《穿书之魔尊徒弟请饶命》 第1章 开局就成炮灰,心态崩了呀 “谁让你进来的?混账! ” 白皙的玉手一挥,装着清水的铜盆轻易的就落在了地上。 山洞中惊起砰的一声,紧接着响起的便是碗盘碎了一地的杂乱声。 说话的白衣女子肤若凝脂,目如皓月,气质清尘,一双杏眼带着几分凌冽之色,眉目含情又似有微波流转,可神情却在转瞬之间骤然阴狠,吓得面前的少年连忙跪在地上叩头。 “徒儿知错了,请师傅责罚……” 迷迷糊糊间,姜听晚被两人的对话惊得睁开了眼,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手中突然出现的一条钢鞭,右手更是不由自主地握着它向前抽去。 怎么回事儿?她的身体为什么并不受控制? 啪的一声响起! 狠狠的一鞭抽在少年的身上,瞬间劈开了他轻薄的衣衫,露出红色的血肉来,而面前的少年也习惯性地埋下头,不再发出一言。 姜听晚还没来得及去看眼前的人是谁,手中的鞭子又一次落了下去。 等一下! 唰的一鞭响起! 她极力地想要停下来,可连想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等一下! 啪!又是一鞭! 打人犯法啊喂!我能不能停一下! 姜听晚慌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网文作者,前一刻还在自己的书桌前挑灯夜战,敲字更文,突然就感觉到脖子后面狠狠一痛,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变成了这样一幅场景? 正当她惶恐得不知所以时,耳边顿时响起了一道悦耳般的稚嫩女声,然后便感受到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在一个扭曲的视野后,从那白衣女子的身上被扯了出来。 姜听晚落脚站定,周围的一切也在瞬间停了下来,就连洞中那名女子正在抽打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细长的钢鞭在空中扬起,久久没有落下。 一时间,她只感觉到了一种时间停滞的感觉,身边唯一会动会出声的,只剩下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火红色的狐狸! “姜听晚!你好呀!” 会说话的狐狸将姜听晚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狐狸,身后缓缓晃动的尾巴配合着她火红色的绒毛,像极了一团燃烧的火焰,再细看之下,这只狐狸的眼睛甚至是一蓝一紫的异瞳,奇幻极了。 “你是谁?这是哪里?现在什么情况?” 姜听晚接连问出了好些个问题,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后,连忙伸出手去打自己的脸,却发现竟然无法碰到自己的身体。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放下心来宽慰自己道:“哈,原来是做梦,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不!是你穿越了!” 对面的小狐狸打断了姜听晚的自我安慰,又加快了语速,带着几分俏皮的语气道,“准确的说你是穿书了!介绍一下,我叫绥九!你也可以理解为是陪伴你这次穿书之旅的系统……” 姜听晚诧异地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红色狐狸,而绥九也不管她的表情,继续快速地介绍。 绥九:“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之前没写完的一本玄幻小说发生了质变,里面的大魔头自己走完了所有的剧情,在杀死了主角团后,统一了这个世界,完成了意识觉醒,最后到了现实世界把你嘎了!” 姜听晚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张开的嘴巴一点点地变大又一点点僵硬地合上,抿了抿唇后,再次安慰自己。 姜听晚:“做梦是!明白,灵感,都是灵感……” 姜听晚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观察周围的环境,一心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梦。 绥九:“不管你能不能接受,现在唯一能救你自己的便是阻止这个世界里的木云终黑化,改变故事的结局,阻止他完成意识觉醒。因此你的身份是木云终的师傅白望舒,但从现在开始她叫姜听晚。” 木云终,白望舒?熟悉的名字瞬间唤醒了姜听晚的记忆。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洞中被时间暂停的两个人。 跪在地上的少年叫做木云终,也是这本书里的大反派,和很多小说一样,是一个前期被所有人欺负,后期反击所有人,然后成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的人设。 而他的师傅白望舒是个心理变态的炮灰角色,也是木云终黑化的源头。 因为被一个叫木行之的男人抛弃而变得心里不平衡。 又将他临死之际托付给自己的木云终当做了他和情敌的野种而疯魔;甚至因为木云终那张越来越像木行之的脸,还对他产生了一种畸形的情感。 这种情感无法释放更不愿意承认,让她的心理逐渐扭曲,于是折磨木云终便成了她每日的发泄和证明自己道心坚定的方式,最终也被黑化后的木云终活生生的扒皮拆骨,死无全尸。 想起剧情的姜听晚倒吸了一口凉气,穿书文她也不是没写过,但没想到的居然是自己穿成了一个变态炮灰!!! 更重要的是这个角色现在还跟自己同名同姓了?? 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姜听晚只能商谈道:“咱就是说,穿书就穿书,有必要连名字都同步成我的吗?” “有必要!”脑海中的声音认真地回道,“为了增强你的代入感,同步感受到书中角色的情感关系,我们特意为你修改了这个名字。” 姜听晚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再想到剧情中白望舒的结局,直接打了个寒颤。 姜听晚:“呵呵……你们还真贴心啊……” 绥九:“不客气,你的穿书之旅正式开始!” 绥九的话音刚落,姜听晚便感觉到一股吸力将她重新拉回了白衣女子的体内。 山洞中的时间重新续转,凝在空中的水珠落在池中,发出清脆的水滴声。 停滞在空中的鞭子按照原本的轨迹落在了木云终的身上。 \"给了你几天好脸,你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姜听晚回归了身体,但依然没能控制住手上的动作,就连口中说出的话都并非是出自自己的本意。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人了?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一条畜生!” 啪啪的又是两道鞭子,原本还跪在地上的少年,此刻已经无力地趴在了地上,散落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他的表情。 但姜听晚不用看就已经知道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因为木云终的危险不仅在于自己将来会死在他的手上,更在于现在的他已经黑化,随时等着杀自己!!! 而这一切都始于一只叫青澜的狐妖,是她告诉了木云终他和他的母亲叶南烛都是魔修无尘宫的后人,也是南宫修一脉仅剩的血脉。因此唤起了木云终要报复所有人的恶念。 一千多年前,无尘宫宫主南宫修堕入魔道,利用修士的真丹元气修炼,行便捷之道,引得仙门百家联手围攻。 青澜便是他身边豢养的一只狐狸,南宫修身死后,无尘宫覆灭,青澜带着南宫修的修炼法宝无尘珠逃亡了一千多年。 后来无尘珠阴差阳错进入了幼年木云终的体内,身受魔气侵蚀的木云终得木行之所救,木行之自己却被魔气反噬,重伤不治,临死之际将他托付给了前来报仇的白望舒。 十几年后,青澜也一路找到了三元宗。 说起来,木云终也是一个悲情的反派。 他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孩童,因为正好被木云终捡到,便被白望舒当做了情敌的孩子,从此百般折辱,有了一个悲惨的童年。 又因为无尘珠正好进入了他的体内,便被青澜当做了容器,当做了复活南宫修的工具人。 最终又堕入魔道,成为人人都想要斩杀的魔尊。 当然了,这都是后面的剧情了,姜听晚只将这个故事写到木云终杀了他师傅后反出三元宗,与男主成为正邪对立的两面后就夭折了。 至于为什么断更呢?因为没人看了呀!当时就是因为读者损失严重,自己对这篇文也没什么执念,便当机立断选择了断更开新文。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偏偏就是这样这样一篇没人看的文,现在居然演变成了一本穿书文? 手上的鞭子还在继续舞动,姜听晚还没有来得及控制这具身体,木云终的头上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数值,一目了然地进入了姜听晚的视野。 937 938 939 然后便是不停的+1+1+1…… “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木云终对我的恨意值?” “你可以这么理解!”脑海中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姜听晚:“946?这玩意儿要是破了999会怎么样?” “会死!” 直接而让人胆寒的答案,吓得姜听晚差点没缓过气来。 “别人的都是从0开始刷好感,到我这儿直接负九百起步了?” “这是一场穿书自救,只有不断减少这个数值,才有改变剧情的可能。如今你已经回到了这具躯壳,只要你能控制住它,就能开始改变剧情了。” “说得简单,你当我没努力吗?”姜听晚一边与绥九对话,一边在体内尝试控制这具躯壳。 绥九看出了姜听晚的努力。 客观地分析道:“这是个修仙世界,白望舒这具躯壳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凡人,你控制不了也是应该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我一直困在这里看戏吗?木云终都快要被打死了!我也快要被他恨死了!” 绥九沉默了一会儿:“嗯你等一下,让我想一想……” 绥九的声音也带着些无措,像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 姜听晚震惊:“想一想?你们穿书系统也这么不靠谱吗?” 话音刚落,姜听晚便感觉到从身后传来一股力量,然后流经身体的每个角落,紧接而来的,是姜听晚挣扎的右手僵硬地顿了一下。 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眼下这具身体在一点点的属于自己,原本要落下的右手被左手瞬间按下,沾染血迹的鞭子也被她扔在了地上。 “成功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第2章 开局第一步,高手变废物 脱口而出的姜听晚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忙看向地上的木云终,只见他的身上已是满身血痕,但仍然坚持着爬了起来,重新跪好在她的面前。 “你……” 姜听晚刚一开口,便听得耳边的系统提醒道:“温馨提醒,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个行为都有可能影响剧情的走向。如果在剧情中死亡,将会触发不可逆的后果!” 没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处,在没有完全掌控局面之前,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姜听晚放下手想了想,用着适合白望舒的语气说道:“我累了,你滚!” 这个滚字刚一出口,姜听晚便后悔了。 连忙回避了视线,装作头疼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是!”听不出情绪的一句回复。 木云终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似乎在想着什么,但还是服从命令退了出去。 姜听晚心虚地摆了摆手,又忍不住地从指缝中注视着木云终转身离开,方才能放下心来。 姜听晚:“系统系统!” 木云终刚一走,姜听晚便召唤起了系统。 话音刚落,稚嫩的女声便在洞中响起。 “我有名字的!有狐绥绥,名曰阿九。我叫绥九,你也可以叫我阿九!” 绥九的声音不满地纠正道,一只活灵活现的红狐出现在洞中。 姜听晚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在触碰到柔软的红色毛发后,惊叹道:“你居然真的是只狐狸?我还以为是投影呢?” “我当然是真的狐狸,还是最漂亮的狐狸。” 姜听晚微微愣了愣,疑惑系统还知道比美呢,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语气像是在逗一只宠物。 “是是是,你最漂亮,那么漂亮的小狐狸,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现在剧情进行到什么阶段了?我这个师傅还有几天活头?” “不能。” 绥九摇了摇头。 姜听晚惊讶:“不能?!!” 绥九:“从现在开始你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做出选择,我不能预示,也不能干扰你的判断。” 姜听晚:“那我的金手指是什么?或者有什么技能?” 绥九又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那东西!” “没有??” 姜听晚瞪大了眼睛,“那你这系统能做什么?” “监督,和陪伴!” 姜听晚:“……” 得知这个惊天噩耗的时候,姜听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一种苦逼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姜听晚穿书了。 好消息:她有一个系统。 坏消息:这玩意儿主打一个陪伴。 心态崩了呀! “呜呜呜天呐……我是遭了什么孽呀,我不过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文小作者,断更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是我呢?” 姜听晚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响,身边的绥九一个跳跃上了洞中的石桌上,出现在姜听晚的前方安慰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正说明你就是天选之人啊。” 瘫坐在石桌边的姜听晚听到这样的安慰只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天选的大冤种,连忙摆了摆手指:“pua大可不必!” 绥九:“不管如何,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还是想想该怎么改变后续的剧情。” 姜听晚心灰意冷,颓废至极:“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在有限的时间感化他、讨好他……以及……” 回忆起木云终和白望舒这个阶段的关系,以及大多穿书文的套路和结局,姜听晚的眼睛渐渐有了些许光亮,语气也顿了顿。 “以及什么?”倏然的停顿沉思,饶是绥九都有些好奇。 “……杀了他!” 姜听晚突然想到这个可能,连眼神都亮了几分,对呀,要是我直接杀了他,他没有时间强大,就没有机会从书里出来杀我了呀! 更何况这本书的白望舒可是个高手啊,要是趁现在木云终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就杀了他,岂不是一劳永逸。 还感化什么呀?我先黑化! 别人穿书乖乖走剧情,劳资穿书给我直接大结局! 对面的绥九却被姜听晚这个弯给干沉默了,硬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绥九:“我看你才是反派?” 姜听晚更加兴奋:“你也觉得可以对?” 绥九白眼:“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你应该对自己有一个基本的认知。” 姜听晚:“什么意思?” 绥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个摆了摆灵动的尾巴,一个跳跃朝着洞口走去。 姜听晚随着她的方向看去,不明所以,但还是朝着洞口走了去。 这不看不要紧,刚一出洞的姜听晚只伸出脑袋看了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腿软跪在了地上。 这座山洞并非山林间那种可以用脚走到的山洞,而是身处在山腰处的悬崖峭壁间,山洞外除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便是环绕的山峰崖壁。 这简直就是荒山野岭的悬崖峭壁! “这!!这什么破地方……” 姜听晚被这高度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跪在地上,几乎是一点点地往回爬。 绥九:“我不否认你方才的选择,但现在的你连这里都出不去,更别说去杀木云终了。最重要的是你一旦失败,木云终杀了你之后堕入魔修,就意味着后续的走向与原剧情并无区别,身为作者的你一样会死在他的手下。” “……”姜听晚幻想破灭,一直爬回了洞里的平地,才有胆子站起来,颓力地坐回了床边。 姜听晚:“可白望舒不是高手吗?” “她是,但你不是!”绥九迎着姜听晚不解的目光,继续解释,“你能进入这具躯壳是因为白望舒被自己的功法反噬,意识湮灭。如今她的境界正值倒退之期,而从未修炼过的你又无法维持灵力运转,因此,现在的你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凡人。” “境界倒退?!” 听到这四个字,姜听晚脑海中关于剧情的记忆突然觉醒。 靠,原来木云终今天这顿被打的原因不是平常的小打,而是因为白望舒被功法反噬后拿他出气。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听晚脑子也突然炸了一下,那不就意味着自己的死期也快要到了? 书中的木云终就是在发现白望舒被功法反噬,境界大退之后才果断地杀了她。 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也一共分为聚气、纳灵、锻体、结丹、化境、下天位、中天位、上天位、渡劫九个大段位,每个段位又分前中后期三个小段。 能够调动自身体内的气和转换天地万物之间的气息者成为修士;能将不断将灵气完成一生二生三的转换者,则进入纳灵的境界。 大多数人到了锻体后期便是极限,其中结丹是修行者的关键期,只有成功在体内结出真丹的修士才能迈入后面的修行,达到延长寿命,长生不老的境地。 渡过天劫更能窥见天道,成为传说中的仙人。 这些年来白望舒虽然没有做好一个师傅的本分,但是木云终在三元宗耳濡目染的这些年早已经无师自通,甚至自行迈入了关键期。 若是在此刻被他发现自己如同凡人,自己一定会立刻死在这山洞中。 开局第一步,高手变废物!! “呃……” 姜听晚的黑化刚起步就被打回了原点,惊恐得倒吸一口气后一步步退到了床边坐下,“我居然穿成了修仙世界里的一个凡人?这跟来送死有什么区别?” 姜听晚仰面朝天瘫软在床上,无助至极。 绥九却立着一张狐狸脑袋鼓舞道:“你别气馁呀!你都还什么都没做呢!” 姜听晚:“做不了一点,别人穿书感化大反派,要么人还没黑化,要么自己穿成个高手,你看看我,不仅没有能力杀人,还要防着被人杀!太难了……” 姜听晚方才的自信已经被现实情况打击得所剩无几,大字朝天地躺在床上,自暴自弃。 绥九:“话不是这样说,至少你还占一个畏惧!” 形如诛心的安慰激得姜听晚赶紧按了按自己的人中,以防自己晕了过去。 是呀,每天被这么打,不仅畏惧,他还痛恨,恨不得早日功成杀了自己! 书中的白望舒死后,她的头颅被木云终做成灯盏,一张人皮也被缝成了战鼓,在木云终屠戮三元宗时敲得咚咚作响。 凄惨的死相又一次闪过姜听晚的脑海,吓得她打了个激灵,只觉得头皮发麻。 然而更加猝不及防的,是本想摆烂一日再做打算的姜听晚,在不久之后,又一次听见了洞外响起的催命声。 “师傅!” 第3章 师傅似乎有些害怕 木云终去而复返,吓得姜听晚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他怎么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姜听晚在得知自己形如废人后,再次听见木云终的声音,如同听见了阎王索命。 一时间慌得不知所以,左看右看。 趴在床边的绥九也立起了脑袋看向洞口:“目标靠近!还请宿主谨慎选择。” 话落,那只红色的小狐狸便消失在了姜听晚的眼前。 姜听晚:“诶,你别走啊,我一个人害怕!” 姜听晚在绥九消失的地方抓了抓,除了空气什么也没留下。 “师傅,宗门今日开始便要进入辟谷之期,卫厨七日才开一次,师傅闭关多日,方才又滴米未进,徒儿准备了新的饭菜,还请师傅稍微用些。” 许是洞中安静了许久没有回应,木云终又提高了音量解释了一遍。 虽然没有看见人,但姜听晚却觉得洞外的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只能赶紧坐正了身子,颤抖着声线回应道。 “进来!” 木云终提着食盒走进来,姜听晚害怕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好在木云终也是害怕自己的模样,始终不敢抬头,只是乖乖地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在了石桌上。 加上他头顶上的数字并未出现,姜听晚方才松了口气。 紧张的视线也从他的头顶缓缓往下,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色衣服,看不见身上的伤口,但脚下的步伐明显一深一浅,虚浮无力,可见白望舒方才是下了死手的。 见他此刻尽心尽力的模样,可见刚才那一顿打的效果还在延续,至少不会怀疑她突然成了个没用的凡人。 有了几分底气的姜听晚这才安心地坐了下来,也有了直视木云终的勇气。 方才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现在终于有机会仔细瞧瞧这个噶了自己的大boss长什么模样。 审视之下,倒是与她的设定没什么差别,面如桃瓣,眉若锋刃,一双细长的瑞凤眼与自眉心隆出的高鼻梁凸显出一股深邃阴郁之气,分明的轮廓和上挑的眉眼配上木云终这副瘦弱的身子又多出了几分阴柔之美 。 这么看,也还是挺好看的!没有长残,身为作者很欣慰。就是不知道男主是不是也是一副美人胚子。 姜听晚沉浸在对美色的欣赏中。 木云终却在注意到姜听晚的目光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最终还是恭顺地提醒道。 “师傅,请用膳!” 姜听晚倏地回过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后,心中连连后怕,真是美色误人,这可是个随时等着杀自己的定时炸弹呀。 呸呸呸! 一般一般! 姜听晚坐在桌前,接过木云终手中的筷子,目光也落在了桌上的饭菜上 。 烧鸡、鱼汤?这么丰盛! 这小子还真能忍啊! 刚被打了一顿后不想着报复还想着讨好,放在别的徒弟身上,她可能都要感慨一句这孩子是心善到了有毛病的地步。 可是她却清楚知道她笔下的木云终不是,越是软弱便越是伪装。 三元宗内有一门独特的心法,可以助修炼者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境界,但却有反噬的风险,而白望舒却是宗门内唯一一个没有被反噬的人。 这些年来木云终做小伏低,任打任骂也要留在白望舒身边,就是为了从那个白望舒身上探查出修习三元诀的真正法门。 若非是知道木云终对自己还有所惧和有所求,姜听晚都要怀疑这顿丰盛的饭菜一定被他下了什么药。 姜听晚盯着那只鸡沉思不言,木云终却忽然惶恐地解释着。 “师傅息怒,因为正值辟谷之期,宗门厨房的食材都被严格管控,徒儿只能擅作主张去后山抓了一只山鸡和鲫鱼。若是不合师傅胃口,徒儿这就去换别的来。” 木云终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准备的膳食荤腥,说着便准备上前撤下。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姜听晚条件反射地抬手拦下道。 “不用!”突然的高声引得木云终下意识地抬了眼,姜听晚也只能找补地沉声道,“不过都是些饱腹之物,难为你还废了心,就这样!” “难为”两个字可怎么都不像是能从白望舒口中说出来的,木云终的视线还未移开,转眼便见姜听晚已经喝完了自己准备的鲫鱼汤。 大碗的鱼汤下肚,姜听晚的胃已经好受了许多,下意识地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姜听晚下意识地咂了一下嘴,没想到她笔下的大反派还有一手好厨艺?自己什么时候给他点了隐藏技能? “徒儿愚笨,灵力修为不及诸位师兄,只能做些杂事。”木云终低着头说出了姜听晚曾经给他设计的一句台词。 书中的他就是靠着这句话骗过了所有人,以至于白望舒到死都无法相信她那个废物徒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她。 姜听晚放下碗的手霎时一僵,原来他将自己活着扒皮拆骨的本事是这样炼来的。 呵呵呵…… 姜听晚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了书中的白望舒片刻,只觉得胆寒,不由问道。 “愚笨?说起来,我许久没有关心过你的修行了,今日便让我看看你的境界都到哪一步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就让我先看看你现在的水平到底怎么事儿? 姜听晚大着胆子直视了木云终的眼睛,只见他的眸子下意识地一闪,像是没想过她会关心自己的修为一般。 “是!” 他小心翼翼地回话,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在山洞的中间位置凝聚了一道真气,然后翻手向前一掌后,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微微一闪便结束了。 姜听晚看着他打出一道真气后又凝气收回,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傻眼。 她居然才意识到,什么鬼?她看不懂啊,她看不懂木云终给她展示了个什么境界。 这个世界虽然是她创造的,可是当这些玄幻的设定真的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居然是最废的那个。 姜听晚沉浸在自己的尴尬中,又一次没有回话。 木云终则又一次惶恐解释着,“师傅息怒,是徒儿愚笨。入宗修行十三载,依然停滞在聚气后期,连个外门弟子都不如。请师傅责罚!” 说着还自责地跪在了地上,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木云终低着头,等待着意料之中的责罚。 姜听晚看着他,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好个愚笨,她明明记得书中的他早就已经到了关键期,现在却给她演了个新手村的废柴,可不是把她当傻子吗? 不对,是将白望舒当傻子! 姜听晚赶紧摇了摇头,不承认方才的那个念头。 我一个亲妈作者还不能治你了? 姜听晚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也在此刻间重生了一个念头。 虽然自己不能奈何木云终,可要是她拆穿了木云终隐瞒境界的事,举报他和青澜的谋划,利用整个宗门去对付他,是不是就能直接大结局了? 这个念头一起,消失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绥九紧张:我劝你最好冷静点。 姜听晚:我很冷静啊。你不是说不能干扰我的选择吗?怎么每次这种时候你都跳出来泼我凉水? 绥九:除了陪伴,我还有监督你的职责,避免你在开局就做出作死的行为。 姜听晚:…… 姜听晚与绥九一来一回的心声对峙着,木云终意料中的责罚迟迟没有降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姜听晚,却见她只是看着一处没来由地做着一堆丰富的表情。 “师傅?” “啊?”姜听晚被木云终的声音唤回了神。 “是徒儿无能,还请师傅责罚。” 姜听晚回过了神,后怕地看了一眼木云终后,觉得当下最好还是先离开这个山洞,避免与木云终长时间的单独相处,暴露自己的实力。 后面的事还可以从长计议,于是再次用白望舒的语气和口吻说道。 “为师今日不想罚人,待在这洞里久了,为师想回宗门看看。顺便让我看看你的御剑术练得如何,今日便由你送为师上去。” 此话一出,木云终头上的数值突然出现。 949 姜听晚的瞳孔瞬间抖了抖。 啥意思?我也没干嘛啊?让你当个司机你还恨上了? 姜听晚在心中凌乱着,但好在那恨意值只是闪现了一下,没有继续增长。 “是!”木云终微微低了头应道。 一听能离开这山洞,姜听晚连忙伸出手想要将桌上没吃饭的烧鸡打包带走,正准备伸手去拿,又在意识到木云终的目光后顿了顿,然后配合着另一只手假装整理着衣袖,恢复了威严的姿态。 吩咐道:“把这鸡带上。” 话落便起身一个人走向了洞口。 站在原地的木云终看着桌上的烧鸡微微沉了眼,然后听从吩咐付将桌上的饭菜重新装进了食盒带走。 等出了山洞外的平台,只瞧见姜听晚背着身子并未回头看他,只是独自看向远处。 “唤剑!”姜听晚的声音淡淡传来。 木云终照办,从腰间的空间袋召唤出自己的法器佩剑,灌注灵力,凝聚心神,原本手持的佩剑瞬间变大,悬浮在悬崖峭壁之间。 而背过身子的姜听晚早就吓得双眼紧闭,藏在衣袖里的手将自己掐了又掐,提醒着自己不要露出端倪。 “没事没事!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姜听晚在心中安慰自己。 木云终先行一步站在了剑上,正要回头去看姜听晚。 “不要回头!专心御剑!” 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俨然一副指导的模样,打断了他回头的动作。 强压着恐高的生理反应,姜听晚颤颤巍巍站上了木云终的剑,却一点都不敢往脚下去看。 直到剑气运行带着二人突然前行,突然而来的惯性迫使姜听晚一手把住了木云终的肩膀,寻找一个安全的着力点。 姜听晚明显地感觉到木云终身体一僵,当即意识到白望舒是绝对不会有这个反应的。 脚下的剑气还在运行,周围的空气却骤然凝聚,仿若冰霜带着些许刺骨的寒意。 在短暂的沉默后,木云终冷冷的语气缓缓传来,带着危险的气息。 “师傅,似乎有些害怕?” 第4章 我的徒弟只有我能打 姜听晚被他这一问吓得心里咯噔一下,扶着他肩膀的手指都是一阵惨白。 高空之上,她强压着内心的惧意看向木云终的头顶,见没有数值闪现才镇定了神色,用方才同样的口气道。 “专心御剑!三心二意,难怪到现在都在聚气的境界。” 再次听到姜听晚故作人师的语气,木云终脸上的神情也从怀疑变作了一种厌恶,当即变换了手势,加快了速度。 片刻之后,木云终的剑落在了三元宗的宗门内院,姜听晚泛白的脸色终于在此刻褪去了几分,一种脚踏实地的触地感让她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天知道这一路她是怎么过来的,一口气憋在肺里连喊叫都不能,还要应付自己这个随时都想杀了自己的徒弟。 内院出入的弟子第一眼只看到了木云终一柄飞剑,一时也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姜听晚,他们一向都不将木云终当回事,自然也未前来相迎。 但姜听晚看见他们却如同见到了救星,想着只要不是与木云终单独相处,就算后面暴露了境界,他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杀自己。 当即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朝着那些弟子的方向走去。 “师傅!” 木云终的声音突然喊道。 姜听晚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木云终的声音继续道,“那边是大殿的方向。” 不知为何,姜听晚心中顿时生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但还是强定了心神,转过身呵斥道,“为师要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 木云终闻言,立刻低下了头认错:“徒儿知错。徒儿只是担心师傅久未出关,一时走错了方向。” 姜听晚直视着木云终的眼睛,硬是装作了一副生气的模样,最后又自然地不悦道,“罢了,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说罢,姜听晚甩了甩袖子转身,违心地走了相反的方向。 她笔下的白望舒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自从修炼了三元决之后更是性情大变,不喜欢与他人来往,只要不暴露境界,性情的来回转换还不至于引起木云终的怀疑。 走过了木云终些许距离后,姜听晚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住所在何处,随即回过头,佯装怒意道:“怎么?是要为师给你带路吗?” 木云终像是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小跑着上来,走在了姜听晚的前面,一路带着她朝住所而去。 没有面对木云终的眼睛,姜听晚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些。 也是在此刻她才发现木云终走路的姿势已经变样,时不时的会伸出手去捂着肩膀。 那是白望舒抽打的伤口? 木云终一心要隐藏实力,就连伤势也不敢用自身的灵力修复,只敢凭借自身的自愈能力,看这情况应该是伤势加重了。 一想到这里,姜听晚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可是修复师徒情感的好机会啊! 若是能再重一些,最好是感染加上发烧,在床上躺个几天,她再端茶倒水地照顾个几天,那岂不是改变她这个师傅在他心目中形象的最佳时机。 姜听晚:要是有场雨就好了! 看着木云终瘦弱的背影,姜听晚抬起头望着天发出了一种诚恳的祈求。 虚空中的绥九却是一个惊叹:姜听晚,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的任务?你是来阻止他黑化的,不是来加速他黑化的! 姜听晚:人穷七分寒彻骨,落魄冷暖知人心。他不脆弱怎么能感受到我的诚意,这949的数怎么消下来?你不帮忙就别管我求天! 姜听晚不管绥九的惊讶,说着就将双手合十,诚恳做拜,连自己与木云终落下了一段距离都没有注意。 “拜托了拜托了!” 话音一落,原本的晴日居然正好转作了阴霾,哗啦的水声也适时传来! 然后便是一阵嘲讽的大笑。 姜听晚下意识地看向了声源处,雨没有下来,走在前面的木云终却被人泼了一盆水,一脸狼狈。 只见前方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拦住了木云终的前路,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哈哈哈哈!贱皮子又被打回来了?三长老这般厉害,也教不了你这个聚气十三年的废物。” “师兄,这样不好!他毕竟是内门弟子,咱们还是别惹事了。”一人站出来阻拦道。 “你怕什么!一个没拜过祖师爷的废物算什么内门弟子,一身的下贱骨头,我看啊,奴隶还差不多。” 一人拉开他,挡在了木云终的面前,那人因为比他高些个子,没能看见木云终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随即又是一阵嘲笑声爆炸开来。 姜听晚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场恃强凌弱的戏码,嘴角微微扯过一抹自嘲,心中暗道:我笔下的炮灰角色都比我有胆子!果然还是不知者不畏啊。 回想起自己面对木云终战战兢兢的处境,再看见现在这群人不知死活的神气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这宗门内谁不知道三长老折磨你是为了报复你那个负心的父亲和贱人娘亲。咱们这么做,也是替三长老出口气罢了。” 另一人也应和道,说着更是捏在木云终的伤口上,并逐渐施力按着木云终跪下。 姜听晚看着眼前的场景,欺辱、落魄、狼狈,这样的桥段简直是天助我也啊。 于是连忙接过那人的话,从木云终的身后走了过来。 “本长老怎么看不出来你们是在替我出气呢?” 方才还在欺负木云终的几人看见姜听晚后面面相觑,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但见她气质非凡,又自称长老后猜出了她的身份,连忙跪下。 姜听晚看出了众人的迟疑,疑惑地看向木云终寻求一个答案,却被他头上闪动的数值给吓了一跳。 969 什么鬼?这一下多了20? 他们欺负你,你也算在我头上? 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冤有头债有主? 姜听晚吓得心跳都漏了两拍,木云终解释的声音也同时传来,“这些是近日才进宗门的弟子,师傅闭关多日,他们还不曾拜见过师傅。” “见过三长老!见过三长老……”跪在面前的几人从木云终口中确认了姜听晚的身份之后连忙叩拜。 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姜听晚喝斥的声音截断。 “几个外门弟子都敢欺负我的徒弟!这宗门选拔弟子的门槛已经低到是个人就能进的地步了吗?” 姜听晚一副盛怒的模样,然后转过头又一副教诲的语气斥道:“他们踩在你的头上,你连反抗都不会吗?他们动手你不会动脚吗?他们若是动脚你就动刀!出了事,为师给你扛着!” 姜听晚一副护短的模样,饶是木云终都惊讶地看向了她,眼中尽是一种不解和猜疑。 其余的几个弟子更是惶恐的面面相觑着,今日所见怎么与三元宗的传闻完全不同。 传闻里木云终是三元宗里的一条狗都能欺负的对象。 这些年来三长老更是对他处境不闻不问,说是徒弟,更像是养的一条任她打骂的牲畜。 如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正在众人疑惑震惊时,姜听晚却是得意地沉浸在了自己的剧本中。 只要木云终还手,就不可能不暴露自己的实力,只要他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他与青澜的存在就是图谋不轨,到时候整个宗门都不会放过他。 嘿嘿嘿…… 绥九: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了。 虚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已是处变不惊了。 绥九: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生起杀他的念头了。他想杀你,你想杀他!你们俩还真是绝配! 绥九就只差为她拍手鼓掌了,这么坚决的信念与木云终穿破次元也要找到她的决心真是绝配! “徒儿愚笨,实力不济,还丢了师傅的面子,徒儿认罚。” 木云终的声音传来。 她怎么忘了木云终最擅长的便是隐忍,他留在她身边是为了探查三元诀的修习法门,又怎么会因为几个小喽啰坏了自己的大事呢? 这座落阳山里,最不愚笨的便是他木云终。 姜听晚的幻想又一次被打破,神情也变得失落:算你厉害! 于是只能缓和了神情,伸出手搀着木云终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换了个表演思路。 转过身对着众人宣示道:“我知道三元宗内有一桩传闻,不管传闻有几个版本,你们给我记住,我的徒弟只有我能打,我能骂!其他的人欺辱他,就是在欺辱本长老!” 她的话字字分明,让刚刚站定的木云终又是一脸惊疑地看向了她,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还不带路!” 姜听晚故作镇定地去看木云终疑惑的眼睛,硬是装出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木云终习惯性地低了头,再次走在了前面。 跪在地上的几个弟子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姜听晚转过身跟上木云终,紧接着长吐出一口气来,方才伪装的气势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消失得荡然无存,就连手心都觉得黏黏的。 她不自觉地握了握,却感觉到那手感并非是手汗的水渍,疑惑地张开了手心,当即便看到了一团鲜艳的红色。 那是刚才搀扶木云终时,他伤口渗出来的血迹? 他的伤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第5章 最合适的人选 意识到这一点,姜听晚的手心有些滚烫,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他人的血迹,还带着几分血腥味。 可就是这样的血腥味却让她的内心无端地冷静了许多。 从来到这里开始她只知道这是一场自救,一心将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人都当做了一种关卡,却未曾真心地思考过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他木云终不再是她笔下的纸片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瘦弱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她想要活着,木云终亦然。 她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思,直到虚空中的声音再次出现。 绥九:恭喜你终于意识到了真正的任务! 姜听晚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绥九: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行法则,生死祸福,正邪轮替,无论哪一方更胜一筹都不会影响世界的运转,这是一种秩序。而木云终穿过次元杀死作为创作者的你,却是破坏秩序!因此我们介入了。 姜听晚:秩序? 绥九:这个世界已然生成,也有了无限的时间和运转的可能,我们无法以消除整个世界的方式去消除一个意外。但只要修补了木云终意识觉醒的契机,他没有穿过世界的边界,无论他是仙是魔,是生是死,有没有统治这里,这个世界都在秩序之中。而对于秩序来说,找到或是避免这个契机远比杀了他更重要。 姜听晚:可为什么是我? 绥九:这个世界因你而生,你是木云终的创造者,也是木云终的改变者,你是最有可能找到这个契机的人选,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姜听晚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陷入了另一种沉思,但木云终的声音也于此刻缓缓传来。 “师傅?到了!” 姜听晚从恍惚中转醒,抬眼就瞧见了听风院三个大字,而自己正站在一座精致的山峰小院前,这里背靠山壁,面向远山,三面悬浮,视野开阔,只有一条长廊通向外面。 虽是比山洞好了许多,但姜听晚的生理反应依然让她脚下一软,不由埋怨自己当初到底是哪里描写了白望舒的喜好?让她专门挑选了这种高度的地方索居,可不是难为自己嘛! 姜听晚镇定了心神大步迈进了院门,可一到院里她又一次犯了难,哪间房是她的呢? 环顾了四周后姜听晚想着白望舒怎么也该是个主卧,随即在穿过会客厅后,走向了正方那间看起来最高级的房间。 推开门,露出里面的宽大空间来,中间是整洁明亮的大厅,左边是床榻,右边是书案,里面更是摆放了许多装饰的摆件。 一看这房间的规格姜听晚就知道自己没选错。 她虽久日不居,但是木云终却将这间屋子收拾得整洁,房屋正中间还点着沁人心脾的熏香。 若非是姜听晚知道木云终想杀自己的心思,还真让人觉得他是个孝顺的好徒儿。 注意到木云终一直站在一侧,姜听晚握了握手心中方才觉得烫热的地方,心软道。 “东西放下,你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侍奉了。” 木云终诧异地看了一眼眼前人,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躬着身子向后退去。 “慢着!”快要出门之际,姜听晚叫住了他。 看着他瘦弱的身子,姜听晚又补充了一句道:“在你伤好之前都不用了。” 这一次,她是真心的。 可木云终却是错愕地抬起了头,在细细地辨认了姜听晚话中的情绪后,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同。 “多谢师傅!” 他低着头,语气中却并无感谢,转身退了出去。 瞧见他一步步远去,姜听晚秉着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提了食盒寻了个位置坐下。 一道红色的微光在姜听晚的对面出现,落地化身成一只灵动的小狐狸。 看见姜听晚对木云终的关心举动后,喜上眉梢道:“你终于不再先想着除掉木云终了!” 被看穿的姜听晚却故意装作没听见一般,专心地打开食盒。 “饿死我了!本来就恐高,还要担惊受怕,我现在眼睛都花了。”随即拿出里面的烧鸡啃了一口,眼前一亮,惊叹着,“嗯……?木云终这手厨艺真是绝了!” 说罢便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看着她吃得正香的模样,绥九也舔了舔嘴道:“作为你真心回归主线任务的奖励,提醒你一下,仙门百家的比试大会就在三个月后了。” 姜听晚啃着鸡腿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仙门百家比试大会的第三天,就是白望舒的死期。 “三个月!”那也意味着她的期限只有三个月了,“我能不能换个奖励?” 姜听晚满嘴是油地不满道。 绥九:“不行,奖励已经给出,不能退还。” 姜听晚回呛:“不是我说,玄门比试大会这种大事,作为三元宗长老的我不久后便会得到这个消息,还用你告诉我!这算什么奖励?” 绥九正欲反驳,却在认真想了想后,竟也觉得在理。 姜听晚抓住机会,反客为主,“形同于无的奖励我表示抗议!” “那你想要什么?” 绥九自觉理亏,姜听晚也没想到还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心中一喜,赶紧问道:“我要保命的技能!” “这给不了!” “你刚刚都同意了!” 绥九认真反驳:“你只要学会修炼,争取早日控制这具躯壳的,在重新修炼之后至少也会是个结丹,这本身已经是技能了。” 姜听晚被自己的话噎住,干脆耍赖道:“那你总得给我一点自保的能力!” 啃了几口烧鸡,吃饱喝足也有了几分力气,说起自己的遭遇更是满腹的委屈,喋喋不休。 “再说谁家穿书的技能这么没用,看不见也用不着……” “你看我现在在这个世界跟凡人有什么区别,还没做主线任务,就被人弄死了……” “刚才就连教训那几个外门弟子都只能动动嘴皮子,我都怕他们把我干死了,还阻止木云终黑化呢,我都要先黑化了……” 姜听晚对着绥九的狐狸耳朵喋喋不休,绥九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最终仿佛实在是受不了地妥协道:“我最多给你一次防御意外伤害的能力! “什么?” 姜听晚猝不及防地惊喜,“你说真的?” 绥九点了点头,赶紧挣脱了姜听晚的钳制:“真的!但是它只能帮你避免一次致命的伤害,且是木云终境界以下的实力。” “那不就是结丹以下?” “不错,只有一次机会,但如果是木云终本人发动的攻击,防御不会生效。” “那这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只要木云终动手我还是死!” “这已经是我不影响原有剧情的最大帮助了,你也可以不要!” “我要我要。”姜听晚立刻服软,“有总比没有的好。” 说罢,便见绥九一双一蓝一紫的瞳孔突然一闪,随即眉心处便出现了一道似狐狸尾巴的印记,散发着奇幻的光芒。 姜听晚一时看得呆了,一动不动。 只见绥九的额头一点点地靠近自己的额头,在一道亮眼的光芒之后,姜听晚便感觉到一个又小又热的东西进入了眉心,然后缓缓消失不见。 “就这样?”姜听晚摸了摸眉心,有些不敢相信,赶紧去屋中寻了面镜子,瞧见了自己眉心处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 “这道印记会在他人攻击袭来的瞬间形成一道防御罩,保你一命,有且仅有一招。” 绥九的提醒在耳边响起,姜听晚却被镜中的自己吸引去了注意力。 眉如远山长,眼似暮云昏,玉颊秀目,星眼樱唇。她本以为按照白望舒的年龄,作为一个修炼了上百年的修士,即使是驻颜有术,也会在相貌中年长些许,跟苍术子和星明子他们一般是三十有余的观感。 却没想到自己这副皮囊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从外貌上来看,即使相比于木云终也并未比他年长几岁。 “我已经破例了,如果你不能改变木云终的结局,你的自救之旅也会到此结束。” 绥九又一次提醒了她的处境,也唤醒了姜听晚那颗沉迷美色的心。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也突然笼罩了一层阴云,空气也逐渐变得压抑和湿润,大有降雨之兆。 山风一路吹进了小院,沿着打开的窗户一路吹进房间,一道紫色的气息在听风院的上空盘旋,最终闪进了一间屋内,落地变成了一位身材曼妙的紫衣女子。 “参见少主!” 正在上药的木云终裸露着上半身,一眼便能看见他身上的伤痕。 女子的表情瞬间一变,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关心道: “那个女人又打你了?” 第6章 木云终的杀意 见是青澜,木云终的神情退却了方才伪装的怯懦,已是一副凌冽之态,拉上了衣服。 “我说过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到宗门内来找我……” 青澜一脸委屈,关切之情依然不减,顺势坐在了木云终的脚边,趴在木云终的膝上,仰着一张娇媚的小脸看他。 “青澜也是担心少主,奴在后山听闻少主被那女人打伤,心疼不已,不亲眼来看看,晚上都睡不安稳的。” 青澜说着又将身子往木云终的怀里靠了靠,笑道,“除了苍术子,那女人是整个宗门灵力最高的人,连她都没有发现,其他人更不会发现奴的存在。” 修长的手指顺着木云终敞开的衣服一路往上,去摸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而还未碰到伤口便被木云终一把抓住,然后顺势将她扔开了一边。 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我也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这副姿态。” 木云终一边说,一边系着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 地上的青澜扭着身子看他,不怨反笑,顺着木云终的床沿起身,“青澜遵命!” 然后又话锋一转道,像是回到了正题,“不过,那女人怎么出关了?她不是一向喜欢待在那山洞中的吗?” 青澜像是问到了关键,连带着木云终的表情也是一变,随后沉声道,“我也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今日的她像是在刻意做戏一般。” 想起今日姜听晚的反常,连带着青澜正好从床上拿起的那瓶药膏都变得可疑起来。 木云终从青澜手中拿过那瓶药,一边端详,一边回忆道:“今日她还借口查验了我的境界和御剑术!” 听到此言,青澜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紧张,“莫不是她对少主起疑了?” “最开始,我也这样觉得,但现在我却更觉得,她是在害怕我发现什么?” 木云终再次回想起姜听晚的异常,心中生出一个可能,“仙门百家皆知三元宗的三元诀玄妙无比,却不知此功不仅难以入门,还有反噬之险,几百年来三元宗更是再无第二人成功逃过此术的反噬。” 木云终的推断也引起了青澜的沉思,更是在想到这种可能后高兴地笑出了声来。 “那以少主所见,那姜听晚如今是否也到了反噬之期?” 青澜的一双眸子娇滴滴地望着木云终,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复? 木云终眼中的神情也逐渐变得阴狠起来,微微扬起了下巴,眉眼一挑。 “若真是这样,那她可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握着药瓶的右手一紧,在一道蓝色火焰闪过之后,手中的东西竟然化为了灰烬。 “那是否意味着少主终于可以随我下山了?离开这里,少主也能安心修炼,早日进入化境之期。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青澜又一次靠在了他的身上,仰着脸观察着他的表情,喜上眉梢。 “那就要看看那女人的命是不是真的到头了!” 话落,木云终的眼底伴有汹涌的杀意,伴随着这道杀意的是门外突然闪过的一道闪电,霎时间便是一道惊雷,然后轰隆隆地不停作响。 哗啦啦的雨声落下,豆珠大的雨点接连不断地砸在地上,木云终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耐烦。 “少主还要去吗?奴可以帮你变出一个身形来的。”青澜靠在木云终的身上心疼地说道。 木云终没有回话,只是随意地扒开她,打开了门朝雨中走去。 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忽明忽暗的闪电在听风院的上方响起,裹在被子里的姜听晚听着惊雷声更是心里慌慌的。 “这天说变就变!不会是有人在修什么邪门功法?” 姜听晚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缠着绥九聊天缓解心里的慌张。 绥九不动如山地趴在床上,头也不抬地回她:“这个世界除了你笔下的木云终还有别的更邪门的反派吗?” “说的也是哦!” 姜听晚瘪了瘪嘴,为今之计还是想想怎么完成消除969的恨意值! 白日祈祷一场大雨加重他的伤势未果,来了场师傅护短的桥段,好感没刷到,却被那几个弟子几句话平白拉了20点仇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也总不能去把人叫到雨里罚跪,自导自演,说不定直接就爆表了。 姜听晚正在心里犯难,听着屋外的雷声更是烦躁,连窗户都被风吹得啪嗒作响,当即心烦意乱地下了床去关窗。 可人刚走到窗前,便瞧见倾盆大雨中赫然跪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而他头上的数值却赫然显示着996。 那是! 木云终! “我靠!什么时候又涨了27点!谁又对他做什么了?”姜听晚差点被这996吓到心脏骤停,不由自问着,“我白日做的那些,就没有一点改观吗?” “人家被你折磨了十几年,恨了你十几年,就凭你这突然的好脸,就能都忘了?”并排偷看的绥九轻飘飘地点破道。 “那这996也太夸张了!”姜听晚像被人拿了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一个激灵,求生欲顿时拉满。 二话不说地拿了屋里的雨伞,赶紧去开了门。 可刚一走到屋檐下,便看见木云终跪着的地上渗出一圈圈的血水。 他的伤口在雨水的侵染下晕染开来,顺着湿透的衣服一点点地流在了地上。 姜听晚本是抱着完成任务的目的开了门,如今亲眼瞧见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如果木云终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造成他这一生悲苦的人到底是他的师傅白望舒,还是亲手写下那些文字的作者姜听晚呢? 她撑开了伞,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 木云终依然低着头,像是被身上的伤口扯得疼痛,带着几分颤音回道:“师傅说过,每逢惊雷大雨,徒儿都要在雨中跪到雨停,以此来偿还父亲的罪过,徒儿谨记。” 文字的记忆突然袭来,木云终离开婚典那日,天空也像今日一样突响惊雷,瓢泼大雨。 原来在没有文字描述的支线故事上,木云终还要承受这样的剧情。 姜听晚心中的愧疚之情又上了一个台阶,手中的雨伞不自觉地举过他的头顶,神色一沉道。 “不必了,以后都不必了。” 头顶的雨水被遮挡在外,让木云终得以抬起头睁开眼睛去看站在面前的女人。 他本想去确认姜听晚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 那是? 愧疚? “站起来!” 她的声音字字分明,却让木云终觉得不可思议。 “师傅?”他依然扮做害怕的模样,迷离的目光却是将姜听晚看了看。 “我说站起来!”这一次更是字字铿锵。 木云终踉跄着站起了身,虽是瘦弱的身子,可当他伫立在姜听晚的面前时,却依然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湿透的发丝湿哒哒地垂在他的额头上,发梢的水珠顺着鼻子滑落,又沿着分明的轮廓一路汇聚到下颚,最终啪嗒滴在了地上。 姜听晚的视线从俯视到仰望,一下来了个几乎180度的移动,也近距离地瞧见了他“凄惨”的模样。 “我说不必便不必,有些规矩也该破了。” 说罢便要将手中的雨伞塞到木云终的手中,可刚刚一碰到他的手,便感觉到了滚烫。 姜听晚也没想过自己真的心想事成,可真到了这一刻,自己竟然又觉得愧疚起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探木云终的额头。 意外道,“你发烧了?” 木云终不妨她这样的举动,诧异之际又不敢反抗,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姜听晚看出了他的疑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他头上的数值又一次闪现,这一次是。 997! 姜听晚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听风院的上空有一道黑影,直到落地之时姜听晚才看清那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只见那狐狸露出獠牙,浑身散发着暗紫色的妖气,直冲姜听晚而来。 “大胆狐妖!三元宗也敢闯!” 木云终大喝一声,手中无剑,只能赤手空拳地运起一道灵力上前阻拦,身后的姜听晚撑着伞已被这样的状况吓得僵在了原地,一步也不敢动弹。 只是简单的一招,木云终便被打倒在姜听晚的身前。 而那只狐狸更是一点点地朝着姜听晚走来。 惊慌之刻,她看到木云终头上的数值又一次增长到了998!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木云终的恨意却即将到达顶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7章 师傅陪你演 “师傅放心,徒儿虽然境界低微,但一定会誓死保护师傅的安危。” 沉思之间,木云终的声音响起,并又一次挣扎着站起来,挡在自己的面前。 生与死之间,姜听晚看向对面的狐妖,白望舒的结局以最快的方式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书中,木云终在怀疑白望舒境界倒退之时,便与狐妖青澜联合演了一场夜袭的戏码,也正是这一场交手,白望舒暴露了自己境界倒退的事实。 而眼前的一切简直与书中的桥段一模一样。 白望舒的结局居然提前了三个月? 惊疑之际,姜听晚又一次看向木云终头上的那个数值。 难道说那个数值并非是简单的恨意?而是他对自己的杀意?也是木云终的终极黑化值? 那么面前的这只狐妖,也分明就是青澜!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姜听晚的心中顿时生出对死亡的恐惧之意,也就是说经过这一日的相处,木云终还是怀疑了,这场试探也因此提前了? 只见面前的那只狐妖对着她和木云终又一次张开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像是一种挑衅,脚下的爪子微微地蓄力,大有冲击的攻势。 看清了场上的情况,姜听晚只能在心中逼着自己冷静些。 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关于这本书的剧情和人设以最快的速度闪过了姜听晚的脑海。 让她在惊恐之余,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她是穿越进了自己的小说中,也庆幸他们是自己笔下的人物。 因此,她绝对的确信:她笔下的木云终绝对不会将杀自己这件事假手于人。 而青澜的这一击也一定没有用尽全力! 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姜听晚盯着对面蓄势待发的狐妖,像是在瞬间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是生是死,皆在这一招之间! 刹那之间,狐妖冲了过来,木云终也故作伤痛地向旁边倒去,意图将身后的姜听晚暴露在狐妖的攻击范围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姜听晚抢先一步将木云终一手拉往自己的身后,当机立断地挡在他的身前,右手一个翻掌迎面推向冲击而来的狐妖。 然而这样的动作在木云终看来就像是她护住了自己一般。 木云终错愕地跌落在了地上,也亲眼瞧见了青澜的妖气迎面而来时,对上了一道红色的光芒。 强力地反弹将青澜瞬间弹射在了地上,连着整个身子都向后翻滚了一圈。 青澜在打了个滚后翻起了身,惊恐且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姜听晚,不敢再靠近的它只能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怒目而视。 看见这一幕的姜听晚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这一招,她果然赌赢了! 随即自然地收回手势,长袖一甩将右手顺势负在身后,直视着地上的狐妖,厉声喝道:“我今日不想杀人,也不想降妖,识趣的,滚出我的听风院!” 狐妖下意识地看向了地上的木云终,最终在得到示意之后,转身跳出了听风院,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与此同时,姜听晚额头那道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也在这一掌后消失不见。 狐妖离去,姜听晚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背对着木云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好在之前通过耍赖向绥九要了点防身的力量。 也好在木云终只是怀疑,没有亲自动手。 更好在自己当机立断抢先一步对上了青澜的攻击。 这样在他看来便是既主动救了他,又间接地证明了自己实力未损。 虽然有赌的成分,但只要赌赢了这一招,便是度过了一个大关。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姜听晚缓缓转过了身,也意料之中地看见了他头顶上的数值瞬间降到了920。 她悠然体面地撑着伞,他“狼狈”地坐在雨中,一头墨发不停地滴着水珠,眼里是好几分的不可置信。 姜听晚清楚的明白,这是因为真正的白望舒从来不会救木云终,而此刻他的三观被震撼了。 姜听晚这一刻也终于有了作为作者的自信。 好徒儿,不就是演戏吗,师傅可是这本书的作者,让我来教教你人物心态的转变就从这一刻开始。 她抬眼注视着地上的人,神色复杂,手中的雨伞随之靠近,又一次聚在了木云终的头顶,为他遮挡了这瓢泼的大雨。 这一次,姜听晚主动露出了愧疚的神情,然后又像是不解地问道,“这些年,我这样对你,你居然还想着护我?” 渐渐皱起的眉眼,最终在极度扭曲后倏地放开,最终变成了一种疯狂的笑意。 “呵呵呵……” 木云终被她的反应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得又是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传来。 “傻子,以后便学着自己逃命!” 说罢,她蹲下身子将手中的伞塞到了木云终的手中,然后落寞地走进了雨中,一路走进了自己的房门。 木云终错愕地站起了身,撑着伞看着那道白色的背影,一时竟说不清她方才的话到底影响了什么。 姜听晚走进屋内关了门,当即便转换了一种神态,佝偻着身子扒着门缝去看院子的背影。 “这还不把你拿下!这么喜欢演,师傅陪你演!” “看起来,似乎有些成效?”绥九也趴在窗台的缝隙处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听到绥九的声音,姜听晚便生起一股无名的恼火,叉着腰责问道:“木云终头上的数值是杀意值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刚刚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嗝屁儿了你知道吗?” “有区别吗?”绥九的狐狸脑袋认真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区别!恨意是一种情绪,杀意是他的主观决定。他只要想,就算到了0,也能瞬间爆表,这分明就是他的终极黑化值,这意味着我要刷的根本不是他对我的好感,而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好感!” 姜听晚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任务的艰巨。 绥九内疚致歉:“对不起啊,这是我第二次执行任务,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姜听晚当下就慌了,连忙问道:“第一次失败了?” 绥九点了点头。 姜听晚又问:“那个人死了?” 只见绥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姜听晚方才建立的自信,突然变得没底了,喃喃哭喊着。 “完了完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啊……啊嘁……” 话还没说完便是接连好几个喷嚏,震得姜听晚的肺腑都抖了抖。 姜听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一直穿着湿衣服,连忙脱了外衣,拆了发髻,去寻干净的衣裳。 可她找了一圈,竟然没有在屋中发现第二件衣服。 “修仙者都不用换衣服吗?” 绥九像是为了弥补之前的疏忽,这一次竟然尽心解释:“这个世界的修士都能用灵力烘干自己的衣裳,有灵力加身,衣服也不会轻易染尘和磨损,结丹以上境界的修士更是能够在自己的识海中开辟内庐,用以储藏重要的物件。比如法器、财物和衣服。” 脱得只剩里衣的姜听晚听完绥九的解释,在低头扫视了自己的上下之后,无语得口吃起来,“你……你是说……白望舒都把自己的身家都藏在了……那个……什么内庐里?” “没错!” “那我要用怎么办?” “调动灵力打开内庐,把她的变成你的。” “可我不会啊!” “……”绥九战术沉默。 “……那我……那我……”姜听晚情急的双手摊了又摊,支支吾吾地最终吐出一句,“那我现在穿什么?” 如果穿书界有排行榜,她姜听晚一定是史上最苦逼的穿书人了。 寒夜无衣,姜听晚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只能顺势钻上了床,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刚刚感受到点温度,屋外便传来了一道成熟稳重的男声,绥九也瞬间消失。 “师妹!方才我见听风院有妖气出现,师妹可方便一见?” 师妹? 那就是白望舒的师兄,可算是有人来了,虽不知是哪一个,可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亲人! 不能保命,讨件衣服总是可以的。 正欲开口之际,一道女声也随之传来。 “师姐,我们进来了!” 第8章 再收一个弟子 屋门瞬间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与姜听晚年纪相仿的女子,方才她称呼自己师姐,那便是她唯一的师妹顾青漫了。 只是顾青漫一进来便瞧见姜听晚披头散发又跟个粽子似的裹着,连床也没下,一时间带着几分讥笑道:“哟!师姐这是什么情况?大白天的关着门,连发髻也没梳。”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紧接着走进来的两个男子也瞧见了这一幕,非礼勿视地回避了视线。 听见她语气里的讥讽,姜听晚也想起来了她的人设。 顾青漫是个从小便要与白望舒比个高低的人,也是大师兄苍术子的爱慕者,但因为发现了苍术子对白望舒情根暗种,便时常忍不住要针对一下白望舒。 这三角关系,如今成了当事人,连姜听晚自己都有些无语。 “四师妹!” 苍术子严肃地喊了一声,顾青漫面上的讥笑也只能不甘地收敛了下去。 “师妹方才可是与那妖兽交手了?”苍术子看出了院子里战斗过的痕迹问道。 姜听晚裹着被子点了点头,“不错,是只狐妖,只是让她逃走了。” “以三师妹的灵力还能让她逃走,看来此妖物的道行匪浅啊。”随行的星明子语气担忧,神色凝重。 星明子是个随和乐观的性子,心宽体胖,天下大事唯吃喝二字,平常也是个架在白望舒和顾青漫中间左右受气的大冤种,能让他露出这种神情的事并不多。 如今他们三人又同时赶来,分明是要说一件重要的事。 “两位师兄是有要事要与我说?” 苍术子与星明子相视一眼,神色同时又凝重了几分,随即分别在厅中找了位置坐下。 顾青漫也寻了个位置坐下,看了一眼床上的姜听晚后,冷声道:“师姐是打算这样议事?”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自己,姜听晚为难地瞥了一眼旁边未干的衣裳,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连带着被子一起下了床,寻了个位子坐下。 顾青漫更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师姐就这么舍不得这床被子吗?” 姜听晚抿了抿嘴唇,一时沉默,总不能说她没衣服穿,只能尴尬解释道:“方才打了架有些疲乏,议完事想早些休息,这样也方便些,你们说。” 顾青漫听完,不可思议地冷哼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 “听晚师妹此言有理,天下大事,除吃喝之外,睡觉也是一件大事!额呵呵呵……” 星明子出面解围,然后便是一阵尬笑,姜听晚也顺着台阶一同干笑了两声。 听着二人的干笑,顾青漫的脸色却不自然了起来。 “还是说回正事!” 沉稳的声音叫停了尴尬的局面。 姜听晚和星明子也同步收起了笑容,乖乖坐好。 苍术子也正经地进入了主题。 “前些日宗门收到了消息,说是无尘宫的余孽正在聚集玄界入魔修的修士,豢养妖兽鬼魅,并建立了一个新门派,名曰三尸道。” “三尸道?”姜听晚喃喃念了这个门派的名字,那不就是青澜为木云终组建的门派吗?只是她依稀记得三尸道的名号是在仙门百家比试大会上才被众人知晓的。 如今似乎早了许多? “不错,除此之外,修士界中还突然崛起了一个利用丹药进修的新门派,叫做自在门。” “这又是什么门派?”姜听晚不自觉地问出了口,当初自己设定世界观的时候,倒是编排了些许门派,但这个门派她居然没什么印象。 听到姜听晚的问题,顾青漫也是不屑一哼,“不过是些走捷径,利用丹药增长修为的投机取巧之辈,我看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 与顾青漫的不屑神情相反的是苍术子的凝重。 星明子也接过话解释道:“不久前,自在门门主闻不眠以凡人之身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借丹药之力突破了下天位。这件事如今已成为了整个修仙界的异闻。” 三年从凡人突破下天位?饶是姜听晚听完都是一惊,这本书里最特殊的应该就是男女主和木云终了,以二十载的年纪进入下天位,但那是因为他们是自己设定的男主女主和大boss啊! 可这个闻不眠是什么人?怎么连自己这个作者都没印象? 绥九:这个世界成为了真实,你笔下的故事便不再是唯一的主线,在你所设定的故事之外,那些你不曾记录的人和事正在延展出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 姜听晚:也就是说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超出我的控制? 姜听晚突然意识到一种危机,自己的这一趟自救已经不仅仅是按照已知的情节按部就班地走向结局,而是面对着全新的可能!!! 绥九:从本质上来说,你是这个世界的创始者,但不是掌控者,你完成你的自救,其他人的故事走向与你无关。 姜听晚:…… 绥九冰冷的解释传来,让姜听晚整个人都不好了,谁家穿书系统等同于无,连剧情都在不停地刷新? 姜听晚愣愣地出了声,嘴角也不由漫出一抹苦笑。 苍术子注意到她的神情,只以为她是在听闻旁人轻易突破下天位的事后感到挫败,语气中也有了几分安慰之意。 “师妹也不必为此觉得诧异,青漫师妹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师妹一向醉心于修炼之事,比我们更知修行不易,若无盘根筑基之实,一昧追求境界之速,最终不过是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星明子也趁机安慰道:“是呀,三师妹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宗门内最有天赋的修士,也是唯一成功修习三元诀的人,想必不日便能突破中天位,再现宗门辉煌。” 姜听晚听到声音刚回过神便听到一堆安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顾青漫便先行吃了醋,怪嗔道: “可不是嘛,若非师姐断情绝念,舍身取义,将无情无义做到极致,咱们宗门的独门心法可真要后继无人了。” “四师妹!” 苍术子看向顾青漫唤道,表情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语气却微微重了几度,一旁的星明子也对着顾青漫连连摇头制止。 顾青漫闭了嘴,神情却是委屈。 姜听晚看着这堂中神情复杂的三人,心知肚明。 顾青漫的话虽然阴阳怪气,却是变相地揭露了修炼三元诀的真正法门:在于断情绝念,无情无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元宗的掌门和长老突然意识到三元诀其实是一本亦正亦邪的心法,道心坚定者成仙,心思不净者入魔。 修炼者需要抛却一切情欲杂念,甚至是人性。 每一次境界突破之时,入魔也在一瞬之间。 所有被反噬的修炼者都统一地描述过那个瞬间,如果有片刻的依恋人性情感,便被会瞬间反噬,功败垂成,而那个抛弃一切人性的选择,他们甚至无法判断那到底代表着成功还是入魔? 因此当白望舒在修炼三元诀后功力大增,性情大变,甚至在她下山不久便传来木行之的死讯时。 顾青漫便第一个怀疑白望舒并非是真的功成,还是堕入了魔修。 但顾青漫话虽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妒忌的,毕竟自己虽然知晓三元诀的心法口诀,可却连门也没有真正入过,何谈反噬呢? 屋中的气氛因为三人一来一回的眼神陷入了沉默。 姜听晚到底不是真的白望舒,在面对这样的氛围时只有平白的尴尬和心虚,因为设置这些剧情的人,是她自己呀。 一向最会调节气氛的星明子也赶紧出面缓解道:“咱们还是与三师妹说回要紧事。” 说到正事,苍术子才意识到自己言语失态,神情当下也缓和了几分,看向对面的星明子,示意由他来开口。 星明子接过示意,微微低了头,像是在顾虑白望舒的情绪,最终还是试探着道:“师妹这些年醉心于修炼三元诀,对于其他的事或许并不了解,这些年来门中弟子杰出者甚少,三元宗的地位也一日不如一日,在加上如今玄界多变……” “师兄有话还请直说!”星明子的话还未说完,姜听晚便连忙接过话打断,他的人设姜听晚还是记得的,他说话一向要说好些铺垫。 什么难言之隐,什么都不容易,什么实在没有办法,最终都是为了不得罪人的让对方答应他的请求,若是真由他说下去,恐怕人都要困了。 星明子微微抿了抿嘴,转头看向一旁的苍术子,在得到他的点头后,方才卯着一股劲儿地将目的说出了口。 “我跟师兄希望你再收一个弟子!” “什么!!!” 姜听晚听完几乎是惊讶地站了起来。 第9章 女主要来了 “收徒?!!” 开玩笑?就她现在这样还收徒? 姜听晚裹着被子站了起来,诧异又惶恐。 要是被个新来的小徒弟每天追着讨教,自己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那不是等着被木云终看出破绽然后被噶吗? 自己刚刚才打消了木云终的疑虑,现在可不能再出现什么变数。 像是早已料到姜听晚会拒绝,星明子说完这句话便梗着脖颈,做好了被姜听晚扫地出门的准备。 顾青漫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师姐何必这么大反应,你若不愿拒绝便是。若非是拂云轩掌门指名要求由你教导她的弟子,师兄也不会亲自前来。” “等一下!你说什么?”本还在心中叫苦的姜听晚却从顾青漫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词,“拂云轩?” 顾青漫意料之中的白了姜听晚一眼,“拂云轩的掌门胥予山人愿意让她的关门弟子慕清歌拜入三元宗,为三元宗出席三个月后的仙门百家比试大会,条件就是希望我们可以传授慕清歌三元诀的心法。” “慕清歌!”姜听晚镇定了心神坐下,口中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那是,她笔下的女主?也是木云终心中唯一的白月光! 原剧情中女主慕清歌和男主洛行南实也是真心实意对待牧云终的人,最终反目也是因为慕清歌选择了洛行南,大受打击,因爱生恨后才与他们成为了对立面。 姜听晚本来还在愁如何有效降低木云终的黑化值,如果要阻止木云终终极黑化,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慕清歌可是个关键人物,毕竟爱情可是压死木云终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面的顾青漫像是早就预见了姜听晚在听到慕清歌的身份来历时会松口,语气也变得不屑了些。 适才讥讽道:“师姐这是听见慕清歌的身份动心了?也对,毕竟是拂云轩掌门的关门弟子,日后说不定就做了掌门,平白捡来一个高徒,师姐动心也在常理之中。” 若非是拂云轩的掌门指名道姓要姜听晚指教慕清歌,她才不会陪着掌门师兄前来劝说呢,毕竟这三元诀的心法也并非只有她姜听晚一人知晓。 “拂云轩是仙门百家中唯一一个运用星辰之力修行的门派,历代弟子也大多只能调动一颗对应己身的星辰修炼。可慕清歌却是历代以来唯一一个对应了整个璇玑星宿的弟子。如今天权、天玑、天璇、开阳、摇光、锁阳六星皆为其星力之源,只剩一个玉衡迟迟无法应召……” 听着顾青漫关于女主的介绍,姜听晚也确定自己终于走到了这本书的主线剧情: 胥予山人利用星辰之力推算能够助慕清歌启动最后一颗星辰之力的关键就在三元宗。 但因为修为有限,她无法确定关键为何,只能推测是三元宗的独门心法三元诀可以助慕清歌开启最后一颗星力,因此才会忍痛割爱让心爱的弟子拜入三元宗,助她能觉醒整个星宿之力。 而那个助慕清歌启动最后一颗星辰之力的关键,胥予山人不知道姜听晚却知道得清楚: 因为当初她设定的那个关键正是木云终体内的无尘珠,这也是他们之间的天命羁绊。 原书的剧情又一次涌上了姜听晚的脑海,这个时候的慕清歌还没有遇见男主洛行南,也就是说现在是木云终转正的好时候。 说到这里,星明子的情绪也激动了些,不由感慨道: “那可是整个星宿之力呀,要知道拂云轩的开山祖师也最多只能调动三颗星辰之力。若是慕清歌以三元宗的弟子出席仙门百家试炼大会,日后她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者,甚至是渡过天劫成为仙人,咱们三元宗也能成为真正的仙门了。” “是呀,这可是事关宗门来日的大事,我们可得好好对待。”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苍术子也由着他们感叹,正是因为知晓慕清歌拜入三元宗后,会为宗门带来的利益,自己才会亲自前来劝说,毕竟姜听晚是宗门内唯一一个没有被三元诀反噬的人。 说了许多,顾青漫终于有了机会道出自己的想法,如今姜听晚犹豫在前,自己现在开口也不算是故意去抢她的。 “师兄,我看师姐的态度仍是不愿,不如就让青漫收下……” 然而刚一开口便被姜听晚的抬手打断:“你容我再想想!” 原书中的剧情是白望舒正因为反噬之事,性情变幻无常,直接拒绝了此事并将三人赶出了门,后续还是苍术子出面收慕清歌为徒,方才保住了与拂云轩的这份交情。 如今有了木云终这个定时炸弹,面对又一次的选择,姜听晚不免想的多了些。 “三师妹这是答应了?”星明子率先确认追问。 “你不会反悔了?让你收你不收,现在我开口了你又来抢我的。” 顾青漫被她“傲慢”的手势打断,愤怒道。 但在看了一眼两位师兄,见他们也在等着姜听晚松口时,只能在轻哼一声后隐下不忿,独自生着闷气。 姜听晚本就在隐藏实力和改变木云终的故事线之间左右横跳,求稳还是激进,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再听得顾青漫的话后连忙道: “非也非也,收徒还是算了,对我来说,自行修炼还可以,教徒我不行。但是也并非全无解决之法,毕竟整个三元宗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修炼过三元诀。” “那三师妹的意思是?”星明子不解追问。 “我的意思是,既然慕清歌对三元宗的意义非常,那么当由掌门师兄教导更为合适,也不算我们敷衍人家,有师兄出面,那胥予山人应该也不会有话说了。” “可是,师兄曾说过自己永不为师……” 姜听晚提出了解决之法,星明子虽然也觉得有理,但还是看向了上方的苍术子,询问着他的意见。 顾青漫也知道苍术子的誓言,在看了一眼苍术子之后,为难道,“但如今百年一届的仙门百家试炼大会即将开始,宗门若是无人夺得名次,那三元宗可真要没落了。” 说到这里星明子神情也是一暗,虽不知道师兄为何会有此誓言,但自己也是无条件尊重苍术子的意愿。只是在想到失去慕清歌这个机会之后三元宗将要面临的困境后,更加惋惜。 一千年来,三元宗早已从千年前斩杀无尘宫魔修的辉煌门派没落,百年前还有掌门师兄出战,一举拿下第三名的名次,为三元宗谋得一席之地。 但如今的三元宗人才凋零,拜入宗门的弟子也资质平平,就连结丹期的修士也不过二三,若是失去了慕清歌这个机会,今年的三元宗恐怕真要变成三流门派了。 就在众人惋惜,顾青漫欲再提自己收慕清歌为徒一事之际,苍术子开口了。 “既然如此,我便违背一次誓言,收慕清歌为徒。” 苍术子接受了提议,顾青漫也不好再提自己的意愿,毕竟相比于自己,师兄确实更合适,更重要的只要不是姜听晚就好。 于是当即道:“如此便更好了。” 就在众人准备接受这个方案之时,姜听晚又插空补充道。 “另外,正因为慕清歌身份特殊。师兄既然因她破了誓,那么我认为应该让门中所有有资格修炼三元诀的弟子与慕清歌共同修炼,由师兄统一指点。一来不算我们厚此薄彼,让他们寒心;二来他们也能相互指教,沟通心得。” 姜听晚一字一句,说得头头是道,情理分明,一点也不似之前那个不讲情理,只顾自身强弱与否的白望舒,就连顾青漫也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三师妹此言是出自真心?”还是星明子直接问出了口。 姜听晚注意到三人对自己的诧异,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当然是真心?” 星明子继续问:“所有有资格的弟子?木云终也在此列?” 姜听晚立刻兴奋回道:“当然!” 她本就愁怎么避免自己境界暴露的危机,现在正好有机会将他调离听风院 。 更何况近朱则赤,近墨者黑,近白月光者心向阳光。 在找到解决自己境界衰退的方法之前,先把他送去接触白月光,既能让感受一下世界美好,又能减少自己暴露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姜听晚正在脑海中推演后续的故事发展,屋里的顾青漫和星明子却因为她对木云终的态度转变而面面相觑。 “如此,便这样!”最终还是苍术子一语定音。 “谨听掌门师兄安排!” “那我这就去安排慕清歌的拜师之礼和内门弟子的修习。”星明子也领命道。 苍术子点了点头,依然坐在原位,没有起身的意思。“你们都先去,我有话要单独与师妹说。” 星明子自然地起身往屋外走去,只有顾青漫来回地看了二人一眼,最终还是不忿地转过身,跟上星明子的脚步。 姜听晚正值调开木云终的喜悦,又在看见星明子离开时没忍住地追到门口高声叮嘱道:“二师兄,若是那慕清歌迟迟未至,这些内门弟子的修行也不妨提前些。” 将木云终送走是当下第一要事。 星明子站在院里回过身,有些不解,“要如此着急吗?” “毕竟是自家弟子,总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沾了他人的光。” 姜听晚给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却没有意识到背后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知道了知道了!”星明子像是应付一般回答,然后与顾青漫分别御剑离开了听风院。 姜听晚扒着门框,看着二人离去后才想起屋内还有一个人,连忙收敛了神色转过身,恢复了端庄的姿态,在苍术子的视线中重新坐下。 “师兄有何话要与我说?” 听到姜听晚的声音,苍术子深邃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然后又转为了一种怀疑,最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 沉稳持重的声音传来:“师妹的三元诀可是到了关键之期?” 第10章 救命稻草 “师兄的意思,我不明白。” 姜听晚的心中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秘密,坐立难安。 苍术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姜听晚的身上,却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神情自然地回复道:“我见师妹体内,灵力波动微弱,非盈非仄,这些年又迟迟未能突破至中天位,想必师妹的三元诀应该是到了关键之期。” 姜听晚不自然地回避了视线,一双手将身上的被褥抓得死紧,快速回想着关于苍术子的人设,他也是在三元诀反噬路上走过一遭的人,自己想必也瞒不过他。 且他暗恋白望舒多年,待她更是不薄,若是自己将反噬一事和盘托出,是否也能求一个庇护? “师妹?” “啊?”姜听晚还在犹豫,温和的声音则又一次传来。 苍术子又一次打量了她,心中了然,撤回了视线。 “也罢!师妹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说罢便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然而刚一抬脚,她便抬起了头,用一个惊人的消息拦住了他:“师兄想得没错!” 思来想去,姜听晚还是选择了相信苍术子,当即转了个方向,几乎是跪向了苍术子,好在是身上的被褥厚重,没将她的姿势展露在苍术子的面前。 只见她隐隐挤出一滴泪来,故作难过地叹息道:“师妹我再也不是宗门内唯一一个修行三元诀而未被反噬的人了。方才与那狐妖一战,更是重伤,如今只怕很快便要与凡人无异了。” 苍术子闻言,双眼当即闪过一道灵光,轻易地便突破了姜听晚的护体真气,在探查了她体内的灵力后,顿时大惊失色。 “师妹你……” “师兄这下能明白我为何不愿收那慕清歌为徒了,非是我不愿,而是我无能呀。若是连我也被反噬的消息传了出去,被外人知晓三元宗引以为傲的秘法竟无一人习得,那整个宗门岂不是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姜听晚一字一句尽是为三元宗的前途名誉着想。 而苍术子看着姜听晚这副褪去高傲,深明大义的模样,心中也震撼不已。 “因此,还请师兄能替我周旋我境界大退之事,莫要让任何人生疑,也包括我的徒弟木云终。便让他跟随众人修行,离开听风院,以免……被更多人发现……影响了宗门的声誉。” 说到这儿姜听晚已是一副不愿再提地别过了头,自责难堪。 如果按照原剧情,在慕清歌拜入三元宗后,苍术子便会对姜听晚委以重任,派遣她带领三元宗的弟子去赴那仙门百家试炼大会,也是在这途中,木云终发现了她的端倪。 如今她亲自告知苍术子自己实力大减的事,想必之后他就是用脚指头想也不会再派她出山了。 师兄,我改命的下一步,就靠你了。 屋中的苍术子迟迟没有回应,姜听晚疑惑地微微抬了头去看他的表情,却见他看着自己像是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之后的事交给我。” 话落,苍术子转过了身,正欲离去时,姜听晚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苍术子的衣角。 “师兄!” 苍术子回过身,不解地看向她。 姜听晚拽着苍术子的衣服,颇有尴尬地求助道:“如今我境界大退,又遇重伤,无法开启内庐,方才又淋了雨,不知师兄可否赠我两件衣物?” 姜听晚直视着伫立的人,微微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卖乖的笑容。 既然已经和盘托出,不如干脆就将面前的这个人当成救命稻草,能抓多久抓多久。 苍术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姜听晚,眼底流淌过一抹异色,看向了姜听晚抓着自己的手。 姜听晚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收回了手,继续道:“顺便再给我些伤药!” 说罢又卖乖地眨了眨眼,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张口就能有所得。 苍术子随即右手一挥便是两套衣物现于身前,衣服上还放着些瓶瓶罐罐的药品。 姜听晚眼前一亮,连忙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求道:“师兄能否再送我些酒?” 苍术子一时不明。 “御寒!”姜听晚紧接着解释,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等待着苍术子实现自己的愿望。 苍术子无奈地又是一挥,好几坛酒现于身前。 “师妹可还需要什么?” “够了够了,若有需要,我一定来求师兄!”姜听晚看着面前的凭空出现的东西,喜不胜收。 苍术子却在看了一眼姜听晚后,沉声叮嘱道:“饮酒伤身,师妹如今有伤在身,还是少饮些好。” “师兄的话,师妹谨记。” 姜听晚应答,苍术子也不再久留,转身迈出了门槛。 “师兄,慢走!” 姜听晚说完连忙就拿起一件衣服穿了起来,虚空中的绥九也在人走后由一道红光化形。 看着姜听晚面前的东西惊叹:“这样也行啊?” “从现在开始,掌门师兄便是我的阿拉丁神灯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宿主这样相信他人的,你也不怕你会因为这份信任满盘皆输?”绥九不解问道。 此时的姜听晚正好穿完了衣服,“按照我穿书后与你接触的经验来看,你也希望我能完成自救。若是我做出了必死的选择,你,一定会像之前那样跳出来提醒我,但是方才你并没有,就说明我选择相信苍术子虽然有风险,但不是必死。” 绥九:“……” 绥九呆在原地愣了愣,好家伙,你搁这儿卡bug呢。 绥九:“不错,到目前为止,除了木云终,其他人对你的威胁都是未知的,但那并不代表你就只有木云终这一种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 说着姜听晚便在大厅中搬起了方才苍术子赠送的酒水,一边来回,一边回复,“我这不是一直记着自己的主线任务嘛!” 绥九这才注意到姜听晚向苍术子讨来的酒水,“你要这些酒做什么?” 姜听晚拿着最后一坛酒轻轻晃了晃,朝着绥九自信道:“当然是陪我的好徒弟演戏了!” 绥九的目光在姜听晚的酒坛中间来回扫过,仍是不解地摇了摇头…… 第11章 欲擒故纵 风雨交加的夜晚过去后,听风院迎来了一个风清秀丽的清晨,姜听晚抱着酒坛在床上睡了一宿,一直到自然醒也没等到意料之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怎么回事儿,这都日上三竿了木云终怎么还没来?” 睡在一边的绥九也迷迷糊糊地应道:“是你说的,在他伤好之前不用再来侍奉了。” “我有说过吗?”姜听晚依稀想不起来昨天都说了些啥。 “你昨天回来就说了。” 回想起自己真的说过的姜听晚苦笑:“是吗?” 说这木云终听话,他昨天还敢跪雨设局,冒险刺杀;说他不听话,现在居然真的不来了。 那她今天准备的戏还怎么唱? 等到慕清歌到达三元宗后,木云终便要去跟随苍术子修习了,自己得在他离开听风院之前把这场戏演了才行。 可不能让他带着对自己的恨意离开啊。 想到这里,姜听晚只能穿了鞋下床,摸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刚一出内院,姜听晚便犯了难,木云终是在哪间屋来着? 不知木云终住处的姜听晚只能一间间地摸索过去,终于在整个听风院外的一间小屋前发现了人住的痕迹。 这间小屋像是另外用劣质的木头和茅草搭建的,整体的建筑风格和材质都与听风院不相和谐。 说得难听点,像是主人家给自己的狗建的一个高级狗屋。 “这白望舒还真是将木云终当狗在养啊?”就连姜听晚都不免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我现在是明白木云终为啥上岸第一剑先斩我了,这简直就是卧薪尝胆的对照物啊。” 说完姜听晚便弯着腰趴在了小屋的窗前,透过缝隙去看里面的状况,刚一凑近便赫然看见屋内的地上趴着一个人,昏迷不醒。 虽只是一个背影,但姜听晚还是认出了那就是木云终。 姜听晚当即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使劲摇晃他,他也不动分毫。 “木云终!” 姜听晚用了十足的劲儿方才将他翻过身来,只见他嘴角渗血,浑身高烫,微微敞开的领子露出暗红色的痕迹。 姜听晚顺着衣领拔开露出了一个完整的爪印,那是狐妖的爪印。 姜听晚心中暗道:这小子是昨晚见我实力未减分毫,事后刻意让青澜补了一爪,以示清白? “木云终?” 姜听晚借呼唤之名一个巴掌拍在木云终的脸上,想确认他此刻是否也是装的。 “你真晕过去了?” 只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又近距离地感受到肌肤的高热,姜听晚这才意识到木云终是来真的,当即吃力地将木云终拖拽到了床上,然后又去屋里拿了一堆药来。 随后颇为惋惜地对着昏迷的木云终说道:“没想要掌门师兄给我的药,居然用在了你小子身上。” 说完便拿起一个,“该吃哪一个呢?” “算了都喂!” 姜听晚说完,当即便将好几种药丸都给木云终喂了下去,苍术子给她的都是上等的灵药,就算吃错了也不至于死。 只是等到她将木云终的衣服扒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姜听晚那颗只求自保的心又一次动容了。 除了那道爪印,还有昨日白望舒打在他身上的鞭痕,那是带着灵力的惩罚,与这妖爪并无区别,加上昨日的大雨浸泡,此刻正在侵蚀他的皮肉。 也难怪他会真的晕过去。 姜听晚一时也说不清亲眼看到这些伤口的心情,手上的动作却变轻了许多,连带着选药时也谨慎了些。 忙碌了好一会儿,木云终的烧总算是下去了,姜听晚那颗说不清为啥悬浮的心也落了下来,看向木云终时突然有种解脱。 “……水……”迷糊中的木云终突然出了声,姜听晚回过神当即去寻了一杯水来。 姜听晚扶起木云终的头一点点地喂水,迷迷糊糊的木云终试着睁开眼,却也只能在缝隙之间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人,并不真切。 喝完水,木云终又一次昏睡过去,姜听晚伸出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温度已经下降了不少,现在刚刚发汗结束,身体也开始见凉。 姜听晚将被子压得实了些,又用热毛巾替他擦了汗,就这样守了好几个时辰后,方才起身离去。 绥九不解:你就这样走了?他醒来看不见你,那你做的不都白费了? 虚空中稚嫩的声音传来,不解姜听晚的行为。 姜听晚回复:“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欲擒故纵,我已经在屋里留了药,他用脚指头想也会知道是我。更重要的是,以白望舒的本事真想救他,输输灵力就解决了。我要是真留下,岂不是平白惹他怀疑。还不如我现在这样半救半不救,虚虚实实,让他自个琢磨。” 虚空中的绥九半知半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最终还是不解地摇了摇头:“不明白!有时候你们人类说的话还真难懂。” 姜听晚:“不明白就对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绥九:…… 傍晚之际,木云终转醒了过来,青澜也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屋内。 “她当真照顾了我一下午?”醒来的木云终不可置信地问出了这句话。 青澜递过浸过热水的帕子,自己也觉得不解回答:“青澜不敢暴露,适才只能远远观望,那女人确实是在屋中待了许久方才离去。可她若真想救少主,也不必做这些费事的功夫,可若不想,这些又确实是上等的灵药。” 木云终用热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也落在了房中姜听晚留下的一大堆灵药上,怎么想也无法想明白姜听晚的动机。 青澜的目光也从那些药移到了木云终的脸上,顿时自责道:“若非是青澜下手太重,少主也不至于真的晕过去,不然便能知晓那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听到这句话,木云终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悦的事,颇为烦躁地将手中的帕子扔在了盆中,溅起层层水渍。 青澜微微挪步避开。 “这不怪你,演戏自然要做全套,此举本就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救我?” 说到“救”这个字,就连青澜也想起了昨日姜听晚在她手底下救下木云终的行为。 “那女人这两日确实有些古怪!”青澜想了想也暗暗点头,“那少主,我们下一步应该……?” 木云终抬手打断她的话,“她既然关照了我,那我就更应该去谢一谢我的‘好师傅’了。” 话音落下,木云终的眼角尽是疑虑,但嘴角却扯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12章 你能原谅我吗 “按理来说,木云终也该醒了呀?啊啊啊疼呃呃疼疼……” 姜听晚抱着酒坛坐在床上,伸着脖子朝外面看了又看,又因为幅度太大扯到了筋,疼得她连忙捶打起来。 为了维持最佳的表演状态,姜听晚维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就连屁股都麻了。 绥九等着看戏的耐心也渐渐消退:“会不会你的欲擒故纵失效了?” 姜听晚也不自信地想了想,“没道理呀!他醒来看见那么多药,总要装个样子来谢我?那可是上等的灵药,是掌门师兄给我的!” 一想到如果计策失败平白浪费了那么些灵药,姜听晚的心都在流血。 “我看……” 绥九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些什么便突然惊醒地立起身子看向屋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早已习惯绥九这种消失的姜听晚当即便意识到是木云终来了,随即连忙抱着怀中的酒坛猛喝了几口,又往自己身上和身边撒了几许。 然后从床上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榻,装出一副醉态。 “师傅!徒儿前来感谢师傅今日赐药之恩。若非是师傅救治,徒儿恐怕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屋中。” 木云终只是恭敬地站在院中迟迟没有进屋,姜听晚也不好直接唤他进来,只能不做应答,随即又将一坛酒直接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师傅?” 木云终眉心微微动,试探着唤了一声,屋里迟迟没有回答,只有隐隐的酒气从屋内传来。 若是在平日听见这样的响声,他一定会恭敬地站在院中,以免又触了那女人的什么心魔。 可今日却不同,这两日姜听晚的行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她到底是为何做出的改变。 于是他谨慎地推开了房门,但扑面而来的却是满屋子的酒气,只见姜听晚一个坐在床边的地上,周围的空酒坛倾倒了一地,整个人更是醉眼朦胧之态。 “师傅?”他又一次唤了她,不久前的念头又一次闪过心间,“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毕竟能让她放弃修行喝这么多酒的,除了修行反噬恐怕也没有什么了? 他一步步地走近屋中的女子,身形姿态逐渐由谦卑谨慎变成了一种兴奋的寒意,只等着姜听晚露出一点点的破绽。 “你来了?”姜听晚带着几分醉意地抬起了头。 木云终背在身后的手也运起了一股幽蓝色的灵气,“师傅从来只醉心于三元诀的修行,今日喝了这么多酒,可是遇到了什么……” “木行之?” “什么?”醉意阑珊的三个字猝不及防地打断了木云终身后的真气。 “为什么这些年来,我还是忘不了?” 姜听晚自怨自艾,在一瞬间落下一滴泪来,然后又坚强地擦掉,模样痛苦地扒着床沿站起来,一字一句不停地问道。 “既然你都跟她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将你们的儿子交给我?这算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 说到此处,姜听晚更是冲过来抓着木云终的衣领一遍遍地质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是你说要娶我的?是你让我以为我们会成为相伴一生的道侣,可是你呢?说走是你,回来让我痛苦不堪的人也是你!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话落,啪的一声响起,一巴掌顺理成章地落在木云终的脸上。 本就被这一番质问弄得不明所以的木云终更是一脸懵逼地回过头,却在看见满脸泪痕的姜听晚时顿然一怔,方才生起的杀心竟在此刻渐渐消弭。 而姜听晚的表演还在继续,痛苦地捂着脸转身,心中暗自得意道:男人三分醉,骗到你流泪。女人七分醉,演到你心碎。这一巴掌就当是你还我噶我的那一刀了。 于是,姜听晚又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伤心到了极致,松开了手。 ”罢了!你怎么会在乎呢?我不过是一个被你抛弃的无关之人罢了……我是哭是笑,是悲是喜,你又怎么会在乎呢?” 说罢,姜听晚转过身朝着床边的酒坛走去,一边走一边带着几分反省的怨念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儿子很乖,这些年无论我怎么对他,他都将我当做他的师傅,昨日他甚至还想拿自己的性命来救我?” “可是他唯一的错就错在他的一张脸太像你了,每次看见他我就想起了那些往事,想起了你将我一个人留在婚宴上,让我成为了整个玄界的笑柄。而你却在那些时日与另一个女人诞下了一个孩子……你告诉我,你当时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他交给我的呢……”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 姜听晚坐在一堆酒坛中间,垂泪靠在床边,静静地没了声音,站在原地许久的木云终硬是愣了好一会儿。 虽说他早就知道姜听晚折磨自己的原因,可是如今还是第一次这般直观地听她说起这段痛苦的回忆。 他靠近她蹲在她的身前,试探地又唤了一声:“师傅?” 姜听晚听出了这句师傅的变化,相比于他刚进屋前的那两声少了两分试探和敌意。 “师傅?” 等到他又唤了一声,姜听晚方才缓缓睁开了眼,只是她方才喝的酒劲也上来了,眼皮变得沉重,连脸颊也泛了微红。 但心里却觉得刺激又兴奋。 因为她在木云终的眼里看见了成效,他动容了! 所以这场戏也该收尾了。 “是你?”于是,她又装作认出木云终的模样,故作无事地坐直了身子。 “师傅认出我来了?”木云终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直视着姜听晚的眼神也像是在怀疑什么。 姜听晚心虚地捂着额头,躲过他的视线,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去看他的表情,赶紧问道:“你怎么来了?” 木云终这才微微低头,“白日承蒙师傅赐药,徒儿特地来向师傅谢恩。” “不必了!” 木云终微微抬了眼,又一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姜听晚的双颊也渐渐滚烫,许是刚才演得尽兴,不免多喝了几口,此时酒劲袭来,只觉得一阵眩晕,只得在心中提醒自己要赶紧在醉过去之前把剩下的戏演完。 当即便要站起来坐回床边,却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跌下去,好在木云终及时扶住了她。 姜听晚有些诧异,但还是将手从木云终的手中抽出来,擦了眼角的泪痕,又故作不愿被木云终看见的姿态别过了头,摆摆手道,“你回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木云终的神情一怔,但还是在凝视了姜听晚片刻后低了头回复道:“是,师傅!” 他躬着身子一步步朝后退去,最终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姜听晚抓住时机叫住了他:“云终!” 木云终驻足,正准备转过身来又听得她拦道:“你不必转身!” 姜听晚看着他的背影,双眼醉得有些迷离,但还是以极度真诚的语气说道:“这些年来,师傅一直沉浸在往事之中……直到昨日我才意识到我可能一直都做错了一件事……如果一切重新开始,你能原谅师傅吗?” 木云终的眉心微微一皱,下意识地瞥向了身后,一种复杂的疑惑在心头涌现,还没等得及他想好怎么回复,便又听得身后的声音及时传来。 “你也不必回复!”顿了顿后,“你去!” 姜听晚又一次摆了摆手,也解去了木云终此刻的无措,而他也真的头也未回地走出了房间。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姜听晚才卸下表演的姿态兴奋地站起来,五指一握:“手拿把掐!” 然而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都开始旋转了起来,咣当一声,姜听晚直接醉倒在了床上! 第13章 惩罚 “你醒了?” 次日的姜听晚刚睁开眼,绥九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兴奋。 “水……” 姜听晚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桌边喝了一大壶水,昨日喝了许多酒,今日嗓子都干得快要冒烟了。 可刚喝完便觉得身子又重又乏,头也痛,嗓子也痛,就连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光顾着演戏,我居然忘了我一天没吃饭了!”姜听晚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白望舒不是修士吗?一天不吃饭,也会觉得饿?” 绥九解释:“白望舒不会!但你会!你无法调动体内的灵气,所有行为便只会消耗身体机能,自然会饿。” 姜听晚听完整个人坐在地上的软垫上,欲哭无泪,“行!行!没关系,自力更生嘛!我接受了。” 姜听晚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在昨日去找木云终时发现听风院里还有个小厨房,自己没什么厨艺,但是煮个粥下个面什么的,也不会饿死。 当即便鼓舞着自己爬了起来,软绵绵地走向了厨房,然而刚一走进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吓得当即掉了头,蹑手蹑脚地离开。 “师傅!你醒了?” 木云终的声音依然犹如一个未知的炸弹一般响起。 他及时发现了她的逃离。 心里一惊的姜听晚停下逃跑的动作,立直了身子转过身来,嘴角扯过一抹尴尬的笑容:“啊,对,你一大早在这儿做什么?” 只见木云终的手里拿着蒲扇站在炉前,炉中的炭火已经息了许久,锅中正往上涌着阵阵水汽,像是刚刚煮好了什么。 姜听晚心中暗道:真是点背,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肚子这么容易饿,是不是也算是露出了破绽? 还未来得及准备说辞,木云终的回答又一次带来一个坑。 “徒儿昨日见师傅喝了许多酒,今早特意为师傅熬了醒酒汤。” 木云终说罢,便从锅里盛出一碗来,端到姜听晚的面前。 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看得姜听晚发毛,一时竟不知要不要接受这碗醒酒汤。 修士喝醉了酒是不是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凡物? 这小子是不是又在试探自己?可若是拒绝又会不会不识好歹了? 姜听晚正在心中思考着如何应对,木云终头上的数字又一次闪现。 900! 下降了? 姜听晚惊喜地眨了眨眼睛,经过昨晚的努力,这小子在看到白望舒的痛苦和听到道歉后,它——下降了! 天呐!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喜大普奔啊! 姜听晚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嘴上也以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口吻回道:“既然你都煮了!我若是不喝便是辜负了你的用心。” 诶!我这话的意思可是为了不辜负你的苦心才喝的啊?可不是我自己要喝的啊! 说罢,姜听晚便伸出手去接木云终手中的醒酒汤,清汤寡水的,但有的喝总比没有强。 然而刚一入口,便烫得她吐了出来,“好烫!” “师傅恕罪!”木云终连忙接过姜听晚手中的碗,跪在了地上。 姜听晚用手遮着伸出来的舌头,看着地上等着受罚的木云终突然意识到,这小子的试探原来在这里。 他是想看自己昨晚到底是鳄鱼的眼泪,还是转了性子真心悔过?所以才特意拿醒酒汤来试自己会不会像以前那般情绪易变,反复无常。 好小子!没关系,只要你不怀疑境界实力什么的,别的都好说。姜听晚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木云终低着头,眉眼却因为没有等来惩罚而轻轻地聚在一起,下一刻便瞧见姜听晚居然蹲了下来,以和自己几乎一样的高度说道: “既然醒酒汤喝不了了,你便再替我做一桌饭菜!就当是赎罪了。” “……”他错愕地抬起头。 姜听晚:“还愣着做什么?跪可解决不了问题,以后若是犯了错,就都用这个法子。” 木云终的眉心微微动了动,不明白这算是惩罚还是什么? 姜听晚却在心中美着,这样既不算苛刻的惩罚,还能解决的饱问题,又不算突然改变人设引起怀疑,三全其美! 说罢姜听晚还将木云终扶了起来,然后说道:“就这么办!为师在房中等着。” 说完,姜听晚便转过身离开了厨房,留下木云终一人不解地站在原地。 木云终的动作很快,宗门的卫厨虽然已经关闭,但是他还是让姜听晚在中午就等到了一顿大餐。 足足煨了一个时辰的鸡肉软烂,配上山里现采的蘑菇,汤味浓稠,浓香四溢;雨后的春笋搭配黑木耳和辣椒爆炒,色泽均匀,清脆可口;就连一盘青红搭配的野菜都泛着诱人的光泽,清爽开胃。 这小子,简直是厨神啊! 虽是简单的三道菜,但姜听晚已经背着木云终咽了好几口口水了,等到木云终将碗筷拿上来时,姜听晚脱口而出。 “怎么只有一副碗筷?” 姜听晚下意识地看向他,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师傅从来便是一人用食。” 姜听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那都是以前!你也坐下来一同用饭。” “……”木云终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姜听晚又道:“怎么?又想惹我生气做一顿晚饭?” 也好,这样晚饭也有了。姜听晚在心里这样想着。 木云终低了头,“徒儿遵命!” 说罢便转身去了厨房拿了第二副碗筷,等到回来时,姜听晚依然不曾动筷,似乎是在等自己。 “快坐!” 等到木云终狐疑地坐下,姜听晚才迫不及待去动筷去夹那只鸡腿。 可刚刚夹起来,她的动作便凝在了空中: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饿了?以白望舒的境界和身份应该不会如此饥饿才对。 意识到不妥的姜听晚赶紧将鸡腿的路径转了个弯,然后看也不看地将之放进了木云终的碗中。 “若非昨日给你上药,我竟不知你瘦成了这副模样,这顿饭,你便多用些!” 说罢便去夹一旁的青菜,心里却是在盘算:我现在再吃另一个鸡腿应该没关系? 端着碗接过的木云终整个人都凝滞了,难道这女人昨日的话真的是出自真心? 891! 木云终头顶的数值又一次闪现! 猝不及防的惊喜顿时让姜听晚口中的青菜都有了荤腥味。 姜听晚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另一个也给你! 看到数值变化的姜听晚心甘情愿地去夹另一道素菜。 嗯?? 一连吃了好几口后,姜听晚在心中发出了一阵感叹。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饭菜好吃居然不是因为心情愉悦的错觉,而是这小子的厨艺说一句美味还真不为过! 姜听晚意外地看了一眼木云终,居然是色香味俱全? 若是能一直吃到他做的饭菜,倒也是不错。 然而刚一想到这儿,姜听晚便在心里连连摇了摇头,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 为了一顿饭,日日在头上悬着一把剑,不值得不值得! 呸呸呸!难吃难吃! 她好不容易才改变了一点故事线,跟木云终保持距离。 现在只等慕清歌到达三元宗,自己就不用跟他朝夕相处了。 “对了,大概几日后你便要去六华峰修炼了。”想到此事,姜听晚故意漫不经心地通知着。 木云终的筷子停了下来,那是所有内门弟子修炼的地方,整座山峰周围用灵石布下法阵,不仅能采纳天地灵气,还能助修士体内灵气运转,是绝佳的修炼之所。 因为灵石耗费巨大,只有内门弟子可以进入修炼。 听到这个消息,木云终也是一惊,以前的姜听晚从未将他当作真正的弟子,甚至连祖师都不曾拜过,如今居然愿意放他离开听风院? “师傅这是何意?” “你入门十三载一直停留在聚气期,其中也有我的缘故,其实你的天资并不低,留在听风院只会耽误你,去了六华峰,想必几年内便有所成。” 姜听晚刚刚说完,木云终便放下手中的碗筷,连忙跪在地上叩头道: “可是徒儿做错了什么,师傅要赶我离开?师傅尽管责罚,徒儿毫无怨言,还请师傅不要赶我离开!” 第14章 我还给你 木云终言辞诚恳,整个身子更是虔诚地叩在地上,让外人看见都只会感慨一声孝顺的程度。 姜听晚也不由感叹:这演技跟自己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按理来说,能去六华峰学习三元诀,他应该乐意至极才对。 自己也是又因为知道他迟早会在慕清歌的帮助下去六华峰同修,才会向苍术子提议此事,自己也能提前刷一波好感。 但他如今这副模样,自己也是不解,思来想去也只能解释为,相比于得到三元宗的心法口诀,在自己这个成功者身上探寻不被反噬的法门更为重要。 因此离开听风院是他最大的损失。 可对姜听晚来说,现在让木云终留在听风院是对她最大的危险啊。 “你先起来!”姜听晚只能先安抚道。 木云终不起。 “我说过了,跪解决不了问题。”姜听晚放下筷子,神情难过。 好小子,你要演是,师傅也陪你演。 于是,姜听晚眉眼一聚,悲戚之色瞬间涌上眼中,然后兀自看向一处,凄凄哀道: “昨晚我虽然醉了,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记得。那些话你听见了也好,没有听见也罢……” 说着便又是一副伤心的模样,“这些年我执着于那段往事,日日不能忘怀,可也是在你舍身救我那一日才恍然大悟,木行之是木行之,你是你。我不该将那些痛苦强加在你的身上,师傅欠你一句道歉,欠你一个本该正常长大的童年。如今正好有这样的机会,为师还给你。” “师傅?” 木行之抬起了头,也借此看清了姜听晚脸上的表情。 姜听晚抬手打断他的声音,“可是,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欠你的我可以还给你。可我与你父亲的恩怨情仇,他欠我的,我却怎么也拿不回来了,年少时期的那个我也再也回不来了……” 说罢,姜听晚的眼泪又一次落下,就像是在悼念那个曾经的自己。 自剖苦痛,诚心忏悔,祸水东引,转移焦点,道德绑架。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也够震撼的了? 木云终的心中一震,他竟然觉得姜听晚变成今日这样,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缘故?若自己不是木行之的儿子,或是木行之没有辜负她,没有将自己交给她,她会不会是另一个模样? 再抬眼时,只见姜听晚又一次掩面,像是痛苦地落下一滴泪来。 “师傅是觉得看见我,便看见了父亲?” 木云终看着她,也从姜听晚的台词中总结出了她想听到了那一句。 闻言,姜听晚收回手,感怀心伤地看向他。 847! 姜听晚的嘴角惊喜地向上弯起,又在意识到的瞬间连忙捂住,赶紧皱了眉头掩饰不自觉的窃喜。 这可不能被他看见!! “我答应师傅会去六华峰修炼,但是也请师傅不要赶我离开!” 他像是妥协一般应道,终于不再探究姜听晚的神情是否真的是出自真心。 姜听晚也在听见他的话后微微蹙了眉,心中暗道:你还真是坚定呀!也罢,等你见到了慕清歌,只怕你会天天黏在她的身边! 姜听晚记得,原剧情并没有让木云终去六华峰一同修炼这一段,是木云终在后山偶然遇见了慕清歌。 慕清歌因为听闻了三元宗中的传闻对木云终照料有加,不仅将自己所学教于木云终,还为了他顶撞了白望舒。并且说服了苍术子让木云终也加入了内门弟子的修炼。 从那之后跟慕清歌待在一起就成为了他在三元宗唯一喜欢的事,也因此才没有及时发现白望舒被三元诀反噬,境界倒退这件事。 想到这里,姜听晚也只得妥协道:“如此便随你。” 她擦了擦眼泪,重新举起筷,若无其事地看向了自己的目标:另外一只鸡腿,我现在吃也没毛病? “还不快起来!”她盯着汤里的鸡腿厉声道。 戏演完了,别耽误我吃饭! 木云终听见她的话,这才缓缓起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两日的试探,他竟然不再觉得姜听晚奇怪了? “从今以后,你就搬到院里来住,这里的房间你随便选一间。”姜听晚忽然想到了他的那间小屋道。 反正也没几天了,这两天干脆将自己的形象再刷新一下。 “……”木云终抬了头,还没来得及回复,便听得她又道。 “你的身子太过瘦弱,辟谷不适合你,身体是修炼的本钱,在你去六华峰前,每日都做一桌饭菜,与我一同用食,我亲眼看着你吃。” 我这可是为了你啊。 反正早上也起不来,整日也不动,吃一顿正好!嘿嘿! 姜听晚的算盘在心中打得咯咯作响,木云终此刻若是能读心,姜听晚一定会命丧当场。 “是!师傅。” 木云终低头应道,微微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子,眼神也缓和了几分,没有注意到姜听晚正好夹走了汤里的另一只鸡腿吃得正香。 807 木云终头顶的数值又一次闪现,但是这一次姜听晚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终于得逞的那只鸡腿上。 虚空中的绥九却在看到这一幕后发出了半疑半解的感叹:难道这就是大人选择她的原因吗? 清晨的光已经照进屋内许久,接下来的几天,姜听晚每日的流程便是上午在床上赖着,中午等着木云终送来饭菜一起吃饭,下午在屋内闲坐,鼓捣鼓捣屋中的玩意儿,到了晚上就乖乖上床睡觉,她的作息已经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睡了吃,吃了闲,闲了睡,睡了又吃,简直跟一只猪没什么两样。 别的修士可能还会坐在床榻之上修炼,可一窍不通的姜听晚一到了床上就像一只软皮虾一般,自然而然地就躺了下去。 “真无聊啊!之前写小说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真到了这个世界,居然觉得时间好长啊。小狐狸!还好有你陪我,不然我真的要闷死了。” 绥九的声音传来:“我怎么觉得这两日你还挺享受的呢?” 姜听晚翻过身又换了个趴着的姿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提心吊胆地过着是一天,没心没肺的享受也是一天,我不过是找了个最舒服的方式苟着。你都不知道……” 姜听晚说着,原本轻松散漫的语调突然变得伤心苦怨了起来, “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是怎么过的,你别看着我表面坦然自若的,可心底下那简直是心惊胆战,心乱如麻,生怕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暴露了。然后死在木云终手中,连个全尸都没有……” 姜听晚说着说着突然就趴着戚戚艾艾地哭了起来。 听得一愣一愣的绥九看见姜听晚的这副模样,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伸出爪子按在姜听晚的肩膀上,连忙安慰道:“你别哭呀!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木云终也对你改观了?” 捂在被子里的声音继续呜呜地传来,“可是那有什么用,只要他发起狠来,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是任他宰割。” “可是……”绥九似乎在脑海里快速演算了这个结局,安慰的话戛然而止。 姜听晚继续哭:“你也觉得是这样对不对?呜呜呜……” 绥九不忍地用爪子踩了踩她,语气也充满了同情:“姜听晚,你别哭了!” 谁料姜听晚哭得更大声了,“天呐,我怎么就这么惨啊,我不过就是没写完一部小说,怎么就要遭受这些罪呢?要是……呜呜呜……就好了……” 姜听晚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哭声之中,绥九没听清下意识地问道:“要是什么?” 姜听晚听到想听的话,以最快的速度抬起了头,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要是你能再借我点灵力自保就好了。” 同情的爪子僵硬地撤回,她居然演到自己这里来了! 眼见绥九要退,姜听晚连忙抓住了她的爪子,可怜兮兮地哭求道:“小狐狸!你就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再借我……一点点!” 绥九扯了扯自己的爪子,不退分毫:“不行!上次我已经犯规了!” 姜听晚抓着绥九的爪子不松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姜听晚像一个教坏小孩子的坏人。 绥九想了想,坚守规则地摇了摇头。 眼见绥九态度强硬,姜听晚立刻坐了起来,故作凶狠道:“小狐狸!油盐不进是!你们系统没有kpi吗,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绥九认真地想了想。 “确实没有好处。”姜听晚的眼睛惊喜地一亮,谁料又听到绥九紧接着补充,“也没什么坏处!” 姜听晚脸色一垮,满头黑线。 话虽这么说,但绥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怜起姜听晚来,但紧接着又像是才反应过来地纠正道:“还有,我都说了,我有名字的,我叫绥九!你礼貌点!” 姜听晚松开绥九的爪子,整个人心灰意冷地躺平:“人都要死了还讲什么礼貌!心散了,自闭了,不干了,毁灭!” 姜听晚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像是真的放弃了一般。 一双狐狸眼将她看了又看,一时竟分不清姜听晚是在说真话还是演戏,人类真是复杂! 姜听晚躺在床上许久没有听见声音,虚虚实实地睁开了一只眼去看身边的小狐狸,刚睁开眼便见绥九居然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歪着脑袋盯着她,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 “你想开了?”天真的声音认真地传来,若不是姜听晚看不懂狐狸的年岁,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觉得这个系统的智力最多十岁! 话说回来,就算是系统界雇佣童工是不是也犯法? 姜听晚无奈地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无奈地叹息道:“算你赢了!” 第一次演系统失败! 这个系统油盐不进,鉴定完毕。 第15章 良心发现 姜听晚放弃表演坐了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反倒让绥九心软了几分,真诚地安慰道:“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两天看到木云终的改变,我才明白大人为什么说非你不可了。” “什么大人?”姜听晚下意识问道,怎么系统界的职称一股官僚气息,“你们系统也有阶级这一说?” 绥九却像是泄露了什么天机一般僵住,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我什么都没说?”绥九连忙反口,屋外逐渐靠近的动静如同恩惠一般拯救了她, 连忙转过话题,“木云终来了!” 话落便变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姜听晚的眼前。 姜听晚本没注意到什么,但绥九这副惊慌的模样却让她的心中生出怀疑来。 还没来得及细想,木云终的声音已经准时响起。 “师傅,徒儿备好了今日饭菜!” 姜听晚连忙下床穿好了鞋子,然后整理了衣服盘腿坐在床边,正声回道:“进来!”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木云终用食盒装着饭菜走进了屋子,盖子一掀,还没看见今日的菜式,姜听晚便闻到了香味。 刚 一走近,木云终刚好从盒子里拿出了香味的源头,调好的汁水覆盖在鱼身上光滑细腻,此刻正随着木云终的动作,缓缓地在盘中流动,色泽诱人,鲜香扑鼻。 第二道是一道清淡的白菜豆腐羹,一青一白的颗粒青丝融合在略微透明的汤水中,一下便缓解了红烧的厚重之色。 木云终不仅厨艺好,就连配菜都颇为科学,一荤一素,一重一淡,搭配得恰到好处。这才能,到了现代世界都能考一个营养师证了。 姜听晚满意地坐下,木云终也适时地将筷子递上,姜听晚的视线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重新落在了那条鱼上。 “快坐下!”我已经等不及了,姜听晚心中这样说着。 木云终恭顺地坐下,姜听晚的第一筷也跟昨日、前日、大前日一样落在了他的碗中。 “你也辛苦了,多吃些!”姜听晚随便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木云终的碗中。 你吃了第一筷,我再吃便不奇怪了! 鱼腹多肉少刺,我吃这个! 姜听晚在心中这样想着,手中的筷子朝着目标伸去。 看着碗中的那块鱼肉,木云终没有再像前些日那般去探究姜听晚的心思,神情也渐渐变得柔和,拿起筷子将碗中的鱼肉送入了口中。 一口香软的鱼肉入口即化,汁水饱满,口齿生香。 “哇哦……木……”姜听晚好吃得没忍住感叹起来,但在第三个字出口之后便立刻回归了谨慎,“这鱼好生美味,为师修炼多年,许久不追求口腹之欲,但这几日尝了你做的饭菜,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手艺。” 姜听晚收敛着自己的口水,尽量扮演着白望舒的模样去评论,但眼睛和手上的动作依然诚实地接近目标。 木云终微微低了头,眼中闪过一抹谦虚之色,“只要师傅不嫌弃就好。” “诶……不嫌弃不嫌弃……”她连忙回答,肚子里的馋虫又一次暴露了她的本性。 木云终抬眼看向她,见她甚是满足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不似虚假做戏的模样,自己也像是等到了一种尊重。 而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这份尊重竟然来自姜听晚? 木云终诧异不已,可在回想起姜听晚对自己所说的话之后,一切又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她是真的良心发现了? 791! 木云终头顶上的数字又一次闪现!姜听晚手中的筷子正伸向为数不多的鱼腹处,在瞥见木云终沉默的筷子时象征性地抬眼道:“你怎么不吃……” 话音还未落,手中的筷子便激动地错开成了一个x型。 跌到七百了? 天呐!我就演了一场戏,成效就这么显着吗? 你要是这么好说话的话,那我后面为你设计的《抱得美人归》、《英雄崛起》、《正义的卫道士》、《一统天下》这些戏码岂不是分分钟归零! 这么说,她姜听晚很快,就要回家啦! 嘿嘿嘿…… 姜听晚兴奋地幻想着自己的结局,看着对面的头顶露出逐渐失控的笑容。 “师傅?你怎么了?” 木云终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一时拧了眉头。 姜听晚立刻回过神,收起了笑容,夹起盘中最后一块鱼腹肉,不舍地放进他的碗中,“没什么,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点儿!壮一点也能应对接下来的修行。” 木云终的表情重新缓和,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了清脆的落地声,引去了二人的注意。 “姜师叔!”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衣少年,他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手中的扇子更是落在了地上,支支吾吾的,诧异地似说不出话来,“我……木……我是不是眼花了?” 少年说着便去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看向了屋中的二人,确认不是幻觉后,表情也更加震惊了。 天呐!他看见了什么? 姜师叔居然不是在打骂木云终!!? 姜师叔居然跟木云终在一起吃饭!!?? 姜师叔!她居然在给木云终夹菜!!?? 天呐! 天呐! 天呐!她不会是要毒死木云终! 一想到这里,少年连忙上前,伸出手阻拦,“木师弟!” 在意识到姜听晚还在场之后,又继续道:“那个姜师叔,掌门让我带木云终前往六华峰与我们一同修炼!即刻前去!即刻!” 少年以最快的口速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又强调了即刻二字,生怕木云终再吃两口就要被毒死了。 姜听晚愣愣地看向了门口突然出现的少年,但因为她长相清冷,眉眼凌厉,在此刻就像是在用眼刀冷冷地责怪他多管闲事! “木云终!还不随我走!”少年身子哆嗦,但依然硬着头皮厉声去叫木云终!回避着姜听晚的视线! 再不走,惹怒了这疯女人,自己也得遭殃! 木云终坐在原地,一时暗了神。 姜听晚的眼睛却盯着门口的少年看了又看! 直到沉默良久之后,试探的双唇张开道:“你就是……林书宇?” 姜听晚从来人的相貌和年纪判断出了面前少年的身份!他就是二长老星明子那个无用的徒弟林书宇,也是三元宗唯一个不会欺负木云终,看见了不平之事还会维护他两句的弟子。 因此木云终在杀了姜听晚后又屠戮三元宗时,林书宇是唯一的活口! 方才他看见自己给木云终夹菜,一定是以为自己要毒杀木云终,所以才会连忙阻止,还一个劲儿地强调要立刻带木云终离开。 听到姜听晚的话,林书宇不禁打了个寒颤,内门弟子就这么几个,她明明都见过,又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尽管心中已经坐立难安,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回姜师叔,晚辈正是!” “那你快随他走!”姜听晚也转过头对木云终说道,一脸兴奋。 林书宇刚还在思量姜听晚的意图,下一刻便听得她轻易放了人,不解之际又见木云终一脸为难思考的模样,顿时明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于是连忙“解围”道:“木师弟,这是掌门的命令!你随我走便是!若是让掌门师伯他们等我们晚辈,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林书宇又强调了掌门的命令来增加木云终反抗的勇气。 谁料,姜听晚也看着木云终一脸“和善”地催促道:“是呀!别让他们等急了,你随他走!” 快走快走!走了我就能一个人吃这桌菜了,还不用注意形象。 姜听晚美美地想着,这些天装斯文,装端庄,梗着脖子,板着身子,可太累了。 等木云终一走,我就再也不用装师傅的架子了。 木云终闻言终于站起身来,朝着姜听晚恭敬地一拜,“徒儿遵命!” 林书宇看着他这样一副恭顺的模样,在心里连连摇头,这木师弟平日该是受着怎样的折磨,让他习惯到就连解脱之日也无半分喜悦之色。 再看向姜听晚,她也只是摆摆手,脸上露着几分自己不能理解的笑容,“去!” “那姜师叔!我们便告辞了!” 林书宇生怕姜听晚变脸,赶紧行了礼告退,手上还招呼着木云终赶紧随自己离开。 木云终接到他的手势微微向门外退去,转身之时却瞧见了姜听晚脸上的一抹轻松笑意。 她竟然真的放自己离开了? 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的木云终心中除了疑惑,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姜听晚则像个送别子女远行的老母亲,又一次摆了摆手,然后垂眼扶额,在木云终眼中满是落寞地低下了头。 “终于离开了!”走出听风院的林书宇拉着木云终看了又看,“怎么样,你没吃那些东西?让你去六华峰的消息,姜师叔一早便知道了,她那么恨你,一定不会放你走的。我的天呐,我要是来晚一点,你恐怕就被她毒死了,真是想想都后怕……” 林书宇坚信姜听晚不会轻易放走木云终,心里的猜测在看到方才那一幕后更是板上钉钉,劫后余生地念念不停。 感叹之余,木云终的声音也终于得空传来:“林师兄!” 林书宇抬眼看他,以为他要感谢自己,连忙摆手道:“你不必谢我,这些年你过的什么日子我都看在眼里,平日里最多也只能帮你说两句话,其他的也没帮到你什么……只是这一次,姜师叔她确实过分了……她居然想要……” “那顿饭菜是我做的!” 木云终提高了音量。 打断了他的絮絮叨。 第16章 现出原形 “……啊?” 林书宇微张的嘴巴愣愣地闭上,眉毛更是皱成了一团,“你?……姜师叔……她?……” 林书宇一时无法成句,回想起方才姜听晚给木云终夹菜的场景,做思考状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 “莫非是掌门师伯给姜师叔下了放你走的死令?” 林书宇想了又想,怎么想也只能想到是掌门师伯的原因,索性便不再深究,面向木云终以一个师兄的身份郑重地拍了拍木云终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逃离姜师叔的魔掌了,这也多亏了那位小师妹的福。若非是她的到来,掌门师伯也没有机会向姜师叔开口让你离开听风院,与我们一起修行。” “小师妹?”木云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林书宇也像是谈论什么秘密一般,音量也小了些,“你还不知道,拂云轩的胥予山人为了让她的关门弟子学习三元诀,竟然忍痛割爱,让她另拜咱们掌门师伯为师。昨日便到了三元宗,今日正要举行拜师礼,日后和我们一同在六华峰修行。” 木云终微微皱了眉,这些日一心试探姜听晚,竟然忽略了玄界的消息,胥予山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能说明这三元诀确实玄妙无比。 见木云终陷入沉思,林书宇也突然意识到掌门还在等待他们,当即又拍了拍木云终的肩膀提醒道:“哎呀!与你说话都忘了时间,我方才可不是哄骗姜师叔的,掌门师伯确实在等咱们呢,快走!” 说罢,林书宇方才想起正事,先行走在了前面带路。 木云终看着林书宇的背影,又往听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跟了上去。 另一边,听风院的主卧内,一道红光落地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而没了监控的姜听晚也立刻现出了原形。 “可算是离开了!别的也就算了,这些天光是吃饭就装得我够累了!偏偏这家伙还有一手好厨艺。” 姜听晚捧着装满米饭的碗狼吞虎咽,嘴里的鱼刺也用手痛快地取了出来,又在看上红烧鱼的酱汁后,痛快地将它淋在了米饭上,搅拌着送进口中。 对面的绥九一双眉眼不解地拧作一团,“有这么夸张吗?” 姜听晚嚼着口中的饭菜,不停地点头,“不是我说,木云终若是并不修仙,下山开个饭馆也能名扬天下。”说着姜听晚也突然灵光一闪,“要不然我引导木云终做个厨子,修什么仙!这样的话,我作为他的师傅,是不是能坐享一下其成?” 姜听晚的算盘声都快蹦到绥九脸上了,但绥九依然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姜听晚嘴边挂着的油渍米粒,不解至极。 “可惜你只是个系统,不然就能尝到这样的美味了。”姜听晚边吃边说着,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小狐狸,盯着那盘鱼的眼神从不解逐渐变成了一种好奇。 于是在滋溜一声后,绥九快速伸出的舌头舔了一下桌上的那盘鱼。 “嗯?!……” 伴随着这一声惊叹的是面前的一道红光乍现,对面的小狐狸竟然变成了一个红衣少女。 “哇哦……这就是你们人类吃的东西?”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在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惊,豆蔻之姿芳华正茂,樱唇玉齿肤白如雪。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蓝紫色的瞳仁像极了两颗异色的宝石,而原本那道稚嫩的女声也终于匹配上了一副合适的面孔。 这个系统,果然是个小屁孩! 姜听晚伸出的筷子愣在空中,这饭菜已经好吃到让系统都现出原形了吗? 绥九惊叹:“原来你们的东西这么好吃?” 姜听晚惊疑至极:“你居然有人的形态?还能吃饭?你不是系统吗?” 姜听晚刚惊叹完,对面的绥九就已经将鱼盘舔得一干二净。 \"我从未说过我没有人的形态,也只是告诉了你可以理解我是陪伴你穿书的系统。\" 姜听晚仔细想了想,又愣了愣,“这有什么区别吗?” 说完这句话,绥九已经将另一盘菜也扫荡得一干二净。 从脸上放下圆盘,舔了舔嘴唇,“没什么区别!所有也不必深究。” “……”姜听晚头上一排黑线,“行,其他的也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把我一天的饭菜……吃……完……了……” 姜听晚说到最后,注意力再次跑偏,一字一句都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 这可是木云终做的最后一顿饭啊,现在她吃什么? 绥九看着桌上干净得发亮的盘子,心虚地脖子一缩准备消失,却被姜听晚眼疾手快地抓住。 “吃完了就跑!你们就是这么工作的?” 绥九:“对不起嘛,我也是第一次尝你们人类的食物,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吃!怪不得你们总说什么民以食为天。” 姜听晚眯着眼睛将绥九看了又看,鼻孔呼着粗气,像是气到了的模样。 看她这副模样,绥九赶紧道:“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 姜听晚不依不饶:“你怎么赔?” 绥九:“回答你一个关键问题!” 姜听晚坚决否决:“不行!” “那你要什么?”绥九无助,像一个在外面闯了祸的孩子。 姜听晚闻言,原本气恼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客气和善起来,顺势就搂住了绥九的肩膀,勉为其难地妥协道:“这样,你再借我一点力量防身,跟上次一样就行。” 姜听晚眨着眼,满眼是快要得逞的欣喜,谁料绥九当即便噌的一声站起来,坚决道:“不行!你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我帮你就是作弊。” 绥九也才反应过来,姜听晚就是想借此再骗一次免死金牌。 “你又油盐不进是!”姜听晚以威胁十足的眼神看着她,也不算意外。 好的,第二次演系统失败! 意料之中。 “阴谋”败露的姜听晚也不再欺负小孩,只能刨了一口自己碗里还剩的米饭,好在刚才倒了点鱼汁,鱼香尚存。 “不过……”对面的绥九又一次心软,“你若是能以这具身躯重新修行,也并非全然是个凡人。” “可是我不会啊……”姜听晚话刚说出口,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眼下就有个学习的机会?” 苍术子组建内门弟子修习三元诀,更是由他亲自传授,意味着她也可以旁听学习。 绥九不置可否地撅了噘嘴,不敢影响姜听晚的选择。 “可是我刚把木云终送走,现在又追着过去……”姜听晚认真地思考起来,想着也不是很靠谱。 但一想到如果将保命这件事完全依托于木云终的“洗心革面”上,是否太过被动了,若是自己一直都像个凡人一样毫无自保能力,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反正也不是只有她跟木云终两人,苍术子已经知道了她功力大退,就算是去了六华峰,他也会帮自己掩饰,到时候她只要以监督为名旁听,便能学习修炼之法自保,还能近距离促进一下木云终和慕清歌的感情线。 岂不是一举两得! 第17章 身份不明 想通后面安排的姜听晚赶紧将碗中的米饭刨进口中。 饭后,姜听晚便离开了听风院,一路摸索着前往六华峰。 因为不会御剑,姜听晚硬是靠脚走到了六华峰,等她到的时候,慕清歌的拜师礼已经完成,祖师像下,苍术子正在讲话。 “从今日起,慕清歌便是三元宗第五名内门弟子,与你们一同修炼。” 一名妙龄女子正跪在他的身前接过代表内门弟子的身份玉坠。 按理来说这样的场合,姜听晚作为长老是应该到场的,但是这些年来白望舒醉心修炼,离群索居,几乎不会出席三元宗的活动场合,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谢师傅!”清灵的声音应答,慕清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肤如脂玉,星眼云眉,气质绝尘的美人脸来,眉眼之间更似藏有星辰大海般的灵韵之气。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也不过如此了。 姜听晚远远看着,又一次沉浸在了美色之中。虽没那么清楚,但已然十分满意,到底是她笔下的女主。 “师姐怎么来了?” 顾青漫第一个看见了她,姜听晚也因此回过神来,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上前来,在看见台下的木云终时更是朝着他自然地点了点头。 木云终没想到的愣了愣,其他人更是吃惊地来回看了看,三长老什么时候开始给木云终好脸了? 姜听晚走到人前,顾青漫的声音也继续响起:“师姐不是一向不爱来这种场合的吗?今日不叫你,你反倒自己来了,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时至今日,顾青漫依然认为姜听晚不愿收慕清歌为徒的原因,是她不愿意将自己未被三元诀反噬的法门告知他人,毕竟像她这样绝情又自私的人怎么会允许其他人在修行上超过她呢。 就算是她提议掌门师兄将内门弟子组织起来集中传授,她也不会真心愿意分享。 顾青漫的阴阳还在耳边,苍术子便紧接着向慕清歌介绍,“这位便是宗门的三长老,也是你的师叔!” “弟子慕清歌,见过姜师叔!” 慕清歌郑重地朝姜听晚行过一礼,这一拜让姜听晚第一次有了一种见晚辈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免礼免礼!” 姜听晚尴尬地回应着,也正好注意到慕清歌手上的玉坠在空中微微晃荡,突然便想起了之前那几个外门弟子为难木云终时说的话。 “一个没拜过祖师爷的废物算什么内门弟子,一身的下贱骨头,我看啊,奴隶还差不多。” 随之转过头看向台下的几名内门弟子,除了木云终,其余四人身上都带着象征内门弟子身份的玉坠。 这样的区别,让木云终像个身份不明的外人。 “师兄!”于是她暗暗拉着苍术子的袖子小声地唤了一声。 苍术子看向自己袖子处的一只玉手,再见姜听晚这样似有意要与他说些私语,随即朝着慕清歌说道:“清歌,你下去与你的师兄们认识一下!明日我会正式传授你们三元诀的修炼之法。” 慕清歌走下台阶后,苍术子也由着姜听晚拉着自己离开。 “师兄!那个内门弟子的玉坠你可有多的?”姜听晚压低了声音道。 苍术子闻言下意识地看了台下的木云终一眼,姜听晚的声音也继续解释道:“我之前收木云终为徒时没有给他玉坠,也因此传出了些许谣言,今日正好你收了慕清歌为徒,不妨让我给他补上这份。”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朝着旁边不解的星明子和顾青漫等人回以一笑,争取自己的行为不要显得那么怪异。 苍术子看了姜听晚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伸出的左手凭空出现了一枚新的玉坠,随后缓缓道:“这枚玉坠本就是为他准备的,如今你既开了口,便由你这个师傅交给他!” 姜听晚松开了拉着袖子的手,从苍术子手中接过玉坠,惊喜道:“多谢师兄!” 等到姜听晚转过身,原本还不解二人在说些什么的星明子和顾青漫,看见她手中握着的玉坠当下便了然了。 原来是要给自己的弟子补个名份。 苍术子在交付完身份玉珏后便离开了,星明子二人也跟随其后离开,只有姜听晚一人返回了方才的地点。 台阶底下,几个内门弟子正争先向慕清歌介绍自己,毕竟这可是三元宗第一个女弟子,还是个绝色佳人。 “小师妹你好,我叫孟子渊,师承顾长老,叫我子渊师兄便好!”率先说话的是顾青漫的大徒弟孟子渊。 姜听晚也有些印象,因为顾青漫不喜欢白望舒,所以连带着她的徒弟也喜欢欺负木云终。 “我叫莫少禹,与孟师兄同脉!你随意称呼我就是。” “我叫莫少扬,与莫师兄既是同脉,也是亲兄弟。”另一名与莫少禹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少年紧接着说道。 是的,顾青漫收了三个弟子,因为自觉自己在修为上无法再追赶上白望舒,便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徒弟身上。 只可惜他们修炼多年,也才刚刚突破结丹中期,并且几乎已经是到了上限。 如今的三元宗确实可以说得上是人才凋零,整个宗门在此之前竟只有三位结丹的内门弟子,这也是苍术子愿意以三元诀交换慕清歌拜入三元宗的根本原因。 “三位师兄好!清歌有礼了。” 慕清歌不冷不热的回应,看不出什么亲疏内外的情绪,这让孟子渊和莫少禹二人难免有些失落。 “慕师妹!我叫林书宇,初次见面,有礼有礼!”林书宇也随之介绍道,看了看站在一边低着头的木云终,也连带着一起介绍。 “这位是姜师叔的弟子,叫木云终,他性子弱也不爱说话,但却是个好相处的人,第一次见你恐怕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就替他介绍了。” 林书宇一把拉过木云终,搂着木云终的脖子解释道。 台阶上的姜听晚在听着林书宇对木云终的介绍,抽了抽嘴角:好相处?性子弱?你这小子还真的是天真无邪啊!这人是一点也看不准啊? 慕清歌注意到木云终一直低着头,第一次主动说了话:“你也姓慕?!” 有别于之前不冷不热象征性的社交回复,慕清歌的这一句带了几分他乡遇故人的惊喜。 木云终也正是察觉到了这份不同方才抬起头来,惶恐回道:“慕师妹误会了,我虽姓木,却是草木的木,同音不同字。” 此木非彼慕,同音不同路。这也是当初姜听晚为他们二人取名的巧思,注定了他们最终会殊途陌路。 木云终语气中尽是自卑之态,让慕清歌多了几分不解,不由多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一次惊喜道:“是你呀!昨日在后山我们见过。” 听到慕清歌的话,孟子渊等人更是投来嫉妒的目光,这小子居然先下手为强了? 木云终抬眼看向眼前人,也想起来昨夜自己在后山正好遇见一名女子修炼术法,原来她就是慕清歌。 女子温柔的笑容像一道春风迎面而来,让木云终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与他以往见过的皆不相同。 没有厌恶可恨,没有歧视嘲弄,亦没有可怜同情。她像是平等地在看一个与她自己一样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陌生的感觉。 木云终看着慕清歌微微出了神,姜听晚却是认真地看着二人相识相逢的画面。 一个天之骄女,一个任人欺辱的“懦弱”弟子。 木云终就是在慕清歌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平等的尊重,方才对她产生了情意。 后来慕清歌得知了木云终在三元宗的处境之后更是时常维护,甚至为了他敢跟白望舒正面硬刚,也因此一步步俘获了木云终的心。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差距,慕清歌只将他当做了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师兄,从未想过儿女私情。 以至于木云终在发现慕清歌爱上男主洛行南之后,走上了极端,认为她对自己的好也只是出于同情和怜悯,与林书宇对自己的照顾一般无二。 这种怜悯让他的自尊受挫,于是感到不甘!愤怒!从而决定抛却情爱,一念成魔。 但是! 但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姜听晚穿进来了! 她这个亲妈作者要凭一己之力让木云终成为跟男主洛行南一样光芒万丈的存在,她要让木云终抛却黑暗,心向光明,扔掉那些懦弱的伪装,堂堂正正地站在慕清歌的面前! 洛行南,就当是“妈妈”对不起你了,为了咱们都能活下去,这篇文的男主先让木云终当一下,等我回去了,我给你新开一篇文!男频大爽文! 姜听晚在心中向原男主虔诚地致歉着,一副大义凛然身不由己的模样。 “原来你们早就见过了,看来木师弟与小师妹的缘分比我们要更深一些了。” 林书宇听到慕清歌的惊叹,如是说。 木云终也回过了神,不敢应答。 孟子渊等人却是不乐意听了,带着人走上来,莫少禹率先开口道:“什么木师弟,林师兄可别随便称呼,一个连身份玉珏都没有的人,算什么同门。” 莫少禹此话一出,莫少扬也紧跟着嘲讽,“是呀!小师妹刚来不知道,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喊师兄的。” 孟子渊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清歌,尽是倾慕之意,自己没有开口,但想说的话也都被身边的两人说完了。 一直到二人将话说完,孟子渊才故作维护教导的模样说道:“二位师弟慎言,木师弟虽然不曾拜过祖师,也没有身份玉珏,身份不明,但终究唤姜师叔一身师傅,我们唤他一声师弟也没有错处。” 三人一言一语引得慕清歌看向了一旁的木云终,他们明明言语刻薄,但他却是一副并不在意也不敢反抗的模样,仿若这样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了。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林书宇便率先搬出了师兄的身份压制三人道:“三位师弟一口一个身份不明,是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了吗?” 若是从入门时间来算,林书宇应该算是他们的师兄了,他一贯是维护木云终,知道他会出面,孟子渊并不意外,也没有被他突然端起的师兄架子震慑到。 连忙笑着回复:“林师兄这是哪里的话,二位师弟年纪尚轻,出言不逊,我已然教导了二位师弟,若是因此反而冒犯了木师弟,我可以向师弟致歉。” 孟子渊说着便看向了一旁“不敢说话”木云终,嘴上说着要道歉,可身子却挺得笔直,尽显傲慢。更料定了以木云终的性子不敢真的让他道歉。 慕清歌来回看了面前的众人一眼,又看向了木云终,只等着他说出心中的真实感受。 林书宇只看了一眼已经知道了结局,当事人都没有开口,自己总不能强逼着孟子渊道歉,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说的就是木云终了。 见木云终没有反应,孟子渊嘴角扯过一抹讥笑,随之以一副胜利的姿态看向慕清歌,等待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没有等到慕清歌的目光,身后却传来了令人惧怕的声音。 “我的徒儿有没有觉得冒犯不知道,但是你们说他身份不明却是冒犯到我了!” 众人听到姜听晚的声音,震惊地转过身。 只见姜听晚正坐在祖师像下的台阶处,撑着下巴看着场中众人。 “姜师叔!”众人躬身行礼。 “师傅!”轻微的声音被他人的声音掩过。 木云终站在众人身后抬眼看向台阶上的人。 姜听晚察觉到木云终的目光,心中埋怨:你个逆子,别人欺负你你没反应,一到我出场反而知道睁开你那双扫描眼,监控我了? 要不是慕清歌刚到三元宗不清楚状况,按道理来讲,这一场解围的戏码应该是她来唱的。但谁让你身份确实不明呢,让人家没有名头替你出头,那就只能由我这个师傅亲自出马给你个名份了,这样你也算名正言顺,然后门当户对了。 姜听晚微微拧了眉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台阶下的人,犹如一股无形的威压,吓得孟子渊等人瞳孔微微发抖。 良久之久,姜听晚方才缓缓启齿: “方才……是谁说木云终身份不明的?” 第18章 师弟变师兄? 姜听晚明知故问地问了一遍。 林书宇趁机指着孟子渊三人像告状一般道:“就是他们!” 姜听晚一个眼刀扫了过去,没有说话,却无声胜有声。 莫少禹和莫少扬不敢答话,相视一眼后,只能求助地看向孟子渊。 孟子渊身上微微发了汗,一时也猜不透姜听晚的意思。 这些年来,宗门众人都知道她因为痛恨木云终的爹娘,对木云终动辄打骂,就算知道了木云终被宗门弟子欺负的事也视若无睹,多是纵容。 以至于宗门中一些想讨姜听晚的弟子都以欺负木云终为敲门砖,但凡是见到木云终也没什么好脸,总要欺辱他一番。 可今天这一出,着实让他困惑了起来。 “还不过来!”众人正在等着姜听晚的下一句,便意外地听到了这一句。 抬起头来时,才确认姜听晚是看着他们身后的木云终说的。 听到召唤,木云终这才“愣愣”地移动了步子,朝着姜听晚走去,驻足在台阶之前。 离着些许距离,姜听晚也不好再起身,只能又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台阶。 木云终微微凝了眉,但还是照做,躬着身子走来,刚走到姜听晚面前便被她一把拉过,又上了几个台阶。 疑惑之际,却见她十分自然地从袖中拿出一块属于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珏系在了自己腰间。 不只是木云终自己,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也瞬间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姜师叔这是……唱哪儿出? 疑惑未解,便又听得她像个操心的长辈一样对着木云终念道:“走得这样急,连自己的东西都忘了!为师要是不给你送来,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回听风院,还平白让人笑话。” 木云终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整个人都僵硬了,不仅孟子渊他们猜不出她唱哪儿出,木云终自己也看不透! “好了,站一边儿去!” 系完玉珏,姜听晚摆了摆手示意木云终站到自己旁边,然后打量着场中的孟子渊等人,带着几分长者的威严语气道:“这些年,宗门中有些谣言,我也有所耳闻。” ——强调一下谣言!是为了说明我没有授意宗门弟子随意欺辱木云终这件事! “但因为我一向醉心修炼,不愿在这些俗事上费心。” ——醉心修炼!这说明了有些事,我并不知道。 “云终性子良善,不善言辞。不愿与人辩驳争执,也不愿与人解释,即使受了些欺负也不曾告诉于我。” ——性子良善!呸呸呸,我可真是昧着良心说话呀。 “甚至还会在我面前掩饰和维护你们。”说着姜听晚又看向了认真观察的慕清歌。 ——好女儿,我这话的意思是木云终只是自己不愿与人相争,内心淡泊,有容人之量,可不是怂包和需要你保护啊。 随即又看向众人,继续道,“若是按照入门的时间来算,他远比你们还要早些,更算是你们的师兄。只是……他不愿与你们计较,却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随意嘲讽和欺负他!” 说到最后,姜听晚的声音已有愠怒之势。 孟子渊三人吓得当即躬着身子解释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孟子渊下意识想要狡辩,但又惧怕姜听晚的身份和威势,毕竟这女人疯起来的时候连顾青漫都会直接动手的,当下只能改口承认道,“是师侄们失言了,还请师伯恕罪!” “是是是!我们知错了,还请师伯恕罪。”莫少禹兄弟二人也连忙说道。 “既然知错,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姜听晚看着孟子渊故意反问道。 孟子渊与莫少禹兄弟二人交换了眼神,当即朝着木云终作礼致歉:“方才是我们冒犯了木师兄,还请师兄原谅!” 木云终的目光从姜听晚的身上移开,面向台阶下的三人,第一次面对别人的致歉,竟有些无法反应。 按理来说,三元宗这个门派,除了自己想要从姜听晚身上得到的那个法门,这些人这些事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们的道歉与他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可是,在此刻姜听晚替他讨来了这些之时,自己心中的某个角落像是有什么东西重新苏醒了一般,无法言明。 木云终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按照伪装的人设僵硬地回应了一个礼,算是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得到木云终的回应,孟子渊等人也趁机赶紧离开,转身之时狼狈地回避了慕清歌的视线,恨不得她没有看见这一幕。 眼见三人离开,姜听晚功成身退,正欲起身站起来,木云终及时地伸出手臂搀扶。 姜听晚抬眼看他,又瞥了一眼下方的慕清歌一眼,拍了拍木云终的手,小声道:“师傅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他们若是再欺负你,你可要记得反抗,别真让人以为你是个好欺负的。” 我提醒得够明显了,被保护的男人可是打动不了慕清歌的心的,木云终,你之前的人设可绝对不行。 说罢,姜听晚靠着自己的力量起了身,尊师重道是件好事,可若是事事都毕恭毕敬,那可真是应了旁人说的:不像弟子,而是奴仆了。 姜听晚拍了拍屁股离开,没有注意到木云终伸出去的手臂因为没有履行职责而僵凝在了空中,手臂主人的目光更是随着姜听晚的背影注视了许久。 “莫非……”林书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木云终的身边,打断了木云终的出神。 “姜师叔她真的转性了?” 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林书宇得出了这个结论,当即拍着木云终的肩膀兴奋道:“木师弟,看来你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如今姜师叔替你正了名,你已经是三元宗名正言顺的弟子,想必日后孟子渊他们再也不敢为难你了。” 木云终余光瞥了一眼肩上的大手,晦涩地笑了笑。 林书宇转而又面向一旁的慕清歌,邀请道:“慕师妹,你初来三元宗,可有兴趣让我跟木师弟带你转转,一同欣赏一下落阳山的美景。” 慕清歌礼貌地笑了笑,婉拒道:“多谢林师兄好意,既然师尊明日才传授术法,清歌便只能自行修行了。” “也罢!你随意就好。” 说罢,慕清歌微微行了礼后,翩然而去。 林书宇也不做挽留,再一转身时,就连木云终也离开了。 “诶,你怎么也走了?又剩我一个人了?” 林书宇一脸的错愕,落寞地来回看了看,随即眼前一亮地安慰自己道,“也罢也罢,世间诸事唯有书中乐趣最甚!” 说罢,自己也寻了个方向离去。 第19章 胡说八道 姜听晚出了六华峰浑身轻松,白望舒欠木云终的东西,她已经尽力偿还了,剩下的便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找机会再刷刷好感,祈祷一下木云终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以及…… 学点真本事自保,以防有一天木云终又抽风来一场试探,没了小命。 “你不回听风院了?”注意到姜听晚没有原路返回,虚空中的声音突然传来。 “回去也是闲着,不如探索一下地图,掌门师兄也不是唯一的教学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元宗的藏书阁应该在星明子的管辖处……这边是我的听风院,那这两条路……” 姜听晚的步子停在了一条十字路口,做思考状,又正好看见头顶一柄飞剑朝着中间的方向飞去。 姜听晚认出那是林飞宇,当即打了一个响指选择了中间的一条道路走去,“就选这条!” 林飞宇是星明子的弟子,他的方向自然便是星明子的方向。 绥九猜出了姜听晚的打算:“你要自学?” “没错!”姜听晚肯定地回道,“我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不会聚气纳灵的原理和功法,无法实现灵气的转换和使用。三元诀的修炼还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掌握修炼之法,阻止境界衰退,以白望舒这具身躯的资质,重上巅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姜听晚自信回答,虚空中的声音也意外地传来夸奖,“没想到你还是挺明白的嘛,我还以为你一心只在骗我和不劳而获上呢。” 姜听晚心虚地辩解;“诶!用词要慎重啊,什么叫骗!那叫单方面的提出诉求!更何况最后你也没上当啊,我得要成功了,那才能叫骗!” 虚空中的绥九被她的话整懵了,竟认真地想了想骗这个字的含义。 随后认真道:“我怀疑你现在也是在骗我!” 姜听晚没有回应,只是撇了嘴笑了笑,一路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多远便喘上气来,暗恨若不是自己恐高,御剑飞行也不至于提前夭折在自己的打算中。 这意味着以后她都要靠自己这双脚走遍整个落阳山。 天呐!想想都可怕! 姜听晚差点就要打退堂鼓回听风院,但还是秉着来都来了的优良传统,坚持走到了星明子看管的星月阁。 星月阁与坐落在山壁处的听风院不同,整座阁楼位于整个落阳山的中心位置,四处平坦,回廊环绕,也不见高山崖壁。 这简直是姜听晚的理想住所啊。 “……?” 一路走来皆无一人身影,就连方才瞧见御剑飞回的林书宇都不见人影。 姜听晚依稀记得,星月阁的设定是周围运行着一座高阶的阵法,只有携带掌门手谕和长老令牌的人方能自行出入,因而整座星月阁皆不需要人力防守。 话是这么说,姜听晚还是试探地朝着阁中呼唤着可能出现的人,“有人吗?” “二师兄?” “林书宇?”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书架上的少年手一抖,一本书籍从手中掉落,出于本能的恐惧,他下意识的用灵力托住了即将落在地面上的书籍,避免暴露。 确认没有被发现后,林书宇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口。 “她怎么来了?”林书宇吓得连忙坐了起来,反复思考自己怎么得罪了三元宗最不能得罪的人,“难道是因为今天是我将木师弟带出了听风院?”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书宇浑身一颤,连忙在周围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行,我得躲起来。” 另一边的姜听晚一连叫了好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方才放下心来。 她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寻法子重新修炼,若是让人看见她在书阁中翻看低阶心法,那可又要费好一番唇舌去解释了。 星月阁的设计与一般的阁楼不同,除了上方的塔楼之外,底下还有一座倒嵌入在地下的楼阁,而越往下层走,秘法和法宝灵器的等级也就越高。 而姜听晚此行只需要最基本的入门心法,学会调动灵力便足够,因而只需要在地上一层寻找即可。 “入门心法……入门心法……”知道整座阁楼都无人,姜听晚也不再故作姿态,以最舒服的姿势伸缩着身子上下寻找,口中也喃喃念着自己要找的东西。 躲在暗处的林书宇也正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逃跑的路线,却无意听见了姜听晚的口中喃语,又见她一心寻找秘籍的模样,显然不像是来找他撒气的。 更重要的是面前的姜师叔虽还是那张生人勿近的冰山美人,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在极度好奇心的驱使下,林书宇停下了“逃生”的步伐。 姜听晚也寻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座楼阁中还有第二个人。 “阿九,能不能提示一下!我当初将这种入门的基础心法都取的什么名字来着?”姜听晚一时无获,只能边找边求助起了虚空中的小狐狸。 “你自己取的名字,问我?” “那不是时间太久,都忘差不多了嘛!你提醒提醒我呗?”姜听晚以一种撒娇似的口吻求助道。 “我们是有原则的,大事不能帮,小事不必帮!不大不小也不要慌。” “啥意思?” “一句话:爱莫能助!” “三个字:缺心眼!” “哼!” 二人你一句我一嘴的沟通最终以虚空中一声赌气似的轻哼而结束,但未能求助成功的姜听晚也未生气,因为有时候她反而还挺感谢能有个人说话的,不然她可真要憋死了。 绥九生了气不再搭话,姜听晚只能继续投入寻书之中。 “到底会叫什么呢?不会就叫入门心法?”深知自己惰性的姜听晚自觉道。 “不不不,我取名肯定不会这么草率!”在认真地思考一番后她又否定了自己的自知之明。 “我想想,按照自己的设定,这个世界的修行皆是借助天地灵气修炼,这样的话,入门心法应该是本概念书籍,所以可能会叫……《天地灵法》!” 在一段漫长的思索之后,姜听晚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本秘籍念出了它的名字! “我靠?真这么草率?”姜听晚下意识地惊叹道! “姜师叔是在找这个?”林书宇举着一本书站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我……!”姜听晚被突然出现的林书宇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弹出去了,“你……” 下意识的话及时遏制在了口中,赶紧换了副神情,带着些许责问的语气,“谁让你突然出现的?” 林书宇看了一眼手中的《天地灵法》,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姜听晚,恭敬回道:“非是师侄有意惊吓师叔,而是师叔一时寻得认真,连师侄靠近也不曾发现。” 说罢又将手中的秘籍双手呈于姜听晚的面前,眼底却带着几分探究怀疑之色? 姜听晚恍惚地从林书宇手中接过那本《天地灵法》,也感受到了林书宇的目光。 只见他回了身子,怀疑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然后好奇问道:“以师侄所知,《天地灵法》不过是给凡人之列踏入修仙界的入门书籍,甚至谈不上灵法二字,不知师叔要这等低阶的秘籍是为何用?” 说罢,一双天真的大眼目不斜视地看着姜听晚,虽然并不似木云终那般具有攻击性,但却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20章 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林书宇的问题像是一下抓住了姜听晚的小辫子。 姜听晚心里微微咯噔一下,又心虚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快速回想起林书宇的人设。 林书宇:喜好文字书籍,天赋异禀,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有些聪明但心思单纯,因随星明子看守星月阁,因此看过阁中的大多书籍,虽然对楼中书籍背得滚瓜烂熟,实战却是不入流。 甚至可以说是修仙界的男版王语嫣,三元宗内行走的心法秘籍。 以至于他名义上是三元宗的大弟子,但是实力却与众人眼中的木云终一般,是个吊车尾的,说话也没什么份量。 姜听晚清晰定位了林书宇的人设,知道他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而且以他的实力应该不足以看出自己的境界。 意识到林书宇并非是对自己有危险的人,姜听晚当即也镇定了心神,一手拿着那本初等秘籍,一只手负在身后,郑重地反问道。 “低阶秘籍?在你们眼里,这本曾经将你们从凡人之身领入修行界的‘导师’如今已经成了不入流的存在了吗?” 林书宇瞳孔诧异地晃了晃,像是不曾想过这个答案,一时竟羞愧得说不出话来,“师叔……师侄不……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林书宇中招,姜听晚的底气也足了起来,继续问道,“我且问你,如今的你是何境界?” 林书宇想了想,认真回复道,“师侄惭愧,修行二十载,一直停留在锻体后期,不曾突破。” 说到这个林书宇神情惭愧,当初师傅就是看中了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才将自己收入了门下,甚至以为他能有一番大成。 没想到他与大多数外门弟子一样,到了锻体后期便是到了极限,连个金丹都不曾突破,连基本的维持容颜体貌都无法做到。 这也意味着他与真正的修士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数十年后,他便会像凡人一般老去甚至死亡。 身为作者的姜听晚自然知道他这一番心理,当即则以一个长辈的口气指导道: “我听过你的本事,天赋异禀,自小便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若说起这楼阁中的秘籍,你想必比我都更如数家珍。这本该是你的天赋,如今看来却成了你的负累。” 林书宇惊愕地抬起头,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自惭形秽地看着姜听晚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姜听晚斜眼瞥去,见他竟是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顿时也自信地胡说八道起来,总归是本修仙文,说得玄之又玄总是没差的。 “修仙之举本就是挑战天道,利用天道。以锻体之身凝聚金丹,是从有到一的过程,而以凡人之身踏足天道却是从无到有的创举。你修行二十载,到现在还认为这二者之间有高低之分,又如何能突破自身呢?” 话落,林书宇像是恍然顿悟一般地坐在了地上,听君一席话,多年困惑在此刻得到了解释,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真心实意回道:“多谢师叔教诲!师侄明白了。” 林书宇仿佛得到了某种指引,姜听晚也抓紧机会将那本《天地秘法》藏进了袖中,又补充解释道:“你与云终一样困于境界多年,看来不只是他,连你也要多看看,才能领悟其中真谛。” 说罢,姜听晚潇洒地转身而去,离开之时,只听见林书宇竟开始虔诚地背诵起那本最基础最基础的《天地灵法》来。 “天地之灵,本源于炁,聚气为灵,纳灵化形,筑基锻体结丹于内海视为修行……” 林书宇在身后盘腿坐于地上,姜听晚也加快了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就在刚刚踏出星月阁不久之后,身后便有一道金瓜乍现,自星月阁内部冲天而起,奇幻至极。 姜听晚下意识地转过身,惊叹道:“什么情况?什么玩意儿炸了?” 虚空中的绥九微微愣了愣,及时道:“林书宇突破了!” “啊?” “我印象中他也是半吊子啊,从来没有进入结丹境界呀?”姜听晚认真地回想着原剧情,不明所以。 绥九:“我说过,你现在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可能影响这个世界的剧情,现在他因为你的点拨而顿悟,进入了修士真正的关键期。” 姜听晚张大了嘴,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刚刚我胡说八道的两句话?” 绥九在虚空中也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姜听晚也没能看到。但转眼又突然反应过来,“我刚刚都说什么了,我得赶快回去记下来!” 说着便加快脚步往听风院跑,嘴里也一直念叨着,“可不能忘,不能忘……” 姜听晚一路念叨着,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听风院,刚一迈过门槛,便见院中赫然站着一个人。 而那人也像是就这样等待了许久,终于在听见姜听晚的声音后正好转过身来,只见他露出一张疑惑且关心的小脸,一双无辜的眼睛瞬间就将姜听晚上下扫视完毕。 这个冤家怎么会在这儿? 看见木云终的姜听晚心中一惊,脚下的步子也瞬间停止。 只见他将自己上下都看了一遍后,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问道:“师傅不能忘记什么?” 面对他的疑问,姜听晚整个身子都僵直地板了起来,笑着掩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应该留在六华峰吗?” “我答应了师傅会去六华峰修炼,师傅也答应了不会赶我离开,不是嘛?” 他微微低了眉眼,委屈地看着姜听晚,仿佛是真的怕自己将他赶出去。 姜听晚无语地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微微泛白的嘴唇,然后在呼出气的那一刻挂上了慈爱的笑容,“当然,你愿意回来……我很高兴!” 她违心地说道。 他却紧接着追问:“再次看见我,师傅真的高兴吗?” 无辜委屈的眼神在一瞬间变成了危险的试探,紧盯着姜听晚不放。 姜听晚也瞬间接戏,黯然神伤又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当然!我们师徒能重新认识,我很高兴。” 话落,姜听晚费力而又自然在眼眶中盈聚出泪水,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晶莹的微光。 听风院里,四目相对。 木云终注视着眼前的人,眼前也仿佛闪过了许多事,良久之后,那道危险的目光竟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突然而起的山风带来了几瓣桃红色的花瓣,一时辨不得它的品种,但是姜听晚却清晰地看见木云终的头顶又一次闪现了那个数字。 721! 701! 700! 699! 继续,继续! 姜听晚简直喜出望外,心里连忙祈求着这个数值再往下降一降。 因为这样,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第21章 我是废柴 “林师兄突破了?” “林师兄突破了!” “林师兄突破了!” 落阳山上突然传来了喜讯,林书宇可是三元宗曾经最器重的弟子,在他刚成为内门弟子那几年,不仅是星明子,就连苍术子都对他看重万分,宗门内的资源都会优先分配给他! 可是当他成为内门弟子的第十年起,他的境界便一直停留在了锻体后期,以至于连他的师傅都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可如今他因为姜听晚的几句话突破了瓶颈,进入关键期,这意味着三元宗又多了一位结丹期的修士,之后的玄门比试大会便又多了一名出战的弟子。 这简直是件天大的喜事。 更重要的是林书宇是因为受了姜听晚点拨才突破的消息也在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三元宗。 一时之间原本就不爱露面,也不愿与人交往的宗门最强者姜听晚成了三元宗神秘而又敬重的对象。 几个胆大的外门弟子竟然为了求得姜听晚的点拨,悄悄进入了内院,跪在了听风院外。 “外门弟子应无修修炼十七载,滞留锻体后期三载,自认有些天赋,只是时运不济,未能早入宗门,平白浪费了光阴。恳请姜长老能指点一二,窥得天道,无论突破与否,弟子都愿终身守卫落阳山。”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一一报上了自己的修行履历,也是自认自己有些天赋,相比于修炼二十载的林书宇,自己只是输在了没能早日踏入修行之列。 认为自己若是像林书宇那般从孩童起便进入内门修炼,得名师指点,定然也会有一番成就,这才大了胆子前来。 应无修话落,身边的二人也紧跟着报出自己的修行履历,都是滞留在锻体后期的修士,困于瓶颈多年,抱着搏一搏的心态来了这里。 只要踏入了结丹期,便能成为内门弟子得到更多的资源,也就能修习三元宗的至高秘法三元诀,实现长生不老,甚至是成为传说中的仙人。 三人说话完毕,院中也未传来声音,三人相互看了看,一时也不知进退。 “三长老莫非不在院中?”一人问道。 “不会,今日我只见那木云终出了听风院,姜长老若是要去六华峰指点那些内门弟子,也不会先木云终一步出院。”应无修分析道。 “可这院中也迟迟未传来声音,以三长老的脾气,若是不愿,也早就赶我们离开才是!”那人依然不解。 “莫不是三长老有意考验我们,所以才既不应答,也不驱赶!” 此话一出,三人面露惊喜,一时也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当即跪得更正了,只想证明自己的诚意与决心。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完成了逻辑自洽,一心等待着姜听晚从院里走出来,然后助他们一举突破多年困境。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若是之前的白望舒或许早就已经出声驱赶了他们,可如今的姜听晚形同凡人,没了探查周围气息的能力,院外的声音也无法传入姜听晚的耳朵。 此刻的姜听晚正窝在被窝里研究那本《天地灵法》! 她已经目不转睛地盯了纸上的文字一个时辰了,终于在快要看对眼之后无语且无助地发出了不解至极的疑问。 “这个!就这个!林书宇真的是因为这几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废话突破的?” 姜听晚看着床边趴了许久的绥九问道。 如今的绥九已经是以人形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面对姜听晚的疑惑,绥九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就这?这说的啥呀?这也不是我写的呀?” 姜听晚随意地翻了翻,想破脑袋都没明白。 “这本书虽然是你命名的,但现在已经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律生成了一本完整的秘籍。” “我以为我的毕业论文就已经够学术垃圾了,现在看来修仙界的入门概论也一般。”姜听晚说着摇了摇头。 绥九紧接着道:“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在你的设定中,在这个世界中无法看懂这本书并踏入修仙界的只有废柴。” 话音刚落,姜听晚刚要扔掉书的动作收了回来,要面子的改口道:“我再仔细揣摩揣摩!” 说完便又拿起了那本《天地灵法》逐字逐句地斟酌起来。 “嗯(二声)……?” “嗯(三声)……!” “嗯(四声)…………” 姜听晚捧着书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姿势和语调,终于在认清现实之后丢掉了手里的书,承认道。 “好,我承认了,我是废柴!” 随即便转换了语气怨天尤人地抱怨。 “嘿!??我就想不通了!……怎么会这样呢?……我一个亲妈作者,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世界观,故事背景都是我设定的,怎么就我看不懂这些口诀心法呢?……” “……” “……” 在一段漫长的倒苦水中,绥九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并理解了人类情绪中的一个词汇——破防。 是的,没错,姜听晚破防了。 绥九害怕地化作了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只敢用声音回复道:“你也别这样自暴自弃,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说不定你能通过别的方式修炼呢?” “别的方式?”正在破防的姜听晚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突然想起之前苍术子说的那个靠丹药就从凡人突破下天位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还有别的方式修炼? 只是姜听晚一时突然忘了那人的名字和门派,再加上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时也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想,也只能想到一些替代品。 三元宗这么大个宗门,应该也会有些提升功力的丹药。反正苍术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自己若是向他讨些丹药,他应该不会拒绝。 转眼间姜听晚的心情已经雷雨转晴,瞬间阳光了起来。 “我开始觉得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小阿九!” 姜听晚居然夸起绥九来?她这人的情绪真的起起伏伏,捉摸不定,破防得快,自愈得也快。 只是在虚空中的绥九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恍然陷入了一种沉思:我现在到底算不算影响了姜听晚的选择呢? 第22章 我在宗门靠胡说八道指点迷津 姜听晚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是个废柴的事实,但该说不说,认识到这一点的她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 咱就是说废柴又怎么样,平凡不一定短命,但是内耗耗时又耗命。 只是在想通这些之后,姜听终于想起了一件天大的事: 木云终去了六华峰,那她吃饭怎么办? 他们是真的修士,时不时辟个谷的没事,可是她现在只是个凡人啊! 想到这儿,姜听晚便赶紧跑去了院里的小厨房,前几日因为木云终一直“霸占”着厨房,自己也没机会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现在只能祈祷里面能剩下些什么米面粮油,够她度日。 可等到她将厨房都搜刮一遍之后,终于确认这三元宗辟谷是来真的啊!这厨房干净得连个偷油婆都没来光顾! 好家伙,别人穿书在修仙界嘎嘎乱杀,老娘在宗门荒野求生! 没天理呀! 在饿了一天后,姜听晚居然想起了木云终的好,他在身边的日子虽然像是在脖子上时刻悬了把刀,可好歹每日还能蹭顿饭,要死也是做个饱死鬼。 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可是千古至理名言! “木云终,我竟然第一次觉得你留在听风院也挺好的。” 姜听晚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终于在饿了一天之后想起了木云终的手艺,几乎是带着哭腔说了出来。 如果人有两种死法,一种是被人砍死,一种是被饿死。在此刻,她选择前者。 “师傅真的这样觉得?”幽幽的声音的从门口传来,吓得姜听晚立刻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家伙怎么神出鬼没的?姜听晚在心中怪嗔道。 不对,是这些修仙的都神出鬼没的,走路都没声音,木云终是这样,林书宇也是这样,再这么下去自己都快要被吓飞魂了。 “今日正好是第七日,宗门的卫厨开放,掌门师伯放了我们食假,徒儿想着与师傅的约定,这才特意带了饭食回来,与师傅一同用食。” 傍晚将至,天色昏暗,门口的木云终背着天光,一时竟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听晚看到他手里提的食盒,又想到之前自己与他说过的话,这小子是专门回来与自己吃饭的? “呵呵……没想到你还记得。”姜听晚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如是说道。 “师傅想在哪里用饭?”木云终似乎是盯着姜听晚说出的这句话。 姜听晚硬是反应了好一会儿,但还未开口,木云终第一次替她做了决定,“不如就在院中!今夜还有星光。” 他转过头去看星光的动作露出了他的半张脸,俊秀而又带着几分危险。 不知为何,一种无法言明的怪异感在姜听晚的心中生起,面前的木云终虽仍是恭敬孝顺的模样,可那双探究的目光却不再是低着眉眼投来,也不再带着怯懦与畏惧的神色。 姜听晚僵硬地笑了笑,“便依你!” 木云终也笑了笑,带着食盒转身走向了院中的石桌,将盒中的饭菜一一拿出摆放。 今日是几道简单的小菜,唯一的一道荤菜是道红烧狮子头,勾芡的汤汁均匀地裹在表面,但是不知为何,姜听晚看着却少了几分食欲。 “师傅请用。” 木云终将筷子递给了姜听晚,自己也自然地坐了下来。 罢了罢了,能吃一顿是一顿,出于饿狼扑食的本能,姜听晚将方才的怪异感抛却在了脑后,向唯一的荤菜伸去了筷子。 “你正在长身体,先吃这个。”姜听晚流程式地将第一筷子的所获夹给了木云终。 木云终端起来的碗像是预料到了一般,正好接过了姜听晚筷子里夹的肉。 姜听晚愣了愣,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想不明白,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当下便继续去解决自己肚中的燃眉之急。 而那菜刚一入口,姜听晚就皱了眉,方才的怪异感也被抛在了脑后。 心中大骂:这宗门的卫厨是哪里找来的厨子,火候就不评判了,口味也不要求了,但是这宗门的盐是拿他的命买的吗,这么舍不得放? 味如嚼蜡,姜听晚要不是饿得慌,高低得去找那个厨子理论一番。 “怎么了师傅?可是这些菜不合师傅胃口?”木云终注意到了姜听晚的表情问道。 “这些菜比你做的差远了!”姜听晚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木云终眼中的目光凝了凝,也说道:“是有些淡,宗门的饭菜一向如此,师傅也说过修行之人若非基本的体能需要,口腹之欲只会影响修行。” “我……”姜听晚的话凝在口中,苦逼地看了一眼木云终,有苦说不出。 我居然说过这么混账的话!??也对,无欲无求,绝情无心,这是白望舒的人设,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她姜听晚做了他的师傅。 注意到木云终还在等着自己没说完的话,姜听晚当即便敛了神色,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语重心长道。 “此话虽不假,但是修行之人不仅应该在灵力上追求境界之分,在心态上也该有进阶和改变。大多修行之人为求心净神专,要求自己摒弃人欲,也视欲望如洪水猛兽,殊不知光是划分优劣和摒弃人欲这两点便就已经不能算是心净神专了。” 姜听晚又开始胡说八道,奔着一个玄之又玄,管你听不听得懂的心态夸夸其谈。 对面的木云终却像是受教的模样,竟然开始细细思量姜听晚的话来。 见此,姜听晚多了份底气,继续道:“因此,若要真的做到心净神专,当视万物如一物,不求得,不必舍,那么口腹之欲便不再是欲望本身。也就能做到酒肉穿肠过,道心自然留了。” 说了一大堆,姜听晚终于落脚到了自己为什么一天到晚都要吃饭的原因——不是我真的嘴馋,而是我的心境更上一层,可以直面欲望。 说了这么多,姜听晚也开始佩服自己起来,多亏自己是个网文写手,在凑字数上逼格这点小事,手拿把掐! “师傅还是第一次与我讲述这些。”木云终若有所思回道,看着姜听晚的眼神也多了些思考。 691! 木云终头顶上的数值又一次闪烁! 天外来喜啊!姜听晚在心中激动地庆祝着! 连忙乘胜胜追击道:“其实你很聪明,这些话我说与不说都一样。” 姜听晚像是真心地赞叹着,眼中也带着作为师傅对徒弟的期许和骄傲。 “如今你去了六华峰,那里灵气充裕,又与慕清歌同受师兄指点。师傅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比他们更出色。” 姜听晚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相信,因为你小子在装啊! 今日的姜听晚说了许多木云终以前都不会听到的话。 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微微转了转,像是在回避什么,但转眼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自信地回道,“徒儿惭愧,聚气十三载,如今就算受掌门师伯传授三元诀,也无法领略其中真谛,枉费了师傅苦心。” 说到这里,木云终低下了头,回到了之前那副自卑怯懦的模样。 一见他这副模样,姜听晚便瞬间明白,这是在向自己示弱并借此打探三元诀的修炼法门啊。 姜听晚微眯着眼,心中哼笑一声,虽说自己确实知道这个关键法门,毕竟这设定也是出自自己之手,但是…… 但是…… 但是这玩意儿能让你木云终知道? 老娘还没找到自保的方法,怎么可能让你强大起来。 更何况三元诀确实是本亦正亦邪的秘法,既可修仙,亦可修魔。成功的关键则是极端的爱恨之念,只有完全摒弃人性的无情弑杀之人和兼具天下大爱大任之心的人才能不被三元诀反噬。 也就是说当三元诀修行到关键之期时,所出现的那个选择无论选哪一个都没有问题,不管是选择仁爱还是选择摒弃人性都可以。 也就是所谓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也是为什么白望舒没有被反噬的原因,因为木行之的抛弃让她断情绝念,她心甘情愿地抛弃了所有的人欲。 唯独在上一个选择出现时,在对木行之的爱与恨之间,她既没有做到绝对的恨,也没能做到绝对的爱,因此功亏一篑。 而后期的木云终也是在究极黑化之后领悟了三元诀的奥秘,从而无师自通,一举突破了上天位。想必他后来踏入魔道,成为整个世界的统治者应该也是这个缘故。 因此在自己还未找到自保的法子之前,木云终绝对不能知道这个秘密。 这是底线! 姜听晚在心中这样告诫着自己。 第23章 关键的选择 对面的人低着头,眉眼之间“情绪低落”,仿若一个迷失在茫茫大海的孤儿,无助而迷茫。 姜听晚微眯着眼,在深吸一口气后,以温柔而鼓舞的口吻轻声唤道。 “云终。” 突然的称呼、温柔的语气像是干涸的沙漠里忽然出现的一滴雨水,怪异而又惊奇。 木云终眼神僵了僵,抬起头来看她。 只听得她稳重而又神秘的口吻纠正道:“我说了,其实你很聪明,更不必妄自菲薄。当你做到真正的心净神专时,就会发现,修行也许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说罢,姜听晚又向木云终的碗中夹了一筷子,眼神又像是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吃饭。” 瞎扯完犊子,姜听晚带着慈爱的笑容强调着,心中却耐心全消。 赶紧吃臭小子,吃个饭还要陪你演戏,干脆杀了我得了。 木云终却像是接到了某种暗示一般,看着碗里的青菜微微一怔,竟有些似懂非懂的感悟,一时间竟觉得姜听晚是真的在点拨自己。 可等转过头看她时,她却只是一副专心吃饭的模样。 接下来便是姜听晚如愿的安静,木云终也没再说一句话,夜幕也在期间降临。 天上的星辰因为暗淡的夜色闪耀着更加明亮的光辉。 晚饭之后,木云终收走了碗筷。 临走时姜听晚看着他还有些心理矛盾,她既害怕与木云终朝夕相处,又害怕他走后的六天自己要荒野求生。 这一瞬间,姜听晚的脑子转了又转,这偌大个宗门还有哪里可以蹭饭呢?丹药可以管饱吗? 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正要走的木云终却忽然转过了身来,说道:“不如徒儿每日都回来与师傅用饭可好?” “啊?” 姜听晚意外地啊了一声,一时竟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恐惧,“每日?” 将木云终送去六华峰住校就是为了避免朝夕相处,但现在却跟她说她想要走读? 对面的人也继续说道:“师伯已经传授了弟子们三元诀的第一重,剩下全靠自身领悟,徒儿资质愚钝,始终不得法门,还不如每日傍晚时分回听风院陪师傅用晚膳。” 听罢,姜听晚在想起木云终的手艺后,一时迷了心窍,竟然犹豫起来,但片刻后还是凭着怕死的本能婉拒道,“这……六华峰灵气充裕,又有掌门师兄坐镇,你该潜心修行才对,莫要被旁事耽误了你的修炼。” 对面的木云终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想着什么,只是缓缓抬起一双凤眸直视着姜听晚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道。 “师傅方才的话,让徒儿忽然有了些感悟,修行之人应该正视自己的欲望,徒儿如今不过聚气,强行辟谷不过是逃避欲念罢了,索性还不如正视了这口腹之欲,也能时常受师傅教导。” 木云终说完,姜听晚心中也顿时了然。 贼心不死啊! 也对,这些年来,你本就是因为害怕被反噬才迟迟不敢偷习三元诀,如今你已经光明正大地得到了心法秘诀,再得到修炼法门,你便能如虎添翼了。 我居然忘了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我。 但是这秘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臭小子,你还是先给我好好做人。 姜听晚沉迷在自己的精神胜利中,一时没来得及回话,却听得木云终又一次提前做了决定。 “师傅不说话,我便当师傅答应了。”说罢,木云终便转身离去。 姜听晚回过了神,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看着木云终的背影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还消化完这个结果,木云终又突然转过身来,像是想到什么询问道:“对了师傅,门外的几人,师傅作何打算?” “门外?”门外什么人?姜听晚一时疑惑,但还是忍住了没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木云终盯着她的眼睛,让姜听晚又一次生起了那种怪异感。 然后便听得他解释道:“林师兄受师傅点拨突破结丹一事已在宗门中传开,如今好些瓶颈期的外门弟子都希望能得到师傅指点一二。他们已在门外跪了一日了……” “师傅,不知道吗?” 他的最后一句轻飘飘地传来,却吓得姜听晚背后冒汗,她又一次忘了这是个修仙世界,自己没能发现他们的出现已经是最大的破绽。 迎着木云终的目光,姜听晚僵硬地扯过一抹笑容,故作从容道:“为师当然知道,不过是懒得搭理罢了,这些人若真有天赋早被我那师妹收为内门弟子了,如今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来我这儿求个捷径罢了。” 姜听晚端着长老的架子,用看透一切的语气评判道。 “那师傅,可需要徒儿打发了他们离开?” 姜听晚一听自然巴不得木云终这样做,他们什么时候跪在门外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哪天突然闯进来闹事,自己可就真的露馅了。 随即摆了摆手道,“你打发了他们离开便是!” “徒儿领命!”木云终双手叠合行礼,躬身回道。 起身之时,木云终朝着姜听晚微微一笑,那是姜听晚自穿书以来在木云终脸上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却让姜听晚油然生出一种寒意,以至于在木云终离开后,也久久未散。 “绥九!”她下意识地呼唤着系统,“他是不是又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这一次虚空中的声音没有传来回答。 姜听晚心中顿时大骇,因为这意味着这一次她又到了生死的关头。 于是连忙跟了上去,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又看出了什么。 刚一走到门口便听见他高昂的声音传来。 “师傅有令,请三位离开听风院!” 木云终站在听风院的门口高声说出这句话。 姜听晚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躲在了廊下的柱子后面,只敢远远地看着门口的背影。 她可以确定,她是明确地感受到,此刻的木云终没了往日的卑躬屈膝和懦弱姿态,他是真的在以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说出的这句话。 “三长老都没发话让我们离开,你凭什么赶我们走!”跪在右边的一个男人不屑地看着门口的木云终,依然没有将木云终放在眼里。 “就凭……”木云终拖长着音调,目光落在了说话那人的身上,一字一句,“我是师傅唯一亲传的弟子!师傅不喜欢旁人打扰她的清静,还请诸位尽快离开。” 听到木云终的话,其中一人当即就站了起来,一个聚气的废物都能进入内院,而他们这些早已至锻体的人却只能做个外门弟子,怎么想都不服气。 “你算什么亲传弟子……” 那人站起来正要与木云终争辩,为首的应无修却抬手拦下了他,示意他看向了木云终的腰间。 愤怒的那人看见了木云终腰间挂着代表他身份的蓝色玉珏,顿时想起了这些天宗门的传闻,终于在亲眼所见之后,确认了三长老是真的认可了木云终这件事。 如今他出来赶他们离开,便意味着这就是三长老的意思。 “既是三长老的意思,弟子们便告退了。”应无修是个有眼力的人,知道再跪在这里已经无用,只能率先站了起来。 身后的两人本就是从众的人,见应无修离开,自己也不敢在此逗留,万一惹恼了三长老,连个顶事的头子都没有,说不定顷刻间就没了性命。 然而刚转过身准备离去,便听得身后的声音继续传来,“也请三位向外院的师兄弟们带个话,请他们莫要再来听风院打扰师傅的清静,否则难免会触犯戒律,受些惩处。” 三人同时转过身,面上带着几分诧异的情绪。 木云终虽是礼貌的话语但却带着几分威胁的气息,就连眉眼都带着几分不屑,整个人也不似往日那般软弱可欺,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是,我们知道了。”随行的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朝着木云终哈腰点头,不情不愿地离开。 木云终凝着眼,目送三人离开,余光却微微瞥向了身后的方向,嘴角勾出一道奇怪的弧线。 察觉到木云终的视线,身后的姜听晚下意识转身躲在了柱子后面,她也不想这么怂,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躲也无用。 因为以木云终的境界,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了自己的存在。 因此自己几次没能发现身边人靠近的气息,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破绽。 等到她振作了心神,想好说辞从柱子后走出来时,门口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虚空中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姜听晚心中也更加惶恐不安,她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听风院已经不安全了!!: 而整个三元宗,如今也只有一处、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掌门师兄,救命啊! 第24章 他没看错 姜听晚在心中大喊着,随即连忙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可转了一圈发现这屋里也没几样值钱的东西。 姜听晚心中苦怨,谁家穿书女这么惨呀!!? 胡乱打包了一堆后,姜听晚连夜赶往了苍术子的住所。 那里是苍术子坐镇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自己便安全了。以木云终现在的实力还不是苍术子的对手,更不敢直接与整个宗门对抗。 而另一边的木云终也没有直接去六华峰,而是与一道紫光一同降落在了后山。 那道紫光瞬间幻化成一个身材曼妙,婀娜多姿的女子,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意,“这次可真的要恭喜少主,贺喜少主了,奴家在那听风院待了一日那女人都不曾发觉,想必是连结丹的境界都不如了。” 木云终凝着面色,细细回想起这几日姜听晚的不同后,再听见这个消息时竟没有了期待已久的兴奋之色。 身边的青澜还在继续说着,“既然那三元诀无人能逃过反噬,少主不妨直接杀了那女人,以报多年虐辱之恨,然后与奴家离开这三元宗。以少主的天赋,奴家为您寻个灵气充裕之地专心修炼,相信不久之后便能进入化境之期。” 将木云终带离三元宗,助他修行,以他的血肉灵力滋养无尘珠,复活主人,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目标。 想到此处,青澜仿佛已经看到了主人归来的身姿,意气风发,望着木云终的神情也变得爱恋热切了起来。 “不急。”木云终冷冷的声音传来,也似一盆凉水泼灭了青澜眼里的情意。 青澜连忙问道:“少主这是何意?” 只听木云终说道:“你虽是在听风院待了一日,但也无法用你的妖力探查屋内的情况,这便说明她并非真的灵力全无。再加上这女人这几日实在反常……” 说到此处木云终停了下来,竟然想起了一些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时也犹豫地皱起眉头,最终又似想通了什么舒展开来,笑道:“我也想知道她说的偿还,到底还能到什么程度?” 青澜抬头望着面前的木云终,神情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顺着他的话扯过一抹顺从的笑意,道:“奴家听少主的。” 说罢,青澜的手中在青光一闪后变出了一卷法轴,上面有秘法封存,隐隐呈现着青色的符文。 木云终注意到了青澜的动作,目光投来。 “这是主人留下的一卷秘法,上面有主人的灵力封存,只有进入化境之期的修者方能将之打开。少主如今离化境只有一步之遥,青澜便将此法轴提前交于少主,还请少主早做决断。” 木云终看着青澜手中的那卷法轴,又扫视了一眼青澜,像是在质疑她为何现在才将此法轴给他,但在凝视片刻后,也明白了她此举的意图,她是在提醒自己,是时候放弃三元诀,离开三元宗了。 话音刚落,木云终便发现空中有几道灵气逐渐靠近,似是有人御剑而来。 青澜只看了一眼后便化烟散去,消失在了木云终的眼前。 木云终也及时躲在了树后,屏住了呼吸,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片刻之后,空中的三道灵气也在落剑之后露出了三张清楚的面孔。 “孟师兄,我已经替你打探过了,慕师妹这几日都会在后山修炼。今夜星辰明朗,此处正是最好的观星之地。” 说话的是顾青漫的弟子莫少禹,另外的两人自然便是孟子渊和他的亲弟弟莫少扬了。 “是呀,到时候师兄借观星与慕师妹偶遇,我与哥哥再从旁协助,保管师兄能俘获慕师妹的欢心。” 莫少扬也自信地应和道,胸有成竹地仿佛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孟子渊更是一副享受的模样,脑子里已经幻想着慕师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场景,嘴角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靠在树后的木云终抱着胳膊,眼底深邃,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嘲笑之意。 自己本无意来看他们追求慕清歌的一场好戏,但无奈自己的境界并未高出他们多少,轻易挪动只怕会暴露了踪迹,只能等到他们放松警惕时寻个机会离开。 身后的人还在计划着待会儿的流程,木云终也只能看着相反的方向放空,却隐约地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正好是朝着自己来的方向。 而那人并未隐藏气息,仿佛还是急匆匆赶路的模样,只要再走近两步,她便会被身后的三人发现,到时候他们一过来,暴露的不仅是她,还有自己。 但还未想好退路,那人便直接暴露在了自己的视线中,警惕的眼神却在看见来人的面容后——放松了。 而刚穿出林子的姜听晚却瞬间呆滞在原地,在她的视角中,她连夜赶路去找苍术子,谁知夜色太重一时乱了方向,她走了许久才走出一片林子。 可刚一出来,便见木云终抄着手背靠在一棵树上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家伙是想现在就动手吗? 姜听晚现下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解释! 不要啊!你不能这样啊,师兄!快来救命呀!老娘不干了! 姜听晚在心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面的目光瞬间将姜听晚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师傅大晚上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却背了一个大包裹从林子钻出来,行色匆匆。 这模样,是要跑路呀!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深邃的眼睛,连忙想着接下来的表演思路,这次要表演个啥才能解释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而他的身后也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谁在哪边?” 还有人? 姜听晚又是一惊,一时竟不知这对她来说是救命符还是催命符。 木云终若是因为顾念旁人暂放杀心倒还好,可若是狗急跳墙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杀自己,自己也毫无反抗之力。 手足无措之间,姜听晚却见得对面的木云终对着自己诡异地一笑,然后放下抱着的手转过身走出了树后,独自面对了过来查看的人。 “是我!师兄!” 木云终从容地对着孟子渊等人说道。 姜听晚错愕不已,可僵住的腿脚仍然没有缓过劲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这是投鼠忌器? 莫少禹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孟子渊见是木云终,想起了昨日被三长老教训之事,又在慕清歌面前失了面子,脸上颇有怨恨之意。 “师弟见今夜星辰明亮,便来此处观星赏月,不知三位师兄也在此,扰了师兄们的雅兴,师弟这就离开。” 木云终如是说道。 莫少禹等人也只听出他是正好来此,应该不曾听到他们的打算,便也不想追究。 可孟子渊却一脸烦躁,被人破坏了兴致,又见今日的木云终言行举止,坦荡从容,见了他们也没了往日的恐惧和懦弱,当即朝着木云终推出一掌。 察觉到身后的真气袭来,木云终停下了下意识地防守,硬生生地受了一掌,倒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上前的孟子渊也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无辜且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 “师兄这是哪里的话,如今合该我们叫你师兄才是。我等只是好奇,师兄这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姜师伯的态度陡然转变,待你如人?” 孟子渊着重强调了最后一个字,提醒着木云终那段被当做牲畜的生活。 说罢,身边的莫少禹当即便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应和道:“哈哈哈……是呀,我也好奇,木师兄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本事能讨得姜师伯的欢心。” 莫少禹意有所指,一旁的莫少扬硬是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尴尬地跟着二人笑了起来。 修仙界中多有双修之说,以前的合欢宗便有以男女之事修行之法,甚至有宗门的大家以收徒为名行合欢之事。 莫少禹这话的意思便是木云终如今处境的转换,是因为他木云终做了姜听晚的闺房弟子。 用收了情敌之子做自己闺房奴隶的方式,来报复当初的负心人,倒像是他们那个性情古怪的师伯能干出来的事。 莫少禹的话为孟子渊那日丢面的事出了口气,听着耳边的笑声,心情也大好起来。 但树后的姜听晚却脸色一黑:这三个臭小子居然搁这儿造老娘的黄谣!看老娘回去之后不写死你们几个! 但碍于现在的处境,姜听晚只能忍住心中怒火,安静地躲在树后。 月色之下的木云终看着对面的三人,像是在想着什么一般凝注了阴狠的眸光,但转眼在察觉到另一股气息之后又像往常一样敢怒不敢言地低了头,嘴角却隐隐勾起一抹笑意。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清冷的女声,“我竟不知,在三元宗,编排私事也成了修行的一环。” 三人慌乱地回过头,方才嘲讽得尽兴,竟没发现慕清歌早已来了此处。 “慕师妹!?”孟子渊唤道,一时窘迫。 “慕师妹你别误会,我们不过是师兄弟间的切磋打闹……”莫少禹看了一眼孟子渊后连忙为他辩解,却被慕清歌冷漠的打断。 “莫师兄,我有眼睛,也能听见!” 慕清歌说罢,看向了为首的孟子渊,见识过了昨日的那一场后,自然也知道今日这一场的主角是谁。 “慕师妹!”孟子渊还想解释什么,但却见她劲直走过自己,走向了地上的木云终。 “你没事?”慕清歌伸出手,温柔地问道。 木云终抬起头,面前的女子此刻正殷切地看着自己,还从未有人这样用这样的目光关心过自己。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木云终没有伸手,而是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了身。 慕清歌收回了空中的手,又在看见他嘴角的鲜血后从腰间的空间袋中拿出一瓶丹药。 “这药可治内伤,你每日一用,三日便能痊愈。” 慕清歌旁若无人地关心着木云终,这让孟子渊等人更加不满,更是将这种忽视都化作了对木云终的怒火。 “今日之事你可需要我作证,让师尊替你讨个公道?”慕清歌真诚地问道,询问着木云终的意见。 一听得慕清歌的话,莫少禹顿时便慌乱了起来,慕清歌如今正是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她若开口,自己少不了一顿责罚。 连忙道:“慕师妹言重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我们与木师兄开个玩笑,用不了麻烦掌门,你说对,木师兄!” 莫少禹故意喊了一声木云终,料定以木云终的性子一定不敢去掌门面前告状。 莫少扬也害怕地解释着:“是呀,都是玩笑,我们没有恶意的。” 慕清歌看也没看二人,只是又一次打断道:“二位师兄不必急着解释,是不是玩笑,也该由木师兄说了算。” 说罢便又是真诚地看着身边的木云终,只等着他开口,自己便带他去见师尊! 木云终怯懦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三人,只见对面三人神情之中,有畏惧,有威胁,有祈求,总之都是在说: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他如他们所愿地“害怕”回道:“今日之事,只是诸位师兄与我开的玩笑。我无事的,此事便不用麻烦掌门师伯处理了。” 木云终又一次妥协,慕清歌也没理由硬要替他讨回个公道,也明白了那日林书宇的无奈。 “对,都是误会。我们还有事便先走了。”莫少禹陪着笑脸,拉着孟子渊赶紧离开。 孟子渊还有些不甘,可如今又一次失了面子,也不好再在此处待着,便只能由着莫少禹拉着自己离开,眼神却对木云终投去了怨恨之意。 仿若今日之事都是因为木云终的出现才变得如此糟糕。而更让他愤怒的,是此刻的木云终虚弱地跪了下去,慕清歌还及时地扶住了他。 二人的肢体接触让孟子渊心中怒火更盛,而正好面对着自己的木云终居然抬头对着自己露出了一种胜利的嘲笑之意。 他没看错?那个贱人居然在嘲笑自己? 不,他没看错! 第25章 演过了哈 “你没事?”慕清歌扶着木云终关心问道。 木云终看着三人御剑离开的方向,收起了嘴边挑衅的笑容,缓缓站直了身体。 慕清歌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妥收回了手。 “多谢慕师妹维护。”木云终感谢道。 慕清歌却是一脸惭愧,“你不必谢我,我也没帮你什么?相反可能还平白让你惹些麻烦。” 木云终不解地看她,“怎么会?在宗门的这些年,还从未有人这样帮过我?” 嗯??? 垂死病中惊坐起。 藏在树后的姜听晚本想吃个瓜看看木云终对慕清歌动心这段重场戏,却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我之前做的那些都白费了是?你个没良心的! 也对,能指望你有什么良心?按照绥九的说法,后面意识觉醒的你连女主都杀了,能说出这句话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僵住的腿脚怎么还没有缓过来,不会吓残了?姜听晚揉了揉没什么知觉的大腿,依然只能待在原地。 慕清歌听得他的话,更加觉得这份感激受之有愧,解释道: “我知他们今日是为我而来,如今我帮了你,只会徒增他们对你的不满。而我今日虽是见到了他们欺辱你,但却因为自己初到此处,不愿得罪了顾师叔,所以才在听到你为他们解释时,接受了你们的说辞,不能将此事告知师尊。因此,我也并非真的帮到你,你这声谢,我受之有愧。” 慕清歌真诚地解释着这份惭愧,甚至有些内疚。 对面的木云终却在听见她的解释后微微一怔,看着她的眼睛喃喃道:“你竟是这样想的?” 木云终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方才他本就是知道孟子渊对慕清歌的心思,才故意示弱惹他妒忌失态,以此断了他在慕清歌这里搏好感的后路。 可面前的女子却因此看到了他此举将会引来的麻烦,甚至还将这份麻烦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真是匪夷所思! 慕清歌不防木云终的一问,抬眼时却见他像是在看一件稀罕的物件一般看着自己,微微有些不解。 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木云终撤回了视线,仍然坚持道谢道:“不管慕师妹心中如何想,今日我依然要感谢慕师妹的维护。” 说罢,他认真地对着慕清歌行了谢礼。 藏在树后的姜听晚满意地点了点头,剧情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着。 她虽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但听着木云终的声音便知他这下子是动心了。也只有慕清歌这种良善纯净之人才能打动木云终这种怨恨深重的魔头,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 接下来便只能祈祷慕清歌能影响木云终的心境,助他向善了。 不对!那现在呢!姜听晚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木云终要杀自己啊,自己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慕清歌,慕清歌!姜听晚意识到现在有慕清歌在场,木云终大概率是不会在她面前动手的,便决定暴露自己的踪迹,让她发现自己。 可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连喑哑的声响也不曾有。 直到这时姜听晚才想明白,自己动弹不得的腿脚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被木云终施了法。 她的周身被施了结界,除非强行破除,否则以自己现在这种微弱动静,慕清歌根本发现不了自己。 救命啊! 小狐狸!救命啊! 姜听晚光张嘴不出声,心海中的呼唤也没有得到虚空中的回应。 面对木云终的致谢,慕清歌惭愧地后退一步,既无法阻拦,也只能由着木云终拜谢。而他的手刚放下,自己便察觉到周围有一股奇怪的气息波动,但又微乎其微。 正欲朝姜听晚的方向看去,木云终看见了她的反应,忽然唤道,“慕师妹!” 慕清歌停止了转动的方向,看向他。 只听他问道:“不知道慕师妹今夜为何会在此处?” 波动的气息消失,慕清歌也只怀疑是自己察觉错了,又被木云终引去了注意,回道:“诸位师兄应该也知道,在进入三元宗前,我曾是拂云轩的弟子,拂云轩一派本就以星辰之力修炼自身,今夜星辰明媚,灵气充蕴,于我是最合适的地方。” 木云终装作才反应过来的模样道:“这样说,是我们打扰慕师妹修炼了。” “其实也没有。”慕清歌解释道,“我修炼的地方并非是在此处,而是此处不远的山间平台。方才是见一道妖气隐隐飘过,这才过来此处查探,没想到遇见了你们。” 听到妖气二字,木云终自然意识到了那是青澜的气息,但还是故作惊讶道,“妖气!落阳山有师傅和掌门坐镇,怎么会有妖气出现呢?” 说罢,木云终习惯性地露出害怕的神情,慕清歌见此也安慰道:“木师兄不必担心,方才我也只是隐约察觉,兴许是我看错了。” 听到慕清歌的话,再见她竟然真的是一副安慰自己的模样,心中竟觉得有几分趣味,便又顺着她的话演出放心的样子。 “那便好,不过有慕师妹在,以慕师妹的境界,若真是遇见了妖怪,想必也能将它降拿住。” 慕清歌闻言,看见他眼里的崇拜敬佩之意,竟恍惚得觉得他才是那个需要众人保护的“小师弟”! 而另一边听到木云终这话的姜听晚看不下去地皱了眉:过了啊,过了啊!就是因为你演的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才让慕清歌没法将你往爱恋对象那边去想,白白错失了良机。 面对木云终的敬佩之意,慕清歌只是微微笑了笑,“我听过一些师兄的传闻,师兄这些年未能突破,想必也是没能有机会修炼的缘故。如今我们同受师尊指点,想必不久后,你便能更进一阶,到时候,也能保护自己了。” 慕清歌一笔带过她听到的传闻,又鼓舞他依靠自己力量保护自己,真诚的模样让木云终心中又一次惊奇,不免多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只是转眼又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似乎在更早之前便有人对他说过了。 眼见木云终陷入沉思,慕清歌也不再多言,告辞道,“既然木师兄无事,我也该告辞了。” 慕清歌告辞,转身潇洒离开。 木云终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然后恍然地想起不远处的一个人来。 一步步走向了树后…… 第26章 师傅小心 眼看着木云终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姜听晚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死期将至了,不由在心中哭天喊地。 她姜听晚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一个写点网文小说糊口的人,一不偷二不抢的,不过就是断更了一篇网文而已,怎么就被选中了呢。 穿书就穿书,装备装备不给,技能技能没有,天天还要陪那变态徒弟演戏,戏也演了,歉也道了,该给的也都给了,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偏偏这小子坚守本心,亡她之心不死…… 姜听晚在心中破大防,僵硬的双腿突然腿软地跪了下去,嘴里也支支吾吾地含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你……” 害怕之际,口中发出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术法已经解了,当即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逃跑,可还没站稳,木云终便搀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姜听晚恐惧到了极点,心虚地只敢用用一点余光去看他,却见他也并非是要杀自己的神情,反倒依然像那个知冷知热的乖徒弟徒弟,关心道:“师傅小心!” 姜听晚微微一愣,心中不免疑惑。 然后又听得他说,“他们都走了,师傅也不必担心了。” 担心?担心什么? 姜听晚在心中问道。 迎着姜听晚惊疑的目光,木云终“乖巧”回道:“徒儿明白,师傅有些事并不想徒儿知道,那徒儿便不知道,也会全力保护师傅的秘密。方才事出紧急,为避免他人发现,才不得已对师傅施了法术,以此来掩饰师傅的气息。” 此话一出,姜听晚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一半,他这是在为自己打掩护? 姜听晚将木云终看了又看,极速地思考着木云终这样做的原因,看着他的眼神也仿佛在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解的视线中,对面的木云终朝着自己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仿佛在说:再让你苟活一段时日! 疑惑间,只见木云终头顶的数值又一次出现。 669! 668! 667! 不升反降?姜听晚心中大为不解! 难道是刚才他见过慕清歌的缘故,因为被她吸引,所以才在他发现自己功力大减之后决定再留在三元宗些许时日? 还是说这数值已经降到了木云终不会马上杀自己的地步? 姜听晚一时还无法确定,只能又一次在心中呼唤着系统: 小狐狸!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也变相地证明她的危机没有完全过去。 “师傅深夜带着这些东西是要去哪儿?” 心中疑惑未解,木云终的目光已落在了姜听晚手上的包裹上。 姜听晚回过神,下意识想藏手中的包裹,却又无处可藏,只能解释道:“你今日走得匆忙,我本想给你的东西也没给上,所以才特意给你送来。” “哦?……”木云终看着她手里的包裹,拖过一个长音。 “对……”姜听晚应付着,然后从包裹里掏出那本基础的入门心法《天地秘法》,“就是这个!” 木云终接过书,看清了书上的四个字微微拧了眉。 姜听晚看见他的表情,连忙解释:“你停留在聚气十三载,这本秘法正适合你,你且好好领悟,为师等着你的好消息。” 姜听晚此刻也没了胡说八道的兴致,加上木云终伪装的就是聚气期,自己送他这本书也没什么问题。 “徒儿谢过师傅!” 木云终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是余光又看向了包裹里剩下的东西,仿佛在问:那这个呢? 姜听晚有看必答:“剩下的是为师要带给掌门师兄的,只是前往的路上见此处星光正盛,也想着来此处观星赏月,没想到咱们师徒想到一块去了呵呵呵……” 姜听晚说完尴尬地笑着,但转眼便在心中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自己跟他解释这么多干嘛,那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刚刚他都敢直接对她施法,已经暴露了她现在的实力连他的禁锢都挣脱不了,他现在想杀自己已经轻而易举。 现在演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姜听晚心中打起了鼓,甚至不敢直视木云终的眼睛。 谁知木云终只是盯着自己看了许久,然后又装作了一副乖顺的模样,问道:“那师傅是否还要去见掌门师伯?” “……” 姜听晚没有胆子立刻回应,对面的人也正无辜且又带着几分威胁地看着自己,仿佛一个没答好便会身首异处。 回答去?他可能会立刻恼羞成怒,死得干脆。 回答不去?那就是被困在听风院,受他“囚禁和折磨”。 犹豫再三,思来想去,两相抉择,姜听晚把心一横,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与其受他折磨还不如死得干脆些。 “当然!师兄还等着我呢,我若是不去,他恐怕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来寻我。” 姜听晚故意捏造了一个约定,以此震慑木云终。 而木云终居然也爽快地回道:“那不如由我送师傅去。” 他笑着看着姜听晚,一双凤眸几乎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姜听晚只觉得瘆得慌。 说罢,木云终施法召唤飞剑,一柄绿色的飞剑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木云终率先站上了飞剑,转过头催促道:“师傅,上来,莫让师伯等急了,到时他去了听风院寻你,反倒与师傅错过了!” 他像是在替姜听晚考虑道。 姜听晚愣了愣,嘴角微微一抽,他这话像是在打趣,也透露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连御剑的能力都没有了。 可他如今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毫无杀心,简直是见鬼呀! 姜听晚心中犯起了嘀咕,一时间也别无可退,只能大了胆子站上了他的飞剑。 “师傅站好了!”木云终善意地提醒道。 说完,即刻加速飞剑向前而去,姜听晚又一次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木云终的肩膀,下一刻又暗叫不好。 木云终余光瞥向肩膀上的那双玉手,微微一笑后看向了前方,手上调动灵力御剑而行。 短暂的飞行之后,飞剑落地消失,二人落在了苍华殿前。 姜听晚睁开了眼,看见了那三个大字便是看见了救星。 正要冲进里面,刚走两步便听得身后的木云终询问道:“徒儿在此处等候师傅!” 姜听晚回过身,连忙道:“不用!我要师兄彻夜长谈,交流心得,你回去,不必等我。” “那徒儿明日再来接师傅。” 木云终说完,又朝着姜听晚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姜听晚微微打了个冷战,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敢拒绝也不敢答应,只能转过身朝着里面走,因为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脚下的步子也走得小心翼翼。 直到听到飞剑划过空气的声音后,姜听晚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确认木云终真的消失在了空中。 姜听晚瞪着劫后余生的大眼睛,恍恍转过身,然后抱着手上的包裹飞快跑进了殿中。 师兄!救命啊! 第27章 师兄请救命 此刻的苍术子正坐于自己房间打坐修炼,却因为慌乱闯入的声音睁开了眼。 只见他的师妹抱着一个包裹慌乱地从殿外跑进来,一副逃难的模样。 姜听晚看见殿中苍术子就像看见了救星,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只想赶紧离他近一些,离木云终远一些。 苍术子站起身迎向姜听晚,还未开口便被她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师兄!师兄,见到你可真是太好了!” “师妹这是怎么了?” 苍术子沉稳的声音传来,姜听晚也终于有了安全感。 只是在面对他的问题的时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是因为上帝视角才知道木云终的秉性,可这些书中人并不知道啊。 若是直接说出木云终发现自己境界衰减意欲杀自己这件事,恐怕他也不会相信,毕竟整个三元宗都知道木云终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天生一副被人欺负的软弱相。 加上自己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青澜与他的关系,若是因此惹怒了木云终只会加快自己的死期。 想到这些,姜听晚一时还真有些开不了口了。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上帝视角有时候也挺难的,就跟哑巴吃黄连一样。 对面的苍术子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姜听晚犯了难,只能重新捋了捋当下的情况,确认了当下最该解决的两件事: 1、留在苍华殿,寻求庇佑。 2、讨药,强大自身。 姜听晚在心中捋清了自己的目标。 于是松开了苍术子的衣袖,吞吞吐吐地试问道:“师兄可能收容我在苍华殿住些时日?” “……?住在这里?”苍术子惊讶地看着她。 “对。” 姜听晚一脸期待地点着头,一心想着只要待在苍术子的眼皮子底下,那木云便动不了她,总比自己一个人待在听风院强。 苍术子一时无措,他们修行到这个份上对男女之事已经没有了那些框条和礼教,面对他人的看法也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师妹。” 事出突然,苍术子没有立刻答应,只能在轻声唤了一声,问出了自己的疑虑,“师妹此举可是有什么缘故?” 眼见苍术子不解,还有要婉拒自己的意思,姜听晚便知道又要发挥自己的长处了。 于是,在长吸了一口气后,姜听晚立刻故作失落的姿态背过身去,难过道:“我的情况,师兄也知道,自从被反噬后,这些日我寝食难安,一心想要重新修炼重回巅峰,殊不知用力过猛,元气大伤,如今已经只能做个凡人了。” 姜听晚说着便是一声声落寞的叹气声,仿若对人生产生了怀疑,眼角的余光却暗暗去瞥苍术子的反应。 听到这个消息的苍术子神情也是一怔,虽说三元诀反噬会致使修炼之人境界衰退,可若是放弃修炼,重新开始,即使不能重回巅峰,也不至于会成为一个凡人。 “师妹此言当真?” 说罢,自知事态严重的苍术子又一次调动了灵力探查姜听晚体内的气息,若说上一次她的体内还有微弱的灵力波动,这次却是探查不到丝毫的灵力残存。 姜听晚已再不能成为修士了?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苍术子的脸色瞬间难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姜听晚转过身看见苍术子还在愣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紧接着又道:“师兄,我成为凡人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只会有损三元宗的颜面,更有可能会暴露了三元宗世代守护的秘密。” 姜听晚下了猛药,瞬间调动了苍术子的情绪。 听到秘密二字,苍术子的神情果然变得严肃,看着姜听晚的眼神也变得警惕。 “师妹何出此言?”那是一种警惕的试探。 姜听晚眼中微微一闪,长吐出一口气来,“师兄莫怪,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师兄们也都知道,自小师傅便多疼爱我几分,因而在幼时师傅便告知了我一个只有历代宗主掌门才能知晓的秘密。” 姜听晚看着苍术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了苍术子心中最大的症结,“师傅告诉我,原来三元诀就是一本亦正亦邪的功法,不仅如此,它更是来源于当初人人嗤之以鼻的魔修无尘宫。” 苍术子的目光紧紧落在姜听晚的唇上,亲眼看着她道出了三元宗隐藏了一千年的秘密,心中大骇,一连当初自己得知这个秘密那一刻的震撼也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原来: 一千多年前那个被三元宗始祖斩杀的无尘宫主南宫修只是死于修炼时的一场反噬。 一千年前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正好走进了那间密室,拿走了南宫修的一本秘籍,从此成为了杀死南宫修的英雄,并一举开创了三元宗。 而那本世人皆知玄妙无比、他们也一直引以为傲的功法《三元诀》原本叫做《无尘诀》。 当这个秘密又一次从他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苍术子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背负的东西又重了许多,身子也是颓废地后退了一步。 “师兄?你怎么了?”姜听晚轻声唤道。 回过神的苍术子,缓和了神色回道:“无碍。这个秘密我在心中守了近百年,没想到今日再次听见的时候,依然跟当初一样的震撼。” 苍术子的脑海里闪过当日师尊告知他这个秘密的场景和画面,无力而又彷徨。 看着他的神色,姜听晚心中了然,作为亲妈作者的她自然知道这个设定,也知道这对身为一宗之主的苍术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年他就是在迈入中天位的关键期时得知了这个秘密,以至于心神不稳,在突破时遭到反噬。 也正是因为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一向自持问心无愧的苍术子立下了永不收徒的誓言,因为他已经无法理直气壮地向他人传授三元宗那不堪启齿的独门秘法了。 想到这一点,姜听晚也不免有些动容。 “师兄……” 正想着安慰两句的姜听晚,刚刚一开口,便被苍术子抬起的手打断。 “此事事关宗门千年的声誉,师妹能有此虑,我很欣慰。既然师妹想暂住此处,便随你。” 苍术子没有怀疑姜听晚的解释,也同意了她留下,但更多的却是不愿在此事上再多作交谈。 这个秘密于他而言不仅是责任也是一种心结,一种曾经引以为傲却变得难以启齿的心结。 既然如此,那便让它永远烂在心里。 苍术子说完话便要转身进入内殿,却被姜听晚叫住。 “师兄!” 姜听晚抱歉抿了抿唇,虽然知道这个秘密在苍术子心中的重量,可还是叫住了他。 只能在心里道歉道: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打扰你eo,但是我现在是生死关头,时间不等人啊。 苍术子转过身看她,姜听晚也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不知道师兄可有增强灵力的丹药?如今我无法聚气纳灵,恐怕也只有此法能维持宗门三长老的颜面了。” 姜听晚不好意思地说道,除了求助苍术子,她也想不到还能找谁救命了。 苍术子微微拧了眉,像是没想过这种话会从姜听晚的口中说出来。自小天赋异禀却依然勤奋修炼,不曾落下一日的师妹竟然也会有寻求捷径的一日。 苍术子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姜听晚,像是想着什么,最终缓缓启齿道:“师妹应该知道,仙门百家的丹药多以治疗和辅助灵力修养为效,跳过修炼平白增强灵力之用的丹药……” 苍术子说到此处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 眼见苍术子停顿,姜听晚也意识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异常,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不仅境界衰减,就连一些常识认知也下降的这件事。 “嗯……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着师兄或许能有旁人不知道的方法替我解决眼下的危机。”姜听晚胡乱地找补道。 却不想此话一出便听得苍术子改了口应答道:“我明白师妹的意思。” “啊?……”姜听晚微微愣了愣,他明白什么了? “只是此事需要斟酌,还请师妹容我想想。”苍术子神情为难,像是想到了什么违反禁令之事。 “不是……” 姜听晚依然不明所以,不是,你明白什么了了?我怎么不明白呢? 姜听晚心里焦急,面上也着急,可却不敢问出口。因为苍术子的神情分明便是有法子了,只是没能过得了心里那关。 “这苍华殿中,师妹只管寻个地方住下,其他的我会应付。” 苍术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但他这话应该是会替她继续掩饰的意思,至于那增强灵力的方法还没有明确承诺。 姜听晚看着苍术子那神秘莫测的背影,脑子转了又转也没明白,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她原以为自己胡说八道应付林书宇和木云终就已经够摸不着头脑了,但听到这些书中人打起哑谜来,自己简直就是另一个次元的人。 不对,她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 姜听晚突然警醒地冷静了下来,在心中提醒着自己本来的身份。 第28章 不再危险? 姜听晚在苍华殿中寻了一间宽大的屋子歇下。 因为这是苍术子的地盘,加上昨晚担惊受怕又翻山越岭了一晚,疲惫至极,这一觉硬是睡到了下午。 姜听晚睁开眼,躺在床上撑了一个舒服的懒腰,然后测试地朝着虚空喊了一声:“小狐狸?” “都说了人家有名字的,没礼貌!” 虚空中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道红光闪现,一妙龄少女坐在了姜听晚的窗前,不满地嘟着小嘴投来怨念的目光。 久违的声音出现,也意味着她度过了危机。 姜听晚连忙兴奋地坐了起来将床边的绥九抱了又抱,就差亲上去了,“好阿九!我可想死你了。” 绥九奋力挣脱着姜听晚的怀抱,避免更加亲密的接触,连连喊道:“勒死我了!” “谁让你突然消失不吱声的,就勒就勒!”姜听晚说着便像是教训一般故意勒着绥九的身子,但心里却高兴得不行。 “这次我平安度过这关,是不是也该有些奖励了?” 怀中的绥九坚守底线道:“没有!都说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还是一样的油盐不进,没事,我已经习惯单打独斗的日子了。 经过这一次她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系统唯一的作用: 那就是只要她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意味着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这小狐狸既然帮不了忙,那就做个危险预告,等哪一天叫她不吱声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她又要开始跑路了。 但不管这么说她今天还能活着,也算是大喜一件,随即松开了手,大度道:“算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绥九脱离了束缚,像雪狐抖雪一样抖了抖身上姜听晚的气息。 转眼再看见姜听晚这一脸轻松的模样,不解地望了望,“嗯?今天你怎么不哭鼻子骂街了?” 姜听晚得意地扯过笑容,一根手指立在绥九的面前摆了摆,“那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你没用的事实,我这演技还是得用在关键上。” 小狐狸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像是想到什么嘲讽道:“我觉得你高兴得有些早了。” “什么意思?”姜听晚的笑容一僵。 绥九微微仰着下巴,一副我知道但是就不告诉你的模样。 “好阿九?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听晚心中一喜,连忙凑过去对着绥九谄媚地笑着。 这可是这小屁孩系统第一次主动透露这种未知的消息,难得难得。 可刚一凑过去,绥九便将下巴换了个方向朝天,就是不说。 “好阿九?”姜听晚讨好地唤道,态度诚恳,“你就告诉我嘛。” 绥九满意地收回下巴,正欲开口却灵敏地察觉到什么之后,看向了窗外。 姜听晚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再回过头时绥九已经消失了。 经验告诉她,这是有人来了! 姜听晚一时还想不到谁会来此,但这苍华殿除了苍术子便是他的亲传弟子慕清歌了。 莫非是苍术子找到了增强灵力的办法,特地来找自己的? 想到这里,姜听晚连忙下床穿好了鞋,小跑着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两扇木门撤去之后,一个柔弱却又如同噩梦般的少年出现在了她面前。 “师傅,早安!”木云终露出了一副温顺的笑容问候道。 “你怎么进来的?”姜听晚下意识地问道。 “自然是掌门师伯让弟子进来的。” “……掌……?师……师兄他……?” 姜听晚在风中凌乱,她来苍华殿是来寻求苍术子庇佑的,但现在苍术子却亲自将危险放了进来,那自己昨晚跑了一晚上在跑什么? 见姜听晚很是意外的模样,木云终也继续解释道:“昨夜师傅只说要与师伯彻夜长谈,却没说徒儿该何时来接师傅回听风院。是以徒儿只能一早在殿外等候,掌门师伯知弟子孝心便特意唤了我进来等候。” “呵呵……”姜听晚顿时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反应过来教诲道,“你不在六华峰修炼,来这等我,你的修行怎么办?” “徒儿愚钝,即使学习了三元诀的第一重,也不得要领,如今师傅正是需要徒儿的时候,徒儿便索性就向掌门师伯禀明了心意。师伯念我孝心,也同意了弟子侍奉在师父左右。” 什么意思? 木云终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让姜听晚不可思议到了极致,她没听错,木云终知道自己境界衰减的事实后,不仅没有立刻杀了她,还要侍奉她? 可自己对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呀,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姜听晚下意识地认为木云终是另有所谋,但又想不通他是为了啥。 眼见姜听晚的脸色非常难看,木云终像是故作不知地问道:“师傅是不高兴徒儿待在师傅的身边吗?” “呵呵呵……”姜听晚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勉强地笑出声来,“哪里的话,为师自然高兴。只是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说完,还要去找师兄……” 姜听晚说着便若有其事地朝着外面走去,可刚路过木云终后便听得身后的声音悠然传来,“掌门师伯下山了。” “什么?” 姜听晚惊讶地转过身。 只见面前的人恭敬回道:“师伯是为师傅之事劳心奔波,方才刚走。” 姜听晚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现在的话已经越发直白,就连自己求助苍术子一事在他眼中也跟明镜一般了。 只是当窗户纸捅破之后,木云终这副恭顺的模样已经让姜听晚不安至极。 难道他头顶的数值真的降到了不足以让他立刻斩杀自己的程度了? 这么说自己的努力真的改变了木云终,剧情已经改变?自己也不用担惊受怕他随时会杀自己了? 那剩下的数值便是他对这个世界,和对其他人的黑化值?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的头顶想了许久,唯一确定的便是只有他头上的数值彻底清零后,她才能真正的安全,才能改变木云终终极黑化后穿过世界边界杀掉自己的结局。 虽然不知道姜听晚具体在想什么,但木云终看着姜听晚的神情早已从恭顺孝敬的徒弟变成了一种饶有趣味的审视。 二人就这么相互对视,却又各看各的。 直到一道紫蓝色光束突然出现在了苍华殿上空,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那道光束一路穿行,最终停留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上面写着:请三长老速去议事殿。 那是请姜听晚去大殿议事的召集符文! 一般来说,只有发生了大事,才会用此法术以最快的方式通知宗门掌门和执事长老。 可最重要的是白望舒不掌事务多年,这消息符文传到自己这里来倒真是一件稀罕事。 “师傅可要前去大殿?” 木云终像是替她考虑到什么一般,先行问道。 姜听晚在脑海里搜索好一会儿原书的剧情,但因为实在是年代久远,具体的情节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这个时间段有什么剧情发生。 由于刚刚确认了木云终的改变,姜听晚也意识到了其他剧情变动的可能。 自己既然已经解决了境界暴露的危机,木云终不再急于暗杀自己,那也意味着自己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寻找木云终意识觉醒的契机。 没错,她从来没有忘记,阻止木云终意识觉醒,才是她真正的任务。 既然木云终已经不再具备紧迫的危险性,那么其他人她还怕个噔儿啊! “去!”姜听晚干脆地回道。 木云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施法召唤出了飞剑。 第29章 徒儿会安全回来的 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姜听晚就在前山大殿前落下了。 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都在殿门前整齐地站列着,看来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姜听晚师徒进入大殿时,星明子和顾青漫,以及几个内门弟子都已经到场了许久。 见姜听晚姗姗来迟,顾青漫神情不悦,当即不满道:“师姐若是不愿来便拂去那道消息符文,平白让我们等候,浪费时间!” “抱歉抱歉!”姜听晚闻言也有些心虚,连忙道歉,木云终一心伪装自己的境界,自然御剑的速度也不能太快。 而她如今灵力尽失,自然也无法以灵力回复那道消息符文。 姜听晚不好意思地走过众人面前,听到她的抱歉二字,原本还准备发难的顾青漫一时哑了火,以前的她也不这样呀? 星明子也微微一怔后圆场道:“事出紧急,我便长话短说了。山下东边百里的村庄出现了妖兽,不日前曾有百姓上山请求三元宗下山除妖,四长老派遣了四名外门弟子下山降服,但今日一早之前派出的弟子只有一人返回,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恰逢今日掌门师兄外出,不在宗门内,才特意召集了二位师妹前来商讨。” 星明子不是个一言决断的人,苍术子前脚刚一走,便出了事,他自然要征求顾青漫和姜听晚的意见。 随即又补充道:“我探查了那名弟子身上的伤势,确实是被妖兽所伤,并无人力影响。只是他现在昏迷不醒,具体情况和其余弟子的下落还未可知。我已另外派人前去救援,如今我只担心那妖兽未死,另外的三名弟子已遭不测。” 姜听晚听着星明子的话,才依稀觉得剧情熟悉起来,《双“慕”下山降妖兽,奇幻洞中得试炼》这是女主慕清歌进入三元宗后的第一段重要剧情。 也是木云终故事线上的关键剧情! 一旁的顾青漫也紧接着道: “之前从那村汉的记忆中看到那妖兽不过是个才通智的,派去降妖的那几个弟子虽是外门,但也是锻体期的,他们能受此伤,想必是那妖兽在这几日正好突破了炼骨期,才让他们招架困难。” 顾青漫神情镇定地分析道,身后的孟子渊和莫少禹兄弟俩也趁机出列高声道,“师伯和师傅莫扰,不如让我和两位莫师弟下山看看。” 莫少禹:弟子愿意。 莫少扬:弟子也愿意。 站于一旁的慕清歌也紧接着道:“清歌也愿意前往。” 几人陆续出列,星明子凝重的神情得到缓解,也觉得可行,正欲同意,却听得顾青漫抢先道: “你们愿意替宗门分担,为师很欣慰,正好你们也可借此机会历练一番,早日迈入新的境界,争取为宗门在仙门百家的试炼大会上获取荣誉。” 说完,顾青漫不屑地瞥了一眼对面毫无作为的姜听晚师徒二人。 姜听晚自然听得出来,这一字一句虽是对着孟子渊三人说的,但明显是在嘲讽她姜听晚的徒弟不争气。 顾青漫也就喜欢在这些小地方暗戳戳地踩一踩白望舒,获得几分胜利的快感了。 想到这里姜听晚不免叹了一口气,唉,怪不得自己早期的小说没人看,就这小打小闹的反派,怎么产生抓人眼球的矛盾呢? 听到顾青漫的话,殿中的孟子渊在看了一眼慕清歌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道:“弟子也觉得这是个历练的机会,木师兄困于聚气期多年,不如也让他随我们一同下山,说不定能有一番收获。”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微微一变,姜听晚的心中更是一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原剧情中,木云终就是因为被孟子渊设局与那只妖兽一同掉下悬崖,不仅死里逃生还另有一番奇遇,出来了后还一举进入了化境。 靠,那就是说木云终……他要升级了? 意识到这一点,姜听晚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她这自保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木云终升级的速度啊。 一旁的星明子也在想到木云终的实力后顾虑道:“若那妖兽真的未被消除,以云终的境界,只怕……” 不希望木云终这么快就强大起来的姜听晚连忙接过星明子的话,“是呀,云终实力不足,还是就待在宗门中的好!” 一旁的木云终看向了说话的姜听晚,他自然知道孟子渊提议自己下山定是在盘算什么,可姜听晚也意识到这一点并阻拦是他没想到的。 孟子渊身边的莫少禹也紧接着说服道:“师伯放心!有我们几个在,定不会让木师兄身陷险境。” “你闭嘴!” 姜听晚下意识地去堵他的话,心中更是翻了个白眼:这几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还挺尽职尽责啊…… 突然被“凶”的莫少禹错愕地哑了火,殿中的人也纷纷意外地看向了姜听晚。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姜听晚也觉得自己失了态,张嘴正要解释,“我的意思是……” 谁知不怕死的孟子渊又打断她的话道:“师侄们知道师伯是担心木师兄!可是这一次实战的机会实在难得,木师兄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宗门后院,只是一个聚气期的修士。” 莫少禹也道:“是呀,这说出去,也有损宗门和姜师伯的颜面。” 孟子渊与莫少禹一唱一和地说道,星明子也渐渐被他们说动。 顾青漫倒是微微疑惑,她的徒弟什么时候关心起木云终的修行来了,但在看了一眼孟子渊等人的神情后,瞬间便看穿了他们的花花肠子。 她的徒弟她还不清楚吗? 这些天听他们对木云终的称呼从师弟改成了师兄,就知道他们受了委屈,这次想必也是想要整整木云终出口气罢了。 左右是小辈间的事,自己也不好插手,索性就随他们去。 随即顺势道:“如此也好,你们几个便一同下山走一趟,如今事态紧急,以我看还是尽快动身的好。” 一旁的星明子本来还想着溜边,两边不得罪,在听到紧急二字神色也严肃起来,“那便如此,你们速速动身。” “弟子领命。”孟子渊兴奋地领命道。话落,在躬身行礼之时还与莫少禹交换了眼神,得意暗爽。 星明子一锤定音,姜听晚还想再挣扎一下,却听得身边的木云终说道:“师傅不必担心,徒儿会安全回来的。” 说着就朝着自己拜了拜,然后便跟着孟子渊离开了大殿。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的背影一脸苦涩,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我不是担心你一去不回,我是担心你回来之后无人能敌啊!!! 难道自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木云终升级也不拦一下吗? 他化境之后就是下天位了呀! 到时候他连苍术子都不怕了呀! “等一下……” 姜听晚还想再挣扎一下,对着星明子刚一开口,顾青漫就故意从二人的中间走过,还看似不小心将姜听晚撞开。 然后便是一边看天,一边嘲讽的语气穿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师姐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木云终的生死了?” 顾青漫丢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留下这句话,也没打算与姜听晚多计较几句。 被打断又被无视的姜听晚只能再转过头去向星明子寻求帮助,“不是……二师兄……” 话没说出口,害怕姜听晚算账的星明子也当听不见地转过身自言自语道:“可惜了我那没用的正值突破关键期不能出关的徒弟,白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可惜了可惜了,不然我一定给他一同赶下山去……” 星明子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外面走。 自己这只是对事不对人啊,若是再让她们因为一个弟子下不下山争执下去,那妖兽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可真不能单独跟这两位师妹待在一起,谁都惹不起啊。 大师兄,你快回来,师弟我承受不住啊! 第30章 师傅来救你了 转眼之间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了姜听晚一人,她这个三长老简直没有一点话语权。 不对呀,白望舒说话这么不管用吗? 姜听晚一时也没想明白为啥,转眼又要面临另一个事实: 议事殿位于前山,不管是离苍华殿还是听风院都有一段距离,自己又要靠腿翻山越岭回去了。 于是姜听晚在昨晚爬了一晚,又在今天爬了一天后,抱着苍华殿的柱子吐了起来。 “yue……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姜听晚背靠着柱子几乎是瘫坐在地上。 日暮黄昏时刻,门口的一道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到姜听晚抬头才瞧见。 “师兄?你回来了?”姜听晚迎着黄昏的光线诧异地睁不开眼,也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 听到姜听晚的声音,苍术子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用灵力将一个瓶子隔空送到了姜听晚的面前。 他背着光,姜听晚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肃穆的语气缓缓解释着他一日的行程:“此药出自自在门,能助凡人跳过修炼之道凝聚自身灵气……” 姜听晚闻言为之一惊,就连苍术子的语气也微微一顿,像是做了什么违背宗门祖训的事般羞愧。 “此药能助师妹暂时恢复八成的实力,但只有三日功效,这已是自在门对外售卖的最上品的丹药了。只是欲速则不达,强行提升灵力只怕会适得其反,还望师妹能思虑而为。” 姜听晚惊喜地接过空中的那瓶丹药,紧张地打开了瓶塞,发现里面一共三颗,从这数量上来看,似乎还挺贵的。 “师兄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姜听晚连忙保证,正欲感谢,抬头时门口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就是那个让苍术子为难的办法!姜听晚后知后觉,也理解了苍术子的心理,遵从正经修炼之法的正道修士能说服自己去接近这些旁门左道,也属实是为难他了。 可她姜听晚不一样呀,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何况炼丹修炼的设定只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有走捷径之嫌,但是大千世界,在其他的小说设定中,这也是修炼的一种。 她可没有什么底线,当即美滋滋地收下了这瓶宝贝,并在想起木云终被设局掉下悬崖的剧情后,凝眉沉思。 回望木云终的一生,无非就是身怀无尘珠,崖下奇遇开挂,弑师入魔,自习三元诀,为情所伤,以及身世误会的几个关键剧情。 至于他而后的人生已经脱离了剧情轨道,也与姜听晚的设定无关了,而身为作者的她会被选中穿进了书中,那是不是意味着木云终发生改变的那个契机是在她写下的剧情中。 那么当下这崖下的奇遇会不会就是那个契机呢? 姜听晚脑海中突然生出这个可能,这是木云终这一生中第二个关键的剧情,自己若是阻止他进入那个秘境,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想到此处,姜听晚那越发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当即倒出瓶中的一颗丹药服下,瞬间便感觉到腹内丹田之处一股热流涌动汇聚,随即迸发至全身各处。 “这是?灵力运行的感觉?” 姜听晚还没来得及反应,体内的灵气已经迅速运转了七十二个周天,并不断膨胀仿若快要爆炸一般,若非是白望舒的本体度过了锻体之期,这汹涌的灵气只会将一个凡人之躯撑爆。 苍术子虽然不屑此等捷径,但还是在考虑到姜听晚的实际情况下为她选择了效果最好,也是最合适的一种。 “你太心急了,这突然而来的灵气会撑死你的。” 虚空中的绥九担忧地现身,只见地上的姜听晚头顶冒烟,脸色通红。 话音刚落,姜听晚便蓄力朝着殿外打出一掌,一道灵力破体而出,一路撞击至院外的花树上,满树凋零。 然后便在体内感应到一处巨大的虚幻空间,一把灵剑自心海而出,凭空出现在姜听晚与绥九的面前。 饶是绥九也讶异地看向了姜听晚,她竟然适应了? 对面的姜听晚更是朝着绥九自信一笑,“看来,我姜听晚那也不是完全的废柴啊。” 姜听晚撑着满头大汗的身子站了起来,朝着绥九挑了挑眉。 而原本要去搀扶姜听晚的那双小手也怔怔地收了回来。 只见姜听晚摸了摸绥九的小脑袋瓜,然后自信地站上了那柄灵剑,装逼道:“木云终,师傅来救你了!” 语罢,双指一动,灵剑运行,瞬间加速。 急速地飞行间,姜听晚忘记的事情在高空中想起,瞬间变成了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啊啊啊啊……救命呀……太高了……” 心神大乱的姜听晚无法控制飞剑,只能任由它载着自己在空中快速穿行,惊恐的尖叫声也此起彼伏…… “啊~啊~啊……” ------------------------------------- 夜幕降临,孟子渊等人已经在村庄周围数十里搜索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山崖发现了几具外门弟子的尸体。 “孟师兄你看!”莫少扬率先发现了血迹,也顺势看到了崖边被妖兽扯碎的尸体。 看着散落的肢体,孟子渊用帕子微微掩了口鼻,“看来那妖兽至少也有锻体中期的实力了。” 莫少扬看着周围战斗的痕迹,心中不解,“可之前师傅在那村汉的记忆里瞧见那妖兽分明只有通智的境界,就算这几日突破了炼骨,也不至于这么快便又到了中期。” 莫少扬提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点,的确,一般来说妖修之行比人修更为艰难,大多都以数十年,甚至百年为界,短短几日便突破一个大段的妖兽更非常理。 孟子渊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一时也给不出答案,只在检查了三人的尸体后,起身道:“为今之计,还是得尽快找到那妖兽,方能知晓。” 莫少禹也在想起什么后问道:“那教训木云终一事,还要继续吗?” 孟子渊闻言,眉眼一挑,笑道,“继续什么?如今这妖兽实力莫测,是生是死都是我们的造化!” 话音落下,莫少禹也跟着孟子渊笑起来,一旁的莫少禹也尴尬地随笑着,随后又往那地上的血迹看去。 另一处的慕清歌与木云终二人也在地上发现了橙红色的血迹。 慕清歌用手指在地上抹下一抹,放在鼻尖闻了闻,神色凝重。 “怎么了?”木云终注意到了慕清歌的异常,上前问道。 可木云终话刚一出口,便看见了慕清歌指尖的橙红色血迹。然后脸色一变。 “这是?” “变色的血迹!”慕清歌接过他的话,以更确定的语气强调道。 “这意味着,那妖兽已经进入了结丹的关键期了!”木云终道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两人在相视一眼之后皆流露出了骇然之色。 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皆有九个阶段,人修分为聚气、纳灵、锻体、结丹、化境、下天位、中天位、上天位、渡劫九段。 妖修则分为聚气、通智,炼骨、结丹、化形、小乘、大乘、合道、渡劫九段。除了在修炼上较人修艰难之外,皆是以聚气为始,渡劫为终。 其中结丹也是妖修的关键期,凡是迈入关键期的妖兽体内鲜血皆会由正常的红色逐渐变为异色,这也是在它们化形之后能以肉眼分辨人妖之别的主要方式。 如今这妖血已成橙红色,便意味着这妖兽已经迈入了修炼的关键期。 “那妖兽能在短短几日之内从通智进入结丹期,不仅违背常理,更是凶险万分,此事得尽快回禀给师尊和诸位师叔。” 意识到情况异常的慕清歌,凝重说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方向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随之而来的是两道相互冲撞的灵气爆发开来。 “孟师兄他们遇上它了!”慕清歌确认道。 木云终也转身欲往,却被慕清歌拉住。 他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她拧着娥眉,像是吩咐和安排道:“那妖兽凶险异常,此事还需要人回禀宗门,还请木师兄走这一趟。” 慕清歌顾念了木云终的修为,率先做出了决定,以木云终的实力,想必无法在那妖兽之下活过一招。 说罢便放下手独自走向声源处,但在走过木云终后反被他拉住了手。 回过头时,只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睛,认真问道:“你想让我独自逃生?” 木云终直白地说出了她的意思,慕清歌也只能继续道:“木师兄,我并非有旁的意思,只是前方危险,此事非常理能解释,应当尽快告知宗门……” “若是要将此事回禀宗门,也该师妹回去,以我的修为,御剑也需得一个时辰。” 木云终看着慕清歌身后的方向慢悠悠地反驳,若说到妖修,旁人可能没那么了解,可他木云终却清楚得很,毕竟他的身边就有一只化形的千年狐妖。 从前方的动静,自己便知那只妖兽实力非凡,孟子渊几人死了便死了,可这慕清歌既然有救自己的心思,那么自己便也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于是他以建议的口吻道:“依我看,此事还是由慕师妹去办,也能比我早些将消息带回。” 木云终的说辞倒也有些道理,可眼前战斗在即,自己又怎么能丢下他们离开。 前方的灵气又一次对撞炸开,妖兽的咆哮也越加凶狠,只见三人一兽从林间相斗而出,慕清歌已来不及思考,挣开了木云终的手,飞身而去。 徒留下一个人站在了原地。 木云终微眯了眼,只见一只长着鹿角狮身的红色妖兽将孟子渊三人震倒在地,随之仰天长啸,发出的无形声波震得木云终心神紊乱,离他最近的孟子渊三人更是口吐鲜血,头晕目眩。 正当那妖兽腾空而起要将前蹄踏在孟子渊的胸膛上时,慕清歌及时赶到,利用术法筑起一道屏障,格挡了妖兽的一脚,然后连忙将地上的孟子渊扶了起来。 莫少禹和莫少扬也趁机跃起至妖兽的背后,将手中的剑插入它的背部,极致的疼痛下,妖兽狂怒双脚离地将二人甩了出去,转身便要再踩上一脚。 身为看客的木云终也因为自己与莫氏兄弟的距离不得已成为了局中人。 方才没走,如今也不好走了,既然在场,若是置身之外,内门弟子覆灭,自己回去后也不好交代,只能持剑迎去挡在了莫氏兄弟面前。 莫少禹和莫少扬看见挡在自己面前的木云终,诧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与此同时,慕清歌抬头仰望天上星辰,正好云开星明,随即翻转指法引下星辰之力,施法结印。 只见慕清歌瞬间跃至空中,背靠星辰引力,周身光华大盛,原本腾空欲踏下的妖兽瞬间被数道光束束缚,凝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孟子渊趁机大喊一声,“结阵!” 听见声音,莫少禹和莫少扬连忙起身,召唤回妖兽身上的灵剑,与孟子渊呈三角之势站位,空中三把佩剑瞬间分化,一生二,二生三,瞬间变成数百把飞剑,朝着妖兽扎去。 被束缚的妖兽预感到三人的动作,当即奋力挣扎咆哮,力量竟然也随着长啸声逐渐增强。 最终在其中两把飞剑扎进自己的眼中之后,周身红光大盛。束缚着自己的几道光束也瞬间被红光炸碎,空中最近的慕清歌被灵气反震,瞬间吐出一口鲜血。 强大的灵力真气以妖兽为中心炸开来,既是真气也是红色的火焰,所到之处尽为灰烬,一共五人皆被其灼烧和震倒在地。 空中的慕清歌伤势最甚,那妖兽记恨慕清歌的束缚,即使是瞎了眼也嗅着慕清歌的气息朝她走去。 木云终看着妖兽走动的方向,意识到它的目标,当即起身去扶慕清歌,可刚一拉起她,便因为声波攻击心神涣散,意识迷离,然后与慕清歌倒在了一处,无力起身。 孟子渊连忙上前搀扶起了慕清歌,那妖兽也瞬间奔来,朝着自己确认的方向奋力一撞。 “木师兄!” 意识逐渐不清的慕清歌大喊一声,她只感觉到有人拉着自己离开,但是木云终还在原地。 顷刻之间,那妖兽奋力地撞向了地上的木云终。 第31章 同生共死 “啊啊啊啊啊……” “yueyueyue……” 姜听晚在一段漫长的空中极限运动之后,恐高改善了,但却从无助叫喊演变成了头晕目眩的呕吐,好在肚子里是没有什么东西,不然她这所到之处…… 那她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yue……”黑暗中的穿行终于在一道巨大的爆炸红光之后有了方向。 姜听晚逼着自己睁开了眼,不管怎么样先停机再说,刚刚是有人放烟花是吗,有人就好,至少能问问方向。 姜听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静了下来,重新操控了飞剑朝着方才红光的方向驶去。 等到她降低了高度,却看到下方的原野一片火烧过的痕迹,不由感叹:这野外放烟花就是有隐患啊! 然而在接近地面之后,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全身是伤的木云终被迎面撞去的一只瞎眼妖兽顶在了鹿角之上,失去视线的妖兽朝着崖边的方向疯狂地奔跑着。 震惊之余,姜听晚一时没能控制住飞剑的降落,竟然与他们一同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悬崖。 迷离间的木云终在感受到浑身的剧痛时,察觉到了人的气息,于是当他睁开眼时,他清楚地看到姜听晚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然后一点点地朝着自己靠近。 她是来救自己的吗? 在一段漫长的坠落之后,深不见底的崖底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姜听晚和木云终同时落在了妖兽的皮毛之上,得以幸存。 姜听晚顺着妖兽的皮毛滑落,在一片尘土中摸索着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木云终已经陷入了昏迷。 姜听晚靠近的时候确认了这一点。 “原剧情是这样的吗?”姜听晚在环顾了四周,确认那只妖兽死亡之后,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但她明明记得木云终虽是被孟子渊他们设局,但却是木云终故意掉下的悬崖,并在躲开他们的视线后发挥真正的实力,击杀了妖兽。 绝对,不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 姜听晚无比确认这一点。 “木云终?”姜听晚轻轻拍着木云终的脸,又将食指放在了他的鼻尖探查他的鼻息。 没有回应。 他真的晕了过去。 姜听晚确认了这一点,双指的灵力逐渐聚集。 这里四下无人,他也昏迷不醒,自己服下丹药,如今也有结丹之境,只要自己动动手指,他便能悄无声息地死在此处,也一定没了意识觉醒的可能。 指尖的灵力真气汇聚成一把无形的刀刃,只要自己狠下心,便能一劳永逸。 这一次,虚空中的声音没有阻拦,也意味着她一定可以成功。 凌冽的眼神盯着面前伤痕累累的人,那是她亲手创造的角色,也是在将来会杀掉自己的角色。 姜听晚那一瞬间脑子的想法可能多过了她穿越前的所有,让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师傅白望舒还是作者姜听晚。 只是在快要靠近木云终颈动脉时,她抓住了木云终的衣服,将他一把拖下了妖兽的尸体。 “老娘这辈子遵纪守法,就算是要保命也不会拿别人的命来换。木云终,你最好是,能给老娘好好的重新做人!” 恢复八成修为的姜听晚轻松地将木云终拖至了一旁,并且朝着他的体内输送着灵力。 半炷香后,木云终恢复了意识。 他感受到了身后的灵力,那是姜听晚? 她恢复了修为? 不解之余,姜听晚已经收了手,等他转过头时,他瞧见姜听晚的脸色都白了一个度。 “师傅?”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生死之际来救自己的人会是姜听晚。 这种感觉就像他从未拜入过三元宗,然后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才遇见了她一样。又或是,他在三元宗沉沦多年,在某一日突然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师傅。 他第一次觉得,可能自己从来也不曾真正认识过姜听晚。 “你醒啦!醒了就好!咱们赶紧走。” 姜听晚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来,想要掩饰自己的疲惫和虚弱。却见地上的木云终纹丝不动,像是在想什么,姜听晚只能以师傅的口吻嘲弄道:“怎么?还要我扶你?” 虽是这样说着,姜听晚还是无奈地向他伸出了手。 木云终望着对面那双故作轻松的眼睛,慢慢地抓住了空中的那只手。 姜听晚心中意外,这小子还真不客气,随即用了些力气去拽他,刚将他拉起来,自己便双眼一黑,差点倒下去。 睁开眼时,自己正把着木云终的手臂,也多亏了他的支撑自己才没有摔得狼狈。 看着眼前的妖兽尸体,姜听晚虽还没想明白它为啥一摔就死了,但眼前最主要的还是要木云终离开这崖底,决不能让他发现那秘境。 “师傅为我消耗了不少灵力,便由徒儿御剑。” 木云终真诚地说道。 姜听晚正愁自己无法灵活地控制飞剑,见木云终这样说,自己也乐得轻松,便点了点头。 “也好。” “还请师傅借剑一用。”木云终说着便双指并作一指,地上的玉霄剑瞬间悬在了空中,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原本死去的妖兽尸体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喘息声,像是窒息许久后忽然进入肺腔的一口空气在瞬间的挤压中发出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便是骤然起伏的身体。 它活过来了! “师傅小心!” 木云终第一时间站在了姜听晚的面前,面前的妖兽也翻腾而起,重新站立了起来,寻找着崖底唯二的两道人类气息。 直到面对了二人的方向,原本瞎了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来,圆润的瞳仁变成竖仁,凌冽地直视着二人。 它似乎不仅活了过来,还复明了? 木云终心中大惊,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这只妖兽的对手了,当即将玉霄剑悬在了他和姜听晚的脚下,拉着姜听晚便往上站。 然而飞剑刚一起步,便被妖兽一个飞扑将二人从空中撞了下来。 姜听晚一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等到再起身时却瞧见木云终持剑抵挡着那妖兽将要踩下的双蹄。 “师傅!快走!” 那是姜听晚从来没有想过的场面,木云终竟然会有保护自己的一日。 然而时间不等人,姜听晚立刻调动了体内的真气助了木云终一臂之力,震退妖兽。 “快跑!”毫无战斗经验和技巧的姜听晚除了打出蛮狠的一击之外,毫无对战思路,只能拉着木云终就跑。 然后一边跑一遍说道:“呐,师傅教你一招,有时候咱们打不过就跑,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不清楚状况的姜听晚只想带着木云终赶紧离开这里,一心为自己找个借口。 木云终任由姜听晚拉着自己,一边跑,一边不解地问道:“敢问师傅,这世上可有几日便从通智进化至结丹期的妖兽。” “什么?”姜听晚听到这个信息也为之一惊,“你是说那只妖兽已经是结丹期了?” 饶是姜听晚再糊涂,从方才所见来看,也知道他说的是那只妖兽。 可她明明记得她设定的妖兽境界只是在这几日正好进化到了炼骨而已,怎么会突然升了一个大段? 还未来得及细想,身后的妖兽便已经追了上来,将二人给撞分开来。 二人分别朝着两边滚去,站立的妖兽在原地左顾右盼,像是在确认方才在上面的时候是谁给了它致命一击。 最终在看了又看之后,妖兽确认了木云终的方向,朝着它又冲又撞而去。 这熟悉的动作让姜听晚心中一紧,就是因为这妖兽的撞击和踩踏,崖壁间露出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口,让战后的木云终发现了秘境的入口。 再让它怎么撞击和踩踏下去,那入口迟早得出来。 姜听晚当机立断,又一次朝着那妖兽蛮横一击,招式和原理她不知道,可是全力打出一掌和一拳,她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呈现在木云终眼前的便是姜听晚为了救自己,吸引妖兽注意,毫无保留也毫无技巧地全力一击。 在接连打出了好几掌后,妖兽被重击得步步后退,甚至一点点被嵌进了山体之中。 然而这样做的代价便是姜听晚的精疲力竭。 本还在步步躲闪的木云终得以喘息,回到了姜听晚的身边。 “师傅,别打了,这样你会力竭而亡的。” 木云终及时拦下了姜听晚,听到力竭而亡四个字的姜听晚吓得连忙收了手,整个人也因为耗费了巨大的灵力而跪倒在地。 你怎么不早说啊。 姜听晚在心中无语,现在她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攻击暂停,崖底突然一片寂静,被镶嵌进山体的妖兽也因为体内的疼痛陷入了新一轮的狂暴。 只见它扭动着身体,奋力地从山壁之间挣脱出来,然后在仰天一啸之后,从喉咙中吐出红蓝交加的火焰,朝着姜听晚二人一路灼烧而来。 那火焰所到之处皆能附着,木云终只能带着姜听晚一路躲闪,崖底、山壁,唯独无法御剑离开。 须臾之间,整个崖底已经变成了一片错落不断的山石火海,甚至没有丝毫落脚之地。 木云终只能不停地奔跑,丝毫不敢停留,因为这是他和姜听晚两人的性命。 眼见木云终逐渐力竭,逃跑的步伐逐渐减速,身后的火焰也开始接近,姜听晚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从怀中的方向看向了上方认真的面容,她突然意识到,她竟然在与木云终同生共死,她竟也真心的相信,这一刻木云终是真的想要他们两个都能活着。 这是什么反转剧情? “木云终!”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唤了他的名字,然后又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话,“你这么聪明,如果我告诉你三元诀的法门,你一定可以进入化境期。” 她笔下的木云终很聪明,她一直都知道。 第32章 改变的剧情 姜听晚明显地感觉到木云终的身体一僵,他震惊不已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说:你早就知道我留在你身边的目的了? 姜听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畏惧,反倒十分的坦然。 千算万算,姜听晚唯独没有算到自己的性命竟然与木云终的系在了一处。 “你听我说,三元诀修炼的真正法门并非是真正的无情、无欲、无妄,而是至情至性,仁爱兼济天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怨而生恨,亦不因痛而生怨,世界以痛待我,我仍能颂之以歌。有过痛苦,便能放下痛苦;放下仇恨,仇者便如前世故人,生者便能越过苦难;上善若水,从善如流,当渡人亦是渡己时,也就能真的做到无妄,无尘。” 姜听晚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像是一个称职的师傅教导着木云终走向正途,那一刻的她既是作者姜听晚,也是师傅白望舒。 因此她坦然地承认道:“这一点,为师没有做到。但是你这么聪明,师傅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她像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木云终的身上,然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妖兽再推出一掌,但是这一次不是蛮横的全力一击,而是一道坚固的防护罩,直面对上了蓝红交加的火焰。 源源不断的火焰在撞上护罩的瞬间,沿着球面不断蔓延,完全将姜听晚筑起的半球包裹了起来,将她和木云终都包裹了起来。 身后的木云终看着调动全部灵力挡在自己面前的姜听晚,心中震惊不已,她的话犹如一道突然降临的流星,划破沉寂的夜幕,撕开了原本伸出不见五指的黑夜。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十数年的苦难皆源于面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如今他却怀疑了。 但此刻的他只能盘膝而坐,自丹田内运行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关于她的一切在脑海中环绕,而那个人此刻正在为他抵挡着所有的攻击。 只要自己能进入化境,便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他全力平定着心神,一遍遍地运行着三元诀的心法,其实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姜听晚所说的话,只是在这些年的记忆陆续闪现之时,他坚定选择了这一刻他要自己和姜听晚都活下来。 久攻不破的妖兽停止了攻击,只能一点点地围绕着二人的防护罩转圈。 附着的火焰没有消失,整个崖底已经是一片火海,腾腾的热气不断上涌,强撑的姜听晚满头大汗,灵力也趋于衰竭。 僵持的空隙间,她看向了对面的妖兽,才注意到它头顶的鹿角又长出了新的分支,原本的狮身也从皮毛进长出了甲片,整个身体也变得更为庞大。 这妖兽在不断进化?怎么可能? 天呐,到底什么情况? 就算主线之外的其他剧情已经演变出了他们自己的完整剧情,那这只妖兽呢,它又是因为什么改变的? 是什么改变了它? 姜听晚努力地回想起自己当初的设定,怎么也想不通这只妖兽怎么会在短短的几日就从通智进化到现在的境界。 她压下惊惧的内心,回过头去看同样满头大汗的木云终,只见他眉头拧在一处,正在经历最关键的时期。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将三元诀完整的法门告诉他,以木云终的心态和人设,让他突然放下仇恨,一心向善简直是弃易求难,难如登天。 可是她也只能赌这一把。 如果说木云终头顶的数值已经下降到了不会立刻杀自己的地步,那么是不是也说明他有向善的可能。 毕竟还有一句话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是眼下情况危急,如果木云终没有赶在这妖兽进化前突破,那么在不久之后,他们将要面临的便是一个化形期的妖怪了,而且还是一只选择了兽身的妖怪。 在这个世界中,妖修的化形期一般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所有的灵力化得人形,脱离妖道,追求飞升成仙。另一个则是继续保持兽身,坚守妖道,虽然可能与飞升无缘,但却能最大程度上保留自身强大的力量。 对面的妖兽敏锐察觉到了姜听晚的分神,瞬间发起了第二轮攻击,本就灵力衰竭的姜听晚没能撑住最后一秒。 防护罩瞬间破碎,姜听晚口吐鲜血,整个人倒在地上。 靠,原来内伤这么痛啊!!木云终,你他喵的到底行不行啊! 姜听晚痛得在心里骂道。 刹那之间,裹在外面的火焰夹杂着热浪瞬间侵袭而来,姜听晚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但那股灼烧感却在瞬间消失了。 睁开眼,只见木云终周身蓝光大盛,挺身站在姜听晚的面前轻松地挡下了妖兽的攻击。 一股清凉的力量压制着周围的火焰步步后退,崖底的火海像是害怕地后退着,炙热的温度也在逐渐下降。 “你突破啦!!”姜听晚兴奋地喊道。 这下可有救了!也不枉她拿命坚持这么久。 “多谢师父教导,才让徒儿终于领悟了三元诀的奥秘……” 力竭的姜听晚视线逐渐模糊,没能坚持到听完木云终后面的话,只觉得全身剧痛,又精疲力尽,最终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木云终回过头,眼底流露出担忧之色,再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妖兽时双眼一沉,狠厉万分,“从现在开始,只有我才能决定姜听晚的生死!” 话落,木云终召唤起姜听晚带来的灵剑,水蓝色的光晕与他的灵力颜色融为一体,分外和谐。 幽深的崖底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光波,其中夹杂着两股截然相反的灵气,一冷一热,然后在巨大的爆炸之后,崖底的山壁处突然发生了坍塌,露出了一个隐秘的山洞…… 第33章 想死便让她去吧 携带着木云终灵力的灵剑穿过了妖兽的心脏,原本凶狠狂躁的妖兽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变成红色的点点星光,逐渐消散,只留下一颗红蓝相间的妖丹悬在空中。 木云终伸出手接过下落的妖丹,轻轻一握,然后转过了身。 他伫立在原地凝视着地上的人,没有立刻向前,眼底也没了以往的怨恨之意,只是在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后,流露出几分矛盾之色。 最终在短暂的纠结之后,他缓和了眼底的神色,看了一眼旁边突然出现的山洞之后,走向了姜听晚。 ------------------------------------- “我要回去救他!” “慕师妹冷静!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放手!”慕清歌看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斥道。 “慕师妹不要冲动,那妖兽古怪异常,我们不是它的对手。此事还是尽快回禀宗门的好。”孟子渊松了手,坚持劝说。 方才他们几人身受重伤,形势危急之下只能先带着受伤的慕清歌离开。现在慕清歌一意孤行要回去救木云终,他们顾念她的安危,一力阻拦。 慕清歌本就在气他们强行带着自己离开的行为,如今又阻拦自己回去,不得不觉得他们是有心要让木云终去死,当下语气也重了些。 “方才你们明明有能力带木师兄离开,却眼睁睁看着他被妖兽带走,现在又阻拦我回去,到底是何居心?” 孟子渊连忙辩解:“师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对木师兄见死不救,方才实在是情况紧急,来不及相救木师兄。如今我们已经折损了一个同门,绝对不能再让师妹你受伤。” “多谢师兄好意,只是没有看见木师兄的尸体,师兄怎么就一口咬定他不能生还?” “……”孟子渊一时语塞,但是一想到那凶猛的妖兽,怎么也不觉得那聚气的废物能活着回来。 “孟师兄,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们得马上回去救他。” 慕清歌的提议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情急地扫视了一旁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示意他们与自己一同回去,却见他们也是一样的表情,当即明白了他们三人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当下眼神一冷道:“既然诸位师兄都觉得赶回宗门报信最为要紧,那便由我一人去救木师兄。” 慕清歌说完转身便要回去。 身边的莫少禹和莫少扬却在得到孟子渊的眼神示意后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什么意思?”慕清歌震惊地回过头去看孟子渊。 只见他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真诚劝说道:“慕师妹,恕我不能同意,我是你们的师兄,也是此行的领头人。以木云终的境界,他绝对不可能生还,你又受了伤,我不能让你回去送死。” 孟子渊言真意切,他倾慕于慕清歌,自然不想看着她有危险,可真要说与她一起回去救木云终,自己也不愿意。便只能以这种强硬的方式阻拦慕清歌。 “请师妹,与我们一起回山。”孟子渊强调道。 慕清歌眼见三人神情坚决,便知道他不仅不念同门之谊,就连基本的人情也没有,瞬间只觉得心寒。 适才也强硬道:“我若要走,你们也拦不住我。” 话落,慕清歌的手指凝聚起了灵力,召唤了自己的佩剑。 孟子渊点了点头,莫少禹会意连忙找准了站位,虽然没有召唤佩剑,但是也在双手翻动间结出法印来。 一旁的莫少扬虽有犹豫但也与莫少禹做了相同的动作。 一瞬间,慕清歌便觉得自己身体一沉,手中的佩剑也重了几分,自己所在的方寸之间,重力加重。 “师妹!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那妖兽凶残万分,我不能看着你涉险!”孟子渊站在一侧,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慕清歌已经不想睁眼了,只能持剑反抗。 孟子渊见她一意孤行,只能自己也加入阵法,当即翻动手势施加压力。 慕清歌抬头仰望星辰,左手双指已转,汇聚灵力灌注在灵剑上,然后横向一挥。孟子渊侧身闪躲,让慕清歌有了脱身的机会,乘胜追击。 然而法阵的中心始终是自己,因此即使挪动,重力的影响依然还在。 孟子渊见慕清歌意志坚决,又持剑朝自己步步紧逼,也只能召唤出自己的佩剑与她应战。 三人的功法同出一脉,相辅相成,因此也默契许多,慕清歌明显有些吃力。 然而不断碰撞的灵光却吸引了一人的注意,那人在观战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是不是不太好呀!” 施加法阵的莫少禹看向一边突然出现的男子,呵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滚开!” 突然被斥的男子微微一怔,“嘶……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说罢,见莫少禹也不再理会自己,阵法中的姑娘也是吃力的模样,当即也不再客气,当即闪身上前,顺利地进入了阵法中。 施法的兄弟二人还没来得及震惊,便见他在阵法中翻动手指,顿时一道金光符文覆盖在他们二人施加的阵印上后,他们二人便动弹不得。 阵法中的慕清歌也瞬间没了重力的压制,轻松挥剑。 横向袭来的剑气划破了孟子渊的手臂,见了红色的印记。 “师妹!!你……” 孟子渊刚要开口,便见那男子拉着慕清歌飞向了空中,自己已经追赶不上了。 等到他们完全消失之后,金色的符文消散,被禁锢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也动了起来,不可思议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小子!是化境的实力?”莫少禹确定地说道。 孟子渊更是在看了自己右臂的伤口后,又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怒然地哼了一声。 “孟师兄,现在怎么办?” “她想送死,便让她去!”孟子渊捂着胳膊的伤口,像是赌气一般道。 第34章 洛行南,慕清歌 “姑娘……”青衣男子松开拉着慕清歌的手,回过头时这才看清了慕清歌的容颜,一时失了神。 “姑娘要去哪儿?我送你。”回过神后,他笑脸盈盈道,虽是看着她的脸,却并无半分轻浮之色。 慕清歌也收回了手,礼貌感谢道:“多谢公子相救,只是我还要去救我的师兄,日后若有机会相见,定然会答谢公子今日相助之情。” 说罢,慕清歌拱手谢过后便要离开。 “在下听闻拂云轩一向只收女弟子,却不知还有例外。”慕清歌走出两步之后,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传来。 慕清歌神情一怔,想必他是从方才的招式中,看出了自己的来历。 像是为了维护拂云轩的清誉,她转过身正要解释一二,可还没开口便听得对面的人及时致歉道,“抱歉,我并无他意。不过我想我与姑娘应该要去一处。” “方才我见此处妖气冲天,红光大盛,才特意赶来此处,不想先遇见了姑娘,也不知前方情况如何,我们不妨结个伴如何?” 青衣男子朝慕清歌发出邀请,眉眼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令人平白生出几分好感。 慕清歌一时还没想明白此间是何原由,但念在木云终生死未知,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帮手,当下点了点头。 达成联盟后,未及多言二人便默契转身,朝着木云终跌落悬崖的方向飞身而去。 片刻之后,二人便到了悬崖处,只见崖下一片漆黑,凭肉眼并不能见底下的情况,二人相视一眼后便同时召唤了飞剑下崖。 一路往下,越靠近崖底,便越能看见山壁灼烧的痕迹。 整个崖底已经是一片焦土,就连坚硬的石头也烧成了一碰就碎的黑炭。 “这里似乎是发生了一场大型战斗。”青衣男子在环顾了四周的战斗痕迹之后说道。 慕清歌的脸色也随之凝重,以木云终的修为,他断然没有生还的机会。 “不过这里似乎已经妖气全无了。”青衣男子又紧接着确定道,又像是给了木云终一丝逃生的可能。 也许他被什么高人救了也有可能。 慕清歌在心中这样想道,便先一步走在青衣男子的前面,试探着喊道:“木师兄?” 空旷幽深的崖底没有回应。 清灵的声音撞击着山崖峭壁发出回音,传回了青衣男子的耳边。 男子耳廓微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当即停下了脚步。 慕清歌注意到他的异常,不解地回过头,却见他在看见自己的眼神后微微一笑,“继续!” 慕清歌不明所以,微微皱眉,但还是按照他的话继续喊着木云终的名字。 “木师兄?” “就是这里了。”他像是极度确认一般,自信地走到慕清歌的前面带路。 短暂的行进之后,那个坍塌的洞口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青衣男子看着幽深的洞口,暗自用灵识探查了洞内,却发现里面不仅没有传回消息,还尽数吞噬了他的灵识,一时皱起了眉头。 慕清歌见他站在洞口迟迟未动,便自行越过他往里面去,却被青衣男子抓住,“姑娘,这里面有些古怪,只怕会有更危险的东西。” 慕清歌看了一眼他又将目光投去了洞里,沉思片刻后却以更加坚定的语气回道:“我本就是来救人的,又如何能惧怕危险。” 洞口的青衣男子听着她的话,看着慕清歌侧颜的目光也渐渐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只见她回过头朝着自己告别道:“终究是我要救我的同门,与公子无关,公子也不必与我同去。今日相助之情,来日相见必当答谢。” 说罢,慕清歌便去挣开青衣男子抓着自己的手,可对面的人却抓得更紧了。 只见他朝着自己微微一笑,以他独有的一种笑容回道:“是我邀姑娘同行的,既然做了同伴,便没有丢下对方的道理,更何况这秘洞我也有几分好奇,不全然是为了姑娘的师兄。” 说完,青衣男子又是习惯地一笑,先一步迈进了洞中。 慕清歌微微愣了愣,像是见到了一样从未见过的人和事一般,对面前的人产生一丝莫名的好奇。 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她自小便被养在拂云轩中,也因为是门中唯一一个对应了璇玑六星的弟子,被师傅寄予了厚望,每日除了修炼,除了师傅胥予山人几乎也没见过什么人。 如今只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细思未明,慕清歌跟上了走入黑暗中的人。 洞中一片漆黑,只有看不清距离的一个光点,越靠近它,它便越加增大,像是黑暗中的一个出口,里面还有更广阔的空间。 二人默契地走过一段黑暗,一直到沉寂了许久之后,温润洒脱的男声传来:“一路走来,还没问过姑娘的名字,不知姑娘姓名?” “……” “慕清歌!”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在沉默一段时间后再回答这个问题。 “……” “洛行南!”男子以同样的反应和语气回道。 短暂的沉默后,他又补充道: “南方的南!” 第35章 危机解除 姜听晚醒过来的时候,既不在听风院,也不在苍华殿,而是在一间极度平凡的厢房中,这摆设,布局,风格,倒是像极了客栈。 “啊啊啊,痛痛痛!” 还没来得及确认这个想法的姜听晚刚一下床便感觉到肺腑被牵连的痛,这就是内伤吗? 姜听晚趴在床上,捂着疼痛的地方,叫着疼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而对面的门也被急速地打开,走进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师傅的伤势严重,怎么不好生歇着?” 木云终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将床边的姜听晚扶着坐好。 面对木云终的关心,姜听晚简直像是吃了个蚂蚱一般惊讶,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坐去。 还没来得及细想,姜听晚便意识到了一件关键的事,连忙问道:“那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人间的一所客栈,师傅为了救我受了重伤,不宜劳顿,我便就近找了个地方,让师傅静养。” “我睡了几日?” “一日。” “咱们是直接就出来了?” “是。”木云终有问必答,伸手去拿方才放在旁边的碗。 但姜听晚却似不信地将对面的木云终看了一遍,不放心地试探道:“那你,可在崖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对面搅拌汤药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又恢复了搅动。 “师傅指的是什么?” 木云终不答反问让姜听晚心中一紧,一时支支吾吾起来。 “嗯……这个,就是……一般妖兽出没的地方都会有些宝物什么的,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木云终低着头,将碗中的汤药吹了吹,又再仔细地想了想后重复道:“宝物?” 说话间,木云终将装着汤药的勺子递到了姜听晚的嘴边。 姜听晚微微一怔,一时不知道是接受还是拒绝,对面的人不说话也不将手收回,只是一脸真诚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不喝,他就不将手收回去。 姜听晚只能张开嘴喝下木云终送来的药。 然后又听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若说宝物,不知道那妖兽的妖丹算不算?” “呵……算……还有呢?”姜听晚又喝下一口,苦得她想死。 “还有……”木云终故意顿了顿,抬眼迎上了姜听晚的目光,自然道,“还有便是一处黑洞了。” “咳咳咳……”姜听晚听到黑洞二字,一时慌乱被药呛了嗓子,这一咳又牵连了肺腑的内伤,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崖下的那处黑洞是姜听晚设置的一个秘境试炼,通过试炼的人会获得了灵识能力的加成,在同等境界的修士之中,会比他人高出一个阶段的实力。 而秘境中的试炼一共分为仙道、人道、魔道三种试炼之道。只有至情至性至欲的三种人才能看到那个黑洞,以木云终的人设来说,他看到的一定是欲望之洞,通过试炼,便是入了魔道。 姜听晚咳得肺腑作痛,直不起腰来。 木云终也连忙站起身拍抚着姜听晚的后背,“师傅,你怎么样?” 疼痛之余,姜听晚坚强地摆了摆手,强撑着坐起来,关心道,“你进去了?” 木云终见她如此关心那个黑洞,神情也凝重了起来,“师傅好像很在意弟子有没有发现那处黑洞?” 姜听晚心中一紧,脑子连忙转了起来,扯过一抹笑容掩饰道:“为师方才不是说了嘛,凡是妖物出没的地方都会有些宝贝,为师也只是好奇你有些什么收获罢了。 “哦~”木云终像是接受了姜听晚的说辞,拖过一个长长的尾音,然后又话锋一转,“这么说,那里还真有可能是处宝地了。” 姜听晚面色忽然一僵,他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反倒提醒了他? 啪啪啪,姜听晚在心里狠狠打了自己个大嘴巴。 又听木云终接着道:“之前因为顾念师傅的伤势,没能进去一瞧,如今听师傅也这样说,看来怎么也得走一趟了。” 啪。 听到这句话,姜听晚在心中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不过等一下,他刚刚说什么? 因为顾念她的伤势,没能进去一瞧? 木云终竟然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进入秘境? 这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不过徒儿仍有不解,想要求问师傅。”对面的人还在继续。 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的姜听晚正扶着额头懊悔,听他这么说,也只能无奈的应道:“你问。” “师傅,是何时知晓徒儿的实力的?” 木云终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姜听晚警醒地抬起头,演技瞬间上线,朝着木云终露出慈祥的笑容,“我毕竟是你师傅,若是连这都不知道,岂不是白活了这些年。不过你有心隐藏实力也好,无意争风也罢,都由你。” 一句言辞真切的“都由你”,发挥了姜听晚十二分的演技,也成功的让木云终怔住神情,最后竟然心虚地低头回避了她的目光。 597 567 541 500! 天呐!天呐!突然骤降的数值让姜听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啊! 若不是她见识过999度危险的木云终,自己还真无法体会到这500值的快乐,长征之路过半了。 绥九:姜听晚,恭喜你,你已经完全消除了木云终对你的恨意值! 虚空中的声音突然出现,向她宣布着这个好消息。 绥九:这一刻的木云终是人是魔都只在一念之间了。 姜听晚:任务过半,有奖励吗? 绥九:…… 熟悉的沉默。 姜听晚:我建议,以后这种空心大饼,就不要给我画了,浪费我表情。 话虽是这么说,可姜听晚已经在心中乐开花了,现在就算木云终有了化境的实力,她也不用随时随地的提心吊胆了。 如今只需要找到那个影响木云终的契机便是了,也许崖下那只脱离她笔下剧情的妖兽就是那个改变剧情的契机。 若是这么说,自己还真不能马上回三元宗了。 想到这里,姜听晚连忙端起床边的苦药一饮而尽,“嘶……哈……yueyueyue……” “师傅这是?”木云终也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 姜听晚下了床,解释道:“那只妖兽能在短短几天进入化形期,实在蹊跷,回山之前,我们得将这件事弄明白。” 趁那增强灵力的丹药还能支持一日,姜听晚得赶紧行动。 “师傅想怎么查?” 姜听晚闻言仔细想了想,道:“就先从你们交手的地方查起。” “是!” 木云终领命道。 第36章 千万别走进那个黑洞 “你御剑!”刚走出客栈,姜听晚便对着木云终说道。 回想起上次御剑自己被剑带着飞了好几个时辰,姜听晚就连连摇头,这种危险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为师的伤势还未痊愈,便由你代劳。” 姜听晚捂着胸口的位置示弱道,然后将手中的玉霄剑递给木云终,等着搭顺风车。 木云终接过玉霄,并未拒绝,只是熟练地灌注灵力,将它悬在了二人的面前,然后先一步站上了剑身。 看着悬在空中的玉霄,姜听晚还有些后怕,但还是正事要紧,赶紧站了上去。 “师傅,小心了。” 说罢,双指一转,剑身快速移动,姜听晚仍然下意识地把住了木云终的胳膊。 “那个,徒弟呀。师傅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请师傅赐教!” “咱就是说,以后起步的时候,能不能稳一点?”姜听晚与木云终态度友好的协商着。 “是!弟子谨记。”木云终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只玉手,嘴角扯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回道。 转眼之间,二人落在了悬崖上的那片原野上,因为战斗,这里的痕迹大多都被烧毁了。 姜听晚在上面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这里既没有仙草灵根,也没有阵法符文,完全不具备变异的条件。 就连崖底那处秘境也是在木云终与那妖兽交战之后才显露的,它也绝不可能会提前进入。 “你们提前来时,可有发现什么线索?”姜听晚只能从先到此地的木云终这里询问线索。 木云终也在想了想后回道,“我们当时是从村庄一路寻到此处,中途也并未发现什么巢穴。村里的猎户也说,之前在山上狩猎时并未见过什么妖兽,是近几日林中猎物突然减少后,那妖兽才出现,并循着人迹袭击了村庄。” 这倒是与姜听晚写下的剧情一致,那么唯一的改变便是在那村汉上山求助之后,那妖兽遇上了什么特殊的剧情,才发生了变异。 只可惜当时第一批下山的弟子都已经身亡,不然,…… 想到此处,姜听晚突然想起来,三元宗还有一名昏迷不醒的弟子。 木云终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看来只有之前从山下回来的那名师兄会知道些什么了。” 闻言,姜听晚与木云终相视了一眼,这么看还是得回山才能有些眉目。 “如今也只有这一个突破口了。”说话的时候,姜听晚正好走到崖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望向崖底,却在想起来主线剧情之后,脑子炸了一下。 现在应该正是慕清歌和洛行南初遇并且分别进入秘境试炼的剧情。 按照之前的剧情,慕清歌为寻找木云终与洛行南一同进入了黑洞,坚守道心的慕清歌进入无欲无求的仙道试炼,而洛行南却进入了最艰难的人道试炼。 因为他的人设虽然是天赋异禀,实力杰出的少年天才,但是他既无意修仙,也无魔欲,终其一生只在追寻他的身世和来历,一路向南追寻他的家乡。 因此他在人道试炼待了足足三年,也比木云终和慕清歌晚了两日出来。 慕清歌也因为与洛行南一路同行绝不放弃对方的承诺,在崖底等了他整整两日。 而与她同时出来的木云终也悲催地陪着慕清歌等了自己的情敌两日,像个电灯泡一样见证了他们的一见钟情。 想到这里,姜听晚也可怜起木云终来,之前光想着阻止木云终晋级了,忘了帮他转正这件事了。 想到此处姜听晚只能心虚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木云终,这可如何是好。 可这毕竟是自己亲手写的cp,亲手拆合适吗? 姜听晚一时矛盾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悬崖边上走来走去。 身后的木云终虽看不懂她的行为,但是却也不似之前那样一定要弄个清楚,这些日来,姜听晚奇怪的地方已经多到没那么奇怪了。 思来想去,姜听晚还是在保cp和保命之中选择了后者,毕竟因爱生恨也是木云终故事线上的关键剧情。 再次向洛行南道歉后,姜听晚做出了决定: 以慕清歌的人设,趁她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洛行南动了芳心之前,让木云终去崖下将她带上来。 崖下的秘境与外面是完全不同的时间,原剧情中的慕清歌在秘境中待了一年,但外面却只过了一日。 姜听晚那看了看天色,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正好。 加上现在木云终的黑化值降到了500,说不定已经不够格看见那个黑洞了,只要在崖下寻找片刻便能等到慕清歌出来。 确认了方案后,姜听晚停下了焦急的脚步,转过身面向后面的木云终引导道:“那个,徒弟呀!回去之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木云终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觉得你掉下悬崖之后,会不会有人跟着下来救你?” 说完这句话,姜听晚就暗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么直白会不会太硬了。 木云终像是没想到她会又这么一问,不觉回想起当日自己受伤掉下悬崖时睁开眼看见的姜听晚。 眼神微微一沉,“弟子确实没想过,来救弟子的会是师傅。” “不是,我是说别人。” “别人?”木云终有些费劲地想了想,当日自己被那妖兽撞击,在场的人无非就是孟子渊与莫家兄弟,以及——慕清歌。 在想到那个名字之后,木云终微微迷了眼,“师父是说,慕清歌?” 诶,对喽! 姜听晚几乎就快要把答案念出来了,连忙道: “慕清歌生性纯良,不似孟子渊那几个,她亲眼见你掉下悬崖,定然做不到丢下你离开,也许会下崖去寻你。” “寻我?”木云终自己也没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在想起慕清歌的性子后,她确实也不像是会见死不救的人。 “你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是吗?”姜听晚瞧见对面思索的神情,便知道自己也不算白做功夫。 “可这已过去一日,慕师妹不见我,自然会离开。”木云终想了想回道。 姜听晚也接着道:“这样,你下崖去仔细寻寻,若是没有,我们再离开不迟。另外我察觉到崖下有一股危险的力量,你若是还瞧见了那黑洞,万万不可进去,只需要等待片刻即可。” 木云终看了一眼姜听晚,不解其意,但还是听话地回道:“是!” 随即站上了玉霄剑,准备下崖,临行之际,又听得姜听晚义正言辞地强调道:“记住了,千万别走进那个黑洞,为师现在伤势未愈,可没法第一时间救你哈。你只需在崖下唤她便好。” “弟子谨记。”木云终暗忖后回道。 话音刚落,木云终便飞速下了崖。 崖边的姜听晚也转身看向了空中,估摸着顾青漫他们也该来了。 下了崖的木云终按照姜听晚的吩咐呼唤着慕清歌的名字,并无回应,一直到他瞧见了坍塌的山壁间一个若隐若现的黑洞。 他似乎一会儿能见,一会儿不能见? 凝视的目光夹杂着探视的灵识投向洞内,却无分毫的回应,这深不可测的黑洞居然能吞噬灵识? 木云终在探查之后得出了与洛行南同样的结论。 姜听晚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几次强调让自己不要进去。可昨日那黑洞明明是在自己与妖兽交手时才出现的,那时候的姜听晚早已经晕过去了,她是如何发现这黑洞的存在的? 以及,她的灵力是如何恢复的? 可若是真的恢复,以她的境界又怎么会降服不了那只妖兽? 如今她又一再告诫自己不能进入这黑洞,真的只是担心自己而已? 木云终心中的疑惑愈加深重,这其中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了。 与此同时,自己也像是感觉到了某种无言的吸引,那个黑洞愈加的清晰可见,又似乎在召唤自己?它希望自己能进去? 凝视着黑洞深处的木云终像是在凝视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欲望,让他不由自主地迈动了脚步,走进了黑暗之中,看见了黑暗中那个逐渐变大的光点。 他感觉到了一种兴奋,可转眼却在脑海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记住了,千万别走进那个黑洞,为师现在伤势未愈,可没法第一时间救你哈。” 突然的分神让他重新看向那道光点,微弱的白色逐渐多了一道荧光的蓝紫色朝着他迎面而来,突然靠近的光芒逐渐变作了一个清晰的人影,带着他一路出了黑洞。 骤然落在外面的木云终瞬间清醒,回过头时瞧见了一张熟悉而又带着惊喜的面孔。 “木师兄!!” 第37章 是师傅! 慕清歌的口吻中带着少有的激动,以及几分恍如隔世的重逢之感。 “慕师妹?”木云终重新打量了眼前的人,隐约感觉到慕清歌周身的灵韵充沛,像是提升了一个境界,不由有些惊讶。 与此同时,慕清歌也在木云终身上感觉到了同样充沛的灵气。 “你也晋级了?”慕清歌将木云终默认为了他是与自己同时从黑洞中出来的人。 木云终只能默认,慕清歌也在随之打量了眼前人之后不解道:“只是我见木师兄身上的灵气,似乎提升了不止一个境界。” 不知试炼奥秘的木云终没想到慕清歌这么快就接受了他从聚气期突破的事,因为也不想暴露太多,便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后,转过话题。 “慕师妹是专门下来寻我的?” 听到木云终的话,慕清歌的脸上瞬间露出愧疚之色,“当日与那妖兽战斗之时,我并非有意丢下你离开,事后也只能尽快赶回来找你,下崖之后便进了黑洞寻你,没想到却困了一年之久。” “一年?”木云终抓住了关键词,可是与那妖兽战斗之事明明才过了一日而已。 难道那黑洞中的时间与外面的时间并不相同。 木云终说着便转眼去看那黑洞,却发现它不见了? 慕清歌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奇怪道:“消失了?” 光秃秃的山壁之上只剩下一个战斗后的巨大石坑。 木云终微微迷了眼,这姜听晚倒是又多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了。 随即转过身对着慕清歌道:“既然我们都没事,便上去,师傅还等着我们一同回宗门呢。” “三长老来了?”想到此次妖兽突变的异常,听到姜听晚下山也不觉得奇怪了。 “是!师傅还要查明妖兽一事,需尽快回到宗门。” 说罢,木云终便正欲转身离开,却见慕清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随即问道:“怎么了?” “师兄还不知,我回来寻你之前,遭到孟师兄他们阻拦,是一位公子出手相救,他随我一同进了黑洞寻你,里面凶险异常,也不知如何了?” 慕清歌说着话看向了山壁的石坑,目露柔光。 木云终注视着她的侧颜,这是担心的神色? “那师妹?……” 木云终正想问她想怎么样,却见她对着原来黑洞的方向柔声道。 “此次妖兽突变一事,非比寻常……但愿日后还能再见。”慕清歌的语气像是道别,又带着几分等候相见的期待。 于是双指凝聚灵力,在石壁上隔空写下八个字:事急先行,日后再见! 木云终见她完成这一切后,便踩上了玉霄飞身上崖,慕清歌也紧随其后。 姜听晚在崖上等待了些许时间,没等到木云终他们上来,倒是先等来了苍术子和顾青漫师徒,一行五人,五道剑华朝着姜听晚盘旋而来。 五人落在了姜听晚的面前,看见她都露出了同样的惊讶之色。 “师姐怎么会在这儿?”顾青漫疑惑问道。 “额,我担心云终那小子不能胜任宗门的任务,便提前下了山来监督,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倒是没想到……”说到这里姜听晚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顾青漫身后的孟子渊三人,“没想到竟让我瞧见有人气弃同门生死不顾,独自逃生这等事。” 听到这话的孟子渊三人尽数低下了头,相互交换了眼神,都不知姜听晚是何时到了此处。 顾青漫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弟子,一见他们三人的表情,顿时也明白了姜听晚的意思,但还是装作不知的反问道:“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肯定是明白的?”姜听晚看着顾青漫的眼睛故意道。 “哼!”顾青漫从鼻子里哼出一道冷气,不甘示弱辩解道,“师妹是在责怪子渊他们没有与你自己都没将他当做徒弟的木云终死在崖底是吗?” 顾青漫本还不解姜听晚的做派,想来想去也只能以为是木云终死后,她没了发泄恨意的对象,才假惺惺地出来猫哭老鼠一番,因此也特意提醒了姜听晚以前对木云终的态度。 “嘿!……”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她虽是改善了自己与木云终的师徒关系,可也耐不住这些人天天在耳边提醒木云终白望舒对他做过的事,万一他哪天想不开了又要宰她怎么办? 姜听晚正要反击,却被苍术子打断。 “够了!妖兽一事还未查明,二位师妹身为长老,还需谨记自己的职责。” 听到苍术子训斥,顾青漫听话地住了口,恨恨地看了一眼姜听晚。 见两人安静,苍术子这才向姜听晚问道:“既然师妹先来此处,不知情况如何?” 姜听晚正要回答,崖下剑气靠近,木云终和慕清歌同时出现,落在众人面前。 “参见掌门!” “参见师尊!” 二人同时行礼道。 姜听晚也等二人起身后方才回答苍术子方才的问题,“那妖兽已被斩杀,如今化为了灰烬。他们二人也都无碍……” “怎么可能?”姜听晚话还没说完,顾青漫身后的莫少禹便不敢相信地发出了惊叹。 想是还不了解状况,他怎么也想不到木云终能撑到慕清歌去救他,而且以那妖兽的实力,就算是慕清歌也不可能斩杀得了他,要说是木云终,那就更不可能了。 但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莫少禹立马解释道:“那妖兽已有了结丹的实力,且又凶猛异常,以木师弟和慕师妹二人,怎么可能斩杀得了它?” “是呀,当时集我们众人之力也不是它的对手,危急之下我们只能暂时撤退,但慕师妹因为担心木师兄的安危,坚持要回去,我们也只能尽快赶回宗门求助。” 孟子渊也连忙道,顺便为自己抛弃同门的行为做了合情的解释。 二人给出了解释,众人的目光也投向了木云终和慕清歌的身上,像是在等他们给一个说法。 苍术子没有说话,但却在木云终和慕清歌的身上觉察到了丰沛的灵气。 “是你们斩杀了妖兽?”还是顾青漫抢先问道。 “并非……” 慕清歌正要否决,便被木云终打断,接过话: “是师傅!及时出现,从妖兽口中救下了弟子,也多亏了师傅才能斩杀妖兽!” 第38章 弟子有愧 姜听晚的头上似乎突然被人扔了一个一等功的光环和荣耀,措手不及。 再看向木云终时,他像是不愿承认是自己斩杀了妖兽的模样,故意说出谦虚的话来,说完还看了自己一眼,像是在寻求自己的掩护。 他这样说,姜听晚也只能理解为他依然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但又不愿意让自己觉得奇怪,才会意味不明含糊不清地将斩杀妖兽的事说成是自己。 “啊对!小小妖兽,不足为惧!”姜听晚会意地替木云终遮掩道。谁让她对木云终说过:无论他是有心隐藏实力也好,无意争风也罢,都由他。这句话呢! 众人在听到是姜听晚出手后,顿时也不觉得奇怪了。 这才对嘛,木云终那废物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结丹期的妖兽呢? 苍术子凝了眼看向姜听晚,明显有些怀疑,又看向了木云终手中的玉霄剑,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一切便先回宗门再做商讨!” 苍术子发了话,众人也不再怀疑,重新召唤了自己的飞剑。 苍术子走在了前面,顾青漫和慕清歌紧随其后。 孟子渊和莫少禹朝姜听晚恭敬地拜了拜,先行起步。 木云终将灵力灌注在了玉霄剑身,率先站了上去,“师傅!我们启程!” 姜听晚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总比自己乱飞的好,站了上去。 木云终的双指运转灵力,剑身微动,这一次没有明显的起步感,姜听晚正准备去把木云终胳膊的手停在了空中。 嗯,这次没有失态! 苍术子师徒率先降落在了落阳山,星明子与他的徒弟林书宇已经等候多时,随他先一步走进议事殿。 顾青漫和孟子渊等人紧随其后,在傲慢地看了一眼空中的方向后,转过身也走进殿中。 于是在一段寂静的等候中,姜听晚师徒又一次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姜听晚注意到众人的眼神,连忙致歉,然后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木云终也站入了内门弟子一列。 “云终,你与那妖兽近战过,你来说说当日的情形。”苍术子看向殿下的木云终问道。 被问到的木云终当即出列,如实回道:“当日我们到达村庄之时,妖兽已经不见了踪影,一路寻至村外百里处,在山间的悬崖上发现了一处血迹,当时那血迹已经呈现变异之色。”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微变,紧接着又听得木云终补充道:“等到了崖下,我与师傅同它交战时,他便进入了化形期!” 话落,众人皆是一惊! 星明子也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那妖兽进入了化形期?” “弟子确信!”木云终的话落,殿中的人深吸一口凉气,短短数日便能从通智进入化形的妖兽简直闻所未闻。 “师兄,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啊?”星明子看向苍术子感叹道。 只见苍术子也只是眼神微微一闪,从容道:“从未有过但不代表不会有,那妖兽能在短短数日有如此造化,想必是有了什么奇遇!” 苍术子给出了一个解释,也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顾青漫也及时道,“派下山探查的弟子皆无消息带回,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也许只有那名昏迷的弟子了。” “他现在如何?”苍术子问道。 “灵识受损,暂时还无法醒来。”星明子回道。 线索中断,众人叹了口气,苍术子看向了殿中的慕清歌和木云终二人身上的灵气,微微凝了眼,但终究没有点破,然后朝着殿下的众人说道:“此事,也辛苦你们了!事后你们每人可以去星月阁领三千灵石,挑选一件法宝。” 孟子渊率先一步站了出来,领功道;“为宗门效力,是弟子的荣幸!”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慕清歌也站了出来,朝着苍术子跪下道:“弟子有愧,不敢领功!” 身边的孟子渊神情一变,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朝着身后的莫少禹和莫少扬看去寻求对策。 “何出此言?”苍术子早就注意到了从回来开始,慕清歌的表情便有些异样,再见她现下的模样,当即觉得还有什么隐情。 生怕被怪罪的莫少禹也出列补充道,“弟子也有愧,不敢受赏!” 众人又是一惊地看向出列的莫少禹,只听得他说道:“妖兽是姜师叔斩杀,与妖兽搏斗,等到救援的也是木师兄,我等实在不敢领赏!还请掌门师伯收回成命!” 一听到此话慕清歌也是一惊,但还没想明白便又听得孟子渊一唱一和道:“是呀,当时情况危急,我们在发现此情形时,本欲尽快回宗门禀告师傅,却与那妖兽撞个正着,当时若不是木师兄主动吸引了妖兽的注意,我们也万不能赶回来将此事告知掌门。” 与其等着慕清歌告发,还不如自己将这事揭过,总好比落下个弃同门于不顾的名声得好! 孟子渊说完,木云终和慕清歌几乎同时看了他一眼,他竟然将抛弃同门,见死不救的事说成了是木云终自愿牺牲? 当真是好不要脸! 姜听晚看着场中的人不由暗笑,原来现场看戏是这种感觉。 以慕清歌的性格,她方才那句话只是自己真的觉得自己有愧不愿领赏,也并未想过要告发他们见死不救的罪名。 因为在她的心里,尽管她是被迫离开现场,但也同样做了这件事,因此告不告发都改变不了她对木云终的愧疚。 但做贼心虚的孟子渊等人却自揭伤疤,还将此事说成了木云终的自愿牺牲,自然会触怒了慕清歌坚持正义的那颗心。 慕清歌想起当日他们阻拦自己的情形,再看向木云终时,当日他过来救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自己却被孟子渊带离了现场。 在他的视角里,当时他该有多失落和绝望啊。 于是她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打断了莫少禹的狡辩,义正言辞道:“两位师兄错了!” 莫少禹忽然一愣,就连没说话的莫少扬都有些害怕。 “慕师妹?” 第39章 打劫 苍术子朝着跪在殿中的几人来回看了看,心中微微有些了然,随即看向慕清歌道:“清歌你说!” “回禀师尊,当时并非是木师兄牺牲自己助我们离开,而是孟师兄和两位莫师兄抛弃了他,眼见他与妖兽搏斗,只带走了清歌逃生!”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就连木云终也不例外,他没想到慕清歌竟然会为自己出头? 顾青漫的脸色也是一变,不得已将抬眼去看苍术子的表情。 “你们居然抛弃同门?”林书宇更是震撼地质问道,“你们平日欺负木云终也就罢了,却在生死关头弃他于不顾。” 殿中的苍术子神情凝重,没有发话,孟子渊则赶紧站了出来找补:“慕师妹想必是误会了,当时你重伤倒地,那妖兽向你和木师兄同时扑去,我们是为了救你才无法营救木师兄的!后来那妖兽突然狂心大发,我们完全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带着木师兄一同跌了崖去。” 孟子渊巧言令色,将无法相救木云终一事解释为是为了救慕清歌所致。 但他也没想到慕清就是个较真之人,当即跪在苍术子的面前请罪。 “的确,清歌也难逃弃同门不顾之责,清歌甘愿受罚。但是事后,三位师兄强烈阻拦我返回现场营救人 ,若非姜师叔及时赶到……”说到此处,一切已经不言而喻,慕清歌戛然而止的话语又像是自己不愿做那个推脱的人。 孟子渊三人早已惶恐不已,再抬眼时,苍术子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吓得连忙跪下。 “掌门师伯恕罪,当时真的是情况危急,那妖兽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慕师妹已经身受重伤,我们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回去送死,并非是有意置木师兄不顾。” 孟子渊慌忙地解释着,眼神投向自己的师傅求助。 顾青漫正要开口,姜听抓准时机,抢先道:“不管怎么说,被留下与妖兽对抗的人是我的徒弟,不如让他来说说,你们当时是不是抛弃了他?” 说罢姜听晚又朝着木云终撑腰道:“云终,有清歌作证,你尽管说出自己的感受,不必害怕旁人,还有师傅在呢?” 众人胆颤地看了姜听晚一眼,最终看向木云终,期望他跟之前一样做个任人捏的软柿子,但心底却又生出一分畏惧。 只见木云终出列,朝着殿上的苍术子和两位长老一拜,然后又扶起了一旁的慕清歌,释然道:“回禀诸位师伯,师叔。不管当时情况如何,此事已经过去,弟子不愿再做计较。慕师妹在明知那妖兽凶险异常的情况下,还愿意返回相救,弟子感激,也请师伯不要因此怪罪她。” 木云终没有否认,只是一副时过境迁不愿追究的模样回道,但却只为慕清歌一人求情的话,又像是铁板钉钉的默认了孟子渊等人弃他不顾的事实,殿中众人也不问自明了。 木云终说罢,又朝着慕清歌的方向继续道:“此事也算是弟子的一番造化,若非此次身陷险境,弟子也不会知晓原来世间还有在乎弟子的人。” 木云终这话一出,深知木云终这些年处境的人皆是一阵沉默,若说到木云终在三元宗的苦难是因为姜听晚的话,那他们这些袖手旁观的人是否也是其中之一呢? 姜听晚听着他这一番独白,心中也有些触动,只是他明明是看着慕清歌说出的关键台词,可自己怎么觉得他还在看着慕清歌身后的——自己呢? 错觉错觉,姜听晚摇了摇头!随即与众人一样看着殿中的四目相对的木云终和慕清歌二人。 原剧情便是木云终在此事中误会了慕清歌的情意,也因此对她情根深种,事后整个宗门都知道他木云终钟情慕清歌!孟子渊则更是将他视作了情敌! 感受到木云终的目光,慕清歌神情微微一滞,自己似乎在不久之前就看到过这种目光,这到底是什么? “咳咳……”看明白的星明子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苍术子也随即道:“既然如此,便收回他们三人的赏赐!至于他们三人,便交给师妹处置!” 说完又看了一眼慕清歌后,说道,“清歌,你随我来。” 说罢,苍术子转身离开,慕清歌紧随其后。 二人离开后,林书宇正要向木云终关心两句便被自己的师傅星明子拽着离开。 “师傅?怎么了?” “丹房里的火药味儿都传到这里来了,为师得赶紧去看看!” 意识到星明子在说什么的林书宇连忙闭了嘴,但还是在离开时朝着姜听晚鞠了一躬。自从他突破瓶颈之后,现在的他已经对自己这个“性情多变”的师叔多了几分敬意。 姜听晚本是出于不想让人看见她是乘木云终御的剑离开,因此就多站了一会儿,没想到殿中的顾青漫也迟迟未走,并且朝着自己看了又看。 像是在看一件稀罕的物件。 “师姐如今竟然对木行之的儿子关心到这个地步了?甚至还会亲自下山去救他?” 顾青漫故意提到了木行之的名字,就连木云终的表情也是一变。 顾青漫本以为姜听晚会像之前一样听到这个名字就大发雷霆,情绪失常,可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反而出奇的平静。 姜听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自己听这话倒是没事,可若是因此让木云终想到白望舒做的那些事,长了一点两点黑化值,前功尽弃,自己可是要发飙的哈! 于是姜听晚故意走近了两步,反击道,“师兄发了话,也不知道顾师妹愿不愿意将自己的三个弟子交给我发落呢?” 顾青漫下意识地诧异道:“师兄明明说是交给我处置!” “不对!”姜听晚否认道,“师兄说的是交给师妹处置,没说交给顾师妹处置!” 姜听晚故意强调着两个称呼的差别,顾青漫也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她的师兄好像从来都是唤姜听晚为“师妹”,唤自己为“顾师妹”或是“四师妹”! 突然警觉这一字之差的顾青漫像是遭受了一道雷击,自己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差别? 见她像是受挫一般说不出话来,姜听晚便知是自己赢了,毕竟自己可是这个故事的作者,杀人诛心,手拿把掐。 随即便朝着木云终问道:“徒弟呀,你想怎么处置他们三个呢?” 突然被问到的木云终神情一滞,像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只回了一句:“弟子听师傅的!” 姜听晚费劲地想了想,一时还真不知道给个什么惩罚。 在费力的一番思索之后,姜听晚脑中灵光一闪,既然不知道怎么给,那就直接拿! 打劫! “那就罚你们三个将空间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让我徒弟好好选选,看中什么拿什么,看中多少拿多少!” “师傅?”一听要掏出自己的家当,孟子渊当即向顾青漫求助,可一抬头便见自己师傅脸色黑青,正暗自生着莫名的气,便知道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解开挂在腰间的空间袋,将里面的东西在殿中一一摆开来,地上摆不下,就往空中摆。 东西摆开的下一刻,姜听晚便带着木云终在大殿中逛选了起来。 啧啧啧,这顾青漫师妹当得不怎么样,师傅倒是挺称职的,这是将自己的好东西都分给了自己的三个弟子呀。 上中下品丹药仙草应有尽有,法器法宝也不止一件,灵石也有数万颗,这三人加起来便有近十万颗。不仅如此,还有人间通行的货币和金银财宝。 “挑!”姜听晚示意木云终开始,却见他也是拿出一个空间袋来。 一般来说,入了化境的修士,皆可以在识海开辟出内庐来储藏东西,不用再像低阶修士那样利用空间袋或是空间法器储藏。 木云终也是刚进入化境期,还未来得及巩固修为,开辟内庐,自然也只能用空间袋纳物了。 姜听晚刚说完,便见他也是个心狠的人,将近十万的灵石都装进了自己的空间袋,孟子渊三人当即肉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又见他将所有上品的丹药往袋里装,但刚装一小部分,他的空间袋便空间不足了。 孟子云三人见此暗自松下一口气,还好之前木云终的待遇不好,只是分到了最低阶的空间袋,装了十万灵石便装不下了,若真让他继续拿下去,自己都快要跟外门弟子一样的家底了。 木云终也遗憾地看了一眼姜听晚,像是在说:可惜了! 本还抄着手逛街的姜听晚在接到木云终的目光后,微微啧了一声,随即伸出手在孟子渊的腰间一扯,孟子渊的空间袋便被递到了木云终的面前,只听她语气潇洒道:“用这个!” 木云终诧异地张大了眼睛,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师叔!”孟子渊心疼地喊道,“之前不是说,只要空间袋里的东西吗?” 姜听晚微微看向他,白了一眼,“对呀!先借一下嘛!我说的是看中多少拿多少,这还没看完呢?” 姜听晚的话无懈可击,孟子渊也只能住了口,一脸憋屈。 “快装!”说完姜听晚又抄回了手。 这些东西,除了灵石货币自己能有些概念之外,其他的,像丹药法器什么的,自己一窍不通,只能像一个带着女儿疯狂购物的老父亲,不管选,只管乖女儿看上之后,说一句:买! 不过她现在更像是在说:抢! 听到这句话,木云终只能走在了姜听晚的面前,才能藏住他嘴角不愿让人看见的笑意。 第40章 寻求庇护 “选好了?” 姜听晚看着大殿里原本琳琅满目的货物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件低阶的药草丹药以及他们三个人的佩剑后,漫不经意地问道。 心里也开始忐忑了起来:让你小子随便选,没说让你给人洗劫一空啊!这下顾青漫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姜听晚犹是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朝着木云终眼神微微示意,像是在说:够了够了!该跑了! 木云终也心领神会地回道:“弟子选好了!” “那咱们走!”说着便抄着手悠哉悠哉地往外走,脚下的步子也逐步加快。 木云终紧随其后,也注意到了姜听晚竟然有跑路的趋势。 “快走快走!”姜听晚微微侧着脸对着木云终小声道,“待会儿出了门你就唤剑,咱们赶紧离开!” 会意的木云终微微一笑后,柔声回道:“是!” 二人前脚刚一出门,玉霄剑便横在了二人脚下,木云终拉着姜听晚迅速站上了飞剑,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大殿的视线范围。 “师傅,咱们为什么要跑?” 这一次的木云终习惯性地用胳膊给身后的姜听晚做了一个安全的把手,像是真的不知道地一般问道。 身后的姜听晚正被刚才的急速启动吓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之后,方才回道:“还不是你这小子,我让你随便选,没让你给人捞空啊。虽然可能也许,这点家当对顾青漫来说不算什么,可也能让他们记好几年,依我看,咱们之后还是尽量别出院了。相见不如不见。” 姜听晚扶着木云终的手也没觉得异常,自从木云终头顶的数值下降到500之后,自己已经越发接受自己与他之间的师徒关系了,并且相信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因此与他说话时,也少了几分警惕。 而木云终也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带着几分惊喜的口吻问道:“那师傅,咱们是要回听风院吗?” 一听他这话,姜听晚才想起之前为了躲木云终的追杀寻求苍术子庇护一事,结果不仅没躲掉木云终,苍术子反而体谅他的孝心将他放了进来。 如今木云终对自己已经没了生命威胁,听风院和苍华殿确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自己刚刚才得罪了顾青漫,不妨再借掌门师兄挡挡顾青漫的煞气? 加上慕清歌也在苍华殿,自己还能再撮合撮合他们俩的感情线! 一时想罢,姜听晚当即回道:“还是回苍华殿!有师兄在,想必他们师徒也不敢为难我……你了!” 本想说“我们”的姜听晚连忙改了口,毕竟白望舒可是不怕他们的。 因着木云终背着身子,姜听晚没能看见他在听见这个回答后的失落神色,只是一味想着接下来的剧情。 接下来,进入化境的慕清歌和孟子渊几个内门弟子便要代表三元宗前往清淮城参加仙门百家试炼大会了。 那里是整个大陆最富饶之地,地处淮北大陆与淮南大陆的交界地带,由纵横大陆数千年,也是数千年来排行第一的宗门文和书院管辖! 每一次的仙门百家试炼大会皆在此处,凡是宗门弟子皆可代表宗门参赛,但每一次的三甲几乎都由文和书院包揽! 而今年却因为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文和书院每次包揽的前两名,第一次失手了。 而那两个人便是书中的男女主,洛行南与慕清歌! 试炼大会之上,洛行南以史上最年轻的下天位修士横空出世,艳惊四座,和慕清歌分别三连胜过文和书院后,天下扬名。 而原剧情中她的好大儿木云终却在角落里阴暗爬行,算计仙门百家,暗杀师傅,因爱生恨,最终成为仙门百家人人嗤之以鼻的魔尊。 但如今姜听晚已经改变了一半的剧情,只要木云终不走极端,再获得女主的好感,感受人间善意之后弃恶从善,故事的结局便不会走向原剧情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慕清歌再次见到洛行南之前,帮助木云终多刷刷好感,能不能转正就看木云终自己的本事了。 二人落在苍华殿前,本还在殿中谈话的苍术子和慕清歌因为二人的到来,微微吃了一惊。 “师妹怎么来了?” 二人刚好谈完了关于慕清歌崖下奇遇和境界突破一事。 姜听晚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忽略着二人的惊讶回道:“师兄不是同意了我在苍华殿住些时日嘛?” 苍术子微张的唇重新闭上,他确实说过这话,只是没想到自己已经为她寻了捷径之法,她依然会留在此处。 慕清歌朝姜听晚行礼,然后与她身后的木云终相视一眼后微微点头。 苍术子注意到了二人的互动,神情微微一凝,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听晚,像是生出了一种不解,最终还是背过身道:“也罢,便随师妹!” 说罢便一个人离开了大殿。 虽是一宗之主,可苍术子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孤寂。 等到姜听晚转过头时,她发现慕清歌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在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意。 不愧是她的女主,心思细腻,苍术子毕竟也曾是三元宗最耀眼的存在,但却因为那个不能为人知的秘密,压垮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 姜听晚看了一眼面前的慕清歌,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木云终,眼睛微微转了转,然后朝着慕清歌走了两步,抓起了她的手,像一个长辈的口吻感谢道。 “好孩子,我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此次多亏有你记挂云终,愿意只身返回相救,方才又能仗义执言,可见你与我家徒弟交情匪浅。” 姜听晚故意在木云终面前阐述了一遍慕清歌为他做的事,以此来强化二人之间的交情,有些事多说几遍便能进入脑海,进入脑海便会一遍遍地去想。不管有没有,到最后都有可能变得有了。 然而慕清歌依然是受之有愧的神情,推脱道:“师叔言重了,清歌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更何况清歌下崖之时,已不见木师兄与妖兽的踪迹。若非是师叔赶到,只怕我也成了弃同门于不顾的罪人。” 姜听晚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家女主怎么这么实诚,夸你你就接着,剩下的就别说了,于是连忙补救道:“不管怎么说,这宗门弟子里,也只有你真心待云终,我也没什么感谢的,这样,我送你些东西,你自己挑挑。” 说罢,姜听晚便用灵识打开内庐,在里面搜索了一堆好看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但是能被白望舒藏在内庐里,应该都是些好东西。 随即便将其罗列在了空中,可是刚运完灵力,肺腑的伤势被牵动,姜听晚一个始料不及地疼得跪倒在地,连空中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有一些玉质的首饰瞬间碎成了两半。 “师傅?” “师叔?” 木云终连忙撑起了她,只见她抬起头来时,嘴中吐出一口鲜血。 “师叔受伤了?” 姜听晚疼痛之余,只听见了二人担忧的声音,随后便意识不清地昏了过去。 第41章 弟子确定 再次有意识之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自己的身体却是在极度透支后的无力至极,动弹不了一点。 “你师傅为了救你,服下了一种急速提升灵力的丹药,如今药效过去,体内皆空,经脉大损,需要修养好些日子。” 苍术子在往姜听晚体内灌注修养的灵力之后,站起身向身边的人解释道。 木云终闻言,眼中的深邃已经凝聚到了一种极致,看着床榻上的姜听晚说不出话来。 苍术子见此,也不再多言,只是再看见一旁的慕清歌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做了一种决定,缓缓道:“清歌,你随我来,有些话,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本还在担忧姜听晚身体的慕清歌闻言,抬眼看向了自家师尊,只见他神情凝重地走出了屋内,当下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随即在看了一眼木云终后跟了出去。 苍术子出了屋,却在一棵枯木前停了下来,那是之前姜听晚服药灵力暴涨时,被真气震落整个花叶的花树。 看着面前光秃的枝干,苍术子的眉眼微微凝聚,他竟然觉得面前的这根秃木符合极了三元宗如今的现状,在褪去外表繁荣的花叶之后,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木干。 “师尊?” 慕清歌站在苍术子的身后,等待了许久,最终提醒道。 苍术子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仰了头,看着它的目光就像是在回顾三元宗的数百年,回顾着自己这沉重的一生。 最终他伸出手,微微闭合的双指隐隐流淌着橙金色的灵力,在触碰到秃木的一瞬间尽数流淌进了树干。 原本掉落的枝叶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回到了枝干的身体中,嫩绿色的苞叶开出了桃红色的花瓣。 原本光秃秃的树干重现了“生机”,那个沉重的秘密最终被碾落成泥,而身为一宗之主的苍术子转过了身。 只见他启齿缓缓说道:“今日,为师也应该要告诉你一个只有宗门内门弟子才知晓的秘密了。” “秘密?” 慕清歌重复了这两个字,虽然自己已经成为了三元宗的内门弟子,可宗门上下皆知道,自己总归是要回到拂云轩的,因而这个秘密就算师尊不告诉自己也无妨。 可是苍术子如今以这副神色提起此事,且又是在姜师叔重伤之后,想必这个秘密是与姜师叔的伤势有关。因而不自觉地朝屋里的方向投去一眼。 “师尊要说之事,可是与姜师叔的伤势有关?” “是!”苍术子注意到她的视线方向,肯定了她的聪慧,继续回道,“世人皆知三元宗的独门法诀《三元诀》,能助修炼之人快速突破境界,亦能辅助修士快速修习任意一本秘法。却不知,修炼此法的人若是未能入门便罢,入门之人大多都会在关键之期,因为心志不坚而被反噬,不仅是此法的修炼前功尽弃,就连原本的修为,也会大幅减退。” 苍术子说完,慕清歌的神情也微微有些骇然,如此博弈的功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过,胥予师傅只知晓三元诀玄妙,却不知道此法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禁忌。 然而还未消化完,苍术子的话继续袭来,“在众多成功入门三元诀修炼的人中,我们原本以为三长老会是个意外,可是如今你也瞧见了……”苍术子说着也朝屋内的方向投去一眼,“如今她只能依靠丹药的功效才能发挥自己的几成灵力。” “难怪这些日,师尊从未严格要求过弟子修炼三元诀!”慕清歌也终于想通了自己拜入三元宗的这些日,苍术子从来只是传授心法口诀,从未指点和要求,就连监督和考核也不曾有过。 之前她只以为自己终究是个外人的缘故,如今在听到这个秘密之后,苍术子的一切行为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与此同时,苍术子也重新看向慕清歌,见她矛盾地低着头,似乎是在继续修炼三元诀与回归师门之间徘徊,于是也在微微停顿之后,承诺道。 “如今你还并未入门三元诀的修炼,一切都还得及停下,你若不愿再继续修炼此法,我也会修书一封让你下山,你依然可以做回拂云轩的弟子……” “我愿意!”苍术子的话还没说完,抬起头来的慕清歌便及时打断道,眼神也比之前更加坚定。 苍术子不由多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眼神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于是她继续道:“弟子愿意继续修行三元诀!也许弟子能做那个例外?” 她像是十分自信地认为自己能成为继姜听晚之后,那个能真正修习三元诀的例外。 “弟子是个孤儿,是师傅将我带回了拂云轩,若没有师傅,或许我早已经死了。因为身上对应了璇玑六星的星源之力,师傅对我寄予了厚望,让拂云轩成为淮南大陆和淮北大陆的第一宗门是师傅百余年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三元诀是弟子觉醒玉衡星唯一的希望,就算有反噬的危险,弟子也要去尝试。” 慕清歌极度坚定地看着对面的苍术子,像是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动摇她的决心,但这种坚定却让苍术子守护那个秘密的心动摇了。 他竟有些心虚地回避了她的眼神,转过身看向了那棵重新焕发“生机”的花树。 他不敢看她,却带着沉重万分的语气再次问道,“你确定吗?” “弟子确定!” “好!” 他接受了慕清歌的选择,却始终是背着身子嘱咐道,“三长老一事,只有我们四人知道,我希望第五人知道的时候越晚越好……” “弟子明白!” “……” 短暂的沉默后,他真心地祝愿道,“希望你真的能成为那个例外。” 话落之后,苍术子走出了院外,慕清歌站在了他方才所站的地方,神情坚定地看向了那棵焕发生机的花树。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成为那个例外,她不能辜负师傅对她的期待,那也是整个拂云轩的期待。 第42章 木云终人设的转变 几乎是瘫在床上的姜听晚在微微地勾动了手指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守在床边的木云终更是第一时间坐在了床边,唤道,“师傅,你醒了?” “嗯? ”姜听晚睁开眼便瞧见木云终一副担忧的神情,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醒,要不然木云终怎么会是这副神情呢? 还没反应过来,木云终便将她扶了起来,并在她的身后塞了几个枕头,让她可以舒服地靠着,然后又赶紧去桌边倒了杯水来。 这舒适的服务,姜听晚被安排得简直要怀疑人生,愣愣地接过木云终递来的水喝下。 有温度!是水!也没毒! 又见鬼了? 嗯?她为什么要说又? 逐渐的清醒之后,姜听晚只能将木云终这一系列行为都归结为那500值的作用。 看来木云终这乖徒儿的人设已经塑造得越来越成功了,随即开口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然而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木云终急切的声音打断道,“那药,师傅日后还是不要吃了!” 什么药?哪里有药? 姜听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嗑药这件事除了苍术子再无第二人知晓。 苍术子你个大漏勺,你每天都在跟木云终漏些什么东西? 不是我说,我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严防死守,怎么就没防住你呢? 我让你拦人,你第二天就把人放进来?我让你找法子帮我自保,你给我转头就告诉别人,你告诉别人就算了,那个人还偏偏是木云终! 你防天防地,防君子也防小人,但就是不防木云终是? 姜听晚紧抿着想要骂人的嘴,只能劝慰着自己别生气,谁让这根救命稻草是自己选的呢。 自己选的稻草,死了都得抓住!! 姜听晚说不出话,对面的声音还在继续,“那药虽能短暂恢复师傅的修为,却是自损经脉,强行助力而为,一旦药效过去,师傅便是大伤。弟子向师傅保证,有弟子一日,弟子便会守在师傅身边一日,如此,师傅便不用再吃那种丹药了。” 木云终此刻像极了一个乖乖好徒儿,姜听晚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他对自己的关心,让她一时分不清木云终说这话到底是关心多一些,还是演戏多一些。 姜听晚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师傅?”见她出神,木云终又唤了一遍,“你怎么了?” 姜听晚回过神,摇了摇头,同时也感觉到了饥饿之感,灵力加身这三日,自己没吃一点东西也不觉得饿,如今灵力消散,她只觉得自己好像饿得有些眼冒金星了。 只能试探着,想要没那么奇怪说出自己想吃东西这句话。 “为师好像、可能、也许、应该需要补充一些体力?” 说完这句话,姜听晚已不敢去看木云终的眼睛,心中也暗暗懊悔,谁家师傅一醒来就要饭吃,更何况还是白望舒,这也太奇怪了。 木云终目光落在她捂着肚子的手上神情一怔,在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嘴兀然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回道:“师傅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 说罢,木云终便起身,坐在床上的姜听晚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离开了。 看着门口的方向,姜听晚也觉得意外,他居然这么干脆地就去做了?一点儿没怀疑? 这还是那个阴暗爬行的木云终吗? 按照小狐狸所说,自己已经完全消除了木云终对自己的恨意值,那便意味着剩下的500点不再与自己挂钩,而是对应他接下来的剧情设定?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他的单相思,并找机会解开他的身世误会,让他知道自己不仅不是木行之的儿子,也不是无尘宫的后人,解决他与正道的立场问题,避免他被青澜利用、献祭复活南宫修的剧情之后,那木云终的整个人设都会完全不同了。 确认行动方针的姜听晚重燃了斗志,不过在行动之前,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妨先享受一下自己奋斗的成果,那499点可是自己拿命换来的。 于是,姜听晚便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乖徒弟”的孝顺。 不久之后,木云终也带着他的劳动成果回来了,有了灵力的加成,等待时间也比平常缩短了不少。 一闻到浓郁的饭香味,姜听晚翻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站起身木云终便第一时间过来将她扶起。 姜听晚意外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木云终,但下一刻注意力便被桌上的饭菜勾走了。 虽然只有一道菜,但浓白的鸡汤冒着滚滚的热气,夹杂的鸡肉的鲜味扑面而来, 让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姜听晚不由自主地凑上去闻了闻。 木云终为她盛好一碗汤,姜听晚捧着就一饮而尽,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软烂白皙的鸡腿之上。 “你也吃!”姜听晚习惯性地夹起第一筷要给木云终,但见他并未给自己准备碗筷,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病号呀,那这一锅都是自己的了!! 对面的人像是预料般的回以一笑,“弟子不饿。” 姜听晚的眉头微微一皱,一时竟看不透他脸上的笑意,只是尴尬地收回了筷子,低着头解决起自己的腹中大事来。 直到锅里的最后一口汤也尽数被倒进腹中之后,姜听发出了满足一声:“哈!” 声音刚落,姜听晚放下碗的手顿时一僵,这能是白望舒发出的声音?微微颤动的眸子不敢去看木云终的表情,脑子更是在飞速地运转着怎么应对待会儿的质疑。 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眼见木云终那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姜听晚下意识地解释道:“为师只是觉得你的手艺确实不错,一时失态,惭愧惭……” 然而话没说完,收拾碗筷的手指突然停下,姜听晚转过头时正好对上木云终那双疑惑的目光,但又似乎是因为自己刚刚这句话才产生的不解。 自己又一次此地无银了? 他微微抬了眉,像是在等自己将话说完,可姜听晚已经不敢开口了。 只是在近距离的目光落在他眉眼之上后,自己竟然又一次欣赏起木云终的“美貌”来。 在退却阴暗的恨意之后,那双狭长的凤眸竟然透出几分悠然的气质来。 屋外洒进的些许光辉,落在他的侧颜上,竟有几分宁静悠闲之感,就像是在一个娴静的下午,一人坐在树下,不问时光流逝否,不问走过身边人与物,闲散数落花,寻欢且无忧。 姜听晚清晰地感觉到,木云终真的改变了? 她终于可以坦然且无丝毫惧意地去直视他,甚至四目相接,也再不用刻意地去找话来解释自己的异常。 这种抬起头来做人的感觉,真的是…… 太好了! 姜听晚终于等到了直起腰杆的这一天,一连盯着对面的人许久,反倒木云终被看得回避了视线。 许是察觉到一丝的窘迫,又或许是木云终也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他只能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以往不管弟子做些什么,师傅都不曾看过一眼。如今师傅能喜欢弟子的手艺,也不算弟子枉费心思了。” 说到此处,木云终微微移开眼,像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往事,连语气也带着沉思。 敏感的姜听晚听到他的话,演技再次上身,立刻抓住他收拾碗筷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云终!过去固然重要,当下亦然如是,为师过去做了许多错事,但是这几日却像是重新活过一般,如果这几日你也有这种感觉,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它!” 姜听晚认真地看着木云终的眸子,希望自己这几日的努力不要在将来的某一刻前功尽弃。 木云终像是听懂了她的某种言外之意,在微微凝眸之后倏地松弛下来,笑道,“徒儿谨记师傅的教诲。” 话落,木云终的目光也落在了姜听晚抓着自己的手上。 甚至在她松开后,他的目光也依然注视着她停留过的地方。 于是,在短暂的沉思之后,他抬起头,唤道。 “师傅?” “嗯?” “师傅与弟子每日一餐的约定还作数吗?” 姜听晚被他突然的一问弄得摸不着头脑,硬是在细细想了片刻之后,回道:“当然作数!” 每天有饭吃,傻子才会拒绝! “那我们一定要约好了。” 木云终朝着姜听晚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认真地强调道。 第43章 另有所谋 “好。” 姜听晚自然地回复他,转而又在看见向他时想起了想起了一件正事。 “徒弟呀!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真心地回答我。”姜听晚由衷问道。 “师傅有问,弟子一定知无不言。” “如今你已经突破了化境期,那仙门百家的试炼大会你可有意愿去呀?” 木云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想了想后反问道:“师傅的意思是希望弟子前去?” 姜听晚一时语塞,只是想着他若不去,光凭暗恋,他跟慕清歌怎么可能开花结果,这几日他又一直在自己身边洗手作羹汤,这怎么能博得慕清歌的好感呢? 但见他这样问道,自己也只好顺着回道:“你身为宗门子弟,又是我唯一的弟子,为师自然希望你能为宗门获得荣誉。加上你在宗门受辱多年,如今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等你在试炼大会上一举成名,定能惊掉孟子渊那几个的下巴。” 姜听晚做好铺垫,然后又在打量了木云终的神情之后,话锋一转,暗示道:“更何况,慕清歌这次是一定会代表三元宗出席仙门百家试炼大会的,你们若能同往,也相互有个照应。” 提到慕清歌,木云终的神情逐渐变得不解,不明白姜听晚为何会突然提到她。 随即又听得她说道:“上次她明知危险也要返回去救你,你与她一同前去,为师也能放心些。” 听到姜听晚这话,木云终当即反应问道:“师傅不去吗?” 姜听晚微微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你看为师如今这副模样,还能带领你们前去参加试炼大会吗?” 木云终不语,一切已经很明显了,以姜听晚如今的情况,带领宗门弟子出战试炼大会的人,大概率会是星明子或是顾青漫了。 “那弟子便在宗门照顾师傅。”他淡淡地回道。 姜听晚长吸一口气,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呢,“我在宗门安全得很,倒是你,若是能在此次大会上名扬天下,也能让人刮目相看,你总不能一直让人家将你当做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娃娃。” 原剧情中木云终要说输在哪儿,除了一见钟情之外,这示弱伪装的性格简直就是慕清歌选择对象标准的雷区。 只有将木云终培养成另一个洛行南,方能有之一战。 姜听晚说完这话,木云终才终于明白姜听晚说了这么多的意思,不敢置信地反问道:“师傅的意思是?” 姜听晚在叹了一口气后,换了个姿势坐好,循循教导道:“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师傅的意思是,女孩子喜欢的是一个看起来强大,且能保护她的男人,而不是需要她保护的人。这次试炼大会,就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师傅相信你!” 听她说完,木云终这才恍然大悟地抬起眼来,姜听晚一系列奇怪的言行瞬间有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师傅以为,弟子对慕清歌有倾慕之情?” 他微微拧了眉,侧了身子看向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 姜听晚见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苦心,才松了一口气,但又见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只以为是他没想到自己看出了这一点,当即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安慰道:“今日你在大殿上的表现,不只为师,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你也不必难为情。” 听到此处,木云终也回想起了今日自己在大殿上说的话,在加上姜听晚方才的一系列表现,后知后觉地从鼻腔里哼出一笑来。 “师傅慧眼。”木云终如是道,低了头,也撤回了自己的目光,掩下了嘴角隐约扯过的一道弧线。 然而对面的人却没有觉察到木云终的表情变化,只是依然坚持着灌输自己的恋爱理论。 “不过为师的话你要记在心上,主动出击远比被迫等待强得多,有时候机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说到最后一个字,姜听晚配合演讲的手势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 再转头看向木云终时,只见他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收拾着姜听晚用过的碗筷,似乎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弟子听见了。” 他虽是在回话,却没有看自己。 姜听晚也只以为是木云终被她戳破心事,一时羞涩,正欲再接再厉,却见他又突然问道。 “不过,师傅方才说,女子都喜欢能保护她的男子,师傅是真的这样觉得?”他依然是低着头问出的这句话。 姜听晚愣了愣,然后自信问道:“当然了!”然后凑过去继续追问道,“所以为师建议你一定要参加这次试炼大会……” “好!” 姜听晚劝说的话还没说完,木云终便突然抬起了头,突然靠近的距离让姜听晚一时没反应过来,像是突然的惊吓,让她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只见一双满含笑意的凤眸不移分毫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像是一眼便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却又依然顺着她的意图说道:“我听师傅的,这次仙门百家的试炼大会,我去!” 说罢他的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便站起了身,带着姜听晚用过的碗筷朝外面走去。 木云终离开,呆在原地的姜听晚心脏砰砰地跳动了起来,方才停止的呼吸也重新恢复了过来,刚才的木云终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但又似乎没什么不同。 他虽是答应了自己,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姜听晚只能将木云终的背影看了又看,再回想起他这几日的举动言行,忽然惊觉: 这小子! 不会是……另有所谋? …… 难道他…… 他还想着算计仙门百家的事呢!所以才这么干脆地答应了去清淮城? 姜听晚脑子一转,并对此深信不疑。 第44章 三元诀的秘密 夜幕降临,落阳山的上空划过一道隐约的紫色弧线,一路落在了听风院,化作了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 “参见少主!”女子朝着院中站立的男子行礼。 等候多时的木云终在听见声音后,转过了神来,神情冷冽。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习得三元诀,如今也是时候随奴家下山了。”站起身来的青澜带着兴奋的笑意向木云终走来。 而木云终却在微微抬手后陷入了一种沉思,青澜的表情也随之一变。 “少主还在担忧什么?如今无尘宫的后人已集结完毕,只等少主一声令下,便能重塑主人当年的辉煌。” 青澜的声音像是一种压迫,又似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木云终不断地往前走,让他略微有些心烦,最终只能以更加强硬的声音打断了这种催促,“本尊知道!” 眼见木云终有不悦之意,青澜也赶紧换了副神情,解释道:“奴家并非有意干扰少主的计划,只是奴家听闻少主前些日遇险之事,心中余惊未消,但好在少主不仅平安归来,还习得了三元诀,进入化境之期。只是少主已经得偿所愿,青澜实在不知少主还有何理由需要留在这三元宗?莫非真的如他们所说,少主对那慕清歌?……” 青澜以退为进,故意提起此事,待在山中这些日,自己也隐约听到了慕清歌的名字,知晓了她与木云终之间的牵连。 若是少主因为儿女情长坏了大事,那么这女人可比姜听晚该死得多。 然而她的话刚说完,木云终的目光便扫了过来,“本尊让你留在是落阳山是保护本尊的安全,并不是让你来揣测我的心思的。” 木云终的反应已经变相地给了回答,青澜低着的眉眼也因此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沉了声音提醒道:“少主,请恕属下多嘴,三元宗与无尘宫有不共戴天之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当初若非是主人正值突破的关键期,那开元子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又怎么能建立这所谓的三元宗呢? 青澜的提醒让木云终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身为无尘宫后人的自己不仅与三元宗不共戴天,也与整个仙门百家不能两立。 就算自己不报仇,他们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也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仙与魔,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 木云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本尊身上的责任本尊会谨记,但是不该你知道的事,你也不该多问。” “属下知错了!只是少主接下来,是何安排?” 青澜不再紧逼,而是询问他的打算。 听到此话的木云终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沉思片刻之后道,“本尊在突破化境期后,打开了你之前送我的那卷法轴,里面的秘法竟然与三元诀有共通之处?” 此言一出,青澜的眼神瞬间一变,惊疑不解,“少主此言当真?” “那卷法轴并不完整,我也只习得了三元诀的第一重,并不能肯定。”木云终自己也是疑惑的神情,三元宗的法决竟然与无尘宫的秘法有相似之处,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青澜闻言,连忙要求道,“少主可能运转那三元诀的心法一二,让青澜看看?” 像是知道她要确认什么,木云终也当即照着她的话去做,水蓝色的光华在体内流转,最终化作一道灵力环绕在青澜的四周,又逐渐消失。 青澜眼中的神情也随着蓝色光华的变化而变化,惊喜,讶异、疑惑、豁然、讥讽、嘲笑…… 她不由想起当初仙门百家围剿无尘宫的当日,因为自己还只是一只通智的狐狸,未能抵挡那些修士的攻击,陷入昏迷。 再醒来之时无尘宫破,主人身死,自己只能带着主人留下的一卷法轴和无尘珠逃亡,而那个杀死主人的无名小卒却成了英雄,还建立了一个天下闻名的宗门。 当她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之时,脑海中也生出了一个让她发笑的可能,最终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木云终听到她的笑声,不觉抬眼看向她,“你笑什么?” 青澜的笑声未止,媚眼带泪,“我笑,原来闻名天下的开元子竟然是一个小偷!他趁主人不备杀了主人,还拿走了他们嗤之以鼻的《无尘决》当做自己的宗门至宝,真是太讽刺了。哈哈哈……” 青澜几乎是带着疯狂的大笑着。 “少主觉得不错,当初我在无尘宫找了主人的尸身整整三日,却只找到了《无尘决》的最后一卷,其余三卷皆不知所踪。我原本以为它们在大战中被毁了,如今看来它们被改名换姓,还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三元诀。” “难怪……难怪啊……” 青澜的笑声还在继续,还在脑子里完善了一个猜想,“难怪所有修习三元诀的人,最终都逃不过反噬的结局,原来是因为开元子那个小人遗漏了一卷呀!” 木云终也在听闻此事之后神情一寒,青澜的猜想似乎准确解释了所有修习三元诀的人都会被反噬的真正原因。 原来整个三元宗都是在谎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享受着这个谎言带来的好处,每一个人! 木云终眼底的神情逐渐变得深邃,最终带着几分冰冷的语气打断了青澜的讥笑声,“我会留在三元宗继续习得剩下的两重三元诀,剩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原本还在讥笑的青澜也神色一正,也不再催促木云终下山,毕竟拿回属于主人的《无尘决》也是第一要事,于是连忙回复道:“属下也谨遵少主安排。” 木云终扫视了面前的人一眼,心中隐约生出一股警惕之意,她方才还在催促自己下山,可在知道《三元诀》与《无尘诀》同源之后,她居然不再反对自己留下了? 这只狐狸忠心那个死去的主人似乎多过于忠心自己,虽然他是南宫修的后裔,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不适。 于是在想起什么之后,忽然唤道:“青澜!” “嗯?” 此刻的青澜已经恢复了正常,媚眼含笑地抬眼看他。 “此次下山,本尊曾与姜听晚联手对付了一只化形期的妖兽,若非是本尊及时突破至化境期,只怕本尊与姜听晚都要命丧崖底。” 木云终又一次用回了本尊的自称,也自带了一种压迫。 “那是少主洪福齐天!命不该绝!”青澜像以往一样回道。 木云终却忽然凌冽地盯着眼前的这只狐妖,“从本尊认识你一来,只知青澜的本身是只狐狸,却从不知青澜如今到了何种境界?若是与那崖底的那只妖兽相比,又该谁胜谁负呢?” 青澜意识到了木云终的试探,习惯的媚笑也忽然变成了一种示弱的笑容,回避道,“奴家虽是修了千年,但妖兽所修之法亦有不同,那只妖兽在化形期依然选择兽身,修的许是霸道蛮力之法,而奴家修的……” 说着,青澜的身子便又一次靠了上去,但是这一次木云终没有推开,目光也未移开分毫。 娇滴滴的声音继续传来:“奴家修的,是魅惑之道。” 说着便又是一道妩媚的目光投来,盈盈似水,媚眼如波,修长白皙的手指也趁机抚在了木云终的胸膛之上,又将头靠在了木云终的怀中,软糯妩媚,声声诱人。 刚刚抬起的小脸正要朝着木云终的耳边吐出一口香甜之气,神色未变的木云终当即便将她从自己怀中拉了出去,微微拍了拍胸前残留的诱人气息。 被拉起的青澜神情一下变得失落,又像是委屈,嘟囔着唇道,“只可惜少主意志坚定,从来便没中过奴家的媚术。” 木云终并未因为她的恭维而高兴,反倒有些不悦地转过了身。 这只狐妖果然对自己有所保留!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后,木云终吩咐道:“本尊既已进入化境之期,也就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你下山去处理三尸道的事宜。剩下的事,本尊自有安排。” 青澜没想到木云终会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但最终还是领命道:“属下遵命!” 说罢,便消失在了原地。 木云终也转过了身,看着青澜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像是一眼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第45章 木云终的实力 “宗门今日正在选拔出席试炼大会的弟子,弟子已经报了名,师傅要来看吗?” 一大早木云终的声音便从屋外传了进来,还没睡醒的姜听晚还以为是饭点到了,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惊醒地坐了起来,但见屋外天光正好,阳光和煦,这是早上呀? 姜听晚这才反应过来木云终的话,连忙穿好了衣服和鞋,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门。 “去!怎么不去?” 说这话的姜听晚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如今的木云终瞧见她这副不见外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奇怪了。 “这事儿,你怎么昨日不告诉我?” 姜听晚一边整理,一边朝外面走。 “弟子也是第一次参加选拔,也是今日才知道参加试炼大会一共有十个名额,除了化境期的慕师妹、结丹后期的孟师兄和两位莫师兄已经确定。剩下的六个名额已经发放给了外门弟子,我与林师兄需要与他们同等竞争。” “参加试炼大会的名额不是只要是结丹期就可以免试吗?林书宇不突破了吗?”姜听晚一边走一边问。 木云终也有问必答:“林师兄说自己才突破不久,愿意参加比试,以实力获得名额。” “这不闲的吗?”姜听晚下意识吐槽。 虽说刚突破的修士是有可能因为战斗技巧和修炼秘法的差异输给比自己低一阶的人,可是结丹期被视为修士的关键期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突破与未突破确实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这也是三元宗将结丹与否作为是否成为内门弟子标准的重要原因。 “那你呢?以你现在的实力,你直接告诉他们一声便可,还需要你动手吗?” 姜听晚意识到了这一点。 木云终却是顿了顿才回道:“因为孟师兄说弟子错过了报名截止的时期,说只要我能在他手底下坚持三个回合,他便将弟子的名字加上去。” “这?”姜听晚一脸问号地停了下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刚问出这句话的姜听晚在看见木云终的神情后瞬间就明白了,惊讶道:“你,你是故意的?” 被点破的木云终带着几分坏笑回避了姜听晚的视线。 好小子,他是故意要与孟子渊对战的。 “弟子本无意与孟师兄置气,只是孟师兄连问都不问便以截止为名有意阻拦,还特意要与弟子打赌,弟子便只能如他所愿了。” 木云终的口气无辜极了,姜听晚能咋办呢,自己的徒弟,自己还能胳膊肘往外拐吗? 于是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宠溺道:“不过,他们欺负你多年,如今也是时候让他们得个教训了。” “多谢师傅体谅!”木云终开心地回道。 “那你都打完了还让为师去看什么?”姜听晚以为他们的战斗应该在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 “弟子这不是特意来请师傅观战吗?” “嗯??”姜听晚这会儿迷惑至极。 “我见师傅养病这些日实在无聊,便在答应迎战后,第一时间赶来接师傅了。” 姜听晚听完不由露出惊喜的笑容,他还挺贴心,自己这些日确实是有些无聊了,如今有的乐子看,倒也不错。 说罢,木云终便又一次召唤出了玉霄剑,姜听晚也没觉得有异,毕竟这是白望舒的佩剑不是自己的,再次见面自己与它就跟第一次见一般。 木云终却在看了一眼后故意提道:“自从上次借用师傅的灵剑后,一直未有机会还给师傅,不知今日,师傅能否再借剑一用。” 姜听晚闻言,这才看向了空中的玉霄,这是我的剑呀,我说怎么眼熟呢? 于是随口回道:“如今的我也用不上这样的好剑了,如此便送给你,你比师傅更合适。” 木云终有些意外她说出的话,但又好像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自从他们一同从崖底上来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不仅是自己,就连姜听晚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唯一让他觉得没那么满意的,便是姜听晚真的越来越将自己当做她的徒弟了。 “快走!” 姜听晚率先站上了飞剑,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戏了,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木云终期待地眨巴了眼睛。 原本还有些郁闷的木云终听话地站上了飞剑,又似乎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 短暂的飞行之后,姜听晚二人落在了山门的试剑场,此时的场地内外已经站了许多人,像是等待了许久。 就连苍术子、星明子、顾青漫都在场,像是特意来看这一场比试的。 慕清歌站在苍术子的身侧,与苍术子相视一眼后微微点了点头。 眼见木云终终于回来,又见姜听晚随行,孟子渊不由冷笑一声,“木云终!别以为你将姜师伯请来,我便会手下留情。我说三个回合,便只有三个回合。” 话音刚落,众人也是讥讽一般的发出笑声来。 然而高台上观战的苍术子和星明子却微微诧异,因为他们看见了驾驭那柄飞剑的人不是他们的师妹,而是木云终。 二人落地之后,玉霄剑又被木云终收回了手中。 他们的师妹竟然将自己的玉霄给了木云终? 那可是与木行之的排云剑并称灵犀双剑的玉霄啊?自从木行之悔婚之后,姜听晚便再未用过此剑,如今玉霄剑不仅重见天日,甚至还出现在了木云终的手中。 “孟师侄不必紧张,本长老只是来观战的,你们随意。” 姜听晚说着便在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苍术子后朝他们走去。 以自己的身份,应该是跟他们站在一处的。 “动手!”孟子渊手握灵剑,催促道,之前被洗劫一空的怨气一定要在今日全部发泄出来。 “且慢!”不为所动的木云终看着台阶上的背影,姜听晚还没有站好,这战斗还不能结束。 “搞什么鬼?” 孟子渊见他注视着姜听晚的方向,然后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请姜师伯来给你开后门的,想要掌门师伯看在姜师伯的份上,让你待会儿输了也能参加试炼大会!” 孟子渊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台下观战的人也觉得是这种可能,纷纷起哄。 “木云终,你要是怕了便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是呀!下去!” 台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木云终皆不为所动,只在看见姜听晚站定的那一刻才转过头来看向孟子渊,云淡风轻地说道。 “可以开始了!” 还在得意的孟子渊神情突然一沉,因为他在木云终的眼中看见了不屑的神情,仿佛待会儿这一战败下阵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感受到这种情绪的孟子渊不由认真了起来,仔细回想起这些年来,宗门弟子皆知木云终是个聚气十三载的废物,可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他出手。 难道他就是话本中那种任人打骂戏弄,看似人尽可欺,但实则躲在人群中隐藏实力的高手? 刚产生这个念头的孟子渊连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这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高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木云终! 他要真是这种人,他孟子渊便把脚下的这个台子吞下去! 孟子渊刚回过神,对面的木云终眼神已经瞬间变得凌厉,手中的灵剑被灌注了灵力朝他刺来,他刚一提剑准备格挡,对面的人就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闪现至自己面前。 毫无防备的孟子渊将剑刚一提至胸前,便被侧身而过的木云终双指轻轻一弹,自己便感觉到手中的剑有地裂山崩之势的震感传来,持剑的手臂瞬间麻木,灵剑也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等他反应过来,转身应对之时,木云终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台下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在他们的视角中,木云终只是在冲过来的瞬间便打败了孟子渊。 这应该连半个回合都没有。 “你输了!孟师弟!”木云终持剑相对,微微偏了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不!不可能!你作弊!”孟子渊连连后退,并不承认这个结果。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孟师弟可要慎言!” “不!”孟子渊慌乱地看向台下众人,就连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我还没准备好!你趁人不备。”孟子渊不停地回想起方才的一瞬间,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自己会输给木云终。 “师弟的意思,是还要再比一次?” 木云终收了剑,一副无所谓地看向孟子渊。 但孟子渊却因此红了脸,输给木云终就已经够丢脸了,输不起只会更丢脸。 窘迫之时,高台上的顾青漫终于发话了,“输了就是输了,他能趁你不备在转瞬之间赢过你,便已经在你之上了。” 听到顾青漫此话,众人皆是一惊,三元宗的那个废物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的实力?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台上的那个人。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这场比试的影响,原本那些嘲笑木云终的人竟然在此刻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自己怎么会以为此刻这个意气风发且深不可测的少年,是个十足的废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46章 不速之客 高台上的姜听晚满意地点了点头,颇有一副自家儿郎初长成的欣慰。 随即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慕清歌,在心中自我感动道:乖女儿,你看见了,木云终也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刻!你快多看看他,这样就算是救我一条狗命了。 “恭喜三师妹,木云终得师妹点化,如今也有化境的实力了。”星明子的祝贺打断了姜听晚在心中的祈祷。 姜听晚回过头,看似谦虚实则骄傲回道:“这也是我这个徒弟天赋异禀,一点即通,是他自己的造化。” “师叔谦虚了,师叔能重常人不重之道,由小见大,凭微入宏,是我们修行再多年也无法企及的。当日若非是得师叔指点,醍醐灌顶,只怕我与木师弟都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 一旁的林书宇也加入了恭维,如今在他心中姜听晚已经成了救世的明灯,自己若非得她指引,自己依然陷在秘法的高低品阶之中,无法正视这世间万物本就无贵贱之分。 突然被抬高的姜听晚一时心虚,只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连连点头。 比试台上的木云终也正好走到自己面前,“师傅!弟子胜了!” 他的笑容自信而明媚,众人见此也是微微诧异,这师徒俩似乎都不太一样了。 落败的孟子渊也正好走了上来,看见顾青漫的脸色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恭喜师妹,浇了十几年的草包终于开花了。只是这些年我见你的态度,还真以为你没想过培养自己的这个徒弟呢?” 顾青漫看着姜听晚师徒二人阴阳怪气道,她是真没想通姜听晚到底是什么时候放下了心结,去教导木行之的儿子? 听见这话,众人也是来回看了相关的人好几眼,整个宗门也只有顾青漫敢这么跟姜听晚说话了。身后的孟子渊更是对自家师傅露出了崇敬之情,像是一只被主人护短的小狗,心中暖暖的,且又对顾青漫平添了几分誓死的忠诚。 姜听晚听出了顾青漫话中的挑衅之意,自己也无意与她计较,自己毕竟是这本书的作者,除了男主女主是自己的乖乖好儿子,好女儿之外,这些小配角也是亲生的呀,自己总不能跟她们较劲。 加上前两天才打劫了她的三个徒弟,今天木云终又下了他们的风头,自己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于是,姜听晚朝着顾青漫走去,顺势就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多谢师妹的祝贺,不过我这个徒弟只是生性腼腆,不爱出风头罢了,也没什么机会展示自己,这才让人误会了他。虽是比不得你的几个爱徒,可绝对不是草包啊。” 姜听晚刚一说完,顾青漫就嫌弃挣开了她的手,她有毛病,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以前也不这样啊? 再一细想她说的这话,更觉得是暗暗的挑衅和显摆,当即就要反击,可正欲开口,便突然察觉空中急速靠近的几道剑气,连忙转过身去。 身边的众人也是同样的反应,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了数道灵气,同时朝着这边而来。 飞在最前面的红光突然坠落,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落在了下方的台子上,围在比试台边的众人迅速反应,列阵以待。 然后又是数道剑芒落地,变作十数个统一装扮的男人,神情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苍术子率先飞身而起,落在了众人面前,星明子与顾青漫紧随其后。 只有姜听晚靠脚一步步走下台阶。 “诸位是自在门的人?” 苍术子似乎认出了来人的服饰,辨认了他们的来历。 为首的人也在看清场中的情况后,意识到自己闯入了别人的地盘,连忙致歉道:“在下叶关,是自在门的护法之一,因追踪门中罪人一路到此,不慎踏入了三元宗的地盘,还请掌门见谅。” 来人似乎是个有见识的人,认出了此地是三元宗的地盘,应对也颇有掌事口吻。 “既然知道是闯入了三元宗的地界,还不速速离去!”顾青漫厉声逐客。 “是,我们这就离开。” 说罢,叶关便示意了身边人前去带领倒在地上的男子离开。 那男人浑身是伤,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费力地抬起了头,朝着苍术子等人投去求助的眼神。 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年轻且熟悉的面孔,苍术子的神情微微一变,当即制止道:“慢着!此人是何人?” 叶关的脸色微微一滞,但还是礼貌回应道:“自然是自在门的罪人,还请掌门通融,让我们带走他!” 那男人被两名自在门弟子架起,正要被拖走,无力挣扎,只能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苍术子等人求救道:“救我!” 刚刚靠近的姜听晚只听见了自在门三字,当即感了兴趣,她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崛起的门派都是些什么人。 可刚走到苍术子身边,便见他一副矛盾的神色,最终肃穆说道:“可依我看,他分明是你们的门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自在门竟然在追杀他们的门主? 这是什么惊天秘闻? 自在门的弟子神色也是一变,为首的叶关随即道:“这是我们门中私事,还请苍掌门不要多问。” 一旁的星明子也在看清形势后说道:“自在门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闻门主逃到此处,又落在我们三元宗,想必也是想要寻求我们的庇护。若是我们真的让你们带走了他,只怕会陷三元宗于不义之地。” 为首的叶关也连忙道,“诸位尽请放心,今日一事绝不会有旁人知晓,二长老不必担忧。” 然而叶关此话一出,当即便引得苍术子冷哼一声,这简直是在邀请三元宗“同流合污”! “叶护法,你们宗门的内事,我们确实不该插手,可闻门主既然到了我三元宗,三元宗便不能见死不救。你们有何恩怨,也得等到闻门主痊愈之后,走出我落阳山再做清算。” 听到苍术子此话,原本还客气的叶关当即便换了副面孔,威胁道:“苍掌门的意思是一定要留下我自在门的罪人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 苍术子神情严肃,已经决定要保下闻不眠。 此言一出,身后的弟子也严阵以待,只要自在门擅动分毫,他们便会全力以赴。 架着闻不眠的两名弟子迫于苍术子的威势,只能求助地看向身后的叶关。 为首的叶关也在看清场上的形势之后点了点头,两人只能放下闻不眠后退至叶关的身后。 “苍掌门仁义,我等钦佩。只是还请苍掌门记住方才所说,待他痊愈之后,三元宗可莫要再插手我门中私事。” 话落,叶关朝着苍术子礼貌一拜,然后朝身后摆了摆手后,率领门中众人御剑而去,同时消失在空中。 众人走后,孟子渊率先走近了地上的男子,将他扶了起来,确认安全的闻不眠也在朝苍术子致谢一眼后彻底晕了过去。 第47章 闻不眠 闻不眠醒来时是在苍术子的苍华殿,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屋中也站满了人。 苍术子、星明子、姜听晚、顾青漫四人已经等候多时。 看见众人后,闻不眠强撑着坐起了身子,正要下床致谢时,星明子及时按住了他,“你伤势严重,需要静养,不必多礼。” 浑身疼痛无力的闻不眠只能坐在床边朝着众人谢道:“多谢诸位,闻不眠在此谢过三元宗的救命之恩。” “你果真是自在门的门主?”顾青漫问道。 与此同时姜听晚也激动道:“你就是那个炼药发家的闻不眠?” 相似的语句却是不同的语气,姜听晚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睛发亮,也打断了顾青漫的问话。 闻不眠被她这反应一惊,一时竟无法将她与传闻中的哪位长老对应起来。 “三师姐?你是否有些反应过激了?” 顾青漫也不明白姜听晚在激动什么,但她的话却让闻不眠确认了姜听晚的身份。 只见他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是三元宗的三长老?” 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姜听晚也只好收敛了神色,恢复了高冷姿态,“你们问。” 姜听晚不再插话,顾青漫这才继续问道:“不知闻门主为何会被自家门众追杀至此?可是门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听到此话,闻不眠的神情瞬间低沉,一脸的落寞,“如各位所见,自在门确实遭遇了叛变。一切都要从数日前我向一位神秘人售卖了三颗大罗九转金丹说起。” “大罗九转金丹?” 又是一道好奇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是出自姜听晚,而是星明子,“那是什么?” 星明子本身就是一位炼药师,但他所炼丹药与大多数炼药师一样,多为疗伤和修养灵气之用,辅助修炼倒也是有一些功效,可若是脱离修炼之道,则完全是舍本逐末,如今见了传闻中的闻不眠,自然也上心了些。 “传闻中,自在门门主闻不眠所炼丹药,可助平凡人跳过修仙之道直接踏入修士之列,不知此事真假?” 闻不眠抬眼看向对面的星明子,也从他的身上闻到了隐约的药草味,瞬间便知他为何会有此问。 犹豫的目光扫视了屋中的四人一眼后,放下了几分防备,最终确认道:“诸位对我有救命之恩,此事我也不该隐瞒。我所炼之药确实有此功效。” “……” 此言一出,屋中所有勤恳修炼的人皆如晴空霹雳,尤其是星明子,像是被刷新了认知,连本要问话的顾青漫也震惊了片刻。 “但也并非完全如外界所传那般奇效。” 闻不眠见状又及时解释,这才让众人的神情缓和了几分,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所炼之药共分为两种,一种是与其他丹药一样辅助修者修炼之药,此药不能脱离修炼之法,但却比常药的效果高出数百倍,我们对外售卖的入修丹便是此种,根据所用药材的高低阶之分,能助修者突破瓶颈,也能助常年不得法门的凡人开启灵识踏入修者之列。想必也是因此才有了外界的传闻。” 闻不眠将外界的传闻以一种众人能理解的答案解释出来,星明子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下来,也接受了是自己技不如人的缘故。 随即又问道:“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便是我方才所说的大罗九转金丹,它能助服用者在短时间内凝聚灵气,让其达到任意境界。只是此法极其凶险,不仅有时间限制,还对服用者的体质有极高要求,药效过后身体也会急速虚脱,瘫软无力。”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各有各的想法。 星明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学者的沉思,又有些矛盾的挫败,不再继续问答。 苍术子也面色凝重,但一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只有得到解释的顾青漫,反倒带了几分不屑的神情,果然是些旁门左道,只是碍于闻不眠在场,自己也不好表露,只能继续之前的提问,但刚一张口便又被人打断。 “那就没有办法能让时间再延长一些吗?或者副作用小一点?” 顾青漫顺着声音转过头,只见姜听晚正是一副兴奋的样子,像是对此好奇极了。 顾青漫当即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转眼便是又一阵疑惑:不对!她不是一向都不屑这种旁门左道的吗? 闻不眠被姜听晚这突然的一问,微微怔了怔,不解的目光落在姜听晚身上,像是在想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得到答案的姜听晚失落地耷拉下了脑袋,天底下果然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她已经意识到了之前苍术子给她带回来的丹药便是这种,自上次那药吃完,自己在床上瘫了好几天,元气大伤。 注意到众人偏了话题,就连一心想要拉回正题的顾青漫也没有再出声,沉默许久的苍术子才开口问回了正经事:“闻门主方才说自在门发生了叛变,可是因为什么?” 苍术子开了口,众人这才注意到自己跑题了,面色尴尬,顾青漫当即埋怨地盯了姜听晚和星明子二人一眼,像是在说:都怪你们! 闻不眠听到这话看向苍术子,这才想起来门中之事,一时微微皱了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神色哀悼: “这一切都要怪我,是我自负狂妄,自以为是。我本是人间一个平凡的药师,却无意参破了丹药破境之法,也因此踏入仙道。因为见证了许多向往修仙却长年不入法门的人抱憾而终,我便赠与了他们可以突破凡人与修者壁垒的入修丹,助他们踏入修者之列。” 闻不眠说到此处,神情也变得懊悔和无奈起来,“可谁知却因此引得了许多妄图不劳而获之人的觊觎,他们以我为名组建了自在门,并且哄骗我为他们炼制更多增强修为的丹药,被我识破后又从哄骗变成了威胁。” 闻不眠右手扶额,像是说到了什么关键处,又像是一种羞愧,让他无言面对什么。 顾青漫瞧见了他的神色,但还是不由问道:“外界传言,闻门主已经突破了下天位的境界,他们竟然能威胁你?” “那是因为他们用我妻子的性命威胁我,我只能继续做他们的门主,为他们炼制丹药。因为知晓他们的本性,在炼药一事上我有所保留,我告诉他们我的丹药虽有奇效,就算是服药突破了境界之后,也需要修炼之法巩固,他们也对此信以为真。” “可就在不久之前,有一位神秘人出现在了自在门对外售卖丹药的千金坊,他为一位重要的人前来购买可以增强修为的丹药,出手阔绰,我因此得以出来相见。我见他诚心为人,实在感动,心软之下我卖给了他三颗‘大罗九转金丹’。” 听到这里,姜听晚下意识地看向了苍术子的方向,只见他的脸色微微沉重,像是已经预料到了闻不眠接下来的话。 “也许是他们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又或许是我早就暴露了什么,他们在得知此事后,逼迫我为他们大量炼制此等丹药。我不从,他们便用吾妻的性命相要挟,还断了我身上的两道玄脉……”说到这里,闻不眠的语气已渐渐变成了一种哭腔。 “就在前日,她不忍我再受制于人……竟然……自尽在我面前,以命换我离开……” 闻不眠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双眼,不愿让人看见他这幅模样,但不久之后,两道痛苦的泪水已从指缝间不断流出。 原本还欲发问的顾青漫与苍术子相视一眼后,已不忍再开口。 姜听晚看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哭成这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没想到自己笔下的小配角还有这样的故事线。 更重要的,他如今的处境,似乎还有几分自己的缘故。 姜听晚朝着苍术子投去一眼,只见他也是同样的神情,算是默认了他所说的那个神秘人便是自己。 闻不眠追忆亡妻,哭得不能自已,屋中的众人不忍地相互看了看,谁也不好意思开口相问。 最终还是苍术子开口道:“闻门主节哀,你伤势未愈,伤心亦是伤身,你既然到了三元宗,便安心住下,日后之事,可再做打算。” 苍术子站在闻不眠的床前安慰,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亏欠之意。 最终转过身嘱咐众人道:“我们先出去,让闻门主好生修养。” 苍术子说罢,便率先走出了房门,星明子和顾青漫也礼貌地离开。 同样愧疚的姜听晚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不禁安慰道:“闻门主,节哀。” 说完才转身离去,快要迈出房门之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了追忆亡妻的哀悼之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 听到熟悉的诗词,姜听晚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向后望去,只见床上的人兀自看着窗口的方向,黯然神伤。 姜听晚微微摇了摇头,虽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最终还是出了屋,随手关上了门。 第48章 我喜欢钱 走到大殿,木云终迎了上来,却见姜听晚一副思索的模样,再见一道出来的苍术子等人也是一脸凝重,不由问道:“师傅?怎么了?” 听到木云终的声音,姜听晚才回过神,微微一笑道:“没事,等回去与你讲!” 木云终乖乖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闻门主如今算是三元宗的客人,要好生照看。自在门之事,待他痊愈后自行决断,我们也不必插手。”苍术子对着众人嘱托道。 顾青漫也及时道:“是。清歌他们要准备之后的试炼大会,不能耽误,我会从外门弟子中选个细心的人前来照料闻门主。” “那便由顾师妹安排。”苍术子道。 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了姜听晚身后的木云终,又看了一眼姜听晚后,意味不明。 众人顺着苍术子的目光,这才重新看向木云终,像是还未从他胜过孟子渊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你能胜过孟子渊,已有资格参加试炼大会,便不用与他们一同争夺名额了。”苍术子看着木云终说道。 一旁的孟子渊更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多谢师伯。” 苍术子微微点了头,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去,剩下的选拔便由师弟与顾师妹全权负责。” “是!” 众人离去。 慕清歌也行礼离去。 正要离开的姜听晚却被苍术子叫住:“三师妹留步!” 随行的木云终也停下脚步,但在意识到苍术子并未叫自己后,知趣地离开,只是脚下的步伐却比慕清歌慢了一些。 苍术子也有意等木云终离开大殿再问话,但姜听晚却等不及地追问道:“师兄想要说什么?可是关于那闻不眠的。” 苍术子见她并不避讳木云终的存在,这才问出了关心的问题,“师妹是将玉霄剑送给了自己的弟子?” 姜听晚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在看了一眼木云终的背影后无所谓道:“对呀!良禽择木而栖,灵剑择主而行。” 苍术子欲言又止,在想了想后,最终替她真心一笑,释然道:“看来师妹是真的放下了那些往事!师父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像是真的为姜听晚高兴一般,在真诚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姜听晚后,转身走向了内殿。 听到他的话,姜听晚这才反应过来玉霄剑对白望舒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木云终自然也非同凡响。只是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姜听晚才送出的这把剑,那木云终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接受了这把剑的呢? 难道说…… 他还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不可能呀?林书宇那大嘴巴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了。 姜听晚带着疑问走出了大殿,刚出来便见慕清歌与木云终像是刚好聊完了什么,此刻正御剑离去。 木云终见她出来,又迎了上来。 姜听晚一时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不多聊一会儿?现在你们同住在苍华殿,又在六华峰修炼。朝夕相见,正是大好机会。男孩子就应该主动一点,你不表现出来,人家怎么知道呢?” 姜听晚又一次向木云终灌输起了自己那看似经验丰富,实则实战为零的恋爱经验,都恨不得要自己上了。 谁知对面的人一愣后,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 “弟子认为自己已经很主动了……”在微微一顿后,一双凤眸凝视着姜听晚的眼睛,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认真道,“只是,她好像都不知道。” 姜听晚被这突然一盯,心中忽然有些慌乱,只能将其解释为自己习惯性地害怕木云终怀疑的眼神,随即道,“怎么会,那你都跟为师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木云终的眼角微微弯起,故作思索道,“弟子顺着她的心意,仔细听她的每一句话,她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还每日……” 说到这里,木云终却突然低了头不说了,姜听晚没听到满意的答案,只当他是羞涩抹不开面,光听他说这些空话,就知道他平时肯定没做什么实用的事。 于是,姜听晚断言道:“不够!” “不够?”木云终微微诧异,又带着几分好学的语气等待着。 “追女孩子,不仅要做已知的她喜欢的事,还要去猜她喜欢什么,提前做她可能喜欢的事?最好是因为你,把一件她原本不喜欢的事,变成她以后喜欢的事。” 木云终听着她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半知半解,像极了一个虔诚的学徒。 瞧见木云终一副迷惑的神情,姜听晚便知道这小子肯定没听懂,又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道:“姑娘家一般都喜欢一些好看的,浪漫的东西,比如开满漫山遍野的鲜花、一场五颜六色花灯会、可以许愿的流星雨、夏夜里的流萤、或是轻舞飞扬的蒲公英等等等……” 说到浪漫的情节,身为网文写手的姜听晚简直如数家珍,倾囊相授。 木云终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这些东西,不由问道:“师傅也是女子,是也喜欢这些?” “我不喜欢?”姜听晚当即连连摇头,“为师已经过了喜欢这些的年龄了。” 对面的人肉眼可见的失落,“那师傅喜欢什么?” “我喜欢这个……” 姜听晚说着便将大拇指与食指靠在一处,轻轻地揉搓着。 “这是?”木云终继续追问。 “我喜欢钱!”姜听晚直白地回道,嘴角的微笑仿佛自己已经瞬间有了几百万。 “灵石?”木云终用自己能理解的词汇翻译了姜听晚的话。 “可以这么理解!唉呀,都跑题了,现在不是为师喜欢什么,而是人家喜欢什么?” 姜听晚拉回正题,认真回想着自己之前给慕清歌设定的人。 原剧情断更得早,加上慕清歌与洛行南又是一见钟情,心有灵犀,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写他们俩的浪漫桥段,也无法参照洛行南的行为。 “这样,找个机会,为师跟她聊聊天,替你套套话。一打一个准儿!” 姜听晚仿佛已经规划好了接下来的剧情,十拿九稳但转而又在想起木云终因爱生恨的剧情后,提前提醒道。 “但先说好了,如果人家最后依然没动心,你可不能因此而钻牛角尖啊!” 木云终看着姜听晚那一副认真的模样,无奈且无语,但又觉得十分有趣,只能顺着她的话应道:“弟子遵命!” 得到木云终的应答,姜听晚这才放下心来,反正自己能看见他头顶上的数值,应该能及时发现木云终的不对劲,提早预防。 “师傅,弟子能问你一件事吗?”回去的路上,木云终突然问道。 “你问!” “师傅为何要将玉霄剑赠与弟子?” 姜听晚微微一顿。 “师傅送你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嘛!那你呢,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弟子知晓。他与父亲的排云剑并称为灵犀双剑。” “那你怎么想?” “弟子与师傅一样,对过往之事,已如过眼云烟。” 姜听晚停下脚步,看向对面的人,只见他头顶上的数值在久违多日之后,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499! 479! 431! 见他在提起木行之之时还能出现数值下降的情况,姜听晚喜上眉梢,也只能将其解释为他已经能积极看待木行之和白望舒带给他的影响了。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欣慰地笑着,伸出去的手,因为身高差摸他的头发有些费劲,索性便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很好!咱们师徒都要向前看!” 二人相视一笑,姜听晚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木云终,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种感触。 “此时此刻,为师也想吟诗一首。” 姜听晚突然想起方才闻不眠所念的诗词,自己也借用诗词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49章 木云终的关心 木云终像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在喃喃重复后释然一笑。 只是姜听晚在念完此诗后,方才在屋中的不解又一次笼上了心头,并且随着她一路回到了屋中。 在这个世界里,诗词都是共用的吗? 关于这个疑问,姜听晚坐在窗前兀自想了许久。 阿九? 最终,姜听晚还是唤起了系统的名字。 一道红光落在了她的身后,化作了一个灵动的少女,坐在床边。 绥九也是意外道:“一没灾,二没难得,你唤我做什么?” 姜听晚转过身看她,鄙夷道:“这话说得,像是有灾有难的时候唤你管用似的!” 绥九心虚地嘟囔了小嘴,理亏不言。 姜听晚:“说正事,我有个问题,这个世界虽然是出自我的笔下,可是像诗词这种极具个人特色的语句,在我没有给人物台词的情况下,他有可能自己说出来吗?” 坐在床边的绥九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像是被姜听晚的问题问到了,“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你的问题,但是当世界开始自行延展剧情的时候,一切都会被填补。就像你从未真正写下过三元诀的心法,但它已经完成了自我衍生。” 姜听晚虽然得到了回答,可方才出屋时闻不眠念诗时的场景又一次在脑海中闪回。 “不对。”姜听晚边想边摇头,“我专业的语感告诉我,他方才念这几句诗词的语境不对,神情也不对。” 绥九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他虽有可能是有感而发,事出有因,可我却觉得他仿佛是特意念给人听见的?” “什么意思?”绥九不解问道。 姜听晚当即便站了起来,“具体什么意思,我再去跟他聊两句便知道了。” 思来想去,姜听晚在心中生出一个猜想,决定再找个机会回去一趟。 说罢也不管绥九的疑惑,打开门就往外走。 可刚一出门,院中的人便转过身来。 “师傅想去哪里?”木云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像是一直在这院中等她。 “啊没什么?”姜听晚站在门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道:“趁现在天色还好,为师想出去走走。” 不敢以实相告的姜听晚此刻在木云终眼里像极了心虚。 随即他也直言不讳道:“弟子猜想,师傅是想去找闻门主?” 被道中心思的姜听晚,震惊地看向他,又看先了屋后的方向,他听见了? 不应该呀,有绥九在,不可能有人能探查到屋内的情况呀? “师傅明明知道那药会伤害根本,为何非要追求这一时的强弱?”木云终颇有些担心的恼怒之色,“弟子也答应师傅会勤加修炼,只要有徒儿一日,便不会让旁人伤害师傅分毫,莫非师傅说的那些相信弟子的话,都是哄骗弟子的?” 姜听晚听他说完这一字一句,原本的心虚在这一刻皆变作了一种恍然大悟。他这是以为她是去找闻不眠讨要更多丹药的? 也是,他这么聪明,如何能想不到自己之前服用的丹药是出自自在门。 意识到这点的姜听晚不免一笑,当即解释道:“你想哪儿去了,上次吃完那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现在想想都觉得难受。再说了,为师也不是傻子,是药三分毒,为师知道的。” 听得她这样说,木云终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那师傅这是去做什么?” “师傅只是觉得那闻不眠遭逢巨变,有些可怜,想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为师能帮上忙的。” “……?”说完这话,木云终又是另一副隐晦的神情。 姜听晚却没能发现,继续说道,“说来你可能也觉得诧异,原来这闻门主只是个傀儡,真正的掌事人反倒是那些护法,他们以他妻子的性命威胁他替他们炼制增长修为的丹药,还毁了他两道玄脉。她的妻子又为了救他,自尽在他面前,助他离开自在门……” 说起闻不眠的事,姜听晚的语气充满了同情,脸上的神情毫无防备的展露在对面之人的眼前。 木云终盯着那张清冷却温柔了几许的侧颜,一时出了神。 原本隐晦的醋意也在此刻消散。 他像是很满意她这种毫无防备的时候,因为她不再将自己视作仇敌之子,也不再故意装作一个师傅的模样。 落阳山的光辉落在她的脸上,却投进了木云终的眼中,他竟第一次觉得在三元宗的日子也渐渐变得好了起来。 “加上之前,若非是为师服了他的丹药,为师哪有机会前去救你,你又如何能有机会突破,总归是咱们欠人家一份。如今咱们又都在一处,你说是不是也该借此去关怀一下。” 姜听晚在感慨了一番后,总结出了这句话,木云终也因此回过了神,微微点了点头。 “嗯。” “你也觉得该这样对?正好你在,帮师傅个忙呗。” 眼见木云终被说服,姜听晚也想到看病人不能空着手去,当即拉着木云终便去了厨房的方向。 木云终愣愣地被拽进了厨房,也见她匆匆松了手,然后便在屋里翻找了一番,将药罐加了水放在灶上,看着自己道。 “将你之前给为师熬过的伤药再替为师熬一遍呗。”姜听晚带着几分请求的语气,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眼前的木云终。 一听到这话,木云终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颇有几分不愿道:“闻门主有专人照顾,只怕也不需要咱们的伤药。” 木云终提醒道,谁知姜听晚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意思意思得了,你就替为师煮一份养气的汤药就行。” 意思意思就得了? 听到这话的木云终一时也不知自家师傅对那闻不眠是真的关心还是假意关心,只是在这句话之后,方才的那几分不愿竟然都消散了去。 看着面前放置好的药罐,木云终还是顺从了姜听晚的话,双指运转灵力从空间袋中拿出一株灵草,放进罐中,然后盖上盖子,加热了壶中的液体。 直到沸腾的蒸汽冲击着壶盖,冒出腾腾的药香,短暂的熬煮之后,沸腾的汤药被倒进了呈盘上的药盅中。 姜听晚面露喜色,正要上前,却被木云终提前一步端走了整个呈盘,然后朝外走去。 姜听晚连忙追了上去,“诶,这个我自己去就行了!” “弟子可以在外等候。” “真的不用!” 木云终在前面走,姜听晚在后面追,她极力地想要阻止木云终的随行,但木云终的每一步都走在她的前面。 本来就不远的距离,拉扯之下,二人已经迈入了闻不眠所在的院门口。 此时,一名外门弟子正从闻不眠的屋中出来,手中端着刚服用完的空药碗。 “弟子李计见过三长老。”那名弟子路过时,朝姜听晚恭敬行礼道。 木云终闻声也多看了一眼,一眼便认出了是之前跪在听风院前求姜听晚指点的三名弟子之一。 “免礼免礼。”姜听晚下意识地回应,然后问了一句,“闻门主怎么样了?” “闻门主服了药正在休养灵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姜听晚摆了摆手,眼睛却看着屋里的方向犹豫得很。 李计也在听到这话后,退了出去。 “师傅是在犹豫什么?” 木云终也不懂姜听晚这会儿在踌躇什么,但却觉得她要是放弃了进去的念头自然是好的,正要借此劝说她回去,房门却在此时突然打开,闻不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三长老既然来了,便请进来。” 姜听晚听到这话,便更加肯定了他也是在等自己的,当即从木云终手中接过呈盘,“我一会儿就出来。” 木云终的视线随着姜听晚的背影朝屋内投去,并隐约地感觉到屋中正在形成一道屏障,直到姜听晚走进屋内,自己的灵识也被拦截在外。 那人,也在等师傅? 姜听晚走进屋内,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在桌上,她此行的重点也本就不在送药上。 姜听晚一时尴尬,也不知如何开口试探,却听得闻不眠的声音率先开口道。 “白长老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与在下相谈?” 此刻的闻不眠正盘腿坐于床上正好收纳了气息,睁开眼来,将姜听晚仔细地看了看。 姜听晚却是意料中一惊,警惕地试探问道:“门主方才唤我什么?” 这三元宗唯一能被唤做白长老的便只有白望舒一人,可如今因为自己的存在,白望舒的名字已经被唤做了姜听晚。 对面微微凝聚的视线也不确定地撤了回去,然后有些窘迫地解释道:“在下被困在自在门许久,外面的事情多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兴许是记错了三长老的名讳,还请长老见谅。” “不,你等一下!”姜听晚的心中却因此生起一股惊喜,但仍有些不确定地掩饰着,只见对面的人也带着同样的神色看向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明明没有说话,可是又好像在一瞬间说了许多话,原本的相互防备和试探,也在滴溜溜的目光转动下,变成了一句话。 “听闻三元宗的三长老天赋异禀,灵慧聪明,在下之前曾在一本秘法中听过一句口诀,钻研许久,始终不解其意,不知三长老能否为在下解惑一二。” “门主请问!” 姜听晚应着话,眼里却是期待惊喜之色,仿佛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要问什么。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大锤八十?” “小锤四十!” “天呐!” “天呐!” 第50章 老乡见老乡 “天呐!”屋子里爆发了不可思议尖叫之声,闻不眠兴奋得从床上跳下来,与姜听晚互相看了又看。 “你也是?” 姜听晚下意识地捂住了口,生怕被屋外的木云终听到。 闻不眠也惊讶地发出连问:“你是白望舒?你穿成了白望舒?” 姜听晚连连点头,没想到,穿书也能遇到老乡?她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尤其是在穿书的世界中,这简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呀。 姜听晚拉着闻不眠又蹦又跳,牵扯了闻不眠的伤口,疼得他应激地往床上一坐,姜听晚这才反应过来,扶着闻不眠坐下。 “对不住对不住啊,我太激动了,我实在没想到我能遇见同道中人!” 闻不眠摆了摆手,也随之道,“理解理解!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没想到能遇见你!” “所以你是故意念那首诗给我听见的?可你是怎么发现我也是穿书人的?”姜听晚实在是太好奇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闻不眠虽然肉身疼痛,但也难掩喜悦,对姜听晚的问题也有问必答,“我刚见你就觉得你不对劲了,这本书的白望舒是个冷酷无情,性格孤寂,又一般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方才见你的言行举止便觉得奇怪,但又不敢确认,就只能用那首诗来试探你了。” “我就说你怎么会念这首《江城子》呢?” 姜听晚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好自己机敏,听懂了暗示,转眼又在想起什么后问道,“只是白望舒的戏份在书中并不多,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看书一向过目不忘,看过什么小说,叫什么名字都能记住,只有刚刚见你的反应,我还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白望舒的名字。” 闻不眠说完,姜听晚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没想到自己这本断更的文居然还有一个记住它的读者,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姜听晚只觉得眼中的闻不眠整个人都在发光。 “没想到这女频文还能有一个忠实的男读者!” 姜听晚不由感慨,不禁想要自豪地说出自己的作者身份,却被闻不眠气不打一处来地打断。 “打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看了这本书,写得稀烂也就算了,偏偏我还记住了,我要不是正好没东西看,鬼才会在半夜点开这本书……” 闻不眠一提到这本书的剧情和作者就仿佛满腹的怨气,吐槽得连身上的伤痛都顾不得了。 “更重要的是,写得烂也就算了,你倒是写完呀!因为那个狗屁作者她弃坑锁文了,搞得我看到一半就穿进来,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主线任务是什么?每天除了炼丹就是炼丹!前几天还差点被人弄死!” 姜听晚听得闻不眠的怨气,方才遇见读者的成就感瞬间变成了一种窘迫。 家人们,被读者当面骂的感觉,谁懂呀? 姜听晚一点点地背过身去,假装骂的不是自己,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闻不眠骂得起劲,再回头时,却见姜听晚背着身子躲避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失态,缓和了情绪道:“不好意思啊,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听我吐槽,没收住。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原本还想坦白自己身份的姜听晚瞬间改口,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好!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os:知道了知道了,别骂了别骂了! “你也是看到一半穿进来的?”闻不眠骂完后微微喘着气,看着姜听晚问道。 “我是正好看到断更的地方。”姜听晚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你快告诉我后面啥剧情?”闻不眠紧接着问道。 “那你看到哪儿了?” “看到你死!”闻不眠回复时还带着些许的怨气,但又在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欠妥后,及时补充道,“是白望舒,我看到木云终杀了白望舒后就穿进来了。” 姜听晚听完这话,带着几分心虚的语气回道:“那也差不多就是结局了,后面就是木云终屠杀三元宗后,与男女主为敌了。” 原本还指望能从姜听晚这里得知更多剧情的闻不眠,表情瞬间一黑,“我还以为这个狗屁作者的垃圾文能多水一点字数呢?那咱也差不多啊!那你有什么任务吗?” “我的任务就是阻止木云终黑化!” 姜听晚说完,闻不眠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这倒确实是女频文的路子,那你有系统吗?有啥加成吗?” 姜听晚面对闻不眠,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他问什么答什么,“有倒是有一个,除了陪聊,啥也不干,一无是处!” 闻不眠听到这话,意外地看了姜听晚一眼,像是在怀疑她是否有所隐瞒,但见她也是一副埋怨的黑脸,不像是撒谎的模样,才不做怀疑。 “那你呢?你的炼药术是金手指吗?因为我记得这本书没有关于自在门的描述的。”姜听晚问出了关键问题,方才一直都是他在问自己,现在也该她问了。 对面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怀疑什么,但还是选择相信姜听晚,坦然地抬起头,回道:“不错,我的金手指便是我这原身留下的丹炉和他记忆中的炼丹术,可以练出这个世界中原本不存在的丹药。他在被自在门的人挑断玄脉后就死了,我穿过来时继承了他的身份和记忆。” “这么说,你跟原来的闻不眠一样,都有下天位的实力,还有一双炼制丹药的手艺?” 姜听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闻不眠点了点头。 姜听晚却是冷笑一声,“呵哦莫哦莫……天呐,天呐!真是同人不同命!现在就是同穿一本书也不同命!怎么就我什么都没有!老娘要发飙啦!臭狐狸你给我出来!……” 这一次轮到姜听晚骂骂咧咧了,突然的变化让闻不眠都吃了一惊,这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 吓得闻不眠站在了床上躲避口水攻击,见她这反应,他现在是百分百相信姜听晚真的只有一个陪聊系统了。 “……” 在漫长的一段骂骂咧咧之后,闻不眠已经从姜听晚的语言体系中完全了解并同情了她这些天的遭遇。 “原来你过得这么惨啊?” 虚空中的绥九没有回话,蹲在床上的闻不眠却先开了口。 听到一个“惨”字,姜听晚又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倒苦水咒骂中。 直到她累得一屁股坐在床上,插着腰不断地喘着粗气才停下。而身为病号的闻不眠也赶紧下了床为她倒来一杯水。 姜听晚意外地与他对视了一眼后,接过水一饮而尽,“不好意思啊,没收住。” “理解理解!”闻不眠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说完还乖乖地从姜听晚接过喝完的水杯,放回到了原处,然后顺势就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干脆就不过来了,就怕被波及。 姜听晚坐在床边,咽了咽口水,看见闻不眠的反应,方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连忙站了起来,“你怎么坐那儿了?你才是病人,过来躺下。” 姜听晚的语气重带着余怒,闻不眠也立刻站了起来,乖乖回道:“诶,好嘞!” 说着便坐回了姜听晚让出来的位置上,虽是坐在自己的床上,但却局促得像个犯错的罪人。 “吓着你了,对不住啊,我都忘了你现在受了重伤了。”姜听晚连忙道歉。 “理解理解。”闻不眠还是这两个字,不敢再多说一句。 姜听晚缓和了心态,在大破防之后,他乡遇老乡的喜悦重新占领了高地。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也算并肩作战的同伴了。以我对现在情况的了解,只要木云终没有黑化,这个世界就不会崩坏,我们应该能回去了。” “你是说等到他头上的数值清零?”从姜听晚方才的大破防中,闻不眠已经基本了解了她和木云终的情况。 “至少那臭狐狸是这么说的!”提到绥九,姜听晚还在记恨自己和闻不眠的不公平待遇中。 听到这话,闻不眠也陷入了沉思,“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毕竟我们俩这种情况还是挺少见的。” “这样,我明日便去跟师兄告辞,你就随我一同回听风院养伤。如今的苍华殿人来人往太多,说话也不方便,听风院只有我和木云终两人,现在有你在,我反而更放心了些。” 姜听晚顺势向闻不眠发出邀请,闻不眠细细想了想,回应道:“也好,毕竟你还有个清晰的主线任务,如今我想要回家,也只能从你这里突破了。” 第51章 契机出现了 一番商谈后,姜听晚和闻不眠就日后的战线目标达成一致。 等到姜听晚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等在院中许久的木云终,脸色也暗沉了许多。 “师傅与闻门主,似乎相谈甚欢?”姜听晚出来时的神色,说是眉飞色舞也不为过,但木云终的脸色却是截然相反。 “啊?一见如故,我与闻门主有缘,不免多聊了些。”姜听晚不设防地回道,也不曾意识到木云终的语气有些许的不同。 “对了,咱们也是时候回听风院了!”姜听晚突然说道,木云终也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多云转晴。 “真的?” “当然,打扰了师兄这么久,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苍华殿待着。不过,闻门主也会跟咱们一同回去。” “……”木云终的脸色霎时一黑,“为什么?” “闻门主喜欢清静,听风院也独在山峰一处,适合养伤。咱们回去收拾收拾。” 姜听晚说着话,没有注意到木云终的脸色已经黑到了底,“师傅本就没带多少东西,也不必收拾。反倒是闻门主屈尊到听风院,弟子得早些准备才是。” “你说的也对……”姜听晚也觉得木云终说得在理,正要表示肯定,可刚一转过头便见木云终丢下这话便往外走了。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回听风院替闻门主接风洗尘!” “不用这么隆重,意思意思得了……”姜听晚话没说完,木云终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嘿!这孩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姜听晚此时才觉得木云终有些反常,具体为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只是闻不眠搬至听风院一事,还不能由自己一人决定,得由闻不眠向苍术子先开口才是,只能明日再去找苍术子商谈。 眼下还是先去看看木云终在抽什么疯,别是谁又惹了他生气,到时候又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然而自己的腿脚确实不中用,等追到小院时,也不见木云终的踪影,莫非他真的回听风院去给闻不眠收拾房间去了? 不至于!他这么殷勤吗?姜听晚抱着臂,捏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思考着为什么? 思来想去,姜听晚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木云终自己想要讨好闻不眠,以求跟他达成什么不为人知的合作,来壮大三尸道的实力了。 可是他方才的模样,分明是在生气才对? 可是他在气什么呢? 姜听晚百思不得其解,坐在房间里,因为这份不理解如坐针毡,生怕木云终因为点什么把他自己搞阴暗了。 一连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木云终回来,自己也不可能再回听风院去寻他,这一来一回的,还不得给自己累嗝屁了的。 安静之余,姜听晚只能先将木云终的事给放下,想起了关键的人来,随即在屋中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声喊道。 “臭狐狸!你给我出来!” 嚣张的喊叫声落下,屋中的红光出现,少女绥九躲在了柱子后面,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姜听晚接下来的模样。 “你冷静一下!要不,你先处理一下木云终的事!” “我可太冷静了,木云终的事也先放在一边,你先跟我解释一下,闻不眠什么情况?” 姜听晚朝着绥九走去,绥九也绕着柱子躲避,始终保持着自己跟姜听晚的距离。 “什么什么情况?我只负责你的穿书任务,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可能他是意外穿进来的。”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穿进来没关系!可是,为什么他能保持境界不退?为什么他还能炼丹?为什么他能比我牛逼?” “啊?你跟我说说,为……什……么?!!” “这我真的不知道啊。”姜听晚绕着柱子追问,绥九也绕着柱子躲避,“这是我第二次执行任务,这种情况更是第一次见,或许是因为旁的什么力量介入了这个世界,才导致了这种情况。” “旁的力量?”姜听晚抓着这几个字问道,停下了脚步。 “不错,万千世界中的力量各不相同,能够实现穿越时空的力量更不止一道,或许闻不眠就是因为受到这样力量的影响才会出现在这里。” “受到影响?”姜听晚不免回想起闻不眠对自己穿越的描述,以及这本书中剧情的出入,竟然有了几分推测,“莫不是因为那原本的闻不眠觉醒了炼丹之术的缘故?” 这本书的主线剧情都在按着自己的设定进行,即使是没有文字描述的分线,也是在不脱离主线剧情的情况下延伸。 之前她只以为是闻不眠这个不起眼的配角延展出了自己的故事线,可如今看来,原本没有出现在主线剧情中的副本故事如今却走到了主角面前。 也就是说,这条分支是不正常的? “呵呵……”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听晚突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笑来,“阿九,我好像找到那个影响木云终的契机了?” 此言一出,绥九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你是说闻不眠?” “不错。木云终能意识觉醒的契机不在自己的故事线上,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配角身上,因为他觉醒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因此影响了所有能接触到他的人。就像病毒传播一样,让这个世界的人和事,一点点的发生改变。” “因为闻不眠有了自在门;因为自在门,影响了整个修仙界,也影响到了木云终。” 想到这里,姜听晚激动地抓着绥九的肩膀摇了起来,“也就是说只要消除了闻不眠带来的影响,就能避免木云终的意识觉醒,那只要你将我们都送回去,那么就没人能影响到他了!” 姜听晚找到了破局之法,激动得将绥九摇了又摇。 迷迷糊糊的绥九赶紧挣脱了她的束缚,昏头涨脑地分不清是自己被姜听晚摇得迷糊,还是听得迷糊。 “你听见了吗?阿九,契机就是闻不眠啊,只要你将他送回去,一切都可以避免了。” “我听见了听见了。”迷糊的绥九寻了个地方坐下,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然后望着对面随自己一起坐下来的人,回道,“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呀!” “什么意思?”姜听晚不解。 “我与你一样是被大人送到此处的,所以无法将闻不眠送离开这里。” “什么大人?”姜听晚不明所以,“你领导啊?那你让他送啊?” “大人就更不会直接介入了……”脑袋清楚些的绥九又一次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像是泄露了什么天机,瞪着一双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姜听晚。 “你咋了?说话呀?” 姜听晚伸出手戳了戳绥九,她更是慌张地摇着头,一双眼睛惊恐而又无助,“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问啊?” 姜听晚朝着绥九靠近了几分,将绥九捂住口鼻的手掰下来,询问道:“你们系统内部都怎么沟通的?打电话?还是写报告?还是数据传输?” 绥九慌乱得只想躲避姜听晚的追问,挪着屁股背过身去,但又被姜听晚硬掰了回来,“你别想躲啊,你们让我找契机,我现在找到了,你不解决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我的任务从来都是陪伴你找到和消除这个契机带来的影响,而不是直接参与解决。” “什么意思?意思是一切都要我自己做?” 姜听晚抓着想要溜走的绥九,看透一切地摇着头,咬牙切齿道,“那你是真一点用也没有啊?” 姜听晚似乎是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甚至还有些怒火中烧,她莫名其妙地穿进了自己的小说中,吃了那么多苦,寻找个什么屁契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它们居然敢告诉自己,它们不管事儿? 苍了天了!她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一定要这么折磨人,且又求助无门吗? 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是无语至极。 然而更令姜听晚无语的,是自己没哭,对面的绥九居然哭了起来。 “啊呜……我知道自己没用,处理不了突发情况,还总是把任务搞砸……” “我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啊呜呜呜……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第52章 哄完系统哄小孩儿 豆珠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本还在郁闷愤怒的姜听晚瞬间没了脾气,扯出自己的袖子就去给绥九擦眼泪。 “诶,你别哭啊。唉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话赶话赶上了……”姜听晚为她擦着眼泪道歉,可对面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虽说哄孩子这事儿她干过几次,可是哄系统这事儿她还是第一次。 “算我错了行,我再也不说你没用这种话了,而且你也不是一点儿忙也没帮上,我刚来的时候,你也算是救了我一次。要不是你违反了原则,说不定我现在就死了对不对?” “好阿九?你别哭了,我给你道歉……” 姜听晚柔声细语地述说着绥九的“功绩”,又是夸赞,又是道歉,耐心极了。 听了许久的绥九也渐渐止住了哭泣,抽泣着问道:“真的?你再也不说我没用了?” “我保证!”姜听晚伸出三个手指头认真地发誓道。 “那你也接受了,接下来要靠自己完成任务的事实了?” “接受,我接受!” 伸出的三个指头依然挺立着,带着泪痕的少女瞬间坐直了身子,阴雨转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大牙。 “那我没事了,你去解决木云终的事儿!”话落便看向了屋外的方向,瞬间消失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 反应过来的姜听晚怒发冲冠地站了起来,“嘿!?这臭狐狸居然都会演戏了?这都跟谁学的?” 怒不可及的姜听晚在原地愤怒地转了个圈,只能对着空气怒打了几拳。 门口的方向也在此刻走进来了一个人,打断了姜听晚的愤怒。 只见木云终像往常一样端着饭菜走进了屋子,姜听晚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黑了,他方才消失这段时间是去为自己做饭去了? 只是这人从进来到摆放好饭菜都不曾抬头看过自己一眼? “师傅,请用膳!”他像往常一样递过筷子,然后随着姜听晚的动作一同坐下,唯独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这是还气着呢? 好好好,哄完系统哄小孩儿!她姜听晚也就这命了! 姜听晚微微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将面前的三道菜都夹了一筷子放进他的碗里。 “最近见你身子的确壮了不少,比之前看着也精神了些,如此更应该多吃些才对。你做的菜一向都不错,远比山门里的厨子好得多,为师活了百年有余,也吃过不少的美味佳肴,可若真要比起来,没人能胜过你的手艺。” 姜听晚一边夹,一边夸,恨不得将面前的菜都给他,能让木云终转怒为喜,自己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木云终看着自己面前渐渐堆起来的菜山,再瞧见姜听晚这副殷勤的模样,原本的郁闷也渐渐开解了来。 “师傅!”木云终喊住了她。 再让姜听晚夹下去,自己这碗可真就装不下了,“弟子够了。” 眼见木云终说了话,语气也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头顶上的数值也没有出现,姜听晚这才放下心来,收回了筷子的动作。 “啊,师傅忘了,如今你已是化境之期,已没那么需要食物提供的能量了。”姜听晚习惯性地找补着,“对了,你的内庐开辟了吗?不然那些从孟子渊他们那里打劫来的东西,一次可带不回听风院了。” “弟子前些日已经在心海开辟了内庐,也将那些东西都放了进去。”木云终如实回道。 “都放进去了?”姜听晚面露惊喜,满意地赞赏道,“为师就知道你天赋异禀,旁人开辟内庐大多都需要好几月的时间,可你只花费了几日便能在心海开辟出一处堪比中阶储物袋容量的内庐,实在是少见。” “那也是师傅教导有方。”木云终说出了一句让姜听晚分不清是真心还是阴阳的话,自己似乎没怎么教导过他? “呵呵呵哪里哪里!”莫名有些心虚的姜听晚只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端起面前的饭碗埋头吃饭。 木云终眼见姜听晚这打马虎的笑容,便知她显然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气什么,原本郁闷的心情也更郁闷了。 最终还是憋不住地问出了口:“师傅确定要请闻门主去听风院小住吗?” 姜听晚放下碗,慢慢意识到木云终的异样好像就是从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始的。 “是呀。” “据徒儿所知三元宗与自在门一向没什么交情,师傅也从来不问外事,不知道这次,师傅是何用意?” 木云终也是一脸严肃地问出了这句话,联想起之前他劝阻自己的话,恍然大悟:他定是以为自己存着求闻不眠为自己炼药恢复修为的心思,所以才这般不悦。 唉,果然是为师亲自教导的好徒弟,已经开始关心师傅了。 随即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你是在气这个!为师不是说了嘛,我已经领略过了自在门丹药的厉害,如今宗门无事,你又有了大成,这三元宗还有需要为师我亲自打的架吗?” 姜听晚眼见木云终眉头的疑惑未解,继续解释道:“实话告诉你,闻不眠是为师年轻时候,在人间游历时相识的一位故人。这事我也没告诉过任何人,如今他遭遇自家宗门追杀,身受重伤逃至三元宗,我这个友人自然要多照拂他几分了。” 姜听晚编出了一个合理的说法,原本还在疑惑的木云终虽是得到了解释,可心中的郁闷依然没能疏解,只能违心地回道:“原来是这样,是弟子多想了。” “这不怪你,这事也没别人知道,你是第一个。” 姜听晚下意识地拍了拍木云终的肩膀,原本还有郁闷的木云终却因为她的动作和那句第一个得知这桩渊源的人,意外地消解了那份不悦。 “那师傅以后有话,可否都能告知弟子一二?不然,只会平白让弟子胡乱猜想。”说完,他看着姜听晚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更像是一种请求。 迎着木云终的目光,姜听晚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可是细细想来时,又不知该如何描述,最终只能先应答他的话,回道。 “好!那咱们师徒也约定好了。以后不管有什么,都不能瞒着对方。” 姜听晚看透一切的目光投在木云终的身上,露出一个灿烂自信的笑容。 她知道木云终与青澜背后的一切谋划,可她也同样在等着木云终亲口告诉她的那一天。 于是她朝着木云终伸出了左手的小拇指。 “师傅这是?”木云终意外地愣了愣。 “拉勾!教你个新东西,年轻时在人间学到的,现在正好适用。”姜听晚挑了挑眉,勾了勾手指催促着木云终将手指放上来。 木云终的神情有些僵硬,抬起的手也没有勇气靠上去。 姜听晚见此,当机立断地将他的手拉上来,随即将自己的小手指勾在了木云终的小手指上,牢牢锁住。 “……”木云终一时说不出话,眼神更有闪避之意。 姜听晚看出他的心虚,当即善解人意地圆场道:“就算现在有些话说不出口也没关系,晚一些时候说也行,师傅可以等。” 听到她的话,木云终才恍惚地抬起头,一双凤眸凝聚着某种复杂而又微妙的情绪。 “拉勾上吊,一百年,哦不……”姜听晚反应过来,及时纠正道,“一万年!不许变!”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明媚地笑着,话落,盖章,约定达成! 姜听晚满意地看着眼前愣愣的木云终,心中得意至极:看来哄小孩还是得用小孩儿的方式啊。 417! 409! 399! 木云终头顶的数值又一次呈直线下降,而姜听晚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意思! 第53章 多谢大佬 姜听晚哄好了木云终,闻不眠也顺利搬进了听风院。只是从那以后,绥九再也没有在姜听晚的面前现身过,就连脑海中的声音也没再出现。 “你的意思,是我?哦不,是原来的闻不眠造成了这个世界的改变?” 闻不眠在得知了这件事后,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姜听晚思考地捏着下巴来回走着,“我也不是很确定,我的那只小狐狸也没将话说明白,感觉她比我还迷糊,我有时候都怀疑……”说到此处姜听晚用手挡着嘴边一侧,小声埋怨道,“怀疑她是个残次的ai系统。” 闻不眠见她这反应也不免一笑,“按照小说惯例来说,系统是寄宿在宿主体内的,你就是再小声,她都能听见。” 听到这话,姜听晚反而大胆了起来,“她就是出来我也不怕。你看看她敢出来吗?” 遇到闻不眠之后,姜听晚简直有些嚣张起来。 这可是个下天位的大佬啊!目前看来,更是是友非敌,加上他们二人同样的来历,她在这个世界的大腿自然也多了一个,底气也足了起来。 闻不眠说道:“同样按照惯例来说,系统只会跟自己的宿主对话,除非触发关键剧情,一般情况下都会保持沉默,特别是还有我这么一个外人在场。” 姜听晚几乎露出了敬佩万分的表情,“大佬!你似乎比我还了解我这个系统。” “开玩笑,我可是老书虫,什么类型的文我没看过!唯独没想到自己会穿到这本不温不火的短命小说中。”说到这一点,闻不眠心中依然怨气难消。 姜听晚下意识地心虚,自己是原着作者这个秘密可一定要牢牢守住了,于是赶紧转过话题道:“大佬,说到这里!凭你的阅文经验,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呢?” “我认为你在找到契机后依然没能结束穿书的原因,应该是证明了光找到这个契机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我们只有消除了这个契机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才能真正避免木云终意识觉醒的可能。” “你是说,闻不眠的丹药和因他成立的自在门?” 姜听晚也并非完全的迟钝,在这方面她还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闻不眠点了点头,“只有将这种影响降低到最低,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主线剧情不受到影响,从而对木云终的影响也降到最低。” “只是现在木云终都在我的眼皮底下,不知道那自在门会如何影响他呢?”姜听晚一时陷入沉思。 “这我也不知道,可是方才你说你与木云终曾遇到过一只突然变异的妖兽,在短短的几日内从通智进入化形……” 说到此处,闻不眠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 姜听晚却是恍然大悟,“是你的丹药?!!” “我先声明,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我刚穿进来的时候,原主就已经受那些门众要挟炼制了许多丹药,为了保命我也只能听他们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闻不眠心虚地解释。 “那只妖兽应该是阴差阳错吃了谁掉落在领地内的一粒丹药,才会突发变异。” 关于那只妖兽的疑惑在这一刻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也就是说,即使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遗留的一粒丹药,都有可能让剧情发生改变?” 姜听晚也意识到了蝴蝶效应的可怕。 “但好在,我们已经有了眉目,我也不用像之前那样除了炼丹保命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姜听晚心中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当然是履行我自在门门主的职责,将自在门掌控在我们的手里了,总不能让他们在修仙界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丹药到处乱窜。本来我还想说能不能靠你的面子在三元宗里多躲一阵呢?现在看来真是事不找我,我要找事了!” 闻不眠似乎以最快的速度理清头绪,接受了自己的现状,并且还将接下来计划安排得明明白白,这简直是穿书人的楷模啊。 此时此刻,姜听晚恨不得自己也能有闻不眠的头脑,不然也不至于在木云终的手底下卑躬屈膝地苟活。 但刚感叹一句,姜听晚便反应过来,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自己可不是输在头脑上,要是自己也有他的境界实力,那木云终早就嗝屁了,传来的时候就直接大结局了! “可是凭我们的力量要怎么收服整个自在门?”话到最后,姜听晚也觉得任务艰巨。 “这就要看你这三元宗的三长老有没有地位了。” 闻不眠将目光投了过来,姜听晚也瞬间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现如今唯一能帮她们的势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据我的记忆告诉我,现在的自在门共有护法五个,其中只有一个下天位初期,一个化境后期,三个结丹后期。为了让自在门在仙门百家中排得上号,他们正打算去参见百年一届的仙门试炼大会。只要我们能在这个时间段内解决了他们,我这个门主自然也就说话算话了。” “你说的解决,不会是……那个。”姜听晚说着还害怕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刀。 “不然呢?”闻不眠却是很轻松地说了出来,意外道,“大哥,你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还怕这个啊。” 姜听晚赶紧纠正,且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只是……坐在书桌边……睡着了。” 闻不眠的眼神将姜听晚上下打量了一下,像是考虑到了什么,善解人意道:“也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但也不是说一定要杀了他们,他们若是肯服从于我的实力,举手投降,也不是不能放他们一马。但你放心,就算真到了那个地步,也是我来做。” 听到这话,姜听晚甚至有些感激涕零,狗腿道:“多谢大佬照应!” 只是话一说出口,姜听晚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如今要紧的是我得尽快养好伤势,然后前往清淮清理门户……”说着,闻不眠的伤势引得他当即咳嗽了一声,突如其来的。 姜听晚神色正敛,当即安抚道: “这你放心,你如今在三元宗的地盘,他们还不敢攻进来。不日后,三元宗参加试炼大会的弟子会统一前往清淮,到时候你与我们同行便是。” 闻不眠正要致谢,但肺腑的伤势突然作痛,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你怎么了?伤势复发了?” 姜听晚赶紧为他倒来了一杯水,闻不眠接过,刚一入喉便被呛得喷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阵连通肺腑的咳嗽不断,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呛出。 “你没事?” 姜听晚连忙替他拍抚着后背疏通,更在左右没找到手帕的时候,顺势拽起自己的衣服一角递给闻不眠擦起了嘴角的水渍和血渍。 与此同时,房门也被突然打开,木云终端着汤药赫然出现在门口,迎面撞见了姜听晚亲密照顾闻不眠的一幕…… 第54章 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你呢? “你来得正好!” 看见木云终,姜听晚有些惊讶,却又如释重负,自己一不会疗伤,二不会配药,木云终端着药碗进来,正好能缓解闻不眠的病痛。 只是他的面色明显有些不好,还没来得及问他,他便径直走了过来,粗鲁地将自己从闻不眠身边拉开,将药塞给了自己。 随即坐在了闻不眠的身后,双掌运起水蓝色的灵力,将之一点点地运输到闻不眠的体内,安抚了那股躁动流窜的真气。 运气结束,木云终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被人欠了八百万的表情,让姜听晚不明所以。 闻不眠夜平缓了呼吸,也得以抬起头来看他,探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在姜听晚的身上游走了一番,最终不免露出了几分戏谑的笑容。 “笑什么?”看见闻不眠的笑容,姜听晚更不明所以,只能换了个位置站在他的面前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虽是听见姜听晚在问话,可闻不眠的目光却在与木云终相接。 为了避免谈话被人听到,他每次与姜听晚交谈时,都会在屋外筑起屏障,可就在方才,一直等在外面的人却用灵识强行越过了屏障,以此来探听屋内的情况。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灵力反噬,牵动伤势,吐出血来。 闻不眠注视对面的木云终,再见姜听晚一副完全局外人的模样,顿时了然,笑而不语。 “我问你话呢,笑什么?感觉怎么样?” 姜听晚实在摸不着头脑,只能看了一眼身后的木云终,以为他能解释一二,但却还是见到一副黑透了的表情。 “好多了,多亏了令徒,我体内流窜的真气才能及时得到安抚。” 闻不眠几乎是看着木云终说出的这句话。 木云终却听出了讽刺之意,随即也故意道:“闻门主伤势未愈,难免真气不稳,但只要平息静养,便不会像方才这样牵动伤势复发。” 木云终话中有话,闻不眠自然也听了出来,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再凝聚屏障遮掩什么秘密。 而闻不眠还未回复,姜听晚便抢先一步反省道:“怪我,怪我!你伤势未愈,我不该缠着你说这许多话。这样,你先把药喝了,安心静养。” 说着,便将汤药递到闻不眠的面前。 闻不眠索性也不再与木云终做言语上的较量,只是在微微看了一眼对面的二人后,接过碗痛快饮下。 “你好生歇着,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说完,姜听晚收了药碗,拉着木云终便离开了。 一路出了屋,姜听晚才松开了手,连忙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六华峰修炼吗?怎么回来了,可是孟子渊他们为难你了?闻门主的药一向都由李计来送,今日怎么换做你了?他们偷懒使唤你了?” 姜听晚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只能以为是木云终之前出了风头,今日又被人“欺负”了。 听到姜听晚一连好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自己的,木云终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是弟子自己想要回来的。” “嗯?” 姜听晚不明所以,这听风院有什么好回的,如今他突破化境,也更应该利用六华峰的资源修炼才对。 “师傅的伤才刚好,又要照看闻门主,弟子有些不放心,才特意回来看看。” 一听他这话,姜听晚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虽说他现在的人设在往乖徒弟的方向转变,可这也太…… 太…… 粘人了! 姜听晚硬是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个形容词。 “我如今伤也好了,照料之事也有李计。闻门主在此做客,还能陪我说话,也不会无聊。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要准备试炼大会,不得分心。” 姜听晚认真地叮嘱着,像是极其担心木云终耽误了修炼。 “弟子不日就要代表宗门出席仙门试炼大会,这一去便是好些日子,也不知何时能回。师傅不想多指点弟子一二吗?”木云终看着姜听晚的眼睛,却是意有所指的模样。 迟钝的姜听晚愣了愣,硬是理解了好一会儿他的话,方才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说你跟慕清歌的事儿对?这事怪师傅,话说了就忘了,你放心,这事儿包师傅身上了。” 说到这里姜听晚也露出为难之色,丝毫没有注意到木云终无语的神情,自顾自地解释道:“只是日前我才听掌门师兄说,慕清歌近日都在闭关修炼,这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约她出来。这样,等去清淮城的路上,为师再替你想办法。” 木云终的神色微微一变,抓住了关键问道:“师傅也要去清淮城?” “嗯。”这个决定还是刚在房中与闻不眠商讨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闻门主有意前往清淮清理门户,我与他相识一场,决定送他一程。此事我还未告知掌门师兄,到时候我应该会以陪同的名义随行。” 听到姜听晚要为了闻不眠下山,木云终只觉得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恼意,自从她失去修为之后,便一心待在安全之地寻求庇护,如今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外人去是非之地。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闻不眠有些不简单。 “你怎么了?” 注意到木云终许久不曾说话,姜听晚偏着头去看他。 “没什么。师傅既然决定了,弟子也自当听命。只是闻门主如今情况特殊,守在落阳山下的自在门众也多有异动,昨夜还有人潜上山来,扮做门中弟子四处寻人。” “他们找过来了?”姜听晚神情一惊,当即问道。 他们居然还敢半夜摸上山来,若真是被他们寻到这里来,自己还真无招架之力。 木云终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许是因为他们也没想到闻门主会被师傅接走,在苍华殿没找到人后便在门中四处打听受伤之人,却阴差阳错摸去了之前下山降妖受伤的那名师兄住处。” “那现在什么情况?”姜听晚连忙追问,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 “被人发现后,他们与门中弟子交手,发生了失火,那名受伤的师兄也被殃及,今日一早去世了。” 木云终陈述着事实,姜听晚却陷入了沉思,虽说如今关于那妖兽异变之事有了一种合理的解释,可是少了一个关键的人物,便不能彻底证实是否是闻不眠的丹药影响了这段剧情。 万一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像闻不眠一样突然出现的力量呢? 也许这所谓的契机,还不够准确?这才是他们不能回去的根本原因。 想到这一点,姜听晚看着木云终的神情也渐渐凝重,对面的人在此刻像极了一个神秘的深渊,她想探究,却又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地深陷其中。 木云终,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你呢? 第55章 闻不眠的试探 “师傅?” 见姜听晚盯着自己出神,木云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如今正值是非之期,师傅修为大损,弟子总要陪在师傅身边方能安心一些。” 听到他的话,姜听晚才回过了神,也好,只有让木云终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时刻关注他的变化。 “也好,在听风院一样可以修炼,你便留在我身边。” 见姜听晚应允,木云终自是高兴,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目中的视线却是投向了她身后的方向。 屋中的那个男人像极了一个不速之客,打乱了自己与姜听晚这一段平静的时光。 他原本还以为,至少在那之前,自己还能与姜听晚做一对平凡无忧的师徒,没有正邪之分,没有时隔千年的仇怨。 可如今却乱了,都乱了。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他做完晚饭之后,姜听晚竟然将那个男人扶出了屋子,坐在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前。 …… 红烧的鲤鱼鲜香十足,鲜红色的鱼汁均匀地裹在鱼身上,让人垂涎欲滴,这是木云终的拿手菜,也是姜听晚最爱吃的一道。 另外两道则是木云终特意搭配的一汤一素,营养均衡,清爽可口。 坐在饭桌边的闻不眠瞪着一双大眼将面前的饭菜和木云终看了又看,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闻不眠还真难相信木云终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还是那个阴暗爬行,杀人不眨眼,并且要统一这个世界的大反派吗?放下屠刀成佛,他倒是听过,可这拿起菜刀做厨,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只能诧异地朝着姜听晚的方向挑了挑眉,仿佛在说:你居然将木云终调教成了一个厨夫? 意会的姜听晚更是神色自得,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厉害! 二人不发一言,纯靠眼神完成了一段意识交流,可在木云终的眼前却是“不堪入目”的眉来眼去。 “咳咳……” 于是,他极为不满,且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听到木云终的声音,姜听晚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他,关心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殷勤,也不管闻不眠还在当场,讨好和安慰木云终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听到姜听晚的关怀,木云终神色舒展,直起了腰杆,“只是嗓子有些干渴。” “那先喝点汤,润润嗓子。” 姜听晚立刻拿起汤中的勺子为木云终盛了一碗,仿佛她才是伺候人的那一个。 看见这突然转变的地位,闻不眠心中了然,朝着狗腿的姜听晚露出嘲讽的笑容。 闻不眠: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 姜听晚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闻不眠只能转眼去看木云终的神情,却见他是一副享受着偏爱的自得模样,当即心生一计,将自个的碗也递了上去。 刚盛好一碗的姜听晚看着又一个空碗,颇为无语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在心中说服自己:大佬!你们都是大佬!就我一个卑微穿书人! 谁料闻不眠的动作却让木云终的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闻不眠抢先一步。 “在下初识你师傅时,她还是个颇有脾性的姑娘,又有她师父和两位师兄宠着,若是谁几句话惹了她不痛快,她定要让那人不痛快回来。如今重逢,姜姑娘自己倒变成了一个关心弟子的慈爱师傅了。” 姜听晚放下碗的手微微一顿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闻不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白望舒是白望舒,姜听晚是姜听晚。 再说了,这要找话题聊天也不用乱聊。 然而这话在木云终耳朵里,却是以为闻不眠是在显摆他与姜听晚相识多年。 “不知门主是何时与师傅相识的?”木云终直视着闻不眠问道。 姜听晚无语地按了按额头,眼神瞥向旁边的闻不眠:都没有的事,让你乱扯,现在好了。好家伙,你编。 接到目光的闻不眠微微笑了笑,看似认真地想了想,自思索道:“想来应该也有二三十年了。” “可我看门主如今的模样,不过三十有余。”木云终似乎是抓了一处漏洞,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问道,“外界传言,闻门主是近三年才以凡人之身突破至下天位之境。二三十年前?不知当时的闻门主是何模样?” 闻不眠微微一顿,没有及时回复,反而有些欣赏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木云终。 一旁的姜听晚已经破罐子破摔,事不关己地吃起饭来:你继续编! 闻不眠嘴角扯过一抹笑意,并不慌乱,自信回道:“实不相瞒,在下今年已六十有三,在修炼之时还追求了容颜回春之术,这才得以保持现在这副模样。” 闻不眠顺利地解决了一个质疑,姜听晚更是一副任听穿林打叶声的悠闲模样,事不关己,埋头吃饭。 木云终无处可深究,自然也只能由得闻不眠继续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师傅时,是在一座小镇上,当时镇上的百姓深受妖毒侵害,我以药师的身份被他们请去消除妖毒……” 说到这里,闻不眠的眼神闪了闪,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即将目光直直地落在木云终的脸上,不容他有分毫的隐瞒。 故意装作突然想到的模样,补充道:“哦对了,当时还有你的父母,木行之,以及叶南烛!” 提到这两个名字,不只是木云终神情一变,正在吃饭的姜听晚更是被饭菜噎住了嗓子,呛出声来。 “咳咳咳……”突然的咳嗽声打断了闻不眠的试探,他也没想到姜听晚的反应会比木云终还大。 二人同时为姜听晚拍抚着后背,木云终也立刻倒来一杯水。 接过水的姜听晚一边喝,一边怒目而视着闻不眠:你在搞什么?你明知道木行之是白望舒和木云终之间的心结,还敢在他面前提起他们。 “师傅你没事?”木云终关心地问道。 姜听晚摇了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也希望就此打断他们的对话,“不过是些往事,还是不提了的好。” 说罢又看了一眼闻不眠,希望他就此打住,可木云终却在听见这句话后,神色不自然了起来。 闻不眠当即也检讨道:“怪我,待在屋里久了,见了人自然就想多说两句。”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依然盯着木云终的表情变化,一副警惕的模样。 木云终接受到了闻不眠的目光,再结合他今日所说的这些话,才终于意识到他是故意的,他在试探自己?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奇怪,饶是姜听晚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面前的二人四目相对,甚至带着隐隐的敌意。 这可如何是好? 姜听晚心中慌乱,正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局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打断了三人间的这种奇怪氛围。 “木师……” “……弟!” 同样意识到奇怪的林书宇僵硬地立在了门口,最后一个字以近乎变音的形式吐了出来。 第56章 就凭我是他的师傅 “林书宇?” 谢天谢地,总算来人了! 姜听晚在心中感激着林书宇的出现。 听见姜听晚的声音,林书宇这才敢往院里走了几步。 “掌门师伯让我来唤木师弟去六华峰,商量出席试炼大会之事!” 见姜听晚和木云终同样疑惑,林书宇又及时解释道:“木师弟与慕师妹是如今宗门内境界最高的两位弟子,因此师伯有意让他们二人做领事弟子,带领出席弟子前往清淮城。” 林书宇说明情况,姜听晚的疑惑才缓和几分,苍术子有此决定倒也不算奇怪,当即转过头面向木云终嘱咐道:“既是掌门师兄有令,你便去!” 姜听晚发了话,木云终自然只能听从,在微微看了一眼闻不眠后,朝着姜听晚行了礼告退,随即便跟着林书宇离开了听风院。 看着木云终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姜听晚这才朝向闻不眠不解追问道: “大佬!你这番操作,我实属没看懂!你明明知道木行之和叶南烛是木云终的心结,你怎么能在他面前提起他们呢?你知道他头顶上的数值下降得有多不容易吗?”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故意试探的他!” 闻不眠看着木云终消失的方向神色凝重道。 姜听晚闻言更是不解,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试探?此言何意呀?” “你别忘了,试炼大会便是木云终的计划启动之时!你可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三元宗更是首当其冲!”闻不眠看着姜听晚严肃地提醒着。 姜听晚的心中一震,安逸了太久,她竟然忘了木云终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刀,除了他自己,还有青澜和三尸道。 那“三尸道”的名字原本就是为了“三元宗”而取的呀。 为了复仇,他就是要将整个三元宗都变成一处满是尸体的道场! 只是,如今的他也依然是这样想的吗? “可是,他已经变了!我的系统提醒我他对我已经没有了恨意。”姜听晚回想着木云终的改变,下意识地为他辩解道。 “那对三元宗呢?那剩下的399呢?” 闻不眠道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那三百多的黑化值又代表着什么?我们到现在都不能回家,又意味着什么?” 面对闻不眠的问题,姜听晚找不到理由反驳,颓废地坐回了凳子上,短暂的沉默之后,姜听晚抱着对木云终最后的一丝信任问道:“那你方才试探出了什么?” 闻不眠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底气回答,只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以一种淡淡的语气回道,“不过是一句话,一个表情,我又不是神仙,也没有读心术,怎么可能看透一个人的心思呢?” “也就是说,你也觉得他有改变的可能?” 姜听晚听出了闻不眠的言外之意,心中一喜,当即又替木云终补充解释道。 “方才你故意试探,甚至在提到木行之和叶南烛时,他头顶的数值都没有出现,说明他已经看开了白望舒这些年对他的影响,也就是说弑师的情节不会出现。那么这一次,他可能就真的只是去参加一个比试大会而已。” “这只是你以为,你忘了他的背后还有一只忠心的狐妖了?” 姜听晚下意识地抿了唇,想说的话也没了底气说出口,如果说杀白望舒只是出于木云终这些年对白望舒的怨恨,那其他的人呢?甚至是他爱过的慕清歌呢? 自己怎么会忘了,木云终的人设从最开始就是为了衬托男女主的正义,他从人物底色上就是一个基本的反派,是一个必然要给男女主带来麻烦的人。 闻不眠的记忆果然分毫不差,关于木云终的所有剧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只是一个巧合,可是他已经深信不疑了这么多年,你若是突然告诉他,他这一生的羞辱和痛苦都是因为这样一个荒谬的误会,一个谎言。你觉得他还会不会继续做你的乖徒弟?甚至于说……” 他停顿了片刻,以极度认真的目光直视着眼前的人,说出了一个近乎震撼的猜想,“意识到自己的这一生只是别人笔下的一场戏,才是他意识觉醒的根本原因!” 听到这话,姜听晚骤然拧了眉,抬起头来看他! 她几乎是呆滞地坐在了凳子上,竟没有勇气去想真到了这一天的结局,她似乎一直都是在等待木云终自己做出改变,等待着他向自己坦诚的那一天。 可是闻不眠的话让她明白,其实一直以来,自己对他同样是不坦诚的,而这个超脱于这个世界维度的秘密,她永远也无法坦诚相告。 因为她作者的身份,她总是以高纬度的姿态去看待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却忘记了当生命形成,拥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那个操纵自己命运的人。 即使是自己笔下的角色,也一样。 可是与木云终相处的人是她,改变木云终的人也是她,那日崖底发生的一切不停地闪过她的眼前,她清楚的记得她与木云终一同迈过生死的关卡,记得他也曾护过自己的性命。 记得他们也曾戏剧性地同生共死过。 “不,这不是以为,而是相信。”她又一次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甚至快过了思绪本身。 “相信?你凭什么相信他?相信一个连他喜欢的女主都会杀的魔头!”闻不眠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凭……”话一出口,姜听晚也怀疑了起来。 木云终站在她身前对战妖兽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了脑海中。 让她有了回复闻不眠的底气。 “就凭我是他的师傅!” “就凭现在,我,是他的师傅!所以我相信木云终一定能有另一种结局!” 姜听晚坚定而自信地强调道,一字一句都分外的有力量。 闻不眠沉默了。 他看着姜听晚的眼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仿佛看到了连姜听晚自己也不曾发觉的东西。 他似乎在一瞬间想了许多,最终只能失落地长叹一声后,扯过一抹苦涩而又自嘲的笑容,喊道。 “姜听晚!” 姜听晚看向他,也将他的神情变化一一看在了眼里。 “我不是你,也不是木云终的师傅,我甚至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不是就是我的任务,我更无法相信一个给这个世界造成改变的人。 但有一点我知道,我想回家,如果有一天木云终真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会用我的能力提前解决这一切。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 闻不眠做出了让步,姜听晚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挂上一个灿烂的笑容,拉着闻不眠的衣服保证道:“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比你先动手!” 毕竟她可是会被木云终干掉的亲妈作者呀!这种事,当然是自己动手了! 闻不眠的神色渐渐缓和,似乎是接受了姜听晚继续改造木云终的计划。 姜听晚也连忙奉承似的替他夹着饭菜。 “大佬!快尝尝木云终的手艺,我跟你说,这个世界可能真没人比得过他。” “那你为啥不干脆给他培养成一个厨子,反而还让他继续修炼。” 闻不眠没有动筷,下天位的他也不屑于这口腹之欲。 “这话说的,我刚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了保命躲他好不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穿进来就有高修为,我刚开始看他一眼就发怵好。” 姜听晚回想起刚穿来的日子,满腹委屈,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闻不眠深知她的遭遇,也不再多言,也不去说那些自己也很惨的话,就怕她听来反而是一种炫耀。 但谁知姜听晚的狐狸尾巴还是早早地露了出来,又是夹菜,又是倒水,殷勤至极: “所以就凭咱们这关系?大佬!你那里还有没有比那个什么大罗九转金丹更厉害的药?” 第57章 领事弟子 姜听晚仰着一张小脸,虔诚地恳求着。 闻不眠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姜听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我骗你做什么?现在这个世界,也就咱俩相依为命了。” 话落,姜听晚的心中感动,可在一想到自己与他的差距之后,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怎么人家穿书就这么牛x呢? 姜听晚心中破防,正要再骂天骂地。 早已见识过的闻不眠及时打断:“不过那药除了药效过后身体虚弱,也没什么太大的副作用,而且能达到白望舒八成的实力,对你来说保命也够了。你若需要,我只管给你炼便是。” 说着,闻不眠就从内庐取出一瓶金丹放在姜听晚的面前。 “那我都吃了会怎么样?” 姜听晚立刻拿起桌上的丹药瓶子,打开了塞子。 闻不眠及时拦下:“万万不可,这药的功效是根据用药人的身体素质决定的,一颗是安全范围。若是同时服下虽然能短时间的实力暴涨,可这后果……” 说到这里闻不眠也有些不确定。 “后果怎么样?” “也没人这么吃过呀?你最好别做第一个!我可不想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打拼。” 姜听晚闻言这才正视了手中的丹药,上一次吃了一颗就躺了好几天,这要是都吃下去会不会成植物人?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无法修炼吗?我有别的丹药可助你突破修炼关卡的。”闻不眠还是关心的问道。 姜听晚一听更是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认清事实,“别提了,别说关卡,我连门都摸不到。别人看一句法诀能在体内凝聚一股灵力,我看一句,只会做个深呼吸!” 姜听晚说着便在做了个手势后,将双手放于丹田处,做了个深呼吸!最终摆烂地松开手,耸了耸肩。 “差别这么大吗?” 闻不眠也想不通地捏着下巴,眼里还有几分忍不住的笑意。 “你笑我也没关系,我已经看淡了,废物就废物,我躺了。” 看着姜听晚这一副乐天知命的模样,闻不眠放下了手,拍了拍她的肩承诺道:“放心,还有我!这一声大佬,不会让你白叫的!” 说罢,姜听晚立刻朝着闻不眠抱拳喊道:“那我就在此感谢大佬照应了!”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方才因为木云终争论而产生的情绪也尽数消散。 ------------------------------------- 木云终和林书宇到达议事殿的时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苍术子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二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们是如今宗门内最出色的弟子,不日便要代表宗门前去清淮城。此行山高路远,途中要经过许多山脉城镇,远比你们在宗门中的所见所闻更加新奇复杂。因此,此行既是为宗门赢取名誉之行,也是你们得到锻炼的最佳机会。” 苍术子看着殿中这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重复着一百年前师父向他们说过的话,一年又一年,一届又一届,仿佛自己也回到了一百年前。 那时候的他是宗门中最杰出的弟子,意气风发,志气昂扬,面对前方未知的一切都充满了期待,将一切挑战都视作了人生中一种必不可少的经历。 而此刻面前的这些弟子们也与当年的他一样,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因此,此次虽是由四长老带领你们前往清淮,可途中所遇一切事物,她皆不参与决定,只行监督之责。你们十人中,木云终和慕清歌二人修为最高,因此,我与两位长老商议,任命他二人为领事弟子,可全权决定一切事宜。” 话落,慕清歌率先出列,站在了众人之前。 “弟子领命!” 说话间,众人钦佩地看向了宗门内唯一的女弟子,只觉得她的周身都散发了一种光辉和灵气,气质非凡,孟子渊眼中的情意更甚。 原本还在迟疑的木云终被林书宇一手推了出去,站在了慕清歌的一侧。 孟子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木云终还没反应过来,林书宇已经小声地提醒着,“别愣着了!快回话呀!” 听到声的木云终回过了神,立刻回道:“弟子领命!” 孟子渊怨气深重地看了殿中的木云终一眼,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可却被突然杀出的木云终截了胡,等日后走出了山门,自己的名字也始终要被他的名字压一头。 “两个月后便是仙门百家试炼大会,以你们的修为,从落阳山至清淮城御剑而行,最快三日便可达到,但此行下山之后,我要你们遇村而落,见城而入,只要在时限内到达清淮城参赛即可。” 苍术子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解的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出声相问,只能双手作礼,齐声回道:“是!” “你们下去准备,七日后便从山门出发。” 苍术子摆了摆手,众人也行礼告退。 慕清歌率先走出了大殿,还有七日出发,那她便还有七日的时间闭关。 其余的弟子也渐渐散去,只有木云终站在原地迟迟没有挪动,苍术子见他似有话要说,便朝着在场的星明子和顾青漫示意了一眼。 二人也同时离去,殿中的人尽数离开,只剩下木云终一人。 “你是有话要与我说?”苍术子率先开口道。 “弟子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木云终低着头,一脸犹豫。 “你若不想说方才就会随他们一起离开,你既选择留在此处便是决定了要告知我一件事,何必做出此态。” 苍术子直视着殿中的木云终,到了今日他不是看不出面前的这个弟子,过往一切并不坦诚。 毕竟短时间内从聚气跃至化境,简直匪夷所思,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想是听出了苍术子语气中的怀疑,木云终索性抬起了头,大义凛然地举报了她的师傅。 “师傅有意要与闻门主一同下山,并且助他清理门户!身为弟子,此事我不能劝,只敢告知于掌门师伯。师伯也知道师傅如今的情况,离开宗门,无异于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木云终说完,苍术子的神情也从怀疑变成了一种诧异,既是诧异于姜听晚的这个决定,也是诧异于木云终对姜听晚的关心。 若说是之前那个性格懦弱,受人欺负的木云终,自己还有可能相信他对姜听晚这个师傅有几分敬畏和关心。 可是当这话从现在这个在宗门隐藏实力多年的木云终口中说出来时,自己已经看不透了。 “你倒是关心你的师傅。”苍术子观察着木云终脸上的表情说道。 “是师傅将我带回了山,若没有师傅也没有弟子的今日。这些年来师傅受心魔所困,虽对弟子多有苛待,可弟子从没有怨言。自从师傅被三元诀反噬之后,解开心结,更是对弟子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弟子感恩于心。” 面对苍术子的怀疑,木云终自己提起了姜听晚心魔一事。 “你也觉得这些年,你师傅是苛待了你?”苍术子紧接着追问。 听到这话的木云终立刻跪在了地上,却也不否认,“弟子知晓师傅与父亲的往事,更知父亲在此事上带给师傅的伤害,也知师傅怨恨父亲也怨恨我的存在。因此我不敢以任何方式让师傅从弟子的身上看见父亲的影子,便只能做个懦弱无能的服侍弟子,只求师傅心中的悲痛能少去一二。” 木云终以“自揭伤疤”的方式解释了这些年他隐藏实力的原因。 苍术子闻言心中更是一震,他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上一辈的恩怨牵连到下一辈的身上本就不该,可他竟然将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依然将姜听晚视作他的师傅? 跪在地上的木云终低着头,一脸懂事却又承受了一切的悲伤无助,让苍术子觉得自己方才对他的怀疑都成了一种罪过。 他撤回了对木云终怀疑的视线,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这些年,你辛苦了!” 说完这些话后,苍术子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愧疚之意,“既然你主动提起了此事,想必也对这些年宗门内的无视心知肚明。” 木云终抬起了头,也看见了苍术子的表情,只见他十分坦诚地说道:“当年你父亲在大婚当日弃师妹离去,不仅是对师妹的背弃,更是对三元宗的羞辱。他若不愿,大可早些说明,而不是在婚典当日独自离去。因此不仅是师妹,就连我们都对当日之事颇有怨怼。” 说到此处,苍术子的脸色更是惭愧和满怀歉意,“但不管如何,这些年纵容师妹对你的苛待,是我三元宗对不住你。我身为掌门, 更是惭愧。” 说罢,苍术子神情抬手拍了拍木云终的肩膀,似有致歉之意。 错愕不已的木云终没想到苍术子会有此一举,诧异地看向肩膀上的那双手,疑惑不解,甚至还有几分惊骇。 “师伯!” 他喃呢地唤道,震惊于面前这个对自己来说,三元宗现有的罪人头子居然在向自己道歉? 他们不应该都是些占据他人法决当做至宝,并且引以为傲,道貌岸然和沽名钓誉的小人吗? 为什么他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来向他这个弟子道歉? 三元宗的掌门是这样做的吗? 第58章 告状 “师伯言重了,弟子从未怪过任何人。” 木云终几乎是出神地说出的这句话。 一句假话。 或者说,他没有勇气向任何一个人说出真话。 “也许,我明白你为何能参透三元诀的奥秘了。” 苍术子在认真地打量了眼前的人之后,像是终于找到了木云终入门三元诀的原因,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欣慰起来。 随后紧接着说道,“你师傅的事我知道了,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待她来寻我说起此事时,我会处理,但若她执意要下山,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弟子明白了。” 苍术子无意再多说,领会的木云终也只能作礼告退,至少他比自己适合处理此事。 木云终退出了大殿,徒留下苍术子一人看着远去的背影出神。 如今细细看来,他跟他的父亲其实一点也不像。 那日之后,苍术子在苍华殿等了三日,才等到了意料中的人,只是没想到姜听晚会与他一同前来。 二人顺势就坐,苍术子右袖一拂,桌上便出现了三杯热茶。 闻不眠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后,一饮而尽。 “好茶!看来苍掌门早知道在下会来。” 听到此话,苍术子想起了木云终那日的话,不由看了正在喝茶的姜听晚一眼,能让姜听晚在修为散尽之后也要下山涉险的关键,想必就在这闻不眠的身上了。 “闻门主直到今日才来寻我,想必是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闻不眠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坦然地坐直了身子,坦诚道,“内伤好养,只是在下被断的那两条玄脉恐怕要费好一番功夫了。” 姜听晚正好喝完了茶,也品不出好坏,只觉得两个人可以进入正题,不用再扯闲天了,当即介入道:“师兄,我们是来跟你商量一件要事的。” 苍术子的目光落在了姜听晚的身上,听她这语气,必是与闻不眠站在一处了,因此自己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挑明。 “师妹是希望我能助闻门主清理门户?” “你知道了?”姜听晚惊讶不已。 “从你将闻门主从苍华殿接走那一日,我便应该有这个准备。” 见苍术子这般直白,姜听晚心里一时打起了鼓,毕竟说服他让三元宗卷入是非,不是一件易事,可若光凭自己和闻不眠,收复自在门又怕没几分胜算。 但如果任由自在门这样发展下去,影响一两只妖兽的进化到没什么打紧,可若是因此影响到了木云终,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了。 虽然还不知自在门的存在会如何影响木云终,但早一些将这个不确定因素掌握在自己手里,也能及早发现异常。 想到这里,姜听晚只能再一次用上自己的所长,演技上线,一只手捂着心口的位置,演出万分“愧疚”。 “我知道师兄的顾虑,我也曾犹豫了许久,但是这些天来,我一想到闻门主是因为卖了我几粒丹药,才被人追杀至此,我便于心难安,夜不能寐。” “若不是我,他现在只需要听他们的话好好炼药,便不会有此一难,他的妻子也不会因此自尽在他面前……” 说到这里,原本还在看戏的闻不眠,当即接受到关键词,立刻做出一副悼念亡妻的痛苦模样来,紧紧地捂住了双眼,神情悲痛。 姜听晚也连忙伸出手拍抚着闻不眠的后背,安慰道:“是我的罪过,闻门主才逢变故,又重伤初愈,不该在此时提起你的伤心事,我的罪过又加深了几分。” 姜听晚说着捂着心口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苍术子看着眼前这一番一悲一痛的场景,眼中却凝聚出了一种深邃,仿佛连思绪也随之飘远了,呈现在脸上的便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和稳重沉默。 意识到这一点的闻不眠,索性也不再伪装,放下了捂着双眼的手,以另一副神情,另一种语气,坦白道:“苍掌门,我知道让三元宗卷入是非有些强人所难,只是我被人追杀自此,已经无人可信。” 闻不眠坦诚自白,姜听晚也直起了身子,仔细聆听他接下来要怎么编,自己好随时配合。 “我本无意创立宗门,却因为这一身的炼丹之法平白招来了祸事,更是连累了妻子的性命。实不相瞒,此番回去清理门户不过只是在下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于我而言,只为复仇。” 闻言,姜听晚诧异地盯了他一眼,他编来编去,似乎编了一个最差劲的理由,“复仇”这种借口怎么能说服苍术子这等正义之士呢? 正当她想替闻不眠补充解释几句时,转过头却瞧见苍术子反而好奇地看向了他。 他似乎说到了苍术子想听的话? “闻门主倒是坦率。”苍术子如是说道。 “只是于我是复仇,于整个修仙界却是除害。”闻不眠顺势说道,神情也凝重了几分。 “此话怎讲?” “我深知自在门的那些门众是何脾性,更知他们贪心不足,狼子野心。在被他们囚禁的这些年里,我替他们炼制了好些辅助修炼的丹药,这些丹药若是利用到得当,不过就只是些丹药。可若是被有心之人所用,那么便是无尽的祸害。” 说到此处,姜听晚瞬间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当即补充道:“是呀,师兄!之前我和木云终在崖底遇见的那只妖兽,在短短几日内便从通智晋升至化形,我们一直不解其因。可如今看来,只怕就是误食了丹药的缘故。” 听到这话,苍术子也在想起此事之后,眉头微蹙,袖中的右手更是不自觉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一只妖兽尚且能引发如此怪象,若是那些居心叵测的有心之人呢?”姜听晚直视着苍术子的神情引导道。 对面的苍术子神情凝重,抿唇不语,在来回看了二人一眼后,紧握的拳头倏然松开,“看来三师妹早已经想好了。” 听到这话,姜听晚和闻不眠不解地相视一眼,一时还未领略苍术子这话的意思。 “师兄,你这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苍术子不回,只是看向一旁的闻不眠问道:“闻门主的丹药既然有此等神效,不知闻门主收复自在门后有何打算?” 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答应了? 姜听晚瞬间面露喜色,可是闻不眠却从苍术子的话中听出了一种试探,当即表明心意道:“苍掌门多虑,在下方才说过,我本无意创立宗门,只想安心做个药师。我若收复了自在门,只要在下报了该报的仇,收回那些可能会引发后患的丹药,便会就此解散自在门。” 苍术子微微一惊,没想到他会说出此话,怀疑的目光并未消散,但还是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信任,“我并非怀疑闻门主的用意,只是凡事在决定之前总是要权衡许多。” “师兄是答应了!”姜听晚一时激动,兴奋地将身子靠在桌上追问。 苍术子戒备的神情缓缓散去,却又没有明确的承认,只是看向了闻不眠的方向,坦诚道:“三元宗不涉外事多年,自在门也并未做出对整个修仙界不利之事,此事说到底是自在门内部的事务恩怨。” 听到这话,姜听晚的表情瞬间颓废了下来。 “但是……” 这两个字一出,姜听晚又打起了精神,期待地看着对面的人,“只要闻门主一日是三元宗的客人,三元宗就会保护门主的安全一日,直到门主主动离开的那日。” “那在下就在此谢过苍掌门了!” 闻言,闻不眠当即以茶代酒,举杯相敬。 苍术子举杯回应,自然也瞧见了坐在对面的二人相互看着,露出了成功的笑容。 他们二人似乎交情匪浅? 第59章 当局者迷 四日之后,星明子从星月阁的藏宝室里拿出了一个金黄色的法球,将之放置在了落阳山的山门前。 金色的法球一落地便从小变大,从一个圆乎乎的球体变成了一艘巨大的灵舟,位列在山门前观望的弟子们都露出了惊喜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这个世界的法器分为仙、圣、灵、凡四个品级,四等之中又会因为品质和实用价值被细分为高、中、低三个阶级。 其中凡品法器多为储藏收纳,耐用持久等辅助类法器,以空间袋或是空间戒指等法宝为代表,一些外门弟子所使用的坚韧锋利但不具备灵性的佩剑也在此列。 灵品法器多为各修士配合其功法使用的各类法器,其中以剑修所配的灵剑和药师依赖的丹炉为代表。其主要的特点是具备灵性和能随修士自身修为发挥不同的实力。 圣品法器则多是具备自动防御和攻击的主观灵识,甚至集多种功能于一体,不必耗费修者的过多灵力驾驭。有些高阶的圣品法器还具备认主的意识,一生只随一个主人。 仙品法器则是圣品法器的进化版,也是传说版,法器的主观灵识有了堪比人类的智慧,甚至诞生了自己的形体,能与主人言语沟通和并肩作战。只是这种法器多存在于传说之中,还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而星明子今日拿出来的这个金色法球则是属于第三类的圣品低阶法器,名叫灵海七星圣舟,也是三元宗内最高级的法器。兼备攻击、防御、容纳、隐身和长时间远行于一体,简直就是艘航母飞船呀。 为了给三元宗充面子,星明子这是把三元宗的老本儿都拿出来了呀。 姜听晚站在台阶之上,看着面前这艘金光闪闪的大飞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自己寥寥几笔写出来的设定,变成现实之后,居然这么震撼人心。 一旁的顾青漫在瞥了一眼姜听晚的表情之后,又鄙夷又愤怒,本来说好了是由她带领十名弟前往清淮城参加试炼大会,这威风也该是自己去出的。 可是不知道这姜听晚又跟掌门师兄说了什么,竟然让师兄改变了主意,不仅要亲自下山,还让姜听晚陪同,甚至还带上了一个闻不眠。 他明明知道闻不眠被自己的宗门弟子追杀,却还要让他与三元宗的弟子一道,这不分明是要将三元宗扯进是非之中吗? 想到这里,出行人变成守山人的她只能极度不解地看向了台阶上的师兄,今日的他一副简装,又被庞大的斗篷包裹了全身,看不清表情。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仿佛让她回到了一百年的今日,那一天也是这样的灿烂阳光,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 优秀的师兄是她的偶像,也是整个宗门的偶像,那一天她也是这样仰望着他,他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意气风发,与这些年轻的弟子们一般无二。 可是今日,他虽是依然站在那里,却没有一处相同,她似乎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师兄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是因为什么呢?她在心里找寻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惶惶而不得。 “师傅放心,弟子此行一定不会给师傅丢脸!还请师傅等我们的好消息。” 走到身边的孟子渊打断了顾青漫的思绪,莫少禹和莫少扬也走了上来,同时拜别。 顾青漫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三个弟子,再看了一眼姜听晚身边的木云终,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当即严厉了神情,教训道:“此行参加试炼大会是为了宗门的声誉,平时你将心思用在何处,为师可以不管,但此行出了山门,十人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孟子渊错愕地抬起头,没想到自家师傅临行前会说这话,当即心虚地低下了头,“弟子明白了。” “去!” 见孟子渊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顾青漫摆了摆头示意他跟随众人上船。 平白被教训一顿的孟子渊只觉得丢面,当即转过身离去,走在了莫少禹和莫少扬的前面。 莫少禹跟着一拜之后便跟了上去,一边的莫少扬也只敢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师傅。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眼,顾青漫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少扬!” “师傅有何吩咐?” “子渊性傲,一连几次在木云终手下丢了风头,难免心有不甘。你们三人中,你性子最稳,好好看着他,别做出什么蠢事来。” 顾青漫虽是吩咐着莫少扬,眼神却是看着孟子渊的方向,早已习惯的莫少扬眼中仍然闪过一抹失落,但还是乖乖地回道,“是!师傅!” 说完便要转身,可在小心翼翼地又看了顾青漫一眼后,还是没忍住地唤了一声,“师傅!” “怎么了?” 莫少扬微微弓着腰,仿佛是鼓起勇气才说出的口,“掌门师伯走后,宗门事务繁忙,弟子们又不在身边,还请师傅多多保重身子。” 听到这样一句话,顾青漫方才的一甘低沉情绪都变作了一种欣慰,微微一笑后,“你有心了!快上去。” 说罢,莫少扬在又一拜后转身跟上了大部队。 顾青漫看着自己的三个徒弟朝灵舟走去,等到再回过神时却发现不远处的姜听晚看了自己好一会儿,那模样就像是看戏一般。 “你看什么?”她气冲冲地质问道,自己现在看见她就生气,要不是她,下山的人就是自己了。 “呵呵呵……没什么?”姜听晚呵呵一笑,一副旁观者清却又不点破的模样,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己当初写这段的时候,是给莫少扬埋下了一条隐晦的感情线的。 那暗恋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三元宗那个只会羡慕嫉妒恨自家师姐的小心眼师傅顾青漫了。 唉呀,只可惜当初断更得快,自己也还没想好怎么写顾青漫发现这段感情之后的态度,是柳暗花明的接受呢?还是坚守道德的愤怒呢? 之前这些剧情还只是一段冰冷的文字,可当自己身临其境地看起戏来时,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师傅在笑什么?” 姜听晚没有理会顾青漫的问题,劲直地走过她的面前,但跟在自己身边的木云终却是又问了一遍。 “是呀,在笑什么?”闻不眠出现在另一边,也问了一遍。 姜听晚来回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人,只见他们皆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盯着自己,甚至朝着后面的顾青漫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莫少扬,像是要在他们的身上寻找到让姜听晚高兴的痕迹。 姜听晚有一种干坏事被抓到的尴尬,一时语塞,自己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笑莫少扬喜欢顾青漫这件事? “呃……”于是在拖过一个长长的尾音之后,她含糊其辞地说道,“我在笑有人旁观者清,有人当局者迷。” 此话一出,两人瞬间领悟,竟然同时看向了走在前方的莫少扬,又同时在嘴角扯过一抹相同的笑意。 姜听晚被二人这同步的反应吓了一跳,他们不会也看出来了。 然而更让她不明所以的,是闻不眠紧接着的一句话,“我看,当局者迷的人不止一个才对。” 闻不眠话落便朝着一旁的木云终投去一眼,随后在一声大笑后大步向前,潇洒地登上了灵舟。 “他什么意思啊?” 姜听晚没能领会闻不眠的话中之意,只能不解地看向身边的木云终寻求答案。 被问到的木云终迎着那一双真诚又疑惑至极的眸子,心中说不出的堵塞。即便是自己这样认真地盯着她,她也无丝毫的躲避回闪之色,眼底更是十足的坦然平静。 难道她真的只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徒弟? 意识到这一点的木云终心中生出莫名的不快,神情也瞬间一暗,撤回目光,气道:“弟子也不知!” 说罢便也先一步登上了船。 察觉到木云终不悦的姜听晚微微一愣后瞬间慌乱,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四处求解。 他生气了是不是? 我没看错? 他在气啥? 谁又惹他了? 我的天爷! 门中弟子已经尽数上了灵舟,只剩自己和身后的苍术子。 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姜听晚心中叫苦不已,连忙跟了上去:哎呦喂!我才跟人打了包票,木云终你可别给我找事啊! 想起闻不眠说如果发现木云终有异就要干掉他的话,姜听晚只觉得不安,连忙登上船,只想着赶紧追上去看看他头顶上的数值有没有出现。 第60章 够了! “徒弟呀,你等等师傅呗!!” 姜听晚跟在身后,喊住了木云终。 本就郁闷不悦的木云终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只见她站在甲板与船身的衔接处对着自己讨好式的笑着,甚至还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她又一次眨巴着自己的一双水眸看着自己,极尽求和之态。 也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副模样,木云终心中的不悦竟然就这样消散了,当即走上前,伸出手将她搀扶了下来。 与此同时,苍术子也飞身上舟,在翻转的手势下,橙金色的灵力启动了灵海七星舟,整个船身在空中升起,一点点的升至落阳山的上空。 船上的众人只在船体启动的片刻感受到轻微的震动感之后,便再无任何晃动,也无任何异样,仿若依然站在平地之上。 而山门处的弟子看到的,则是灵舟在升空之际,一点点地隐去船身,凭肉眼再无法相见,是去是停,也无所知晓。 “灵舟已经启动,离开山门之后,我不会参与你们的任何决定,接下来是停是走,是快是慢,便由你们自行商议。” 巨大的斗篷遮挡了苍术子的容颜身形,也遮挡了他的每一分神情。 众人只当是掌门考虑到自己身份的缘故,毕竟不管哪个门派的掌门都没有亲自带领弟子出山的,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经历。 由此可见,掌门对他们在这一代的弟子,实在是寄予厚望,用心良苦啊。 苍术子说完话便向船舱内走去,众人双手行礼恭送,也不觉有疑,只有跟随着他离去的两道目光,发觉了他身上的一种无言的愁绪。 一道当然就是这本书的原着作者姜听晚,她深知上一次出席试炼大会的苍术子是何等神采飞扬,自然也知晓这一次他将自己包裹在这张斗篷下的理由。 至于另一道,便是那个与苍术子做了一个月师徒的亲传弟子——慕清歌,这些日来,她虽是衷心于三元诀的修炼,可是在与苍术子的每一次见面中,他都能感觉到苍术子的身上总是环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低落与悲愁。 这种不解未能得到答案,身边走来的孟子渊便打断了她的思绪,“慕师妹!” 孟子渊绽开了一个灿烂和自信的笑容,款款走来,力求让自己在慕清歌面前显得风度翩翩一些,“不知慕师妹接下来有何指令!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这些人都听你的。” 他说着这话,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后,身后的众人也纷纷点头。 只是他这姿态仿佛是在显摆这些人听慕清歌的差遣是因为自己的面子,更是把同样是领事弟子的木云终排除在外了。 正好站在一处的林书宇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大步迈出,拉开了与众人的距离,朝着姜听晚谄媚一笑,撇清关系。 姜听晚听懂了孟子渊的话,在看了身边的木云终一眼,使命感上身:又到我给木云终扎场子的时候了?好嘞! 清了清嗓子,右脚刚要抬起,迈前一步,右臂上的力道便将她拉了回去。 只听木云终轻声低语拦她道:“师傅不必为弟子出头,弟子正好也想躲个清闲。” 姜听晚意外地抬眼望他,一时不解,想到他与慕清歌的感情进度几乎为零,正要劝说一二。 被众人恭维的慕清歌反倒走了过来,在向姜听晚简单地行了礼后,朝着木云终说道:“得师尊信任,我与木师兄同为领事弟子,自然不能由我一言决断。” 慕清歌摆出了事实,也有意替木云终争取话语权,这扎场子的事有人做了,姜听晚自然欣慰不已,看着自家女儿的目光只能是赞赏得不能再赞赏了。 “木师兄!方才诸位师兄都问接下来是何安排?”慕清歌当着众人的面转述了他们的话。 孟子渊看着二人的互动,心中愤恨不平,只觉得牙痒痒,这个废物从什么时候开始骑在了自己的头上?明明以前的他别说是自己的对手,甚至连自己的眼睛都入不得。 木云终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变化,唇角扯过一抹没有感情的笑意看向众人,甚至连看慕清歌的眼神都有些冷漠,“依掌门之令而行,遇村而落,见城而入。” 木云终说完这话,众人似乎才回想起这安排早就下来了,面色难堪,慕清歌当即也顺着此话吩咐道,“那便两人一组轮值,一日一换,遇到村落城镇可及时降下落停,入村进城,探查人风。” “是。”吩咐下来,众人及时回应。 “那好,那今日便从我与慕师妹开始,做个表率!”孟子渊抢先一步,站在了慕清歌的身边,释放出成组的信号。 众人看得明白,不语,姜听晚却先站了出来,及时拦下,“诶,不对,应该由两位领事弟子一组,做个表率!” 姜听晚说着便站在了慕清歌和孟子渊的中间,硬生生地把孟子渊从慕清歌身边挤开,将木云终拉了上来,对着木云终便是一副你看,你师傅给力的神情。 被挤开的孟子渊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再回头时木云终已经被推在了慕清歌的身边,再见姜听晚的表情当下明白,姜师伯这是要撮合他们呀! “师伯,掌门有言在先,师伯们不能插手弟子们的决定!” 孟子渊搬出苍术子,姜听晚装傻充愣地看向众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是吗?我有插手吗?” 众人被这一问,纷纷摇头,不敢回答,孟子渊看着众人退避三舍的目光瞬间没了底气。 经过姜听晚这一插手,众人也因此看出了如今的局面:有姜师伯撑腰,孟子渊是争不过木云终的。 正当众人认命,姜听晚满意的时刻,这场戏两位主人公却同时发怒了:“够了!” 二人异口同声的一句,吓了众人一跳,也吓了姜听晚一跳。 二人也同时地看了对方一眼。 还是慕清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先开了口,“还请师伯见谅,此事弟子一人便可,不必劳烦师伯费心。” 慕清歌拒绝了每一个人,面色一阵蕴红,更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木云终也当即说道:“今夜便劳烦慕师妹了!” 说罢,更是微怒地望了姜听晚一眼,转身进了船舱。 众人不明所以,可再不济也能看出木云终和慕清歌都生了气,只能纷纷离去。 孟子渊正欲再说些什么,慕清歌却毫不理会地转过身,走向了船头,独自站岗,自己也不好再死皮白脸地留在此处,只能灰头土脸地进了船舱。 姜听晚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来回看了看船头和船舱的方向,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让木云终和慕清歌都生了气。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姜听晚来回踌躇好几个动作,还是选择了木云终跟上,追了上去。 第61章 敬畏得可怕 船舱里面并不大,但每一扇门背后都是一处折叠的空间,能容纳许多人,因此这艘灵海七星舟外表看来只是一艘普通小船的模样,但里面却能根据驾驭者的需要自动扩展和减少房间的数量。 而每一间房间也自带屏蔽灵识探视的功能,因此在房间的交流都是绝对保密的。 姜听晚走到了挂着木云终名牌的房门前,正要扎进去,却正好撞在了停在门口的木云终身上,他站在门口凝眸注视着眼前的人,将自己拦在了门外。 “徒弟呀,你这是……” 觉察到不对劲的姜听晚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正要询问却被他打断。 “师傅!” 他认真地唤了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怒气,“你就这么想将我推给旁人吗?” 听得这话,姜听晚无措地在心里问了自己好几遍,他这是什么意思,帮他追女孩子,自己还错了? “师傅只是,想帮你?” “可弟子真正想要的,师傅真的知道吗?” 此言一出,姜听晚却懵了,他不是一直都喜欢慕清歌吗?她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你还有别的想要的?还是说,你并不希望师傅插手你们的事情?没关系,你说出来就是,师傅也不是个不知趣的人。” 善于自我反省的姜听晚像是为木云终的生气找到了一个理由。 也对,不管是谁都不喜欢被人当众戳穿心思的,一定是自己刚才太明显了,在慕清歌面前暴露了他的情意,让他觉得难堪了。 可也正是因为她这副是一心替他着想的模样,才让木云终心中那团莫名的怒火更加恼火,她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失落地长吐一口气来,对着姜听晚极度认真的强调着,“也罢!既然师傅真的不知,那我便告诉师傅,弟子真的从来也不曾倾慕过慕师妹,还请师傅不要再为弟子枉费心思了!” 说罢,隔在二人之间的房门当着姜听晚的面前关上,差点直接撞在姜听晚的脸上。 骤然的呆滞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房门撞击出的巨响所惊吓,还是因为木云终突然爆发的怒意,又或是因为,她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并没能准确把握到木云终的心思变化? 她失策了? 她到底哪里搞错了? 她愣愣地站在木云终的门口不知进退,这还是木云终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她竟觉得心中有一丝空落落的。 “乱点鸳鸯谱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闻不眠靠在不远处的房门上,看戏一般的嘲讽道。 姜听晚这才回过神,依然迷茫地走向闻不眠,摊开双手自问道:“我哪里搞错了吗?” 闻不眠从上到下地将姜听晚扫视了一番,嘴角扯过一抹笑意,没有回复但却转了身向房间走去,姜听晚跟了上去,房门也在身后及时关闭。 “可是原书就是这么写的呀?”姜听晚在闻不眠的房中坐了下来,依然觉得不解至极,“而且他最近也确实大不相同了,他还跟我讨论了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怎么会呢?” 闻不眠抱着双手坐在对面,一双看戏的眼睛将姜听晚的迷惑看得清楚明白,终于忍不住地提醒道:“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动心是真的,但是对象你搞错了呢?” “对象错了?”姜听晚咬着这两个字仔细想了想,“这三元宗除了慕清歌还有别的女孩子吗?他接触的也不多呀……” 姜听晚认真地思索着所有的可能,甚至连顾青漫都考虑了进去。 对面的闻不眠看得是真心急,恨不得直接脱口而出,胳膊都快要被自己掐青了。 “你想想还有哪个女的?” “女的?” 姜听晚思索着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终于顺着自己手上的动作看到了自己的身上,却像是被电打了一般浑身颤抖着。 “你是说……” “我?!!!” 当这个答案脱口而出的时候,姜听晚只觉得脑海里突然劈下一道惊雷,瞬间从头顶蔓延至全身,让她承受不住的瞬身一麻,栽下了凳子。 “苍天呐!救心丸!救心丸!” 姜听晚按着人中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求救道,一脸的后知后觉与不可置信。 坐在对面的闻不眠也不防她这一摔,但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凳子底下爬起来。 “你似乎很意外?” “我x!这还不够意外吗?” 被电打了个全身的姜听晚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虽说自己这网文写手的身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接受现在的局面,可是…… “那可是木云终啊,我……” 一想到木云终的面容,姜听晚只能坐在凳子上不停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姜听晚拼命回忆着这段时间与木云终的相处,她扪心自问,自己一直都是按猥琐发育的路线在他手底下苟活,绝对没有掺杂一丝的杂念。 可这一个月前还是999的杀意值,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变成感情线了? 他们男人这么善变的吗? 重点是她笔下的木云终也这么善变吗?他也斯德哥尔摩了? “你这反应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只是穿书文的大多结局不都是这样吗?攻略对象成为心动对象,宿主在小说世界中获得新的生活。” 闻不眠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云淡风轻地说道。 “可我不一样啊!” “你怎么不一样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是真人啊!我……我要回去的呀!”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就不是别人小说中的人物呢?” 此言一出,姜听晚竟然瞬间冷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自认为自己足够的理智清醒,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谨记着自己的真正任务,可是当闻不眠提出这种可能的时候,她动摇了。 她说不出话来,即使是刚才得知木云终喜欢时的震撼,在此刻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闻不眠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知道这种可能会带给她的震撼,一如自己最开始意识到这种可能时的骇然。 “不!不一样!” 震惊的姜听晚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道,“我有我原本的人生,我的情感真实自主,我的意识不为他人所主导,我也并非是一个要在这个世界中寻得一个生存机会的人,我更清楚地记得我是姜听晚,不是白望舒!” 闻不眠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停顿了许久,最终变得意外而又惊喜。 “很好!” “很好!” 听到他的声音,姜听晚转过头看向他,只见他带着几分兴奋的神情回道: “我很高兴你到现在都能记得自己的身份,也只有这样,在你得知了木云终对你的感情后,你才能真正的不为所动,我才能真正的信任你!” 闻不眠把着姜听晚的双肩,坚定的眼神中是真正的信任。 “信任我?” 听着他的话,迎着他的目光,姜听晚却恍然地失神了。 自从她穿进来开始,她总是以这本书的作者而自居,自认为可以掌控所有的剧情和变化,可是每次在面对闻不眠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婴孩,片面而直线。 而闻不眠不一样,他像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头脑清晰得能够面对和接受任何一种结局!甚至只坚定地相信自己选择的那一种结局! 他好可怕!一种让人敬畏的可怕! 第62章 她真该死啊! 姜听晚呆滞地坐在凳子上,依然没能消眼前的一切 ,更说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对面的闻不眠也在看见姜听晚的神色后,松开了放在她肩上的手,右手一个手势翻转,便从内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了姜听晚的面前。 “我现在可以跟你承认,虽然我们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但在此之前我并未完全的信任过你,今天就凭你这番话,我愿意相信你。” 闻不眠像是终于坦露底牌般真诚地说道。 姜听晚也才回过神来,认真地看向闻不眠,也看向了他手中的盒子。 “这药是我最新所炼,也是我改良过的大罗九转金丹。相比于之前你服用的旧丹,这新丹只需要服用一次,也更适合你现在无法自行修炼的情况。它可以代替你体内无法凝聚灵气的金丹,永远留在你的体内。” “代替体内金丹?!!” 你先让我缓缓! 姜听晚意外而又震惊地看着闻不眠手中的丹药,眼睛都亮了几分。 “你这技能也太逆天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听晚已经迅速走出了被木云终喜欢的震惊,语气里也尽是羡慕嫉妒恨的不可置信。 “只是它的副作用是根据你发挥的灵力进行反噬,用几分灵力便反噬几分伤痛。但以你这具躯壳的体质,只要你使用的灵力不超过聚气期,便不会有大碍。” “不会有大碍?那会有什么小碍?”姜听晚刨根问底。 “最多是多睡上几个时辰也就恢复了。” “这……” 姜听晚闻言当即从闻不眠的手中拿过了药盒,眼神也变得苦大仇深起来,“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我现在十分,非常,以及极度地想将我那个陪聊系统给拖出来打一顿!” 姜听晚看着手中的丹药恶狠狠地说道,虚空中的绥九只觉得浑身一阵寒意,于是在阔别多日后,姜听晚的心海处传来了委屈的一声: 绥九:是药三分毒,这可是你说的!” 姜听晚:哇!你终于开腔了!你也觉得自惭形秽了是不是,你看看人家这都是什么技能,你再看看我! 绥九: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穿书靠自己,你看你现在可是凭本事抱到了大腿,是不是也是一种技能。 姜听晚:哇,你这说法真是清新脱俗呀! 姜听晚是在心海中与绥九做着口舌之争,在闻不眠眼中便是她突然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但是面部表情又极度的丰富。 阅文经验丰富的他当即便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体内的系统吵架,随即故意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不过我想,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应对木云终的感情。按照剧情走向,你若是不予回应,那么他因爱生恨的对象就变成了你。” 闻不眠突然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姜听晚也才反应过来,“对呀!可是我总不能牺牲自己。” “你若是愿意留在这里教导他一辈子好好做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闻不眠说着也点了点头肯定这个策略。 听得这话,姜听晚居然认真地幻想起这种可能来,跟木云终朝夕相处,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似也不错,只是除了这些,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生活和朋友…… 以及…… 空调,手机,wifi,西瓜! “不行!不行!”姜听晚连连摇头,连忙否定了这种可能,“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堕落。” 姜听晚陷入了迷茫之中。 如今木云终的感情线发生了变化,他跟慕清歌之间更是连个边都挨不上了,自己总不能跟个封建社会的大家长似的,强行凑合他们俩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姜听晚在想起白日二人那句异口同声的“够了”之时,心中顿时觉得有愧起来。 在慕清歌的视角里,她一定是觉得自己被人当成了一件物品争来争去,再加上今天自己这个“长辈”的参与,加深了这个局面,更是委屈了她,因此才罕见的生了气。 午夜时分想到这里时,姜听晚只觉得心中愧疚: 我真该死呀! 她一心将自己的生存放在第一位,却忽视了慕清歌的感受,忘了这个世界不只是木云终,每一个角色都变成了一个个真实的人。 夜幕降临,灵海七星舟上吹来了山间的清风,带着几分寒凉,清冷秀丽的背影站在船头,凝视着灵舟的前方,眼眶底下渐渐涌现了一种湿润的红色。 修长的睫毛时不时忽闪着,极力隐藏着眼底的委屈。 夜深人静是休养生息时,也是凝练灵气的最佳时刻,但灵舟之上却悄摸摸地靠近了另一个人。 慕清歌注意到了身后之人毫无掩饰的动静,在微微侧身之后擦去了眼角的泪痕,转过身来时,一脸意外。 “师叔?” 被发现的姜听晚没来得及躲藏,她本是来看看慕清歌现在是何情况,如今被发现,也只能故作随意地从掩体的后面走出来。 等到靠近之时,姜听晚才看见了她睫毛上未干的水汽,不免有些内疚。 慕清歌从小就被养在胥予山人的宠爱之下,甚少接触外人。如今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寄人篱下,受了委屈也无人述说,只能默默憋在心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发泄一番。 虽是早就想到慕清歌可能会躲在此处难过,可等到自己亲眼看见这一幕时,姜听晚也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自己:我真该死呀! “师叔何以在此处?” 正当姜听晚不知该如何开口之时,慕清歌率先开了口问道。 “啊,我啊……”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做着扩胸运动回道,“散步!夜晚月华正盛,出来走走,也有助于身心健康。” 姜听晚在慕清歌面前尴尬地拉伸着肢体,饶是包容度强大的慕清歌也觉得她的举止有些许的怪异。 姜听晚也只能心虚地开启拉家常模式,以一个前辈的口吻问道:“对了,今日我在舱内感觉到灵舟下降了三次,其中两次皆是降至半空便又复位,可是有什么情况?” 其实她没感觉到,这是闻不眠告诉她的,她只是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就今天的事情向她致歉,只能借此打开话匣。 慕清歌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想了想,船舱内部稳定得如履平地,若非是高等修为的人,一般人不出舱是察觉不到灵舟升落的。师叔被功法反噬,修为大退,却还能有此觉察,想必定是灵识心海上的修为更上一层。 当即认真回道:“回师叔,今日确实路过了三处村落。初次降落之时,清歌曾想入村探查,但村中之人见清歌是外来之人,颇有排斥之意,未免引起误会,便只能尽快离开。” 慕清歌回得认真,姜听晚也只能顺着问。 “那第二次呢?” “因前车之鉴,清歌深感村落之人对外来人天生警惕,且又不识三元宗的标识。因此为免打扰便只将灵舟停至半空,自己装作问路之人,从村中路过。他们虽仍有防备之意,但依然愿意与清歌交谈,并且指明方向。” 说到这里,慕清歌微微顿了顿,主动说起了第三次的情况。 “至于第三次所到之处是一所封闭的山寨,背靠山壁,列居山谷之处,里外只有一条出路,外人更不得入,只怕更会抵触我们的到来。因而清歌在做了基本的探查之后,便将灵舟复了位,继续前行。” 说罢还颇为期待地等待着姜听晚接下来的话。 见她回复得如此详细,深知慕清歌人设的姜听晚当即便意识到了她的心理。 她自小与心法口诀的相处多过与人的相处,对修炼身心意的敏感和感悟程度远高于对人际关系的认识。 白日里虽然自己的行为增加了她的难堪和委屈,可此刻在面对自己的问题时,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将她突然的问话当做了一种考核。 若自己光是问话又不作出什么解释来,只怕也说不过去,姜听晚只能又一次被迫站在了教导台上,继续装作一个前辈开启第二轮问话。 “那为何这次不问便离?” 慕清歌先是沉思了片刻方才回答,“清歌以为师尊所说的‘遇村而落,见城而入’是为了让清歌们体验人情风俗不假,但也并非是每到一处都要进入此处。” “哦?”姜听晚故意做出意外的表情,“怎么说?” “师尊提出此令的本意是希望我等能在此行之中为山下百姓解决危难,除妖荡魔,也能为自己增长见闻,丰富阅历。因此有人的地方,便有故事。城镇之中,来往人员最为复杂,消息也在此处交汇流通,所见所闻也更加繁杂,是增加见闻阅历的最佳场所。” “但山中的村落却不同,他们中大多世代居于此地,经年累月所见之人也多为村落之人,所见所闻也多限于一村之事,百里之闻。他们习惯了这样不变的日子,陌生的人和事反倒是一种打扰。因此在初见清歌时,多有防备之意。” 说到此处,慕清歌抬眼去确认姜听晚的神情,见她并无反对之意,才得以继续说道:“也是因此,清歌才只将灵舟落至半空处,在确认此地并无妖气扰民之后,驱使灵舟继续前行。” 听着慕清歌的话,姜听晚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的女主,灵颖聪慧,听话又有自我主见,这么快就领悟了苍术子这句话的本意。 只是话都让她自己说完了,自己这个师伯不能只会点头才是,还好自己是这本书的作者,论胡说八道,自己还是有一套的。 姜听晚随即转过身,欣慰地看着眼前的慕清歌,满意道:“师兄常说你灵敏聪慧,此行能有此感悟,想必他一定很欣慰!但我以为还差一处。” “还差一处?” 慕清歌不解其意,更有一种会错意的挫败,“还请师叔指教!” 姜听晚瞧见她这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胡说八道模式开始升级。 “修行之人,修性修心数十载都在追求一个心净神专,多少人自踏入修士之列开始,都在修炼道心,降妖魔,也除心魔。可何为道,何为净,时至今日都无人能真正领悟,你认为究其根本,是为何?” 慕清歌听到这话,茫然地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人,仿若在看一个指引道路的仙人,“仙人”的眼神中是无穷的浩瀚,神秘而无际。 第63章 姜听晚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慕清歌认真地想了想,最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姜听晚也因此更加自信,笑道:“因为究其根本我们都是人呀!修道者终其一生都在追求仙道,摒弃邪恶,成为传说中的仙人,可仙人仙人,说到底也有这一个‘人’字。” “……”慕清歌眼神中的茫然有了片刻的惊醒,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之前从未想过的事。 “善恶本无形,因为有了人,善恶才有了具象。也正因为善恶本为一体,有了人的不同作为,才有了具体的区分。” 姜听晚拿出了自己百分百的嘴炮实力,说得对面的慕清歌又是点头又是思索的模样。 “师兄让你们遇村而落,见城而入的本意便是让你多见人性,多辨人心,由此修炼自身。你们待在山门多年,以人身修人心,却不识人心,又如何能以凡人之身寻得仙道呢?” 慕清歌听得此言如听仙语,顿时反思起来,“那清歌今日两次遇而不入,岂不是错了。” “诶,非也……” 姜听晚否认。 “你在意识到他们的排外防备之意后做到过而不扰,更能在掌门的命令之下做出自己的理解和判断,说明你此行已经颇有收获。” 姜听晚虽是赞赏之词,可慕清歌却更加的茫然了,看着对面的姜听晚认真问道:“清歌不明白。” 姜听晚心虚地转过了身:你明白就有鬼了! 随即又继续鬼扯道:“你说你第二次入村时,村中之人对你虽有防备但却依然愿意为你指明方向。而你面对你师尊的命令却做出了相反的决定,二者皆是出于一种善意的违背。” “这说明了一件事并非只有绝对的一面,经年累月的人俗观念也好,你师尊下达的命令也罢,并无绝对的正确和服从。重要的是面对之人的选择,只要是出于善意的本心,便没有过错。” 姜听晚说完,慕清歌陷入了又一段长久的沉思,“出于善意的本心……” 她似乎是领悟到了更深的含义,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明媚之态,她释然一笑,瞬间灵识豁达,心念通透。 喃喃自语道:“清歌似乎有些明白了。” 话落,慕清歌的周身突然有些许的灵气汇聚,天空的星辰也更加明亮,其中天权、天玑、天璇、开阳、摇光、锁阳六星星光大盛,竟共同射出一道淡紫色的光束至慕清歌的身上。 青色与紫色的灵气汇聚在一处,慕清歌于空中盘坐,双手交握于丹田之前,双眸微闭,周身的灵气也以她为中心,呈圆圈一圈圈地散开。 两种颜色的光圈将姜听晚吓得步步后退,一直到背后抵在了桅杆处退无可退之时,数道光圈从姜听晚的头顶上不断闪过。 “她这是?要突破了?”姜听晚陡然惊觉。 可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慕清歌的下一次突破应该是在她看清自己对洛行南的心意之后,因为承认了自己的这份心意,真正坦荡地通过了三元诀的考验,从而进入了三元宗的修炼。 可是这应该是试炼大会之后的剧情呀,而且也正是因为她的承认才让木云终看清局面,意识到自己只是个电灯泡,从而钻牛角尖,因爱生恨的呀。 可现在她的突破却提前了这么早? 难道又是因为自己的那段莫名其妙的话? 我靠!这些假大空的话怎么就光渡人不渡己呢? 意识到现在什么情况的姜听晚抱着双臂,啃着自己的指甲,一心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道理呀!难道真的是我没有慧根,别人透过山水看宇宙,我就只会透过山水看鱼虾?” 头顶上的光圈闪动频率逐渐加快,啃了大拇指的姜听晚却只能换个指甲继续啃。 船舱里的人也被慕清歌的动静吸引了出来,率先走到甲板的还是闻不眠,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灵舟上的光圈。 随后便是木云终,但他的视线却率先落在了一旁的姜听晚身上,见她只是不解地啃着自己的指甲,眼里的担忧方才退却了几分。 孟子渊等人也紧随其后,见空中的慕清歌正值突破之际,眼中倾慕也更甚。其余弟子更是一脸的羡慕和钦佩。 只有姗姗来迟的林书宇在看见姜听晚后,顿时了然,将敬佩的目光悉数都给了桅杆下的姜听晚。 一定是姜师叔又不吝赐教了!也不知道师叔这次又有什么高见!真可惜刚才没能出现,错过错过! 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姜听晚回过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面前这情况,无措的双手来回指了指后干脆将食指放于了唇上,示意众人小声一点,不要打扰了慕清歌的修炼。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空中的光圈在闪过九九八十一道之后,慕清歌到体内的灵气也运行周转了七十二个小周天,三十六个大周天。 最终在青色的光华大盛之后归于了平静,慕清歌也从空中缓缓降落。 孟子渊更是欣赏地走了过来,“恭喜师妹,贺喜师妹。师妹这是成功参悟了三元诀的要领,成功进入了三元诀的第一层。”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奇,纷纷恭维,甲板上的声音瞬间热闹了起来,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来说,都是听过大于见过。 如此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场面,不免激动了一些。 被恭维慕清歌反倒有些不适,往人群深处看了眼,没有看见自己的师尊,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还是说道,“若非是得师叔指点,清歌也不能成功进入三元诀的修炼。” 说到此处,慕清歌更是朝着姜听晚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林书宇之前得三长老指点突破瓶颈之事,并非巧合,而是货真价实呀。看着姜听晚的眼神也从以往的畏惧变得恭敬和讨好起来。 面对众人的目光,姜听晚只能无奈地呵呵笑着,“呵呵……不过几句话罢了,重点还是清歌你天赋异禀……” 姜听晚尴地笑着应付众人,心里却是苦逼到了极点: 呵呵呵……就我是个没慧根的,只能靠嗑药维持面子的废柴,不能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是的,姜听晚又自闭了! 她假笑着转过身,看见了闻不眠那张不可思议又怀疑的目光,像是在说:你还有这本事呢? 面对闻不眠的质疑,姜听晚更自闭了,收去了假笑,余光也看见了角落里的木云终。 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转身进了船舱,什么话也没说。 意识到冷漠的姜听晚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生气了!他突如其来喜欢自己这件事,自己还没发作呢,他先生气了? “怒火攻心”的姜听晚当即便跟了上去,打算理论一番,一路进了船舱,可刚拐过个角落便被木云终堵了个正着,吓了她一跳。 “师傅跟来做什么?” 他抄着手背靠着墙面,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她。 第64章 师傅改还不行吗 姜听晚一时慌乱,只觉得眼前的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 当初她从听风院跑路时在林子里迷了路,刚钻出来,他便是这样等着自己。 本是来理论的姜听晚失了语,暗自责怪自己方才是不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要来跟木云终理论,更何况理论的还是这种羞于启齿的感情问题。 眼下他还未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若是自己先开了口,那岂不是主动将自己陷于尴尬之地,此事还是继续当做不知道的罢。 谁料这番思想斗争做得太久,木云终见姜听晚只是一味的沉思没有说话,说道:“既然师傅没话要与弟子说,弟子便先回房了。” 眼见他转身离开,姜听晚连忙追了上去,“诶!那个徒弟呀!”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姜听晚能苟能活。 姜听晚想要叫住他,但木云终的脚下却没有停,只管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而去。 “师傅向你道歉!” “师傅有什么对不住弟子的?”脚下的步子依然未停,心中的不快却呈消散之势,嘴角扯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姜听晚只能追着他一路解释:“师傅不该插手你与慕清歌之间的事,更不该误会你与她之间的关系。师傅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起此事了好不好?” os:感情线这种事我不说,你也别提了! 卑微!太卑微了!做师傅做到这个样子,姜听晚也觉得自己是丢了所有师尊文的脸了。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阻止木云终黑化和意识觉醒是她的终极任务,可是安抚和讨他开心也是她的日常任务呀。这要是稍微一个没处理好,前功尽弃了,那可就悲催了。 木云终停了下来,姜听晚又一次撞了个正着,他下意识地扶住了她。 怀里的人抬起头,揉了揉泛红的鼻子,这身体是健硕了不少,可撞起来也是真疼啊! 木云终收回了手,可看着她的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她如此在意自己,甚至主动追来向自己道歉,自己虽然高兴。 可自己也是到今日才发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更是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自己都忽略了这件事。 她的师傅不仅失去了修为,甚至连灵魂都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变成另一个样?还是说,她原本就是这样,只是因为被父亲所伤,像外界说的那样入了魔,才成了之前的样子。 “徒弟?” 眼见木云终看着自己不说话,眼中的深情更像极了一种极刑,姜听晚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伸出手晃了晃。 “师傅跟你说话呢?” 木云终回过了神,眼里的情愫并没有减轻分毫,反倒因为她对自己的在意生出几分喜悦,故意问道:“师傅方才说什么?” “师傅说,白日里的事,咱们都忘了,以后谁也不许提好不好?”她看着木云终的眼睛,认真地商谈道。 装傻充愣这种事,姜听晚还是信手拈来的。 木云终却是认真地想了想,垂下的双眸像是兀自在想着什么,最终在抬眼时退却了所有的顾虑,明媚笑道:“好!” 这么好说话? 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见好就收。 “那咱们就说好了。” 姜听晚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先发现了这件事,但只要自己打死不接招,那到最后还不是一句话: 你喜欢我哪一点,师傅改还不行吗! 解决心中大事的姜听晚轻松地笑了笑,这才注意到木云终的背后就是他的房间门口,当即说道:“那师傅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师傅先走了。” 说罢,姜听晚转身要走,可身子刚刚转过一个幅度便被木云终拉住了手腕,甚至还要拉着她进屋。 姜听晚的身子瞬间僵硬,如临大敌,扭过去的脑袋迟迟不敢回头,脑海更是在这一瞬间闪过一个致命的想法:这小子不会是要表白? 可不能这么疯狂啊!我还没准备好推脱之词呢! “那个徒弟呀!”姜听晚把心一横,闭着眼转过头,连忙拒绝道,“咱们有话想好了再说,至少等师傅准备好了再说……” “起码,你明天再说,师傅今天有些困了,还有些累,想回去睡觉……或者你后天再说……大后天也行……哦不,大大后天……” 姜听晚一股脑地自说自话,一直到手腕上的手被松开,才敢睁开眼睛,却看见他微微愣了愣,在手中变出一个眼熟的食盒。 这是他每次送饭都会用的物件。 若有若无的香味瞬间勾起了姜听晚肚子里的馋虫,让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饿了一天的事实:在得知了木云终喜欢自己这件事后,她吓得连口水都没喝下。 姜听晚的鼻子因为饭香不争气地嗅了嗅,整个人也尴尬地呆滞在原地。 而更让她尴尬的是耳边传来的疑惑。 “师傅在说什么?” 虽是问句,木云终的眼中却有豁然的笑意。 他微微偏着头去看姜听晚的眼睛,只见她一味地回避着自己的目光,心中更是一阵惊喜。 原来,她都知道了! 于是,他故意问道。 “还是师傅,以为弟子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热烈而又带着几分惬意,像是在戏弄一只可爱的宠物。 “……” 姜听晚恨不得自己赶紧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堆台词之后,辩解道:“师傅还以为你想问问师傅今夜都指点了慕清歌什么呢?” “哦?”他笑着回应道,既非相信,也非怀疑。 找到说辞的姜听晚镇定了心神,故作劳累地打了个哈欠,“哈……太晚了,为师也确实也有些累了。” 说着,姜听晚便要溜走。 “可师傅今日还未用膳呢?师傅如今的身子与我们不同,纵然有弟子和掌门师伯遮掩,可每日的体能消耗还需要这些食物维持。” 姜听晚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脚下更是停了下来。 “这灵舟上还有厨房呢?你什么时候做的?”姜听晚看了一眼屋中的方向,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不就是吃个饭嘛,又不是吃我! 而且我是真饿了! 姜听晚在心中说服着自己,双腿已经诚实地迈进房中。 “舟上的食材有专人把控,数量有限,弟子只能简单做些吃食。” 说罢,木云终将食盒中的包子和另一份绿豆糕拿了出来。 “你有心了。” 意识到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考虑到自己饿不了肚子这件事,姜听晚有些说不出的诧异,更有几分感动。 “咕咕……” 靠近食物的肚子又叫唤了一声,姜听晚只能赶紧捂住了肚子后坐在桌前,“既然你有这番心意,为师也不能辜负了你。” 说着,姜听晚的筷子已经痛快地举了起来,眼中发亮,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尴尬,习惯性地招呼着木云终坐下。 “你也坐下,陪为师一起吃。” 她一口一个为师,强调着自己的身份,这是姜听晚面对美食,唯一残存的理智。 木云终随着她坐了下来,也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在确认她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意后,她所有的举止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于是,他拿起了叩在桌上的杯子,添上茶水,贴心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吃完他做的所有东西也变成了一种简单的愉悦。 他想:其实就这样,也挺好! 第65章 荒无人烟的城池 舟前的圆日走过一个完美的弧线,黄色的暮光洒进船舱。 落日时分,灵海七星舟到达了一座城邦,根据苍术子的指令:遇村而落,见城而入。 众人皆是一脸期待地站在甲板之上等待着灵舟降落。 “平夏城!” 在灵舟下降到一定高度之后,孟子渊看清了刻在城门上的三个大字,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市,众人都有几分激动。 只有苍术子看着下方的城池,恍如隔世,一百年前,他也曾到过此处,只是远比今日热闹,只在这样的高度都能听见街上的喧闹声。 灵舟在空中停下,不再下降,众人投来疑惑的一眼。 “我和灵舟会在另一处城门等候,等你们觉得该走之时,便可上船离开。”说完,苍术子转过身走进了船舱。 众人皆是不解地面面相觑,不明白苍术子那句“遇村而落,见城而入”的深意,究竟是希望他们停留,还是不希望他们停留。 慕清歌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如昨日她高兴地告诉师尊自己成功进入了三元诀的修炼,即将成为那个例外之时一样。 他也是这样的云淡风轻,一如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是无人能看见的深处。 苍术子走后,船上的弟子才肆意地露出激动的喜悦之情,一些从未下过山的弟子更是激动地抱在了一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当然同样像没见过世面的人还有姜听晚。 “师傅也要下船吗?”木云终注意到了她的兴奋。 “当然!好不容易下山,这人间的城市我还没见过呢?”话是这样说,但让姜听晚这样激动的主要原因是到了平夏城男主洛行南就要出现了。 之前在崖底为了撮合木云终,阻止他成为见证别人爱情的电灯泡,只想着赶紧将慕清歌带走,这洛行南自己还没见过呢。 反派木云终都能长成这副仪表堂堂的模样,自己那伟光正的男主岂不是更加英俊潇洒,气宇轩昂。 想到这里,姜听晚心中的期待值已经拉满。 “既然如此,我们便下船。”慕清歌提醒道,又朝着姜听晚礼貌地行了礼。 虽然苍术子说过此行途中他们皆可自主决定,不必寻求他和姜听晚的任何意见,更不必将他们视作在场,但在发生了昨天的事后,慕清歌与林书宇一样,都对姜听晚生出了一种天然的敬意。 姜听晚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众人纷纷御剑下船,落在了城门之前。 木云终召唤出玉霄,姜听晚习惯地站了上去,跟随木云终一同下了船。 见姜听晚与木云终同乘一剑,众人虽有些奇怪,但也不敢问出口,毕竟经历昨晚慕清歌那件事,还没有人会怀疑到姜听晚已经是个废人这个层面上来。 “你怎么也来了?” 眼见闻不眠夜下了船,姜听晚意外道。 “我若不下船,我的属下们又怎么能找上门来,我又怎么能清理门户呢?” 闻不眠自信地摩拳擦掌着,仿若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但又话锋一转,附耳小声道:“再说了,我也想看看经历这一劫的木云终,此刻心中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大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听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闻不眠转过头看向她,“你别忘了,我说过,我不信他!我不是神仙,亦不会读心术,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进了这座城,我们就都知道了。” 闻不眠在姜听晚的耳边说完,又朝着一边的木云终看了一眼,发现对面的人是意料中的变脸后,晦涩地一笑,随即走向了前去。 姜听晚的心中一震,她当然知道这座城里有什么,只是她竟然有些害怕起来,却又说不出自己在害怕什么? 一行人就这样满怀期待地进了城,却没有预料中那样的繁华集市,人声喧沸。 相反城中行人稀少,所见之人皆是老弱之辈,无论男女皆年过半百,就连嬉戏追逐的孩童也不曾见过。 街上房门也大多呈闭合之态,一些房门建筑之上还缠绕着些许枯萎的藤蔓,不仅枝叶全无,连根部都是干涸枯死之状。 突然袭来的一阵风更是掀起了地上的尘土,一时间风沙迷眼,木云终站在了姜听晚的身前,替她遮挡了迎面而来的沙尘。 街边某些原本还开着门窗也在此刻尽数关了起来。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简直毫无生气可言。”风沙过后,莫少禹率先将这种诡异的氛围点破,众人也纷纷赞同。 “不错!我也曾随师傅下过两次山,这里的确诡异了些。”孟子渊说道,眼神也变得警戒了些。 “可这里不曾见有妖气盘旋,莫不是这座城里有个大妖,我们的境界不够,因此无法发觉。” 莫少扬也说了话,也让众人的注意投在了随行的姜听晚和闻不眠身上,若是说境界,这里怕是没有人能比他们更高了。若是连他二人都没有发现,那这大妖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被注视的二人相视一眼,闻不眠先开了口,“有没有大妖,咱们在此住一晚便知晓了。” 微微有些呆滞的姜听晚也附和道:“是呀,咱们可以寻个地方先住下。” 二人的话既非肯定,又非否认,顿时让众人生出一份惧意。 按照原剧情中设定,这座城里确实有个妖怪,但却不是大妖,而是一个以凡人梦境为食的梦妖,因为是寄居在凡人的梦境之中,所以妖气甚微,不易发觉。 白天的时候,这里是座死城,到了晚上,便是一座灯红酒绿的不夜城。 凡是心中有欲望的人都会被梦妖的能力拉入梦中,并且一步步陷在自己的欲望之中,不能自拔,直到梦妖蚕食了他所有的灵识。 而闻不眠在城门与姜听晚说的那段话的本意,便是想要利用梦妖的能力去看见木云终此刻的内心深处究竟最想要什么? 原剧情中他并没有跟随慕清歌他们一同出席仙门试炼大会,也因此没有进入这座城,不然以他当时的状态,他想要在清淮做的事,一定早就在梦中暴露了。 而这一次不一样了,因为姜听晚的存在,木云终成为了出席试炼大会的其中一员。 只要他的弑杀之心没有改变,那么就一定会在这场欲念之梦中暴露端倪。 一行人行走了好一段,才在街上发现了一座待客的云来客栈,这座客栈虽然外表看起来老旧,朝外的栏杆之上也缠绕着枯萎的藤蔓,可却是这座街上最大的建筑。 “我们在城中都探查过了,只有这一处客栈是开门的。”前去探路的几名弟子回来回话。 话落之时,街上又突然掀起一阵狂风,卷起沙尘漫天。 众人只能掩住口鼻,赶紧朝着客栈里躲去。 一进客栈,众人便开始去掸身上的尘土,等到尘土散去时却瞧见大堂之中坐着许多人,他们身形着装各异,男女皆有,与外面的荒芜形成了对比,仿若是内外的两个世界。 在看见他们进来之后,有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三元宗的标志服饰上,似乎是认出了他们的来历,但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只有零星的角落里有空下的几个桌凳,正好够三元宗的这一行人坐下。 众人还没来得及诧异,便有一个年轻的小二迎了出来招呼他们。 “哟!客官里面请。” 面容清秀,笑容灿烂阳光,颇有朝阳之气,二十出头的模样,这应该是这座城里最年轻的面孔了。 慕清歌等人将前面带路的小二细细地打量了一眼,也未发现什么异常。 只见他用身上的帕子将角落的几张桌凳擦了好几遍,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坐下:“几位客官来得正好,正好只剩下这几张桌子了,不知道诸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慕清歌淡淡地回道。 “住店啊?”小二像是为难的想了想回道,“也不知今日是怎么的,小店突然人员爆满,只剩下六间房间了,诸位若是一定要住店,可能得委屈客官们挤挤了。” 小二露出讨好式的笑容解释道。 林书宇也趁机问道:“我们进来之时,只见城中人烟稀少,为何偏偏你这店中能有这许多人?” 小二听到这话,将众人来回看了一眼,一副了然之色,“诸位既然是不知道为何而来,便还是不知的好。” 一旁的孟子渊却觉得被轻视,生了气,“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这城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二当即笑着解释道:“客官别生气!是小的不会说话,见诸位的穿着,应该是仙门弟子。” 小二点出了众人的身份,林书宇与慕清歌相视一眼,也示好道:“小哥不要介意,我这师弟就是这脾气,我们初到此处,未免好奇了些,还请小哥继续说下去。” 见林书宇是个客气的,小二这才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这座城中确实有些诡异之事,也曾来往过许多仙门弟子,但他们无一例外,皆不曾走出过这座城……” 第66章 云来客栈的规矩 “此话怎讲?还请小哥告知我们一二。”慕清歌也随之问道,语气礼貌而客气。 小二哥因此多看了她一眼,不免被她出尘的气质所吸引。 当即也朝着她回复道:“这都要从一种花说起。” 说到此处,小二的声音也压低了些,身体甚至自然地在孟子渊身边坐下,颇有一副长谈的模样。 孟子渊虽有不愿,但还是屈服在了消息之下,为那小二让出一个位置来。 小二哥也眉飞色舞地讲起这座城的故事来: 大概在十几年前这城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奇花,名叫梦萝,此花娇艳明媚,色泽丰富,凡是盛开,必定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起初只是有个小孩儿在山中发现了这种花,为了糊口便将其择来城中售卖,以此换些零钱。 可谁知这花一入城便大受追捧,不管男女皆爱上了这梦萝之姿,一时之间,女子簪花,男子养花成为了平夏城的一种风尚。 后来城中的一些人觉得此话有利可图,生了长久的生意之念,便去山中寻了花种,将之大量种植,广泛售卖,以至于后来花种遍地,家家都种了此花。 时间长了,原本短矮的植株甚至变成了藤蔓,一点点地绕起了门墙,不仅是自家的后院,就连整个街上都是梦萝花,平夏城还一度成为了花城。 “那梦萝就是城中那些枯死的藤蔓?”慕清歌想起了进城时见过的藤蔓问道。 “正是!” “那为何曾经的花城,如今尽是衰败之象?甚至连人也少见了。” “那是因为……”讲到这里,小二哥还专门停下来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见他们也是一脸的好奇,唯独坐在一旁的姜听晚和闻不眠面色如常,仿若早就知晓的模样。 “我见二位面色如常,可是也听过这花城的名号?”小二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察言观色更是看家本领,从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二人的镇定。 被点到名的姜听晚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二竟然机敏至此。 正犹豫要不要说知道的姜听晚无意地看了身边的木云终一眼,却想起了闻不眠的话,其实他说得没错,自己还不能完全相信木云终,至少他头顶上的那399点数值,还没有完全减去。 如今离自己断更的剧情越来越近,越到后面,自己对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便越无法掌控,如果在此之前没能彻底消除这个数值,那么至少她得知道木云终此刻最想要什么? 是以无尘宫后人的身份向整个修仙界复仇?还是绝对的权势和地位?又或是,他只是不能接受一个谎言的欺骗? 不管是哪一种,也许这座城能给她一个答案。 认可这一点的姜听晚当即回过神,笑着回道:“不曾耳闻,不如小哥仔细讲来?” 看见姜听晚表情变化的小二眼神微微一闪,还是身边的孟子渊不耐烦地催促道:“让你说就说,还整这些悬念干什么?” “孟师兄!” 眼见孟子渊两次无礼,慕清歌只能柔声相劝。 听到慕清歌的声音,孟子渊立刻换了副神情,朝着小二哥挤出一个笑容,以示歉意。 小二哥当即白了一眼孟子渊,转过头,朝着慕清歌微笑回应,还是这好看的姑娘看着心中愉悦。 “那是因为,这梦萝有吸食人精气的作用。最开始城中的人只是被这花的外表所吸引,后来所有得到这花的人都说,这花香助眠,能助人做个好梦。” “久而久之,城中之人都爱上了睡觉,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还有人说自己看见了花仙子,约他每日梦中相见。这样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又变成三个,一直到整个街上都再无行人。” “什么花仙子!我看分明是妖物!!”听了这么多,莫少禹断言道。 “不错!”小二哥朝着莫少禹肯定道,眼中的神情也变得恐惧起来,语气也绘声绘色起来,“那些沉迷美梦后又醒来的人,都在一夜之间变得苍老,明明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却都变成了一个步履蹒跚,毫无生气的老翁老妪。” “至于那些不愿醒过来的人,也再没能醒过来!剩下那些清醒活着的人终于意识到了这梦萝的可怕,决心要烧毁所有的梦萝花,可这花已经缠绕了整个平夏城,它的根系遍布了这城里的每个角落。他们消除不尽,就只能自己搬离这里,去外面寻一个新的地方生存。” “渐渐的,城中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荒芜,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如今这里剩下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孤苦无依,又没处可去的老弱病残,在此了却残生。” 小二哥说到此处,神情也变得悲伤起来。 “他们老弱,确实无力逃离此处,但你不一样,我见你风华正茂,四肢健全,又颇为机敏。既然城中已无生机,为何不寻个别的地方生活?” 许久不说话的木云终直视着眼前的小二,充满了怀疑。 “我从小便生长在此处,早已经离不开了。而且……” 说到这里,小二微微顿了顿,迎着木云终的目光笑道,“客官你看看我这店里,每日客似云来,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生机。毕竟,哪有人跟钱过不去呢?”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大堂中坐满了的人,皆是一脸的不解。 小二及时道:“城中的人虽然走了,但是却将花城的故事带去了更远的地方,有多少人害怕邪祟而去,就有多少人因为好奇而来,还有更多的人为了那些美梦而来。” “你这话我倒有些不明白了。”孟子渊也问道,“这梦萝的故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你能安全地待在此处便是有鬼;若是假的,你方才又说来此的许多仙门弟子都不曾走出过此城?” 孟子渊也觉得这小二奇怪了起来。 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小二轻佻一笑,“该说的,小的已经都说了,剩下的便是小店的几条谏言,还请各位客官听一听。” 小二哥将擦桌子的帕子搭回到肩膀上站起身,面向始终礼貌的慕清歌,善意提醒道: “第一,凡是行客只能在本店住宿一晚,次日午时一定要离开。” “第二,入夜后,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第三,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 小二说完便转身欲走,慕清歌也郑重地致谢道:“多谢小哥提醒。” 闻言,小二在转身之后,回过了头。 “另外,第四条,忘记你们仙门弟子的身份!这有助于你们遵守上面的三条规则。” 小二多看了慕清歌一眼,补充道,“这一条是专门送你们的。” 小二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又挂上了一种灿烂而又诡异的笑容转过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第67章 我成你大腿了 众人看着那小二走向喧闹的人声处忙碌,心中不觉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瘆意。 就连天生乐观的林书宇都不自觉地打了冷战,“这小二着实有些奇怪。” 身旁的孟子渊轻蔑一笑,“说不定就是这家客栈在装神弄鬼,为了客源弄出的噱头。” 自认有些见识的孟子渊断言道,更不相信凭借自己的实力不能降服一两个妖怪。 “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他方才说的话,你们最好还是记一下。” 知晓后续剧情的姜听晚开了口,又像是一种提醒,这让闻不眠微微向她看了一眼。 “师叔可是察觉到了什么?”林书宇当即问道。 “啊?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是好的。” 姜听晚不能剧透,便只能含糊地回应他,随即埋着头喝完了一杯茶水。 众人暗暗点了点头,连三长老都这样说,心中自然也谨慎了起来。 时间逐渐流逝,天边的光线由温暖的黄色逐渐变成寒冷的夜色,还在招呼客人的小二哥正在来回替大堂的客人倒茶水,一时间腾不开手,只能大声喊道: “老黄!天黑了,还不快去把门关了。” “好嘞!”应答的是一道老者的声音,正在算账的老先生步履蹒跚地跑去关门,略显吃力,刚将门栓杠上,门口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姜听晚听见敲门声,立刻兴奋了起来,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洛行南来了。 连忙伸出脖子去看门口的方向。 “客满了,客官明日再来!” 回应他的是一道强势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我们赶了百里的路才到此处,如今天色渐晚,又无旁的落脚之地,还请店家行个方便。” 门口的人不走,老黄有些为难,腾开手的小二走了上来,对着门外的人说道:“不瞒各位客官,小店真的没有空房了,只有一间柴房,客官要是不嫌弃,小的便为诸位开门。” “柴房也行。”门外的人应答,小二方才示意老黄打开了门。 这可大门刚一开,老黄便吓得抖了抖,就连那年轻的小二也愣了愣。 这哪是几位?这分明是十几位? 姜听晚脸上的期待变成晦气,慕清歌等人也是脸色一变。 因为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追杀闻不眠的那群自在门弟子。 众人看向一旁的闻不眠,反倒是闻不眠一脸坦然地看着门口的陆续走来。 “客官,这一间柴房怕是容不下诸位,诸位不如换个地方歇脚。”小二笑脸相迎,好言相劝。 为首的叶关将他推开,“我说能住下就能住下。” 没站稳的小二撞到了身边的老黄,连累他撞到了门框之上,连忙转过身将他扶起,再回过头时,看向自在门等人的眼神已颇有怨言。 但转眼还是笑着迎了上去,“大堂没了位置,我带客官去房间歇息。” “柴房能怎么歇息。”叶关换了副说辞,眼神却注视着闻不眠的方向,“你不必管他们,我一人坐下便是。” 说着,叶关已经朝着闻不眠走去,甚至自然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原来诸位认识,那我便不打扰诸位客官叙旧了。”小二识趣地离开,去将客栈的门重新关上。 门口也再无人出现。 姜听晚本还有些疑惑,为何在夜幕时分出现的人从洛行南变成了自在门? 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坐下的叶关已经开了口。 “门主,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我好不好,你们心中没数吗?”闻不眠直视着眼前的人回道。 叶关轻蔑一笑,像是才想起一般说道:“也对,门主被断了两条玄脉,如今即使恢复,也不过八成的实力。八成的话?” 他还故意思索道:“应该最多是个化境中期的实力对。” “嗯……”闻不眠也故作赞赏似的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不过你想做点什么之前,要不要先看看这个桌上都有谁?” 闻不眠颇有底气地挑衅,让叶关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是几个结丹期的弟子,门主真以为他们能保得住你?” 哇哦,太猖狂了! 姜听晚听着叶关的话,大吃一惊地感叹着,这自在门有丹药傍身都这么猖狂的吗? 然而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又听得闻不眠示意对方看了看自己,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每个门派除了派遣弟子出席试炼大会之外,还会有一名长老同行监督的吗?” “这位是?”叶关脸色微变,心中有些没底,总不能是三元宗最厉害的那位? “这是三元宗的三长老!” 姜听晚os:好家伙,我成你大腿了! 姜听晚白了身边的闻不眠一眼,但还是故作大佬地挺直了身子,怒目而视。 知晓姜听晚情况的慕清歌与木云终相视一眼后,当即出声道:“闻门主如今是三元宗的座上宾,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在闻门主离开前,我们都有职责保护他的安全。” 慕清歌说完,三元宗的弟子皆是一脸的同仇敌忾。 叶关心有畏惧地看向了闻不眠身边的姜听晚,一时失语,毕竟这个女疯子的事迹自己还是听说过的。当初她被木行之抛弃后,曾以一己之力屠戮了一个邪教组织满门,就连最后被称为剑仙的木行之也死在了她的手上。 据外界传闻,姜听晚的境界已经无限接近于中天位了,万万没想到此次陪同三元宗弟子下山的人会是她。 见叶关久久不说话,姜听晚也瞬间有了底气,“我不想这张桌子上坐着不干净的东西。” 姜听晚下了逐客令,木云终率先站了起来,对着叶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清歌等人也同时站了起来,瞬间形成了一种威压,也与叶关身后的自在门弟子无形地对抗着。 双方的动势吸引了大堂中其他人的注意,纷纷投来目光。 叶关只能抬手打断了这种氛围,朝着姜听晚赔上一个笑脸,“既有三长老作保,我等也自当给前辈个面子。” 说罢,叶关站起身朝着姜听晚礼貌一拜,随后便招呼了伙计带路,去挤他们的小柴房去了。 “护法,咱们就这么算了?”离叶关最近的一人问道。 “不急,这座城里的变数,足够多!” 第68章 没有出现的男主 见叶关带着自在门的弟子离去,木云终也得以坐下,只是看向闻不眠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敌意。 这叶关的实力还未可知,可从他方才的话中听来,显然是连恢复了八成实力的闻不眠都不放在眼里。 姜听晚修为全无,能威慑到他们完全是因为之前的名声,若是真交起手来,姜听晚只有暴露的份。如今这座城里又诡异异常,他方才用姜听晚的名号来威慑自在门,完全是将她架在了火上,一旦出了差错,只会连累到她。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姜听晚居然还乐呵呵地做闻不眠的保护伞,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 “今日店中房间紧张,只能委屈师伯与清歌共住一间房了。”正当木云终担心之时,慕清歌出声解决了这个难题。 “不委屈,不委屈!”姜听晚连忙说道,能跟自己笔下的女主住一间屋,这想想都觉得别有一番体验。 木云终意外地看向慕清歌,却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当下了然,有她守在姜听晚身边,自己也不至于担心姜听晚的安危了。 当即朝向闻不眠道:“不知闻门主可介意与云终一间房?” 有慕清歌保护姜听晚,那自己当然要去盯着闻不眠了。 “当然不介意!”闻不眠迎着木云终的视线,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笑道。 两位长辈有了安排,剩下的人,自然也自行组队,分配了剩下的房间。 大堂的人员开始流动,有些许酒足饭饱之辈陆续上了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 三元宗众人也在简单的用饭之后分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一名喝得脸通红的男子摇摇晃晃地歪倒在了孟子渊的身上。 气得孟子渊连忙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他大声地喝斥着,嫌弃地抖了抖身上沾染的酒气。 “这么快就看见仙子了?” 酒醉的男子睁开了眼,却是看见了前方的慕清歌,一时间兴奋得要靠上去,还是林书宇和木云终拦住了他。 “先生你喝醉了!”林书宇将醉酒的男子拉开。 听到男子的声音,醉酒男子这才意识到地摇了摇头,失望地看着周边的一切,嘟囔道,“我还以为这么快就入梦了呢?也不知道我的那位仙子还记不记得小生我。” 小生?林书宇也是诧异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四十岁的年纪已生华发 ,叫自己小生,倒也不脸红?哦不,他现在已经非常红了! “相逢即是有缘,我见你们缠着那小二说了许久,想必是并不知道这座城里有什么……” 醉酒男子说到此处还打了个嗝,酒气冲天,林书宇掩了掩鼻子但还是等待着他说下去。 “还请先生赐教?” 一听到有人虚心求问,醉酒男子立刻笑着回道,“这座城是花城,也是极乐城!不管你想要什么,这里都能实现!” 醉酒的男子拉着林书宇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点了点心脏的位置,笑容也变得猥琐起来。 近距离看见这笑容的姜听晚打了个寒颤,嫌弃地皱了皱眉。 梦妖的能力是为入梦者营造美梦,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在梦中,成为梦妖的养料,即使能在梦中醒来,也会因为失去部分的生命力而衰老。 可即使如此,每天都会有许多像他这样的人趋之若鹜地来到这平夏城,只为了追求一场随心所欲的美梦。 这个男人便是一个曾经醒来的人,但如今依然会为了那所谓的梦中仙子,去而复返。 年轻的小二哥看见这边发生了冲撞,连忙上前接过醉酒的汉子,致歉道:“抱歉!我现在就将这位客官送回房间!” 说着又招呼道:“老黄,别算了,你快引这几位客官上楼去!” “来了!” 听到喊话的老先生,缓慢应道。 感觉到人搀扶的醉汉,将年轻的小二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也更加模糊,兴奋地叫唤道:“仙子!” “啊对仙子仙子……马上就能看见仙子了!小的先扶你回房。”年轻的小二顺着酒醉男子的话安抚道。 他的话也在这纷纷回房的人潮中变得诡异了起来,他们似乎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甚至是为此而来。 “诸位客官,请随我来。”苍老的声音传来。 上楼的时候,引路的老黄因为腿脚不便,走得缓慢,众人也不好催促,只能耐心等待。 没什么耐心的孟子渊便看了一眼身边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一眼后,莫少禹就会意地上前,莫少扬虽有迟疑但还是跟了上去,与莫少禹一同名为搀扶实为架起地抬着老黄上楼梯。 “老先生,您不方便,便让我们扶您!” 二人抬着老黄快速地上了楼梯,但被尊称为老先生的老黄却不乐意了,“不用扶,我走得动。” 莫少扬与自家哥哥相视一眼,一时不知怎么是好,还是正好送完客人的年轻小二瞧见了连忙过来。 “老黄,咋了?” “哈哈哈……他们看我动作慢扶了我一把。” 小二也笑了笑,将老黄扶至一边,“还是让我来!” 说完,小二走到前面一连打开了好几间房,介绍着,“诸位的房间都在一处,一共六间,诸位可自行分配。” “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闻不眠看向木云终,“那就只能委屈贤侄了!” 说完又朝姜听晚使了个眼色,微微一笑后率先走进了一间房。 目睹这一切的木云终微微皱了眉,但还是跟了上去。 身后的孟子渊和林书宇进了同一间房,莫少禹和莫少扬进了另一间,其余四名外门弟子也分别进了自己的房间。 入了夜,那梦妖便要来了,木云终的测试也就来了。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进屋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天黑开始这种感觉便越加强烈。 “师叔请!” 慕清歌的声音拉回了姜听晚的思绪,她只能按下这种不安转过身往屋里走去,余光却正好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也正是因为这一眼,她才突然意识到这种不安来源于什么,她激动地走到了二楼的栏杆处,目光紧紧注视着紧闭的房门。 那道门自从关上之后,再没有走进过一个人。 而原本应该在今夜出现的男主,也没有来到这间客栈! “师叔?怎么了?”看见姜听晚紧张的神情,慕清歌问道。 姜听晚恍然地转过身头,她无法向慕清歌讲述这种情绪,只能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没什么!咱们进去。” 说着便在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小二和老黄后,走进了屋中。 慕清歌虽也觉得奇怪,但还是紧随其后进了屋,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听见屋外的声音渐渐走远。 “六哥!我真的已经这么老了吗?” 年迈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而那道年轻的声音却轻松地回复道:“怕什么,还有六哥我在呢?大不了给你送终!” 第69章 入梦 进了屋,慕清歌在一处打坐,屏息精神。 姜听晚也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啃着指甲,一个不够,就换下一个。 到底怎么回事儿? 洛行南怎么会没到此处? 木云终有了现在的改变,成为出席试炼大会的一员,是因为自己,那洛行南呢? 是什么影响了他的故事线? 难道也是自在门? 可是他们现在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呀? 姜听晚坐在床上思来想去,只能尝试在心海唤起了系统:小狐狸!能不能出来参谋一下? 绥九:你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姜听晚:…… 姜听晚顿时无语,只觉得心肌梗塞,这破系统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带装的,偏偏自己又答应了她不会再说她没用之类的话。 她姜听晚别的不行,但说话还是算话的,只是现在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在是太憋屈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绥九说话了:但我能感觉到,这座城里的危险程度远比你书中写下的高。 姜听晚有些意外:嗯?你怎么突然变了? 绥九嘟了嘟嘴,坦白道:就当是看在你说话算话的份儿上! 姜听晚:这你都能听到。 绥九傲娇:本姑娘一直都知道你的每一个想法,只是没戳破而已。 姜听晚得寸进尺:那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虚空中的绥九却不说话了。 姜听晚本还有些感动这只小狐狸能为自己破例,但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不还是跟没说一样嘛!自己还不如去跟闻不眠参谋参谋。 想到这儿,姜听晚当即站了起来,正在闭目养神的慕清歌也立刻站了起来。 “师叔要去哪儿?” 姜听晚有些意外,解释道:“我有些事想要与闻门主商谈。” “我送师叔去。”慕清歌紧接着道。 盛情难却,姜听晚只能笑着点了点头,也好,万一入了梦还有慕清歌陪同,在原剧情中她可是很快就清醒过来的人。 然而答应的话还未说出口,便从屋外传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姜听晚连忙捂住了口鼻,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这梦妖的能力影响。 可反应慢一拍的慕清歌已经闻了一口,姜听晚心中大叫不好,连忙提醒道:“看来我们是不能出去了,记住那小二说的话,不要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也不要开门!” 姜听晚抓着慕清歌的手臂一字一句地强调着,可话刚一说完,二人的眼神便瞬间闪过一抹诡异的绿光,紧接着二人的意识就被拉入了梦中。 再睁开眼时,姜听晚依然站在原处,只是身边一片黑暗,只有头顶打下了一道亮光,照亮着自己,而身边的慕清歌已经变成闻不眠。 “姜听晚!姜听晚!” 只见闻不眠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已经喊了自己好几声。 姜听晚细细地想了想,按照设定来说,每个入梦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清醒的,但实际上却是陷在自己自以为是的想象中。 现在的自己确实头脑清晰,那眼前的闻不眠会不会是假的呢? 想到这,姜听晚当即甩开了闻不眠的手,问道:“你是谁?” 对面的闻不眠一脸无语,但还是耐心回道:“别怀疑,你刚入梦我就找到你了,我真的是闻不眠!” “那你怎么没事儿?”姜听晚依然不信,质问道。 “因为我定力足够,也只相信自己。加上那梦妖的境界在我之下,因此还影响不了我。” 姜听晚将信将疑,闻不眠当即补充道:“我们还要去看木云终的梦境呢。只有在这里才会知道他在做你乖徒弟的时候都在谋划些什么?” 闻不眠的话拉回来姜听晚的一丝信任,不错,他们进城的主要目的是要探知木云终的内心。 “无论发生什么,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远,不然我的灵力着罩不住你。” 说罢闻不眠的双手运转灵力,在一道异常强大的灵光乍现之后,黑暗的空间内瞬间出现了许多发光的门,每一个都是通往他人梦境的通道。 “我们不能逗留太久,得尽快找到木云终!” 说罢便拉着姜听晚推开了一道门,走了进去。 大门一开,依然是客栈的大堂,只是相比于白日的破败老旧,晚上的大殿也变得金碧辉煌了起来,原本还有些蛀虫破坏的老木变成了崭新的檀木,外表刷上了金漆,刻上了自成一派的云纹和栩栩如生的神兽。 明亮的烛火照得整个客栈都晃如明昼,镶嵌在柱子上的每一颗宝石都光彩夺目,遍地都是成堆的金银财宝,堂下是正在享受酒水之欢和美人之乐的客人。 其中一些正是白日里坐在店中的客人,他们沉迷在酒色财气之中无法自拔,欢声笑语,好不痛快,整个店里都弥漫着堕落的气息,以及沁人心脾的花香。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尽享受!”之前那名醉酒撞在孟子渊身上的男子正抱着一名娇媚的女子纵情高歌,只是年龄容貌却年轻了十几岁。 旁边的珠宝堆里正好爬出来一个身穿三元宗服饰的男子,只是头埋在珍珠堆里,看不清面孔。 姜听晚连忙跑下楼,想将那人拉出来,却无法触碰他的身体,一直到他自己从珠宝堆里爬出来才看清他的脸,是三元宗的一名外门弟子。 “喂!快醒醒,这些都是假的?” 姜听晚奋力地试着喊醒他,他却一点也没听见。 只是在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财宝后,那名弟子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劳资不干了!有了这些,就算不修仙也能逍遥快活。劳资不修仙了!哈哈哈……” 那名弟子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金银的气味之中,硬是将一堆珠宝抱在怀里恨恨地闻了一口。 姜听晚正要再努力叫醒他,却被闻不眠拉了起来,“我们时间不多了,我撑不了多久,得赶快找到木云终!” 说罢在又是一道耀眼的灵光之后,身边的场景转换到了一座巨大的阁楼中,周遭是密密麻麻书架,一圈圈地围绕着中间的一堆书山,书山之上是正在孜孜不倦翻阅书籍的林书宇。 他用灵力将一本本书在空中翻开,自己则是贪婪地同时阅读好几本书,将他一目十行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我靠!真不愧是修仙界的王语嫣,不过人家是为了爱情而读书,你这小子纯属自虐呀!”姜听晚还来不及感叹就被闻不眠拉走。 “这小子不用担心!很快就醒了!”闻不眠快速地说道。 姜听晚也确实不担心,因为他很快就会因为怀疑某本书的某个用词不够谨慎而清醒过来,意识到面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没想到闻不眠居然连这都记得,姜听晚也因此更加确信面前的闻不眠是真的了。 在又一道灵光乍现之后,二人终于到了熟悉的场景——三元宗! 三元宗大殿前的广场之上,所有的弟子都站列在一处。 苍术子,星明子和顾青漫正站在上方审判着一人。 那人浑身是伤,白色的衣服也被染成了血色,姜听晚只是看见了那人的背影便认出了他。 “木云终!”姜听晚正要上去叫他,却被闻不眠拉住了。 “他的心魔还是在三元宗!难道你不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听到这话,原本迈出去的脚停下了。 她只能跟在闻不眠的身后,一点点地走近那场审判的中心。 梦中的一切都没有被影响,梦中的人没有看见姜听晚二人,她也得以近距离地观察木云终的神情。 只见他跪在地上,眉眼之间尽是犹豫,直到空中出现了一道紫色妖气吸引了苍术子三人的注意。 众人皆是抬眼望去,空中的声音也意料之中地传来了危险的信号: “少主!,你还不动手吗?” 第70章 是你呀 声音落下,一时之间从空中降下数十名三尸道的门众,将广场中的弟子悉数屠杀,一时间血流成河。 化作人形的青澜落在了苍术子三人的身后,三人警戒地转过身,也是这一刹那,跪在地上的木云终突然抬起了头,眼中的神情瞬间变得阴狠,手中的玉霄由一化三,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三人的身体。 星明子与顾青漫当场毙命! 只有苍术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意料之中地嘲弄道:“你果然是个妖孽!” 听到这话的木云终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最终变成一种冷笑,“哼!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个妖孽,但你们却做了一千年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被说中心事的苍术子脸色瞬间一变,从口中不停地吐出鲜血来。 与此同时,突然闪现的一道白青色的光芒将青澜击退在地,一路跌落在了木云终的身边。 那道白青光芒也落地变成了梦境中的姜听晚。 “师兄!” 看到“姜听晚”的木云终神色扭曲异常,眼睁睁地看着她扶起苍术子,又亲耳分明地听见。 “师妹!杀了他!” 苍术子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也倒在了姜听晚的怀中。 “没想到我做了那么多都没能改变你的本性!” 面对“姜听晚”的失望,木云终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眼中的怒火也在渐渐燃烧。 “我没想这样的!是你们容不下我,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将我逼到了此处!你说你会保护我,可是当我受尽所有极刑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他大声地质问着“姜听晚”,想要从她脸上看到一丝的动容,然而对面的人却只是一味沉浸在失去同门的悲痛中。他身上的伤痛,她看不见一分。 “姜听晚”痛心地看着台下的人,眉心都拧作了一团。 此时此刻痛苦的人不只木云终一个。 “我明明告诉过你,你不是木行之与叶南烛的儿子,更不是无尘宫的后人,可是为什么,知道这一切的你还要与这只狐妖在一起?难道这也是我们逼你的吗?” “姜听晚”痛心地质问着,可台下的人却是说不清的一声轻笑。 “呵!是与不是真的重要吗?你们宁可杀错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地要我死!那么我又凭什么要放过你们?” “云终?” “别这样叫我!”他极度愤怒地打断了她,“从你放弃我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我们师徒间的情分结束了!” 在这一刻,木云终的眼中几乎凝聚了自己这一生所有的悲痛与怨恨,疑惑而又豁然自知,等到再抬起眼来时,他的眼神痛苦而又坚决。 “姜听晚,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这句话既是对台阶上的“姜听晚”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姜听晚”因为这一句话失神,台下的木云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玉霄剑插进了她的身体。 “这把剑是你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他抱着“姜听晚”的身体,流着痛苦的眼泪,一点点地加重了力道,直到“姜听晚”化作零星的光点消散在了他的怀里。 “木云终!” 梦境之外的姜听晚喃呢地喊着他的名字。 她说不清自己在见证了这一场梦后到底是什么感受,她只觉得心中堵塞得发疼。 面前的一切像极了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真实得可怕。 “恭喜尊主,终于为无尘宫报了千年大仇!” 眼前的梦境还在继续,可台上的木云终在擦去眼角的泪痕之后,看向青澜的眼神已尽是杀意。 跪在地上祝贺的青澜被木云终的力量吸到了身边,纤细白皙的脖子在大手的微微扭转之下发出清脆的一声。 青澜没有丝毫的反抗之机,便一点点地消散在了木云终的手中。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不屑地看着空中消散的青澜,眼中再无一丝对人性的留恋,他的双眼突然变成了恶魔的深渊,可怕而不敢直视。 见证了一切的姜听晚缓缓走到他的身前,仰望着梦境中已然麻木的木云终,一时恍惚得像她已经穿越到了两个月后。 “你看见了!这才是真正的木云终!他承受不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也容纳不了别人对他的欺骗!他最终都会成为那个可怕的存在!” 闻不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听晚的心却被某种说不清的东西扭作了一团。 为什么? 她已经做了这么多,难道木云终真的就只有这一种结局? 她仔细地看着木云终脸上的每一分变化,明明是一样轮廓,一样的脸,她只觉得陌生至极,阴暗冷血,绝情而可怕! 现在的他与自己当初落笔时写下的那个木云终,一般无二。 可是自己却觉得他不该是这样,因为她也曾在他的眼中看到过一种闲适,一种与世无争的释然。 不! 这不是她看见的木云终! 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眼前的一切找到一个解释,也让她舒缓了心中的堵塞,轻松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闻不眠不解。 “呵呵呵……”她看着眼前的闻不眠笑出了声来,十分地确认着,“这不是我看到的木云终!” “这不是我眼中的木云终!”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惊喜。 “……”闻不眠蹙了眉,不解至极。 “闻不眠!”她认真地看着他,“这是你眼中的木云终呀!” “……” 闻不眠震惊。 “这个时候的木云终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木行之与叶南烛的儿子,也就是说在没有人告知他的情况下,他的心魔里根本没有误会和欺骗这件事。” “知道这一切的人,只有我和你!” 姜听晚朝着闻不眠走来,一字一句地解释着,眼中是豁然明媚。 “你说你没有被梦妖的能力影响是因为你只相信自己。是,都没错,因为你不相信木云终可以改变,所以梦境中的木云终在知晓一切后,不仅没有放下自己的心结,反而杀了青澜,这些一直都是你的推测。” 此话一出,闻不眠的神情犹如天崩地裂,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台阶上已经定格的木云终,在惊惧地看向了周围的一切后,一步步地后退着。 “闻不眠!” 看着闻不眠的反应,姜听晚以十分确定的语气对他说道。 “真正入梦的人,是你呀!” 第71章 木云终的梦境 意识到这一切的闻不眠眼中震惊不已,周遭的一切也开始崩塌,广场中的尸体也逐渐消散,周边的一切都以镜面的形式分解。 姜听晚只感觉地上也开始震裂开来,崩塌沦陷,在完全的分裂之后,姜听晚和闻不眠都掉入了黑暗的深渊。 “啊……” 一道尖锐的叫声响起,在漫长的坠落之后,姜听晚的背部落在了结实的地面之上。 “我靠!痛痛痛!” 姜听晚只觉得浑身疼痛,都说这梦里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可自己怎么痛得想死。 “师傅!” 熟悉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几分意外。 姜听晚顺着声音抬起头,看见了此刻端着饭菜出现在院门口的木云终。 “这回应该是木云终的梦境了。” 在还能想起方才发生一切的情况下,姜听晚下意识地去找身边的闻不眠,但在环顾四周后却并没有发现闻不眠的身影。 姜听晚只能赶紧爬起来,木云终将手中的菜放在桌上,“师傅怎么在这里?” 再次确认了身边别无他人后,姜听晚才意识到木云终方才那声“师傅”是在叫自己! 这这这…… 不会我也入梦了。 “师傅?怎么不说话?”见姜听晚迟迟不回应,木云终问道。 “啊!方才为师无聊,试了一下能否御剑,结果失败了!” 她随便解释道,木云终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但也不说话,只是继续低头去摆放饭菜。 姜听晚坐在凳子上揉了揉疼痛的后背,打量着眼前的木云终,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梦,还是木云终的梦境? 但根据刚才的经验,判断是谁梦境的依据,应该是梦里出现了只有做梦人知道的东西和事件。 可话说回来,木云终还有什么是自己并不知道的,自己不仅知道他的过去,还知道他将来要发生的一切!这要怎么判断啊? “师傅?”对面的人又唤了她一声,眼中充满了疑惑,“师傅今天怎么怪怪的?” 被点破的姜听晚不自然地笑了笑,“呵呵,有吗?” 姜听晚打死不承认! 木云终直视着眼前的人,眼中的疑惑也只是持续了片刻,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向姜听晚递了筷子。 只是这一次的筷子并没有递到姜听晚的手上,而是放在了碗的旁边。 “弟子今天做了新菜,师傅来尝尝弟子的手艺!”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明媚。 姜听晚这才将注意力投到面前的菜上,看见了今日的菜是一道莲藕排骨汤,确实是道新菜。 但讲道理,木云终做得最好的是红烧鱼,如果是她做梦想要吃他做的菜的话,也是红烧鱼,这道莲藕排骨汤没吃过,应该不会想。 姜听晚想了一会儿,又念头一转:可是我都吃了他好几次红烧鱼了,万一我潜意识里想让他研发新菜呢? 姜听晚盯着这道菜陷入了翻来覆去的沉思,怎么也找不到是谁梦境的证据。 最主要的是这个梦里只有一个姜听晚和木云终,就算是木云终的梦,自己也不会跟他梦中的姜听晚重叠成一个人? “师傅怎么不吃呀?” “啊吃吃吃!”被催促的姜听晚连忙去拿筷子,可还没碰到筷子便又听他说。 “可是师傅觉得不好吃?”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怀疑你的手艺呢?”姜听晚连忙否认。 谁知,对面的木云终当即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姜听晚的碗中。 “我自己来就好了。”姜听晚看着碗里的排骨说道,可等到再抬起头时,木云终眼中的神情却徒增了几分哀伤。 “师傅,这道菜比起红烧鱼怎么样?”他自顾自地说道。 他似乎并不管自己在说什么? 姜听晚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伸出手意料中地没能拿起眼前的筷子。 “三元宗的后山没有莲藕,这是弟子刚开辟内庐时,去山下寻的种子。” 姜听晚诧异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没有丝毫的反应,这才确认了他并没有看见自己。 这听风院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的确是木云终的梦境! “不仅是莲藕,弟子还在内庐养了一池鱼,种了师傅常说的西瓜。虽然这东西有些难寻,可弟子还是寻到了。弟子也终于知道师傅为什么会喜欢钱了,原来只要这东西足够多,能解决很多事情。” 木云终自顾自地说着,对面的姜听晚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木云终居然在内庐里养鱼种瓜? 这件事不管是让谁听见都会震惊他的下巴的程度!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抽了? 姜听晚:“我现在是确信这绝对是你的梦境了,因为我幻想不出这么离谱的设定!” 在确定木云终听不见自己说什么的情况下,姜听晚脱口而出。 木云终:“可是,它要是也能解决弟子心中的困惑就好了。” 姜听晚提起耳朵:“什么困惑?” 一段跨越了维度的对话,木云终像是真的被问住了一般,竟然沉默了许久,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依然没有勇气将它说出来,一时间陷入了极致的纠结。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姜听晚却透过他眼中的神色隐约猜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木云终突然站起了身,像是追着一个人转过了身,“师傅别生气!” 姜听晚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思绪也随之飘去了远方。 “吓我一跳!”姜听晚下意识地叫出了口,只觉得木云终的行为属实让她无语,“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样有点神经兮兮的?” 她虽是这样说,但人还是站起身绕去了他的身侧,近距离地去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并以此去确定如今的木云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我听着呢!” 她优哉游哉地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只等着木云终这只兔子自己撞上门来。 可是等她抬眼时,她却意外愣住了,因为她居然在木云终眼中看见了脆弱,她不敢置信,更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可她也是真实地感受到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绪,矛盾而又纠结。 只见他看着院门口的空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弟子有一个秘密,不敢告知于师傅,更不敢让师傅知道后陷入两难之地。” “两难之地?”姜听晚微微诧异,“你竟是这样想的?” “我怕给师傅带来麻烦,更怕师傅会让弟子离开……” 他对着院门口那个幻想的身影,一点点地敞开自己心中的秘密,可每每话到嘴边,他都无法真的将那些话都说出口来。 “师傅……”他微微红着眼,极度艰难地喊出了口,“你一直都在问弟子想要什么?” “弟子想要的……” 他的眉心渐渐拧在了一起,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急于知晓答案的姜听晚踮起脚尖,恨不得将整个耳朵都贴上去。 久久的沉寂之后,就在姜听晚快要放弃的时候,木云终的背后却突然闪过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随后听风院的石桌边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 “师傅?” “嗯?” “师傅与弟子每日一餐的约定还作数吗?” 桌边的姜听晚被他突然的一问弄得摸不着头脑,硬是在细细想了片刻之后,回道:“当然作数!” 每天有饭吃,傻子才会拒绝! “那我们一定要约好了。” 桌边的木云终朝着姜听晚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认真地强调道。 看着过去的场景在眼前重现,姜听晚在那一瞬间几乎不知道该想什么,像是被很多年前的什么东西击中了眉心,让她在一瞬间度过了许多年。 她千猜万想,唯独不曾想过木云终想要的,竟然是这个? 她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木云终,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愫,只觉得心中堵塞,那是一种突然而来的震惊与疑惑,将她所有的防备和忌惮都以一种无形的方式冲撞得焕然无形。 失去这一切的她只能将他每一分的神情变化仔细地分解着,并妄图通过这些去找到木云终演戏的证据。 即使她清楚地明白,这场梦里除了木云终之外,再无一人。 木云终失魂一般地垂下了眼眸,姜听晚还没来得及消耗方才的震撼,便又听得他喃喃自叹道:“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偏偏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清楚地记得这一切,不能忘却。 他的话一出口,熟悉的震感传来,周围的一切开始崩塌,一如上一个梦境一般,木云终的梦境崩塌了。 四周的一切如破碎的镜面逐渐分裂,姜听晚来不及去想,只能条件地反射扑向了往下坠落的木云终,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拉他的衣服。 她的行为快过了思绪本身,甚至是在失重感出现的时候,都忘记了原本害怕的东西。 在无限坠落的深渊之中,睁开眼的木云终在破碎翻转的镜片之中看见了向她而来的姜听晚。 就像那天他坠落山崖的时候一样,她也是这样向自己而来。 他怀疑地蹙了蹙眉,但还是向她伸出了手,在碰到镜片的一瞬间,他被人抓住了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过手抓住了她,眼中露出了失而复得的惊喜之色,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上方的人,“师傅?”、 “少废话!抓稳了!” 她朝着他大声训斥着,他却受用地一笑,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喜悦,他用力地将她拽了过来,另一只手顺势揽在了她的腰间。 盯着她的那双凤眸早已喜不胜收…… 第72章 无限接近的力量 突然的力道让姜听晚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胸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他的怀中了。 “师傅,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喜地确认着她的存在,并且相信面前的人就是真实的她。 她几乎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将他眼里因为自己生起的喜悦一览无余,他竟然已经喜欢自己到如此的地步了? 姜听晚不知该怎么回应,不仅是木云终此刻的问题,还有他的这份感情。她曾在笔下写过无数种感情,甚至在每一字每一句中都带入了自己的情感,以求能打动看到他们的每一个人,可此刻在面对木云终这一份脱离了她所有设定的情感时,她迷茫了。 姜听晚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突然的靠近和直视的情意让她胸膛的跳动都快了起来,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触动还是震惊。 “为师刚从梦妖制造的梦境中醒来,正好看见了你。”姜听晚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道。 木云终却因为这份相遇心中惊喜,“看来还是弟子与师傅有缘。” 姜听晚一下便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一心装傻的自己也不好接茬便只能咧开一个笑容回应。 他们的坠落也适时地结束在了又一个三元宗的梦境中,因为木云终的灵力加持,二人顺利地踩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只是与上几次的梦境一样,梦境的主人依然没能看见他们。 “这里是莫少扬的梦境!”姜听晚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前方的方向道。 落阳山的一处山崖上,莫少扬正在勤奋地炼着剑术,身旁监督的顾青漫正满意地看着他舞起的每一道剑气划破长空。 木云终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莫少扬在梦中的欲望,他与自己一样都对自己的师傅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因此在他的梦中,顾青漫只收了他这一个弟子。 “这倒的确像是他心中所想要的。”木云终说道。 姜听晚听得他这话,也意识到他不仅看出了莫少扬的心思,还发现了梦妖的能力,“你已经看出端倪了?” “是!”木云终回道,“弟子一入梦便发现了,这座城里的妖怪是以入梦者内心深处的欲望造梦,并以此让入梦者心甘情愿地留在梦中,吸取他们的灵识和精元。” 姜听晚也顺势提醒道:“不错,这里虽只是一场梦,但时间的流逝速度却与真实世界天差地别,我们不能久留,得尽快离开。” 想起自己的设定,姜听晚也紧张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她可不想在一觉醒来之后变成个老太婆。 木云终点了点头,只是在看了前方的莫少扬一眼后,象征性地问道:“师傅,那我们要唤醒他吗?” 话是这么说,但不知道为何,他此刻真诚地觉得:有时候,成全的确是一种美德。 姜听晚想了想,回道:“毕竟是一起出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他现在看不见咱们,也听不见咱们说话。” 想起之前经历的几次梦境,姜听晚为难道。 师傅发了话,当徒弟的自然要全力实现。 木云终当即在双指凝聚灵力,在一个手势地翻转之后,自信地朝着正在练剑的莫少扬便是一个“偷袭”,一道蓝色的灵光直逼山崖上的莫少扬。 那道灵光瞬间穿过了莫少扬的心脏,并且从莫少扬的身体一点点的扩散开来,逐渐变成一个逐步扩大的法罩,直到蔓延到整个梦境所在。 可也正是因为木云终的干扰,本还在练剑的莫少扬察觉了突然出现的二人,反手挥出一道剑气,朝着姜听晚和木云终而来。 木云终立刻筑起一道屏障姜听晚护在身后,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莫少扬的这道剑气居然异常强大,瞬间便击破了木云终的屏障,直袭而来。 木云终始料不及,当机立断转身揽着姜听晚的腰身腾空而起,才得以闪过。 不只是木云终,就连姜听晚的为之一惊,以莫少扬的实力怎么可能逼退木云终呢? 木云终的脸上也是同款震惊,但还是带着姜听晚稳步落下,直视着对面的人。 可谁知对面的莫少扬和顾青漫仍然是一副防备的模样,全然不认识他和姜听晚。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三元宗!” 一听到这话,姜听晚当即故意问道:“你就算只想当你师傅唯一的弟子,也不至于将三师伯都忘掉。” 既然他能看能听,自己也就能通过言语影响他的了。 “三师伯?”莫少扬站在顾青漫的面前,认真地想想,转眼却是更加坚定地否认,“三元宗内除了掌门师伯之外,只有一位二师伯!何来的三师伯?” “你不认识我?”姜听晚确认地问了一遍。 “还请二位报上门来?” 姜听晚和木云终诧异地相视一眼,似乎也想到了一种答案,于是侧过头,去寻找木云终的耳朵私语。 领会的木云终微微低了头靠近了她。 姜听晚有自知之明:“这小子不会是因为她师傅不喜欢我,所以连带着梦里干脆就没我了?” 木云终:“弟子认为有这个可能!” “嘶……”姜听晚吸了一口凉气,有些落寞,“为师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木云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闯我三元宗,究竟意欲何为?” 后面的顾青漫站了出来,神情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姜听晚和木云终,气势威严。 姜听晚和木云终正在商量对策,一时也顾不得回话,只能叹了口气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样的话,咱们就算是莫少扬梦境中的外来者,只怕待会儿的交流会有些困难。” 被无视的顾青漫瞬间愠怒,还没来得及发火,身边的莫少扬便率先一步持剑而来,“两位既然不愿相告,那就只有以剑相问了!” 莫少扬裹挟着剑气而来,木云终感受到了强大的剑气,眼神瞬间凌厉,从内庐中召唤出玉霄正面相迎。 他以灵力操控着空中的玉霄对上莫少扬的手中剑,两道灵光碰撞相互抵抗,僵持不下。 姜听晚站在木云终的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也渐渐不安起来:以莫少扬的实力,他应该无法在木云终的手下支撑这么久才对。 可是为什么在持续的灵力对撞之下,快要坚持不住的那个居然是木云终? “师傅,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木云终看着对面异常强大的莫少扬说道。 看着木云终额头缓缓渗出的细汗,姜听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为师也觉得古怪!按理来说,咱们并不是他梦中的人,并不受他的梦境操控。即使是交手,莫少扬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可是……”木云终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若是那梦妖的能力不仅仅只是造梦呢?” “你是说入梦者能获得梦妖的力量?”姜听晚并不意外木云终能这么快意识到这一点,毕竟他的设定就是聪明。 当初她在设计这一段的剧情时,关于梦妖的设定还有一个,那便是所有甘愿入梦的人只要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他便能拥有无限接近于梦妖的实力。 也就是说梦妖给予了他们无限接近于自己的力量去反抗那些试图唤醒他们的人。 这才是之前许多仙门弟子都没能走出这座城的真正原因,因为只要有一个甘愿入梦的仙门弟子,那么所有想要救他的人都无法在实力上胜过他,从而自相残杀。 姜听晚之前并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是因为在她原本的设定中梦妖的实力并不足为惧,她愿意进城入梦也只是为了探查木云终心中是否还有杀戮之念。 可如今看来,似乎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控制。 “我能感觉到这座城里的危险程度,远比你书中写下的程度要高得多!” 系统的提醒在脑海中突然闪过,回想起一切的姜听晚心中一颤,她怎么才意识到这句话,她怎么能将系统的提醒抛之脑后! 一直以来,她都接受着剧情的改变,甚至自己也是改变剧情的一环,可是她怎么可以忘了自己被选中,本来就是因为这些被改变的剧情,而每一次的不同,都有可能是生死的考验。 第73章 你到底是谁? 木云终与莫少禹的对抗还在继续,姜听晚只能强行劝说着自己冷静下来。 按照自己之前的设定,只要入梦者的定力足够,即使是入梦了也能及时醒来,这也是那梦妖给所有入梦者留下的一线生机。 原剧情中就是因为男女主在清醒之后主动进入了他们的梦境中才唤醒了所有人。 “不对!不对!”姜听晚在回想起这个设定之后,心中更为惶惶不安,“可我们明明已经清醒了,为什么还会在梦里?” 姜听晚突然惊觉,她居然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按照设定,当闻不眠的梦境崩塌之时,自己也应该与他一同回到现实世界中,可自己还是跌入了木云终的梦境中,等到木云终醒后自己又与他跌到了莫少扬的梦境之中。 一层又一层,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出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莫少扬背后的“顾青漫”却缓缓走了出来,“竟然是三元宗的功法!你们究竟是何人?” “顾青漫”神色渐厉,手中也开始运转了真气,另一道剑气直逼木云终而去,强大的剑气袭来轻易冲破了木云终的屏障,将他击倒在地。 木云终的眉眼瞬间皱起,因为他面临的是两个化境,不仅是入梦者莫少禹本身,就连他梦中的“顾青漫”也有真实的修为。 姜听晚也是一惊,但还是连忙上前,将木云终搀扶了起来,做着最后的努力,“莫少扬,你快想想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叫莫少禹,他跟你是一日拜在你师傅门下的……你想想他现在在哪里?” “哥哥……在哪里?”莫少扬似乎是第一次去想这个问题。 眼见莫少扬被动摇,“顾青漫”却在一边强调着,“少扬!为师只有你这一个徒弟,他们偷习宗门功法,私闯山门,罪该万死!师傅命令你,杀了他们!” “顾青漫”双唇轻启,冷漠无比,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 听到命令的莫少扬脸色瞬间一变,朝着姜听晚持剑而来,木云终知道自己不是两个化境的对手,拉着姜听晚便要逃,可“顾青漫”却闪现至空中拦住了二人的去路,打出的一掌直接将二人逼退至原地。 身后的莫少扬持剑而来,木云终只能一手揽着姜听晚,一手以玉霄迎战,两道剑芒瞬间交锋,肆意变换剑招,凌冽的剑气划破空气,发出嘶鸣,未击中目标的剑气落在身后的山峰崖壁上,划出一道道剑痕。 “没想到这莫少扬的心念居然这么强!” 木云终看出了莫少扬是甘愿在这场梦中沉沦的,一时竟佩服起莫少扬的这股执念起来。 听到这话,姜听晚也想起了关于莫少扬和莫少禹的设定起来,这两兄弟也是两个可怜的配角,他们虽也是三元宗的内门弟子,但在门中的地位却远并不如自己的师兄孟子渊。 而他们兄弟俩能成为内门弟子的根本原因只是因为孟子渊自己想要两个陪练。 自从林书宇困于锻体后期之后,孟子渊便成了宗门的第二个希望,不仅小小年纪成为了修士,更是早早地进入了结丹。为了培养孟子渊,“顾青漫”看在莫少禹和莫少扬灵资还算够格的份上,才勉强收下了他们。 也正是因为此,虽然同为内门弟子,但莫少禹和莫少扬却更像是孟子渊的跟班,跟风附和,指哪儿打哪儿。 莫少禹因为年长几岁早早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因而心甘情愿地孟子渊说什么做什么。而莫少扬有时候虽不认同孟子渊的做法,但是也只能迫于这种身份的差距,顺着他的心意去做事。 时间久了,心中生怨,执念也就重了。 姜听晚下意识地看向山崖处观战的“顾青漫”,却看到了她眼里的极度自信,仿若在此刻就已经看到了下一刻的结局。 回想起她方才向木云终打出的两掌,以及入梦以来的所有不同,姜听晚突然朝着身边迎战的木云终突然道:“木云终!你将师傅放下去!” “不可能!”他干脆地拒绝道。 姜听晚劝说:“你听我说,底下的“顾青漫”并没有插手,说明那梦妖只是想看着我们自相残杀。而这梦中的莫少扬修为明显在你之上,带着我只是拖累,你放我下去还能全力一战。而我……” 说到这里,姜听晚又一次看向了底下的“顾青漫”,“正好去会会这个‘顾青漫’!” 木云终被莫少扬的一道剑气逼得一个滑退,正是这个间隙木云终顺着姜听晚的目光看向一侧观战的“顾青漫”,心中微微了然。 “师傅是怀疑……”木云终的话没有说完,姜听晚却是自信的点了点头。 “可是……” “没有时间可是了!”姜听晚不想再浪费时间,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空中的莫少禹也趁机逼近,木云终在片刻的衡量之后带着姜听晚闪至了“顾青漫”所在的平台,松开手将她放下,转身将莫少禹引向了别处。 眼见姜听晚落在自己的不远处,“顾青漫”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微微挑了眉,开口道,“你想与我战?” “别装了!”她直接打断了她,“我们开门见山!” “顾青漫”有些诧异。 “同样是梦!为什么你会附身在这个梦境中的‘顾青漫’身上?” 对面的‘顾青漫’微微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但又在一瞬间坦然地接受了这个问题,她微微一笑,“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听晚走近了两步,硬是装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者之势,“因为我知道除了入梦者本身,梦境中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也就是说,你方才打出的那两掌,不该打中我们!” 是的,她是作者,她设定的就是所有凭空造出来的人和物皆是幻想,莫少禹能看见自己和木云终是因为他是真实存在的意识,可他梦中的‘顾青漫’不应该与自己发生交互。 “顾青漫”的眼中满是诧异的笑意,她微微蹙着眉,惊叹道:“你果然不一样!” 说出这句话的“顾青漫”舒展了眉头,又换了一种好奇而惊喜的语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明明没有修为,却能一直在我编织的梦境中保持清醒,这一点,连你们之中最厉害的那个都没有做到。”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变成了一种疑惑,“最让我惊奇的,是我发现,你居然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梦境!” “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目的?” “不错,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我的梦没有困住你?我能感觉到,你很不一样!” “可你已经困住我了,不是吗?”姜听晚直视着眼前的“顾青漫”,直截了当。 “顾青漫”的脸色瞬间一僵,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等着姜听晚继续说下去。 姜听晚丝毫不惧地直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地强调:“你方才说不明白我为什么能在你编织的梦中一直保持清醒。这句话是不是也说明了,我一直都在你为我编织的梦中,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将他们的梦也揉进了我的梦中。” “你知道我想找木云终,所以你便将我的梦与他的梦境交织在一处,你让我相信我找到了真正的木云终,也确实让我们见了面。你更知道我会想要救人,所以你又让我们跌入了莫少扬的梦境。” “一层又一层,我到现在也没想过要醒过来,在这一点上,你确实困住了我!” “你实在有些聪明!我都快有些喜欢你了。” “顾青漫”的神色渐渐变成一种惊喜,她并没有因为被识破而恼怒,反倒在眼眸之中透出一种欣赏来。 “可你违背了你的准则!” 一直到姜听晚说出这句话来,“顾青漫”的脸色才微微一变。 “平夏城走进过许多为梦而来的人,也走出去过许多清醒的人,只要他们愿意醒来,你都会放他们离开。可是这一次,你违背了!” “顾青漫”脸色没想到的一僵,但还是在瞬间恢复了正常,“我答应了人,要将你们留下!” “是叶关?”除了意外出现在云来客栈的自在门,姜听晚想不出还有谁能让梦妖的实力突然晋升。 “你不需要知道!”“顾青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神却看向了空中交手的木云终和莫少扬二人,轻飘飘地说道,“因为你的徒弟就快要撑不住了。” 话落,空中的木云终被一道剑气穿透身体,直接从空中坠落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已透出斑驳的血迹。 他下意识地看向姜听晚的方向,空中的莫少扬依然不知疲倦地步步紧逼。 “木云终?” 眼见他又继续起身再战,姜听晚不禁朝着空中的方向关心地喊了一声。 “看来他的死穴并不在自己身上!” “顾青漫”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某种情愫,自信地看着空中的方向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姜听晚下意识地看向她,还未反应过来,空中的莫少扬也在一剑逼退木云终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掉头,朝着自己迅速逼近。 她吓得大惊失色,只能在不断逼近的剑气中步步后退,在快要临近之时,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抬手抵挡。 第74章 去猜、去赌 短暂的黑暗之后是突然的沉寂,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撞击,只有耳边越过自己的气流声。 她睁开了眼,竟然又一次看见木云终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横剑格挡着莫少扬强大的剑气,他的背脊却在不停地发抖,她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 她慌张地来回看向“顾青漫”和莫少扬,想要为木云终寻找一丝生机,可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前的木云终也在强大的灵力攻击之下滑退到了自己的身前,最终退无可退。 惊愕的姜听晚下意识地抱着木云终的后背,转瞬之间,前方的莫少扬将剑尖微偏半寸,错开了木云终的格挡范围,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木云终的胸前…… “木云终!” 她吓得大叫一声,触目惊心。 木云终在疼痛之余一掌打向了对面的莫少扬,胸前的剑也从身体拔出,血气上涌,自肺腑涌出一口鲜血,一点点地从木云终的嘴角流出,一直到木云终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喷涌而出。 迎面而来的几滴红色血珠溅在了姜听晚脸上,她浑身一颤,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那几滴血像是许多滚烫的火星子落在了她的脸上,一路从表面的肌肤穿透了内里。 “木云终?” 她怔怔地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倒下,喊着他的名字,并用尽全力去托着他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吃下闻不眠给她的那颗“九转金丹”。 如果她在入梦前就服下了此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怀中的木云终没有意识到姜听晚的反应,只是怒目而视着对面的莫少扬,强撑着还要站起来。 “弟子无事!师傅放心,一切有我。”他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了起来,重新唤回了地上的玉霄,持剑而立,视死如归,仿若他的身后是他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一切。 姜听晚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坚定极了,她从未想到木云终已将她看重到了如此的地步,也更未想过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说,进城之前,她只是希望能通过一场梦来探知木云终的内心所想,可现在她却后悔了…… 既然他能将自己这个师傅看得如此重要,那么她这个师傅自然也不能白当,她要全力助他离开这场梦。 于是,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她拉住了他。 木云终转过了身,她近距离看见了他胸前的那道剑伤和满身的血迹,她庆幸地笑了笑,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只是梦,出去后便没有了,也不会留疤!” 木云终听见她的话,露出不解的神情,“师傅?你在说什么?” 姜听晚抬起了头,看着他脸上的血迹,微微一笑,“还记得那小二哥说的话吗?”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姜听晚,心中竟隐隐地猜出了她要说什么。 “云来客栈有四条规矩!” “第三条,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 她认真地说出这话,可木云终的眉心却拧得更紧了。 “第四,忘记你仙门弟子的身份!不要想着去救任何人,也包括,师傅我……” 木云终极度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姜听晚,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感觉到一阵震动,脚下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无尽的深渊,四周的一切居然又一次分裂了。 姜听晚看向他身后崩塌的世界,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只要她给予木云终足够的信任,也给予自己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带领木云终走向不一样的结局。 只要她不去执着于木云终的心中是否还残存那么一丝的杀戮之念,那么梦妖为她编织的这场梦就会逐渐崩塌,而那些被拉入她梦中的人也自然可以离开了。 她微笑着看向面前的木云终,像是一种道别,木云终察觉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前面的姜听晚,但却被她一手推向了身后的深渊。 “这是我的梦,你不该来!” 她微笑着对自己说道,而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也抓了个空,突然的坠落让他整个人都掉进了梦境的缝隙之中。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看着上方越来越远的姜听晚,第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朝着上方的人大喊着,愤怒至极: “姜听晚!” 木云终和莫少扬离开了,周围的一切都崩塌成了一种虚无,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回声。 “顾青漫”又一次走上了前来,并随着姜听晚的目光看向了脚下的方向。 “虽然你破除了我的梦境,但不代表你们就能走出这一场梦。” “我相信他!” “顾青漫”微微蹙眉,不解:“相信他?” “我相信只要他记住我方才说的话,他就能凭借自己的定力从梦中醒来。” 姜听晚抬起了头,收回了注视木云终的视线,看向她,“也相信刚刚突破的你还不足以强行将他们留下。” “顾青漫”的神色又是一僵。 姜听晚却更加从容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完。你之前会放走那些清醒的人固然是因为你的恻隐之心,但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你没有强行留下他们的能力。” 闻言,“顾青漫”故作轻松地一笑,不屑道:“我承认你是你们这行人中最了解我的人。你或许是从哪里打探了我的消息,听说过平夏城的故事。可如你所见,我的确已经比你们听到的故事强大了许多。” 她停顿了片刻,“因此,你又如何能肯定,如今的我不能将你们都留下呢?” “因为逻辑!” 她自信地看向对面的人,终于在此刻确认了她被选中进入这个世界的根本原因。 她承认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甚至是出现了自在门这样的外在力量,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的本质逻辑和故事主线一直都是遵从自己曾经写下的每一个字。 也就是说,就算梦妖因为外在力量在短时间内晋级突破,那么他也一定是像崖底下的那只妖兽不会跳出这个世界的晋升机制,那些自己曾经给下的设定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全颠覆。 就像闻不眠的丹药虽然能助人修炼,增长灵力,可境界的划分阶级依然是这个世界的评级,也并未完全颠覆了这个世界修炼秩序。 就像木云终和慕清歌虽然是因为自己提前修炼了三元诀,可依然没有改变至善至性是修炼三元诀关键的设定。 因为她足够了解自己的故事,所以她可以在这些未知的剧情变化中,凭借逻辑和合理性去猜、去赌变化的可能以及即将发生的剧情。 而她现在就赌这只半妖为了留下自己,在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将这么多的梦境编织在一起后,一定无法留住所有人。 第75章 你个老六 “逻,辑?” “顾青漫”不解至极,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竟然认真地想了起来。 “逻辑就是——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姜听晚的自信又一次占领了高峰,轻松道,“因为你只是一只半妖,因为你只敢在夜晚的时候摄人心魄,因为你知道我足够了解你,因为你害怕我成为变数,所以你才要亲自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困在这里。” 姜听晚的话已经足够清楚,“顾青漫”的双眸一沉,倒是轻松承认了这个事实。 “不错,我在你的意识中察觉到一种可怕的东西,我甚至不认为那是凡人应该有的东西。那种感觉我无法说明,我看不透,却本能地觉得畏惧。” “顾青漫”说得神乎其神,甚至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思,“当我在你的梦境中看见他人的梦境居然和我为他们所造的梦境一样时,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让我以为真正造梦的那个人,是你!” “顾青漫”的话一出口,姜听晚心中突然一抖:这么说也没错。 果然意识是最不该相通的东西,这梦妖的能力便是探究意识深处的秘密,若是自己真实的身份被她察觉到,只怕还会引起更可怕的蝴蝶效应。 “可以了!”她连忙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说的我也听不懂,不如咱们聊会儿天。” 姜听晚强行扯过了话题,转移了“顾青漫”的注意力。 对面的人呆呆地看了姜听晚一眼,“聊天?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那就打赌!” “赌什么!” “顾青漫”有了兴趣,姜听晚心中窃喜,“就赌我的徒弟,多久回来救我!我赌不超过半个时辰。” 姜听晚心中底气十足,凭借他的实力这会儿应该已经清醒了,从他刚刚跟莫少扬的交手应该也意识到了自己不是这梦妖的对手,若是连慕清歌都没有及时醒来,那也就到了求助苍术子的时候。 只要苍术子出手,这只半妖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姜听晚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了“顾青漫”败下阵来。 可谁知对面的“顾青漫”却是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看着她说道:“那我赌他救不了你!” 她一句话换了赌盘,却让姜听晚心中生出隐隐的不安。 眼见姜听晚不解,“顾青漫”笑了笑,右手一挥,无尽的深渊中褪去了看不见的黑雾,只见深渊之底生长着无数的梦萝藤蔓,它们开出了无数争奇斗艳的花,伸展的藤蔓上又密布着锋利而又坚韧的荆棘之刺,像无数活着的灵蛇正在缠绕着花海深处的那个人。 那人持剑不断地劈斩,刚斩断一截便生长出更长的一截,不断地拦住他,他极力想要从深渊中飞上来,可缠绕在他身上的荆棘没有放过他分毫,反而穿透了他的衣衫,刺透他的肌肤,一点点地渗出红色的血迹。 姜听晚的眼眸瞬间变得温热了起来,这木云终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根筋,让他跑路都不会,居然学会了送死! “看来他没有记住你的话,也没有走出这场梦。” “顾青漫”嘴里说着嘲弄的话,但眼睛却是钦佩地看着底下的木云终。 “愚蠢至极!” 姜听晚看着底下奋力想要回来找自己的人,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心中的震撼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害怕和关心。 “放了他!”她转过身看着身边的“顾青漫”,像是一种祈求。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不以为意地说道,眼底是对姜听晚的一种探究,想要知道对面的人到底还有什么她看不见的。 “就为守在云来客栈的小六子!你还记得你跟他的约定吗?” “顾青漫”的脸色渐渐变得震惊和惨白,“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像是一个看透一切的神秘来客,不再担心梦妖是否能从她的意识中看透自己的来历,一一点破: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也知道你答应了她不会强行留下那些清醒的人。” “我更知道,那些欠你的人早就已经付出了代价,原本你只是面目丑陋,身世可怜,可是如今的你虽有花容月貌,不老容颜,却是真的成为了一个异类。” “她在这座城里守着你,不过是为了替你减轻那么一点点的罪孽,可如今的你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守着我?” “顾青漫”并没有因为姜听晚的话而愤怒,只是一脸怀疑地看着对面的人,像是听到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 “你不会以为她不知道城里的妖怪就是你?更不会以为她留下真的只是为了赚钱,为了你们之间所谓的交易!” 姜听晚步步紧逼,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作者的优势,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在原剧情中这梦妖与那云来客栈的小二本是同胞手足,只是这梦妖生来丑陋,雌雄同体,被城中人视为妖怪灾星,从小便被关在暗处当做畜生生养。 只有年幼的小六子将他当做自己的手足,每日还会去看看他,与他说话。 一直到平夏城出现了一场干旱,面貌丑陋的他被当成了罪魁祸首,火火烧死在了火刑台上。 年幼的小六子从火刑台上收拾了他没烧完的骨头埋在了城外的山中,几个月后,那里开出了一种好看而艳丽的花。 后来梦萝花成为了城里的“噩梦”,他也成为了城里害怕的妖怪。 一直到城里留下的人越来越少,于是,他以交易为由,答应让小六子留在城里做生意为他招揽行客,他也答应她不会强行留下那些清醒的人,并且永远不会让她入梦。 在梦妖的视角里,他也一直以为小六子没有认出自己,毕竟他曾经长得那样丑陋。 “她怕你会消失,又怕你一个人罪孽深重,便在平夏城经营了这样一座阴阳客栈,一边及时唤醒那些沉迷梦境的失足人,一边又默许你吸食那些欲望深重的行客。” “你以为这份罪孽只是你一个人的吗?你每吸食一个人,她身上的罪孽便深重几分,待他死后你觉得她能入轮回吗?” 杀人不过诛心,姜听晚了解她笔下的人物,知晓客栈里的小二是梦妖唯一的挂念,这个世界既然讲究轮回,那么便有人害怕因果。 “顾青漫”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甚至是后知后觉的恐惧。 “你……小六子她……不……不……不会是这样……” “顾青漫”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姜听晚,字不成句,他似乎从来没想到这种可能,没想过自己所做的一切会作用在小六子的身上。 她的情绪似乎被这一句话击得崩溃,“顾青漫”抱着头缓缓蹲下,身上的皮肤开始裂开、脱落,露出里面逐渐生长的藤蔓枝叶花苞,最终腐烂的身体里长出新的血肉,有了一个全新的躯干。 梦妖现出了原形,一个外形俊美的男人出现在了姜听晚的面前,他的肩膀缠绕着新鲜的枝蔓,肩膀与头上的花苞开出了鲜艳的梦萝花,配上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一时竟分不清这具躯壳是男是女。 现出原形的梦妖蹲在地上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姜听晚,眼中是极度的意外和揣测,放下手缓缓站了起来。 “你居然用几句话就轻易地让我现了形。” 姜听晚看着眼前实在俊美的男子,不由晃了神,可在想起底下还在奋力厮杀的木云终赶紧回了神,“只要心中有在意之事,不管是你的能力还是简单的几句话,都能达到攻心的作用。” “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姜听晚乘胜追击。 “你有什么可与我做交易的?” “你也想跟小六子过正常的日子对!咱们这一行人中有一个会炼丹药的,他炼的丹药比寻常丹药的效用高出百倍,只要你愿意放了我们,我就让他为你炼制一枚特定的丹药,助你能不用再吸食他们精元的情况下保持人形,还能在白日与小六子相见。” “你们也会炼丹?”梦妖的眼中充满怀疑。 姜听晚却从他这话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连忙道:“让你留下我们的人是自在门对?” 除了出现在平夏城的叶关等人,姜听晚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助这梦妖在短时间内晋升了。 梦妖的表情明显一变,既非否认,也不愿出卖。 姜听晚余光瞥了底下的木云终一眼,加快了语速,谈判道:“那就是了,他们让你留下我们就是为了抓他们的门主闻不眠,只要你放了我们,我可以劝说闻门主亲自为你炼药。保证绝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姜听晚伸出三个指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梦妖在听见这句话后,心中微微动摇,若她此言当真,那自己就真的能重见天日了。 只是在想到自己之前的交易后,梦妖的眼神却变得凝重起来,只见对面的人时不时地看向底下的方向,对底下的人担心至极,而底下的人又拼尽全力地要冲上来,这样场面,竟让自己有些感触。 “怎么样?”眼见底下的木云终似乎快要支撑不住,姜听晚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催促着梦妖做出决定。 “好!我答应你!”他好看地笑了笑。 见梦妖答应,姜听晚欣喜地转过身去看底下的藤蔓有无消失,可就是这一转身,一弯腰,背后的一只手顺势一推,她整个人就朝着底下加速坠落。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姜听晚一声大叫,自从与这梦妖交谈开始,他都是个情绪稳定之人,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意,自己也没什么防备,没想到到最后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手。 “你个老六!” 姜听晚的声音从深渊底下传来! 第76章 谁让你推开我的 “啊!……” 一声破天荒的喊叫声从头顶传来,还在浴血奋战的木云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去望,一眼便瞧见姜听晚坠落而来。 身边的藤蔓循声而去,木云终调动了全身的灵力,奋力一搏,周身散发出了灵芒。 他当机立断即刻砍掉束缚自己的荆棘藤蔓,就连挥砍的剑气都带着红蓝交加的火焰,那些火焰一接触到藤蔓便附着在了它的身上,并不断的蔓延。 受到灼烧的藤蔓吃痛地向后退缩,一连藤蔓上绽开的梦萝花都瞬间闭合,耷拉了脑袋随着荆棘藤蔓往下退去。 而那些未沾染火焰的荆棘藤蔓依然分别朝着空中的二人伸展而去,仿若灵活前行的毒蛇。 摆脱束缚的木云终趁机以力借力,踩着相互交织的藤蔓不断穿梭,向上而跃,一步步接近了坠落的姜听晚,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闭着眼的姜听晚感受了真实的触碰,下意识地抱住了木云终的脖子。 等到确认自己确实是抓住了东西之后,睁开了眼。 “木云终!”她惊喜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却在看见木云终一红一蓝的瞳孔之后,心中一惊。 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红蓝色的火焰,连带他整个人都开始滚烫起来。 “你怎么了?” 这熟悉的颜色,姜听晚下意识地想起了之前崖底的那只妖兽,它吐出的火焰便是一蓝一红。 “你直接服用了妖兽内丹?!!你疯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愤怒。 这个世界的妖丹大多只会拿来炼制法器,以此促成法器的升品晋阶,只有少数艺高人胆大的老药师才会在分解妖丹之后,利用它的某种属性入药。 直接服用简直无异于引火自焚。 她激动地抓着木云终胸前的衣领,甚至想要他即刻吐出来,可对面的木云终却因为体内无限冲撞的妖力,意识也出现了紊乱,眼中的红蓝之火不断燃烧。 原本的克制也在他看见姜听晚后,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声质问道: “姜听晚!谁让你推开我的?” 他的声音大得可怕,吓得姜听晚抓着他衣领的手猝不及防地松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又一次不知道心中的情绪来源于何处,又该归于何处。 她吓得不知所措,底下的藤蔓也因为木云终身上逐渐燃起的红蓝火焰害怕地退缩,一点点地退入深渊的底部,没了落脚点的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坠落。 木云终的脸色逐渐变得痛苦,整个眉头更是拧在了一处,炽热的灼烧感几乎快要烧掉他的眼睛,他的肺腑,他的丹田。 “木云终,你感觉怎么样?” 虽然知道木云终此刻会面临什么,但姜听晚依然抱着一丝侥幸问他。 可此刻的木云终已经听不见任何人说话,或者说他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数千万倍,以至于空中的气体流动都在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在没了战斗的对象之后,木云终体内暴涨的妖力无处可泄,只能不断地冲击着木云终的丹田内海,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感觉到自己快要爆炸了,自身的灵力和突然侵入的妖力在瞬间相遇,不断地争夺着这具躯体,并且发生了强烈的爆裂反应,冲击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经脉。 红蓝色的光芒在木云终的体内交替闪烁,身体的温度在不断上升,目睹一切的姜听晚却无能为力,就算是大罗金丹也是在自己的肉身上,没有的灵力加身的她无法开启自己的内庐拿出别的什么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云终与体内的两股力量做着斗争。 一直到他的肉身再也支撑憋不住,在大喊一声之后,一道红蓝色的光芒自身体爆裂开来。 姜听晚害怕地闭上了眼,抬手去挡迎面而来的火焰。 “啊……” 痛苦的一声喊叫后,木云终彻底昏死了过去。 待到一切恢复宁静,毫发无伤的姜听晚睁开了眼,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法罩正在一点点地消解。 那是木云终的最后一丝理智为自己筑起的屏障,以此来保护自己不被火焰灼烧。 她抓着木云终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木云终的身体,但这一次却是刺骨的寒意。 骤然的温度变化,冰冷的寒意瞬间传到她的肌肤,让她整个人都抖了抖。 “木云终?” 她抱着他不停地摇晃,试图唤醒他,可面前的人呼出的气体都是一阵寒气,并一点点地在睫毛和头发上凝结了冰霜。 “木云终!你别吓我呀!不能在梦里睡过去,你听见了吗?” “你找到了我了,你看见了吗?” “我跟你说话呢,你不是说要保护师傅吗?怎么你先躺下了?” “木云终!” “木云终!” 姜听晚吓得不停地在木云终耳边呼唤他,只要他能听见一点点便有醒过来的可能。 可任凭姜听晚怎么喊,此刻的木云终都没有一点的反应,身上的寒意还在加剧,不断地将木云终包裹起来。 怀中的人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散发的寒气顺着姜听晚身上的每一处经脉逐渐蔓延,一点点地侵占着每一处温热的地方,并一点点地将她也包裹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寂静,一直到她失去最后的意识,陷入沉睡。 “师叔!师叔!”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了声音,周围的温度似乎恢复了正常? 姜听晚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有些费劲地掀开了眼皮,熟悉而正常的场景映入了眼帘,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抓着一只手腕。 她惊喜地抬起头,确认了那只手的主人:“清歌?!” 姜听晚松开了手。 慕清歌的眼中却是一种询问:“师叔!你可是做了个梦?” 她这反应?也是刚从梦中醒来?那梦妖真的放过了他们? 此刻的姜听晚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可想起梦妖方才那临门一推,自己也不敢确信,更在想起木云终的情况后心中一慌,当即推开门去找木云终。 可这一推,映入眼帘地却是一幅相似的场景: 白日里破败老旧的客栈变得金碧辉煌,原本还有些蛀虫破坏的老木变成了崭新的檀木,外表刷上了金漆,还刻上了精致美观的云纹和栩栩如生的神兽。 明亮的烛火照得整个客栈都晃如明昼,镶嵌在柱子上的每一颗宝石都光彩夺目,遍地都是成堆的金银财宝,堂下是正在享受酒水之欢和美人之乐的客人。 其中一些正是白日里坐在店中的客人,他们沉迷在酒色财气之中无法自拔,欢声笑语,好不痛快,整个店里都弥漫着堕落的气息,以及沁人心脾的花香…… 第77章 生死关头 姜听晚一下愣在了原地,竟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身后的慕清歌也走了出来,看着这与白日完全不同的客栈也陷入了惊疑。 “这……” 姜听晚来不及思考,只能找去木云终的房间,奋力一推。 门没开! 里面落了栓,姜听晚第一下没能推开,只能抱着臂撞了上去。 还是没开! “这破客栈的门这么结实的吗?”姜听晚下意识埋怨了一声。 本还想敲门相问的慕清歌见姜听晚这般着急,联想到自己方才的梦境,想必也是出于担心同门的心态,接着姜听晚的动作一掌推开了门。 姜听晚尴尬地看了一眼她,但还是因为担心木云终第一个冲了进去。 一进屋便见木云终和闻不眠分别盘坐在一处。 “木云终!”姜听晚大喊一声。 木云终没有反应,但姜听晚的这一嗓子却叫醒了另一边的闻不眠。 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门口一脸惊慌的人。 “姜听晚?” 闻不眠看向了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自己真的入梦之后,眼神一暗, 姜听晚没来得及回应闻不眠,直接走向木云终,只能寄希望于他也能及时醒来。 可是自己的手刚一碰到他,刺骨的寒气便像是咬了自己一口般疼痛,疼得她啊呀一叫。 一旁的闻不眠和慕清歌这才注意到木云终的异常,以及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异常的低。 “他怎么了?”闻不眠和慕清歌几乎同时走上前来。 “他在梦里为了救我,直接服用了妖丹。” 姜听晚说出神情,闻不眠和慕清歌的神情皆是一惊。 闻不眠更是脱口而出:“他不要命了!” 说着便站上前,直接调动体内的灵气输入木云终的体内,紫蓝色的灵力在木云终的体内运行,强行压下了那股寒气,萦绕在木云终身边的冰蓝色寒气缓缓退至丹田一处。 木云终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可是依然没有醒过来。 “木云终!”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已经没事了,不要再找我了,你听见没有。” 姜听晚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甚至不顾形象地摇晃着木云终的身体。 注意到还有慕清歌在场,闻不眠只能转过身对她说道:“慕姑娘,这座城中确实有些古怪,可否劳烦你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那此处便有劳前辈了!” 慕清歌闻言也觉得有理,当即转身出了门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目送慕清歌离开,闻不眠这才转过身看向姜听晚,却明显瞧见了她的六神无主。 他意外地愣了愣,正视了一旁的木云终,眼中的神情意味深长。 “闻不眠,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救他。”她慌乱地转过头求助闻不眠。 闻不眠深吸了一口气,回道:“他受了伤,我现在也无法辨认他究竟是受了伤昏迷不醒,还是意识被留在了梦里。” 一听到这话,姜听晚心中更加慌乱如麻,再次回过头看见木云终时,心中竟有些内疚,一时又气又恼,没能控制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笨蛋,都让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像是一种责怪地骂着他,恨不得将他揪起来骂:“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还要拼命,这还是你吗?你是不是傻了?你不是一贯喜欢示弱自保,演戏骗人的吗?怎么今天都忘了……” 说完又是一下。 “原来师傅……都是这么看弟子的……”虚弱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你醒了!木云终。”没有被听见的窘迫,只有顷刻而来的喜悦,姜听晚几乎是又哭又喜地抓住了他,也不顾自己的身份。 对面的木云终微微抬了眼,整个人使不出多余的力量,但还是朝着对面的人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弟子早就醒了……只是一时疲惫睁不开眼……” 说着这话时他的头又往下耷拉了几分,姜听晚急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特别不舒服?” 她半蹲在木云终的身前,偏了头去看他的神情是否有几分难受,却见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抬起头来笑道: “师傅说得没错,还好是梦,也不会留疤。” 姜听晚的目光向下移了几分,原本被莫少扬刺入的胸口如今完好无损,身上的衣服也依然洁白如新。 她迎着他的目光,会意地一笑,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头,“可把你厉害的!” 好一幅和谐甜蜜的画面,闻不眠突然只觉得眼睛痛,终究是自己多余了。 木云终注意到了身边的闻不眠,转而谢道,“多谢闻门主出手相救。” 突然得了木云终的一声谢,闻不眠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你能醒来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出城的好。” 话音一落,姜听晚和木云终的脸色同时认真起来,慕清歌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神色焦急。 “师叔,他们都没有醒来。” 屋中的三人相视一眼,神情同样紧张了起来。 梦妖没有放过其他人,那就说明她没有接受姜听晚提出的交易,可若是不愿,他也没道理会放过他们四个才对。 姜听晚一时摸不准这梦妖的想法,只能说道:“去找师兄!” 按照原剧情来说,确实只有慕清歌和洛行南二人醒了过来。若是一切都未改变,他们皆可以按照原来的法子,主动进入他们的梦中去唤醒他们,可如今梦妖的实力大涨,入梦便成了一件危险的事。 “可师尊说过,若非到生死关头,他不会出手!”慕清歌想起了苍术子的话,她方才只是正常从梦中醒来,还不曾与梦妖正式交手过,因此并未对梦妖的实力有个判断。 “如今就是生死关头!”姜听晚极度确认道。 闻不眠也道:“不错!那梦妖能将已入化境的木云终伤成这样,便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非同小可,我如今伤势未愈,在这座城中与他交手,只怕也不能占上几分便宜。而且我现在更怕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神色也更加凝重。 “前辈有何顾虑?”慕清歌问道。 “我更怕的是这座城中这样危险,苍掌门都没有发现异样……” “闻门主的意思是那梦妖的实力不只是化形!”坐在一旁的木云终也做了一种更有说服力的补充。 “我在梦中曾与他的力量交过手,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修为远远在我之上。若非他只是通过莫少扬与我交手,以及我不得已服用了那枚妖丹,只怕我的灵识已经在梦中湮灭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随之变得紧张起来,木云终的补充无疑是佐证了闻不眠的猜测。 第78章 梦萝花城 意识到危险的四人达成了统一的认识,如今只有出城请苍术子出手,才有可能从那梦妖手中救下三元宗的其他弟子。 姜听晚和慕清歌同时搀扶起了重伤的木云终,跟随闻不眠走出了房间。 大堂的欢歌笑语还在继续,与梦中不同的是,大堂中的人能看见这一行四人,在听见楼上的开门声后纷纷投来了目光。 白日那名醉酒男子在看见四人之后,还伸出手打着招呼。 “朋友!你们也出来了?我就知道,有此仙境,又怎么会有人闭门不出呢?”原本是半百模样的男子在这一刻已经恢复了青年模样,意气风发。 男子看了看他们的身后,并未看见其他人,疑惑问道:“你们的朋友呢?这里有酒有歌,还有美人作陪,何不出来一聚呢?” 男子说着话,已经拿着酒走到了四人面前做敬酒之态,拦住了四人的去路。 “兄台!听你这话,你已知这里的一切皆是梦幻泡影,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闻不眠婉拒了他的酒杯,出于好意地提醒了一句,说完便要继续前行。 “诶~” 那男子却是转了个圈地再次拦住了四人,对于闻不眠方才的提醒也不以为意,反倒有几分纵情潇洒之态。 “先生此言差矣,人生匆匆,不过百年,悲喜苦乐皆不由己;梦中不知岁月春秋,却能摒除悲苦,只得喜乐。是真是幻,又真的重要吗?” 男子的神态迷离,极具魅惑,像极了一种欲望的引诱。 无意攀谈的四人相视一眼,看出了醉酒男子的意图,更是在警觉的当下感受到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是想让我们留下!”姜听晚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 慕清歌闻言也警惕了起来,众人见那醉酒男子留不下他们竟同时站了起来,手中的刀剑也在一瞬间充满了诡异的杀气。 白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醉酒男子,在此刻都有了精气神,“梦萝仙君有令,你们走不出这座城!” 感觉到杀意的闻不眠和慕清歌同时唤醒了内庐的法器,战斗一触即发,数道灵芒在大堂内交错,闻不眠向前开路,慕清歌于后断路,姜听晚扶着重伤的木云终走在中间。 在闻不眠和慕清歌合力的两道剑气之后,大堂中的众人被震倒在地,四人趁机逃出了客栈。 刚一出门,街上的景象便震惊到了众人,破败的街道在夜晚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光透过不同花色的灯笼发出七彩斑斓的光芒。 那些干枯的藤蔓在此刻焕发了生机,缠绕在门庭楼阁上,开出鲜艳而锦簇的梦萝花,将整个平夏城都笼罩了起来。 白日里紧闭的房门尽数打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上皆是年轻男女的欢歌笑语,他们嬉笑地穿行在街上,穿红戴绿,光彩焕发,人声鼎沸,集市上人群来来往往,光怪陆离,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盛大的节日。 原本的死城在夜晚变成了一座花海不尽的不夜城。 饶是知晓剧情的姜听晚和闻不眠都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为之一惊。 四人迅速反应了过来,往城门的方向而去,可还未前行几步,便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门主,这是要去哪儿啊?”为首的叶关背着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四周穿行的人群也在看见这一幕后为中间的众人让出了一个空间,却并未有离场之意。 “这里多好呀!为什么要走呢?” “是呀!留下来!” 人群中稀稀疏疏地说着挽留的话语,极具魅惑,听在四人的耳中却是异常的诡异。 “自古盛情难却!诸位不如就留在这里!”叶关在听见这些话后,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说道。 “果然是你与那梦妖达成了协议!”姜听晚直视着对面的人说道。 叶关轻蔑地笑了笑,看着姜听晚的眼里已经没了之前的畏惧,“自在门自然不敢与三元宗交恶,可若是你们在前往清淮城的路上死在了别人的手里,那么就与自在门无关了。” “那梦妖连这样的交易都愿意与你们做,难道他就敢得罪三元宗?”闻不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叶关轻笑一声,“只要你们都死了,便无人知道你们死在了何处!” “好大的口气!”慕清歌也走了出来,与闻不眠一样将姜听晚和木云终二人护在身后,持剑而立,“你真觉得凭你们就能留下我们!” “我们能否留下诸位,诸位又能否走出这座城,我们可以各凭本事。”说罢,叶关神色一厉,看着众人的神情,冷声喝道,“仙君!既然接受了交易,那就不要躲着了!” 话音落下,街市的上空飘来了更加浓烈的花香,姜听晚微微抬了头,只见上空缓缓飘来了色彩各异的梦萝花瓣,伴随着它们降落的,还有那名“花容月貌”的秀丽男子。 “梦萝仙君!仙君来了!” “参见仙君!”围观的群众在见到梦妖之后,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虔诚跪拜。 梦妖神情高冷,微微摆了摆手,人们便重新站了起来。 “本君今夜要挽留几位客人,你们且去别的地方游玩,不必在此逗留。” 宛若神音的声音落下。 “是!”众人齐声应答,服从地离去,并未有任何的怀疑之色。 人群缓缓散去,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相互簇拥,嬉笑着前往了另外的街道,给众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姜听晚神情不解地打量着上方的梦妖,实在想不通她在明知自在门门主就在他们之中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与叶关交易的原因。 上方的梦妖也察觉到了姜听晚的目光,在与她短暂地对视片刻后回避了她的目光。 “本君诚邀诸位在我这梦萝花城做一场美梦。” “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动手。”叶关一边说,一边活动地扭了扭脖子,持剑上前,直冲四人而来。 话落,梦妖周身的梦萝花瓣也似有了意识一般朝着四人而去。 慕清歌正欲应战,却被闻不眠及时拉住,“不能与他们缠斗,你赶紧带你师叔她们离开,我来拖住他们。” “前辈……”慕清歌正要说些什么,又被闻不眠打断。 “自在门的目标是我,他们不会让我留在这里的,明白吗?”他看着慕清歌的眼神认真说道,随后又看了身后的姜听晚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再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叶关的剑气瞬间而至,闻不眠持剑展开,在前方画出一个圆圈,召唤出一道屏障推出,直接压制了叶关的攻击,将他逼得后退,随即左手又画出另一道挡住了梦妖的花瓣攻击。 慕清歌趁此机会带着身后的姜听晚和木云终朝一跃而起,朝城外的方向逃离。 地上的闻不眠则持剑朝着另一边的梦妖攻去,只见那梦妖平静地扯过一抹笑意,双手翻转出数道灵气,街市上的盛开的梦萝花感受到召唤,纷纷分解自己的花瓣,朝着梦妖的身边盘旋而去,逐渐形成一道圆形的花门。 空中的姜听晚三人回过头正好看见持剑而去的闻不眠被那道花门吞噬,瞬间不见了身影。 “闻不眠!”姜听晚关切地大喊一声,却无能为力。 身负重任的慕清歌只能带着二人加速穿过空中的结界,三人消失的通道开出一道好看的梦萝花门,最终在三人完全离开后恢复成了深蓝色的夜空模样。 “该死!”刚刚才摆脱闻不眠那一击的叶关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恨恨道,随即朝着上方的梦妖追究,“这就是你的梦萝城!想进便进,想出就出?” 梦妖并未因为叶关的态度而不悦,反倒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叶护法,稍等片刻!” 梦妖微微抬了头,一双美眸看向了头顶的夜色,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看什么呢?”叶关也跟着他抬了头,脸色也没有好多少,但是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不久,夜空的某一处便开出了另一个梦萝花门。 三道身影从花门中穿出,原本逃走的姜听晚三人重新回到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第79章 灵泽 慕清歌的神情也紧张了起来,方才穿过的花门此刻正一点点地恢复原样。 “你们走不出这里,不要白费力气了!”梦妖以一种极度自信的口吻说道。 闻不眠已经消失在了花门之中,木云终也受了伤,如今还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了慕清歌一人。 姜听晚扫视了当下的场景,快速搜索着破局之法。 按理来说,慕清歌通过秘境里的仙道试炼会比同境界的人高出一个阶段的实力,如今又有三元诀加身,面对化境中后期完全有一战之力。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梦妖在这座城的上空笼罩了一层结界,不仅慕清歌出不去,就连城外的苍术子也没发现异样,难道真如闻不眠和木云终所说,这梦妖已有了修士下天位的实力? 那以妖类的境界划分,便是小乘!!! “我们进客栈!”搀扶着木云终的姜听晚,在慕清歌准备誓死一战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 这座城里还有一个梦妖在意的人。 二人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她却来不及解释更多,“客栈里还有一线生机,里面有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慕清歌也不再追问,当即带着二人往客栈退去。 空中的梦妖在意识到姜听晚的意图之后脸色一变,当即道:“拦住他们!” 缤纷的花瓣又一次侵袭而去,那些缠绕在门庭之上的藤蔓也瞬间生长朝三人追去。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藤蔓,慕清歌转身挥剑将靠近的藤蔓一一斩断,紧随其后的叶关也持剑而来,慕清歌横剑格挡 ,两道剑芒擦出零星的火花,强大的气流对撞形成了一个被包裹的空间,慕清歌只能松开木云终,全力应对。 “师叔!你们先进去!” 姜听晚看着慕清歌的背影,知道不能将时间花费在这种拉扯上,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嘱托道:“还记得那小二哥吗,他在二楼左边的最后一间房,我们在那儿等你。” 说完,姜听晚便扶着木云终走向了云来客栈,空中的梦妖心中大叫不好,漫天的花瓣和藤蔓尽数涌向姜听晚和木云终,正在交战的慕清歌只能在交手的间隙向空中斩出一剑,拦截了藤蔓的前路。 但慕清歌这一剑只是拦住了藤蔓,却没有拦住空中快速逼近的梦妖。 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姜听晚的肩膀,尚有意识的木云终反手打出一掌,梦妖被灵力震退,姜听晚肩膀上的衣服却被抓破,露出红色的爪印。 “啊!”姜听晚吃痛地一叫,在看见了肩膀上的血迹后,对着木云终强调着,“不要停留。” 二人脚下未停,被一掌震退的梦妖却在空中折返,双手灵光召唤,一道带刺的荆棘从地底破土而出,在云来客栈门前拦住了姜听晚二人。 突然钻出的荆棘不断变得粗大,一点点地逼着二人后退,并在瞬间相互交织成了一个牢笼,将他们围绕了起来。 其中一道密布着尖刺的藤蔓穿过二人的腰间,向上而起,硬生生地将二人分开。 尖锐的利刺划破了二人的衣服,缠绕在二人的身上,直接扎入了肌肤,将二人腾空吊起。 “我靠!你来真的啊!” 因为身体向下的重力,插入皮肤的尖刺正在发挥着十足的力道。 姜听晚疼得想骂人,不会,自己没死在木云终的手上,最后竟然死在了这小小的梦妖手上,一个打酱油的炮灰角色居然厉害成这样了。 好好好! “师傅!”相同待遇的木云终看见姜听晚疼得娥眉紧皱,心中一揪,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梦中自己身上发出的那道红蓝交加的火焰,这些藤蔓似乎很怕这种妖火。 为了救姜听晚,木云终只能凝神聚气,重新感知着体内那道凶猛霸道的妖火,用尽全力冲破了之前闻不眠在体内留下的封印。 灼烧的感觉又一次在体内蔓延开来,先行燃烧着他的五脏肺腑,木云终疼得大叫一声,也引起了姜听晚的注意。 “木云终!你在干什么!”姜听晚心中大骇,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等到木云终再次睁开眼时,原本墨黑的眸子又一次变成了一蓝一红,身上也瞬间爆发出了红蓝交加的火焰。 被灼烧的荆棘瞬间松开了他,可沾染的火焰却顺着身上的每一处不断蔓延。 站定的木云终低着头,朝着姜听晚身上的荆棘打出带着火焰的一掌,吃痛的荆棘藤蔓也在第一时间松开了姜听晚,疯狂地摆动摇晃着,像两根受惊的灵蛇不停乱窜。 所有与这两根交错接触的藤蔓都不约而同地沾染上了这种火焰,并陷入了疯狂。 一时之间,梦妖召唤出来的藤蔓变成了一根根惊慌失措的火蛇,在街上疯狂地扭动着,甚至波及到了正在交手的叶关和慕清歌。 难舍难分的二人因为躲避这种火焰停下了攻击,疯狂摆动的藤蔓正好拦在了二人之间,也给慕清歌创造了逃跑的时机。 看见这一幕的梦妖大惊失色,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砍断了所有附着火焰的藤蔓,以免它们将这火焰一路带进地下,牵连所有的梦萝花根。 可等到他处理完这一切后,姜听晚三人已经成功进入了云来客栈。 叶关身后的弟子紧随着追了上去,自己也正要追进去时,却看见梦妖停下了,一个人站在门外发呆。 “你干什么!” “……”梦妖没有说话,脸色却变得难看,“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 叶关反应过来,笑了笑,“我说的是,杀了他们,我们之间的约定才作数!” 梦妖扭过头去看见了叶关眼底的威胁之色,嘴角不自觉地扯过一抹苦笑,强装强大地正了神色,迈进了云来客栈的大门。 可刚一进屋,便有一股热流扑面而来,二人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等到再睁开眼时,大堂之内的人都已尽数倒下,只剩下自在门带来的几个弟子还能站住。 大堂中心的木云终在喷出一大口血迹后跪倒在地,无力起身。 身边的姜听晚被慕清歌护住才毫发无损,见木云终脱力,二人才敢靠近。 “木云终?”姜听晚扑向他,刚一碰到他便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到。 “师傅?”红蓝色的瞳仁褪回了正常的墨色,他看见了靠近的姜听晚。 “你控制不住这股力量,不要再用它了。”姜听晚神情紧张地嘱咐他,生怕木云终被这股妖火烧死。 “这是?妖力!”叶关通过现场留下的痕迹看出了木云终突然爆发的这股力量的属性,眼中露出一种惊奇。 “没想到,堂堂仙门弟子,居然身怀妖力!”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颇有价值的秘密,惊奇不已。 他刚刚迈近一步,慕清歌便又一次拦在了她的面前,叶关被引得看了她一眼,眼见她与自己交手了那么久,居然毫无疲惫之色,又一次感受到了惊奇。 他先是认真地想了想,依然不得其解,忍不住问道:“你居然能在我手下撑过这么多回合?我明明能感觉到,你不过是个化境初期,你是怎么做到的?” 慕清歌也不知要如何解释这种情况,自从她从崖底的那个黑洞出来之后,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能更加自如地调动体内的灵力,甚至在与人对战时能做到最少的消耗。 自己似乎获得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能力。 姜听晚看见了慕清歌和叶关眼里的同款不解,心中了然,在现在的阶段,慕清歌确实还没意识到她在秘境中获得的能力,只是简单地觉得自己能更加自如地调动体内的灵力。 殊不知那种能力叫做灵泽,这是一种强大的辅助能力,它能最大程度的减少灵力消耗,以此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当拥有者能发挥更少的灵力发出同样的攻击时,那就意味着在相同的灵力比拼下,拥有灵泽的修士所发出的攻击会更加霸道,其中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能助拥有者实现越级战斗。 只要不断进化这种能力,修炼者在调动灵力时的消耗便能无限接近于无,这就意味着他将拥有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之源,因此,姜听晚将它取名为——灵泽。 第80章 哥哥 “师叔!你们先走!”慕清歌没有回应叶关的好奇,再次强硬地挡在了叶关的面前。 回想起这种灵力设定的姜听晚,当即指点道:“清歌!这人的实力不在你之下,以你的修为不要与他硬拼,保存实力,四两拨千斤。其他的,就交给我!” 慕清歌听出了姜听晚话中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回道:“多谢师叔指点,清歌明白了!” 眼见慕清歌会意,姜听晚只能赶紧扶着木云终上楼,门口的梦妖自然不能让他们靠近小六子的房间,又一次召唤了梦萝花藤朝他们追去。 见此,姜听晚当即大声喊道:“小六子!你快看看,梦萝花都开到你的店中了,你不出来看看吗?”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心虚的梦妖当即收回了逼近的梦落花藤,姜听晚则趁机加快脚步,逃至了一道房门前,伸出手正要敲门,却听得身后慌张的声音传来。 “不要敲门!” 他伸出手极力地阻止道。 举起的手没有收回,姜听晚架着木云终的身子转过身,看着梦妖质问道:“为什么不敲?你为了杀我们都已经追进了这间客栈,还在乎她有没有听见吗?” 重伤的木云终已无力再抬起头来,更不明白姜听晚是如何威胁的这妖怪,现下只感觉到体内方才被消耗后的那处火源正在又一次膨胀。 梦妖因为姜听晚的话陷入了极端的矛盾,一时进退两难。 姜听晚乘胜追击,“不妨我们再来赌一赌,我敲开这道门问问她,她究竟同不同意你杀了我们,你身上的罪孽她究竟又占了几分。” “不!是我,是我要杀人,是我要你们死,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无关?”姜听晚轻笑一声,“她若是不知倒还真能算得上是无关,可是现在你我心知肚明,她也心知肚明。” 梦妖一时陷入了极端的犹豫,更无法反驳她的话。 在意识到小六子早就认出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正视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姜听晚又道:“有怨尚生念,你尚能因怨恨成妖,我又何尝不能,那些甘愿留在你这梦中的人兴许能受你蛊惑,可我不会,我不愿留下,不愿入你的梦。我向你保证,我死后一定会成为怨鬼,弥留不去,若不能向你讨回,便一定会向这间屋中的人追讨这笔横死之债!” “你……”梦妖震惊不已,怎么也想不到出身仙门的修士竟然会说出这样的阴狠之言。 “我?我如何了?你以为我出身三元宗便是天生良善,灵识纯净,纵然是枉死也无法成为恶鬼?” 姜听晚看着对面不可置信的梦妖露出一种邪魅的笑容,好久没有跟木云终演戏,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的长处了,如今重操旧业,依然得心应手。 “你要不要出去打听一下我姜听晚是什么人,我可是出了名的疯女人,狠起来连自己未婚夫都会杀的人,灭掉一个教的人我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以为我死后就不会成为恶鬼吗?” 姜听晚恶狠狠地说着,竟然在气势上压住了对方,身边的木云终在听见她的这番话之后,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梦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想起了梦境中在姜听晚意识深处感知到的那股可怕存在,他竟真心地觉得她会说到做到。 大堂中的叶关依然没有突破慕清歌的防守,更让他恼怒的,是这丫头完全没有与自己拼命的念头,她只是一直做防守之势,保存实力,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会被她一点点地耗尽灵力,败下阵来。 再抬眼见楼上的情况,那妖怪竟然与姜听晚聊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楼下的声音像是一种逼迫,让陷入犹疑的梦妖回过了神。 看见这一幕的姜听晚收回了强势之态,缓和了神色,见他走来,生怕他破罐子破摔,抬手阻拦,“梦萝!” 姜听晚当初并没有给他取一个名字,如今也只能这样叫他,“梦萝花,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什么会开出梦萝花吗?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让这座城变成梦魇之城。” 姜听晚只能又一次发挥作者的优势,谈判攻心,“你只是想让小六子活下来,你希望她能用梦萝花去换得生存的机会。可是为什么到最后你却让她变成了整个平夏城的罪人,你让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甚至死在了睡梦之中。你是他的哥哥呀,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姜听晚字字攻心,对面的梦妖眼里也逐渐变得震惊而痛苦,“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可怕的感觉。 天可怜见,他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不解,他原本以为能知道这一切的,只有天生的神明。 他们看着人间百态,旁观着孤苦无助的人们死去,也纵容了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可唯独不会让他们获得新生,得到救赎。 此时此刻的姜听晚像极了这样的神明,她明明知晓一切,却没有早一点到来救赎他和小六子,也无法改变他这痛苦的一生,现在却要自己放过他们?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姜听晚见了他这句极度无助且又痛苦的问话,也看见了他眼里凝聚出来的泪水。 她又一次产生了一种内疚,一种作为作者的内疚。 她给予了他们这段人生,最后还要用此去攻破他们的心防,她像一个罪人,一个不敢承认自己身份的罪人。 她亲眼看着梦妖陷入了一种痛苦,却不敢回答一句她是谁。 梦妖顺着二楼的栏杆,一点点地蹲在了地上,无助又破碎。 姜听晚身后的那道门被突然打开,客栈的小二出现在了门口,她听见了他们之间对话,第一次打开了这间房门。 她的目光投向了地上的梦妖,可他却不敢去接她的眼神,在姜听晚将一切都点破之后,他第一次因为自己妖怪的身份而无法自处。 但姜听晚却知道,此刻的梦妖已经不再危险,然而就当他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云来客栈突然出现了一道额外的身影。 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上了二楼,直接一掌穿过了三人中间,强劲的掌风将门口的人一掌击倒在了地上。 “小六子!”看见这一幕的梦妖大喊一声,瞬间闪进了房中。 姜听晚后怕地看向了掌风的来源,只见一名蓝衣男子轻蔑地拍了拍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嘴角却又嘲讽地笑道:“既然你有这么多顾虑,那就让我替你先解决了这个绊脚石。” “我靠!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阴险小人?”姜听晚忍不住地骂问道。 如果说她笔下的反派是因为故事设定需要这样一个角色,那么他们对于自己这个作者来说都算亲生的,她也没必要去审判是非对错。 可这自在门完全是在游离在她剧情之外的,这些人也都是自己冒出来的,跟自己的设定也完全不沾边,因此当他们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姜听晚俨然一个正义判官,恨不得将这些人拖出写死 。 “小六?”梦妖进屋扶起了地上的小六子,叫着她的名字。 怀中的人吐出一口鲜血,在听见他的声音后睁开了眼,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装下去了。于是,她看着上方的梦妖用尽所有的力气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终于能喊他一声:“哥哥!” 第81章 又一次考验 “小六?”梦妖的心中一颤,这声哥哥已经隔了许多年,“你果然早就认出了我。” 那一掌很重,直接震碎了小六子的肺腑,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剧痛,意识渐弥。 “哥哥,是时候停下了……” 小六子语气减弱,奄奄一息,梦妖猛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向打伤小六子的蓝衣男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 突然出现的蓝衣男子并未有丝毫的惧色,漫不经心地扫过梦妖一眼,“若是要做交易,我尚能尊称你一句‘梦萝仙君’,可如今你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还有二心,已经没有资格做自在门的合作伙伴了。” 蓝衣男子说着话,右手的五指张开,一根似木根又似人骨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而连接着根骨的是一条细长的绿色藤蔓,仿若是刚刚才生长出来的嫩芽。 梦妖的脸色也在看见那根木骨的瞬间,脸色发黑。 只见蓝衣男子神情不屑,威胁道:“这就是你的本源,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了它。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他们,我们的交易继续,你的妹妹还有机会活下去……否则……” 男子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了,但让众人惊讶的,是他这句话透露了那小二哥原来是女儿身。 此刻的小六子虽仍是一身男装,但没了白日里扑面的黄沙,脸蛋也白皙了几分,露出几分女子的清秀。 抱着小六子的梦妖神情愤恨,可眼中的凶狠却因为他的话多了几分畏惧。 蓝衣男子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本还在大堂与慕清歌交手的叶关神色惊喜,当即也不再与慕清歌交手,直接落在了蓝衣男子身边。 “颜护法!你终于来了,这小丫头身上的功法诡异的很。” 蓝衣男子顺着他的话,看向了身后随他而来的慕清歌,上下扫视了一眼,像是也察觉了这种异常,“这丫头不过化境初期,竟然能与你缠斗这么久?” 转而又话锋一转,扫视着姜听晚等人,轻蔑道:“不过没关系,今天你们都走不出这座城!” 听他这口气,姜听晚想起了闻不眠之前介绍的自在门情况,这男人能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想必他就是自在门中那位下天位的护法颜明了。 颜明的实力和人设她并不了解,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联合梦妖才能与之一战了,随即对着梦妖小声说道:“这位梦萝仙君,不如你与我们联手,你将闻不眠放出来,我们一定可以帮你夺回你的灵根。” 谁料此话一出,远在对面的颜明却笑着喊了她一声,“三长老!你失了修为,便以为我们与你一样听不见吗?” 被点破的姜听晚神情尴尬,也因此心中一紧,更拿不准梦妖是否愿意与他们站在一处。 对面的嘲讽还在继续,“我们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三元宗三长老如今居然是个废人!梦妖,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要愿意跟这样的废人合作,便尽管放手一搏。” 颜明一边说着话,一边驱动着力量去挤压手中的那根灵根,受到影响的梦妖疼痛地叫唤了一声。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男人步步紧逼,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逼迫着梦妖给出他的答案。 “梦萝!” 姜听晚关心地唤了他一声,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此在看见他抬头的一瞬间第一时间扑到了木云终,一根带着尖刺的藤蔓从二人的头顶挥过。 “抱歉!你们帮不了我!”他抬起了头,已是誓死一搏之态。 抱歉?姜听晚只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又来不及去细想,只能去扶着木云终起身,而此刻的木云终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无法拖拽他,只能想到了藏在腰间的那瓶“大罗九转金丹”。 他一手扶着伤重的小六子,另一只手变成了一根满是尖刺的藤蔓,盯着姜听晚的眼里并无凶狠之意,只有无奈的选择。 “哥哥!不要……”怀中的小六子奋力地摇了摇头,却再无气力说出别的话了。 “小六,哥哥别无选择……” 梦妖回着她的话,不敢去看小六子的眼神,只有青色的藤蔓将她紧紧地缠绕在自己的身上,而另一只手则满是荆棘之刺。 梦妖动了手,颜明和叶关的脸色是得意的笑容,随即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慕清歌,“现在,到你了!” 话落,颜明收回了梦妖的灵根,身后突然绽开了一道灵光,一把灵剑自灵海而出化成了数把,成圆圈罗列在他的身后。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向前一点,身后的数把灵剑都同时飞向了慕清歌。 强大的剑气逼迫着慕清歌一路退至了大堂,与此同时,姜听晚与伤重的木云终也被梦妖的一道藤鞭击中,直接从二楼坠落,一路砸破了大堂的桌椅。 “师叔!”应战之余,她向姜听晚喊道。 “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 说话的颜明轻蔑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把透明的灵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慕清歌的身后,在她分神的此刻渐渐显出了形,直接穿过了慕清歌的身体。 背后中间的慕清歌吃痛地向前踉跄,颜明抓准时机,原本在慕清歌身前的灵剑突然凭空消失,又在刹那间出现在慕清歌的身后。 察觉到身后逼近的剑气,慕清歌以最快的速度转过了身,持剑抵挡,本只是站在原地操控飞剑的颜明也在此刻闪现至她的身后,一掌击中慕清歌的后背。 一口鲜血奔涌而出,慕清歌被他这一掌击倒在地,一下飞出了老远。 “清歌!” 姜听晚刚从破碎的木堆中爬出来便瞧见了最后一幕,慕清歌伤重,倒地难起,身上的伤口不停地冒着鲜血,瞬间就浸染了她白色的衣衫。 姜听晚心中大骇,更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嘴角的鲜血还来得及擦去,更来不及去看身后的木云终,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药瓶。 那是第一次苍术子为她购买的大罗九转金丹,她打开塞子就要往嘴里灌,可是刚一抬手,便从身后伸来一只手拦下了她。 她只觉得身后的热气沸腾,就连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都十分的滚烫,让下意识地浑身一颤。 “弟子说过,只要有弟子在一日,师傅便不必服用此药。” 木云终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之相随的似乎还有第二道。 一人一兽的声音交互重叠。 那是那妖兽残留的灵识! 姜听晚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他,木云终便已经冲了出去,只见一蓝一红的妖火从他的体内不断涌出,燃烧着他的衣服,而梦妖的藤蔓也不敢靠近他一点。 他打出的每一掌都带着无法扑灭的妖火,整个云来客栈瞬间变成火海一片,正要斩杀慕清歌的颜明也被高温的妖火殃及,只能闪身躲避。 再回过头时,浑身妖火的木云终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不仅是梦妖,客栈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他的目标。 带着小六子的梦妖一连被他打中了好几掌。 萦绕着火焰的双手直接抓住了他身上的荆棘藤蔓,将他不停地摔打在地上,受了伤的梦妖只能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保护怀中的小六子。 一直到红色的火焰蔓延到了身上,梦妖身上的梦萝花被烧毁,青色藤蔓更是在接触到妖火的瞬间退回到梦妖的体内,小六子也从梦妖的身上掉落。 梦妖当机立断砍掉了自己的一只手,才不至于让那妖火蔓延到全身。 众人的视线终于在此刻都集中在了木云终的身上,他的衣服已经被妖火烧了七八,裸露的上身中竟然正在生长一种鳞片,身上的灵力也正在经脉内不停的流窜,冲击着他的理智。 在极度的痛苦之下,失控的木云终只能朝着四周不停地发泄灵力,不停地将体内的妖火转移到每一处。 “这是,兽化?”看到这一幕的颜明不可思议地感叹道,眼中也尽是惊奇,他居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这样的异象。 站起身来的姜听晚却因此愣在了原地,她认出了那种鳞片,那是之前那妖兽进化时长出的鳞片,心中的惊骇远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那只死去的妖兽正在木云终的体内重生! 这意味着如果木云终没能完全吸食那枚妖丹,那么他的躯壳就会成为那只妖兽的容器,他的意识也会就此消散…… 木云终,你让我又一次面临了一次考验! 第82章 兽化 众人看向空中挣扎的木云终,眼中尽是震惊,一时间,他们也分不清眼前的木云终究竟是人还是妖兽。 “颜护法,你说的兽化是什么意思?”叶关看着疯狂的木云终问道。 “那是传闻中的一种异象。” 颜明的眼底透露出一种贪婪的羡慕。 “修仙界皆知凡人修仙远比妖兽修炼更易,却不知那是因为妖兽的血统较之凡人更甚,因此他们受天道所限不易突破。” “天道所限?”叶关依然不解。 颜明的神态极具虔诚,“天道是这个世上最公平的东西,它给予了凡人最快的修炼速度,却也让凡人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种族。修炼者最怕身死道消,我们一旦死了,体内金丹也会随之消陨,再无痕迹。” “可妖兽不会,它们的金丹会在身消后留存,若有机缘还能获得重生。因此传闻说,若是有人能够完全吸收妖丹的力量,将之纳为己用,便能达到血统的进化,所以也叫兽化。” 说话的颜明看着木云终的眼中竟然带着几分欣赏之色。 “您是说,这小子直接服用了妖丹?”听见这话的叶关,眼中只有更震惊,“他怎么敢?没有人能做到!” “不!传闻中,有一个人做到了!”颜明有些兴奋地否认他。 叶关微微愣了愣,最终说道:“还请颜护法指教。” 有人谦虚请教,有人慷慨作答。堂中的其他人在见证这场异象之后,也是好奇至极,竟然也在等待着他说下去。 “那个人叫做南宫修!” 颜明又一次提起了那个人的名字,饶是一向镇静自若的慕清歌也是一惊。 那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存在,如果说仙门百家修炼千百万年是为了追求成为那传说中的仙人,那么那南宫修边却可以说是最接近于那样一个存在的人,只是那个存在的名字,叫做——魔。 “传闻中说那南宫修被仙门百家联合诛杀的原因,是他利用了修士的精元修炼功法。可这修士的精元所在不正是那体内金丹吗?而能在体内容纳这么多不同属性的金丹元力而不被反噬的,就只有进化之后的血统才能做到。” “那岂不是,人变成了妖?” 叶关没能消化这个信息,自古以来,修炼者都自认为人是比妖高一等的,如今却有人告诉他,妖的血统高于人类。 但身边的颜明却看得很开,看着空中的木云终道:“是人还是妖有那么重要吗?你看看,这小子不正是借用了妖的力量才能坚持到现在的吗?” 姜听晚听着身后的对话,竟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这些话透露出来的认识已经完全超过了这个世界该有的认知。 感受到姜听晚的目光,颜明自然地接过了她的目光,眼里充满了一种自得。 空中的木云终突然变得安静,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落下,最终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随之落在他的身上,等待着这场兽化的结果。 “木云终?”姜听晚的脚下向他走去,心中却是极为的不安。 颜明注视着姜听晚向木云终走去,心中有些畏惧,但更多的却是激动,他可能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希望木云终能成功。 于是他将目光落在木云终的身上,观察着他每一分的反应,可短暂的沉寂之后,他的眼神突然一紧,大喊:“不好!” 话音刚落,跪在地面上的木云终突然抬头,一蓝一红的眼眶中射出了两道不同颜色的火焰。 轰然爆发的热烈顷刻袭来,堂内众人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客栈,慕清歌正欲相救姜听晚,却见她毅然决然地跑向了地上的木云终,不由得大喊一声。 “师叔!” “姜听晚!你会死的!”体内的绥九看见姜听晚奔向对面的木云终焦急喊道。 “木云终!你看看我是谁?”三人几乎同时喊道。 红蓝色的火焰又一次爆裂开来。 面对即将逼近的火焰,姜听晚丝毫不退,只要木云终还能认出她一点,她便不会倒下。 跪在地上的木云终循声望来,眼中闪过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迫使他闪现至姜听晚的面前,红蓝色的火焰穿过姜听晚的身体,没有造成伤害,但他的手却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 慕清歌被热流震出了客栈之外,体内血气上涌,喷涌而出,整个人也再无一战之力,整个客栈也在爆裂之后坍塌成了一片火海,并且一路蔓延到了整个街道,整座不夜城。 “师叔!木师兄!”倒在地上的慕清歌奋力地朝火海中呼喊,却没有一丝回应。 “那小子失败了?”唯一站立的二人看着火海处交谈着。 “……”颜明的眼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就该是这样,“果然只是传闻!” “那这些人怎么办?”叶关再次问道。 颜明随着他的问题转过身,却并不将那梦妖放在眼里,而是直接看向了地上的慕清歌。 “那就杀人,释妖!” 颜明终于冷冷看了地上的梦妖一眼。 但此刻的梦妖已是被妖火燃烧过后的满身狼狈,身上的梦萝花衣已经焦黑不堪,焦黑的藤蔓松开散去,小六子从他的怀中滚了出来。 “小六!” 他慌乱地晃着小六子的身子,此刻害怕到了极点。 “哥哥……”可她已经疲惫至极,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回应他。 她伸出手去摸梦妖肩膀上那朵被烧毁一半了的梦萝花,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他的坟头上看见那朵梦萝花的时候。 “哥哥,停手!是我把梦萝花带进城的,我早就知道,我们兄妹,躲不开这份罪孽……如今是时候偿还了……” “不,小六,这不该你来还……”他感受到了她正在消逝,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救她,可是他是妖啊,他的力量只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他史无前例地痛恨自己这个身份,他恨自己救不了她,他只能去求助身后唯一站立的两个人,可是刚有转身的动势,怀中的小六子便抓住了他。 她不想他成为别人的手中剑,便只能朝着他全力地摇着头。 她笑着拒绝他:“哥哥……我没关系的……从我认出你,并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我会不得善终……我早就看见了自己的这一天……” 梦妖痛苦地摇着头,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不要哭,不要哭……” 她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去眼泪,可身上的剧痛让她几乎快要睁不开眼,她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的流逝,她只能尽全力地说完她想说的每一句话,“……哥哥的这一世太苦…… 我不想连小六也会让你难过……” 她的声音逐步减弱,他将耳朵贴近在她的唇边,也依然没能听清她的最后一个字。 但在倾倒的视线里,他看到她的呼吸停止了起伏,看见了她伸出来的手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倾涌而出…… 第83章 一剑天光 “啊……” 伴随着他这一声痛苦叫喊的,是火海之中的梦萝花尽数凋零,青色的藤蔓长出了密集的尖刺,无数的荆棘之刺从地下破土而出,直逼颜明和叶关二人。 “我要你们给小六陪葬!” 暴走的梦妖在一声怒吼之后,褪去了俊美光鲜的皮囊,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烧伤的疤痕上满是脓疮,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扭曲的五官更是诡异而可怕。 本来的样子在失去理智之后,此刻尽数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想拼命?不知死活。” 退至一处的颜明不屑一笑,拿出梦妖的灵根就要摧毁,可却被一边的慕清歌截胡夺去。 不仅是颜明措手不及,就连梦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咳咳……” 慕清歌忍不住地轻咳一声,如今的她已无力再战,要对付颜明,就只能借助着梦妖的力量,于是她拿着梦妖的灵根高声道。 “现在你可以为你妹妹报仇了……”慕清歌牵动了伤势,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当即吐出一口血,跪倒在了地上。 梦妖看着底下的慕清歌,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却并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神情一厉道:“你们都该死!” 地下的荆棘同时朝着三人而去,颜明和叶关虽是躲过了荆棘之刺的攻击,但却因此分开,叶关更是被不断凸起的荆棘组成的牢笼困住。 地上的慕清歌无力再闪避,被地面的藤蔓缠绕住四肢,吊在了空中,手中的灵根被梦妖夺回,地下突破而出的荆棘之刺像一把利剑直面而来。 慕清歌挣脱不得,反倒加剧了身体的剧痛,眼见那荆棘之剑快要穿过自己的身体,电光火石之间,黑色夜空突然投下了一道亮光。 那些束缚着自己四肢的青色藤蔓在接触到亮光的一瞬间,害怕地收缩,慕清歌也因此脱离了束缚,直接落在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抬头望去,只见黑色的夜空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 骤然射下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不夜城,亮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来。 那是,阳光?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在来回的穿行之后,尽数斩断了那些极具攻击性的黑色荆棘,最终,那道金光在落地之后变成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自己身前。 “师尊?”慕清歌惊喜地喊道。 苍术子转过身看向地面的人,包裹了面容的斗篷只露出一双深沉而又威严的眼睛。 伴随着苍术子到来的,还有平夏城的白日。 花海不尽的不夜城在夜幕褪去之后,又成了一座死城,青色的藤蔓依然只是枯萎的干藤,唯一没变的是破土而出的黑色荆棘和现出原形的梦妖。 他的身上连接着无数的荆棘,更是所有荆棘的本源,他虽然未靠近,但却随心地控制着他们攻击不断逃窜的颜明和叶关二人。 “师叔他们……”慕清歌想要向苍术子汇报情况,可话到嘴边便说不出口了,没有见到尸体,她又怎么能肯定他们的生死呢。 也正是此时,她回过头看见被妖火焚烧的云来客栈依然破旧如初,此时正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 “师兄!” 姜听晚扶着木云终走出了云来客栈,再看见苍术子之后更是惊喜交加。 紧随他们其后的,还有醒过来的林书宇等人,只是他们的肩上都挂着一个昏迷的人,莫少禹扶着昏迷的莫少扬。而林书宇和孟子渊却分别抱着两个已经华发渐白的老者,其中三个已经彻底迷失在了梦中。 姜听晚扶着木云终到了苍术子的身边,看见救星,简直热泪盈眶。 “师兄你终于来了!”姜听晚话音刚落,苍术子的目光已经在众人身上扫过了一圈,唯独在看到木云终时逗留了。 姜听晚注意到他的眼神,连忙道,“还好师兄来得及时,不然我还真以为这次要死在里面了呢!” 众人朝着苍术子一拜,上方的颜明在战斗间隙闻声望来,看到了依然站立的木云终,眼中惊喜不已,便顺着荆棘的攻击一路躲避而来,在挥剑一斩之后将战场交给叶关,自己转过身来。 “你竟然没死?” 木云终虽然是虚弱地挂在姜听晚的身上,但是他可以确认木云终是清醒的。 “真是奇迹!”此刻,在颜明的眼中,能引起他兴趣的不是突然出现的蒙着面的苍术子,而是那个吞食了妖丹却没死的木云终。 “勾结梦妖,害我三元宗弟子,自在门是欺我三元宗当真无人了吗!”苍术子厉声冷语,自带威压,终于引起了颜明的注意。 “敢问阁下是?” 苍术子遮了面,颜明一时还认不出他的身份来,只是看身形也不像是传闻中心宽体胖的二长老,莫不是掌门亲自出山了? 颜明双眸凝聚想要通过灵识的力量去判断来人的身份,然而他的灵识还未靠近,便被一道金光震慑,让他连连后退。 站定后的颜明,带着几分惧意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他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可是他这股强劲的力量却在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只能是苍术子无疑了。 外界只说三元宗掌门困于下天位多年,又闭门不出多年,基本无人知晓这些年他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世上与他交过手的人也寥寥无。 自己若是贸然与他交手,只怕占不了几分便宜,更何况与他交手无异于是在代表自在门在向三元宗宣战。 与此同时,与梦妖交手的叶关也败下阵来,被数根荆棘穿透了身体。 叶关一声惨叫吸引了颜明的注意,众人这才发现这梦妖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穿透叶关身体的荆棘正在不断地吸食他身上的气血精元,并将之传输到了梦妖的体内。 那些连接着地底的荆棘也在向他传输着绿色的灵力,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就连姜听晚也不曾写下过这样的文字,在扫视了地上小六子的尸体之后,她才隐隐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他在吸取亡魂的力量。” 颜明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有了一丝的惧意,但也因此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来说自己安全了。三元宗自诩名门正派,总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来跟自己纠缠,而去放任一个妖怪成长。 于是,他强调道:“若是任由他吸下去,他很快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妖了,不知道此时此刻,三元宗是要与在下清算还是坐视这妖怪壮大呢。” 颜明转过身,极具嘲弄地看向对面的苍术子,自信地等待着对方接手现在的局面。 第84章 除魔未必务尽 苍术子沉了眼,眸光一闪,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金色的灵剑。 “师兄!” 意识到苍术子动了除魔的念头,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内疚,姜听晚希望梦妖还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因此她拦下了正欲动手的苍术子。 “师兄!除魔未必务尽,我与他曾在梦中交手过,知晓他也是个苦命人,你让我与他聊两句。若是行不通,再由师兄出手。” 曾经出于作者的身份,她给予了他们这一段痛苦的人生,只是为了让他们成为男女主历练路上的一个考验。 可现在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她,要尽她所能给他们一个全新的结局。 姜听晚说完便将肩上的木云终交给了身边的慕清歌,自己走上前去。 她的言行不仅让苍术子一惊,就连身后的一干弟子都觉得诧异。 一旁的颜明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居然会是姜听晚说出来的话。 “梦萝仙君!”姜听晚朝着空中的梦妖大喊着,以他最想要的那个名字,“你要不要看看这座城里亡魂还有谁!” 她指着地上的小六子,一下就击中了梦妖的心防,“难道你连你的妹妹也要吸吗?她在这座城守着你十几年,最后的报应就是连魂魄都要消亡在你的手里是吗?” 姜听晚的话唤醒了梦妖的理智,他错愕地看向地上的小六子,并用藤蔓将她抬了起来。 “不!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姜听晚抓住了他的话质问,“你没有想要伤害她,但却让她成为了平夏城的罪人,让她日日背负着这样的罪过,度日如年。” “你这么善于为他人编织梦境,也答应了她永远不会让她入梦,那你又可曾去过她的梦中吗?”梦妖听着姜听晚的话,睁大了眼睛,竟然有些害怕她接下来的话。 “你若是没有,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她每一晚都会梦见那些没能醒来的行客,儿时的伙伴,曾经的朋友,他们在梦里问她,为什么要把梦萝花带进城,问她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因为你,她日日夜夜都在受着良心的谴责,痛不欲生。这些你都知道吗?” “你当然不知道。” 姜听晚自问自答,“你只是一味陷进了为自己编织的梦境之中,在那里,你是梦萝仙君,受所有人爱戴,拥有美丽的容颜,以及源源不断的灵力来源。” 姜听晚用词激进,攻心为上,作为最了解他们的人,她也是最有可能化解他们心结的人。 此刻的梦妖在听完这些话之后,又一次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之中,恨不能即刻杀掉眼前的女人,可是残存的理智却又在告诉自己,她说的都是对的,他真正该杀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你总是说留下的那些人是因为自己的欲望,他们自私,自利,自我,可是依我看,真正自私的人是你才对,是你让她每日受良心谴责,也是你将你那所谓的美梦建立在了她的噩梦之上。只因为她知道这座城里的妖怪是她的哥哥,便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你的伥鬼。” 姜听晚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便让梦妖看到了小六子的每一个日夜,她明明那么痛苦,却还是选择了留下,只是因为城里的那只妖怪是他而已。 眼见梦妖神情触动,心中动摇,姜听晚的指责也终于换做了开解:“梦萝,那些伤害你的人早就已经付出了代价,小六的死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解脱?”梦妖在听到这两个字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看着面前小六子的尸身,眼中也开始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姜听晚接着道:“没错,她再也不用痛苦了。相比于她自己而言,她也更希望获得解脱的那个人,是你呀!” 梦妖将视线投向了下方的姜听晚,虔诚得像是在听一种祷告。 “你并不是真正的妖,当初你的念头会留在这里,是因为你看到你们的父母遗弃了小六,你看到她被人欺负,你放不下那个唯一对自己好的妹妹,所以才会在自己的坟头开出梦萝花。” “你让她摘下它们去换钱,是为了让她获得新生,虽然后来的你们没有做到,但是现在还不算晚。这一次,你妹妹走在了你前面,你不能辜负了她。”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向他走去,希望他能在自己的眼中看见自己的真诚。 “梦萝,你们解脱了,放下一切,往生去!也许下一世,你还能做小六的哥哥。”姜听晚说完这句时,眼眶中的泪水已经落下。 梦妖的双眸逐渐变得清澈,身上脓疮与疤痕渐渐消散,那些连接着自己的黑色荆棘也变成了好看的藤蔓,他的肩上又一次长出了蓝色的梦萝花。 那个俊美的男子满目泪水地看着怀中的小六,最终抬起头,对着下方的姜听晚,目光温柔地笑道:“谢谢!” 姜听晚的鼻头再次酸涩,朝着他回以一笑,眼神也近乎怜悯。 姜听晚成功感化了梦妖,她身后的一众三元宗弟子皆是一脸的惊讶与敬佩。 但见到这一幕的颜明却脸色一暗,他有些担心地迎上了梦妖的目光,手中的灵力已开始运转。 也是在此刻空中突然撕开了一道虚空,蓝紫色的光芒直接穿过了梦妖的身体,落地变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众人皆是震惊地看向那个人,只见浑身是伤的闻不眠转过身来,持剑而立,仿若刚刚经过了一场血战。 姜听晚来不及问他,只是惊吓地转过头去看空中,只见刚刚解开心结的梦妖身体中间被留下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洞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口,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 他的藤蔓开始消散,被托举的小六子也因此朝下方落去,他伸出手想要用藤蔓去接住小六的尸身,可是他的藤蔓已经不再受他控制。 姜听晚下意识地跑上去接住了小六子,等到再抬头之时,却看到了梦妖眷恋而又悲痛的眼神,他直直地望着小六子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来生了…… 伸出去的手一点点消散,他只能极其不甘地将手又抬高了几分,指向了那个穿过自己身体的闻不眠,又一点点地消散在了空中。 “梦萝!” 姜听晚朝着空中的梦妖大喊一声,心中悲切至极,遗憾万分。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兄妹就能一同往生了。 她心情复杂地看向身后的闻不眠,竟不知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不是一种注定无法改变的结局。 上一次是白望舒,这一次,是闻不眠。 对面的闻不眠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上满是梦落花藤缠绕过的痕迹,他痛得拧了眉,最终昏死了过去…… 第85章 梦萝花开 整个街道广场满是伤员,倒了一地,纵观这一幕的颜明知道苍术子已经无暇他顾,趁机御剑而去。 梦妖消散之后,只剩下他肩上那朵蓝色的梦萝花正在空中一点点的分解成数片花瓣,而每一瓣在消散前都像是一面分解的镜子,一片片地投射着梦妖和小六子的一生。 二十多年前,平夏城的一对夫妻生下了一个畸形的小儿,那个孩子面貌丑陋,四肢畸形,非男非女,雌雄同体,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妖孽。 因为害怕,他的父亲亲手将他扔进了狼群出没的山中,生死由命。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时候,一个修士打扮的男子将那孩子抱了回来。 他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因果,是他们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罪孽。 因为在这个孩子之前他们已经有过了四个孩子,只因为她们不是男孩便都被溺死在了河中。 因此是上天的惩罚,让他们在这个雌雄同体的孩子身上去赎自己的罪孽,只要他们善待他便能消除因果罪孽。 因为害怕天道惩罚,他们便只能又敬又畏地将这个孩子养在了家中,可是他们的邻居却总是好奇地来看他,然后又被他的长相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并在街头巷尾中传着这家人养了一个妖孽的故事。 时间久了,没有人再敢靠近这所院子,他的父母也被周围的邻居所排斥。 他们又怨又恨,不敢丢弃,也无法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于是只能将他关在家中的一间屋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虽然孤独但却因为他的懵懂过得都还算平静。 直到他们的第六个孩子出生了。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善待那个妖怪后的他们依然只是得了一个女孩,他们开始怀疑那个修士说的话,甚至觉得他们被骗了。他们也不再相信什么因果,却又出于本能的畏惧依然留下了他。 于是,他们将那间屋子都贴上了黑纸,除了一处送饭的狗洞再无一处光明,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看见他的样子。 他就每日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像一条狗一样地透过那个小洞去看外面的世界,一直到院中出现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 那一日她不小心摔在了那个洞口,正好对上了他那双红得吓人的眼睛,微弱的阳光照出了他脸上的疤痕,他等待着意料之中的一声尖叫,可是却没有等到。 以往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然后或是大哭,或是指着他的父母质问为什么要在家里养一个怪物。 可是这一次,那个小孩儿没有,她反而更好奇地想要将脑袋伸进来,她想要将里面的人看清楚,但下一刻她便被一双大手揪着她的衣服提走了。 他认出了那双手,那双手曾经将他扔在了狼群嚎叫的地方,曾经在他的身上套了一副锁链,曾经在这里贴上了满屋的黑纸。 他本能地害怕,带着身上叮叮当当的锁链声退回了房间的角落,可这声音听在那个女孩的耳朵里却新鲜得像是一段乐章。 后来,她总是时不时地趴在那个小洞口朝里面望,因为里面太暗,因为她每次总是背着光,他们俩谁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 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从最开始的看,变成了一个人的喋喋不休。 她长大了,他在这座小房子里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 她第一次唤了他:“哥哥?” 她不明白阿爹阿娘为什么要将哥哥锁起来,她每问一次,他们便骂她一次。 终于有一次,她试着偷来了钥匙,打开了门,门口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打开的门被瞬间关上,在那声巨响之后,他听见了最惨烈的声音,他的妹妹被一根根的藤条打在身上,不停地哭喊着,求饶着。 “你这个便宜货,就这么想进去!” “老子的话你听不见是!”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 “这么想跟那个怪物做兄妹,下辈子!” 男人的情绪越发的激动,像是要将多年来的怨气都发泄在她的身上,一声声的鞭声响起,妹妹的声音却逐渐微弱。 他趴在洞口激动呜呜叫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去阻止那个男人。 他只能一声声地哭喊着,他希望那个男人能放过她,放过他唯一的妹妹。 他的声音激怒了男子,他打开门冲了进来,用手中的藤条将他抽了一遍又一遍,可他却有些高兴,因为他打累了便没有力气去打妹妹了。 他倒在地上抱着头,与院子里趴在地上的妹妹四目相对,这一次他们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模样,原来他的妹妹生得这样好看。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好久,一直到平夏城一连好久都没有下过一滴雨,而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群人冲进了他的小黑屋子,将他从一个地方绑往了另一个地方。 他们说,都是因为他平夏城才会干旱,他们说是他给城中带来了灾难,只要烧死他,这场干旱就会结束。 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只有台下那个小女孩在炙热的火焰面前泪流满面,而看着他的父母却是一脸的轻松和解脱。 他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这种情绪,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他这个妖孽。 炙热的大火燃烧着他的每一处肌肤,让他痛得不停地叫喊,他好疼,好痛,好热! 他叫得震耳欲聋,叫得撕心裂肺,可整个广场却只有一个人为他流泪。 那场大火起得很快,却烧了很久。 他就这样被烧死了,丑陋的身躯只剩下几根没有燃尽的骨头。 一个女孩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捡走了那几块骨头,将它们埋在了城外的一处山坡上。 她学着大人的模样给她的哥哥收敛了尸骨,她坐在他的身边,像往常一样,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 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细土。 她哭着对他说:“我再也没有哥哥了!” 她的眼泪落在新起的土包上,落在了他的骨头上。 平夏城的“妖怪”死了,可是干旱却没有结束,人们的怨恨对象从那个死去的妖怪变成了生养他的家人。 在他死后,他的父母终于获得那么一点点的报应。 病痛的他们无人愿意救治,还被整座城的人赶出了平夏城。 “怪只怪,你不是个儿子!” 出城的时候,那个男人这样对着他的妹妹这样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们丢弃了她,只因为她不是他们想要的儿子。 她哭着走到了他的坟头,除了这里,她已经无处可去。 讽刺的是,下雨了。 当他们的父母走后,平夏城下雨了。 妹妹晕倒在了他的坟头上,他只知道只有自己才能保护他的妹妹了。 于是,在那场大雨之后,他的坟头上开出了一朵蓝色的梦萝花,焕发着奇妙的光彩。 她摘下这一朵便会有下一朵绽开,每一朵都比上一朵还要好看。 后来,平夏城中出现了一个卖花的孩童,她将自己打扮成男孩的模样,每日都会摘了新鲜的梦萝花来卖,而那些见过梦萝花的人都会将它带回家,然后心甘情愿地做上一场美梦。 再后来,繁茂的梦萝花笼罩了整个平夏城,那个孩童也变成了云来客栈的小六子…… 第86章 除魔卫道 蓝色的梦萝花尽数凋零,只留下一截焦黑的骨头从空中坠落,姜听晚伸出手接住了它。 众人以这样的方式看见了梦妖的一生,心中生怜,目露同情。 “太可怜了!原来他这一生这样悲苦。”林书宇怜悯地感慨了一声。 饶是一向高傲不屑的孟子渊也是同情的沉默不语。 苍术子回了神,转过身看向了三元宗出席试炼大会的十个弟子,神色也沉重几分。 只是一个梦妖便将他们弄成这副模样,十个弟子竟然折损了四个。 “一切回到灵舟再说。” “师兄!”姜听晚打断了他,看着怀中的小六子说道,“我想将小六子与他哥哥葬在一处。” 姜听晚神情哀悼,苍术子探究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顿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道;“清歌,你带他们上船。” “是!” 话落,巨大的灵舟在空中显型,一点点地靠近众人。 苍术子右手一挥,变作一道金光带着姜听晚飞向了城外。 姜听晚抱不动小六子的尸身,苍术子便接过了手,二人相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姜听晚走在前面,根据方才梦妖的记忆寻找他的坟墓,终于在百步之外的山坡上找到了一处被挖开的土坑。 颜明就是从这里找到了梦妖的本源。 苍术子停在了身后,见姜听晚正好拿起一旁的木棍准备扩大坟穴,抢先一步,双指施法,土坑边缘的土壤迅速翻滚,并不断扩张,一直到能容纳一具成人的尸首停下。 姜听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见他已经将小六子的尸体放进了坑中。 看着小六子的尸体,姜听晚又一次想起了刚才的一幕,悲从中来,她怀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愧疚将梦妖的骨头放在了小六子的身上。 “若有来世,你一定要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她蹲在她的面前,认真地祈求道,如果她笔下的每一个故事都能变成真实,她一定要给小六子一个美满的结局。 姜听晚站起了身,苍术子又一次施展了灵力,将两边的细土缓缓盖在了小六子的身上。 姜听晚真诚地朝着她鞠了一个躬,神情哀悼。 苍术子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的神色已经沉到了底处。 “我们走!”姜听晚说完,走在了前面。 但苍术子却没有跟上,而是在姜听晚走了几步之后看着她的背影,“姑娘!” 他叫住了她。 姜听晚却因为这一声称呼僵住了,不敢回过身。 他发现了?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虽不知你是谁,也不知师妹的灵识去了何处,但这些日来我能看出你并非恶灵,也并未做出什么错事来。” 姜听晚听着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打得她措手不及,她知道自己装糊涂是应对不了苍术子的,只能缓缓转过身,挤出一个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温良友善的笑容,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之前……可能是在你将玉霄剑交给木云终的时候开始,也可能在你想要服用丹药掩盖修为尽失的时候开始,又或许……更早之前……” 苍术子直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也伴随着他的回忆。 眼见苍术子这样直白,姜听晚也只能坦白从宽,交代道: “额……师兄……额不对……苍掌门,如果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你师妹的身体中,你相信吗?” 姜听晚说着话,双手已经举过了头顶,做投降状。 苍术子瞧着她,缓缓一滞,坦然道:“我信!” “你信?”姜听晚诧异地收回了手,她撒谎他也信? 虽然有不好解释自己来历的原因存在,但她刚刚也确实是撒谎了。 “夺舍之法,多为邪灵之法,这些日我见姑娘言行,并非邪念,亦非恶灵。因此我相信,至少你不是故意侵占了师妹的身体。” “哈……明事理,讲究人!”姜听晚松了一口气,果然是那个正义凛然,是非分明的苍术子,现在自己至少不用担心他对自己做什么了。 “只是……”苍术子的神情却没有因此松懈,紧接道,“只是姑娘一心希望三元宗帮助闻门主收复自在门,如今只是与自在门中的两位护法交手,我三元宗的弟子便折损了十之有四,我这个做掌门的,不得不问。” “掌门有何疑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听晚问道。 “姑娘与闻门主究竟是何关系?我师妹的灵识又去了何处?” 苍术子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但姜听晚却难办了起来,他这两个问题虽然简单,可却是一个难回,一个难答。 姜听晚犹疑着怎么回答才能显得自己真诚,又不用因为这个回答而给自己带来别的麻烦。 却见对面的人也并未因为她的反应而怀疑,反倒十分信任地等待着,她咬了咬牙,抬起头来。 “其实我与闻门主相识并不久,只是他有能助我回到自己身体的法子,帮助了他便是帮助我自己。”姜听晚半遮半掩,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说辞能解释一二。 “至于掌门的师妹,我也不知她的意识是否还在这具身体里,我醒来时只发现这具身体被功法反噬,修为大退,然后便一步步变成了现在这样。” 姜听晚说着摊开了手,示意自己这副废人模样,无奈至极。 苍术子再次打量了眼前的姜听晚,她的回答虽并未完全解决他的疑惑,但是也算坦诚。 只是在想起他的师妹之时,他还是思索着说道:“如此便是说,只要你离开了师妹的身体,她便有可能会回来了?” 话落,苍术子的神情一厉,金光一闪,瞬间冲向了过来。 姜听晚只感觉一道危险的真气迎面而来,直击她的眉心,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却坦然地面对着对面的苍术子,没有躲避分毫。 因为她相信苍术子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凌厉的真气冲击着她的发丝,吓得她肌肉僵硬,但下一刻却在离她眉心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她诧异地睁开了一只眼,另一只眼本能地闭得死紧,只见苍术子已经收回了带着剑意的双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片刻后,他收回了视线,微微垂了眼眸。 “你不杀我?”姜听晚睁开了第二只眼明知故问。 “你若是强行占用了师妹的身体,我一定会动手,偏偏我信了你不是。” 苍术子回道,话落间又一次看向了自己,颇有感叹之意:“也许真是师妹的造化,上天让你来替她走这一遭。”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让姜听晚突然觉得在面对自己进入白望舒身体的这个事实时,他的认识远比自己还要通透。 “那你会帮我们吗?”姜听晚又一次明知故问。 苍术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旁边小六子的坟墓,带着几分大义道:“修仙者当济世救民,除魔卫道。” 他没有回答,但却给出了回答。 姜听晚意料之中的一笑,不错,就算不是为了白望舒,对于苍术子来说,自在门勾结妖邪,谋害三元宗弟子,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她也终于明白,这一次他为什么要下山了。 第87章 新奇的一面 姜听晚交心坦白,苍术子也给予了她应有的信任,带着她回到了灵舟之上,让她继续以白望舒的身份留在三元宗。 只是一回到灵舟上后,她和苍术子便面临了一个难题,这一船的弟子除了苍术子竟然一船的病号。 其中四名外门弟子被吸取了大半的精元一老三死,木云终,慕清歌两个重伤,其他的几个灵力几乎消耗殆尽,闻不眠和莫少扬更是重伤昏迷。 一时间唯一还能好好站着的姜听晚便成为了老妈子,苍术子在船头熬药,姜听晚便负责一碗一碗地给他们喂进嘴里。 苍术子晚上给他们输送灵力,姜听晚就负责守夜看看他们几个有什么反应。 为了照顾方便,姜听晚只能拜托苍术子将几个男人放进了一间屋,将慕清歌安置在对面的一间,大门大开,自己就搬个小凳坐在走廊中间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谁咳嗽了,她就跑过去看一眼。 等到木云终醒来的时候,姜听晚已经熬不住了,耷拉着脑袋靠在门框上睡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的木云终,一时心疼不已,连忙起身准备下床。 这不起不要紧,一起牵动了伤痛不说,转过头赫然发现自己身边睡着一堆男人,左边是林书宇,右边是孟子渊。 一排七个人,躺得整整齐齐。 他有些嫌弃地将孟子渊往一边推了推,刚一坐起来便忍不住地咳嗽起来,这样的动静也吵醒了身边的两人。 林书宇和孟子渊本就伤得轻一些,有苍术子的灵力滋养,只要醒来便没了大碍。 “怎么是你?” 醒来的孟子渊瞧见木云终在自己床上,吓得惊慌不已,像个受了惊的小姑娘一样用被子遮挡自己的身子,可这一扯不要紧,扯不动一回头,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群男人,当即吓得大叫一声。 “啊……怎么回事儿?” 他这一嗓子吓得姜听晚一激灵,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慌张地大喊着冲进屋里。 “怎么了怎么了?” “啊~~……”姜听晚一进屋就是一波声波攻击,整个人都懵了。 孟子渊看见姜听晚出现吓得又是一叫,床上的其他人被这连续的两声叫喊都唤醒了过来,发现身边还有许多人时,还只是一懵,但在看见姜听晚后便又是此起彼伏的好几声尖叫。 “啊~~~” 因为他们都被脱了衣服,只剩下一件里衣,有些受了外伤的,为了上药方便,胸口的衣带也被解开,比如木云终,比如闻不眠。 “又怎么了?” 眼见床上的几个男人跟被调戏了似的扯着被子遮挡自己的身子,姜听晚只觉得大惊小怪。 角落里的闻不眠被吵的耳朵疼,只能费力地坐起了身,穿回自己的衣服。 “师叔!怎么会在这里?”林书宇率先发问,还出于礼貌地替木云终盖了盖被子,他露的多,先给他挡挡。 木云终莫名其妙地盯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在这里?”姜听晚见众人这防备模样,冷哼一声,“还不是为了照顾你们这些臭小子!师兄给你们输了一夜的灵力,现在正在调养,整艘船就剩我一个了。” 姜听晚向他们解释,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反应。 “那……那……”林书宇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难以启齿。 “那我们的衣服也是师叔脱的?”还是孟子渊胆子大,说出了众人想说不敢说的话。 “废话!不是我还能是鬼?不过师兄也脱了两个。”姜听晚带着几分怨气回答,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众人也因为姜听晚的理直气壮,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相互看了看。 “疗伤为什么要脱衣服?”孟子渊继续开麦,其他人一脸佩服地看向了他,然后有底气地转过头朝着姜听晚郑重地点了点头。 姜听晚这才明白他们方才惊慌失措地在鬼叫什么,只觉得又气又好笑,她忙活了一晚上照顾他们,现在好不容易眯一会儿还被他们吓醒了,现在醒来了居然在追究为什么要脱他们衣服,当即气得翻了个白眼。 “这床就这么大,你们这么多人,不脱衣服怎么挤?”姜听晚叉着腰对着为首的孟子渊输出,然后又指着看戏的木云终和正在穿衣服的闻不眠说,“还有这两个外伤的,不脱衣服怎么上药?” 得到回应的众人相互看了看,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只有孟子渊看了看自己半露的衣领,姜听晚看出他的委屈,赶紧解释道:“你衣服可不是我解的哈,是你自己睡觉扯掉的哈!” 姜听晚撇清嫌疑,在扫视了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崽子后,立刻站在制高点上指责道:“你们不会是以为本长老占你们便宜!” 一想到这儿,姜听晚就一副被冤枉地撒泼打诨,“你们这些臭小子,老娘照顾了你们一夜,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的,醒来了你们居然这么想我!” “在你们眼中,我就是这种人!!??” “啊??” “好好好!” 姜听晚一番输出,仿若将一片良心喂了狗一般气愤失望。 随即只能背过身坐下,用手按住了勾动的嘴角,然后故作劳累地扶额长叹。 因为话说回来,他们几个的身材的确不错,自己也确实多看了几眼,但还好她是个正人君子,要不然她高低都不会给他们几个盖上被子。 众人听见这番话,震惊居然是三长老照顾了自己一夜,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之后,心中顿时有愧,内疚地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林书宇先开口道:“师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林书宇想解释一二,可又不知如何解释,最终只能说了这三个字。 “师叔,对不起……”话落,连同孟子渊等人也跪立了起来,真诚致歉。 坐在床边的木云终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新鲜,再看向对面的姜听晚时更是有趣地一笑。 她总是有这样让他惊奇的一面,以至于在想起昨天晚上火海里发生的一切时,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师傅身上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目光落在姜听晚的身上,思绪也回到了昨晚的火海之中…… 在那道红蓝色的火焰爆裂开来的时候,整个云来客栈坍塌成了一片火海,木云终掐着姜听晚的脖子,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指使着他杀了她…… 他瞳仁的颜色在不停地变化闪烁,妖兽的灵识不断地攻击他的神志,并在等待着一举占据这具身体的绝佳机会。 姜听晚清楚地知道,只要他失败了,那妖兽便会借助木云终的身体,获得重生。而能解决眼前这一切的,便只有南宫修留下的无尘珠,也是他死后没有消亡的体内金丹。 颜明方才说得没错,南宫修确实是第一个能完全吸取妖丹力量的修士,他的金丹和体魄早就已经在不断吸食妖兽和修士的金丹之中进化,因此在他身死之后,他的金丹也没有随他消逝。 当初青澜将他的金丹放进了婴儿时期的木云终身上,就是为了寻找一副合适的躯壳复活南宫修,但却没想到木云终会被木行之救下,并且消除了南宫修残留下的魔气,让木云终得以以自己的意识存活。 如今只要他能利用他体内的这第二颗金丹,他便能像当初的南宫修一样毫无副作用地吸收这枚妖丹的力量。 这原本是为慕清歌觉醒璇玑星宿中的第七颗星源所准备的设定,但现在她将毫无保留地告诉木云终,只因为现在的她不仅是这本书的作者,还是木云终的师傅。 她做了他一个多月的师傅,总不能什么都不教给他。 脖子上的力道忽重忽轻,她在喘息之间用尽所有的力气,告诉他:“木云终!师傅今天教你一招可以救命的绝招……” 她的手从掐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松开,放在了木云终心口的位置上。 她笑着告诉他,“不要用丹田,用这里的力量去吸收它!感悟它的存在,将它视作自己体内的第二枚金丹,让所有的力量都像河流流向到大海一样……汇聚在这里……” 双眸浑浊的木云终低了头,顺着她的手看向了自己胸口的方向,只觉得那里有一团新的火源,远比自己体内的这股妖火还要强大。 甚至在自己意识到它的存在之后,不停地召唤着他,红色的微光在体内闪烁,生出丝丝缕缕红色丝线,像一只只触手一点点的靠近体内炙热的火焰,并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抽干了它的能量。 他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快速的流窜,心脏跳动幅度瞬间增强了数十倍,大脑在一瞬间陷入空白,他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剩下一片虚无……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姜听晚架着自己走出了云来客栈,原来的夜晚也变成了耀眼的白日…… 第88章 老母亲 姜听晚捂着眼坐在桌边,一副被冤枉后又气又恼又委屈的模样,带头的孟子渊和林书宇也因为自己的误解而心中有愧,在道歉之后更是低着脑袋,不敢做声。 姜听晚微微动了动,转过头透过指缝间看到了几人的神情,跟逗小孩儿似的一笑,慢慢放下了手,一眼扫了过去。 “知道错了?”她轻声细语的反问,温柔得有些吓人。 床上的几个人害怕地点了点头。 姜听晚见状当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语气急转直下,“知道还不快起来!还等着我一个个喂呢?” 姜听晚一想到自己昨天照顾这几个臭小子没吃没睡的就来气,指着孟子渊和林书宇两个就说:“你们俩伤最轻,去厨房把药端来。”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少禹,“你也去!” 三个人被姜听晚这一吼,裹了衣服连滚带爬地起身下床奔赴厨房。 剩下一个白了头发的外门弟子瑟瑟发抖,看了一眼沉默无语的莫少扬后,只觉得孤立无援。 “你下来做什么,好好躺着。” 眼见木云终正掀了被子下床,姜听晚制止。 木云终却不听劝:“师傅,弟子已经无碍了。”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系好了胸前的衣带,姜听晚知道劝不住便只能拿来他的衣服,木云终也受用地将手伸进了她撑开的衣袖。 看见这一幕,床上另外的人都吓呆了,白发弟子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求助一般地看向身边莫少扬求助,但却见他像是犯了错躲在角落里,不敢去看他们的模样。 再次孤立无援的白发弟子只能闭了嘴,闭了眼,靠在墙边抱紧了自己。 待姜听晚扶着木云终过来,闻不眠已经坐下了多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二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脸的落寞。 姜听晚看见了闻不眠的神情,也想起了昨日他击杀梦妖的一幕,虽然知晓可能是一场误会,但是心里依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但没想到的,是闻不眠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昨日我从幻境中出来,击杀那梦妖之时,我看到了你们的神情,你们的眼神在告诉我,我错了是吗?” 姜听晚闻言神情意外,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此事,与木云终相互看了一眼后,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木云终说道:“当时那梦妖已被师傅感化,已没了弑杀之念。闻门主突然而出,将之一击毙命,我等确实意外。” 他看着闻不眠的眼睛,想要从闻不眠的这份困惑中看出些旁的东西来,不知为何,自己对他总有一种天然的敌意。 闻不眠迎着他的目光凝了眉,最终也因为他这番话陷入了一种困惑和自责。 姜听晚听出了木云终语气中的敌意,又见闻不眠有内疚之态,也不想二人因此发生什么冲突,只能打断二人,“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也不能改变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把伤养好。” 姜听晚像个和事佬一样坐在二人中间,来回看了看,感叹道:“修炼的人确实不一样啊,就这一晚上,你俩的气色就回来了,昨天我还以为你们要死了呢。” 她像是转移注意地说道,但也是真的发现了二人这恢复速度挺快。 说话间林书宇三人已经端着药从屋外进来,姜听晚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吓得他们差点洒了药。 “师叔!”三人恭恭敬敬地喊道。 “你们快把药喝了,我去看看清歌。”说完,姜听晚端起其中一碗离开房间,走去了对面。 姜听晚的起身让随行的两道目光交汇,闻不眠没什么表情地撤回了视线,去拿自己的药。 只有疑惑不解的木云终继续注视着对面的人,若有所思。 “木师弟,喝药!” 走近的林书宇关心地将药放在他的手中,打断了他的目光。 姜听晚进入对面房间的时候,慕清歌已经下床,姜听晚连忙放下了药去扶她,“你醒了,正好药也好了。” 慕清歌推辞:“不敢劳烦师叔。” 回想起昨日的一幕幕,姜听晚这个师叔的形象已经在她心中立得牢牢的了。不仅能对弟子不吝赐教,与他们同生共死,还能对妖晓之以情,行点化之举,这和传闻中那个性情多变,除魔务尽的姜听晚完全是两个人。 “不敢劳烦也劳烦了,我都照顾你们一天了,不差这一会儿。”姜听晚自然地说道,“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他们几个将你吵醒了?” 一想到刚才他们几个那几声鬼叫,慕清歌想不听到也难。 “不干他们的事,是弟子身子无碍,自然转醒的。”慕清歌像是为他们开脱一般。 姜听晚了然地看了她一眼,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慕清歌是被她方才拍桌子的声音叫醒的。 慕清歌回避了视线,端过自己的药,一饮而尽。 “怎么不见师尊?”她突然想起问道。 “师兄为了救你们耗费了许多灵力,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调息,恐怕要闭关几日了。” 听到姜听晚的解释,慕清歌的一双清眸闪过担忧之色,昨日苍术子乘光而来的画面也在脑海中闪过。 “你不必担心,师兄修为高深,不过是耗损些灵力,并无大碍。闭关前他还特意吩咐了,后面的安排由你和木云终全权决定。” “我们?” 如今出席试炼大会的弟子中折损有四,在发生这样的大事之后,三师叔又在场的情况之下,师尊竟然仍将这局面交予他们处理,她实在有些意外。 姜听晚看出了她的疑惑,补充道:“你们此行的主要目的虽是为了出席试炼大会,但历练的是你们对人和事物的认知与为人处事的态度和方式。师兄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考量,你只管放心去做。” 姜听晚的话像是一种鼓励,又像是一种久违的依靠,这种感觉熟悉得就像是她又一次看到了师傅。 慕清歌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多谢师叔,那我这就去找诸位师兄商议。” “去去!”姜听晚欣慰地摆了摆手,跟个老母亲似的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乖女儿。 一直到慕清歌走出房间,姜听晚才回过神地站起来,突然自问一句:“我待在这儿干嘛?” 反正自己待着也是无聊不如一起去听一听,于是朝着门口的背影喊道: “我跟你一起去!” 第89章 外门弟子 姜听晚小跑着跟在慕清歌的后面进了屋,屋里的几个人已经喝完了药。 “诸位师兄可好一些了?”慕清歌先是关心一问,说话间朝着一旁的闻不眠礼貌行礼,闻不眠回应地点了点头。 “好多了,多谢慕师妹关心!”孟子渊抢先一步说道,人精神好了,嘴也殷勤了。 “如今师尊闭关,清歌想要与诸位师兄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她神情郑重,众人大概也猜到是要说什么,表情也同步凝重了起来。 自知外人的闻不眠见此,知趣地起了身,“既是三元宗内事,闻某便不宜在场了,闻谋先告辞了。” 众人目送了闻不眠离开,慕清歌这才转过身来向众人说道:“诸位师兄我便直言了,平夏城一行,我们损失惨重,三位师兄殒命,我欲先将三位师兄的遗体和肖师兄送回落阳山,不知师兄们意下如何?” 肖师兄说的自然是那位侥幸逃脱梦境,容颜半老的白发弟子。 林书宇闻言点了点头,赞同道:“慕师妹所言有理,三元宗的弟子都是些孤苦无依之人,他们没有亲人去处,死后也该回归落阳山。” 说完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发弟子,“肖师弟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适合再跟随我们去清淮了。” “只是,我们是代表三元宗出席试炼大会的,从来就没有半途返回的先例,若是传出去,只怕外人会以为我们是被人打回去的。”孟子渊要面子地说道。 要是自己还未到清淮就先回了山,让那些外门弟子看到,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是呀,不如由我们当中一人御驶灵舟送几位师弟回山,其他人便就近寻个地方养伤等待灵舟返回也好。”莫少禹也及时应和道,说完还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但这次莫少扬没有跟腔。 孟子渊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言,但是也并非没有几分道理,当初他们乘坐灵舟浩浩荡荡的出山,如今若是尽数带着伤回去,确实有些难堪。 慕清歌顾念了他们的情绪,也不做反驳,只是看向了没有说话的木云终,询问他的意见。 接到目光的木云终微微挑了眉,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说道:“我以为此举可行。” 木云终的话相当于认同了莫少禹的方案,孟子渊这才松了口。 “既然诸位师兄都同意如此安排,那便由清歌送他们回去。”慕清歌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众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带回了三元宗的三具尸体,都逃不了宗门上下的询问和眼光。 不过除了慕清歌似乎也没有最好的人选了,她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又是掌门钦点的领事弟子,如今出了事由她出面应对也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饶是孟子渊是喜欢她的,也说不出自己要与她一同回山的话来。 眼见众人沉默,慕清歌补充道,“我是师尊亲选的领事弟子,也该有我回去与两位长老回禀此事。几位师兄有伤在身,不易奔波,木师兄同为领事弟子,便留在此处照应,我会尽快赶回来。” 她的话几乎是为所有人都找到了一个借口,且绝对的自然和就应该是这样,她这番模样反倒让想逃避面对的孟子渊等人都羞愧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姜听晚真是怎么看都满意,她的女主就是这么的包容,正义,不愧于心,大气,上档次…… 她几乎在心里用尽了所有的词汇去夸她,甚至联想到了那个能配得上她的男主,洛行南! 只是在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之后,姜听晚的神情骤然一滞,她又一次意识到,他的男主已经消失好一段时间了! 又或者用另一句话来说——她的男主从来就没出现过!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听晚百思不得其解,却怎么也无法将这种不安说出口。 众人同意了慕清歌的提议,孟子渊也因为她的这份坦然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说罢众人便商议了由林书宇和孟子渊接手灵舟,先为众人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随后再由慕清歌驾驶灵舟送四名弟子回落阳山,慕清歌则在商议之后去找了苍术子汇报这个决议。 但到了门口,因为念及苍术子耗损灵力在先,此刻正在调息之后,她就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一时犹豫,只能站在门口许久未语。 一直到里面传来了那道沉稳而又冷寂的声音,“在外面站了许久,怎么不说话?” 听到苍术子的声色如常,慕清歌这才放心下来,顿了顿道:“师尊!弟子决定送肖师兄和三位师兄的遗体回落阳山。” 她如实回道,可里面的声音却沉默了许久,“此事你决定了?” 他的问题似乎另有所问,慕清歌想了想回道,“是弟子与诸位师兄一同商议决定,弟子也以为由我回去向两位长老交代最为合适。” “我是问,你愿意做这个带领不力致使三名弟子身亡的‘罪人’?”苍术子唤了一个问法,也点明了慕清歌此次独自回山究竟意味着什么。 三元宗的派系阶级与其他宗门有所不同,虽然都有着内外门之分,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三元宗的内外门弟子其实并无差别。 其他仙门的内外门之分除了是有天资的高低作为区分之外,他们收取外门弟子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从这些弟子身上获得一些资源上的好处。 在这些的宗门中,他们不是一些虔诚求仙,为了获得点拨才将身家性命交给宗门的守山弟子,便是一些颇有势力的家族送来学得几门高深术法,获得一份仙门弟子名号的半道子修士。 宗门给予他们几门外门的功法和说出去好听的名号,他们则回以宗门自己的性命,或者是足够的灵石法器和人力资源。有些宗门的外门弟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和时间都会下山入世娶妻生子,继承家业,或是成为某些大家族的护院。 但三元宗的外门弟子却不同,他们大多都是些孤苦无依的孩子,十个中有半数都是星明子在人间寻草求药中捡回落阳山的。 三元宗势微了三百年,名号也大不如一千年前响亮,早已掉出了那些大家族的视野之中,甚至从百余年前开始,宗门中的资源就几乎被消耗殆尽。 为了能最大程度上为三元宗培养一个新的接班人,宗门只能将是否进入结丹期作为了能否成为内门弟子的标准。但尽管如此,宗门中的术法修炼也都是由顾青漫亲自指导。 “因此,这些外门弟子对于二师弟和四师妹来说,与书宇和子渊他们同样重要。” 第90章 一种本事 里面的声音将三元宗的一切细细道来,慕清歌这才彻底领会了苍术子那句话背后的深意。 可更让她讶异的,是师尊居然会将三元宗已经衰落至此的事情都告诉自己,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她本是为三元诀而来,临行之前,师傅告诉她要永远记得自己是拂云轩的人,她只是来为三元宗增加一个出席名额,除了三元诀之外的一切都可以与她无关。 可如今,当苍术子将这一番话都告知自己之后,她竟然觉得他是有意地提醒她置身事外,此时此刻,她更明显地感觉到,这种提醒并非是出于他作为师尊的关怀,而是一种排外。 他像是在说,你不是三元宗的弟子,本可以不用这样做。 她的师尊似乎并没有将自己当做他的弟子,他只是因为一场交易才勉强让自己唤了他一声师尊,以至于他每一次面对自己时所用的自称都不是“为师”,而是简单的一个——我。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慕清歌激动地上前走了一步,对着门里的声音问道:“师尊是觉得送他们回去的人不该是我?” “是你可以不愿,更不必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里面的声音云淡风轻地回她。 慕清歌却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当即神色坚定地看着门里的方向,即使她看不见苍术子的表情,她也要告诉他。 “师尊,清歌既成了三元宗的弟子,便逃不脱这个身份的责任,是师尊亲选了我做领事弟子,如今三位师兄遇难,清歌就有义务回落阳山向二位师叔交代。” 说到这里,慕清歌的清眸闪过一抹异色,停顿片刻后又道,“前方就是苍楠城,灵舟会在此处降落,诸位师兄有伤在身,三师叔又修为尽失,离不开师尊坐镇。” “等苍楠城到了,弟子会来提醒师尊。”说完,慕清歌朝着里面恭敬地一拜,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 说完便转身离去,里面的声音终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叫住了她:“慢着!” 慕清歌没有转身,但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了下一句反驳的话。 可谁料里面只是淡淡地传来一句,“不必!” 慕清歌诧异且又带着几分疑惑地转过身,一时并不明白苍术子这句不必的意思。 正当她要开口询问之时,里面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等到了落阳山,我自会知晓。” “师尊?”她不禁轻唤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一种诧异。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自心海缓缓而生。 她瞬间便领会了他的意思,但里面的声音再没有响起,她只能朝着里面的方向又拜了一次,然后转身离去。 门口的光影逐渐远去,里面的苍术子睁开了眼,心中却复杂万分,没想到在此时担当起这个责任的会是她这个注定要离开的弟子。 也许这便是三元宗的命数,注定会失去因为那个谎言而带来的一切。 不久之后,灵海七星舟在一座新的城门上空降落,姜听晚等人陆续下了船,随后目送了慕清歌的远去。 孟子渊的目光也随着她离去,还好有掌门师伯一同返回,才让他心中的羞愧减少了几分。 “走了!”姜听晚拍了拍孟子渊的脑袋,叹气地摇了摇头。 说你不行,你偏偏又是个痴情专一的,说你行,这个时候又这么没担当。你要是在商议之时果断站出来说愿意与慕清歌一同返回三元宗,说不定她还能高看你一眼。 只可惜孟子渊偏偏就是一个好面子,好到因小失大的人。 被提醒的孟子渊转过头时,大部队已经走远了,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只剩下了莫少禹一人,莫少扬居然跟着木云终他们走在了自己前面? 一想到这儿,孟子渊心底那股骄傲劲儿便又上来了,三师叔和闻门主便也算了,木云终他现在压自己一头,还有三师叔撑腰,只能算了。 至于林书宇,好歹也算个师兄,如今他突破结丹,又得了宗门的青睐,也可以算了。 可这莫少扬怎么回事儿?他哪来的胆子走在他的前面? 眼见孟子渊目有怒色,莫少禹一下便反应了过来,当即轻声唤了自己的弟弟一声,“少扬!” 第一声没有反应,便大了声音喊了第二声:“少扬!” 这一声大到前面的姜听晚都听见了,她好奇地回过头,只见莫少扬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以至于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莫少扬?”她试着叫了他一声。 “啊?”回神的他下意识地回应,但见是姜听晚在叫自己之后,眼里闪过一抹躲闪之色。 姜听晚心中狐疑,似乎自他在梦境中醒来之后便是这样了,这小子…… 无地自容了? 姜听晚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少扬!”莫少禹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他当即回过头,看见来了哥哥眼里的提醒,条件反射地朝着孟子渊低下了头。 孟子渊冷眼瞥了他一眼,然后便看也不看地从他面前走过,大摇大摆走在了众人的前面。 莫少禹又一次眼神示意了自己的弟弟,带着他一同跟了上去,但在路过姜听晚时还是出于身份的朝着姜听晚讨好地弓了弓身子。 看着三人这副模样,姜听晚不禁从鼻中哼出一声笑来,抄着手饶有趣味地看着三人的背影。 “师傅笑什么?”木云终注意到了姜听晚的表情。 “为师在笑这孟子渊身上的这股劲儿!这小子一直都这样吗?” 一路走来,姜听晚居然这会儿才注意到孟子渊身上的这股傻劲儿,一股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地主家傻大儿劲儿。 我是这么写的他吗?姜听晚看着前方的背影,心中不由自问。 不过转眼一想也对,曾经集整个宗门之力培养的弟子怎么不算地主家的儿子呢。 听到她这话,身边的众人也投去了目光,林书宇的声音也感慨传来,“孟师弟得四师叔偏爱,又被宗门看重多年,集盛宠于一身,性子自然也傲了些。” “林师兄也曾受宗门看重,也不见师兄有过这副模样。”一旁的木云终像是一种反驳道,但语气却淡淡的。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欣慰,但是……”林书宇将手搭在木云终的肩上,受用一笑。 “但是我与孟师弟可不一样,我虽入门早,却在锻体停滞了十三载。但孟师弟却是在入修十三载后进入结丹,若论天赋,我应该是比不上孟师弟的。” 林书宇看着前方孟子渊的背影真诚道,在这方面,他一向坦然且有自知之明,“我最多算是有个过目不忘的本领,却未必能准确领悟这些心法真诀的真意。” 林书宇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一次恭维起姜听晚起来,“说到这一点,还多亏了三师叔的指点,若非得师叔醍醐灌顶,只怕弟子到现在还只能待在落阳山守着藏书阁呢,哪有机会看着大好人间呢!” 说话间,几人已经迈进了这座苍楠城,热闹的街市人声喧沸,他们终于到了一座正常的城市。 林书宇兴奋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享受地张开了双臂。 “哦?三长老还有这样的本事?”闻不眠想起了之前看见慕清歌突破的那一幕,也插入了话题。 “晚辈是亲身经历,晚辈守着藏书阁十数年,几乎看尽了阁中所有的秘籍真诀。但师叔只用一本《天地灵法》便让我豁然开悟,原来这时间功法秘籍本不该有高低之分。” 听着林书宇的话,姜听晚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关于指点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想不通,都说自己指点了他们,可是自己一直都是现场胡诌的,所以自己这到底是指哪儿了? “如此,倒也算是一种本事!”在听闻过姜听晚的事迹后,身边的闻不眠看着姜听晚笑着打趣道。 姜听晚没回话,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这要真算一种本事就好了。 一想到这里,姜听晚突然精神了起来,万一,这真算是她的一种本事呢? 第一次胡说八道指点了林书宇可以说是巧合?那慕清歌呢? 还有木云终两次的突破,虽说自己是因为掌握了剧情设定才帮助的他,可怎么不算是指点了? 不是?! 姜听晚突然有些惊喜地停了下来,身边的三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 姜听晚有些激动,来回地看了看前面的木云终和林书宇二人,心中惊喜澎湃。 不会!!! 第91章 默契 众人一脸的疑惑地看向姜听晚,虽然不理解但却尊重地等待着她回话。 意识到众人的目光,姜听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心中的那种惊喜也被突然传来的诱人香味转移了注意力,她还没来得及去细想那种可能,便顺着味道看向了它的来源。 仙客来! 一看装潢规格,以及里面传来的喧闹人声,姜听晚当即意识到这应该是一所大型酒楼,久未进食的姜听晚咽了咽口水。 罢了罢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方才的念头被迅速抛之脑后,姜听晚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对面的人,可怜巴巴。 林书宇和闻不眠二人一脸的不解,就连走在最前面的孟子渊三人也回过了头看他们停在那里干什么。 木云终看着自己的师傅,又看了一眼她驻足的位置,笑了笑当即解围道:“师傅,弟子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在此歇息片刻。” 木云终这话一出,众人这才注意到姜听晚身后的酒楼,姜听晚欣慰地看了一眼木云终,好徒儿,为师没有白疼你。 “如此甚好!”姜听晚当即赞成道,随即朝着木云终后眨了眨眼,与他率先迈步进了酒楼。 林书宇不明所以,但见闻不眠紧随其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隔着一段距离的孟子渊打量了酒楼一眼,眼中露出一种鄙夷之色。但见姜听晚也进去了,自己总不能跟三师叔作对,便只能不情不愿地原路返回,一同进了酒楼。 此刻正值饭点,楼上楼下人来人往,楼中规模更是有十个云来客栈那般大,里面的桌椅数量繁多却错落有致。楼上还有专门的房间供贵客使用,隔绝人声,独享清静。 店中的伙计正端着热菜来回穿行,热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姜听晚的肚子当即被勾得咕咕叫。 离得最近的木云终听见了细微的声音,看见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伸出手引路道:“师傅,那边有地方。”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姜听晚大步上前,直接穿过人走过去坐下,但这桌子不大,只能容纳四人。 等孟子渊三人来临时,已经没了位置,眼尖的伙计瞧见了窘迫的三人,立刻好声好气地将他们引去了对面坐下。 “诸位客官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里南北菜系齐全,清口重口都有,看诸位的着装,定是哪家仙门的弟子,若是不习惯人间膳食,我们这里还有专供修士们食用的清淡之食。” 说话的伙计口齿伶俐,神色机敏,更是一语道破了三位的身份。 “你们这里有这么多种类,还有修士特供?”第一次下山的林书宇有些惊叹。 “当然了,苍楠城位于三州交界之地,又是到达清淮的必经之处,如今正值仙门百家举办试炼大会之期,每日都有修士入城。我们仙客来是苍楠城中最大的酒楼,不仅做凡人的生意,也做仙人的生意。” 面前的伙计是个嘴甜的,多少还未飞升的修士若是能听到有人称自己为仙人,估计多少都要走进来吃上一顿饭。 姜听晚随着他的话往楼里看了好几眼,确实有些修士打扮的人在这里就餐,只是自己不了解各家宗门的标识,一时也认不出都是些什么人。 “四位看看想吃些什么?”面前的伙计指着酒楼各处挂着的牌子,上面每一面都是一道菜,更是从系别和口味做了区分,分别挂在不同之处。 林书宇伸着脑袋去看楼中挂着的牌子,还没看过来,耳边便响起了一段报菜名的声音。 “一道红烧鱼!八宝鸡,鱼香肉丝,酱烧排骨,银杏银肺汤,以及一盘红豆酥和酱酥桃仁。” 木云终一股脑地点了好几个菜,林书宇惊得张大了嘴,他是真敢点啊,这破了掌门师伯辟谷的戒律不说,这些菜万一要不好吃怎么办? “木师弟,你能吃这么多啊?”林书宇拉了拉木云终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木云终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边的姜听晚问道:“师傅可有什么想吃的?” 姜听晚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是肉菜,知我者,乖徒儿也,现在菜是他点的,自己只是凑合着吃一口而已,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她这个三长老。 随即朝着一旁的伙计故作正经地补充道:“我要一壶清茶!” 木云终已经点了菜,但伙计还是象征性地去看向另外的两人询问需求。 闻不眠:“不必了!” “我要一份炒青笋。”林书宇及时补充道,万一木云终点的这些菜不好吃,自己还有一份青笋饱腹。 “好嘞!”伙计热情地应道。 听到木云终菜单的孟子渊眼中又一次闪过一丝鄙夷: “修仙之人,竟然被口腹之欲所惑,这木云终到底是怎么进入化境的!” 严守戒律的孟子渊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菜名,之前自己虽然随师傅下了两次山,可也不曾尝过山下的食物,这木云终是怎么点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等到周围的肉香味和浓烈的酱香传来之后,他们三人面前的青菜豆腐都变得食之无味了起来。 “客官,菜来了!一道红烧鱼、一道八宝鸡、酱烧排骨……”上菜的伙计情绪饱满地报着菜名,将对面桌上的饭菜一一念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没吃过这些菜,可是听到名字他居然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眼见身边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也跟他一样,眼馋地看着对面,自己当即干咳了一声。 “没出息!” “吃饭!”说着便往嘴里刨了好几口白米饭,味如嚼蜡。 伙计放下了饭菜。 “你的伤刚好一些,怕是不能吃这么油腻,先喝口汤。” 姜听晚说着,已经替木云终盛好了一碗汤,看得身边的林书宇又是一惊,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了,但是三师叔现在的模样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 “多谢师傅!只是这菜已经点了,师傅不如也尝尝。” “那为师,便尝尝。” 说罢又转过头对林书宇说,慈眉善目:“林书宇,你也尝尝!” os:来个人陪我吃,才显得我正常。 姜听晚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林书宇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他虽不是喜欢守规矩的人,可是破掌门戒律之事,胆子还是小了些。 谁料,姜听晚见此,又是一通“循循善诱”: “修行之人要有敢于直面欲望的勇气,在这口腹之欲中走过一遭后,依然能坚守道心,也是一种修行。” 此言一出,林书宇又是一阵醍醐灌顶的顿悟,姜师叔果然非同常人,每一次都能说出一段惊为天人启世的话来,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听晚微笑着诱导眼前的人,一直到看见林书宇举起了筷子,自己才心安理得地将筷子伸向了觊觎已久的红烧鱼。 林书宇还沉浸在对姜听晚的佩服之中,一转眼就看到姜听晚在跟木云终完成暗号交换之后投入了进食,疯狂进食的模样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而木云终也只是端起那碗汤微微地抿了一口之后,便放下了,然后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人,眼中的神情温柔而又意味分明。 看着眼前这一幕,闻不眠才终于明白真正想吃饭的人不是木云终,而是姜听晚。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俩已经默契到了这个份儿上,一时不免多看了二人一眼。 觉察到了闻不眠的视线,温柔的目光褪去了眼底的情意,转而变作了一道警惕的目光抬起头来。 视线交接的片刻,闻不眠微微一滞,但只是片刻,转而就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嘴角扯过一抹看破不说破的笑意。 木云终的眼神也因此更加凝重了起来。 身边的林书宇却在开启味蕾之后,惊叹一声,“这就是人间的饭食吗!怎么跟山上的味道完全不同~~” 第一次开荤的林书宇就跟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惊奇连连,随后便与姜听晚陷入了同样疯狂的进食模式,成为了姜听晚忠诚的信徒…… 第92章 红色巨鸟 酒足饭饱之后,姜听晚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仙客来,一下吃得太多,突然走动起来,涨得她下意识地撑了撑腰。 身边的林书宇也是摸着肚子走出了仙客来,在经历了第一次开荤之后,他已经脱胎换骨了,原来这人间的膳食竟是这般美味。 紧跟着出来的孟子渊看着眼前二人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林书宇什么时候跟三师叔走得这么近了? 更重要的是,喊着要吃饭的木云终几乎一口没动,反倒是三师叔吃了不少,仿若这顿饭是为三师叔点的一般。真是奇怪至极! 可仔细想来,三师叔奇怪的地方似乎从很早就开始了?从她对木云终的态度转变开始? 孟子渊像是发现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站在原地兀自思考着,一直到身边的莫少禹提醒自己,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在了前面,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徒弟呀,咱们接下来什么安排呀?” 姜听晚撑着腰走在前面问着木云终这个领事弟子的安排,整个人已是一副撑得走不动的模样,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木云终几不可见地笑了笑,回道:“我们可在此处寻个客栈落脚,等待师伯和慕师妹他们返回。” 眼见她走路都有些困难,木云终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伸出手臂,好让姜听晚能借力行走一段。 但话刚一说,另一只不懂事的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赞同道:“也好,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同样撑得难受的林书宇靠了上来,直接打断了木云终的动作。与此同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兽鸣之声,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头顶上便有一阵阴影笼罩,朝着他们极速而来。 街上的行人惊叫一声,纷纷闪避。 担心姜听晚的木云终正要扑向姜听晚,但却被林书宇果断地搂着躲避,于是在一道红色的鸟羽极速掠过之后,木云终推开了身上的林书宇,站起身来,却见闻不眠已经提前揽着姜听晚闪避在了对面。 街上的人摔倒了一地,但好在没有人受伤,那红色的鸟正在空中不断地盘旋,像是在做着什么挣扎。 “妖兽?”孟子渊看清了红色的身影直呼,“这苍楠城居然会有妖兽出没?” 众人皆是震惊地抬头去看空中的红色巨鸟,细看之下,那只鸟的背上还站着一个人,只是因为是同样的红色穿着,看不真切。 那人正施展着术法拼命地控制着红鸟的飞行方向,施法的动作像极了御兽一派的术法。 “是苍羽宗!”姜听晚的猜测还未有结论,身边的闻不眠便率先解释道。 “我曾听闻过苍南城有一以御兽之法立宗的仙门,名叫苍羽宗,此宗门善于降服和驯化妖兽,甚至能与妖兽缔结契约,让之心甘情愿地成为其坐骑。其中飞行类的妖兽,最得他们所器。” 闻不眠说着抬头看向了鸟背身上的人,继续道:“想必那红鸟背上的人应该就是苍羽宗的弟子。” 听得闻不眠这样说,孟子渊想要拔剑的动作方才停下来,第一次看见御兽的林书宇更是一脸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御兽之法我只在书上见过一二,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眼所见。” 林书宇说着话,步子也朝着空中的方向多走了两步,以求能看得更清楚些。 姜听晚看清背上的人影,想起了自己笔下关于苍羽宗的寥寥几字,没想到闻不眠的记忆力变态到了如此地步,她笔下的这本小说并非是御兽流的题材,因此关于苍羽宗的描写也只是一句话带过的事。 就算是自己亲眼见到了这一幕也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将之对号入座,可闻不眠却能一眼看透前面这一人一鸟的来历,相比之下,自己真是自愧不如。 “大佬,果然见多识广。”姜听晚下意识地恭维道,以至于没有及时地从闻不眠的怀中离开。 这样的画面落在木云终的眼里,却让他恨不能将闻不眠给看穿看透。 “师傅!”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姜听晚,语气中带着几分提醒,“你没事?” 姜听晚听到木云终的声音,这才注意到自己还被闻不眠揽在臂弯之间,连忙站直了身子,整理了方才狼狈躲闪的乱发,恢复了正经的姿态。 “这妖兽来得突然,想必是那御兽之人功力不够,方才引发了这番混乱。”姜听晚将额间的细发瞥向两边,不敢去看木云终的眼睛,只能看着空中的方向说道。 话音刚落,空中的红鸟突然调转了方向,又一次朝着他们俯冲而来,姜听晚刚装出来的镇定又一次被打破,抱着头就要蹲下去。 可手刚一举起,便有两人朝着自己同时而来,一人拉着自己的一只手带着她躲闪至了一边。 红色的巨鸟从眼前近距离扫过,街边的小摊被尽数掀翻,一处屋檐的瓦片也被尽数掀起,坠落了一地。 紧接着,盘旋的红色巨鸟再次折返,盘旋的高度也越来越低,鸟鸣声也愈发的刺耳难听。 街上的叫喊声霎时间响起了一片又一片,姜听晚在慌乱之际错愕地看了看左右的木云终和闻不眠,只见他们毫无默契地将自己拉来拉去,以至于在孟子渊他们都躲开之后,他们三人总是在最后一刻才闪避了红色巨鸟的撞击。 “我说,你们能不能配合得默契一点,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那鸟兽没把我撞碎,你们快要把我扯碎了。”来回躲闪之间,姜听晚颇为无奈地埋怨着身边的二人。 听到姜听晚的这话,木云终与闻不眠相视一眼,对着他说道:“师傅说得不错,不如闻门主将手松开,我们之中还能有一人去制服那只红鸟。” 姜听晚听完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看闻不眠,但却没有等到他的松手,反而看着他越过自己对着木云终回道:“贤侄此提议甚好,只可惜闻某伤势未愈又添新伤,实在不宜再动用灵力,不如由贤侄去制服那只红鸟可好。” 说罢,空中的红鸟在又一声嘶鸣之后朝着三人俯冲而来,二人又是一阵毫无默契地拉扯,将姜听晚左右拉扯了一番后闪避至了空中。 姜听晚被扯得一痛,又觉得闻不眠说得在理,他本就玄脉受损,如今又添新伤,还是让他好好待着,便转过头正欲劝说木云终,却又被其打断道。 “闻门主此言差矣,云终早前被妖力冲击灵海,并未痊愈,也不宜动用灵海之力。” 二人皆是直接越过中间的姜听晚直视对方,仿若她不存在一般,姜听晚这才意识到二人正在暗自在较量着什么,正要开口调和,但那只红鸟跟有病似的专门冲着他们三人撞来撞去。 于是姜听晚又一次被拉扯着逃离,可站定的每一处都在那红色巨鸟的冲击路线之上,惹得红鸟背上的那人连连惊喊: “快闪开!” 第93章 放我一马 “快闪开!” 巨鸟背上的女子大声地叫喊着,一只手拼命地挥赶着。 地面上已经逃离红色巨鸟攻击范围的人皆是一脸不解地看着空中的三人。 他们三人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精准落在红鸟的冲击路线之上的?但凡偏一点呢? 连续躲闪好几次的姜听晚终于在落在一处屋顶之后,同时甩开二人的手,脸色铁青,又急又恼道:“你们俩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眼角的余光更是在瞥见自己所在的高度后,双腿一软,当即双手抱拳左右求饶,苦不堪言:“二位大哥放我一马!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放我下去,这儿实在太高了……” 听到姜听晚的这番话,二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眼中的较劲也缓和了几分。 眼见二人的眼中依然只有彼此,姜听晚无奈地连续点了好几个头,把心一横 ,不听是。 “懂了,明白!我去!我去对付这只破鸟! 说罢,姜听晚挽了袖子,抬脚就朝着迎面而来的红色巨鸟走去,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身后的二人见此,眼疾手快拉住她,纷纷闪现至了她的身前,朝着那红色巨鸟共同打出一掌。 霎时间一蓝一紫的光芒将失控的巨鸟包裹在一个无限的法罩之中,鸟背之上的人也趁机跳下了鸟背,跃至了空中。 而他们身后的姜听晚早已在他们对上那只红色巨鸟的那一刻,瞬间闪身下了屋顶,顺利逃跑,落在了安全的地方。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呀!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二人的余光几乎同时看见了身后的这一幕: 姜听晚又一次施展出了灵力!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木云终的脸色瞬间一变,眼底染上了一层冰凉的怒意。 法罩之中的红鸟还在奋力挣扎,不停撞击着二人筑起的法罩,原本站在它背上的红衣女子见此良机立刻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珠子将之扔向了红色巨鸟。 那珠子一靠近红色巨鸟的灵力范围就瞬间变大,将之罩了起来。 见红鸟得到了控制,木云终和闻不眠同时收了内息,往后一撤。 被红光包裹的红色巨鸟一点点地缩小了身躯,一直到那珠子恢复了原有的大小,那红色巨鸟也被困在了那颗透明珠子之中。 红衣女子接住落下的珠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那颗珠子在手中掂了掂后,神色明媚地放进了腰间的小布袋中。 “多谢二位相助,我叫红鸾,见诸位的穿着应该也是仙门弟子,不知二位先生姓名,来自何门?” 名叫红鸾的女子朝着二人拱手致谢,问起了二人的名字,但木云终在解决巨鸟之后,已经先行一步闪现至了姜听晚的身边。 “在下闻不眠,方才那位是三元宗的弟子木云终,举手之劳。”闻不眠客气地回道,空中的女子却在听见闻不眠的名字后,露出一副惊喜的神色。 “你就是自在门的门主闻不眠?” 关于闻不眠从凡人之身迈入下天位的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如今亲眼见到,任谁都要多问一句。 “传闻你的丹药能助凡人跳过修炼迈入修士,更是助你以凡人之身踏入下天位,可是真的?” 对面的女子表情灵动,惊喜异常,仿若看见了一个活宝贝。 闻不眠虽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好奇,可他总不能每一次都将他的事迹仔细地解释一遍,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是些不切实际的传言……” 空中的闻不眠还在社交,但地上的姜听晚却在看见急冲冲而来的木云终后低下了头,仿若一个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小孩儿,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虽没有说话,自己却能想象到他的心情,一定是又气又恼又无语,在平夏城,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激发体内的妖力,就是为了阻止自己服用闻不眠的丹药。 如今危险过去,他们都活了下来,自己反而服用了闻不眠的丹药,他自然是生气的。 但她只能逼着自己抬起头,挤出一个卖好的笑容去看他,“那个徒弟呀,如果为师跟你说,我这次服下的丹药是经过闻不眠改良的九转金丹,跟之前的不一样……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师傅一些?” 她试探着问他,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打起了鼓,边打边问:明明我才是师傅,我到底在怕什么? 木云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但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好上一分,姜听晚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木云终?” 她试着再解释一二,可是对面的人却没有听下去的意思了,这下,她的心居然慌了。 空中的二人也紧随落下,那名红衣女子也在地面落下,打断了姜听晚接下来的举动。 “让各位受惊了,实在抱歉。” 跟前的女子稚气未脱,五官俊秀英气,一身紧身的红色衣衫,干练利落,气质活泼灵动,正是十六七岁的朝气之姿。 只见她朝着街上的众人,朗声致歉道:“今日的一切损失,皆由苍羽宗承担,我叫余红鸾,明日我会让人准备银钱到此,诸位今日尽可统计自己的所有损失,红鸾一定三倍赔偿。” 一听到红鸾的名字和三倍赔偿,街上不少知晓苍羽宗名号的人面露欣喜,纷纷高兴地回道:“多谢红鸾小姐!多谢红鸾小姐。” 见众人的反应,像是知道面前女子的身份,林书宇等人皆是不知所措地相互看了一眼,于是拉着身边最近的一人问道:“这人谁呀?” “这你都不知道,来什么苍楠城呢?”被问到的路人下意识地呛了一声林书宇,像是在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余红鸾,苍羽宗的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城主独女,这座城她说一没人敢说二!家世又好,又知书达理,天赋又高,小小年纪已是结丹后期,她说赔三倍就一定会赔三倍,也不知道我这破了的衣服能不能赔?” 路人回着话,最后却落脚到了自己的衣服上,盘算着怎么向苍羽宗获得更多的赔偿。 方才所有被惊吓到的路人都换上了一副欣喜之色,仿若所有的损失都在此刻变成了翻倍的筹码,高兴地离去。 与此同时,空中出现了两道灵芒,以最快的速度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师妹!你没事?” 两道灵芒落地之后,是两个面容俊秀的男子,身上挂着三两颗透明的小球。 小球的两端连接着编织的绳结和流苏,球面上包裹着镂空的金属罩子,上面刻画着鎏金色的符文,透明的小球内是缩小版的妖兽被封印在球体之中。 相比于余红鸾放进小布袋的那颗透明法球更加精致。 “我没事,多亏了闻门主和三元宗的师兄出手相助,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知道吗,他就是闻不眠!” 余红鸾说起闻不眠的名字,瞳仁中尽是惊喜,恨不得让二位师兄都感受到自己心中喜悦。 第94章 她撒谎了 听到闻不眠的名字,二人也是一惊,为首的一人也出列道:“久仰闻门主大名,在下苍羽宗的大弟子沈追,这位是在下的师弟莫云凡。先生对师妹有相助之恩,还请诸位到苍羽宗做客。” 沈追以大弟子的身份相邀,既是答谢他们今日的出手相助,也是因为闻不眠的名号,师傅一定会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闻不眠。 “是呀是呀!闻门主不如到宗门一坐,苍羽宗有可多好玩的了。”自从知道闻不眠的身份之后,余红鸾的眼神便没有从闻不眠的身上离开过。 同在一侧的林书宇等人也意识到了他们对闻不眠的看重,他们的邀请更是针对的闻不眠本人,三元宗似乎并没有入得他们的法眼。 对此,孟子渊心中受挫,当即就要发怒,木云终却先他一步开口道:“既然苍羽宗盛情相邀,闻门主不该推辞,只是我们还要在城中等待同门会合,便谢过三位好意了。” 木云终发了话,说完便要走,不做讨好之态。 姜听晚这才注意到木云终对闻不眠的敌意来,回想起方才在空中的拉扯,一时竟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由来回看了他们一眼。 听到木云终的话,身边的孟子渊第一次觉得他顺眼了起来,也第一次没有拆他的台,跟着他就要转身。 沈追听出了木云终话中的意思,意识到了自己的怠慢,连忙挽留解释道:“道友留步,许是沈某的言语有些误会,还请诸位给一个机会,向各位赔罪。” 身为苍羽宗首徒的沈追始终彬彬有礼,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后,更是一脸的诚意。 “沈师兄言重了,我等确实要在城中等人,不会在此处久留,不日便会离开。”木云终也不是个喜欢与人交际拉扯的,说完便要转身。 谁料闻不眠也紧接着道:“闻某也谢过苍羽宗好意,做客便不必了。” 说完,闻不眠便跟着大部队离开,沈追等人也不好强留,只能看着闻不眠的背影久久不撤。 “师兄?” 余红鸾注意到了沈追的眼神,不明白他怎么比自己还好奇,“师兄似乎对闻门主很感兴趣?” “是师傅会对闻门主好奇!”说着这话的沈追回过头,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余红鸾的脑瓜,“你呀,私自御兽,回去等着师傅罚你!” 一听到这话的余红鸾立刻瘪了嘴唇,抓着沈追的袖子不停地摇来摇去,“大师兄!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身边的莫云凡只是抿嘴笑了笑,被她注意到,也成了下一个祈求对象,“二师兄?求求你了!” 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孟子渊这才小声地不满道:“这苍羽宗也太目中无人了,三元宗好歹也是千年宗门,更是斩杀魔修南宫修的仙门大宗,他们居然敢无视我们。” 听到孟子渊的话,相比于被无视的愤怒,每个人心中皆是不同的心情,木云终更是在听到这话之后,头顶闪过了久违的数字。 399! 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姜听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以往木云终头顶这数字每一次出现,不是在增加,便是在减少。 不增不减的一闪还是第一次。 心中作疑的姜听晚只能将之归结到孟子渊提到“南宫修”三个字上,随即便以一个长辈的口吻纠正道: “三元宗不过是整个修仙界中诸多仙门中的一个,并不是唯一一个。诛魔之盟中,开元子祖师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散修,更不是诛魔的中坚力量,说到底并非是祖师一人之功。若是三元宗世代都以此功处世,沾沾自喜,不思进取,那么也不配得到世人的尊重了。” 姜听晚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道,更希望这话能听进木云终的耳中,当初诛杀南宫修的并非是开元子一人。 更重要的,是她接下来一定要找机会揭开木云终的身世,避免他成为青澜复活南宫修的工具人。 她紧张地看着木云终的头顶,那个数字没再出现,也意味着没有改变,身边的林书宇等人在听过姜听晚的这一番话之后,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木云终走在前面,依然阴沉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姜听晚几次想要开口试探一二,都因为身后跟着的一队人打住。 闻不眠看出了她的窘迫,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木云终的头顶,眼中一紧,靠近了她,“你看见了什么?” 他虽没有挑明,但是姜听晚却知道他在问什么,在想起闻不眠的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下意识地回道:“没有!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数字没有变化,出现与不出现,似乎都是一样的。姜听晚在心中这样解释着。 只见闻不眠抽离了身子,狐疑地打量了着自己,眼中充满了不信。 面对这种质疑,姜听晚心虚不已,害怕露出马脚的她只能回避了他的视线,故作镇定地向前走去,却没有注意到木云终已经在一处客栈停了下来,她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骤然的黑白闪烁之间,是极致的酸涩从撞击的地方传来。 “啊……” 撞到鼻子的她疼得啊呀一声,木云终立刻转过了身,脸上的阴沉因此退却了几分,变成了一种关心。 疼得想哭的姜听晚只能忍着眼泪,捂住自己的鼻子,强颜欢笑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眼见木云终脸色好了起来,姜听晚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至少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可下一道声音却让二人的表情同时一变。 “我看看!”伴随着这一声的,是闻不眠一把拉过了姜听晚,扯下姜听晚捂着鼻子的手细细看来,姿势暧昧。 “……” 不只是木云终面色难看,就连身后的林书宇等人皆是瞳孔一震地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有个人能抱紧自己。 三师叔跟闻门主……他们?…… 刚刚看见了什么? 哦不,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四人在心底这样洗脑自己,但肢体动作已经是吓得到处找路,自问自答:“咱们是住这所客栈对!” “啊,确实不错!”孟子渊难得的配合,几个人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飞一样地窜进了客栈。 已经进店的林书宇出于同门道义和纯良的本性,转身拉着木云终就进了店,“木师弟,我突然间有些需要你!” 木云终就这样被强行从二人的“暧昧”氛围中拉走,眼里的震动不亚于任何人。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姜听晚,四肢僵硬,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震惊地盯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然后顺着手部的动作看到闻不眠的脸上。 “闻不眠,你这是干什么?”她几乎是咬着牙问他。 听到发问的闻不眠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用余光看向了木云终远去的背影,随后戏谑地回她:“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将我当做了他的情敌?” “你故意的?”姜听晚此时才惊觉他们俩刚才较劲的源头竟是自己? “是他先开始的!”他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在说完这话之后,他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质疑,认真地问她:“姜听晚,你也动心了是吗?” 他依然没有挑明,姜听晚也还是下意识地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没有!”她第一时间否认。 “你撒谎!”闻不眠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否认她,“刚刚你也明明看见了他头顶上的数字,但是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姜听晚的神情骤然一滞,被他戳破之后,她只能心虚地先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刚才那个数字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区别,并非是有心瞒你……” 她向闻不眠解释着,尽管此刻的她自己也没有找到这个行为的原因。 闻不眠听着她的话,将她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眼底的神情却变得寒凉,最终像是一只豺狼锁定了一只猎物一般地锁定了一个事实,说道:“可是,你因为他,撒谎了!” “姜听晚,事到如今,你能告诉我你服下我给你的药,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因为木云终吗?” “……” 姜听晚错愕地抬眼看向了他,她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却又心虚地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 此时此刻,她只能回避了他的视线,也回避了他的问题。 “闻不眠,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相信他一次好不好!在平夏城里,我看见了木云终的梦,不是杀戮,他只想过一段平凡的日子,在那里,他没想过要杀任何人。” 她极为坚定地为木云终辩驳着,在经历了平夏城的一场梦之后,她坚定地相信木云终一定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一定能让这个世界拥有美满延续的可能。 闻不眠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她和木云终的结局。 于是,在姜听晚以为他快要被说服的那一刻,听见了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你就这么确定,那就不是你的梦吗?” 第95章 钓鱼执法 听到他的话,原本坚定的眼中有了片刻的闪烁,闻不眠敏锐地发现了它。 却退一步道:“我并非怀疑你的判断,只是他头顶的数字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姜听晚,我们才是一路人,我们有我们的人生,既然你与他绝无可能,那么不如让他早些认识到这一点,提前接受这个结局不是很好吗。” “这一次,你是慕清歌,我是洛行南!” 虽然闻不眠的行为有些激进,可姜听晚却知道他说得没错,不管是之前的慕清歌,还是现在的自己,木云终的感情都没有结果,她不会留下,他也更不可能来到她的世界。 可是在想起木云终后,她还是下意识地拒绝:“不行!这太冒险了,他若是因此受了刺激,那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姜听晚说到这里就停下了,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她已经看到了这种结局,又或是她不愿意看到这个结局。 “若是连这都无法接受,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导他向善。” 闻不眠接过她的话,继续道,“就让我来试一试,在你的改造之下,他是否已经足够强大,是否已经足够应对他命运之中的不甘。” 姜听晚惊叹:“闻不眠,钓鱼执法违法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他?” 姜听晚沉默了。 闻不眠也停顿了片刻后,看着她反问道,“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只是钓鱼执法呢?” 说出这话的片刻,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意,让姜听晚浑身一震。 那一瞬间,姜听晚只觉得五雷轰顶,脚下突然一软。 等一下!这是什么语法? 你怎么知道,我就,只是钓鱼执法呢? 姜听晚将这句话拆开细细地解读了一遍又一遍,唯独不敢去向闻不眠确认一遍。 只见对面的人只是看着自己笑了笑,然后便转身走在了她的前面。 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踌躇不前,两只脚重得像是被人灌了千斤铜铁,没有一只敢先一步迈进那间客栈。 “我们该走了,姜听晚!” 闻不眠站在门口喊她,这句话在此刻的她听来又似乎暗含着旁的意味,暗示着她的来处和结局。 她逼着自己迈动了脚步,随着他一同走进了店中。 “伙计,两间上房,将我与这位姑娘安排在一处。” 闻不眠对着前来迎接的伙计吩咐,大堂中只剩下了等待的木云终一人,其他人都怕知道得太多地率先躲进了房间。 前来的伙计为难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木云终,笑着回道:“前面的这位客官已经替这位姑娘开好了房间,也在一处。” 闻不眠听着伙计的话,却直视着木云终的方向,改口道:“那就将我们三人都安排在一处。” 说罢,他朝着木云终自然地笑了笑,木云终的脸色却在看见他身后并无反对的姜听晚时垂下了眼眸,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站在对面的姜听晚正好将他眼底的变化一览无遗,再转头看见闻不眠的眼神,只觉得他似乎是来真的,心中恨不能大叫一声。 要死要死! “小哥!房间在哪里?” 姜听晚求助一般地问道,那伙计更是见多识广地抿嘴一笑,转身走在了前面领路,“我带三位客官前去。” 姜听晚谢天谢地走在了前面,路过木云终时连头都不敢抬,也没能看见他眼底失落地泄下了一股劲。 带路的伙计领着姜听晚一路去了后院,又上了小院的二楼才停下,“这里正好有三间空房,三位就住这里可好。” 伙计说着就打开了门,以示姜听晚选房,但她看也没看地就钻进了打开的第一间,并迅速关上了门,将身后的两个人都关在了门外。 连忙在心海中呼唤着:小狐狸!你都听到了,能不能出来一下! 一边喊,一边在屋里来回地走动。 一直到久违的红光出现在床边变成了那个灵动的狐狸少女。 “阿九啊!” 姜听晚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亲人,连忙扑了上去,早有防备的绥九轻松一闪,姜听晚便扑了个空,一下扑在了床褥之上。 一头扎进被子中的姜听晚索性便将头埋了进去,整个人跟死了一般一动不动,闪避开的绥九见姜听晚毫无动静,脚下的步子担心地靠近。 喊道:“姜听晚!” 姜听晚依然没有反应,等待了许久,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瞧见,不知所措的绥九吓得赶紧上了床,正要将她拎起来,却见她突然翻过身来仰面朝上,大口地吸了一口气。 “你没事?”意识到她在闭气的绥九问道,“你怎么了?” “我在试试能不能把自己憋死!” “你疯了!”绥九不明所以。 姜听晚瞬间弹坐了起来,吓得刚刚凑过来的绥九脑袋一立。 “不是我疯了!是他们疯了!虽然说我姜听晚是有些魅力,年轻貌美有内涵,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同时被两个人喜欢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听晚突然开启一波自夸,绥九的一双狐狸眼突然嫌弃地一眯。 然后就听她话锋一转:“可老娘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姜听晚坚定地扞卫着事业和爱情的分界线,一如她这些年来将所有因为工作接触到的男性都界限分明地视为糟心的同事和事逼甲方,怎么都无法将他们跟爱情画上勾。 甚至将所有影响她搞钱的男人都视为命中一劫,简直堪称坚守事业底线的爱情绝缘楷模,可谁能想到一场穿书居然让她遇上三角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木云终就算了,这闻不眠来凑什么热闹,他有毛病?要是真的,那就是在为难我,要是假的,那就是在故意为难木云终,他怎么想的?” 姜听晚坐在床上陷入了万般的疑惑不解。 绥九听着她的话也想了想,不明白:“那他是真的假的?” “我怎么知道,这闻不眠的心思比木云终还难猜。好阿九,你有没有什么读心术之类的法术,让我知道闻不眠到底是来真的还是假的。” 对面的狐狸少女摇了摇头,“没有!大人说过,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没有任何一种术法能看清一个人的本心。” 绥九又一次提到了她的上级,虽然她还没有意识到,但姜听晚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在想起木云终方才眼中的落寞时,心中生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那你希望他是真的假的?”身边的绥九依然懵懂,但却突然一问。 姜听晚下意识地回她:“不管是真的假的,都会影响到木云终的心境,万一他因此受了情伤,念头失衡再入魔道,那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姜听晚终于为自己现在的纠结和不安找到了一个理由。 绥九想了想依然不明白,但却明白了一点,“那其实你并不需要知道闻不眠是真的假的。” 她只是下意识地说道,却引得姜听晚突然看了过来,她以为姜听晚又要说她在说废话,连忙补充道: “你别看我啊,你自己都说了不管真假都会影响到木云终,你只是在担心木云终会不会受伤而已……所以就算有读心术也没用的,你不能怪我没用啊……” 绥九向后缩了缩,等待着姜听晚那御剑飞行一般起伏的情绪发泄,但却意外的安静。 “你觉得我是在担心木云终?” “难道不是吗?”绥九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觉得也该是这样。 可姜听晚却因为她的话陷入了一种沉默,又像是一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后知后觉,她安静了,她情绪稳定了。 “姜听晚?”她试着喊了喊她,心中开始忐忑起来,“你怎么了?” 姜听晚没有回答,就这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万分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该死,她居然在绥九的话中突然后知后觉到了一种情绪,一种关于木云终的情绪…… 她突然想起了闻不眠的那个问题,自己服下改良版的九转金丹,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因为木云终呢? 第96章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时间在太阳的轨迹中流逝,饱满的月轮爬上了夜空,并将月华一点点地铺满了整个小院。 夜晚如期来临,姜听晚房门之外的院落之中,站了两个对立的人,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眼底的敌意也渐渐显现。 “是你给师傅的金丹?” “是!这药只需要服用一次,且永久奏效。”闻不眠如实回道。 “你明知道她的身体无法支撑服药之后的损耗,却还是让她服下了你的丹药。” “有我在!她便不必害怕服药之后的损耗,你也该知道她为什么会服用此药。”闻不眠直视着对面的木云终,眼底充满了试探,却又无比的直白。 他的话让木云终眼底的警惕达到了巅峰,却又突然的一闪,像极了心虚,“为什么?” “因为她想保命,她的身边很危险!”闻不眠看着他,直白又隐晦,让木云终不自觉地对号入座。 “师傅就这样信任你?”他有些挫败地问他,却又不需要他的答案,因为相比于闻不眠,自己才是那个对整个三元宗都危险的存在。 “也许。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信任的人不多了。”闻不眠像是在思考之后给出的答案,却远比十足的确认还要恼人。 木云终甚至觉得自己的情绪被他轻易地拿捏着,以至于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轻易地影响到他的心境。 他只觉得他的姿态像极了一种挑衅,也像一种危险的预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突然就不觉得他可怕了,而是抓住了他的破绽,反问道: “听门主话中的意思,是身为弟子的我也不足以让师傅信任了?”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每一分表情变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的人并无丝毫的掩饰,在微微一笑后,带着几分好奇的口吻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师傅曾经那样对待你,你就当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恨吗?” 他故意提起了往事,语气更有几分戏弄。 木云终的眼底却因此闪过一抹厉色,“闻门主被困自在门多年,竟然连听风院中这样的小事都能知晓?” 谁料在听到木云终的话后,闻不眠不仅没有遮掩之色,反倒顺着院中的石凳坐下,为自己添了一杯凉茶,眼睛一抬,直接道明:“非是闻某神通广大,自然都是你师傅告诉我的?” 说到此处,闻不眠的嘴角划过一道几不可见的弧线,可木云终的脸色已经沉到了谷底。 外面的人唇枪舌剑,暗自较劲,里面的人却听得心惊胆战,拼命挠头。 “听了这么久,你到底出不出去?”坐在床上的绥九看姜听晚这番纠结,看的都头疼了。 “我出去干嘛!出去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我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姜听晚一想到之前被红色巨鸟袭击的那一段记忆,就连连摇头。 什么时候被人喜欢成了一件苦恼自己的事了,她能不能把这两个人都丢出去,她还清静自在些。 “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情很矛盾,很复杂……有些苦恼,还有些欣喜,又有一些纠结……”眼见姜听晚这般烦恼,绥九搞不懂,就干脆闭了眼感受起姜听晚内心的情绪起来。 “你的脑子里怎么能同时想这么多事?”在接受到姜听晚脑子的东西之后,绥九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姜听晚瞧见绥九的反应,像是看到了什么破局之法,连忙坐过去问她:“你不是说,没有读心术这种东西吗!” “我住在你的识海里,自然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都看见了什么?”姜听晚突然觉得也许绥九能帮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嗯……”绥九又一次闭了眼,细细去感受,“你在想,要不要听从闻不眠的建议?也在想木云终会不会因此大受打击?” “还有呢?” “你怕木云终经受不住考验,还怕闻不眠会杀了他?你又怕自己最后还是会死在木云终的手里?” 听到这里,姜听晚的表情渐渐塌了下来,从寄予厚望变成了失望,因为绥九只是把她脑子里的东西都念了一遍,依然没能解决她的烦恼。 “你想回家,但现在只想躲起来……你还在想今天在仙客来吃的午饭,还有木云终做的饭菜,以及他在内庐里种的莲藕有没有开花,西瓜有没有熟?……” 看到这些的绥九意外地顿了顿,然后在感受到下一点后,突然地睁开了眼睛,“你还在心里说:这小狐狸还是这么没用,你还……” 这话一出口,姜听晚心虚地扑过去捂住绥九的嘴巴,阻止她说下去。 “姜听晚!”绥九的声音从姜听晚的手掌心支支吾吾地传来。 “看错了!别看了别看了,乖!咱看点好的。”姜听晚赔着笑赶紧解释,转移绥九的注意力,再看下去只怕这只狐狸又要哭了。 怀中的人扯开她的手,小脸气得通红,冷哼一声后,“虽然我看了这么多依然搞不懂你在烦恼些什么,但是我知道现在是我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你有什么职责?”姜听晚下意识地反问她,这系统什么时候知道上班了。 “我的职责是陪伴你到任务结束,以及监督你完成任务。” 绥九的表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稚嫩的小脸突然闪过一抹坏笑,十分的违和,“现在正是木云终的关键时期,但你却躲在屋里不出去,这是不对的,所以我决定……” 姜听晚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决定了什么? “帮你一把!” 话落,姜听晚只看见眼前红光一闪,房门瞬间打开,她被席卷着转了个圈扔到了门外,突然的旋转落地让她下意识地抱住了二楼最近的栏杆,整个人狼狈地挂在栏杆之上。 等到姜听晚再睁眼时,院子里的两个人同时投来了目光,在他们的视角里,姜听晚就像是突然开门将自己绊了一脚,摔抱在了栏杆处。 “……”这一次木云终没有在看见她的一眼就唤她。 姜听晚面容尴尬地朝着二人招了招手,挤出一个笑容,“这么晚了,你们也出来赏月呢?” 说完这话,姜听晚便在起身的同时朝屋里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这是干扰我的选择!滥用职权! 姜听晚在心里传递完这句话,屋里的狐狸少女朝着她吐了吐舌头便化作红光消失。 绥九:既然被选中的人是你,那么能改变木云终的人也一定只能是你。姜听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注定该由你去面对木云终的关键剧情。 绥九的声音从识海处传来,不是出于捉弄之后的嘲讽,也不是出于报复后的喜悦,而是一种关于命运的提醒。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躲了。 第97章 你一直都是我的徒弟 姜听晚直起了身子,一边抬头望月,一边朝着木云终和闻不眠走来。 “聊什么呢?”姜听晚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 坐在桌边的闻不眠与木云终相视了一眼,眼角露出一抹笑意,“云终贤侄之前听说我曾遇见过他的父母,所以特意向我询问了他们二人的事。” 此言一出,木云终没想到地转过头来,眼里尽是不解。 姜听晚也是一惊,她方才在楼上虽然听了两句,但也并不真切,更没想到他们竟然聊到了此处。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我便告诉了他,曾有江湖传言叶南烛是无尘宫后裔,是那南宫修的后人。没想到,云终贤侄听闻此事倒也镇定,想必定是他受三元宗教诲,道心恒固,若不然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定然是要心神大乱的。” 闻不眠几乎是紧盯着木云终说出来的话,其中意味已经分外明显。 姜听晚吓得赶紧去看木云终的表情。 只见他凝视着对面的闻不眠,深邃而阴冷,甚至在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之后,下意识地躲避。 他在害怕,姜听晚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她极其不解地看了闻不眠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这样激进的方式去逼他,也第一次对闻不眠的行为方式产生了抵触和怀疑。 她什么也没说地走上前,拽着木云终往外面走去。 他们走后,银白色的小院中只剩下了闻不眠一个人,他没有去看二人的背影,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投下的影子上,杯中的茶水被他随意地把玩着,每一次转动都无限地接近杯沿,然后又在快要流出杯口的瞬间掉转了方向。 他的眸色看不出冷暖,狭长的眼底却透露出一种强者的孤独,最终他抬眸看着杯中的茶水倾流而出,直至将整个杯身翻盖在了桌面…… 姜听晚拉着木云终直冲冲地走在前面,身后的人已经没了面对闻不眠时的凌厉和阴沉之气,反而越来越像他曾经在白望舒面前伪装的模样。 害怕,卑微,怯弱。 他就这样被她牵在后面,也只有这样他才敢抬头去看她,才有勇气去看她的模样。 街上的路过的行人三三两,谁也没有觉得谁奇怪。 二人就这样走了好一段,姜听晚无法理解闻不眠的激进,但是她却意识到,也许这是一个谈论木云终身世的好机会。 只是,她在心里排演了好些版本,都没有一段合适的台词去支撑她开这个口子。 “师傅早就知道了吗?” 木云终停下了脚步,走了这么久,她什么都不说,自己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只是不知道她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姜听晚在心中谢天谢地,这样便不用她来想开场白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轻松地挑了挑眉,“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木云终的瞳孔在瞬间闪过一抹亮色,他怎么想都想不到姜听晚会这样回他。 “师傅既然知道了弟子的身份,又为什么还要将我带回落阳山?” 他转动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她,似乎已经为她找到了一个答案。 对于白望舒来说,收养木云终是因为木行之的嘱托,他有多恨那个男人,便有多爱他。即使是将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养在面前,她也能做到。 可是姜听晚却知道不能这样告诉他,于是,她以一种十分坦然的语气回他:“因为为师的怨恨!” 他再次听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瞳孔下意识的一颤。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底的诧异,再次面对木云终的关键剧情时,她知道又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候了。 姜氏表演法则show ti。 她低着头向他走近了两步,闭了眼酝酿着接下来要爆发的情绪,等到她再抬起脸时,眼底的释然和温柔一一展现在了木云终的面前。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角和嘴角同时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其实有些话,师傅一直没有跟你说,我也原以为是可以不必说。” “但今天既然由闻不眠戳破了此事,那为师便只能将一切都告诉你。当年的我因为受了情伤,在修炼三元诀时错将入魔当成了功成,心中的愤恨也因此被放大了数倍,势要下山斩杀天下负心人。” “那时候我刚出关便下了山,正好遇上了抱着你的木行之,当时的他因为将所有的灵力都用在了替你清洗魔气之上,早已时日无多,他为消我心头之恨主动死在了我的剑下。” “临死之前,他将你交付给了我,并希望我能将你送到清风剑派,可当时的我见他对你慈爱尽心,甚至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护你……他虽然还没得及说完所有的话,可怨恨和不甘让我以为你就是他和叶南烛的孩子。” “因此,我将你带回了落阳山,在那段日子里,我将你视作了他,并且在你的身上获得一丝复仇的快意。一直到我散功之后,我才渐渐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我便被自己的怨恨所蒙蔽了……” 姜听晚说到这里,她带着晶莹的目光落在木云终紧蹙的眉心之间,冰冷的一双眼眸中似有一块多年的寒冰在这一刻裂开,乍暖还寒。 “木云终,或许,你从来便不是他们的孩子!你一直都只是我的徒弟……”两滴清澈的泪珠自湿润的眼眶滑落,她伸出手去抚摸着木云终眉间凝聚的不平,想要安抚他的震撼与不安。 可还未碰到他,他便有些支撑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却看不透他的心,绥九说得没错,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术法能看透人心,就算是创造木云终的她,也无法揣测他在得知真相的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师傅。”他低着眉眼,喃呢地喊她,“你知道你的这些话对我来说,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他终于抬起了头去看她,暗淡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抹亮光,可又转眼被另一种暗淡所覆盖。 他的身世,他坚信了十八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他是木行之和叶南烛的孩子,他更是被视作无尘宫复仇的唯一希望,并为之谋划好了一切。 在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姜听晚的这些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地希望是自己只是一个身份简单的弟子,希望自己能永远站在她的身边。 可如今有人满足了他的幻想,还是姜听晚亲自告诉了他这件事,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高兴,就像是一种不可能的奢望突然变成了现实,他反而不敢信了。 眼见木云终有退缩的神情,姜听晚拉住了他的手,再次强调道:“云终,我知道你突然听见这件事,难以接受,因为这意味着你平白受了师傅这么多年的折磨,也意味着错过了你本该有的人生。” “可师傅在仔细回想起当年的一切时,木行之确实从未说过你是他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为师受心魔若扰,自甘作囚。为师也是真心地想要弥补这些年的过错,只要你愿意,师傅可以用一生的时间陪你去寻找你真正的身世。” “真正的身世?”木云终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弄错了人,那青澜呢?难道她也认错了人吗?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底的纠结和矛盾,知道他现在一定会想要见青澜一面,也知道青澜一定会坚定地告诉他他就是南宫修的后人,因此她不能以绝对确认的方式说出真相成为青澜的对立面,而是要在他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并且带着他一点点地揭开青澜的谎言。 于是她看着他的眼睛,道:“木行之虽然死了,可是叶南烛没有,我们可以找到她……” 叶南烛?木云终的眉眼微微凝皱,因为在他的视角里,青澜说她已经死了,所以他才是唯一的希望。 就在木云终在这番说辞中反复横跳之时,姜听晚又补充道:“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当年在那个时候见过木行之的人,只要找到他们中的一个,便一定能知道你到底从哪里来。” 木云终注视着眼前的人,目光也落在了她紧抓着自己的手上,她似乎是坚信着这个可能,在她心里她也希望自己只是她的弟子对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想要再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他收起了自己的目光,轻轻推开了姜听晚的手。 “师傅,弟子想要一个人走走,还请师傅不要生气。” 他说着话,脚下却往后退去,在姜听晚的目光中决然地转过身,双指招呼了玉霄,化作一道蓝白的光芒而去。 姜听晚知道他要去见谁,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她还是朝着那道蓝白色的灵芒大声地喊道:“为师会在这里等你,一直到你回来。” 第98章 他的动摇 紫色的灵芒从茂密的树梢中穿过,黑色阴影中的人转过了身。 女子在看见树下的人之后,露出妩媚的笑容,短短走来的几步摇曳生姿,“少主这么急唤奴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木云终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之后,露出的一只眼透着森森寒气,饶是青澜看见都愣了愣,不由问道。 “少主,这是怎么了?” 木云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来得很快!” 青澜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警惕,解释道:“奴家并非是随少主而来,而是苍羽宗近些日抓捕了许多妖兽,在城中大开斗兽会,青澜同为妖兽,自然好奇来看看。不想少主也到了此处。此事,少主在城中不曾听闻吗?” 听到她这话,木云终眼底的神情才松下几分,而原本想要问她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只是回道:“我们今日才进城,还不曾听闻此事。” 见木云终神色缓和,一双美眸转了转,似乎发现了木云终的异样,“少主,有心事?” 木云终冷冷地抬了眼,并不喜欢她的揣测。 但青澜却不退反进,朝着木云终靠近了些,仰着脸去看他的表情。 自信道:“狐妖一脉善于蛊惑人心,也善于看透人心。少主,你有十分难解之事。不如你告诉青澜,让青澜为你解忧。” 木云终抬眸直视了那张近在咫尺的媚颜,原本森冷的一张俊脸扯过一抹笑意,“你来参加这斗兽会,就只是因为好奇?” 见木云终不答反问,青澜的神情微微一滞,但还是笑着回道:“少主敏锐。” “虽然这苍楠城早有斗兽传统,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斗兽会还是第一次,据说是苍羽宗的弟子在百里外的莫忧谷中发现了大量的高阶妖兽,倾半宗之力才将这些妖兽捕回。” 说到这里,青澜的眼中也渐渐生出不解之色,“按说凡是达到通智期的妖兽,都会离群索居,自修其境,以求正果。如此大规模地齐聚一处,青澜也未曾听闻过,因此才想来看看究竟。” “那你可发现了什么?” 青澜摇了摇头,“这些天出现在斗兽场的,皆是些聚气期的初级妖兽,青澜无法与之沟通,不得其解。” 木云终见她这副模样,微微眯了眼,偏了头看她,她在这城中从妖兽身上得不到消息,不代表不能从人身上得到,随即道:“然后呢?” 青澜接过他的目光,娇嗔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少主!” 她抬起头来,说道:“奴家从苍羽宗的弟子口中探知到,那些聚集在莫忧谷的妖兽并非巧合,很有可能是受人驱使才到的此处,可是苍羽宗自己便是御兽一门,深知只有与妖兽缔结了御兽契约才能驱使妖兽之力,可是出现在谷中的那些高阶妖兽身上,并无契约之印。” “我本就是妖兽,我们的这一生若要认主,便只认一人。”说到这里,青澜突然有些感同身受起来,想起了那段遥远的记忆,转而在确认之后,神色兴奋起来。 “这也就是说,这些妖兽是被人从小豢养的,有人将这些妖兽当做了家禽饲养。少主,我们若是能找到此人,与之合作,那么我们复仇大计便如虎添翼,少主想要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青澜向木云终吐露了她此行的目的,眼底露出的神采,似乎是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结局。 木云终却在听到她这话之后,眸光一沉,像是一种自语:“青澜倒还真是为了无尘宫尽职尽责啊。” 青澜回过神,不明白他这话背后的深意,只道:“青澜的一生是主人给的,少主作为主人的后裔,青澜自然会尽心尽力地辅佐少主走到最后。” 青澜表忠心的话听在木云终的耳中,却并未有多少高兴,反而让他有了勇气问道:“其实这些年,本尊一直有个疑问。” “少主请问!” “你我分别数十载,你又是如何在见到我的第一眼,便能确认我是你的少主?” 青澜的瞳仁下意识地一闪,这是木云终第一次问她这样的话,她的神情在瞬间转换,坚定地回道:“因为少主身上流着主人的血液。” 她的视线落在木云终心口,她的手也放在了木云终的胸膛,似乎是透过无尘珠看到了她的主人,“你的身上有主人的力量,我还能感觉到,你已经用过它了。” 话落,她抬起头,笑着看他。 木云终却因为她的话,浑身一颤,他像是触电一样移开了青澜的手,转过身去,心中苦笑,身上的第二枚金丹在提醒着他:“果然,奢望就是奢望。” “少主在怀疑什么?还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青澜凝了眉看着木云终的背影,反客为主。 “没有!”他下意识地否认,没有转过身。 “那少主什么时候取那姜听晚的性命?她修为大退,苍术子与慕清歌又返回了三元宗,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青澜趁机再次提起了此事,在他们的计划里,姜听晚是要杀的第一人。杀了她,便意味着计划启动了。 但木云终却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拦下她,“不行。” 青澜的眼中流露出不解。 木云终及时解释道:“她已经没有了威胁,本尊突然觉得死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他隐藏了自己对姜听晚的情愫,更不愿意让青澜发现这一点。 青澜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却说不清这丝疑虑具体为何。 木云终回避了青澜的疑虑,转而在想起今夜闻不眠提起他身世的神情时,心中的疑惑更甚,继而嘱托道:“对了,与我们同行的闻不眠似乎发现了我的身份。我总觉得他有些古怪,你替我去一查这个人。” “是!”青澜柔声回道,虽是领命,也偷偷抬眼看了看他。 木云终也无意再与青澜说下去,微微摆了摆手后,青澜转身飞出了林外。 只剩下原地的木云终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黯淡的双眸,渐生警惕。 第99章 感性的赌博 与青澜分别之后,木云终便回到了城中。短短的半个晚上,他的心经历了一段无法与外人道明的起伏,他既因为姜听晚的那番话而震惊,又因为那样的一个可能而获得了片刻的庆幸。 他有多希望那样的可能成真,就有多害怕他这些年来经历的一切是因为一个误会而颠倒半生。 如今在得到青澜的回复之后,他的心里终于获得了一种平衡,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他原谅了姜听晚,只是这样就够了。 因此当他在街上再次见到姜听晚时,他已经不再因为她究竟是怎么看待木行之和叶南烛的孩子而苦恼了,因为反正现在在她眼里,自己已经不是了,那么对于不在意的自己来说,便都不是问题了。 从始至终,他只是怕他和姜听晚之间因为这层关系而没有可能,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只要他想,便一切皆有可能。 他像是平复了心情后归来,脸上挂着一种无所畏惧的笑意,可迎面跑过来的姜听晚却在看见这样的他之后,顿住了。 她看不透他的心,推测不出下一步的他是否还会跟原剧情中的他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没事?”她试探着去看木云终的表情,心里没有一点底。 “师傅方才说的话还算数吗?”他看着她问道。 姜听晚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一句,愣了愣。 “师傅方才说,只要弟子愿意,师傅会用一生的时间陪弟子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姜听晚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当然算数!师傅跟你说的每一句都算数。”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试问:“那你呢,咱们师徒曾经约定过,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告诉对方。那么关于这件事,你可有话要与师傅说吗?” 姜听晚伸出小拇指,提醒着木云终他们之间拉的那个勾,就算他在见过青澜之后仍有疑虑,无法直接告诉她他和青澜的打算,可至少她希望他不要装作接受了这个真相的模样来骗她。 “没有。”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连想也没想。 姜听晚的神情瞬间暗淡,心也凉了半截,这臭小子是一点都没动摇吗? 她的台词打磨了这么久,先追溯源头,陈述事实,再提出猜想,分析原因,最后结合主客观事实,得出结论。 合情合理,没毛病呀。 还是说,自己在演技上输给青澜了? 抬起的手泄气地落下,却被对面的人及时捉住,只见他突然以一种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不,弟子有话。既然师傅当年将我留在了身边,那么不管弟子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也希望能一直陪伴在师傅左右。” 那是一道炙热的目光,在此时此刻却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它打断了姜听晚的思考,让她在心里迷惑地劝说自己:虽然你看不透他的心,但是还请,相信他一次。 当理性的判断变成了一种感性的赌博时,那么参与这场赌博的人便是将自己置入了危险之中。 姜听晚明确地知道这一点,可是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选了哪一种。 她抽出手,习惯地笑了笑,然后将手放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说什么呢?师傅出马,一个顶俩,师傅一定会还你一个全新的人生。”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和坚定,这句话既是对现在的木云终,也是对原剧情中的那个他。 她微微踮了脚,好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轻松一些。 木云终却在感受到她的触摸之后,身子微微一颤,“师傅,弟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又一次捉住她的手,虽然他是小孩子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摸过他的头,可是现在的他就是不喜欢她总是将自己当做她的弟子。 一听到他这话,姜听晚微微挑了眼,干脆又强行揉了一把,“不是小孩儿就不能摸了。” 满足的“蹂躏”之后,姜听晚收回了手,道:“走,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师傅都困了。” 自己猜了一晚上,脑细胞都要死绝了,怎么会不累呢。 木云终听见她这话,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连忙关心道:“师傅可是因为服用了那丹药的缘故?” 一听到这话,姜听晚的表情也是一闪,回想起今日木云终发现自己施展灵力之后的表情,恨不得要将自己抓起来盘问一番,连忙回道:“当然不是,师傅这是到点儿该睡觉了。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拍,走在前面,尽量不去看木云终的表情。 木云终看出了她的逃避,知道现在追究也晚了,便只能跟了上去。 可刚走上几步,姜听晚便在一个宵夜摊前停了下来,这晚上就是不能出来走动,太危险了,危险到看见啥都走不动道。 刚刚袭来的困意被简单的一碗馄饨驱散,而更让她惊奇的,是她跟着那碗从自己面前路过的馄饨,看到了点餐的主人。 “二位客官慢用。”摊主朗声招呼着座位上背身坐着的两人。 木云终也认出了二人,惊讶地相视一眼,姜听晚瞬间便不困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话的莫少禹一副深感罪过的口吻对身边的莫少扬道。 若不是见自家弟弟从平夏城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若不是见到林书宇在跟随三师伯饱餐一顿后,精神焕发,若不是今日正好是辟谷期中唯一可以进食的日子,自己一定不会带着弟弟来这里吃这顿馄饨。 他低了头看着碗中这一颗颗饱满圆润的馄饨,咽了咽口水,点缀的几颗恰到好处的葱花在热气的加持下,散发着食物的香气,最大程度地勾引着莫少禹腹中的馋虫。 身边的莫少扬虽然也是同样的感受,可是神情依然是低落占据高地,更是在想到戒律之时,脸上矛盾得很。 “嗯~”晶莹饱满的馄饨先行入了莫少禹的口中,在短暂的咀嚼品味之后,莫少禹发出了惊奇的感叹之声。 “少扬,你快尝尝,这凡间的食物跟山上真的不一样。” 已经吃过一口的莫少禹劝说着自家弟弟赶紧尝尝,但是莫少扬却在咽了一口口水之后拒绝道: “我今日已经进过食了,再吃便是破戒了。哥,你吃完咱们就回去。” “少扬,你到底怎么了?从平夏城出来你就不对劲了,我知道你的性子,要是问你你肯定也不会说,所以才带你出来散散心,今日只有咱们哥俩,就破一次戒怎么了?” 说着便要转身向伙计再要一碗,可这一转身刚一招手,便瞧见姜听晚和木云终正好走来,吓得他赶紧埋下了头。 第100章 入我饭教,修仙有望 “想吃便吃呗!怕什么?” 说着话的姜听晚带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二人的对面坐下,这俩小跟班深更半夜的出来吃宵夜,她属实没想到。 原剧情中,姜听晚的笔墨都在着重刻画慕清歌和洛行南的相处之上,对于莫少禹和莫少扬这对兄弟都只是寥寥几笔。 当面对笔下人物的这一面时,姜听晚俨然一个研究人类社会行为学的学者,天然地觉得有趣。 最重要的是,如果以后想吃饭的人多了,那么她这个每天都要吃饭的师叔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点菜了。生活就是当别人觉得你奇怪的时候,你去同化他们,让他们加入你,别人就不会觉得你奇怪了。 “三师伯!”莫少禹惊吓得手足无措,二人在同时唤了这一声后更是要站起来。 姜听晚立刻抓住左边的一个按了下来,与此同时,木云终也抓住了右边的一个拉了下来。 “二位师弟,要走?” 一见二人有走的意思,姜听晚立刻挤出一个让自己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笑容,“别怕,我又不吃人。你们馄饨都上来了,不吃完就走就是浪费。” 浪费可耻,这句话一直刻在姜听晚的心门上。 “师伯。弟子知错,是我破的戒!也是我硬带着少扬出来的,弟子愿意受罚。”莫少禹连忙认错,也将一口没吃的莫少扬摘了出去。 “不,是我跟哥哥一起破了戒,我们愿意受罚。”莫少扬终于有了激动的情绪。 二人这副兄弟情深的模样,让姜听晚为之一愣,啥意思,她就这么可怕?他俩之前也不这样呀? 姜听晚一脸懵逼,想来想去,好像这俩小跟班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设,哥哥善于察言观色,狗腿只为自保,弟弟不甘跟风,但又不得不明哲保身。 之前是因为孟子渊在,有底气的人也是孟子渊,跟着他应和两句是他们兄弟俩在三元宗的生存之道。 现在单独面对自己这个三元宗中人人惧怕的变态师伯,自然怂包了些。 可摆威风并不是姜听晚今天的主要任务,现在她的主要目标是同化一群饭友,因此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听晚极尽友好问道:“罚什么?” 莫少禹意外地和自家弟弟对上了眼,“我们破了辟谷戒律,师伯不罚我们?” “不过是吃饭,有什么可罚的。天要下雨,人要吃饭,若是因为你们在这儿吃两口馄饨,我便罚了你们,那我可真成了你们口中的变态师伯了。” 听到姜听晚主动提起了宗门弟子私下对她的称呼,莫少禹二人连头都不敢抬。 “这样,今日没有师伯与师侄,只有相逢有缘,这顿馄饨,我请你们了。”姜听晚摆出一副大方交友的姿态,仿若自己有钱的模样,朝着摊主招了招手,“摊主,再来两碗馄饨!” “好嘞!”正在煮馄饨的摊主热情地回应。 姜听晚回过头,看着呆滞的两个人,突然反应过来,待会付钱的人肯定是木云终,可木云终的钱不正是从他们几个身上搜刮来的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听晚当即尴尬地笑了笑,只能又一次说起了有关修行与吃饭之间的姜氏大道。 道:“口腹之欲这件事,本就是人之常情。若是因为坚守戒律,想吃又不吃,心中作挠,那么乱你道心的便不是吃饭破戒这件事,而是你的不甘。如此郁结于胸,又如何能安心修行呢?” “师伯此言,弟子受教。”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理论,莫少禹只觉得惊奇,怪不得林书宇总说三师伯能重常人不重之道,由微入宏,这样道理他之前是怎么都不敢想的。 眼见又添一名饭教信徒,姜听晚赶紧道:“别看着了,快吃,这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既然要吃,就要在它最美味的时候吃掉它,也不负它在这世间存在一遭。” 又是一番振聋发聩的哲学之理,莫少禹大受其道,从心地吃下第二颗馄饨,有了姜听晚的真理名言保驾护航,他这一口馄饨都吃得心安理得了起来。 而身边的莫少扬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闪烁,显然面前的这碗馄饨能不能吃并不在他的心事之中,只是姜听晚开了这个口子,他只能鼓起勇气,诚心求解。 “师伯,弟子有一问求解。” 莫少扬开了口,姜听晚虽有些懵逼,但也不得不以一个师伯的姿态回他:“何问?” “这口腹之欲尚能以满足之法求解,可若是人心中更大的欲望呢?修行之人不应当以杜绝人欲为道吗?” 莫少扬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症结,姜听晚一听便知道他是在困惑自己对顾青漫那不该存的心思。 之前在梦中与他交手之时,他的欲望便暴露了出来,他也是知道自己和木云终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敢以这样的方式问出口来。 木云终看出了他的心思,朝着姜听晚投去了目光,也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正在吃饭的莫少禹也抬起头来看她,这可是关于修行的大道,他怎么也不能错过。 姜听晚被这一问,表面笑嘻嘻,心里p,当即就在心里抓耳挠腮。 论道文可是所有小说中最难写的题材,不仅是因为修仙之道本是虚幻,更重要的是这种哲学论题,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观点,一个没写好便会招来读者的谩骂。 现在倒好,三个修仙的来问她这一个唯一废柴,她可真是热锅盖鸡蛋,没肉你给我硬孵啊。 姜听晚为难地挠了挠头,恨不得找个理由昏死过去,但现实是不允许的,只能硬着头皮开启她的第二技能,道:“这个问题,归根结底是在这个欲字上。” 说完,她顿了顿,众人也默契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们看这个字。左为谷,右为欠,欠字下面还有一个人,说明了什么?” 三人沉思,不答等解。 “说明了,人一出生便要食五谷求生,如此便已生欲。可是你们能说这样的欲望是不对的吗?还是说是要摒弃的?若是如此,那么人既不该修仙,也不该求生,应该赴死才对。” “由此可见只要人活着,便断不开欲望二字,它与你的生命共存,想要杜绝它,本身也是一种欲望。因此,修仙者修心绝欲的本质不在于摒弃和杜绝,而是去寻找一种与它和谐共生的关系。换句话来说,便是明确你与它之间的界限,就像这碗馄饨一样……” 姜听晚在玄之又玄的胡扯之后,落脚到了吃饭这样的日常小事之上,大道不行,小道理还是能讲讲的。 “当你生出口腹之欲时,吃饱与否便成了这种界限。当你吃饱之后,满足自身后放下了筷子和碗,在这个行为之上,你获得了满足,又为老板带来了收益,你便只是吃了一碗馄饨,也不会因为没吃上而烦恼。” “可若是你越过了这条界限,吃饱了还要吃,那么你便是既撑得自己难受,又浪费了粮食,你还让这碗馄饨进入了不需要它的肚子里,损害了它本身存在的价值。” 众人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姜听晚继续道:“由此可见,欲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以满足欲望之名,行伤害自己,又损害他人之事。因此,不管是何种欲望,它既存在便让它存在,只要在界限之内,一切都不足为惧。” 姜听晚终于在东拉西扯之后完成了综上所述的结论,一番论证听得对面的三人懵懂不解,又豁然开朗。 摊主新做的两碗馄饨也正好端上了桌,放在了她和木云终的面前。 十分应景。 说完这番话,看着面前的这碗馄饨,姜听晚咽了咽口水。 她现在突然觉得胡说八道还真是一门功夫和本事,不死点脑细胞还真干不了这事儿,等到再一抬眼是对面三人的神情各是不同。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身边的莫少扬就在一阵沉默之后,突然爆发了一道护体金光。 他的身体也缓缓升至了空中…… 这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 第101章 姜听晚的金手指 姜听晚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空中这熟悉的场景。 “少扬要突破了!” 莫少禹激动地喊着。 可要说震惊,姜听晚绝对是最震惊的,又是一个因为她胡说八道晋升的人,她不敢置信地呆滞在原地,又忽然豁然开朗,之前生出的那个念头又一次出现在了脑海中。 难道,她真有点化他人的本事? 难道言出法随就是她的金手指? 仔细想想她每一次胡说八道的场景,都是在解决一个心中症结的时刻。 对林书宇是关于功法密集的认知。 对木云终是关于他对自己的怨恨。 对慕清歌是关于选择的本心。 今日对莫少扬,是他对自己师傅的爱慕之念。 天哪,姜听晚像是找到了规律,急于要在下一个人的身上实验这个猜想。 还没想好人选,身边的莫少禹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在看见自己弟弟晋升之后抹起了眼泪。 “你哭什么?”姜听晚问道。 听到姜听晚的声音,莫少禹立刻朝她跪了下来,感恩戴德地叩上了头,吓了姜听晚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她想扶他起来,莫少禹却分毫未动,硬是朝着姜听晚叩了三个头。 “多谢师伯指点。我们兄弟二人自小便知道,我们是为了孟师兄的修行才成的内门弟子,虽然同为师傅的弟子,但论天赋皆不如他,因此只能谨小慎微地跟在他的身后,做他的眼睛和嘴巴。” “原以为,我们兄弟便只能做个结丹的弟子了,没想到今日因为师伯的点化,我还能看见少扬突破的一日。弟子无以为报,只能向师伯多叩几个头。” 莫少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见莫少扬晋级简直比他自己还高兴。大有一种苦尽甘来,久旱遇甘霖的激动之情。 “你别这样,你先起来!我不需要你的叩头……”姜听晚眼见他还要再磕,又扶他不起,便只能朝木云终投去求助的目光。 木云终本就与他们三人有些过节,见他向自己师傅磕头,也无阻拦之势,但在接到姜听晚的求助后,也只能听话地走上前将莫少禹硬扶了起来。 还在哭的莫少禹见是木云终扶起了自己,心中更是一阵羞愧,连多年的念头都一股脑吐露了出来。 “木师兄,这些年是我们对你不住,为求自保便只能跟在别人的身后对你冷言冷语,我无法感谢师伯对少扬的指点之恩,只愿能偿还这些年对你的伤害。” “只要能弥补你一分一毫,我任你打骂,绝不反抗。” 莫少禹此刻俨然一个知错悔改,突然迷途知返,愿意承担一切的好兄长,但是木云终早已经不需要他们的道歉了。 因此他眼下的一切行为都不能改变他曾经受人欺凌的事实。 于是他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语气却又透露出一股嘲讽的冷意,“过去的事,已不必再提。” 姜听晚看出了木云终的敷衍,可是说到底莫少禹和莫少扬的人设是她赋予的,若真要论及善恶,他们还不至于罪大恶极。 眼下重要是姜听晚想要确认她的猜想,确认她是否真的有胡说八道,自圆其说的特殊能力。 “我见你看见你弟弟顿悟似乎比你自己得道还要高兴?” 姜听晚选中了实验对象,若是莫少禹也能在她的“指点”下晋升,那么便说明她的胡说八道不只是鬼扯,而是推动和改变剧情的能力。 见是姜听晚问话,莫少禹自然有问必答。 “少扬自小便比我有志气,我自知自己天赋有限,便只想在宗门安安稳稳地活着,因此是心甘情愿地跟在孟师兄的后面做个应声虫。但少扬不是,他不想去做孟师兄的附属品,每次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出于他的本心。” “是我告诉他,我们的天赋不如孟师兄,师傅选中我们只是为了培养孟师兄,是我告诉他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他不甘心,也知道他每日都会花费更多的精力修行,他也想像孟师兄那样成为宗门的希望。” “我一早便认了命,但少扬没有,现在我看到他的付出得到这样的结果,我自然喜极而泣。” 莫少禹看着空中正在突破的莫少禹,眼里热泪盈眶。 但姜听晚却打断了他的这种喜悦,“你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 莫少禹听到训斥,错愕地回过头。 只听姜听晚又继续道:“修仙之人本就是在与天道争命,你做了修士,却又说你认了命,好生矛盾。” 莫少禹的眼神突然闪烁,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还是说?在你的心中你就真的这般无能。” “……”莫少禹的一双眼珠子迷茫地转了转,更不明白姜听晚话中的深意。 见此,姜听晚终于进入了正题,道:“我问你,你想突破吗?” “弟子的天赋不如孟师兄,也不如少扬。我们兄弟二人虽然是同入结丹,但是少扬却能追赶孟师兄至结丹后期。弟子到结丹中期便已是极限……” 莫少禹越说越不自信,甚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姜听晚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再问了一遍,“我问你,你想突破吗?” “弟子……” “你想!”他不敢答,她便帮他说出来。 如果说让修士陷入瓶颈的根本原因是心中症结,那么莫少禹的症结便是他的不自信和早早认了命。 现在她就要试着点醒他,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在自己面前突破瓶颈,顺利晋升。 “你说你天赋有限,可是你看看宗门上下有几个二十岁便能在体内结丹的人。你以为你师傅选中你只是因为孟子渊需要一个陪练和玩伴?你若没有天赋,不是这块料,你现在就只能在前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守山弟子。” 姜听晚敲打着莫少禹的心理,带着他一点点地思考自己拥有的一切。 “你或许觉得你师傅并不看重你,或是认为她没有将你们视做她的徒弟,可是你仔细想想,当初我让你们三个将储物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的时候,看看大殿里摆放的东西,看看你们兄弟二人拥有的一切,到底比孟子渊差了几分。” 当姜听晚点出这一点的时候,莫少禹已经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姜听晚又继续道:“我这个师妹,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这一生都在和我较劲,她若要收徒,便一定是收她认为能比得上我的徒弟的人,她能选中你们,便是相信你们能有一番成就,能成为那个给宗门带来荣誉的人。” “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自己天赋有限吗?” 最后的这一句话如同雷击,让莫少禹一下跪在了姜听晚的面前,也更是跪在了顾青漫的面前。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仅辜负了自己的天赋,还辜负了师傅的期待。 “师傅……” 他跪在地上,羞愧至极,眼眶一红的他,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只是这一次他是为自己而流…… 姜听晚看到火候已足,当即神情一厉,带着几分命令地口吻,道:“莫少禹!”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坐下。” 莫少禹抬头看了一眼她,也看见了空中正在突破的莫少扬,他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听话地照着她的吩咐去做。 “屏息凝神!” “吐气纳灵!” “感受金丹本源!” “就现在,突破给我看!” 姜听晚每说一句,莫少禹便照做一句。 突然间,他觉得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他听见了万物复苏的声音,这种感觉自从他结丹之后,便再也没有感受到了…… 姜听晚又惊又喜地看着空中这两个金光耀眼的人,对自己确认的这种能力发出了几乎癫狂的笑声。 当然这也只有在她识海中的绥九能感受到。 原来,这才是她的能力! 这才是她作为作者的金手指!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创作之时发生裂变的灵感过度活跃,或是即将失控时,她能巧妙地自圆其说,然后将故事拉回主线。 而在这个世界里,这样的能力变得具体了起来,也就是说只要她给出的理由合理,那么便足以改变剧情和人设。 木云终头顶的数值变化是这样,所谓的指点,也是这样。 第102章 四碗馄饨 空中的两个人正在顿悟,完成突破,一时间大盛的金光吸引了街上路过的行人。 正在煮馄饨的老板又惊又喜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在低头看了眼自己锅里漂浮的馄饨,突然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姜听晚在一口馄饨也没吃上的情况下,连续指点了两个人的突破,木云终也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感受到木云终的目光,姜听晚担心他心有埋怨,连忙拉着他坐了下来。 “快来坐,馄饨还没吃呢。” 姜听晚将木云终面前的馄饨朝他推了推,寻找着问话的机会。 手里的调羹在碗里搅来搅去,眼角的余光将木云终瞥了又瞥,还是忍不住问道:“云终,师傅连续指点了莫家兄弟,你心中可有怨怼?” 木云终抬起头来看她,她能在意自己的心思,他很高兴,“师傅何出此言?” “我知悉他们与你有些过节,他们也更是跟在孟子渊屁股后面为难过你。你虽嘴上说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我知道你心中并没有原谅他们。” 被说中的木云终目光投向一处,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搅了搅手中的调羹。 “师傅希望,我能原谅他们?” “不!”姜听晚连忙否认,她可不想做那个不知他人苦,就劝人善的人,“不原谅便不原谅,师傅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只是,师傅不能改变你的过去,却希望能影响你的将来。” 姜听晚认真地看向对面陷入一种思绪的人,“为师知道你过去受了很多苦,也总是一个人面对一切,因此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的身边能多一些人。” 木云终迎向了她的目光,“弟子不明白……” 姜听晚向空中的二人看了一眼,“我看得出他们兄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或许自卑懦弱,胆小自私,但也并非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伤害了你,你或许不需要他们的道歉,可这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不用道歉。因此就由我来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真心悔改的机会。” “师傅希望日后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不再是那些会伤害你的人。至于以后,你怎么看待他们对你做的一切,都凭由你自己的判断……” 姜听晚仁至义尽,如果他能对白望舒曾经做下的事释怀,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 “原来师傅是为了我?”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姜听晚的心思,心中渐渐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暖意。她竟然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他不知不觉地朝着空中的二人投去一眼,这一次,心中也渐渐有了波澜。 398! 下降了! 姜听晚在漫长的一段等待之后,她看到了结果! 虽然只有一点的数值,但是也说明了她的猜测没错。 这本就是他对整个世界的黑化值,只有改变他对这个世界,和所有影响过他的人的看法,才是真正的重生。 人这一生也并非只有爱情这一种,还有友情,和亲情。 既然她注定会离开,那么她要给他留下更多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记忆和可能。 “快吃,这馄饨再不吃就真凉了。” 姜听晚这一晚上说了许多话,实在是有些疲惫,在放松下来之后困意又一次袭上头来,当即就打了个哈欠。 “师傅这么困?”木云终察觉到了姜听晚的异样。 “师傅年纪大了,熬不动了。”姜听晚只能这样理解,白望舒的身体也有百来岁了,在修为散尽之后,身体机能也不知道会不会衰退。 谁家百岁老人熬大夜攻略腹黑大反派呢? 姜听晚又打了个哈欠,食欲全无,“为师实在不行了,我先趴会儿,等他们下来了再唤我。” 说完,姜听晚便趴下,倒头就睡,木云终眼底闪过一丝怀疑,右手背摸了摸姜听晚的额头,水蓝色的灵力在接触的片刻进入了姜听晚的身体,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真的只是困了? 短短的一会儿,馄饨摊就已经围了许多人。 其中有许多没见过修士晋升,金光绕身的凡人们,也不乏眼含羡慕的同道中人。 他们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努力地寻找着能让他们顿悟的痕迹,可看来看去也只有脸都笑烂了的老板,和路边摊的一男一女。 因为是结丹期内的小突破,莫少禹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空中的莫少扬是从结丹至化境的大突破,因此用时久了些,但也在莫少禹落地之后完成了最后一圈的灵力运转。 二人先后成功晋级,平稳降落,莫少禹在看见自己哥哥也完成突破之后心生惊喜,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何人,当即就要向三师伯致谢。 可二人还未开口,便被木云终抬手阻止,又将食指缓缓放在了嘴唇之上,示意不要打扰姜听晚睡觉。 “三师伯这是?” 莫少禹正欲关心,木云终又接着道:“既然二位已经成功晋级,我们师徒便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莫少禹和莫少扬才反应过来,他们留在此处是在为他们护法,更在想起曾经自己对他做过的事之后,羞愧至极。 可还没反应过来,二人便看见了几乎可以说是震撼的一幕: 木云终居然将熟睡的三师伯抱了起来,举止亲昵,目光柔情,更是也不在意他人目光的离开。 二人看着他的行为,直接呆滞,而走了两步的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师傅说过,浪费可耻,这四碗馄饨便有劳二位了。” 他再次起步,一直到走出人群,莫少禹和莫少禹二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位公子这么温柔贴心,怀中抱着的一定是他的心上人。”人群中突然有个不明情况的声音传来。 “什么心上人!你没听到他唤怀中的女子为师傅吗?”另一道声音纠正道。 莫少禹听清了这两声对话,吓得赶紧朝身边的莫少扬说道:“馄饨!” 莫少扬深深地看了远处的二人一眼,随后转过身,陪自己的哥哥去吃那四碗馄饨。 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老板,当即跑过来将木云终给的钱还给了他们,道,“仙长,这四碗馄饨就当我请你们了,不要钱,以后你们来吃馄饨都不要钱!” 二人正一脸疑惑,然后便见他转过身,朝着众人宣传,“诸位可瞧见了,这二位仙长刚吃了我家的馄饨就晋升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诸位可要来上一碗!” 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纷纷涌了上来,叫嚷着来一碗,更有修士在看见莫家兄弟二人面前的四碗馄饨,以为这数字四也有什么玄机,当即就喊了四碗。 “我要,我要一碗!” “我要四碗!” “我也要四碗!” “好好好!马上来马上来!” 第103章 忍忍就过去了 木云终抱着姜听晚一路回到了客栈,走进小院时,闻不眠已经不在了。 他看了看楼上黑暗的房间,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姜听晚,眼底染上了一层墨色。 他抬脚上楼,进屋,将她放在了床上,注视了她许久。 她虽是睡得正香的模样,但木云终眼底的怀疑依然没有退却,当即双指凝聚了灵力,手势翻转,抬手靠近自己的眉心,双眸也随之紧闭,一缕蓝白色的微光从眉心而出,进入了姜听晚的眉心。 他的灵识进入了姜听晚的身体,探寻着她熟睡的原因。 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内里的一切,身边的雾气只是静静地停在空中,然后在木云终路过时浸染在他的身上,冥冥之中,他感觉到姜听晚的体内世界是停滞的,就像是一种时间的停滞。 更重要的是在雾气的最深处,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灵气,熟悉异常。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朝着那个深处一点点的走去,脚下的步子也逐渐变得笨重,那些挡在他面前的水汽变成了坚硬的固体,抵挡着他的前进。 于是他只能将自己的灵识也化作丝丝缕缕,穿过水汽的缝隙,一路朝着那道熟悉的灵气而去。 他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盘膝而坐,低着头,耷拉着脑袋。 他想再近一些,便加快了速度,却在快要看清的一瞬间,面前闪过一道红光,他分解的每一缕灵识都在同一时间被打了出去。 木云终的灵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却因为那道红光的反击,瞬间吐出一口鲜血,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然后变成一片黑暗,倒在了姜听晚的身边。 “好险好险!”房中的红光一闪,满头大汗的绥九出现在了木云终的面前,她像是极为劳累地一下坐在了姜听晚的床边,看着地上的木云终,道:“差一点就被你发现了!” 话音一落,绥九也倒在了姜听晚的身上,变回了一只红色小狐狸。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口照进了屋中,并一点点地挪移到了床上。 姜听晚被太阳照醒的时候,只觉得胸口沉得发慌,四肢麻木,鬼压床的感觉袭上心来,她只能奋力地睁开眼睛,大喘了一口气地惊坐起来,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在自己怀里滚了一圈。 姜听晚吓得给它一扔,又砸在了地上木云终的身上。 “啊……疼死啦!” 绥九下意识地一叫,地上的木云终也被砸醒了过来。 姜听晚来回扫了好几眼,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这两人怎么都睡在她屋里? 更重要的是木云终睁开眼时,看见了爬起来的小狐狸。 醒来的绥九正好与地上的木云终对视,在意识到他看见自己之后,朝着床上的姜听晚看了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听晚连忙下了床,将木云终扶了起来,也看见了地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木云终回避了她的视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昨晚之事,便只能顺势坐下调息。 绥九没想到她第一时间是关心木云终,不满道:“喂,你也看看我呀!” 姜听晚听到声,又去将小狐狸抱了起来。 姜听晚:你又怎么了? 姜听晚在心中问道。 绥九:你还问呢?昨晚上要不是我,你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姜听晚:他干嘛了? 绥九:他居然敢以灵识进入你的心海,探查你的意识,要不是我拦着,他就发现你体内沉睡的白望舒了。 姜听晚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一下,白望舒还在体内? 绥九:我从来没说过她不在,她只是意识快要湮灭,现在正在体内沉睡。 姜听晚又问:那你又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现形了?还让他看见了。 一听到这个,绥九便一脸委屈。 绥九:还不是为了保护你的身份,因为我直接对木云终出手,导致我被反噬受了伤,从你的识海掉出来了。 姜听晚惊讶不已:系统还能掉出来的吗? 姜听晚在一大早接收了许多消息,硬得她消化困难。 绥九:我们只负责监督宿主的行为,决不能以自己的力量与这个世界的人直接接触,否则便会遭到反噬,之前借给你的力量不过是小小的被打一下,可如今却是直接对上了化境期的木云终,因此反噬也会更强烈。 绥九虽然仍是条理清晰地回着姜听晚的话,整个身子却是躺在姜听晚的怀中。 姜听晚心疼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我才犯规的? 绥九嘴硬: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也不想我的两次任务都以失败告终。 姜听晚听完更是感动:好阿九,我真的再也不会说你没用了。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眼泪都要快要掉出来了,狠狠地将绥九亲了一口。 绥九一脸嫌弃得躲避她的口水攻击,闪避无效。 说话间,木云终的调息已经结束,睁开眼便看见了这一幕。 姜听晚见他醒来,抱着绥九便过去看他,一脸关心。 “你怎么样?” 能在她的屋子里昏睡一夜,想必是伤得很重。 木云终放下腿,捂着胸坐在床边,没去看姜听晚的眼睛,却将目光落在了她怀中的小狐狸上。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之前在姜听晚散功后,自己和青澜一直不能探查姜听晚房中情况的原因,就是这只小狐狸。 昨天晚上在识海中袭击他的也是这种小狐狸,他竟不知姜听晚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灵兽。 见木云终一直看着绥九,姜听晚下意识地解释,道:“那个……这是我之前喂过的一只小狐狸,没想到它一路跟到这儿来了。” 姜听晚明显的心虚,只能转移问题,问道:“对了,为师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倒在我的房中?” 木云终的眉眼微微一闪,回道:“师傅昨晚突然嗜睡,弟子觉得有些蹊跷,便动用了些许灵识进师傅体内查看,没想到会被一道红光打了出来。” 说着,他又看了看姜听晚怀里的小狐狸,“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只小狐狸了。” 他故意说道,语气里也是明显的试探。 姜听晚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反倒让她变成了藏着掖着的那一个了,随即尴尬地笑了笑,道“误会,误会,我之前养过它一段日子,它将我当成了它的主人。昨晚它定是以为你要对为师做些什么,护主心切,才对你出手的。你看看这事儿闹的……”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尬笑着。 木云终却疑虑地又问道:“弟子怎么从来不知师傅喂养过一只灵兽?” “师傅好歹也是活过百余年的人了,总有些你不知道的事,这只小狐狸也不是一直待在师傅身边,只是有时候会来看看为师。”说着,姜听晚就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搪塞道,“这样,不打不相识,你们俩也算是见过了,为师就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它叫绥九,你也可以叫它阿九。” 说完又对着怀里的绥九介绍木云终,“这位呢,是我的徒弟,叫木云终,现在你们可以认识啦!” 姜听晚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宠物,拉着木云终的手就往阿九的脑袋上放,“你摸摸,是不是很乖!” 她眉眼含笑,神色明媚,像是真的在介绍他们认识,更是顺利地转移了木云终的注意,让他突然觉得就算姜听晚有些秘密也没关系了。 只要自己还在她的身边,她还能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碰到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时,也不自觉地摸了一摸。 “喂!你们还真把我当宠物了!”怀里的阿九翻起了白眼,“把你们的臭爪子拿开!” 姜听晚咬着牙笑道:乖!忍忍就过去了。 第104章 故事传开了 等到姜听晚两人一狐出来的时候,身边跑过一堆风风火火的人,其中更不乏一些修士打扮的人,那表情就跟要去捡钱一样,跑慢了就没有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姜听晚抱着狐狸问道。 现在绥九现了原形,无法再进识海,便只能由姜听晚一路抱着走。 感觉到可能有便宜捡,姜听晚也来了兴趣,脚下瞬间有了劲儿。 到大堂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先一步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姜听晚只能走过去问道。 再见闻不眠,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姜听晚也不知是何想法,只是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姜听晚怀疑的狐狸也引得众人看了一眼。 “师叔,这狐狸是?”林书宇先问道。 “哈。路边捡的,养来玩玩。”姜听晚只能随意地找了个理由。 然后转移注意道:“外面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往外面跑?” “昨晚有两位修士在街边的一处馄饨摊晋升,现在城中都在传吃了那家四碗馄饨的人能悟道晋级,飞升大能。现在都去排队呢!” 林书宇打听消息的本事一向及时,短短两句话更是说清楚了眼前这副疯狂场景的前因后果。 一听到这话,知晓内情的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只有孟子渊一脸不屑,“吃几碗馄饨便能悟道飞升,修炼之道若真是这样简单,那何以数万年都无人得以飞升,这样的传闻都信,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姜听晚眼见孟子渊这模样,便知他是不知这故事的两位主人公就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两个应声虫,就算是听到,估计也不会相信。 莫少禹和莫少扬相互看了看对方,也不作声,为自己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林书宇却反驳道:“孟师弟此言差矣,修炼悟道本不分深浅,许多前辈都会在一碗茶,一片花叶凋零之间得悟真理,四碗馄饨或许也另有一番天地。” 好好好,这故事算是要传开了,也不知道那老板生意火了之后,会不会给自己打折,毕竟这也有她的功劳不是。 孟子渊和林书宇还在就此事争论一番,姜听晚在想起昨晚的那碗馄饨之后,只觉得惋惜,于是朝着身边的木云终小小地靠近了两步,小声问道:“徒弟呀,师傅问你个事儿?” 木云终侧耳倾听,同样以只有姜听晚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师傅请问。” “那馄饨好吃吗?” 木云终神情微微一滞,没想到她是在想这个。 姜听晚仍是一脸认真地说着,“昨晚太困都没吃上,这要是有几分的好吃,现下他火了之后供不应求又涨价,那咱们岂不是亏大了。” 木云终想了想,笑道,“其实昨晚,弟子也没有吃上。” 这样啊!那也行,不知道至少不觉得亏。姜听晚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不过师傅要是想吃,弟子也可以给师傅做。”他看着眼前不断往外走的人,淡淡地说道。 姜听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你也会?” “原本是不会的,不过昨晚看了一眼,应该是会了。”他似乎是很自信地说出的这句话。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大堂中来来往往的人,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 姜听晚既感动又佩服地望着自己这个乖徒弟,要不说人天资聪颖呢,聪明的人不管干什么都能做出名堂呢。 要不,就带着木云终在山下开一家店,以他的手艺保管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那一瞬间,姜听晚似乎想了很远,但是又不够远。 “敢问,诸位可是三元宗的弟子?” 说话间,突然从大堂的一边走来了一堆人。 众人闻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个有些岁数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胡须和鬓角处的头发都生出了些许的白色。 “我们正是,你们是什么人?” 见终于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知道三元宗的名号,孟子渊正视了男人一眼,终于遇上了一个有见识的。 胡须男人笑了笑,又打量了姜听晚等人,像是在寻找这群人中那个说话管用的人,目光也落在了坐着的闻不眠身上。 在这个世界中,大多宗门都有追求驻颜之术,即使百岁有余,也依然是其年轻时期的模样。 因此若从年龄容貌上来判断,也只有闻不眠像一个长辈了。 只见那男人朝着闻不眠回道:“这位便是三元宗的二长老。在下司徒宏益,是玄天阁的炼器长老,昨日曾在街上见过贵宗的两位出手制服那赤羽金目鸟,特意来寻。” 三元宗一共三位长老,只有星明子一个男的,司徒宏益便以为是他。 “寻我们?”闻不眠意外地看了看眼前人,“先生认错了人,在下只是与三元宗的朋友同行,并非是星明子长老。” 眼见自己认错了人,司徒宏益脸色微有难堪,只得再向之前搭腔的孟子渊再问,“是老夫眼拙了,不知贵宗的长老可在此处?” 孟子渊没答,身后的莫少扬却先开了口,“这位便是我们的三师伯。” 司徒宏益闻言,这才注意到一边的姜听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位便是姜长老?” 怎么看都不像传闻中那个性情易怒,万分惹不得的模样。 被点到的姜听晚也有些意外,自己本就只是跟着来的,真正管事的是苍术子才对,现在他这一走,自己也不能安心地当个废人了。 印象中,这玄天阁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以铸器炼药为业的门派,虽不善战,但大多宗门修士手中的法器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而每一届试炼大会,他们虽不参加,但扬名也在此刻。 因为每到这个时候,玄天阁的人就会出现在清淮城一带,兜售自己的灵器法宝,只要有人能用他们的灵器在试炼大会上扬名,那么铸造这些法器的炼器师也能因此成名。 而成名的炼器师不仅会身价上涨,也会因为信任得到更加优质的材料,从而炼出品质更上乘的法器。 姜听晚看了一眼面前说话的这个炼器长老,虽然在原剧情中没什么印象,但显然不是一般的弟子,如今又特意找来,想必是要与她商量什么要紧的事,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 “不知司徒长老有何事要找我们三元宗?”姜听晚心里虽然没底,但还是礼貌地笑着应他。 司徒宏益见她只是一脸尬笑,也没邀请自己坐下的意思,面色微有不悦,还是他身后的一名俊秀弟子上前摆开了长凳。 而此刻的姜听晚正在脑海中搜索着玄天阁的资料,没有注意到司徒宏益的表情。 原剧情中,慕清歌一行人从平夏城出来后只是在苍楠城短暂地停留了一日,并没有遇上那日的红色巨鸟,自然也不曾遇上苍羽宗和玄天阁,因此现在的这段剧情完全是在她的小说之外的。 如今这些人互动找上了门来,也不知道是否是苍楠城中又发展出了什么新的剧情和设定。 现在苍术子和慕清歌皆不在此,只愿不要像平夏城那样出现什么变数。 姜听晚在心里祈祷着,更重要的是,消失太久的洛行南已成为了她心中最大的不安。 第105章 玄天阁的邀请 “诸位似乎是刚到苍楠城。”司徒宏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不知可有听闻过苍羽宗举办的斗兽大会?” 斗兽大会? 姜听晚意料之中的自嘲一笑,还真是她没写过的剧情,这以御兽之法为主的苍羽宗果然是发展出了自己的故事线。 如今离自己断更的剧情越来越近,可自己的任务才完成三分之一,越到后面,变异的剧情越多,出场的新人物越多,自己对剧情的把控就会越来越弱。 她可不想在她好不容易觉醒自己的金手指之后,因为不熟悉这些新人物而无用武之地。 “不曾听闻过。” 姜听晚正经了神色,正襟危坐,拿出自己执事长老的姿态,以争取从这些角色身上获得更多的信息。 “还请司徒长老赐教。” 姜听晚诚意发问,像是真的不曾听闻过的模样,这让司徒宏益有些诧异,再见她身边的众人也皆是一脸的好奇之色,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司徒宏益在心中轻轻一笑,但这份轻蔑并未显现在他的脸上,而是深藏于那锐利的眼神之中。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高傲。 “这苍羽宗在苍楠城中建宗已有千年,每位苍羽宗的弟子都会在成年之后获得与妖兽缔结契约的机会,成为妖兽的主人。而那些无法驯服的妖兽便会被送往斗兽场,供修士作实战演练。” “实战演练?” 姜听晚微微蹙了眉,表示不解,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摸着怀里的狐狸毛,维持着自己这个三元宗长老“处变不惊”的形象。 “修炼之人所求之道,虽大道相同,可修炼之路却多有差异。有悟心而论道者,便有求战以进阶者。这一派的道友们大多追求在战斗中获得境界的提升,从战意中感悟心道。因此斗兽场便成了他们提升实力的最佳场所。” 见他们都有疑惑,司徒宏益倒也耐心地解释着。 姜听晚一边听,一边在心中推演着剧情,希望通过回想玄天阁和苍羽宗的设定来推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一时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木云终见姜听晚没有再问,反而神情微微有些凝重,当即也扫视了司徒宏益一眼。 他们之间素不相识,从下山之后的感受看来,三元宗的名号似乎还不如一个会炼丹的闻不眠。 这司徒宏益直接找来,又以礼相待地与他们说这些话,分明是有自己的打算,便替姜听晚接着问道:“那司徒前辈是属于哪一类人?” 突然被一个小辈这样一问,司徒宏益的脸上又一次闪过不悦之色,但见是昨日降服那巨鸟的二人之一后,熟练地隐下自己的神色,微微一笑。 “玄天阁以筑器炼药为生,自知在修为境界上的造诣不如各大仙门,便只能在法器上追求一些成就。只求在数百年后,在诸位道友的手中法器上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司徒宏益没有直接回答木云终的问题,但也算是进入了自己的正题。 “而这斗兽场能吸引诸多修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斗兽场中的一条规矩:凡是入斗兽场者,生死不究。但若是能斩杀妖兽,活着走出斗兽场的人,则可以带走那些妖兽死后遗留下的任何东西。” “前辈的意思是说,斩杀妖兽后掉落的一切物品皆可以带走?”身后的孟子渊突然问道,有些不敢置信。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有人将妖兽抓起来让你练级,让你杀,事后还能获得妖兽身上的宝物。 虽说这些妖兽身上的妖丹,妖骨等东西对于修士来讲并无直接用处,可若是将之转手卖出去,却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据他所知,一枚初级妖丹便能卖到上万颗普通灵石,一根完整的异化妖骨也能卖出数千颗。 孟子渊突然有些心动,正想问问这斗兽场的所在,木云终则替姜听晚继续问道:“那若是死了呢?” “若是身死……”司徒宏益微微顿了顿,才回道,“他的尸身便就地喂养了妖兽,他身上的一切物品也皆归斗兽场所有。” 说到这儿,听见这条规矩的几个小辈皆是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的规矩似乎在新奇之余还多了一丝残酷。 “这样听来,这斗兽场岂不是个搏命的地方?”林书宇总结道。 “非也……”一听他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司徒宏益又解释,“苍羽宗毕竟是仙门大派,他们举办斗兽大会的本意是处理那些无法驯服的妖兽,自然也不想因此得罪了其他仙门。” “实战途中,参加者只要感觉到了危险,皆可以随时退出。” “并且为了保证实战的公平性和持续性,苍羽宗通过妖兽的境界将实战分为不同等级,每一个参加者也只能与同一境界的妖兽作战。因此,也并非每一个参加者都能绝对斩杀同场竞技的妖兽。” 司徒宏益说了许多,姜听晚也在了解了斗兽场的基本情况后,猜出了他的意图,随即在摸了摸怀里的狐狸脑袋之后,正色道: “司徒长老这是希望我们能替玄天阁参加一场斗兽实战?” 玄天阁一派是以筑器炼药闻名,而炼器所需的最佳材料便是那些妖兽身上的骨、血、妖丹,甚至是异化的鳞片和犄角,变异的植物根茎。 这些流通的奇珍异宝,大多也是流通进入了玄天阁,成为法器炼制的材料。 这斗兽场中最不缺的便是妖兽,可玄天阁中的弟子都是一些在筑器炼药上颇有天资,但在修为境界上却早早止步的人。 因此在斗兽场这样以实力说话的地方,他便只能请人去参加斗兽实战,以此来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姜听晚凭借仅有的信息猜到了司徒宏益的来意。 身后的几人皆是意外,就连闻不眠也多看了她一眼。 被看破的司徒宏益哈哈一笑,当即也不再兜圈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三长老果然敏锐。实不相瞒,老夫此次确实是有事相求。” 说着,司徒宏益看向了身后那名俊秀弟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亲传弟子方玉堂!虽然年纪小,但现在已是一名四阶的炼器师,” 司徒宏益的话一出口,众人又是一脸震惊地看向那名男子,见他的年岁也不过十九的模样,居然已经是一名四阶的炼器师。 要知道炼器师的品阶一共分为九等,三阶以下的炼器师可以炼制一般的凡品法器,四到六阶的炼器师便能炼制灵品法器,而七到九品几乎可以说是绝世的存在。 许多炼器师终其一生也只能达到炼制一件灵品高阶法器的程度,而这名叫方玉堂的少年,小小年纪便有四阶的实力,这便意味着,他已经至少炼制过一件灵品低阶的法器了。 现在身为玄天阁炼器长老的司徒宏益居然为了他,特意来请人入斗兽场获取妖骨,想必是对他现在炼制的这件法器抱着极大的期待,说不定还是一件可以让方玉堂成为五阶炼器师的法器。 说话间,被介绍的男子当即出列,朝着姜听晚和看起来同是长辈的闻不眠行了个礼,“晚辈方玉堂见过二位前辈!” 姜听晚听着介绍,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玄天阁的资料,最终得出结论: 好嘞,又是一个新人物。 自从平夏城之后,后面发生的所有剧情都已经慢慢脱离了她的原有剧情。昨天一个苍羽宗,今天一个玄天阁,她现在都快要变成这本书的挂名作者了。 好家伙,只能说,作者穿书穿到后面失去剧情优势的,她姜听晚可能是第一人了。 于是她只能卑微地接受这个事实回过神,但又在看清这方玉堂的面貌后,恍了神。 姜听晚:不错不错,真不错,刚刚人在后面都没看清楚,这方玉堂的面貌,倒真是人如其名,面如冠玉,相貌堂堂。 仔细想来,不管是今天这个方玉堂,还是昨天的余红鸾,或是后面赶来的两个苍羽宗弟子,沈追和莫云凡,没一个拉胯的。 抛开剧情失控这一点不谈,颜值这一块还是值得她这个作者骄傲的。于是也不由自主地朝着向自己行礼的方玉堂回以一笑,一边笑,一边手对着怀里的小狐狸摸个不停。 被摸得不耐烦的绥九抬眼看见她这副模样,嫌弃得不行,虽然自己现在掉出了她的识海,不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可一见这反应,便知道她肯定又是犯花痴了。 与此同时,瞧见她这反应的,还有一旁的木云终,他不解地看向她视线的终点,在意识到什么之后,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只能出声提醒道。 “还请司徒长老道明来意……” 第106章 出手阔绰 听到木云终的声音,姜听晚这才回过神,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而司徒宏益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木云终的身上。他注意到,他几次说话都是直截了当,似乎并未将他这位前辈放在眼里,看着自己的目光更是锐利如炬,仿佛能看透人心。 姜听晚注意到了司徒宏益的目光,只能顺势解释道:“这是我的徒弟木云终,也是此次带领三元宗参加试炼大会的领事弟子,他的意思便是三元宗的意思。” 听到这话,司徒宏益这才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少年,虽然心中仍有波澜,却也只得按下情绪,沉声而言。 “那老夫便开门见山了,玉堂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今他所炼制的一件法器正值关键时期,需要一具妖骨作为炼制材料。我们寻遍了整个大陆,皆无所获。直到前些日得到消息,才在这苍楠城的斗兽场中寻到了一只合适的妖兽。” 司徒宏益如实到来,木云终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这苍楠城是前往清淮的必经之地,如今正值仙门百家试炼大会,来往苍楠城中的仙门也不止三元宗一门,前辈何以会找上我们?” 司徒宏益回道:“自然是缘分,昨日我刚一进城,便在街上见到二位出手降服那赤羽金目鸟,一眼便看出了二位的实力,所以今日才特意前来做一场交易。” “前辈的意思是,玄天阁看中的那只妖兽,是一只化形期的妖兽?”木云终提炼出了关键信息,众人微微有些震惊。 林书宇也加入了谈话,“这化形期的妖兽不仅具备了人类的灵智,同时还会兼具了强大的力量。苍羽宗捕获了这样的妖兽,竟然还能将它关押在斗兽场?” 林书宇惊讶不已,无法想象苍羽宗是如何困住一头有灵智且强大的妖兽。 以前他只在书中见过御兽之术寥寥几字的描写,如今亲身到了这里,他倒真想亲眼看看。 司徒宏益扫了一眼问话的林书宇,解释道:“这便是御兽之术的神奇之处,苍羽一门自小便会学习这御兽之法,与妖兽缔结契约。即便不能成为他的主人,也有特殊之法限制它们的能力。” “据老夫所知,这只妖兽是苍羽宗前些日在城外捕获的众多妖兽中的一只,能被送来斗兽场,想必也是苍羽宗无人能驯服它的缘故。” 司徒宏益提到了妖兽的来处,这让木云终突然想起了昨晚青澜所说的话,只怕这些妖兽会带来什么变数。 如今青澜为这批妖兽而来,若是去了斗兽场,能不能斩杀这只妖兽倒是其次,可若是因此让青澜察觉了自己对姜听晚的心思,只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下意识地担心起姜听晚的安危,眼角的余光微微瞥向了她,却见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姜听晚听着对话,摸着绥九的狐狸脑袋,陷入了沉思。 这斗兽场是根据苍羽宗的设定发展出来,并不在她的原剧情之中,现在的越来越多的分支故事走到了主线的面前,按理来说她这个作者是应该要去看一看的。 可平夏城的前车之鉴在前,如今苍术子和慕清歌也不在身边,若是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岂不是平白将自己卷入危险之中? 一想到之前在平夏城里经历的一切,姜听晚就在心里连连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说自己服用了改良版的九转金丹,可那玩意儿毕竟也有副作用,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目前还是先苟一波,等苍术子他们回来再说。 思虑再三的姜听晚得出了结论,正要拒绝司徒宏益,怀中的声音却突然“凶神恶煞”地传来。 绥九:你能不能把你的臭爪子停下来!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姜听晚听见这道不耐烦的声音,连忙低头看向了怀里的阿九,发现她脑袋上的绒毛被自己的手梳成了好几缕,一双狐狸眼已经翻得尽剩白仁。 姜听晚吓得手一缩,一边致歉,一边给她捋回来: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一时间想得太入神了,马上给你梳回来。 绥九:你在想什么,为难成这个样子? 姜听晚:我在想这苍楠城中的发展出来的剧情会不会也跟自在门有关系? 绥九不解:有没有关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听晚连忙摇头,拒绝:不去不去! 绥九:为什么? 姜听晚:苍术子和慕清歌现在都不在这里,少了两员得力干将,我没有安全感! 绥九:姜听晚!这是你的自救之路,不是他们的。你能不能自己抗点事儿? 姜听晚自知之明,安心摆烂:关键是我扛不住啊!若是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你救我啊! 绥九不服:你这话就没良心了,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难道我帮你的还不够多吗? 绥九又一次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姜听晚是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任务成功率,铤而走险帮她,自己才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田地。 一想到这里,绥九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反应过来。 绥九:不对!你是不是忘了你到这里来的终极任务了,你是要改变木云终意识觉醒的结局,现在遇到的一切偏离主线的剧情都应该在你的调查范围之内。 姜听晚听到这话,就当没听见:那我等苍术子他们回来总可以。 绥九:时不待我,作为被选中的人,你应该有独当一面的勇气。 姜听晚有些好笑,坚持反驳:什么被选中,选我的时候,你们可没问过我的意见!不吃这套! 绥九威胁:回避剧情我是有权利强制干预的。 姜听晚打量了一眼怀中的狐狸毛,突然有了底气:你看看你现在还有能力干预我吗? 绥九无能狂怒:姜听晚! 姜听晚充耳不闻,不听不听。 对面的司徒宏益眼见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连忙拿出了玄天阁长老的架势,霸气承诺道:“诸位放心,只要诸位能替玄天阁获得这具妖骨,玄天阁愿意以一件灵品高阶法器相交换。” 说罢,司徒宏益便从手指上摘下了一枚空间戒指放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这可是最接近圣品法器的存在了,司徒宏益拿出了最高的诚意,毕竟法器是死的,炼器师是活的,一件灵品法器能换一个天赋炼器师成长,怎么算都是值的。 林书宇等人看着桌上放置的那枚空间戒指,虽说是被其品质所打动,可是空间戒指这类法器就只有储物这一个作用,加上修士一旦进入化境期便能在体内开辟内庐,空间法器到了后期也不再必要。 更何况对于他们这些没多少东西要储藏的人来说,在高级的储藏法器都只承担了一个装饰的作用,对于姜听晚这一穷二白的人来说,更是没什么用。 于是她朝着木云终使了个眼神,木云终顺利接收,也正好随了他的心思。 道:“司徒长老的诚意我们明白了,只是我们只是在城中等待同门,无意在斗兽场中获得什么……” “外加一万灵石!”司徒宏益打断道。 姜听晚眼中一亮:有点意思! 木云终神色坚定,正欲再拒。 “是一万上品灵石!”司徒宏益持续加码。 “那就是一百万普通灵石!?”身后的众人面露震惊,这可是能维持一个高级法阵运转数十年之久的量啊。 对于只在六华峰见过灵石运转的三元宗弟子来说,这样数量的足以蛊惑人心。 这玄天阁出手这般阔绰,他们很有钱吗? 饶是木云终的眼神也是微微一闪,但还是坚定地维护姜听晚的决定,刚要开口…… “两万!”司徒宏益财大气粗! 那不就是两百万?姜听晚都有些激动了。 木云终神色不改,林书宇和孟子渊等人看着对面的财神爷,虽然那两万上品灵石还没有到账,但却已经感受到了失去的滋味。 就在木云终再要开口之时,一只激动又颤抖的手按住了他。 “成交!” 第107章 没见过世面的三元宗 木云终顺着那只手看向了它的主人,意外不已。 “司徒长老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们三元宗也不好再推辞了。”只见姜听晚双唇紧闭,极力地按压着嘴角的弧度,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身后的几个小辈也跟着她点了点头,仿佛看见刚刚离开的两百万灵石又回来了。 姜听晚开了口,木云终自然也不能再拒绝,谁让她是自己的师傅呢,她既然答应了,他也只能随她。 司徒宏益看着眼前这几个轻易被说服的三元宗道友,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果然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 而姜听晚早已沉浸在了“金钱”的喜悦里,虽然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价值体系不是很有概念,但是为了两百万这个数字,冒一下险也不是不能接受。 更何况进斗兽场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就去观个战,加油助兴而已。这么说来,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嘛。 绥九一脸黑线:你变脸的速度快得我有点跟不上了。 姜听晚找台阶:我这是勇敢无畏地履行自己的使命,去斗兽场看看这些妖兽什么情况?你刚刚没听见吗,这批妖兽是近些日才从城外抓回来的。什么地方有这么多妖兽给他们抓,这些都是疑点好吗? 此话一出,绥九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意外地看了上方的人一眼,虽然姜听晚依然是一副纷纷扰扰只想吃饱,贪财好色没心没肺的模样,可自己似乎又一次看见了她被选中的理由。 “但是话说在前头,如果我们在斗兽场中察觉到了危险,我们肯定是要退出的。” 姜听晚认真地强调着,拿出了一宗长老的架势。 “这个是自然!若是诸位在斗兽场中有什么损伤,我们玄天阁也会一应负责。”司徒宏益说道,语气中显露着一种大款的豪气。 姜听晚突然有些怀疑,这两百万是不是要少了,刚刚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等一等的? “看来我们来晚了,有人先一步邀请了我们的朋友。” 说话间,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女声。 人未到,声先至,众人随着声音朝门口看去,硬是等了几眼才看见了声音的主人。 说话的女子正是昨日见过的余红鸾,走在她前面的,是她的师兄沈追。 “沈追见过司徒长老,也见过姜长老,闻门主!”沈追认出了司徒宏益,挨个行过见面礼,余红鸾也随着他的声音一道见礼。 听到沈追的话,司徒宏益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闻不眠,一双眸子将他看了又看,难掩眼底惊色。 “沈追,你唤的这位闻门主,可是自在门的闻门主?”司徒宏益朝着沈追确认道。 “正是!司徒长老不知吗?”沈追意外他们聊了这么久,竟然不曾确认闻不眠的身份。 “原来是闻门主,是老夫眼拙了。”司徒宏益拱手作礼,这闻不眠可是所有炼药师都想见的人,自己虽是炼器师,可玄天阁也有炼丹一脉,如今见了真人自然也激动了些。 闻不眠清静了许久,没想到还是要应付这些人的恭维,只能礼貌地笑了笑,回礼。 又是一个震惊闻不眠身份的人,眼见一个需要三元宗庇护的人,竟然比三元宗还要受欢迎,身后的孟子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连带着看这些人的表情也变得看不惯了起来。 “司徒长老是何时进的城?师父若是知道前辈到了城中,沈追没有接待,定是要责怪沈追的。” “你是他最出色的弟子,他怎么舍得责罚你呢?我已修书给余宗主,道明了此来苍楠城的来意,他可别舍不得才好。” “前辈说笑了,若真是有人能制服那灵兽,也算是替苍羽宗解决了一件心腹后患才是。” “这位就是余宗主的千金,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见过司徒前辈……” “……” 两波人相遇后开始了寒暄,三元宗却像是一群多余的人。 姜听晚悠闲地坐在两拨人之间,仰着头来回看,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三元宗现在已经这么没落了吗? 原剧情中,自己只是为了给慕清歌进入三元宗找一个理由,才象征性地写了几句三元宗人才凋零,需要慕清歌这样一个交换生来给三元宗争取荣誉。 可是现在居然发展成了:三元宗的弟子下山也无人问津了? 好歹也是被木云终手起刀落的第一个宗门诶,不至于。 木云终注意到了姜听晚的表情,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看了一眼身边寒暄的玄天阁和苍羽宗,便只能将之归咎到是他们怠慢了自己的师傅。 说话的沈追察觉到了木云终的表情,意识到了自己的怠慢,连忙又作礼道: “昨日幸得闻门主和三元宗的师兄出手相助,才成功降服了那赤羽金目鸟,今日沈追与师妹是特意前来致谢的。” 说话间,沈追在手中变出两块泛着荧光的玉牌,“这两块玉牌是斗兽场的挑战玉牌,持有此牌之人,皆可以进入斗兽场进行一次实战演练。此物权当苍羽宗对二位昨日出手相助的谢礼。” 话落,沈追收回手,两枚玉牌分别停在了木云终和闻不眠的面前。 因为站得近,林书宇一眼就看清了玉牌的材质,眼前一亮,“这玉牌是用一块高级灵玉所制?” 林书宇没忍住出了声,身边的其他几个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这苍羽宗竟然用灵玉来制作一块入场玉牌?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界广阔得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姜听晚依然没有价值概念,但听见这话,又看见了身后几人的眼神,只能小声问道:\"这玉牌很值钱吗?\" 但却又忘了这群人是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因此林书宇没回答,对面的余红鸾却抢先回道: “不过块灵玉而已 ,也不算什么,真正值钱的是能进入苍羽宗斗兽场的资格。难道前辈在三元宗的时候,不曾听闻?” 她几乎是看着姜听晚说出的这话,在场之人也像是城里人看见山野人一样,眼里闪过几分讥讽之色。 木云终的表情随之一厉,横眉扫来一眼。 “红鸾!” 沈追厉声斥责,后又向姜听晚致歉道,“红鸾年纪尚小,说话不知礼数,还请前辈见谅。” “三长老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跟小辈计较。”司徒宏益也在一旁帮腔。 虽然感受到了余红鸾的轻蔑,姜听晚也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哈哈一笑道:“小孩子嘛,有些个性应该的。” 说完,姜听晚正视了空中两块玉牌,当即伸出手拿过木云终面前的那块,到手后又翻转着两面看了看,通透的玉石泛着晶莹的灵芒,上面刻着属于苍羽宗的精致花纹,一看就是高级货。 连一块牌子都能用灵玉来做,那这能关押化形期妖兽的斗兽场,也不知是何规模? “说了这么多,我突然也对这斗兽场好奇了起来,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姜听晚收下了牌子,转过头对着身边的木云终这样说道。 “现在?” 第108章 三元宗的实力 “现在?” 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花钱请他们去斗兽场的司徒宏益。 他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木云终,他早就察觉到了木云终体内不稳的气息,这明显是刚受过伤的模样。现在去斗兽场,只怕无法成功斩杀那只化形期的妖兽。 “其实也不必如此急迫,我见令徒身上灵息不稳,像是伤势未愈,不妨休息几日再去斗兽场也可。在此之前,令徒为准备此战的一切花销,玄天阁也会一力承担。” 意识到司徒宏益的顾虑,姜听晚依然坚持道:“不用!现在就可以!” 众人有些惊讶,司徒宏益又看了一眼木云终,想确认他是否准备好了。 饶是木云终也有些诧异,但因为是姜听晚的吩咐,他也没有反驳。 “但去的人不是我的徒弟,而是……” 姜听晚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众人也都看向了她,直到她在说话间,指向了人群后面的莫少扬! “他!” 司徒宏益随着她的手指看去,脸色一变,强调道:“三长老,那可是化形期的妖兽,还是由令徒前去得好,我们等些时日也没关系,不必强求。” “我知道!可我也从来没说我三元宗只有一人能入那斗兽场。” 姜听晚眉眼微微一挑,摆出一副信我没毛病的模样,然后又朝着莫少扬微微一笑道,“云终受了伤,你替他去这一场,没问题!” 看似问句,却是肯定。 莫少扬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木云终后,认真回道:“少扬定不辱师伯之命。” “那就没问题了!” 姜听晚双眸扫过众人,轻松道,又朝着木云终眨了眨眼。 木云终受伤她自然知道,她也不是黑心老板,逮着一个人薅,更何况化境期的弟子在昨晚就已经多了一个。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孟子渊则是更加不可置信地转过了,莫少扬化境了? 玄天阁和苍羽宗之人也是在这一刻重新审视了三元宗的众人,只是短短的一百年间,三元宗便出了两位这么年轻的化境期弟子。 要知道上一届的仙门百家试炼大会,能站在场上的还只有苍术子一人。 姜听晚接过众人的目光,自信一笑,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场子,这些新出场的她控制不了,可她笔下的角色,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姜听晚开了口,司徒宏益在惊讶之后回过了神,身后的方玉堂也朝着姜听晚等人拱手致谢:“如此,便有劳师兄了。” “好说!咱们走。”姜听晚起身道。 沈追也出列,道:“那便由沈追带各位前去。” 说话间又朝着闻不眠邀请道,“闻门主请。” 坐着的闻不眠本无意起身,可在抬眼看了姜听晚一眼后,也甩了甩衣摆站起身来,与她一同走在了前面。 一出门,沈追便从腰间扯下一个似玉坠的玲珑法球,只是轻轻一挥手,一只青色的巨鸟便从玲珑剔透的法球中现身,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温顺地落在了沈追的面前。 沈追伸出手做邀请状,没见过这场景的林书宇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惊叹,一旁的司徒宏益也伸出手谦让。 “诸位先请。” 这是?乘坐这只鸟去的意思? 饶是姜听晚再想装出一宗之老的镇定来,也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吓得腿软。 还好木云终有眼力见,伸出手扶着她站上了青鸟的后背。 等到姜听晚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柔软的皮毛之上。 紧随其后的孟子渊神情恍惚,还好被莫少禹和莫少扬及时扶住,飞身上了青鸟后背。 看清他们表情的余红鸾,在与师兄沈追相视一眼后,不忍一笑。 但沈追却是一脸严肃,也用眼神打断了她的笑容。 于是,在玄天阁一众人也上来之后,沈追驾驭着青色玄鸟飞向了目的地。 巨鸟的阴影掠过苍楠城的街道,沈追双手站在众人之前,一手运转了灵力,食指上的戒银色指微微发亮,脚下的青鸟便加速前进。 姜听晚本就因为恐高而心悸,一个没站稳朝后倒去,却被两只手同时扶住。 一只手出现在腰后,来自木云终,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臂,来自闻不眠。 二人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又一次对上了眼。 “看来昨晚发生了许多事!”闻不眠的话,一语双关。 说话间,他的目光也从木云终的身上移向了姜听晚。 在他说出那些话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不受分毫影响,只能说明,姜听晚在自己和木云终之间,坚定地选择了木云终。 姜听晚迎着他的目光,心中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昨晚他的行为虽然激进,却也变相地给了她向木云终吐出身世的机会。 只是,她突然有些看不透他,猜不透他对木云终的敌意究竟是因为他和自己共同的目标,还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你又怎么知道我只是钓鱼执法呢?” “是啊。但闻门主不出门便能看出许多事的本事,也令晚辈佩服。”木云终也意有所指地说道。 二人直视着对面的眼睛,虽然表面平静无澜,可暗地里已经暗潮汹涌。 站在中间的姜听晚,左右为难,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狐狸,缓缓蹲了下去,席地而坐。 眼不见为净,就当没看见。 姜听晚突然坐下,也引得旁边的其他人看了过来,木云终和闻不眠的视线交接这才作罢。 “三长老这是?” “坐着舒服些!”她随意地回道,不去看身边两人的表情。 “红鸾幼时曾听过前辈的一些传闻,却没想到前辈竟然这般不拘小节,看来有时候,传闻也不可尽信。”余红鸾又一次紧盯着姜听晚说出的这句话,也像是另一种的意有所指。 姜听晚觉察到了余红鸾话中的某种意味,这让她第一次正视了面前的这个新人物。 之前她只当她是年纪小,不谙世事,性子直率,可现在看来,这小丫头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种试探。 姜听晚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安,她突然觉得能看出来她不是白望舒的人,不会只有苍术子一人。 她下意识地想向绥九确认这一点,可一低头,就瞧见怀里的小狐狸居然睡着了? 念及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才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姜听晚也不忍心再叫醒她,便只能朝着说话的余红鸾挤出一个长辈的笑容,也不搭腔。 被忽视的余红鸾心中微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感受到了一记锐利如刀的眼神扫来,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目光的主人,对方却自然地收回,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第109章 苍羽宗 短暂的飞行之后,青鸟的前方出现了一座空中之城,这座城位于整个天空之中,藏于浮云之间,由精致巨大的铁链连接不同的板块。 苍羽宗的建筑被云雾缭绕其间,巍峨壮丽,神秘魔幻。一只巨大的苍鹰雕塑立于宗门之上,展翅而立。由灵石运转的守山大阵流淌着晶莹的灵芒,流光溢彩。 整座城似乎与凡尘世界隔绝,独自悬浮在天际。 就在众人震惊之间,青鸟已经在城中的一座悬浮台上落下,沈追先一步落在了平台之上。 待到众人皆落下之后,沈追又是一个挥手,扑腾着翅膀的青鸟在空中的一个盘旋之后重新变回了一个玲珑剔透的精致小球,落在他的手中。 “太神奇了!”林书宇不禁感叹着,在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之后,书上的寥寥几字都变成了不过如此。 “木师弟,你看见了吗?这御兽之术,实在是太神奇了,远比书上的几行文字还要让我震惊。”林书宇已经激动得无以言表,只能拉着最信任的木云终感慨着。 一边说,一边看向了苍羽宗上空飞翔着的其他妖兽,而它们的背上都站着一名苍羽宗的弟子。 姜听晚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简直移不开眼,相比之下,三元宗真的很朴素了。 出于自己长老的身份,姜听晚回过神,拿出长辈的架势对林书宇,道:“别让人看了笑话。” 听到姜听晚的声音,林书宇这才收敛了神色,老实地跟在身后。 在沈追的带领下,一行人进入了另一座独立的山峰,进了山门,被阵法隐去的斗兽场展露了全貌。 山与山之间的空隙中悬浮着许多个平台,每一个平台之上都有一只妖兽,平台的周围还设置了观战席,里面坐着许多不同穿着的修士。 瞧他们的装扮,应该是些无门无派的散修,没有宗门庇佑和资源供给的他们,这斗兽场便成了他们学习和提高修为的主要场所之一。 恐高的姜听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走在内里,还好有木云终挡在外面,又伸出手搀扶,才不至于让她在这些人面前显露狼狈。 可这样的画面落在外人眼里,便是她将自己的徒弟视作了奴仆,走个路还要作势搀扶。不过,这样的画面倒还是挺贴合传闻中她的形象的。 一路到了斗兽场的入口,正在进门的几个散修纷纷出示了自己的入场玉牌,但颜色形制却与沈追之前送出的两块玉牌大为不同。 “他们所持玉牌,似乎与苍羽宗方才送我们的玉牌有所不同。”闻不眠问出了姜听晚想问的话。 见是闻不眠发问,余红鸾也抢先回道:“闻门主好眼力,那是因为他们所持的只是观战玉牌。” “观战玉佩?”闻不眠思索了片刻,“你们还分观战和参战两种?” “不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斗兽场其实是苍羽宗的生意。只要付出一定数量的灵石,便可以从斗兽场中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一百灵石便可以进入斗兽场观战,一千灵石便可以与聚气期的灵兽进行实战,一万灵石便可以挑战通智和炼骨期的灵兽。” “那结丹和化形呢?”身后的莫少扬想起了待会儿要挑战的妖兽。 “自然是十万一场。”余红鸾带着几分傲然回道。 姜听晚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这苍羽宗这么会赚钱呢?更重要的是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当时司徒宏益看自己的眼神,原来是在看井底之蛙呀! 两百万果然要少了。 “只是看一场便有人愿意花费一百灵石?” 姜听晚不禁问道,这不冤大头吗? 沈追也回道:“斗兽场中的灵兽属性各异,种类、修为、攻击等皆有不同,对于那些以战养战的修士来说,就算只是在外围看一场,也会有所收获。” “那这十万也有人愿意花?”姜听晚有些不理解,到底是她见的钱太少,还是别人太有钱。 沈追自信地解释道,“挑战一只进入结丹和化形期的灵兽无异于是在与一名同境界的高阶修士过招,在这样的一场战斗中所获的经验和领悟,远比十万灵石价值更高。” “更何况,若是能将其斩杀,至少还能获得一枚初级妖丹,甚至是一副异化后的妖骨。”说到这儿,沈追更是心照不宣地看向了司徒宏益。 进入化形期后依然选择兽身的妖兽,全身的妖骨都会在化形期发生变异,并不断强化,以此来增强它们的力量。以至于越到后期的妖兽,会比同境界的修士和选择人身的妖怪更加强大。 见姜听晚问了这么多,司徒宏益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说道:“三长老请放心,进入斗兽场中的一应花销皆由玄天阁承担,这十万灵石自然不会让三元宗来出。” 听到这话,姜听晚微微松了口气,不禁问道:“玄天阁也这么有钱吗?” 司徒宏益愣了愣后,摸着胡子笑了笑,也不好回复这个问题。 但余红鸾却替他回道:“前辈说笑了,玄天阁的一把灵品高阶法器便值一万上品灵石。这十万灵石对玄天阁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听完这话,姜听晚脚下一软,礼貌的笑容都僵硬了,心理极度不平衡。 现在这什么情况,自己的这身躯壳不行也就算了,怎么连三元宗也这么落魄? 苍术子到底是怎么经营的三元宗的?自从穿进来后,她在三元宗见到最多的钱,居然是从孟子渊他们三个那里打劫来的。这落差也太大了! 尽管心里已经破防,但姜听晚还是礼貌地笑着,“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这边请!” 话落之后,沈追和余红鸾走在了前面,带着他们穿过了一道空间之门,里面是一个单独的空间。 四周的山峰环绕,巨大的平台悬浮在山腰之间,与观众席之间隔绝了一道安全的屏障。 平台底下是无尽的深渊,整个平台只有一座平桥连接着一座山峰的山壁,平桥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门,石门之上刻画着规整有序的金色符文,隐隐透露着强大的力量。 “这座门的背后便是诸位要挑战的那只化形期的灵兽!”沈追看着下方的那道石门,神情严肃。 “你知道我们要挑战哪一场?”姜听晚突然意识到,又向司徒宏益投去了确认的目光。 “司徒前辈在来苍楠城前便修书给了师父,而且这斗兽场中目前也只有这一只化形期的灵兽。”沈追问道。 姜听晚也注意到了他们苍羽宗与他们的不同,“你称呼它们为灵兽?” “苍羽一门以御兽之法修行,它们对于我们而言,若是缔结了契约便是终身的朋友,若是没有,也不过是些开了灵智的异兽。” 沈追看着场地的方向,回答着,眼底竟隐隐流露出些许的同情。 随后他抬起了头,面向即将进场的莫少扬,叮嘱道: “斗兽场的规矩,只要入了场,生死不究。你可杀它,它也可杀你。虽然你可以随时退出,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只灵兽凶猛异常,你若要退出,便要替自己保留退出的实力,自己走出来,外人不得相助……” 姜听晚看见了沈追眼底的严肃,当即也拉着莫少扬强调道:“不错,交易不是最主要的,安全第一,你也别硬拼,就当是一次实战演练,提升自己的机会。若有不对,立刻就跑。” 姜听晚突然有些不安,她可不想等到苍术子前脚刚走,队伍里就又少一个人,少的人还是莫少扬,这要是让顾青漫知道,还不得给她撕了。 被关心的莫少扬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见他点头,姜听晚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少禹也走上前来拍了拍,又朝着姜听晚礼貌地鞠了躬。 站在原地的孟子渊看见这副场景,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冷落,这莫少扬什么时候突破的不知道,可他们兄弟俩什么时候跟三师伯走得这么近了? 这短短的几天发生了什么? 他又错过了什么? “去!” 姜听晚发话,沈追也在莫少扬面前的屏障处开辟了一扇进出的门。 待到莫少扬飞身入场之后,开辟的法门也恢复如初。 也是在莫少扬落在平台的那一瞬间,平桥对面的石门缓缓升起,黑色的阴影里亮起了两盏绿色的灯笼…… 第110章 惊雷食日蟒 空旷的山谷之中响起了一声低吼,平台之上的莫少扬在手中召唤了自己的灵剑,屏息以待。 而观战席上的沈追和余红鸾居然默契地将双指放置在额头处,闭目不语。 不仅是他们,场地中的其他苍羽宗弟子也是同样的动作。 他们这是在,默哀? 姜听晚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还没得及辨明他们默哀的对象,她便被场地之中的声音吸引而去。 只见黑色的阴影里迅速窜出了一条身形巨大的灵蟒,以最快的速度绕着场地中间的莫少扬游走了一圈。 绿色的蛇目死死地盯着场地中间突然出现的人,黑白的世界里,只有他体内的灵气泛着黄色的光芒。 巨大的高度差,让莫少扬在瞬间感受到了威压,它虽什么也没做,可是手中的剑却重了起来。 转眼之间,伴随着又一声低吼的,是瞬间变暗的天色,空中的乌云掩日,黑云压催,灵动的身躯瞬间游来,它没有发动攻击,却像极了一种试探。 莫少扬迅速升空,持剑捏出剑诀,瞬间在空中画出数道剑气,直逼蛇头。 感受到攻击的大蟒没有直接防御,而是调转了方向,沿着平台不停逃窜。 那些击中在鳞片上的剑气在碰撞之后,发出了铿锵的撞击声,而落空的剑气则击中石台溅起了阵阵灰尘。 连续几次被击中的大蟒也未还击,甚至也不曾发怒,只是一点点地引导着莫少扬使出下一招。 观战席上的莫少禹看出了端倪,震惊道:“它在试探少扬的实力!” “这位师兄似乎是才入化境不久,也不知能否应付这只妖兽?”看清状况的方玉堂也替莫少扬捏了一把汗,毕竟他是为自己的法器去搏斗的这妖兽。 “可这妖兽却不是化形初期。”更有经验的司徒宏益看到了更多。 “什么?师父,那他岂不是……”方玉堂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司徒宏益不解地看向了一旁的姜听晚,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儿戏,让一个才入化境的弟子来搏斗这头妖兽,这不是明摆着自负自大吗? 他注视着身边的姜听晚,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她却只是微微拧了眉,问着身边的木云终:“你觉得他能坚持多久?” 木云终也是不解地看了看场地中的人,但还是回道:“不出一盏茶的时间。” 姜听晚伸出手指摆了摆,“我比你多一点,我猜半炷香!” 木云终蹙了眉,“师傅既然已经猜到他不是这妖兽的对手,为何还要让他进去?” “那你以为,莫少扬又能不能猜到自己不是那妖兽的对手?”姜听晚故意问道,也不管身边的目光。 木云终沉默了,他明白了姜听晚的意思,一个刚入化境的人怎么可能觉得自己能绝对斩杀一只化形期的妖兽。 “你不回,便是知道了。”姜听晚笑道。 与此同时,他们的耳边也适时地传来了方玉堂解说的声音,语气也转为轻松,“那位师兄也在试探那妖兽的实力,没有正面与他硬耗!” “原来如此!”司徒宏益凝重的表情渐渐舒展,随后便是一脸佩服地恭维,“原来这一场,是三长老让这位小友来试探那妖兽的实力!” 明白了姜听晚的意图,司徒宏益喜笑颜开,也对,化形期的妖兽实力难测,若是不能知己知彼,又如何能做到一击毙命。 “原来师伯是这个意思!”莫少禹后知后觉,方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只要不硬拼,以少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是呀,你弟弟可比你聪明多了,我什么都没说,他便领会了我的意思。”姜听晚看着他道。 莫少禹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不否认。身后的孟子渊只觉得陌生。 随后,姜听晚也转过身与司徒宏益拉扯道,“司徒长老果然敏锐,能看破我的打算,只是这下一场的挑战……” 姜听晚故意没有说完,司徒宏益也懂事地接过她的话,道:“老夫明白!还是那句话,令徒为此准备的一切花销,都由玄天阁一力承担。” “就喜欢跟司徒长老这样的痛快人做交易!”姜听晚也应酬笑道,恨不得走上去跟司徒宏益握个手,以示合作愉快。 “原来前辈是这个打算。”一旁的沈追带着几分佩服的语气道。 姜听晚收敛了几分虚假的笑容,看向沈追,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是十万灵石的入场费,不能让司徒长老白花才是。” 姜听晚说着话,木云终的视线却是看向了场地之中的莫少扬,他这是在为自己开路? 一时之间,木云终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只是,只怕这位师弟还无法试出这惊雷食日蟒的真实实力。”沈追眼眸一沉,突然说道。 “惊雷食日蟒?”姜听晚重复了这个名字,抬头再见头上的天象,只有乌云遮日体现了这食日二字,那这惊雷则意味着? “听你的意思,你对这异兽很有自信,那方才你们默哀的岂不是我三元宗的弟子?”姜听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沈追连忙解释,“前辈别误会,此礼是我们对斗兽场中双方所行之礼,不管是人是兽,进了这里便有生死伤亡。这也是我们作为举办者该行之礼。” 姜听晚又问,“那以你看,你觉得我这师侄能在这惊雷食日蟒手中坚持几招?” 闻言,沈追突然低头一笑,“前辈,既然是生死决斗,便应该公平为上。这妖兽不会说话,也无队友相护,是生是死全在自身。前辈有试探之策在前,斗兽场自然也允许异兽自保在后。” 沈追看出了姜听晚试探的意图,也道出了斗兽场的另一个规矩。 在这里,不管是人是兽,进了斗兽场便无区别。 可姜听晚却从他的话中提炼出了一个信息,“也就是说,这条惊雷食日蟒至少拥有了高阶的灵智,还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 她没有从沈追的表情上确认自己的猜测,而是极度自信地看向了场地中正在搏斗的莫少扬。 “云终,记下这一点,这对你很有帮助!” “是。”木云终也看着场地中搏斗的一人一兽回道。 反应过来的沈追看着面前这对师徒,怔怔一笑,还是上当了。 第111章 弱点 说话间,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场地中间升起了阵阵烟雾,一点点地淹没了整个平台。 与此同时,这座高阶斗兽场的观众席也走来了一批观众。 目睹一场化境修士与化形妖兽的战斗,简直受益无穷。 而场中的烟雾散尽之后,莫少扬的灵剑翻转而出,直接插在了斗兽台的石缝之间。 突然腾空的灵蛇兴奋地叫着,一点点地从雾中显现,而它的身体正在将莫少扬紧紧缠绕。 “少扬!”莫少禹大声地喊着。 “够了够了!”姜听晚意识到危险,朝着身边的沈追道,“我们认输了,快放他出来!” “挑战的人是他,要认输也该由他亲口说出来。”余红鸾有些冷漠地道。 莫少禹惊慌地看着场地中被缠得快要窒息的弟弟,道:“他被缠住了脖子,怎么开口?我是他哥哥,我替他说,他认输了!” “看来诸位还是没有明白斗兽场的规矩。” 沈追朝着场地的方向走了两步,神情严肃得像一个判官,“入了斗兽场,生死不究,你可以杀它,它也可以杀你。灵兽不会说话,也没有一个会替它求饶的哥哥,它若输了,你们也不会放过它……” “因此,挑战者既没有认输,搏斗就该继续!” 沈追神色平静地看着场地中的生死一线,公正地说着这番话,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过了太多。 “果然公平!”一直未曾说话的闻不眠也走上了前,像是一种赞赏,看着场中的一人一兽,眼中闪过一抹微亮,“看来只有他自己为自己搏一条生路了。” 姜听晚的神色一紧,有些慌乱地看着场地中被灵蛇一点点缠绕的莫少扬,她极力地用眼神告诉他,可以了,是时候退出了。 可那紧绷的长身逐步加重力道,将他一点点地禁锢,不动分毫。 身边的莫少禹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手足无措,“少扬……” 就连孟子渊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当莫少扬整个人都被卷进蛇身之后,唯一露在外面的右手突然并了双指,插在石缝间的佩剑感应到召唤,极速摇晃着从石缝间撤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蛇身而来,正好插进了鳞片之间。 突然的刺痛让惊雷食日蟒散了力道,莫少扬得了空隙,在吐出一口血后,重新调动灵力,飞跃至蛇身背后,奋力拔剑。 剧烈的疼痛让惊雷食日蟒带着背上的人飞速逃窜,莫少扬刚从窒息中醒来,整个脑袋都还有些迷糊,完全是凭着肌肉记忆在搏斗。 观战席上的莫少禹重新站了起来,朝着姜听晚求助,“师伯,少扬不是那妖兽的对手,我们退出。” 姜听晚看见莫少扬身上的伤痕,以及逐渐发狂的妖兽,当即点了点头,“让他出来!” “少扬!可以了,退出!” 可是里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姜听晚只能问道:“他听不见吗?” 没道理呀,观战席能听见里面的声音,那惊雷食日蟒也能改变外面的天象,没道理会隔绝声音。 这个问题也很快得到了解释。 “看来是这位师弟还想再拼一拼。”沈追平静地说道。 姜听晚一听,当即转过身朝着场地中的莫少扬大喊道:“莫少扬!可以了,这妖兽已有高阶的灵智,懂得隐藏实力,你还不是它的对手,出来!” 姜听晚的话音落下,可场地之中的战斗却没有停止。那惊雷食日蟒更是直接带着背上的莫少扬撞向了山壁,一点点地摩擦挤压。 坚硬的鳞片护着惊雷蟒完好无损,真正受伤的只有莫少扬一人,他的衣服在摩擦中破碎,坚硬的鳞甲与山壁摩出了星星点点的花火,逐渐升高的温度点燃了莫少扬身上的衣衫。 莫少禹看得心惊胆战,只能拍着面前的屏障,再次劝喊,“少扬!你快出来!” 坚硬的山壁在碰撞、挤压、摩擦之下,一点点的变形。刹那之间,尘土飞扬,破碎的石块垂直地坠向底下的深渊。 莫少扬又一次淹没在了尘雾之中,姜听晚这才意识到,这小子是要拿命硬拼,以此来试探在乌云掩日之后这妖兽还有什么实力。 黄色的光芒从尘雾之中迸发,浑身破碎的莫少扬被甩出了老远,一路翻滚。滑行之中,莫少禹只得将灵剑插入地下稳住身体的平衡。 再抬起头时,只见那妖兽从尘雾中缓缓而出,绿色的鲜血自后背的伤口流淌,顺着鳞片的纹路一路往下。 一双绿色的蛇眸在此刻已经变成了红色,愤怒至极。 天空中的乌云不停地翻滚着,发出了隐隐轰鸣声。 姜听晚看见了天上的异象,瞧见了莫少扬已经到了极限,当即站在观战台的边缘,再次赤声道:“莫少扬!不用再试了,我们已经知道它的力量是雷电,你快给我回来!” 话音一落,空中顿时电闪雷鸣,场地之中的莫少扬抬头直视着对面的惊雷食日蟒,眼神凌冽且坚定,知道属性并不能帮助木云终一击制胜,更重要的是它的弱点和招式。 眼见莫少扬又一次冲了上去,姜听晚只气得心梗,“这臭小子是听不见我的话吗!” 莫少禹看出了弟弟的决心,知道叫不住他,又一次跪在了地上,“少扬……” “莫少扬,你想死吗?”孟子渊也担心起了他的安危,更是直接冲到了观战席的边缘,扯着嗓子训斥他。 “你逞什么英雄!你以为你突破了化境就无敌了,为他人做嫁衣,你以为自己很帅是吗!莫少扬,老子是你师兄,老子现在命令你回来!你听见了吗?” 孟子渊说着难听的话,却惹得莫少禹眼眶湿润。 可转眼,空中便不停地闪过惊雷,一道一道地劈向冲刺而去的莫少扬。 他用尽全力闪避着雷电的攻击,围绕着那惊雷食日蟒奔跑,而那妖兽也像是在躲避一般,一直以正面朝向莫少扬。 木云终注意到了这一点,凤眸微微一眯,将目光投向了那妖兽身后的伤口,绿色的鲜血在鳞片缝隙之间不停流淌,以至于看不清莫少扬那一剑的伤口有多大。 空中的雷电不停下劈,莫少扬在奔跑之中甩出了手中的灵剑,却被它轻易闪过。 回过头的红色的蛇眸判断出了他下一刻的走位,空中的雷电在短暂的停止之后,全部集中劈中了一处。 莫少扬也在那一刻突然停下,双指重新召唤了空中的灵剑。 几乎是同一时间,莫少扬被数道惊雷同时击中,而莫少扬的灵剑从空中折返插入了那惊雷食日蟒的另一处鳞片缝隙。 他连续两次将自己的灵剑插入了惊雷食日蟒的皮肤,第一次是碰巧,第二次,是确定。 他寻到了它的弱点! 莫少扬几乎是笑着倒下,看向了观战席上的木云终。 第112章 风暴中心 “我看见了!” 木云终朝着场中的莫少扬这样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正好传到了莫少扬的耳中。 莫少禹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却知道弟弟的任务结束了,重新站起来喊道:“少扬,站起来!我们退出!” 莫少扬斜倒在地上看着观战席的方向,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身后的惊雷食日蟒已经彻底愤怒,朝着地上的莫少扬爬来。 沈追看着场下的一幕,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可惜他并没有给自己保留退出的实力。” “开门!” 姜听晚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小狐狸,另一只手抓住了要转身的沈追,几乎是命令地说道。 沈追意外地看向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前辈,斗兽场有斗兽场的规矩。” 姜听晚没有转头,而是紧盯着地上的莫少扬说道:“斗兽场的规矩是只要挑战者想退出,且能靠自己走出斗兽场,挑战便可以结束。认输不是只有言语这一种方式,他的眼神已经在告诉你们,他想退出。你不把门打开,他又怎么出来呢?” 听到这话,沈追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不可否认,他看见了。 “师兄,斗兽场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一旁的余红鸾看出了沈追的动摇。 一旁的莫少禹已经激动地快要跪下,“沈师兄请你开门,我就只有这一个弟弟了……” 莫少禹情绪激动,姜听晚只能微微抬了手,木云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拉起了正要跪下磕头的莫少禹。 “我们尊重斗兽场的规矩,也不会下场救他,你只需要把门打开,能不能出来都是他的命。”姜听晚的语气近乎恳求。 沈追的眼神微微一闪,转眼看向了地上双唇不断启合的莫少扬。 低头一笑,“师妹,我听见了!那位师弟认输了。” 余红鸾闻言看向了场下的方向,沈追也重新在屏障处打开了一扇门。 众人的视线统一投向了场下的平台,地上的莫少扬紧握着手里的灵剑,在身后的惊雷食日蟒袭来之际,翻滚上前,整个人趴在了自己的剑上。 仅剩的灵力被灌注在剑身,驮着他朝出口而去。 空中的雷电又一次下劈,身后的惊雷食日蟒紧随其后,莫少禹站在门口只能祈祷那灵剑的速度再快些。 孟子渊也上前等着拉莫少扬最后一把,不大的洞口站满了人,一直到莫少扬的靠近,带来了旋转的吸力,身后的惊雷食日蟒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断地吸纳着前方的一切。狂风、乌云、惊雷不断交织,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风暴,要一点点的吞噬整个看台。 沈追脸色一变,当即施法关闭通道。 莫少禹在狂风之中抓住了莫少扬,可姜听晚却感觉到吸力的中心变成了自己。 突然而来的雷电劈中了自己脚下的看台,她下意识地一躲,却因为抱着一只狐狸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被场中的风暴拉了下去。 她惊恐地看着台上的方向,伸出去的手被木云终及时抓住,可也连累了他一起陷入了风暴的中心。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沈追关上了通道,莫少扬逃出了斗兽台,姜听晚和木云终连同一只狐狸被吸入了风暴。 “师叔!”一切发生得太快,林书宇没来得及抓住木云终,也没能救下姜听晚。 场下的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风暴惊雷,若非是有面前这道屏障,只怕连观战台也会受到影响。 “怎么会这样?”司徒宏益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焦急问道。 “那妖兽发了怒,姜前辈与另一位师弟被它吸了进去。”在关闭通道之后,沈追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贤侄可能将他们救出来?” “既然入了斗兽场,便是生死不究,这是斗兽场的规矩。” 沈追又一次强调着斗兽场的规矩,却在看见斗兽场中的情景之后,扯过一抹有趣的笑意,“看来姜前辈答应司徒前辈的第二场挑战要提前了。” 三元宗的几人听着他的话,虽然想痛斥这斗兽场的规矩,可在想到姜听晚的修为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毕竟他们的三师叔\/伯是下天位的实力。 风云席卷的场地中,一人一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睡梦中的绥九被这一摔给摔醒了,四肢着地地撑了一个懒腰,再一睁眼,啥也没看清不说,狂风还吹得它睁不开眼。 绥九:“哪来的风?姜听晚你没关窗啊!” 姜听晚趴在地上,艰难地抬头,咬着牙回她:“睁开你的眯眯眼看看,咱们现在要死啦!” 话音刚落,没站稳的小狐狸被风吹着滚了好几圈,正好滚在了姜听晚的怀中。 绥九:“你惹谁了?这么大火气!” 姜听晚:“还不是你非要劝我来斗兽场,现在变我下来斗兽了。” 绥九抱怨:“那你下来还带我干嘛!” 姜听晚:“少废话,快跑!” 姜听晚咬着牙,紧闭唇关,就是为了防止狂风入口,吹得她形象全无。 然而强劲的风力吹得她根本不敢站起来,四周一片乌黑,木云终也不知道在哪里,她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与她的寸步难行截然相反的,是风暴深处的一双若隐若现的红色眼睛,正在一点点地变大。 姜听晚意识到,那是惊雷食日蟒的眼睛,现在它锁定了自己正在一点点地朝她靠近。 与此同时,空中凝聚的黑云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汇聚的云层先行闪过一道闪电,朝着地上的姜听晚而来。 姜听晚只能顺着风力往一旁翻滚了好几圈,才躲过了这道闪电,紧随其后的便是那道闪电带来的雷声,震耳欲聋。 姜听晚:“小狐狸,你快想想办法,咱们都快死了。 ” 绥九:“你不是服用了九转金丹吗?” 姜听晚眼睛一亮,她怎么忘了。 但下一刻袭来的风沙便眯了她的眼睛,她只能闭着眼在体内感受灵力的运转,一点点地积攒灵力,最终支撑着她能在风暴中站起来,可也正是此时,她感受到了一股突然靠近的力量。 虽然看不见,可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那只惊雷食日蟒,当即便用右掌凝聚法力向前推出一掌,也是在那一刻,所有的声音和那道靠近的力量都消失在了狂躁的风暴中心。 除了风暴什么也听不见的姜听晚突然有些害怕,她想起了跌落下来的那一刻,他们是被那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吸下来的,也就是说风暴的源头是那巨蟒的口中。 若木云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被吞进去了。 想到这里,姜听晚突然慌张了起来,只能朝着狂躁的风暴无助地大喊着:“木云终!” “木云终!” “木云终!” “木云终……” 她睁不开眼,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她便只能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她知道,只要他能听见,他便会朝自己走来。 “木云终!” “我在!”那道急速靠近的力量重新出现,也有了他的名字。 他带着她躲避了劈来的闪电,也在风暴中快速地穿行。 她虽看不见,却放下了心,且惊喜不已: “你没死!” “师傅有难,弟子不敢死!” “我就知道你命大!” “我刚刚是不是打中你了?” “……” “没有!” 身边是错落劈下的惊雷,姜听晚闭着眼,看不清身边的一切,却安下了心。 急速的穿行之中,木云终抱着她,她抱着小狐狸,全力地逃离风暴的中心…… 第113章 我做到了 在快速的穿行之后,木云终带着姜听晚停在了一处山壁之上,方才因为惊雷蟒和莫少扬的战斗,这座山壁被撞击出了一个向里的大坑,现在正好供他们躲避台中的风暴。 也正因为此,观战席上的众人得以看清二人安然无恙。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被保护的那个人居然成了姜听晚? 他们师叔\/伯似乎有些奇怪。 观战席上的沈追也将目光落在了场中的姜听晚身上,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闻不眠看着场下的二人,双眸也渐渐暗了下来,转而看向了风暴中心的那个庞大的阴影。 “不对!”姜听晚看着风暴中那个大了一些的红色蛇眸,震惊道,“不对!” “什么不对?” “它不是靠近了我们!而是它变大了!”姜听晚后知后觉。 木云终的眼神也从诧异变成了顿悟,“原来它发起风暴并非是要攻击我们,而是为了遮掩我们的视线。” “它在进化!”姜听晚找到了答案,“我们又一次遇上了一只正在进化的妖兽!” 姜听晚:这批妖兽果然有问题! 绥九:看来你也不是很笨嘛! 姜听晚意外:你也看出来了? 绥九:我也是灵兽,一眼就看出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听晚只能朝着空中的沈追大声喊道:“我们认输了,我们要退出。” “抱歉,苍羽宗的斗兽场中不分人兽,现在是这只惊雷食日蟒选中了你们,现在的挑战者也是这只惊雷蟒,我们不能干预。”沈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姜听晚也是没想到,“这又是什么规矩?你们斗兽场的规矩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沈追抱歉地笑了笑,“前辈,这位师弟,祝你们好运!” “贤侄,这样不好!她毕竟是三元宗的执事长老!”一旁的司徒宏益劝说道。 “你们苍羽宗什么意思?”林书宇冲上来质问道。 “就是!你别以为我们三元宗好欺负!若是他们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们跟你们没完!”孟子渊也冲了上来。剩下的莫少禹正在给自己的弟弟疗伤,无暇他顾。 “二位息怒,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这斗兽场死去的灵兽无数,死伤的修士也同样不在少数。诸位进场的时候,我便告诉了诸位,生死不究。”沈追镇定地回复着质问的二人,目光也投向了场中的两位主人公。 沈追的话成功堵住了林书宇的愤怒,他们本就抱着斩杀这只惊雷蟒的目的而来,如今它要反击,在斗兽场这个特殊的地方,似乎的确是一件公平的事。 他无法强制苍羽宗开门,也没有理由让苍羽宗为三元宗开启先例。如今也只能指望三师叔和木云终能安全归来,可是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他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局面。 场下的山壁之中,木云终站在了姜听晚的身前,重新积蓄着体内的灵力,“师傅,你在此处等候,这只妖兽,我会处理。” 他认真地叮嘱着,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姜听晚应道:“好,只要你没事,就不必我动手。”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 木云终侧了身子,看见了她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在手中召唤了玉霄。 他助跑了几步,单脚点地,一个跃步升至了斗兽台的上空,直面风暴。 手中的玉霄剑芒大盛,木云终在空中画出剑诀,与他手中的玉霄合并成了一把巨大的灵剑,持剑挥横,凌空一斩,水蓝色的剑芒宛如水龙,一剑劈开了场中的风暴。 凝聚的乌云散做了水汽,最终变成一场磅礴的大雨,纷纷而下,木云终头顶的蓝色护罩为他遮挡了豆大的雨珠,身上不湿分毫。 而风暴消逝,乌云散去之后,磅礴的大雨之中赫然挺立着一条比之前庞大了一倍的巨蟒,但更准确地来说,现在的它是一条蛟。 蛇头的两边长出了扁大的蹼,以及四根刚刚还未完全生长出来的触须,身上的鳞片也比之前更加光洁。 原本受伤的脊背上也长出了锋利而坚韧的鳍,木云终这才意识到,刚才莫少扬能将剑插入它脊背的真正原因,是那里正在生长新的肌肉,所以才成为了全身最软的地方。 惊雷蟒意识到了自己的暴露,横眉怒目,狰狞地看着面前的木云终,它愤怒地张了张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从深渊巨口中发出了嘶哑刺耳的咆哮声,那声音震天动地,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碎,饶是观战台上的人都浑身一颤。 在仰天嚎叫之后,剧烈的雷电之力从口中倾泻而出,直逼前面的木云终。 现在的它已经不需要召唤乌云来凝聚雷电之力,它现在便是雷电的源泉。 木云终闪身躲避,惊雷蟒口中射出的雷电便跟着他一路劈下,整个斗兽台也因此裂开了缝隙。但强大的力量却缺乏了速度,以至于木云终只要绕着它一路奔跑,便能轻易地躲过它的攻击。 气急败坏的惊雷蟒,首尾并用,巨尾一甩,狠狠地朝着木云终拍击而去,整个斗兽场都被惊雷蟒的气息笼罩,站在山壁上的姜听晚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这只妖兽的灵智已经接近了人,它若迟迟没能击中木云终,很快便会意识到这场中最弱的那个人就是她姜听晚。 因此她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成为拖累木云终的后腿,于是立刻席地而坐,在体内积攒金丹的力量,她要在惊雷蟒意识到这一点前,将自己的境界提升到结丹以上。 绥九提醒:你忘了你上次的后遗症了? 姜听晚:不过是多睡了几天!只要不死,就要上! 巨大的蛇尾没有拍中木云终,却是连接横扫了斗兽台和连接山壁的桥体,斗兽台的边缘在被连续的震击和拍打之后,裂开破碎,散落的石块纷纷掉落了深渊。 奔跑中的木云终还是发现了蓄力的姜听晚,眼眸一沉,可自己又无法摆脱惊雷蟒的追击,本就受伤的身躯在连续的灵力驱动下,气息也开始紊乱,他知道这一战不能久战,他要速战速决。 于是在一个连环的空中闪避之后,木云终从惊雷蟒的蛇尾一路上前跑去,莫少扬已经用命替他试出来了弱点,新长出来的皮肉一定是他全身最软的地方。 惊雷蟒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全力地甩动身躯,只想将背后的人甩下来,并且用自己的尾巴去拍打。 防备不及的木云终直接被拍中,锋利的尾鳍直接割破了他的后背,撕裂开的衣服露出鲜红的血肉。 在快要掉下去的瞬间,他直接抓住了惊雷蟒尾部的鳍,尖锐的鳍刺穿透了他的手掌,他也借此更加稳固地抓住了惊雷蟒的身躯,紧接着便是一段连续的撞击和甩尾。 木云终借力使力,顺着尾巴的力量翻身上岸,重新站上了蟒背,快速奔跑。 一直到他靠近了它新长出来的背鳍,蛇尾拍打的频率更加频繁,木云终当机立断,腾空而起,旋身之间连续挥出数道绚烂的剑芒,磅礴的剑气如潮涌一般,一层层地挥砍而去,坚硬的鳞甲发出铿锵响亮的声音,虽然没能穿透他的皮肤,可连续的冲击也降低了蛇尾的干扰。 这让木云终终于有机会挥出致命的一剑,他看准机会,猛然一跃,侧身翻转,在空中横劈出两道剑芒。 一道砍在了惊雷蟒背上新长出的背鳍上,另一道直接从它新生出的耳蹼劈下,也直接削掉了它的半个脑袋。绿色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喷洒了一地。 与此同时,木云终从空中落下,紊乱的真气冲击了肺腑,让他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 而他身后的惊雷蟒,在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后,轰然倒地,溅起尘雾一片…… 等到姜听晚站起身来时,第一眼只看见了场地中间的那个少年,满身痕迹地面向自己,他的嘴角流着血,眼睛却在看着她笑。 仿佛是在说:师傅,你看,我做到了! 第114章 苏醒的无尘珠 一时间,姜听晚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看着木云终的眼眶却渐渐湿热了起来,他已经不只一次地将自己的安危放在了他的前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迷茫的她在空旷无边的沙漠里徒步穿行了许久后,看见了一片绿洲。 她怔愣地看着底下的少年,像是今日才看见真正的他,而那片绿洲也在此刻一点点地,不停扩大。 地上惊雷食日蟒的半颗脑袋正怒目圆睁地看着那个斩杀自己的背影,黑白色的世界里,一颗火红色的圆珠正在他的胸膛跳动,一点点引诱着它的靠近。 与此同时,姜听晚也看见了木云终胸膛处的颜色,在感应到强大的妖力后,木云终体内的无尘珠苏醒了…… 惊雷食日蟒的肉身正在呈星点消散,在庞大的肉身分解之后,偌大的斗兽台上只剩下了一副完整的脊骨,和一颗青蓝色的妖丹朝着那颗火红色的心脏急速而去。 山壁之上的姜听晚紧张地看向了观众席上的众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她克服了恐高的生理反应,飞身到了木云终的身边。 一手扶起快要倒下的木云终,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那颗飞速靠近的妖丹。 这样的一幕看在众人眼里,就变成了是姜听晚主动将那颗化形中期的妖丹占为己有。 可只有姜听晚自己知道,这颗妖丹是主动朝着木云终的身躯而去,而更准确地来说,是木云终体内的那颗无尘珠召唤了它。 姜听晚错愕不已地看向了手中的那颗妖丹,震惊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她几乎已经忘了,当初在设定无尘珠进入木云终体内时,自己到底有没有给那南宫修的灵识留有一线生机? 甚至是木云终的身体能接受南宫修金丹的设定,究竟是因为无巧不成书的戏剧巧合,还是因为被她忘记了的某个设定。 那一瞬间,姜听晚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许多念头,让她不由自主地去看身边这一片狼藉的斗兽场,以及看台上那些新出场的人物,他们的人设、性情、心理、想法,她这个作者都一无所知,她的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些未知的变化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拽着她一点点地朝深渊坠去。 “师傅……”木云终在昏迷之前复杂地喊道。 她迷茫地看向了自己肩上的木云终,那一刻的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看什么,可是心里的某个声音还是让她做出了选择。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让场上的人看出木云终的异样,苍羽宗,玄天阁,这两个与妖兽打交道最深的门派,是最有可能发现无尘珠存在的人,在她完全改变这一切之前,他们不能成为变数的一环。 她将惊雷蟒的妖丹揣入了怀中,木云终也正好倒在了她的身上,好在林书宇先行一步下了斗兽场,接过了昏倒的木云终。 “恭喜两位前辈各得所愿。”姜听晚三人从斗兽台上来之后,沈追朝着姜听晚和司徒宏益说道,“也多谢二位替斗兽场了结了一桩心事,这惊雷蟒灵智逼人,晋级神速,若是再让它这样晋升下去,只怕这斗兽场也困不住它了。” 沈追看着场地内的惊雷蟒骨骸说道,眼底又一次闪过了一抹哀悼之色。 观众席上的一干人更是一脸敬佩地看着晕过去的木云终,小小年纪便能独自斩杀一头刚刚突破化形后期的妖兽,这样的实力和潜力,简直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了。 姜听晚担心木云终的伤势,也不便再与他们拉扯,司徒宏益此刻也将手上的空间戒指取了下来,说道:“多谢三元宗相助,这枚法器便是玄天阁的谢礼,里面有老夫承诺的两万上品灵石,以及一些高阶丹药,权当为令徒疗伤所用。” “多谢!”姜听晚直接接过,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沈追叫住。 “两位师弟都受了重伤,诸位不如就此留下,苍羽宗隔绝于世,悬于浮云,灵气充裕,也能助二位师弟养伤。” “不必了,多谢苍羽宗好意,三元宗还是不打扰了。” 姜听晚直接拒绝,若是在之前,省下住房钱还能享受别人服务这样的好事,姜听晚一定会答应,可是现在木云终体内的无尘珠开始躁动,留在苍羽宗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赶紧离开是最佳的选择。 姜听晚带着众人离开了斗兽场,沈追却及时叫住了转身的闻不眠。 “闻门主留步。”闻不眠转过身。 “苍羽宗听闻前辈之名已久,师父也早想与前辈结识,不知前辈能否赏脸留下。” 身边的余红鸾也道:“是呀,闻前辈,你昨天帮了我,我还没向你道谢呢,你就给我个机会,留下。” 闻不眠看了看眼前的二人,又看了看并未等候自己的姜听晚,若有所思了片刻,回道:“也罢。” “真的啊!”余红鸾喜笑颜开,似乎是很高兴。 沈追也对另一边的司徒宏益邀请道:“师父也请司徒前辈留下一叙,方师弟得了想要的材料,想必也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熔炼妖骨,炼制法器,我苍羽宗的凌云峰正好能供方师弟一用。” 沈追面面俱到,说话间,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离去的那几人。 “既然如此,玄天阁便却之不恭了。”司徒宏益回道。 一旁的方玉堂也在苍羽宗的同意下,直接下了斗兽台,将台上的妖骨收入自己的戒指中。 空中的几道剑气迅速划过天际,一路回到了苍楠城的客栈,姜听晚快速地下了剑,脸上满是担忧,甚至都忘了自己怕高这件事。 林书宇背着木云终,莫少禹背着莫少扬走在前面,姜听晚和孟子渊一路紧跟在后,迎上来的小二看着竖着出去的六个人,一下倒了两个,也吓了一跳。 “快烧些热水来!”姜听晚看着木云终身后触目惊心的伤口吩咐道。 “好嘞!”小二等了吩咐便转头进了厨房。 受伤的二人分别被送上了自己的房间,姜听晚将木云终扶着坐了起来,看着他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湿了眼眶,“我要怎么救他?” 她对着一旁的林书宇焦急地问道,一时忘了自己白望舒的身份,只能试着将自己的灵力输入他的体内。她记得自己上一次赶去崖底救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林书宇愣了愣,刚才在斗兽场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可是看见姜听晚身上运转的灵力又产生了怀疑。 “你愣着做什么?”姜听晚将自己的灵力输进了木云终的体内,可是他身后的伤口依然在不停地流血。 林书宇被姜听晚的这一声吼回了神,只能按下心底的怀疑,赶紧回道,“五气朝元可治内伤,归元咒可疗外伤……” 林书宇一连吐出了两个姜听晚不知道的名词,现在的她徒有灵力却不知疗伤之法,无法救他。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又急又恼,更因为自己的无能心中一涩,她控制不住地闭着眼垂下了头,心中纠葛万分,在理智的判断和感性的赌博中,在救木云终和掩盖自己身份之间,她又一次遵从了本心。 “那是什么?”她向林书宇问道,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书宇又是一怔,姜听晚只能再次厉声强调道:“救他!” 林书宇被这两个字唤回了神,没有去回复姜听晚的问题,而是直接运转了灵力朝着床上的木云终施展他方才所说的五气朝元和归元咒。 姜听晚这才收回了灵力,一直到看见木云终身后的鲜血渐渐止住,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林书宇毕竟是才突破结丹不久,他的灵力远远不够治愈木云终的伤口,更让他意外的是木云终体内有一股无名的力量正在吸食他的灵力。 姜听晚注意到了林书宇脸上渐渐渗出的密汗,心中一惊地转头去看木云终的胸膛,只见那道火红色的灵芒逐渐大盛,苏醒的无尘珠没能吸食到想要的妖力,便将林书宇的灵力当做了替代品。 “师叔!我感觉到木师弟的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吞噬我的力量,我快要撑不住了……”在坚持了好一会儿后,林书宇选择了求救。 姜听晚当机立断,施展灵力直接打断了林书宇的法术,可那道火红色的力量也因此逐渐疯狂…… 第115章 无条件的选择 刹那之间,木云终的体内红光暴涨,姜听晚怀中的那颗妖丹也感受到召唤,飞到空中直接停在了木云终的面前。 林书宇也被这道红光冲击,被震倒在地。 “木云终!”姜听晚看清眼前这一幕,连忙喊着他的名字。 身边的小狐狸也一个跳跃,落在了木云终的身边,一眼看出了他的情况。 “因为这颗无尘珠,失去意识的木云终成为了所有妖兽眼中最佳的容器。” 姜听晚诧异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无尘珠不仅能吸收狂暴增长的妖力,还能以此消解人妖血统不同带来的反噬之力,也就意味着所有死去的妖兽,只要残留了一丝意识,都能借助木云终的身躯重生。” 绥九看着体内红光暴涨的木云终,平静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小说吗?你应该看得出来才是。” 绥九说着话看向姜听晚,却在她的脸上看见了惶恐与不安,让她不由问道,“姜听晚,你怎么了?” 姜听晚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在脸上蔓延出了一种苦笑,她拧了眉,无力至极…… 她怎么能忘了后面的剧情,她怎么能在教了木云终唤醒体内的无尘珠吸纳妖丹之力后,忘了这会带来的后果。 她更忘了,她是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废柴,就算拥有了金丹之力的她,不仅无法施展那所谓的五气朝元和归元咒去救他,甚至在此刻都看不出来无尘珠被唤醒后对木云终的影响…… 她在无意间将青澜要做的事提前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木云终不能掌控无尘珠的力量,那么他便会成为所有妖兽灵识的侵蚀对象。 可若是彻底唤醒了无尘珠的力量,他便会被整个修仙界视作妖魔,成为所有仙门诛杀的对象,那个时候无论南宫修有没有醒来,他又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局面。 “姜听晚?”眼见她陷入了沉默,绥九又喊了一声。 “师叔!你看!”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林书宇也喊了一声。 姜听晚顺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惊雷蟒的妖丹此刻正围着木云终的身边,不停地移动着,像极了一条灵动的小蛇,在寻找最佳的入体时机。 一直到火红色的无尘珠伸展出了丝丝缕缕的灵气,一点点地吸引着青蓝色的妖力,惊雷蟒的妖丹在兴奋地转了个圈之后,朝后退了些距离,最终兴奋地一个猛子就往木云终的胸膛扎去。 姜听晚几乎没有思考,一手抓住了青蓝色的惊雷蟒妖丹,阻止它进入木云终的身体。 也是在此刻,青蓝色的妖丹蔓延出了青色的灵气,像一条灵活的小蛇顺着姜听晚的手缠绕,隐约之间还有蓝白色的雷电之力。 突如其来的电击,从掌心一路传到了姜听晚的整个身躯。 “师叔!”林书宇见状就要上前相助,却被她制止。 “不要管我,快把他给我叫醒。”姜听晚忍着浑身的电击说道,还好有灵力护体,若是普通的自己,现在早已经没气了。 “不要用你的灵力,叫醒他,摇醒他,实在不醒就给我泼醒他……” 姜听晚咬着牙强调道,剧烈的电击让她的牙齿都忍不住打架。 手中的妖丹因为被拦,愤怒不已,索性便带着姜听晚在屋中乱窜,一会儿飞到房檐,一会儿撞在墙上,不松手的姜听晚便跟着它一次次地摔在地上,撞在墙上…… “姜听晚!”饶是一旁的绥九都看得心疼起来,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坚持。 林书宇听了姜听晚的话,不停地叫喊着木云终的名字,摇晃着他的身躯…… “木师弟,你快醒醒!” “木师弟!” “你快醒醒呀……” “师叔……”他一边唤着木云终,一边关心着姜听晚。 “别管我!只要他能醒过来,一切都能解决……”姜听晚似乎已经到了某种极限,全身的电击和不停的撞击让她快要说不出话来,林书宇焦急地在屋里看了又看,正好门口的小二端了热水出现在门口。 “客官,你们要的热水……” 林书宇二话不说,端过水盆就朝着木云终脸上一泼…… 大喊一声:“木师弟!” 话音落下,温热的水渍冒着热气,从木云终的头上流下,额间的发丝和眼上的睫毛都在不停地滴着水珠。 门口的小二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万万没想到他们要热水是这个意思? 短暂地寂静之后,滴水的睫毛微微颤动,一点点地睁开了眼睛。 “师叔,木师弟醒了!”林书宇转过头向身后正好从墙上滑落的姜听晚说道。 也是在此刻,姜听晚手中的妖丹失手掉落,一个劲儿地冲向木云终,却在他的面前又一次被迫停下。 “你们出去!”姜听晚一只手控制着惊雷蟒的妖丹,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并擦去了嘴角流出的血渍。 林书宇担忧地看了一眼姜听晚,想要说些什么,可在看见木云终的情况后,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地转了身出去。 房门被关上,整个屋内只剩下了姜听晚和木云终两人,以及一只红色的小狐狸。 姜听晚抬着一只手,施展所有的力量,将惊雷蟒的妖丹停滞在了空中。 坐在床上的木云终,虚弱地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一条时隐时现的青色蛇灵贪婪地看着自己,红色的眼眸像极了斗兽台上的那一只惊雷食日蟒。 他将视线的焦点转移至更远处,只见姜听晚狼狈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师傅?”他调整着身体的气息,眉眼尽是关心之色。 “……听我说……”她也调整着自己的内息,坚持将剩下的话说出口,“为师知道你早就发现了师傅的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以前是师傅不坦诚,但今天,师傅想告诉你其中一个……” “在梦妖的梦境里,师傅跟你说要把你心中的那股力量当做你体内的第二颗金丹,这句话其实并不准确……” “准确来说,它就是一枚金丹,它的名字叫做无尘珠,它的主人就是千年前的魔修南宫修……” 刚刚清醒过来的木云终睁大了眼,她就这样将自己身上的秘密揭开在了面前,更没想到,她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当年我将你带回洛阳山时,便已经发现了它的存在。我本以为它会一直在你的体内沉默,也从不希望你能有用上它的一天……” “可现在因为它的存在,你的身体成为了所有死去妖兽的觊觎对象,只有掌控了无尘珠的力量,你才能活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唤醒无尘珠可能意味着什么,我也本可以就此杀了你以绝后患,可是平夏城一战,你是为了救我吞下妖丹,我也是为了救你,才教你唤醒了它……”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为师便和你绑在了一起……”说到这里,姜听晚不禁低头一笑,像是一种接受。 “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会放下所有的顾虑,无条件地选择你……” “刀剑杀人,有罪的不是刀剑,无尘珠同样如是……木云终,保持你全部的理智吸食这颗妖丹,不要被任何声音左右,你会成为无尘珠全新的主人……” “我会等着你醒来……” 木云终看着她,眸中的神色已经复杂到了极致,十数年的爱恨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千般交织,万般纠葛,看着眼前人的目光热烈而诚挚。 姜听晚说完最后一句话,放下了控制妖丹的手,她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滞空的蛇灵面对清醒的木云终,反而不敢靠近了。此刻的它只是一条任人宰割的小蛇,只要木云终一动手,它便会成为无尘珠的养料。 贪婪的蛇眸逐渐变得愤怒,它来回地看了看屋中的二人,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最终它做了一个决定。 它在一个灵动的移动之后,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身后的姜听晚急速而去。 突然射出的一道雷电直接击中了屋中的姜听晚,青色的妖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进入了姜听晚的身体。 伴随而来的是极致的痛苦,惊雷蟒的残存意识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钻进了姜听晚的身体,并快速地将自己分解在姜听晚的血液里,一点点地与她体内的血液发生了溶解反应。 “姜听晚!”他以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倒下的她,紧张地喊着她的名字。 这是他第二次直呼她的名字,可她似乎已经听不见了。 瞬息之间,木云终来不及思考,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贴近了自己的身体,一双薄唇直接覆上了她的双唇,零距离的接触,让他得以顺着她嘴角的鲜血吸食着她体内逐渐膨胀的雷电之力…… 浓厚的血腥味在口中交织蔓延,紧张且颤动的双手让他紧紧地拥着她柔软的身躯。他将另一只手扣在了她的脑后,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嘴里的血液传递着惊雷蟒的强大妖力,细微的电流在紧密贴合的双唇之间流动,一直流淌到了他胸膛的最深处,炙热而又剧烈地跳动…… 那里的另一股力量,正在逐渐醒来…… 第116章 她动心了 炙热的血液降低了温度,身体内的电流缓缓散去,姜听晚在朦胧的视线中睁开了眼,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那张离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俊颜,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的嘴唇正被他不轻不重地吮吸着。 她的呼吸突然停滞,浑身僵硬,胸腔的跳动却逐渐强烈,几乎快要从她的嗓子眼跳出来,可是她又明显地感觉到他并非是在轻吻,而是在吸食自己体内的力量,没有情、没有欲的滋味,似乎只是一个救命的动作。 他这是,在救自己? 姜听晚在心中这样理解着,并且说服着自己是新时代的女性,不必拘泥一个救命的动作,这跟人工呼吸也没什么区别。 停滞的呼吸在自我说服中重启,带着她独有的气息吐在了木云终的鼻息之间。 他睁开了眼,与她四目相对,眼底复杂的神情渐渐清明。 好了,都清醒了,该结束了。姜听晚望着他这样想着。 他的动作微微停滞,一双凤眸近距离地凝视着面前的人,又似乎在想着什么,就在姜听晚想要从他的怀中出来之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将自己锢得更紧了。 唇上温热的触感变成了一种动态,轻轻地啄着她的唇瓣,对面的气息扑面而来,炙热到占据了她所有的思考。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与他就这样近距离地对视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在的这个动作究竟是一个救命的动作,还是他出于私心的一个吻? 姜听晚的脑子里像是被人突然放了一个炸弹,炸得她不知所措,身体上传来的酥麻,让她下意识地腿软,更加分不清这股电流究竟是因为木云终还是因为那惊雷蟒残留的力量。 她的双颊突然变得滚烫,甚至一路红到了耳根,仅剩的理智让她一下推开了木云终的怀抱,连连向后退去,一下跌坐在了床边。 “够了!”她举起手阻止他的靠近,却别过头不敢看他,“为师已经清醒了,没事了……” 心脏的跳动依然剧烈,没有缓和分毫。 站在原地的木云终看着眼前的人,怔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师傅方才受妖力侵蚀,弟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师傅不要生气。” 他说着话,并用大拇指擦去了唇上沾染的她的血迹,眼底闪过一抹眷恋不舍。 姜听晚依然是别着头,脸上的红热这会儿才退却了几分,“为师明白,为师活了这么久,也知道修仙之人,当不拘小节。” 姜听晚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的这句话,脑子里已经是翁的一声,响了又响。 谁知对面的木云终在凝视了片刻后,继续问道:“师傅,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他的表情无辜而真诚,仿若自己才是那个心思不纯的人。 姜听晚已经无心再与他交流演技,只能匆匆一视后,见他无恙,连忙道:“你既然已经没事,为师也放心了。接下来便好好融合你身体内的力量,争取早日晋升。为师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姜听晚一路跌跌撞撞地寻了门,快速逃出了屋。 立于屋中的木云终也将视线随她而去,眼底流淌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和温暖的柔情。 “木师弟!”进来的林书宇打断了他的追随,“你怎么样?你没事?” 林书宇一边说着,一边围着木云终上下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寻找确认什么。 一番亲眼目睹后,他的心底生出了疑惑,但还是因为木云终的清醒松了口气,“我见你气息渐稳,想必是内伤无碍,只是你身上的外伤是受妖力损伤,估计要养好些时间。但没事,我随师父学过药理,保管不出七日,便能还你一个完整健硕的脊背。” 林书宇自信地说道,木云终微微看了一眼他,眼底早已没有了往日那抹似有似无的凉意。 “那就谢过林师兄了。” “咱俩的关系说什么谢。这样,你先好生调息,方才司徒前辈送了好些药材,我现在就去为你和少扬师弟配药。”林书宇交代了两句,便出了屋。 目送着林书宇离去,一直到房门关合,木云终垂了眸,右手抚上了心脏的位置,那里的热流正在蠢蠢欲动。姜听晚说得不错,现在是他晋升的最佳时刻,他在床边盘腿而坐,双手交握置于腹部丹田,水蓝色的灵力缓缓而生,并一点点地将他包裹。 火红色、蓝色、青色,三股不同的力量在木云终的体内交织,蔓延而出的灵气环绕在他的四周,一直到他体内的金丹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也是在那一瞬间,整个屋子都被金光照亮,一圈圈的灵气以木云终为中心,不停扩散开来。 刚刚才走到小院的林书宇震惊地回过头,笑道:“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我的药了。” 说完这句话,林书宇调转了方向,走向了莫少扬的房间。 刚逃回屋里的姜听晚也看到了外面迸发的金光,意料之中。 只是躺在床上的她,还沉浸在方才发生的一切中,胸腔的跳动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红蕴也已经消散,可是脑子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现在她一闭上眼便是木云终的样子,以及那个湿润的吻。 “你怎么了?”饶是单纯的绥九也发现了姜听晚的异样。 “啊?”她错愕地应了一声,因为绥九的问题又一次红了脸。 “你生病啦?”绥九想到了这个可能,连忙跳到了姜听晚的怀中,用鼻子对着她嗅来嗅去。 “没有呀!你体内的妖力已经被木云终吸了出来,按理说,你已经恢复正常了才对。”绥九闻了一圈之后,百思不得其解。 她提到了木云终,那个吻又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刚消下去的红蕴又一次蔓延到了耳根。 姜听晚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这系统从她识海里掉了出来,不然自己的心思就全被她看了个干净。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能否认,在这场感性的赌博中,木云终于她而言,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攻略对象了。 与那些千篇一律的穿书文一样,她对自己的任务对象动心了,她喜欢上了木云终。 她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那热烈的爱意。 她动摇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可以爱木云终,可是,她不能留下…… 因此,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她还要教会木云终一件事——接受离别,接受她和他的离别。 第117章 无情利刃 木云终的晋升持续了一日,久到从白日到了黑夜,久到姜听晚从屋里走到了屋外,久到街上观看的人都以为他要失败了。 姜听晚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林书宇等人,莫少扬伤势未愈也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等待最后的结果。 “伤还没好,出来吹风?”姜听晚从二楼走下。 莫少扬见是姜听晚,连忙站了起来,与旁边的人一同行礼。 姜听晚抬手制止,“不必了,你就好好坐着。” 姜听晚走到石桌边也寻了个位置坐下,与他们一同看着木云终的方向。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了角落里的孟子渊,走廊的阴影盖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姜听晚却能猜出个一二。 林书宇在此,是因为想为木云终护法,这一点不难猜测。 而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因为上次馄饨摊的指点之故,现在守在此处,想必也是同样的原因。 至于孟子渊,自然是羡慕嫉妒之余,多了几分好奇,但又因为顾及自己的面子才一个人站在阴影里,以此来隐藏自己的情绪。 猜出他几分心思的姜听晚,当即朝着他厉声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被姜听晚这一声斥,孟子渊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从角落里走出来。 可他这一出来,姜听晚就在他的脸上看见了除却羡慕嫉妒好奇之外的表情,只见他耷拉着脑袋,也不知在看向何处,整个人也丧失了之前那副自傲的神态,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不仅是姜听晚,就连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也看出来了孟子渊的低落,不由对视了一眼。 作为三元宗这一代的第二寄望,孟子渊几乎可以说是享受了宗门最好的资源,他也自认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子,可是下了山,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不仅比不上自己看不上的木云终,就连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莫少扬都比自己先一步迈入了化境。 这样的落差,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无法承受的打击,更何况还是被姜听晚点满了自负和傲慢点的孟子渊。 姜听晚大概猜出了孟子渊的心路历程,一时也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因为什么,直接点明道:“失落了?” 被戳破心思的孟子渊抬起头,眼底还有几分倔强,嘴硬道:“弟子不知师伯这话是何意。” 姜听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好家伙,嘴硬点也给你点满了? 要不是看见了孟子渊在斗兽场的表现,觉得他的人设还有转变的可能,就凭他带头欺负木云终的劣迹行为,她也不敢轻易“招安”他。 木云终唤醒了无尘珠,暴露是迟早的事,她要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为他组建一个信任他,以及站在他身边说话的团队,这样才能让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多几分好感,多一分留恋。 作为一个穿书作者,带领全员脱离原有角色设定的,她姜听晚来做第一个。 既然孟子渊不愿意承认,那么便让她这个作者一一道来,“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因为你都表现在了脸上。” “……”孟子渊正欲否认些什么,可却在见到莫少扬和莫少禹的表情之后,没了否认的底气。 “也对,不只是你,就连三元宗都在整个修仙界中不值一提。”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姜听晚也不管他们的震惊,继续道:“我也是在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还不如一个连仙门试炼大会都无法参加的玄天阁。”姜听晚平静地说着这段话,目光一一扫过了身边的几个小辈,只见他们都是一样的神情。 “弟子也不明白,作为斩杀南宫修的千年宗门,三元宗在修仙界何以是这样的地位?”林书宇也开始了思考。 姜听晚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技能又要上线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有理有据地循循善诱。 “那是因为你们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师兄说的那句‘遇村而落,见城而入’。” 姜听晚带着几分深沉说道,引得身边的几人虚心求教。 “还请师叔指教。” “这个世界很大,三元宗很小,你们自小就长在三元宗,宗门自然便成了你们世界中的全部,可一旦下了山,落阳山便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座山,你们也只是行走在这世间的一个人。” “在你们的眼中,开元子祖师是斩杀魔修南宫修的英雄,可是在千年前的那场除魔之战中,他也只是万千正义之修中的一个。在那场战斗之中,他不过是运气好,刚好做了举刀人,又刚好借此创建了一个宗门。” 姜听晚的话像是一种无情的利刃,将他们作为三元宗弟子这么多年的骄傲,一一斩开。 她以绝对认真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孟子渊,大破才能大立,“所以,孟师侄,这些年来你是如何觉得被三元宗寄予厚望的自己,就一定是这个世界中的天之骄子呢?” 孟子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无法回答,无颜回答。 “下山以来,我们入了两座城,也遇到了一些事,见到了许多人,我想你们应该能体会到师兄那八个字的真正含义了。如果你们还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为自己争夺那么几分脸面,又或是在意那所谓的天资谁强谁弱,那么我以为……” 说到这里,姜听晚故意停顿了片刻,道:“这试炼大会,不去也罢。” “师叔!” “师伯!” 林书宇和莫少禹兄弟二人,几乎同一时间朝着姜听晚跪下,眼中尽是虔诚。 “弟子明白了。” “不……我不明白……”孟子渊瞧见院中跪下的三人,心中不解甚深,又像是一种终于忍不住的发泄,全然不顾面前的人是姜听晚,而不是那个疼爱自己的师傅。 “我不明白,就算三元宗不过是世界一隅,就算我比不过仙门大宗的世家弟子,就算我降服不了那些千年妖兽,那他们呢?” 孟子渊激动地指向了地上的莫少扬,“明明我才是宗门最有天资的弟子,可为什么我连他们也比不过?” 姜听晚瞧见孟子渊的这副神情,便知道是因为自己戳破了他的骄傲,他破防了。 “因为……”姜听晚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故意吊着他的情绪。 而孟子渊也如她所料的冷静了下来,等待着她的解答…… “因为你失去了一个修士的本心。” 第118章 重塑人设 “因为你失去了一个修士的本心。” 如果说,困扰莫少禹心境的是他的自卑,那么困扰孟子渊的便是他的自负与自傲。 他过早地成为了三元宗的寄望,也将自己当做了宗门弟子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一层层地为自己铸造了名为面子的瓶颈。享受这份荣誉,维持这个面子远远超过了修炼本身。 因此毫无进步的木云终,十三年聚气,如同废物,却与他同为内门弟子,还是白望舒的亲传弟子,只觉得侮辱了他的身份。 姜听晚继续道:“修炼者内修其心,外修正道,其中可有哪一项是要与他人论一个高低?修练之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孟师侄,不是你不如他们,而是你停下来太久了。在你心中,从身份地位上压过对方成为了一件比修炼还要重要的事……” 姜听晚的声音宛如天外陨石,直接砸穿了孟子渊所有的盔甲。他无力地跪了下来,神态颓废至极。 一时间,姜听晚凭借三言两语,让院中的四个人都跪在了自己面前。 她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四个人,一边用手指若有所思敲击着石头桌面,现在破碎是做到了,剩下的便是重塑信仰,鼓舞信心,完成新的人物塑造。 “不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院中的四人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们能在进入清淮城之前意识到这些,我很欣慰,因为这代表着你们还有进步的空间。还能为三元宗争取它该有的名誉,让整个修仙界知道三元宗的名字不再是因为千年前的那一次幸运,而是因为你们的实力。” 姜听晚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眼神里尽是信任和鼓舞。 “昨日我们接连与苍羽宗和玄天阁打了交道,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们在资源上与他们的差距,这也是我们宗门无法培养更多内门弟子的根本原因。” 姜听晚眼见时机正好,决定进入正题,“可经过昨日的一战,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你们可知道是什么?” 林书宇想了想,回道:“人!” 姜听晚眼前一亮,有些赞赏的意味,“怎么说?” 被这一问,林书宇反而有些说不清了,只能一边思索,一边回道:“木师弟和少扬师弟的修为在同辈中已算是前列……” 眼见林书宇回得有些困难,莫少禹则接过话说出自己的见解道:“弟子也明白了。我们几人都已进入了结丹期,玄天阁既然能为一具妖骨花费两万上品灵石,我们便能通过斩杀斗兽场中的其他妖兽,以妖丹换取更多的灵石,这样也能为宗门增加一些收入。” 林书宇听完,虽然不是心中想的那个意思,但也觉得这话有理,惊喜地点了点头。 姜听晚眼前一黑,收回了眼里的赞赏之意,这俩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莽,真要把斗兽场中的妖兽当做提款机,三元宗只会被苍羽宗拉入黑名单,说不定还会给三元宗添一个贪财弑杀的名声。 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又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妖兽的命也是命,咱又不是专门靠猎杀它们为生的宗门是不?赚钱的事,咱们先放下。”姜听晚虽是笑着,可林书宇和莫少禹都不由一颤,毕竟他们印象中的三师叔\/伯可从来不会笑。 “我们接着说,经过昨日的一战,你们可有发现我们的优势?”姜听晚将方才的事当做没发生,又问了一遍,还朝着林书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着回道。 林书宇颤颤巍巍,不解其意,但嘴上却很诚实,乖乖顺从:“人?” 姜听晚笑着点了点头,不给他们跑偏的机会,自己解释道:“不错!就是人!” 说着又来回看了看其他人,情绪提升,“准确地来说,是人心,是一种团结无畏的精神。” 这一次是胡说八道的技能上线了,“你看看,昨日若非少扬试探那惊雷食日蟒的实力在前,找到了那妖兽的破绽,以云终的实力也不能如此轻松地取胜。这说明了什么?” 姜听晚又问,几人林书宇与莫少禹相视一眼,有些明白,又没完全明白。 反倒是受伤的莫少扬突然说道:“说明了,三元宗弟子本是一体。” “哎对喽!”姜听晚情绪高昂地赞赏道,意外看向了说话的莫少扬。 其余几人也是同样的神情,林书宇更是一脸不解,这话居然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还以为一体的只有他们兄弟和孟子渊三人呢。毕竟这些年,他们三人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没想到,少扬师弟还有如此见解?”林书宇不明就问。 莫少扬听了这话,眼底突然沉了下去,“下山之时,师傅曾说过,此行出了山门,十人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姜听晚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师傅说的没错,可我要说的,你们不只是出了山门是一体。而是从你们到落阳山开始,你们所有人就应该为一体,你们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落阳山是你们落脚之地,三元宗是你们的家,宗门内的每一个人都该是你们的家人。” “家人便是通过某种力量将原本不相干的几个灵魂联系在了一起,这种力量可以是血缘,也可以是神奇的命运。你们本是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因为命运到了落阳山,便更应该珍惜出现在你们身边的人。” “这些年因为我的疏忽,你们将我的徒弟视作了最底层的奴役,过去你们怎么对他,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们能记住一句话,既然成了家人,便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或许这些话,对你们现在来说,有些早,可你们迟早是要知道的,宗门早已没落。你们能成为宗门仅有的内门弟子,不仅是因为你们的天赋,还是因为同为家人的其他弟子的让步。换句话来说,你们享受的一切资源都是从他们的身上挤出来的。” “若是还有人因此引以为傲,不思进取,那么辜负的不只是我们这些长辈,更让做出决定的我们无颜面对那些让出资源的弟子们。” 姜听晚一股脑儿地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德绑架,以及pua揉在一起乱用,就是为了教会他们团结二字,至于这团结的对象既是整个宗门,更是木云终。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已经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更在心里对自己这些年来的行为反思了一遍又一遍。 “弟子知错了!”莫少扬率先忏悔道。 “弟子也知错了!”莫少禹紧随其后。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林书宇更是虔诚至极,这一番话已足以让他将姜听晚奉为神明般尊崇。 一旁的孟子渊虽未说话,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言表。 第119章 完了完了 说话间,屋里的金光在闪过最后一圈之后归于了平静。 林书宇第一个想要起身去看木云终的情况,可姜听晚没发话,只能重新跪了下去。 见状,姜听晚只好摆了摆手,示意四人起来,如今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只需要等待这颗种子在他们四人的心中发芽,至于能影响他们到何种地步,也剩下了一个字——赌! 就像她在赌木云终一定能有一个不同的结局一样,他也赌他们能成为影响木云终对这个世界认知的一环。 林书宇率先一步上了楼,莫少禹和莫少扬却注意到了姜听晚没有动,不由问道:“师伯不去看看吗?” 姜听晚听到这话,看向了木云终的房间,白日里那个吻在脑海中闪过,方才的威严教导,循循善诱在此刻统统化为乌有,只剩下了逃避,“有人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化境后期!”楼上突然传来林书宇的一声惊叹,“你居然一连突破了两级?天呐!” 林书宇的声音大到院子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几乎同时看向了二楼的方向,但这一次,眼中的神情已从震惊变成了接受,他们接受了木云终突破的事实,也不再意外他为何能做到这一点。 姜听晚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只剩下了困意,在逐渐卸去金丹之力的此刻,姜听晚只想睡上一觉,相比于之前的全身脱力,这改良后的金丹明显利大于弊。 姜听晚在心里不由感叹起闻不眠的厉害来,一想到这里,她这才反应过来,闻不眠并没有跟着他们回来。想起这两次与苍羽宗的交道中,余红鸾与沈追对他的态度,姜听晚的心中也泛起了些许疑虑。 他们一个是苍羽宗宗主之女,一个是亲传大弟子,他们的态度便是苍羽宗的态度。主动相交者必有所求,而他们对闻不眠的所求也不过是他那手炼丹的本事。 回想起白日里那惊雷蟒在雾中进化的异象,只怕这斗兽场的妖兽都没那么简单。 她虽无法凭借自己的肉眼去判断其中的原因,但不代表她不能借旁人去发现其中的端倪,她突然间觉得苍楠城这次的斗兽大会,一定还有她没发现的隐情。 看来这苍羽宗的斗兽场,她还得再走一遭。 一连想了许多,姜听晚的精力几乎已经耗尽,眼皮也开始重了起来,她得赶在晕倒之前进屋,不然就会被院子里的三个小辈发现自己修为散尽的事实。 她几乎是秉着一口气上了二楼,摇摇晃晃地撞进了自己的房间,在一进屋之后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突然的一声倒地声也将正在床上小憩的绥九吓了一跳。 “姜听晚?” 绥九从床上跳下,跑到了姜听晚的身边对着她闻来闻去,灵敏的鼻子微微地皱起,一双狐狸眼突然惊恐地瞪大,隐隐透出一种担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到了姜听晚的身上,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姜听晚的额头上,红色的灵识尝试着进入她的体内,丝丝缕缕的法力一路靠近了灵海的最深处,透过一片雾茫茫的水汽之后,坐在水中的一个身影微微动了睫毛。 绥九惊慌地立起了脑袋,踩在姜听晚的身上来回转圈,无助万分。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房门就被人突然推开,木云终从外面紧张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便直接抱起了地上的姜听晚,用自己刚刚晋升的力量替姜听晚疗治,修复灵力暴涨之后受损的经脉。 绥九跳到屋中的桌上,争取一个同样的视角高度,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虽是懵懵懂懂的,不解全意,却依然有些欣慰。 木云终能有如今的样子,也不枉费姜听晚做了这么多,只要这弑杀的魔头能弃恶从善,本本分分地走向姜听晚为他准备的结局,那自己的任务就算是成功了。 可心里刚有点盼头,她就感觉到木云终将姜听晚安置好之后,有意无意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落回了姜听晚的身上。 那个眼神,实在熟悉,因为她在昨天晚上就看到过了。 这木云终不会是要趁自己现出原形后,再一次窥探姜听晚的识海? 一想到这里,绥九便紧张了起来,现在自己受了伤,他又突破了化境后期,他要是硬来,自己还真阻拦不了他。若是被他发现白望舒的灵识,又牵连出姜听晚的身份,这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里,绥九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直接跳到了姜听晚的身上,对着木云终就是一顿叫,扮演一个护主的忠心灵兽。 凶狠撒泼的狐狸声迎面而来,主打一个实力不够,气势要足。 木云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微微凝了眉,直接上手将踩在姜听晚身上的绥九拎了下来,冷眼一扫。 绥九被扔得滚了一圈,站起来正要发怒,却见他只是替姜听晚盖了个被子。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刚调动起来的气势瞬间蔫了下去,木云终也随之坐在了床边,垂了眸看向一处,像是在想着什么。 然后便是许久的沉默,他的眼底有逐渐消融的冰山,也有拨开云雾后的清明,他什么也没做,却又将什么都想了一遍。 屋子里安静极了,绥九只能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一直到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犹如晴空霹雳,让绥九的心中一惊。 “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又或是来自何处?但从现在起,我会守护住这个秘密,也守护她。” 什么意思? 绥九愣了愣,对着床上的木云终嗷呜了一声。 “没什么意思。”木云终却像是听懂了一般回道,“我只是很庆幸,还好,她不是师傅。” 听到这话,绥九直接瞪大了眼睛,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控制不住地又嗷呜了一声,在那一瞬间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完了!完了! 她不知所措地在床上趴下,甚至没了反抗的念头,看着睡着的姜听晚长叹了一口气,也接受了自己又要失败的结局。 而木云终在听见她发出的声音后,竟然朝着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吵到姜听晚睡觉。 绥九懵逼地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颓废地趴在床上,埋下了头。 一旁的木云终也只是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样一份宁静。 第120章 暴露了 清晨的日光从院子照进了屋中,又随着时间的流逝照去了墙角,躺在床上的姜听晚舒适地翻了个身,撑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真踏实。 她在心里感慨着,惺忪地睁开了眼,迎面便看见一只熬红了眼的狐狸看着自己发呆,吓了她一跳。 “吓我一跳!”姜听晚吓得往后抽离了身子。 绥九却还在沉浸地思考: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姜听晚:发现什么? 绥九将眼睛看向了她的身后,没有回答,全是思考。 姜听晚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睡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木云终。 “师傅醒了?”他带着一个好看的笑容,轻声地问她。 姜听晚被吓得直接坐了起来,一点点地往床里面挪。 “啊?你怎么在这儿?” “师傅昨日调动了金丹之力,脱力昏倒,弟子担心师傅,便在此守了一夜……”木云终看着她回道,说罢又顿了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补充道,“一日。” “哈,你有心了!”姜听晚一看到他便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一切,一时之间还不知怎么面对他,只能含糊地回他。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后的绥九又直接干脆地飘来一句,“他发现你不是白望舒了?” 啊?姜听晚震惊地看向她。 姜听晚:怎么可能? “师傅这是怎么了?”木云终故意问道。 “我没事!就是……”姜听晚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后背直接发出一阵冷汗。 “兵荒马乱”之间,他们一人一狐,都在跟她对话,惹得她将头来回地转着。 绥九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解:是!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你是怎么暴露的? 姜听晚:卧槽,那怎么办?我要死了吗? 生死面前,那个吻突然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可师傅,流了许多汗?” 木云终还在问,姜听晚连忙摸了摸额头,汗流浃背。 绥九也在回:现在还不会,但估计是离死不远了。 姜听晚: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此时此刻,一人一狐,一个陷在自己的不解中,一个神态悠然,双眸深不见底,只有姜听晚一个人在想生死这样的大事。 绥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姜听晚: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 姜听晚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正当她求助无门时,一只手朝着她伸了过来。 姜听晚认出了那只手的主人,下意识地抱着头往后一缩,木云终也顺势抓住了她抬起来的手。 “别……”她只想说一句别杀她,可是恐惧却让她剩下的两个字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抓着她,身子朝着她往里面坐了一段,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张帕子为她擦了擦头上的密汗。 姜听晚怔愣地保持着害怕的姿势,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抓住,无法摆脱,看向他时,却见到他的眼底有一种笑意缓缓舒展。 那种感觉就像是猎人在俯视着陷阱里的猎物,没错,她此刻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只猎物。 “师傅可是做了噩梦,才流了这么多汗?”他像是故意这样问她。 姜听晚懵逼了,他这是在演什么? “哈……确实做了个梦……” 姜听晚一边擦,一边用余光瞥向了一边的小狐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确定他发现了? 还没有得到回应,手腕上的力道便重重地将她扯了过去,逼迫着她与他近距离的面对着。 突然的靠近,也让她的心更加复杂地跳动。 “师傅在想什么?怎么不回弟子的话。”他几乎是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想退后一些,却因为手腕上的力道难动分毫。 “还是说,师傅心虚了?” 这话一出,姜听晚是真心虚了,现在的木云终已经是化境后期的大佬,离下天位只有一步之遥,若是他动了什么歹念,可真没人能救自己。 “我……为师,怎么会心虚呢?”姜听晚硬着头皮回他,身体却诚实地别过头不敢看他,连忙在心中思索着最佳的表演路线。 瞧见她的反应,木云终的嘴角又一次勾勒出一抹笑意,“师傅说自己的身上藏着许多秘密,昨晚告诉了弟子其中一个,不知道今日弟子能不能听到第二个?” 他太聪明了,再了解他不过的姜听晚心中早已经没了底,一旁的小狐狸更是早就接受了木云终看破她的事实,一门心思地沉思着暴露的原因,就更别指望她能做点什么了。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轻易地就将她纤细的手腕握了一圈,她若不答,便摆脱不了他的束缚。 她早该知道,这小子越强大便会越难控,现在好了,刚进入化境后期就学会威胁人了。 “你确定想知道吗?”姜听晚抬起头,试探拉扯。 “师傅想说,弟子便想听。” “如果这个秘密是你不能承受的呢?” 木云终的眸子闪了闪,握在她手腕上的手不经意地松了松。 “师傅不妨说来听听。”他有一种故作轻松的感觉。 姜听晚知道瞒不下去,便也干脆地承认道:“好,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你师傅。” 有一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但又补充道:“但如果我说,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你信吗?” 还有一句话叫:完美的谎言是一半真掺一半假。 幽暗的眸子又一次闪了闪,显然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意外。 “哦~” 他按下了眼底的神色,轻飘飘地拖过一个音。 “你不信?”姜听晚换了舒服的姿势坐下,“准确地说,是叶南烛让我来的。” 姜听晚提到了熟悉的名字,手腕上的那道力量又不经意地松了几分。 眼见木云终怔愣,姜听晚的作者身份直接上线,“当年木行之变心爱上了她,违背了清风剑派与三元宗的婚约,将你师傅独自留在了婚宴上。她在听闻此事后,深知自己与木行之的感情对你师傅的伤害,便立了誓从此与木行之再不相见,自己也进入了魂界的黄泉道,没有往生。” 木云终的手突然地松开,表情也从轻松悠然,变作了惊疑,和僵硬。 “她在黄泉道上遇上了一些故人,听闻了你师傅性情大变的事迹,也知道了你的存在,出于内心的愧疚,她让我……”说到这里,又加上了一旁的绥九,“让我们来到三元宗,替她赎罪,也希望能解开你师傅的心结,还你一个正常的人生。” 还在沉思的绥九听到姜听晚的话,立起了狐狸脑袋,震惊地望向了她,又担心地去看木云终的反应。 编故事这种事情,对于姜听晚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关键时刻,自然要前后呼应,逻辑严明。 于是她反客为主,反手抓住了木云终的手,以极度真诚的眼神,看着他强调着,“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为什么我能肯定你不是叶南烛和木行之的孩子了。因为自木行之悔婚之后,他从未见到叶南烛。而身为无尘宫后人的叶南烛,也从未有过复辟之心。” “那只名叫青澜的狐妖,她只是一只对南宫修忠诚的妖兽,她选中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唯一个能容纳无尘珠的人类,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利用你,复活她唯一的主人。” 木云终的眸子突然阴暗到了谷底,她的话前后印证,又能说出青澜的存在,短短的几句话几乎可以说明她所有的异样,以及他对青澜的怀疑。 他下意识地甩开了她的手,如她所说,姜听晚身上的秘密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冷漠和阴寒,眼里的光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满目惊恐和不可置信。 “木云终?”她试探着去喊他的名字。 可这个名字却成了点燃他的怒火,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极度愤怒地站了起来,随手的一挥就将屋里的东西掀了个干净。 乒乒乓乓的声音以及破碎的声音,响了满屋。 他回过头,依然什么都没有说,怔怔地盯着她,脸颊上的肌肉却在隐隐地颤抖着。 床上的姜听晚吓得抖了抖,现在的他既不是那个伪装怯懦,自卑任欺的弟子,也不是那个她花费了心思培养的乖徒弟,而是他最原本的样子,因为一个误会和谎言而成长出来的木云终。 399! 411! 425! 449! 第121章 久违的数字 久违的数值再次出现,却在肉眼可见地递增。 他的眼里升腾起一种熟悉的情绪,是重燃的恨意,也是浓重的怨,以及复杂的情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脸色发青,怒极反笑,衣袖下的双拳紧握,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姜听晚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许她不该这样直接地说出一切,就像闻不眠所说的,现在的木云终无法接受别人的欺骗,错乱的人生,在知晓真相的一刻,只会让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更加怨恨。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子弹已经上膛,她要趁这一次将木云终真正的身世钉死在他的心中,就算是死,她也豁出去了。 “木云终!” 她喊着他的名字,酝酿了一种同情而又悲悯的情绪,下床走到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拳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难以接受,你以这样的身份生活十几年,现在我突然告诉你这些,你一定觉得自己被命运戏弄,被身边的人愚弄。” 她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争取能在说到关键处时留下一滴恰到好处的泪,这是哭戏的最高境界。 “我也犹豫了很久要如何告诉你真相,如何将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我来得太晚了,如果我再不将一切都告诉你,我只怕你在全心全力地做完那些事之后,再知晓这一切其实一场误会和骗局,你只会更痛苦。” “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你,也不愿你承受那样的痛苦。”姜听晚一边说,一边落下一滴泪来,仿若是在为他而流。 也正是这一滴泪,木云终眼中的质疑和愤恨渐渐化为了一种诧异,他不自觉地想要抬手去为他擦泪,可是在起势的一瞬间又收了回去。 他望着她的眼泪,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下,如果说她现在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当初她以师傅的身份向他道歉,在他面前流泪,对他所有的好,岂非都是她在做戏?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眼睛,最终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便是真的?” 他说着这句话,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眼见木云终动摇,姜听晚当即举起了三根手指,眼神诚挚而坚定,“我发誓,我以我的性命发誓,你绝对不是木行之与叶南烛的孩子,我若骗了你,就让我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姜听晚对自己下了狠手,却无丝毫的害怕。 她当然不怕,因为她十分,非常,以及绝对的确认木云终不是木行之和叶南烛的孩子。 “如果你还不信我说的话,我们可以去找当年认识叶南烛和木行之的人,他们中一定有人知道当年的一切,知道你的身世。” 她极度坚信着这个可能,虽然她当初对这一段的描写只有寥寥几句,可她也相信一定存在着某个人,可以证明木行之悔婚之后从未见过叶南烛,就更别谈结婚生子了。 她言之凿凿,神情坦然,只要木云终能信她,她便还有抗争之地,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脸上的神情变成了另一种黯淡。 直到听见他有些冷冷的语气,说道:“这么说,从一开始,你也在骗我!” “啊?”她意外地啊了一声,突然有些心虚。 “你以师傅的身份与我相处,向我悔过,教我三元决,对我好……都是因为旁人的托付?”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失落,眉头微锁,朝着她走了两步,逼着姜听晚不自觉地后退着。 “你在我面前说的那些话,忏悔的那些往事,甚至流下的眼泪,都是你在做戏骗我?” 他一点点地向自己逼近,终于让姜听晚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一件事,她只能下意识地辩解着,“不……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她退无可退,直接被绊坐在床边。 “你既不是她,又凭什么替她道歉,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的假意而原谅那些该死的人!”愤怒的声音落下,他也倾身而下,双手重重地拍在床榻上,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突然的靠近,怒声的斥责,吓得她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去看他头顶的数字。 他虽是怒极的模样,可那个数字并没有出现。 这让她有了反驳的底气,“因为你需要这个道歉,虽然它是假的,你可以不原谅,但我不能看着你在这场本不该有的痛苦中沉沦。木云终,请你相信,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全新的人生?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觉得我还能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吗?” “可以!一定可以,这也是来到你身边的理由。木云终,请相信我,也请相信你自己!” 她毫不退让地仰着头看他,坦然而又坚毅。 木云终近距离地看见了她眼底所有的变化,瞳孔不自觉地一缩,微微闪过一抹微弱的亮光,仿佛在黑色的夜空中,突然看见了一抹穿梭而过的流星,意外而又惊喜。 可是这种情绪只是短暂地出现了片刻,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眶微红,嘴角微微下沉,突然一笑。 “你的戏太好,我从来便分不出真假……” 姜听晚愣了愣,想要再辩解什么,他的手却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一种自嘲,道:“我怎么就没早一点发现你不是呢?” 若是早一点发现,他的剑便能拔得更干脆一点。 “木云终?” 姜听晚察觉到了他眼底突然闪过的杀意,心下一慌,撑在身后的手突然一软,不由向后一倒。 可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也瞬间松开,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扶住了她。 二人皆是意外地看向了那只手,对视一眼。 墨黑的瞳仁微微一闪,松开了手,也与姜听晚拉开了距离,站起来,背过身去。 “既然你这么愿意成为她,便最好一直装下去,她若醒来,我保证,你连一个栖身的躯壳都没有。”他盯着他,眼中的恨意消解了许多,像是在放一种很新的狠话。 姜听晚庆幸地深吸了一口气,还没说些什么,他便转身而去。 她只能叫住他,对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相信我的话吗?” 他没有回头,只是神情冷峻地说道:“我会知道,你们之间到底谁在骗我。” 说完,木云终走出了房间。 姜听晚劫后余生地躺在了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要命……” “要什么命?”一边的绥九在结束后加入了聊天。 姜听晚已经不再执着于跟绥九掰头它能否帮忙这件事。 “要不是我急中生智,随机应变,刚刚说不定就死了。” 绥九不解:“他又不会杀你!” 姜听晚眉头一皱,嘴角一瘪,嫌弃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你看他刚刚那个样子,你说他不会杀我?” “不会!”绥九肯定地回道,“他昨天还说会替你守护你不是白望舒的秘密,还说要保护你呢。” “什么?!!”姜听晚惊讶地坐起来。 第122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姜听晚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小狐狸,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那你说我离死不远了?是什么意思?” “被看破身份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是在任务未完成之前暴露,这后面的变数太大了。特别是你刚刚一股脑地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我听着都胆战心惊。” 绥九一想到刚才的一切,就觉得后怕,只觉得姜听晚的胆子是真大。 “之前你在苍术子面前自爆也就算了,木云终可是任务对象,这次任务要解决的就是木云终的意识觉醒,避免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你笔下的人物,最终因为不甘和愤恨跨越到别的世界。刚刚若不是你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你方才的行为无异于是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找死。” “……”能说会道的姜听晚突然看着屋中的一片狼藉,沉默了。 不仅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还是因为自己误会了木云终的心思,她总以为自己暴露的一刻就是他要杀自己的时刻,却没想过他在发现自己不是白望舒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守护这个秘密。 方才她只是沉浸在自己又度过一次难关的喜悦之中,却不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对他造成一种伤害,那种伤害不仅来自于命运的摆弄,剧情的设定,还来自于她求生的表演,他会怕她对他的好都是一场虚情假意。 眼见姜听晚不说话,绥九凑上来看她,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改口道:“不过,你现在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他发现了你都没杀你,说明了你已经改变了白望舒在试炼大会期间死在木云终手上的结局。” “改变?”听到这个词,姜听晚才回过神来,目光也将屋中的混乱扫视了一遍,不知是哭是笑。 但只要木云终还没想杀她,她就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她已经改变了木云终那么多,没必要在现在放弃,999点巅峰状态的他都经历过了,难道还怕这449。 “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还没死,就是干!大不了,再重新讨好他一次,卑微这件事,我已经习惯了。” 姜听晚虽然情绪不稳定,容易破防,但也有一个优点,就是敢于卑微,可以卑微,不怕卑微。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绥九认真地问她。 姜听晚认真地想了想,肚子也跟着叫了叫,干脆道:“吃饭!” 本来目露赞赏和期待的绥九当即翻了个白眼,她这转得也太猝不及防了。 昨日有金丹之力护体,不觉得饿,现在睡了一夜一日,看着外面的天色也是下午了,可以吃个晚饭。 可姜听晚刚一站起来,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又怎么了?” “你有钱吗?” 不是姜听晚囊中羞涩,而是白望舒就没攒过人间的钱,之前她还在内庐里翻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一文钱。后来又为了答谢慕清歌去救木云终,将东西拿出来时,赶上自己昏倒,值钱的玉器什么的碎了一地。 现在自己是真身无分文,木云终又在气头上,自己总不能去找他。 绥九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能不能卖点钱! 姜听晚捂着肚子:“真是一文钱饿死英雄汉!” 但又突然眼前一亮:“不对呀!有人有啊。” 这个时候姜听晚突然想起了她之前发展的三个饭友,她没有,林书宇和莫少禹他们几个总有。 师侄请师伯师叔吃个饭总是可以的。 “就这么办!” 一想到有人请吃饭,姜听晚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抱着绥九就往外面走。 一出门便直奔林书宇几个的房间去,刚到门口,另一扇门却先一步打开。 林书宇从莫少扬的房间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是孟子渊。 莫少禹将他们从屋里送了出来。 “我替少扬谢过二位师兄。” “莫师弟客气了,师叔说得没错,既然做了同门便是一家人,有我和孟师弟在,少扬师弟的伤不出几日便会痊愈。”林书宇站在门口说道。 后出来的孟子渊没心情与他们拉扯,直接越过二人就要离开,也因此第一个看见了姜听晚的到来。 “三师伯!”见到姜听晚,孟子渊低了头,恭敬道。 林书宇和莫少禹也同时看了过来。 “三师伯!” “师叔!” 见他们这样应该是才为莫少扬疗了伤出来,现在正要走,自己来得应该正是时候。 “啊……我来看看少扬的伤怎么样了?”姜听晚说完这话,朝屋里看了一眼。 姜听晚进了屋,林书宇和孟子渊也不好先走了,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床上的莫少扬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见过三师伯。” “看你的气色好了许多。” “若非是两位师兄渡我灵力,我也不会好得这般快。”莫少扬回道。 姜听晚来回看了看屋里的人,心想这也正是个好借口,当即道:“灵力可以修复灵海丹田,却不一定能修复这身体机能。既然你能下床了,不如随师伯去吃顿好的。” 姜听晚道明来意,直白干脆,莫少扬错愕地抬起头来,不知是答应还是拒绝。 “师叔此法……”林书宇听了这话,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出于某种私心,当即赞同道,“甚妙!能补身体的不仅仅是灵丹妙药,还有时蔬瓜果这类原始的食物。少扬师弟,咱们随师叔走一趟。” 姜听晚满意地看向了身边的林书宇,真是孺子可教也,只带他吃了一顿饭,便这般开窍,也不枉费她之前废的唇舌。 见是姜听晚提议,莫少禹也觉得有理,也道:“少扬,咱们随师伯走一趟。” 见自己哥哥也同意,莫少扬只能点了点头。 这般容易就组建了约饭小团队,顺利得姜听晚都有些意外,赶紧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走。” 说完,姜听晚便走在了前面,看见孟子渊,秉着再发展一个心态,道:“孟师侄也去。” “多谢师伯好意,辟谷之期未止,弟子不敢破戒。”说到这儿,又抬头看了一旁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若是之前自己一定会呵斥他们两个,可是现在他却没了这个底气,也觉得他们俩不会再为自己是从。 姜听晚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缓缓叹出一口气,昨晚与他们说了那么多,自己的本意只是想重塑一下他们的人设,并非是就这样不管了。 如今孟子渊的自负是打破了,接下来便是接纳和改造了。 “你连我都不怕,还怕破戒。”她像是一种揶揄,“其实,师伯昨天有一句话没说完,既然是家人,除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外。还要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戒同破。不然师兄回来,你便成了独善其身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姜听晚朝着林书宇和莫少禹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心领神会地走到孟子渊的身边,将他架了起来。 “得罪了师兄!” “得罪了孟师弟!” 二人直接将孟子渊架出了门,姜听晚心满意足地跟着走了出去,“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 莫少扬不禁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木师弟不去吗?” 姜听晚顿了顿,回道:“他一连跨越了两级,正是需要凝神入定的时刻。” 第123章 约饭小队集结 一行人拉拉扯扯,风风火火地进了仙客来,姜听晚第一个坐了下来,孟子渊却是被按了下来。 一坐下来,孟子渊便委屈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朝着姜听晚服软道:“三师伯放心,子渊不会乱说的。” 姜听晚抬眼,看着他笑了笑,“你真以为我是怕你告状呢?” “……”难道不是吗?这句话,孟子渊没有敢说出口,但表情已经十分明显。 姜听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摸了摸怀里的狐狸毛,“就算师兄知道,他也不会怪罪的。既然下了山,便是见世面的好机会,而这世面自然也包括这美食之道。” “人类繁衍数十万年,其中生存之道也是修炼之道,复杂万千。你们有机会下山,便应该与山上的日子有些区别,若不然这仙门百家为何要举行着试炼大会呢。不过是给所有修仙之士一个出世入世,交流术法思想的机会,至于所见所闻,所思所悟,能助你们悟出几分道,又悟出什么道。全凭自身。” 姜听晚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不用打草稿,侃侃而谈,怡然自得。若不是她自己没用,她都想要把她说过的所有话都出一本书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三个人又是一副熟悉的表情,颇为受教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这样信赖和尊崇的氛围之下,姜听晚心安理得,名正言顺地点了一大桌子菜。 待到仙客来的伙计将东西端上来的时候,身边的四个大男人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们吃不了。” 三人连忙摇了摇头。 还是莫少禹回道,“回师伯,我们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别愣着了,快吃。” 话音刚落,姜听晚便拿起了碗筷,将桌上的菜肴分别夹了几筷子,往碗里放。 饶是绥九都看呆了:苍术子要是知道你带着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内门弟子破戒,只怕会怀疑你是来瓦解三元宗的。 姜听晚一般夹菜,一边回:怎么能这么说呢,吃饭乃人之常情,逼人饿肚子是要天打雷劈的。 绥九越看越来气:姜听晚,我拜托你,你穿进来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我现在终于想明白木云终和苍术子为什么能发现你不是白望舒了,你根本也没伪装啊……你就不能…… 绥九埋怨的话,因为姜听晚将手里的碗放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姜听晚:“好了,这是你的了。” 绥九:…… 姜听晚:你刚刚说什么? 绥九:…… 见绥九不答,姜听晚便朝着身边四个小辈看去,“别愣着了,来都来了,浪费可耻啊。” 说罢便端起了自己碗,将筷子伸向了那块色泽红润,肥瘦均匀的红烧肉。 姜听晚动了筷,几个小辈这才犹犹豫豫地伸了筷子,这一伸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有人说,一个人吃饭是孤独,两个人吃饭是陪伴,一群人吃饭,便是一场美食的享受。姜听晚终于在集结出自己的吃饭小队后,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饭。 酒足饭饱,第一次破戒的孟子渊,终于理解了姜听晚的那句话,“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他在山上的时候。吃的都是些什么? 吃饱喝足,姜听晚看着桌上的空盘,心心念念道,“这个时候要是还有些饭后水果就更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了木云终在内庐里种的西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种出来。现在这样的天气正好是吃西瓜的季节。 “师叔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们。”林书宇立刻回应。 因为这一声,姜听晚回过了神,还没回话,便听得身边的绥九连忙制止,道:你快收着点!你不是白望舒这件事,可别让他们也看出来了。 一听到这话,姜听晚收敛了仪态,拿出了一个长辈的姿态,清了清嗓子,“不必了,既然吃饱了,咱们便付钱走人。” 说着姜听晚也不看任何人,直视着前方,一副反正别叫她给钱的模样。 其余的四人也不觉有异,林书宇也尊师重道地从怀里掏出了银子,放在了桌上。 姜听晚斜眼瞟了瞟,满意地站起身来,抱着绥九往外面走去。 姜听晚:又解决一顿! 绥九:你就不能有点追求。 姜听晚:吃饱才能干活,若不先满足自己,哪来的好脸去面对木云终呢。毕竟讨好人,是一件费心又费神的事。 姜听晚等人走出仙客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她睡了将近一天一夜,现在的精神正好,一点也不困,若不是身边跟着几个小辈,她还真想解放天性地到处逛逛。 如果说平夏城的不夜城是海市蜃楼,梦中花城,那么这苍楠城则是实打实的烟火之城。 夜幕降临之后的时刻也是夜市开启的时刻,许多店铺都在自家门口挂起了灯笼,一起照亮了这城中的条条街道。路上的行人依然没有骤减,反而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享受着一天中最后的时光。 虽说有些不自在,可散步消食也算是一项饭后的娱乐活动。 姜听晚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现在的木云终在做什么,也许跟上一次一样,他去寻了青澜追问一个真相,然后在青澜的一番表演之后,又一次相信了她。 一想到这儿,姜听晚便叹了口气,难道无论发生什么,青澜的谎言都会骗到他是这本书的绝对设定吗?还是在比拼演技这件事上,狐狸就是技高一筹? 姜听晚在思考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要怪就怪她当初在设定反派时,将青澜这个角色设计得太强大了,高阶灵智,法力高强,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绝对忠诚,心狠手辣。 现在还真有些难搞啊! 姜听晚不发一言,身后的几个小辈也恭恭敬敬地跟在她的身后,在经历这些日后,他们对姜听晚已不仅仅是惧怕,还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信服。 在经过姜听晚的“点拨”之后,如今走在这条街上,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他们终于在此刻理解了掌门师伯的那句‘遇村而落,见城而入’背后的深意。 这人间的风俗人情,不仅是因地理位置和年月历史的不同,而是反映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精神面貌,都各有不同。 要想出世,则先入世。这才是他们下山的真正原因。 姜听晚绝对想不到,因为这一顿饭,身后这四个人都快要悟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提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高度。 街上的人群流动,声音混杂,越往前走,一道洪亮且情绪激昂的中年男声,清晰传来。 “各种听客,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们来说一个修仙界的故事,讲的是一千三百年前,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修,行差踏错,正道入魔,最终成为人尽皆知的魔修……” 第124章 初次相遇 前方的一个说书台上,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神采飞扬,一边摇着扇,一边捏着自己不长不短的胡子,用着熟练的话语,调动着台下听众的好奇心。 一时间,台下整齐摆放的长凳坐满了人,而那些没能争上一个座的人便直接围着台下的坐席边拥挤着,虽然站得有些辛苦,却也不影响他们在听到精彩处时,为之喝彩。 “前面有人在说书!”莫少禹率先听到了声音。 林书宇惊叹:“这样的场景我还只在书上看到过,从未亲身体验。” 台上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人的名字,叫做南宫修。据说,此人本是白临山的一户猎户所出,生得面貌平平,虽有些天赋,十三岁自启识海,丹田聚气,只可惜却生了一副歹毒心肠……” “他们好像在说南宫修的故事!”莫少扬也听到了。 “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南宫修吗?”莫少禹也有些惊讶,不确定地问了问。 “应该是!”兄弟俩一问一答。 “不知道在山下的故事里,我们三元宗是什么形象。”林书宇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众人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感受一番,这话一出,四个人在对视一眼后,几乎是整齐划一地看向了姜听晚。 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姜听晚点了点头,批准道:“想去便去。” 因为别说是他们,就连姜听晚也有些好奇南宫修的故事现在被丰富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四个人在行礼之后,当即便挤向了那个热闹的场子,想要听到关于三元宗的精彩瞬间。 而姜听晚也在他们四人挤上去之后,抱着绥九从另一个空隙挤了上去。 姜听晚:“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 绥九:你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姜听晚一边挤,一边回: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虽然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大多经过了艺术加工,但主线应该是不变的,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台上的中年男子眉飞色舞,手中的扇子配合着他讲述的剧情,时开时合,听众的心情也随着他的讲述技巧不断起伏,时而兴奋,时而愤怒,时而忧心不已。 这样的讲故事技巧和节奏,饶是姜听晚都佩服不已,要是自己能有这样的功力,她也不至于在网文界混得这么惨。 于是,秉着学习研究的心态,姜听晚又朝前面挤了一层。 身边的人被挤得看了她一眼,正要发怒,却被一道女声转移了注意。 “先生所讲,可是亲身经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人群中一个身姿曼妙的绝色佳人,只是一眼便被她的神态举止抓住了心。 台上的先生没想到会被人这么一问,看向了说话的女子,在接受到她目光的瞬间,心神一荡。 咽了咽口水回道:“姑娘这话说笑了,既然是一千多年前的故事,在下又怎么会是亲身经历呢?” 听到这话,女子微微蹙了眉,思索了片刻道:“先生既不是亲身经历,又如何知道那南宫修是个相貌平平又心思歹毒的人呢?” 说书人愣了愣,尴尬一笑,“这自然是口口相传留下来的故事,在下有幸识得几个仙门修士,他们的宗门是参与围剿过无尘宫的,他们的话自然可信。” 说书人搬出了仙门修士来为他的故事作保,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觉得可信地点了点头。 谁知这女子反倒抬手掩着口鼻笑了笑,随后放下手道:“可依我看,先生信错了人。当年围剿无尘宫的修士无数,却不一定都见过那南宫修的模样,又何谈他的心肠呢。” 听完这句话,说书人这才明白,这姑娘是来找茬的,脸色一变,不悦道:“姑娘若是来听故事的,在下欢迎,可若是来砸场子的,便是过分了。” 说着,台子边的两个小厮朝着那女子走了两步,以示警告。 听故事的群众看出了女子的“危险,”一部分人出于怜香惜玉的心态,善良地提醒道:“姑娘,你若是不听便走,别惹了什么麻烦。” “走什么走?”谁知还有另一部分较真的人,“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是在为那魔头说话?” 男子发出了自己的指控,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免看向了说话的女子。 “你是什么人,居然会为一个魔头说话?”人群发出了质问。 女子又是一笑,眼底透露着几分的不屑,“你的故事说得不对,却不许我质疑,好没道理。” 被质疑的说书人红了脸,自己确实也是道听途说,也没有什么仙门修士的朋友,更看不透场下这女子的来历,一时语塞。 与此同时,吃瓜的人群突然爆发了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话……” “她怎么知道不对?……” “莫不是什么仙门修士?最近临近仙门百家的试炼大会,想必会有许多修士出入……” “可她在为魔头说话诶……” 身边的声音不停响起,挤了半天的姜听晚终于挤到了第一排,视线也开阔了起来,一眼便看见了正对面说话的女子,这个世界上能为南宫修说话的人不多,但同时媚眼如丝又摄人心魄的女子,却只有一个。 姜听晚虽没见过青澜的真面目,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就是青澜。 因为自己这一窜,对面青澜也正好看见了自己,姜听晚本能地想要调个头钻回去,可见面就跑,岂不是平白增加怀疑,当即又逼着自己直起了腰,不动声色,就当没看到。 看到姜听晚出现在这里,又不见木云终,青澜的眸子闪过一丝意外,转而在看见她怀里的小狐狸后,眼中一亮。 姜听晚没来得及回避她的视线,她的眼中便闪过一抹白色的微光,直接勾住了她眼睛。 那道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在她的体内游走了一圈。 等到姜听晚回过神时,只看见了青澜眼中明显的惊喜之色。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姜听晚瑟瑟发抖,她只是来看个热闹,结果变成了送人头。 完了,完了! 此时此刻,青澜已经没了与说书人拉扯的兴致,只在对姜听晚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后,退出了人群。 她这闹完就走,围观的群众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毕竟花了钱,故事还是要听完,便纷纷劝说着说书人将故事讲完。 重获关注的说书人,重燃自信,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南宫修后面入魔,又被仙门百家围剿的故事。 听众的情绪被重新点燃,跟着说书人的语气和故事剧情释放自己的情感,并且毫不吝啬地献出自己的掌声。 而此刻在姜听晚和绥九心中,说书人讲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一人一狐呆滞地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在漫长的一段呆滞后,绥九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好像又暴露了! 姜听晚也呆了:你说她看见的是我修为尽散,还是我身体里白望舒的灵魂? 绥九也不确定:应该没什么人能想到探查你的灵识这一点…… 姜听晚刚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而又变得惊恐起来:可是苍术子和木云终都想到了呀! 绥九也认了命:完了! 那一瞬间,一人一狐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呆若木鸡。 姜听晚丧丧地转了身,“回去,没心情了。” 今天发生的事都太突然了,快得她都来不及反应。 她就睡个觉,吃个饭的功夫,就接连被唯一需要提防的两个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虽还不知青澜知道了多少,可是光是修为散尽这一个发现,都会让她劝说木云终杀掉自己。 三元宗最厉害的长老修为散尽,木云终有了化境后期的实力,简直就是屠戮三元宗的最佳时机。 这只狐妖也是要命,当初围剿无尘宫的宗门那么多,偏偏就对开元子这个捡便宜的散修记忆深刻。整个修仙界都不觉得三元宗有多至关重要,她却非要从三元宗开路。 更重要的是,时至今日,自从在斗兽场上发现无尘珠主动召唤惊雷蟒的内丹后,就连姜听晚这个作者也说不清,南宫修究竟会不会复活。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自己居然还担心起了木云终,担心木云终消亡的另一种结局。 她真是,疯了…… 接下来的时间,姜听晚一个人在街上走了许久,绥九也陪着她走了许久,如今掉出了她的识海,也感受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了,只能跟在她的身边慢慢走着。 回到客栈的时候,只有自己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有些意外地推开门,坐在里面的木云终正好抬了眼看她,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子却森然得可怕,盯得她脚下一僵…… 第125章 地位的转变 屋子被收拾了一番,里面的人却黑着脸,也不说话,眼中似有隐隐压制的怒火,只差一点点便会喷涌而出。 阴寒的凤眸直视着门口的姜听晚,吓得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掉头就跑,可是僵硬的双腿不听使唤,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么巧啊!”她露出一排大白牙,尴尬地笑着,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讨喜点。 现如今,她跟木云终之间已经没了师徒关系的压制,也没有修为境界的克制,自己可绝不能死在哪只腿先迈进屋里这种荒谬的理由上。 “你是在……等我吗?”她逼着自己笑出来,心里已经哭得不行。 看着她的表情,听着她不以为意的语气,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咯咯作响。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在刚才,这个屋里才出去了一个人。 那个人告诉他,姜听晚如今已经形同废人,正是除掉她,灭掉三元宗的好时机。 只是这么一会儿,她便暴露在了青澜的面前。 “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眼里也冒着一种矛盾至极的寒气。 姜听晚一脸懵逼,不敢回话,她的地位不仅在她暴露的那一刻急转直下,现在都称不上一句师傅了吗? 虽然他在生气,但姜听晚还是听出了安全两个字,大了胆子问他。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知道这么多,难道就没有想到你刚刚遇上了谁吗?”他沉着脸说道。 “青澜?她来找你了?你知道她知道了?”姜听晚像是在说绕口令,紧张地上前了两步。 木云终抬起头来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眼底的怒意也渐渐消解。 “你既然认出了她,还敢待在外面?是觉得她不会杀你吗?”他微微偏了头,观察着她的反应,难道外面就比自己身边安全? 姜听晚怔愣了片刻,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更是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惊喜地确认道:“你在担心我?” 意识到自己的暴露,木云终眼中意外闪了闪,撤回了目光,否认道:“只是还没想好,让你怎么死?” 在他见过青澜之后,他还能是这样的反应,姜听晚突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一定相信自己的话,可也绝对没有相信青澜。 这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身世。 “好,我等你消气,也等你想好的那一天。”她不自觉地将手搭在木云终的手臂上,绽开了一个好看而温柔的笑容。 他意外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并顺着它看向了它的主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眼,姜听晚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分开的瞬间竟让他的心底平白生出一丝失落。 他重新握了握拳,再松开时右手一挥,二人面前的桌上直接出现了一碗盖着盖子的汤碗,热腾腾的气味从边缘的缝隙中缓缓飘出。 姜听晚意外地看向了他,鼻子却灵敏地动了动,“这是排骨,莲藕的味道?” 姜听晚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 “怎么,每日一餐的约定,你忘了吗?”木云终收了手,颇为审视地看着她。 姜听晚意外地眨了眨眼,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忘呢?我只是没想到,今天你走之后,还去……做了汤……” 姜听晚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还想着自己会饿这件事? 呵…… 那一瞬间,姜听晚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不知是喜是悲地一笑。 木云终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微微偏了头,将目光微微落在了桌上的汤上,示意姜听晚。 看懂示意的姜听晚听话地拿碗去盛,态度积极,动作迅速,以表真心。 伸出手揭开了盖子,和她鼻子闻出来的结果一致,正是一份莲藕排骨汤,粉白的嫩藕配上鲜香的排骨,还有几粒翠绿的葱花,香气十足,垂涎欲滴。 看见里面的藕段,她突然想起了平夏城里那场梦,自然也想到了这藕的来处。 她的眼里微微一沉,拿起汤勺为自己盛了一碗汤。 温汤入口,带着排骨的肉香和莲藕的鲜香,和谐而美味,唇齿留香。 不一会儿,一碗汤便见了底,姜听晚发出斯哈的一声,神情满足。 唯一遗憾的是,她刚才在仙客来吃了许多,肚子已经没有了莲藕和排骨这俩硬货的位置了。若不是回来前散步消了些食,这汤她是断然喝不下的。 “怎么?这么快就饱了?” 他像是故意这样说道,也成功地让姜听晚的呼吸停了一拍,大气都不敢出。 木云终从鼻子里微微哼出一声笑,又在想到另一种可能后,眸色一暗,“还是说你之前夸赞我手艺的那些话,也是做戏?如今身份暴露,连演也不会了。” 姜听晚连忙摇头,只觉得冤枉,“天地良心,我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绝无半句虚言。” 她伸出三个手指头,认真地说道,生怕他不信。 可木云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像是在想着什么。 “我只是先喝口汤润润肠胃,这排骨肉感饱满,莲藕白皙诱人,我恨不能天天都吃上这么一顿呢 ……” 为了自证,姜听晚故作饿狼扑食的模样,为自己又盛了一碗,这一次有藕有肉。 她挤出一个明媚而艰难的笑容,当着木云终的面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发出赞叹的声音。 “嗯~~~”你看我吃得香。 虽然她已经很饱了,可是这活阎罗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就是吃不下也得吃呀。 要怪就怪,她在仙客来将那一顿当成了最后一顿,吃得太多,没想到回来还有这一关。 原来她姜听晚不仅会有饿死的一天,还有撑死的一天,一边撑,还要一边对着人故作坚强地苦笑。 看着她这副艰难的模样,原本如墨的眸子渐渐有了些细碎的光,微微闪过,让他不由自主地一笑,放在桌上的手在微微敲击了几下之后,截下了她手中的碗,将之放在了一边。 他看也没看,像是很随意地说道:“既然吃饱了,再吃便是浪费了。” 只见他又是随意地一挥,桌上的东西便消失在了眼前。 姜听晚懵逼地抬了眼看他,他这话的意思,是知道她已经吃过了? 想到这个可能,姜听晚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那种感觉就像是出轨被抓住了一样。 虽然胃里的东西已经到了嗓子眼,但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她还是将嘴里的东西咽了进去。 她不敢搭话地抿了抿嘴,等待着木云终接下来的“发落”。 “接下来,我们便来聊聊,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一直到说到最后一个字才抬起头来看她。 第126章 有问必答 姜听晚下意识地回他:“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是受人之托来助你师傅解开心结,还你一个正常的人生……” 谁知她的话没有说完,他便像是不信地扭头一笑,再次看向姜听晚时,眼中已是一抹冷色,直接打断了她,“那你能得到什么?” 姜听晚愣了愣,那一瞬间她有片刻的犹豫,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编一个理由去骗他。 “别告诉我你是善心泛滥,又或是有恩必报?” “为了活下去。”她看着他认真回道。 她选择了不要,绥九却紧张了起来。 绥九:姜听晚! 她无视了绥九的提醒,并且又强调了一遍,“完成这一切,我就可以不用死。” 质疑的眸子里闪过微微的诧异,让他的问话都停了一拍。 “所以你侵占了她的身体?”他停顿了许久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姜听晚不知道他是高兴这个行为还是不高兴,可也只能实话实说,“不!她是被三元诀反噬陷入了沉睡,我只是正好进入了她的身体。” “那你是什么?”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一丝的欺骗,“是人?是鬼?还是妖?” 姜听晚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些不确定地回他,“应该,算是人的。” “算是?”他微微凝了眉。 她赶紧解释,“至少之前是。” 听到这话,对面的人微微眯了眼,将她重新审视了一番,像是接受了她的说辞,至少,她现在有问必答的诚意,他很满意。 “木云终请你相信,我们绝对没有恶意。”感觉到他的审视,姜听晚只能尽可能补充道,“如果你是因为我用了你师傅的身份骗了你生气,我向你道歉,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获得她的道歉之后,重新看待这个世界。更希望你能走出这个误会和骗局,开启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棋子。” 她坐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木云终看见了她脸上的神色,心底升起一股难以细说的情绪。 不可否认,这些日来她确实改变了自己,以至于在他发现师傅修为尽散的那一刻,他没有动手,更在发现她不是师傅的此刻,他也依然没有杀了她。 “时至今日,你真的觉得,我还能开启新的人生吗?”他像是真的在问她,眼底是几许的茫然,以及些许的明知故问。 姜听晚的心猛然一揪,让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认真地回复他:“可以,一定可以。你不是别人的棋子,不需要为别人去做什么,什么仇恨,什么复辟,都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你只是你,你的前面是光明灿烂,万众瞩目,来日方长。” 她的眼睛带着一种黎明的微光,一点点地印进了木云终的眼睛,看得他移不开眼。 或许他接受了这个真相,又或许他早就已经期待了这样的真相很久,以至于在它真的来临之时,他居然有些高兴,甚至,只要他点点头,他便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注视那双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明的笑意,像是一种妥协,又像是重新开始的喜悦。 “你对我倒真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又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你还是不信我?”姜听晚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不由问道,有些失落。 他却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我可以相信你的话,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姜听晚被这一抓,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睁大了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似乎是很认真地问她。 “啊?”她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姜听晚突然松了口气,笑着回他,“姜听晚!” 木云终的眼中闪过片刻的质疑。 姜听晚连忙自证。 “我,我真叫姜听晚!我没有必要在名字上骗你……” 姜听晚没想到会在名字上慌了神,毕竟又不是小说,谁会相信一个寄生在别人身体上的灵魂会跟原身一个名字呢,可她也不能跟木云终解释是系统为了增加她的代入感,才特意将白望舒的名字进行了全文的更替。 “正好跟你师傅一个名!我知道这太巧了,但你千万别因为一个名字就怀疑我所有的话,你说我要是真的想骗你,没道理连个名字也编不出来,对……” 姜听晚是生怕因为这一个名字前功尽弃,全力地解释着。 对面的人看着她极力解释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有趣,不由一笑,抓着她的手向自己一扯,逼迫着她与自己面对面地对视着,薄唇一勾,道:“算了,我信你了,姜听晚!” 他似乎用了另一种语气叫了她的名字,之前伴随着这三个字的,是他的愤怒和斥责,现在却带着一种温柔和期待,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磁性,传到姜听晚的耳中,连带着手腕上的力道,传来了一种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姜听晚不自觉地颤了颤,怀疑是不是体内还有惊雷蟒残留的妖力作祟。 “怎么了?”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一直看,木云终问道。 姜听晚抽了抽手,依然没有自由,便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麻麻的感觉?像是惊雷蟒的妖力……”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当日木云终吸食妖力的那个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颊也在瞬间染上了红蕴。 谁知对面的人看见,又是一笑,“师傅是觉得自己的体内还有妖力作祟?” 他唤回了她师傅,目光却落在了她的唇上,似乎也想起了那一个吻。 感受到他视线的落脚处,姜听晚脸上的红色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我不是……那个……你的问题问完了没有,问完了的话,我要休息了……” 她支支吾吾地说着,却不敢看他。 “嗯。”他看了看她,轻轻地应道,松开了她的手。 重获自由的姜听晚站起来就往外面跑。 看见她的反应,木云终不觉一笑,眸中仿若天上流星划过一霎烟火,有些烫热的感觉,他坐在位上看向了自己的手,感受着她残留的温度。 “那个……”她的声音去而复返,他下意识地收起了手。 姜听晚重新出现在了门口,别着头,怯生生地解释着,“这是我的房间!” 木云终抬眼环顾了屋中的情景,也是才意识到这一点,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慢走不送。”他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姜听晚便抢先一步,侧身后退相送。 一直到木云终出了门,姜听晚就是一整个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像是送走了一尊大佛。 然后一个闷头倒在了床上,重重地捶了一下床…… “救命啊……” 而目睹了全程的绥九,只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知,不解,不懂…… 第127章 有些不同 “你这是怎么了?”跳上床的绥九发出了真诚的疑问。 刚刚姜听晚又一次在刀尖上跳跃,竟然不顾自己的提醒,还好木云终没有接着问下去,不然她还真担心姜听晚会将一切都吐出来。 “说不清,说不清……”闷在被子里的声音传来,难以启齿。 “你是说不清,可你也是真敢说,别的宿主我不知道,你应该是第一个将自己的情况漏得八九不离十的人了。”绥九到现在也没能理解姜听晚的思维。 该说她是胆大心细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全程只靠一个莽呢? 一听到这话,姜听晚坐起来就是反思,“那是这些人都太聪明了,以前写文的时候没考虑过,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能演出另一个人的样子。就算这白望舒是我笔下塑造的人,可与她朝夕相处的却是他们这些书中的人,暴露是迟早的。” 听着姜听晚的话,绥九愣了愣,反应过来,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姜听晚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也正经起来,“我现在有些怀疑,能发现我不是白望舒的,不会只有苍术子和白望舒两个人。” “什么意思?”绥九反倒像个不明情况的人问了起来。 一见绥九这副模样,姜听晚莫名其妙地来了气,“什么什么意思?你还问起我来了,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你这个系统提醒我的吗?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绥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也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后面就有经验了。” 姜听晚:“你是在拿我练手呢。” “经验是需要积累的,我们也算一条船上的人对不对。要不是掉出了你的识海,我也不用通过问话的方式跟你交流了。” 姜听晚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回她:“我也说不上来,这毕竟是个修仙世界,夺舍,寄生,复活的设定都有,白望舒的体内有另一个灵魂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姜听晚简单地说着,已经做好了被下一个人发现的准备,只要现在这套说辞能应付木云终就足够了。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姜听晚问。 “还有五日便可以恢复了……你居然会关心我?”绥九没想到这一点。 “我只是觉得有你在识海里,还能多一道防线。”姜听晚诚实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上次我是没忍住,下一次一定本本分分地做一个系统。” 绥九像是下了一个决心,姜听晚却抓住了关键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系统?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有灵智的灵兽呢?” “随你怎么想。”绥九别开了头,也不做回复,干脆趴着睡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这只小狐狸,姜听晚眼中的疑惑久久不散,她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这个系统虽然头脑简单,可是却具备了人类的灵智与情感,并非是一个机械的任务系统。 它不仅不发布任务推动剧情,还没有奖励和加成,只把陪伴这一项发挥到了极致。 不仅如此,她的穿书之旅与传统穿书文中的发展走向,都有些不太相同。 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也让姜听晚在这一夜也想了很多,一切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发生着变化。 黑色的夜晚随着她的思绪慢慢过去,清晨的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中。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虽有些意外,但姜听晚还是去开了门,打开门,不是别人而是两日不见的闻不眠。 “闻不眠?你回来了。” “你好像并不在意我有没有回来。”闻不眠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一别两日,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不同。 姜听晚微微一怔,笑着否认,“怎么会呢?你都不知道这两日都发生了什么。” 她将闻不眠迎了进来,还贴心地为他倒了一杯茶。 闻不眠进了屋,顺着桌边坐下,也一眼看见了床边睡得正香的红色狐狸,“正好我也有些话要与你说。” “那你先说!”姜听晚接着他的话道,也想知道他这两日都去做了什么。 闻不眠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想必当日在斗兽场,你也看出了那只惊雷蟒的异常。这两日我见了苍羽宗的宗主余天逸,他希望我能以丹药术法助他们培养一批高阶灵兽。” 闻不眠坦然说出了苍羽宗那些敬重与好奇目光背后的原因,姜听晚微微睁大了眼睛,道:“这么说,那惊雷蟒也有可能是服用了特殊的丹药才有这样的实力?” “我也曾向他问过这个问题,但他没有正面回答我。” “为啥?他都有求于你了,还对你有所保留。” 闻不眠微微叹了口气,“因为我拒绝了他的请求,既然做不了他的盟友,他自然就没理由将什么都告诉我了。” 姜听晚想了想,为他手上的杯子添上了茶,笑着问他,“不过我相信大佬你一定有别的办法打探到消息!” 闻不眠看了一眼她,受用地喝下了第二杯,回道:“他们邀请我在苍羽宗做客,我便留下来打探了一二,那余红鸾对我倒是坦然,我也才知道苍羽宗曾出动了半宗之力出城,从外面带回来了一批不同境界,不同种类的妖兽。前日那条惊雷蟒只是其中的一个。” “你用了美男计?”姜听晚的重点成功跑偏,引得闻不眠斜眼看了她一眼。 “你小时候听课是不是老是开小差!” “你怎么知道?”姜听晚惊叹。 闻不眠有些无语地按了按额头,只能强调道,“重点不是我用了什么计,而是莫忧谷集结了一批不同种类,不同境界的妖兽,其中一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异变。” 姜听晚道:“不好意思啊,惯性思维,我只是好奇,现在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样的对象了……” 闻不眠的表情已经完美呈现了他真的会谢的意味。 短暂的跑偏后,姜听晚瞬间自然地回归了正题,“你继续说,然后呢。” “……” 闻不眠又一次叹了口气,问道:“说到哪儿了?” “说到苍羽宗从城外带回了一批不同种类,不同境界的妖兽。”姜听晚虽然易跑偏,但却精准地总结了闻不眠带来的消息。 “不错,以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来看,凡是通了灵智的妖兽都会远离种群,自行修炼,大规模集结在一处,还不分物种的情况,实在少见。” 闻不眠回归了正题,姜听晚也好奇地问道:“你对妖兽的习性也有了解?” 闻不眠回道:“炼药师在炼药的过程中也会添加一些妖兽身上的材料,原身的记忆自然也保留了对妖兽的研究。” 再次面对同是穿书却被区别对待这件事时,现在的姜听晚已经能理性而冷静地面对了,“你在怀疑什么?” 闻不眠微微一顿之后,说出了他的结论:“我怀疑有人在以丹药豢养妖兽。” “你是说自在门?”姜听晚望着他,眼里只有反复的震惊和思索,毕竟也只有自在门有这样的实力了。 “还不确定,上次惊雷蟒召唤了迷雾和雷电,我没能看清它的体内是否有丹药的影响。只有再去一趟斗兽场,见到更多的妖兽,才能解答我的疑惑。” 闻不眠说出了自己的揣测,姜听晚却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对面的人,她不由问道:“你,哦不,你的原身居然炼制了这么多丹药?拿来喂养妖兽,都不心疼的?” 闻不眠似乎也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他沉了眼,仔细地想了想,“我继承的记忆中他确实除了炼丹便还是炼丹,具体的数目,我还真不知道。” 姜听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中的神情像是一种惊讶,陷入了沉思。 “说回你。”对面的人在交代了自己的信息后,向姜听晚问道,“这两日,你这边都发生了什么?” 第128章 对峙 被问到的姜听晚支支吾吾半天,莫名的有些心虚。 “简单的来说,就是……” 木云终在吸收了惊雷蟒的内丹之后,唤醒了无尘珠,进入了化境后期,还发现了她不是白望舒。 出去吃饭的路上遇上了青澜,被她发现了修为散尽的事实,以及南宫修有苏醒过来的可能。 姜听晚以最简洁的句子告诉了闻不眠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每一句都可以说是爆炸的程度,炸到对面的闻不眠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 闻不眠有些迷茫地抓了抓头发,按了按太阳穴,千言万语,无语凝噎,欲言又止,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说:他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事态就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还好姜听晚省略了是自己教木云终觉醒无尘珠的细节,若不然闻不眠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叛变的那一个。 “虽然有点难以解释,但事实证明,我确实改变了木云终杀死白望舒的结局,我成功地活了下来。”她的眼中闪着一种信我有用的光芒。 闻不眠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失落,可也不得不接受眼下这个局面,“也许你的确是对的,改变木云终的人设和消除他的黑化值,确实可以避免他成为这个世界的例外。” 听到他的话,姜听晚的脸色流露出一种轻松之色,可是转眼便又看见他的面色陡然凝重,话锋一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最重要的一点?” 姜听晚问道:“什么?” “这并不是一本完整的小说,它的故事没有结局,甚至很多人物和设定我们都一无所知。”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因为未知而生出的恐惧。 闻不眠又一次丢出了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角度,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竟然看得她有些发慌。 “也许影响木云终的并不只是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甚至于在自在门这样的例外力量觉醒之后,就算它没有影响木云终成为意识觉醒的那一个,也会有下一个,而那个人,我们一无所知。” “也许这才是我也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说到这里,闻不眠的眼中隐隐地闪着一种希望的光辉,他似乎为自己的穿书找到了一个理由,更赋予了自己某种使命。 这一别与他一贯的谨慎与稳重,甚至将一种几不可察的野心展露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姜听晚不自觉地向后一靠,心中也因为他的这番话上下起伏,从玄天阁和苍羽宗出现在她面前之后,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今离她断更的故事点越来越近,新出场的人物也越来越多,她身为作者的优势正在一点点地丧失。 就像是这本书的主线大纲,本应该是慕清歌拜师三元宗觉醒星源之力,结识反派木云终,试炼大会上与男主洛行南相知相许,携手共抗邪魔。 可现如今它已经严重偏离了,而这不仅仅是因为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影响后再未出现的男主,更是因为她这个亲妈的作者的亲手干预。 意识到这一点,斗兽场中的那批妖兽也就至关重要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去斗兽场一趟。” 姜听晚的表情突然无比正经,又向闻不眠确认道:“你能一眼看出那些妖兽的不同吗?” “像这种能助人提升实力的丹药中大多都加入了被分解的妖丹碎片,在剔除了残留的妖兽意识之后,只剩余了强大的力量,便不再有反噬的风险。” “但既然是非自身的力量,那么在进入体内后便不易消解,留存时间长,还会在和自己的力量结合后发生变异,那条惊雷蟒便是因此觉醒了雷电的力量,也只有在战斗中才能发现。” 听完这话,姜听晚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起了之前崖底见过的那只妖兽,明明是锻体,却在几日内进化成了结丹。 “也就是说,那些服用过丹药的妖兽,至少都是结丹的实力?”姜听晚判断道。 闻不眠纠正:“准确地说,是达到这个境界及以上的妖兽才会显露端倪。” “上次入斗兽场时,沈追曾说那惊雷蟒是唯一一只化形的灵兽,下场挑战又有同等境界的限制。以你的实力,肯定是不能下场了,这事儿……” 姜听晚思来想去,眼中一亮,“看来,还得需要那几个臭小子的配合了。” 此话一说,闻不眠便已经知道她说的人都是谁了。 商讨结束,姜听晚和闻不眠达成了战略一致,一同出了门。 自从绥九变回原形之后,便越发的爱睡觉,姜听晚以为这是她恢复的方式,便将她收进了之前司徒宏益送给她的空间戒指中,让她可以随行的同时,也能休息静养。 而与此同时,院中的人也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转过了身,注视着下楼的二人。 看清院中的人后,姜听晚的脚下微微一顿。 “师傅,早啊。”木云终的语气像是偶遇之后的惊喜,又像是早在此处等待了许久。 木云终又唤了她师傅,让她有些恍如隔世,昨日的威压还历历在目,今日的他便又变回了那个听话的乖徒弟。 “呵呵……早啊!”姜听晚没出息地朝着他回应,事情发展到现在,还能怎么办,陪着演呗。 转而又保持着一个标准微笑,微微侧头向闻不眠低声问道,“他现在已是化境后期,咱们刚刚的话不会都被他听见了!” 听见他们要去干什么没什么打紧,可要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那可就是要了命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闻不眠笑了笑,微微低了头,靠近他自信回道,随后走在了她的前面,率先一步下了楼。 也正是这样的交流,院中的木云终看在眼里,心中却不是什么滋味。微微蹙了眉,她这是找到了靠山的意思? 虽是这样想着,可他的表情已经没了几分友好。 姜听晚心中没底,但见闻不眠从容镇定,丝毫不慌,又见木云终的表情不太像是听见了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师傅和闻门主这么早,是打算去哪儿?”木云终凝视着走来的闻不眠,眼里尽是一种防备。 二人的眼神似乎在交流着什么,气场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我跟你师傅怀疑斗兽场的妖兽有异,正打算去看看。”他直接回应,却是自动将他和姜听晚划在了一处,继而又道,“听闻贤侄在斗兽场一战后连越两级,一举进入化境后期,离下一境只有一步之遥,也算是一番奇遇了。” 闻不眠的这声“贤侄”若是在姜听晚暴露之前说倒没什么,可在暴露之后,与白望舒没什么关系的闻不眠说出这话后,便有了几分占便宜的味道。 虽然木云终没问过自己与闻不眠的关系,但在知晓自己不是白望舒后,自然也能联想到这闻不眠应该是与白望舒是没什么交情的。 说完这话的闻不眠正好站定在木云终的面前,姿态不卑不亢,却又像极了一种故意。 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姜听晚表示看不懂,但又大为震撼,恨不能即刻跪下给闻不眠和木云终同时磕一个。 “若说奇,闻门主能在三年之内从凡人之身越入下天位之境,不仅前无古人,更是令整个修仙界都震撼的地步。”木云终的话虽是恭维,眼神却是一种怀疑。 闻不眠回道:“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天机,凑巧而已。比不上云终你短短数月便从聚气到了如此境界,实在是后生可畏。” 木云终突然一笑,探究的眼神也不经意地扫过了姜听晚,怀疑起了二人的来历。 “天机?不知前辈能否赐教晚辈一二?” 一听到这话,感受到了木云终的怀疑,姜听晚只能第一时间站了出来,隔在了二人中间,左右称赞,“你厉害,你也厉害!” “客套寒暄的话,咱们就别说了,有什么想法都先放一放好不好?”姜听晚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朝着二人不停地笑着,只想结束一下现在的局面。 强调道:“现在最重要是去一趟斗兽场,闻不眠从苍羽宗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是苍羽宗曾出动半宗之力从城外带回来一批不同境界的妖兽。现在我们怀疑这批妖兽是被人特意用丹药培养出来的,因此才想去斗兽场确认一二,你也随我们一起去。” 姜听晚讨好式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等待着他答应,虽然也不是很需要他,可眼下若是将他第一个丢在客栈,只怕回来自己又要面对一番质问。 第129章 鼓舞 姜听晚的邀请打断了二人之间的一种奇怪对峙,眼中的敌对肉眼可见的减弱了几分。 “这就对了嘛!云终,你去替我将林书宇他们几个叫来大堂……”姜听晚习惯性地吩咐着,突然忘记了自己暴露的身份,木云终也是轻飘飘地投来了目光,让姜听晚没说完的话噎在了喉咙中。 连忙改口道:“我去,我去!” 说完转身欲走。 闻不眠却又抽风道:“我陪你去!” 姜听晚只觉得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得她外焦里嫩。 时至今日,姜听晚依然不确定闻不眠当初那句话是来真的还是假的。一个木云终就已经乱了她的心了,三角恋,她可真吃不消。 因此当即转过身瞪了他一眼,连忙婉拒:“不用不用~” 谁料,木云终也像是较劲地来了一句:“我也陪师傅去!” 又是一道惊雷,让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姜听晚再拒:“真不用!” 闻不眠:“索性我也没什么事,不妨多走走。” 木云终:“这世上哪有师傅去做,弟子闲着的道理。” 姜听晚真是来回看了两人好几眼,只觉得陌生,干脆脸色一垮,摆烂道:“那你俩去。我在大堂等你们。” 说完,转身就走,不做丝毫的停留,留在原地的闻不眠和木云终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 “看来,要麻烦贤侄了。”闻不眠提前将任务丢了出去,看着木云终笑了笑后,转身欲走。 可刚走两步,便被木云终的声音留住,“前辈的伤势已经痊愈,不知还要留在此处多久?” 方才自己的灵识未能入屋半分,他便知道闻不眠已经痊愈了。 闻不眠没有转身,“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我有要留在这里的理由,此事我知道,你师傅也知道。反倒是你,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甚至发现了你不该发现的,那你又会留在这里多久呢?” 木云终的眼下忽然一沉,等到他再抬眼时,闻不眠已经走出了很远。 等到木云终出现在大堂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几个垂头丧气的年轻小伙,那副模样像是经受了什么打击,怀疑人生一般。 “师叔!” “师伯!”问好的语气都是死气白咧的。 姜听晚看见林书宇几人的模样,不解地看了一眼木云终,怀疑他是不是在叫人的时候动用了什么酷刑,连忙问道:“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 听见姜听晚的声音,还是林书宇率先回道:“回禀师叔!昨晚我们在街上听完了那先生讲述的南宫修的故事,可没想到……” 说到后面,林书宇似不愿启齿地停了下来。 “没想到什么?” 还是莫少扬接过话:“没想到在那场诛魔大战中他们居然连师祖的名字都没有提到,只说是仙门百家共同抗敌,力战妖魔。” 孟子渊在又听了一遍这样的结局之后,气不打一处来,坚决否认:“一定是那说书人见识短浅,连实情都不了解,居然还敢学人来说书。” 林书宇也是神情低迷,但却又比他们多了一层反思:“难道,真是我们居功自傲了吗?也许在仙门百家的眼中,开元子祖师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莫少禹也想不通:“但那可是魔头南宫修啊!又不是什么小喽啰!不至于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姜听晚瞧见面前这几个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小辈,竟然是为说书人没有提到开元子的名字,看来前两日苍羽宗和玄天阁的气派和阔绰还是打击到了他们的自信,加上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基本上已经是留下阴影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啊!”姜听晚感叹道。 “师伯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孟子渊不解至极,这可是宗门开山基石,立世根本,是宗门几代人引以为傲的资本。 “看来我的那些话的确是打击到了你们,可是你们却没有将我的话都听进去。”姜听晚道。 四人同时看向她。 姜听晚继续道:“我说了,这个世界很大,你们看到的太小。 这句话对每个人都适用,自古以来哪个宗门开山立派没有一段供人传唱的故事,你们也不一定能记住别人的故事。如今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陌生人不知道师祖姓名这件小事便让你们大受打击,那么只能说明你们见的太少,看的太小。” 再次被姜听晚教育,对面的四个人统一地埋下了头,一旁的木云终和闻不眠都不禁有些诧异,这四个人什么时候对姜听晚这般毕恭毕敬了起来。 “是弟子们浅薄了。”依然是林书宇率先道。 “其实你们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让宗门传承下去的不是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而是现在的人不断创造新的故事,这次下山你们便承担了这样的责任。”打击之后便要鼓舞,姜听晚深谙此道。 “在那之前,你们要变得更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让人听见你们的故事和三元宗的名字。而眼下就有一个变强的机会!” 姜听晚此话一出,对面的私人犹如虔诚的信徒,抬起头来。 “还请师叔指点!” “去斗兽场实战!” 四人不解地相互看了一眼。 姜听晚解释道:“这斗兽场既然能存在,便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它能最大程度的磨炼你的意志,锻炼你的实战技巧。相比于野外直接对战,在苍羽宗的管控下,你们若是不敌还能及时退出。既能学习,又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那不都是一些无名无派的散修才会去的地方。”孟子渊最后的一丝骄傲跳出来叫阵。 姜听晚换了个眼神,故作严肃道:“若能进步便有学习的价值,而修炼之法本无高低,亦无贵贱之分,孟师侄,你就当我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你还放不下你身上的那股高贵劲儿,这世上便永远没有值得你学习的东西了。” 姜听晚的这话有些重,也让孟子渊的脸色涌现几分难堪。 “当然,这次去斗兽场也并非一味的打架,而是要秉着一股学习研究的精神。”姜听晚补充道。 “学习研究?”林书宇听到这四个字就像是血脉觉醒一般眼前一亮。 姜听晚则抓住机会道:“不错,学习实战技巧,研究人兽功法的区别,并且要总结每一只妖兽的功法属性,以及妖力属性,特别是那些变异的力量。林师侄你在藏书阁看了那么多书,现在就是你用实践来践行理论的时候了。你可以做下记录,结束后向我汇报。” “是!”专业对口,林书宇兴奋地领命。 斗兽场的妖兽众多,每日的挑战也不尽相同,光是闻不眠一个人还不一定能看过来。 姜听晚只用短短几句话便找到了一个的打工人,就连一旁的闻不眠都有些佩服了起来。 林书宇领了任务,莫少扬却在想到什么后为难道:“弟子已入化境,只怕受同等境界所限,不能下场了。” “无妨,你替你哥哥加油就好!”姜听晚随意地回道。 莫少禹当即也道:“师伯放心,弟子一定尽可能地斩杀妖兽,取得多数的妖丹。” 他这一句,差点没将姜听晚呛住,“大可不必!主要是学习,你们明白。” 莫少禹善解人意:“挑战结丹期的妖兽需要十万灵石,若是取了妖丹转卖还能回些本钱。” 姜听晚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道:“十万也不算多,再说了上次咱们不还收了玄天阁两百万的酬劳嘛,也够你们参加几场了。” 这么算,似乎这两百万很快就要花没了,姜听晚想到这突然有些心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莫少禹坚持:“可若是能回些本,不是更好吗?” 他对回本还真是执念,以后若是真的带着木云终开了酒楼,这莫少禹倒是可以做个账房。 姜听晚有些欣慰,但还是劝道:“你们既然是去实战增加自身的实力,那人家便也算你们的半个师傅,交些学费也是应该对不对。” 莫少禹仍有些不解,但因为是姜听晚吩咐便也不好再问。 木云终的声音却突然传来:“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些通了灵性的妖兽若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死路,多会以命相搏,以死开路,甚至会在濒死之际涅盘突破。师傅的意思是你们给它们留一条后路,便是给自己留一条路。” 经历了两次与妖兽生死相搏的木云终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轻易便说出了姜听晚潜意识里的顾虑。 理解了姜听晚是这个意思,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对她也更加崇敬了起来。 “弟子们明白了。” 姜听晚笑着点了点头,不禁看向了身边的木云终,没想到他竟然会站出来提醒他们。 她下意识地去看他的头上,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数字,眼底不自觉地蔓延出了一种担忧…… 第130章 集珍阁 准备工作做完,姜听晚带着众人出了门。 斗兽场的规矩是持玉牌入场,上次有沈追和余红鸾引路,省去了这样的麻烦,这一次自己去,还得去苍羽宗专门的门店购买入场玉牌。 一路到了西街,街上的散修才多了起来,这里似乎是专门供修士交易之处,所售卖的东西多是药材宝物,以及修士之间倒卖的初级法器和辅助修炼的丹药。 姜听晚等人不用打听便一眼看见了整条街道上最高大的建筑,苍鹰展翅的巨大标志映入眼帘,让人一看便知道那是苍羽宗的店铺。 到了那座高大的五层高楼面前,抬头的瞬间,人都显得渺小了起来。 集珍阁三个大字,硕大而醒目,玉石做底,鎏金镶边,看起来就很贵。 姜听晚正要感叹这苍羽宗怎么这么财大气粗,门口进进出出的散修们手上的玉牌便给了她答案,光是观看的一百灵石入场券,一天一百个人便有一万灵石,这日积月累的,这家底能不厚吗? “你们说这些散修,他们的钱是哪里来的?”姜听晚下意识地向身边的木云终问道,又一次忘记了自己已经暴露的身份。 木云终看了看她,但他也不过是个待在山上的少年弟子,多数的见闻都是青澜带来的消息,也无法准确地回她,可是回想起方才街上售卖的那些药材宝物,似乎有了答案。 但还没开口,便被走来的声音打断:“他们在斗兽场观战也好,挑战也罢,都能助他们积攒实战的经验,而这些经验到了野外,便成了他们降服灵兽,获得天材地宝的最佳助力。自然也就能换取更多的灵石了。” 众人随着声音看去,发现正是苍羽宗的大弟子沈追,与他的师弟莫云凡。 “沈追见过诸位!”他有礼地拱手作礼道。 众人也以礼回应。 “二位身为苍羽宗的亲传弟子竟然也会亲自来看店?”姜听晚只能这么理解。 沈追和莫云凡尴尬一笑,回应,“自三元宗斩杀那惊雷蟒之后,化形期的灵兽空缺,今日斗兽场引入了新的灵兽,今日我们是来此处下发新令牌和传达新规矩的。” 姜听晚带着几分讥讽:“新规矩,你们斗兽场的规矩还会不断更新?” 沈追意识到她是在内涵上次斗兽场中的他纵容妖兽反击一事,礼貌一笑,问道:“前辈可是要入楼?” 他做了邀请的手势,姜听晚自然也大方地迈入了集珍阁。 一入楼便被里面恢宏气派的装潢震撼到了,说一句金碧辉煌也不为过。 中空的大堂,视觉开阔,两边螺旋的楼梯连接着楼上的每一层,每一层的展物和售卖品类都不相同。 最多人出入的大堂内部有二层的高度,中间巨大的圆柱之上刻着黄色的文字,展示着斗兽场的规则,一进来便能看见完整的规则。 围绕着大堂四面上刻着的金色文字便是今日斗兽场开放的妖兽形象,除了被划分了不同的境界之外,看不出任何信息,甚至是境界内的具体阶段也不做提示。 一进楼,沈追便用眼神示意了莫云凡去更新消息,自己则留下来招待。 沈追道:“上次斗兽场匆忙一别,不知二位师弟伤势恢复如何?集珍阁有上好的上药,专治妖力损伤。” 沈追一边说,一边扫视了对面的木云终和莫少扬二人,眼中颇有赞赏之色,只是在见到木云终时,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境界更上一层,不免有些意外。 木云终和莫少扬正要回复,早已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姜听晚却接过沈追的客套,道:“苍羽宗有心了,我们若是推辞便是不恭了。” 苍羽宗这么有钱,白嫖个伤药应该不过分。 姜听晚这话一出,对面的沈追同时愣了愣,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还可以解释一下误会,可从姜听晚这前辈的口中说出来,便不能解释了。 于是在莫云凡交代完集珍阁的管事之后,刚走过来,便听得沈追道:“师弟,去取一盒续骨镇心丹来,就记在我的名下。” 莫云凡有些不解,但还是转身照做了。 姜听晚意外:“你拿药还要记账?” 沈追:“前辈不知,集珍阁中的丹药大多是出自玄天阁的炼药师之手,我们提供材料,他们负责炼制,每一笔收入都会与玄天阁共同分成。” 姜听晚听完,当即精明上身,“那你们怎么分成?” 这个世界中的丹药不是不重要吗?他么的,是谁改了她的设定吗?怎么炼药师和炼器师突然崛起了呢? 姜听晚的眼中尽是震惊和不解,想不明白别人怎么就这么有钱呢? 好在星明子也是个炼药师,要不用自己刚挖掘的金手指激发激发他的潜力,给他跟苍羽宗谈个外包,为自己,哦不,为三元宗赚点外快。 面对姜听晚问题,沈追明显是有些为难,“前辈的问题,是否冒昧了些?” “冒昧吗?”姜听晚反问,她反正是不觉得,问完又朝着身后的自己人看了看。 木云终和闻不眠不说话,林书宇四个却绝对诚实地摇起了头。 姜听晚有底气地回了头,看着沈追。 好在大堂里突然爆发的人声,打断了这段关于“商业机密”的谈话。 “二十万灵石!” “怎么还能涨价呢?” “这二十万也太多了。” “是呀!化形期的挑战怎么突然翻倍了呢?” 大堂里更新的规则里,不仅更新了新的化形期妖兽图像,还将化形期的实战入场费提高到了二十万灵石。 “这……这二十万不会是因为我们?”姜听晚被吸引了注意力,也隐约猜到了涨价的原因。 沈追回道:“不错!化形期的妖兽本就难寻,收服更是困难,上次三元宗只下场了两名弟子便斩杀了那条惊雷食日蟒,而那具完整的妖骨,若是我们自己卖给玄天阁,至少也是十万上品灵石。这对苍羽宗来说,是一场巨大的损失。因此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苍羽宗特意调整了斗兽场的入场费用。” “但你们也是真敢开价啊!”果然富人只会更富,这修仙界的资本主义属性很重啊。 姜听晚听完这些数字之后,只能又一次感叹起自己乡巴佬的身份,以及三元宗的贫穷落后起来。 如今看来,要壮大和发展三元宗,还真的只能忍痛割爱,只有在这几个小辈身上投资才能获得更大的回报,毕竟进入试炼大会一百名的弟子,会另有一番机缘。 “前辈今日前来集珍阁,可是有意再入一次斗兽场?” 第131章 再入斗兽场 “前辈今日前来集珍阁,可是有意再入一次斗兽场?”沈追问道。 “啊~我这几个师侄在落阳山苦修多年,一直没什么机会实战,这斗兽场很适合他们。” “适合?” 听见姜听晚的话,沈追的眼神有些意外,他本是随便问道,却不想她竟然真的是这个回答,“前辈莫不是在说笑?” 姜听晚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斗兽场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注意到姜听晚的表情,沈追在礼貌地一笑后,改口道:“前辈别介意,或许是晚辈问得不对,诸位是否要换一身装扮再入场?” 姜听晚再次不解地去身边的众人交换了眼神,见他们同时疑惑的表情,这才转过头问道: “此话何意?莫不是你斗兽场还有一条规矩是,凡是斩杀了场中异兽的修士便不能再入场了?” 姜听晚的语气重现了讥讽之意,要是这样,这苍羽宗也太小心眼了。主要是这规矩也没写啊? 姜听晚在心中埋怨着,顺便还回过头去看大堂上的文字,是不是刚刚更新了这条规矩。 沈追来回地看了面前的众人一眼,见他们皆是一副认真的模样,这才确定他们是真的想入斗兽场实战。 “非也。”沈追否认道,“而是苍羽宗的斗兽场在仙门百家中多有微词,认为此地血腥弑杀,非修炼之正道,因此虽然每日人来人往,但出入的大多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仙门大宗的弟子纵然是有意入场,也会更换着装。像诸位这般身着宗门服饰,坦然入场的,三元宗还是第一个。” 沈追说着,还向众人身上的服饰扫了一眼,“上一次,我原以为是前辈不好驳了司徒前辈的请求,不得已而为,不想诸位今日会去而复返。” 众人这才豁然顿悟,孟子渊更是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若是被师傅知道他们进入这样的地方修炼,定然是会生气的。 “哦~”姜听晚发出一个顿悟的感慨,当即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不过是些微词,不足为惧。” “师伯!”孟子渊有些后悔,但却又不敢违逆,只能在一声尊称中戛然而止。 姜听晚回过头,看见他们隐约为难的神情。 “你们后悔了?” 莫少禹低了头不敢回话,还是林书宇提出道:“师叔,要不咱们换身衣服再入场。” 饶是将姜听晚视作偶像的林书宇也犹豫了。 姜听晚见此叹了口气,但也许这是个教育的好机会,能让他们以后在看待木云终身世的问题上拥有一个全然不同的视角。 “呐,我再教你们一点。这世上之事,本不是绝对的一面,好心也能办坏事,一个恶意的行为也有可能种下一个善果。入场搏兽既可以磨炼战意,也可以修炼心境,只要不是心存恶念,这样的修炼方式,怎么无门无派的散修修得,你们便修不得了?” “我也说过,当你们下场的时候,对面的异兽不仅是你的对手,也是你们的半个师傅,斩杀与否,也不是唯一的结果。正所谓殊途也能同归,修炼之道本就千条万条,若是在意旁人的看法和评价,便永远也无法感悟自己的道。” 姜听晚循循善诱,词言义正,入情入理,轻易便说服了摇摆的几人。 就连对面的沈追也对面前的人刮目相看。 身旁的木云终更是将目光深深地植入了她脸上的每一分。她总是会说出这样一番旁人从来不会想到的话,以前是,现在还是,就算自己明明知道她在演戏,可她说话都会让自己的心因为她的每一个字而触动。 “弟子明白了!”林书宇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复道。 姜听晚满意地点了点头,目的已经达到,如果他们真的能不惧世人目光,下场挑战,又能将对战的妖兽当做半个师傅,做到这一点,他们的三观便能完成新的塑造。 “不知前辈与诸位意欲挑战哪只妖兽?”在听完姜听晚的这番说辞之后,沈追询问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尊敬。 正好拿着药走回来的莫云凡,听见这话又是一惊,这才刚上新了一只化形期的妖兽,这群人不会又看上了?这三元宗不是名门正派吗? 姜听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与不远处的闻不眠相视一眼,询问了他的意见。 早在姜听晚与沈追交谈之时,他便在大堂中选中了几只可疑的妖兽,现在姜听晚发问,他便指着结丹期内的三只妖兽图像道:“就它们了。” 看见闻不眠选中的那三只灵兽图像,沈追和莫云凡相视一眼,不由多看了在场的几人一眼。 沈追确认:“诸位是都去?” 闻不眠:“都去!” 沈追:“那一共三十万零四百颗灵石。” 姜听晚从手上取下戒指,身边的莫云凡上前双手接过,又一次走向了柜台,等到回来时取回来了三块圆形玉牌和四块观战的普通木牌。 “前辈。”莫云凡恭敬地将令牌和戒指递上。 沈追也说道:“既然如此,这一次便还由沈追引路,诸位这边请。” 木云终上前接过了令牌和戒指,将之分给了该持有的人。 虽然姜听晚的身份已经败露,可在外人面前他依然是乖徒弟的模样。 这演技,姜听晚也是有些自愧不如起来。 在沈追带领下,众人顺利地到了苍羽宗的斗兽场,山腰处悬浮的数个球体半岛,每一个都是一个独立的斗兽场。在进入场地之前,前往的路上都能看见场地中的情况,只是视角没有场中的观战台那般清晰。 “不知诸位可准备好了?”领路的沈追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众人。 姜听晚回过头看向要下场的三个人,他们同时点了点头。 沈追见此,侧身相让,与此同时,台阶之外的空处出现了三个分别的通道。 姜听晚也在看了一眼前方的斗兽场后,嘱咐林书宇道:“你的天赋和潜力不在实战,切不可逞强,若是打不过,便及时退出。” 说到这里,她还看了一眼木云终和莫少扬,一想起上次在斗兽场拼命的事就心中一紧。 “弟子遵命!”林书宇回道。 姜听晚说完又朝着莫少禹交代:“你的问题便是不够自信,相信自己,只要还能站着,就是不错。” 莫少禹:“谢师伯指点!” 林书宇和莫少禹接连得了叮嘱,落下孟子渊一个也有些不合适,转过身没想到孟子渊也一副等待却又不敢表露的模样。 姜听晚微微轻笑,“至于孟师侄,放下你的傲慢去学习,你会大有获益。” 毕竟也算是替自己办事,就算是顶着木云终疑惑的目光也不能吝啬。 交代之后,三人分别进入了独立的斗兽场。 身边的木云终自然也是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过了好几眼,姜听晚与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变得如此亲厚了起来。 莫少扬在简单的行过礼后,自己进入了莫少禹所在的斗兽场看台。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书宇,莫少禹、孟子渊入场的三个球状半岛同时发出了妖兽的嘶鸣,沉睡的妖兽仰天一哮,原本沉寂的斗兽场因为战斗不断地进入了观战的散修。 闻不眠当即上前一步,在山间的上空同时观看场中妖兽的异样。 沈追注意到了闻不眠的动作,却看向了一旁的姜听晚。 试探道:“前辈何以不入场?” “入!待会儿便入!”她敷衍地回应,却是在等待着闻不眠的回答。 沈追走上了前来,目光落在了场中正在战斗的三人三兽身上。 又像是故意道:“原以为前辈今日让三元宗的三位师弟入场搏兽,是为了修炼,没想到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听晚没想到他问得这般直白,但在看了一眼闻不眠之后,也难怪人家一眼就看了出来,实在是有些明显。 第132章 探查消息 与此同时,前面的闻不眠像是发现了什么,选中了其中一个斗兽场瞬间进入。 看到半个结果的姜听晚心中大概有了底,转过身面向沈追,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消息。 “听沈小友这话的意思,是已看出我们的来意?” 沈追也不做隐瞒周旋之态,道:“想来也是,三元宗贵为名门,又如何看得上苍羽宗这小小的斗兽场呢?定然是有些想要确认之事才是。” 名门?听到沈追这话,姜听晚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在恭维还是讥讽,要知道前两次的见面,三元宗可是一点儿也没感受到这一点。 姜听晚象征性地笑了笑,回道:“沈小友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有想要确认的事是真,借此地历练我这几个小辈的心境也是真的。三元宗或许不如其他仙门大宗名声响亮,也不如苍羽宗和玄天阁财力雄厚,但有一点却自认是有些独特的。” 沈追看向她。 姜听晚:“那就是我们的教学理念:有教无类,一视同仁。这种平等不仅仅是宗门弟子本身,也是所有可以殊途同归的人和事。贵宗对这些异兽的称呼从来都是‘灵兽’二字,而非妖兽,更以御兽之法代替人与兽生死相对的绝对立场,创造出了一种人与兽也可以和谐相处的新局面,不也正是出于某种平等的理念吗?” 出门在外,人物弧光是自己演出来的,姜听晚在苍术子不在的情况下,给三元宗编了个办学理念,还是在遭受了半生冷眼的木云终面前说出的这番话。 听着这番话的木云终突然有些佩服地看着她,若不是自己自小在三元宗长大,见识了他们的冷漠,自己都快要被感动了。演戏能演到张口就来的地步,已经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他突然有些怀疑她之前告知自己的那个理由到底有几分可信起来。 这不,对面的沈追像是在看一个发光的人,对她的话细细思索,眼中闪过意外的惊喜之色。 “有教无类,一视同仁……” “前辈的话真让晚辈敬重不已,只可惜……” 他像是想到什么之后,欲言又止,眼底竟开始黯淡起来。 “只可惜这些灵兽从进入斗兽场那一天起,便只有生死决战。” 他的眼底又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怜悯,姜听晚没有看错,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他的眼中总是隐约地带着一种无奈的同情,他在为这些妖兽感到悲伤? 这种情绪只是隐晦的一闪而过,转眼沈追便恢复了苍羽宗大弟子的傲然姿态。 说话间,闻不眠已经在前面的空间门,来了个三进三出,待到最后一次出来之时,姜听晚没来得及问,反倒是沈追神态悠然地问道:“闻门主可得到了答案?” 闻不眠相视一眼,道:“它们的确服用了自在门的丹药!” 他的答案并不意外,但下一句才让人意外。 “今日,苍羽宗是刻意在集珍阁等我们的?”闻不眠朝着沈追道。 沈追的眉眼微微弯起,“门主敏锐,苍羽宗与灵兽共处千年,自然对其习性和进化了如指掌,从我们将它们从城外带回来开始,我们便发现了这些妖兽的生长速度惊人。只是不敢确定是何人在培养这些灵兽?如今闻门主亲自下场确认,终于有了几分判断。” 闻不眠眉眼一凝:“你们怀疑是我?” 沈追直视,道:“之前确实有几分猜想,但是闻门主今日此举,倒让晚辈不敢想了。” 闻不眠顺势道:“其实我们与贵宗想得一样。前日入场瞧见了那惊雷蟒的异样,我们也同样怀疑是自在门在用我炼制的丹药豢养妖兽。” 沈追诧异。 “实不相瞒,闻某不过是自在门扶持的一个傀儡门主,名为门主,实为一个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炼药师,不久前才逃出了自在门,如今只是一个叛逃宗门的罪人。若非三元宗出手相救,只怕已经早亡了。” 闻不眠如实相告,沈追和莫云凡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像是在交流什么。 姜听晚也问道:“不知贵宗在何处捕回的这些异兽,又可有什么发现?” 沈追抱歉地笑了笑:“抱歉诸位,此事涉及我苍羽宗的内事,只怕不能尽数告知诸位。” 闻不眠也道:“豢养妖兽一事,实在不小,若是有人居心叵测,意图不轨,又如何能算苍羽宗的内事?” “前辈的担忧,晚辈会将之告知师父,还请诸位体谅。” 说话间,突然来了一人打断了沈追的回话,神色匆匆。 “沈师兄莫师兄,师父有令,请二位师兄速速出城救援。” 此话一出,沈追和莫云凡的脸色同时一紧,当即朝着姜听晚和闻不眠告辞,转身便出了斗兽场。 姜听晚和闻不眠相视一眼,有些无奈,“若是他们不开口,我们便很难查起了。” 闻不眠注视着二人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道:“也许现在是个好机会。” 姜听晚突然心领神会,“你是说?” 她看着沈追和莫云凡消失的方向,像是一个道德标兵,“跟踪不好?” “你还想不想查?”闻不眠强势道。 二人一言一语,眼神拉扯,反倒让木云终像个外人,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去!”姜听晚咬了咬牙回道。只是转头看见木云终时有些为难,若是之前,自己有个师傅的身份,使唤他倒也自然,现在没了这层身份,是叫他还是不叫呢,若是不叫…… “我也去!” 谁料他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闻不眠看了他一眼,与姜听晚点了点头后,走在了前面。 姜听晚和木云终紧随其后。 一出斗兽场,便见十来名弟子列阵以待,前来传唤的弟子正跟着沈追身边解释什么,转而便见他将腰间的透明发球扔向了空中,瞬间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青鸟,众人上了背身,朝着城外的方向飞去。 闻不眠和木云终几乎是同时召唤出自己的灵剑,横于面前,在站上剑身之后,又同时朝着姜听晚伸出了手。 姜听晚刚要迈腿,便被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只手“封印”在了原地,恨不能掉头就走,追踪之事就此作罢。 剑上的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见姜听晚为难,最终还是闻不眠放下了手。 木云终则直接提着姜听晚就上了剑。 两道剑气同时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穿过云雾,脚下的城镇建筑逐渐远离,一路到了青山碧水之间的山谷,幽深的峡谷之间传来了异兽的嘶叫声,三人听见这声心中微微一紧,前方的青鸟也在峡谷之上俯冲而下,背上的众人,瞬间散做十几道身影,分散而去。 第133章 独眼银狼 眼见前方众人降落,木云终和闻不眠也同时减速向下,停在了山崖之上,暗暗观望。 只见下方峡谷之间,有数十头长毛银狼正在撕咬地上的尸体,那些地上的尸体穿着统一的蓝色服装,像是某一门派的弟子。 正在进食的数十头长毛银狼感觉到了突然降落的苍羽宗弟子,纷纷掉转了方向,露出沾满血肉的獠牙,目露凶光,而在它们身后的高石上站着一只身形更加巨大的独眼长毛银狼,一眼便能看出它是这群长毛银狼的首领。 它的脖子上长出了一圈蓝色的绒毛,锋利的爪子上生出隐隐的倒钩,让它的爪子只要一入肌肤,再出来便能轻易地撕下一块肉来。 沈追一眼扫过地上的血腥残肢,眼眸一沉,“孽畜!” 高石之上的长毛仰着脖子发出一声长啸,沈追也随之大喊一声,“列阵!” 只见他身后的苍羽宗弟子从腰间撤出一条带铃铛的红绳,两两一组,分成两队,一队绕至他和莫凡的身前,留在原地,一队携红绳的中端将其钉入崖壁高石之上,并在上方交织成了一个网状,最终持末端停在了狼群的身后。 红绳之上的铃铛共振之时,便是法阵形成之时,红色的光芒瞬间迸发,列阵的苍羽宗弟子双手作势,口中念诀。 被包围的群狼在独眼银狼的一声嘶鸣之后,开始不停地撞击红色的绳子。 与此同时在高石之后的一处盲区,一只白色的狐妖趁机而出,撞到了一名苍羽宗弟子逃出了阵法,顺着崖壁之上凸起的石头一路逃生。 “还有一只狐妖!” 底下的苍羽宗弟子大喊一声。 山崖之上,看清狐妖的木云终的双眼一紧。 与此同时,刚吐完腹中之物的姜听晚正好抬了头,看见了翻上对面崖壁的白色狐妖,那狐妖身姿轻盈,白毛如雪,在残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妖娆。 它的眼眸魅惑如丝,万分熟悉。 对面的白狐也同时看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姜听晚和她身边的两个人。 姜听晚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木云终,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睛像是在说不是,可是她却想起了一段遗忘的剧情:在试炼大会之上,三尸道曾伏杀了北海派的弟子,并扮做了他们潜入清淮城,暗杀各派的杰出弟子。 千万不要告诉她,崖底下躺着的那些人正好就是北海门的弟子,那样的话,只会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培养了这么久的乖徒弟。 山崖之上,青澜灵巧地逃离了围攻,身姿轻盈如风。 而此时,清脆的铃铛声同时响起,阵法已成,数十头银狼同时撞击红绳,却又被弹在了地上。 高石之上的独眼银狼见反攻无效,只能亲自出手,它的身子高高跃起,甚至是踩着群狼的身体,一路跃至了法阵的最高处,一爪抓下,只听轰然一声,被钉了红绳的山石崩塌。 它没有攻击红绳与铃铛,而是直接摧毁了着力的崖壁,乱了阵型的红绳瞬间软下,下方的群妖同时跃起,用锋利的爪子一一斩断了失去法力依仗的绳子。 转眼之间,阵法便破。 沈追看着眼前的一幕:“竟然懂得破坏阵眼,果然是只灵兽。只可惜,杀了人的灵兽便只能被称作妖兽了。” 莫凡也道:“能破坏我们的法阵,恐怕至少是只化形期的异兽。” 此言一出,身边的苍羽宗弟子心中一震,但还是调整了心态,坚定地站好。 独眼银狼的眼中闪过了几丝兴奋,朝着对面的沈追张嘴咆哮,身边的群狼一呼百应,全部涌向沈追等人。 沈追和莫云凡早有准备,立刻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只见沈追的身后突然出现一把月牙状的弯刀,悬浮于背后,刀身修长而优雅,没有刀柄,两端都是尖锐的尖刃,刀身的一侧由一种奇特的黑色金属铸造而成,另一侧的刀刃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整个形状仿若是一轮明亮的弯月凝固在他的身后,银白色的月光表面流转,映照出迷人的银辉。 而莫云凡的手上出现了一把银蓝的月弓,弓身上镶嵌着精美的符文图案,古朴而又神秘,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更在莫云凡握紧的那一刻散发出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数十头长毛银狼四散而去,朝着围攻的苍羽宗弟子撕咬而去。 莫云凡抬起月弓,拉开弓弦,指尖的灵力在弓弦之上凝聚成一支蓝色的利箭,瞬间划破夜空,飞向狼群,箭矢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银蓝色的弧线,锋利无比,直取银狼要害。 与此同时,沈追侧身一动,身后的银月司旋刀凭空而出,如鬼魅般穿梭于群狼之间,沈追用意念操控着弯刀的飞行方向,配合着他每一步的攻势,每一刀落下都带着一股凌厉之势,将银狼直接劈开。 一时间,山崖底下,飞剑横扫,利刃闪烁, 银狼们凄厉的嘶吼声在山谷中回荡,血肉四溅,残肢碎片飞溅而起。 这样的场景,崖山的姜听晚光是听着声都有些受不了,可身边的闻不眠和木云终却看得目不转睛。 “你们俩,这么血腥的场景都看得下去?” “你不看,怎么知道血腥?” 闻不眠竟然还想忽悠姜听晚将头转过去看看,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光是那两件法器都可以说得上是大开眼界。 “他们要输了!”身边的木云终突然道。 “听这声儿,确实很快就要结束了。”姜听晚只想赶紧结束,这现场直播,光是听都浑身不适。 “不!”闻不眠突然道,然后意外地看了一眼木云终,“他说的是沈追和莫云凡。” “什么意思?”姜听晚好奇了起来。 与此同时,始终站在高处的独眼银狼终于在自己的喽啰快要死完的时候,发出低吼,一道凶狠的光芒在它眼中闪烁。 沈追和莫云凡紧紧盯着独眼银狼,月牙状的刀尖微微上翘。 独眼银狼的双目变得通红,充满了疯狂和凶残。 它愤怒地咆哮着,向沈追和莫云凡扑去。 锋利的爪子与银月司旋刀对撞划过,发出尖锐的撕裂声。 也正是这一力量的比拼,沈追感受到灵力的剧烈消耗,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 独眼银狼没有丝毫的异样,反倒更加兴奋起来。 第134章 孤狼啸月 “苍羽宗对妖兽了解入微,妖兽也同样了解他们。他们的术法在御兽而不在战斗,只要正面交战,对手就会发现他们的战力不堪一击。”闻不眠也看出了方才那一击的后果。 木云终也补充道:“这只银狼还没有使出全力,我能隐约地感觉到它的力量很强大。” 转而又向闻不眠问道:“闻门主修为深厚,不知能否看出一二?” 闻不眠接过他的目光,坦然道:“若论境界修为,我暂时还看不出,可若论战力,我不如他。” 姜听晚抓住了重点,“什么意思?是你受伤前不如它?还是现在不如它,” 这个很重要,闻不眠可是下天位的人,若是连他都不如,下面这只妖兽也太可怕了。 面对姜听晚的问题,闻不眠有些尴尬:“是都不如它。” 姜听晚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木云终也颇有意味地看向了他。 闻不眠解释:“苍羽宗弟子的修为多在御兽,我的修炼也多是炼丹制药,若论战力,是比不过这只在狼群中打出来的狼王的,你们看看它的眼睛。独眼狼王,这对我们来说是伤疤,对他来说,是勋章。” 姜听晚捂了眼睛,象征性地看了下面一眼,向木云终确认道:“是独眼吗?我怎么没看见呢?” “……” 闻不眠沉默。 “是!”木云终淡淡地回道,居然也会搭理她的问题。 姜听晚不解问道:“可他们不是会御兽吗,怎么到现在也不召唤灵兽出战?” “想必是因为这里是峡谷的缘故,苍羽宗一门喜好空中灵兽,在这里并不适合。”闻不眠回道。 姜听晚转过了身,睁开了眼,抱臂思考,“那他们岂不是完了。” 闻不眠:“确实可以说是完了。” 说话间,崖底下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沈追操控着银月司旋刀不停地砍向那独眼银狼,可每一下都能被它的爪子挡下,锋利的利爪与刀刃在半空相撞,划出火花四射的光亮,剧烈的共振撞击,震得沈追顿时脸色苍白。 而让众人震惊的,是那只独眼银狼竟然是站立的姿势在与沈追比拼,甚至隐约能看到它有人形之态,但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兽人。 莫云凡震惊之余,只能抬弓拉弦,朝着独眼银狼射出一箭,银蓝色的光箭射来,半只狼眼闪过一道危险的亮光,猛地转头,一跃而起,踩着射来的利箭朝着莫云凡扑来。 莫云凡心里暗叫不妙,仓促躲避,正欲拉弓再射,却被它一掌拍来,那锋利的爪子穿进衣服,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红色的爪印,整个人也滚落在地。 独眼银狼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朝着他撕咬而来。 莫云凡大骇,连忙朝后滚了几圈躲避了这一击,扑空的独眼银狼半立而站,朝着峡谷的上空一阵咆哮,两边的崖壁因为这一声开始摇晃震动,并不断地滚落山石。 身后的银月司旋刀急速而来,分散着独眼银狼的注意,可莫云凡已经口吐鲜血无力再站起来。 而其他的苍羽宗弟子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山体的震动波及到了崖上的三人,姜听晚紧紧地抓着身边的木云终,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师傅是想救他们?”木云终似乎看出了姜听晚的想法,直接问道。 “你愿意救他们?”姜听晚对上了他的目光,有些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 “若是救了他们,说不定就能问出你们想知道的事。”木云终的回答像是一种提醒,又像是一种自证。 姜听晚微微愣了愣,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木云终却看到了答案,双眼闪过一抹异色,内庐中的玉霄剑凭空而出,瞬间化作数把飞剑,垂直落下。 峡谷之内的独眼银狼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迎面飞来许多剑芒大盛的利剑,他虽以最快的方式躲闪,但还是被其中一把利剑刺穿了肩膀。 \"嗷!!\"站立的独眼银狼发出痛苦的嘶鸣声,愤怒不已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仅剩的一只狼目瞬间变得通红。 伴随着它的仰天一啸之后,峡谷上方的天色逐渐黑暗,原本的落日余晖悄然失色,天边银色的玉盘若隐若现,只待最后一抹光亮落下地平线之后,它便会迸发出耀眼的银辉,照亮整个夜空。 孤狼啸月。 底下的沈追刚救出山壁坍塌下的莫云凡,再抬眸看见这一幕后,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警觉,他以双指凝聚灵力拂过双眼,再睁眼时,原本墨黑的瞳仁闪过一抹青色,仿佛有了第二双瞳目。 他看见了独眼银狼的兽身之下,还有人的影子。 与此同时,两面的山体彻底崩塌,山石滚落,连带着崖上的三人也一并坠入了山崖之下。 “啊……”空中坠落的姜听晚大喊一声,同是坠落的木云终仿佛回到了之前坠崖的那一刻,他跟姜听晚也是这样面对面的落下,就算是演戏,她也是为自己而来。 过往的回忆突然闪过脑海,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她。 坍塌的峡谷中有人坠落,便有人奋力往上。 沈追带着受伤的莫云凡踩着坍塌的落石一路往上,可他身后的独眼银狼也紧追不舍。 夜幕降临,圆月初现,它不甘示弱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沈追、莫云凡、以及坠落的姜听晚等人冲来,狼目中充斥着浓郁的杀戮之气。 崖底的落日余晖瞬间变成了银白的月色,也是在那一瞬间,姜听晚微微睁开的双眼看见了身后的独眼银狼竟然幻化出了分身,分别朝着他们而来。 “小心后面!”她大声地提醒着木云终,身后的狼影分身甚至比本体的速度还快,只差几步便要追上。 木云终一手抱着她,转身挥出一剑,直接将三尺之内的狼影一分为二。 两半的狼影往下坠落,木云终转身继续逃离,可姜听晚却亲眼看见那两半狼影没有化为虚无,反而重新合变成了完整的银狼,继续穷追不舍。 更可怕的,是明明不过数十丈的崖壁,他们竟然到现在都无法上去,身边的山石不断下落,仿佛源源不断,他们跳上一个,还有下一个,仿佛陷入了一种无限的循环。 姜听晚大惊失色,眼前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纵然是她,也明显地感觉到,这只独眼银狼的实力正在迅速攀升,它的境界至少是小乘,这里的人都不是它的对手。 身侧的银狼一只一只地扑来,众人一边跑一边劈斩,精力渐疲。 “奇怪,为什么我们出不去?”一旁的莫云凡已经无力再拉弓射击。 其他人也发现了端倪,明明是近在咫尺的终点,却一直在原地踏步。 “是阵法!”木云终反应了过来,“他想将我们都困在这里……” “异兽竟然也会布阵?”莫云凡震惊不已,纵然是身为苍羽宗弟子的他,也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 是呀,妖兽怎么会布阵呢? 惶惶不安的姜听晚抬头看向了空中迅速流动的云雾,也发现了这里的诡异之处,“外面的时间比这里快了好几倍。”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空中的流云速度明显快得不正常,就连月亮的运动轨迹也明显可见。 而追来的狼影也从最开始的三只变成了数十只。 “木云终,你怎么样?”姜听晚抬眼看见了木云终额头渗出的汗珠,担忧地问他,可他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已经无力再回复她。 姜听晚知道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也正因为此,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阵法不仅困住了他们,就连他们在里面的灵力消耗也是数倍,很快他们便会灵力耗尽,到时候那只独眼银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掉他们。 这样的阵法,好些熟悉。 建造一个领域,以加速时间的方式快速消耗灵力,当破阵者精疲力尽,无力再战时,阵法便会自动破解,而布阵者轻松取胜…… 遥远的记忆在姜听晚的脑海中闪过,让她心中一震,那是她在试炼大会上为洛行南设计过的对战之法…… 第135章 逃出生天 “停下来!”姜听晚突然朝着身边奋力劈砍的众人大声喊道,“我们越是挣扎,时间便流逝得越快,你们的灵力也消耗得越快,支撑此阵运行的不是那独眼银狼,而是你们在此消耗的灵力。” 听到姜听晚的话,众人皆是一惊,若是停下,只需片刻身后的狼影会追上不说,他们也会一同掉入崖底。 沈追的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晦暗之色。 木云终第一个停了下来,手持玉霄,揽着姜听晚站在了下落的一块石头之上,众人见此也陆续跟着停了下来。 正是这一停,原本下落的山石竟然停住了,而他们身后那些追赶的狼影也凝滞在了空中。 众人后知后觉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闻不眠也是一脸的意外,意外看不出他人修为的姜听晚竟然能看出这阵法的关键。 早已支撑不住的莫云凡当即跪倒在地,手中的银蓝月弓也被隐藏。 “师弟?”沈追关切一问,随之又看向了姜听晚,“还请前辈指出破解之法。” 闻言,身边的几人皆是同时看向自己,关键时刻,姜听晚只能站出来:“此阵的阵眼是我们,我们越是往上走,整个空间就越是会往下坠。若是施法破阵,就会牵动阵内的狼影攻击。” “那岂非什么都不能做?”沈追看见了自家师弟后背浸染了整个衣衫的血迹,神情焦急。 姜听晚看见沈追和莫云凡同是惨白的脸色,就连闻不眠也是疲惫之态。 “并非如此……”她似有难言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木云终,眼中的神情格外沉重,她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中的每一次涉险,破阵的关键都在木云终。 如今他们几人的灵力都被消耗了大半,恢复尚需时间,唯一能快速恢复的只有习得三元诀的木云终,作为辅助功法的三元诀不仅能够助人快速修炼,更有治愈的功效,因此只有木云终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丹田灵力。 姜听晚转过身看向了悬崖深处,目光深邃,“此阵的关键虽是我们,但阵眼却是那底下的独眼银狼本体,这也是它为什么没有亲自追来的原因,只要有人能下崖逼得它挪动它的位置,这群狼影便能被真正击杀,此阵即可破。\" \"这恐怕不容易。\"闻不眠听后说道,“我们的灵力都被消耗,此时下崖的话,无论如何也不是那独眼银狼的对手。\" 姜听晚神情严肃,“若是不下,它只要发动一点灵力催动这些狼影攻击,我们便不得不反抗,而我们只要反击,这个阵法便会自动运行。” 说罢,姜听晚看向了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木云终,脚下不经意地挪动了两步,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我去!\" 木云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姜听晚怔愣了片刻,他这是以为她要舍身取义? 她说不清原由地在嘴角扯起一个笑容,“这里只有你能迅速恢复,为师只是为你们争取点时间。别废话了,你赶紧就地调息片刻,然后赶紧下来救我才是……” 姜听晚说着话,一边试着挣脱木云终的手,却不想被他抓得更紧了。 只见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声音低沉道:\"不必了!\" 随着这掷地一声的,是他周身突然迸发的一股清灵之力,说完更是拉着姜听晚就往下面跳。 “啊……”姜听晚猝不及防地叫出声来。 “还请诸位就地调息,寻机离阵,下面便交给我们了。”木云终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沈追和莫云凡瞧见这一幕,有些诧异,同样也发现了木云终和姜听晚二人的关系似乎并非是师徒那样简单。 闻不眠看着他二人一起消失的地方,眼神也沉了下来。 三人趁机就地调息,恢复灵力,等待破阵。 姜听晚的叫声停在了落地的瞬间,睁开眼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崖底,眼前那只独眼银狼赫然入眼,吓得她睁大了眼睛。 突然的见面,不仅那只银狼诧异,就连姜听晚也觉得有些过于的快了。 转过头便要问他有没有胜算,却不可思议地结巴了起来: “你……你好了?” 瞧见木云终这神色自然的模样,难道他在说话间便已经调好了内息? “调息也并非一定要打坐的。”他看着面前那只警惕的独眼银狼道。 果然……亏得姜听晚还想着自己为他争取片刻的时间,这一点还是想多了。 “诶不对啊,你既然恢复了,干嘛还带着我?” 姜听晚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带着她下来送死么,他是化境后期,只要逼得独眼银狼离开了阵眼就能寻机离开,可带着自己不是多了个拖油瓶吗? 虽然自己很不愿意这样称呼自己,可是事实就是,她确实有这一面的属性。 闻言,他看了一眼她,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情愫:\"因为你实在太弱,离开我,我怕你死了。\" \"我弱?\" 姜听晚刚想反驳他这个理由,却在触及他眼中的神情时,将到了喉咙的话咽了下去。 他这是觉得只有他才能保护她?他究竟将她视作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他是依然将自己视作他的师傅,还是一个骗了他的孤魂野鬼? 姜听晚望着他,在心中不断盘旋这个问题。 若有所思的片刻,木云终突然伸了出手,将她揽进怀中。 这这这…… 姜听晚正要推开,对面却传来一声咆哮,她也在一个旋转之后到了木云终的身后,她有些眼冒金星地抓着他伸出来的胳膊,看见了面前动怒的独眼银狼。 怎么忘了正事了?这对面还站着一只妖兽呢。 霎时间,上方的石阵又一次动了起来,狼影开始扑杀撕咬,闻不眠等人也被迫反击,原本停滞的法阵不费吹灰之力地动了起来。 姜听晚和木云终同时看向了那独眼银狼的站位,它的脚下有一圈泛着光芒的符文,直径足有十几丈之大,几乎包含了半个崖底。 这意味着半个崖底都是此阵的阵眼,若要逼得独眼银狼离开阵眼,木云终就要与其正面交锋,以一场绝对的大战来破坏独眼银狼的站位。 姜听晚不敢想象他会遭遇什么,突然有些后悔让他下崖,甚至担心起他的后路,虽然他们总是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可是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时,她害怕了。 “这个时候还想这些做什么?”木云终冷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姜听晚一愣,“我既然敢下崖,自然便能上去,你只需要本份地待着,什么都不要做。” 他的话像是一种警告,也像是一种拜托,原来他带自己下崖竟是这个意思! 她转眸瞧向身旁的男子,他眼中闪烁的幽暗光芒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让她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木云终,你到底将我看作了什么?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只能轻嗯了一声。 \"嗯\" 她的回答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手中的玉霄剑泛着水蓝色的灵芒,跟着他一同跃向了那阵眼中的独眼银狼。 姜听晚紧张地看着他,只求这一战不要太过费事。 木云终的长剑划破了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在他周围形成一圈涟漪。 独眼银狼见状,愤怒地仰天咆哮,眼中红光乍现,原本四肢着地的它双腿直立了起来,身形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它的上体明显宽大壮硕了起来,俨然一个有着腹肌的壮年男人的外形。 “是狼人!”姜听晚看清了它的外形,皱起了眉。 面对木云终的攻击,独眼银狼拿出了全部的实力,它似乎也看出来了木云终体内复杂的力量。 锋利的剑刃与狼人的利爪不停地发出砰砰的撞击声,以及摩擦的尖锐之声,刺得姜听晚的耳膜作疼。 也正是双方不留余地的交手,姜听晚看出了那狼人的招式竟有人之态,他的作战方式并非是妖兽的习惯,而是人! 他的力量和速度也在这个形态之下提升了数十倍,加上身躯庞大的优势,每一爪子都仿佛有千万斤重,每一次撞击都震得木云终的手臂发麻。 \"嗷\" 对拼之下,狼人怒吼一声,强大的音波震得木云终心神一晃,眼前一花,甚至看见了眼前的狼人变成了好几个。 他镇定了心神,以退为进,连连后退才有空间挥出一剑,可逼退了中间的一个,两旁的虚影竟然纹丝不动。 居然是真的分身? 震惊之余,他看见两道虚影朝着他邪魅一笑,迅速闪来。 他挥剑逼退一个,却躲闪不及地被另一个一爪拍中了胳膊,尖锐的利爪穿进了皮肤,剧烈的疼痛在告诉他,他的一块肉被撕了下来。 木云终闷哼了一声,手中的剑因为剧痛脱手飞向远处。 \"木云终!\" 耳畔的声音响起,姜听晚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一掌对上袭来的一道分身。 木云终震惊地看向了身边的姜听晚,愤然道:“谁让你过来的!” 她竟然不听他的叮嘱,又一次动用了灵力。 “我不来,难道要看着你死吗!!!”姜听晚几乎同是愤怒地回答他。 也正是这一声,木云终瞳孔猛地一缩,让他恍然惊觉,自己眼中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她。 “别愣着了,我不会打架!撑不了多久。这只银狼不是妖兽,而是人,是兽化的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得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里。” 姜听晚猜出了这只独眼银狼的原形。 木云终神情顿时一厉,想要再次召唤玉霄,可是他的右手只剩剧烈的疼痛,红色血液顺着指尖不停地流淌。 她看见了木云终的伤,掉了一块皮肉的胳膊在没有破损的衣袖中露出了血淋淋的骨肉和经脉,触目惊心。 姜听晚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愤怒,她接过木云终的动作召唤了玉霄,可是她不会使剑,只能朝着扑来的分身凌空挥出一剑。 木云终也不再多言,当即将灵力汇聚在了左手,周身散发着一股极为浓郁的灵力,蓝色的波纹在身体流淌。 \"轰\" 一道雷电直接劈中了一道分身,分身在空中炸裂,散落成了数道碎片。 姜听晚意外地转过身,一眼便看出木云终动用了惊雷蟒的力量,只是相比于上次失控的火焰,这一次他在自如地控制。 阵眼之中的独眼银狼闪过兴奋的神色,发出一声嘶叫,像是看到了同类,又像是看到了一个实力等同的对手。 惊雷蟒的雷电同样强大,以妖力对抗妖力,或许是一条出路。 姜听晚与木云终相视一望,似乎是同意了他的做法,闪身为木云终让开道路,数道雷电同时劈中了飞扑而来的独眼银狼本体,姜听晚则将全部的力量灌注在玉霄剑上,穿过蓝色的雷电直接扎向了那独眼银狼的心脏。 没想到的是其中一道分身竟然飞身上前,用身体接下了这一剑。 被玉霄穿体的分身迅速消散,玉霄继续向前却减缓了前进的速度,让它在靠近本体的瞬间,被本体直接抓住了剑身。 见此,木云终侧身上前,顺着姜听晚的力量向玉霄加注自己所有的灵力。 玉霄的力量突然加重,逼得狼妖本体朝着身后不断滑退,一点点地退向阵眼符文的边界。 二人同时看向狼人的脚下,只差一点点就能完全退出阵眼,可那狼人竟然突然松手,直接迈前一步,用身体直直地撞向袭来的玉霄,干脆地迈回了阵眼。 玉霄从他的心脏迅速穿过,留下了血淋淋的一个洞口。 透过那个洞口姜听晚和木云终看见了他身后的山石,也听见了峡谷之中,心脏传来的跳动声。 “砰砰砰……” 他的心脏竟然长在他的右侧??!! 靠…… 姜听晚的双瞳顿时放大,居然是这样。 跳动的心脏修复着狼人的经脉和血肉,在二人的视线中,那狼人的身体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看着他们的独目中是沾染了血腥和杀意的兴奋。 因为这一剑,他兴奋了!独眼银狼眼中的杀意渐浓,露出了沾着红色血迹的獠牙。 “不能让他缓过来!”木云终果断地道。 就在他再次调动灵力之时,上方的石阵顿时闪过一道耀眼的银芒,月牙状的银月司旋刀突然从空中疾驰而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狼群之间急速地穿行,每次都能在狼影合成之前将它们劈斩成数片,它的速度远比之前快了许多。 并且飞速地朝着正在愈合伤口的狼人旋转而去,一刀又一刀,频繁而又强劲的劈砍让受了伤的狼人应接不暇。 木云终和姜听晚见此良机,运转灵力朝着狼人共同打出一掌,硬生生地将他逼出了阵眼。 地上的符文在瞬间失去了光芒,头上的石头终于落下。 “快走!”头顶上沈追的声音传来。 木云终带着姜听晚飞身上崖,绕着落石穿行,身后的独眼银狼发出阵阵嘶吼,姜听晚向下望去,无数道分身再次追来,可是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那只并未追来的本体之上,目光中流露出凝重之色,似乎是看见了什么…… 第136章 闻不眠的怀疑 随之而来的是上空的一声凤鸣,巨大的青鸟在空中盘旋,在他们跃上悬崖的瞬间展开双翅接下了众人,并在又一声的长鸣中飞离了峡谷。 与此同时,原本的银白月色也在那一刻恢复了落日黄昏,火红色的圆日只剩一角便能完全没入地平线下,迎来真正的月色满塘。 原来阵法之中的天象皆是假象。 他们逃出了生天。 青鸟之上,沈追因为过度操控法器,灵力耗尽,半跪了下来,身边的莫云凡也是同样姿态。 沈追有些困难地抬起了头,朝着众人谢道:“多谢三位出手相救。” “那银狼的修为远在我们之上,我们也只是分散了它一点注意力,谈不上相救。”木云终沉声回道,姜听晚却是紧张地看向了他满是血红的整个右臂。 闻不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道:“现在想来,那妖狼与你们周旋了许久也并未下死手,想必是早就发现了我们在上面潜伏。” 闻不眠的话让木云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听他继续道:“它没有把握对付我们所有人,便只能假装没发现我们,先对付你们。只是没想到云终那一剑反倒激怒了它,让它怒极功强,以困兽之阵留下我们。\" 闻不眠的分析,让众人心头一凛,想起了那狼妖的阵法和身手。 面色苍白的莫云凡,也劫后余生道:“幸得姜前辈看出了阵法的关键,又有木师弟舍身相救,我们才能逃脱……” 说完这话,莫云凡的精神也差不多耗尽,吐出一口血来,往下一倒。 \"师弟\" 沈追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他,但他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众人这才看见他被独眼银狼抓伤的背后已经被鲜血浸湿了透彻,甚至还在不断冒着鲜血。 见此,闻不眠即刻上前,向莫云凡输送起了灵力。 “这狼妖的实力着实强横,他的妖力残留在伤口上,不易散去,这才止不住血。”闻不眠一边施法,一边为难道。 姜听晚听到这话赶紧去看同样伤势的木云终,“你怎么样?” 听到这话,木云终微微侧了身子,但也正是这一动,疼痛难忍。 “不过是轻伤,弟子无碍……” “这伤不是小事,不要逞强。”有莫云凡背后的触目惊心在前,姜听晚实在没法放心。 闻不眠也提醒道:“不错,若是不及时处理,也会流血而亡。” 一想到崖底看见他露出骨肉经脉的胳膊,姜听晚的心都抽搐了一下,他受了这样重的伤,从下面到上来竟然一声不吭, “师傅在崖下已经替弟子治疗了一二,如今也算是止了血,没有大碍。”他盯着姜听晚的眼睛,只向她一人露出了用破碎衣袖遮挡的伤口,血肉淋漓的伤口处有蔓延流淌的蓝色电流,让他不至于像莫云凡那样血流不止。 “师傅,不必担忧。” 他的话像是提醒,让姜听晚回过神,当即顺着他的话遮掩。 \"虽然如此,也不可大意。\" 姜听晚心知肚明地对上他的眼睛,他能比莫云凡好上一二的唯一解释,应该是他体内的无尘珠,以及他吸食过妖力的缘故。 但现在有苍羽宗弟子在场,木云终身上的秘密太容易暴露,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正在疗伤的闻不眠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在反应过来了之后,心中了然,面上也什么都没表示出来。 沈追也向木云终投来了目光,看见他的神色确实比师弟好了太多,略微闪过诧异之色。 接到沈追的目光,姜听晚担心他发现木云终的异常,直接站在了木云终的面前,挡住了他的伤口,这让木云终心中生出一股暖流,甚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沈追若有所思地垂眸,收回了视线。 但姜听晚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在想起之前白嫖的那瓶伤药——续骨镇心丹后,当即从怀里掏了出来,向沈追问道:“这丹药可对你们有用?” 沈追看见那熟悉的盒子,同样意外地抬起头来看她,他们师徒倒真是都有些秘密在身的人,凝视的眼神中有一抹青色的微光一闪而逝。 这熟悉的眼中闪光?上次跟青澜对视的时候也是这样,就那么一眼,她便看出了自己修为尽散。 姜听晚不自觉地心中一紧,自己好心拿药救人,这时候他还搞窥视这一套是不是有些不道德,可是她又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也没有任何异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沈追也回道:\"多谢前辈,此药确实可用。\" 他伸出手接过姜听晚手中的药盒,待闻不眠收功之后,将之喂给了晕倒的莫云凡。 “那你呢?”姜听晚问道。 沈追回道:\"晚辈只是灵力耗尽,有些疲惫,只需要休息片刻便可。\" 姜听晚见他说得这般轻松,也不再纠结,正欲开口询问一下这妖兽一事,却不曾想自己还没开口,他便回避了自己的视线。 抢先一步道:“诸位对沈某有救命之恩,按理来说晚辈是应该有所回报,只是晚辈目前实在心神疲惫,需要调息片刻,还请三位见谅。\" 姜听晚的问题虽没有问出口,却得到了答案,跟在斗兽场一样,他依然拒绝了回答。 但闻不眠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问了一句:“事关苍羽宗之事,我等确实不便多问。可若是事关其他门派遇袭一事,便是整个修仙界的事。” “不知今日苍羽宗出城救援的仙门弟子是何门何派?” 闻不眠看向了沈追,知道这个问题他一定会回答。 沈追果然沉吟片刻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是北海门!。” 姜听晚与闻不眠皆是一怔,几乎是同时地看了对方一眼。 居然是北海门,果然是北海门。 沈追也继续道:“前去清淮城参加试炼大会的北海门弟子在城外遇上了一批具有灵智,且又懂围剿合作的妖兽,他们知道苍楠城是苍羽宗所管辖之地,因此拼死送了一名弟子出来求援。我跟师弟也是在斗兽场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受令前来救援,只是没想到的是,我们不仅来晚了,还低估了这银狼的实力。” 说到这里,沈追的眼中黯然,陡然闪过一抹忧伤,语气里更是带了几分歉意和愧疚,与他出来的十几名弟子皆葬身在了峡谷之中,他这个大师兄,难辞其咎。 “就只是妖兽袭击?”闻不眠还想再问出些什么,姜听晚意识到他的想法,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木云终。 沈追抬了眼,反问道:“闻门主是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沈追也是个心思敏锐之人,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他便听出了闻不眠的言外之意。 闻不眠轻声一笑,摇了摇头,“闻某也是揣测,以方才我们与那独眼银狼的交手来看,他不仅能号令群狼,还能布阵困住我们,明显不是简单的妖兽,他的灵智已经完全接近了常人,他底下的小狼妖们甚至知道活吞修士的金丹,以增强自己的修为。我只是有些怀疑,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伏击。” “闻门主的意思是?”被问话的人成为问话的人。 闻不眠也乐于做这个回答的人,因为他的话不仅是在回答沈追,还是在提醒姜听晚。 “仙门百家的试炼大会举行在即,苍楠城又是淮北大陆前往清淮城的必经之地,这些日必定会有许多仙门弟子途经此地。他们不但没有畏惧躲避,反倒还出现在此袭击仙门弟子,更像是故意而为。” 闻不眠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丝深思。 姜听晚没有说话,却提前预知了闻不眠推测的结果,她随着闻不眠的视线看见了一直不曾说话的木云终,心中一震,按照书中的进程,他与青澜的计划确实应该开始了,更何况方才她还在峡谷之中亲眼看见了那只白色的狐妖。 只是现在的木云终还能做出原剧情那样的决定吗? 还是说这个信了十几年的身份已经成了他无法轻易卸下的枷锁? 闻不眠的推测还在继续,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悟,轻声道:“结合之前苍羽宗从城外带回的妖兽传闻,想必每一个来到苍楠城的宗门都会对此事感到好奇,这样一来,他们很可能会主动前往城外搜索妖兽的踪迹。而一旦遇上的是像今日独眼银狼这样的妖兽,只怕结果都会与北海门一样。” 沈追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前辈是怀疑,有人在用妖兽伏击各大仙门的出战弟子?” 此言一出,几人的目光瞬间交汇,就连沈追也被自己说出的这句话给震撼到。 第137章 最后一层 闻不眠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凝重,几乎是看着姜听晚回答的这句反问,“闻某也只是怀疑,不敢断言,只是北海门全员遇袭,所遇之妖兽还是一群知道合作围剿的高阶妖兽,这本身就是一件蹊跷之事。” 姜听晚迎着他的目光,知道这话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几乎与木云终原本要做之事一般无二。 一旁的沈追也神情一沉道:“此事的确已经超出了我苍羽宗可管范围内,沈追回去会将今日之事禀告师父。至于诸位想知道之事,沈追能告知诸位的也只有,苍羽宗之前确实在城外捕获了一批不同境界的妖兽,我们原本以为已经将它们悉数带回,可今日见了这独眼银狼方才知晓,也许当初苍羽宗带回的那批妖兽不过只是凤毛一角。” 说话间,青鸟已经回到了苍楠城的上空,沈追也扶着昏倒的莫云凡站起身来,“此事事关重大,沈追还得先行禀告师父,诸位对沈追与师弟有救命之恩,还请诸位随沈追回苍羽宗将养伤势。” 姜听晚看了看木云终的面色,虽然去苍羽宗能得到最好的救治,却也最有可能暴露无尘珠的秘密,姜听晚思量之下婉拒道:“谢过苍羽宗好意,云终的伤并无大碍,就不麻烦苍羽宗了,我们回客栈休养便可。” 姜听晚说着话,将木云终的半个身子搭在了自己肩上,做告别之态。 沈追抬眸看了一眼二人,微微颔首,并不阻拦,道:“既然如此,晚辈便不强留各位了。” 沈追的声音落下,木云终便已经召唤了玉霄至脚下,带着姜听晚站了上去。 闻不眠也紧随其后。 “告辞!” 三人下了青鸟之身,沈追一手扶着莫云凡,一边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嘴唇微抿,若有所思,经过这一战,他隐约地感觉到这三人的身上都隐藏着许多谜团。 苍楠城的天空中,青鸟翱翔,宛如一道翡翠色的流光,渐渐消失在云层之间。 木云终操控玉霄落了地,强撑的右臂在灼热的疼痛和电击的麻木之间来回切换,牵连了他半个身体,他也终于支撑不住了。 “木云终!”姜听晚看见了他眉宇间的痛楚,他咬着牙不吭一声,额头的密汗却在出卖他。 姜听晚心中一紧,加快了步伐,几乎承载了木云终所有的体重,她的身躯微微前倾,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重。 闻不眠走在二人身后,捂着胸口的位置,目光深邃,充满了一种猜忌和不安。 “师叔!木师弟?”在大堂等待了许久的林书宇一瞧见木云终的模样,连忙冲了上来。 今日斗兽场挑战结束后,他们一出来便不见姜听晚等人的身影,问了斗兽场的人也不知所踪,只能先行一步回到客栈等候。 谁知这一等便是这样的场景。 “木师弟怎么会伤成这样?”林书宇在看清强木云终身上的伤势后,眉头紧皱,再一看,姜听晚和闻不眠二人脸上也是一脸疲惫之态,便知他们定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大战。 “别问了,快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一治他的伤。”姜听晚连忙道。 “是妖力!”莫少扬一看就看出了木云终身上的伤势。 不错,此刻在木云终身上流淌的不只是独眼银狼的妖力,还有护体的惊雷食日蟒,只是他们几个见识尚浅,还不能仔细分辨这两种妖力一个从外而攻,一个由内而发。 “快将木师弟扶回房间。” 林书宇这话一说,莫少禹也直接上前,与他一同从姜听晚手里接过了木云终。 动作之外,不仅姜听晚就连木云终都没反应过来。 姜听晚想着林书宇师从星明子,好歹也比自己会治伤,便将木云终交了出去,自己跟在了几人身后。 上了楼,进了屋,林书宇连忙施展了疗愈之法去清除木云终伤口上的妖力,却被它强行反弹,整个人都被弹退了一步,“好强横的力量!” “他这不只是外伤,还有妖力残留,没那么好治。方才我的灵力都用来救治了莫云凡,此刻已无法再运功了。”闻不眠适时地解释道,目光也投向了木云终手臂上流淌的蓝色电流。 因为这句话,众人皆向木云终的手臂投去目光,神色紧张。 林书宇也在思考了片刻后,道:“木师弟修得的三元诀不仅能辅助修炼,还有自愈之效,只要你能在体内运转功法心诀,自然就能疗愈此伤。” 他一边说,一边担忧地看向木云终,显然他现在连运功都有些困难。 “我们可以与木师兄所修功法同出一门,我们的灵力可以助他运行三元诀。”莫少扬先一步开了口。 他的话让木云终意外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需要他们帮助的那一个,林书宇更是赞同道,“不错,这是个办法。” 继而转过头,对着木云终嘱托道,“木师弟,你只管接受我们的灵力,在体内运行三元诀功法,便能自行驱除这伤口上残留的妖力。” 木云终又朝莫少扬投去一眼,林书宇他可以信赖,毕竟这些年在三元宗他也是唯一一照顾自己一二的人,可这莫少扬…… “如此,便快开始,木云终,你便试着信任他们一次。”姜听晚看出了木云终的顾虑,出声道。 木云终看向了她,她却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仿佛是在为他们做一个担保,又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他,一切真的都发生了改变。 他无法细想,身上的伤势便赫然作痛,痛到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他的半个身子的脏腑都在抽搐着,若是再犹豫下去,自己肯定马上就会昏死过去。 最终,他收回了视线,盘腿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他虽没有说话,但是众人知道,他同意了。 于是,林书宇和莫少扬同步上前,向木云终的体内输送着自己的灵力,可是他们越往里输入灵气,便越感觉木云终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抗争,甚至产生了吞噬灵力的趋势。 闻不眠的眉眼几不可察地一挑,看着有些难色的林书宇和莫少扬,沉声道:“那只妖兽的境界已至小乘,也太过强悍霸道,以你们二人的修为,只怕还差一些。” “若是掌门师伯在便好了!”林书宇一边强撑,一边道,以苍术子的修为,清除这些妖力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他们既然已经开始便不能半途而废。 谁知刚说完这话,莫少禹也上前一步,向木云终的体内输送自己的灵力,林书宇意外地看向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孟师弟?” 林书宇也是没想到他也会出手。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死的!”孟子渊带着几分傲娇回道。 一时间,四道同源的灵力同时输入木云终的体内,姜听晚心中一热,看向床上的木云终,只见他紧闭的微微睫毛轻颤,却不敢睁开眼来,便知这四人的举动已经影响了他。 “好一出同门之谊!”虚空中的声音缓缓传来,姜听晚意外地朝屋子里看了看,意识到那是绥九的声音。 “你醒了?”姜听晚惊喜,却又反应过来,“不对,你在哪里说话?” “你猜!”绥九俏皮地回道。 “你恢复了?”这熟悉的感觉,似乎是从灵海传来,“你不是说还需要五日吗?” “你再猜!”绥九傲娇。 “我猜,猜你个大头鬼!你居然还会骗人!”姜听晚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一团火气,她刚刚经历一场生死正愁没地方破防,现在正好让她抓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 “你别生气嘛,那话不是骗你!”为了避免耳膜痛苦,绥九连忙解释道,“我若是时刻陪着你,确实需要这些时日,可你每次见我睡着也不曾叫醒我,甚至还将我放进了空间戒指中,给了我一个优质的睡眠环境,我自然也就恢复得快了些。” ??? 姜听晚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意思?你们系统也讲究一个不上班,精力无限?” 绥九:“你就这样理解!不过这次再回你的灵海,我好像在你的脑子里感受到了新的东西!” “什么新东西!”姜听晚突然心虚起来,生怕绥九发现一二。 好在这小屁孩系统是个没开窍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你们人类的想法太复杂了。” 很好!姜听晚庆幸地吐出一口气来。 而此时,林书宇四人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他们输出的灵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才能勉强助木云终运行体内的三元诀,这外入的灵力远不如自发的灵力通达顺畅。 紧闭的双目微微动了动,他也意识到对面四人的灵力已经快要耗尽,三元诀原本就源自于南宫修修炼无尘珠的无尘诀,此刻体内的无尘珠在感受到三元诀之后竟然躁动起来。 也就是说,若自己还不能自主运行三元诀,他们四人便会被体内的无尘珠当做大补的灵力之泉,直接吸食他们的金丹之力。 姜听晚看见了木云终蹙起的眉头,便知他正处在紧要关头,甚至隐约看到了他心脏处跳动的赤红色,紧张得站起身来。 为什么三元诀会唤醒无尘珠? 他习了无尘诀的第四层? 姜听晚突然心中一紧,这是唯一的解释。 当初开元子在获得无尘诀前三卷时已经察觉到自己获得的三卷不是完整的功法,于是在钻研之下便将前三卷改良了一番,使三元诀虽来自无尘诀,却不需要吸食金丹之力修炼,也不必依赖未获得的最后一卷。 她诧异地看向木云终,她清楚地记得青澜交出无尘诀最后一卷的行为绝对不在她更新的剧情之中,而是在她的大纲中位于中后的阶段,这些剧情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提前了这么多? 联想今日发生的事,她居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此刻面对的,会是那个提前到来的后期木云终,因为那便意味着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毅然而决绝…… 第138章 争执 联想今日发生的事,她居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此刻面对的,会是那个提前到来的后期木云终,因为那会意味着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毅然而决绝…… 这种想法令她心中一凛,她猛地看向了木云终,正要劝说林书宇四人收手,却被木云终抢先了一步。 “收手……”他似乎是秉着一口气对着他们说道,“否则,你们的灵力会被吸干的!” 闻言,林书宇四人呆怔地看了对方一眼,他们不是没有察觉自己体内的异样,可是若是撤回灵力,木云终必定危险万分。 “木师弟!”林书宇咬牙坚持着,“你切莫分心,我们心中有数,只要你能自主运行三元诀,我们的功夫就不算白费。” “是啊!不过是损耗些灵力,这对我们不算什么!”莫少扬也坚决道。 木云终沉默着,看着四人的眼神闪烁不停,似乎是在错愕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此时在他的心脏处,一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珠子若隐若现,不仅是蛮横的妖力,就连柔和的金丹之力也被它尽数的吸收着。 离得最近的林书宇似乎也看到了那颗珠子,眼中闪过一抹好奇,正要细看之时,姜听晚站了出来。 “木云终,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要分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三元诀修炼的真正法门并非是真正的无情无欲,而是至情至性,仁爱兼济天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爱恨而生怨,便能不因恨怨而生苦。当昨日种种恰如东流逝水,来日朝朝便可光明灿烂。” 她说这话时表情淡漠,声音冰冷,仿佛是在做一场最后的实验,语气中充满了认真和严肃。 木云终心中一震,抬眸望向那个站在床边,身姿纤弱却又挺拔的女子。 姜听晚静立着,在与他对视的这片刻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画面。 木云终抿紧了唇,看向了面前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林书宇四人,尽管他的心绪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但却清楚地知道,若是他再这般胡思乱想下去他们四个都会被无尘珠吸干。 他只能闭了眼,拼命集中全部的精神,在体内运行三元诀的心法口诀。 渐渐地,他的周身泛起阵阵荧光,水蓝色的光芒慢慢从体内溢出,一股清凉之气自他的丹田内海散发开来,他的衣衫无风鼓荡,发丝飞舞,宛若仙人一般。 林书宇四人面色一松地撤回了灵力,身体瘫软地朝后连退了好几步,他们已经累得筋疲力竭,整个人都面色泛白。 姜听晚扶住了最弱的那一个,“你们辛苦了。” 林书宇看着床上的木云终,眼神扫过了他胳膊上的伤口,“师叔,接下来就只能靠木师弟自己了。” 姜听晚将视线扫过剩余的三个,道:“我替云终谢过你们,你们损耗了许多灵力,快下去歇着,这里我会看着。” 林书宇站直了身子,带着三人朝着姜听晚行礼告退,现在他们也需要时间和地方调息。 眼见林书宇四人退下,一直注视着姜听晚的闻不眠这才站起身来,等待着她转过身来。 “你对这个世界的功法几乎一窍不通,可是却对三元诀很了解?” 姜听晚的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木云终,担心他听到他们的对话。 闻不眠却说:“你放心,他已经入了境,听不见我们说话了。” 姜听晚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心虚,原着作者这个身份她已经瞒了闻不眠这么久,实在没必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来告诉他。 她尽量保持着平静,微微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书中曾描述过慕清歌修习三元诀的片段,我也不过是提炼了一二,试图以培养女主的方式来引导木云终,他若是能心存善念,便能像慕清歌一样领悟那些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含糊,试图掩盖内心的不安和疑虑。 闻不眠抬眸看她,眼中闪过了一抹深邃,皱眉道:“你便是凭这个相信他可以忘却往日种种,来日光明灿烂?” “当然不是……至少不全是这样……”姜听晚转过身看向床上入境的木云终,没有将话说完。 闻不眠也继续道:“那是因为什么?你别告诉我,你终究还是跟大多数穿书文中的宿主一样,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 姜听晚猛然地回过身,可闻不眠却没有给她机会反驳。 他急切地问她:“你还记得北海门的剧情吗?今日出现在峡谷的那只狐妖?你别告诉我你想不到她是谁?原剧情中是木云终带着人亲手截杀了北海门的弟子,如今你虽改变了剧情,让他随你在侧,可青澜却以妖兽之身出现在了现场。过程虽有不同,可是北海门的结局却没有改变。” 他的话逼近质问,强迫着姜听晚去面对今天发生的一切。 姜听晚心头一震,却下意识地为木云终辩解:“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一切都是他所策划,那么今日在崖底他便不用拼死一搏,与那独眼银狼一战。他救下我们,留了我们活口,反而会暴露了他要伏击仙门弟子的计划。” 见姜听晚如此护着木云终,闻不眠的心中唯有失落,他抬眸观察着姜听晚的表情,心中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握紧,抿了唇,难以启齿,最终沉了眸,像是不愿意承认地道:“你能因为他动摇我们回家的信念,难道他便不能因为你动摇片刻吗?” 闻言,姜听晚张了张嘴,一种复杂的情绪冲击了她的五感,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在这一刻的安静中,一种细微的震惊在她的眼神中闪过,她似乎感受到了闻不眠的心意,让她的内心也随之波动起伏。 姜听晚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男子,内心矛盾交织,一方面是对闻不眠的感激和敬意,另一方面更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迷茫和不安,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怎么说都无法准确表达心中纷乱的情绪。 可最终她还是鼓起了勇气,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闻不眠,其实我一直都以为你向我表露的那种心意不是真的,可时至今日,却让我想问你一句,你对木云终的这种猜忌和不安,究竟是因为自己理性的判断,还是因为,我?” 闻不眠的眼中闪过一种猝不及防的诧异,他的瞳孔猛然一缩,他沉默了,又似乎是在思考一种最准确的回答。 良久之后,他几近颓废地道:“就算是因为你,可你就一点也没有想过,木云终做下那些事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怨恨,而不是无关乎立场,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的野心吗?这些故事中的反派便一定是受人欺负,另有苦衷才成为的反派吗?” 姜听晚又一次重新审视了面前的人,他又一次提出了一个自己从来不曾想过的角度,这个角度甚至让她陷入了一种沉思,让她开始追溯木云终这个角色诞生的根本原因。 姜听晚没有回答,无法回答。 闻不眠眯了眯眼,从身体的倾向上拉开了自己与姜听晚的距离,他微微扬起了下巴,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低垂了目光,道:“我会查清北海门遇袭一事的真相,希望那个时候,你能亲口告诉我,你如此相信木云终的真正原因。” 他说完这句话,深邃地凝视了姜听晚一眼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姜听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背影坚决而又挺拔,他留下的声音久久不散,甚至影响了她的某种判断…… 第139章 怒其不辩 屋内的木云终仍旧盘膝而坐,双眼阖着,周身的气流不停地涌向他的体内,在经脉中不停地游走。 姜听晚坐在他的对面,守着他完成了最后一圈的灵力运行。 木云终的灵识在灵海中游荡了两圈之后,睁开了眼。 他的眼里透着一种柔和的寒芒,矛盾而又违和,可在看见姜听晚之后,眸中的目光渐渐恢复了温度。 “师傅?” 他下意识地唤回了这个称呼,这些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唤她,在睁开眼的瞬间,他几乎忘了她真正的身份。 姜听晚因为这一声回过了神,木云终也回了神。 “你怎么样?”她站起身走向他,去看他的伤口,虽然清除了妖力,止了血也恢复了经脉,可扯掉的血肉依然触目惊心。 木云终动了动肩膀和胳膊,体内气血通畅,灵力运行,痛感已经降低了许多。 “好多了。”他看着她回道,却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师……”他的话堵在了喉咙,改口道,“你怎么了?” 他的眸光闪了闪,“是九转金丹的药效开始反噬了?” 姜听晚轻嗯一声,并没有否认。 木云终皱眉看着她,“那你……” “我没事!”姜听晚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地道,“现在是你的伤最重要,之前司徒宏益留下了许多药,你看看用哪个?” 姜听晚说着话,将空间戒指中的药都拿了出来,包括白望舒存在内庐里的药。 一时间木云终的床上堆满了药。 木云终看着她,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可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伸出手指了指身前的一瓶药。 “这个?”姜听晚确认道,见他动作困难,便替他拿了起来,打开瓶塞看了看,是外用的药粉。 刚一坐下,正想要为他上药。 木云终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认真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姜听晚怔了一下,笑了起来,“当什么怎么了?刚打了一场架,又回来守了你这么久,自然是累了……” “不是!”他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又将她拉近了几分,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脸色也冷了下来,“不是这个理由!” 他像是十分确定地说道。 “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在忧患,难过,还有害怕……” 木云终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是想到了问题的答案,“你在怀疑我?你怀疑是我让人截杀了北海门?” 姜听晚直视着对面的人,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说出口,更是将他眼里的神情看了又看,可谁料她这样的反应是让木云终得到了确认。 良久的沉默后,他陡然松开了手,微微垂了眸,淡笑道,“也对,你见过青澜的真身,今日又亲眼见她出现在峡谷中,自然会这样想。” 他如此说出了这些话,却没有伴随着解释,姜听晚看着他,有些茫然,更有些无语,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似乎在等着他说下一句话,可木云终终究什么也没说,她便也什么都不问地拿起药将它倒在了他的伤口处。 刺痛的感觉瞬间蔓延了整个手臂,木云终疼得闷哼一声,咬着牙不发一语。 姜听晚有些说不清地皱起了眉,硬是再倒了半瓶在他的伤口上,亲眼瞧见他疼得出汗也不出声,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无言的怒火,让她包扎的动作都粗鲁了几分,疼得木云终浑身一颤。 两人像是在较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谁也没有开口破局。 直到姜听晚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她才神色从容地道:“好了,你便在屋里好好休息,别枉费了林书宇他们几个给你输的灵力。” 她的话像是一种提醒,说完便直接出了屋子,留下一床的药。 坐在床上的木云终,紧咬着牙关,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手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目光深邃地看向了屋中的角落。 他的心中满是愤怒和挫败,还有一丝心虚在复杂地交织着,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无法逃避。 姜听晚出了屋,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具体在气什么,心中憋着一口气,让她连自己的屋子都不想进,站在栏杆处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更是下了楼,直接出了客栈,一个人走在了去仙客来的路上。 在守了木云终几个时辰后,夜幕已经彻底降临,苍楠城的街市已经完全摆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就姜听晚一个人气鼓鼓地走在路上。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 “去仙客来!” “你生气了?谁又惹你了?”绥九虽然迟钝,但姜听晚这么明显的表现,她没法看不出来。 “谁生气了?有什么可生气的?”姜听晚嘴硬。 绥九安静地感受了一番,若有所思,“你还不承认,你明明就是生气,你在气……木云终?” 在姜听晚的脑子里搜索了好一番之后,绥九成功触发了关键词,引得姜听晚冷哼一声,“哼!” “木云终?!” “木云终!” 姜听晚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仿佛有万千怒火没有地方发泄。 “这臭小子他以为他是谁呀,真把自己当言情小说里有脾气的男主了,长了个嘴不知道说话吗,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还给我来一句……” “也对,你见过青澜的真身自然会这样想……” “老娘笔下的木云终什么时候成这样了,扭扭捏捏,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还是说,跟老娘演戏都演上瘾了,现在有个屎盆子扣他脑袋上都不知道掀开,这种大事往自己身上扯,他以为自己很帅吗?……” “他怎么变这样了?” 姜听晚站在大街上一顿输出,丝毫不理会路过之人对自己投来的异样目光。 就连虚空里的绥九也陷入了沉默,自己就说了这一句,便引爆了她这么多句。 “怎么不说话!”没人应答,姜听晚气冲冲地朝着空气喊了一声,吓得路过的人手足无措地停下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姜听晚,指着自己问了一句。 “啊?说……说什么?” “走你的路去!”姜听晚余怒未消地吼了一声,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身边人异样的目光。 无辜路人吓得加快脚步,逃离了现场。 姜听晚也在吐出一口沉重的气后,反应了过来,尴尬四处张望,尴尬地弓腰赔笑,尴尬地离场,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绥九的声音适时响起:“原来你是在气木云终没有为自己辩解。” 在姜听晚那一长串的输出中,迟钝的绥九总结出了自己的理解。 被说中的姜听晚,脸上的怒火这才缓缓消解,只剩一种被发现的窘迫。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木云终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姜听晚心中一震,就连虚空中的绥九也震惊地现出了人形,坐在了她的身边。 灵动的少女再次出现在面前,脸上不是吃瓜的好奇,反而是一种看到未来的忧虑,“你别忘了,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留不下来的。” 绥九的语气像是一种警告,告知她一种绝对无法改变的结局。 姜听晚的目光看着她,脑海中一下想过了许多事,最终带着几分烦躁地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是来自救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哈……”绥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感情是世界上最能乱人心智的东西,说是病毒也不为过。” 绥九的感叹让姜听晚明显地怔愣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转过话题,说回了正事,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来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隐约地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围绕在我写下的故事周围,这些变化的剧情虽然扑朔迷离,却又自成一脉。” 绥九:“你发现了什么?” 姜听晚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 回想起那些被改变的剧情,以及接连几次的危机,姜听晚的心中涌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不安。 转而又在反应过来后,话锋一转,发自内心的质问,“怎么每次都是你在问我,你就不能主动告知我一些信息,比如那底下的独眼银狼究竟是不是人变的,以及他的真实身份?” 姜听晚虽是抱怨,却是极为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确认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可对面的绥九也在面色一僵后,感激涕零地看向了街道的一边。 姜听晚下意识地随着她的视线转头去看,再回头时,绥九已经消失在了面前。 可这一次,姜听晚没有骂街,也没有埋怨,她习惯了她的消失方式,更知道她是知晓的,只是不能告诉自己。 姜听晚神情凝重地低下了头,垂下的眸子也逐渐凝聚了沉重…… 第140章 洛行南的下落 她的思绪在那一瞬间飘了很远,一直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绣了金丝云纹的长靴,以及随风而起墨蓝色的衣摆。 姜听晚坐在屋檐下,抬起了头。 “没想到这么晚了,会在此处遇见前辈。” 沈追的声音传来,相比于白日死里逃生后的苍白,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也没想到,在经历了白天的事后,还能在城里遇见你。”姜听晚说着话,并没有因为这场相遇而意外。 “前面有一处茶竂,不知前辈可否受晚辈一杯茶水,让晚辈答谢前辈今日相救之恩。” 沈追面带微笑,礼貌地邀请,目光中透露着一种温和的谦逊,颇有朗风霁月的翩翩君子模样。 姜听晚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回道:“好!” 话落,姜听晚站起身来,沈追也谦和地侧身以请,等待姜听晚走到自己的身边方才迈动了步伐。 在前往茶竂的路上,沈追并没有说话,不长的一段路中,有一段漫长的沉默。 姜听晚便也顺应了这份沉默。 一直到二人在茶竂坐下,店中的伙计上了两份茶点退下,姜听晚方才抬了眼,而沈追的视线还在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沈小友今夜出来,不会便只是想与我喝一杯茶?” 姜听晚的声音提醒了他,让他将投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 “看来前辈是觉得晚辈有话要说。” 姜听晚看着他,同是一笑,没有回答。 沈追神色微微一怔,问道:“为什么?” 姜听晚道:“直觉!” “直觉?” “对!直觉告诉我你没有理由在发生了今日独眼银狼的那件事,还能出现在这城中。” “前辈的直觉还告诉了你什么?” “它还告诉我,你有些为难,可是却还是决定了一件事。” “……” 对面又是很长的一阵沉默,姜听晚却也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绽开了一个轻松而欣赏的笑容。 “前辈果然慧眼如炬。” 姜听晚挑眉:“哦?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前辈曾在斗兽场问过晚辈几个问题,当时不便回答,但今日前辈对我和师弟有了救命之恩,也就不能不答。”沈追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知何起的沧桑,明明已经恢复了气色的他,双眼中依然透露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憔悴。 姜听晚微微蹙了眉,可他既开了口,便不能浪费这个机会,“以苍羽宗之见,若要以丹药培养灵兽,需要丹药几许,所需时间何如?苍羽宗当初是如何发现的那些妖兽?它们又是如何聚集在了一处?当时,还发生了什么?” 沈追淡淡一笑:“前辈对此事果然关心。只是前辈的问题太多,晚辈需要以自己的方式回答。” 姜听晚也道:“自然。” 沈追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缓缓放下。 “大约在半个月前,苍楠城落下了一柄飞剑,剑上趴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小孩儿。他一路跑向了苍羽宗的集珍阁,向里面的弟子带来了一个消息。” “当时那小孩儿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可我们依然通过他的话,得知了百里之外的莫忧村正在被数十头异兽袭击,有一名修仙者正在与群兽搏斗,而整个村子的人生死未知。” “得知此事后,师父深知数十头异兽的力量之强,便令我带领半宗之力出城救援。我们也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可等我们到村里的时候,房屋倾倒,火光熊熊,整个村子已经毁于一旦,一片狼藉。那里留下的痕迹在告诉我们,那是一批懂得分工合作的妖兽,他们在共同围攻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那柄飞剑的主人。” “我们跟随踪迹一路追踪到了莫忧山谷,在那里听见了震天的咆哮,那名修仙者以一己之力将它们困在了四面环山的山谷之中。他以自身为阵,将数十头妖兽困在了阵中相互厮杀,以此消耗了它们大半的妖力,它们的声音也响彻了整个山谷。” 沈追顿住了,他微微闭上眼睛,仿佛是回想起了当日的画面,“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那名修仙者实在过于强大,他的阵法我们进不去,那些妖兽也出不来。一直到山谷内的厮杀停下,叫喊声湮灭,那些耗尽妖力的异兽也或死或伤,纷纷倒下,整个阵法不攻自破了……” 说到这里,沈追停下了,他看向了对面的姜听晚,眼里的意思已经不道自明。 “后来我们进了谷入了阵,才发现那名修仙者已经伤势过重,气绝多时,他在死前布下了一个强大的阵法将这些异兽困在一处,等到了我们的救援。” “倾了半宗之力的苍羽宗不费吹灰之力地捕获了一批高阶异兽……”说到这一句的沈追眉头微蹙,目光投向远方,他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自嘲。 姜听晚听完他说的话,眼中的震惊已经遮掩不住,但还是秉着最后的理智问道,“后来呢,那名修仙者的尸体呢?” 沈追看向了她,她虽没有明问,但他却听懂了她的问题。 “沈某敬佩他的侠义,以最高的礼仪,亲手将他葬在了城外四季花开的九曲山……” 姜听晚不移分毫地看着他,他却侧头回避了视线,眼眸微垂,继续叙述:“今日身陷险境,前辈点出了那独眼银狼阵法的玄机,也让晚辈想起了当日那名修仙者的困兽之阵,似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就在刚刚之前,沈追去了那名修仙者的坟前,启了棺木 ……” “他不见了?”姜听晚不容错过一丝神情变化地看着他,更是提前说出了他的答案。 沈追抬了眸,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姜听晚得到了答案,紧握的拳头瞬间砸在了桌上,震出了杯中的茶水,溅在了桌面上。 果然,果然是这样!果然是他! 姜听晚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纤细的手指握得发白,额头间垂下的几根发丝在激烈的鼻息交换间,频繁地来回颤抖着。 沈追意外地抬了眸,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前辈似乎是与沈追想到了一处,但却远远超过了沈追的愤怒。” 姜听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她要如何告诉他,她如此愤怒的原因,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的男主就这样死在了她没看见的地方,还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从男主早就偏离了故事主线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他许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从她看出她专门为洛行南设计的阵法之时,她便应该想到这个独眼银狼不会平白无故地布下洛行南的阵法;从她和木云终发现那独眼银狼是人所幻化,且又是右心的时候,她便应该想到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深谙阵法之道,修为高深,智力超群,光风霁月的洛行南竟然被人炼制成了兽人? 得知了此事的姜听晚怎么能忍,怎么会忍? 对面的沈追没有去深究姜听晚的愤怒,而他能回答姜听晚的问题也进入了尾声。 “那些异兽被带回苍羽宗后难以驯服,苍羽宗便只能将其投入斗兽场,供入场者实战学习。至于前辈想问的如何以丹药培养异兽,此事苍羽宗也无法给出答案。” 说到这里,沈追停了下来,看向对面道,“前辈的问题,沈追已经答完了。” 姜听晚在连续的深呼吸之后冷静了下来,看着沈追的眼睛,追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前辈请问。” “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具备保密性,何以之前的两次相问,你都不做回复?甚至都不做敷衍?” 沈追叹了一口气,笑道,“城中之人皆知苍羽宗出动了半宗之力出城降妖,若是让人知晓我们是捡了他人的便宜,岂非是有损苍羽宗的声誉,因而对于其中细节,苍羽宗自然不愿透露太多。” “不是!”姜听晚反驳了他的说辞,“是你早就回答了我的问题。” 沈追几乎是沉默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的慌张之色。 “你故意不答,便是在告诉我,此事涉及苍羽宗,不能回答。” 姜听晚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沈追深吸了一口气,久久没有吐出,整个身子也向后抽离了几分,脸上的表情晦涩难辨,像是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纠结。 良久,他吐出了那口久憋的气息,看着姜听晚笑道: “前辈说笑了,沈某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姜听晚看见了他所有的表情,像是得到了确认,勾唇一笑,道,“你便当我是在说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和立场,告诉我这些话,我都衷心地感谢你。因为你替我解答了一桩困扰了我许久的疑惑之事,今日的这杯茶,就算是我谢你的。” 话落,姜听晚从容举杯,以茶代酒,对着沈追礼貌一敬。 “沈小友,今夜多谢你的茶,我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姜听晚放下杯,向沈追告辞,起身欲要离开。 沈追的目光也重新投向了窗外,眼神闪烁。 “且慢!” 路过之时,沈追叫住了她。 姜听晚意外地低下头看他,却听见他提醒的语气传来:“沈追有一句忠告,还请前辈一听。” 姜听晚的心底隐隐生出一种不安。 沈追也撤回了窗外的视线,缓缓说道:“苍羽宗修炼的是精神之力,善御兽操控,也善探查识别,前辈与那位木师弟身上的秘密在苍羽宗面前几近透明,还望姑娘,好自为之。” 他没有将话说透,却自然地换了个称呼,话中之意更是明显。 姜听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双瞳中的震撼和惊讶不断地交织着。 “你……” 姜听晚愣愣地盯着他,想要问他知道了什么,又或是知道了多少,可是脑海中回闪而过的,是之前的几次交流中他不分明的眼神,和余红鸾那不知何处底气的挑衅试探。 原来,能发现她秘密的,早就不只苍术子一人了…… 第141章 搓一顿 姜听晚还沉浸在暴露的震惊中,身边的沈追已经站了起来,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之前那盒续骨镇心丹本是苍羽宗送给前辈的,前辈却用它救了沈某的师弟,晚辈与师弟铭感于心。这颗归元丹是玄天阁最高品阶的疗伤圣药,可聚气定魂,内外兼治,就当是沈追的谢礼。” 姜听晚愣愣地接过药盒,抬起头来时,沈追朝着她郑重地行了一个谢礼,也先她一步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姜听晚一时也说不清是震惊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些。 震惊的是她居然被这么多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庆幸的是她被这么多人发现了身份,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而下一刻更让她震惊的,是她走出茶竂之后,街道的另一边,几个熟悉的人似乎已经站在那里许久。 看见姜听晚出来,更是远远地行了礼。 “你们几个不在客栈好好休息,出来干什么?”姜听晚走过去说道,俨然一副严厉之色。 林书宇心虚地挠了挠脑袋,眼神也瞥向了一处,“师叔息怒,也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不听师叔的话。” 姜听晚顺着他的声音转过了身,看向了街边的茶摊上,居然还坐着一个木云终。 “你伤这么重,出来干嘛?”她下意识地质问道。 “师伯别怪,是我们带着木师兄出来的。” 木云终没有回答,莫少扬倒是先开了口,还惹得林书宇瞥了一眼他,咬着牙小声提醒道:“三师叔如今对木师弟视如己出,不同往日,定然是不会怪罪的,你别抢着认。” 闻言,莫少扬抬眸看了一眼姜听晚的表情,没瞧见一分缓和,心中暗愁。 身为哥哥的莫少禹站了出来,“师伯莫怪,是弟子带他们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孟子渊便打断了他的话,“是我!” 说着还白了他们三个一眼,“这种事说出来有脸,抢过来很帅吗?” 本就被他们三个弄得莫名其妙的姜听晚,听见这番话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他,听听他又是什么解释。 谁知孟子渊昂着个下巴,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是我带他们出来吃饭的,师伯要怪就怪弟子。” 姜听晚听完这个解释,惊得下巴都有些合不上了,他们四个的画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白嫖的那一顿饭?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觉得有些好笑,用手指尴尬地挠了挠额头,转过身看向长凳上的木云终,“你也是因为这个出来的?” 对面的人下意识地蹙了眉,明明是墨黑的眸子却让姜听晚看到了白眼和一丝莫名的怨气,让她想起了方才在房间里替他上药时的氛围。 她只能连忙转过身,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对着众人哈哈一笑道:“不就是吃饭吗?有什么可怪的,你们吃了吗?” 几人摇了摇头,林书宇道:“刚出来便瞧见了师叔与沈师兄见面,本来是想躲的,但木师弟突然伤势作痛,我们便陪着他在这里休息片刻了。” 姜听晚没有转头,余光却瞥了一眼旁边的木云终,微微颔首道:“那正好,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去仙客来,好好搓一顿。” “搓一顿?” 姜听晚啧了一声,“就是大吃一顿!” 话落,众人面上皆是一喜,纷纷点头,林书宇连忙去问坐下的木云终,“木师弟,你现在可好些了?” 木云终微微点了点头,林书宇便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一行人朝着仙客来兴致而去,木云终走在姜听晚的身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奈何旁边有个“好心搀扶”的林书宇,想说的话也都咽进了肚子里。 姜听晚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侧首看着他,刚要开口,也看见了他身边的林书宇,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喉咙。 一直到一行六人又一次进了仙客来,早就记住他们面孔的伙计迎上了前来,笑脸相迎,毕竟每次点的都是硬菜,简直就是仙客来的大客户。 “几位客官,这次想吃些什么?” 姜听晚寻了个位置坐下,问道:“你们这里可能收灵石?” 若不是方才见沈追付钱,她都不知道灵石在苍楠城中也是流通货币,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 那小二小脸一笑,热情回道:“自然是可以的,苍楠城受苍羽宗管辖,也有专门兑换灵石的店铺,许多修士若无人间银钱可用,灵石也是可以的。” 姜听晚听完,当即大气拍桌,“好,今天师叔伯请客,你们随意,一定要把损失的灵力都补回来。” 一听姜听晚这么说,林书宇几个面面相觑,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 见此,姜听晚提醒道:“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多谢师叔!”林书宇率先道。 但其他的几个小辈还是唯唯诺诺,一点也不干脆。 姜听晚从鼻子哼出一口恨铁不成钢的粗气来,指着楼中挂着的牌子,“先来一个肘子!一个红烧,一个烂炖,再来个佛跳墙!十全大补汤,花胶鸡,还有什么菜有人参,鹿茸、雪莲的,都给我上上来……” 姜听晚一连点了好几个大菜,吓得林书宇几个连忙叫停,“师叔,够了,够了。” “是呀师伯,浪费就过界了。”莫少扬也道,他一直谨记着姜听晚那番欲望的边界论。 姜听晚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了其他三个,皆是同样的表情,满意地低头一笑。 也正是这一笑,一直望着她的木云终,眸色却沉了起来,仿佛是透过她的笑看到了姜听晚别的意思。 “好,那就先这样。”姜听晚收手了,伙计也高兴地跑去了后厨传菜。 “你们能记住我的话,我很欣慰,这说明你们在满足欲望的同时,还能知道克制二字。”姜听晚开启了话题说道。 林书宇尊敬地回道:“师叔通元观微,寄大理于小事之中,弟子们颇为受教。” 说到这里,林书宇想起了姜听晚之前派给他的任务,“对了,师叔之前让弟子记录对战妖兽与人类的功法异同,弟子没能总结一二,可却发现了一样奇怪之处。” 姜听晚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奇怪之处?” 林书宇开口又止,不确定地咽了咽口水,没有自信开口。 姜听晚鼓励道:“你只管说来,不必害怕出错。” 林书宇这才道:“弟子发现它们的体内有大量的药力残留,那种力量之强,像是另一种形式的金丹之力,能辅助它们修炼,甚至能在关键时刻,促进它们的经脉骨骼进化,增长修为。” 说出这话的林书宇也觉得此事有些无法理解,若他不是跟从师父学过药理,他也不敢做出这样的结论。 “怪不得当时那惊雷蟒能在战斗中突然进化,想必就是因为这种药力。”孟子渊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他的话,也让一旁的莫少扬想起了当初下山除妖遇见了那只进化的妖兽,恍然大悟道:“这,似乎与当初我们下山除妖时,遇见的那只妖兽的情况一样,当时那只妖兽的进化速度实在过于惊人,莫不是也与这斗兽场的妖兽一样?” 林书宇也惊呼:“原来师叔让我们入场斗兽是这个意思,难道木师弟的伤也是调查此事时所受?” 对面的几人三言两句便说完了姜听晚这些日的办事历程。 姜听晚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诚实道:“让你们入场搏兽,确实是出于此意,但是将它们当做半个师傅,磨炼心境,增加实战技巧,亦是我的本意。你们不久后便要出席试炼大会,打架斗法,是迟早的事,与人斗,与兽搏,并无本质的区别。你们若能因此长进半分,也不算是亏了我那三十万灵石。” 说到这里,下场的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因为自己没有悟得几分天机而惭愧。 姜听晚见状,叹息一声,语重深长道:“你们都年轻,且资质极佳,未来路途漫长,不在这一时。” 闻言,木云终又是一疑地看向了她,她今天的话,每一处都不对劲。 林书宇眼中的惭愧更深,他身为内门大师兄,却是境界最低的一个。 莫少禹也似不甘地道:“若是今日我的反应能再快一点就好了,还能赚回一颗内丹,也能挽回一些损失。” 听见莫少禹的话,姜听晚有些哭笑不得,回本这件事他是念念不忘了。 不免笑道:“你倒是对回本这件事很执着。” 莫少禹回道:“师伯没看到,其实今日那妖兽的实力并不在我之上,我与那妖兽拼到最后只差一招就能将它制服,但是我的剑招偏了一分,让它躲过了,实在可惜。” 孟子渊听完,也好奇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拼了?” 莫少禹回道:“当时我的灵力也耗损大半,又想起师叔与木师弟的提醒,若是将它逼到绝境,它以命相拼,斗兽场又因为什么原因听不见我的弃权,我还真有可能被他留下。” 莫少扬也接过话道:“还好兄长选择了退场,不然依林师兄方才所说,这些妖兽的体内有药力残留,能助他们在关键时候进化,若真是逼急了它们,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姜听晚也道:“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收获!” 闻言,四人同时将头扭了过来,伙计也端上了菜。 姜听晚第一个拿起了筷子,瞧见对面的目光愣了愣,她的意思是,虽然没有修为上的进步,但在上次莫少扬没能及时退场的事上长了个教训,也是一种收获。 姜听晚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斗兽场虽然规矩多,可有一条却很公平,你能杀它,它也能杀你,可你若没有抱着必杀的决心,你便能做随时退出的那个人。只要不要像少扬上次那样拼命,斗兽场还是会保护挑战者的安全的。 可是她这话一说出口,听在旁人的耳中便变了一种味道。 林书宇首当其冲:“师叔这话的意思是,即使要通过搏兽的方式变强,也并非是要抱着必然的胜负之念,更不是所谓的生死一战?” “真正的强者也不一定是胜利者?”孟子渊也突然来了一句,一副快要开悟的模样。 姜听晚一见这熟悉的场面,面色一变,不知是惊是喜,再见眼前这刚上上来的一桌热菜,连忙打断了二人的感悟,“诶!停!” “是这个意思,但是咱们先把这顿饭吃完,等回去再接着悟。” 姜听晚打断施法,心中连连致歉。 这里人多眼杂, 要是在这仙客来顿悟突破,这顿饭肯定是吃不清净了,一定会围上一圈又一圈的人。 两人听话地点了点头。 “吃饭!” 姜听晚下发指令,手上是第一时间给最近的木云终夹了一筷子,饭前第一筷给木云终已经成了她的一种肌肉记忆。 也正是这一筷,她终于跟木云终对上了坐下来的第一眼,二人的眼中皆是微微诧异。 木云终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惊喜,姜听晚却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视线,埋头吃饭。 一声令下,坐在桌子旁的众人立刻露出原形,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有姜听晚这个长辈领头,还不用付钱,就连孟子渊都吃得肆意放纵了起来。 几人吃得津津有味,竟然让姜听晚成了最正常的那一个。 “木师弟,你怎么不吃呀?”林书宇狼吞虎咽之余关心起了木云终,抬眼见他竟然一筷子都没有动。 “我不饿。”木云终淡淡地回道,目光却是看着姜听晚的方向。 林书宇听了,不禁跟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竟然看到姜师叔明显在避开木云终,而她越躲,木云终的眼神就越坚定,简直就像是要透过她的心思一般。 这样的场景落在林书宇的眼中,却觉得怪怪的,甚至让他进食的动作都缓了几分。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了好几幅似曾相识的画面,那些画面也让他的心里隐隐地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来。 以至于在木云终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时,吓得他赶紧将头埋进了饭碗。 木云终眉毛也微蹙起,双眸看着面前的筷子,缓缓而垂…… 第142章 表白? 又是一次吃饱喝足后,姜听晚财气霸露地结了账,带着众人离开了仙客来,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故意地忽视着木云终的每一个眼神。 长街上挂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笼,在夜色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街道。 街上的热闹还未散去,街上的行人还在享受着一天的最后时刻。 熙熙攘攘的人声中又一次传来了洪亮的声音,那道声音,熟悉而又带着几分调动情绪的节奏感。 “各位听众,咱们今天讲的,是那无尘宫宫主南宫修的故事,话说一千多年前……” “还是那位说书先生,在讲南宫修的故事!”莫少禹耳朵尖,一下就听出来了。 孟子渊的表情却不是很好看,甚至都不愿意往那边走。 台上的说书人说着相同的开场白,但是脸上的青痕和红肿却分外明显,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 虽然身上带伤,可声音却亮如洪钟,尽职尽责。 “这故事你都讲过了还讲什么啊?不听不听……”台下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打断了说书人的台词。 “这位公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呀,上一次,我讲的是仙门百家如何围剿无尘宫?这一次咱们重点讲,这南宫修是如何一步一步从一个猎户之子成为一代传奇的故事!” 话一说完,下面就有人呛声,“这魔头还能被称为传奇!你这屁股歪了,不听不听……” 说着那人就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场下更有应和者,“就是,哪有替魔头讲故事的……” 说着便失望地走了好些人。 “诶,别走呀,公子!”一见走了好些人,台上的说书人脸都急红了,赶紧招呼着留下。 但还有部分爱听故事的人留了下来,又或许是因为看见他带着伤还要上班,心生怜悯,鼓励着说书人继续讲下去,“先生,你别管他们,我们爱听,你只管讲你的!” 一听还有人捧场,说书人连忙来了兴致,招呼着留下的人坐下。 莫少禹也来了兴致,“今日是新的故事?” 莫少扬面色犹豫:“听这南宫修怎么成为魔头的故事,不太好。” 莫少禹:“这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听个故事,别人能讲,咱们还不能听了?” 若是之前关于木云终身世的一切关键词,姜听晚都会小心翼翼地对待,可是今晚她不想再唯唯诺诺了,木云终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听见那些人和事。 今夜她正愁没地方消遣,当即也道:“不错,不过是听个故事,换一个角度去听听世人眼中的南宫修,也别有一番滋味。” 莫少禹:“师叔说的是!” 一听姜听晚也这样说,莫少禹立刻应和,拉着莫少扬就走了过去。 也幸得前面走了好些人,台下空出了好些座位,他们等人才有位置坐下,不用像上次那样站着听了半天。 也正因为这一坐,他们才近距离地看清了那说书人脸上鼻青脸肿正随着他说话时的肌肉,不断地抖动着,尽管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讲述节奏,众人见此,竟不免有些佩服和替他疼了起来。 “话说那南宫修,本是白临山的一户猎户所出,生于大山,养于川泽,天赋异禀,自生灵海,自小便能与山中的灵物交流,虽是猎户之子,却与山中精灵和谐相处,并且在十岁时便能驱使猛兽……” 短短的一日之间,说书人对南宫修的人物判词,形象塑造,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仿若与昨日所讲的那个南宫修只是同名同姓。 场下之人听得尽兴,也未怀疑这两篇故事的矛盾之处,可作为作者的姜听晚却在看见那说书人身上的伤势后,大概猜出了原委。 因为他今日所讲的南宫修并不是不实的虚构,而是独属于青澜视角下的那个能听懂她说话,救她性命,护她安全的心软的神。 那说书人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不遗余力地为南宫修塑造着一个“伟岸”的英雄形象,也为自己争取一条轻松的活路。 姜听晚静静地听着,看着说书人脸上抖动的青痕红肿,只觉得有几分好笑,这只狐妖护主竟然护到了这个地步,先前与这位说书先生正面争执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还逼人家改了话本。 这么想,这只狐狸最亮眼的设定是“忠心”,最难改变的设定也是“忠心”,为了南宫修,她可以去做任何事。 所以她一定要蛊惑木云终,也一定要借木云终的身体复活南宫修。 如果木云终不能以清明的心境拿下无尘珠的控制权,那么最后的结果不是他入魔,便是南宫修重生。 姜听晚沉浸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木云终眼中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探究变成了落寞和挫败。 他坐在她的身边,盯了她一晚上,她也冷落了自己一晚上,几个时辰前犟的那股劲儿,此刻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他撤回了目光,叹息般的低喃了一句:“我承认,是我输了……” 从他出来寻她的那一刻起,从他看见她和沈追坐在一起饮茶,自己却要装作伤势复发地留下时起,更从他刚刚这一开口,他就输了,输得干脆,输得彻底。 时至今日,他最不能承受的已不再是所谓的仇恨,而是她的离开,就在刚刚,他居然感受到了她的离开,或者说将要离开。 耳边响起他的低语,姜听晚回过了神,让她愣愣地转过了头。 他却低着头兀自地讲着:“我不该跟你较劲,更不该什么都不说,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这一切真是青澜所为,更害怕我告诉你说,我已经停下了所有的计划,并对今日一事毫不知情,你会不信。” “我知道你不是师傅,也知道我对你生出的所有情感都是从你不是她的那一刻开始的,这样说来,其实从一开始我眼里看见的,喜欢的,都是你……” “木云终!”姜听晚被他的话吓到,这小子是抽风了吗? 她更是慌张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说书人的故事上,没有听见他的话,她只能压低了声音提醒他,“你知道这是哪里?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可是大庭广众之下的表白,她还是第一次经历,更是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时刻。 她刚想要站起来,便被他拉住手腕扯了下来。极小的一个动作却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我知道,清楚地知道。你明明也知道我在说什么……” 第143章 能救一个是一个 木云终拉着她,与她四目相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她,生怕她就这样离开。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师傅还是别人,更不管你到底将我看做什么,是一个需要拯救的对象,还是你的徒弟,都没关系。”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在喉咙处凝聚了一团挥之不去的酸涩肿胀,他的目光真挚而热烈,灼灼燃烧着一份积淀已久的情意。 “我愿意放下一切,安安分分地去做三元宗的弟子,只求你,不要走。” 最后的三个字像是一道霹雳,一下劈中了姜听晚的天灵盖,更让她的整个心都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她的话堵在了喉咙,原来,他看出来了。 她试着抽了抽手,他却依然紧紧地拽着,眼眶通红。 慌了心神的姜听晚无助地四下张望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正好对上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眼睛。 侧面的林书宇近距离地观看了这颠覆了他认知的一幕,双目圆睁,震惊万分, 天爷呀,他这是看见了什么? 往日那些令他的画面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个解释,他像是发现了一个不该发现的秘密,更在二人的目光投来时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样地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 身边坐着的孟子渊感受到了一阵抖动,转头便要问,却被林书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回了他的头,朝着台上的说书人发出了一声热烈的喝彩,鼓起了掌来。 眼见姜听晚坐立难安,甚至无法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木云终在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后,直接拽着姜听晚起身离开,刚一脱离人群,他便揽着她御剑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突然的腾空,姜听晚下意识地闭了眼,紧紧地抱着木云终的腰身。 再睁开眼时,脚下已经是平坦的地面,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蝉鸣,也只剩了木云终一人。 他将她带到了城外的溪边,看清面前的场景后,姜听晚立刻松开了环抱着木云终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却一下撞在了粗大的树干上。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木云终便向她逼近,“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你我,方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姜听晚的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什,什么话?啊,你以为我要走啊?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那你想错了!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走呢?” “那你今晚对林书宇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朝着姜听晚一步步逼近,质问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什么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什么叫未来路途漫长?” “啊?”姜听晚背靠在树干上,已经退无可退,“路途漫长,就是,路途漫长啊……” 木云终的脸色沉得可怕,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解释,自己更是语无伦次,“我那话的意思是鼓励他们……不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的拳头便直接砸在了她身后的树上,吓得她下意识地闭了眼。 他的肩膀也在那一刻无力地垂下,像是一瞬间泄了气一般。 良久,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让我以为,你要放弃我了……” 他的气息很近,近到姜听晚感受到她正在被一股炙热的气流灼烧着,“你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与我说话?为什么我居然会觉得你今晚的样子就像是在道别,如果我告诉你,今日峡谷发生的事,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我?” 他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在无力宣泄着自己的委屈,声音也越来越沙哑。 姜听晚的鼻尖微酸,抬起了眸子,近距离地看见了他微红的眸子,更让她意外的,是那种颜色竟然在不自觉地转移着。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她这般为难。 “我信!”她坚定地回答,“木云终,我一直都是信你的……” 她微笑着告诉他,一双水眸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包容了他所有的情绪。 木云终猛地愣住了,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星,让人不禁想要触摸。 他的手靠近了她的脸,却又颤抖着停下,惊喜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在你的眼里,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里的小心翼翼和期待,但她却沉默了,她轻轻地抿了唇,眉心蹙成一团,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可对面的目光却是紧紧锁住了她,他等着她,耐心地等着。 片刻后,他听见了她低弱的嗓音,“自然是与我性命相连的人……” 她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的眉心却拧得更皱了,他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可又觉得她这么答没有错。 他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息,落寞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垂下了手。 “原来,只是这样……” 姜听晚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却正好看见了他的右手正在滴着鲜红的血迹,他刚刚捶树用的是这只手? “你流血了!”姜听晚看着他染红的袖子,一想到他那削了一块肉肉的胳膊,神色焦急。 木云终抬眸,嗓子却是一阵的酸涩,让他的吞咽都困难了起来,“无妨。” “什么无妨!你逞这些没用的能干什么!是能当饭吃,还是能让你变强?” 姜听晚大声地训斥着,他却是一味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这份愤怒中找到一丝被看重的证据。 “跟我回去上药!”她依然回避了他的情意,拉着他便要带他回客栈。 得到回答的木云终在微微闭目后,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忍着疼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一脚踏上应召而出的飞剑,往城里的方向回去。 短暂的飞行之后,二人在客栈前落了地,姜听晚拉了他就要往里走,没有拉动他又不敢硬拽,只能又气又恼地看着他故作无碍的表情,“你就这么不将自己的伤当回事?” 木云终没有回答,眼里的神情都纠结在了一处。 相顾无言,一种复杂的气氛萦绕在二人之间。 也正是这个时候,正好回来的林书宇等人与二人撞了个正着。 “师伯,你们刚刚去哪儿了?我们……”孟子渊正要询问,便被看懂的林书宇勾搭了肩膀打断。 “师叔,我们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休息了,还请师叔不要见怪。”林书宇一边说,一边连拖带拽地拉着孟子渊回房,另一手也搭上了莫少扬的肩膀,一起拖回了房间。 “木师弟脸色好像不太好……”落下的莫少禹看出木云终脸色苍白,刚一开口就被拦截。 “木师弟自有师叔照应!”转而又拉着莫少禹上楼,还朝着姜听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叔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我们。” “不是……”莫少扬还要再说什么,又被林书宇捂住了嘴。 “三位师弟,你们累了。” “我们还好……” “你们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 “林师兄你今天怎么了?” “别问了,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 两只手捂三张嘴,还要拽人,真的是太难了。 可谁让他是大师兄呢,这种时候,能救一个是一个。 第144章 就这样,也挺好 林书宇这一闹也打破了二人“对峙”的氛围,让姜听晚有了底气拉着木云终一路朝房间走去。 而木云终也不再赌气,任她拉着自己走向了后院,一路上了楼。 姜听晚怒气冲冲地推开了他的门,将他拽了进去,没有退去金丹之力的她力气大到,一个摆尾就将他摔在了床上。 “给你的药呢?” 木云终愣愣地坐在床边,似乎是想了一遍,问道:“你的药效还没有退去?” 姜听晚意外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想着这个,大了音量呛声道:“怎么,你希望我退去药力,然后跟我来硬的吗?” 这话一出口,姜听晚便后悔了,结合他方才表白的行为,自己这话一说出来颇有些许歧义。 而木云终也像是听懂了一般,慌忙且无助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听晚的脸色也瞬间徒增了几分尴尬,但还是故作强硬道:“我不管你什么意思,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一下你的胳膊。” 她看着他被鲜血浸染的袖子,心中充满了矛盾,明明已经做好了选择,却还是忍不住关心他。 木云终看着她一本正经严肃的模样,心头升腾起一抹苦涩,她回避了他的情意,却又在关心他的伤势,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他想质问她,可又怕这样做之后,她就真的转身就走了。 他只能在一挥手之后,从内庐拿出了那些伤药。 姜听晚也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对着一堆花里胡哨的药挑了又挑,她的架势做得十足,可在面对这一堆瓶瓶罐罐后,气势衰落了下来。 他这分明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不会用药,他将这些药都摆出来,分明就是在跟自己使气。 可她又不敢抬眸看他,只敢在语气上强硬一些。 “用哪个?” 木云终没有回答,却因为她的反应,心中多了一丝暖意。 他伸出手,拿起了最近的一瓶,也是完全在姜听晚视线之外的一瓶。 “之前也不是这一瓶?”姜听晚看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瓶身,像是在为我自己的面子找补。 “之前的药效不好!”他平静地回道。 姜听晚看向了他手上流着的血,像是一种佐证。 他说得没错,若是管用,他现在便不会出血了,姜听晚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你不会治伤?” 姜听晚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似乎默认了所有的修仙之人都会疗伤这件事。 木云终也在这时候抬了眸,看着她道:“本是该会的,只是,师傅从来不曾传授过弟子任何。” 他这话让姜听晚怔忪了片刻,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 他虽是看着自己说出的这句话,可她却知道他的那句师傅说的不是她,而是白望舒。 良久,姜听晚回过神,“若是这药也不管用怎么办?”想到这里姜听晚立刻站起了身,“不行,我去叫林书宇来……” 他刚一起身,木云终又拉住了她,并因为这一下,痛得闷哼一声,整个身子往下一缩。 姜听晚吓得立刻停了下来。 “你没事?” 听见她的关心,低着头的木云终心中闪过一丝喜悦,缓缓抬起头看她,“不用叫他!” “你又逞什么……” “不是逞强。”他打断了她的话,“弟子方才的话没有说完,师傅虽然不曾教过我药理之术,可弟子偏偏遇上了一个林师兄,他虽在境遇上未能帮上弟子,可这些年的伤都是他替弟子治的。久而久之,弟子也学会了不少。” 他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叙述了一段过往,姜听晚却透过这些话,心疼不忍,其实他什么都记得,不仅仅是恨意,还有别人向他释放的善意。 他松开了拉着姜听晚的手,像是一种对往昔的感悟,又似一种对今时的感慨。 “其实我的身边也并非全是恶意,仔细想想,三元宗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过。那些外门弟子虽然总是讥笑弟子,可是也会碍于师傅的面子,不敢对我真的动手;孟子渊他们虽然时常为难,可也并非十恶不赦,他们甚至会在你的教导下,改过自新。至于师傅……”说到白望舒,他停下了,眼里的神情晦暗不明,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他还是话锋一转,认真地看向了对面的姜听晚,“时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你不仅改变了他们,也改变了我……你虽不是师傅,却教会了我许多……” “木云终?”姜听晚看着这样的他,不禁喃呢地唤了他。 这样的木云终令她陌生,更让她动容。 “姜听晚!”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仰望着面前的人,宛若仰望属于他一个人的救世主,“不管你的心里将我看作了什么?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不管我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我都不问了,就这样下去,也挺好……” 他说着话,嘴唇颤抖得厉害,半个身子也因为伤口的抽搐剧烈颤抖起来,可他还是坚持着将自己心底想说的话都说给了她听。 伴随着他真心的,是他头顶的数字,又一次在姜听晚的眼前闪烁跳动了起来。 449! 399! 301! 271! 237! 那个数值正在大幅度地减少,姜听晚心脏猛地紧缩,连呼吸都忘了。 可她也几乎是同一时刻坐在了木云终的身边。 “别说了,我给你上药。” 她也不再顾什么身份与男女之别,直接上手解开了他的腰带,脱下了他半边的衣服,之前缠绕的白色纱布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湿淋淋的黏在他的伤口处。 她拿了剪刀一点点地剪开缠绕的纱布,取下,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来。 “你确定这次的药管用吗?” 她拿着木云终选出的药问他。 “可能!” “什么叫可能?”姜听晚一下急了,“你到底是学了还是没学?” 木云终被她这一吼,不气反笑,被她这样关心,也足够了。 他甚至带着几分逗弄的意味,道:“看来师傅对疗伤一事,的确一窍不通。” “你……什么意思?”姜听晚有些莫名其妙。 木云终也及时善后解释:“弟子已经以三元诀清除了妖力,有灵力加身,这胳膊也只是看起来严重的外伤,只要是药便能治愈。方才血流,是因为弟子看见师傅与沈师兄相谈甚欢,乱了心境,气息紊乱所致。” “嗯???”这句话的要素过多,姜听晚一时不知该先反应哪个。 表白之后,他现在说话都不顾及了吗? “相谈甚欢?”他哪只眼睛看见自己跟沈追相谈甚欢了? 木云终不管姜听晚的情绪,诚实道:“恕弟子直言,那沈追看你的眼神,并不清白!” “什么???” 姜听晚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一脸懵逼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她看木云终才是,不仅不清白,还有点什么毛病。 姜听晚简直是被气笑了,冷笑一声,但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直接将新的药粉倒了上去。 疼得木云终又是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敢怒不敢言。 瞧见他这副吃瘪的模样,姜听晚的心情都好了些,不由一笑道:“我看回山之后,得找星明子治治你这眼睛。” “师傅是觉得我看错了?”他转过头,看着她。 “不然呢?”说着,姜听晚又连续抖动了半瓶药粉在他的伤口上。 这一次,木云终意外地叫唤了一声,“疼!” 姜听晚惊喜,“知道叫疼了!?” “肉体凡胎,如何不疼。” “那就对了,疼就叫出来,凡事也别憋着,这样不会显得你很帅!” “师傅这话,是叫出来便管用了?” “当然,你叫出来,我就知道自己手重了……” 姜听晚说着就减轻了力道,以此来证明自己说的是至理名言。 “你若是憋着,别人就不知道。就像之前那些外门弟子欺负你,憋着有何用?既委屈,又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还不如最开始就打一顿,他们便知道你不好欺负了,你也不是打不过他们。” “打人也可以吗?” “当然了,都欺负你了还不还手。” “宗门严禁斗殴!” “单方面殴打不算!只要不打死就没事。” “……” “你笑什么?” “若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木云终说完这话,姜听晚正好包扎完了最后一圈,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还是站起了身,“好了,你继续调息,别再乱跑了。” 她回避了他的目光,转身离开了房间。 也是在她出门的那一瞬间,客栈的上空突然爆发了两道不同的金光。 暂停结束,林书宇和孟子渊在读档之后,开启了新一轮的悟道。 姜听晚走向了其中一道。 第145章 被你发现了 清晨的光照进了屋内,透过窗户洒在床上。 坐在床上的姜听晚缓缓睁开了双眼,感受到清新的空气和晨光的温暖,一只雀鸟正好停在窗台上,欢快地啁啾着。 姜听晚看得尽兴,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但下一刻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却吓得雀鸟惊慌而起,消失在了姜听晚的视线中。 闻不眠重新出现在姜听晚的面前,一进屋,便是一脸的疲惫。 姜听晚迎着他坐了进来,为他倒了一杯茶。 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只见他神色焦急地说道:“不喝了,我有话跟你说。” 姜听晚神色平静,也道:“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我先说,我与青澜交了手,还在她身上留下了追踪之法,她现在受了伤,只要我们能抓住她,你便能亲口听到昨日北海门遇袭一事的真相。”闻不眠似乎是很确定地说道。 “你先喝口水。”姜听晚将水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闻不眠看了一眼,又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信我?还是你铁了心地相信木云终?” 姜听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你我都知道,青澜与木云终本就不是一条心,就算我们抓住了她,她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听完姜听晚的话,闻不眠的瞳孔下意识的一紧,“你居然连借口都为他找到了?” 姜听晚看着闻不眠的眼睛,情急认真地向他解释:“我不是在为木云终找借口,而是昨日他亲口告诉我他愿意放下所有的一切,本本分分地做三元宗的弟子,我也亲眼看见他头顶上的数值大幅度下降,他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改变了。” “哦,是吗?”说出这话的闻不眠身子也不觉向后抽离了几分,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 姜听晚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知道他在排斥自己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便果不其然地听见他反问道:“那最后,他头上的数值清零了吗?” 他扎心地问出了这么一句,眼神与姜听晚呈对峙之态,姜听晚的话堵塞在喉咙中,无法反驳。 她率先降下了姿态,朝着他坐近了几分,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相信他,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以来就忽略了一件事。” 闻不眠看向她,想知道她还要说什么。 姜听晚继续道:“除了木云终之外,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男主洛行南,你不觉得他没有出现在平夏城,这件事本身就超出了木云终的计划吗?” 闻不眠的手指又一次握了握,姜听晚说到这一点,也用手指激动地点了点桌面。 “也许他是被其他的原因影响了。”闻不眠说道。 “是!可是昨日那独眼银狼施展竟然施展了与洛行南相似的阵法,这一点你不觉得可疑吗?。” 姜听晚目光灼灼地看向闻不眠,一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的神情。 被直视的闻不眠也若有所思地转了转双眸,拿起了面前倒好的那杯茶,“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还有另一股不知何处的神秘势力,他知道许多这个故事里的人不该知道的事。”姜听晚看着她说道,“因为如果木云终按照计划伏击仙门百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到洛行南的路线,因为在他的视角里,他根本不知道洛行南是对他的计划造成危险的一个。” 姜听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闻不眠也喝下了手中的那杯茶,她微微蹙了眉,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他,原本前倾的身子也回正地坐好。 “就算是这样,他们现在做的,正是木云终原本就想要做的?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帮他呢?” 闻不眠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说出这句话的他,眼中已经换了副神情,就连急赶而来的气喘吁吁也在此刻变成了一种悠然。 姜听晚的鼻尖说不清地一涩,她将面前的闻不眠看了又看,纤细的手指在桌下握成了一个拳头。 纵然纠结,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闻不眠!你好像从来都不相信他能走向向善的结局?” 闻不眠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这个问题,反问道:“我也一直好奇,你为什么放着最简单的方式不选,反而选择了最难的一种,明明只要杀了他,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你就这么在意他能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因为那是一条命!” “可我也说过,可以我来做!”他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闻不眠!” 姜听晚极度不解地喊了他一声,她明显地感觉到她和闻不眠发生了冲突,她一直以为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相同的,可是她现在却怀疑了,因为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看透他心中的真正所想。 他的表情在瞬间平静,仿若就连刚刚的激动都是一种伪装,他的眼里再无掩饰,是明晃晃的答案。 姜听晚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刻等到了确认,她看向对面的闻不眠,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的信任建立在一种脆弱的基础之上。自从相识开始,他们虽然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可是他的眼神中总有一个自己看不清的谜团,让她总是感觉到一种迷茫。 她原以为那是一种不同的思维方式,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却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红,就像是在前行的路上,突然有一个人朝她挥来了一棒,虽然不致命,却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猛然地窒息了片刻。 “为什么?” 她看着他,眉心早已拧做了了一团,几乎是颤抖着问他。 对面的人神情悠然,一点没有被看破的慌张与窘迫,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邪魅的笑意,唇角轻微地一勾,道: “糟糕,被你发现了!” 话落,他的表情又是一变,带着一种轻蔑: “但是,你也确实该发现了。” 第146章 身份暴露 客栈的上方突然闪过一道蓝色的灵芒,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姜听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了手脚躺在地上,身边的闻不眠正盘膝而坐,就地调息。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闻不眠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心情有些复杂,但好在心态已经调整了过来,便就地找了个舒服的石头靠着。 闻不眠听见了响动,睫毛微颤。 姜听晚揶揄的声音也传了来:“这么久都没有逼出来,看来林书宇这小子打架不行,当个药师应该是没问题的。” 昨晚从木云终房间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林书宇和孟子渊顿悟的金光。林书宇突破之后,她推门进去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 他还以为是自己发现了姜听晚和木云终的秘密,她是来灭口的。 “呐,既然你都发现了,师叔也不介意让你多知道一些。” “师叔在说什么,弟子真的不明白。”林书宇一边说,一边往房间的边缘躲避,但姜听晚却直接坐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你都看见了,装傻就不必了,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是一个事关本长老的大秘密。” 此言一出,林书宇连忙双指做合,立于胸前,欲要闭合自己的耳朵,不听不听。 姜听晚却抢先一步,右手一挥打断了术法,吓得林书宇立刻跪下求饶:“师叔,您就放过我!秘密这种事儿知道多了,对弟子没好处的,师父就我一个徒弟,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老人家会哭的……弟子向您保证,您和木师弟的事儿,弟子一定守口如瓶……” 瞧见林书宇这副模样,姜听晚愣愣地笑了,也不管他的哭诉,斩钉截铁地道:“我被三元诀反噬了!” “……”林书宇惊得坐直了身体,面上的神情尽是震惊。 姜听晚继续道:“现在的我不仅修为尽散,还丧失了许多记忆,连重修灵海也无法完成,全凭一颗丹药撑到现在……” 姜听晚将身体的秘密全盘托出,林书宇惊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 接下来的长夜,便是姜听晚向林书宇透露了一堆难以消化的秘密,以及抓着他给自己补了一晚上的修仙常识…… 听见她的声音,闻不眠收了功,睁开了眼,没有愤怒,反倒多了一丝欣赏,“趁我不备,故意谈起洛行南,用心理战术暗示我喝下你的茶,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方才他一进屋,她便为他倒了那杯茶,还利用了他在听到洛行南一事上的心虚心理,让他下意识地喝下放在面前的那杯茶。 这姜听晚倒是又让他惊讶了一次。 “你该感谢我下的不是毒,只是一杯让你运气困难的水。” 闻不眠笑了笑,不屑道:“你若真的放了毒,你的心理战术反而不管用了。” 若是毒,身为炼药师的他反而更易发现了。 姜听晚轻松地笑了笑,“无妨,现在这样也挺好。” 闻不眠:“你以为这样,我就杀不了你了?” 此刻的闻不眠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点也不像姜听晚那个异世老乡。 “那你绑着我做什么?”姜听晚举起了自己被灵力绳束缚的双手,“直接杀了我便是?” 闻不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站起身朝着她走来,掀开了衣摆,随意地坐在她对面的石头上。 “好歹有些缘分,想在你死前与你多聊一会儿。”他居高临下地说出了这句话,语气里是绝对的从容和自信,“你既然已经发现了我,甚至都想到了下药这一层,怎么还敢放心地一个人来应对我?受你点拨的那些师侄们至少也能缠住我一二……” 闻不眠一边问,一边在脑子搜索着答案,“莫不是,你连他们的安危都顾及到了。” 他替姜听晚找到了答案,眼里的疑惑都化作了一种绝对的不屑与轻蔑。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怀疑你吗?”姜听晚不答反问,他竟然对这一点没有丝毫的好奇,他的神态更像是早就料想到了今日的场景。 闻不眠身子前倾,手肘支撑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相比于这个,我更好奇你是如何看出的那独眼银狼的阵法是出自洛行南?又是如何能替林书宇、莫少扬他们开解心中症结,助他们顿悟晋升?” 说出这些心中疑虑,闻不眠死死地锁定了眼前的人,不容她有丝毫的遮掩,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肃穆起来。 “你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他道出了这个事实,不是问句,而是确定。 他后知后觉地分析着。 “也对,只有自己的书,才能对其中的细节和伏笔都记得这般清楚,甚至还能改变他们的人设,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一般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一般一般,能在千篇一律的小说中,精确地记住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剧情点,甚至能利用剧情中的角色精准地伏击,你不仅厉害,还让人畏惧。”姜听晚坐直了身子,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身后的大石上,微微扬起了下巴,看着对面的人。 而对面的闻不眠更是平静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就像是一个猎人在俯视着陷阱里的因为疼痛而发出呻吟的猎物,她说什么,都不重要。 “你早就想杀我们了?”姜听晚还在继续着,眼里的神情还有着最后一丝期望,期望在此期间,能得到他的一句否认。 “我早该想到,当初在平夏城,为什么我已经明确告知了梦箩,只要他放过我们,你就会为他亲自炼药的情况下,他依然愿意受制于自在门?” “我太蠢了,蠢到现在才想明白,明明在他建造的梦箩城中,没有人能威胁到他,唯一的解释就是,真正与他做交易的不是颜明,而是你,所以他不能信我,也不能放过我们。当初你杀他也不是意外,而是他马上就要说出真相,他临死前指着你的手,不是因为你杀了他,而是他在告诉我,这幕后的主使,是你!” 姜听晚抬了头,直视了他的眼睛,“其实从一开始,你被自在门追杀就是一场戏,对吗?” 听完姜听晚的话,闻不眠手指轻轻地握了握,脸上终于有了一种变化,回道:“你不妨再想想我为什么要演这出戏?” “因为我?因为你没想到你以金丹喂养的妖兽竟然没有杀了你想杀的人,你没想到我会出现救了木云终。这是一场意外,而唯一能解释这场意外的,便是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有人预知了剧情,并改变了剧情。所以你才来了三元宗,也一眼看穿了我。” 闻不眠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意外的欣赏,那是一种上位者对原本看不上之人的欣赏。 “的确是我小瞧了你,你的迟钝也算是救了你一命,若是我能早一点看出你的身份,现在的情况一定好处理许多,我也不用同时面临这么多的意外。” 第147章 无形的枷锁 闻不眠坐直了身子,一边反思,一边按了按自己的手掌,从容地坦白道:“你想的都没错,我也并非是近些日才穿越而来。在这个世界中窥得天机,觉醒炼丹之力的也不是这具躯壳,而是我本身便具备了这样的能力。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让这具废物的身体跨越到了现在的境界,才有实力与这个世界中的人周旋。” “我以丹药豢养妖兽,更是助落阳山外那只妖兽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至结丹,甚至化形。在我的计划里,无论是慕清歌还是木云终,她们都会死在崖下,至于那后来的洛行南,自然是由我亲自解决。” 闻不眠自顾自地述说着自己的计划,丝毫没有理会姜听晚那震惊到了极点的表情。 “但我没想到,我居然看见了你。” 闻不眠说到这里才看了姜听晚一眼,自信地笑了笑,“没错,当时我就在场,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木云终,甚至还让他在关键时刻突破了化境。当时我便猜到,也许,你也是一个穿书人,我本可以就地杀了你们,可是……” 闻不眠有些愠怒地闭了眼,手上的拳头也握得更紧了,“可是,这本书是没有结局的故事,我不确定后面的故事走向,更不确定这本书是不是真的断更了……我需要一个后来的人给我答案……所以我只能上三元宗,杀了那个可能看见我的弟子,接近你,探得更多的消息。” 说到这里,闻不眠的鼻中突然呼出一道冷笑,“只是没想到,你的运气真的太好,好到让我觉得我所有的算计都显得愚蠢!” 可姜听晚也终于从他的话中抓到了关键,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想要杀的人,不只是木云终?” 这话问出口,她所有的疑虑和不解都逐渐有了一个解释。 闻不眠也干脆地回道:“是!” “那独眼银狼,真的是洛行南?”姜听晚激动地问他,“你真的将他炼成了兽人?” “这都要归功于你将他塑造得太完美,我本以为以我的实力对付他绰绰有余,就算他在崖底的黑洞中获得了灵泽的加成,也不过如此。可我没想到我不仅没能杀掉他,还被他震断了我两条玄脉,重伤之下还能逃出生天,甚至还通过此事查到了我豢养妖兽的巢穴……呵……” 闻不眠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很强,强到让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行动是不是开始得太早了,我只能号令了数十头进化的妖兽将他围追堵截到了莫忧村。我知道,为了保护那些村民,他不会逃,他也果然以一己之力将自己困在了莫忧谷。” “他死后,我觉得他的身体不能浪费,他与木云终一样都是天生能容纳妖力的躯体,我能炼制出一件比人类更听话,比妖兽更强大的武器。他昨日也几乎就要留下你们,不想却被你看出了阵法的玄机,从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才是最不能留的那个人。” “为什么?”她凝了眉,不解至极,“为什么我竟一点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闻不眠坐在石上,低了眸看她,神色泰然,眼里却逐渐变得深不可测,晦暗而低哑的嗓音缓缓传来,“因为我们的目标从来便不一样,更不是所谓的老乡。” 姜听晚愣住了。 闻不眠继续道:“我要的也不是什么回家,而是成为每一个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所有可能会阻挡我的人,都要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姜听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而对面的人眼里却闪过一抹神秘的光,语速也不急不缓,“我这一生很长,长到活过了许多世,每一世我都在从别人的身上醒过来,除了身上的这具躯壳,唯一属于我的,只有那些生生世世的记忆。我穿越过的每一个世界,它们相似却又运行着不同的规则,我明明拥有着强大的能力,可每一世我都要重新来过,我不甘心,也不明白。” “这样的一生,直到我在你们的那个世界醒来。” “这么多世界中,你们的那个世界是最有趣的,你们的躯体没有灵根,没有可供修炼的灵息,却有着最为丰富的理论和念头,在那里我学习了很多,也了解了很多,最让我觉得有趣的,是你们称之为的小说竟然写过我曾经经历过的故事,这种感觉很神奇。” “我在那里逗留的时间很短,但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哪一个世界,都有一种无形的枷锁,它逼迫着我们在这所谓的世界中苟活,并自愿地服从所谓的规则。” “你们的命很短,短到生命的演变只有一种可能,任何一种超越自然的力量都可以毁灭掉你们,可我却觉得你们最近距离地接触到了这种枷锁,但这枷锁也以最绝对的力量限制了你们越过自己位面的可能。” 闻不眠站起了身,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因此,当我又一次在我看过的小说中醒来,我便发誓要成为这个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要以我的力量突破世界的位面,去亲眼看看世界之上究竟是什么?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我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闻不眠的脸上没有挫败,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反而是一种兴奋,喜悦,激动。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失败了,而是接近了……” 姜听晚的表情已经无法已经用震撼来形容,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闻不眠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神圣的光芒。 说到这里,闻不眠转过了身,看向了地上的姜听晚,“我想,我说的这些你一定明白,作为创作者的你们,写下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观,你们以为是你们创造了它们,可却不一定想过你们所谓的灵感,不过是正好窥见了这个世界的一角,然后正好写下了别人的故事?” 姜听晚的双眼微睁,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姜听晚,我给你一个机会,跟随我,与我一同去到这世界之上,去亲眼看看这世界背后的秘密。”闻不眠的声音充满蛊惑,让姜听晚的心神一荡,不知所措。 她说不出话,甚至觉得他说的没错,可也正因为此,她想起了她笔下的角色,想起了她接触过的那些活生生的人,让她不由自主地反问:“跟随你,便是指杀掉那些所有阻止你的人吗?” 闻不眠的瞳孔渐渐收缩,他得到了答案。 姜听晚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若是没猜错,要成为这些世界中最强大的人,便要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而我所写下的这个世界中最强大,最神秘的东西,便是木云终体内的无尘珠,所以你才一次又一次撺掇我杀了他。” “而这个世界若是没了木云终,你便成了那个众矢之的,木云终的威胁也成了你的威胁。所以你才要提前杀了洛行南和慕清歌,并利用青澜来做你的挡箭牌……” “你不是不想杀我,是你还不能杀我,你需要我这个作者来帮你走到最后……” 第148章 我只说一遍 闻不眠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的右手紧握成拳,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 “看来你已经选好了!”闻不眠很快地接受了这个答案,轻松道,“没关系,反正木云终现在也活不了了。” 闻言,姜听晚皱了眉,“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付出背叛的代价。” 闻不眠冷冷一笑,目光突然看向深山的方向,那里发出了一声熟悉的狼嚎。 洛行南? 姜听晚目光关切,质问闻不眠,“你做了什么?” “自然是该做的事!上次你们侥幸逃过了,但这一次不仅有洛行南,还有一只千年狐妖。” 闻不眠漫不经心低解释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方向。 “之前我故意与木云终相对,他也顺理成章地怀疑了我的意图,还特意让青澜来调查我的身份。也正因为此,才间接促成了我跟她的合作。昨日,你们没有死在峡谷,却让青澜亲眼看见了你与木云终的关系,所以我让她将我带走你的消息告知了木云终,你说他知道了会不会追来?而看见自己亲手培养的棋子,却对敌人如此关心的青澜,又会不会就此失望,倒戈相向?” 姜听晚紧紧咬着牙齿,心中怒火渐盛,目光如刀剑般锐利地盯着他。 紧握的双手金光一闪,束缚她的灵力绳被瞬间挣断。 闻不眠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挑了眉,“这个时候,你还想救他?” “我会让你知道,我这个作者绝不是吃素的!” 话落,姜听晚瞬间调动了体内的灵力,自从昨日战斗开始,她便一直没有退去体内的药力,为的就是今日这可能的一战。 因此,她以最快的速度从闻不眠面前逃脱,没有丝毫的停留。 而闻不眠见此,也没有阻止,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轻蔑一笑。 于是,在一道蓝光一闪之后,他比姜听晚还要先一步出现在了山谷之上。 姜听晚赶到的时候,木云终正以一己之力对抗着两股强大且不同属性的攻击。 一狼一狐将他包围在了谷中,原本干净的衣服满是血迹,破碎的爪印让姜听晚一眼便看出他刚刚经历了恶战。 两股灵力冲击将木云终夹击在峡谷之中,姜听晚想也没想,直接跳进了谷中,在空中召唤了掉落在地上的玉霄,朝着青澜的真身刺去。 防备不及的青澜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的,玉霄迎面冲击而来时,虽第一时间避开了要害,却也正好被锋利的剑刃划过了她的左脸。 “你没事?”姜听晚落地,与木云终背靠而立。 “还死不了!”木云终捂住了胸口的伤口回道,可姜听晚还是看见了。 “谁让你来的?” 被质问的木云终没有立刻回答,反是突然一笑,嘲弄道:“这话终于轮到你问我了。” 他像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让姜听晚想起了他质问自己的那些时刻。 对面的狐妖现出了人形,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感。 青澜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看见指尖上沾染的红色血迹,神情瞬间变得阴狠了起来,“你竟敢伤了我的脸!” 她看清了突然出现的姜听晚,也察觉到了山谷之上的闻不眠,大声斥道:“闻门主,你是不是太过悠闲了?” 山头上的闻不眠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回道:“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救下木云终?” 他的声音刚落,底下的“洛行南”便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朝着姜听晚二人奋力地扑去,奔跑的过程中更是再次分裂出了两个分身。 青澜闷哼一声,重新加入了战斗,招式也一招比一招狠辣。 “我会让你为这一剑付出代价!” 姜听晚不会用剑,将手中的玉霄交给了木云终,随即转过身朝着青澜推出一掌。 “呵……找死!”青澜冷笑,化成了一团青雾袭向了姜听晚。 “小心!”木云终紧张地喊了一声,经历了昨晚的告白,她虽刻意回避了自己,可他的情意却没有遮掩半分。 他知道姜听晚并不会战斗,又没有身法辅助,面对青澜,只需要三两回合,她便会败下阵来。 果然—— 姜听晚的身躯被撞飞,而青澜却只是被她一掌打出一小段距离,甚至连身形也不曾晃荡。 就在这分心一刻,扑来的独眼银狼怒吼一声,挥舞着爪子,正面朝他拍来。 木云终抬起右手格挡住,但整个人也随着巨大的力量往后摔去。 本就受了伤的他根本承受不住“洛行南”的这一击,这一击震得他心神溃散,眼前白茫一片,以至于他无法在失重感中找回方向,直接就和被青澜击中的姜听晚撞在了一起。 二人同时翻滚落地,面对面吐出了一口浊血。 看见对面的姜听晚,还没等她问他,他便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抢先道:“我没事。” 姜听晚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复杂的滋味。 二人费力地站了起来,木云终更是在站起来之后,将姜听晚拉到了自己身后,背靠山谷的一面挺身而立。 看着渐渐逼近的独眼银狼和青澜,木云终凝了眸,面色虚弱,低声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次你先走,寻了机会便从这里离开,我的命硬,死不了的。” 她虽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眼眶却蓦地湿润,这样的场景似乎发生了太多次,每一次他都站在了她的前面。 于是,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微微一笑,按下他拦在自己前面的手,一点点地走出来,道:“别说这种大话,你还不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你在护我,这一次,轮也该轮到我了。” 她说着这样的话,却没有看他,只是神情专注的目视前方。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就像是建立了许久的防线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这一刻,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了许多回忆,想起了过往的这两个月,她和木云终竟然不知不觉经历了这么多? 最开始,她的眼中只有任务,并没有发现木云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坚定地守在了她的身边;后来是她自己,她也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木云终到底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 他总是跟她说相信他,也总是以一己之力替她规避所有能让她动用九转金丹药效的情况。 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只有他一个人替她记住了。 走到现在,在她也觉得逃生无望的情况下,她终于可以去想,或许,自己是爱他的。 不仅仅是喜欢,而是一种不知何时而起的爱意。 她很迟钝,迟钝到了今天这一刻才敢坦然地面对这个事实。 “木云终!”她背对着他,轻声唤了他。 而他们的面前步步靠近的,是腾腾杀意的“洛行南”和青澜。 “我想,我是爱你的!” 她认真地说道,在这样的时刻,却像极了一种告别,让木云终心中的震惊远远高过了惊喜。 而姜听晚仍旧是目视着前方的危险,继续道:“抱歉,昨晚没有回复你,是因为我料想到了今日最坏的一个结局。所以我不能回,而在我设想的这个结局中,你不该来!” 木云终震惊地看向她,“你在说什么?” 话毕,身后的独眼银狼猛地扑了上来,夹杂着猛烈的攻势,木云终只能全力地闪避,可等到他再转过身时,却看见姜听晚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瓶子。 其中一瓶是苍术子下山给她带回来的,另一瓶则是闻不眠给的。 “姜听晚!你疯了!” 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道,与之相叠和的还有一道稚嫩的女声。 “这样你会死的!”绥九在虚空中大声地喊道,可她什么都不能做。 混乱之中,姜听晚没有顾念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在青澜袭来之前,她单手打开了瓶塞,仰头就将瓶中的丹药尽数倒进了口中。 远处的木云终横空一斩,全力以赴,可也只是逼退了独眼银狼的一个分身。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姜听晚的身边,他只能以身体开路,朝着另一道分身疾驰而去,硬生生地受下了一击,才将手中的玉霄插进分身的体内。 挡路的分身在他眼前化作云烟散去,也为他的前方让出了一条道路,让他可以在姜听晚的身边顺利落下。 可是当自己抓住她时,姜听晚已经服下了所有的丹药,近距离接触的肌肤瞬间升温,她的身体变得滚烫。 “吐出来!吐出来!”他拉着她,语气几近一种祈求,心里的慌乱已经无处可藏。 姜听晚体内的灵力正在暴涨,她的五感在一瞬间放大了数百倍,极致的声音穿透着她的耳膜,复杂的色彩汹涌而来,让她几近失明。 而木云终的身后是紧随而来的“洛行南”! 姜听晚的眼眶发热,除了汹涌而出的灵芒,她几乎快要看不见木云终的模样,她只能立刻反手抓住了他,带着他与急袭而来的“洛行南”一攻一闪交换了位置。 当“洛行南”与青澜位于一侧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便有了一条生路。 于是,就像她预料之中的那样,对面的“洛行南”和青澜同时攻来,强大的力量带着一种刺痛,姜听晚凭借自己的记忆,双手合拢,变换手势,迅速在自己的面前结下了一个印。 木云终来不及诧异她是如何学会的结印,独眼银狼和青澜的力量便来到了面前,姜听晚推印而出,将两股合击的力量挡在了面前。 她一手掌印,一手将木云终用法术束缚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木云终突然感知到了她的想法,惊慌地命令道,“放开我!” “谁让你这么做的?谁允许你这么做了?”他大声地喊着,奋力地挣扎,却又无济于事,因为姜听晚此刻的灵力几乎达到了巅峰,她的身躯都在萦绕着一种炙热的光芒。 对面的人凝望着自己,唇边扯过了一抹笑,却带着满目的遗憾。这样的姜听晚让他几乎快要疯狂。 “木云终,你听着,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她对着他郑重地叮嘱,语气平稳得像是早就预见了今日的这一幕,千难万险,最终只剩下了最后一句道别。让他仿若被丢弃在一片柔软的云雾之中,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看着他,眼中渐渐凝起了一种神色。 “无论你曾经经历了什么,无论今天的我是什么结局,都不要忘记,我是为你而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倾尽全力地救自己于黑暗之中。愿你身处黑暗,也依然可以向阳而生。” “不,不行!”木云终痛苦地摇着头,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奋力地想要挣开束缚,鼻腔与喉咙中涌动着肿胀的酸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她道,“我让你放开我,你听见没有!” 姜听晚微微一笑,湿润的眼眶滑下一滴泪,一手召唤了玉霄飞来。 裹挟着灵力的玉霄凝滞在空中,姜听晚看着它,视死如归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向神明的祈求。 “若我真有点睛画龙,言出法随的能力,今日我姜听晚便以笔者之力发愿,以性命为托,鲜血为祭,愿玉霄生灵,护佑我徒木云终余生,安乐无忧。” “住手!我让你住手…” “啊……” 她不顾木云终的叫喊,直接用手握住玉霄剑身,用力一划,鲜红的血迹顺着锋利的剑刃一淌而下。 她疼得呲牙一声,虽然动作很帅,可她还是觉得疼极了。 下一刻焕发了盛大灵芒的玉霄迅速地抖动着,在姜听晚的指令下,带着被束缚的木云终朝着身后的空中逃离。 “姜听晚……” 空中的声音歇斯底里,双目充血,他的喉咙肿痛得除了这三个字,再也发不出一个音。 最近的青澜见此,一跃而起,却被闪现的姜听晚挡住了去路,迎面而来的一掌正中她的心口,吃了十数颗九转金丹的这一掌出乎了她的意料,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落地的瞬间,连地面裂开了缝隙。 感受到强大力量的“洛行南”兴奋不已,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朝着姜听晚急速而来。 姜听晚的眼睛越来越亮,周身笼罩的灵芒也愈发耀眼,身体的温度已经达到了巅峰,烧得她快要意识不清。 山头上的闻不眠终于露出了惊讶且意外的神色,“同时服下我那么多九转金丹,无异于引火自焚,你竟然会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我突然有些欣赏你了。” 他朝着底下的姜听晚劝降,“姜听晚,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跟随我,我可以替你消解体内的药力,保你不死!” 意识逐渐不清的姜听晚兀地一笑,朝着山头上的闻不眠大声回道:“闻不眠,你想错了我,我不想知道这世界背后是什么,我只知道,不仅仅是木云终,而是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人,我都要护!而你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洛行南,还将他炼成了兽人!就凭这一点,我与你绝不罢休!” 姜听晚的怒火瞬间而燃,周身爆发的真气也如滔天巨浪,瞬间席卷了方圆百米的范围。 就连姜听晚自己都不知道控制这具身体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这无处可泄的灵力。 而仅剩的意识在告诉她,在这本书里,她笔下的男主是那个绝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149章 洛行南的选择 “如果有人将一具尸体炼成了兽人,里面存活的是人还是兽?” 坐在对面的,是已经连上了几个时辰修仙常识课的林书宇,此刻他的嘴皮子都快要冒火了,抱着桌上的茶壶直接灌了起来。 “师叔!你忘记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前面关于功法口诀的问题也就算了,这算什么问题。” 林书宇刚生抱怨,姜听晚就怒得一拍桌子,“废什么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姜听晚是发现了,对付这几个小辈就是得强硬,越是喜怒无常,就越是正常。 果不其然,林书宇立马老实地作答:“人死如灯灭,既然已是尸首,那人的意识便不存在了。” 林书宇擦了把汗,试探地问道,“师傅其实是想问兽人形成的原理对?” 姜听晚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林书宇也回道:“据弟子在藏书阁中看到的典籍记载,兽人的形成共有两种,一种是活着之人受妖力影响改变了自身的骨骼经络,从而导致的活体变异。这种情况一般是直接服用了妖丹,或是其他附带妖力的东西而致。” “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便是外力,有人以炼制法器的方式,将人与妖物强行炼化,而以这种方式炼化的妖物,兽识通常也会受损,炼制者会强行消除他们的自主意识,只留下好战,且好控制的一面。这种一般是妖邪之人才会干的事,师叔你这么关心兽人之事,可是在斗兽场发现了什么?” 林书宇已经隐隐察觉了不对,连问的声音都自主地小了些。 姜听晚又问:“这你先别管,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人体的灵识消失,那兽人在没有学习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施展出这具躯体的功法?” 闻言,林书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郑重地想了想,“自然是有可能的,在融合的过程中,被唤醒的兽识在进入人体之后,有概率会继承其残留的记忆,在这个过程中兽识通常会产生记忆混乱,甚至以为自己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林书宇的回答在姜听晚的脑海中回响,最后的理智也在提醒姜听晚,在死之前,她一定要做完这件事。 在那段痛苦的炼制过程中,那只妖兽曾短暂的成为过洛行南,也就是说“洛行南”曾在这个瞬间短暂的瞬间醒来过,而那个智力超群且博闻强识的洛行南,一定知道当时正在发生着什么,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傀儡,更不会让自己的尸体成为一件伤害他人的武器。 于是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做了一件事,他为后面自己将要伤害的人留下了一个破绽。 沈追对于他的描述从来没有提过他身体上的损伤,而成为兽人的他也不可能会在一群小狼妖中拼掉自己的一只眼睛。 因此,姜听晚极其地确认,她若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那她笔下的洛行南就是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存在;她若只是别人故事的记录者,那么在灵光乍现的这一瞬间,她也是真的窥见了那个时候的洛行南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火海之中的洛行南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失去自己的控制,不同的意识正在争抢这具死去多时的躯体,而那些意识每到一处,自己的身体都在发生着异变,他的骨骼开始变形,他的身上长出了银白色的毛发,眼里的世界也开始扭曲。 身体里的声音在不断的嘶吼,呻吟…… 就连他自己也快要控制不住地去厮杀,去争抢…… 也是在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以最快的速度闪过了他这短暂的一生。 师父告诉他,他是在淮南大陆的一个小村时捡到他的,被火海蔓延的村落中只剩下了他一个,就连师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仅剩的那一个,还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久,一直想到他决定下山的那一刻。 与其毫无结果的想象,不如亲自去看一看。 万一还有人回来找他呢? 万一还有人在那里等他呢? 于是他下了山,一路南行。 只是……千想万念,万万没想到他才刚下山,便遇上了一个厉害的高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见面就打他,可他也确实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棋逢对手,实在是人生幸事。可惜当时只顾着逃跑,连个名字都没有问一下,要是问到了,他还能传书回师门,让师父和师兄弟们替他报个仇。 可一想到这里,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那些师兄们,连他都打不过,怎么能对付这个高手呢?师父更是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一个,这种事儿还是别让他老人家掺和了。 这样想,他的死讯还是不要传回师门得好,就让他们以为他在外面逍遥,这样也挺好的。 也不知道那小孩有没有找来救援? 不知道他拼死保护的那个村庄怎么样了,它可千万不能像淮南大陆的那个小村一样,变成废墟一片,也万万不要只留下那个小屁孩一个人。 还有慕姑娘,她还说日后再见呢,自己虽没有机会答应,但他这样算不算失约呢? 他的意识被撕裂成了数片,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不对! 不对! 自己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在这里醒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炼化成一个可怕的存在,一旦成功他便会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一个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 不! 他不能让师父和师兄们看见那一天,他们不能知道他的结局,他也绝不能让那个人得逞! 他的确很强,可是想要炼化他的尸体?也未免太小看他洛行南了! 残存的意志在那一刻陡然清明,那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诉语。 万法玄机,道心可见,我以身躯为阵局,瞳目为阵眼,予后者生机一线。 一叶可障目,一目,可破局…… 啊…… 伴随着这一声撕心裂肺叫喊的,是火海中的洛行南用尽全身的力气,操控着生出银毛利爪的手,亲手剜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那是他的破绽,也是他给未来的对战者们,唯一能留下的活路。 痛苦的叫喊声后,是一阵仰天长啸,哀嚎的狼啸在火海中凄凄长鸣,洛行南彻底消失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姜听晚凭着最后的意识靠近了对面的独眼银狼,灵力形成的利剑直接穿透了他的盲眼,变异的鲜血迅速流淌,原本还凶光目露,张牙舞爪的银狼退去了煞气,仅剩的一只眼睛在一瞬间变作了死目,也得到了解脱。 灵力消散,姜听晚精疲力竭,她与面前的独眼银狼一同倒在了升起的尘雾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眼前降下的黑幕,她知道,她再也拼不动了…… 也是在那一刻,一道金光利剑从天而降,带着凌冽的剑势直逼而来,直接插在了姜听晚的面前,于她的面前形成一道金光屏障,只可惜她什么也没有看到,也没有等到他们的到来…… 第150章 姜听晚死了? 金光大盛的碧海乾坤剑立于峡谷之中,尘雾中原本倒下的人,正一点点地站了起来,清冷的面容上,一双冷眸如同寒月,淡漠的神情让人望之而胆寒。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怒火,周身的灵气不断翻涌,似乎已经等待了太久。 她的声音让山谷之上的闻不眠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也让空中方至的苍术子为之一滞。 紧随而来的慕清歌扶着昏迷的木云终落在了苍术子的身后。 方才她亲眼看见木云终撕心裂肺的抱头喊叫之后,吐血而倒。 山底的青澜也跃至了闻不眠身侧,眼中闪过惊慌之色。 “原来她在等你们!”闻不眠终于想到了姜听晚那杯茶水的终极目的,不是她想跟自己拼死一战,而是她在等苍术子和慕清歌归来。 “闻门主当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将我们都骗了进去。” 苍术子神情冰冷地注视着闻不眠和她背后的青澜,眼底渐渐蔓延出一股久违的杀意。 谷底的女子也随着青澜追了上来,落在了山头之上,呈对峙之势。 她虽然浑身是伤,身上的衣服也被因战破损,可却依然眉目凌厉,姿态端方,即使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也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白望舒有些不对劲!”身边的青澜提醒道,却也让闻不眠意外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白望舒的名字?重新出现了? 诧异之间,闻不眠没有及时应答苍术子的问题,谷中的碧海乾坤剑却于瞬间回到了苍术子的身侧,他只是轻轻动了动眼神,乾坤剑便朝着闻不眠急速而去。 闻不眠侧身闪躲,若是没有被姜听晚下药,若是“洛行南”没有倒下,自己还能与苍术子一战,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逃不了。 可惜他现在体内气息不稳,高手过招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沉思间,闻不眠躲过碧海乾坤剑,果断转身,“走!” 青澜见状也只能紧随而去。 “师尊!不能让他们离开。”慕清歌不解,却被苍术子拦下。 苍术子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深邃:“那闻不眠深不可测,在了解清楚之前,现在最重要的,是师妹和云终的伤势。” 说完,苍术子缓缓转身,看向了伫立在原地的白望舒,眼中闪烁着复杂莫辨的光芒。 与此同时,眉目凌厉的白望舒也在看见苍术子之后,卸去了眼底的防备与警惕,朝着他唤道:“师兄!” 话落,白望舒整个人也像卸了劲一般,闭目一倒。 苍术子以最快的速度闪现至她的身侧,他单手接住了她,另一只手却似克制一般地僵硬在了身侧,握了拳,然后缓缓地松开。 慕清歌看见了苍术子眼里复杂的神情,微微一怔。 “先带他们回去。” 苍术子吩咐了一句,随即飞身而起,慕清歌也扶起木云终朝着客栈御剑而回。 刚一落地,门口等候已久的林书宇等人便迎了上来,白师叔有师伯照应,他们便只能去接木云终。 “清歌,你随我来。” 慕清歌刚交过木云终,便听见了苍术子的吩咐,紧跟着他上了楼。 “你们照顾云终,我随后便到。” “是!”林书宇等人齐声应道,神色紧张地带着木云终回了房间。 而另一边逃脱的闻不眠和青澜在一处山崖停了下来,随后而落的是另一道蓝光,正是自在门的护法颜明。 负伤的颜明跪在他的身后,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请门主恕罪!” 药力未退的闻不眠呼吸都顿了顿,又在听见颜明的声音之后从鼻腔呼出一口浊气,“什么情况?” “我等奉门主之令去截杀返程的慕清歌和苍术子,可是不知为何他二人一连在落阳山待了数日,我等实在无法下手。直到今日,才见他们匆匆而出,上了灵舟之后却发现是星明子与顾青漫,属下防备不及,一时中了埋伏。” 颜明低着头,简单明朗地叙述着这一切。 闻不眠脸色阴沉地看着远处的方向,良久之后才从哼出一声冷笑:”哼,倒是我小瞧了这些人?” “门主的意思是?”颜明已经猜出了问题的答案,不敢继续再问下去。 闻不眠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冷漠,“既然如此,也算是有意思了起来。” 一旁的青澜却是皱了皱眉,向闻不眠追起了责,“我不管你们是如何失败的?现在的情况是你承诺我的没有做到,不仅没有助我拿回无尘珠,还让我与木云终彻底决裂。” 闻不眠看了她一眼,像是才注意到她一般,“青澜姑娘放心,我说了会助你,就一定会助你,只是……” 他抬眸扫了眼青澜,“只是,你们原本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 青澜愣了愣,像是一种不解,“木云终已经不再受我控制,他怎么可能配合我?” “他不配合,你便不能做了吗?”闻不眠看着她,似乎有些嫌弃她的笨拙,“他的身上只要有无尘珠一日,他就脱不了干系,他配不配合,重要吗?” 青澜闻言,脸上生出惊喜,恍然一笑,“呵……门主是想借那些正派人士之手,将他逼回到我们的身边?” 她想到了这个可能,嘴角勾出嘲讽的笑容,“对呀,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怎么能容忍一个身怀无尘宫之物的人留在身边呢?” 闻不眠点点头,“不错,不管他想不想,都由不得他选。” 青澜又想到:“可是今日一战之后,他一定会将我们的计划告知苍术子,只怕没有那么顺利。” 闻不眠却换了副自信的表情,纠正道:“不,是更顺利了!” 青澜看向了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此战之后,木云终所说之话,他们定会信以为真,他若就此和盘托出三尸道伪装仙门弟子参加试炼大会的计划,人心惶惶之下,反倒还能让那些人相互猜忌,互相攻讦。毕竟现在除了北海门,他们并不知道下一个被袭击的门派会轮到谁?只要生了猜忌,我们便能不攻自破。” “闻门主,真是好算计!”闻言,青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恭维道,心里却对闻不眠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惧意。 “过奖!”闻不眠看着青岚,语调平淡,眼神深邃,“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青澜笑了笑,慢慢向后退去,转身消失在天际。 闻不眠嘴角的笑容也随之消逝,朝着身边的颜明道:“颜明!” 颜明上前:“请门主吩咐。” “你寻个机会,去看看……”闻不眠顿了顿,转过身直视着他的表情,“那白望舒的修为,如今是何境界?” “是!”颜明不疑分毫地接受了闻不眠的命令。 他的反应也让闻不眠诧异地挑了挑眉,因为他已经可以确认方才从谷底上来的人,不是姜听晚,而是真正的白望舒! 竟然连名字都恢复了过来?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姜听晚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她死了? 第151章 坐等结局 “好疼好疼!” 姜听晚眼睛还没睁开,便开始了叫唤,除了疼痛之外,姜听晚只觉得周围的一切空空的,甚至说话都带着一点微弱的回音。 她有些困难地掀开了眼皮,却看见了一棵光秃破败的枯木,稀疏的树干,枯老的树皮,背后更像是躺在一块冰上,寒冷刺骨。 “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你死了!”身边最近的声音传来,也是最熟悉的声音。 姜听晚吓得坐起了身,只见人形的绥九坐在她的身边,像是在发愣。 “什么情况!你别吓我!” 绥九转过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你忘记你都干了些什么了吗?” 死前的回忆在这一刻疯狂回闪,姜听晚咽了咽唾沫,再朝着周围张望了好几眼,枯木,寒气,死气沉沉的氛围,心中大惊:“这不会就是地狱?寒冰地狱?” 姜听晚冷得抱紧了自己,却放开了嘴巴,“不要啊!我最怕冷了,而且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做学生能得三好,当社会人也不社会,怎么会下地狱呢?不能就是因为一个穿书的任务没有完成,不能!不能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听晚抓着绥九就摇了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啊……这太不公平了,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怎么让我成鬼了呢,而且我也不爱去敲人门啊……” “你在说什么东西!”绥九被她摇得眼冒金星,只能及时叫停,“你没死没死!” 一听到这关键字,姜听晚就停了手。 绥九却缓了缓,补充道:“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话音一落,姜听晚又摇了起来,“啊!这算什么!要死就死,你还给我来个过渡干什么?死都不让人痛快……” 绥九被摇得头晕目眩,正打算反击,雾茫茫的水汽之中突然展开了一幅画面。 “师妹!你感觉如何了?” 那是苍术子的声音? 姜听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了头,看见了苍术子的面孔,他的身边还站着慕清歌。 他在叫谁师妹? “多谢师兄。” 谁在回答? 姜听晚坐正了身子,看向水雾之中的画面。 这视角,这声音? 是自己? 不对,是白望舒! 姜听晚迅速反应了过来,“我们在白望舒的身体里?” 刚缓过来的绥九晃了晃脑袋,正式解答:“不错!你吞食了太多九转金丹,暴涨的灵力本应该将你的身体都撑爆,可偏偏你的体内沉睡了另一个灵魂,那些灵力滋养了白望舒的灵魂,唤醒了她,也因此为你分担了大部分的药力,你才没有立刻死去。” “那现在这样,算什么?” 绥九也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她:“虽然你是被天道选择的那一个,但却不能成为侵占他人人生的一个,当原主醒来之时,你便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 “什么天道不天道?系统不系统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什么体系?” 绥九:“不管我们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的自救之旅,基本上是结束了。” 姜听晚的心脏猛跳了两下,然后又停滞了两下,绥九的声音像是一种审判,告知了她的宿命和最终结局。 “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失败了,不应该是被你们抹杀才对吗?”这几乎是所有穿书文的约定俗成,姜听晚虽然不解,但却明显地感觉到,现在是她了解绥九,了解她这所谓的穿书自救之旅的最佳时机。 绥九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像是在犹豫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一般,纠结了许久。 姜听晚连忙追问道:“不是,我都要死了,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绥九看了一眼姜听晚,纠结又为难,心善又矛盾,好歹也是在一起待了这么久的人,还是自己的第二个任务对象,绥九轻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 “你还没死的原因是因为木云终的故事线还没有结束,你的任务虽然失败了,但他的故事还没有走到与你交集的地方,便影响不了你的结局。” 姜听晚懵圈了,她这意思是木云终最终的结局还不算确定? 绥九也挠了挠头,沉思道:“至于你为什么还能留在这里?我也不是很确定,也许是因为白望舒的醒来,阴差阳错救了你,让你以意识残留的形式留在了她的体内。又或许是,要等到木云终的故事结束,你的任务才算彻底的结束。” 姜听晚听得发昏,但还是理了理思路,总结道:“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就是,我要待在白望舒的体内等着木云终最后的选择,要么他洗心革面,弃恶从善,皆大欢喜,要么我亲眼看着他黑化?”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 “呵!” “呵!” 姜听晚连续从喉咙里发出好几声冷笑,简直是无语,这跟每天望着自己的死亡倒计时有些区别?还什么都不能做,她此刻好想在身后的这棵枯木上把自己吊死,一了百了。 可在短暂地叫唤之后,她反应了一件事,叉了腰,质问道:“不对,不对!” 姜听晚盯着绥九,一副审问之态,“木云终要穿过位面来杀我,你来阻止了?那闻不眠呢?他都在好几个世界来回了,现在要做的,更是和木云终同样的性质?甚至更加恶劣,为什么你们视而不见?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姜听晚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跟闻不眠的待遇竟然差了这么多?!! 听到她的问题,绥九沉默了,像是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我也不知道,这的确是个意外,他更是一个很强的存在,强到我到现在才发现他的端倪。可是我的任务除了守着你,什么都不能做。” 绥九回答了,姜听晚却沉默了,她突然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的另一个结局,那就是木云终死在了闻不眠的手上,不再成为自己的威胁。 可是一想到这个结局,她的心脏便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生出一阵酸涩来。 一瞬间,她只觉得脑仁疼,不知道是因为现在这复杂的局面,还是因为之前打的那一架。 与此同时,画面中的对话也在继续传来,吸引了她的注意…… 第152章 对上白望舒 “还好师尊对闻不眠早有防备,有两位师叔相助,我们才能及时赶到。”慕清歌正在解释着他们的出现,随后又看向白望舒道,“只是以师叔目前的情况,此战元气大伤,只怕要休养好些时日。” 慕清歌说着话,却引得白望舒细细凝视了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原来师兄早就发现了端倪!”白望舒撤回视线,看向了苍术子,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漠。 苍术子凝了眸色,看向床上端坐的白望舒,眼底似乎是在探寻什么,最终又散开了去。 姜听晚捕捉到了这个眼神,一下便发现了他眼里的不同,“原来你一眼就能分辨我和白望舒啊?” 当成为局外人之后,姜听晚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怎么暴露的了。 不是自己演得太差,而是自己低估了苍术子对白望舒的那份在意。 苍术子沉稳的声音解答着白望舒的疑虑,“并非发现,只是三元宗一连折损了五名弟子,有些事不得不防。” 他用了五这个数字,姜听晚敏锐地意识到他这是将山上那名伤亡的弟子也算在了里面。 原来他是从那个时候就提防起了闻不眠? “所以师尊才故意回山留下破绽,又久留不出,让有心人以为有机可乘,才让那闻不眠露出了真面目。”慕清歌总结地说道,语气中也充满了一种敬服。 姜听晚听到这话,看着画面中的苍术子道:“怪不得你俩这么久都不回来,原来你早就发现了。不是,你发现了你倒是提醒我一下啊,这样我就不会觉得你们赶不上而去跟闻不眠拼命了!” 姜听晚对着画面中苍术子的脸数落道。 绥九却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是连你也防了呢?” 姜听晚意外地看向了她,这小狐狸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还是说她什么都知道,却跟她装傻说不知道。 哇哦,要是这样的话,她在把自己吊死之前,一定要先掐死她。 这个念头刚一生,姜听晚便心虚了起来,可是身边的绥九却毫无反应,只是认真地看着水汽中的画面,姜听晚突然意识到她会不会听不到自己的心声了。 当即在心里想象了这个画面,绥九依然毫无反应,姜听晚喜从中来,这么说她现在的想象都自由了? 说话间,画面中的苍术子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望舒一眼,道:“你好生休息,我去看看云终!” 说罢,苍术子转身离开,慕清歌也恭敬道:“师叔,弟子也告退了。” 二人相继离开,白望舒的视线随着他们移了一段,随后便是黑暗,水汽中的画面也消失不见。 姜听晚却紧张地叫了一声:“诶!你作为师傅不应该去看看吗?” 绥九:“是你想看!” 姜听晚心虚:“毕竟也当了他一个多月的师傅,关心关心很正常!” 绥九:“少来了!姜听晚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有病了!” 姜听晚听得愣了一下,蹭的一下冒了火:“谁有病了?你才有病了!” 绥九却是认真地说着:“早跟你说了,感情就是一种病毒!你在谷底说的那句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姜听晚想起了谷底对木云终说的话,脸色一红,但却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嘴硬道:“我那是演戏好吗?为了让他感受到师傅的爱,从而心怀希望!” “什么心怀希望,明明是它影响了你的判断,让你做出了最糟糕的选择,姜听晚,你就是有病了!”绥九还在坚持姜听晚生病这件事,姜听晚听得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定是有病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然谁会主动找死呢? 也正是因为冷静了下来,姜听晚这才发现绥九坐在地上嘟囔着嘴,情绪低落,“我任务失败你这么难过干嘛?” 听到这话,绥九的腔调都变得委屈了起来,“因为你任务失败,就是我任务失败,怎么就这么难啊……姜听晚,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说到这里,绥九眼眶都红了,掉出了一大颗泪水。 她这一哭,姜听晚呆怔了片刻,莫名其妙又手足无措,这场面只能用荒诞二字来形容了。 “你怎么还哭了呢?这回不是学我呢,我跟你说,你别什么都学……” 一说这话,绥九竟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吓得姜听晚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好好好,不哭不哭,是我不争气,是我被美色迷了心智,被感情占据了理智……” 姜听晚慌乱地哄着绥九,反思着自己色令智昏的行径,这场面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 却没有注意到一股气息在二人的不远处,缓缓凝聚出了一个人形。 那人眼中戾气一闪,怒目缓缓而视,将这荒诞的一幕一览无余,良久,愠怒的声音,不急不慢: “给我闭嘴!” 这一声并不大,却像是一道急速而来的利箭将姜听晚钉在了原地。 绥九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后知后觉:“我忘了她能听见了!” 姜听晚:嗯???? “这你都能忘?”姜听晚几乎是咬着牙道。 绥九:“光顾着跟你吵了。” 对面的白望舒身着一身白衣,没有梳任何的发髻,青丝随意地垂在肩侧,却未遮挡她的半分容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几分血色,赤脚踩在了寒冷的水汽之中,也丝毫的表情变化。 她看见了对面与她有着相似模样的姜听晚,眉头一皱,眼中凝聚出了腾腾的杀意。 “就是你们这两个孤魂野鬼,占据了我的身体?” 一听到她这么说,姜听晚下意识地躲在了绥九的身后。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我要是说我也是被迫的,你信吗?”姜听晚向白望舒解释,极尽讨好之态,就差举双手投降了。 一边笑,一边朝着身边的绥九低声道:“这个时候,你身为系统就没有补救措施吗?” 绥九:“如果你在谷底的时候,没有所谓的英勇就义,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我那不是被逼的吗?谁知道再撑一下苍术子就会赶到呢?要冲动也是木云终冲动,打断了我的计划,明明只是周旋的事,非得逼着我拼命……不对,怪闻不眠……也不对,还不是你们办事都办不到点儿上……” 姜听晚还在跟绥九较劲,一点也没注意到对面的白望舒脸已经黑到了谷底。 她极其不耐烦地吼道:“闭嘴!” 她们在心海吵的每一句话,对现在受伤的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第153章 后世的你 姜听晚被这一吼,吓得一躲,“怎么办?我可别没死在木云终手里,死在了白望舒的手里。” “放心,这里是她的心海,在这里你们都是意识,她杀不了你的。”绥九翻了个白眼解释道。 姜听晚一听,也翻了个白眼,\"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慢半拍,这样我很难办的。\" 姜听晚说着话,挺直了腰杆从绥九的身后走了出来。 面对白望舒顿时有了底气,纠正道:“诶,孤魂野鬼这个词,不准确,准确的来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绥九看了一眼她。 对面的白望舒看着对面这张相似的脸,表情灵动,那是一种久违的生机,她似乎好久没在自己的脸上看见这种变化了。 姜听晚继续道:“呐,你之前被三元诀反噬,意识几近湮灭,若不是我在你的身体里,你早就被他们当做死人下葬了。而且,昨日若非我拼死吞下了那些要命的丹药,你哪有灵力恢复呢,对?” 白望舒没有说话,却用冰冷的目光盯住了她。 姜听晚忽然打了个哆嗦,光速认了怂:“呃,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谢我,但是也请不要杀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白望舒冷漠地问道。 “孤魂野鬼!”姜听晚诚实地回道。 白望舒抬了眼,神情一厉,“找死?” 姜听晚赶紧解释:“不不不,你听我慢慢解释……我其实……!” 姜听晚一边拖延,一边小声对着绥九道:“你说她听见了多少?” 绥九:“这里是她的心海,应该是都听见了。” 姜听晚无语扶额,得,这个世界她说话就小声不了一点。 姜听晚挺直了身子,朝着对面的人摆出了一副从容的架势,道:“我其实,是下一世的你!” 这话一出,白望舒硬是看了她好几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下一世居然是这么个德行? 姜听晚却趁热打铁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呢?简单来说就是这一世的你种下了一些恶果,让下一世的我过得很不好。” 故事有了开端,演技便有了发挥之地。 姜听晚立刻坐倒在了地上,捂着心口碎碎念了起来,“这一世的我自小便体弱多病,病痛缠身,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丧亲之痛,背叛之痛,独身一人,更是早早就死于了非命。” 说到这里,姜听晚挤出了几滴眼泪,一脸痛苦,继续道: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世的你在受了情伤后,性格大变,喜怒无常,对待敌人残暴,对待自己人无情,对待爱人仇怨,还将一个本性善良的孩子活生生地逼成一个恶魔所致。他造下的杀孽,也被分担在了你的身上,可承担这份恶果的,却是后世的你……”姜听晚坐直了身子,指了指自己强调道,“也就是我!” 白望舒冷冷地看着她,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更让姜听晚看不出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可幕布已经拉开,这场戏就不能停下。 她低眸垂泪,抬头看向了白望舒,像是在看一种希望:“我死后,幸得上天垂怜,她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只要这一世的我能改过自新,好好对待那个孩子,也就是你的徒弟木云终,让他心向光明地长大,没有杀孽,我便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姜听晚巧妙地将自己跟白望舒联系了起来,除了关系是编的,思维逻辑却是相通的。 白望舒久久不语,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有了变化,像是一种不明的笑意,“你是说,那个贱人的孩子最后成了魔头?” 姜听晚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说辞? 但还是抓住时机纠正道:“是!但木云终却不是叶南烛和木行之的孩子。”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白望舒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冷,生出一种寒意。 姜听晚连忙安抚:“你先别激动,这个事情简而言之就是,当年叶南烛在得知木行之因她逃婚之后,自觉对你不住,便立了誓此生再不见木行之,而木行之也只是恰好从无尘宫余孽手上救下了一个孩子,也恰好遇上了下山的你。” 同一套话术,姜听晚说了两遍,归根结底,他们二人的心结都在这一段狗血的三角恋上。 不管有没有用,先澄清了再说。 “对我不住?”白望舒不屑地重复了这句话,冷笑,随后冷冷地看向了姜听晚,朝着她走来,“你真是编排得一段好戏。你说你是后世的我,却每一句都在替他们说话,叶南烛,木行之,还有他们的孩子……” 白望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眼底透露着一股杀意,和数十年的怨恨,“你若真是我,怎么可能会替他们说话,你若真是我,就该知道,他们有多该死,若要论杀孽,是不是他们也要沾上几分?” 姜听晚看见了白望舒眼底的痛苦,像是一团失去理智的火焰,汹涌而又疯狂。 她的眸光凝聚了一种共情和怜悯,不仅仅是为了保命,而是身为作者的她,怜悯她所创造的每一个角色。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是你,却是后世的你,这些苦痛于我,是前尘往事,是曾经烟云,你有多放不下这一世的爱与恨,我便有多放不下我这一世的人和事。” 姜听晚的眼眶微微湿润,迎上她的目光,像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来世的她,看得白望舒神情一滞。 “不管你信不信,木行之死了,叶南烛也死了,就连你所憎恨的那个木云终,更是无辜。这些事于我是前尘往事,于你同样如是。你若放不下这些过往症结,你与我便都没有来日。” 白望舒沉默了,却也冷静了,她仿佛是在回想一段遥远的回忆,水汽缭绕,映衬着她苍白的脸庞,仿佛一尊冰雕在寒冷的氛围中凝固。 一旁的绥九看着这样的场景,竟然带着几分佩服和膜拜的神色,让她看到了还能完成任务的希望。 她也太牛了。 “死了?”在许久的沉默之后,白望舒突然说了这句话。 姜听晚有些意外,方才说到的三个人,只有一个能对应她的这句话。 她凝视着对面的白望舒,心跳渐缓,看不透她这是什么反应。 良久,她的声音才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迷茫和疑惑,仿佛被什么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 “怎么死的?” 姜听晚意外,她竟然会问叶南烛的死因? 愣了片刻,作者的键盘在脑海中快速地打出了答案。 “她不愿被无尘宫后人的身份裹挟,死在了一只狐妖的手里。” 对面的白望舒沉默了下来。 姜听晚看见了她的表情,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听见她死了,你好像也没那么高兴?” 白望舒被这一问,眼里的戾气再次闪过,恨不能要把姜听晚碎尸万段一般。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将姜听晚的脖子吸过来,可在这里,她们都是意识的呈现,无法动用灵力。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白望舒狠狠地甩了袖子,消失在了这里。 姜听晚被白望舒方才的气势吓到,惊魂未定,但又在确认到她确实动不了自己后,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白望舒刚才消失的方向,她的眼神也渐渐黯淡…… 第154章 巅峰数字 心海的气温突然变得更低了,四周的寒气和水汽萦绕,冷得姜听晚不停地颤抖。 冷不可怕,冷到死却没死才可怕。 这里没有日月的光辉交替,也没有时间的概念,白望舒离开之后,姜听晚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漫长的等待中之后,水汽中的画面出现了。 “师叔!” 先说话的是林书宇,他们几个围在一张床前,看见白望舒,恭敬地罗列成了两个纵队。 “木师弟内伤严重,掌门师伯已经为他输送了灵力,只要醒来便无碍了。” 姜听晚透过画面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疑惑道:“他伤得这么重?” 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她明明记得自己送他走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身边的绥九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悄悄地背了些身。 “出去!”白望舒冷冷的声音传来。 林书宇看了一眼白望舒,会意地赶着屋里的几个人出了屋。 等到四人出去之后,白望舒才走近了两步,盯着床上的木云终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听晚朝着身边的绥九问道:“你说现在的她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白望舒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再见木云终会是怎么的心态。 在这里她也只能看见白望舒眼中的画面,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便见白望舒突然将自己的手伸向了木云终的脖子。 吓得姜听晚大喊一声:“你要做什么?” 画面中的手停下了,姜听晚却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阻拦,还是因为白望舒自己停下了。 而自己的举动无疑是暴露了自己对木云终过于关切。 “你关心他?”白望舒将手收了回来,心海处也传来了她的声音。 姜听晚意外地张望,绥九也适时地解释:“这里是她的心海,她若愿意,自然能与你对话。” “好歹也做了两个月的师徒,他不过是个被牵连的可怜人,不该成为你发泄的对象。”姜听晚心虚地遮掩着。 白望舒冷哼一声,心海处也吹过了一阵寒气,冷得姜听晚抖了抖,也让她发现了这心海的环境竟是与白望舒的心境相关? 她的心,竟然已经破败到了如此地步? 寒冷的声音继续传来,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嘲弄,“是呀,他既不是木行之的孩子,自然就不用替那个负心人赎罪了……” 姜听晚没想到白望舒居然真的接受了自己的说辞,正觉得轻易之时,却见水汽中的画面从木云终的脸孔一路移至了他的心脏处。 白望舒的声音也在继续着:“那也就更没有理由再留下去了!” 她的话让姜听晚心中为之一震,而白望舒视线的停留之地,却让她不用问,便一眼看到了答案。 “你……你看出来了?” 姜听晚没想到会是这样,在那段寥寥几笔的设定之中,白望舒的心理远比她所设定的还要复杂。 “木行之以为他耗尽自己的修为就能救这孩子一命,更以为封住这孩子的气海丹田,便能保这孩子一世。却不想他拼尽全力救下的孩子会为了破除他的封印,修习禁术,进入了结丹期。” 画面中的视线又一次凝注在了木云终的脸上,清冷的声音,无悲无喜:“他以为我不知道听风院的周围潜伏着一只狐妖,更以为我看不出他在修习禁术。从他体内封印消失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这个表面羸弱,伏小做低的徒弟,是个心怀不轨,城府极深,虽然不叫,却会咬人的狼崽子。” 姜听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过白望舒在知道木云终身怀无尘珠的情况下,还是将他养在自己身边。更没想到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木云终恨自己,恨三元宗,却还是让他一点点地变成现在的模样? 这样的白望舒倒真是应了她疯子的人设。 姜听晚看着画面中沉睡的木云终,沉默了良久,望向这心海处的一片冰冷,一时竟不知在这段岁月里,谁的痛苦要更多一些。 “你真当我那么容易被你骗吗?你说你是我,却不知我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你编了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来骗我,真正想要救的到底是你自己,还是他呢?” 白望舒识破了她的演技,也点破了她的心理,这让姜听晚突然轻松了起来。 “果然骗不了你……我就知道,你们都该是真实的。”她的话像是一种感慨,听在白望舒的耳中却是莫名其妙的。 “是,我们的确不是前世今生,我只是一个死在木云终手下的刀下亡魂。为了自救,来到了他还没成魔的现今,但是他只是木行之碰巧救下的一个孩子这件事,我没有骗你……” “新故事?”白望舒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你不去人间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话,姜听晚微微出了戏,呃……自己确实算是个写“话本”的。 但还是回过了神,“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难以接受,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误会,折磨着你,也折磨了木云终,才让他在平白无故受了那些苦难之后,一念成魔,成为了一个可怕的存在。” “刚来的时候,我也想着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是没想到,你正值散功之时,我根本没有能力取他性命,为了保命,我便只能演戏骗他,假装一个改过自新的师傅,去对他好,他居然也就信了……” 姜听晚说起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短短两月,不由自主地一笑,柔声之语更像是一种从心的坦白,她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这儿的每一天都是与木云终度过的。 “我是做戏保命,他却当了真,他将我当做了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每一次都站在了我的前面。而那个时候,他保护的不仅是我,也是作为师傅的你啊……你能想象这一幕吗?即使你曾经那样对他,可只要对他好一点,他便会站在你的面前。他本可以不这样做,就像,他本可以不用成为魔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了,我开始觉得让他好好的活下去,也是我最好的结局。” “你爱上了他?”白望舒从她的话语中总结了答案,更是轻蔑地一笑,“愚蠢!” “是!我也这样觉得,我若不是蠢得病了,又怎么会去跟别人拼命呢?明明,我最怕疼了。” 姜听晚像是一种反思,却推己及人地问她,“那你呢?” “你明知道木云身怀无尘珠意味着什么,却因为他可能是木行之的孩子,就将他留在了身边。其实你对木行之的爱也远远大过了你对他的恨。”姜听晚在一声轻笑之后,说出了这句话。 “不是!”白望舒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甚至喊出了声,在反应过来之后,换回了心声。 “我恨他!我恨不得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恨所有与他们相关的人,只要看到他们痛苦,我便越痛快,所以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好过,他最好要像我一样因为那段往事,身上皮开肉绽,内心挣扎而不得解,像我一样,变成一个疯子才好。” 白望舒说到激动处,双拳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心海中的温度更是陡然下降,姜听晚冻得如同忽然经历过了一场风雪。 白望舒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中却尽是一种嘲弄和讥讽,甚至疯狂地笑了起来,“可现在你却告诉我,木云终与他们毫不相干?呵……呵……哈哈哈……真是太讽刺了!我以为他当年拼命救下这个孩子,是因为是他自己的骨血,没想到……哈哈哈……没想到竟只是因为这个孩子跟叶南烛同出一脉……哈哈哈哈……木行之,你对她的爱,竟然如此可恶……” 白望舒的声音又哭又笑,让姜听晚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她从未曾想过白望舒会这般癫狂,更没想过她在得知木云终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之后,会是这样的想法和反应。 “白望舒?”她喃呢地唤了她,却更是点燃了她怒火。 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白望舒已经再次向床上的木云终伸出了手,她想要阻止,可能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寒冷。 “木云终,快醒过来!” 她朝着画面中的木云终喊着他的名字,床上的人也在感觉到掌风之后,下意识地反击,翻身下了床。 但刚一下床,便因为身上的伤摔倒在了地上,屋外的林书宇等人听见了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师叔?” 木云终也在此刻抬头看清了屋中的人,更看清了方才那道掌风的出处,连忙跪在了地上叩头。 “师傅!徒儿不知是师傅,还请师傅恕罪!” 林书宇四人瞧见面前的场景,顿时愣了愣,就连刚松了一口气的姜听晚,也是一怔,表情渐渐转为了一种诧异。 白望舒看着地上的木云终,神色冷漠,眼底却有隐隐的愤怒,又似一种不可置信,他竟然躲过了自己的攻击? “木师弟,你身上有伤,快起来。”林书宇说着就要去扶地上的木云终。 木云终浑身作痛,却不敢顺着林书宇的力道起身,也不敢抬头去看白望舒的表情。 一旁的莫少禹还以为是林书宇没能将人扶起来,也加入了扶人行列。 木云终饶是再反抗也架不住自己被两个人强行扶了起来,他不解地看向身边搀扶着自己的二人,再见除了自己的师傅,身边的人,就连孟子渊眼中也有关切之意。 疑惑的目光闪过警戒之意,头顶的数字开始了闪烁。 937! 熟悉的数字再次出现,带给姜听晚的却是毁天灭地的震惊。 姜听晚看见了木云终头顶上的数字,“怎么会这样?” 她转过头看向绥九质问,却见绥九正蹑手蹑脚地要跑,她一把抓住了绥九的领子,将她拽了回来,大声质问:“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已经改变了木云终,怎么会这样? 第155章 我成系统了 绥九目光飘忽,显然是早就知晓。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听我慢慢说……”她生怕姜听晚当场发飙,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慰着。 以前这场面,自己还能躲一躲,可现在她跟自己同在一处,简直是无处可逃。 绥九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撬开姜听晚抓住自己的手。 并引导着姜听晚看向水雾中的画面,问道,“你看这数字是否有些眼熟?” 姜听晚的目光和脚下都同时靠近了木云终,沉声道:“这是我刚来这里时,木云终头顶上的初始值。” 她的语气像是一种回忆,绥九没想到,这一次的姜听晚竟然出乎意料的冷静。 “不错!”绥九小小地向后退了一步,“你还记不记得,我提醒过你,如果在剧情中死亡,将会触发不可逆的后果!” “记得,不就是我也会死吗?”姜听晚回过头,目光锁定了绥九。 这个结局,她已经在脑子里接受了千万遍,不成功便成仁。 绥九也渐渐放开,认真回道:“不,准确来说,那不是绝对的结果。对于秩序而言,你只能死于你自己的世界,我们避免意外的发生,却不能成为意外的一种,因此你只是部分的意识来到了这个世界,寻找改变死局的可能。” “就算你在这个世界死了,完整的你也不会因此而死亡,但这个世界中,关于你的一切痕迹都会消失……” “也就是说,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死亡,被你影响的所有剧情都会回到原点,简单来说就是,当你没来过。” 姜听晚听完,简直难以置信,“当我没来过?” 姜听晚气得失语,原地转了个圈,火气上涌,她突然就不觉得冷了。 “也就是说,我前面做的都白费了?” 绥九点了点头,不敢搭腔。 “你怎么不早说呢?” 绥九:…… 姜听晚满脑子都是一句话:“你怎么不早说呢?怎么不早说呢?” “我拼命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呢?我是抱着英勇就义的光辉形象拼的命!你现在告诉我说,我死了就不作数了?” 姜听晚于风中凌乱。 绥九也委屈地抱怨道:“你当时动作那么快,我根本叫不住你啊!而且你当时眼里根本就没我,我嗓子都喊劈了,你听见了吗?” 听到这话,姜听晚这才有机会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在她准备拼命的时候,确实是有两道声音。 可她当时抱着视死如归的意念,根本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冲动,还是因为好不容易放下一切的木云终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姜听晚突然间陷入了一种死寂,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目光看向了四周这雾茫茫的一切,竟然觉得这种寒意侵占了心头。 “不!”短暂的沉默之后,姜听晚突然抬起了头来,口中喃喃道,“不对!若是抹杀了这个世界中关于我的痕迹,那白望舒怎么会知道这些日是我在她的体内?而且方才孟子渊他们几个对待木云终的态度也明明是受我影响之后的表现。” 绥九轻咳一声,若有所思:“这一点,我只能解释为是因为白望舒的醒来,救了你一命,你虽然作了死,却又没有完全死去,因此这个世界关于你的记忆也只是随机的消失。” “什么叫随机??”水雾中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但姜听晚却在想起了那937的数字后,充满了一种不解至极的凝视,“我现在看到的,是别的消没消不知道,但木云终对我的记忆却是实实在在的全消了!!!” 绥九往后缩了缩,“我也没想到,就是这么巧!” 姜听晚倒吸一口凉气,用大拇指按着自己的人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呼吸困难,心肌梗塞,脑血栓,高血压,头晕目眩,想死…… 姜听晚心灰意冷,生无可念地靠着那棵枯木坐下,哀嚎着,“没了,全没了……朕打下的江山全没了……” 绥九也靠着枯木的另一边坐下,与姜听晚坐在一处,神情颇为严肃,半晌后,才敢出声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补救。” 姜听晚扭过头看她,顿了顿,白眼:“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我也是才想到,既然你还能留在这个世界,没有从白望舒的身体里离开,这就说明,你还与这个世界存在某种关系……” “???”姜听晚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坐了起来,眼前一亮,“你是说,让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我可没这么说!”绥九一听这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忙否认,“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还没离开这个世界,那你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补救,在此期间,你若是能寻得机会再次改变木云终,就还有一线生机。” 姜听晚已经在脑海里迅速推演了一遍,这似乎,也是一条出路。 只是以她现在的情况,她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唯一能影响的,也就是白望舒一人了。 可若真是这样细想下来,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了,只要能引导白望舒解开心结,善待木云终,从而让木云终重新来过,也不是不行。 只是完成这个任务的人换做了白望舒,而她姜听晚…… 就成了发布任务的系统! ??? 意识到身份变化的姜听晚,心中一震。 她成白望舒的系统了!!! “你认真的?” 姜听晚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少女,没想到还能这样? 绥九却不知道姜听晚已经在心里想了这么多,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套娃!这绝对是套娃!姜听晚在心里这样苦笑道。 画面之外的白望舒离开了木云终的房间,林书宇也招呼着众人离开,“这里有我,你们下去休息。” 莫少扬看了一眼木云终,道:“若有需要,尽管叫我们。” 孟子渊虽没有说话,但眼里却是同样的意思。 木云终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却觉得陌生,他们似乎在一夜之间换了副面孔,更重要的,这里也不是听风院。 “去!”林书宇点了点头道。 待到三人离开,林书宇才坐到了木云终的身边,小声问道:“你与师叔怎么了?” 注意到白望舒和木云终之间的古怪气氛,林书宇只觉得奇怪,方才有其他人在,不好相问,现在人走了,终于忍不住了。 木云终凝了眉,抬起头来看他,似是一种不解,“师傅?” “对呀!方才我见师叔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可是因为你不顾自己伤势追去救她之事,她生气了?” 林书宇推测道,说到这里更是叹了口气,自责道:“当时我就不该听三师叔的,她顾念你的伤,不让我告诉你,可我至少也该将此事告诉孟子渊他们,这样也不至于让闻不眠得了空,带走了师叔,大不了咱们就跟他拼了,我们同时上也能缠住他些时刻,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去拼……” 他自顾自地说着,木云终的表情却是变了又变。 林书宇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仿佛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不由问道:“木师弟,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木云终看着林书宇,他还是像以前那般关心自己,可是他的神色和整个人状态,都不同了。 最明显的,是他的体内有灵力流动,他结丹了? 而就是这一探,他发现自己竟然入了化境,还是化境后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林书宇是唯一的答案,他只能向他问道:“这里不是听风院?” 他这一问,问得林书宇一懵,“自然不是,我们是随掌门师伯下山去参加一个月后的试炼大会的,明日待你与三师叔好些,便要直接前往清淮城了。” “试炼大会?”木云终的表情更是一愣,他怎么会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去参加试炼大会呢?更重要的是,试炼大会不是三个月后的事吗? 林书宇更是从他的反应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当即伸出手去把脉,随后又在双指凝聚了灵力,放置在木云终的头上探查一番,整个人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没有找到答案,他便只能看着他试问道:“师弟,你莫不是损了灵识,忘记了什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自然记得!”木云终的目光思索,想不通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但还是问道,“试炼大会可是提前了?” 他这话一问出口,林书宇神色大惊,他几乎可以确认,他是真的忘记了一些事…… 第156章 友好交流 “木师弟这伤伤得古怪,竟然只是忘却了近一段时间的记忆,其他的丝毫未损。弟子本以为他是同师叔一样受三元诀反噬才导致如此,可是我用灵力探查了他体内的气海丹田,并无衰退之象……” 白望舒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林书宇正在分析着木云终的病情,丝毫没有注意到床上盘坐着的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极为不耐烦。 林书宇的推测还在继续,“如此看来,木师弟这情况,若说是被人刻意洗去了一段特定的记忆也不为过……” 白望舒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大晚上的来见我,就是为了向我禀报这个?” 林书宇反应慢半拍地回过身,见到白望舒的表情,愣了愣,“我以为师叔会想要知道木师弟的病情……” 他小心翼翼地回话,眼睛却盯着白望舒的表情,一种久违的感觉正在体内苏醒,那是一种危险的预兆。 “你觉得我会在意?”白望舒的语气跟从前一般无二,微微眯了眼眸看向对面的人,突然有些想知道林书宇在这些日还看到了些什么。 水雾之中的画面死死地锁定着林书宇的表情,姜听晚几乎是替他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跑!”姜听晚盯着画面里的林书宇道,语气中颇有一种紧张。 白望舒自从醒来之后,在屋里不是闭目调息,就是修炼,而当她关闭耳目的时候,姜听晚所在的心海也进入了最安静,最空旷的时刻。 好不容易来了个林书宇,却是来向白望舒汇报木云终的病情,想必是因为自己之前没有跟这几个小辈保持好距离,让他们一时忘了白望舒本来的样子。 又加上他之前目睹了木云终向自己表白的一幕,以至于在知道木云终的情况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告知了白望舒。 林书宇又呆又惧地看着白望舒,一双眼睛突然快速地转动了起来,隐隐觉得三师叔变了,但又觉得三师叔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师叔?你……”林书宇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下去,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而当他将目中的视线扩大了范围之后,竟然发现就连白望舒的衣角都透露着一种寒气。 眼见林书宇呆滞恐惧的模样,白望舒突然便不看了,双眸一垂后闭上了双目,从口中吐出一阵寒气。 “我给你三息的时间,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保证你师父一定会为你哭上一场……” 话还没说完,林书宇便在一种身体的本能下,火速闪出了屋中,一路逃亡至了屋外,摸着心口快要跳出来的东西吸了一大口气。 对味了! 对味了! 一种熟悉的惊慌颤动唤醒了林书宇的脑子,他猛然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方向,突然感觉到,一切都正常了起来。 水雾中的画面因为白望舒的闭目调息而消失,姜听晚为林书宇的“逃亡”回过了神,也为自己将要成为“系统”的前路捏了把汗。 为了自己的生路,她只能朝着空中的方向,极尽友好地打着招呼:“哈喽……?” “白望舒?你在听吗?咱们见个面聊一聊呗?” 说完这话,姜听晚的肢体动作都停了下来,等待着白望舒的回复,眼睛也滴溜溜地转着,去看她是不是突然出现在了心海的某一处。 然而等待了许久,白望舒的声音都没有传来。 “白望舒?” “白长老?” “白姑娘?” 姜听晚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都没有得到回应。 守在身侧的绥九也替姜听晚多看了好几眼,最终确认道:“她好像没有出现。” 姜听晚这才大了动作,转着身子去看四周,果然没有任何动静。 见此,她也一下了然,吐出一口气道:“得!看来是发现了木云终现在的实力在她之上,所以正在拼了命的恢复实力。” 绥九看了她一眼,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在这个世界中,姜听晚看不见和看不懂的东西有很多,可是对于事情的发展却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把控力,或许这就是选择她这个作者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因为她足够了解,也足够用心地记住了她笔下的角色。 回想起白望舒的过去,姜听晚的神情也随之一暗。 白望舒的疯魔不仅仅是因为她所受的情伤,还是因为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比人弱,更不允许人生中第一次向一个人示弱,想要依靠一个人时,却被他“弃如敝履”。 她能共情白望舒的心理,可是解决木云终的问题迫在眉睫,她不能松懈,她只能扯着嗓子,换了一种语气,大声喊道:“白望舒!我知道你在听,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更知道受三元诀反噬的你,是不可能短时间内恢复修为的,所以你也不要白费力气了。不如听我讲讲,在我所知道的木云终的故事中,关于你的结局如何?” 空旷的心海传回了姜听晚的声音,等待了好一会儿,白望舒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姜听晚的目光环顾了这里的每一处,几乎可以确认她就是不想出现。 “装听不见是?” 姜听晚看着空中雾茫茫的一片,没有对象,没有回应,心中生起一股被忽视的火气,但依然强装镇定,好声好气地道: “没关系!你不出现,我也一样告诉你。虽然前世今生的关系是我胡诌的,可是我们的性命依然是相关的,木云终后日入魔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一场错位的身世,因为你的虐待和折磨,因为青澜的利用和煽动,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和事产生的误会与恶意。他只能逼着自己强大,杀掉所有让他痛苦和怨恨的人,也因此成为了弑杀的魔头。” “一个月后,木云终的黑化值就会到达巅峰,你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你也不想自己死在他的手中对吗?” “ 白望舒,我们合作!只有改变这一切,我们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姜听晚语气真诚,将白望舒的结局告知了她,“改变这一切,改变木云终,救的人不仅仅是我,也是你自己,更是数千万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之人。” 白望舒依旧是沉默着,跟死了一样。 姜听晚深吸了一口气,莫名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改变?” 良久,白望舒的声音终于在心海响起,姜听晚眼中一亮,“你终于说话了!” 可是在听清她的语气之后,她眼中的神情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你究竟是想救自己,还是救他?” “……” 白望舒点破了姜听晚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心思,这次轮到她陷入了安静之中。 “一个化境后期的小儿,杀了便是!现在的我杀不了,不代表别人也杀不了!”白望舒的语气冰冷得可怕,仿佛木云终的生死从来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从前是她顾念了木行之的存在,不想杀,如今是想杀便能杀。 白望舒似乎是说了一句姜听晚曾经说过的话,提出了她曾经的一个打算,那个时候,绥九是怎么阻止她的呢? 她忘记了。 半晌,沉默的她开口了:“不是,你就这么肯定他必死无疑?” “就算他逃出了这里,以他身上的无尘珠,也绝逃不过仙门百家的追杀!” 白望舒似乎是极度肯定地说道,更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事,姜听晚怎么会与木云终纠缠成了这样。 好好好,这话几乎跟她刚来这里说过的一样,果然正常人在面对未来魔头的应对之策都是斩草除根,扼杀于摇篮之中。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成为了阻拦的那一个。 姜听晚突然低头笑出了声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白望舒的声音变得不解。 绥九也不明白,现在的情况都紧急成这样了,姜听晚竟然还能笑出来。 谁知姜听晚只是摇了摇头,再次抬起头来,双眸之中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质问,“你便从来也没想过,他本就是无辜的那一个吗?” 雾茫茫的一片中,姜听晚明显地感觉到空中流动的水汽都停滞了。 她想起来了,不是因为绥九的阻拦,而是因为自己的一份内疚。 是她赋予了这段无巧不成书的矛盾内核,也该由她来解开这一切的症结。 因此她继续问道:“在他承受了你无端恨意的这些年里,你便没有一丝的愧意吗?白望舒,他与你的爱恨,本就毫不相干啊。” 姜听晚的眼中渐渐凝聚了一种坚持与执拗,让她可以从心地去回答白望舒之前的那个问题,“你说得没错!如果说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救。那么这一次,则是我要救他!” “救他!你凭什么救?”白望舒冷声问道。 “凭什么?”姜听晚自问着,低眸地自嘲一笑,说道,“就凭,他也曾做过我的徒弟,我远比你还要了解他,就算他忘了我,就算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也相信,他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心海之外的白望舒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心海处的水雾却在疯狂地涌动。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姜听晚以为只要等待片刻,白望舒便会给她一个回答,却不料她等到的不是答案,而是…… 白望舒再次的沉默,她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复,便这样消失了。 “喂?” “白望舒?”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姜听晚最烦这种话说一半就跑的行为了,虽说也不是真的走了,但故意不回也挺难受的。 绥九也走了上来,担忧道:“她要是不理你怎么办?” “不理我?”姜听晚转过头,瞅了绥九一眼,眉头微皱,眼珠子骨碌一转,露出得意的神色,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说道:“看来软的不行,便只能来硬的了。” 姜听晚开启了碎碎念,脸上的笑也并非苦涩而是一种戏谑,她已经明白了白望舒的态度,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了。 “不搭话是!想尽快恢复实力是?我倒要看看你的道心到底够不够坚定!” “你想做什么?”绥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堵住耳朵。 “你确定,咱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听见是!”姜听晚还是抱着严谨的态度问了一下,“她不会有可以屏蔽我的声音之类的术法。” 绥九摇了摇头,“如今的你虽然没死,却留在了她的心海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算是另一个她了。因此,她是无法屏蔽自己的心声的。” “那她有办法赶走我吗?”姜听晚又问,毕竟把人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绥九似乎是想了想,才摇了摇头。 见此,姜听晚自信满满地转过头,望向了空中弥漫的水汽,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白望舒!该说的话都已经跟你说了,其实我们做不了合作伙伴的话,就做个简单的邻居也挺好的。” “只是我这个邻居,有些毛病,喜欢热闹,要是吵到了你也不要介意哈……反正咱俩相处的时间也不久,也就一个月,但也保不准木云终突然发疯,就提前动手了……” “诶,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那就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姜听晚,姜是姜听晚的姜,听是姜听晚的听,晚也是姜听晚的晚……” 姜听晚的声音渐渐变得高亢起来,又似乎是捏着嗓子清了清喉咙,并充分发挥了她的水文技能,在白望舒的心海深处开启了一段毫无意义且绝无不中断的“友好交流”! 心海之外的白望舒睁开了眼睛,目光阴沉,嘴唇抿得紧得不能再紧。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的心海传来了一段乱七八糟的,眉飞色舞地,声情并茂的,也不知道姜听晚到底哪来的一套套不重复的乱心之语…… 只有天知道,她在这段时间内都听到了什么,又有多想将心海处的那个人轰成渣: “欢迎你收听姜听晚视友好广播电台:在这里,您将听到相声、小品、相声、戏剧、评书,歌曲、诗朗诵……” “我请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 “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欧耶!”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 ”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第157章 赌一场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姜听晚在白望舒的心海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形态的缘故,自己叨叨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觉得丝毫的唇干舌燥。 心海处的地上凉得刺骨,姜听晚又偏偏是个软骨头,站不了许久,索性便爬上了那棵枯树,整个人躺在树干上,仰面朝天,滔滔不绝。 绥九看着她没有丝毫疲惫,反而越战越勇,一脸享受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那一刻她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以后惹谁都千万不要惹姜听晚,因为这女人烦起人来是可以玩命的。 这不,在吟诗作对之后,姜听晚开始了新一轮的作妖,她竟然将念着的诗唱了起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关键是,她要是唱得好听也就算了,可偏偏她的声音“超凡脱俗”到了,与她曾经去过的鬼蜮,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有没有人告诉她,别人唱歌要钱,她唱歌要命这件事? 还有这白望舒也是个狠人,这都受得了? 她就不能服个软,赶紧出来终结一下这场闹剧!! 绥九在树下捂着耳朵躲得老远,恨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可职责所在,她想逃也逃不了,她要陪伴姜听晚到任务结束的最后一刻。 终于,姜听晚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了突然掀起的一股狂风之中,带着冰凉水汽的寒风直接将姜听晚从树上刮了下来,摔得她一声惊叫。 等到她从雾气中爬起来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埋怨,反倒是扯过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看向水雾中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你还真的是肆无忌惮!不怕死!” 白望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的这句话,目光中透露着一种无言的危险,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连带着绥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终于出现了!”姜听晚抱着摔疼的胳膊,笑嘻嘻地走近她,“我还真以为你能一直忍下去呢?” 言归正传,姜听晚的神情变得庄重严肃起来,她缓步走到白望舒面前,与她对立而视,毫不畏惧。 “该聊正事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木云终并不算是一种威胁,也觉得可以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是我也可以同样肯定地告诉你,你绝对杀不了他。“ 姜听晚的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光亮,旋即在想起一段并不久远的往事后,自嘲一笑,道:“因为在此之前你想做的,我都尝试过了。” 白望舒微微眯了眼看着她,没有说话,姜听晚也继续道。 “他远比我们想象的聪明,敏锐,甚至还善于伪装,整个宗门的人,除了你,都以为他是那个自卑怯懦,人尽可欺的不受宠弟子。这也都要归功于这些年来你为自己塑造的形象,是你让他们形成了这样的印象。所以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整个落阳山宁愿相信你会杀他,也不会相信他想杀你,就连苍术子也不例外。” 毕竟苍术子千防万防,唯独不防木云终。 说到这里,姜听晚挤出一抹久远的苦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前脚离开木云终,后脚苍术子就把人送进了院。前脚服药,后脚便告诉了木云终。 既然白望舒对自己的结局不以为然,一心觉得杀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么姜听晚便只能跟她摆事实,让她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姜听晚说得头头是道,她的话就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了白望舒的心上,她微微蹙了眉,似是不相信苍术子是个拎不清的人? “至于他的身份……”姜听晚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的眼神在白望舒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探寻着某种答案,最终缓缓开口道: “或许你并不明白,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过,你的宗门其实是个极其护短的门派。因为是你将木云终带上的山,因此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母亲是叶南烛的情况下,三元宗从一开始便接纳了这个可能是无尘宫后裔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你,他们才纵容和无视了你对木云终的所作所为,你想要发泄,他们便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默许了你的行为……不管是苍术子,还是星明子和顾青漫,他们,都站在了你这一边……” 白望舒听了这些话,眉头已不自觉地皱起,自她被弃婚以来,她的心中便只有对那两个人的怨恨,她曾经求过师兄与她下山去杀那对奸夫淫妇,可是他没有答应,还说自己是入了心魔,生了执念。 他不仅没有帮自己,甚至还联合了顾青漫和星明子将自己关起来。 而也正是这一关,才促成了她三元诀的大成,也是从那以后,她就知道整个三元宗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拦她了。 他们是纵容自己吗?难道不是因为没有人能阻拦她吗? 姜听晚注意到了白望舒的表情陷入了一种怀疑,又像是一种质疑。 但她还是直视着白望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强调着,“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木云终是在落阳山长大的,从苍术子愿意传授他三元诀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木云终早就成为了三元宗的一份子。他虽然受尽冷眼,却偏偏最争气,还成了三元宗弟子中最优秀的一个。” “你信不信,就算你告诉苍术子木云终体内那颗无尘珠的存在,他也会选择保护这个弟子。” “就算木云终是如今三元宗内最有可能在试炼大会上进入前三的弟子,他也会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保护木云终,放弃让他参赛。” “呵……”白望舒听见这话,简直不敢置信,从鼻腔里哼出一道冷气,“可笑!他是一宗之主,如此大事,怎么可能妇人之仁?” 白望舒的语气像是绝不相信苍术子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你不信?”姜听晚神情一亮,挑了挑眉,神采奕奕,“那我们,就赌一场!” 白望舒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你若赢了,我便随你处置,我自愿放弃我的任务,回家等死。” 姜听晚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她这话更是引得身边的绥九看了她一眼,颇有些责怪她冲动之意。 任务失败的她听过,说要自愿放弃自救的,这还是第一个,她这一共才执行两次任务,怎么每一次都是地狱级难度啊。 前有那个男人,后有闻不眠,以及一个不知道什么脑回路的姜听晚,说变就变。 太难了! 太难了! 前面的白望舒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意味不明地看向她,像是终于看见了有价值的交易筹码。 毕竟心海处住了个唱歌这么难听的孤魂野鬼,实在是……太烦了! 姜听晚见白望舒动容,心中一喜,立马道:“但你若输了,你便要与我合作,救木云终,救你我!” 她朗声道,也不再避讳自己在无形间表露出来的一种情愫。 白望舒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姜听晚没有得到回复,但又觉得她应该是答应了,可是白望舒这个人是喜怒无常的,出尔反尔也是可能。 还没等她追问,心海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道雷声,水雾之中的画面再次展开,白望舒的视线投向了窗外,稀稀疏疏的落雨声渐渐传来。 下雨了!还是暴雨! 白望舒的视线在乌云密布的天上停留了许久,豆大的雨珠落在瓦片上,敲打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等到她的视线下移之时,窗外的院中跪立着熟悉的身影…… “师傅说过!每逢惊雷大雨,徒儿都要在雨中跪到雨停,以此来偿还父亲的罪过,徒儿谨记。” 木云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姜听晚也在看清雨中之人的面目后,心神一震…… 第158章 他忘记了什么? 看着画面中的人,姜听晚不自觉地走近了两步,再见木云终,还是熟悉的场景,一些关于他的记忆在姜听晚的心头疯狂闪动,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以为自己也是可以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毕竟爱情这玩意儿,也不能当饭吃。 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会眷恋这段记忆,不舍那份不敢接受的情意? 木云终啊木云终,你倒是干脆地忘了,到最后记住这段记忆的人,居然只剩下了我一个。 狗血!太狗血了! 姜听晚不禁在心中自嘲道。 “他的伤还没好!” 姜听晚看见了木云终身上渗出的血迹,他的右手依然是重伤,他所跪立的周围已经流淌了一圈一圈的血水。 姜听晚仿佛回到了刚来这里的时候,他上一次这样,还是和青澜策划了一场戏来试探她,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姜听晚说不清地一笑,这小子应该不是来第二次? 可他已经和青澜决裂了呀?现在是真的只有他一人了。 画面中的视线移了位,姜听晚以为白望舒是去唤他起来,却不想她只是打开了门,悠然坐在了二楼的门口,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院中的人,不移分毫。 而姜听晚四周的水汽竟然有散开之势,隐隐流动的风也不再凉得刺骨。 白望舒,这是,在高兴?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木云终身上流淌的血水,她觉得痛快和兴奋? 而雨中木云终头上的数值又一次地闪现着: 938! 939! 940! “白望舒!” 看清数字变化的姜听晚朝着空中当即喊了一声,虽然说+1+1的不是很多,可是挨不住他底数高啊! 姜听晚担忧着999的黑化结果,可白望舒的声音也只是幽幽地传来,“我只答应了与你赌一场,可没答应你要善待他。” “你……”果然是无常啊,指责的话没有说完,姜听晚也不想与白望舒完全对着干,毕竟后面还要合作的。 只能拉下了笑脸,尽可能友善道: “那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呢?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就是现在他的头上有一个黑化进度条,准确的来说呢是个数字,那个数字一旦到了999,咱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然后就是这个数字,现在已经因为你到了九百……” 姜听晚说着又看了一眼屏幕,双眼一黑,纠正道:“942了!你再让他跪下去,我怕你待会儿就嗝屁了!”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关注着木云终头顶的数字,也正是因为这几眼,姜听晚这才注意到白望舒的视线看得一直都是木云终的上半身,但若说是头顶也不为过。 如果说自己看见的,是白望舒睁开眼能看见的,那么她这视线落脚点? “你不会也能看见那数值?”姜听晚试探地问了一句。 白望舒冷面一笑,没有回答,反倒是双指凝聚灵力,从内庐召唤了一根钢鞭,姜听晚认出了那根钢鞭,正是她穿进来时,自己抽木云终的那一根。 只见白望舒右手一一摆,那钢鞭便似游动的灵蛇一般穿行至了木云终的身侧,白望舒的双指只是微微一动,那根钢鞭便像是被隔空操控一般,狠狠地抽在了木云终的身上。 本就有外伤的木云终被这一鞭抽到了伤口处,绽开的衣服瞬间就露出了包扎的纱布。 啪的一声后,又是一鞭,带着灵力的钢鞭又直接抽开了纱布,露出血淋淋的皮肉。 心海处的寒气正在缓缓消散,颇有云开月明,云散日出之兆,而白望舒的视线却是死死地锁定着木云终的头顶。 姜听晚清楚地看见那个数字正在不停地疯涨。 944! 947! 954!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与清晰可见的数字,姜听晚几乎可以确定,“你果然能看见!你是故意的?” 她确定白望舒是在看着那个疯涨的数字虐待木云终。 “住手!你疯了吗?你明知道会激怒他,还这么做?” 姜听晚几乎不敢去想白望舒的心理状态,只觉得心惊胆战。 “哈哈……”心海上空飘来了白望舒冷漠且疯狂的笑声,“我倒要看看这狼崽子究竟敢不敢动手!我更要看看师兄,到底如何护这个魔教余孽?” “955!” “957!” “958!” 白望舒像是疯了一般,一边抽,一边念着木云终头上的数字! 她正在逼着木云终来杀自己! 她的声音听得姜听晚胆寒,看向木云终的眼中满是关切和祈求,“木云终!我知道你很疼,但就当是为了自己,再等一等我……”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颤抖,可是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 雨中的木云终在疼痛中抬起了头,硕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完美地遮掩了他的表情。 林书宇说他忘记了一段记忆,一段他听来绝对可笑的记忆,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听完了。 他说,白望舒一改往日狠厉,待他视如己出。 他说,她曾为了救他三番四次身陷险境。 他还说,她还教导了宗门弟子要善待他。 他甚至说,自己对她存了一种不能与外人道的心思!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谬至极!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变呢? 而他想要杀这个女人的心思,又如何能变呢? 血色的衣袖下,是紧握的拳头,如今的白望舒功散重伤,自己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召唤了灵剑穿过她的心脏,便能一报这些年的羞辱之恨。 可是,当他从内庐召唤出灵剑的时候,他的佩剑却变成了玉霄? 竟然是玉霄? 竟然是白望舒的玉霄? 他无法想象,在缺失的这段记忆里,他到底忘了什么?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直视着前方的人充满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迷茫。 也因为这一眼,白望舒的愤怒也到达了一种巅峰。 “谁让你直视我的!” 夹杂着灵力的钢鞭重重地飞来,眼看就要抽在木云终的头上,他的体内突然闪过一道灵芒,未得召唤的玉霄从木云终的体内自行而出,挡住了白望舒这充满怒火的一鞭。 强大的力量将钢鞭反弹出了木云终的范围。 始料不及的白望舒更在看清玉霄之后,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她凝视着面前的玉霄,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手指猛然用力,手中的钢鞭立即收紧,再次抽出了一鞭。 而这一鞭,也又一次被玉霄拦下。 充斥着灵芒的剑身挡在木云终的身前,激烈地抖动着,仿若一个忠心护主的奴仆。 白望舒的目光变得幽深而狠厉,阴寒的双眸看着面前这把熟悉而痛恨的玉霄灵剑,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没想到你不仅叛了主,竟然还真的因他生了器灵!!!” 第159章 师妹,够了! 白望舒怒不可遏,眼中的阴郁浓烈到让人害怕。 正当她将钢鞭召回手中,亲自下场之时,院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接住了她的钢鞭。 木云终平静地抬起了眼,看见了毅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慕清歌。 紧随而来的,是林书宇举过头顶的雨伞,和站在他身后的孟子渊三人。 “敢问师叔,木师兄犯了什么错?要受如此对待!” 慕清歌神情严肃,语调冰凉,看着白望舒的眼神里毫无畏惧之色。 她怎么也想不通,白望舒为何会这样对木云终,明明之前,她还是那个会为他来博自己好感的人。 白望舒看见来人,先是怔愣了一下,旋即勾唇笑了起来,“呵~你师尊没教过你,三元宗什么事可以管,什么事不能管吗?” 此话一出,身后的林书宇四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描述地相互看了一眼。 但还是顾念了木云终的伤势,要搀扶他起来。 “木师弟,你还有伤在身,先起来!” “我看谁敢让他起来!” 伴随着这一声喝厉的,是钢鞭劈开空气的炸裂声,白望舒更是目光森然地扫过了对面的几个小辈,一字一句道,“也想看看,谁最有这个胆子?” 白望舒的声音太具威慑力,林书宇四人一时都吓得愣了愣。 最终还是慕清歌面向白望舒,不卑不亢,继续追问道:“敢问师叔,木师兄究竟犯了何错!” 听到这话,白望舒便知他们不敢管,冷面一笑道:“错在本长老看了他,厌烦!” 她似乎是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却引得对面的几人面色一变。 慕清歌的神情更是凝重,她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师叔如此觉得,那我们这就将木师兄带走!” 话毕,慕清歌便果断转身,将木云终扶了起来。 白望舒见此,当即扬起手中的钢鞭,朝着慕清歌就是一鞭,但这一鞭没有抽到慕清歌的身上,而是被莫少扬用身体挡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莫少扬不敢与白望舒直接动手,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这样的一幕,就连木云终都没有想到,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在保护慕清歌,还是自己? “好呀!真是好呀!我这个师妹总算是教出了一个有种的徒弟了。连我的鞭子都敢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接我多少鞭!” 白望舒眼中竟有几分欣赏,但更多的还是厌恶与愤怒。 话落便是全力的一鞭,但这一鞭却是抽在了上前的莫少禹身上,他同样不敢与白望舒正面对抗,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挨打,便只能以身挡身。 “师叔莫生气!我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还请看在木师兄身上有伤的份儿上,饶了他这一次,待他养好了伤,再受师叔的责罚。师叔若要怪罪我们的顶撞之罪,少禹也甘愿受罚。” 白望舒的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握着钢鞭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方才自己全力的一鞭打在他身上,他竟然只是身形晃动了几分? 自己虽然受三元诀反噬,功力大不如前,可也不至于连几个小辈也收拾不了? 这莫少禹体内的灵力几乎与境界大退的自己相差无几? 再转眼一看他旁边的几人,个个都是丹田灵海充裕之态,这是都有了大成? 此刻更是同仇敌忾地将自己当成了对立的那一个!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一想到这里,白望舒的怒火也从木云终的身上顺利转移到了这几个小辈的身上。 “师叔!” “闭嘴!” 林书宇站了出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白望舒怒吼一声,手中的钢鞭再次挥出。 但最后这一鞭,没有落下,而是与空中的雨中同时凝滞在了空中。 霎时间整个院子的上空,仿若时间停滞一般,万千雨点都凝结在了空中。 白望舒大惊失色,不甘又怨愤。 不远处的声音缓缓而来。 “师妹……” “够了!”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苍术子出现在了院子,空中的钢鞭被一道无形的气流弹开,待到钢鞭落地,空中停滞的雨珠重新落下,苍术子也走到了院中,站定在了白望舒的对面。 苍术子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气氛,却又变成了新的对峙,在雨水的拍打声中,他与白望舒两个人宛若两尊冷酷的雕像,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他抬眼看向了雨中的白望舒,因为头顶的气体屏障,豆大的雨水没有淋湿她的衣服,他的眼逐渐变得深邃,眸中也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心海处的姜听晚终于等到了苍术子,也缓缓松了一口气,有他在至少还有人能控制一下白望舒。 只见苍术子看向了一旁的慕清歌,并朝着她点了点头。 慕清歌会意地扶起木云终离开,林书宇等人也紧随其后。 可刚一转身,白望舒便厉声道:“慢着!” 众人不敢离场,只能再次回身,听候吩咐。 苍术子正要开口让众人离去,白望舒却紧接着道。 “清歌师侄方才不是问我木云终犯了何错吗?正好师兄来了,你们便留下来一起听一听。” 听到这话的姜听晚心中一紧,看向了画面中的每一个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被搀扶的木云终身上。 时至今日,她只能相信苍术子,相信三元宗,相信木云终。 有了这场赌博的胜利,她才有底气坚持下去。 从她刚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世界也许是因自己而生,可也并非是离了自己便不转了,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完整的人生和思维,她只是描述了其中的一面,而非全部。 在她没有写下的人生多面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影响和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就像现在,他们都是主动地站在了木云终的面前。 也许她的到来只是置顶了一种选择,而非是提供选择,而在她来之前,这个选择更是早就存在了。 相比于成为白望舒这个界中人来改变木云终,也许他更应该感受到这个世界中,关于他的,最纯粹的情感。 这种情感不仅仅是来自她姜听晚,还有来自于他的师门,朋友,和真正的师傅。 白望舒看着对面的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她的声音依旧高傲,但语调却放缓了许多: “师兄,时至今日,我便不瞒你了……你且仔细看看,这小子的体内有什么?” 第160章 妇人之仁 话落,白望舒右手一起,一道灵芒瞬间笼罩了木云终胸膛处,因为这道灵芒的刺激,木云终的胸膛正在激烈地跳动。 失去记忆的木云终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这股兴奋跳动的力量。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与众人一样顺着白望舒的灵芒看向自己的心口处,直到那里逐渐显现出了一颗红色的珠子,不是心脏,而是一颗充满了奇异力量的珠子。 看清无尘珠的苍术子脸上的神情亦是微微变化,眼眸浮现了惊疑之色, “这是……” “师兄想得没错!就是那颗吸纳了无数修士金丹之力的无尘珠,以至于南宫修身死后,这颗金丹也不曾消弭。”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满目震惊地看向了身边的木云终,就连扶着他的林书宇都矛盾地抽了抽手,可是在看见木云终踉跄的下一刻又本能地扶住了他。 木云终的头埋得很低,既是因为伤重,也是因为他在以这样的方式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只有姜听晚和白望舒看见了他头顶上的数字,正在逐步地上升。 957! 青澜只告诉了自己是无尘宫的后人,却没说过无尘珠就在自己的身上,这只狐妖究竟还瞒了自己什么? 958! 更重要的是白望舒竟然早就知道了? “师兄!你莫要怪我瞒你,我也本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白望舒苦笑一声,眼中透露出一抹讽刺之意,“当初木行之为了救他,用自己的全部修为封印了它,只要这小子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废物,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可偏偏有些人,有些事,就是不值得信任的。” 此刻的白望舒已不复之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气,最为纯粹的杀意。 “当初我一念之仁留他一命,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包藏祸心,私习禁术,背着我冲开了木行之的封印,更是唤醒了无尘珠。” “你也知道一颗未曾消弭的金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南宫修将和那些妖兽一样,有着重生的可能,这小子根本就是无尘宫那些魔教余孽为南宫修复生准备的容器!你说,这样的祸患,还能留吗?” 此言一出,不仅是林书宇等人,就连木云终也惊愕地抬起了头来! 容器? 青澜对自己的保留便是这个吗? 961! 他竟然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962! 青澜那么多的疑处,他都找不到佐证的依据。 可若是因为他体内的这颗珠子是无尘珠,一切便说得通了。 原来那只狐妖每次靠向自己时的眼神,都是在看南宫修啊! 原来是这样? 963! 967! 971! 木云终微微眯了眼,惊疑地看向对面的白望舒,他实在没想到这样的秘密竟然会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更没想过她在一直都知道的情况下,还将自己留在了身边? 他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滴答着水珠的睫毛眨了眨,眼里满是阴沉的杀气。 这里,他不能留了!他得抓住时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师兄!”白望舒的话还在继续,她的眼中带着嗜血的狠戾,看着木云终头顶的数字,步步紧逼,“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只有杀了他才能以绝后患!” “杀了他!” “杀了他!” 心海处的姜听晚几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更是不自觉地紧握后,又松开。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她看见木云终的呼吸越发急促,他的背部缓缓挺立,脚下也灌注了灵力,只待最佳时机…… 白望舒还在逼迫,前面的苍术子背对而立,像是在思考什么,久久无言。 慕清歌和林书宇几人也是神色复杂地等待着苍术子的发落,但看着木云终的眼神也从忌惮多了担忧和矛盾。 木云终不愿束手就擒,更不愿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们的选择,只能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为自己找寻着最佳的逃生路线。 “木云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良久,苍术子的声音在雨中传来,他转过了身。 白望舒的双眸不可置信地放大了,大声喊道:“师兄!你在犹豫什么?” 木云终也没想到苍术子在处决之前还要问自己一句,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对伪君子的厌恶,可自己势单力薄,便只能继续示弱,跪下道: “弟子不知那所谓的无尘珠为何会在我的体内?也不知什么无尘宫后裔,弟子只是不愿做一个废人,不愿成为师门蒙羞的一个,才拼了命修炼……可是弟子……也更不愿去做那魔头复生的容器……” 木云终语气无措,双眼茫然,六神无主得像是第一次面对这样颠覆性的大事,又做出了一副任听处置的卑微模样,看得一旁的林书宇满是矛盾,他来回地看了看苍术子和白望舒的表情,担心至极。 木云终勾着背在雨中咳嗽了起来,象征性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余光已经锁定了一条逃生路线,只要推开林书宇,用玉霄逼开身边的人,自己便能从院落的上方离开。 “那便不做!”苍术子的声音肯定地传来,让木云终始料未及。 “什么?” 木云终诧异地出了声,抬起了头看他。 身边的几个小辈也是同样的表情,却又多了一分崇敬。 “师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白望舒目中盛怒,若不是她现在修为大退,木云终实力大增,自己又怎么会跟这些人演这场戏,以她的脾气,她会直接杀了木云终,不用通知任何人。 “他是整个修仙界的后患,今日你放过他,明日死的便是你我,难道你要三元宗成为整个修仙界的罪人吗?你便是这样做一宗之主的吗?” 白望舒声声质问,她的师兄已经懦弱,妇人之仁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苍术子没有理会白望舒的质问,而是面向地上的木云终肃穆而认真,道:“你既一日是三元宗的弟子,便终身是三元宗的弟子,从你师傅从我这里要走你的身份玉珏时起,你便不再是无主之魂,就算是死,也该是以我三元宗弟子的身份而死,不是那无尘宫的后裔。” 苍术子的话如同梵音,平静得毫无波动,却又带着一种无穷的力量。 林书宇在呆愣片刻之后,喜上眉梢,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木师弟!” “你们带他下去,这里交给我!”苍术子平静地吩咐道,林书宇和莫少扬同步上前扶起木云终,搀着他离开。 还没反应过来的木云终,便已经被人扶了起来,看着莫少扬等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个陌生人。 970! 头顶的数字意料之中的减少了一点数值,姜听晚终于露出了轻松而欣慰的笑容。 姜听晚:“看来,是我赢了!” 不仅是与白望舒的赌局,还有和自己的赌局。 她要继续走下去,以自己的方式。 一路走来,她所有的胜负,都在人心。 可白望舒却因为姜听晚的这句话,面色铁青,白皙的手指几乎要将手中的钢鞭捏碎。 “苍术子!” 紧握着钢鞭的白望舒怒不可遏地叫喊了一声苍术子的名字。 “妇人之仁!你根本不配做三元宗的掌门!” 话落间,白望舒手起鞭落,一道钢鞭直接抽向了苍术子,而苍术子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偏了头,带着灵力的钢鞭瞬间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鞭痕。 鲜红的印迹,格外醒目。 “师尊!” 第161章 好点了吗 慕清歌担忧地上前,其他人都没想到白望舒会真的对掌门师伯动手,更没想到苍术子竟然躲也不躲。 苍术子微微抬了手,示意众人继续离开,看向白望舒的眼神依旧温润,没有丝毫的怒气。 白望舒咬着牙,愤恨的眼眸盯着苍术子,却没再说话。 眼见这副场景,慕清歌只能退步离开,与林书宇等人一同带走了木云终。 “你的妇人之仁只会害死三元宗!” 白望舒盯着对面的苍术子,良久吐出了这句话,从姜听晚和绥九在她心海的对话中,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三元宗的结局,如果木云终活着,首当其冲的不仅是她这个师傅,还有整个三元宗。 说完这句话,白望舒扔掉了手中的钢鞭,转身欲走。 苍术子叫住了她。 “师妹!” 她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 苍术子的声音却继续道:“不久前,我们曾在平夏城遇上了一只大妖,当时我只需要一剑便能结果了他的性命,可却有一个人拦住了我,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师妹当时错过了,我却以为师妹也该听一听……” 苍术子的双眸逐渐深邃,凝视着眼前的人。 “她说,‘除恶未必务尽’,对待妖邪尚能如此,又何况是养在落阳山的一个孩子?我是一宗之主,要除魔卫道,也要护住落阳山的每一个孩子。” 苍术子的脸上是一种从不表露于外人知晓的坚定,他总是这样从容地应对发生的每一件事。 可他的话却让白望舒的表情为之一变,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旋即转过身质问道:“你早就看出了我的体内有另一个人?” “是早就看出了她不是你!”苍术子看着她纠正道。 白望舒的眸子闪了闪,不明白这话有什么不同,却听出了苍术子话中的教育之意。 “你是在拿她说的话来教我做事?” 白望舒不可思议地蹙了蹙眉,满是震惊。 她的师兄接纳了那个孤魂野鬼?意识到这一点,白望舒当即嘲讽一笑,双眸愤恨。 “你这般悲悯众生,怎么这些年来明知道我对木云终的所作所为,却视若无睹?你心善,你慈悲,这么今日了才想起来护他?他在我手底下生不如死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替他出头呢?” 白望舒的情绪陷入疯狂,一心要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也从来不管自己在说什么,眼前的人,又是谁? “哦~”她轻飘飘地拖过一个长音,脸上却满是讥笑,“你是见他如今有了化境的实力,想要他替你出席试炼大会,为你的破落宗门争取荣光!” “苍术子,其实你跟他们都一样,都是面目可憎的伪君子,嘴上说得好听,不过都是有所图罢了,想做好人的时候就站出来说几句话,不想做的时候,掉头就走,然后躲起来,哦不,你还会将我关起来,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样……” “白望舒!”白望舒越说越过分,就连姜听晚都听不下去了,苍术子没有动怒,姜听晚却忍不了了,在她的心海大喊一声,“你知道你在对什么人说这些话吗?” “闭嘴!你知道什么?”白望舒毫不掩饰地对着姜听晚大声呵斥着,在苍术子的眼中看来,则是她突然对着空气怒骂着,“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教!” 说完又看向对面的苍术子,扯过一抹疯狂的笑意:“没想到?她还在我的体内,怎么?你更喜欢这一个师妹对?一个不会杀人,不会发疯,不会虐待弟子的三元宗三长老!……” “是……你当然喜欢她,你不过离开数日,跟随她的几个弟子只是得了她几句点化,便能突破多年瓶颈,现在你的宗门一下有了好几位化境的弟子……” “虚伪……虚伪……”白望舒的声音还在继续,姜听晚却沉默了,她怎么知道孟子渊他们几个是得了她几句点化突破的? 难道她,早就醒了? 白望舒又怒又笑,双目涨得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哈哈……哈哈哈……” 她说了很多难听话,仿若将苍术子当成了一切痛苦的源头,又仿若是将整个世界都当做了怨恨的对象,只有让他们不开心了,她的心里才会痛快几分。 可对面的人依然是一种温和的凝视,他清楚地听着白望舒的每一句话,任由她发泄,看着她又哭又笑,直至她笑累了停下来,他才缓缓地问她。 “好点了吗?” “……” 白望舒的瞳孔骤缩,脸上的笑容恍然变成了一种苦涩。 苍术子的目光也像是在回忆一段久违的过去,平静而温和。 “这些年来,我时常会想如果当初我陪你下了山,找到了木行之,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白望舒的唇瓣抖了两下,看着苍术子的目光渐渐冷静了下来。 “也许你也只是像今天一样抽了他一鞭,然后痛快地骂他一顿后,就做回了那个恣意潇洒的白望舒,而不是,再见已是死别,那些没说完的话都留给了自己,留给了那个孩子。” “住口!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她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她似乎看见了苍术子眼底的某种变化,当即转过了身,背对着苍术子,脸上的表情也在转瞬之间变了千万种。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白望舒,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白望舒!”她像是在强调着什么,却又说不清这句话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又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磅礴的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了,寂静的庭院安静得只有屋檐水滴,落在地面水坑的叮咚声。 姜听晚所在的心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寒,寒凉的水汽凝结成了冰霜,甚至在那棵枯树上挂上了冰柱。 白望舒转身就进了房间,闭上了眼。 姜听晚眼前的画面适时终结,周遭却开始了一场暴风雪,冰冷的霜雪打在她的身上,心海的中心卷起了一阵漩涡,一波一波地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掉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在那场风暴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单薄的人影,她蜷缩成了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卧在冰面上。 那些拍打的风雪一点一点,一层层地堆积在她的身上,逐渐要连成一张雪白的被子。 姜听晚的脸色苍白如纸,双腿颤栗,几近站立不稳,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风雪中的那个人。 “白望舒!”她大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她这是干什么?” 这样的急速降温就连绥九也冷得抖了抖,回道:“她在将自己封闭起来。” 说着又看了看心海极端的风雪,担忧道,“看起来,这里很快就会被完全冻住。” “冻起来?”姜听晚扭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她,“那我会怎么样?” “你能在她的心海处感觉到寒冷,便说明你与白望舒是已经是一体双生……她若是死了……” 绥九的话没说完,姜听晚便已经大惊失色,当即大骂一声,“我去!想死可别拖着我呀!” 说罢,姜听晚果断地冲进了风暴深处,一边喊一边在强劲的风力中前进。 “白望舒!你可千万别死呀,你不想活,我还想呢?” “姜听晚?” 绥九的手朝着姜听晚抓了抓,最终还是抓在了空气上,她没有阻拦她,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她得相信姜听晚,就像大人说得那样,这世上的事从来不会因为阻止而改变,只是因为是那个人,所以才发生。 她无条件的相信大人,相信姜听晚是被选中的人。 第162章 被选中的人 冰冷刺骨的风雪打在身上,姜听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没有知觉了,那是一种冻伤的麻木,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脚步艰难,犹如穿越冰封的黑夜,凛冽的风雪吹拂在她脸上,刺骨的寒意透过衣袖侵入她的骨髓,但她不能停下。 好不容易穿过风暴,走进了风暴的中心,中心的风力减弱了许多,让姜听晚不必再将力气花费在前进这件事上。 白望舒蜷缩在风雪之中,冰冷而瘦弱,如同一座被冻结的冰雕,仿佛随时都会被冰雪吞噬。 姜听晚眉眼拧在了一处。 她叉着腰,无奈失笑,左右看了看,竟有些无语起来。 到底谁能懂啊,她不过是写了一篇文,没有想过真的赋予谁一份苦难和痛苦。 妈的,要是没心没肺就好了。 于是,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姜听晚看着地上的白望舒,道:“就当是我欠你们师徒俩的!” 话落之间,姜听晚跪坐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将白望舒揽进了怀中,这一抱,就像直接抱了个冰坨子,冻得她牙齿都开始打架。 她的身形与白望舒没什么区别,并没有完全将白望舒抱在怀里,可是却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 她一边揉搓着白望舒的肩膀和四肢,一边不停地念叨着: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不想活,我也不想死呀……” “你说你这么个坚强的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过是分了个手,就把你揉搓成这样……”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拜拜就拜拜,下一个会更乖……” “你就没想过,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吗?你还有你的同门,你的师兄,师妹,他们虽然关了你,可也是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来,要说关心,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们了……这些年来,你要泄愤,他们便纵容你泄愤,也不曾说过你半句……” “我实在是不会安慰人……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唱歌也行……”姜听晚的声音颤抖着,音量也渐渐减弱……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的睫毛上挂上了冰霜,她的背上连接着一张平滑的雪毯,最终与白望舒成了同一座冰雕。 絮絮叨叨的声音终于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良久,原本沉睡着的白望舒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双眸黯淡无光,就如同被浸泡了许久许久的死水,伴随着她醒来的,是暴风雪缓缓停止了,空气中凝结的冰霜渐渐融化,最终都化作了空明的滴水声。 “你醒了!”红色的身影走进了她的视线,“看来你也并没有那么想死!” 白望舒的视线渐渐上移,看清了绥九的面容。 也正是这一动,她感觉到了背后的重量。 若说之前是姜听晚抱着她,那么现在就变成了自己背着她。 她轻松地就站了起来,任凭背后的姜听晚摔出了惨叫。 “我去……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绥九的视线也落在了姜听晚的身上,眼中闪过同情之色。 “有些话,我本不该说,或者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有些犹豫,但还是抬眼直视了对面的白望舒,“可是再这么僵持下去,一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还有闻不眠那个巨大的变数……” 她挠了挠自己的狐狸脑袋,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的命是姜听晚救的,所以,你也救救她。” 这次,白望舒并没有反驳,只是在看了一眼地上的姜听晚之后,眼神柔和了几分。 正在爬起来的姜听晚听到绥九的话,诧异地感叹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开始做事了?” 绥九习惯性地白了她一眼,哼哼道:“帮你还有话说!” 姜听晚也不服输道:“你这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白望舒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保证,之前所言,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姜听晚举起了三根手指,言辞诚恳,目光真挚地道。 绥九微微瞥了一眼姜听晚伸出的三个手指,感叹,还好她没有对着大人发誓,不然一定天打雷劈。 白望舒凝视着对面的两个人,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在的局面,又或是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眼见白望舒沉默,姜听晚便知她松口了,连忙试探道:“咱们的赌局?……” 话没说完,便被白望舒打断,“还没有结束!” 姜听晚愣了愣。 白望舒的眼里透露着一种自信,继续道:“无尘珠事关整个修仙界,师兄他,不敢做这个决定!” 姜听晚也不甘示弱,“你怎么知道他不敢?” 白望舒看了过来,莫名地说不出话。 姜听晚却笑了笑,“看来你也很了解你的师兄!用牺牲一人的方式去避免一场未知的浩劫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白望舒的面色有些难堪,姜听晚却乘胜追击,“他既然向木云终说了那样的话,便一定会保他,白望舒,承认,你就是输了!” 她看着白望舒的眼神强调道。 原剧情中木云终屠杀三元宗是木云终的主观必然,可若是按照她之前的计划,在改变木云终的想法之后,只要木云终与青澜和无尘宫划清界限,三元宗就必然会是他的庇护所。 那么这样的剧情也必然会成为改变木云终三观的关键一环,只不过这中间出现了意外,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死会让剧情回归到原点这一点。 一想到这里,姜听晚就又恼又悔,下一次面对这种生死大事,她一定老老实实地苟着,再也不要干打肿脸充胖子的蠢事了。 白望舒低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姜听晚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又生怕她反悔,再次说道:“跟我合作!就当是为了三元宗!” 姜听晚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正经,如果说白望舒已经疯得对自己的生死没那么看重,那么养育她的三元宗呢? 这点理智总是有的。 “为了苍术子!”姜听晚又加了一句,目光如炬,语气坚定地补充,“星明子,还有你那个虽然老跟你较劲,但却也算不上坏的师妹顾青漫……” 听到这话,白望舒抬眸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地转身离开。 姜听晚眉头一皱,话没说完又走? 又来这套? “喂!你好赖说句话呗!”她朝着白望舒的背影喊道。 白望舒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抿紧了唇,片刻之后才道:“只要你们俩少说些话,我会重新考虑对待木云终这件事。” “什么意思?”姜听晚疑惑地想了想,“你这是答应了?” 喜出望外的声音瞬间高了一个八度。 白望舒皱着眉转过了身,将食指放在了唇上,眼神威胁。 姜听晚连忙紧闭了唇,点了点头。 “还有……”白望舒顿了顿,姜听晚目不转睛地等待着她把话说完。 “你唱歌,真的是太难听了!我保证,下一次你唱一句,我便抽木云终一鞭!” 白望舒恶狠狠地说完了这句话,转身离去。 第163章 当没听过 白望舒离开了心海,姜听晚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复杂,眼底浮现了一抹笑意。 “真有这么难听……”姜听晚清了清嗓子,喃喃道,“不至于……” 说着还转过头去看一旁的绥九,只见她对着自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姜听晚微微皱了眉,瘪了嘴不说话。 林书宇扶着木云终坐下,替他更换伤药。 慕清歌站在门口,不便直视,便背对着屋里的景象。 孟子渊抱着臂靠在门框上,看了一眼屋里众人照顾的木云终,又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慕清歌,但只是片刻便收了回去。 时至今日,他没了往日那份独宠的骄傲,就连当初扔下慕清歌和木云终的行为也如一种良心的审判,时刻提醒着他。 而慕清歌的目光也是一直投向了屋外,像是在等待什么? 一直到背后的声音传来,二人才同时转过身。 “你这胳膊伤到了肌理,光是灵力也无法治愈,只能好好将养,不能再引它复发了。”林书宇完成了包扎的最后一步,说道。 木云终睁开了眼,也将众人对自己的关切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质疑地在屋内扫过一圈,这种感觉很陌生,也让他分外的不适。 “多谢林师兄!”木云终低着头,像往常一样不敢直视旁人的眼睛。 眼见木云终重回往日的卑微之态,这让屋内的几人相视一眼,以为是他身世的缘故,才无言面对众人。 林书宇见此连忙安慰道:“木师弟,今日之事既有掌门师伯发话,我们便当从未听过此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同门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林书宇却都是看见的。不管从前怎样,来日如何,我们都是三元宗的弟子。” 一想到木云终体内的那颗无尘珠,是因为有人将他当做了复活南宫修的容器,林书宇的怜悯之情便瞬间涌上心头。 这些年在他眼里,他这位木师弟已经过得很惨了。 莫少扬与莫少禹交换了眼神,又看向了门口的孟子渊,见他并没有反驳之态,也道:“不错,你只管安心养伤,今日之事,我们就当不曾听过。” 慕清歌也朝着木云终点了点头,安慰。 见此,木云终几乎是不解地皱了皱眉,这群人是被夺舍了吗?怎么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按照孟子渊的脾气,他应该是第一个站出来喊打喊杀的才是。 这一切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只能拼命地去想在自己遗忘的这两个月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木云终久久没有说话,慕清歌也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了些许不同,问道:“木师兄可是不适?” 见此,还是林书宇反应了过来,出来解释道:“木师弟应该是灵识受了损伤,导致失去了部分的记忆,最近两个月发生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脸震惊。 “竟然这般严重,怪不得……”莫少禹的话没有说完,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难怪会觉得这两日的木云终有些奇怪。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三师叔也有些奇怪。 “多谢诸位师兄。”他们几人都围着自己,木云终实在忍不住地出声,“我不碍事的,休息一段时间便好了。” 他这句师兄一出,孟子渊几人来回交换了眼神,这才确认他连三师叔替他改过的称呼都忘了。 慕清歌也纠正道:“灵识损伤是大事,若是修养不当,日后修炼也会大受影响。” “三元诀不是能修复丹田内海灵息吗?不知可否修复灵识?”莫少禹不由问道。 “三元诀虽有自愈之效,但也并非万能,像这种严重的损伤还需得靠药材辅助。” “药材?”莫少禹不通药理,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可什么样的药材能有修复灵识之效?”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担忧,木云终深深地看了莫少禹一眼,他实在是没想到。 林书宇察觉到他的担忧,轻声说道:“我之所学虽不过牛毛,但世上灵草圣药万千,能治木师弟之伤的,也定然不止一种。我依稀记得有一种叫做青骨灵芽的灵草,就有生筋活骨,调养灵息的奇效,就算不能修复灵识,也能治愈木师弟这外伤。只是像这样的灵草,我也只在书中见过,不曾见过实物。” “苍羽宗的集珍阁也许会有疗伤的圣药。”莫少扬突然道。 林书宇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苍羽宗财大气粗,资源富硕,说不定就有这样的东西。” 身边的几人围绕着自己展开了好一段讨论,唯独木云终这个关键人只觉得是一种天然的隔离,他虽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为谁而说,但却实在无法将那个人代入到自己。 心烦意乱之间,胳膊处的伤口突然爆发了一阵痉挛,让他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就沁出了细汗。 “木师弟……”林书宇正要关心,便被他直接打断。 “多谢诸位师兄关心,只是我实在有些疲惫,想要休息片刻,还请……” 林书宇连忙应道:“我明白。我们这就出去,你好好休息,若有需要,只管唤我们。” 木云终佝偻着,没有抬眼,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木云终一眼,相继出了房间。 待到众人陆续离开,床榻之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指尖的关节被捏得咯咯作响。 抬起来的凤眸阴寒得可怕,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当那个被蒙在鼓中的人。 他有太多的疑惑要去解决。 月朗星稀,夜幕悄然降临,斑驳的树影随着阵阵微风,轻轻地摇晃着,也是在此刻,客栈的上空划过了一道灵芒。 刚至门前的一人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向了夜空,是一望无际的满天星辰。 凝视了片刻后,沈追的眼底微微闪过青色的光芒,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迈开步子,走进了客栈。 第164章 他是不是有病?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洒进房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听晚又一次爬上了树干,这心海的条件艰苦得她有些生无可恋,坐在地上冰凉,站久了又累,躺在这树上虽有些硌,但相比于前两个已经好了太多。 好到她倒头就睡,无事可做的四肢随意地垂落在树干的两侧,悠闲得很。 慵懒的身子时不时地抽动几下,或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搔一下痒,然后又继续像只猪一样地睡过去。 “噔噔噔……”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正在调息的白望舒睁开了眼,心海处的画卷再次展开,但姜听晚却没有意识到。 “客官,苍羽宗的沈追来访,请您一见。” 闻声,白望舒微微蹙了眉,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面上的情绪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沉重。 “不见!”她冷冷地回绝道。 门口的声音有些犹豫,像是思考了片刻后,又继续道:“沈公子说,他知道诸位不日便要启程离开苍楠城,而他明日就要出城办事,只怕当时候不能当面送别。相识一场,总要亲眼见过,才算道别。” 白望舒的双眸倏尔眯起,目光凌厉而幽深,泛起了寒冷的气息。 睡得正好的姜听晚被这突然一冻,冷得打了个寒颤。 “白望舒!你下次降温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冻死我了,再这样,我要生气啦……”被冻醒的姜听晚,起床气大发,丝毫没有想起自己与白望舒的地位差距。 睡眼朦胧的姜听晚刚把话说完,便清醒了过来,也一眼就看见了水雾之中的画面。 门口的身影转身离去,仿若带了话,便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 白望舒没有理会姜听晚的埋怨,只是兀自坐了一会儿,方才慢悠悠地起身,倏地一下推开门后,缓步走出了屋内。 吱呀的声音传到了院中,院里的人转过了身,直视着从屋内走出来的人。 姜听晚迷糊间看见了熟悉的人,当即揉了揉眼睛,意外道:“沈追?” 她能感觉到白望舒正在与他四目相对,但她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审视。 “晚辈沈追,见过前辈。”他站在院里,十分有礼地拜见。 白望舒站在楼上,目光扫过沈追全身,带着些许俯视的意味,“你深夜前来,就是来跟本长老打招呼?” “是!”沈追的目光凝视眼前的人,深邃而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深深的,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晚辈本以为今夜是见不到前辈了。” “哼!”白望舒冷笑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反问道:“那你见到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坐在树上的姜听晚只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你俩在说啥呢?” 话落,她只能继续看向画面中的人,可在与沈追四目相接时,他眼角的笑意复杂得既像是欣喜,又像是庆幸。 她突然觉得,他不是在看白望舒,而是在看自己! 她呆滞了刹那,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能看见我?” 沈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恭敬,神色温润,既像是在回她,又像是在回白望舒,道:“是!” 姜听晚得到了回复,却又十分的不自信,只能向绥九求助,“他能看见我?” 绥九抿了抿唇,挠了挠头,不得其解:“好像是这样。” “沈追!你真的能看见我~?”姜听晚兴奋得像一只树上雀鸟,却没有平衡的翅膀,直接就掉了下去。 沈追的眸光因此一闪,再次看向了白望舒,道:“晚辈此番前来只因心存疑惑,如今得解,还请前辈勿怪。” “心存疑惑?”白望舒嗤笑道,“你们倒是都将她看得紧呢!” 白望舒的话似嘲讽,又似一种酸涩,这样的情绪让她的下一句强势地强调着。 “可那又如何,我才是这具身躯真正的主人,该消失的人,是她。” 刚爬起来的姜听晚本能地一愣,来不及去想沈追为什么会来这里,连忙向白望舒解释道:“我可从来没想让你消失哈,你别激动,别乱想。” 这心海的温度可千万不能再降了,她是真受不了了。 说完,姜听晚赶紧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空中的水汽没有凝结,还好还好。 而对面的沈追只是看了一眼对面,便垂了眸,像是一种认同,“前辈勿要误会,这世上的事本就是有来才有回的,那位姑娘与我有恩,我既已偿还,便再无亏欠。沈某今日前来,不过是念在相识一场,如今既已见过,便只剩道别了。” 话落,他朝着白望舒,也朝着她身体里的姜听晚郑重地拱手拜别。 “晚辈告辞了!” 沈追望着对面的人,向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身。 “呵?”白望舒微微一怔,挑了眉,轻笑一声,这人竟然有几分意思。 姜听晚不明所以,也是呆呆地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什么意思啊?你来这一趟干啥呀?” “他是不是有病?”姜听晚扭过头去向绥九寻求一种认同,绥九也百思不得其解。 “但又莫名其妙地有点帅!”姜听晚话锋一转,花痴属性上线。 绥九瞪了眼,更不得其解。 但姜听晚转眼便脸色一变,“可是为什么,别人都记得我,唯独就是木云终这个关键对象忘记了?” “这……这不是随机嘛?” “这是随机吗?”沈追的出现只让姜听晚惊喜了片刻,更多还是一种怨念。 “什么叫随机,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随机?只有木云终忘了我的这种情况,你跟我说是随机?这他么不是精准消除?” 绥九缩了缩脖子,不敢搭腔,“我也不知道啊,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要怪就怪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让你别死别死,你非不听,还要给自己策划一场英勇就义,怎么就你戏多呢……” 绥九越说气越足,要是说这个,她的怨念可不比姜听晚小。 “我……”姜听晚张了张嘴,实在没有底气狡辩这件事,她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怎么就能干出舍己为人这件事呢? 她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就算是有那么点喜欢木云终,那也太冲动了。 是不是木云终给她下蛊了? 让她被什么鬼玩意儿冲昏了头脑? 这种事儿就是事前头脑一热,事后越想越亏,再想一次越想越气。 姜听晚叹息一声,靠着树干坐了下去,却并未注意到心海处凝聚出的人形,以及那双带着愤怒的眼睛。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少说话!别说话!” 白望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朝着二人道,大有一种要将二人撕碎的气势。 两人顿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 姜听晚捂了捂嘴,朝着白望舒比了个ok的手势,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望舒凝视着她,就算心中想了千万遍掐死姜听晚这件事,但都止步于杀不了这铁定的事实上。 到最后,她只能愤怒地摆了摆袖子,转身欲走。 姜听晚却一下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 “白望舒!” 白望舒转过身,眼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喷涌而出。 但姜听晚却是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盯着她问道:“ 我有个问题……”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 第165章 自作自受 白望舒的眸光一闪,微微凝了眼,看向对面的人,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时候醒的?” 姜听晚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从小狐狸掉出识海之后?” 白望舒没有否认,反而更加认真地看着姜听晚,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只有那段时间,她才无法发现,也是在那一段时间,你知道了林书宇他们几个是因为我的几句指点,突破了瓶颈。”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的愚蠢。” 白望舒的眸光在一暗一亮之间转换,“但更准确的说,是木云终的灵识在进入我体内那一刻。不是他找到了我,而是我的正好苏醒的气息吸引了他……也是在那一刻我发现我的体内有了另一个灵魂和另一只狐妖。” 说到这里,白望舒的眸光陡然一亮,她深深地凝视着姜听晚身边的绥九,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物品,又像是在审视些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炙烤得绥九有些难耐,忍不住躲了躲 。 “她竟然能在我的心海动用灵力,直接将木云终逼了出去,但好在她也受了伤,掉出了这里,才没有发现我。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的灵魂也太过脆弱,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我也只能通过这短暂的时间来了解你们……” 说到这里白望舒的脸色都黑了几度,她每次醒来,这俩不是在斗嘴便是在吃喝,要不然就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语句,关键的信息她根本没有获得多少。 “一直到在你们被围攻的那一天,我被一股强大的药力唤醒,也因此修复了我受损的金丹,在快要自爆的时刻,我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白望舒一边说,一边怒视着对面的姜听晚,“只要再差一点点,你的愚蠢行径就会毁了我的身体,到时候不仅是你,就连我也不能幸免。” “我都知道我错了。”姜听晚垂首,很诚恳地承认了错误,还好白望舒听到的不算太多,要不然她作者的身份,只怕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我也阴差阳错地救了你不是吗?”姜听晚嬉皮笑脸的,“我要不求死,你怎么能回来呢?对!” 白望舒冷哼了一声,看着她道,“可我若是自然醒来,你也就更得离开我的身体。” 她自信地说着,沉睡之间的话她听得迷迷糊糊,可她们俩在自己心海吵的架,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这个你听见了。”姜听晚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又道,“那你更应该知道我们不是恶意占用你的身体了,对?” 这一点,白望舒没有否认。 姜听晚的笑,也极尽讨好,“现在呢,就是出现了一个bug,让我既没有被挤出去,也让你无法赶走我。咱们俩现在也算一体双生了,是不是更应该携手合作呢?” 白望舒不予回应。 姜听晚就换了路子,绕着白望舒,双手合十,虔诚祈求。 “白望舒,白长老,白姑娘!你就行行好,就当是为了一个清静,帮帮我呗。我保证一定会安静地待着,除了关键的事,不说一句话。” 绥九一愣,瞪圆了眼睛看姜听晚,这是真的,还是演的? 白望舒挑了挑眉,斜眼扫了眼姜听晚,从鼻子里哼出一口长长的气,充满了一种无可奈何。 “你答应了对不对?” 姜听晚看懂了白望舒的神情,当即拉着她的袖子摇了起来。 白望舒嫌弃地甩了甩手,将袖子抽了出来,背过身,欲言又止。 良久,才有些不甘不愿地道:“怎么合作?” 见白望舒松口,姜听晚心中欢呼。 “简单!就是刷好感!让木云终原谅你这些年对他做的事……” 白望舒眉眼骤然一皱,这句话的每个字她都知道,可是连在一起,她怒了? 哼道:“我需要他原谅?” 姜听晚闻言,发了会儿懵,好声好气地安抚着,“当然是我需要了!” 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眼神祈求。 白望舒按捺住了心中的情绪,一口气从鼻腔缓缓哼出。 “你继续!”冷冷的声音应道。 姜听晚趁热打铁,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已经计划好了,有些我也已经实践过了,绝对管用。咱第一步,就是,疗伤!” 她刚来这的时候,通过关心和照顾,重建自我形象,现在轮到白望舒,那就如法炮制。 谁料姜听晚这话刚一出口,白望舒便否决道:“做不了。” “为什么?” 姜听晚不解至极,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但在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之后,又换了一种更柔和的语气。 “为什么呢?” 灿烂的笑容,虚假得好笑,白望舒意识到她这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才故意放低的姿态,也不计较。 解释道:“我修为大退,自顾不暇。若要运功疗伤,进入化境的孟子渊和莫少扬,以及师兄的那个弟子比我更合适。” 白望舒的解释合理得毫无挑剔之处,姜听晚想了想,继续道:“那就关怀!关心两句,看看他,总可以?” “不行!” “这又是为什么?”姜听晚就不懂了,她是不是故意的? “木云终已入化境,又习得了三元诀,若能自疗,三元诀对他大有裨益,这点时间不如留给他自行疗愈,关怀只是打扰。” 白望舒又一次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驳得姜听晚无言以对,仿若自己是个忙忙叨叨半天却没干一件正事的人。 她有些怀疑自己地沉默了,没道理呀?之前就是这么做的呀? 耳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白望舒扭过了头看她,却见到了她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 双唇轻启,欲言又止,“除非……” 她突然又不说了。 “除非什么?”姜听晚接话追问。 白望舒抬眸,目光幽幽,似有些犹豫,“除非是找到对症的灵药,辅助治疗。” 说完这话,白望舒便后悔了,仿佛是干了一件极其不符合她人设的事情。 姜听晚却懊恼地敲着脑袋,“对呀,送药也是有关键作用的剧情。” 旋即看向白望舒,眼神示意她去做这件事。 可白望舒却不再说话,也不接茬,良久,才道: “不去!” 姜听晚的耐心快要耗尽了,整个人就是一个狂躁,恨不能当场破防: 你去打听打听,我姜听晚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过? 你们这些逆子,就这么对我?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我怎么就把你们写得这么牛呢?一个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阴晴不定,变化多端,当自己天气预报呢…… 麻烦搞搞清楚好,这个世界里,到底谁是老大?我这一笔定生死的威力,到你们这儿都不管用了是……毁灭!…… 姜听晚保持着一个动作盯着白望舒,在心里一顿输出,将气都发泄了之后,才好受了一些,继续对着白望舒笑脸相迎。 “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标准的假笑,标准的大牙。 “累了!” 白望舒轻飘飘的一句,差点没把姜听晚气得原地去世。 血压也一丈起,一丈落,跟冲浪似的,马上就要厥过去了。 白望舒看着姜听晚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心情也好了许多。 旋即转过身道:“明日再说。” 白望舒也消失在了心海,姜听晚忍不住地拍了拍手。 谁让这是自己写的书呢? 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第166章 都该杀 暗色的树影下,半明半暗的人影等候了多时。 青澜来的时候,特意绕场巡查了一圈才敢现身,这里除了木云终并没有第二人,她心中有些摸不准木云终的想法。 警惕地看着树下的背影,手中渐渐凝聚了法力,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且又受了伤,自己若是全力出手,是有机会拿回无尘珠的。 只是无尘珠若无血肉之躯承载,灵力滋养,很快就会陷入沉睡,那样主人便不知又要等多久了。 闻不眠是个心思深沉,无法深信的人,直到现在他也不曾吐露唤醒主人的方法,他若是另有所图,自己反倒成了他的工具人。 一想到这里,青澜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灵力。 “少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木云终呵斥的声音打断。 “为何现在才来!” 说话间,他转过了身淡漠地问道,一只眼睛冒着一种阴寒之气,另一只眼睛被淹没在了黑暗中。 青澜微微怔了片刻,隐约地觉得面前的木云终有些奇怪。 奇怪在,在经历了谷底那件事后,他没理由会在今夜单独召唤自己,更不该是这样的表现。 青澜朝着木云终走了两步,以求能近距离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奴家以为,少主不会想见奴家了。” 她几乎是盯着木云终这样说道。 木云终微微皱了皱眉,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握,良久才吐出了两个字,“为何?” 闻言,青澜微微睁大了眼,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少主……可是忘了什么?” 她有些怀疑,甚至还有一丝惊喜。 她能感觉到,木云终是重伤未愈,也许真有那样一个可能。 木云终的薄唇抿紧,似是在想什么,而后才道,“我的确忘记了一些东西,甚至不知是如何受的伤,除此之外,这些日中,脑海中还时常闪过一些陌生又模糊的记忆?” “陌生的记忆?”青澜的眼前一亮。 木云终微微看了她一眼,“记忆中,我总是看见一只白色的狐狸,里面还有一个男人,那个人是我,又不是我?” 只是模糊的两句话,青澜的眼中便红了起来,眼底更是闪过一抹激动。 那是主人的记忆? “你还看见了什么?”青澜靠近了他,想要继续听下去。 木云终的眼中逐渐凝重,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没了!仅此而已,我丢失了两个月的记忆,不知自己是如何随苍术子和白望舒下山,去赴那仙门百家的试炼大会?更不知自己因何重伤至此?我想知道,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青澜的目光跟随着木云终的动作而移动,惊喜而又眷恋。 可等到她回过神来时,依然警惕地问道:“少主真的都不记得了?” “嗯。”他重重地应道,低垂了眼睑,掩藏住眼里复杂的情绪,“除了你,我还能相信别人吗?” 此话一出,青澜的表情立马变得欣慰了起来。 她缓缓抬起手,搭在木云终的肩膀,靠近了他,娇媚地说道:“其实,少主忘的,也没有什么。” “不过是少主怀疑白望舒被三元诀反噬,又在得知她要带领三元宗弟子去清淮城参加仙门百家的试炼大会后,便决定随侍左右,探查究竟。 “不日前,少主确定了此事,便设计与那自在门的门主闻不眠在山谷围攻白望舒,本来差一点便能杀了她,谁料那苍术子突然赶到救了她。为了洗清嫌疑,少主还特意受了我们一掌。” 说到这里,青澜便是一脸自责的模样,“当时情况危急,定是那闻不眠下手没了轻重,伤了少主,是属下失察,当时就该由奴家动手的,还请少主恕罪。” 说着,青澜便软软地跪了下去。 木云终虽未看向她,但是余光早已将她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心中一冷,面上却是一派平静,道:“无妨,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转而便将青澜扶了起来,问道:“这么说,我们还与自在门建立了合作?” 青澜微微回避了木云终的眼神,犹豫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少主?……”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令木云终有些烦闷,但还是等着她说下去。 青澜咬了咬嘴唇,“确实如此,但属下以为,那闻不眠城府极深,不可轻信,我们与他合作,不过是看中了他炼丹的本事,以及他培养的一批高阶妖兽能在后期的试炼大会上助我们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还好有你……”木云终违心地说道,“我还以为,我的伤会耽误了我们的大计。” 青澜仔细地望着他,他的神情不似有假,更想不到他若不是真的失忆,还有什么理由敢回来找自己。 “少主心系大计,我等自然要为少主顾虑周全。” 闻言,木云终的眉眼转而深邃,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青澜注意到了,问道:“少主在心烦什么?” 木云终面向她,将手放置在了心口的位置,进入了正题。 “一直以来,我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你告诉我说是因为我的身上流着南宫修的血液,所以含带了他的力量。可这些日,我越发地感觉到它的活跃,甚至在体内看到了它的完整形态,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是一枚金丹?” 木云终说着,手指在自己的胸口轻轻点了点,直视着青澜的眼睛,希望她最好不要在这一步就装傻。 青澜猛地僵住了身子,似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来问自己。 她的眉眼灿烂一笑,“少主英明。” 说着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木云终收回了手,她却直接将手放在了他的胸膛,看着里面的东西道,“这的确是一枚金丹,准确地来说,它的名字叫做无尘珠。” 木云终也继续道:“都说修炼之人,身死便是道消,而兽类的金丹不仅不会消弭,甚至还有复生的可能,不知道这人类的金丹,是否也有这样的可能?” 青澜的表情有些苍白,只道:“少主思虑确有几分道理,只是主人已经死去千年,死而复生,并非易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和无奈。 木云终心中冷哼一声,“可若是有可能呢?” 青澜心头一颤,她实在没想到木云终会这样问自己,她努力维持镇静,“少主怎么会这么问?” 木云终兀地一笑,“因为我实在想知道,若南宫修真有复生的可能,青澜效忠的到底是我,还是这枚金丹的主人呢?” “主人的愿望是壮大无尘宫,少主的所为更是复兴无尘宫的辉煌,无论是忠于主人,还是追随少主,都是青澜一生所愿。”青澜回避了这个问题,木云终也得到了答案。 “很好!”木云终意味不明地笑道,“你为组建三尸道多年,如今本尊既下了山,自然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见我这个尊上了。” 木云终看着眼前的人,不容反驳地说道,眼里是无尽的欲望与野心。 再次看到这样的眼神,青澜的瞳孔兴奋地扩张着,看来他是真的忘了! 他的神态已经越来越像主人了,只要这样的眼神越足,手段越狠,主人醒来的日子便不远了。 “是!我等会在淮南恭候尊上。”她恭敬地回道,她还需要木云终心甘情愿地滋养无尘珠。 无尘宫的旧址不在别处,就在离清淮城最近的淮南大陆北端,仙门最强,文和书院的不远之外。 “你下去。”木云终看着她,淡淡地道。 “是!” 青澜应道,正要离开之时,又突然转过了身,似防备地问道:“那白望舒,少主可还要杀?” 木云终侧眸看她,眼底带着一种邪魅的笑意,“自然,该杀!” 青澜笑了笑,离去。 木云终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他眼里闪烁的东西,但身体上下却散发出一种浑然的戾气。 他在黑暗中抬头,目光冰冷。 那种眼神似乎是在说,每一个人,都该杀! 但在此之前,他要尽可能地掌握更多。 力量! 势力! 还有健康的身躯! 他的右臂在没有得到休息的情况下,反复复发,若非是有灵力支撑,只怕早已经废了。 一想到今日雨中,白望舒刻意用钢鞭抽打自己伤处的场景,木云终的眼底便是一片阴翳。 他的拳紧紧攥住,骨节泛白,双眼里的愤怒似乎要燃烧起来。 971 973 …… 第167章 不必妥协 “987!!!” 白望舒的心海突然爆发了这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喊声! “谁?是谁?谁又对他做了什么?” 再次看见木云终头顶上的数字,姜听晚惊得跳脚,“我这还没开始呢?木云终就要登顶了?” 白望舒的眉头一皱,“闭嘴!” 心海处的姜听晚看着画面中的数字脑袋嗡嗡的,就是因为昨天闭嘴了,木云终才偷摸摸地提上了黑化进程,她昨天就该缠着白望舒就去送药的,有没有用不管,装个样子也行啊。 想到这儿,姜听晚肠子都悔青了。 白望舒不理会姜听晚的“叫嚣”,看向木云终头顶的数字,脸上的表情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最好先下手为强的忌惮。 “师尊!人都齐了!” 慕清歌看向了房间里出来的苍术子回禀道。 苍术子点了点头,扫过屋里的人,道:“本应该让你们以原速赶往清淮城的,只是事发突然,仙门被袭一事极有可能是冲着试炼大会来的,需得将此消息带去清淮城,与众仙门商议处理。灵舟速缓,接下来的路,以你们的速度,若是御剑,明日便能到。” 再次看见白望舒和木云终,苍术子的脸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仿若昨天的事不曾发生一般。 “弟子谨遵掌门吩咐。”众人等人齐声应道。 但白望舒却突然道,“师兄以为,木云终还适合前往清淮城参加试炼大会吗?” 姜听晚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大姐,我真的求求了,你不办事儿,也别搞针对啊,这我有经验,现在的木云终经不起刺激的。” 但白望舒丝毫不理,毕竟参加试炼大会的仙门众多,无尘珠的秘密稍不注意便会暴露。 她看向苍术子,明显是在告诉他此举的不妥。 众人的表情也同样凝重,虽然他们接受了木云终,可是其他仙门的人却难保不会忌惮。 到时候,不止木云终,恐怕整个三元宗都会受牵连。 苍术子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局面,环视了周围一圈,像是在等待什么? 没人回话,微微沉了眼,沉声问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慕清歌看了一眼旁边的木云终,出声道:“弟子以为,金丹复生本就是万中无一之事,不能因为一个微小的可能,便限制了木师兄所有的行为,这样的话,与监禁无异。” 姜听晚不由感叹:还得是女主哇! 诶,要不还是走老路线? 抱得美人归? 苍术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 林书宇也站出来道:“木师弟是在落阳山长大,品性德行,我们皆看在眼里,弟子也不信就因为一颗金丹,他便不一样了。” 原本还在苦思退路的姜听晚沉默了,她在白望舒的视线中看清了说话的二人,心头竟有些暖暖的。 即使是没有说话的孟子渊等人,也不再是落井下石的那一个。 虽然林书宇和苍术子对木云终的认识确实不太准确,可是她见过木云终最好的样子,她知道这样的木云终是可以存在的。 白望舒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看着木云终头顶的数字冷笑。 怪不得姜听晚那么肯定自己无法说服这些人去杀木云终。 因为他们简直是愚蠢至极! 姜听晚虽听不见白望舒的心声,可是从她的视线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她的角度上来说,这群人为木云终说的话,的确让她难以接受。 但自己还没加入劝说,木云终便先说话:“弟子可以不去清淮。” 他低着头,像是妥协。 白望舒这才正了眼看他,但姜听晚却在细细观看了他的神情后,赶紧道:“不行!” 她可太了解这个时间段的木云终了,但又担心白望舒会以为自己是为情发言,便又解释道: “我这不是为他辩解什么哈!而是,在数值清零之前,他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因为按照他现在的黑化进度,他单独行动就是危险,而你又是他的首杀对象,所以你们俩必须同时待在苍术子的身边,既能限制他的行动,也能保命!” 白望舒的双唇微启,又不甘地闭上。 见白望舒吃瘪,姜听晚又赶紧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除非苍术子他们亲眼见到木云终杀人,不然是不会相信你的,而木云终只要杀人,你就是第一个。” 说完这句话,姜听晚突然爽了。 谁懂这种感觉呀? 她刚穿进来的憋屈感,终于有人感同身受了。 这系统的身份,她已经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白望舒的右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苍术子看见了白望舒的反应,不语,转而又看向了木云终,道:“你不必妥协,我说过,你既一日是三元宗的弟子,便终生都是三元宗的弟子。无尘珠不过是一件遗物,纵然是千年之前,杀人作恶的也是南宫修,不是这颗珠子。” “木行之当初明知此珠必然会引起争端,也依然选择了救你,便注定了这是你的造化。”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凝视的目光中,耐心地传递着一种深刻的教诲。 他微微拍了拍木云终的肩膀,更像是在给于他一种底气,“既然你在机缘巧合之下唤醒了它,便更应该修心正道,凡尘问心,只要心境清明,此珠便只是一颗珠子,不是其他。因此,此次试炼大会,你更应该去。” 木云终听着苍术子的话,感受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心中荡漾,这些年来,从未有人如此教导过他,可是隐约间,他又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之前,便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他没听,又或是,他忘了……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眼中逐渐闪现的明悟,以及他头上开始闪动的数字,她知道,这一刻,木云终已经踏上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条没有自己也依然充满希望的道路。 原来没有自己,也会有人教他何为道心! 木云终抬起了头,看见了屋中每一个人的眼神,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可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不敢置信的暖意,那种细微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心防。 986! 981! 967! 951! 白望舒看见了数字的变化,她的眼神忽然缓和了。 “掌门教诲,弟子谨记!” 第168章 更似从前 木云终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情绪地应道。 苍术转过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依然从容道:“耽误了这么久,该启程了。” 他看了一眼白望舒后,先一步走出了客栈,慕清歌紧随其后。 林书宇也靠了过来,催促道:“木师弟,掌门师伯都发话了,你就更不用有心理负担了,咱们也走。” 说着还拉了木云终一把。 屋中的人相继离去,白望舒却眉心难展,本欲说些什么的姜听晚也微微意识到了什么。 无形之中,白望舒成为了孤单的那一个。 “咱们也走!”姜听晚以一种轻快的语气提醒道。 白望舒迈动了脚下的步子,脸上的神情依然难堪。 一出门,其他人已经纷纷召出了飞剑。 生灵的玉霄应召而出,木云终一时怔了怔。 林书宇也立刻围了上来,“生出器灵的灵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木师弟,你带带我,我想看看它有何不同?” 不同于那些呆愣地停滞在主人面前的灵剑,玉霄灵动地绕了木云终一圈后,方才停在他的面前,仿佛一个有灵性的宠物在讨好卖乖。 看见玉霄,白望舒的脸色更是一黑。 “这也是你讨好他的一步?” 心海上空传来了一声质问,听得姜听晚心中一虚,解释道: “这主要是当时木云终的佩剑被毁,为了保命,我这个做师傅又不能战,支援一把剑不过分?而且当时你内庐里好像就这一把剑,我就顺手送他了……” 话刚刚说到这儿,白望舒便在从内庐唤出了另一把飞剑。 姜听晚当时就是一整个哑口无言。 什么时候有的第二把?她是真没看见。 白望舒轻轻抚摸了停在面前的灵剑,眼中似乎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那还是她刚成为修士之时,师父送她的入门佩剑。 虽不是高阶法器,却在内庐放置了许多年。 白望舒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计较这件事。 苍术子先行消失在了空中,白望舒紧随其后,慕清歌四人也追随而去。 只有林书宇在等待着木云终御剑。 “走!木师弟。” 说着,林书宇刚靠近玉霄,还没抬腿,玉霄便拐了个弯落在了木云终的脚下。 “传说法器若是生了灵,器灵也是会自行修炼的,甚至不需要主人灌注灵气,法器便会自行飞行,原来是真的!” 玉霄婉拒了林书宇,实在让他有些诧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眼红,“木师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木云终的眸子微微凝了凝,一时竟说不清自己对这把剑有什么情绪? 毕竟白望舒怎么可能会将与木行之的排云剑并称灵犀双剑的玉霄送给自己呢? 眼见木云终不为所动,玉霄又一次绕着他转了个圈,打断了他的出神。 “我忘了你都不记得了。”林书宇反应了过来,也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你是不是在想三师叔之前为何会将此剑送给你?” 木云终也因为这话看向了他,谁知林书宇只是笑了笑,“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们看到玉霄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你手上了,而且……” 林书宇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靠近了他小声问道:“而且,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还亲眼瞧见你对三师叔表达了爱慕之意……” 再次听到这件事,木云终的眼底迅速笼罩了一片阴霾,爱慕白望舒? 简直荒谬至极! 就算他忘记了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可也绝对没道理会忘记这近二十年来她对自己做的事。 而林书宇也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知后觉地惊叹道:“莫不是……” “莫不是因为这件事,三师叔才突然对你转了态度?” 难怪,难怪,毕竟木云终的父亲,是木行之啊? 这怎么想,三师叔也不可能接受的呀! 木云终听着林书宇的话,脸上的表情突然冷了起来,似乎是不想再想这件事。 看了看众人离开的方向,“我们也该走了,不然便跟不上了。” 木云终一脚踏上了玉霄,刚一站稳,玉霄便自己动了起来。 林书宇根本没有机会蹭车,对着玉霄无奈地叫喊了一声,“诶……行,也算是见识到了不同。” 好在林书宇心态好,也不生气,连忙召唤自己的飞剑紧跟上去。 二人很快就跟上了大部队,木云终如常御剑。 林书宇却八卦似的看向了前方的白望舒,又来回看了看木云终,突然想起了这两个月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两日的三师叔说是性情大变,倒不如说更似从前。 反倒是这两个月的所行所言没有从前的半点影子,毕竟教导孟子渊三人,和跟他们一起吃饭这件事,以前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之前还能用记忆受损来解释,可这两日的三师叔却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莫不是? …… 她都想起来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三师叔好像换了一个人?”莫少禹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位于队伍后面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似在谈论什么。 “你们也这么觉得?”刚刚想通的林书宇加入了聊天。 正在谈论白望舒奇怪之处的二人同时看了过来。 “无尘珠事关整个修仙界,纵使三师叔再想维护木云终,也不得不考虑三元宗的处境。相比之下,掌门师伯反倒过于放心了些。”减缓了速度的孟子渊突然插了话。 林书宇却不满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原以为这些日你改变了不少,没想到你还是容不下木师弟?” 孟子渊欲言又止,下意识地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反驳林书宇的话。 只道:“随你怎么想。无尘珠之事小到个人生死,大到仙道存亡,非感情所能判断。在这件事上,三师叔的顾虑不无道理。” 林书宇辩不过孟子渊,转过头去看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却见二人的表情也是同样凝重,不由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莫少禹不语,莫少扬紧闭了唇,林书宇有些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从鼻子里叹出一声轻笑。 “怪我昏了头,你们一向是觉得木师弟不配与你们同为内门弟子的,如今身怀魔物,你们自然更看不起他了。” 说罢,林书宇加快了剑速,到了木云终的身边,与他并行,像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见林书宇离去,莫少扬这才缓缓道:“金丹复生虽有可能,可也的确万中无一,掌门师伯尚无担忧,我等自然也不必过于看重。” 听到莫少扬的话,孟子渊斜眼瞥了一眼他,像是一种讥讽道,“这话,你怎么方才不说?” 如今自己突破瓶颈,与他同为化境,前些日在他们面前的窘迫也终于消散。 莫少扬对上了他的眼睛,不卑不亢道:“孟师兄,不管你怎么想,你我始终是师出同门,我从不是因为境界高低跟在你的身后,自然也不会因此要位居人上。方才不说,只是因为这些日来,我们三人受三师叔教导,受益匪浅,她尚能教诲我们不必在乎世人眼光入场搏兽,在如何处置木师兄一事上,自然也有她的考量。” 孟子渊听完,却是冷笑了一声,淡淡道了句:“恐怕也只有你一人这么认为,昨日,我见三师叔当时的模样,分明是真的想杀了他。” 莫少扬闻言,微微皱眉,似乎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眼见二人这般模样,莫少禹站了出来,“好了好了,此事掌门师伯已有决议,咱们身为弟子,遵令而行便是。” 莫少禹打了圆场,这个话题方才被揭了过去。 第169章 你是第一个 …… 约莫在三个时辰之后,最前方的苍术子停了下来。 一脸凝重地看向了云层之下的峡谷。 一旁的慕清歌,秀眉微蹙,不等苍术子发话,便率先御剑而下。 “弟子前去查看。” 白望舒也于空中停了下来,微微眯了眼看向下方的方向。 “怎么了?” 安静的“车旅”中,姜听晚听到了慕清歌严肃的声音,当即问道。 “有浓厚的血腥味。”也许是怕姜听晚不停地追着问,白望舒还是回应了她。 “这里都能闻到?”一想起上次北海门被伏击的场景,姜听晚就仿佛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腥味,当场便反了胃。 许是真的有这般严重,苍术子没有等慕清歌回来,而是直接也下了去。 是一条两面山体环绕的峡谷,与北海门遇袭之地极为相似。 只要下了这地,围攻之下,便无法轻易御剑离开。 慕清歌刚一落地,便看见了满地的鲜血和残留的肢体,根本分辨不清他们是谁,又来自何处。 还未细细查看,苍术子等人便落在了她的身后。 “师尊!是搏斗的痕迹。”慕清歌简单道。 看着这一地的血迹残肢,苍术子神情凝重,“看来还是晚了。”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白望舒的目光也将这里都细细扫了一遍,血腥的场面看得姜听晚心里发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去看 。 “是仙门弟子,只是这里的残肢并不能辨别他们的身份,就连山壁之上的打斗痕迹都被人做了处理,看不出是具体的门派。”白望舒一眼看出关键道。 “莫非是像北海门一样?真有人在袭击仙道宗门?”林书宇震惊道。 听到这话,姜听晚一下便猜出了幕后黑手,因为这正是木云终与青澜的计划之一。 只是没想到青澜在与木云终撕破脸之后,竟然还会继续这个计划?难道她就不怕木云终会将此事告知仙道同盟吗? “可是为什么要掩盖术法痕迹呢?”莫少禹也不解道,“若是真的有人想在试炼大会期间图谋不轨,当有仙门无法按时出席试炼大会,自然便会知晓,何必多此一举?” “那是因为他们也需要这个身份。”白望舒看着山壁之上的光滑一片,眼底闪过杀伐之意。 “师叔的意思是,有人伪装了仙门弟子进入清淮城?”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试炼大会本就是为各宗门派出的杰出弟子提供的相互交流切磋的机会,在这期间搞事,针对的是各宗门的精锐势力,若是没有相等的实力,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而明知道如此,还敢这样做的,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光凭自在门,他们都不敢这样想。 而水雾中的画面也因为白望舒的注视切换到了一旁的木云终,姜听晚看不见白望舒的表情,可是她在这个时候看向木云终,明显就是觉得这件事与木云终有关。 果不其然,心海上空的声音响起,“姜听晚!你一直希望我能限制他的行动,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木云终除了想杀我,还会做什么?你说这里发生的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呢?” 姜听晚心里咯噔一下,不可否认,她被问住了,北海门的人虽不是木云终所杀,却是因他与青澜的计划而死。 如今北海门暴露,那三尸道必然会以别派的身份乔装入城,至于这个门派是谁? 她这个作者也不知道了。 到了现在,她所知晓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中,危险的人不仅是黑化之后的木云终,还有意外出现在这里的闻不眠。 他才是影响木云终的真正契机。 也是在“死去”的这段时间,姜听晚才有时间去细想一些事,那就是闻不眠到底是如何影响的木云终? 或许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从未想过它就这样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假设木云终穿过世界的位面杀了自己就是最终结局,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闻不眠想要的,他做到了 。 结合闻不眠所说的他想要看到世界之上究竟是什么,那么能够穿越世界的木云终,便是他想要的。 他杀洛行南和慕清歌,不是因为他们俩对自己产生了威胁,而是故事设定里他们是木云终的威胁。 她一直没想通的他对自己表露爱意的原因,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那一次次的挑衅, 一次次劝说她杀了木云终以绝后患,只是为了借自己之手逼木云终加速黑化。 不仅如此,他还挑拨了青澜,让她看见木云终对自己的爱意,怀疑了木云终的立场,逼着她对木云终动了杀机。 而这场计划继续执行的原因,是他让要木云终继续成为整个仙道的敌人。 他的每一步行为都是在培养木云终。 他要让木云终众叛亲离,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他要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打破所谓的秩序。 绥九说每一个破坏秩序的人和行为都会阻拦,这句话没有例外。 找到和避免木云终意识觉醒的契机。 找到和避免闻不眠。 这一刻的姜听晚,终于明白木云终头顶上的数字存在的具体意义。 那是木云终的黑化值,也是闻不眠的成功值。 将它降到零点,改变木云终,就是任务成功。 “我的确隐瞒了你一些事,可是连你都能看出来,木云终更像是无尘宫余孽所培养的一个容器,他们以他的血肉滋养无尘珠,追随的也不是木云终,而是那颗珠子代表的南宫修。” 到了现在,她不能让白望舒对木云终继续抱有敌意,不然就是随了闻不眠的心意,毕竟现在的白望舒完全就是原剧情中的白望舒,是木云终黑化的一环。 看起来要改变木云终之前,还得先改变白望舒。 于是,她只能将杀人诛心、道德绑架、祸水东引、生死存亡这一套组合拳用一遍在她的身上了。 她转换了一种近乎慈祥的语气,循循善诱,腔调悲悯。 语重心长道:“白望舒,除魔卫道,不是赶尽杀绝,正道也并非杀戮之道,你为情所困,何尝不是一种心魔?扪心自问,木云终如今变成这样,便只是因为一颗无尘珠吗?” 白望舒沉默了,一想到这个,她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这些年她不仅恨错了人,还培养出了一个魔头。 可姜听晚的话,终究是影响了她,良久的沉默之后,是白望舒冷冷的质问。 “你就这么确定,他的手上没有沾血吗?” 她能问出这样的话,便证明她在思考了。 姜听晚心中一喜,坚定的语气微微顿了顿,肯定回道:“我确定。” 转而又补充道: “因为你是第一个!” 白望舒没再说话,脸色已经铁青,心海处突然刮过一阵冷风。 第170章 清淮城 与此同时,慕清歌也在绕场之后,发现了不解之处,道:“可若是有意抹去痕迹,为何不将血迹也一并除去?这漫天的血腥味,只要路过都会闻见。” 听到慕清歌的话,苍术子有些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道:“因为……他们也想让人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一场大战。” “故意被发现?”慕清歌眉心微皱,细细思量,“若是故意,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见此,苍术子也没有急于给出答案,而是缓缓道:“北海门遇袭一事,既已暴露,便是藏不住的,也难免不会让人想到有人想在试炼大会期间图谋不轨之事。他们一边清理了遇害宗门的身份,一边又留下了半个现场,无非只有一个解释……” “他们想让我们去猜这些遇害者的身份?” 苍术子的话没有说完,慕清歌便豁然明悟,“他们是想引得众仙门之间相互猜忌!” 苍术子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或许,他们也并没有乔装入城,只要仙门百家因此生了怀疑之心,那么他们只需要制造一点混乱,便能瓦解我们的联盟。” 说到这里,苍术子看着慕清歌,余光却是看向了她不远处的木云终,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白望舒已经不想再做猜测,当即便道:“多猜无益,还不如将此消息尽快带去清淮城,说不定比我们先到的,就是幕后黑手。” 说罢,白望舒重新召唤了飞剑,一脚踏了上去。 苍术子的目光随着白望舒离去,下一步也踏上了碧海乾坤剑。 孟子渊等人也在望了这满地血迹之后,一副正义之姿,势要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接下来的路程,苍术子加快了速度,原本明日才到的路程,在晚上便到了。 严格的来说,清淮城本只是座岛屿,只是在文和书院上万年的管理下,一路扩展到了淮北大陆南岸,和淮南大陆北岸,成为了横跨两块大陆的海城。 文和书院便坐落于海上的岛屿处,试炼大会也在此处。 还未入城,苍术子就率先落了剑,身后的几人也就随之降落。 紧赶慢赶,几人已有疲惫之色,特别是有伤在身的木云终,脸色亦是苍白,若非是玉霄有灵,替他分担了部分灵力消耗,他应该是跟不上苍术子的。 林书宇一落地便扶住了他,“木师弟,你怎么样?” 木云终摇了摇头,却无力回复。 苍术子见此,当即走上前,双指一拢,金色灵力瞬间涌向木云终的体内,替他稳定心神,缓和灵息。 又在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人,道:“你们几人突破不久,灵基未固,让你们在一日之内赶到清淮城,确实有些为难。” 受了苍术子的灵力后,木云终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林书宇也回应苍术子道:“仙道同盟遇袭一事,事关重大,弟子与几位师弟倒是不碍事,只是木师弟伤势未愈,便受此奔波,只怕要将养好些时日。” 说着,还关心地看了一眼木云终的神色。 苍术子微微凝了眸,对着木云终道:“清淮城灵气丰沛,天材地宝多不胜数,定有适合疗愈的灵药,这些日你便安心养伤,试炼大会之事,也不必强求。” 不必强求?苍术子似乎说了一句让人不解的话,以木云终的实力,该是三元宗内最有望在试炼大会上拿下名次的人,掌门师伯怎么会说不必强求呢? 众人有些迷茫的相互相视一眼。 木云终也埋了头,回道:“是。” 也正得白望舒同样的疑惑,姜听晚才能在她的视线中看见苍术子的表情,他虽然仍是关心的模样,眼底却沉寂着一种忧患的底色。 她隐约地感觉到,苍术子似乎也没那么相信木云终? 当这样的念头生起的时候,姜听晚的心突然没底了。 她突然有些害怕,当初在平夏城里的那个梦,变成了现实。 害怕木云终受万夫所指时,便是他的结局。 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月听起来很长,可要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却太短太短。 她得加紧了。 也是在此时,众人才看清了前方那道巨大的结界,金色的屏障垂直向上,直入云霄,一眼看不见边,不知是否直接入了银河。 “这里有道结界?”林书宇伸出手试探结界的反应,发现肉体过界并无阻拦,一眼看出了关键:“这结界阻拦的是法术灵力?” 苍术子点了点头,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向众人解释着眼前的景象。 “文和书院位于众仙门之首,整座清淮城的结构都是一座高阶阵法,以建筑布局为阵身,以灵石之力运行,数千年来,所有经过此处者都必须于城门落剑,步行入城,不然便要绕道而行。这既是阵法所限,也是仙道同盟对文和书院的敬意。” 闻言,众人看着面前如此庞大的阵法结界,皆是一惊,甚至瞠目结舌,这样强大的阵法,不知得损耗多少灵石?文和书院真是好大的手笔,甚至比苍羽宗和玄天阁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样霸道的方式,根本就是在向整个修仙界彰显自己的地位。 三元宗较之文和书院,不仅是小巫见大巫,简直犹如井底之蛙。 还未入城,众人便被这样的气派打击了自信。 苍术子也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在了前面。 刚入结界,城门处便突然闪现了两道青黄色的灵芒,一男一女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诸位可是三元宗的道友?” 说话的男子,俊朗阳刚,一身深灰色锦袍,姿态稳重,腰挂灵玉,玉坠流苏,走动间,那穗子也不动分毫。 一眼便看出了苍术子是这一行人的长辈,姿态更是谦卑,“晚辈聂寒,见过诸位,奉院长之命,特在此处恭迎诸家仙门。” “晚辈凌灵,见过诸位。” 旁边的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衣衫,容貌俏丽,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显得干练且利索。 “不知前辈是三元宗的哪位长老?”苍术子的斗篷遮挡了大部分的面容,让聂寒有些辨认困难,但又不敢伸着脖子去仔细看,以免太过失礼。 苍术子没有摘下斗篷,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苍术子!” 此言一出,前来迎接的聂寒和凌灵脸色皆是一怔,但苍术子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反应,而是继续道:“三元宗有一要事要与裴院长商议,还请两位小友带路。” 第171章 巨大落差 一听这话,二人更来不及多想,能让一宗之主亲自前来的,必是要事,也不敢耽误,当即转身对着身边的女子道。 “凌师妹,你继续在此处接引诸家仙门,我带他们去见院长。” 话落,凌寒便朝着苍术子做了相请的手势,领着众人进了城。 虽是深夜,但整个城中依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路上行人更是在见到聂寒之后,亲切问好,仿佛街坊友邻般。 “聂公子!” 突然路过的一个妇女,脸上带着些许的愤怒,但在看见聂寒后,反而轻松地笑了。 “陈婶,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还不是我家那个混世魔王,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都困死了还要出来找他。” 丢了孩子,更多的不是焦急,而是无法睡觉的怨气。 聂寒也是笑了笑,并不焦急,道:“许是去海边看烟花去了,这两日书院待客,每到一位客人便有烟火欢迎,昌海这个年纪正是凑热闹的时候。” 听聂寒这一说,那妇人恍然顿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聂寒笑了笑,“陈婶,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带几位客人上岛……” “你忙你的,你忙你的……”说话的妇女,朝外摆了摆手,生怕自己耽误了聂寒的正事。 白望舒看着面前的场景,神色颇为不满,这前来接引的小辈在得知他们有要事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去跟人寒暄。 聂寒也转过头,向众人道:“书院在码头处为众仙门准备了灵舟,只要走过这条街道,便能乘坐灵舟上岛。” “这么麻烦,我们御剑便可,不必乘舟。”白望舒直接道,有这功夫,早到了。 谁知聂寒却是一笑,回道: “清淮城中除了书院所在的海岛,都是些平凡的百姓,他们依靠书院的庇护,更是将书院当做了安身立命的依仗。现今正值仙门试炼大会举行之期,出入城中之人云龙混杂。为了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书院的长老们加固了城中阵法,只要有人在城中动用灵力,便会触动阵法,附近巡逻的书院弟子也会前来。” 说着,聂寒直视了说话的白望舒,神情不卑不亢,“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惊动附近的百姓,还请白长老受累。” 聂寒一语道出了白望舒的身份,除了苍术子皆是一惊,因为在此之前,只有苍术子和星明子来过清淮城。 “诸位不必惊讶,为避免怠慢诸位,书院特地备下了众仙门长老的画像,以便弟子们辨认。白长老曾以一己之力剿灭了以童男童女修炼邪功的洗髓教,晚辈也早有耳闻。” 聂寒耐心解答,恭敬有礼,言语间却是透露了文和书院的实力。 白望舒的双眸一沉,不再言语。 身后的林书宇几人更是不敢搭话,这文和书院不愧是仙道第一门,不仅能以城为阵,更是耳目众广,竟然连众仙门长老的容貌长相都能知晓。 之前三师叔还说他们看到的世界太小,小到将三元宗当成了世界的全部,如今亲自走了这一遭,到了这清淮城,才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 转眼间,众人便已穿过街道,到了码头,一艘镶嵌着灵石的灵舟停靠在岸边,舟上走下又一名弟子,二人做了交接,聂寒带着众人上了船。 方才下船的弟子在朝着苍术子等人行过一礼,转身走向城门。 也是在此刻,聂寒瞧见了队伍后面的木云终,问道:“这位师弟,似乎受了重伤。” 林书宇正好扶着他,“的确,不知清淮城可有厉害的药师,或是特效的灵药,我师弟这伤原本不是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多次反复,修养不当,才严重至此。” 聂寒的目光将木云终上下扫视了一番,从容回道:“聂寒不才,在书院习得正好疗愈之法,不知可否让我一看?” 林书宇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木云终也就此盘腿而坐。 可说着要看的聂寒却一没望闻问切,二无查看伤势,直接便在手中变出了一只似玉制的画笔。碧绿的玉身上刻画着金色的符文,泛着金黄色的微光,仿若是这支笔的灵魂。 他一手执笔,于空中上下轻舞,笔尖游走过的空气中留下了金色的足迹,一点点地汇聚成完整流畅的符文。 落笔之后,绘制的符文化作了一串流动的灵力,将木云终一点点地围绕了起来,直到确认了血腥味的源头后,金色的符文化作了一朵似莲花的虚影,缓缓旋转,悬浮在他的右臂周围。 金黄色的莲影缓缓绽开,散发着浓郁的草木香味。 林书宇的鼻子更是在闻见这股草木味之后,不经意地拱了拱鼻子,不由喃喃自语:“清凉飘逸,似雨中莲香,又带着一种清纯的木香……” 他的思绪被闷哼一声打断,围绕在木云终右臂的莲影在盛开之后,进入了他的身体,也正是因为此,木云终整个人的脸色都开始泛白,青筋暴起,浑身冒汗。 看得旁边的几人也悬了一口气。 聂寒也在看见众人的表情之后,轻声安慰道:“重塑肌理的过程会比损伤还要难受一些,这位师弟想必是觉得又疼又痒,但只要忍过这一阵便无碍了。” “重塑肌理?”林书宇虽未见过,可是在联想了书中的文字之后,越看越像,“这青莲散发出来的草木香,轻盈纯净,这莫不是青骨灵芽?” 聂寒意外地看向他,“这位师兄能识得青骨灵芽,想必也是位药师?” 林书宇却是一副更诧异的表情:“还真是青骨灵芽?” 确认了这一点的林书宇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关于青骨灵芽的记载,他只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对于这株灵草的描述甚至只有寥寥几字。 如今在进清淮城的第一日,他便亲眼见到了。 他不由问道:“可青骨灵芽不是一株草药吗?如何会被融进你的法器之中?” 药材入器,这是怎么都无法想象的。 见林书宇如此震惊,聂寒却看了看他,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但还是谦虚地解释道:“其实准确地说,青骨灵芽只是青骨灵树上生出的嫩芽,聂寒的这支笔器则是用一棵完整的青骨灵木炼化而成,笔身既是树身,自然便能以法器之身发挥灵效。” ??? 林书宇突然有些怀疑人生,就连一旁的莫少禹等人也交换了震惊不已的眼神。 青骨灵芽不是药草,而是树木? 三元宗所珍藏的古籍,寥寥几字竟然差了这么多? 而如此灵木炼制的法器,竟然只是文和书院的一个弟子所持有? 地上的木云终面色渐渐缓和,可林书宇等人的表情却是千变万化,他们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船头的苍术子。 只见他只是一人站在船边,凝视着远方的方向,宽敞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身子,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们突然间有些无法承受,这种落差。 姜听晚在白望舒的眼中看见了几人的表情,跟看电影似的,随着他们的情绪也叹了一口气,“现在知道老娘说的话不假了?三元宗算什么?……” 一边说,一边对着孟子渊指指点点,“呐!特别是你,你说你之前骄傲的,那都是什么?那会儿我都不想说……” 坐在树上的姜听晚看着水雾中的画面,悠然自得,就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甚至不由自主地觉得嘴有点闲,要是能嗑个瓜子就好了。 “这要不是苍术子上一届为三元宗露了脸,你们的落差估计还得大一点……” 说到这里,姜听晚的眼珠微微转了转,看了看这四周的茫茫水雾,继续道,“要知道,当年苍术子和星明子他们来的时候,甚至都没人搭理他们……那场景……” 姜听晚欲言又止的语气,像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叹息。 “你知道得,还挺多……” 这一次,白望舒意外地没有嫌她话多,竟然主动搭了她的话。 第172章 我希望你得到拯救 姜听晚听到她的声音,心满意足地坐了起来,一只脚踩在树上,一只脚随意地垂吊着。 “当然了!我可是来自未来的人……来之前,我也算是做了点功课……” 绥九变换了狐狸形态,睡得正香,没有听到她张口就来的话,现在她对姜听晚已经完全处于放养状态了。 只要不死,就可以继续作。 心海上空的声音却因此沉默了许久,而后才有些犹豫地问她:“师兄他们……当初是什么样子?” 白望舒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暗色,百年前,自己与顾青漫还未结丹,并无实力出席试炼大会,因此也不曾入过这清淮城,自然也不知道当初的他们面临了什么? 那个时候,师傅自知三元宗人才凋零,不愿实力不足的弟子在试炼大会上丢了三元宗的颜面,因此,在明明有十个名额的情况下,也只让小师叔带着苍术子和星明子二人赴了这百年一届的仙门试炼大会。 可是这一去,回来的却只有苍术子和星明子二人。 那个时候的她无忧无虑,也并不关心清淮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自己走进了这里,她才终于注意到师兄他,竟与记忆中的他这般不同。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师兄便有些变了,原本洒脱阳光的他,却总是笼罩着一种沉重的氛围,他好像总是在担忧什么,可表面上又在故作一种从容。 为什么她在今日才想这个问题? 白望舒终于问到了除了木行之他们以外的人,姜听晚也有了些许的欣慰,但却装作了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反问道:“想知道吗?” 白望舒:…… 姜听晚:“想知道的话,你就进来跟我面对面聊,我这么仰着脖子,很累;对着空气说话,又很颠。” 摸准了白望舒不能对她做什么,姜听晚与白望舒的沟通也渐渐游刃有余了起来。 白望舒没有说话。 姜听晚也不着急,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空旷的心海处,一缕气息缓缓凝聚了一个身形,缓步到了树下。 姜听晚一眼便瞧见了她,笑容灿烂地打着招呼:“要不要上来坐坐?” 白望舒白了一眼,转身不理。 姜听晚自知有些强求了,便一点点地摸索着爬下来,待在这里久了,每一步踩在哪里,她已经门清。 落地之后,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一边随意地说道:“简单来说呢,就是他们下了山后,发现世界之大,落阳山之小,他们的骄傲在进了清淮城后,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就连千年前是开元子斩杀南宫修的事迹,都没人提起,就更别说苍术子和星明子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了……站在人群中都没人认识他们……” “他们俩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参加的试炼大会,一直到他在试炼台上站到最后,那些人才记住了他的名字,才重新想起了三元宗这个名字。” “所以从那个时候他便意识到了,只有三元宗的弟子变得更强,三元宗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仙道同盟之中。” 姜听晚简单明了地解释着,说话间还瞥了一眼对面的人,“也是那个时候,他结识了清风剑派的木行之……” 她微微顿了顿,意料之中地迎上白望舒威胁的目光。 再次听到木行之的名字,白望舒的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薄怒。 “他与木行之一见投缘,同为剑修,他希望两派之间能够相互交流,共同进步。所以他将清风剑派请去了落阳山,但唯一没想到的,是你对木行之生出了情愫,而你们的师父也因此促成了这段婚事……” “住口!”白望舒直接打断了她,姜听晚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惹怒她,“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可姜听晚依然不依不饶,甚至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反问她:“我回答的,明明是你的问题。可是为什么,你却只听到了木行之的名字?” 她的眼睛亮亮的,没有丝毫的畏惧,“白望舒,难道你的世界便只有这一个人了吗?” 白望舒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她好像被她的问题问住了,她不禁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气势都输了几分。 见此,姜听晚突然笑了笑,换了一副嘲讽的语气,继续道:“你总是这样,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以至于当他离开之后,你便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你……” 白望舒狠狠地看向了她。 “你不用这样看我,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姜听晚像是故意的挑衅,说着最狠的话,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树后面躲,“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人吃饱不管全家。” 白望舒的眼神已经恨不得要将姜听晚粉身碎骨。 姜听晚还在说:“不对吗?你师兄希望壮大宗门,你却一门心思的儿女情长。” “他想与清风派建交,你却只想跟木行之谈恋爱;他想三云宗的弟子能够发奋图强,维护宗门,你却在为情所困,虐待宗门最有天赋的弟子。” “他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整个宗门的时候,你在整日为了一个男人,疯疯癫癫,不知所谓。后来做了执事长老,该做的事,你做过一件吗?你甚至都不如顾青漫……” “你以为那个时候木行之是真的对你情根深种吗?” “不是!” 姜听晚自问自答。 “你可能都不知道,是因为你喜欢木行之,你师父才以宗门之名,向清风剑派提出了联姻。” “感情之事,一旦牵扯了宗门利益,便容不得两情相悦。木行之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叶南烛的出现只是让他看清了他的本心,他不是移情别恋,而是情之所至,顺心而为……” 姜听晚声声质问,字字珠玑,白望舒沉默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姜听晚杀人,诛心! 这一次心海处没有袭来暴风雪,安静得能听见一声声的滴水声。 空明而澄净。 白望舒突然卸下了一股崩了许久的劲,就像是自欺欺人之后,终于到了接受的那一天。 姜听晚看清了她脸上的每一分变化,确认了她当下并非是怒火占据高点,便从树后走了出来。 杀人诛心之后,该安抚了。 “白望舒,其实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你自己这样觉得……就因为你喜欢木行之,你师父,苍术子,乃至整个三元宗都在成全你。” “后来也是因为你,三元宗才断了与清风剑派的一切联系……” “当初你想下山,你的师兄妹们将你关了起来,你以为是他们放弃了你,可是那时候的你情绪不稳,心生偏执,他们将你留在山上,又何尝不是因为担心你呢?” “就连这些年你对木云终所作所为,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你,他们只有纵容,从始至终,他们都站在你这一边,你又有什么理由觉得这个世界都抛弃了你?” 姜听晚的声音同情而怜悯,句句都戳在了白望舒的心上。 可短暂的平静之后,白望舒急速而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举起来抵在了树上。 睡得正香的绥九一下立起了狐狸脑袋,转过头便看见了这一幕,迅速跑到了二人身边。 “这又是怎么了?你说你招她干什么?” 白望舒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她,便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姜听晚的眼睛。 但姜听晚却是笑了笑,一点也没有畏惧之意。 “你明知道自己杀不了我,还这样做,是因为我说中了?你觉得难堪,觉得羞愧,觉得自愧于心,因为当我揭开这一切后,你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去做一个疯子,去发泄心中的怨恨……” 她笑着讥讽道,“白望舒,这些年困住你的,从来都不是木行之他们对你的伤害,而是你的自欺欺人……” 姜听晚涨红了脸,她能感觉到白望舒的力道是真的想杀了她,可是她就是没有死去。 除了有些难受,她并没有害怕。 她直视着白望舒的眼睛,看见她的眼眸虽然愤怒,但却是清明。 她知道白望舒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管的发疯了。 在这样的对视之中,白望舒突然笑了,“呵呵……” 她松开了手,看着姜听晚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你的话,真是厉害!怪不得,木云终能因为你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师傅。” “可是,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不需要清醒,也不需要明白……” 白望舒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变得黯淡无比,她的声音犹如地域的鬼魅,自甘沉沦,甘之如饴。 姜听晚揉了揉红肿的脖子,一点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挺直了身子,以同样的高度,看着面前那张相似的脸,认真地回答她。 “因为我希望你得到拯救,希望你的心海迷雾驱散,希望你做回真正的白望舒……白望舒,不管你信不信,对待你,我同样是真心的。” 白望舒冷冷地看向她,眼底闪过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微光,她似乎是震惊了,又像是在问:为什么? 第173章 文和书院 姜听晚看着她,笑容灿烂,眸色中带着一种热情,“因为我们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 “朋友?”好久远的词汇,白望舒不自觉地冷哼一声。 “对,相逢就是缘分,有了缘分便能成为朋友,朋友就是:我希望你好,这样我也好。” 白望舒怔色地看着她,她却突然看向了周围雾茫茫的一片,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 “就像这里,只有你好了,我这居住环境才能好一些。” 说着,姜听晚就抱着臂揉搓生热,开始了抱怨,“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搁这儿冻着,不能生火,也不能加衣……虽然没死,但是也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就更别想了,还有这树,能待,就是太硌了……” 姜听晚一旦开始碎碎念,就会肆意无边,一点也不带停的,指指点点,这破地方她是真受不了了一点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白望舒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正抱怨的姜听晚转过头去看她,却不见了她的身影。 姜听晚的嘴也停了,看着她方才站立过的地方愣了愣,最后恍然一笑。 画面中的木云终睁开眼站了起来,姜听晚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他的胳膊上。 只见木云终试探性地活动了胳膊,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木云终肉眼可见的痊愈,林书宇自是喜不自胜,连忙问他如何。 “木师弟,你觉得怎么样?” “外伤痊愈,内息也平稳了许多。”木云终探勘了体内的灵息,竟然在一下之间好了大半,旋即起身谢道,“多谢聂师兄!” 他轻声谢道,但神态表情依然是放不开,总是一副被欺负的小媳妇样儿! 这模样真是够够的了! 姜听晚虽然高兴,可再次见到木云终的表演,她只想吐槽,还是之前的木云终看着顺眼。 “举手之劳。最重要的还是这位师弟修为深厚,不然也不能如此快地吸收青骨灵木的药效。”聂寒回道。 在疗伤之间,他已经隐约看出了木云终的修为,只是具体境界还不能确定。 说话间,一片五颜六色的烟花突然在空中绽放,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到了!”聂寒看着空中的美轮美奂道。 还未落地,众人便先看见了书院上空伸展开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遮蔽了半座天际,说是参天巨木也不过如此。 所乘的灵舟直接进了书院,在一处广阔的平地上落了地。 方才在空中的时候,众人隐约地看到书院的建筑几乎遍布了整个岛屿,甚至有延伸出去的水上栈道,栈道旁边的水面上,是随着海风飘荡着的盏盏花灯。 一下船,众人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头顶的那棵梧桐树木,猜测着它生长的具体方位。 可每穿过一道墙都以为要看见树干的时候,面前就还有下一道墙。 枝杆上挂着的灯笼也似生出了玉骨,每一根骨架都都晶莹剔透,泛着灵光,与灯中烛火一同照着脚下的路。 一直到脚下的路上出现了盘绕在地面的树根,众人这才看见了那棵梧桐树的主干。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好站在树下,仙风道骨,目光慈祥,似乎等待了许久。 台阶上海站着另外两位白发的老者,恭敬而立,但是看着却比树下的那人还要苍老许多。 “三元宗掌门苍术子,见过裴院长!” 苍术子摘下了斗篷的帽子,还未走上台阶,便向他行了礼。 旋即又朝着旁边的两人作礼:“苏长老,荀长老。” 苏铭与荀哲也同时回礼。 “苍掌门有礼!” 身后的几人跟随苍术子一同行礼,也不约而同地悄悄抬眼去看台阶之上没有说话的人,又好奇,又激动。 苍术子旁边的两个是书院的执事长老,而树下的那个则是文和书院任了九百多年院长的裴玄之。 也是千年前围剿无尘宫的众修士中,唯一活到现在的人。 算起来也该有一千多岁了,整个修仙界要论长命,应该没人能比得过他了。 要知道,修仙者本就是与天道抗衡,其中第一个争的便是寿数。 修炼者若停止修炼,或是长期停滞不前,便会败于寿命,短者百岁而终,长者千年为限。 可一旦进入渡劫期,便会迎来三次天劫,成者飞仙,败者亡命。 而整个仙道数万年来都无人飞升,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许多大能都在渡劫期无一例外地死于雷劫。 有人说裴玄之其实早就能进入渡劫期,以三次天劫搏得飞升的机缘,但却因为惧怕天劫,才故意没有突破。 一千年来,修仙界的人死了一茬又一茬,或是死于天劫,或是死于寿数。 只有裴玄之能以上天位后期的境界,存世数百年而不终。 这样的人是传奇,也是文和书院能屹立至今的重要原因。 “苍术子?老夫记得你。”裴玄之看着台阶下的苍术子淡淡地笑着,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感慨,“百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再见已是苍掌门了,” 闻言,苍术子垂了眸,道:“百年不见,裴院长可安好?” 裴玄之听后笑了笑,揪了揪自己的胡子,笑道:“不过是一个老不死的,每天都一样。倒是你,不过百岁有余,怎么沧桑了这么多?” “宗门事务缠身,难免纷扰。”苍术子从容应道。 话落,上方的裴玄之看了一眼面前的苍术子,随后又将他身后的人扫视了一圈,随即朝着领路的聂寒吩咐道: “聂寒,本院与苍掌门和白长老有要事商议。更深露重,我见三元宗的几位小友气息不稳,应是风尘仆仆,赶路所致,你且带他们下去好好安置……” 说到这里,裴玄之顿了顿,又看着木云终补充道:“尤其是,这位小友,伤势未愈,需得尽快自行调息才是。” “是!” 聂寒恭敬回道。 简短的两句话,与聂寒脸上的恭敬所不同的,是众人脸上的惊讶,他只是这么看了一眼,便将他们的情况知道得清楚。 饶是心海处的姜听晚都心中一紧,她只设定了裴玄之很牛逼,但是具体怎么牛逼,她也没写清楚。 原剧情中,三元宗到清淮城没这么多事,自然也没有苍术子带他们来见裴玄之的情节。 裴玄之出场也是在试炼大会,开场第一天出来装了个逼,后面基本就没什么事了,然后就是试炼大会没举行完,三元宗就被木云终给灭了,最后就是写不下去断更了…… 可他刚刚这两句话听得姜听晚突然有些心虚,一个可以说是现世修为最高的人,目光又这么毒,他会不会看出白望舒体内的自己,以及木云终身上的无尘珠呢? 毕竟连沈追都能看出来,这裴玄之? 姜听晚根本来不及思考,白望舒便已经带着她进了殿,站在了裴玄之的面前。 “这位便是白长老?” 画面中的裴玄之直视着,同样是第一视角的姜听晚感受到一种天然的威压,躲在了树后。 趴在树上的绥九一愣一愣地,不解问道:“你躲什么呀?” “万一这老头看到了我,把我当成寄生白望舒的怪物怎么办?” 狐狸嘴角抽搐地笑了笑:“你这胆子这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你刚刚不还在挑衅白望舒吗?” “我去,那能一样吗?谁知道这老头有没有什么特殊技能?万一像沈追那样呢?你快确定确定,他到底能不能看见我?” 姜听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躲在这棵树后有用,但总是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听到姜听晚提起沈追,本来确认的绥九这才去看画面中的裴玄之,她看了又看,也未在心海感觉到有灵识探查的痕迹,回道:“应该是,没有。” “什么是应该,你不该确定吗?”姜听晚从树后伸出来一个头,仰着头去看树上的小狐狸。 “那不是被你问得没自信了吗?”绥九呛声道,转而又挺直了胸膛,改口道,“放心,之前是我掉出了心海,让他们钻了空子。现在有我在,没人能发现你!” 听到这话,姜听晚才放下心,从树后走了出来。 “下次这种话早点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姜听晚一副无良老板的模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绥九气得拱了拱她的狐狸鼻子,恨不能跳下去给姜听晚来一拳,也不知道殴打宿主算不上违反规定。 白望舒闹心地皱了皱眉,这俩是一点都不带消停的。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呵斥她们。 第174章 我缺席了 书院的三人在听闻苍术子带来的消息后,神情也都凝重了起来。 裴玄之没有说话,反倒是苏铭在沉吟片刻后,道:“苍掌门的话我们听明白了,只是光凭二位目前所说,怕是还不能证明自在门要对试炼大会意图不轨。” 一听这话,白望舒直接反问道:“连续三家仙门在途中遭遇伏击,我们又亲眼见证,如何不能说明?” 面对白望舒的质疑,裴玄之神色从容,依然不做言语。 苏铭继续解释道:“以二位方才所说,三家仙门之中,只有三元宗能确认是受到自在门的袭击,其余两门,其中之一身份未知,信息不全,无法确认,而北海门则是受妖兽袭击,无法直接证明与自在门有关。” “你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白望舒极度不理解地皱了眉,盯着前面的人,一字一句,缓而重道,“那闻不眠若非是心怀不轨,何以要做戏潜伏在三元宗,又处处想置我们于死地?” 她的眼底逐渐浮现出一种怒火,不同于她为情发狂的疯批之火,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愤怒。 “仙道同盟在赶赴清淮城的路上受伏,明白告诉了你们是谁,你现在跟我说不能证明?” 这堂堂第一仙门便是如此处事的吗? 眼见白望舒动怒,荀哲也站出来道:“文和书院理解三元宗受伏,门中弟子受伤,白长老情绪难免激动。只是自在门建宗不久,又是以丹药为修,虽不曾加入仙盟,但也不曾听其行过妖邪之事,也算是凭借自身建立的门派。光凭二位方才所言,也只能说明自在门与三元宗的确有过交手,只是凭此,若说是……” 说到这里,荀哲停下来,神情言语间尽是为难犹豫之色。 最终还是苍术子接过他的话,从容道:“若说是私怨,也是可能的。” 听到苍术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白望舒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就连苏铭和荀哲也意外地看了一眼他,但转眼便是一阵窘迫。 苏铭还要解释什么,但苍术子却打断了他,继续道:“二位长老的意思,三元宗明白。此事关重大,文和书院作为仙盟第一宗,自然要谨慎一些,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苍术子这话一出,白望舒这才明白文和书院方才的态度,鼻腔吐出的气也浑浊了几分。 苏铭和荀哲的脸色顿时难堪了起来,有些话他们可以说,若是被听的人说了出来,便成为了一种偏见和嘲讽。 二人相视一眼,有些为难地思考着要如何安抚三元宗。 好在院长说话了。 但裴玄之也只是笑了笑,道:“以诸位之见,若是真有人对试炼大会心怀不轨,光凭自在门一派,能否谋划此事?” 裴玄之没有安抚,而是直接开启了下一个话题,这种回避让白望舒万分的不爽。 心海又一次刮过了一阵寒风,吹得姜听晚抖了抖,差点摔下树去。 但这次她没叫,因为她理解,也确实该气,若是到现在都只会气情爱之事,那么自己之前激她的那些话,就可以说是对牛弹琴了。 白望舒还在为苏荀二人方才的态度而愠怒,没有回答。 “自然是不能的。”苏铭先回话。 “如此,此事便需得彻查,苏长老,你带院中几名长老前往苍掌门所说之处勘察,看是否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裴玄之出了面,苏铭和荀哲二人也剩听令。 “是!院长。” 话落,裴玄之又看向苍术子道: “三元宗方才提出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在你们来之前的宗门已有十七宗,明日也会有更多同盟入城,无论是否是有人伪装仙道同盟入城,一旦生了猜忌之心,都会伤了仙盟情谊。此事,还得等仙盟诸友都到场之后,共同商议。在此之前,本院会发出仙盟召令,让众仙门尽快入城。” 他像是在为这一场谈话做一个总结,方才的矛盾和冲突也在他开口之后,不得不消退下去。 整个殿中的氛围也只剩下强势二字,白望舒的脸色铁青,可在看见自己师兄不动声色的模样后,也不得不忍下去。 消息已经带到了清淮,有裴玄之坐镇处理,苍术子也就不用再多言了。 随后便是起身向裴玄之作礼告退,脸上的表情仍然是一副从容平静之态。 二人在书院弟子的带领下,到了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等带路的弟子走了,白望舒这才冷哼一声,满是不忿地问。 “堂堂第一宗门竟是如此处事!他们便如此轻视三元宗吗?” “是!” 苍术子淡淡地回道,白望舒瞪圆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却听得他继续道。 “天地之大,窥得天机踏入修炼之道的修士数不胜数,不入宗门的散修若不能强大,便会受人白眼,任人抢夺。今日的三元宗不过是受些轻视,又如何不能承受呢?” 苍术子凝视着远处,语气中更多的是接受现实的一种自嘲。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白望舒沉默了。 她终于在今日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师兄身上笼罩的那种沉重,一直以来,师兄他都是一个人承受的吗? 当年的他就是这样在试炼台上,站到了最后吗? 白望舒噎了噎,咬唇不语。 苍术子收回了视线,低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师妹。” 他温柔地说完这句话,朝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白望舒看不懂他的笑,却下意识地觉得难过,又觉得自责和愧疚。 “师兄!” 她叫住了他,有些犹豫,又有些冲动,最终让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对不起!” 苍术子的身形一僵,眸色一亮,却没有回头。 白望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也许是因为姜听晚真的骂醒了她,也许是今日,她突然发现了师兄眼里的那种沉重,意识到自己已经仗着他们对自己的纵容,不务正事了这么多年。 可是不管为什么,她现在真心实意地想这样说。 “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也不该为了一个本就不属于我的男人疯了这么久……对不起师兄,在你们为了宗门全力以赴的时候,我缺席了……” 说完这些话,白望舒只觉得喉咙有些肿胀,只要再慢一点,她便说不出这些话了。 苍术子顿住脚步,慢慢转身,凝了眸,微微有些诧异,他看着她良久,有些复杂却又欣慰,道:“师妹,你知道的,对我们,你从来就不必道歉,也不用道歉。” 他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说出了这句话,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恍然,像是一下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白望舒愣愣地站在原地,整个人的心也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般,一直到苍术子转身进了屋,从不认输的她,那颗不愿落下的眼泪,在时隔多年以后,终于落下了。 她仰起了头,看向寂静无声的夜色,今夜月朗星明,流云缓行,时不时吹来轻风拂着树上的枝丫发出梭梭的响声,她终于看见了往事以外的东西,原来这世上能看到的景象,能听到的声音还有这么多。 她闭上了眼,思绪万千,脑袋里也乱哄哄了起来。 刚才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姜听晚在心海又一次“叫嚣”了起来,“不是?你师兄他们不用道歉,别人还是需要的哈……” 姜听晚一边抹着感动的眼泪,一边带着哭腔负责地纠正。 诶?这苍术子护短真是没边了,你不需要,别人需要呀。 比如说…… 木云终! 再比如说…… 木云终! 还比如说…… 木云终! 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看着眼前缓缓驱散的水雾,姜听晚终于能大了胆子喊出木云终的名字。 第175章 火上浇油 姜听晚连说了三次木云终的名字。 白望舒的身形也在心海凝聚,只是这一次她是直接朝她走了过来,甚至有些杀气腾腾的模样。 姜听晚吓得步步后退,连话都不敢说了,看着四周这渐渐消散的水雾,不知所措。 没问题啊?她这就是好转的气象啊,怎么人还是这样? 姜听晚还在疑惑,白望舒的声音却随着她的靠近逐渐增大。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得告诉我,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木云终在这之中又是什么角色?他与闻不眠是什么样的关系?以前我不问,是我没想过一定要帮你,现在问,是因为我自己想去做,你也最好不要再糊弄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白望舒正好停在了姜听晚的面前,一双清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姜听晚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当下松了口气,“你是这个意思啊?那你就好好说呗,怒气冲冲地进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又要发疯了。” 白望舒听到她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在深吐出一口气后,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如果真如你所言,木云终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会负责,也会为自己这些年对他做的一切而赎罪。可若是他已经十恶不赦,无法回头,我也一定不会心软。” 白望舒放着狠话,说得像是她心软过一样。 可是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便证明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了。 姜听晚站直了身子,看着全然不同的白望舒欣慰一笑,柔声道:“你放心,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于是,在保留了自己的作者身份和小说世界的基本底线下,姜听晚告诉了她自己的所有。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但现在闻不眠加入进来参与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改变,我便不知道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木云终头上的黑化条到达巅峰,他做不到的事,他要木云终来替他完成。” 白望舒接收了所有的信息,也基本掌握了现在的情况。 她凝了眸沉思了许久。 难得白望舒这么正常,难得自己多了一个伙伴,姜听晚自然也愿意等她。 良久后,白望舒真诚发问:“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期待已久的姜听晚一个掉凳儿,埋怨道:“你想了半天,就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望舒正了正神色,实话实说:“你之前说讨好他,便能解决他头上的数值问题,可偏偏……讨好人的事,我不会。” 姜听晚无语地长叹一口气,能怎么办呢,谁让她天生劳碌命呢? “没事!小问题!”姜听晚耐心地挤出一个笑容,鼓励白望舒,也是鼓励自己,“这样,咱们还是先从改变自身形象开始,关心他,爱护他,然后缓缓图之。” “怎么关心?” 姜听晚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大姐,你一点都不想的吗?” 白望舒脸色铁青:“我说了,我不会!” “……” 姜听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道:“那就从拉近关系开始,一起吃饭!这总行?” “……”白望舒下意识地想反驳修仙之人吃什么饭,但又觉得不能姜听晚每说一句,自己都去反驳,便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于是,当翌日清晨的阳光投进了屋内,白望舒也睁开了眼睛。 心海处的姜听晚不见阳光,靠在树上睡得死沉沉的。 等到姜听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木云终已经坐在了白望舒的面前。 依稀朦胧的姜听晚看着画面中的人,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翻了身才后知后觉,脑海一个霹雳地坐起来。 “嗯?!!你怎么就来了?” 心海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从吃饭开始吗?” “那……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呢?”姜听晚质问。 “吃个饭有什么难?” 姜听晚无言以对,好像是这个道理,只是看着对面的氛围有些不对。 897! 木云终头顶的数字一闪而过,姜听晚眼中一喜,“降低了?白望舒你做到了?” 相比于上次的数字足足低了54点,姜听晚简直喜出望外。 “不是!”绥九的声音适时响起,姜听晚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她,只听得她继续道,“是增加了20点!” 姜听晚不明所以,“不是啊!我记得上次就是951点啊。” 绥九:“可她来之前是877!” “……” 姜听晚懵逼了,一时失语,头上飘过一堆问号。 还没来得及问,她在下一刻便得到了答案。 木云终的声音传来:“多谢师傅关心,弟子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这饭菜,还是……” 白望舒果断地打断道:“让你吃就吃,哪儿那么多话。” 898! 白望舒也看见了增加的数字,补救道:“你的身体终究是肉体凡胎,就算要辟谷也不在受伤之时,赶紧吃完,赶紧回去。” 899! 白望舒再次补救:“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成还要我喂你?” 900! 白望舒:…… 绥九:“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 姜听晚简直目瞪口呆,离破防只有一线之间。 好好好!你就这么给我讨好他是!白望舒,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 你这跟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 莫名其妙被叫出来的木云终,莫名其妙地吃完了这顿饭,莫名其妙地涨了23点黑化值。 姜听晚眼睁睁地看着木云终吃完最后一口,对着白望舒一顿催促,生怕她说出一句话来。 “好了!现在把东西收了,什么也别说,转身就走!” 及时止损。 白望舒:…… 虽然被命令的感觉很不爽,但白望舒还是听话地照做了,转身便消失在了木云终的面前。 她前脚一走,藏在屋里的林书宇几人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林书宇连忙冲了上来,扒着木云终就来回看。 “怎么样?有没有事?有没有毒?要不要吐出来?” 孟子渊等人被林书宇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 莫少禹也道:“虽然三师叔这两日的脾气是有些古怪,但也不至于给木师兄下毒!” “哎呀,你们不知道!”林书宇没空回答莫少禹等人的疑问,只关心木云终有没有别的反应。 “木师弟,你要是有一点不舒服你就说,我医术浅薄,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咱们可以去找聂寒,他定然是能看出来的。” 木云终也被他这反应弄得很尴尬,“林师兄,我的确无事。” 听到他这么说,林书宇方才放下心来,想了想也是,这是在文和书院,又有掌门师伯发话在前,三师叔纵然是再想在做些什么,也不会这般光明正大。 “林师兄,你这反应,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一旁的莫少扬看出了些许端倪。 听到他这话,木云终也觉得林书宇似乎还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他,直接看向了他。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林书宇觉得隐瞒也没什么必要,便只能招呼着四人坐了下来。 小声道:“我也只是怀疑,并不确定。” 一听他这开头的话语,几人也来了兴趣,认真听讲。 “其实,在三师叔被闻不眠掳走的前一个晚上,她曾来找过我,当时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说她受三元诀反噬,不仅灵力全无,还损伤了记忆,忘记了许多事,当时我刚听到的时候都惊呆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两个月的三师叔的确有些不同,不仅对我们笑脸相待,甚至对木师弟也一反常态……” 听着林书宇的话,众人也慢慢回想起了这两个月白望舒的不同来。 “的确,以木师弟的身世,三师叔若非是忘记了,如何会突然转变态度呢?”莫少禹也道。 木云终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一旁的孟子渊和莫少扬也因此陷入了沉思。 “因为事关宗门秘法,我不敢轻易透露此事,可是你们再看看这两日的三师叔,以及前日她在雨中鞭打木师弟的模样,是不是又有了往日的熟悉感?” 林书宇又提起了当日雨中之事,引得众人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莫少禹的脑海中也灵光一闪,搭腔道:“你的意思是?三师叔她……” “回来了!”莫少扬接过话道,但是表情却有些欲言又止。 闻言,林书宇也纠正道:“这么说也没错,但准确的说,是三师叔她恢复了记忆。” 可一旁的孟子渊却在看见莫少扬的表情后,补充了他的话: “少扬师弟的意思,是现在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三师叔。” 第176章 都不作数了 说完这句话的孟子渊与莫少扬目光交接,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林书宇还在解释着:“不是,我的意思是三师叔现在恢复了记忆。” 孟子渊却像是一种嘲笑:“林师兄,亏你还跟二师伯学习过药理之术,若只是失忆,又怎么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说着又看向身边的木云终,道,“你看看木云终,他也是失忆,可有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虽然说现在又窝囊了一些,但是至少也不似三师叔那般极端。” 孟子渊说着,还打量了一眼对面的木云终,像是十分不满他现在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同样有些怀疑的莫少禹当即向自己弟弟确认,道:“少扬,你也是这个意思?” 闻言,莫少扬看了一眼对面的木云终,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而出。 “我的确与孟师兄是同样的看法,这两个月的三师叔,无论言行都像是另外一个人,也许存在第二个灵魂,会比失忆更能解释这种情况。” 莫少扬的话无疑于平静湖水中投下了一颗炸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两个月白望舒的所作所为上。 “我们都知道,被三元诀反噬轻则境界衰退,重者生死一线,甚至意识湮灭,在此期间,若是有擅长夺舍之术的魂魄,是完全有可能占据三师叔的身体的。”莫少禹以一种严肃的口吻推测道。 众人没有反驳他的推论,便是或多或少地接受了他的猜测。 “啊~”林书宇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感叹,突然想起了之前白望舒在藏书阁翻找最基础的修炼秘法一事,以及那晚她让自己教她结印教了一晚上才学会的场景。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晚上,我教了她一晚上才学会结印,这分明是一个不会修行之人的行为。” 林书宇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怎么现在才意识到。 此言一出,孟子渊白了一眼他,也更加佐证了白望舒的体内有过第二个灵魂这件事。 几人纷纷沉默,而木云终,则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竟然是这样? 竟然还有这件事? 原来不是白望舒,那么那个人又是谁呢? 当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生起的时候,木云终的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尖锐的刺鸣声,穿刺着他整个大脑,头疼欲裂。 他只能下意识地抬手按住额头,按住了不断跳动的太阳穴。 “木师弟,你还好吗?”林书宇担忧地问道。 “只是突然有些头疼。”木云终摇了摇头,缓和了片刻后才重新睁开双眸。 面对林书宇的关心,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 他不能去想,也不用去想。 不管这两个月与自己有纠葛的人是谁,既然他忘了,那么便都不作数了。 无尘珠一事已经暴露,纵然苍术子说了那样的话,他也不相信三元宗能在众仙门的压力下保住自己。 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强大,这个世界中,只有自己才能信任。 既然三尸道是因自己而聚,那么他便要好好利用这股势力,利用身体的这股力量。 虽然忘记了具体的事,可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复杂又强大,只差一步他便能迈入下天位。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木云终捂着心口站起了身,“多谢诸位师兄关心,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 木云终转身进了屋,几人也目送着他离开,眼神都有些复杂。 “看来,这些日,我们还是便别打扰他了!” 看着木云终的背影,莫少禹道,林书宇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心海处的姜听晚围着白望舒转来转去,满是不解,可又不敢对白望舒说太重的话,无处宣泄的话堵在心里便渐渐成了一种怨气。 “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最终还是白望舒开了口。 姜听晚这才将心中的不解都尽数吐露了出来:“我就纳了闷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是你说的从一起吃饭开始。” “对呀,答案给你了,但是解题步骤你还是要写的?哪有只有结果的?” 姜听晚实在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白望舒这里这般费劲。 白望舒却是一脸正经的无辜:“他不想吃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放下走人,逼着他吃是什么操作?别说是木云终,就连我都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谋算,搞不好他还以为你想毒死他。” 一听姜听晚这话,白望舒沉默了,似乎是才想到这个可能。 姜听晚捕捉到了白望舒的表情,一脸的无语,“你别告诉我,你在做的时候,一点都没想到木云终会怎么想?” 白望舒不置可否,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了她。 姜听晚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仰天长叹,颇有一种倒霉家长辅导孩子作业的无力感。 “大姐,我真的求求了,用点心好吗?有点心!”姜听晚一边说,一边挤出极尽耐心的笑容,并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个心。 “真心换真心,只有你是真的想要去做,你做的一切才会有用。不是因为你做了,他就必须接受,他是个人,也有脑子,也有想法的好吗?” 听到姜听晚的数落,白望舒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起来,可是眼底神情却不是愤怒之色,反而像是一种时隔了很久的思考。 姜听晚没有看到她的变化,咬着指甲来回踱步,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退而求其次妥协道:“看来这些小事你是做不了了,还是做你的擅长的!” 听到这话,白望舒抬头看向了她。 只听她继续道:“之前我是不会修行,只能靠胡说八道充数,但是你好歹也是进入过下天位的修士,虽然现在衰退了,可是理论知识还是在的?”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对着白望舒露出了自信的神色,“你就好好当个师傅,这些年没教木云终的,趁这段时间都教教他。” 说到这里,又强调道:“但是一定要注意态度,慈眉善目,耐心包容,能不能教会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感受到,你是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徒弟。” “这能做到?” 面对姜听晚降低要求的下一步计划,白望舒没有质疑,点了点头。 确认行动方针之后,白望舒又一次站在了木云终的院中。 不过是在月上柳梢之后,经过一天的冷却,木云终也能忘记一下白天的“不愉快”了。 可刚一见到木云终,姜听晚便看着他头上的数字发出了真诚的疑惑: “831?” 第177章 以不变应万变 又降了? 看到再次出现的白望舒,木云终皱了皱眉。 姜听晚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一天不见,反倒降了69点?” 话音刚落,姜听晚还没找到答案,便又看见那个数字变化了! 832! ???? “这么晚了,师傅可是有什么吩咐?”木云终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的不耐烦。 他在烦什么? 白望舒看了他一眼,又回避了他的目光,“你的外伤虽有青骨灵木疗愈,可内伤却久未自愈,三元诀是辅助灵力运行的上乘功法,若是它都不能助你调养内息,想必定是运行不当所致,为师特来看看。” 听到她这么说,木云终忽然愣了一下,这女人今天到底在抽什么风?早上逼他吃了顿味如嚼蜡的饭菜,现在又来扰他运功? 方才与慕清歌交流过三元诀的心得之后,自己已经知道了自己运行三元诀的不当之处,正要入定之时,这女人便来了,他现在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来与她周旋。 虽然心中厌恶万分,可木云终的表情却依然是那副乖顺惶恐的模样。 “有劳师傅费心了。因为记忆受损,弟子对于期间领悟的三元诀有些不解之处,但方才经过与慕师妹的交流,弟子已经弥补了缺漏,已经能自行调息,就不劳烦师傅了。” 原来是慕清歌来过了?头顶数字的变化有了解释。 看来同门情谊也是能影响他一二的,姜听晚欣慰了起来。 白望舒却在听见他的拒绝后,冷冷地呼出一口气来,但又在想到姜听晚的话后缓和了神情。 “如此,甚好。”她清冷的语调,让姜听晚心中一紧,却阻拦不及。 “试炼大会之期将近,你是宗门最有可能进入前列的弟子,不能久于伤病,需得早日恢复才是正事。” “多余了!这就多余了!”姜听晚只剩下无语,就思考了这么一会儿,就没防住白望舒的嘴,“你关心就关心,说这个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以为你是为了三元宗的利益才来的吗?” 果不其然,姜听晚的话没说完,木云终头顶的数字又一次闪过。 834! 木云终:“是!” 他低着头,恭敬地回道,只想赶紧打发了这女人离开。 见此,白望舒的脸也上闪过一阵错愕,她从没干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说出来,还能有这层意思。 看着木云终的表现,联想起白日的事,姜听晚是彻底明白了,现在就是谁都有可能让木云终头顶的数字降上几分,唯独白望舒不行。 刚刚她就是出现在这儿,就涨了4点。 原来他刚刚烦的是白望舒的出现啊。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姜听晚只能尝试补救,对着白望舒道:“这样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你就说:但你也不必因此觉得有压力!” 白望舒:…… 姜听晚催促:“说呀。” 白望舒只能毫无灵魂地重复道:“但你也不必因此觉得有压力。” 姜听晚:“相比于为三元宗争得颜面,为师更希望你能先照顾好自己。” 白望舒:…… 姜听晚:“继续呀!” 白望舒不解地皱了皱眉:“你不觉得这话很恶心吗?” 姜听晚想了想,也有点想吐,“什么恶心不恶心的,管用就行了,你快点,停顿时间太长就不管用了。” 白望舒实在是难以启齿,只能勉为其难,含糊着说了出来:“相比于为三元宗争得颜面,为师更希望你能先照顾好自己。” 这话一出口,木云终眼皮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厌恶的神情几乎快要藏不住了。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这出乎意料的反应,也感觉有些不对,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之前的事,为师有自己的考量,你若是恨我也该的,为师不做解释,也知解释无用。这些日你便好生休息,为师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白望舒又跟着姜听晚的话重复了一遍。 随后在看了一眼他头顶并无变化的数字后,跟随姜听晚的指示快步离开。 木云终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却还是注视了白望舒的身影离开,良久,才缓慢地收回了视线。 这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凤眸之中生起了一阵恶寒,衣袖下的手也在想起什么之后,突然攥成了一个拳头。 而白望舒在说了那些话之后,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 ,自己怎么就信了姜听晚的邪,将那些话说出口呢? “我照着你的话说了,不也是一样的效果。”她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 “不是我的话不行,而是你整个人都不行。” 姜听晚直接点破,“你就没发现,在没看见你的时候,他的心情还能好一些,可一见了你,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数值也蹭蹭蹭地往上涨吗?” 白望舒瞥了她一眼,没有反驳,从今天一天的尝试来看,的确是这样。 “那现在怎么办?” 姜听晚也烦得挠头,无奈道:“好好待着,看来这些虚的都不适合你,好在他能顾念几分同门情谊,只要你不搞事,那黑化条就还能撑一下。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最好是能发生点什么别的事,让你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展现一下你的人格魅力。一击即中。” 姜听晚只能接受眼前的局面,这师徒俩就是她的劫难,天生的克星,一个难改,一个难教。 接下来的几日,没了姜听晚的指示和计划,白望舒也如常进入了修炼。 姜听晚也只能自己思考后面的对策,在天赐良机之前,不能再让白望舒轻举妄动,不然只会弄巧成拙。 等到心海处再次传来声音的时候,是书院弟子前来请各派长老前往梧桐树院。 这三日,陆续有更多的宗门进入了清淮城,许多更是在接到文和书院的召令之后提前赶来。 一进树院,众人便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灵力,不禁惊讶地看向了那灵力的源头——那棵参天的梧桐巨树。 巨大的树干处出现了一个类似传送门的灵力旋涡,里面隐约透出光芒,神秘莫测。 “诸位前辈,院长已在里面等候。”守在光门处的弟子,抬手示意。 见此,苍术子和白望舒抬脚跨入了传送门中。 其他人也跟随着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便有一阵清凉的微风迎面而来,仿佛穿越空间般来到另一片天地。 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被藏在了梧桐树内,一座座巍峨的青山绵延在四周,灵雾缭绕,美轮美奂。 灵境之中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的身边除了站着的苏铭和荀哲之外。 还有另外两个之前没见过的人,坐在离裴玄之最近的位置。 虽然没有说话,但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天然的威压,让走进来的众人不敢轻易出声。 “裴院长。” 看清了灵境中的人,众人统一问好。 站在中间的裴玄子微微颔首,笑吟吟地看向众人,慈祥温和。 “这两位是紫阳真宗的赵宗主与九霄仙阁的卫长老。” 闻言,众人神色一紧,也朝着这二人拱手作礼,毕竟紫阳真宗和九霄仙阁也是与文和书院并列三大宗门的大宗。 见到众人,除了紫阳真宗宗主赵黎阳只是微微抬了手之外,九霄仙阁的卫天轻还是起了身朝着众人回以一礼。 苏铭也站出来,抬手示意众人落座,“诸位道友,请坐。” 众人依言坐了下来。 “诸位都是仙门各派的重要之人,试炼大会之期未至,本院便召诸位前来,想必诸位定是有疑惑的。”裴玄之神色淡定,但所说的话却让众人表情一凝,纷纷猜测。 毕竟连紫阳真宗宗主都亲自来了,可见非比寻常。 于是众人之中,有一老者先发了问:“院长发出仙盟令急召我等入城,可是有何要事相商?” 历届试炼大会,虽名为仙门百家试炼大会,可也并非真的是百家之数,而是只要是仙道宗门,不曾行过妖邪之事,皆能凭意愿参加,具体名单也不做邀请和统计之举,只要在试炼之期入城即可。 因此每一届试炼大会的出席门派皆是不确定之态,文和书院只做接待和迎接。 而像今日这般广发召令,让赶赴试炼大会的宗门快速入城的行为,还是第一次。 “的确是有一件事关整个仙道同盟的紧急之事……” 第178章 三大宗门 面对众人的疑惑,裴玄之只是开了个头,随后便将他没说完的话交给了苏铭。 得到裴玄之示意的苏铭站了出来,朝着众人微微拱手后,道: “三日前,三元宗的苍术子掌门和白长老带来了三个消息,一是三元宗在赴清淮城的途中遭遇了自在门的袭击;二是前来参加试炼大会的北海门同盟受妖兽伏击,全员遇害;三是前往清淮城的途中发现了另一仙门被伏击后的痕迹。”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是一阵哗然,震惊不已。 “在得知此事后,书院当即发出了两道仙盟令,一是询问了各大在册宗门,今年是否出席?二则是让赶赴此次大会的诸位道友尽快入城。” 说到这里,苏铭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根据回复,截止到现在为止,有十七宗本该入城的道友不曾入城。至于是路上耽搁,还是遭遇不测,还不能确定。”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纷纷议论了起来。 “竟然有此等事……” “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暗算仙道宗门?……” 场中爆发了一场议论,似乎是默认了是自在门所为。 位于最近处的赵黎阳也开了口,威严的声音瞬间压过了身后的群声。 “三元宗亲身经历了此事,以苍掌门看,这些是否都是自在门所为?” 他直接发问,同为掌门,语气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盘问。 苍术子并未在意,面向赵黎阳正要回话,却被白望舒抢先一步道。 “是我与那自在门的门主交了手,也亲眼目睹了袭击北海门的独眼银狼受他所控,实力惊人。”许是感受到了赵黎阳言语之间的轻视,白望舒直接接过他的话,语气也不是很好。 “那闻不眠不仅能炼丹,还能以丹药驯养妖兽,而那袭击北海门的独眼银狼更是他以人身所炼制的兽人。” 此事虽不算她亲身经历,可姜听晚看见便是她看见,如今她们一体双生,自然是相信她的。 此言一出,不仅是场中议论纷纷,苍术子也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 自从那件事后,唯一亲历此事的木云终和姜听晚,一个失忆,一个消失,苍术子也无处查问,他本以为她是不晓的,便也从未仔细问过她。 驯养兽类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苍羽宗也是以此建立的宗门,可若是能将人炼制成兽人,便是值得整个仙道防备的大事。 就连裴玄之的表情也为之一变。 苏铭连忙追问道:“炼制兽人一事,二位三日前为何不曾提到?” 听到苏铭的质问,白望舒的目光扫过了他,故意讥讽道:“文和书院身为仙门第一宗,自然不能听三元宗一面之词,我也本以为苏长老这三日是能查清楚的。” 苏铭听出了白望舒话中的反讽,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向众人解释道: “在得到三元宗的消息后,我们第一时间去了苍楠城,向苍羽宗核实了此事,只是当日拼死到达苍羽宗求援的北海门弟子已经重伤而亡,苍羽宗只能证实北海门受到了妖兽袭击,以及苍羽宗在城外发现了一批被人驯养的妖兽一事。至于兽人一事,并未提及。” “并未提及?” 白望舒的眉头一皱,那沈追能一眼看出自己和姜听晚的关系,又与那独眼银狼交过手,竟看不出它是人体所炼制? 一想到这一点,白望舒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了起来。 “的确并未提及。”苏铭肯定地回道。 “苍羽宗长年与妖兽打交道,又善于以精神之术驾驭妖兽,若真是由人炼化的怪物,他们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才是。”人群中一人说道。 “哼,我看分明是苍羽宗也牵涉了其中,故意隐瞒。” 人群中突然有人冷哼一声,在众人还在商讨的阶段,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以与妖兽为伍者,能是什么善类?他们在苍楠城开设斗兽场,引人搏兽,本就非名门正派所为。” 此言一出,也有觉得有理者,纷纷应和。 “诸位扯远了,仙门遇袭一事还未查明,一切皆是猜测。”苏铭出声安抚,这才止住了一场偏见之言。 但紫阳真宗的赵黎阳却又道:“我倒觉得这位长老的猜测有些道理,那苍羽宗自诩御兽之术天下无双,若是连是人是兽都看不出来,倒真有几分可疑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苍术子和白望舒,继续道,“更何况此事是三元宗掌门亲自带来的消息,苏铭长老这话,是怀疑苍掌门所言有假了?” 苏铭被赵黎阳的话问得语塞,脸色尴尬,就连白望舒也被赵黎阳突然转变的态度弄懵了。 “苏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在门建立不过数年,光凭他一门,怕是不敢谋此大事,背后定然还有更为强大的势力。”苏铭解释道,说着还看了一眼苍术子和白望舒,以示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闻言,赵黎阳轻笑一声,让方才行为更像是故意而为,随机又环顾众人,缓慢而郑重的宣布道: “不管是否是自在门一力所为,光凭他炼制兽人一事,便不容于仙道。紫阳真宗已派遣了宗内弟子前去自在门清查此事,若他们真有不轨之心,紫阳真宗会就地解散这所谓的自在门,也会顺藤摸瓜,揪出背后主谋。” 赵黎阳的话犹如一锤定音,不容有疑,霸道威严。 白望舒这才看出来,他方才的行为是在与文和书院争夺某种权威,他说信任三元宗不是因为自己真的信任,而是因为文和书院在这件事的态度温吞,举棋不定。那么他紫阳真宗便更要强硬地站出来,彰显紫阳真宗的话语权。 场中之人或多或少地也看出了这点,整个场子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九霄仙阁的卫天轻开口了,“既然在此事上,苍羽宗难免嫌疑,那么三元宗所发现的第三处现场,可有别的发现?” 这个时候,敢开口的也只有九霄仙阁了。 而卫天轻不仅是九霄仙阁的长老,还是现任掌门钦定的下一任继承人,虽还没有继任,但职权已经与掌门无异,所以才有资格代表宗门前来坐镇。 卫天轻并非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站出来,而是像是早就发现了疑点一般,在等着众人将话都说得差不多之后,点出了这点。 裴玄之也像是终于被触发了关键词一般,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这便是本院要与诸位说的第二件要事。” 裴玄之开了口,众人自然是毕恭毕敬,洗耳恭听。 “在苍掌门将消息带来书院之后,苏长老第一时间便带人去了现场勘察,只是没想到那凶手清理了遇害者的身份痕迹,却并未清理血迹,明显是故意留下了这半个现场。” 裴玄之说完这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地相互看了看。 还是卫天轻自然地接过话,“留下现场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有宗门遇袭,引起警惕;清理遇害者身份痕迹,是想让我们去猜他们究竟有没有出现在清淮城,或者是说,出现在清淮城的门派还是不是真正的仙门?” 这话一说完,整个人群都炸了,这无异于是在告诉他们,他们之中有混进来的奸细? 眼见众人的神色皆异,裴玄之也安抚道:“诸位不必担忧,既然文和书院已经知晓此事,便会谨慎处理,为免伤及仙盟情谊,也请诸位同盟相助,共同查清此事。” “裴院长放心,此事涉及整个仙盟,我等定当全力相助。” 众人齐声应道。 目的达成,会议结束,可参与会议的人脸色各异,都沉默着离开了梧桐灵境,谁也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苍术子和白望舒走出梧桐院,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望舒,欲言又止。 白望舒却先开了口,“我知道师兄想问什么?我与她也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她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之事,目前看来她跟我们是一边的。” 她淡漠地答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看来经此一遭,师妹你真的回来了。”苍术子深深地凝视着她,知道她说的是谁,也没有追问,只是觉得有些欣慰。 “疯了二十年,也该够了。”白望舒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采,似感叹,也似一种淡淡的悲凉。 苍术子微微一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二人正欲往外走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中年女声,叫住了二人。 “苍掌门,留步!” 第179章 未知才是真正的危机 二人驻足转身,一名身手持拂尘,穿着一袭淡蓝色长袍,神情严肃的女人朝着他们走来。 苍术子认出了来人,此人正是拂云轩的掌门,慕清歌真正意义上的师傅。虽然看起来上了些年岁,却也依然风韵犹存,一双眼睛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胥予山人走到苍术子和白望舒身前,停下脚步,朝着二人行了见面礼。 “听闻三元宗三日前便到了清淮城,拂云轩今日刚入城,便入了梧桐灵境商议方才之事,未曾来得及拜会苍掌门。” 胥予山人客气地解释道。 苍术子也回应道:“事出突然,若非是三元宗正好遇到了此事,也不会这般早便入了城。胥予掌门叫住我等,是想询问情歌的近况?” 胥予山人点头道:“是啊,清歌是在我跟前长大的,虽只是别了两月,却像是隔了好几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说完,胥予山人眼底透露出浓厚的担忧之色,在收到文和书院的消息之后,她第一时间便赶来了清淮城。 苍术子看出了她对徒儿的爱护,安慰道:“胥予掌门不必担心,清歌的天资聪颖,入门两月便领悟了三元诀的真谛,如今已至化境,此次清淮一行之后,更会受益良多。” 听闻此言,胥予山人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这还要多谢苍掌门的悉心教导。” 听到教导二字,苍术子的眸色一闪,慕清歌能有今日,他这个师尊似乎并没有做多少。 苍术子嘴角扯过一抹自嘲,问道,“胥予掌门可要去看看她?” 听到这儿,胥予山人摇了摇头,“罢了,她此行是三元宗的弟子,又身负重任,应该专心修炼,我便不去看她了。” 胥予山人叹了一口气,说话间,头顶的梧桐树枝突然颤动了起来,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随之而来的是书院弟子忙碌的身影,书院上空陆续飞过数道灵芒。原本从梧桐院离开的其他宗门长老也原地驻足,等待着城中的消息传来。 “看来是有人在城中动用了法术,触动了阵法。”胥予山人看出了原因。 几人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梧桐树也没有停止预警,苍术子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看起来,不止一人,不止一处。” 苍术子与胥予山人相视一眼。 半盏茶之后,三人出现在了书院外围。 发生异动的是对岸的城中,许多书院弟子都在此刻赶去了城中。 眼见聚集了许多人,驻守在岸边的书院弟子中有一人出列安抚。 “诸位前辈放心,不过是城中散修发生了斗法事件,书院已经派人去处理了。”说话的男子一身雪白色的锦袍,二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容端正,语气温柔,倒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令人颇有好感。 他的话刚一说完,对面嘈杂的声音就渐渐平静下来,对岸的一道灵芒落地,正是当日在城外迎接他们的凌灵姑娘。 “宋师兄,都处理完了。聂寒师兄正押送了他们过来。”正经的神色下带着几分俏皮,一双眼睛也因为看见眼前的人亮晶晶的。 心海处的姜听晚看着眼前出现的一个又一个新角色,渐渐感觉到了陌生,这本书虽然是出自自己之手,可是现在的剧情和出场的人物已经逐渐超过她原本的设定了。 一直以来,她可能都错了一件事,她将白望舒的死,和三元宗的覆灭当做断更的节点,所以觉得只要改变了木云终,后续的剧情都能避免。 可若是后续的剧情都提前了呢,就像仙门百家提前进入了清淮城,就像清淮城里发生了除了试炼大会以外的剧情。 她好像是现在才意识到,身为作者的她,其实早就已经走过了断更的节点。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都有可能在她的设定之外。 因为闻不眠,她已经丧失了先机。 她甚至根本不了解真正的闻不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无法肯定地去猜他的下一步具体会做什么? 她深刻地意识到, 未知才是真正的危机。 清淮城很快恢复了平静,而那些在城中斗法的散修也带来了一个消息——自在门解散了。 门主闻不眠与几位长老不知所踪,门中弟子在哄抢了门中财产之后,四散而逃。 闻不眠亲自所炼的丹药也成为了众散修争抢的宝物。 文和书院当众审理了方才在城中引起骚动的几个散修,其中一个正是曾经的自在门众。 刚刚开完大会的众仙门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无不哗然。 这就解散了? 就连姜听晚和白望舒都懵了。 “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的白望舒下意识地去问姜听晚。 可姜听晚也是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 前面搞得自己很牛逼的样子,现在转眼就解散了宗门,闻不眠到底在想什么? 姜听晚捉摸不透闻不眠的心思,便只能期望能从这场审问中多得知些什么,现在的她,是一点儿小差都不能开,也再说不出手拿把掐的话来了。 宽阔的广场上一时聚集了许多人,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各不相同。 刚刚他们还将自在门视若猛虎,现在便传来了解散的消息。 一些没有参加会议的仙门弟子,还不知道自在门的所为,就只当是听了个故事。 不过想了想也是,不管外面将闻不眠晋升下天位的事传得有多悬,也不过是传言而已。修炼之道,本在自身,在悟道,在悟心。若是过于看重丹药,便是本末倒置,如同空中建楼,没有根基,风一吹便倒了。 “自在门真的解散了?” 眼见台阶之上的三宗沉默,人群中有一人率先开了口,像是怀疑。 “小的不敢撒谎。”跪在地上的小修,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稚嫩的小脸被吓得煞白,浑身瑟瑟发抖,说话时牙齿打颤,惊恐万状。 “为何而散?”那人紧接着追问。 那小修跪伏着朝向了他,但又不敢去看问话的人,只能不停地解释着。 “具体原因……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只是看守丹房的一个小修,若非是他们冲进丹房哄抢丹药,小的都不知道宗门解散这回事……” 他的话不知真假,可是看他这般模样也不似撒谎的样子,一时间问话的人也不知下一句该问什么了。 在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之时,九霄仙阁的卫天轻开口了。 “那你是为何出现在的清淮城?” 听到问话,跪伏在地面的小修又调转了方向,面向卫天轻。 颤颤巍巍间,又有些犹豫:“小的……小的来清淮城是因为知道此地是文和书院管辖之地,希望在此能得书院庇佑,不受人抢夺……” “庇佑?”听到这两个字,台阶上的裴玄之和卫天轻都微微凝了眉。 第180章 三元宗的地位 赵黎阳脾气急躁,看着眼前这位小修口齿不清,颤声吞吐,迟迟说不到重点,更是横眉一怒,有些不耐烦地道:“真是些废话!你若再吞吞吐吐,说不到重点,休怪本宗不客气。” “小的……小的不敢欺瞒……是自在门解散之时,小的也从丹房带走了许多丹药……”被赵黎阳这一吼,那小修当即哆嗦了一下,将身子埋得更低了,一股脑地都吐了出来。 “自从自在门解散之后,许多散修便盯上了自在门出去的弟子,从他们的身上抢夺丹药,许多弟子还因此遭到毒手。小的自知自己护不住这些丹药,带着它们只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才来了清淮城。因为知道试炼大会期间一定会有许多修士出入,这里又有文和书院坐镇,所以才想在此处兜售丹药,交换些灵宝。可谁料……” 说到这里,那小修才有胆子抬了几分身子,指向身边跪着的几人,“谁料即使是在清淮城,他们也敢藐视书院威仪,看了东西之后不仅出尔反尔,还出手抢夺,小的绝对无意在清淮城引起私斗,都是他们先动手的,还请各位仙长明察……” 在他周围,还跪着其他几名年岁大些的修士,原本还想辩解些什么,可是在环顾了四周的各家仙门后,便只剩下一个磕头求饶。 “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听到这番辩驳,台阶之上的三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眼神复杂。 “抢夺丹药?”卫天轻轻声念道,似乎在想什么,旋即又看向了那几名抢夺丹药的修士,缓缓问道,“你们几人又是如何知晓自在门解散一事?” 卫天轻的问话相比于赵黎阳柔和了许多,目光又不似其他人那般凌厉。 跪在地上的几人佝偻着身子,相互看了看,这才有一人大了胆子回道:“我们也是听其他的修士说的,说是自在门的门主闯了大祸,自知大难临头,便带着门中财宝逃了,群龙无首的自在门发生了内乱,门中弟子为抢夺闻不眠留下的丹药大打出手,四散而逃……” 许是有了人开头,身边的另一人也有了回话的勇气,甚至还想解释一二。 “我们不敢藐视书院威仪,而是这小子见我们都有意购买他的丹药,便坐地起价,实在可恶,我们只是想要教训他一二,并非是要伤人性命……” 另一人也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现在整个修仙界的散修都视自在门的丹药为无主之宝,杀人夺宝者也是有的,我们只是想教训一下他,并非是要杀人……” 跪在一起的几个人开始了解释,希望能获得饶恕。 广场中央的几人叽叽喳喳,台下看热闹的人也是一阵鄙夷,竟然能将抢劫二字说得如此问心无愧。 “你们虽不是要杀人,劫掠财物却是闹事,在清淮城闹事,便只能听由书院的处置。”问完话的卫天轻,倒还算有礼,在众人都不愿回应他们的求饶时,他给了他们的一个答案。 温和的语气,友善的面容,竟让这几人产生了一种自己不会有大碍的错觉。 几人愣了愣,连求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一直到台阶之上的裴玄之看了一眼下方的苏铭。 苏铭站了出来,朗声道:“将他们几人带下去,在清淮城以术法行劫掠伤人之事者,废去修为,逐出清淮城。至于这名小修,先关押起来,再做细问。” 话落,听到要被废去修为的几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哀求起来。 可惜苏铭只是一挥袖,便噤了几人的声,几张张大的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上来的几名书院弟子,直接带走了他们。 场中央的人被清理干净,上方的赵黎阳也突然冷笑了一声。 “看来这自在门也不过如此,本宗还以为那闻不眠是什么厉害人物,敢与整个仙道为敌?原来也只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货色。” 赵黎阳说着话,眼神却看向了三元宗,像是在嘲讽他们竟然将这样的人想成了可以威胁仙道的人。 知情的各派长老听出了赵黎阳的言外之意,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苍术子。 注意到各派目光的三元宗弟子,却是一脸的不解。 因为他们发现,除了他们自己,其他宗门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是不是我们多虑了?那闻不眠其实不足为惧?”人群中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区区丹修,本就不足为惧?”赵黎阳嗤笑了一声,语气轻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紫阳真宗自建宗以来铲除妖人无数,还没打便先认怂的,这还是第一个。本宗也没想到,让三元宗如此忌惮之人,竟是这样一个货色?” 杀鸡焉用宰牛刀?一想到自己刚才说要出动宗门弟子对付的是这等货色,顿时便觉得降低了紫阳真宗的格局,连带着对三元宗都鄙视了起来。 听到紫阳真宗都这般说了,人群中顿时有了人士跟风,“或许是三元宗长期居于落阳山,对外界消息不够了解,所以一见到妖人就会格外忌惮些。” 一听到这话,白望舒顿时怒从中来,这话明显在嘲讽三元宗没见过世面,一下山只是遇上了个鼠辈便大惊小怪,杞人忧天。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好些人竟然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白望舒出列反驳一二,苍术子便拉住了她。 但身后的孟子渊却没人拉,也听不得别人嘲讽三元宗,直接开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是为了仙道着想,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在你们嘴里就变成了大惊小怪吗?”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三元宗便是这样规训弟子的吗?”被反驳的男人一下黑了脸,拿出了身份说事。 “子渊。”苍术子的声音制止了他,“不得无礼。” 眼见众人的反应,苍术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可尽管面对这样的嘲讽,他也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已经经历了许多次。 身后的孟子渊看向面前的苍术子,不解至极,就连莫少禹和莫少扬都感觉到了一种憋屈。 第181章 怀疑 “师伯?” 被制止的孟子渊不甘地喊了一声,但苍术子也只是向前走了两步。 见此情景,他知道再怎么说都无用了,可是他三元宗既然做了那个报信的人,便要将所见所闻都告知众人。 他面向了众人的目光,沉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知道诸位或许只是听闻了三元宗带来的几个消息,一切也尚待查证。但北海门受妖兽袭击遇害,十七宗道友尚未赶赴清淮城,是确实发生之事。闻不眠虽解散了自在门,但却不能解释这两件事是何由因。” 听到这话,拂云轩的胥予山人也站了出来,“我认同苍掌门的顾虑,他既然敢做出袭击宗门之事,便不会轻易逃亡,解散自在门之举,难保不是他弃车保帅之举。” 再次看见师父,慕清歌的眼前一亮,胥予山人也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听到苍术子和胥予山人的话,场中的议论也渐渐分成了两派。 一派觉得闻不眠身上疑点众多,的确不能轻视,另一派又觉得一切或许是巧合。 “是呀,即使自在门已经解散,可光是炼制兽人一事也足以引得我们警惕。” “连善于和兽类打交道的苍羽宗都未看出来,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敢问苍掌门可是能绝对确定那袭击北海门的独眼银狼,就是兽人?”议论之中,其中一人问到了关键。 众人也同时看向了苍术子。 可苍术子却迟疑了,他并未亲眼确认这一点,这还是白望舒在刚才的会议上提出来的。 见到苍术子的反应,众人似乎更加确定了。 “原来苍掌门也无法确认?便将这消息带来了清淮城?”人群中的一道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和质疑。 听出了那人话中的意思,三元宗的几名弟子脸色都是一变,白望舒更是皱紧了眉,脸上满是恼火之色。 “是我与那独眼银狼交的手,此事绝对不会有错。” 白望舒站了出来肯定地回答,却没想到众人在看见她之后,又是一番的谈论。 姜听晚在画面中看见了众人的表情,本来还没想通闻不眠此番操作的她心中一紧,她似乎在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原来他真的做到了过目不忘,真的能对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他清楚地知道三元宗在整个仙道的地位,知道这些人的傲慢和安逸,所以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的不堪一击,便会降低这些人的防备。 这些人享受了权威带来的安宁太久,所以根本不会把一个临阵脱逃的“怂货”放在眼里,而那些原本忌惮的消息,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可信了起来。 姜听晚意识到了闻不眠的可怕,这种可怕不在所谓的修为实力,而是他对这个世界拥有一种绝对的把控。 她开始去想闻不眠说过的那些话,去想他曾无数次醒来过的那些世界,都是怎样的存在? “这位便是三元宗的白长老?不是我们不信您的判断,而是……”说话的人欲言又止,像是在顾虑什么。 有人顾虑,便有人底气十足,站出来接着那人的话说了下去。 “而是听闻白长老曾为情所困,道心不明,当初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便一人灭了一教,那洗髓教是否真的是利用童男童女修行至今都未可知……” 这话一出,白望舒的心海又一次刮过了一阵寒风,姜听晚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只能连忙安抚着她。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咱不跟他们计较啊……” 姜听晚像哄小孩儿似的,生怕白望舒动气。 可白望舒在听见这些话之后,并没有意料中的怒火,只是将说话的那些人都一一盯了一眼,一双眸子泛起了一阵寒气。 她的反应落入了众人的眼中,说话的几人下意识地回避着这样的目光。 僵持了许久,最终仍是卫天轻站了出来,朗声道:“诸位又扯远了,白长老始终是一宗长老,她的判断不管是否准确,我们皆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卫天轻的目光又在场下众人的身上扫过一眼,继续道: “以我之见,既然自在门众四散,便一定有知晓一二的关键之人,只要派出弟子去调查此事,那闻不眠是否真的能炼制兽人,到时自能揭晓。至于失联的十七宗道友……” 裴玄之接过了话,“文和书院会派人出城接应,也请诸位同盟相助,他们既然下了山,途中自然能留下些痕迹。” 裴玄之发了话,场下当即在一瞬间统一了战线,有文和书院、九霄仙阁、紫阳真宗坐镇,料那闻不眠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原来还有所担忧的其他仙门也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纷纷响应。 “我等义不容辞。” 见台下的人因为裴玄之的一句话便掉转了枪口,苍术子的神色依旧平静,可眼底却渐渐浮现了一抹黯淡之色。 赵黎阳也在看到场下的一幕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文和书院的人,随即叉着腰地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更是朝着场下的人指了指,也不知具体是在指谁。 “既然都商量妥当了,本宗便不奉陪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甚至有些淡淡的怒火,就像是有人让他拔出了剑,却只是亮了个剑后便收了回去。 说到这儿,他正好看见了对面的卫天轻,勾唇一笑道:“看来,还是尊师经多识广,处变不惊,早知道,本宗也向叶阁主学习了。” 赵黎阳笑得讥讽,说完这些话也不理会众人会是什么态度,当即就带着紫阳真宗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广场。 “诸位,散。” 苏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也代表着裴玄之的意思。 场中之人陆续散去,渐渐只剩下了三元宗和拂云轩两派。 “苍掌门不必在意,仙道安宁了一千年,对于忧患二字已经陌生得紧了。”胥予山人的话像是一种安慰,也说出了方才这场会议结果的真相。 可苍术子却是一笑,并没有将方才那些话放在心上。 “多谢胥予掌门方才直言。”又在看了身边的慕清歌一眼,道,“清歌,你与胥予掌门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你且留下与你师父说说话。” 慕清歌虽然高兴,可在看了看苍术子的神色后,又一次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悲凉,也又一次对此产生了好奇。 “是!师尊。” 苍术子微微颔首后,便带着三元宗的弟子离开了。 白望舒的脸色也在转身之后,冷到了谷底。 “简直岂有此理!” 第182章 试炼大会的秘密 心海上空的声音传来,白望舒没有选择当场发泄,而是选择了让心海处的姜听晚听见了这句话。 这还是白望舒第一次主动向她表露自己的情绪。 姜听晚不仅意外,还十分欣慰。叛逆的孩子终于知道向妈妈吐露心声了,这很好嘛。 “这群混蛋究竟是怎么坐在仙道三大宗门的位置之上的?非要等到闻不眠杀进来,才知道居安思危四个字怎么写吗?” 白望舒的怒火还在继续,若非是自己已经清醒了几分,以她之前的状态,她定然是要杀了方才说话的那几个混蛋,泄一波怒火的。 这位置要不会坐,便换个人来坐。 “消消气消消气。这种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三元宗不够强大,没有地位……”姜听晚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安抚着白望舒的情绪。 也自然是知道眼下这番局面的原因的,想当初自己在设计这段剧情的时候,若是不将这些人设计得自负一些,作为反派的木云终又怎么能有机会在试炼大会上搞事情呢? 只不过如今真正的反派变成了闻不眠,而他又利用了这个设定,一个断尾求生便轻易地化解了自己被全面攻击的危机。 只是这真正的原因她怎么能直接告诉白望舒呢?为了安抚她,姜听晚也只能换一个角度,换一个说法。 “你想啊,如果经历或者目睹这件事的人是三大宗门之一,或者说是其他有些许地位的宗门,你觉得他们还会这般不当回事吗?” 听见姜听晚的话,白望舒沉默了,眉宇间的愤怒也变成了沉思,然后又渐渐地变成了一种反思。 她竟然是第一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而在这近百年的时间里,她都将这个问题甩给了苍术子和星明子,甚至是顾青漫。 回想起方才苍术子面对众人质疑的场景,她无法想象一百年前师兄是如何走进的这里,又是如何回到了三元宗。 良久的沉默后,是白望舒的一声轻叹,“你说得没错,若是闻不眠袭击的人是紫阳真宗或是九霄仙阁,也许连今天的这场会议都不必存在……不……” 说到中间,她却突然否认道,眼底的神情也更加的凌厉,让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是自在门根本就不敢招惹他们……”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他们敢伏击北海门和三元宗的共同原因,皆是因为他们都太弱了。 姜听晚笑着点头附和,语气也字字铿锵有力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只有三元宗足够强大,你们的声音才能被人听见,也只有你们足够强大,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才能被人尊重……” 姜听晚一边激情慷慨地说着,一边配合动作站上了树梢。 挺直脊背,目视远方的模样,就像是在发表一种演讲,眼神更像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因此……” 说到这里,姜听晚伸出去的右手自然地收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深情了起来,升华主题。 “因此,三元宗的每一个弟子都是三元宗的希望,只有他们强大了,三元宗才会强大,正所谓少年强则宗强,少年富则宗富,我相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便一定能将三元宗发扬光大。” 听到这里,心海上空的声音忽然沉默了好一会,良久之后,方才响起一声含带嘲讽的轻笑,“为了救木云终,你倒是什么话都引到他的身上?” 被戳破的姜听晚微微一怔,转而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解释道:“这不是怕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嘛,所以每天强化强化,巩固巩固……” 姜听晚哈哈一笑,极尽谄媚,若是白望舒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估计是要上去捏肩捶背的。 周围突然陷入了一种寂静,姜听晚的目光四处地张望着,平白感受到了一种尴尬。 可是良久之后,心海中的声音却又幽幽地来,似一种恍然隔世的低语。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做到,就当是我这个师傅为这些年对他所做之事的补偿……” 姜听晚没能看见白望舒眼中的目光闪烁,却看见了心海上空,那些无尽的黑暗中竟然隐隐地闪烁着一种微亮。 她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的温度又上升了。 木云终,我做到了,你也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眼前的变化,她的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展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 接下来的几日,文和书院又到达了一批新的宗门,原本失联的十七宗如数进入了清淮城,三元宗带来的消息在这一刻彻底成了杞人忧天的“谣言。” 北海门的遇袭有了更合理的解释,留下半个现场的血迹也与仙门遇袭无关。 唯一没错的,是自在门确实饲养了妖兽,北海门因为发现了此事遭到了自在门灭口。 而目睹现场的三元宗,自然也不能逃过。 因为苍术子的到来,白望舒和木云终逃过了一劫,闻不眠自知此事若是捅到了清淮城,定然逃不了仙道审判,便在不久之后主动解散了自在门,逃之夭夭。 至于城外的血迹,则是因为争夺自在门留下的丹药而发生的火拼,胜利者为了掩盖杀人劫掠之事,便抹去了痕迹,隐藏真相。 一切疑点在短短几日内都得到了解释,而除了三元宗,其他人都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个解释,期待着如期举行的试炼大会。 “怎么能这样轻易便结了案?那闻不眠若不是另有谋算,又如何会自导自演,编撰那些谎话来骗我们,隐藏在我们身边?” 孟子渊实在不解这一点,若是其他的便也算了,这一点他如何都想不通。 院子里的几人在得知了此事后,也纷纷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一旁的莫少禹也道:“就是?他总不能提前便算到了我们会撞破北海门遇袭一事,然后等待时机杀人灭口。” 本就心烦的白望舒在听到二人的话后,更烦了。 而坐在一旁的苍术子也等待着他们将想说完的话之后,才缓缓开口。 他的语气虽然依然淡漠,可是眼底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妥协,“既然事情已有结论,你们便只需要安心准备接下来的试炼大会……这也是各大宗门最在意之事。” 听到苍术子的话,众人依然十分不解,但是白望舒却隐隐地明白了什么。 还未问,便有人替她说了出来,“师尊的意思,是相比于事情的真相,各宗门更希望试炼大会能如期举行?” 慕清歌说完这话,苍术子便立刻看了她一眼,眼中已是了然,“看来胥予山人都告诉你了。” 听到这话,慕清歌却是微微低了头,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在启唇之后,顿了顿方才道。 “弟子也只是猜测而已。” 听着二人这段对话,身边的几人都有些不解,林书宇却率先意识到了什么,“莫不是这试炼大会除了比试切磋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获利之处。” 苍术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扫视了众人之后,眼中闪过一抹黯淡,良久方才回复他们,道:“也罢,你们能想到此处,便说明,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们了。” 听到这话,身边的几人都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等待着苍术子接下来的话。 “你们身为修士,可知修士修炼除了悟心证道之外,还有什么是最重要的?”苍术子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面孔轻声问道。 林书宇率先回道:“是辅助修炼的天材地宝,既是天地灵石,也是法器灵草,诸如此类。” “不错。对于宗门来说,这些都统一叫做资源,只有足够的资源才能培养出更多杰出的弟子,也能为宗门获得更多的威望。这是整个修仙界的规则,它很绝对,也绝对的现实。人丁繁盛,资源丰厚,才是一个宗门强盛与否的标志。” 苍术子的话说到这儿便停住了,他站起了身,也不再看向面前的人,“你们或许听闻过许多宗门建立是因为一个传奇的故事,一场盛大的拨乱反正,一个受人推崇的英雄,天选之子,顺应天命……却不一定听过,这些故事的背后只是因为最现实的资源。” “既可能是一本偶然得到的秘法,也可能是因为偶然发现的一处灵脉,只有有所求,才会有所聚,每一个宗门的建立都不过如此。而维系宗门存续的,也是这些最基础的修炼资源。” 苍术子的声音像是在揭露一种潜藏在世界背后的法则,虽然震惊但又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他们的脑海深处,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材地宝不仅寄生于天地,也藏匿在不为人知的秘境之中。” “而能吸引仙门百家,不远万里都要来参加试炼大会的,不是所谓的三甲前十,宗门声誉……而是因为这清淮城里藏着一处,最大的秘境……” 第183章 无极渊 “那是一个孕育着无限灵宝且又神秘莫测的极险之地,仙道宗门都统一地将它叫作无极渊。” 他们第一次听见了这个名字,皆瞪圆了双眸,满脸的惊奇。 “无极渊?” 听着苍术子的描述,孟子渊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好奇和兴奋,能让各大仙门都来探索的秘境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连木云终也在听闻这三个字后看向了苍术子,关于试炼大会背后的秘密,他还不曾了解过。 苍术子的目光扫过了面前的众人,发现他们的脸上皆是同样的表情,回道:“无极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连我也无法准确描述,里面不仅资源丰富,也同样危机四伏,变幻莫测,每一个进去的人对其的描述都不尽相同,因此它虽然已经被发现了七千年,可到现在为止,各大宗门对其的探索都不足百分之一。” 闻言,孟子渊等人的脸上都闪过了震撼之色,不足百分之一便能引得各大宗门趋之若鹜,那这被发现的百分之一该是怎样的吸引力? 苍术子也继续道:“除了灵宝法器,秘法心决,奇珍异兽,里面最常见的资源便是灵脉矿产,光是一处上品灵脉所产出的灵石便可供一宗弟子数百年的修行,只是见到这些灵物是一件事,将他们都带出来,便是另外一件事。” 说到这里,苍术子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暗色,仿佛是想起了一件不愿回忆之事。 一旁的林书宇也在想到什么后好奇地问道,“文和书院建立也有八千多年,按照时间来看,这秘境既然是在文和书院的管辖之地被发现,若说是私产也不为过,他们又为何愿意要与各宗门共享呢?”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一脸好奇,如此秘境,不管是哪家发现了都会按下不表,分享二字怎么也想不到。 “这是因为无极渊的发现是源于一场灾难,一场让文和书院与毁灭二字只差一线之间的灾难。” 苍术子恢复了神色,耐心地向众人解释着无极渊的由来: 七千年前,海底岩浆爆发,整个清淮城陷入了地动山摇,与滔天巨浪之间,无数的生灵被卷入了岛屿之下,海底深处的一个巨大漩涡。 也是在那个时候,前来救援的修士们发现了这个吸纳任何东西的海底深渊,其实是一个神秘领域的入口。里面不仅充满了危机,也拥有着无限的修真资源。 可是打开的秘境像一个无底洞,不停吸纳着周围的一切,如果纵容入口开启,只怕连相连的淮北和淮南大陆也会就此沉没。 于是,当时的紫阳真宗和九霄仙阁派遣了数千名修士共同结印才布下了一个蕴含三宗之力的阵法结界,封印了无极渊的入口。 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无极渊的消息不胫而走,因为紫阳真宗和九霄仙阁的介入,它也不再属于文和书院的私有,而是成为了整个修仙界共同觊觎之地。 “因此,为了维持修仙界的和谐,仙道宗门在紫阳真宗的提议下建立了一个共识:清淮城由文和书院继续管辖,但无极渊却是属于整个仙道宗门,并受三宗共同监管。每一百年三宗都会合力打开封印,开启无极渊,供仙门百家入境寻宝,至于是生是死,所获灵宝为何,则全凭各宗的本事。” 无极渊的秘密就此揭开,苍术子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其他人也逐渐顿悟,这百年一届的试炼大会究竟意味着什么? 林书宇:“难怪仙门百家这么快就接受了眼下的局面,相比于调查闻不眠,他们更希望试炼大会能如期举行,进入无极渊寻宝才是他们最大的目的。” 众人终于理解各宗门在对待自在门一事上的态度,除了安逸和自负之外,还有最切实际的利益二字。 是谁袭击了三元宗和北海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进入这神秘的无极渊。 白望舒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就连心海处的姜听晚也陷入了沉思,闻不眠准确地利用了这群人的心思,可他这弃车保帅的一举,究竟保的是什么呢? 孟子渊也在沉思之后道:“如此说来,每一届的试炼大会明面上是各大宗门的切磋交流,实则是在选拔一批有资格进入无极渊的仙门精锐?” 苍术子肯定道:“不错,每一届的仙门试炼大会决胜出的仙门百强,既是为了保证每一宗门都至少有一到两名弟子进入无极渊,也是为了保证入境之人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因此这一百人中,基本都是化境期的杰出弟子……“ 说到这里,苍术子突然顿了顿,像是在犹豫什么。 “可尽管如此,这100名仙门弟子能活着走出来的人也不过半数,数千年来众仙门对无极渊的探索不足百分之一的原因也在此处,因为无极渊除了是宝地之外,还是一处绝对凶险之地。”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均是一变。 仙门百强,半数之损,这八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办法想象无极渊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能让每一百年的半数精锐都折损在此处。 真正的试炼不在比试台,也不在所谓的名次,而是这神秘莫测的无极渊。 原来这才是慕清歌来到三元宗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们不够强,所以才需要一个外门弟子来为他们争取一个进入无极渊的名额。 “可是,即使是如此凶险之地,这数千年间,各大宗门也依然愿意前赴后继地进入无极渊吗?” 听到苍术子的话,莫少禹问出了自己的不解,有什么能比小命还重要的呢? 各宗门花费百年的代价培养出了一批精锐弟子,一进无极渊便折损了一半,是否有些得不偿失了呢? 苍术子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意义,可莫少禹的话刚问出了口,孟子渊便回答了他。 “凡是秘境便必有秘宝,只要进入便一定能有所收获。若是能在无极渊中为宗门找到一处上品灵脉或是其他灵宝,纵然是留下了一条性命也是值得的。”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意外看向了孟子渊,就连姜听晚也不例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舍生取义,奉献自身的一面。 说到此处,还不等众人反应,孟子渊便似一种承诺,语气极为坚定地道:“掌门师伯,弟子终于明白了试炼大会此行的意义,也誓会进入无极渊,为宗门寻得更多的修炼资源,让三元宗更多的师兄弟日后都能站在这试炼大会之上。” 经历了这几日的孟子渊已经准确认识到了三元宗与三大宗门的差距,他们能遭众人如此轻视的原因,皆是因为一个弱字。 三元宗只有像文和书院、紫阳真宗、九霄仙阁一样强大,他们说的话才有意义。 众人也是没想到孟子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就连最后面的木云终也突然高看了他一眼。 苍术子的目光也聚集在了孟子渊的身上,带着一丝欣慰与恍惚,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百年前的自己。 停顿许久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只是不管何时你们都要记住,宗门需要你们进入秘境获得修炼资源,却不需要你们将命都搭进去,对于三元宗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资源,而是人。” 苍术子像是在强调什么,白望舒知道他的话没说完,也突然间明白了当初与他们一同来到清淮城的小师叔为什么没有回来。 “这就是师兄一直不愿提起当年之事的原因吗?”心海处的声音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姜听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原因?”姜听晚下意识地反问。 白望舒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当初和师兄他们进入清淮城参加试炼大会的,还有同样不过百岁的小师叔。 一起进入无极渊的他们,最后走出秘境的却只有苍术子和星明子。 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危险至极的事,才让小师叔殒命在了无极渊中。 白望舒以为姜听晚做的功课是包括了这一点的,所以才会主动问她,可她想错了,这一点姜听晚是真不知道,当初她的大纲设定并不详细,对于秘境的设定也处于一个随心所欲的状态,加上秘境里的剧情完全是在断更的剧情之后,就更别提还不是主角的苍术子百年前在秘境里都发生了什么了? 现在白望舒突然提起百年前在秘境具体发生了什么,姜听晚不仅答不上来,甚至还有些本能的好奇。 “你不是说你做足了功课了吗?”白望舒有些无语的道。 姜听晚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辩解道:“那是因为你问得太偏了!我是因为木云终来到这儿的,旁的那么多人,我能都知道吗?” 说到这儿,姜听晚也在瞥见人群中的木云终后,转过话题道:“而且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为有了闻不眠的介入后,试炼大会的进程会被改变,清淮城也会发生变化,可现在看来自在门的解散似乎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她依然在思考闻不眠所行的背后到底在想什么? “闻不眠不是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我现在怀疑他可能已经发现了我消失的秘密,所以他才会以自己落荒而逃的方式,降低仙门百家的警惕,让后续的发展都回到了木云终身上……”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想,连语气都正经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得赶紧在你的死亡节点之前,降低木云终对你的杀意。只要他对你没了杀意,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与闻不眠周旋。” 闻言,白望舒看向了木云终,不由想起了之前的几次接触:“可他现在见到我,只会增不会减,999,并不容易?” 听到这话,姜听晚也仔细地想了想,随后道:“倒也不用完全消除,以我之前的经验,当那个数值降低到一定程度,他便不会想要杀你了。” “那是多少?” “一半!” “……” 白望舒的双眸泛起一阵寒光,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自己先下手为强。 第184章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姜听晚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剩下来的日子,又将她穿进来对木云终所做的一切都梳理了一遍,总结为只要在剩下来的二十天每天降低16到17点黑化值,自己跟白望舒就能成功苟活过死亡节点。 既然闻不眠以不变应万变了,那么她姜听晚就要主动出击了。 根据自己的作战经验,第一步就是要让木云终意识到白望舒的痛苦,在他的心里建立起这些年她也不好过的人设,这样就能顺理成章进入下一步。 只是自己前几天才说了不会打扰他,现在就反悔会不会显得白望舒有点神经? 但白望舒本来就挺神经的,这个世界还有人比她更癫吗? 没有啊。 姜听晚就这么一来一回地做完了心理建设,反正现在操控这具身体的人也不是她,要说丢人的话,也是白望舒丢人。 一想到这里,姜听晚的心理负担一下就消失了。 因此,当月色降临之后,白望舒在姜听晚的怂恿之下坐上了房顶,身边摆上了一排酒。 “月色皎洁往事浓,借酒消愁愁更愁……欲语还休泪先流,势要流到木云终心头……”姜听晚不知道在念什么,白望舒的眉头已经皱了许久。 看着眼前这一排排整齐罗列的酒坛,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这有用?” 木云终上一次就吃了这套,现在只要白望舒老老实实按照自己写的剧本走,还怕拿不下他? 姜听晚自信回她:“放心,我已经实践过了,到时候你就借着酒意说台词,要是忘词儿了,还有我在一旁给你提词呢。” “不是……” 白望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姜听晚直接打断。 “赶紧的,这道具,这现场准备了一晚上呢,还有这月光,气氛也刚好,演员也马上要就位了,林书宇那儿也打了招呼,今晚上除了木云终谁都不会出来,你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你要是担心情绪不够,我还可以在心海给你配乐,抒情的歌我也是会几首的……” 姜听晚还以为是白望舒在顾及自己的长辈形象,连声忽悠,这种事儿就是不能细想,越想越难开始行动。 一听到姜听晚说要唱歌,白望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我是想说,这点酒根本就醉不了人。” “这都是烈酒啊???”姜听晚愣了愣,想起了之前她喝酒的时候,只是喝了小半坛就倒了,都是同一副身体怎么会不一样呢,“不是啊,我之前就醉了呀?” “那是你!”白望舒的语气倒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讲述事实的客观。 姜听晚一时语塞,但下一刻也反应了过来,纠正道:“不是,今晚上的重点,不是你能不能醉,重点是说出那些话,你明白吗……” “你那些话……”白望舒情急接过姜听晚的话,却又欲言又止,最终方才道,“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没用“恶心”两个字,已经是白望舒对姜听晚最大的包容了。 姜听晚这才听明白白望舒在担心什么,道:“所以才让你喝酒嘛,这要不喝点酒,确实有些为难你了……这样,到时候你就背对着他念词,别让他看见你的表情,只要让他知道你是酒后吐真言就行了,剩下的,下一步计划再说……这总可以了。” 姜听晚做了让步,白望舒若是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只能默认。 见白望舒点头,姜听晚这才提醒道:“开始,先酝酿一下情绪……” 话落,白望舒的眼神闪烁了片刻,但还是提起身边的酒坛直接就干了两坛,心海处的姜听晚虽看不见,可这咕噜咕噜的声音配上眼前这沉寂的月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久没有喝酒,白望舒这酒竟越喝越清醒了起来,一连喝了好几坛都没有醉意,但还是努力地按照姜听晚的要求入戏,脑中缓缓浮现出了姜听晚为她准备的那些台词: “你唯一的错就错在你的一张脸太像他……” “每次看见你就让我想起了那些往事,想起了木行之将我一个人留在婚宴上,让我成为了整个仙道的笑柄……” “你说,木行之当时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你交给我的呢……” 其实这些话,不是难以启齿,而是藏在她的内心深处二十年,若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恐怕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姜听晚是不是又骗了她,她到底是什么人?才会知道这些话,才能这般准确地说出她的心中所想? 而当将这些话都认同了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理由能将那些怨恨都牵连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了。 “你别光喝,扔啊!”姜听晚的声音又一次提醒着她,明显着急得很。 她也听话地将喝完的酒坛扔向了木云终的方向。 在姜听晚的设想中,只要木云终不是聋的,也不是傻的,听见有人在他的屋子周边扔东西,他怎么也得出来看看。 于是在连续扔了三两个酒坛之后,白望舒身后的瓦片上,发出起了细微的声响,那是有人落定的声音。 白望舒的身形一僵,似乎是呆怔了片刻后,才按照姜听晚的剧本说出了准备好的台词。 “你来了?” 可身后的人却以最快的速度接了她的话,“白长老,真是好兴致啊。” 不是预想中的声音,白望舒迅速地站起了身,警惕地面向了来人。 黑色的斗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更是在看见白望舒后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就像是在看一出戏一般。 “颜明?”姜听晚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后,叫出了这个名字。 “你是谁?”白望舒神色一厉,冷冷地质问道。 姜听晚于心海处回她:“他是自在门的护法,是闻不眠的人。” 对面的颜明也在听见白望舒的问题之后,眸中闪过疑惑之色,“看来白长老不仅修为大减,察觉不到外人靠近,还忘记了颜明。” 白望舒在此处坐了许久,他便在此待了多久,虽不知她在此处作甚,但却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晚上一定不会有人出来打扰一件好事。 听到二人的话,白望舒眉目一紧,“自在门竟然还敢入清淮城?” 颜明看着她,笑得挑衅,“自然是敢的,而且颜明此次,是专门为了三长老而来。” 白望舒双眸一寒,瞬间调动了周身的灵力,正欲要对决之时,她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人。 余光间,她看清了那个人,是木云终。 姜听晚见此,当即便道:“好机会,换台词,你就说:此人是下天位的实力,他重伤初愈不是他对手,让他去叫苍术子,你来拖住他。” 不管白望舒现在能不能打,正好借机会耍个帅,刷一波木云终的好感,反正两招的动静就能引起苍术子的注意,只要不死就是赚的。 白望舒虽然嫌弃,但还是跟着姜听晚的话重复了一遍。 木云终的眸光也因此微微一闪,身形都为之一顿。 “是呀。”颜明的认同的话也从对面传来:“若再不动手,便错过了最好时机。” 颜明几乎是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可却没有一点运功之势。 见此,白望舒和姜听晚心中几乎是同时一紧,刚一转身,一阵刺痛便从腹部传来。 月色之下,熟悉的玉霄直接穿过了白望舒的身体,身体之外的剑身,一段泛着银白色的月光,一段流淌着炙热的鲜血…… 白望舒睁大了眼,看着对面的木云终,眼中的怒火愤然而起…… 心海处的姜听晚感觉到了白望舒同等的疼痛,天生怕痛的她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身子卧在了冰面之上。 那一刻,她看见了木云终居高临下的表情,和那阴寒到了极点的目光,好像在说: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看着画面中的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碰到,眼前的一切也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185章 只有他忘了 白望舒失踪了,据书院的弟子说,昨日晚上有一个黑影潜入了书院,那人实力高强,不仅躲过了书院的守卫,更沉默了书院的阵法,出入简直犹如无人之境。 苍术子追出了书院百里之外,也未探查到白望舒的一点痕迹。 没有打斗,没有伤亡,没有线索,此事便成了三元宗一宗之事,剩下的宗门则在继续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仙门试炼大会。 有多少人能进入无极渊才是各大宗门最关心之事。 “师尊?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至少说明师叔现在并没有出事。\"慕清歌已经与苍术子在城外搜寻了七日,安慰道。 木云终与林书宇等人站在一侧,什么也没有说。 苍术子看向了一脸疲惫的众人,接受了慕清歌的安慰,在微微吐出一口气后,道:“但愿如此。”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在转过身看向清淮城的方向之后才显露了些许的愠怒,“试炼大会在即,是时候回城了。三长老失踪一事,我会处理,你们便安心准备进入无极渊之事。” 苍术子的声音缓缓传来,似乎是已经接受了白望舒的失踪。 但林书宇却站了出来,“师伯,我才只是个结丹中期,短时间内也无法突破,仙门百强必是无望了,让我继续寻找三师叔。” 莫少禹也道:“弟子也是,这些日弟子也了解了不少,历届进入无极渊的修士都在化境之期,我应该也是无望了,还不如尽快找到三师叔,确认她的安危。” 林书宇却反驳道:“不行,经过这些日,想必诸位师弟已经明白了三元宗的真正位置,仙道宗门无视三师叔失踪一事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无极渊是危险之地,也是宗门的机遇,多一个进入无极渊的人,便多一分机遇。少禹师弟是结丹后期,比我更有机会,你忘了三师叔曾经说过,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自信,只要克服了这一点,便一定有所大成。” 因为他的话,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另一个“白望舒”。 林书宇更是轻松释然地一笑,道:“而我就不一样了,三师叔说,我的天赋和潜力不在实战,因此只能我留下。” 他认真地说出了这番话,言语之间,更是让一旁的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力量,姜听晚带给他们的影响也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 苍术子的表情复杂而欣慰,他看着眼前的这群后辈,沉寂了多年的眼眶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我已经传书回三元宗,会有人去寻三长老的踪迹,你们不必在此事上分心。” 说到这儿,他再次看向了城中的方向,沉声道:“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也都有自己要经历之事,三长老也不例外……你们既然代表三元宗参加了试炼大会, 便不能缺席。” 苍术子说着话,目光也再次投向了城中的方向,身后的几人在交换了眼神之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齐声应道。 \"是。\" 话落,在众人起身后,苍术子突然道: “你们先回去,云终留下。” 木云终的眼中即刻闪过警惕之色,莫非是他发现了什么? 一直到众人离开,他才上前了两步,看着苍术子,带着几分防备,试探道:\"师伯可是有要事叮嘱弟子?\" 苍术子也看着他,像是在想什么,最终道: \"这些日,我见你体内气涌动复杂,想必是受无尘珠影响之故,我带你入城本是想磨炼你的道心。但如今仙道正值多事之秋,各门各派皆有自己的心思。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试炼大会上,你不必全力相争,保护无尘珠的秘密,就是保护你自己。\" 木云终的瞳孔猛地松弛了下来,他没想到苍术子要对自己说的话,竟然是这个? 他不敢去细想苍术子说出这些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就像这几日,他无法去想他印象中那些面目可憎的同门是如何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木云终的眸光开始涣散,像是在想一些记忆中没有,但是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发生过的事。 他下意识地去回苍术子的话,“弟子若是懈怠,岂不是辜负了师傅的教导?” 苍术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是在那一刻想起了某个人,低声喃道:“或许相比于你有所成就,有人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他的话意味不明,却让木云终一下便听出了什么,那是所有人都记得,唯独只有他忘记了的东西。 他忘记了一个人,忘记了一些事。 所有人都记得,只有他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每当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后,他的脑海便会响起一阵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干扰着他。 而没有得到答案的他,心脏明明空空的,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难受得他无法呼吸。 他不想去想那些记忆,但偏偏有一种不知何起的心念,在告诉他,白望舒还不能杀。 以至于那把本应该插入她心脏的剑,偏向了最不致命的部位。 他心烦意乱地看着对面被铁链束缚的人,只能将自己的行为都归结为了一次失误。 本就幽暗的宫殿中,墙上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他的脚下跪着的,是他终于见到的三尸道门众。 杀了白望舒是他向青澜证明自己立场的唯一方式,可是就在刚刚,他驳斥了青澜的提议。 被他一吼的青澜,连忙跪在了地上,“尊上息怒,青澜只是觉得这女人折磨了你这么多年,若只是将她囚禁在此处,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是生是死?本尊自有安排,还容不得你来教本尊做事。” 阴沉的声音不容置疑,青澜也知道再说只会惹怒他,便只能咽下那些没说完的话,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回到自己身边,便是最好的局面。 “是,属下知错。”青澜低着头,隐下了眼底的不甘,余光却看向了对面那个被铁链束缚的女人。 木云终注视着眼前这只表面顺从,实则暗藏异心的狐妖,心中一闪而过一道浓烈的杀意。 但只是片刻便被控制住了,他要真正地坐上这个位置,掌控三尸道这股势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的安全。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这只狐妖的助力。 “你们都下去,本尊想一个人待会儿。”他半倾着身子,朝着青澜一干人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见此,青澜也只能带着身后的人都退了下去。 一直到他们都离开后,他才微微闭了目,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的一只戒指,告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也不要再去想白望舒身体中出现过的人到底是谁? 眼下,他得尽快突破下天位,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可以信任,只有自己才可以信任,只有自己。 无尘珠既然在他的体内,那么他便更应该珍惜这天赐的机会。 嘈杂的声音渐渐退去,白望舒在迷离中睁开了眼,连续几日的失血让她的脸色苍白得像只鬼一样。 木云终偷袭了她,还用她的玉霄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本以为她就这样死了,没想到还能有睁眼的时刻。 心海处异常的安静,她已经没有足够的灵力去心海看姜听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此刻,听着他们的声音,她却连抬头去看她的好徒儿现在是什么模样都费力得很了。 第186章 你不能死 随着她的醒来,身上的铁链窸窸窣窣地碰撞着,在幽暗的大殿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木云终起身走下台阶,缓步靠近了她,一双凤眸暗得深沉,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机,以及一种不自知的思索。 “白望舒,你可有想过,你也会有今日的一幕?……”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种嘲弄,和卧薪尝胆之后的惬意。 伤重的白望舒垂着头,双眼迷离,率先进入视线的,是随着木云终走动而来的暗红色衣摆。 身上的剧痛在提醒她,她培养出来的狼崽子终于到了咬人的这一天。 她没有回答木云终,只是唇角微扬,忍不住笑了起来,惨淡而讥讽。 “姜听晚,这便是你相信的人?” 不是心声,而是言语,她的声音很弱,弱到只有气息,可木云终听见了这句话,有些激动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质问着:“你在跟谁说话?” 白望舒因为他的动作抬起了头,清冷的眸子也得以凝视他。 她清楚地看见,木云终的眼神冰冷而又热切,如此矛盾的两种表情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而他的头上,却是772的数值。 “原来你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存在?”她对上了木云终的眼睛,“你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只是忘了她教你的东西?” 一字一句既是强调,也是提醒,“她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地救自己于黑暗之中。你都记得吗?” 木云终的瞳仁在一瞬间收缩,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远比一招霸道强烈的攻击还要可怕。 他掐着白望舒的脖子,忍不住地问她:“你知道她?她到底是谁?” 虽然是问出了这句话,可是手中的力道却在一点点地加重,他想知道答案,可却又害怕白望舒真的回答了他。 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却又害怕知道。 他看着白望舒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只要再用一点点的劲儿,他就能扭断她的脖子,为他这些年所受的折磨做一个了断。 成大事者,不能犹豫,一丝的心软就会败于无形之地。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他松开了。 重获氧气的白望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柔软的身子只是往下瘫了一段,便被束缚的铁链限制了动作。 她既不能坐,也不能躺,只能借着铁链的力道靠在背后的墙上,那是她唯一能缓力的地方。 木云终看着她如今的狼狈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气,竟然笑出了声来,“原来你也会有这般痛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杀你了。就像当初的你,明明恨极了我,也没有选择杀我一样。” 他回避了自己的问题,也回避了白望舒的答案。 “这些年,我曾想过无数种你的死法,每一次你折磨我的时候,我都在想到底哪一种才能配得上你这样的人?” “呵呵呵呵……”白望舒不是怒极,也不是害怕,而是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 \"你笑什么?\"木云终皱紧眉头问道。 \"我笑,这些年来,我从来不曾教过你什么,可是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像极了我。\" 她的眼里竟然含着细微的泪光,\"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在想什么样的死法才能配得上木行之与叶南烛的儿子,配得上我的怨恨……\" “后来我找到了,那就是让你活着,像我一样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你要受尽屈辱地长大,要恨透了这个世界地长大,要在我的眼皮底下一点点地变成我的模样。” 她的眼眶红得几欲滴血,这些年的痛苦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却又在心海处陡然消散,最终化作一声声惨淡的笑。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疯狂,没有人知道那一刻的她在想什么? 那是一种自甘沉沦了一辈子的人蓦然清醒之后的虚无,是一种爱恨纠葛了一生的疯痴之人突然被告知,所谓爱,与她无关,所谓恨,也不存在的崩溃。 木云终站在她的面前,将她的表情一览无余,无可抑制的怒火在他的眼底翻滚而奔腾。 他看着她笑到最后,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可是,她却突然抬起了头,眼中带着一种挑衅。 “师徒一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根本不是木行之的孩子,也是我故意将你养成了这样,因为只有你们所有人都当了真,我的怨恨才能得到发泄,打在你身上的每一鞭,都会痛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这一刻想要这么说。 797 821 眼前的数值瞬间飙升,木云终的眼里闪烁着狠戾,紧握的拳头指节都变得惨白。 刹那而出的玉霄又一次穿过了白望舒的身体。 木云终的眼底布满了血丝,他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 胸腔的气息再次涌动,白望舒的嘴角再次渗出了鲜血,但是她却并没有感到痛苦,甚至想要解脱。 木云终凝视着眼前的人,眼中的阴翳顿时一散,“从今天开始,我每日都会刺你一剑,就用你赠我的玉霄,不是要害,而是折磨。什么时候,你撑不住了,就换下一个……” 下一个? 白望舒强撑着看向了他。 却见木云终头上的数值正在一点点地上升,很快便突破了900。 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阴狠而又肆意,“师傅,我会变成你的样子,去恨这个世界。” 他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却让白望舒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突然想起了姜听晚的警告,她死之后,便是三元宗。 她仅剩的理智在告诉她,她刚刚做了最不该做的一件事。 不……不可以…… “木云终?你来恨我,与师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该死,你来杀我……” 她朝着木云终的背影奋力地喊着,可木云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该死的人,是我……” 她的声音一点点地减弱,寂静的心海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传来一个声音,却不是姜听晚。 “你不能死!” 那是绥九的声音。 昏迷的姜听晚卧在冰面之上,绥九守在她的身边。 听到绥九的声音,白望舒这才想起来喊道:“姜听晚呢?姜听晚呢?” “她快不行了。”绥九是看着姜听晚说出的这句话,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什么意思?” “你的生命在减弱,意味着姜听晚的任务也离真正的失败不远了,她的主意识在召唤她回去,在此之后,她便要真的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望舒的神色有片刻的慌乱:\"不,她不能死。\" “是你不能死,你们一体双生,只有你活下来了,她才能活下来。” 绥九的话,是回答,也是一种隐晦的暗示。 第187章 不是夺舍,不是侵占 接下来的每一日木云终就坐在她对面,除了修炼,便是按照他说的那般,每日刺她一剑。 没有治疗,她的鲜血已经快要流尽,暗无天日的暗殿里,安静得能听见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没了仙道之人的耳目,木云终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无尘珠的力量,配合上无尘诀的第四层,以及青澜为他提供的妖丹,他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了。 他成为了三元宗唯一个下天位的弟子,只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他的身上出现了一种全然不同的气息,他的气息不再纯净,甚至开始变得复杂混沌。 缓缓睁开的凤眸闪过一抹危险的寒光,阴翳的气息瞬间席卷全身,甚至成为了他眼底的底色。 寂静的暗殿里,是白望舒身体晃动的链条声,她快要撑不住了,若非是被这铁链吊着,她已经瘫在了地上。 起身后的木云终缓步走到白望舒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就像是在打量一只猎物。 “生不如死的滋味,好受吗?” 白望舒耷拉着眼皮,无力抬头,只能看见他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有红色的元素,却比她身上的红色干净了太多。 关在这里太久,黏在身上的衣服已经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臭味。 “不好受……”她平静地回复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所以求求你,放过我……” 阴寒的眸子闪过诧异的神色,邪魅地轻笑,“本尊没有听错!三元宗那个高高在上的三长老在向她视作奴隶的人求饶?” “是!” 她肯定地回道,虚弱的声音一点点地传入他的耳中,“我知道你的怨恨难消,所以你更该留着我,折磨我,这样才能偿还我这些年对你做的事才对……”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这一辈子,是在怨恨与自私中度过的,也因此亏欠了许多人,若是就这么死了,便再也没有机会赎罪了……”她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弱,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木云终的目光幽深,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说,我便真的会放过你?”木云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讽刺,他从未见过白望舒的这一面。 只不过是刺了她几剑,几个窟窿便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木云终,你可以杀我,但就当是为了你这些年的痛苦,不要让我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我知道我快死了……你若是真的恨我,便不该让我就这么死去,因为死,只会让我解脱……” 她气息在逐渐消散,她还有最后一句话。 “我的身上,有一颗丹药,能聚气定魄,内外兼治,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苟延残喘……如果你后悔了……” 她的话终究没有说完。 人在迷离之前,总会看到一生中最重要人和事。 在那一刻,她看见的不是木行之,也不是叶南烛,而是三元宗里的自己,恣意潇洒,灿烂明媚。 她在最后一刻看见了自己。 她站在山门大殿前的广场上,指导着一群白衣蓝袍的弟子修行剑法。 顾青漫还是像以前那样来找她的麻烦,“白望舒,你怎么什么都要抢?这几个弟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刚回山的星明子前脚刚到,便被她扯住了袖子,“二师兄,你来评评理,三师姐虽然修为比我高,可是传授弟子功法却不如我,这几个弟子明明是可造之材,跟了她只会苦修,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听到顾青漫的埋怨,星明子一点也不敢搭腔,装聋作哑地掏出一棵药草介绍,道:“哎呀师妹,你不知道,我这次下山寻到的灵草可是一棵根系发达的母草,把它种植在后山,不消几年,便能从一棵变成一莆。” 星明子说是介绍,可却是一边说,一边往后山走。 剩下顾青漫一个人,原地大喊:“二师兄!你再这么装聋作哑,信不信我把你后山的草都给拔了。” 她的声音不仅叫住了星明子,也叫出了苍术子。 “四师妹,拜师收徒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这次师兄可以作证,不是三师妹有意与你争抢,而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她。更何况修炼本身就是一场苦修,何有快慢长短之说呢?” “师兄,连你也向着她。”顾青漫娇嗔地喊道,气得直跺脚。 指着白望舒就放狠话,“白望舒,总有一天,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比你更强。” 顾青漫气得跳脚,白望舒却是看着她直笑,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个师妹还挺可爱的。 “四师妹。”她轻声地喊了她,眼角中带着久违的笑意,“其实你已经比我强了。” 顾青漫怔愣了片刻,呆呆地望着她,白望舒继续道,“这一辈子,你比我强了二十年……甚至还有更长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的白望舒已经泪眼朦胧,她这个执事长老要为三元宗履行最后一次职责,她可以死,但这具肉身不可以。 她的声音在茫茫无际的心海响起,空灵而坚定。 不管你们是谁,不管后面的结局是什么样? 我白望舒都自愿将肉身交于孤魂姜听晚。 不是夺舍。 不是侵占。 而是献祭。 如果姜听晚的到来是木云终重生的一次机会,那么对于三元宗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要守护三元宗,这是她窥得天机得到的一次机会。 第188章 再次醒来 “她的身体正在好转,没想到,你还会给她用药?” 迷迷糊糊间,有一道声音忽远忽近,却又很熟悉。 “闻门主此番前来,不会只是想来看看白望舒是生是死?”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姜听晚听出来了,这是木云终的。 等一下,他说的闻门主,不会是闻不眠? “可以这么说?” 那人几乎是带着笑意说出的这句话,姜听晚却也因此确认了那就是闻不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宫主只有真的杀了自己的师傅,才能证明你与我们是一条心。” 木云终冷哼一声,直视着眼前的人,不弱分毫。 “可惜,本尊不需要向你证明,白望舒要如何生,如何死,都由本尊说了算。” 闻不眠迎着他的眼神,像是探究,也是审视,但转眼便是一笑,“宫主说的是,是不是一条心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 说完这话,闻不眠又补充道,“宫主如今身怀无尘珠,又习得了三元诀,若是能在无极渊中获得一番机遇,必然会有大成。\" 木云终的声音似乎是顿了顿,方才道:“你们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进入无极渊?” 闻不眠笑了笑,并不否认。 “天地灵宝源于天地,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主人,仙门百家发现这处秘境之后,不仅独占了七千年,还封锁了消息,难道便是应该的吗?” 闻不眠的语气大有一种为天下人谋福祉的高昂之姿,“这些仙道的废物探索了七千年才探索了无极渊的百分之一,还只以为里面是藏纳灵宝的秘境,却不知道这无极渊最大的玄机是,里面藏着飞升的秘密。” 飞升的秘密? 这话听到姜听晚的耳朵里也蒙了,当初她对无极渊的介绍少得只有寥寥几语,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身为作者的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判断? 还是说这个世界在经过不断的完善和发展之后,无极渊真的有了这样的玄机? 姜听晚听得仔细,都忘了思考自己怎么会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当开始思考之后,姜听晚的脑子顿然一惊,木云终怎么又跟他勾搭上了?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还有,为什么身上这么疼?她不应该是意识吗? 疼痛这种事,不应该是谁掌管肉身,谁来痛的吗? 姜听晚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姿势竟然是跪立着的,她只是微微动了动,便感觉到身上剧疼无比,而且还不止一处。 耳边的链条声响起,闻不眠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看来,有人终于醒了?” 也是在这一瞬间,姜听晚的脑海里突然涌现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三元宗,里面有苍术子,星明子,顾青漫,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和陌生的女人。 这俩人谁呀? 快速翻转的每一个场景,竟然带动着她的情绪,让她像是身临其境地经历了一番。 一直到红色的婚礼上,那个陌生的男人毅然决然地丢下自己离开,姜听晚才猛然地警醒,她看见的是白望舒的记忆? 她在继承白望舒的记忆? 不断交织的记忆碎片,以最快的速度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而她的身子也因为头疼而晃动,身上作响的铁链让她终于想起了木云终刺向白望舒的那一剑,以及被囚禁在此处的每一剑。 她又一次在这具身体上醒来,却感觉到这一次与她刚刚穿进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白望舒呢?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白望舒的存在。 可心海处的绥九几乎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她。 “她消失了……” 姜听晚的脸上满是震惊。 绥九的声音继续解释:“她自愿将自己的身体让给了你。” “自愿?让?”简单的两个词,让她的大脑在一瞬间接受了一个信息量巨大的消息,“怎么会?” 姜听晚不敢相信,白望舒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相信了你才是可以改变结局的人,所以她恳求木云终饶她一命,以归元丹吊住了最后一口气。她保住了这具身躯的生命特征,却自愿放弃了控制它的权利。” “姜听晚,你已经完全拥有了这具身体,不是寄居,而是因为原主的自愿相让。” 绥九昭告着白望舒的消失,语气中却透露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说到最后,甚至开始怀疑白望舒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缘故? 是她提醒了她,只有她活着姜听晚才能活下去,可这个她却不是意识的她。 得知这个结果的姜听晚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恳求木云终,饶命,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词汇会出现在白望舒的身上? 她不解至极,可是问题的答案已经给在了她继承的记忆之中。 “我这一辈子,是在怨恨与自私中度过的,也因此亏欠了许多人,若是就这么死了,便再也没有机会赎罪了……” 她似乎又一次听见了白望舒的声音,她这句话,竟是这样的意思。 那一刻,姜听晚她的心情复杂极了,甚至还有一些自责和内疚,黯淡的眸子里泛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泪光。 在她的身体待了这么久,她从未想过会是一生一死的局面,更没想过是她主动放弃了生的机会。 她的眼眶突然酸涩,朦胧的水色渐渐笼罩了她的眸子,心也像是被什么堵塞,让她不能呼吸。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伤。 \"姜听晚,你还好?\" 绥九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担忧地问她。 可姜听晚没有回答。 闻不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的话说完了,试炼大会在即,无极渊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到时自会知晓。希望那个时候,我们依然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明明是与木云终的谈话,却像是看着她说出来的。 在闻不眠离开后,整个暗室就只剩下了她和木云终两个人。 第189章 你究竟是谁 姜听晚垂着头,跪在地上,两边的链条突然放松了一段距离,被拉扯开的手臂也因此垂了下来,没了铁链的束力,浑身瘫软的她整个人都往前栽了下去,一张本就惨白的脸直接摩在了地上,染上了血色。 她知道是木云终,也感觉到,他正在向她走来。 他或许是过来继续居高临下地嘲讽她,又或许是准备向她刺出下一剑。 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要亲眼看看她曾经拿命保下的木云终,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的身子因为疼痛微微的颤抖,却依然要用尽所有的力气站在他的对面。 再次相见,姜听晚的心就像是被揉乱了一般,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墨眉俊颜,轮廓分明,可是却从里到外的透露着阴暗深沉,乌黑深邃的眼眸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带着一种轻蔑的审视。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这样的眼神,与她曾在书中写下的文字一般无二,他终究还是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她本想怪他,质问他,为什么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一点也没记住? 可是他也是真的都忘了。 她想说那就重新开始,可偏偏白望舒消失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姜听晚看着他的眼神矛盾而复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眼神,木云终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一种熟悉的窒息感,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木云终的眼神接连闪烁,甚至有一些慌乱。 他知道,他一直在找的那个答案,出现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竟然生起了一丝欣喜之色,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这样觉得。 那种感觉就像,他虽然忘记了她,可是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牵引着自己靠近她。 于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不是白望舒!你究竟是谁?” 他看着她问出了这句话,不容她有一丝的欺骗,更是急切地想要她的回答。 闻言,姜听晚的眸光一颤,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带着沉重的锁链,一巴掌打在了那张他的脸上。 她明明知道木云终是真的忘了,可是当看见他现在的这副模样之后,仍是痛心疾首。 \"\" 木云终的脸被打得微微偏向了一侧,显然是姜听晚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即使是这样,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是怒极,而是一种震惊。 他明明可以拦下这一巴掌,可他的身体僵住了,甚至他的心脏都在此刻猛烈地跳动着。 “为什么?”他扭过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既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的目光和言语也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将姜听晚的心割成了两半。 她迎着他幽深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去思考自己会不会因此惹怒他,反而像是在质问那个记得自己的人: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你明明已经知道青澜是在利用你,明明整个三元宗也都在护你,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姜听晚迎着他的目光,起伏的胸膛牵扯着身上的伤口,让她的身心都处于一种极致的疼痛。 “护我?”木云终却是笑着重复了这两个字,连声音也大了起来,“他们护得住我吗?苍术子又真的敢拿三元宗的名誉来护一个身怀无尘珠的余孽吗?” \"\" 姜听晚愣了一下,甚至就连说完这句话的木云终也愣了一下。 他似乎顺理成章地接受了眼前的这个白望舒已经是另一个人,甚至还在向她辩解什么。 他的眸光接连闪烁,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深深的凝视像是在探索,又像是在不解自己的行为。 姜听晚也是怔怔地看着他,原来这些日他是这样想的? 原来这些日,他这般想突破,是因为这个? 她皱了眉问他:“所以你就宁愿相信一个利用你的人?” 木云终凝了目,俯视着眼前的人,回答她:“我从来便不信任何人,三尸道利用了我,我也可以利用他们,只要我足够强大,能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追随的人,随时都可以换成另一个。” “这些年来,我早就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人从来便只有我自己。也只有我足够强,这无尘珠便不是我的威胁,而是我的助力。” 他的声音冷冽如斯,眼里也是狠厉之色,却没有意识到,他在姜听晚面前不仅没有自称本尊,甚至还不设防地向她吐露了内心。 看着这样的他,姜听晚的心突然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眼眶也瞬间红热了起来,原来在自己离开之后,他既没有按照自己的设想走下去,也不是变回之前的那个木云终,而是成为了第三种。 “木云终?”她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轻声喊了他的名字,“其实,你是有选择的,你也本可以不用孤立无援……”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木云终无情地打断,“选择?”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反问着她,“是选择相信折辱了我二十年的白望舒,还是选择相信与无尘珠天生敌对的仙门正宗呢?” “是选择我,你还可以相信我……”姜听晚几乎是第一时间接过他的话,“你也想知道我是谁对吗?你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对不对?” 她仰着一张惨白的小脸,认真地看着他,明明是白望舒的脸,却让他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木云终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她,眼底有一瞬间的迷茫,这个问题他问了自己太久,以至于每当午夜梦回之际,他都会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过这副身躯中存在过的人? 太可笑了。 因此当这个念头生起之后,他眼里的神情骤然变得狠厉起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抓住姜听晚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墙上。 \"白望舒,你别以为我放过你一次,你便能如此来戏弄我。\"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杀意渐浓。 第190章 死了 木云终狠狠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他突然觉得也许她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也许她就是像林书宇最开始以为的那样,因为短暂地忘记了一些事,才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 又或者是她在被三元诀反噬之后,担心自己杀了她,所以才故意装成了一个好师傅来迷惑他。 哪怕是现在,她在故意说了那些话之后,又扮演成另一个人,也都是她为了活命的手段。 而他居然这么轻易地就上了她的当。 一想到这里,木云终眼中的怒火终于像要控制不住一般,恨不能立刻刮了眼前的人。 “你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917 921 头顶的数字,清晰地出现,扣在肩膀上的手指也直接按进了姜听晚的伤口,本有愈合之势的伤口重新裂开,又一次见了血。 \"唔\"姜听晚疼得闷哼一声,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我究竟是谁,又是不是演戏,除了人,还有一物能告诉你答案!” 说完这句话的她,缓缓抬了头,垂落的手指轻微翻转,泛着灵华的玉霄瞬间便到了二人的身侧,激烈地颤抖着。 这一次,姜听晚熟练地运用着体内的灵力,关于白望舒的一切记忆都成为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她与这个世界的割裂之处,都因为白望舒的选择,悉数消解。 她突然领悟了许多之前无法领悟的东西,也不再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废人,换句话来说就是,在修行这件事上,她开窍了。 “我猜你一定想过玉霄究竟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中,又是如何生出了器灵?它不会说话,也不会撒谎。你不妨再试一试,之前能刺向白望舒的玉霄,现在还能不能杀我?” 姜听晚疼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木云终的表情瞬间僵硬,他知道玉霄此刻剧烈的颤抖代表着什么? 生了器灵的灵剑认主,若非主人相赠它不会跟随任何人,可方才她竟然轻而易举地召唤出了它,这便说明,玉霄在生出器灵那一刻所认的第一个主人,是她。 真正送他玉霄的人,也是她。 她竟然真的存在过? 木云终看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她,仿佛下一秒便能将她吞噬。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恐惧那些遗忘的记忆竟然都是真实。 扣在姜听晚肩膀上的手指猛然地收紧,鲜红的血液顺着肩胛骨流淌而出。 她知道,他接受了自己的存在。 也许还有些疑惑,也许还有戒备,但是有一点她必须尽快解决,那就是她现在真的是太痛了。 嵌入血肉里的手指按得姜听晚生疼,让她再也忍不住地叫唤了起来: “痛痛痛!” 她痛得直叫唤,恨不能一脚直接将面前的木云终踹开,但是又碍于现在的处境,不得不低头。 “我虽然教过你被人欺负了可以还回去,但绝对没教你欺负一个伤残人士。”她咬着牙关忍住肩膀上的疼痛,一字一句地提醒着,\"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真要死了。\" 木云终的瞳孔骤然一缩,更是在看见姜听晚苍白的脸色之后,下意识地松了手,像是真的怕她就这样死了。 可真松了手,他又怀疑起自己的行为来,自己就这样听了她的话?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的反应,轻松一笑,“看来你虽然忘了我,但还是舍不得杀我?” 闻言,木云终寒眸一凝,她却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勾勒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种时候她竟然会是这样的笑容,木云终看得愣了,这绝对不是白望舒脸上出现的表情。 姜听晚看着他的目光幽深而感慨,就像是一种久别重逢,生生死死这么多次,只要还没死,她便没有输。 虽然浑身是伤,姜听晚依然笑得明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听晚,姜是姜听晚的姜,听是姜听晚的听,晚也是姜听晚的晚。再次见面……” 姜听晚正想伸出手去握个手,可是束缚着她的铁链,坚定地说了不。 她用力地扯了扯,一点儿不带动的,适才道,“再次见面,能不能先帮我松个绑?” 木云终的双眸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可以确认现在出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人不是白望舒,可却是个比白望舒还有病的女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安全?”木云终凝了眉问她。 “你想杀的人是白望舒,又不是我,如今她死了,你的怨恨是不是也该消解了?”姜听晚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出的这句话。 而木云终也像是意外一般,眼神一凛,并不相信。 “死了?” 明明她之前还在求自己放过她,就这么死了? “是!”她肯定地回他,也看见了他眼底的神色,更在想起白望舒后,吐出了一口很长的气。 “我想她还是希望能借我的口告诉你,她曾说如果你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因为她的的缘故,她愿意付出代价。 “这便是她愿意付出的代价。”姜听晚看着他,眼神近乎悲悯,“木云终,她是主动赴死的,既是成全我,也是在偿还这些年她对你的伤害。其实她的心中早生愧疚,只是她那样的人说不出口,也不会说。” 在继承了所有的记忆之后,姜听晚明白了白望舒的选择,既是因为相信自己,也是因为她这个师傅对木云终的一种愧疚。 愧疚? 木云终眸光一寒,这个词放在白望舒身上,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可是当她真的死了之后,自己就连怨恨的对象都没有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除了畏惧什么都没有了,三元宗的人变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他站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畏惧一场即将到来的围杀。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惶恐和悲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最想要什么? 那一刻,他失措地笑了,笑得孤独而又荒诞。 他有那么怕死吗?还是他有那么想要报复所有人吗? 他的脑子一片混沌,又似乎听见了很多声音。 “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就当是为了自己……” “白望舒死了?还有三元宗……” “他们所有人都在骗你……整个世界都在戏弄你……”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无尘珠的存在了,你在犹豫什么?” 那些声音纷杂无比,他甚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像魔音一般钻进他的耳朵,扰乱着他的心绪,让他想要逃离。 “让我帮你……让我们帮你……” 第191章 扒皮拆骨 他突然抱着头,跪在了地上,面色痛苦,一股黑色的气体从他的身体蔓延开来…… 姜听晚心中一惊,整个人也为之一紧。 “木云终?” 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木云终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紧闭着双眼,面色狰狞而扭曲,额间的汗水滚落,像是在经历着某种极其痛苦的折磨。 而他头上的数值正在又一次的疯涨。 931 947 957 姜听晚被这极速疯涨的数字吓坏了,眼前的一幕像极了她最开始设定的木云终杀师屠宗后彻底黑化的剧情。 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想,木云终的体内便迸发出了一道红光,那是无尘珠的力量,它在干扰木云终的思绪? 此刻他的胸痛正在剧烈的起伏,那颗红色的珠子就像鬼魅一样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姜听晚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南宫修真的要醒了? 可是这一切会不会太快了? 只是几枚妖丹的力量,便能唤醒一个死了千年的人? 姜听晚心中一团乱麻,她看着木云终痛苦的模样,只能奋力挣脱着自己身上的铁链,可是那铁链是用万年寒铁所铸,又被木云终灌注了法力,根本挣脱不了分毫。 她不能坐以待毙。 当即在脑海中搜索了可以助人清心静神的术法,双手施法,将自己的灵力灌输到了木云终的体内。 可是她的灵力刚一入体,便被木云终周围的黑气所反噬,强大的力量冲击将她整个人都腾空撞击在背后的墙上。 原本还在痛苦的木云终突然抬起了头,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双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赤红的双眼泛着嗜血的光芒,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把她撕裂! “没错,就当是为了自己,杀了他们……” 姜听晚的身体被举到了半空,她的脖子承受了身体所有的重量。 她听见了木云终的声音,沙哑而邪魅,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里似乎重合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看着他猩红却又虚无的眸子,姜听晚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时至今日,关于后续的剧情走向,以及无尘珠的具体设定,她这个作者已经没有了自信。 就像她之前无法确认无尘珠是否真的残存了南宫修的意识,也不清楚无极渊里还有什么秘密一样。 这个世界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的剧情,而此刻她所继承的白望舒的认知,正在告诉她,木云终的体内出现了第二个人。 她开始怀疑,被闻不眠培养出来的那个木云终,究竟还是不是最开始的那个木云终? 她抓住了木云终的手,不是为了缓和被他掐住的力道,而是继续施展清心静神的术法,她还可以帮他。 “木云终,什么都不要想,也什么都不要做……\"她不知道木云终能不能听到,可除此之外,她已别无他法。 她一手把着木云终掐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运转着体内的气息,单手结印,白色的灵芒直接罩在了他的胸膛,安抚着那颗剧烈跳动的无尘珠。 木云终也因为这突然的灵力入体开始狂躁,余有的理智迫使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他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波动,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在帮自己? 姜听晚迎着他的目光,用喉咙里仅有的气息告诉他。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我记得……我说过我会违背所有原则,无条件地选择你……之前是这样,现在也不会改变……” “就算你永远也想不起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也相信你会跟之前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的灵力在一点点地进入他的身体,她的目光也不再掩饰,那是一种隐藏了许久的情深。 她没有怪他心志不坚,也没有怪他走到了这一步,她只怪自己,没有早早发现这一切,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孤境。 木云终气息渐渐平复,红色的双眸渐渐清明,可看着她的眼神却满是震惊和诧异。 她的脸色已经铁青,似乎马上就要昏死过去。 他几乎是吓得松开了手,整个人也往后退了一步。 得到解脱的姜听晚直接落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确认她是不是死了。 倒在地上的人便在一个陡然的呼吸后,连续咳嗽了起来。 也正是此刻,青澜担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尊上?” 木云终垂视了地上的姜听晚一眼,转过身时,青澜正带着几个人焦急地赶来。 \"尊上,您没事?\" 看着青澜和她身后的人,木云终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 青澜一怔,弯了身子解释,\"属下方才听见异动,担心这女人这耍什么花招,这才不等召就闯进来,还请尊上恕罪。\" 木云终沉默了,没有说话。 倒在地上的姜听晚却隐隐约约地听出了什么。 她有些费劲地坐了起来,靠在后面的墙上。 散乱的发丝挡了她的脸,她却更方便地去看木云终的表情。 他的表情明明就是隐忍之态。 果然,他和青澜之间的信任已不似从前。 木云终看似成为了威风凛凛的魔尊,可在对三尸道门众的控制上,却是外强中干。 \"尊上?\" 见木云终不说话,青澜又向前走了几步,可是刚踏出两步,便看见木云终冷酷的目光射来,吓得她立马退回了原处。 “你是担心她耍花招,还是在监视本尊?”木云终疑声反问。 不重的声音却让青澜的脸色一白,低头道:“青澜不敢。只是两日后便是试炼大会,尊上应该全力准备进入无极渊之事,白望舒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险。若是因此影响了尊上的大计……\" 说到这儿,木云终已经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迎面而来的威压让青澜一下便止住了声。 \"本尊怎么觉得,你比本尊还要恨她?\" 听到这话,青澜微微一顿,抬起了头看他,泪眼流转,一副心疼极了的模样。 \"这女人折磨了您这么多年,青澜自然是恨她的。\"说着更是狠狠地剜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姜听晚,“属下恨不能立刻就将她扒皮拆骨,以解尊上心头之恨。” 扒皮拆骨?听到熟悉的词,姜听晚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木云终也同时看了过来,将她从上到下地都看了一眼,可在看到姜听晚苍白的脸色后,又不禁轻蹙了眉心。 \"本尊也确实这么想过。\" 一听到这话,姜听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家伙不会真这么对自己。 青澜的表情也是一喜,正要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木云终却话锋一转,“不过,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本尊更希望她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一次听到熟悉的话,青澜咬着唇,脸色也瞬间警惕起来。 第192章 奴隶? “尊上想怎么做?”青澜抬起头,大了胆子问他。 木云终却像是被她问住了一般,目光一寒。更在转过身看见着地上的人后,眸光不由自主地一闪。 是呀?他究竟想怎么做呢? 如今这具躯壳里的人对自己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你是在质问本尊吗?”他的目光变得阴沉,语调也变得冰冷。 青澜被他冰冷的气场所摄,连忙道:\"青澜不敢。\" “本尊看你敢得很。”木云终笑了,打断了她的话,直视着她,“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干预本尊的决定了。” 他的气势凌人,愠怒的眸子中竟隐隐闪过了第二双瞳仁,虽然是一闪而逝,但青澜清楚地看见了。 她睁大了眼睛,恨不能再凑得近一些去看他。 “念在这些年你辅佐我的情分上,我再提醒你最后一遍,白望舒是生是死,都在本尊。” 木云终的声音还在继续,青澜也在恍惚间听到了紧紧贴合在这句话中的第二道声线。 就连对面的姜听晚也心中一紧。他竟然这么快,便又出现了? 青澜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痴了,甚至在呆怔了片刻后难掩喜悦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是!青澜明白了。” 她几乎迷恋地看着木云终的眼睛,那是一种久违的重逢。 虽然只是一瞬间,虽然她并不确定,可是那颗沉寂多年的心却在此刻热烈地沸腾着,犹如久旱逢甘霖。她已经喜不自胜,现在的木云终对她来说,很重要。 姜听晚看见了青澜的表情,心中已是震撼万分。 而青澜也收敛了眼中的神色,朝她看了过来,道 :“青澜只是担心白望舒的修为是暂时衰退,若是让她恢复了实力,这铁链便锁不住她了。\" 青澜退了一步,像是在替木云终考虑,也像是一种解释。 而木云终也退后了一步,看向了对面的姜听晚。 \"青澜一定有办法能让她安分地待在我的身边,对吗?\" 听见这话,又同时被这两个人这样看着,姜听晚的背后陡然一寒。 不是,你们俩博弈,别来搞我啊。 姜听晚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只见木云终双眸凝起一道寒眸,又补充道:“只要不让她死了,也不要耽误了她做奴隶的本分,青澜可放手去做。” 他的话声音是吩咐,也像是提醒。 青澜转过身仰着脸,笑着回他:“那就剖去她的金丹,修炼之人失了金丹便如废人。” 木云终微微一笑,没有否决她的提议。 只是轻轻的一挥手,束缚在姜听晚身上的铁链便尽数解开,他则转过身往台阶上的座位而去。 身上得了轻松的姜听晚,心里可不轻松,下意识地喊出了声,“这就不必了?” 好好好,这俩人,一个妥协随了对方的想法,另一个退半步证明自己的立场。 最后受伤的只有姜听一个。 修士剖丹犹如凡人剖心,她可不是白望舒,没那么大的耐受力,就算白望舒的身体能扛过如此酷刑,可是痛感相连的她受不了啊。她们肯定是不会用麻药的,生剖的话,万一她痛死了怎么办?上次她死的那一次,她就怀疑自己是被痛死的,那种感觉不能再经历了。 “你们放心,我自知罪孽深重,不会逃的,不就是当奴隶嘛?我同意愿意,以及乐意。你们也不必大费周章的,费心又费力对不对……”姜听晚尽显诚意地保证道,她可不是什么硬骨头,扛不住,扛不住啊。 姜听晚的话近乎求饶,朝着她走来的青澜疑惑不已,一张娇艳欲滴的美人脸上转眼便是嘲讽之色。 “没想到三长老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一点,奴家还真没想过!” 听到她的话,座上的木云终脸色也是微微一闪。 姜听晚本能地往后缩了缩,看了一眼座位上的木云终,自己刚刚才帮了他,他就这样对自己?他都知道了自己不是白望舒,不是白望舒,怎么就学不会冤有头债有主呢? “三长老请放心,奴家会给你一个痛快。” 一听这话,姜听晚就警醒了过来,什么叫痛快?怎么叫痛快?还是死得痛快? 霎那间,青澜的纤纤玉指在一瞬间变成了锋利而尖锐的狐狸爪子,朝着她直逼而来。 姜听晚正欲运转灵力反抗,可是方才为了唤醒木云终已经消耗殆尽,没能运功反倒气息紊乱,乱了呼吸。 自知死期将至,她条件反射地用手挡在面前,扭过头躲闪。 短暂的静默之后,那道阴狠的利爪却没有逼近它,姜听晚睁开了眼,却瞧见是玉霄挡在了她的面前。 锋利的玉霄侧了剑身,青澜也因此收势退后,当即转身看向了座上的木云终。 “尊上?” 姜听晚放下手,看着空中泛着灵芒的玉霄,下意识地看向了木云终。 却见对面的人眼中只是微微闪烁,然后便也是一副意外地前倾着身子,目光深邃地看着那把停在姜听晚身前的玉霄灵剑。 “看来是此剑有灵,有心护主,连本尊也拦不住它。” 青澜的脸色也是一变,似乎也是才想起来这把剑的原主正是白望舒。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姜听晚,又看了一眼上方的木云终,道,“属下这就带她下去剖。” “不必了。” 她的话被木云终厉声打断,随之而来的是木云终手中突然出现的七颗骨钉,伴随他的一挥手,便以最快的速度打在了姜听晚身上的七处大穴。 还在沉思的姜听晚只感到身上骤然传来七处剧痛,快得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你……” 她瞪着面前的二人,眼睛几乎冒火:ade,都说了不会逃了…… “本尊封了她身上的大穴,如此,也能安心做一个……奴隶。” 木云终似乎也是在姜听晚的话中才意识到了这个词,倒是贴合眼前的情况。 青澜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带着些许不解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人。 木云终却继续道:“试炼大会就在眼前,本尊该出现了。至于这个女人……” “本尊自有安排。” 他微微摆了摆手,便去揉按着两侧的太阳穴,一副不愿再与青澜纠缠的模样。 见此青澜也知道不能再言,只能略有不甘地看了地上的姜听晚一眼,恭敬地离开了殿中。 “是。” 她身后的人也跟着她一同退出了殿中。 第193章 一样的脸 目送他们离开后,木云终的表情渐渐阴沉了下来,目光也越发地凌厉,吐出的气息也变得浑浊。 被钉了七颗骨钉的姜听晚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上,一点都不敢动,一动便是撕扯血肉的疼。 白望舒之前是一日挨一剑,她倒好,一醒就挨了七下。 她怎么就这么背呢? 一想到这里,姜听晚就恨不能将木云终扯过来打一顿。 可是转念一想,他刚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算“救”了自己一命。 现在这样怎么也比死好一些,以青澜方才的架势,她就算是剖丹失手杀了她也是可能的。 云终虽然木忘了,可青澜却记得他曾因为自己这个师傅背叛了她一次,因此在青澜眼中她这个师傅是一定要杀的,方才若非是她在木云终的眼中看见了另一个人,想必是不会松口的。 一想到这里,姜听晚当即便看向了对面面色阴沉的木云终,想起了方才玉霄主动挡下的那一击,她既然已经将玉霄送给了木云终,那玉霄跟随的人便只会是他。 她刚刚是主动召唤了玉霄,并只是以此向木云终证明她与玉霄有旧主之谊,且玉霄不会击杀旧主。 而方才她既没有召唤,也并非它的第一主人,主动护主是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刚刚是木云终护住了自己? 也许他只是被抹去了一段记忆,而那些事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却没有消失。 姜听晚这般一想,心中顿时复杂不已,惊讶而又难言的情绪在心中翻腾着,久久难平。 对面的目光正好投来,看见了姜听晚眼中那复杂的神色,以及她的倏然一笑。 “你笑什么?”他皱了眉问她。 “我在笑堂堂尊上,要救我竟然还要以这样的方式?” 她笑着看他,眼里没有嘲讽和鄙夷,只有那种让他莫名地觉得熟悉的感觉。 木云终愣了愣,眉心一蹙,心底划过一抹异样,冷声道:\"你是不是痛得发昏了,还是蠢得极了,才会觉得本尊会救你?\" 姜听晚也因为他的反应渐渐有了底气,看着他道:“你可以不承认,但我知道,你刚才明明只需要让青澜将我带下去,便能借她的手替你解决一个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麻烦,可你偏偏选择了以封穴代替剖丹。是因为你知道青澜是真的想杀我……而且她就算杀了我,你也不能真的怪罪于她……” 姜听晚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直视着他,才接着方才的话说了下去,“我之前的话说的没错,你舍不得我死。” 听到她的话,木云终像是被戳中了心思,猛地抬起头来看她。 一双冷眸也紧紧地盯住了她,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清。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杀你?\" “是。”姜听晚肯定地回道,“因为你没有理由杀我。”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对这个世界的恨,并没有那么绝对,也不是毫无余地,只要别人对你好一点,你便会给自己一个理由原谅他们。” “就像白望舒对你百般折辱,可是在我成为她的那些日子,只是对你释放了一点点的善意,你便原谅了我,甚至还不止一次的相救于我。” “就像三元宗上下都无视了你的苦难,可是现在的你看到他们如今的模样,扪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有那么想要杀了他们泄愤吗?” 她的话字字分明,每一句都进了木云终的心中,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如古寺里的洪钟,声声回响。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哪怕是走到现在这一步,你也只是想要自保,你只是不相信有人会站在你的身边。可与黑暗为伍终将沦为黑暗,身怀无尘珠不是你的错,也并非无解之地,只要你现在跟我回去,这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你相信我,你的身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姜听晚的声音在黑暗的宫殿内悠远而飘渺,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让木云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迷惘之中。 明明是一样的脸,却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透过这张熟悉的面孔去看里面出现的人,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可心中的每一处感觉都在告诉自己,他无条件地想要靠近她。 可这个念头刚刚一起,木云终的眼神便瞬间变得犀利,眼里的寒芒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回去?”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得没错,身怀无尘珠不是我的错,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想要活命,便要在他们杀我之前,杀掉他们······” 说到此处,木云终的眼神也更加阴沉,仿若黑暗深处里一团幽幽燃烧的鬼火,贪婪邪魅,“闻不眠说得也没错,无极渊是仙道宗门的机遇,也是本尊的机会,无尘珠需要吸收更多的力量,它是我的助力是上天选择了我,是天道要让本尊成为最强的人” 木云终的声音犹如鬼魅,又一次贴合了第二个人的声线。 \"木云终?\"姜听晚大惊失色,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 木云终被她的声音吸引,骤然转过头看向她,可是眼中却是迷茫。 口中还在重复方才的最后一句:“是天道选择了我是天道” 见此,姜听晚不顾身上的伤痛,朝他走去,可还未走到他面前,木云终便在恍惚之间回过了神。 迷离的双眼于片刻恢复了正常,他刚刚似乎跌进了一个深不可见的空间,那种感觉既快得像刹那之间,又慢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以至于再见姜听晚时,她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里的清明,停下了脚步,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 面对她的关心,木云终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她还在担心自己?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扫过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他才注意到面前之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袭白衣已满是血污,他看着这样的她,心头一震,眼中也多了几分复杂的味道,一股奇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没有回答姜听晚的问题,而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 良久,他的声音传来,语气中还有一种厌烦。 “方才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姜听晚愣了愣,“什么?” “有一个理由会让本尊想要杀你千遍,万遍” 姜听晚还没反应过来,木云终便站起了身,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那就是你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本尊每见一次,便想一次” “不是咕噜咕噜” 姜听晚都来不及叫苦,便在腾空不久后,被他直接扔进了一个池子里,嘴里没说完的话都变成了咕噜咕噜 第194章 一半? 突然的失重和涌入鼻腔的水呛得她不能呼吸,她没下过水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死之际能不能学会游泳? 手和脚不由自主地在水里扑腾。 “救……救命……”她本能地喊着这两个字。 而短暂的畏惧之后,她的脚踩到了底,支撑着她猛地站了起来。 \"咳咳······咳······\" 她扒着池边冒出了水面,从鼻腔里呛出好些水,难受得要紧,湿透的头发也乱做了一团,糊了她一脸。 等缓过来后低头一看,发现水面的高度只在她腰身,就算坐下也才在她的肩膀位置。 所接触的池水也没有凉得刺骨,反而还有一些温热,就像是天然的温泉,还冒着腾腾的雾气。 水面上的红色晕染开了一片,那是她身上的血迹,隐约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这是一座药池?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听晚趴在池边,不敢置信地去看站在岸边的木云终。 “你不杀我?” 只见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唇角勾勒起一抹笑意。 “杀你有什么意思?你虽不是白望舒,可却占着这副身子,折磨你也同样能缓解几分本尊这些年来的怨恨。就像刚刚看见你快要淹死的模样,本尊觉得心情甚好。” 他俯视着池中的人,语气中又似乎带着几分嘴硬的感觉。 姜听晚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扒着池边朝着他靠近了些,带着笑容问他:“你究竟是想淹死我?还是想救我?” 木云终转过头,微微看向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姜听晚却继续说道:“我刚刚被吓得慌了,一时不察,可现在在这池中待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我的气血通畅了许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座药池?你明明是在救我,却非要说是折磨,木云终,你怎么就这么拧巴呢?” 她直接戳破了木云终的心思,更是不自觉地去看他的眼睛,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木云终的眸光也微微闪烁,在深深看了姜听晚之后,转眼便是一道冷笑,“看来你的精神的确好了许多,但既然说了是折磨,便是既不能让你死,也不能让你好过……” 闻言,姜听晚愣了愣,转眼便瞧见木云终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罐子。 木云终半蹲在池子边,离姜听晚只有一臂之间。 “什么意思?” “自然是为你加些东西?”木云终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罐子上,似乎是在想什么。 “这什么?”姜听晚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盐!” “加盐?”姜听晚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一个八度,“你没事?你加什么盐啊?” 联想起自己满身的伤口,姜听晚简直叹为观止,大为震惊,修仙世界,捅刀补盐? “不只是盐,还有辣椒粉……”姜听晚不解至极,却没注意到木云终的表情却逐渐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胡椒,花椒,酱油……” 姜听晚终于胆寒起来,这是要将自己变成菜的节奏? “不是,你听我说……”姜听晚正想要劝说一二,木云终却直接打断了她。 “本尊在刚醒来的时候便在内庐里发现了这些东西?”他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明显是无法理解这件事的模样。 他看着水中的姜听晚,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自问,“两个月的时间,本尊不仅修炼了三元诀,进入化境开辟了内庐,竟然还将这些东西放了进去?” 他的表情像极了质问,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怀疑人生的不解,仿佛只有中邪了这一个理由才能解释这样的情况。 听到他的话,姜听晚先是松了一口气,但也是为之一惊,只能连忙解释,“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让你干的哈!我只是夸过你的手艺精湛,并且与你约定了每日都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仅此而已。而且也不是强求,有时候不吃你还生气呢!” 姜听晚连忙解释这件事,生怕他会觉得是自己奴役了他,让他每天给自己当小厨夫,虽然最开始是有这个想法,可那时候她正值荒野求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听到她的解释,木云终的目光有了片刻的缓和,因为他终于听到了一件自己和她发生过的事,也是林书宇无法告诉他的事。 “那你就是知道了?”他像是在审问,手中的罐子被打开了来,一副就要往里面倒的模样。 姜听晚被问得愣住了,这内庐之事,她还是在平夏城的梦境里才知道的,而且她只知道他在里面养鱼种瓜,她怎么知道他连调料都放进去了。 眼见姜听晚没有及时回应,木云终伸出去的手微微一倾,罐子里的白色颗粒眼看就要往里面掉落。 姜听晚吓得站起来,连忙去抓住了他的手,拦住了他。 虽说这么大个池子的水稀释一下也没什么,可是保不齐他后面再放其他调料,这要是都倒进来,这药池就可以变火锅汤底了。 “这件事,我的确知道……”她承认道,可说完这句话后,又补了一句,“一半。” 木云终偏了头看她,幽深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在问:什么叫一半? “之前在平夏城,我看见了你的梦,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但是梦里你只说你在内庐里养了鱼,种了瓜,至于这调料,以及是否还有其他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 姜听晚言语真诚,木云终却在听见平夏城三个字后,眸光又是一闪,停顿了片刻,方才有些犹豫地问道:“平夏城里,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姜听晚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两个月里都发生了什么?是吗?” 姜听晚的表情瞬间就轻松了下来,抓着他的手也因此放开,朝着木云终热情道,“你要是想问这个,你直接问就好了,绕这个弯,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你要把我煮了呢?” 姜听晚看着他的眼睛,真诚而炽烈,甚至还有些高兴,只要他对遗忘之事有所念,便说明他早就不是原剧情中的那个木云终了。 第195章 非礼勿视 一如姜听晚所料,他虽然被抹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可是那些发生过的事没有改变,留在他身上的印迹也没有消失。 被点破的木云终,没有否认,可却因为她的炙热的眼神,再一次怔住,下一刻更是不自觉地躲避了她的目光。 也正是视线下移的刹那,他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姜听晚,眼底的颜色有一瞬间的亮色,但转眼又渐渐变得浓郁了起来。 迷蒙的水色之中,池水没在她的腰间,湿透的白色衣衫紧紧贴着纤细的身躯,轻薄的材质在遇水之后不仅透了几分,原本被玉霄刺破的几处也因为湿水的重力向下坠着,露出几分雪白的肌肤,淡红色的血水从上方缓速流过。 姜听晚一心盯着木云终,也不知腰间的衣带也因为自己刚才落水时的一番挣扎被扯开,此刻正半遮半掩地敞露着。 木云终没说话,一双眸子却暗得深沉,不是因为眼前的风景,而是因为自己心中那股被有意无意撩拨着的情愫,他竟然对白望舒的身子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他想不明白,就算这具身子换了一个灵魂,自己又怎么能对白望舒的脸产生所谓的爱意? 可是自从自己知道姜听晚的存在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就是不同了。 他会因为确认了她的存在而喜悦,会因为见面而惊喜,甚至在面对她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情不自禁。 他的身体在告诉他,自己虽然忘记了她,却没有忘记看见她之后的一种感觉。 那是一种从心而发的汹涌澎湃,没有理由,只是因为所见之人是她。 他的思绪在此刻复杂地交错着,幽深的眸子里流淌着一种炙热的欲念,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理解。 姜听晚见他不说话,开始还有些迷茫,可当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后,当即啊呀一声,连忙挡住胸前的春光,坐进了水里。 “无耻!”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意在心中升起,她吓得大喊一声,只觉得窘迫。 木云终也因为这一声回过了神,却没有回避视线,反而直勾勾地注视着水里的人,眼底的眸光也在幽幽的流转,“是你主动站在了本尊的面前。” “非礼勿视……”姜听晚指责。 “非礼勿为!”木云终打断。 “……” 姜听晚被他的话堵得沉默,而木云终的眼神依然落在她的身上,不移分毫,他的眸子里有墨色翻涌,呼吸也有些低沉起来。 “看来,我是真的舍不得杀你了。” 姜听晚听得懵了,更被他的眸光看得一颤,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响,“什么意思?你你……你不要乱来啊!” 她抱着自己往池子中间退后了两步,“咱们虽然有些关系,可是也没确定什么关系对不对?而且……而且你什么都忘了……我……我现在也浑身是伤……” 姜听晚的脑子因为刚才生起的念头一片混乱,连话也语无伦次了起来,更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改口,“不是,我就是没伤,也不能做这种事……” “做哪种事?”木云终半蹲在池边,接过她不成文的其中一句,似笑非笑地问她。 \"做……\" 姜听晚被问得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温热的水汽也蒸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双眸子慌乱地来回转着。 在强装镇定之后,她找到了一个答案。 “……泡澡这件事!” 木云终的眉心微微一皱,大有意外之惑,\"泡澡?\" “对呀!别说我现在身上有伤,不能沾水,虽是药池也不能久泡。” 姜听晚平缓了呼吸,告诉自己木云终不过就是个养在山门的孩子,在这方面自己怎么能被他一句话乱了阵脚,是以继续道,“就算是我没伤,泡久了也泡晕了,这点水也是能淹死人的。” 她的话说得严肃,木云终也在看了水雾中的池子一眼后,按下了眼底的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愫,站起身来。 “你说的没错,虽是药池也不能久浴。扔你下去,只是想让你将自己洗干净,免得脏了本尊的眼睛。” 木云终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药池的周围,只留下一句,“洗完了便赶紧上来,本尊可不想亲自来捞你。” 听到这话,姜听晚身子在水中气得一动,但下一刻便又坐了下去。 脸上的窘迫更加明显,这小子明显是故意的, 她封住了自己的七道大穴,无法调动灵力,既不能烘干自己的衣裳,也无法打开内庐去拿新的衣服。 她站起来穿什么? 这套衣服将就一下倒是也没什么,可是她可不想在木云终面前上演什么湿身诱惑。 姜听晚只是想了想,便觉得丢人,可是再泡下去,只怕气息是调养好了,但是伤口要发炎了。 想了半天,她只能求助于心海处的绥九,\"小狐狸?\" 心海处的声音似乎是才醒了一般,带着些许的睡意,“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记住人家的名字?” 姜听晚听出了她刚醒的语调,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有没有搞错?我在这里生死闯关,你居然在睡觉?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睡得着的?” 面对指责,绥九不慌不忙,冷静非常,“我又不能出手帮你什么?醒着还是睡着也没什么区别嘛。而且你一说话,我就醒了呀。” 姜听晚双眼一黑,她早已经习惯了单打独斗的日子,“算了,对你我也的确不该有什么指望,但我现在就想要一套衣服,维持一下我的体面,可否?” 绥九:“不能。” 姜听晚:“这都不能满足?” 绥九:“我不能直接参与宿主的任何行为,也不能干预宿主的任何选择。” 她像是在强调自己的职责,分外的严肃。 姜听晚微微一怔,似乎感觉到了绥九的不同,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还不等姜听晚问她,绥九的声音便又一次传来:“对不起姜听晚,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只能靠自己去解决。” 说完这句话后,绥九的声音便消失了,姜听晚试着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回应。 姜听晚的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倒不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绥九的某种不舒服。 第196章 闹着玩儿呢? “绥九?阿九?”姜听晚试着再次唤了她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现在看来,绥九刚才说那话的语气分明是不对劲的。 姜听晚刚被木云终封了穴道,也不能像白望舒那样凝聚意识形态去心海瞧一瞧,便只能暂时按下,先应对现在的处境。 温热的池水泡开了她衣衫上的血渍,身上那股黏腻的感觉也因此消解了许多。 既然是洗澡,姜听晚索性退却了身上的衣衫,仔细清洗了起来,归元丹不愧是玄天阁最高阶的丹药,除了方才被钉进去的七颗骨钉,之前的剑伤已经止了血,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服的药,但她的身体的确有见好之势。 也是在此刻,她终于能有时间去想接下来的事。 回想起刚才青澜的话,三日后便是试炼大会,如此算来她和白望舒被抓来已半月有余,而在此期间清淮城一切如常,便说明现在的情况不仅是仙道宗门感觉良好,也是闻不眠所乐见。 而达成这种和谐的关键,便是自在门解散,失联的十七宗安全达到了清淮城。 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仙道宗门将三元宗的预警视而不见,一心举办试炼大会。 而对于闻不眠来说,他现在若是想要在封印开启的时候进入无极渊,便不能不做筹划,那么他最需要的便是清淮城里有配合他的人。 而这十七宗便是他最好的人选,可有三元宗报信在前,文和书院联系各宗在后,后续到达清淮城的十七宗之人定然是要核实身份的,时至今日城中都无异动,便只能说明这十七宗皆是本人。 想到这一点,姜听晚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细说的恐惧。 闻不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不仅全面了解这个故事,更比自己早到了这个世界三年之久,从信息的掌握上,他已经比自己占据了先机。 虽然她不知道这无极渊如今发展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可若真如闻不眠所说,无极渊中藏着飞升的秘密,那么这便是一个对所有仙道宗门有着绝对吸引力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十七宗失而复联,安全到达清淮城的唯一解释。他们与闻不眠达成了某种协议,而这个协议的好处就是能让他们突破仙门百强的规则限制,让更多的自己人进入无极渊。 只是进入无极渊对闻不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按照她之前的推测,闻不眠所行的一切目的都应该是木云终才对? 那么进入无极渊对于木云终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姜听晚想不明白,只觉得心烦意乱,一个外来者走在作者的前面,这可真的是打了她的脸。 她一时间有些发昏,一时也分不清是因为热气蒸得还是因为什么。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姜听晚还胡思乱想的时候,木云终的声音去而复返,“你莫不是真希望本尊亲自来捞你?” 一听到他的声音,姜听晚心中一紧,胡乱抓了放在池边的衣服遮挡,将身子也埋得更深了。 可转过头时,却见他只是站在远处,侧着身子并未投来什么目光。 仿佛只是来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淹死了? 姜听晚松了一口气,激烈的心跳缓和了下来,看着手中湿透的衣衫,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但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那个……你能借我一套衣物吗?或是替我烘干一下,我被封了穴道,无法调用灵力。\" 她还是解释了一番,可对面的人却是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才想到这个问题。 “没有。”他很干脆地回答了这一句。 姜听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下一句,便见一件黑色的袍子扑面而来,直接罩在了她的头上。 “只有这个。” 随之而来的便是劈头盖脸的黑色,等到姜听晚从黑袍里探出头来时,木云终已经走开了。 她也这才看清他丢给的自己是一件他的衣服? 不过想来也是,木云终若是藏着女人的衣物那就是有鬼了。 可苍术子为什么会有女子的衣物? 姜听晚的思绪又飞了起来,突然想起了上次讨要衣服的时候,那会儿她刚来,也是这样的窘境。 但这个问题刚产生,她便立刻得知了答案,自然是因为白望舒。 可一想到这儿,姜听晚的表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身体内白望舒的记忆告诉她,是白望舒自愿选择了她,可是身为姜听晚的声音却在问她: 这一次她还能问心无愧地站在苍术子面前说,白望舒的消失与自己无关吗? 这个问题让她的心里一阵酸涩,让她明白,从那一刻开始她的身上便背负了另一个人的信任。 想到这里,姜听晚又恢复了斗志,当即从水中站了起来,换上了木云终的衣服,走了出去。 木云终的衣服很大,脚下更是垂了好一段,加上身上的疼痛,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摇晃,硬是要提着裙摆前进才能不被绊倒。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木云终的眼底,眉心微蹙,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闪过些许的犹豫之色,可也只是微微握了握拳,什么也没说。 \"多谢尊上赐衣,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合身。\" 姜听晚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抱怨,岂止是一点点,简直完全不合身,她得将自己裹紧了才不至于让衣服的领口敞开一条缝来。 \"你还挑上了?\"木云终微微瞪了她一眼,却瞧见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攥着胸前的领口,俨然一副防备的模样,宽大的衣服更是将面前的人都显得娇弱了些。 同一张脸,同一副身躯,却因为醒来的灵魂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刻他看她,竟然再也没看出白望舒的半点影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以致于他的心都静了下来。 姜听晚顺势坐在了木云终脚下的台阶上,侧过身子,仰着头看他,“不如咱们商量一下,你替我解开穴道,让我拿出我的衣服换上,然后你再封上,可否?” 听到她这样说,坐在上方的木云终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笑了,微微勾了唇,前倾了身子仔细看她,“我刚封了你的大穴,你说解便解,说封便封,你当我在跟你闹着玩儿呢?” 第197章 洗了便是 姜听晚看着凑近的人,注意到了他又一次没有在自己面前强调“本尊”这两个字。 在原剧情的设定中,木云终成为真正的魔尊,准确来说是在发现青澜的利用,和自己身世的误会之后。 在那之前他都是将自己当成了无尘宫的后人而活着,承受着白望舒的怨恨,背负着复兴无尘宫的寄望,所以他的一路走来,弑师灭宗,杀人铸道,都是源于一份怨恨,且立足于一个身份。他是由心地认为自己就该这样做,并且想要那么去做。 而在那之后,他发现自己这一生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源于一个误会,所做的一切皆是利用后,便发生了心理崩溃,认为这世上的一切只有毁灭才能弥补他这被蒙在鼓里的一生,由此才造就了一个想要毁天灭地的魔尊。 可现在这些影响木云终的剧情都发生了顺序上的改变,甚至因为自己的介入,以白望舒为代表的三元宗对他的影响都发生了质的改变,如今坐上这个位置的他再也无法像原剧情中的木云终一样去思考,去行事。 除了自保,他再没有理由去做那些事,去杀那些人。这“本尊”两个字也不再是由心而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刻意提醒自己的暗号,提醒着自己只能去做这个魔尊的暗号。 但现在的他面对她没有刻意去强调这个身份,便足以说明至少此刻,他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做这个魔尊。 这一点,也许连木云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姜听晚却接受到了这个信号。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姜听晚也不能成为例外才是。 既然选择了木云终,她便要一直走到底。 那一刻,姜听晚的脑海中思绪万千,更是在看见面前人的神情之后,微微一笑,回答了他刚才的话。 “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嘛!” 她的笑容明媚而璀璨,像是一朵盛放在阳光下的花,木云终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是不由自主地一滞,心跳也有些加快。 “你倒是随时随地都能笑得出来。”他像是轻蔑地一笑,依然无法理解姜听晚面对自己时所表现出来的乐观。 姜听晚却顺势回他:“人嘛,只要还没死,便没到绝望的一刻,我每天都这么想。木云终,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这么想。这样你就会发现,其实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期待。” 她仰着小脸看他,白皙的肌肤上有因为摩擦产生的伤痕,本是狼狈的印痕,却因为她眼底的光芒成为了坚毅的点缀。 “……” 木云终呆怔地看着她,恍惚间竟有些看得痴了。 “你若是觉得麻烦,便只需要替我解了气海穴,让我能调用些许灵力打开内庐取物便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耍花招,也不会妄图自行破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一定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 姜听晚乘胜追击,向木云终伸出了三个指头,高高举在了头顶。 “我保证!” 她又一次绽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这三个字更像是远方梵音,明明很遥远,却一点点地渗进了木云终的内心,唤醒了他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让他近乎贪婪地迷恋着这种突然发觉的感觉。 他微微眯起了眸子,不是怀疑,而是一种深思。 木云终没说话,姜听晚便保持着立誓的姿势,等待着他的回应。 终于在婉转了半响之后,才有了一种心思去问她:\"你就这么嫌弃本尊的衣服?\" \"\" 姜听晚惊讶得皱了眉,她没想到木云终想了半天,竟然是在想这个。 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嫌弃你的衣服,而是我这身上一身的伤,弄脏你的衣服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倒也不是夸张,她能感觉到刚洗干净的身子又一次淌下了新的血液。 木云终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柔软了许多,在听到她的话后,缓缓吸了一口气,旋即坐回身子,拉开了距离,嘴角也轻轻扬起,道:\"弄脏了,洗干净便是。\" “啊?”姜听晚猝不及防,“那不合身咋办?这问题你总得解决!” 姜听晚一下急了,脱口而出。 这孩子好话说不听是,你自己穿多大号的衣服你不知道是。 可木云终只是微微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说。” 他站起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了这句话,剩下姜听晚一个人于风中凌乱。 “什么叫再说啊?” 姜听晚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地质问着,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可让姜听晚没想到的,是木云终第二日居然真的给她弄来了一套女装。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说的那句:弄脏了,洗干净便是。 也是来真的。 因此,在她好不容易能躺着睡觉的时候,木云终直接将她提出了无尘宫。 由于速度太快,外加还没完全克服的恐高,姜听晚完全是闭着眼睛完成了升空,飞行,以及降落。 “洗。” 姜听晚眼睛还没睁开,耳边就传来了木云终的声音。 等到睁开眼时,姜听晚抱着昨日穿的衣服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儿?”姜听晚看着面前的青山幽谷,以及脚下那条水流淌淌的溪流,发出了不解。 青山幽幽,流水潺潺,鸟语花香,溪水清澈见底,绿林翠绿葱茏,这么好看的地方,跑来洗衣服? “不然你还想在哪儿?”木云终抱了臂,神态悠然地反问。 姜听晚一时语塞,倒不是她想偷懒,而是这实在是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但既然来了也没想过逃,洗就洗。 “没事,这儿挺好的,总比一直待在无尘宫里强,好歹还能出来透透气。” 姜听晚别的不行,唯一的优点就是心态好,就当是出来踏青了,只不过是劳力踏青。诶!她要是没洗干净,是不是还能再出来一趟? 姜听晚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当即脱了鞋袜,挽了衣袖,扎了裙摆走进了水中。 刚一下水,姜听晚便被冷得激灵了一下,这山中的溪水就是清凉,不过适应了就别是一番享受。 站在身后的木云终看着她微微哆嗦的背影,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寒冷,可是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划过了一道弧线。 不可否认,他已经越来越享受与姜听晚的相处了,他突然有些明白,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那样的情愫了。 只可惜他已经忘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究竟做出了什么选择? 而那样的选择,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似乎怎么也做不出了。 幽深的眸子盯着水中的人,耳边的潺潺声也响了许久,一直到空中响起了一声空灵而婉转的啼鸣,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向了天际。 姜听晚也被这一声熟悉的鸣声吸引了注意,当即站起身,抬头看向了天空。 不一会,一只青色的巨鸟从远方缓缓飞来,并于头顶盘桓,而姜听晚第一眼就看清了青鸟的背上站着的那个人。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木云终,只见他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更像是等待? 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洗衣服,而是来见沈追。 还未及细想,青色的巨鸟便已经降落在了姜听晚的面前,而背上的沈追也一眼就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他的眸光原本很平静,就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又像是一片茫然的凛凛寒霜,却在见到姜听晚后荡开了细微的涟漪,那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惊喜之色,让他有了片刻呆滞失态…… 第198章 毫无防备 他的眼里有熟悉的青光闪过,姜听晚终于明白了沈追能一眼看到自己的原因。 这是一种独特的精神念力,相比于灵识入力,更加的轻松且毫无痕迹,在施展对象察觉到之时,他们便已经完成了探查。 “沈追?” 她热情地喊着他的名字,既然人都一眼看出来了,那就没理由再藏着掖着了。更何况,也多亏了他之前送自己的归元丹,自己才有机会醒过来。 “你怎么来了?”姜听晚明知故问,心里还是有些雀跃,毕竟这也算是她醒来后见到的,除木云终以外的第二个熟人。 “一别多日,沈追没想到,还有再见前辈的一日。” 沈追的声音依旧温润,如三春暖阳,只是这话听着倒像是另有一番意思。 姜听晚一下便听懂了,再次见面,她没有被白望舒消除,反倒是这具身躯的原主消失了。 “巧了不是,我也没想到。” 姜听晚赤脚站在水中,手里拽着木云终的衣服抖了抖,浸湿的衣服在水中隐隐染出了淡淡的红色。 沈追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扫了一眼,眸子微动,似乎有些了然。 旋即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木云终,却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几分警惕。 见此,沈追脚下一踏,便从青鸟的背上飞身下来,站定在了木云终的面前。 也在打量了木云终片刻后,道:“沈某早该想到,无尘宫的主人就应该是无尘珠才对。” 听到他的话,木云终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将面前之人打量了一番,道:\"原来闻门主所说的朋友就是苍羽宗的首席弟子,本尊只是不知,沈兄代表的究竟是自己,还是背后的苍羽宗呢?\" 这话一出,姜听晚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听着二人的对话。 苍楠城中那批异化的妖兽果然是与苍羽宗有些关系,可是他们与闻不眠又是如何搭上线的呢? 若是早就搭上了关系,意图不轨,那当初又何必故意邀请闻不眠去苍羽宗做客,这不平白让人知道他们就是有过交集? 而且那一晚与沈追谈到独眼银狼之时,沈追的反应明显是才知道那是由洛行南的尸体所炼。 姜听晚一时想不通,便只能希望能多听两句,故意松了手中的衣服,借着水流往二人的方向追着衣服走了两步。 她这一动,当场便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见此,沈追微微看了一眼木云终,回了他方才的话。 “沈某知道宫主在担心什么,沈追既然已经出现在了清淮城,那么不管是代表自己还是苍羽宗,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闻言,木云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沈兄这话虽是回答,却也是回避。罢了,本就是各取所需,只要不是敌人,便可以做朋友。” 沈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余光扫过越洗越近的姜听晚,问道:“试炼大会就在后日,宫主可要随苍羽宗一同入城?” 木云终意外地看了看他,略有所思,反问道:\"苍羽宗首席弟子与身怀无尘珠的魔修余孽一同入城,事发之后,苍羽宗怕是百口莫辩了?\" 沈追依旧的温和自信,道:“苍羽宗押送受不明原因影响的异兽至清淮城配合三大宗门调查,途中遇上出城寻师的三元宗弟子,结伴而回,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沈追微微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的戏谑,\"更何况,此事之后,你我二人之中,接受三宗审判的人还未可知?\" 他的话说得含蓄,木云终的嘴角却是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盯着他半晌,面前这人竟有些意思! 姜听晚听着二人的对话,似解非解,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二人好像并未避讳她在一旁,以至于她衣服洗得都快上岸了二人都还在聊。 “沈兄连本尊出城的理由都知晓?”木云终问道。 “如今的清淮城鱼龙混杂,消息自然通达。”沈追淡然回之。 姜听晚却是蹙了眉,真是一点也提防她啊,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她,清淮城里进了一堆心怀叵测的人吗? 木云终转过了身子,看向了水中快要近在咫尺的背影,勾唇一笑,道:“既然合情合理,结伴而回,又有何妨?” 话落,沈追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水中的姜听晚,眸光微闪,“那宫主寻人的结果……?”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听在姜听晚的耳朵里却无异是在问,找到的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姜听晚自然是不给木云终思考的机会了,当即直起身子转了过来,接话道:“当然是带上我,一起回城了!” 转身的动作带着没扭干的湿衣服,甩出的水珠溅了木云终和沈追一身。 二人是一点都没防备,脸上的神情同是错愕之态。 对面的姜听晚露出标准的大白牙,笑容灿烂,“我保证不耍花招,一定老老实实。” 她的语气加重,着重强调了最后四个字,仿佛刚才听到的所有信息都没有影响到她对面前这两个人的态度。 木云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自然是不曾找到。” 他没有理会姜听晚的提议,而是回复了沈追刚才的问题,姜听晚的表情也肉眼可见地落了下去。 但下一刻却又听得他说,“听闻苍羽宗的玲珑珠能收妖兽,不知,能否收人?” 高阶的纳戒虽能纳人,可清淮城中的阵法会识别出纳戒中的灵魂,纳戒藏人本就是术法之一,只要入城便会触发阵法,引人探查。 苍羽宗的玲珑珠则不同,专纳活物,能隔绝灵识气息,是将姜听晚带在身边的绝佳之物。 闻言,姜听晚为之一愣,他这是要带自己入城?但是又不想被人发现? 只是就非得装着她进去吗?她都说几遍自己会老实待着了,怎么就不信呢? 姜听晚心中不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沈追的声音截过。 \"自然是可以。” 说着,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姜听晚,犹豫道,“只是若只是担心令师被人发现,宫主可以将她交给沈某,沈某自有办法。\" 姜听晚一听赶紧点头如捣蒜道:“我觉得可以。” 只要不将她装起来都行。 “不行!” 第199章 姜听晚的秘密 木云终的果断拒绝直接打断了姜听晚的念想。 “本尊更希望能亲自看着她。”更是在扫了姜听晚一眼后,看向沈追,反问道,\"沈兄作为盟友,不会吝惜一颗珠子。\" 他的话一出,周围的氛围似乎有些紧张了起来,沈追看着他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姜听晚,像是看出了什么,低头一笑。 “宫主既然想要,沈某自然不能吝啬。” 话落,沈追便在手中变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递了过去。 金丝玉砌的罩子裹着半壁珠身,不仅华丽精美,透明的珠身还隐约泛着一股幽蓝色的光芒,看上去极为神秘。 姜听晚注视着面前的这颗珠子,好看是好看,可是这么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构造,自己住在里面会不会太憋屈? 一想到自己要是像那只青鸟一样除了召唤,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这颗珠子里,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姜听晚一时想得入神,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上了岸,站到了二人的面前。 “能不能商量一下,一天十二个时辰,我最多住半个时辰。”她看着木云终手中的珠子,语气不是商量,更像恳求。 突然靠近的声音让木云终下意识收起了那颗珠子,抬头就见姜听晚一脸哀怨,不禁一笑,道:\"洗完了?\" “洗完啦!”姜听晚当即举起手中的衣服乖乖回道。 湿哒哒的衣服还在滴水,但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谁让她现在是病号呢?她没叫喊,不代表她就没事了。 这不一抬手,立马便扯痛了肩膀,疼得她呲牙咧嘴,手里的湿衣服也因为没拿住掉落。 还是沈追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了姜听晚,一手接住了她手中的湿衣服。 也是此刻他才确认,姜听晚不仅受了重伤,还被封了七处大穴。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担忧起来,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你的伤很重?” 姜听晚站直了身子,一边去接沈追手里的衣服,一边谢道:“不碍事,这还要多谢你的归元丹,虽然没有灵力加持恢复得慢些,但我能感觉到它的药效还在持续,只是费些时日罢了。” 听到这话,沈追的眼底浮出一抹笑意,恍然道:\"原来是归元丹。\" 他的语气有些感叹,又有些了然之后的庆幸。 二人的互动一一落在了木云终的眼里,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看向二人的眼神也越发的复杂。 在蓝色的灵力催动下,手中的玲珑珠子闪过一阵光芒,姜听晚瞬间便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 沈追自然知道是木云终所为,只是姜听晚虽然消失了,但他却看着她站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木云终:“沈兄与家师的关系,似乎不浅?” 他看似有意无意地问出的这句话,可是眼神中却带着一种确认。 闻言,沈追面向了他,却像是在回答另外的问题。 “沈某听闻过一些关于白长老的传闻,也知晓了木宫主的身世来历,不管宫主是如何看待自己与令师的关系,沈某都希望宫主能认清自己眼前所见之人。” 听到这话,木云终有些震惊地看向了面前的人,他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他也发现了姜听晚的秘密? 木云终没有去接他的话,也不想就这个话题牵扯出姜听晚来。只是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见木云终有所触动,沈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也无意再在此事上纠缠,只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将目光投向远方,提醒道:“木宫主,时候不早了,该入城了。” 话落,木云终只能收敛了眸中情绪,也将目光投向了他看着的方向。 清淮城中。 林书宇的声音在金光一闪后欣喜传来,“成了!成了!” “哥,恭喜你。”莫少扬看着走出屋的人道。 在三日的顿悟之后,莫少禹终于进入了化境初期,守在院中的林书宇和莫少扬都欣喜不已。 莫少禹右手微微翻转,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这就是进入化境期的感觉吗?他感觉自己的五识与经脉骨骼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仅浑身灵气充裕,念头通达,体内丹海灵力更是前所未有的通畅,甚至还隐隐生出了一个隐秘的灵力汇聚处,如果他没感受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内庐的开辟处了。 “如此,三元宗便有五名化境期的弟子了,到时你们一同进入无极渊,不仅多一分机遇,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林书宇说这话时语气沉了几分,一旁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相视一眼,像是听出了几分遗憾,毕竟他们六个人同来此地,可按照往届的经验,进入仙门百强的大多都是化境期的修士。 莫少禹安慰道:“师兄不必气馁,仙门百强也并非只有化境,我听闻三百年前也有过结丹修士入围的先例。” 一听这话,林书宇先是愣了愣,随即在意识到二人的用意之后,笑出声来,“你们不会是在安慰我?” 见二人懵逼对视的表情,林书宇更是一笑。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自知之明我林书宇还是有的,这些日你们专心修炼,我在书院中行走见识了许多宗门,也受益良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句话我算是真的体会到了。在修炼这件事上,我是比不过你们了,但是我也有你们比不上的长处,你们猜是什么?” 林书宇的脸上毫无遗憾和自卑之色,反倒是一脸骄傲和自豪。 莫少禹和莫少扬又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 “是什么?” 林书宇撸了撸袖子,伸出两个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 “自然是我这双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眼睛……”说着又用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补充道,“以及我这颗颖悟绝伦的脑子了……” 第200章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说到这里,林书宇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们都不知道,这文和书院收纳天下藏书,上至宗门秘技,下到民间的秘闻话本,应有尽有。甚至还在院中设置了一处可供其他仙门弟子进入的书阁,里面的内容虽不及内院的藏书,可是却有一样让我受益匪浅。” 听到林书宇的话,莫少扬仔细想了想,“文和书院肯让外人翻阅,又能让林师兄觉得受益匪浅的,莫不是关于试炼大会的信息?” 闻言,林书宇的眼前一亮,“要不说少扬师弟聪明呢?这里面收纳了往届试炼大会的赛事纪录,详细到每一场比试双方的身份姓名,所用功法,表现如何。想必是由书院纪录,但又因为涉及各大宗门,为免藏私之嫌,便将之放置在书阁中供仙门百家共阅。” “这半个月来,通过这些纪录,我已经记下所有宗门的信息,以及他们以往在试炼大会上所表现出来的实力。”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虽在实战上比不过他们,却说不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你们能走多远,便是三元宗能走多远。回到落阳山后,我还能将在书阁中的所见所读,默写成册,供宗门内的师弟们翻阅学习。而我看得越多,日后的师弟们就算不曾下山,也能接触到更多,岂不也是另一种收获?” 林书宇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光芒,看得对面的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都心中一怔,不由地升起一股敬佩。 “林师兄思虑深远,是我等不及。”莫少禹心中震撼到有一种恍惚。 “哪里哪里,掌门师伯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属于每个人的位置,我架打不过,在看书和记录这件事上总是能派上用场的。” 一听夸奖,林书宇的表情也有些飘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说到这里,木师弟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三师叔?” 林书宇突然想起了木云终,那日掌门师伯专门留下了他,虽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可他们猜测应该是木云终执意要去寻找三师叔,掌门师伯拦不住便只能随他去了。 也不知他能否赶在试炼大会之前回来。 见此,莫少禹和莫少禹的表情也同是担忧,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木云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门口。 “木师兄?”莫少扬轻声喊道。 闻言,林书宇转过身,在看见木云终之后连忙迎了上去,但在见到他孤身而返时,原本要问出口的话也吞进了肚子里,变作了安慰,“也许师父和四师叔他们已经找到三师叔了,消息正在传来的路上,木师弟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听到林书宇的安慰,木云终微微看了一眼他,又见院中二人同样的神情,竟有些心虚地回避了三人的视线,道:“多谢师兄,我想先回屋,闭关两日,调整灵息,准备后日的比试。” “这个自然,你这一路也辛苦了,我们便不拦着你说话了。”林书宇让开了路,木云终也朝着屋中走去,在路过莫少禹二人时还致意地点了点头。 一回到这里,木云终便觉得自己有些“身不由己”,面对这些人的关心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可偏偏自己还回应了他们。 只能加快脚步进了自己的房中,随手便布下了一个结界。 有了这个结界,屋中的一切情况都不会传出去。 姜听晚猝不及防地被放了出来,直接摔了个底朝天。 “木云终……你能不能稍微记得一下,我还是个伤残人士。” 姜听晚叫喊着,这玲珑珠跟心海还真不一样,在心海时好歹还能听见和看见白望舒感受到的东西,可是在玲珑珠中就完全就是在一个白茫茫的异空间,没有声音和画面,甚至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感念。 也不知道那些被收服的灵兽待在里面到底是怎么过的?这坐牢还有室友呢,一个人待里面,小狐狸也不跟她说话,就这么一会儿,她就感受到了世界灭绝之后的寂无之感,只有寂寞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一定得找个机会把那珠子给毁了,没了牢房,她还坐什么牢呢! 这个想法刚一产生便被保留在了心头,只是她现在这一摔,浑身的剧痛让她动弹不得,干脆直接躺在地上,总比罚站强。 木云终在自己床边坐下,一抬眼便瞧见了姜听晚躺平的模样。 “归元丹是玄天阁最高品阶的疗伤圣药,一百年都不一定能炼出来一颗,你还死不了。”木云终注视着地上的人,语气中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醋意。 “这么难得?” 听见木云终的话,姜听晚顿时来了精神,从地上坐了起来,白望舒的记忆只告诉了她归元丹是高阶圣药,却不知道还如此难得,看来林书宇的确是教了木云终不少东西。毕竟这些东西白望舒都没这么清楚。 只是一想到这一点,姜听晚也心生疑惑,不免自问:“沈追竟然舍得拿这样的圣药来谢我?” “是呀,他竟然舍得将这样的圣药送给你?”说到这里,木云终的眸子更是幽幽地看着眼前的人,充满了探究,“看起来你们之间,似乎交情不浅?” 姜听晚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坦然回道:“不过是相识一场,谈不上什么交情,若说是朋友都有些言过其实……” 木云终的表情因为这句话渐渐好转了些,只是姜听晚的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 是呀,他如何舍得将这样的圣药送给自己呢?若是道谢他完全可以随便送她些什么,不必如此贵重。 一时间,与沈追几次接触的场景都一一闪过了眼前,她更是在想起沈追送药时的那场对话后,陷入了深思。 因为这一想,方才他见到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惊喜,以及那天晚上的告别都显得格外深意了起来。 他不会是?喜欢我?!! 当这个念头生起的时候,姜听晚瞬间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这可不是她想玛丽苏哈,她也不是自恋的人啊? 为什么呢?姜听晚坐在地上挠了挠脑门。 她与沈追不过是在斗兽场接触过两次,以及共同应对了一次独眼银狼而已,这还是在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呢? 姜听晚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在回想起沈追的一些话和表情后,越想越不对劲儿。 她一时想得认真,都没注意到木云终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连木云终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光是在想到她现在脑子里都是沈追这一点,就让他有些莫名其妙地不爽起来。 “姜听晚!” 第201章 决胜的关键 他带着些许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喊了她的名字,却没有了下文。 姜听晚被他这一喊,叫回了神,“兴许,兴许是苍羽宗财大气粗,这归元丹对他们来说没那么稀奇呢?” 她的话既是在回答自己,也是在回答木云终刚才的问题。 姜听晚本是坐在地上求个随意,可却因为这样一个插曲不得不起来找些事做,以此来安慰自己那颗被扰乱的小心脏。 随即她左右看了看,慢慢爬了起来去寻水喝。 也正是这一起,姜听晚觉得到了自己脚下一阵清凉,低头一看,当即喊了一声:“我鞋呢?” 木云终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下身,只见她的裤腿还是挽起的高度,裤腿下是光秃秃的两只脚丫。 “你刚刚不会就关了我人,把鞋落下了?” 她转过身向木云终质问,却见木云终眼神闪烁,明显也是才意识到这一点。 好家伙,这败家玩意儿。 她现在穷得就剩这一身衣服,一双鞋,丢哪个都心疼啊。 姜听晚在心里这样骂道,可对面的人却抬眸看了过来,像是找补,又像是嘲讽。 “你能活动的范围就在这方寸之间,不需要穿鞋。”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一下的,姜听晚此刻充分验证了这一点。 “行!不穿就不穿!”她挤出了一个原谅他的笑容,调整了心态,笑得和蔼,笑得友善,“谁让你是大哥呢?你说了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听晚只能去掸掸身上的灰尘,发泄一二。 木云终还没反应过来她对自己的形容,下一刻便见她直接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接到木云终的目光,姜听晚却摊了摊手,直接伸出脚示意,抱怨道:“我都没鞋了,你还不让我坐着!” 她的神态自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甚至于刚刚才听见他和沈追的谈话内容,也未对自己有丝毫的质问。 见此,木云终撤回姜听晚身上的视线,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好一会儿才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听到这话,姜听晚也眼中一闪,反问道:“担心什么?担心你和沈追会在试炼大会上做些什么?” 姜听晚扭过头看他。 木云终也因为她的话再次转过了头来,“难道不应该吗?” 姜听晚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我又不是白望舒,也没有除魔卫道的职责,我只守一个承诺。” “承诺?”木云终皱了眉。 姜听晚停顿了片刻,看着他认真回道,“我对曾经的你说过,我会无条件的选择你;也向现在的你保证过,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本本分分地待在你身边。这便是我的承诺。” 她的话让木云终的身心都为之一怔,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是夜晚独行时猛然看见的一颗星,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只要抬头他就能看见。 木云终的心里渐渐涌上了一股暖流。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待在我的身边?”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 “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姜听晚肯定地回他。 “为什么?”他蹙了眉,不解至极。 “因为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我始终相信最终的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都这么想,白望舒也这么想,所以她才选择了让我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凝注了眼前的人许久,眼中的神情也成了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即使我的体内有那颗无尘珠?” “我说了,那不是你的错,没有任何人可以因为这个理由将你视作祸患。” “即使是我想要进入无极渊?” “以你如今的实力,仙门百强,你实至名归。” “即使我还串通了别人,要彻底打开无极渊的封印?” “仙道宗门安逸了千百年,让他们学会居安思危不是一件坏事,况且三大宗门能屹立数千年也不仅仅是因为运气而已,他们有处理这场危机的能力,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只做你自己。” 她温柔地回答着木云终的每一个问题,解决他的每一分顾虑。 他看见了她的眼里有光芒在闪烁。 “木云终,放下心里的防备,试着去相信你身边的人,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不为怨恨,也不为畏惧,更不要成为别人的棋子。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你,还有我站在你的身前。”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听晚已经泪眼朦胧,泛着微光的双眸时不时地瞥向了他头顶的位置,在等待一个结果。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怎么还没有反应? 难道是许久不演,退步了?还是说记忆重置版的木云终升级了?心肠也变硬了? 也不能,她这好歹也是五分演技,五分真情,每一分都是实打实的输出。 以至于在这一刻,若是突然有人问她这些话到底是出于演技还是真情,恐怕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睁大的眼睛在长时间的注视后,本能地眨了眨眼,闪烁的泪花也在一瞬间化作了晶莹的泪滴,垂直而落。 正是这一滴泪,木云终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去,也正是这样的反应,连他自己也怔怔地呆住了。 他收回了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更无法再直视眼前的人,生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他的心就会更乱。 他只能慌张地撤回视线,闭目凝神,调整内息,压下那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941 933 头顶的数字再一次出现。 姜听晚看见了结果,也将他的反应一览无余。 她知道这是一场更大的赌局,决胜的关键,在木云终最后的选择。 她得相信他,也必须得相信他。 而木云终越是回避她的目光,她便越有自信和底气,因为她知道,他动摇了…… 第202章 她记得就好了 木云终闭上了眼睛,像是真的在调息,可姜听晚的动作却像是调戏。 她本只是想近距离看看木云终此刻的表情,可是这距离一近,她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脸上的每一个部位上。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她之前可能真的是被美色蛊惑了心智,才会做出牺牲自己的事来。 她一下又看得呆了,这个角度的木云终她还是第一次见,人一旦对美色之物秉持了欣赏之态,连花痴的目光都变得坦然了起来。 这张脸几乎是完美地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鼻梁高挺,眼窝深邃,面如雕刻,就连睫毛也纤长而浓密,这是个妖精。还是蛊惑人心的那种,要不自己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救他呢? 魅惑,一定是魅惑。 一点点的靠近,木云终感受到了她的呼吸,他知道她在看自己,可是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就连心跳都加快了些。 看到微微颤动的睫毛,姜听晚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这样的木云终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己也颇有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之姿。 调戏人的事她没做过,调戏木云终更是没想过。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吐出的呼吸正带着她独特的气息,不断地撩拨着木云终那颗躁动的心。 余光中,她突然瞥见了木云终腰间隐约露出的玲珑珠,之前的想法顿然复生,这可是个好机会,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毁不了,扔出去也行,反正她是一点也不想再进去了。 嗯!为了自由! 说干就干,姜听晚在心中鼓舞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但手刚一伸到他的腰间,便被他一手抓住,还不及反应,木云终的整个身子都覆压了过来。 刹那之间,她便被木云终压在了身下,姜听晚被吓得呆了,连反抗的动作都忘了,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木云终睁了眼,深邃的眸子正对着她,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紧紧地盯着。 而姜听晚被抓住的手,还停留在木云终腰带的位置,这样的动作和位置,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 “你这是?”他看向了腰间的那只手,眼中的瞳仁已是微微的颤动。 他的话没有问完,可是意思已经分外明显。 姜听晚也意识到了歧义之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忙解释,“不是,你别误会……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拿你身上的珠子……” “珠子?”木云终微微蹙了眉。 “是呀,那玲珑珠里既没有声音也看不到人,我不想再进去了……” 姜听晚解释着,想要抽出来的手被视作了反抗,也被抓得更紧了。 木云终顺着她的手看见了腰间隐隐露出的玲珑珠,一闪而过一抹失望。 “这是我专门为你向人讨来的,只用一次岂不浪费。” “不浪费,当个装饰品也挺好的呀,而且咱还可以倒卖出去对不对,无本的买卖,包赚不赔。”姜听晚看着上方的人,笑嘻嘻地道,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她的心跳得更快了,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看着她如此模样,木云终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又更像是一种终于靠近她的满足,他的呼吸渐渐沉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渐灼热。 他学着姜听晚刚才的动作凑近了她,这样的距离,近到连彼此呼吸都可闻见,近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有些低哑的声音缓缓传来,“那你刚刚又是在做什么?” “我……”姜听晚看出了他是在学自己,可又不能说自己刚刚是在欣赏他的美貌。 姜听晚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可是在近距离看见那张俊美深邃的面孔后,花痴的属性竟然让她开小差地感慨起木云终是真的好看起来。 这下反倒是木云终不自然了,幽深的眼底渐渐清澈了来,抓着她的手也松了几分。 好在还是姜听晚腹中响起的咕噜声打断了这暧昧的氛围。 木云终不解地看向她,姜听晚也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饿了……我刚刚就是是想跟你说,我饿了。” ??? 木云终脸上是明显的不解,姜听晚趁机推开他坐了起来,捂着自己肚子解释道,“我饿了几天,你心里没数吗?而且我又不是白望舒,辟谷这事儿我是真不行。现在的我一无灵力加身,二又满身的伤,身体更是不比常人,再不摄入碳水我人都要没了。” “碳水?” “就是米面食物,主要是指人吃的饭菜。”姜听晚正儿八经地解释着,还特地强调了人吃的三个字。 一旁的木云终微微地垂了眸,像是在想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随着姜听晚坐起来,问道:“你之前说,我曾与你约定每日都要一起吃一顿饭,可是真的?” 姜听晚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惊喜地看向他,回道:“真,千真万确的真。” 话落,木云终便站了起来,大有往外走的动势。 姜听晚叫住了他,“你做什么去?” 他侧眼看向了她,“既然你都要守诺,那么本尊也该守约。” 说完这话,木云终已经离开了屋内。 他没有将她装起来,也没有说什么话来威胁她,而是直接将她留在了屋内。 像是信任,也像是测试。 姜听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眼睛却湿润了起来。她百分百地相信,木云终虽然丢失了一段记忆,却没有丢失那段记忆里产生的情感。 没关系,她记得就好了。 她笑着看向窗外逐渐暗下的天色,黑夜与白昼正在交替,暗蓝色的天幕逐渐降下,看起来这是一顿晚饭。 第203章 试炼大会开始了 木云终回来的时候,院中已经洒下了银白色的月光。 他一挥手,屋中的桌上便摆上了两道香气四溢的菜肴,一道青笋山药炒木耳,以及一个盖着盖子的白瓷砂锅,虽然看不见,但浓郁的香气已经从里面飘了出来。 姜听晚被勾得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好香好香……这个香味……我猜是鸡汤。”她直接就坐在了桌边,半个身子都快要扑上去。 木云终的目光却落在了她一路踩过来的赤脚上,她倒是习惯得很。 下一刻他收回了视线,抱了臂坐下来,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姜听晚见他表情奇奇怪怪,可是吃饭皇帝大,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了,当即伸手去揭了盖子,鸡肉的鲜香扑面而来。 金黄色的鸡肉鲜嫩多汁,感觉轻轻一扯便能骨肉分离。熬出来的鸡油像是黄金珠子一样恰到好处地漂浮在汤面之上,让人颇有食欲。几颗鲜红的枸杞和乌黑的红枣镶嵌在乳白色的汤水中,像是点缀,虽然简单,却格外的诱人。 姜听晚当即便吞咽了口唾液,在深吸一口鲜香之气后,赶紧拿了一个小碗,迫不及待地去盛汤。 一边盛一边问,“这么晚了,还能找到鸡?” 她没有问他是在哪里买得面前的两道菜,而是问他在哪里抓的鸡。 木云终道:“城中食馆众多,这个时候买只鸡并不困难。” “那厨房呢?”姜听晚想着书院的厨房他应该是不好借,文和书院有待客之礼,若是让人知道他们的客人自己做饭,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自然是顺便借了。” 姜听晚似乎问了两句废话,可是当木云终回答完之后,他才意识到她这是已经默认了这两道菜是出自自己之手。 是呀,都找到了食馆,为什么还要自己做? 木云终似乎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又一次看向了姜听晚,而她刚盛好的汤也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用,可却不知为什么停下了。 “愣着做什么?说好的是一起吃饭。”姜听晚见他还抱着胳臂不动弹,便催促了一声,\"光是我吃,显得像是我在使唤你。\" 她说着这话,木云终的眸光也是看了她一眼,难道自己不是被使唤了? 可姜听晚却心安理得地抱着碗喝了起来。 手中的碗也随着她的动作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碗底瞬间便朝了天。 “斯哈……” 她满足地发出一声感叹,空响了许久的肚子也在这一碗热汤下去之后,温暖舒适了起来。 “还是你的手艺好,之前在仙客来吃了那么多道菜,光是这鸡汤,他们的厨子就比不过你,一堆山珍海味的东西都不如你这几粒枸杞,那些东西看起来花里胡哨,又掩盖了鸡本身的香味。” 姜听晚只是喝了一碗汤,便发表了一篇文章,却是真心之言,有感而发,“大道至简,果然是世间真理,就连做菜也一样。” 木云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竟然会因为她的话感到满足,见她吃得这般香,自己的食欲似乎也被勾了起来,不自觉地笑了。 当即也放下了手,拿起了面前那碗汤喝了起来。 见木云终终于动碗,姜听晚的目光也再一次落在了他的头顶。 果然,那个数字又一次出现了下降。 931 929 熟悉的场景,在三个月之期将近前又一次上演,姜听晚突然有些感慨,这小子就是这么容易被攻略,只要对他好一点点,他便会动摇。 哪怕是夸他做饭的手艺,他也会高兴。 可是有一说一,他这手艺是真不错啊,这一点她可不是乱夸啊。 这一刻,她突然没那么在意结局了,突然会想是不是就这么守着他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是这个想法刚一产生,便被否决了。 这个想法很危险,她不能这么想,不能忘记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姜听晚和木云终相处得很融洽。 木云终修炼的时候,姜听晚就躺在他的旁边睡大觉。 除了吃,睡觉也是恢复的一种,这具身子之前受了那些折磨,终于能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若是在傍晚睡醒了,还有饭吃,吃完又接着睡。 这种日子,简直不要太好,姜听晚只想多享受一下。 清晨的光又一次投进了屋内,晨曦之光总是柔和的,姜听晚只是微微地翻了个身,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可即将靠近的脚步却让木云终扭过了头。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门外,林书宇正要敲门的手凝滞在了空中。 “木师弟,你出来得正好,我们该去试炼场了。慕师妹传话说,掌门师伯前三日便不去坐镇了,让我们自己去,比完就直接回来,慕师妹已经在院门口等好一会儿了。” 林书宇说话的间隙,孟子渊、莫少扬以及莫少禹也刚从屋里出来。 院门口的慕清歌也朝着几人行了礼。 “诸位师兄,该出发了。” 木云终的余光往身后看了一眼,终究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身后的门关上。 可他这动作却引得林书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又不自觉地往屋里的方向瞥了一眼,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感觉木云终这动作像是在屋里藏了什么东西。 可是能藏什么东西呢?算了算了,还是先去试炼场。 在书院弟子的引领下,三元宗一共六名弟子悉数进入文和书院的试炼场。 那是一处巨大的广场,可容纳数百人驻足,中间一共有三处可供比试的台座,巨大的梧桐枝叶也伸到了此处,单独的一支树干格外的长,更像是专门伸到了此处。 繁茂的枝丫上挂着夜晚才会亮起的玉制灯笼,但与其他梧桐枝干不同的,是这一枝上的梧桐叶竟然有许多叶片是金色的。 “据说每一届的试炼大会共有十日,可这么多仙门弟子,一共才三个试炼台,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出仙门百强?”莫少禹看着广场中密密麻麻的人和唯有的三个比试台不解问道。 林书宇看着眼前的一幕,也陷入了沉思,更在后知后觉中颇有意味地看向了文和书院的人,“怪不得,我说这《赛事录》里差了什么呢?” “差了什么?”莫少禹紧跟着问道。 其他人的视线也看向了恍然大悟的林书宇。 “文和书院所整理的《赛事录》中虽然详细记录了仙门百强的每一场对决,以及仙门百家在每一届上的表现,可对书院自己的记录却只在表面,比如如何能让数百名仙门弟子在十日内决胜出百强这一点,便是一笔概括。” 原来即使是打着记录和分享旗号的文和书院,也不是完全的大公无私。 闻言,众人也纷纷看向了书院中的人,而也正是此刻,三宗的代表走上了台阶。 紫阳真宗的赵黎阳直接便坐了下来,裴玄之因为辈分和地位在那儿自然也可以坐下。 三宗之中只有九霄仙阁的卫天轻还讲些礼仪,温文有礼地朝着其他宗门的几位长老拱手作礼后方才坐下。 第204章 梧桐灵境 \"诸位仙门同盟,有礼。\" 苏铭又一次站了出来,荀哲的位置比他稍微靠后一些,两只手交握在宽敞的广袖之中,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 “悠悠天地,仙道长存。百年又至,诸位不远万里赶赴清淮,既是仙盟之谊,也是对文和书院的信任。此次试炼大会共计48宗,421名仙门弟子到场,交流切磋不分胜负,仙门百强也只在一时,若是能因此提升己身,修心悟道,才是宗门之耀,也是仙道之荣。还望诸位共襄盛举,友谊第一,比试第二。\" 苏铭的一席话,言之有理,慷慨激昂,倒是让台下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纷纷点头,人声回应。 “赛程规则按照旧例,由421名弟子两两对决,决出胜者组与败者组。而后两组中再决出胜者组与败者组,以此类推,直到5场比试结束,以胜负比分作为今日成绩,其中若有轮空者,则自动进入胜者组。” “此后两日会重新打乱组合,以此法进行两轮角逐,一共15场比试,败者比分到达10场者,即时淘汰。最终15场的胜负比分便是最终成绩,依次取为百强。并在最终决出三甲前十。” 苏铭的话一说完,场中顿时便爆发了热烈的讨论,他们之中皆是第一次参加试炼大会,其中一些宗门的长老百年前都不一定参加过,参加过的,一半都死在了无极渊,自然对三日之内如何完成如此数量的对决产生了疑问。 连比五场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就三个台子,要完成数百场对决,实在是无法想象。 见到场下的反应,苏铭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场面,淡淡地笑道:\"我知诸位在担忧什么,诸位请看。\" 说罢,他身后的荀哲终于将手拿了出来,右手轻轻一挥,便有一道蓝色的符文飞向一旁的梧桐树。 而那一支梧桐树的分支也在接触到符文之后,突然迅速地生长了起来,一度生长到了广场中心的位置,而它枝丫上的金色叶片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苏铭的术法召唤下,其中一片金叶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双指捏着那片金色的梧桐叶道:“这一片金叶便是一处试炼场地,当比试决出胜负,场地内的空间便会打开两道门,胜者进入金色门,败者入绿色门,门后便是下一场比试。当五场比试结束,或是比试者自愿退出,出口都会自行打开。” 说到这里,身后的荀哲也站了出来,补充道:“因此,虽是数百场比试,但只需要等待五场比试的时间。当然这场与场之间的休息时间,比试者可自行把握。” 当二人说完这话,场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这简直是件惊奇且又震撼他们认知的事情,纷纷带着一种震惊而又羡慕的神情看向那棵覆盖在广场上空的梧桐树,此刻在他们眼里,若说是神树也不为过。 随后便是另一阵热烈的讨论声。 见到众人的表情,场上的赵黎阳已是一脸蔑视地看着场中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索性闭了眼侧身靠在了座上的扶手处。 “诸位小友,入场。” 苏铭将手中的金叶挥向广场中心,那梧桐金叶一落地便化作一道光门,等待着众人的进入。 “走。”孟子渊一个人走在了前面,随后慕清歌等人也走向了那道光门。 林书宇却故意拉着木云终走在了后面,鬼鬼祟祟地叮嘱道: “木师弟,有一句话你可能得放在心上。这仙门百家各有秘法,也不是什么平凡修士,此次比试,你只管稳住百强的名额即可,切莫与什么人硬拼交底,你身上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得好。 说完这话,林书宇还朝着身边路过的人看了看,生怕被他们发现似的。 又一次听到相似的话,木云终的心中难免动容,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边还在防备的人,微微启齿,道:“我知道了。” “嗯。”得到木云终的恢复,林书宇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林书宇的表情,木云终的表情也逐渐松弛了几分。 不过喝口茶的功夫,场中的421名仙门弟子便已经进入了梧桐灵境。 场中安静了下来,赵黎阳也睁开了眼。 “总算是清静了。” 听到他的话,卫天轻微微一笑,“数百弟子站在一处,的确是难安静些,只是也不知这份宁静能持续几时?” 卫天轻虽是看着眼前的场景说出的这句话,可语气却像是在说另一件事。 赵黎阳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一旁的裴玄之,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即换了姿势坐着,“听闻苍羽宗的首席弟子押送那批变异的妖兽到了清淮城,为何不见他人呢?” 他说着话,眼睛看向了台下。 裴玄之喝了口茶,放下道:“苍羽宗不在试炼大会之列,他若不来也是合理的。\" “哦~”赵黎阳听到这话,眉毛微扬,大有惊喜之色,“裴院长这话的意思是他来不了了?” 裴玄之道:“赵宗主误会了,沈追是代表苍羽宗配合调查而来,是书院的客人,书院只会以礼相待,他来不来,自然是随他自己的心意。” 一听到这话,赵黎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轻蔑起来,冷哼一声,“本宗还以为裴院长一改往日行事风范,果断利落了起来,不曾想是本宗想多了。”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卫天轻,同是不屑,“既有怀疑便该审问,此事若是文和书院和九霄仙阁不好办,可交由紫阳真宗来办,一定能给仙道宗门一个结果。” 他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赵宗主言重了,苍羽宗虽与我们交往不深,却也是苍楠城屹立千年的宗门,在没有证据之前,审问二字确实不妥。\"卫天轻不紧不慢地说道。 赵黎阳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没想到九霄仙阁与文和书院不是同气,却也连枝啊……也罢!这今日这结果,本宗便不看了,若是连五场胜负都拿不下,便不配做紫阳真宗的弟子了。” 赵黎阳话里有话,说完就又一次大步离开。 场中的各宗长老也不知上面三人谈论了什么,只知道紫阳真宗的那位,又不高兴了。 与此同时,试炼场外一处阁楼的屋顶之上突然上去了一个人,而在他来之前那里就已经坐了另一个人。 目视着试炼场方向的沈追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站起了身,在看清来人之后,有些意外。 “见过苍掌门。”沈追行礼道。 第205章 沈追 苍术子看了一眼他,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试炼台的方向,道:“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只可惜他们入的是梧桐灵境,这里可看不到。” 面对苍术子的话外之音,沈追也未有半分怯意,而是轻松回道:\"沈追不为观赛,只为等人。\" “何人?” “木云终木师弟。”他自然地回话,却让苍术子的表情为之一变。 “晚辈与三长老和木师弟在苍楠城相识一场,他若是胜了,沈追总得恭喜一二。” “只为恭喜?”苍术子转过身,看着他问道。 “自然也是想看看仙门48宗有无一人能看出木师弟身上的秘密?” 他的话音刚落,苍术子的眸光便骤然一聚,周身顿然生起一股凛冽之势。 迎面而来的气流逼得沈追后退了两步,像是在逼迫着他什么。 果然在沈追站稳的下一刻,抬起的眼眸中便闪过一道青光,也正是那一瞬间苍术子收回了逼迫的气息,将面前之人重新打量了一番。 “怪不得你能看破木云终身上的秘密。听闻苍羽宗御兽之法的修炼关键是一种独特的精神念力,这种精神力既能与异兽交流,也能轻而易举地进入人体探查,若是修炼到一定境界,还能成为一种无形的攻击。如今看来,传闻非虚。” 沈追的脸上并无变化,反倒像是谦虚一般朝着苍术子又行了一礼。 “苍掌门过奖了,不过是些不入仙道正宗之眼的旁门左道,与妖兽为伍,始终不是正修所为,若不然沈追也不会只是试炼大会上的一个看客了。\"沈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的表情,但很快就隐匿于无形,只剩下平淡的神态。 苍术子看了他片刻,微微凝了神色,才道:“所以,这便是原因?” 他的话并不明显,可却知道沈追是能听懂的。 关于兽人一事,三元宗和苍羽宗共经此事,却是两种不同的说法,对于双方而言,有些话便不用细说了。 沈追笑了笑,“也许。” 苍术子注视着眼前的人,第一次觉得他也有看不透的人。 “我竟不知,你能如此坦然。”苍术子原本以为他会装傻应对,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直接承认。 “苍掌门今日来见晚辈,晚辈便该知道有些傻是不必装的,不然就没意思了。” 苍术子看着他,眼中的审视也更加明显,“仙门48宗此刻皆在清淮,你就不怕你的坦然和胆识用错了地方?”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苍掌门将消息带到清淮城的时候不已经知道了吗?”沈追承受住了苍术子的直视,笑得从容,“不然,今日也不会只有前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了。” 苍术子的表情明显一僵,脸上的肌肉也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而沈追的话还在继续,“晚辈只是有些好奇,苍掌门既然有心除魔卫道,刚刚为何不直接动手杀了沈追,一了百了?如此,不管沈追想要在清淮做些什么,都算是提前解决了一桩后患。” 说完这话,沈追看着对面的人,像是在等待一个结果,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听完他的问题,苍术子的目光已从沈追的身上渐渐移开,投向了底下试炼场的方向。 “你很想知道?” “请前辈赐教。”沈追恭敬地说道。 “杀你一个在明,抵挡不了无数未知在暗。” 苍术子的语速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苍羽宗只是恰好被推出来的那一个,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个。多年的安逸已经让许多人忘记了危险,危机能生出改变,仙门正宗立世千年,如今也该有这样一个时候了。” 听到这话,沈追有些意外地笑了出来,没有丝毫的嘲讽,反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语气也似一种顿悟的喃呢:“原来博弈者,除了棋手双方,还能有第三种。晚辈受教了……” 他的声音不再平静得没有灵魂,像是真心地感谢,眼中闪烁着的微光,像是为死寂的自己找到了一个方向。 沈追抬起了头,脸上挂上了一种最为复杂的笑容,“前辈这话让沈追受益匪浅,如此,晚辈也想送前辈一句话。” 苍术子等候。 他道:“杀了晚辈,的确能提前解决一桩后患。” 沈追笑了笑。 苍术子沉默,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蹙了眉,他似乎在这一刻看懂了他。 也正是此刻,梧桐灵境里陆续出来了十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木云终。 沈追看到了他,当即朝着苍术子道,“不知苍掌门可否应允晚辈前去恭贺木师弟一二?” 苍术子没有点头,也不是拒绝,而是看向了试炼场中的木云终。 沈追见苍术子没有拒绝,便向他行了告退之礼,可刚一转身,便听见苍术子叫住了他。 “木云终,在你们的计划中,是什么位置?” 沈追转过了身,听懂了他的话,却没有回应,而是笑着反问道:“苍掌门觉得,他是什么位置?” 他的笑容带着审视和试探,似乎是很关心这个问题。 苍术子侧了身子看他,眼中的眸光更加深邃了一些。 他什么也没说,可沈追却笑得更开了,朗声道:\"苍掌门是沈追在三元宗中见过的,第二个有趣的人哈哈哈……” 他肆意地笑了出来,旋即转身向前,在他踏空的那一刹那,银月司旋刀瞬间补上了脚下的位置,带着他朝下而去。 苍术子的目光随着他远去,眼中竟渐渐生出复杂之色,让他不禁感叹:“万古千秋,一纪百年,若非是站错了位置,此子或许会是这百年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 第206章 见面的理由 姜听晚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坐起来的时候屋中只有自己一个。 算了算时间,今天是试炼大会的第一天,他这是放心地将自己留在了屋内? 他也不怕自己跑了? 这个念头刚一生,屋中那道若隐若现的结界便在告诉她,想跑,没门! 可姜听晚却想说,她是真的一点也没想跑。 这每天吃吃喝喝,躺躺睡睡的生活谁不愿意过,就是这活动只在方寸之间,实在有些憋屈。 一共进了清淮城两次,总共待了也有十天了,居然一次街也没逛,不是被困在这屁大的房间,就是待在心海。 说到心海,姜听晚突然想起了心海处的绥九,这小狐狸上次说话就不对劲儿,问她怎么了也不回话。 要是能说服木云终替自己解开穴道就好了,这样就能当面问她了。 仔细回想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对劲儿的呢? 明明在心海的时候还好好的,好像就是从木云终捅刀白望舒后自己和小狐狸就再也没见过了,再次醒来自己就已经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了。 莫不是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 可是白望舒的记忆里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 就在姜听晚怎么想都没找到任何头绪的时候,院中响起了三两人声。 但好像没那么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结界的缘故。 “沈师兄怎么在此处?”是林书宇的声音。 沈师兄?哪个沈师兄?姜听晚心中一疑,这姓沈的她只知道一个。 莫非是沈追?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试炼场外见到诸位早早走出梧桐灵境,便知诸位第一日的成绩不俗。本来是想第一时间道贺的,但试炼场中太多前辈,若是真进了去难免要一一见礼,反倒不能随心了。” 沈追解释道。 姜听晚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便只能下了床到窗户边,期望能从窗缝间看见院里的情况。 院中的木云终察觉到了结界中的动作,目光看向了屋内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院中的沈追,微微凝了眉。 “多谢沈师兄,不过只是第一日,祝贺还谈不上。”木云终说了话。 沈追:“木师弟的身手,沈某亲眼见过,更是一同经历了生死之事,此次试炼大会,三甲前十定然有木师弟一席之地。” 木云终:“沈师兄这话,或许说得早了些。” 他的话说得漂亮,让木云终反倒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了。 身边的几人,孟子渊第一个走出了队伍,倒也不是因为沈追的话而嫉妒不忿和不高兴,只是单纯地觉得与自己无关,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准备明日的比试。 一日之内连续五场比试,轻松与否全在所遇对手为何,15场中若是有一场遇到了强者,那一场便能耗费大半的灵力。 而越往后,对自身的修为要求便越高,三日之内连战五场,既是考验实力,也是耐力。 有了第一人离队,便有第二人,莫少禹和莫少扬也从沈追的话中听出他真正来找的人是木云终,朝着沈追微微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只有林书宇还在原地,盯着沈追看了好一会儿。 眼下三元宗的警示被仙门百家忽视,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闻不眠究竟是否炼制了兽人一事。不管是真三师叔,还是那个总能说出一些警世之言的假三师叔,他都相信她们在兽人一事的判断十有八九是没有出错的。 那么这苍羽宗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如此想来,当初他们还邀请闻不眠去苍羽宗做客一事,便显得蹊跷起来。 如今又来找木云终,也不知是否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眼见林书宇一副防备之姿,更是看着自己不停地想着什么,沈追的表情倒也自然。 “林师弟,这样看着我,可是沈某脸上有什么东西?” 林书宇被他的声音叫回了神,直起了腰杆,道:“如今贺也到了,沈师兄还有要事?” 林书宇这话无异于是在下逐客令,沈追看向了木云终,却见他的目光在越过了自己看向身后的方向之后,便垂了眸以示默认。 意识到身后的屋中可能有什么之后,沈追笑了笑,直接道: “沈某有些私人的话,希望能与木师弟谈谈。” 他直视着对面的木云终,微微挑了眉,这下便是林书宇该走了。 林书宇不解地看了一眼木云终,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话要说。 还未开口,便听木云终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轻声喊了一声。 “林师兄。” 林书宇懂了他的意思,但眼中仍有些担忧,便低头靠着木云终叮嘱了几句,“这苍羽宗也不知是否与兽人一事有关,你小心些。” “嗯。”木云终应道,神情复杂。 林书宇这才往自己屋子走去,一边走还不忘再看沈追最后一眼。 等到林书宇离开,沈追也侧了身子,以示进屋聊。 木云终缓缓吸了一口气,只能朝着屋中走去。 二人一进屋,便见姜听晚整个人都趴在窗台上,贴着耳朵和眼睛去看院中的情况。 一听见开门声,姜听晚就瞬间直起了脑袋。 “果然是你!”看见沈追,姜听晚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你怎么又来了。” 一见姜听晚,沈追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一笑,却在看见她从凳子上下来时的赤足后,不露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木云终也看见了她裙摆下露出来的光脚丫,眼中一寒,两日以来第一次觉得不该把她的鞋袜落下。 “自然是来送前辈的东西。”沈追说着话,一双白色靴子出现在他的手中,姜听晚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被木云终落下的那双。 姜听晚惊喜地上前,“哈……被你捡回来了?” 她还正愁自己以后没鞋穿呢?姜听晚接过了鞋,木云终的脸色却已经黑到了谷底。 沈追的话还在挑战他的极限,“准确的说,是当日便替前辈收下了。” 他这不是来见自己,而是来见姜听晚。 “沈兄前来,便只是为了送鞋?”木云终黑了脸,掀开了衣摆坐下,翻开了两个杯子倒茶。 沈追也坐在了他的对面,坦然回道:“只是为了送鞋。” 木云终倒茶的手顿了顿,看了他一眼,他却依然是一副温和的笑意。 姜听晚则也在他们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专心穿鞋,一点也没见外,更没注意到屋子里的氛围已经不对劲儿了。 见她坐下,木云终又翻开了一个杯子。 一边倒水,一边装作随意地问道:“那为何今日才送来?” 听到这话,沈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专心穿鞋的姜听晚。 坦然地道:“若是当日便送来,沈追便没了见面的理由了。” 第207章 沈某心悦她 这话一出,姜听晚跟瞬间被雷劈了似的一抖,正在穿鞋的脚猝不及防一蹬,直接给自己蹬了下去。 这下鞋是穿好了,人不好了。 沈追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说出口,会发生眼前的一幕,当即喊了声,“前辈?” “没事没事!马上就爬起来了。”姜听晚的声音颤抖着,四肢慌张地爬了起来,没让任何一个搀扶。 等到抬起头时,面前的两个人,一个脸色黑得可怕,一个一脸真诚,一时之间,屋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追是不是抽风了?还是自己误会了? 她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先解释,还是先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 但木云终却先开了口,“沈兄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我想错了?” 好好好,先听一听,别乱了阵脚,不变应万变。 姜听晚看见了眼前的水,连忙拿了起来应急,人在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喝水是最有安全感的。 可这水刚一入口,便听见沈追的声音再次传来。 “宫主没有想错,沈某的确心悦前辈。” “噗……”姜听晚刚入口的水直接呛了出来,靠,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才刚起床啊。 姜听晚还没反应过来,沈追却在泰然自若地解释,“不是令师,而是现在出现令师体内的这具灵魂。沈某心悦她。” 是解释,也是强调。姜听晚手中的杯子也瞬间滑了出去,在三人面前的桌上滚了一圈。 而身边的二人并未受任何影响,更是目不斜视地锁定着对方。 就连沈追明明是说着表白的话,却也是看着木云终,这就让她搞不懂了,他表白的对象到底是自己还是木云终。 姜听晚只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混乱且复杂,将飙出去的杯子捡回来后,插空道。 \"我要不我先出去试试鞋,这鞋一别两日,有些陌生,我去走两步适应适应……\"姜听晚干巴巴地说道,说完便要跑,可刚一动,便被二人同时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姜听晚心中叫苦,只想往外逃。 左边看木云终,一双眼睛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冰冷而危险。 右边看沈追,一双眼睛竟然深情了起来,姜听晚吓得呆了,连跑路的想法都顿住了。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这跟之前闻不眠故意说那些话去激木云终的时候不一样,沈追这家伙是来真的! “沈兄若是要表明心意,是不是应该找个合适的场合,本尊此刻也不知是该听还是不该听。” 他抓着姜听晚的手紧了紧。 可沈追的手却松了。 “沈某对她的情意只在沈追一人,无关他人,自然也不必有结局。”说到此处,沈追微微垂了眸,也没有去看姜听晚的反应。 “沈某不似宫主,能与她时时相见,今日说出来,是因为沈追曾两次都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她,每次相见,都像是最后一面。所以我知道,有些话若是不说,也许便没机会再说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连神情也有些落寞。 他没有看着姜听晚说出这番话,反倒给了她一种自在,让她像是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更不用花费心神去想该如何面对这份突然而来的情意。 她呆怔在了原地,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 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松了开。 姜听晚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或者说是不希望自己的某一个反应会对谁产生伤害,尽管不是她故意的。 木云终眼中的敌意在一瞬间散开,看着沈追的眼神是一种后知后觉的震撼。 沈追却是自然地笑了笑,站了起来,“话说完了,沈某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他像是终于有机会说出这番话,又像是故意在今日说了出来,一副轻松的模样。 “沈某告辞。” 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敢看向那个最想见的人。 沈追离开了,屋中也更安静了。 姜听晚吐出了一大口气,仿佛憋了很久,轻抚着自己的胸膛,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虽然是第三人称的方式,虽然不需要自己的应对,可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与沈追的寥寥几次见面,到底是哪一处打动了他? 自己这么有魅力吗? 姜听晚不禁摇了摇头,在跑神片刻后立马回过了神。 都想远了,被表白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是一个插曲,往大了说,会不会影响木云终的黑化值呢? 他现在是可危险边缘,要是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水性杨花,沾花惹草的女人,然后觉得她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花言巧语怎么办? 姜听晚认真地想着,刚一侧目便看见了木云终兀自望着一处,像是在想什么。 那双幽深的眸子阴郁得像是乌云掩日,浓云翻滚,又似浮冰凝聚,姜听晚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地解释。 “你别误会啊,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我自己也很震惊!” 可话刚说出口便后悔了,她解释个毛啊。这样不仅显得心虚,还显得自己很没有地位。 可是心念一转,她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能刚能怂。 当即又拿出她的招牌动作,立掌发誓,“我发誓,我真的是刚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看上我哪点了?”姜听晚一脸无奈,生怕木云终不信,想了想又道,“要不我去问问他,他看上哪点,我连夜改还不行吗?” 木云终的眸子微微一缩,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微微看着她道:“改?” 看见姜听晚眼底的在意,他微微愣了愣,其实刚才他并不是生气,而是沈追的出现,让他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到自己是唯一忘记她的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就像陈旧的伤疤在隐隐作痛时,明明已经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有的,可是疼痛总会让他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伤能留下这样的疤? 他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事实就是他竟然会羡慕沈追,能那样坦然地脱口而出那些话,甚至于是一种嫉妒,嫉妒他记得,他记得。 姜听晚见他表情缓和,也没想到居然管用,张口就来,“当然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女人总是善变的。”木云终微微皱了皱眉,姜听晚继续道,“而我,是多面的。什么刁钻啊,无情啊,没人性啊,我随时都可以切换哒!或者你希望我改成哪种?私人订制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太复杂啊,深层次的就不行了,毕竟不是专业的,术业有专攻……” 姜听晚突然找补了一下,毕竟她的演技还没那么炉火纯青,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这么处理的,演一演哄一下木云终就得了。 木云终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的不悦已经因为她渐渐消散,他突然想起了沈追的那句,他不如他,能与她时时相见。 一想到这里,再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心情竟然好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勾了唇角,最终只变成了两个字,“不用。” 姜听晚:?? “就这样挺好。”他低声回她。 姜听晚却愣住了,这就好了?这重置后的木云终就像是变幻莫测的天气,没有人能准确预测到他下一刻的变化。 因此还没等她在心里吐槽完,木云终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然后像是心情大好一般,问她:“今天,你想吃什么?” 姜听晚:??? 她不懂,却又大为震惊! 第208章 还有我在你的身前 姜听晚的身子往后坐了坐,这一次轮到她来想自己是不是要被毒的那一个了。 可木云终的表情却是一脸的自然,她只能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只要是你的做的,都行。” 这话虽然有讨好的成分,可从事实上来讲是没错的,谁让木云终天生有门好手艺呢。 于是姜听晚在又一顿愉快的晚餐后,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吃饱喝足之后一定要选择一个好一点的姿势,这样才能将这种满足发挥到极致。 按照前两天的惯例,吃完饭后木云终便会盘坐修炼,而她自然是在百无聊赖之后,来回翻几下身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梦乡。 可是今日她却感觉到了不同,就在她按照流程步入梦乡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人躺在了她的身边。 她睁开眼,微微侧过头,一眼便看见了刚刚躺下来的木云终,心中顿时一颤。 当即便坐了起来,语气中有些许的不自然,“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木云终平躺在床榻的另一边,一只手枕于头下,并没有闭眼。 听到姜听晚的声音,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回道:“看不出来吗?自然是睡觉。” “睡睡……睡觉?”姜听晚有些无法直视这两个字,慌乱地看了一眼二人的位置关系。 虽说这张床还是挺大的,就算一人一半,中间也能存在好些空隙,不至于挤在一起,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之前她躺着睡觉,木云终坐着修炼还没什么,若是都躺了下来,“同床共枕”这四个字了已经开始在姜听晚的脑海中摇曳生姿了。 而她的结巴也引起了木云终的注意,更是直接看着她,道:“怎么?你前两天不是睡得挺好的吗?” 他的嘴角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姜听晚脑袋里的想法。 姜听晚也有些结巴地解释:“前两天……前两天是只有我一个人睡……一人一床……但今天……” 姜听晚没好意思将剩下的话都说出来,可木云终却接过了她的话,“明白了。” “明白了?”姜听晚怔了怔,不明白他这句明白是何意。 但下一刻木云终的声音便继续传来,“这屋中的确只有一张床,你若是困的话,可以睡地上。” “我睡地上?”姜听晚指了指自己,音调一下高了一个度,像是听见了一件什么很离谱的事。诶,怜香惜玉他不会吗?不管是从君子风度和尊师重道的角度上来看,怎么都轮不到自己睡地上? 可这念头刚一起,姜听晚的理智便让她叹了口气,这两个词确实是跟木云终没什么关系的,是她糊涂了。 正当她在为自己做一番心理安慰的时候,木云终的声音又适时地传来,“不过凉夜微寒,你又有伤在身,我倒是可以将我的床分你一半。” 他说着话,伸出了一只手微微拍了拍身边的半个位置,一脸的善解人意。 姜听晚简直目瞪口呆,木云终什么时候进化出了阴阳怪气的属性?他以前也不这样啊? 姜听晚僵硬地笑了笑,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他自然地回应。 姜听晚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木云终正好将头转了过去没有看到,眼睛也在看向房中的屋梁时微微变换了神色。 姜听晚只能抱着腿往旁边缩了缩,好歹是连着睡了好几天,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坐一晚倒也没什么,反正明天白天他又不在,这张床到时候还不是自己的,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姜听晚美滋滋地想着,可一旁的木云终依然没有闭上眼,这模样实在不像是想睡觉的模样。 这不占着茅坑不拉屎吗?姜听晚怒了。 可是语气却又怂又有礼貌,“你今天不修炼了?” 睡不着就给老娘把床让出来! “不需要了。” “不需要?”他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姜听晚却像是听到了极度的自信和不屑,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了抽。 按照原剧情的设定,男主洛行南就是在试炼大会上以唯一的下天位之境一鸣惊人的。那么在其他人没有被影响的情况下,现在参加试炼大会上的年轻翘楚中,木云终便成为了唯一的下天位。 如此,他的确是可以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了。 可是面对姜听晚的反问,木云终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苍术子和林书宇都希望我不必在梧桐灵境中争个高低,只是稳住百强的名额,已经绰绰有余了。” 他看着屋顶的方向回话,眼中的神情却像是在想什么一般,笼罩着一种淡淡的愁绪。 姜听晚有些意外,竟然能在他的眼中看见这样的神色。 她听明白了他的话,自然也明白苍术子和林书宇这话背后的意思,现在的清淮城危机四伏,一个无极渊便让仙门百家趋之若鹜,若是无尘珠的秘密在这个时候揭开,那么众矢之的便只有木云终一人。 苍术子果然不负所望,是非分明的他在这个时候还是选择了保护木云终。 只是如果木云终再继续与黑暗为伍,他们还会相信木云终依然能站在光明之下吗? “你犹豫了是吗?” 姜听晚知道他一定在某一刻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哪怕只是一刻,哪怕只是类似的想法,她也要将它点出来,让木云终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所想。 他没有否认,脸上的神情却是晦暗不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人总会多想的缘故,这一刻的木云终竟然会与姜听晚讨论这个话题。 沉默了片刻,才道; “你说你相信我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到你说的那种选择到底是什么?是在无尘珠秘密暴露的那一刻束手投降,还是以自首的方式央求他们放过我,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旁人的选择?” 那一刻,房中的灯烛燃尽,整个房间除了银白的月光,只有黑暗。 姜听晚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他的话。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幽幽转来,带着一种浅浅的无助和畏惧,“我想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黑色的夜沉默了许久,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就在耳边。 “那就什么都不做。” 姜听晚躺了下来,从未有过的平静,“一念成仙,一念成魔。木云终,我很高兴你能会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告诉了我,我没有选错。” “什么都不做?”黑夜里的声音喃喃。 “就当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你只是三元宗的弟子,这一切也都与你无关,你能失忆一次,也能失忆第二次。” “这也可以?” “当然可以,脑子长在自己头上,难不成还能有人扒开看看?” 姜听晚看着黑暗中的房梁,语气也轻松了起来,“好歹与你做了两个月的师徒,师傅教你一句话。” “师傅?”木云终的声音分不清是什么语气。 姜听晚还在继续,“那就是,鸭子死了,嘴也要硬。” “……” “剩下的,就交给我,因为还有我在你的身前……” 第209章 无法忽略的事实 姜听晚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睁开眼的时候木云终已经不在了。整个屋子也从黑暗转变为了光明。 这一日她比昨日醒得早了些,想来是身体转好的缘故,已经不再需要通过睡眠来修复身体的损伤了。 可就在脑子清醒的一瞬间,姜听晚当即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像是在怪罪自己,明明只是聊天,还没聊两句,怎么就睡了过去? 还就这么跟木云终睡在了一张床上! 一想到这里,她又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连忙检查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整齐,衣带未解,完好无损,还好还好,没有冲动。 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寻个镜子照照有没有乱了形象。 可刚挪到床边,脚下光秃秃的一边,就惊得她一声大叫:“我鞋呢?” 她下床在屋里找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那双失而复得的鞋后,终于可以确认她的鞋是彻底消失了。 而等到木云终比试结束回来时,却带回了一双新鞋。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在跟鞋较劲,而是在跟沈追较劲。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姜听晚看见这样的木云终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木云终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却明显有些心虚的模样。 姜听晚也不戳破,当即试穿了新鞋,在屋里走了两步。 “真不错,这有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要不是这屋里封着一道结界,我都要以为关住我的是无鞋了。” 她揶揄地说着,木云终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不自在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 姜听晚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对了,你今日回来得晚不会是因为这双鞋 ?” “自然不是。”他下意识地反驳,可脸上的表情又似乎没什么说服力,便说起了今日试炼大会上的情况。 “今日遇上了两个强力的对手,实力皆在化境中期,耽搁了一些。” 第一次听他主动提到了试炼的情况,姜听晚也感了兴趣,“化境中期?若是没猜错的话,能有这个实力的年轻一辈,应该是出自三宗?” 木云终并不意外她能猜出这个结果,回道:“不错。正是九霄仙阁的弟子。” “两名化境中期的弟子都输给了你,想必三宗已经注意到你了,明日的比试你得更加小心了。” 姜听晚的语气有些沉重,木云终抬眸,“你这算是关心我?” 姜听晚对上他的眼睛,笑了笑,一脸坦然,“不是算,是的确。” 木云终回避了她的视线,“两场比试,我并未全力以赴。” 他的话是在回应姜听晚的顾虑。 可姜听晚却摇了摇头。 “文和书院中的那棵梧桐灵树不仅具备了强大的空间之力,更是生出了自己的灵识,这也是每一届试炼大会前三日都会在梧桐灵境中举行的原因,因为它还承担了检验仙门百家在这百年里是否有人修炼了邪术的作用。连续三日的高强度比试,让大多数人的灵力都在最后一日到达了极限,因此只要有人因为胜负之念动用邪术,都会被它察觉。” 原剧情中木云终并未参加试炼大会,也不曾进入过梧桐灵境,自然没有这个烦恼。 可现在的他却是切切实实地在梧桐灵境中与人交手,加上他体内出现的第二个人,一旦出现意外,无尘珠的秘密都有可能被发现。 姜听晚想到此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虽然她总说自己相信木云终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其中是有赌的成分的,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很多的时间。 因为现在有一个无法忽略的事实是,木云终头上的数字依然停在900多点的高值。 明明她已经感觉到了木云终这些日的变化,可是这个数字却依然高得吓人。 重置之后,关于这个数字的变化,姜听晚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具体是怎么不同,她还不能肯定,可却渐渐觉得这个数字所衡量的东西也许不仅仅是关于木云终而已。 她一时想得认真,却没注意到木云终的表情也变为了一种审视。 “你似乎对试炼大会很了解?” 听到他的声音,姜听晚回过了神,反应了过来,道:“我说这是白望舒脑子里的记忆,你信吗?” 姜听晚看着他,尴尬地笑着。 “白望舒可不曾参加过试炼大会?” “但她是一宗长老啊,你总不能觉得你师傅除了发疯,就一点儿正事不干。”姜听晚为白望舒辩护,虽然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可她只能打死都这么说。 木云终移开了眼,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像是不愿意在白望舒这个人上回忆太多。 姜听晚说完,又当即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 “唉,说到这试炼大会,好歹也是修仙界百年一届的盛会,我人都来了清淮城了,却无法亲眼目睹,只能靠着别人的记忆感受,可惜啊,遗憾啊……” 她像是感慨,又像是在抱怨,说完这番话后整个人趴在桌上唉声叹气,眼睛却时不时地去瞟木云终的反应。 眼见木云终没有反感之态,更是直接将趴在桌上的头朝向了他,可怜巴巴,“要不,你放我出去见识见识?” 木云终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竟然有些动容,她的得寸进尺,何尝不是自己的步步撤防。 自己不过是与她相处了几日,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若非是她刚刚提起白望舒的名字,他都没有意识到,这几日面对那张一样的脸,自己竟一次都没有想起她,和那些被她折磨的时日。 就连这几日的时光都变得有色彩起来。 “想出去?” 木云终看着她,目光已是温柔了几分。 姜听晚立刻立起了脑,点头如捣蒜。 “那就想想。” ??? 姜听晚的表情就是一整个大变:玩我呢? 而与此同时,木云终的表情也是突然一变,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来,林书宇突然从门外摔了进来。 他那动作仿佛是使足了力气,结果却像撞到了一团棉花上,失重得整个人都滚了进来。 \"哎呦!\" 第210章 怀疑了我什么 “哎呦喂!” 趴在地上的林书宇叫唤着抬起了头,一眼就看到了屋中的木云终和姜听晚。 他先是愣住,脸上的痛苦之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喜。 \"三师叔?\"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疑惑,看着木云终问道,“木师弟你找到三师叔了?” 他这两日奇奇怪怪是因为这个? 姜听晚也愣住了,又高兴又担忧地看向了木云终,高兴的是自己终于不用被“金屋藏娇”了,担忧的是木云终不会因此杀人灭口。 只见木云终面色冷峻,没有回答林书宇的问题,也没理会跌倒在地上的林书宇,而是微微地吸了一口气。 姜听晚一时拿不准木云终是什么想法,便只能朝着林书宇问道。 \"你没事?\" 林书宇这时已经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后,朝着姜听晚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弟子无碍,弟子见过三师叔。” 他的眼睛在姜听晚和木云终的身上来回扫视着,天生思维活跃的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可能,依然没想通木云终在找到三师叔后,却不告诉众人的原因。 “免礼免礼。好久不见。” 姜听晚热情地打着招呼,被关得久了,见着活物都觉得亲切。 林书宇愣了愣,有些分不清姜听晚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但看起来还是挺自在的。 “三师叔是自己回来的?” 姜听晚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 总不能说是木云终把她抓出去,又抓进来,若说是木云终找回了自己,他们肯定又要问为什么找到了不告诉大家。 光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得好好编一会儿。 可谁料依然没挡住林书宇的问题。 “师叔这些日都去了哪里?我们好生担心,可是发生了什么?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去见掌门师伯?” 林书宇一连问了好些问题,问得姜听晚脑袋打结。 “你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你呢……”姜听晚尴尬一笑,“这样,你先回答我,你怎么会进来?” 当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抛出问题,让别人思考回答。 更何况这的确是个重要的问题,毕竟以木云终的实力,他布下的结界,林书宇是进不来的, 林书宇见状,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木云终,但还是老实回话。 “弟子是来找木师弟的,正好看到此处设置了结界,一时手欠,就想试试木师弟这结界的防御能力如何,动了灵力。只是没想到这结界只隔绝生息,并不妨人出入,这才猝不及防摔了个跟头。” “不妨人出入?” 姜听晚的声音明显意外,她诧异地看向了木云终,只见他面不改色地为自己倒了杯水,像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什么。 合着这些日困住自己的真是无鞋? 姜听晚心中惊讶不已,一时竟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而木云终也在放下杯子之后,沉了神色,道:“师兄方才进屋的姿势可不像是试试,明显是铆足了劲冲撞进来,才会意外失重摔倒。师兄这般出其不意,是想在我这屋中看见什么?” 此话一出,林书宇的表情也窘迫了起来,“我……” 甚至有些结巴,只能以笑容缓解这份尴尬。 “这些日我见木师弟你总是一脸沉重,又将自己隔离在外,还在自己屋中设立了结界,所以才想来看看。”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已有些慌乱,回避了木云终的视线。 没想到木云终却抓着不放,道:“试炼大会事关仙门百家声誉,又涉及无极渊,沉重的不只我一个,孟师兄他们亦然。至于结界……” 他顿了顿,“林师兄这是因为之前沈追来找我说了些私话,所以怀疑了我什么,想要进来看看?” 一听到这话,林书宇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一副被点破的尴尬模样。 “木师弟切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被人利用,还是担心我误入歧途,与人同流合污?” 木云终几乎是看着他说出的这番话,一句实话。 林书宇以为是自己的怀疑惹恼了他,想要解释,可解释的话还没出口,他便觉得若是真说出来,也好像大差不差。 他的确怀疑了,有那么一瞬间,因为无尘珠的存在,他想了许多事。 他自知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诚恳地致歉: “此事,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怀疑了你什么,你我相识十数年,虽然不是一脉亲传,可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些年来,你受了许多苦,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却知道,你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心里。自从无尘珠一事被揭开之后,你便总是一脸的凝重,我担心你会因此多想,多虑……” 林书宇说着这些话,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生怕自己越说越变味,便只能止住这个话题继续延伸,直接认错。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反正此事的确是我的不对,你若是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不冤枉。” 林书宇的眼神很清澈,姜听晚和木云终能够看清楚他说每一句话的神情,也知道他是出自真心的言语。 姜听晚来回看了看面前的二人,整个三元宗要说对木云终好,除了自己,那就只剩林书宇了。 虽然她还看不明白木云终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话,但是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站出来了。 她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氛围,对着林书宇道:“我听明白了,你是因为关心他才出现在这里的,若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来了。” 她故意点出了最后一句,像是希望木云终能听到。 然后又对木云终道:“你呢,则是为了掩护我才设置的结界,没想到却因此引起了一场误会。” 林书宇看向了她,“掩护?师叔需要木师弟掩护你什么?” 木云终的目光也落在姜听晚身上,知道她是想替林书宇解围,也没有阻止,似乎也是想听听她会怎么解释眼下的情况。 姜听晚点了点头,又朝着林书宇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书宇不明所以,还是走到了姜听晚的面前。 “坐!” 姜听晚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 林书宇愣了愣,虽不知她想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坐下了。 姜听晚一边为他倒水,一边道:\"你方才问我的那些问题,我也该回答你了……我的确是早就回来了,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们呢?” 第211章 学会相信 林书宇认真地看着她,等待解答。 却没想到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一脸无奈。 “师叔这些日可是发现了关于闻不眠的什么线索?事关仙门百家的安危?” 见姜听晚如此神情,林书宇当下便将姜听晚的失踪与要事、大事联系在了一起。 听到这话,木云终的目光也凝聚了几分,注视着对面的人。 但姜听晚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与这无关。” 林书宇便更不解了,“那师叔失踪这些日,是何原由?” 他问得认真,姜听晚却答得离谱,“自然是为情所困。” 林书宇:??? 姜听晚说着还将凳子拖着靠近了林书宇些许距离,以便自己能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飘飘地道:“既然每次都能被你发现,那师叔也不介意让你多知道一些了。” 熟悉的话让林书宇身体一震,整个人都坐得笔直了起来。 “师叔在说什么,弟子不明白了。” 这话他好像什么时候听过。 “啧……”姜听晚又啧了一声,“你平时那么机灵一个人,怎么现在不明白了?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 听着姜听晚的话,林书宇不自觉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木云终,但是只是瞬间便不敢再想了。 见林书宇的模样,姜听晚便又道:“我提醒你一下,在苍楠城听书的那个晚上,你是不是听见和看见了什么?” 一听到这话,林书宇便连连摇头,“弟子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那我就当你听见了。” 林书宇:…… “当时我跟你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见,甚是意外。师叔我这些年的名声你都听过,在你们这些子侄辈的弟子眼里,是不是觉得师叔我就是个喜怒无常,性情多变的人?” 林书宇的眼神有些飘忽,对于姜听晚的问题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看见林书宇的反应,姜听晚当即啧了一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书宇低垂着头,每听一句,就冒一次汗,仿佛自己来错了地方。 而姜听晚还在说,“所以,师叔刚知道这件事时,又因为一场大战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在极端复杂的心境之下,喜怒无常了一下,没问题?” 林书宇:…… 姜听晚直视着他,林书宇只能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笑了一下。 姜听晚又说了,“后来,师叔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就又喜怒无常,离家出走了一下,这能理解?” 这话一出,林书宇缩了缩肩膀躲开姜听晚的手,扯了袖子擦了擦汗,他没听错?三师叔这是承认了自己对木师弟……?? “师叔,这些话,告诉我一个子侄合适吗?” “谁让你每次出现的时机都这么恰到好处呢?再说了,师叔的秘密你不是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嘛。” 林书宇:???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巧呢? 姜听晚慈爱地笑了笑,一脸的友善,可却让林书宇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后来我想通了就回来了,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大家,所以就让云终帮我瞒着大家一下,这说得通?” 林书宇硬是呆呆地消化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弟子可能听懂了。”不能再听了,再听就要被灭口了。 “听懂了?那你能帮师叔先瞒一下大家吗?”姜听晚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明明是拜托,却像极了威胁。 林书宇此刻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靠着求生的本能,点了点头。 姜听晚跟逗小孩儿一样游刃有余,看着林书宇这副模样,甚觉有趣。 满意地笑道:“真乖,那你回去。记住了,这件事,先别告诉任何人。” 听到这话的林书宇如临大赦,迅速地站起了身,朝着姜听晚礼貌地拜了拜,就连看着木云终的表情也变了。 林书宇愣晃晃地走出了屋,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仿佛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想不开地闯进去,又坐下来听了那些话? 见林书宇离开,姜听晚当即便朝着木云终笑了笑,一副搞定的模样。 她几乎是完美地解释了这些日白望舒的行为和动机,就算是木云终找到自己不告诉其他人的理由,也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既没有暴露自己,也没有出卖木云终。 这够完美了。 “你以为,光凭这些话便能说服林书宇?” 姜听晚没想到木云终会这么说。 “不够有说服力吗?你没看见他刚才不仅信了,还答应会替我保守秘密吗?” “林书宇这个人足够单纯,也足够好骗,你的那些话的确能骗到他,可却忽略了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姜听晚不解。 木云终看着她,直勾勾地看着她,“白望舒的体内存在第二个灵魂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什么?”姜听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林书宇消失的方向,语气倒也不是轻视,而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可能。 “他也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看出来?” 姜听晚大为震惊,这林书宇的人设还有一个特色就是,足够聪明能敏锐地发现很多事,可是又太过单纯,不会过深地去思考某件事。 所以他怎么可能想到白望舒的体内会有第二个灵魂这件事呢?而且还是白望舒又回来过这样的情况。 而木云终的声音还在继续,“不仅如此,连孟子渊他们三人都发现了这件事,你还以为你的存在是个秘密吗?他现在被你说服,不过是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走出去,只怕不消一盏茶,便能回过神了。” 姜听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突然有些不敢置信,她自认自己的演技还是可以的,怎么现在谁都能发现她? 一个苍术子就算了,他是因为对白望舒的特殊情感。 沈追这个带挂的人就不说了。 木云终相处这么久,暴露了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这三元宗的几个小屁孩是怎么发现的?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这再这么发展下去,很快两只手都不够用了。 她就纳了闷了,谁能告诉她,她这穿书的人没有主角光环吗?按道理来说,穿书文的主角要是露马脚了,这些小配角都会自动忽略的呀!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是该夸自己笔下这几个角色聪慧,还是该承认自己太掉以轻心。 当即质问木云终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呢?我这可是为了你才编的这些话,亏我还在哪儿编了半天,你要是告诉我这个前提,我就换个说法了。” 说到这里,姜听晚更是在想到什么之后,看向木云终道:“不对呀,你既然知道这些话骗不了林书宇,怎么还不拦着我,还让他离开了?你就不怕他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别人?” 姜听晚一脸不解地看向木云终,没想到他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便撤回了视线。 看着他的神情,姜听晚愣了愣,随后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看着木云终突然地一笑,那是一种苦尽甘来的惊喜…… 呵……他这是,终于学会了相信他人…… 第212章 麻烦你快一点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笑得慈祥,他既不愿解释,那么她也不戳破,陪着他故作不知,这样就够了。 不管是他放了林书宇离开,还是那道不防人的结界,都在说明他已经将她说过的那些话放在了心上。 只是唯一让她不解的,是木云终头顶上的数值依然没有下降。 她已经越来越怀疑这个数值衡量的,也许并不简单是木云终的某种主观意愿,而是他体内出现第二个人的可能?或者是其他她还没想到的情况。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现在的情况,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这个数字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本想问问绥九,可是想到之前绥九的回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作为系统,这种关键信息是不可能不告诉宿主的,若真的出现了什么偏差,便只能说明,她这系统也是真的不清楚。 想到这里,绥九之前的异常还没有得到解释,也不知道木云终什么时候能彻底卸下防备,解了她的大穴,让她能有机会进去看看。 姜听晚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事,晚上的夜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她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下的木云终微微侧了身子,昏暗的光线中,她的头发散落在他们之间,她的气息太过勾人,让他近乎迷恋。 伸出去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指尖微颤着,不敢靠近。 他看着自己的手,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他真的还有机会停下吗?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 转息之间,他的手微微一转,带着灵力的手指点在了姜听晚的后背,体内的七颗骨钉隐隐闪过灵光。 它们本就是木云终的灵力所化,因此在木云终的五指捏做一团之时,七根骨钉便如同冰锥破碎,一点点地融化在姜听晚的体内。 毫无痕迹,也远比钉入体内还要轻松,一点也没有影响姜听晚的睡眠。 体内气海丹田瞬间通畅,解开封印的身体在归元丹的影响下,正一点点恢复原样。 木云终翻了身,仰面朝上,双臂枕于头下,看着屋中的光影摇曳,感受着这份独有的宁静。 又是一夜未眠,可是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逸。 试炼大会的第三日。 试炼场中依然有许多人陆续进入梧桐灵境,可是相比于前两日的精神抖擞,踌躇满志,许多人的面色已经多是疲惫。 接连两日,连续十场的比试终于让这场选拔有了初步的结果,高强度的试炼不仅在结果上淘汰了一批人,马上就要在耐力上淘汰又一批人。 昨日便有许多未能完成十场试炼的人中途弃权,而那些坚持下来,或是侥幸轮空的胜者也会在今日的五场试炼中遇上更强的人。 保留实力会输掉一场比试,全力以赴则会无力应对接下来的对手。 也正因为此,上下场之间的间隔时间变得更久了,大多试炼弟子都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调息。 木云终在赢下第十一场比试之后,再次见到下一个对手的时间已经是午时之后了。 金色的光门走出了一个紫衣男子,木云终看出了他的服饰是来自紫阳真宗。 这两日里,仙门百家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仙门48宗,遇上任何一宗都可以,就是绝对不要遇上紫阳真宗。 因为中途弃赛的弟子之中,有半数以上都因为与紫阳真宗的弟子交过手后,再无力继续下一场比试。 两日的比试之后,紫阳真宗出席试炼大会的十名弟子皆是全胜的成绩。 刚进来的紫衣男子将木云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似有轻视之色。 “你就是那个连续赢了两名九霄仙阁的弟子?来自何门何派来着?……”他没有问木云终的名字,而是直接问他何门何派,像是故意忘了一般自问着,硬是想了一会儿方才道,“……哦三元宗!” “三元宗!” 他故意强调了这个名字,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又是不解,“不过我听说,你们这百年来已经穷到没有资源培养弟子了,就连出席试炼大会的弟子都是向拂云轩借的,可拂云轩一向只收女弟子的,你又是从哪儿借来的?” 好了,这下便是故意的嘲讽了。 木云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凝了眼看他。 面前的这人他知道,正是紫阳真宗的弟子,名叫楚天昊。 十场比试几乎是以已碾压的姿势取胜,而每一个败于他的弟子几乎都成了退赛的那一个。 木云终微微一笑,神色不卑不亢,“仙门48宗,421名弟子,12场比试,三宗便遇其二,看来我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估算了时间,后面每一场的间隔时间只会越来越长,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战斗,也要等待下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此下去,今天回去的时间只会更晚。 楚天昊见他毫无畏惧,微微眯了眼看他,诧异且不满道:“你很嚣张啊!” 这两个字从紫阳真宗弟子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像是换了个意思。 木云终也只当没听到这句话,抬眸间,玉霄便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楚天昊都没看见他向剑身灌注灵力,那把剑便泛着灵芒出现在他的身边,这让他不禁诧异地喊出声来:“剑灵?”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人,“呵……你竟然有这样的灵物?三元宗到底是从哪里借的你?” 到了现在,楚天昊依然不相信三元宗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一心笃定木云终是像慕清歌那样从别的门派借来的。” 木云终也无暇与他解释,冷冷地道:“麻烦你快一点,我还要赶着回去做饭。” “……” 楚天昊听完脑袋都歪了歪,更在他的话中感受到了一种轻视,瞬间火冒三丈,“我看你是找死!” 话落,楚天昊双脚打开,右掌翻动间,一股霸道而强烈的紫色真气笼罩全身。 紫色的人影瞬时冲来,带着强大的气流,木云终面不改色地握紧玉霄,正面迎了上去。 第213章 好戏还在后头 姜听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好极了,不仅身心舒畅,连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她躺在床上满足地伸了一个大懒腰,气也顺了,身体也不痛了,甚至觉得体内充盈着一股力量。 她看着屋顶的房梁,一双眼睛转了转,清醒的神智在告诉她,体内的七颗骨钉消失了。 她这是…… “心想事成啦!” 感叹间,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耳目都灵敏了起来,院中的落叶,流转的风声,就连屋中的第二道呼吸都清晰可闻。 木云终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回来为什么不叫醒自己,但姜听晚还是惊喜地坐了起来,“你什么时候……”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眼中的惊喜也荡然全无,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惊悚。 “好久不见!” 坐在屋中的人朝她亲切地打了个招呼,似乎是等了许久的模样。 姜听晚来回地看了看,想不通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如何敢出现在这里? 可闻不眠却看出了她的疑问,从容不迫道:“自然是走进来的,区区一个阵法还拦不住我。” 姜听晚没有说话,脑子不停地转着。 闻不眠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还在坚持影响木云终,指不定会做些什么? 可是他刚刚说的是啥? 好久不见? 他跟白望舒可说不上这话,他又看出来了? 怎么会呢? 自己醒来之后就没跟他交流过,怎么会被发现呢? 还是说他在试探自己? 不管怎么说,在不确定他的意图之前,自己不能不防。 姜听晚当即换了白望舒的神态,正襟危坐,“你就是闻不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听到她的话,闻不眠冷笑一声,“的确有些白望舒的气势,不过你该知道,你骗不了我的……姜听晚!” 闻不眠喊出了她的名字,姜听晚浑身一颤,还想要再坚持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出卖了她。 闻不眠脸上的笑意也扩大了几分,站起了身,“也罢,就当你是白望舒,你也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朝着床边走近了两步,姜听晚也被他的话勾起了注意。 “因为,今天是试炼大会的第三日。”他顿了顿,“也是你在这本书中的死期。” 听到她的话,姜听晚顿时惊如天雷,她没有忘记这个日子,可是在想起这些日和木云终的相处后,这死期还是如此的绝对吗? 闻不眠瞧见了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的嘲笑,“看你的反应,便是不装了?” 闻言,姜听晚也笑了笑,换了舒服的坐姿,“还真是谁都瞒不过。” “说,你来干什么?” 既然都摊开了,那她也不需要客气了。 毕竟,跟个反派客气啥。 “请你看戏!”闻不眠道。 姜听晚皱了皱眉,想也不想,“不看,老娘要睡觉。” 说着便倒了下去,不想搭理。 哦,你要装逼,我就要看? 反正又打不过你,跑也跑不掉,要是活不了,也不能顺了你的心意。 都要死了,我还要被你牵着走? 是的,她下一刻就被牵着走了。 等到姜听晚坐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捆得老老实实地带去了试炼场外的一处屋顶。 而绳子的另一头就握在了闻不眠的手里。 “我拜托你,你要是来硬的就没意思了。”虽然已经是俘虏,但姜听晚还是好心态地寻了屋脊一处坐下,嘴上还在不停地埋怨。 “来软的,你也没听。”闻不眠回她。 “你不多说两句,怎么知道我不听呢?” “那我可没那个时间。” 姜听晚当即翻了个白眼,看向了试炼场中陆续走出来的一些人。 虽然是被绑着来的,可是能出来看看试炼大会的具体境况也是可以的。 只是眼前的场景,似乎是快结束了。 姜听晚不由道:“这是什么意思?都快结束了,我来看什么?” “这只是一些中途放弃的人?”闻不眠也在她旁边坐下,“好戏还在后头。” 姜听晚愣了愣,密密麻麻,硬是数了数,“这么多人放弃?” 她有些不解,放弃比试可和认输不一样。 认输只是输一场,可是直接放弃,退出梧桐灵境,便意味着放弃进入无极渊的名额。 以往每一届在这个阶段放弃参赛的人多是又因为实力不济,灵力消耗殆尽,无法再战。 或者说是自知不如他人,出来见个世面,然后就退出的末尾修士。 可是从场中的人数来看,竟然有半数之多? “你让的?” 她看着场中那些人脱口而出。 这些人精神面貌尚好,一点也不像耗不起放弃的人。 闻不眠欣赏地看向了她,“看来你猜出来了。” 姜听晚:“倒是不难猜。十七宗同时失联,又同时出现,口径统一地消除了仙道宗门对自在门的忌惮,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和他们达成了合作,他们为你争取时间,你则助他们进入无极渊。” 闻不眠:“你还猜出了什么?” 姜听晚也自然回应:“我还猜出了你今日来找我看戏,说明了你要打开无极渊的时机就在今日。” 而这些人中途退出梧桐灵境,就是为了保留实力,入境探宝。 “聪明,但有一点不对。”闻不眠纠正道,“我只跟他们说了我会打开无极渊的时间,所有的选择是他们自己做的。” 姜听晚呵了呵,“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因为我从来不与任何人合作。” 闻不眠的神情带着一种绝对的自傲和轻蔑,让姜听晚看得怔愣了片刻,那句我从来不与任何人合作,也像是刻意在强调着什么。 姜听晚感觉到了一股自脊背而生的寒意,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闻不眠看见了她的反应,并不意外,转头看向前方,自顾自地说道: “我只是选中了一批合适的人,告知了他们计划。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更不必与妖邪合作,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待试炼大会如期举行,一直到我开启无极渊的那一天,他们想进多少人,便进多少人。只要能活着出来,依然可以降妖诛邪,除魔卫道。” 他毫不避讳地告诉姜听晚十七宗失踪背后的真相。 姜听晚也顺着问道:“那苍羽宗呢?也是心甘情愿?” “自然。” “从无怂恿,绝无逼迫。” 第214章 代表着什么 闻不眠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唯独一双眼眸深邃如夜,仿佛隐藏着无尽的谜团。 姜听晚看不透,却本能地觉得畏惧。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不过是在离苍楠城最近的地方养了一批妖兽,洛行南的出现,只是让我顺理成章地送给了他们。” 提到洛行南的名字,姜听晚的手指紧握成拳,呼出的气息也重了起来。 闻不眠显然是不会理会姜听晚的这种情绪的,继续道:“在发现那批妖兽的秘密之后,他们便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豢养它们的人。正好我跟着你们到了苍楠城,又正好,那只失控的赤羽金目鸟,给了他们答案。” 听到这里,姜听晚已经有些不寒而栗。 “苍羽宗的精神念力能与异兽相通,感受它们的微弱情绪,所以他们第一眼便知道了那只赤羽金目鸟不是发狂,而是因为看见了我这个主人,兴奋所致。” 姜听晚震惊地看向他,“你是那个时候才与他们接触的?” 闻不眠不置可否。 “苍羽宗因为与兽为伍,千年不入仙门正宗,早有怨言。余天逸更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以为我做这些事,是因为丹修在这个世界中一向为人所不齿的缘故,居然还以上位者的姿态拉拢我,以爱才之心,希望我能为他们培养更多的高阶妖兽……” 说到这里,闻不眠不由一笑。 “这些人真是有意思,明明自己也是承受偏见的一类人,也依然自大地惺惺作态。可有人愿意冒着这个头,我还能省去许多事。因此,作为诚意,我为他炼制了一件最强大的武器。” 他顿了顿,目光依然是平静地看着试炼场的方向。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比洛行南更适合成为兽人的了,这是你这个作者赋予他的天赋和先天的条件。” 姜听晚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紧握的拳头指节白得渗人,脸色已经铁青。 “只可惜,他存在的时间太短了。”说到这一句,闻不眠的语气中竟然还有些感叹之意。 姜听晚已经悲愤交加,却也只能悉数地按下,低着头,一字一句,“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过奖。” 他竟然欣然领受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变数,以至于木云终的记忆被重置后,你也依然影响了他。” 姜听晚的眸子不自觉地颤动。 他什么都知道,却依然能这么泰然自若?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早该知道,闻不眠的一切行为都是冲着木云终而来。 今日这场戏的主角,不是他,而是木云终。 “那就要牵扯出一个问题了。” 闻不眠扔掉了手中的绳子,也不觉得姜听晚会在这个时候跑掉。 他的动作和姿势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潇洒和自然。 “经过这几日与木云终的相处,身为原作者的你,有没有想过,无尘珠究竟代表着什么?” 闻不眠的声音在姜听晚耳畔回响,每个字都很正常,可是连在一起却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诡异。 这种诡异之感如同冰冷的寒风袭来般,让她心头一阵阵发寒,久久无法言语。 梧桐灵境中。 木云终与楚天昊的交手已经进入尾声。 紫阳真宗擅长内门功法,修炼一种先天真气,霸道无比,进可劈山裂海,退可护体防御。 若是强行比拼,木云终即使取胜也会被消耗大半灵力,无力再应对下面三场的比试,更何况他还要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 这便是他们所说最好不要遇上紫阳真宗的根本原因,因为就算胜出,也多是得不偿失。 但霸道之力多与轻巧灵敏相悖,在身法上多有欠缺,木云终便只能引他不断攻击,在身形变换间寻找破绽。 而楚天昊在连续好几掌都没有打中木云终之后,恼怒之意更甚,也因此露出了破绽。 木云终抓住了机会,以玉霄破开霸道的紫阳真气,打出重重一掌,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了楚天昊的身边。 回旋的玉霄迅速回到木云终的手中,楚天昊真气已被打乱,虽然已经全力躲闪,可锋利的剑身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 在快要接近皮肉的那一瞬间,木云终收住了攻势,停在了他的面前,而他自己也有疲惫之态。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楚天昊诧异地抬起头,不敢置信,但下一刻便被体内混乱的真气冲撞,直接跪倒在地。 “你输了!”木云终收了剑,冷冷地道。 跪在地上的楚天昊咬了咬牙,脸上颇有不甘之色,可是嘴角渗出的血迹,以及胸前破开的衣衫在提醒他,他就是输了。 他唾了一口嘴里的血水,依旧是一股傲慢之姿,站了起来。 “是我输了,也是我大意了。你的确有些本事,能做我的对手,梧桐灵境不过是序章,咱们试炼台上见。” 明明是输了的人,却先放出了狠话。 说完这话,楚天昊就神色傲慢地转过了身,走进绿色的光门之中,连丝毫的打坐调息也没有,似乎并没有把下一场的对手放在眼里。 在他走后,木云终也看向了金色的光门,虽然犹豫但还是直接走了进去。 而这一场没有等候,在他到来之前,里面就已经站着了下一场的对手。 只是在看见那人身上的衣服颜色之后,不自觉地凝了眸。 又是紫色,又是紫阳真宗。 一日之内连遇两名紫阳真宗的弟子可比九霄仙阁还要恼人。 那人背着手,看见木云终进来,道:“这个阶段还能成为我的对手的,想必实力不弱。在下边正,动手。” 说话的人面貌阳刚,浑身散发着一股刚毅之气,看见木云终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也不问木云终的名字,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交手。 见此,木云终也只能有礼地拱了拱手,道:“木云终。” 那人没什么表情,只看到了木云终拱手的动作,这对他来说便是比试开始的信号。 于是在木云终手还没放下的时候,紫色的人影便冲了过来。 也正是这迎面而来的气息,让木云终的脸上顿然一沉,这人的紫阳真气比楚天昊的还要浑厚霸道。 只是起势便有如此威势,这人绝非泛泛之辈。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周围狂躁的真气也愈发地凶猛,带着强烈的威压,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在随之抖动…… 木云终的脸色越发凝重。 而梧桐灵境外,他的表情也被境外的几人看得一清二楚。 第215章 无极渊里到底有什么? 看着画面中的人,赵黎阳不屑的语气传来。 “文和书院行事,本宗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个苍羽宗便也算了,三元宗有何可惧,居然要以这样扭捏的方式来测试一个黄毛小儿。” 听到赵黎阳的讥讽,苏铭站了出来,朝着赵黎阳微微拱了拱手。 回应:“无尘珠事关重大,又只有一面之词,文和书院身为仙门百家之首,自当以证据为重,谨慎处理。若此子体内真的怀有无尘珠,且又是苏醒之态,纵然他百般遮掩,但越到绝境,便越无力掩藏,只要无尘珠的气息泄露丝毫,梧桐灵树便能立刻发现端倪。” 赵黎阳哼了一声,“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知道让我紫阳真宗的弟子打头阵。” 闻言,苏铭赶紧道,“若论要论灵力比拼,世上无人能出紫阳真气其右。非是我等谋算,而是此事只能依靠紫阳真宗。” 听到这话,赵黎阳的表情这才好了些,又是一哼,道:“边正是紫阳真宗这一届弟子中最有实力的一个,又天生痴战。他若要比,不到酣畅淋漓,决不罢休。” 试炼场外,闻不眠的声音刚刚落下。 姜听晚的声音震惊地响起:“你出卖他?” 闻不眠微微耸了肩,反问道:“不应该吗?” 姜听晚没再说话。 “按照本来的剧情,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准备杀你了,哦不……准确的来说是白望舒。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可不代表我就不能让它回到原点。” 姜听晚:“你就这么自信?” 闻不眠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了试炼场的方向,带着些许的神秘。 “你来自一个特殊的世界,或许应该听过一个理论,叫做祖父悖论。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是因为死在黑化之后的木云终手中,才来到的这个世界,那么,若是木云终没有达到这个结局,你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姜听晚被他的话问呆了,他居然上升到这个层面了? 闻不眠笑了,倒不是轻蔑的嘲笑,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笑。 “姜听晚!”他突然喊了她的名字,然后看着她一字一句,“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不是威胁,而是一个证明,一个我成功了的证明。是你很早的时候就告诉了我,这一次,我成功了。” 姜听晚的脑子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在搞玄学的时候,突然有人跟她搞科学? 这种感觉让她下意识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他说得好有道理!!! 有那么一瞬间姜听晚突然怀疑起自己,也怀疑起绥九起来。 她在心里喊了绥九,“小狐狸,你听见了吗?” 绥九:“听见了?” 依然是没什么精气神的感觉。 姜听晚:“这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绥九:“说什么?我又听不懂。” 姜听晚:…… 她不仅心里说不出话,面对闻不眠也说不出话。 所以说人还是要多读书,这时候的词穷,姜听晚觉得很没有面子,可她死也没想到,穿个书还有人跟她讲科学。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而另一边的木云终与边正,在激烈地战斗了一番后,双双落了地,对撞的气流让二人不约而同向后滑步。 木云终遇到了这三日以来最厉害的一个,也是遇上的第一个化境后期。 连退了好几步的边正,虽然身形摇晃,但脸上却是兴奋,“痛快!” “再来!” 说完连歇都没歇,就冲着木云终而来。 木云终抿着唇,像是在想着什么,当即抬了手,刚要冲过来的边正刹住了车,一脸疑惑。 “我认输!” 木云终抬眸看向对面的人,沉声道。 13场,他已经赢了12场,就算输个一场两场,也不会掉出百强之列,既然可以输,那就没有必要非要与面前这个人较个高低。 更何况这是在梧桐灵境内,一如苍术子的话,保护无尘珠就是保护自己。 可他这话一出,边正就不高兴了,“你明明还能战,认什么输!” “师兄修为深厚,在下自愧不如,即使是再打下去,也是我输,所以我提前认了也是一样。” 边正:“什么自愧不如,我到现在都没看到你的底,你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不愿与我一战。” 木云终从容应对,“师兄这是哪里的话,我既认输,便是甘拜下风,何谈看不起一说。” 说着木云终便又朝着梧桐灵境高声喊了一句,“三元宗弟子,木云终,自愿认输。” 说完,他看向了光门应该出现了位置,可是这一次,空空如也。 见此,木云终的脸上渐渐有了警惕之色,今日这两场比试也显得奇怪了起来。 边正的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欣喜之色,“看来,连这灵树也觉得我们该全力一战。” 不容木云终思考,边正就已经冲了过来,“木师弟,莫发呆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紫阳真气再次袭来,木云终被迫接招,梧桐灵境中顿时爆发了一阵极其耀眼的剑芒和掌风。 姜听晚回过了神,不能再纠结这个,眼下最要紧的是木云终,以及即将要打开的无极渊。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闻不眠的计划是什么,若是直接问,他定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只能旁敲侧击:“不对,三大宗门怎么会知道无尘珠在木云终身上?” 无尘珠事关重大,若不是出自重要之人之口,难以信服。 闻不眠也有问必答:“自然是能看出这个秘密的人。” 姜听晚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故作惊讶喊了一句。 “沈追?” 只是她这声喊,情绪太足,破绽太多,闻不眠当场便听出了她的假。 “你不必拐弯抹角地问这些问题,既然请了你来看戏,就不怕剧透。更何况带着已知剧情看戏,也别有一番刺激。” 被闻不眠一下点破,姜听晚一下变了脸。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开门见山了。” 姜听晚重振旗鼓,沉了脸色,直接问道: “无极渊里,到底有什么?” 闻不眠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道:“自然是,飞升的秘密。” 第216章 飞升的秘密 姜听晚愣住了。 如果说,出卖木云终是为了利用仙门百家让他陷入绝境,破坏他刚建立的信任。 那么在此之后打开无极渊,就是对木云终最关键的影响。 只是这“飞升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解释呢? 姜听晚顺势道:“你这是剧透吗?” “当然,只是你没听懂而已。” 姜听晚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故作神秘很帅?” 我真的是服了。 闻不眠笑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什么。 “我的确忘了,你虽然是这个故事的创造者,却不一定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就像你虽然设定了无极渊每一百年都会开启三日,这三日也被三大宗门认为是无极渊危险系数最低的时候。可是那三日之外的日子因何危险,恐怕连你自己也没有想过。” 闻不眠的话带着几分嘲讽,姜听晚的眉头瞬间皱起,贴脸开大?那不是数据不好弃坑了吗,真要是写到后面,肯定是会填的呀。 “因何而危险?”姜听晚还是顺势问道。 他却像是卖关子一般,先问了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与你讲过的,我曾经历过的故事以文字的形式交汇在你们那个世界吗?” 听到这话,姜听晚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丝疑惑和不安。 “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不管这些故事是因为某个人的创作成为了真实,还是它们本就存在。除了以文字交汇的形式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形式,这个形式是什么我想了很久,直到我在这个世界中醒来。” “当我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我曾看过的文之后,我第一时间便锁定了这个故事中的关键设定——无尘珠,我本想趁木云终还未强大之前杀人取珠,却没想到在见到木云终的那一刻,一切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我在他的体内感受到了同源的力量,那是一种同类相吸的吸引和召唤。那种感觉唤起了我作为意识存在最初的记忆,依稀想起最初的我似乎也是这样存在于某个人的体内,并不断地伴随着那个人重生,时间久了,重生的人到底是别人还是自己,我已经分不清了。” “在看见木云终的那一刻,我意识到,也许他体内的无尘珠与我是同样的存在,又或者说木云终与我是同类。因此我寻遍了所有关于无尘珠的渊源,得知了南宫修得到它的地方正是无极渊。而关于无极渊的描述,虽然都不相同,但积世的记忆却让我确认了世界交汇的另一种形式是什么?” “是无极渊?”姜听晚的声音紧跟着道。 “不错!”闻不眠给予了肯定。 他的每一句话都包含了巨大的信息,姜听晚听到现在,仿佛站在了一个深渊之边,稍不注意,便会往下坠落,不断揭开的谜团带来的不是清澈,而是无以复加的震撼。 闻不眠接下来的话像一记记重锤,锤在了姜听晚的脑子,也冲击了她的认知。 他告诉她,无极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秘境,而是一个交织了许多不同的世界混沌空间,它的危险在于里面的不同世界里的生物和力量设定皆不相同,只要相遇便是世界与世界的碰撞。而造成这个空间形成的原因,就是无尘珠。 七千年前,无极渊开启之时,关于那场灾难的记载是:深海开裂,口如珠眼,狂吞四方,幸得三宗合力,以五行封印,风暴止息。 其中的“口如珠眼”,不是比喻,而它就是一个珠子的形态。 是它打开了这个世界,也打开了其他的世界,那些被吞噬的世界相互排斥又相互纠结,最终扭曲成了一个特殊空间,形成了如今的无极渊。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人对无极渊的描述都不尽相同,因为他们见到的是真实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无尘珠的力量!如果说我的力量是不死与不断复生,那么这种力量,这种连接,已经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要掌握了这种力量,便能任意地穿越每一个世界,利用每一个世界中最强大的设定,去往更高纬度的世界。找到世界背后的终极规则。” 闻不眠说完这些话,眼中闪烁着一种贪婪的目光,那是一种极致的野心。 姜听晚有些说不出话来,可是又觉得他的神情像极了一种表演。 让她直接否定道:“不对!你在撒谎。若你只是想要无尘珠,你早就可以杀了木云终,根本不需要做这些麻烦的事。更何况,你不需要这种能力,因为你的重生本身就自带穿越的能力,你甚至能带着每一世的记忆和能力去到不同的世界。” “哈哈哈……”在听到这句话后,闻不眠笑了,带着一种异常的神情,沉默的时间里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回答了姜听晚的问题,“因为,孤独。” 姜听晚愣了愣,像是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答案。 “寻找真理的过程,太孤单了,我需要木云终成为第二个我,或者是让无尘珠成为像我一样真实的意识存在,我甚至需要更多的我出现在世界之中。” “更多的你?”姜听晚有些不能代入了,只能联系闻不眠所有说过的话,尽可能地想要去明白这样的人脑海中的想法。 “是!” 可还没等姜听晚思考,闻不眠的表情突然激动了起来,“木云终就是第一个,而且我很快就要成功了,想必你已经看到了他的体内出现了第二个人。” 听到这话,姜听晚的背后生起一阵寒意,“那个人不是南宫修?” “当然不是?”闻不眠直接否决,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屑。 “区区凡人,怎么可能在无尘珠内存留千年。无尘珠的力量与我一样,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只要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完成意识觉醒,脱离木云终的设定束缚,他就会成为另一个我。” 第217章 狗尾巴花也是花 听着闻不眠的解答,姜听晚已满是震惊,原来意识觉醒的不是人,而是一种力量。 她后知后觉地感叹:“原来这就是飞升的秘密,原来你说的从不与人合作,是从不与,‘人’,合作。” 这个人已经将自己视作了神的化身,而木云终便是他培养的下一个自己,这样的野心太可怕,可怕到甚至都无法用野心二字来形容他的行为,不是天上地下,唯吾独尊,也不是心怀怨恨,毁天灭地,只是因为他在想一个究极问题的答案。 仿若一个入魔的哲学家,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什么都不重要。 都说高素质人才不能出现思想问题,不然一干坏事就是惊天动地。 玄幻世界也是如此,关键这人的意识流想法还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的认知。 姜听晚甚至无法与他辩论,不仅是从思想层面,还是实力方面都不能与之一战。 可是有一点,她无比的确定,那就是闻不眠在哪儿搅弄风云没关系,怎么搅也没关系,搅到自己的书里来,那就是有病了。 虽然自己是断更了,但这不是别人胡作非为的理由。 屋顶上的两个人仿佛两个世界的人,一个上升到宇宙起源,一个下沉到狗尾巴花也是花。 闻不眠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显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 姜听晚挣了挣身上的束缚,上半身虽动不了,但尽量让自己的脚能在待会儿跑起来轻松些。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该问的也问差不多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闻言,闻不眠的视线终于在姜听晚的身上停留得久了些,眼里的神情像是在说姜听晚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姜听晚却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 “因为我杀你,没有任何的意义,你还记得木云终黑化进程中的最后一个关键剧情吗?因爱生恨。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他的话让姜听晚的心中突然的一颤,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都说男频看升级,女频看感情,我遵循了这个规则,所以在你代替了慕清歌的存在之后,我留下了你。” “我要木云终遭遇背叛,要他受千夫所指,要他在陷入绝境、孤立无援之后,进入无极渊发现这些不同维度的世界,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笔下的一个角色,明白所谓命运,所谓人生不过只是别人简单写下的几个字。” 姜听晚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缩着,突然觉得这一刻的闻不眠才是可怕极了。 可对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说当木云终知道那个一步一步影响他,说着要救赎他的人才是造成他这一生的罪魁祸首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而她的出现,只是一场为了自己的任务。” 姜听晚失语了,甚至难以言明自己此刻的心情。原来这才是意识觉醒的最终剧情,当自己的身份被揭开,自己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了有预谋的欺骗。 她早就想过这样的局面,可是当有人推动着这段剧情来到她和木云终的面前时,她害怕了。 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自信自己的判断。唯独这一次,她不敢赌了。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空气都静止了,脑中的思绪却如同乱麻,让她无法平静。 可是当她看向远方的梧桐灵树之后,木云终的身影仿佛就在她的眼前,她想起了自己曾说的话,她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会站在他的身前。 这一句,她不能食言。 那一瞬间,姜听晚的身形微微一动,察觉到她想跑的意图,闻不眠当即便踩住了脚下的绳端。 看向她:“你不会觉得,以你的本事,能从我眼底下逃走?” 姜听晚站了起来,不卑不亢,“为什么不能?” 闻不眠笑了笑,“看来是我没告诉你,你曾经服下的那颗可以代替金丹的九转金丹只能用九次,九次之后,大罗神仙都难救,所以才叫大罗九转金丹。” “你玩脏的?”听到这话,姜听晚气得呵了呵,“从那个时候,你就跟我来这套?” “你毕竟是个变数,那会儿我也没那么确定木云终会将你看得这么重要。你要不要算一算,你还有几次机会?” 闻不眠的语气嚣张且从容,仿佛掌握了一切。 姜听晚却是笑往后退着,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坚定而冷静,“我算过了……答案是……” 她眼神凌厉地看着对面的人,在周身灵力调动起来的那一瞬间,朝着他底气十足地回道:“无数次!” 带着灵力的绳索于瞬间炸开,闻不眠没想到姜听晚的变化,正要上前重新擒她,从内庐而出的一把飞剑朝着他瞬间袭来。 而更让闻不眠没想到的,是她的身法都快了许多,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修士? 等到他躲过飞剑之后,姜听晚已经跳下了屋顶,朝着试炼场的方向飞身而去。 只要不与闻不眠动手,凭这具身躯恢复的修为,打个出其不意,完全可以逃脱,而前面就是三大宗门坐镇的试炼场,姜听晚笃定闻不眠是绝对不敢追来的。 没想到白望舒的选择会在这一刻帮了自己,她成为了真真正正的白望舒。 三息之间,姜听晚落在了试炼场上的边缘,而那些认出她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白长老?” 姜听晚刚刚虎口脱险,抓着一个人就说:“闻不眠,闻不眠来了。” 被抓住的人表情一颤,姜听晚瞬间就看懂了这表情,没错的话,这是敌方间谍啊。 “我不跟你说,我跟管事的人说。”眼见对面的表情,姜听晚也不戳破,直接就要往里面冲。 那人却直接拉住了她,问:“白长老可是看错了?那闻不眠怎么会有胆子出现在这里呢?” “是呀,白长老惊慌失措,莫是被吓着看错了?”一人附和。 好家伙,又一个敌方间谍。看来这仙门正宗真是烂透了。 姜听晚也不惯着,这么多人,料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脱口而出,“你们也别拖延时间了,我找裴玄之说话,闪一边儿去。” 说完就往里面挤。 听到她这句话的二人脸色变得厉害,连拦的动作都僵硬了。 “裴玄之!” 人群之中突然传出来一个久违的名字,这三个字已经数百年没有人叫出口了。 就连座上的裴玄之都恍如隔世的愣了愣,看向了涌动了人群。 等到姜听晚挤出来的时候,林书宇一眼就看见了她。 “三师叔!”他挤了过来,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姜听晚看着这场中只他一人,便知他是掉出仙门百强了。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木云终的危机,连忙问了一句,“木云终比到第几场了?” 场中的幻光镜密密麻麻,显示着每一场的比试情况,很难一眼看见木云终的那一场。 林书宇也给出了答案,“不知道为什么,我出来的时候就没看见显示木师弟场次的幻光镜,可是以他的实力是不可能输在我前面的。” 闻言,姜听晚只能看向台阶之上的三个人,而场中的人也正因为她刚才喊出的那个名字,齐刷刷地看着她。 “白长老失踪了半月有余,今日神色慌张地出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18章 你看我像不像凭证? 身边的人同时看向她,人群中隐隐传来声音,“我方才好像听到她说闻不眠,闻不眠来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议论声。 姜听晚顺势道:“不错,闻不眠就在书院中,我刚从他手里逃了出来。” 姜听晚的话没说完,一群人就开始七嘴八舌,配合默契。 “逃了出来?莫非三长老这些日是被闻不眠擒了去?” “自在门不是解散了吗?他怎么还敢出现在清淮城,还进了书院?” 人群中的声音一言一语,好些人的表情都变幻莫测。 “那是因为他……” “不好了!不好了!” 嘿,这没完了。 姜听晚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有人落在了试炼台上,大声地喊着不好了! 众人都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只见一名书院装扮的弟子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倒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气息紊乱,说的话除了不好了这三个字,都不真切。 而伴随着他到来的,是远处传来的杂乱声,以及一声声咆哮声。 场中的书院弟子连忙扶起了他,将他带到了台中心。 苏铭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受伤弟子缓了口气,抬头回道:“妖兽……苍羽宗带来的那批妖兽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狂,书院的师兄们没能控制住,现如今它们都跑了出来。” 一听到这个消息,赵黎阳当场就站了起来,“妇人之仁,养虎为患。” 话音刚落,几只妖兽就从内院的方向冲了出来,它们的身形庞大,浑身散发着凶猛的气息,眼露凶光,仿若发狂。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处理了这些畜生!”赵黎阳的话刚落,下方几名身穿紫衣的弟子当即上前,正面迎上了那几只妖兽。 姜听晚皱了眉,在看了一眼梧桐灵树上闪烁的金叶之后,终于有机会继续道:“是闻不眠和苍羽宗的阴谋,他们有备而来,想要趁乱打开无极渊,眼下情况危急,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手。仙门百家的精锐弟子皆在梧桐灵境内,不如暂停试炼,先让他们出来。” 为今之计,是要让木云终从梧桐灵境之中出来,避免无尘珠暴露的机会。 这话一出,场中的人声此起彼伏,或有赞同,或有惊慌,但更多的还是一股子傲劲儿。 “仙门48宗皆在此处,区区一个苍羽宗和闻不眠能翻出什么花来。” “就是,这里可是文和书院,又有三大宗坐镇,简直是找死。” 面对姜听晚的解释,苏铭却是看向了座上的裴玄之请示。 座上的三人也在相视一眼后,选择了沉默,就连站起来的赵黎阳也在看了一眼场中的幻光镜后,坐了下来,隐下不表。 卫天轻也微微转了身子,对着场中九霄仙阁随侍弟子吩咐道:“你们去协同书院处理逃窜的妖兽。” “是!” 说罢,几名仙风道骨的修士飞身去往了内院的方向。 姜听晚是看出来了,眼前确认无尘珠才是三宗最在意之事。 苏铭也在得到示意之后,朝着众人安抚道:“三长老不必担忧,文和书院会尽快处理此事,有紫阳真宗和九霄仙阁相助,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至于这试炼大会,依然照常举行。” 一听到这话,姜听晚已经忍不了了,当即道,“照常什么照常?你们是不是安逸得太久,脑子糊涂了?人家都打到你们家里来了,还觉得没事呢?” 姜听晚指着内院冒烟的方向,简直不可思议。 又看着场中这群心思各异的仙道同盟,无语地呵了呵,道:“看来这仙道是需要一个机会震荡一下了,不然你们还真以为自己可以独大了,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白长老慎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制止的声音,姜听晚不知道他是谁,想必是某个拥护三大宗门的门派,听不得自己的话。 但姜听晚不惯着,转身就道:“我慎言什么慎言,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面临的什么?仙门正宗漏得跟筛子一样,还搁这儿大言不惭呢?” 对于闻不眠,姜听晚与这些人的认知处在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方才与闻不眠的交流之后,她感觉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怕,一个穿行于不同世界的人,身上隐藏着太多不可知的能力。 若是闻不眠带来了远超于这个世界的某种力量,对于面前这些人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姜听晚的话也引起了场中之人的连锁反应,既有窘迫,又有失措。 座上的卫天轻顺着她的话问道:“白长老这话,是为何意?” 姜听晚趁此高声道:“自然是有人将你们当猴儿耍,那闻不眠轻易出现在此地,你们毫无觉察,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苏铭和荀哲的脸上率先闪过一阵难堪,这的确是文和书院的失误。 拂云轩的胥予山人也在此刻站了出来,总结道:“白长老的意思,是仙门百家之中出现了叛徒。” 这话一出,场中再次炸开了锅,人声鼎沸 “叛徒?” “怎么可能?” 交谈之间,虽然震惊,可是看向对方的表情也变得警惕起来。 卫天轻看向场中众人的表情,仿佛早有预料,但还是端着一种姿态道:“白长老这话事关仙门百家的情谊,若无凭证,只怕……” “凭证?”听到这两个字,姜听晚当即冷笑一声,也不管对面的人是谁,“你看我像不像凭证?” 她的语气并非是回答,而是无语至极。 卫天轻也没想到自己被怼了一下,颇有些诧异。 姜听晚的声音还在继续:“也罢,你们身坐高位,自然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只是你们想一想,十五场比试尚未结束,便有半数之人离开了梧桐灵境,这场面在往届也是如此吗?” 场中之人大多是第一次参加试炼大会,自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有心虚之人,以及见识过往届试炼大会的旧人听懂了姜听晚的话。 座上的三宗也因为她的神情凝重。 姜听晚见他们动容,继续道:“先有仙门精锐弟子深陷灵境比试,无暇他顾,后有妖兽异动牵制书院,这么明显,你们别告诉我,你们想不到是有人故意在分散注意,伺机而动。” 姜听晚刻意强调了这句话,就是想要暗示他们无尘珠的消息不过是个幌子,其目的只是想借机搅乱试炼大会。 “他们既然敢出现在清淮城,必是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只是放几只妖兽出来叫几声,若你们还无动于衷,便是顺了他们的心意,中了他们的圈套。” 姜听晚目标明确,虽然场中有许多人,可是谈话的对象只有三个。 从显示木云终战况的幻光镜消失这一点便足以证明,沈追透露的消息暂时只有三宗知道,还没有告知其他宗门。 因此,只要在梧桐灵境检测到无尘珠的气息之前,说服三宗终止比试,一切还有得救。 可是当她看见裴玄之三人脸上渐渐被说服的表情之后,她怔住了,竟然如此轻松? 闻不眠的这个计划,太赌了。 若是木云终扛住了高强度的测试,没有泄露身上的气息,他的下一步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想到此处,姜听晚疑惑了,可下一刻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嚎叫,又让她瞬间回过了神…… 第219章 另一个我 原来是这样。 内院的妖兽突然爆发了更加强烈的异动,脚下的试炼场顿时都震动了起来。 这说明有妖兽出现在了城中,才会触动阵法。 书院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龙吟,随之而来的是海啸的声音,激烈的海浪似在拍击着什么。 场中的人瞬间乱做了一团,姜听晚的表情已是恍然大悟。 他拉过身边的林书宇交代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护住木云终。” 说完这话,姜听晚直接抢过最近之人手中拿着的一把剑,以气御剑,腾空而行,甚至都忘了恐高这件事。 无尘珠暴露的关键不在三宗的试探,也不在木云终自身。 而在沈追,在苍羽宗独一无二的御兽之术。 她早应该想到这一点,沈追的出现一定不是简单的出卖而已,他在闻不眠计划之中的作用是他的能力。 无尘珠既能吸收妖力,自然也能吸引妖力,而与无尘珠融合的身躯就是它们最佳的容器。 在那些死去之物的眼里,木云终的身体就像是黑暗里的光,吸引着他们不断地靠近。 侵占,吞噬,融合…… 而发现这道光的方法除了木云终的无法掩藏,还有他人的指引。 这一点,只有苍羽宗的御兽之术能做到。 当这些妖兽被降服和斩杀之后,若有残念,为了复生,它们会疯狂地去找复活的身躯,前赴后继。 而战后虚弱的木云终或许不是最好的时机,却是不容错过的良机。 只要木云终在众人的面前吸收了妖力,无尘珠的秘密就会暴露在仙门百家的眼前。 若只是如此,木云终也还是木云终,不足为惧,就算秘密暴露,大不了她就带着他逃出去。 可偏偏在这座千年书院里,栖息着一只灵魂力量强大的异兽? 它没有身躯,只是一个被用作五行封印的残识,经过数千年的囚禁和修炼,也许正好需要这样的良机。 她无法确定,刚刚经历了数场高强度战斗的木云终,还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力量? “他若是承受不住,便没有资格成为另一个我。” 书院的高空上,邪魅而又阴沉的声音响起,闻不眠俯瞰着底下的人,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身边的颜明看见了姜听晚去的方向,有些不解道:“她这是去拦沈追?可她怎么知道沈追会在那儿?” 封印所在还是门主告诉自己的,门主能知道这些仙道宗门的机密,他不必知道,也不必去想,可是三元宗是如何能接触到这些消息的呢? “看来,她反应过来了。” 闻不眠没有理会颜明的疑惑,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看着底下的人道。 严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免有些担忧,问道:“不需要属下将她抓回来吗?若是坏了门主的计划……” 闻不眠抬了抬手,打断了颜明的担忧,“不用,这个时候,她不在木云终的身边,反而更好。” “可若是真让她拦下了沈追呢?”颜明依然不放心。 闻不眠意外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微微蹙了眉,像是在想这个可能,“你这个推测倒是有些可能。” 毕竟是本女频文,从情感的角度上来说,这不是他所擅长,若是沈追在与姜听晚的几次接触中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倒的确是个不可控的因素。 眼见闻不眠没有回答,又是这样的反应,颜明当即道:“属下这将她抓回来。” “站住!” 还没转身,闻不眠便又一次叫住了他,语气也颇有些无奈之意。 “我说了,不必。若是沈追没有按照计划实施,也无伤大雅。毕竟,御兽之术,也绝非独有……” 闻不眠看着底下的一片混乱,目光深邃幽远。 梧桐灵境内,自边正起,木云终的对手已经换到了第三个,已是半跪在地上的他已经有些脱力。 嘴里的血腥沿着嘴角一点点地流出,木云终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鲜血,缓慢而坚定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与他同样虚弱的人。 一日之内,三宗弟子的佼佼者,他见了四个。 每一个都是化境后期,每一个都在与他拼尽全力,就连出现的顺序也都恰到好处。 紫阳真宗在前,霸道之气,消耗灵力。 九霄仙阁其后,云霄之力,损伤经脉。 文和书院最终,符文阵法,试探功法。 最主要的是,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连场与场之间的休息间隙都替他省了。 如此,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有人希望他露出全部的实力,借梧桐灵境探查无尘珠的存在。 而眼下的局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出卖了他, 对面的白衣男子,也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看着木云终的眼底是一种欣赏的笑意,“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甚至可以说是今年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是,如果你依然有所保留,便没那么容易结束这场比试了。” 说话的人正是文和书院今年最有望夺魁的弟子,宋卿尘。 而在此之前,这样的种子选手,他今日对上了三个。 木云终看见对方眸中的钦佩之意,并无好感,虽然知道他们的用意,但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道:“你们如此排兵布阵,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宋卿尘怔了怔,诚恳回道:“师命所受,具体原由,在下也不知为何。” 听到这个答案,木云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一句不知道,便将他留在了这梧桐境内好几个时辰。 “这么说,这场比试,你若是探不到我的底,便会与我死斗了。” 听到这话,宋卿尘看见了木云终眼底的怒色,也知自己所为颇有些无赖本色。 “抱歉,在下知道我们胜之不武,也败之不武,只是师命在身,不得不受。得罪了!” 宋卿尘说罢,双腿摆开,双指并拢聚灵,以自己为中,于空中画出符文,形成一道金色的阵法,将自己和木云终都困在了阵中。 木云终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手中的玉霄也开始颤抖,缓缓地吸呐了一口气后,眼中猛然闪过一抹异色。 也是在这一刻,梧桐灵境开始了摇晃…… 霎时间灵幻的空间如山摇地晃,缤纷的色彩因为旋转形成了一个奇幻的旋涡…… 刚布好阵法的宋卿尘也因为眼前的变化,呆滞了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下一刻,奇幻的旋涡便将两人同时吸了出去…… 第220章 你不想这么做 天摇地晃之间,暴动的妖兽受到了更加强烈的刺激,反而更加的兴奋起来。 文和书院的弟子分往各处,有向城中而去的,有向海上而去的,也有驻守于书院边界的。 御剑而行的姜听晚早已忘记了自己恐高这件事,只想快点找到沈追,拦下他的下一步行动。 也正是这一跃,她看见了书院之外正有滔天的巨浪席卷而来,驻守在边界的人纷纷以符咒巩固着结界,抵御冲击。 而那些拍打的巨浪之中竟然依稀闪烁着粼粼的光亮,似有什么东西朝着书院而来。 姜听晚在一片混乱之中,在那参天的梧桐灵树的主干上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刻的沈追正立于树干之间,茂密的枝叶遮挡了他的身形,若非是有心寻觅,院中慌乱路过之人,并不能一眼发现。 也绝不会想到,他还会出现在梧桐院。 姜听晚落在了他的身后,沈追察觉到了身后之人,转过了身,眼中依然带着几分再见的欣喜之色。 只是这一次,姜听晚没有那么多的热情与他打招呼了。 见此,沈追已经了然,脸上的神情已是落寞。 “你都知道了。”他道。 “知道了。” “为什么一个人来?”沈追问到了一个关键。 是呀,为什么她自己就来了,如果将沈追接下来要做的事告知三宗,又或是先去找苍术子,一定比她一个人来要有胜算。 姜听晚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间竟无法回答,回想起与沈追的几次接触,他都不太像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虽然有些琢磨不透的时候,可是也不像一个阴险狡诈的坏人。 对于这个问题,姜听晚想了很久,沈追却因为她的迟疑,像是想起了什么后之后,失神了。 在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沈追先说话了,“沈某说过,在下对姑娘的情感只在沈某一人,无关任何人,自然也无关姑娘。我甚至不必知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姑娘也不必因此而有任何负担,更不必影响你对在下所行所为的判断。沈某既已身处黑暗,姑娘行正义之事,除魔卫道,天经地义。” 沈追语毕,姜听晚的脸色却是微微闪烁,她从未遇到过沈追这般通透却又复杂的人物,让她的心不自觉地颤了颤。 “与此无关。” 她直接否定了他,语气也变得沉了些,“我这个人对于情感一事落在在自己身上时,总是迟钝的,若非是有人将话讲透,恐怕我是永远也不会知晓的。可就算是知晓,于我也是没什么影响的。” 她直白地剖析了自己的内心,也表示了自己不会因此对沈追另眼相看,毕竟,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感情二字,何其荒诞。 听到她的话,看见她略显冷淡的态度,沈追的脸上也并未浮现出任何生气的神色,反倒是一种意料之中的一笑,仿佛这样的她也是自己倾慕的一种模样。 姜听晚的声音还在继续,“今日我之所以一个人来,或许是因为,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你也不想做这件事。” 闻言,沈追意外地愣住了,眼中闪过些许的诧异,停顿了片刻,方才道:“姑娘何以这样认为?” “因为苍楠城里,你在街上找到我的那个晚上,你亲自告诉了我,你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姜听晚看着他回道。 沈追却因为她的话,直直地看了她许久,一双近乎偏执的眸子想要穿过面前的这具身躯,看到最真实的那个她。 “那天晚上,你告诉了我独眼银狼的来历。在你的描述中,对于那名修仙者,你是敬佩且欣赏的,可是那晚你的眼神却在说,对于将他炼制成兽人的人,你是失望且无助的。显然,对于闻不眠,你不会有这样的情绪,那个人只能是你本来敬佩且信服的一个人。”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个人便是你的师傅余天逸。是他亲手养育了你,虽为师徒,却也可以说是亲如父子。因此,你将他的抱负视作了你的抱负,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可是那一晚,因为独眼银狼的身份,你怀疑了。所以你在苍羽宗和闻不眠达成合作之后,依然选择了告诉我兽人的答案。” “将这个消息带到清淮城的,是三元宗,也是你。” 姜听晚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扎入了沈追的心脏,带着些许的疼痛。 他眼中在一瞬间闪过许多神色,良久,才看着她笑道:“原来姑娘早就看穿了沈追。” 他的话像是承认,让姜听晚的眼中一亮,正要再说些什么,可沈追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没有空隙接下去。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在苍羽宗了,是师傅教我御兽之术,教我修行之道。十岁那年,我就收服了一只结丹期的青鸟,它成为了我的朋友,也陪伴了我十数年的时间,可也正因为此,它翱翔在天地之间的时间却不过数月。” 沈追的神情渐渐黯淡,语调也变得低沉,像是在回忆什么。 “世人只知苍羽宗的玲珑珠是禁锢异兽的宝物,却不知若是被收服了的灵兽,根本不需要囚禁。” “之所以将它们放置在玲珑珠中,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它们与人站在了天然的对立面,凡人若见异兽,必视为异类。斩杀妖兽者,或得声誉,或获灵宝。这个局面的形成很久远,也很漫长,以至于当有人将妖兽是否天生为祸的问题追溯到最开始时,已经分不清是妖兽先袭的人,还是人类先杀的兽。” “可是苍羽宗的弟子却深刻地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兽与人不一样,它们一旦认了主,便会交付所有的忠诚,甚至于连主人的同类也会放下主动袭击的敌意。可在弱肉强食的规则里,对于需要获得什么的人来说,野性难驯的妖兽尚能对之忌惮一二,而失去野性,不会袭人的灵兽便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因此,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了,青鸟虽然获得了苍羽宗的认可,却永远失去了自由。” 第221章 相识一场,朋友难得 沈追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姜听晚听到这句话,心中也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也是在那个时候,师傅告诉了我,被视为异类的除了它们,还有与他们为伍的我们。因此,延续七千年的仙门试炼大会,苍羽宗从无出席,也没有资格出席。” “只有改变,才能让仙门正宗看到苍羽宗的存在,也只有改变,那些被认可的灵兽才能自由行走在天地之间。师傅说,我是他的希望,我的精神念力是他所见过的最强,他希望我能带领苍羽宗走向一个全新的可能……” 沈追的神情变得沉重且又迷茫,姜听晚看懂了他的顾虑,接过了他的话。 “可若是走的路错了,还能走到终点吗?” 沈追沉默着,没有反驳。 “闻不眠是不是告诉了你们,无极渊里有更加强大的灵兽,放出里面的它们,苍羽宗的御兽之术便有了用武之地?” 沈追看向了她,虽然没有说话,可依然让姜听晚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重塑这个世界的秩序和规则,将修仙文变成御兽文。亏他能编出这样的理由,也不愧是看了那么多小说的人。 可的确也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让苍羽宗死心塌地被他所利用。 他还真是一个能言善道,巧舌如簧,善于利用手中的一切打出最好牌面的人,对待每一个被他所利用的人,都能抓住痛点,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对木云终,是强大,是自保。 对仙门十七宗,是飞升的秘密。 对苍羽宗是秩序的重塑,地位的转变。 对青澜,是南宫修。 说话间,书院的上空再次有数道剑芒飞过,统一飞向了书院的海上结界处。 站在高处的姜听晚一眼便看到了巨浪滔天,除了沈追带来的那些失控妖兽之外,翻天的海浪中渐渐显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一条巨大的蛟龙露出了水面,那些粼粼的光亮正是它身上闪闪发光的鳞片。 许多仙门弟子只是刚一靠近便被一个甩尾拍落了飞剑。 而那些人只是受了这一拍,便浑身经脉尽断,口吐鲜血不止。 这是一条至少在大乘的深海蛟龙,还是保留兽身的大乘期。 姜听晚震惊地看向了身边的沈追,“你竟然能召唤大乘期的异兽?” 沈追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自己的杰作,淡淡地回她:“只是召唤,无需臣服,这对苍羽宗来说轻而易举。” 姜听晚也无法具体描绘他的神情,又像是在隐晦地说着:你看,被他们所看不起的我们,其实如此强大。 此刻的沈追,她看不透,可眼前的局面却在告诉她,这只妖兽若是被合力斩杀,所残留的意识一定会将木云终视作复生的希望,全力反扑。 若是再加上封印里的那一只,后果不堪设想。 “沈追!”她唤了他名字,“我知道这个世界总有不公,可是要改变这种不公,不能一蹴而就,以你们的方法达成这样的局面,会让更多的人付出代价,这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不公平的。明明你也不想看到的,对吗?” 她看着眼前的沈追坚定地说道。 凝望着面前这双看透了自己的眼睛,沈追微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挣扎,“你的确看透了我,只是,我已经停不下了。” 她一下抓住了他,“停得下,一定停得下,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闻不眠的破绽。” 如果说闻不眠的自信来源于他所醒来过的许多世界,以及对这本书,这个世界,这个故事走向的了解。 那么同样来自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她,一定能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她的到来一定不是见证,也不是闻不眠成功的证明。 这不是一场科学的对决,是玄学,就是玄学,也只能是玄学。 她能出现在这里便说明自己一定是一个改变的可能。 姜听晚的目光坚毅而又明亮,她紧紧握住沈追的手,极力地想要他信任自己。 几乎是一瞬间,沈追感受到了她传来的力量,他反手抓住了她,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要看进她的眼底,一字一顿道:“抱歉。这件事,沈追不得不为。” 他抬起头,眼神中逐渐有了一丝清明和决断,“会御兽之术的,不只有苍羽宗。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相识一场,朋友难得……” 他几乎是笑着说出的这一句,却又没有将这话说明白。 “接下来,就看姑娘全力而为了。” 说罢,沈追松开了手,大步一退,直接跳下了梧桐树。 在落地间隙,双指扫过眼前,青色的光芒占据了他的整个瞳孔,并拢的双指变作三指,他将自己的精神念力注入其中,一股奇妙的力量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 落地之处,正好裸露出了一截梧桐树的根茎,沈追只是轻轻一点,整个梧桐灵树便如狂风席卷,疯狂摇曳。 站在树干上的姜听晚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猛然迸发出来的一道炙热的力量震开,在空中的她看见绿色的梧桐灵树渐渐泛起了一种火红色的灵芒,似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中脱离出来一般。 她立马运气,调动体内的灵力想要稳住身子,可迸发的第二道火红色的灵芒将她弹得更远了。 落地之时,姜听晚倒退了两步方才站稳,两道力量太强,被弹开的她已经离开了梧桐院的范围,而那棵参天的梧桐灵树像是被火烧一般,火红色的灵芒一片连着一片,直到一声凤鸣之后,一只通体燃着火焰的凤凰冲出了梧桐灵树,于空中盘旋。 轰的一声,被燃烧的梧桐树枝发出了火爆之声,火花与碎裂的枝叶纷,扬断裂的枝丫压倒在了书院建筑,引起火海一片。 事情发生得太快,姜听晚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追着火凤往试炼台的方向去。 与此同时,试炼台已经乱做了一团,伸展过来的梧桐枝干也在不断地蔓延着火势。 梧桐灵境中正在试炼的弟子都被迫地被扔了出来,姜听晚到达的时候,木云终正好从一道奇幻的旋涡中出来。 她抬眸看向了天上的火凤,极速降落,落在木云终的面前。 刚出来的木云终瞧见眼前这一幕,微微愣了,不是因为姜听晚走出了房间,而是这样的时刻,第一眼看到了她。 “木师弟,你受伤了?” 林书宇,一眼就瞧见了木云终的状态。 而与他同时出来的宋卿尘,边正,叶星衍等人身上也是玉霄留下的剑伤。 “你怎么样?”姜听晚担忧地问道。 她看清了几人身上的伤势,又见木云终的神态,便知这车轮战果然损耗了他。 木云终还没来得及回答,也没来得及去想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声震天的凤鸣从头顶传来。 “火凤……这不是三大宗门用来封印无极渊的五行封印之一吗?” “有人动了封印!” 人群中又爆发了一阵骚动,而且比刚才还要激烈。 姜听晚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了木云终的手,挡在了他的身前。 可是那只火凤只是不停地在上空盘旋,一点也没有靠近木云终的意思。 包括那些被斩杀的妖兽,至今也无一颗内丹向木云终而来。 也是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刚才没听明白的那句话。 “我能做的,便是相识一场,朋友难得……” 第222章 既定事实与修正空间 沈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又一次做出了他的选择。 那一刻,姜听晚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只能转过身朝着木云终重新问道。 “你没事?” 虽然他已至下天位,可是连续应对三名化境后期的修士,又要隐藏无尘珠的秘密,并不是一件易事。 眼中尽是担忧和关心之色。 木云终被她的目光看得愣了,他看懂了她方才站在自己面前的动作,只是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她不应该怀疑他,和质疑他吗? 毕竟要扰乱试炼大会的,要进无极渊的人,是他。 “你不问我?”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甚至都没有管自己所在的地方。 “我知道。” “你知道?” “是,我知道不是你,所以不用问。” 木云终又一次怔住了,让他说不出话来。 明明梧桐灵境中,以及眼前发生的一切在提醒他,自己遭遇了背叛,还成为了他们牵制仙门注意的棋子。 他明明应该感到愤怒的,可是他没有,甚至因为此刻的姜听晚,出卖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姜听晚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不用再多言。 木云终会意地摇了摇头,看着她眼里的关心,笑着回她:“没有!” 姜听晚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可木云终的眼里却渐渐变成了一种落寞和遗憾,“只是,今天恐怕不能一起吃晚饭了。” 姜听晚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虽还没有做出选择,但已经有人帮他做了选择。 今日之后,他已经不能再简单地做三元宗的弟子了。 她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并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没关系,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待在你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红了眼眶,像是看到了即将要发生的那一幕。 她虽然带着任务而来,可是她的承诺都是真的。 木云终看见了她眼底的红色,她好像在为什么难过? 尖锐的凤鸣划破长空,姜听晚抬起了头,看见了展翅飞翔的火凤,在半空狂躁地划出一道道火光弧线,而它所飞行的路途中也是一片片火焰。 闻不眠的威胁依然存在,沈追为她争得了时间,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她还要找到闻不眠的破绽。 沾染火芒的梧桐灵树,正在因为燃烧不停地颤抖着。 赵黎阳和卫天轻更是直接就站了起来,腾空而起,一前一后地拦住那只肆意纵火的凤凰。 刚从梧桐灵境出来的仙门弟子皆是一脸的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正在思考对策的姜听晚被几道熟悉的声音叫回了神。 “师叔?” “三师伯!” 刚出灵境的慕清歌等人一眼就看见了姜听晚,连忙靠了过来。 “师叔?这些日你没事?”走到面前的慕清歌关心地问道。 而跟着挤过来的其余三人也是同样的关心之色。 看见这几张熟悉的面孔,面对他们的关心,她突然有些恍惚。 一路走到现在,木云终、慕清歌、林书宇、孟子渊、莫少禹、莫少扬都在她的影响下,或多或少地偏离了原来的剧情。 改变他们的那些场景也在此刻一一浮现在了眼前。 那一瞬间,一道灵光突然乍现,他们的出现给她带来了答案。 她怎么忘了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是她改变了他们,她的能力不只是助人看透心中迷障,突破瓶颈,而是它本来就是一种改变剧情的能力。 她是天道选中的命定之人,所以她早就被赋予了修正剧情的机会和能力,她所在这个世界中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认定为修正。 只要合理,只要符合剧情逻辑,她就可以影响剧情,修正剧情。 “原来是这样!”姜听晚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她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既定的事情不能改变,可是未知和模糊的东西却是改动的空间。 闻不眠虽然古怪而强大,可是他说的那些话,不全是既定的事实,一定还有可以修正的空间。 当初她寥寥几字,写了无极渊神秘莫测,可获机缘灵宝,无极渊发展成了现在的模样,可以理解。 他说里面是多个世界融合的异空间,仙门百强半数丧命其中算是证明了危险这一点,这一点不好改。 无尘珠来自世外,与他同源,生出第二个木云终,这一点虽然脱离了剧情设定,可是因为自己不曾设定过无尘珠的来历,演变成现在这样,也有可能。加上木云终头顶上高居不下的数字,也算印证,同样不好改。 可是他既然能利用信息差,以不同的理由利用他人,那么这个信息差里便有模糊的东西。 而越是细微的东西,就越是容易修正。 闻不眠的破绽不在他自己有什么弱点,而在他穿越进了别人的小说,就要遵守规则。 “原来是这样!”姜听晚笑着重复了这句话,带着一种恍然顿悟后的轻松。 “三师叔,你在说什么?”林书宇也是不解地看向她。 再次对上几人的目光,姜听晚尴尬地笑了笑,应付道,“没什么?此事说来复杂,日后有机会再与你们细说。” 虽然疑惑,可是眼下也不是追问的时候,伸展到试炼台处的梧桐树干因为烧毁而发生了断裂。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莫少扬问起了有关眼前的事。 上一个问题不好答,但这个问题,她可以回答。 如实道:“闻不眠想要彻底打开无极渊,现在三宗布下的五行阵法,已破其四,只差最后一道。” 林书宇也作思索道:“传闻当年的三宗以九霄雷霆、火凤栖梧、千里海水、百里黄土,为金木水火土借天地力量,成五行封印,封无极渊。如今火凤燃梧桐,海水翻腾,妖兽破城,只差一处九霄雷霆的封印,不知在何处?” 此刻的苏铭与荀哲正在带领书院弟子全力熄灭梧桐树上的红色火芒,可是那火就像是能复生一样,熄灭一处,另一处又会重新燃起。 而空中应对火凤的赵黎阳和卫天轻也明显有些吃力,他们像是在忌惮什么,并未用尽全力,只是一味地想要将其控制下来。 可那火凤虽是残魂,却也实力不浅,只是炙热的火芒便能烧毁靠近的一切。 “那岂不是只要破了最后一道,无极渊便会像七千年前一样,不受封印所限,吞噬万物?” 莫少禹看着眼前的情况,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姜听晚看向了台上不动如山的裴玄之,明明已经这么乱了,他竟然还能坐这么久。 道:“若真如七千年一般,文和书院不会这般安坐。” 如闻不眠所说,当初吞噬万物的是无尘珠,现在无尘珠在木云终体内,情况自然也与七千年前不同了。 看来裴玄之的反应又佐证了这一点。 随着她的话,几人也同时看向了裴玄之的方向,而裴玄之的目光所在似乎也在他们这里。 姜听晚只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便挪了屁股站起来。 第223章 无需引诱 裴玄之在众人的视线中站了起来。 只见他依然是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的双指在空中轻松画下一张熄止符,随手一挥,便将之盖在了燃烧的树身上。 两息之间,红色的火芒便悉数消止,只有烧过的梧桐枝干一片焦黑。 再一挥手,又是一道灵符,且瞬间化作四道,飞向空中狂躁逃窜的红色火凤,在它的周围筑起了一个空间,将其限制在了结界中。 赵黎阳与卫天轻这才收手,在相视一眼之后,于空中降落。 “裴院长,既能处理这畜生,何以不早动手?”赵黎阳的神情又是不悦,仿佛是让人看了什么笑话,“自己的院子都不着急,平白让我们这些外人操心。” 只是两次挥手,便轻易地解决了火凤与它生出的奇火,众人皆是一脸的震惊,这裴玄之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实力? 那些本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人,在这一刻突然怀疑了。 闻不眠有这个实力吗? “聂寒!尽快修复梧桐灵树。”苏铭吩咐道,只有修复了梧桐灵境,便能让火凤重新回到梧桐灵境内。 话落,以聂寒为首的三名弟子迅速出列,他们三人分别持有一根相同的玉笔,双指以灵力操控青骨玉笔于空中画出符咒,又似沿着梧桐灵树绘画枝叶。 源源不断的灵力随着符文输入梧桐灵树的枝干,原本被烧毁的枝干竟然在重新焕发生机,一点点地迸发新的叶芽。 这一幕,场中的众仙门弟子看得呆了,这是什么样的治愈修复之力,这便是文和书院在无极渊里寻到的至宝之一吗? 而那些降服妖兽的三宗弟子,也都各有法宝,各展所长。光这些随侍弟子便是如此,那进入梧桐灵境的三十名弟子,又该是如何的人杰? 那一刻,场中的许多人眼中除了惊叹和羡慕之外,还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嫉妒。 每一届的试炼大会,试炼百强,三大宗门独占30,而他们这些剩下的宗门,便只能挤破头去争取自己宗门能有一个进入无极渊的名额。 像这样的宝物,他们轻而易得,更不知道早已得了多少,久而久之,这样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方才的怀疑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他们甚至希望闻不眠一定要成功。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机会。 也是此刻,众人脚下的地面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头顶之上的云雾突然滚滚卷动,传来雷电轰鸣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连接九霄的海上结界被那只带着滔天巨浪的深海蛟龙猛烈撞击,它所携带的数百丈高的巨浪已经快要与那棵参天梧桐一般高度了。 只要结界一破,千里海浪便会瞬间淹没整个文和书院。 众人惊慌间,一道熟悉的金色身影赫然出现在结界之外。泛着金芒的碧海乾坤剑瞬间劈开了一阵巨浪,露出了海水之中的半具蛟龙之躯。 苍术子手持金光之剑,正面应对,从容之态终于有了些许忌惮之色。 这只蛟龙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光凭他一人挡不住。 可若是让他破了这结界,五行封印便彻底破了。 因为苍术子的这一拦,海水之中的蛟龙,目中光芒更加猩红,当即发出又一声震撼天地的吟啸之声。 无形无体的声波攻击穿透结界,仿若一道无形的真气之剑,穿过之处皆是破碎,并一路传到了试炼场内,震荡着在场之人的心神。 境界低弱的数十名修士已经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抱头喊叫。 “掌门师伯!” 莫少禹看清了结界之外的那道身影,当即喊出了声。 见此情景,一直在思索的林书宇瞬间明悟了五行封印的最后一行,“九霄雷霆,九霄,原来最后一道封印,是清淮城连接九霄的结界!” 林书宇恍然大悟。 卫天轻也同时看向了海上结界的方向,在与裴玄之相视一眼之后,立刻飞身去往了深海蛟龙的方向。 “九霄仙阁弟子听令,随我巩固结界。” “是!” 刚从梧桐灵境中出来的十名九霄仙阁的弟子已经跟上。 “师尊以己为先,我等小辈岂能拖了三元宗的后腿。”在看清海浪中穿行的苍术子之后,慕清歌站了出来。 话落的瞬间,孟子渊等人已随她一起召唤了灵剑。 见此情形,试炼场中的部分弟子也同一时间召唤了自己的佩剑,同仇敌忾,上前相助。 众人同时御剑,但慕清歌刚一起势便被人拉住了。 回过头时,正是师傅胥予山人,尽显意外。 “师傅?” 等到去的人都走了之后,胥予山人才道:“那妖兽至少是大乘初期的境界,你不是它的对手,也帮不了苍掌门。” 听到这话,慕清歌不解至极,“可是……” “没有可是。”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打断,只见胥予山人神情凝重,更有矛盾犹豫之态,道:“无极渊开启,已成定局,今日是危机,也是绝无仅有的良机。” 姜听晚听到了这句话,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她,混乱之下,便无人在意都有谁进了无极渊了。 “我竟没想到,连拂云轩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这番话说得极慢,却是一针见血。 慕清歌更在听懂姜听晚的意思后,一脸的震惊,重重地喊了她一声,“师傅?” 胥予山人的脸色也是瞬间一白,下意识地回避了慕清歌质疑的视线。 姜听晚也想不明白明明她之前还在为三元宗说话,怎么才几日的功夫便也成了一丘之貉? 可她放眼望去,身边跃跃欲试,面露贪婪之色的人早已超过了半数之多。 原来在利益面前,无需引诱,自会有人趋之若鹜。 第224章 铺垫转机 姜听晚看懂了他们的打算。 不由道:“也对,都说富贵险中求,若只论仙门百强,这里的大多数人是进不了无极渊的,乱则生变,变则不必循规蹈矩。” 姜听晚直接说出了他们的想法,现在或许是个言出法随的好机会。 只是她这话一出,便有人不乐意了,“白长老这是什么话!我等留在这里,是因为实力低微帮不上忙,门中弟子刚经过一番战斗,实在心有力而力不足。” “是呀,五行封印是三大宗门所布,我等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是,白长老不也没去嘛,何必说这种话 。” 他们的反应明显是因为听懂了自己的话,姜听晚也继续嘲讽道:“少跟我来这套,我刚从闻不眠那里逃出来,你们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你们不过是在等着封印破除,然后趁乱涌入无极渊。” “你们敢说你们是现在才知道闻不眠今日想做的事?” 被指控的众人中,一听到闻不眠三个字,有几人当即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像是一种程度的划清界限。 几名老头更是吹胡子瞪眼了起来,“三元宗此言,纯属污蔑!” “污蔑什么污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姜听晚直接打断,冷笑一声,音量也拔高了许多,像是故意在对着身边这些人说的。 “试炼大会举办了这些年,你们之中有些人连口汤都没喝到,今年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理解。” 姜听晚的语气悠然从容,却听得身边的众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身边的林书宇更是一脸惊讶且佩服地看着她。 三师叔也太刚了! 可慕清歌的脸色却在此刻显得有些复杂,怀疑和困惑在她眉间交缠,使得她的表情迷茫而沉重。眼眸也如同一汪深潭,让人难以窥探其中的波澜。 姜听晚注意到了她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是因为胥予山人的话陷入了一种迷茫,在说话间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旋即又对着众人继续道:“可说到底这机缘二字讲究的,是几率和缘分四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算进了无极渊也不一定能遇上。” 她故意将这些话说出来,就像之前指点林书宇他们突破一样,先做铺垫,再佐以理由地说出来,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这种话说得好听的时候,叫做鼓励与美好的祝愿,说的不好听的时候,就叫做打击和唱衰。 她现在就是要打击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唱衰闻不眠。 众人感觉到了一种嘲讽,看着她的表情,颇有怒火。 姜听晚的表情却是轻松之态。 没错,这就是模糊且可以修正的空间,如果亲眼所见的是为事实,闻不眠根据经验判断的推测也算有据可依。 可闻不眠毕竟没有进过无极渊, 打开无极渊是不是就一定能让木云终撞上其他的世界,这一点不是肯定的。 就连闻不眠也没有把握。 七千年来,仙门百家对无极渊的探索不足百分之一,便说明了概率的关键因素。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进入无极渊,以人数来增加相撞的几率,只有更多的人进入无极渊,撞上其他世界的可能性就会增大,里面的东西才会顺着他们连接这个世界,木云终才有机会从这些不同的世界中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十七宗和青澜的利用价值便在这里,他需要他们去探索其他世界的位置,以此来增加自己赢的概率。 既然闻不眠都不能肯定这一点,那么便由她这个作者来下定义。 “无极渊里变幻莫测,造化万千的是造化本身,不是人。” 姜听晚硬着头皮说出的这句话,虽不知管不管用,但既然不能直接修正已成事实,那么就要铺垫转机。 她铺垫的转机就是:或许里面正如闻不眠所说的那样,是不同世界的扭曲交汇空间。 可是概率让闻不眠所设想的结局出现了偏差。 “无极渊开启了那么多次,进去那么些人都没能探索完百分之一,就算多了你们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你们真当三大宗门是故意限制你们入渊的名额吗?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人是进去了,东西没带出来,人也出不来。” 姜听晚的声音高昂,上方的裴玄之和赵黎阳对底下这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场中这群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仙门同宗,事情发展到现在,有心对抗的人早已经出剑,留在这里的都是借帮不上忙为由,等待无极渊开启的逐利之辈。 赵黎阳的眼神已是恨不能将这些人都刮一遍,只是这火凤是五行阵眼,他只能等待着场中的三名书院弟子尽快修复梧桐灵树,配合裴玄之让火凤重新回到梧桐灵境内。 可是伴随着下一声龙吟的,是脚下的又一次剧烈晃动。 姜听晚一个没站稳,低头看时,脚下的试炼场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 “不好!”有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木云终和慕清歌同时反应了过来,一人拉着姜听晚,一人拉着林书宇。 站在场中的人也陆续反应了过来,被开裂的地面追得步步后退。 逐步开裂的缝隙越来越大,甚至蔓延出了深蓝色的海水。 在一阵惊雷之后,海上的结界,破了…… 顷刻之间,滔天的海水倾覆而来,以卫天轻和苍术子为首的数百名弟子只能合力结印筑起一道人力结界,抵挡侵袭的海浪。 苏铭在看向梧桐灵树的修复情况之后,大喊一声,“来不及了!” 第225章 无极渊开 试炼台在彻底裂开之后,迸发了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冒出来的海水瞬间倒灌,并随之形成了一个强烈的旋涡,带着向内的吸力。 木云终与慕清歌带着姜听晚和林书宇迅速升空,方才逃过一劫。 “无极渊!” “无极渊开了!” 那些逃过一劫的仙门弟子在反应过来之后,激动地喊叫了起来,好些人眼里的劫后余生都在此刻变成了兴奋。 他们面面相觑,明明眼里的贪婪一般无二,可谁也不敢当着裴玄之和赵黎阳面,做第一个进入无极渊的门派。 毕竟此时进去,与趁火打劫和背信弃义无异。 可是看着对方的眼神,却在飘忽地说着: 你先进去。 你怎么不先进去。 这是天赐的良机! 法不责众,只要咱们一起进去,三大宗门就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那一刻,他们明明没有说一句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 “想进就进。” 犹豫之际,闻不眠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不知具体是哪个方向,却犹如鬼魅,充满了一种诱惑,让人快要失去理智。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用感谢我,这是天地的馈赠。三大宗门占据无极渊的资源数千年,依靠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境屹立至今,你们就真的心甘情愿吗?” “你们好些人都没见过里面的样子,进去看看,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那里你们能获得想要的一切。今日是我送予你们的良机,错过这个村可就再不会有这个店了。” 也是在此刻,数百丈的海浪之后,涌来了黑压压的邪气,数百道黑色的气息靠近了文和书院。 没有阵法的限制,这些人肆无忌惮地凌于书院上空。 为首的青澜更是直接站于阵前,朝着木云终的方向妩媚恭敬地行礼道。 “参见尊上,尊上以身涉险,青澜也不负所托!” 她似乎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对着木云终说出的这句话,而她身后的黑色身影也恭恭敬敬地朝着木云终一拜。 “拜见尊上!” 若是方才,青澜的话还有些不明白,但是到了这一刻,便是彻底在昭告众人木云终的身份。 木云终低着头,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站在前面的人有些不明所以,只能随着他们拜见的方向,一溜儿地回头寻找这些人拜见的对象,解析答案。 就连裴玄之和赵黎阳也是同样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姜听晚第一时间用双指捏了一个诀,化出一道灵光从身边划向了一个方向。 “快看,闻不眠!” 姜听晚指着那道灵光就是一喊。 众人被她这一喊吸引了注意,更是营造了一个方才他们所拜之人就是刚刚飞走的闻不眠的假象。 就连身边的林书宇和慕清歌都被她这手障眼法蒙过了。 木云终意外地抬起头看向她,只见她只是对着她轻松地眨了个眼。 青澜微微一怔,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被她及时打断。 “闻不眠,不要装神弄鬼了,有本事直接出来,躲在背后算什么本事!我都看到你了!”姜听晚朝着空中就是一顿骂,来回张望的动作就像是在寻找着闻不眠的方向, 凌于空中的人扯了扯嘴角,眼眸瞬间一沉,也未说话,一道无形无色的波光自他的眉心扩散开来。 原本安静下来的火凤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不停地冲撞着困住自己的符文。 突然发狂的风魂凄厉而兴奋地狂叫着,精明的凤眸在一瞬间锁定了对面的木云终,并不停撞击着。 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突然发狂的火凤引起了裴玄之和赵黎阳的注意,但抬头的下一刻,火凤便突破了符文的禁锢朝着木云终的位置俯冲而来。 慕清歌当机立断,持剑对立,劈出一道青紫色的剑气,迎面而来的火凤微微侧旋,偏离了方向。 也是此刻,场中的聂寒大喊一声,“院长,梧桐灵树已修复完毕。” 这话一出,正在观望的仙门百家便坐不住了,若是五行封印被修复,无极渊便又一次回到了三大宗门的控制中。 空中的数百名三尸道门众,脸上也尽是紧张之色。 三尸道虽是由青澜以南宫修之名所建,可是说到底都是一群逐利之辈,进入无极渊的机会,百年一次,对他们这些邪修来说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时不待我,能进无极渊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黑色的人影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率先急转直下,朝着试炼台的方向冲去。 他们的目标不在于要攻击谁,而是那个蓝色的旋涡,它的下面就是无极渊的入口。 黑压压的一片瞬间蜂拥而至,共同地朝着一个方向。 “紫阳真宗在此,本宗看谁能踏入无极渊半步!” 赵黎阳飞身而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两道威力巨猛的真气瞬间将俯冲下来的黑色身影一一挡在旋涡之外。 再转过身时,却见裴玄之看着空中失控袭人的红色火凤兀自出神,当即不满道,“裴院长,还不赶快制服那只畜生!修复封印!” 话落,周身灵力如数调动,霸道的紫阳真气一圈一圈震慑开来,暴涨的深紫色灵芒让那些靠近的黑色人影望而却步。 空中观望的人,再次不满地皱了皱眉,“果然是些不堪一击的人,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弱了。” 他像是在埋怨,又像是一种实在受不了的嘲讽。 话落之间,又是一道无形无色的波光从他的身上荡漾开来。 离他最近的颜明只觉得浑身一僵,身形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 “宵小之辈,敢在本宗面前猖狂……” 赵黎阳冷喝一声,手腕翻转,紫色的掌印瞬间凝结,正要朝着空中的人打出排山倒海式的一掌。 却突然感觉到心神一震,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攻击扰乱了心神,真气凝结出的掌印顿时溃散,让他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意料之中的真气没有袭来,空中的三尸道门众反应了过来,再次蜂拥而至,前赴后继。 四面八方的身影朝着无极渊涌入,只是因为被影响了刚刚的一步,赵黎阳便无法再挡住全部的人。 黑色的身影顺利进入了旋涡,那些观望的仙门弟子再也坐不住,也纷纷冲着无极渊的方向扑去。其中,甚至还不乏有一些早已过了百岁的年长之辈。 赵黎阳回过头时,看见这样的人一幕,顿时脸色铁青,盯着旋涡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唾了一口,“这群见利忘义的东西!” 被修复的梧桐灵树犹如涅盘重生的凤凰,再次焕发出盎然的生机,新生的枝叶翠绿欲滴,树干也比之前粗壮了几圈。裴玄之再次降服了火凤,在梧桐树的引领下,原本暴躁如雷的风魂,竟然如同被驯服的野马一般平静了下来,在盘旋几圈之后,缓缓落向了梧桐灵树。 至此,被破坏的五行封印已塑其二。 与此同时,蓝色的旋涡之中升腾出了浓郁的雾气,又似一种深绿色的瘴气。 这些瘴气像是可以自我繁殖一样,瞬间蔓延开来,越积越厚,逐渐降低了能见度,大有遮天蔽日之效。只是短短的几息之间,整个试炼场已经是浓雾一片。 “这瘴气好像是从无极渊里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小心有毒!”林书宇及时提醒。 身边的几人也瞬间以灵气御体,只是浓烈的瘴气已经让他们看不清对方的所在。 这句话刚刚说完,茫茫的瘴气中,便有一股力量朝着他们急速而来。 “小心!”慕清歌和木云终同时道。 “不好!冲我来的。” 姜听晚大喊一声,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急速靠近的闻不眠在那一瞬间对着姜听晚邪魅一笑,然后便毫无减速地拖着她直直地坠入了那个蓝色的旋涡之中…… “师叔!” 第226章 这里,是我的地盘儿! 浓烈的瘴气中飞速地穿过一道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木云终看清了闻不眠的身影,第一时间调转了方向追着姜听晚坠入了蓝色旋涡。 慕清歌放心不下,也紧随其后。 霎时间,又有数道身影一起进入了无极渊。 蓝色的光明通道内,姜听晚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就连心跳都变得快了起来,耳膜也像是受到震荡般传来刺痛,整个脑子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一般。 姜听晚感觉自己正在穿过一道内外时间流速完全不同的结界。 她只能紧紧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生怕自己被结界内的拉力扯碎。 直到穿过漫长的蓝色通道,闻不眠直接将她扔了出去,伴随而来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 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猛烈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呼吸也渐渐匀速了起来。 趴在地上的她,睁开了眼,抬眼望去时,只见一片茫茫雾霭。 这里的瘴气比试炼台上还要浓密几分。 一双黑色的靴子踩入了她视线范围。 “没想到,还真让你干扰了沈追!”闻不眠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是不解,又更像是不屑,“我竟小瞧了你的魅力。” 姜听晚看清了对面的人,慢悠悠地撑起了身体,笑道:“是你小瞧了沈追。” 她一点点地爬起来,带着些许摇晃,“你穿越了那么多个世界,累世的记忆就没有一处告诉你,就算你可以掌控一切,但有一样,是谁也无法绝对掌控的吗?” 闻不眠微微眯了眼,偏了头看她,等着她将话说下去。 “那就是人心!你以为沈追是受我影响放过木云终的吗?不,是他本就会这么做。他不过是因为他在这个世上的身份束缚和情感限制,让他不得不这么做。可是作为沈追,作为他自己,他也有他自己的选择。” 她不卑不亢地看着对面的人,眼里尽是笃定的光芒,“还是那句话,你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将洛行南炼成了兽人。从那一刻开始,你所追求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言。一个无视他人生命而只为达到自己所求的人,注定了不会成功,就算你一次次地在别人的身体里醒来,也不过是在一遍遍重复你的失败。” 听着她的话,闻不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漠地盯着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再次勾唇时,已是杀人诛心:“哦~你这么了解人心,可了解木云终在得知自己的一生遭遇都是出于你的设定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一次轮到姜听晚怔住了。 而闻不眠却越说越来劲,“不知道这些年,他有没有一刻想过自己这一生的痛苦是因为什么,又有没有怨恨过天,憎恶过所谓的命运呢?” 姜听晚脸上的表情已随之僵硬,这一点,她没有把握。 看见她的表情,闻不眠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姜听晚抬了眼,目光沉凝地望向他。 “有本事,你冲我来。” 闻不眠笑了,“我冲你干什么,你还不配当我的对手。” “谁说我不配,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其实从一开始你的对手就是我。我既是因为木云终而来,也同样是为了阻止你才出现在了这里。”姜听晚渐渐自信了起来,闻不眠的表情却凝滞了。 “其实你也没那么确定无极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只是根据你所了解到的一切在猜而已,你花这么多心思,攒动这么多人,牵这么多线,不过都是为了验证你的猜想。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儿!是你,穿进了我的故事。” 是呀,他若是确定,便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木云终进无极渊。 这一点完全没有难度。 可是他却做了最复杂的一个局,甚至用不同的理由煽动不同的人。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不确定,所以他才会多线并进,只有这样,才能不管是哪一条线,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诡异,闻不眠的眼底透露着一种阴翳之色。 姜听晚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有底气了起来。 “你的记忆和经验判断虽不是来自于我,可是这个世界对于无极渊的描述却是从我的故事发展出来的,你就那么确定你看到的那些记载是准确的?毕竟我断更了这么久,也没有在文字上盖章定论,你所知道的信息完全是一半对一半。” “更重要的是,在天道的选择下,我出现在了这里,作为穿书者的我,既是宿主也是作者,当故事线出现了偏差,你怎么就觉得我没有能力修正它呢?” 闻不眠沉默了,姜听晚的话让他在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炼制的独眼银狼,那个时候他也从没想过死去的洛行南还能为他的对手留下一个破绽。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属于姜听晚的能力呢? 与此同时,浓密的瘴气之中急速穿梭着一把泛着灵芒的飞剑,朝他直冲而去。 闻不眠神情一变,侧身一闪便躲开了玉霄的剑气。 擦着他脖颈而过的玉霄在没入瘴气之后再次折返,打了个回马枪,闻不眠一跃而起,再次躲过。 姜听晚认出了玉霄,自然知道是谁,只是那把飞剑在擦过闻不眠之后,竟直直地冲着自己而来。 那一刻她呆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但只退了两步,后背便径直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上,一双手顺势环在她腰后,玉霄回到了他的手中。 姜听晚有些心虚地抬了头,看着身边出现的人。 这一次,她没有唤他的名字,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他方才可是听见了什么? 一张俊秀非凡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微寒的眸子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便投向了对面的闻不眠。 “闻门主真是好手段,平白让我做了你们的筏子。” 第227章 你打过架吗? 闻不眠打量着出现的木云终,直视着他笑了笑,“你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合作。宫主因为一个该死的女人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我们也是为你分忧而已。” “分忧!”木云终重复了这两个字,“是分忧还是出卖,我还分得清,更看得出那失控的火凤之魂是朝着我而来。闻不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木云终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人太古怪,也太危险。 “自然是想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信,沈追不可信,青澜不可信,就连你身边的这个女人……”闻不眠一边说,一边轻轻指了指他身边的姜听晚,强调道,“也不可信,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同类。” 听到闻不眠的话,木云终下意识地拧了眉,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我会帮你明白,木云终这个身份,只是限制你的枷锁,挣脱了它,你就会看见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闻不眠的声音像极了蛊惑,眼睛却像是在看着木云终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姜听晚方才的话影响了他,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快要接近终点的阻碍,他不甘,也不能再输。 这是他最近的一次,木云终的身体里还有他的同类,这是他确定的事实。 姜听晚听得心里发慌,再回过头时,竟看见与他对视的木云终愣了神,眼里的瞳孔也渐渐闪过一丝浑浊。 闻不眠在召唤它! 一瞬之间,姜听晚当即召唤了木云终手中玉霄,挥出一道剑气,逼得闻不眠挪移了身位。 “闻不眠!我说了,你有本事冲我来。” 再次对立时,木云终已经回过了神,却见到了姜听晚拔剑的模样。 被打断的闻不眠眸光微闪,但下一刻神情警备了起来,眉梢轻挑了一下,将手背负在了身后,脚下的步子却在往浓雾中退去。 “好,你便姑且算作一个对手。只是这才刚刚开始……”只是两步间,浓密的瘴气便笼罩在了他的身前,“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他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人已经消失不见。 木云终走到了她的身后,从她手里抽出了玉霄,“你看起来不像一个会打架的人。” 他的声音从身后的上方传来,姜听晚却是怔了怔,不敢转身。 方才的话,他究竟有没有听见,又或是听见了多少,听懂了多少。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木云终似乎是停了片刻才道:“有!” 姜听晚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一种无言的恐惧袭上心头。 她转过身,像是做好了一种准备。 “你以前打过架吗?” “啊?” 姜听晚愣了愣,刚准备好的坦然瞬间被一种疑惑代替。 木云终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以前打过架吗?” 姜听晚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思绪也顺利跑偏,她这辈子三好学生,优秀干部,能怂能刚能挨骂,就是没有打过架。 这辈子干过最过分的事就是每天在脑海里打爆无良老板和事逼甲方的狗头。 面对木云终的问题,姜听晚摇了摇头。 “没打过架,就别学人逞英雄。” 他轻飘飘地说道,语气像是一种责备? 姜听晚感觉到了一种轻视,不明所以,瞬间上了头,“嘿~我这都是为了谁呀?” “为了我也不行。” 木云终接过她的话,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度。 “为了别人,更不行。” 他补充了下一句,却让姜听晚再次愣住。 这一刻的她已经无法去思考他刚刚有没有听见自己和闻不眠的对话了。 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慌张地跳动着。 “木云终?”她轻声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却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抵上她的唇,堵住了她可能会说的话。 姜听晚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耳朵嗡嗡地响了起来。 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像是一种感叹:“哪怕是到了现在,我都想不到你说的那个选择究竟是什么。”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笑容,又像是一种挣扎了许久的妥协,在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后,释放出了一种最为舒适的姿态。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更不知道我是如何透过白望舒的身体看见了你,可是当我刚刚从梧桐灵境出来,看到你慌张地朝着我奔来,看到闻不眠将你拖入无极渊时,我的心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疼痛,它是一种感觉,也像是一种声音,在拼命地告诉我,你对我很重要。”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如果一定要我做一个选择的话,我选你。不管出去以后是什么情况,会发生什么,只要是你开口,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任何事,我都会听你的话。” 木云终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像是在看着一块绝世的珍宝。 而此时姜听晚的眼睛睁得老大,一颗心砰砰狂跳着,呼吸也紊乱不堪。 她的脑袋里已经变成了空白一片,她不敢相信木云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话无异于表白,可是她却不敢给予任何的回应。 她承认自己喜欢他,也是真心地想要他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不属于这里的她,可以接受这样的感情吗?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更无法想象自己要教会木云终的最后一件事,是要他接受自己与他的分别? 天呐,这是什么鬼结局。 那一刻她凌乱了,久久没有说话,而木云终的手也慢慢收紧,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有些失措地收回了手,眼里的眸子微微闪烁着。 姜听晚下意识地想要回应些什么。 可下一刻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氛围。 木云终的脸色蓦地一变。 细微的声音从地面的方向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面上爬行,梭梭作响。 这种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将他们二人包围起来。 “小心!” 木云终目露警惕,将对面的姜听晚拉至身后。 恢复灵力的姜听晚也感觉到了瘴气之中的危险,她虽然有些感谢它们的“解围”,可是脚下稀疏传来的摩挲声,让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一种长条的生物,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会是那个?”姜听晚紧贴着木云终,躲在他的身后。 木云终侧目看了看背后的人,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是明显地在问:哪个? “就是那个啊!”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比了比长度。 一想到即将有成百上千条长蛇朝他们涌来,姜听晚已经顾不得去想刚才的事了,只能将木云终当做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 眼前的瘴气能见度下降到了两米左右,而地上的摩擦声却仿佛近在咫尺,光是想到那样密密麻麻,互相纠缠的画面,姜听晚就快要受不了了。 说时迟那时快,脚下的东西刚要进入能见范围,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惊叫声。 “啊……” “啊~” 第228章 突然就不想说了 第一声“啊……”是从远处传来。 第二声“啊~”则是从姜听晚的嗓子传来的。 在长条状物体碰到脚下的瞬间,姜听晚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木云终下意识转过身,姜听晚正好跳进了他的怀里。 “啊,来了来了~”姜听晚闭着眼睛惊慌地叫着,全然忘了自己是可以反抗的。感情的事可以后面再聊,眼前的东西她是看也不敢看,“要命啊,要命啊,我平生最怕这种长条生物了,我不行不行……” 姜听晚开启了碎碎念,更重要的是她刚刚感受到了触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她整个人像是被电打了一样,浑身僵硬,一身的鸡皮疙瘩。 木云终却因为她的动作惊得呆了一下,才顺着她的话去看她方才站的位置,方才那些摩挲声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瘴气中贴地而行的长条状生物,不是长蛇,而是数道灵活的藤蔓,像是有意识般地在寻找着猎物。 木云终正想说明靠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姜听晚的下一句便问道,“是不是有很多?密密麻麻的?” 他看了看进入能见范围的深色藤蔓,所见的确是密密麻麻,回道:“是。” 姜听晚刚虚开一条缝的眼睛闭得更紧了,抱着木云终的手也紧了紧。 那一刻,他突然就不想说了。 姜听晚因为他的回答肯定了身边的长条状生物是她最不能接受的蛇,一下抱得更紧了,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怂了些,闭着眼解释道,“我不是怂啊,我只是看不得这么多蛇同时出现在我的眼前,你等我缓一缓,我再来帮你。” 说完这话,又像是反悔地补充道:“不过你这么厉害,应该不需要我帮忙的,我就老实待着可以。” 木云终不自觉地笑了笑,一手揽住她,一手持剑,回了一句,“好。” 本还想找补的姜听晚被他的干脆堵住了,但大腿不抱白不抱,当即抱得更紧了。 木云终的身形一僵,明明身上只是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但却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限制。 原本靠近姜听晚的藤蔓,因为她的腾空缠向了木云终,木云终挥手便是一剑斩断。 也正是这一斩,接触到活物的藤蔓瞬间兴奋了起来,四周爬行的藤蔓像是共享了信息,有了目标,朝着二人缠绕过来,速度也快了许多。 刹那间,数十条灵活的藤蔓朝着他们涌来,木云终一手抱着姜听晚,一手抬手挥剑,数道强劲的剑风朝四周飞射而出,那些藤蔓顿时断裂开来,可是断开一条便还有无数条。 木云终一边躲闪,一边反击,走位间渐渐摸索出了这里的地形。 这里应该是一片密林沼泽,瘴气便是由此而生,脚下随时有可能踩入吞人的泥沼,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树,每一根树上都缠绕着数根藤蔓,或者说它们就是藤蔓本身,伸展出来的枝丫都具有攻击性,似灵蛇般灵活,又能无限延伸。 每当木云终想要御剑离开,刚一升空,覆盖在头顶上的这些枝桠便不停地抽向他们两人,上不能走,下不能行。 姜听晚的眼睛闭得死紧,一点缝隙也不敢留,听着耳边那些穿梭的声音,只觉得更加可怕了起来,惊叹:“它还会飞?” 他们一连跳跃了几次,身边都有长条生物擦过,脚下也就算了,怎么空中还有?她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这时候,除了飞,她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感觉到扒着自己的手再次紧了紧,木云终的唇角一勾,嗯了一声。 这不回不要紧,一听到这个答案,姜听晚怕得将头都埋进了木云终的脖颈处,突然的贴近,若有若无的气息吐纳在肌肤处,让木云终的身子一僵。 他突然凝住了呼吸,就连反应都慢了些。 突然伸出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脚下,将他拖了下去。 他抬手便是一剑,解开了束缚,可是空中的藤条越发密集,仿佛是他每往前走几步便会唤醒新的藤蔓。 五步之内便有一棵新树,这些树伸展的枝丫又杜绝了御剑的可能,也就是说这些树才是藤蔓的根。 “救命啊!” “啊……” 远处此起彼伏的声音,愈发惨烈,仿佛是在告诉众人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怎样恐怖的灾难。 与其想着逃跑,还不如斩草除根。 木云终皱了眉,看着周围不停袭来的藤蔓,眼神一厉,干脆落在了地上,手中的玉霄灌注了他绝对的灵力,“既然这么不想让我们走,那就都别走了。” 木云终的眸中闪过寒芒,泛着灵芒的玉霄随着他的手势,横空劈出一剑,带着红蓝交加的火焰之力,突然炸现的火光,劈开了浓烈的瘴气,劈断了百丈高的巨树,劈出了一条火海蔓延的前路。 剑气所经之处,数百道巨树应声倒下,红蓝色的火焰顺着接触的藤蔓和树干燃烧,那些着火的藤蔓仿若痛苦的灵蛇,疯狂地扭曲挣扎着。 原本黑暗的瘴气之林因为火光亮了起来,也为迷失在林中的人指引了一个方向。 慕清歌认出了这团红蓝色的火焰,在平夏城里,她在木云终的身上见过。 因为扑灭不尽的火焰,原本张狂的藤蔓迅速收缩,姜听晚没再听到那种恐怖的梭梭声,并在感觉到一股燎面的温度后睁开了眼。 只见面前已是一片火海,是熟悉的红蓝色火焰,以及在火海中扭曲的藤蔓。 这样的一幕,让她不自觉想起了平夏城的一幕。 她不自觉地看向了木云终,带着些许的恍惚,像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木云终收了剑,看见了姜听晚眼中的神情,虽不知她在想什么,可也没有将她从身上赶下来。 “你胆子挺大,敢用妖力。”她看着他这样说道,这林中还有好些仙门弟子,刚才她听见了他们的叫声。 纵然他们看不出无尘珠,但妖力还是能看出一二的。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除非是你说,不希望我再用这样的力量,我便不用。只要是你说,我便听话。” 他看着眼前的人,认真地道。 姜听晚怔了怔,说不出话,他这是还记着刚才的事? “师叔?” 一道带着震惊的清冷之声传来,二人同时回过了头,看见了面色微动的慕清歌。 第229章 往有光的地方跑 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顿在了原地。 姜听晚顺着她颤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和木云终,顿时慌得从木云终的身上下来。 “那个……”姜听晚一时间有些词不成句,“刚刚,有蛇!” “不是你想的那样……”姜听晚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可慕清歌虽然少经人事,却不是个呆滞的人,回想起过往种种,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三师伯!木云终,你们果然在这里!”说话间,身后又传来了另外一道熟悉的声音。 三人转过身,竟然是孟子渊三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慕清歌问道。 孟子渊回:“我等本来是随掌门师伯守卫结界的,可我们刚到海上,师伯便让我们回来寻木云终。后来结界被破,无极渊开,刚回试炼场便见瘴气弥漫,正好看见闻不眠带走了三师伯,这才随你们一同追来。” 听见孟子渊的话,木云终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他不是不明白苍术子他们为何让他们回来。 也不是看不出进了无极渊,他们还在寻自己的原因。 “林书宇呢?”姜听晚看见了木云终的表情,替他问了他可能会问的问题,若是孟子渊都能来寻他,林书宇不会落下。 莫少扬回道:“我们不曾看见,但我们进来之时,五行封印已经修复有二,兴许我们是最后进来的人。” “也好,这里毕竟是危险之地,他没进来也是好事。”姜听晚道。 听到这话,几人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莫少扬道:“之前听掌门师伯说,无极渊开启的时间是经过七千年的时间推算和验证的,除了那三天,无极渊中的凶险程度都各不相同。今日光是这瘴气和藤蔓就困了我们许久,看来的确不假。” 说话间,原本被木云终劈开的瘴气竟然在重新凝聚,那些不易扑灭的火焰竟然在瘴气的靠近下逐渐熄灭,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再次聚拢的瘴气竟然比之前还要浓烈。 众人的表情再次凝重了起来。 莫少禹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这瘴气中会减弱攻击,或者说是发出的攻击会被什么东西吸收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是……吞噬?” 慕清歌也不从道:“我方才看见了那些被藤蔓捆住的人,死相惨烈,形如枯槁,都是被藤蔓钻入皮肉,吸干骨血以及身上的灵力而亡。就连他们的骨头都在慢慢消失。” 听见身边的交流,木云终似乎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他确实感觉到了行动变缓,攻击减弱,当时他只以为是姜听晚离自己太近的缘故,以为自己是受心念影响才发挥受限,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一点。 孟子渊也道:“我也看到了,这瘴气不是毒物,倒像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又或许是觉得不确定,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活物。”木云终却接过了他的话,看着眼前逐渐熄灭的火焰,眼中一沉,“是一群会吞噬一切不属于这座密林之物的活物。” 听到这话,姜听晚不自觉地抖了抖,还好自己不再是之前的废物,不然刚刚掉进来就会被这群瘴气啃掉一层皮。 “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还不算愚钝。”浓密的瘴气之林上空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音,不是闻不眠,也并未听出什么恶意,“只是,若是再聊下去,你们就真的要被这座林子吃掉了。”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但并不老态,反而带着几分悠闲看戏的心态。 “什么人?”孟子渊下意识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哈哈笑了几声,然后便再没有声音传来。 慕清歌提醒道:“不管他是谁,我们先离开这里。” 众人相视一眼,姜听晚刚点了点头,木云终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听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上了玉霄,可众人刚一升空,便有藤蔓与枝丫伸展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速度越快,藤蔓的速度也更快。 看着眼前的树藤,再次听见黑暗中熟悉的梭梭声,姜听晚反应了过来,“刚刚袭击我们的,只有这个?” 木云终一下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嗯了一声。 姜听晚却在想起自己挂在他身上的动作后,尴尬得不知所措,只能将这个误会怪罪到木云终的身上,“很多,密密麻麻,会飞,能形容它们?” 木云终带着她一边闪躲,一边回她,“不贴切吗?” 姜听晚语塞了,的确很贴切。 她当时怎么就没睁一次眼呢? 这误会搞得,不显得自己有病吗? 木云终等人专心逃离,姜听晚只能仔细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些被木云终斩断的巨树竟然在此刻重新生长出了新的枝干,藤蔓也愈加繁盛,很快便把整个天际给遮蔽了起来。 而他们每斩断一条挡路的藤蔓,他们生长的速度也就越快。 “住手!”姜听晚大喊一声,“别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毕竟是姜听晚开了口,一旁的几人同时停了下来,那些挡路的藤蔓也降低了速度。 剩下的只有重生的巨树还在继续生长。 众人瞬间明白了姜听晚的意思,莫少禹当即便道:“它们是在借我们施展的灵力重生?” 莫少扬也道:“越是反击,他们便越凶猛……可是这火?”只是他并未完全想明白,这火也是灵力的一种,为何能烧毁树木。 姜听晚看着重新凝聚的瘴气道:“树木本就畏惧火焰,这火虽然烧出了一条路,却也滋养出了更浓烈的瘴气,不管是何种属性的招式,在这里都不能用。” 众人随着姜听晚的话,降落在了地面。 “小娃娃们,既然发现了,还不快跑。”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说的话也言简意赅。 他是在提醒他们,用腿跑。 众人回过神,正要抬脚,姜听晚却又一次大喊一声,“等一下!” 几人同时看向她,只见她朝着上方的声音,笑着问道。 “前辈既然有心帮我们,不如告诉我们,往哪儿跑?”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们?” 姜听晚:“这座密林危险至极,常人更不能久待,你不想着赶紧跑,反倒陪着我们来回折腾,若不是有心想要帮我们,那就是闲得蛋疼。” “若是有心相帮,不妨痛快一些;若是闲得慌,我们死了,你就更闲了。” 听着姜听晚的话,孟子渊三人面面相觑,三师叔的说话方式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空中的声音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放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往有光的地方跑。” 在一番大笑之后,那人说了这一句。 第230章 生死由天 众人随着他的话,抬头望去,只看见了一片浓厚的瘴气。 “光?”莫少禹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月亮!刚才起火的时候,整个林子的瘴气短暂地消散过,我看见了。” 莫少禹说着话,在原地转了半个圈,指道,“那个方向。” 说罢,便走在了众人的前面,被烧毁的密林还在修复,头顶的瘴气在吞噬了火海之后更加密集,整个林子已是一片黑暗。 所见范围已降至一米之内,稍不注意就会踩上藤蔓,撞上树干,触发一场新的战斗。 六人的行进速度明显减慢,光是双腿,根本不知道要这样前行多久。 而造成眼下这番的困境的原因,离不开这密林中的每一个人。 浓密的瘴气之中,偶有剑芒划过,甚至是树木倾倒时传来的阵阵轰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惨烈的人声。 “小心!” 走在前面的莫少禹突然道,“有脚步声!” 两侧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不知是敌是友,众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呼吸,但脚下的速度并未减慢。 原本寂静的上空因为一道剑芒,唤醒了沉睡的巨木藤蔓。 有人御剑了。 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莫少禹当即加快了脚步。 姜听晚等人也全力跟上,但是头顶交错的藤蔓和树枝却让原本安静的林子躁动了起来。 尽数而出的藤蔓打乱了他们的站位和阵形,离开一米之外,便再看不清对方的位置,木云终只能顾及姜听晚一人。 方才出现在两侧的脚步,也因为混乱,在林中散开了来。 本就没多少空间的地方,一下站了许多人,正是那群趁乱涌入无极渊的仙门弟子。 突然出现的十数人并非一门,而是好几派不同的弟子,他们的状态已是战损之态,明显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甚至还有同门的鲜血,在看见姜听晚之后,脸上颇有难堪之色。 显然他们是想起了姜听晚的那句,若是没有能力,就算进了无极渊也遇不上机缘,更带不走宝贝。 如今,光是一个瘴气之林,便让他们损失惨重。 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片刻的晃神,其中一人便被一条藤蔓直接穿过了他的心脏,然后被迅速地卷了起来。 姜听晚吓得惊叫一声,她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救人,可是旁边伸出的藤蔓从她的面前直接穿过,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条藤蔓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活物般,迅速调转了方向朝着那人的身体钻了进去。 然后便是更多的藤蔓,朝着血肉的方向袭去,因为速度太快,那人连喊叫的时间都没有。 可他的死却为其他的人争取了逃跑空间,他们发现当有人献出血肉之时,原本攻击他们的藤蔓会被吸引离开。 黑暗的瘴气之中突然爆发了好几声惨叫。 不过一米的能见度,姜听晚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能想到那样的画面,毛骨悚然。 “师伯?”孟子渊三人慢慢靠了过来。 “清歌呢?”姜听晚下意识地问道。 孟子渊像是猜到了一样,朝着人声的方向奔去,其他人也跟上了上去。 只见慕清歌正好砍断了几条困住人的藤蔓,她没有用灵力,只是利用身法,踩着空中穿行的树藤,砍断了一堆捆人的树藤。 她接住了那人,可是那人已经像是一摊软泥一样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 慕清歌的表情冷凝了下来,不知是愤怒,还是在责怪什么,只是突然没动了。 顺着伤口散发的血腥味儿再次吸引了新的藤蔓,从慕清歌的身后袭来,孟子渊当机立断,挥出一道剑气将之迅速斩断。 可也因此激发了更多的树藤。 姜听晚看见了慕清歌手上的血液,当即从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块布替她擦了干净。 因为她的动作,慕清歌回过了神。 姜听晚正对着她安慰道:“这血液也是触发藤蔓的元素之一,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随后又转过头对木云终道,“既然已经乱了,那便干脆乱到底。” 木云终听懂了他的话,向莫少禹问道,“月亮,在哪个方向?” 莫少禹愣了愣,转过身,指了指。 在放下手的一瞬间,木云终已经走过了他,挥手之间,一道耀眼的剑芒,伴随着红蓝交加的火焰,向前劈开了一条宽敞大路。 数百巨木尽数倾倒,深黑色的瘴气与红蓝色的火焰争夺着地盘,沾染了火焰的树林一半燃烧,一半重生。 “破釜沉舟,有些魄力。”再次响起的声音,带着一种赞赏,也紧跟着提醒,“只是等到当瘴气再次聚拢之后,便是真正的黑暗。” 话落间,众人已经御剑升空,朝着有光的地方逃离。 与此同时,火海之上,数百道剑芒趁机离开,那些跑得慢的或被藤蔓留下,或被人弃车保帅,拖延时机。 其中有三尸道的门徒,也有仙门弟子。 慕清歌看着下方的求救的同盟,心生不忍。 空中的声音却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样,冷漠地道:“进入无极渊,生死由天。不要相信所谓的同盟,也不要妄图去救任何人。” 那人的声音很冷,似乎是在告诫他们什么。 姜听晚等人看向了四处,除了逃窜的数百修士,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不在空中观望,便是在林中,而能在林中自由穿行且不被那林子攻击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孟子渊当即便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道声音又一次笑了笑,才回道:“活着来见我,我会告诉你们答案。” 莫少禹赶紧问,“去哪儿见你?” 那人顿了顿,回道:“有光的地方。” 他的声音在说完最后一句之后,消失在了风中。 莫少扬却警惕地道:“此人过于古怪,也不知是敌是友,我们真要去见他?” 莫少禹道:“他刚刚也算是帮了我们,虽然不知敌友,可明显他对无极渊十分了解,若是能得他帮助,不管是在秘境中寻宝,还是探寻出路,都不是坏事。” 莫少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是他能感觉到,那人没有恶意,于是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又问了姜听晚的意见,“三师伯觉得呢?” 突然被问到的姜听晚顿感诧异,卑微了好几天,什么时候有人问自己的想法了? 先是在白望舒的心海卑躬屈膝,然后在木云终的面前苟且偷生,说话都要看他们脸色的。 现在重新回到众人的面前,自己的辈分好像回来了? “我觉得可以先见见。”姜听晚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又笑着一张脸去看木云终,“你们怎么想?” 木云终竟突然变得乖巧了起来,“弟子听师傅的。” 看到木云终这副顺从的模样,姜听晚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乖徒弟重新上线了! 第231章 没有苦衷 消散的瘴气在他们的身后重新聚集,并在吞噬了红蓝色的火焰之后变成了最深的黑色,他们的身下是无数惨叫的人声和浓郁的血腥味,重新生长的巨树像是地域鬼魅一样伸展开枝叶,将一切都留在在黑暗之下。 慕清歌皱了眉,脸色也不是很好,仿佛是不喜欢看见这样的场景。 姜听晚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机,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一旁的莫少禹更是一心看着底下的方向,看是否能看见那个帮助他们的人,然而除了一片黑色,他什么也没看见。 “我看到边界了。”孟子渊兴奋的声音传来。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了一片清明之地。 孟子渊率先加快了速度,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些走在他们前面的人,已经落在了那片光明之处。 刚刚经过一场生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狼狈,更是清晰而自然地划分了两个阵营,一明一暗。 姜听晚等人正好落在了两方势力之间,因为木云终的出现,那群邪修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各不相同。 从身份上来说,他们是木云终的手下;从实际情况来说,他们追随的是无尘珠;而从利益上来说,他们是为了自己。 所以在没有得到指示的情况下,他们自己就冲进了无极渊。 姜听晚看着这群神情复杂的人,担心他们就此捅破木云终的身份,光是身份这一点,木云终就无法与这场动荡脱离关系。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一人站了出来。 “多亏尊上开辟了生路,我们才能从那瘴气之林中逃生。” 说话的人正好看见了那一剑,也道出了木云终的实力。 他这话一说,原本还有些犹疑的人面面相觑,方才生出的心思在这一刻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无极渊中危险丛生,有这样的人领导,更容易在无极渊中获得机缘。 在面面相觑之后,朝着木云终就是一顿整齐的跪拜,“多谢尊上救我等性命。” 齐声一拜,在空旷的无极渊中响彻天际。 原本还不明所以的仙门弟子,在这一刻看清了他们跪拜的对象,原来他们之前拜的人是三元宗的弟子——木云终! 站在木云终身边的孟子渊等人震惊极了? 莫少扬像是不可置信地朝那一片黑影问了一句,“你们拜的是谁?” 三尸道的人没有回答。 身后却有不屑的声音传来,“还用问吗,自然是你们三元宗的叛徒!之前你们还说有人要对仙门大会意图不轨,却不知叛徒就在你们身边。” “白长老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与人勾结,可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木云终是你的亲传弟子。” “就是,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呢?” “这木云终是在你们三元宗长大的,你们敢说你们一点都不知情吗?” 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顿声讨,就连慕清歌看着木云终的表情也是意外之色。 “木云终,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孟子渊看着一直没说话的木云终,发出了怒问,若只是无尘珠,他能明白非他之过,可若是这场动乱是他一手谋划,那他又将三元宗置于何地? 面对孟子渊的质问,姜听晚一下便站了出来,“你们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此事很复杂,木云终也是受害者,如果一定要怪一个人的话,怪我,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姜听晚的话,他们并没有听明白,孟子渊却提炼出了一句,“师伯也知道?” 这话一出,身后的仙门弟子又炸开了锅,“好呀,原来是师徒俩狼狈为奸,你们三元宗真是烂透了。” 说话的人理直气壮,还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仿佛是在将这句话还给谁。 姜听晚一听这话,就上火了,但还没等她发作,木云终浑身泛起的真气便将身后的几人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对面的一片黑影也欲上前大干一番,可同样被下一道真气震退。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逼了。 只见木云终朝着那片黑影,冷声厉道:“不管你们真正听命于何人,但从现在开始,我与你们再无相干。这尊上,我不做了。” 听到这话的黑影面面相觑,身后的仙门众人也听得发懵,这魔修之主还能说退就退。 下一刻,木云终又转过身对着另一群人,道:“至于你们,要算账还是要除魔卫道都可以冲着我来。此事与三元宗无关,也与我师傅无关,若是让我再在你们口中听见半句诋毁之言,我木云终就算是一个人也能杀你们一片,就看你们谁愿意做那个死在前面的人。” 话落间,他周身气流沸腾,掀动着他的衣袂飞舞,让所见之人无不胆寒。 瞧见木云终的反应,以及听见他维护三元宗的话,孟子渊等人的神情也微微动容。 双方之人见木云终之态,纷纷无措,还是一人大了胆子说道:“我们此行是为寻宝,此事等出去之后交于三大宗门处理也不迟,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当即便有人御剑而起,率先离开。 仙门众人离开,三尸道的人再看了一眼木云终后,也纷纷散去。 也罢,闻不眠说得没错,只要能在无极渊里得到奇遇,他们根本不用臣服于任何人。 一时间,对立的数百人纷纷散去。 空旷的场地内只剩下了六个人。 孟子渊的表情依然没有软下去,最终还是慕清歌问了一句,“木师兄,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有什么苦衷也不是他堕入魔道的理由。”孟子渊当即一喝。 “没有苦衷。” 他像是很坦然地说出了这一句,让众人一惊。 “只有畏惧。” 又是一惊。 “我畏惧无尘珠的秘密被解开的那一天,畏惧我受万夫所指时,孤立无援,所以在那之前,我要想办法活着。”木云终直视着每一个人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坦然而从容。 听见这话的众人都怔住了,就连孟子渊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姜听晚却因此红了眼眶,因为她知道木云终能对着其他人说出这句话,到底有多不容易。 第232章 是我选对了 氛围一下变得安静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作为三元宗的弟子,孟子渊尽职尽责,只是问出这句话时,他已不再是针锋相对地直视着他。 “很早。”木云终沉了声,像是在回忆,“早到我已经记不清了。” 听到这个解释,众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他,这么说从隐藏实力开始,他的心思便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莫少禹和莫少扬相视一眼,却说不出心里具体是什么感受。 就算不论同门情谊,但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与木云终之间的关系早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是我造成了这一切。”姜听晚站了出来,说道,“是我故意将他当做了木行之和叶南烛的孩子养在身边,只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恨,那些无尘宫的余孽也借这个身份利用了他,只是为了用他的身体滋养无尘珠,并借此复活当年的南宫修。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 姜听晚的神色已是沉重,最后一句更是一语双关。 众人的目光又是另外一种震惊,却又说不出什么怪罪的话。 莫少禹看了看木云终,试探地问道:“此次试炼大会上发生的一切,你都知晓吗?” 木云终垂眸:“是。” 姜听晚又截过话补充:“但不全是,他已经打算放弃了,是他们提前了计划,还将他当做了吸引三大宗门注意的棋子。” 每有人问一个问题,姜听晚便会替他回答一个问题,仿佛在替他挽救什么。 有姜听晚维护,其他人看出了她的态度,也不好与长辈争执什么。 木云终瞧着这样的她,竟有了多说几句的意愿。 “我知道此事我无法辩解,我会离开三元宗,也会承担一切。”他缓缓开口,语气坚决,整个人也平静了许多。 他这样说之后,气氛突然陷入了一种沉默,没有人再发问了。 慕清歌看了眼前的几个人,凝了眸,出面道:“此事,当由师尊处理。无极渊在不该开启的时间开启,连出入通道都消失了,眼下之急,是探寻出路。” 慕清歌一笔揭过木云终的身份之争,目光投向了头顶那颗过于硕大的月亮。 “我们进来的时候明明是白日,可是却是深夜,我能感觉到这里似乎连日月轮替都有些不太一样。我们对无极渊的认知,实在太少,若是久待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莫少扬也像是转移话题道:“方才穿越那道结界时,我也明显感觉到了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按道理来说,既知无极渊凶险,在发现出入通道消失之际,便应该考虑返回的问题,如此还能专心寻宝,实在难以理解。”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陷入了沉思。 姜听晚应时解答:“那是因为,他们的后路不在这里,而在外面。” “进入无极渊的弟子有数百名,可是在外面的却有数千名,他们的同门不会坐视他们消失在这里。不管是出于舆论压力,还是三大宗门出于道义考虑,无极渊都会再开一次。至于还有没有人借寻人之由进来,便是另一回事儿了。” 此话一出,几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会一拥而入,原来是吃准了道义二字。 五行封印被破不见他们履行道义,在这种算计上,倒是手拿把掐。 孟子渊冷笑道:“真是好手段!” 慕清歌却暗暗垂了眸,不再说话。 “可我们毕竟不知道下一次通道开启在何处?若是还在那片瘴气之林,我们又该如何进入?”莫少扬提出了问题。 “那位前辈。”莫少禹想起了那道声音,看向了月亮的方向,“或许他能帮我们。” 那颗明亮的月亮垂挂在天际,远比他们在外面见过的明月还要硕大,远处的那座山壁都在它的衬托下显得渺小。 仿若一个托举着它的底座,位于明月之下。 “有光的地方?”莫少扬重复了这句话,兄弟二人相视一眼,瞬间明悟。 “他在那里!”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这兄弟二人相互接话了。 孟子渊不再追究木云终的身份,只是有些不痛快地说了一句,“那还愣着做什么。” 他的话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可是却是默认了暂时揭过木云终的身份问题。 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当即御剑在前,孟子渊跟随在后。 慕清歌也在看了一眼木云终和姜听晚二人之后,先一步离开。 看着几人离去,木云终看向了一旁的姜听晚,带着几分的小心问她,“这一次,我选对了吗?” 姜听晚又一次红了眼眶,朝着他笑了笑,眼里是一种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是我选对了。” 木云终闻言怔了怔,看着她的眸光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宁静。 他轻松地笑了出来,再也不必担心任何事,任何的发展。 “我们也走,再慢一点,人都到了。”姜听晚提醒道。 话落间,玉霄已经应召而出,蓝色的灵芒瞬间划过天际。 明月之下的山顶处同时落下了六个人。 也看见了那道声音的来处,“有些聪明,反应也算快,重点是,今年人很多。” 这句话有些意味不明。 身着一袭黑色长袍的男人转过身来,他的真容在月光的照射下显露出来。他的身形修长挺拔,站立在山顶上,仿佛一尊孤独的雕像。 他看起来并不算老,可是两鬓已生出了华发,藏在已经褪去墨色的灰发之间,平白增添了一种过尽千帆的沧桑感。 眼神深邃而幽暗,仿佛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敬畏和钦佩。 姜听晚感觉到他在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甚至有些欣慰之色,更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但下一刻眼中便陡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一把绿色长剑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朝着木云终急速而去。 “让我看看,你们最强的一个是什么实力。” 第233章 还是谈正事吧 木云终刚躲过绿色长剑的攻击,那男人便已经到了身前,回旋的长剑落在了他的手中。 见到这一幕的慕清歌几人更是同时反应了过来,纷纷召唤了自己的灵剑,朝着黑袍男人攻去。 突然多了好几个对手,黑袍男人也未有丝毫惧色,手中的绿色长剑更是分作了多把,分别对上五个人。 他竟然能以意念同时操控五把剑,而且应对的是五个截然不同的人。 姜听晚本是想要帮忙的,可是她却发现眼前的黑袍男人竟然有几分的眼熟,她没见过他呀。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甚至是那把绿色长剑,都在脑海中隐约的冒出了一个名字——碧落昆仑。 这是白望舒的记忆? 是她对面前的这个人眼熟。 “住手!”在这个人的名字出现在脑海中之后,姜听晚及时叫了停手。 听到姜听晚声音的几人同时停了下来,可却是分别而立,将那男人围在了他们之间。 黑袍男人停了手,手中的灵剑被收回了内庐,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与激动,“四个化境,一个下天位……三元宗终于后继有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近乎疯狂,笑得像是哭一样。 “弟子白望舒,拜见小师叔!”姜听晚走了上来,以白望舒的身份朝着那黑袍男人郑重一拜。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竟然变得这么陌生了。”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男人的神情有些恍然。 见到姜听晚和这人的反应,其他的几人都是一惊,眼前的男人竟然是一百年前失踪的师叔祖流云子,而他失踪的地方竟是无极渊。 “拜见师叔祖!”几人齐声拜见。 流云子停了笑,看着众人的眼神尽是热忱。 他摆了摆手,“我终于等到了你们,苍术子那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竟然能往无极渊送来六个……五个……” 说到这里,流云子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朝着姜听晚就是一问,“你这丫头怎么进来的?按照时间算,你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呀,还是三大宗门改规矩了?” 流云子这话实在是震撼,听得姜听晚有些心梗,首先,她不是白望舒,也不是一百多岁的丫头。 姜听晚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回道:“倒也不是改规矩了,而是整个修仙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接下来的时间,姜听晚以白望舒的身份将闻不眠联合无尘宫余孽和苍羽宗图谋不轨,以及十七宗坐视五行封印被破,数百名仙门弟子趁乱涌入无极渊的事一一说来,唯独隐瞒了关于木云终的事。 “怪不得无极渊同时出现了这么多人,连时间也提前了,我差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呢。这一百年,太长了。” 听完这些话,流云子竟然没觉得有多震惊,反倒是感叹多了一些,银白色的发丝在月光下闪烁一种光辉,述说着时间的故事。 那种神情,感叹的仿佛不是一百年,而是更长的时间。 姜听晚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小师叔在里面,也是一百年吗?” 因为她的话,流云子的眼神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更多是一种惊喜。 “你怎么会这么问?” 姜听晚道:“无极渊每一百年只开三日,对于每一个进入无极渊的人来说,这三日太短了,别说寻宝,就连完整走过这里的每一处都不够。” 听到姜听晚的推测,流云子笑了,“聪明伶俐,怪不得苍术子那小子会喜欢你。” 流云子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甚至丝毫没有顾及几个小辈在场 身后的几个人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口大瓜,谁也不敢喘气。 就连姜听晚都坐立难安,“诶!师叔!” 姜听晚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木云终的表情,只见身后的几个人各是各的表情,木云终已经黑了一脸。 流云子见她这反应以为她是不信,当即有些惊讶,一时也跑了偏地感叹道:“不是,这小子一百年都没告诉过你他的心意?他挺能藏啊!” “师叔!可以了,再说就……”再说就出事了。姜听晚一双手在空气中慌乱地画了叉,也没能改变什么,最终只能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虽说这说的不是自己,可是她现在就是白望舒的身份,又不能辩驳什么,这么多人听着,她实在有些窘迫,关键是木云终还听着,到时候还得花心思解释。 流云子见她这反应,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小辈,当即一副了然的模样,“哦~不好意思啊,没怎么做过长辈,忘了分寸了。” 他像是道歉,但转眼又补充道,“哎呀,玄界儿女不拘小节,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到了这种岁数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小师叔~”姜听晚实在是受不了地喊了一声,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挤出一个笑容提醒道,“咱们还是说正事。” 一听到这话,流云子似乎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对对对,你们好不容易进来,不能光听我讲话。这样,来都来了,我带着你们到处逛逛,看看这无极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逛逛?姜听晚听着流云子的叙述,一脸的惊讶,这话像是在说逛街一样。 说着,流云子便在脚下召唤了飞剑,转过头对着众人催促道,“别愣着了呀,快唤剑呀。” 跟在身后的几人唤出了自己的佩剑,姜听晚也唤出那把墨色长剑,本还在等着她上剑的木云终脸色闪过一阵失落。 姜听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在流云子看过来的时候,加紧跟了上去。 遇到个辈分大的,作为晚辈至少要恭敬一些。 七道剑芒在空旷的原野上划过,越过了一座座山脉,荧色的光芒闪烁其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发出光芒的东西直接裸露在山体表面,空中的人一眼便看出了这是灵石。 而这种光,竟然每隔一段距离都在闪烁,他们明显地感觉到在山体以下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也就是说这些灵石在这里连成了一片。 “那是,灵脉!”辨识出此处的莫少禹惊叹道,“这里至少能开采出数千万颗灵石。” 第234章 规律 听到莫少禹的感叹,流云子像是意料之中地看了他们一眼。 三个人一脸的惊讶,大有要下去开采灵脉的想法。 “不过是一处普通灵脉,在这里随处可见。”流云子云淡风轻地说道,“等你们看到真正的好东西的时候,再发出这种感叹也不迟。” “随处可见?”孟子渊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岂不是遍地都是灵石?” “当然,我们现在经过的这片群山之下,都是灵脉,大多数仙门弟子到了此处便已经心满意足,自以为收获颇丰。可你们若是只见了这些便止了步,那么所错过的就远比你们所得到的还要多。” 流云子的声音幽深而低沉,仿若一个历经数百年的老者低语,夹杂着无限的沧桑,却又让人觉得一种莫名的振奋。 姜听晚再次问道:“可是开采灵脉并非易事,尤其是只有一人进入的宗门,最快也需要一月的时间,三日的时间恐怕远远不够,就更别说在无极渊中探秘其他机缘了。” 流云子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这就回到了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了。” 姜听晚认真地看着他,这正是她想问的,甚至还有更多的问题。 流云子道:“因为外面开启的三日,在这无极渊里,却是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遇到些什么,至于能获得什么,便全看自己的造化。” 都有机会遇到,听到这句话,姜听晚有些不安了,她赌的就是机率,赌的就是他们难以遇到,可流云子却说每个人都有机会。 姜听晚出神的片刻,便有人接着她的话问下去。 “三日等于三个月,那一百年……师叔祖岂不是在这里待了……三千年?”莫少禹在换算了一番之后,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听到这个数字,流云子的表情突然复杂了起来,恍如隔世,“三千年……” 他的声音喃喃,听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叔祖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莫少禹紧接着问道,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关心,在经历了瘴气之林里发生的事后,除了危险这个原因,他们想不出其他。 可是流云子却是突然低头笑了,看着面前的几个小辈,自然道:“不是困,而是我心甘情愿,留在了这里。” 此言一出,几人又是一阵震惊,秘境虽好,可是每一个修行人士都不会将之视作一个适合生存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三千年这样的岁月。 什么样的人能承受三千年的颠沛流离? 流云子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的掌门师伯是一点儿也没告诉你们啊。也对,他那么个至情至性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你们知道还可以这样做呢?”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流云子反问:“你们对无极渊到底了解多少?” 几人同时摇了摇头,还是孟子渊回道:“我们只知道无极渊是七千年前突然出现了一处秘境,后被三大宗门以五行之力封印,每一百年开启三日,里面虽然危险重重,但也机缘无数。” 流云子再问:“那我便要问了,危险重重,是什么危险?机缘无数,又是何种机缘?” 几人沉默了,统一地摇了摇头。 流云子意料之中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这便是我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声音似远方来客,坚毅地诉说着一段沉重的往事。 “三元宗建宗千年,十次参加仙门大会,却只有五人进入过无极渊,但活着出去的只有苍术子一个。因此,一百年前我和苍术子在进入无极渊的时候,对于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一无所知。” “我们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可是却有人一落地便找到了灵脉所在,而一进这里便有了一个无形的规矩,那就是谁发现了它们,他便是这些灵宝的主人,就算他们带不走,其他宗门也不能觊觎。因此,我们在无极渊里彷徨了许久,除了危险,还有背叛。” “强大的宗门几人成团,各自为营,弱小的宗门便只能抱团取暖,可是一旦到了生死之际以及利益面前,便会轰然瓦解。” “没有人告诉我们仙门弟子也可以站在道义的对面,没有人告诉我们这里谁都不能信任,更没有人告诉我们在以往数千年的探索中,有些宝地早已经有了主人。” 流云子的话让众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震惊不已。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无极渊是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以百年为周期,每一次通道开启时都会连接在不同的地方。而里面的世界就像是被重新洗牌一样,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们在进来前,或许听过,每一届的仙门百强能活着走出无极渊的不过半数,那是因为,除了危险和背叛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被留下。” “强大的宗门大多能同时进入好几名弟子,其中失踪的那个便是被留下的那一个。他们承担着探索下一个百年规律的重任,并且提前为各自的宗门占领最重要的宝地,不管生死,他们留下的痕迹会指引着下一次进来的同门,找到所在。” “这就是三大宗门长盛不衰的秘密,他们每一次进入无极渊都能找到最好的灵宝,以最短的时间,最安全的路线,最后只用再留下一个人,等待下一个百年。而对于被留下的那个人,他存在的时间或许是三千年,或许只是一日。” 流云子的话,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无法想象这三千年里,流云子是怎么过来的。 而流云子也在说完这些话后,恍惚地想起了三千年前…… 第235章 让我留下来 那时候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活下来的只剩了他和苍术子,他们的对手不是无极渊里的生物,而是与他们一起进入的仙门弟子,所争夺的是一处上品灵脉的所有权,只要在这里留下宗门的印记,就算没有将它全部开采带走,也能在下一个百年指引自己的同门。 可那是无极渊开启的最后一日,他们只能离开。 在快要进入通道的那一刻,流云子停下了。 “小师叔?”苍术子看出了他的想法。 “我不走了。” “不行,留在这里你会死的。”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苍术子完全能想象被留下来的那一个会面临什么,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这是三千年,你要我看着你一个人死在这里吗?” 流云子却是重重地回答着他,“凭什么他们可以做到,你就不可以,这是默认的规矩。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清淮城的时候感受到的一切吗,在真正的仙门正宗面前,三元宗立世千年的开宗事迹,只有我们自己将它当成了一回事。在所有人眼里,当初仙门百家围剿南宫修时,他已经走投无路,斩杀他的人不是开元子师祖,也会是别的人。” “让我留下,我会活下来,会为三元宗争取更多的机会。只有三元宗变得强大,我们留下的印记就算没有人守护,那些宵小之徒也不敢觊觎半分,便不会再有人为了争夺一处灵脉将三元宗的弟子逼入绝境。苍术子,你是我们看好的人,就算你现在还完成不了这个目标,也要为后面的人铺一条光明大道。” 语毕,他重重地甩开了苍术子的手,一把将他推入了通道。 “小师叔!”通道里是苍术子愤怒而无能为力的喊声。 …… 流云子回过了神,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看见几人还盯着他,他笑了笑,“你们想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境界,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对?” 他一语道破了众人心思,几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 对于修行者来说,若是停滞不前便会败于寿命,可流云子的状态也明显不像是仙人之姿,三千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流云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了一句,“巧了,竟然正好遇上了。” 当即加快了飞剑的速度,朝着下方的深渊俯冲而去。 其他人也快速跟上,可是在靠近的一瞬间,众人便感觉了深渊底下一股恐怖的压力袭来,几乎令他们窒息。 除了木云终,其他人的身形都晃动了一番,才堪堪稳住身影。 “师叔祖,下面有危险。”孟子渊道。 可流云子的速度却丝毫未减,轻松地说道,“无妨。” 话落间,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冲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你们在此等我。” 他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众人应时停下了脚步,看着脚下的雾气神色凝重。 这雾气不仅阻碍了众人的视野,连灵识也受到了压制。 片刻间,一道身影从下方冲了上来,是流云子。 他的手上还拽着一根青色嫩绿的藤蔓,藤蔓之上是红色的果子,藤蔓的另一端似乎还连接着底下,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 流云子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随手摘了一颗,给了姜听晚,“呐,丫头,给你。” 姜听晚接过那颗红色的果子,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聊着聊着还带小食? 只见他又向其他人分发这藤蔓上不多的红果,“人人有份,你一个,他一个,你一个,他一个……” 流云子念叨着分发完毕后,又将藤上剩余的果子摘了下来。 回头一看,几个人只是拿着红果没动分毫,连忙道,“吃呀!这可是好东西!” 几人愣了愣,但还是信任地吃下了他给的东西。 这红色的果子一入喉,众人便同时感觉到了一种炽热的力量涌入了体内,丹田内的灵气迅速翻腾,随着热感的传递,身上的经脉都开始活动了起来,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锻造它们。 “这是……”几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他们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每一百年结一次果,我也一百年来偷一次,之前都是为自己偷一颗的,今天一下偷了……”说话间他从身后的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子,道,“数不清了。” 偷这个字,第一次有人用得这么光明正大。 流云子将刚摘下的几颗放进了布袋子里,松开的藤蔓落回了深渊,却换回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之声。 仿佛被偷了瓜的主人,愤怒咆哮。 愤怒的音波震得上方的人不自觉地抖了抖。 “好啦好啦!下次不偷了。” 他像是在逗弄什么一般,朝着深渊底下的东西安抚道。 可他的声音传下去,换来的是另一声更加愤怒的嚎叫,怨气冲天。 “快走快走,这家伙可不好惹。”流云子听出了这声咆哮里的情绪,叫着几人赶快离开,一副干了坏事的模样。 看见这样的师叔祖,几个小辈也是一脸的诧异。 几人落在了一处山顶,这里视野开阔,但是山下是千里冰封。 “收起来,带回宗门……”他顺手就将东西递给了身边的人,孟子渊接过,“这东西至少能替人增加一百年的寿元,我的修为停滞了两千多年,全靠这东西才能等到你们来。” 听到这话,落在孟子渊手里的目光都变得惊讶起来。 “这不过是些最不值一提的小东西,真正厉害的是那团白雾底下的东西,光是靠近便能震碎心神。” 莫少禹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流云子,“一只存在了数万年的怪物,它的实力无法以我们所认知的境界体系来划分。” 莫少扬也问:“这样强大的力量,师叔祖还能来去自如,甚至还能跟它,交流?” 交流这个词实在是想了好久,才说出的口。 “那是因为这个。”流云子扯下了腰间挂着一块黑色的块状物品,在编织了流苏坠子之后,像是一个装饰挂件。 流云子将之递了出去,不过是转了个弯,递给了慕清歌。 “你这小丫头一直不说话,便没有好奇的吗?” 他注意到了慕清歌一路的沉默,想起了她在瘴气之林中的表现,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在做人这方面倒是像她师傅苍术子,只是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拂云轩的功法痕迹。 慕清歌接过了黑片,迎着流云子的目光,回道:“自从相遇,师叔祖有问必答,倾囊相授,就算我们不问,师叔祖也自会告诉我等,清歌就算有疑,也不一定都要问出口。” “哈哈哈哈,你们这批小家伙,都挺有意思。”流云子笑道,意味深长。 随即向慕清歌问道:“可看出了什么?” 慕清歌细细摸了摸那黑片上的纹路,从形状来看,“似乎,是某种鳞片。” 第236章 极品灵脉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将鳞片双手递还了回去。 “不错,正是另外一种生物的鳞片。”流云子接过。 “无极渊是一个弱肉强食之地,活物是最大的危险,也是最佳的食物。这片鳞片上残留的气息代表的就是危险,所有比它弱的,在它面前都会成为鱼肉。那崖底的东西不敢追来,以及我能在那瘴气之林中自由穿行,都是因为这一点。” 孟子渊不可思议:“光是残留的气息便能震慑一只万年妖兽?” “只能说明它足够恐怖,足以让它们畏惧。” “那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流云子惭愧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叹道:“人不像兽类,能从气息中辨认出许多的信息,我也只是阴差阳错地捡到了这枚鳞片,它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并不知晓。无极渊里,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太多了。” 他的声音是一种无力的感慨。 几人的表情也肃然起来,对于流云子留在无极渊里的三千年充满了敬畏。 耳边的问题停了下来,流云子再一回头瞧见几人的表情,心中了然,当即挂上一个开心的笑容,道:“好了,基本的东西说得差不多了,也该说说我这三千年的收获了。” 姜听晚眼中一亮,流云子说了这么多,终于要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闻不眠对于无极渊的推测究竟有几分真实。 “还请师叔指教。”姜听晚道。 流云子向崖边走了两步,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冰山雪岭。 “我之前说过,无极渊是一个随时在变化的地方,有些地方,每一天都可能是不一样的奇观,而这些变化的背后就是奇遇。每当山形地貌扭曲的时候,都像是一种时空的扭曲,都有可能会出现一个六棱柱的扭曲镜面,通向另一个不同的地方。这些六棱柱镜面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大多是没有规律的,可是三千年里我找到了唯一一个可能有规律的地方。”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一个方向,几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有冰冷的冰山雪海。 “是这里!” 不知道谁兴奋地说了这一句,姜听晚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之前说的概率问题怎么一点作用没起。 还是她那会儿说漏了,不应该只针对那些仙门弟子,应该把木云终和自己也加进去。 一想到这里,姜听晚便倒吸一口凉气,不严谨,太不严谨了。 姜听晚的表情是又恼又悔,一旁的木云终无心去听无极渊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只是一味地看着姜听晚的反应,只知道她在担心一件天大的事。 “那六棱镜面会通向什么地方?” 孟子渊三个还在问,轮流问,流云子每回一句,姜听晚的心就紧一分。 流云子摇了摇头,“我虽在这里待了三千年,可是对这里的了解依然不够,尤其是对这六棱镜面背后的世界。” “我曾三次进入过棱镜,第一次刚进去便丢了半条命,那次的经历告诉我如果实力不够,不要轻易探索任何未知的地方。因此我在进入中天位之后,才敢第二次进入棱镜,在那里我发现了一棵和文和书院里一模一样的梧桐灵树,却也因为一场恶战不得不退了出来。” “可当我第三次进入的时候,那却是一个与上次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毫无生机,甚至没有日月,一片黑暗。每待一刻,我的修为便退一分,明明没有对手,我也差点把命留下,除了这块鳞片,我一无所获。” “可也是在那次之后,我才突然明白,无极渊里危险和机遇并存的描述,其实指的是这六棱镜面背后的世界,那里有超越了我们认知的宝物。” 流云子带来了太多信息,每一个人都是一脸震撼,可是下一刻他的脸上又涌现了一丝遗憾。 “可是,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这六棱镜面的规律,无法准确判断它背后的世界到底是何模样,又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恐怕除了这小子,你们还不无法在遇险之后全身而退。”流云子一边说,一边看向了木云终。 “所以,就算六棱镜面真的出现了,我也不能让你们进去。我只能期望你们能用今日带回去的资源,培养出下一代的杰出弟子,若是每一个都能到达下天位的实力,才能有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希望。” 这番话落,几个小辈的心中已经是热流澎湃,对于流云子的敬佩已经达到了顶点,更是陷入了沉思。 姜听晚听着流云子后面这段话,这才放心了一些,可是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她不自觉地转过身去看木云终,却见他的眼神一直都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在接到自己目光的同时更是关心地皱了皱眉。 “不过,既然来了这里,我定然是要给你们最好的东西。”流云子再次看向了远处的雪山,“这里除了可能会出现的六棱镜面外,还藏着一处极品灵脉。” 流云子的话一出,孟子渊三人的眼里几乎是同时间亮了起来,就连慕清歌的脸上也是震撼之色。 “极品灵脉?” 流云子肯定地道:“没错,一处上品灵脉里才有可能凝聚出一方的极品灵石,在这座雪山之下,连绵成片。” 姜听晚震惊地睁大了眼,灵石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和修炼基础资源,凡有杂质且荧光不纯者为普通灵石,其中晶莹纯净,通透无暇的为上品灵石,一颗上品灵石所蕴含的灵力和价值抵得上一万颗普通灵石。而一颗极品灵石所蕴含的灵力却不能在用1:的兑换比例来衡量,其开采也极为不易。 若是有宗门能掌握一处极品灵脉的开采权,不仅意味着灵石自由,还意味着世界上所有的宝物,只要有价格,都能以此购买。 “可为何我们感受不到一丝的灵力波动呢?”孟子渊看着那黑暗中白茫茫的雪山之境,不敢相信。 那是因为这冰雪自身便带着隔绝之力,只能等到雪融冰消,才能被人发现它的所在。 “雪融冰消?” 这么大一片冰雪世界,要等到雪融冰消,简直无法想象。 “快了。”流云子神神秘秘地着,转身寻了个地方生了火,就地坐下,“马上你们就能看见一场奇观,也不枉你们走这一遭。” 第237章 闲来无事,雕个小像吧 “别站着了,过来歇会儿。”看着几个小辈依然震撼惊奇地站在原地,看着雪山冰原的方向,流云子唤道,“这里的冰雪有侵蚀之力,就算有灵力加身也会感觉到几分寒冷。这火并非常火,正好能克制着冰雪之寒,也算是我在这无极渊中的收获。” 流云子生了火,悠闲地坐下,招呼着众人坐下。 听见他的话,其他人这才意识到身上的寒冷,方才震惊大于一切,都不曾想过自己明明有灵力护体,为何还会受冰雪影响,觉得寒冷。 等到几人围火而坐,这才清除了几分寒意。 孟子渊看了一眼雪山的方向,问道:“师叔祖,你说的快了,是……” “至少两日。”流云子在扫视了几人一眼后,又道,“等待的时间无聊,我给你们雕个小像。” “小像?”众人疑惑。 他像是来了什么兴致,当即在手中变出一把刻刀和一块手掌大小的木头。 “这灵木是天地孕育的灵宝,纹理细密,木质坚实,坚韧异常,用它雕的小像可经风霜,数千年不朽。用来雕像,再好不过。” 只见他拿着手中的木头和刻刀对着几人来回比了比,像是在为这块木头选择一个合适的对象。 一边比,一边说道:“无极渊中岁月漫长,你们这一走便又是三千年,若是不留下些什么,我定然是会忘记你们的模样的,不如趁现在闲暇给你们留下个小像,也不枉你们叫我一声师叔祖。” 听着他的话,几人的心中顿时涌上一种无言的苦涩之感,也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莫少禹却紧接着问道:“师叔祖就没想过要出去吗?” 流云子的脸上是依旧的云淡风轻,笑道:“小娃娃,有些事只要做了,就不能想停下,而且,我在这里面待得挺开心的呀,这里面大部分的生物都奈何不了我……” 说到这儿,他的眼中闪烁了片刻,道:“更何况,无极渊里需要有一个三元宗的弟子,我活了下来,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话一出,对面的几个小辈又是一片深沉,流云子当即便打断了这种氛围,“好了,你们这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我怎么雕?笑一下。” 听到这话,孟子渊三个笑得比哭还难看,流云子看得眉头一皱,当即转过身,选中了慕清歌后,道,“就从你开始!” 他将手中的木头调转了好几个方向,似乎是在挑选最好的下刀位置,确认头身的比例。 “你叫慕清歌是?”流云子下了第一道,是一道流畅的弧线,“到时候,你们把你们的生辰八字也告诉我,我将它刻在小像的背后,逢年过节,以及你们生日的时候,陪你们说说话,也送你们个生辰礼物,虽然你们不一定能收到,但总是个心意,无极渊里人没有几个,但能送的礼却很多,到时候我都给你……” 流云子的话越听越怪异,姜听晚甚至还有些瘆得慌,不由打断了他,问道,“小师叔,你说的送礼,不会是烧?” 流云子惊喜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还是你收到了?” 姜听晚瞪大了眼:“你还给我和两位师兄,以及顾青漫都刻了小像?” 流云子又是一喜,“对呀,不光是你们,师傅和所有的师兄弟都刻了。你看……” 说着,右手一挥,数十个木头小人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姜听晚浑身一颤,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地抽搐了起来。 几个小辈也是一脸的黑线,不敢发一言。 “想起来,给你和小青漫刻像的时候,那是一个小心翼翼啊,生怕把你们俩谁刻好了,谁刻丑了。你们俩从小吵到大,要是一个好,一个坏,定然是要出现在我的梦里闹翻天的,所以就一定得一样的手法和水平才行。” 流云子更是拿起了白望舒的小像,像是在回忆一些久远的往事。 想到这儿,流云子更是对照着手中的小像看了姜听晚一眼,“这么看,我当时的手法还是不够娴熟,竟没想到人是会长大的,再次相见,你的模样竟与我印象中的小望舒差了这样多。” 流云子眼中流露出一种岁月的感慨,他竟然现在才发现,虽然同是一张脸,可是却与记忆中的人差了许多,“莫非,这就是气质的变化?” 流云子认真地反思着,当即放下了手中的那块原木,拿着白望舒的小像就要改刀,“我现在就给你改几刀。” 姜听晚听完就是一个激灵,连忙按下了他,“小师叔,大可不必,就这样挺好的。就算弟子现在百岁有余,可是在您面前,弟子终究是没长大的,就这样,挺好,挺好。” 姜听晚哈哈地笑着,生怕流云子给自己雕个小像,这小像雕的好看是纪念,说得吓人却像牌位。 几个小辈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片,年纪轻轻便有了“悼念”的小像,何尝不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不改了?”流云子还在想这个问题。 姜听晚肯定地道:“您若是光改了我的,不改顾青漫,岂不是显得厚此薄彼,到时候我俩又是一顿掐架,伤了和气,又要劳废您的心神,对不对?” 一听这话,流云子放下了刻刀,连连点头,“有道理!那还是不改了。” 姜听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有一天顾青漫的妒忌属性还能救自己一命。 打量着眼前的流云子,回想起相遇之后他的言行,没想到他沧桑的外表之下,竟然还有个小孩的脾性。 雕像刻生辰八字这件事,若非是行压胜诅咒的恶毒之人,便只有心思无邪的孩童才能做出此等至真又至邪的事了。 语毕,流云子又拿起了原木来雕慕清歌的像,姜听晚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心态,补充道:“至于他们的生辰八字,他们都是孤儿,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刻也无妨的。” 一听到姜听晚这话,孟子渊三个立刻点头如捣蒜,整齐划一。 流云子在听完这句话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后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过了一百年,三元宗依然是人丁凋零。” 这意味着三元宗的声望过了一百年,依然没能达到吸引一些氏族之人拜入门下的地步。靠捡人维持传承的宗门,终究在根本是势微的,因为你总不能祈求天底下多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以此来传承和壮大你的宗门。 “也罢。那就不刻了。”流云子还是很好说话的。 孟子渊三人松了一口气,看着姜听晚的目光,只有感激涕零。 而流云子也继续雕刻着慕清歌的小像,在这件事上,他是认真的…… 第238章 重生的心境 面前的火焰滋滋地燃烧着,只是几根随意搭在一起的木头燃烧了许久不见丝毫的损耗,仿若光是这几根木头便能燃烧数十年的时间。 轮番的问题停下之后,氛围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偶有细微的风雪飘落,但在那火焰的烘烤之下,还未靠近人,带来的寒意便已经消散在了风中。 流云子陷入了认真的雕刻中,甚至已经不需要再去看慕清歌的神情与模样。 在经历了重生,封穴,从闻不眠手中逃生,以及瘴气之林的遭遇之后,姜听晚终于停了下来。这种宁静在这半个月来显得格外难得,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进入心海了。 丝丝缕缕的灵识之力在空旷的心海深处凝聚成了一个人影。 雾蒙蒙的水汽已经散开,脚下的冰面已经已经融化成了一片澄净的水面。因为不是实体,即使是水面,她依然能在上面行走,除了那棵枯死的树没有改变之外,原来的黑暗已经渐渐驱散,透露着丝丝的光。 再次相见,绥九以狐狸的形态蜷缩在那棵枯木底下,像是在睡觉。 绥九感觉到了她的靠近,一下立了脑袋,见到她有些意外。 “你怎么进来了?” 姜听晚停在她的对面,“因为白望舒的成全,我已经会修炼了,不知道什么原理,原来不懂的东西,再听一遍,突然就懂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壁垒被打破了。” “那恭喜你啊,你再不用担惊受怕了。”虽是恭喜的话,却没能听出高兴的情绪,就连她以往的神采都消失了几分。 姜听晚顿了顿,带着一种小心的试探,“是你救了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她继承了白望舒所有的记忆,如果说白望舒做出这个选择是因为她相信只有自己能改变这一切,那么让她明白这一点的,是因为绥九的那句“只有你活下来了,她才能活下来。” 她在这句话听出了一个隐晦的暗示。 是她暗示了她。 她的系统带着情感救了她这个宿主。所以她之前才会强调那句不能干预宿主的选择,因为她觉得是自己的话造成了白望舒的死亡。 听到姜听晚的话,绥九猛地看了她一眼,可这句话对她来说不是成就,而是愧疚。 她说不出话,只能再次将脑袋埋了起来。 姜听晚的眼神微微沉下,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她这个系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可是她却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属于人的情感。 就连白望舒的离开,对她来说都会是一种负担。 姜听晚朝着她走了过去,靠着树干坐下,坐在了她的身边。 半晌之后,她才道: “谢谢你。” “没关系。” 她一下说了两句似乎截然不相干的话。 紧接着她才解释道:“第一句,是我想对你说的。第二句,是白望舒对你说的。” 听到这话,绥九才再次抬起了狐狸脑袋,一蓝一紫的狐狸眸怔怔地看着她。 “虽然她已经不在了,可是我所继承的记忆是她的,这具身体是她的,这里的心海也是她的,你看,这里的迷雾已经驱散,她的心境也已澄明,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她是清醒的。” 姜听晚的脸上带着一种苦涩的笑,“她将所有的东西都交付给了我,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经和她合二为一,是她在让我告诉你:没关系,这是我的选择。就像她体内的灵力在告诉我:没关系,你要代替我活下来,去改变后面的一切。” 姜听晚的眼眶也红了起来,承受别人的生命,对她来说,太重了。 若不是此刻进了这里,她都没有一个理由向人提起她的名字。 “阿九,不要难过,你只是救了一个人,无需自责。” 姜听晚的安慰像是打开眼泪阀门的最后一击,身边的小狐狸当即便哭了起来。 “啊呜呜……我没有想让她这么做,我只是希望她能想办法活下来,我不该提醒她的……我没想到她会放弃自己的性命……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我永远都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姜听晚,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什么也做不好……啊呜呜呜呜……” 绥九哭得现了人形,抱着姜听晚就是一阵痛哭,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只是她这一哭,让姜听晚也酸了鼻子,白望舒的选择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你别哭了,你这样哭,让我也想哭了……”她拍着绥九的背安慰着,拍着拍着也干脆放声哭了起来,“啊呜呜……我也想问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为什么要相信我……代替别人活着,是一件那么沉重的事,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啊……” 说完了这句话后,两个人便是一顿抱头痛哭。 而他们头顶上的那棵枯树竟然在不知不觉地焕发着新的苞叶,细小而缓慢。 云层透射出来的光线也因为云层的变化在一点点地移动,投射在澄明的水镜之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哭得差不多的二人,感觉到了眼角明晃晃的光点,二人缓缓地睁开眼,看见了心海处的环境又一次地改善着,却不知是何原因。 二人同一时间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变化,虽然不大,可是却明显的比姜听晚刚进来之前亮了许多。 “这是……” 姜听晚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听见了细微的声音,她抬头看向了身边那棵枯木,赫然发现,干枯的枝干竟然冒出了嫩绿又带着粉的苞。就连干枯的树皮也变得有几分光泽了起来。 “白望舒!”姜听晚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她还在?” 她有些惊喜。 绥九也是一脸震惊和困惑,摇了摇头,“可是这具身体里,我没有察觉到别的意识。” “不是这具身体,而是某个地方,除了她没有人能影响这个地方的变化。” 姜听晚凝望着那些枝干间的骨苞,后知后觉地一笑,带着一种苦涩,“我怎么忘了,这个世界是有轮回的,她只是放弃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不是死去。” 她的话既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绥九。 “我能感觉到她在某个地方感受到了救赎,所以这棵心海之树才会复生。”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抓起了绥九的手,“我与她的身躯合二为一,所以能感受到这种感觉,小狐狸,你不是也能感受我的情绪吗,你试一试。” 听到她的话,绥九有些怔愣,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姜听晚也闭上了眼睛,那是感受到了一种释然,那个地方,让她觉得放松。 她放下了最沉重的东西,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是能让她觉得如此放松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眼角的泪花还未干却,可是姜听晚和绥九心中的负担却因此得到了极大的开解。 第239章 心虚 “那是什么地方?”绥九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同样想问这个问题的姜听晚被堵住了,微微瞪大了眼,“你问我?” “对呀!”绥九眨了眨眼睛,方才哭过的泪花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这不是你写的小说吗?在你的故事里什么地方能让亡魂感到放松?” 她像是非常认真地问道,她想要知道白望舒现在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对她很重要。 姜听晚愣住了,有些怀疑,但在考虑到绥九的心情之后,下意识温柔了几分:“干你们这一行的,不应该比穿书的人了解得更多吗?” 绥九还没意识到:“可你是作者啊!” 这柔是没办法柔了,语气正常了起来。 “你这些天的陪伴是假的吗?我知不知道,你心里没数吗?” 姜听晚的反问让绥九沉默了一下,在这方面她们俩确实是半斤八两。 姜听晚没想到绥九会是这样的反应,特别是在想起闻不眠说的那些话之后,脑子里突然有些乱。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就是,这个世界到底是存在在前,还是我的创作在前?” 绥九不明所以,“你怎么会这么问?自然是因为你的创作才有的这个世界。” 姜听晚:“那闻不眠之前所说的世界交互,说什么他经历过的世界以小说的形式交互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还有无极渊,到底是属于我的设定,还是世界之外?” “我不太明白你的问题。”绥九皱了皱眉,不理解地看她,“但从一开始你不是都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是因你而生,因为木云终的意识觉醒才变成了真实的世界的吗?” 说到这里,绥九停了片刻,纠正道:“不过现在看来,让这个世界变成真实的,或许不是木云终,而是从闻不眠的出现就发生了改变。” “或许?” 绥九点了点头。 姜听晚依然没能理清,只能抓住混乱中的一根线,追问道:“那这个世界变成真实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绥九认真地想了想,也无隐瞒,道:“是生命的出现。” “创作和想象只是为这个世界提供了发展的空间,只有生命才是真实的,故事里的人在完成意识觉醒的瞬间便获得了生命,又或者是有生命的东西出现在了无生命的世界,填补了空白,就会产生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闻不眠是什么存在?也是觉醒的某个角色?” 一到这个问题,绥九又一次沉默了,“我不能确定,我所接收到的任务只关于你和木云终,其他的我也是在这之后才知道的。” 绥九虽然回答了她,可是姜听晚却觉得在涉及某些东西的时候,她总是有所保留,而关于这一点,只怕任凭她怎么问,她都不会松口半分。 而闻不眠说的那些话,也早已影响了她,以至于在面对木云终时,她总是下意识感觉到心虚。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听晚回过了神,也接受到了木云终的目光。 在大部分人都在入定的时候,他就这样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一双眼睛不移分毫,映射的火焰在他的眼里轻轻地摇曳着。温柔而又宁静,这样宁静的时刻于他而言,太过难得。 迎着他的目光,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姜听晚却似乎听见了他心底的每一句。 她不由地想起一些往事,想起那段被遗忘的记忆,其实他早就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只是那会儿她还没发觉,只是这会儿再见已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他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澄净清澈,可是她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因为时至今日,她的身份,她的来意,她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披上了一层欺骗的外衣。 她朝着他莞尔一笑,却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带着一分只有自己知道的心虚。 而他依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很快,在这座山崖之上,他们一起等来了第二个日出。 “来了!”随着流云子的这句话,几人同时睁开了眼,黑暗的天边渐渐有了光亮,只是这光亮过于了红了些。 流云子已经站在了崖边,几人起身走了过去,与之并立。 只见那轮火红的圆日在越过地平线的瞬间突然展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本应该柔和无比的晨曦之光在那一刻耀眼异常,自地面逐渐蔓延出一条鲜艳的红色光芒。 霎那间,又是一声凤鸣之声传来,冰山雪原的方向伴随着那只火凤的飞行路线,蔓延出一片火海。 脚下的地面也是瞬间的抖动,眼前的那座巨大的雪山,最高的那一处,在冰雪还未融化的瞬间,炙热的岩浆瞬间迸发,源源不断的热流从山口流下。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陆续传来了同样的巨响,从地面升起的火凤朝着他们飞来,它的身后连着整块大陆的火焰,就在越过他们头顶的瞬间,流云子筑起了一道防护罩,将众人罩在了一起。 火红色的光芒一下照耀了整个天空,原本黑暗的天空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 冰原上的火凤也从一只变成了两只,四只,数只…… 它们肆意飞舞,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海,但唯独像是避讳什么一般,绕过了他们的所在之处。 姜听晚和木云终下意识地看向了流云子身上的黑色鳞片,除了它,他们暂时还想不到别的理由。 沉寂的无极渊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兽吼,风声,燃烧声,飞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火海之中无法描述的惨烈之声。 “这些火凤,与文和书院那只……” 莫少禹的话没有说完,流云子便肯定道:“正是。不过那是一只残魂,其力量不知被削弱了多少倍,这些却是实实在在的活物,以你们之前的描述,那闻不眠放出的火凤若是这里的其中一只,整个文和书院都会在瞬间毁于一旦。” 流云子的声音在耳边陈述,眼前所见皆是证明。 只是一瞬间,那些万丈的冰原都在此刻裂开,逐渐融化成一片汪洋,而那些爆发的岩浆又在流入冰海之后,将冰冷的雪水蒸发成腾腾的白烟。 与此同时,空中逃窜的几道人影也在经过空中的火凤之后,被烧成了灰烬,一点点地从空中飘落。 孟子渊三人看着空中飘落的残渣,震惊不已,他们本以为文和书院的那只火凤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现在亲眼见证了这无极渊的凤凰,才明白那只残魂又多不值一提。 光是靠近便是灰飞烟灭。 流云子听着空中那些惨叫声,眼神也说不出是轻蔑,只像是看过来人一样,平静地道:“虽然这样说不太好,可事实就是,在有些时候,无知的确会让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240章 你在想什么? 流云子道:“这些人觊觎无极渊里的机遇,对里面的危险却一无所知,自以为进了无极渊便能有所收获,却从未想过三大宗门为何只会在固定的日子开启无极渊。” 孟子渊道:“据三大宗门所说,只有那三日是无极渊里最安全的时候,可尽管如此,仙门百强也折损过半。 流云子再次分享起了自己的收获,“那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是这三日最安全?”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炙热的气流不断往上,他们也感觉到了火燎的感觉。 姜听晚想起了闻不眠也问过她相似的问题,只不过,一个问的危险,一个问的是安全。 看见火海里不断奔跑的异兽,以及那些飘散在空中的灰烬,她平静回道:“因为这场大火。” 如果无极渊里的规律以百年为周期,流云子提前将他们带到了此处,又预料到了这场凤凰之火,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这场火也在周期之内。 流云子欣慰地点了点头,“所谓的安全并非绝对,而是相对。我之前说了,无极渊里最危险的是活物,而这场凤凰之火能带走无极渊里大部分的活物,留下的虽然更为凶猛,可是这样强大的活物,大多都固守在自己的领地,只要没有介入,便没那么容易触发危险。” 莫少扬也问道:“可若是百年为期,师叔祖进来的时候,应该还不曾见过这场大火,如何知晓它会在何时到来?” 流云子笑了笑,“那是因为这样安全的日子,一共有三次。三大宗门只是正好探索到了其中一次,并将其作为了规律。在这里,每一千年都会有一只凤凰涅盘而生,带来一场无尽火海,这场火在无任何干预和影响的情况下,最长会持续三个月,烧毁所接触到的一切。” 说到此处,流云子的眼眸微微一沉。 “而这场凤凰之火,是灾难之火,也是涅盘之火,三个月后,整个无极渊会在死寂中复苏,它在这座陆地上留下的痕迹会滋养出一批新的灵物,而那些在灾难之火活下来的生物也会靠着这些涅盘之力,变得更加强大。” 莫少禹惊道:“那岂不是,那些活下来的生物只会更加强大和危险?” 流云子:“不错!这场凤凰之火在此刻与其说是灾难,还不如说是某些东西的劫难,渡过劫难,便是晋升,而越往后,百年里的相对安全便失去了参考的意义。”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脸色也随之沉重,流云子反倒看得很开,“不过没关系,这一天至少还有很久,况且还有我在,保管能让三元宗永远走在最安全的路线之上。” 他信誓旦旦,沧桑的双眸中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意气风发,充满了一种希望。 众人似乎也被他的这种情绪感染,莫少禹的眼中泛着一种崇拜的光芒,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孟子渊看着远处仍在流淌岩浆的火山,问了一句:“可眼前进入这火海并不比进入雪山冰原容易,我们岂非是要等待三个月。” 流云子道:“不必,只要等到火山停息,岩浆停流,我们便能进入山脉。” 说话间他隐约看向了火海与冰雪交融的地方,那里的地形正在裂变,原来的冰雪世界正在变成一副新的模样。 姜听晚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知道他所看的位置便是那六棱镜面会出现的位置。 这一刻,她的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当木云终真的看到了那些不同的世界,又会如何看待关于自己的一生? 可好在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出现,流云子的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姜听晚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山顶又等待了两个日月,涌动的岩浆停下了,原来的雪域冰原在三日之内改头换面,沁骨的寒冷变成全方位的炙烤。 “时机到了。”流云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跟紧我。” 他落下这句话后便纵身一跃,朝着那片新天地飞去,碧落昆仑挥舞出一道剑气,将底下的火海劈斩出一条通畅的前进之路。 姜听晚等人紧随其后。 随着他们的靠近,头顶飞舞的火凤在发出一阵惊慌的嘶鸣之后,盘旋着飞去了另外的方向。 至此连绵的火海被劈开成了两半,并在火凤的离去之后,渐渐走向熄灭。 可残留下来的余火依然霸道,空气中的热流带着致命的温度,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护体真气,只能不断调用灵力来维持真气,与热浪抗衡。 可只有结丹实力的姜听晚成了最吃力的那一个,不断的消耗让她的灵力几乎快要耗尽。光是一个残留的余火便有这样的威力,怪不得进入无极渊的限制会控制在化境之上。 若是任由仙门百家往无极渊中输送青年弟子,只怕试炼大会就变成了断代大会。 过度的消耗让姜听晚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御剑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一下便落出了流云子的身后,甚至有些稳不住身形,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快要掉下剑的时候,有人稳稳地托住了她。 他只是轻轻用力,便将她从自己的剑上揽到了玉霄之上。 而一靠近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清凉之气,他的护体真气将她也罩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他,有些错愕。 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得他道,“师傅伤势未愈,便由弟子保驾护航。” 他这话像是解释,又像是故意说给谁听。 姜听晚顺着他说话的方向,正好看见前方几对疑惑的目光因为他的话恢复了正常。 只有流云子和慕清歌稍微多停留了一会儿。 “前面就到了。” 许是考虑到姜听晚的情况,流云子在说完这句话后加快了速度,其他人也紧跟了上去。 可木云终却没有,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 揽在姜听晚腰间的手收了回来,一双眸子却微微发紧,“你在想什么?” 第241章 就咱们两个人 这几日,姜听晚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她好像在担心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姜听晚下意识地挤出一个回应的笑。 回应他:“自然,自然是在想我们马上就要见到的极品灵脉了,我还从来没想过三元宗能拥有一座极品灵脉呢,光是想一想都觉得不真实。” “撒谎……”他打断了她,“若真是在想这个,你的表情不会是担忧。你在担忧什么?” 他在脑海里思索了所有的理由,好像都没那么贴切,因为除了担忧之外,他还看到了难过。她甚至会下意识地回避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害怕什么? 他隐约地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理由。 姜听晚见他紧紧地盯着自己,万般思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沉默的片刻,她绽开了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旋即又叹了一口气,“自然是在担忧咱们出去以后的事了。你倒是承认得干脆,我教你的,是一点也没学会。” 说着还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不安的小狗,又像是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能安抚自己。 木云终被她的动作,一下打乱了思路,可也站在那里没有躲避。 “什么?” 姜听晚道:“自然是鸭子死了嘴也要硬。不管他们如何拜你,你都当不认识,反正命令也不是你下的,他们还拿你做诱饵,在这个角度上,你完全是受害者好。” “受害者?”木云终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像是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咱们就该打死都不承认,现在好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跟三尸道有过关系,一下多了这么人证,出去之后,这招怕是不好使了。” 这番对话反倒让姜听晚短暂遗忘了最害怕的那件事,认真思考起从无极渊出去之后会发生的事。 “这样,等出了无极渊,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咱们谁也不管,直接跑。然后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反正这个世界大了去了,就算他们想要问罪,也找不到咱们,你觉得怎么样?” “咱们?” 她似乎在一问一答间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案,口中更是一口一个咱们,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在潜意识里早就将自己和木云终绑在了一块。 “对呀?我是你名义上的师傅,自然是要与你同责的,我也更不可能丢下你。至于三元宗嘛,毕竟是仙门正宗之一,最多担个识人不清,教导不力的罪名。所以就咱们俩跑路就行,还不用连累谁。” 只有她和他,在意识到这一点时,木云终的心里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淌。 “好,就咱们两个人跑路就好。”他笑了笑回道,眼底的喜悦似乎快要漫出来了。 仿若这样的以后,这对他来说,不是逃命,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也正是这样明显的情意,又一次将姜听晚拉回了现实,他对自己的爱意越深,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反扑的恨意也会更加汹涌。 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僵硬,让她提醒道:“咱们好像落下了,得加快速度跟上去了。” 说完,便转了身子,避免与他的眼神交流。 木云终没能看见她眼底的变化,脚下的玉霄正听话地加快了速度。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姜听晚还是不由自主地喊了他一句,“木云终!” “嗯。”身后的人轻声应答。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曾瞒过你什么?” 木云终的眸子凝了凝,“比如?” “比如我的身份,我的来历,比如我对你说过的一些话……” “不重要。” “……” “我选择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也不是你说过的话。” 耳边的风声随着速度的减小而趋于平静,一行七人平稳地降落在了一片黑色的焦土之上,凤凰之火已经平息,开裂的山脉此刻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新渊。 周边的热流减弱了许多,冷却的岩浆正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凝固在地表以及山体裂缝之间,似一条条黑色巨龙牢牢地攀附在地面。 孟子渊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目不转睛看着深渊的位置,“我感觉到了,下面有一股充裕的灵力,是灵脉。” 穿过炙热的区域,在山体的最深处,黑暗的深渊泛起了彩色的灵芒。 七人落在一处七彩的洞口前,眼中的震惊已经无以言表。 整个洞口都是彩色的灵光,洞中的山壁皆是连成一块的极品灵石。 “天呐!我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极品灵石,居然是整座山脉。” 流云子的脸上倒是平静,这处灵脉他已经在千年前见识了一次,震撼,惊喜,激动这样的情绪早已在千年前都表露了透彻。 再次进入这里,看到这些灵石,反而没有看这几个小辈激动了。 “极品灵石的开采极为困难,他的困难程度在于它的坚硬程度,完全可以媲美一件灵品高阶的法器,最坚硬之处,更堪比圣品低阶。若无专门的法器,想要将他们分割成普通使用的大小,只怕是要废上好一番功夫。” “不过好在你们都是化境期,只要沿着灵石之间的缝隙注入灵力,便能省去好些力气。对了,你们的空间法器都是什么品阶?” 孟子渊三人拿出了自己空间袋,脸色颇为复杂。 “凡品高阶。” 流云子心下一凉,问道:“灵海七星舟呢?” 莫少禹回道:“前来清淮城的路上发生了许多事,进入无极渊也实属意外,灵海七星舟应该还在掌门师伯手上。” 慕清歌却补充道:“在宗门。” 众人看向她,她也继续道:“当时为了牵制闻不眠的注意,师尊特意将灵海七星舟留在了宗门。” 流云子心把都凉了,当场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光凭这几个凡品的空间袋子,可装不了多少灵石回去。” 孟子渊三人也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他们以前最看不上的空间法器在这个时候竟然这么重要。 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三元宗其实是个穷地儿,没想到也会有真正暴富的一天,以前嫌弃空间法器鸡肋用不上,现在是想用用不了。 “不对,木师……”莫少禹像是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 第242章 这也太小了 “不对,木师……”莫少禹像是想起了什么,但脱口而出的称呼却因为孟子渊的眼神停了下来,改口道,“三师叔的手中应该还有一件灵品高阶的法器。” 法器,什么法器? 被点到的姜听晚朝着自己上下看了看,自己穷得叮当响,有什么法器? 莫少禹又补充道:“之前替玄天阁进入斗兽场获取妖骨的时候,玄天阁曾以一枚灵品高阶的纳戒相赠。” 听到这话,姜听晚才想了起来,她都快忘了,这戒指给了木云终就没拿回来过。莫少禹和孟子渊的视线落在了木云终食指上的黑玉戒指上。 顺着他们的视线,木云终才看向自己手上的东西,原来这东西是这样来的。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取下了戒指,流云子这才回了口热气,“呵……能将普通的纳戒炼至灵品高阶,确实也只有玄天阁能做到了。” 但转眼又觉得好奇道:“只是没想到,你们还进了斗兽场?这一般的仙门弟子可不敢随随便便地进去。” 几个小辈以为流云子是要怪罪什么,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忐忑起来,可流云子却是开怀一笑,“哈哈哈……当年我跟苍术子还有星明子可是乔装了一番才敢进去看看,没想到你们竟然敢光明正大地跟人做生意?” “哈哈哈……”流云子笑得开怀,这几个小辈他是越看越喜欢了。 “这不巧了嘛,这纳戒正好在关键时候用上了。”流云子的目光扫了过来,姜听晚干巴巴地笑了几下,孟子渊三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只有什么都不记得的木云终看了一眼手上的黑玉戒指,像是在想什么。 “这纳戒虽不如灵海七星舟,但也能装纳不少,你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充裕得很。” “三个月?”孟子渊似乎想到了什么,“师叔祖,此次无极渊开启是因为一场混乱,三大宗门若是平息了此乱也不知会在何时再次开启无极渊。若是错过了……” 流云子听出了他的担心,道:“放心,这三个月内,他们不会再开的。” “师叔祖为何这样肯定?” 流云子:“凤凰之火之后带来的是相对安全,可起火的三个月里却是混乱,就算三大宗门受于其他宗门的压力,要放人进来寻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派人进来送死。毕竟无极渊的危险程度,三大宗门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况且对他们来说外面不过是三日,这点时间还是能等的。” 流云子似乎也吃准了三大宗门的考量,笃定了无极渊开启的时间是在三个月后。 听到这话,几人这才安心地去开采灵脉。 木云终手上的纳戒便成为了主要的收纳法器。 姜听晚则留下来与流云子坐守阵地。 流云子再次拿出了一块新的原木,对着几个人的身影比了比,选中了第二个人。 姜听晚见他兴致好得很,自己坐在这里也没有事干,还是去帮木云终开采灵石。 可刚有起势的动作,流云子的声音便传来,“你还是安生坐着,以你现在的实力帮不了什么忙。” 闻言,姜听晚扭过头看他,只见他惬意地用刻刀在木头上削出了一个平滑的弧度,一脸的了然。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原因?” 他吹了吹木屑,抽空看了姜听晚一眼。 姜听晚呵呵一笑:“您看出来了?” 也是,以流云子的境界能看出自己实力大减,并不奇怪。 流云子回道:“我虽然有些年龄,倒也不是老眼昏花,更不是老糊涂。最主要的是,我心态年轻啊,真要算起来,我比你们也大不了多少。” 姜听晚笑了笑,如实回道:“确实瞒不了师叔,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她是在白望舒被功法反噬之后穿进来的,现在正好三个月了。 “才三个月啊?”流云子莫名其妙地惊叹了一声,转眼又看了一眼木云终,“也对,看起来也没多大。” 姜听晚一脸的不解,他好像在说另一件事,可碍于辈分在那里,只能试问了一声,“小师叔是说什么没多大?” 流云子特意降低了音量道:“你徒弟呀?” 姜听晚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这跟他多大有什么关系?” 流云子又是一脸的震撼之色,小声问道:“那你这是蓄谋已久?” 流云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当即摇了摇头,“小望舒,虽然咱们修炼之人没那么讲究年龄之差,也不太看重什么辈分,可你若是早有图谋……这……这也太小了。” “……”姜听晚终于听懂了流云子的话,瞬间像是被道雷给劈得外焦里嫩,当即压低了声音,惶恐解释,“小师叔,你在说什么?” 慌乱的眼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木云终的方向,朝着流云子坐近了几分。 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想多了?”流云子反应了过来。 姜听晚立刻立,马上马地纠正,“你不是想多了,你是想歪了。” “那你刚才还说跟年龄没关系,我还以为你是从小就看中这孩子了。”流云子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长叹一口气,“唉……我还说苍术子这小子怎么输了,原来是输在这儿了呀?” “师叔!小师叔!”姜听晚差点直接给流云子跪下,双手合十,虔诚作拜,无语凝噎,“我唯一的师叔,咱就是说,你能不能停止一下你的想象力。造孽呀,咱来聊的都不是一个事儿好吗?” 她竟然差点就成变态了。 流云子看着她,“那你在说什么?” “境界大退,三元诀,反噬呀?三个月前。” 流云子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说这个呀。” 姜听晚:“那不然呢?师叔祖看出来的不是这个吗?” “对呀,我都看出来了还问什么?” 流云子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一边说,一边朝着木云终再次投去一眼,“我当然是在问你跟你那个小徒弟的事了。你可别说我看错了,这几天你俩眉来眼去我都看见了。他手里的玉霄是你送给他的,当年我走的时候,大师兄可是明确说了,这把剑是要送给你的。” “我也是凭那把玉霄才在瘴气之林中认出你们的,你能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他,想必是极为看重的。可我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看重。” 流云子的脸上是心照不宣的笑,明明频道都对上了,可尴尬却更具体了。 姜听晚无语抚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诶,你给小师叔讲讲,苍术子到底输在哪儿了?” 一聊到这种八卦的问题,流云子雕刻的事业都撇下了,一脸吃瓜的表情,好奇至极。 第243章 到处都是机遇 姜听晚撑着额头,目光瞥向了几个小辈的方向,生怕他们听见一句。 那她可真丢人丢大了。 对面的人还在等待,姜听晚颇有叫苦的模样,“小师叔,你一个长辈听小辈的这种私事合适吗?” 听到这话,流云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算是个老不死的了,清了清嗓子,“确实有点不合适哈。” 姜听晚内心:那不是有点,是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不合适。 流云子坐直了身子,恢复了长辈的姿态,姜听晚刚一松口气,他便又凑了过来,“但我实在是好奇,你就没有一点喜欢过苍术子吗?” 这一句倒不是以长辈的身份,而是以苍术子朋友的身份。他是他们那一辈里最后一个拜入门下的,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而苍术子却是小辈里最大的一个,因此在年龄上也只比苍术子大了十一岁。 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苍术子对白望舒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小师叔却知道个彻底。 流云子的话让姜听晚怔了怔,自己毕竟不是白望舒,关于这一点,她还真的没办法回答。 若非是白望舒在中间醒来过,自己对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那寥寥的几句话上。 这个角色诞生之初,便只是为木云终的黑化做铺垫,关于她的感情和具体的心理,她也是在白望舒心海的时候接触到的。 姜听晚陷入了沉默,流云子却想替苍术子确认什么,“你这反应,我能看出来你是知道了他的心意。但是你有没有过对他动过心思,我就看不出来了。” 姜听晚无法以任何人的身份来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什么也不说。 见她为难,流云子也叹了口气,“也罢,终究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该是我这个外人知道的。” 有时候,不回答就是回答。 流云子似乎是懂了,也不再追问,而是一心雕刻着他们的小像。 三日之后,一个迷你版的木云终刻成了。 又是一个三日,孟子渊的小像也成了。 然后是莫少禹和莫少扬。 不知不觉,流云子已经没有事做了,而极品灵石的开采才不过灵脉中的一角。 不过也远超了流云子的预期。 突然间,洞里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落在了地上。 姜听晚连忙起身,走了进去,流云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见一块巨大的极品灵石横在了整个空间,里面的几人都几乎没有地方落脚。 这块灵石若是被切割成使用的大小也有十万之数。 流云子抬头看了看洞顶的方向,想必方才的声音就是它从顶上落下来时发出的。 而此刻里面的几个人也是一脸疲惫,啃下这块骨头,明显费了他们大半的灵力,一个个都满头大汗,就连木云终也不例外。 姜听晚第一时间走近了木云终,也没管其他人的目光。 “你没事?”在为三元宗开采灵脉这件事上,他竟然会如此费心,这一点让她有些意外。 木云终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这些日,你们辛苦了,原以为要三个月才能做完的事,你们一个月便完成了,倒是让我意外。” 流云子一脸欣慰,可孟子渊的眼神却看向了木云终,能有现在的成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因为什么。 “也好,这一个月也开采了百万之数,你们的空间法器有限,剩下的也带不走,还得留一点空间装其他的宝贝。开采灵脉之事,便到这里。” “还有别的宝贝?”莫少禹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喘着气问道。 “当然,我说了这场凤凰之火是灾难之火,也是涅盘之火。这场业火能带走数万活物,也能留下他们的残骸,那些没烧掉的妖骨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若是用来炼制法器,是绝佳的材料。” “同时,残留的火力还会滋养一批新的植物,就是现在有点早,火势还没有完全停下。不过你们开采灵脉耗损了大半灵力,正好需要休息,也可以借这段时间修炼突破。” 流云子的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姜听晚却似乎听出了什么,“这残留的火力能助他们修炼?” 流云子没想到姜听晚直接点破了他话中的意思,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的犹豫,含糊道:“若是愿意,自然是可以的。” 他这话一出,几人也瞬间明白了他的隐晦和犹豫是出于什么。 这个世界的兽类没有神兽的概念,人就是人,兽就是兽,妖也就是妖。 这凤凰自然与妖兽无异,它所附带的火力也是妖力的一种,借助妖力修炼绝非正派人士所为。 而流云子的表情除了犹豫之外并无排斥,他将话说得隐晦并非是担心他们发现这个秘密,反倒是有一种提醒之后,任凭他们选择的意思。 “大道万千,修行之法本非绝对,只要持心自正,便无妖邪。我知道你们自小生于宗门,所学之道将正邪二字划分得尤为分明,毕竟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流云子的眼眸微微一沉,在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但有一些事已经记得没那么清楚了。 “我在无极渊中行走了三千年,三千年的时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之念,这三千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世上的正邪善恶其实是没有那么分明的,所谓正道之修也会有黑暗的一面,所谓妖也不过是天地孕育的另一种生命形式,或许对立,却不一定要分个对错。” 流云子的表情怅然,似乎是在分享自己的一种感悟,姜听晚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他在见到木云终在瘴气之林的那一剑之后,从未问过那一剑之中携带的妖力之事。 “又扯远了,小娃娃们,其实这里到处都是机遇,就看你们怎么想了。”流云子回过神,朝着几人笑了笑,随后转身出了灵洞,这些五彩的灵石实在是太晃眼了。 看一个是惊奇,看一堆便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第244章 若你的过去也与我有关呢? 流云子的话的确影响了洞中的几个人,在经历了试炼大会之后,他们对仙门百家有了新的认识。 尤其是在听闻了流云子和苍术子在无极渊中的遭遇之后,那些被正道人士挂在嘴中的道义在此刻也变得讽刺了起来。 姜听晚也适时地道:“持心自正,道心清明,便是妖物也能修成正道。若真要论对错,杀人猎妖都无本质区别,殊途亦能同归,又何况区区的业火之力呢。” 她再次像一个导师一样站了出来,而木云终是她最好的证明,她的笑容很温柔,又像是在提前为他们的选择做出宽慰。 木云终将洞中的那块庞然大物收入了纳戒中,因为它的加入,指上的方寸之地瞬间重了许多。 他取下了指间的黑玉戒指,走向慕清歌,将之交给了她。 “慕师妹,此物便交给你,由你交给掌门也最为合适。”他这动作大有交割之意,仿若已经将自己排除在了三元宗之外。 “好了好了,开采结束,咱们也出去。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恢复你们的灵力,才有力气在无极渊中寻找别的机缘。” 姜听晚也觉得这洞里的五彩灵芒有些晃眼,带着木云终走了出去。 灵脉的开采任务提前结束,剩下的时间便是修养和恢复。 姜听晚守着木云终调息,看着他头上渗出的细汗,想起了他这些日尽力的模样,当即在内庐里翻找出了一块手帕。等他调息结束,第一时间替他擦了擦。 “都说了有三个月的时间,不必着急,何苦将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心疼。 木云终听了出来,但面对她的疑问却闭口不答。 姜听晚收回了手,像是想到了答案,道:“你这是在补偿?” “不是……” 被戳破的木云终下意识地反驳,可是却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解释。特别是在对上姜听晚那双早已看透自己的眼睛之后,知道怎么说都没用了,便只能陷入沉默。 姜听晚瞧着他的这般反应,不自觉一笑,原来他这般卖力是因为觉得三元宗必然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卷入麻烦,若是因此受到排挤,只会像苍羽宗一样不入仙门正宗,也没有机会再进入无极渊。 姜听晚一时间有些恍然,其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木云终早已做出了改变。 “木云终?”她不禁唤了他的名字,二人的眼神却没有相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现在的你是如何看待三元宗,又是如何看待白望舒的呢?” 木云终的呼吸慢了下来,“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他的语气并不能让人分辨他的情绪。 姜听晚:“或许我能换一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突然有了面对的勇气,她想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一切,哪怕结局并不会改变。 “现在的你是如何看待过去那些令你痛苦的人和事呢?” “姜听晚。”他突然沉了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可若是你的过去也与我有关呢?”她大了胆子。 木云终这才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也继续道:“若是我的出现就是因为你的过去,我所做的一切是因为我也想要补偿什么呢?” 两双眸子炙热地对峙着,两个人的脑子都在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周围的一切安静极了,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了下来。 木云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张了张嘴,咽喉却哑了声。 也正是在此刻,周围突然靠近了几道陌生的气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姜听晚还想再说的话,也被迫堵在了喉咙里。 有人从上面下来了。 孟子渊三人同时站了起来,极品灵脉对所有人都是诱惑,无论进来的人是仙门弟子还是三尸道,或许都避免不了一场交锋。 突然落下的三道黑影对上了孟子渊三人。 是三尸道。 不是仙门弟子让他们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还没有做好应对自己人的准备。 可让他们感到危机的是,能从那场业火中活下来的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落在这里的三名邪修面容有些疲惫,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可怕的事,在逃亡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这里。 可在看见他们身后泛着的五彩灵芒后,脸上的疲惫荡然无存,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目光。“竟然是极品灵脉!呵……” 为首的人就孟子渊等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叹道:“看来有人的运气比我们好,在我们还在逃命的时候,就先发现了灵脉。” “朋友,能在无极渊中活到今日,说明了我们也算是一路人,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是也不一定非要做敌人。你们在灵脉中取了多少,我们可以不问,我们现在要进去,也请诸位让个路。” 说话的人只是大概看了一眼洞中的人,没有看清木云终也坐在里面的位置。 孟子渊却在听见他的话后,一脸的不屑,“谁跟你们是一路人,正邪有别,此处已是三元宗所觅之地,识相的,便赶紧离开。” 为首的男子呵笑一声,“正邪有别?这话若是在之前或许还真有几分可信,可经历了这一个月,你们敢说你们的手上就没有沾上一滴血吗?” 他这话一出,孟子渊三人困惑地相视一眼,坐在远处的流云子却是神情自然。 慕清歌的脸上也是微微一暗。 孟子渊再道:“之前没有,或许今日便有了。” 说话间,孟子渊当即挥出一道剑气,逼得对面的三人退后了好几步,意思已经明显。 三人相视一眼,脸色也变得狠厉,“看来商量是不可能了,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话落,三人配合默契,变换步伐,持剑相对。 本不是那么宽的空间里爆发了六个人的战斗,代表着各自力量的灵芒在渊底交错着,剑光闪烁间杀气肆虐。 这三人明显不是一般的对手,更是配合默契的队友,每一招都杀气十足,不留余地。 孟子渊三人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绝对的生死之战,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其中。 流云子看着战斗中的三个人,心中隐约升起一股欣慰,这一代的弟子虽然不负众望,但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跟苍术子太像了。 不懂得杀伐决断,不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们虽是拼尽全力,将所学所学施展到了极致,剑招之间却无绝对的杀意,完全是逼退大于杀戮。 打架可不是这么打的。 第245章 众矢之的 在六人分开的间隙,流云子刻意地咳嗽了一声。 进来的三人以为他要加入战斗,下意识地看向这边。 “小娃娃们,在无极渊里打架,最忌讳的……”话语间,碧落昆仑从他的身后瞬时而出,剑光闪烁间,快到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那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绿色的长剑便划破了他们的喉咙,穿过了他们的心脏。 “……就是留有余地。” 三具身躯应声倒地,从出剑到收剑不过一个呼吸之间,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转过身。 孟子渊看着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有些茫然,因为流云子这一剑太快,快到有一些趁人不备之嫌。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生,他们便在心里摇了摇头,仿佛是不该这样去想。 流云子看见了他们眼里的神情,笑道:“你们应该庆幸你们遇到的第一场抢夺,不是仙门弟子,而是这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邪修,不然你们看我的眼神会比现在还要怀疑人生。” “能在无极渊里活到现在的人,都是一路人,他们刚才说的话,你们或许没听懂,但是我相信有一个人一定听懂了。” 流云子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慕清歌,“在瘴气之林中,那场最后的混乱中,她远比你们还要先遇见一场抢夺,只不过那一次抢夺不是宝物,而是生机。” 被点到的慕清歌,抬头看向流云子,又来回看了一眼渊底的人,依然沉默不答。 脑海里却闪过那晚的画面,她亲眼看见了仙门弟子将身边的人推向藤蔓,为自己换取生机。 绝色的面容因为回忆变得有些难堪,姜听晚有些心疼地蹙了眉,已经隐约猜到她看见了什么。 流云子也不是个喜欢打哑谜的人,更是直接戳破了慕清歌这些日沉默的真相,“你的身上有拂云轩的功法,所以那晚你看见的那个女子,是你曾经的同门。她为了逃命,将身边的人推向了那些嗜血的藤蔓,她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无极渊的规则。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听到流云子的解答,孟子渊终于明白了慕清歌这些日的心结,原来她是看见了这一幕,才会拼了命地去救那个不认识的人。 “这就是无极渊,你不杀人,他们就会杀你。而造使这个规则形成的,皆是因为人性使然……” 他顿了顿,看向孟子渊,像是在指引他们看到最深层的地方,“就像你们虽不想杀人夺宝,可是也会对突然出现的人说出那句,‘这里是三元宗的地盘,请你们尽快离开’。” “先到的人自得,后到的人不甘。有了不甘,便有不平,然后是不服,当被发现的东西,在价值超过了道德认知,也就有了争夺。” 流云子的话并非是在断言什么,而是一种平静的陈述,更是一种不能细想的震撼。 几人陷入了统一的沉默,孟子渊更是陷入了一种恍惚。 “唉……”良久,流云子长舒一口气,道:“开采结束,现在就是封存了,不然就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如果不想杀人,就要学会隐藏,在找到第二处极品灵脉之前,我还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他站了起来,看向身边的几个小辈,笑了笑,“怎么样,休息好了吗?该上去了,如果运气好,还能再等一等,让你们看一眼那道六棱镜面。” 说话间,他双手变换在胸前结出一个法印,封住了灵脉的入口,五彩的灵芒被瞬间隐藏,再探查不到一丝灵力。 …… 广阔的地面之上,凤凰之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焦土。 流云子看着眼前的一幕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场大火竟然熄灭了? 甚至连应该残留的火力也几乎快要消失了。 阴暗的云层之下,一人立于空中,悠然地望着前方,赫然瞩目。 他的脚下正是一只赤红色的凤凰,背部的羽翼于空中扑扇着,带动着火焰。 那人嘴角噙着淡漠的笑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脚下的火凤发出了尖锐的一声长鸣,似吸引,又似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姜听晚一眼就认出了火凤身上的人,是闻不眠,可是他的气息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头发依稀透露着一抹红色,就连额间也凝聚出了一个红色火焰印记。 他吸收了这场凤凰之火带来的能量? 不仅如此,他还收服了他脚下的火凤,一只比梧桐灵树里的残魂还要强大的凤凰真身。 只见他微微眯起眸子,眼中掠过一丝精光,“你们,果然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都被烧死了呢?” 他虽说的是你们二字,可是看向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木云终一人。 “你就是闻不眠?果然有些手段。”流云子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进来的这批人里,也只有这个名字能匹配得上面前的这个人。 闻不眠看向了底下的流云子,“原来是你护了他们一月,你就是三元宗留在无极渊里的人。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身上的那块鳞片吗?” 他一眼便看出了那块鳞片的端倪,这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你去过别的地方了?” 闻不眠有些兴奋,“这么说,其他的人都没用了。亏我,还在这场大火中救了那么多人。” 他像是在感叹什么,与此同时,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上百道复杂交错的气息。 地面也在传递着震动感,空中一下出现了许多的剑芒,他们慌张地逃窜,最后精疲力竭地掉下飞剑。 追赶他们的异兽居然在将他们赶到此处之后便停下了,像是在忌惮什么? 而那些逃窜至此的人,有仙门弟子,也有三尸道。 他们面面相觑,慌张至极,看待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尽是防备和敌意。 “诸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一百年前被留下的人中,有人活了下来,他掌握了无极渊里最多的信息,在你们逃避妖火,九死一生的时候,三元宗在他的带领下,获得了你们想象不到的宝物。” 闻不眠高声地宣布着流云子的存在,他的话无异于是让三元宗成为了众矢之的。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大逃杀之后,安于一隅的三元宗不管得到了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宝物的代名词。 果不其然,那些人眼神复杂地看向中心的七人,里面有羡慕、嫉妒、不甘、贪婪。 闻不眠勾唇,冷笑道:“这一个月来,你们什么都经历了,他们却平安地穿行于整个无极渊,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一个月内,他们都获得了些什么宝贝吗?” 第246章 六棱镜面出现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复杂的目光也渐渐变得统一起来。 流云子和木云终下意识地站在了众人的面前,神色警惕。 就在一种无言的对峙之间,一道声音响起了。 “你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在众人快要被贪婪驱使的时候,她站了出来。 更是提醒了其他的仙门弟子,“诸位同盟,不管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可显然这闻不眠才是最应该提防之人,他不仅能吸收那些妖火,还能驱使这无极渊中的妖兽,而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若真是听了他的挑拨,我们便等不到无极渊再次开启了。” 她的话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另一道清醒的男声也道:“没错,我们不能受他挑拨,越是这个时候,仙道同盟越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应敌。” 二人一言一语,倒是影响了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第一个发声的女子更是走到了流云子的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在下拂云轩弟子纪云舒,见过前辈,前辈放心,拂云轩必不会受妖人挑拨,前辈在无极渊中多年,定然知晓克制这些妖兽的办法,还请前辈于我等指一条生路。”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子,亦是拂云轩的弟子,只是在接到慕清歌的视线之后,躲闪了一二。 但显然拂云轩进来的人,只剩下了眼前的两个。 纪云舒的话也唤起了众人的求生欲,既然有人能在无极渊中生存三千年,那么便一定有办法能带他们逃出生天。 众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纷纷应和。 “没错,无论如何也不能受妖人挑拨。” “杀了闻不眠,这些妖兽便不攻自破。” “对!杀闻不眠。” 寥寥几句间,仅剩下的数十名仙门弟子统一了战线,除了合作,他们再无退路。 听到下方同仇敌忾的声音,闻不眠也不急。 但一旁观察已久的三尸道门众却有人站了出来,朝着闻不眠跪拜,“我等愿意追随闻门主,还请门主能带领我等走出无极渊。” 时至今日,无极渊的可怕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闻不眠的实力他们也见识过了,若是没有领导者,他们只是一盘散沙,别说觅得机缘,就连活着出去都希望渺茫,此刻与其各自为营,不如投靠来得轻松。 他这话一出,其他的三尸道门众也统一朝着闻不眠跪下,“我等愿誓死追随闻门主。” 无极渊中仅剩的人,又一次分成了两个阵营。 闻不眠勾唇一笑,“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他的眼神却陡然一转,冷冷地道,“只可惜,我不需要任何人。” 跪拜的一片黑影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我只需要,你!”闻不眠指了指人群中的木云终,一字一句,“你该成为跟我一样的人,不应该被这个世界的身份所束缚,我们可以无限接近最强大的存在。” 他的目光兴奋而热烈,却是透过木云终在与另一个他对话。 听见这些话的众人,不明所以,但他无所谓地又将指头偏移了两分,指向流云子,“现在,这里除了你们俩,都得死了。” 话落间,他微微地摆了摆手,一股强悍霸道的威压随着他的手势朝着四周袭去。 无形的力量迎面而来,震得场中之人步步后退。 “啊——” 甚至有人忍耐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流云子也皱起眉头,这威压太过庞大,竟然连他都觉得心神震荡,这闻不眠当真是恐怖如斯,只是这简单的一击,他便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而木云终更是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脑髓,又或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 姜听晚在第一时间扶住了他,也近距离地看见了他眼中的瞳孔来回闪烁,混沌至极,那个人又出现了。 自眉心而出的那种无形的力量,穿过了闻不眠与木云终之间所有的阻碍,直击心灵。一点点地干扰着木云终的意识,让他在两种状态之间来回的切换。 “木云终!”姜听晚只能去唤他的名字,希望能让他保持理智,“你清醒一点,不要忘记你是谁。我还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闻不眠嘴角的弧度加深,那些停止的妖兽也在犹豫间再次冲向了场中的众人。 慕清歌等人没想到木云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地将他和姜听晚围在了中间,他们都统一地将他们当做了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流云子也第一时间上前替木云终治疗,可是在灵力流过他体内的瞬间,眼底的神色也变得震惊起来。 但只是瞬间便被他按了下来,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精神念力,就算是苍羽宗的御兽之术也无法干扰人的灵识。这闻不眠实在古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救不了所有人,你们不要硬拼,只需要紧跟着我,找机会冲出去。” 流云子扭过头,朝着身后的几个小辈轻声叮嘱。 “是。”几人齐声应答。 一时间,剑光四射,人兽搏斗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些妖兽与他们所见过的完全不同,不仅能无视他们的攻击,更是轻易便将他们踩踏成了肉泥。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更别说什么合作。 那些异兽虽不敢靠近流云子,可是要凭此突破包围带走六个人,实在太难了,更何况,闻不眠还没有出手。 身边的人在不断减少,冲天的血腥味,以及复杂的灵力冲击,让所在的空气都发生一种撕扯和扭曲。 担忧不已的姜听晚只能与流云子一道施展清心静神的术法,安抚着木云终体内的无尘珠。可也是在此刻,他们清楚地看见,那颗珠子延展出来的红色丝线连接着木云终的血脉筋肉,输送着他体内的血液灵力。 她知道,她身边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那颗珠子已经代替木云终的心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不是木云终的血肉滋养了无尘珠,而是这些年里,无尘珠一点点地代替了木云终。 白望舒的记忆和认知在告诉她,如今的无尘珠就是木云终,木云终就是无尘珠。 确认了这一点的姜听晚还没来得及平复心中的震撼,便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同,甚至觉得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变得扭曲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一面没有磨平的镜子,照得里面的人影都是变形的。 她来回地看了好些方向,发现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是扭曲的。 她和流云子在同一时间锁定了一个方向。 那里正在凝聚一种透明却又泛着灵芒的庞然大物,当它的形状逐渐成型,姜听晚的心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再也无法听见任何的声音。 流云子所说的六棱镜面,出现了。 第247章 我希望 拂云轩的纪云舒在这一刻正好退到了流云子的视线范围内,神情紧张,求助道:“前辈,我们实在不是这些东西的对手,不知前辈可有办法?” 被问到的流云子只能再次看向那道六棱镜面,那是无极渊里机缘与危机并存的地方,在这一刻却能说得上是逃生的路线。 “跟紧我。”不是回复,而是无奈的选择。 犹豫再三的流云子连续挥剑,击退了挡在前方的阻碍,对着身边的几人道。 几人转过了身,跟在了流云子的身后,慕清歌直接搀扶起了木云终的另一只手将他托了起来。 恍惚的姜听晚也回过了神,二人相视一眼,扶着木云终朝六棱镜面而去。 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纪云舒见流云子带着自己的人奔向了那道诡异的镜面,想必也是安全之地,当即朝着自己的同门喊了一声,“映雪!” 听到声音的孙映雪也在摆脱了战斗之后跟了上去。 “师叔祖,你不是说那六棱镜面里危险重重吗?以我们的实力……” 莫少禹想起了流云子之前的话,可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完,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情况同样不是他们所能应对,现如今里面和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姜听晚在奔跑的过程中看向了火凤背上的闻不眠,看见了他眼中的兴奋。 她不能认输。 闻不眠不一定是对的。 这是她的故事。 闻不眠只是一个外来者,无极渊只是这个故事的一部分。 “既然是机缘与危机并存,那么在危险之外,一定还有安全之地。” “没错!”流云子接过了姜听晚的话,“这六棱镜面就像传送门,也并非只有一道,就算到了危险之地,只要撤退及时,便有可能出现在无极渊别的地方,也能逃过这群异兽围堵。” 话语间,几人已经穿过了那道镜面光门。他们的身后也跟着一连串的人和兽,位于最远处的闻不眠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阻挡在他前面的一切人和物,带着赤红色的火焰穿越了那道光门。 他穿行过的地方,掀起了一片炙热的火焰,靠近之人都被灼烧成了黑色的灰烬,飘然消散。 光门的背后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奇幻空间,耀眼的色彩仿佛没有边界,能无限容纳进入的一切。 孟子渊正要询问这里的情况,可是他刚上前一步便发现了异常。 他虽然迈动了步子,可是他与流云子的距离却没有改变。 于是他又尝试着走了好几步,依然如此。 流云子看向了身后涌进来的人群,他们虽然一直在逃窜,但依然没有一个人超过他们的面前。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进来,看来这个空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身后涌进来的人也是惊慌地四处逃窜,可在看到那些追赶的妖兽不停奔跑也依然没有靠近自己后,才松了一口气。 对面出现的另一道光门提醒着进来的众人,这里只是一个穿越的通道,只有那道门的背后才是真实的空间。 而伴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棱彩的通道突然开始以每个人所站立的地方,分割成无数个小方块,逐渐扭曲旋转,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不断变换的高阶魔方。 流云子的声音也缓缓传来:“我不能确定从这个通道出去,我们能否到达同一个地方,但是无论落在了哪里,都要从六棱镜面回到原本的世界,以及绝对不能掉入这些缝隙之中。” 说话间,便有人因为旋转的空间反应不及,落入了方块与方块的缝隙之间,在发出一声惨叫之后,便消失在了这个空间。 一个人的消失换来的是加快的旋转,然后是更多人的失足,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恐惧和慌乱掉入了空隙之间,整个空间的旋转速度也逐渐加快,明明近在咫尺的出口在姜听晚等人跑了许久之后依然没有到达。 只有后方那股炽热在不断靠近,空间里的温度在逐渐升高,姜听晚明白真正追上来的只有闻不眠一个。 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的那句能无限接近最强大的存在,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他能在穿进来的三年内,极速突破至下天位,也能在进入无极渊后,用一个月的时间掌控能蔓延整个无极渊的凤凰之火。甚至能以精神之力影响木云终体内的第二个人,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绝非常人所能及。 就在快要穿越光门的那一刻,突如其来的一道火风似刀般凌冽,直接劈向了搀扶着木云终的两个人。 姜听晚难得最快地感觉到了身后的力量,看着身后逐渐靠近的人,又看了一眼木云终,像是鼓足了勇气,道: “木云终,我向你坦白,我对你并非绝对的坦诚,只是上次没来得及说完的话,现在也来不及说了,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这一切,也请你相信,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头疼欲裂的木云终没想到会听见姜听晚的这番话。 “那道光门的背后一定是安全之地,这是我的补偿,也是我的希望。” 话语间,她停了下来,朝着木云终和慕清歌二人释然一笑,旋即便是顺势的一推,大声喊道: “你们先走!” 话落,木云终和慕清歌二人已被姜听晚推向了光门。 姜听晚则侧身上前,正面对上了迎面而来的火焰。 “师叔!” 慕清歌当即便喊了一声,可姜听晚那掌太过突然,二人已经逐渐没入了光门之间。 第248章 验证一下 闻不眠落在了姜听晚的面前,轻笑着偏了偏头,“好熟悉的场景,上次你好像也是这样慷慨赴死的。我突然有些好奇了,木云终的失忆到底是因为重伤,还是因为你的消失?” 在想到这一点后,没能追上木云终这件事突然没那么令他恼火了。 姜听晚全力抵抗着侵蚀的赤红之火,但依然能中气十足地挑衅着对面的人,“谁说,这一次我就一定是找死呢?” 闻不眠才终于正视了面前的人,姜听晚身上的灵力平稳流畅,没有半点紊乱的迹象。她竟然能在他面前撑到现在,这绝对不是她该有的实力。 “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还真以为你能在我的手底下撑多久?” 姜听晚也露出了冷淡的笑意,“的确是为了拖延时间,但也是为了找个机会对你说几句话。” 闻不眠挑眉,等待姜听晚的下文。 “在你隐藏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里,想必也听闻了一些我的事迹?你也一定以为就凭我那几句胡言乱语,是万万算不上指点二字的,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闻不眠没有作答,但脸色已是凝重,显然他对她所说的话产生了一种忌惮。 姜听晚看透了他的表情,笑了笑,“你想到了什么对不对” “你觉得扯?” “巧了,我也觉得。” 姜听晚在自说自话间完成了自问自答,眉眼之间更是灵动的苦恼,“说实话,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跟你现在是一样的想法,哪怕是到了现在,我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但既然有了猜想……” 轻松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正经起来,“总归要验证一下的。” 闻不眠看着她的这番表情变换,皱了眉,脸色已不是很好看。 姜听晚直视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闻不眠,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只是穿进了我的故事,无极渊就是无极渊,不会因为你的出现,你的判断而发生改变。” “至于木云终,他早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已经做出了改变。不是因为我一个人才成为现在的样子,除了我之外,他还有朋友,还有和他一样改变的同门。” “我理解人在承受苦难的的时候总会怨恨命运,可就算他会恨我,我也相信现在的他能做到爱恨分明,那些改变他的人和情感真实存在,他所做出的改变也不会因为对我的恨而消失。” “闻不眠,你们或许是同类,但他不是你的同类。在这一点上,你们不一样。” 这一刻的姜听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可闻不眠却是沉默了。 “话说完了,现在实验,开始了。” 姜听晚说完这句话,便将面前的火焰朝前推进了一段距离,为自己制造了一个缓和的空间,以便能够逃脱,可是刚一转身,正准备跳入光门的时候,面前出现的人,让她停下了。 木云终回来了。 比她高了半个头的身躯赫然立在她的面前,质问着。 “为什么推开我?” 他似乎是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可他的双眸却是一只清明,一只混沌。 姜听晚在一瞬间怔愣住了,因为离得最近的她又一次同时听见了两个声音,一道是木云终的本音,痛苦而喑哑,另一道紧紧贴合在他的声线里,邪魅而浑浊。 他的身体同时存在了两个人,同样的一句话,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语气,以至于此刻的姜听晚已经分辨不清那只抓着自己的手究竟是出于谁的本意。 而那双不同色彩的眸子,正一个看着她,一个看向她身后的闻不眠。 “快走。” 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极度畏惧着什么。 可是紧贴着他声线的第二道声音却是兴奋和挑逗。 闻不眠的眼里是同样的兴奋,如果说姜听晚方才的那些话的确影响到了他,可在看见现在的木云终后,他放松了下来,似乎已经看见了结局。 “我知道,你感觉到我了,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一样。”闻不眠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木云终,心中的那股躁动再次生起。 说话间,一道赤红色的火焰从闻不眠的体内迸发,自他的身体蔓延出了一片火海,就像那只从地平线升起的火凤一样,整个棱彩的空间里传来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有未能逃脱的人,也有追进来的兽,他们逃过了那场涅盘之火,却没有逃过这一场。 “你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能力。”闻不眠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诱惑,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吸收金丹之力,只是无尘珠最微不足道的一种,我们可以掌握每一个世界里存在的力量,只要是我们接触到的,只要你想,都可以做到。” “这才是我们强大的地方,我将我们的这种能力,叫做学习。” 闻不眠像是一种演示,肆意烧毁着空间里的一切,姜听晚的眼里满是震惊,这才是闻不眠真正的能力? “只要我想……”浑浊的声音重复了这一句,瞳孔闪现了一抹精光,像是接受了什么。 “对!只要你想,你便能学习任何一种能力。跟我走进这些光门的背后,你可以拥有更强大的力量。”闻不眠的声音像是蛊惑,又像是一种指引。 清明的瞳孔满是痛苦,他想要姜听晚离开,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脚下的空间再次变动,他却在闻不眠的影响将她一点点地推向空间裂缝。 “对,杀了她!杀了她便没有任何人能干扰你的出现,你便能完全地而绝对地掌握这具身躯。” “木云终?”她看着另一半痛苦的他,心痛至极,可是眼里却是一种绝对坚毅。 她的声音因为逐渐的窒息虚弱,可是她的语气却铿锵分明,“不管身体里的那个他有多强,都不要忘记你自己,不要让任何人代替你的存在,因为只有你才是真实的存在……” 姜听晚的身体腾空在裂缝之上,伴随着脖子上的手一松,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木云终又再次抓住了她。 他的意识分成了两份,就连身体也分成了两半,一半要杀,一半要救。 木云终的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手扒在了边缘求生。 第249章 我选你 闻不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你居然还想着救她?” 他没想到木云终的另一半意识竟然如此强烈,他的谈话对象也瞬间转向了另一个。 “木云终,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谁吗?你以为只有青澜在骗你吗?不,是整个世界都在骗你,是几次三番影响你的这个女人在骗你。”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她甚至不敢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 “……你想过你这苦难的一生都是拜谁所赐吗?想过你一生中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什么吗?……” 闻不眠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他竟然在同时与两个木云终对话,他的精神念力在影响着浑浊的一个,又用言语干扰着痛苦的那一个。 这些话在姜听晚的耳朵里震耳欲聋,在木云终的脑子里邪魅如斯,不断重复,仿佛是成百上千道不同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就连姜听晚的心也乱了,她任由闻不眠将那些话说出口,像是一种解脱。 她看着上方的青筋暴起,面色痛苦的木云终,接过了闻不眠的话,对上了那半只痛苦的眸子,坦然地回道。 “他说的没错!是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这个故事,也创造了你,你一生的苦痛没有因果,没有理由,只是因为我的故事里需要这样的一个你存在……木云终,我才是罪魁祸首……” 我才是罪魁祸首,这句话她终于可以直接的说出来了。 闻不眠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声音也停下了。 “她骗了你,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她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言,都是为了补偿……” “骗子……都是骗子……” “松手,让她去死……让她去死……” 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断交叠,木云终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姜听晚也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闻不眠走到了二人的身边,等待着木云终做出最后的选择,可是他看见的是依然没有松开的手。 他看不见木云终的表情,却死死地盯着他们连在一处的地方,眉头不可置信地皱了皱。最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 他像是气笑了一般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是鼻腔里的第二口,眼底也渐渐变得阴沉。 他等到了答案。 “为什么?”他俯视着脚下的人,问出了这句话。 头顶的声音传来,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未松分毫,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木云终睁开的眼睛。 他的瞳孔是一半正常,一半墨蓝。可是他的面容却不再痛苦,甚至是一种平静。 “这就是你一直在担忧的事吗?”他的声音缓缓传来,一双异色的瞳仁不再分裂,而是统一地看向一处。 在极致的痛苦后,他们,融合成了一个人? 姜听晚在一瞬间红了眼,眸光湿润,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她问了和闻不眠一样的问题。 他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一定要我做一个选择,我选你。” 好简单的一句话。 901 821 701 头顶的数字再次出现。 姜听晚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止不住的眼泪带着苦尽甘来的喜悦。 而上方的闻不眠却像是无法理解一样,气急败坏,“可笑,太可笑了,我竟然妄图和你这样的人合作。你拥有着和我一样的力量,却甘愿困在木云终这个躯壳里,真是愚蠢,愚蠢至极。” 闻不眠如何也不能理解木云终的选择,明明他已经觉醒了第二个意识,明明他能感觉到那个意识与自己一样。 说到最后,他笑了出来,可表情却似笑非笑,原来这条路,从始至终,便只有他一个人,特殊的也只有他一个。 而木云终也像是换了一个人,对待闻不眠也像是一种不问自知。 “我感受到了你的力量,也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与你交手,我们毫无胜算,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没有一线生机。” 木云终感受到了闻不眠的杀意,这句话既是对闻不眠,也是对姜听晚。 姜听晚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他点了点头,眼底露出一抹信任的笑意,那一刻扒在缝隙之上的手松开了,二人同时掉进了裂缝中。 移动的方块,交换的位置,也掩盖了原本的裂缝,五彩的空间最终因为只剩下了一个人,渐渐地归于平静。 闻不眠看着底下的方向,只撇下了一个蔑视的眼神,当即转身走向了通道的出口。 ------------------------------------- 慕清歌从六棱镜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无极渊了。 在没入光门的瞬间,木云终突然挣开了她的搀扶,将她推了出来,她在到达另一个地方的同时,都没来得及看那是什么地方,便折返回了通道,可是再次进入的通道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人。 她便只能走向通道的另一头,从对面的光门闪出,却是到了无极渊的另一处。 显然在两次往返之后,她已经被传送到了另一处六棱镜面出现的地方。 “慕师妹?” 慕清歌刚一落地,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没事?”见是慕清歌,孟子渊第一时间迎了过来,又望了一眼她的身后,没有看到出来的木云终和姜听晚。 “三师伯他们呢?” 慕清歌摇了摇头,想起了通道里发生的事,道:“三师叔为了救我们,自己对上了闻不眠,木师兄折返通道时,我没能跟上,再次回去的时候,通道已经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慕清歌脸上的神情颇有黯淡。 孟子渊看出了她的自责,安慰道:“你不必自责,这六棱镜面颇为神秘,一息之差都有可能影响我们到达的空间,我也在折返之间与师叔祖他们走散了,只要三师伯他们能及时跃出,那闻不眠不一定能追上他们。而且师叔祖说了,无论到达何处都要返回无极渊,兴许他们也像我们一样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慕清歌知道孟子渊是在安慰她,可她的心里依然有些不安,毕竟他们对上的是闻不眠。 但是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孟师兄,这之间你可有遇上其他人?” 她并未直接指名道姓地问,可孟子渊也猜到了她想问的人是谁,“你是想问你的两位师姐?” 慕清歌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我没遇见她们,但当时也依稀见到她们没入了光门,想必是成功跃出了的,只要她们能及时折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孟子渊似乎看出了慕清歌在想什么,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而是转过话题道: “不过你的出现倒是让我想到了最快寻人的办法。” 第250章 秘境还是世界? 慕清歌也瞬间领悟了他的办法,“你是说折返?” “虽然到达的空间不一定相同,可返回的终点却都是无极渊,与其在广阔无际的无极渊中寻找另一处六棱镜面,不如通过折返到达,只要他们还没走远,我们便能在别的地方遇上他们。” 慕清歌也赞同了这个方案,“的确是个办法,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进去。” “等一下。”孟子渊叫住了她,颇有难言之色。 慕清歌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犹豫片刻才开口,“这跃出之间极易走散,你我二人得想个办法绑在一处才行。” “这个简单。” 慕清歌并未多想,双指当即捏出一个诀,二人的衣角便纠缠在了一起,如此也算是绑在了一处。 当即又以剑气在六棱镜面之前的地面刻画出几个字来,写着:六棱柱前汇合——慕清歌留。 “如此,就算我们没能碰上,他们看见也能留下些什么。”她的神色自然,一心想要找到失散的人,并未有任何的杂念,孟子渊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隐隐闪过些许的失落。 “好。” 他轻声应道。话落间,二人已经再次进入了六棱镜面,里面的通道依然是五彩斑斓,可是旋转的速度却远远不及上一次的快速,就连光门与光门之间的距离都短了许多。 二人相视一眼,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旋转的速度也快了些,但还是很快就跃出了光门。 但是刚一落地,脚下的山川便剧烈晃荡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裂变的世界,以及铺天盖地的洪水,马上就要将整个空间淹没。 慕清歌和孟子渊二人谨记流云子的话,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最好不要在这里的世界逗留,当即便顺着原路返回,毕竟到达下一个六棱镜面才是他们的目的。 再次回到无极渊时,二人没有遇上任何人,慕清歌只能再次在地上留下字迹,随后便是反复的折返,为了避免意外,二人几乎都是在进入的一瞬间原路返回。 就这几眼的时间,他们便从光门的背后见证了极寒,高热,雷霆,风沙、以及星辰乱流等各种极端的景象。 几次的折返之后,二人的身体都统一地面临了一种极限。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时间,他们的身体却像是过了许久一般。 孟子渊率先在返回的通道停了下来,极速跳动的心脏在告诉他,不能再继续前行了,若是强撑着进去,便真的要把命丢在这里。 “孟师兄,你没事?”慕清歌看着孟子渊明显苍白的脸色,这才意识到了穿越六棱镜面的负面影响。 因为三元诀和灵泽加身,数次的穿越虽然损耗,可是却能助她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等她停了下来,她才意识到这种穿越的感觉,与他们进入无极渊以及她在获得灵泽时进入那道秘境时穿越的结界一般无二。 孟子渊的呼吸有些困难,可见慕清歌如常的神情,自己也不好说自己有事,只能勉强道:“我没事,只是这六棱镜面过于诡异,每次穿越都会耗费不少的灵力。” 孟子渊抬手摸了摸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休息一下便好。” 慕清歌扶着他,看出了他的逞强,眼神闪过担忧之色,道:“只怕我们不能通过这样的法子寻找师叔祖他们了。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穿越光门之时,与我们进入无极渊时的感觉一样。” 孟子渊这才想起了之前进入无极渊时的感受,的确相同,只是那种感觉的强烈却不同,相比之下这六棱镜面还有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抬头看向他,知道她定是发现了什么,也耐心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之前我曾因缘巧合地进入过另一个秘境,在进出之间也是这样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我明明是在里面待了一年的时间,可是出来之时,外面的世界才仅仅过去了一日,而那种窒息与心脏极度跳动的感觉也比进入无极渊还要强烈。” 慕清歌说起了自己获得灵泽时的奇遇,越来越觉得这种穿越的异样是因为时间流速的差异。 孟子渊领会了她的猜测,“师叔祖曾说,我们穿越无极渊结界所感受到的那种异常,是因为外面的一日是里面一个月的原因,身体在极短的时间经历不同的时间流速,会造成体内经脉和血流的强烈变动,若是经历的时间差距过大,甚至有可能会爆体而亡。” 慕清歌微微颔首,“不错,我怀疑这六棱镜面背后的世界其实也是一个个秘境,而里面的时间流速都可能不一样,我们不能再穿梭六棱镜面了,至少……” 至少,你不能了。 慕清歌的话没有说完,但孟子渊也有自知之明,“我明白。” 这一次是自己拖了后腿,可他的表情已不再是以前的不甘和自傲,反而挤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继续道:“难怪师叔祖强调了让我们一定要回到无极渊,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危险,而是若是在里面逗留的时间过久,很有可能会错过无极渊开启的时间。” 二人都意识到了里面的时间差距可能会比一日与一月的差距还要大。 慕清歌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出去,再从长计议。” 孟子渊点了点头,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可二人刚准备离开,便感觉到背后袭来了一阵强烈和阴狠之气。 两人下意识地回过头,眼里的神情也因为看见光门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变得凝重而恐惧。 只是这么一会儿没见,闻不眠的身材变得更加魁梧高大,周身带着浓重的戾气,一双眸子更像是嗜血的猛兽,似乎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杀戮。 “竟然还有人活着?” 第251章 什么是世界? 闻不眠看着他们的神情充满了杀意,是一种怒极要杀尽一切的疯狂。 闻不眠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无形的气流让整个空间都变得无比的沉重,五彩的空间因为力量再次旋转。 慕清歌和孟子渊在重力的作用下,躲避也变得困难。 闻不眠的表情可怕阴暗,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只有杀戮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的周身萦绕着极为复杂的气息,那种气息自带杀意和危险的警告,就像他们跃进那些不同的秘境时感受到的一样。 有了刚才的猜测,闻不眠在六棱镜面里经过的时间成为了未知,在里面经历的事情也有了无限的可能。 修炼之人的共识便是每一个秘境都代表着一次机遇,越是危险,能获得的东西便越是强大。 他们不确定从那些秘境里走出来的闻不眠又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因为光是那些凤凰之火,便已是他们见过最恐怖的力量了。 虚脱的孟子渊成为了慕清歌的拖累,连在一起的衣角成为了他们最大的限制。 二人被强大的力量正中心口,一同跪倒在了地上。 慕清歌当机立断解开了衣角,小声地叮嘱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我会拖住他,你若是能走便不要停留。” 孟子渊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一个女人保护的时候,当即便反驳:“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独自逃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不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而是在经历了这两个月的事后,成为了一种同进退的情谊。 慕清歌不由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看法一直停留在刚见面的时候。 听到这番熟悉的对话,闻不眠更是一种恼怒,因为它又一次验证了姜听晚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这些人都因为她做出了改变,与他印象中的那些角色有了本质的区别。 更让他疯狂的,是他在穿越那一道道的光门之后,在无限地学习那些所谓的能力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无限接近的强大,与那些进入秘境,通过试炼获得提升的人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的确变得强大了,却并没有突破世界的限制,甚至深陷在这种获得力量的快感里,他好像又一次被禁锢住了。 是他不够强?还是姜听晚的那些话真的限制了他? 他自认为自己不会被任何一个世界的身份所限制,他的记忆也在告诉他,他与这些故事里的人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在一次次的学习之中,除了自己拥有的力量,依然没有改变任何事。 就算那些光门的背后就是不同的世界,就算他又穿越到了下一个更强大的世界,那又如何,他只是在不断学习那些所谓的力量而已,然后呢?他与那些穿越文里的主角又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哪里错了,到底是什么在阻拦他? 还是他与这些故事里的人一样,也是某人笔下的某个角色,一心追寻所谓的世界真相都是因为有人想要他这么做? 看似清醒地看待一切,但所思所想也只是别人为他设定的人设,他是真的想要这么去做吗?还是那个创造他的人希望他这么去做? 他快要疯了,到底什么是世界,世界的边界又是什么?他现在所想的一切是他自己真心所想的吗? 闻不眠的思绪复杂到了极致,他身上的气息也尽数地释放在了这个空间,火焰,冰雪,风沙,乱石,杀意,所有有形和无形的东西都在空间里肆虐。 他没有去想面前的这两个人该是生还是死,但一呼一吸间,慕清歌和孟子渊已经陷入了生死的绝境。 “跃出那道光门……不要回头。”这是孟子渊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慕清歌的拖累,所以他做了留下的那一个。 “孟师兄!”慕清歌又一次被人推出了六棱镜外。 而里面的孟子渊也已经虚脱无力逃生,整个人掉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闻不眠的视线也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对了,整个无极渊还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去。 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存在,他要找到姜听晚,这个世界是她创造的,至少他还可以弄清楚这种创造到底是什么? 对,还可以这样,他要改变思路,改变方向。 疯狂的眼眸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他直视着空间裂缝下的虚无,仿佛在直视自己那个梦寐以求的答案。 无数力量席卷的空间,不停地撕扯着,闻不眠的眼睛慢慢闭上,紧闭的嘴唇逐渐松弛,缓缓拉扯出一道弧线,似乎是在逼着自己享受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的脚步朝着空间裂缝迈出,纵身一跃,主动倒向了那个虚无的空间。 六棱境外。 “孟师兄!”慕清歌又一次被人推出了六棱镜外。 只是这一次她再无力量可以及时返回通道,落地的一瞬间便吐出一口血来,就连重新站起来也觉得困难。 “清歌?”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而意外的声音。 胥予山人出现在了无极渊。 慕清歌顺着声音看去,再次看到胥予山人,她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是喜悦多一些,还是意外多一些。 与她同行的,还有其他宗门的长老,以及不曾出现在试炼大会上的几位掌门,不难想象,在清淮之乱后,他们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清淮。 无极渊提前开启,是意外,仙门弟子弟子趁乱入渊是管教不严,罪不至宗门,但这一次入渊,是宗门长辈心系弟子安危,入境寻人,师出有名,光明正大。 只是没想到,无极渊这么快就开启了。 向她走来的是前不久才分开的纪云舒和孙映雪,她们逃过了一劫,还遇上了师父? 慕清歌看着眼前走来的两个人,见她们的神态一点也不似刚逃生的模样,自己好像在时间上错过了什么? 思索间,伤痛入肺,她疼得垂眸,眼中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留下的字迹。 六棱柱前汇合——慕清歌留。 这是她之前留下的字,她再次回到了之前到过的地方。 可在她留下的字迹之外,是另一列苍劲有力的字体。 不要穿梭,向北而行,无极渊出口。 很明显这是留给自己的信息,而唯一能留下这句话的人,便只有流云子了。 她刚刚确认了这一点,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纪云舒的怀里。 “慕师妹?” 焦急的声音在黑暗中逐渐减弱…… 第252章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剧烈的撕扯终于结束,姜听晚的胸腔在长久的窒息感之后终于获得了平静。 这段跌落的时间短暂得只有闭眼和睁眼之间,却又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好像死了一次,然后又活了一次。 坠落的空间里唯一让她觉得安心的,是她被一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明明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流在不停地撕扯着他们的身躯,却没有被那些古怪的力量分开。 不断下降的空间里,周围的力量似火般炙热,又似寒冰般入骨,可在此刻都被那个宽厚的怀抱尽数消解。 她抬起了头,看见那张坚毅的脸庞,此刻他也正看着自己,他的眼眸依然是一只正常,一只墨蓝。 木云终的眼里没有痛苦,也不再浑浊,那个人似乎是消失了,却又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他的体内,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神情。 她想,她见到了木云终的第四种可能。 “你不恨我吗?”她仰着脸,问出了那个她曾设想了无数遍的问题。 木云终的眼眸幽幽,如同夜空中最闪耀的星辰,他勾了勾唇,带着浅浅的温柔: “其实我不太能完全理解闻不眠说的那些话,在闻不眠的精神念力进入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他经历的一切,也想起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们都在告诉我,真实存在的是我本身,那么我所有的选择也只会出于我的真心。” “如果我真的只是你创作的某个人物,作为故事里的木云终,怨恨是因为你的设计,可作为木云终自己,我不想恨。我的一生,在你出现之后,也早在我忘记一切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一样了,也是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他轻松了笑了出来,眼里平静得像是一汪清泉,深邃又澄澈,没有任何杂质,干净得令人心悸。 姜听晚愣了一瞬,甚至连心脏都漏了一拍,她的眼眶又一次变得湿热,眉心的紧蹙控制不住地抽搐着。 “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她笑着问他。 木云终凝了眸,那双异色的瞳仁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看着她问道:“那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姜听晚怔愣片刻,听懂了他在问什么,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眼里仍有晶莹闪烁:“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 这一次,她坚定不摇的那颗心,动了。 也许……是有可能的…… 木云终似乎得到了一个答复,眼里的底色渐渐变得炙热,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落在她的脸庞上,逐渐靠近的两颗心,快速地跳动着。 他的眼皮微微垂下,眼里的眸光落在了她粉色的唇上。 姜听晚的心也在那一刻跳到了嗓子眼,他的呼吸是吸引,又像是蛊惑,她有些呆滞了,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这种时候为什么都要闭眼了,因为这样就不用面对到底是主动好一点还是被动好一点的问题了。 “小心!” 心海处传来的一声惊叫吓得姜听晚整个人都硬了,姜听晚还没来得及谴责绥九煞风景的行为,下一刻那种撕扯感再次袭来。 木云终的脸色一变,手上的动作只能将姜听晚搂得更紧。 漫长的下坠之后,虚无的空间撕开了一条裂缝,二人落入黑色的缝隙之中,伴随着天旋地转之后,姜听晚和木云终落在了结实的地面之上,连续滚动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诶?怎么还滚呢?” “停停停!” “就停这儿,就停这儿!” “这边,这边!” “什么这边那边的,明明是落下的地方,这滚的不算。” “你说不算就不算,你算哪根葱?” “我算你奶奶个大头葱!” “嘿,怎么还骂人呢?” 翻滚的过程中,身边有好几道声音在争吵着,明显是谁都看不上谁? 姜听晚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趴在木云终的身上,颇有一种好事被打断的郁闷。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关心木云终道:“你没事?” 木云终自然是没事,正要回她,四个脑袋便凑了过来,将两人围了起来,各有各的表情。 “认识啊?打情骂俏呢?”先开口的,是个男人,从头上夹杂着的几缕白发来看,有些岁数,可是从脸蛋来看却又有些风华正茂的模样,那感觉用又老又小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感情是一起来的?那挺稀罕的?我还没见过情侣呢?”第二个说话的人是短发的精神小伙模样,身上的穿着也颇有些异类。姜听晚一下就被吸引了目光,这男子的装扮竟然有些现古结合的感觉,一句话来说,就是中不中,西不西。 “长得挺好看,我家主人一定喜欢,两个都要了。”第三个开口的,是个面容娇媚却又带着些许稚气的女子,胸前微微露出的肌肤白胜似雪,穿得成熟可却长得稚嫩,再用一句话来说呢,就是御不御,幼不幼的。 “什么你就要了,人现在停在我家主人的地盘,是我们的。”第四个说话的,是个声音好听,可是头上长着鹿角,脸上又嵌着鳞片的男子,判断不出年龄,可是明显是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异类。因为离得太近,姜听晚被这突然的距离吓了一跳。 “什么你的地盘,你细细看看,他们俩的头发还在我家主人的地盘上呢?”又老又小的说话了。 “要按你们这么说的话,他们俩滚的时候还过我们地盘了呢?”中西结合的短发男人说话了。 穿得成熟的女孩呛声道:“什么你的我的,都说了,滚的不算?他俩落进来的地方就在倾国倾城,你们谁也别想抢。” “诶,无理取闹嘛你这是,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们就不会打你啊。”中西结合的短发男人抄了抄袖子。 穿得成熟的女孩将脸凑了上去,“姑奶奶今天就将脸放在这儿了,我看看你们谁有这个胆子?” 这话一出,其他两个人连忙统一地后退了好几步,将中西结合的短发男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然后又统一地偏了头,伸出手,示意他继续。 二人这一退步,短发男子瞬间又赔了个笑脸,“我就是说说嘛,姑奶奶别生气。” 短发男子能屈能伸。 四个人好一番争论。 姜听晚和木云终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明所以地看了好一场戏。 最后还是姜听晚觉得这些人比自己和绥九吵架都吵,受不了了才开口,“那个?打扰一下,能不能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253章 这是什么地方? 这话刚一开口,四个人便再次涌了过来,一人抓了一处,势要将二人争抢过来。 木云终当即泛起周身灵力,凌冽的气势刚将四人逼开,下一刻他们便又以闪现的速度再次抓住了他们,仿若木云终刚刚的反击并没有发生一样。 姜听晚和木云终相视一眼,尽是震撼,以木云终的实力,竟然不曾对他们造成丝毫的影响? 实在是,太奇怪了。 “是倾国倾城!”穿得成熟的女孩回答了姜听晚的问题。 “是九幽之界!”又老又小的男人纠正道。 “混沌虚空!”不人不妖的男人也纠正道。 “凌霄宝殿。”中西结合的短发男人也肯定地道。 四个人一人抓住了一个地方,并没有将木云终方才的行为放在眼里,同时给出了四个答案。 “ 能不能麻烦你们介绍得详细一些,我们确实是有点不懂了。” 姜听晚友善地笑着,尽可能让自己和木云终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坏人。 见姜听晚脸上挂着笑,实在是有些好看,道:“这解释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不过我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星漓,你们刚到这儿还不了解,但现在因为你们下落的姿势实在是有些特殊,以至于我们现在无法判别你们到底属于谁?要不这样,你们自己选!选你们要去哪一边?” “这个办法好!” “我觉得可以!” 星漓的话一出,其他三个人也瞬间同意,纷纷点头,松开了手,颇有一种不管不顾就决定了二人归属权的问题。 他们又不是物品,怎么还选上主人了。 姜听晚正要指出之中的问题,但下一刻伴随着四人的动作,黑色的云雾渐渐散开,周围的光亮在一瞬间照进了黑暗之中。 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姜听晚和木云终都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之中。 黑雾散尽之后仍是黑夜,可是天上却出现了四个月亮 ,它们的大小,形状,或大或小,或圆或缺,或明或暗。 而在月亮之下,四个怪异之人的身后,是四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是繁华万千的古城,人声鼎沸,莺歌燕舞。 一个是一望无际的洪荒大陆,飞禽走兽,弱肉强食,原始而神秘。 一个是青山绿水,原野无际,山川绿林之间,万物生长,道法自然。 还有一个,是高楼大厦和古色建筑相互映衬,灯红酒绿,浩瀚星空,五光十色。 姜听晚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她所有的设定。 “选是可以选的?” 姜听晚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种局面没经历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小说世界嘛,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就是选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笑着看向身边的四个人,在示弱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住下来!”四个人同时说道,一脸的正常,“成为食奴。” 说到第二句的时候,四人的脸上同时闪过淡漠的冷色,但转眼又恢复如初。 “不过你们能到这里来,多少都是有不死之身的,就算被吃掉也是有可能复活的,最多就是疼一下,然后睡一觉,不用担心。”又老又小的男人诡异地笑了一笑。 姜听晚却脸色一僵,什么不死之身,什么复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木云终的目光在四人的脸上扫荡了一圈,脸色已十分不好,这里实在诡异,这四个世界紧密而完全地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他们根本没有地方跑。 他的手微微握了握,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但至少要先带着姜听晚摆脱这四个人的钳制。 可他还没动手,那中西结合的短发男子便看出了他的意图,笑着道:“别费劲儿了,你刚刚那一击虽没有用尽全力,却也没有影响我们分毫,你便该知道你不是我们任何一人的对手,就更别说你女朋友了。” 女朋友? 姜听晚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用词,看向了短发男子。 短发男子注意到了姜听晚的表现,哦了一句,“我忘了,看你们的穿着,你们的世界应该没有这个说法,又搞混了。” “又整这些新词儿!就你们凌霄宝殿一天一个样,搞得我们九幽每天跟文化革新一样……”刚说完这话,又老又小的男人连忙呸了一下。 不人不妖的男人当即便笑了出来,“哈哈哈,文化革新也是他们的词儿!承认,你们九幽已经被他们给同化了。” 又老又小的男人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们好到哪儿去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姜听晚发懵,可是他们的对话却在提醒她,这个世界是一个极其混杂的世界。 “敢问这位朋友,我有一道数学题能否请教一二?”姜听晚看向了那名短发男子,试探地问道。 短发男子听到她这话,眼里像是看见了什么。 “你问。” “敢问,一杯宫廷玉液酒加一把小锤减去一把大锤是什么答案?” “140!”短发男子兴奋了起来,却不是同类相见的那种激动,而是,“穿书文啊?也算是半个老乡了,这你不得选我们凌霄宝殿!” 短发男子说着就去拉了姜听晚的手,要将她拉往自己的地盘。 “等等等,又来你那套,什么文不文的,一看他们的打扮和模样,分明就是仙风道骨的修士,想必是飞升时得了大道,才来得这里,我们才是同道之人,分明该选我们九幽。” “得了,你们那是得道吗?分明是不正之道,取个名字都阴森森的,叫什么九幽。”不人不妖的男人当即呛声,也上来抢人。 又老又小的男人当即就不乐意了,“你正,你们混沌虚无的人连人身都修不好,一个个长得跟原始人一样,还说我们阴森森。除了杀就是杀,杀到没人了知道思考了,知道开辟新世界了。” “也就你们这些困于皮相的人才会分三六九等,最后不还是归于虚无。” “得得得……咱们次元维度都不一样,就别吵了,ok?” “现在知道不吵了,姑奶奶头都要被你们吵炸了……” 星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木棒,已经蓄势待发了很久,等到三人停下来看她,她直接一人一棒,正中眉心。 三人直挺挺地倒地。 姜听晚已经听得愣在了原地,短短的几句话,她的脑子就像是炸开了一般,瞬间涌现了纷杂的信息,让她一阵恍惚。 她还没来得及想,便听见上方的空间传来了声响,几人同时扬起了头,只见撕裂的空间裂缝中,再次,掉下了一个人。 那人直接摔在了那座人声鼎沸的古城之前,让姜听晚一眼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第254章 古怪的世界 “诶~这人落得好,这个不用争。” 星漓直接就跑了过去,被打倒在地的三个男人齐刷刷地坐起来,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姜听晚和木云终的选择。 姜听晚和木云终已经看清了掉下来那人的面容,相视一眼。 “我们选他。”姜听晚指着地上躺着的孟子渊回道。 三个怪异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已经迈入了倾国倾城的地界。 “什么情况?倾国倾城这么有吸引力吗?”又老又小的男人不解。 “这都没看出来?这三人认识啊!”短发男人嘲讽道。 “同时来了三个,有点意思。”不人不妖的男人感叹道。 “只怕没那么简单。”短发男人抄了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作思索状。 “管他的呢,混沌虚空什么样的人没来过。” “是九幽之界!” “明明是凌霄宝殿!” 三个人又一次争了起来。 但星漓已经美滋滋地接受了三个人。 木云终上前将孟子渊架在了肩上,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明显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我们能不能住在一起?”姜听晚指了指昏迷的孟子渊,请求道。 星漓并不觉得这是个要求,笑盈盈地道:“当然!你们想住哪儿都是你们的自由。你们进去。” “就这么进去?”姜听晚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对呀!选了主人,你们就是倾国倾城的食奴了,除了需要你们献身的时候,剩下的时间都是你们的。” 姜听晚微微皱了眉,“就这么简单?” 星漓:“本来就这么简单,要不是你们俩下来的时候滚来滚去,我们也不至于争起来。我们都是很和谐的……” 说话间,撕裂的空中再次掉下来了一个人,又滚了一圈,星漓当即朝着那边喊了一声,“等一下,我看见了,脚在我们这边……” 星漓不再与姜听晚三人搭腔,冲过去与三人开启了新一番的争执。 姜听晚心里有太多需要解决的问题,顺着星漓过去的方向看向了那个新落下的人,脸色一变。 是闻不眠,他追了过来。 她来不及细看躺在地上的闻不眠是因为没站稳,还是昏迷,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和木云终,这样在那四个人的争夺之下,还能牵扯他一些时间。 “快走!” 在一道绚烂的光芒之后,二人穿过了城门,喧闹的人声迎面而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繁华的集市,里面盛景与外面世界的晚市并没有任何区别,反倒更加的绚丽多彩。 家家户户门口挂的灯笼与装潢也各具风格,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同一个时期融合了不同时代的审美。 姜听晚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新来的?”城门口的几个大婶嗑着瓜子正在唠什么,一见木云终便凑了上来。 “长这么好看,你是星漓抢来的?” “哎呦,长这么好看,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成亲啊?有没有心上人?我家有个姑娘跟你很是相配,这样,你去我家住,包吃包住。” “诶,人刚进来,你就抢上了,人都不知道情况呢?”说话的另一个大婶也上来扒拉木云终,“要去,也是去我家。” 姜听晚看见了木云终不适的神情,又在听见她们的话之后,当即挡在了前面。 “几位……姐姐。”姜听晚硬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这个称呼,因为面前这几个大婶虽然有些年纪,可也是风韵犹存的模样,若是论年龄只怕也大不了多少。 “姐姐?”一听到这个称呼,对面的几个女子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叫我们姐姐?” “能这么叫我们的,是主角?” 这话一出,姜听晚已经懵上加懵了。 对面的几个女子脸色却突然变得不好了,嘴角向下一瘪,口里像是念叨着什么,然后散开了去。 姜听晚不明所以,这几个人着实奇怪,按道理来讲,女人都喜欢别人将自己喊得年轻一些,怎么一喊姐姐就都走了?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躲开闻不眠,这城门口不能久留,她们及时走开反倒是件好事。 只是那句“主角”,实在不是一句正常的话,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古怪了。 姜听晚心中思绪万千,甚至有千百种猜想,都没有得到落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昏迷的孟子渊,当下之急,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为孟子渊疗伤。 木云终背着孟子渊,姜听晚走在前面,寻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正在擦拭桌凳的伙计一见到他们三人进店,便靠了过来。 “新来的?”那伙计一见三人便说了这话,再一看受伤的孟子渊,“三位认识?” 又是这样的话,姜听晚注意到他们在发现他们是来自一处之后,都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若是要打探消息,最好的人选便是客栈的小二了。 可她还未开口,那伙计便看出了她的意图,笑道:“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觉得我是你们打探消息的最好人选?” 姜听晚微微瞪大了眼,读心术? “不是读心,而是你们每个人看见我都这么想?”小二又一次预测了姜听晚的想法,脸上的笑容倒不是恶意。 \"不知小哥能否指点一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姜听晚还是坚持问道。 “看你们的穿着,是修仙人士,除了修炼还会些什么?”那小哥不答反问。 姜听晚也能接受,至少他是愿意跟他们聊的,只要能聊便能透露信息。 “这个可是涉及到我们在这里的生存?” 姜听晚也不答反问,与其问一些表面的问题,不如通过他透露的信息来进行反问和猜测。 结合进来时接触到的几个人说的话,姜听晚已经大概感觉到了什么。 小二眼中闪烁,“你这么聪明,不如自己猜猜?” 他说完这话后,便不说了,仿佛十分不喜欢这种给他们提供消息的行为。 姜听晚感觉到了他的这种情绪,便换了个方式,道:“我们初来此地,想要住店,不知这些灵石可能抵付房钱?” 既是到了新世界,货币体系应该也有不同,在入住之前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不收。” 果然,小二干脆地回道,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了姜听晚看向对面桌上留下的几个铜板,竟然是人间流通的金银,但上面的文字与符号却有不同。 “这里流通的每一文钱都是主人的法力所化,任何世界的金银都不能代替。” 姜听晚:“灵石也不能?” 这可是修炼的灵力资源,在大多修仙世界中都具有货币的价值。 小二哥不屑道:“若是在混沌虚空和九幽之界,可以,但在倾国倾城,修炼是最没有意思的一件事。” 姜听晚默默收回了准备拿出手的灵石,四选一都没选对,这没钱寸步难行啊。 “要想获得金钱,便要通过同等的物品或是劳力来换,这是倾国倾城最基本的秩序。”小二继续道。 第255章 意外来客 姜听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皮抽搐,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们要生存,就要……打!工?” 最后一个字在姜听晚的嘴里僵硬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到哪儿都离不开这两个字? “什么生存?不过是无尽时间里的消遣罢了……”那小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又看了一眼她,眼里充满了一种打探,面前的三个人越看越觉得不太一样。 当即反应过来问道:“你们想要生存?” 姜听晚抓住时机,装傻充愣,“当然了?我们不吃饭会饿死,不修炼会老死,打架受伤会痛死。刚到这里,自然是想要找个立足之地生存了。” “你们没有不死之身?”那小二意外地问道。 “你们都有不死之身?”姜听晚反问。 “……” 那小二正要回答,突然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在解答别人的问题,面上显露出一丝的烦躁。 “有钱就住店,没钱就离开。” 听到他这话,姜听晚自知从他这里是无法再打听更多的信息了,朝着木云终靠近了两步,正要说些什么,那小二便被人一下拍扁在了桌子上。 没错,就是拍扁,那一瞬间血肉与脑浆四射,若不是木云终反应快筑起了一道光罩,那些血肉就溅在了姜听晚的身上。 姜听晚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当即脚下一软趴在一处呕吐起来。 “yue……” 店中吃饭的人不动声色,离得最近的人连手都没有动,便有护体真气格挡飞溅的血肉,这里吃饭的每一个人都是修为高深之人。 木云终拍着姜听晚的后背,看着这满屋的高手,面色震撼,更别说此刻正在复原的尸体了。 “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注意服务态度,要不是看在你复原速度快的份儿上,早就让你去挑大粪了?” 说话的男人身材魁梧,穿得华丽,面容粗犷,眉宇间透着股狠劲儿。 短短的一句话之间,那小二便恢复了正常,低低地看了一眼出来的男人,不敢再说话,转身去擦别的桌椅去了。 “二位别介意,他就是这样,做小二做得烦了,让他去做别的,又做不好。二位要住店是?”看起来狠厉的男人竟然挂上了一个笑容,分外的诡异。 姜听晚只能全力止住了胃里的恶心,站了起来,“但我们没有钱,不知道能否用别的东西代替?” “当然可以!”那男人看起来凶恶,但却意料之外的好说话,“你们有什么?” 姜听晚想起了那小二方才说的话,既然银钱之类的东西不能流通,具有价值的物品总可以,当货币体系出现崩溃的时候,以物换物这种最原始的手段是最管用的。 她靠近木云终小声问道:“那个,你内庐里养的鱼扔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听晚下意识地觉得木云终没有清空那些东西,没想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木云终之前这离谱的想法救了他们。 “没有。” “瓜呢?” 木云终顿了顿,“也没有。” “那就好!” 虽然不知道能换多少钱,但现在最主要的是找个地方落脚,不至于露宿街头,毕竟现在还有个伤重的孟子渊。 但姜听晚还是考虑到木云终的心理,确认他的意见,“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用这些东西给孟子渊换一个容身之处呢?” 木云终看了一眼肩上的孟子渊,他身上的血已经渗了出来,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你做主便是。” 得到木云终的肯定回复,姜听晚才开了口,“鱼和西瓜可以吗?” 狠厉的男人愣了愣,他本以为至少会是什么玉石宝物之类的东西,灵石也不是不行,万一他哪天又想修炼了呢。 可是这鱼和瓜好像也没毛病,自己是开客栈的,食材也是必须品。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你们有多少?”男人说着话,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脸色为难,“三个人……” “可有盛物?”姜听晚看出了男人的怀疑,问了一句。 “自然。”那男人应了一声,只看了一眼方才被他拍扁的小二,那小二就领会地往后院跑,不一会儿便一边扛着一个大缸走出来,落在木板之上时放出咚的两声。 “上房500文一晚,普通房250文。鲜鱼一斤80文,死鱼10文,半死不活20文。你们要住多久?” 那小二看出了三个人是新来的,没有地方去的话便只能长住,特意扛了两个大缸出来,就看他们能有多少存货了。 但这话刚一说完,木云终的一个挥手之间,两个鱼缸就被填满了。 狠厉的男人眼中流出意外之色,“看二位的打扮,着实没想到还是个渔夫啊?” 他的话像是调侃,木云终并没有搭腔。 还是姜听晚笑了笑问道:“不知这些可够我们三人几日的房钱?” “够!当然够!伙计,送他们上去。”那小二得了吩咐,走在了姜听晚和木云终的前面。 转身上楼的时候,姜听晚感觉到了狠厉男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们身上。 这个世界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没有确认,便已经吸引了别人的注意,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 只是现在孟子渊的情况不容乐观,安定下来是最重要的,还有一个紧随而来的闻不眠,在没有足够实力对抗他之前,绝对不能暴露行踪! “掌柜的怎么对三个新人这么上心?”店中吃饭的客人突然开了口。 “这可不是三个新人,你们没看见昏迷的那个快死了吗?这三个人来自一处,分明是没有经历过重生之人……“男人的眼里带着意外的惊喜,声音也变得诡异的低沉,“他们,是意外来客。” 话落间,店里的其他几个人眼中也闪烁着精芒,各自在想着什么。 进入房间,孟子渊被安置了下来,木云终正在替他疗伤。 “姜听晚!” 绥九的声音从心海传来。 姜听晚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她竟然忘了,她还有个系统呢? 第256章 自己选择的结果 姜听晚赶紧凝聚气息入了心海。 “你终于说话了,我差点都忘了你的存在了。”穿进来这么久,单打独斗的感觉她都已经习惯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姜听晚正好走到绥九的面前,却一眼看见了她沉重的表情,姜听晚念及她这些日心情不好,以为是自己进来时的态度不好,当即软了下来。 生怕这小狐狸在她面前来一个嚎啕大哭,她这个人就一点不好,见不得人哭,就算跟自己没关系,看见人掉眼泪,她都要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重了。 “你别哭啊,我没有怪你哈,我就是声音大了一点,不是嫌弃你不中用的意思……” 听到姜听晚的安慰,绥九的心里刚暖暖的,就因为她后面补充的那句垮了脸,不是嫌弃她不中用,不就是她的确不中用,但是她不嫌弃自己的意思吗。 绥九垮起个脸,“我没要哭,是你要哭了!” “什么意思?”怎么还带恐吓的呢? “你们落在了一个不该落在的地方。”姜听晚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觉得恐惧,反而舒展了眉头,因为至少有人能解答她的问题了。 当即便问:“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也没法准确地告诉你,我只知道这里的名字叫做觉醒之地,是所有违背秩序之人才会落入的地方。” \"违背秩序?\"姜听晚再次听到了这个词,想起来她刚穿进来时绥九说过的话,“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你曾说一个世界里正邪善恶的偏差都不会影响世界的运转,只有破坏秩序的人,你们才会介入。” “不错,这里便是介入的最终结果。所有介入失败的对象,最终都会进入这里,如果木云终的结局没有改变,在完成意识觉醒,杀了身为创作者的你之后,也会来到此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自己世界完成意识觉醒的人?”姜听晚突然想起了刚降落时遇上的那四个人,以及城门口那几个大婶说的话,突然有些惊悚起来。 那他们落到这里,是因为木云终在闻不眠的影响下知道了自己存在? 绥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意识觉醒只是其中一种,若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并不会来到觉醒之地。而且真正触发这个结果的,是他们的行为。” “大人说过,觉醒之地,是惩罚,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 绥九又一次提到了那个称呼,整个人的神态都有了质的提升,眼底是绝对的忠诚与崇拜。 姜听晚知道若是去问那个存在,一定会无疾而终,所以她选择了另一个问题,“惩罚,我能听懂,自己选择的结果是什么意思?” 绥九像是被问到了一样,方才的严肃气质一下回到了原点,挠了挠头,“我也不是很明白。” 绥九一副思索的模样,姜听晚没有像以前那样下意识地翻个白眼表示无语,而是仔细地观察着绥九的表情,想要确认她的简单天真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表演。 她尽力地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除了那一脸的稚气,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落在了这里!”绥九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东西,补充道。 “是啊!”姜听晚愣了愣,接过她的话“情绪激昂”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木云终也没有走到这一步,他头上的数值既没有结束也没有爆表,还有一个孟子渊,总不能是他也觉醒了……” 姜听晚说到这里,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停了下来,后知后觉道:“是闻不眠!” “这是唯一的解释。”绥九肯定地道,“只是为什么你们也落了进来,我也不知道,而你们与这里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任何一场意外都可能让你们殒命。” 听到这话姜听晚想起了那小二被拍扁又迅速复原的场景,连忙问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他们真的每个人都有不死之身?还有他们说的食奴是什么意思?” 绥九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里,在此之前我都只是听说了这个地方,能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一般的人。” “姜听晚,这一次真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地方了。”绥九的脸上满是歉意,更是有一种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原本还有些提防她的姜听晚愣了愣,直到看见她红了的眼眶,才不知所措地靠了过去,“你你……怎么还哭了呢?我这啥都没说呢?我连白眼都没翻,我没怪你……” 姜听晚无措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想要去擦眼泪,但想了想还是用绥九自己的衣服擦,扯着她的袖子擦了擦。 谁知她哭得更大声了,“啊……呜呜呜……” “诶……这不早着呢嘛?不就是困在一个特厉害的地方嘛,我还没失败呢?只要我没失败,你的任务就不算失败……” “我想让你活下去……”姜听晚安慰的话,被她这一句打断,一瞬间恍了神。她本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任务而哭,没想到是为自己哭的,那一瞬间心里暖暖的,好歹也是相伴了三个月的人,要说没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姜听晚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又听得绥九带着哭腔抽泣道:“你的命是白望舒给你的,她是因为我的话才做出那个选择的……” 刚刚升起来的温度微微下降了几分,绥九还在继续哭:“我不想你们死……姜听晚,你那么笨,连个架都不会打,在这里可怎么活啊……” 过分了啊,多少有点攻击性了。 绥九哇哇地哭着,但姜听晚的心已经凉得差不多了,甚至有些好笑,“我有那么差劲吗?” 听见姜听晚的笑声,绥九短暂地停下了抽泣,看了她一眼,更想哭了,“啊……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绥九哭得伤心,仿佛已经看见了姜听晚死了的模样,真心实意,真情实感,不掺杂一点的表演成分。 凉凉的心又一次热了起来,但是背后却凉了起来,在意识过来之后,笑着问了一句,“我这还没死呢,你就开始给我哭丧了?” 听到这话,绥九才连忙止住了哭泣,但身体还是抽搐了一下,道,“没有……我不是那个……” 姜听晚倒不是责怪,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柔,“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呢,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死呢?” “可是……” 绥九正想说这里可是觉醒之地,里面全是厉害的人物,可是话到嘴边便说不出口了,因为她也没那么确定这里到底有多危险,万一姜听晚像以前那样,化险为夷了呢。 姜听晚见此,直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一把搂了过来,“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嘛!” “我?” 湿润的睫毛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一脸的天真。 第257章 说服系统保护我 “对呀!你还能保护我呢?” 姜听晚的眼神,让绥九直呼警戒。 瞬间职责上身,推了推她的手,没推动,“我不能干扰你的选择,也不能出手帮你……” “这就要好好说说了,不能出手到底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出手,还是仅限于在我创造的那个世界中,在我的任务中不能帮我。” 绥九停住了,认真地思考起来。 姜听晚见她思考,便知道有望了,继续道:“你看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甚至是掉出了我创造的世界。那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回到任务世界?” 绥九眼睛眨了眨,控制不住地点了点头。 “那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就从宿主和系统的关系,变成了合作伙伴?而且,你之前在我的世界里动用灵力被反噬,是因为规则限制,那么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反噬,是不是就说明,你是可以出手帮我的?” 绥九的眼睛亮了一下,带着一种震惊的目光看向姜听晚。 如果说姜听晚刚刚只是凭借自己现目前了解到的信息进行的推测,那么现在绥九的这一眼却是答案。 当即自信地问道:“所以,在这里,你可以动用灵力吗?” 绥九愣愣地点了两下头,姜听晚直接喜上眉梢,松开了禁锢着绥九肩的手,转而变成了一种握手的姿势,两只手握着绥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手。 “我说得没错,所以咱们现在就是合作的关系,我们要携手走出这里,回到我们的任务主线。从现在开始,我走出去,就是你走出去。”姜听晚义正言辞地向绥九灌输着合作的共同目标。 心里的os却是:大佬啊大佬,保护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没想到真让她忽悠上了,按照事物的发展都该有逻辑规律的思维去推理,这是个完全独立于任何世界的地方,自己又是意外出现在这里的,那么至少可以说明,她跟绥九的任务主线上都不涉及这个世界。 那么只需要确认她能力的限制是只在涉及的任务世界中,还是每一个世界都不能自由使用,只要不是完全的限制,那她就有理由说服绥九做自己的大腿。 至少在排除伪装的可能之后,这三个月的相处经历在告诉她,她这个系统就跟小孩儿一样好骗。 绥九已经被说服了,甚至开始了下一步的思考,“可是,我也不了解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不确定我能不能护住你呀。就算你能活下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上道!姜听晚在心里美了一下,当你的忽悠对象开始思考的时候,就说明了你已经成功了。 “这就要靠我了!”姜听晚挺直了腰杆,“虽然我身手差了点,但是我的演技和嘴上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打听消息这种事,就交给我了,你就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就好了。” 绥九想起了姜听晚的战绩,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问道:“你们?” 怎么突然多了个们字。 “对呀,我,木云终,还有孟子渊!三个人嘛。” 绥九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姜听晚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花,现在就算闻不眠找了过来,也有了一个保镖,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绥九看见了姜听晚没藏住的笑,不解至极。 “心态好,事情才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嘛。” 说话间,姜听晚看着对面那张天真的小脸抽了抽嘴角,差点就绷不住了。 ------------------------------------- 慕清歌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模糊,她闭了闭眼,重新睁开,依然没有丝毫的好转,只能模糊地看到深浅之分,或明或暗。 “清歌,你终于醒了。” 胥予山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却只能确认一个方位,看不清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不清了。 “师父!你们怎么进来了?” “三大宗门在清除动乱之后,重新开启了无极渊,并同意了各大宗门入渊寻人。只是中间耽误了几日,再进来时,已是几个月后了,你怎么样?” 慕清歌垂了眼,不愿让胥予山人发现自己的眼睛,“弟子无碍,让师父担心了。” 胥予山人当即叹息了一声,“什么无碍,你分明伤得很重,为师看见你满身是伤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都快担心死了。你醒过来就好,我会让映雪送你出去,这里便交给我们了。” 听到这话,慕清歌当即便道:“可是,三元宗的几位师兄与我在六棱镜面里走散了,我……” 胥予山人打断了她,“你都已经自顾不暇,还去管别人做什么?” 慕清歌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能听得出来她的担忧和焦急,以至于连语气都重了些。 胥予山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话中的不妥,缓和了语气道:“我知道你一向纯良,你与他们做了三个月的同门,难免会生出感情,可你毕竟是我拂云轩的弟子,只是暂时做了三元宗的弟子。试炼大会结束后,你终究是要回来的。” 慕清歌听懂了胥予山人的意思,她本就是三元宗暂借的弟子,为了有个名分才行了一个拜师之礼,可是,这终究不是假的,就算之后要回拂云轩,也要看到他们平安才是。 “师父,我与他们也是经历了生死的人,我想知道他们是否平安,而且他们还留了字给我,这说明了……” “这说明了他们无事。”胥予山人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慕清歌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胥予山人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放松,也像是安慰,看向了不远处留下的字迹,道,“听云舒她们说,一百年前,三元宗留下来的人活了下来,有那人在,他们定然是安全的。再说了,你现在身受重伤,又伤了眼睛,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慕清歌的手。 模糊的视线中,慕清歌看到了胥予山人的头转向了一个方向,她随着看了去,模糊的光亮在告诉她,她们还在六棱镜面处。 只是身边的宁静在告诉她,与他们一起进来的人都走了,现在只剩下了拂云轩的人。 慕清歌抿了抿唇,她想留下来,可是她不想违逆胥予山人,沉了声算是默认。 见慕清歌沉默,胥予山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位前辈在无极渊里探索了三千年,想必是知道哪里是安全之地的,你们这些日都去了哪些地方?也许他们都在那里,师父会替你去看看。” “师叔……”慕清歌张了唇正要回答,却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停下了,方才生起的那种感觉变得强烈了起来。 她抬起了头,看向了对面模糊的面容,微微蹙了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师父怎么知道,我伤了眼睛?” 第258章 不要再说了 胥予山人微微怔了怔。 才道:“你伤得这么重,你再怎么刻意回避,我是你师父如何能看不出来?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告诉我这些日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剩下的,就交给为师了。” 胥予山人语重心长,俨然一个关心弟子的好师傅,而慕清歌的眼角却渐渐湿润。 “师傅具体想问什么?” 胥予山人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自顾自地追问:“那位前辈带你们去了什么地方?又可曾获得什么机遇?” 慕清歌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向对面的人,“师叔祖带我们去往了一处极品灵脉。” “极品灵脉!”清楚的惊喜之色,“你可还记得那灵脉的方位?” 慕清歌尽力地去看胥予山人的表情,可是除了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清歌?”见她没有及时回话,胥予山人唤了她一声。 “师傅有意送我出去,却又在此专门等我醒来,便是想要问这个吗?” 胥予山人的身体顿住了,连表情也僵硬了,没有说话。 慕清歌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弟子虽然伤得重,可是在晕过去之前,弟子是能看见的。” 慕清歌顿了顿,仍旧皱着眉头,心里不自觉地颤抖着,“或许,弟子应该换个问题,师父是希望弟子看不见吗?” 胥予山人的表情她已经看不清了,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在重重的一口气之后,“清歌。你是为师看着长大的,你自小便心地善良,至情至性,有些事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去做的。所以为师虽然看重你,却也从来没想过让你做拂云轩的掌门,这个位置太重了,你坐不了。” “为师理解这三个月以来,你与三元宗建立的情谊,所以才会让人送你离开,而你作为拂云轩的弟子,只需要告诉我那位前辈都带你们去过了哪些地方,以及那处灵脉的方位,其他的,你只需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与你无关。” 胥予山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到过的冷漠,让慕清歌的世界都发生了一种改变。 “师父……”慕清歌不由自主地唤了胥予山人一声,心中一时间闪过许多问题。 她想问:师父入渊到底是为寻人,还是寻宝? 她还想问:拂云轩的弟子涌入无极渊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她更想问:闻不眠的计划,拂云轩有没有参与其中? 可是她刚开了口,便不敢问了,她不想这样去想她的师傅,也不想凭此去揣测养育她的拂云轩。 就当一切都是巧合,就当是自己在离开宗门的三个月里,生了异心。 慕清歌笑了一声,没再多言,只道:“清歌多谢师父替弟子的考量。” 胥予山人的表情凝了凝,未能准确分辨这话的意思是赞同还是另有含义。 而慕清歌也欲起身,纪云舒将她扶了起来。 “师父,无极渊太大了,在六棱镜里穿梭了太多次之后,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处灵脉,清歌也无法确定它的方位。至于其他的机遇,我们还没来得及去寻便遇上了闻不眠,之后便是错乱的时间,一晃眼间就遇上了师傅。” 慕清歌如实相告,听到这个答案,胥予山人的脸上浮现了一层失望。 “这几个月,你们就开采了一处灵脉?” “是!”慕清歌冷冷地回道,“无极渊的时间错综复杂,虽然里面的时间过去了几个月,可是我们真正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一个月。” 胥予山人沉默了,纪云舒的目光落在了慕清歌指上的黑玉戒指上,突然问了一句:“那这一月里,三元宗开采的极品灵石应该不在少数。” 慕清歌没有回复,戴着戒指的手指握了握。 胥予山人看见了她的动作,问道:“那些东西?” 她的问题没有问完。 慕清歌:“在我身上。” 一听这话,胥予山人和纪云舒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清歌!”胥予山人正要劝说什么,却见慕清歌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清歌,你听我说……” 慕清歌打断了她,“师父,别再说了,就当弟子从来不曾听见什么?这样清歌回山之后还能继续做拂云轩的弟子,只是在回去之前,清歌希望能将东西物归原主。况且这本就是您与三元宗的交易,不是吗?” 胥予山人哑然,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最终都变作了严肃的一句:“你是拂云轩的弟子!” 慕清歌转了头,看向了模糊视线中的六棱镜面,一字一句:“清歌也曾拜过苍术子师尊!” “你想要忤逆为师吗?” “师父,六棱镜面很危险,希望您能不要追来。”慕清歌丢下这句话,毅然决然地跳进了模糊的光柱之中。 “清歌!”胥予山人张了张嘴巴,看着慕清歌离去的背影,眼里的眸光复杂万千。 第259章 遍地是魔尊? 孟子渊的伤势很重,在耗费了木云终大半的灵力之后也不曾清醒。 木云终只是在林书宇的影响下,简单知道些药理,真要救人,还是如此重伤,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可是倾国倾城里的秩序便是一分钱一分货,若是要找专门的医修,最需要的就是银子,而偏偏这是他们最缺的东西。 因此,为了省钱,原本的三间房变成了一间,姜听晚三个人挤在了一个房间里。 为了赚钱,姜听晚靠着木云终内庐里的存货在街上摆了个小摊,开启了卖瓜的小贩生活。 “姑娘又出去摆摊呀!”下楼的时候,楼下的客人像是打招呼一样地喊了一声。 “是呀!有兴趣买瓜吗?” 姜听晚已经跟店里的人混得再熟不过了,看谁都要招呼一句要买瓜吗?谁让她现在实在是太缺钱了呢? “刚吃饱,就算了。”回话的人拍了拍自己浑圆的肚子,以示拒绝。 姜听晚看了一眼,便知道他那肚子已经没有余地了。这店里的人明明不需要饱腹,却依然每天都来店里吃一顿饭,仿佛是将吃饭这件事当做了打发时间的消遣活动。 姜听晚不再推销,转过身便要往外走,正好撞上了上菜的小二,那小二身手灵活,都不需要姜听晚及时避让,一个转身就绕过了她。 姜听晚正要开口,那小二就直接打断了她,“卖瓜可以,别跟我聊天!” 小二哥看见姜听晚就跟看见瘟神一样,皱起了眉头,强调道:“更别想从我这里打探任何消息!” 他实在是讨厌这些将他当做信息源的人,明明他已经觉醒了,可是到了现在还是个小二,还是成为了别人打探消息的工具。 面前的这个女人更是讨厌,三两句话就能从他这里套出信息来,但经过几次的交手,现在的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对付她的办法,那就是不跟她说话,说啥也不搭理她。 姜听晚看着面前的小二哥笑了笑,“放心,不为难你了,我已经找到了新的消息对象,比你知道得还要多?” “???” 面前的小二一脸的怀疑,仿佛是在说,还有比他更适合打听消息的人? 姜听晚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潇洒出门。 外面依然是四个月亮高高挂起,大小不一是因为远近不同,各有圆缺是因为挂起他们的四个主人,全凭自己的心情和爱好。 有人喜欢圆月,有人便喜欢弯月。 有人喜欢头上的夜晚是孤星伴月,有人喜欢繁星璀璨,与月并行。 总之,自姜听晚到来之后,她见过好几种夜晚,就是没有见过太阳,而每当她问起太阳什么时候出来,身边的人都是一脸的恐惧之色。 “来了!”姜听晚刚将西瓜摆出来,磕着瓜子的几个大婶就靠了过来,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转弯。 “哎!几位姐姐。”姜听晚热烈地回应着,连忙摆开了凳子,招呼她们坐下。 “咱们昨天讲到哪儿了?” 这些天下来,姜听晚能这么快了解这个世界,全靠她新认的这几位姐姐。 自从绥九告诉她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觉醒之界后,根据他们的言行和参考木云终的结局,她确认了这里有一群从各个世界中觉醒的npc,他们来自不同的次元,书文、影视、动漫、游戏,甚至是一种想象。 他们来到这里的共同点,都是在拥有自我意识后,拥有了特殊的能力。最终不满于自己的世界,妄图改变或是突破本我世界的限制,从而在突破的那一刻,来到了这个世界。 比如客栈里的小二,他没有名字,只是某个游戏世界里觉醒的npc,拥有了自我意识之后,希望通过交换游戏玩家的意识,去往另一个世界,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落在了这里。 也比如姜听晚新认的几位姐姐,他们是各个世界里的路人甲,是主角故事外的牺牲品。在经历无数次牺牲之后,她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偏偏这样的她们在每一个世界随处可见,因而她们的意识重生在了各个地方,而每到一个地方,便带着对主角的怨恨破坏一个世界的故事,直到最后一次醒来,她们落在了此处。 在感受到她们对主角的不满情绪之后,姜听晚也凭借自己作为炮灰师傅的身份,成功打入了她们内部,毕竟都是炮灰角色,总是能共情的。 于是在四位姐姐听闻了白望舒的角色设定之后,纷纷热泪盈眶,握着姜听晚的手一听一个大破防。 “没想到你比我们还惨啊。为了塑造一个反派角色,活生生地让你经历这么多,为情所困,疯癫入魔,最终还要被人剥皮拆骨,我呸,什么狗屁作者!就爱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她们怎么不自己进去试试……”年长的姐姐义愤填膺地骂骂咧咧着。 “诶,你别说,之前我在凌霄宝殿的时候,还真听过这种事,他们说这叫什么穿书文!” “……”一听到这话儿,姜听晚瞬间沉默了,只能默默擦着眼泪,不敢作声,合着她穿书这事儿是被诅咒的? 这时候另一个人也说话了,握住了姜听晚的另一只手,“小妹啊,别哭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小妹,你就管我们叫大姐、二姐、三姐、四姐!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给他好看。” “就是!我们虽然比不上混沌虚空那些蛮狠的,可是我们总是不死之身,就算是骂起来,烦也烦死他!” “对对对!” 四个姐姐一人一句,听得姜听晚还有些歉疚之情,当即只能增大了音量,哇哇喊道:“大姐!二姐!三姐!四姐!” “哎!”四个人齐声应道。 大姐更是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说话,能帮得上的,我们一定帮。” 姜听晚又挤出了几滴眼泪,眼看时机成熟,擦着眼泪道:“需要倒是谈不上,只是小妹我初到此界,对界中之事实在不甚了解,生怕行差踏错,犯了什么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一听到这话,二姐直接便笑开了来,“哈哈哈,这个你可想多了,倾国倾城里,除了主人,谁都可以得罪,反正也死不了,就算对手再强,你也能活着不是。” 三姐也补充道:“是呀,就算是出了倾国倾城,到了其他三界,你照样可以横着走,大不了死了再来,顶多疼一下而已。” 四姐:“而且这里与其他三界不一样,打打杀杀是最没有意思的事情,胜负强弱没有意义。说句自大的话,倾国倾城是所有觉醒之人的最终归宿。” 姜听晚好奇:“这是什么说法?” 大姐也道:“人如果没有了死亡的限制,时间便不是时间,而是无尽的虚无,这个时候若是不找点事做,不死就成了一种折磨。” 她嗑上了瓜子,用眼神带着姜听晚看向街上来往的人群,以及街边的小摊,“你看看这些人,你以为他们是在生存吗?” “呸!”二姐在耳边吐了一口瓜子皮,捧哏似的搭腔,“当然不是!” 突然的高声吓了姜听晚一跳,“二姐,倒也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二姐摸摸毛:“活跃一下气氛!” 大姐继续:“他们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找一点儿事儿做。别的不说,你就看看对面那个卖菜的,猜猜他是什么人?” 姜听晚:“什么人?” “从他们那个世界杀出来的魔尊。”二姐又吐了一口瓜子皮,跟唠家常一样地解答,“就是故事里最大的反派,最后杀死所有人,还想要杀穿到别的世界的大魔头。” “魔~尊?” 姜听晚看着对面那个瞎了一只眼,但依然风华绝代的男人,悠闲地坐在一张摇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的蒲扇轻轻地摇着,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跟魔尊两个字挂上勾。 “还有那个画糖人的!那个路边跟人闲聊的!还有那个门口扫地的……”三姐也嗑着瓜子,兴致勃勃地指了好几个一晃眼不起眼,但是仔细看又有点像的人,“都是大大小小的魔尊,魔王,魔主……名字花里胡哨,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姜听晚被这两句话震惊得合不上嘴,连瓜子都顾不上嗑了,震惊不已。 “这么小的一条街,遍地是魔尊?” 第260章 找点事儿做 姜听晚来不及向绥九确认,大姐便不以为意地继续道: “这才哪儿跟哪儿呢?像他们这种靠力量和杀戮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在混沌虚空和九幽之界随处可见。” 那一刻,姜听晚才突然觉得,闻不眠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么多魔尊?他们不打架吗?不争个老大做做?”姜听晚下意识地追问。 “打!怎么不打!”二姐一边嗑瓜子,一边回,“不只是他们,所有这种有点故事的人刚来的时候打得可厉害了,在九幽之界打,在凌霄宝殿打,在混沌虚空打,打得过的活着,打不过的死不了,打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腻了。最后发现只有倾国倾城有点意思,不用法术和灵力,找点事儿做,能度过大部分的时间。” “所以,这就是我们主人的厉害之处了,据说她还是四界之主中唯一一个女界主。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了不死到最后的最终状态,是无聊,无趣,和无尽的折磨。因此,她以自己的法力建了这座城,创造了现在的秩序,无限地接近于原本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的大姐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最后一句话也带着一种超越了一切的恐惧。 姜听晚看着城中的景象,心中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震撼,那种感觉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这些人在觉醒之后,依然回到了原点。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细思极恐到她没有胆量去细想。 “我还有一个问题,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全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吗?” “据我所知……不是。”大姐恢复了神色,摇了摇头,“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掉下人,他们来自的世界不同,理由也不同。就像之前我在九幽之界的时候,听到他们那里的人发疯的时候都爱喊一句话,嘶……叫什么来着?” 大姐的记忆突然卡壳了,认真想了起来。 四姐接过话:“不要飞升!” “对!就是这个。”大姐吐了一口瓜子壳,“他们那里的人发疯的时候就爱喊这个,抓着人就喊,不要飞升,不要飞升!听凌霄宝殿的人说,这些人是修仙世界里的仙人,修炼到最后给自己修透彻了,所以就到了这里。” “还有混沌虚空的,说是,开辟世界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这里,然后再也没出去过了。”二姐补充。 姜听晚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但是仅剩的理智还在驱使她继续问下去,“四位姐姐还去过其他的三个世界?” “当然,除了第一次落下来的时候被星漓他们四个抢来抢去,献身之后若是还能活着,重生的时候就有可能掉到其他三个世界。四个世界,我们都去过,但只有倾国倾城让我们觉得,不死还有点意思。” 姜听晚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观察了四个人的表情,方才敢继续问:“这献身到底是什么?城门口的星漓所说的食奴又是什么?” 四个人的表情同时一变,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她,姜听晚正要解释一二,四人的表情又松弛了下来。 “这献身嘛,就是天亮之后,当天上的太阳越来越来大,大到无法直视之后,整个世界都会陷入一片无际的炙烤,剧烈的阳光会让所有的法力都失去作用,接近太阳的人除了无法死去,都会感受到自己这一生中觉得最无法承受的痛苦。” “那个时候,太阳之上会出现一只看不清模样的黑色怪物,要结束这种痛苦,便要向它喂养灵魂,当它被喂得足够大,它就会吞下太阳,带来安全的长夜。” “被喂养的人就叫做食奴,我们都是四界之主为那只黑怪准备的食奴。” “那些被吃掉的人也不会死?”姜听晚联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不死设定,若是如此,对他们来说,成为食奴倒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谁知四个人是统一的沉默,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诡异。 “可能会死。”大姐看了过来。 “这几次被吃掉,没能重生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她们的眼底是自己也说不清的神色,不死与死之间,她们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更让人畏惧了。 “被选中食奴的方式是什么?”这个她可要问清楚了,自己和木云终,孟子渊三个人可没有不死之身,别到时候正好就被选中了,还没找到出路就嗝屁了。 四个人统一地摇了摇头。 大姐:“没有。只有不停地喂,喂到它大过太阳为止。” “可是你们不是说,阳光之下,所有的法力都会失效吗?这四界的主人到时候岂不是也跟我们一样,为什么单单我们是食奴?他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姜听晚小心翼翼地发问,四个人也统一地低了身子,压低了声音,这种感觉就像凡间的平民百姓不敢妄议帝王一样。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到这儿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存在了,有人说这四界的主人其实不是人,而是四界本身,他们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人。也许是我,也许是她,又或许,是你。” 说完这话,四个人便开始带着防备的眼神看来看去,好像这种可能已经出现了一样。 当这个念头生起,四人统一地直起了身子,拉开了距离。 姜听晚注意到了四人的表情,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四位姐姐怕什么?咱们又没说什么,反正咱也死不了……” 姜听晚的话被三姐直接捂在了嘴边,“可不能乱说,四界的主人可是比那吃人的怪物还要可怕的存在。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们之所以成为四界之主,是因为死在他们手底下的人是没有办法复生的……” “还有这种说法?”姜听晚掰开三姐的手,惊叹了一句。 “传闻嘛,这个世界存在的时间比所有人加起来的命都长,关于四界之主的说法有好些版本。” “还有什么版本?”姜听晚像是十分好奇地追问。 但对面的四人再次统一地沉默了,看着姜听晚露出诡异的一笑。 “结清了!”大姐说道。 “玩够了!”二姐说。 “比上次多说了两句。”三姐说。 “得亏你的故事讲得不错,不然就你这打听的行为,实在是太主角了,我们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了。” 大姐又道:“好歹喊了几声姐姐妹妹,结个尾。” 剩下的三人齐声道:“谢谢你陪我们解闷,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话落,四个人又一次统一地笑了笑,拍了拍屁股站起身,齐齐离开了姜听晚的视线。 “诶,什么情况?” 姜听晚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突然离开的四个人不明所以。 “这还没看出来,人家拿你解闷呢?” 第261章 做奴隶的觉悟 一道悠然自得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姜听晚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正是对面卖菜的那个独眼魔尊,此刻的他躺在摇摇椅上,闭着另一只眼,前后摇着,手中的蒲扇似扇非扇,怡然自得。 “解闷?” “这里的时间很漫长,若是不找点事儿,不死也是一种折磨。”他重复了大姐说过的一句话,显然是在提醒她。 领悟过来的姜听晚后知后觉地一笑,“原来,我成消遣了!” “倾国倾城每到一个新人,她们都会缠上去问东问西,就当是听了段故事,作为回报她们也会假装不知道你的目的,根据你故事的精彩程度,回答你的问题,这个过程她们同样觉得有趣。” 闭目的男人轻轻地摇着蒲扇,没有看过来,但是说话的对象是姜听晚无疑。 姜听晚从鼻腔里笑出一口气,“我早该想到,能到这里的她们,不该是一般人的。哎呀,那我这几声好姐姐岂不是白叫了。” 她故意将最后一句说得大声了些,引得对面的男人回道:“不白叫!至少她们确实回答了你的问题。” “先生的意思是,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姜听晚将目光锁定在了对面的独眼男人身上。 这话一出,对面的人微微顿了顿,连摇椅和手中蒲扇都停下了。 他睁开了眼,看了过来,露出了残缺但却依然有几分俊艳的脸。 仅剩的一只眼在睁开的瞬间有些凌厉,但转眼又变得柔和起来。 “你这是将我当做了下一个对象?” 姜听晚笑着回应:“好歹也让您看出了一出戏,消磨了一段时光,聊会儿天,不过分?” 对面的人愣了愣,转眼笑了出来,手中的蒲扇又一次扇动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过分!你想问什么?” “你真的是魔尊?”姜听晚直接就问。 “是!” “很厉害的那种?” “曾经很厉害,到了这里……如同蝼蚁。”最后一句话,他是以一种几近千帆过尽,看透一切的陈述语气说了出来。 他坐起了身子,不再依靠那张椅子的摇晃,而是前倾了身子,在打量了对面的姜听晚一眼之后,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笑意,道:“只是我没想到,还真有蝼蚁来到了这里?” 姜听晚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凉,他这话的意思是…… “是看出了你的实力。”绥九的声音在心海适时响起,“我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实力很强,所以他同样能看出你的实力。” 姜听晚: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那我走在这里不跟透明的一样? 绥九:可以这么说。 姜听晚:…… 绥九:但至少,这个人看起来没有恶意。现目前看来,这里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危险,只要你不主动找死,应该是能苟活下去的。 姜听晚嘴角抽动了一下,看向了对面的男人。 又问了一句:这个人的实力跟你相比怎么样? 绥九:感觉不出来? 高深莫测? 姜听晚当即站了起来,笑脸相迎:“魔尊大人,初次见面,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我给您切个瓜!” 姜听晚说干就干,咔咔就是干,一盘切好的西瓜被装了盘,送了过去。 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广撒网,多交友,这总没有问题。 “魔尊大人?”男人意外地挑了挑眉,“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这不我来了嘛!”姜听晚谄媚地接话,“做蝼蚁,就要有做蝼蚁的觉悟。” 姜听晚端着切好的西瓜,态度毕恭毕敬。 独眼男人用仅剩的一只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再次笑了出来,“你倒是挺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姜听晚的心跳突然多跳了一下,但面上的表情还是控制自如,“小的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大人。” “不必这样叫我,我叫翎羽。” “好的,翎羽大哥。”在认大哥这方面,姜听晚是专业的。 男人再次看了她一眼,眼角弯了弯。 姜听晚见他这么好说话,更是搬了小凳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毕竟这还是这些日来,第一个主动告诉她姓名的人。 她一手捧着西瓜,像个称职的呈盘,独眼男人也自然地拿起西瓜吃了起来。 饱满的汁水在口腔漫开,冰凉适中,清甜爽口,“这瓜不错。” 姜听晚自豪地回应:“这可是我家徒弟用灵力滋养的,自然不一般。” “嗯……这样,礼尚往来,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我这摊上的菜,你随便选,就当是我的回礼了。” \"那可真是太客气了。\"姜听晚说着客气的话,却注意到了他是第一个没有感叹她还有同伴的人。 见他心情正好,姜听晚又坐得近了些,仰着一张小脸真诚发问,“翎羽大哥,小的想确认一下,方才我那几位好姐姐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独眼男人咬了一口瓜:“十分。” “十分什么?”姜听晚心中一紧。 “十分真。” 姜听晚故作不解地笑了笑,“可她们说这四界之主的版本便说了两个,莫非这两个版本都是真的?” 独眼男人笑了笑,强调道:“是所有版本都是真的。” 姜听晚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思索着道:“所有版本都是真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独眼男人盯着她。 “那就是这四界之主,不是固定的一个人,而是更新换代的。只有这样才会造成多个版本四界之主的存在。” “你很聪明,我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你了。”独眼男人撑着半边脸看他,手里的西瓜也不香了。 姜听晚突然有些毛骨悚然,看着他试探地问道:“你好像对四界之主格外了解?” “你问了这么多,都没有问过倾国倾城的主人叫什么名字?这可不是一个做奴隶的觉悟。” 听到这话,姜听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张了张嘴,带着颤抖:“翎羽?” “聪明!” 第262章 界主翎羽 仅剩的一只眼直直地锁定着眼前的人,带着笑意,在这一刻显得十分的诡异。 姜听晚镇定了心神,仰着脸笑问道:“方才她们说,倾国倾城的主人是四界之主中唯一的女子。” 这形象实在是…… 仅剩的眼睛又一次弯了弯,“谁让你的对面正好是这副皮相呢?距离合适,角度合适,还是坐着的,舒适最重要。” 是呀,她可以幻化成任何一个人。只是从她现在的说法来判断,这种情况更像是附身。 “主~人?”这么一会儿,姜听晚就换了好几个身份,一个比一个卑微。 “乖!”翎羽很满意的样子。 “您这是特意来看我的?”姜听晚试探问道。 翎羽点了点头,“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一些好看的东西, 你和你的徒弟就很好看。” “不是。”姜听晚大了胆子否认,她既然能成为界主就一定与其他人不一样,而自己能吸引她的,便只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您老人家一定也觉得我们来得意外?” 翎羽不置可否:“这是第二个原因。” “不知道界主能否指引我们一二,让我们离开此处?” 翎羽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帮你?” 姜听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仅剩的一只眼睛笑着垂了眸,“有意思。只可惜,你不坦诚。” 话落间,那只眼睛转眼变得凌厉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气势迎面逼来,姜听晚连连后退,根本来不及施展任何术法,就连赶来的木云终也只是抱着她一同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二人在转瞬之间就躺在了地上。 木云终说不出话,为孟子渊疗伤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灵力,现在刚出来就中了这一击,连反应都来不及。 而对面的人除了睁开眼的动作,什么都没做。 “等一下!”姜听晚抬手阻拦,可是翎羽却朝着她走来,视线的落脚点却在透过她,去看别人。 她这是? 这个念头刚一生,一道红光乍现,亮得姜听晚和木云终同时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肆虐的气流对撞之声,强烈的撕裂让街边的建筑都开始了分离。 木云终用袖子挡住了二人眼前的气流,这才能透过视线的边缘看见,九条盛开的狐狸尾巴挡在他们的面前。 突然出现的红衣少女对抗着对面那个独眼男人。 “小狐狸!”姜听晚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九条红色狐尾,惊喜地喊出了声,“你也太帅了!” 她第一次觉得这小狐狸这么帅!她以后一定不会再说她这个系统没用了。 “都……说了……人家有名字的……” 姜听晚的表情因为她有些艰难的语气变得没有底起来,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带着毛茸茸的尾巴摔进了她和木云终的怀里。 “什么意思?” “她太强了!”绥九的额头满是细汗,眼下的局面已经说明,这小狐狸不是翎羽的对手。 “你这三秒有没有?”姜听晚简直惊呆了,“亏我还对你抱着那么大的希望。” 一听这话,绥九只觉得冤枉,“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是不是跟你说了让你苟着点,你倒好,一来就惹个大的,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界主身上。” “这是我惹的吗?你怎么就没看出来她的身份呢?你要是看出来了,我就绕得远远的了,还用打架?” “对呀!你也没惹她呀!”绥九像是才反应了过来。 木云终更是不明所以地看着怀里的两个人,她们认识? 而对面的人早已经停了下来,像是看戏一样地看着地上的三个人,饶有兴致地感叹道:\"这就对了,早点出来,就不用动手了。\" 街边的人已经不知所踪,所在的街道毁了一半,只是一招之间便有这样的威力。 姜听晚和绥九相视一眼,拍了拍屁股从木云终的身上起来,又统一地将木云终扶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绥九站在了二人的面前,仰着一张脸,故作厉害地质问道。 独眼男人笑了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三个人为什么会有四个灵魂?” “那你现在看到了?”绥九叉了个腰,想要将自己显得厉害一些。 “看到了!长得不错,配得上我倾国倾城。”独眼男人像是在欣赏什么,仅剩的一只眼睛幽幽地直视着,颇有深意。 木云终的眼里闪过不悦之色,姜听晚和绥九相视一眼,要不是知道她是个女的,她都快要以为她看上自己了。 但是一转眼,姜听晚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挡在了木云终的面前。 她可是这里的老大,要什么就得给什么,万一要是起了色心……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姜听晚当即喊了一声。 “不行!” “不行!” 绥九的声音和姜听晚的声线重合在了一起,增强了音量,只是语气有略微的不同。 “哈哈哈……”对面的男人笑了起来,“倾国倾城好久没有来像你们这样的人了,果然还是真实的最有趣。” 男人笑着转过了身,走了两步便踉跄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抽离了一样。 独眼男人看见了周围的废墟,又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神情复杂的三人,当即朝着原来的方向跪拜。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翎羽离去,姜听晚和绥九这才松了一口气。 绥九像是想起了什么:“完了,应该问问她怎么出去的?以她的身份,一定知道些什么。” 姜听晚看着翎羽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眼,故作深沉:“我猜,她还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姜听晚白了一眼,原本以为绥九刚才的那句不行,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块,但是凭自己对这只小狐狸的了解,以她的脑回路想必是想不到这里去的。 刚刚的异口同声应该是一个巧合。 绥九还在等待她的恢复,姜听晚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木云终有些为难,自己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觉得那倾国倾城的界主看上木云终了。 “我猜的。”她随口应付了一句,绥九皱了皱眉。 两人的互动被木云终看在眼里,她们不仅认识,还很熟。 二人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木云终的目光,身形微微一僵,该怎么向他解释绥九的存在呢? “那个……”姜听晚扭过了身子,正要组织语言,“她……” 她下意识地想要编一个说辞,可是在看到木云终那张完全信任的脸之后,想说的话便已经说不出口了。 “我先送你回去。”她不再回避,“关于我们,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绥九感觉到了姜听晚危险的想法,紧急地传声:你确定要将什么都告诉他吗? 姜听晚:我确定! 第263章 怎么面对? 小小的屋子里完整地讲述了一个故事,木云终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听到了自己的一生。 闻不眠说过的那些没能完全听懂的话,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所以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是另一个结局的你,一个注定会落在觉醒之境的你。” 绥九接过了话,既然要说,那就说得透彻一点,“因为我们的介入,你有了改变的可能,形成了新的你。如果在闻不眠影响你的那一刻,你选择了成为另一个结局的你,你最终的结果就是来到这里,成为这里的一员,不死不休。” 绥九的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仿佛是在威胁得知这一切的木云终不要心生异动,横生枝节。 木云终垂着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反而格外的平静,并没有因为得知的一切而情绪激动。 “你吓唬他干什么?”姜听晚以为是绥九的话说得强硬,连忙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 “我哪里吓唬他了,我这是实话。我就是要告诉他,这里是受罚的地方,不然他又走歪了怎么办?” “你少说一点,他就不会走歪。”姜听晚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警告着。 “是你说要一五一十告诉他的。”绥九不明白,要说的是她,不让说的也是她。 人类的想法真是复杂。 姜听晚与绥九的争嘴之间,木云终已经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屋外走去,姜听晚突然想起了上一次他露出的神情还是在苍楠城,自己告诉他身世误会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能去找青澜寻一个说法,尽管是另一个谎言,可是他的心里好歹还有个寄托,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可以找了。 在一切都揭开之后,他真正地成为了孤身一人。 “木云终?” 姜听晚站起了起来,喊了他。 木云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依然是朝着门外的方向,平静地回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走出了姜听晚的视线,看不出悲喜,姜听晚的心却乱了。 他的背影孤独寂寥,就连投下的影子都散发着一种无言的忧伤,这还是姜听晚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无助这两个字。 自从进了无极渊,她曾无数次想要与他真正的坦白,可是每次的话到了嘴边总是因为一件接一件的事情终止,那个时候她还能将其归结于事发突然,可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终究是心虚的。 因为她所说的那些话中,有一句话,虽然出于真心,却也是假的。 她无法保证日后的每一天,自己都能待在他的身边。 任务结束,便是离开,就算她动摇了,可是她能留下吗? 她无法忽视这一点,她从来没有问过绥九,她能否选择留在这个世界。 是因为她害怕这个答案,害怕自己能留下,又害怕自己不能留下。 姜听晚站在屋中,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未动,耳旁却依稀萦绕着那些复杂的声音: 如果一定要我做一个选择的话,我选你。 姜听晚心中酸涩地闭了眼睛,努力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意,最终她追了上去。 “不要跟过来。” 姜听晚第一次对绥九说这样的话。 绥九愣愣住了,虽然不明所以,可竟然真的没有追上去。 原本残缺的弯月在此刻变成了满月,照得黑暗的廊下都能看见明亮的脚下路。 不知道为什么,四周竟然十分的安静,本无长夜之分的倾国倾城在这一刻像极了人间一个寻常的深夜。 木云终感觉到了身后跟着的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姜听晚也停在了后面,没等他开口,便先开口道: “我知道现在的你,心情一定很复杂,我们的相遇是因为我的任务,在这一点上,我无法反驳。你也一定会去想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些是真,那些是假,明明连我也控制不了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地对你作出承诺,你明明很生气却因为那个人是我而无处发泄。” 她与他保持着一段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距离,只想这个时候,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你不用管我,也不用考虑我会怎么想,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发泄也好,怒骂也好,哪怕是找人打架也好……我就跟在你的身后,就这样跟着就好……” 她红了眼,看着前面那个孤寂的背影,心疼得揪紧,连声线都有些窒息。 而面前的人只是静静地站着,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转过身来。 寂静的深夜,良久的沉默之后。 “没有。”极为意外的两个字从那个背影的口中传了出来吗,“你说的那些,都没有。” 他似乎是解释在那两个字,更是在诉说自己的内心。 姜听晚怔住了,呆呆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 “在你告诉我那些事情之后,我并没有愤怒,反而异常的平静,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唯一让我觉得与自己有关的,是你,和那些故事里的人。“ “姜听晚,我既没有像你故事里的那个木云终那样愤怒和怨恨,也没有像闻不眠期待的那样,在发现真相之后与之隔离。相反,我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人与你所讲的故事中的那些人并不一样,而这种感觉在我失忆醒来之后便已经存在了。那个时候,我忘记了你,可是身边的人却都变成了另外的模样,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告诉我,我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我将噩梦当成了真实。” “那个时候,我只是不敢信,出于本能的畏惧,我选择了青澜。可是进入无极渊后,我的身份暴露,在闻不眠用精神之力干扰我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们站在了我的身边……” 说出这句话的木云终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语气中更是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震撼。 “你知道吗,我刚刚竟然在想,如果你没有从白望舒的身体里再次醒来,没有你对我说那些话,当我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我究竟还会不会做出你故事里的那个木云终的选择?” 他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转过了身,只露出半边的面容。 “答案是,我不会了。” 墨蓝色的瞳孔在微微轻颤,姜听晚却已经湿了眼眸,热泪盈眶。 她的泪,太复杂,复杂的情绪让她的心都在被撕扯着。 他看见了她的眼泪,却不敢靠近。 “就算你骗了我,我也永远无法对你生气,我只是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没有沈追那样的坦然,做不到爱你却与你无关。我的贪恋想要你留下,可我的心却不敢把你留下。” “姜听晚,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了……” 第264章 重新认识 木云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平缓而低柔,蕴含着无限的情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姜听晚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泪流满面,却又哭又笑。 “我就知道,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再成为那个故事里需要的木云终了。你就是你,一个完整而全新的你。” 墨蓝色的瞳仁闪烁着,看着对面的那个女子,心却被揪成了一团,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但下一刻,她却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带着她独有的气息,低泣了起来。 木云终僵硬了一下,他没想到姜听晚会有这样的动作,瞳孔猝不及防的一缩。看着撞进怀里的人,那颗冰冷的心竟然在逐渐升温,已经接近了融化。 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他的手却垂在两侧,不敢将她抱在怀里。 “木云终!” 怀里的人带着泪扬起了头。 “让我们跟随自己的心意,谈一场不看结果的恋爱!” “跟随?自己的心意?”木云终的身子依然僵硬,连声音也涩了起来。 “就是不管我们最后是什么结局,也依然要相爱。” “相爱?”他听懂了最后两个字, “对。”她肯定地回答他。 “你……?” 墨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惊喜,姜听晚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他,她是爱自己的? 之前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总是带着回避,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她没想好,方才他以为是他一人当了真的戏中戏,可现在…… 姜听晚见他犹豫,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怎么?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演我的?” “不是。”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下意识地否认。 “你既不是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 姜听晚笑着松开了他,伸手擦掉脸颊上的眼泪,整理了仪容仪表,朝着木云终伸出了手。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姜听晚,姜是姜听晚的姜,听是姜听晚的听,晚,是要一起吃晚饭的晚。” 她笑得明媚,眼中带着未干的晶莹。从现在开始,不管后面是什么结局,她也要爱一次木云终,不再克制的那种。 木云终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她,在听到他们之间的那个约定时,深邃的柔情在眼底逐渐化开。 姜听晚的手停在空中,也不再等,直接去握木云终的手,可是握了握之后,又觉得这姿势实在是太正式了。 不自觉踮了脚尖,凑了上去,“之前被打断的,现在补上。” 话落间,她的吻已经落在了他的唇上。 只是轻浅地一点,却足够令人震撼。 木云终的眼里已满是震撼。 可干完这事她便后悔了,她在干什么,又说的什么东西? 这种事情哪有自己主动的? 在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之后,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连忙松开了手,捂着脸转身。 可也正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僵硬的人动了,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在兀地一笑后,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次是你招惹我的。” 他的声音很低,眼底噙着一种克制的欲望,目光灼灼,微微偏了头,带着些许清凉的双唇覆了上来。 姜听晚的耳朵嗡的一下响了,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紧紧地扣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箍在了她的腰间,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的吻有些青涩却在由浅入深间变得炙热,有些霸道,又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发泄,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她将手撑在他的胸前,想要拉开距离获得喘息,却被禁锢得更紧了。 热烈的气息在暧昧与欲望间交织,他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掠夺着属于她的气息。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漫长而静止,周围的一切只剩下了两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声。 “木……木云终……” 她的声音在唇齿交接间传来,让人恢复了理智,不舍地松开了温软的唇瓣。重重的吐息伴随着力量的减弱,姜听晚成功地挣脱了那个有些意乱情迷的怀抱。 连连后退之后,木云终看见了她红得发透的脸颊,眼里的炙热变成了一种隐晦的克制,他用弯曲的手指擦了擦嘴角沾染的香液,垂眸间微微生出了一种几不可察的笑意。 “我……” 姜听晚的话语顿在喉咙里,甚至不敢去看木云终的眼睛,最终变成了一句,“我困了。” 在经历了一天的事后,她的心神在这一刻感到了微微的疲惫,说是困了并不为过。 姜听晚转过了身,想要离开,可是在想到什么之后又转过了身,道:“你还想要出去吗?” 显然,如果木云终还想要出去,她还是会跟着他的。 木云终看见了她眼底再次浮上的神情,相比于刚刚的那种担忧,这次却更像是陪伴。 他凝视着她,摇头,眼里已是恢复的理智,带着一种浅浅的温柔。 姜听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女声。 “嘿~?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你让我别跟上来我就不跟上来,没有我,你们两个能活着走出去吗?” 绥九突然出现在了后方,刚才姜听晚一句不要跟上来,她居然邪了门地听从了? 到底是谁求着她保护他们的,现在居然让她不要跟着? 绥九叉着个腰,一副受到了轻视要讨个说法的模样。 姜听晚一见绥九像是见了救星,直接就搂了上去,脸上的红热也因为她的出现渐渐褪去。 “好阿九,当然离不开你了。这不我们马上就回来找你了吗?” 姜听晚一边说,一边搂着绥九往屋里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木云终也跟了上去,只是在余光扫过客栈过于寂静的氛围后,脸上露出了警惕之色。 这里本没有日夜之分,为什么突然安静了这么多? 果然等到三人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大开的房间门让三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你没关门?”姜听晚看着搂着的绥九问道。 绥九想了想:“我没关吗?” 话落,姜听晚正要往屋里冲,木云终走在了二人的前面。 一进屋的时候,客栈的小二正好站在孟子渊的窗前。 “你要干什么?”姜听晚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店小哥闻声转过了身,看向了门口冲进来的三个人。 “四位客官挤一间房,实在有些拥挤,我们家掌柜的体谅几位的难处,特意让小的为几位再开三间房。房钱就按一间房算。” 姜听晚财迷上身:“有这么好的事?” 木云终和绥九却神情微变。 绥九更是直接道:“当然没有这么好的事。” “你想做什么?”木云终将姜听晚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姜听晚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小二看自己的目光变了,退避三舍变成了饶有趣味。 “界主翎羽?” “我还是喜欢你喊我主人。” 第265章 可靠的信息源 店小二笑着回道,转眼看向看出她身份的两个人,露出了一丝不满,“觉醒之境好不容易来了几位活人,我实在喜欢,总想能跟你们多玩一玩,只可惜,你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的目光在木云终和绥九的身上扫了好几眼,眼里的神色也变得复杂了几分,“只是,有时候看得太过明白,只会越来越像这里的人。” 活人? 姜听晚被她的话引起了注意,从木云终和绥九的缝隙之间露出了一个脑袋,问道:“怎么样才算是活人?” 她忽略了她的最后一句,只注意到了这一个异常的词汇。 对面的人笑着,深深地看了姜听晚一眼,“你果然很适合打听消息,难怪他这么不喜欢你。你总是会让他想起自己做npc的时候。” 这个“他”,显而易见是她现在附身的这具身躯。 这个界主虽然两次出场都是扮演别人,可目前来看不仅没有什么恶意,还十分的好说话。 姜听晚也不再躲在木云终和绥九的身后,直接走了出来,毕竟还有一个躺着的孟子渊,她若真要做些什么,他们三个是来不及的。 “还请界主赐教,为什么只有我们算是活人?” “因为畏惧。” 他的眼角弯了弯,带着自然的笑意。 “我在倾国倾城中建立了一种秩序,这种秩序让他们无限地接近于生活,他们也将这种秩序当做打发时间的消遣,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每一个角色。可是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生活只是一种虚假的表象。” “他们不需要生存,便是永生,死亡是这里最遥不可及的一件事。” 他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朝着床榻之上的孟子渊走去,“只有你们,是真的畏惧死亡这件事。你们不仅畏惧自己会死,也会畏惧同伴的死亡,更畏惧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情况。” 他坐在了孟子渊的身边,甚至抬起了手。 “只有你们将这里真正地当做了一个地方,我喜欢你们看我的神情,也喜欢你们在倾国倾城中产生的一切情绪,这种对死亡的恐惧,才是活人该有的情绪。” 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昏迷的孟子渊,姜听晚的表情也因为她的举止变得紧张,这界主不会为了享受这种感觉,将他们四个人当做玩物。 “就光是因为恐惧?”姜听晚提出了质疑,也是转移他的主意,“据我所知,这座城里的人也是畏惧你的,这并不算我们的特殊之处。” 他顿了顿,道:“我说了,我在倾国倾城之中建立了一种秩序,让他们无限地接近于生活。” 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姜听晚却在细思之后觉得恐怖,“可是你之前说,那四位姐姐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店小二诡异地笑着:“当人们对自己认知的东西深信不疑,所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与事实本身无关了。” 姜听晚已经毛骨悚然,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所创造的秩序竟然已经到达了这样的程度。 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一切。 “你竟然能影响他们的认知?若是如此,你岂不是除了生死可以控制一切的东西?那你……” 姜听晚已经不敢再想下去,这种能力与创世的神明无异。 店小二接过了她的话,看向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我若是控制得越多,这座城便越是假相。我喜欢真实的东西,所以我们放任他们的能力和记忆在这座城里滋长,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世界显得没那么虚无。” “你们?其他的三个世界,也是每一个界主创造的一种秩序?” 他点了点头,“我们在成为界主的那一刻都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也成为了这个世界本身,这也意味着我们永远也无法从这个地方离开。除非有下一个人,以更强硬的力量代替了我们,可目前看来,这个人是不会存在了。” “为什么?”姜听晚追问。 面对姜听晚的问题,对面的人总是耐心地解答着。 “因为这里,原本只有一个世界。” 听到这里,姜听晚的表情已经无法单单用震撼来形容了。 她已经不用再问,翎羽的答案就已经告诉了她。 这意味着,当这样的人出现时,就会在觉醒之地中开辟出第五个世界。 这不是代替,而是同沉。 无限探索秩序的终点,便是成为秩序本身?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喜欢。” 附在店小二身上的翎羽,目光幽幽地扫过对面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在月光的投射下,格外的诡异。 “和你们聊天很有意思,作为回报,这座客栈是你们的了。” “什么?”姜听晚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哪里有意思了? 不过平白得间客栈,倒是美滋滋了。 可是她要这客栈有什么用啊?她要离开这里啊。 “等一下。”姜听晚看出了她有要离开的意思,当即喊了一声。 “嗯?” “你已经回答了我们这么多问题,能不能多告诉我们一点,我们到底该怎么出去?” 问了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是这一句。 店小二的表情却变得很失望,“这样都留不住你们?” 姜听晚实在是有些心情复杂,可是又不想因此得罪了面前的这位好说话的界主。 只能摆开一张友善的笑脸,道:“你若是在我的那个世界送我一座酒楼,我只怕是脸都要笑烂了。可是,这里终究不是我的世界,任凭我拥有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我会失去的东西。” 她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就像她会摇摆她到底能不能为了木云终留下来一样,做出这个选择就意味着她放弃了原来那个世界里的一切。 木云终低眸看着眼前的人,眼底的神情已是落寞之色,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只觉得酸涩。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坐在床边的店小二站了起来,朝着姜听晚走来,在很长的一段凝视之后,微微一笑。 “能记得自己的来处,便能寻得自己的归路。” 下一刻,走到面前的店小二直接在姜听晚的面前跪了下来。 整个人像是瘫软了一般,吓得姜听晚赶紧扶住了他。 那小二一睁眼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地叫了起来,“怎么是你?” 意识到翎羽已经离开,姜听晚也以对店小二的语气说道:“主人说,现在这座客栈归我了,你知道吗?” 她这话一出口,店小二的表情就变得不满起来,显然是知道了。 “看你这表情就是知道了?” “见过掌柜的。”店小二不情不愿地喊了这一声。 “你不喜欢我,还要继续在这里干?”姜听晚有些意外。 “那有什么办法,除了店小二,别的实在干不好。”店小二颇有无奈之色。 但姜听晚却在想起初次见面时他的态度,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貌似这工作干得也不算多好。 这店小二是随叫随到了,可她却那么高兴,因为她已经不需要从他这里打探消息了。 经过刚刚的谈话,她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唯一可靠的消息源,只有四位界主。 第266章 四位界主 姜听晚平白多了间客栈,除了店老板不见了,客栈里所有的人都留下了,他们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公与不甘。 一如界主翎羽所说,他们只是在扮演这个角色,每日的行为都是漫长时间中的一种消遣。得与失并不会触及到所谓的利益,他们甚至有些期待千篇一律的生活中能迎来变故。 无论这个变故是好还是坏。 而界主翎羽的爱好便是变成各种各样的客人,走进店里,以至于姜听晚都能一眼看出她的伪装。 而姜听晚的辨认方式就是,哪个人一进来就开始找她,那个人就必是翎羽。因为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这次你看不出来了! “界主大人每天角色扮演不觉得腻吗?” “角色扮演?这个词也传过来了吗?”这次进来的是个穿着怪异的男子,他的服装风格与姜听晚刚到城门口遇见的那个中西结合的短发男子一致。 一听这话,姜听晚便知道自己的识人方式翻车了。 姜听晚赶紧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这人的眼神虽然同是盯着自己,可是却多了好奇,就像是第一次见一样。 绥九警惕了起来:“他不是翎羽,却有跟翎羽相同的实力。” 绥九虽然战力上不敌,但在这方面的判断上是没有出过错的。 能与翎羽实力相匹敌的,除了界主,便只有界主了。 “看客官这装扮,是凌霄宝殿的主人?” “有些眼力,会猜会赌,明明更适合我们凌霄宝殿才是。” “他们可不属于任何人。”说话的人还没有出现,整个屋内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霸道之气,无形地撕扯着空间里的一切,凌冽异常。 除了那名服装怪异的男子,客栈里的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识趣地离开了这个危险的空间。 姜听晚和绥九当即便抱在了一起,毛都竖了起来。 “你不是说能保护我吗?怎么抱得比我还紧?”因为撕扯的空气,姜听晚张开的嘴巴都变了形。 “还说呢,要不是我抱着你,你早就碎了。” 绥九的话并非夸大,因为在绥九的保护下,除了强烈的风力之外,她并未感觉到其他的异常。 反倒是站在前面的木云终,被那道无形的力量震慑得心神将近溃散。 墨蓝色的眼眸闪着一种灵芒,快速跳动的心脏闪过一道红光,周身的血液在此刻沸腾,几乎快要冲破经脉。 就在三人快要招架不住之时,那道无形的力道被另一道力量化解,他们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股力量刚刚消退,便又是一阵无形的风刃袭击了过来,直接奔向了那名服装怪异的男子。 那人倒也没有闪避,反倒是自在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双指轻轻一夹,便止住了那道风刃。 “自己的地儿不好好待着,跑我这倾国倾城里来欺负我的客人?”伴随着这一招的,是空中传来的一道成熟的女声,姜听晚瞬间直起了耳朵。 这口吻,这声音,她终于听到了界主翎羽真正的声音。 被袭击的男人,语气冤枉:“动手的是幽冥,你冲着我,好没道理。” “谁让你先进来了呢?” 男人还保持着夹住风刃的姿势,听见这话,顿时一笑,“那就更冤枉了,先进来的可不是我。” 话落间,双指松开,脑袋一偏,无形的风刃划过他的耳畔,直接劈向了客栈里最角落的位置。 竟然在空气中劈开了一道口子,那场景就像是撕裂了一道虚空之门。 “鬼鬼祟祟,不像是你的作风。”翎羽的说话对象换成了另一个人。 “翎羽界主治界有方,小僧已经越来越觉得,如何找点乐子这种事情才是这里最该探讨的一件事。” 撕裂的虚空之门中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衣僧袍的和尚,闭着眼,狭长的眼角衍伸出一条红色的眼线,伴随着笑意,显得颇为邪魅。更违和的是,他自称小僧,身穿僧袍,可衡定立于胸前的手势却是道家做法所用的道指。 “找乐子,找到我这里来了。”说话间一名俊艳的女子已经瞬间出现在了客栈,更是直接站在了姜听晚的身边。 姜听晚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口的声音紧接着道。 “谁让,这几位意外来客,偏偏选中了你倾国倾城呢?” 方才那股霸道的压力没了侵略之气,却依然没有消失,一名锦袍黑衣的男子随着声音从外面走了进来。 姜听晚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觉得周身气息不顺,甚至觉得他的身上隐隐萦绕着一种黑暗之气。 方才对他们产生压迫和威胁的,就是这股力量,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靠近了这座客栈,便有如此的威力? 姜听晚看到了木云终的状况,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担忧不已,只是吐息间,便能重创木云终? “你怎么样?”姜听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差距。 木云终受伤,翎羽直视着走进来的人,颇有愤怒之色。 “又是你这股子黑气,要是控制不住就别学人出来逛街。” “让他控制,比让他杀人还要难。”服装怪异的男子揶揄道。 绥九感觉到了四人的压迫,自觉地站在了前面,将姜听晚和木云终与面前的四人隔离开来。 “你们几个,想做什么?” 绥九警惕地看着屋里出现的四个人,若是真动起手来,她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保护他们一二。 翎羽一见她的反应,明显是将自己也提防了进去,颇为伤感地感叹了一句:“我原以为,这些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绥九的脸色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是不是朋友?你们待在这里这么久,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依然是稚嫩的,可是语气却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就连姜听晚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小狐狸什么时候以这样的口吻说过话? 可是配上她那张天真的脸,又像是一个孩童只是在无意间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屋中的不速之客的表情都各自暂停了瞬间。 除了角落里那名僧不僧,道不道的白衣和尚,他笑了。 “果然,不是一般的客人。” 他依然闭着眼,红色的眼线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转过头来。 第267章 出路 姜听晚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四个人,每一个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之感,光是看一眼他们,都能感受到一种以他们为中心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就连见了许多面的翎羽也有这样的感觉,显然这次这个妖媚而优雅的女人才是翎羽的真身。 “看来是吓到了。”服装怪异的男子感叹了一句,随后朝着走进来的黑衣男人怪道,“真不怪人家不欢迎你,你身上这股煞气,我都受不了。” 黑衣男人坐在他的面前,横了一眼,“受不了,不一样没死?” 被呛声的男人咂了一下嘴,无奈地看向了绥九,“姑娘不要紧张,我等只是想来交个朋友,毕竟这地方还从来没有来过像你们这样的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凡,来自凌霄宝殿。这个瞎和尚,叫无相,来自混沌虚无。至于这个满身煞气的,叫幽冥,来自九幽。” 翎羽幽幽道:“我都还没跟他们交上朋友,你们还抢上了?” “我可不是来交朋友。”黑脸的幽冥否认道,抬眼看向了对面的姜听晚三人,“你们,想在这儿开一辈子客栈?” 姜听晚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同时遇上四位界主的机会千载难逢,现在正是打探出路的时候。 毕竟翎羽的那句:能记得自己的来处,便能寻得自己的归路。 实在有些抽象。 “当然不想了,想必几位界主也知道我们的实力,这里的人捏死我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姜听晚降低姿态,虔诚至极,指望对方能给出一些更有用的信息,“不知道幽冥界主能否指点一二。” “那就不要待在倾国倾城,不要适应任何一种秩序,不要成为这里的任何人。” 姜听晚闻言,为之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翎羽的声音不急不怒地传来:“就算是挖墙脚,也没有当着人面挖的。” 林凡的声音也应和道:“可不是,你莫不是因为你们九幽最近来了个疯子大炼万魂幡,导致你们九幽之界人口减少,特地过来抢人的。” 幽冥嗤笑一声,“不过是我玩剩下的把戏。” “那可不是这么说。”林凡又呛道,“此人刚入此地不久,便能找到将不死之魂为己所用的方法,颇有幽冥兄当日之风采。如今天亮在即,若是此人赶在此前成为另一个幽冥兄,那九幽之界可就没多少食奴可喂养那怪物了。” “你倒是很看得起那人?” 林凡抱了臂,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们也知道,我来自一个极为复杂的世界,在我们这种人的意识里,一切皆有可能。你说对不对,姑娘?” 他说着话,突然将目光投向了姜听晚,似乎是在寻找一种共鸣。 我们这种人? 姜听晚干巴巴地笑了笑,勉强当做一种回应。时至今日,她已经不觉得自己跟谁是真正地来自同一个世界了。 而在听到他们此刻说起的那个人时,姜听晚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没有预兆,没有暗示,闻不眠这三个字就这样浮现在她的眼前。 幽冥笑了笑,“那我倒是有些期待了。不过……” 转而又看向姜听晚等人,“相比于期待他成为另一个我,我更期待你们能在此之前找到出路,毕竟,这个人正在找你们。” 此言一出,姜听晚的脸色当即一变。 “有压力,才有动力。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不会杀他。” 幽冥与林凡的对话包含了许多信息,让姜听晚无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一一解析。 只能选中一个最关键的一处反问:“幽冥界主也希望我们能找到出路?” 幽冥的表情微妙,却又不是隐瞒和否认,相反,更多的是一种期许之色。 “与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就是你们的出路,因此我对你们的忠告便是,就算没有找到出路,也不要在一个虚假的地方待得太久,因为越是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就越会忘记你们原本是谁。” 幽冥看着对面的三个人,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流连,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一段遥远的记忆。 “我期待着,你们走出觉醒之境的那一天。”幽冥的眸光闪烁,看不出敌友,就连他的话也模棱两可。 这与翎羽之前告知她们那句同样的抽象。 以至于在他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后,姜听晚才反应过来,“你倒是说清楚,我们的出路具体是什么呀?” 姜听晚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林凡却是一笑,戳破道:“那他大概率是说不清楚了,毕竟,他要是知道,早就出去了。” 姜听晚顺势一问:“他也想出去?” 林凡也不隐瞒,“啊。” “千方百计。” 他举重若轻地说出了最后四个字。 “那你呢?”姜听晚反问。 林凡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没说过一句话的无相,纳闷地问道:“诶,你不说话,来这儿干什么?” 无相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笑意,就像佛祖拈花一笑一般,千人千面,神秘莫测。 听到林凡的问题,他才转过了头,闭着眼,“小僧最开始便说了,找乐子。看了一场戏,不虚此行。” 话落间,他的身后再次撕裂了一道虚空之缝,并在朝着他移动的过程中逐渐愈合。 无相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一下之间,走了两人,林凡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话说完了,可以滚了?” 林凡远远就接到了翎羽的目光,在听到这话之后,脸上当即闪过一抹坏笑,朝着姜听晚道:“来凌霄宝殿的时候,记得报我名字,我等你来找我玩啊。” 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道无形的风刃劈了过来,林凡脑袋一歪消失在了姜听晚的眼前。 而这番交锋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只是在三道危险的气息消失了之后,整个空间里的空气都柔和了起来。 原来极度危险的时候,呼吸的每一口都会像是刀子一样这句话,是可以具象的。 姜听晚连忙去看木云终的状况,却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脸色惨白,甚至有呼吸困难之状,“你看起来很不好。” 坐在一旁的翎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红色的双唇抿了几口。 “幽冥的煞气除了界主,可灭万物。众多版本里,死在界主手中不得复生的那个版本,便是这位。” 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极为可怕的一件事。 “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不想杀人了,不然刚才你们三人,包括楼上躺着的那位,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可木云终现在……”姜听晚焦急不已。 翎羽依然是轻飘飘的语气,道:“他虽不想杀人,可煞气入体,也是要死人的。” 第268章 我陪您 “你能不能救救他?” 也许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姜听晚已经潜意识地觉得这位翎羽界主是好说话的,因此自然而然地就将这话说出了口。 果然,一听到姜听晚这话,翎羽的表情并未有感到冒犯,而是在想了想之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看着脸色惨白的木云终,颇有怜惜之色:“救自然是可以的。” 姜听晚惊喜,绥九和木云终却是意外。 “只是……”只见她带着几分为难道,“等价交换是倾国倾城里的规矩,我若是救了他,你们能拿出什么东西报答我呢?” 她说着话,目光落在木云终额头渗出的密汗上,像是在想什么? 姜听晚一下就看懂了她的想法,身子微微往木云终面前站了一步。 坐在长凳上的木云终看见她的动作,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可是喘不过来的气让他无法说出一个字。 姜听晚也没回头看他,只是反手握住了他,朝着翎羽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那我们便多留下些时日。” 翎羽秀眉微蹙,将目光移向了那张好看的笑脸。 姜听晚继续道:“这些日,您变换着身份来客栈与我们耍乐,想必您的那句喜欢是真心实意的,而今日幽冥界主又说了那样的话,便说明我们是可以离开倾国倾城的,只要我们想,他也自然是会出手帮我们的,毕竟我们也是他离开觉醒之境的出路。” “如果界主大人能出手救一救我这徒弟,我们可以多留下些时日,就当陪大人解闷了。” 姜听晚也算是赌了,在这个地方,能做到界主这个份上,心理和所求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也许最简单的反而最有价值。 翎羽垂着眸,兀自地盯着一处,修长的手指沿着茶杯口缓缓地画着圈,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良久,她似乎做了决定,指尖离开了茶杯,抬眼看来,笑道:“你倒是将我们的心思摸得透彻。的确,幽冥那家伙想出去想得发疯,你们真要走,我拦不住,杀了你们,又舍不得。” 翎羽说着话,站起了身,盯着木云终走了过去,“只是,光是多留些时日,于我也不太划算。” 姜听晚挺直了身子,试问:“界主还想要什么?” “自然是陪我……”她这话说得极为缓慢,又隐晦,姜听晚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千万个画面,当即又往前站了一点。 接过她的话,颇有献身的意味,斩钉截铁地道:“我陪您。” 翎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惊喜不已:“你?” “对!我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才能,可是陪您逛个街,聊个天,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也是可以解闷的。” 姜听晚已经做好了为奴为婢的准备,因为这总比让木云终献身强。 一想到翎羽看木云终的眼神,姜听晚便摇了摇头。 说完这话时,翎羽已经走到了姜听晚和木云终的面前,在短暂的对视后,倏然一笑,“那就你了。” 姜听晚一下松了一口气,可是身后的木云终却是紧紧地拽了她一下。 翎羽看见了二人的动作,只在路过时用手轻轻地拍了木云终的肩膀,木云终那口喘不过来的气瞬间通畅,脸色也不再一片煞白。 “不要。”缓过来的木云终开口便是这一句,抓着姜听晚的手不放。 “交易已成,就从逛街开始。”翎羽的手从木云终的肩上离开,柔软的布料像一条灵动的蛇一般,掠过他的半边身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魅惑之态。 姜听晚一见这画面,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当即在木云终面前蹲了下来。 安慰道:“放心,不过是陪她逛个街,都是女人,又不会少块肉,总比让她占了你的便宜强。你只管好好调养,其他的包在我身上了,伏小做低这件事,我最会了。” 姜听晚拍着胸膛自夸道,又拍了拍木云终抓着自己的手,旋即站起身跟了上去。 “来了!” 绥九看了一眼并未完全恢复的木云终,又看了一眼跟上去的姜听晚,有些为难,但还是选了姜听晚,可是刚追到客栈门口便被一道力量弹了回来。 这明显是翎羽的手笔,当即朝着街上的方向大声喊着,“我警告你啊,姜听晚要是少了胳膊少了腿,我一定闹翻你的倾国倾城。” 绥九出不了门,只能站在门口放狠话。 而屋里的木云终脸色已经铁青,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阴沉到了极点。 绥九一转身就看见了木云终这张黑脸,还差点吓了一跳。 但在仔细确认以后,发现他只是生气,不是黑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气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姜听晚是为了救他才去当奴隶的,总不能是气这个。 不管不管,她就坐在这里等她们了,要是姜听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还能第一时间接应不是。 第269章 你是何人? 慕清歌在跃出光门的瞬间,就遭遇了一场风沙,强烈的风力让她无法折返通道,反倒被带着走了好一段。当她停下来的时候,模糊的视线中再无一丝光亮,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她不仅被卷离了光门的范围,还因为无法视物,失去了方向。 为了躲避亲近的人,她选择了最冒失的一种,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光门,她就会彻底迷失在秘境之中。 就算没有死,也会因为时间的差异,错过三个月的寻人之期。 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恢复实力,解开师父在她眼睛上施下的术法,尽快找到光门返回。 身边的风沙终于停止,可是脚下的柔软和流动在提醒她,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沙漠。 她于原地蹲下,触摸到了细小的沙质颗粒,确认了这一点。 也正是蹲下的这一瞬间,她近距离地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细小的沙砾正在从高往低处流。 耳边的风声虽然夹杂着沙砾的摩擦声,有些干扰,可是因为目盲,慕清歌的耳力反倒变得灵敏起来。 她听到了气流的撕裂与碰撞声。 她想起了跃出光门遇到的那道风沙,不是自然之风,而是力量相撞形成的气流龙卷风。 这里有人?她通过光门短暂地到达了好几个秘境,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人。 只是她现在目盲重伤,遇到人反而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 危险的气流在逐渐靠近,这意味着有人正在往这边来,她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能通过灵识大概地感受地形。 并在察觉到一处庞大的遮挡物时快速地闪现至其后躲避。 但没想到的是,她刚到便撞上了一个似虚似实的东西,正要唤剑反击,便被人捂住了口鼻。 “嘘!”那人从身后环住了她,在耳边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那人身上冷得可怕,从他能环住自己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你是活人?”压低的男声有些意外,“怪不得他们会往这边来?” 活人? 慕清歌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说法,难道还有能走能躲的死人? “要是想活命,就听我的,屏住呼吸,不要出声。” 慕清歌虽然警惕,却没有感受到敌意,便按着他说的屏住了呼吸,点了点头。 男子见她这般听话,便也松开了捂住她的手,目光看向了远处隐隐走来的绿灯黑雾。 黑暗的视线中终于有了光亮,虽然只是绿色的光点,可也让慕清歌有了辨认的依据。 她侧耳倾听,没有听到脚步声,只有数道气流在沙堆之上吹出长痕的连绵声,那种感觉就像是,过来的人不是在走,而是身体在地上缓慢地拖行。 她这样的动作引起了身后男子的注意,侧目看向了她的长睁不眨的眼睛,下意识地伸出手在慕清歌的面前晃了晃。 但却被她一下抓住,正是这突然的动作换来了一声。 “是生魂!” 那团黑雾里传来了兴奋的声音。 “不好!”身后的男子拉起慕清歌就跑,“会御剑吗?” 慕清歌点了点头,却有些为难,以她现在的情况,能唤剑,却不一定能御剑。 但听那男子的语气,以及身后逼近的气息明显是危险的,便只能强行召唤出佩剑,正要灌注灵力之时,飞鱼剑突然自己动了。 下一刻那男子便揽着自己跳上了剑身,升上了有些寒冷的高空。 她看不清身边男子的表情,却能看见那团绿色的光点追了过来,在光点之外似乎还有无形的触手在向她靠近。 男子在剑身上转了身,双指并作一指,双手交叉翻转,在胸前结出一个法印,并在推出去的瞬间放大,完全隔绝了追过来的那团绿眼黑雾。 而那团黑雾也在感受到男子的力量后,气得发抖地大喊:“又是你!” 嘶哑得像是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的愤怒,清晰可闻,仿若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这男子交手了。 而这声怒吼听在男子的耳中反倒像是一种认可,引得男子痞气一笑,“这么有缘,又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便转过了身,从身后再次环住了慕清歌,驱使着飞鱼剑快速地朝着另一边飞掠而出。 一落地,慕清歌便一掌推开了身后的人,后撤了两步,持着回落的飞鱼剑指向了男子的脖颈。 脸上已是一片蕴红,明显是在追究他方才的亲近和冒犯,只是片刻后,她便冷静了下来,因为她心里知道他刚才是为了救自己不得已而为之。 想要怪罪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可指向他的飞鱼剑也没有落下。 她不曾说话,没想到对面的人也没有说话,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一下。 这里的光线实在太黑,慕清歌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只能侧耳听了听,确认对面的确还有一道呼吸,方才咬了咬牙,问道:“你是何人?” 她想来想去,只能是进入无极渊的仙门弟子,又或是三尸道的邪修。 若是后者,就算他刚刚救了自己,也不能两立。 对此男子竟毫无反抗,只是轻笑了一声。 “姑娘,我这才救了你,你便对我拔剑相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的恩将仇报呢?” 慕清歌脸色为难,在这一点上,的确说不过去。 见此,对面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趁慕清歌思考之际,用手指将飞鱼剑移开了几分,但依然任由它横在自己的肩上,话锋一转,“不过方才情势紧急,在下对姑娘确有冒犯,姑娘若是追究此事,在下任凭处置。” 慕清歌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现在定然是笑脸相迎的。 只是他将话说得明白之后,自己反而不能追究了,若是追究便显得自己忘恩负义与小题大做了。 只能收回手中的飞鱼剑,微微侧了身子,说不清心情地道了一句: “多谢。” 花容月貌,恩怨分明,这般识体的女子引得对面的人仔细看了好几眼,若非是她看不见,他还真不敢这般直视于她。 良久,慕清歌只能再次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方才那东西是何物?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方才听他与那绿色光点的对话,明显是在这里待了许久之人,但是又不排除时间差异的可能,他也许只是比自己早进了这里而已。 “你一连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还真不知先回答你哪个?” 男子的语气并无厌烦,反倒像是在认真的思考。 慕清歌直接道:“那便先从你开始。” 男子却不答反问:“姑娘怎么称呼?” 慕清歌双唇微抿,道:“慕清歌。” “在下……”他顿了顿,像是想了一会儿才道,“指路人。” 慕清歌微微侧了身子,正面朝向了她,明显是对他的回复产生了质疑。 对面的人又是一笑,解释道:“姓名二字牵扯了在下的过去,在下不愿相提,还请姑娘见谅。” 他又一次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涉及个人之事,慕清歌也不好再问,只是经过方才的一番交流,她总觉得对面的人有些熟悉之感。 她虽看不清对面之人的神情,可是她却能感觉到对面之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却又并未感受到冒犯。 鬼使神差的,她用仅有的模糊视线,努力地去辨认对面之人的面容。 良久,问了一句: “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第270章 跟你耍耍吧 姜听晚想着自己这一趟是为奴为婢,因此与翎羽说话的口吻都是极尽讨好之态,生怕一个就得罪了她。 可是上了街,她才知道原来做跟班丫鬟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至少这小姐买东西还会考虑她的份儿,什么糖人桂花酥,什么面人大风车,只要哄得小姐开心,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份儿。 逛得久了,她都快要忘了自己是丫鬟,不是界主大人的姐妹了。 “界主大人?” “嗯?” 她跟在翎羽的旁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翎羽是一个眼神看了过来。 姜听晚连忙改口:“主人?” 翎羽再次跟摸宠物一样摸了摸姜听晚的头,“乖!想说什么?” 姜听晚舔了口手里的糖葫芦,道:“主人不会是想要靠这些东西让我玩物丧志,最后留在倾国倾城?” 姜听晚想了好些可能,最终只有这个能解释翎羽今天这一路对她的好脾气来。 听到这话,翎羽的秀眉蹙了蹙,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才道:“这样对你管用吗?” 姜听晚立刻坚定地摇了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流畅,东西照吃,礼物照收,可是该走还是得走。 收买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木云终都还没动摇她想要回去的决心呢? 这点小恩小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还真是没想到你这么不好收买呢?”翎羽的语气有些失落,又带着几分的宠溺。 一说到这里,姜听晚好像想到了什么,朝着翎羽的身子贴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主人?” “什么问题?” “幽冥界主,尚有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不知道主人您有没有呢?” 翎羽转过头看向姜听晚,眼中闪过欣赏之色,“你这是想要说服我?” “诶,怎么叫说服呢?你看,如果您也有这个意思,那就只管让我们去做前锋,为您开辟一条自由之道。” 若是四位界主都有出去之心,他们作为意外来客是寻得出路的机遇,那为了寻到这条出路,四位界主定然是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可以在这觉醒之界横着走了? 姜听晚一副大义凛然,要为翎羽开路的奉献之态。 “你觉得,我在这里不自由?”翎羽被惹得一笑,伸出手刮了刮姜听晚的鼻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好闻的香气。 姜听晚一愣,但还是道:“有时候太过自由,反而不是自由了。” 翎羽的表情凝了凝,打趣道:“你这丫头看起来呆呆的,可是说话总是这么诛心,你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 “扮猪是可以扮的,只是这老虎却不敢吃,吃个糖葫芦还是可以的。”说着,姜听晚就咬向了竹签上的最后一颗糖葫芦,将一整个都包进了小嘴里。 翎羽看着她腮帮子鼓起来的一个小球,问道:“吃完这个,下一个想吃什么?” 姜听晚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连忙摇头,“吃不了一点了,再吃就不是扮猪,而是变猪了。” “哈哈哈哈……”翎羽又一次笑开了来,“你说,你这么有趣,我怎么舍得放你们走呢?” “你可不能反悔啊。”姜听晚别的可以不当真,但是这一句不能。 “不反悔。街也逛了,天也聊了,该进入下一个流程了。” “还有什么流程?” “唱歌跳舞喽!” “不是,我说着凑数的,唱歌还行,跳舞就算了,咱换个别的项目。” 姜听晚是没想到,她说的话,翎羽每一个都当真了。 “那可不行。”翎羽牵着姜听晚的手就往前走,“你若是放不开,咱们就找个单独的地方。你不是还想打探消息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翎羽一语道破了姜听晚这一路缠着她聊东聊西的真相,哪里是翎羽要找人聊天,明明是姜听晚想方设法地从身为界主的她身上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信息。 她这样直白,姜听晚反倒不好拒绝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卖弄了,那我就顺水推舟地跟你耍耍。 姜听晚丝毫不怕地跟了上去。 客栈里,木云终的气息已经调养了七七八八,只是在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差距之后,那种失落与挫败让他的脸色很是阴沉。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弱到如此地步,弱到有一天会需要姜听晚的妥协和退让来保护他,他得变得更加强大,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她,才有资格保护她。 蓝色的灵力在运转之中开始走向墨蓝色,但是转眼又朝着水蓝色转变,心脏处的红色也在亮起与熄灭之间闪烁,明显是木云终处在了一种极为纠结的状态。 他的力量本就复杂,如今连心也复杂了起来,身怀绝世之力,却不敢随意地运用,可若是要尽快强大,就不能舍近求远。 犹豫矛盾之间,木云终真气大乱,痛苦袭上了全身,紧闭的眸子瞬间睁开,瞳孔猛然地放大。 心脏处传来的刺痛,让他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差一点就要走火入魔了。 这个念头在木云终的脑海中生起,让他后怕不已。 可是下一刻,便有一道声音从房顶之上传来,“走火入魔又何尝不可呢?” 这人的声音熟悉得很,不久之前方才听过。 木云终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血液,双眼一厉,直接从窗口翻身上了屋顶。 之前见过的那个盲眼和尚就坐在屋脊之上,一双紧闭的眼睛朝向远处,明明没有睁眼,但那姿态就像是在欣赏和享受一样。 木云终没有说话,而是朝着他走近了两步,停了下来。 也坐在了屋脊之上,看向了那盲眼和尚朝向的方向,那里有一处红色的高楼,里面莺歌燕舞好不自在。 他们的世界并不善佛道之修,可是他在林书宇的书中看到过,人间有些看破红尘之人便会出家为僧,戒肉戒色,这种地方肯定是不会去的。 “你方才说什么?” 他既然特意让自己听见这句话,便说明他是来找自己的。 自己也不必装作大惊小怪的模样,更不必害怕。 因为在经过不久前的事后,他明白:在这个世界,界主杀人,只在一念之间。 无相脸上的笑意明显,反问道:“刚刚为什么不选择入魔?” “明明你也知道,你身体里的力量,前所未有,潜力无限。” 第271章 更喜欢谁? 木云终沉默了片刻,却不是因为动摇,而是因为坚定,“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永远不要沦为黑暗。” 无相笑了,“黑与白,魔与神,又有什么区别呢?主动走入黑暗的人,可以是魔,也可以是神。” 木云终看向了那张千人千面的笑脸,“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之所求不过是一个人,一颗心,那为什么不留下来?在这里能成为第五个界主的人,可不止那个叫闻不眠的人。” 无相也转了过来,红色的眼线弯弯地看向木云终。 木云终从鼻腔哼出一声笑来,“翎羽界主想让我们留下来,幽冥界主希望我们能寻得出路,你,想让我成为界主?” 无相弯了嘴角,以示肯定,“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可能。成为界主,你想要的都可以实现,你所开辟的世界能按照你想要的,毫无错漏地进行。在这里,你就是神。” “可你怎么就知道,我之所求只是一个人,一颗心?” “成为界主,你甚至可以造出一个三元宗,林书宇,慕清歌,莫少禹,莫少扬……” 无相将木云终心中所想一一念了出来,木云终的神情已是满目震撼。 他微微偏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无法想象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无相的声音还在继续,“恕小僧直言,回到你的那个世界,你所要面临的是你无法承受的……小僧看到了……” 他依然是闭着眼,木云终却相信,他什么都看到了。 周遭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下来,静悄悄的,他听到了一个人微弱的呼吸声。 良久,响起了木云终的笑声,“呵呵呵……的确很有诱惑力,可是,我不喜欢。” “我这一生本就是一个虚假的故事,可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那个故事变了,那些人和事因她而变,也因我而变。在得知那所谓真相的时候,我所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我这被人操纵的一生有多么可悲。而是,这下总是真的了,那些被改变的人和事,因为我,成为了真实。” 木云终的感叹恍如隔世,如天外来音,清醒而坚定。 “是我想要出去,我希望姜听晚能出去,也希望孟子渊能活着出去。” 无相“凝视”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神情不改分毫。 “足够坚定,是走出觉醒之境的必不可少的一点。” 木云终诧异地颤了颤眉,他似乎在转眼间就换了立场。 无相回过了头,不再看向木云终,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相的嘴角勾了勾,“我想,帮你。所以无论你怎么选,小僧都会帮你。” 木云终皱了眉,这四位界主果然都是猜不透的。 “所以你知道出去的办法。” “是。” 木云终突然有些不敢信了,同样身为界主的幽冥不知道,无相却知道。 “是什么?” “联系。” “什么联系?” 无相却不答了,而是转过话题道,“既然说了帮你,小僧便送你一件礼物。” 话落间,他恒定立于胸前的手势并作了双指,朝着木云终挥出一道金色的光点,正中眉心,瞬间便消失在了木云终的额间,融入了他的身体。 “当你走投无路时,捏碎它,就当是小僧送你的希望。” 木云终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股既清凉又滚烫的力量涌入了眉心,转眼就没了任何反应。 当他抬起头时,无相已经站了起来,面色不改地看着远处那座红色高楼。 里面似乎在进行着什么高兴的事,歌舞升平,看得木云终眉头一皱。 让他实在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他不觉得无相是在向往里面的什么东西,反而像是故意在惹他相问一样。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小僧等了你好久。” ??? “什么意思?” “你觉得翎羽界主在你们四人之中,更喜欢谁?” 听到这话,木云终倏地看向了那座红色高楼,面色一变,眉峰也陡然凌厉。 ------------------------------------- 姜听晚在舞姬的教授下学了好几个动作,别人抬腿间妩媚十足,她做就是小狗撒尿。 别人长袖一甩可舞龙画蛇,她水袖一甩,将自己缠了好几圈。 看得底下的翎羽乐不可支,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叫了停,“好了好了, 你们都下去。” 负责教授的舞姬看着被缠成粽子的姜听晚,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但碍于她是翎羽带来的客人,便欲上前替她解开带子,但下一刻便见翎羽对着她摆了摆手。 见此,她行了礼就下去了。 翎羽走向了台上的姜听晚,一点点地解开缠在她身上的带子。 “你说你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就学不会唱歌跳舞呢?”这一点,翎羽是真的好奇。 姜听晚索性就坐在地上,乖乖地等着解救,小嘴辩解道: “聪明伶俐也分脑力和体力,神明给你打开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关上一扇窗。我就是脑子太聪明了,所以跳舞自然就差了些。” 翎羽想起了她刚刚开展的歌喉,打趣道:“但是以我刚才所见,这神明可不止给你关了一扇窗。” “淘气!”姜听晚怪嗔道。 经过这一日的相处,姜听晚与翎羽已经越来越熟了,甚至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了,只要我给你跳舞,你就给我讲三位界主的故事。” “你这么关心他们的故事,怎么不问问我呢?” 姜听晚自信道:“主人的故事不需要我跳舞来换,你自己就会告诉我的。但是其他三位界主就不一样了。” 翎羽宠溺地点了点姜听晚的额头,带着一股清香,香香甜甜。 “你还挺会算的。” 姜听晚身上的绸带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翎羽停了下来,也随她一样坐在了地上。 整个大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第272章 你可算是关心我了 翎羽坐在她的对面,随性自在,优雅从容的面容在这一刻近距离看来,有些好看。 “无相来得比我早,他的故事和来历,我还真不清楚。但我也是在做了界主之后才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认知决定了界主所开辟的世界是什么样。所以按照我刚进来时看见的那个世界来推测,无相应该是来自一个蛮荒世界,那个世界体系复杂,神人魔妖各分天下,无相应该也是从那样的世界里杀出来的。” “那他的眼睛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姜听晚一如既往的跑偏。 翎羽笑着摇了摇头,“修到他这个境界,有没有眼睛,已经不重要了。” 姜听晚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突然开始反思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如果是无相先到这个世界的话,翎羽大概率也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的。 转而问道:“那幽冥呢?” 这个人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表露了想要离开这里的界主。 翎羽认真地想了想,从耳后捋了一缕头发到胸前梳理着,“他嘛,在我之后。他刚来的时候倒是窥探到了他的记忆,好像是为了一个女子。” “对!”翎羽在回想之后确认了这一点,“为情所困,在失去所爱之后,满世界寻找能复活她的方法,上至天庭,下至魂域闹了个遍。后来发现那女子的灵魂是消亡不是轮回便疯了,便打起了异世界的主意,结果就掉进了这里。刚来的时候还将这里当做了炼魂场,就跟最近进来的那个闻不眠一样。” “最后他倒是变强了,却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做了界主,开辟了九幽,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姜听晚没想到幽冥的事迹居然这么曲折离奇,甚至还有些令人唏嘘。 为情所困倒是一个他千方百计想要离开这里的原因。 “那他在成为界主之后,有没有创造出一个相同模样的爱人呢?” 翎羽看了她一眼,一般人可问不出这个问题。 “没有。” 翎羽认真地解答着姜听晚的问题。 听到这话,姜听晚才完全相信幽冥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毕竟按照之前翎羽所说的界主的能力,他若是想见那个女子,完全可以创作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 可他没有,便说明他对那女子的爱已经铭刻入骨,连一个替代品都是侮辱了她的存在。 “那凌霄宝殿的那位呢?”姜听晚又问。 翎羽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向后微微一仰,一只手撑在后方,另一只手玩弄胸前的头发。 微微侧过去的侧脸露出优越的轮廓,特别是她的鼻型堪称完美,这么好看的人坐在自己面前,饶是姜听晚是个女人都有些动心了。 “那林凡是个故事里走出来的人,据他所说那一个现代修仙科幻什么的小说世界,复杂得很。总结来说就是一个修仙大能陨落之后传到了一个灵力匮乏的世界,却以别的方式完成了晋升和突破,最后成为了宇宙最强。” “他是这么说的哈,自从他到来之后整天就在凌霄宝殿搞些什么无用的发明打发时间。” 姜听晚:“他就没有想出去的意愿吗?” “那就不知道了。”翎羽摇了摇头,面对姜听晚的问题,她总是耐心地回复着,“他是所有人里最快接受这个世界的存在的人,甚至还有些自得其乐,每天都乐呵呵的,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姜听晚一下听了三位界主的故事,若有所思,目前看来,如果一定要有个人知道出路是什么的话,最有可能的,便只有无相界主了。 想到这儿,她抬了头,却见翎羽的眼神盯着她幽幽地,像是在等待着她的问题。 她也如愿问道:“那主人你呢?” 一听到这个问题,翎羽一下就坐了起来,一张优雅妖娆的脸突然靠近,带着一股妖娆香甜的气息,姜听晚不觉怔了怔。 近距离地欣赏美这件事,真的是一种考验,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你可算是关心我了。” 她离得很近,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却让姜听晚闻了还想闻。 翎羽见姜听晚发呆的神情,从容地笑了笑,随后脸上的神情变成了一种哀愁。 “我爱过一个男人,他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 “他知道我是妖,却依然封了我做王后,所以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回报他这份爱意。他是一国之君,更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我知道,作为君王的他,最想要的便是天下。” “他想要呼风唤雨,我便为他设坛做法,他想要征战四方,扩展疆土,我便为他点睛招将,请神设阵。他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给了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成了黎民口中的暴君,我成为了妖后。” “后来有人揭竿而起,便有人顺势而为,他成了人人讨伐的对象,所有的人都站在了他的对面。也许真的如他们所说,失道者寡助,对方如有神助,我们的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我拼尽全力,为他召唤了最强的妖,甚至是异世界的灵,最终都没能护住他的天下。” “城破那一日,敌人的军队踏破了王宫,我们本来可以逃的,但是他说,他是天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王位上。我爱他,所以,我留下了。敌人拿着剑指在我们的面前,我做好了陪他死的准备,但在最后那一刻,他哭了。” 翎羽的声音很淡,淡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对着敌人求饶,并指着我,说我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孽,都是因为我的蛊惑,他才会做下那些事。可我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事?”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我都有些不认识面前的这个男人了,他泪流满面地看着我,却对着我说着世上最恶毒的话,好像如果可以回到当初,他一定会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杀了我……” 第273章 接下来的流程,你来选 “那些自诩正义的人,也以看妖孽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样,好像没有我,他们便会拥有一个贤能的君王一样。” “那一刻,我不想逃了,我以祸国妖妃的名义被押赴了刑场,我听着众人的咒骂,在口水中滚落了头颅。那一刻,我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但是在闭上眼的那一刻,我以生命为祭,召唤了最强的恶灵,想要毁掉那个曾经属于过他的天下。” 翎羽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光芒,像极了难过,却又坚强得可怕。 姜听晚看到这样的她,心也揪了起来。 但下一刻,她却笑了起来,“睁开眼时,我就来到了这里,当时我并不知道我有没有成功,可是在见过这里的人之后,我想,我成功了。” 世人总说红颜祸水,却不知真正掌握权力,能影响一切的人都是男人。 姜听晚心疼地看着她,眼里也泛着泪花,直接抱住了她。 “翎羽,我不会安慰人,但是你不要难过。” 她的话,是安慰,翎羽似乎料到了这样的场面,也不推开她,“我不难过。不过是爱错了一个男人,后面便不爱了。” 姜听晚从她的怀里出来,立马赞同道:“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义愤填膺地说着,就像是一个安慰朋友失恋的密友,在安慰时说到了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翎羽看着眼前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也这么觉得?” 姜听晚被这一问问得大脑迟钝了一下,正想要点头,却又好像想到了谁? 可是仔细想想,却想不起刚才在脑海里闪过的人是谁了? 最终姜听晚还是点了头。 翎羽看着她笑了。 “你这么可爱,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我为你跳支舞,跳完舞之后,接下的流程,你来选。” 姜听晚呆呆地啊了一声。 翎羽已经站了起来,甩出的水袖拂过了姜听晚的脸庞,轻柔得像是水一样。 步步婀娜,摇曳生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姜听晚在翎羽的身上看见了这样的词汇,甚至会觉得这样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魅力。 她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着翎羽绕着她翩翩起舞,楼台之上隐隐落下了红色的花瓣,却盖不住翎羽身上那股清香。 好香,好美,那一瞬间她有些词穷,只觉得这世上怎么可以有女孩子这样好看的生物? 一曲作罢,翎羽美得美轮美奂,姜听晚看得如痴如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作挠。 柔软的水袖在最后一个舞步从空中落下,一点点地划过姜听晚的鼻尖。 她顺着落下的绸布沉迷地低下了头,看见了舞台之上的鲜花瓣,突然跑偏地感慨了一句:哪来的花瓣? 是月季还是玫瑰? 观赏的还是食用的? 木云终跑进来的时候,翎羽蹲在姜听晚的面前,而姜听晚却是低着头在研究什么。 当即喊了一声:“姜听晚!” 那一声有多急切,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翎羽和姜听晚闻声同时转过了头。 “木云终!你怎么来了?”姜听晚看见木云终有些意外,但是却很正常,“你的伤怎么样?” “无碍。多亏翎羽界主替我拔除煞气,已经好多了。” 木云终踏上了台子,一把牵过了姜听晚的手,将她拉往了自己的身后。 姜听晚被这一扯,整得莫名其妙。 以为是木云终担心翎羽对自己做什么,当即朝着他解释道:“放心,主人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们今天玩得可开心了,对?” 姜听晚乖乖地朝着翎羽确认,一句主人都叫顺嘴了。 “对!”翎羽也笑着回答,朝着木云终看了看道,“你这么着急跑来,是担心我吃了她?” 木云终握着姜听晚的手紧了紧,直视着眼前的人,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时间不早了,不知道界主能否让我带她回去?” “时间?”翎羽挑了挑眉,“这里有时间早晚吗?” 木云终咬了咬牙,“如果我一定要带她走呢?” 翎羽并不强硬,看向他身后的姜听晚,道:“要不要回去,还是让她自己选。” 木云终侧过了身,姜听晚从他的身后伸出个脑袋,朝翎羽确认,“我可以回去吗?” 翎羽点了点头,“当然,你想回去便可以回去。” “逛了一天确实有些累了,现在就想躺下来睡会儿。” 姜听晚这话已是选择,翎羽也未有生气,“那就下次再见。” “好,下次再一起逛街。”姜听晚像是跟小姐妹约定一样,朝着翎羽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翎羽放了人,木云终拉着姜听晚就走了出去,健步如飞。 木云终低着头,脸色很不好看,一点速度也没有减下,姜听晚跟在身边要小跑才能跟上。 “木云终?”姜听晚看出了他脸色不好,不解地喊了他,却没有被理会。 “你怎么了?”姜听晚还在问,“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绥九又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我跟你说,你别听她的,她就是一个不经事的小屁孩,说的话都是性子话,别当真……” 姜听晚脚下跟着,嘴上也不停。 最终还是木云终停了下来,没能及时减速的姜听晚差点栽个跟头,还好木云终及时扶住了她。 见姜听晚一脸的不以为意,还在关心自己,来前想的那些事,准备要说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他要怎么告诉她,那翎羽看上的人是她,方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 他一下停住又不说话,姜听晚便只能一直盯着他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表情上猜出几分来,毕竟猜木云终的心思,她也是专业的。 “你怎么样?”许久,木云终问了这句话。 姜听晚见他开口,松了口气,“方才不是说了,今天玩得很开心,虽然我抱着为奴为婢的心态去伺候她,可是她对我还是很好的。” 说到这儿,姜听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个听我完整唱了一首歌的人,以前白望舒和小狐狸听我唱歌,都恨不得掐死我。” 见她还能笑出来,还是因为说起翎羽,木云终的脸就又黑了下来。 她竟然还真的挺开心? 他在知道翎羽的想法之后,自己恨不得立刻运用无尘珠的力量,如果不是他太弱了,怎么能被区区煞气威胁生死,还让她陷入这样的险境…… 一想到这里,木云终只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拽住,再多一分力,就会被捏碎一样。 见木云终的神情,姜听晚以为是自己玩得开心,冷落了他,当即又补充道,“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木云终抬了眸,以为她受了什么欺负。 “逛了一天的街,我脚都快要走肿了。”姜听晚一手扶着木云终抓着自己的手,伸出一只脚向他示意。 这是真话,走了好几条街,能不累吗? 一听这话,木云终松开了牵着她的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飞身而起,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客栈,直接进了房间,将她安置在了床边。 “我去帮你备热水。”木云终表情依然低落,姜听晚实在不明白,在他转身的时候拉住了他。 “木云终?你到底怎么了?”如果说这会儿她要还看不出来,自己就真的是傻了。 木云终被拉住,却没有转身,姜听晚便要站起来,木云终这才转身按住了她。 “你若是不说,我就不让你走了,咱俩就这么待着,大眼瞪小眼,看谁熬得过谁?” 第274章 让你走,你便走了? 姜听晚自以为恶狠狠地说道。 听她这样说,木云终叹出一口浊气,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隐忍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无用,到了这觉醒之境,竟然还需要你护着我。”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姜听晚这才弄清楚他在想什么,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日,若不是你站在我面前,想必被煞气侵蚀的人就是我了。” 姜听晚这话对木云终是无用的,因为他知道今日是绥九护了她的周全,自己只是那个没本事受伤的人。 姜听晚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话没起到作用,甚至能想到他是怎么想的,干脆甩开他的手道,“就让我护你一次怎么了?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师傅,师傅保护徒弟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什么叫竟然?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就没有能力保护你是?”找茬咬字眼这种事,她可太擅长了。 姜听晚突然换了个路子,木云终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木云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原本在意的事情都变成了他要解释自己没有看不起姜听晚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姜听晚故作追究道。 木云终一时不知该怎么辩解,在看见姜听晚眉眼间那憋不住的笑意之后,瞬间就明白了。 低头一笑,也罢,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让她看出来的,这样反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见木云终笑了出来,姜听晚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你我之间经历了这么多,还分什么谁保护谁?只要我们都能活着,就是什么都好。” 她伸出手,摸着木云终的脸,极为认真地说道,眼里有隐隐的光在流动。 木云终迎着她的目光,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眸光闪动。 “我去给你备水,洗了脚再睡。” 他站起了身,朝屋外走去。 ------------------------------------- “臭和尚!多管什么闲事?”夜空之上,翎羽的声音传了来。 无相的声音也笑着回应道:“既然要选,总得有选项才是,单你一个,算什么选择?” “你没事,别趴我倾国倾城的墙角听。” “除了你这倾国倾城,别的地方还真没这么有趣。” “喜欢自己建一个去,往别人家里跑算什么?” “算别有乐趣。” “……平白便宜了那小子。” “既然是选择,就不算便宜。” “滚!” ------------------------------------- 木云终很快便端着热水回来了,姜听晚已经早早地脱好了鞋袜,就等着好好泡个热水脚,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想泡个热水澡呢。 她自觉地扎起裤脚,将脚放进了热水里,发出了舒服的享受声。 木云终坐在桌边,抱着臂等待着她泡脚结束,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但在想起她离开之后的时间后,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今日你们都做了什么?” 姜听晚老实回答:“逛街,吃饭。”说到这儿,姜听晚马上反应了一下,“不是那种吃饭,就是街边随便吃点。” 在木云终离开这会儿,姜听晚冷静想了想,以木云终今日的表情来看,莫不是有吃醋的成分在。 虽然对象是翎羽有些离谱,但是万事皆有可能嘛,万一他就是吃翎羽的醋呢? 有这个可能在,姜听晚自然是要解释一下吃饭这件事,毕竟自己约定了要跟他每日一起吃一顿饭。 木云终抬眼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知道她多余解释的这一句是因为什么,心里这才有了几分好受的滋味。 “然后呢?”他垂了眸,想要听到更多。 姜听晚也一一回想着与翎羽做过的事,“然后就是聊天,唱歌,跳舞……” 说到跳舞,翎羽为她跳的那支舞瞬间就跃上了脑海,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舞蹈,就像盛放之花上的蝴蝶,翩翩而起,又像月下自由的精灵,随风而摆。 回想间,她好像又闻到了翎羽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她从未闻过这样的香甜的气息…… 见姜听晚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木云终再次抬了眼,却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的模样。 “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姜听晚回过了神,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脚下的水怎么烫了起来,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只觉得脸也好烫。 将脚从水里收了回来,“这水好烫。” 木云终连忙起身走了上去。 他特意控制了水温,现在泡了一会儿应该更凉一些才对,不可能越泡越烫。当即伸出手试了试水温,果然,已经快要凉了,可是坐在床边的人,却是脸色发红。 他本能地去摸了姜听晚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也不再顾及男女之妨,直接坐在了床边,拉过姜听晚的手要探查一二,这一拉,才发现她连手上的温度都升了几分。 肢体的接触让姜听晚的心中一紧,像是一双手在挠着她的心窝,让她觉得痒痒的,不能自已。 木云终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像中毒,也不是受伤,只是发烫? “你觉得怎么样?” “有些热。”姜听晚乖乖地回答。 看着靠过来的木云终,心脏砰砰地跳动着,实在是太热了,甚至有些想要脱衣服,还想要脱木云终的衣服。 她虽不曾经过人事,可是这样的感觉她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她想睡木云终? 天呐,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是,是这样的想法怎么会这么强烈? 还有,他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果然,夜深人静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你……”她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往床上退缩了两步,“你别管我,你出去。” 姜听晚蜷缩在里面,将自己抱得死紧,心里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木云终也反应了过来,当即便站了起来,背对着床上的人,呼吸都重了几分。 翎羽竟然……?? 他握紧了拳,咬着牙龈,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身后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 “我真的没事,你先出去……”出去了,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话说得极为艰难,姜听晚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分成了两个人。 她看着床边站着的那个宽硕背影,言不由衷,仅有的理智好像马上就要被烧没了。 不行,得赶紧把这小妖精赶出去,不然自己铁定是要控制不住的。 木云终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到了还在楼下守株待兔的绥九,方才回来的时候,没有经过大堂,所以她还在楼下守着。 当即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可是刚走到门口,身后的气息便急速地靠来,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是不是姜听晚发生了什么,却被靠上来的人贴了个满怀。 他的身子一下就僵了,怀里的人娇喘着,声音嘶哑。 “让你走,你便走了?” 第275章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怀里的声音来自姜听晚,却与她平日的语调完全不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妩媚,是娇嗔,也是勾引。 木云终的背靠在门上,怀里的人紧紧贴在他的胸膛,隔着衣衫,他都能感觉到她的身子滚烫。 “为什么要走?”姜听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知道木云终要走,她很不高兴,“你不是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选我吗?” 这话,可不是在这种时候用的,他可以确认,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木云终的手僵硬地垂在两侧,尽可能地让自己少范围地接触她,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他若不动,姜听晚便要动,她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游向了木云终的腰间,去扯他的腰带。 “姜听晚。”他一下就捉住了她的手,声音也因此变得低哑而深沉,“你看清楚……” 他明明可以强硬地推开她,但是他没有,便说明他也在经受着一种考验,这种考验让他快要内耗殆尽。 迷离的眼神可怜至极,勾人至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姜听晚,他有些兴奋,一种属于男人独有的兴奋。 这样近的距离,鼻尖萦绕的都是她的气息,因为发烫的温度,整个房间里的暧昧一点点地影响着木云终的神志。那张红得发透的小脸,近在咫尺,像是一种诱惑,让他想什么都不管地咬一口。 他温柔地将她推开,可是刚将她推离了些许距离,他一低头便看见她敞开的衣衫里半遮半掩的风景,她在冲来之前就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这下他不仅不敢强制推开她,连头也不敢低了。 姜听晚却接着他的话道:“我看得很清楚,我选的也是你……” “木云终……。” 她从未用这样娇喘的声音喊过他的名字,木云终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身体里的血液也热腾了起来,心头也陷入了一阵躁动,呼出的气息也变得浑浊。 她的身子像是水一样,紧紧地贴着他,并一点点地渗透着,影响他的理智。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暗暗滚动了一下,握着她手腕的指节有些发白,隐忍而克制。 他别着头,微微扬起的脖颈本是因为避免自己看见她的模样而按捺不住,可是这样的动作却防不住柔软的姜听晚,她像是一条小蛇一样顺着就爬了上来。 温热而柔软的双唇一下就落在了他的喉结处,轻轻地吻着。 木云终的身子顿时一颤,就连瞳孔也瞬间放大。姜听晚的动作无异于点燃引线的火苗,点燃了木云终那克制了许久的欲火。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轻轻地推开了她,双眸之中满是滚烫的欲望。 可姜听晚却是只做,不答。 她轻易就扯开了木云终的腰带,小手已经滑进了衣襟边缘。 看来就算叫来了绥九,他也不会放心了,这样的姜听晚只能他一个人看见。 他不敢想,如果无相没有提醒他,又或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她和翎羽又会发生什么? 他的呼吸炙热而粗喘,眼底的眸光一下就暗到了底,恨不能就此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姜听晚。”他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炙热的眸子盯着那张娇艳欲滴的双唇,仅用了一只手就将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交叠擒在了她的身后,眼里的情欲几乎快要喷薄而出,“如果你是清醒地对我做这些事,我一定,不会这样放过你。”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在话落之刻,低头吻了上去。 猛烈跳动的心脏泛起一阵红色的光晕,衍生出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将他和姜听晚联系在了一起。 在一段交缠摩挲的热吻之后,那双迷离而渴求的双眸在相吻中闭上了眼,并瘫软在了木云终的怀里。 意料之中的分开,让木云终生出些不舍,但理智犹存,他将怀中软下的人儿抱了起来,走向了床边。 姜听晚彻底睡了过去,经过这一番折腾,二人的衣衫都自由地敞开着,但他还是先行整理了姜听晚的衣服,才重新系上了自己的腰带。 出门的时候,木云终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味道,确认自己的衣裳有重新穿好,但没想到,正面迎上了一个人。 孟子渊醒了。 孟子渊的脸上还有明显的苍白之色,应该是刚醒过来就出来了,正好撞上了从姜听晚房里出门的木云终。 由于刚刚醒来,孟子渊还不了解情况,只知道现在是深夜。虽然木云终的神色有些奇怪,但是能在失联后再次遇见,自然是欣喜多一些。 “你没事就好……”他脱口而出,“三师伯呢?” 木云终见他一醒来就关心人员安全,了然,余光在瞥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后,道:“师傅她无碍。只是你睡了很久,也发生了很多事……” 到了这地方,他自然是会了解到这是个什么地方的,自己不会编故事,也不觉得直接将真相告诉他是件好事,有些犹豫该如何告诉他。 “你的伤还没好,先回房调养,等师傅睡醒了,让她告诉你。”他这样说道。 孟子渊点了点头,但是转身的瞬间,步履有些不稳,木云终上前两步扶住了他。 他的动作引得孟子渊抬头看向了他,木云终不仅没有回看,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终究什么也没说,孟子渊就这样借着木云终的力回了房。 第276章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 孟子渊在姜听晚的口中听了一个故事,目瞪口呆,他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地方。 只是他听的故事,是一个阉割节选之后的故事,毕竟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笔下角色的人有一个木云终就够了。 其他的,就算如实告诉了他也没关系。 觉醒,飞升,不死,界主,长夜,这些词孟子渊每一个都能听懂,可是连在一起,便没那么容易懂了。毕竟要理解认知以外的事情,总是需要时间补充理论知识的。 但是有一点他听懂了,那就是他们掉进了一个危险的地方,要尽快出去,回到自己的世界。 尤其是在听闻为了给他治病,三师伯和木云终要以卖鱼卖瓜为生的时候,他还有些歉疚。 姜听晚成功解决了孟子渊的疑问,绥九的脸却是黑了好一会儿。 等到她说完了正事,绥九就气鼓鼓地发作了,“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她也确实没想到,翎羽只是封了客栈的门让她不能出去,后院还是可以进出的。 怎么就没人告诉她呢,让她坐在大堂傻傻地等了十几个时辰。 受到质问,姜听晚也没脸解释,昨晚她的确是忘了还有绥九的存在了,谁让她总是让她靠自己靠自己,现在遇到事情,她总是习惯性地忽略了自己这个系统的存在。 谁还记得她有个活人系统啊。 “别生气嘛,小狐狸,我错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姜听晚举起了三根指头,认真地保证。 这种下次一定,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可偏偏对这小狐狸就是管用。 炸起的毛,三两句就被捋顺了。 “算了,谁叫我大人有大量呢?原谅你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得尽快寻路离开,这四个界主一个比一个奇怪,还有那盲眼和尚装什么神秘,说话也不说清楚?什么联系不联系的。” 绥九一下说到了重点,姜听晚立刻应和,“不错,倾国倾城也不能久留,而且翎羽昨天……”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停下了,总不能当着人说,昨天自己看了她跳了一支舞后就春心荡漾了。 “她做什么了?她卸你胳膊腿威胁你了?”绥九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姜听晚也想不通为什么,“不是,哎呀说来复杂,我还没想通,就先不说了。” 姜听晚想得认真,实在是想不到,可是她唯一能理清的头绪就是,翎羽那支舞有蛊惑人心之效。 “她想做什么呢?” “你真想不到她想做什么?”一旁的木云终脸色却不是很好,像是赌气地问了一句,这都想不到? 可是那翎羽有这样的心思,谁能想到呢? 只是姜听晚见自己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异样,明显是不记得后面的事,她昨晚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竟然忘得一干二净,顿时有些莫名的气恼。 姜听晚看向了他,无辜的眼神虔诚地寻求一个解答。 这样的眼神,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再也看不了了,勾人而不自知,也难怪翎羽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心思。 越想越气,他怎么能想到除了沈追那样的男人,自己还会有提防女人的一天。 一想到这个,木云终便气得起身往楼上走。 “他怎么了?”绥九冒了个脑袋,不解地问道。 姜听晚有些无措,“我也不知道啊。” 难道是昨晚发生了什么? 可是昨晚她只记得她从翎羽那里回来之后,全身燥热,春心萌动,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她及时赶走了木云终。 后面,她好像就累得睡着了?然后就是迷迷糊糊的……梦? 做个梦怎么了?她在梦里想一想还不行了? 等等?那是梦吗? 姜听晚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吓得她心底一惊。 绥九的声音还在继续:“算了,别管他了,咱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出去?我跟你说,这里真的不对劲……” 她的话没说完,姜听晚便嗖地一下上了楼,惹得绥九大喊:“你又去哪儿啊?” 剩下一个还在懵逼的孟子渊,坐在绥九的对面,隐隐想起之前木云终从房里出来的模样,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那是三师伯的房间。 他昏迷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包括面前这个姑娘身上的气息也不同寻常。 绥九:“你看我做什么?要不是你受了伤,我们能在这里待这么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养好伤,别拖后腿,这个地方危险着呢?” 孟子渊知道这些日受了他们的照拂,在经历了这一路的遭遇之后,身上的傲劲早已经磨灭完了,捂着伤痛的胸口,朝着对面的绥九郑重地行了谢礼。 “这些日,多谢姑娘照拂。” 被人这么郑重地谢了一下,绥九吓得跳了起来,一下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倒也不用这么郑重。” 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姜听晚还没这么谢过她呢。 木云终前脚上楼,姜听晚后脚就跟了上来。 关门的手因为她的出现,停了下来。 “有事?”木云终见她追来,面色不改,幽幽地看着她。 姜听晚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问。 便问了个不着边的,“你关门做什么?” 木云终明显地吸了一口气,“出城在即,我得尽快突破中天位,这样就算遇上了危险,至少还能有自保之力。”才能有保护姜听晚的力量。 “你不是才进入下天位吗?”再越两级,是不是有点急于求成了。 木云终看出了姜听晚的担心,方才的不悦已经尽数消解,微微一笑,“这也多亏了你,替我磨炼了心境,才能让我再次迎来修炼的关键。” 昨晚的考验可是他经受过的最难的一关,那般勾人夺魄的一关,如何不能让他锻炼心境呢? “我?”姜听晚显然是想不到原因的,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忽闪着。 “想知道?”木云终生了逗弄的心思,看着她一笑。 姜听晚心里一颤,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小子笑成这样是在勾引自己? 这个念头刚起,里面的那双手就将自己拉了进去,房门在她的身后迅速关上。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木云终抵在了门后。她下意识地要推开他,手却被他牢牢擒住。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昨晚?这两个字一下就触发了她的记忆,她发誓她昨天真的只是想了一下,在梦里也没干什么呀?而且那都是受了翎羽那支舞的影响,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木云终的表情,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这话一问出口,揽在她腰间的手便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她一下便比木云终高了半个头。 她被木云终紧紧地抵着,连手也被抓得紧紧地,反抗不了分毫。 “那这样呢?” 他偏了头靠了过来,微凉的双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轻轻地吮吸着,一阵酥麻。 第277章 就按你说的 身体的微弱颤抖唤醒了姜听晚脑海里模糊的记忆。 昨天晚上……不是春梦? “昨天……” 她睁大了眼,脸上已经红透了,她怎么能觉得那是个梦呢? 温凉的唇瓣不舍地离开了她的颈窝,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起来了?” “我……” “你……” “怎么会……” 姜听晚已经羞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还是木云终第一次看见她没那么伶牙俐齿的时候,像极了一只被吓到的兔子,连动也不会了。 “昨夜你被人施了媚术,你还想不到她想做什么吗?”木云终带着恼怒的语气,在想到昨夜的事后,连吐出的气息都是浑浊的。 一下就听懂了的姜听晚震惊得张大了眼,“可是她是女子呀?” 天呐,她怎么能想到这一点呢?可是翎羽对她确实好得有些过了。 想到翎羽与自己的那些互动,以及在她说出那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和那句“你也这么以为?” 哦莫,姜听晚五雷轰顶,自己的魅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男女通吃? 天呐天呐! 原来她看上是自己,她还以为是木云终呢?当时她说要报酬的时候,她还提心吊胆,生怕她要对木云终硬来呢? 姜听晚震惊之余,还有些感叹,看在木云终眼里竟然像是在沾沾自喜? 心中不爽更甚,“你在想什么?” 握在腰肢的手猛地收紧,姜听晚回过神,连忙解释:“不是,我就是感慨一下,原来她喜欢的是女孩子……” 说完这句话,姜听晚露出了庆幸的笑容。 木云终却看得一恼,“你还挺高兴?” 姜听晚听出了他话语间的醋意,原来这一点她没看错,木云终就是吃醋了。 索性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呀!这说明了我还是挺有魅力的,男女通吃。” 木云终眼底闪过一抹微光,“你觉得没关系?” 姜听晚早已褪去了羞涩之意,反倒生出了一种趣意:“当然,性取向这种事本就是自由的,只要自己喜欢,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都是自己的自由。翎羽能成为这里的界主之一,所喜所好,早已不能以常人的方式去判断。在得知她喜欢的是我后,我并不意外。” 木云终的眸色已经暗到了底,显然她将姜听晚的话听了进去,且听得很进去,甚至有些失落。 就好像一种遇见情敌之后,还发现自己不如别人的落寞。 瞧见这样的木云终,姜听晚忍俊不禁,憋不住地笑了出来,“哈哈哈……” 木云终抬眸看着她,无措得很。 “你果然是吃醋了。哈哈哈我就说,我怎么可能看错呢?” 她捧起了木云终的脸,笑而变得认真起来,“不过我高兴的是,她看上的是我,不是你。你都不知道,在我以为她看上的是你的时候,脑子里想了多少种能让你全身而退的方案。毕竟人家是堂堂界主,若是她对你用强,我都没法子帮你……” 木云终愣了愣,转而轻拧了眉,“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想你咯。”姜听晚直接就接过话。 她这么直接,反倒让木云终怔住了,在那一晚的坦白之后,她不再回避自己的爱意,相反还能直接说出这样露骨的话来勾引他。 姜听晚惹火而不自知,坏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故作伤心地反问:“怎么,你不信?” 一双水眸幽幽转转,该死的诱人。 他的心跳在加快,眸子也变得热切了起来,倏然一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温热的气息再次靠近,姜听晚的心脏也砰砰跳了起来,立刻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 “就这样,就按你说的……不看结局……” 他一下就堵住了她因为惊讶微微张开的唇,不容拒绝,炙热的双唇含着她的唇瓣,温柔地吮吸着,贪恋着她口腔里的幽兰气息。 而他的头上是再次下降的数值。 692 671 627 他接受了他们之间的那个结局。 姜听晚呆住了,在意识到他的接受后,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最终,她情难自禁地回应了这一个吻。 她轻轻地啄了他的唇瓣,换来了更为炙热的厮磨和吮吸。 唇齿交缠,温柔而漫长。 放在胸膛处的小手感觉到了猛烈的跳动,在暧昧纠缠之下,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道微弱的红光。 姜听晚下移了目光,发现她分心的木云终不满地皱了眉,双指捏住了她下巴,微微扬起,强势入侵,不容躲闪。 “等……等一下……” 她的声音从紧贴的唇间挤出来,姜听晚的小手也拍了拍他。 “木云终……”她有些喘不过来气,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之后的兴奋。 他不悦地松开了她,分离的二人同时粗喘着,在亲密的接触之后,两个人的气息融合成了一股,早已不分你我。 姜听晚顾不及羞涩,视线落在木云终的猛烈跳动的胸口后,朝着木云终一笑。 “我好像知道我们的出路是什么了?” “嗯?”她果然分心了。 姜听晚豁然顿悟,“虽然他们的话都很抽象,可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与这里的不同之处。我们是意外来到这里的,并非是主动破界,我们对自己世界的留恋和放不下,就是我们与这里的人最不同的地方。” 木云终看着她,随着她的话细细思索着。 “纵然这里的人想要出去,可却是想要逃离这里,并非是想要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也就是说,这个目的本身就是在破坏秩序,所以他们永远也无法找到出路。” “只有我们,我们没有放弃自己的世界,也没有放弃那个世界的身份,回去的路就在秩序之中。” 姜听晚说起了翎羽最开始告诉他们的话:“记得自己的来处,就能寻到归路。” 恢复理智的木云终也重复了无相的那句:“足够坚定,是走出觉醒之境必不可少的一点。” 二人相视一眼。 木云终:“所以这联系?” 姜听晚:“是无尘珠。” 第278章 一盏为我而亮的灯 “以姑娘之姿,在下此前若是见过,必然不能忘。只可惜,今日的确是初见。”对面的男子在沉默了片刻后,回答了慕清歌的问题。 慕清歌垂眸,手中的飞鱼剑收回了内庐。 “不过为了方便称呼,你可以唤我恩公。”男子带着笑道。 慕清歌微微侧了头,毕竟是他救了自己,唤一声恩公并不为过,可这人明显是逗弄之态,这声恩公叫得有些勉强。 只是他救了自己的事实在前,又要找他打听消息,不得不顺了他的心意,“还请恩公告知,这里是何处?” 她没有看见那男子的笑容,只听见了他的回答:“八百里黄沙。” 慕清歌微微蹙了眉,这五个字听起来实在意外,那男子也继续解释道,“或者换一个名字,你能更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慕清歌看向了他。 “这里的另一个名字,叫做黄泉道,是死去之人的必经之地。慕姑娘,你走错地方了。” 黄泉道?无极渊的六棱镜面竟然还能通往死域? 那面前的男子岂不是?方才她感受到的冰凉,原来是因为这个。 慕清歌表情虽有震惊,但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刚刚追赶我们的东西?” “是恶灵,也是爪牙。没有走出黄泉道的魂魄要么成为恶灵的食物,要么成为恶灵本身。许多鬼魂在进入黄泉道后因为无法看清前路,会在此处逗留数百年,无法往生。” “时间久了,有些鬼就放弃了,干脆在黄泉道里心安理得地当个恶灵,吃点过路的魂魄长点实力。”说到这里,男子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危险的提醒,“也尤其喜欢生魂,更喜欢活人。” “恕我直言,慕姑娘你现在可是黄泉道里的香饽饽,只怕任谁看见你,都会想要进入你这具身体里耍耍,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人了。” 慕清歌的心中微微一紧,只怕以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能应对这些在黄泉道上 存在了数百年的恶灵。 “不过你放心,你既然叫了我恩公,便不能让你白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你需要,在你伤好之前,我可以做你一段时间的护卫。” “为什么帮我?” “帮人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慕清歌下意识地想问,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逗留?”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这就要从我的故事说起了,慕姑娘真的想听吗?” “恩公若是愿意告知,清歌洗耳恭听。” 良久,对面的人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道:“这样,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这样才算公平。” 的确,这样才算公平,慕清歌没有立刻拒绝。 模糊的视线中,男子靠近了她,道:“这里还不算安全,我们边走边聊。” 他抓起了她的手腕,将一根树枝握在了她的手里。 在接触到他手的一瞬间,慕清歌感觉到了沁人的凉意,冰凉至极。 死去的人,是没有温度的。 “我走前面,你跟上便好。”他的声音很温柔,拽着树枝的另一头,轻轻扯了扯,慕清歌跟在了后面。 男子轻松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先问。” 慕清歌:“传闻在黄泉道上迷失方向的魂魄都是生前作恶,或是心中症结心魔滋生之人,但我见你神志清醒,既不似心有恶念,又能在此处自由穿行,并非是迷失了方向之人。” 慕清歌顿了顿,在想到答案之后,才确认地道:“你是故意留在这里的?” “是。”他并不遮掩,直白回答,“我在寻一盏灯。” “一盏只有我能看见的灯。” 他的声音带着几许的悲凉,可转眼又换了轻松的语气,连语调提升了几个度,朝着慕清歌反问道:“该我了。慕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慕清歌垂了眸,“为了躲避一些人,从无极渊意外掉进了这里。” “什么人?”他没有追问无极渊,而是关心了这个,见慕清歌神色微有异样,便又自然地补充了一句,“这次在下先问。” 慕清歌难言,前面的人也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的师父与同门。”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告诉他这件事,只是在当下这样的时刻,他们的对话像极了一场真心换真心的游戏。 “她们要伤害你?” 慕清歌沉默了片刻,“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男子笑了,“该姑娘了。” 慕清歌:“为什么要寻那盏灯?” “那就要先抛出一个问题了……你知道方才那些东西为什么走不出八百里黄沙吗?” “请公子赐教。” 男子:“因为他们生前多是亲缘断绝,无情无义之人,所以入了这里之后。眼前除了黑暗,便只能看见茫茫黄沙,如果没有人指引方向,他们很难凭借自己走出黄沙,进入轮回道。” “公子说的灯,便是指引方向之物?” “不错,那是往生之人对在世之人的眷念与寄托,他们死后若有放不下的人,便会分出部分的灵识化作黄泉道上的一盏灯,指引自己挂念之人走出八百里黄沙。” “我是个孤儿,我想看一看,我能不能也看见这样一盏为我而亮的灯?” 第279章 星辰之力 慕清歌微微张了唇,却没有去问他有没有找到,因为答案似乎已经摆在了眼前。 “姑娘为何要躲避自己的同门?”男子继续问。 慕清歌:“因为迷茫。” “为何迷茫?” “因为一场交易,我做了两宗弟子。”慕清歌放下了防备,他的出现像极了一个倾听的树洞,这样看不清的视线,和他背过去的距离刚刚好。 “为了习得一门秘法,师父让我拜入了他宗门下,并以他们的名义参加仙门百家试炼大会,并为其在无极渊中探寻机缘。” 她隐去了三元宗和拂云轩的名字,男子也没有追问。 “但是试炼大会发生了意外,文和书院大乱,数百名邪修涌入无极渊,就连仙门弟子也没能抵住诱惑,坐视乱局,趁乱入渊。” “进入无极渊后,发生了许多事,面对机遇,我的身份也在那一刻成为了尴尬的存在,就连我一直认为的东西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你师父希望你将以他宗之名寻得的宝物交于宗门是吗?”尽管慕清歌说得极为隐晦,可还是被男子一语道破。 “混乱之间,的确会发生许多事。”男子像是看透人心的感叹,即使他没见过,却像是已经看了一遍。 “所以你怀疑了养大自己的宗门,质疑了你敬爱多年的师父,你既不愿忤逆她,也不愿背叛另一方,为了躲她们意外掉进了这里。而让你做出这个决定的……莫不是,对你施下障目之法的人,是你师父?” 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慕清歌却露出了不愿意面对的神情,急声打断了他。 “公子!” 男子停了下来,脚下也停了下来,连忙转过身,致歉道:“抱歉,我并非有意揣测令师,我只是……” 男子的语气有些难堪,自己的确说得过了,可慕清歌并非是迁怒于她,反倒在冷静下来后,将问题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你不必道歉,这本就与你无关,你只是听我讲述了一段话,就连我自己也这样以为……是我自己无法摆正自己位置。” 慕清歌表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仿佛背负了一件极为沉重之事。 “虽然我拒绝了师父的要求,可我还是告诉了她我们在无极渊获得了什么;在她问我那些问题的时候,我既想要告诉她那些东西的位置,又在庆幸我失去了方向,没能记住它们的方位……” “在那一刻,我好像同时背叛了两位师尊……” 慕清歌的语气满是迷茫至极的纠结与自责,男子看着这样的她,蓦地有些心疼。 转而却便成了一种漫不经心的嘲笑,“力求什么都要做好的人往往最不能两全,慕姑娘,我说话可能没那么好听,若是做人都像你这样力求完美,过分自咎自责,实在是太累了。” 慕清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在听出他借嘲讽之意的安慰后,怔住了。 男子又继续道:“我轮回在即,见到姑娘这样的人之后,倒是有些畏惧做人了。” 慕清歌愣了一下,脸上的自责终于淡了几分,却将他的话当了真。 见此,男子陡然一笑,“逗你的,不管他人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影响我要做什么样的人。” 良久,“在下希望姑娘你,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慕清歌看向视线中那个模糊的人,心中竟隐隐地生起了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带着一种莫名的温度。 “公子方才说,轮回在即?” 男子释然地长舒一口气:“是呀,寻了这么久都不曾寻到那盏灯,看来是没有了。” 慕清歌神色黯然,男子一眼就发现了,连忙制止道:“诶,可别为我伤心,我这是解开心结,迈向新生,你该我为我高兴才是。其实想想也是,人生百年,除了这一世,还有下一世,若真是一一追述起来,那可太多了。” 慕清歌还没有想好安慰之语,男子便已是释然轻松之态。 “既然往事不可追,不如寄于生者?公子可有挂念之人?清歌若能出去,你可有想要清歌代劳之事?” 男子脚下继续前行,并无丝毫的停留,“没有。” 慕清歌努力去看那个背影。 “死了的人是过去,活着的人就应该继续往前走,不要留恋,不要回头。”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她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背影,心中复杂。 柔软的沙砾踩在脚下,一步一步,似乎踩进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说了这么多,下一个问题,我直接回答你。” “姑娘出自拂云轩,自有对应的星宿,这里没有星辰日月,因此,星辰之力所在,便是人间。” ------------------------------------- 屋外的走廊传来了绥九实在纳闷的声音,“姜听晚!!!到底是谁在求我保护,哪有老大跟着小弟追的?” 听到绥九的声音,姜听晚赶紧打开了门,抓着绥九就摇了起来,“小狐狸,我知道怎么出去了!是无尘珠,无尘珠!” 绥九被摇了个头晕眼花,除了听见激动的“无尘珠”三个字,啥也没听懂。 “你先给我停下来!。”绥九警告。 姜听晚立刻停了手,不好意思地理了理绥九的头发,“不好意思,激动了。” 木云终也从身后的房间走出来,绥九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什么无尘珠?” 姜听晚连忙解释:“他们所有人都在说我们与这里的人不同,而我们与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对原本世界的留恋和想要回去的强烈意愿,这是这里的人都不具备的。” “那跟无尘珠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们强调的秩序呀,在我的故事里,它是我的设定,认可这个设定就是遵循秩序。而我们与原来世界的联系,除了记忆这种抽象的东西之外,最具体的联系,便是她与慕清歌星辰之力的联系。” “它对应着璇玑星宿的玉衡,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无尘珠是与慕清歌联系在一起,只要无尘珠能感应到她的存在,找到她的过程便是出去的道路。” 听到她的话,绥九硬是想了一下才豁然开朗,惊叹道:“对呀,只要木云终安心做木云终,便不会来到这里,那不就是回去的道路吗?” 姜听晚一下变了脸,“什么意思?” “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应该是木云终受到闻不眠的影响,相信了自己和他同源的那些话,所以才会被连带着掉进了这里。那如果他没信那些话,坚定自己在那个世界的身份的话,就没法成为这里的人。” 绥九后知后觉,直接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责怪自己怎么才想到这一点。 可听到这些话之后,对面姜听晚的脸已经黑透了。 “你又给我马后炮?你现在才跟我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晚了?啊!!!” 姜听晚要发飙了,这臭狐狸怎么每次都慢一拍,这些话,要是来的时候就说,她最多要想一想,后面就反应过来了,怎么可能绕这么一大圈。 绥九还不觉有误,“我这不是才反应过来嘛。而且,我说了这话,你就能想到用无尘珠找慕清歌的方法?我都想不到。” 姜听晚掐着自己的人中,“我真的会谢,遇上你这么个系统,我一定是上辈子烧香的时候烧错坟了,老天让你来惩罚我的。” 掐自己可不解气,气急败坏的姜听晚直接将她箍了起来,一路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280章 玉衡星亮 “感觉到了吗?”姜听晚的声音传来。 在连越两级之后,木云终进入了中天位,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 与之前靠妖丹晋升时的复杂气息不同,在三元诀的辅助下,木云终体内的黑气已经被悉数净化,不仅境界有了突破,连三元诀也进入了第三层。 姜听晚三人坐在房中的桌边等待着木云终感应慕清歌的结果,一脸的期待。 木云终睁开了眼,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你都突破中天位了,又有三元诀辅助,按理来说已经完全能控制无尘珠了,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啊。” 姜听晚分析得认真,一点也没注意到木云终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让他去想另一个女人这件事,对木云终来说本身就是一件难事。 姜听晚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的,还在努力地分析,“是不是我们坐在这里影响你了?” “要不我们都出去,在外面等你。”姜听晚提出解决办法。 “不必。”木云终拦下,留他一个人去想别的人就更奇怪了,“我再试试。” 若是感应人不行,那便感应星宿,直接与间接本质上是不变的。 木云终再次闭上了眼睛,利用无尘珠去感应一股牵引它的力量,茫茫浩瀚,日月星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骤然的安静。 万古长夜,似有星源之力于虚无之中点缀指引,分别以天枢、天旋、天玑、天权、开阳、摇光居其中,另有一颗星辰忽隐忽现,受到感应的无尘珠于木云终的体内猛烈跳动,带着炙热的温度。 木云终猛然地睁开了眼睛,胸口的红光又一次衍生出了丝丝缕缕的红线,朝着窗外缓缓而去。 绥九立刻跟着红线到了床边,露出惊喜之色,大声喊道:“是玉衡!” 姜听晚也跟了过去,看见了天边那颗仅有的红色星辰。 “那便是出路?”孟子渊也看见了。 “我们看见了,别人也会看见。我现在只怕,闻不眠也能认出那颗玉衡星,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得赶快出城。”姜听晚担忧说道,毕竟闻不眠也是知道无尘珠设定的,在看到这颗星辰亮起的时候,难免不做联想。 “不错!这里的人生了逃离之心,若是大量涌出,出去的通道会被强行关闭,到时候你们便真的再无出路了。”绥九想起了什么,神色紧张。 姜听晚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这话一定隐藏了别的信息,可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得先出去再说。 说走就走四人直接从客栈后院出了门,此时的街上依然人来人往,面对突然出现的那颗星辰有人视若无睹,有人见怪不怪,有人窃窃私语。 姜听晚无暇再去分辨他们的表情是出于何种原因,而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城门。 而城门外的四个人还在尽职尽责地争夺着新来的人。 看见姜听晚等人,星漓停下了和三人斗嘴的功夫,朝他们看了过来,一点也没有惊讶之色,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你们准备走了?”星漓道。 “欢迎欢迎。走之前要不要去我们凌霄宝殿坐坐。”中西结合的短发男子说道。 “坐个屁,这颗星可是出现在我们九幽?”又老又小的男人呛道。 这四个人说话,一向是一个人的声音粘着另一个,只要有人开了口,剩下的三个一定要跟着说一句别的。 不人不妖的男人也道:“四位,我们主人让我给你们带个话。既然出去了,便不要回头。” 他虽是对四个人说的,但是看着的只有木云终一人。 他的话音刚落,便被星漓一屁股顶了出去,“去去去,这是我们倾国倾城的食奴,要带话也是带我们主人的话,有你们家那个瞎和尚什么事?” “我警告你,对我们主人不敬是要倒大霉的。”刚说两句,又要打起来。 星漓懒得理他,直接走到了木云终面前,看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木云终,深觉气势不足,叉着腰,整个人的身形往大了变,直到和木云终一样大之后才停下来。 趾高气昂:“我们家主人说了,既然捡了便宜就要对她的宝贝好,不然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将你痛扁一顿。” “什么宝贝?”这话一出,绥九就不明白了,当即就问。 听懂的姜听晚耳根一红。 木云终似笑非笑,回道:“那就替我向你家主人也带一句话:后会无期。” “什么宝贝?”绥九还在问,姜听晚拉了她一下。 “她说着玩儿呢?” “什么说着玩儿,我都听见了,我警告你们啊,这里的东西不许带出去一件,否则就是违背秩序,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啊。”绥九自以为凶狠地威胁着。 但是姜听晚已经拉着她踏上了飞剑,出了倾国倾城,在九幽御剑飞行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事。 “呵呵呵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就先走了。”姜听晚笑着告别,木云终紧随其后。 经过几日的调息,孟子渊和伤势已经好了大概,御剑而行不是问题。 只是四人离开之后,城门口的四个人看着空中消失的人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唠家常。 “你说你们家主人要出去就出去,搞这么多事干什么?”半人半妖的男人道。 “这还不明白,生机总在乱象环生之时,这可是幽冥来之不易的机会。”中西结合的短发男人点破道。 “得了,你当想出去的只有我们家主人?”又老又小的男人不甘示弱。 短发男子看了看身边不多的人,“还有哪家界主想出去?” 星漓回道:“别看我,我家主人巴不得他们失败,这样她的宝贝就能留下来了。”说完,她嘿嘿地笑了。 半人半妖的男子也道:“我家主人觉得这里挺好的。” 闻言,短发男子的脸色变了。 “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四个聊完没有。”方才被他们争抢的男子实在受不了地说话了,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正聊着的四个人反应了过来,一窝蜂地跑上去,一人拉着一处地方。 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抢。 “这人明明是落在我们地盘的。” “屁哟,你家主人瞎了,你也瞎了,一根头发丝都没挨着好吗?” “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我不管,刚刚那个就让你们给我绕走了,这一个我绝不让步。” 男子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马上就要发飙的模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们td是不是听不懂话,我问,这里到底是t什么地方?” “倾国倾城!” “九幽之界!” “混沌虚无!” “凌霄宝殿!” 第281章 放逐 三道剑气在空中迅速地划过,四人离玉衡星指引的方位越来越近,九幽之界却安静得可怕,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 想起之前林凡说起闻不眠正在九幽炼万魂幡的事, 姜听晚心中有些不安,他莫不是已经大成了。 “小心。”绥九和木云终几乎同一时间说道。 木云终看了绥九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在这个地方的判断,这个神秘的小狐狸怎么也比自己可靠些。 绥九继续道:“好重的煞气。” 姜听晚问道:“是幽冥吗?” 绥九仔细辨认了一二,摇了摇头,“不像。没有那么厉害。” 听到这话,姜听晚眉头一皱,煞气,万魂幡,幽冥,这几个关键字组合在一起,都变成一个名字——闻不眠。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先到那个地方。” 到了这一步,怎么也不能停下。 越是安静,便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在越靠近玉衡星下后,那股煞气浓到姜听晚和孟子渊都感受到了。 本就是长夜的九幽之界竖起了一面血红色的幡旗,连串的骷髅铃铛在暗夜中发出了蛊惑而刺耳的撞击声。 山峰之上,寒冷的月光照得幡旗上的图案像是扭动的活物,不停地爬行环绕。 幡旗之上坐着的是一袭暗红色宽袍的男子,连同他身上的衣服都与幡旗上的图案相应,姜听晚四人赶到玉衡星指引的原野之上时,这样的场景直接映入了眼帘。 “他将自己也炼成了万魂幡的部分。”绥九的脸色大变,有着这样理解的闻不眠她从未想到。 姜听晚看着对面等候多时的闻不眠,心中大骇。 可是对面的人却是阴恻恻地笑着,眼中一一扫过风尘仆仆而来的四人,目光落在了姜听晚和她身边的绥九身上。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姜听晚看见容貌大变,气质大变,实力高涨的闻不眠,原本的不安和恐惧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誓死一搏之后的等待。 她的心竟然定下来了。 “恭喜你,你变得更强了。” 这是个肉眼可见的事实,可是闻不眠却并不高兴,姜听晚也看出来了。 他变得跟倾国倾城里那些寻找乐子的人一样了,孤独,寂寞,虚无。 她不觉往前走了两步,她明白闻不眠的这种情绪越是强烈,便将越加接近界主的存在。 于是,她挑衅着看向他,问道:“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血红色的眉毛微微一挑,看向下方的人,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蔑视,却不敢回答姜听晚的问题。 他不答,姜听晚却敢答:“我猜你找到了,而且只差最后一步,但是你怕了。” 闻不眠抬了眼,轻蔑的一笑,却无丝毫的杀意。 但他还是在说着那些干瘪瘪的话,“看见我,你们就不怕死?这里唯一没有不死之身的人,可是你们。” 姜听晚也笑了,外强中干,于此刻拿来形容闻不眠,太贴切不过了。 在认清这一点之后,她放下了长久以来的警惕和敌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双眼定定地看向他,语气有些恍然。 “闻不眠,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是对手,你进入我的故事,却不是这个故事中真正意义上的反派,我们唯一的冲突,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算你杀了我们,你又能获得什么呢?” 姜听晚的话总是这样,字字诛心。 是呀,他又能获得什么呢? “你这么聪明,辗转几世,所知所想早已超过了很多人,来到这里之后,你一定比我们还要先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越是怀疑你所存在的世界,越是追求所谓的真相,你便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没了去处的人便只能开辟一个新的地方,建立他想要的规则,并成为规则本身,最终无穷无尽。这是惩罚,也是他们主动选择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是——放逐。” 经过这几天的生存,姜听晚终于明白了绥九说的那句“是惩罚,也是主动选择的结果”,到底有何深意? 于翎羽和幽冥来说,是惩罚,但于闻不眠,是他一步步的选择。 “抛弃世界的人,也会,被世界放逐。” 姜听晚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悯和怆然。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不是特殊的,能意识到自己存在,并觉醒出强大的力量的人,不只你一个。但有一句你又说得没错,那就是在这条路上,你是孤独的,因为你已经自认为自己特殊到了绝无仅有的地步。是你自己选择了绝无仅有的孤独。” “呵呵呵呵……”幡旗之下的人笑了,笑得痛苦,笑得痛快。 “姜听晚呀姜听晚,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我是不是也曾是你笔下的某个人物,不然,为什么,你总是能凭一两句话就戳中了我的心思……” 暗红色的幡旗在猛烈地摇晃着,上面的符文也随着他的笑容流速加快,他的一举一动,一怒一喜都与这面幡旗连在了一起。 “不过有一点,你看漏了。”他的笑容瞬间收缩,声音也变得阴鸷起来,那面万魂幡竟然在重复着他说的话,“我追求真相的决心,不会因为出现的任何结果而动摇。” 我追求真相的决心,不会因为出现的任何结果而动摇。” 我追求真相的决心,不会因为出现的任何结果而动摇。” 姜听晚轻松的表情倏地一凝,却不是因为他的话而不安,而是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悲凉。 “这里不是最后的结局,我倒要看看,我不做界主,从这里离开会是什么结果?” 他偏偏就要自己选,而且选了就绝不停下。 无风而动的万魂幡停下了,上面的符文回到原始的速度,缓慢地流动。 黑暗的夜空中传来了一道遗憾的声音。 “搞半天不打呀!整得我热血沸腾的。” 林凡与幽冥出现在了空中,踏空而行。 看见姜听晚等人,林凡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诸位出了城,没到我凌霄宝殿,失望失望。” 幽冥阴沉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这两人,就在这里看戏? 幽冥能出现在这里,她能想到,但是林凡…… “林凡界主出现在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看人打架?” 林凡面色不改地笑着,“当然是保护你们呀,你们可是幽冥兄唯一的希望,万一他要是打不过这位最短时间能成界主,却不成界主的疯子,我还能搭把手不是。” 他的笑夹杂着一种伪装,虽然笑弯了眼睛,可依然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对了,既然不打了,下一步是什么?”林凡看着对面的四个人,与外界的联系可是在他们身上,具体怎么联,也全在他们。 黑夜之中的玉衡星隐约闪烁,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姜听晚看着木云终胸前隐约缠绕的红色丝线,抬头望向空中的那颗红色星辰,“接下来,便是外界的联系了。” 无尘珠应召了玉衡星,是完成了一半。 另一半,便是等待慕清歌使用星辰之力时,觉醒璇玑星宿的最后一颗,那是属于外界对木云终独有的召唤…… 第282章 逃亡 黑暗的长夜中迎来了顿悟之光,慕清歌突破了。 “看来慕姑娘的心,明了了。” 男子的声音从四周的方向传来,慕清歌却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多谢公子开导。” 男子道:“我不过是与你聊了会儿天,真正破除心中症结的人,是姑娘你自己。” 慕清歌微微抿了唇,不得他问,她便主动道:“方才我与心念之中纠缠,想起了一位师叔曾教导我的话。” 男子也自然地搭话道:“什么话?” 慕清歌:“她告诉我,万事萌芽,在乎一心,心动则机动,机动则神明合之。为人行事,重要的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只要是出于善意的本心,便没有过错。” “你这位师叔倒是有些见解,不过却多了两个字。”男子在思考之后,有了自己的见解。 “什么?” 二人的对话,太过自然,以至于慕清歌在破除胥予山人施下的障目之法后,依然紧闭着眼也没有丝毫的奇怪。 “世界之大,善恶未必分明。所以,以我之见,只要是慕姑娘你跟随自己的心意,怎么选,都是对的。” 男子的话像是鼓励,又像是道别的前语,迎来了一段默契而漫长的沉默。 周围的一切安静极了,静到只有一道跳动的心声在提醒着他们,时间到了。 “如今你已突破,我也该走了。慕姑娘,睁开眼,向前走。” “须信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 郎朗之声消散于茫茫天地,没有回声,只有远逝。 慕清歌睁开了眼,黯然垂眸,除了眼前的火堆与脚下的黄沙,什么也没有留下…… “谢谢你。” “洛行南。” 她的声音随着心而起,随着风而落。 下一刻,她双手结印,于胸前双指交错,以她为中心,平地散开两道青色与紫色的灵芒光圈,下一刻,顿然闪现了另一道从未出现过的红色。 那是璇玑星宿的最后一颗——玉衡。 七颗连成一斗的星辰于天边闪烁,慕清歌眼中的情绪复杂万千。 觉醒之地。 空中的璇玑星宿悉数显现,并以它们为中心扩展出一圈又一圈的符文,最终以玉衡星为突破,从空中射下一道青、紫、白红为主基调的光芒,直连地面。 通道已成,连成一斗的七颗星按形状在黑色的夜空中撕开了一条裂缝,连接着外界的生机。 霎时间,寂静无人的原野外围瞬间涌现了数道光芒,有人御剑而来,有人自生羽翼,有人踏空而行。 兴奋,激动,疯狂,甚至是泪流满面。 闻不眠的万魂幡猛烈地摇晃着,里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听晚还没来得及为这些暗藏在周围,却丝毫未被发现之人的实力所震惊,绥九的声音就出在了前面。 “你们只有三十息的时间离开,三十息之后,便永远也无法出去了。” 这是绥九最准确的一次提醒,精确到了30这样的数字。 “一。” 绥九开始了报数。 四面八方的人已经涌了上来,木云终一手抓住姜听晚的手,另一只抓住了孟子渊的肩膀,腾空而起。 “二。” 暗红色的幡旗也在闻不眠的控制下飞向空中,从一面旗变成了多面,快速旋转。 成千上万道扭曲的灵魂从中而出,扑向空中。 “三。” “以身祭幡,万千灵魂集于一体,只要一魂离开,幡主便能离开。”长夜之中,一白衣盲僧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却在叙述着月下正在发生的事。 红色的眼线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邪魅至极,“有点意思。” 他的身边走上来了一个成熟优雅的女子,手提花灯,照向前方,像是在确定无相所面向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 翎羽将灯提得高了些,除了一片礁石黑土,什么也没有。 “你的眼睛莫不是因为老去别人家偷窥才瞎的?”翎羽在他身边的一处石头坐下,也看向了那轮满月的方向。 无相不怒反笑,“你猜对了,所以可别学小僧,小心眼盲。” 翎羽放下了手里的灯笼,道:“诶,我可没看,我只是来听你转述的。你帮我看看,我的宝贝能不能出去?” “既然是客人,就总有离开的一天。” 翎羽得到了答案,并未露出失望之色,而是垂了眼帘,想起了两个人,“那做主人的呢?” 无相有问便答,毫不藏私。 “对于秩序而言,主与客,出与留,生与死,是一样的。” “又神叨了。”虽是揶揄的话,可翎羽的表情却变得凝重,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问出了心中早就怀疑过的一件事,“臭和尚,你跟我们,是同一种人吗?” 无相似笑非笑,面向她,回道:“自然是了!” 翎羽的表情有些僵硬,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面向了那轮满月,不再深究。 “这通道似有灵识拦截着不该离去的人,幽冥想要在混乱之中寻找生机,我能看出来,可这林凡傻站着等啥呢?” 无相挑了挑眉:“你确定你没看?” 翎羽:“将耳目化成风,看的是外景,这内景不敢看,便只能求助人了。” 无相面向前方,也不藏着,“到达出口并非难事,难的是要如何迈过那道门?” 翎羽一听,眼中一闪,似是明了,掩唇一笑,“看来是我启发了他。” 无相:“小僧可不这么认为。” 翎羽白了他一眼,双手撑在了身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长叹了一口气,“唉…… 看来这地方又要无聊好一段时间了。” “要不咱们去现场看看。”翎羽亮了眼睛提议道,如此还能见她的宝贝最后一面,可这个问题刚问出口,便被无相冰冷的语气扫了兴。 “只怕是,晚了一点。” 伴随着二人的对话,一场逃亡已经接近了尾声。 这是专属于姜听晚四人的逃生通道,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在被无限地限制着。 不断分裂的雷电之力劈中了纷涌而上的人,无形的魂灵也被通道之中的力量禁锢着,闻不眠只能不断地利用万魂幡吸纳新的魂魄,收放,源源不断的暗红色魂灵像是叠罗汉一样,朝着通道的终点奔赴。 他们的身后是不断躲闪,也未被力量束缚的幽冥,他身上的煞气在这一刻释放到了最大,犹如一团不断靠近的黑雾,通道之中的雷电无法劈中他的真身,也无法限制他的前进。 姜听晚同时被木云终和绥九带着前进,让她得以回过头去看身后的情况,被紫电劈中的人在一声声的惨叫后化成了闻不眠力量的补给,壮大着万魂幡的力量。 而那些没死的人则成了幽冥牺牲的诱饵,他们二人一个利用生,一个利用死,在这场逃亡的路上全力以赴地奔向目的地。 在这场纷争之外,还有一双可怕的眼睛。 站在下方的林凡未动分毫,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四人,那是与幽冥和闻不眠一样渴望的眼神。 热切而誓死一搏。 他果然,是想要出去的…… 第283章 黄泉道 “27。” 绥九的报数进入了尾声,他们与虚空之门只在咫尺之间。 “28。” 绥九与木云终已经先行迈过了虚空之门。 “29。” 然后是孟子渊。 但姜听晚的身体却在穿越的一刻顿住了。 眼中的画面在一瞬间不断地拉远和缩小,最终变成了空中的一幅画面。 她又一次掉进了心海,成为了多余的那个灵魂。 她被林凡附体了。 她的身边迈过了虚空之门,传来了林凡的声音。 “我,出来了。” 可这句心声刚落下,缩聚在心海的姜听晚就感觉到了膨胀,她的灵魂像是被瞬间吹起来的气球,再次填满了原本的身体。 一缩一放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面伸来了一双手,将身体里的林凡拽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拉着自己的木云终和绥九都没有发现异常,她条件反射地回过头,远远地看见虚空之门的交界处,出现了一个周身泛着神光的人。 姜听晚看不清他的背影,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只看见,身为一界之主的林凡被轻易地举在空中,那个人则是从容自然地看着下方逃窜的人。 “往前者。杀!” 浑厚的声音威严而肃穆,不带一丝的情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与林凡的灵魂交汇那一瞬间,她共感了林凡的五感。她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力道,不容反抗,也听见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一句: “我后悔了,什么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了,我想做林凡,我想回家……” 那句话之后,是一道耀眼的金光,一点点地铺满了姜听晚所有的视线。 完全明亮之前,她看见了金光所到之处,连同强大的幽冥也归于虚无。 最终停留在画面中的,是闻不眠嘴角勾起的弧度。 她想,他看见了。 “我追求真相的决心,不会因为出现的任何结果而动摇。” 闻不眠的声音言犹在耳,可姜听晚的身体却到了极限,她的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耳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身后的裂缝瞬间愈合,意识到原因的绥九第一时间看向了身后,面露担忧。 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三人一狐震了出去。 木云终及时接住了姜听晚,踩在了柔软的沙漠之中。 而姜听晚整个人已经恍惚得失去神志,头晕眼花。 “怎么回事?”木云终朝着绥九问道。 绥九也未防备,自然回道:“她应该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木云终皱了眉。 绥九马上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也或许是方才逃出来的时候撞了头,总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该看见的东西? 在进入通道之前,绥九第一次准确地给出了30息的数字,是因为在那之后,便是一场绝对的压制吗? 姜听晚听到了二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过来。却无法描述方才那一幕的震撼,只是一招,便解决了所有的隐患,那个世界里强如界主,却也不敌那个光影中的人手下一招。 那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姜听晚在按揉太阳穴间,隐隐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绥九,她与那个人是同样的存在吗?觉醒之境一行,这小狐狸明明是不敌界主的,但她那30息的提醒,明显是在进行了什么沟通之后,才告诉她的。 还有她刚刚的那句不该看见的东西,都在说明她与那个人是来自同样的地方。 可是她越是去想,脑袋便越是疼痛。 “哎呀,别想了,你们还是赶紧找路出去。你们已经回来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话落,绥九瞬间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 姜听晚看出了她分明是在回避自己将要问她的问题。 只是她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同住心海,她照样可以审问她。 当即换了心声嘲笑道:“你不会以为,你躲进来我就不会问了。” 绥九:“你只管问你的,反正我是不会回答的。” 姜听晚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正要追问的时候,她停下了。因为在她张口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绥九自信的是什么了。 是她张口欲问后却不知该问什么?是方才的所见只剩下了震撼本身,是她具体看见了什么,她忘了…… 她刚刚看见了什么? 她的记忆里只剩了归于虚无的冥夜和笑着的闻不眠,以及那句“我想做林凡,我想回家……” 她不记得了…… “师叔?木师兄?孟师兄?” 突然出现的慕清歌打断了姜听晚的思绪。 “你们都没事?”慕清歌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她的情绪第一次这般浓烈,只是因为他们还活着。 “慕师妹。”孟子渊向她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见她不仅无碍,并且周身灵力充沛,这才放下心来,“你晋级了?” 慕清歌点了点头,多看了孟子渊好几眼,“你怎么样?” 分别之前,她看见了孟子渊周身的伤痕,寥寥几日是无法恢复的。 孟子渊心中一热,但还是镇定回道:“多亏了三师伯与木云终的照料,以及……”孟子渊正要提到绥九,但见她已经藏了起来,念及隐晦,便也不再多言,“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便好。”慕清歌轻舒了一口气。 说话间,漫漫黄沙随风而起,慕清歌脸色一紧,她在此处穿行了数日,自然知道这沙暴会带来什么。 “此处将有恶灵经过,我们先离开这里。” “恶灵?”孟子渊第一时间问道。 慕清歌看向他们,虽然意外,但不是先提出问题,而是直接解答:“此处是黄泉道,我们意外堕入了死域,每当有恶灵经过,便会掀起沙暴。” 第284章 引路灯 “黄泉道?” 姜听晚的音量高了一个度,这三个字她如何不知道,这是生与死的交界之处,走出八百里黄沙,便可进入轮回往生。 慕清歌点了点头,“我也是得人指引才知道这是何处,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师叔,你们跟着我便是。” “我们毕竟是生魂,此地不宜久留,离开为上。” 木云终也感觉到了风沙背后的气息,危险且邪恶。 慕清歌走在了前面,其余三人跟在身后。 渐起的风沙迷了眼,余光之间,姜听晚看见了远处隐隐闪烁的一盏灯。 脱口而出:“前面有光?” 孟子渊随着她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见,面露疑惑。 姜听晚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意外道:“你们没看见吗?” 她第一时间看向木云终,正好见木云终的视线与她落向了一处,“你看见了?” 木云终点了点头,“像是一盏灯。” 见此,孟子渊只能睁大了眼,奋力去看,将眼睛揉了又揉,依然什么也没有。 孟子渊:“哪有灯,你们莫不是看错了?” 慕清歌顺着二人的方向看去,虽然什么也没看见,眼中却是一闪。 “他们没有看错,那是往生之人对在世之人的眷念与寄托,以分出的部分灵识化作黄泉道上的一盏灯,指引自己挂念之人走出八百里黄沙。” “挂念之人?” 慕清歌的话唤起了姜听晚的记忆,那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只是有谁会同时为她和木云终化出这一盏灯呢? “是白望舒。”心海的声音传来,这是绥九第一次将答案给在了姜听晚的判断之前。 绥九的声音带着一种恳求,姜听晚听出来了,不只是她,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说道:“我想去看看。” 说完这话,她与木云终对视了一眼,“我也想你去看一看。能让我们同时看见她的,只有一个人。” 木云终突然就知道那盏灯是谁了,觉醒之境一行,他没有放弃木云终的身份,也意味着这个身份所牵连的情感依然是真实地属于他,对于白望舒,她依然是那个将他养大的师傅。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他对白望舒依然只有恨吗? 慕清歌不知道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而是想起了那个在八百里黄沙中想要寻觅这样一盏灯的人,更知道这样的一盏灯对想要看见的人意味着什么? 于是她朝着二人说道:“出去不在一时,三师叔和木师兄若是想去见那位朋友,我们可以等一等。” 姜听晚看向善解人意的慕清歌,微笑着点了点头。 木云终没有拒绝,便是同意。 孟子渊虽不明情况,但也没有发表意见。 四人前进的方向从星辰转向了那一盏只有两人可见的灯。 姜听晚走在了前面,木云终的表情却陷入了矛盾之中。 见此,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朝着那盏灯步步靠近。 身后的慕清歌和孟子渊相视一眼,有些震惊,可在想起那些熟悉的细枝末节之后,都变成了心照不宣的沉默。 绥九:这便是你的故事里什么地方能让亡魂感到放松的地方吗? 姜听晚的话,她都记得。 姜听晚: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她想知道白望舒怎么样了? 脚下的沙随风而起,却拦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眼前的那盏灯逐渐清晰,脚下柔软的沙砾变得硬了起来,他们踏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风沙渐息,空气清新,枯木逢春,初见光明。 什么也没看见的慕清歌和孟子渊只看见了许多神志清明的人于黑暗中走出,抖了抖身上的黄沙,又朝着空气中某个方向,热泪盈眶地一拜,然后擦了泪,带着笑走向前方。 他们只见魂魄,不见灯笼。 那盏指引他们走出八百里黄沙的灯笼高高地挂在一棵生长出绿芽的枯树上,它的旁边还有另一盏微亮的灯笼。 姜听晚朝着那棵树靠近,还未走两步,便有一道凌厉的风力袭来,吹得姜听晚往后一滑,身后的人稳稳拖住了她,抬手便将迎面而来的风劈开。 却也形成了一个只有他们进入的空间。 在慕清歌和孟子渊的眼里,他们只看见了姜听晚和木云终的身形都突然顿在了原地。 空间之内。 “果然还是遇上了。”那道风在吹过之后,在他们的身后化成了一个白衣女子。 “能在黄沙之中看见我!看来你也没将他调教得有多好。废物!”白望舒一袭白衣,墨黑的青丝简单拢在脑后,身上的光很柔和,说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再次相见,姜听晚已经红了眼眶,控制不住地抱了上去,“白望舒!你没有消失,太好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白望舒皱了皱眉,想推,却被抱得死死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关系这么好了?”白望舒没有再推,而是故意说了这句话。 姜听晚从她的身上离开,笑着说,“我说了,我们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就算你不这么觉得,也没关系,我觉得就够了。” 白望舒看着那张相似的脸,看见了她眼角眉梢一览无余的欣喜之色,她总是这样,喜怒哀乐从不遮掩分毫,与自己完全不同。 因此,她明明在那个拥抱之后感觉到她还是活人,应该是意外落在了黄沙之中,并非是死后迷失之后,还是说出了她一贯风格的话:“既然没死,往这边走做什么?活够了?” “我们来看你呀。”姜听晚接着她的话回道。 白望着皱了眉:“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看你过得怎么样?”姜听晚认真了起来,“也想让你看看,我们过得怎么样?” 说完这话,她也看向了一旁的木云终。 白望舒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木云终,方才他那一掌,她看出了他的实力。现在的他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他的道心清明,不仅没有入魔,还成为了三元宗最优秀的弟子。 只是这个弟子跟自己却没有什么关系。 白望舒对上了木云终的目光,她走向了他,从未如此坦然,“木云终。” 她唤了他的名字,却像是在看一个全新的人,“你变得不一样了。” “你也不一样了。”木云终面无表情地回道,面对那张熟悉却完全不同的脸,已看不出是爱是恨。 “是。”白望舒肯定道,瞥了一眼身边的姜听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我们都变了,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 木云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他曾经无比怨恨的人,“这便是你的选择?” 白望舒也对上了他的目光,却是一种抛却前尘往事的释然,“是选择,也是赎罪。我这一生亏欠了许多人,最亏欠的,是你,是我枉为人师,造就了这样的你,是怨也好,是恨也罢,都是我的果。” “所以无论姜听晚有没有拦住你,我都会在黄泉道上偿还我的罪孽,如果这一生你过得不如意,我便指引你走向来生,就当是师徒一场,我这个师傅唯一为你做的一件事。” 第285章 师傅,我会成为你希望的样子 白望舒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姜听晚也是同样的震惊,白望舒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她早就这么想,让她说出这样的话,也简直难如登天。 木云终看向那个养大他,却百般折磨他的师傅,心情复杂,过往的一切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他选择了继续做木云终是因为爱,如今也不得不面临那些恨,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他,怨与恨已经不再是他的全部了。 他没有说话,姜听晚却知道,够了。 在走到这里之前,她以为木云终看见那一盏灯,便能明白。 但白望舒亲口说出来的这些话,远远比自己假装白望舒向他道歉,和以作者的身份向他道歉还要重要。 他是木云终,是他在经历了觉醒之境之后依然会选择成为的木云终。 “看来黄泉道上不再需要阿舒这一盏灯了,她该走了。”树上的第二盏灯生出了幽蓝色的光,化作了一个蓝衣女子。 姜听晚脑海中的记忆认出了她,但木云终却看不见她。 所以这一盏是为白望舒而亮的,因为自己占着白望舒的身体,拥有了白望舒的记忆,所以才能看见她。 而关键的,是现在身边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她只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女子朝着姜听晚友好地笑着,“你就是阿舒选择的人?” “你是叶南烛?”姜听晚惊讶不已,为白望舒亮灯的人,是叶南烛?“你不是?” 不是与她是情敌吗? 后面的话姜听晚没有说完,可是叶南烛已经明白,笑着接过她的话,“情敌是吗?” 姜听晚不好应声,关于她们俩的关系,情敌是她的设定,可是当年具体发生的故事,她并未在故事中详细描述,也未做过具体的衍生。 唯一的补充,是在白望舒醒来之后,她为了应付她随意编的身世,那个时候,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她在黄泉道遇上了叶南烛,并来替她办一件事。 叶南烛神情温柔,目光也渐渐投向了遥远的记忆,“其实,我与阿舒是最先认识的,而后才遇见了木行之。在发展成那样的关系之前,我们先是姐妹,只是我的情意生在了我发现阿舒对行之的心意之前,为了阿舒,也为了三元宗与清风剑派的情谊,我与行之约定了此生不再相见……”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了,叶南烛也无意去分辩当初自己占了几分过错。 “所以在阿舒的视角里,背叛她的,是两个人。我知晓她的痛苦,更知道她的恨或许并非是她有多爱行之,而是因为行之爱上的那个人,是我……” “只是在我听说那些事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了,我只能在这里做了一盏引路灯,希望能够在她需要的时候,指引她走出八百里黄沙。” 原来他们三个是这样的关系。 “她知道是你吗?”姜听晚下意识地问。 叶南烛没有回答,姜听晚便知道,至少她是不知道的。 “你想让我传达什么?” 她单独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是有所求,她随意说的一句话也成了真。 叶南烛道:“黄泉道上由部分灵识化作的引路灯只存数十年,数十年后便会消散。可是修炼之人的命数,少则百年,多则千年,若要等到你们来,则要以所有的灵魂力量为祭,才能长久地留存在黄泉道。” 说到这里,叶南烛的眼中已经黯淡,“可做灯的时间越久,便做不了人了。引路灯指引的是在黄沙中迷失的亡魂,我看得出来,你们已经不需要她了。若是她真的等到你们寿终之时,她便入不了轮回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她?” 叶南烛:…… “你既然这么关心她,若我们不来,你便永远也不告诉她?然后看着她做千百年的灯?”姜听晚故意将话说得极端,却找到了白望舒心海之树复苏的原因。 见叶南烛说不出话,姜听晚直接上前,“我真的是受不了你们这种当面建群的行为了,有话咱们摊开说不行了吗?” 说着便一手拉着叶南烛,一手结印,跳出了这个单独的空间。 二人一落地,姜听晚却拉着她指向了树上的两个灯笼。 “看见了吗?她看得见你的灯笼,还将自己挂在了你旁边,你觉得她猜不出你是谁吗?” “ 姜听晚你又抽什么疯?”见人戳破了她的心思,白望舒只是匆匆瞥过叶南烛一眼后便开始骂姜听晚。 姜听晚是不怕的,白望舒外冷内热的尺度她已经把握透了,“我这是给你们省事呢?一个关心你却不敢现身,要我来传话,一个在乎对方,却不敢戳破,死犟。你们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现在的情况就是,黄泉路上的灯不能久当,做久了便做不了人了,而她已经为你多做了数十年的引路灯了,你若不走,她也会留下来陪你的。” 姜听晚直接捅破,让突然见面的两个人在对视之间快速走过了一生,在复杂的震撼之后,两个人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千帆过尽之后,见面可以这样简单。 姐姐?好陌生的两个字,还没出口便红了眼眶。 “好久不见,阿舒。”叶南烛眼含热泪,温柔地笑着。 除此之外,所有的话好像都可以不用说了。 姜听晚顾念了木云终,向他解释着,“她便是叶南烛,那个误会里,做了你近二十年的母亲。” 木云终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母亲”,在过往的时间里,他曾向往过,也曾怨恨过,向往亲情,怨恨自己是他们的儿子。 只是再次面对他的身世,他的眼里却是意外的平静,他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如今她们以这样的方式站在自己面前,最终只化作了一句: “原来是你?” “抱歉。” 叶南烛看向了木云终,神情歉疚。 白望舒站了出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木云终打断: “师傅。” 他抬眸望向对面的人,喊出了这两个字,也让白望舒呆怔在了原地。 “我会成为你希望的样子。” 他定定地看着他的师傅,说起了那句他曾经说过的话,同样的字句却成为了完全不同的意思。 那一刻,白望舒眼中的诧异变得热切,清冷的眸子涌上了一层水泽,又哭又笑,复杂万千。 “我也会保全三元宗,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571 421 311 头顶的数字再次出现,那是白望舒也能看到的答案。 “看来我可以走了。” 第286章 不只我一个 书上的两盏灯开始消散,白望舒身上的柔光逐渐明显,连同叶南烛也是同样。 二人的身形正在消失,姜听晚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复苏,她心海那棵抽出嫩芽的枯木快速地生长着,正在开出粉红的花。 是桃花。 “白望舒!”姜听晚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她跑了过去,“我差点忘了,有只小狐狸也想见你。” 柔光之下的白望舒看向她,诧异之后看向了她的身体。 “她不敢出来,我便替她说了,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话才让你做出了这个选择,于心不安至今。虽然用脚走过来的人是我,可是挂念你的人,不只我一个。” 白望舒听懂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在迟钝之后,浮现了笑意,看着姜听晚的眼睛,也是同时在看两个人。 “将身体交给你,是我的选择,心甘情愿。相反……”她顿了顿,对话的对象在最后一句变成了另一个人,“谢谢你,同意了我的选择。” “啊呜呜呜……”桃花盛开的心海爆发了一顿哭天喊地的哭声,吵得姜听晚脑袋都疼了起来,一个偏头颠倒了起来。 “没事没事,就是孩子情绪激动得哭了。”姜听晚忍着痛,也没对着哇哇哭的绥九谴责,只是就自己突然抱头乱窜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意识到她在遭受什么伤害的白望舒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看来,这痛苦也不是我一个人受了哈哈哈哈……姜听晚你现在知道我的痛苦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色的柔光之下,逐渐消失的白望舒仰天大笑了起来,她从未笑得如此痛快,笑得像极了三元宗当年那个肆意潇洒的自己……而她身边的那个人始终带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呜呜啊…………” 好好好,一个哈哈大笑,一个哇哇大哭,偏偏这两个人姜听晚还不能吼。 木云终扶住了抱头鼠窜的姜听晚,在柔和的超度金光消失之后,只剩下了他和姜听晚两个人。 他的眼神也在扫过白望舒离开的地方时恍然一瞬,最终落回了姜听晚的身上,瞧见她这副难受又不敢开口的模样,他的声音响如洪钟。 “别哭了。” 心海处的绥九被吓得停了下来,呆愣了半天。 “哭也可以,你出来哭。”姜听晚还是决定了求生,这脑瓜子嗡嗡的原来是这种感觉,是真的嗡嗡的,像是被人扣进了一个大钟里,里面放了个大喇叭,360度循环播放。 “师叔?” 恢复正常的空间,慕清歌和孟子渊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对他们来说,好像只是片刻,姜听晚和木云终就见完了想见的人。 “你们见到想见的人了?”慕清歌问。 木云终点了点头,扶起了姜听晚。 孟子渊却问:“三师伯方才在与谁说话?” 姜听晚揉了揉头,自己身边藏了个人这件事,孟子渊是知道的,没有隐瞒,回道:“还不是那只小狐狸了。” 只是这话刚说出口,姜听晚和木云终便看见了孟子渊脸上明显疑惑的表情。 疑惑之后,又在想到什么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狐狸还能哭? 姜听晚和木云终注意到了孟子渊的异常,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姜听晚说的那只狐狸就是绥九。 “你还记得我们从哪里来的吗?”姜听晚试探地问道。 孟子渊想了想,“六棱镜面的通道?” 他和慕清歌在通道里遭遇闻不眠后便分开了,后面掉进了裂缝便进了黄泉道,这是他记住的事。 慕清歌没听出对话的异常,也不觉有异。 姜听晚和木云终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孟子渊忘记了觉醒之境的事。 “我们还是赶紧出去。”木云终转移了话题,看了一眼慕清歌。 慕清歌道:“是,有什么话,我们先出去再说。这里已经脱离了危险,可以御剑了。” 话落,慕清歌率先一步召唤了飞鱼剑,踏剑而上。 几人紧随其后。 但姜听晚已经化作一缕灵识进了心海,直接走向了绥九。 坐在地上的绥九小脸泪痕未干,姜听晚心中一软,注意了态度,抱着手蹲在绥九的面前,直直地望着她。 “哭够了?” “你看,都说了她不会怪你的,我只听过庸人自扰,还从没想过系统也需要人开解呢?”姜听晚的语气带着几分的嘲讽,转眼又换了个自得的语气,叹息道,“唉……你就说,我这样的宿主去哪里找?” 姜听晚突然觉得自己魅力爆棚,都找不到词夸自己了。 绥九哭得一抽一抽地,虽然自己反应慢,可她还是懂了姜听晚的心意。 “谢谢。” 绥九嘟囔着谢道,愣愣地看着她,未干的泪珠在一眨一眨之间挤了出来,化成了感动。 姜听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俩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可太奇怪了。要不,换成别的?”姜听晚挑了眉,说出了准备好的一句话。 绥九眼里的感动一下就消失了,“我就知道,你又在演我。” 姜听晚啧了一声,“这怎么能叫演呢,我是真心实意的。” 说着一把就将绥九搂了过来,“你看啊,咱们现在回到了这个世界,闻不眠也解决了,我有些问题想要确认一下,不过分。” 绥九居然提前开口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第287章 遗忘 姜听晚意外,“你知道?” 绥九:“你想问孟子渊是不是将觉醒之境的事都忘了?以及为什么会这样对吗?” 姜听晚拍了拍手,“聪明啊!” 绥九翻了个白眼,“我都能听见的好吗?” 姜听晚尴尬地抿了抿嘴,笑着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绥九的话已经回答了第一个,那重点便到了第二问。 “因为,你们是意外来客,是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意外掉落异世界的人,大多是无法保留记忆的。” “那我和木云终呢?”姜听晚的表情不是好奇,而是一步步地确认猜测的答案。 “你们能记住,是因为那段经历成为了影响木云终的一环,因此你们的记忆被保留了。” 绥九痛快地回答了姜听晚的问题,姜听晚的心却在猛烈地跳动着。 “那我呢?” 姜听晚简单的三个字,让绥九没有听懂她在问什么? “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完成任务离开这里之后,我的记忆还会保留吗?” 这一次,绥九听懂了,却沉默了。 “我也会忘记这个世界是吗?”姜听晚的声音低落了下来,准备好离开的她,却没有准备好遗忘。 见姜听晚情绪低落,绥九突然有些不忍,“也,也不一定。” 姜听晚看向她,却见她极度犹豫,又极度摇摆,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说,说多少。 “什么意思?”姜听晚追问。 “会变成一场梦。许多掉落异世界的人,都会因为只记住了一部分而将那些发生过的事,当成一段光怪陆离的梦。对于你……” 绥九依然在犹豫着,但是在看见姜听晚那难过的表情之后,破罐子破摔。 “对于被选中的你,像你们这样的作者,在完成剧情修正之后会以为那是一段创作的过程。我之前说过,你只是部分意识进入了这个世界,你的主意识还在原本的世界,对于她来说,你们只是在完成这个故事。” “这才是你为什么能通过合理的语言改变剧情的原因,不是因为言出法随的能力,而是修改剧情的最终目的,是消除意外和影响木云终的契机,让所有的发展都避免木云终穿越世界边界的可能。” “你从始至终只需要做这一件事。所以闻不眠活着也好,消失也罢,他是你的对手,也不完全是你的对手,你真正面对的依然是木云终的结局是否能避免这个可能。” “当完成这个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你的真实感会被抽离,你会记得木云终,也会记得这个世界发生的事,可是唯独会将自己当做故事以外的人。” 痛快,准确,这还是绥九第一次这么像个系统。 “这也是秩序?”姜听晚瘫坐在了地上,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面对这两个字,她只有一种坠入深海无法呼吸的无力感。 “是。”绥九的脸上虽有不忍,却肯定地回答。 姜听晚坐在地上,靠在身后那棵已经盛开的花树下,这具身体的心海已经迎来了光明,吹来的风也是暖意,可是姜听晚的心却凉了,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安静极了。 这样的结局有些意外,又没那么意外。 “姜听晚?你怎么了?”绥九凑了过去,有些担忧,不吵不闹的姜听晚很是反常。 她靠在树下看着远处投向的阳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绥九,我跟你说真心话。我从未因为木云终而动摇过回家的信念,我甚至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就算这里千好万好,也抵不上我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里有我的过去,家人,朋友,一个木云终,他可以是我生命中最独特的那一个,却不能成为我的全部……” 姜听晚的眼睛眨也没眨地凝视着远方,“可是在你告诉我,我会忘掉这一切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怕了……” 平缓的声线带着迷茫。 “也不是完全的忘记。”姜听晚正在感伤,绥九却认真地强调着,“你还能记住有这么个人,以及发生过的一些事,不也一样吗?” 姜听晚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跟这只狐狸走心是走不了一点了,“当然不一样。记忆是记忆,感情是感情,没有感情光记得人有什么用?” “又是感情?”绥九突然说了这样的话,颇为嫌弃,“你因为感情都赔了一次命了,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 “呐……这我就要跟你掰扯一下了,你知道觉醒之境里的人有不死之身,却觉得日子难过的原因是什么吗?” “是什么?” “感情咯,他们虽然超越了生死的界限,却丧失了最基本的情感,不会因为得到而高兴,失去而难过,死亡而畏惧,无所爱,无所惧,虽然长存,活着却成为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你活了多久,可是我却知道让你每天乐呵呵存在的东西就是感情。” “胡说,我怎么会有那东西?”绥九嘟囔着个小嘴否认道。 “喜怒哀乐忧思惧,你都有。埋怨你的时候,你会生气,会难过,还会哭,夸你的时候你会高兴;我任务失败的时候,你还会担心;我问到不该问的问题时,你会害怕和犹豫;你提到你口中的那个大人的时候,还会一脸崇拜。这些都是你的情感。” 姜听晚还在继续,“或者你想一想,如果我结束了任务,咱们俩分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绥九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此之前她从未想到过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最终极度怀疑地说了一句,“这么说,我也生病了?” 姜听晚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啧了一声,“什么病不病的?这说明你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哦不,活生生的狐狸。” 又摸了摸绥九的脑袋,满意地笑道,“看来,你还是挺在乎我的嘛。” 听到这话,绥九连忙挥开了姜听晚的手,强调:“感情是世界上最能乱人心智的东西,说是病毒也不为过。” “那你的意思,是觉得你对你家大人的崇拜是被扰乱了心智?受病毒所惑?” 绥九立马就是一个反驳,“当然不是了!大人是世界上唯一的……” 说到这里绥九便不说了,而姜听晚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套我话?”绥九反应了过来。 姜听晚笑了笑,也不追问,“试试嘛,反正都会忘的,短暂的知道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嘛。” 绥九的表情却是防备,抱着手坐在地上,直盯着她。 “开玩笑的,不问了不问了。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与遗忘并无区别……”姜听晚眼底的神情肉眼可见的黯淡。 “快到了。”一行四人终于见到了六棱镜面,只是原本晶莹通透的镜面在这一刻快要变得透明起来。 “通道要消失了。”孟子渊高声提醒道。 说话间,几人同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在最后一刻越进了镜面,旋转的通道开始消失,他们的身后是白茫茫的一片,迷失秘境还能寻找方向,若是在通道里迷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让他们意外的,是通道里出现了其他人,不同方向,不同位置。 那感觉仿佛就像是所有的六棱镜面在这一刻合成了一个,其他穿越镜面的人被压缩在了同一个空间。 而这些人的身上满是血痕,神情狼狈,仿佛都不约而同地经历了一场大战。 第288章 无极渊之乱 此刻的无极渊正在经历一场大乱,闻不眠提前吸收了凤凰之火,导致无极渊中的异兽不仅没有被凤火烧尽,反倒纷涌而出。随后进来的上百名仙门弟子不仅没能寻到人,还因为探宝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危机。 整个无极渊都充斥在浓郁的妖气之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不仅仅是因为妖兽,还有那背后突然出现的剑刃。 三两成群的团队在合力消灭妖兽之后,因为那些出现在眼前的宝物发生了叛变,最终只有一个人满身是血地站在倒下的尸体中间,直视着峡谷之中盛开的红艳鲜花。 冲天的血腥味里夹杂着花的清香,随着上腾的气流,传至三人的鼻尖。 莫少禹和莫少扬看着下方的一幕,眼里是说不出的震撼。 这样的画面,这几个月里,他们已经见识了好几场。 只是今天这一场最为特殊,特殊在明明师出同门的他们,在一同对抗了无极渊里所有的危险之后,在斩杀妖兽,和除去队伍里的背叛者之后,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杀死了他的两个师兄。 “这就是无极渊,即使是同门也不可信。”流云子冷漠地宣判着这场战斗的结果,这样的场景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莫少禹和莫少扬相视一眼,在经历了这些日的事情之后,连心境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最开始他们还会想要出手相助,可是越到后面,便只能逼着自己学会冷漠,因为现在的他们与那些能让他们反目成仇的宝物无异。 在跟随流云子的这两个月里,不管他们有没有获得什么,可流云子在无极渊里生存了三千年的消息传开,每个看见三元宗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巨大的乾坤袋,里面装着数不尽的宝物。 峡谷里唯一活着的那名玄风门弟子站了好一会儿,眼里的血色依然没有褪去,峡谷之中的红色鲜花在鲜血的滋养下,变得更加红艳,随着峡谷里的风来回摆动着,像是一群随风而舞的精灵。 他的身后,流淌的血液一点点地渗进底下,蔓延出一种红色的灵力,向那具遗留的妖兽尸体靠近。 柔软的血肉在一点点消失,只剩下几片坚硬的鳞片和完整的妖骨。 青色的鳞片被红色的力量包围缠绕,像是被一条红色的丝线一点点地编织在一起,渐渐有了铠甲的模样。 这样的一幕吸引了山上三人的注意。 流云子看见了峡谷之中那具像是在自主炼化的妖兽尸骨,青色的灵芒与血色之力相互纠缠。在峡谷之上,有雷云密布,仿佛是对峡谷中发生的异常现象做出的回应。随着雷鸣声响起,电光在云层中交织,一道闪电从雷云中劈下,直奔峡谷而去。 雷电击中了那具正在成形的鳞甲,瞬间释放出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 “是兽甲!”流云子突然笑了出来,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难怪他们会为此厮杀,值得,太值得了!” 莫少禹二人没想到流云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在看见流云子眼里的神色后,疑惑不已,他在无极渊中行走千年,能让他露出这种目光的东西,该是何等至宝。 “师叔祖,这兽甲有何玄机?” 流云子注视着下方正在形成的青红色铠甲,眼里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大多数的妖骨鳞甲都需得以真火之力才能将之炼化成法器主件,或是将其附着的妖力融入其中,是人力强为。可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一副主动炼化的兽甲,这是天地之力,自然形成,万年难遇。这才是真正的天地法宝,堪称仙品,若是能得到它,不仅能跟随主人一同修炼,甚至还能抵御飞升雷劫。” 流云子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重新审视了这座山谷的方位和布局,顿悟,“原来是这样,这座峡谷就是一座天然的炼器炉,死在这里的活物是天然的祭品,当流的血够了,便会炼化出一件合适的宝物。” “臭小子,你们赚到了,你们正好见证了这一刻。这副神甲比整个无极渊都要有价值,有了它,三元宗便有望跨过飞升之门,成为数万年里唯一飞升的门派。” 流云子转过身,面向身后的两个小辈,眼中的神情不再是长久的淡漠,甚至连他身上的那种沧桑感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他兴奋,激动,甚至带着有些许的野心。 “杀了他!” 莫少禹和莫少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了犹如雷击的一句话。 “杀了他!这件仙品法器便是三元宗的,将它带回去,雷劫就不再是飞升的阻碍。” “师叔祖!” 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们在无极渊中穿行数月,见证了十数厮杀,也提防了所有的宗门,可是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主动猎杀的一方。 “下不了手?” 流云子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妇人之仁,你们若不杀他,他们就会杀你,就算拿到了这副神甲也会让三元宗成为众矢之的,杀了他,才能保全宗门安宁。” 流云子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原本清明的眸子在这一刻多了狠厉,在他的视角里,这副铠甲三元宗势在必得,但活口不能留。 “师叔祖。”莫少禹听懂了这副神甲对三元宗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也生起了一股杀意,要获宝,必杀人。 一旁的莫少扬也是同样的感觉,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他甚至有点想将那副神甲据为己有,他生出了——欲望。 极致的寂静间,莫少禹往前走了一步,莫少扬也跟了上去,共同看向了峡谷底下那个满身是血的玄风门弟子。 他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他的身边是随风而舞的红色鲜花,娇艳欲滴,红胜似血,他的身后是正在形成的青红色铠甲。 杀了他,便能得到它。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二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数道交织的魅惑之声。 “还不动手。” 最终在流云子的一声令下之后,二人飞身下了峡谷,召唤出了自己的佩剑,朝着那个人走去。 可是刚一落地,那个人便跪了下来,吐出一口鲜血。 也正是这一口血,二人才看清这个人的情况,在经历了刚才那一番厮杀之后,已经离死不远了,他方才在杀两位师兄时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现在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即使如此,在看见莫少禹和莫少扬二人时,他也依然紧握着手里的剑向二人挥舞着,眼中尽是杀意。 他快死了,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杀了他没关系。 第289章 付出一切 没关系,这是帮他才对。 莫少扬的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杀了他之后呢,剩下的两个人呢? 他要如何杀了他们,独得这件天地至宝呢? 莫少扬用余光看向了身边的人,却见那个人正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想要杀了自己,他感觉到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呀……这宝贝就是你的了……” 莫少扬又一次听见了旁的声音,也闻到了一种猩甜的清香,这是血液的味道。 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明明是血腥味,他却觉得香甜,他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脚下的红色鲜花摇摆着,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花,是它们在说话。 不对,不对!这里有问题。 “别挣扎了,你也想要那件天地至宝对,杀了所有人,你就能得到它,莫少扬,你不是一直想成为宗门最优秀的弟子吗?” “你甘心一辈子被孟子渊压着吗?” “明明都是你师傅的弟子,凭什么他得到了你师傅所有的宠爱,凭什么要将所有的资源都让给他?” “不,你不甘心,你要变得优秀,你还要站在你师傅的面前?” “成为万年来第一个飞升的仙人,你师傅的眼里就会只有你一个人……” “你爱她,我们都知道……” “莫少扬……不要压抑自己了……莫少扬……少扬……少扬……” 身边的声音复杂的交织着,干扰着莫少扬的心智,他甚至听到了顾青漫的声音,他好像看见她了,她站在花丛中对着他笑。 “少扬,拿到那件宝物,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子……” 莫少扬看见了她,她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他想朝她走去,可是在那儿之前,他要杀了所有人。 他的剑泛着危险的灵芒,他的灵识几乎快要迷失。 “不,不……”不是这样…… 他踉跄着跪了下来,全力平复着脑海里的声音,可是它们一个接着一个,直到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响起,“欲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以满足欲望之名,行伤害自己,又损害他人之事……不管是何种欲望,它既存在便让它存在,只要在界限之内,一切都不足为惧……” 那是姜听晚的声音,对,欲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欲望所驱使,做出更可怕的事。 就在刚刚他竟然会想要杀了自己的哥哥,独占宝物。 回过神的莫少扬意识到了这座山谷带着一种蛊惑之力,而影响他们神志的,是峡谷之中的这些血红之花。 他在第一时间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也拉住了身边的莫少禹。 “哥,你清醒一点,我们被这些花蛊惑了。” 可莫少禹却将他的动作当成了攻击,反手就是一剑,凌厉的剑气挥舞过来。 莫少扬不敢反击,只能抬头看向上方的流云子,却见到了他袖手旁观的姿态,受到影响的不只他们。 “打起来,打起来。” 脚下的花尽情地摇曳,像是活物,正在为这场兄弟相残而欢呼雀跃。 “哥。你看看我是谁?” “谁也别想跟我抢!”莫少禹挥剑而来,直指要害。 莫少扬知道真正的危险不是自家哥哥,而是失控的流云子,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们抵不住师叔祖一招。 因此,他直接用身体接了莫少禹的剑,以剑反制,以术法封住了他的鼻息。 花香消失的同时,莫少禹看清了眼前的人,“少扬?!!” 他惊恐地拔出剑,“怎么会这样?我做了什么?” 这一剑插得并不深,莫少扬还能站立,松了一口气,道:“这些花能蛊惑心智,我们都被影响了,方才那场同门相残或许也是因为如此。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离开此处,中招的,不止我们。” 莫少扬捂着伤口,看向了上方,但是流云子却不见了。 下一刻他的脸色一变,莫少禹也反应了过来,二人同时一跃,跳向了山壁,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可地上跪着那名玄风门弟子,身体一下分成了两半。 流云子持剑落在了二人的眼前。 “师叔祖!你快醒过来,不要被邪物迷惑。” 莫少禹大喊,可流云子根本听不见,而是看向了一旁始终没能完全成形的青红色铠甲,自顾自地说着,“神甲未成,这说明,流的血,还不够。” 他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两人,“小娃娃们,我在无极渊流浪了三千年,就是为了替三元宗寻得机缘,如今便是天赐良机,这神甲还需要祭品,需要你们的血,只要得到它,三元宗便能成为天下第一宗门,从此仙门百家再也不敢看轻我们。为此献身,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流云子没有丝毫犹豫,挥手便又是一剑,只是这一剑在脱手的瞬间化成了两道,分别朝着莫少禹和莫少扬两个人而去,不是剑影,而是实体,带着凌厉的剑气,不留一丝余地。 莫少扬二人步步后退,流云子的身形也闪现至了莫少禹的身边,直接捏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 “师叔祖!”二人同时喊道。 “三千年!你们知道这三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流云子的手腕微抖着,眼里的红色愈加明显,更是盈聚着一种光泽,那是三千岁月里的只有一个人生死逃亡和寂寞孤独,“三元宗是我唯一的信念,因为有它,我才能活下来,我愿意为了它,付出一切。” “哥!”眼看着流云子操控着一把飞剑朝着莫少禹的身体而去,莫少扬大喊一声。 莫少禹被掐得喘不过气,可是在看见流云子眼里的泪光之后,他松开了挣扎的手,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也许他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在剑气靠近的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数道剑气统一而来,一剑挡下了飞剑,另一剑逼得流云子放开了莫少禹,还有极其霸道的一掌将流云子逼得连连退后。 等到站定之时,峡谷之中突然落下了十数道身影。 第290章 远远不够 是以宋卿尘为首的文和书院弟子,以及边正带领的紫阳真宗。 流云子的存在他们已有听闻,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三元宗的前辈要置自家的弟子于死地? 宋卿尘率先一步站在了莫少禹的面前,“前辈!” 这刚一开口,他便感受到了不对劲儿,扑面而来的花香让他陷入了一阵恍惚,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朝着众人喊道,“小心!这花香有问题!” 只是他说这话时已经晚了,在他们落定的瞬间便吸入了这蛊惑之香,好几名弟子瞬间便因为心神不定发作了起来。 站定的流云子看见突然出现的众人,兴奋道:“越多越好,这神甲需要你们的鲜血。” 话落,他手中的碧海昆仑便分化出数十道剑身朝着众人而来,每一道剑身都是实实在在的攻击。 边正感受到了流云子的实力,在屏息之后主动找上了他,与强者对抗,他只觉得痛快。 宋卿尘知道他是个直性子,定不是对方的对手,第一时间便跟了上去。 身后的聂寒与在第一时刻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以青骨玉笔治疗莫少扬二人的伤势。 “二位忍耐一下。” 一旁的楚天昊只能应付着自己的同门,既不敢真的还手,又要躲避他们的伤害,十分厌烦,朝着聂寒就吼道:“这些人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 聂寒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状况,“生筋活骨,调养灵息我倒是能,这摄人心智……” “只要让他们闻不到这谷中的香味即可,吸入的时间越长,影响越深。”莫少扬忍着疼痛回道。 楚天昊横了一眼,“为什么不早说。” 他嫌弃地白了一眼,然后对着峡谷内清醒的几个人大喊一声,“闪开。” 话落,面前的几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而那些迷失心智的人都朝着他涌了过去,楚天昊趁此时机运动体内的紫阳真气,朝着扑过来的众人轰出霸道的一拳。 霎时间,对面的几人纷纷倒地,旁边等待的人即刻闪现上前,施展术法封住了他们的鼻息。 花香消失,倒地几人丧失了攻击的欲望,但却因为楚天昊的这一拳疼得难以起身。 也正是此刻,宋卿尘和边正同时败下阵来,将入下天位的他们也只在流云子的手下过了三招。 而流云子已经被二人激怒,青色的灵剑瞬息万变,化作成百上千道飞剑朝着众人飞来。 凌厉的飞剑纷至沓来,一刃接着一刃。 只在化境的他们,就算是有十数人也挡不住这样的攻击。 顷刻间便有数人殒命,他们的鲜血浸入地下,换来的是血色之花的疯狂摇曳,它们载歌载舞,疯狂大笑,那具正在形成的青红铠甲也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一点点补充着肢体。 正在厮杀的流云子却没有看到它的变化。 宋卿尘和边正这才意识到他们面临的是什么对手。 楚天昊更是破口大骂,“你们三元宗好不容易出个厉害的,没想到却是个入魔的。” 莫少禹和莫少扬哪里顾得上跟他斗嘴,只想赶紧唤醒流云子,可是他们根本无法近身,甚至因为重伤破了术法,那股猩甜的花香又一次进入了鼻腔。 “不够,远远不够!” 流云子的眼眶已经通红,整张脸也开始扭曲狰狞,再无仙风道骨之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和疯癫。 他的身后是正在摇旗呐喊的血红之花,一朵朵宛若邪恶的精怪。 宋卿尘当即挥出一剑,齐齐斩落一片,断掉的茎秆冒着红色的血液,掉落的花朵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这些笑声同样具有迷惑之意,顷刻间几人的神志再次受到影响,原本坚持的理智也在慢慢崩塌。 宋卿尘在恍惚之间,当机立断,用剑割破了自己的胳膊,刺痛传递脑海,瞬间恢复理智,从袖间甩出一道灵符,抵挡住流云子的前进,“撤!” 话落,他和边正,楚天昊分别带着两个人,一手一个转身欲走。 可是他们所救的同门已经被迷惑了心智,反手就对他们发起了攻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同门相残是何等悲哀的事情,可若是一走了之,弃他们于不顾也让与相残无异。 流云子一剑避开了灵符结界,朝着他们逼来。 一柄长剑贯穿了宋卿尘的肩膀,另一掌正中边正的胸口。 见此,莫少禹和莫少扬同时上前,一人钳制住一只手,大声地呼喊着,“师叔祖,这不是你想要的,也不是三元宗想要的。” 二人的话刚说完,流云子便将二人从身上震开,兄弟二人因为强大的力量被弹射了出去,撞在了山壁之上。 “哥!”莫少扬嘶哑着声音叫喊道。 流云子的目光扫过众人身上,“没有人能阻止我。” 话落,周身气息再次膨胀,身后分化的碧海昆仑剑朝着众人再次袭来。 他们已无力可躲,千钧一发之际,四道灵芒陆续逼来,其中一道蓝色,一道紫色的灵芒飞在前头,来回穿梭,尽数挡下了所有的飞剑。 后续赶到的姜听晚和孟子渊则带着伤员躲到了后方。 “师叔祖?”慕清歌看着眼前的流云子轻声喊道。 木云终也在感受到那些血红之花的诡异之后,周身迸发出了一圈红蓝交加的火焰,峡谷之中又火海蔓延开来,爆发了痛苦的喊叫之声。 “救命!救命救命……” 无数朵红花在求救着。 “你们先撤出去,这里交给我们。”木云终沉着声说道。 身后的宋卿尘和边正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道:“小心。” “先带他们出去。”姜听晚也对孟子渊道。 孟子渊见莫少禹和莫少扬伤势过重,还是离开为上,点头。 峡谷中的数人同时撤去,只有姜听晚留下了。 木云终看向她,还未开口,便听得她先道:“我留下看看总行,放心,真有危险,我会逃命的。” 此刻并非是说话的时候,因此木云终只是与她对视了一眼,心中生出一股暖意,便什么也没说了。 再次看见木云终和慕清歌,流云子嗜血的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中天位,下天位。” “好,好啊!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成就,三元宗终于后继有人了……” 他的眼中并非是完全的迷失,只是执念的强化。 “看见了吗?那是以天地之力孕育的至宝。光是形成的过程中,便要经受天雷炼化,它可以助你们抵御雷劫,你们便有机会成功渡劫,这是万年难遇的机会。” 流云子指着青红色的铠甲,目露精光,兴奋不已。 可三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东西,说是至宝,在此刻却更像是一个人。 那副青红色的铠甲正在长出白骨,渐渐有了人形。 “小师叔,你确定那是宝物?而不是活物?” 第291章 三千年的机会 连姜听晚都看出了古怪,流云子不可能看不出来。 听到这话,流云子立刻投去一眼,此刻密布的雷云在此劈下一道紫雷,流云子的眼神变得更加兴奋。 “它马上就要成形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你们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只要杀了那些人,这副天地至宝便能炼成,这是天赐的良机,是三元宗的良机……” 流云子走向了那副甲,仿佛感觉到了它的召唤,三人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切都有了解释。 木云终道:“这座山谷里的红花有蛊惑人心之效,他受了迷惑,将其看成了心中执念之物。” “可是这些花都烧得差不多了,他怎么还没醒过来?” 姜听晚看着脚下焚烧殆尽的血红之花,火海中的叫喊声已经几近泯灭。 方才她明明见到那些仙门弟子在红花起火的那一瞬间便渐渐恢复了神智。 “是师叔祖心中执念太深,为三元宗寻找机缘已经成了他三千年里唯一的执念。”慕清歌也解释道,看着对面的人,眼中闪烁着悲悯的光。 木云终在重新审视了峡谷的布局和方位之后,面色凝重,“不止如此,这座山谷同样有些古怪。” 慕清歌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是一体,这座山谷与我们刚进来的那片迷雾森林一样,都是活物。这座山谷正在化形!!!” “不,妖物化形不会引来天雷,能伴随雷云的突破……”木云终的面色更加沉重,看向了空中密布的雷云,断言道,“是渡劫。” 此言一出,姜听晚和慕清歌的脸色同时一变。 这无极渊有妖物要飞升了? 慕清歌继续道:“这山谷以花香诱人相残,以鲜血为祭,走的是杀戮献祭之道,难怪它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它这是在用人命来渡劫。”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道破了这座山谷的玄机,深谙这个世界法则的二人从仅有的信息便做出了判断。 反倒显得姜听晚这个作者像是一个外来者,她回过了神,突然意识到。 她本来就是一个外来者。 这种感觉让她迅速地将自己抽离了出来,她好像提前体会到了绥九说的那种剥离。 她还没来得及分辨,流云子便开始了发难。 他仿佛没有听到刚才木云终和慕清歌的对话一般,猛然地转过身来,“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下不了手,没关系……”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没有你们,还有,我。” “杀了你们,我会走出无极渊,我可以成为三元宗飞升的第一人。妇人之仁的人走不出无极渊,也存不了这世道。” 话音刚落,流云子便朝着三人冲了过来,木云终挡下了攻击,慕清歌也引开了流云子,三人在峡谷之中开始了一场大战。 流云子虽是中天位后期,但木云终和慕清歌联手,且又都习了三元诀,也算是势均力敌。 剑风凌厉,剑意四射,整个峡谷的山石都在摇晃和坠落。 只是二人都顾念了流云子的身份,束手束脚,只守不攻。 姜听晚紧紧地盯着三人的战斗,也注意到了那副青红色的铠甲再次迸发出了强大的能量,森白的骨头生长出了下半身,只差一颗头颅了。 这座山谷的核心便是这副青红铠甲。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姜听晚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当即调动了全身的灵力,朝着青红甲飞身而去,可是还没靠近便被强烈的能量反弹,整个人都撞在了山壁之上,垂直落下。 木云终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听晚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说的看着?”木云终闪现而至,语气中带着责备。 姜听晚擦了嘴角的血渍, “对呀,只是看了它一眼,便将我打成这样。” 这话明显引起了木云终的注意,手中的玉霄会心得令,在脱手之后朝着那副青红甲旋转而去。 高速的旋转,坚硬的外甲,碰撞摩擦出了金色的火花。 姜听晚微微仰起头看向了身边的人,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开始了移动,整个山谷开始了变形,脚下出现了血色的裂缝,红色土壤下是流动的血液,这座山谷死去了成千上万的活物。 轰隆一声,另一边的天际,一道巨响传来,震耳欲聋。 紧跟着又是一道天雷落下,直接劈在了慕清歌与流云子的中央。 流云子被震退终于有了意外之色,天雷落地的位置不是那副青红甲? 慕清歌趁机道:“师叔祖,那根本不是什么天地至宝,是蛊惑人心的妖物,它在利用所有出现在这里的活物渡过雷劫。你被它控制了。” “不可能,不可能。”流云子再次看向了那副青红甲,这样的答案对他来说是疯狂,“我等了三千年,才等到这样的机会,三千年,三千年啊……” 流云子似乎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可是崖上的孟子渊和恢复的莫少禹莫少扬同时飞身而下,分三方而立,结印施加了重力之法,控制住了流云子的行动。 慕清歌也趁机对其施加净心之术,口中劝道:“师叔祖,我知道你为三元宗付出了一生,可是你知道我们在进入无极渊前,师尊对我们说了什么吗?” “苍术子?” 浑浊的眸子在看见听见慕清歌口中的师尊二字后,想起了这个名字,渐渐平息了下来。 “师尊说,对于三元宗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资源,而是人。” 慕清歌对上了流云子的目光,一字一句,缓慢却又坚定。 \"在那之前,我都以为师尊接受以三元诀交换清歌拜入三元宗的原因,是为了有人能替三元宗在无极渊中获得机缘。可是在进了此处之后,清歌才明白,原来那场交易的背后是为了你。” “如果不是因为闻不眠扰乱了试炼大会,我想在清歌正式进入无极渊之前,师尊嘱托我入渊寻找的,一定不是机缘,而是一百年前留在无极渊里的你。\" “他只是想要知道,甘心留在无极渊里的你,到底有没有活下来。” 第292章 雷劫已至 慕清歌的眼中渐有湿热,这是她的猜测,也是这几个月来,她对苍术子师尊的了解。 在他的心里,他看重的从来都只是人而已。 “活下来?”流云子的瞳孔微缩,口中喃喃。 遥远的声音也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回响------------------------------------- “你说,如果我也留下来为三元宗寻得一丝机缘,怎么样?” “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敢有这样的想法,我现在就给你打晕了带出去。” “你个臭小子,别忘了我可是你师叔,没大没小。” “虽然你辈分比我大,可是你的修为却不如我。” “是啊,我的修为不如你,所以我更应该留下。” 话音刚落,流云子便感觉到脖子后面一个剧痛,当即摸着脖子叫喊了出来。 “我靠,你来真的呀。” 苍术子凝了神情,严肃而认真地看着他,“是,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一定会来真的。对三元宗来说,最重要的,永远不是什么资源,而是生长在落阳山上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 ------------------------------------- 流云子眼里的浑浊渐渐褪去,身上那股暴戾的气息也逐渐减弱,转醒的流云子看见了地上的那些丧命在碧落昆仑剑的人,也一眼看见了莫少禹和莫少扬兄弟二人身上的伤痕。 连连后退。 “我……”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流云子扔开了手中的剑,脱力地跪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杀人夺宝,同门相残,自己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 “师叔祖。”慕清歌刚前进一步,便见流云子抬手。 “别过来!” 他不敢相信是自己伤了这几个小辈,就在刚刚他还想要杀了他们去喂甲? 而一旁的木云终和姜听晚还在限制着那副青红铠甲的力量,逐渐逼近极限。 流云子眼里的天地至宝显出了原形,心中的愤怒瞬间有了对象,重新召唤了碧落昆仑,朝着那副妖甲劈出了一剑。 那副青红铠甲在感觉到这一剑后,瞬间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高速旋转的玉霄被强大的力量弹开,所有站立在峡谷之中的人都被盛大的杀气一一震退。 与此同时,脚下的地形像是活物一般动了起来,山间的地势开始起伏,红色的土壤里再次开出血红之花,比之前的花朵还要硕大。 那副青红铠甲内的白骨,变了。 就在众人站定之时,青红甲开始了分解,里面的白骨逐渐消解,青红色的甲片四分而散,朝着峡谷之中的几人飞去。 峡谷之中那些正在生长的血红之花也逐渐成形,竟然有了人形之态,生长出来的触手直接抓住了莫少禹,让他挣脱不得。 莫少扬斩断了抓住莫少禹的那只手,可是自己的剑却被另一只手截下。 这座山谷是一个人,一个与自己配合默契的人。 就在她们摇曳着变幻之间,数道去而复返的剑气将她们拦腰斩断。 宋卿尘等人再次出现在了峡谷之中,“那妖物正在渡劫,若雷云成形,整座山谷都会暴露在天雷之下,我们得赶紧离开。” 姜听晚也没想到他们会回来。 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想什么,边正也站了出来,道:“我边正不喜欢欠人情,也做不到独自逃生。” 一张石头脸,坚毅得很,却是合理的解释。 寻找迷失在无极渊的弟子是他们的任务,因此在见到莫少禹和莫少扬遇难时出手,是职责所在。可是自己实力不济,险些殒命,木云终出现救了他们,却是人情。 只有楚天昊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们要救人,我管不着,只是我还不想把命送在这里,有这点时间说话,还不如赶紧离开。” 说完,还漫不经心地瞥了一旁的木云终一眼,依然傲娇。 但这话刚落,便有人发出了痛苦的叫喊声,一片飞甲贴在了一名书院弟子手背之上,飞甲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便宛若寄生一般粘连着血肉,更像是自动繁殖一样,生长开来,触目惊心。 钻心的疼痛让那名书院弟子痛苦喊叫,那人当机立断,直接砍掉了自己的手,喷涌而出的血迹让峡谷之中的飞甲更加兴奋,朝着血腥味纷涌而去,瞬间就贴了他的全身。 而此刻雷云之上再次劈出了一道紫雷,将那人击得粉碎,附着在人体上的飞甲消失了一片,剩下的则在寻找着新的宿主,利用出现在这里的人消耗那九九八十一之数。 而它们每寄生一个人,便能由一片繁殖出好几片。 整个山谷之上雷云密布,宋卿尘抬头看向了空中,“雷劫已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越往后威力越强,以我们的境界根本无法抵抗,得尽快离开。”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不仅要面对上方的雷云,还要劈砍不断生长的血红之花,以及躲避空中的青红色飞甲,和不断变化的山谷地形。 就连木云终的火焰也无法施展,因为延绵的火海不仅不能烧尽那些红花,反而会增加其他人的负担。 霎那间,空中下劈的雷劫变成了两道,直接击中了空中的飞甲,也牵连了旁边的人,巨大的雷电之力直接就震伤了几人。 那些飞甲则趁机进入他们的体内,直到两道天雷下劈,直接将他们击得粉碎。 霎那间,峡谷之中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了几人。 空中天雷由小至大,所击范围也从飞甲,扩宽至了峡谷,就在下一道天雷从众人头上劈来之时,慕清歌站了出来。 她以己身借星辰之力拉扯着那道下劈的天雷,与此同时,木云终也在第一时间对上了那道天雷,二人竟同时将那道天雷凝滞在了空中。 一时间,身边的众人都在这一刻呆愣住了,震惊不已。 居然有人能在非渡劫期对抗天雷之力? 第293章 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些早已经被忘记的设定渐渐浮现在了姜听晚的脑海之中。 无尘珠之于慕清歌,是与她有着绝对关系的圣物。在原本的剧情设定中,在杀死反派木云终后,慕清歌就能获得他体内的无尘珠,不仅觉醒了璇玑星宿的最后一颗,还能借它的力量,成功渡过雷劫,就此飞升。 这是这个故事本来的结局,只是因为断更和闻不眠的出现,故事的主线发生了偏离。 如今在闻不眠消失之后,发散的剧情也开始了收束,无尘珠以另一种方式对应了慕清歌命中的那颗玉衡星——只要他们联手,便可以是一个人。 被凝滞的天雷在空中炸开,厚重的雷云中,数道银光垂直而来,木云终和慕清歌能对抗一二,却不能对抗永远会比上一道强的下一道。 数道天雷威压,一点点地濒临极限,慕清歌秉着一口气说道:“我们支撑不了太久,你们得找机会赶紧离开。” 慕清歌这话无疑是要留下断后的意思,就连木云终也是同样的神情。 “舍己为人,有些气魄。只可惜有我在,还轮不到你们逞英雄的时候。”说罢,流云子反手便抓住了一片追去的飞甲,那枚飞甲一沾染肌肤便死死地贴在了他的皮肉之上。 “师叔祖!” 莫少禹和莫少扬同时喊道,因为刚才那片飞甲,他明明是可以躲过的。 可他不仅没有躲,反而抓住了它,并且让所有的飞甲都有了统一的攻击目标。 流云子看着那些不断冲撞护体真气的飞甲,看向前方的木云终和慕清歌,笑道,“看来要探索无极渊,三千年的时间真的不够。我在这里活了这么久,也依然着了这座山谷的道,这次是我栽了,未至渡劫,便见天雷,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流云子云淡风轻地笑着,像是已经提前看见了自己的结局。低头间,他随手将腰间的那块黑色鳞片扯下,扔给了对面的人,被莫少禹双手接下。 “这块鳞片也没什么用了,这批小家伙里,相处得最久的就是你们两个了,就当给你们留个纪念。既然你们叫了我一声师叔祖,那我就一定会为你们博得一线生机。” 话落间,流云子撤去了护体真气,数十枚飞甲全数进入了他的身躯。 钻心的疼痛之下,流云子重铸了护体真气,这意味着它们也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碧落昆仑全力一挥,尽数斩落了摇曳生长的血红之花。 那一瞬间,红花尽落,飞甲尽消,众人有了一条逃生之道。 明白了流云子的意图,木云终当即便将姜听晚一手推到了孟子渊的身边,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可是看着姜听晚的眼睛却是在说:我会回来的。 “不要回头,走!” 流云子大喝一声,让正要说些什么几人,只能头也不回地全力而逃。 宋卿尘和边正知晓自己的力量微弱,帮不上忙,只能在凝重地看了一眼断路的三人之后,将感谢之意都变作了护送三元宗的弟子逃出这不断变化的峡谷。 姜听晚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木云终推了出来,这样的一幕她意外极了,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后, 她什么都能接受了。 因为他早就已经不是她笔下精心设计的那个木云终了。 只是在远去的对望之中,她的眼睛酸涩而湿润了,她相信他没那么容易死,也知道他一定有能力回来,可是她依然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数道的银光在空中轰然炸裂,光芒万丈,巨大的余波推送着逃亡的众人,但强大的力量让几人直接从空中摔落了下来。 当姜听晚全力站起来的时候,远方的天雷已经劈中了地面,溅起了万千尘土飞扬,不断变换的地形早已经遮挡住了峡谷的情况,就连地面也从前方直接裂开一条缝,一直裂到脚下才停下。 姜听晚目不转睛地看着出来的那个地方,眼中早已是模糊一片。 “既然相信他不会死,你哭什么?” 绥九的声音从心海传来,她不明白,姜听晚为什么而哭? “我不是哭,而是高兴。” 姜听晚回道,嘴角竟真的勾出了一抹弧度。 “从木云终说出那句,他会保全三元宗,不是因为白望舒,而是因为他自己开始;从刚刚他愿意相信别人也能带我离开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能做的已经结束了。” 他会在见到流云子入魔的那一刻,主动救人;也会在能离开的时候,依然选择留下与妖物周旋;还会为了这些去而复返的外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与慕清歌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听晚的心中百感交集,脸上的表情复杂万千。 绥九看着这样的她,虽然知道她是在说木云终的改变,可是对于她的情绪,她依然不明白:“那你不更应该高兴吗?这说明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姜听晚:“是呀,我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爬起来的莫少禹和莫少扬朝着出来的地方焦急地注视着,滚动的雷云不断地下劈着紫色的雷电,加上方才在峡谷内几道,一共27下。 28 29 …… 37 在第41道之后,天雷停下了,厚重的雷层从灰暗的阴色一点点地消散。 八十一道天雷没有足数,这意味着渡劫失败了,而以身躯锁住全部飞甲的流云子也必然是尸骨无存。 莫少禹和莫少扬呆愣地跪倒在地,眼角滑下的泪水滴在了地上。 厚密的尘土之中穿出了一道蓝色的灵芒,是伤痕累累的木云终,以及昏死过去的慕清歌。 二人的身上鲜血淋漓,能借星辰之力抗下40道天雷已经是慕清歌的极限。 在流云子锁住全数飞甲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最后一击要由他来抗,木云终和慕清歌才能有一击逃亡的生机。 只是以命换命这样的决定太过难做,以至于在迟迟等到了40道之后,才由木云终做出了决定。 尚有行走之力的木云终将慕清歌交给了孟子渊,自己则走向了泪流满面的姜听晚。 看见她的眼泪,他的心脏猛烈地抽搐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活着出来了,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畏惧,不仅仅是因为死亡,还有再也见不到姜听晚的恐惧。 原来他是害怕的,他害怕分别,害怕他和她之间没有结局。 因此,在对视的那一刻,他的身子不仅仅是因为伤重无法站立,也是因为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姜听晚接住了他,眼睛里的泪水更是汹涌,第一次,他伤得这样重。 以中天位和下天位之身抗住40道天雷,这对宋卿尘等人的认知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连续治疗多人的聂寒早已到了极限,治疗之符刚画到一半便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抱歉,我已经没法再救人了。”聂寒秉着一口气,神情歉疚。 “没关系,还有我。” 姜听晚扶起了木云终,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木云终也朝着她会然一笑,听见了那句只有他们明白的话。 第294章 有人留下,才能有人离开 在这具身躯的心海完全解放之后,姜听晚的心境与修为有了大幅度的上升,已经快要接近原本的实力。 在给人疗伤这件事上,也不再是一窍不通,毫无用处。 慕清歌有三元诀护体,又有灵泽加身,很快便转醒了过来,木云终也恢复了三四成。 众人调息之际,莫少禹攥着那枚黑色的鳞片,神情哀悼,像是在想着什么。 莫少扬知道他是在为流云子的死而难过,正如流云子所说,他们这一行人中,他们兄弟二人是与他待得最久的。 他只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我们都能活着走出无极渊,就是师叔祖最想看看见的事。” “少扬。”莫少禹的语气却不仅仅是难过,“如果我们没有遇见师叔祖,是不是死的人就变成了我们?” 莫少扬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他与莫少禹是同胞所生,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们便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那一刻,在莫少禹悲伤与凝重的表情中,他看见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他的哥哥似乎做了个决定。 “哥?” 他轻声喊道,他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的畏惧。 可莫少禹却看着他笑了。 莫少扬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里渐渐湿润。 什么都来不及说,远处便有几道剑芒划破天际,落地变成几个仙风道骨的白衣弟子。 强大的天雷引来了许多人,九霄仙阁的叶星衍带着人赶了过来。 天雷之力,可威及百里,文和书院和紫阳真宗折损至此,也不用再问原由。 因此,在一一扫过众人的情况之后,叶星衍朝着姜听晚等人道: “三大宗门已经平息了混乱,先前仙门弟子趁乱入渊之为,文和书院,九霄仙阁以及紫阳真宗在商议之后,都决定不再追究,并且特意允许了仙门百家派人入渊寻人。如今寻人之期将止,无极渊还有十日就将关闭,不知剩下的时间,诸位是要出渊,还是继续探宝?” 叶星衍的话也代表着三大宗门的话,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在三大宗门的眼里,在此之前提前入渊之人,皆是落井下石之辈。 若非是之前情况危急,这话在遇见宋卿尘和边正之时便会听见的,只是因为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同生共死与舍身相救,这些话便没有被说出口。 但叶星衍没有这一场同生死,因此在看向三元宗等人的目光之中,是一视同仁的轻蔑之色。只有在看见木云终,想起那场多对一的测试之后,闪过了一抹心虚之色。 其他人也听出了叶星衍话中的情绪,可在经历了这一遭之后,他们之中谁都没了在这种地方做口舌之争的想法了。 姜听晚与木云终对视一眼,出去会面临什么,已不言而喻,这个故事终于要走向结局了。 “该来的终究会来。”木云终笑着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并朝着叶星衍道,“我们选择出去。” 这一次,是他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姜听晚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可是嘴角却是笑着的。 叶星衍:“既然诸位决定了出去,那便由我九霄仙阁为诸位开道。” 话落,叶星衍双手掐诀,半跪之间将手中的灵剑掉转了方向霸气插入了地面,霎时间就以剑身发散开一圈符文,被灌注在剑身的灵力直冲云霄,一个短距离的传输阵即成。 与此同时,远处的天际也有一道直冲九霄的光柱,比叶星衍布下的力量还要强大,两道光束相互感召呼应着。 这就是九霄仙阁能安全穿梭于无极渊的方法,在数千年的探索之中,他们依托于自己的信息在无极渊中建立了独属于九霄仙阁的传送阵,只要没有被破坏,这些传送阵就能在灌注灵力之后,无限次的使用,这也是三大宗门在无极渊中的优势之一。 想必,在无极渊二次开启的这三个月里,三大宗门不仅完成了平乱、建序,救人的正道表率任务,百年一次的寻宝机会也没有被耽误一点。 这就是千年宗门的实力,就算在知道有人对试炼大会心存不轨之时,也能安坐如山。 因为他们有绝对的自信处理一切危机,甚至能在平乱之后,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不予追究。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孟子渊等人终于明白了当初三元宗将自在门的消息带来清淮城时,所遭遇的轻视是为何由,因为混乱也是维持三大宗门声望的方式之一。 只要足够强,所有没有危及自身的威胁,都不足为惧。 “诸位,入阵。” 叶星衍起身,朝着众人礼貌示意。 姜听晚扶起了木云终,孟子渊带着慕清歌,莫少扬也走进了阵中,只有一人站在了原地,迟迟未动。 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同时回过了头,看向了身后的莫少禹。 “哥?” 莫少扬拧了眉,再次喊道。 “莫少禹,你想干什么?”孟子渊带着怒意吼道。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应该做的事。”莫少禹抬起了头,笑着回道,“这是掌门师伯说的。” “师尊也说过,对于三元宗来说,最重要的是人。”就连慕清歌也看出了莫少禹的想法。 “是呀。”莫少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块黑片,“可若是没有师叔祖当年的那个决定,我们都无法走出无极渊。有人留下,才能有人离开。” 第295章 你一定会活下来的 莫少禹的这句话,让众人沉默了,如他所说,如果没有遇见流云子,他们这几个进入无极渊一无所知的小辈,或许就会如以往那些入渊的前辈一样,有命进,没命出。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三元宗在获取机缘之前,最需要的,是安全的信息。” 莫少禹说着话,目光却投向了那些独属于九霄仙阁的传送阵,“我会做得更好,这样,今日在山谷的事便不会发生,我不是第一个,但我希望我会是最后一个。” “不行!我不同意~!”莫少扬立刻迈出了传送阵,“就算要留下,也是我。” 莫少扬正要来拉他,莫少禹却往后退了一步,举起了手中的那片黑色鳞片,自信而坚定地道:“可偏偏接住这块鳞片的人,是我。” 那是冥冥之中的一个选择。 “少扬,我从未与你争过什么,身为兄长,我总是在告诉你要认命,要暗藏锋芒,这些年,我活得很窝囊,窝囊到觉得只要我们俩能活着,就什么都可以。可是我知道,人这一生,不该只是这样的,所以今天,就让我争一次。” “与你争,与天争,与命争。” 莫少禹一字一句,从未如此坚定地决定一件事,就连孟子渊也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带走他了。 莫少扬眼含热泪,哭着摇头,“哥,你想想我,我怎么可以将你留下?” “少扬,你可以的,因为我会活下来,就像师叔祖一样。” 莫少扬痛苦地摇着头,这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他们相依为命了二十年,分别却是上千年。 他拦不住,也做不到。 “你一定会活下来。” 就在众人都陷入了无能为力的纠结之中时,姜听晚发话了。 “我相信你能活下来,这不是鼓励,而是肯定。” 时至今日,她笔下的每个人都活出了全新的模样,身为作者的她,很欣慰。 如果这是莫少禹发自内心的选择,她会支持他。 姜听晚开了口,便是替众人做了决定,莫少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莫少扬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但神情已是默认。 见此,莫少禹直接过去抱住了他,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的,你哥我这些年来,最会苟活了。” 闻言,莫少扬的泪水更加汹涌,莫少禹便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紧紧地抱了一下他。 分别之际,孟子渊也走了上来,双眼微红,“对不起。” 莫少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若要是论年龄,你也是个弟弟。” 话落,莫少禹朝着姜听晚行了礼,朝着其他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倒退离开,在转身的瞬间踏上飞剑,消失在了人前。 离开的速度越快,眼泪便能消失得越快。 “哥……”莫少扬朝着剑芒消失的方向追了两步,大声地喊着。 “莫少禹,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孟子渊也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地喊着。 “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改变规则,下次见面的时间便能很快来临。” 姜听晚再次开了口,莫少扬和孟子渊回过了头,瞬间明悟。 只要三元宗成为三大宗门一样的存在,便什么都能做到。 这让他们以后的每一步都有了更加确切的目标。 见他们明白了自己的话,姜听晚温柔地笑着看向二人,“现在,我们该走了。” 见证了这一幕的叶星衍和宋卿尘等人,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微妙而疑惑的神情,他们都明白被留下的那一个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还是被留下的那一个都是痛苦的。 可是在他们刚刚见到的决定中,痛苦却成了最小的部分,他们居然将这个微不足道的牺牲视作了希望? 三大宗门能在无极渊中拥有这样的优势,是几百位前辈的牺牲换来的,区区一个流云子和莫少禹,这样的力量太过微弱。 可是他们又都被这种蜉蝣撼树的行为所震撼着,他们好像是在此刻才明白了这个残忍的决定背后,所代表的某种意义。 “诸位,请入阵。” 再次说话的时候,叶星衍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孟子渊拍了拍莫少扬,二人一起走进了传输阵中。 橙金色的光芒闪过,姜听晚等人于传输阵中步步穿梭,最终回到了那个蓝白色的通道前。 无极渊的出口守着三大宗门的弟子,除了三元宗的他们,还有其他准备离去的仙门弟子。 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的全是伤痕,但是能活着走出来,已经是他们的幸运。 在书院弟子的指引下,姜听晚等人跃入了通道,在呼吸紧促以及猛烈的心跳中,他们终于落在了那座已经被完全修复的试炼台上。 见到他们出来,苍术子第一时间走了过来,没有看见莫少禹,眼中顿时一暗。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少禹和流云子呢?” 在外面这两日,他已经听闻了流云子的消息,只是出于对自己的规矩,他没有亲自入渊寻人。 这个问题,只有姜听晚来回答最为合适了,“小师叔为了救我们,只身引了天雷。至于少禹,他与小师叔当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听闻了这个消息,苍术子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在神伤之后,当即怒道:“胡闹!” 他看向了无极渊的入口,当即上前了几步,第一次有了违背规矩的念头,既是因为活着的莫少禹,也是因为死去的流云子。 姜听晚没有拦他,只是沉着声音道,“师兄,你知道的,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拦不住的。” 苍术子停下了脚步,复杂地看向了那个蓝白色的入口,在心中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没有跟那些人一样,进去看一看? “师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至少小师叔当初的决定换得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姜听晚转过身看着苍术子伫立的背影,这是她唯一能说出口的安慰。 “无极渊还有四个时辰关闭,文和书院为诸位准备了疗伤圣药,可助诸位恢复。”苏铭站在台阶上对着出来的几人说道。 苍术子因此回过了神,看向了木云终,更是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的血痕。 但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书院的弟子做指引之势,对着几人道:“诸位这边请。” 慕清歌和孟子渊等人见苍术子点了头,便跟着那人往一个方向而去。 等到木云终时,却被另一名青衣弟子拦下了,“请这位师兄跟我走。” 听到这话,先走的慕清歌三人同一时间回过了头,像是猜到了什么。 青衣弟子说完便要过来接姜听晚的班搀扶木云终,却被姜听晚拦下,“我是他的师傅,要走,也该带上我才是。” 听到这话,领路的青衣弟子有些迷茫地看向了台上的苏铭长老,见他点了头,才敢重新做了请的姿势,前方领路。 姜听晚扶着木云终跟了上去。 停下的慕清歌三人只能向苍术子投去求助的眼神,却见到了他早就知晓的表情,不由喊了一句。 “师尊?” “师伯?” 苍术子没有回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那两个离开的背影。 第296章 审判来临 在引路弟子的领下,姜听晚和木云终到了一座单独的小院,门口守着两名年长的男人,从他们的装扮来看,明显与书院中年轻一辈的弟子不同,是与苏铭和荀哲一样身份的长老。 进了门,整个小院便被一道橙色的结界所罩住,连空中的飞鸟都不得入。 “还请两位在此处休息,明日会有人来唤二位。”领路的弟子放下话,便转身离开了。 “这里的条件,看起来还不错。”姜听晚看着小院的环境,心态良好,“这说明三大宗门依然是讲证据的,在没有千真万确的证据之前,他们还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你还记得,我教你的东西吗?” 木云终看向她,笑道:“打死也不承认。” 只是他的笑夹杂着一种姜听晚看不懂的神色。 那一刻,她已经有些读不懂他了。 “除了这个,还有一样。” “什么?” “打不过就要跑。如果明天不是我们所设想的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头也不回地跑。”姜听晚看着他认真地强调着,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拦住他了。 “好。” 309 307 303 头顶上的数字再次出现。 他温柔地笑着,眼睛紧紧锁定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生怕遗漏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姜听晚在那一刻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即将离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三日的寻人之期结束,无极渊顺利关闭,各大宗门伤亡惨重,在放开境界的限制之后,他们终于领略到了第一秘境的凶险,以人命换得看见机缘的机会,对他们说简直得不偿失。 若非是三大宗门全力寻人,他们必将为他们的异心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自此一役后,仙门百家对三大宗门除了敬畏之外,还有更加虔诚的信服。 …… 调息之后,慕清歌等人将无极渊中所获悉数交付了苍术子,并且一一讲述了自己在无极渊中的遭遇。 在听闻了那些事迹之后,站在窗边的苍术子久久不语,半晌之后,才缓慢地吐出了一句:“你们做得很好。”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苍凉落寞。 就连一旁的林书宇也是低落复杂的神色,几人想起了白日木云终被单独带走一事,相视一眼。 最终还是慕清歌开口询问:“师尊,木师兄一事?” 苍术子:“此事,明日会由三宗公开审理,木云终是否与妖邪勾结,到时自有定论。” “可是,他毕竟是三元宗的弟子,交于外人审理,岂不是让三元宗颜面无存?”孟子渊咬着颜面二字,可是谁都能听出来这话是关心大于面子。 就连林书宇也感到意外,孟子渊竟然也会有替木云终说话的一天。 “此事涉及仙门百家,并非是三元宗一门之事。明日公开审理的,除了木云终,还有苍羽宗的沈追。”苍术子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有无勾结,明日自有分晓。” 听到这话,众人陷入了沉默。 沈追控制妖兽袭击清淮城是众人所见的事实,三尸道的邪修集体跪拜木云终也是他们亲眼所见,一切都如盖棺定论。 连他们也不能否认。 苍术子看了他们一眼,道:“看来无极渊一行,你们收获良多,若是静心领悟,定然会有一番造化。至于其他的,便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了。” 说着,苍术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 见此,几个小辈也只能就此作罢,退了出去。 只有慕清歌稍微驻足了片刻,等到他们都出去后,方才道:“师尊。师叔祖在以身挡雷之前,曾让弟子给你带一句话。” “他说,他知道你背负了很多……” 慕清歌的记忆也回到了做决定的那一刻。 她与木云终共同抵抗着不断下劈的紫色曲线,始终不肯让开那一步。 “小娃娃,这决定迟早要做的,早一点还是晚一点,都不能改变。” “37,38。” 流云子从容地数着。 “以你们修为能抵抗如此天雷,本身就是三元宗的机遇,所以我更要护你们走出这无极渊。” “出去之后,替我给苍术子带句话,他这一生背负了许多,顾念了许多,什么规矩,什么对与不对,有时候不讲也没关系。” 话已经带到,苍术子依然只是背着身,什么也没说。 慕清歌也缓步退了出去。 自此整个房间只剩下了苍术子一个,他身形带着几分颤抖,谁也没能看见他的表情,只有他知道,那一晚,他失去了两个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 白日如期而至,姜听晚和木云终在休憩了一晚之后,有人将他们带往了一处明媚的广场。 那里已经站满了人,仙门百家的掌门皆有出席,一一落座,就连苍羽宗的余天逸坐于上方。 那棵重新生长的梧桐灵树此刻也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整个书院焕然一新,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姜听晚还不知道三大宗门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平息了混乱,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走进来的木云终。 她知道,这个故事最后的落脚点,还是落在了木云终的身上。 闻不眠下了一盘棋,但他的目标既不是对手,也不是棋盘上的任何一枚棋子,他甚至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她曾经畏惧的那个人已经从她的故事中消失了。 302 301 299 明明是这样的场景,木云终头顶上的数字却在减少。 姜听晚的心没有规律地跳动着,忽快忽慢。 苏铭再次站了出来,代表着三宗发话: “七日前,试炼大会受扰,闻不眠与苍羽宗弟子沈追勾结,破除五行封印,强开无极渊,致使仙道同盟损失惨重。文和书院与紫阳真宗,九霄仙阁三宗齐心,共修封印,合力平乱,入渊救人,祸首闻不眠于无极渊中下落不明,但扰乱清淮城的沈追当场被俘。因此今日,我三宗召集仙门百家公开审理,还望诸位做个见证。” 第297章 没有合谋 苏铭说完这话便看向了一旁端坐的余天逸,他身边站着的正是他的女儿余红鸾与二弟子莫云凡。 众人的视线也落在了三人的身上,余天逸倒也镇定,接过他的话,直接道:“逆徒沈追做出此等祸事,余某深表惭愧,在得知此事时,苍羽宗已将其逐出师门,今日审理,无论结果,都由三大宗门全权处理。” 余天逸郑重地说出了这句话,身边的余红鸾与莫云凡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 苏铭得到回复后,看向了台中的木云终和姜听晚二人,又高声道,“在此之前,还有一事要告知诸位。据此前提前进入无极渊的仙门弟子所言,他们在进入渊中的当日曾见那些趁乱入渊的邪修集体跪拜三元宗弟子木云终,并称之为尊上。” 此言一出,场中便爆发了一场议论,对着场中的二人指指点点。 苏铭说了话,对象却不是下方的木云终和姜听晚,而是看向了掌门席位中的苍术子,明显是在逼他以掌门身份做一个表态。 这三元宗的弟子,他文和书院是能审还是不能审。 众人同时看向了苍术子,广场之中陷入了沉默,在等一个跟苍羽宗一样的答复。 良久,苍术子才在众人的瞩目中开了口,“此事,当真?” 他没有给出同余天逸一样的回复,而是直接越过了苏铭朝着场中的二人问道。 苏铭的表情有些诧异,只能看向了身后的裴玄之,并未得到什么指示后,也由着苍术子问了下去。 木云终:“是。” “但也不是!”姜听晚听到一个是字,便赶紧接过了话补充。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仙门百家皆在此处见证,更有人证,你们狡辩不得。”苏铭严声厉道。 木云终正要站出来,姜听晚按住了他,“不是狡辩,而是他们看到的也不一定为实。” “这是什么意思?眼见还不一定为实?” “就是?果然是要狡辩。” “是明显是在狡辩。” 场中私语渐盛。 姜听晚只能大了声音继续道:“诸位安静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场之人中,一定有些人听过一些我的传闻。清风剑派木行之曾与我有过婚约,又曾因为一女子在婚宴上当众弃我而去。” “而那女子的名字叫做叶南烛,诸位想必也听过一个关于她的传闻,有人说她曾是南宫修的后人,无尘宫余孽。此事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但总归是有人信的。” “当年我被木行之当众抛弃,深觉屈辱,几度因情入魔,并将当年木行之死前交给我的一个孩子当做了他与叶南烛的结合。这个误会持续了近二十年,以至于三元宗上下都以为木云终是他们的孩子。” “反举事者必得师出有名,那三尸道以无尘宫后人自居,自然要寻个名正言顺的少主,在得知我这徒弟的存在之后,便主动寻了过来。而我这徒弟,自小便生长在三元宗,长在我的眼皮底下,他是什么人,每日都做些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纵然他洁身自好,道心不扰,且也拦不住有人主动认主不是。” “因此,你们看到有人称我这徒弟为尊上是一回事,可我这徒弟是不是他们的尊上,又要不要做他们的尊上则是另一回事。” 姜听晚言之凿凿,竟然真的将场下议论的人说得安静了,一时间思起这两者区别起来。 见此,赵黎阳发话了,笑出了声,“白长老舌灿莲花,竟然能将众人眼见之事说得如此坦然。” 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本来处理这一摊子事就已经很烦了,在口舌之争上,他实在没有什么耐心了。 “本宗可不管你那些往事是真是假,也不管这木云终是不是他们的尊上,勾结妖邪便是重罪,你若一心护他,三元宗也难辞其咎。” 说罢,再次看向苍术子,以绝对的威压逼问着,“苍掌门,此二人是你三元宗的人,你这个做掌门的,是不是应该给仙道同盟一个说法。” 压力再次来到了苍术子的身上,林书宇揪心地来回看向两个方向。 又是一段等待,苍术子道,“此事若与我三元宗的弟子有关,三元宗自会处置,可若是以当下的证据便要将勾结妖邪,扰乱试炼大会的罪名按在我三元宗弟子的身上,是否有些言之过急了?” 苍术子沉着眼地看向场中的两个人,似是在想着什么,说出来的话也震惊了众人。 他的态度已经明显了。 “哼,苍掌门好魄力。”赵黎阳冷笑一声,朝着下方的方向吼了一声,“废那么多话,还不赶紧将人带上来。” 他实在是厌烦了这种形式上的体面审问,这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好好说话便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之前就是由着文和书院的处事风格,讲证据,讲体面,才让那闻不眠有机可趁,若是按照他的处理方式,那沈追和木云终早就已经死在了试炼大会前夕,便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平白折损了紫阳真宗那么多人。 眼见赵黎阳动怒,苏铭也眼神示意了下面的书院弟子,在众人的视线中,沈追被两个人带了上来。 他的手脚被锁了链条,上面缠绕了一圈圈的符文,冰冷的铁链与脚下坚硬的石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再次相见,沈追的神态已经是接受一切的淡定和从容,他身上的衣服虽有破碎,却依然干净。 额间的一缕碎发自然地垂着,伴随着行走的风,轻微起伏。 看见沈追,上方的余红鸾与莫云凡控制不住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在接到余天逸的目光之后,同时退了回去。 莫云凡的手也搭在了余红鸾的肩上,既是安慰,也像是故意而为。 下方的沈追也不曾朝着上方的三人投去一眼,仿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苍羽宗的弃徒,只是这个弃徒对他曾经的宗门,既没有爱,也没有怨恨。 只有在走上审问台看见姜听晚时,眼中才闪过了一抹亮色。 他们活下来了。 每次在他觉得都是最后一面的时候,他都能再见她一面。 是不是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沈追。”上方传来了赵黎阳的审问,“你若如实交代与你合谋的还有谁?本宗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闻言,众人也都在等着沈追的回复,毕竟他已经毫无退路。 可让姜听晚也没想到的,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句。 “没有合谋。” “只有沈追一人。” 第298章 以儆效尤 “沈某方才在下面都听见了。”说到这一句,他才能光明正大地面向对面的人,笑着回道,“白长老所言不假,我们只是看中了一个身份,至于木云终到底是不是南宫修的后人,又要不要做我们的尊上,对所有人来说都不重要。” 赵黎阳气笑了,已经恨不得现场发飙了。 卫天轻站了出来,“沈追,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若你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九霄仙阁可以帮你,可你若是主谋,又将置养育你的苍羽宗于何地?” 闻言,沈追只是抬眼便看见对面那个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师傅,复杂地笑着,“虽然沈某已经被逐出师门,但是三大宗门若是要就此追责,沈某即使是走,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忘恩负义。” “欺师灭祖。” “简直大逆不道。” 就连余天逸也是怒不可遏地指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逆徒!苍羽宗何曾亏待了你?你要陷苍羽宗于如此境地?” “何曾亏待?”沈追也笑了出来,眼中的视线却变成了平视,“您明明答应过我会将小师妹许配给我,也会将苍羽宗传给我,可是结果呢,我为苍羽宗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一纸婚约,却成全了她和莫师弟,师傅您,又将我当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场中又是一片哗然,原来这就是他的动机。 因为一个女人。 姜听晚看着对面那个面无表情,却又坚定地说出这番话的人,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用这个理由,将他与所有人都划清了界限。 他保住了苍羽宗,也保护了木云终。 只有他成为了这场动乱中唯一的牺牲品。 她突然有些愤怒,转头看向了那些与他有同门之谊的人,他口中的师妹和师弟在听闻了这个理由之后,泪流满面,他的师傅也心痛地捂着自己的头,做出惋惜至极又痛不欲生的模样。 “为什么?”她难过地问他。 “这是我唯一能决定的事。”他用了只有姜听晚和木云终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木云终,我羡慕你,所以,死在这里的有我就够了。” 他这话无疑是在告诉木云终,什么都别说。 “如此,你是承认了,此事是你一人与闻不眠算计所为?”苏铭再次确认地问道。 沈追转过身,道:“是。” 苏铭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众人宣判道:“苍羽宗弃徒沈追,勾结妖邪,扰乱试炼大会,致使数百名仙门弟子丧生无极渊,罪不可恕。特以七七四十九49道销魂钉,穿肉刺骨,以儆效尤。” 销魂钉,顾名思义,可销魂挫骨,若是没能抗住此刑罚,死者不入轮回。 沈追张开了双臂,缠绕在他手脚之上的铁链快速的生长,直接将他吊在了空中。 姜听晚和木云终也被一股力量拉下了审问台。 负责刑罚的长老在台下便是一挥,三两颗销魂钉瞬间没入了沈追的体内,他却一声都没有吭。 姜听晚湿了眼眶,正要扑上去便被执法弟子拦住,她想要说的话也哽在了喉咙。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自私的,她没办法说出来木云终也是知情的。 可是他连木云终都能护,又如何会出卖他的师门。 他已经铁了心去做唯一的牺牲者。 她救不了他,只能寄希望于他能摆脱他的原则,将所有的实情都说出口,即使牵扯出了木云终,她也不会怪他。 执法的长老故意将刑罚的时间拖得很长,明显就是故意让众人看见沈追的下场。 那一颗颗销魂碎骨的银钉没入了沈追的身体,没有换来痛苦的惨叫,仿若只是扎在了一具行尸走肉上。 遥远的天际突然响起了一声长鸣,众人循声望去,一只青色的巨鸟出现在了天空,朝着沈追的方向而来。 可还未靠近便撞在了无形的结界之上,沈追看见了它,口中吹着只有青鸟能听懂的哨音,眸中的青色一闪而过。 空中的青鸟在沈追的头上盘旋,痛苦地哀鸣着,就在众人以为它马上就要离开之际。 那只青鸟一个俯冲再次撞击在了结界之上,伴随着悲伤的哀鸣,一遍又一遍,丝毫不停。 “走啊!” 连续受了三十多颗销魂钉也未发出一声的沈追大声地吼道。 可那只青鸟依然坚持不懈地撞击那道强大的结界,浑身是血。 这样的场景让场中许多将妖兽视为异类的仙门弟子也为之动容,他们从未见过妖兽也会有如此护主的场景。 青鸟的行为干扰了刑罚,在裴玄之的授意下,苏铭和荀哲朝着青鸟合力发出了一击,就在众人以为麻烦要被解决的时候。 突然出现的蓝色剑芒快速穿行,不仅替青鸟挡下了一击,还穿破了结界,斩断了束缚沈追的铁链。 当姜听晚反应过来的时候,木云终已经救下了沈追,并将之扔给了青鸟。 并在众人要去追赶之际,强烈的剑气席卷了整个广场,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木云终站在了众人的对面,如同赴死一般,一字一句: “无尘宫的少主是我,三尸道的尊上是我,与闻不眠合谋之人也是我。沈追,不过是一个打开五行封印的棋子。” 他承认了所有的身份,也保全了沈追对苍羽宗的那份忠诚。 他又一次走在了姜听晚的前面。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于三元宗的任何人都无关,只要不牵连宗门,我木云终任凭处置。” 他放下了手中的玉霄,从容就罚。这样的木云终让姜听晚为之震撼,当一切已成定局,她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平静了。 就连一旁的孟子渊等人也是一脸的震惊,尤其在听见那句只要不牵连宗门,他便任凭处置的时候,心情更是复杂。 众人震惊于木云终的实力,但在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有人说话了。 “苍掌门你可听见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被问到的苍术子坐在座位之上,依然是沉着眼,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明明这种时候三元宗应该像苍羽宗那样果断割席才是。 可是在经历方才的交涉之后,这位三元宗的掌门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可是他总不能跟所有人对着干。 就在众人都这样想的时候,裴玄之的声音传来了,“此事若只是涉及三元宗,尚且可以交由苍掌门处理。可是偏偏,此子的身上还藏着一个事关所有仙门的秘密。” 第299章 匹夫无罪,怀璧亦无罪 这话一出,三元宗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为之一变。 若只是受人蛊惑,行差踏错,只要苍术子全力以保,看在三元宗的份上,还有可能将木云终带回山处置。 可若是无尘珠的秘密被解开,这便不再是三元宗一宗之事了。 因此,林书宇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木云终的身边靠近了几分。 站起来的裴玄之看见了众人的动作,眼中明了,“看来此事,三元宗上下都一清二楚了。” 苍术子看着底下几人的动作,眼底的神色微微闪烁。 场中之人不明所以,可能让裴玄之露出此种忌惮之色的,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 当即便有人问了:“敢问裴院长,此子身上有何秘密?” 闻言,裴玄之双眸一凝,袖中的双指瞬间凝聚强大的力量,穿过人群,以最快的速度击中了木云终的心脏。 只是一招,木云终便被逼得连连后退,半跪于地,心脏处的秘密也在此刻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眼里。 引起一顿惊慌。 “无尘珠!” “是南宫修的无尘珠。” “此子果然与南宫修有关系。” “若是传闻是真,那南宫修就此复生,岂不是将整个仙道置于险境?” “三元宗知道此事,还将此子留在身边,到底有何居心?” 人群中的震惊和恐惧在最后都变成了质问与愤怒。 “苍掌门,这下就算你不想交代,也得拿出个交代了。” 姜听晚扶起了木云终,目光不移分毫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注视着那缓缓下降的数字。 298 297 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她已经没那么关心了。不禁在心里问,这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林书宇也站在了众人面前,大声道:“还请诸位前辈听我一言。无尘珠只是遗留之物,复生之言从来都只是传闻。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跟木云终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跟你们一样害怕,害怕因为这一颗珠子便被所有人视为该死的妖孽,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所以才会被那些人利用。” “就在刚刚,他明明可以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沈追的身上,假装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是他没有,他站出来了。他若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就不会选择暴露自己去救他人。” “那是因为裴院长眼明,他早知道自己无处可逃,认与不认,都是一样的。”人群中有人轻飘飘地打断了他。 “他能趁你们不备,救下沈追,你说他无处可逃?”孟子渊也说话了。 这话一出,纷杂的人群突然哑火了,正如他所说,如果刚刚他有心要跑,现在随青鸟离开的人,不只一个沈追。 正因为此,姜听晚才会这样不解地看着他,她明明说过了,如果今天与他们设想的情况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要头也不回地跑。 可是他没有,留下来会面对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被呛的那人眼睛扫过了一圈,又道:“此处有三大宗门坐镇,他当然逃不了,就算他侥幸出了这里,这天下之大,光凭他身怀无尘珠这一点,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对!没错。”众人反应了过来,纷纷应和。 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年长者也道:“无尘珠是祸害天下的妖物,当年南宫修以万千修士的真元金丹修炼魔功,光是围剿无尘宫便折损了大半个仙道。复生之言不管真假,怀揣魔物,其心必异,修仙界绝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南宫修。” 整个广场,群情激昂,更有人直接朝着三大宗门道:“此子身怀无尘珠,又与无尘宫余孽勾结,扰乱试炼大会,分明是要报复整个仙道,还请院长做主,为我等死去的弟子讨回公道。” 说完,众人也齐声道:“请院长做主。” 那一刻,众人的怨愤有了发泄之地,那些死在无极渊中的人都有了偿命的对象,仿若他们的死不是因为自己的贪念,而是因为木云终的谋害。 那些听进去的仙门弟子纷纷持剑而立,朝着木云终缓缓而去。 苍术子迟迟没有发话,可他犹豫的态度却又是半个答案,慕清歌也与林书宇一样,唤出了灵剑,往前站了一步。 “木师兄,三师叔,若有机会,你们便逃。” “不错,我没那么会打架,可是拖延些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林书宇也背对着二人说道。 “还有我们。”孟子渊和莫少扬也站了出来,“也能拖延一二。” 姜听晚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见到三元宗几人的反应,有人直接质问:“三元宗这是要与整个仙道为敌?” “清歌!”人群之中传来了胥予山人的声音,“试炼大会结束,如今你已经不是三元宗的人了,三元宗的事也与你无关了。” 胥予山人站了出来,言辞关切,眼中尽是让她赶紧与三元宗划清界限的暗示。 慕清歌看到了胥予山人眼中的神情,可是她一步都不想退,“师傅,这一次是弟子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 胥予山人眼底一暗,可这是她精心教养的徒弟,她怎么能看着她受人牵连,当即便朝着苍术子急声道:“苍掌门,你便任由着这几个小辈胡闹?” 闻言,众人再次看向了那个一宗之主,在他们眼里,这几个小辈敢这样做,只能是受了苍术子的授意。 良久,苍术子站了起来,朝着众人道:“三元宗教徒不严,是三元宗之过,若要惩处,也该行三元宗之法。至于无尘珠,人死如灯灭,匹夫本无罪,怀壁亦无罪。为了避免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而杀一人,三元宗没有这样的规矩。” 此言一出,场下私语纷然。 被围在中央的木云终对上了苍术子的目光,这样的场面一如姜听晚所告诉他的那样,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只是这样的场面真的出现时,他反倒没那么希望了。 “你三元宗没有这样的规矩,便是情愿做整个仙道的罪人了?”赵黎阳再次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此子扰乱试炼大会,致使仙门百家子弟伤亡过半,这些人命,你要怎么罚?” 赵黎阳半倾了身子,锁定猎物的鹰眼紧紧地注视着场下的木云终,手中的拳头已经捏响。 苍术子也从容不迫,向前走了两步,厉声道:“既要惩处,便要定罪。” “木云终,本宗且问你,闻不眠做戏潜入三元宗,潜伏在你们身边一事,你可早就知情?” 苍术子第一次以本宗自居,气势威严,也未顾及这本是一场由三宗主理的审判。 木云终没想到,苍术子所问竟然是这个,怔了怔,看着他道:“不知。” “事发之前,闻不眠所行,真正所求为何,你可知晓?” 木云终凝了眉,“不知。” “事发当日,闻不眠与沈追破除封印,打开无极渊之时,你又是否知晓当日便是行事之时?” 苍术子每一个问题都很关键,关键到只要他如实回答,这一切似乎就真的都与他无关了。 “不知。”他如实地回道,心中却复杂万千。 “什么都不知,你便敢这样去做人家的尊上?木云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苍术子的最后一句,是真实的愤怒。 愤怒他竟然这般不信任他的宗门,宁愿相信那些妖邪之辈,也不愿信任此刻站在他身边,与他同门所出的师兄弟们。 “苍掌门还真会审?你问的这三个问题倒是可以说明这木云终是受人所惑,做了个空头尊上。可本宗也有三个问题,不知道你这弟子能不能答?” 第300章 最后一关 赵黎阳看向下方的木云终,一字一句。 “第一问,你是否早就知道无尘珠在你体内?” “第二问。”赵黎阳并没有等他回复,而是自顾自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是否利用过他人金丹修炼无尘珠珠?” “第三问,无尘珠如今是否已经同你,融为一体?” 这三个问题问出口,便已经不需要木云终的回答,他年纪轻轻就能有今日这样的实力,除了无尘珠没有别的解释。 而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第三问,无尘珠成为了活物,便注定了他会成为下一个南宫修。妖邪之物,谈何道心,以无尘珠修炼者,必然入魔。 因此,就连一向只是打圆场的卫天轻也严肃道:“苍掌门,此事早已不是你一宗之事,这木云终,你三元宗保不了。” 那一刻,木云终头上的数字开始了急速下降。 271 257 201 “此事因我而起,我木云终愿一力承担。” 他的声音在人群响起,那些站在他身前的人都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回过了头。 姜听晚却一下抓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跑?你不要告诉我,你的选择是拿命来还。你若是要死,我本可以早杀了你,可是从始至终,我想要的,是你和我都能活着。”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他的选择,眼底涌上的泪光苦涩而浓烈。 197 161 101 他却是一脸坦然地看着她,“我不想死,我只是到现在才明白,我留不住你,也不能留住你。就像现在的我无法一走了之地将他们留在这里一样。如果我的选择,能让你回到你想回去的地方,又能保全三元宗,这算不算两全其美?” 他看着姜听晚的眼睛,温柔地笑着。 姜听晚却呆住了,他教会了他留恋这个世界,并接受自己的离开,却唯独没有教他其实他自私一点,也没有关系。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如同一团乱麻,肿胀的喉咙让她几乎快要窒息。她一直说她相信木云终在最后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面临选择的,又岂止是木云终一个人。 只见木云终转过了身面向了众人,高声道:“你们所担心的不过是无尘珠的后患而已,我若能让此物只是一颗死物,不知诸位是否能够安心?” “你若死了,我们就安心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可却又无人敢真的站出来做这第一个逼人赴死之人,在他们的视角里,这话本应该有三宗来说的。 座上的卫天轻也是顾念了这样的颜面,退步道:“你若愿意自断经脉,永不修行,无尘珠倒也能只是一颗死物……” 修士断脉无异于自裁,不仅断绝了求仙之路,连真正的寿终正寝也做不到了。 姜听晚抓着木云终的手重重地一紧,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她想拦住他,可是心海里的声音却在提醒她,“姜听晚,你做到了,只要木云终度过这最后一关,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他了,你马上就要回家了。27、26、25……” 绥九兴奋地倒数着那个下降的数字,她的眼里只看见了这个数字。 卫天轻提出此法算是周旋,但没想到的是木云终紧接着便接过了他的话,果决地说道: “我愿意自废修为,自断经脉,从此自囚于落阳山,永不修行,做一个平凡之人。” 80 61 “只愿仙道同盟能将此罪归于我木云终一人,不涉三元宗中的任何一人。” 51 37 “你真的甘愿自废修为?”卫天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自古凡人修仙以来,不过二十便入中天位之人,旷古难得,虽然其中有无尘珠的缘故,可是卫天轻本身就不是一个过分看重宝物之人。 他相信木云终能有今日的造化,最大的原因是他自身便是个极有天赋之人,就算没有无尘珠的存在,渡劫飞升只怕也在百年之间,自断经脉无异于是主动放弃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可能。 在听见他这样说之后,原本的忌惮也变成了一种另眼相看。 有人反问,便意味着木云终的这个解决方法是可以被接受的,因此,他当即便道:“只要能得三宗一句承诺,我木云终绝不食言。” “本宗便给你这个承诺。”卫天轻还在犹豫,赵黎阳便先开了口,“只要你自断经脉,永世不下落阳山,让无尘珠只是一颗废珠,本宗可以答应留你一命。” 他本就不信一颗珠子能使一个死了一千年的人复生,这无尘珠是妖物,但也没那么邪乎。只要木云终无法利用此物修炼,就算不得什么麻烦,他一向欣赏果敢之人,若是木云终能主动解决这个问题,也少得他坐在这里与这些人周旋。 16 11 有了赵黎阳的承诺,木云终倏然一笑,“那我便信赵宗主一句。” 话落,木云终当即便去挣开姜听晚的手,却被她抓得更紧了,他稍显错愕地看向她。只见她只是低着头,牙齿紧紧地咬着,最终在吐出了两个字后,看向了他。 “不算。”不算两全其美,他听懂了这两个字。 “自断经脉,无异是让我看着你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不允许你这么选。” 听见她的话,木云终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低头一笑,“但我必须这样选。” 话落,不及众人反应,骤然爆发的一道真气将他身边的姜听晚等人都震开了一段距离,也让台下的众人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只听见砰砰几声爆裂,众人视线中的木云终便玄脉尽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蓝白色的衣衫瞬间也渗出了血迹。 等到姜听晚站定之后看向台上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地泪流,那一刻,他头上的数字急速地下降到最后的倒计时。 5 4 3…… “木云终!” 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那个数字有没有继续下降,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只剩了他们两个。 玄脉尽断的木云终真气外泄,灵力尽散,整个人浑身瘫软,跪倒在了她的怀里。 姜听晚捧起了他的脸,她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木云终身上的那些血也仿佛渗进了她的眼里,刺得生疼。 “傻瓜,你要我怎么舍得离开啊?”她哭着说出了这句话,可是木云终的意识已经陷入了迷离。 “木云终……木云终……”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林书宇和慕清歌等人也涌了上来。 众人几乎什么也没说地,同时朝着木云终的体内灌注灵力,稳住心脉,只要心脉不断,便能保住他的命。 与此同时,卫天轻和赵黎阳都对视了一眼,经脉尽断的木云终的确已经不够成威胁,有赵黎阳方才的保证在前,场中之人在震撼之后,也几乎默认了这个结果。 苍术子看着台下全力抢救的几个小辈,也以一宗之主的身份站了出来,“如此,诸位满意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再有理由相拦。 可就在苍术子正要下台带人离开的时候,那个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声音传来了。 “且慢!” 第301章 就算要死,还有我在你身前 苍术子闻声转身,只见那个全场最高身份的人站了起来。 见此,场中所有坐着的掌门也站了起来,朝着他微微一拜。 “此子还不能离开。” 苍术子:“院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断经脉也无法断绝此子会沦为魔物的可能,无尘珠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他的身体既是容器,也是魔物。若有居心莫测者,妄图以无尘珠掀起动乱,同样后患无穷。” “木云终是三元宗的人,如今他已是废人,自有三元宗上下看管,院长可以放心。”苍术子立场坚定,语气也透着强硬。 裴玄之看也没看,只是以一种陈述的口吻,道:“此子在三元宗的眼皮子底下尚且能与无尘宫余孽勾结一二,苍掌门觉得三元宗还有看管的能力吗?” 他这话无疑是戳中了苍术子的软肋,脸色变化了片刻,反问道:“裴院长的意思是,木云终今日三元宗是带不走了?” 听到这话的林书宇当即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面对的人是裴玄之,高声质问:“方才你们明明答应了,只要木云终自断经脉,便能放他离开,如今你们想出尔反尔不成?” “放肆!无知小儿,竟敢与院长这样说话!”荀哲当即站了出来喝斥道。 “我管你们是谁,出尔反尔的是你们,不讲规矩的也是你们,还指望我们跟你们讲礼貌吗?”孟子渊和莫少扬也站了起来。 姜听晚和慕清歌还在为木云终灌注灵力。 “三元宗就是这样规训宗门弟子的吗?简直好没规矩!”见此,荀哲只能将责任归咎到苍术子的身上。 苍术子:“三元宗自有三元宗的规矩,我倒是想问一问赵宗主方才的那句承诺究竟还算不算数?” 紫阳真宗早有与文和书院争夺宗门第一话事权的意愿,因此,苍术子这话无疑是将他推上了判台,自己有言在前,自然是一句:“自然算数。” 说着便要拿出一宗之主的气势与裴玄之对话,可还未开口,便被裴玄之截断。 “赵宗主有仁德之心,全了你们宗门的情谊。却不知无尘珠若是成为祸患,便是整个仙道都无法承受饿得灾难。一千年前,本院曾亲眼见过南宫修挥袖一剑,便能轻易斩杀数千修士,剑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百年荒芜。那场大战,死了万千前赴后继的英贤,自那一战后,各大宗门人才凋零,仙道陨落至今,只是因为一个还未至渡劫期的南宫修。” 裴玄之一番话,让在场之人都想起了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万千英贤陨落,要知道当初若是没有那一场大战,他们的宗门或许也会有一两个将至渡劫期的大能。 仙道宗门休养了千年才有今日的成绩,却又因为试炼大会的动乱,也折损在了无极渊中。 一时间,群情再次激愤,纷纷指向了那个“罪魁祸首”。 就连赵黎阳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修仙界,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南宫修,紫阳真宗承诺了留此子一命,是紫阳真宗之诺。文和书院虽与三宗共进退,但是为了仙道安宁,我裴玄之愿意做一个背信之人,誓要留下这颗无尘珠。” 自从试炼大会以来,这是裴玄之说得最多的一番话,大义凛然,慷慨激昂。 仙门百家本就对他敬重有加,如今听了这番话,更是坚定地点头跟从。 “不错,修仙界,绝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南宫修。” “绝不能!” 众人说着话便唤出了自己的飞剑要朝着台中央的几人而去。 “如果,我今天非要带走他呢?” 姜听晚已经收了灵力,架着昏过去的木云终站了起来,目光坚定而凌厉。 她的身边是分别而立的慕清歌、林书宇、孟子渊,以及莫少扬。 “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裴玄之看着台中的姜听晚,转而又朝着围在她身边的四人道,“三元宗以斩杀南宫修立足于仙道,更是位列仙门正宗,今日的你们护着南宫修遗留下的魔物,是要与整个仙道为敌吗?” 闻言,姜听晚的脸色不改,一向善于认怂的她直视着上方的那个当今仙道最强者的眼睛,也未有丝毫的势弱,一字一句,铿锵不移。 “木云终受人蛊惑,行差踏错,你们让他自断经脉,以绝后患,我们认。” “可是你们要他因为你们心中的畏惧,因为你们的想象施加给他的罪名,留下性命,我不认。他已经拿出诚意放下了一切,你们却要剥夺他活着的权利,为你们的忌惮付出代价,这一点,我绝对不认。” 话落间,被放下的玉霄瞬间立于了空中,姜听晚一手便握住了它,周身散发出了一阵银红色的光芒。 而她身边的慕清歌四人也往前站了起步,齐声道:“我们,也不认。” 重伤的木云终虚睁了眼,看见了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清歌!你下来,你的身上不仅仅背负着三元宗的身份,还有拂云轩的声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胥予山人痛心疾首,可她说这话并非全是怪罪,更多是她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子,只有这样才能救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慕清歌的一句,“清歌感念师傅和拂云轩的养育之恩,可是今日清歌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个选择。所以诸位可以见证,我慕清歌自今日起自请被逐,离开拂云轩,与拂云轩再无任何关系。” “清歌~”胥予山人惊呼一声,揪心不已。 在裴玄之的一个眼神之后,场中之人也不再等候何人表态,持剑而上,直逼姜听晚六人而去。 顿时场中剑光闪烁,刀光四溢。 姜听晚手中剑气纵横,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连木云终都为之震撼。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姜听晚竟然还有闲暇解答他的疑惑,“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都忘了,我不是没有打过架,而是不爱打架,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架。” “但是今天,我知道了。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要你的命。” 看着这突发的一幕,绥九也急了,急声喊道:“姜听晚,你疯了,你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要死,还有我在你身前。” 这句话既是对木云终,也是对绥九。 第302章 全力以赴 整个审判台陷入错杂的剑气之中,光影交织,力量对拼,五对多是绝对的劣势,但慕清歌等人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姜听晚带着木云终逃出去。 苍术子的神情在一贯的从容和镇定之外,终于有了复杂的变化,他的手捏成了紧紧的一拳,一时间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还有许多传来的声音。 它们遥远而临近,熟悉又纷乱。 最终在拳头松开的一瞬间,一道金光在闪烁之后,从天而降,金色的碧海乾坤剑立于了众人之间,一下便将错综复杂的战局分成了两个清晰的对立面。 苍术子持剑站在了两面之间,沉着脸,威严道:“今天,谁也不能将他们留下。” 他侧目看向了身后的姜听晚,在短暂的一个对视后,姜听晚直接就将木云终背在了背上,踏上玉霄,朝着城外而去。 那些急于追去的仙门弟子刚要追去,便被苍术子的剑气悉数击落。 众人气得当场质问,“好啊!三元宗这是铁了心地要护那个妖孽。” 他们本无意与三元宗交恶,可是连苍术子都出手了,这便上升到了宗门之间的对决了。 “你们知道在修行三元诀时做到心净神专,其实是有一条捷径的吗?”面对众人的责问,苍术子没有回答,反倒是与众人说起了他这一生最为避讳之事。 “是纯粹的战意!为了你们觉得对的东西而战,也是一种心净神专。我想,经历了这一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最重要的,你们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 苍术子在说话间闭上了眼,他的世界变得空灵,强大的力量在冉冉升起,丹田处的灵力迸发了源源不断的热流,直到从他的身上一圈一圈地发散开来。 而与他同样的,还有身后的孟子渊与莫少扬。 战前突破,一连三人,这样的场面饶是座上的裴玄之三人都觉得震撼。 更震撼的,是他们竟然能在突破之间同时接住他们的攻击。 他们没想到,三元诀能最大程度助修炼者突破的传闻,竟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眼前…… 玉霄的剑芒在清淮城的上空穿行,让姜听晚感觉到意外的是,这城中什么都修复了,唯独那个限制术法的阵法消失了? 她的出城之路出奇的顺利,只有木云终的气息在逐渐减弱。 奄奄一息的他趴在姜听晚的肩头,睁不开眼,却用尽全力地问了一个问题。 “到多少了?” “什么?”全力逃命的姜听晚回他。 “我头上的那个数字,到多少了?”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关心这个问题? 姜听晚的鼻头一酸,“这个时候你还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想知道,我还能看见你的时间,还有多久?你说过,当那个数字归零的时候,就是你回家的时候。” 姜听晚的心被他的话揪得生疼,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只能责怪着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明明能跑,为什么不跑?” “因为害怕……我害怕分别,也害怕遗忘……我怕你走后,你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已经忘记了一次,那种感觉太可怕……可我更怕的是,我什么都记得,唯独,你不见了……” 他开始了昏死前的自言自语,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渐渐停歇的海风,不管曾经如何浩荡,也终将什么也没留下。 “姜听晚,其实我挺喜欢这个结局的,你可以回到你想回去的地方,我也可以不再害怕我们的分别……” 他的声音喃喃,几近消失。 “我不喜欢。很不喜欢。”她流着泪,对着背上的人强硬地否决着,“我想要的,是我们俩都可以活着。我不允许你死,你也不能死,你听见了吗?” 她朝着背后那具瘫软的身体大声地吼道,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断了经脉的身体软得没有任何着力点,姜听晚只能佝偻着脊背,让他不至于能掉下去。 可是就在玉霄飞行到一片原野之上时,数道剑芒拦住了她的前路。 她转了身,想要换个方向,又出现了另一批人。 再转,又是一批人。 方才没有出现在审判场上的三宗亲传弟子,此刻在城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玉霄最终落在了原野之上,姜听晚背着木云终,前无可进,后无可退,手中玉霄泛着危险的灵芒。 见到狼狈的二人,边正率先站了出来,“宗主既然承诺了放木云终一命,便绝不会失言,只要二位随我们回去,紫阳真宗会护二位周全。” 叶星衍也道:“白长老是我等的前辈,按理来说,我们不该与您刀剑相向。只是维系仙道安宁,是三宗的责任,还请二位不要让我们难做。” 宋卿尘看了一眼背上重伤的木云终,眸中也微微一闪,但还是沉声说道:“三元宗已经为二位站在了仙门百家的对面,我想二位也不会想要他们为难。” 姜听晚微微转了转手中的玉霄,厉声道:“三元宗维护宗门弟子是人之常情,可出尔反尔的是你们,率先刀剑相向的,也是你们。” 对面的几人脸色同等的难堪,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既然如此,也多说无益了。”宋卿尘手握灵剑站了出来,又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你们不必出手,我一人便可。” “前辈,得罪了。” 话落,宋卿尘持剑而往,姜听晚正面迎上,两道剑气在原野之上肆意而起,激烈碰撞。 姜听晚的每一剑都是全力以赴,记忆里的功法在实战中得到了融合和进化,在找到打架的理由之后,她的力量在快速地提升,无限地接近这具身体原本的实力。 逃出去,逃出去,她要救他,这是姜听晚此刻唯一的信念。 她没有杀过人,可是她若不杀人,木云终便活不下去,她不能有一丝的心软,她需要杀意为她和木云终开辟一条生路,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人都可以死。 二人的战场逐渐偏离,其余的弟子正要跟上去,边正当即便是一声,“你们在此等候。” 说罢,自己也加入了战局。 同时对上了二人,姜听晚更加吃力,但她依然将木云终紧紧锁定在自己的背后,即使是面对边正强力的一击,也没有后退。 她朝着边正一手丢去玉霄,被他闪身躲过之间,正面迎上了他的一掌,以身而挡,并同时唤出了内庐中的那把墨色长剑,近距离地向其挥出一剑,凌厉的剑气在边正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淋漓。 靠近相助的宋卿尘也被回旋的玉霄,猝不及防地穿过了肩膀。 姜听晚以主动接下的一掌,果断换得了两剑的时机,没有丝毫的留情,直接就重伤了宋卿尘和边正。 三人同时后退,拉开了战斗的距离,同时半跪在了地上。 “我输了。”边正和宋卿尘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二人也没想到地看了对方一眼,对视间已经不言而喻,原来他们都抱了同样的想法。 姜听晚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眼中的杀意也因为这句话退却了几分,拧了眉看向二人。 第303章 不死不离分 边正:“是我们技不如人,你们走。” “前辈,你们只有半盏茶的时间。”宋卿尘补充道,说着还看了背后的木云终一眼。 姜听晚听懂了他们的意思,忍着疼痛后退了两步,头也不回地踏上玉霄,消失在了空中。 叶星衍也正好落在了此处,只是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见到天际飞速逃离的剑芒也没有追上去。 反而是看着重伤的二人,微微眯了眼道:“二位要做戏,是不是也该同我商量一下。” 边正:“实力不济,留不住人,边正自会向宗主请罪。” “边兄一向心直坦荡,撒谎骗人自是不会,他说实力不济我信。”叶星衍看向宋卿尘。 “师命在身,宋某不敢违背。但自大傲物,致使二人逃脱,此事,宋某也会一力承担。” 跪在地上的宋卿尘正要起身,却因为疼痛捂住了肩上的伤口,疼得皱了眉。 叶星衍当即伸出手,顺着他起身的动作将他扶了起来。 宋卿尘对上了他的眼睛,也看出了什么,直接问道:“叶兄一人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他与边正是因为无极渊里那一场战斗,所以才以独斗的方式给木云终一个逃生的机会,只要他们有能力从自己的手上离开,他们便放他们离开。 可叶星衍呢?他与他们可没什么交集。 这话一出,便意味着三人之间也不必再藏着掖着,自然是要将话摊开了说。 可叶星衍只是转了身,看着方才姜听晚与木云终二人消失的方向,注视了良久。 坦白道:“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他只是简单地觉得他们是可以离开的,也仅限于他一个人这样觉得。 因此,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之后,那些留在原地的三宗弟子,便赶了过来,在见到宋卿尘和边正都受了伤之后,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经历了方才的一场战斗之后,姜听晚已经无力再御剑了,就连生了灵的玉霄也到了灵力耗尽的时刻,在逃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个人直接就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落地的那一刻,姜听晚体内的肺腑都感受到了极致的震痛。 她第一时间爬到了木云终的身边,却看见了他头顶的数字从2变成了1,并逐渐变得透明,他的眼球已经开始泛白。 姜听晚吓得哭了出来,抱着他喊叫着,“木云终,我不走了,我不走了,你听见了吗?我要你活着,在我的眼前好好活着。” “你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只差一点就能回家了。”绥九回答着姜听晚的哭喊,心里也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听见绥九的声音,姜听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狐狸,阿九,绥九!我求求你,救救他,我不走了,我不回家了,我可以留下来,我只要他活着……” 心海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她感受到了姜听晚的痛苦,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对不起,姜听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会觉得难过,可是我无法干预木云终的生死,也救不了他。也许让他心甘情愿地死去,就是他的结局。” “不,这不是他的结局,也不是我要的结局。” 姜听晚痛不欲生地否决,原本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分离,可是当这一天以这样的方式来临时,她才发现木云终已经成为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她要救他,用尽一切的方法救他。 “木云终,你还记得闻不眠跟你说的话吗?只要你想,你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姜听晚!”绥九不妨地喊了一声,也更加验证了姜听晚的猜想,其实闻不眠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他就是木云终的另一个可能。 他们介入了她的故事,要影响的不仅仅是木云终,还有那个强大的闻不眠。 只要他能活着,就算成为另一个闻不眠,也可以。 “木云终,你听见了吗?只要你想,你就可以留下我,也可以找到我,我求求你活下来……” 她明明说着危险的话,绥九却没有阻拦她,而是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会哭。 “木云终呜呜……我求求你,活下来……” 姜听晚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可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也会害怕,害怕你死,害怕我们的分别,我愿意留下来,为了你留下来……我求求你,不要放弃,你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只要不死,我们就不会分离……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成串的泪珠滴在木云终的脸上,也滴在了他的睫毛上。 她六神无主地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也因为恐惧而轻颤不止。 在她快要失去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之前以为木云终没那么重要的想法,错了,错了。 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那只软弱无力的手抓住了她,她惊喜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说,只要不死,我们就不会分离。”他的声音依然虚弱,却用所有的力气重复了她的话,他的眼里有了一丝希望。 姜听晚反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激动地保证着:“是,只要不死,我们就不会分离。” 他的指腹抹掉了她眼角的湿润,心疼地皱了眉,“对不起……我以为至少,回家能让你开心的……” 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傻瓜,只要你还想见我,就要用尽全力地留下我。” 他近乎呆滞地看着她眼里的深情,那是他最想要的东西,只要看见了,便再也不想放手了。他贪恋了她的怀抱和气息,生出了一个自私的念头:他想看见她,也想拥有她,永远永远。就算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要跨越所有的阻碍,找到她。 那一刻,他头顶上那个透明的数字1,一点点地恢复了正常,如同他眼里的光。 姜听晚看见了那个重新显现的数字,那个与她性命相关的数字,在故事结局里,她拼了命地将它留下了。 她流着泪笑了出来,对着心海内的绥九道:“对不起,绥九,我又一次让你失望了。” 绥九正抹着眼泪,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可是在听到姜听晚的道歉后,不仅没有愤怒和指责,甚至会因为姜听晚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而高兴,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地道:“不就是再等一等而已,我等得起。” 可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就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一种无处可逃的威压,那个仙道最强者从空中缓缓而落,他甚至没有御剑,就横空出现在了姜听晚的面前。 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凌冽的强风瞬间便将周围的草木吹倒了一片。 而他的身体也散发着一阵阵霸道的真气,攻击着姜听晚筑起的防护罩。 “你们,逃不了。” 第304章 如果不是姜听晚 裴玄之亲自来了。 自他降落起,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印了,姜听晚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就生出了一种不言而喻的恐惧之感。 她知道,在她设定的这个世界里,面前的这个人代表着整个仙道的上限,就算是毫发无伤的木云终和她联手也抵不过面前的这个人一招,就更别说现在已经灵力耗竭的他们了。 姜听晚架着木云终站了起来,面前的防护罩已见破损。 “裴院长身为仙道第一人,真的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辈赶尽杀绝吗?” 若是论实力,没有人能比过眼前的这个人,姜听晚唯一能赌的便是他们这些正道人士的面子和声名。 可谁料裴玄之只是注视着木云终,面色诡异的平静,“我在这世上活了一千年,也等了无尘珠一千年,抱歉,你们走不了了。” 姜听晚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是因为那句走不了,而是明明说着这句话的他,却有一种坚定而又矛盾的死气扑面而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因为一种执念而残存了上千年的死物一般。 他的手掌缓缓转动,已经做好了一击必中的准备,姜听晚看见了他手上的动作,“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紧握着手里的玉霄,身体突然爆发了耀眼的金色光芒,让双眼迷离的木云终都为之一惊。 “姜听晚!你忘了上次的结果了吗?” 绥九惊得大喊一声,她看出了她所动用的,是闻不眠给她的那颗可以代替体内金丹,但却只能使用九次的大罗九转金丹。 自白望舒醒来便发现了这颗丹药的药力,既无法消除也不屑使用,因此便将之封印在了体内丹田处,不予使用。 继承了白望舒记忆的姜听晚自然也掌握了解封之法,更清晰地记得闻不眠说过,这颗丹药可以代替体内金丹,用多少灵力便遭几分反噬。 “小狐狸,我知道有些话,无论我怎么问,你都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向你追问那些你不能回答的问题,但是不代表我就真的什么都不去想了。其实闻不眠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对不对?掉入觉醒之境的人那么多,可被你们干预的却只有木云终和闻不眠两个人。” 他虽说过最好不要超过这具身体能承受的上限,但却没说过这颗丹药能使用的上限。 “所以,这颗丹药虽然是闻不眠为了防止我倒戈对我留有的后手,但是我也完全可以相信它的力量对不对……至少我还可以再拼一次命。” 心海的声音顿住了,良久,“你明明是怕死的,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他活着,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要他的命。” 心海里的声音再次沉默,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仿若以前那个贪生怕死又贪财好色的姜听晚都不是最真实的她。 在一片金色的灵芒之中,姜听晚一手架着木云终,一手持剑,神色凌然地看着对面的裴玄之,\"我知道你很厉害,只是,你若要杀他,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碾过去。” 锋利的玉霄微微一侧,她的力量在不断攀升,就在她快要准好的时候,她被一个冰冷的怀抱猝不及防地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可以了。” 木云终转身抱住了她,只是因为筋脉尽断,他连站立都十分困难,姜听晚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才让他不至于在自己面前跪下去。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声音缓缓传来,“就到这里。” 他死灰复燃的信念被裴玄之那强大的力量所震撼,却没有被动摇,“相信我,就算我没有活下来,我也会找到你。无论以哪种形式,我都不会放弃……” 听到这话,姜听晚的眼泪直接就滚落了下来,她再也无法强撑,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痛苦地抽泣着,\"木云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了\" 就算这颗丹药可以提供她无限的灵力,可是这具身体的上限却不是裴玄之的上限,姜听晚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在这一刻如此绝望。 因此在裴玄之那股强大的力量来临之前,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最用尽所有的力气全力相拥。 “我只有一招的余地。” 心海的声音变成了现实。 二人的身前,人形的绥九现身了。 “小狐狸?”姜听晚惊讶地看向她。 “看什么看,你要是死了,我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非她不可了,要是别人我一定不这么做,毕竟反噬的时候,真的痛死了。” 她挡在二人的身前,面向着裴玄之,义正言辞地说着。如果不是姜听晚,她真的才不会帮他们呢。 裴玄之看着突然出现的红衣少女,眸光一凝,手上的灵力也因此灌注得重了好几分。 一掌袭来,绥九迎面而上,正面相对,九条火红色的尾巴在身后瞬间绽放开来。 裴玄之看见了她的真身,神情一紧,但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二人同时被强大的力量击中,同时吐血倒飞出去。 \"噗\"裴玄之退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刚要起身,便在瞬间气血倒涌,痛及全身。 而绥九也被力量反噬,从少女形态变回了原形,落在了姜听晚二人的脚下。 “还不快跑,有人追来了。”小狐狸忍着痛喊了一声。 姜听晚见裴玄之重伤不起,再次背起了木云终,捞起了地上的小狐狸,全力逃跑。 “谢谢,谢谢。”姜听晚含着泪,一边跑一边道。 “痛死了,姜听晚,这是你欠我的。”张开的狐狸牙齿上,染着鲜红的血液。 “是,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跟你斗嘴了,我跟你保证……小狐狸,小狐狸?绥九?绥九?” 被搂在怀里的绥九已经昏了过去,裴玄之的这一击代表的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一击, 要受住这一击,还要重伤裴玄之,这意味着绥九所受的反噬远比这一击还要强大。 赵黎阳和卫天轻赶到的时候,裴玄之已经擦去了嘴角的血液,站了起来,可是卫天轻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异常。 “连你也没能留下他们?” “有人救走了他们。”裴玄之背了身子,看向了方才姜听晚二人逃离的方向。 赵黎阳意外地挑了眉,“什么人能从裴院长的手里救人?” 答应放人的是他紫阳真宗,文和书院强行毁约已经将他陷入了背信之地,按理来说他是不应该来的。 可是三宗早在七千年前发现无极渊前便建立了特殊的联盟,文和书院以无极渊的控制权换得了紫阳真宗和九霄仙阁的永世盟约,对内自守成规,但若是对外,便要共进退。 因此,当裴玄之大义凛然,口口声声为了仙道安宁,不顾赵黎阳对木云终的承诺也要追杀木云终时,他除了不满,依然要以紫阳真宗宗主的身份践守那份延续了七千年的盟约。 只是人是跟来了,但在说出这话时,语气中满满的阴阳之味。 裴玄之听出了赵黎阳的讥讽,他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一只狐妖。” 一听到这话,赵黎阳脸上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第305章 他选错了 \"是一千年前追随南宫修的那只?\"赵黎阳追问道。 就连卫天轻的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看向了裴玄之。 “传闻那南宫修曾豢养过一只狐妖,替他抓捕修士,杀人剖丹,以修魔功。以裴院长方才所见,可是它?” 赵黎阳也紧张地看向裴玄之,等待着他的答案。 裴玄之沉默了片刻方才转过身,道:“一千年前,我随师尊和诸位师兄出战围剿南宫修时,的确见过一只狐妖,只是当时只见兽身,不见人形。今日的这只狐妖,早已化形,方才交手,更见九尾。” “九尾妖狐?”卫天轻轻声念道,“传闻之中倒是并未提起那只狐妖的形态。” 赵黎阳也道:“狐妖以妖力化尾也在常理之中,千年时光,便有如此造化,的确有些惊人。” 裴玄之又补充道:“除此之外,这只狐妖还能藏于人身不得所见,方才我等审判之时,竟无一人发现她的存在,可见她的实力已经极为恐怖。” 赵黎阳又是一阵震惊:“裴院长是说,那只狐妖一直藏在木云终的身上?” 裴玄之没有否认,眼眸隐隐有深邃之色,恍惚间回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 赵黎阳怒哼了一声,“这小子竟然骗过了所有人?亏本宗还以为他是真的愿意放弃修为,甘心做一个废人。” 赵黎阳感觉到了被人戏耍之意,没想到除了无尘珠之外,还有一只余留的妖孽,他许下的那个承诺,也在此刻让他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热了起来。 卫天轻倒不是愤怒,而是提出了疑惑道:“那狐妖若是能从院长手上救人,那木云终又何以如此果断地自废修为,岂不是自折羽翼?” 这一点,他还想不通。 赵黎阳也疑惑了片刻,但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答案,“旁门左道,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南宫修尚能以真元金丹修炼魔功,难保那狐妖没有什么妖法,自断经脉不过是断尾求生之举。” 闻言,卫天轻的表情也微微变了变,如此,倒是一个解释。 二人推测间,裴玄之也正好回过了神,道:“不管这只狐妖是不是南宫修留下的那只,又是否有助人重修玄脉的妖法,它救走无尘珠,定有异心,我们不得不防。” 他的语调很平静,虽未直接肯定绥九的身份,可是赵黎阳和卫天轻却已经认定了绥九就是千年前追随南宫修的那只狐妖,同时点了头。 姜听晚还是被追上了,紧随其后赶来的三宗弟子将姜听晚天上地下围得水泄不通,她的剑上已经染上了血,整个人已疲惫不堪,可是她不能倒下,她的身上是木云终,怀中还有刚刚为了保护他们被反噬的小狐狸。 “三宗体谅三元宗顾念同门情谊,只要白长老放剑交人,三大宗门可以不做追究。”一名书院弟子位于人前对着姜听晚放话。 此时的姜听晚红了眼,她已经分不清刚才那些倒在她剑下的人是生还是死了,整个人也只能靠着插进地里的玉霄站立着。 背上的木云终垂落着四肢,唯一还有些力气的眼皮用尽全力地支撑着,清晰地看着姜听晚的脸上,鲜红色的汗珠滚落了一滴又一滴。 他选错了,他选错了。 那一刻,他后悔了,如果他没有轻信那些人,没有自断经脉,就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处境。 她明明是那样干净明媚的人,此刻却为了他被杀意和鲜血所包裹,这样的一幕,让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需要力量。 当这样的念头生起的时候,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了蓝色的光芒,墨蓝色的瞳孔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不是一只,而是双眸。 垂落的双手渐渐有了几许的力量,让他可以渐渐地握成了一个拳。 可也正是此刻,那些围住他们的三宗弟子像是突然被一个隐形的庞然大物撞开,纷纷闪现了一旁。 中间空出来的空间有一艘隐形的巨船在缓缓显形。 灵海七星舟出现了。 那一瞬间,从船上下来了许多的三元宗弟子,为首的,是顾青漫和星明子。 三元宗举宗而出,瞬间便站开了一条道路来。 顾青漫和星明子二人一下船便朝着姜听晚走来,在一见到姜听晚和木云终浑身的伤时,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是你们干的?” 顾青漫怒然转身,不等星明子诊断便朝着出列见礼的书院弟子打出一掌。 受掌的书院弟子以最快的时间闪身躲过,但那一掌却打中了后面防备不及的人。 “顾长老!”回过身的书院弟子神色一变,已经没了客气之色,“三元宗要维护自家人,是不是也要有一个限度?前辈一来便出手伤人……” 顾青漫冷哼了一声,“你们伤了我三元宗的人,打你们还需要理由吗?” 书院弟子神情又是一变,还有些愤怒之色,“若是要论伤,前辈不妨看看白长老又伤了三宗弟子多少人?” 闻言,顾青漫余光看向了身侧正在接受星明子疗伤的姜听晚,皱了眉,目光一冷,“我师姐这人若是想要杀人,一向是斩草除根的,你们还能喘气便说明她已经留有余地,这样的小伤也敢来与我叫嚣?” “你……” 被怼的书院弟子一时气急,脸上竟有了委屈之色。 大有一种有理却无力的感觉。 “四师妹!” 身后的星明子叫住了她,从身后走了出来。 “你送他们上灵海七星舟,三大宗门,我来应对。” 星明子出来说话,顾青漫与星明子对视一眼后,这才作罢,愤然转身,走向了姜听晚。 第306章 这不是逃亡 姜听晚受了星明子的灵力已经好受了许多,一旁的弟子也将木云终扶上了船。 顾青漫走过来的时候,横眉怒视,带着明显的怒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更气的是什么。 可是她刚才的话和行为都被姜听晚看在了眼里,对于白望舒这个师姐,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对视的瞬间,姜听晚笑了出来,顾青漫一见,脸色就更不好了,“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听到这话,顾青漫顿了一下,半晌,“谁在意你了!” 说话间,像是证明一样,扶她的动作都粗鲁了些,直接将她拽了起来,飞身上了灵舟。 二人落脚的瞬间,灵海七星舟重新启动。 追来的三宗弟子见此刚要上前,星明子便带着人堵在了他们的面前,灵海七星舟也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形离去。 顾青漫松了手,傲娇地侧了身子,“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还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姜听晚已经能站直身子,“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还真有些难搞,要不是你和二师兄及时赶到……” 姜听晚说着话,看见了顾青漫故意隐藏的关心之色,顿了顿,本来要说的那些话,最终也只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她和木云终能一路逃到这里,要谢的人太多了。 听到这破天荒的两个字,顾青漫跟见鬼了一样,不可置信地看了姜听晚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我没听错,你白望舒还有谢我的一天? 可是这些话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愣神间,姜听晚已经走向了木云终,并从一名三元宗弟子手中接过了他,顾青漫看懂了她的动作,欲言又止。 但还是意外地开了口:“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跑路了。”姜听晚轻松地回答。 顾青漫认真地看着她,双唇张了张,“师兄有令,让我带你们回落阳山。” 姜听晚也看见了顾青漫面上的犹豫,笑道:“让我们回落阳山可以是师兄的意思,却不能是掌门的意思。师妹,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今天也要一样。”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青漫始料未及。 “我们都心知肚明,仙门对无尘珠的忌惮不会因为今天我们的得救而结束,只有木云终的死才能停止这一切。因此,三元宗助我们离开是出于同门之谊,可以理解,可我们若是回了落阳山,便是陷三元宗于不义之地。所以我想,你不会拦我们的,对吗?” 顾青漫沉默了,救下他们,放走他们,才是对三元宗最好的结果。 只是要走的人并非是两个。 姜听晚重新背起了木云终,捞起了昏过去的绥九,在快要转身的时候,顾青漫叫住了她。 “等一下。” “你一定也要走吗?”她这话的意思是,姜听晚还可以留下。 “是。”姜听晚肯定地回答,余光看向了背后的人,“我答应了木云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他的身边。” 听到这话,顾青漫先是震惊,在来回看向面前的二人之后,竟有了几分了然。 一切都有了一个解释。 姜听晚再次看向她,眼里还含带着另一个人的情谊。 “师妹,有句话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其实你一直都比我强。身为执事长老,你比我做得好太多,所以这一次就让我这个师姐也担当一回。” 姜听晚顿了顿,继续道:“今日起,我自请卸去宗门长老一职,离开三元宗,今后生死,皆与三元宗无关……因为白望舒已经死了。” 说完这话,姜听晚转身便踏上了玉霄,但在离开之前,姜听晚停了一脚,转过头道: “哦对了,顾青漫,你也别老盯着师兄看了,看看别的人。” 姜听晚留下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顾青漫看着空中消失的剑芒,恍恍然,心中复杂万千,最后只皱着眉说了一句,“有病!” ------------------------------------- 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刮过。 木云终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迟迟不愿闭上眼睛。 “你方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听晚问:“哪句话?” “你对四长老说的那句话。” 姜听晚反应了过来:“我忘了,你不记得这回事了……” 这话一出口,姜听晚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紧接着又道,“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你忘记的那些事,我会一件件地说给你听。” 木云终:“好。” 姜听晚:“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等到了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我再叫醒你。” “我想好好看看,想要记住这一刻。” 他的目光落在了脚下的山川菏泽上,远处的崇山峻岭层层叠叠,云雾缭绕在山间,清新的山风拂过脸庞,带着湿润的气息,也轻轻地拂动着姜听晚的长发。 “真好看。” 木云终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和感慨。 这一路不是逃亡,而是他们即将奔向的明日,过往二十载岁月,他从未觉得如此的轻松和自在,就连身上的伤也不疼了。 姜听晚也看向了脚下的山明水秀,目光温柔,没有再多说什么,此刻的世界安静极了。 静得只有耳畔的风,流淌的水,穿行的云雾。 玉霄的灵芒渐渐地消失在苍茫的天幕之下,他们正在去往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哦不。 是两人一狐。 第306章 这不是逃亡 姜听晚受了星明子的灵力已经好受了许多,一旁的弟子也将木云终扶上了船。 顾青漫走过来的时候,横眉怒视,带着明显的怒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更气的是什么。 可是她刚才的话和行为都被姜听晚看在了眼里,对于白望舒这个师姐,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对视的瞬间,姜听晚笑了出来,顾青漫一见,脸色就更不好了,“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听到这话,顾青漫顿了一下,半晌,“谁在意你了!” 说话间,像是证明一样,扶她的动作都粗鲁了些,直接将她拽了起来,飞身上了灵舟。 二人落脚的瞬间,灵海七星舟重新启动。 追来的三宗弟子见此刚要上前,星明子便带着人堵在了他们的面前,灵海七星舟也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形离去。 顾青漫松了手,傲娇地侧了身子,“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还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姜听晚已经能站直身子,“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还真有些难搞,要不是你和二师兄及时赶到……” 姜听晚说着话,看见了顾青漫故意隐藏的关心之色,顿了顿,本来要说的那些话,最终也只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她和木云终能一路逃到这里,要谢的人太多了。 听到这破天荒的两个字,顾青漫跟见鬼了一样,不可置信地看了姜听晚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我没听错,你白望舒还有谢我的一天? 可是这些话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愣神间,姜听晚已经走向了木云终,并从一名三元宗弟子手中接过了他,顾青漫看懂了她的动作,欲言又止。 但还是意外地开了口:“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跑路了。”姜听晚轻松地回答。 顾青漫认真地看着她,双唇张了张,“师兄有令,让我带你们回落阳山。” 姜听晚也看见了顾青漫面上的犹豫,笑道:“让我们回落阳山可以是师兄的意思,却不能是掌门的意思。师妹,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今天也要一样。”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青漫始料未及。 “我们都心知肚明,仙门对无尘珠的忌惮不会因为今天我们的得救而结束,只有木云终的死才能停止这一切。因此,三元宗助我们离开是出于同门之谊,可以理解,可我们若是回了落阳山,便是陷三元宗于不义之地。所以我想,你不会拦我们的,对吗?” 顾青漫沉默了,救下他们,放走他们,才是对三元宗最好的结果。 只是要走的人并非是两个。 姜听晚重新背起了木云终,捞起了昏过去的绥九,在快要转身的时候,顾青漫叫住了她。 “等一下。” “你一定也要走吗?”她这话的意思是,姜听晚还可以留下。 “是。”姜听晚肯定地回答,余光看向了背后的人,“我答应了木云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他的身边。” 听到这话,顾青漫先是震惊,在来回看向面前的二人之后,竟有了几分了然。 一切都有了一个解释。 姜听晚再次看向她,眼里还含带着另一个人的情谊。 “师妹,有句话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其实你一直都比我强。身为执事长老,你比我做得好太多,所以这一次就让我这个师姐也担当一回。” 姜听晚顿了顿,继续道:“今日起,我自请卸去宗门长老一职,离开三元宗,今后生死,皆与三元宗无关……因为白望舒已经死了。” 说完这话,姜听晚转身便踏上了玉霄,但在离开之前,姜听晚停了一脚,转过头道: “哦对了,顾青漫,你也别老盯着师兄看了,看看别的人。” 姜听晚留下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顾青漫看着空中消失的剑芒,恍恍然,心中复杂万千,最后只皱着眉说了一句,“有病!” ------------------------------------- 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刮过。 木云终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迟迟不愿闭上眼睛。 “你方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听晚问:“哪句话?” “你对四长老说的那句话。” 姜听晚反应了过来:“我忘了,你不记得这回事了……” 这话一出口,姜听晚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紧接着又道,“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你忘记的那些事,我会一件件地说给你听。” 木云终:“好。” 姜听晚:“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等到了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我再叫醒你。” “我想好好看看,想要记住这一刻。” 他的目光落在了脚下的山川菏泽上,远处的崇山峻岭层层叠叠,云雾缭绕在山间,清新的山风拂过脸庞,带着湿润的气息,也轻轻地拂动着姜听晚的长发。 “真好看。” 木云终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和感慨。 这一路不是逃亡,而是他们即将奔向的明日,过往二十载岁月,他从未觉得如此的轻松和自在,就连身上的伤也不疼了。 姜听晚也看向了脚下的山明水秀,目光温柔,没有再多说什么,此刻的世界安静极了。 静得只有耳畔的风,流淌的水,穿行的云雾。 玉霄的灵芒渐渐地消失在苍茫的天幕之下,他们正在去往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哦不。 是两人一狐。 第307章 什么也没有回家重要 无尘珠现世。 那日之后,整个修仙界都在传一个消息:南宫修要复生了。 因此,找到三元宗弟子木云终,销毁无尘珠成了仙道的第一大事。 仙门百家在经历了试炼大会之上的分歧与异心之后,再次因为那个可怕的存在拧成了一股绳。 修仙界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南宫修。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街上的说书先生再次说起了那个已经流传了一千年的故事,引得听书的众人拍手叫好。 “这南宫修当真有这么厉害,让那些修炼的仙人们都这么忌惮?”其中也不乏有好奇怀疑之人。 “这位听官一看就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说书人的扇子一合,声调也高了许多,这台子一搭,故事一讲最怕的就是没有人互动,如今有人搭腔,自己自然是高兴的。 “要说这南宫修到底是何实力?据传闻说,他的一剑可伏尸百万,毁天灭地,当初仙门百家围剿南宫修的战场,光是剑气纵横,便死伤生灵无数,千年过去,至今都是一片荒地。” “修炼之人与天地争命,纵然能博得个长命百岁,容颜永驻,也终究逃不过一个身死道消。人若是死了,体内金丹也会随之消散,可是这南宫修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有人就问了,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旁边的一双手趁机将他的瓜子抓了一把放进自己的碗里嗑了起来,另一个人也在拨开人群之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感觉到有人坐下,姜听晚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见来人,眼前一亮,“你怎么来了?” 她这音调起得高,一下就吸引了身边人的注意,也引得台上的说书先生不满地眉毛一挑。 当下便有人出头了,“小点声。” 姜听晚连忙笑着脸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书先生得以继续:“这不一样,就不一样在,南宫修的身体虽死,可是他的金丹却没有消失……” 姜听晚压低了声音,“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吗?” “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你还没到家,我来看看。”木云终看了看天边逐渐勾染的黄色日光。 姜听晚这才反应了过来,又是一声惊呼:“哎呀,听进去了,差点忘了时间了。” “又是你们,有没有素质?听不听?不听就……” 说话的人正听到兴头上,连续两次被打断,对着姜听晚的声音也大了些,却引得木云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子明明有些许的虚弱之色,但是这一眼还是吓到了他,当即就止了声。 姜听晚则又开始了道歉,哈腰点头,“抱歉抱歉!” 男人顺着姜听晚的歉意收敛了几分神色,带着惹不起就要躲的怯意,声音都软了几分,“小声点嘛。” 姜听晚正犹豫着要不要走,但台上的说书先生正讲到要处。 “要知道这修炼之人的真元灵力可都是汇聚于这体内金丹,若是人死了,金丹还在,便意味着这人的元气尚存,灵魂尚在……” “我再听一小会儿,马上就到重要的地方了。”姜听晚压低了声音朝着木云终安抚道,生怕他着急。 木云终本来也不是来催她的,她能有这个兴致,自己自然也由着她。 但是台上的故事却也进入了尾声。 “因着此物与魔头南宫修关系密切,又是无尘宫遗物,因此仙门百家将其称为——无尘珠。丹在人在,丹毁人亡。” 说书先生的语调频繁起伏,抑扬顿挫,在最后达到了高潮,“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时隔千年,这无尘珠就在一月前的清淮城,仙门百家举办试炼大会期间现世了。” 众人屏息以待,等着接下来的故事,可那说书先生却停住了,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最后醒木一拍,身子一挺,“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清淮城惊现无尘珠,三大宗门合力平乱。” 在响亮的一声惊堂声后,说书先生宣告了今日故事的结束,可台下的人却沸腾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是什么。 “什么呀!又结束了!” “先生,你再讲讲。” “对呀,我们还没听够呢?” “我们隔这儿坐半天,就听了个老故事,你这该讲的还是没讲啊。” 意犹未尽和戛然而止的结果,就是让众人的情绪被最大程度地调了起来,叫嚣着让说书先生继续说下去。 就连特意等待的姜听晚也忍不了了,“嘿!?不是讲无尘珠吗?怎么讲到这儿反而停下来了?” 姜听晚一下就站了起来,跟着众人的声音喊着,“我等了半天,就这?退钱!” 她这声音格外有穿透力,一下就进了众人的耳朵,也跟着喊了起来,“退钱,退钱!” 一时间民情激愤,那说书先生赶紧找补道:“诸位听官,咱都是小本买卖,故事也讲了,您看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就是在下想讲,这时间也不允许不是。” 提到时间,其他的人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反应了过来,本来就是跟着喊喊,什么也没有回家重要,退钱一事一下就被抛诸了脑后,纷纷散去。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姜听晚都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散了,这也太快了? 整个台下瞬间就只剩下了姜听晚和木云终两个人,显得站起来的姜听晚像个找事的一样。 但是台上的人也不觉得留下的二位是来找麻烦的,反倒和颜悦色地道:“两位,时间不早了,若是对后面的故事感兴趣,明日请早。” 说书先生话音一落便转了身进屋。 “不是,他也太会停了,正好停在我想听的地方,害我平白坐了这么半天,听的还是我都知道的。”姜听晚没有听到想听的消息,看着进屋的说书人抱怨了起来。 收拾桌椅板凳的小厮也不管姜听晚的情绪,一趟趟地往楼里搬着。 “若是放心不下,我们明日可以再进城一趟。”木云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听晚意外地看向他,愣了愣,“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木云终站了起来,姜听晚习惯性地去扶他。 休养了一个月,他早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但姜听晚还是下意识地将他当病人来照顾,生怕他磕了碰了。 木云终道:“这南宫修与无尘珠之事你都了如指掌,唯一想听的,就只能是关于三元宗的消息了。” 姜听晚欣慰,道:“这都一个月了,这清淮城的消息才传到这里来,也不知道那日之后他们怎么样了?” 木云终也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场逃亡:“这里与清淮相距了万里海域,消息还能在人间传开,已经算快了。” 姜听晚认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是。这里的条件有限,无尘珠的消息能在一个月内传至万里海域之外,便说明是整个修仙界都在寻我们的缘故。我们既然已经离开三元宗,三大宗门自然也没有了理由为难他们。” 虽然没有听到确定的消息,但是眼下的状况倒是变相地说明了眼下的几分安宁,姜听晚这才放下心来。 见此,木云终看着对面的人,温柔地问道:“如此,可以放心回家了吗?” 姜听晚点了点头,“回。” 木云终正准备去牵姜听晚的手,对面的人却是一个转身,将落在地上的菜篮子提了起来,并在木云终的面前提高了几分,兴奋地道:“差点忘了,我今天买了鸡,可以给你和小狐狸炖鸡汤,我还跟酒楼的师傅学了这里的特色菜式,回家做给你们吃。” 木云终的目光在面前的菜篮子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走!”姜听晚抢先一步扶住了木云终,依然是照顾病人的尽心尽力。 木云终有些无奈,但还是跟着她转了身,朝着家的方向往回走。 好不容易找了机会,被搀扶的手刚准备交换位置去牵她,她突然就停了下来。 “你刚刚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姜听晚想起了什么,一惊一乍。 木云终的手僵硬地停住,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听晚微蹙了眉,开始了念叨:“你的伤才刚好,怎么能走这么远呢?” “无妨,不过是走段路罢了,咱们回家。”木云终叹了口气回道,说着便要继续去牵姜听晚的手。 可姜听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即一声,“不行,虽说咱们住得不远,但你的身体比不得从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租头驴车,咱们坐车回去。” 这座小城没有苍楠城和清淮城那样繁华,到了晚上街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马车什么的不一定能租到,驴车还是挺好租的。 姜听晚说完就要去租车。 木云终趁机一下就拉住了她,可算是抓住了。 姜听晚被这有力的一拉,强行停了下来,愣了愣,提出了下一个解决办法:“要不我背你。” 自从木云终断脉,小狐狸受伤以来,姜听晚便将自己当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尽职尽责,随叫随到。 可他这话却让木云终想起了当日姜听晚背着他逃出清淮城的一幕幕,自己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因着脸上的神色也没那么自然了起来,但他还是柔声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就这样,就很好。” 说完,他紧紧牵着姜听晚的手,不再给她一丝逃离的机会。 姜听晚这一下才意识到了什么,被抓着的手也软了下来,跟着他的速度,朝着家的方向。 第307章 什么也没有回家重要 无尘珠现世。 那日之后,整个修仙界都在传一个消息:南宫修要复生了。 因此,找到三元宗弟子木云终,销毁无尘珠成了仙道的第一大事。 仙门百家在经历了试炼大会之上的分歧与异心之后,再次因为那个可怕的存在拧成了一股绳。 修仙界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南宫修。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街上的说书先生再次说起了那个已经流传了一千年的故事,引得听书的众人拍手叫好。 “这南宫修当真有这么厉害,让那些修炼的仙人们都这么忌惮?”其中也不乏有好奇怀疑之人。 “这位听官一看就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说书人的扇子一合,声调也高了许多,这台子一搭,故事一讲最怕的就是没有人互动,如今有人搭腔,自己自然是高兴的。 “要说这南宫修到底是何实力?据传闻说,他的一剑可伏尸百万,毁天灭地,当初仙门百家围剿南宫修的战场,光是剑气纵横,便死伤生灵无数,千年过去,至今都是一片荒地。” “修炼之人与天地争命,纵然能博得个长命百岁,容颜永驻,也终究逃不过一个身死道消。人若是死了,体内金丹也会随之消散,可是这南宫修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有人就问了,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旁边的一双手趁机将他的瓜子抓了一把放进自己的碗里嗑了起来,另一个人也在拨开人群之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感觉到有人坐下,姜听晚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见来人,眼前一亮,“你怎么来了?” 她这音调起得高,一下就吸引了身边人的注意,也引得台上的说书先生不满地眉毛一挑。 当下便有人出头了,“小点声。” 姜听晚连忙笑着脸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书先生得以继续:“这不一样,就不一样在,南宫修的身体虽死,可是他的金丹却没有消失……” 姜听晚压低了声音,“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吗?” “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你还没到家,我来看看。”木云终看了看天边逐渐勾染的黄色日光。 姜听晚这才反应了过来,又是一声惊呼:“哎呀,听进去了,差点忘了时间了。” “又是你们,有没有素质?听不听?不听就……” 说话的人正听到兴头上,连续两次被打断,对着姜听晚的声音也大了些,却引得木云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子明明有些许的虚弱之色,但是这一眼还是吓到了他,当即就止了声。 姜听晚则又开始了道歉,哈腰点头,“抱歉抱歉!” 男人顺着姜听晚的歉意收敛了几分神色,带着惹不起就要躲的怯意,声音都软了几分,“小声点嘛。” 姜听晚正犹豫着要不要走,但台上的说书先生正讲到要处。 “要知道这修炼之人的真元灵力可都是汇聚于这体内金丹,若是人死了,金丹还在,便意味着这人的元气尚存,灵魂尚在……” “我再听一小会儿,马上就到重要的地方了。”姜听晚压低了声音朝着木云终安抚道,生怕他着急。 木云终本来也不是来催她的,她能有这个兴致,自己自然也由着她。 但是台上的故事却也进入了尾声。 “因着此物与魔头南宫修关系密切,又是无尘宫遗物,因此仙门百家将其称为——无尘珠。丹在人在,丹毁人亡。” 说书先生的语调频繁起伏,抑扬顿挫,在最后达到了高潮,“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时隔千年,这无尘珠就在一月前的清淮城,仙门百家举办试炼大会期间现世了。” 众人屏息以待,等着接下来的故事,可那说书先生却停住了,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最后醒木一拍,身子一挺,“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清淮城惊现无尘珠,三大宗门合力平乱。” 在响亮的一声惊堂声后,说书先生宣告了今日故事的结束,可台下的人却沸腾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是什么。 “什么呀!又结束了!” “先生,你再讲讲。” “对呀,我们还没听够呢?” “我们隔这儿坐半天,就听了个老故事,你这该讲的还是没讲啊。” 意犹未尽和戛然而止的结果,就是让众人的情绪被最大程度地调了起来,叫嚣着让说书先生继续说下去。 就连特意等待的姜听晚也忍不了了,“嘿!?不是讲无尘珠吗?怎么讲到这儿反而停下来了?” 姜听晚一下就站了起来,跟着众人的声音喊着,“我等了半天,就这?退钱!” 她这声音格外有穿透力,一下就进了众人的耳朵,也跟着喊了起来,“退钱,退钱!” 一时间民情激愤,那说书先生赶紧找补道:“诸位听官,咱都是小本买卖,故事也讲了,您看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就是在下想讲,这时间也不允许不是。” 提到时间,其他的人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反应了过来,本来就是跟着喊喊,什么也没有回家重要,退钱一事一下就被抛诸了脑后,纷纷散去。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姜听晚都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散了,这也太快了? 整个台下瞬间就只剩下了姜听晚和木云终两个人,显得站起来的姜听晚像个找事的一样。 但是台上的人也不觉得留下的二位是来找麻烦的,反倒和颜悦色地道:“两位,时间不早了,若是对后面的故事感兴趣,明日请早。” 说书先生话音一落便转了身进屋。 “不是,他也太会停了,正好停在我想听的地方,害我平白坐了这么半天,听的还是我都知道的。”姜听晚没有听到想听的消息,看着进屋的说书人抱怨了起来。 收拾桌椅板凳的小厮也不管姜听晚的情绪,一趟趟地往楼里搬着。 “若是放心不下,我们明日可以再进城一趟。”木云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听晚意外地看向他,愣了愣,“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木云终站了起来,姜听晚习惯性地去扶他。 休养了一个月,他早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但姜听晚还是下意识地将他当病人来照顾,生怕他磕了碰了。 木云终道:“这南宫修与无尘珠之事你都了如指掌,唯一想听的,就只能是关于三元宗的消息了。” 姜听晚欣慰,道:“这都一个月了,这清淮城的消息才传到这里来,也不知道那日之后他们怎么样了?” 木云终也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场逃亡:“这里与清淮相距了万里海域,消息还能在人间传开,已经算快了。” 姜听晚认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是。这里的条件有限,无尘珠的消息能在一个月内传至万里海域之外,便说明是整个修仙界都在寻我们的缘故。我们既然已经离开三元宗,三大宗门自然也没有了理由为难他们。” 虽然没有听到确定的消息,但是眼下的状况倒是变相地说明了眼下的几分安宁,姜听晚这才放下心来。 见此,木云终看着对面的人,温柔地问道:“如此,可以放心回家了吗?” 姜听晚点了点头,“回。” 木云终正准备去牵姜听晚的手,对面的人却是一个转身,将落在地上的菜篮子提了起来,并在木云终的面前提高了几分,兴奋地道:“差点忘了,我今天买了鸡,可以给你和小狐狸炖鸡汤,我还跟酒楼的师傅学了这里的特色菜式,回家做给你们吃。” 木云终的目光在面前的菜篮子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走!”姜听晚抢先一步扶住了木云终,依然是照顾病人的尽心尽力。 木云终有些无奈,但还是跟着她转了身,朝着家的方向往回走。 好不容易找了机会,被搀扶的手刚准备交换位置去牵她,她突然就停了下来。 “你刚刚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姜听晚想起了什么,一惊一乍。 木云终的手僵硬地停住,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听晚微蹙了眉,开始了念叨:“你的伤才刚好,怎么能走这么远呢?” “无妨,不过是走段路罢了,咱们回家。”木云终叹了口气回道,说着便要继续去牵姜听晚的手。 可姜听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即一声,“不行,虽说咱们住得不远,但你的身体比不得从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租头驴车,咱们坐车回去。” 这座小城没有苍楠城和清淮城那样繁华,到了晚上街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马车什么的不一定能租到,驴车还是挺好租的。 姜听晚说完就要去租车。 木云终趁机一下就拉住了她,可算是抓住了。 姜听晚被这有力的一拉,强行停了下来,愣了愣,提出了下一个解决办法:“要不我背你。” 自从木云终断脉,小狐狸受伤以来,姜听晚便将自己当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尽职尽责,随叫随到。 可他这话却让木云终想起了当日姜听晚背着他逃出清淮城的一幕幕,自己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因着脸上的神色也没那么自然了起来,但他还是柔声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就这样,就很好。” 说完,他紧紧牵着姜听晚的手,不再给她一丝逃离的机会。 姜听晚这一下才意识到了什么,被抓着的手也软了下来,跟着他的速度,朝着家的方向。 第308章 我记下了 他们住得并不远,虽然是在城外,但还是在落日前就回到了小院。 睡了一天的小狐狸早转醒了过来,听到院里的动静,一下就跳在了院里的石桌上,“太阳都快下山了,你怎么才回来?” “有点事情耽误了,但是没关系,保证能让你们在天黑之前吃上饭。” 说着,姜听晚看了一眼残留的天光,直接扎进了厨房。 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健康人,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木云终和小狐狸。 “我今天向酒楼师傅学了特色菜,让你们大饱口福。” 姜听晚说着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切菜烧火,虽说不算孰能生巧,但是有灵力加持,一心二用是没问题。 “特~色~菜?”桌上的小狐狸如临大敌,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盯着灶台旁忙活的人儿,嘴巴抿了又松,松了又抿,“你就是不学,你做的饭就已经很有特色了。” “哦,阿九你也这么觉得,今天刘师傅也这么说?”忙碌之余,姜听晚还抽空领了个“夸赞”。 绥九的白眼直接一翻,对着身边的木云终说道:“完了,这饭就一定非吃不可吗?” 木云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厨房里的人影,不移分毫,温柔道:“这是她的心意。” 说到这儿,才看向了桌上的小狐狸一眼,“你今天最好也别辜负了她。” 一听到这话,绥九直接就跳了起来,“我就纳了闷了,她做的那玩意儿她自个儿自卖自夸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失了味觉一样!” 自从姜听晚开始照顾她和木云终之后,端茶倒水,捏腰捶背没有任何毛病可挑,可是唯独这大饱口福四个字,就是天大的谎言。 她想破了天都没想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一个天天嚷嚷着要尊重口腹之欲的人,为什么自己做出来的饭能这么难吃? 最关键的,是姜听晚自己吃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难吃这两个字是可以用来形容她的成果的,甚至在木云终的一句“好吃”之后,走火入魔地爱上了做饭这件事。 她本来就不需要吃东西来恢复自己的灵力,自然就更不想受这份罪了。 可偏偏对于姜听晚这种吃饭比天大,觉得吃饭包治百病的人来说,不吃就是不行。 那是千方百计地逼着她吃啊,不吃就哭,哭了之后,木云终也开始逼着她吃。 奈何她拿命救的两个人就这么恩将仇报地对她“施以重刑”,偏偏她还无处可逃。 在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说吃腻了这些菜式,想要换口味的之后,姜听晚就开始进城搜寻酒楼,本以为她是直接将饭菜打包带回来,自己能免受一苦。 没想到啊没想到,姜听晚另辟蹊径开始了拜师学艺,关键是她学就学,还要自我发挥。 本来最开始还只是能熟,但是味道把控不当,可在拜师之后,在认识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香佐料以及烹饪食材之后,开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发明创造。 有人能想象并非凡人之躯的她,以及重伤的木云终能在喝完她学做的十全大补汤之后,流鼻血这样的画面吗? 她放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像是做了一个世界的补药大杂烩啊。 “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们俩到现在都没好,是因为姜听晚下毒的缘故。你就惯着她,反正我死不了,但以你现在的情况早晚被她毒死,这样一了百了,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小狐狸的怨气已经冲天,开始了最低级的诅咒。 可木云终却因为她的话眸光一暗,半晌,终于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那件事: “如果,她不回去,会怎么样?” 绥九听到这个问题,身子一僵,只想装死,毕竟这种信息怎么能告诉宿主以外的人呢? 因此果断地假装昏迷,将脑袋埋了起来。 木云终却道:“我虽不知道你的来处,可是如今的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绥九:不听不听,她破的戒已经够多了。 木云终又道:“你若是告诉我,今天这顿饭可以我做。” 一听这个,绥九的狐狸脑袋瞬间就立了起来,“你说真的?” 这句话的含金量不是木云终做的饭就多好吃,而是姜听晚的饭菜终于可以去见鬼了。 木云终看向她:“真的。” 一双蓝紫二色的异瞳转了转,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最终在长叹了一口气后,妥协道:“好好,那我就告诉你。” 木云终紧了眉目等着她的答案。 绥九:“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们结局已经改变,但是因为仅存的那一点数值,又没有改变。”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让你头上的数字归零是姜听晚的任务,只有完成这个任务,她才能获得自救,避免死在你的手上的结局。至于这个任务的完成时间是长还是短,对于原世界的她都没有区别。姜听晚很聪明,她利用了这个规则留在了你的身边,只要不死,你们的现状就不会改变。” “可是,她若是在这个世界死在了你头上的数字归零之前,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她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去,你还是会成为那个跨越世界去杀她的魔头。”绥九看了一旁的姜听晚一眼,目光最终又回到了木云终的身上,眼里的神情也变得莫测起来。 “所以,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保留下了那个数字,我警告你,不要妄图做任何事去挑战秩序,它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火红色的尾巴在说出这句话时立了起来,那是一种维护某种崇高之物而诞生的威势。 木云终没有回应,而是沉默地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语,他的目光幽深不见底,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记下了。”他声音平静地道。 话落,他站了起来朝着姜听晚的厨房走去。 绥九也松了一口气。 第308章 我记下了 他们住得并不远,虽然是在城外,但还是在落日前就回到了小院。 睡了一天的小狐狸早转醒了过来,听到院里的动静,一下就跳在了院里的石桌上,“太阳都快下山了,你怎么才回来?” “有点事情耽误了,但是没关系,保证能让你们在天黑之前吃上饭。” 说着,姜听晚看了一眼残留的天光,直接扎进了厨房。 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健康人,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木云终和小狐狸。 “我今天向酒楼师傅学了特色菜,让你们大饱口福。” 姜听晚说着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切菜烧火,虽说不算孰能生巧,但是有灵力加持,一心二用是没问题。 “特~色~菜?”桌上的小狐狸如临大敌,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盯着灶台旁忙活的人儿,嘴巴抿了又松,松了又抿,“你就是不学,你做的饭就已经很有特色了。” “哦,阿九你也这么觉得,今天刘师傅也这么说?”忙碌之余,姜听晚还抽空领了个“夸赞”。 绥九的白眼直接一翻,对着身边的木云终说道:“完了,这饭就一定非吃不可吗?” 木云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厨房里的人影,不移分毫,温柔道:“这是她的心意。” 说到这儿,才看向了桌上的小狐狸一眼,“你今天最好也别辜负了她。” 一听到这话,绥九直接就跳了起来,“我就纳了闷了,她做的那玩意儿她自个儿自卖自夸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失了味觉一样!” 自从姜听晚开始照顾她和木云终之后,端茶倒水,捏腰捶背没有任何毛病可挑,可是唯独这大饱口福四个字,就是天大的谎言。 她想破了天都没想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一个天天嚷嚷着要尊重口腹之欲的人,为什么自己做出来的饭能这么难吃? 最关键的,是姜听晚自己吃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难吃这两个字是可以用来形容她的成果的,甚至在木云终的一句“好吃”之后,走火入魔地爱上了做饭这件事。 她本来就不需要吃东西来恢复自己的灵力,自然就更不想受这份罪了。 可偏偏对于姜听晚这种吃饭比天大,觉得吃饭包治百病的人来说,不吃就是不行。 那是千方百计地逼着她吃啊,不吃就哭,哭了之后,木云终也开始逼着她吃。 奈何她拿命救的两个人就这么恩将仇报地对她“施以重刑”,偏偏她还无处可逃。 在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说吃腻了这些菜式,想要换口味的之后,姜听晚就开始进城搜寻酒楼,本以为她是直接将饭菜打包带回来,自己能免受一苦。 没想到啊没想到,姜听晚另辟蹊径开始了拜师学艺,关键是她学就学,还要自我发挥。 本来最开始还只是能熟,但是味道把控不当,可在拜师之后,在认识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香佐料以及烹饪食材之后,开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发明创造。 有人能想象并非凡人之躯的她,以及重伤的木云终能在喝完她学做的十全大补汤之后,流鼻血这样的画面吗? 她放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像是做了一个世界的补药大杂烩啊。 “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们俩到现在都没好,是因为姜听晚下毒的缘故。你就惯着她,反正我死不了,但以你现在的情况早晚被她毒死,这样一了百了,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小狐狸的怨气已经冲天,开始了最低级的诅咒。 可木云终却因为她的话眸光一暗,半晌,终于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那件事: “如果,她不回去,会怎么样?” 绥九听到这个问题,身子一僵,只想装死,毕竟这种信息怎么能告诉宿主以外的人呢? 因此果断地假装昏迷,将脑袋埋了起来。 木云终却道:“我虽不知道你的来处,可是如今的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绥九:不听不听,她破的戒已经够多了。 木云终又道:“你若是告诉我,今天这顿饭可以我做。” 一听这个,绥九的狐狸脑袋瞬间就立了起来,“你说真的?” 这句话的含金量不是木云终做的饭就多好吃,而是姜听晚的饭菜终于可以去见鬼了。 木云终看向她:“真的。” 一双蓝紫二色的异瞳转了转,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最终在长叹了一口气后,妥协道:“好好,那我就告诉你。” 木云终紧了眉目等着她的答案。 绥九:“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们结局已经改变,但是因为仅存的那一点数值,又没有改变。”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让你头上的数字归零是姜听晚的任务,只有完成这个任务,她才能获得自救,避免死在你的手上的结局。至于这个任务的完成时间是长还是短,对于原世界的她都没有区别。姜听晚很聪明,她利用了这个规则留在了你的身边,只要不死,你们的现状就不会改变。” “可是,她若是在这个世界死在了你头上的数字归零之前,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她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去,你还是会成为那个跨越世界去杀她的魔头。”绥九看了一旁的姜听晚一眼,目光最终又回到了木云终的身上,眼里的神情也变得莫测起来。 “所以,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保留下了那个数字,我警告你,不要妄图做任何事去挑战秩序,它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火红色的尾巴在说出这句话时立了起来,那是一种维护某种崇高之物而诞生的威势。 木云终没有回应,而是沉默地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语,他的目光幽深不见底,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记下了。”他声音平静地道。 话落,他站了起来朝着姜听晚的厨房走去。 绥九也松了一口气。 第309章 这喝药还是比喝汤好呀 进屋的时候,鸡已经下了锅,姜听晚的手还在忙叨叨地朝里放许多珍贵的食材。 出现在身后的木云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姜听晚不防地向后一看。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们都在外面等我吗?” 木云终眉眼之间凝聚着一种温柔的光,他抓着她的手,硬是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声道:“炖鸡不需要放这么多东西?会破坏鸡肉的鲜味,这话,你之前说过。” 之前在清淮她就夸过他做的鸡汤,几粒枸杞都比仙客来的山珍海味还要鲜美。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姜听晚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放是有问题的。 果不其然,姜听晚的眼睛朝着门外看了看,确认小狐狸不在,压低了声音道:“我好歹也是对美食有要求的人,当然知道做饭不能这么放了,可谁让你们都是病人呢?这些灵草仙芝都是补充元气的。反正都是吃,喝鸡汤,总比喝药强。” 木云终:“……” 这一点,木云终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又不像你这么听话,让吃就吃了。”姜听晚说着还夸了木云终一下,“我要是说喝药,那小狐狸肯定就更不喝了,为了让她将这些东西吃下去,我甚至还去拜了个师,就算味道没那么好,也可以说是这菜不对胃口,下次我再换个师傅,另学个菜式,费些心思,这些东西总归都喂进去了。” 姜听晚说得一脸的自豪,原来她是这样想的,木云终不觉一笑,一时间也有些同情起绥九起来。 姜听晚说完话,这才注意到木云终一直抓着自己,“好了,你也是个伤员,这儿就交给我,马上就好了。” 说着便要去挣开木云终的手,可依然被抓得紧紧地,姜听晚不解地看向他。 只听得他像是身负重任地说道:“其实,我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需要再这样照顾我们了。今天,这饭交给我来做。” “那怎么行?”一听这话,姜听晚当即坚决地拒绝,“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你才刚下地几天就说没事了,让你做饭,我更加不能了。” 虽然她挺想念木云终的手艺的,可让病人做饭的事,她干不出来。 “乖,你的身体还没好,这里油烟重,出去等我。”姜听晚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哄孩子一样就要将木云终推出去,安心下药。 可木云终的身子却是往前靠了过来,姜听晚顾念了他的伤势不敢使劲推他,只能往后退了一步,木云终直接就将手放在了桌案的边沿,这样看起来就像他将姜听晚抵在了桌上。 “我真的没事了,你也不用再将我当成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这些天她事事亲为,对待自己也极尽关怀,什么都好,唯独有一样没那么好,那就是她照顾自己的时候与那只狐狸没什么区别,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可是没有区别就不算是特殊。 突然的贴近让姜听晚的心开始了猛烈地跳动,这些天她一视同仁地将他和绥九都当做了孩子照顾,也习惯性地以为他是个病人,贴身照顾,洗衣擦身,不管如何亲密的动作,她都不曾像现在一样,心中仿若有一头小鹿在疯狂地撞击着。 “我自然不是将你当做孩子,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等你好了,你想做什么都由你。” 木云终的眼睛因为这话微微一亮,“我想做什么,你都由我?” 姜听晚点了点头,“当然。这一个月来,我已经看明白了,我在做饭这方面是没什么天赋了,以后还得靠你的手艺呀。” 说到这个,姜听晚的思绪一下就跑得远了,心里也不紧张得乱跳了,“这些天我去了城里的许多酒楼,发现他们的手艺都不如你,所以我就想啊,等你好了,咱们也去城里开一家酒楼,凭你的手艺,基本上无人能敌。” 姜听晚神色骄傲,仿若厨艺无双的那个人是木云终就是自己一样,顺其自然地提出了自己的规划,美滋滋地幻想着,一点也没注意到木云终眼里闪过的失望。 “不过你要是不想做厨子也没关系,咱们也可以干别的。”姜听晚回过了神,找补道,她可不是要奴役木云终的意思啊,只是一种美好的畅想。 木云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样的距离和高度,他的气息正好拂过了姜听晚的脸上。 迎面而来的气息又一次唤醒了她心里的那头小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时,更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竟有些缺氧了? 木云终在叹息一声后,想起了与绥九的交易,道:“日后的事,我都听你的。但是今日,我与人做了交易,没办法反悔,这顿饭只能我来做,你的灵草仙芝便委屈做一次药。可以吗?” 他压低了声音,也压低了身子问她。 这动作,这距离,一下就让她想起了她与木云终在觉醒之境的那个吻。 只要再靠近一点,便是下一个吻。 姜听晚的脑子已经因为缺氧晕了起来,哪里还能去想为什么,只想赶紧从木云终的双臂之间逃开,连连点头。 木云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小脸变得通红,不禁勾了唇角,抬起了撑在桌案上的右手。 姜听晚当即便起了身逃开,背着的身子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息,心跳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奇了怪了,按照年龄来说自己也是比木云终大好几岁的人,若是按经验,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她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可也算是博览群书了。 况且她可是个不仅看,也会写的人,怎么一面对木云终就跟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鸡似的,三两句话就能被他扰乱心神? 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丢人,太丢人了。 不行,她姜听晚这一生永不言败,不管是哪方面,都不能输。下次,她一定要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以及惊人的知识储备量,抵抗他的攻势。 做好了心理建设,姜听晚的精气神又回来了,转过身时,木云终已经投入了厨房的活中,选好了要搭配的菜。 荤素搭配,配色养眼,刀工精妙。 姜听晚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你说的交易,是绥九?” 木云终一边忙,一边回他:“除了她,还有谁吗?” “有这么难吃吗?” 姜听晚意识到了原因,嘟了嘴,有些委屈。 虽说味道没那么好,可也不至于,再说了都是药了,能好吃到哪里去? 于是,晚饭时,在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下肚之后,绥九发出了一种近乎重生的感叹。 “这喝药还是比喝汤好呀。” 第309章 这喝药还是比喝汤好呀 进屋的时候,鸡已经下了锅,姜听晚的手还在忙叨叨地朝里放许多珍贵的食材。 出现在身后的木云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姜听晚不防地向后一看。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们都在外面等我吗?” 木云终眉眼之间凝聚着一种温柔的光,他抓着她的手,硬是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声道:“炖鸡不需要放这么多东西?会破坏鸡肉的鲜味,这话,你之前说过。” 之前在清淮她就夸过他做的鸡汤,几粒枸杞都比仙客来的山珍海味还要鲜美。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姜听晚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放是有问题的。 果不其然,姜听晚的眼睛朝着门外看了看,确认小狐狸不在,压低了声音道:“我好歹也是对美食有要求的人,当然知道做饭不能这么放了,可谁让你们都是病人呢?这些灵草仙芝都是补充元气的。反正都是吃,喝鸡汤,总比喝药强。” 木云终:“……” 这一点,木云终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又不像你这么听话,让吃就吃了。”姜听晚说着还夸了木云终一下,“我要是说喝药,那小狐狸肯定就更不喝了,为了让她将这些东西吃下去,我甚至还去拜了个师,就算味道没那么好,也可以说是这菜不对胃口,下次我再换个师傅,另学个菜式,费些心思,这些东西总归都喂进去了。” 姜听晚说得一脸的自豪,原来她是这样想的,木云终不觉一笑,一时间也有些同情起绥九起来。 姜听晚说完话,这才注意到木云终一直抓着自己,“好了,你也是个伤员,这儿就交给我,马上就好了。” 说着便要去挣开木云终的手,可依然被抓得紧紧地,姜听晚不解地看向他。 只听得他像是身负重任地说道:“其实,我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需要再这样照顾我们了。今天,这饭交给我来做。” “那怎么行?”一听这话,姜听晚当即坚决地拒绝,“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你才刚下地几天就说没事了,让你做饭,我更加不能了。” 虽然她挺想念木云终的手艺的,可让病人做饭的事,她干不出来。 “乖,你的身体还没好,这里油烟重,出去等我。”姜听晚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哄孩子一样就要将木云终推出去,安心下药。 可木云终的身子却是往前靠了过来,姜听晚顾念了他的伤势不敢使劲推他,只能往后退了一步,木云终直接就将手放在了桌案的边沿,这样看起来就像他将姜听晚抵在了桌上。 “我真的没事了,你也不用再将我当成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这些天她事事亲为,对待自己也极尽关怀,什么都好,唯独有一样没那么好,那就是她照顾自己的时候与那只狐狸没什么区别,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可是没有区别就不算是特殊。 突然的贴近让姜听晚的心开始了猛烈地跳动,这些天她一视同仁地将他和绥九都当做了孩子照顾,也习惯性地以为他是个病人,贴身照顾,洗衣擦身,不管如何亲密的动作,她都不曾像现在一样,心中仿若有一头小鹿在疯狂地撞击着。 “我自然不是将你当做孩子,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等你好了,你想做什么都由你。” 木云终的眼睛因为这话微微一亮,“我想做什么,你都由我?” 姜听晚点了点头,“当然。这一个月来,我已经看明白了,我在做饭这方面是没什么天赋了,以后还得靠你的手艺呀。” 说到这个,姜听晚的思绪一下就跑得远了,心里也不紧张得乱跳了,“这些天我去了城里的许多酒楼,发现他们的手艺都不如你,所以我就想啊,等你好了,咱们也去城里开一家酒楼,凭你的手艺,基本上无人能敌。” 姜听晚神色骄傲,仿若厨艺无双的那个人是木云终就是自己一样,顺其自然地提出了自己的规划,美滋滋地幻想着,一点也没注意到木云终眼里闪过的失望。 “不过你要是不想做厨子也没关系,咱们也可以干别的。”姜听晚回过了神,找补道,她可不是要奴役木云终的意思啊,只是一种美好的畅想。 木云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样的距离和高度,他的气息正好拂过了姜听晚的脸上。 迎面而来的气息又一次唤醒了她心里的那头小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时,更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竟有些缺氧了? 木云终在叹息一声后,想起了与绥九的交易,道:“日后的事,我都听你的。但是今日,我与人做了交易,没办法反悔,这顿饭只能我来做,你的灵草仙芝便委屈做一次药。可以吗?” 他压低了声音,也压低了身子问她。 这动作,这距离,一下就让她想起了她与木云终在觉醒之境的那个吻。 只要再靠近一点,便是下一个吻。 姜听晚的脑子已经因为缺氧晕了起来,哪里还能去想为什么,只想赶紧从木云终的双臂之间逃开,连连点头。 木云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小脸变得通红,不禁勾了唇角,抬起了撑在桌案上的右手。 姜听晚当即便起了身逃开,背着的身子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息,心跳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奇了怪了,按照年龄来说自己也是比木云终大好几岁的人,若是按经验,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她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可也算是博览群书了。 况且她可是个不仅看,也会写的人,怎么一面对木云终就跟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鸡似的,三两句话就能被他扰乱心神? 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丢人,太丢人了。 不行,她姜听晚这一生永不言败,不管是哪方面,都不能输。下次,她一定要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以及惊人的知识储备量,抵抗他的攻势。 做好了心理建设,姜听晚的精气神又回来了,转过身时,木云终已经投入了厨房的活中,选好了要搭配的菜。 荤素搭配,配色养眼,刀工精妙。 姜听晚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你说的交易,是绥九?” 木云终一边忙,一边回他:“除了她,还有谁吗?” “有这么难吃吗?” 姜听晚意识到了原因,嘟了嘴,有些委屈。 虽说味道没那么好,可也不至于,再说了都是药了,能好吃到哪里去? 于是,晚饭时,在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下肚之后,绥九发出了一种近乎重生的感叹。 “这喝药还是比喝汤好呀。” 第310章 青澜的出现 听到这话,姜听晚就更委屈了,“什么意思?我这些天费心费力,变着法地给你们做药膳,还不如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要不是看在你的心意份儿上……”姜听晚要是和颜悦色,任打任骂她还没法子反抗,可若是埋怨吵架,绥九可就来劲了,较真道,“不对,要不是你们俩逼着我,我根本就不用吃这些东西,你还变着法地下药,你要早说是这个意思,这东西我喝都不带含糊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人一狐就在木云终的面前吵了起来,这画面从他们的身体开始好转开始就走向了频繁,现在的他已经慢慢习惯了。 “谁知道你宁愿喝药也不喝汤呢?你这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呢?你要是像木云终一样听话,我能绕这么大的弯子吗?” “重点是听话吗?是我说了我不用不用,你们俩谁听了?害得我现在身上的毛都一股药味儿。”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就给你洗了。” “啊~”绥九惊叫一声就开始跑。 姜听晚就开始满屋地抓绥九,准备给她来个落汤鸡式洗浴。 一人一狐在屋里上蹿下跳,边跑边吵。 跑了一圈后,又累得直接躺在了床上。 “歇一会儿,吃多了。”姜听晚追到一半就不追了,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还得是木云终的手艺呀。 逃窜的小狐狸也停了下来,也倒在了她的身边,同意道:“歇一会儿。” 突然的闹腾骤然就平静了下来,坐在桌边的木云终笑了笑,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就要出去。 姜听晚立刻坐了起来,“放着我来。” 木云终却道:“你们歇着,我也想动动。” 他说完话便出去了,姜听晚也难得地没有追出去,而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好一会儿之后,才平躺下,道:“你都告诉他了?” 做饭的时候,其实她都听到了。 绥九不以为意,“你还有什么瞒着他吗?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还不如为自己减少点痛苦。” 说到这儿,绥九还是觉得不值,翻身而起,跳到了姜听晚的身上,看着她,“不过你真的是错过了一个最佳的机会,你虽然留下了他,可你留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便会有更多的变数,你是在拿命赌,你知道吗?” 姜听晚双臂展开,呈大字自在平躺,轻松道:“我什么时候不是在拿命赌?” 绥九蹙了蹙鼻子,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也躺了下来,还是不能理解地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姜听晚:“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分别的时间只要晚一秒,我都会很高兴。” 他们到了这里一个月,小院的时光走得很慢,夜里也安静得能听见田野里的蛐蛐声,以及风追过稻田的叶浪声。 正在厨房洗碗的手缓缓停下,下一刻,刚刚洗好的碗被扔向了身后,又被人躲过,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尊上?” “我终于找到你了!” 青澜的眼里带着泪光,那是一种几经流浪,半生辗转,看见唯一希望的激动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姜听晚和绥九一听见声音便赶了出来。 正好看见了出现在厨房的人,青澜的目光扫过门口的姜听晚和她身边的红色狐狸,眼底划过一抹暗芒,然后直接朝着木云终而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擒住了他的咽喉,绕在了他的身后。 “尊上,青澜知错了,是青澜误信了闻不眠的话,才让尊上身陷险境,被逼自废修为。但请您相信,青澜一定能找到法子助尊上修复玄脉,重入天位之境。” 她说着忠心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在威胁所有人。 姜听晚不敢乱动,因为木云终现在经脉尽断,修为全无,青澜若是要强行带走他,不仅木云终无法反抗,自己也不一定能拦下。 只能先用话语安抚着:“青澜?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我与你没什么话说。” 青澜看也不看姜听晚,而是仔细地看着自己所擒住的人,“主人,我明明看见过你的,闻不眠也答应了我会唤醒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记得我?” 她的话逻辑混乱,甚至连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被钳制的木云终垂了眸,神情淡漠疏离,“你果然只会忠心一个主人。只是从始至终,你都看错了,我一直都是木云终,不是南宫修。” 青澜摇头,流出了眼泪:“不是,不对!你明明留下了无尘珠,你明明没有死去,你明明在另一个人的体内活了下来。” 她的眼泪是伤心悲恸的眼泪,也是不甘和执念的眼泪,无尘珠对她来说就是再见主人的希望,她坚信这个希望,坚信了一千年。 姜听晚看见了青澜的泪,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很痛苦,为什么她会觉得南宫修还能复活?为什么闻不眠却坚定地说南宫修已经死了?为什么无尘珠会让整个修仙界这么忌惮? 青澜的出现,让她又一次不得不面对在自行发展的这个世界,在她断更之后的故事里,无尘珠到底还代表着什么的问题? “无尘珠真的是南宫修的金丹吗?” 她朝着青澜问出了这个问题。 青澜终于看向了她,明显是也在想这个问题。 姜听晚突然明白了,那些疑惑的部分在这一刻得到解释,并渐渐连了起来。 她再次问道:“或者我换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了你,无尘珠能让南宫修复活?” 青澜的脸上在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神情,像是她自己也想到了什么,扼制在木云终咽喉上的手也松了几分,姜听晚趁机闪现上前,抓开她的手,一把解救下了木云终。 反应过来的青澜变换出了利爪,挥出的瞬间抓伤了姜听晚的肩膀,也正是这一招,木云终的眼中闪过了一道蓝色的微芒,可他未来得及做任何事,姜听晚便挡在前面,朝着青澜打出了一掌。 青澜看见了那副墨蓝色的瞳仁,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让她惊喜不已,朝着木云终喊道:“主人。” 姜听晚做好了战斗准备,木云终却拉住了她,迈步上前,在姜听晚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那副墨蓝色的瞳孔,朝着青澜道: “你看清楚了吗,我不是南宫修。这些年你利用了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无尘珠里到底有没有第二人的灵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事实。青澜,过往种种,我已经不在乎了,但是未来,我也绝对不是你的主人。” 他的一字一句都堪比行刑,在青澜本就动摇的神志之上给予了沉重的一击,让她连连后退。 “不!不会的。”她直直地看着木云终墨蓝色的异瞳,她曾看见的第二副瞳仁竟然也是他。 她的主人,早就死了。 “主人!”她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宠物,无助地流下了眼泪,可是眼前的人陌生得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在痛苦的一声叫喊后,青澜再也承受不住地化作了一只白狐逃离了小院。 姜听晚没想到青澜就这么走了,她的问题还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没事?”木云终转过了身,眼里的瞳仁已经恢复了正常。 姜听晚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痕,轻松地摆了摆臂。 “这点小伤……嘶……休息一下就好了。”姜听晚继续嘴硬,“我现在可是这个院子里唯一有修为的人,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刚刚是没打起来,要是真打起来,她还不是我的对手。” 这具身躯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下天位后期,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打这种必胜局,刚才若不是顾及木云终,这一爪是绝对抓不到自己身上的。 木云终不听她说,拉着她就往屋里走,一进屋便将她按在了床边坐下,去找自己之前用的伤药。 刚拿起药便看见了一路跟随的绥九也在姜听晚的旁边,像是想到了什么后,拎起她就往外面走。 绥九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上药。”他有些冷漠地回道。 绥九:“你上就上呗,你拎我干嘛?” 木云终将她提高了几分,问道:“你能帮她上药吗?” 绥九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摇了摇头。 “你能帮上忙吗?” 绥九又摇了摇头。 木云终冷面道:“那你可以出去了。” 说完就将她放在了门口的地上,关上了门。 第310章 青澜的出现 听到这话,姜听晚就更委屈了,“什么意思?我这些天费心费力,变着法地给你们做药膳,还不如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要不是看在你的心意份儿上……”姜听晚要是和颜悦色,任打任骂她还没法子反抗,可若是埋怨吵架,绥九可就来劲了,较真道,“不对,要不是你们俩逼着我,我根本就不用吃这些东西,你还变着法地下药,你要早说是这个意思,这东西我喝都不带含糊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人一狐就在木云终的面前吵了起来,这画面从他们的身体开始好转开始就走向了频繁,现在的他已经慢慢习惯了。 “谁知道你宁愿喝药也不喝汤呢?你这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呢?你要是像木云终一样听话,我能绕这么大的弯子吗?” “重点是听话吗?是我说了我不用不用,你们俩谁听了?害得我现在身上的毛都一股药味儿。”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就给你洗了。” “啊~”绥九惊叫一声就开始跑。 姜听晚就开始满屋地抓绥九,准备给她来个落汤鸡式洗浴。 一人一狐在屋里上蹿下跳,边跑边吵。 跑了一圈后,又累得直接躺在了床上。 “歇一会儿,吃多了。”姜听晚追到一半就不追了,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还得是木云终的手艺呀。 逃窜的小狐狸也停了下来,也倒在了她的身边,同意道:“歇一会儿。” 突然的闹腾骤然就平静了下来,坐在桌边的木云终笑了笑,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就要出去。 姜听晚立刻坐了起来,“放着我来。” 木云终却道:“你们歇着,我也想动动。” 他说完话便出去了,姜听晚也难得地没有追出去,而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好一会儿之后,才平躺下,道:“你都告诉他了?” 做饭的时候,其实她都听到了。 绥九不以为意,“你还有什么瞒着他吗?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还不如为自己减少点痛苦。” 说到这儿,绥九还是觉得不值,翻身而起,跳到了姜听晚的身上,看着她,“不过你真的是错过了一个最佳的机会,你虽然留下了他,可你留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便会有更多的变数,你是在拿命赌,你知道吗?” 姜听晚双臂展开,呈大字自在平躺,轻松道:“我什么时候不是在拿命赌?” 绥九蹙了蹙鼻子,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也躺了下来,还是不能理解地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姜听晚:“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分别的时间只要晚一秒,我都会很高兴。” 他们到了这里一个月,小院的时光走得很慢,夜里也安静得能听见田野里的蛐蛐声,以及风追过稻田的叶浪声。 正在厨房洗碗的手缓缓停下,下一刻,刚刚洗好的碗被扔向了身后,又被人躲过,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尊上?” “我终于找到你了!” 青澜的眼里带着泪光,那是一种几经流浪,半生辗转,看见唯一希望的激动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姜听晚和绥九一听见声音便赶了出来。 正好看见了出现在厨房的人,青澜的目光扫过门口的姜听晚和她身边的红色狐狸,眼底划过一抹暗芒,然后直接朝着木云终而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擒住了他的咽喉,绕在了他的身后。 “尊上,青澜知错了,是青澜误信了闻不眠的话,才让尊上身陷险境,被逼自废修为。但请您相信,青澜一定能找到法子助尊上修复玄脉,重入天位之境。” 她说着忠心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在威胁所有人。 姜听晚不敢乱动,因为木云终现在经脉尽断,修为全无,青澜若是要强行带走他,不仅木云终无法反抗,自己也不一定能拦下。 只能先用话语安抚着:“青澜?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我与你没什么话说。” 青澜看也不看姜听晚,而是仔细地看着自己所擒住的人,“主人,我明明看见过你的,闻不眠也答应了我会唤醒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记得我?” 她的话逻辑混乱,甚至连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被钳制的木云终垂了眸,神情淡漠疏离,“你果然只会忠心一个主人。只是从始至终,你都看错了,我一直都是木云终,不是南宫修。” 青澜摇头,流出了眼泪:“不是,不对!你明明留下了无尘珠,你明明没有死去,你明明在另一个人的体内活了下来。” 她的眼泪是伤心悲恸的眼泪,也是不甘和执念的眼泪,无尘珠对她来说就是再见主人的希望,她坚信这个希望,坚信了一千年。 姜听晚看见了青澜的泪,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很痛苦,为什么她会觉得南宫修还能复活?为什么闻不眠却坚定地说南宫修已经死了?为什么无尘珠会让整个修仙界这么忌惮? 青澜的出现,让她又一次不得不面对在自行发展的这个世界,在她断更之后的故事里,无尘珠到底还代表着什么的问题? “无尘珠真的是南宫修的金丹吗?” 她朝着青澜问出了这个问题。 青澜终于看向了她,明显是也在想这个问题。 姜听晚突然明白了,那些疑惑的部分在这一刻得到解释,并渐渐连了起来。 她再次问道:“或者我换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了你,无尘珠能让南宫修复活?” 青澜的脸上在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神情,像是她自己也想到了什么,扼制在木云终咽喉上的手也松了几分,姜听晚趁机闪现上前,抓开她的手,一把解救下了木云终。 反应过来的青澜变换出了利爪,挥出的瞬间抓伤了姜听晚的肩膀,也正是这一招,木云终的眼中闪过了一道蓝色的微芒,可他未来得及做任何事,姜听晚便挡在前面,朝着青澜打出了一掌。 青澜看见了那副墨蓝色的瞳仁,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让她惊喜不已,朝着木云终喊道:“主人。” 姜听晚做好了战斗准备,木云终却拉住了她,迈步上前,在姜听晚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那副墨蓝色的瞳孔,朝着青澜道: “你看清楚了吗,我不是南宫修。这些年你利用了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无尘珠里到底有没有第二人的灵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事实。青澜,过往种种,我已经不在乎了,但是未来,我也绝对不是你的主人。” 他的一字一句都堪比行刑,在青澜本就动摇的神志之上给予了沉重的一击,让她连连后退。 “不!不会的。”她直直地看着木云终墨蓝色的异瞳,她曾看见的第二副瞳仁竟然也是他。 她的主人,早就死了。 “主人!”她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宠物,无助地流下了眼泪,可是眼前的人陌生得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在痛苦的一声叫喊后,青澜再也承受不住地化作了一只白狐逃离了小院。 姜听晚没想到青澜就这么走了,她的问题还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没事?”木云终转过了身,眼里的瞳仁已经恢复了正常。 姜听晚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痕,轻松地摆了摆臂。 “这点小伤……嘶……休息一下就好了。”姜听晚继续嘴硬,“我现在可是这个院子里唯一有修为的人,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刚刚是没打起来,要是真打起来,她还不是我的对手。” 这具身躯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下天位后期,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打这种必胜局,刚才若不是顾及木云终,这一爪是绝对抓不到自己身上的。 木云终不听她说,拉着她就往屋里走,一进屋便将她按在了床边坐下,去找自己之前用的伤药。 刚拿起药便看见了一路跟随的绥九也在姜听晚的旁边,像是想到了什么后,拎起她就往外面走。 绥九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上药。”他有些冷漠地回道。 绥九:“你上就上呗,你拎我干嘛?” 木云终将她提高了几分,问道:“你能帮她上药吗?” 绥九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摇了摇头。 “你能帮上忙吗?” 绥九又摇了摇头。 木云终冷面道:“那你可以出去了。” 说完就将她放在了门口的地上,关上了门。 第311章 叫我一声师傅 面前的门被一下关上,绥九愣了愣,甩了甩狐狸脑袋后,回过了神,大步离开。 “当我愿意留似的,我还想睡觉呢。” 送走了绥九,木云终直接就坐在了姜听晚的对面。 他一下关了门,又说要与自己上药,气氛一下就变得怪异起来,姜听晚正要说没事,却被伸过来的手吓得往后躲。 他往前伸一点,她就往后躲一点。 木云终一下抓住了她,“再躲就要上床了。” 这话颇有歧义,就算他没有那个意思,姜听晚却听出了那个意思,脸上一下就烫热了起来。 连忙解释道:“你自己都是病人,我怎么能让你照顾我呢?我自己上。” 姜听晚说着便去拿木云终手上的药,他却顺势将手往后一撤,身子却不退分毫,这样反倒像是自己抱着他了。 她连忙收手往后撤,腰后却出现了一只手将她搂着往前一紧,迫使了她与木云终四目相对。 姜听晚眨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雷,呼吸急促。 木云终低眸看着她,眼中的情绪莫测难辨,似有隐隐的怒意,“姜听晚,我说了,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的话?” 被她保护的时候,他总是一遍遍地想起那场自己在她背上什么也不能做的逃亡,她将自己当做需要照顾之人的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里的情绪,好似明白了,道:“我信,我只是……” 她想要说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便听我的。”木云终给了她一个话口,“你说的,等我好了,我想做什么,都由我。” 他的眼睛深情而迷离,仿佛有漩涡要将她的魂魄都吞噬掉一般,带着邪魅的诱惑。 姜听晚一下就呆滞住了,双颊再次染红,该死,他怎么说什么话都让她觉得有另外的意思。 这种熟悉的感觉,她又输了? 三言两语便能撩拨她的心弦,搞得像自己有多纯情似的,不就是上个药嘛,又不是上她,再说了,这小子待在落阳山十几年,谁能教他这些东西? 估计也是个光打雷不下雨的主儿,自己还能怕个小崽子。 想到这一点,姜听晚两眼一闭,当即就将身子坐得笔直,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既然你有心,上就上。” 反正就是露个肩膀,又不是全裸,怕个噔儿啊。 直接就解开了腰带,将伤口露了出来。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木云终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在看见姜听晚露出的半个肩膀时,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视线。 姜听晚睁开眼,看着他微怔的模样,心里突然就笑了,果然自己一主动,他自己就歇气了。 掌握主动权的姜听晚直视着对面的人,故意催促道:“怎么了?不是你说要上药的吗?” 木云终对上了她的眼睛,又是一个回避,喉结滚动了一下,抿唇道:“转过去,伤口在后面。” 姜听晚又是一笑,小崽子,跟我玩虚张声势,微微侧了身子,将伤口的位置对准了他。 见到红色的爪痕,木云终眼里的慌张才被担心所替代,拿起了东西替她清理伤口,姜听晚的身子也因为疼痛一颤。 说没事,是命没事,可是疼还是挺疼的。 姜听晚咬着牙,但还是叫出了声,木云终的动作也因此更轻柔了些。 温柔的指头带着药膏在她的伤口上划过,当药膏被尽数留在伤口,剩下的便是肌肤间的接触,温暖和痒麻交加,是两个人同步的感觉。 房间的温度开始上升,半遮半掩的衣衫露出白皙细嫩的肌肤,若有若无的引诱着他的目光,生出无限遐想。她的体香也在温度的加持中,萦绕在他的鼻尖,一种天然而奇妙的欲望自心头升起,让他的体温从小腹开始逐渐上升。 这种感觉与觉醒之境的那个晚上一样,他慌得一下便站了起来,背过了身去。 “好了。”他有些结巴地说出这两个字。 姜听晚拉回了衣服,系腰带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侧过身子的木云终,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看见他的脸竟然红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 这样的一幕,是姜听晚没想到的,之前都是他戏弄自己,今天她扛住了,那就别怪她反客为主了。 “你脸红什么?”她踮着脚,伸着脑袋去看他。 木云终却因为她的靠近,吓得转了身。 “被看的是我,我还没害羞呢?你倒先害羞上了?” “药上好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可以走了。 姜听晚却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直接就往他身前凑。可她往前一步,他便往后一步。 这更加增大了姜听晚的胆子,“我还没看过你脸红的时候呢?之前你那样对我的时候,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但每次都没有下文了,你不会是……” 姜听晚微微眯了眼,木云终也被她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退。 见此,她越发得寸进尺了,势要一报前几次的窘迫,一手拍在他身后的墙上,另一只手屈指去抬他的下巴。 道:“不会是,根本就不知道后面该做什么?” 刺激呀,原来调戏人是这种感觉呀,姜听晚心里的兴奋已经被一种人生成就代替。 木云终哪里见过这样的姜听晚,听到她这话,更是讶异的一声:“什么?” 姜听晚已经开始了口无遮拦:“也对,你待在山上这些年,也没人告诉你男女之间的事。” “这样,好歹你也叫过我师傅,你再叫我一声,我教你。” 木云终眯了眼,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已经没了之前的慌乱。 “你教我?” 姜听晚演流氓演得尽兴,没注意到木云终的脸上多了一丝玩味。 得意地点了头。 木云终看着这样的她,意外而又惊喜,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师傅?” 他喊了! 他喊了? 他怎么喊了呢? 他这一声喊得姜听晚慌了,壁咚的手一下就收了回来,木云终却将她拉了回去。 她一下就撞进了木云终的怀中。 “师傅说得没错,弟子待在山中十数载,关于这男女之事,的确一窍不通。” “我……我开玩笑的。”姜听晚要跑,却被拽得更紧了。 木云终笑了,“话是你说的,师傅也是你让我叫的。” “我错了。” 姜听晚仰着一张小脸看他,软糯地说了这一句。 这一声,这一眼,却让木云终体内的燥热更甚,眼中情欲迷离,只能压低了嗓音,低声道:“错在何处?” 姜听晚双手被缚,一副已老实,求放过的姿态,乖巧地答道:“我不该戏弄你的,木云终,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他直接否决了她,眸光流转,炙热而无法自持,“你错在,做了人家的师傅,却不想教他东西。” 说完,木云终直接低头,狠狠吻上了她,霸道而强势。 第311章 叫我一声师傅 面前的门被一下关上,绥九愣了愣,甩了甩狐狸脑袋后,回过了神,大步离开。 “当我愿意留似的,我还想睡觉呢。” 送走了绥九,木云终直接就坐在了姜听晚的对面。 他一下关了门,又说要与自己上药,气氛一下就变得怪异起来,姜听晚正要说没事,却被伸过来的手吓得往后躲。 他往前伸一点,她就往后躲一点。 木云终一下抓住了她,“再躲就要上床了。” 这话颇有歧义,就算他没有那个意思,姜听晚却听出了那个意思,脸上一下就烫热了起来。 连忙解释道:“你自己都是病人,我怎么能让你照顾我呢?我自己上。” 姜听晚说着便去拿木云终手上的药,他却顺势将手往后一撤,身子却不退分毫,这样反倒像是自己抱着他了。 她连忙收手往后撤,腰后却出现了一只手将她搂着往前一紧,迫使了她与木云终四目相对。 姜听晚眨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雷,呼吸急促。 木云终低眸看着她,眼中的情绪莫测难辨,似有隐隐的怒意,“姜听晚,我说了,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的话?” 被她保护的时候,他总是一遍遍地想起那场自己在她背上什么也不能做的逃亡,她将自己当做需要照顾之人的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里的情绪,好似明白了,道:“我信,我只是……” 她想要说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便听我的。”木云终给了她一个话口,“你说的,等我好了,我想做什么,都由我。” 他的眼睛深情而迷离,仿佛有漩涡要将她的魂魄都吞噬掉一般,带着邪魅的诱惑。 姜听晚一下就呆滞住了,双颊再次染红,该死,他怎么说什么话都让她觉得有另外的意思。 这种熟悉的感觉,她又输了? 三言两语便能撩拨她的心弦,搞得像自己有多纯情似的,不就是上个药嘛,又不是上她,再说了,这小子待在落阳山十几年,谁能教他这些东西? 估计也是个光打雷不下雨的主儿,自己还能怕个小崽子。 想到这一点,姜听晚两眼一闭,当即就将身子坐得笔直,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既然你有心,上就上。” 反正就是露个肩膀,又不是全裸,怕个噔儿啊。 直接就解开了腰带,将伤口露了出来。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木云终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在看见姜听晚露出的半个肩膀时,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视线。 姜听晚睁开眼,看着他微怔的模样,心里突然就笑了,果然自己一主动,他自己就歇气了。 掌握主动权的姜听晚直视着对面的人,故意催促道:“怎么了?不是你说要上药的吗?” 木云终对上了她的眼睛,又是一个回避,喉结滚动了一下,抿唇道:“转过去,伤口在后面。” 姜听晚又是一笑,小崽子,跟我玩虚张声势,微微侧了身子,将伤口的位置对准了他。 见到红色的爪痕,木云终眼里的慌张才被担心所替代,拿起了东西替她清理伤口,姜听晚的身子也因为疼痛一颤。 说没事,是命没事,可是疼还是挺疼的。 姜听晚咬着牙,但还是叫出了声,木云终的动作也因此更轻柔了些。 温柔的指头带着药膏在她的伤口上划过,当药膏被尽数留在伤口,剩下的便是肌肤间的接触,温暖和痒麻交加,是两个人同步的感觉。 房间的温度开始上升,半遮半掩的衣衫露出白皙细嫩的肌肤,若有若无的引诱着他的目光,生出无限遐想。她的体香也在温度的加持中,萦绕在他的鼻尖,一种天然而奇妙的欲望自心头升起,让他的体温从小腹开始逐渐上升。 这种感觉与觉醒之境的那个晚上一样,他慌得一下便站了起来,背过了身去。 “好了。”他有些结巴地说出这两个字。 姜听晚拉回了衣服,系腰带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侧过身子的木云终,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看见他的脸竟然红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 这样的一幕,是姜听晚没想到的,之前都是他戏弄自己,今天她扛住了,那就别怪她反客为主了。 “你脸红什么?”她踮着脚,伸着脑袋去看他。 木云终却因为她的靠近,吓得转了身。 “被看的是我,我还没害羞呢?你倒先害羞上了?” “药上好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可以走了。 姜听晚却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直接就往他身前凑。可她往前一步,他便往后一步。 这更加增大了姜听晚的胆子,“我还没看过你脸红的时候呢?之前你那样对我的时候,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但每次都没有下文了,你不会是……” 姜听晚微微眯了眼,木云终也被她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退。 见此,她越发得寸进尺了,势要一报前几次的窘迫,一手拍在他身后的墙上,另一只手屈指去抬他的下巴。 道:“不会是,根本就不知道后面该做什么?” 刺激呀,原来调戏人是这种感觉呀,姜听晚心里的兴奋已经被一种人生成就代替。 木云终哪里见过这样的姜听晚,听到她这话,更是讶异的一声:“什么?” 姜听晚已经开始了口无遮拦:“也对,你待在山上这些年,也没人告诉你男女之间的事。” “这样,好歹你也叫过我师傅,你再叫我一声,我教你。” 木云终眯了眼,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已经没了之前的慌乱。 “你教我?” 姜听晚演流氓演得尽兴,没注意到木云终的脸上多了一丝玩味。 得意地点了头。 木云终看着这样的她,意外而又惊喜,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师傅?” 他喊了! 他喊了? 他怎么喊了呢? 他这一声喊得姜听晚慌了,壁咚的手一下就收了回来,木云终却将她拉了回去。 她一下就撞进了木云终的怀中。 “师傅说得没错,弟子待在山中十数载,关于这男女之事,的确一窍不通。” “我……我开玩笑的。”姜听晚要跑,却被拽得更紧了。 木云终笑了,“话是你说的,师傅也是你让我叫的。” “我错了。” 姜听晚仰着一张小脸看他,软糯地说了这一句。 这一声,这一眼,却让木云终体内的燥热更甚,眼中情欲迷离,只能压低了嗓音,低声道:“错在何处?” 姜听晚双手被缚,一副已老实,求放过的姿态,乖巧地答道:“我不该戏弄你的,木云终,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他直接否决了她,眸光流转,炙热而无法自持,“你错在,做了人家的师傅,却不想教他东西。” 说完,木云终直接低头,狠狠吻上了她,霸道而强势。 第312章 师傅,你教我吧 他的唇瓣温热,铺天盖地的气息涌入她的口腔和鼻腔,他的心渴望着占有,手上的动作却因为念及了姜听晚的伤势而克制,为什么总在这样的时候,让他没有办法完全由着自己的那颗疯狂的心,去做接下来的事。 在不甘的索取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再继续下去,他只怕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姜听晚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扑倒在了床上,分离之后,她获得了片刻的喘息,懵懵的脑子也转醒了过来,他不是伤员吗,到底是哪来的力气。 两个人都在紧促地喘着气,相互望着。 “你……”姜听晚有些说不出话,双颊绯红,可若是就这么对视着,危险只在一瞬之间,“你哪来的力气?” 回想起这两日他抓住自己的动作,当时只当是自己顾念了他的伤势,不敢反抗,可是她刚刚是真的被他牢牢地束缚着,动弹不了分毫。 木云终的目光落在了她唇瓣上,被狠狠轻吻的唇瓣此刻红得娇艳欲滴,让他想要再尝一尝它的味道。 “我说了,我的身子已经好了,是你不信。” 他盯着她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明显带着别的意味。 姜听晚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她听歪了,他绝对是那个意思。 眼见她呆得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木云终眼里的笑意更是明显,他真想自私一点,现在就吃了她。 可是,他做不到,他无法这么对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完好无损地与他做那件事。 “不对。” 姜听晚突然惊呼了一声,她的手也一下抓住了他的脉搏。 木云终的瞳孔猛然地一缩,身子也想要往后退。 他不敢说话,姜听晚却看着他,“你断了经脉,没法有这样大的力气,方才我……”说到方才的事,她有些说不出口了,“方才我明显感觉到你的力量是正常的。” 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因为这句话,因为木云终的退后变成了坐起来。 木云终回避着姜听晚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他的经脉在一个月的修养中,早有转好之势,他只能将其归因于闻不眠的那句:只要他想,便什么都可以做到。 他可以安安分分地做个废人,与姜听晚共度余生,可是他希望这个时间可以更长,也希望自己不是被她保护的那一个,所以,他利用了无尘珠的力量。 可他若是信了闻不眠的话,是不是最终也会越来越像他,这不是姜听晚想看见的,也与她来到这里的原因是相违背的。 他想她的任务成功,也想与她长相守。 他不敢告诉她,也不敢骗她。 因此在她替自己勘察体内经脉时,他没有收回手。 当他正害怕之时,姜听晚却在得到结果之后惊喜地道:“你的经脉!呵~” 她在一声笑之后,竟然哭了出来。 木云终心被猛地揪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对不起,我不是想瞒你的。” 听到他的解释,姜听晚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他老实回道。 姜听晚意外地看他,他也继续道:“从我们在这里停下开始,我便发现我恢复得很快,除了修为境界,我的身体在一点点地恢复正常。”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我的玄脉重塑,便只能将它归因为,我不想做一个废人,不想再看见你为了保护我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那天,你带着我逃出来的时候,我后悔极了,我后悔救了沈追暴露自己,后悔没有听你的话逃跑,更后悔信了他们的话,自断经脉,我后悔自己不能更加强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做了什么错事,没有底气再说下去,他觉得他的后悔是意味着他的自私。 姜听晚却捧起了他的脸,眼中带泪,眼角却是笑。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也后悔极了,我后悔自己教会了你原谅和信任这个世界,教会了你接受我的离开,却没有教你其实自私一点,也没关系。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内心,后悔总是用那句我相信你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压着你,将你推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我最后悔的,是那一天的我没能拦下你。” 木云终眉目渐凝地看着她,有些震撼,心里暖得发烫。 “所以,你能恢复,我好高兴。” “你不怕我,成为另一个闻不眠?” “只要你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她笑着,轻轻地吻了上去,这一次是她主动的。 木云终的脑子叮的一声响起,他把住了她的双臂,将她微微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清楚你对面的人是谁吗?” 姜听晚疑惑地看着他,不解:“木云终?”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吻我吗?”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像是在确认什么。 姜听晚瞪大了眼,他怎么还直接说了出来,她十分不解,甚至觉得他有些煞风景。 一下就来了脾气,“亲就亲了,怎么我主动的时候,你还这么多问题?”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个只会亲的雏崽子呢,雷声大雨点小,以后有机会再给他普及一下男女之间的学问。 姜听晚想走,但是木云终却紧紧地抓着她,他的眼里有欲火在燃烧,“因为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一个拉扯,她倒在了床上,木云终倾身压来。 姜听晚懂了,也慌了,“你……你要……” 木云终轻含了一下她的唇瓣,又分离,道:“我想要自私一次。师傅,你教我。” 他的呼吸紧促沉重,眼里墨色翻涌,低哑的嗓音让那个称呼都变得意乱情迷了起来。 他俯下身来,含住了她微张的红唇,在辗转深吻之后撬开了她的唇齿,一路攻城掠地。 他哪里需要谁教,明明是天赋异禀,手上的动作解开了她的衣衫,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修长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腰。 姜听晚的心猛烈地跳着,在他的攻势下,她的思绪和理智彻底沦陷,身子已经软得彻底,如同水一般,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他的入侵。 静谧的房间内,是暧昧与情欲的纠缠,墨色的长发交织在一处,一室春光,半夜旖旎。 第312章 师傅,你教我吧 他的唇瓣温热,铺天盖地的气息涌入她的口腔和鼻腔,他的心渴望着占有,手上的动作却因为念及了姜听晚的伤势而克制,为什么总在这样的时候,让他没有办法完全由着自己的那颗疯狂的心,去做接下来的事。 在不甘的索取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再继续下去,他只怕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姜听晚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扑倒在了床上,分离之后,她获得了片刻的喘息,懵懵的脑子也转醒了过来,他不是伤员吗,到底是哪来的力气。 两个人都在紧促地喘着气,相互望着。 “你……”姜听晚有些说不出话,双颊绯红,可若是就这么对视着,危险只在一瞬之间,“你哪来的力气?” 回想起这两日他抓住自己的动作,当时只当是自己顾念了他的伤势,不敢反抗,可是她刚刚是真的被他牢牢地束缚着,动弹不了分毫。 木云终的目光落在了她唇瓣上,被狠狠轻吻的唇瓣此刻红得娇艳欲滴,让他想要再尝一尝它的味道。 “我说了,我的身子已经好了,是你不信。” 他盯着她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明显带着别的意味。 姜听晚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她听歪了,他绝对是那个意思。 眼见她呆得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木云终眼里的笑意更是明显,他真想自私一点,现在就吃了她。 可是,他做不到,他无法这么对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完好无损地与他做那件事。 “不对。” 姜听晚突然惊呼了一声,她的手也一下抓住了他的脉搏。 木云终的瞳孔猛然地一缩,身子也想要往后退。 他不敢说话,姜听晚却看着他,“你断了经脉,没法有这样大的力气,方才我……”说到方才的事,她有些说不出口了,“方才我明显感觉到你的力量是正常的。” 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因为这句话,因为木云终的退后变成了坐起来。 木云终回避着姜听晚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他的经脉在一个月的修养中,早有转好之势,他只能将其归因于闻不眠的那句:只要他想,便什么都可以做到。 他可以安安分分地做个废人,与姜听晚共度余生,可是他希望这个时间可以更长,也希望自己不是被她保护的那一个,所以,他利用了无尘珠的力量。 可他若是信了闻不眠的话,是不是最终也会越来越像他,这不是姜听晚想看见的,也与她来到这里的原因是相违背的。 他想她的任务成功,也想与她长相守。 他不敢告诉她,也不敢骗她。 因此在她替自己勘察体内经脉时,他没有收回手。 当他正害怕之时,姜听晚却在得到结果之后惊喜地道:“你的经脉!呵~” 她在一声笑之后,竟然哭了出来。 木云终心被猛地揪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对不起,我不是想瞒你的。” 听到他的解释,姜听晚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他老实回道。 姜听晚意外地看他,他也继续道:“从我们在这里停下开始,我便发现我恢复得很快,除了修为境界,我的身体在一点点地恢复正常。”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我的玄脉重塑,便只能将它归因为,我不想做一个废人,不想再看见你为了保护我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那天,你带着我逃出来的时候,我后悔极了,我后悔救了沈追暴露自己,后悔没有听你的话逃跑,更后悔信了他们的话,自断经脉,我后悔自己不能更加强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做了什么错事,没有底气再说下去,他觉得他的后悔是意味着他的自私。 姜听晚却捧起了他的脸,眼中带泪,眼角却是笑。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也后悔极了,我后悔自己教会了你原谅和信任这个世界,教会了你接受我的离开,却没有教你其实自私一点,也没关系。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内心,后悔总是用那句我相信你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压着你,将你推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我最后悔的,是那一天的我没能拦下你。” 木云终眉目渐凝地看着她,有些震撼,心里暖得发烫。 “所以,你能恢复,我好高兴。” “你不怕我,成为另一个闻不眠?” “只要你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她笑着,轻轻地吻了上去,这一次是她主动的。 木云终的脑子叮的一声响起,他把住了她的双臂,将她微微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清楚你对面的人是谁吗?” 姜听晚疑惑地看着他,不解:“木云终?”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吻我吗?”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像是在确认什么。 姜听晚瞪大了眼,他怎么还直接说了出来,她十分不解,甚至觉得他有些煞风景。 一下就来了脾气,“亲就亲了,怎么我主动的时候,你还这么多问题?”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个只会亲的雏崽子呢,雷声大雨点小,以后有机会再给他普及一下男女之间的学问。 姜听晚想走,但是木云终却紧紧地抓着她,他的眼里有欲火在燃烧,“因为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一个拉扯,她倒在了床上,木云终倾身压来。 姜听晚懂了,也慌了,“你……你要……” 木云终轻含了一下她的唇瓣,又分离,道:“我想要自私一次。师傅,你教我。” 他的呼吸紧促沉重,眼里墨色翻涌,低哑的嗓音让那个称呼都变得意乱情迷了起来。 他俯下身来,含住了她微张的红唇,在辗转深吻之后撬开了她的唇齿,一路攻城掠地。 他哪里需要谁教,明明是天赋异禀,手上的动作解开了她的衣衫,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修长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腰。 姜听晚的心猛烈地跳着,在他的攻势下,她的思绪和理智彻底沦陷,身子已经软得彻底,如同水一般,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他的入侵。 静谧的房间内,是暧昧与情欲的纠缠,墨色的长发交织在一处,一室春光,半夜旖旎。 第313章 你选谁? 清晨的光,温和而明亮,只着了一件单衣的木云终衣衫大敞,正撑着头温柔地注视着身边安睡的人。 他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管地与她在一起了,他信她,她也信他,日后的日子也变得期待了起来。 像是被光照得不舒服,半梦半醒间的姜听晚转了身子将头埋入了木云终的怀中,木云终便伸出手替她挡住照射在眼睛的光。 只是因为这个转身,她呼出的气息吐在他的肌肤之上,若有若无,忽冷忽热,勾得他心中作痒。 他不敢乱动,在经过了昨夜之后,她的每个动作所带来的影响,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成倍地上涨。 看着她肩膀上的伤,眸中一凝,一定是因为顾念这个,所以他心中积攒的欲望才没有彻底释放。 胡思乱想间,怀中的人已经转醒了过来,朦胧的双眼刚一睁开,有些呆滞。 但在记忆涌入的下一刻,姜听晚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惊慌地将头埋了回去,天爷呀,她昨天都干了什么。 但睡完之后的面对面还不是最社死的,真正社死的,是门外传来惊喜的一声声叫喊。 “姜听晚?” “姜听晚!我变回来啦!” 听到人声,姜听晚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大喊:“完了完了。” 她像是做贼一样地找衣服,穿衣服。 “你慌什么?”木云终也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她,姜听晚这一副被捉奸的模样,让他有些委屈,仿若自己是姜听晚在外面养的妾室一般,他现在甚至期望让绥九看见现在这一幕了,也好杜绝了别的可能。 “这……这……我慌吗?” 姜听晚扯着衣服挡住身前,被木云终这一抓,昨晚的肌肤之亲像是电流一样传进了她的脑子,脸上又是一阵红热。 木云终不回,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已经很明显了。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木云终望着她。 “啊?”姜听晚惊恐,“不是你见不得人,是我现在见不得人啊……你不知道,那小狐狸……” 说话间,房间的门被人一下推开。 姜听晚吓得往被子里一躲,然后小声质问着他,“你昨晚没关门吗?” 木云终看着冲进来的绥九,神态忽然变得悠闲,“你觉得关门有用吗?” 绥九激动地冲了进来,一口一个,“姜听晚,你看我就说是你下毒的原因,我只是没吃一顿,我的灵力就回来了。” 绥九一边说,一边高兴地转了个圈,一点也没觉得姜听晚和木云终在一张床上这件事有多令人震惊。 木云终也注意到了绥九的眼神正常得竟然连一点闪烁和回避都没有。 见床上的姜听晚和木云终不说话,绥九愣了愣,“你们不替我感到高兴吗?” 姜听晚os:我现在只有慌,慌得想死的那种慌。 二人还不说话,绥九的脸色一下就暗了下来,“果然是没良心的……” 姜听晚补救:“我们当然高兴了,我们只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完,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并用手怪轻轻撞了撞身边的木云终,小声道,“笑一下,她还是个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呢。” 木云终听到这话,再见绥九的反应,眼神在微眯之后,倏地笑了出来,那笑却更像是笑自己。 绥九的注意力这才落在了衣衫不整的二人,神情疑惑,“你们睡觉怎么还脱衣服?” 最纯真的声音说出了一件不纯真的事,姜听晚直接捂住了脸,无颜见人,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人睡觉,本来就是要脱衣服的。”木云终接过了绥九的话,并且强调了一下人类的身份。 “是吗?” “是。”姜听晚高声道。 绥九也不觉有疑,“不与你们说了,我的灵力还不稳定,不能长时间地维持人形,但总归是恢复了几分。” 说着,绥九便又变回了狐狸的模样,一下跳上了床,正要往姜听晚的心海钻。 木云终及时抓住了她。 “你做什么?”绥九质问。 木云终:“你做什么?” 绥九:“灵力恢复,自然是回心海了。” 木云终脸色一黑:“不行。” 若是让她回到姜听晚的体内,那岂不是再也没有了昨晚的方便。 “你凭什么说不行。” “凭她现在是我的人,我是她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绥九显然是听不懂的,姜听晚听懂了,可也更没法见人了。 “什么你的她的,我职责就是全程陪伴她到任务结束,我住心海碍着你了?” “的确是碍着了。”木云终悠哉悠哉地说着,目光也看向了一旁的姜听晚,像是吃醋一般道,“这么大的小孩儿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别搞啊! 姜听晚瞪大了眼睛,她已经无地自容,朝着身边的一人一狐分别作了个揖。 “二位,给我个面子。”姜听晚顿了顿,已经穿好了里衣,“让我先走一步。” 姜听晚抱起没穿完的衣服就要走,木云终却不让,轻松抓住了她。 “师傅。” 他突然喊了她一声师傅,姜听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木云终放下了小狐狸,将姜听晚一下拉坐入了他的怀里,坏笑道,“如果我们两个只能留一个,你说,我们两个,你选谁。” 救命呀,救命呀,姜听晚只想喊救命。 绥九没听懂他们的行话,只听懂了一句二选一,自己好歹也是为了她违背规则被反噬的人,怎么选也是选自己。 当即也来了兴致,昂起一张好看的狐狸小脸,道:“姜听晚,你说,你选谁?” 姜听晚被木云终的手牢牢地环着,挣脱不得,只能挤出个讨好的笑容,“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俩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是都选了。” 这话一出,绥九倒是很满意,可木云终脸色却不好看了,都选就是没选。 “小狐狸,我见你心智齐全,五感皆通,情思尚存,也是有心有灵之人。所以,以后你怕是不能住在姜听晚的心海了。”既然她不懂,那他就勉为其难地教授一二。 绥九认真地问:“为什么?” 木云终的脸色变得正经,语气也是不容敷衍地陈述,“你之前总说什么天道秩序,不可违抗,自然也该知道阴阳和合,乃万物生。” 绥九不明所以,但却觉得木云终这话颇具真理,下一刻,他便看见了木云终一把扣住姜听晚的脑袋吻了上去。 那一刻,她的脑子突然轰的一声。 她突然悟了。 她脏了。 啊的一声,红色的影子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啊~啊~ 不堪入目,不忍直视,不是人呐~~~ 姜听晚推开了木云终,又气又恼,“你……木云终!” 木云终松了手,见她生气,也有些懊恼,但还是反问道:“难道你想让她继续与你共享五感吗?” 姜听晚一时语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也有些无助,“那……那你不能好好说嘛。” 木云终:“她是只灵物,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最好的办法。” 姜听晚羞得只想否认,“什么什么关系?” 木云终急了,凑了上来:“怎么,你不承认了。” 见他一脸委屈,姜听晚的委屈都排不上号了,甚至气得想笑。 “可你刚刚是让她明白吗?”姜听晚气得打了他一下,“她是什么心智,这些天你还没看明白吗?你与她较劲做什么?” 木云终心虚地回避了她的目光,喃喃自嘲道:“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一只雌性的狐狸较劲。” “你说什么?”姜听晚有些没听清。 “没什么。” “让你说,你又不说了。”姜听晚仍未消气。 “你真想知道?”他坐直了身子,温柔地看着她。 这目光,这声音,姜听晚才经历了一晚,不想也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 “不想了。”姜听晚拿起衣服就要走,“正事要紧。” 木云终由着她起身,“什么正事?” “自然是青澜了,昨夜她走得太快,以至于有些话,我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你要找她?”木云终意外。 姜听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兀自想着什么,良久才回,“是。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想要确认一下。” 第313章 你选谁? 清晨的光,温和而明亮,只着了一件单衣的木云终衣衫大敞,正撑着头温柔地注视着身边安睡的人。 他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管地与她在一起了,他信她,她也信他,日后的日子也变得期待了起来。 像是被光照得不舒服,半梦半醒间的姜听晚转了身子将头埋入了木云终的怀中,木云终便伸出手替她挡住照射在眼睛的光。 只是因为这个转身,她呼出的气息吐在他的肌肤之上,若有若无,忽冷忽热,勾得他心中作痒。 他不敢乱动,在经过了昨夜之后,她的每个动作所带来的影响,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成倍地上涨。 看着她肩膀上的伤,眸中一凝,一定是因为顾念这个,所以他心中积攒的欲望才没有彻底释放。 胡思乱想间,怀中的人已经转醒了过来,朦胧的双眼刚一睁开,有些呆滞。 但在记忆涌入的下一刻,姜听晚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惊慌地将头埋了回去,天爷呀,她昨天都干了什么。 但睡完之后的面对面还不是最社死的,真正社死的,是门外传来惊喜的一声声叫喊。 “姜听晚?” “姜听晚!我变回来啦!” 听到人声,姜听晚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大喊:“完了完了。” 她像是做贼一样地找衣服,穿衣服。 “你慌什么?”木云终也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她,姜听晚这一副被捉奸的模样,让他有些委屈,仿若自己是姜听晚在外面养的妾室一般,他现在甚至期望让绥九看见现在这一幕了,也好杜绝了别的可能。 “这……这……我慌吗?” 姜听晚扯着衣服挡住身前,被木云终这一抓,昨晚的肌肤之亲像是电流一样传进了她的脑子,脸上又是一阵红热。 木云终不回,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已经很明显了。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木云终望着她。 “啊?”姜听晚惊恐,“不是你见不得人,是我现在见不得人啊……你不知道,那小狐狸……” 说话间,房间的门被人一下推开。 姜听晚吓得往被子里一躲,然后小声质问着他,“你昨晚没关门吗?” 木云终看着冲进来的绥九,神态忽然变得悠闲,“你觉得关门有用吗?” 绥九激动地冲了进来,一口一个,“姜听晚,你看我就说是你下毒的原因,我只是没吃一顿,我的灵力就回来了。” 绥九一边说,一边高兴地转了个圈,一点也没觉得姜听晚和木云终在一张床上这件事有多令人震惊。 木云终也注意到了绥九的眼神正常得竟然连一点闪烁和回避都没有。 见床上的姜听晚和木云终不说话,绥九愣了愣,“你们不替我感到高兴吗?” 姜听晚os:我现在只有慌,慌得想死的那种慌。 二人还不说话,绥九的脸色一下就暗了下来,“果然是没良心的……” 姜听晚补救:“我们当然高兴了,我们只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完,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并用手怪轻轻撞了撞身边的木云终,小声道,“笑一下,她还是个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呢。” 木云终听到这话,再见绥九的反应,眼神在微眯之后,倏地笑了出来,那笑却更像是笑自己。 绥九的注意力这才落在了衣衫不整的二人,神情疑惑,“你们睡觉怎么还脱衣服?” 最纯真的声音说出了一件不纯真的事,姜听晚直接捂住了脸,无颜见人,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人睡觉,本来就是要脱衣服的。”木云终接过了绥九的话,并且强调了一下人类的身份。 “是吗?” “是。”姜听晚高声道。 绥九也不觉有疑,“不与你们说了,我的灵力还不稳定,不能长时间地维持人形,但总归是恢复了几分。” 说着,绥九便又变回了狐狸的模样,一下跳上了床,正要往姜听晚的心海钻。 木云终及时抓住了她。 “你做什么?”绥九质问。 木云终:“你做什么?” 绥九:“灵力恢复,自然是回心海了。” 木云终脸色一黑:“不行。” 若是让她回到姜听晚的体内,那岂不是再也没有了昨晚的方便。 “你凭什么说不行。” “凭她现在是我的人,我是她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绥九显然是听不懂的,姜听晚听懂了,可也更没法见人了。 “什么你的她的,我职责就是全程陪伴她到任务结束,我住心海碍着你了?” “的确是碍着了。”木云终悠哉悠哉地说着,目光也看向了一旁的姜听晚,像是吃醋一般道,“这么大的小孩儿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别搞啊! 姜听晚瞪大了眼睛,她已经无地自容,朝着身边的一人一狐分别作了个揖。 “二位,给我个面子。”姜听晚顿了顿,已经穿好了里衣,“让我先走一步。” 姜听晚抱起没穿完的衣服就要走,木云终却不让,轻松抓住了她。 “师傅。” 他突然喊了她一声师傅,姜听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木云终放下了小狐狸,将姜听晚一下拉坐入了他的怀里,坏笑道,“如果我们两个只能留一个,你说,我们两个,你选谁。” 救命呀,救命呀,姜听晚只想喊救命。 绥九没听懂他们的行话,只听懂了一句二选一,自己好歹也是为了她违背规则被反噬的人,怎么选也是选自己。 当即也来了兴致,昂起一张好看的狐狸小脸,道:“姜听晚,你说,你选谁?” 姜听晚被木云终的手牢牢地环着,挣脱不得,只能挤出个讨好的笑容,“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俩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是都选了。” 这话一出,绥九倒是很满意,可木云终脸色却不好看了,都选就是没选。 “小狐狸,我见你心智齐全,五感皆通,情思尚存,也是有心有灵之人。所以,以后你怕是不能住在姜听晚的心海了。”既然她不懂,那他就勉为其难地教授一二。 绥九认真地问:“为什么?” 木云终的脸色变得正经,语气也是不容敷衍地陈述,“你之前总说什么天道秩序,不可违抗,自然也该知道阴阳和合,乃万物生。” 绥九不明所以,但却觉得木云终这话颇具真理,下一刻,他便看见了木云终一把扣住姜听晚的脑袋吻了上去。 那一刻,她的脑子突然轰的一声。 她突然悟了。 她脏了。 啊的一声,红色的影子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啊~啊~ 不堪入目,不忍直视,不是人呐~~~ 姜听晚推开了木云终,又气又恼,“你……木云终!” 木云终松了手,见她生气,也有些懊恼,但还是反问道:“难道你想让她继续与你共享五感吗?” 姜听晚一时语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也有些无助,“那……那你不能好好说嘛。” 木云终:“她是只灵物,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最好的办法。” 姜听晚羞得只想否认,“什么什么关系?” 木云终急了,凑了上来:“怎么,你不承认了。” 见他一脸委屈,姜听晚的委屈都排不上号了,甚至气得想笑。 “可你刚刚是让她明白吗?”姜听晚气得打了他一下,“她是什么心智,这些天你还没看明白吗?你与她较劲做什么?” 木云终心虚地回避了她的目光,喃喃自嘲道:“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一只雌性的狐狸较劲。” “你说什么?”姜听晚有些没听清。 “没什么。” “让你说,你又不说了。”姜听晚仍未消气。 “你真想知道?”他坐直了身子,温柔地看着她。 这目光,这声音,姜听晚才经历了一晚,不想也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 “不想了。”姜听晚拿起衣服就要走,“正事要紧。” 木云终由着她起身,“什么正事?” “自然是青澜了,昨夜她走得太快,以至于有些话,我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你要找她?”木云终意外。 姜听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兀自想着什么,良久才回,“是。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想要确认一下。” 第314章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讲得更好了 木云终也想起了昨夜青澜的状态,似乎有些失控,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我陪你去。”虽然他的修为已废,可是他如何也不能放心姜听晚一个人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放心……” “我不放心。”木云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强调着,“你我都是了解青澜的人,她对南宫修执念到了何种地步,我们都清楚。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做,我不放心。”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底的神色,终究是拗不过他,“好,我们一起去。” 姜听晚和木云终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院里的小狐狸直接白了二人一眼,然后气鼓鼓地转过身,拿屁股对着二人。 姜听晚的心又虚又羞,也不好再提起方才之事,只能直接对着昨日厨房残留的妖气捏出了一道追踪诀。 以姜听晚现在的实力,只要有一丝妖力残留,追踪对她来说都不是难事。 很快一道微弱的紫色妖力显现在了空中,丝丝缕缕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绥九看出了二人的动作,“你要去哪儿?” “追妖。”姜听晚和木云终同时回道。 玉霄又出,姜听晚和木云终站了上去,顺着紫色的丝线飞向空中。 “不是,你们真不管我啊。”绥九跟在后面又气又恼,就没见过姜听晚这样的宿主的,心海不让她进,出门也不叫她,最后没地方去,只能附在了姜听晚的发簪之上,也算是个住处。 他们本以为青澜藏身的地方会是山野之地,可没想到的追踪诀最后的落脚地,竟然是城中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台子,说书先生熟悉的伤痕,受伤的胳膊缠了纱布挂在脖子上,脸上青一道,肿一道,依然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关于南宫修的故事。 只是这一次的版本与他以往所讲的每一个,都不相同。 “先生,你都伤成这样了,这故事非讲不可吗?” 这座城很小,小到街上来往的人大多都是街坊友邻,今日不见后日见,因此台下听故事的人大多都是相熟的,看着说书先生明明疼得说话都抽,担心起来。 “就是,先生,其实这故事我们以后再来捧场也行,您还是回去休息。” “是呀,回去休息。” 一见众人有要走之态,那说书先生眼急眉挑,匆忙挽留,“诸位莫走,这故事呀……”他弯着腰,伸出健全的手遮挡了嘴型,小声道,“还真的非讲不可,诸位给我个面子,留下来听一听,今日不收钱。” 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明显是重伤之态,可还是拼了命挽留。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理解,但还是坐了下来。 姜听晚和木云终走来的时候,人群中的青澜正漠然端坐于台下,失了魂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连姜听晚和木云终的到来也没有引起她的反应。 直到台上的醒木一拍,青澜的目光在落在了说书先生的身上,有了几分神采。 “方才讲到那南宫修因能听懂兽语,救下了一只已开灵智的灵狐。”说书人气息减弱,已显迷离之态,看得下面的人觉得自己都残忍了起来。 “此狐修炼百年,已开灵智,与化形只在一线之间。于常人而言,必被视为妖物,可那南宫修,却将其视之为友……” “山中岁月漫长,一人一狐这般相处便是好几年……俗话说,得人恩果千年记,又何况是这救命之恩……那狐妖见他自行修炼,不成体系……” 说到最后,那说书人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众人纷纷站起,有人更是上了台去扶他。 故事停了,青澜却怒了,当即站了起来朝着台上的人怒道:“谁让你停了,给我继续说下去!” “你这姑娘好生心狠,没见人家伤成这样了吗?这故事你改日再来听不行吗?”人群中出现了指责的声音。 青澜却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椅,转过头要去寻这道声音,眼中的眸子闪过紫色的邪魅之光。 众人被吓得往后一退,脚软的人更是反应不及,身子往后脚下不动,一个撞了一个,瞬间跌倒了一片。 青澜的眼中杀意尽显,手中运起了紫色的光芒。 姜听晚见此,立刻抓住了她,“不就是听故事吗?我们也想听听他的故事,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讲得更好了。” 青澜眼中的杀意因为这句话得到了控制,姜听晚和木云终则带着她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三人落在了城外,青澜玉手一挥,挣脱了姜听晚的手。 看清了眼前人,青澜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是你们!” 再见木云终,她的眼里又一次盈出了泪水。 “那些说书人不过是混口饭吃,你何苦为难他们。”姜听晚想起了苍楠城的那个晚上,另一个说书先生也是在见过她之后,南宫修的故事便换了一个版本。 “你与我们讲讲,南宫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澜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厉,三元宗的人问她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只觉得讽刺。 “你们不配。” “是我们不配,还是整个修仙界的人都不配?”姜听晚抓住了关键,她在乎南宫修的声誉,却又只在人间为难那些说书人。 而在南宫修存在过的修仙界,他的事迹从未有过丝毫的颠覆。 青澜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你们会听吗?你们不会,你们只会相信你们相信的事,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让他们冤枉了我们。” 她的目光空洞,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在重复别人的话。 第314章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讲得更好了 木云终也想起了昨夜青澜的状态,似乎有些失控,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我陪你去。”虽然他的修为已废,可是他如何也不能放心姜听晚一个人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放心……” “我不放心。”木云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强调着,“你我都是了解青澜的人,她对南宫修执念到了何种地步,我们都清楚。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做,我不放心。” 姜听晚看见了他眼底的神色,终究是拗不过他,“好,我们一起去。” 姜听晚和木云终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院里的小狐狸直接白了二人一眼,然后气鼓鼓地转过身,拿屁股对着二人。 姜听晚的心又虚又羞,也不好再提起方才之事,只能直接对着昨日厨房残留的妖气捏出了一道追踪诀。 以姜听晚现在的实力,只要有一丝妖力残留,追踪对她来说都不是难事。 很快一道微弱的紫色妖力显现在了空中,丝丝缕缕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绥九看出了二人的动作,“你要去哪儿?” “追妖。”姜听晚和木云终同时回道。 玉霄又出,姜听晚和木云终站了上去,顺着紫色的丝线飞向空中。 “不是,你们真不管我啊。”绥九跟在后面又气又恼,就没见过姜听晚这样的宿主的,心海不让她进,出门也不叫她,最后没地方去,只能附在了姜听晚的发簪之上,也算是个住处。 他们本以为青澜藏身的地方会是山野之地,可没想到的追踪诀最后的落脚地,竟然是城中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台子,说书先生熟悉的伤痕,受伤的胳膊缠了纱布挂在脖子上,脸上青一道,肿一道,依然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关于南宫修的故事。 只是这一次的版本与他以往所讲的每一个,都不相同。 “先生,你都伤成这样了,这故事非讲不可吗?” 这座城很小,小到街上来往的人大多都是街坊友邻,今日不见后日见,因此台下听故事的人大多都是相熟的,看着说书先生明明疼得说话都抽,担心起来。 “就是,先生,其实这故事我们以后再来捧场也行,您还是回去休息。” “是呀,回去休息。” 一见众人有要走之态,那说书先生眼急眉挑,匆忙挽留,“诸位莫走,这故事呀……”他弯着腰,伸出健全的手遮挡了嘴型,小声道,“还真的非讲不可,诸位给我个面子,留下来听一听,今日不收钱。” 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明显是重伤之态,可还是拼了命挽留。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理解,但还是坐了下来。 姜听晚和木云终走来的时候,人群中的青澜正漠然端坐于台下,失了魂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连姜听晚和木云终的到来也没有引起她的反应。 直到台上的醒木一拍,青澜的目光在落在了说书先生的身上,有了几分神采。 “方才讲到那南宫修因能听懂兽语,救下了一只已开灵智的灵狐。”说书人气息减弱,已显迷离之态,看得下面的人觉得自己都残忍了起来。 “此狐修炼百年,已开灵智,与化形只在一线之间。于常人而言,必被视为妖物,可那南宫修,却将其视之为友……” “山中岁月漫长,一人一狐这般相处便是好几年……俗话说,得人恩果千年记,又何况是这救命之恩……那狐妖见他自行修炼,不成体系……” 说到最后,那说书人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众人纷纷站起,有人更是上了台去扶他。 故事停了,青澜却怒了,当即站了起来朝着台上的人怒道:“谁让你停了,给我继续说下去!” “你这姑娘好生心狠,没见人家伤成这样了吗?这故事你改日再来听不行吗?”人群中出现了指责的声音。 青澜却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椅,转过头要去寻这道声音,眼中的眸子闪过紫色的邪魅之光。 众人被吓得往后一退,脚软的人更是反应不及,身子往后脚下不动,一个撞了一个,瞬间跌倒了一片。 青澜的眼中杀意尽显,手中运起了紫色的光芒。 姜听晚见此,立刻抓住了她,“不就是听故事吗?我们也想听听他的故事,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讲得更好了。” 青澜眼中的杀意因为这句话得到了控制,姜听晚和木云终则带着她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三人落在了城外,青澜玉手一挥,挣脱了姜听晚的手。 看清了眼前人,青澜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是你们!” 再见木云终,她的眼里又一次盈出了泪水。 “那些说书人不过是混口饭吃,你何苦为难他们。”姜听晚想起了苍楠城的那个晚上,另一个说书先生也是在见过她之后,南宫修的故事便换了一个版本。 “你与我们讲讲,南宫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澜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厉,三元宗的人问她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只觉得讽刺。 “你们不配。” “是我们不配,还是整个修仙界的人都不配?”姜听晚抓住了关键,她在乎南宫修的声誉,却又只在人间为难那些说书人。 而在南宫修存在过的修仙界,他的事迹从未有过丝毫的颠覆。 青澜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你们会听吗?你们不会,你们只会相信你们相信的事,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让他们冤枉了我们。” 她的目光空洞,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在重复别人的话。 第315章 南宫修的故事 姜听晚尝试着靠近青澜,可是她往前一步,青澜就会更加应激,她只能停下来。 “我们听,现在的我们不正是与当年的南宫修一样吗?” 姜听晚安抚着青澜的情绪,木云终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青澜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在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二人之后,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不!”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神情变得扭曲,“不,你们跟主人不一样,不一样。” 姜听晚:“所以你更应该让人知道真正的他,而不是任凭别人在谈论到他的时候,嗤之以鼻。青澜,他存在的地方是修仙界,他与人间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消遣的故事,你该让那些应该听见他名字的人,知道真正的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澜狠狠地看了姜听晚一眼,眼中的愤恨却逐渐泯灭,变成了深深的自责。 “是我,都是因为我,他才会下山,走入这个肮脏的世界。” 她缓缓闭上了双眸,眼中的泪水倏地滴落,她的记忆也回到了很远很远之前。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只灵智刚开白狐,山中的朋友都说山里有个怪人,能听见它们说话,也会对着它们说话,明明是个猎户,可是每次被他抓到,只要朝着他求饶或是流几滴眼泪,他就会放过它们。 她好奇极了,约了三两个朋友跑去看他,可是没想到却踩中了他的陷阱,那一年大雪封山,整个山上都被厚重的白雪所覆盖,它们是唯一光顾了他陷阱的笨蛋。 那个怪人来的时候也意外极了,一个陷阱居然能同时掉进去三只狐狸? 对于他们这样的猎人来说,它们的狐狸皮是上好的皮货,拿去人间能换许多银钱。 因此,她的朋友想起了那个怪人的传闻,朝着他又哭又拜,声声求饶,只有她昂着头,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猎人与山里的他们是天生的敌人,他若是真的善良就应该下山,离它们远远的,而不是在山里布置一堆的陷阱,最后又出来故作慈悲地放了它们。 因此,当她的朋友都在求饶的时候,她别着头,什么也不说。 跟猎人求饶这件事,她绝对不干,有本事就杀了她,扒了她的皮,大不了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狐。 她的朋友被放了出来,她则被他拎起了脖子,被逼着面对面看清了他的模样。 她这一辈子没见过几个人,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丑是美,可是猎人是绝对不可能长得好看的。 如果她像人一样会吐口水的话,现在的距离是吐口水的最佳距离。 呸呸呸。 正当她在心里酝酿了这一番后,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你们狐狸不会吐口水?” 她吓得眼睛一下就大了。 “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原来你刚才咿呀咿呀的~~”他模仿了她的叫声,不伦不类,“是心声?” 好,她承认她刚刚已经控制不住地骂了他。 这下彻底跑不了了,她想。 可是下一刻,他松手了,站起来的时候,随手一挥,就轰塌了刚刚困住他的陷阱。 她惊呆了,这个怪人还会法术? 正当她们几个笨蛋震惊之时,他朝着它们笑道:“若不是你们掉了进来,我都不记得这里也有陷阱了。” 他转了身,抬手遮挡了晃目的日光,长叹一声道:“看来今年冬天又得饿过去了。” 他大步离开,只剩一个背影,朝着它们三个挥了挥手,“下次小心点,我不一定每次都正好路过的。” 他真的放过了它们,他是猎人吗? 不像。 她也因此更好奇了。 它们悄悄地跟着他回了家,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窥,一偷窥就是好几天,窥到朋友们都熬不住走了。 那年冬天,整个山里能吃的东西屈指可数,可是他家门口总是会有一些山里的朋友出现,并放下自己的口粮。 她又一次惊呆了。 这些笨蛋是脑子有病吗?怎么还有给猎人送东西的。这么喜欢送,怎么不送给她? 于是她在偷窥之后,开始了小偷的生活。 叶子坚果,不喜欢,兔子老鼠还行。 她不问自取的日子过得滋润,滋润到都有些感谢这些笨蛋了,甚至感谢那扇从来没有打开过的门。 这么久没出门,他不会死了? 他要是死了,那些笨蛋就不会再给他送东西,那她就偷不到东西了。 在长久的利益面前,她选择了进屋。 这一进屋,她才发现,他果然不是个单纯的猎人,他竟然在修炼。 他居然还是个修士。 完了完了,这座山里可以有一个猎人,却不能有一个修士。 因为修士与妖也是天生的敌人。 她和朋友们除了是动物,也是开了灵智的妖。 因此,她想要趁他练功的时候偷袭他,打他个措手不及,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这样,她和她的朋友们就安全了。 她动手了。 也失败了。 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个怪人又说话了,“我不过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布了个陷阱,你就要追回家来报复我?” 他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他? 也好像不知道修士和妖怪是天生的敌人? 他更不知道什么叫做修士?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怎么会修炼的?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那个怪人竟然什么都告诉了她。 他说,他叫南宫修,自小父母双亡,他们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就是打猎的本事,可是偏偏他拥有了与猎物交流的能力,时间久了,他便打不了猎了。 为了生存,他只能吃些果子野菜,遇到大雪封山就只能少吃和不吃。 忍饥挨饿的过程是痛苦的,他便只能在静坐的过程中克服这种欲望。 当身边的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时间便会过得很快,而这个过程中,他的体内往往也不再感受到饥饿和寒冷。 甚至在醒过来之后,体内会生出一种饱满的力量,支持着他的一切消耗。 听完这些话,青澜又一次被他所震惊,他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会了修炼。 这个人太可怕了。 而更可怕的是,在后面的几年里,他居然自行结出了金丹。 在没有任何人的指导下,他每天靠忍饥挨饿的方式结出了金丹?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山里的精怪都沸腾了,他们觉得南宫修是万年难遇的天才,待在山里只会埋没了他。 他需要完整和系统的修炼方式,助他获得更高的成就。 是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那一天,山里的老家伙们说南宫修应该下山去寻找一个修仙宗门,拜入门下修行,这样才能迈入最高的境界。 青澜也这样觉得,他们用自己的妖生经验拼凑了一张仙道宗门的名单,将遇到的和听说过的宗门名字都集合在了一张纸上,让南宫修做一个选择。 那个时候,因为南宫修,他们似乎都忘了修士与妖是天生的敌人。 因为南宫修太像他们的朋友了,就连青澜也在这几年里,将他视作了重要的人。 南宫修下山了,他要寻一个宗门拜入门下,做一个真正的修士。 老家伙们说,一旦踏入修士之列,百年光阴或许就在转眼之间。 为了更好的相逢,青澜开始了拼命修炼,她希望下次见面,自己能是人的形态。 山上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南宫修这一走就是六十年。 再次相见,是即将化形的她没能藏住身上的妖气,引来了一群仙门子弟。 她在人身与妖身之间坚决地选择了人形。 这也意味着这世间将会多一个以人身行走在人群之中的妖怪,这比隐藏于山中的妖兽还要令世人所恐惧。 因为人类看见妖兽会躲,但是像人的妖怪却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可选择人身,也意味着她会失去大半妖力,面对高手,青澜无力反抗。 山中的朋友都来帮她了,可是这么多的妖,只会引来更多的敌人。 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南宫修回来了。 他以一己之力保下了整个山中的妖怪。 她就知道,那个怪人是不会变的。 第315章 南宫修的故事 姜听晚尝试着靠近青澜,可是她往前一步,青澜就会更加应激,她只能停下来。 “我们听,现在的我们不正是与当年的南宫修一样吗?” 姜听晚安抚着青澜的情绪,木云终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青澜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在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二人之后,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不!”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神情变得扭曲,“不,你们跟主人不一样,不一样。” 姜听晚:“所以你更应该让人知道真正的他,而不是任凭别人在谈论到他的时候,嗤之以鼻。青澜,他存在的地方是修仙界,他与人间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消遣的故事,你该让那些应该听见他名字的人,知道真正的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澜狠狠地看了姜听晚一眼,眼中的愤恨却逐渐泯灭,变成了深深的自责。 “是我,都是因为我,他才会下山,走入这个肮脏的世界。” 她缓缓闭上了双眸,眼中的泪水倏地滴落,她的记忆也回到了很远很远之前。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只灵智刚开白狐,山中的朋友都说山里有个怪人,能听见它们说话,也会对着它们说话,明明是个猎户,可是每次被他抓到,只要朝着他求饶或是流几滴眼泪,他就会放过它们。 她好奇极了,约了三两个朋友跑去看他,可是没想到却踩中了他的陷阱,那一年大雪封山,整个山上都被厚重的白雪所覆盖,它们是唯一光顾了他陷阱的笨蛋。 那个怪人来的时候也意外极了,一个陷阱居然能同时掉进去三只狐狸? 对于他们这样的猎人来说,它们的狐狸皮是上好的皮货,拿去人间能换许多银钱。 因此,她的朋友想起了那个怪人的传闻,朝着他又哭又拜,声声求饶,只有她昂着头,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猎人与山里的他们是天生的敌人,他若是真的善良就应该下山,离它们远远的,而不是在山里布置一堆的陷阱,最后又出来故作慈悲地放了它们。 因此,当她的朋友都在求饶的时候,她别着头,什么也不说。 跟猎人求饶这件事,她绝对不干,有本事就杀了她,扒了她的皮,大不了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狐。 她的朋友被放了出来,她则被他拎起了脖子,被逼着面对面看清了他的模样。 她这一辈子没见过几个人,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丑是美,可是猎人是绝对不可能长得好看的。 如果她像人一样会吐口水的话,现在的距离是吐口水的最佳距离。 呸呸呸。 正当她在心里酝酿了这一番后,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你们狐狸不会吐口水?” 她吓得眼睛一下就大了。 “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原来你刚才咿呀咿呀的~~”他模仿了她的叫声,不伦不类,“是心声?” 好,她承认她刚刚已经控制不住地骂了他。 这下彻底跑不了了,她想。 可是下一刻,他松手了,站起来的时候,随手一挥,就轰塌了刚刚困住他的陷阱。 她惊呆了,这个怪人还会法术? 正当她们几个笨蛋震惊之时,他朝着它们笑道:“若不是你们掉了进来,我都不记得这里也有陷阱了。” 他转了身,抬手遮挡了晃目的日光,长叹一声道:“看来今年冬天又得饿过去了。” 他大步离开,只剩一个背影,朝着它们三个挥了挥手,“下次小心点,我不一定每次都正好路过的。” 他真的放过了它们,他是猎人吗? 不像。 她也因此更好奇了。 它们悄悄地跟着他回了家,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窥,一偷窥就是好几天,窥到朋友们都熬不住走了。 那年冬天,整个山里能吃的东西屈指可数,可是他家门口总是会有一些山里的朋友出现,并放下自己的口粮。 她又一次惊呆了。 这些笨蛋是脑子有病吗?怎么还有给猎人送东西的。这么喜欢送,怎么不送给她? 于是她在偷窥之后,开始了小偷的生活。 叶子坚果,不喜欢,兔子老鼠还行。 她不问自取的日子过得滋润,滋润到都有些感谢这些笨蛋了,甚至感谢那扇从来没有打开过的门。 这么久没出门,他不会死了? 他要是死了,那些笨蛋就不会再给他送东西,那她就偷不到东西了。 在长久的利益面前,她选择了进屋。 这一进屋,她才发现,他果然不是个单纯的猎人,他竟然在修炼。 他居然还是个修士。 完了完了,这座山里可以有一个猎人,却不能有一个修士。 因为修士与妖也是天生的敌人。 她和朋友们除了是动物,也是开了灵智的妖。 因此,她想要趁他练功的时候偷袭他,打他个措手不及,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这样,她和她的朋友们就安全了。 她动手了。 也失败了。 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个怪人又说话了,“我不过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布了个陷阱,你就要追回家来报复我?” 他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他? 也好像不知道修士和妖怪是天生的敌人? 他更不知道什么叫做修士?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怎么会修炼的?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那个怪人竟然什么都告诉了她。 他说,他叫南宫修,自小父母双亡,他们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就是打猎的本事,可是偏偏他拥有了与猎物交流的能力,时间久了,他便打不了猎了。 为了生存,他只能吃些果子野菜,遇到大雪封山就只能少吃和不吃。 忍饥挨饿的过程是痛苦的,他便只能在静坐的过程中克服这种欲望。 当身边的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时间便会过得很快,而这个过程中,他的体内往往也不再感受到饥饿和寒冷。 甚至在醒过来之后,体内会生出一种饱满的力量,支持着他的一切消耗。 听完这些话,青澜又一次被他所震惊,他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会了修炼。 这个人太可怕了。 而更可怕的是,在后面的几年里,他居然自行结出了金丹。 在没有任何人的指导下,他每天靠忍饥挨饿的方式结出了金丹?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山里的精怪都沸腾了,他们觉得南宫修是万年难遇的天才,待在山里只会埋没了他。 他需要完整和系统的修炼方式,助他获得更高的成就。 是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那一天,山里的老家伙们说南宫修应该下山去寻找一个修仙宗门,拜入门下修行,这样才能迈入最高的境界。 青澜也这样觉得,他们用自己的妖生经验拼凑了一张仙道宗门的名单,将遇到的和听说过的宗门名字都集合在了一张纸上,让南宫修做一个选择。 那个时候,因为南宫修,他们似乎都忘了修士与妖是天生的敌人。 因为南宫修太像他们的朋友了,就连青澜也在这几年里,将他视作了重要的人。 南宫修下山了,他要寻一个宗门拜入门下,做一个真正的修士。 老家伙们说,一旦踏入修士之列,百年光阴或许就在转眼之间。 为了更好的相逢,青澜开始了拼命修炼,她希望下次见面,自己能是人的形态。 山上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南宫修这一走就是六十年。 再次相见,是即将化形的她没能藏住身上的妖气,引来了一群仙门子弟。 她在人身与妖身之间坚决地选择了人形。 这也意味着这世间将会多一个以人身行走在人群之中的妖怪,这比隐藏于山中的妖兽还要令世人所恐惧。 因为人类看见妖兽会躲,但是像人的妖怪却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可选择人身,也意味着她会失去大半妖力,面对高手,青澜无力反抗。 山中的朋友都来帮她了,可是这么多的妖,只会引来更多的敌人。 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南宫修回来了。 他以一己之力保下了整个山中的妖怪。 她就知道,那个怪人是不会变的。 第316章 无尘珠只是无尘珠 …… “就像苍羽宗为那些被驯服的妖兽作保一样,他成为了我们的主人。可是他也因此被逐出了师门。” 青澜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让姜听晚都为之动容,可她还是问出了那个想问的问题。 “他当时下山,选择的宗门,是哪一个?” 姜听晚紧盯着对面的人。 青澜直视了她的目光,嘴角露出诡异的笑,“仙门百家,我们这些山野小妖能听到又能记住的,能有几家呢?” “文和,书院。” 姜听晚说出了那个答案,心里的凉意已经穿透了脊背。 闻不眠说,无尘珠来自无极渊,可能进无极渊者只有仙门弟子。 这些年来,仙门百家无一人谈论起南宫修曾属宗门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宫修当年所拜入的宗门,是那无人敢戳其脊梁的天下第一宗。 姜听晚没能详尽写完的故事,以合理的发展自圆其说。 青澜的笑容意冷得可怕,因为她的故事还有没说完的另一半。 “时隔六十年,他不负我们所有人的期待,只差一步就能迈入渡劫期。他也跟从前一样,从未将我们视作妖孽,他甚至向他的朋友介绍起了我们。一别六十载,他依然能准确地叫出我们的名字。” “他虽被逐出了师门,但是他的朋友们尊重了他的选择,不仅没有因此与他割席,反倒是留在了山里与他开怀畅饮,就连他的师兄也会时常来看他。我们这些妖怪也是第一次与这么多的修士朝夕相处,那种感觉奇怪极了。” 青澜想起了那段久远的时光,眼里的神情渐渐柔软了下来,但转眼间,又变成了刚才的模样,眼里的光犹如沉入了幽深的潭底。 “只是他们好像在谋划一件大事,每次相见他们都会筑起一道结界,不让任何人靠近。我求了他许多次,他都没有告诉我,我实在是太担心了,终于在一次他们商讨的时候,我强行冲撞了他筑起的结界,也因此受了重伤。” “他见我受伤,扭不过我便告诉了我他们在谋划的那件事。” “他说,他们找到了一种可以抵挡雷劫,成功飞升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的风险很大,他们还没有把握,可若一旦成功便能替整个修仙界找到一条飞升之路。再也不必担心雷劫。而他们之中最适合做这个试验的人,就是只差一步就能迈入渡劫期的他。” “我想问他那个方法是什么,他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始终无法开口。可是从他们的表情中,我看出来了,参与这场试验的人不只他一个。” 青澜又一次停下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痛苦,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但姜听晚替她说了下去,“是天地孕育的至宝,也是南宫修从无极渊里带出来的无尘珠对吗?” 木云终的脸上震惊不已。 无极渊里,那座山谷只是以一副未成形的青红甲便轻易迷惑了流云子的神志,而真正的天地至宝竟然在一千年前就有人带出了无极渊。 姜听晚也是因此才确认了无尘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含义,能助慕清歌飞升,那不就是他们都想要的天地至宝吗? 青澜的脸上却满是惊恐,因为这意味着无尘珠只是无尘珠,不是南宫修的金丹,她的主人从来就没有留下生的希望。 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她信了一千年的希望是假的。 姜听晚见她的反应,便知她是才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变得如此痛苦。 “我们走后,你在文和书院听见了无尘珠的来历?” 这是唯一的解释。 “南宫修以书院弟子的身份在无极渊里获得无尘珠可以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书院,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无尘珠是什么存在。可是他们却在南宫修死后将其渲染成能让南宫修复生的金丹,是为了利用众人的恐惧,将无尘珠收归书院。他们骗了天下人,也骗了你。” 姜听晚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这才是裴玄之不顾紫阳真宗的承诺,拼上信誉也要留下木云终的原因。才会在追上他们之时,说出那句,抱歉。 若他真的以为无尘珠是罪恶之源,他本不用说这两个字。 对面的青澜看着姜听晚,觉得她可怕极了,她竟然用简单的一句话就总结了她这像极了笑话的一生。 “呵呵呵……哈哈哈……文和书院,天下第一大宗……”青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凝结了她一千年的苦涩与孤寂,“可是他们撒的谎又何止这一个呢?” 青澜的笑容再次戛然而止,只剩下了狠厉和悲愤。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主人当初说的那个试验是什么?那时候,主人获得无尘珠不过数年,它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帮助主人抵挡天雷,所以他们一行十人决定在主人渡劫期到来前,助他修炼无尘珠。并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天雷之下以自己金丹之力滋养无尘珠,助主人渡过雷劫。” “可事与愿违,那场试验失败了,十个人里活下来的只有主人和他的师兄,也是在那场试验之后,主人走火入魔,他的师兄亲口向天下人指证了主人以他人的金丹之力修炼无尘珠,甚至杀了山里所有的人。” “是文和书院,是这天下第一的宗门,是整个仙道将我们逼上了绝路,他们毁了我们的家,没有人相信主人,没有人放过我们。主人说,如果世上所有人都在冤枉你,那么就一定要让他们得偿所愿。” “所以,我们就做那个与妖孽为伍,以他人性命为修炼之源的魔教妖邪又有何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 她的笑声急转直下。 “可是他明明那么强大,他的一剑可杀万人,为什么……为什么无尘珠不是他呢……”青澜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脸,痛哭流涕,“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主人,你告诉我,为什么无尘珠不是你啊……呜呜呜啊……” 青澜痛不欲生,声声质问,失去希望的人远比没有希望的黑暗还要痛苦。 姜听晚问完了她想问的问题,心却是沉甸甸的,无比压抑。 她不忍地上前,蹲在了青澜的面前,木云终想要拦,没拦住。 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心中压抑这才能纾解几分,柔声道: “青澜,你能活着记住他,他便不算真正的死亡。他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才不枉他宁愿被逐出师门也要护住你们一场。” 青澜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人,心中悲痛并没有因此减少分毫。 “况且,死亡并不是结束,上天还给予了我们来生,南宫修亦然,也许这一千年里,你已经见过他了。” 青澜已经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痛苦地颤抖着。 姜听晚就这样蹲在她的面前,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此刻的青澜只是一个可怜人。 在一场彻底的哭泣之后,青澜擦了泪站起来,姜听晚也随着她站起来,目光始终跟随。 青澜转身欲走,可在走了两步之后停下来,背朝着两人,淡漠地说:“别以为你们能比主人好到哪里去,你们能有今日的安稳,不过是所有人都以为是三元宗救下了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她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疯狂地笑了出来,像是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澜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她的声音却如梦魇,挥之不去。 姜听晚和木云终的眼中已是惊恐无疑。 第316章 无尘珠只是无尘珠 …… “就像苍羽宗为那些被驯服的妖兽作保一样,他成为了我们的主人。可是他也因此被逐出了师门。” 青澜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让姜听晚都为之动容,可她还是问出了那个想问的问题。 “他当时下山,选择的宗门,是哪一个?” 姜听晚紧盯着对面的人。 青澜直视了她的目光,嘴角露出诡异的笑,“仙门百家,我们这些山野小妖能听到又能记住的,能有几家呢?” “文和,书院。” 姜听晚说出了那个答案,心里的凉意已经穿透了脊背。 闻不眠说,无尘珠来自无极渊,可能进无极渊者只有仙门弟子。 这些年来,仙门百家无一人谈论起南宫修曾属宗门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宫修当年所拜入的宗门,是那无人敢戳其脊梁的天下第一宗。 姜听晚没能详尽写完的故事,以合理的发展自圆其说。 青澜的笑容意冷得可怕,因为她的故事还有没说完的另一半。 “时隔六十年,他不负我们所有人的期待,只差一步就能迈入渡劫期。他也跟从前一样,从未将我们视作妖孽,他甚至向他的朋友介绍起了我们。一别六十载,他依然能准确地叫出我们的名字。” “他虽被逐出了师门,但是他的朋友们尊重了他的选择,不仅没有因此与他割席,反倒是留在了山里与他开怀畅饮,就连他的师兄也会时常来看他。我们这些妖怪也是第一次与这么多的修士朝夕相处,那种感觉奇怪极了。” 青澜想起了那段久远的时光,眼里的神情渐渐柔软了下来,但转眼间,又变成了刚才的模样,眼里的光犹如沉入了幽深的潭底。 “只是他们好像在谋划一件大事,每次相见他们都会筑起一道结界,不让任何人靠近。我求了他许多次,他都没有告诉我,我实在是太担心了,终于在一次他们商讨的时候,我强行冲撞了他筑起的结界,也因此受了重伤。” “他见我受伤,扭不过我便告诉了我他们在谋划的那件事。” “他说,他们找到了一种可以抵挡雷劫,成功飞升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的风险很大,他们还没有把握,可若一旦成功便能替整个修仙界找到一条飞升之路。再也不必担心雷劫。而他们之中最适合做这个试验的人,就是只差一步就能迈入渡劫期的他。” “我想问他那个方法是什么,他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始终无法开口。可是从他们的表情中,我看出来了,参与这场试验的人不只他一个。” 青澜又一次停下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痛苦,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但姜听晚替她说了下去,“是天地孕育的至宝,也是南宫修从无极渊里带出来的无尘珠对吗?” 木云终的脸上震惊不已。 无极渊里,那座山谷只是以一副未成形的青红甲便轻易迷惑了流云子的神志,而真正的天地至宝竟然在一千年前就有人带出了无极渊。 姜听晚也是因此才确认了无尘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含义,能助慕清歌飞升,那不就是他们都想要的天地至宝吗? 青澜的脸上却满是惊恐,因为这意味着无尘珠只是无尘珠,不是南宫修的金丹,她的主人从来就没有留下生的希望。 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她信了一千年的希望是假的。 姜听晚见她的反应,便知她是才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变得如此痛苦。 “我们走后,你在文和书院听见了无尘珠的来历?” 这是唯一的解释。 “南宫修以书院弟子的身份在无极渊里获得无尘珠可以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书院,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无尘珠是什么存在。可是他们却在南宫修死后将其渲染成能让南宫修复生的金丹,是为了利用众人的恐惧,将无尘珠收归书院。他们骗了天下人,也骗了你。” 姜听晚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这才是裴玄之不顾紫阳真宗的承诺,拼上信誉也要留下木云终的原因。才会在追上他们之时,说出那句,抱歉。 若他真的以为无尘珠是罪恶之源,他本不用说这两个字。 对面的青澜看着姜听晚,觉得她可怕极了,她竟然用简单的一句话就总结了她这像极了笑话的一生。 “呵呵呵……哈哈哈……文和书院,天下第一大宗……”青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凝结了她一千年的苦涩与孤寂,“可是他们撒的谎又何止这一个呢?” 青澜的笑容再次戛然而止,只剩下了狠厉和悲愤。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主人当初说的那个试验是什么?那时候,主人获得无尘珠不过数年,它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帮助主人抵挡天雷,所以他们一行十人决定在主人渡劫期到来前,助他修炼无尘珠。并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天雷之下以自己金丹之力滋养无尘珠,助主人渡过雷劫。” “可事与愿违,那场试验失败了,十个人里活下来的只有主人和他的师兄,也是在那场试验之后,主人走火入魔,他的师兄亲口向天下人指证了主人以他人的金丹之力修炼无尘珠,甚至杀了山里所有的人。” “是文和书院,是这天下第一的宗门,是整个仙道将我们逼上了绝路,他们毁了我们的家,没有人相信主人,没有人放过我们。主人说,如果世上所有人都在冤枉你,那么就一定要让他们得偿所愿。” “所以,我们就做那个与妖孽为伍,以他人性命为修炼之源的魔教妖邪又有何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 她的笑声急转直下。 “可是他明明那么强大,他的一剑可杀万人,为什么……为什么无尘珠不是他呢……”青澜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脸,痛哭流涕,“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主人,你告诉我,为什么无尘珠不是你啊……呜呜呜啊……” 青澜痛不欲生,声声质问,失去希望的人远比没有希望的黑暗还要痛苦。 姜听晚问完了她想问的问题,心却是沉甸甸的,无比压抑。 她不忍地上前,蹲在了青澜的面前,木云终想要拦,没拦住。 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心中压抑这才能纾解几分,柔声道: “青澜,你能活着记住他,他便不算真正的死亡。他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才不枉他宁愿被逐出师门也要护住你们一场。” 青澜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人,心中悲痛并没有因此减少分毫。 “况且,死亡并不是结束,上天还给予了我们来生,南宫修亦然,也许这一千年里,你已经见过他了。” 青澜已经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痛苦地颤抖着。 姜听晚就这样蹲在她的面前,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此刻的青澜只是一个可怜人。 在一场彻底的哭泣之后,青澜擦了泪站起来,姜听晚也随着她站起来,目光始终跟随。 青澜转身欲走,可在走了两步之后停下来,背朝着两人,淡漠地说:“别以为你们能比主人好到哪里去,你们能有今日的安稳,不过是所有人都以为是三元宗救下了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她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疯狂地笑了出来,像是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澜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她的声音却如梦魇,挥之不去。 姜听晚和木云终的眼中已是惊恐无疑。 第317章 三元宗被围 在安稳了一个月后,姜听晚和木云终还是得知了他们这一个月安稳的原因。 三元宗以一宗之力救走了魔教余孽木云终,将之藏于落阳山,仙门百家数次交涉无果,苍术子还放出了一句话,要杀木云终,先灭三元宗。 在三大宗门的默许之下,落阳山已被部分仙门自发围了一月。 一月间,整个仙道谣言倍出: 三元宗包庇木云终,私纳无尘珠,是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当初试炼大会之乱,三元宗亦是同谋…… 木云终曾在无极渊中大开杀戒,抢夺其他仙门所获至宝,而那些东西都被三元宗尽纳其中…… 南宫修所养妖狐再次现世,必有妖法能助木云终恢复经脉,无尘珠若不销毁,只有后患无穷…… …… 他们每一个人都为自己围住三元宗找到了一条合理的理由。 而最重要的一条,是三元宗引以为傲的《三元诀》实则是南宫修的魔功《无尘诀》,三元宗祖师开元子在围剿无尘宫一战中,私藏妖法,还以此创建了三元宗。 若只是无尘珠,三大宗门没有理由以灭宗的方式去杀一个木云终。可如今三元诀的秘密被公之于众,那就意味着三元宗建宗不正,不该被位列仙门正宗,如今私藏无尘珠更是居心不良。 如此,文和书院便有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踏破三元宗,杀人取珠。 整个仙道群情激愤,三元宗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仙门百家指责的对象,仙门百家同时请愿,希望三大宗门能带领他们围攻三元宗,除魔珠,诛妖邪。 时隔千年,仙门正宗又一次因为对那个人的畏惧团结了一体,三元宗的存亡也在一线之间。 终于听完了那些他们忽略了一个月的消息,姜听晚心中的不安也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他们的人离开了三元宗,可是他们的名字却留在了落阳山。 苍术子他们用整个三元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怀疑了,当日顾青漫放走他们的时候,究竟是为了三元宗,还是为了他们? 他们明明身受重伤,可是送他们走的人却不是善医道的星明子,而是顾青漫。也正因为是她,他们才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们被放走,是对三元宗最好的结果,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知道真相的时候,姜听晚的心里乱极了,她与木云终的安稳竟然是所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换来的。 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她继承了白望舒的记忆,也从未将自己当做过白望舒,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待得久了,现在的她已经快要分不清了。 而此刻心海里那棵重焕生机的花树正在飘落着桃红色的花瓣,一如苍华殿里的那棵,无人在意,却会在风起的时候,随风而落。 “没想到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一个月,就要结束了。”她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许久,才问他,“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她虽是笑着问出的这句话,可是木云终却知道她的笑极为勉强,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见他迟迟不答,姜听晚说出了答案,仰着脸,笑道,“我们约定了每天都要一起吃一顿饭。这样的时候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今日的晚饭我申请丰盛一点,你同意吗?” 木云终眼眶温热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决定了回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她自问自答,牵起木云终的手就往市场的方向去,“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赶路。” 她走在前面,迎着光,木云终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背影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永远也无法忘记。 他想,不管未来会面临什么,只要想起她,他便什么都可以承受了。 于是他任由她牵着他,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今晚你想吃什么?” 她也没有回头,回道:“那可太多了,鸡鸭鱼虾牛羊猪,煎炒烹炸蒸煮炖,一样来一道……” “那就一样来一道。”他笑着回她,跟着她走了上去。 那是姜听晚吃过最丰盛的一顿饭,不只是她,就连绥九也跟着吃了个溜圆,仿若那将是她们吃的最后一顿。 晚饭之后,她与木云终约定了当明日清晨的第一道光照来的时候,他们便一起走出房门,一起回到落阳山。 她还与他建立了一个新的约定:无论生死,他们都要一起面对。 可是有一个人食言了,当晨曦之光照进屋中的时候,木云终开门的瞬间,一道灵芒乍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满是文字的屏障。 一字一句,全是那个人与他的道别: 第317章 三元宗被围 在安稳了一个月后,姜听晚和木云终还是得知了他们这一个月安稳的原因。 三元宗以一宗之力救走了魔教余孽木云终,将之藏于落阳山,仙门百家数次交涉无果,苍术子还放出了一句话,要杀木云终,先灭三元宗。 在三大宗门的默许之下,落阳山已被部分仙门自发围了一月。 一月间,整个仙道谣言倍出: 三元宗包庇木云终,私纳无尘珠,是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当初试炼大会之乱,三元宗亦是同谋…… 木云终曾在无极渊中大开杀戒,抢夺其他仙门所获至宝,而那些东西都被三元宗尽纳其中…… 南宫修所养妖狐再次现世,必有妖法能助木云终恢复经脉,无尘珠若不销毁,只有后患无穷…… …… 他们每一个人都为自己围住三元宗找到了一条合理的理由。 而最重要的一条,是三元宗引以为傲的《三元诀》实则是南宫修的魔功《无尘诀》,三元宗祖师开元子在围剿无尘宫一战中,私藏妖法,还以此创建了三元宗。 若只是无尘珠,三大宗门没有理由以灭宗的方式去杀一个木云终。可如今三元诀的秘密被公之于众,那就意味着三元宗建宗不正,不该被位列仙门正宗,如今私藏无尘珠更是居心不良。 如此,文和书院便有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踏破三元宗,杀人取珠。 整个仙道群情激愤,三元宗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仙门百家指责的对象,仙门百家同时请愿,希望三大宗门能带领他们围攻三元宗,除魔珠,诛妖邪。 时隔千年,仙门正宗又一次因为对那个人的畏惧团结了一体,三元宗的存亡也在一线之间。 终于听完了那些他们忽略了一个月的消息,姜听晚心中的不安也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他们的人离开了三元宗,可是他们的名字却留在了落阳山。 苍术子他们用整个三元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怀疑了,当日顾青漫放走他们的时候,究竟是为了三元宗,还是为了他们? 他们明明身受重伤,可是送他们走的人却不是善医道的星明子,而是顾青漫。也正因为是她,他们才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们被放走,是对三元宗最好的结果,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知道真相的时候,姜听晚的心里乱极了,她与木云终的安稳竟然是所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换来的。 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她继承了白望舒的记忆,也从未将自己当做过白望舒,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待得久了,现在的她已经快要分不清了。 而此刻心海里那棵重焕生机的花树正在飘落着桃红色的花瓣,一如苍华殿里的那棵,无人在意,却会在风起的时候,随风而落。 “没想到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一个月,就要结束了。”她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许久,才问他,“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她虽是笑着问出的这句话,可是木云终却知道她的笑极为勉强,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见他迟迟不答,姜听晚说出了答案,仰着脸,笑道,“我们约定了每天都要一起吃一顿饭。这样的时候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今日的晚饭我申请丰盛一点,你同意吗?” 木云终眼眶温热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决定了回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她自问自答,牵起木云终的手就往市场的方向去,“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赶路。” 她走在前面,迎着光,木云终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背影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永远也无法忘记。 他想,不管未来会面临什么,只要想起她,他便什么都可以承受了。 于是他任由她牵着他,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今晚你想吃什么?” 她也没有回头,回道:“那可太多了,鸡鸭鱼虾牛羊猪,煎炒烹炸蒸煮炖,一样来一道……” “那就一样来一道。”他笑着回她,跟着她走了上去。 那是姜听晚吃过最丰盛的一顿饭,不只是她,就连绥九也跟着吃了个溜圆,仿若那将是她们吃的最后一顿。 晚饭之后,她与木云终约定了当明日清晨的第一道光照来的时候,他们便一起走出房门,一起回到落阳山。 她还与他建立了一个新的约定:无论生死,他们都要一起面对。 可是有一个人食言了,当晨曦之光照进屋中的时候,木云终开门的瞬间,一道灵芒乍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满是文字的屏障。 一字一句,全是那个人与他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