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丘山》 第1章 少不更事认识你 对于沈青来说,童年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少了(几乎没有)父母的陪伴,多了哥哥的虐待。 13岁之前,她是这个村庄里最活泼可爱的姑娘。她很爱笑,不论看到什么,总要先扬起嘴角,挑着眉毛,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她喜欢一边骑着脚踏车,一边和路边的小树招手。因为在她眼里,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她经常自言自语的陪爷爷家的老黄牛聊天,把它当作此生的知己。她还会把长裤卷到胯骨上,光着一双竹竿似的小腿,在小河里抓鱼或者掏螃蟹。 她很调皮,经常带着那只长得像狼——却被她唤作“狐狸”——的大蠢狗去田地里撒欢,把人家的麦田菜地糟蹋的满目疮痍,惹得村庄里总是传来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听到骂声,她既不愧疚,也不愤恨,只是看着那些暴躁的脸庞“哈哈”大笑。 她被村里的老人说成“鸡毛猴”(一种村民自创的词语,形容一个人十分难缠,上蹿下跳,惹人讨厌)。她也不在乎。 她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她是个“留守儿童”(父母不在家,由爷爷奶奶代管的小孩),没人真心过问她,也就没人能够真正管得住她。即使是那个经常虐待他的哥哥,也只能镇得住她眼前一时,管不了他看不到的时候。 她没上过幼儿园(农村那时候没有幼儿园),小学是在家门口的——一个退休老教师办的——学校上的。 自她记事到小学毕业,她没有走到村庄两公里以外的地方。一直到2000年,为了让她升入初中,继续学习,她的父母才不得不把她送到离村庄3公里以外的镇上读书(村里的小学只教到5年级),她这才算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也是从那时起,她才一点点摆脱了乡村野丫头的标签。 只不过,“鸡毛猴”少了些“鸡毛”,但还是很“猴”! 2003年6月25日,中考结束。那根因为备考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了。 那些本以为考试结束后可以在县城的亲戚家疯狂玩几天的学生们(中考考点设在县城),因为“非典”疫情紧急状态还没有完全解除的缘故,也只得作罢。 但不管怎样,在回齐园镇的路上,孩子们的心情还是飞扬、快活的。 临别时,老师们又再三嘱咐学生们,“不可以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公共场所最好都不要去”。孩子们都很听话,那年暑假他们就真的全部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了。 但是啊,谁也不曾想到,就在那次分别后,有些人,直到现在,他们就再也没有相互遇见过。 中考成绩很快就公布了下来。由于“非典”疫情,取消了理化试验和体育加试(这对于乡镇中学的学生是十分有利的,那时乡镇中学并没有做理化试验的条件),齐园镇中学初三(实验班)破天荒的有七个人考上了县重点高中——沈青就是其中之一——这可以说打破了该镇5年来的历史记录,也打破了沈家庄女孩子学习成绩的天花板——沈青成了村民们眼里的“女状元”。 班主任王建国高兴得挨个给他们打电话,让这七个学生明早八点半一定要去教室等他,他有好事要向大家宣布。 那天的七点十分左右,沈青就到达了学校。现在正是暑假,学校静悄悄的,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 “终于可以有机会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了!”她自言自语的老毛病又犯了。爷爷和她说过,一个人只要考上了大学,就可以“脱产”了。爸爸妈妈也答应过她,只要她能考上昌隆县最好的高中,就允许她继续读下去。 目前为止,她是家族里唯一一个读完初中的女孩子,这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了。如果再考上高中,走进大学的话,对一个农村女孩来说,那简直是走上人生的巅峰了! “大学的校门仿佛就要在我的眼前打开了!”她太开心了,仿佛看到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该死,学校居然还没开门!行,看来我又得使用我的独门绝技啦!”她环顾四周,没人,于是把裤腿往上一提,卷到了膝盖上;袖子一捋,放到了肩胛上;伸手一抓,双脚一蹬,爬门,翻身,进了校园。 七月的朝阳透过树缝凛冽的照进校园内,早起的蝉儿“吱吱吱”的叫着,往日与同学们戏耍的小道上长满了杂草,旗杆上的五星红旗也有气无力的轻轻舒展着。 穿过花廊,沈青便顺着楼梯一口气爬到三楼的初三(实验班)。教室门没开,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 “哎,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兴奋啊!”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有些失落。 “还是得用老办法!”她又像往常一样,走到了教室中间面向走廊的那扇窗户,伸手一拉,窗户果然还是没有反锁。从窗外看向空荡荡的教室,她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三年”她呢喃着,“我在这里整整呆了三年,从13岁呆到了16岁。” 短暂的思绪过后,她又振作了精神,把那半扇玻璃窗完全打开,接着右手一撑身体,翻身进了教室。 双脚一落地,她又像往常一样,顺手拉开书桌底下的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抬头一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他,岳丘山。 岳丘山似乎没有觉察到沈青的突然到来,他笔直的坐在和她有着两张课桌距离的位置上看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整间教室就他自己一样。 “啊,他怎么在这里?”沈青的心“突突突砰砰砰”地猛烈跳着。 “是啊,我怎么忘了,他也是七个人之一,据说这次他考了第一名第一名当然要第一个到了!况且他家就在镇上,想第一个来,比我简单多了。”她带着嘲讽的眼神盯着他的后脑勺,慢慢平静了刚才那颗犹如“小鹿乱撞”的心。 她总是这样,只要是岳丘山做的事情,她都会莫名其妙的加以讽刺,胡乱猜测,并自认为“绝对如此”。 岳丘山依旧穿着平时爱穿的白衬衫,留着千年不变的板寸头,坐姿也和他平时上课时一样,端庄、大气。 看着他的背影,她忽然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的心仿佛打了一个痛苦的嗝,不由得鼻头泛起了酸。 “喂喂喂,小土妞,你家的狗和猫来了没?”沈青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岳丘山那副经常嘲笑她的面容。因为她总是把“good orng”读成“狗的猫尼”,所以他一见到她就会问,“你的狗和猫呢?” 想到这里,沈青又莫名其妙的笑了。少女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阴晴不定的。 三年来,在这个班级里,有太多太多关于岳丘山的回忆。但此刻回忆起来,那些打打闹闹的时光,是多么的绚丽多彩,富有趣味啊! “岳”沈青终于忍不住了,她想像往常那样跑过去狠拍他肩膀一下,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但刚起身,她又定定的坐了下来。 “哼!我干嘛要先跟他打招呼?他明明知道我进来了。”她想。因为她刚刚站在第一个窗口前张望时,岳丘山所在的位置是绝对能够看到她的。“他凭什么不理我呢?!” 这时,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半个月前——中考结束的那天——的一个场景。 那天,她看到他和班级一个女孩子并肩走在大街上,笑容灿烂 第2章 那时候,他们什么都不懂 事情还是得从2003年的中考说起。 2003年的中考——由于“非典”疫情的关系——并不像往年那样,把全县所有参加中考的初三毕业生的考号打乱,再分散到各个考区,而是采取了“尽量不打乱,学生不分散”的原则。所以,这一届的考生就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一个学校的学生基本上都在一个考区,有的甚至就在一个考场。 不过,这样的安排,对有些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据说,有些学习差的孩子家长,通过买通相关人员,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在了学习好的孩子身边,让他们相互作弊。 当然,这都是传说,具体怎样,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言归正传! 齐园镇这一年参加中考的学生全都被分到了昌隆实验小学考区,这个消息真是让所有的考生都心花怒放啊!因为昌隆实验小学位于县城中心,周边都是好玩好吃的东西。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事实并没有他们想象的愉快,因为每科考完后,这些孩子都要到指定的地点集合,然后由老师带到指定的住宿地点,再进行下一个科目的试前紧急培训。 “真是糟糕啊!”每当宾馆外的灯红酒绿闪动了孩子们的眼睛时,他们免不得小声抱怨几句。“守着繁华的落寞,真让人感觉糟糕啊!” “孩子们,别往外看!看着老师,记住,明天考试,一定不要提前交卷,多检查几遍”老师们口吐白沫,说得真是感人至深。“记住,你们多订正一题,高中的大门就向你们多打开一点!加油,孩子们!坚持住,就快要胜利了!” ti fly ! 两天半的中考很快就走到了尾声。 “孩子们,你们考试辛苦了。现在给你们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一个小时后,我们还在这里集合,集合后,我们统一乘车回齐园镇吃午饭。”刚走出考场,考生们就看到了带队老师那张满脸堆笑的脸。 “哇喔!万岁!”一听可以自由活动一小时,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哇塞,憋了三天啦!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走,我们去新华书店!”沈青兴奋地二话不说,就拉起身旁老同桌林艳的手,往昌隆实验小学附近的新华书店跑去。“听说那里有好多好看的书籍。” “喂,沈青,你慢点跑,我不想去书店!”林艳被动地被沈青拉着跑,不满地在她身后喊着。 “你先陪我去书店,我再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沈青头也不回地笑着说。一个小时对于她们来说真的是太长了。 按照约定,她们在新华书店呆了半小时后,买了几本书,便离开了那里。 “我们去旁边的小吃街逛逛?”林艳提议。剩下的半个小时是属于她的——她的时间,自然她做主。 “好啊!”沈青欣然应允。 于是她们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往小吃街方向跑去了。昌隆县的小吃街紧挨着考场,把昌隆实验小学围成了一个u字型。 这是昌隆县最繁华的地段,也是这个县的脸面。两个16岁女孩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快活地蹦啊,跳啊,好不快活。 “真奇怪,不是说非典时期,不准聚集吗?这里的人怎么还这么多啊?!”沈青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繁华的景象。 “早过去了,只是咱们的老师们还心有余悸,不让做这,也不让做那的。”林艳嘟着小嘴。 就在这时,沈青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岳丘山——和她们班的林雪儿正有说有笑的并肩走着。 在十五六岁的孩子心中,一直都有一种墨守成规的距离感——不论两个异性孩子关系有多好,至多是上课传传纸条,课下借借文具、笔记、书之类的事情。不可能存在勾肩搭背的现象,而并肩逛街,更是天理不容! “真是有伤风化!”沈青不自觉地握起了小拳头。她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像针扎似地疼。 眼前的林雪儿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沈青她们。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冰淇淋,笑脸盈盈地只顾着和岳丘山谈论着什么,根本就没有分散过眼神。 “快看快看,咱们班的学霸班长和甜美校花走一块呢!”林艳一副开心的八卦模样,更加刺痛了沈青的心。她冷眼瞧着他们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嫉妒与怒火在五脏六腑翻滚着,替代了刚才心痛的感觉。 “我不想去小吃街了。”说完,沈青就赌气似地扭头往反方向走了。林艳赶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怎么了?生气了?你不是和岳丘山只是朋友嘛?!难不成你喜欢他啊?!哈哈”林艳一边试图伸手拉住自己的老同桌,一边打趣着。 “谁喜欢他啊?!我们是哥们儿,又是又是师徒,他是我师傅。”沈青涨着脸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是觉得不想吃什么小吃,又不饿。再说,现在是''非典‘时期,老师说了,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走,我们回去!” 说完,便不容林艳再多说什么,拉着她就往集合地点跑去了。 距规定集合时间还有10分钟的时候,岳丘山才和林雪儿从远处缓缓的一起并肩走了过来。 沈青用眼角的余光一直捕捉着他们的身影。 “为什么要并肩呢?”她生气地想。 岳丘山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到站在树下的沈青,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 “给,这是原味奶茶,你最喜欢的。”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把袋里装着的一杯奶茶拿出来递给了沈青。 沈青不自觉内心一阵感动。原来,他是去给自己买奶茶去了。 “我”沈青笑得满脸通红,正要伸手去接,忽然看到林雪儿手里也有一杯,心里又不知哪来的怒气,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冷笑着说,“呵呵谢谢你,我不要,我不喝。我最讨厌喝奶茶了。”说完转身去找那个一直向她暗送秋波的刘旭东去了。 林艳在一旁掩嘴笑着。她比沈青年龄大一些,自然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把戏。 这些暗潮汹涌的悸动,恐怕每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都经历过! “她不喝,我喝,谢了!”林艳笑着伸手接过岳丘山手中的奶茶,也转身去找刘旭东了。 林雪儿看着由于尴尬而憋得满脸通红的岳丘山,也不禁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的笑,也略显得有些尴尬。 回去的路上,沈青怀着一种幼稚的报复心情,和刘旭东打打闹闹,嬉戏玩耍着。 “哈哈是吗?你真逗!”她唯恐别人听不到,故意把声音笑得很大。“你真的遇到了那样有趣的事情吗?哈哈太搞笑了!” 她不知道,坐在她前排的岳丘山此刻的心情也是疼痛中掺杂着一股幼稚的妒火。只不过,沈青凭借眼角的余光是看不到的。在她的余光里,只有一动不动地坐着的岳丘山,并没有愤怒的岳丘山。那时,她还不知道,那一刻他讨厌透了她! 这样的气氛真的很奇怪,看似很开心的人,其实不开心,看似很平静的人,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在齐园镇吃完饭后,这些孩子就四散开去,各回各家了。 在他们挥手告别时,可能谁也没有想过,他们口中的“再见”,大都没有兑现——很多人至今都没有“再见”过。 就像沈青对林艳的印象,至今也停留在那一天。林艳因为中考成绩不理想,在成绩公布=出来的第二天,就外出务工了,后来她又远嫁到了四川,再也没了音讯。 对于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像离别、错过、珍惜这样的词汇,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自以为是,认为这世界上的事都是可操可控的,一切都在他们手中握着。 可是他们,什么都不懂。 第3章 如果,不那么青涩 沈青和岳丘山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她早已没有了想去给他“惊喜”的念头,他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 阳光洒进教室,落在桌面上软软厚厚的一层尘灰上。灰尘没头没脑地在光线里胡乱飞扬,像一群缩小了的蚊子。 窗外杨树上的蝉儿一下子躁动起来,尖锐的蝉鸣真是震耳欲聋。沈青抬手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 她和他是什么时候生了嫌隙呢?是偶尔打打闹闹,被班级孩子嘲笑成“绯闻男女”的时候吗? 是的,就是那个时候。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个人才总是尴尴尬尬地相处着,有时候一不小心在班级以外的地方遇到了,两个人都会下意识的装作一副仿佛不认识对方似的。 哎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度过了半个小时。多么可惜啊! 沈青成年后,一直都会回想起今天的时光。她时常在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么她一定不会那么倔强,或者那么羞涩。她会大胆地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向他表示一下祝贺,“你真厉害,考了个全镇第一” 如果她真的那样走过去,也许,岳丘山的背影就不会一直不断地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了。 可是,她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刻将会给她往后的人生造成什么影响。她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因为,她只顾着想着岳丘山的不好了。 而岳丘山呢?他会不会后悔今天没有用更大的勇气来打破此刻的僵局呢?她不知道。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吱吱呀呀”的开门声,秦少杰走进了教室。 “哟呵,你俩咋来这么早?!”看见沈青和岳丘山俩都在,他故意拉长着声音,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他也是本次考上昌隆高中的七名优秀学生中的一位。 “我们也是刚到。”坐在前排的岳丘山淡淡地答道。 他果真看到她来了,沈青撅着嘴狠狠地瞪着他的后脑勺。 “喂,沈青,你真是出人意料啊!中考成绩我们七个人中你排名第四,按你平时成绩,你简直开挂了啊!”秦少杰径直走到和沈青隔着一张桌子距离的位置旁,皱着眉头用指尖划拉着桌面上的灰尘。 “以前我只知道你语文、历史、政治这三门功课好,一直稳居全班第一,没想到最后关头,最差的数学也忽然翻盘,150分的卷子,你考了138,厉害啊厉害啊!”他一边啧啧称赞,一边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把身边的桌椅板凳全都胡乱擦拭了一番,这才缓缓坐下来,双手撑着脸颊,笑着看向了沈青。 “呵呵呵运气好呗,数学考的题目,刚好和我之前做过的都类似。”沈青一边掩饰着得意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岳丘山的背影。他依然没有回头。 她当然知道,要不是岳丘山为了迅速提高她的数学成绩所做出的努力,她是无论如何也考不出这样的成绩的。 哎想想岳丘山为了提高她的数学成绩,煞费了多少苦心啊!他居然能用一周的时间把初中三年来学习的所有数学重点内容归纳出来,而且还让她能够迅速理解、消化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也知道,这都是他肯花心思的结果。为了增强她的记忆力,引起她的学习兴趣,他把每个知识重点用不同色号的笔标示出来——红色是必考,橙色是熟记,黄色是易错,蓝色是掌握 “是吗?都是靠运气吗?”秦少杰轻蔑一笑,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岳丘山的背影,又带着嘲讽的眼神看向了沈青。他也知道,昔日的好友都为她做了些什么。没有岳丘山的努力,眼前这个小女孩是绝对不可能超过他的。 “是、是啊!”沈青有些心虚了。她真是忘恩负义啊!就是因为她,他和岳丘山才出现了嫌隙。 秦少杰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其他五位同学也陆陆续续走进了班级,便不再说了。 “哎呀!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恭喜恭喜啊!”“同喜同喜!”“”几个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叽叽喳喳相互恭维着,嘲笑着,戏弄着 只有岳丘山依旧默默地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声不响。 “他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合群!”沈青和一群人嘻嘻哈哈后,又开始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他略显突出的后脑勺。“可是,他为什么会和林雪儿并肩逛街呢?他是那样一个谨慎又害羞的人啊,怎么会和林雪儿那样的人走在一起呢?而且还笑得那么开心。” 沈青把嘴巴撅得更高,眼睛瞪得更大了。 “孩子们!”没多大会儿,班主任王老师终于带着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来到了班级。 王建国三十出头,刚刚走完12年的教学生涯。他教了这么多年学,齐园镇中学第一次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有七名初三毕业生考上了全县最好的高中——且全部都是他的学生。 “哈哈哈孩子们哎呀!你们都在啊!都来这么早啊!哈哈”他一进屋,那掩饰不住的兴奋如潮水一般向外喷发着。话音未落,爽朗的笑声就已经响彻了整间教室。 三年师生共处的岁月,七个孩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 “同学们。”他接着说,“你们也知道,咱们县是国家级贫困县,乡镇级高中,总共就三个,而且都离咱们镇很远。当然教学质量我也就不多说了。哈哈”他习惯的嘲笑声此时响了起来。 “咱们齐园镇中学你们是知道的,齐园镇又是全县最差的乡镇咱们建校不到二十年,师资力量薄弱,每个老师都身负重任,像我,不但代两个班级的主课,还得夹杂代一些副课。精力实在跟不上,加上咱们学校基础设施太差,化学、物理不但没有实验室,甚至连基本的器材也没有。体育课呢,更不用说了,没有专业老师不说,连个操场咱都没有。每次体育课,我看你们都是到田间地头翻跟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到这儿,王老师脸上露出了愁苦的辛酸。 “不过,好在咱们这次赶上了‘非典’,取消了物化实验和体育加试,不然今天的成绩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奢望。虽然你们的成绩跟全县总体水平有差距,考上昌隆一中也是勉强过分数线。但是相对于乡镇的教学环境,已经是非常优秀了!毕竟昌隆一中是咱们全县最好的高中,咱们求学的方式也只有通过中考才能进入县城的公家好学校,不然就得进私立高中” 王老师兴奋的絮絮叨叨地说着,孩子们听得很仔细。他们虽然知道这是老师在标榜自己的功劳,但也从中听到了他们自身的努力。 毕竟,野鸡要从山窝里飞出来当凤凰,确实需要经历一些“浴火重生”的历练。 第4章 王老师 昌隆一中,是市重点高中。 “考上这所高中的莘莘学子,都是未来的本科生,国家的栋梁之才。”每年都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至于什么985、211之类的重点大学,能走进去的更是多达数十人。因此,全县家长都挤破头的想要把孩子送进这所学校。 沈青哥哥曾经就因一分之差,差一点与昌隆高中失之交臂。不过,这一分,也让沈青的父母差一点倾家荡产——他们花了6000多块钱,托了很多关系,才把儿子硬塞了进去。 6000元,在当时全县100多万的人口里,一下子能拿出手的农民(不包含那些城镇人口),估计都不超过个。 “今天之所以把你们叫过来,除了要当面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外,还有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千万不要放弃这次机会。我知道在座的你们,有的因为家庭原因可能有辍学的打算,还听说有的学生家长找到你们,想花钱买你们的分数,顶替你们的学籍去上学。老师在这里想和大家说说心里话,你们虽然还小,但是这次是关系到你们的人生走向的一件大事,你们通过努力开了个好头,老师相信你们会越走越远,人生之路也会越走越宽广。老师不希望你们困在这个狭小偏僻的地方。”王老师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了陈晓燕和吴梦龙的身上。这两个学生自他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低着头,不敢与他有任何眼神的交流。 “喂,我和你说,陈晓燕的爸妈不让她上学啦!”坐在沈青旁边的陈梦圆轻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为什么?”沈青不明白。 “为什么?穷呗!”陈梦圆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瞟了一眼坐在她身后五点钟方向的陈晓燕。她和她同庄。 沈青顺着她的目光,也瞟向了陈晓燕,心中充满了同情。在这个班级里,唯一让沈青打心眼里佩服的人,只有陈晓燕。她从没见过哪一个同学在学习方面比她努力,在吃苦方面比她更强。 陈晓燕可是那种一个馒头吃三顿,一年只穿三套衣服,但是一个笔记本却可以写一百万字的人啊! “再过两天就要填报志愿了,你们一定要按时过来,老师一定会等你们”王老师还像过去一样,本来五分钟可以说完的事情,他总要絮絮叨叨的说五十分钟。 “还有吴梦龙,估计也不能继续读书了。”陈梦圆又把目光停在了坐在她九点钟方向的吴梦龙。 沈青看到吴梦龙穿着一件略微发灰的白色衬衫低头坐在那里,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酸楚。哎她总是这样,把别人想象得很惨,仿佛自己过得多好似的。事实上,她和他们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吴梦龙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了!他幼年母亲去世,父亲为了保障他和弟弟的生活,不得不常年在外打工。吴梦龙和弟弟自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由于爷爷奶奶年纪太大,他几乎承担了整个家庭的重活。前段时间我听说他爸爸又娶了媳妇,后妈还带来了两个孩子,家庭拮据程度可想而知”陈梦圆真是个百事通。沈青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这种八卦能力不输学习能力,但又不影响到学习能力的本事! “好了,这大热的天把你们叫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这次你们几个考出了这么好的成绩,学校也是特别高兴,校长委托我给你们每人发50块钱奖金”一听发奖金,陈梦圆立马闭上了嘴,一脸贪婪的望向了讲台上站着的王老师。 只见王老师把右手伸进了右前裤兜,由于他体型肥胖,右手显然在里面很挤,摸索了半天,拿了出来,空空如也。接着又换成左手在左前裤兜费劲的摸索,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哎?奇怪?我放哪了呢?”他早已满头大汗,一脸窘迫。 “看看在不在您屁股后面?”秦少杰早已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探着身子,开始帮王老师找钱了。 “哦,哦,对,对,在这里在屁股兜里。”王老师一边说,一边从屁股兜里拿出了一沓50元的纸币。 七个孩子都同时翻了个白眼。 “他总是这样,老是记不住东西放哪了?”陈梦圆用又好气又好笑的语气对沈青说。 沈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123”王老师把那几张钱煞有其事地捧得高高的,当着学生的面儿,一边用食指沾着唾沫液,一边一张一张地数着。 他把孩子们都逗乐了。 “大家看好啦,总共7张,一张不多,一张不少,我现在把它交给岳丘山同学,让他来分发给大家!”说完,他走下了讲台,把钱交给了岳丘山。 岳丘山接过王老师递过来的钱后,就走出了座位,一个一个的分发着,拿到钱的同学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开心的笑着。 当岳丘山快要走到沈青这里时,她变得异常地紧张起来。为了避免与他的目光相遇,她只好装作如无其事地一直盯着黑板上方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的故作冷漠,现在想来,是多么幼稚可笑啊! “天热,你们就早点回去,不要乱跑,‘非典’听说会反弹,你们少去人多的地方疯!”王老师见任务完成,该说的话也都早已说完,便摆摆手,让大家回家了。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同学迫不及待地拉开板凳,准备起身走了。 王老师在他踏出门口的最后一刻,又带着微笑,回过头来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学生。这个回眸,没有任何话语,似乎也无任何含义,它不过就是刹那间的时光。可是谁能想到,这位在这刹那时光里意气风发的青年教师,四年之后会因为酗酒而暴死家中呢?! 当然,还有一件事,孩子们也是没有想到的——当年学校给孩子们的奖金并不是每人50元,而是每人100元。 第5章 情书 “喂,沈青,这么热的天,咱们买冰淇淋吃去。”王老师的身影刚消失,陈梦圆便兴奋地摇着手里的绿票子,拍着沈青的肩膀笑着说。 陈梦圆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她是独生子女,父母都是齐园镇小学的老师,家境虽不富裕,但比起一般家庭——特别像沈青他们这样的农村家庭——好多了。 “哦好啊走。”沈青心不在焉地站起身,踢开挡住她出路的板凳,拉着陈梦圆的手向教室门口走去,拿眼又瞟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岳丘山。此时教室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他还是老样子,依旧在位置上笔直地坐着。 可就在沈青路过他的位置时,忽然感觉衣角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住了身,回了头。 “干嘛?!”沈青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看着他,装作一副恼怒的模样。“扯我衣服干嘛?!” 她两眼闪耀着星空,双颊却红成了火海。 “沈青,你等一下,我有话问你。”岳丘山低着头,盯着眼前的课桌,看不出表情。他的双手在额前不停地揉搓着,看起来很紧张。 一旁的陈梦圆见这情形,唇角微微向一边翘起,摆出了一副精于世故的模样。对她来说,这样的情形,她见过太多太多了。追过她的男生,没有十个,也不少于八个。 “那你们聊,我在楼下的花廊等你。”说完陈梦圆掰开沈青那只死死抓着她的手,冲着她邪魅一笑,便转身跳开,一溜烟下楼去了。 沈青望着陈梦圆那轻快的背影,真是又急又恼。这算什么事呢?把她和他留在了这里。 “你你什么事啊?”她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地站在他的课桌前气呼呼地问。 此刻在她的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何扞卫她的名节,而不是羞涩和不安了。 岳丘山缓缓地站起来,整整高出沈青一个头。他红彤彤的脸上,有一双比沈青还要明亮的眼睛。三年前,他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黑黑瘦瘦,个头还小,头尖刚到沈青的眉毛。不过,这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却是三年如一日啊! 三年来,岳丘山似乎只有一个乐趣,那就是和沈青作对。不是往她衣服背后贴纸条,就是藏她的作业或者课本,或者给她起一些莫名其妙的外号,引得她追着他满校园跑。 不过呢,这大半年来——可能由于“非典”经常放假,他们见面很少的缘故——忽然间他们变得不再打打闹闹了,除了学习交流以外,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装作视而不见。 哎!是因为长大了吗?看来长大真的是一件烦心的事。为了长大,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可以让彼此快乐的事情。比如,课上传传纸条,课下讨论一下老师几天没洗头啦,英语老师穿裙子啦,历史老师裤子拉链忘记拉了啦 总之,成长真的没有书上说得那么好,更没有大人说得那么慢。就像沈青和岳丘山,去年还像小孩子一样——她把他当成姊妹,他视她为兄弟——你掐掐我,我打打你的玩耍呢,今年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你如果没什么事,那我走了,陈梦圆还等着我呢。”她见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又再次打破了沉默,准备逃离。 “等一下。”岳丘山终于抬起头,离开了他的座位。“你知道的,我我不太我不太喜欢说话。这是这是写给你的信,你现在不要看,等你回家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他说得很匆忙,拿着信的手也很笨拙,左一摇,右一晃的,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拿着!”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抓起了沈青的左手,往她手里一塞,转身逃命似的冲出教室,飞奔下楼了。 他走之后许久,沈青才从蒙圈中清醒过来。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信,想要寻找他的身影。可是哪里还有人呢? 刚才和她说话的是岳丘山吗?他说了什么,给她写了信?她看着手里白色的纸张,叠成信封的模样,心“突突突”地狂跳着。 天呐!他居然给她写信?不是纸条,而是信!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她得承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岳丘山有了一种想要靠近,又想躲开的复杂情绪。这大半年来,她不曾正眼看过他,但是目光却又从未离开过他。她希望他开心,又见不得他和别人开心。她总是因为他无心的举动生闷气,对他莫名的发火。一看到他和班级其他女孩子说话,她就来气,并找机会用最难听的词语挖苦他。 他对她好,她装作不领情,不开心。他对她不好,她装作无所谓,不在乎。她什么都在他面前装,装得天经地义,装得理直气壮。可是,真实的她是怎样的呢?恐怕她自己都忘了。 哎~~她自己都搞不懂她自己,何况他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她拿着信的手越来越哆嗦。哪能等到回家再看啊?她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啊。 她深吸一口气,坐在了岳丘山刚刚坐过的位置上,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打开了那封信。 看完,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诺大的信封封,就短短的一行字:“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哦,不,这不仅仅是一封信——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也不算是信——它是一封情书。今天,可真是个特殊的日子啊!她居然收到了岳丘山给她写的情书了?! 这是沈青16周岁之前收到的第二封情书。第一封,是刘旭东写的。 第6章 “爸,我考上昌隆一中了!” 风,摇碎了一地的阳光,伴随着知了的高歌,沈青快活地穿梭在回家的羊肠小道上。 田里的豆芽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长成了一株株翠绿的豆秧儿,玉米节儿也愈发的笔挺起来,阳光洒在它们的身上,使它们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沈青顾不得满身大汗,一口气跑到了镇上的唯一一家“话”。 2003年的时候,偏远的齐园镇并不是每家都有家用电话的,手机更难得一见。 不过呢,沈青家倒是有一部家用电话,那是爸爸妈妈担心沈青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为了可以随时随地监视沈青的成长情况——特意安装的。 此刻,迫不及待想和父母诉说的心情,已经让她无法等到回家再打电话了。 “爸爸,我求求你,求求你和我妈妈说说,让我去昌隆一中。我不要上什么五年制大专,我要上昌隆一中我会乖乖听哥哥的话,我保证不打扰他的学习我可以不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去住校我会好好学习,我会努力考上大学绝对不会学坏我会把头发剪了,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我不要漂亮,我不会和男孩子胡闹,不会学坏,求求你相信我我要去昌隆上学,我要在昌隆一中上学”沈青泣不成声的向电话那头的爸爸祈求着。 “好了,好了,爸知道了,我中午和你妈说说,你别哭了,快别哭了,你这一哭,爸爸在外面干活都焦心乖,你听话,赶紧回家,别哭了,挂了挂了赶紧回家。”爸爸沧桑的声音顺着电话线“滋滋啦啦”地传了过来。 “好的,爸!”沈青强忍着委屈,默默挂断了电话。她知道,父亲是当不了家的。 回家路,变得更加漫长了。火辣辣的太阳直射眼眶,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淌进了脖颈,汗湿了衣裳。 沈青手里紧紧握着岳丘山写给她的信,想着自己未卜的命运 “妈妈会同意吗?他们他们会同意吗?”回到家,沈青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后,躺在床上依然想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会同意的?”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青青,你死在屋里了?快给我开门!”一阵熟悉的暴怒声伴随着强烈的“砰咚砰咚”踹门声,沈青在睡梦中被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翻身下床,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跑了出去。 “你怎么现在才开门?!”还不等沈青说话,哥哥沈国强抬腿就对着她的肚子猛踹一脚。 沈青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便跌跪在大门坎上,刚触到地上的膝盖,一下子涌出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你聋了是吗?我在外面喊半天了!”沈国强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妹妹,满脸的愤怒。 “我我睡着了”沈青吓得面如土灰,顾不得疼痛,赶忙站起身来。 天已经黑了,这一觉,沈青睡得太久了。 “哥你不是补课吗?怎么回来了?”沈国强马上就要升高三了,为了让他能顺利考上好的大学,父母又托人给他报了个补习班。 “少废话,关上门,跟我进来。“他连看都不看沈青一眼,径直走进了堂屋。 沈青见势头不对,心早凉了大半截。看来,沈国强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啊哦好。”她哆哆嗦嗦的关上大门,顺从的走进堂屋。 ”跪下!“沈国强一声叱喝。沈青便双腿一软,立马跪在堂屋里的砖地上。刚才膝盖上的伤口,又钻心的疼了起来,但她吭都没敢吭声。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论是眼泪,还是示弱,都只会让眼前这个恶魔更加愤怒。 从小到大,他总是打她,不高兴时打,高兴的时候也打;她不听话他打,她听话他也打打她,似乎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乐趣。 当哥哥动手打她时,她尝试过反抗,但她太弱小了,越反抗,被打得越厉害。后来,她也尝试过眼泪、示弱、求饶,但也没用,依然被打。因为沈国强说,“我不能因为你求饶,我就原谅你,那样的话,你就会记不住了!” 可是,他到底让她记住什么呢?她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打她。 就这样,直到他升了高中,学习紧张了,不怎么回家了,她挨打的次数才少了许多。 “你和咱妈说你要去昌隆一中上学?”沈国强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一双手搭拉在弯曲的膝盖上,目露寒光的看着沈青。 沈青低着头,吓得没敢接话。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不准你去昌隆一中上学!”他见她不说话,恶狠狠挑起沈青的下巴,,一字一顿地继续说,“赶紧给咱爸咱妈打电话,说你不去昌隆一中上学了,不然”说着扬起另一只手向沈青脸上猛抽一巴掌。 沈青只觉脑门一阵“嗡嗡”响,上身顺势跌在了一旁。 “我告诉你,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让你上个五年制大专,就算你上辈子积福了,还想上什么高中?考什么大学?简直是做梦!”沈国强向后坐直了身子,双手插胸。 “沈青,你不要以为咱爸妈能把我怎么样?这件事家里所有的事,他们只会听我的!你还想着反抗?你也不看看,咱们村里有几个小女孩上大学的?!哪一个不是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补贴家用了?我要不是看在咱俩一母同胞的份上,我连大专都不让你上!” ”我不要,我就要上高中!你打死我!“沈青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冲着他吼道。 “每次你打我的时候,我都在想,你为什么就打不死我呢?!如果你把我打死了,我就不会再害怕你了,你肯定就怕我了,因为我那时候就是个厉鬼,可以天天吓你。更重要的是,你如果把我打死,爸妈就会知道他们的儿子是怎样的虐待我了!他们就会相信你是个混蛋了!你天天欺负我,天天打我!你打死我!我活够了!” 这些年,每当沈青和爸妈告状说沈国强打她,他们总以为打就打呗,肯定是女儿不听话,哥哥能帮忙管教。他们也少操了不少心。所以,对儿子打女儿这件事,他们不但不去制止,反而还把沈青向他们告状的事告诉了沈国强。哎,后果可想而知,沈青挨得次数更多,被打得更厉害了。 “求求老天爷,这次让哥哥一下子就把我打死!”沈青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躺着地上默默祈祷着。 ”你说什么?!好啊,那我今天就打死你!“沈国强被激怒了,他站起身来,抡起刚才坐着的小板凳,就往沈青背上砸。 “嗯!”沈青只觉腰部一阵闷响,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碎了!她把头埋进了双臂里,弓着身子任凭沈国强的踢打。 “跟你说了,昌隆一中这两年升学率变低了,你以为你那点成绩能在那个学校混下去?!”沈国强从未见过妹妹如此倔强,踢打了一阵子,就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我已经给你找到一个不错的专科类学校,你还不识好歹,庄周师范有什么不好,离家近,毕业还有包分配名额“沈国强一边说,一边又不知从哪找来了藤条,一个劲的往沈青身上抽。 沈青终于忍受不住了!——难道被打死这么难吗?打不死,打晕也好啊!——她放声大哭起来。 沈青的哭声,让沈国强打得更兴奋了。他知道,这是妹妹又一次屈服的信号。 “我告诉你,不要抱任何希望,爸妈同意,我不同意也白搭。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个大家庭,有哪个女孩初中毕业还上学的?咱大伯的三个女儿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你还想上高中?!能让你上个五年制的大专,你还不同意?!我告诉你,赶紧给咱爸妈打电话,不然今天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沈国强终于打累了,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沈青趴在地上,无助地继续哭着。 过了一会儿,东屋里的电话清脆地响了起来。 沈国强站起身,去接电话了。 沈青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沈国强的声音。“我请假了,回家看看嗯,我知道,我和她分析了,她同意去上庄周师范了我没逼她,她自己愿意的好,我让她接电话。” 沈国强恶狠狠的走了出来,一只手拎起趴在地上的妹妹,另一只手扬了扬手中的藤条。“知道怎么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沈青拖着两条被打得不知是麻还是疼了的腿,艰难的向东屋走去,可还没挪两步,却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沈国强见状,暴怒的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了电话机旁。 沈青又怕,又难过。她强忍着泪水,颤巍巍的拿起听筒,轻轻地“喂”了一声,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着。 “青青,你哥说你又改变主意了,不上昌隆一中了?”电话那头是母亲熟悉的声音。 “嗯。”沈青紧紧地握着话筒,指尖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第7章 “谢谢你,路过我的人生......” 第二天一大早,哥哥就在朦胧的夜色中离开了。 听到沈国强关上大门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沈青突然间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寂静的村庄里,回荡着女人的哭声,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身体的疼痛抵不上心底绝望的万分之一。沈青感到窒息,她扯着嗓子吼叫着,嘴角刚刚结疤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鲜血伴随着脸颊上的泪水,滴在了枕头上。 “砰!砰!砰!”大门突兀的响起来,沈青吓得立马噤了声。该不会是哥哥又回来了? “青青,”是爷爷的声音,“你在屋里哭什么?” 沈青对爷爷感情很深,大概与其他人相比,他是陪伴她最久的人了! “爷爷”沈青尽量表现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脸上的伤痕却出卖了她。 “咋啦?他又打你啦?!”爷爷愤怒地提高了嗓门。“这个小畜生!他在哪?” “走了,天还没亮,就走了。”沈青强忍着泪水。她知道,爷爷是真心疼她,但更疼哥哥。 “哎!”爷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清楚,他管不了任何人,特别是他这个大孙子。“我都跟他说过多少遍了,再这么打你,我一定饶不了他” “爷爷,”沈青打断了他那些没有用的话,“你有啥事?没事的话,我还想睡会儿。” “哦,我没事,我正要去北地看看咱家的豆子,正好路过。”爷爷扬手向北指了指接着说,“你早上去我那吃饭,你奶奶蒸了红芋叶粑粑” “我不去了,没什么事我进屋了。”不等爷爷说完,沈青就关上大门,转身回堂屋里了。直到爷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青才又走了出来,在院子中间仰首站着。 院子很大,六间并排朝南的瓦房充当着北面的城墙,东面两间偏房是厨房和家禽房,西面盖了一间大门走廊房,屋后还有一间简陋的旱厕。南面是一大片空地,紧挨着沈青五奶奶家的后墙。由于空地上长满了杂草和一些藤蔓植物,五奶奶家后墙上的两扇窗户常年紧紧闭着,仿佛要与沈青家彻底划清界限似的。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从东墙上跳了出来,耀眼的让人恍惚。 天很热,周围的蝉儿早开始了欢快而紧凑的晨间排练,这世间上一切的灵动都在它们的嗓子眼里跳跃。出去野了半天的狐狸不知什么时候从狗洞里爬了进来,摇头摆尾,欢快地绕在沈青的身边。 这世界多美好啊!蓝天,白云,青草,树木,小桥,流水,村落沈青胡乱的想着。 “既然不死,那就好好活着!”她用力的昂首吸了一口气。“沈青,加油啊!好好活着啊!” 日子就这样缓慢的过着,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沈青几乎没有走出过她的院落。 爷爷时不时的过来看她,顺便带来的一些食物,让她撑过了整个夏天。 当然,这期间爸爸妈妈偶尔也打电话过来,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嘘寒问暖的,无关紧要的事情。刘旭东也曾打过几次电话给沈青,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理由邀她出去游玩,但都被她拒绝了。此外,还有一些女同学跑到沈青家,想带她一起出去转转,她也是草草应付几句,就把她们送出庄外了。 她不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子,但也并不内向。她只不过觉得,人和人的相处,一定要有一些承载条件,例如天时地利这样的东西。如今,她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地方,就不想浪费时间和这些人相处了。 所以,对她来说,现在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除了吃睡,就是看书。像《红楼梦》、《飘》、《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战争与和平》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唐诗宋词,短篇散文。 读书,让她暂时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8月中旬,庄周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通知书上要求新生8月31日报到,去时需要自带生活用品以及棉被。她便打电话给母亲,问她能不能给她做两条新棉被,家里的被子太破了。母亲欣然应允,第二天就从银行给她打了200块钱。 200块钱,等同于母爱的分量。沈青很珍惜,差点没舍得花出去。 自通知书下来,时间似乎就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30号。行李早已打包好,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所熟悉的院落,沈青的心中又有种莫名的忧伤和恐惧。 她呆呆地坐在院子里,想着明天要背井离乡的外出求学了,内心又十分的不舍。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怪。 狐狸依旧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追蜂咬蝶,跑累了,就耷拉着耳朵,张着个大嘴坐在它的女主人身边,哈喇子顺着它的舌尖一点一点的滴在地上。 沈青苦笑着,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狐狸的头,它已经老了,皮毛不再像以前那样柔软,甚至有点硌手。 ”狐狸啊,明天我就要去庄周师范上学了,我听说那是一所封闭式的学校,一旦进去了,就不能随便出来了,好像必须等到逢年过节或者寒暑假才能离开学校。“说到此处,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抚摸着狐狸的手停了下来,狐狸眯着眼看着她,看起来似乎也很悲伤。 ”狐狸啊,你别担心,我已经和爷爷说过了,我离开家之后,让他定期来看你,给你准备一些食物,我很快就会回来,你看,过一个月就是国庆节和中秋节了,我又可以回来了。你一定要乖乖的在家等我,不要再扒个狗洞跑出去,我听爷爷说,现在外面有好多人药狗,药死之后拿到集市上卖,或者送到狗肉店做成卤菜吃。狐狸啊,你一定要在家等我,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以后回家找谁玩呢?“说着沈青哀伤地抱着狐狸的头。 哎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走后不久,心爱的狐狸就被爷爷卖给了狗贩子,最终变成了人类的桌上的美餐 临走之前,沈青终于鼓起勇气又看了一遍岳丘山给她写的信。 “人,有时候真奇怪。本来两个最亲近的人,反而到最后越走越远,甚至连一声道别都不给彼此留下!” 最后,她把岳丘山写的那封信装进了一个玻璃瓶里,深深的埋在院子东南角的桃树底下。 “岳丘山,对不起,不能按照约定和你一起上昌隆一中了。谢谢你路过我的人生”她哭了。 那埋下的玻璃瓶,还有那个耀眼的男孩,她再也没有见过。 你们年少时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吗?很喜欢,但是却不敢靠近,像恋爱着,又像从来就没有恋爱过。看起来似乎淡淡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总觉得和他已经走过了漫长的一生。就像张爱玲说的,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一生一世。 但是,那时候说一生一世真的有点太早。总之,沈青与岳丘山的故事没有一生一世。 第8章 离开 离开沈家庄,是沈青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当8月31日真正到来的那天,沈青的心里却没有原先预想的喜悦和激动。 “你爹妈也真是的,天天想钱想疯了,这闺女上大学那么大的事,也不回来看看。”爷爷坐在三轮车后面一只手抽着旱烟袋,一只手扶着车沿说着。“青青啊,你这丫头有福气啊,从小到大就看你出息,你可是咱们老沈家第一个去上大学的女娃虽说咱们家门头儿大,200多口人的大家庭,但这女娃里就你有出息从小到大没让人操过心脑袋好使,那个教过你的那个西庄的闫老师到现在还逢人就夸你呢!他说啊,教书都20年了,女学生中,就数你最聪明了” 沈青一门心思的蹬着三轮车,并没有接话。 “说什么送我,还不如我自己走呢!”沈青汗如雨下,小声嘀咕着。虽说已经立过秋了,但是天气还是炎热的让人想死。 “青青啊,到地方好好学习,别挂念家里”就这样,在爷爷的絮絮叨叨里,好不容易把老旧的三轮车骑到了齐园镇班车站。 “青青啊,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到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你爸妈打电话,报个平安”爷爷一边帮她从三轮车里往外拿行李,一边不停的嘱咐着。 “我知道啦,爷爷,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绝对不会学坏,不丢咱们老沈家的脸。”行李并不多,沈青三下五除二的就全部从车上拿了下来。“爷爷,庄周师范离咱们昌隆又不远,等国庆节放假我就回来了。对了,爷爷,这段时间你别忘了给狐狸丢点馍馍头,给它点东西吃,别回头饿死了,我还指望它看家呢。”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多少遍了。“爷爷一听孙女又提那只土狗,就心烦。她关心狗,比关心人还要多。 齐园班车站——说是个班车站——其实就是在齐园到昌隆的县道上胡乱停放的一堆五菱之光面包车。车内经过改装,沿着车壁三面弄了三条长短不一的条凳,中间空出一大块留着客人放杂七杂八的行李,偶尔司机为了多拉几个人,也会给客人个“马扎凳”,让他坐在中间的空隙中。 总之,车内车外是又脏又臭,车内是能塞多少人就塞多少人,拉满了就走。 沈青和爷爷到的时候,刚好走了一辆,所以她便成了接下来这辆车的第一位客人。 “好了,爷爷你回家。”沈青很快就把所有的行李放进车厢。“回去晚了,奶奶会生气的,你还有好多地里活没干完呢!” ”好好好。“爷爷一边说,一边拿手往衣服内兜里搜寻着什么。 “青青,这是25块钱,你拿着,路上花。”他终于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一卷皱巴巴,汗津津的纸票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孙女手里塞着。 沈青知道,这是爷爷攒了很久的私房钱。 “哎呀!我不要你的钱,我有钱,爷爷。”沈青不肯接,双手把爷爷的那只苍劲的手握起来。“我要你的钱干嘛啊,我有钱。前两天爸爸给我寄学费的时候还多寄了1000块呢!你又没有钱,家里还有几个堂弟堂妹需要你和奶奶照顾,一年到头叔叔伯伯也没给你们过什么钱,这我都知道。我不要你的钱,你拿回去!” ”那好,那好。你是个好孩子,那我回去了。“爷爷见沈青硬是不要,又打开贴在胸口前的衣服,把钱重新塞回内兜里。 这时的爷爷,让沈青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人活一世,多不容易啊!听大人们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可风光了,解放后还当过齐园镇公社的领导。那时候爷爷弟兄七个在齐园镇可以说风光无限,除了五爷爷和三爷爷,其余的爷爷都有工作,按照当地人的话,“那可都是吃皇粮的”。昌隆当时还只不过是一个小集子,后来决定建县,组织上安排爷爷去昌隆任职,奶奶却死活不同意。奶奶说,爷爷要是去了昌隆,家里就没法活了——家里7个孩子,年龄又差距小,最小的叔叔还不满周岁,爷爷如果去了,家里她一个人就是累死,也是照顾不来的。这是奶奶的版本。但是爷爷却给出了不同的版本,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年轻时候太帅气了,奶奶是怕他一去不回,不要他了。 哈哈,老一辈的“恩怨”,沈青不懂,只是觉得好玩。 不过,爷爷现在在一帮老头里,也依然帅气。别看他年近80,但身姿依然挺拔,精气十足。1米8几的个头,身材清瘦,远远的看着有一种道骨侠风的感觉。有次他去学校给沈青送东西,同学们都夸他是个帅气的老头呢! 想到这儿,沈青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再看看爷爷的背影,眼泪又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了。哎沈青啊,多早晚你才能改掉这爱哭的毛病呢?! 车里陆陆续续爬进来一个又一个乘车去昌隆县的客人,腥臭的空气里充斥着人身体上的汗味和狐臭味,沈青顿觉一阵恶心,有种快要吐出来的感觉。 ”咦?沈青,是你啊?!“一个尖锐的女生声音穿透车里闷燥恶心的空气直击着沈青的耳膜。 ”你?你是?“沈青循声望去,一个上身穿着浅蓝色紧身衬衫,下身短打牛仔裤,脚上瞪着一双白色的镂空凉鞋,她开心地冲她咧嘴大笑着。 沈青两眼迷茫,迅速的在脑海里搜寻着生平所见过的所有有印象的人,并不认识。 “哈哈你不认识我?”她略显尴尬地笑着说。“我是初三普通班的林佩佩,和你们班林雪儿一个村的。”齐园中学从初一到初三,每个年级就设两个班,分别叫做普通班和实验班(沈青所在的班)。所有的普通班都在一楼,二楼是教师办公室和初一、初二实验班,三楼是初三实验班和校长办公室。实验班的学生管理十分严格,老师们又非常爱拖堂,所以她们虽然在同一年级,同一学校,沈青并不曾注意到过其他班的学生。当然,除了普通班那几个莫名奇妙整天给她情书的男生除外。 沈青一听她说起“林雪儿”这个名字,眉头不由得一皱,心里一阵烦躁。怎么到哪都能听到这个名字?前两天刘旭东给她打电话还提到这个人,据说她们家人找到她一个在昌隆县城教育局上班的亲戚,花了不少钱,也给她塞到昌隆一中去了。 她去了有岳丘山的地方,而她呢?一想到这,沈青心口就一阵酸疼。 “哦,你好。”她淡淡地点了个头,神色疏离。 “我听说你考上庄周师范学院了(这破学校,还用考?),我也是。我报的专业是小学教育专业,你呢?”她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沈青的疏远似的,依然是眉开眼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甚是讨厌。 “专业?”沈青听她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了一下,对了,她报考的是什么专业来着? 本来庄周师范就是她死活不想去的地方,所以填报专业的时候也很随便,连专业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哦,对了,录取通知书上有。”想到这,她把背包从肩膀上扒下来,打开内兜找通知书。 找到了。 “计算机教育专业。”说完,沈青又把录取通知书放回原来的地方。 好险,幸好和她不是一个专业,不然以后肯定烦死。 “同学,就你自己一个人?”坐在林佩佩身边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忽然问。 “嗯?”她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家大人没跟着你吗?”她似乎看出来沈青没明白她说话的意思,探了探身又问。 “对呀,你爸爸妈妈呢?他们咋没跟你一起去呢?”沈青还没来得及回答,林佩佩忽然细着嗓子惊讶地插起嘴来。“这是我妈妈,本来我爸爸也要送我的,但是今天刚好家里有个亲戚去世了,要去烧纸,他抽不开身,要不然他也会送我的。” 看着林佩佩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优越感以及嗲劲,沈青更加讨厌她了。 “哦,我爸妈在外地做生意,赶不回来。”沈青依旧一副冷淡的模样。“不过没事,我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不用人陪,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她想用语言讽刺林佩佩的幼稚无能。 不过眼前的母女好像没有听出来似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人一满,车子就很快开动了,车内的空气也跟着流动了起来,刚刚闷臭的气味稍微缓解了些。司机师傅好像心情不错,车里播放着节奏欢快的歌,好像是周杰伦的《爱在西元前》,“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清具体唱些什么。 沈青看着窗外那些不停向后狂奔的树,向后退下的一块块绿油油田地,以及一群群闪身而过的路边行人,心情终于畅快了些。 “别了,沈家庄!再见,齐园镇!”她张开嘴巴,让风冲进她的五脏六腑,打开她莫名纠结着的心头。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地仰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小小的天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音乐一首接一首的播放着。 看来,司机师傅是周杰伦的粉丝啊! 第9章 你好,新同学 庄周与昌隆两个县城之间,相距不过百余公里,但在2003年——由于交通不似现在这样便捷,来来回回的换乘——这几十公里的路程,却要花上沈青6个小时的时间。 下午3点出头,破旧的县际大巴才颤颤微微的驶进了庄周汽车站。 不得不说,要不是一路上林佩佩母女的帮助,沈青恐怕要费很大劲才能到达这里。因此,她对林佩佩也不像之前那样的冷漠和讨厌了。 “我这个人真没原则,别人只要给予一点帮助与温暖,我就打心底对人千恩万谢。”沈青看着林佩佩母女忙碌的身影,嘲弄地想着。 “下车啦,下车啦,去庄周师范的,赶紧下车,门口有人接啊!看好你们的行李和钱包,小心车站上的小偷啊!”车刚停稳,司机师傅就习惯性地吆喝起来。 “沈青,这个我帮你拿着!妈,那个你拿着!”林佩佩快乐的像一只刚学会飞的鸟儿。 “好好好,我拿着,我拿着”林妈妈被女儿使唤的晕头转向,胡乱地提着东西。 一下车,她们就看到出站口挤满了人。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一条写着“燕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欢迎您”(燕州高等师范专科学校是庄周师范学院刚批下来的官方称呼,但是直到现在,人们还是习惯性的把它称作庄周师范)的条幅下站着。长长的大红条横幅在人群的上空飘荡着,稳重而又踏实。 走近一看,条幅底下有几个年轻人手里举着几个牌子,上面分别写着“小学教育专业(五年制)”、“小学教育(三年制)”、“计算机专业(五年制)”、“计算机专业(三年制)”、“英语教育(五年制)” 沈青一行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到底属于哪一方阵营,就看见三个带着被看章的男生满脸堆笑的从人群中向她们跑来。 “同学,是去庄周师范报到的03级新生吗?”三个人争先恐后地问。 “是的,我们”话音未落,其中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孩伸手就接过沈青手中的行李,高兴的继续问:“看你们的样子肯定是五年制的?什么专业?”他虽然用”你们“这个词,但是两只眼睛却一直是看着沈青说的。沈青被看得顿时脸色通红。 ”我是计算机专业的,她是小学教育专业的。“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佩佩。 “哈哈太好了,我是02级计算机专业的,你归我了。”他兴奋地说完,又觉不妥,赶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归我接。” 沈青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哪见过这种情况呢? “喂,刘鹏,那个女孩是小学教育专业的,你接走。我带这个呃小师妹去学校了啊。我们那车刚好差一个人就满了,所以,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啊!”他一边冲着另一个男孩得意的说,一边把沈青手里的行李接了过去,径直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那阿姨,佩佩我先去了。”沈青赶忙和林佩佩母女告别,接过她们手中自己那点零星的行李,紧跟了上去。 刚挤出出站口,他忽然停了下来。“对了,你的家人呢?别一着急把他们落下了。” “我一个人,没有家人送。”沈青淡淡地说。 “哦。”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太好了,这样等下上车我也有位置坐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接了一天的人,腿都跑酸了,车辆少,一个专业就安排一辆,每次我都坐不到位置。刚好车上有两个位置,我以为你带着家人,所以跟他们说坐满了,这下我也可以坐着回学校了。”他很快又打破了沉默。 “这离学校很远吗?”沈青问。 “不远,加上红绿灯的时间,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说话间,他已经带着沈青走进了一辆普通客车,车后排有两个空位在等着他们。 车内走道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一个又一个行李,挡住了他们前往目的地的步伐。他们小心谨慎的一个个跨过,像是走在雷区里似的。 “师傅,走。”刚一坐好,他就伸着脖子喊了一声。喊完他这才从裤兜里掏出一块蓝色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沈青第一次见用手帕擦脸的男生,不禁呆呆的看了一会儿。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问,一边把手帕叠好,装进了裤兜。 “沈青。”沈青忽然间不想和他说话了。在她眼里,他刚才的行为看起来真是流里流气,十分的不靠谱适。 ”沈青?哈哈这个名字可真土啊!你不怕别人叫你‘神经’吗?”他无意的调侃,让沈青感到十分尴尬。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拿她的名字开玩笑。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就是开个玩笑。”他看到她愤怒的表情,也有点慌了。 沈青没有理他。 “呃那个沈同学,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袁少鹏,袁承志的袁,丁鹏的鹏,少主的少。”说完他正襟危坐,右手一伸,接着说,“你好,新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沈青一愣,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个人,还真是活泼啊! “从小到大,我没和男孩子握过手。”沈青抗拒着说。“在我们老家,男孩和女孩子是不能手碰手的,会被大人骂的。” “啊?!你老家在‘桃花源’!拜托!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袁少鹏露出吃惊的表情。 “不管怎样,我不会和你握手的!”沈青坚决的说。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车身忽然一转,晃动了起来,乘客们都慌忙用手去扶前面的座位。袁少鹏也趁机把伸出的右手赶忙用来扶着前面的座位,稳住身形。 尴尬似乎解除了。两个人微微相视一笑,转头看向了窗外。 已经立秋了,阳光虽不似盛夏热烈,但是依然耀眼,透过车窗玻璃,闪得让人心慌。 过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庄周师范。 沈青一下车就看到门口两侧金闪闪的“德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八个大字,再一抬头,门柱上“燕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几个字,也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大家首先拿着银行缴费单去教务处报到,然后领取你们的门牌钥匙还有学校统一发的东西,然后到2号楼理化系女生宿舍找接待员,你把门牌钥匙拿给他们看,就有人带你们去宿舍”袁少鹏手里提着沈青那装着两场新棉被的蛇皮塑料袋,在涌动的人流身后大声喊着。 沈青正准备从袁少鹏手里接过行李,打算跟着人流走。袁少鹏却早把她的行李扛在了肩上。 “小师妹,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办手续,你一个人肯定不行。”说完,他就笑嘻嘻地往前走了。 沈青看了看手里的行李箱——一个人确实有点吃力——也只好答应了。 “人太多了,你把交学费的银行凭据拿给我,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办,那边人我熟。”进校门后不久,他们就停在了一棵大树下。 沈青顺从地从背包里拿出了缴费凭据,递给了他。 袁少鹏接过条子笑着说:“小师妹,就在这等我啊,哪也不要去,不然走丢了,我可不负责啊!” 沈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感动。 “老天爷,你是看我受了太多的苦痛,开始怜悯我,让我感受一下这世间的温暖吗?”她想。 大约过了20分钟,只见袁少鹏双手捧着两个相叠的白盆,胳膊上挂着一个红色的袋子,微笑着大步向她跑过来。 “这是咱们学校统一用的被罩被单,上面还有咱们学校霸气的商标呢。”他向沈青展示着。 “你是说这个吗?”沈青高兴的指了指那些标记着“燕州师范”的符号。 “是啊!咱们学校可不是什么庄周啦,现在是燕州师范,提级了!你们可是提级后的第一批学生!”袁少鹏自豪地介绍着。 沈青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那些图腾,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走!”袁少鹏拎起刚才放在板凳上的行李。 夕阳下,他带着沈青向理化系女生宿舍走去。 第10章 佛都说了,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 开学的第一天,校园显得特别热闹。 在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仅有前来报到的新生以及陪同的学生家长,还有提前来校的师兄师姐。 “按照学校计划,往年学生应该是9月3号才来学校报到,但有些学生估计在家呆够了,也有提前到校的。” “比如像你这样的?”沈青气喘吁吁,紧紧地跟随在袁少鹏身后。 “我?”他欢快地停下脚步看了看她,又转身向前大步流星走去。“也算!” “哎哟我滴妈呀!终于到了。”沈青和袁少鹏在人群里躲躲闪闪,很快就来到理化系女生宿舍楼下。 袁少鹏把行李往地上一放,指着宿舍门口大喘着粗气说。“这就是理化系女生宿舍了,我刚才看到你的门牌钥匙了,你住在511,也就是5楼11号房间。” “哦,那我们上去。”沈青有点兴奋,开心地说。 “等一下不行,你得让我歇一会儿,这样爬到五楼我会死的。再说,女生宿舍是不允许男生乱进的这样,等下宿舍阿姨如果问呢,你就说我是你哥哥。” “她会相信吗?” “这就要看你的演技了!”袁少鹏打趣地看着沈青说。“不过,小丫头,你刚才你刚才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啊,不要愁眉苦脸的,知道吗?” “”沈青再一次被这个认识不过两个小时的男生逗得双颊通红。“难道真的是我太老土了?又或是别人太前卫了?”她想。 “袁少鹏,你在这干嘛呢?”一个清脆甜美但略带怒气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解放了不知所措的沈青。 “哦,我你怎么来了?”袁少鹏一边放下手中的行李,一边奔向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孩。 她稚嫩的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妆,看不出年纪。 “她是谁啊?”她不满地指着沈青问。 “她?她是我刚接的03级新生。这不,我正准备要送她到宿舍呢!”袁少鹏嬉皮笑脸。 “你这服务到位啊!”女孩声音阴阳怪气,沈青听出了她心中的不快。 “沈青,你还没找到宿舍吗?”恰在此时,林佩佩母女出现了。 “是你们啊!我找到了,正准备上去呢!”沈青像是找到了救星,开心地说。 “是不是不好搬东西?”林妈妈没注意到袁少鹏他们,只是盯着沈青的行李看。 “啊那个”沈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已经麻烦她们很多了。 “我们帮你!”林佩佩二话不说拎起地上的一个行李,林妈妈拿起了另一个。 沈青回头向站着一旁的袁少鹏二人点了点头,就和林佩佩母女二人走进了理化系女生宿舍楼。 半个月后,沈青不得不承认,昌隆和庄周虽相距不足百里,却完全是不同的时代环境!真没想到道路交通的不便,对经济发展,人的认知竟然有如此大的阻碍! 沈青觉得自己就像一棵路边的野草,忽然间被移栽到满园春色里——四周变得熙熙攘攘的。她被这满园的五颜六色迷的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果然,青年真的是时代的先锋军!庄周的社会风气,被庄周师范学院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带的太开放了!”宿舍阿姨每次看到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总忍不住赞叹几句。 军训过后,沈青就开始了正常的上课模式。 庄周师范分两个校区——相距大概有五公里左右——西校区是庄周师范的老校区,里面的学生都是高中毕业成绩不理想的三年制大学生。东校区——沈青现在所在的校区——是去年刚刚建成的,面积不大。据说这个校区本来是打算给应届毕业生实习时暂住的(师范类学校最后一年几乎没有课程,全部要用来实习找工作)。但西校区今年招生太多,压力太大,所以学校又临时决定将东校区作为五年制大专的教学区域。 当然,学校考虑也是多方面的。像沈青他们这样从初中直接升到大专的孩子,如果按照大学模式管理,怕是不行,年龄太小,自律性太差。所以,学校只好对他们只好采取封闭式管理。 因此,他们名义上是大学生,但课程内容和教学方式却完全按照高中模式来的。 早上六点二十早操,七点吃饭,八点上课,十二点结束,十二点半吃午饭,睡午觉。 下午两点半上课,五点半下课,六点吃饭,七点晚自习,九点晚自习下课,十点钟宿舍准时关灯睡觉。 上课期间(周一至周五),整个学校大门紧锁,任何学生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外出。 负责看管大门的是个老大爷,穿着深蓝色保安制服,一脸凶相,学生们谁也不敢招惹他。 沈青本来就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在哪生活对她来说都一样。她内心偏内向,在沈家庄的时候,就不怎么出门,因此她学校的管理模式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不过呢,同宿舍的其他女孩子可受不了,她们总是抱怨学校的枯燥与乏味。毕竟都是花一样的女孩子,怎么会甘愿一天到晚的被锁在深院里呢! “俺还以为上大学就自由了呢,谁知道跟坐牢似的,还不如初中时候自在呢!”室友周静嘟着个嘴,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抱怨着。 “就是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听爸妈的话上高中呢,至少还能有半个自由身!”李冰洁是江西人,来自另外一个省市。由于他们那个地方的方言太重,所以在宿舍她一般都是用普通话,怕室友们听不懂。 “我一门心思的跑这么远,哪知道是从一个小火炉跳进了一个大火坑?!真是造孽啊!”李冰洁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的拍打着胸脯和棉被,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你说你也奇怪,咋就恁想不开往这跑呢?千把里路的折腾,又不是啥好学校!”周静依旧操着家乡口音说道。 “请说普通话,请说普通话,请说普通话!”李冰洁每重复一次便伸出一只手指,然后伸着三根手指又笑着对周静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咋就记不住念?!”她笨拙的模仿着周静的语气,引得我们其他人哄堂大笑。 周静呢,也并不介意,也跟着“呵呵”傻笑。 “为啥?你说为啥?为了自由呗!”周静见她们笑得开心,便坐直身体,一副朝圣者的表情,用半普通话半河南话蹩脚的回答着周静的问题。女孩子们笑得更凶了! “对了,沈青,你不是有个02级的朋友吗?那个好像叫什么袁少鹏的。”李冰洁笑着问睡在她上铺的沈青。 “只是认识而已,算不上朋友。”沈青微笑着淡淡地说。说起袁少鹏,她又想起开学那天他好心帮忙的事情,心里升起一股感恩之心。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哄好那位横眉怒竖的小美女。 自开学以来,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军训期间他来看过她几次。不过,当时因为事多,也没顾得上理他。 “认识也好啊,他毕竟是02级的,在这比我们熟所以,沈青能不能请他帮个忙,周末的时候带我们出去,找间网,我们去上网啊?”李冰洁用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睛,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室友。 “可是……”沈青犹豫着。“可是周末能出去吗?学校不是说了,出去必须向班主任请假吗?” “那就向班主任请呗!”李冰洁见有希望,立马两眼放光。“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就说出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学校里的超市没有咱们要的牌子,必须到指定的专卖店去买,班主任肯定批。” “………”沈青犹豫着,还是不太想掺和这件事。 “哎呀,我告诉你们,这请假条不过就是一种推卸责任的凭证,我爸爸常说,凡事留个字据,以后后果自负,就是这个道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以后你们就懂了。周末又不是上课期间,咱们请假,班主任肯定会批的,相信我。”李冰洁见沈青不说话,又拿那套她不知从哪学来的理论继续鼓动着。“沈青,咱们的佛都说了,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你看,咱们都共处一室这么久了,我上辈子是不是净看你了?就凭这点,你是不是应该帮帮我,嗯?” 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引得沈青扑哧一笑,勉为其难地说:“那好。” 第11章 插班生 “快起来,沈青!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地方——是齐园中学初三实验班的教室——熟悉的人 眼前的人正扬着手中的卷子,笑盈盈地看着。是睡了太久,眼睛花了吗?怎么会是他?岳丘山。 是他,虽然他起来时那样的恍惚,那样的不真实,但沈青知道那就是他。 “看,用我教你的方法,是不是分数提高了12分啊?快、快、快!赶紧的,叫我师父!” “老天爷,这是时光倒流了吗?还是说我穿越了?!”沈青激动的想着。 “岳丘山……岳丘山……是你岳丘山……”沈青终于控制不住的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此刻,她连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都忘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我以为这辈子我们就这样分开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关心我,只有你关心我,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岳丘山,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爱的集合。因为你,我知道了我不孤单,我有人爱。”沈青抱着岳丘山语无伦次的说着,欢快的泪水从鼻腔冲到眼眶。 “沈青沈青”咦?怎么不是岳丘山的声音?他 就在这时,沈青一下子恢复了意识,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一场梦。 “居然是一场梦?!”沈青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但眼眶里的两行热热的泪水,却是那样的真实。 “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早已坐在沈青床角的李冰洁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不是做什么梦了我说呢,你平时起得比鸡还早,今天怎么睡懒觉了呢,原来是做噩梦了啊!” “不是噩梦,是……是好梦。”沈青下意识地回答道。“是一个关于回不去的过去的梦。” “啊?!”李冰洁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好啦,我管你噩梦还是好梦呢。赶紧起来,我们不是和那个袁少鹏约好八点在学校门口见面嘛,现在都七点半了,快起来,我们得走了。”李冰洁一边说,一边从沈青的床上爬了下去。 “可我还没洗脸刷牙呢!”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今天原来是周六。 “那就赶紧去洗去刷啊!”李冰洁白了她一眼,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好!“ 匆匆忙忙的洗漱完毕,沈青就和李冰洁、方如、还有李阿利三人奔出了宿舍。 沈青的511宿舍一共住6个人,除了刚刚出门的四人,宿舍就剩下了周静和王萍。 周静呢,今天不舒服,没有和沈青她们一起,而王萍呢,是个性格孤僻的女孩子,开学这么久,她一直就没有和室友们一起活动过,平时上课吃饭她总是一个人,极少与人扎堆。 不过呢,鉴于室友这层关系,其他五个女孩子也曾很多次礼貌性的邀请她一起洗脸啦,吃饭啦,洗衣服啦之类的事情,但都意料之中的遭到了拒绝,于是呢,五个女孩子也就心安理得的晾着她,不与她交往了。 沈青有时候很佩服王萍的这种特立独行——她也喜欢孤独,但是她害怕被孤立。就像这次的周六外出计划,沈青打心眼里不想参与,可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起初,她把希望寄托在班主任不批假上,可谁知,她们把请假条一拿出来,班主任就批了,都没细问。 哎……难道真的像李冰洁说的那样,很多时候,成年人嘴上说着的严格和实际行为都有很大的出入?沈青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当五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跑到校门口,沈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袁少鹏。 “哈哈……没事,我也刚到。”袁少鹏依然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他一身白衣,看起来既阳光,又潇洒。 沈青把四个室友依次介绍之后,才发现袁少鹏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生。他个头不高,也不说话。袁少鹏没有介绍,沈青也不好打听,两人相视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这一届的小师妹,果然一个比一个漂亮!”袁少鹏恭维道,李冰洁她们笑开了花。“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对了,假条呢?给我!” 她们一听,赶忙把准备好的假条交到了袁少鹏手中。 女孩子们的脸上泛起了欢快而激动的潮红。这是她们来到这之后,第一次的远足。 “下午四点之前,必须回来销假。”袁少鹏熟练的把假条拿给门卫大叔看过之后,门卫便绷着脸装作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看着五个女孩子说。“少在大街上乱窜,小心地痞流氓和小偷。” “好嘞好嘞!”袁少鹏一边陪笑着冲他摆手,一边带着我们扬长而去。五个女孩子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从门卫的视线下跑了出去。 “哇哦!太棒了!自由了!”一群人刚离开学校的掌控范围,就欢呼雀跃起来。 当然,李冰洁她们这次出来可不是因为购买什么生活用品,所以,他们这一行人目的十分明确的跟着袁少鹏跑进了一间离学校不远的网里。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店面,里面大概摆着20台电脑,电脑屏幕前坐满了人,一些人就只好站在狭小的过道里等着别人下机。 就这样,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沈青他们一行7人才算陆陆续续排上了位置。 沈青第一次进网,坐在荧幕前,不知所措。 方如和李阿利兴奋的不知和谁聊着qq,李冰洁、袁少鹏还有那个跟着一起——刚知道他叫刘鹏——的男生正大呼小叫的玩着一个叫“传奇”的游戏。 时间这个东西很奇怪,消耗的时候并不感觉到它的存在——一天,一周,甚至一年的消散,我们置身其中毫无知觉,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们忽然回头看看我们走过的时间,才会发现那些当时以为平平常常的一天,却是我们这辈子最想记住的一天。 就像今天——这个他们以为极其普通的周六——对于李冰洁和袁少鹏来说,看起来普通,却很特别,这是他们的初识,也是他们的初知、初恋。 而沈青也在度过了这个周末之后,遇到了同样的一天。那个曾被她忽视,后来却努力想去回想的一天。 直到现在她还是记不起那天的天气是晴朗还是阴沉,也记不清她穿了怎样的衣服。 她是如同往常一样散着一头茂密的披肩长发?还是高高的扎起了马尾?她都记不得了。 那时的她还没有感觉到那天的不同,她只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和室友们外出的周末后的第一天。 周一,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如同往常一样迈着四方步跨进了教室。不同以往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男生。 “同学们,我们班今天新来了一位同学。”班主任走上讲台,环顾一下四周,继续说道:“大家欢迎他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班主任说完,已经有个别学生配合着鼓掌了,沈青也跟着拍了几下。 哎,又不是小学生了,鼓掌?多么幼稚啊! 男孩大概有一米八的身高,皮肤很白,穿着白色篮球鞋,浅蓝色牛仔裤,敞开的酱紫色运动外套罩着的白色衬衫露出几个英文单词,肩膀上背着个白色单肩书包。沈青很少注意男生的具体长相,但是这个男孩却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太帅了!女孩子们喜欢看帅哥的心情,不亚于男孩子欣赏某个漂亮女孩。 “大家好,我叫蒋正。”男孩听到班主任让他自我介绍,就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没了下文。 这算是介绍吗?真是惜字如金啊! 班主任等了一会儿,知道他已经无话可说,就只好干笑了两声,指着最后一排靠墙——正好是沈青身旁——的空位说:“那你暂时坐在那个位置上!” 简要介绍一下,03级(五)年制理化系计算机班的情况。这个班原有47个学生,座位是按照两个人一列,八个人一行的布阵排列。所以,就刚好就空出来一个位置。又因为这个班有30个男生,17个女生,按照惯例——同性的同学都自觉的坐到了一起——就空出来一个女生单独坐一个位置。 没错,沈青就是那个拥有两张桌子的女生。 班主任话音一落,男孩把肩膀上的书包放下来,拎在了手里。 他走到沈青的座位旁,用命令的口吻低声道:“同学,挪挪位,我坐外面,你坐里面。” 沈青被他的气势一时吓到了。 “为什么?”她惊讶的反问。其实坐在里面,还是外面,对沈青来说都无所谓。但是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新生,这样命令自己,沈青就很不舒服了! “我腿长,坐在里面不舒服。”他一脸不屑。 “怪不得我爷爷常说,尖白脸儿,心眼儿歹。”沈青向来不喜欢惹事,只好一边不服气的在心里咒骂着,一边乖乖的收拾东西,坐到了里面的位置。 沈青刚一腾好位置,他就把板凳一拉,坐了下去。但接下来的动作,却深深刺痛了沈青的自尊心。只见他把桌子往走道方向拉了一下,两张桌子便闪开了一条大缝,像极了小学时沈青和同桌闹矛盾时划的“三八线”。 “以后,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我有洁癖。” ““ 第12章 请别伤害她 也许,在成年人的眼中,十五六岁年纪的孩子和八九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他们不经世事,天真无邪,单纯可爱。 可是,也有一些十五六岁的孩子超出了成人的想象——他们懂得的事情,并不比他们少多少。不过是缺乏一些社会经验罢了。 成年人的可怕大都源于利益,阴狠而不张扬。而有些孩子的可怕,却是那样的随心所欲,张牙舞爪。他们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无德无能,并把它当作是一种潮流风尚。他们像一群着急着要修炼成精的猴子,学着大人的模样——阴狠歹毒,装腔作势,污言秽语。但是,他们却不用承担成年人的代价。 五年制大专,就是游走在未成年人和成年人规则之间的小社会。他们用未满十八岁人的身份,过着年满十八岁人的生活 “啧啧啧……沈青,你真是命犯桃花啊!”晚自习放学,洗漱完毕,宿舍又如同往常一样开启了八卦座谈会。 听李冰洁这意思,今天这八卦的主角是沈青无疑了。 “瞎扯什么啊?!”沈青不想成为八卦的主角,此刻脑袋里正迅速想着转移话题的方法,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不承认啊?!刚到学校就碰到那个叫袁少鹏的献殷勤,后来是咱班的才子王文宇隔三差五的打着交流文学的旗号给你写诗。”李冰洁继续用她略带调侃的语气八卦着。“这下子又来了这么一大帅哥坐在你旁边,真是天上掉下来个小鲜肉啊,啧啧啧……我等好生羡慕啊!哈哈哈哈……” “不过,咱班这个新来的学生不简单啊?!”坐在一旁沉静半天的方如终于站出来,打断了李冰洁的笑声。 “嗯?哪点不简单啊?!除了长得帅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这两天上课的时候,他不是睡觉,就是耳朵里塞着个耳机,然后偷看漫画书”李冰洁一脸不明就里地看着方如。 看来,她一直是默默关注着蒋正啊。沈青刚想打趣她,还没开口就听方如继续说道。“呵呵……你们不知道,咱们学校虽说不是什么重点大学,毕竟还是有些历史的,在这方圆五百公里的城市里,算是名气比较大的。咱这都开学半个多月了,还有学生能进来,你们说能简单吗?”方如压低声音,略带神秘地说。 “不是说补招的吗?”周静估计被方如的神秘震撼到了,压低声音说。 “补招?呵呵……没错,是有补招这一说。但是……”方如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们,随即又做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继续说道:“和你们说,我有个叔叔在燕州市委…呃…工作,总之还是有些权力的。他曾费了好大劲儿托人来找咱们学校的校长,希望能让我那顽劣的堂弟来咱们学校,结果校长都没同意,推说咱们学校今年没有补招计划呢。”方如停了停又说道,“所以,这个蒋正不简单啊!他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进来。” “我滴天呐,你这样一说,好像真的是哎,你看他一身都是名牌,不过,既然那么有本事,干嘛来咱这个学校啊!?”李冰洁语气里带着嘲讽,并不十分相信方如的话。 “你们不信?”方如环顾了一下其他女孩子。“没关系,以后谜底自然就解开了。不过,托他的福,我堂弟过两天也能来咱们学校了。” “请问,哪一个是沈青?”就在大家正回味着刚才方如说的话,忽然被一个突然闯入的女生吓了一跳。 “我就是。”沈青赶忙答道。 她坐在床上,探头打量了一下眼前刚进来的这个瘦小女生。 “你是?” “我是03级小教班的,林佩佩被烫伤了,现在在学校医务室,你赶紧去看看!”她用焦急的声音催促着。 沈青一听“林佩佩烫伤”,就赶忙从床铺上爬下来,随便披个外套,就随这个女孩跑了出去。 “你慢点儿!”室友们在她身后嘱咐着。 医务室里,护士阿姨正拿浸着药水的棉花给林佩佩擦脚面,她则坐在板凳上疼的龇牙咧嘴,。 “佩佩”沈青一见到她,就喘着粗气加快了脚步,跑了过来。“你没事?怎么就烫着了呢?” “青青……”林佩佩见沈青来了,刚才的嘤嘤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别哭,别哭,很疼是吗?”沈青用外套的衣袖替她擦眼泪。 “擦好啦,你们带她回去时,注意一下伤口,别感染了。”护士阿姨擦好伤口,收拾一下药具,说完就起身回她的值班室里了。 大堂里,就剩下这三个不知所措的女孩子了。 “佩佩,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咋就烫着了呢?”沈青略带责备地问。 林佩佩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是自己烫的,是有人拿开水瓶往她脚上倒的。”那个报信的女孩见林佩佩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就忿忿不平地说。 “什么?!”沈青眼睛瞪得大大地,满脸的狐疑。“怎么会有人拿开水……” “被我们宿舍另一个女生烫的。”那女生咬了咬牙,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打断了沈青的话,继续说道。 原来,林佩佩宿舍有个叫潘小美的女生,是庄周县本地人,也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地头蛇”。因此,这个女孩子在她们宿舍里就异常的霸道。 “自打林佩佩来到这个学校,她就经常欺负她,逼着佩佩给她端茶倒水洗衣服,佩佩不同意,她就用难听的话语辱骂她,但还没到动手的地步。佩佩最终在她的威胁下,也妥协了几次。今天佩佩身上来事了,她又让佩佩帮她洗衣服,佩佩就跟她说,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得厉害,水太凉了,能不能改天再洗?谁知道那女生一听佩佩这样说,非但没有一丝同情,顺手拿起刚刚打满开水的茶瓶就往佩佩脚上倒。边倒还边骂,说了句‘你不是怕凉吗?我给你暖暖。’然后就就拿开水直接倒她脚上了!” “居然会有这样的人,这么霸道?!那你们怎么不去告诉老师啊?!”沈青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握紧了拳头,愤怒地说。 “怎么没告诉老师,老师把她也叫去办公室几次,但是每次回来,她比之前越发的严重了!还说她们家是本地的,家里人和这边学校的老师都认识,告到哪都没用。咱们学校有个副校长据说跟她们家都有亲戚关系。”林佩佩接过话头,抽抽噎噎地接着说。“还说我如果再告诉老师,这辈子就别出这个校门,要不然……要不然出了门就找人弄死我!” “这么大的口气?!”沈青脑海里忽然浮现除了哥哥的面容。他和那个叫潘小美的形象一下子重叠了一起。 从小到大沈国强殴打自己的场景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里,她知道那是多么痛苦和无助啊! “佩佩”她心疼地抚摸了一下林佩佩的肩膀。 “青青,今天晚上我睡你那,我不想回我的宿舍了。”林佩佩哭着哀求说。 “嗯嗯,好好,今天晚上就去我那。”沈青轻轻地拍了她的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第13章 人生中的生离死别 由于中秋假期在九月中旬——和开学的日子相距太近——加上即将到来的国庆节,所以,学校临时决定中秋节与国庆节假期合并,等到九月下旬凑着周末,一起放假。 因此,沈青她们迎来了一个10天的超长假期。 沈青搀扶着伤势还未痊愈的林佩佩兜兜转转,历经艰辛的回到了齐园镇。 “青青,青青啊。”她们刚从狭窄的面包车下来,沈青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是爷爷。 “爷爷,爷爷,您怎么来了?!”沈青一边小心的把林佩佩搀下车,一边兴奋地呼喊着! “哎哟,你不知道,你妈昨天就托人给我捎话了,说你今天回来,但也没个点儿,于是我就从上午一直坐这儿等。我这焦心啊!生怕看花眼,让你跑了,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过你。我就知道你还没回来。”爷爷一边敲灭手里的旱烟袋,一边把孙女手里的行李袋接过去。 “那您咋不回家等着呢,我又不是小孩子,您说您得等了多久啊?!从上午到现在,都快一天了。”沈青心疼地嗔怪着爷爷,一脸地幸福。 还是爷爷最疼她啊! “这娃咋啦?这脚咋啦?”爷爷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林佩佩,探着头关心的问。 “哦,这是我同学,她叫林佩佩,受伤了”沈青简单地介绍着,只是没说林佩佩因何而伤。 “对了,爷爷,他们家离这不远,我们先把她送回去!”天色不早了,沈青赶忙催促着爷爷坐上他的三轮车。 爷俩把林佩佩送到家后,林妈妈自然是千恩万谢,不仅说了一大通感激话,还要留爷俩吃晚饭,爷俩自然不肯,就立马告辞了。 夕阳下,熟悉的田间道上,沈青骑着三轮,爷爷在后边坐着,一切仿佛回到了他送她上学的那天。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田地里刚播种完小麦,光秃秃的。虽不美观,却很辽阔。 远处的村庄里飘着阵阵炊烟,一片火红的云彩张着大口,把阵阵炊烟吞进肚里。 沈青看到熟悉的场景,更加欢快的蹬着三轮。 无论这片土地带给她怎样的苦痛与孤寂,她都会一直狂热的喜欢它。因为这是她的家,也是唯一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 爷俩一进屋,天色便跟着完全黑了下来。 奶奶依旧不冷不热地和沈青打招呼,堂弟堂妹们也依旧争先恐后的翻扯着她的包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吃完饭,沈青不顾爷爷的挽留,坚持回家,爷爷也只好作罢。 “你一个月不在家,估计被子都潮了”爷爷送孙女出院子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放心。 “呵呵呵……没事,反正,我才不愿意和我那两个淘气的堂妹睡一块呢。”沈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完,背着书包就走了。 爷爷住在村南头,沈青家在村北头,虽是一个村子,有时候却觉得相隔很远很远。自从9岁那年离开爷爷奶奶单独住以后,她就很少往这里来了。 刚打开大门,沈青就高兴的呼喊着“狐狸”的名字。 可呼喊了半天,也不见狐狸的身影。 “她跑哪去了,喊半天也不出来迎接我,往常只要我一回家,它就摇头摆尾,活蹦乱跳,一副无法形容的高兴劲儿今天是怎么了?死哪去了呢?”沈青自言自语的抱怨着,心里很不痛快。但由于一天的奔波劳碌,她也来不及多想,就打开门,走到床边,往前一扑,两脚把鞋一甩——也不管被子放了一个月有没有灰?潮不潮湿?等等这些问题——倒头就睡了。 “爷爷,狐狸呢?狐狸不见了!”第二天一大早,当她翻遍了整个院子,搜寻不到狐狸的影子,才火急火燎的跑到爷爷家质问。 “啊……那个狐狸啊……”爷爷支支吾吾的。沈青一看那表情,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她知道,在沈家庄,狗是经常丢失,或是被主人卖掉的。 “您把她怎么了?”沈青快要哭了。 原来,沈青走之后,爷爷并没有殷勤去照看那只狗。本来他年纪大了,从村庄那头穿到北头就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 前阵子秋收太忙,爷爷一直忙着收豆子,就更是想不起来那狗东西了。 等他记起来,再去看的时候,狐狸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找东庄你三爷看了(一个乡村兽医),他说啊,救不活了几天没水没食的,这狗年纪也到尽了后来,我想反正活不了,还不如联系一下东庄的狗贩子,卖给他得了,还能值两个钱” 沈青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听着爷爷说完。她心如刀绞。 在这个沈家庄,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哭什么?!大清早的,这是在咒谁呢?!给你,这是卖狗的钱。”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大声的呵斥着,把几张纸票子往她手里一塞。 “我不要!”沈青猛地把手往回一收,愤怒地着她。“你根本不明白!” 她生气,愤怒,痛苦! 但又无可奈何! 她能说什么呢?他们是她的爷爷奶奶啊! “我回去了!”她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上哪儿去啊?早上在这儿吃饭!”身后奶奶大声的呼喊着。 沈青不想理她。 回到家,沈青一头扎进被窝里放声的大哭起来! 她想到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徘徊,只有狐狸陪着她。 可是,狐狸死了,狐狸死了呜呜呜 沈青整整一天都在胡思乱想,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昏沉沉的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假期的第二天了。 窗户上透着阳光,没有狐狸在她床边趴着,也不再有她兴奋的爬到床上舔她的脸的画面了。 “狐狸啊,以后我如果生病了,谁还陪我啊?!”沈青又一次哭了。 整个国庆假期,沈青都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悲伤里。 这期间,沈国强回来了一趟,没有来得及打她,就匆匆的拿一些奶奶给他换洗的东西走了。 “他今年高三,学习特别紧张,听他说,他现在每天早上四点就起来看书啦,晚上过了十二点才睡哎整个人看起来骨瘦嶙柴”看到他消瘦的身形,爷爷心疼地说。 沈青也心疼。血缘的关系,让她暂时忘了这个人曾怎样的殴打过她。 哎!无论怎样,他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 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这里也要提一下,就是沈青初中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曾打过电话给她,约她出去玩,但都被她婉拒了。 当然,这几个同学里,刘旭东打的次数最多,聊了半天也没个正题。也许,他知道她不会见他,所以倒没提出过要约她出去的事情。 总之,狐狸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很大,对爷爷奶奶埋怨也很深。因此,好几次他们喊沈青去 庄南头他们家吃饭,她都没去。 沈青在假期期间一下子消瘦了不少,本来体重110多斤,现在呢,1米68的身高,体重还不到100斤。 假期尾声,沈青打电话给林佩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学校?林佩佩说伤口还没好,怕感染留疤,所以她又请了几天假。 没办法,沈青只好一个人去上学了。 那天,送她的依旧是年迈体衰的爷爷。 “青青啊,去了学校,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不要跟人家磨牙……”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沈青也不回话。 她依旧埋怨爷爷把狐狸卖给了狗贩子。 和爷爷冷淡的告了别,她就上了车,铁了心得不理他。 可,当她看到爷爷骑着三轮车远去的背影,还是不舍的流下了眼泪。 人生,到底要经过多少悄无声息的别离,才会明白此刻眼前的相聚是多么难得啊! 车子发动了,透过车窗玻璃,沈青又看到了一个令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他,岳丘山 第14章 莫名其妙的痴情者 车子一转身,驶向了大路,与此同时,岳丘山也钻进了一辆面包车里,消失在沈青的视线之中。 她还是没有勇气打开车窗呼喊着他的名字。 “岳丘山,过得好吗?我很不好!所以,下次下次再看到你,我一定会主动打招呼的”她在心里默默地下定决心。 可是,人生哪来的那么多“下次”?他们的人生已经驶向了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的时间尺度,是再也拉不回的轴。就连他的名字,也是在他多年以后考上了南京大学,她从横幅上看到的——“热烈庆祝齐园镇毕业生岳丘山同学考上了南京大学。” 那天,她为他喜极而泣,哭得像个傻瓜。而他呢?估计早忘了这个陪伴三年的女孩了? 又是一个周末。 “叮铃铃…”一大清早,宿舍的电话就突兀的响了起来,沈青赶忙翻身下床,一把抓了起来。 室友们还在沉睡,她不想她们被这该死的铃声吵醒。 “喂?”她压低声音问。 “让沈青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低吼声。 听声音,来者不善啊! “我就是。”沈青心里打着鼓。 “赶紧给我下来,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到教学楼后面的石桥那!”电话那头真是派头十足,发号完命令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嗯???”沈青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心虚地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得罪什么人? 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是谁? “怎么办呢?怎么办?”沈青觉得有点害怕了。她看着熟睡的室友,不知所措的咬着手指。 “管他呢?!不去也不行啊!”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这个时候学校应该到处都有人,他还能在校园里把我怎么样?!”想到这儿,沈青赶忙换衣服换鞋,奔出宿舍,朝着教学楼后面的石桥大步走去。 教学楼后面有一个小池塘,据说建校时需要用土,又把这个池塘挖深了几米,所以,十分危险,刚开学的时候,校长在大会上就不停的提醒,让我们不要到那池塘边嬉戏,注意水深。老师们也经常三令五申,禁止学生们来这边玩耍。 但,学生们的脚步,又岂是几句威胁的话就能止住的?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学校只好把这个地方精心改造了一番。 水塘周围不但用钢条拉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刺栅栏,还写上了警示语。后来,为了美观,又修了个石拱桥。 校园里离离落落的三两个人并排游荡着——他们是一群睡不着,但又无事可做的人。 深秋已至,道路两旁的枯叶随着晨风,一片片落了下来。 篮球场里,传来声声喝彩,这些喝彩声中夹杂着一个女生凄厉的尖叫声,甚是刺耳。 穿过教学楼,再往前走20米,拐个弯,石桥就映入眼帘。 桥上有个穿着黑色外套,蓝色牛仔裤,黑色球鞋的瘦弱少年,他正坐在桥右侧的扶手上,做着看起来很危险的动作。 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年。那少年穿着黑白相间的运动上衣,纯黑色的运动裤,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篮球鞋。 他双手插兜,矫揉造作的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桥上同样矫揉造作,爱表演的人。 “蒋正?王文宇?”沈青认出了他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看怎么办?”蒋正见沈青来,便直奔主题。 “什么怎么办?”沈青一头雾水。 “你还装糊涂啊?!”蒋正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她。 装糊涂?…这…这从何说起啊?! “蒋正,你把她叫来干嘛?!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只是心烦,坐在这里透透气!”王文宇见沈青来了,冲着蒋正摆出一副苦笑的样子。 真是虚伪!这样的表情,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脸上啊!? “看不出来啊,你这人变化够快啊!说把人甩了就把人甩了,连个好话都没有。”蒋正没回答王文宇的问题,依旧恶狠狠眼地盯着沈青。 “什么甩了?谁甩了谁?”沈青有点厌烦地看着他们二人。 神经病啊! “还装?你说你和王文宇恋爱好好的,干嘛说分手就分手了?!”蒋正怒气冲冲地提高了嗓门,“我本来不想管的,但是王文宇是我来这个学校最好的朋友,你敢伤害他,我绝不放过你!你赶紧劝他下来,他要是掉下去,淹死了,看你怎么办?!” 沈青愤怒地看看蒋正,看看王文宇。 天呐,这都是什么事啊?! 王文宇听蒋正说了那些话,忽然狂笑两声,接着又放声哭了起来! 把矫揉造作展现得淋漓尽致。 “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沈青被这两个人的行为激怒了。 “哼!说清楚?好,我给你捋一捋”蒋正冷笑了一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事情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 昨天晚上自习期间,蒋正给了沈青一张纸条,纸条是王文宇写的,想约她在校园的花坛见面,说是有事想和她说。沈青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不同寻常的邀约,就拒绝了。谁知,晚自习结束后,王文宇居然事先堵在她们的宿舍门口,非要和沈青单独谈,吓得沈青一个激灵! 沈青没想到王文宇做事这样冲动,就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走到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问他有什么情?王文宇倒不见外,上来就是一通表白,把沈青吓得脸都白了。 沈青为了急于摆脱他的纠缠,于是就告诉他,她有喜欢的人了,请他以后不要打扰她,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王文宇呢,回到宿舍后又哭又闹的——他本来精神上就有点偏执——把他宿舍的人都吓坏了。不过,他人缘不好,宿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安慰他的。蒋正为什么帮他出头?那是因为王文宇天天帮他写作业 “他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沈青听完,愤怒地指着王文宇看着蒋正说。 “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沈青一字一顿的说,委屈的眼泪也跟着“哗啦啦”掉下来。 “还说没关系,你自己看看,之前明明答应了人家。”蒋正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塞进了沈青手里。 沈青打开纸条一看,原来是老早之前王文宇写的一首诗。 沈青和王文宇都特别喜欢文学,所以,有段时间,王文宇就把他写的一些诗词拿给沈青看,请沈青指点。沈青刚开始觉得都是同学,相互切磋一下,是件好事,于是也认真的给他一些修改意见。 但是,后来他越频繁的找她——甚至言行上还有点轻浮——她就有点烦躁了,最近干脆就不理他了。 “夏有乔木郁且葱,青青身影倒河中。诗人路过心欢喜,奈何深情无人懂。”沈青轻轻读着,后面还有她写的“好诗”两个字。 “有什么问题吗?”沈青反问道。 “什么问题?人家给你写的情诗,你同意了。现在又不理人家了,你还问我‘有什么问题’?”看着蒋正咄咄逼人的眼神,她终于明白什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了。 “你不要跳,我跳!”沈青突然大步走到桥上,一把拽下了王文宇,怒吼道。 两个男孩被她的举动吓懵了,他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沈青是怎样上去的。 “等下!慢着!我、我、我们”蒋正语无伦次,两手乱摆。早没了之前耍酷的形象。“你别激动啊!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啊!” 被沈青拽下来,跌坐在石桥上的王文宇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群滚蛋,你们这样欺负我,拿死来威胁我,谁不会啊?!我告诉你们,我早就不想活了!”沈青情绪有点失控。愤怒,羞耻,恶心的情绪蜂拥而至,充斥着她的神经。 “别这样,别这样,我们错了,你别激动,我们错了还不行吗?!我跟你道歉!”蒋正着急忙慌的说。 “沈青,你……你……”王文宇也没了矫揉造作的虚伪,仅剩一脸地恐慌。 “滚开!”沈青歇斯底里的对他大叫着。想着他轻浮的诗句,神经病的性格,真是又恶心,又可怕。“你不是想死吗?来啊!一起啊!” “我”王文宇胆怯地看了看蒋正,又看了看沈青。 这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啊! 第15章 凑钱游戏 那天,沈青没有跳进池塘。谁都没有跳进去。 那真是一场闹剧——小孩子们之间的闹剧。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第二天,“计算机某班男生为情所困,差点跳塘自尽”的谣言就在学校轰动了起来。 “乖乖,真没想到,王文宇那小小的个头,居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认识他们的人,都发出了嘲弄的赞叹。 “沈青,别担心,他们说累了,自然就消停了。”每次当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沈青的时候,一旁的方如总是这样鼓励她。 谣言的平息,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快。毕竟在这个校园里,沈青和王文宇不过是两个小角色,嘲弄完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从那之后,王文宇对沈青却是换了一副面容——每当两个人相遇时,王文宇总是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甚至在沈青走后不久,往她走过的路上吐口水。 “别理他!小人而已!”室友们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耻,但又无可奈何。 如果说,沈青对王文宇的举动没有一点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女孩子被男生吐口水,的确是一件备受侮辱的事情。 但如果说,王文宇想以此行为打击到沈青的自尊心,那真的是“小人之智”了。 “放心!我没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得不到想要的,就想毁掉,是很正常的孩童心理。”沈青这句话,既是宽慰室友,也是宽慰自己。 就这样,时间不急不慢地流淌着,女孩们、男孩们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变化着,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这一年的岁末。 元旦快要到了,宿舍女生们一个个都神采奕奕地准备着。 对于沈青来说,是一个十分普通的节日,因为,在齐园镇,没有人关心“阳历年”。 “什么?你们那都不过元旦的吗?”李冰洁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青。 “嗯,是啊。我们一般都是过春节。”沈青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元旦,可是公元年的第一天!在这一天,我们要庆祝一下的。在我以前的学校,我们会在元旦到来的前几天准备礼物——特别是12月25日这天——我们要搜集25个面值1角的硬币,然后用搜集来的硬币买一个苹果,并把它吃掉,这样的话,下一年,我们就万事顺利,一切平安了。”李冰洁兴奋地一边说,一边在宿舍里打转。 “你啊,是被商家洗脑了。我们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直不爱说话的王萍,破天荒的反驳了一次别人。 “才不是呢!我们上一届的同学,也是这样做的。”李冰洁被浇了冷水,自然不开心。 “对了,你听说了吗?”沉默了一会儿,李冰洁又转身对沈青说。“据说今年是个‘衰年’,记得年初发生的‘非典’瘟疫吗?就是灾年的印证。所以,今年我们每个人要筹集两块五毛钱,然后买个苹果吃了,消灾抵难。否则,灾难会蔓延到下一年的。” “真的吗?天呐,俺得买个苹果去!”周静一副按耐不住的紧张样,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呵这你也信?!”方如看着李冰洁,冷笑道,“王萍说得对,不过是商家为了卖苹果打出的幌子而已。” 方如是整个宿舍的权威,因为多吃两年米的缘故(她初三复习了两年),她的见解总是一针见血,令人信服。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周静表现出一副深信李冰洁,毫不怀疑的样子,“快、快、快!你们谁赶紧给我2块5毛钱!” 大家听完,先是一愣,接着又哄堂大笑起来。“就你鬼机灵。”方如起身用手拍了下周静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哪有那么容易啊!?”李冰洁一脸严肃,她已经被大家对她的怀疑弄得有点不开心了。“得从25个不同的人手中凑齐,才能灵验呢” 也不知是李冰洁的谣言传得太快,还是学生们确实有这个传统。很快,学校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现象,同学们之间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有一毛钱吗?” 其25个一毛钱并不难凑,不过有些人觉得好玩,即使凑够了,也还会打着筹钱买平安果的幌子,继续见人就问“你有一毛钱吗”? 当然,男孩们把这样的活动当作是和女孩搭讪的机会,女孩们则当作是一次尽情展示自己魅力的舞台罢了。 谁也没有真的在意,但谁也没有真的放过。 在这之后,学校的情侣人数多了起来。原来经常看到的是一群群女孩子和男孩子分别的嬉闹,现在却变成了双双对对的投怀送抱。 男孩子与女孩子之间的交往有时真的奇怪,原本水火不容的两人,可能就因为一个细微的动作,第二天他们就成为了暗送秋波的秘密情侣。 这几天的晚自习,同学们都异常的兴奋,原本安安静静的晚自习,也变得喧闹不堪。 如果恰逢老师不在,同学们就更疯狂了,有从前排跑到后排的打闹的,有站在板凳上莫名其妙吆喝的,还有一言不合准备开架的 沈青被这喧闹吵得脑仁疼。 同桌此刻蒋正带着个耳机,看着一本不知名的漫画。 “跳河”事件之后,他们的关系更加僵硬了。 “蒋正。”坐在第三排的孟佳儿忽然背着手走了过来,不知道身后藏着什么。 蒋正由于耳机声音太大,根本没有听到,依旧翘着个二郎腿看漫画。 孟佳儿见他没有反应,脸登时涨得通红。 孟佳儿长得很漂亮,是他们班的班花。因此,沈青一直都想亲近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仅男孩子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也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沈青不想让自己的女神尴尬,于是就用胳膊肘轻轻抵了抵身旁的蒋正。 “干嘛?!”蒋正身子忽然猛地往外一闪,嫌弃的冲她大声的呵斥着。“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有洁癖嘛,不要碰我!” 他的声音很大(估计是耳机声音开得太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把班级的喧闹声都震住了! 沈青早已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死一般的宁寂之后,教室又继续喧闹起来。 蒋正拿掉耳机,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过分,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 沈青强忍住泪水,指了指站在他桌前的孟佳儿。 他这才注意到桌子旁有一个人站着。 “什么事?” “那个……这个……”孟佳儿手足无措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袋。“这这是送你的礼物。” 蒋正先是一愣,想了一想,又干咳了两下,支支吾吾地说:“你,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这个人有洁癖,不轻易收别人的东西。” 孟佳儿听蒋正这样说,愣了一下,便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她抖动着的肩膀可以看出,她正在哭。 沈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蒋正,算是替她的女神报了仇。 蒋正没有理会,把耳机耳朵里一塞,继续看他的漫画书。 他没有注意到,此刻有个男生正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呢! 很快,无聊的自习课结束了。 铃声一落,整个学校就响起一阵整齐地“哇哦哦”的吆喝声。这是大家对今天课程结束的礼赞。 放学的人流,涌动的很快,真不知道他们这么着急,到底去干什么。 沈青收拾好书桌,环顾一下空空的教室,心里一阵平静。 来到这里快四个月了,依然感受不到学习的氛围,也找不到令人安心的温暖。 沈青又想起了齐园中学初三实验班,那间教室虽然没有这间间干净明亮,整洁清新,但却让她感觉异常温暖与舒适。 “他们那里,现在是不是也在搞这种“凑钱”的把戏?会不会也有人送他礼物?”沈青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关上了教室的灯和门。 “干嘛呢?磨蹭到现在?!”刚转到楼梯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呵斥声。 吓得沈青浑身一颤。 第16章 远离男孩,保持纯洁 “你…你想干嘛?!”沈青终于看清黑暗中站着的人是谁了。 是蒋正! 整栋教学楼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楼下是人群疯狂的呼喊闹腾声,欢庆着他们的平安夜。 沈青拼命想着逃脱的方法,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教学楼中间还有个楼梯 说时迟,那时快,沈青也顾不得呆若木鸡的蒋正到底有什么事,转身就跑。 不料,刚跑到教学楼中间的楼梯口,蒋正却追了上来,挡住了她的逃生之路。 果然还是腿长跑得快啊! 看来是逃不掉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青摆出一副要随时上前撕咬他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你刚才对我举止轻浮,我觉得,你应该”蒋正露出阴险奸诈的笑容,帅气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往前逼近一一步,一脸的轻蔑地说道:“给我一些补偿!” “补偿?”沈青傻了。 “嗯,补偿!”蒋正重复着。 “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补偿你?!”沈青被他的逻辑搞糊涂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冒犯了我!”蒋正一边说,一边掸了掸胳膊上的灰尘。 不对,他掸的不是灰尘,是沈青的自尊心。 “就因为我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你?”沈青坚持不敢相信,这也能成为补偿的理由。 他不是摆明着要讹人嘛! “你先别纠结原因,我先告诉你结果。我要的补偿很简单,就是替我写一个月的作业?”蒋正看沈青急了,赶忙把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 “凭什么?!”沈青已经被气的词穷了。 “这样说,因为上次的事,王文宇已经不给我写作业了。昨天班主任已经和我谈了谈,说我如果这样一直不交作业,他就会想办法让我毕不了业。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还要请求别人帮忙。所以呢,这个机会我决定给你了!”蒋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如果拒绝这个机会呢?”沈青挑衅地看着他。 “你不能拒绝!你拒绝想想后果!你已经得罪王文宇了,现在还得罪我那么,接下来四年多的时间,你该怎么度过呢?” “” “简直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沈青一回到宿舍,就气得躺在床上乱蹬一气。 叫什么蒋正啊,还不如叫蒋中正好了,真是霸道的独裁主义者! “怎么了?”独守空舍的王萍见沈青怒发冲冠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还不是那个……”沈青刚想吐槽,但一想到最讨厌听别人谈论男生这个话题,就把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被一个人气的。” 王萍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阵,一直到李阿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才算结束。 “你干嘛慌慌张张的?”沈青看着她狐疑地问。“你说你,咱们班就数你年龄最小,人家没事瞎闹腾,你跟着起什么劲啊?!”她一边略带嗔怪地说着,一边拿手捏她粉嫩地小脸蛋。 李阿利不仅是整个宿舍年纪最小的,也是他们班年龄最小的——她今年才14岁。 “不是,不是,你猜我刚才在花园那边看到什么了?”她一边躲开沈青的手,一边压低着声音,“我,我刚才……刚才在花园那边看到,李冰洁……她……她和那个袁少鹏……” 她面色绯红,说不下去了。 “说啊,她和袁少鹏到底怎么了?他们打架了吗?”沈青被她这个大喘气急坏了。 她一边缓着气,一边涨红着脸说:“他们他们在花园里的草上接吻呢!” 什么?!最后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沈青目瞪口呆。 这也太突然了,他们俩?接吻?……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你别瞎说,袁少鹏不是有女朋友吗?”沈青想着李阿利可能看错了。 “没错,就是他们俩,我不可能看错的。”李阿利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他们才认识几天啊?就……”沈青实在说不出口“接吻”这两个字,她总觉得这个词语似乎带着点恶心的感觉。 “那有什么?!谈恋爱接个吻不是很正常吗?”方如恰好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周静。 她们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可是……”沈青还是不敢相信。 接吻,不都是电视里才有的镜头吗?难道现实生活中,也会有人亲嘴? “可是什么啊?!乡巴佬,谈恋爱,接个吻有什么啊?我初二的时候就没了初吻啦!”方如看着沈青笑着,“好啦,你赶紧洗漱去,等李冰洁回来,我们再好好的审审她。” “谈恋爱?接吻?”沈青还是不能理解。 她一直以为,谈恋爱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说说话,写写纸条,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就像她和岳丘山…… 还记得,她和室友说起岳丘山时,方如还耻笑过她,“你那叫什么恋爱啊?还初恋呢,顶多就是个无疾而终的暗恋。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对彼此说过,算哪门子的恋爱啊?!” 当然,面对她的嘲讽,沈青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那就是初恋,比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恋爱都要像恋爱。 而现在有人把电视上的恋爱搬到了生活里,她震惊了! 接近熄灯时分,李冰洁终于满面春风地回来了。 “快说,今天干什么坏事了?!”方如没等她站定,就一把拉住她,按在了床上。“还快不从实招来!” “什么干坏事?我能干什么坏事?校园里好多人,我就是在外面走走啊!”李冰洁心虚地说。 “好了,我都看到了。”李阿利贼笑着说。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李冰洁看着李阿利,脸颊通红。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呗!”李阿利拉长声音,神秘地笑着说。 “别瞒了,快说,你什么时候和那个袁少鹏好上了?”方如摆出一副长姐的模样。 李冰洁一听袁少鹏,慌了神,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恰在此时,宿舍的灯忽然灭了。 “哇呜!”门外像往常一样传来一阵呼声,这是就寝前的朝拜。 “熄灯了,我得洗脸去了,回头再说。对了,等下宿舍阿姨查房,就说我在水房啊!”李冰洁趁此机会,不等众人说话,一溜烟跑了。 “死丫头,跑得倒挺快。”方如无可奈何,只好钻进被窝,睡觉了。 沈青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一直无法入睡。 她想起了上次回家,爷爷告诉她的一件事情。他说,大伯家那个——比沈青大两岁——四姐姐在南方厂里打工的时候,和一个四川的小伙子谈恋爱,闹着要结婚了。 “你大伯不同意,她就一声不吭就跟人家跑了。气得他病了好一阵子,你爸爸弟兄几个知道了,也是气得几天没吃饭。真是丢人啊”说这些的时候,沈青还清楚地记得,爷爷那双早已毫无光彩的双眼里噙着的泪水。 “青青啊,你在外面,一定要离男孩子远一点。会出事的。如果出事了,你爸妈就在村里活不下去了。我们也会因为你,丢脸的啊”爷爷殷勤的嘱托,成了沈青的座右铭。 可是,时代的齿轮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节奏旋转着,不是一个老人的几句嘱托,就能改变的。 人的思想进步太快,原来难以启齿,令人羞涩的事情,现在谈论起来不再隐晦,甚至可以侃侃而谈。 物质方面也在翻天覆地,当她伸手向父母要生活费时,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抱怨——一边责怪她不知体谅他们的艰辛不易,一边克扣着她的衣食住行——而是总说“钱还够不够用?不够的话,你说”。 沈青以为是她长大了,懂得花钱了,父母才愿意多给她钱。其实呢,是父母的腰包鼓了。 沈青胡乱想着,没有主题,不大一会儿,她的意识就被困意席卷走了。 “远离男孩,保持纯洁。”爷爷的话,却跟着跑进了梦里。 第17章 十年 “开玩笑?”沈青对李冰洁的话表示怀疑,“不是说今年的元旦晚会新生不用出节目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李冰洁就带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说是为了营造学校和谐氛围,不能区别对待,所以让03级也踊跃参加。”她一边啃着手中的苹果,一边跳着坐上了床铺。 “呵呵……今天都26号了,让我们出节目,不觉得太搞笑吗?”李阿利也是很不理解,有点半信半疑。 “这消息是袁少鹏告诉我的,等会儿上课,看看班主任会不会安排,答案不就揭晓了?!”李冰洁继续啃着苹果,满不在乎地说。 “但是这报节目不是应该全凭自愿吗?干嘛还要布置任务,非要每个宿舍都出一个啊?!”李阿利接着问,“哎,我才不管这个消息真假呢,先说好了啊,我不参加!你们知道的,我什么文艺项目都不会,要不然就不会报计算机专业了!我啊,是立志要当程序员的。” “程序员?先不说咱们这个奇葩的五年制师范类学校能不能培养出程序员,就从自打来这个学校,一节微机课都没上过,我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报了个假专业!”李冰洁一脸鄙夷地看了李阿利,就自顾自地出去吃早饭了。 “放心,这不过就是个大面积撒网,目的逮鱼的事情。就是你有节目也不一定让你上,不过是个形式,显得学校没有忽略任何人。”方如一边躬身穿鞋,一边安慰着李阿利,“好啦,别磨蹭了,赶紧的啊,快上课了。” 方如说的话一向有道理,大家便不再深究,兴高采烈的去上学了。 但,很快,李冰洁的话就得到了证实。 “同学们,今天安排个事儿,过几天就到元旦了,学校决定举办一场元旦晚会,这个想必你们之前也是知道的。现在要求每个班级以宿舍为单位上报演出节目,也就是每个宿舍都要报个节目,然后参加30号上午的彩排。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是一件好事,咱们是师范类的学校,就是要培养多才多艺的学生,此次便是展示你们才艺的机会。这次晚会后还会根据节目类型评比出观众最喜爱的节目,奖品丰厚………” 班主任看起来很开心,唾沫横飞。 “由于时间紧迫,班长立刻进行登记,先固定参赛人选。” 不大一会儿,班长就兴冲冲的把一份名单递给了班主任,得意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愧为班长啊,办事效率就是高! 当读到“511宿舍单人类节目,参赛者沈青”时,沈青彻底傻眼了。 怎么回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只见李冰洁正吐着舌头对坐在后排的她邪魅一笑,她明白了——李冰洁是寝室长,宿舍节目她做主,班长直接问她就行了。 “谁让你给我报名的?!”下课后沈青找到了李冰洁,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看,你不参加谁参加啊?方如说了,她对小孩子的游戏不感兴趣,李阿利死活不愿意去,我呢,已经答应袁少鹏了,以后不抛头露面嘻嘻再说,这个时候,出个集体节目肯定来不及了,所以”李冰洁微笑解释着,“所以……沈青同学,只好你上了。” “可是不是你也得跟我商量商量啊,我什么都不会啊!”沈青抓着李冰洁,满脸愁苦地说,“你还是让周静去!” “什么不会啊!上次八月十五,你不是在咱班的小型晚会上唱过一首《心语心愿》吗?挺好的啊,就还唱那首。”李冰洁笑着用鼓励的语气对沈青说。 “沈青,你的单人类节目具体是什么,报一下名字。”两人争执间,班长王峰拿着个本子朝她们走过来。 “我?”沈青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我”她犹豫着。 “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方如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好,好,我我唱歌,呃……歌名是………陈奕迅的《十年》。”沈青心一横,报出了一首最近特别喜爱的歌。 “嗯?”王峰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下,笑着说:“你和蒋正报的曲目一样。不过没关系,还得筛选呢,你俩谁唱得好谁就唱呗!” “嗯?蒋正?”沈青还没反应过来,王峰早拿着本子走开了。 就这样,沈青成了被赶的鸭子硬上架,第二天便去参加元旦联欢晚会的海选了。 海选场地在学校的大礼堂。 学校大礼堂是整个学校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平时很少开放,偶尔开个师生会,或者来个教授上课什么的,才能进来一睹芳容。 与沈青想象的不一样,此刻的礼堂居然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女孩子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男孩子们看起来朝气蓬勃。相比之下,沈青则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是选拔,至于穿成这样吗?”沈青因嫉妒而产生了排斥。 沈青的号码偏后,所以她出去转了一圈,等回来时,又等了一会儿,才轮到我她。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随着音乐响起,她略显稚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了礼堂顶端的音响上。 评委是音乐系的三个老师,沈青唱完之后,他们只是冲她微微点头,并没有公布结果。 “沈青同学,你唱得不错,就是表演上还有点儿欠缺。”其中一个评委用声音拦住了准备下台的沈青,她和蔼笑着继续说,“不过,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这首歌如果能和刚才那个男生合唱的话,估计效果会更好。” 沈青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对了,刚才那位唱《十年》的男生还在现场吗?有没有走?麻烦上来一下,好吗?”评委老师拿起桌上的话筒,向台下的人群喊道。声音磁性而又温暖。 “走了吗?”见没人上来,说话老师尴尬的看着其他两位老师笑着说。走了更好,我在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没错,是他,蒋正。 他一身轻装打扮,羽绒袄,牛仔裤,白球鞋。 “好的,这位同学,你叫蒋正是?我们觉得你们两个的声线、音色都非常好,把握音准方面也很到位,所以,你们可不可以组成个男女合唱?毕竟我们的节目单里目前还没有这种类型。我看二位形象气质都蛮契合的,你们觉得怎么样?”中间的这位评委老师看起来很开心。“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太好了,你们就搭个组合!”他一边翻看完手中的资料,一边惊喜的说道。 沈青正想拒绝,却听一旁的蒋正说了一句,“我没问题。” 他没问题?那她 “好的,那你呢,沈青同学?”评委老师满脸堆笑的看着她说。 “我……?”沈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没问题。”沈青不想得罪蒋正,她谁都不想得罪。 30号上午海选完,下午就开始彩排,全程由艺术系老师指导——如何发声,如何表演,如何进场,试衣服,试话筒总之是忙得晕头转向。 一直等到31号的下午5点,才算是全部敲定晚会的进程。 沈青拖着长长的白色纱裙,冻得哆哆嗦嗦地坐在后台等着化妆。 晚会的服装都是从影楼租的,由于衣服紧张,店主便把所有婚纱都拿出来当表演服了。 沈青,此刻穿着的,就是一件纯白的婚纱。 “沈青,蒋正,你们俩过来。”刚化好妆,导演就喊他们走到了后台。 蒋正穿着一套白色西装,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白白的光,映在他本来就白皙的脸庞上。 帅,非常帅! “你们俩发什么愣啊?”见二人一动不动,导演催促着。“赶紧过来!” 沈青回过神,赶忙提着长长的裙子,迈着小碎步,小心地向导演走去。蒋正也紧跟着走了过去。 “出场方式记住了?等会儿这个节目一完,主持人念完台词,你们就赶紧上去,别等着音乐放过了。”导演又开始一遍遍的重复着原来的话题。台上一个男同学正在激情四射的哼唱着周杰伦的《双节棍》,哼哼哈嘿的,沈青一句也没听懂。 “嗯,我我明白了。”沈青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好,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了。”导演说完,就去安排下一个了。 “下面有请03级计算机1班的沈青和蒋正同学带来的《十年》,大家掌声欢迎!” 《双节棍》在同学们激烈的欢呼声刚结束,就听主持人报幕了。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沈青和蒋正一前一后的走上台前 第18章 浩瀚星空下的惊心动魄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 唱毕,沈青与蒋正二人相视一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台下人群骚动,欢呼声,口哨声不绝于耳,他们甚至听到了同班同学正呼喊着他们俩的名字。 多少有些戏谑的感觉。但是,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并没有觉得羞怯。他们还沉浸在完成任务的快乐中。 就这样,在喧闹声中,沸腾声中,尖叫声中,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向了后台。 换好衣服,沈青便急忙跑出后台,寻找室友们的身影。 此时舞台上演绎的正是孟佳儿宿舍的时装模特走秀,在《lonely》音乐的节奏中,年轻女孩子们铿锵有力的步伐,带着一种骄傲,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位观众。 沈青呆呆地看着,一直等到她们美丽的身姿消失在幕后,才缓过神来。 “算了,人太多了。我还是会宿舍等她们!”沈青环顾四周,终于放弃了寻找。 走出礼堂,天色早已深黑。 她站在礼堂门口的阶梯上,深深地呼吸着新鲜而又寒冷的空气。 冬天的星空是一年四季之中最美的。 残月,让浩瀚的星空异常明亮。 与热闹的晚会相比,校园显得静悄悄的,一阵风吹过,些许寒意袭来,沈青不禁打了个寒颤,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真冷啊!” 两天来的疲惫,让她恨不得立马跑回宿舍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躺它个三天三夜。 想到这儿,她便加快了回宿舍的步伐。 “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们,饶了我,我不敢了……”路过花园,忽听草地那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求救声,沈青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你们饶了我,真的没有下次了!”熟悉的声音,是林佩佩。 沈青赶忙走过去,模模糊糊地看见几个人影晃动。 “小贱货,没有下次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其中一个女生恶狠狠地边说,边打躺在地上的人。 沈青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呆住了两秒,但很快又稳住了心神。 四个人——三个打人,一个被打。不用说,被打的肯定是林佩佩。 敌强我弱,地势偏僻,呼救无应援,又不能跑其他地方救兵。这该如何是好?! 沈青快速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纠结着要不要出手相助?! 她不喜欢打架,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住手!”情急之下,她从一旁的树上用力折断一根稍微粗点的树枝,大喝一声。 “你们给我走开!”她趁其不备,边跑,边胡乱轮着棍子。 三个女生估计谁也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一下子都收回了撕扯佩佩衣服的手,闪到了一旁。 那三人定了定神,稳住身形。看沈青举着的树枝,不禁冷笑一声。 环顾四周,并没有帮手。 于是,其中一个稍高偏胖的女生粗着嗓子低声对其她两个女生说:“上!连她一块收拾。” 话音落下,三人便交换了个眼神,如狼似虎的朝二人扑过去了。 沈青也顾不得其他,只得胡乱的用树枝对扑来的三个女生挥打着。 起初,她们被她这种疯狂的防守架势唬得近不了身,但不一会儿就发现了破绽。 沈青毕竟还是太瘦弱,林佩佩又一点忙帮不上。二人很快就又被制服了。 沈青被一个女孩死死的抱住,手上的树枝早被另一个女孩夺下。 挣扎间,沈青忽然灵机一动,借用抱着她的女孩的身体作为支撑点,凌空架起双脚,朝扑过来的其中一个女孩的胸脯上猛踹了一脚!被踹的女孩由于重心不稳,往后一个趔趄,伴随着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沈青和身后死死抱住她的女孩也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头!”沈青在上,女孩在下。沈青真恨她自己怎么不多长几斤肉。 “妈的,找你这个贱货!”那个个头很高,身形偏胖的女孩见到同伴受难,气急败坏地一只手抓起了沈青的头发,另一只手对准她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脑门一阵眩晕,沈青感觉脸火辣辣地疼。 甩完巴掌之后,胖女孩还是不解气,又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一旁的草地上拖,等沈青完全脱离了她同伴的身体,她就顺势骑在了她的身上,用两个膝盖死死的压住了沈青的两个臂膀,扣住了她的双腕,准备大战一场。 “完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沈青终于意识到,她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的结果。“哎,算了,谁让我充什么英雄好汉呢?!打!打!我就不信,她还能比沈国强的手还黑。” 沈青放弃了抵抗,回忆着从小到大被哥哥殴打的一幕幕,不觉悲从心来。 “原来,我一直都没有被善待过,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打我!” “住手!放开她!”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沈青艰难地扭动着脖颈,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熟悉的身影,是他。刚刚和她一起唱歌的男孩。 “滚开!少管闲事!”压着沈青的女孩毫不留情地怒吼着,声音里似乎也隐藏着一丢丢怯懦。 呵!来得好,三比三! 但是,林佩佩——她战战兢兢的看着一切,呆若木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不能算是个合格的战友了。所以,算二点五比三! “我再说一次,放开她!否则……”蒋正一边用低沉着愤怒的声音威胁着,一边向她们又迈进了一步。 “小美,走!他是蒋正,零三级五年制计算机班的那个”另外两个女孩眼见情况有变,赶忙提醒那个压着沈青的同伴。 潘小美估计也看清了形势——大势已去——便放开了身下的沈青。 “算你今天走运!”她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便站起来对蒋正说,“蒋正同学,今天,给你一个面子。我放了她。但是,下次遇到,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三人便排成了小纵队,离开了。 “起来!”蒋正见三人走远,冲着还躺在草地上的沈青说。 “我不起来,我想躺一会儿”刚刚激烈的打斗,再加上近两日马不停蹄赶着排练的疲惫,沈青感到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精疲力竭。 她起不来,也不想起来。 看着漫天的星海,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人生啊,可真美啊! 第二天,新的一年开始了。 元旦虽然放了假,但是由于距离寒假太近了,加上昨天的晚会,很多学生并没有离校回家。所以,校园里依然异常的热闹。 不过,平时冷清的学校公示栏旁,此刻却挤满了人。 这个公示栏,是学校的“新闻发布会”,像一些实时性的通知——如,大型考试的时间安排啦,什么时候放寒假啦,谁谁取得这样那样的殊荣啦——还有一些长期性工作的通知,如,学校规章,防火禁电之类的,都是通过这个公示栏传达的。 今天公示栏最醒目的一条,肯定就是《如何评选出我最喜欢的元旦晚会节目的告知单》这一项了,上面除了晚会节目的详单,还有评选的方法。 但是,有一条白纸黑字的通告,却极大的吸引了沈青的注意。 内容如下: 紧急通告 昨天学校的花园里,有一棵名贵花树的枝干被不知名的同学折断,此事后果严重,请该同学主动交代错误事实,学校定会从轻处理,否则从重处罚! 爱护树木,人人有责!全校师生一定严守纪律,禁止毁坏学校公共设施……… 燕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务处 2004年1月1日 看完,沈青心惊肉跳,脸色煞白……… “树枝?我昨天打架用的树枝?”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19章 潜在危机 “怎么办?怎么办?”沈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宿舍里来回穿梭。 “别担心,我看呐,嗯这事也不复杂。”方如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有办法?”沈青仿佛见到了活菩萨,恭敬的匍匐在她的面前,虔诚的望着她。 “一句话!”方如把脸靠近她,字正腔圆地说:“就当什么事没发生!” “什么意思?”她的话让沈青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办法?! “亏你平时足智多谋,怎么关键时候就糊涂了呢?”方如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怜爱地笑着说:“你想啊,昨天你弄断树枝的时候,有谁看到了?林佩,?潘小美那三个,还有那个蒋正” 看沈青还是一脸的茫然。方如便抓起她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说:“你想啊,林佩佩和潘小美三人肯定是不会说的。因为林佩佩我就不用说了,潘小美三人之所以不会说,因为这次打架就是她们挑起来的,她们说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至于蒋正嘛?……” “他肯定也不会说的!”沈青总算明白了方如说话的意思。 方如一听,顿了一下,继而扑哧一笑,说道:“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不会说?是不是昨天……” “你别瞎想,我就是觉得他昨天也算帮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害我呢?!”沈青知道她又要提她和蒋正昨天在舞台上多么默契啦,全校学生都误会她们俩是一对啦之类的八卦话题,赶忙打断了她。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可没时间跟她瞎扯。 “我倒是不担心学校查谁折树枝的事。”一直坐在自己床铺上没有说话的李阿利突然插了一句,全体人员的注意,又转到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满脸忧愁的看着沈青,面露担忧之色,“我反而担心你得罪了潘小美她们,恐怕以后麻烦事情会更多,像她们那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李阿利一席话,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最重要的问题上。 是啊,像她这种人,虽然没吃亏,但也没落什么便宜(有个女生被沈青踹了一脚),咋可能不想办法找沈青的麻烦呢?! 看着大家凝重的表情,沈青只好强装无所谓的说:“哎……没事,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她真要找我的事,我能怎么办呢?横竖都是死,大不了我和她拼了,还不一定谁能打过谁呢?!” “好了,傻瓜,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斗得过三个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武林高手了啊?!”方如拍了拍沈青的肩膀,想了想,接着说道:“我看,要不这样,青青,你这阵子除了班级、食堂和宿舍,哪都不要去。我们几个都尽量陪着你,这周末考完试就放假了,咱们撑过这段时间。时间久了,事情淡化了,就好办了。” 听完方如的话,沈青被心中的暖流激荡着,差点流出了眼泪。 她环顾四周,看着大家关切的目光,沈青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重要过。 原来,朋友竟比家人还要温暖。 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阿利也是庄周本地人,于是舍友们便让李阿利想办法去打听一下这个潘小美的信息。 适逢元旦假期,李阿利欣然应允。当天下午,她就向班主任告了假,回家执行任务去了。 第二天上午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向她们汇报了情况。 “潘姓虽然也算是庄周县比较大的姓氏,但论家族势力,她们家却十分一般。从她爷爷那一代说,门头里就弟兄二人,在姓潘的行列里,真的是小门小户了。而且,现在弟兄二人是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呢,她爷爷当年在庄周县也确实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后来犯了点事儿,孤身逃到外乡去了。好几年之后,忽然他又回来了。她父亲呢,也是兄弟二人,这对弟兄,在庄周县可是出了名的坏,她叔叔高中毕业后,当了两年兵,专业回来后,便成了城区派出所的辅导员,官职虽然不大,但人际交往能力却很强,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黑白两道通吃。她爸爸倒是没有叔叔聪明,名义上开了个小卖部,其实小卖部后面是赌场,仗着她叔叔的势力,生意红火得很。对了,她有个哥哥,在庄周县第六中学上高中,据说也是不务正业,整天带着一群小混混的泡网,打群架。总之,一家人真的是没一个好东西。”李阿利如数家珍,把潘小美几代人挖个底朝天。 “啧啧啧……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李阿利收集情报的能力啊!短短一天的功夫,她竟一下子掌握这么多?!厉害厉害啊!”听完李阿利惊天骇浪的介绍,方如都禁不住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爷爷说,我们家跟她们家有世仇,我大爷爷就是被他们家害死的。所以我一提起她们家,我爷爷是连说带骂的把她们家老底子都说出来了。”怪不得李阿利说的时候气愤填膺的,原来是受她爷爷情绪的影响。 “嗯,那好!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我们早点休息!”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冬天寝室熄灯的时间是九点半。 “对了,青青,林佩佩什么时候回来?”方如躺下后,忽然冲着上铺的沈青问了一句。 “不知道,她没说。”沈青回答。 沈青一想到林佩佩元旦那天拖着行李,鼻青脸肿的走出校园的背影,就不禁心酸起来。 李冰洁可能由于白天约会太累,早已沉沉的睡去,王萍依然看着她的书,周静的被窝一直没有动静,估计也早睡着了。方如也不再说话,可能也睡着了。 睡,明天一定都会好起来的。沈青想着想着,也沉沉地睡着了。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更多的风暴还在后面 1月5日,天气不错,虽然风寒冷地吹着,但是阳光却是干干净净的照在地上,清冷、凌冽。 按照传统农历计算已经是腊月十四了,其他高校早就放假了,但是燕州师范学院还毅然的坚持着。 哎这就是五年制大专的尴尬啊!说是大学,其实是高中。但是呢,教学模式又不像高中。 唯一令人欣喜的事情,恐怕就是临近期末考试,学校的早操就取消了。 因此呢,学生们都是掐着上课的点睡,早起一分钟都不愿意。 在食堂吃完早饭,沈青一行五个人就一起走进了教室(王萍一般不和她们一起),刚坐下,上课铃就“叮铃铃”的响了。 课程早已全部上完,所有的课程,都变成了自由复习时间。 经过半学期的摸索,学生们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学校没有太多的繁琐考试——一年两场,每次都是期末,而且,他们考试不分等级,过关即可。 第一次考试不及格,也不用担心,学校还会给你一次机会。当然,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再不及格,学校将会在毕业的时候扣发毕业证书。 不过,袁少鹏说,他还从未听说有人因为考试不及格被扣发毕业证书。 不管怎样,对于刚入学半年的新生来说,此次期末考试还是十分重要的——毕竟他们还小,依然保留着初中时代的学生气——重视考试,希望得到一个好成绩。 所以,此刻他们大部分都乖巧地埋头苦读,准备迎考。 “沈青同学,请跟我来一下。”沈青刚打开书本,就听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喊她的名字,并招手示意她出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锁进额头。 她忐忑不安,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汪校长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刚到门口,沈青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情,就听班主任用略带命令的口吻催她上路了 第20章 鸿沟 这是沈青第一次到政务楼。 这座六层高的独立小楼,是学校管理人员的办公区域。对于学生们来说,这里是禁止喧哗嬉闹的神秘圣地——庄重且严肃。 终于在轻声询问两个人之后,沈青找到了汪校长办公室——五楼的最右侧,紧挨着正校长室。 汪是副校长,至于正校长是谁?学生们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个名誉校长之类的,不需要实际办公! 汪校长沈青见过,个头不高,微胖,秃头。他是本地人,虽不是正校长,但却实际管理着学校的大大小小的事物,像主持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主持大型的校园活动啦 “咚咚咚”,沈青战战兢兢的敲了敲门,直到屋里“请进”二字,她才轻轻旋转门把手,打开门,探身走了进去。 伏在案边办公的汪校长见她进来,眉头略微一皱,仿佛在问,“什么事?” “校长您找我?” “你?你就是沈青?”汪校长先是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女孩一番,然后才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一推,坐直了身体,严肃地问。 “嗯。”沈青此刻心里七上八下地乱跳。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来吗?”汪校长语气中强压着怒火,沈青也不敢接话。 “花园的树是你折的吗?”见沈青不说话,他加重了语气厉声问道。 嗯?花园的树?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宿舍的女生肯定不会,难道是潘小美?不对,方如已经分析过了,她们肯定也不会。佩佩就更不用说了。”沈青心里打着鼓。 “难道?难道是他?是蒋正告的密?” “说话啊!是不是你?”汪校长又加重了语气,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因为……”沈青被汪校长一震,顿时眼泪就哗啦啦流下来了。她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 “我真不是故意的,事情紧急,我就没多想。” “你没多想?!你不会叫老师啊!?你知道那棵树值多少钱吗?你知道它从多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吗?你知道那棵树是咱们学校落成典礼上的圣物吗?你知道你这树的主干折断,它成活几率有多低吗?!不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吗?!你竟然你、你………”汪校长听完简直暴跳如雷,语无伦次。 沈青见他如此气恼,也不敢反驳,只好又委屈,又害怕的小声抽泣着。 过了好一会儿,汪校长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哎好,看在事出有因,你也是一片好心,这件事我会酌情处理的。以后做事前也动动脑子,不要这么冲动。破坏学校公共财产是违纪的,你这孩子不能因为事情紧急就去触犯纪律!” 汪校长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学生规章制度手册拿出来,并翻到了毁坏学校公共设施给予怎样的处分那一页给沈青看,“你看看,你看看,按照规定,你该怎么办?” 沈青也不答话,依旧只是哭。方如说过,女孩子的眼泪,有时候比千言万语都顶用。 “好啦,别哭了至于你刚才说的潘小美打人的事……我会再找她谈谈的,最近老是有同学反映她欺凌其他同学。看来不严管是不行了,不然会出更大的乱子的。”汪校长最后这段话说的很轻,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好啦,把眼泪擦干,回去上课!”他无奈地朝沈青挥了挥手,又伏案继续他最初的工作了。 沈青擦了擦眼泪,缓缓地从副校长室走出去,轻轻地为他掩上了门。 一出政务大楼,沈青就如同前一刻准备被执行枪决,后一刻立马释放的死刑犯一样,开心地撒开腿往教学楼跑去。 真是有惊无险啊! 当沈青用响亮的声音,字正腔圆的说了声,“报告!” 班主任先是一愣,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下,才说,“哦,进来。” 沈青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方如她们就一个个抬着头,担忧的看着她。直到沈青高兴地冲她们比划了个ok的手势,她们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笑的互相看看。 走到座位旁,看到蒋正正在埋头看数学书下藏着的漫画书,沈青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用脚把板凳挑开,重重的坐了下去,并从牙缝里低低的说了句:“小人!” “哼!亏我还把你当好人,感激你帮助我,没想到这么阴险,竟然背后使坏给我下绊子,告我的密!”沈青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周围几个同学听到响动,都一个个投过来疑惑的眼神,班主任也朝他们这个方向扫了一眼,表情严肃。 蒋正转过头来看了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哼!装,继续装!沈青此刻心里恨不得立马把他大卸八块了!但碍于课堂之上,只好强压着怒火,拿起书继续复习,准备考试! 不大一会儿,下课铃响了,上午第二节课结束了。 沈青正要起身去找室友们报告刚才在校长室的情况,蒋正却突然站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只见他怒目圆睁,低声说道:“你把话说清楚,谁是小人?!” “咦?他听出来我是说他,说明他心里有鬼。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他不害我,怎知我骂他?!”沈青更加笃信他就是那个告密者了。 不过,她一看他那要吃人的眼神,顿时泄气了几分,本想理论一番的劲头也顿时降了大半。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此时在他面前示弱,那就是助纣为虐,让小人得志! “你做过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学渣,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渣?!”沈青也摆出一副恶狠狠地模样回击了一句。 蒋正听完,脸瞬间气得煞白。 他握紧了拳头,眼睛瞪得更大了。 沈青见状,心也是咯噔了一下! 他?他不会打我?想到此处,沈青胆怯的略略后退了半步。 “干嘛?!你,你,你去校长那告我状,还不准我说啊?!”沈青害怕了,声音都变得忐忑起来。 “什么?!告什么状?!谁告你状了?!”蒋正一脸诧异,看样子不是装的。 “不是你到校长那说我折断了学校的那棵名贵花树吗?”刚才还坚信是他告状的沈青,见他如此神态,有点动摇了。 莫非误会了他?! “我!没!有!”蒋正坚定的一字一句的冲着沈青低吼着。 “可是,除了你” “沈青……”沈青话还没说完,只见李冰洁和方如开心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继续说道,“沈青,校长找你去办公室干什么?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把树折断的事暴露了呢……” “嗯,就是这事。”沈青见此机会,绕过蒋正,拉着她们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然后……”沈青把去校长室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完,正要说到她和蒋正刚才的不愉快,上课铃响了。 “上课了,下课回宿舍再说!”沈青停住了话头,拉着大家走进教室,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看到蒋正不在座位上,沈青感到些许不安。 但不大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沈青才放下心来。 此后很久,他们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张桌子间的三八线也一直存在着,就像他们此刻彼此看不顺眼的鸿沟。 第21章 真相 “沈青,你出来!”被汪校长叫到办公室的第二天晚上,沈青便接到了蒋正打来的电话。 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此刻宿舍就沈青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去,还是不去呢?”挂断电话,沈青陷入了两难。 去?这大晚上的,他万一因为昨天的事,心生报复,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去?他那不容推辞的口气,像是威胁,又像是挑战却显得她胆小懦弱了。 “不行,我得去,不然他还以为我怕他了呢?!自古邪不压正,我又没犯什么错,怕他干什么?!”想到这儿,沈青便心一横,走出了宿舍。 别看宿舍冷冷清清,校园里却是热热闹闹的。 路灯之下,一群少男少女嬉嬉闹闹,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哎……沈青到现在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氛围,在她的沈家庄,这个时间可是“鸡上笼,人上炕”的点啊,哪来这么多的欢声笑语呢! “呀!沈青,是你啊!干嘛去啊?!这个时间可是乖宝宝睡觉的时间,你妈妈没打电话问你学习情况吗?哈哈哈”昏暗中,一个女孩子突然跳出来跟沈青打招呼,语气里尽是嘲讽。 “我我有点事儿”沈青最近视力不太好,还没看清是谁,那女孩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哎肯定是方如她们把我的生活习惯说出去的。”沈青自言自语。 蒋正的身影,笔直的站着,一身的正气凛然! “晕……他这架势?怎么感觉就像凯旋而归的将军,等待着人民授予他勋章呢?!这是想在气势上压倒我吗?!”沈青搜索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蒋正。 “你找我干嘛?!” 虽说排除了他告密的可能性,但也只是可能。像他这种人,做事摸不清套路,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不按牌理出牌,万一是他呢?!沈青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也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来! 蒋正见她昂首挺胸,幼稚可笑的举止,禁不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徐达,你说。”此时,沈青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个人——也是他们的同学——徐达。 这两人关系最近不错,一天到晚形影不离的。 “哟呵,还请了个帮手啊?!”沈青带着挑衅的语调,双手插胸。 “哼哼!看来他现在终于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了!”沈青有些得意。 蒋正见她一副嚣张的气焰,并不理会。转身见徐达依然沉默不语,不禁再次催促道:“你说啊,刚才咱们可是说的好好的!” 徐达在他的淫威之下,想了想,咬了咬嘴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缓缓开口道:“沈青,是这样的”他刚开口,又停了下来。 难以启齿? “什么情况?该不是?该不是又来表白的?蒋正你有病,为什么老是给我找事呢?!”沈青脑海里闪过王文宇跳河的场景,赶忙制止道。 “闭嘴!少自作多情!”蒋正有点哭笑不得。 “你支支吾吾的干嘛呢?你快告诉她,是谁向校长告的密!”蒋正见徐达依然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有点恼怒了。 “不是告白就好”,沈青心里默默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听蒋正的意思,难不成徐达知道谁在校长面前告了她的状? “什么意思?你知道谁告了我的状?”沈青看着徐达,正色道。 “那好,不过……不过你们得答应我,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反正你们知道就好了,但不要再追究了!”徐达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继续说道:“是孟佳儿告的密。” “孟佳儿?怎么可能是她?她怎么知道的?”沈青不信。 “就是她!”徐达肯定地说。 原来,那天沈青她们在宿舍商量对策的时候,隔壁512宿舍的梁玉茹刚好路过(也就是徐达的女朋友),听到了一些关键内容,她就把这件事和宿舍的孟佳儿说了。 昨天下午,当梁玉茹和男朋友徐达约会的时候,听徐达提起沈青误会蒋正的事,梁玉茹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告诉了徐达真相。 徐达和蒋正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宿舍的——加上都爱上网,又爱打同一款游戏——整天厮混在一起,最近更是形影不离的。他知道了真相,想到蒋正被我冤枉成这个样子,一时气愤,就又把事情告诉了蒋正! “玉茹没有恶意,不过是当做一件新鲜事儿提了一下,没想到孟佳儿就唆使她去校长那告密。但梁玉茹觉得平时和你也没什么过节,毕竟大家都是同学,她就没同意。没想到孟佳儿看她不去,就自己去了,还让玉茹帮她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与她有关”徐达说完,如释重负。 “居然是她?!”沈青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啊! “不行,我得找她问个清楚!”过了一会儿,沈青终于气愤地说。 可刚要转身,就被蒋正一个箭步抢到了前头,挡住了去路。 一旁的徐达也吓得跟着站在了沈青前面,挡住了她。 “别,千万别!”徐达无助地看着蒋正。 “你去找她干嘛啊?!先不说这件事你也没什么理,确实是你破坏了公物。再说,你去找她理论,徐达怎么办啊?!让梁玉茹怎么办啊?!”蒋正冲着沈青低声怒斥着。 “我”沈青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蒋正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难道你还嫌自己在学校的敌人不够多吗?!” 嗬!这话说的!敌人?!好像她沈青就是个惹事精似的! “我怎么敌人就多了?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每天除了教室、宿舍,就是食堂,我招谁了我,怎么就多了敌人呢?!”沈青想到这儿,正要开口辩解,转眼一看旁边不知所措的徐达——见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顿时压了压火。 “我也没得罪她啊,她干嘛对我这样。”沈青尝试着平复心中的的怒火。 “那谁知道?!”蒋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语气里似乎带着心虚。 “沈青,不论怎样,这件事和蒋正无关,希望你不要再误解他了。至于孟佳儿我想她也是没有什么恶意,她一向是个品行端正的女孩子,不喜欢同学犯错误。之前我和梁玉茹她也报告给老师了不过,咱们学校不管。嘿嘿”徐达见沈青语气缓和了,赶忙赔笑着说。 “按你意思说她这是伸张正义了?”沈青没想到孟佳儿居然是这种人。 打小报告的学生不是好同学! “这个不好说。总之,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得走了,梁玉茹还在操场等我呢,我跟她约好了晚自习结束就去的,你们看,这都耽误二十多分钟了!哎!估计又该不高兴了!我走了啊…”徐达见任务完成,拍了拍蒋正的肩膀,飞也似的跑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也上楼了啊!”看徐达的身影消失,沈青也要回宿舍了。 “怎么?”蒋正忽然斜睨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这就走啊?!” 一瞅这架势,就没好事儿! “呵呵……您还有什么事吗?”沈青警惕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这个人,生平最痛恨别人冤枉我,你今天上午那样的冤枉我,还对我进行了人格上的侮辱,使我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这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结束?”蒋正恶狠狠地盯着沈青,满脸杀机。 这套路?怎么那么熟悉呢?! “说,你你又想干什么?”沈青知道,他又想借此要挟她。 上次替他写一个月的作业的事还没完呢,这次又想让她做什么呢? “其实不难,就是……就是期末考试的时候,你得把你的试卷给我抄抄。”蒋正略带贼笑地看着她说。 什么?!沈青心里一阵冷笑,亏他想得出来啊!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学习,考试了还能想到这一招?! 啧啧啧……真是个人才啊! 其实给他抄也无所谓。在这个学校,成绩是最无用的东西——又不排名,又不评比,又不牵扯到奖学金——考差考好都一个样。 “呃……这个嘛……如果监考不严的话,我就给你抄,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你只要写试卷的时候别遮着捂着就行了。”蒋正打断她的话,胸有成竹,“放心,我能看到,就是到时候老师发现了,也只会没收我的卷子,不会收你的。” “那好!”沈青勉为其难地答道。 第22章 遇险 人们常说,世事难料。这句话还真是饱含哲理啊! 蒋正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年的期末考试,竟不像02级学长学姐们传说的那样——考试不分班,大家都在原位置考。 今年考试,不但顺序全部打乱——且02级与03级间杂着呈竖s型位置——混考。 这个消息真是惊呆了全校的学渣们! 因此,沈青和蒋正虽然很庆幸的分在了同一个班级,但是,他们也没有任何抄袭的机会。 哎……看着他悲怆的眼神,沈青心里高兴坏了。 “啧啧真的是爱莫能助啊!蒋同学!”沈青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同情地看着他。 蒋正没有回应他的嘲笑,只是默默地成为了这个考场上提前交卷的几个人之一。 按照经验,考试交卷快的学生分两种:一种是什么都会,而且胸有成竹地相信做得都对的学霸。另一种是什么都不会,也没有机会抄袭,于是闭着眼瞎蒙的学渣。 不用想,谁都知道蒋正肯定是最后一种!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哈! 沈青很开心,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还不到下午4点钟。很多离家近的同学提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匆匆回家了。 较远的,一般都要等到明天出发。不过林佩佩真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在学校呆,等沈青去找她时,她早已离开了。 “她是考完试走的吗?”沈青问她的一个室友。 “我不知道,没注意。”林佩佩的室友回答。 回到宿舍,沈青见李阿利、方如、周静等人都在,不免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还没回去?”沈青笑着问方如和李阿利。“冰洁和王萍呢?” 周静和李冰洁是外省的,要坐明天的火车。但是,李阿利是本地的,方如是燕州市,都离得很近,她们为什么不回去呢? “冰洁出去约会了,王萍好像回家了。她家离咱们学校也不远,隔壁县的。”李阿利见沈青回来,一把拉住了她,生怕她飞了似的。“我和方如想了想,还是陪你一晚上!万一潘小美她们找你的事呢!” “没事,还有冰洁和静静呢!”沈青知道,放假期间,是学生惹事的好时候。 但她不想让室友为了她,浪费和家人团聚的时间。 “你们赶紧回去!我没事的。我只要在校园乖乖呆着,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明天早上我等着人多的时候出校园,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放心!”经不住沈青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方如和李阿利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室友,离开了校园。 晚上,李冰洁没回来。 “怎么办?李冰洁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我们要不要打电话告诉老师啊?”周静小声问睡在她旁边的沈青。 宿舍楼空荡荡的,两个女生有些害怕。 “叮铃铃” 忽然,宿舍的电话突兀地响起。 “喂?”周静不等它再多响一声,就赶忙抓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嗯嗯嗯……不过,冰洁啊,你还是小心点啊!………嗯,拜拜。” “是李冰洁吗?”听到周静挂断电话,沈青赶忙问。 “嗯,她说今天和袁少鹏在网里上夜网呢,要通宵打个什么装备,谁知道呢?!”周静一边说,一边钻进了被窝,床剧烈的晃动着。 “她还说,如果今天宿舍阿姨还查房,就说她回家了。” “哦。” 这晚,宿舍阿姨并没有来查房。估计想着放假了,偷了个懒。 第二天一大早,周静就带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李冰洁也回来了。 但很快也走了。 整个宿舍就剩下沈青一个人,她的心,空落落的。 怪不得黛玉说,她喜欢散,不喜欢聚。 是啊,没有相聚,哪来这分别的惆怅呢? “你好啊,沈青同学,好久不见啊!”刚走出校门没多远,沈青就遇到了阴阳怪气的潘小美。 她阴冷的声音,使得沈青的心咯噔一震。 不好,千躲万躲,竟然还是遇上了! 不过,这哪里是“遇上”啊,这明明就是潘小美在守株待兔呢! “你……你们想干嘛?”沈青声音有点发颤地问。因为除了潘小美,她看到了潘小美身后两个长相狰狞的男生。 她害怕了。 “哼!想干嘛?这得问你!就是你打了我妹妹?”其中一个大概一米七左右身高的男生看着沈青,冷冷地说。 另一个男孩也和他身形差不多。 妹妹?难道他就是潘小美的哥哥?!天呐,怪不得长得凶神恶煞的,真是面由心生啊! 沈青此刻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思索着逃跑的方法,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了。 潘小美的哥哥见沈青吓得呆若木鸡,不由得奸笑道,“看你长得还不错,今天呢,我也不想难为你。只要你现在跪在我妹妹面前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了,否则……” 他眼露凶光,双拳一握,就听关节咯咯吱吱的响着。 这还叫不为难?!此刻,沈青在心里已经骂他祖宗八代不知几遍了。 “你……你们这是欺负人。”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沈青想寻求最后的尊严,“你们人多势众,而且还是男生,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真是丢人!有本事让潘小美和我单挑啊?!” 沈青用激将法,和潘小美单打独斗。 可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呸!”谁知潘小美的哥哥十分龌龊,且不礼貌的向沈青啐了一口,“真是给你脸不要脸啊!你以为我来跟你玩的啊?!” 说完,他提脚上前,往沈青肚子上踹过来。沈青本能地侧身一闪,潘小美的哥哥便踢了个空,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妈的!”他稳住身形,还想再战。 就在此时,沈青却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不要过来!”沈青双手紧握刀柄,胡乱挥舞着。 这把匕首,是沈青从小带到大的防身武器。沈青至今都记得,妈妈给她这把匕首时说的那段话:“青儿,这把匕首,关键时候用来防身。你是个女孩子,绝对不能让人侵犯你。如果如果不能保护到你,你受到了侵犯,那你就要用它解决你的生命” 侵犯?沈青不知道具体指什么。但是,她记住了,这个是可以保护她的武器。 此时潘小美的哥哥已经怒不可遏了,他定了定神,看了看沈青手中的匕首,鄙视地说道:“呦呵!可以啊!早有准备啊!” “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老子的厉害!黑子,收拾她!”潘小美的哥哥冲着那个一直旁观发愣地男孩吼道。 男孩听到命令,立马反应过来,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意思是要一起上!真无耻! “你们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一个熟悉的怒吼声再次响起,蒋正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第23章 沈青同学的“程咬金” “又是你?!”潘小美一看是蒋正,冷笑一声继续道,“很好,这下聚齐了,省得我费事一个一个找了!” “我说哥们儿,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潘小美哥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蒋正。 “哥,他就是那个‘程咬金’。”潘小美拉了他一下,耳语道。 “哦,原来是来送死的。” 蒋正没有理他们,慢慢走到沈青面前,把她挡在了身后。 “嗬!这是唱哪一出啊?英雄救美?”潘小美哥哥话音刚落,就试图趁蒋正不备,偷袭他一拳。 哪知蒋正早有准备,侧身躲了过去。 潘小美哥哥恼怒了,两次出击,都落了空。 “喂喂喂,我说同学们,你们这是干嘛呢?打架啊?也不怕你们老师和家长知道?” 忽然,有个男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站在了他们中间。 来人三十左右,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浅蓝色制服。 他是警察。 潘小美他们一见他,立马变了脸色,嚣张气焰早已没了踪影。 “警察叔叔,我我们是同学,聊点事呢!”潘小美哥哥谄媚地说。 “那别瞎聊了,赶紧回家!我还得带我这个侄儿回家吃饭呢!”那男人一边说,一边把手搭在了蒋正的肩膀上。 “哦,好、好、好,我们回去,我们回去。下次有机会再聊。”潘小美哥哥一听眼前这个人是蒋正叔叔,气得暗自咬碎一嘴钢牙。 “我们走,再见了。” “你没事?”看他们走远了,蒋正这才转身看着沈青,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我没事。”沈青终于软软的出了一口长气说。 “走!”蒋正说着,示意沈青跟着 “我我要回家了。”沈青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知道啊,你家不是昌隆的吗?我家也是昌隆的,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 沈青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不麻烦你们了。呵呵呵……”沈青拒绝了。 “小同学,我看你就别客气了,既然都是昌隆的,就跟我们走!再说也顺路,我们车里又没其他人,走!”一旁的蒋正叔叔看起来很豪爽。 “真的不用,我自己”沈青还想推辞,却被蒋正叔叔抢了话。 “好啦,别再说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们走。还有,万一那群孩子看我们走了,再来惹麻烦,你就没那么幸运了!行啦,行啦,别犹豫了,赶紧的!我们还能回家赶上吃中午饭呢!”蒋正叔叔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也不管沈青同意不同意了,提起她的行李箱就往路边的黑色轿车走去。 见推辞不过,沈青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只有邓丽君的歌曲在一首接着一首的播放着。 车内很温暖,除了车厢内缓缓地音乐,发动机的低低轰鸣,以及偶尔外面传来的轻轻的汽笛声,几乎没有什么噪杂的声音。想到与噪杂的客车,肮脏的班车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小同学。”蒋正叔叔终于按耐不住,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沈青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弯弯的双眼正瞧着她。 “叔叔,我叫沈青,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沈青这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有向人家正式介绍自己。 “哈哈……不好意思,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蒋正叔叔大笑起来,也不知道高兴什么。“那个沈青同学,公共场所携带管制刀具,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不过呢,像你这种未成年虽然不至于受到处罚,但是以后还是不要带在身上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报警。” “可是……他们打人不犯法,我带匕首怎么就犯法了呢?再说,我哪有机会报警啊?!”沈青听他说拿匕首违法,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赶忙辩解。 蒋正叔叔听她这样说,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再说,报警也没用啊!他叔叔就是警察,而且还是领导。”沈青想起了李阿利的情报。 “哦,是吗?哈哈……那就好办了,正好我有个同学是庄周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蒋正叔叔好像掌握了一个很不错的情报,爽声大笑,接着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回头让我同学帮你们说说,让他们家长想办法管教一下孩子。不然我看以后这事还会闹腾。” “叫……”沈青哪能记起来呢?李阿利只说了一次。“叫什么,我忘了,就知道姓潘,是城区派出所的辅导员。” “哈哈哈……那算什么领导?!派出所的辅导员顶多是个副科级干部。没事,回头我打听一下。” 沈青听蒋正叔叔说的轻松,心头掉了一块大石头。 今天运气不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不用打听,我知道叫什么。”蒋正此时淡淡地插了一句。“叫潘大强。” 嗯?他怎么知道?沈青惊讶地看着蒋正。 “嗯!那更好办了!等会儿到家,我就给我同学打电话,把这事和他说一下。”蒋正叔叔说着加快了车速。 不大一会儿,他们便到了昌隆县城。 到了县城,沈青执意要下车,不再让他们继续送她。 “哈哈……看来你是怕我们叔侄俩到你家吃饭?!”蒋正叔叔用打趣的口吻笑着说。 但不论怎样,他们最终还是尊重了沈青的意见,把她送到了昌隆县的小汽车站。 这个小汽车站,停着所有去昌隆县所辖小镇的班车。 车子停稳,蒋正绅士地走出车厢,帮沈青打开了车门,并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 “谢谢,谢谢您们!”沈青不住地道谢,感激万分。 “没事,别客气!你赶紧回家,估计还能赶上吃中午饭呢。”蒋正叔叔一边爽朗地笑着摆手,一边钻进了车里。 沈青见蒋正仍然站着,就不好意思地再次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然后,她就提着行李箱,转身走进车站。 “等一下!”刚走两步,就听身后的蒋正急急地喊了一声。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跑到了她的面前,给了她一张纸条。 沈青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发什么呆啊?!拿着!”蒋正见她发呆,便把纸条硬塞进了沈青的手里。“再见!” 看着蒋正阳光笔挺的背影,再看看手中写着的一串数字的字条,沈青在寒冷的阳光下,站了好久好久 第24章 齐园镇 多亏了蒋正叔侄,为沈青的这次返程节约了很多时间。 车马改革,真让人们实现了时间的自由。 下了车,环顾四周,还是熟悉的场景。在呼呼的北风下,昌隆至齐园的公路上尘土飞扬。 沈青眺望了一下与昌隆县相反的方向,那里有一间汽车修理厂,是岳丘山的家。 “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假?现在过得好吗?还会帮他的父亲修车吗?”寒风中,沈青胡乱地想着。 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 时间真是一味良药啊。曾以为失去岳丘山,是此生最痛苦的事情。可短短数月之后再想起他,内心虽还起波澜,但却无悲痛之感了。 “岳丘山,我是真的想你,还是想咱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呢?”沈青不知道。 道路两旁的树木早已经枯败零落,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的降临。不远处零落着几处红砖黑瓦的房子,也显得十分的萧条。房子的红砖墙上用白灰粉刷的一条白底上依稀可见“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的红色标语。 每当看到这些标语,沈青就想起了爸爸。 小时候爸爸偶尔返乡回家带沈青玩,就把这些标语当作她启蒙教育的教材,他会用手一边指点墙上的字,一边教她朗读。 那时候沈青并不明白这些标题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些字很好看,也很庄重。 当然,这些标语并没有引起齐园镇人民的共鸣,对偏僻落后的齐园镇人民来说,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儿子多了不受气等等思想影响,以偷生、超生现象普遍存在。 她记得,迎检来时,每天天还没亮,奶奶就热好了一大锅馍馍,做好一大碗辣椒炒酱豆,催促我们这几个父母不在家的孩子赶紧吃。 吃不完的馍头,她用白布包着,让年龄最大的堂姐拿着,留着中午不回家的时候吃。 当然,检查并不时常发生——一年大概就那么一回。 那几天,沈青经常和几个伯伯家的孩子往往野地里跑。 野地的芦苇荡里,大面积的玉米地里,还有偏僻的干壕沟里,都能看到小孩子的身影。沈青那时候太小了,印象并不深刻。但是堂姐至今提起来,都觉得那是一段惊险刺激而又开心的岁月。用她的话说,那两天不用去地里干农活,只是看着自己的2个妹妹,还有几个堂弟妹,那简直太轻松了! 对孩子来说,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每天都像做游戏。 超生的小孩在当时是没有户口的(俗称黑户),也没有权利享受可耕地的分配。但是人们并不在意,因为在94年时,他们那里进行了大规模的土地调整,并按照国家30年不再调整土地的政策,计划生育超生和土地就不再有联系。 在农民的心里,把土地看得比命都重,当土地和生育没有关系,农民们就没那么在乎处罚了——超生只要交了罚款就没事了,而且数目也不大。 而现在(2004年年初),这些标语早已不知去向,仅存的也如昨日黄花,不再那样的鲜艳明亮了。政策还是那个政策,但随着时代的不断前进,执行政策的人也跟着变化了执政的方法。这就叫做发展。 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转个弯儿,就来到了齐园镇街区。 齐园镇主街区并不大。左右两排新建的二层小楼从街东头连到街西头,大概有500多米长。一楼大部分都是商铺,卖什么的都有,二楼则全部为住家户,一楼二楼在建成后是单独销售的。整个一条街的二楼都是打通的,两边分别共用两个楼梯口。商铺面积不大,每间60平左右,所以二楼的住房去掉走道部分,估计60平不到。但这对于齐园镇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房子了。 沈青的一个远房堂哥就在其中一间商铺里做裁缝生意,她曾在他们家寄宿过半年。每天堂哥和堂嫂起早贪黑的干活,很是辛苦,收入也不错,不过为人却十分吝啬。她在他们家呆的半年里,不但要帮他们照顾一双儿女,还要给他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每次家里有好吃的,他们也总是神神秘秘的背着她藏起来,等她不在家的时候才吃。 沈青并未怪过他们,她知道,人性向来如此。 她一直都很感激堂哥、堂嫂的收留,如果不是他们,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她来齐园镇上学的。 齐园镇这些年来由于大量的人员外出务工,平时并不热闹。可一旦进入腊月,随着外出务工人员源源不断的返乡,齐园镇就变得异常热闹起来了。 沈青常把这种现象比作一盆正在加热的冷水,随着火苗不断的加热慢慢的沸腾,而这沸腾的水又随着年的走远,慢慢地冷却。 今天是腊月二十一,虽说已经过了正午,但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这段时间,是商户们日进斗金的日子,他们个个正卯足了劲的吆喝叫卖着自己的商品。 一些商户为了多卖些东西,把自家的摊位从屋里尽量的往路上延伸,使本来就不宽阔的集市变得拥挤。 置办年货的人熙熙攘攘的自觉分成左右两股人流,你推我搡的边走边看着。平时安静的音像店,把大喇叭挂在门口,不停的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蔡依林的《看我七十二变》在喇叭声中显得噪杂不堪,原本优美欢快的旋律变得尖锐噪杂,吵得人脑仁都疼。 可人们并不在意,或许他们根本就没听到。 戏曲声,音乐声,吆喝声,叫卖声,嬉戏声,讨价还价声,吵闹辱骂声……声声入耳,谁也不在意到底这些声音在诉说什么。 沈青提着行李箱,艰地的在人群中穿梭着,试图赶紧逃离这混乱噪杂的场面。 这里实在太吵,太拥挤了! “青青,青青……”在这轰鸣刺耳声中传来一个熟悉而又清脆活泼的声音,沈青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女孩正朝她挥舞着快活的手臂。 仔细打量,好半天才认出来,原来是同村的美丽。 第25章 一对新人 美丽是沈青幼时的玩伴儿。两家是邻居。在沈家村,除了几个因血缘关系不得不交往的堂姐妹,沈青就只有她一个“戚”外朋友了。 美丽比沈青大两岁,除了学历不同(美丽是个文盲),两人成长经历差不多,都是从小跟着祖辈们生活的留守儿童。 美丽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乖巧、能干,除了帮着奶奶照顾弟弟们,她几乎揽下了所有的家务。 沈青小的时候,美丽经常带着她玩。后来,沈青入学,就和她玩得少了。 这两年,她偶尔会带着她最小的弟弟来找沈青,不为别的,就是一些小孩子功课方面的问题。因为她没上学,不识字,没法辅导弟弟。 “呀!美丽啊!”沈青脸上闪出一丝惊喜。 她们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 两年前,美丽的两个小弟弟去县城姑姑家上学,她就和她辍学的大弟弟出门打工了。 “你怎么回来了?!”沈青挤过狭小的人缝,高兴地来到了美丽的身边。 “美丽,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听说你到南方打工去了,这两年怎么样,过得好吗?”沈青连珠炮地发问,美丽腼腆的笑着,盯着地面。 “嗯,还行。”美丽容貌还是如往常一样,黝黑的皮肤,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只是穿衣打扮上,却与往常大不一样。 在沈青的印象中,美丽总是粗衣布褂,脚上是一双绣着黑色梅花的纳底鞋。而如今,红色的羽绒袄,蓝色的牛仔裤,黑色半高跟皮鞋还有,肩上乌黑顺直的长发,都让沈青惊讶不已。 “你今年怎么舍得回来了?!听我爷爷说你们工厂年关不回家的话,工资比平时高好几倍呢!所以这两年你都没回来。怎么今年改变主意了,不挣钱了啊?嘻嘻嘻……”沈青绞尽脑汁的想找回她和她之间曾有的默契。 但是,两个人之间,终究还是有一种淡淡的生分感。 “就是……就是家里有点事,所以…就回来了。”美丽脸微微发红,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什么事?!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沈青一听她说有事,不由得担心起来。 “呃呃呃……那个……也不是什么事。”她急忙辩解,红着脸继续说,“就是回家相亲……然后……然后结婚。” “什么?”沈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才多大啊?就急着相亲结婚了?” “不是俺急着……是俺爸妈让俺相亲结婚。俺爸妈说俺都十八了,以前人家小女孩十六七岁的年纪,就都相好人家了,俺这都还算晚的了。”说完又低着头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美丽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这个。沈青不免伤感起来。 在贫穷落后的齐园镇,有些家庭里的女孩子,就像市场经济下的一种商品。婚姻,是她们最后一次为这个家庭的付出——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美丽是家中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弟,所以她的婚姻必须给家里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 有时候实在不理解这些人的思维,他们疯狂的想要男孩,甚至用男孩的数量,去衡量一个家庭的未来,但他们又为这些男孩子们成年之后因婚姻带来的经济负担而恐慌。他们讨厌女孩,等女孩们长大了,他们就理所应当的想让她们为家庭牺牲,欢天喜地的幻想着女儿们造福弟兄? 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女孩子们也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为娘家牺牲,为娘家谋利,是身为女儿的天职。 这种扭曲的价值认识到底是怎样形成的?沈青不知道。沈青可以理解包办婚姻,因为那是长辈们用毕生的经验来帮你选择配偶,他们的干预出自关心,包含着关爱。但沈青就是不能理解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认同? “那你相亲相得怎么样了?”听完美丽的话,沈青知道她今年肯定是要定亲了。 “嗯……相好了,今天就是到集上买东西呢。”她红着脸,低着头,看着鞋尖笑着说。“俺两家都说好了,过罢年初六就结婚了。” “什么?!”沈青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怎么这么快?!” “嗯…俺也觉得快,但是那家人说早晚都得结婚,早结早省事了,结完婚俺俩还能一起出门打工挣钱去。”美丽机械地说着,除了绯红的脸颊,看不出其他情绪。“今天俺俩来拍婚纱照呢,刚拍好出来就看到你了。青青,俺真羡慕你,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不像俺,一辈子都是打牛腿的命。”她说完,并没有露出遗憾的表情。 浓浓的妆容下,她傻呵呵地笑着。 沈青莫名的替她感到一阵悲苦,而她并不以为然。沈青看到了美丽稚嫩的脸颊后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麻木——那应该是一种对生活全部认同的麻木。 “沈永红,你咋搁这来呢?吓俺一跳,一转眼儿的功夫就看不见你了,俺都找你半天了。”说话间,只看一个个头不高,皮肤略黑,身材魁梧,看起来十分憨厚的男孩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崭新的女士大包,估计是刚买的。 夏永红是美丽的大名,也是农村人经常说的“学名”。 “哦,你看看俺这记性,一高兴就忘了。史志军,这是俺一个村的,我遇到她,高兴的忘了。她叫青青,是俺家的邻居。”美丽微笑着指着沈青向他介绍着。 那男孩看起来和美丽年龄相仿,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沈青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于是只好微笑着,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哦哦,你也是刚出门回来,行李还没放家里呢,呵呵……你在哪打工?江阴,还是金华?你肯定不是去的广州,要不然你咋穿这么厚?”史志军见沈青风尘仆仆,拖着行李的样子,把她当成了返乡务工的人。 沈青一听笑了笑,也没辩解。倒是美丽赶忙插话道:“人家才不是呢,她可是个大学生呢,估计今天才放假回家,是,青青?” “嗯,是的,我今天刚放假。”沈青微笑着肯定了她的说法。 “那你等下咋回去?你咋不叫俺二爷来接你,你这回去的路还不近呢!”美丽环顾四周,发现就沈青我一个人,知道她的爷爷没有来,有点担心地说。 “没事,因为我没有确定具体的回家时间,所以也没让他来接。我走着回去就成,之前在齐园镇上学,不也是天天走着嘛!” 沈青之所以不让爷爷来接她,是因为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傻乎乎地等一天。 这大冬天的,风那么大,万一冻坏身体了咋办?! “那要不咱一块回去,他今天骑大驾摩托车来的,正好也能带下。走,咱们一起!”美丽笑着说完,也不问沈青同意不同意,就帮着提行李,转身走了。 “哎我”沈青还想拒绝,但见他们这么挚诚,也不好再推辞了。 于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沈青很快就回到了沈家庄。 第26章 难过的事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人们经常用这句话来感叹时光的流逝。但是,这句话对于即将十七岁的沈青来说,还无法理解。 在沈青的世界里,时间过得太慢,太慢了。它像一个老者,用蹒跚的步伐,无声的走着。她一直渴望长大,认为长大代表自由,代表强大。而长大后,她才发现,强大与年龄无关,自由更是无从谈起的东西。 总之,不管怎样,逝者依然“如斯夫”,依然继续着它的“不舍昼夜”。 寒假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沈青除了去爷爷奶奶家吃了顿饭,拿了点生活所需之外,其余时间,就一直关在家里打扫卫生。 由于这次距离上次回家的时间比较长,家里落满了一层随处可见的灰尘,屋角和窗台也挂满了蜘蛛网。 沈青每打扫半小时,都要缓一阵子,鼻腔里的烟尘,呛得她透不过气来。 看着满屋的狼藉,想到爸妈说,今年生意太忙,估计不能回家过年的事情。沈青的心便沉沉的不知落到了哪里。 三年了,他们已经三年没回来了。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沈国强让人捎话,说高三课程紧张,要到大年三十才能回来。 也就是说,沈青还可以度过一段轻松的时光。 她讨厌哥哥! 打扫完毕,沈青正想歇息,忽然看到堂屋桌子上放着一大摞红纸,才又想起来爷爷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写春联! 写春联这项工作,往年都是沈国强的事情,而现在只好落在了沈青的肩上。 好在不论是沈国强,还是沈青,写书法都不怎么样。所以,请他们写春联的,除了爷爷,几乎没有人。 沈青从爸爸珍藏的旧书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本已经泛黄的《春联大全》。 “好啦,就你们啦!”沈青翻看了半天,才确定几首字不复杂,读起来又朗朗上口的对联。 沈青想了半天,终于决定把桌子拉到屋门口光线较好的地方,摆好笔墨纸砚,在心中规划好字体的大小,提笔书写起来。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终于,在完成了最后一副春联后,沈青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扶着早已发酸的腰椎,开心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看着堂屋的地上铺满的一幅幅红色的春联,一张张正方形的“福”字。沈青的心里装着满满的成就感。 在那红红的底色映衬之下,一个个黑色的字体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在翩翩起舞。 一阵寒风吹过,沈青赶忙护住桌上剩下的几张废纸。抬头向门外一看,立刻眼前一亮。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飘起了鹅毛大雪,地上积着薄薄的一层乳白。见此情景,沈青高兴坏了,放下手中的毛笔,快步朝门外走去。 ”下雪了,下雪了!“她在雪地上雀跃着。 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纷纷扬扬从暮色的天空中飘下来,悉悉索索的落在这肮脏的尘世里。沈青尽情地伸开着双臂,妄想拥抱着每一片雪花,不让它们被这尘世的污秽沾染。 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一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一阵小孩子的嬉闹声和“砰砰砰”的敲门声,她才从放空的状态中抽离回来。 “谁啊?” “青姐,青姐,开门啊,我是平平。”门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稚嫩呼喊声。 平儿是沈青四叔的女儿,过完年就6岁了,现在和他们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好啦,好啦,知道了,别敲了,我这就给你开门。”沈青不情愿的走到大门前,拔掉了门闩。 开门一看,平儿穿着个灰不拉叽的,与她十分不相称的大棉袄站在门口。她那花猫似的脸冻得斑斑驳驳,裂开的嘴里不见了门牙,寒风在她的笑容里游荡。 “青青姐”后面还有沈青另外一个堂妹娟娟,还有堂弟兵兵——他们是亲兄妹,五叔家的孩子。三个人穿着打扮差不多,一看就是奶奶带出来的孩子。 哎这三个烦人精今天怎么来这了?沈青对三个堂弟妹并不欢迎。 “你们怎么来了?这样乱跑,不怕咱奶回去拿条子抽你们啊?!”沈青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教训道。 “就是咱奶把俺们撵出来的,她和咱爷搁家蒸馍呢,嫌我们说话不出气,让我们来找你玩呢!”平平一脸高兴地说(“说话不出气”就是指小孩子乱说话)。 按照这里的风俗,逢年过节的时候是不准乱说话的(特别是进入腊月份的时候),除了一些不吉利的话,其他不好听的话也是不准说的。就像现在,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食物时,更不准你乱说话。因为这些食物是给天上的神仙和已故的亲人准备的,食物会带着我们的愿望和祝福,被他们吃掉,他们会通过食物感知我们的需求。所以食物里只能有吉祥和祈愿,不能有其他。 “哦,这样啊,怪不得呢?!”沈青看了看他们三个,想着自己也曾因为这样的事挨了不少批评,就感同身受的同情起他们来。 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懂什么啊?! “那进来!”沈青让他们进了院子,三个小家伙便飞奔扑了进去。 “等下!你们先别进屋!”沈青想到了屋里的对联。 几个孩子很听话,赶忙都停脚站在院中,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青的脸色。他们以为,姐姐又要赶他们走。 看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头上还顶着薄薄的一层雪,沈青有点心疼。于是放缓语调,温和地说:“姐姐刚才写的春联铺满了一地,你们先在外面玩,我收拾一下你们再进去,行吗?” “好!”三个孩子开心地跳了起来,然后就拉着手到院里的空地上玩雪去了。 看着他们,沈青想到自己像他们一样年龄的时候,到同村里其他小孩家玩,他们的父母不知是嫌弃她脏,还是怕她会偷拿他们家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让她进屋里的事情。 看来,他们也经常遭受到那样的待遇啊! 收拾完春联,沈青正打算喊三个小家伙进屋,才发现门外的雪更大了。 “兵兵,你看,你看,我这个雪团大不大?”三个小家伙正在比赛谁捏的雪团大。 兵兵和平平年龄相仿,比平平小几个月,娟娟最小,过完年5岁,不过她是年底的生日,具体也沈青记不清了。 看着他们,沈青想,那些把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外出务工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肯定也不好受! 沈青想起小时候爸爸有一次回家,她开心坏了,每天啥也不干,就是粘着他,他去哪,她跟到哪,寸步不离。 后来,爸爸要走了,她就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哭喊着不让他走。他起初还哄着她,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但是不起作用。 于是,奶奶走出来一边用手打她,一边想办法掰开那双死死抱着爸爸的手。爸爸看她挨打,又不忍心呵斥奶奶,就不停地用手帮她挡着,让奶奶不要打了。 每一次掰开,沈青又迅速地跑过去抱住 爸爸走一步,她抱一步 最后,爸爸实在没办法了,就狠下心,把她抱起来,往里屋床上一放,转身跑出屋,把门反锁了 沈青至今都记得,不论她在屋里怎样的拍打,怎样的呼喊,外面都没有一个人理她。 “后来,你哭急了,就喊着你爸的名字骂他。当时村里好多人都围在咱们家看,一听你提你爸的名字骂,大家都起劲的笑!我当时气的啊,真想那个笤帚抽死你!我当时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就那样一个劲儿的哭,一个劲儿的喊闹了一个多小时,也可能喊累了,又或者哭累了,我一听没声音了,这才打开门,一看你啊,正蜷缩着身子躺地上睡觉呢!幸好你睡了,要不然啊,我还真拿鞭子抽你了!” 现在,奶奶依旧会把那件事拿出来说教,以此证明,沈青是一个多么倔强的孩子,就该好好教训一番。 沈青那场哭闹并没有白费,父亲在火车开动的最后一刻还是跳下了火车,赶回了家中。也许他不放心他的女儿,又或者他也不想离开家。用他后来的话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知道那一刻他特别想回家。 当然,后来他还是走了——趁着沈青熟睡的时候,偷偷的离开了。 现在想来,从小到大,沈青最难过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生病没人管,不是吃不饱穿不暖,不是受尽冷落,遭人白眼,不是无数个独自哭着睡着的夜晚,甚至也不是哥哥经常无缘无故的殴打 沈青最难过的一直都是,爸妈不在家 第27章 贴春联 大年三十,天未亮,大门就急促地“砰砰砰”叫着。 “青青,青青,起来吗?”爷爷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飘荡着。 沈正蜷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积攒了一夜的温度,换作谁,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可是,老爷子比她想象的顽强。 “青青?还没起来吗?”看来爷爷是带着不把孙女叫醒,就誓不罢休的心情来的。 好,好,真是服气了,如果再不起来,估计她沈青就成了全村最懒惰、最不孝的女孩子了。 “知道啦,我听到了,起来了!”沈青不情愿地一边回应着,一边强忍着寒气,迅速穿好了衣裳。 “干嘛啊,爷爷?!天都黑着呢,你叫我起来这么早干嘛啊?”一打开大门她就冲站在门外的爷爷抱怨道。 “啥?天还没亮?!都五点多了!这大冬天的,你还非要等着它亮啊?!”爷爷背着双手,踱步走进了院子。“今天是大年三十,人家都起来贴春联抢着过年了,你还睡?!” “那这也太早了?!这么冷的天,谁起这么早?!”掩上门,沈青跟着爷爷走进了院子,带着情绪说。 “为啥这么早?!不是因为咱要贴春联嘛!哎!好啦,别抱怨啦,赶紧净净手,我来打面糊,咱得贴春联去。你四叔五叔不在家,咱还得去给他们家贴上。别杵在那儿,赶紧的啊,太阳出来之前必须全部贴完啊!”爷爷说完,便朝厨房走去。 “大伯、二伯都在家,你咋不让他们帮着贴,还跑那么远来后头找我?!”沈青当然知道,她的大伯二伯是不可能贴春联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抱怨几句。 爷爷没有理她。 “爷爷,你以前不是说贴春联都是男孩子才能做的吗?我去贴春联不合适,别回头犯忌讳,奶奶跟你吵嘴。”沈青仍然希望爷爷可以改变主意。 天太冷了,双手缩在袖子里,手指都被冻得冰凉,何况是去贴春联?! “你不一样,你是个女状元,是有福气的,跟其他女娃子不一样。”爷爷才不上她的当。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再说,你不贴,我还指望谁?!你大伯、二伯一直对我给你四叔、五叔看孩子有意见,好阵子说话都不冷不热的。前阵子你大娘二娘还因此和你奶吵了起来。哎……一个庄上的人都围着看!丢人啊!也不想想他们两家的孩子哪一个我和你奶没带过?!现在他们小孩长大了,不用靠着我了,就开始拾掇我了!我宁愿自己贴,也不会找他们的!”爷爷气得声音都颤抖了。 沈青听到这里,也不好反驳什么。 看来,这春联她不贴是不行的。 既然如此,那就欣然接受!想到这,沈青立马改变了刚刚一脸不情愿的表情,神色泰然的跟着爷爷走进了厨房。 等沈青洗漱完毕,爷爷也打好了面糊。 “先贴谁家的?”沈青弯腰打量着正在认真搅拌着面糊的爷爷问。 爷爷的银发在灯光下,反射着淡淡的棕红色,长长的眉尾耷拉在脸颊上,干瘪的颧骨随着他的喘息,僵硬地微微浮动。 爷爷真的是越来越老了。 “那些春联前天你都拿我那了,这一着急我也忘了带,咱先去南头把你四叔五叔家还有我住的那几间屋贴好,再来贴这个院子。” 爷爷缓缓地直起身体,慢慢的安排着工作,用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后,笑着说:“把你的头发扎起来,那样干活利量!走。”说完他便捧着面糊碗,弯腰走出了厨房。 沈青则把长发迅速挽起,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紧跟了出去。 “爷爷?”沈青一边贴着春联,一边和给她打着下手的爷爷说话。 “嗯?”爷爷疑惑地看了孙女一眼,停下了手中的活,等着她的下文。 身旁的油灯在玻璃罩中安静的吐着火舌头,苍老的脸颊在昏黄的光线中显得异常的慈祥。 “爷爷,你说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沈青终于还是问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无聊的问题。 她想,爷爷已经80岁了,活了这么久,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一定和她想的不一样。 “嗯?……”爷爷似乎很惊讶,他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活着活着就不想了。等你活到一定岁数,自然也不会想了。” 沈青觉得爷爷的回答很敷衍。 “那爷爷,你活到现在,你开心吗?”沈青紧接着问。 “哈哈……”爷爷笑了,他这是在嘲笑孙女的幼稚吗?“啥叫开心,啥叫不开心?你们这群小孩子是没过过苦日子,所以才问这个问题。” 说话间,他们已经贴好了两扇大门。爷爷提着灯看了看,很满意的点头笑笑。 “我小时候也曾想过,这人生啊,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啊,活着活着,我就忘了这件事了,”爷爷说着锁上了四叔的大门,便朝五叔家的方向走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屋顶上残留的皑皑白雪散发着幽幽寒光,远处的村庄里也闪着点点灯光。除了时不时传来的狗吠声,整个村庄在朝暮之下,显得异常的庄重与祥和。 村里的其他人也起来忙活着贴春联了。 “青青啊,爷爷曾经吃过的苦,你可能想象不到。”爷爷突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人被逼到一种绝境,他想到的可不是什么快乐,而是怎样活!”爷爷敲了敲已经熄灭的旱烟袋,把烟灰倒出去,擦干净后,又把它重新挂在了腰上。 旱烟袋,是伴随爷爷大半辈子的宝贝。 “人啊,书读多了是好事,但是一味的认死理就不好了。你刚才问我活着有意思吗?那我问你,死了就有意思吗?”爷爷双手往后一背,苍老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沈青此刻也觉得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有点冒失。 对于爷爷来说,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她却矫情地问他有没有意思?开不开心? 是她把厚重的生命,理解的过于肤浅,还是过于深奥了呢?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啊!至于意义,又那么重要吗? “别看我年纪大,我可不是怕死。但人要死得其所。就说这死,人死了就有意思了吗?如果真有六道轮回,死了还得做人,不还是要受罪?!即使不做人,投胎成了其他东西,那我想问,这世间万物,那样东西是容易做的?!别看我年纪这么大了,但我并不迷信。那如果人死了啥都没有,尘归尘,土归土了,不就更没意思了吗?!那时候,你连个思想灵魂都没有了,你还跟谁谈意思?!所以啊,这人活一世,不容易啊!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定义的。你不能啥都搞清楚,但是也不能啥都装糊涂。得看是啥事情,像你这种小孩子去纠结这些问题,就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爷爷说着,又把一张沾着面糊的正方形“福”字递到了孙女手中。 沈青接过,把它倒着贴在了门梁上,寓意着“福到了”! 村庄里不知从哪家的门前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已经有人贴好春联迎新年了。 此时天空也已由昏暗转为昏白,远处天边的云彩隐约有了颜色,天快要大亮了! 南头屋子上的春联已经全部贴好,爷爷便把早已熄灭的油灯挂在了自家的大门口,便带着沈青朝村庄的最北面走去,这是要到她们家贴春联了! 晨色间,一老一少,踏着凸凹不平的结着冰的地面,伴随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并肩缓缓地走着。 爷爷的背影依然挺拔有力,仿佛是这晨间里最坚定的存在。沈青从小到大,都为爷爷身上这种与其他老头不一样的气质而骄傲!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勤劳慈祥的爷爷,也是本村出了名的“妻管严”。他平总是一副凛然不惧、天地不怕的神情,但只要奶奶一生气,他立马认怂的样子,连路过的老鼠都要对他讥笑一番呢! 爷爷和奶奶是近亲,他们打小就认识。据说,小时候沈青奶奶就经常欺负沈青爷爷。 沈青有时候也会想,爷爷究竟是碍于情面让着奶奶呢,还是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青梅竹马的爱情呢? 不管怎样,爷爷倒是开了个好头,他的儿子们都继承了他这个怕老婆的优点, 而且,已经传染了全村。方圆几里的乡亲们都知道,沈家庄的男人们怕老婆。 “爷爷,和奶奶结婚,你后悔过吗?”沈青紧走两步,挡在爷爷身前问。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了?都是问的什么问题啊?!”爷爷有些不耐烦了。 不知是不是由于羞于回答这个问题? “我就是很好奇。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每天都要见面,每天都要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劳动,一起总之,每天都这样,会不会烦?”沈青天真的笑着。 “呃”爷爷想了想,摇了摇头,笑着说,“走,咱们贴春联去!” 他没有回答孙女的问题。 爷俩终于赶在日出之前贴好了所有的门窗。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他们也开始迎新年,辞旧岁了。 第28章 过年 沈国强从昌隆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从早上到现在,奶奶不知道在家和村头之间徘徊了多少次。 沈国强还是那样消瘦。上身穿着去年妈妈托人捎来的黑色羽绒服,下身半旧的牛仔裤上粘着星星点点的泥巴,脚上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被泥巴烘托得更加破旧。 他近视了,一副近视镜在鼻梁上孤单地挂着。 看来,高三的学习真的很辛苦。沈青从初见到他的恐惧,变成了现在的心疼。 “哥哥本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却肩负着光耀门楣的重任!”想到这儿,沈青的鼻头有点发酸。 爷爷见孙子回来,自然是很高兴,给沈国强找了双干净的鞋换上后,就催促着他把准备好的爆竹放了。 “鞭炮一响,万事顺畅!”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之后,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正式上桌了。 这是一顿如同往年一样寂静无聊的团圆饭。 沈国强向来寡言少语,从回来到现在,沈青好像还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 连平时爱捣乱的那三个小家伙,也异常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吃好了。”沈国强把碗筷一放,起身离开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早已对孙子的行为习以为常,因此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抢着问了句:“吃饱没有啊?” 沈国强并没回答,而他们却好像都听到了答案,笑着对他的背影点下了头,又低头继续吃饭了。 沈国强在家,沈青自然不想回去。午饭过后,她便留在了奶奶家,帮忙包饺子。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沈国强再次出现。他依然是沉默不语,吃完饭就走。 “你也走!回家!”这次他喊上了沈青。“快点!” “哦。”沈青放下筷子,碗里还剩下三个没吃完的饺子。 爷爷奶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孙子的脾气,说一不二。 兄妹二人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与烟花声中沉默地走着。 沈青开始害怕了,回想着今天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情了,哥哥是不是又要打她了? 离家越近,她的恐惧感越强烈,她甚至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 沈国强打开了大门,径直走进了堂屋,沈青在身后战战兢兢地跟着进了屋。 “把关门炮放了,然后把门全部关上,回你的屋睡觉去!”沈国强指着堂屋桌子上的一盘红炮对她说,然后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闭上了,转身进自己屋里。 沈青如释重负,有种死里逃生的幸运。 地面很潮湿,沈青担心爆竹因受潮点不着,于是就把它盘挂在了院中的小树枝上。 沈青举燃的一根细香,小心翼翼地朝炮捻上凑去,只听“?”地一声过后,“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把小院的沉默震破了。 旋即,四面八方似乎像受到了召唤一样,也都传来了鞭炮声。 爆竹声此起彼伏,沈青在这一夜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翻腾了半夜。 直至午夜,外面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但这寂静的一会儿,却是十分短暂的。 伴随着十二点的钟声想起,爆竹声躁动了起来,显示着它在这个节日里的重要地位。 沈青迷迷糊糊睡到了凌晨两点左右,终于被大门的“砰砰砰”声震醒。 “赶紧起来!放开门炮,估计咱爷在门口呢!”与此同时,沈国强的声音隔着墙传了过来。 沈青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沈国强早已在院外把炮摆好,大门还没开,爷爷还在院门外站着——按照规矩只有放了开门炮才能打开大门。 在爆竹声中,沈青打开了大门,迎接新年,迎接爷爷。 爷爷进屋后,便坐在了堂屋里的一把椅子上,沈青和哥哥便齐刷刷的跪着向他磕了一个头。 “祝爷爷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爷爷高兴地把他们扶起来,从兜里抓出一把糖果,塞给了兄妹二人,算是给“压岁钱”了。 年年都是给糖。 “谢谢爷爷!他们习惯性的接了过来,随手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接着爷爷就催促兄妹二人洗漱干净,带着他们在院中给四面八方的神仙焚香、叩头,求老天爷保佑全家平平安安,保佑在外地打工的父母一帆风顺,财源广进,保佑沈国强考上清华北大 每磕一次头,他们就随着爷爷祈求一句。 屋外的神仙拜完之后,又走进厨房,对着锅台焚香、叩头。 “老炤爷,保佑来年五谷丰登,不愁吃喝。”爷爷依旧喃喃祈求着。 最后,爷爷又带着兄妹二人对着堂屋墙上的八仙贺寿图焚香、叩头,保佑屋宅平安,人丁兴旺 举行完仪式,兄妹二人便跟着爷爷出了院子。 “快走,你奶把饭早做好了!”爷爷催促着。 沈青抬手看看时间,才凌晨三点钟。 “已经不早了!等下吃完饭,我和你哥哥还要跟着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去上坟呢!”爷爷知道孙女不想跟着去。 “我又不用去上坟。”沈青小声嘟囔着。 “但是你得吃饭!”沈国强不等爷爷说话,抢白了一句。 在爷爷心中,上坟是件大事。每当逢年过节,家族中的几个老人就会带着村里的所有有血缘关系的男丁,挨个儿的填土、烧纸、放炮、上香、叩拜。一代传一代,坟头越来越多,上坟的时间就越来越长。因此,他们总是在凌晨三四点钟出发,一直到上午十点钟后结束。 “哎,村子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我看这坟里的人啊,早晚都会变成孤魂野鬼,没人记得的了。”爷爷感叹着。 沈国强没有搭话,沈青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刚进门,兄妹二人就按照惯例,又给奶奶磕了头,说了同样的拜年话。 “祝奶奶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奶奶没有准备糖,只是笑着说了句:“起来,饭快凉了。” 堂屋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碗筷,碗里清一色的都是饺子。这是沈家庄的风俗,家里有多少人,就得摆多少碗筷,外出的人也要算上。 沈青不饿,但迫于“规矩”,还是乖乖地走过去,端起了一碗饺子,胡乱的吃了两口,剩下了大半碗。 当然,初一早上的饭,是不必吃完的,因为“剩饭”是有意义的——为了得“年年有余”的好彩头,新年的第一顿饭是必须要剩的。 “小崽子们,赶紧起床!饭都快凉了!” 此时,三个堂弟妹也被奶奶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他们依然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过配上迷迷糊糊的表情,倒也可爱。 这边,沈国强和爷爷饭一吃完,就开始收拾上坟用的东西了。 不一会儿,大伯二伯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孩子们忙准备给叔伯们行礼,却被二位伯父立马制止了。 “快别拜,按照规矩,是不兴搁人家家给外人拜年的。”二伯笑嘻嘻地说着。 “哼!人家家?对对对!我这是人家,你们都是外人了!”爷爷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不是别人家,这是老五的房子。”二伯不甘示弱。 “老五就不是你的家人了?亲兄弟成别人了?”爷爷摆出一副要战到底的架势。 “好啦!别说了,大过年的!”奶奶赶忙制止了父子间的谈话。 沈青知道,二伯一直对爷爷奶奶给四叔和五叔看孩子有意见。 爷爷气呼呼地一边装好满满四筐已经打散的火纸,一边看也不看地大声说着,“强子,今年咱们家只负责火纸,那些烟花爆竹还有斗香都是别的门头准备了,咱就不问了。走!” 说完,爷爷自顾自地拉着孙子的手,抬脚出了门。 大伯二伯也不在意,每人挎起另外两个筐,紧跟着出了屋。 眨眼间,四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走后没多久,沈青大伯二伯家的堂姐堂妹们,还有其他爷爷家的儿媳孙女们,都一下子涌了进来。 一时间,院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女人。她们一个个排着队给奶奶磕头,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奶奶乐呵呵的一个个扶过,又赶忙着招呼着她们进屋吃点心。 沈青这才发现,奶奶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那些碗筷,换成了满满一篓子的花生、糖果、饼干还有一些她自己炸的点心。 “来来来,吃点心。”奶奶热情地招呼着。 “谢谢二奶奶”,“谢谢老太”,“谢谢婶子” 她们一拥而上,围着满桌的点心胡乱地抓着。年纪小的,大都是抓了瓜子、花生、糖果,就往褂兜里装;年纪大的,则随便捏了两个尝尝;还有的就一个劲的客气着说,“不要,不要,谢谢,吃过了。” 总之,大家都其乐融融地笑着。 沈青观察了一下,整个大家族里,除了大娘二娘没有来,在家的女性几乎全到了。 “看来,大娘和二娘和爷爷奶奶的矛盾已经白热化了。”沈青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讥笑。 她讨厌大娘和二娘。 沈青还注意到了人群中还有两个生面孔。 “想必她们就是家族里刚过门不久的新媳妇儿了。”沈青看到她们稚嫩脸庞上的羞涩,很想去亲近。 可是,她们并不望向她。 “好啦,二娘,够啦,别抓啦,俺们得走了,还得去其他家串串呢!”一个年龄稍大的婶子一边握住奶奶不停抓点心的手,一边笑着向奶奶告辞。 “那不行,吃过再走!”奶奶看起来很激动地拦着人群。 “等回头我们再来!”一群人自顾自地嬉笑着,鱼贯出了院子。 沈青和沈青的三个堂弟妹,也被这一群人卷走了 第29章 开学 高三的学生,是没有寒假的。因此,中国农历年的初四,沈国强便踏着“咯嘣咯嘣”的泥块离开了家门,去昌隆上学了。 当然,走的时候,他依然像往常一样,把沈青威胁了一通。 “寒假期间,你在家给我好好待着,不要乱跑,就在院子里。如果下次回来,我听别人说你一句关于你在外面露脸的事,你应该知道后果?!” “好。”沈青答应的唯唯诺诺。她也没有违背哥哥的意思。 沈国强虽然只在家住了五天,但对沈青来说,却比五十年还要久。他的性格似乎更加阴郁了。一天到晚沉默着,所有人在他眼里,如同空气一样。就连打小和他关系最好的表哥来找他玩时,他也只是冷冷的回应了五个字——“我还要看书”。 看到他现在争分夺秒地学习,沈青常常想,“也许真的是高三的学习太紧张了。所以,那时候他才不愿意我上高中的。” “只希望他不要像村里人说的那样,读书读傻了。他走路总是低着头,见人几乎不说话,好像十分怕人注意到他似的。”想到这里,沈青打从心底心疼起来,“他如果傻了,我爸妈得多伤心啊?!” 但这心疼也不过是一时的。 由于沈国强的离开,这个寒假真算是近年来沈青最舒心的寒假了! 她还是喜欢一个人的生活! 初四去姥姥家走了一趟亲戚,初六美丽出嫁,她去吃了一场酒席,其余时间,沈青就一个劲儿的躺啊,睡啊 时间很快,正月十五还没过完,就要准备正月十六开学用的东西了! 出发前一晚,沈青打电话给佩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上学。但是佩佩妈妈告诉说,佩佩几天前就去昌隆了。 “佩佩的大姑,把她安排到一个私立的初三复读班,她已经上课好几天了”佩佩妈妈在电话那头略带委屈地说。 看来,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复读。 沈青也不明白佩佩为什么还要重读?难道是潘小美对她的伤害太大,让她连学都不想上了吗?!可是,年前她已经打电话告诉佩佩,潘小美的事情解决了啊! 哎,不论怎样,这毕竟都是她的选择,沈青也没有多问。 等沈青到达庄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不过整个县城却灯火通明。 公交车这个点已经停运了,沈青只好在车站门口找了辆出租车。 “喂!青青!”一进宿舍,李阿利就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了她。“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我们都急死了!李冰洁、周静和方如她们昨天就到了,王萍下午也到了。我们正担心着你怎么还没来呢?!” “是啊,你再不来,我们就要往你家打电话了。”方如也笑盈盈的走过来,接过沈青手中的行李。“你还真能在家呆啊!” “昨天不是元宵节嘛,我怕你们都没到,我一个人也寂寞。再说,老师放假前不是说今天才来报到嘛。”沈青笑着看着她们每一个人。“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啊?!” “不早了,我们来的时候,其他宿舍人早来了。”李冰洁笑着说,“这寒假太长了,人家高中初八就开学了,这都十六了,咱们才只是报到。家里连个玩耍的朋友都没有,无聊死了。” “你啊,是因为你家少鹏才着急来的?!”李阿利在一旁打趣地说,“来这么早也没见你怎么跟我们玩,整天和你那个少鹏师兄跑得没影。” “你这小丫头,就你嘴贫,还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冰洁说着便朝李阿利扑了过去。李阿利一个趔趄倒在了床上,两个人撕闹了起来。引得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 “好啦好啦,别闹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洗洗睡,明天还要上课呢!”方如看她们俩撕扯的没完没了,怕乱恼了,赶忙上前把她们分开。 就这样,进学校的第一天,沈青便在风尘仆仆中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二天,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沈青她们嘻嘻闹闹地走进了班级。 “同学们,同学们!”班主任在讲台上一边拍桌子,一边高声地重复喊到。同学们听喊声,便逐渐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欢迎大家归校,看来这个年大家都过得不错,个个都红光满面啊!我看有些同学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哈哈……好啦,班长,等下你找几个人,跟我到教务处去,把这学期的教学资料领一下。” 话音刚落,班长便早已站了起来,准备执行任务。 “哦,对了,补考名单也下来了,已经张贴在学校公示栏了。我看有咱班不少同学的名字呢。呃……关于补考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多说了,你们估计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你们还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班主任一边说,一边环视了一下班级,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领书去!”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班长赶忙走出座位,冲着班级全体同学振臂高呼,“有谁愿意跟我去教务处领书?”声音未落,早有几个男生踢开板凳,站了起来。随着他走出了教室。 每个班级都有这样一群孩子,成绩不怎么样,就是干活特别勤快! 安静连一秒都没绷住,就炸开了锅。教室里像炒熟了的豆子,咯咯蹦蹦,叽叽喳喳 沈青的心里,一直被班主任的“补考”搅和着。她斜眼看了看蒋正,他依然低头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课外书,仿佛“补考”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难道是她小瞧了他,难不成他还是个隐形的学霸? “我补考两门。”沈青正胡思乱想,突然耳边传来蒋正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嗯?你这是在对我说话吗?” “政治和历史。”他一脸无所谓地抬起头看着她。 一个月不见,他好像又帅气了不少。啧啧……如果说颜值即正义,那他简直就是正义的代表。 “哦。”沈青赶忙移开盯着他看的眼睛,揣摩着他和她说这两句话的深意。 “你看怎么办?!”他理直气壮,不紧不慢地说完,又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课外书上。 什么意思?她看着办?跟她有什么关系?补考的是她吗? “你……你什么意思?”看他半天没了下文,自己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沈青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 “你说呢?”他复又抬起了头,邪魅一笑。“说好给我抄的,你没有做到。害我考试没过,你也有责任!” “不是你怎么能怪我呢?!当时情况搁那摆着呢,我能有什么办法?”听他这样说,沈青一脸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逻辑啊?作弊不成,他还有理了? “反正我不管,你想办法让我补考过关,否则……”他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无赖的光芒,刚才的邪魅,变成了此刻的邪恶,“否则我就把你要跳河殉情的事情告诉别人!” 又来这一套?! 要不是沈青讨厌别人会把她和王文宇的名字连起来嘲笑,她才不怕他把那件事说出去呢! “你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是不会说的,要说你早说了!”沈青可不能让他拿这件事要挟她一辈子,“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也算救过我两次,我呢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也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帮你复习备考也没什么不可以,历史和政治本来就是我的强项。再说,帮助别人学习是件好事,小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总之,我这个人啊……” “行啊,听你这样说,那我就可以放心把这事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说完,蒋正便用那明亮的眼睛看着沈青,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周围仍是噪杂的喧闹声,但此刻,在他们的周围,一切都似乎安静的,停止了 第30章 勇闯男生宿舍 “你的意思是说,但凡简答题里出现对古代变法类的理解,就从两个方面,一是谈它的进步面,就是相较于以往的是进步的,二是有缺陷,就是它的局限性。封建制度下的变法都是为阶级服务的,所以代表着少部分人的利益,注定不能长久………” “聪明,你只要这样写,我保证你这题肯定会得分。”沈青忽然发现蒋正很聪明嘛,只要她提思路,他就立刻明白答题方法。 只有不好学的人,没有学不好的人。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历史考试,其实很简单。简答论述类的题目也无外乎是对一些重点历史事件的看法,只要能沾上边儿,估计都得给分。刚才变法类的题目你理解得不错,这种题目出的概率也比较大。还有一类题目出现次数也很多,就是战争和朝代兴替。像古代战争以及朝代的兴替,只要不牵扯到外国入侵,只是我国民族内部的战争的话,它的意义也是两方面,一是促进了民族的融合、加快了祖国的统一、推进中国历史进程之类的好的一面,二呢就是战争会带来的经济以及文化的倒退之类的坏的一面。你要学会用辩证唯物主义看问题,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切记用过于武断的言论来评判历史现象。相反,看似简单的选择与填空题就比较难,那些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所以没有什么捷径……” 补考的日子近在眼前,沈青没有时间和他说详细的知识点了,只能传授历史答题技巧了。 “好啦,今天就到这!”宿舍熄灯的时间要到了,沈青得赶紧回去了! “嗯,走。”蒋正合上书本站起身来。 此时班级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关上灯,锁好门,二人便向楼下走去。 个别班级的灯依旧亮着,还有学生为周末的补考做准备。 “哎……真是活该啊!100分的卷子,连60分都考不了。”沈青差一点就让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了。 “你……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蒋正问。 “嗯?打电话?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沈青一脸疑惑。 蒋正一愣,有点失望。 “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我走了啊!”像昨天一样,蒋正把沈青送到女生宿舍门口后,就转身离开了。 还没等沈青反应过来,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天气依旧寒冷,沈青耸着肩,转身向楼道跑去。 “呀呀呀!看谁回来了?”李冰洁这两天一直拿沈青给蒋正补课的事取笑。此刻看她回来,立马来了精神,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 “干嘛啊?!天天这样,你累不累啊?!”沈青笑嗔道。 “哈哈……你不知道,你们现在可是我们班级里最具有八卦性的人物,一位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美少年,一位是才华横溢艳压群芳的女才人。一个有才,一个有貌,走在路上就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简直是天生一对啊!惹得好多少男少女们,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啧啧啧”李冰洁摆出的花痴样子,让人看着又好笑又可气。 沈青不理她,拿起水盆,准备洗漱。 “哎!等等,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李冰洁拦住了她,“听说放假前的那场元旦晚会评比结果出来了。” “然后呢?”沈青满不在乎地反问。 “你和蒋正被评为歌唱类节目第一名!”李冰洁兴奋地等着看沈青的反应。 “哦,是吗?!”沈青极力掩藏着内心的高兴,不想随了冰洁的意。 “哦,是吗?你就这反应?” “嗯。” “嗨,她竟然这种反应?!”李冰洁失望的语气从背后传来,她没有看到沈青因为忍笑而抖动的肩膀。 周六蒋正补考,一大接到他的电话,沈青并不意外。 “今天上午就能考完?一上午考两门,说明题目不难。放心,学校肯定会让你们都考过的。”沈青虽然语气平静,但内心还是为他紧张。 “我……我知道,我打电话也不是因为担心这个。”电话那头传来蒋正温柔且略带磁性的声音,“呃……这样的,看在你这些天帮我复习的份上,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说过是欠你的了,等于还债了。你安心考试!”沈青下意识的赶忙拒绝道。 “嗯先这么定了,等下我考完试再给你打电话,在宿舍好好呆着,等我。” 他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周六,宿舍每个人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李冰洁就不用说了,哪怕有一丁点儿时间,都要去和袁少鹏约会。何况今天? 这不,一大早就跑得没影了,她今天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 方如也不在,她去参加学校广播电台主持人选拔了。李阿利下午要补考数学,一大早跑图书馆复习了。周静和王萍近来走得比较近,两个人一天到晚形影不离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溜达了。 沈青一时找不到人商量如何面对蒋正的事,不免有些失落。 “青青……”忽然,李冰洁红着眼,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一见李冰洁如此神情,沈青吓了一跳,赶忙从上铺爬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她拉着李冰洁的手,关切地问。 “青青……怎么办啊?……袁少鹏不要我了!”李冰洁一脸无助,像是刚从另一个世界活过来。“他要和我分手,他说他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啊?青青……” 沈青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青青……我知道,我知道他又有其他女孩了,这阵子他对我都是不冷不热的,每天都是我主动去找他,在他班级门口等,在他楼下等……他一定是烦我了……可是我不能没有他,我该怎么办啊?!……”李冰洁终于从无助,变成了哽咽和抽泣。 “你别哭啊,别哭”沈青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先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袁少鹏是除了名的“花花公子”,他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爱拈花惹草。室友们曾多次劝过李冰洁不要和他在一起,但是冰洁不听,总以为自己可以降服他。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分手了! 沈青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法安慰眼前这个伤心的女人。 李冰洁抽抽搭搭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眼泪哭干,她才从沈青身边挪开,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心疼不已。 沈青不明白,他究竟值不值得他这样伤心!不过就是一个男孩而已,世界上千千万万的男孩之一而已。 这个千刀杀的袁少鹏!沈青在心底不知骂了袁少鹏多少遍,恨不得立马把他千刀万剐了!真是太气人了! 他凭什么把她伤成这个样子! 沈青听着被窝里李冰洁一声又一声的抽泣,越想越气。 她要去找袁少鹏,要当面和他理论一番。 她快步走出宿舍,狂奔出宿舍大门,向理化系男生宿舍飞奔而去。 刚巧,宿管人员不在,她便心一横,直接跑进了男生宿舍。 李冰洁曾多次在室友们面前提过袁少鹏宿舍里的一些趣事,也提过袁少鹏的宿舍位置,所以,她们都知道袁少鹏住304。 一进宿舍楼,沈青就发现男生宿舍与女生宿舍布局差不多,按照经验,304也就表示三楼从东数第四间房子。 于是,沈青又飞快地上了三楼。 几个男生见有女生风驰电掣地冲了进来,吓得赶忙让出一条道来。 沈青很快就找到了304。 她抬脚踹门! 冲进宿舍大声喊道,“袁少鹏呢?!” 第31章 我知道你很难过 初二的时候,岳丘山曾因不小心把沈青桌上的墨水打翻,被沈青追了几里地,最终还是被她逮到,暴打了一顿。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身的匪气啊?!”岳丘山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无可奈何的暴跳表情,沈青一直记得。 而现在,沈青的匪气又爆发了!这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朋友。 只是,这次站在对面的不是岳丘山,不是那个忍她、让她、任她胡闹的男孩了。 “你有病?!”袁少鹏被沈青从床铺上拖拽下来,一脸的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一把推开了沈青紧紧抓在他胳膊上的双手。 “滚开!” 沈青被他的举动震慑住了,一时间慌乱起来。她没想到昔日温暖阳光的袁少鹏,会这样对她。 “你你才有病呢?!你你为什么要和李冰洁分手?!”沈青强装镇定,早已没了刚才的勇猛。 女人啊,有时候真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啊! “我高兴和谁分手就和谁分手,关你屁事?!”袁少鹏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这个混蛋!”沈青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刚才的胆怯一下子又消失了。只见她抬脚一踢,正中他的右腿膝盖骨! 袁少鹏痛得立马疼得弯下腰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眼看事情不妙,袁少鹏的两个室友赶紧走上前来打圆场,劝沈青离开。“你一个女孩子,胆子挺大,跑到男生宿舍瞎捣乱,吃亏的绝对是你!赶紧出去,出去!” “我不走!我要他跟我朋友道歉!”沈青来了劲,硬是不肯离开。 “沈青,你不要在这儿闹,我们出去说!”眼看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袁少鹏也顾不得多说,硬拉着沈青走出了宿舍。 “你放开我!”刚到楼下,沈青就甩掉了袁少鹏紧抓着的手。 “沈青,我告诉你,你太过分了!要不是念在……我……”袁少鹏气得语无伦次,用手指把沈青上上下下指了一遍。 “你念在什么?你都要分手了,还会顾及别人的情面吗?!你”不等他说完,沈青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告诉你,我高兴分手就分手,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闹也没有用!” “我” “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呢?!要吵架到一边儿吵去啊!这是公共场合,你看你们成什么样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看衣着打扮,就知道他是男生宿舍的管理员。 袁少鹏见宿舍管理员过来,便把刚才的怒气收回了些,强颜欢笑地说,“没事,没事,叔叔,就是我我和我这个同学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赶紧的,把她给我弄走,你看影响多不好!”管理员走到袁少鹏身边,一脸嫌恶,压低声音说。 “好,好,好。我这就让她走。”袁少鹏连忙点头应允,转身对沈青道,“沈青,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赶紧走,我这就上去,咱们以后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叔叔,我回去了。”袁少鹏离开前,又一脸谄媚的对管理员点了几下头。 “袁少鹏,你……”见他要走,沈青赶忙上前拦他。 “我说你这个学生,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觉得丢人啊?!”管理员大叔却挡在了沈青前面。 “哟哟!好厉害的妞!”男生宿舍窗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不知谁冲着下面调皮地喊了一声。 沈青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也站满了围观群众。 她的脸红极了。 “好啦,好啦,赶紧回去!我说你们这些女学生啊,不就是分个手吗?!让你连个女生的矜持都没有了啊。哎行啦,快走,这件事就算了,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把你交到教务处去。”管理员大叔做出一副驱赶的架势。 沈青进退两难,刚才的凶猛,又不见了踪影。 算了,还是离开! “袁少鹏,你这个” “哎哎你这个同学,再嚷嚷,我真把你送教务处去了啊!”官员大叔见沈青还想嚷嚷,不免动了怒。 “我”沈青终于在进退两难间流出了眼泪。 周围传来叽叽喳喳的嘲笑声。 “走!”就在这时,伴随一个熟悉的声音,沈青被人拉出了人群。 是蒋正。 “你去哪了?”李冰洁肿着眼睛看到沈青垂头丧气的进了屋,焦急地问。“你去找他了?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没……没有,我就是出去透口气。看你哭成那个样子,我心里难受。”想到自己败阵而回,沈青选择了否认。 “哦,那就好,我以为你去找他了,真准备出去算了,不提他了。哦,对了,刚才蒋正打电话找你呢,让你给他回个电话,还说电话号码你知道。”李冰洁又躺回到了床上,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哎,事情闹成这样,早晚她都会知道的。 周一,晚自习。 李冰洁因为失恋的缘故,这两天一直窝在宿舍里不出来,饭也不吃。她似乎想用沉默对抗一切的伤痛。 室友们由于放心不下,于是宿舍总要留下一个人陪她。 但今天,她却一个劲儿的催促所有人都离开。 “今天星期一,你们去上课,我不要人陪。你们放心,死不了。我不会为一个男人去死的,我有不傻。再说,我可是久经沙场,这算什么伤?我只是想静静,顺便减减肥,马上就要春天了!” 见她如此坚决,室友们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离开了。 教室里,不出所料,叽叽喳喳,人声鼎沸。 补考已经全部结束,学渣们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喧闹声中,只有沈青心事重重。 她去男生宿舍大闹一场的光荣事迹,估计全校无人不晓了。那些不知情的人,把她编排成了“一个被甩的怨妇,去找自己的薄情郎理论的故事”,到处宣扬。 谁都知道,庄周学院有个叫沈青的女孩是多么泼辣与凶猛。 现在的她,不仅在校园里抬不起头来,连在班级里,都不敢与人目光相遇了。 “我给你唱首歌。”蒋正忽然说。 “什么情况?唱歌给我听?”沈青一脸茫然。 想到那天如果不是他及时把他拉走,她也确实不知如何收场。她略带感激的看着他。 “你听好了。”蒋正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带里经常会有的那种带歌词的纸,在嘈杂的喧闹声中,温柔地唱着: “爱一个人需要缘份 你何苦让自己越陷越深 别傻得用你的天真 去碰触不安的灵魂 每一天只能痴痴的等 爱一个人别太认真 你受伤的眼神令人心疼 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 才能过一生 你又何苦逼自己面对伤痕” 他唱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缓口气,准备唱歌曲的高潮部分。 只听他有接着唱到: “我知道你很难过 感情的付出 不是真心就会有结果 别问怎么做爱才能长久 这道理有一天你会懂 我知道你很难过 昨天是恋人今天说分手就分手 别问你的痛要怎么解脱 多情的人注定伤得比较久……” 说真的,蒋正这唱歌的嗓音真没话说,可惜那时候选秀节目还没有那么火爆,虽然04年也有那么两个,但是宣传力度也不那么广。要不然,就凭蒋正这长相,还有他这唱歌水平,估计怎么也能进全国前四。 真是生不逢时啊! 不过,他此刻对我唱这首歌……好像不太对劲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32章 放不下 二月转瞬即逝,三月也已过半,天气变得越发暖和起来。 学校的管理如同这温暖的天气一样,也变得温暖起来,周末外出的学生们,不用再去写那些繁琐的请假条,就可以出去逛逛啦。 不过,学校大门打开了,但是宿舍大门却管理严格起来。每天晚上宿管人员都要进行严格查房,对未在规定时间返回的学生,他们要第一时间上报到学校,由学校转告给其家长,让家长核实学生的去向。 这样的举措,对乖孩子还是比较有用的,但对那些父母都无法管教的孩子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每到周末,网里一天到晚都挤满了玩游戏的学生们。他们之中,男孩占绝大多数。 女孩子们不喜欢上网,她们的爱好大抵都是逛街。她们常常成群,在街上嬉嬉闹闹,旁若无人的肆意放射着青春的活力!衣服,包包,零食,化妆品,小吃……都是女孩子们的最爱。而春天,又是个女孩子尽情展示美丽的好季节! 李阿利常常带室友们去她家的果园里赏花,带着她们一起除草。当然,和所有女孩子们一样,她们偶尔也会结伴去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 “明天咱们去看比赛!”周五晚上,方如忽然向大家提议道,“明天是咱们理化系和英语系的篮球比赛,咱们去给理化系助威去!好不好?” “怎么?是不是你们啦啦队人才紧缺,想让我们给你们补缺啊?”李冰洁立马就拆穿了方如的诡计。 早已走出情伤的李冰洁,又恢复成了那个活泼可爱,超级无敌的泼辣美少女了。 起初看她那样,沈青差点以为她因此一蹶不振,会潦倒终生呢! “哎呀!什么啦啦队?早散了,根本就组织不起来。现在的女孩子们,有几个爱看篮球比赛的啊!但是,不论怎样,你们都要去,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咱们系第一次跟外系打比赛。”方如环顾四周,继续带着诚恳的表情说道,“你们也知道,篮球赛是女生们看帅哥的最佳场地,到时候肯定里外三层围着的都是女生。英语系女生比咱们理化系女生人数多了去了!那群小娘们儿可能嚎了,我们篮球队虽说实力比较强,但据说他们从西校区三年制里还请了人,咱们理化系今年夺冠就有点吃力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压在咱们头上啊!你们说是不是,姐妹们?!头可断!血可流!理化气节不能丢!” 方如真不愧是组织过啦啦队的人才,这一套煽动的话语,还真有气势! “好啦!好啦!知道啦啦!我们明天保证哪都不去,给你当啦啦队去!”李冰洁一边说,一边爬上了床。 “这可不是为我啊!这关系到咱们系的荣誉。况且,咱们班还有几个同学是理化系篮球队的呢!据说明天他们也会上场。你们不想去看看吗?”方如知道,只要李冰洁松口,这事基本上就成了。 “对了,明天你那个绯闻男友蒋正也会上场哦,他可是理化系篮球队的主力之一。”方如忽又转向沈青,贼笑着说。 “哎呀,什么绯闻男友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坐的那个地理位置,跟流放的囚徒似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和他多说几句话,我们也没什么私交啊,怎么就成绯闻男友了呢?”沈青红着脸,不高兴的解释着。 “好好好,不是绯闻男友,不是绯闻男友,行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看把你紧张的。”方如也不和她争辩,笑着结束了话题。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对李冰洁说,“对了,冰洁,明天那个袁少鹏好像……你” “那有什么?!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他,毕竟一个学校,早晚都会见到的。”李冰洁沉默了一会儿,躺在被窝里淡淡地说,“我明天不但要去,还要打扮的光彩照人的样子,让他知道,姑奶奶离开他,过得好着呢!我见到他,还得去感谢他呢,谢谢他放过了我,没让我和他继续蹉跎下去!” 听李冰洁这样说,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嗯!那好,我们约定了啊,明天一个都不能少!” 篮球场周边围满了学生,一点都不像方如说的,现在已经没人看篮球比赛了。 “这人也太多了?”周静有些不满。 “人多了好啊,可以把你身上的肥肉挤一挤。”李阿利略带讽刺的对周静翻了个白眼。她还在为早上周静用了她的牙膏而生气。 周静并不理会。谁让她不经过别人同意,乱用他人东西呢。 “开始了,开始了!”李阿利指着篮球场奔跑的男生们,兴奋地喊叫起来。“看到没有?英语系队伍里还有那个方如的堂弟呢!” 顺着李阿利手指的方向,沈青看到了方如的堂弟方天。他和蒋正一样,是学校补招进来的学生。 方如曾带他和室友们在学校食堂吃过几次饭。 在沈青的印象里,这是个话不多,乖巧懂事的男孩,一点也不像方如说的那样,调皮贪玩。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变化是极快的,不过是一个寒假的功夫,他却看起来成熟稳重了那么多。 “哇哦,看不出来,他身材这么好啊!长得这么帅啊!啧啧……可惜了,是方如的堂弟。”本来一直心不在焉的李冰洁,此刻也注意到了方天。 “好啦!方如堂弟怎么了,不也和我们一样的岁数,说不定比我们还大一些呢!怎么?感兴趣了?”李阿利打趣的看着李冰洁笑道。“不过我觉得你是没什么希望了,方天知道你和袁少鹏谈过恋爱……” 沈青赶忙暗暗掐了一下李阿利,不让她再提袁少鹏这个人! “哼!谈过恋爱怎么了?谁一辈子还不碰上几个人渣啊?!走着瞧!过不了多久,我就拿下方天给你们看看!”李冰洁故作轻松,一脸的无所谓。 李阿利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并没有反驳。 “英语系,加油!”人群中忽然传出几个女生整齐的叫声。紧接着又听到“理化系,加油!”的呼声。 “方如呢?一大早她就出来了,怎么没在篮球场?”周静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方如的身影。 “在那呢!”原来方如正在给理化系的男孩子看着换下来的衣服呢。 还没出三月,早晨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 比赛开始了。 沈青对篮球运动一窍不通,她机械地随着李冰洁的呐喊而呐喊,随着她的沮丧而沮丧。 蒋正身穿7号球衣在球场上奔跑着,人群中不时传来女生的尖叫声,为他加油打气! “谁赢了啊?”在与他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沈青赶忙装作没有看见,问身旁的李冰洁。 “看不懂吗?”李冰洁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22:19,我们暂时领先。” 就在这时,篮板上的球篮里又进了一球,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李冰洁跟着欢呼起来。 沈青也跟着欢呼,眼睛有不自觉地寻找蒋正的身影。 比赛终于在阵阵欢呼声中结束了。理化系赢了。身边的人群欢呼着,雀跃着。 “我们走!”人群散尽,沈青一边催促着室友,一边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方如,她正在收拾赛场呢。”李阿利笑着拉住了她。“现在回去也没事做,等下方如!” “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周静和王萍都回去了。再说,我们在这也没意思了。”沈青看了看李冰洁,希望她能支持自己。 “那你们回去,我去帮方如收拾东西去。”李阿利说完,一蹦一跳地向方如跑过去。 “冰洁,我们走!”沈青用手拉了一下李冰洁,“你想什么呢?” 李冰洁此刻正木讷地看着远方,如同木偶一般。 顺着她的目光,沈青看到了袁少鹏。他正向这边走来。 “好久不见啊!”袁少鹏云淡风轻,前女友慌不择路。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说过,再见到他,她一定会好好挖苦他一番,让他知道,他曾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女孩。 “喂,袁少鹏!”沈青看不下去了,她想给舍友扳回一局。“你这是想干嘛?求复合吗?” “复合?呵呵老朋友见面,打个招呼而已。还有,沈青,我跟你说过了,这是我和李冰洁的事,你少管!”袁少鹏不耐烦地看着沈青。 他至今还为沈青让他颜面扫地的事愤怒不已。 “沈青,我们走!”李冰洁居然怂了,沈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爱情可以让一个女孩子卑微如此吗? “冰洁,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我们不也说了嘛,分手后咱们还是朋友啊。这周末有时间,咱一起组队打玩传奇世界,打装备去,你可是咱们传奇团队里的不可或缺的一员。”袁少鹏看着李冰洁,嬉皮笑脸。 沈青明白了,他这是在羞辱她们。 “袁少鹏,我告诉你,我不会和谈过恋爱的男生做朋友!这是我对感情的尊重!你怎样事,是你的事!我不能因为你恶心,把自己也变得恶心!”李冰洁终于爆发了,带着愤怒与悲痛,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你不珍惜我没关系,会有人珍惜我!我们既然分手,就不要再有任何的交集!在我歇斯底里发作之前,请你立马滚,否则今天我们两个都难看!” “哼!老土!行,拜拜了您!”袁少鹏没料到李冰洁会如此决绝,说完便悻悻地走开了。 “永别!“李冰洁咬紧牙齿,恨恨地说。 直到袁少鹏的身影消失,李冰洁才稍稍放松,一个趔趄,瘫软地向沈青倒去。 沈青赶忙接住了她。 “没事,没事,我没事。”李冰洁痛得不知所措。 她依然没有放下。 第33章 愚人节 “ 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 假如有一天 你遇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真的就是他吗还有可能吗 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 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 ——《从开始到现在》 那个让我们曾用真心爱过的人,永远都是这世上无可替代的存在。他会变成我们内心的囚徒,紧紧的锁在心底某个角落,我们咬着牙,拼尽全力的不让他探出头来。我们可能会在听到某首歌想起了他,哭的泣不成声,心如刀割。会痛到捂着胸口蹲在一个角落里任由眼泪喷涌!那时候,我们也许早已成家,也可能会被孩子或者老公看到这一幕,他们会关切地询问,我们却只能骗他们,告诉他们只是感觉心口有点疼。 然后擦擦眼泪继续生活。 年少时的爱是彻底而又放纵的,在往后人生旅途中,它让我们无法遗忘,也无法提起。它像藏在身体里永远不会痊愈的伤口,平时没有感觉,稍稍想起,却依然疼得痛彻心扉,令人窒息!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分对错,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那些分不清的,解不开的,都交给时间! 因为年少,我们还有许多的时间去寻找。 “沈青,今天是愚人节,你应该知道?!”一大早,李冰洁就开始提醒室友,免得今天遭遇“飞来横祸”。 愚人节?沈青当然记得,因为去年刘旭东就因为有个巨星在4月1日愚人节陨落,而伤心不已。 刘旭东?他现在还好吗? “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哦,我知道愚人节。”李冰洁把沈青拉回到现实。 “知道就好,小心别被人骗了啊!”方如在一旁也好心提醒着沈青。 她近来减肥减得可能太过了,气色看起来十分的不好,脸色蜡黄蜡黄的。 “放心!看你们两个的表情,好像我今天肯定要大祸临头似的。”沈青不自然的笑着。 “那行,咱们走,快上课了!”方如一手拉着李冰洁,一手挽着沈青的胳膊,走出了宿舍。 “你这两天看起来气色那么差,还老喊着肚子疼,别再喝那些减肥药了啊?!”看着方如日渐消瘦的身体,我便心疼的责怪起她减肥的极端。 “我最近没喝什么减肥药了,胃病犯了我从小胃就不好,有点胃窦炎昨天才从医务室拿些养胃的药”方如不知是不是因为走得太急,说话都喘着粗气。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教室门口。 班级里正人声鼎沸,噪杂不堪。敲桌子的,踢板凳的,骂脏话的 “等一下!”李冰洁停下脚步,警惕地说,“今天是愚人节,我们进班级得小心点,特别注意门上别有什么笤帚、黑板擦或者水盆之类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花样。” 三人对视了一下,慎重地相互点了点头。 “你们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徐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的身后,唬得三人一跳。 徐达旁边还站着蒋正。 “没什么,我们三个正在……正在说悄悄话呢!”李冰洁见是他们,立马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吗?”徐达狐疑地看着她们,似乎想到了什么。 “快上课了,你们赶紧进去!”他带着贼笑说。 “你们先进去,我们在外面还要说会话呢!”李冰洁可鬼着呢,她才不会上当。 “那……沈青你进去!”徐达说完,冷不丁的一把把沈青推了进去。 不出所料,半掩的门上放着的半盆凉水,一下子朝沈青砸了过来。而恰在此时,一个身影把她挡在了身下。 是蒋正。盆砸到了他的脑袋,水豁湿了他的衣裳。 “哇哦!哇哦!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一箭双雕?还是英雄救美啊?有意思,有意思!”班级里不知道谁在拍手叫好,班级里一阵哄堂大笑的喧闹! “你没事?”李冰洁和方如赶紧跑过来查看沈青的情况。 “我我没事”沈青惊魂未定,红着脸,不知所措。 “闹够了没有?!都给我回座位上去!”恰在此时,班主任也来到了现场。 学生们一见班主任来了,都急忙朝自己的座位上跑。 被课桌撞到腿的,被人群踩到脚的,猛一回头撞个满怀的推推搡搡,噼里啪啦,碰碰撞撞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哎哟”个不停。 大家被这场景逗乐了,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坐好,就要上课了!”班主任气急败坏。 学生们终于在骚动中平静下来,沈青等人也赶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看你们还是回宿舍去换身衣服,等会儿再来上课。”班主任嫌恶地看了看蒋正和沈青,不高兴地说。 二人此刻的样子确实有些狼狈,蒋正滴水的头发,沈青半湿的肩膀,都让人看着忍俊不禁。 “谢谢老师!”二人站起来,轻轻鞠了一躬,便走出了教室。 身后,除了同学们不怀好意的偷笑,还有班主任怒不可遏的吼声。 “你们这群孩子,平时也没见你们这样用心,玩得时候倒是花样百出,说!快说,是谁?………”。 沈青还想再听听,便楼梯口处停住了脚,谁知身后的蒋正没留神,一下子撞在了她的身上! 好家伙,差一点给沈青撞滚下去。 “对、对不起!”蒋正赶忙道歉。 沈青一个趔趄,抓住了扶手。 “这家伙,真是每救我一次,就得害我一次。”沈青不高兴地说。 “我我没注意” “哼!”沈青看他一副不知所措,尴尬无比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走!” “你说,我救了你几次了?刚才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你,你就忘记我所有的恩情了?”蒋正提脚大步挡在了沈青前面,满脸的不服气。 “我哪有?刚才是因为你差点把我撞滚下去了,我才发了火”沈青还想继续辩解,但是见蒋正越听越上火的表情,气势立马弱了下去,便转口说道,“好啦,我记住啦!你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那不行,光嘴上说不忘,以后还指不定记得什么呢?” “那你说怎么办?立字为证?” “那倒不用!”蒋正笑着说,“我这个人啊,有个习惯,恩和仇,都是当场就报的。不喜欢拖拉太久。” 哎这社会怎么了?怎么做点好事就要报酬啊?!说好的雷锋精神呢?!呜呼哀哉……雷锋叔叔,你在哪啊? “那你说,怎么报?”沈青气得睁圆了眼睛。 “嗯……我还没想好,不过,不会太久!”蒋正带着一脸贼笑,说完便转身大步向前走开了。 “喂!你这个人说当场报的人是你,说没想好的还是你你”沈青看着他的背影,既气愤,又无奈 第34章 她病了 “青青……青青……”睡梦中,沈青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 听声音?是方如! 她忽地睁开眼睛,从梦魇中惊醒,是方如在叫她。 “青青……青青……我我好痛”方如有气无力地喊着。 “怎么了?”沈青探着头,轻声焦急地问。 周静的呼噜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其他人由于睡得太过香甜,根本就没有听到方如惨痛的呼救。 “我……我肚子难受,我肚子疼得厉害……”黑暗中的方如大汗淋漓。 沈青也不再犹豫,赶忙从被窝里出来,披上了衣服。 “方如,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冰凉?!”沈青扶起方如,让她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方如手冰冷的吓人,乳白色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我……我啊不知道可能是胃病犯了我肚子好疼……”方如疼得浑身颤抖,喘着粗气呻吟着。 “天呐!怎么会这样?天呐……那你等一下,我把冰洁叫起来,我们带你去医务室。”沈青放下她,赶忙推醒了李冰洁。 “干嘛呀?怎么了?”李冰洁一脸不高兴地瞅着黑暗中的沈青。 “快起来,方如方如病了” 沈青快速地说完,李冰洁立马明白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 “快,咱们赶紧带她去医务室!”李冰洁一边说,一边帮方如披上了衣裳。 二人很快架着方如走出了宿舍。 周静的鼾声依旧,王萍睁着眼,听着她们走出后,气得蒙上了头。 宿舍阿姨得知情况后,也很快起床替她们开了门。 “赶紧去!我这边登记一下,你们回来的时候再报备一下就行。”宿舍阿姨话还没完,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暮色中。 好在医务室离女生宿舍不远——200米不到的距离。 时间太晚了,大厅的们虽然是开着的,但是值班医生却早已呼呼大睡。 沈青和李冰洁小心翼翼地把方如放在大厅里的长椅上后,便立刻大声呼救起来:“来人呐,救命啊,有人生病了!医生在哪啊?”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他顶着惺忪的双眼大步向她们走来。 “怎么了?”医生并不气恼这三个女孩子打扰了他的好梦,关切地看着半躺着的方如问。 “医生,她不舒服,她……她说她肚子疼……她以前有胃病,可能胃病犯了……”沈青慌乱地向医生诉说着方如的病情。 “好啦,好啦,你别急,慌里慌张的,来,我看看。”医生看她着急,说的糊里糊涂,便打断了她,径直看向方如。 “你具体哪里不舒服?”他问。 “我我肚子疼”方如颤颤巍巍的回答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我先给她吊瓶消炎水看看,你们别走,在一旁观察着啊。”医生又用听诊器检查一番后说。 “好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医生走进了他进了配药室。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个盐水瓶出来了。 “把她弄到里屋,躺在床上。”医生说着又进了吊水室。 挂水室里横竖放着几张床,像个小型的医院看护病房,是用来给吊水的学生提供休息的。 沈青和冰洁把方如抬到一张床上躺好后,医生便给她打了点滴。 过了好大一会儿,方如脸上的痛苦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嗯,没事了,你们好好看着,水没了再叫我,她还有一瓶呢。”医生看方如有些好转,便转身走了。 “冰洁,你先回去!这才十二点多,你回去还能睡会儿觉呢,这儿有我看着就行了。”沈青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对身旁的冰洁说。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李冰洁看看已经睡着的方如,有点不放心。 “没事的,医生都说没事了。你先回去,和宿舍阿姨说一声这边的情况,否则她明天肯定会说我们找借口溜出去玩了。再说,如果明早我们不能去上早操了,你还要替我们请假呢。” “那好!”李冰洁带着担心离开了。 但,事情比她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李冰洁走后不久,方如突然大口地呕吐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不稳,身体更加的冰凉。 医生看方如的反应,也吓得大惊失色。他赶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询问沈青她们的班级姓名,又把电话打给了班主任。 不大一会儿,急救车就来了。 两个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屋对方如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就立马用担架把她抬上了救护车。 “谁陪同?”一个人问? “我!”沈青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医护人员给方如带上了氧气罩,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们说着一些沈青听不懂的医学用语。 到了医院,方如就立马被推进了急救室。 “你是她什么人?”一个医生拦住了她。 “我我是她同学” “请你立马联系她的家人,如果不行,打电话给你的班主任,让他立马过来!” 说完,他们走进了急救室,把沈青关在了门外。 她到哪联系方如的家人啊?她也没办法联系班主任,因为她根本不就不知道他的电话啊。 就在沈青一筹莫展时,班主任沈志国却赶了过来,他接到了学校医生的通知。 沈青赶忙迎了上去,把刚才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班主任听完便拿出手机给方如家打电话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或者没有一个小时。急救室终于走出来三四个医生,他们都带着口罩,也看不清表情。 “谁是家属?”其中一个医生问。 “家属马上到,我已经打电话了。”沈志国赶忙迎上前说。“孩子怎么样?” “很严重,我们初步怀疑她是戊肝,但是送来的太晚了,已经感染到其他器官了,必须赶紧转到燕州市人民医院。”医生不容质疑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 戊肝?戊肝是个什么病? “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让她爸爸尽快过来!”沈志国说着正要打电话,忽又听那医生说:“没时间了,赶紧转院!让孩子家长直接去燕州市人民医院!” 说完,几个医生便大步朝医务处走去,看样子,是要安排把人送到燕州市人民医院的事。 “啊?!……好!我知道了。”沈志国说着赶紧跟着医生走了。 沈青呆呆地看着。 “对对对,直接去燕州市人民医院,你们别过来了!”沈志国边走边打电话。 “沈老师,我也跟着去!”沈青一个箭步走到了班主任面前。 “你不行,赶紧回学校,这是50块钱,你到医院门口打个车啊,天太黑了,危险……” 沈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楚。 方如,你千万不要有事。 凌晨四点,四月的深夜依然透着凉风。 沈青紧紧地裹着李冰洁走时留给她的外套,在医院门口四处寻找着出租车。 大概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看到一辆拉着病人的出租车停在了路旁。等人下来,她赶紧钻了进去,告诉他,去庄周师范。 医院离学校有多远,沈青不知道,她只知道出租车走了好久好久。 等到了学校,天都微微发亮了。 沈青想喊门卫大叔给她开门。可是她却一个声调也发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心里莫名地苦。 她现在只想哭,痛痛快快地哭。 “我现在回去,不但要惊扰到门卫,还有宿舍阿姨和室友,她们估计都睡得正香呢。动静太大,太麻烦!算了”她在心里自言自语。 “哎……无所谓,天也快亮了,等下早操时间别人估计都会醒了,我再进去。小时候经常被哥哥在院里罚站,而且一站一宿的,都没事。现在我就为了大家,自愿呆在外面!” 在大门口的角落里,她靠着墙蹲坐了下去。想着方如的病情,想着家里的爷爷,想着外面的爸妈,想着自己 她又哭了。 方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第35章 方如,可不可以不要死? “喂!同学,你怎么在这蹲着啊?!你是哪班的?”当门卫大叔把沉睡的沈青拍醒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啊!哎哟!”沈青正打算站起来解释一下,但双腿的麻疼又让她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同学,你你没事?”门卫大叔见她这样,想扶又不敢扶。 “我我没事。”沈青一边抖动着双腿,一边扶着身边的墙,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啊?!你是这学校的学生吗?” “我是03级计算机系的,我叫沈青。我”沈青努力活动着四肢,让血液尽快流通起来。 “哦,哦……我知道了,03级计算机的,那个半夜送医院去急救的女孩” 看来门卫大叔对昨晚的事记忆犹新啊! “对了,那女孩怎么样了?”他接着问。 “我不知道。”沈青一听他问到方如,眼泪不知觉地流了下来。 “好了,你别哭了。赶紧进去!你看你穿得”门卫大叔指了指沈青的一身着装,接着说,“你赶紧回宿舍换身衣服,再去上操!” “谢谢大叔!”沈青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赶紧跑进了校园。 迎着陆陆续续的向朝操场跑去的学生,沈青也顾不得辨认是否有认识的,便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穿过去了。 “呀!青青,你回来了!”在四楼的楼梯拐角处,沈青遇到了慌慌张张下楼的室友李阿利。 “宿舍有人吗?锁门了没有?”沈青想都没想一下,就伸手抓住她问。 “没人了,但门没锁。方如呢?”李阿利见沈青如此狼狈,心里不禁忐忑起来。 “方如她去燕州了回头再说给我请个假”沈青说着,便一口气跑到了宿舍。 她疲惫极了,她要睡觉。 就这样,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睡梦中,她隐约听到李冰洁的呼唤,还听到了碗盆相撞声,吵闹声,嬉笑声 接着,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然后,又传来几声上下课的铃声。 她太累了。 当有人再次开门进屋时,她才半梦半醒的从床上探出头,看看又是谁回来了。 “嗯?屋里还有个人!”恍惚中,沈青看到了门框里站着一个白衣天使和一个地狱幽灵。 “哦!是你啊!”厚厚的口罩后面,又传来一声惊呼。 听声音?是昨晚的那个值班医生。 “什么事?”沈青感觉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整个世界都轻飘飘的。 “什么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昨晚那个同学被确诊得了戊肝!”医生语气里的难以置信,让沈青听着很不舒服。 “这位同学,你赶紧起来,因为这种病具有传染性,学校让我们来给整个楼层消毒呢。”地狱幽灵发出了宿管阿姨的声音。 哦,是他们。 “谁得了戊肝?!方如吗?”沈青终于把精神世界拉回到了现实。“传染?我们都会被传染吗?” “你别害怕,这个病虽然具有传染性,但是传染没那么强。我们也是以防万一”医生见沈青神色慌张,赶忙解释道。 “好啦,别说了,你这个同学,赶紧穿好衣服出来。”一旁的宿管阿姨有点不耐烦了,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沈青来不及换衣服,依旧穿着昨晚那身睡衣走了出去。 “医生戊感能治好吗?她难治吗?我同学会死吗?” 沈青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祈祷。 “呃……这个嘛……这个病比较少见,年轻人很少有得这个病的,但是它应该不难治。” 医生见她如此形景,知道她是担心同学的病情,不仅心生恻隐。 “不难治……能治好……”沈青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4月14日,方如去燕州的第二天。 上午第二节课,英语老师正在讲着语法重点。 “老师,我找沈青!”沈青听到有人说找她,赶忙抬头朝教室门口望去。 是方如的堂弟,方天。 “你是?”英语老师被突如其来闯进的方天吓了一跳。 “我有急事找她!”方天看起来十分着急。 沈青心头忽然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赶忙站了起来。 “老师,我认识他。他他是方如弟弟。” 方如的事,整个学校都知道了。一听是她的弟弟,英语老师也不再说什么,就让沈青和他一起出去了。 “沈青,刚才我妈打电话说方如快不行了,她已经安排朋友来接我回去了,你赶紧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在学校和你关系最好,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她。” 方天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沈青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怎么会?她昨天才病倒的啊!我不相信,方天,你肯定是骗我的!愚人节都过去了,你别闹了,好吗?” “真的,没时间了,车一会儿就到了。我们现在就必须到大门口等着了。”方天扶着她的肩膀郑重且沉痛的说,“沈青,你听好了,我没骗你,方如病了,病的很重!她、快、要、死、了!” 是真的!?是真的! “我我”沈青不知所错的哭了起来。 “走!” 方天拉着她的手,奔向了学校大门口。 一路上,沈青一直在心中不停地祈祷,“求老天爷保佑,让方如不要死。” 可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方如却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 沈青所看到的,就是她的妈妈像疯了一样地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嚎叫。她的爸爸目光呆滞,满脸泪水,嘴巴张着喘着粗气,想哭想叫,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无声地靠着墙边,悲痛地捶胸顿足。 他们都疯了,一个在疯狂的表达着悲痛,一个在疯狂的压制着自己的悲鸣! 而方如呢? 她正闭着双眼,安静地在那躺着。她那原本瘦弱的身体,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 沈青被这痛苦的气氛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哎呀妈呀!”不知人群里谁惊叫了一声,大家都顺着她的眼神再次看向方如。 此时方如的眼角,鼻孔,耳朵,嘴巴里缓缓地流出汩汩黑血。 方如的妈妈看到此处,一口气没上来,便昏了过去。人群中又是七手八脚的把她扶到旁边的板凳上坐下,旁边的医生赶忙上前查看方如妈妈的情况。 方如的爸爸更是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你们赶紧出去!这种现象很正常,这孩子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坏死了,体内积压的血水太多,现在开始出血,是正常现象。”医生见场面太混乱了,试图让人群冷静下来。 “大家出去!我们还要进行后续处理,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希望大家支持我们工作啊!”“是啊,出去,家属请节哀!” 护士们一边安抚着家属,一边引导着他们走出了病房。 沈青一遍又一遍地回头看着方如。她和她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了。 “太晚了,等我们发现方如的病情时候,她已经病入骨髓了。”“多可惜啊,才十八岁的孩子啊!”“以后老方家怎么办哟,就这一个宝贝蛋儿”“她死得太惨了,七窍流血啊!”……周围充斥着多种多样的惋惜声。 沈青还没有明白过来,他们究竟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太痛苦了,痛苦的不知道该不该大声哭出来,还是该忍下去。她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蹲下去,任凭眼泪纵情地滑落。 “方如死了……方如她死了……”她一边哭,一边喃喃地重复着,“她前两天还好好的……好好的人啊,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她怎么会死了呢……不是说人能活很久很久吗?她才十八岁啊……她怎么就死了……” “一定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我这是在做梦。我经常会梦到人死,可是没有人会死没有人会死的” 方如,可不可以不要死?!可不可以? 第36章 永别了,方如 沈青绝对没有想到,在她本该看到生命灿烂的时候,却遇见了死亡。 方如的死,让她既伤心又害怕。 人为什么会死呢?还是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死掉了。她想不明白。她想起了儿时读过的那些书,听过的那些故事——没有一件是关于死亡的详细记述。 她一直以为死亡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没想到会如此沉痛。 葬礼上,看到方如母亲的撕心裂肺,沈青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也觉得痛的窒息。 但是,她真的能感同身受吗? 2004年4月16日,方如的葬礼,沈青此生难忘的日子。 早上五点钟,班长王峰,班主任沈志国,加上她们宿舍五个女生,一行七人前往燕州参加方如的葬礼。 在七人座的面包车上,大家一路上都面色凝重,安静地坐着。李阿利时不时地紧握着沈青的手,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闭上了嘴巴。 王萍和周静看起来有些沮丧,似乎很不情愿跟着过来。看来这次前来吊唁,也是碍于同是室友的情分,否则她们一定推脱过去。 “唉,你无法指望每个人的心情都和你一样。”李冰洁看出沈青对她们两个人有意见,用眼神传达着信息。 “患难见真情!她们注定是不可处的人!”沈青回了一个眼神,便不再看任何人了。 由于沈志国之前去过方如家,所以一行人几乎没走什么弯路,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下车,阵阵哀乐传来。离方如家还有段距离的胡同里站满了人。 王峰抱着花圈先下了车,步伐沉重的走在前面,五个女生神情庄重,紧随在沈志国身后。 他们穿过围观的人群,迎来了接待他们的人。在他们的引领下,五个女孩子第一次走进了方如家。 宽大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三层楼房笼罩在阵阵烟火里。一看就是富足优越的家庭。 客厅里摆放着一个漆红色的棺木,棺木前放着方如笑得最灿烂的一张照片。 方如就睡在那里面吗? 李阿利抬着脚想看看方如,被李冰洁强拉一下。 “鞠躬!”李冰洁轻声提醒道。 李阿利这才反应过来,和众人一起赶忙向前方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她还年轻,受不了老师的这一躬。”忽然,一个男人走出来,一把拉住了沈志国。 “应该的。逝者为大!”沈志国声音略带沙哑。 “小如”一个悲戚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它不时地重复着“小如小如”。 这时沈青她们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方如妈妈。她看起来苍老极了,头发花白,面如死灰,形同枯槁。 “阿姨”沈青忍不住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她。“阿姨您要节哀啊!” 被抱住的方如妈妈像是没有知觉似的,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呼喊着“小如小如”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哀莫大于心死! 多好的家庭啊!却因一个孩子的离世,变得凄惨无比! 沈青记得,方如曾经和她说过,她爸爸在燕州市国税局工作,妈妈是中学老师。有一次,他们来庄周看方如,带着宿舍几个女孩子外出吃饭。饭桌上方如妈妈总是不停地给女儿夹着菜,一边瞅着她,一边帮她撩起额前的长发。而方如则不停地抱怨,一会儿怪她妈妈给她夹太多菜了,她还要减肥呢!一会儿又撒娇的说她妈妈手指甲碰疼她的额头了。而她妈妈便宠溺地对她说,“我女儿哪胖啊?!你看都瘦成啥样了?!”“哎哟,哎哟,对不起,妈妈碰疼你了!” 那时候在一旁看着的沈青真是羡慕的死了。 “我多希望我爸妈也这样给我夹夹菜,撩撩头发,训斥我吃得太少啊!”沈青一脸羡慕的说。 “那你做他们的女儿!我宁愿他们少管我点。”那时的方如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现在方如,你看到了吗?你看到父母这样,是不是也心痛不已?!那你干嘛不再努努力,坚强的活下去呢?! 沈青拥抱着方如的母亲,嚎啕大哭。李阿利她们被这气氛渲染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沈青。”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沈青抬头一看,是方天。 “沈青,你别哭了,婶子已经够难过了,你赶紧放开她,让她尽量平静一下!”方天拉开沈青拥抱着方如妈妈的手。 “你们跟我来,到那边坐一会儿。”方天带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偏房。 “你们滚开……”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是方如妈妈。 她发疯似的用身体挡在了客厅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因为客厅里的棺木里,正躺着她死去的宝贝女儿。 而那群人此刻正要把那副棺木驾走。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滚开!……她还没有死,她只是睡了……她没有死……小如她还活着啊!方帅,你快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没人要火化……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救救咱们的女儿……咱们就这一个女儿啊!我求求你们……你们救救她……”方如妈妈一边说,一边向每个人站着的位置磕头! 那绝望悲伤的表情,那手足无措的无助,击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 这世上,没有一个妈妈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她有多爱,就有多痛! “你……你别这样……别这样……咱不是说好了吗……好好的……好好的送她走……你这样她怎么安心啊……”方如的爸爸此刻也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抱着发了疯的方如妈妈。可方如妈妈依然嚎叫着,挣脱着,阻止任何人靠近她的女儿。 方如爸爸见方如妈妈一时间难以平静,便眼泪纵横抱着妻子凄惨的冲人群叫道:“快把她拉走……把她拉走……”。 这时人群中走出几个人,其中还有方天。他们七手八脚的把方如妈妈架了起来,试图带她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带走小如……老天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要惩罚就惩罚我!求求你把女儿还给我……让我死……让我死……”方如妈妈奋力的挣扎着,像一头绝望的野兽,痛哭地嚎叫着。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李阿利,李冰洁一行人也跟着泣不成声。 班主任见状,也赶忙上前安抚。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扶着方如的爸爸,傻傻的站着。而他也是热泪盈眶。 是啊!中年丧子,这份剧痛,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劝解的?!一个孩子的去世,便是一个家庭的破灭,那种绝望,一般人又怎能感同身受?! 孩子就是父母的一切啊!舔犊情深啊!那些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看护,一次又一次的爱抚,在你“呀呀”学语时,他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你进入学校时,他们一次又一次在校门口的翘首以盼,在你生病时,他们一点一滴的喂服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方如,如果你看到父母这样,也许你就会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而不是把每次生病都当成减肥的契机!也不会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不会强忍着病痛,却窃喜体重的下降!方如啊,你太傻啦! 方如妈妈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加上这些天没吃没喝,闹了一会儿,便昏死了过去。在场有个人查看了一下,示意大家没事。几个人便又七手八脚地把方如妈妈架到屋里了。 “请亲友们进行遗体告别!” 第37章 回魂夜 方如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511宿舍便成了整栋楼的恐怖区域。 沈青他们也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你们听说了?她们宿舍有个女生病死了。” “嗯嗯,听说了,而且今天刚好第七天,我听人说啊,这人死后第七天,魂魄会回到原来住的地方。” “对对,我也听说过,可吓人了!我妈妈还说,我们村里的人还见过呢!” “我奶奶说,她也见过。我们村里还有人被鬼上了身呢。吓人的很呐!” “哎呀!那咋办啊?!我们还住在隔壁!不行,今天晚上我要到我那个英语系同学徐萌那睡。我害怕!” “我也是,得找个地方躲一躲……万一撞到了咦”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从昨天一直到现在,就不停地在她们耳边飘荡。 她们成了其他同学退避三舍、躲之不及的对象,好像她们也是鬼似的。 哎心中有鬼的人,见谁都像鬼! “青青,我们……”李阿利刚要开口,就被门外一个飞快跑过的女生打断了。 她又沮丧又忐忑的神情,让人看着心疼。 “你要是害怕的话……今天就请假回家!”沈青知道李阿利想说什么,也理解她的心情。 她还小,即使方如曾经和她们是那样的朝夕相伴,但也不能让她不害怕那些人所说的鬼魂。 “可是……”李阿利听沈青这样说,知道她猜出了她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要走你们都走,反正我不走。”沈青并没有听李阿利的辩解,环顾着宿舍的每一个人,坚定地说。“我本来就不是个怕鬼的人,我家的院子外就有三座老坟。有时候我无聊了,找不到人说话,就会爬上墙头上,坐在上面和那三座坟墓聊天。我爷爷经常和我说,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 “我也不走。”李冰洁一脸的无所谓,她才不信那些无稽之谈呢! “我和王萍昨天就说好了,今天晚上哪都不去,就在宿舍待着。”周静此时也加入了谈话。 “那……我也不走了,我们一起。”李阿利见大家这样坚定,只好鼓起勇气,勉强留下来。 “嗯!”看着她们坚定的眼神,沈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一直担心她们会受外界的影响,选择离开。 “方如,你看到了吗?我们大家都不怕你来,我们等着你回来看我们。”沈青含泪看着方如空空如也的床铺,在心里悄悄地想着。 “好啦!走,要上课了!”李冰洁见她又眼泪婆娑,立马转换了话题。 她们不想再看到她哭了。 “没事,没事,走,走,上课去!”沈青勉强止住了眼泪,整理好情绪,拉着李冰洁的手,向宿舍门口走去。 自方如去世以后,她们五个人便紧紧地凝聚在一起——无论上课,还是吃饭睡觉,都是形影不离。 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了震慑那些对她们指指点点的人,还是她们对彼此的珍惜?又或是她们一下子都明白了活着的不易,需要更加的珍惜彼此? 总之,当面对困境的时候,女孩子们都选择了紧紧抱在一起——这是不用言语就能达成的默契! 晚自习结束后,李阿利提议大家去操场散一会儿步。沈青她们知道,李阿利是不想听到宿舍周围那些讨厌的议论声,也不想看到别人用见鬼似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其实,早在午休的时候,她们周边几个宿舍的女生就不见了踪影,左右两个宿舍就都空了。 沈青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哎亏他们还是大学生呢?这么多年的学习,真是白瞎了! 五人到了操场之后,手拉着手沿着跑道走了好几圈。她们一边呼吸着空气,一边谈论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五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到方如。 当她们回到宿舍,整个五楼的走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门都紧紧闭着。 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来来回回的忙着洗洗刷刷。 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女生宿舍每个楼层有12个宿舍,511宿舍和512宿舍靠近水房方向(水房就是洗漱房和厕所总称),也就是楼层边缘化的地带。整栋楼就一个楼梯进出口,但是每层左右共有两个水房。 这阵子,除了512,其他宿舍的女生为了避免从她们宿舍门口走过,都尽量用了另一边的水房。 这也算是件好事,往常拥挤的水房,成了两个宿舍的专属,再不用排队洗漱了。 “512宿舍的人全走了。”洗漱完毕,李阿利经过512的时候,竖着耳朵,趴在门缝里观察着。 “管人家干嘛?!走,回宿舍!”李冰洁一把把李阿利拉了过来,转身走进了511。 “我估计510也是空空如也。”周静把洗漱用具放好,便爬上了床。“这些人,平时和方如关系那么好,如今唉” 提到仿佛名字时,周静明显犹豫了一下。沈青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就有点想笑。 方如,现在已经不是“方如”了。 “青青……我……我能不能和你睡?!”李阿利的床铺在方如对面,她不想睡在那里。 “嗯!上来!”沈青一边说着,一边朝床里面挪了挪身体,给她腾些位置。 而此刻,下铺的王萍也爬上了周静的床。 “要不你和李冰洁睡,我太胖了,咱俩挤不下。”王萍上床后,周静她们俩折腾了一会儿,发现怎么都睡不下她们两个人,于是便放弃了继续尝试。 “来!”李冰洁一听,不等王萍开口,就主动地抢着同意了。 李冰洁知道王萍内向,不太爱说话。她不先开口,王萍是不会主动要求和她睡在一起的。 “青青?”李阿利抬起身,询问地看着沈青。 “嗯?怎么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沈青便转身抬眼看瞧她。 “我……我能不能睡里面啊?”李阿利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沈青顿时又觉得好笑起来。 这小丫头真拿她没办法! 就这样,在李阿利的忐忑不安里,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方如没有来。 “方如,你是去看在葬礼上紧握双拳,一直盯着你肖像看的,那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吗?方天说他是你的初中同学。” “方如,他就是你说的,让你初二的时候就献出吻的那个男生吗?是你每周末都要去网视频一小时的那个男生吗?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是他吗?” “可是,方如啊,无论你是怎样的喜欢他,但是也别把时间都留给他。我知道你们相爱,也知道他很爱你。但,可不可以也来看看我们?!” “不对,方如,你肯定是看你的爸妈了。你看他们多伤心啊!他们才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可以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人。” “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你从小爸妈陪伴,你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丰衣足食的生活。你是整个家庭的中心,是他们内心里最实实在在的希望。他们有事没事的就组团来看你,一直等到宿舍熄灯,看你安然入睡,他们才匆匆离去。他们如此的爱你,你是不是很幸福?” “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换。可是,如果我这么幸福的话,我会想着努力活下去,我肯定又不愿意死了。我肯定乖巧听话,好好学习,保护自己的身体,为他们好好活下去!” “所以,方如,你是不是特别的留恋不舍?” 迷迷糊糊中,沈青慢慢地睁开了湿润的眼睛,抬手看看手表,已经五点二十了。 还有十分钟,方如的闹铃就要响了。这是她的家人在收拾她的物品时,唯一留给她们的东西。 沈青转头看看身边熟睡的李阿利,此刻的她可能正做着什么噩梦,眉头紧锁着。 应该不是梦到方如了?不会的,如果梦到方如的话,那一定是笑着的。 她肯定会在梦里给她一个拥抱,然后笑着对她说: “方如,谢谢你,感谢此生与你相遇,认识你很高兴!” 第38章 英雄救美 “沈青,听说你们宿舍闹鬼?!是不是真的?啧啧啧听起来怪吓人的?!”大课间,一直在沈青身后故意装作玩耍的刘博文忽然带着贱笑说。 他想挑事,沈青知道。她并不理他,依旧低头研究爸妈刚从外地寄来的p3。 刘博文是班里出了名的坏学生,小痞子。吸烟、逃学、打架、上夜网、赊账、说脏话……总之是五毒俱全。 他和蒋正都是补招进来的学生。 “你不说话?”刘博文见沈青不理他,就干脆走到她的书桌前,俯着身子看着她,挑衅地说,“该不会被鬼附身了?” 沈青还没有从方如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她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恶毒的人——竟然拿自己死去的同学开玩笑。 “你什么意思?!”沈青把p3轻轻放进抽屉洞里,站起来恶狠狠地反盯着刘博文。 “没什么意思,就是最近传言你们宿舍闹鬼,关心一下呗!嘿嘿……”刘博文一边抖着腿,一边满不在乎地说。 “谢谢您的关心!我们宿舍有没有闹鬼我不知道,但是班级里倒是有很多小鬼,他们一天到晚的,鬼鬼祟祟,不知道整天议论着什么?!该不是怕遭报应?”沈青一边提高了嗓门,一边环顾了四周聚来等着看笑话的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刘博文一下子脸上挂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你妈的你说谁鬼鬼祟祟呢?!”他怒目圆睁,举起手来,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你大爷的!敢骂我?!和我说口头语?!还想动手?! 就在这时,蒋正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朝着刘博文怒气冲冲的脸上就是一拳。 刘博文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见他向后一个趔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蒋正,你妈的,你你居然敢打我?!”刘博文一脸懵逼,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起身抡起拳头打向了蒋正。 几个原本围着看笑话的男生见势头不妙,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们分开。 “你妈的,蒋正,我你妈!你敢打我?!我要是不灭了你,今天我跟你姓。”刘博文被两三个男生架到一边后,仍满口污言秽语地谩骂。 蒋正听他骂得难听,挣脱开拉着他的人,抡拳又向刘博文扑过去! 沈青在一旁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她没有料到的状况。 蒋正并不是刘博文的对手,因为有两个和刘博文玩的要好的同学已经暗暗给他使绊子了。 就在这时,沈青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抡起刚才坐着的板凳,向窗台上的玻璃砸去! 伴随着玻璃“哗啦”一下子的破碎声,混乱的打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满地的玻璃碎渣,吓得周围的同学都跳开好远。 大家惊讶地看着沈青,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 “刘博文,这件事和蒋正无关,是咱俩引起来的,有本事冲我来!蒋正打你是为了帮我,他的帐也记我头上!有种跟我单挑,用刀用枪随你便,打死活该!反正我他妈也是贱命一条!我家兄弟姐妹多,没了我,爹娘也有人照顾!我不像你们,都他妈金贵,几代单传的!”沈青手里依旧紧紧攥着板凳的两条腿,气势汹汹,面容因气愤而显得扭曲。 同学们有的被她的话吓到了,也有的被她的话逗乐了。 这女孩脑子里进水了?说的都是什么呀! “呸!就凭你?!”刘博文向着沈青啐了一口。 所有人都能看出。此刻刘博文虽然嘴上横,但气势上已经输了。 蒋正见他向沈青吐口水,不禁又要准备动手,却被沈青抢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沈青记得李冰洁曾经说过,他们班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一样,一间连着一间,天天见面。刘博文是班里有名的混混头子,他要对付蒋正,机会太多了。 她不能让他为了她惹麻烦。 “刘博文,你妈的有种就过来,别学个女人只会吐口水!”沈青一边高举着手中的板凳,一边挑衅地说。可以看出来,谁敢靠近她,她一定一板凳抡破他的头。 沈青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农村女孩的精干与力量,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蒋正本想试着把她拉向身后,却被她强有力的肩膀顶了回去。 她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蒋正。 “你……好!你说的,你等着!”刘博文显然有点蔫了,可他骨子里的坏毕竟不会让他轻易放弃。 他转身四下张望,寻找,也准备找个武器,和她决一死战。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怕事情闹大,赶紧上前拦着。 “博文,算了,咱跟一个女孩较什么劲儿啊?!传出去丢人!”他们不喜欢和女孩子打架。 刘博文哪里肯定,还是硬着头,摸摸板凳,拿拿扫把 眼看事情发展越来越混乱,班主任沈志国匆匆赶来过来。 这么大动静,肯定有同学偷偷报信去了。 “怎么回事?!”沈志国走进混乱的中间,怒视一圈,厉声喝道。“学上的不怎么样,惹事倒是擅长得很啊!” “老师,刘博文骂我!”沈青换了一副柔弱的面容,哭得泪如雨下。 这是她的计谋。从小到大,她都知道女孩子的优势不是强势,不是彪悍。 “他骂我妈妈………还要动手打我……他说今天要灭了我?!”沈青抽抽搭搭,凄凄惨惨。 不管怎样,他们毕竟还是未成年人,见到老师,还有最根本的敬畏之心。在沈青的一系列表演攻势下,刘博文显然也慌了神。 “老师,是蒋正先动的手。”刘博文想转移矛盾关系。明明是两个男人的战争,怎么就成了他欺负女人了呢? “那是他骂我骂得厉害……蒋正不想……不想让他骂我……他嘴巴脏得很……”沈青知道蒋正不会辩解,赶忙抢着说。 哎真是个不合格的学渣,成绩不合格就算了。你说你当个小混混,也不合格,一天到晚就知道耍酷,连个脏话、狠话都不会说! “玻璃谁砸的?!”班主任并不爱管这样的闲事。他冷漠地看着他们的辩解,直到看到一地的玻璃碎渣,才发出暴怒的吼声! “是沈青砸的!”刘博文见状,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立马走到沈志国身旁,一脸正义地用手指着沈青。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我怕刘博文打我……我就想拿板凳吓他……谁知道手一举……举过了……砸到玻璃了……我不是故意的……”沈青也慌了。 “不是故意的?”沈志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同学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确实不知道啥情况,当时只顾着看蒋正和刘博文打架呢! 与其让老师说赔偿问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想到这里,沈青赶忙补充说:“老师……我……我会赔的……玻璃是我砸的,对不起!” 班主任听她这样说,固然怒气减消了一点。当然,这也基于沈青平时表现不错,成绩优异的原因。 “好,赶紧找门卫大爷,让他来找个人重新安一个。” 说完,沈志国便冲着看热闹的同学大吼道:“你们都围着干什么?!上课铃都响多久了?!没听到吗?!” 同学们一听班主任这样说,便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们三个,跟我去办公室。”班主任向沈青和蒋正看了一眼后,又狠瞪了一下刘博文。 三人一听,只好乖乖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走出了班级 第39章 初吻 沈志国把沈青等人叫到办公室后,就采取了分别谈话的方式,来试图了解事情的真相。 沈青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蒋正和刘博文都和沈志国说了些什么。 当然,她自有她的一套说辞。 好在刘博文名声在外,恶行满贯,沈志国在三个人的叙述中,选择了相信成绩优秀,一直表现不错的沈青。 “好啦,你别哭了,这件事我清楚了。”沈志国在沈青的抽抽噎噎中感到了不耐烦。 “你们两个,给我进来!”他起身把站在门口外的蒋正和刘博文叫了进来。 “刘博文,今天这件事我已经很清楚了!你不要说话,也不要急着辩解。你应该知道,你已经背了两个处分在身上了,如果这件事我报给教务处恐怕你离开除就差这一步了!” 沈志国示意刘博文不要插嘴,继续说,“你父母为了你的事,找了我很多次,看在他们的面上,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听懂了吗?到此为止” 刘博文低着头,咬着牙,艰难吐出两个字,“懂了。” “还有你们,也要记住我刚才的话,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沈志国又盯着蒋正说。 “我们知道了。”见蒋正不回答,沈青赶忙抢先答道。 沈志国看了看她,又把目光落在了蒋正身上。过了一会儿,叹口气,挥手让他们走了。 走出办公室,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已经接近尾声了。数学老师正在上着他们谁也不感兴趣的函数。 就在快要踏进教室门口的一刹那,他们三个都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开了。 他们谁也没有心情上课了。 楼梯刚走一半,刘博文忽然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沈青和蒋正,嘴里轻声嘀咕着什么。 他俩都没听清。 “他在威胁我们吗?”沈青想。 “刘博文,我是个什么人,刚才你也看到了!”沈青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了刘博文前头。“我也可以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起来,比男人还可怕!我警告你,这件事到此结束!如果你还敢对我,或者对蒋正做出什么事来的话”沈青努力克服着对刘博文的恶心,把身体向他跟前凑了凑,恶狠狠地继续说,“那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会变成一条狗,天天跟着你,咬死你!还有,你家的老底我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我找不到你,我就找你的家人” 刘博文见沈青如此姿态,脸色也是一变。他没有想到眼前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能面目狰狞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教你一个方法,当然,你还不一定能成功。那就是,有种你就杀了我,不过你杀了我,我变成鬼也会缠着你!我说到做到!刘博文,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以后不会再提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沈青看到自己的表演达到预期的效果,不禁暗自得意。 “哼!”刘博文也不甘示弱,但并没有很强的气势。“我告诉你们,我要不是身上背了两个处分,今天就是死,我也会跟你们玩到底。不过呢,你们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老沈不再追究此事了,那我就不会再追究了。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刘博文做出一副英雄告辞的手势,潇洒离开了。 见他走远,沈青只觉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蒋正全程默默无语地看着他们的表演,直到看到沈青摇摇晃晃的想要摔倒,才赶忙走上前去,伸手扶起她。 “你没事?”蒋正问。 “刚才我说那些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可我不这样做,我怕他会伤害你,他是个混蛋,潘小美哥哥比,他好不到哪去!……林佩佩都被潘小美欺负的不上学了,我怕他欺负你!……我没关系,我不害怕别人欺负我,我从小就被人欺负惯了,我可以忍受任何事情。但是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沈青哭着说。 蒋正觉得好笑。原来她是在担心他啊! ”我只知道小时候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只要比他还厉害,比他还坏,他下次就不会欺负我了!就像我的哥哥,他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反抗,他便一直打一直打,打到我不能反抗为止。所以,我必须让刘博文知道我的厉害,我让他害怕我,所以我不能再去以什么仁义道德来标榜自己,我必须告诉他,我可以做到比他还坏!“ 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 “别哭了”蒋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明白,我明白,好不好?” 沈青听他语气温柔,不禁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透过玻璃窗射进两三方阳光,刚好洒在了他的脸上。又温暖,又真诚的眼睛盯着她看的样子,让她愣住了。 时间在他们之间凝固了,只有在阳光里跳动着的沙尘宣示着时间的流淌。 少男少女的心莫名悸动起来。他鬼使神差地附身下来,轻轻吻向了她。 她瞪着大眼睛,吓得不知所措。 她的心跳得快极了,仿佛预备着要从她的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理性、羞怯、害怕使她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他。 “你……你干什么……你疯了?!”沈青两颊火辣辣地泛着红光。心脏在嗓子眼里“蹦蹦蹦”地快要出来了! ”我我“蒋正语无伦次,他仿佛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对不起……我……我……” “你!”沈青看起来要发火了。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此刻,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侵犯。 恰在此时,放学铃响了。楼洞里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我回去了!”沈青明白,这个时候不适合再谈下去了,马上同学们都会涌过来,看到他们这样,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直到沈青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蒋正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事。 “我”他嘴角动了动,还想说什么。 “喂,蒋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沈青呢?”李冰洁一下子跳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问。 “我”蒋正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什么啊?沈青呢?”楼梯挤满了人,李冰洁被人群带着走了下去,回头问。 蒋正一只手抓着栏杆,看着她和人群也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沈青呢?”他喃喃自语。“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回想刚才的冲动之举,他终于松开抓着楼梯栏杆的手,随着人群下楼了。 刚出教学楼,他看到了沈青和李冰洁的身影。 她?不是早已离开了吗? 第40章 阳光少年 沈青不知道当时候为什么会推开蒋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跑开了,却还是忍不住想回身去找他。 她当时乱极了! “青青,你没事?!”李冰洁看到她在教学楼门口的大太阳下傻站着,以为她被今天上午的事吓坏了。 “嗯?哦!没事。”沈青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似的,呆呆地看着李冰洁。 “你上午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拿着个板凳和刘博文干起架来了?”李冰洁拉着她,一边走,一边关切地问。 当时她和李阿利两个出去上厕所了,一回来就发现教室后面乱作一团,问王萍和周静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也是一头雾水。 “你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呢!”李冰洁见沈青心事重重一直不说话,又担心起来。 “青青,我跟你说,你不要害怕!刘博文他算什么玩意儿啊?!和女人打架,算什么本事?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吗?!我告诉你,青青,你别怕,飞龙和我说了,他也就在咱班横,出去就是一脓包,见谁都怕……” 沈青知道,李冰洁是担心她,故意把刘博文说的一文不值。但是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打架这件事上。 她的心“砰砰砰”还是跳个不停,一想到刚才蒋正 “唉,蒋正啊蒋正,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啊!”想到这里,沈青就烦闷的跺着双脚,快步向宿舍走去了。 “喂!青青,你不吃饭了?”李冰洁见她朝宿舍飞奔,追着喊了一句。 “真是的,跑什么啊!?”李冰洁挠了挠脑袋,不解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蒋正紧跟在他们后面,全程看在眼里。他现在更后悔刚才突兀的举动了。 “飞龙还说什么?”李冰洁吃完饭刚一回到宿舍,沈青就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问。 沈青终于想明白了,比起蒋正吻她这件事,更重要的事是要打听到刘博文更多的老底。 “怎么?你不打算吃饭了?”李冰洁明显不悦,她很生气沈青刚才弃她而去的行为。 “我不饿,赶紧告诉我飞龙还和你说了什么?”沈青着急地问。 飞龙,全名宋飞龙,是李冰洁现任男朋友,和刘博文一个宿舍。他和刘博文的关系一般。刘博文是个奇怪的人,他不喜欢结交自己的同学,总想着法子和其他班级,还有社会上的人接触。 “他说,刘博文其实特别害怕他的父母。据说他爸爸是咱们邻市的一个乡镇中心校的校长,妈妈也是中心校的老师。刘博文还有个姐姐,比他大十岁左右,现在也在那个中心校当老师。他们家也算是书香世家,爷爷那一辈好像也是教书的。一家人从小就对刘博文抱着很大的期望,一直都是在爸爸妈妈的眼皮底下学习。他呢,小学成绩倒是很好,后来初中就差了些,最后他爸妈见实在是管不住了!就把他送到咱们这个学校了。据说咱们体育老师,和他爸爸是同学。”李冰洁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水。“对了,还有一个可靠消息,他喜欢咱们班的孟佳儿,据说从上学期,一直追到现在呢。” 孟佳儿?!沈青陷入了沉思。 “青青,你今天上午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和刘博文打起来了?蒋正怎么也被叫到办公室了啊?”李阿利一进宿舍,就连珠炮地向沈青发问。 后面跟着走进来的周静和王萍倒是什么都不好奇,直接上了自己的床铺。 “你别问了,没什么事,就是发生了点口角。”沈青不想让李阿利知道太多。 “只是发生口角吗?”李阿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刘博文刚才在食堂说什么了吗?他说,以后谁要是和你做朋友,就是和他刘博文过不去,让我们都离你远点呢!” “什么?他居然”李冰洁一听,便火冒三丈,骂了几句脏话。 “别搭理他,我看他能把我们怎么着了!青青,从今往后,你走哪,我跟到哪,他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拼命!”李冰洁骂完之后,转身就爬到了沈青床上,做出一副要跟她同生共死的架势。 “好啦!瞧把你气的。”沈青忍不住笑了。“其实他这样放话,也挺好的。说明他也没什么大的本事,跟个娘们似的,还谁跟我玩,他就跟谁没完哈哈想想都好笑!” “你别笑了!”李冰洁打断她,着急地说,“有什么好笑的,他都这样光明正大的欺负你了!” “是啊!”李阿利担心地看着沈青,“以后他不知道怎么恶心你呢!” “放心,你们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了。我说没事就没事。”沈青宽慰地看着李阿利,又紧紧握了下李冰洁的手。 其实,当听到刘博文只是这样威胁她,没有提要把蒋正怎样,她的心顿时开朗了不少。 “阿利还有周静、王萍,你们几个这阵子还是不要和我一起出出进进的了,毕竟刘博文在班级发话了,我怕他会对你们不利。”沈青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对其他人说。 当然,她很清楚,即使自己不说,周静和王萍也不会和她一起进进出出的。 因为,从刚才的表现,她已经看出来了。 “我们……我们不怕他……”李阿利声音里有点发怯。 “好了,你就别掺合了。我不是担心刘博文会对你们动手,就他那样,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但是他一定会想办法恶心你们——我们又不是没见识过,他曾经把女孩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你说你们一群小女生,哪能受他糟践?!我听说,咱们班那个王文宇曾经就因为得罪了他,茶水瓶里被他尿了尿,吃饭的缸子被他用来舀了洗脚水后来,王文宇实在受不了了,向学校申请调换了宿舍。”李冰洁打断了阿利的话,看着沈青说。 “是啊,你们都不要掺合这件事!我没事的。以后放学我就回宿舍,你们在宿舍陪着我也是一样的。” 沈青听李冰洁说完,恶心的差点吐了。真没想到刘博文这样无耻。 “我得陪着你!”李冰洁把手搭在沈青肩膀上,语气坚定。“青青,你知道的,我什么事都经历过了,我什么都不怕,我一定要陪着你。” “嗯!好!就让你陪着我!反正啊,你现在还有个飞龙在天保护着呢,刘博文看在宋飞龙的面子,也不敢拿你怎样!”沈青感动地一把抱住了李冰洁。 人在困难时,有个鼎力相助的朋友可真好啊! 刘博文采用的手段既低级又幼稚。比如,他常常带着王文宇,在沈青去教室必经的路上,冲着沈青发出奇怪的声音,又是干呕,又是吐口水的。 “小人就是小人,谁也别指望他们有什么大作为,也别指望他们能有什么风度。他们就像爬在你脚面上的癞蛤蟆,不会咬你,但是恶心死你!” 李冰洁每次见到他们如此对待沈青,都会忍不住暗自嘟囔着,想法子安慰自己的室友。 沈青并不在意,她的已然不在这件事上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她和蒋正的问题。他们已经快半个月没有生活过一句话了——不过相隔咫尺之间,却没有互相看过对方一眼。 这个尴尬,难道还要由她沈青来打破吗? “沈青,外面有人找你。”就在沈青懊恼着如何打破她与蒋正之间尴尬的关系时,有个同学忽然走进教室大声喊着。 “哦,好。”她站起身来,从蒋正身边走过。刚才那股要和他主动说句话的勇气,瞬间又没有了。 走出教室,沈青就看到了走廊里站着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少年。 “方天?你怎么来了?” 第41章 方天 “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沈青看到在走廊边上站着的方天,立马开心的走上前打了招呼。 自方如走后,她和方天的见面机会就少了。但是在她心中,方天一直都会是她的弟弟。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方天满脸笑容,白皙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瘦了,也长高了。 “哈哈当然能啊。”沈青笑着解释,“不论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的。” “我是想那样啊!可是”方天欲言又止,半开玩笑,半试探着说,“我怕天天找你,会惹姐夫不高兴。” “姐夫?瞎说什么呢?哪来的姐夫?”沈青红着脸,娇羞地抬手搭在了方天的肩膀上。“小小年纪,不要和人家学坏了啊!” 恰在此时刘博文带着鄙夷的笑容从他们身边走过,沈青不免神情变了样。 她怕刘博文会当着方天的面,像之前那样吐口水。 还好,他没有。 “怎么了?”方天见她表情异样,赶忙问。“他就是那个欺负你的男生吗?” “啊?”沈青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知道,她和刘博文之间的事,方天已经听说了。 “放心!以后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方天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转而又换成刚才阳光大男孩的样子笑着说,“快上课了,你进去!等下放学,你直接去学校小花坛那边,我在那里等你。” “等我?”沈青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了?有事的话现在不能说吗?“有什么事吗?” “没时间了,到时候再说。”方天抬手看了看时间,温柔地抚了抚沈青的双肩,转身跑开了。 这小子怎么有种忽然间长大了的感觉呢? 沈青直到他稳健轻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才悻悻然回到班级里。 蒋正依然坐在那里,带着耳机,看着漫画。 她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破这种尴尬了。 自那以后,方天总时不时的来看沈青,放学后等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一直都没有告诉她,底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沈青猜想,方天是因为刘博文的缘故。因为自方天出现后,刘博文对她的态度似乎改观了不少。 一天晚自习放学后,沈青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瞎说,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啊?”方天听沈青煞有介事的说着她的猜想,不免觉得好笑起来。“我就不能为点别的?” “别的?” “比如图姐姐的美貌啊!”路灯下,方天带着坏笑的表情,有种痞痞的帅气。 “少来了!”沈青打住他,把脸转向别处。对于方天这种带有挑逗性的言语,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虽然他经常说。 “我和你说,我对你就像方如对你的感情是一样的。”沈青艰难的把“感情”两个字说出来,脸不由得红了。“所以,你少来和我开这种玩笑啊!” “好啦,不开玩笑了!”方天见她背对着自己,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起身走到她脸转的方向,坐下来看向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和她一样疼我。” “你刚才猜测的不错,我确实是因为你和你们班那个叫刘博文的事,才这样天天来找你的。”方天把双手自然垂在膝盖两侧,看着远处的篮球场,继续说道,“那天,我没有在现场,可惜啊我一定会打掉他的门牙” 方天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沈青有点害怕。她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他为了她,居然还是这样地忿忿不平。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沈青赶忙岔开话题,她怕继续说下去,方天真的会去找刘博文的事。 方如曾经说过,方天在初中时,就因为聚众打架,进了好几次医院。 当然,也进过看守所——但都很快放了出来。 “谁告诉我的?”方天差点笑出来。女人可真会抓重点啊!“你猜?” “是不是李阿利?”沈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方如还在的时候,她就是想着法子和方天靠近。 如今方如不在了,她也只能用一些宿舍奇闻趣事来作为和方天接近的借口了。 “怪不得我姐说你冰雪聪明,真的是一猜就中。”方天一扫刚才的愤怒,开怀大笑起来。 “我听说他近来已经不组团恶心你了,是不是?”方天接着说,“还算他识相,否则” “方天,”沈青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不要插手。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有什么有什么差池。” “有什么差池?哈哈哈能有什么差池?”方天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她们来了,我就不陪你了。” 李冰洁和李阿利相互挎着胳膊,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喂!方天,别急着走啊!”李冰洁三步并做两步,拦住了已经走开几步的方天。 “喂,我说,护花使者,你别走啊,我们买了些零食,你带回去。”李冰洁说着,就把手中一提袋零食塞进了方天手里。 “我我不要我不喜欢吃零食。”方天赶忙拒绝。 “那可不行,今天你必须拿着!”李冰洁不容他推辞。方天没办法,只好收下。 “那谢谢我走了”方天拎着袋子,冲她们挥了挥手,奔向了黑暗。 “怎么样?!”李冰洁见方天走远,开心地用胳膊肘揣了揣李阿利。“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嗯?”一旁的沈青疑惑不解。“什么任务?” “哈哈”李冰洁爽朗地笑了起来。“你还看不出来?这傻丫头喜欢你那护花使者弟弟?” “你别瞎说!”李阿利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歉疚地看着沈青。“青青,我只是我只是看他天天天天陪着咱们,怪辛苦的,就就给他买了些好吃的。” “怪辛苦?他哪里辛苦了?陪美女,还叫辛苦啊!”李冰洁拿开她的手,继续打趣着。“我们三个,哪一个让人陪着辛苦了?” “你还说”李阿利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又伸手准备捂她的嘴。 “好啦,你别闹了。”沈青也赶忙站出来替李阿利解围。她知道李冰洁想说什么了。 “好,好,好,我不闹了。”李冰洁被她们两个弄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有件事,我现在必须得说。” “什么事?”两人见她表情严肃,也不好再嬉闹了。 “沈青,你现在跟我们说实话,你和方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沈青被她一时问糊涂了,“怎么说呢?应该是姐弟关系!” “那我换个说法问你,你喜欢方天吗?男女关系的那种?”李冰洁紧盯着的眼神,让沈青觉得很不自然。 “我我不喜欢。我只是把他当弟弟。”沈青郑重地说。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她根本不喜欢方天,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李冰洁最后这段话是冲着李阿利说的。 第42章 看电影 周六一大早,沈青便悄悄起床,准备洗漱一番,因为等下她要去和方天看电影。 室友们都在呼呼大睡。她动作很轻,没有吵醒她们。 在水房洗漱的时候,沈青脑海里有出现了方天约她看电影的画面。 周五中午放学,方天又像往常一样在花坛等她,并趁着李冰洁和李阿利不注意时,偷偷向她说了,请她看电影的事。 沈青知道一个男孩子约女孩子看电影意味着什么。 她不傻,她也不能再装傻了。这阵子方天经常来找她,难道是仅仅念在她和方如的关系? 不是的。方天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她和方如的关系,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沈青再装作视而不见,是对他的亵渎——对他们之间友情的亵渎。 她决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和他说清楚,她不能让他继续为她费心思了。 等她匆匆赶到大礼堂,方天早已拎着一大袋零食等在了门口。一看到沈青,他便开心地笑了。 “这里,我在这里。”他把嘴巴咧到了耳根旁,冲着沈青挥手。 沈青其实早就看到了他。见他挥手,她也挥手回应。 白色短袖衬衫,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六月的阳光洒在他朝气蓬勃的脸上。 “我没迟到?!”沈青也是一身牛仔裤,短袖衫,白球鞋。 “没有,还有十分钟呢!”方天笑得一脸灿烂,单纯的眸子里都能沁出水来! 学校电影院,其实就是一个大投影仪,外加一台电脑。据说这是学生会为了增加收入,三番五次去找教务处协商,软磨硬泡,或者其他什么手段,最终学校同意了,把学校的大礼堂改装成学校的电影院。 电影票很便宜,两块钱一张,每周五从早上开始,学生就会安排几个人轮流在大礼堂门口卖票。 “这么巧啊?!” 沈青和方天正要走进大礼堂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徐达带着女友梁玉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蒋正和孟佳儿。 看到蒋正,沈青不禁心跳加快,愣在了原地。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这样的场合遇见,让她吃了一惊。 方天可能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他们,看起来很尴尬的样子。 “怎么了?!”徐达见他们一脸呆萌,不禁笑道:“看到我们有什么惊讶的吗?我说方天,你没事老往我们班跑,该不是就为了拐走沈青?” 徐达和沈青是同班同学,和方天是篮球队的队友。 方天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起来。 沈青刚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好啦,好啦,不啰嗦了,今天遇到了,就一起。走,电影开始了。”徐达一看时间不早了,女友梁玉茹也一直在旁催着,便一只胳膊搂着女友,一只手推着方天,走进了大礼堂。 “走,蒋正。”孟佳儿从见到沈青那一刻起,就表现出一副傲慢的神情情。 她很漂亮,肤白貌美,眼睛又大又水灵,很像古天乐版《神雕侠侣》里的郭芙。 她看到徐达三人进去,就想拉蒋正的胳膊跟着进去。谁知蒋正身子往后一侧,提脚自顾自的进去了。留下手还在半空悬着,满脸尴尬的“郭美人”。 沈青一看这情形,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不过,她并没有笑,反而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跟在蒋正身后走进了大礼堂。 原本空空荡荡的大礼堂里早已人满为患。放眼望去,乌隆隆的全是脑袋。 在昏暗的光线下,沈青分不清是否还有认识的人。 六人站在后面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空位。 “都怪你,又耽误到现在。看,没位置了。”梁玉茹嘟起粉嫩的嘴唇,连连抱怨徐达老是慢吞吞的,又来晚了。 “怎么怪我呢?还不是因为蒋正”徐达刚想说什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孟佳儿,便又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最后,他们终于在后面靠墙的角落里找到了六个分布在前后两排的空位。 走到近前,几人才看清有两个空位置在后面,四个空位置在前面。 “我和方天坐后面!”蒋正说着,便搭着方天的肩膀,把他推进了偏后一排的位置上。 他忽然的热情,让其他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我”方天很想拒绝,但无奈已经被蒋正按着坐下了。 徐达见此,笑着便对剩下的人说:“好,我们四个坐前面!” 说完,徐达首先拉着梁玉茹的手,挤了进去。孟佳儿白了沈青一眼,也跟着挤了进去。 沈青真想立马逃走,回宿舍睡大觉去。 但迫于人情世故——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只好跟着孟佳儿挤了进去,并和她坐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电影开始了。 这是一部韩国电影,片名叫《我的野蛮女友》。 “哈哈哈……”身后的方天一边啃着零食,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电影! 他已经被电影剧情深深吸引住了。 “喂,蒋正,你说这女主角是不是和我们家沈青很像啊?!”方天在后面和蒋正嘀咕着。 沈青忽然想到,他和蒋正也是篮球队的队友。 “你看,连脾气都差不多!哈哈……”也不知是不是方天声音有点大了,引得前排的孟佳儿回头狠瞪了他两眼。 沈青并没回头。不用看,她也知道方天笑得有多嘚瑟。 就这样——整场电影在徐达和梁玉茹的卿卿我我中,在方天嬉笑叽喳中,在孟佳儿与沈青的沉默中——结束了。 蒋正呢?他在做什么?沈青不知道。 “你们打算干什么?!”一出礼堂大门,徐达便转身看向了众人。 看得出,徐达在蒋正和方天心中是有份量的。徐达比他们年龄稍长,看起来成熟稳重很多。 “我要回宿舍。”沈青不喜欢这种聚众联谊的感觉,何况她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我陪她回宿舍。”方天赶忙说。“我昨天答应她了,今天要陪她一整天的。” 沈青斜眼看了一下方天,刚要说什么,却被徐达抢了话。 “那好,你们忙你们的!蒋正,走,咱们也继续咱们的行程。先到操场走一圈,再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去网!” “你们去,我今天还有事。”蒋正把徐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就看着方天和沈青说,“走,一起。我也要回趟宿舍。” 说完,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方天看了看一旁的孟佳儿,又看了看走开的蒋正。一脸疑惑。 “那……那我们走了。”方天向徐达告别,拉着沈青转身追上了蒋正。 “喂!蒋正,你是不是和你女朋友吵架了?”走了一段距离,方天见徐达他们没有跟来,就用肩膀揣了一下蒋正问。 “什么女朋友?!”蒋正一脸愕然。 “孟佳儿啊?” “她?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徐达女朋友梁玉茹的室友。只不过……”蒋正欲言又止,看了看沈青,不再继续说下去。 “哦,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方天知道,蒋正不想说的事情,是套不出话来的。 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沈青便和他们道了别。 “你们玩!我还有事,拜拜!” 沈青觉得这短短两个多小时,竟像是两个世纪。 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沈青如释重负。她脱下鞋,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恰在此时,宿舍的电话响了起来。 又是谁? 第43章 我喜欢你 就在沈青正为今天的事懊恼时,宿舍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起了。 “喂…?”她有些不高兴,声音懒懒的,有点有气无力。 “怎么了?不舒服吗?”蒋正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没…没什么,你…?”沈青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心也跟着“砰砰砰”地乱跳着。 “哦,没事就好那个我现在在教学楼后面的石桥等你,有些事想告诉你,你……你可不可以过来?” “现在吗?”沈青难以置信,他居然主动约她? “嗯,现在。”电话那头坚定地说。 “呃”沈青不想去。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那边等你了,拜拜” 沈青依旧握着电话,脑海里一片凌乱。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沈青还是决定去赴这场约会。 沈青还记得上学期和蒋正在这座石桥第一次正面冲突时的场景。 时间真是一味怪药啊!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从剑拔弩张变成相敬如宾的呢? “相敬如宾?”沈青重复着这个词,不觉红了脸。 从教学楼一转弯,沈青便看到了站在石桥上的蒋正,他正低头看着水塘。 “你找我啊?”沈青故作轻松地的走上了桥。 “嗯,我我找你。”蒋正闻声转过身,表情有些尴尬。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都低下了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沈青再一次开口。 “我也没什么事。”蒋正双手扶着桥拱,又看向了水塘。 又是一阵沉默。 “蒋正”沈青又一次打破了沉默,她转头盯着他的侧脸,脑海里出现了岳丘山的样子。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这几个字在她眼前又一次浮现。 “什么?”蒋正听她叫他的名字,却没有说话,忍不住转脸看向了他。 “你是不是喜欢我?”沈青快速地,略带顽皮地问。 “啊?”蒋正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告诉我。”沈青好像变了一个人,看向蒋正的眼神勇敢且戏谑。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想再继续思念着岳丘山了,她想找个可以替代的人,把他从她的思念里赶走。 “你你开什么玩笑?”蒋正被她的大胆吓到了,乱了方寸,忘记了来的目的。“我我怎么可能” “不可能?”沈青冷笑了一下,她又不傻,难道看不出来他喜欢她? “我”蒋正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她拿捏了。他本来是想占主动权的。 “行,你要是不喜欢我呢,以后就不要”沈青不喜欢他这种暧昧的行为,也讨厌再陷入一段靠猜测维系的关系。“就不要偷偷地帮我把板凳扶好,不要在我受欺负的时候帮我出头,不要上课的时候故意把我叫醒” 沈青列举了很多蒋正为她做过的事——那些让她误以为他喜欢她的事。 “你如果不喜欢我,就请离我远一点,我没有时间陪你们这些少爷们玩暧昧游戏!我不喜欢你那些偷偷讨好我的小技巧,让我觉得你喜欢我,然后我就会该死的莫名的欢喜,见到你就莫名的心跳。”沈青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岳丘山——想起了那个寒冷秋季他披在她肩膀上的外套,还有她被哥哥打肿的脸上,他为她涂上紫色药水的味道。 沈青不明白,他们不爱她,为什么要对她好呢?为什么获得她的爱之后,不主动告诉她,他爱她呢? “我”蒋正一直想插嘴,试图解释什么。但沈青没有给他机会。 一直等到沈青说完,看到她眼角渗出的泪痕,他才彻底放弃了挣扎。 “是的,我承认,我喜欢你。”他看着她说。 沈青愣住了。这似乎转变地有点快,像是她想要的,又不像是。 “你你说什么?”沈青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心跳狂乱,满脸通红。 爱情真令人捉摸不透。 “我喜欢你!”蒋正说完,温柔地把她揽入怀中。 “我说,我喜欢你。”他在她耳边呢喃重复着。 沈青闻到了他身上有股淡淡地清香味,听到他“突突突”地心跳声。 她不敢动,紧张且笔直地站着,任他紧紧抱着自己。 “我” 过了一会儿,沈青推开了他。 “等下,我还没准备好。”沈青接着说。 “准备?”蒋正被她搞糊涂了。她刚才那副逼宫的样子,不像是没有准备啊! “你要准备什么?”蒋正打趣地看着她。 局势发生了改变,沈青此刻落了下风。 女人都是纸糊的老虎,一旦动了真格,便收起了威猛。不过是一句软言细语,再加一个紧紧的拥抱,她们就变得不知所措,面红耳赤。 “我刚才啊”沈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为刚才莽撞冲动的行为感到后悔。 “沈青,”蒋正不容她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很突然,我也是不知所措。但我真的可以确定的事,是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今天看到你和方天一起,我的心痛的要命。我以为” 蒋正停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后来送你回宿舍后,我就问了方天。他说他正在追求你,当时我的心更痛了。我想,是我太懦弱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早点追求你。” “还好,一切都不晚。你站在我的面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当时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那该死的自尊心就占了上风,说了违背良心的话。” “再后来,你说了那些狠话,让我离你远一点。那些话快把我弄哭了,于是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后退了,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蒋正说得很快,很多。沈青听得并不仔细,她脑海里又出现了岳丘山。 他和蒋正不一样。他从来不说“心痛”,也没说过“喜欢”。她和他之间,一直都躲避着男女之间的那些问题。 啊,她忽然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们太小了,他们根本就不懂这些词汇的意义,也不会用这些词汇表达。 岳丘山心疼她。不然他为什冒着寒风把外套给她?不然他为什么拿自己所有的零用钱给她买紫色的药水? 他喜欢她。不然他为什么要给她写那一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可是,如果她心里想着的都是岳丘山,此刻的蒋正又算什么呢? 她真的要拿蒋正去替代岳丘山吗?她可以吗? 蒋正可以吗? “你喜欢我什么呢?”沈青突然问,打断了蒋正。 “我不知道。”蒋正说的是实话。 沈青并不算漂亮,顶多是身材比大多数人都好——她很窈窕,胸部和臀部丰满,双腿修长。 但是,在蒋正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还是更喜欢脸蛋漂亮的女孩子,比如像孟佳儿那样的。 “我想,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蒋正补充说。 第44章 沈青的害怕 恋爱并没让沈青觉得有多快乐。蒋正表白后的第二天,她又开始躲着他了。为了躲避他,她甚至和同学调换了位置,和另外一个男生坐在一起。 “你和蒋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冰洁在午饭后的宿舍闲谈中,终于忍不住看着沈青问。 “什么怎么回事?”沈青装起了糊涂。 “是啊,你和蒋正到底怎么了?上星期你还说他对你表白了,你也答应了。怎么最近见你们反而疏远了呢?”李阿利在一旁插嘴。 周静和王萍对谈恋爱这种事有点抵触,听到她们谈论起沈青的事,就都回到床上睡觉了。 只有李冰洁和李阿利还是死死盯着她,想听到她的答案。 “唉,你们别问了。”沈青有些懊恼。 是啊,怎么了?她自己也不清楚。对于蒋正的追求,她很开心。但是不安感却远远大于开心。 他是表白了,她也同意和他交往了。但分开之后,她就觉得心神不宁,忐忐忑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沈青说,“当我看到他,我就觉得害怕,我的心就会砰砰乱跳。我想躲着他,也想见到他。我感觉矛盾极了。” “你真是奇怪。”李冰洁想了想,“你该不会是被那天我们说他不是个好人吓到了?” 沈青刚宣布她和蒋正的恋情时,宿舍女生并不支持她。虽然她们常拿他和她开玩笑,但并不真的希望他们在一起。 “蒋正确实在恋爱方面有些绯闻,甚至有传言他和英语系的一个女生睡过”说到这里,李冰洁停住了。 她看得出,沈青表情有些痛苦。 “但那都是传言,并没有人亲眼见到啊。”李冰洁转开了话头,“你为什么不自己问问他,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呢?” “我并不是因为那些传言。”沈青说的是实话,她还没有想过那些问题。 她没必要想,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没达到可以互相询问隐私的程度。 他想说的话,他自己会说,何必让她去问呢? “我也没有因为喜欢他,而去嫉妒别人,或者其他什么。他之前的事,我不关心。”沈青看向李冰洁,坚定地说。 “我只是害怕,莫名的害怕。”她有些沮丧。曾经她以为恋爱会让人幸福,但为什么她却感到害怕呢? “你害怕什么?”李阿利疑惑地问。 “你是因为我和袁承志(袁少鹏的代号)的事吗?”李冰洁想到她和袁少鹏分手的时候,沈青和她说过,恋爱太痛苦,这辈子都不想有爱情。 “不是。”沈青赶忙否定。“哎呀!咱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快一点了,赶紧睡会午觉,下午两点半还有小测试呢!” 沈青止住了谈话,爬到了自己床上。 李阿利与李冰洁对了一个眼神,耸耸肩,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蒋正不明白,表白那天还好好的——他们甚至还一起吃了中午饭——为什么第二天沈青就开始躲着他了呢? “喂,我说,你和你那个同桌怎么了?”徐达见他心不在焉的在篮球场旁边的木椅上傻坐着,就笑吟吟地走过来调侃道。 “什么怎么了?没怎么。”蒋正不喜欢和其他男生谈论沈青。 “孟佳儿不好吗?”徐达一边旋转着手中的篮球,一边若无其事地抛出一句。 “什么意思?”蒋正转头看向他。 “鬼都知道孟佳儿喜欢你。” “那又怎样?” “真不明白,那个沈青哪点比孟佳儿好了?你居然放着一个大美人不要,选择了” 徐达找不出形容沈青的词。她不算丑,但肯定没有孟佳儿漂亮。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她成绩好,为了方便抄作业?” 蒋正没想到徐达能把他想得如此不堪。他看着徐达的表情,真有点哭笑不得。 “你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居然会为了这点小事,弄到献身的地步?”徐达越说越离谱。 蒋正知道,他是为了宽慰他,故意把事情说得如此轻松搞笑。 “你知道的。我之前说的那些恋爱史,大部分都是编的。”蒋正不喜欢徐达用“久经沙场”这四个字。 男生宿舍有股很怪的风气,他们经常以男生拥有女朋友的数量,来显示他们的魅力。 蒋正之前就为了那些幼稚的“魅力”,编造了自己六个女朋友的历史。 当然,大家都相信他说的话——帅哥有六个女朋友,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使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徐达,我的事你就别问了。”蒋正站起来,把手放在徐达肩膀上拍了拍,便走开了。 他决定晚自习放学后,找沈青单独谈谈,他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她晾在一边。 做好决定后,蒋正就在漫长的课堂里煎熬着。数学完了是英语,英语结束了是美术,美术结束后是晚饭,接着就是自习。 自习课是最漫长的,蒋正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让沈青和她的室友们分开,又或者趁她还没和室友们碰头时就把她劫走。 哎,她现在就坐在离他四人座位远的地方——就像隔着四大海洋。 终于,他还是决定先给她写一张纸条,约她在一个固定地点见面。 纸条传递的过程很轻松,蒋正的心情却异常沉重,仿佛那些人正传递着他的心。他偶尔会觉得很后悔,想立刻把它抢回来 这一切内心活动,没有人能懂,也么没有人能看出来。因为他一直看起来都是淡淡的,冷冷的。 “放学后,篮球场见。我等你。” 沈青看过纸条后,就一直把它紧紧地握在掌心中。她那该死的,令她难受的心跳又开始了。 对于沈青来说,今晚的晚自习结束的太快了。 和室友告别后,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篮球场走去。 她知道是自己不对,这样逃避着他,对她和蒋正都不好。因为这件事,她这段时间无法好好吃饭,也不能好好上课,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 “我应该早点和他谈谈的。”沈青随口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你也知道啊!” 蒋正从她身后一下子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啊,你你怎么”她惊魂未定。 “从你刚出教学楼,我就跟着你了。”蒋正笑着说。 “说,和我谈什么?”沉默了几秒钟后,蒋正故作轻松地问。 “嗯?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沈青疑惑地看着他。 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帅气的脸庞更加棱角分明了,看着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干净。 “蒋正,你十七岁了?”沈青红着脸低下了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你这说话的语气好像一个老师啊!”蒋正被她问的有点尴尬。 “蒋正,我们还小” “打住!”蒋正差点想笑了。“你” 他真有点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年龄当做借口来提分手。 “沈青,你别说了。”蒋正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可能还不明白恋爱的意义。 她有青春期的冲动,但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她在这个年龄不应该谈恋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原来你一直躲着我的原因,是你惧怕犯错。这是你们好孩子的通病。”蒋正觉得轻松了些。 沈青愣住了,他的话仿佛说中了她的全部心思。 他说得对,她害怕的是恋爱会影响她的未来。就像她以前那么的喜欢着岳丘山,却依然克制住了一样。 她怕耽误她的学习。 “沈青,你真可爱。你现在居然还有这种想法?你不明白你身处的环境,你以为你能从这个学校学到什么?你认为五年的时间,你在这个学校好,算了,我错了。” 蒋正停下了他想说的话。他不想告诉沈青,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功课,知道这个学校学与不学,差别不是很大。 不过,也许她是个意外。 “我们继续做朋友!”蒋正最后说。 第45章 你好,沈同学 “什么?!耽误学习?”李冰洁听沈青说完,下巴都快惊掉了!“你居然用‘耽误学习’这样的借口拒绝了蒋正那样的大帅哥?” “嗯。”沈青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惊奇? 李冰洁一边上下打量着沈青,一边啧啧称奇。“你还真是个人才!” “那方天呢?”李阿利忽然提到了方天,李冰洁和沈青都不解地把目光同时投向了她。 “方天?方天怎么了?”李冰洁疑惑地打量着阿利。 “沈青,你会和方天在一起吗?”阿利没有看李冰洁,只是盯着沈青。 “她为什么和方天在一起?”李冰洁疑惑地看了看沈青,又看了看她。“方天不是你的吗?” “你你瞎说什么?什么是我的?”李阿利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伸手捂住了李冰洁的嘴巴。 “你别捂,”李冰洁挣脱了她,笑着说,“捂是捂不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呢!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咱们三个,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天李阿利主动给方天买零食的时候沈青就猜到了她喜欢方天。 只是她不希望李阿利喜欢方天。 “我哪有?”李阿利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我才不喜欢他呢!” 沈青不希望李阿利喜欢方天,不是因为她喜欢方天,是因为她怕李阿利因为喜欢方天而不喜欢她。 “好啦,冰洁。”沈青打断了李冰洁继续戏弄李阿利的行为。“你别取笑她了,她还小,哪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听到沈青说自己不懂什么是“喜欢”,李阿利显然很不高兴。 “是啊,我能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李阿利一边说一边转身向宿舍门口走去,“都这个点了,我看看周静她们怎么还没有洗漱好!” “青青,你该不会喜欢方天?”李冰洁见李阿利出门,拉着沈青低声问。 “我不喜欢他。”沈青淡淡地说。“可是” “可是?”李冰洁听她没了下文,满脸不解。“可是什么?你还打算搞个备胎啊?” “你瞎说什么呢?”沈青轻轻拧了一下李冰洁的胳膊嗔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只是不希望和阿利之间产生隔阂。” 李冰洁听她这样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她和沈青之间不就曾因为袁少鹏而产生过隔阂吗? 女孩子之间是不应该有一个男生存在的。 “那你和那个蒋正”比起李阿利和方天的事,李冰洁还是关心沈青和蒋正。 “我和蒋正”沈青抢过话头,笑着打断了她。“我和他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十七岁的年龄,懂得什么是爱呢?沈青不是李冰洁,她清楚自己需要的不是什么幼稚的爱情。 与爱情相比,她更需要一段真诚的陪伴。 此刻,她又想起了岳丘山。 如果是岳丘山呢?她会拒绝吗? “沈青,青春就是用来尝试与不同人相处的过程。不要封闭自己,勇敢的跨出你的圈子,谈一场恋爱!”李冰洁仍不死心。 “你这是在鼓动我谈恋爱吗?”沈青有点疑惑,“难道你忘记你是怎么哭的了吗?” “哎呀!讨厌,你怎么老是提那件事!?都过去啦,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挺幸福的,毕竟有幸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是不容易的。”李冰洁说完做了一个到此为止的动作,继续说道,“你谈不谈恋爱,那是你的事,我也不想就此和你聊下去了,我也出去看看她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冰洁有点不高兴地走了出去。 沈青也为自己今天怼天怼地的行为感到悔恨,赶忙紧跟了出去。 第二天,沈青故意拖延了上课的时间,一直等到铃声响了她才走进教室。 她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与蒋正碰面的时间。 “你好啊,沈同学!”沈青刚坐下,蒋正便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和她打了个招呼。 “嗯?”她被他的举动吓一跳。 这和她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她以为他会对她冰冷至极。 “好啊!好”她尴尬地回应着。 一节课下来,沈青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板。蒋正呢?他却一反常态,不再像以往那样总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不是和前排的同学聊天,就是向右面的同学扔纸条。 他怎么了?是受刺激了吗? 沈青觉得又好笑,又自责。 “叮铃铃”电铃声刚落,孩子们便向鸟儿一样叽叽喳喳起来。 漫长的上午终于结束了。 “蒋正,中午一起吃饭!”孟佳儿一袭白裙飘然到了沈青他们的桌前,笑盈盈地看着蒋正说。 “呃”蒋正犹豫了一下,斜看了一眼沈青后说,“好的,走!拜拜了,沈同学!” 沈青不由地抬眼看了一下蒋正。 他一口一个“沈同学”叫得让她觉得瑟瑟发抖。 “再见!”她机械地挥了挥手,看着他们两个并肩走出了教室。 孟佳儿扬起的裙角,正在画着一个个大大的笑脸。 “怎么了?发什么愣啊?”李冰洁轻松摇了摇沈青的手臂,“放学了,吃饭去啊!” “你看到了吗?”沈青声音略带恼怒,“孟佳儿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看到了啊……”李冰洁故意拉长了声音,斜睨着沈青的脸,打趣道,“怎么?你不要的,还不兴别人拿啊?” “我……”沈青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应该那样说,“我说的是……唉……算了,你以为我在吃醋吗?我说的是孟佳儿那个走路的样子……” “行啦,你别解释了。我也没说什么。赶紧的,我饿了,走!” 李冰洁连说带推的把沈青弄到了教室门口,一转弯又看到了蒋正和孟佳儿的身影。 他们两个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喂,沈青,李冰洁,你们两个要一起出去吃饭吗?”孟佳儿得意的看着她们问。 “我们现在就去食堂啊!”李冰洁拉着沈青边走边说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我说的是你们两个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吗?不是去食堂。”孟佳儿补充道。 “出去吃?”李冰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们。 沈青只好站在一旁。 蒋正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 “是啊,出去吃饭。”孟佳儿耸了下肩,语气轻松。 “你们能出去吗?今天又不是周末?” “哈哈……怎么?难道只有周末才能出去吗?”孟佳儿不屑地看着她们,笑道,“我们可是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你们聊什么呢?”徐达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笑嘻嘻的从厕所方向走了过来。 “哦,没什么,我打算邀请沈青她们两个和咱们一起吃饭呢!” “哦……”徐达知道孟佳儿这是在炫耀,但他可不希望带上眼前这两个电灯泡。 特别是沈青。昨天蒋正忽然性情大变,想要和孟佳儿交往,他就知道一定是这丫头拒绝了他。 “可是……” “我们不去!”沈青在徐达准备开口拒绝时抢过了话头。 不去更好,徐达想。 “走,冰洁,我饿了!”说着,沈青就把李冰洁拽走了。 “喂,喂,我不去,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出去吃饭?”出了教学楼,李冰洁终于从沈青手中挣脱出来。 “你关心别人干嘛?”沈青恼怒地看着她。 “什么叫关心别人,我只是……”李冰洁想解释什么,但看到沈青脸色不对,立马改了口,“行行行,咱们吃饭去!咱不关心,他们爱去哪去哪,能出去算他们有能耐!不关心,不关心………” 第46章 鬼故事 蒋正和孟佳儿恋爱了。 沈青每天都能看到他们两个出双入对。她不开心,蒋正好像也没多高兴。 可是他们两个还是恋爱了。 蒋正不再安静的像往常那样坐在她的身边了。他总是和不同的人调换位置,让沈青和不同的人做了“一日同桌”。 她明白,他开始讨厌她了。 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学期眼看着也要过去了。 “天呐!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沈青听到孟佳儿嗲嗲的声音从教室的某个角落里飘了过来。 沈青抬手看了一下时间——9:20。 晚自习已经结束20分钟了,窗外的雨还是像最初那样倾盆而落。 “我们玩个游戏!”有人提议。 “玩什么游戏?马上宿舍就要熄灯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另一个反对。 “没事的,这么大的雨,咱们几个没有带伞,回去晚一点,宿管阿姨不会说什么的。”第一个提议的说。 “你们玩,我们走了!” “沈青,过来啊,咱们玩游戏去!”李冰洁跑过来拉起一直埋头听p3的沈青。 “干什么啊?”沈青拿下耳机,一脸疑惑。 环顾四周,教室里只剩下10个同学了。 10个同学中除了她和李冰洁,还有孟佳儿和蒋正。 “徐达,快把灯关上,咱们开始!”李冰洁兴奋地向站在门口的徐达催促着。 “啪”,教室的灯熄灭了。突如其来的漆黑,引得大家一阵欢叫。 “好了,现在咱们开始!”徐达把关上后,兴奋地跑了过来。 “快,快,快,大家围成一个圈。”李冰洁招呼着沈青还有其他同学来到一张课桌旁,让大家围成一个圈。 “我再说一次游戏规则,”漆黑的环境里,徐达的声音变得诡异起来。“咱们每个人都讲一个鬼故事,谁的故事最恐怖,谁就可以命令我们中的一个人去宿舍拿9把伞过来。” “好、好、好。”徐达话音刚落,几个人就附和起来。 沈青刚想反对,黑暗中李冰洁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我和沈青先不说,听听你们的。” “好,先从我这里开始,我们顺时针方向接着下一个。”徐达说完,沉吟了一会,开始了他的故事。 徐达并不是一个说故事的高手,他把蒲松龄的《画皮》讲得颠三倒四,非但没有吓到人,还惹得大家不停地给他纠错。 “哎,看来还是不能说书上有的。”徐达有些气馁。 “接下来轮到我了。”可能因为徐达开了一个好头,第二个人显得胸有成竹。 “我生活的地方有一家人的媳妇上吊自杀了,她死的那天晚上,我正在院里乘凉,就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从我们家门口飘过,我当时以为看花眼了,就跑出去看了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她伸着长舌头正看着你笑呢?”徐达接过话头。 “你要死啊!让他说。”孟佳儿似乎被吓到了,在黑暗中隔着蒋正捶了他一下。 她那娇嗔的举动被已经适应黑暗的沈青全看在了眼里。 孟佳儿,林雪儿为什么她沈青遇到的绿茶都要带一个“儿”? “不是。我看到她双脚悬空,飘飘荡荡地挂在了树上,然后回头露着一排黑牙冲着我招手笑。当时” “跟我说的差不多嘛!”徐达又打断了他。 “徐达,你不许插嘴!”李冰洁呵斥了一声。 “就是啊,你老是插嘴,把我酝酿的气氛都破坏掉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徐达语气里有些不好意思。“你继续,你继续。” “还继续什么啊?!我都讲完了,就这么多。” “嘿嘿那轮到我了。”一听那人说讲完了,另一个立马跟上来。 大家的鬼故事都很简短。沈青的也是。 她说了一个爷爷曾和她说过的故事。 “我爷爷说,鬼爱在中午头出现。所以,每到太阳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我从来不去野地里。可是,有一次上午我去赶集,回去的时候有点晚了。当时正好是中午头,太阳直直的挂在天上,我热坏了。好在转过一片麦地我就能到家了,于是我就加快了步伐。然后,我就看到一个老爷爷笑吟吟向我走过来,我癔癔呼呼地看他好像是我爷爷。我当时开心坏了,就向他跑了过去,谁知道离近了才发现他”沈青故意停顿了一下,恰在此时窗外一条闪电划破长空,接下来就是一声震天雷,给大家吓了一跳。 “他居然是个半截人!”沈青赶忙继续补充道。 “啊呀!妈呀!”一个惊恐的声音也随着喊了起来。 圆圈队形稍微乱了一下。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李冰洁重复了一句。 “行,沈青这个是挺吓人的。”徐达勉强地说。“下一位。” “等一等,我缓缓。”李冰洁稳定着气息。 李冰洁和孟佳儿的鬼故事很平常,大概都是从都市鬼怪类的书籍上看的。 “好,蒋正,该你了。”孟佳儿的故事刚说完,徐达便拍了拍蒋正的肩膀,示意他继续。 “咳咳”黑暗中,蒋正清了清嗓子。 “一个医生和护士在为五楼病人急救后,便从五楼坐电梯要回一楼,但是电梯过了一楼却没有停下来。b1\/b2\/b3电梯最后在地下三楼停了下来,电梯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一股阴冷之气迎面扑来。 一个女孩子出此刻面前,要进来搭电梯。医生吓得面无人色,赶快把电梯的门关上了。 护士问医生为什么不让那个女孩子进来,医生惊吓得说:‘你没有看见那个女孩子手上带着一条红带了,地下三楼是医院的太平间,每一个尸体都会在手上系一条红带子示别。’ 医生不停地喘气……不停地喘气…… 护士慢慢地把手伸到医生面前:‘是不是像这样的红带子……’” 蒋正说完,把手往前一伸,围着的人吓得赶忙跳开。 尖叫声响彻了教室。 “啪”,灯亮了。 沈青被突然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哈哈哈”蒋正得意的笑着。 “乖乖,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平时闷声不吭的,讲个故事这么逼真!”看徐达面色,应该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 “蒋正,你太坏了!干嘛伸手啊!?”孟佳儿用手捶着蒋正的肩膀,半靠在他身上。 “哈哈你们被吓到了?”蒋正得意地看着大家。 “我擦,你说呢?看我汗毛到现在还竖着呢!”徐达伸着胳膊给他看。 “哈哈哈”蒋正得意忘形起来,居然伸手揽住了孟佳儿的腰肢。 沈青赶忙移开了双眼。 “行啦,想必大家也看到了,这个比赛冠军非蒋正莫属了。”徐达做出一副言归正传的样子。 “是,是,是,冠军给他了!真给我吓死了!”其他人附和着。 “沈青”李冰洁轻轻拉了一下沈青,一脸的悔意 她后悔把沈青拉进这个故事圈了。 “说,蒋正,”徐达接着说,“你让谁去替大家拿伞?” “我去!”李冰洁抢着说。 “不。”蒋正淡淡地扫了一眼低着头的沈青。 “让她去!”他放开孟佳儿的腰肢,扬手指着沈青说,“让沈青同学帮我们去拿伞!” 第47章 爱如草芥 “岳丘山,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之前明明是那样一个不苟言笑,清高寡淡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那个样子了呢?你知道吗?他今天在教室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亲吻了孟佳儿” 自蒋正与孟佳儿确立了恋爱关系,沈青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独角戏——每天给她的岳丘山写一封不贴邮票的信。 她把这些信件当作日记一样,每天一页,每页都叠成信封的模样。 信封的模样折成岳丘山那日给她的信一样。 “岳丘山,一年了,中考结束一年了,我们也分开一年了。你会想起我吗?”写到这里,沈青又觉得鼻子发酸了,稍停了一下。 “青儿,别写了,明天我还要早起赶火车呢!”李冰洁从窗纱里探出头,不高兴地嘟着嘴。 “快,来我怀里就寝!”她用调戏的口吻笑着说。 “就好了。” 沈青没理她,接着写道,“岳丘山,我们放暑假了。你们那里还要继续上课?上次刘旭东写信和我说你们学习任务可重了,每周只能休息一天,暑假也要7月中旬才能放。” “岳丘山,我真羡慕你们的高中生活——忙碌而又充实。不像我,在这里浑浑噩噩的,每天都不知道在干嘛。” “青儿,求你了,别写了。你怎么每天日记都写那么多啊?她们都走了,就剩咱们两个了,不能躺下来陪我说说话吗?”李冰洁又开始催促了。 “岳丘山,不和你说了,我室友催促我休息呢。今天就和你说这么多啦!” “就此搁笔,愿你安好!” “还说陪我呢!自打回宿舍到现在,你都没正眼看过我。”李冰洁用撒娇的姿态迎接着刚钻进纱窗的沈青。 “好啦,别肉麻了。我不是来了嘛!”沈青笑着回应。 “你今天怎么了?心情这么好?和宋飞龙复合了,还是又找到新男朋友了?” 沈青知道,李冰洁通常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才会这么开心——那就是拥有爱情! “你猜?”李冰洁脸颊绯红,得意洋洋。 “我猜不出来。你这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我翻书还快,我哪能猜中?” “沈青,今天考完试的时候,你看到蒋正亲那个孟佳儿了?”李冰洁话锋一转,沈青措手不及。 “看、看到了,怎么了?” “怎么了?”李冰洁在昏暗的窗纱下观察着沈青的表情。“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你当时干嘛跑出去?” “我我不是我刚好有事。”沈青辩解,“再说,我跑出去不正常吗?难道像你们一样围观,才对吗?你不觉得他们那个样子有伤风化吗?” “哈哈你看看你,慌张的样子。”李冰洁突然大笑起来。 “我?我我哪里慌张了?” “好啦好啦,我就随便问一句。” 李冰洁说着又躺了下去。 “沈青,你太绷着了。”她淡淡地说,“我们这个年龄就应该放纵。” “我没有放纵的资格。”沈青有些委屈。 “瞎说!”李冰洁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不解。“放纵还要颁发‘资格证书’才可以吗?” “你不明白。我们成长环境不同。”沈青不想解释。不论别人怎样,她都不会动摇自己思想。 她来自农村,依靠着父母的血汗钱生活,她没有资格像他们一样放纵。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愿意猜猜我的开心事吗?”李冰洁知道沈青是一个固执的女孩,她不会轻易被人说动。 沈青可能不知道,在这个学校里的大部份孩子都来自农村,父母要么是在家老实巴交的务农,要么是背井离乡在外务工。像方如和蒋正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孩子并不多。 “不是我不愿意猜,是我真的猜不出来。”沈青连尝试都懒得尝试了。 “我和袁少鹏复合了!”李冰洁努力装出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 “什么?!”沈青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袁少鹏?你说的是袁少鹏?”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会是袁少鹏呢? “嗯,我说的就是袁、少、鹏。”李冰洁特别清晰地吐出了那三个字。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他啊?”沈青不能接受。 “沈青”李冰洁坐起来,轻轻地抱住了她,“我喜欢他。不论过了多久,不论他做了什么,我都喜欢他。于我来说,其他人都是浮云,转瞬即逝。只有他,像山一样深深扎根在我心里。” “冰洁,你忘记他是怎样伤害你的了?” “我没忘记。可也只有他能让我快乐!他能带给我有多痛的伤,就能带给我有多浓的快乐。我喜欢这种感觉。” “你疯了?居然还会跟那样一个垃圾牵扯到一起!”沈青推开她。 “就算他是个垃圾,也是一座垃圾山,我没办法移开他。”李冰洁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她居然还不能理解。“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他哪里好,或者哪里不好。我爱袁少鹏,没有任何理由。他是人杰也好,人渣也好,都不重要。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就一天,我也很开心。” “你真是”沈青找不到形容她的词语。 “我犯贱?”李冰洁苦笑道,“是!我犯贱但我也只对他一人犯贱!” “冰洁” “别说了,我早猜到你是这种反应了。我也明白你是在担心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想你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我想亲口告诉你。你接受不接受,都改变不了什么。” 李冰洁说完又再次躺下,背对着沈青。 看来劝是没用的,沈青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她长叹一口气,慢慢躺在了李冰洁的身边。 “那你自己小心点,别再让他伤害你了。”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青青”李冰洁转身抱住了她,脸上似有泪痕。“我没有办法” 沈青知道她说的‘没有办法’是指什么。 是啊。人和人是不同的,她沈青能做到的,李冰洁做不到。 同样的,李冰洁能做到的,她沈青也做不到。 有人视“爱”如命,也有人把它看得一钱不值。 只是到底她们谁更看重“爱”这个东西?恐怕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第48章 妈妈 当看到袁少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自己打招呼时,沈青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好啊,小师妹。”他的笑容亦如最初相识的模样。 沈青没有理他。 “沈青,少鹏要送我去车站,你要一起吗?”李冰洁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那只挎着袁少鹏胳膊的手。 “不要。”沈青语气坚决。 “那我们走了,你从学校门口打个车去车站” “你赶紧走!我知道该怎么回去。”沈青不想听她啰嗦了。 “咱们走。小师妹又不是小孩子了,她会照顾自己的。” 沈青白了袁少鹏一眼。她真讨厌他现在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好,我们走了啊。”李冰洁看得出来沈青很生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把一切交给时间!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怎么?连你的小姊妹们也抛弃你了吗?”李冰洁二人前脚刚走,沈青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嘲笑声。 听声音,沈青脑袋里就呈现出了徐达的音容笑貌。 再转身一看,徐达和蒋正二人正双手插兜,站在距她米把远的地方。 “那是,不像你们两个,跟长在一块儿似的。”沈青冲着徐达轻蔑一笑。 “嘿嘿我们刚送完梁玉茹和孟佳儿回来。我看你们女生行李挺多的,要不要我们两个帮下忙啊?”徐达并不在意沈青的挑衅,摆出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 “不需要,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一个拉杆行李箱。”沈青拒绝他的好意。 “那行,不需要我们帮忙那就更好啦,刚才楼上楼下的跑,我们也是够累的,走!”说完,徐达拉了一下蒋正,示意他走。 蒋正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徐达走了。 这一刻,沈青莫名感到有点委屈。 想起那天为了给他们拿伞,她在大雨滂沱里狂奔时的心情,她真是恨死了他。 明明说好可以做朋友的,为什么她和他却越来越像仇人呢? “我就知道你还没有走。”方天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庞使整个世界明亮起来。 “方天?”沈青奇怪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昨天他不是和她说他已经走了吗? “你不是回家了吗?” “你没走,我哪放心啊!”方天说着把肩头的挎包向肩头上拨了拨。 “有什么不放心的?”沈青心里暖暖的。 “上一次”方天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是你的行李箱对?”方天也不管沈青同意不同意就伸手接了过来,“走!我们一起去车站。” 沈青没有拒绝方天的好意。因为他们去的车站是同一个。 不过,要不是沈青的一再拒绝,估计方天会把她送到昌隆县才放心。 “真的不用了,我们不同方向,你坐你的车去!”在沈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后,方天才乖乖上了另一辆车。 回家的感觉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强烈了。沈青耳上挂着耳机,一路听着歌,很快就到了齐园镇。 这熟悉的地方,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似的。 沈青没有发现爷爷的身影,有些担心。 爷爷是不会迟到的,他会被什么事耽搁呢? “青青” 沈青没想到这时候耳边居然会响起妈妈的声音? “妈?”看到妈妈,沈青仍然不敢相信。 两年了,妈妈再也不是通过电话信号传过来的磁波。 “妈!你回来了!?”沈青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她上前紧紧地抱着妈妈,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妈,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前天给爷爷打电话,他怎么没跟我说呢?” 沈青的问题像连珠炮,妈妈并不急于回答,只是温柔地看着,抚摸着她——妈妈的女儿长大了,漂亮了。 妈妈的回来,把沈青心里所有的不快都扫开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惊喜和幸福。 回家的路上,沈青在妈妈的电瓶车后座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一只飞在花丛间的小鸟。 她们骑得很慢,时间却过得很快。 即使后来她知道妈妈的归来并不是因为她,她也觉得那天是她有生以来幸福的场景之一。 “你哥高考成绩下来了。”妈妈艰难地说,“等下你回家,不要提这件事。” “为什么?”沈青被妈妈这样一说,才想起来哥哥今年高考的事情。这段时间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都快忘记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哥哥了。 “为什么不要提?”妈妈不回答,她又问了一次。 “你哥考得不太好。”妈妈愁眉苦脸。 “哦。”沈青心里也有一些难过。虽然她讨厌沈国强,但是毕竟还是至亲骨肉,她也希望他能好。 “可能要复习一年。”妈妈接着说,“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他联系学校的。” “复习一年?”沈青不想让沈国强复习,她不想他留在昌隆,更不想回到家见到他。 “嗯,他说他要复习一年。” “哦。”她知道即使她再讨厌,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沈国强可以决定她的命运,而她却影响不了他分毫。 “青青没有让你上高中”妈妈抱歉地看着她,“不要怪你哥哥,是我和你爸最终的决定。” “没事,你不用替他解释,我也没有怪他。”沈青尽量压抑着自己的不满。“我理解你们每个人的想法。” “青青”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女儿摇手制止了。 “妈,你不要说了,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干嘛提不高兴的事呢?我哥想复习,就让他复习呗,我支持你们所有的决定,你们不用考虑我,难道我就不想让我哥好?”说完,她从妈妈身后把她抱的更紧了。 “青青,从小到大,你都这么懂事。唉!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的声音从腹腔穿过,震动着沈青的脸庞。 “妈妈,看在我这么懂事的份上,你能不能多陪陪我。”沈青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在妈妈身后说着。 她知道,妈妈办完哥哥的事,肯定立马就返回那个遥远的地方,给她和哥哥挣钱去了。 不知是风吹散了她的话,妈妈没有听到?还是妈妈听到了,却无法回答? 总之,她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第49章 送别 “岳丘山,我哥哥高考落榜了,没有考上本科。他现在很沮丧,也很消瘦。高考成绩似乎对他打击很大。看到他,我就在想,两年后你也要高考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岳丘山,高中的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啊?你现在学习很累吗?你交到新朋友了吗” 沈国强复读的事很快就落实下来了。为此妈妈没少托关系——家里能用得上的亲戚,她几乎跑了一遍。 “今天妈妈和你睡?”这是自妈妈回来,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女儿睡一张床。 沈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妈妈说,今天晚上我们娘俩睡一张床!” “你明天要走了是吗?”沈青感到了心在往下坠。 妈妈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躺在了女儿身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女儿的手。 “青青,妈知道,这些年你在家受苦了!我都知道。当年我和你爷爷奶奶大吵一架之后我就走了。那时候你还不到六岁。不走不行啊,咱太穷啦,指望你爸一个人,怎么能养得起一大家子。这些年我一直想,多挣点钱就可以把你们都接到身边了,可是……外面真是太难了” 这一夜,妈妈说了很多。沈青强忍着委屈,没有掉下一滴泪水。 “妈,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沈青不想听妈妈絮絮叨叨的解释了。 “什么事?”妈妈警惕地看着她——她是怕女儿又要闹着不让她离开, “不要趁我睡着的时候走。”沈青有些哽咽。 “啊?”妈妈没想到女儿提这个要求。 “我长大了,不会闹着不让你离开了。所以,不要再趁着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明天让我送你离开!” “青青……妈妈明白了。”她想抱抱女儿,但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紧紧握着了她的手。 这一夜,沈青还是不放心地做着各种爸爸妈妈离开自己的梦,每次惊醒,只要看到妈妈还在身边,她就会很快再次入睡。 第二天早上,妈妈依然还在身边。 “起来,等下你爷爷骑三轮车送我们去镇上,我走之前得去县城看看你哥哥。”妈妈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恋恋不舍。 母女二人简单吃个早饭后,就去镇上赶车了。 到了昌隆县城,妈妈首先带沈青去了一家手机店,给她买了一部最新出场的手机。 “你现在是大学生了,可以有部手机了。别告诉你哥哥,他这一年要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妈妈把装好电话卡的手机塞到沈青包里后接着说,“青青,妈对不起你,让你一直忍让哥哥。” “没事的,我什么都懂。” 沈国强的出租屋很狭小,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柜,加上板凳和洗脸盆之类的,满满当当的塞满了一屋子。 在昌隆县城里,这样的简易出租屋数不胜数,原住居民们为了多点出租钱,甚至把自己的煤球房都改成了出租屋,供这些乡镇来的求学孩子租用。 这样一坨坨的出租房集聚在学校附近,与周围的高楼和宽敞的马路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想着沈国强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多年,沈青不免同情起他来! 教育发展的不均衡,让寒门子弟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求更好的教育出路! “国强,妈妈等下就要坐车走了。你在这里……” “我知道了,你别絮絮叨叨了,我等下还有课,你让青青送你!”沈国强很不耐烦。 沈青很讨厌哥哥这个样子,但是她也不敢说什么。她怕妈妈前脚一走,哥哥后脚就跟她算账。 “妈就是担心你。”妈妈委屈的小声说。 沈青也讨厌这样的妈妈,在儿子面前永远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慈母多败儿! “你担心我就别走了,看着我复习一年就是了。” 原来他也是想要妈妈陪着。 “我……”妈妈无言以对。 “她看着你一年,爸爸一个人在那边会累死的。”沈青实在看不下去了,窃声私语, “你说什么?”沈国强就知道对妹妹耍狠。 沈青赶忙闭嘴,不敢抬眼看他。 “好啦!妈妈也想陪着你,可是你知道你这一年年花费………” “行啦行啦……”沈国强摆摆手,不让妈妈说下去。“你赶紧挣你的钱去!我没事,我会好好学习的,行了?” “唉!”儿子是妈妈的软肋。她只能用叹气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直到妈妈离开,沈国强都没有给过好脸色,这点让沈青很是气恼。她暗暗发誓,将来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和沈国强断绝一切关系。 送妈妈上车前,沈青又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着妈妈。 妈妈虽才39岁,但脸上已经显现出了苍老的痕迹——暗黄的皮肤,深深的皱纹,浑浊的眼神。 年轻时,她也是齐园镇上出了名的美女。现如今衰老成这个样子,所受的苦完全可以想象。 “妈,保重身体。告诉我爸,别太累了,等我毕业了,我挣钱养家!”沈青握着妈妈的手,坚定地说。 “青青……”妈妈温柔地看着女儿,没有说话。 谁都知道女儿贴心,可是谁都知道母亲们只相信儿子。 如果刚才那段话是沈国强说的,妈妈该会多么幸福啊! “爸妈不指望你挣钱养家,就希望你健康平安长大,别学坏了!……好啦……赶紧回家!天这么热!” 上车前,妈妈不停催促着女儿离开。 “好,那我回去了!”沈青知道,妈妈是想让她先走。 沈青转身后,强忍着不回头去看妈妈坐的那辆车。 但她并未走远。 烈日下,她躲在出站口的角落里,看着那辆载着妈妈的车离去,泪如雨下。 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不必追……”她重复着。 第50章 移情别恋 “沈青,你怎么在这里?”在回齐园镇的班车站里,沈青遇到了刘旭东。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刘旭东居然高出沈青一个肩头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打招呼,她可能都认不出来他了。 “你放暑假了是吗?瞧我这记性,老是觉得你应该在上学。”他还是老样子,一开心就说个没完。 “你这是要去哪里?”沈青看他背着书包,提着两个袋子,像是要出远门。 “我……”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辍学了,准备去外地打工。” “为什么?”在沈青印象中刘旭东的家底不像是不能供应他上学啊! “嘿嘿……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上了。”他脸红了。 沈青看得出来他不想说,也就不好再细问下去。 “刘旭东,你急着赶车吗?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们到旁边的奶茶店坐一会!我请客,我妈刚刚给了我许多钱呢!”沈青不容刘旭东拒绝,拉着他就向站台旁边的奶茶店走去。 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谁都没有觉得尴尬,还像上学时一样。 “沈青,我真得走了,我爸他在我姐家呢,该等着急了。”刘旭东看着奶茶店挂着的时钟不好意思的说。 “哦,那好!”沈青有些不舍。 “沈青,拥抱我一下!这一别,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呢?”刘旭东坦然地张开双手,双眼清澈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沈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刘旭东长大了,在他的怀抱里,沈青仿佛闻到了爸爸的味道——一股夹着着汗液的肥皂香气让沈青觉得鼻头酸酸的。 “沈青,记得要快乐!”他放开她,笑容灿烂。 “我会的。你要保重自己!在外面小心坏人!”沈青也尽量把嘴角扬着。 “拜拜……”刘旭东在奶茶店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人流中。 一天当中,沈青送两个人离开了家乡。她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开,却不明白刘旭东的离开。 “对了,刘旭东!”沈青忽然想起她今天刚买了手机,她应该留个联系方式给他。 转身去追,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妈妈的离开,会有重见的那天。但是刘旭东的离开,也许真有可能此生不复相见了。 没有办法,她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暑假很快过完了。这个暑假因为有妈妈的短暂陪伴,沈青过得很开心。又因为沈国强从未回过家,她过得也很舒心! “爷爷,我跟你说啊,不要再从街上买那种劣质酒喝了……少抽点烟,你看你天天咳嗽的……还有啊,想我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1毛钱1分钟,很便宜的……” 爷爷依旧履行着他的使命——送孙女,接孙女。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上车!别跟人家闹矛盾,凡事忍一下……别跟男孩子瞎扯,离他们远一点………” 爷爷的嘱咐一点也不比孙女少,絮絮叨叨又半天。 “好,好………”沈青答应的很爽快。 就这样,沈青也踏上了离开家乡的征程。 等到达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刚进宿舍,李冰洁就一把拉着她。 “是啊,我们都来两天了,你怎么才来?!”周静也凑上来和她们坐在了一起。 “怎么了?我又没迟到啊!明天才正式上课呢!”沈青一边放下行李,一边奇怪地打量着她们。 “阿利她们呢?”她看她们两个在宿舍,于是就随口问了一下其他人的去向。 “她们出去买东西啦,等下就回来了。”李冰洁说,“我们放假前不是约好了吗?提前三天来学校玩玩。” “啊……那个啊……”沈青想着如何解释。 她总不能单纯地告诉她们,就是自己不想来? “行啦,你别解释了。估计你就是没想起来。”李冰洁打断了她,她知道沈青肯定是因为她和袁少鹏的事,到现在还生气。 “我……我确实给忘了。”她也不想解释了。 “沈青!”李阿利一进门就开心地叫起来。“你终于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是啊,你把我们都快急死了,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们差点准备去找班主任问问了。”周静在一旁责备地说。 “对不起,害大家担心了。”沈青伸手抱了抱李阿利,又抱了抱周静,转身也给李冰洁一个拥抱。 至于王萍,她向来不喜欢与人亲近,沈青也不好冒犯,只是简单的冲她笑了笑。 “好啦,你也累了,赶紧收拾下行李!对了,你吃饭了吗?如果没吃饭,我还有碗泡面呢。” 李阿利说着就要拿面,沈青制止了她。 “别拿了,我吃过了。” “说,你们几个来这么早,遇到了什么新鲜事?”沈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半开玩笑的说。 她知道,自己这几个室友——除了王萍——之所以来这么早,不过是为了凑热闹,看看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沈青,你知道李冰洁……” “她知道了。”李冰洁打断了李阿利。 “啊?她知道?你告诉她了?”李阿利以为沈青不知道李冰洁和袁少鹏的事。 “嗯,她知道,说个别的!” “别的?”李阿利一时没想起来。 “比如……跟咱们沈青有关的……”李冰洁一旁提醒着。 “和我有关?”沈青停下手中的工作,警惕地扫视着她们。 “和沈青有关……?”李阿利没反应过来。 “哎呀!你这个笨蛋!”李冰洁着急了。 “就是那个孟佳儿和刘博文……” “哦,对了!沈青,告诉你一个天大的事情,刘博文和孟佳儿在一起了!”李阿利终于明白李冰洁想要她说的是什么了。 “啊?!”沈青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了。 “意外?”李阿利看到沈青这个样子,八卦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她开学之后居然跟刘博文在一起了!千真万确!我们都看到了,他们两个在学校里手拉着手,卿卿我我……” 李阿利越说越兴奋,沈青越听嘴巴越大。 李冰洁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得意洋洋,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的。 “怎么可能?放假前她还和蒋正……”沈青还是不敢相信。 这中间究竟发生什么了? “是啊,我们也觉得难以置信。刚开始我们还以为孟佳儿把蒋正绿了,后来我们发现蒋正是知道的。他们两个今天上午还当着蒋正的面亲亲呢!我看蒋正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跟没看见似的……” “是啊,我们当时还以为蒋正会大闹一场呢!”周静补充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等于打蒋正的脸嘛!”李阿利又把话接了过来,“虽然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蒋正,可看到他那个样子,我挺替他难过的。这才一个暑假,孟佳儿就把他甩了,换成刘博文了……” “好啦,你们别说了。具体情况你们又不知道,搁这瞎猜什么啊?!”李冰洁看沈青有点恍惚,示意李阿利住嘴。 “我……我要去卫生间洗漱一下……” 这个消息太突然,沈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嗯嗯,你去!”李冰洁挥了挥手,让她离开。“其余的我帮你收拾一下。” 第51章 重归于好 “从这学期开始,你们呆在这个班级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因为咱们除增加几节选修课外,还有一些课程需要到那边科技楼” 班主任在讲台上把新学年的学习安排和大家说着,底下的学生并不在意,懒洋洋地听着。 “还有,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果以及补考名单都下来了,你们有时间去学校公示栏看一下!”说完,他捋了捋文件夹,离开了教室。 蒋正和沈青依旧是同桌。 “哎,真倒霉,又是高数!” “高数是补考大军!” “以前以为上了大学屁事没有,没想到还要学习,早知道去上技校了,学个挖掘机什么的就好了。” “就你那猪脑袋,开挖掘机只怕挖了自家祖坟还不知道呢!” “哈哈哈” 班级里又恢复了人声鼎沸,大家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沈青一直用眼角余光瞅着蒋正,他从进班级到现在一直低着头看手里的漫画,没有说一句话。 “喂,蒋正,中午出去打怪!”徐达忽然从二人之间窜过一个脑袋,偏头看着蒋正问。 沈青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一旁边让了让。 “好!”蒋正依旧低着头。 “说定了啊!”徐达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蒋正”沈青咬了咬下嘴唇,勉强把蒋正的名字叫出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对话了。 蒋正疑惑地转头看她,不知道她有什么事。 “你你马上要补考了,中午别出去了,留在班里,我帮你复习!”沈青不忍心看他情场失意,考场也失意。 “不用了!”蒋正淡淡地拒绝了她。 她窘迫地脸颊通红,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鼓起这么大的勇气和他说话,他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拒绝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沈青觉得既然她已经踏出救赎他的第一步,她就会再踏出第二步。于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沈青又一次提出要帮蒋正复习功课,这次蒋正就有点不耐烦了。 “沈青,你是有毛病吗?你当自己是救世主,还是什么白莲圣母?见谁有难,就救谁?再说,我需要你的帮忙吗?我补考不过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少来乱撒你的同情心!” 沈青这下被蒋正说得眼泪都下来了。蒋正见她如此,又急又气。 “沈青,你不要对我一会儿好,一会儿冷的。我很讨厌你这样!” 蒋正说完,再也不看沈青一眼,转身走开了。 沈青见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像刀割一样的疼痛。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当时想的都是什么,她居然紧跑两步,追上了他,挡在了他的面前。 “蒋正,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同情心泛滥,我只是希望你能理智的看到你现在的处境。你有三门课下周一补考,今天已经周四了。满打满算,你只有三天零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觉得你能考过,行,我现在就让你走,从此再也不过问你的任何事情。如果你觉得你考不过,我希望你接受我的帮助。你要知道补考不过的话,会记录在你的档案里,影响你毕业的!” 沈青说的义正言辞,神情凛然。蒋正不觉一怔,仿佛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帮助我,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 蒋正露出一丝不屑地笑容,他知道不答应眼前这个女人的要求,她估计还会缠着自己。 她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又莫名其妙。 “真的吗?”沈青喜出望外,她终于可以对他进行弥补了。 临补考之前,徐达还不忘调侃蒋正。 “怪不得那个《恋爱手册》里说,要想获得一个女孩子的喜欢,要么让她崇拜你,要么叫她同情你。看来真是所言不虚啊!” 蒋正被他说的耳根发红,不好意思辩驳。 “我说你小子也够损的,你要是真喜欢沈青,那之前招惹孟佳儿干嘛?你看现在孟佳儿和刘博文在一起那招摇样儿,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是故意气你的。” “话不要乱说。她和刘博文挺合适的。”蒋正一听徐达提到孟佳儿,心里有点发虚。 他当然知道孟佳儿和刘博文之所以好的那么快,百分之八十是因为他。他也不是没对孟佳儿一点意思都没有,只是和她相处,总没有和沈青在一起快乐。 “哎,怪不得古人常说,少年心思最易变,今日芍药,明日牡丹啊!”徐达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易变的人。 “从哪瞎编的‘古人说’?瞧你这文采斐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咱们学校的学生!”蒋正恭维道。 “少拍马屁了。走,赶紧的,开考了!” 说着二人各自进了考场。蒋正补考的是历史,徐达补考数学。 补考成绩是在周五下来的,班里除了刘博文的高数补考没过外,其他同学都过了。 课间的时候,刘博文和孟佳儿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搂搂抱抱的互相安慰,很多同学很是看不惯。 “你看他们,真恶心!”李阿利偷偷跑到沈青座位旁,俯在她耳边说。 沈青并不在意,因为这样的场面太多了。自这学期开始,他们就经常这样。上周末她和蒋正在教室里复习完下楼的时候,还看见更不堪的呢! “别管他们,你以后不要这样就行了。”沈青刮了下阿利的鼻子,顺手拉着她坐在了蒋正的位置上。 “他补考过了,可对你有什么表示吗?”李阿利坏笑着指了指蒋正的桌子,看着沈青一下子红透了的脸颊。 “瞎说什么啊?!他有什么好表示的啊,同学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得了,什么同学之间,现在全班都知道你们是一对啦!”忽然,一个脑袋出现在她俩之间,把她们吓了一跳。 李阿利一看是李冰洁,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们了!”沈青反应过来,重重地打了一下李冰洁的肩膀。 “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吓死了呢?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活该被吓着。” 李冰洁笑着从隔壁座位上拉过一个板凳,和她们挤坐在一起。 “说!你们两个进展到哪一步了?确定恋爱关系了吗?” 沈青被她这样一问,心砰砰乱跳,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连连求饶。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是班级,你嚷什么嚷啊?我什么到哪一步,什么都没有。我求求你了,咱们放学回寝室再说好吗?” “小声点,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一旁的李阿利也赶忙上前捂住了李冰洁的嘴。 李冰洁一脸无语。翻着白眼瞅了她们一圈。 跟两个雏儿开玩笑,真没意思。 “行啦,行啦,我不说了。把你们的脏手拿开,都伸到我嗓子眼里了。” 三人说笑间,倒没注意蒋正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回过神来四周一看,发现他就站在身后,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第52章 “我们在一起吧!” 沈青不知道她和蒋正算不算是在恋爱,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谈过有关“喜欢”或者“爱”的话题。但是,他们仿佛也在恋爱着,因为,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日常的琐碎,并不值得一一赘述,时间很快又到了年底,寒假又要到来了。这半学期,沈青没有觉得什么事可纪念。除了日常和蒋正闹别扭,她好像也没什么正事可做了。 蒋正很讨厌这样的相处,他不知道和沈青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说是朋友或者同学,他们好像要比这个关系多了一点,说是恋人关系,又似乎少了点什么。 这种关系大概就是一首歌曲里唱的那样,“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这天,沈青又因为蒋正昨天晚上和徐达一起泡网,上课睡大觉而生气。 算了,我算他什么人,何必因此而生气呢?!沈青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免的内心的怒火爆发出来让人发觉。 “喂,沈青,作业帮我写一下。”蒋正睡意朦胧,心安理得的把作业往沈青桌前一放,立马又换个姿势睡着了。 沈青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后脑勺,指甲嵌进了肉里。 她对他是有期待和喜欢的,正是因为这种期待和喜欢,才让她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可恶至极。如果没有这些期待与喜欢,替他写写作业又何妨?只当是练字了。 所以,人与人最舒服的相处,是互不喜欢,也无期待。 “蒋正!”沈青推了推他。 “怎么了?”蒋正依旧困意浓浓,惺忪着眼睛望向她。 “我不写。”沈青把作业推到他的面前,脸色很难看。“今天不是周一,也不是周五,今天周三,你居然又和” “行了!不写就不写,哪来那么多废话!”蒋正打断了她,一把把作业塞进桌洞里,又扭身趴着睡觉了。 沈青忽然觉得莫名的委屈。他凭什么这样对她说话?但是碍于此刻正在班级里,有那么多同学在呢,不好怎样发作,于是忍了下去。 放学后,蒋正拦下沈青。他觉得他有必要和她说清楚,不然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让他很是烦恼。 “喂,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青被蒋正略带愤怒的质问搞得不知所措。他问的,不正是她自己疑惑的吗? “我们?”沈青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蒋正的表情一点点失望。 “如果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请你不要老是管着我。” “管着你?我什么时候管着你?” “刚才你不是又想拿我昨天晚上‘网包夜’的事,说一顿吗?”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不对啊!哪有学生晚上不睡觉打游戏,白天睡大觉的?难道你就这样一直下去,等到期末考试继续补考吗?” “看!还说没管我,你现在不就是在管我!” 沈青被蒋正堵得哑口无言。 “这算是管吗?作为同学,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我谢谢你的好心。还有,同学之间不需要这种提醒!”蒋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作为什么关系才需要提醒?非得当你妈妈吗?”沈青生气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也不需要当妈妈啊,当我女朋友好啦!”蒋正忽然换了一副表情,带着一丝狡黠地笑看着沈青。 沈青顿时脸烧得通红。他这是又向她表白了吗? 沈青想起上次拒绝他的情景,害怕自己再一次拒绝,他会有找一个“孟佳儿”。可是,不拒绝吗?她真的喜欢他吗? “沈青,当我女朋友好吗?”蒋正又一次忐忑而严肃地问。 “蒋正我我不知道。”沈青是喜欢他的,可是她内心的拧巴又不能让她爽快地承认。 “不知道?”他凄然一笑。他和她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他确定他喜欢她,而她却是不知道? “蒋正,我很害怕。我怕我喜欢上你以后,你就不喜欢我了。”沈青尝试着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蒋正定定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追女孩子,他还是有一套的。当女孩子开始有表达欲望的时候,男孩子应该学会倾听,紧追不舍的发问,反而会让她混乱,退缩。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可是我越喜欢他,我就会越折磨他。我曾经反思过自己的行为,我是怕失去,所以才这样。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怕失去你。我怕失去你,就会幻想着失去你,然后莫名的发脾气,或者假装失去你” 蒋正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听她说着根本不通的道理,莫名地更加喜欢她。在他的世界里,喜欢一个人就去追,然后在一起,好好喜欢就行了。如果分开的话,那就分开好了,痛苦一阵子的事情而已。 但是,她哪来的那么多道理? “沈青,我跟你说,如果你以后想管着我,你就要做我女朋友。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失去我!” 蒋正说了他自认为十八年来说出的最真诚的话。 沈青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孩能这样毫不掩饰地向她表白。岳丘山,他现在也这样吗?可以这样勇敢地向喜欢的女孩子表达出来吗? 城里的孩子果然和乡下的孩子不同,他们真勇敢啊! “蒋正,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 “真的!”蒋正一刻都没有犹豫地回答。 “真的不会让我失去你?” “真的!” “真的一辈子都会陪着我?” “真的!” 问着问着,沈青竟然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从小到大,谁也没有说过一辈子会陪着她。 “那我们在一起!”眼泪顺着脸颊淌到了脖颈里,却是冰冰凉凉的。 蒋正可能被这女孩子的眼泪感染了,内心一阵悸动,深深地把她拥进了怀抱里。 沈青从未想过,原来男孩子的身上不但不臭,还有一种淡淡地清香。真不知道是谁发明了“臭男人”这个名词。 第53章 约会 也许,当我们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为他做出改变。 与蒋正恋爱后,沈青的变化很大。她的快乐不再因为那些微小的事情而快乐——她所有的快乐都源于和蒋正的点点滴滴。 时间很快,第二年的暑假就在他们甜甜蜜蜜的恋爱中展开了。 这一天,沈青瞒着爷爷,偷偷溜到镇上的电话亭,打电话给蒋正。 “喂?”电话通后,蒋正懒洋洋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进了沈青的耳朵里。 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蒋正应该刚刚睡醒。哎…真是个懒虫,这都日上三竿了! “请问,你是蒋正同学吗?”沈青捏着嗓子说。 因为是用固话,蒋正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你哪位?” 沈青有些窃喜。他居然没有听出来? “我……我是一个暗恋你的女生!”沈青把嗓子捏得更细了!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拜拜!……嘟嘟嘟嘟………” 蒋正挂了电话。他可不想一大早的和什么女粉丝聊天。 沈青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有点生气。但转念一想,又不免开心起来。 那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这样呢? “蒋正,我是沈青。”她又一次拨通了蒋正的手机。 “为什么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这十多天怎么过的吗?沈青,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一听是沈青的声音,蒋正又气又喜。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手机被我哥哥拿走了,回到家后,我一直没有机会联系你!” 她确实没机会。要不是沈国强确定了高考成绩后,和妈妈一起去了爸爸务工的那个城市,她怎么会有机会出来给他打电话呢? “他为什么拿走你的手机?什么没机会?怎么可能没机会?!你随便撒个谎,也可以出来给我打个电话啊!”看来,他是真的不能理解她所生活的环境。 “对不起,蒋正!”沈青不想再做解释,也不想和他因此产生分歧。她是多么不容易,她不想让他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你看,我这不是一有机会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你错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这期间我还跑到齐园,四处找你了吗?”蒋正好像气得够呛,声音里都带着嘶哑。 “你……你来齐园找我了?”沈青简直不敢相信,像他这样的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人,竟然来齐园四处找她? “不说了!我生气了!”蒋正只是嘴上说着生气,并不挂电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沉默着。 她知道,他是在等她的表现。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担心我,我如果知道的话,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呜呜呜……”沈青装作小女生般地嘤嘤啜泣。 “蒋正,你别生气了好吗?我错了,要打要罚,随你便,只是你别不理我啊!呜呜……” “好啦……你别哭了,你再哭……哭得我的心都碎了!我不怪你了!是我小心眼儿,好不好?你别哭了!” 怪不得人家说恋爱期间的男女都是傻瓜,不论对方说什么都信。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的?” “前几天。” 沈青曾说过,她家在齐园镇沈家村,于是他便想着坐车来到齐园镇,守着沈青住的村子,希望能遇到她。谁知一下车,他就迷了方向,别说什么沈家村,连齐园镇街道他都没找到。他尝试着向别人打听沈家村在哪,又得人说往北走,再向东转;又有的说向东走,再向北转。来来回回好几次,穿过的不知名村庄,到处跑着的不是鸡鸭,就是牛羊,偶尔还被恶狗追 “我真是时时刻刻都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吓着!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就回来了。” 沈青听着只觉得好笑。 “你说说,我容易吗我?!”蒋正在电话那边轻声抱怨着。他从小在县城长大,父母都是吃皇粮的国家干部,哪见过那些场景。 “不容易。”沈青强忍笑容。 “呃……好啦,你也别……别哭了!跟你说这么多,我都饿了,我早上还没吃饭呢!” “这都十点多了,还没吃早饭?!”沈青惊讶。 “你要是不给我打电话的话,我一般都会睡到十二点呢!” “哦,那你赶紧起床吃饭,拜拜…” “我好想你!” 就在沈青正准备把电话挂断的一瞬间,蒋正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下星期三,我在齐园镇车站等你,带你认认沈家庄,好吗?” 她也很想他。 “真的吗?好,我下周三坐七点半的车找你。我们下周三见。”电话那头,蒋正一定很开心,很兴奋? “嗯,拜拜” 沈青红着脸,轻轻挂上了电话。 周三来得很缓慢,对于两个恋爱中的男女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这天一大早沈青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精心的洗脸,刷牙,洗头。又翻箱倒柜的找妈妈今年回来时给她买的粉色连衣裙。 她很少穿裙子,和蒋正恋爱后,她虽在衣着打扮上改变了很多,但也仅限于色彩上的变化。至于裙子纱衣什么的,她至今都没有尝试过。 抬手一看,已经七点了!沈青来不及再进行修饰,立马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齐园到沈家庄的道路两个月前刚修好,沈青骑得自由自在。 道路两边的豆地里长着一排排绿油油的玉米,一阵风吹过,它们便齐刷刷的朝着她鞠躬,仿佛都在等待着她的检阅。 她开心极了,嘴角咧到了耳根。 到了约定地点,还不到七点半,按照正常班车时间,蒋正如果坐七点半的车,八点左右才能到。于是沈青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饭馆,自己吃完后,又给蒋正打包了一份。 等她再次回到与蒋正约好的地点,正好八点。 可是,蒋正还没有来。 车站真不是个年轻人约会碰面的好地方啊,人来人往的。 沈青尽量让自己不要太显眼,以免碰到熟人。虽然说她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也算是上了大学,但是在这个小城镇,女孩子和男孩子约会还是件很稀奇的事情。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发现了幸福的价值,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准备好迎接你的心情了!”沈青心里默默地背诵起了《小王子》里的一段话。 她现在终于明白那只狐狸的心情了。她现在不就是那只狐狸吗?等待着王子。只不过这个王子也太不守时了。 等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蒋正啊,什么都好,就是时间观念太差!从恋爱到现在,每次约会他都会迟到。沈青记得有一次他们约好八点在操场上见,结果沈青在操场上等到了九点半,他才缓缓从宿舍走来。 可是,沈青以为他今天不会迟到的。他不是说“好想她”吗?沈青有点想哭。 她记起了蒋正原来就是这样不靠谱的。他说只要她和他谈恋爱,他就会戒掉夜网,可是他并没有做到。他只是周一到周五不上夜网了,周末依然和他的朋友们整夜不归宿舍。他说过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他就不会让她失去他。但是她每次伤心难过想离开他的时候,他也并不哄她,让她觉得他舍不得她 想到这些,沈青越来越觉得委屈极了,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沈青,对不起!我又迟到了!”蒋正不知从哪辆车下来了,一路小跑来到沈青身边。 “你可以回去了!”沈青扭过脸,不让他看到她哭红的眼睛。 “怎么了?生气了?我”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通宵夜网去了?” “我嗯几个中学时期的铁哥们儿……所以……就……”蒋正边说,边试探的看着沈青的脸色。他知道自己错大了,不应该让女朋友等这么久。 “你……”沈青正要发作,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走了过来!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目光炯炯地老人。 坏了,完蛋了!是沈青爷爷! 第54章 爷爷奶奶别这样 就在沈青因为蒋正迟到的事发火时,忽然发现爷爷正在向他们走来,吓得赶忙环顾四周,想着如何逃脱。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爷爷可是一边走,一边死盯着她啊! “青青啊,你在这干嘛呢?”爷爷背着双手,高大硬朗的身影站定后,目光灼灼地问。 “我?”沈青想着怎么编个瞎话蒙混过关。 蒋正一脸的不明所以,反而向沈青的身边靠得更紧了。 你这个笨蛋,一点颜色都没有,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装成个路人,默默的走开吗?沈青心底狠狠地把蒋正骂了一顿。 “这……这个学生是谁啊?”爷爷早已发现孙女今日的异样,但也没有什么怒容,只是装作很随意的态度指着沈青身后的男孩问。 “他……他啊他是我同学。”沈青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好捡一个爷爷能接受的身份说。 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心眼儿却很灵活。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子不只是孙女的同学那么简单。 “爷爷,您怎么在这儿?打算去县城吗?”沈青试图转换话题,分散一下爷爷的注意力。 “这附近有一家种子批发店,我去买了点化肥,前两天不是下雨了嘛,咱东南地的那五分地里的玉米得追肥了!”爷爷一边说一边转身看看他停在路牙子上的三轮车。 听到爷爷这样说,沈青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知道爷爷不好糊弄,他要是知道自己谈恋爱了,肯定会引起一场风波。 “青青啊,看你这同学,细皮嫩肉的,应该不是咱们乡下的孩子,是城里来的?既然大老远的来看你,就请人家到家里坐坐!” 沈青没想到爷爷会这样说,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爷爷要我带蒋正回家?他想做什么?带回家把蒋正揍一顿吗? 沈青越想越乱,越乱越怕,越怕越着急。她看看一脸懵圈的蒋正,心里一个劲儿的叫苦。今天真是倒霉,早知道不约他见面了! “青青啊,你看我今天买了一袋复合肥,还有一袋尿素,太重了,正好让你这个同学帮帮忙。”爷爷见孙女忐忑不安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爷爷……不行……你刚才也说了,他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您那化肥、尿素的,太重了,他搬不了,不行,绝对不行!”沈青一边摇手,一边摇头,一边急切地说着。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羊入虎口! “我可以帮您!”蒋正一听沈青说他中看不中用,有点生气了。 怎么小瞧人呢?我怎么说也是个一米八的大汉,区区两袋东西,我还弄不动? 沈青忙拿眼瞪他,示意他不要插嘴。 “你是个傻子吗?看不清状况吗?这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吗?”沈青暗暗咬牙切齿地说。 “那好,走!”爷爷可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说着转身朝他的三轮车走去了。 “你疯了?!你会帮什么忙啊?!”沈青一把拉住正要跟过去的蒋正,希望他迷途知返。 “没事,相信我!”蒋正看起来十分自信的样子。 啧啧……你这孩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磨蹭什么,还不过来?!”爷爷冲着他们喊道。 “来了!” 蒋正兴奋地小跑着跟了过去。 “你们哎!”沈青无语,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会骑吗?”爷爷指了指他的电动三轮——今年爸爸弟兄几个刚给他凑钱买的。 “不、不会。但我可以学。”蒋正没有想到老爷子上来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那你骑青青的自行车,让青青坐我旁边!”爷爷可不想让他的宝贝给人用来学习。“自行车会骑?” “会!”蒋正胸有成竹地回答。 就这样,沈青在三轮车上靠着爷爷坐了下来。蒋正半骑着自行车,一副要随时出发的样子。 “走!”爷爷话音刚落,电动车就随着他右手旋转的瞬间启动了。 爷俩在前面悠闲地吹着风,看起来心满意足。蒋正呢?他可就惨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跟着。 刚到村头的田地旁,爷爷缓缓把车速降了下来,并靠着田埂停了下来。 “青青啊,你奶奶正在这地里干活,你先回家换身衣服,再过来帮我干活。还有,现在让他留下来帮我的忙 。” “爷爷,可是”沈青看了看绿油油的——足足有半人高的——玉米地,再看看满头大汗的蒋正,一脸愁容。 她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事,沈青,你快去!我先帮爷爷把东西抬下来!”蒋正看出了女友的担心,仍旧一副笑嘻嘻,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啊!既然这样,那你就自求多福!沈青真想踹他一脚,真是个搞不清状况的家伙。 “那行,我换身衣服就来。”说完,沈青不情不愿地向村子里走去。 “骑着车子回去,这样快。”爷爷提醒道。 “还有,再拿一个锄头过来。” 等沈青换好衣服,扛着锄头来到玉米地。再见到蒋正,她仍旧是她,他却已经不是他。 原本帅气干净的小伙儿,此刻已变成满脸通红,大汗涔涔的小农夫。只见他白色的裤子卷到了膝盖上,淡蓝色的短袖衫也掖到了蓝色的皮带里,蓝色的球鞋上沾满了泥土,那双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大手正抓着个小锄头,弓着别别扭扭的腰,费劲地在玉米地里扒拉着。 “不对,不对,小蒋啊,你这样就扒到玉米根了,秧苗就不能活了。”老爷子不甚满意地在一旁指挥着。 “这样吗?”蒋正变换着姿势与手法。 “不对……你得这样!”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把手中的化肥盆放到地上,接过蒋正手中的锄头,耐心地教他。 “哎哟!你这老头子啊,别让他扒啦!城里的孩子哪会干这个啊?你让他到地头上歇歇,回头给他累着了!”奶奶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心疼地看着蒋正。 “没事,奶奶,我试试,其实……其实也不难!”蒋正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仍是专注的看着爷爷手里的锄头。 他一定是觉得很好玩?沈青冷笑着走了过去。 “爷爷,还是我来!让他跟着丢化肥就好了!” “青青啊,你来了就好!”爷爷见孙女来了,笑颜展开。 “喂,老婆子,回家做饭去,顺便看看那三个小的在没在家?近来雨水多,河水正满。对了,你再到村头老四那买两个菜。” 什么?爷爷这意思是让蒋正去他家吃饭?还让奶奶做饭?不行,不行,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沈青可不想让蒋正看到爷爷奶奶家又脏又乱的场景。 “爷爷……不用了,蒋正他还要回去呢!” “好,好,我知道了,我回去,你们等会儿也回去!天热,别给孩子晒坏了!哎哟!不说都忘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那三个淘气包。”奶奶说着,放下手里的锄头,一边捶着腰,一边走出了玉米地。 根本就没人听沈青说话。 “好啦,还有两趟,很快就干完了。来,你们扒,我来丢化肥。”爷爷看着奶奶走出了玉米地,冲沈青和蒋正笑着说。 沈青又一次放弃了挣扎,走到蒋正身边,关切的问:“你没事?” “没事。放心!”蒋正一脸灿烂,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就这样,三人忙完后就回到了村子里的爷爷家。 沈青没有想到爷爷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再问过她和蒋正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不高兴。这太不像他老人家的性格了,他不是最讨厌女孩子和男孩子来往的吗? 饭菜很丰盛,都是鸡鸭鱼肉。沈青知道蒋正是个特别挑食的人,只喜欢素净的菜色。但没想到他这次却吃了很多。 还有一件事,沈青也没有想到,向来十分爱干净的蒋正居然会让她那三个脏兮兮的堂弟堂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莫不是傻了? “小蒋啊,吃块馍馍,自家蒸的。我听说城里的小孩都是买馍馍吃,那种机器做出来的肯定没我做的好吃!”奶奶说着递给了蒋正一个她蒸的大馍。 一看到奶奶手中的馒头,沈青差点没晕过去。奶奶蒸的馒头,和现在的空心砖差不多大,谁能吃得下啊? “啊?!……呃……好!”蒋正居然伸手接了过去。 天呐!他再吃会不会吐啊? 第55章 真正的初吻 饭刚吃完,沈青赶紧瞅准一个机会把蒋正带出了爷爷奶奶家。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沈青看着一身狼狈的蒋正,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对不起什么,傻瓜?”蒋正看她一脸歉疚,感到莫名其妙。转念一想,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爽朗地笑起来,接着说:“你是指爷爷让我帮忙种地的事情吗?哈哈没事,没事,我觉得挺开心的。” 沈青见他这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青青啊,时间不早了,送你同学回家!从咱们这到县城,得两个多小时呢。一天没回家去,家里人该担心了。”爷爷跟了出来,和颜悦色地说。 “没事的,爷爷,我”看样子蒋正很喜欢沈青的爷爷。 沈青赶忙给蒋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怎么?你还想下午继续干活啊? “好的爷爷,蒋正,你在这等我,我回家骑车子去。” 沈青不由分说,转身就往自家跑去。 是非之地,尽快远离! “沈青,你家去齐园就这一条路吗?”蒋正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对斜坐在后座上的沈青说着话。 被他这么一问,沈青倒是想到了,去齐园还有一条小路,只是她不明白蒋正问这个干嘛。 “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想着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小时候去上学,经常走过一条沿河小路,很漂亮。” “是的,只是那条路相较于大路比较难走,是泥土路。” “我记得你说过,那条路沿着河畔,风景很好。你带我走那条路,我们可以吹吹夏季的河风,听着树上的蝉鸣,看看美丽的河水想想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可以啊!”被蒋正这么一说,沈青想起了初中那三年沿着河去上学时的惬意时光。 夏天的乡下是清澈通透的,田地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庄稼,路两旁的草丛里藏着朵朵夏花,偶尔还有几只蝴蝶从草丛里,翩翩的姗姗飞过。放眼望去,远处的村庄被零零落落的树木遮掩在蓝天白云下,显得异常神秘。河岸两旁种着高大的白杨树,知了趴在树上快乐地扯着嗓子叫着“知乐……知乐……” “好漂亮啊!”蒋正不禁赞叹道。 “嗯!漂亮?!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特别喜欢走这条路。”沈青附和着,心里别提多快活了。她很高兴他能喜欢这里。 “沈青,现在才三点多,天黑早着呢!我还不想这么早回家,我们坐在河边看一会儿风景好不好?”蒋正停下了推着自行车的脚步,用请求的眼神看着沈青。 “行啊。”虽然沈青已经答应过爷爷,送他到车站就立马回家。但一想到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没陪他好好说说话,还让他这样劳累,真是过意不去。 他既然喜欢这里,多待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青……” 两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蒋正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心头一紧,莫名的紧张起来。 哎,她怎么没有想到呢?这样美丽的地方,又是这样的安静,两个人坐的位置虽不是十分亲近,但毕竟是青春萌动的年纪,还是有点不合适。 “怎么了?”沈青由于喉头发紧,声音较平常略有不同。 这样炎热的夏天,这样闷热的空气,她的心也是这样的滚烫。 “我的手,好像磨烂了!”蒋正转向沈青,装作很疼很疼的样子。 沈青一听,赶忙把蒋正的手拿到了自己眼前。 可不是磨出泡了,两只白嫩嫩的掌心里都是红色的血泡。 “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没有阻止爷爷,让你干了那么多活,害你的手都磨烂了!”沈青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蒋正手心里的伤口,滚烫地心变成了寒冷的心疼。 蒋正见沈青这副模样,甚是开心。狡黠地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沈青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由得蜷缩了身体,待反应过来,又羞的满脸通红。 这又是个什么状况啊?沈青不知道。她现在所能感觉的是身体之间的温热,和蒋正胸口上的“突突突”波动。一股淡淡的汗水浸着洗衣液的香味,沁人心脾。 “沈青……我好想你……你知道吗?那几天联系不到你,也没有你的消息,我都快要急疯了!我恨不得把整个齐园镇都翻过来……我真的好想你,以后不许再这样长时间不联系我了!听到了吗?” 蒋正温柔的声音淡淡地传入到沈青的耳朵里,她慌乱地无所适从,不知道该给他怎样的回应,只有心在胡乱地跳着。 四周的知了似乎都安静了,河风好像也不吹了,万事万物都停止了! “沈青,我喜欢你不对,喜欢好像太淡了,我爱你,我是爱你。”他似乎又增加了拥抱的力度,沈青透不过气来。 爱?他说他爱我。可“爱”是什么呢?沈青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说这个字眼。 可我,一直都不是个容易被感性冲昏头脑的人。想到毕竟这还是在齐园,不能太放肆了,万一碰到认识的人,传出去的话,我就完了。当然,在齐园认识我的人不多,这主要是因为我也算是个超级宅女。 “好啦,这么热,别抱着我了。”一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沈青轻轻地想要推开蒋正,“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了,我” “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蒋正明白她的意思,紧紧抱了一会儿后,便轻轻放开了。 看着沈青红透了的双颊,蒋正嘴角笑到了耳根。 “不准笑!”沈青呵斥着。 “好,不笑了,我们说说话!”蒋正强忍着笑意。 于是二人又随便聊起了小时候的事,当蒋正听沈青说她小时候带着狐狸出去玩,把人家菜园弄得乱七八糟,被人家揪着找爷爷奶奶的事,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你小时候这么调皮啊!我们家也有一条小狗,我特别讨厌它!因为印象中我妈抱着它的时间,比抱我还多。她管它叫宝贝,带着它出去旅游,给它做美容,做护理。它吃得比我好,特别定制的够我,也比我的房间漂亮。它生病了,我妈伺候它我告诉你啊,我曾经还想着做一条狗呢。” 蒋正虽然说得开心,但心里的苦闷,却是昭然若揭。他是在向她示弱吗? “沈青,你知道吗?有时候你拥有的,还不如没有。因为有,就会有期待,没有的话,反而就不会有失望。” 沈青不傻,她看出了他的伤心。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怎样开口。那是他妈妈,总不能说他妈妈坏话? “好啦,我没事。”他强装无所谓地看着沈青,笑得很寂寞。 哎……怪不得人家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青过去总以为像他这样的独生子女,一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没想到,他连她妈对一个小狗的宠爱,都争不过! “哎呀!五点多了,你该回去了!”沈青抬手一看腕表,吓了一跳。 “这么快啊?!沈青,其实我不回家也可以的,反正没人问我。” 什么?!不想回家?!这可不行,万一他爸妈找了过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沈青想想就觉得可怕,连连摇头。 “不行,你爸妈会着急的,起来,乖乖回家!” 沈青捋了捋裙子,站了起来,看蒋正坐在地上不动,便去伸手要把他拉起来。 “大少爷,赶紧起来!”沈青刚想用力拉蒋正起来,谁知却被他反手一抓,用力一个回拉,倒在了他的怀里。 不等沈青反应,蒋正便吻在了她的唇畔。 沈青本想反抗,但一想到他刚才受伤的眼神,便闭上了眼睛,算是给他一个回应。 这是她真正的初吻。 第56章 愤怒 为人父母着实不易,在我们年少时要防着我们早恋,长大了又担心我们晚婚。生个男孩,担心他找不到好工作,谈不到好媳妇;生个女孩,又担心她嫁错了郎……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把蒋正送上车,沈青着急忙慌地赶回了家。刚准备进屋,爷爷就紧随其后的出现了。 沈青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 “爷爷……” “嗯,你回来啦,我等你半天了。”爷爷似乎并没有太生气,但是语气淡淡的。 “爷爷,我”沈青一时间编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事,回来就好,进屋,我得回去帮你奶奶烧锅了。” 沈青一听,脸上不由得大喜。怎么这么顺利? “青青啊”爷爷犹豫了一下。 沈青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脑海里不停想着爷爷接下来要说什么,她该如何应答。 “你啊还小,这人生要比你想象的漫长,不要只顾着眼前,很多事情要看长远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爷爷知道你会明白的。”爷爷说完,便转身走了。 沈青看着爷爷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爷爷这算是“敲打”她吗?他会不会告诉爸妈?毕竟“女孩子自由恋爱”是沈家庄的大忌啊。她的心忐忑不安,神情也显得略微颓丧。 走进屋,沈青便一下子扑倒在床上,一转脸,她又看到了书桌上那满满一大玻璃瓶的小星星。 那是岳丘山送她的礼物。 三年前——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记得那天他打电话给她时,他的声音是那样的颤抖与激动。他让她在村头的大路上等他,他有东西要送给她。 挂了电话,她便在村头路边的树荫下一边徘徊,一边等待。 那时的他们还小,谁也不会想到这有什么不妥。当沈青看到他顶着毒日,冒着酷暑,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向她驰来时。有那么的一瞬间,她的心居然猛烈而又快乐地跳动了。 现在想想,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是啊,人生太漫长了,这万事万物唯一不变的,就是不停的在变。 她曾以为这辈子除了岳丘山,都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但是她怎么就喜欢上了蒋正呢?同样的,蒋正之前也有过他的“岳丘山”,他怎么也忘了呢? “以后呢?还会再变吗?也许,还会有很多的“岳丘山”与“蒋正”。”沈青对自己说:“所以,爱情是最不可靠的,要做好随时会失去它的准备。可是在拥有的时候,我应该好好珍惜,我负了岳丘山,不能再负了蒋正。不论将来怎样,先把眼前过好才是正理。” 这样想着,沈青反而加重了她要与蒋正好好相处的决心。 暑假过得很快。和所有处在青春期热恋的情侣一样,整个暑假沈青和蒋正都在想着法子一次次偷偷约会,偷偷见面。 有时候他们会约在齐园镇的某个学校门口,有时候也会约在昌隆县城里的某个网里。他们在夏季里肆意的游荡,享受着恋爱的甜蜜,挥洒着青春的热情。 再次回到学校,他们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但他们变了,整个学校也都变了。 他们已经在这个学校呆了两年,很多孩子都从十五六岁过渡到了十七八岁的年龄——他们早已经不是刚刚结束九年义务教育的懵懂娃娃。学校不但在教育教学上进行了重大调整,在生活管理模式上也做了更大的改变。 这个重大的改变就是学生们更加自由了。他们白天不再受封闭式的管理,晚上除了规定的熄灯时间,也可以自由外出活动。 可是这种自由对于他们来说,是“福祸并存”的。对于好的学生——特别是自制力很强——的学生来说,开放与封闭毫不影响他们。他们依旧像以前那样,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宿舍、教室、三点一线。但是对于那些调皮爱玩的孩子来说,这个开放与自由,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让他们的人生越来越沉溺于低级趣味当中。 无论是周一到周五,还是周末,学校旁边的网里都挤满了庄周师范学院的学生。更可怕的事,是周围居民区里的廉价出租房里,也到处都是这个学校里搬出来的同居男女学生。这其中就有李冰洁和袁少鹏,刘博文和孟佳儿,还有徐达和他新交的女朋友。 沈青几乎记不清05年的那个秋季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蒋正还是那个样子,沉溺于网络游戏。他们的约会,几乎被“组队打怪”占满了。沈青为了迎合他,起初并不介意。但是时间久了,她觉得越来越迷茫。 难道就这样度过大学生活吗?大学之后呢?她开始责怪自己浪费时间,鄙视自己竟然和一群人混在乌烟瘴气的网里。 又想到父母,她更觉得愧疚。 沈青的不安,蒋正熟视无睹。她的狂躁与惶恐,被蒋正认为无理取闹。 他们经常争吵,经常冷战,经常和好,反反复复。 “你到底怎么了?”蒋正老是问。 “我们可不可以不上网了?”沈青老是说。 “为什么?你不是也玩得很开心?” “我不开心!” “为什么?” 他根本不懂,沈青也说不清楚。她尝试不去管他,让他自己呆在网到死好了。可是她又忍不住,一次次迁就他,迁就后又觉得不对,然后跟他吵。 她想控制他上网的时间,试图让他周一到周五每天上网时间不超过1小时,周末每天不超过4小时。 他起初同意,后来又反悔。沈青控制不住,便在网里和他吵,被网老板赶出去后,他们又在大街上争吵。 “够了!你不要什么都控制我!我不要你管!”蒋正烦躁地一次次推开她。 “我偏要管,除非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不然我就不能看你这样下去!”沈青像是被他燃起了斗志,一次次反击。 他们就像两头困兽,相互撕咬,又相互和好。 最凶的一次,是那次沈青明明把他从网里拖拽出来,看着他走进了宿舍,结果他还是偷偷跑进网去了。 沈青知道后,简直要疯了!她真的累了,她再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管他了。可是行动上她还是冲了过去。 最后一次,蒋正,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如果这次你不改,我改。沈青想着。 网里,蒋正正在为打到一件新装备兴奋地吼叫着:“兄弟们,快看啊,我打的新战袍,水系防御+1000!” “蒋正,你媳妇来了!”有个同学看到沈青来了,起哄地嘲笑着。所有人都知道蒋正的女朋友是个泼妇,为了不让他上网,无所不用其极。 蒋正一听,脸色都吓白了。她刚才不是上楼了吗? “你?你怎么又来了?!” “走,跟我回去!”沈青冷冷地说。她的脸色很难看。 “我不回去!”在一群狐朋狗友的起哄下,他哪能轻易低头呢? 沈青依旧表情清冷地看着他。她是真的生气了。 现在的蒋正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朝气蓬勃。现在的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精神萎靡——真像历史书上画着的大烟鬼。 蒋正不理她,依旧盯着屏幕打他的游戏。沈青紧握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蒋正……你……你还是先出去!”徐达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从中调解。他见识过沈青发疯的模样,有点发怵。毕竟这次蒋正出来上网,是他怂恿的。 “我不!你不要搭理她!”蒋正看也不看,依旧左手敲击着键盘,右手点击着鼠标。 “你别这样,赶紧劝她回去,等会儿再回来,我们等你。不然……你看……我们也没法玩啊!”徐达推了推蒋正,示意他看下沈青。 此时的沈青已经咬烂了唇角,哭成了泪人,鲜血混着泪水一滴滴的流进了脖颈里。 蒋正一看,呆住了,表情里带着的不知是心疼,还是害怕! “走!” 放下耳机,推开板凳,蒋正握起沈青的手腕,走出了网。 第57章 卑微 “你到底想干什么?!”蒋正愤怒地把沈青拉出网后,又狠狠的把她甩出了一米远。 沈青踉踉跄跄,却死死盯着蒋正因生气而扭曲的脸,心底的寒意蔓延至全身,让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是蒋正吗?还是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蒋正吗?!他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想干什么?我能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你上网了!”沈青悲哀且愤怒地盯着他。 “我上个网怎么了?!”蒋正强压着怒气,摆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是啊,他上个网怎么了?他当个网虫是他的自由,你沈青管他干什么? “沈青,我求求你了,你不要什么都管我好不好?!我都不知道和你谈恋爱有什么意思。什么都不让做,什么你都要管。你知不知道,别人天天都嘲笑我,说我找了个小妈!我受够你这样了!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我什么都管他?我管他什么了?我只是不想让他像别人那样浪费青春而已。可他不但不理解,现在还这样的态度——一脸的不耐烦,语气里全都是对我的抱怨和厌恶! “沈青,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吗?” 多么可悲啊,他现在居然求我放过他。刚开始可是他先靠近我的,现在却求我放过他。 “我们我们分手!我受够了!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行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就这样,ok?”蒋正见沈青一直不说话,也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了,说完转身又想走进网。 沈青上前拦住了他。 “你说分手就分手吗?和我谈恋爱没意思是吗?现在就开始讨厌我了是吗?!” 你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你想分手就分手?凭什么? “蒋正,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样的容易打发吗?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说分开就分开?” 他以为他随便几句话就能把她打发了?他以为这样她就撒手不管,让他继续这样沉迷网络吗?她不要,她不甘心! “是的,我很讨厌你,你真烦人!我现在都不能看你!你听着,我们分手!你走!赶紧走!”蒋正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身体,愤怒地呵斥着。 沈青跌倒在地,她的心彻底被他震碎了,七零八落。 他竟然为了上网,这么坚决的要和我分手?!他说他现在连看都不想看我?! 刚刚激起的愤怒被一种深深地绝望替代了。沈青输了,彻底的输了。 “好,分手就分手。”她有气无力地说着。 蒋正本想上前扶起她,听她这样说,就停下了动作。 她真的要和他分手?他的心开始疼了。 “好,我们分手。”沈青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含泪微笑。 “蒋正,既然要分手,我们就分彻底点,干净点。你把我送你的东西还给我,我把你送我的东西还给你。你看,我身上的外套是你的,给你。鞋子也是,给你。”沈青一边说,一边把外套鞋子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蒋正没想到沈青会在大街上这样做,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沈青,你你疯了!”蒋正赶忙上前想给她穿上。 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她不穿鞋子怎么行。 “你不要碰我!我觉得恶心!既然分手,就要彻彻底底的,痛痛快快的,干干净净的分手,从此我和你蒋正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对了,还有毛衣,毛衣也是他买给我的。沈青想着便把毛衣也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全都还给你!我也受够了,我们分手!”沈青说完,转身跑开了。 “愣着干嘛?赶紧追啊,万一她一时想不开,那就完了。”躲在门口看热闹的徐达憋不住了,赶紧跑出来提醒愣在原地的蒋正去追。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的深夜,白天刚下过一场雨夹雪,地面上的薄冰很是刺脚。沈青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儿的跑着。 她太需要身体的疼痛来缓解心底的疼痛了。 她恨蒋正,他曾说过不会让她伤心的。 他说过喜欢她的关心,喜欢她像个管家婆管着她,喜欢她身上这种家人的感觉。可他现在却说讨厌了。 他就是个骗子!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现在却统统成了他讨厌她的原因。 沈青一边哭,一边跑,一边在心底咒骂。 等她跑到学校门口,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大门早已锁上了。她不敢把门卫吵醒,如果门卫看到她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一定会报告给学校,那样事情就闹大了。 沈青想打电话给室友们求助,这才发现,手机,钱包又全都在被她扔出去的外套里。 怎么办?沈青哭着在大门口徘徊了两圈,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我得离开,不能让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沈青一边想,一边又往前继续走着。 她没敢走太远,相对于其他地方,学校门口附近应该更安全些。沈青找个离校门口不远的阴暗角落,蜷缩着蹲了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又温暖,又安全。 可是天太冷了,她的脚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冻死了更好。她想。 “你疯了吗?!你起来!”蒋正一脸地关切,刚才的愤怒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要你管,我们已经分手了,从今往后,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沈青冷冷地说。 “沈青,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快点把衣服和鞋子穿上!”蒋正现在才不管沈青说什么,蹲下身子就把鞋往她脚上套!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东西,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才不要。 “你刚刚不是说烦我吗?你不是说不能看我吗?你还来干嘛?!你给我滚开!” “青青,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这样,你会冻死的!”蒋正哭了,半跪着把沈青紧紧抱进怀里。他当时一定被鬼上身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我求求你,你穿上!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说分手了!我刚才气糊涂了!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我不要你求求我!我恨你,你给我滚!我不原谅你!”想到他刚才狰狞的面孔,恶毒的语言,以及这几个月他深陷网瘾的状态,沈青恨不得撕碎了他。 蒋正只是紧紧的抱着沈青,任由她胡踢乱打,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好好好,你别激动。是不是我滚,你就会穿上?那我滚!我滚!”蒋正见她闹得实在厉害,便妥协着松开了手。 沈青哭得更凶了。 “沈青,我错了,这样可不可以?”蒋正说着向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几下。 沈青一下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他居然打他自己的脸?他竟然能卑微到这种程度?他可是无时无刻都要摆着一张骄傲臭脸的蒋正啊?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我们这样相互折磨,相互践踏,值得吗?这些吵闹值得吗?沈青心软了。 她为他不值,也为自己不值。她看不起他,也看不起她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她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别哭了!”蒋正见沈青哭得伤心,自己也是泣不成声。 “别哭了。”蒋正再次把沈青紧紧抱住。 这次,她没有挣脱,只知道哭,任凭滚烫的眼泪流进冰凉的脖颈里。 张爱玲曾说,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然后开出一朵花。 只是,用卑微换来的花,能开多久呢? 第58章 单方面的分手 泰戈尔说:“今天,我的心,对着泪汪汪的昨夜微笑,就像一株濡湿的树,在雨后的阳光中闪耀。” 自那晚与蒋正大闹一场之后,沈青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她的心平静极了。 沈青时常反思她和蒋正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只是因为他沉溺网络吗?——虽然这个“罪名”很大,但不至于让她失控。 她觉得她之前对蒋正的感情是一种不正常的偏执——说准确点,就是她想控制他。她总是告诉他要这样,不要那样。 也许蒋正说得对,她越是想什么都管,他越是想逃。他起初对网络游戏没有那么大的瘾,后来却为了逃避她,而沉醉于虚拟世界。她和他的妈妈一样,从来不想着怎样爱他,却总试图控制他。 “你一天到晚总是和我说大道理,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不让我这样,也不让我那样。 你说你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可是你却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只要我说过的话,我就必须要做到,否则你就说我是骗子,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搞得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许诺。沈青,你老是说我变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变了啊。” 蒋正那天的话又在沈青耳边响起。 是啊,在这段时间里,她也变了。她和蒋正的每一次争吵并不全因为他上网,更多的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究其原因,是因为她那该死的不安全感——因为害怕失去,就盲目的用情绪试探。 “喂,沈青,大周末的,你躺在床上干嘛呢?怎么没去约会啊?”程慧刚从食堂吃完早饭回来,见沈青还在床上躺着,不免有些好奇。 程慧是沈青的新室友。 这学期由于学校升级调配,沈青原宿舍女生全部被打乱重新分配了。李冰洁、周静和李阿利分到一起,和本班女生同住,只有她和王萍被分到了05级三年制数学系宿舍。 沈青现在和新室友处得不错,但是和原来的室友却越走越远。这可能和她和蒋正恋爱后,忽略了她们有关。当然,她们也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程慧,食堂还有饭吗?”沈青觉得有点饿了。 “应该没有了,我去的时候就剩点残羹了。”程慧看出她最近不对劲,也不再继续追问她刚才提的那个问题。 “我这有面包,你吃吗?”程慧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面包问。 “吃。”沈青微微一笑,坐起来准备穿衣。“先放那,我去洗漱。” “好。等下我去图书馆,你要去吗?去的话我等你,不去的话,我现在走了。”程慧一边说,一边整理橱柜里的东西。 “我我不去了。”沈青羡慕程慧这股学习的劲头,责怪自己却没有。 程慧因为高考失利,滑档到她们学校。可是来了之后,她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破罐子破摔,她依旧坚持学习,准备专升本。 “那好。面包放那了,你别忘了吃,我走了。” 沈青看着她自信的背影,坚定的步伐,有一瞬间的恍惚。 明年,岳丘山他们就要高考了? 忽然,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不用看,沈青知道是谁。 从小到大,每当遇到了问题,沈青就会把自己封锁起来,慢慢的思考。在她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她不想和蒋正沟通。 这几天她已经做到不再像以前那样关注他,也不再插手他的任何事情。 “我不想把彼此搞得精疲力尽,一身伤痕。不想彼此最终回想在一起的时光,只剩下怨恨和厌恶!蒋正,我们分手!” 在她心里,她已经和蒋正分手了。 可是蒋正呢?那个最开始求着她分手的男人却不同意了。 “沈青,你知道那都是我的气话,我是被逼的。” 呵呵谁逼他了呢?沈青不想再和他废话。那晚她就靠在墙边坐了一夜,他也陪着她一夜。 年轻真好,他们居然既没被冻死,也没冻病。 现在,蒋正每天不停地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他正在做什么。几次遇见,他都是在校园里,好像从来没有出去过。 她知道,他想告诉她,他正在戒掉网瘾。 看到他,沈青偶尔也会感到一丝丝的心痛。但都被她拼命地克制住了,一想到那天晚上,他的面目狰狞,还有她自己的那些不堪行为,她就咬着牙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彼此伤害了。 只是同班同学,每天见面,如何才能狠狠地斩断彼此的联系啊! 不过,好在这学期她和蒋正不但不是同桌,还相距较远,否则他们之间的疏离真的很难坚持这么久。 这真得感谢班主任的刻意安排。 想当初,他们如果不是同桌,她怎么会关注他,他又怎会发现她?!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如果没有之前的开始,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束。 这真是一段孽缘啊。好在这学期就要结束了,也许漫长的寒假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呢?想到这,沈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一大早,沈青就赶紧收拾好的行李,准备回家了。 “沈青,你很奇怪哎,着急忙慌的,哪里像回家,分明是躲战乱啊。”秦淑媛在一旁打趣地看着她,觉得好笑。 秦淑媛和程慧是05级数学系的同学,也是沈青的新室友之一。 “淑媛,你那个蓝色背包用不用?”沈青不理她的嘲笑,指着她床头上挂着的布包问。 “干嘛?你要用吗?”秦淑媛一边说,一边把包取了下来。“拿去,我不用。不过,你这样东西胡乱塞,再给你一个包也装不下。程慧,你帮她整理一下。” “让她自己整理,我还要准备今天的考试呢。” 三年制和五年制期末考试不是同步的,所以程慧她们还没有放假。 “我自己就行了。”沈青头也不抬,继续塞着自己的行李。 “我说小妹妹,你最近是怎么了?一副心慌意乱的样子,是不是蒋正” 秦淑媛还要说下去,却被程慧捂住了嘴。她整天花枝招展的乱跑,哪里知道宿舍里的事,更不知道沈青和蒋正分手了。 “淑媛,你赶紧洗漱去!等下咱们还得去食堂吃饭呢。”程慧给她拼命使眼色,她会意,笑笑不再说下去了。 “那行,我去洗漱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别忘记报个平安。” “好,我知道了。你们好好考试,加油!我走了啊。” 沈青感激地看了她和程慧一眼,提着装好的行李出去了。 可是刚出宿舍楼,就看到了站在阶梯下的蒋正正仰头朝她笑着。 真是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恒心,居然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出现。 “沈青!”他叫她,笑容里带着一丝欣喜,也藏着不安与悲伤。 第59章 我喜欢过你 蒋正也许没有想到,自他对沈青说“爱”的那刻起,他在这段感情里就是个弱者。 在这段沈青与他冷战的时间里,他想过很多,回忆过过去,思考过未来,却唯独没有想过与沈青分开。 那天在网门口为什么说那些浑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当时网同学太多,而沈青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原因? 可是,那又算哪门子原因?他怎么可以为一时的面子,伤害心爱的女人?他自责。 所以,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沈青原谅他,他愿意放弃一切。 “沈青,你不要在躲着了我好吗?”蒋正件沈青想转身逃跑的样子,立马堵住了她的退路。 “蒋正,我想你忘记了一件事,我们已经分手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前任,彼此应视对方为空气比较好。” “我没同意,就不算。” “怎么?分手还要双方达成一致协议,签字画押吗?” “那当然。不然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随便一句话就了断了关系,哪还有什么夫妻?” 沈青无语。他这歪理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蒋正确实变了,不仅仅是精神外貌,连脑袋里装着的东西都不一样了。看他现在的样子,沈青不禁有些动容,正想反驳两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干脆还是不理!痛也痛了,哭也哭了,结束就结束了多说无益。沈青再次转身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沈青,你这是要回家吗?我们一起,我正好也要回去。”蒋正紧追不舍。 沈青不理,自顾自地走着。 “沈青,你别走,我还有话想和你说。”他再次拦在了她的前面。 “号,你说,我听着。”沈青微微后退了一下,冷冷地看着他。她知道不让他说完,他是不会让她痛痛快快地走。 “沈青,我把我所有的游戏账号都封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的泡在网了。还有,我这两个星期一直好好学习呢,我觉得我这次期末考试考得挺好” 说到期末考试,蒋正停住了,忐忑的看着沈青,好像在等着她的反应。 “然后呢?说完了吗?”沈青依旧神情淡漠。 蒋正眼神黯淡,很是失落。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了吗? 沈青看他表情变得如此黯然,心底泛起一丝心疼。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为什么一看到他黯然的样子,就心疼。 “沈青,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蒋正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相信他。“这次期末考试如果我没有补考的话,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沈青脑海中出现了那天在沈家庄小河边的情景,他那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和她说他爱她时也是这么真诚。 那时的他不知道那句话对她的触动有多大,现在想来,他可能就是随口一说。 沈青觉得那天相信他说的话,真是一种悲哀。而他现在做的这些,倒让他看起来更悲哀了。他想干嘛?想再次用虚伪的“真情”打动她吗? “蒋正,学习好坏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把它当作我们之间关系缓和的筹码,真有点可笑。”沈青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的好,强迫着自己去想他的坏! “沈青”蒋正绝望极了。 “蒋正,你知道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吗?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不论你现在和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心动。我希望你不要自己找难过,放弃!” “哀莫大于心死?”蒋正脸色惨白,但又忿忿不平,“这段时间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知道我都是怎么过的吗?你现在和我说‘哀莫大于心死’,我怎么让你‘哀’了?难道你看不出来那天真的只是我的一时之气吗?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痛苦,我们为什么不分开?”沈青看得出他快崩溃了。 “我不愿意!我讨厌这种分开的方式!” 蒋正的声音太大了,吓得沈青赶忙上前制止。 “你疯了?大清早的嚷嚷什么?蒋正,我们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这次你期末考试全过的话,我就考虑再和你在一起。” 眼看快要控制不住局面,沈青只得妥协。 “真的?”他不敢置信,再次确认。 “真的。”沈青为自己的改变觉得好笑,好像之前的正襟危坐,都成了假把式似的。 先暂缓一下他的情绪,反正他考试肯定不会全过。 “好,咱们一言为定!青青,我告诉你,我这阵子看书可认真了!我一定会全部通过的。”蒋正此刻开心的像个孩子。 “好好好,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走了。”沈青应付着,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我送你。” “不行!” 她回答得很坚决,蒋正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否则她会更烦他。 “好,我不去送你了。那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你如果不想发也行,我还是会给你发短信,打电话的,不管你回不回,接不接,我都会做的” 沈青不想再听他啰里啰嗦,拉着行李的步伐越来越快。 “走那么快干嘛?他没有追来。” 走出校门不远,方天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沈青侧头一看,果然是他。 “你怎么起这么早?” 真是奇了怪了,这些平时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大懒虫,今天怎么都这么早? “你不是向来都不着急回家的吗?”沈青又问。但见他身边并无什么行李手袋之类的,想来也不是因为回家才起这么早的。 “刚把女朋友送上车,就看到一场好戏。”方天微笑着,淡淡地看着她。 女朋友?他上个月不是刚分手吗? “新女朋友?” “嗯,刚交的。”方天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以为谁都像蒋正那小子,喜欢当受虐狂啊?” “你瞎说什么?”沈青恼了。 “不是吗?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就是个受虐狂啊,被你欺负成那个样子,还跑过来向你道歉。”方天笑意更深了。 “我欺负他?喂,方天,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怎么帮他说话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沈青万万没想到方天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我当然是你这边的啊。只是沈青,别站在这里了,时间还早,我们坐那边聊一会儿!”方天看看手表,示意沈青坐在路旁边的休息椅上。 “聊什么呢?我还想着早点回家呢。”沈青虽嘴上说着不情愿,但身子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沈青,你知道吗?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理性。可是,和太理性的人谈恋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和蒋正在一起,我起初是很难过的。但现在我却发现,也许只有蒋正才最适合你。因为如果一个人不足够爱你,他是无法和你在一起这么久的?” “打住,我怎么听你都是在说我的不是呢?”方天这是怎么了?要给蒋正当说客吗? “沈青,你听我说完。蒋正真的很好,你对他的好,一点都不了解。沈青,你没有安全感,你怀疑一切。你想让蒋正时时刻刻陪着你,你不让他去打篮球,你怕他因此去搭讪其他女孩子。你不让他上网,是因为你不想去,但是也不想让他去” “我没有。”沈青否定。 “真的没有?”方天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 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沈青,我喜欢过你,所以我知道。” 第60章 对不起 “沈青,在我们男生宿舍有各种各样的排名,其中有一个排名,叫惧妻榜,蒋正自从和你恋爱之后,他一直是榜中第一名。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嘲笑他,特别是你们那几个和你有过节的男孩子。如果换成别人,一定会死命否定这个榜首。但是他却欣然接受,还和那嘲笑的人说,‘能成为沈青的夫,我愿意一辈子惧妻。’你知道吗?他说过这句话之后,我有多佩服他吗?沈青,你和他在一起,我服气。如果我姐还在的话,她一定也会和你说,沈青,好好珍惜他!” 回昌隆县城的路上,沈青一直回想着方天和她说的话。 “刚才你们在那里说话,我看到蒋正那个样子,我真的挺庆幸当初没有继续追你。因为我确定我不会做得比他好——我做不到他那样卑微——所以,我们最后可能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也许你不是故意那样伤害他,只是你太没安全感了,你怕失去,所以连拥有的胆量都没有。” 方天的话字字句句敲打在她的心里,让她心烦意乱。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是蒋正发来的短息:到昌隆汽车站了吗?路上还顺利吗? 她苦涩一笑,合上手机,没有理会。 也许方天说的对,她不敢面对的不是蒋正,而是她自己。 “真的假的?”坐在沈青前面的女孩子忽然吃惊地提高了嗓门。她是被她同座位另一个女孩子的话惊讶到了。 “真的,就是03级计算机系的那个刘博文”女生又把声音降低了许多,俯在另一个女孩子耳边轻悄悄说。沈青没有听到关于刘博文的下文,又不好意思贴近了听。 “啊?他怎么这样啊?上次篮球比赛我还拼命给他加过油呢,当时他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佳儿的也在那,他们两个搂搂抱抱,感情很好的样子,怎么还会” 怎么一说到关键的时候她们就咬着耳朵,不让人听到呢? “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两张稚嫩的嘴巴说了半天,居然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沈青不觉好笑。 “也不是,我听说咱们学校有个叫蒋正的就很专一。” 沈青一听到蒋正的名字,心里一震。今天是怎么了?遇到的居然都是他的崇拜者。 “哦,他啊,我也听说了。听说一个女孩子为了追他,打听到他喜欢的游戏,跟他申请了同一个服,故意装作不认识,想让他带她打怪,跟他套近乎。谁知道他从来都不理她,她在服里刷屏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家教严,除媳妇外,不带其他异性。” 沈青记得她无意中好像听到徐达提起过这件事,好像是说一个女孩子在游戏里买了好多话筒,在游戏里喊话蒋正,向他表白。当时她虽表现的很不在意,但是也为她讨厌蒋正打游戏埋下了种子。 “他女朋友是谁啊?” “不知道,应该不是咱们学校的。管她是谁,肯定很漂亮,要不然那样一个大帅哥,怎么会对她死心塌地?” 沈青看了看自己,自嘲地笑了笑。她算哪门子美女?和蒋正恋爱这半年多,她一直觉得自惭形秽,很少在教室以外的地方和他一起,这些学妹们自然不认识她。 “好羡慕她哦!被那样一个大帅哥这样喜欢着。” 两个人又花痴地说了一阵子,话题也不仅限于蒋正,还有很多连沈青都没听过的男孩子的名字也成了她们的谈资。 想到曾经和佩佩坐车一起回家时的害羞缄默,再看看现在的女孩子——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她们的胆子真大,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喜欢的男孩子。 沈青再次打开手机,页面还是蒋正刚刚发的那条信息。 方天说的没错,她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这样对待蒋正。 “沈青,安全感是自己给的。”方如的声音忽然从沈青脑海里传了出来。这句话是她曾经和她说起岳丘山的事时,方如对她说过的话。 方如说过,女孩子最可悲的就是喜欢用折腾男孩子来确定男孩子的真心。比如争吵啦,冷战啦,还有其他名其妙的事情。究其原因,是这个女孩子不够自信,她认为不那样去试探,就得不到男孩子的肯定。 沈青扪心自问,她真的想和蒋正分手吗? 她不想。如果她真的想和他分手,她是不会躲着他的。她也不会对他的信息只读不回,她完全可以删除。她现在还是用一种冷战的方式挑战蒋正的下限。 只是这样下去,对蒋正公平吗?踩踏他的尊严,让他以后臣服于她,不是太过无耻了吗? 沈青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蒋正。 “昌隆汽车站就要到了,你们是进站下车,还是在外面?” 大巴司机的喊声吵醒了一些睡着的乘客,车厢里一下子人声四起。有的让司机现在停车,他要下去,有的嚷着再往前开一点,还有的催促着赶紧进站。 坐在沈青前面的两个女孩子还没进站就下了车,沈青看清了她们的脸,并不认识,但看装扮,再次确认了猜测,这两个女孩子是05级新生,因为学校从今年开始,给所有新生发的所有用品里都带着校徽。她们背上背着的是印有燕州师范学院校徽的书包。 “我到昌隆了,一切顺利。” 临下车前,沈青给蒋正回了短信。 这边还没出车站,蒋正那边的短信就回了过来,一大屏文字。不用细看,沈青都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车站门口到处停着去各乡镇的班车,沈青坐上去齐园镇的班车后,又把蒋正发的信息看了一遍。 “谢谢你,你终于理我了。沈青,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也不好受。那天我确实深深伤害了你,我再次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绝不对你大吼大叫,也不会上网打游戏了。只要有你,我的世界就不需要其他。” 沈青苦笑,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 也许程慧说得对,太过理性的人是不适合谈恋爱的。 “沈青,你应该和我一样,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再谈婚论嫁。我们都是太过理性的人,不适合谈恋爱。恋爱是一种幼稚的游戏,小孩子才喜欢。” 可是,我还不想长大。沈青想着,看向了车窗外。 天很阴沉,要下雪了。 第61章 遇见老同学 车子停在了齐园镇班车站,看看时间,已经中午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还好没让爷爷来接,不然这大冷的天,他得多受罪。 接近年关,街区里的人肯定多,于是沈青选择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绕过整个街区。 沈青这两年特别喜欢一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但她小时候却非常讨厌。 记得很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带着她走路赶集。她小小的,爷爷高高大大的,她的腿很短,他的腿很长,他走得缓慢均匀,她跑得气喘吁吁。她很累,一累就哭,一哭就不愿意走了。爷爷哄她,说这路是个妖怪,站久了就会被它卷进地里。她害怕极了,一边走,一边哭。每次她都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和爷爷一起赶集了。但是每次赶集爷爷一说,走,赶集去。她总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忘记了之前的哭泣与誓言。 后来,爷爷有了自行车,他就让她坐在前面的单杠上。她的屁股颠得很疼,闹着要坐后面的架子上,爷爷不同意,说她坐在他的后面,他就会看不到她,一会儿她睡着了就会摔下去。她不听,摔了几次她才知道,原来自行车后面真的会由于坐得太舒服,让小孩子睡着,然后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提醒自己不要睡,反而睡得更快。她的意志力向来都是这么薄弱吗? 隆冬季节,寒风萧瑟,万物寂然。好在阳光明媚,也不算太冷。 “沈青!” 迎面跑来一位欢快的少年,只见他顶着一头金黄色的长毛,上身穿着的白羽绒袄上飘荡着棕色的貉子毛领,黑色牛仔裤配双黑色大棉鞋。 “刘旭东!”沈青认出了老同学,心情大好。他长高了,应该有一米七五了? “我……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呢!你怎么在这里啊?”刘旭东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有溢于言表的欢喜!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你看你,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沈青一边说,一边像小时候那样,上前踹了他一脚。 “哎哟喂!轻点儿,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打人呢?!刚才看你斯斯文文的走着,我真没敢认,这下子我算是认清了,你啊!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沈青,哈哈……” “说谁刁蛮任性呢?看我不打你。”沈青作出要踢他的架势,他赶忙笑着跳开了。 她只有在他面前才这样。 “你怎么在这里?”沈青记得他家在镇子的另一边。 “哦,我刚刚从网出来,怕遇到熟人,准备绕一圈回家。” 沈青忽然想起,刘旭东现在应该上高三了,怎么还有时间上网,她记得高三都是要到腊月底才放假的,今天才腊月十四啊! “你没上课?” “上个月辍学了。”他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啊?”刘旭东家庭条件不差,应该不会因为经济原因辍学。 “呵呵……还能为什么啊?学习差呗,跟不上班。……你想啊,我们这群乡镇出来的孩子,哪能跟人家城里的孩子比。人家小的时候就是各种补习班上着,老师教得又好。”刘旭东一边说,一边就着路牙子坐了下来。 眼前绿油油地麦苗本来孕育着的是希望,可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绿色。 “我不想浪费时间了,反正学不好,与其被老师和同学看不起,还不如早点踏入社会,闯荡一番。所以过完年,我就跟父母商量一下,去沿海城市打工,或者学一门手艺“ 沈青见他如此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各有志,她现在的状况也不见得比他好少——五年制大专毕业出来之后,又能做什么呢? “哦,对了,咱们班那个林雪儿,你还记得?”刘旭东说着说着,忽然提到了林雪儿。 “怎么了?” 怎么会不记得?在女孩子的心里,大概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些比自己漂亮的女生了——她们就是她意识里潜在的情敌。 “那时候她在咱们班,可是女神。哈哈……”刘旭东知道沈青讨厌林雪儿,故意这样说。 沈青白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不过她现在名声可糟了。听说她在昌隆中学,混得可厉害了,吸烟,喝酒,上网,谈恋爱。你不知道,还有人……还有人见她一晚上和两个不同的男人在她租的房子里睡过觉呢!而且那两个男生事后,还跟朋友说她那方面怎么怎么样呢?” 刘旭东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表情越来越猥琐。沈青很讨厌他这样。 “那方面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跟人乱来啊!哎……不能提,不能提,我都觉得丢人!” “不能提就别提了。”沈青懂得他在说什么。在庄周师范,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事情,只是没有林雪儿那样过分。 “她家人都不问吗?” “问什么?这样的事家里人哪有知道的?她一个人租房子在外求学,家里人一年四季忙着做生意,谁问她呢?” “其他同学呢?”沈青最想知道的是岳丘山怎么样了。 但刘旭东很奇怪,说了很多同学的事,却对岳丘山只字不提。 人生啊,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我们认识同一个人,他知道你的事,也知道我的事,却从不在我们面前提对方的事。 “好啦,时间不早了,回家,晚了连饭都吃不上了。”已经快一点了,沈青听不到想听到的信息,就催促着刘旭东回家。 “啊?!这么快啊!那你等我一下,我把摩托车停我朋友家了,就在前面,我等下骑过来送你。” 说完,他也不等沈青有什么表示,站起来就向刚才沈青来时的方向跑去。 果然,不到五分钟,刘旭东就骑着摩托车返回到沈青身边。 “走,我送你回家。” 沈青笑了笑,也不多说,把行李往车上一放,坐在了他的后面。 刘旭东车速很快,沈青想起02年的秋天——他们刚升初三不久后的一天下午——他在班级哭着对她说,他两个堂哥早上被车撞死了,而且死得很惨。他的两个堂哥是他们学校的复读生,都是初三普通三班的学生。 后来她听说,刘旭东的两个堂哥周末骑摩托车去县城上网,一直玩到半夜十二点多才回家。在回家的途中,发生了意外——他们的车子被一辆大货车撞到,当场死亡。 “刘旭东,以后骑车不要那么快。”到了村口,刘旭东缓缓停下车子,沈青略带责备地跟他说。“你忘记” 沈青本想提起他堂兄的事,但转念一想,大腊月的说那些不吉利的事不好,就闭上了嘴。 “好,我知道了。”刘旭东温暖一笑,不论时间过去多久,她还是像过去一样关心他。“我就把你送到这儿,不往你们村里去了。我怕村里人看到了,会造你的谣。” 农村的事,只有农村孩子懂。蒋正就不明白为什么男同学到女同学家,会被人当作新闻一样传播。 “谢谢你,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不论你去哪里,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沈青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上自己的号码,递给了刘旭东。 “嗯!我知道。哎……还是你幸福,都有手机了!”刘旭东接过纸条,折叠好后揣进了裤兜里。“对了,沈青,你有……你有男朋友了吗?” 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大大咧咧,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问这个干嘛?”沈青脸红。 “那就是有了。”刘旭东依旧笑着。“回去,天冷,饭菜都该凉了,我走了。” 沈青正要说什么,谁知他右手一转,摩托车“嗡”的一声就跑远了。 “慢点!” 她在他身后喊。 第62章 四姐 十五岁的我,错过了十六岁的他。是遗憾,还是庆幸? 当初我们觉得很重要的人,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就不再重要了呢? 刘旭东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沈青。沈青也没有觉得意外——就像她明明和岳丘山住在同一个镇子却从未遇见过一样。 有些人,注定是分别之后,再无交集的。 沈青庆幸她和岳丘山再也没有遇见。遇见了又能怎样?还能再像以前那样吗? 这个寒假因为沈国强的再次不回家而轻松了许多。曾经以为除非她死,否则这一生都要被哥哥欺负。现在看来,话说得太早。 很多农村的孩子,一旦离开了家乡,就再也不愿意回来。 四姐例外。 沈青那个为爱勇敢私奔的四姐在这个冬天回来了。回来时带着一身的伤痕,满脸的疲惫。 她是从四川的婆家逃回来的。沈青回家的第二天,爷爷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她为什么逃回来?”对于四姐起初远嫁他乡的事,沈青就不太清楚。只是听奶奶说过,四姐嫁到四川了。 “哎,爷爷叹了口气。”他何尝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真是丢死人了。 原来,在四姐初中辍学后,便去了南方一个制衣厂打工。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四川男孩。男孩长相一般,但是对四姐却异常的热情,整天零食水果的不断送。一来二去,两个人便产生了感情,年少不懂事,没过多久,就和他偷偷发生了关系。 后来,四姐就怀孕了。两个人那时候都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一听怀孕,都吓得不轻。小男孩的家人知道了倒是很高兴,白捡了个儿媳妇,于是就鼓动儿子劝四姐结婚。四姐无奈,就告诉了也在南方打工的大伯——当然她只敢说说要结婚,没敢说怀孕。大伯哪能同意?先不说他从未想过把女儿嫁那么远,就说她自由恋爱这件事,那也是大逆不道的。为了阻止四姐,大伯对她除了一顿拳打脚踢的海揍,还把她关了起来。 “大伯不应该打她。”沈青听不下去了。她知道大伯打起孩子来,是不分轻重的。她曾见他打过五姐,比沈国强打她打得还厉害。 “你大伯那脾气”爷爷也不知道他那大儿子随谁,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四姐被关几天后,态度柔和了许多,有天她和大娘谎称要到厂里结工资,去办辞职手续,大娘就信了,把她放了出来。谁知道,她这一去,杳无音讯了。 “你大伯去厂里找老板要人,人家老板也不搭理,直接报警说他扰乱他办公。找男孩的地址,人家也不告诉他。为此他自己气出了病,一躺就是半个月。后来怕丢人,人家一问你四姐的事,就说嫁到四川了。” “怪不得,我说怎么连喜酒都没喝过,四姐就结婚了呢?”沈青似有所悟。 四姐怀着身孕随男孩去了四川,一路上颠颠簸簸,受尽了苦楚。原以为此生能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共同建造美满幸福的家园,谁知到地方一看,四姐就傻眼了。 家里不仅穷——房子八面透风,屋顶破破烂烂——地势还特别偏僻,他们家住在一个大山沟里,上趟集,都要翻三座山。 当然,这些在四姐眼里可不算什么。他只要真心爱她,就够了。 可后来她又发现,那男孩居然还有一种家族遗传病——用沈青的家乡话说,叫“羊羔疯”——那是一种一旦犯病,就口吐白沫,牙齿紧咬,不省人事。 四姐每次都被丈夫犯病的场景吓得不轻。他瞒了她这么多事情,她终于开始怀疑他对她是否真心。 但是,一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嫁给他了,也只能认命。 可孩子出生后,丈夫对她的态度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对四姐不再是软言细语,而是动不动厉声责骂。他让她屈服于他还不行,还要屈服于他的父母。 但凡她有一点忤逆的意思,换来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有时候她还会被关在茅房里,几天几夜不让她睡觉,轮番给她精神施加压力。 在那个家里,除了她生下的那个孩子,所有的人都在监视她。她快疯了,精神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她尝试过逃跑,可每次失败过后,换来的都是更猛烈的毒打。她屈服了,变得越来越乖巧听话,他们才稍稍让她有喘息的空间。 为了分散心灵上的痛苦,她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 今年秋天,四姐又怀孕了。这家人看她一直安心带着孩子,又怀着身孕,便放松了警惕。四姐便趁着不注意,根据以往逃跑积累出的经验,终于逃了回来。 这中间异常曲折的历程,爷爷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们太狠了。”爷爷老泪纵横。 “为什么不报警?”沈青疑惑。 “报警?报哪里的警?四川那边的,还是咱们这边的?要我说,这都是你四姐的命,她该有这一遭。” 沈青不喜欢把事情归结于命运。不过爷爷说得也对,四姐这种情况,恐怕她自己都觉得活该。 “好在人回来了。”沈青安慰。 “回来有什么用?又不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了,还不如死在外面。”爷爷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沈青知道,相较于生命,他们更在乎的是名声。 “四姐现在怎么样?”沈青想去看看。 “看她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离她远一点,不要像她一样。”爷爷说着,把手中的旱烟袋往地上磕了一磕,起身走了。 “对了,今年过年,到南地我那过!一个人太孤单了。”走出不远,爷爷又补充了一句。 沈青没有应答。她其实挺喜欢一个人的,特别是沈国强不在家时的一个人。 沈青想见四姐,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大伯家的门经常紧闭着,她找了很多借口想进去,都被他们以各种借口拒绝了。 后来,她想到了一个迂回的战术,找到了大伯家的五女儿,打听四姐的消息。 “我妈不让说。”五姐刚开始闭口不谈,后来经不住沈青的软磨硬泡,终于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我姐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 “去深圳。” “她自己?小孩怎么办?” “什么小孩?”五姐奇怪,“我姐没带那个孩子回来。我妈说,还好他们没打结婚证,也没给那个小孩入户口。否则,我姐这辈子都留着底子了。” 沈青心里一惊,四姐竟然拿掉了自己的孩子!她不禁为四姐未来的命运感到担忧。然而,她也明白四姐的苦衷,在那种环境下,她别无选择。 “四姐明天什么时候走?”沈青想去送她。她和四姐虽不是同龄,但却在一起玩耍的时间最多。 “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我听我妈说,她必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走。” 趁人不注意?沈青思索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那就是早上天不亮的时候。 沈青决定熬夜等待。 凌晨五点,她就悄悄躲在大伯家附近的角落里。寒风吹拂着她的身体,但她心中的温暖足以抵御寒冷。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青定睛一看,只见四姐背着行囊,默默地朝着村口走去。沈青赶紧追上去,四姐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四姐……”沈青声音有些哽咽。 四姐停下脚步,两人相视无言。 “青青,我要走了。” “四姐”沈青上前紧紧抱住了她,泣不成声,却也没有其他言语。 想说的话太多,反而无话可说。 “傻瓜,大过年的,哭什么啊?别哭,我还会再回来的。”四姐轻拍着她的后背。“大过年的,不兴哭。我得走了,一会儿人都起来了” 四姐轻轻推开了她,便转身离去。 看着四姐渐行渐远的背影,沈青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别再让她受苦了。” 第63章 和好 开学第一天,学校公示栏里就张贴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补考名单。 蒋正这学期没有补考。 “沈青,我这次没补考,补考名单没我的名字。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蒋正很兴奋,沈青也很高兴。 看来那段时间,他没有骗她,真的一直在学习。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学校故意放水。 “哦,恭喜你啊!” “那……我们放假那天说的话……你……你还记得吗?”他声音略带忐忑,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话?”沈青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个年关发生了很多事,她哪有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 “你……你忘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失望的声音。“咱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我这次不补考,你就会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沈青想起来了,他们是做过这个约定。她一下子心跳快了不少,一想到又要和蒋正回到那种亲亲爱爱的状态,她的脸红到了耳根。 “你在听吗?” “我听着呢。”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重新开始啊?”蒋正好像也有点紧张,声音带着颤抖。 “那你说,怎么个重新开始法?”沈青放下手中要整理的行李,有气无力地坐在了床上。 程慧和秦淑媛还没有到,王萍又刚刚出去,宿舍就剩下她自己,连个递眼色的人都没有。 “嗯……我也没想好。不过没事,不着急,咱们慢慢来。那你现在干嘛呢?” 他们两个此刻的心情都很紧张,如同刚坠入爱河的小情侣一般。 “没什么,收拾东西呢。” “累坏了?快十一点了,你要不要出去吃个饭?” “我还不饿。”沈青觉得气氛缓和了很多,心情不那么紧张了。 “不饿也得吃,你下来,我在篮球场这边等你。” 蒋正语气平缓,略带宠溺。 “我”一想到要见他,沈青心里又开始小鹿乱撞。 “别犹豫了,我等你。拜拜” 挂断电话,沈青忐忐忑忑地下了楼。她现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期待而紧张,还是因为害怕而紧张了。 篮球场上,蒋正正和几个男生高兴地谈论着什么,见沈青过来,便和他们挥手告别。 “沈青,你你来了。”蒋正小跑着来到沈青面前,满脸通红。 看来他的心情和她差不多。 “你今天有球赛吗?”沈青没话找话。 “他们下午打,但不是比赛,打着玩。我不参加。走,我们逛街去!”蒋正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多月没有怎么说话的两个人,此刻都有点陌生。 沈青想到以前这样的时候他会一下子牵起她的手,像拖孩子一样,把她拖在他的身后,心又开始乱跳。 蒋正和沈青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蒋正几次想去拉沈青的手,最后都忍住了。 路过一家小吃店,蒋正停了下来。 “沈青,你还记得这家店吗?这里的馄饨可好吃了,以前你总缠着我来。” “嗯,记得。”沈青看了看店里,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要不要进去尝尝?”蒋正试探地问。 “好。”沈青跟着蒋正进了店。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蒋正跑去点餐。 不一会儿,两碗馄饨端了上来。蒋正把其中一碗推到沈青面前,“快吃,还是那个味道。” 沈青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蒋正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我们……”沈青抬起头,看着蒋正,“我们……真的要重新开始吗?” 蒋正笑了笑,“当然,只要你愿意。” 沈青咬了咬嘴唇,“那好,我们试试。” 吃完饭,蒋正提议去学校旁边的公园逛逛。沈青已经从初见他的紧张气氛中缓解过来了,对他的这个提议也不抗拒。 他们绕着公园中间的小湖,慢慢的转着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这个寒假你都在做什么?我给你发了许多短信,你也没怎么回,很忙吗?” “我能忙什么?爸爸妈妈不在家,哥哥也没回来。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她没有回答为什么不回他短信的事情。 “你都看什么书啊?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他也不追问,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聊。 沈青呆呆地看着他,她知道他不爱看书,他现在不过是迁就她。 “不想借就算了。”蒋正扫了扫额发,略显尴尬。 沈青笑了。 “你……你笑什么?”蒋正莫名其妙。 “蒋正……”沈青眼神温柔了许多。“你不必这样费尽心思讨好我。既然答应和你重新开始,我就不会食言。” “你……你好久没叫我的名字了。”蒋正有点激动。“我不是讨好你,我是我是不知道怎样再走进你的心里。以前都是你迁就我。每次吵架说最狠话的是你,但是主动对我好的也是你。这次你老是不理我,我真的怕了。我是” 蒋正有些哽咽。 “我是真的在乎你。”蒋正看着沈青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沈青的脸瞬间红了,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沈青……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只是说‘知道了’,‘好的’。你可不可以像以前那样,挑我的毛病,嘲笑我的愚笨,或者骂我是个笨蛋。你现在的客气,让我觉得好难过……” “傻瓜。”沈青忍不住抬手想拍下他的脑袋,但刚扬到空中,就被蒋正一把拦住,顺势拥她入怀。 “对,我是傻瓜。我也很看不起现在的自己。可是我真的爱你,因为爱你,我愿意变成傻瓜,懦夫。只要那个人是你,我愿意屈服。” 沈青心下十分感动,她将头埋在蒋正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你就是个大傻瓜!” “我们都是傻瓜,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也不好过,别看你平时大呼小叫,叽叽喳喳的,可当你遇到真正伤心的事情,你就会躲进自己的壳里,让自己看起来没事。这一切我都知道。好啦,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沈青在他怀里用力点点头,她没想到蒋正这样理解她。 “好啦,别哭了。我再陪你走一会儿,等下你该回去收拾收拾了,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 沈青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蒋正,“嗯,好。” 两人又沿着公园漫步了一会儿,聊了一些假期的趣事。蒋正讲了几个笑话,逗得沈青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蒋正送沈青回到了宿舍楼下,“早点休息,明天见。”他轻轻地在沈青的额头吻了一下。 沈青红着脸点点头,“再见。”她看着蒋正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期待。 回到宿舍,沈青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和蒋正的点点滴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她知道,他们的爱情之路或许还会有坎坷,但她相信,只要彼此相爱,就能克服一切困难。 第64章 我爱你 “你知道那段时间我为什会是哪个样子吗?不仅仅是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吵架,我伤了心。那天的事情,你有错,我也有错。你错在实质,我错在方法。我不应该那样不顾一切的阻止你,通过那样激烈的方式。我感觉那样的我们都很丢人!我现在想到你狰狞的脸庞,想到我泼妇一样的行为,我觉得丢人!我想到了我的卑微,想到了你的卑微。我觉得那时候的我们……太不值了!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那样,不应该太过于在乎彼此,我们应该疏离。这样,彼此就不会伤害,我们也可以……至少以后还可以做朋友。我不想最后连和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沈青是个不喜欢逃避问题的人,昨天之所以没有回答蒋正那段时间她到底怎么了,是因为她还没有想好。 今天,她想和他好好说说。 “更重要的是,那天,我从我身上看到了我哥哥夏国强的影子。偏执,自私,又极具控制欲!从小到大,但凡不顺他的意,他就要想办法让别人顺着。这太可怕了!” 蒋正知道沈国强,她说过他是她的噩梦。 “夏青青,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的理性,可是我又讨厌你的理性!”蒋正把躺在他怀里的沈青抱得更紧了。 “你总是有一整套的大道理,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怕失去我。可每次当我靠近你,想进一步的接近你,你总是后退。你就像在和我玩着一种游戏,一种叫距离感的游戏。我有时候感觉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是别人”说到这儿,蒋正神情黯然。 沈青心底一沉,想到了岳丘山。 “那天吵完架后,我刚开始觉得很轻松。可当你把衣服丢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我时,我的心都碎了。那时候我就想,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喜欢控制我也好,当个替代品也好——我都认了。我就是要爱你。”蒋正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沈青不打断他,只是用紧紧地拥抱回应。 “沈青,你知道吗?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你不喜欢我上网,玩游戏,我把游戏账号都封了!你根本想象不到戒掉网瘾有多痛苦,只要想到是为你,我就不觉得苦了。现在,我给你一个特权,倘若你心中仍存有任何不满之处,此刻便直言相告,我定当竭力改正!但凡你有所要求,我都会应允照办。” 沈青笑了,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看他如此卑微,又心疼,又心酸。 沈青啊沈青,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如此? “蒋正,你知道吗?我那天看到你在泥地上打滚时,我恨透了我自己!我恨透了你爱我!我觉得是我的错,你曾经那样阳光,明媚,耀眼!可是却卑微到在大街上打滚求我原谅!你变成那个样子,我又难过,又害怕。你知道吗?爱是什么,是快乐,是自由,是让你幸福!而我在做什么呢?我让你难过,让你厌烦,让我自己厌恶!这才是我心里一直解不开的结啊!你说我不喜欢你,不是的,我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我想看到你最帅,最开心,最幸福的样子!但我害怕,我怕又像之前那样太过爱你,我就会想控制你,那样你又会想逃离,想反抗。我知道你沉迷网络不仅仅是因为玩游戏上瘾,还有你对我的各种干涉行为的一种厌烦!就像你说的,和我在一起,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就像个老妈子,缠着你,管着你,规定你要做这,不要做那!我怕再变成那样,所以我才克制!我想爱你,但是又不想束缚你!我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分手之后,你回首这段感情,剩下的只有卑微和恶心!你明白吗?” 沈青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后,为我改变了太多!很多同学都惊讶于我的手段,他们背地里都嘲笑你,说你被我这个‘母夜叉’治得服服帖帖!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所以你才会经常带着我出入网,给你的一帮朋友看,为了显示你的地位。而我呢?起初勉强配合你,后来却无视你的感受。你说得对,我越不让你玩,你越要玩,你要和别人一样的玩。这都是因为我的控制欲才把你逼成那个样子。我在伤害你,你也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你自己。所以,我不敢再和你在一起,我怕我又变成了那个可恶的样子。” “傻瓜,那天我生气的话,你也当真?”蒋正看她哭了,赶忙帮她拭泪。“我收回我说的所有难听话,好吗?你别哭了。你知道吗?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不放手,你永远别想逃走!我才不要什么自由,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自由。我爸妈就是以这种借口,对我不管不问的。从小到大,我吃饭也好,睡觉也好,回家或者不回家,他们都不问。也不怪他们,可能我小时候太乖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乖,我奶奶经常说,我出生的时候就不爱闹人,吃完睡,睡完吃。长大了点,更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先观察,再去尝试。我是那种学走路都没摔过跤的孩子,即使长大了不小心跌倒,也没有人听过我哭。邻居们给我起个外号,叫蒋稳当。” “幼儿园的时候,在学校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我也是默默的流泪,不敢还手,也从来不告诉家人。小学的时候,虽然成绩不好,但也从未迟过到,逃过学,生病也会坚持上课。直到上了初中,我发现班级里好多孩子,越调皮,父母越关心!于是,我也跟着学。抽烟,上网,打架,谈女朋友。我以为我爸妈也会关心我。可是,每次老师因为我的事找他们谈话,他们就是一脸的不相信。嘴上和老师说着,好,我们知道了,回头我们一定严加管教,和他好好地谈谈。但是,一转脸,他们便谁忙谁的,没人问我了!” 原来独生子女也不全都是父母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所以,当你出现,管着我,关心我,我是很开心的。当然,我承认,别人的看法也对我产生了影响,所以那段时期,我有你说的那种心情。就是觉得没面子,所以厌烦,反抗。可是,那天吵完之后,看着你绝望的离开,我真的害怕了!我怕失去你,失去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你觉得我那样是卑微吗?我不觉得。因为那一刻我只想挽回你,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在地上打滚又算什么呢?我不觉得那样很丑,我反而觉得很帅。为心爱的人,我愿意失去自我!” 蒋正面色坚毅地直视着沈青,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深处。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唯有两人之间的对视如此清晰和强烈。 沈青觉得她被整个世界宠着。 “蒋正,我希望往后余生带给你的都是幸福。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爱耍酷的,帅气的蒋正!我怕我” “有你,我才有幸福,快乐!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快乐是什么。”他没让她再说下去,他觉得他表达的已经够清楚了。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退缩。 看他这样,沈青不禁又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沈青终于说出“我也爱你”这句话。 现在流泪的换成了蒋正。 第65章 孟佳儿遇险 自方如离开后,女生宿舍夜晚去厕所的人很少。不论新生还是老生,她们都知道方如的事情。 女人的世界,向来没有什么秘密。 沈青到现在依然清晰记得那天半夜她在女生厕所看到孟佳儿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啊”的一声惊叫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叫人。 “沈青,求求你,不要叫。”孟佳儿有气无力地制止了她。 “你怎么了?”沈青见她活着,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我我就是不舒服。” “你流了好多血。”沈青看着她身下一滩血渍,吓得脸都白了。 但是和孟佳儿相比,她的脸色好看多了。孟佳儿此刻真是面如死灰,浑身冰凉。 “没、没事,我大姨妈有点不正常,血流的有点多。” “你这”你这也太多了? 见孟佳儿神色不对,沈青没敢把话说完。 “我看你还是去趟医务室,你这身体冰凉,脸色也不太好,别是什么突发疾病。”沈青想到了那天方如的样子,再看看孟佳儿,只觉脊背发凉。 “沈青,麻烦你帮我个忙?” “你说。” “你去帮我拿件衣服。然后再带我去学校对面的那家诊所。学校医务室你知道的治不好病的。” 沈青有些为难,这个时候带她去学校外面,恐怕不好出去。但一想到人命关天,她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好,我去给你拿。” “等等,不要吵到她们,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孟佳儿一把抓住正要站起来向外跑得沈青,气如游丝地恳求道。 这黑灯瞎火的,去她宿舍找她的衣服,怎么可能不惊动别人呢? “我拿我自己的衣服。” 说完沈青就回宿舍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给孟佳儿换上。 孟佳儿把带血的衣服吃力地卷成一团,扔在了垃圾桶里。 可能之前有过学生因急症病亡的先例,宿管员和门卫看到孟佳儿那个样子,也没多加阻拦,就放了她们出去。 出了校园,孟佳儿更加虚脱了。沈青不得不更费劲地搀扶她。 学校门口是家私人诊所,沈青曾因感冒来这里挂过水。 “还好,他们没关门。” 沈青像是看到了救星,扶着孟佳儿的步伐变快了。 一进门,就看到大堂里几张病床上躺着稀稀落落两三个还在打着点滴的病人。 “医生,医生呢?我同学生病了。”沈青把孟佳儿安放在一个床沿靠着,就立马冲进内室喊起来。 医生一听有人喊,就连忙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护士。 “怎么了?” “我同学”沈青气喘吁吁地指着瘫坐在地上的孟佳儿。 “是你?”医生看到孟佳儿,立马认出了她。“快、快把她扶进去。” 两护士一听吩咐,赶忙走上前把孟佳儿抬了起来,带着她走进了里屋。 沈青没想到医生和孟佳儿认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她本能地想跟上去,却被医生拦了下来。 “你别进去了,打电话让她男朋友过来。”说完医生进了内室的一个小房间,把门关上了。 沈青这才想起,她应该问问孟佳儿是不是要叫刘博文?不过最近听说她和刘博文分手了。 那现在谁是她男朋友,她应该叫她哪个男朋友? 正想问问蒋正,却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连手机都没带。 “那柜台后面有电话。”一个躺在床上挂着水的女人好心提醒她。 “谢谢!” 沈青转到柜台后面,拿起电话拨通了蒋正的手机。 “嘟嘟嘟”蒋正没接。 再打。 响了许久,蒋正终于接电话了。 “喂,谁啊?”听声音,睡意朦胧。 “蒋正,是我。”沈青欣喜地喊着男朋友的名字。 “沈青?怎么了?这么晚?你在哪里?”蒋正似乎立马清醒过来了。 “你先别问这么多,你帮我找下刘博文,我有事和他说。” “什么?刘博文?”电话那头很是疑惑。女朋友大半夜给他打电话找另一个男人? “哎呀,你别问了,我回头给你解释,你赶紧去刘博文宿舍,就说我找他。我这边不挂电话,等你消息。” 沈青说得焦急,蒋正也不敢耽搁,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奔向刘博文的宿舍。 “刘博文在宿舍吗?”蒋正问。 “没人理。” “喂,王峰,刘博文在吗?” “谁啊?大半夜的,滚蛋!”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地呵斥声。 “我,蒋正,刘博文在哪?我找他有急事。” “他没回来。” “没回来?那他去哪了?”蒋正继续问。 “我哪知道?滚蛋,别打扰我睡觉。” “沈青” “我听到了,那你给刘博文打电话,说孟佳儿不好了,快没命了,她现在在学校门口,让他赶紧过来。”沈青也不多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边蒋正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感到了事态严重,赶紧拨通了刘博文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次,刘博文都没接。没办法,蒋正只好发短信告诉了他那些事。 不一会儿,刘博文的电话回了过来。 “真的假的?为什么你知道?”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是沈青告诉我的。” “我打她电话,她没接。” “她没带手机,现在在哪家医院呢” 蒋正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也不再多说。他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看看。可是男生宿舍管理员以“无特殊情况不得外出”拒绝了。 这一夜,过得真是焦心啊! 他查到刚才沈青打给他的记录,电话拨了回去。 “喂。” 是沈青的声音。 “是我,你那边” “联系到刘博文了吗?”沈青抢着问。 “联系到了。” “他什么时候到?” “他没说。” “他”沈青有些恼怒,正要说什么,只见刘博文匆匆赶了过来。 “佳儿呢?”刘博文气喘吁吁地问。“她怎么样了?” “他来了。”沈青对着话筒说完,挂上了电话。 “在里面屋里呢!”沈青向内室指了指,对刘博文说。 刘博文看了一下沈青——眼神并未比之前友好——便向内室门边走去。他敲了敲门,里面有个护士走出来,见是他,便走了出来,掩上门。 \"不是跟你们讲过嘛!一旦发生大出血的情况,就得立刻赶过来做清宫手术。你们究竟是怎么搞的?居然拖到她失血这么严重的时候才送来!\" 这位护士似乎对刘博文相当熟悉,说起话来毫不留情,甚至带着些许责备的口吻。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刘博文,又气又恨。 “我……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刘博文心中有愧,也不敢多说什么。 “现在不行,赵医生正给她做手术呢。” “啊”屋里的孟佳儿终于忍不住地惨叫一声。 “我得进去了。”说完,护士赶忙进屋,把门紧紧关上。 孟佳儿惨叫的声音小了许多。 沈青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刘博文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沈青看着他,心里也很难过。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赵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了出来。 刘博文急忙迎上去,问道:“她怎么样了?” 赵医生看着他,有些不悦,说道:“手术还算顺利,但是她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你可以进去看看她,但不要吵醒她。” 刘博文走进内室,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孟佳儿,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沈青没有跟进去。她知道他们谁也不想看到她在那儿。 第66章 传闻 等沈青回到宿舍,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你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跑出去,这个点回来?”黑暗中,程慧小声问她。 “我把你吵醒了?”沈青抱歉地说。 “你没把我吵醒,你的手机吵醒我了,刚才一直在震动。” 沈青赶紧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屏显上是蒋正的未接电话,还有短信提醒。 “你睡,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沈青又轻悄悄地出去了。 “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蒋正那充满关切之意的声音。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焦急和期待,仿佛一直都在等待着。 这简单的三个字,蕴含着无尽的关怀与挂念,使沈青冰凉疲惫的身体暖和了不少。 “回来了。”沈青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这么晚了,你一定很累,早点休息!”蒋正能想象的出来她有多累,不再多说,催促着她赶紧休息。 “蒋正” 沈青的呼唤悠悠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 “嗯。”蒋正听着。 “晚安。”沈青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蒋正也不追问,他了解她。等她想说的时候,拦都拦不住,她不想说的时候,问也是白搭。再说这么晚了,她又这么累。 他现在就想让她好好休息。 “晚安。” 蒋正那边挂了电话。 沈青呆呆地站在走廊上想了一会儿,便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孟佳儿和刘博文都没有上课,同学们也并不奇怪。他们两个经常这样。 “喂,沈青,你听说孟佳儿的事了吗?”下课后李冰洁拉着沈青到走廊里的一个僻静角落里问。 “什么事?”沈青疑惑,怎么这么快就有传闻出来了? “孟佳儿自杀了!”李冰洁煞有其事。 “瞎扯!”沈青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的,不过没死成。应该是中途后悔了,又去医院包扎伤口了。” “你怎么知道?”沈青听她说的有模有样。很好奇谁编造出来这个版本的? “我听她们宿舍说的。她们早上看到她床上有一大片血渍,然后孟佳儿打电话给邢菲,让她帮忙请假,说自己受伤了,在医院呢。” “那也不能证明她自杀啊?”沈青真佩服这群女人的逻辑。 “你不知道刘博文出轨了吗?”李冰洁表情夸张地继续说,“你想想孟佳儿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哪能接受这样的打击,自杀不是很正常吗?” 沈青只听说孟佳儿和刘博文近来闹分手,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听李冰洁这样一说,好像明白为什么孟佳儿昨天晚上一见到刘博文就满脸愤恨的表情了。 “喂,你听我说话吗?”李冰洁见她神情恍惚,用手推了推她。 “啊?我听着呢。不过冰洁,有些事不是亲眼所见,咱们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奇怪哦,”李冰洁狐疑地看着沈青,“你不是最讨厌孟佳儿吗?今天怎么一反常态的维护她了?” “嗯?有吗?”沈青一脸无辜地看着李冰洁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啊!再说了,虽然我对孟佳儿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因为个人喜好就去针对人家?这样显得我多小心眼儿啊!” 她心里暗自嘀咕着,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站出来替孟佳儿说话。 李冰洁皱起眉头,显然并不相信沈青的解释。她太了解这个家伙了,平时只要提到孟佳儿,沈青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今天这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难道说……她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道:“哎呀,你别这么盯着我看啦!搞得我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快上课了,我们进教室!” 李冰洁虽心里犯嘀咕,但也找不到思绪。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二人走进教室,见蒋正正坐在沈青的位置等她。 “怪不得着急进班,原来他在等着啊!”李冰洁打趣地说。 沈青笑了笑,也不理她。 “昨晚” 蒋正话没说完,沈青就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我们放学出去吃饭!”沈青抢过话头,笑眯眯地看向他。 \"嗯\" 蒋正轻声应道,识趣的不再多说。他缓缓站起身来,动作轻柔而优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捋过沈青的鬓发,仿佛在触碰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 他的眼神明亮如星辰,透着一股深深的宠溺与温柔。那目光如同春日暖阳洒落在大地上,温暖而和煦;又似夏夜微风轻拂过湖面,带来一丝清凉与宁静。就这样,他静静地凝视着沈青,眼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沈青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幻影,一个从光芒中走出的仙人。蒋正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也渐渐远去,只剩下那张充满爱意的脸庞和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都只为他们二人而存在。沈青沉浸在这份美好之中无法自拔,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想到刘博文,还有袁少鹏,甚至甚至是岳丘山,他们与她的蒋正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啦,上课啦,你们两个不要再在这里含情脉脉、眉来眼去的了,行不行啊?”沈青的同桌李阿利突然杀出来,像一道闪电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两人如胶似漆的深情对望。 蒋正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子。 “我走了。”蒋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沈青满心欢喜地坐在那张刚才还被蒋正坐过、如今仍带着他体温的板凳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如春日暖阳般和煦而温暖。这种感觉仿佛让她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里,四周弥漫着甜蜜的气息,令她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你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好得真是令人发指啊。”李阿利轻轻推了一下沈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羡慕和嫉妒。想到刚才眼前那对亲密无间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们两人仿佛已经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能共同分享。他们之间的默契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而她呢?男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却越来越觉得没意思。她也曾渴望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爱情啊,但却始终未能如愿。 或许是因为错过了方天,亦或是命该如此,她永远也得不到沈青所拥有的爱情。 “你你和”沈青一时想不起她男朋友叫什么,表情略显尴尬。 “我看全校就他最好,你要牢牢抓住。”李阿利笑着吐了下舌头。 第67章 沈青病了 也许,有些外表看起来很洒脱的人,内心并不洒脱;看起来轻浮的人,其实并不轻浮。 沈青一直以为孟佳儿和刘博文会分手——彻底分手的那种,孟佳儿那样骄傲漂亮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男朋友脚踏两只船。 可是,沈青错了。他们没有。不但没有,还更胜从前。 孟佳儿曾是沈青潜意识里的敌人。因为她是蒋正的前女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而现在,她不是了。她想和她做朋友,想了解她,想安慰她。 可她并不让她靠近。 原来放下敌意最好的方式,是看到了敌人远不如己。 日子依旧继续,经过三年的磨合,蒋正和沈青的感情也日趋稳定。除了日常学习外,他们偶尔会利用周末或者假期来一次短暂的旅行。有时去学校附近的乡镇,有时候会去一天就能赶回来的隔壁城市。 他们在校园里嬉闹,在旅途中相互依偎,在山林里穿梭,在城市的霓虹里奔跑……尽情的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无忧无虑的青春。 当然,他们偶尔也会发生争执——甚至几天互不搭理对方——但很快就在他或者她的服软下结束了。 他偶尔嘲笑她胃口太好,都快把他吃穷了,她就反击他太挑食,害她吃完自己的那份,还要把他剩下的那份吃完。和他在一起,她慢慢从瘦弱,变得越来越圆润。于是,她嚷嚷着要减肥,他就拉着她去锻炼。 她让他监督她不要吃高热量食物。而他呢?总是哄着她吃。 他带着她在操场上跑步,从最初的每天十圈,慢慢增加到二十圈。后来,他又担心我锻炼过度,伤了膝盖,总哄着她减少运动量,或者做其他运动。 她不听。因为在奔跑的过程中,她变得越来越快乐,心态也越来越平和。没办法,他只好每天陪她跑。而他,在这个过程中也变得越来越阳光上进。 这两年,蒋正的学习成绩在不断地提高中,他们商量着,等到最后一学期,就去参加专升本考试,再在一起上两年的学,才踏入社会。 一切都很美好,就像春天的花朵,夏日透过树叶的阳光,秋天的天空,冬日的暖阳。除了沈青生了一场病,他们这两年基本上没有可以诉说的大事。 那是二零零七年的四月初,沈青连续低烧了两三天,一直退不下去。起初她并不在意,想仗着自己锻炼出来的超强的体质硬扛下去。可直到她的脸上开始出了一些类似痱子的红点,她才意识到不对。 可她还是不想去医院。 自方如去世后,她对医院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医院对她来说,就像一种死亡的象征。 “不行!今天必须去医院。”蒋正担心地看着她的脸。 她脸色还好,红扑扑的,就是多了一些红点点。 “我不想去医院。你知道的,医院是我的禁区。” “青青,你都已经发烧整整三天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可还是一点退烧的迹象都没有啊!我特意上网查过相关资料的,一般普通的感冒根本不可能会这样一直发着低烧,而且持续三天都不见好转。所以说,我感觉你这回得的肯定不是什么小病呀!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嘛,我们赶紧一起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这样也能让人安心点啊!” 看着蒋正那张因为焦急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庞,沈青有些动摇。她能够感受到蒋正此刻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这种情绪似乎也影响到了自己。 “我”她还是很犹豫。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蒋正的目光坚定而温柔地看着她,同时用力握紧了她那略微颤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对方一般。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她的耳畔,让她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同他去了庄周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她到底怎么样了啊?”蒋正神情紧张地看着正在给沈青做检查的医生。 “嗯,看样子是一种皮肤病,这个季节,这种病很常见。”那医生观察了半天,又看看刚刚从沈青腋下拿出来的体温表,作了判断。 “可是,她最近几天老是发烧,虽然不高,但是总觉得不正常啊?”蒋正显然还是不放心, “皮肤病引起低烧也很正常啊!不用紧张。” 说完,医生开了个便笺,让他们去药房拿药,然后再去门诊大楼挂水。 走出医院,天已经黑透了。沈青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好啦,医生都说没事了,皮肤病而已。”她安慰着男友。 “我总觉得不放心。”一旁的蒋正依然是满脸担忧。 “你是怕我这皮肤病,以后会有什么影响吗?你是在嫌弃我吗?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她嘟着嘴,用她惯有的方式安慰他。 蒋正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头。 “真拿你没办法。总之,你一旦感觉到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还有,医生开的药要按时吃,不准再忌病讳医了!” “好啦,知道了,遵命!哈哈哈哈……我看你近来长进了不少啊,还会用成语了!”沈青一听他用忌病讳医来教训她,便大笑起来。 “我认真的,你能不能严肃点!”蒋正看她一脸的嬉笑,忍不住又拿手捏了捏她的脸。 “哎哟,别捏了,疼!你看你,我现在都丑成这样了,你再给我捏破相了,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哈哈……破相?你现在和破相有什么区别?”蒋正被她逗笑了,开始打趣她脸上的红斑点。 沈青可不许他这样笑她,抬手就打。 “我让你笑我?哼!” “哈哈……好啦……我错了,别打了!……放心,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再说,你要是不出去见人,反而更好,这样我就不会担心别人觊觎我的女人了!”蒋正顺势抓住她的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好啦,肉麻死了!行啦,我们赶紧回去,等下宿舍关门了。”沈青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嗯,走!我们回去。” 两个人回到学校后,又在校园里腻歪了一会儿,才向女生宿舍楼走去。 “上去,等下我洗漱好了,给你电话。”蒋正依旧没有放开女友的手,恋恋不舍地说。 “千万不要,这两天我们室友正准备四六级考试呢,她们已经严肃地和我说了,不能打扰她们备考。”沈青知道,这关系到她们宿舍那几个女孩一生的前途命运,她可不想被她们恨一辈子。 “那好!刚才说的……”蒋正还想叮嘱她吃药之类的事情。 沈青赶忙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蒋正大人,我一定会乖乖听话,按时吃药!坚决服从命令!” 说完她还调皮地向他敬了个礼。 “你啊……上去,我看你上楼再走。”蒋正宠溺的抚摸着她的长发,甜笑着催她上楼。 “嗯,那我上去了!拜拜……” 沈青像往常一样,一蹦一跳地回宿舍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蒋正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楼。 只是他的心情相比于沈青,还是很沉重。 恐怕只有等到女友彻底好了,他才能放心。 第68章 庸医 事实证明,蒋正的担心是对的。第二天一大早,当沈青感觉浑身难受,费力地睁开眼睛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 她预感到自己病得很重。 “程慧”她虚弱极了,呼吸急促,口干舌燥。她想喝水。 “淑媛”程慧没有回答,她又唤了另一个室友的名字。 “宿舍里有人吗?可以帮我拿杯水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们去哪里了? 喊了两声,已经耗费了她大半体力,她想再躺一会儿。 可是嘴巴实在又干又苦,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喝水。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书桌旁,找到了杯子,准备倒水。 这时,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程慧的声音。 “你刚起来吗?这都几点了?马上要迟到了,我刚才” 当沈青转身看向她时,她“啊”的一声惊叫起来,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 “你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了?”她惊恐的眼神,把沈青也吓了一跳。 “我的脸”沈青疑惑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手感有些奇怪。 她赶忙拿起身边的镜子,对着脸照了起来。 “我的脸怎么了?”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沈青不知所措地吓哭了。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张面容啊!肿胀得犹如发面馒头一般的脸颊之上,密密麻麻地堆积着一层又一层令人作呕的红色斑点,它们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了一片片诡异的图案,宛如癞蛤蟆表皮上的疙疙瘩瘩,让人毛骨悚然。而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却被这些可恶的红点硬生生地挤成了一道狭长的缝隙,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若不是今日亲眼目睹,恐怕她穷尽此生都难以置信,世间竟然有人能够长得如此丑陋不堪,甚至可以用“恶心”二字来形容!这样一副惨不忍睹的尊容,简直就是对人类审美底线的一种无情践踏和挑战。 看到这样的自己,沈青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恰在此时,秦淑媛、王萍和宿舍其他女生也走了进来。她们见沈青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了?”秦淑媛问程慧。 “我我不知道,沈青她她的脸” 程慧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过来。 “脸?脸怎么了?”秦淑媛一脸地疑惑,准备自己上前看看。 “别、别过来!”沈青拒绝,声音有气无力。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去医院!”程慧上前一步,但没敢靠近,“你这样看起来很不好,赶紧去医院!” “是啊,沈青,去医院!”秦淑媛见她抗拒别人靠近,也只好站在一旁劝着。 “沈青,想想方如。”向来不怎么关心别人的王萍此时也加入了队伍。 “我我不要。”沈青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身体虚弱地半躺在地上,脸低垂到胸前。 王萍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走出宿舍,给蒋正打了电话。 “你赶紧过来,我在宿管阿姨那里等你,带你来我们宿舍。”王萍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她向来不喜欢沈青和蒋正,但现在人命关天,她放下了成见。 蒋正很快就被王萍带到了宿舍。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他见沈青狼狈地样子,心都碎了。 沈青还是只知道捂着脸哭。 “好啦,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看!”室友们七嘴八舌地催促着。 蒋正走上前,也不管沈青同意不同意,拿开她的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蒋正一看,起初也是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走,我带你去医院。” 说罢,蒋正弯腰就把沈青抱了起来。 好在庄周第一人民医院离学校不远,出门打个车,五分钟就到了。 到医院,也顾不得挂号,直接就去了皮肤科门诊。 这次接诊的不是上次那个医生,看起来很年轻。 “怎么回事?”医生看起来有点不高兴,虽然他们是他今天接诊的第一个病人,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又疲惫,又不耐烦。 “医生,我们昨天来看过的我女朋友生病了,她的脸” 蒋正由于紧张,说得语无伦次。不过好在那医生理解能力不错,很快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坐在那里,我看看。” 沈青靠着桌子坐了下来,医生拿着手电筒还算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些与病情有关的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今天才变成这样的。前几天老是发低烧,脸上出了些红的斑点,我开始以为是青春痘,就没管它。但昨天实在不舒服,来医院检查,昨天那个医生说是可能季节交替引起的皮肤过敏,让我打点滴,吃药。但我现在好难受,感觉快要死了。” “没那么严重,你这是心理作用。” 说完,医生开了个化验单,让她去抽血。 沈青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明白医生为什么连这都看不出来,还让她楼上楼下的跑着? 没办法,该自己走动的还得自己走动。 “我可以走,你扶着我就行了。” 沈青知道,蒋正也是累得快要虚脱了。 “好。” 报告单出来后,医生看了看,说了一些他们根本听不懂的名词,然后判断说:“应该是湿疹,我给你开点药,你涂抹一下试试。” 说着,又在便笺上龙飞凤舞地画了一通。 “这些药门口药店就有,你们从那里拿药就行了。” 蒋正接过便笺,满脸地忐忑与失望。 “她这个样子真的只是皮肤病?”他有点不信。 “根据化验单子上的数据,初步判断是这样的。好了,赶紧去拿药,涂一天看看,情况没有好转的话,你再过来就是了。” “医生,你看下我的化验单。” 蒋正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新涌进来的病人打断了。 “好啦,我还有其他病人,你们赶紧出去!” 医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蒋正搀扶着沈青离开诊室,两人心情都很沉重。走出医院,蒋正拿着药方去门口药房买药,沈青则坐在路边的石阶上等他。 等待的过程中,沈青一直低头不语,一来由于虚弱,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抬头都觉得费劲;二来她还无法接受自己的脸变成这样。 拿到药后,蒋正就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替沈青涂上。沈青闭上眼睛,感受着药物带来的清凉感,希望这能让她的脸快点好起来。 “我是不是很丑?”看到蒋正凝重的表情,她想找个轻松的话题。 “你无论怎样都美。”蒋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满是感慨。她总是如此坚强,即使身体不适,也会想尽办法让他感到快乐。 “真的?” “嗯!” “蒋正,我突然好想妈妈,特别特别想她。我想让她抱抱我,我现在好难受。”沈青忽然眼含泪花,抑制不住地哭了。 第69章 “我是她未来的丈夫” “妈妈……” 电话刚接通,沈青没有控制住,哭得稀里哗啦的。 电话那头,沈母吓坏了,忙问:“怎么了?” “妈妈,我快要死了,我感觉很难受,呼吸难受,脸肿了,最近还老是发烧,我肯定生大病了。我之前一个同学,就是因为忽然得了一种叫戊肝的病忽然死掉了。我怕我也会莫名其妙的死了,妈妈,你知道吗?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希望能再见见你,我想躺在你的怀里,让你不停的抚摸我的手,跟我说说话。妈妈,我好害怕,我想抱抱你” 她一边说,一边哭得泣不成声,完全没有之前理智乖巧的样子。 沈青无论再坚强,在妈妈面前,她依旧是个孩子。 “哎呀!你别哭啊,好好说,到底怎么了?”沈母的声音焦急而又无奈。 距离太远了,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来到女儿的身边安慰她,照顾她呢? “妈妈我以前总是怪你” 沈母在那边急得团团转,而沈青在这边一句正题也没说,净说些交代后事的废话。 蒋正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从她手里抢过电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自报了姓名,解释了当前混乱的情况。 “阿姨,您好,我是沈青的同学,我叫蒋正。是这样的,沈青现在有点不舒服,发着低烧,脸上还出了很多红斑点,我们刚从医院出来,医生说是皮肤病,可能是季节引起的” “哦,哦,那她为什么哭啊?” “可能”蒋正也无法理解沈青的反常行为了,“可能因为太想您了,所以才这样。” “哦,”沈母在电话那头依旧着急,“你刚才说她脸上出了很多斑点?什么样的斑点?她还有什么表现?” 蒋正听到沈母这样问,就只好把这几天沈青不舒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沈母说了。 沈母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立马像是想到了什么,对蒋正说:“青青是不是出疹子了?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出过疹子呢?出疹子是不能退烧的,会出人命的……” “疹子?医生说是湿疹。”蒋正没明白沈母说的是什么意思。 “疹子疹子就是天花,我们老家一到春天,就会有小孩子出疹子,青青从小到大还没出过疹子呢,该不是出疹子了?” “我、我不知道。医生阿姨,我该怎么办?”蒋正现在也不相信什么医生说的话了,他急切地想知道沈母教他该做什么? 沈母那边想了一会儿,就在电话里拜托蒋正把沈青送回家。 “这位同学,我拜托你件事,你现在打个出租车,把我女儿送回昌隆县齐园镇沈家庄,把她交给她的爷爷奶奶,我们那有个老中医,专治天花” “好,知道了。”蒋正听完,没有丝毫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挂完电话,他立马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向师傅说了目的地,车子就出发了。 一路上,蒋正搂着沈青的肩膀,手关切地一会儿探探她的额头,一会儿抚摸着她的头发。 在他怀里的沈青迷迷糊糊地感知着外面的世界,虽然身体依旧像被很多蚂蚁咀嚼着般难受,但心里却安稳了很多。 沈青想起了方如,想起她死于那场不起眼的病症,心里忽然又有一种生命即将结束的悲怆感。 “蒋正,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尽量把话说得俏皮一些,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显得异常苦涩。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会有事的。”伴随着这句坚定的话语,他用力地抱紧了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传递给她。 沈青看着一脸严肃的蒋正,心下一阵感动,但还是忍不住问:“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忘记我?” “我会很快就忘记你的。”他目光如炬,眼神坚定地凝视着她,回答得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她眼神略微黯淡,但听到他接着又坚定的说了句:“因为你不在了,我也不在了。”她一下子呆住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住了,只有两人相识的目光闪着清亮的光芒。 沈青缓缓流下感动的泪水。她想,她那张像癞蛤蟆皮一样红肿的脸哭起来一定很丑! 好在出租车司机是个老手,对这附近城市的角角落落都十分清楚,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车子就停在了爷爷家的门口。 爷爷早已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此刻正在院子里等候,一听车子的声音,他赶忙迎上前来。 看着孙女面目全非的样子,老爷子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我的孩子啊,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奶奶从屋里走出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爷爷”蒋正正打算向两位老人家详细说说沈青的状况,谁知爷爷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 “我都知道了,刚才青青妈已经打电话说了,赶紧的,我们现在去齐园,找张老医生给她看看,快走,这病不能耽误,她有个姑姑就是得这病没的。” 爷爷说着,片刻也不耽误,扶着孙女就坐进了他的电动三轮车里。蒋正也不多说,跟着坐了上去。 到了镇上,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就找到了那位老张医生。爷爷和他是熟识,两人也没寒暄,直接把沈青带到他面前,让他看看。 老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又问了最近身体的反应情况,立马做了判断。 “她这是出疹子,只不过她体质太好,抵抗力强,疹子一时半会儿出不出来,所以才憋成这样。还好你们送的及时,这要是晚一天,估计她就没命了!” 爷爷一听,赶忙央求老张医生想办法救治。 “赶紧让她进屋里躺着,别吹了风,我这就给她配药。”说完,张老爷子转身进了一间小屋。 这间院子原来应该是普通的住房,但现在都被张老爷子改成了中医病房,用来给人推拿按摩,扎针理疗。 沈青在蒋正的搀扶下,走进了一间有着一张小床的房间。 “你躺着,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蒋正把沈青安抚好后,就走出屋子,找沈青爷爷去了。 蒋正看到沈青爷爷站在刚才张老爷子走进的那间屋子的门口张望,便走过去轻声叫道:“爷爷” “哦,小蒋啊,青青她躺下了?”爷爷看了一下蒋正,眼神里透着和蔼。 蒋正很喜欢沈青的爷爷,他总给人一种十分温暖安心的感觉。 “躺下了。” 沈青爷爷点点头,又转脸看向屋内。 这是一间略显古朴的炼药室,里面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老张医生换了一件白色长袍,正全神贯注地在屋子里忙碌着。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巨大的木盒,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蒋正想象着这些药材都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得的宝贝,每一株都蕴含着强大的药力和神秘的功效。它们一定会把沈青的病治好。 老张医生轻轻地将一株株药材从盒子中取出,仔细端详后,再缓缓放入面前那口滚烫的药罐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药材被投入到药罐内,原本清澈透明的药液逐渐变得浑浊起来,并散发出愈发浓郁的药香。 老张医生额头渗出汗水,但他的眼神依旧专注而坚定,仿佛在完成一件至关重要的使命。 蒋正呆呆地看着,心里不停地祈祷。 “你去看着青青,这里有我看着呢!”爷爷不想让孙女一个人在房间里躺着,他不放心。 “好!”蒋正回答,转身就走向刚才扶沈青走进的那间屋子。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张医生才端着一盆热腾腾的中药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沈青爷爷。 “他是什么人?”把药放好后,老张医生指着蒋正问沈青爷爷。 “他”爷爷犹豫着,想着要怎么回答。 “我、我是她未来的丈夫。”一旁的蒋正抢着答道。 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呆住了。 “嗯,对,他是我未来的孙女婿。”爷爷面带笑容的转脸向老张医生介绍道。 除了高兴,沈青还看到了爷爷脸上的自豪与满足。 第70章 治病 一听沈青爷爷说蒋正是他的未来孙女婿,老张医生的眼神里不免露出了羡慕之色。 “我说老滑头,你这辈子福气就比我好。五个儿子个个孝顺不说,孙女也很争气。” “我比不上你,有份养活自己的买卖,我一切都得靠孩子养活。”爷爷嘴上说得谦虚,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老张医生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蒋正又打量一番后,笑着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避嫌了,等下就由你帮她擦拭这些汤药。” 说着,他把药盆放到床边的桌子上。接着嘱咐道:“这些药要趁热给她全身擦拭一遍,不要有遗漏。天花这种东西,必须让它全部出出来,人才会安全,不落后遗症。” 沈青大概明白了医生的意思,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羞涩变得更加滚烫了。 “这这不好?”沈青爷爷有些犹豫。 “老家伙,这都什么年代了?男女既是定过亲的,这样的事就很正常了。再说,不让他擦,难道让你我去擦?” “你这难道连个女同志都没有?”沈青爷爷还是觉得不妥。 “你来半天了,看我屋里有过女性吗?我老伴死多少年了,你不知道?” “这” “你别这这、那那的了,你看你孙女那张脸,都憋紫了,你是知道的,病来如山倒,她要是不赶紧把疹子发出来,这口气都快没了。” 沈清爷爷转脸看着气若游丝的孙女,咬咬牙,勉强同意了。 “好。” “爷爷,你放心,我会对青青负责的。”一直沉默着的蒋正忽然表了态度。 他一直没敢接话,一来怕沈清爷爷误会,二来也在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快走,别磨叽了,这盆汤药要是凉了,就没有效果了。”老张医生听蒋正这样说,赞赏地点头后,就拉着沈清爷爷走了出去。 这是这是要赤身给蒋正看了吗?沈青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小心脏七上八下地“突突突”跳着。 “对了,小伙子。”老张医生忽然在门外大声喊了一句,接着问道:“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出过疹子?” “我?”蒋正一听老张医生问话,便走了出去,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道:“好像没有,没听家人说过我有这种经历。” “哦,那你可要小心了,人这一辈子,总会要出一次疹子的,出过了,就不用怕了。但是,没出过的,很容易受到传染的。不过没事,老头子我就会治这个,你要是觉得哪里不痛快了,及时和我说。” “没事,我不怕。” 沈青听到蒋正那样坚定地回答,心里甚是感动。 这样一个男孩子,恐怕世界上没有几个? “我我该怎么做?”蒋正走进屋里,像是在询问沈青,又像是在问自己。 “蒋正”沈青声若蚊蝇,“你扶着我起来,我自己勉强可以。”说着,她便艰难地尝试着用手支撑自己坐起来,但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吃力。 “那怎么行?你难道认为我无法察觉出你身体的虚弱程度吗?” 蒋正见状,心中一紧,急忙大步向前走去,迅速伸出双手将沈青按住,重又让她躺下。 “快躺下,不要逞强。”蒋正面色凝重地看着沈青,他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担忧。“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我我也一样。你先躺好,我给你把胳膊和大腿先擦拭好,其余的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沈青微微皱起眉头,想要反驳几句,但看到蒋正那坚定而又关切的目光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放松身体,重新躺在床上。 “好,我相信你。” 与其这样扭扭捏捏,不如大大方方鼓励他!沈青想,既然他为了她都不怕传染了,她又何必在意那些虚假的名声。 听沈青这样说,蒋正也不再犹豫,只见他先轻轻地把沈青的外套脱下,再把她里面t恤衫的两只袖子尽量卷到沈青肩膀位置,然后再把沈青的裤腿尽量往大腿方向卷。 “好,我现在开始擦了哦。” 沈青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只可惜脸已经肿胀的没有办法挤出笑容了。 接下来,蒋正挽起自己的袖子,伸手再药盆里试了试,便皱眉道:“有点烫,不过应该不到烫伤皮肤的程度。” 说完,他便双手缓缓拿出浸泡在药盆里的纱布,轻轻拧出一点水分,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沈青的两只胳膊上轻轻擦拭。 “是不是有点烫?”他一边擦一边关切地问,动作是那样地轻柔而谨慎,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没关系。”沈青紧闭双眼,感受着蒋正的触摸,脸颊的滚烫不亚于双臂上的温度。 擦完胳膊,蒋正又擦双腿。随着他的擦拭,沈青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接下来”蒋正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柔:“接下来你趴着,我给你擦拭后背。” “嗯。”沈青又何尝不紧张呢?毕竟都是处在青春萌动期。 蒋正把沈青的身体轻轻地翻了过来,卷起她的上衣,解开她的纽扣,看着她雪白的后背展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开始擦了哦!”他像是在举行一种仪式,表情庄重。 沈青把脸深深埋进了枕头里,没有回答。 蒋正的手触碰到沈青的后背,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尽力让自己的动作更轻更温柔,仿佛擦拭着的是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物品。 擦完后背,接下来就是女生最隐秘——也是最神圣——的部分了。 “我”蒋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我会闭上眼睛的” “我我觉得我可以。”沈青忽然间觉得自己应该守住些什么。 “相信我。”蒋正坚定地说。 “嗯。”沈青为自己的犹豫感到惭愧。 蒋正紧闭着双眼,摸索着拿起浸泡过药水的纱布,轻轻地擦拭着那些神圣的地方。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异常敏感地感受着沈青的肌肤所带来的震撼。 尽管他努力保持冷静,但内心却像波澜壮阔的海洋一般无法平静。每一次的触碰都让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沈青感受到蒋正的紧张,她的身体也不禁紧绷起来。她默默地忍受着这种陌生而又令人羞涩的触感,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好了,已经擦完了。”当蒋正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擦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默默地为沈青整理好衣服,然后轻声说道:“衣服上沾了好多药渍,不过应该不影响效果。” “嗯。”沈青现在除了发一个单字音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以她现在的体力,多说一个字她也嫌累。 “你好好休息,我去问问老张医生接下来该做什么。”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这时,沈青轻轻地叫住了他:“蒋正……谢谢你。”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感激。 第71章 沐药 擦拭完草药,沈青就沉沉睡去了。 模糊中她感到有人抚摸过她的额头,向她的肩下掖过被角。 她还似乎听到了爷爷和蒋正的对话。 “她怎么样了?”蒋正问。 “胳膊上已经出现红斑点了,身上也烧起来了。”爷爷回答。 “爷爷,她这是好现象,还是” “好现象,疹子这种东西,就是要出全了才好。” “太好了,那爷爷,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等晚上再说。” 等沈青再次醒来,她觉得身体畅快了许多,甚至还感到有点饿。 “你醒了?”蒋正兴奋地凑到了她的面前。 “我我这是”沈青的意识还没归位,一下子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里。 “不是?你别吓我,你这还能失忆?” “她这不是失忆,是大病一场后的糊涂症。”老张医生不知何时已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沈青的神色,又拿起她的胳膊,捋起她的袖子看了看。 “胳膊上已经出来了,再看看腿。”老张医生放下沈青的胳膊,示意蒋正掀开被子,让她看看沈青的腿。 蒋正愣了一下,脸涨得通红,但很快就按老爷子的要求做了。 “腿、腿上没有。”蒋正看了一下,羞涩地回答。 “看看肚子上有没有。”老张医生又吩咐道。 这次蒋正没有犹豫,红着脸轻轻掀起沈青t恤衫的衣角,看了看,道:“有红点,但不是很多。” “看来还差点火候。”老张医生略有所思。“等下我再给她熬副药。” “再”一想到上午给她擦药的情形,蒋正不由得脱口而出,但转念想到自己有些失态,及时闭了嘴。 “这次不用你擦拭了,让她自己泡洗就行了。”老张医生不怀好意地看向蒋正,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蒋正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躲过了他的眼神。 “她现在的情况可以自己泡洗吗?”蒋正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问。 “你现在感觉怎样?”老张医生像是刚想起沈青这个当事人似的,看向她问。 沈青的意识逐渐从最初的迷茫状态中清晰起来。她慢慢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失去知觉前,蒋正在帮她擦拭身体。想到这里,她的心如鹿撞般砰砰直跳。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时,突然听到老中医询问:\"感觉怎么样?\"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她张了张口,目光在老中医和蒋正脸上游移着,他们那询问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一般,让她感到无所遁形。此刻,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令她有些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歹脑子还没有完全宕机,能够思考问题。 “我感觉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到极度虚弱和无力。”沈青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甚至,我还觉得有点饿。” 蒋正一听到她说有点饿,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 “你终于想吃东西了。从昨天到现在,你就没吃过东西。” “好啦,这说明你这口气算是上来了。那你去给她买点清淡的米粥去,我去给她熬药。”很明显,老张中医不想在这屋里耽搁太久,说完转身走了。 “我爷爷呢?”沈青见只有蒋正一个人,觉得有些奇怪。 “爷爷回家拿些东西。老张医生说让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观察一夜,你这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你放心,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没那么难受了。”看着蒋正那张因为担心而显得憔悴的脸,沈青心里一阵发疼。 “不难受就好,你在这里躺着,我出去给你买碗粥。” “你知道哪里有卖粥的?别去了,我不喝也行。”沈青怕他找不到,拦着不让他去。 “我知道。中午我给爷爷买饭的时候看到过。好啦,你别担心我了,安心躺着,我马上就回来。” 望着他那匆忙离去的身影,沈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波涛。 回想起与蒋正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沈青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安排。从最初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璀璨星辰般闪耀在她心底深处。 蒋正是那样一个独特的存在,他充满活力、热情洋溢,总是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他的出现让沈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幸福。而此刻,看着他急切地奔跑远去,沈青知道,这份感情已经深深扎根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她暗自庆幸,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有幸遇见了如此优秀的男孩。然而,同时也心生一丝不安,害怕这美好的一切只是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但无论未来如何,沈青决定珍惜眼前的时光,用心去感受这份感情带来的喜悦和感动。因为她深知,人生中的缘分难得可贵,唯有紧握当下,才能不留遗憾。 虽然感觉到饿,但吃的并不多。沈青勉强喝了几口粥便放下了勺子。 “再吃一点!”蒋正看着眼前的人儿,眼中满是宠溺和关切。“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特意买来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哦。你看这个粥,熬得又香又浓,还有这些小菜,也都是精心挑选的呢。你就再多吃一点嘛,这样才能快点恢复体力啊。” 沈青看着蒋正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虽然她还是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蒋正担心,还是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勺子慢慢地又勉强喝了两口。 “好啦,你可以带她去那边屋里了。”老张医生在门口探头说了一句,又转身离开了。 小屋陈设特别简单,应该是一间储藏室,靠墙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中间放着一个一米左右高的圆木盆,旁边还有一条长板凳。 “需要我帮什么忙?”蒋正红着脸问。 沈青看向他,差点笑出声来。这家伙,今天估计都是这“脸色”,真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你的脸估计比我现在的脸还红。”她忍不住用语言逗他,要不是体力不支,她大概还会上手捏他一下,“我不用你帮什么,你在外面守着就行了,有事我会叫你的。” 蒋正听她这样说,羞涩一笑。 “可是你你怎么进去呢?”蒋正指着那一米高的木盆,好心提醒。 一看这一米高的盆沿,沈青顿时也犯了愁——要想爬进去,还真有点费力气。 “那那你扶着我,我先穿着里面的衣服进去,然后再把衣服脱掉。” 蒋正听她这样说,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搀扶着她坐了进去。 但,当她泡了进去,才发现,刚才真是个馊主意——等下她穿什么?! 第72章 越过丘山 正在沈青为等下如何出浴盆而担忧时,门口外蒋正忽然问道:“沈青,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感觉还行。”她现在泡在温热的药草里,确实比之前又舒服了很多。 “那你在这屋里等着,我出去给你买些东西,好不好?” “买东西?”沈青一时间没想到他要去给她买什么。 “嗯,我给你买些你用的。”蒋正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沈青知道他要去买什么了。 “嗯,那你去!” 沈青听到蒋正的脚步走远,不由得开心地咧嘴大笑。 “沈青啊沈青,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怎么就让你遇到了这样一个男孩子?重情重义不说,还这么温暖体贴。”沈青兴奋地把脑海里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蒋正的声音才又从门缝里传了过来。 “我给你买了一套睡衣,我又怕新衣太脏,所以又打电话到爷爷家,让奶奶再给你找套衣服。至于内衣,我给你买了一次性的,因为你经常不回家,家里即使有,恐怕也不能立马用。所以,你还得再等一下,一会儿爷爷就到了。” 沈青看他安排的这么妥帖,什么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说“嗯”。 “你好厉害啊,怎么懂得这么多?”沉默了一会儿,沈青想到蒋正刚才说的那些安排,很是佩服。换作是她,她可想不到这么多。 沈青哪里知道,刚才出去的半小时对于蒋正来说,可是打破了他人生的底线——他还从未给女孩子买过这些东西。好在卖这些东西的阿姨心很好,给了他这么多好建议。 “我哪里懂这些?我也是听从了那位售卖这些物品的阿姨所给出的建议。”蒋正听到沈青那样夸他,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情却十分开心。 爷爷很快就到了。沈青换好衣服,又由蒋正搀扶着回了之前躺着的床上。 爷爷看她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稍稍放下心来。老张医生走过来又仔细查看一番后,断定沈青已经没事了,疹子正按照他所预料的情形慢慢地从头出到脚。 “你看,她现在头发里,口腔内,甚至喉咙里都出满了红疹。”老张医生一处一处指给沈青爷爷看。 “她自己也说,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上半身已经出满了疹子,腿上也零零星星开始出现红疹,照这样下去,明天脚心,掌心,甚至看不到的五脏六腑内都会出红疹。出得越多越好,这样她体内的毒气就全部出完了。” 听老张医生这样说,蒋正和沈青爷爷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都充满了感激。 老张医生走后没多久,便对沈青和蒋正说:“既然没有大碍,晚上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沈青知道爷爷是担心奶奶一个人在家照顾不了那几个幼小的堂弟妹以及家里的牲口。 “可是天这么黑?”蒋正有些不放心地瞅瞅窗外。 “没事儿,我电瓶车上有灯。” 沈青知道,爷爷是走惯夜路的,也不阻拦,只是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爷爷听她声音不像先前那样虚弱,眼神也明亮了许多,便更加放了心。 “那行,我走了。” 蒋正跟着送他进内堂和老张医生辞了行,又陪他走到了门外停车的地方。 “你好好照看她。真是辛苦你了!” 车子启动后,又嘱咐蒋正要记得吃饭,有什么事,就往家打电话给他,他一定很快回来。 蒋正一边应承着,一边目送他离开。 “小姑娘,好命啊!”老张医生从后堂走出来,见沈青一个人躺在那,便笑着继续道:“这小伙子看着就是个有责任担当,心地善良的人,这世上,像他这样的人不多啊!” 听到眼前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中医夸奖自己的心上人,沈青更加自豪了。 是啊,她真是好命,初来乍到的,就遇到了两个好男孩。 她又想到了岳丘山。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如蒋正这般护着她,照顾着她? “张爷爷,您休息,这么晚了,我看也没人来看病了。”沈青本想和他多说几句,但想着老年人都有早睡的习惯,就不再多说了。 “哎是啊,估计没人来了。这两年啊,我们中医越来越不吃香了,现在的人啊。都喜欢西医,见效快!可是啊,这事情有利有弊啊,西医治病,就像古人治水一样,哪漏堵哪,治标不治本啊!中医讲究的是疏通,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啊!人的气血有时候是经不起西医的折腾的。哎说了你也不懂。” 老张医生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屋子。 “对了,等下那小伙子进来,跟他说,让他帮我把大门拴上,我休息去了。还有,你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虽说你现在状态看着还行,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蒋正看沈青爷爷走远后,并未着急进屋,而是又去一家还没关门的超市里买了些东西。 在沈青等蒋正回来的期间,沈青妈妈又打来电话,询问我的病况。她之前打来好几次,都是蒋正和沈清爷爷接的。 “青儿,你现在怎么样?”一听到女儿的声音,母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现在好多了,你不要担心了。” “哎哟!吓死我了,火车票我都买好了,就准备去车站了。” “你别回来了,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我给你哥哥也打过电话了,他刚请好假,准备坐下半夜的火车回去呢!” 一听沈国强要回来,沈青急得咳嗽了两声,赶忙说:“哎呀!你别让他回来,我已经好了。再说,我哥那人你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他回来能做什么啊?不让我照顾他就不错了。” “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不让他回来。我这不也是着急吗?!我想着我离得远,他离得近,让他先回去照顾你。行,你不让他回去,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不要回去了。他也说大学课程挺紧的,不好请假呢!” “行,你赶紧给他打电话!”沈青一听沈国强,心头就会升起一股无名的怨恨。 他要是回来,说不定她又会病重呢。 挂掉妈妈的电话没多久,她又打回来了。 “我和你哥说了,不让他回来了。” 沈青如释重负。 “对了,今天一直照顾你的男孩子是谁?我听你爷爷说,几年前他就去过我们家?”看来,她打电话的目的不仅仅是关心女儿啊! 想着蒋正今天的表现,沈青决定不再隐瞒。况且他们两个明年就要毕业了,这个时候谈恋爱,应该算不上大逆不道? “他他是我谈的男朋友。”虽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但是语言上还是有点心虚。 “哦,那这小孩家是哪的?父母做什么?兄弟姐妹几个?今年几岁?” 沈青以为妈妈会以教育的口吻告诉她谈恋爱的注意事项,谁知道她居然一上来就问这么多的现实问题。 “哎呀!你别问这么多了,我现在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他家具体情况,我们也是刚谈不久。”沈青不想回答那么多问题,于是想着如何敷衍过去。 “好、好、好,你现在还正病着,回头我再问。”一听女儿不舒服,电话那头的妈妈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我累了,要休息。”沈青故意把声音搞得很虚弱。 “好,你休息!”妈妈妥协着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忙问:“今天晚上谁在那边陪你?你爷爷呢?” “他会陪着我,爷爷回家了。” “真是太感谢他了,是个好孩子。那行,你休息!” 就这样,蒋正在这家简陋的乡镇中医馆里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沈青三天三夜,一直到她的疹子全部消退,才走出这所小院子。 出院那天,老张医生又嘱咐了许多。 “她注意避风,不要沾凉水,虽然疹子已经全部出完,也都退了下去,但是骨子里还是虚弱,一定要注意补充营养,多休息。” 一旁来接孙女回家的爷爷不停地点头说“是”,站在沈青爷爷身边的蒋正也是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 蒋正跟着爷爷把沈青送回了沈家庄后,就又被爷爷送到了镇上的班车站,让他赶紧回家报个平安。另外,爷爷还嘱咐他尽快回学校复课,不能因为自己的孙女耽误了他的学习。 与学习相比,他更愿意守在沈青的身边。可是面对沈青爷爷,他不能这样说,只能乖乖地回去。 送完蒋正后,老爷子又风驰电掣地赶回家。 见爷爷回来,沈青赶忙对他说:“爷爷,我还是回后面自己家休养!我真没事,你只要给些馍馍,还有大米,就可以了。家里有地锅,还有柴火,煤气什么的都是过年刚充满的,都没怎么用。厨房里油盐酱醋什么都有,院子里还有你种的菜。医生都说了,我需要静养。你看,你这睡不下不说了,万一我这没好清,传染给平平、娟娟、兵兵他们三个怎么办?” 爷爷听孙女这样说,也只好答应了。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沈青一到家,便深深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想着蒋正对她做的点点滴滴,心里翻涌着炙热的感动。 一转脸,她看到了岳丘山给她的那些小星星。 “再见了,岳丘山。希望你一切安好!” 她把那满满一罐小星星埋在了院中的桃树下,并与她的“花季”作了告别。 第73章 大病初愈 沈青的身体恢复地很快,一周后她就回到了学校。 回校后,程慧她们告诉她,自她生病离开,学校又陆续有几个孩子和她出现了相同的症状,所幸有她这个先例,老师们很快就判断出他们也是得了“天花”。 “要不是你,说不定真有人会因此丧命呢!英语系就有一个女生刚开始也像你,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直到病得昏倒在教室,发现她手臂上都是红斑点,老师才想到是不是和你一样。后来也没耽搁,直接送去县城的中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呢!” “怎么那么严重?”沈青觉得自己当时已经病得够重,没想到有人比她病得还厉害,不免有些怀疑。 程慧也太夸张了?! “真的。”秦淑媛在一旁帮腔道:“不过她可能有什么基础病,所以情况有点特殊。其他几个倒是没怎么闹腾,不舒服后,老师就让他们直接找中医看的,然后就被家人接回家了。” 沈青这下信了。不过这些人都是她传染的吗?不应该啊,她又不认识他们。 不过蒋正倒是和她说过,他们班有个男生在她请假后的第三天也出“天花”了。或许是他传染的? “沈青,这下子你可是彻底出名啦!整个学校都炸开锅了,人人都说你就是这场瘟疫爆发的罪魁祸首啊!他们甚至还专门给你起了一个超级酷炫的绰号呢,叫做‘天花始祖’!哈哈,简直跟电视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面那个厉害得要命的将臣一模一样!”秦淑媛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声音清亮,好像要传遍整个房间。 面对她的调笑,沈青只是尴尬地咧咧嘴。她哪里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可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的人。 当然,处于那个青涩年纪里的他们,根本无法领悟和体会到死亡迫在眉睫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会是怎样一种恐怖而绝望的感受啊!毕竟,年少无知的心灵又怎能承受得住如此沉重压抑的生命话题呢?他们未曾经历过生离死别,亦不曾直面过死神冷酷无情的面容,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当死亡临近时内心所涌现出的恐惧、慌乱与无助。 或许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岁的增长,阅历的加深,他们才能逐渐明白这其中蕴含着的深意。沈青凝视着她们那两双清澈如水、纯真无邪的眼眸,,把本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学校应该恨死我了,这样的事恐怕还要报上去?”沈青想到学校一旦出现一定规模的传染病,就要上报、写说明、发通告、消杀眼前就浮现了校长和教导主任那两张苦瓜脸。 “还好,没见学校有什么动作。我们老师说,大部分人都有免疫力,这次得病的学生只是个别现象,不用恐慌。而且,天花现在已经是常见病了,可防可治。” “那就好。不然我可真是叱咤风云了,校长肯定约谈我。”沈青一点都不想再进校长办公室了。 “哈哈哈……说实在的,你这病可真是够特别的啊!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都染上了,偏偏我们这一层楼就没有一个得天花的。本来还想着能借这个机会请个假,好好休息放松几天呢,这下倒好,计划全泡汤啦!”秦淑媛一边摇头叹息着,一边无奈地拍了拍旁边程慧的肩膀。 \"哎呀,你别拍我!我跟你可没法达成一致意见。谁想生病啊?更别提请假了!眼看着就要四六级考试了,我这新买的模拟试卷还一题都没做呢!\" 程慧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敏捷地侧身躲开秦淑媛伸过来的小手,然后一个箭步跳回到自己的书桌前,一屁股坐下来,摆出一副要继续埋头苦读的架势。 那可爱的模样逗得秦淑媛和沈青都大笑起来。 “好啦,你就别站在这儿和我们闲聊了,刚才蒋正不是打电话催促你出去了嘛!他肯定是有急事找你呢,还是赶快过去,毕竟你们也好几天都没有见面了。”秦淑媛突然间像是记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一般,急忙催促着沈青下楼去赴约。 一提到蒋正,沈青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他能有什么急事呢?不过就是就是”本想解释几句,结果越说越乱。 “哈哈……”秦淑媛不禁笑出了声,她的目光全都落在沈青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接着,她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不用多说了,咱们心里都明白得很呢。”说话间,秦淑媛还特意做了一个表示自己完全了解的手势,脸上露出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情。 \"哎呀!我不和你们说了,我下楼啦!\"沈青满脸羞红,也不再多说,匆匆走出宿舍,向楼下跑去。 看着沈青离去的背影,程慧和秦淑媛都不禁相视一笑。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蒋正了,沈青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般,跳动得愈发剧烈起来。那“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在她耳畔奏响着一曲激昂的交响乐,让她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 这其中既有多日未见的喜悦之情,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绚烂多彩;又有多日不见的紧张情绪,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而沉重。这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使得沈青的内心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时而波涛汹涌,时而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看到蒋正身影的一刹那间,沈青突然意识到,之前脑海中的种种波澜与壮阔都是她自己的臆想。他带给她的一直都是平静如水,岁月静好的安稳——只要有他陪伴在身旁,世间万物便皆能化为温暖明媚的阳光洒满心田。 \"干嘛跑这么快?\"他皱起眉头,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女孩,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关切之情。只见她额前挂着几颗细微的汗珠,宛如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一般晶莹剔透。那张娇俏的脸庞因为奔跑而泛起一抹红晕,如熟透的苹果般诱人。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轻轻擦去那些汗水,感受一下她肌肤的细腻与温润。 “蒋正”她抓住了他扬起的手,痴痴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的举动还真是每次都出人意料啊,这么温情的时刻,他用这么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看着她,她居然还阻止他对她的温柔?这可是他站在这里想了半天才营造出来的氛围与举动啊! “怎么了?”他想抽出他的手,继续他刚才的温柔。可是她力气可真大啊! 她不是大病初愈吗? “蒋正,我真的爱上你了!”沈青看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 她?她不会烧坏脑子了?什么叫真的爱上他?难道之前都是假的? “你”蒋正也不抽出那只被沈青紧紧攥着的手了,他把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探了探沈青的额头,略带紧张与关切地问:“你确定你真的好了?” 第74章 要见他的家人啦 与蒋正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二人从春到夏,又迎来了暑假。 沈国强又如往年一样,没有回齐园镇,沈青亦如往年,回到了齐园镇。 没有沈国强的沈家庄是明亮的——村庄明亮,院子明亮,心情也明亮。沈青想,当年想拼命逃离沈家庄的原因,可能不是因为讨厌这个地方,而是讨厌某个人。 一母同胞的兄妹,本该相亲相爱,可沈国强却仗着这血脉亲情,打压成性,给她造成的伤害,让她需要用很多很多的爱来治愈。 幸好有蒋正,他治愈了她,让她现在的笑容充满着阳光明媚。 “你到家了吗?”沈青刚把行李放好,蒋正就打来了电话。 “到了啊。你呢?是不是早就到家了?没有在昌隆四处溜达?”沈青一边把床上蒙着的防尘罩轻轻拿开,一边笑着和心上人聊着天。 “回家了啊。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又出来了。” “你这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怎么不好好和叔叔阿姨聊会天,又跑出来了?”沈青想着如果爸爸妈妈在家,她现在估计连接蒋正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肯定被爸爸妈妈围着问东问西的。 “有什么好聊的?我们男孩子和你们女孩子不一样。沈青,我好想你,一分开我就特别想你。”蒋正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孩子气。 听着蒋正这样露骨的表白,沈青的脸红到了耳根。他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了。 “好啦,我知道啦,你也别在外面呆太久,天这么热,万一中暑了可怎么办呢?” “我好想你,我现在去找你好不好?” “你开什么玩笑?你来找我?那怎么行?要是让我们村里的人看见了,我还要不要做人啦?你可知道,上次在医院你陪我的那两天,在我们村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我爷爷差点就贴个告示替我证明清白了。” 之所以拒绝让蒋正前来找她,并不是因为内心深处并不认同他这个人——这辈子她肯定是要嫁给他的——而是因为如果答应了对方这样的的请求,则意味着需要牺牲掉自身清白无暇的名誉!要知道,这可是牵扯到整个家族的体面!又岂能视同儿戏?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坚守底线原则,绝不动摇! “那你来找我?上次你生病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家人说了我们的事,他们没表示反对。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特别是我奶奶,只是听说了你,就高兴的合不拢嘴,还一个劲儿的催我带你回家给她看看呢!要不你来昌隆找我!我带你见见我的家人,好不好?” “我”沈青一时有些激动,他居然已经和家人郑重其事的介绍过自己了?“我不去,我们还没毕业呢,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我们都算是成年人了,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话说哈哈你这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吗?”蒋正在电话那头嘲笑,想用激将法逼她就范。 “你、你是在说我丑吗?” 女孩子抓重点的思路永远和男孩子不一样。 “我哪有说你丑,我只是打个比方。”蒋正解释。 “哼!你就是在说我丑!”沈青故作生气,目的其实是为了引开话题。 “没有啦,我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嘛?你别生气。” 蒋正在智商上的硬伤,是沈青制胜的关键。他已经被成功的带偏了。 沈青暗自高兴。 “好啦,你赶紧回去,我看现在太阳还毒辣,想把今晚睡觉用的被子晾晒一下,就不和你多聊了,拜拜” 沈青也不等蒋正还要说些什么,赶紧挂了电话,又收拾起了屋子。 沈青甚至都没有给蒋正继续说话的机会,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并开始动手收拾起杂乱无章的房间。 首先,她把床上的被褥拿到了院中晾晒;接着,把带来的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再接着,她又将从学校带回来的书籍分类整理,放入相应的储藏柜或者书架上。然后,她拿起扫帚和拖把,认真清扫着地面上的灰尘和杂物。 在忙碌的过程中,沈青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想到刚才蒋正说的他已经和家人介绍过她,还要她到他家去看看,心里不免又多了些思量。 其实,这个话题沈青妈妈曾和她讨论过。她妈妈认为,既然蒋正已经这样光明正大的来过她们家两次,他应该和家里说说,不然她们就会很被动。所以沈青妈妈这一阵子打电话给女儿的时候,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她有没有和蒋正讨论过这个话题。 她自然不会将这些想法告诉蒋正。一方面,身为一名女子,如果硬要男友把自己引荐给他的家人认识,难免显得有些自贬身价;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蒋正在她跟前总是对其家庭状况避而不谈,使得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切入这个话题。毕竟直接询问对方为何不愿提及家事,不仅有窥探隐私之嫌,还可能引发两人之间的矛盾与不快。如此种种顾虑之下,她只得将这份心思深埋心底,等待一个更为恰当的时机再作打算。 现在好了,不用沈青为难了,蒋正居然都已经做了,可见他是个有责任担当的男孩。 沈青看着整洁的房间,满意地笑了。她决定等晚上再给蒋正打个电话,跟他好好聊聊去他家的事情。毕竟,丑媳妇迟早也是要见公婆的。她拿出手机,给蒋正发了一条消息:“我收拾好啦!”然后放下手机,开始准备晚餐。 吃完晚饭,沈青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想让妈妈知道,更希望妈妈能给她一个建议。 “真的?”妈妈似乎很高兴。 “嗯,是的,他说他已经和家人说了我们的事,他的奶奶还说想见见我呢。” “那你就去呗!你今年也20岁了,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 “妈,你胡说什么啊,这才哪跟哪啊?我就是真的去他家了,我们也只是在恋爱阶段,结婚早着呢!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20岁就要考虑结婚啦?我要过了25岁才结婚。还有,妈,我才19周岁,没到20 呢,你不要老是说我20 ,见证知道了,还以为我大他一岁呢!” 沈青撅着嘴,反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 “哎呀,我女儿说得对!”沈妈妈笑着说道,她现在心情好,不想跟女儿掰扯太多,反正只要她能嫁个好男人,她什么都同意。 “不过你去见见他们那边的家长也好,可以了解一下他的家庭情况。他妈怎么样啊?” 沈青一下子被问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蒋正的家庭了解得确实很少,“我哪里知道,他妈……我又没见过。” “他没跟你提过吗?”妈妈很奇怪,按理说,谈恋爱的男女不应该经常谈谈家事吗? “没有,他不怎么和我说他家里的事。” “这样啊,那你去了可要好好观察一下。”沈妈妈嘱咐道,“不过也别太紧张,就当是去朋友家做客。” “真的要去吗?”沈青有些忐忑。 “真的要去啊!不然你给我打电话的吗,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听我的同意吗?” 俗话说得好:“知女莫若母”。此时此刻,如果说沈青之前只有六成想要前往蒋正家中的念头,那么现在这个数字已经飙升到了九成之多!而这额外增加的三成决心,可以说是完全源自于母亲给予她的支持与鼓励;至于那尚未满意的最后一成,则需要等待着蒋正亲自来填补空缺啦。 “嗯,我等下再问问他。”沈青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思索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第75章 初见蒋正妈妈 整个昌隆县的经济在这两年里正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蓬勃发展着——单单城区建设这一项,它就在老城区的基础上,扩建了两倍多。好多人得益于这种城镇化建设,有的在拆迁中一夜暴富。就像沈青那位曾帮沈国强找复读班的云姑姑,她家就拆迁了,政府不但赔了她一大笔征地拆迁款,还分了她们家两套安置房。现在天天回沈家庄,都是开着个大奔,好不风光。 除了基础建设的变化,城市交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去年齐园镇到昌隆县城还依赖班车,现在又多了一个公交车的选择。新的公交路线,不仅车内环境干净整洁,视野也很开阔,与拥挤不堪,臭气漫天的面包车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沈青在和蒋正约定好的站牌下了车,刚稳住身形,就被蒋正突如其来地拥抱给吓坏了! “吓死我了!讨厌”她赶忙推开扑上来的蒋正,故作生气的嗔怪他。 “我好想你,所以一见到你,就控制不住的想抱着你。”说着蒋正又凑过来想要抱住她。 年轻人的爱恋真是又直接又热烈啊! “好啦,别肉麻了!说,这么急着见我,是要带我去哪啊?”沈青赶紧摆脱他纠缠的怀抱,红着脸推开了他,“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怪不好意思的。” “我都站这等你大半天了,就当奖励给我一个拥抱还不行啊?”蒋正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 “好啦,你看天多热啊,我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再腻腻歪歪的好不好?”沈青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他。 “嘻嘻那好,跟我来!”蒋正说着,不再想抱抱沈青的事了,转而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我我真的要去见他们吗?”沈青有种临上战场的忐忑。 “怎么?又害怕了?”蒋正打趣道。“今天不让你见其他人,先去我家,见见我妈。” “嗯。”沈青一听不用见其他人了,心里安稳了许多。他之前提过,蒋正奶奶虽不与孩子同住,但是她的几个孩子经常去她家。特别是蒋正的三个姑姑,几乎每天都要去蒋正奶奶家陪老太太说话。 “阿姨她好相处吗?”沈青试探地问。 蒋正沉默了一会儿,淡淡一笑道:“不论她好不好相处,你只要记得,我此生非你不可就行了。好啦,别瞎想了,有我在呢!” 有了蒋正的保证,沈青宽心了不少,于是也不再多问,跟着他朝一条繁华的街道走去。 穿过街道,又过了一个路口,便看到了一片盖着一栋栋独立的三层小楼房被黑色的栅栏围成了一座座小院——看起来应该是别墅,但又不像是别墅——清一色的红琉璃瓦,乳白色的墙面,被高墙栅栏围着,栅栏上爬满了鲜艳的红色蔷薇花。 没想到,昌隆县城还有这样干净,清新的住处。 走到其中一处院落门口,蒋正紧紧握住了沈青的手,给了她一些勇气。 “怎么?还是很紧张吗?青青,相信我,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用怕。” 沈青强颜欢笑地点点头,手里的礼物盒,已经被她汗湿的手心浸染了。 蒋正笑了笑,轻轻按了下红色大铁门上的按钮,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妇人缓缓地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只见她上身穿着乳白色的吊带衫,外面罩着粉色针织衫,下身穿着阔腿棉麻裤,宽大的裤脚里露着粉色的金色凉拖鞋。 她个头不高,身材娇小,皮肤看起来有点惨白,但容貌极美。她她就是蒋正的妈妈? “怎么?又忘记带钥匙了?”她的声音很温柔,但也很疏远。 打开门的瞬间,她就把沈青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妈,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沈青。”蒋正对开门的女人淡淡地说,也有股很疏远的感觉。 什么?妈妈?蒋正的妈妈?看起来不像啊?她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啊!该不是后妈?沈青一时间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是细看之下,他们俩眉宇间,倒是有几分相像。 “阿、阿姨好!”沈青反应过来后,赶忙鞠了一躬,接着又把手中的礼物盒双手捧了上去。 “哦,你好,进来!”蒋正妈妈尽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轻轻接过沈青手中的礼物。 跨进门,才发现这院落真大啊,比沈青家那老宅子都大。当然,人家这院子可比她家那院子干净整洁多了。 这院子好是好,也很漂亮,就是冷清了些。有人,但是没有感情。还是我们家的院子好,虽然萧条,但是亲切,温暖。沈青心里想着,不免多了几分自信。 走进客厅,一只娇小的纯白色小狗穿得人模狗样地跑了过来,蒋正妈妈开心的把它抱了起来,用她那姣好的面容蹭了蹭狗头。 “带你同学随便看看!你爸爸刚才公司打电话,说是有急事,他可能晚一点回来。我上去换件衣服,等下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说完,便抱着那小狗狗上楼去了。 沈青感觉很失落,蒋正妈妈似乎都没怎么正眼瞧过她。 看来,她并不喜欢我。沈青用愁苦的眼神向蒋正传递着自己地心酸。 蒋正似乎并不在意,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上了二楼,走进了他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蒋正双手一摊,任沈青参观。 走进他的房间,第一感觉就是宽敞无比。整个空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没有一丝杂乱无章的痕迹。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张摆放在正中间的大大的双人床。 这张床仿佛是整个房间的焦点,它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给人一种舒适和安心的感觉。床上铺着一床纯白色的被褥,它们平平地展开着,就像一片宁静的雪地,散发着淡淡的幽光。这种光芒并非强烈刺眼,而是柔和且温暖,让人不禁想起冬日里的阳光洒在雪地上的情景。 正如他日常的衣着风格一般,这个房间也透露出一种干净、整洁和爽朗的气息。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主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和对自身形象的注重。无论是床单的平整度还是枕头的摆放位置,都恰到好处,仿佛经过精心设计。这样的环境无疑会让人感到放松和愉悦,同时也反映出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宁静与淡泊。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木质书桌,桌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上面整齐地放置着一台电脑、一个透明玻璃杯以及一个精美的相框。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书桌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房间的左侧靠墙立着一个高大的书柜,书柜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些书大致分成了几排倾斜放置。最上层是中国古代文学经典四大名着,往下则依次是各类教学课本,而剩下的空间几乎都被漫画书所占据。 门口右侧有一面巨大的整体壁柜,从其尺寸判断应该是用于存放衣物之用。壁柜旁边的墙角处放置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篮筐,显然是用来盛放换洗衣服的地方。篮筐内还随意扔着一件尚未清洗的篮球服,想来这便是主人昨日运动后的“战果”之一。 沈青想起今早来时听到他说起,昨天下午与同学们一起尽情驰骋于篮球场之上,直到夜幕深沉时分方才归家。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必定热闹非凡且充满活力。 总而言之,这间屋子就如同他们家中其他地方一般,空间宽阔敞亮,环境干净整洁,让人感到格外舒适宜人! “蒋正,你妈妈好像不喜欢我。”沈青沮丧地坐在了他的书桌旁,用一种寻求安慰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孩。 第76章 她这是要撵她走吗? 听到沈青说“妈妈不喜欢她”,蒋正的脸色稍稍暗淡了一下后,旋即又恢复到阳光明媚的样子。 哪个儿子不想得到母亲的认可呢?他之所以把沈青带给她看,就是想看到她欣喜的表情。可是她没有。 没有就没有,他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漠。 “没有的事,她很喜欢你,只是不会表达。”他尽量安慰女友的灰心,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已经和她表明过我的态度了,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而且,我还告诉她,等明年咱们毕业了,就结婚!” 什么?结婚?他已经和家人说明年要和她结婚了?这这也太快了?沈青被蒋正最后一句话吓了一跳。 “这么快?我们这么快就要结婚?” “什么叫这么快?要不是因为还在上学,我现在就想结婚呢!”蒋正被她这副表情搞得有些不愉快。 难道她还不想嫁给他?他可是为了她命都不要的人,要她以身相许,过分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我有点害怕。”沈青见他有些不高兴,赶忙凑上前解释。“你也看到了,阿姨那么年轻,她肯定也不像那么早做婆婆?况且,我们也太小了,什么都没有,结婚之后怎么办呢?靠父母养着吗?” “结婚之后也可以工作养家啊,你没听说过‘先成家,后立业’这句话吗?” “话虽如此”沈青想了想,觉得现在和他讨论这些真无聊,八字还没一撇呢,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好啦,我们现在讨论这些干嘛?好像明年真的会结婚似的。”沈青笑着转移了话题,接着说,“先让阿姨喜欢我,再说结婚的事!” “我再说一次,她喜不喜欢你,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蒋正表情十分严肃,看了沈青再拿他妈妈搪塞,他就真的生气了。“还有,从小到大,我看她除了美容、化妆、买衣服,也没什么其他嗜好,哦,不对,这两年又多了两样——养狗和打麻将,在她的心里,除她之外,没有别人。” 沈青看到他眼神里的哀伤,有些心疼。 “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担心嫁给我,我妈妈会为难你吗?她确实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小时候,我奶奶和三个姑姑就经常说,以后我要是娶不到媳妇,大概率都是因为我妈。不过,放心,只要我爱你,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即使让我放弃全世界,我也不会放弃你。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哎,看来他的家庭确实有问题,婆婆和小姑子们在孩子面前说孩子妈妈不好,难道就应该吗?蒋正妈妈固然冷漠,但是蒋正毕竟是她的孩子,她还能害他?她们怎么可以向他传递他妈妈不好的信息呢? “蒋正,我觉得你妈妈只是更爱自己,不代表她不爱你。” “”蒋正大概从未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过自己的妈妈,一时间呆呆地望着眼前人,没有说话。 沈青被他痴傻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沈青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我也希望她能像你说的那样。”蒋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希望之光。 他默默地想着,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憧憬。或许,这世界上的孩子都希望的到母亲的爱,成为她特别的存在。 “以后,一定要嫁给我,我保证会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这句话如同誓言一般,从蒋正的口中坚定地说出。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无比的真诚和决心,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这样善良的女孩子,他愿用一生守护她。 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爱意,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两人共度余生的美好画面。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守护那个特别的人,给予她无尽的关爱和支持。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他都将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旁,陪伴她一同面对。 沈青感受到了蒋正的深情,她的内心也变得温暖起来,“嗯,我相信你。”她轻轻地说道。 恰在此时,蒋正妈妈在楼下喊道:“阿正,带着你的同学下来。我们去吃饭啦!” 听到母亲的呼唤,蒋正拉起沈青的手,“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沈青缓缓走下楼来,目光落在蒋正的母亲身上。只见她已然换上了一身精致的装扮,与方才所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蒋母,不再是那个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干练利落的职场精英。 她身着一件黑色蕾丝衬衫,领口微敞,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丝性感韵味;下身则搭配一条白色阔腿西裤,简洁大方又不失时尚感。而那只小巧玲珑的挎包轻轻悬挂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气。 整体造型既凸显出蒋母的严谨和专业,又流露出一种独特的女性魅力。她的眼神坚定自信,步伐稳健有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样的变化令沈青不禁为之惊叹,同时也对蒋母多了一份敬畏之情。 三人刚刚走出家门不远,便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餐厅门前。这家餐厅看上去环境优雅、氛围温馨,让人感觉格外舒适自在。 进入餐厅后,蒋正毫不犹豫地拿起菜单,开始自作主张地点起菜来。他对沈青的口味一直非常了解,不一会儿功夫就点了好几道她喜欢吃的菜肴。沈青看着蒋正认真挑选菜品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而蒋母则一直是淡淡的表情,她并没有过多干涉蒋正的选择。只是简单地要了一份蔬菜沙拉,并配上一杯新鲜压榨的果汁。 这顿饭刚开始的时候气氛异常沉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抑所笼罩着。三张脸庞围坐在餐桌前,彼此间没有丝毫交流的欲望,只是默默地夹菜、咀嚼、吞咽。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机械而僵硬,就像是三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这种诡异的沉默却始终没有被打破,似乎大家都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是害怕说错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整个场面安静得让人感到窒息,连餐具偶尔相碰发出的轻微声响都会惊起一片涟漪。 “沈青?你是叫沈青是?”蒋正妈妈首先打破了沉默,一边挑起盘里的蔬菜放进嘴里,一边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是的,阿姨。”沈青听蒋母问,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回答。 “等下吃过饭,你要怎么回家?” 沈青没想到她会问她这个问题,心里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她这是要撵她走吗? 第77章 重游故地 “妈妈,等下我会送沈青回去。”蒋正明显有点不高兴。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不方便回去的话,我可以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找个人开车送沈青同学回家。”蒋母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赶忙解释道。 “不用了,阿姨,等下我自己可以坐车回去的。”沈青见气氛不对,赶忙也加入了谈话。 蒋正神色缓和下来,没有再说话。 “是阿姨说话有点唐突,现在天长,吃完饭你们应该还要四处逛逛,不用着急回去。”蒋母虽然是看着沈青说话,但眼角却一直观察着儿子的反应。 “是。”沈青也不好再说吃完饭就走的事了。 吃完饭,蒋母也不多客气,说自己有事要到街上一趟,就离开了。离开前,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塞进了蒋正手里。蒋正也不拒绝,接过去就直接揣进了兜里。 “对不起,我妈让你不愉快了?”见母亲走远,蒋正略带抱歉地看着女友。 “没什么,阿姨可能不太会表达,但我看得出来,她是十分在意你的感受的,只要你爱我,我相信她也会喜欢我的。”沈青席话,与其说在安慰蒋正,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蒋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沈青没有因此和他计较。“那接下来,请允许我带你在这破破烂烂的县城里溜达溜达!” 二人手拉着手,徜徉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里,走在熟悉的街头,沈青想到了那年中考时的情景。那时的她还为了岳丘山和林雪儿走在一起而吃醋。 而现在,她却和另一个男人手拉着手走在了一起。她浅浅一笑,对过去释然。 下午四点,沈青感觉有些疲惫,就要和蒋正告别,蒋正哪里肯依。 “再陪陪我,好不好?”他撒娇似的请求。 沈青无奈,只好又陪着他逛了一个小时。两个人从河边走到了公园,又从公园走到了公交站。 “好啦,我真的要回去了,你看,都五点多了,等我回去,还要走一段路呢!”沈青扬了扬手机,给他看看现在的时间。 “我送你到镇上,等把你送到之后,我再乘坐公交车折返回来就行。全程我都不用下车的。”蒋正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坚持要将对方留下来,然而却紧接着说出了另外一种安排。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个主意早就在心中酝酿已久。 沈青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 公交车上,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只见她那被太阳暴晒过的脸颊呈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般诱人可爱;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到她由于酣睡,造成脖颈支撑不住的脑袋乱晃,他就赶紧地将自己宽厚坚实的肩膀递了过去,好让她能有个依靠。 此时此刻,橘红色的晚霞如轻纱般洒落在大地上,给周围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梦幻而迷人的色彩。余晖恰好映照在沈青那浓密修长的睫毛上,仿佛给它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这一刻的她,看上去既美丽动人又宁静祥和,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真是令人惋惜啊!这路途怎会如此之短?而司机师傅又为何开得这般迅速呢?眼前这如诗如画般美妙的景象,仿佛只在转瞬之间便消逝无踪了。当车辆最终停靠在齐园镇公交站台时,蒋正仍然静静地端坐在座位上,心中满是不舍与眷恋。他实在不忍心将那位正在自己肩头熟睡的可爱女孩唤醒,生怕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详。 可是,司机师傅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大概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怜香惜玉般的共情。 “喂,我说,到站了,你们两个可以下车了。” 沈青被司机粗鲁的声音惊醒,蒋正有些不愉快。可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则,车到站了,乘客就应该下车。 “我睡着了。”沈青有些不好意思。 “嗯,睡的可香了。走,咱们下车。”蒋正牵起她的手,二人缓缓走向车门。 “谢谢师傅,真是太抱歉了,我们两个耽误您休息了。”临下车前,沈青面带微笑,十分有礼貌地向着司机师傅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位司机师傅见状,急忙摆了摆手说道:“哎呀,没事、没事,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哈。”然而,他的眼神却有些躲闪,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些许难为情与愧疚。 此时此刻,蒋正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了沈青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很多时候,只要你给予他人多一份尊重,那么别人必定也会回馈给你同样的尊重。”看着沈青如此善良且真诚待人处事的模样,蒋正打从心底里为她感到自豪和骄傲。因为在这个现实社会中,像沈青这样拥有美好品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这个点儿是他们换班的时间,这个师傅是我们齐园镇的,这是他的最后一班,等下你坐那辆,那辆车是回县城的,他也是最后一班。现在留在齐园镇的这三辆车,都算是回到县城后,就不再回来的末班车了。”沈青指着另一边停着的三辆公交车介绍着。 蒋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是我的生存本能啊!”沈青装出一副十分认真骄傲的模样,但旋即就破了防。“哈哈开玩笑的啦,因为经常坐公交车,就了解到了他们的运营模式啊!” “果然,只要跟着你,什么都不用怕了。”蒋正宠溺地抚了抚她的秀发。 “好啦,你赶紧坐上那辆车!”沈青催促着他走向了回县城的公交。 “急什么?还有”话音未落,排在最前面的那辆公交一下子打火、起步、开走了,“还有两辆呢!” “哎哟,我的大少爷,你赶紧上车,不然我回沈家庄,天就会黑透啦!” 蒋正听到她这么说,心中虽然有些许不舍,但还是很听话地爬上了第二辆车。他刚刚坐好,便扭过头去对着车窗外面的沈青喊道:“那你赶快回家去!” 站在车外的沈青同样充满了眷恋和不舍之情,她多么希望能够再多陪伴蒋正一会儿啊。于是,沈青轻声回应道:“不,我要等你先走,看着你离开后,我才会转身离去。” “傻瓜,你从这里回沈家庄还有一段路呢,眼瞅着太阳都落下去了,天很快就黑了,你要是现在不走,我怎么放心?”蒋正言语之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与坚定。 沈青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好,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拜拜。”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蒋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邪魅一笑,偷偷下了车 第78章 跟踪 也许在蒋正的心里,人生中最勇敢的一次不是那个晚上冲到沈青的面前去保护她,也不是那个放晚自习的晚上向她表白 他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前方那个身影,仿佛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为勇敢的时刻——没有言语,只有沉默;没有行动,唯有追随。 她如同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时而欢快地奔腾雀跃着向前冲去,像一道闪电般划过草原;时而又放慢脚步,悠然自得地四处漫步,似乎在享受着这片宁静世界带来的惬意与舒适。每一步都轻盈而灵动,宛如仙子下凡般美丽动人。 偶尔,她会停下脚步,俯下身去轻嗅路旁盛开的花朵,那陶醉其中的神情令人心醉神迷。微风拂过,花瓣纷纷飘落,如雪花般洒落在她身上,更增添了几分梦幻之感。接着,她又像个孩子似的追逐着草丛间翩翩起舞的彩蝶,欢笑声回荡在空气之中,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欢乐的色彩。 他远远地望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蜜意。眼前的画面如此美好,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宁静。他知道,此刻只需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便是对彼此最好的慰藉。 夕阳西下,余晖如血,洒落在她洁白如雪的 t 恤之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而那青草尖上的一抹翠绿,则如同大自然的亲吻一般,悄然留在了她的球鞋之上。 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此刻,天色已然昏暗不明,宛如被一层轻纱所笼罩,但她却独自一人漫步于那绿油油的田埂之间——周围茂密的豆苗宛如绿色的海洋,将她纤细的腰身淹没其中;而高耸的玉米杆子则不时地将她整个人完全遮蔽——难道她就一点儿也不感到恐惧吗? 好在前方不远处便是沈家庄了,想到这里,蒋正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否则,以他胆小如鼠的个性,恐怕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这乡间小路上了。 对于沈家庄到齐园镇的这条小路,沈青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初中三年,她几乎是早晚一趟——由于熟悉,便少了防备,所以蒋正一路的追随,她竟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当她打开院子大门,转身关门的那一刻看到蒋正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沈青正要说话,蒋正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观察过了,没有人发现我。”蒋正故作得意洋洋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 沈青也不再多问,伸手把他拉进院里后,就赶忙关上了院子大门。 “你怎么跟着来了?”沈青又惊又恼,没有喜色。 蒋正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失落,但仍旧笑盈盈地解释道:“我看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就打算暗暗送你回家后,再到镇上打个车回去。可是”蒋正不想说当看到她进村子后,他正想原路返回的时候,心里却莫名地害怕了。 但是,不说不行啊,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沈青肯定以为他这是蓄谋已久,那他在她心中成什么人了? “可是我看到那地里的坟头,想到那条小河边上的大树,我就” “你就害怕了?”沈青面色缓和下来,微微一笑。是啊,那条路白天走起来还好,晚上确实阴森可怖些。 “嗯,非常害怕!”蒋正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沈青看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我也不能留你在这里啊!万一被人知道了,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不让人知道就是了,我来的时候仔细观察了,没有人发现我。你之前不也经常和我说,你家这个院子,就像个世外桃源,很少有人来吗?我就呆一会儿,等到早上天不亮,别人发现不了的时候,我再回去,那时候公交车也上班了。” “可是”沈青有点为难,思索着更好的方案。 哎算了,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呢?这大半夜的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况且,这么晚了,她总不能再陪着他去一趟镇上,然后她又该怎么回来呢? “行,也只好如此了。” 蒋正见沈青松口,心下暗喜,但仍旧装作一副他也无能为力的样子。 “进来,那边是我哥的房间,等下你睡在那屋子里。”沈青打开堂屋的门,打开灯,指着左边一间屋子说。 “遵命!”蒋正显然是藏不住自己的激动了。 “对了,你和你和你妈妈说今天晚上不回去的事了吗?”沈青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今天和自己一起出来,然后夜不归宿他妈妈会不会误会什么啊? “我还没说呢!”蒋正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也没有意识到沈青的担心。 “那你等下打个电话回去,你可别说和我在一起啊,你就说……就说去同学家了。”沈青一脸严肃地吩咐着眼前这个男生,但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因为她也不确定这样说能不能骗过蒋正的家人。 “放心,我之前可没少在同学家里过夜哦。”蒋正看着一脸担忧的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安慰道。 原来这就是她看起来闷闷不乐、犹犹豫豫的原因啊! 为了使她安心,他想了想,又拍了拍胸脯保证说:“其实呢,如果真不想给家里打电话报备,也是完全没有问题哒。毕竟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嘛,他们根本不会多问什么啦。而且就算我妈妈打电话过来查岗,我也自有办法应对~大不了就跟她说我去奶奶家玩了呗。” 然而听到这里,沈青轻轻摇了摇头,她微笑着望了望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傻小子,看得出他单纯的世界里是不明白大人们的想法里有多么的不可描述。 “傻瓜,要是放在平常日子里或许还能蒙混过关,但今天……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哦。”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和不安,但温柔的语气又使听他说话的人很安心。 “行,你让我打,我就打。”蒋正拿出手机,找到了母亲的手机号。 看着他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时,沈青突然又有些后悔了。她心里清楚得很,以蒋正妈妈的精明程度,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说辞呢? 但,蒋正的手机已经传来拨通的信号声了。 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让蒋正妈妈误以为她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啊! “喂,”蒋正妈妈温柔的声音轻飘飘地从电话那头飘了过来。 就在这时,男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并按照沈青教给他的话跟家人说了一遍。挂掉电话后,男生转过头来看着沈青说道:“我妈好像没怀疑什么。” “真的吗?”看着蒋正认真的表情,沈青脸上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 “当然是真的啊!”蒋正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坚定而自信,让人不禁为之信服。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去帮你准备一些洗漱用品,这样等你洗完澡后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说罢,沈青转身走到另一个房间,开始忙碌起来。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套沈国强之前穿过的睡衣,又在卫生间里放好了牙刷牙膏和沐浴露等物品。一切准备就绪后,沈青回到堂屋,对着坐在板凳上等待着的蒋正温柔地笑了笑。 第79章 出逃未成 这一觉沈青睡得太过香甜,当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东边的墙上时,沈青依然沉浸在梦乡之中。轻微的鼾声从她鼻息间轻轻传来,与不远处几只早起的知了声相互应和。 早早起床的蒋正此刻正静静地蹲坐在她的床边,趴在床沿上端详着她的睡颜,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 他专注地凝视着沈青,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仿佛能够感受到她梦中的喜怒哀乐。嘴角左侧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口水痕迹,更是增添了一份可爱与俏皮。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沈青的呼吸声和蒋正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美妙的旋律。 真想就这样一直守护着她,陪伴她度过每一个美好的瞬间。蒋正禁不住这样想着,便伸手轻轻地撩了撩她额间的发丝。 “青青啊,起床了没有啊?”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唤声,打破了此刻的温馨。 蒋正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这声音?是沈青爷爷! 熟睡着的沈青似乎也被门外的叫声唤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眼前站着的蒋正,先是一愣,仿佛没有想到他怎么会在这里似的。 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蒋正昨晚跟着她回家的事。 “你?”她忽地坐起,一脸的惊讶,“你怎么” 哎呀,该死,我怎么睡着了?她想起来了,她今天早上应该起早点把他送走的。 “你怎么不叫我早点起来?”沈青心里着实懊恼。 “我”蒋正待要解释,只听门外爷爷的敲门声和呼唤声又传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噤了声。 “嘘”沈青也示意他不要说话。“你躲在书架后面。”她指了指床角的书架。 蒋正会意,二话不说就躲了起来。 “来了!”沈青见蒋正已藏好,赶忙应声走了出去。 “你这孩子,又睡懒觉,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打开院门,爷爷就一边嗔怪着孙女,一边背着手走了进来。 “这还不到七点呢!”沈青抬手看了看腕表,有点不高兴了,“爷爷,这才六点二十!” “你也知道都六点二十了?我刚刚都割一筐草回趟家了,你还搁屋里睡觉呢?” 沈青无言以对,和爷爷比勤劳,恐怕她这辈子都不行。 想着屋里藏着一个人,沈青也不想和他争辩,赶忙舔着脸笑着问:“是、是,我睡懒觉了。爷爷,你这一大早的,找我有什么事?” “哦,没啥事,就是想问问你,等会儿我去街上买点东西,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 说话间,祖孙二人已经走进了堂屋。沈青心里急着想打发爷爷走,就赶忙说:“不用,我没什么要买的。” 爷爷狐疑地看着孙女,总觉得她今天行为怪怪的,往常只要他去街上,孙女总要让他帮忙带些东西回来。记得有一次,他没有和孙女说上街的事,她知道后,撅着嘴,几天没有搭理他。所以他这两年每次上街之前,只要孙女在家,他总要来问问。 但今天是怎么了?不但不让他买东西了,还一副十分不欢迎他来的样子。 “怎么?你妈给你的钱花完了?”爷爷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没有,”沈青心虚地回答,当然不是因为钱的原因,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爷爷能赶紧离开,更希望躲在屋里的蒋正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现在长大了,知道父母挣钱不容易,对于不太需要的东西,我不想买了。” 理由很冠冕堂皇,但是爷爷听了很高兴。 “早该这样了,你们堂姐妹中,就你父母惯孩子最甚,一年到头就挣那仨瓜俩枣的,却非得要富养什么女儿,哎,你看你吃的用的,多铺张浪费” 沈青知道,爷爷不是心疼钱,只是不喜欢爸妈太看重女儿。因为沈青被“富养”的原因,搞得几个堂姐妹整天和自己的父母作对,认为她们的父母“不够好”。 “我也只是比堂姐她们的花销多一些”沈青想辩解,但转念一想,不能和老人多说,越说事越多,于是赶忙改了口风,“是、是,我之前确实不对,所以我现在要改。” “嗯,改了就好。要不然你这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将来嫁到哪个人家了,人家惯着你还好,不惯着你,够你受气的。”见孙女如此乖巧地承认错误,便对自己今天的教育成果很满意的作了个总结。 “既然你不要我给你买什么东西,那我就回去了。” 沈青如逢大赦,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但看着爷爷年迈的身躯,花白的眉须,心里又十分愧疚。毕竟自己现在偷偷留宿一个男孩在家的行为,是对爷爷以往教诲的抹黑啊! “等一下,爷爷!”沈青拦在了爷爷身前,让他再略站一站,等她从堂屋壁橱里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几十元钱,再回到了他的身边,“爷爷,这是八十块钱,你拿着,到街上买些你爱吃的,或者去糟酒铺打一桶酒喝。” 她想拿金钱弥补她的愧疚,就像她的爸爸妈妈对她的做法一样。 看着孙女手中的钱,爷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就盈满了感动。平时儿女们也没这样痛快地给过他钱。 “不用了,这是你爸妈给你的生活费,我不能拿,等你长大了,开工资了,再给我!”爷爷推回了孙女伸出的手,大步迈出了堂屋的门,走出了院子。 沈青愣了一下,旋即紧跟了出去,站在大门外见爷爷走远,才转身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出来!”一进堂屋,沈青就冲里间躲着的蒋正轻声喊道。 蒋正一听外面安全了,悬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他整理好紧张的情绪,换了一副轻松愉快地表情,微笑着走了出来。 “你啊,不是说早上天不亮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就走嘛?” 沈青撒娇似的嗔怪,蒋正看着笑意更浓了,“我不是想着跟你告别后再走嘛,谁知道你睡觉那么香甜,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会叫不醒?开什么玩笑!”沈青心里暗自思忖着,她一直认为自己可是这个世界上睡觉最为警觉之人。然而,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她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毕竟自己确实睡得异常深沉。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隔壁房间住着的蒋正吗?是他给了自己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才让自己能够如此放心地沉睡? 不,沈青迅速摇了摇头,试图打消这种念头。她告诉自己,一定是昨天逛街时太过疲惫所致。毕竟,昨天除了不停地奔波劳累外,还有与蒋正妈妈相处时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就足以让任何人精疲力竭。 是的,正是因为身体的疲劳积累到了极限,才导致了昨晚那场罕见的深度睡眠。 “是真的,我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醒。我还以为你故意不想让我走呢?”蒋正见她半天不说话,就凑上去跟她撒娇。 “怎么可能?”沈青才不上他的当,他就是想听到她的挽留,下次好再用这招。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毁了这个家的声誉。 听到她如此毫不犹豫、坚定不移的回答,蒋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失落感,他默默地垂下了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情。 一旁的沈青见状,心头微微一紧。她暗自叹息一声,心想蒋正在这里逗留并没有什么过错啊!毕竟他只是想多陪伴一下自己罢了。想到此处,沈青连忙换上一副温和亲切的笑容说道: “现在确实不是偷偷溜走的最佳时机呢。要不我们等到中午时分,那时正值一天中最炎热难耐的时候,大家肯定都会趁着午休好好休息一番。这样一来,就更没人会留意到我们啦!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第80章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你饿了吗?”沈青忽然想起,自昨天中午到现在,蒋正还没有吃东西。 “没、没有。”蒋正第一个字刚起头,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后面两个字就显得有气无力了。 沈青也不拆穿他,只是笑笑。 “我饿了。昨天和你妈妈吃的那顿午饭,是我人生中吃的最少的一次午餐。”她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故作委屈地道。 “你没吃饱?我还以为你整天嚷嚷着减肥,故意吃那么少,晚上我怕影响你的减肥计划,也没敢提吃饭的事。”蒋正是真的很委屈。每次女友的减肥期,就是他的受难期——不但不准在她面前吃饭,还不准在她面前提“吃饭”。 “那你坐这等我,我去洗漱一下,然后给你做饭吃。”沈青俏皮地在他脸上捏了捏,转身一跑一跳地去到洗漱间了。 蒋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幸福笑容。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是最好哄的。 沈青洗漱完毕后,又进屋换了身衣服,才走进院中一间独立的小屋子里。此时的蒋正也已梳洗完毕,见她进去,也跟着走了进去。 原来这间小屋是个厨房。屋子不大,一进门,左手边是一排橱柜,橱柜上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挂着锅碗瓢盆的架子,还有一些常用的做饭调料,锅碗瓢盆架子旁边,有一个凹下的水槽,那应该是洗菜刷碗用的。 蒋正随意看了一下,这些东西他认识的不多。 橱柜的对面摆放着两口大小不一的地锅,它们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安静地伫立在那里。 在地锅的出火口前方,放置着一张木质的板凳,板凳被屁股磨得又光又亮,仿佛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板凳背后,则堆积着一堆零零散散的干柴和干草,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物品,却是做饭所需的重要能量来源。 环顾四周,除了刚刚留意到的那些,这间屋子似乎再没什么值得一提之处。就在蒋正准备不再打量这间屋子时,他又看到后墙窗边的墙壁上,两颗生锈的铁钉上紧紧悬挂着两个圆圆的稻草扎成的锅盖,宛如两顶可爱的草帽。 此刻,沈青正挽起衣袖,弯下腰肢,全神贯注地清理着那口较小的锅。她娴熟而利落的动作落在了蒋正的眼里,是那样的美丽。 原以为,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她成了他的妻子后,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她为他下厨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赶紧出去,厨房里都是灰尘。”沈青抬头瞧见蒋正走了进来,就直起腰催他离开。 “我想帮忙。”蒋正认真地说道。 看着蒋正一脸真诚的样子,沈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能帮什么忙啊?你又不会做饭!” “我真的想帮忙。”蒋正再一次认真地说道。 沈青知道蒋正对厨房里的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但她也明白蒋正是真心想要帮忙。于是,她决定给蒋正一个机会,看看他到底能做些什么。 “那好,等下你帮我烧火!”沈青心里想着,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她的记忆当中,烧火一直被视为做饭过程中最为轻松、容易上手的环节之一。 从她有记忆开始,每当母亲或祖母下厨时,总会安排她负责烧火这个任务。大人们总是告诉她:“烧火可是厨房里最轻松、最简单的活儿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没好意思往下想,在他们沈家庄,大都是妻子做饭,丈夫烧火——就像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 “好唻!”显然,蒋正对她这个安排也很满意。 打小起,他便对玩火一事情有独钟。时至今日,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在上初一的时候,曾经与几位同窗好友一同前往城郊地段挖掘土坑烤制红薯的美好经历。想当年,他可是承担着烧火这一重要任务的关键角色;而至于其他小伙伴们嘛……嘿,自然就是负责去偷窃别人家田地里种植的那些红薯咯! 想到这里,他自己傻笑起来。沈青也没理他奇怪的笑容,自顾自地又干起活来。 可是他太高估自己烧火的能力。 “怎么啦?又灭了?”沈青把自己刚刚亲手擀出来的几个小薄饼贴好在铁锅上,就赶忙蹲下来看了看炉内忽明忽暗的火星。 蒋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道:“这火也太难烧了……” 沈青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还是我来。”说着便接过蒋正手中的挑火棍,吹着了快被压灭了的火星。 蒋正站在一旁,看着沈青熟练地烧火、添柴,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钦佩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沈青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她还有许多隐藏的技能等着他去发掘。 不一会儿,锅里就传来了阵阵香气。蒋正深吸一口气,陶醉地说:“好香啊……”肚子随着他的话音也似乎说了句“好香啊”,惹得沈青大笑不止。 “别急、别急,再过一会儿就能吃了。”她调皮地冲着他的肚子说。 蒋正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说实话,他真的是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 终于,薄饼出锅了。蒋正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蘸着橱柜上半碗还没来得及热一热的酱豆,大快朵颐起来,“哇,好吃!” “小心,别烫着你。这酱豆我还没炒一炒呢,你就吃。”沈青看着他满足的表情,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好啦,你再等一下,我炒两个菜出来,咱们再吃,好不好?”沈青看他一直吃个不停,想到自己还准备了两个小菜,就上前抓住了他又想拿薄饼的手。 “不行、不行,这饼子太好吃了,我根本停不下来,你别炒菜了,咱们就这样吃,啧啧啧真是太好吃了!” 看来他真的是太饿了。沈青不打算再阻止他了,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的幸福溢到了脸上。 “那你就安心地坐在那儿慢慢享用,我还得抓紧时间把这两份已经切好的菜肴炒制出来呢,要不然等下一次再下锅烹饪时,这些菜的切口可能都已经被空气氧化了,到时候味道可就大打折扣咯。”沈青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向厨房一角摆放着的那个高高的凳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嗯。”蒋正又拿起一个薄饼,蘸了蘸酱豆,然后乖巧地坐在了一边。 沈青打开电磁炉,把切好的辣椒丝拌上鸡蛋液,倒进了滚热的油锅里。伴随着“嘶嘶啦啦”的声音,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蒋正看着沈青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温暖。他突然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简单而幸福。 不一会儿,两道热气腾腾的菜就端上了桌——一盘青椒鸡蛋,一盘肉沫茄丝。 蒋正夹起一筷子肉末茄子放进了嘴里,刚咀嚼了两下,就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真香!薄饼配这个,真是太、太、太好吃了。” 说完,也不等沈青说话,又夹起一筷子青椒鸡蛋,“哇塞!青青,你真是食神转世啊,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青椒鸡蛋了!” “你啊,是太饿了,所以吃什么都好吃。”沈青听着他一口一句夸赞,心里早乐开了花,又看着他满足的样子,早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吃完饭,蒋正主动收拾碗筷,沈青则在一旁帮忙。两人一起洗着碗,聊着天,温馨的气氛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 收拾完后,蒋拉着沈青的手走出厨房,来到了院子里。 “以后,我们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也挺好的。”蒋正看着沈青家又大又安静的院子,很是喜欢。 “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沈青撅着嘴抗议。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离开这里——虽然有段时间她以为是沈国强的压迫促使她想开这里,但是后来她才明白,是自己真的想离开这里。“这里有什么好啊?没有希望,只有重复。每天都在重复。”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蒋正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让沈青有些惊讶。 在此之前,蒋正从未思考过关于\"生活\"的意义和目标,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沈青在催促他面对未来、正视现实生活。 然而今天,蒋正决定主动去了解沈青内心真正渴望的生活方式,以便今后能够朝着那个方向去奋斗。 看着他严肃而又认真的样子,沈青不禁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然后轻声说道:\"当然是那种无需担忧衣食住行,可以尽情享受美食、自由自在的生活啦!\" 她想象中的理想生活,并非奢华富贵,而是简单而舒适。每天不必为生计奔波劳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品尝各种美味佳肴,感受生活带来的美好与满足感。 “沈青,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第81章 李冰洁和袁少鹏的分开 2007 年的暑假,就像一匹飞驰而过的白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暑假里,因为有了蒋正的陪伴,沈青的天空似乎一直都湛蓝如宝石,云朵一直洁白似;就连别人讨厌的夏日烈阳,沈青都觉得是轻柔温暖的。这段美好的时光,在夏日灿烂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以至于在沈青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无论遭遇多少黑暗和困境,每当回想起那些日子,她都会感到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金色九月悄然来临,莘莘学子们满怀期待地迈入大学校园,迎接他们大学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学年。校园里充满了朝气蓬勃的气息,大多数同学的面庞上洋溢着对未来的自信与憧憬。他们坚信,只要踏出这座象牙塔,广阔无垠的世界将尽收眼底,任由他们驰骋翱翔。 他们是哎,多么天真啊! “沈青,你听说了吗?下个月咱们就要‘下放’到庄周各个小学去实习了?”李冰洁忽然来到沈青的宿舍,并给她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这不才开学嘛,那么快就要去实习了?”沈青对于实习这件事早有耳闻,但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突然。“去年袁少鹏他们不是最后一学期才去实习的吗?” “哎呀,咱们学校这不刚换了个新校长嘛,他这一上任,肯定要改革一番。据说,让咱们这学期实习,下学期就可以安心备战公务员考试、省直事业单位考试之类的,学校也是想提高就业率啊!”李冰洁的消息向来准确,听她这样一说,沈青不得不信了。 “袁少鹏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们都去了庄周哪里去实习了?”既然事已定局,还不如打听一下该如何应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上半年去了一个离咱们学校有二十多公里的乡镇,那里条件还不错,学校给他们准备了食宿,他们只要专心给孩子授课就行了。” 二十多公里?也不算太远。 “实习了多久?”沈青又问。 “一直到学期结束啊!你忘了,咱们都放假了,他们都还没回来。后来实习学校给出了个证明,他们拿着证明回来,学校才给发的毕业证。”李冰洁一脸的不高兴,她在为男友鸣不平。 “我都忘了问你,他最近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沈青像是突然被提醒一般,脑海里浮现出袁少鹏那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她不禁感叹时光飞逝,转眼间那个曾经与她们一起嬉笑打闹的少年已经毕业踏上社会了。 “他……”李冰洁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决定坦诚相告,“我也不瞒着你了,他打算去南方闯荡一番。” “去南方?”沈青惊讶地问道,心中暗自揣测着袁少鹏是否会选择前往广深地区。毕竟,她曾听李冰洁提起过,袁少鹏的父母一直在广州那边打工。 “是啊,他要去他爸妈那里。”李冰洁无奈地耸了耸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惋惜和不舍。 “他去那么远?那你……”沈青满脸忧虑地看着李冰洁,心里暗自思忖:男朋友这一远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面,她心中肯定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然而,面对好友的关切询问,李冰洁却只是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无所谓啦!毕业之后,我本来也打算回到家乡发展。毕竟父母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嘛。而且他们早就替我规划好了未来,等我回去以后,应该会到家附近的一所小学任教。” 说话间,李冰洁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但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深处,还是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落寞与无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所谓的“无所谓”背后隐藏着多少难以言喻的情感纠葛。 沈青沉默片刻,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既为袁少鹏勇敢追求梦想感到高兴,又为他们即将面临的分别而感到难过。然而,她也明白人生就是这样充满变数和挑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希望他能在南方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沈青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她相信袁少鹏有着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面对未知的困难和机遇。 “我也希望他将来能有一片自己的天地。”李冰洁冷笑了一下,她很清楚他有几斤几两,他如果真的能闯出自己的天地,她又怎会就这样让他一个人走?她爱了他这么久,却终究败给了现实。 “你们”沈青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李冰洁,他们真的就这样各奔天涯了吗? “我们还没有分手,但是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不是已经预演了我们的分手吗?身处异地他乡,且缺乏稳固的物质基础作为支撑,即便我和他情深似海、情比金坚,这段情感又能维系多久呢?恰如某些离别无需临别赠言,某些分手亦无须哭得昏天黑地、痛彻心扉,甚至不需要哭哭啼啼地道出那句‘我们分手’,只要某一天,他的信息我不回,我的信息他没看,便意味着缘分已尽、劳燕分飞。”此时此刻,李冰洁的语调平静如水,让人难以察觉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沈青回想起李冰洁与袁少鹏这些年来的分合纠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冷静地谈论过他们之间的事情。这一刻,她恍然大悟——原来,李冰洁已经不再爱袁少鹏了。 就如同某天,当她心如止水地与蒋正谈及岳丘山时,她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然也能够这般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读初中那会儿,曾经暗暗喜欢过一个男孩,他名叫岳丘山。” 可五年前的她,还曾坚信对他的那份心动和依恋将永不改变。 爱情真的会消逝啊! “你和蒋正是不会走到我们这一步的,你们绝对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的。”看着沈青怔怔地发愣,李冰洁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将自己的经历代入到她和蒋正的关系当中去了。 “我跟袁少鹏和你与蒋正完全不同,你们不仅是同窗好友,更是老乡。毕业后,你们可以携手一同返回家乡。更何况,你们之间的感情跟我们也是大相径庭啊!蒋正对你的深情厚意,全校师生都是心知肚明的——在这方面,我可是远远不及你的一星半点呢。” “我不是”沈青红着脸想解释,李冰洁打断了她。 “沈青啊,咱俩可是有着深厚情谊的老同学呢!不仅如此,我们还当了整整三年的上下铺室友呀!所以对于你现在所拥有的幸福,我可一点儿都不嫉妒哦,真的只是非常羡慕罢了。跟你聊这些呢,其实就是希望你能紧紧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哟!时间过得好快呀,这已经是最后一年啦,你和蒋正要提前计划一下未来才行哦。比如说,毕业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呢?究竟怎样做才能让你们的爱情长久延续下去呢?”李冰洁的话语充满真诚与关切,沈青聆听着,内心深受触动。 “冰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傻瓜,没想到你会想的这样成熟。谢谢你为我想了这么多,我会好好打算,为以后做准备。” “我曾经确实是为爱不顾一切的傻瓜,只是袁少鹏使我看重爱,也让我看轻爱。我和他算了,不说了,总之你们要好好的。” 李冰洁说的,沈青又怎会不懂?她和袁少鹏一路走来,相爱相杀,早已精疲力尽。如今这样分开,也算是一种体面。 第82章 实习 李冰洁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轰轰烈烈的下乡实习计划在国庆节假期前公布了。 根据实习计划的要求,在国庆节假期结束之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那么所有 2008 年毕业的学生都必须参与到这次实习计划当中。这份计划方案的正文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张冗长而详细的分配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地列出了每个学生具体被分配到哪个学校、所授学科以及相应的负责人等信息。 这张表格仿佛是一道军令状,明确规定了每个人的任务和责任,让人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面对这样严密的安排,同学们不禁心生敬畏之情,但同时也对即将到来的实习生活充满了期待与紧张。毕竟,这不仅是一次锻炼自己能力的机会,更是他们迈向社会的重要一步。 按照分配名单,沈青和李阿利被分配到了县城的一所小学,与他们一起的还有英语系、小教文理、体育系、美术系、音乐系的学生。蒋正和王文宇被分配到了距离县城九公里的一所乡镇小学,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些其他系的学生。 学校还特别要求,凡被分到县城学校的学生,一律回校住宿。分到乡下的学生要住在所实习的学校,听从学校安排。 实习期为两个半月。也就是说,他们要实习至本学期结束。 2007 年 10 月 9 日清晨七时许,晨曦微露之际,一群朝气蓬勃、充满期待的实习生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准时抵达了学校门口。这些年轻的身影来自不同专业背景,但此刻却共同汇聚在此处。 其中,〇三级(五)年制计算机系的学生们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因为在这所女多男少的师范类学校里,唯有计算机系男生是最多的——据统计在这一届毕业班里,男生总共有237人,计算机系占了165人,英语系男生最少,据说有一个班46人,仅有2名男生。 这些学生十分遵守秩序,无需任何组织或指示便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支整齐的队列。这条长长的人龙从校门口一直延伸至行政楼前,仿佛一条沉睡中的巨龙正在慢慢苏醒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神情,心中怀揣着对未来实习生活的憧憬和不安。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那些即将从各个学校驶来的车辆,这些车辆将载着他们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有第一辆大巴缓缓驶入校园。车身上印着各个接收单位的标志,让同学们一眼就能认出属于自己的那一辆。随着车辆越来越多,现场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大家相互交流着彼此的心情和期望,同时也不忘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 这一刻既令人激动又略带伤感:离开熟悉的校园环境去面对未知挑战总是让人心生畏惧;然而正是这样宝贵经历才能帮助年轻人成长并找到真正属于自己道路…… 沈青站在离队伍不远的地方,眼睛一直盯着蒋正。蒋正昨晚已和她说过,让她不要早起送行,此时她神色紧张的一直盯着自己,心中不忍,赶忙把手中的行李箱交给了王文宇,跑到了她的身边。 “不是和你说了吗?早上多睡一会儿,不用这么早起来送我。” “蒋正,我好害怕,心里总觉得不安。”沈青一把拉住了男友的胳膊,惶惶不安地说。 “怎么了?”看着她有些躁动的情绪,蒋正担心地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怎么会觉得不安呢?”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慌的紧,一想到你要离我那么远,我就难过。”沈青把头深深埋进了他轻薄的外套里,感受着他胸口上的温度。 “我也是啊,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焦虑。或许这正是人类面对未知时的本能反应?一方面,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地分离;另一方面,即将面临的实习生活也是完全崭新且毫无经验可循的领域。实习这个词,对于我们而言实在太过陌生了。仿佛一旦踏出校门,我们便不再是那群无忧无虑的学生,而摇身一变成为肩负重任的教师。这种突如其来的角色转变,着实令我们有些手足无措,心生惶恐。”蒋正轻声慢语地道出了内心真实的感受。 “是啊,关键这时候你还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害怕自己做不好。”沈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风中的花瓣般脆弱不堪。她对蒋正的依赖愈发深刻,尤其是当她感到惶恐不安、无所适从的时候。 此刻的沈青,多么渴望能与蒋正在同一所学校里并肩前行。她不禁抱怨起学校的安排来:“我真搞不懂学校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将我们分隔两地呢?”这种无法与爱人像之前那样长相厮守的痛苦,让她心生怨念。 然而,听到沈青如此天真可爱的话语,蒋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暗自觉得好笑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原来被女友这般依恋着,竟是如此美好的体验。 “傻瓜,你放心,我会每隔一天就想办法回来的。九公里的路程而已,骑自行车也不过四十分钟的事。” “真的吗?”沈青欣喜万分,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然是真的啊!我都想好了,等我熟悉了这段路,我就立马买辆自行车,然后趁没课的时候,就骑车回来陪你。” “可是……”沈青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着。她心里很清楚,事情远非对方所说的那般轻而易举。且不提这一路骑行是否会遭遇危险,光是考虑到学校方面的态度,就知道此事绝对难以获得批准。毕竟,学生的安全问题一直都是学校最为关注和重视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又有谁能够承担得起这样巨大的责任呢? 想到这里,沈青不禁感到一阵担忧和无奈。 “傻瓜,你要相信我,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就是偶尔分开,也都只是暂时的,因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你的身边。”蒋正抚了抚沈青柔软的秀发,然后打开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继续道:“只是你要答应我,在我不能陪伴你的时间里,你要乖乖的,不准和其他男孩子说话。还有上衣的衣服领子不准低到锁骨以下,你知道的,你身边这么好,身体微微前倾一点,就会……让人想入非非了。” 沈青被他最后两句话逗笑了,他这是在吃想象中的醋吗? “你以前都不管我这些的,今天怎么说这些了?”沈青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她心里很清楚,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去想那些令人担忧的事情,而是只专注于“他对她有多么重视”这个点上。 她当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但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毕竟他们相处已久,彼此之间已经非常了解了。她知道他总是会想尽办法来保护她、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和委屈。这种被人呵护备至的感觉固然很好,但有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更坚强一些,可以与他共同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和挑战。 “以前你总是在我触手可及之处,让我无需顾虑太多。然而如今,你将要离开我的视野长达两个多月之久,我自然必须将内心的忧虑倾诉于你。”蒋正满含宠溺地轻轻刮了一下她那可爱的鼻尖,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动人。 “哎呀,明明应该担忧的人是我才对啊!”沈青不依不饶地翘起小嘴嘟囔道,“众所周知,咱家蒋正已经稳稳占据计算机系校草宝座整整五年啦!你可晓得,有多少女孩子虎视眈眈地妄图从我身边抢走你呢!” “傻瓜,我是你的,别人抢不走的。” 看着他那认真而又深情的眼神,沈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的情感。或许正是因为有了他的陪伴和支持,她才能一直保持着乐观向上的心态,勇敢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答应我,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沈青看着他的眼睛。 虽然,他之前已经不厌其烦的向她表达过他的心意,但她还是希望他能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他永远不会离开她。 “我保证,一辈子不离开你。” 所以,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风雨雨,她都会紧紧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同走过每一个艰难险阻。 第83章 初进校园 蒋正去苏园村小学实习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沈青和李阿利也去了庄周师范附属小学开启了她们的实习生活。 相对于苏园村小学的偏远,沈青和李阿利所在的实习学校简直就是天堂,因为庄周师范附属小学离庄周师范——也就是沈青现在所在的燕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仅仅只有800米的距离,也就是说沈青与李阿利从学校出发到那里,还用不了十分钟。 这所学校是庄周县城的老牌学校,师资力量充沛,校园很是周正。走进校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幢黄色的三层教学楼,左右两边也是同样的,三幢楼相连成两个直角,连同大门,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大院子。 沈青和李阿利——以及其他系的学生——找到校长办公室报到后,就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年级。李阿利在二年级一班,而沈青则在三年级二班。 “我不需要你们上主课,像语文、数学,我和杨老师代就行了。你们呢,平时就帮忙代代体育、美术、音乐,然后再帮我们改改作业就行了。”三年级二班班主任陈老师客气地说。 她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人很和善,皮肤很白,个头不高,身体有些发福,头发略微有些发白。 沈青和一起被分到这个班的英语系学生余悠然听她这样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按照教导主任贺肸安排,她们一个是数学实习老师,一个是语文实习老师。 陈老师似乎看出了她们的为难,笑着解释说:“我知道贺主任让你们帮我和杨老师代主课,但是我们三年级二班的孩子不好代。再说,你们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代他们的课呢?况且这代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两个半月呢!” “可是……贺主任已经给我们实习报告上签课程要求了,如果我们不按照课程要求备课上课的话,到时候实习结束,怎么能拿到实习结业函呢?”余悠然有些不高兴,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拿到结业函。”陈老师拍着胸脯保证。 沈青和余悠然见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相互对视了一眼。 “好,我们听从陈老师安排。”余悠然见沈青默默向她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表示同意。 “行,你们就坐在那边两张空桌子旁,等下是我的课,我先进班了。”陈老师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里的两个空位,就抱起教科书走了。 这是一间专供三年级教师使用的办公室,办公室不大,满满当当地摆着八张桌子,除了那两张空着的桌子,其他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书本、作业本以及各种教学用具。 “她是怕你们把她的学生带偏了,回头考试考不过我们。”陈老师前脚刚走,就有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师走过来悄声对沈青和余悠然说。“你看,我就不像她那样,分给我们班的那两个孩子,我刚刚就让他们进班上课了。” 二人听她这样说,也没理她,只是微微一笑,便走到那两张空着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她们两个可不是那种喜欢搬弄是非的人。 课不让上,那些资料该怎么准备呢?因为实业结束后,学校需要收集的可不止实习学校的结业函。像备课本、课程表、达标测试、作改记录、学生评价、家长评价等等一系材料,学校都要要。 想到这里,沈青眉头紧锁。 “你就是沈青啊?”余悠然看起来很活泼,主动打破了她与沈青之间的沉默。只是她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不舒服——她的声音比李阿利的声音还要尖细。 沈青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揣摩着她这句话的意思:余悠然的意思应该是她听说过她,但是没见过她,今天见到她,才算认识了她。可是,她是听谁说起了她呢? “是啊,我就是沈青。”沈青想了想,还是大方的回答了她。 “嗯。”她轻蔑一笑,没有了下文。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应该继续说她是怎么听说我的,然后见到我是怎样的感觉吗?怎么“嗯”了一句,没下文了?沈青不禁疑惑起来。 今天的怪人怪事可真多! 就在这时,沈青的手机短信铃声忽然响了一声。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蒋正。沈青打开手机,果然是蒋正发来的消息。 “青青,我刚上完一节课,你那边怎样?给你安排的课程多吗?” 沈青回复道:“我这边还好,遇到了一个很和蔼的老师,就是暂时不能按计划上课。” 蒋正很快回了消息:“那就好,你好好适应一下,我等下还有一节课,我去备课啦!对了,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啊,我会瞬移到你的身边,爱你!” 沈青看着蒋正的消息,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她想起昨天早上送他离开时的情景,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这时,余悠然却突然凑过来问道:“谁啊?笑得这么开心。” 沈青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说道:“没什么,一个朋友。” 她和她不过刚刚认识,她这样突然冲过来,实在是没有礼貌。 余悠然似乎察觉到了沈青的防备,撇了撇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青心想,看来这个实习生活不会那么顺利了。 \"叮铃铃……\",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铃声骤然响起,仿佛是一只被拉紧的弓弦突然断裂一般,打破了办公室里原本的宁静氛围。 沈青和余悠然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对方。 这阵铃声如同一个信号,宣告着上午第二节课程的结束。 陈老师刚刚结束授课,她怀中抱着刚刚去上课时所用的教具,步履缓缓地走回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她便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的沈青二人。看着她们正安静地坐在刚刚指定的位置上,心里暗自得意意——她终于也有两个听话的实习生供她驱使了。想到前几年每次庄周师范分下来的实习生都被领导安排给其他老师,从来没有自己的份,心里就义愤填膺。 这下好了,一下子来俩,正好可以让她们帮忙分担一些工作。 于是,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怀中的教具,又抱起桌上那厚厚的一摞作业本,朝着沈青她们走去。 “这是咱们班孩子写的作文,你们两个帮忙批改一下!” 沈青和余悠然见她过来,都赶忙站了起来。听她说要帮忙批改作业,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她们大概还不知道这份工作自己能不能胜任,所以没敢一口应承下来。 “我们不知道批改作文有没有什么要求?别回头给您帮倒忙了。”沈青红着脸解释,怕陈老师误会她们的沉默是拒绝。 “没什么要求,你们就按照自己的标准来批。”陈老师把作文本放在桌上,“对了,记得写上评语。” 沈青和余悠然拿起作业本,开始认真地批阅起来。 沈青发现,这些作文虽然水平参差不齐,但都充满了孩子们的天真和想象力。 她用心地批改着每一篇作文,不时写下鼓励的话语。 而余悠然则显得有些不耐烦,她快速地翻阅着作业本,随便写了几句评语。 陈老师在一旁观察着她们,心中暗暗摇头。 她觉得沈青更适合当老师,而余悠然可能需要更多的锻炼。 就这样,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第84章 我回来了 “沈青,你今天上午怎么样?上课了吗?” 刚出三年级办公室,李阿利就迎面跑了过来。 “没上课呢,就是帮班主任改改作业。”沈青一边拉着李阿利随着人流向前走,一边小声抱怨:“我们班主任说了,不让我们代主课,只让我们代副科,或者帮忙改作业。我正发愁呢,等实习结束了,怎么交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 听沈青说完,李阿利不以为然地笑道:“傻瓜,他们当然不会让咱们代主课。咱们虽说文化程度不比他们差,但是教学经验肯定不如他们。他们学校是庄周县最好的小学,非常看重成绩,把孩子交给我们代两个半月,别说老师不放心,家长也不放心。我们班主任也是让我们帮忙班级日常小事,主课还都是他们自己上。” “可是学校要的那些材料怎么办?” “这点你放心,哪怕你不来,那些材料都有办法弄到手。”说完李阿利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了。 沈青会意,知道她说的意思。因为李冰洁曾和她说过,袁少鹏就是那个一天实习活动没参加,却依旧搞好所有材料的人。 只是她不想那样。 下午放学后,沈青没有等到李阿利,便到她的办公室去找她,和她一起实习的一个女孩子说她下午第一节课还没结束,就提前请假走了。 她一定又是去和新交的男朋友约会了,沈青想,因为上午她们一起回学校的时候,李阿利和她说,她这学期“勾搭”上了一个学弟。说起那个学弟,她还得意洋洋地说:“比蒋正帅,比方天稳重。” 唉,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正走在路上,蒋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在哪呢?”蒋正温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悠悠地传了过来。 “正在走回学校的路上呢!” “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阿利有事先走了。蒋正,我和你说……” 沈青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又把自己一天所经历的事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蒋正一直静静地听着。 虽然这些事她已经在短信里告诉过他了,但他也不打断她,依旧耐心地听她说完。 “你不知道,我今天除了在办公室改作业,就是带孩子上自习,看他们写作业,一点意思都没有。听着你上一天课,充充实实的,好羡慕!” “哈哈……你啊,天生劳苦命,我还羡慕你呢,居然不用代课,只是批改批改作业。我们这个学校,太缺老师了,我都不知道我们来之前,这个学校是怎么开展教育教学的。就像我代的这个班,数学老师暑假就开始请产假了,我来之前是校长亲自代课,因为学校没有老师可以帮忙接手。唉,我一天上四节课,两个年级两个班的数学,真是累死了。好在学生不多,不像你们那里,一个班级五六十人,我们这里一个班级也就二十多人……没办法,教育发展不均衡,农村孩子少,老师也少。” 两人絮絮叨叨,分享着彼此的实习生活,虽然才短短分开两天,但却像是分开了两年,他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诉不完的思念。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要等到周末吗?周末还有两天呢?”沈青嘟着嘴,想到他走的时候说两天就回来,现在却连提也不提了,很是失望。 “你猜我现在在哪?”蒋正那略带一丝俏皮的笑声仿佛穿越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清晰地传入了沈青的耳朵里。 沈青心头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期待涌上心头。她急忙转过头去,目光扫过周围的每一个角落,但并没有看到蒋正的身影。 难道他躲起来了吗?沈青不禁心生疑惑,于是开始四下寻找、张望。她的眼神焦急而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然而,无论是街道两旁的树荫下,还是附近的商店门口,都不见蒋正的踪迹。 沈青有些失落,原本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暗自嘀咕着:或许他只是想逗逗我……就在这时,蒋正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在一条小河边,这条小河和沈家庄旁边的那条小河很像……” “哦,是吗?所以你是在河边想我吗?”沈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自己刚刚误解了他的意思,还傻乎乎地到处找他呢!虽然有些失望,但想到他此刻正在想念着自己,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好想你!” 蒋正温柔而低沉的声音拨动着沈青的心弦。 “我也好想你!”沈青情不自禁地回应着她的思念。 “那你回头。”蒋正轻声说道。 沈青闻言,带着疑惑缓缓转身。当她的目光落在身后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 他……他真的回来了? 蒋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微笑着向她走来。 “沈青同学,真是好久不见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对你的思念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瞧,这束娇艳欲滴、香气扑鼻的鲜花,乃是我方才特意从小河边采摘而来,现在将它赠予你这位佳人,聊表我的心意,请笑纳!” 蒋正故意端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很是滑稽可爱。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又着实令人心疼。 “傻瓜!” 沈青的眼眶湿润了,她迈开脚步,朝蒋正飞奔而去。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下午上完前两节课,就走着回来了。”蒋正双臂死死把她抱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开似的。 “走回来的?九公里呢?”沈青挣开他的怀抱,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要知道,蒋正可是连平时陪着自己逛街——这种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再轻松不过的事情——都会时不时地喊累。可现在,他竟然说自己徒步走了整整九公里回来了! 看着蒋正那坚定而又深情的眼神,沈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和心疼交织的复杂情感。 然而,蒋正却微微一笑,温柔地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说道:“亲爱的,这点距离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路上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还有,我经过了许多村庄,见到了好多小狗,也怪吓人的……不过,这一切与见不到你相比,都是微不足道。而且从今天开始,我打算每天都回来看望你,不管有多远、有多难!因为只有看到你,我才能真正感受到幸福和满足。所以,请不要担心我会累,好吗?”说完,他将沈青拥入怀中,给了她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 “对了,花你还没接呢!”蒋正忽然想起手中的花,赶忙松开紧抱着的双臂。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小河边摘下来的。” 蒋正郑重地将花递给沈青,眼中满是深情。 沈青接过花束,嗅着花朵的芬芳,心里充满了幸福。她知道,这才不是他能随便从河边摘到的花,一定是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家花园里偷来的。 “花很香!” 但不论他是怎样得来的,都绝对是经历了“千辛万苦”。 \"我爱你!\" 沈青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这三个字已经在心中酝酿已久。话音未落,她轻轻踮起脚尖,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轻盈地凑近他。 他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反应,她那柔软的双唇便已轻轻印上了他的嘴唇。瞬间,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夕阳如诗如画,洒下金黄色的余晖,恰好映照在沈青那美丽动人的侧脸上。 她的肌肤被染成淡淡的金色,宛如仙子下凡;她的发丝随风飘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而那一束光,则透过他们彼此的睫毛间隙,洒落在两人的脸颊上,形成一道道微弱的光晕,如梦似幻。 在这美好的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沉浸在这份深情之中,感受着对方的温暖与爱意,忘却了一切烦恼与喧嚣。 这个吻,如同一个永恒的誓言,又一次见证了他们之间那份真挚而深沉的爱情。 第85章 蒋正怎么了? 沈青记得爷爷说过,一个人不要太过于幸福,因为幸福太过,当悲伤来临时,他的承受能力将会比不幸的人低很多很多。 所以当沈青听到蒋正因为家里有事要请假时,心情莫名地慌乱——是她和蒋正的幸福要到头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请那么长时间的假?”沈青皱起眉头,满脸忧虑地问道。 整整一个星期啊!算上前后两个周末,竟然一共要休息九天之久。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如此棘手,需要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去处理?而且蒋正如今不过才二十岁,明年才能完成学业,他这样的年纪和状况,又能回家处理什么样的事呢? “没什么事,你别担心。只是家里遇到一些情况,我必须得回家一趟。毕竟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不论大事小事,总要学会分担。”蒋正虽然面色有些凝重,但话尽量说得轻松委婉。 他不想让她担心。 “那你什么时候走?马上?还是……明天早上?” 蒋正似乎并不愿提及家中所遭遇之事的具体情况,沈青心知继续追问恐怕也是徒劳无益,于是便明智地选择转换话题,将关注点落在了他接下来的行止安排之上。 她用充满希冀和渴望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他,眼中满含期待之情——她多么希望他能够延迟行程,等到明天再离开啊!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在她身边多停留一些时光,给予她更多的陪伴与温暖。 蒋正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隐晦而又真挚的情感表达,心中不禁一动。经过一番思索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那就明日清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若现在回去,想必他们也早就歇息了。”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早已做出决定。 “好!”沈青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喜。恐怕每个热恋中的情侣都这样——两个人能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 深秋的夜晚有些微凉,两人像往常一样手拉着手,头靠着肩,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宁静时光。 第二天一早,蒋正提着行李准备离开。沈青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在蒋正即将登上大巴之前,沈青轻盈地踮起脚尖,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般优雅。 她温柔而坚定地拥抱着蒋正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 接着,她慢慢闭上双眼,将嘴唇轻轻贴近蒋正的双唇,然后给予了他一个深情而深沉的吻。 这个吻里蕴含着无尽的爱意和眷恋,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在亲吻结束后,沈青并没有立刻离开蒋正的怀抱,而是依旧紧紧相拥着他,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嘱咐道:“一定要早些回来啊……一想到这些日子你都不在我身边,我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十分难受。” 她的声音充满了柔情蜜意,宛如天籁之音一般动人心弦,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细的线,缠绕在蒋正的心头。 他又何尝不是?离开她,他更难受。 “安心在这里等我,我会很快就会回来的。”蒋正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走了。”然后依依不舍地登上了大巴。 望着蒋正离去的背影,沈青心里沉甸甸的。 每次与他分开,他都走得不太远,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安心呢?是她太过依赖他了吗? 是的,她太依赖他了,这种依赖超出了她的预期。从小到大,由于长期缺失父母的关爱,她早已学会不在情感上依赖任何人,也没有想过要依赖任何人。可是现在 沈青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大巴渐行渐远,直到它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她的心情愈发沉重,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蒋正的电话。当听到他的声音时,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下。 “喂,青青,怎么了?”蒋正焦急地问道。 沈青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道:“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蒋正听出了她的哽咽,安慰道:“傻瓜,别哭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回来,我们一起h还要做很多很多事情” 挂断电话后,沈青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抬头望向天空,心中默默祈祷着蒋正家里一切安好,他可以早点回来。 然而,时间匆匆流逝,直至本学期画上句号之际,蒋正依然未能重返校园。期间,沈青曾数次在电话那头表达想要前往昌隆寻他之意,但每一次皆遭其委婉回绝。 “青青,别担心,我挺好的,只是家中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况且,学校那边已经安排其他实习生接手我的实习工作了,我现在回学校也没什么事。青青,你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关于我的事,你也别想太多,我会我会想办法解决。” 这是沈青与蒋正最后一次通话时,他用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说出的一番话。自从那通电话结束之后,蒋正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失去了联系。无论何时何地,当沈青试图拨打他的电话号码时,听到的要么就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音,要么就是漫长而令人焦虑的忙音等待后无情地挂断。 无法通过电话联系到蒋正的沈青,只能寄希望于发送短信来传达自己的担忧和思念之情,但这些努力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每一条发出的信息都像是投入无尽黑暗深渊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涟漪。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蒋正的沉默让沈青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起初,她还能告诉自己也许蒋正是因为太忙或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才无法及时回复,但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这种自我安慰渐渐变得无力。她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糟糕情况,心情也越发沉重。每当手机响起或收到新消息提醒时,她都会心跳加速、紧张不已,然而每次换来的却只有失望和更多的不安。 她一遍遍地回想着蒋正这段时间对她说过的话,想找到使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她打电话给他最好的朋友徐达,希望能从他嘴里探知些什么。 “我说沈青啊,你怕不是找错人了?我哪里晓得蒋正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蒋正难道没有跟你讲过么?就是那一年,你在网门口和大吵大闹之后,他就再也不和我们一起玩了,后来,他又因为你连篮球队都退了,老子就和他彻底绝交,不再是兄弟了!”他在电话那头,似乎有一肚子的怒气和委屈。 沈青一时间呆愣在原地,是啊,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两年蒋正除了陪她,几乎没有和任何同学社交过。 “不过呢,虽说我一直因为蒋正的事,对你没什么好感。但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呢,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依我对蒋正的了解,如果他不是移情别恋的话,就是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续几天不和你联系的。所以,换作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会亲自跑一趟昌隆,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达的一番建议,一下子点醒了沈青。是啊,与其在这里傻傻的打探消息,为什么不去昌隆看看呢? “徐达,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沈青感激地在电话这头说。 第86章 家中出事 对于蒋正而言,活在这世上的二十年来,他的确还未曾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事。 尽管父母之间由于情感不睦时常争吵不休甚至陷入冷战,对他也疏于关心照顾,但好在蒋正父亲作为家中长子,成婚较早——蒋正出生时,她的小姑姑才6岁——蒋正出生后,他的爷爷奶奶、叔叔还有三位姑姑却都对他关爱有加、呵护备至。 用奶奶的话说,自他落地,他小小的身体就在叔叔和姑姑们的怀里挨个儿串门——谁都抢着要抱他。 在他的记忆中,一直到他上小学二年级时,——爷爷奶奶家房间太少,他老是和小姑姑住在一个房间有些不合适了——他才回到了爸爸妈妈家。 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妈妈也是早出晚归的上班,不怎么关心他的事。所以,除了晚上回家睡觉的时间,他还是在奶奶家待的多一点。 如果说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最烦恼的事是什么?那就只有一个,就是他妈妈和奶奶的关系一直很不好。 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她们两个同时出现的画面。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从不在妈妈面前提奶奶,怕因此遭到妈妈的反感。 而奶奶就不一样,不用他提妈妈,奶奶会主动去提。她讨厌妈妈,就总是把她说得一无是处。 “你妈自打嫁进我们家,没买过一根葱,没做过一顿饭,整天就知道和你爸爸吵,我儿子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 小时候,每当听到奶奶说起关于母亲不好的事情时,蒋正总是毫不犹豫地附和着奶奶,一起讨厌自己的母亲。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证明他对奶奶的忠诚和孝顺,才能配得上她和姑姑们对他的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的蒋正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幼稚天真了。不管奶奶如何评价他的母亲,他都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始终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啊!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而且自从认识了沈青之后,蒋正对母爱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沈青告诉过他:“在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里存在着形形色色不同类型的母亲们;有些善于言辞表达爱意而另一些则相对沉默寡言;其中一部分能够时刻陪伴于子女身旁给予关怀备至呵护成长可还有些却因各种缘由无法常伴左右”但是归根结底所有这些各具特色风格迥异之母亲们,无一例外皆深爱着自己宝贝疙瘩般珍贵无比、视若生命延续希望之儿女们的呀!她们对子女的爱,绝对超过对世上任何事物的爱。 所以,当奶奶在电话那头痛哭不已,大骂着母亲的时候,他还以为奶奶只是像从前那样,又犯了“讨厌儿媳妇”的病呢! 现在想起来,那天的一切就像是人生轨迹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弯道——本来走得好好的,却一下子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了。 他本来想着上完下午的第一节课,就可以像往常一样赶回去见沈青了。开始课程刚开始不久,他就被奶奶家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轰炸了,迫不得已,他终于接起了电话。 “阿正啊,你赶紧回来看看,咱们家完了!” “怎么了,奶奶?我正在上课呢!” “你妈跑了!” “什么意思?她和爸爸又打架了吗?” “哎呀!别提你爸爸了,他们都不让我和你说,我跟你讲,咱们家……” 奶奶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打断了,有人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蒋正心下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 电话还没挂。 “喂?奶奶?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蒋正在电话这头催促着。 “阿正啊,你别担心,奶奶是……是有点着急。”是大姑的声音,听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他们难道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大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蒋正面色凝重,语气低沉。“告诉我!” “没、没什么事,真没什么事。你安心上学。”大姑闪闪烁烁,说话犹犹豫豫。 “我现在在一所小学实习呢,没什么学习任务,你就实话实说,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回去的话,我等下找老师请个假。” 蒋正尽量语气平缓,让大姑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样啊……不过事情有些复杂,你要是能请一个星期的假……今天不是周五了嘛,要不你这周回来,顺便请一个星期的假,可好?” 大姑虽然说得吞吞吐吐,但是她居然让他请一个星期的假,说明家里事情不简单。 “好,我马上请假。对了,二叔呢?”蒋正忽然想起,如果家里发生什么大事的话,二叔应该会和他说啊! “唉,你二叔昨天被单位派去出差了。然后今天早上……你妈就……就走了。” “我爸和我妈又打架了吗?”每次爸妈打架后,妈妈总要消失几天才回来。 “他们……”大姑叹了口气,接着说:“等你回来再说!我和你两个姑姑也没主意,你二叔又不在家。” “好,我现在就去请假,明天回去!” 蒋正挂掉电话,就把王文宇从办公室喊了出来。 “文宇,这节课你帮我代!家里有点事,我得请假回去。我现在去找校长说说,然后回学校找班主任。” “今天周五,请什么假啊?你直接回去,周一再过来就是了。” “不行,我感觉我家里出事了,可能需要处理一段时间,估计一两天都解决不了问题,” 王文宇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再多问,点点头答应了。 “行,那你去!” 虽然说最开始的那两年时间里,他与蒋正因着沈青而产生过一些隔阂,但经过这两年的沉淀后,他逐渐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自己对于沈青的那份情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仅仅只是青春期少年少女们情窦初开时所产生的一丝躁动而已。 再加上这段日子以来跟蒋正的接触和交流越来越频繁密切,王文宇对蒋正这个人有了全新且深刻的认识——曾经以为蒋正成绩差、成天不务正业,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但如今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蒋正是一个极富责任感并且非常有担当的男子汉大丈夫!尤其是最近这一个多月的实习期内,蒋正不仅一节课都不曾缺席,而且每天都得起个大早摸黑赶去两个不同的地方忙碌奔波,既没有耽误工作,更没有疏于陪伴女友。 \"蒋正!\" 王文宇提高音量,对着前方那个匆忙离去的身影大喊了一声。 听到呼喊声后,蒋正如触电般停下脚步,并带着满脸疑惑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王文宇。 \"放心回家办事!要是学校这边不准假,你就直接跟他们讲,你的课由我来帮你代课。所以,安心去,其他事情无需担忧!\" 王文宇那洪亮且爽朗的嗓音如洪钟一般,在整个宁静的校园内不停回响着。 面对如此仗义相助之人,蒋正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之情。他心里非常清楚王文宇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无非就是想让此刻待在办公室里的校长听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这样一来,等会儿自己去请假时,校长也就不好意思再故意刁难了。 \"我明白了,多谢!\" 蒋正满怀感激地朝着王文宇拱手作揖,表示谢意,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恐怕真会当场给对方鞠个躬呢。 王文宇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过身去,走向了刚才蒋正所在的班级。 可能因为王文宇那几声仗义的呼喊,又或者是苏园村小学校长心地善良,蒋正的假请的很顺利。 原本他一心急着回家,可当踏入校门见到沈青那一刻起,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陪着她。他所有的决心都如泄气的皮球般瞬间溃散,他无法抗拒地被她那双充满眷恋与不舍的眼眸,他的一切感官都被她所吸引,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青青,你知道吗?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想再问这世界上的任何是是非非。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蜗居一隅之地,永不分开。” “我才不要呢,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就是沈家庄那么大一点地方。现在上个破大学,也就离家一百多公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燕州市,等我毕业了,我一定要跑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然后挣很多很多的钱,买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 他想起了夏天时,他们一起在沈家庄吃完早餐后,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时,她对他憧憬的未来。 她说了很多次,她会离开,过更好的生活。 第87章 我们分手吧 沈青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蒋正的家。她鼓起勇气,按响门铃,可是家中无一人回应。她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见有任何人进出。 “他们搬家了吗?”沈青暗自思忖,可转念一想,也不太可能。她记得蒋正说过,这座房子是他爸爸连同土地使用权一起购买了下来,他父母要一直住到老的。 再说了,如果他们真的搬走了,院中的陈设也不可能还像上次她来时的样子,一点没有变化啊? 沈青踮着脚,透过栅栏,一遍又一遍向院中眺望。 天空被乌云笼罩着,一片阴暗压抑之色,仿佛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降临人间。街道两旁的路灯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氛围,早早地便亮了起来。没过多久,沈青头顶上方的那盏路灯也随之亮起,洒下昏黄的光芒。 此刻,这附近院落的门前都陆续亮起了灯光,宛如繁星点点般点缀在这片宁静的区域,给人一种温暖而祥和的感觉。然而,与这一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青独自一人静静地蹲坐在蒋正家门前的一个角落里,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难道……他们真的搬走了吗?”这个念头不断在沈青脑海中盘旋不去。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得到的判断是否准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蒋家人却始终未见踪影。 沈青皱紧眉头,心中不停地暗自思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难道他们家真的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故不成?还是说,有什么原因使他们根本就不想再回到这里……”种种猜测涌上心头,让她越发感到焦虑不安。 几辆小车从她身边开过,停进了旁边的几座院落里。她想上前打听一下,可又觉得太过唐突——万一是自己多想,让蒋正妈妈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想得越多,她就越觉得绝望。 蒋正,你在哪里? 一片片雪花慢悠悠地从天空中飘了下来,打在了她的睫毛上。初雪?不对,这应该是2007年的最后一场雪? 沈青静静地凝视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思绪渐渐飘远,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你?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间,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犹如一道惊雷般将她拉回了现实。 是他,是蒋正! 她浑身一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站起身来。 然而,或许是因为长时间蹲着的缘故,当她试图站直身体时,却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的双腿微微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手臂迅速伸过来,牢牢地扶住了她即将失去平衡的身躯。 他扶住了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抱着她。 随着与蒋正距离的拉近,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独特的味道让沈青感到无比安心,仿佛找到了避风港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站稳脚跟,同时抬眼感激地看向蒋正,心中满是温暖。 “你回来了?”话音未落,豆大的泪珠儿便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蒋正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那其中似乎包含着忍耐、痛苦、怜惜,甚至可能还潜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喜悦?然而这一切变化太过细微且迅速,沈青无法确切解读。她只能疑惑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昏黄灯光下,她看出了他苍白而憔悴的脸庞里曾经历过的苦痛。她想紧紧抱住他——像他以前总是用这种方式鼓励她时那样的紧紧抱住他,可是 \"你怎么来了?\" 蒋正轻声问道,同时将沈青扶起站稳后便松开手,并有意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表现出如此奇怪的态度?沈青不禁心生困惑和不安,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我怎么来了?你竟然问我怎么来了!\"沈青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地质问对方,\"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多星期了!你既不接听我的电话,也不回复我的短信,除了亲自来到这里寻找你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呢?\"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此刻的沈青毫不掩饰地倾诉着内心积攒已久的苦楚与哀怨。 “对不起”蒋正听着沈青如泣如诉般的发泄,嘴唇微微颤抖着,终于还是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蒋正,你知道我今天并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才来找你的!”沈青抬手狠狠地抹掉脸颊上的泪水,然后一脸认真且严肃地直视着蒋正的双眼说道:“我只想弄清楚,你究竟遇到了怎样的难题?能不能让我跟你一同承担呢?” 面对沈青如此真挚诚恳的质问,蒋正却只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凝视着她,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数次欲言又止。 “蒋正,算起来我们相识已经超过四个年头,相恋也有三年之久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绝不是那种经不起风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弱女生!我完全有能力与你并肩作战,共同应对一切困难险阻!所以,请你如实告诉我,你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我们携手共度难关,好吗?”沈青的语气越发坚定,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蒋正看着沈青,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又被痛苦所掩盖。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容,仿佛已经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看得透彻无比:“呵呵原来你是为了要和我说这些的。是的,我们家是出了一些事情,但这些事,不是仅凭你的一句‘和我一起承担’就能够解决的。实话告诉你,我们家现在急需要一笔钱,很大一笔钱,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从哪儿给我弄一大笔钱?” “我……我们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沈青望着蒋正那充满贪欲且令人心生恐惧的目光,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了几分。 当然,她一定不知道,为了作出这副样子,说出这番话,蒋正已经练习了无数次。 “解决?还是算了!沈青,咱们对各自的处境心知肚明,你们家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也很清楚,你帮不了我。”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她离开自己。因为他如今的状况,比他刚才所述的更为不堪与复杂。 “蒋正,这不是你想要和我说的。你不是个看重物质的人,你不是说过,哪怕只有一隅之地,只要和我在一起,也是幸福的吗?” “我现在连一隅之地恐怕都保不住了。沈青,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要明白生活的真正需求是什么。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你想要的我也无法给予。”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青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然而,蒋正并没有丝毫犹豫或解释,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我们分手!”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沈青的心脏,让她瞬间呆住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一起经历过无数美好时光,而现在,仅仅因为她没有钱帮助他,他就要如此轻易地放弃这段感情吗? 天空中纷纷扬扬地下着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在他们两人之间飘落。但此时此刻,沈青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唯有蒋正那张冷漠得令人心碎的脸。她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留恋或不舍,但最终还是失望了。 寒风凛冽,吹乱了沈青的头发,可她却浑然不觉。此刻,她的内心早已被痛苦和绝望填满,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与此同时,蒋正则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88章 又遇蒋家人 “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话!”沈青上前拦住了蒋正,并从他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我知道你是怕我要和你一起承担那些痛苦,才故意这样说的。” 蒋正听她这样说,嘴角抽动,红了眼眶。可是他不能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他缓了缓心神,轻轻扯开沈青的双手,转身看向她,换了一副表情。 “沈青,看来你自尊心也不是那样强啊!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以为我是因为爱你,才离开你的吗?没错,爱肯定还是有些的,但现实告诉我,这点爱不能让我生活啊!你们家你们家除了几亩地,还有什么吗?你说你要帮我,怎么帮?给我几袋粮食吗?” 冰冷的眼泪连成了线,挂在了沈青的脸颊上,蒋正冷漠的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他说话时的语气是那样认真,说出的话又是那样的无可辩驳。 “可是,我们还年轻啊,我们”沈青不想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不要离开他。“蒋正,我爷爷说,困难都是一时的” “我如果换作是你,想到了那个在乡下整日劳作的爷爷,我就不会让自己低声下气的去苦苦挽留一个男人!”蒋正打断了她,说到了她的痛点。“想想你的家人!他们哪一个可以给我一大笔钱?” 沈青明白了,他不想让她参与进他的家庭事务当中。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把她排在了他的家庭之外,他们在一起这些年,除了见过他的叔叔和妈妈外,他很少提及他的家庭。 “所以,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因为我是农村人,帮不了你的家人,你就要抛弃我吗?”她哭喊着质问。 “是的!所以,请你不要再自取其辱了好吗?” 说完,蒋正再一次转身离开。 这一次,沈青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毫不犹豫地追上去。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洒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覆盖,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随着这场雪不断拉大。 眼看着蒋正渐行渐远,最终他的身影完全被暴风雪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此刻,沈青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的情感,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那哭声凄惨而悲凉,如同断弦之琴发出的最后一声绝响,回荡在空旷的雪地之上。这悲伤的旋律引起了周围一些好事之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被吸引过来。 有的人好奇地从自家窗户里探出脑袋,试图听清这哭声中的故事;还有的人干脆打开院门,伸着脖子张望,想要一探究竟。然而,面对这些异样的目光和探寻的眼神,沈青毫不在意,她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姑娘,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哭啊?”一个老太太凑过来好奇地问。 “她刚才好像和蒋家那孩子吵架了。”另一个声音提醒道。 沈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蒋正家的门口呢——她不能在这里哭,会给蒋正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赶忙站了起来,也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向蒋正刚才走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四处寻觅却始终未见蒋正身影,内心的失落与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抑制地流淌着,模糊了视线。她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前行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她远去。 此刻的她心如刀绞,那种痛楚如同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痛着身体每个角落。每迈出一步,脚下的雪地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哀伤与绝望。而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则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洒落于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形成一滩水渍。 好痛啊!这种痛不仅仅局限于身体,更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无一处不在饱受折磨。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却无法吹干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冰冷刺骨的雪花飘落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但远不及心中彻骨的寒冷。 “喂!”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上走下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有点面熟。 “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雪,你怎么在这里啊?”男人殷勤的招呼,让沈青吓得止住了哭声。 “你你不认识我了?”男人看着眼前女孩对她如此防备,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我是蒋正叔叔。” 一听男人说他是蒋正叔叔,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落了下来。 “喂,我说小丫头,你别哭啊!这大半夜的,你在街上这样哭,很容易遇到坏人的。”蒋正叔叔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你赶紧上车,我把你送回家。” 男人把她扶上车,沈青也不拒绝,进车坐下后,她依旧哭个不停。 “哎哟喂!小丫头片子快别哭了,有啥事儿跟叔叔讲,叔叔肯定帮你解决。来,先告诉叔叔你家住在哪里,叔叔这就开车送你回去。”尽管天气异常寒冷,蒋正叔叔的额头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虽见过太多人哭,可像这小丫头哭得这样肝肠寸裂的倒是极少。 “呜呜呜……送、送我回、回学校!”沈青一边抽泣着,一边努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由于哭得太伤心,她说话时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一句完整的话被拆成了好几个零碎的片段。 “好好好,那叔叔就先送你回学校。你可坐稳咯,咱们这就出发!”随着发动机一阵轰鸣,汽车缓缓启动。 车窗外,洁白的雪花如柳絮般漫天飞舞,仿佛一场盛大而又神秘的舞会正在举行。它们在寒风的吹拂下,时而盘旋上升,时而急速下坠,让人眼花缭乱。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你现在回学校,宿舍还能进去吗?”眼看就要到学校门口了,蒋正叔叔主动打破了沉默。 “叔叔,蒋正他是不是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麻烦?”沈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倒向他提了一个问题。 哎,现在的小孩子确实不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他,在他们这个年龄,遇到事情只会沉默。 当然,还有一点,他们年轻时若遇到喜欢的人,只知道躲。 “你们还年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他答应过侄子,不可以向眼前这个女孩说太多有关于他父母的事情。 “可是他不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沈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啊,是个倔脾气,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你要给他时间。”蒋正叔叔安慰道。只可惜,他并不清楚两个孩子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安慰的话并没有说在点子上。 “是吗?”沈青黯然。“我明白了。” 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蒋正叔叔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这马上就要11点了,你现在回学校,还能进去吗?” “能进去。我们在实习期内是可以随时出入校园的。”沈青回答。 刚才只顾着悲伤,忽然想起,他怎么会这么巧就遇到了她?于是便问道:“对了,叔叔,我都忘了问您,您怎么会在那里?又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我可是警察,记住人的长相,是我的职业习惯。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吃饭,刚好看到你在路边上哭泣,我想着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女孩子还这副样子,多不安全啊,毕竟你和我侄子——那个蒋正——同学一场,总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我就想着送你回家呢,谁知你不愿意回家,我就只好送你回学校了。”听到他的回答,沈青有一刹那的失落。 “他说的很真诚,不像是假话。我在想什么呢?难道我还希望是蒋正让他来的?怎么可能?他说的那么坚决,又怎会关心我的死活?”想到这,沈青苦涩一笑。 “那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我下车了,那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说完,她打开了车门,走下了车。 “那我走了,你赶紧进去!”蒋正叔叔打开窗户向她挥了挥手,然后一脚油门,车子便飞快地向前驶去。 大雪初霁,天地间一片静谧祥和。原本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道路已经露出了本来面目,但还是有些湿漉泥泞,仿佛这场雪从未降临人间一般。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远处的树梢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的白色痕迹,宛如大自然留下的细微印记,默默地告诉人们:雪花曾经来过这里,给这个世界带来过短暂而美丽的装点。 只是这心中的伤痛却不能像这场雪似的,湿漉一场后,便没了踪迹。 第89章 人间清醒 实习结束后,便是漫长的寒假。沈青决定今年的寒假,她要去父母那里。 最后一次见沈青时,余悠然想和她说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你想知道在认识你之前,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吗?”她依旧是用那种居高临下,蔑视一切的态度。 “我不想知道。”沈青也不甘示弱,冷冷清清地怼了回去。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余悠然没想到沈青的反应如此冷淡。她冷哼一声,并不介意,“我看你近来神态不对,想来是和你男朋友闹别扭了?”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用绕弯子。” “你认识方天吗?” 哦,是了,她和方天都是英语系的。是方天和她说起过她,所以第一次见面她才会说那样一句话? 她当时还以为她是蒋正曾经的某位女朋友呢!因为在与她恋爱之前,学校一直疯传蒋正是个渣男,谈过许多女朋友,除了孟佳儿和她,英语系还有一个。 沈青虽然知道那些都是谣言,可随着她对蒋正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对那些谣言反而越来越在意。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已经不要她了。一想到那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会再一次七零八落。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问你,你认识方天吗?”余悠然见她发愣,又追问了一句。 “认识。” “我是他前女友。他所有的女朋友都知道你。”余悠然介绍完,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呢?”她搞不清她要表达什么。 “沈青,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你眼里只有那个蒋正吗?你看不出方天喜欢你吗?”余悠然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我们家方天守着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就没感觉到吗?” 看来方天说的是真的,他和他的每一个女朋友都相处得很好,要不然怎么会在分手后,还能称对方为“我们”。 “我不能对谁都有感觉,方天是我的好朋友。”沈青说完,抱起整理好的物品,走出了那间她和余悠然共同待过两个多月的教师办公室。 走在路上,沈青忽然想起方天最近也奇怪,以前十天半月遇到一次,但这几天确是每天都能遇到几次。 这不是又遇到了吗? “你怎么在这儿?”沈青刚走出庄周附属小学,就遇到了满脸堆笑的方天。 “来接你啊!”他回答的倒是爽快。 “这世界真奇怪啊,我刚和你前女友告别,出门却遇到了你。然后你还跟我说,是来接我的?”她强打精神,尽量不在方天面前表现的很失落。 “前女友?哦,她啊!她现在可是我的好朋友。”方天笑嘻嘻地走过来,伸手接过沈青抱着的东西。 “你最近老是在学校转悠,实习报告之类的都准备好了吗?”沈青听说这次下到镇村小学实习的学生都结束的比县城早,但是实习材料大家都是统一时间交。 “早准备好了。我们英语系和你们计算机系不一样,我们不需要写那个什么调研材料,所以我们整理的快。” “嗯。”沈青点头。想到蒋正的这次实习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不由得担心起来。学校说过,此次实习结果,关系到下学期能不能顺利毕业。 “我们去吃饭!”路过一家饭馆,方天提议道。 “我不饿,你去吃,把东西给我。”沈青伸手要接过自己的东西,方天一扭身,躲开了。 “我也不饿。” 沈青见他这样,有些疑惑。他和她向来不这样客气,有时候两个人遇到了,打完招呼后,如果他提议一件事,她不同意,他就自己去做了。 但是这几天,无论他提议什么,她都拒绝,而他都立马顺着她。 “方天?” “嗯?怎么了?”他停下脚步,看她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心虚。 “是蒋正让你这样做的,对吗?”沈青看着他的眼睛,笃信他现在的行为一定和蒋正有着某种联系。 “……”方天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思忖着什么。“他是给我打过电话,但并没有让我做任何事情。他只是告诉我,他和你结束了。” 看着沈青微红的眼眶,他继续说道:“当然,他什么都没说,不代表他不希望我这样做。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任他摆布。但是,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就没办法不管。那天,当我看到你红肿的眼眶,憔悴的脸庞,我就知道接下来我可能会做些令别人觉得很下头的事。可是……” “方天,你别这样说,是我和蒋正很下头。蒋正不应该利用你对我的……对我的这种情感去弥补他心中的亏欠,而我也不应该这么多年来毫无负担地接受你对我的好。这是我和他的问题。我不希望你这样下去,我和你绝无可能,因为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就像方如对待你的情感一样。”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你觉得有负担,那我还像以前那样,离你远远的,可好?”方天不想再听沈青说下去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他很多次了。 “方天……”看到他的嘴角因为强忍着悲伤而略显抽搐的样子,她有些不忍。她不想伤害他,但也不想让他会错意,将来受更大的伤。 “蒋正,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我对方天的态度,为什么甩了我之后,还送给我这样一个难题?你以为这样做是对我最好的安排吗?”沈青心里怨恨起蒋正,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方天以为她是在为自己伤心,心里温暖了许多。 “你别哭啊,你拒绝了我,你还哭啊?”他赶忙把东西放在路边的花坛上,就转身跑过来给沈青擦眼泪。“好啦,我不追你了,行了吗?我以后不缠着你了,行了?哎呦,你别哭啦,这大冷的天,泪水在脸上会结冰的。”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并阻止了他帮她擦眼泪的动作,自己拿袖口轻轻地擦了擦。 “我其实也不是刻意要追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现在也不是想当你的男朋友,我就是想着你失恋了,多陪陪你。是你想多了。”方天见她不哭了,说话也觉轻松了许多。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过就是失个恋而已。再说了,人家不是说了嘛,毕业季就是失恋季,我只不过提前了一点点而已。” “你真的这样想?”沈青的回答倒是让方天很意外,她说话的语气,比蒋正那天说话的语气轻松多了。 “是啊,不然怎么办?天天要死要活的,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方天抱起东西,两人又开始并排向学校走去。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沈青问。 “其他没说什么。” “哦。”看来,她真的想多了,蒋正怎么可能和他说太多呢。 “你们应该分不掉?”方天试探性地问,暗中观察沈青的神色。 “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我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她神色淡淡,努力掩饰心底的哀伤。 “你这样聪明,应该能猜的到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样行事的?”方天坦然地为蒋正说话,就像当初她和蒋正第一次闹分手时那样。 “这个还用猜吗?他肯定有苦衷。但是……有苦衷,就可以在言语上伤害对方吗?”沈青停下脚步,清澈的眼神直达方天的心底。 她想知道男人们是否都爱用“苦衷”这样的字眼敷衍心爱的女人。 方天失神,无言以对。 沈青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说什么苦衷,不过是自己的不自信,对他人也不信任的借口罢了。他不相信我会和他一起扛,也不相信自己能扛过去,所以只好用推开我的方式,来获得一些心里的安慰。他是懦夫,把我也想象成懦夫。不过,或许他说的对,现在的我什么都帮不了他,只会让他觉得痛苦。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先让他缓口气,我也缓口气,想想我们该如何相互救赎呢?所以,不论他和你说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而我知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照顾好自己,然后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变强,强大到让他相信我可以和他一起分担。你明白吗?” 方天惊讶于她的言论,更佩服她的决心。 “真没想到啊,你居然这样清醒!看来是我想多了。” “方天,我爱他,比他想象的还要爱。可是我也知道,没有质量的爱,会消失的很快。我不想让我的爱在他的现在和未来都只是口头上的表达,心里上的沉重,却对于我们的生活来说无足轻重。我要的不止是成长,我还要成熟。” 方天笑了笑,心下有些释然,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样努力,他和沈青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沈青是蒋正的,这一点是永远改变不了了。 第90章 蒋正,这就是你所恐惧的未来吗 有些事情,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别看刚才沈青和方天说得那样轻松,可一回到宿舍,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到桌面上两个人灿烂的笑容壁画,心还是忍不住地疼了起来。 2007年的圣诞节,蒋正还没有回来。沈青一遍又一遍地把手机打开、合上、打开、合上她在等待着他的短信,也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条短信。结果是,他们谁都没有给对方留下只言片语。 2007年的最后一天,她依旧如此。 2008年的第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他们共同注册过的所有社交软件(包括游戏),试图寻找他的痕迹,也想让他知道她在找他,可是他似乎从回到昌隆的那天起,就从来没有登录过。 时间在他那里停止了吗? 沈青一边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打扰他,一边却又不停地在寻找他。 qq空间里、聊天记录里、手机短信里、梦幻西游账号里、泡泡堂的情侣套餐所有的所有,都是她和蒋正之间留下的回忆。 是啊,一个已经完完全全渗透进自己生活里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弃? “沈青,你怎么又哭了?”下课刚回到宿舍的程慧看到沈青红肿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盘问起她来。“我一直没敢问你,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难过。”沈青赶忙合上电脑,擦干了眼泪。“对了,我明天要去我爸妈那儿,可能要过完寒假才回来。笔记本电脑我不带着了,你帮我放着。” “去你爸妈那?大连吗?挺远的,绕过渤海湾,有两千公里?”程慧是本市人,没出过什么远门,一听这么远的路程,有点担心沈青能不能一个人独行。 “嗯,坐火车的话,估计要26个小时。”沈青也没去过,但昨天网上查了一下火车行车轨迹,从庄周出发,不需要转车,26个小时才能到达。 “天啊!竟然要 26 个小时?!这可是整整一天一夜啊!”程慧一边掰弄着手指头计数,一边在心中暗自琢磨道。接着,她又疑惑地问道:“你去爸妈那里不是很好吗?怎么反而还哭了起来呢?难不成……是因为要跟你那位心上人分别长达一个多月,实在舍不得,所以才会如此伤心落泪吗?” 面对程慧的调侃,沈青强忍着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痛楚,拼命咬紧牙关,试图阻止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为何每个人都热衷于在她面前提及蒋正呢?只要他人一提起那个名字,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痛哭流涕。 不可以这样下去,她暗暗告诫自己,必须学会克制这种情绪,努力改掉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哭鼻子的坏习惯,绝不能再让自己因他而流泪。 “嗯,路程遥远,所以我打算尽量少带些东西,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我的其他东西,你帮我照看一下。” “这没问题,放假的时候,我都给你锁在宿舍共用的大柜子里。只是,你的实习材料都整理好了吗?我听王萍说,你们还要交一大堆东西,她最近天天往图书馆跑,好像就是为了这个。” “我已经准备好了,交给我另一个同学了,她会帮我交到学校。”听到程慧如此关心她的事情,心里的苦痛被一股暖流代替。 如果不谈恋爱,她一定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好闺蜜?可惜,这些年,不止是蒋正忽略了自己的朋友,她也是啊。比如冰洁和阿利,与她们现在关系,也不过只是同学,很少有更亲密的交流了。 虽说真正的友情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但是所有的友情都需要时间去灌溉。当然,爱情亦是如此。 “好啦,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出去买些旅途中所需要的东西,你上了一天课,也累了,洗漱洗漱去!” 说完,沈青拿起床上的挎包,走出了宿舍。 程慧看她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便走到书桌前,打开沈青刚刚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她还没有关闭的空间页面,页面上有她还没编辑完——又或者是她还没有发送——的说说内容: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她到底怎么了?”程慧有点摸不着头脑。沈青从来不藏秘密的,最近怎么感觉她老是心事重重的?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提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看着室友们都酣睡,她便轻悄悄地走出了宿舍。 宿舍楼外,方天站了很久。见她出来,他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沈青有一刹那的恍惚,想起了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时候,蒋正也是这样站在那里,看着她来了,就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了?被我迷住了?”方天见她愣神,一边伸手接过她的行李,一边打趣道。“迷上我也晚了,我昨天又交新女朋友啦!” “你还真是”沈青想了半天,找不到可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的词。 “我就是这么特别!”方天接过话茬。“走,我送你到火车站。”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这么一大帅哥,寒冬腊月的等你半天,你就这么拒绝我?又不是要你以身相许,回头跟我说句谢谢就行了!” 方天以不容拒绝的态度,自顾自地走出了校门。沈青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对于沈青来说,去爸妈那里与其说是旅行,不如说是场逃离。因为她现在所生活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她和蒋正的身影。她怕继续留在这里,她和方天说的那些豪言壮语统统都被击垮,她会因为悲伤,而痛到活不下去。 “到那边就给我打个电话!”火车站人潮汹涌,方天不得不提高了嗓门。 “我知道了,你回去!”沈青看了看手中的火车票,还有20分钟,火车就要进站了。“我先进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给我打电话!”方天和他的声音都淹没进了人海里。 两个大半天加上一个一整夜的行程中,沈青终于看到了20多年来从未看到过的世界,火车的硬座厢里,简直可以说是中国大社会中基层劳动人民生活状况的一个小缩影。 车厢很拥挤,沈青没有买到带位置的火车票,只好依着别人的座位站靠着。其他和她情况一样的人,也是如此。只有几个年纪大些的,无法长时间站立的人才会不得不蜷缩着坐在了地板上。 沈青好奇地观察着她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人,看着那些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男人们、女人们、小孩们此刻在她的眼前欢天喜地聊着天、原地撒着欢。所有人好像全不在意拥挤的环境,嘈杂的人声,奇奇怪怪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味道。 人群中,忽然有一对夫妻吸引了她的注意,他们也没有座位。夫妻二人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丈夫坐在大军绿色布包上,一脸的颓废,妻子站在他的旁边,怀里还抱着个哭哭啼啼的婴孩。 “你别让他哭了!赶紧喂喂好!”丈夫一直不耐烦地冲着抱孩子的妻子抱怨,“跟你说不带他,你就不听,我看你以后咋带着他干活?!” 妻子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专心地看着、晃着、哄着她的孩子。 终于,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被孩子哭闹吵的受不了了,站起身来给那个妻子让了位。女人千恩万谢后,便坐了下来。接着她就掀开衣服,给孩子喂奶。沈青被她这个举动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再看,赶忙别过脸看向别处。 “孩子多大了?”坐在女人对面的一个妇人问。 “六个多月。”妻子说。 “这么小啊?你们打算带着孩子去哪啊?”妇人发挥着八卦的本能继续问。 “去北京,俺们在那打工。”妻子的声音里还透着稚嫩,说话的声音很活泼。 “哎哟!这不近啊?!你们还得转车呢?那你们带着他干嘛啊?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你们多受罪啊!你咋不放家里,让老人带啊!你们俩打工还带他?啧啧那哪能行哦?”妇人一脸感同身受的样子,好像她知道那有多不容易似的。 “没事,俺俩都搁工地上干活,他是瓦工,俺就是给工人做做饭,不耽误带孩子的。”妻子似乎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活力。 “哼!现在说得好听,我看你怎么带,我是没精力看孩子!”丈夫稚嫩的脸颊上气得绯红,却又拿妻子没办法。 “不管咋样,俺的孩子,俺自己带,俺放心!你看你妈,已经给你大哥二哥带着四个娃娃了,你说把咱娃交给她,你放心啊?!反正我不放心,况且他还这么小,离了我能活吗?”妻子终于对丈夫的抱怨还了一嘴。丈夫一听,刚想说什么,但看到妻子怀中的孩儿因为吃到了奶,正“嘻嘻”发笑,不由得一愣,便不再说话了。 那妻子见丈夫闭了嘴,很是得意,又和妇人聊了起来,很是热络。沈青听了一会儿,便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一座座村庄忽闪而过,只有麦田行动缓慢,一片一片排着队似的在车窗前走着。 蒋正,这就是你所恐惧的未来吗? 第91章 选调 2013年夏。 参加完省直遴选考试结束后,沈青便返回了工作单位——新沟镇镇政府党政办公室——埋头于日常琐碎的工作中。 “沈青,考完了?感觉怎么样?”办公室主任李向前有副热心肠,也爱打听事儿。 “还行!”她头也没抬的回答。 “哦,还行就行,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李主任转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来新沟镇已经工作五年了,沈青依旧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态度。她从不参加同事们的聚会,也不接受别人的宴请,就连同事之间的红白喜事,她也只是随份子,从未到场。 很多人都觉得她怪,也有很多人喜欢她这样。 她很漂亮,刚上班的时候,总有好事的老同志要给她介绍对象,可她并不领情,总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着别人的好意。结果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为她说媒的事了。 好在她也不寂寞,新沟镇离齐园很近,每天她可以骑着她的小摩托回家,和爷爷奶奶絮叨絮叨。 “沈青,今天你早点回去,领导说,这两天任务不重,不用加班了,周末正常休息。”李向前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 “好的。”一听可以下班了,沈青赶紧关上电脑,拿起椅背上的防晒外套,就连走带跑地出了新沟镇政府大楼。 天气不错,一想到回家的路上又可以穿过那些美丽的田野了,沈青就高兴地骑上摩托车,戴上头盔,打着火,挂上档,加油门 这条归家的路,她走了五年,每次走过,都觉得新鲜。就是有点远,来回要两个多小时。不过,等明年“村村通”工程落实到每个村庄,她也许就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爷爷,我回来了!”每次回到沈家庄,她总是要先到爷爷家打个招呼,才回自己家、 老爷子每次看到孙女回来,脸上的皱纹就笑成了花。老太婆却恰恰相反,只要一想到家里有个25岁的未嫁老姑娘,她就脑仁疼。 “青青回来啦,吃饭了没有?”老爷子迎上前,扶着孙女的摩托车把头,笑盈盈地问。 “还没呢,你们做什么好吃的了?”沈青把车子停好,拿下头盔,跟着爷爷走进了院子。 “快、快来,你奶奶刚叠的菜馍,还热乎着呢!”爷爷一头扎进厨房后,立马就端出半篓子菜馍出来。 “你们做那么多干嘛?家里又没有冰箱,你们两个人吃不完,怎么放啊?”沈青一边接过爷爷手中的馍篓子,一边嗔怪着爷爷奶奶的坏习惯。 “青青回来了?”奶奶蹒跚着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她这两年身体不好,行动上略显迟缓。 “奶奶,我回来了。” “你这阵子忙什么呢?有一阵子没回来了。”老太太扯了扯孙女的衣角,不高兴地抱怨着。 “单位最近忙,我前两天又去省城参加了一场考试,所以没回来。”沈青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堂屋里的八仙桌上后,又转身扶着奶奶坐下。“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叠菜馍?” “老毛病了,不耽误干活。”奶奶坐下后,又拉起孙女的手腕絮叨起来:“青青啊,你都26了,该说个婆家了。你看咱们村里哪还有你这么大的姑娘不成家的?你” “哎呀,奶奶,我们单位好多小女孩都没找对象呢!有的比我年纪还要大些呢。再说了,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今年是25岁,不是26岁。”沈青噘着嘴,撒娇似的不让奶奶继续说下去。 “瞎说,你不是属大龙的吗?属大龙的今年26岁,少在这忽悠我。” “好好好,你说多少岁就多少岁,你看天都黑了,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都饿死啦!”说着,她便拿起馍篓子里的菜馍,大口吃了起来。“真好吃,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奶奶做的饭,” “少在这儿拍马屁。”看来孙女的话对老太太来说非常受用,她脸上的皱纹拧成了一条条麻花。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沈青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推开院门,清新的空气伴随着阵阵野草的芳香扑鼻而来。沈青不禁眉头微皱:也不过几天没回家,园子的杂草又茂密了许多。 进了院子,环顾四周,暮色之下,灰蒙蒙的青草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姿,仿佛在嘲笑她之前的勤劳。真是野草除不尽,一日长三尺啊! “看来,还是得听爷爷的,打些除草剂就好了。可是,我又不想一颗杂草都没有。”正想着,脚下却被一根野草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哎,算了,还是打!”沈青摇了摇头,苦笑着继续向屋内走去。 一进堂屋,她顺手打开电灯开关,瞬间,整个房间亮如白昼。然而,灯光也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蚊子。它们顺着光亮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嗡嗡的声响;还有几只蛾子扑扇着翅膀,横冲直撞,仿佛迷失了方向一般。 面对眼前混乱不堪的景象,沈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们还真是对我情有独钟,不离不弃啊!可是,姑奶奶我真的不需要你们这样啊!” 说罢,她拿起笤帚,开始清扫起屋子来。 “沈青,你说你们家的这些虫子是不是认主啊,它们为什么只盯着我咬,却不咬你呢?”蒋正一边拍打着身体,一边躲避着蚊虫。 “因为你糖吃多了,血甜呗!我就不一样了,我的血不但发苦,还很冷,所以它们不叮我。”沈青看他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禁掩嘴大笑。 沈青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胸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五年多了,沈青,够了,不要再想起他了。”沈青抬手握拳,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可是眼泪啊,还是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沈青,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看屋子多脏啊,你还没打扫完呢,还有”她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让那些一不小心跑出来的画面影响到自己。 恰好就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同事杨洋发来的微信:“沈青,在哪?方便的话给我回个电话。” 杨洋是和她同期的公务员,平时很少联系,今天怎么忽然给她发信息了? 虽有疑惑,但沈青还是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沈青,你听说了吗?县纪委要从乡镇选调几个人去上挂锻炼。”杨洋直奔话题,声音兴奋。 “我不知道。”沈青不明白他的兴奋点在哪,这样的事情向来轮不到她这样的透明人。所有在乡镇工作的人都知道,县级部门所谓的选调锻炼,都是为了给亲属们提供一个便捷的回城途径。 “这一次不一样,人家是实打实的选人用人,公告都挂网上了。” 说着,沈青微信上就出现了一个链接,她把电话调成外音,一边听杨洋说,一边翻看。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选上了,咱们就可以脱离这苦逼的乡镇工作了。” “可这上面说,人去编不去,我们半年后还是要回来的啊!”沈青已经大致浏览完公告,也没有杨洋说的那样好啊! “你傻啊,如果咱们表现好了,人家肯定会有办法把咱留下的。像你我这样‘三无’的人员,除了考试,就只能靠这样的机会翻身了。对了,你上周遴选考得怎么样?” “还行,但我觉得希望不大,因为我这个学历”一想到自己学历勉强够资格报名,身边一同考试的要么是全日制大学本科,要么是硕士研究,她除了基层工作经验比他们强一些,其他什么都不行了。 “学历不代表能力。”杨洋安慰,但旋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现在大家都很看重学历。那个咱不说了,我打电话的意思是,这次选调工作,是我一个叔叔负责的,你如果想去试试,我可以和他说一声。” “这也可以打招呼?”沈青觉得他这话有吹牛的成分,之前他就爱吹牛。 “这次不一样,首先你看到公告发布的时间吗?今天下午是不是?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时间紧啊,你没看到公告下面写着下周一就要上岗吗?很多人还不知道呢,咱们现在先说,肯定先要咱们啊!”杨洋分析着。 沈青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去。 “放心,我不会跟你要情的,你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我是想着你一个女孩子去了,不就可以衬托出我的能力了嘛,那半年以后,我不就可以留下来了?” 原来他是打这个主意。沈青释然,想着既然如此,换个环境也不错,天天也被办公室那群老家伙烦死了。 “单位不同意怎么办?”她忽然想到这件事还有一个bug。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单位要用人,他们敢拦着吗?” 说得也是,一个小小的乡镇部门,平时连县直小单位的人员都惧三分,何况是那样一个大单位。 “好,那麻烦你了。” 第92章 新的工作环境 “看不出来啊,沈青同志还是有些背景的,一下子升到天上去了。”当得知沈青要到昌隆县纪委锻炼半年,办公室出了名的“刺猬头”郭振东说话的腔调显得阴阳怪气。 沈青没有搭理他,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沈青啊,等下去趟郑书记的办公室,他找你。”李向前从外面一进来,就对她吩咐道。 郑前程,37岁,新沟镇党委副书记,去年刚从某县直单位空降而来。他刚来时,为人还算亲和友善,沈青对他印象不错。可是,这半年来,她开始讨厌他了。 他总是找着各种借口让她做一些不属于她职责范围的事情。比如,去年岁末——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三番四次的带着她去访问贫困户,每次都要在村里待到很晚才回来。 沈青不傻,她虽然很少与人接触,但也算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他微信信息里语气的暧昧,在她面前浮夸的动作,以及莫名其妙的关心,这种种的行为,都带有目的。 总之,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急于想脱离这个地方。 “咚咚咚”沈青礼貌地敲响了郑前程办公室的门。等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打开了门。 “郑书记,您找我?”沈青打开门后,也不带上,就径直走向了他的办公桌旁。 郑前程抬头看了她一眼,面带微笑,“你去县里锻炼的事,我知道了。” 沈青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端起桌上一杯泡好的龙井茶,缓缓站了起来,抹过桌角,走到离她很近的位置站住,继续说道:“你真的想去那里受罪吗?” 沈青身体向一边挪了挪,与他保持远一些的距离。她现在有点担心他会把门关上,还好他没有。 “沈青同志,这样的借调,基本上就是让人去干活的,你到那里肯定比镇里还忙,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他假惺惺地好意提醒。 “谢谢郑书记关心,我也是刚刚知道自己被抽调到县里,要不您跟上面说一声,让我不要去了?”她现在还不想在言语上得罪他,她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跟他起正面上的冲突的时候,除非自己能离开,否则以后在新沟镇,她会举步维艰。 不过她也知道,县纪委要的人,他一个乡镇党委副书记还没恁大权力阻拦。当然,他也没有理由阻拦。 郑前程听她这样说,冷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果然眼眶高,一个个都想向上飞,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拦你,你想去就去。不过,你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一走半年,今年的评先争优,可没你的份儿了。” 沈青暗自冷笑,自上班以来,这些东西一直也没她的份儿,她也不在乎。 “出去,到那边好好干,别给我们新沟政府丢脸。”郑前程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很是不痛快,拿出他书记的架势叮嘱几句后,就让她走了。 出了郑前程的办公室,沈青紧绷着的神经才略微松懈了下来。 李向前见她没什么异样,也跟着松了口气。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郑前程的坏心思?自他来到新沟镇没多久,就一直打这小丫头的主意,害得他也不敢再给沈青说亲事,白白浪费了这样一个大好资源。 “郑书记同意了?”李向前试探性地问,虽然他也知道沈青去上边锻炼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保不齐郑书记的手腕硬,真给她回绝了呢? “同意了,还让我到那边好好干,别丢咱们新沟政府的脸面。”沈青回答的很轻松,仿佛她刚才和郑前程的谈话也是这样轻松一般。 “哦,那就好。”李向前彻底松了一口气,”那你赶紧去,我看通知上催得急,说是务必在上午10点前报到呢!我刚才跟镇长汇报过了,他让我安排小陈送你过去。” 小陈是新沟镇政府司机,平时接送新沟镇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上城下乡,沈青级别太低,哪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赶忙推辞道:“不用了,咱们离县城近,我骑摩托车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你去那样一个大单位报到,骑摩托车像什么样子?再说,也丢咱政府的面子,开车送你过去,也显得咱们对县纪委的尊重。”不愧是办公室主任,三句两句就把沈青的推辞挡了回去。 “那好!”她只好答应,再推辞,好像就是要故意给新沟政府丢人似的。 车停在了县纪委大楼下,小陈帮她把行李拿下来后,就开着车走了。负责接待的保安走在前面带路,把她引进一楼右侧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刚一进门,就看到办公室里坐着六七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人,看装束,应该也是乡镇公务员,和她一样被抽调到这里锻炼的。 “沈青!”杨洋从靠墙的沙发上站了起来,高兴地迎着她走来。 她这才认出原来这里面还有一个熟人。 “杨洋?”看到杨洋一身老干部装扮,她把想嘲笑他一番的话咽回了肚子,改口笑着道:“这才两年没见,你真是越发稳重了。” “快三年没见了好?我们上次在市里培训是2010年1月份的事了,现在都2013年8月份了。”杨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带着她又坐到了沙发上。另外六个人见他们聊得热络,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插嘴,也不好奇。 “你这带的什么啊?”杨洋嫌弃地看着她的行李箱,不明白她来报到怎么带这个? “我看公告上说,县城里如果没房子,他们提供住宿,就带来些日常生活用品。”沈青被他说的脸颊发红,她观察了一下,确实只有她一个人带着行李来的。 “你们都到了?”恰在这时,一个高高大大,长相白净,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众人见他进来,都立马站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前侧,仿佛准备聆听教诲的学生。 “坐,都坐!”他面容和善地招呼着大家坐下,自己也就着一张桌子旁的空座位坐了下来。 众人又都听话的坐在了刚才焐热过的位置上。 “首先,我代表县纪委欢迎你们的到来。我在这作一下自我介绍啊,我叫刘锦祥,是咱们县纪委办公室主任,也是这次选调工作的副组长。以后你们在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你们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的优秀乡镇公务员,是咱们昌隆县未来发展的希望,希望通过此次选调锻炼,为你们以后的工作打下更坚实的基础。其次,我在这里提几点要求” 刘锦祥主任把选调文件精神详细地讲解完后,又把他们每个人的工作安排详细地部署了一遍。 “李雨辰,你被安排到了审理室,等下去审理室找吴主任,他会安排你的具体工作。杨洋,你被安排到了案件一室沈青,你被安排到了信访室,等下你去信访室找何主任” 八个人听完刘主任的安排,一个个都走了出去,唯有沈青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处置她的行李。 “怎么了?”刘锦祥和颜悦色地走上前来看着她问。 “刘主任,我看公告上说你们提供住宿”沈青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所以”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沈青对?你给我留言了,我把这事给忘了。没关系,我现在就安排,你稍等一下。” 说着,刘锦祥就拿出手机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他又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我已经和党校那边联系好了,等下我安排小黄带你过去,你先把住宿安排好,再来报到,我这边跟何主任说一声。”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沈青感激地向他鞠了个躬,也为自己比别人多一重事而感到抱歉。 “没什么,应该的。那你赶紧去,车子应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沈青提着行李走出纪委大楼,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口。司机放下车窗,冲她喊道:“沈青是?” “嗯!”沈青点头。 “上车!”司机确认自己接的人没错后,就把车窗升上了。 沈青也不敢多耽搁,赶紧提着行李上了车。车子启动后,就驶离出纪委大院,向东开去。 她在车上努力的记着街边的建筑物,然后又在脑海里一遍遍拼画着路线图,这样等下回去时就不用麻烦别人给自己指路了。 车子又开进了一个大院,绕过院中主体大楼,停在了一排七层小洋楼前。 司机把车停好,就转头对坐在坐在身后的沈青道:“下车,你进去后找一个叫常丽丽的经理,她会带你去房间。” 沈青谢过后,便下了车。这地方她曾经来过,前年秋天她代表新沟镇来这里参加过一个县级大会。 走进大厅,一个穿着像酒店大堂经理似的女人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她妆容清雅,看着十分漂亮。 “您好,请问您是沈青小姐吗?”女人胸前挂着一个标牌,上面写着常丽丽三个字。 “哦,是的,我是。”沈青知道她就是她要找的人。“我” “请跟我来。”还没等她说完,常丽丽就带着她走向了电梯,“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第93章 贴着封条的蒋家 沈青一言不发地拎着行李紧跟其后。电梯缓缓上升,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七楼。刚踏出电梯口,一股炽热的浪潮便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让人不禁有些窒息。 这一层楼显然是刚刚打扫过,地面光洁如镜,一尘不染。东西走向的通道两侧整齐排列着一个个标有房号的房间。常丽丽领着沈青沿着通道往西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站定在 717 房间门前。 只见常丽丽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动作优雅地轻轻一挥,门锁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随即房门应声而开。门外的布置简约大方,并无过多繁复奢华之物;然而当踏入房中后,室内的装修却令人眼前一亮——虽称不上如同五星级酒店那般极尽奢靡,但其精致程度亦毫不逊色于普通快捷酒店。 “这是您的房间,这是您的房卡。”常丽丽微微躬身,将房卡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并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继续说道,“您在这里居住期间,如果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到一楼前台联系我,或者拨打我的电话。”话音落下,常丽丽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精美的名片,一同递到她的面前。 待对方接过名片后,常丽丽直起身子,向对方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去,动作优雅且利落。 沈青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名片,脑海中回忆起之前同事提到过的消息——如今党校的住宿已转交由附近的酒店负责管理。瞬间,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常丽丽并非党校内部的工作人员,而是受酒店委派前来管理党校宿舍的员工。 沈青将沉重的行李随手丢到一旁,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走向窗边。她伸出修长的手臂,轻轻地将那半掩着的窗帘彻底拉开,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想要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入这个闷热无比的房间。 然而,顶楼的酷热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即使开着空调,那股燥热依然如影随形,仿佛要将人烤熟一般。窗外,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远处的一排排高楼大厦宛如一座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焰山,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滚烫的热浪。 “好热啊!”沈青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她原本只是想探出脑袋感受一下微风,但仅仅一瞬间,便被那炽热的阳光吓得立刻缩了回去。这样恶劣的环境,恐怕没有人愿意住在这里?可偏偏就是这样一间屋子,却被“施舍”给了她。回想起刚刚踏进房门时内心还充满感激之情,沈青不禁觉得有些可笑。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从未交过什么好运,如今又怎么能奢望得到特殊待遇呢? 想到这里,沈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但生活还要继续,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情绪,准备面对接下来未知的挑战…… 突然间,她的目光被眼皮底下那一排排整齐排列、风格独特的小洋楼吸引住了。这些小洋楼看上去有些熟悉,但她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于是,她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环境,并将视线投向了小洋楼对面的那条马路。她努力张望,试图找到一些能够证明自己心中猜想的线索或证据。 看着看着,她的眼神终于停留在了一个竖着大招牌的楼顶上——那里正是蒋正妈妈曾经带他们一起去过的那家餐馆!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当年他们围坐在一起品尝美食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跳加速:那么……这一栋栋两层半高的楼房里还会有蒋正吗? 2008年3月初。 在那仿佛永远也不会消散、浓得如同牛奶一般的雾气之中,沈青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脚步匆忙地朝着校园走去。 “呀!沈青,你终于回来啦?都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你了呢。”刚刚踏进宿舍大门,程慧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并顺手接过了她手中那些大大小小的行李。 “我这次给大家带回来了很多当地的特产,等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再拿出来分给你们。现在没什么时间了,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得赶紧先去洗漱一下才行。”沈青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程慧,同时又把肩膀上扛着的物品统统扔到了床铺上面。 “知道啦,昨天你打电话说今天早上到,我就迫不及待地把你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可你倒好,一来就给我弄乱了。”程慧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床铺被弄得一团糟,不禁皱起眉头,嘟着嘴,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沈青自然明白这是程慧用心为自己准备的,于是她连忙跑过去安慰道:“看到啦,一进门就看到我的床被铺得平平整整的,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出自我们家小仙女之手呀。你现在还没去上课,一定是特意留下来等我的对不对?哎呀,果然还是你最疼我了,谢谢宝贝,来么么~” 说罢,沈青紧紧抱住程慧,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接着又像哄生气的女友一般,温柔地轻拍着程慧的后背,表示亲昵与安抚。 程慧被沈青这一连串举动逗笑了,娇嗔地推了她一把:“好啦,好啦,别闹了,赶紧去洗漱,看你那张小嘴,都快能熏死人啦!” 两个人嬉闹了一下,沈青便端着洗漱用品跑向了水房。程慧也不等她,自己抱着教科书走了。 离开学校已经有两个多月之久,如今再次回到这里,沈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缓缓走进教室,目光首先投向了蒋正座位所在的方向。然而,当看到那个位置空荡荡时,她的心头顿时弥漫起一阵深深的失落。 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呢?其实,在回来之前,她早已从李冰洁那里得知,蒋正本学期一直在请假,甚至连手机号码也停用了。 他不来上学,是为了避开她吗?这个念头不断在沈青脑海闪现,让她陷入了无尽的猜测之中。 “呀!沈青,你回来啦!”同学们听到李阿利的呼喊,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她。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想和别人对视。 “沈青,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那你要在你爸妈家待一辈子呢!”李阿利拉着她坐到了座位上,李冰洁也跟着凑了过来。 “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咱们还没毕业呢,我肯定要回来的啊!”沈青坐下后,笑着对她们说,眼神还是不自觉瞟向蒋正空着的座位。 “他这学期开学后一直没有过来,同学们也都向老师打听了,说他叔叔给他请假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李冰洁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等她问,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给她听。 沈青点了点头,意思是她知道了。 “对了,沈青,和你说一个好消息,孟佳儿和刘博文订婚了。”李阿利高兴地说。 “这算什么好消息?”李冰洁捅了捅李阿利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这傻子,难道不知道沈青一直和孟佳儿不对路吗? 她们不知道孟佳儿与沈青早在多年前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和解了——虽谈不上友好,但也不存在芥蒂了。 “算好消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走到这一步。”沈青淡淡一笑,望着李冰洁说道:“我打算这周回趟昌隆,去蒋正家看看。” “早该去看了,我们”李冰洁四下看了一下,看有没有人注意她们后,才压低声音说:“他们都说你呢,冷血无情,蒋正对你那么好,他家出了事情,你却跑那么远,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沈青只觉好笑,明明就是她说的话,非要赖在别人头上。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曾经找过他啊! “他们说得对,我也想通了。不论蒋正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再逃避,我要和他在一起。死缠烂打的在一起。” 让沈青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当她心急如焚、风风火火地赶到昌隆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如遭雷击——蒋正家大门紧闭,上面贴着醒目的检察院封条! 蒋正不见了,他的家也没了。 沈青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她努力稳住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蒋家门前,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此刻,蒋正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不断在沈青的脑海中闪现。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欢声笑语、温暖拥抱…… “我们分手!” 他隐忍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怪不得那天他那样决绝,因为他所经历的,是她想象不到的。 当初她就应该死缠烂打、不离不弃地跟他在一起,她不应该让他一个人离开,更不应该在还能和他说上话的时候选择沉默。 “蒋正,你在哪里?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打击的!对不起” 而现在,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第94章 蒋正,你到底在哪里? 2013年8月。 昌隆县纪委信访室位于纪委大楼一层的东南角处,由两间相邻的屋子组成。其中一间朝向大路而设,作为专门的接待室;另一间则稍稍靠里一些,用作资料文印之用。 信访室主任名叫何卫邦,年纪大约在五十开外,发丝已经灰白相间,微微驼背更显老态龙钟。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且坚定的神情,仿佛岁月的磨砺并没有削弱他对工作的热情与执着。尽管眼角布满皱纹,但他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有神,透露出睿智和坚毅。每当有人来访时,他总会微笑着起身相迎,让人感受到一种亲切与信任。 可能因为知道沈青家不在县城,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工作不是很方便,再加上根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一般借调人员的背后都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一个快要退休之人,何必招惹那些是非?所以,他对沈青要求很低,安排的工作也轻松。 “沈青同志,你就负责平时的信访件录入!接待有我和老庄就行了。平时你也不用来这么早,早上九点前到,做完工作就回去休息,下午三点到,和上午一样,手头工作干完就回去!”何主任乐呵呵地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接待室。 沈青只是点头应承,稍微有点显得心不在焉,此刻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一栋栋的两层半小洋楼。 副主任庄俊峰看着何主任走远了,才压低声音对沈青轻声说道:“小沈啊,你可千万别把何主任的话当真,咱们该啥时候上班下班就啥时候,要是让上头那些领导看见了,影响可不好。你还年轻呢,这工作的名声可是得好好维护着!”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青一眼。 沈青似乎听懂了庄俊峰的言外之意,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感谢她的提醒。随后,她走到刚才为她准备好的座位前坐下。 比起乡镇级别的工作,县级单位的工作量确实相对较少且更为轻松些。没过多久,沈青便顺利地完成了主任交给她的一整天的任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沈青迫不及待地整理好桌上的物品,和两位主任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走出了信访室。 刚走出纪委大楼,就被杨洋一个箭步冲到了面前,只听他一开口就邀请道:“沈青,晚上一起聚餐,庆祝咱们 8 个人第一次认识。” “今天不行,我还有事,你们去!”沈青绕开杨洋,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减慢,她边走边回答。 看着沈青行色匆匆的样子,杨洋知道她应该确实有急事,但又不想就这么放弃,于是他快走两步再次挡住了沈青的去路,并放低姿态继续劝说道:“什么事能比同事们第一次见面,相互认识一下重要呢?今天无论如何……就当卖一个面子给我,一起去!” 然而,面对杨洋的再三请求,沈青依然不为所动,她一脸歉意地对杨洋说:“对不起,杨洋,我真的有事。”说完便绕过杨洋,快步向远处走去。 杨洋看着她的背影,愤恨地握了握拳,恼羞成怒地说道:“怪不得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 旁边那几人眼见着他动怒,便赶忙凑过来劝慰道:“她或许真遇上啥火烧眉毛的事儿了呢,等改日咱再约呗。” 这些旁观者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眼前这位仁兄摆明了就是想邀请刚才离开的姑娘共进晚餐嘛,所谓“彼此结识一番”压根儿就是个托词而已。 “啥叫下一回啊?没了她难不成我们还就吃不下饭啦?得嘞,今儿个算我做东!”他气鼓鼓地吼道。 沈青只当没有听见,依旧疾步快跑地奔向她的目的地。 疾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脑海里仍不断地回忆着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她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那个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地方走去。 终于,在拐向那栋房子的小路上,她放缓了脚步,用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 这里的变化并不大,路边的树木依旧挺拔,只是比五年前更加粗壮;花草也依然繁茂,但似乎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当她终于走到蒋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曾经的蒋家——才发现只有这里早已经面目全非。原本朱红色的大门如今被刷成了深灰色,那精致的木质栅栏也已被厚重的水泥围墙所取代。 记忆的闸门再一次缓缓打开,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在这扇门前,蒋正不顾一切地坚持要和她分手的样子是那样决绝。当时他说的每一句话,现在想起来依旧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犹记得,那天的雪花在风中飞舞得很快,但泪水滑过脸颊时却很慢,慢得把时间都凝固成了锋芒,刺痛着全身的血脉。 还好今天很热,热得仿佛要将人蒸发,她的脸颊、脖颈、臂弯……无一不是湿漉漉的,到处都被汗水浸透,唯有眼睛干涩得如同沙漠。所以,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再能像那日一样刺痛着她? 看着那似乎有千斤重的门铃,她像是被什么人施了魔法一般,只是呆呆地站着。她多么想走上前去按响它,却又害怕自己真的会这么做。万一打开门的人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家人,她该怎么办? 五年来她无数次踏入昌隆,穿梭于诸多街巷,以为终有一日会与他相逢。然而,事与愿违。可这次不一样,她心里有一种强烈地预感,蒋正离她很近很近,仿佛就在这扇铁门的后面,只要打开它,他就会站在那里笑容灿烂的张开手臂等待着她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她双手颤抖,没有抬起来的勇气。希望愈是强烈,她愈是害怕。他会在这里吗?她希望……她不敢希望。 恰在此时,一位正在不远处做健身操的老太太见沈青一直站在自家门口徘徊,便狐疑地走上前去问道:“姑娘你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沈青见有人搭话,心下一惊,旋即又欣喜万分。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羞涩于陌生人的盘问。现在的她已经在基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见到陌生人不但不会怯懦还能大方地与人攀谈。 “老奶奶,请问这家人……这家人姓蒋吗?”沈青轻声问道。 “你是他们什么人?”老太太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死死地盯着沈青,整个人也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 从老太太的反应来看,她是这户的主人,她该不会是蒋正的奶奶? 沈青心中暗喜,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不过一想到是初次见面,不能太过唐突,况且刚才的行为又有点莫名其妙,就赶忙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奶奶,我和这家人的儿子是同学,我们关系很好。今天刚好路过这里,就想着过来看望一下他,顺便跟他聊聊天。” 听到沈青这么说,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然后冷冷地说道:“这早就不是什么姓蒋的家了,这里现在是我的家。” 沈青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但她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其实,她应该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刚才昙花一现的希望,不过是她的幻想。 “真是奇怪,这几年已经没有人再找错门了,今天又碰到一个。哎,早跟他们说,法拍房不要买,非不听!一天到晚搞得我提心吊胆的”老太太一边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一边从腰上解下了一串钥匙。 沈青愣了一会儿,见老太太要关门,便赶忙追问道:“奶奶,你知道这家人都去了哪里吗?” “去了哪里?哼,我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只知道有一个进了监狱。”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沈青,转身走进了屋里。 进了监狱?!这怎么可能呢? 联想到蒋正之前的种种行径,沈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瞬间传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窖般寒冷刺骨。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更是涌起了无尽的恐慌。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蒋正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或消息。沈青试图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他,但都徒劳无功——手机号变成了空号,拨打过去永远都是机械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灰色的 qq 头像始终一动不动,无论发送多少条消息都石沉大海;就连他们一起玩过的游戏里,那个熟悉的角色也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被时间定格一般…… 当初的蒋正似乎真的在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至今杳无音讯。沈青越想越害怕,她一直都以为蒋正家破产了,欠了很多钱,所以才故意躲着自己,怕给自己造成负担。而现在,听到老太太说……说有人进了监狱?是谁进了监狱?蒋正吗?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却找不到答案,这种感觉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她脑海中又开始不断闪回着与蒋正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变得如此遥远而陌生,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蒋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在哪里? 第95章 是方天 这一天的下午,早已完成工作的沈青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闻,何主任忽然把她叫到了接待室,和颜悦色地说道:“小沈,你明天要来早一点,市纪委领导明天一大早就要来咱单位调研工作,虽说不一定来信访室,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给领导撞见咱们上班迟到,那可就不太好了。” “好的,何主任。”沈青有些疑惑,她平时来得也不晚啊?虽说不是比不上那些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来得早,可与何主任与庄主任比起来,她已经算是很早的了。 这半个月来,每天早上都是她把水烧好,给他们泡好茶,他们才踩着点进办公室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何主任怎么突然对她说这些了? 忽然,沈青明白了,何主任那番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庄主任听的。要不然肯定不会干巴巴把她叫过去,只是为了说这件事。 唉,县级领导们的行事就是不一样,批评一件事都得想着合适的方式方法。不像在乡镇,领导们说个事情——或者批评某些人的行为——从来不拐弯抹角,说你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干嘛就得干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要是不服气,大不了你什么都不干,但以后你要是想出头,就难了。 下班后,沈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回去,她站在单位门口想着一件事情。 最近几天都没有在单位遇到杨洋,想起自打来纪委上班,除了第一天在大楼门口匆匆见过一面,一直到现在就没和他说过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她也不可能暂时逃离新沟镇。 现在时间还早,沈青看着西边那片繁茂的树丛间,太阳仍未完全落下,它时不时地透过枝叶的缝隙射出一道道炽热而火辣的光芒,犹如一支支毒辣的箭矢般刺痛着人们的肌肤。 如此酷热难耐的天气,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要不等下请他一杯冰凉爽口的咖啡呢?又或者去吃点能够消暑解渴的美食。这样一来,既可以缓解这炎炎夏日带来的燥热感,又能当作对他昔日相助之情的一种谢意表达。毕竟,人家曾经帮过自己那么大一个忙,如今略表心意也是应该的嘛! 只是,她一个单身女孩子,邀请一个单身男性,似乎有点不太方便。正在踌躇之际,刘锦祥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刚好从大门出来,见她站在那里,便笑眯眯地迎着她走去,问道:“小沈,下班了,怎么还站在这里?” 沈青一见是他,便赶忙恭敬地回道:“刘主任好,我这正准备回去呢。” “你是不是在等杨洋啊?”旁边的女人话里藏话,说得很是暧昧。沈青不认识她,但看着眼熟。同在一个大楼上班,遇到过几次。 “哦,你还不认识?她是监察一室的常主任,杨洋现在就是在她的办公室锻炼。”刘锦祥介绍道。 “常主任好。”沈青赶忙打招呼。 “杨洋今天刚被安排出差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今天估计等不到他了。” 沈青听出常主任可能误会她与杨洋之间的关系,所以三番四次地强调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他了。 “没关系,我找他也没事。”她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正在等他,更不急于解释她和杨洋只是普通朋友。对于人们既已认定的事实,解释有时候反而被看作成是一种掩饰。还不如把一切交给时间来澄清。 再说,被她这样认为也挺好的,像她这样年纪的女人,最爱给人张罗事,即使不是杨洋,也会是其他人。现在既然她认为她心属杨洋,那就心属杨洋!无所谓。 “对了,你不是要回党校那边吗?走,和我们一起!我开车带着你。”刘锦祥知道沈青对杨洋没有那种意思,他办公室里有一个和他们一起来锻炼的年轻人向他八卦过这件事,说是杨洋单方面想追沈青,为了追她,还让亲戚帮他们制造来这里的机会。可是沈青似乎并不领情,杨洋现在只好改口,偷偷散布沈青喜欢他的谣言。 “对啊,我们正好也要去那里,等下市纪委领导从邻市过来,今晚要在党校休息,书记和常委还在县委那边开会,安排我和刘主任先行接待一下。走,和我们一起!”常主任不由分说地拉了拉沈青的胳膊,热情地带着她跟在了刘锦祥后面,三人一同离开了大楼门口。 到了单位停车场,刘锦祥礼貌地打开后方车门,笑着说道:“女士优先,请上车!” 常主任一边拉着沈青上车,一边打趣道:“别看刘主任像个老油条,他其实年轻着呢,今年才32岁,可是咱委里最年轻的室主任。” “哎哟喂,我谢谢您这独树一帜、别具风格的夸奖。”刘锦祥笑着发动了车子,驶离出停车场。 刘锦祥开车速度很快,不大一会儿,车子便停在了党校住宿楼的门口。 “你们先下去,我把车子停到那边,一会儿就过来。” 常主任也不客气,招呼着沈青下车,就径自走进了一楼大厅。常丽丽早在那里等候,一看到她进来,就笑着过来招呼道:“珊姐,你来啦,他们还没到呢!” “那必须的啊!肯定不能等他们到了,我们才到。” 沈青这才注意到,常丽丽和常主任眉宇间似乎有几分相似,猜到她们应该有几分关系。难道是姐妹? 常主任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人,对常丽丽又道:“沈青,这个不用我多介绍了?我听说她在咱们这住了一阵子了。” “是的,我和沈小姐也算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常丽丽依旧用她职业式的笑容对沈青点了一下头。 “小沈啊,常经理是我堂妹,以后在这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你的常姐说。”常主任不拘小节的行为,倒是令沈青没有想到。她见过很多单位的领导,一般都喜欢和亲戚在外面保持着一种刻意地疏远。而她这样大大方方地介绍,又胸怀坦荡地表明态度,想来若不是她清正廉洁——与常丽丽在这里的工作没有一点关系,就是她有足够的自信——即使常丽丽是她安排过来的,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好的,谢谢常主任。”沈青赶紧收起自己的疑惑,恭敬地表示感谢。 “他们来了!”刘锦祥还没进门,就招呼着常主任出去。 话音刚落,沈青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口。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欢迎欢迎,你们一路辛苦了!”常主任喜笑颜开地迎了出去。 沈青本想赶紧搭电梯上楼,谁知道一行五人齐刷刷地走了进来,不得已,她只好低头退到了一边。 可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带着惊喜的声音忽然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了起来。 “沈青?” 沈青循声抬头望去,不是方天,还能是谁? 第96章 是岳丘山啊 方天的一声呼唤,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和沈青的身上。 “方天?”沈青也没料到,时隔五年,她会在这里遇到他。 “你你怎么在这里?”方天把沈青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了看她身边站着的常丽丽,又碍于众人都在一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喜悦与困惑。 五年多了,他已经五年多没有见到过她,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此刻在这里遇上,他的心里岂能不高兴?又怎能不兴奋? “你们认识?”一旁的常主任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近两年市里派遣前来检查和调研工作的人员几乎全是年轻一辈。这些年轻人不仅对业务了然于心,而且对待工作极其认真负责、严谨细致,甚至到了一丝不苟的程度!更令人头疼的是,他们一旦发现问题,绝不会有丝毫隐瞒或手软,总是毫不留情地将其上报给领导。如此一来,许多业务部门都遭受了不少批评指责,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整改工作任务。 现在好了,既然沈青和这个方天认识,那么明天的调研工作将会顺利许多。想到这里,她怎能不欣喜? “哦,我们是同学,毕业这么多年,今天却是第一次遇见。”方天微微一笑,眼神依旧在沈青身上打转。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方天,今日可是你的喜事啊!”与他一同来的同事在一旁打趣,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既然这样,那沈青你也别走了,等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刘锦祥恰到好处的邀请,正中常主任的意。她也赶忙附和道:“是啊,一起,沈青是咱们信访室的工作人员,听说咱们这次市里信访室也有一位领导来指导工作,正好借此机会向各位领导学习一些业务知识。” 沈青本来一直沉浸在见到方天的五味杂陈中,一听到等下让她留下一起陪市里领导吃饭,连忙摇手推辞道:“不行,不行,我不行。” 不等其他人说话,方天却抢先一步说道:“有什么不行的,不过是工作餐而已,大家一块!” 沈青正要再作推辞,忽然门口又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众人赶忙又迎了出去。 方天便趁此机会走到了沈青身边,一改刚才的正颜正色,用略带责怪地语气说道:“你不要想着再逃跑了,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呢!” “我哪有……”沈青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谁知方天已经走开,迎着门外走进来的几个人笑道:“胡处长,看我说得没错?你们走那条路堵,肯定没我们先到。” “是啊,还是小方对昌隆县熟悉,我们都想着导航说那条路近,没想到现在是放学时间,结果在学校门口堵了半天。”被叫做胡处长的男人年龄看起来比他们所有人的年龄都大,应该是这次调研工作的组长。 胡处长对着方天说完话后,又环视了一下刘锦祥和常主任,略显抱歉地谦虚道:“不好意思啊,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书记现在正在县委开会,暂时过不来,还请胡处长包涵。”刘锦祥毕恭毕敬,像是迎接皇帝派来的钦差。 “她忙她的,不来也行。咱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没必要折腾她。”胡处长挥了挥手,似乎对刘锦祥的毕恭毕敬很不适应,他拍了拍刘锦祥的肩膀笑着道:“你这年轻人,别学电视剧里那一套,现在是工作之外的时间,放轻松。” 这场景让沈青不禁心生感慨:难道职位越高、权力越大的领导,就越不需要那些繁琐而无意义的规矩吗?回忆起曾经在新沟镇工作的时候,每当有县级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时,镇党委书记总会摆出一副毕恭毕敬、亲自出面接待的姿态…… 看着眼前这位低调随和的市级领导,再联想起之前接触过的一些高层官员,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表面形式上的东西。相比之下,倒是基层干部们对于上级领导的到来显得格外紧张和重视,各种迎来送往、招待安排等礼数一样不少。 或许正是因为处于高位的领导者已经拥有足够的权威与自信,所以才无需通过过多的繁文缛节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反而是那些低级别的官员,由于自身实力和影响力有限,更容易依赖于传统习俗和规则来获取他人认可或尊重。 当然了,这也可能只是个别现象,并不能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无论如何,沈青此刻对这位胡处长的印象非常好,她喜欢平易近人的领导。 “你和丽华我都熟悉,就不用介绍了,只是这个小丫头是谁啊?你们怎么不介绍一下?”胡处长指了指站在旁边一声不响地沈青,笑着问。 “她是我们信访室的工作人员。”刘锦祥介绍道。 站在一旁的常丽华笑着插了句嘴,跟着介绍道:“还有呢,胡处长,你说巧不巧,他和方天主任还是同学呢?” 胡处长一听,倒也未像其他人表现的那样惊讶,毕竟他这样年纪的人,什么事没遇到过啊? “是吗?这么巧?我和她也刚好是同学。” 这个声音?沈青仿佛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他说:“沈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好好学习吗?因为只有好好学习,我才能让我将来的老婆过上好日子啊!” 沈青抬眼深深地望向刚才说话的男子,她努力地想从他现在成熟的面容上剥离出他少年时的模样。 “岳丘山,是你吗?”她不敢确定,只能在心里轻轻地问。 “什么?这么巧吗?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和方天是同学啊?!”胡处长惊讶地转身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岳丘山。 方天此时也惊讶地用眼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打转。是啊,他和她认识了10年,和他也认识有两三年了,他也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同学啊! 可看他们的神情,他们确实是认识的。他们不但认识,甚至交情上也超过他和沈青。 “胡处长,我和方天不是同学,但我和沈青确实是同学。”岳丘山神色淡然地解释道,“您忘了?我的籍贯是昌隆县齐园镇。” “哦,对了,你老家是这边的,早些年你父母迁居到市里。”胡处长恍然大悟。 刘锦祥与常丽华面面相觑,他们也觉得今天的事太巧了,巧得让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沈青,你不记得我了吗?”岳丘山见沈青一直不说话,心里略显紧张。她……该不会真的忘了他?不过……也有可能,她记性确实一直都很差。 可她怎么可能忘了他?他是岳丘山啊!他是她年少时的梦,埋在记忆里的另一种痛。 “记得,当然记得。你还好吗……岳丘山?”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不知是喜悦,还是伤痛…… 第97章 一点都不好 相对于见到方天时的惊喜,眼前的岳丘山却带给了沈青更复杂的情感,有惊喜、有感动、有委屈,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近。 那些曾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的人,忽然就这样站在了你的面前,你又怎能忍住不让情绪喷发出来呢? “哎哟哟,今天我可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无巧不成书’了,这三个年轻人,刚才快把我整懵了,到现在我才捋顺了。你和这个丫头是同学,你也和这个丫头是同学,但是你们两个不是。所以,你们不是同一时期认识她的。”胡主任一拍脑门,手指的方向在岳丘山和方天两人的身上打转。 众人其实也早就看出来了,他们甚至看得比胡处长还更深一层:这个丫头对岳丘山和方天的态度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情感。不过一听胡处长这样说,他们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领导英明的样子,好像他们要不是胡处长点醒,他们一辈子都看不出来似的。 “是啊是啊,真是太巧了!我看您这次不是带着任务来的,而是带着礼物来的。你看三个年轻人脸上激动的样子,估计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了?你们都是托胡处长的福,居然在这儿遇上了。这可是他无意中送给你们的一份礼物啊!”常丽华果然不愧为一个官场老手,轻轻松松就把这件事归功于领导的福泽深厚,捧的胡处长喜笑颜开。 方天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着大伙儿笑的,当他看到沈青强忍着的泪水和岳丘山看着她时那深邃的眼眸。他终于想起当初他刚见到沈青后,就跟方如说要追她时,方如曾和他说过,沈青在初中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暗恋对象。 “小天,当一个女孩子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是不会接受其他男孩子的追求的。不但不接受,还可能会很讨厌。除非她自己从心底放下了那个男孩子,别人是没有办法的。” 当初正是听了方如的话,他才没有冒冒失失的去追沈青,一直在等待时机。不曾想后来被蒋正截了胡,现在好了,又冒出来一个。 不过,他该不会真的就是他? “胡处长,您看我们三个这样有缘分,不如放我们个假,让我们三个单独叙叙旧!”岳丘山不失时宜地请求,很快就得到了胡处长的同意。 “可以啊,你们三个年轻人好不容易见个面,是该好好叙叙旧。接下来就不要陪着我遭罪了,你们自由活动!可是这个丫头不是咱们的人,这得” “哎呦喂,胡处长您太客气啦!这种小事哪还用得着您亲自开口叮嘱呀?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沈青也一起去嘛!沈青啊,你一定得把岳主任跟方主任给招呼好,好好的尽尽地主之谊,钱方面不要担心,回头找姐姐报销。”常丽华甚至都不用等胡处长把话说完,心里就已经跟明镜儿似的了。 胡处长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早就对这种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手段习以为常了。想当年自己初出茅庐时,对这些可是深恶痛绝;但如今人过中年,却渐渐开始享受起被众人追捧带来的满足感来。 “谢谢胡处长,谢谢刘主任和常主任。”岳丘山微微点了点头,便向方天使了个眼神。方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他现在心里不痛快,并没有积极配合的意思。 “我们走!”岳丘山走到沈青面前,语气诚恳,眼神清澈,犹如他当年拿着一杯奶茶走向她时的样子。 “嗯。”沈青点点头,又恭敬地向其他人欠欠身,跟着岳丘山走出了这栋楼。 方天即使再不情愿,眼看着他们真的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胡处长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失声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刘锦祥似乎也深有感触,点头道:“是啊,年轻人有的是时间追悔,我们却只能遗憾。” “锦祥你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你还年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胡处长狡黠一笑,“我还听说过你和你家属的浪漫故事呢,那可是轰动一时。哈哈对了,你们结婚好像没几年?现在应该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的时候,刚才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感叹呢?” 刘锦祥被胡处长说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胡处长,你就别拿他开玩笑了,锦祥脸皮薄,经不住打趣。”常丽华忙在一旁解围。大家哄笑一阵,便也不再提了。 方天很快就追上了岳丘山与沈青,看着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着的不同于他人的氛围,胸中的无名之火终于爆发了。 “喂,沈青,你太不过意思了?我们已经五年零三个月没见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他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却只看着沈青说话。 沈青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张张嘴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解释什么。 “当初你为什么一下子就突然消失了?手机停机,qq也联系不上?”方天见她不回答,紧接着又问。“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啊,突然间的消失,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让人着急上火!你知道那段时间我去你们班找了你多少次吗?” “方天,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天本来就很热了,你这样躁动,只会更热。”岳丘山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沈青的前面,用一种近乎冷酷的语调说。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方天终于把矛头对准了真正的敌人。 “我是谁?”岳丘山冷哼一声,笑着道:“我想你忘记你是谁了?方天,我好心提醒你,你别忘了你已经订婚了,你现在的行为让胡处长他们看到,对她、对你,都不好。” 方天一听,火更大了。他发脾气,跟他订婚有什么关系啊?他生气的是是沈青当年的断联。 “你订婚了吗?”沈青惊讶地看着他,虽然她知道方天喜欢自己,但是她也知道方天骨子里是个花花公子,对婚姻的向往非常低。 “我是啊,我是订婚了。”方天的气势一下子弱了很多。“现在的重点不是我订婚不订婚好?重点是” “重点是哪家女孩子能让我们方大少爷甘愿赴婚姻之人间地狱的牢笼啊?”沈青不想提五年前的事,就只好抓住他这个话题不放。 “余悠然。”岳丘山在一旁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名字。“你说的那个重点叫余悠然。” 余悠然?沈青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终于记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你居然又和余悠然在一起了?” “怎么?你认识余悠然?”岳丘山倒是很意外,他没想到沈青会认识余悠然。 “是啊,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实习过。” “看来你们还真是缘分匪浅。”岳丘山有点不高兴。 “我们当然关系匪浅,我和她认识快十年了。”方天得意地炫耀,他忘记了他们相识的比他还早。 岳丘山完全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他径直转过身去,目光紧紧地锁住沈青的双眼,缓缓说道:“你这十年间,想必经历了许多事情。就在刚刚,你问我‘还好吗’,我没有回答,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沈青不禁感到十分困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碰到的每个人都如此怪异。 此刻,太阳已然西沉,余晖洒落在大地上,将岳丘山那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影映照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他是从天外降临的访客一般。他所说的那番话,让沈青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她暗自思忖着,试图理清眼前发生的一切。 “岳丘山” 第98章 他就是蒋正 “喂,我说老岳啊,你要不要脸啊?你还不好啊,你现在除了一个女朋友外,你什么没有啊?!西南政法大学硕士研究生,市纪委最年轻的后备干部,你要是过得不好,我们这些人还怎么活啊?!” 方天一听岳丘山向沈青说他这些年过得不好,马上就拆穿了他。这小子什么时候学坏了啊,居然用苦肉计了。 岳丘山听方天说完,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他带着谢意瞄了一眼方天,依旧看着沈青道:“看,你这些年交的朋友有多庸俗,他衡量一个人的好坏,全依着世俗的标准了。” 方天这下抱不住火了,拉着他看向自己,气愤地说道:“岳丘山,过分了啊!我实话实说而已,你说你哪一点过得不好了?” “如你所说,哪一点都好,就是没有女朋友。”岳丘山得意地看着他,感激他帮他说出了他想说出的话。 方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居然帮敌人说了好话,真是懊悔不已。 “好啦,我们别光站在这说话了,这么热的天,我们去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好好喝一杯。”岳丘山见他快要恼羞成怒,赶忙上前揽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向党校院外走去。 沈青一直没有接话,她不知道岳丘山的那句“一点都不好”到底意味着什么。回想自己这十年来,若不是蒋正的突然离开,她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哦,不对,他若不离开,她应该是过得很好。 三人出了党校门口后,便就近找了家环境清幽的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由于是工作日期间,他们没有饮酒,所以一顿饭结束的很快。 走进党校门口,岳丘山忽然停了下来,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有点迟疑地对沈青说道:“等下胡处长还要给我们开个小会,安排部署明天的工作任务那我们两个现在就不能陪你了。你如果没有事的话,也可以等我们” “太晚了,你们也累了,明天再聊也是一样的。”沈青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她怕禁不住他的要求,真的会留在原地等他结束会议。 “嗯,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岳丘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这几年的生活历练,已经让他能很快地掌控情绪了。“我们走了。” 方天恨恨地看着他的脸颊,一想到今天本是他和沈青相逢的重头戏,居然被他抢了风采,心里就一肚子气。现在连告别都是他说了算,更是气上加气。他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们,径自走了。 岳丘山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深深看了看沈青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快乐了,而他也不似从前那般能轻易带给她快乐了。 “我走了。”岳丘山又一次说道。 “走,我没事的。”沈青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岳丘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了方天后面,消失在暮色中。 见他们走远,沈青又在空旷的党校操场溜达了一圈,才缓缓走进宿舍楼,上了电梯,进了自己房间。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胡处长带领着一队人马来到了单位,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调研工作。 沈青身为业务对口部门的一员,自然也在陪同人员之中。整个上午,他们犹如一阵疾风般在各个部门间奔忙穿梭。他们不仅仔细检查了硬件设施的状况,还认真查阅了软件资料,甚至对网络端口的使用和配置也进行了逐一核验。 在这群年轻人当中,岳丘山虽然年龄最小,但其工作经验却最为丰富老练。他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扎实的专业知识,在调研县级纪委的工作中不断发现各种问题。更难能可贵的是,针对这些问题,他总能迅速给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让众人不禁为之赞叹。 沈青从他专注忙碌的身影里看到了他少年时的样子:岳丘山,你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专注于一件事,任何人都打扰不了你。 反观方天,从早上到现在,脸上就写满了不高兴,真像是一个刚刚和婆婆吵完架的儿媳妇——还是没吵赢的那种。沈青好几次想和他说句话,他都是爱答不理的,甚至连个眼神交流也不给她了,完全没有昨天刚见到她时的欣喜。 真小气!沈青干脆也不理他了。 半天工作结束后,县纪委书记陈燕就邀请市纪委胡处长一行人前往党校就餐,沈青他们也就各自散了。 她回到信访室,何主任与庄主任早已不见了踪影。她也不介意,毕竟他们两个年纪大了,家里确实有很多事需要照料。 但就在她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这时方天却突然撅着嘴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沈青惊讶地看着他问:“你们不是跟着书记吃午饭了吗?” “我才不跟他们一起吃饭呢!我又不是他们的正式在编人员,我不过是抽调到市纪委工作的。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方天赌气的说。 “什么意思?”沈青没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你是临时工?” “当然不是,只是工作关系不在那里。哎呀!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哎,我到这里就是想问问你,你和哪个岳丘山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和他是同学啊!”沈青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你少骗我了,你当我瞎啊,昨天你们两个那个样子,只是同学?我告诉你沈青,我可以输给蒋正,但绝对不能输给岳丘山。我讨厌他。”方天气呼呼地,一口气把自己憋了一夜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沈青脸色发红,听到他提到蒋正,眼神落寞。她该怎么和方天说,蒋正可能在多年前已经入狱了呢?当然,不论蒋正是什么情况,她和岳丘山也绝无可能。有些喜欢,就应该留在它该待的岁月里。 “好啦,你别生气了。我和他的事有些复杂,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既然你都逃出来了,那我就请你在附近喝杯饮料!”沈青现在还不想和他说有关岳丘山的事,那么久远的事,说了也没意义呀! “哼!你和他复杂?我看啊,是他太复杂。我再说一次,我可以” “好啦好啦,你别再说了,走走,这么热的天,我们边喝边聊,好不好?”沈青不等他说完,就推着他走出了信访室。 他们在离纪委大楼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咖啡厅,名字很有意思,叫“正好喝咖啡”。 沈青曾经来过几次,里面环境很不错,大堂卡座干净舒适,小包间清新淡雅。中午人不多,他们就在大堂里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卡座坐下。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两杯美式冰镇咖啡后,沈青又为方天点了一份甜点。 方天知道沈青不爱吃甜点,所以也不介意自己吃着,她看着。 “说,你和那个岳丘山到底怎么回事?”方天一边吃,一边不依不饶地问。 “真是服了你啦,怎么还想着这个问题啊?”沈青翻着白眼,恨不得再往他嘴里塞进两个大面包。 “我当然要想着这个问题,我”方天嘴里咕咕哝哝,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沈青伸手捂住了嘴。 “方天,不要说话。”她一下子脸色惨白,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菜单遮住了半张脸,一只手捂住了方天喋喋不休的嘴巴,压低声音对又他说道:“也不要回头。” 方天刚开始以为她故意转移话题,但看她神色不对,便听话的闭了嘴。 他不知道沈青看到了什么,只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怎么办?妈妈不在店里,我们回家去找找看,好不好?” “不要,不要,妈妈就在店里!”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方天身后传来。“你老是骗我回家,回到家,妈妈又不在家里。” “好好好,你不信的话,我们把小雨姐姐叫过来问一下,好不好?小雨,你过来一下,告诉雅丽,妈妈到底在不在店里?” “雅丽乖,妈妈今天真的不在店里,妈妈说她今天不舒服,回家睡觉觉了。”一个清脆温柔的女孩大声且愉快地回答道。 “那好,咱们回家找妈妈!”那孩子似乎很听这位小姐姐的话,乖巧地离开了。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方天再也忍不住了,他赶忙回头看向刚才说话人的方向。虽然透过玻璃门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他也和沈青一样能确定,那个人就是蒋正。 没错,那个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男人就是蒋正。 第99章 正好喝咖啡 “刚才那个人是蒋正?”方天有些莫名地兴奋,指着刚刚被关上的门说。 沈青没有回答,惨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方天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样一个态度,她刚才为什么不去和他相认?她不是一直在等他吗? “喂,沈青,我问你话呢!那人是蒋正,没错?我刚才听声音,就猜出来是他了。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追过去看看啊!”方天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准备拉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青。 “方天”沈青有气无力地看向他,示意他不要这样着急,坐下来听她好好说。“那个人是蒋正,可是我不想见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为什么?”方天疑惑地看着她。 “你没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吗?”沈青唇角抖动,眼眶微红,她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孩子?”方天心中猛地一震,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他不禁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沉浸在与老友重逢喜悦中的他,此刻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呆住了。 蒋正竟然结婚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震撼,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不不,也许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方天边摇头边安慰着自己,他突然想起那些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情节:男女主角在经历多年分别后再度相遇,其中一方却发现对方身边带着个孩子,便误以为那是他们和别人生下共同的结晶,但最后往往都会揭开真相——原来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罢了。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方天越想越觉得合理,现实生活中有那么多巧合,就像昨天他和岳丘山一起遇到了沈青一样,很可能眼前所见不过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而已。想到这里,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沈青,你先别下判断,我来帮你问问。”于是方天不等沈青反对,便擅自做主,喊了一声:“小雨?” 这时从柜台后面走出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沈青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小姑娘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不禁带着一脸地好奇向这边走来。 “先生,请问您有还有什么需要?”她以为方天是要继续点餐。 “你是小雨是?”方天摆出一副十分擅长搭讪的模样,并向沈青抛出一个“放心”的眼神。 “您认识我?”小女孩用天真无邪地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是否在哪里见过他。 “现在不就认识咯!”方天贱笑,这是他曾经追女孩子的惯用伎俩。 女孩脸颊一红,局促不安。沈青白了方天一眼,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不屑与责怪。 方天被沈青看得有些发怵,赶忙收起刚才那副不太正经的神色,转而认真地说道:“好啦,不逗你了。我是想问问你刚才走出的男人是不是叫蒋正?” 小女孩一听他问起老板,倒也没有多想,就笑着答道:“是啊!我们老板是叫蒋正。你看我们家店名,就是从老板和老板娘两个名字里各取一个字——蒋正和李好,‘正好喝咖啡’” 小姑娘很热情,把方天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介绍了一遍。沈青听完,苦涩一笑,原本仅存的一点点希望都破灭了。 方天更是越听越灰心。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和蒋正之间,居然是他先彻底放弃沈青的。 “对了,你们认识我们家老板?”小女孩见他们都不说话,有点尴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们老板说了,如果有人说认识他,结账的时候就给他打半价。” “我们不认识。”方天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对了,刚才他抱的那个孩子,是他们家的吗?”方天不死心,又问一句。 “是他们家的啊!”小雨感觉他们问的真是莫名其妙。她在这里打工一个多月了,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 “哦,你走!” 两个人结完账,走出了“正好喝咖啡”。 “真是晴天霹雳!”方天自言自语道。沈青一直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突然她一下子蹲了下来,捂着胸口“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方天赶忙上前扶着她站了起来,又惊又怕地问道:“你怎么了?” “方天,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沈青哭得撕心裂肺。 “我知道你难过,难过你就哭!”方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只是咱别在这里哭,你这离你们单位太近了,你这样哭,搞不好真的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看到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很开心。”沈青强忍着泪水,调节着自己的情绪。“我没事,我不哭了。” “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方天到现在还不知道沈青是被借调到县纪委工作,现在住在党校宿舍。 “我现在住在党校宿舍。”沈青止住了泪水。成年人的控制力相对于十七八岁的时候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前的沈青只要一哭,没有个个把小时是止不住的。 “那你不早说。早说我们就不来这了,直接回党校宿舍多好,也省得遇到这糟心事了。”方天一边抱怨,一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走,咱们回去。” 出租车进不了公家单位,两个人在党校门口下车后,就顶着大毒的太阳走到了宿舍楼。刚一进大厅,就看到岳丘山正坐在大厅的沙发椅上,朝他们看来。 “方天,昨天我是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岳丘山迈着稳健的步伐,停在了他们面前。 “老岳,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和你争论这些了,胡处长他们休息了?”方天被蒋正的事情搞得一肚子火气,再看到岳丘山,觉得顺眼多了。这两天真不知道是他走运,还是倒霉,净遇上沈青的前男友了。 岳丘山倒是很惊讶,方天向来不服他的气,今天一上来就道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可是碍于沈青在场,他也不好直接就问,于是就顺着方天的问题答道:“胡处长休息了,他让我们一点半在这里集合,我们还要到下一个地方。” “一点半?现在都快一点了。行,你们两个聊,我上去收拾下东西。”说完,方天迈着大步,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你怎么了?”岳丘山看沈青神色黯然,眼圈微红,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心事一般,忍不住关切地问。 沈青尽量不与他的眼神相碰,她知道,在岳丘山的眼神下,她无法假装坚强。他对于她来说,如同血脉相连的亲人。受了委屈的人,一般都无法在亲人面前坚强,何况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岳丘山,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话,也不要问我问题。我知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联系,等到我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所以,请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让我回房间休息,好吗?”她低着头,虽然用的是请求的声调,但却说的异常坚定,不给人商榷的余地。 “好,这半天你也累坏了,赶紧去休息!不过,现在楼顶应该很热,你拿着这张房卡,去我房里休息!”岳丘山伸手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想要递给沈青。可是沈青拒绝了。 “不用了。等下你们就要走了,房卡还要退回去的。”对于岳丘山知道她住在顶楼的事,沈青一点都不惊讶。他一直都是个细心的男人,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就像昨天带着她逃离不必要的饭局,到今天打听到她的种种状况。但凡他想要知道的,他都会知道。 “我马上就要走了。”岳丘山收回房卡,落寞地继续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路上小心。”沈青说道:“注意安全。” 岳丘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还是老样子,一旦有心事,说话就简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知道了。你上去!” 沈青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电梯。 可就在她快要进电梯的时候,她忽然回头,对着他说道:“岳丘山,记得常回来看看。” 听到她这样说,他开心地笑了起来,要不是在公共场合,他很可能会冲上前去抱住她。就像年少时他曾无数次幻想的那样——抱住她,然后告诉她“我喜欢你”。 可是,过去不敢做的事,现在更不敢了。 “我知道了。”他挥了挥手,目送她走进电梯。 第100章 你要是觉得配得上我,就嫁给我呗 市纪委领导离开的次日便是周末。周五下午,沈青早早地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后,就提前下了班,迫不及待地赶回了沈家庄。 自从几个堂弟妹逐渐长大成人之后,爷爷和奶奶家中变得格外宁静。这种变化让沈青很喜欢,因为如今每逢周末,她便能返家享受两日宁静时光,可以随心所欲地与家人相处。 有时,她会陪着爷爷闲聊家常,听他讲述那些充满智慧和人生哲理的故事;而有时呢,她又会陪伴奶奶一同操持家务,感受家庭的温馨氛围。渐渐地,沈青不仅掌握了用荆条编织精致小筐的技巧,还学会了如何巧用高粱秆制作实用的锅盖。 尽管接受过最先进的现代教育,但沈青内心深处依然流淌着农村人勤劳质朴、踏实肯干的血液。对她而言,如果整日无所事事,就会产生一种虚度光阴的愧疚感。因此,她总是乐于寻找各种事情来充实自己的生活,让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 这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她如同往日一般早早起床,准备开始一天的晨练。正当她伸展开双臂,做着热身运动时,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宁静,让她不禁惊跳了起来。 自从被借调到县城工作后,她早已习惯了早起的安静时光,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望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也许只是个骚扰电话或者打错了。于是,她又将手机放回桌上,决定不去理睬它。 不过,仅仅几秒钟之后,她改变了主意。万一是哪位单位同事更换了新号码呢?说不定真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联系她?想到这里,她急忙重新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她不失礼貌地问候了一声。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中。她不禁心生疑惑,暗自嘀咕道:难道是手机信号出问题了不成?正当她准备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检查一下时,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又熟悉的嗓音。 \"起来了吗?\"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瞬间穿透了她的耳膜,直击内心深处。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平静的心情也被彻底打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岳丘山?” 怎么会是他? “嗯,你还是老样子,每天都会起这么早。”他懒洋洋地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带着一点点酥酥麻麻的磁性。 “是啊,老早养成的习惯。你知道的,我们家离学校远,每天我都要早起去学校。”沈青现在想起以前上学的经历,并没觉得很苦。可是当时她可不这么觉得,特别是每逢天气恶劣的时候,她不知道在路上哭了多少回。 “你收拾一下,出来,我在你们村口等你。”岳丘山温柔地声音里包含着请求。 沈青听他这样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来齐园了?”她有点不敢相信,燕州市离这里可不近,开车至少得要两个多小时。 “嗯,昨天汇报完这一轮调研工作后,我就睡了三个小时,然后就开车来到了这里。” “你”沈青在心里上是有点抗拒他这种行为的,但想到他这么辛苦,责怪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你等下,我马上出去。” “嗯。”岳丘山应了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沈青赶忙换下运动服,穿上一身日常休闲装,就匆匆忙忙走出家门,跑到村口的水泥路上。 看到不远处停着的天青色越野闪了一下灯,就朝着她开了过来,沈青的心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车子停下,沈青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气氛有点尴尬。 “你、你怎么来了?”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岳丘山见她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暗暗发笑,还好她比他看起来紧张,不然他就糗大了——男人总不能比女人还害羞?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岳丘山启动车子,向前开去。 “去哪里?”沈青并不担心他会对她图谋不轨,可她也不想任由他带自己去她不知道的地方。 “沈青,相信我,我不会把你卖了的。”岳丘山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话,但天知道他说的有多么认真。“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前两天匆匆一见,也没顾得说上话,今天我可是特意赶回来陪你的。那天你不是也说了嘛,让我经常回来看看。” “我当时只是说一句客套话而已。”沈青把心里想的,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 沈青想到那天进电梯前说的话,懊悔不已。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啊?她当时只是觉得很难过,这些年失去了太多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了他,她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了,仅此而已。 可是当他真的来找她了,她又觉得惶恐不安,害怕他已经不再是他,也害怕他还是他。 岳丘山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看她,很是失落。 “是吗?原来只是客套。你我之间,还需要那些客套?” 沈青没有接话,只是低头不语。她能说什么呢?她已不是当初的她。现在面对岳丘山,她没有少女时的悸动,只有只有一种想把他再深深锁回记忆中去的想法。 看来,当年李冰洁说得太对了,爱是会消失的,而且是那种一旦消失,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沈青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伤了他的心,便主动打破了沉默。这是她一贯的示弱方式。 “岳王集。”岳丘山淡淡地回答。 “岳王集?你老家?”沈青惊讶地扒拉着车椅,离着他更近了些问道。 “嗯,是啊。我爷爷生病了,之前我就想回来看看他,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今天刚好休息,就回来看看。我爸妈六年前就搬到燕州市做生意,他们也很少回来。我这也算替父尽孝了。”岳丘山故意把头往椅背上靠了靠,闻着她凑过来时,头发上的清香。 “可是你带着我去,不合适?” “喂,沈青,你很不够意思哎,我一个大男人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回来家看爷爷,肯定不知道买些什么东西好啊?带着你,就是为了让你帮忙的好不好,要不然你以为呢?”岳丘山忽然换了一种态度,倒让沈青放松了不少。 “这样啊,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专程来找我的呢?”沈青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喜欢现在的氛围。 岳丘山见她这样,苦涩一笑。原来,她已经不喜欢他对她的特殊对待了。 “爷爷得了什么病?”作为一个合格地参谋,必须要知道对方的需求。 “呃前阵子说是肚子不舒服,我最近太忙了,也没细问。”岳丘山打着哈哈。 “那就是说,他不能乱吃东西。他平时喝酒吗?”沈青又问。 “喝啊,乡里的老头儿,哪一个不喝酒。你爷爷不喝酒吗?”岳丘山记得她上初中时,偶尔回家,还要帮她爷爷打酒。 “喝啊,以前喝的可凶了,这两年岁数大了,不怎么喝了。” “爷爷今年高寿?” “88岁了”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把之前略显尴尬的氛围统统化解了。 岳王集原本是一个独立的乡,早些年昌隆县撤乡并镇后,它成了齐园镇的附属小乡。它地势有些偏远,位于昌隆县的末梢。 等他们到达岳王集的时候,已经快到早上八点了。二人在集市上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在街上逛了逛,准备买些老年人需要的东西。 岳丘山依旧会把她提出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批评的一无是处,沈青也会像十年前那样,一不高兴就拿脚踢他。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刁蛮任性,泼妇一个。”岳丘山说完,赶紧就跑。沈青哪里肯依,逮到他就是一顿胖揍。 还好这集市上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别人对他们之间的打闹似乎也见怪不怪,他们玩起来并没有太多顾忌。 买完东西,沈青又开始玩起了她那套老传统的梗,认为女人不应该冒冒失失地跟着一个男人去见他的家人。 “你别那么老土好不好?放心,我爷爷奶奶不会对你产生误会的。你看看你自己,哪一点能配得上我?”岳丘山用他惯用的激将法,很成功地把她激怒了。 “岳丘山!你、你居然敢说我配不上你?!”她怒气冲冲地想要反驳他,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 “怎么?无话可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所以呢,你别再痴心妄想了,我爷爷奶奶也绝对不可能会认可你的。”岳丘山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笑容,装作满脸不屑地样子说道。 “我哪里配不上你了?”沈青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质问着对方,同时双脚不停地跺着地面,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原本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 “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能配上我,那你现在就立刻马上嫁给我啊!”岳丘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然后大笑着转身离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跟沈青争执下去,搞不好等会儿她气急败坏之下真的会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到时候再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第101章 岳丘山的叔叔 车子在一户紧靠着路边的人家门前停下。 沈青还是没有拗过岳丘山——或者说没有躲过他三十六计般攻势,乖乖地跟着他下了车。 这是一栋很传统的院落,白墙红瓦围成的四方院落的正北方是三间正房,沿着正房的东侧,是两间偏房。大门是木头做的,打开时会发出“吱呦吱呦”的声响。 二人双手拎着东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屋内的人听到院子里有响声,便匆匆忙忙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阳光太强,老人不得不眯缝着浑浊的眼睛,抬手遮挡着光,向来人朗声问道。 “阿公,是我,小山啊。”岳丘山一边大步向他走去,一边亲切地打着招呼。 沈青从小就听爷爷说过,岳王集是一个外来村子——很多年前从其他地方迁来的村子,他们管爷爷叫“阿公”,管奶奶叫“阿婆”。近日一见,果然如此。 “哎哟!小山啊,你怎么回来了?”老人终于认出了孙子,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是啊,我回来了,回来看您了。”岳丘山在爷爷地热烈拥抱下,笑得像个孩子。 沈青看着岳丘山阿公健康硬朗地样子,有一瞬间的茫然。但是想到他不可能拿爷爷的身体健康乱说话,就猜测也许爷爷之前只是类似于拉肚子的小毛病,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哎呀!我孙子回来看我了,回来就好,快、快、快,赶紧进屋,外面热。”老头儿推抱着孙子往屋里走,岳丘山笑着拦住了他,“阿公,我还有一个朋友在这儿呢,您没看到吗?” 老头儿听岳丘山说“还有一个朋友在这儿”,这才发现大孙子后面站着个大活人。 “哎哟!你瞧我,只顾着看我们家小山呢,没看见后面还站着一位小同志,你是”岳丘山爷爷一看站着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 这都多少年啦?!人家孙子不停地带女孩子回家,他家孙子一个都没有。他天天等,天天盼,今天终于等到了,他孙子居然带个女孩子回来了。 “哎哟哎哟!瞧我都老糊涂了,怎么没看见这么一个漂亮女孩子来了呢。”他激动地也不管人家害不害羞,直愣愣地把沈青上上下下看了又看。 她被爷爷这突兀地举动羞红了脸,连准备好的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了。沈青求救似的眼神看向了岳丘山,催促着他赶紧过来给自己解围。 看着她这副窘迫地样子,岳丘山抿嘴一笑,眉头都快展到外太空了。 “阿公,您这样会吓到她的。”他终于不再袖手旁观地看她出糗了。 “哎哟,对、对、对,看我这个老头子,一见到孙子带女孩子回来,就高兴地不知道做什么好了。”老头儿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过于激动了,立马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爷爷,您好,我是岳丘山的同学,我叫沈青。”沈青见岳丘山爷爷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立马自我介绍道。 “哦,哦,哦,同学啊,哦,哦,哦,欢迎欢迎,赶紧进屋,外面热。我给你们切西瓜吃。”老头儿一听她介绍自己是孙子的同学,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但转念一想,管他是什么关系,总之只要是孙子带回来的女孩子,一定是有特殊的关系。 也许是她太害羞了,不好意思承认。 走进屋里,两人便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堂屋正中的大桌子上,顺势坐在了桌旁的两张板凳上。 此时岳丘山爷爷正从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想要切给他们吃。岳丘山赶忙上前制止了他,“阿公,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西瓜不能放进冰箱里再拿出来吃。您上次肠胃不好,不就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哎哟!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大热天,不放冰箱里,放哪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还真是个固执的老头儿,依旧把西瓜放在桌子上切了。 沈青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还有岳丘山对付不了的人啊! “阿婆呢?”败下阵来的岳丘山也不再阻拦,环顾四周,不见奶奶在家,便问了一句。 “她去隔壁村子和一帮老太太举行什么周末聚会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对了,你们既然来了,中午不许回去,必须吃完饭再走。”老头儿把切好的西瓜一一递到孙子和沈青手中后,便依着岳丘山坐了下来。“你二叔这周也回来了,他刚出去办点事儿,马上就回来。” “二叔回来了?”岳丘山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暗自偷偷看了一眼沈青,又很快恢复如常。 “是啊,这两年我岁数大了,你爸、你哥还有你,又都在市里,所以,他回来看我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嗯,还好二叔有孝心,不然我们也不能安心在那边发展。” 沈青看着爷孙两个手拉着手在那边叙话,便想到了沈国强。哥哥自打研究生毕业后,就一直留在省城工作,也是一年到头见不到人。每次他回来,沈青爷爷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岳丘山虽然和爷爷说着话,但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沈青。他怕她不自在,在与爷爷说话的空档里,他好几次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有什么要求。 “你还好吗?”“有什么想要的吗?”“是不是要出去走走?” 沈青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有些小小的尴尬,但想到他和爷爷许久没见,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舒服,破坏了爷孙俩的和谐氛围,所以,每当他关切地目光投来时,她都微微一笑,摇着脑袋回答,“我没关系,我很好。” “是不是小山回来了?” 门外一声爽朗地问候,打破了爷孙俩的温情时刻。沈青不由自主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岳丘山笑着迎了出去。 “二叔,我回来了。” “哎哟!我看到门口停着的车子,立马就知道我的二侄子回来啦!回来好,回来好,早该像这样,没事回来看看你阿公了!不能因为你现在高升了,就瞧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了!”岳丘山二叔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屋。 “二叔就会批评人,我怎么会瞧不起乡下人?我自己本身就是个乡下人。”岳丘山知道二叔喜欢说这些场面话噎人,就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嗯!不忘本就好,不忘本就好啊!”二叔拍着侄子的肩膀,很满意他的回答。 沈青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二叔,觉得很是眼熟,她应该在哪里——不止一次的——见过他。与此同时,岳丘山二叔也注意到了她,两人对视的一刹那,他们都像是认出了对方,但又记不起对方了。 岳丘山眼神有些闪躲,很是心虚的样子,这是他年少时留下的阴影。 “这位是?”二叔指着沈青,疑惑地看向了侄子。 “她她是沈青。”岳丘山犹犹豫豫地介绍着。 “沈青?”不等侄子继续介绍,二叔便打断了他。只见他眼睛一亮,好似记忆地阀门在他眼前瞬间打开了。“她是沈青?变化好大啊!” 沈青忽然也想起来了,眼前的二叔是齐园镇中学三年二班的历史老师——岳中奇。她记得有段时间,他们班的历史老师因为摔断了腿,无法给他们上课,就是这个人与另外一位老师在那段时间轮番给他们上的课。 “岳老师?”沈青惊讶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脑海里闪烁着他站在讲台上的画面。 他居然是岳丘山的叔叔? 第102章 陈年旧事 岳中奇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侄子带回来的女孩子,居然是沈青?! 沈青也没想到啊,这也太巧了?岳丘山的叔叔是岳中奇老师,他为什么一次都没和她提过呢? 这下子好了,本来就是一次让人如坐针毡的探访,又加上曾经的授业老师,这下沈青更不自在了。 天呐,她这阵子是星象逆转了吗?怎么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刺激呢? 为了躲避岳中奇老师奇奇怪怪地眼神,沈青在岳丘山奶奶回来后,就一直躲在厨房帮她打下手。 “不用你帮忙,厨房里热,你去堂屋里坐着,我和老头子在这儿就可以了。”岳丘山奶奶一直催促着沈青离开,沈青自是不肯走,一直坚称自己就喜欢在厨房打下手。 岳丘山奶奶见她这样勤快,以为是为了讨自己喜欢,更是喜不自胜。 午饭都是家常菜,这也是在岳丘山强烈要求下的结果。他心里清楚,沈青最不喜欢复杂的事情,今天已经让她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还搞一场“盛宴”,她恐怕真的要找个借口开溜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你第一次来,不但没有买什么好菜,还让你跟着忙乎了半天。”开席前,岳丘山奶奶还一直不停地对沈青说着客套的抱歉。 “阿婆,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她的脸马上就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烫了。”岳丘山打着圆场,想把气氛活跃成家人聚餐的样子,“你就把她当亲孙女看待,别再说那些客套的话了。” “混小子,我肯定把她当亲孙女看待的。再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哪一点客套了?你看看,我说去街上再买两个菜来,你非不让,不给她吃些好的,我这心里老大过意不去了。”老太太拿毛巾掸了掸孙子的屁股,半带着笑容半嗔怪道。 “奶奶,你别这样说,饭菜已经很好了,我不挑食的。”沈青见奶奶拿毛巾打孙子,赶忙上前制止了。 老太太自是更加地欢喜了。 “好啦,别说了,咱们开吃!”岳中奇挥手让大家坐下,又给自己和岳丘山爷爷的杯子里斟满了酒,接着道:“小山开车,不能喝酒,沈青同学来一杯!” “不、不、不,我也不喝酒。”沈青连忙摆着手,护住了自己面前的杯子。接着又偏着头,看向了岳丘山。 岳丘山会意,连忙站了起来,走到了二叔面前,把他手中的酒瓶接了过来。 “二叔,她不喝酒,我陪你喝两杯!” “那不行,那不行,你还开着车呢,明天又是周一,你还得赶回去上班。”岳中奇夺回酒瓶,他明白,自己如果再强要求着沈青喝酒,侄子肯定要下场跟他喝个痛快。他喝不过他。 “那你们都不喝了,我和你阿公喝。”他抱着酒瓶,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岳中奇酒量很低,一杯酒下肚后,脸颊就红得跟烧红了的烙铁似的。 “沈青啊,谢谢你这次能来,”他睁着微醺的双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孩子,“我谢谢你啊!” 她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二叔,你喝多了。”岳丘山靠着他坐近了一些。 他看着侄子的眼睛,微微一笑,转而又看向沈青。 “十年前,我做了一件有些后悔的事情。”他接着说道,“当时我不觉得后悔,但这两年一想到这件事,我后悔了。” “二叔,你真的喝多了。”岳丘山有点局促不安地打断了他,红着脸看向了沈青。 她依旧没明白岳中奇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爸、妈,你们去厨房再给我们弄些汤来。”岳中奇对着父母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回避一下。两位老人也被儿子今天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但碍于有客人在,也不好发作,只好乖乖地起身往厨房去了。 沈青站起身,想去帮忙——其实是想逃离饭桌。岳中奇轻敲了下桌子,让她坐下。 真是喝醉了都还不忘记自己的职业习惯啊! “小山,你不要拦着我,今天我必须说。”岳中奇掰开侄子按着他肩膀的手,又把目光落在了沈青的身上。“十年前,我代了你们两个星期的历史课,你还记得?” 沈青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就发现小山看向你的眼神不对头。后来,我就向你们班同学旁敲侧击地打听,才知道你们在偷偷谈恋爱” “我们没有!”沈青红着脸连忙摇头,他们那时候确实没有谈恋爱,顶多是互生好感而已。 “你不要急着否认嘛!听我说完。”岳中奇挥了挥手,示意沈青不要打断他,沈青看了看岳丘山,发现他神情复杂,并没有阻止岳中奇继续往下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小山是个乖孩子,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孩子上过心。可是他对你不一样。有一次你们在操场上体育课,我站在楼上看到他把外套拿给你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我得管一管了。”岳中奇停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你知道他有个哥哥吗?和你们是一个学校的,比你们高两届。他就是因为早恋,初中都没上完,就辍学了。”岳中奇见沈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就把目光落在了岳丘山身上,“看来你小子,一点压力都不想给她啊!” “后来,我就把你们的事告诉他爸妈。我哥嫂很生气,当着我的面狠狠教育了他一顿,还央求我带着他们去找你谈谈。可这小子死活不同意,差点拿刀割断了手腕。” 沈青瞪大了双眼,用难以相信地目光看向了岳丘山。她怎么都没想到,因为她的原因,他和父母之间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 “你也别怪我哥哥跟嫂子,他们也是没办法。他们两个年轻时太苦了,两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给人修车,就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孩子,老大因为早恋辍了学,老二还这样的话,他们往后的希望就没了。况且小山成绩那么好,他们怎么可能让他因为一个女孩子而荒废了学业?” 沈青谁都不曾怪过,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怪不得初三那年岳丘山在学校外面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她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喜欢上了别的班级里的女孩子,才故意和她划清界限呢!原来他是怕他叔叔看到啊! “后来,你们两个中考成绩都不错,当时我们还担心万一你们又在一个学校怎么办?在齐园的时候,我可以帮忙看着,可是到了昌隆后来听说你没上高中,直接上了五年制大专,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沈青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岳丘山。 “可是,自那以后,小山就变了。虽然他在学习上更加刻苦,但他再也不爱笑了。我们再也没有听到他再和什么女孩子来往过。这两年,每当我看到他,我心里就特别后悔,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把你们的事告诉他父母?如果不告诉他们,现在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岳老师,您没有错,当初您做得对。您应该那样做的,如果您不那样做,您现在一定还会后悔的,即使小山没有被我拖累,您也肯定会想,当初如果我阻止了他们,小山是不是就能考上清华或者北大了?”沈青微笑着抬起了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语,看似是在宽慰岳中奇,实则在安慰岳丘山。 岳中奇很高兴能听到沈青这样说,他多年的心结,被她三言两语,解开了不少。 是啊,这世上哪来的后悔药?当初自己的选择,又何尝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为侄子做了最佳的打算。 “他后来考得也不差,西南政法大学硕士研究生,还是公费的呢!”他带着骄傲欣慰第神情,轻轻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似乎暗暗在告诉他,“你看,她都说我做对了”。 岳丘山没有接话,只是苦涩一笑,看着叔叔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谁能说他做得不对呢?即使有,那个人也绝不是他。他没有资格说一个爱他的人做错了。 “现在好了,你们又在一起了,总算了结了压在我胸口多年的陈年旧事。”岳中奇深深叹了口气后,又端起酒杯,轻啄了一口。 沈青听他这样说,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她不想告诉他,她和岳丘山没有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在一起。 第103章 你们在干什么 从岳丘山爷爷奶奶家离开后,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都默契地沉默着。 “岳丘山”沈青酝酿了一下,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我下周三可能还会回来。”他打断了她。 “嗯?”市里这么闲吗?周三还要过来? “因为公事。”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睛扫了一下后视镜。“昌隆县有件陈年信访件,去年因此处理了几个人,但是信访户仍旧不满意,是领导让我们去看看,估计到时你们县信访室也会陪同着一起去。” “是关于什么的?”沈青有些好奇。 “你们昌隆县检察院前几年办了一件贪污受贿的案子,但是办得有些潦草,当年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硬给当事人定性,害得当事人被判了十年零七个月。” “哦,是冤假错案,怪不得信访人不肯罢休。”沈青点了点头。她对纪委的业务还不是很熟悉,但也明白这种事情的严重性。 “也能说是完全意义上的冤假错案,只是在数目上有些出入,当事人不应该判那么重。去年因为此事,我们已经处理了当时办案的主要负责人,以及两个法院那边的审计员、还有审判员。” “那当事人的诉求是什么?”沈青一听已经处理过相关责任人了,信访还没有解决,肯定是还有别的诉求。 “当事人不是信访人,信访人是当事人的母亲。”岳丘山轻打方向盘,车子上了去齐园镇方向的主干道。“当事人今年四月份已经出狱了,并没有按照宣判的结果服刑,而是按照后来我们认定的时间服了刑。可是,他出狱后,精神状态很不好,他的母亲就把这一切归于当年遭受的不公,要求国家赔偿他儿子的精神损失费。但你们县里认为,虽然当年刑罚上出现了误判,但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判,就不愿意出这笔钱。信访人不愿意,现在也不去县里了,经常跑我们这来了。领导想着让我们派人出面协调一下,把这件事解决了。” “哦,这样啊。那老太太也挺可怜的,儿子变成这样,肯定很难过。” “这世界上可怜的事有很多,他们这也算不了什么。” 车子停在了沈家庄村口时,太阳已经落在了远处的屋顶上。 “你现在就要回市里吗?”沈青看着天色,估摸着他得几点才能到家。 “嗯,我现在就回去,放心,很快就到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沈青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一旁等着他启动。 岳丘山放下车窗,探出头来,笑着望向她,“快回去,我看着你回去。” “你先走,我看着你走。”她催促着。 “沈青,十年前,中考结束的大巴上,你一直在盯着我的背影看,是不是?”岳丘山狡黠一笑,又开始耍他的小聪明了。 “你怎么知道?”沈青真的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他为什么对她这样了如指掌。 “因为那时候我后脑勺都快要被你看得冒烟了。”他指了指后脑勺,夸张地笑道。 “拜托了,大哥,咱以后别提过去的事了,好吗?”沈青向来说不过他,现在又不好再去把他从车上拉下来揍一顿。 “所以,不想听我继续说下去,就赶紧回去。” “那好,我走了哦。”沈青不想再跟他掰扯下去,耽误他回市里的时间。 直到沈青的背影消失在村子里,岳丘山才再次发动车子,驶离了沈家庄。 没有意外的意外,周三的时候,岳丘山真的又来了。这次他轻装简行,只带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同事过来。 这次负责接待他们的依旧是刘锦祥主任,不同于上次的是监察室的常主任换成了信访室的何主任。 也不知是岳丘山的事先要求,还是刘锦祥主任的特殊安排,这次走访任务,居然让沈青也一起跟着过去。 “岳主任,何主任不但是我们信访室的主任,还是化解信访的老手,今天就让他陪同您去!这个沈青,我就不介绍了,你们也早就认识了。我那边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刘锦祥把他们引进信访室后,就寒暄了几句,还没等屁股捂热,又起身准备离开,岳丘山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相互握了握手,直到把刘锦祥送出了信访室。 “他这小子,心虚得很。”何主任见刘锦祥走远,暗自嘟囔了一句。岳丘山微微一笑,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有沈青看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走,我们带车来的,你们也不要特意再安排一辆车了。”岳丘山也不坐了,拿起公文包,就要走。 何主任也不反对,点点头,走进接待室,拿起自己的杯子,打开后喝了一口,又盖上,再放回原位。庄俊峰不屑地看着他做完这些动作后,撇了撇嘴角。 “老庄啊,我跟岳主任出去走一趟,你看好家啊!”他用他惯有的何氏幽默,笑着对庄主任说。 “你赶紧走,市里领导等着呢!”庄俊峰终于受不了了,想把他赶紧打发走。 岳丘山和沈青都被他们这相爱相杀的场面逗笑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走了,你就是这里的老大了。”何主任说着,笑呵呵地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车子很快停在了昌隆县的一条巷道前,这里一看就是原来老城区的中心地带,旁边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还挂有八九十年代时期流行的霓虹招牌。 他们下车沿着巷道往里走了大约有五十多米,然后停在了一扇面向西的老红色铁皮大门前。 这是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家庭,斑驳的墙头在诉说着它经历过的岁月沧桑。 “有人吗?”何主任轻拍两下铁门环,里面便有人应和着一句:“来了!” 打开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带着警惕的眼神把他们所有人都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何卫邦身上。 “你们又来干什么?”她没好气地说。 “老奶奶,我们来是和您说说话。”岳丘山弯着腰,很有礼貌地回答她。 “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又不能为我做了主,让你们领导跟我谈!”说着,她就想把门关上。 岳丘山眼疾手快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老奶奶,你看我们来都来了,就让我们进去说两句!我们虽然不能为您做主,但是我们可以帮您带话给领导,让他想办法给您解决啊!” 老太太见他样子诚恳,略有所动,迟疑了一会儿,冷哼一声,也不关门了,转身进了院子,回到了堂屋。 岳丘山给大家使了个眼色,其他人就跟着走了进去。院子很小,院门离客厅不过四五米远。 几人很快进了屋,老太太随手一指,意思是让他们坐,自己则斜倚在门口拐角的一张沙发椅上。 众人沉默着,也不用谁出面刻意指挥,自己随便找个但凡可以坐的物件,就坐了下来。 岳丘山简单地作了介绍,就直奔主题,把此次来的目的简单地说了一下。 “我有什么诉求?你们问我有什么诉求?”老太太听他说完,情绪很是激动。“当年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儿子逮了进去,我老头因此一病不起,半年功夫不到,撒手人寰,我儿媳吓得不知所踪,到现在杳无音信,我孙子大学没有上完,到现在连个毕业证都没有,还有我儿子,他自打出狱以来,一直到现在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见人他们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们还问我有什么诉求?你们以为把他们处理了,我就会满意?” “老奶奶,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已经处理了当年的办案人员,你还这样不依不饶,就属于缠访闹访了。”与岳丘山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见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样子,想出面劝慰,谁知他话刚出口。老太太更生气了。 “你说什么?我缠访闹访?”老太太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要去抓起那个年轻人,痛打他一顿似的。 岳丘山与何主任见情势不妙,忙地都站了起来,试图挡在他的面前。 恰在此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见到眼前混乱的景象,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沈青见到是他,忽地站起身来。 蒋正? 第104章 我还爱着他 岳丘山见进来的是个年轻人,赶忙一边拿出工作证,一边上前解释道:“您好,我们是市纪委监委信访室的工作人员,来这里是对这家人进行回访的。请问您是这位老奶奶的?” “阿正啊,他们刚才说我缠访闹访,他们把咱们家害成这样,居然还有脸说我缠访闹访?!”老太太一见到有人进来,认出是自己的孙子后,赶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上去,抱着他哭了起来。 “奶奶,你别这样,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蒋正心下早已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来不及搭理岳丘山,赶忙扶着自己的奶奶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老太太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蒋正耐心地安抚了一阵,待老太太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他才站起身,看了看屋里的众人。 当目光与沈青交汇的一霎那,他似被什么击中一般,浑身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经历过的事情,让他原本清澈的眼神变成了坚毅。 “您好,您是老奶奶的孙子是吗?”岳丘山听到他刚才说的那段话,知道眼前这人是个通情达理,豁达有素之人,心里十分喜悦。 “我们是市纪委……”他把刚才那番自我介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把工作证递到了他的手中。 蒋正被岳丘山的举动拉回了现实,把原本看着沈青的眼神落在了工作证上。 “岳丘山?”他轻轻读出了上面的名字后,沉吟了一会儿,仿佛想到了什么,表情更加复杂了。 “是的,我叫岳丘山,不信我还可以拿身份证给您看一下。”岳丘山以为他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准备再拿出身份证。 “不必了!”蒋正抬手把工作证还给了他。 岳丘山疑惑地接了过来,转身看到沈青苍白的脸色,心下一动,转身便向他求证道:“你叫蒋正?” 蒋正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他以为是沈青向他提起了他。 她现在已经像过去在他面前提起岳丘山那样,也把他当成了一个回忆跟他说了出来吗? 见他这副表情,岳丘山明白了,他就是蒋正。前两天他刚从方天口中套出来的名字。 当然,除了名字,他还知道了很多关于他和她的事。 何卫邦见这些年轻人表情各异,不明就里。不过,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今天的回访任务应该算是结束了。于是他就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众人的中间。 “我说,时间也不早了,老太太估计要准备午饭了,咱们就别在这多待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大家慢慢来。我们走!” 岳丘山现在心情有点乱,沈青慌乱的眼神,痛苦的表情,尽收他的眼底。当然,他也明白何卫邦说得对,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不宜再继续谈下去。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岳丘山说完,走到了沈青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和他一起走! 沈青像是丢了魂似的,跟在岳丘山的后面。路过蒋正身边时,她双腿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发了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岳丘山与蒋正的手同时扶住了她,没有让她摔得很难看。 “你没事?”他们一同关切地扶着她问。 沈青强打着精神,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甩开他们扶着的手,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我没事,你们不要管我。” 说完,带着略微踉跄的步伐,走出了蒋老太太的家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蒋正痛苦地收回了胳膊。 岳丘山紧跟着她的身后,防止她再次跌倒。 沈青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蒋正奶奶刚才说过的话,“当年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儿子逮了进去,我老头因此一病不起,半年功夫不到,撒手人寰,我儿媳吓得不知所踪,到现在杳无音信,我孙子大学没有上完,到现在连个毕业证都没有……” 何卫邦看着沈青异常的表现,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么了?” “可能有些不舒服。”岳丘山心不在焉地答道。 “中暑了吗?”何卫邦追问。 “可能。”出了巷道,岳丘山刚好看到一个小诊所,于是便有了主意,指着那间诊所向何主任道:“这样,你们先回去,我带她去旁边诊所看一看。” “这怎么行?怎么能让领导带着她去看病,我带她去,你们先回去。” 何卫邦没有眼色地主动请缨,旁边那个年轻人赶忙上前帮着岳丘山说道:“何主任,还是我们先回去,岳主任和沈青同志是同学,他带着她去看看更合适,您这岁数,她哪里好意思让您带着她看病呢?您说是不是?” 何主任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丘山哥,那我们先回昌隆县纪委信访室,等下再让司机师傅过来接你。”年轻人拉着何卫邦上车前,带着询问地口吻看向岳丘山道。 “不用了,我等下叫辆车回去,你去那边再把有关蒋老太太这两年的信访件整理一下,形成一个简要的汇报材料,下午我们回去时,好及时向领导汇报。” “好的。”年轻人爽快地答应了一声,随即上了车。 见车子走远,岳丘山轻轻拍了拍沈青的肩膀,俯身又查看了一下她的气色,担忧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我们可以再向前走几步,去那边坐一下吗?” 沈青勉强点了点头,走到了一家小店门口的板凳旁坐了下来。等她坐稳,岳丘山便走进了小店,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两瓶冰镇过的汽水,走了出来。 “给,喝一口,顺顺气。”岳丘山弯身半蹲在她的面前,拧开瓶盖,抵在了她的唇下。 沈青麻木地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灵魂仿佛刚刚回到了体内,眼泪也跟着嗒嗒地落了下来。 与那天在“正好喝咖啡”遇到他时不同,今天的沈青异常伤心。 “刚才……刚才那个男人就是这些年来,你一直要找的人?”岳丘山抬起本想为她抹泪的手,因为害怕她拒绝,又无声地落了下来。 “那天看到他抱着他的女儿,我以为他遭受的不过是件小事。原来这些年他家里真的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前几天我还怨恨他当年的绝情,但也很高兴他能结婚成家。可是,今天听到他奶奶说的那番话,才知道他曾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那么多。”沈青此刻的心里被懊悔与自责充斥着。 想到自己有什么资格怨恨他啊?!她的心里就更加痛苦、难过。 “他们家……好了,别哭了。”他能说什么呢?说他们家确实很难,当初那个男人的离开,确实是情非得已? 不,他说不出来。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哪一个人不难呢?既然他都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自己的小店,他怎么会太难呢? “沈青,为什么你的眼里只看到他这些年的难过?”岳丘山很想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但是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又怎么忍心在这样一个时候责难于她? “岳丘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还爱着他,可他已经结婚了。”她终于说出了内心更深处的想法。她难过的不止是他曾受过的伤害,她难过的是现在的她不能去拥抱他的伤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沈青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听她说出“她还爱着他”,岳丘山紧盯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答案。 第105章 再爱都曲终人散啦 炎热的夏季终于慢慢地退了场,八月刚尽,天气就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沈青在8月的最后一天接到了省直遴选的面试通知,九月的第二个周末,她就要去面试了。 这天中午一下班,她就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似的,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正好喝咖啡”。推开门进去时,她没有看到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叫小雨的姑娘。迎面而来的服务员虽然看起来也很年轻,却没有小雨脸上的稚嫩与纯真。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服务员很热情地引着她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下。 “来杯冰镇美式咖啡。”沈青说。 “好的,请稍等。” 大概是午休的时间,客人不是很多。大厅里弥漫着迪克牛仔嘶哑的嗓音,他在唱着那首沈青最爱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常常责怪自己 当初不应该 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 为什么明明相爱 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是否我们总是 徘徊在心门之外 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命运如此安排 总叫人无奈 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 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 而我渐渐明白 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 沈青被这歌声搅得肝肠寸断,口中的咖啡愈加变得苦涩。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责怪自己不应该来这里找痛苦。 就在她起身准备结账离开时,玻璃门被一个怀抱幼儿的女人轻轻打开了。沈青认出那怀里的孩子,正是蒋正那天抱着的小女孩。 “你们快来,帮我带会儿雅丽,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她一边焦急地说着话,一边温柔地对台后面的服务员招着手。 后面有个眼疾手快的服务员在她话音未落之前,就抢先一步从台后面跑了出来,伸手接过她身上挂着的孩子。 起初那孩子不愿意让别人抱,妈妈就耐心地在她耳边哄着:“雅丽乖,你在这里和她们玩一会儿,等会儿爸爸忙完了就来接你,妈妈有点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一会会儿,好不好?” “不要、不要嘛,我就要妈妈。”小女孩挣扎着,表示她的抗议。 “今天店里生意怎么样?”她一边用手抚摸着女孩柔软的头发,一边看向她的店员问。 “刚刚清闲一会儿,上午我们三个都快忙死了。”服务员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回答。 “你们辛苦了,等新店那边正常运营了,我还在这里陪你们。”女人笑起来很美很温柔。 沈青不禁暗自神伤,这些年陪着蒋正度过了那么多艰难困苦的人,就是她吗? “不辛苦,老板对我们这么好,这点辛苦算什么?!” 就在二人谈话期间,有一个服务员拿出了几个小玩意儿,几番逗弄下,已经成功地把怀中孩子的注意力分散了。 女人暗喜,向她们两个使了个眼色,快速转身,走出了咖啡厅。待小女孩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妈妈的身影?想要哭的心情也随着希望的消散,自己停止了。 沈青见女人走远,方走出座位,去台结了账。临走前,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叫雅丽的小女孩两眼。 细看之下,她的眉宇之间,确实有几分和蒋正相似。沈青暗自苦笑,没想到自己多年来等待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造化弄人! 走出“正好喝咖啡”,身后的音乐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动力火车的《那就这样》。 “那就这样,再爱都曲终人散啦” 是啊,即使再爱,又能怎样呢?不过好在他有了这么好的归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妻子。 沈青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踱步走回了纪委大楼。她中午一般都不回党校宿舍休息,一来因为前阵子天气炎热,那个顶楼宿舍实在蒸人,二来因为路途太远,来回坐公交,都要折腾一个多小时。 刚打开玻璃门,进入楼内,迎面差点就撞上了匆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刘锦祥,吓得他连退两步,笑着怪道:“喂,小沈同志,走路要看路啊!” “哦,对不起,刘主任!差点撞到您了。”沈青连忙道歉。 “哈哈没事没事,你这下班了还回来干嘛?”刘锦祥客气地问。 “我我回来加个班。”沈青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说自己嫌弃他给自己找的地方不好,不愿意回去?“您怎么到现在才下班啊?” 刘锦祥其实对她中午为什么会来办公室心知肚明,刚才也不过是客气地随口问一句。 “我们办公室下班,哪有什么准点啊?领导不走,我们不走。这不,书记刚刚走,我这才能下了班。”刘锦祥指了指手腕上的表,似乎是在抱怨,可听着又像是在标榜自己。 “是啊,还是办公室辛苦。”沈青附和着。 “所以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还真进不了信访室。现在全委就信访室还能正常上下班,其他科室都是加班加点的干工作。”刘锦祥笑着邀功,沈青一点都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了。 “您刚才急匆匆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沈青好心提醒。 “哎呀,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聊。”刘锦祥一拍脑门,想到了自己还有件事要急着处理,赶紧向沈青挥手告辞。 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沈青不觉好笑。是不是男人过了三十岁,都喜欢被别人捧着走啊? 不过好在她现在不需要捧着谁了,因为岳丘山的关系,现在整个委里的同事都对她另眼相看,平时去各科室沟通个业务,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遇到的冷脸多了。估计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市纪委的准媳妇了。 想到这儿,沈青暗自好笑。想到自己上班也有五年了,居然到现在才有一种条件优越之感。以前在乡镇累得跟狗一样,不但她对体制内的一切嗤之以鼻,别人呢,也是瞧不上她,认为她出身农村,拿着点微薄工资,一无是处。 空荡的大厅里忽然被沈青的手机铃声点燃,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回过了神,接起了电话。 “喂?” “睡午觉了吗?”岳丘山慵懒地声音从话筒里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没有。”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刚才吓乱了的心神,都回归了正位。她一边拿着接听电话,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不睡午觉啊?”他温柔地嗔怪。 “我听你声音,你应该好好休息。”她听出了他的疲惫,催着他休息一下。 “我没事。就是刚写完一份材料,有点累。” “”她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呢?这阵子还好吗?单位忙不忙?”他问。 “还好。”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她刚才见到了蒋正的妻子。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啊?”他失落的语气,透过电磁波,冰凉地传进了沈青的耳朵里。 “不是。”她应该告诉他吗? “可是你好像也没有想没有很想和我说话。”岳丘山沮丧极了,他在别人面前是那样自负,却唯独在她面前这样懦弱。他讨厌她的疏离,却又无法撕开她心中的那层隔膜。 “岳丘山,我刚才见到蒋正的妻子了。”她还是打算告诉他。 “你去找他了?”岳丘山既感到惊讶,又有点愤怒。他认识的沈青,什么时候卑微地去找一个已经把她抛弃,甚至不爱她的男人了? “我我没有。”沈青否认的很没有底气,“我就是顺路走进那里看看。” “方天和我说了,你们那天看到他和他的孩子了,你居然还不死心?”岳丘山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就不肯回过头来看看他?他在这里,一直都在啊! “不是不死心,是是想再看看他幸福的样子。” 第105章 再爱都曲终人散啦 炎热的夏季终于慢慢地退了场,八月刚尽,天气就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沈青在8月的最后一天接到了省直遴选的面试通知,九月的第二个周末,她就要去面试了。 这天中午一下班,她就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似的,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正好喝咖啡”。推开门进去时,她没有看到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叫小雨的姑娘。迎面而来的服务员虽然看起来也很年轻,却没有小雨脸上的稚嫩与纯真。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服务员很热情地引着她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下。 “来杯冰镇美式咖啡。”沈青说。 “好的,请稍等。” 大概是午休的时间,客人不是很多。大厅里弥漫着迪克牛仔嘶哑的嗓音,他在唱着那首沈青最爱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常常责怪自己 当初不应该 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 为什么明明相爱 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是否我们总是 徘徊在心门之外 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命运如此安排 总叫人无奈 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 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 而我渐渐明白 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 沈青被这歌声搅得肝肠寸断,口中的咖啡愈加变得苦涩。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责怪自己不应该来这里找痛苦。 就在她起身准备结账离开时,玻璃门被一个怀抱幼儿的女人轻轻打开了。沈青认出那怀里的孩子,正是蒋正那天抱着的小女孩。 “你们快来,帮我带会儿雅丽,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她一边焦急地说着话,一边温柔地对台后面的服务员招着手。 后面有个眼疾手快的服务员在她话音未落之前,就抢先一步从台后面跑了出来,伸手接过她身上挂着的孩子。 起初那孩子不愿意让别人抱,妈妈就耐心地在她耳边哄着:“雅丽乖,你在这里和她们玩一会儿,等会儿爸爸忙完了就来接你,妈妈有点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一会会儿,好不好?” “不要、不要嘛,我就要妈妈。”小女孩挣扎着,表示她的抗议。 “今天店里生意怎么样?”她一边用手抚摸着女孩柔软的头发,一边看向她的店员问。 “刚刚清闲一会儿,上午我们三个都快忙死了。”服务员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回答。 “你们辛苦了,等新店那边正常运营了,我还在这里陪你们。”女人笑起来很美很温柔。 沈青不禁暗自神伤,这些年陪着蒋正度过了那么多艰难困苦的人,就是她吗? “不辛苦,老板对我们这么好,这点辛苦算什么?!” 就在二人谈话期间,有一个服务员拿出了几个小玩意儿,几番逗弄下,已经成功地把怀中孩子的注意力分散了。 女人暗喜,向她们两个使了个眼色,快速转身,走出了咖啡厅。待小女孩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妈妈的身影?想要哭的心情也随着希望的消散,自己停止了。 沈青见女人走远,方走出座位,去台结了账。临走前,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叫雅丽的小女孩两眼。 细看之下,她的眉宇之间,确实有几分和蒋正相似。沈青暗自苦笑,没想到自己多年来等待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造化弄人! 走出“正好喝咖啡”,身后的音乐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动力火车的《那就这样》。 “那就这样,再爱都曲终人散啦” 是啊,即使再爱,又能怎样呢?不过好在他有了这么好的归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妻子。 沈青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踱步走回了纪委大楼。她中午一般都不回党校宿舍休息,一来因为前阵子天气炎热,那个顶楼宿舍实在蒸人,二来因为路途太远,来回坐公交,都要折腾一个多小时。 刚打开玻璃门,进入楼内,迎面差点就撞上了匆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刘锦祥,吓得他连退两步,笑着怪道:“喂,小沈同志,走路要看路啊!” “哦,对不起,刘主任!差点撞到您了。”沈青连忙道歉。 “哈哈没事没事,你这下班了还回来干嘛?”刘锦祥客气地问。 “我我回来加个班。”沈青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说自己嫌弃他给自己找的地方不好,不愿意回去?“您怎么到现在才下班啊?” 刘锦祥其实对她中午为什么会来办公室心知肚明,刚才也不过是客气地随口问一句。 “我们办公室下班,哪有什么准点啊?领导不走,我们不走。这不,书记刚刚走,我这才能下了班。”刘锦祥指了指手腕上的表,似乎是在抱怨,可听着又像是在标榜自己。 “是啊,还是办公室辛苦。”沈青附和着。 “所以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还真进不了信访室。现在全委就信访室还能正常上下班,其他科室都是加班加点的干工作。”刘锦祥笑着邀功,沈青一点都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了。 “您刚才急匆匆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沈青好心提醒。 “哎呀,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聊。”刘锦祥一拍脑门,想到了自己还有件事要急着处理,赶紧向沈青挥手告辞。 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沈青不觉好笑。是不是男人过了三十岁,都喜欢被别人捧着走啊? 不过好在她现在不需要捧着谁了,因为岳丘山的关系,现在整个委里的同事都对她另眼相看,平时去各科室沟通个业务,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遇到的冷脸多了。估计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市纪委的准媳妇了。 想到这儿,沈青暗自好笑。想到自己上班也有五年了,居然到现在才有一种条件优越之感。以前在乡镇累得跟狗一样,不但她对体制内的一切嗤之以鼻,别人呢,也是瞧不上她,认为她出身农村,拿着点微薄工资,一无是处。 空荡的大厅里忽然被沈青的手机铃声点燃,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回过了神,接起了电话。 “喂?” “睡午觉了吗?”岳丘山慵懒地声音从话筒里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没有。”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刚才吓乱了的心神,都回归了正位。她一边拿着接听电话,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不睡午觉啊?”他温柔地嗔怪。 “我听你声音,你应该好好休息。”她听出了他的疲惫,催着他休息一下。 “我没事。就是刚写完一份材料,有点累。” “”她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呢?这阵子还好吗?单位忙不忙?”他问。 “还好。”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她刚才见到了蒋正的妻子。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啊?”他失落的语气,透过电磁波,冰凉地传进了沈青的耳朵里。 “不是。”她应该告诉他吗? “可是你好像也没有想没有很想和我说话。”岳丘山沮丧极了,他在别人面前是那样自负,却唯独在她面前这样懦弱。他讨厌她的疏离,却又无法撕开她心中的那层隔膜。 “岳丘山,我刚才见到蒋正的妻子了。”她还是打算告诉他。 “你去找他了?”岳丘山既感到惊讶,又有点愤怒。他认识的沈青,什么时候卑微地去找一个已经把她抛弃,甚至不爱她的男人了? “我我没有。”沈青否认的很没有底气,“我就是顺路走进那里看看。” “方天和我说了,你们那天看到他和他的孩子了,你居然还不死心?”岳丘山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就不肯回过头来看看他?他在这里,一直都在啊! “不是不死心,是是想再看看他幸福的样子。” 第106章 当爱消失后,还能再爱吗? 面试被安排在了周六的上午。由于昌隆县离省城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沈青不得不在周五请了半天假,提前搭城际大巴过去。 安排好住宿后,她一个人便在附近商场闲逛了一圈,吃了点饭,想到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自己又是好不容易来省城一趟,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于是又在商场里给爷爷奶奶挑了几份礼物。 岳丘山依旧每天不定时的打个电话问候两声,沈青也不介意。与刚开始初相逢的那段时间相比,他们现在相处得越来越随性畅然了。 岳丘山一直介意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份疏离虽未完全消散,但他也觉察出沈青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他的殷勤了。 “你在干嘛呢?”他问。 “没在干嘛啊!正准备休息呢!”沈青没有告诉他有关她参加省直遴选的事。可能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就一定能考上,现在和他说这些,没有意义。 毕竟面试被刷下来,也很正常。 “九点不到就休息?”岳丘山不信,总觉得她在敷衍他。 “拜托,这里是农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道理不懂吗?”沈青躺在洁白的被褥里,怼得他哑口无言。 “那好,你休息!”他败下阵来,找不到继续叨扰她的理由。 “嗯,晚安。”沈青得意地笑道。 “喂,等下,你知道晚安的意思吗?”岳丘山忽然提高了嗓门。 “什么意思?”她想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晚安”谁不知道啊,就是睡前的拜拜啊! “晚安呢,它的拼音是wan an ,这个你知道?” “嗯,然后呢?”沈青等着听他继续编。 “wan an ,是”岳丘山清了清嗓子,把提上来的心压了压,接着说道:“它的每个字母代表的意思是‘我爱你,爱你’” “” 沈青的沉默,让岳丘山感到很不安,他赶忙改口说道:“所以啊,你不要随便和别人说晚安啊,让人听着容易产生误会。” 误会?恐怕就他一个人会这样想? “嗯,我知道了,那我睡了,你也赶紧休息,w拜拜”沈青本来下意识的还要说“晚安”,但转念一想,换成了“拜拜”。 岳丘山没有接话,默默地挂掉电话,呆呆地对着空气说了声“晚安”。 面试地点离沈青下榻的宾馆不远,但她依旧早早起床,认真梳洗一番后,背起书包,拎着东西,退了房卡,走到了那里。 运气不错,她抽到了一个不是很靠前,也不算很靠后的号码。抬手看了下腕表,预估计下午两点左右就能结束。 “这样就能赶上下午五点回昌隆县的大巴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更加放松了。 在考场内吃完午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工作人员报出她的号码,让她做好准备。这时,她才觉心情有点紧张。 “没关系的,不用紧张,考不上就算,大不了还和郑前程斗智斗勇去!”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考官很和善,题目也不算很偏,她答的中规中矩,也不清楚是好是坏。走出考场,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好多未读的微信信息,还有几个显示着的岳丘山的未接来电。 正要打开看看,岳丘山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哪?”他问。 “我我在”她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她忽然意识到,岳丘山可能去了沈家庄。现在她要怎么说呢?毕竟掩饰谎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再编造一个谎言。“我在” “别编了,你转身看一下。”岳丘山冷笑一声,站在沈青后面,挂断了电话。 沈青转身回头,看到了他。恍惚间,她记起了那年冬天,蒋正也是这样站在她的身后,笑容灿烂。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她幸福地奔向他时的那份快乐!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看着他问。 “来接你啊!”岳丘山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仿佛很失望她居然是这副表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男人也太可怕了?怎么会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到这个地步? “傻瓜,你以为省直遴选是件秘密的事情啊?!你们的面试名单早就被挂到各大网站了!”岳丘山对着她的脑瓜来了个食指弹。 “啊,好痛!”沈青捂着脑袋喊痛,岳丘山以为自己下手重了,赶忙上前查看。 她见他靠近,便趁他不注意,抬脚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背。岳丘山被她这一下踩得十分疼痛,不禁哇哇大叫起来。 “哼!让你说我傻?”见他吃疼,沈青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大笑。 “你给我等着!”岳丘山也不让她,上前就要逮住她报仇。 “打住,光天化日,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过来,我就喊抓流氓了啊,到时候你堂堂一个国家工作人员,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啊!” “你这是威胁我啊?”岳丘山可不吃这一套。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岳大王饶命,岳大王饶命。”既然威胁不行,还是赶紧求饶! 岳丘山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岳大王是她在初中时给他取的外号,那时候,每当她求饶时,都会喊他大王。 “好啦,本王原谅你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他依旧像少年时那样,只要她肯服软,他就既往不咎。 上了车,过了不大一会儿,沈青就酣然入睡了。岳丘山看她睡着时的样子,心里袭上一阵暖流。等红绿灯时,他轻轻地帮她把座椅调低,脸颊蹭过她的秀发时,有一瞬间的冲动。 他多么想深深吻上她那轻启的唇角啊,即使不可以吻唇角,额头也行啊。 几十秒的思绪纷乱,被后面同样排队等红绿灯的汽笛声惊醒。他赶忙稳了稳心神,抽回了身体,专心致志地启动了车子。 沈得太过香甜,她又怎会知道身边男人的那些激情澎湃想法呢?幸好她不知道,她若知道的话,一定又会像刚开始那样,与他继续保持着那份疏远。 这一路,岳丘山不再给自己任何靠近她的理由,直到车子驶入沈家庄的那条小道,他才伸手缓缓将她摇醒。 “到了吗?”沈青睡眼迷蒙。她这一觉睡得也太长了?青睡“你是让我把你送到家门口,还是停在这里?”岳丘山征求着她的意见。 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到了沈家庄村口。 “就送到这里!只是,你你累不累?”想到他一定是开了一整天的车,现在回去是不是疲劳驾驶啊? “你说呢?”岳丘山狡黠一笑,他想看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那我陪你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不能带他回家。想到奶奶一看到和她年龄相仿的男性,就恨不得立马让她拜堂成亲的样子,她就浑身打哆嗦。 “算了,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我现在要去岳王集。上次离开时,爷爷让我给他买的那几种药品,他已经吃完了,这次我又给他买了些,等下我给他送过去,晚上我就在他那休息了。你不用担心。”岳丘山一边说,一边指着后座上满满一大袋子药品。 “岳丘山”她不是傻子,什么不明白呢?买药只是借口,看她才是目的啊!可是,现在的她又能对他说什么呢? 当爱消失后,再也没有爱他的能力了?她可以这样和他说吗? “嗯?怎么了?” “谢谢你!” 第106章 当爱消失后,还能再爱吗? 面试被安排在了周六的上午。由于昌隆县离省城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沈青不得不在周五请了半天假,提前搭城际大巴过去。 安排好住宿后,她一个人便在附近商场闲逛了一圈,吃了点饭,想到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自己又是好不容易来省城一趟,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于是又在商场里给爷爷奶奶挑了几份礼物。 岳丘山依旧每天不定时的打个电话问候两声,沈青也不介意。与刚开始初相逢的那段时间相比,他们现在相处得越来越随性畅然了。 岳丘山一直介意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份疏离虽未完全消散,但他也觉察出沈青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他的殷勤了。 “你在干嘛呢?”他问。 “没在干嘛啊!正准备休息呢!”沈青没有告诉他有关她参加省直遴选的事。可能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就一定能考上,现在和他说这些,没有意义。 毕竟面试被刷下来,也很正常。 “九点不到就休息?”岳丘山不信,总觉得她在敷衍他。 “拜托,这里是农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道理不懂吗?”沈青躺在洁白的被褥里,怼得他哑口无言。 “那好,你休息!”他败下阵来,找不到继续叨扰她的理由。 “嗯,晚安。”沈青得意地笑道。 “喂,等下,你知道晚安的意思吗?”岳丘山忽然提高了嗓门。 “什么意思?”她想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晚安”谁不知道啊,就是睡前的拜拜啊! “晚安呢,它的拼音是wan an ,这个你知道?” “嗯,然后呢?”沈青等着听他继续编。 “wan an ,是”岳丘山清了清嗓子,把提上来的心压了压,接着说道:“它的每个字母代表的意思是‘我爱你,爱你’” “” 沈青的沉默,让岳丘山感到很不安,他赶忙改口说道:“所以啊,你不要随便和别人说晚安啊,让人听着容易产生误会。” 误会?恐怕就他一个人会这样想? “嗯,我知道了,那我睡了,你也赶紧休息,w拜拜”沈青本来下意识的还要说“晚安”,但转念一想,换成了“拜拜”。 岳丘山没有接话,默默地挂掉电话,呆呆地对着空气说了声“晚安”。 面试地点离沈青下榻的宾馆不远,但她依旧早早起床,认真梳洗一番后,背起书包,拎着东西,退了房卡,走到了那里。 运气不错,她抽到了一个不是很靠前,也不算很靠后的号码。抬手看了下腕表,预估计下午两点左右就能结束。 “这样就能赶上下午五点回昌隆县的大巴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更加放松了。 在考场内吃完午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工作人员报出她的号码,让她做好准备。这时,她才觉心情有点紧张。 “没关系的,不用紧张,考不上就算,大不了还和郑前程斗智斗勇去!”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考官很和善,题目也不算很偏,她答的中规中矩,也不清楚是好是坏。走出考场,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好多未读的微信信息,还有几个显示着的岳丘山的未接来电。 正要打开看看,岳丘山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哪?”他问。 “我我在”她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她忽然意识到,岳丘山可能去了沈家庄。现在她要怎么说呢?毕竟掩饰谎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再编造一个谎言。“我在” “别编了,你转身看一下。”岳丘山冷笑一声,站在沈青后面,挂断了电话。 沈青转身回头,看到了他。恍惚间,她记起了那年冬天,蒋正也是这样站在她的身后,笑容灿烂。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她幸福地奔向他时的那份快乐!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看着他问。 “来接你啊!”岳丘山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仿佛很失望她居然是这副表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男人也太可怕了?怎么会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到这个地步? “傻瓜,你以为省直遴选是件秘密的事情啊?!你们的面试名单早就被挂到各大网站了!”岳丘山对着她的脑瓜来了个食指弹。 “啊,好痛!”沈青捂着脑袋喊痛,岳丘山以为自己下手重了,赶忙上前查看。 她见他靠近,便趁他不注意,抬脚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背。岳丘山被她这一下踩得十分疼痛,不禁哇哇大叫起来。 “哼!让你说我傻?”见他吃疼,沈青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大笑。 “你给我等着!”岳丘山也不让她,上前就要逮住她报仇。 “打住,光天化日,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过来,我就喊抓流氓了啊,到时候你堂堂一个国家工作人员,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啊!” “你这是威胁我啊?”岳丘山可不吃这一套。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岳大王饶命,岳大王饶命。”既然威胁不行,还是赶紧求饶! 岳丘山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岳大王是她在初中时给他取的外号,那时候,每当她求饶时,都会喊他大王。 “好啦,本王原谅你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他依旧像少年时那样,只要她肯服软,他就既往不咎。 上了车,过了不大一会儿,沈青就酣然入睡了。岳丘山看她睡着时的样子,心里袭上一阵暖流。等红绿灯时,他轻轻地帮她把座椅调低,脸颊蹭过她的秀发时,有一瞬间的冲动。 他多么想深深吻上她那轻启的唇角啊,即使不可以吻唇角,额头也行啊。 几十秒的思绪纷乱,被后面同样排队等红绿灯的汽笛声惊醒。他赶忙稳了稳心神,抽回了身体,专心致志地启动了车子。 沈得太过香甜,她又怎会知道身边男人的那些激情澎湃想法呢?幸好她不知道,她若知道的话,一定又会像刚开始那样,与他继续保持着那份疏远。 这一路,岳丘山不再给自己任何靠近她的理由,直到车子驶入沈家庄的那条小道,他才伸手缓缓将她摇醒。 “到了吗?”沈青睡眼迷蒙。她这一觉睡得也太长了?青睡“你是让我把你送到家门口,还是停在这里?”岳丘山征求着她的意见。 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到了沈家庄村口。 “就送到这里!只是,你你累不累?”想到他一定是开了一整天的车,现在回去是不是疲劳驾驶啊? “你说呢?”岳丘山狡黠一笑,他想看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那我陪你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不能带他回家。想到奶奶一看到和她年龄相仿的男性,就恨不得立马让她拜堂成亲的样子,她就浑身打哆嗦。 “算了,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我现在要去岳王集。上次离开时,爷爷让我给他买的那几种药品,他已经吃完了,这次我又给他买了些,等下我给他送过去,晚上我就在他那休息了。你不用担心。”岳丘山一边说,一边指着后座上满满一大袋子药品。 “岳丘山”她不是傻子,什么不明白呢?买药只是借口,看她才是目的啊!可是,现在的她又能对他说什么呢? 当爱消失后,再也没有爱他的能力了?她可以这样和他说吗? “嗯?怎么了?” “谢谢你!” 第107章 我会等,等到你不爱他的那天 第二天一大早,岳丘山又来到了沈家庄的村口。这一次,沈青早早地就去到了那里等候,她决定还是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一上车,岳丘山就把她刚到嘴边的话夺了过去:“你知道方天下个月要结婚了吗?” “不知道啊!”这真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方天下个月居然要结婚了? “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他怎么都没通知你?”岳丘山冷嘲热讽了一句,沈青白了他一眼。 是啊,他怎么没和她说呢?昨天他还给她发微信来着,也没提要结婚的事啊! “他那个未婚妻——余悠然——你认识,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现在在市里一所小学当老师。”岳丘山斜着眼,观察了一下沈青的表情。“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吃过饭,我跟她提起了你。她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呢!” 这小子扎人心的功夫还真是不浅啊,什么叫她不喜欢她啊?!她也不需要她的喜欢啊!回想当年在一个学校实习时,余悠然一直像只战斗中的公鸡似的,她更讨厌好?! “你这是想要表达,我很不受人欢迎吗?”她握了握拳头,提醒他说话小心点。 “哈哈哪有?我就是想和你探讨一下,她到底为什么那样讨厌你?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比她漂亮,身材也比她好,她嫉妒你的原因吗?”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为了夸我啊?”沈青笑得乐开了花,这世上大概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恭维的话? “过奖了!” 他还真是“厚颜无耻”。 不过一想到他在别人面前严肃谨慎的样子,沈青又觉得现在的他真的很不像他。少年时的他,也不是这个样子,那时的他虽然有时候也会耍坏卖萌,但少了灵动。 沈青看着他戴着阳光的侧颜打趣道:“看来名牌大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受过高等知识的洗礼后,人真是精明了不少。” 岳丘山知道她在看他,并没有转脸和她对视,也没有接她的话。 车子在他们曾就读过的学校门口停下。过去的齐园镇初中已经变成了齐园镇幼儿园。新建的齐园镇九年一贯制学校在镇街道的最南头。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沈青好奇地跟着他下了车。 “你说呢?当然是追忆过去的时光啦!”他微微一笑,坦然地向校门口走去。 今天周末,校园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校园的外墙上粉刷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原本白色的墙皮也被涂抹的五颜六色。放眼看里面的教学楼,也是完全没了往日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幼儿园的标准进行了翻修。 “没有人,我们就站在外面看看!”沈青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来,我们翻墙过去。”岳丘山指了指低矮的墙头。 不是?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翻墙?沈青摇了摇头,用表情表示抗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学那会儿你翻过多少回墙头?现在怎么了?害怕了?” 又来了,又来了!三十六计、激将法、软磨硬泡、死纠缠 “行,你翻,你翻,你翻过去,我就翻!”既然都料到了结果,又何必挣扎?让他翻! “真的?不许骗我?别等下我翻过去了,你又不愿意了!”他可是上过她很多当的。 “骗你是小狗!”她玩着文字游戏,岳丘山可不傻,狠瞪了她一眼。“好啦好啦,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行,那我翻了!” 只见岳丘山捋起袖子,一个漂亮的助跑,配上一个完美的提升,真的一下子就翻了过去。 “厉害厉害!”沈青忍不住一边鼓掌,一边“啧啧”称赞。大长腿,果然不一样。 “过来!”岳丘山站在里面催促。 沈青撇嘴一笑,慢悠悠地走到了铁大门前。 “你怎么还不过来?”他不明白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岳丘山,今天本姑奶奶就要告诉你,那时候我可真没翻过墙头,但是我翻的是大门。”她鄙夷地看着他,指了指铁链锁着的大铁门。“但是,有时候我连大门也不用翻,因为总有些愚蠢的人爱用这样的铁链锁门,结果” 她边说便把门一推,两扇铁门之间居然闪开了可以供人穿过的一条大缝。 岳丘山无语地看着她嘚瑟的表情,想到了年少时她每次成功把他戏耍后,都是这副样子。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他把她之前说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 “走,我们看看咱们之前的班级变成了什么样子?”岳丘山把衣袖放了下来,摆出一副很绅士的样子。 班级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两个人都有些失望,没想到连回忆的地方都没有了。那时他们最多的时候,都是呆在那间屋子里的啊! “沈青,你还记得有天下午,我们一起坐在教室的后面,你问我‘干嘛那么努力学习?’这件事吗?”岳丘山站在曾经的教室外,指着教室后面的一处角落问。 “好像记得。”她当然记得,只是记忆很模糊。模糊到她有时候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问他那样的问题呢? “你记得那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岳丘山认真地看向她。 “不记得了。”她有点紧张,怕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说,因为我想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找份好的工作,可以养活老婆孩子。”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继续说道:“沈青,我做到了。我觉得我现在有能力养活你,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 “岳丘山”沈青想打断他。 “再次遇见你时你知道那一刻对我来说我有多么幸福吗?那种幸福感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一下子席卷了我的全身,让我无法抵挡。我能感受到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他们告诉我这一切并非梦境,让我一定要好好抓住你,不要再让你离开。我也无法离开。这阵子我不停在想,想着如何告诉你那些年我没有勇气告诉你的事情。我想说,我爱你,非常爱你。可是我又害怕因此失去你,我真的很纠结所以我现在真的很想问问你,你和我的感受是一样的吗?你愿意嫁给我吗?” 岳丘山目光坚定而炽热地凝视着沈青的眼睛,期待着从她眼中看到同样的热情与回应。 可是,随着沈青的沉默,他炽热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了下来。 “没关系的,你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答案,你可以” 他觉得自己快要完蛋了。 “岳丘山,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可我不是从你身上懂得的。” 沈青的话像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戳进了他的心窝。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今天来,就打算和你说这些的。岳丘山,谢谢你这么的喜欢我。谢谢你守护了我的青春,给了我那么美那么纯洁的梦。我接受过去所有你给我带来的快乐,也可以很坦白的和你说,当年的我也很喜欢你。可是爱真的会变,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我不能接受你现在给予我的这份感情,因为我深爱着别人” “即使他已经不爱你了?”岳丘山痛苦地反问。他忘记了自己不也正是一个深爱着一个已经不爱自己了的人吗? “是的!”沈青坚定地说。“岳丘山,你是我年少时的梦,但蒋正是我整个青春里的痛。不论他爱我或是不爱我,都不要紧。可我只要还爱他一天,就无法和别人在一起。” “如果我说我会等。等到你不爱他的那天呢?” “你知道的,那样只会让我更痛苦。” 第107章 我会等,等到你不爱他的那天 第二天一大早,岳丘山又来到了沈家庄的村口。这一次,沈青早早地就去到了那里等候,她决定还是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一上车,岳丘山就把她刚到嘴边的话夺了过去:“你知道方天下个月要结婚了吗?” “不知道啊!”这真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方天下个月居然要结婚了? “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他怎么都没通知你?”岳丘山冷嘲热讽了一句,沈青白了他一眼。 是啊,他怎么没和她说呢?昨天他还给她发微信来着,也没提要结婚的事啊! “他那个未婚妻——余悠然——你认识,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现在在市里一所小学当老师。”岳丘山斜着眼,观察了一下沈青的表情。“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吃过饭,我跟她提起了你。她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呢!” 这小子扎人心的功夫还真是不浅啊,什么叫她不喜欢她啊?!她也不需要她的喜欢啊!回想当年在一个学校实习时,余悠然一直像只战斗中的公鸡似的,她更讨厌好?! “你这是想要表达,我很不受人欢迎吗?”她握了握拳头,提醒他说话小心点。 “哈哈哪有?我就是想和你探讨一下,她到底为什么那样讨厌你?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比她漂亮,身材也比她好,她嫉妒你的原因吗?”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为了夸我啊?”沈青笑得乐开了花,这世上大概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恭维的话? “过奖了!” 他还真是“厚颜无耻”。 不过一想到他在别人面前严肃谨慎的样子,沈青又觉得现在的他真的很不像他。少年时的他,也不是这个样子,那时的他虽然有时候也会耍坏卖萌,但少了灵动。 沈青看着他戴着阳光的侧颜打趣道:“看来名牌大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受过高等知识的洗礼后,人真是精明了不少。” 岳丘山知道她在看他,并没有转脸和她对视,也没有接她的话。 车子在他们曾就读过的学校门口停下。过去的齐园镇初中已经变成了齐园镇幼儿园。新建的齐园镇九年一贯制学校在镇街道的最南头。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沈青好奇地跟着他下了车。 “你说呢?当然是追忆过去的时光啦!”他微微一笑,坦然地向校门口走去。 今天周末,校园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校园的外墙上粉刷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原本白色的墙皮也被涂抹的五颜六色。放眼看里面的教学楼,也是完全没了往日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幼儿园的标准进行了翻修。 “没有人,我们就站在外面看看!”沈青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来,我们翻墙过去。”岳丘山指了指低矮的墙头。 不是?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翻墙?沈青摇了摇头,用表情表示抗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学那会儿你翻过多少回墙头?现在怎么了?害怕了?” 又来了,又来了!三十六计、激将法、软磨硬泡、死纠缠 “行,你翻,你翻,你翻过去,我就翻!”既然都料到了结果,又何必挣扎?让他翻! “真的?不许骗我?别等下我翻过去了,你又不愿意了!”他可是上过她很多当的。 “骗你是小狗!”她玩着文字游戏,岳丘山可不傻,狠瞪了她一眼。“好啦好啦,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行,那我翻了!” 只见岳丘山捋起袖子,一个漂亮的助跑,配上一个完美的提升,真的一下子就翻了过去。 “厉害厉害!”沈青忍不住一边鼓掌,一边“啧啧”称赞。大长腿,果然不一样。 “过来!”岳丘山站在里面催促。 沈青撇嘴一笑,慢悠悠地走到了铁大门前。 “你怎么还不过来?”他不明白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岳丘山,今天本姑奶奶就要告诉你,那时候我可真没翻过墙头,但是我翻的是大门。”她鄙夷地看着他,指了指铁链锁着的大铁门。“但是,有时候我连大门也不用翻,因为总有些愚蠢的人爱用这样的铁链锁门,结果” 她边说便把门一推,两扇铁门之间居然闪开了可以供人穿过的一条大缝。 岳丘山无语地看着她嘚瑟的表情,想到了年少时她每次成功把他戏耍后,都是这副样子。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他把她之前说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 “走,我们看看咱们之前的班级变成了什么样子?”岳丘山把衣袖放了下来,摆出一副很绅士的样子。 班级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两个人都有些失望,没想到连回忆的地方都没有了。那时他们最多的时候,都是呆在那间屋子里的啊! “沈青,你还记得有天下午,我们一起坐在教室的后面,你问我‘干嘛那么努力学习?’这件事吗?”岳丘山站在曾经的教室外,指着教室后面的一处角落问。 “好像记得。”她当然记得,只是记忆很模糊。模糊到她有时候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问他那样的问题呢? “你记得那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岳丘山认真地看向她。 “不记得了。”她有点紧张,怕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说,因为我想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找份好的工作,可以养活老婆孩子。”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继续说道:“沈青,我做到了。我觉得我现在有能力养活你,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 “岳丘山”沈青想打断他。 “再次遇见你时你知道那一刻对我来说我有多么幸福吗?那种幸福感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一下子席卷了我的全身,让我无法抵挡。我能感受到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他们告诉我这一切并非梦境,让我一定要好好抓住你,不要再让你离开。我也无法离开。这阵子我不停在想,想着如何告诉你那些年我没有勇气告诉你的事情。我想说,我爱你,非常爱你。可是我又害怕因此失去你,我真的很纠结所以我现在真的很想问问你,你和我的感受是一样的吗?你愿意嫁给我吗?” 岳丘山目光坚定而炽热地凝视着沈青的眼睛,期待着从她眼中看到同样的热情与回应。 可是,随着沈青的沉默,他炽热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了下来。 “没关系的,你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答案,你可以” 他觉得自己快要完蛋了。 “岳丘山,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可我不是从你身上懂得的。” 沈青的话像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戳进了他的心窝。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今天来,就打算和你说这些的。岳丘山,谢谢你这么的喜欢我。谢谢你守护了我的青春,给了我那么美那么纯洁的梦。我接受过去所有你给我带来的快乐,也可以很坦白的和你说,当年的我也很喜欢你。可是爱真的会变,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我不能接受你现在给予我的这份感情,因为我深爱着别人” “即使他已经不爱你了?”岳丘山痛苦地反问。他忘记了自己不也正是一个深爱着一个已经不爱自己了的人吗? “是的!”沈青坚定地说。“岳丘山,你是我年少时的梦,但蒋正是我整个青春里的痛。不论他爱我或是不爱我,都不要紧。可我只要还爱他一天,就无法和别人在一起。” “如果我说我会等。等到你不爱他的那天呢?” “你知道的,那样只会让我更痛苦。” 第108章 小雅丽 何主任有个习惯,爱给那些经常来信访室反映问题的人取个不算太失体统的外号。比如像今天这个经常来接待室信访的老人,他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韩老捣”,意思是“韩老爷子又来捣乱了”。 沈青在屋里听着他们在外面的谈话,回想着那天见到蒋正奶奶的情形,心里很是烦闷。他一定也给她取了个什么外号? “小沈啊,出来一下,帮我个忙。”何主任的声音从接待室那边传了过来,沈青立马应声走了出去。 “何主任,什么事?” “你把这份文件送到楼上案件室去,常主任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有急用。”何主任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打开后又从中抽出一份文件。 “好的,何主任。”沈青双手接过,扫了一眼窗口外的老人,脸上瞬间划过一抹同情之色。 走出信访室,经过长廊,就到了电梯门口。按下上升键后,沈青就站着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电梯的到来。 恰在此时,一个弱弱地、娇滴滴的小女孩的声音从她身旁传了过来:“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吗?” 沈青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孩。 她?她不就是蒋正的女儿吗? 沈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雅丽,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要不是电梯的开门声吓了她一跳,她恐怕还回不过神来。 “你?你在找爸爸?”她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粉色纱裙,如同天使一般的孩子。 “是呀!我我就是在找我爸爸。”她努力组织语言的小模样,让人看了不得不爱。 她在找爸爸?难道蒋正来了?他来纪委大楼干嘛?该不会是信访? 沈青捋不清思绪。但是她不能让着孩子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你爸爸在哪啊?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她,伸手又把她稚嫩的身体朝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我我就是我从那边走过来的,我要找爸爸。”她伸着小手乱指,看来自己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到了这的。但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找爸爸。 “你妈妈呢?”沈青又问。 “妈妈妈妈不在了,让我找爸爸” 沈青暗自好笑。笑孩子的单纯可爱,也笑自己居然笨笨地和她聊起来了。 “那我带你去找爸爸,好吗?”她不能再多问了,想到蒋正此刻找不到孩子一定很着急,就把雅丽抱了起来。 雅丽见沈青抱着她要往外走,顿时不乐意了。吵着闹着说:“爸爸在楼上爸爸在楼上。” 沈青吓得赶紧停下了脚步。还好周围没有人,不然还以为她拐卖小孩呢! “好、好、好,你别哭好不好?我们现在就上楼,好不好?”她赶紧妥协,转身又按开了电梯。 她想着反正也是要给常主任送材料的,先上楼也行。总之只要她不哭就好。 电梯停在了六楼,打开门后,沈青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拿着文件,急匆匆地来到了常丽华的办公室门口。 小女孩现在很乖巧,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她的爸爸。沈青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拿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我要找爸爸。”可能楼道太安静,她这句话说得很轻。 “阿姨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这屋里的人后,就带你找爸爸,好不好?”她也说得很轻。 敲了敲门,一声“请进”还没落下,便听到屋内有板凳正在挪移。 有人来为她开门了。 沈青见来开门的是杨洋,倒也不觉得奇怪。不过一想到最近在单位遇到他时,他都十分冷淡的样子,便主动上前搭讪道:“杨洋,这是常主任要的文件。” 杨洋冷冷地接过文件,转身进了屋。 “沈青,进来啊!”常丽华从自己的办公桌旁绕过来,招呼着沈青进去。但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就好奇地笑道:“你怎么把她抱来了?” 沈青怕她误会,赶忙解释道:“她不是我的。” “哈哈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常丽华被她傻里傻气的回答逗乐了。 “我要找爸爸!”小女孩撅着嘴,不愿意进去。 “好、好、好,你带她去找爸爸!真是爱哭鼻子。”看来常丽华对小孩子的哭闹十分抵触,一听她要嚷嚷,吓得赶紧退了回去,也不邀请沈青进屋了。 “那我走了!”沈青也怕孩子的哭闹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赶紧抱着她离开了。 常丽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很奇怪沈青怀里的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个时候来单位了? 到哪里去找她的爸爸啊?沈青抱着她,急得满头大汗。小女孩的耐心此刻也到达了极限,眼瞅着就要大哭起来。 “雅丽乖,阿姨一定会带你找到爸爸的?”她一边走,一边哄,又带她回到了一楼大厅。 就在她手足无措,茫然地不知该去哪里时,忽听一个焦急地男声从她们身后传来:“雅丽!” 沈青心下一紧,抱着小女孩循声望去,只见刘锦祥满头大汗地朝着她们跑来。 “哎呀!我滴天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跑这来了?”刘锦祥气喘吁吁地说,伸手从沈青怀里把小女孩接了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爸爸”小女孩娇滴滴地,亲切地喊着。 爸爸?沈青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她找你都快找疯了。”刘锦祥说着便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喂,阿好,雅丽找到了对,找到了她现在在我怀里来,雅丽,喊声妈妈我们现在在一楼大厅好,你过来,我们等你!” 刘锦祥还沉浸在找到女儿的兴奋中,完全忽略了沈青的存在。 沈青看着他幸福的样子,差点哭了出来。 “刘主任,怎么了?” 可能由于刘锦祥的动静太大,何卫邦不知何时从信访室走了出来。 刘锦祥见到有人过来,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太过激动了,赶忙解释道:“刚才她妈妈打电话过来,说雅丽不见了,她刚把她放到店里让店员帮忙照看一下,结果这孩子就自己跑出来了。” “小孩子就这样,稍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还好还好,她跑到咱们这儿了。”何主任慈祥地抚了抚雅丽的乳发,又看向沈青问道:“是你捡到的她?” 沈青还没有回过神,只是愣愣地看着刘锦祥怀中的小女孩。 “哎呀!你瞧我,高兴地都忘了,小沈,谢谢你啊,帮我找到了雅丽。”刘锦祥这才想到刚才是她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没、没关系。”她机械地,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不是他的女儿,她居然不是蒋正的女儿?那么她妈妈也不是蒋正的妻子? “雅丽!”一个急匆匆又十分温柔的声音跟着脚步声一起传了过来。 沈青他们都看向了那个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女人。是她,那天在“正好喝咖啡”馆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她因焦急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庞看起来依旧十分美丽,就连跑起来的姿势都是既迅速又优雅。 “妈妈!”小女孩见到妈妈过来,立马朝着她张开双手,想要挣脱爸爸的怀抱。 “你可真把妈妈吓死了!”女人跑过来一把接过丈夫怀中的孩子,又是疼,又是亲的。 “以后可不要再乱跑了,吓得我魂都没了。”刘锦祥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如释重负。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带她来单位,她会记得路的,你偏不听。店员跟我说她不见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她会不会跑这里来了?”妻子满脸不高兴地责备着丈夫。 刘锦祥知道妻子对这栋楼里的人向来没有好感,雅丽跑来,她肯定生气。 “好啦,好啦,人找到就好,我送你们两个回去!”他一边安抚着妻子的情绪,一边不好意思地看向何卫邦。 女人知道丈夫为难,毕竟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工作了。再说了,如果当初他不在这里工作,她也不可能认识他,更不可能嫁给他。 “嗯,我们走!” 沈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的疑团似乎解开了,但又似乎更重了。 第108章 小雅丽 何主任有个习惯,爱给那些经常来信访室反映问题的人取个不算太失体统的外号。比如像今天这个经常来接待室信访的老人,他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韩老捣”,意思是“韩老爷子又来捣乱了”。 沈青在屋里听着他们在外面的谈话,回想着那天见到蒋正奶奶的情形,心里很是烦闷。他一定也给她取了个什么外号? “小沈啊,出来一下,帮我个忙。”何主任的声音从接待室那边传了过来,沈青立马应声走了出去。 “何主任,什么事?” “你把这份文件送到楼上案件室去,常主任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有急用。”何主任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打开后又从中抽出一份文件。 “好的,何主任。”沈青双手接过,扫了一眼窗口外的老人,脸上瞬间划过一抹同情之色。 走出信访室,经过长廊,就到了电梯门口。按下上升键后,沈青就站着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电梯的到来。 恰在此时,一个弱弱地、娇滴滴的小女孩的声音从她身旁传了过来:“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吗?” 沈青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孩。 她?她不就是蒋正的女儿吗? 沈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雅丽,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要不是电梯的开门声吓了她一跳,她恐怕还回不过神来。 “你?你在找爸爸?”她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粉色纱裙,如同天使一般的孩子。 “是呀!我我就是在找我爸爸。”她努力组织语言的小模样,让人看了不得不爱。 她在找爸爸?难道蒋正来了?他来纪委大楼干嘛?该不会是信访? 沈青捋不清思绪。但是她不能让着孩子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你爸爸在哪啊?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她,伸手又把她稚嫩的身体朝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我我就是我从那边走过来的,我要找爸爸。”她伸着小手乱指,看来自己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到了这的。但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找爸爸。 “你妈妈呢?”沈青又问。 “妈妈妈妈不在了,让我找爸爸” 沈青暗自好笑。笑孩子的单纯可爱,也笑自己居然笨笨地和她聊起来了。 “那我带你去找爸爸,好吗?”她不能再多问了,想到蒋正此刻找不到孩子一定很着急,就把雅丽抱了起来。 雅丽见沈青抱着她要往外走,顿时不乐意了。吵着闹着说:“爸爸在楼上爸爸在楼上。” 沈青吓得赶紧停下了脚步。还好周围没有人,不然还以为她拐卖小孩呢! “好、好、好,你别哭好不好?我们现在就上楼,好不好?”她赶紧妥协,转身又按开了电梯。 她想着反正也是要给常主任送材料的,先上楼也行。总之只要她不哭就好。 电梯停在了六楼,打开门后,沈青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拿着文件,急匆匆地来到了常丽华的办公室门口。 小女孩现在很乖巧,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她的爸爸。沈青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拿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我要找爸爸。”可能楼道太安静,她这句话说得很轻。 “阿姨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这屋里的人后,就带你找爸爸,好不好?”她也说得很轻。 敲了敲门,一声“请进”还没落下,便听到屋内有板凳正在挪移。 有人来为她开门了。 沈青见来开门的是杨洋,倒也不觉得奇怪。不过一想到最近在单位遇到他时,他都十分冷淡的样子,便主动上前搭讪道:“杨洋,这是常主任要的文件。” 杨洋冷冷地接过文件,转身进了屋。 “沈青,进来啊!”常丽华从自己的办公桌旁绕过来,招呼着沈青进去。但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就好奇地笑道:“你怎么把她抱来了?” 沈青怕她误会,赶忙解释道:“她不是我的。” “哈哈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常丽华被她傻里傻气的回答逗乐了。 “我要找爸爸!”小女孩撅着嘴,不愿意进去。 “好、好、好,你带她去找爸爸!真是爱哭鼻子。”看来常丽华对小孩子的哭闹十分抵触,一听她要嚷嚷,吓得赶紧退了回去,也不邀请沈青进屋了。 “那我走了!”沈青也怕孩子的哭闹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赶紧抱着她离开了。 常丽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很奇怪沈青怀里的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个时候来单位了? 到哪里去找她的爸爸啊?沈青抱着她,急得满头大汗。小女孩的耐心此刻也到达了极限,眼瞅着就要大哭起来。 “雅丽乖,阿姨一定会带你找到爸爸的?”她一边走,一边哄,又带她回到了一楼大厅。 就在她手足无措,茫然地不知该去哪里时,忽听一个焦急地男声从她们身后传来:“雅丽!” 沈青心下一紧,抱着小女孩循声望去,只见刘锦祥满头大汗地朝着她们跑来。 “哎呀!我滴天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跑这来了?”刘锦祥气喘吁吁地说,伸手从沈青怀里把小女孩接了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爸爸”小女孩娇滴滴地,亲切地喊着。 爸爸?沈青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她找你都快找疯了。”刘锦祥说着便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喂,阿好,雅丽找到了对,找到了她现在在我怀里来,雅丽,喊声妈妈我们现在在一楼大厅好,你过来,我们等你!” 刘锦祥还沉浸在找到女儿的兴奋中,完全忽略了沈青的存在。 沈青看着他幸福的样子,差点哭了出来。 “刘主任,怎么了?” 可能由于刘锦祥的动静太大,何卫邦不知何时从信访室走了出来。 刘锦祥见到有人过来,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太过激动了,赶忙解释道:“刚才她妈妈打电话过来,说雅丽不见了,她刚把她放到店里让店员帮忙照看一下,结果这孩子就自己跑出来了。” “小孩子就这样,稍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还好还好,她跑到咱们这儿了。”何主任慈祥地抚了抚雅丽的乳发,又看向沈青问道:“是你捡到的她?” 沈青还没有回过神,只是愣愣地看着刘锦祥怀中的小女孩。 “哎呀!你瞧我,高兴地都忘了,小沈,谢谢你啊,帮我找到了雅丽。”刘锦祥这才想到刚才是她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没、没关系。”她机械地,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不是他的女儿,她居然不是蒋正的女儿?那么她妈妈也不是蒋正的妻子? “雅丽!”一个急匆匆又十分温柔的声音跟着脚步声一起传了过来。 沈青他们都看向了那个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女人。是她,那天在“正好喝咖啡”馆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她因焦急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庞看起来依旧十分美丽,就连跑起来的姿势都是既迅速又优雅。 “妈妈!”小女孩见到妈妈过来,立马朝着她张开双手,想要挣脱爸爸的怀抱。 “你可真把妈妈吓死了!”女人跑过来一把接过丈夫怀中的孩子,又是疼,又是亲的。 “以后可不要再乱跑了,吓得我魂都没了。”刘锦祥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如释重负。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带她来单位,她会记得路的,你偏不听。店员跟我说她不见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她会不会跑这里来了?”妻子满脸不高兴地责备着丈夫。 刘锦祥知道妻子对这栋楼里的人向来没有好感,雅丽跑来,她肯定生气。 “好啦,好啦,人找到就好,我送你们两个回去!”他一边安抚着妻子的情绪,一边不好意思地看向何卫邦。 女人知道丈夫为难,毕竟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工作了。再说了,如果当初他不在这里工作,她也不可能认识他,更不可能嫁给他。 “嗯,我们走!” 沈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的疑团似乎解开了,但又似乎更重了。 第109章 他还好吗? 市纪委大楼内,岳丘山一直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省直遴选面试结果的名单覆盖了整个页面。 沈青的名字排在第一列。 他不停倒弄着手中的电话,思索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她? “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他想。“可她却没有第一个向我分享。” 他沮丧地垂下了头。 “沈青啊,十年前……我是不是做错了?”自从那天表白失败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当年,在沈青去庄周上学后的第一个月里,他收到过她给他写的一封信。 可他没有回。他没敢告诉她,他收到了。虽然她至今没有问他,但是他知道那封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啊?快十点了。”方天从隔壁办公室走了过来。 今天他加班,没想到岳丘山也和他一样。哈哈……他就喜欢看这小子过得不爽的样子。 “方天……”岳丘山抬起头,痛苦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方天被他问糊涂了。 “和余悠然结婚。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这话问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知道岳丘山问的是什么了。“我可能比较爱我自己!” “我也觉得我很爱我自己,可是为什么我做不到放弃她呢?”岳丘山苦涩一笑。 “你是说沈青啊?”方天看他如此消沉,便猜到他一定也是被沈青甩了。“你要是不怕输,你就继续追呗!反正她和蒋正也是不可能的了。” “可以吗?你觉得我可以吗?” “至少比我强一点,她应该是喜欢过你的。方如——之前跟你提过的我那个堂姐——她曾经跟我说过,她心里一直有个人。那时候,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听他这样一说,岳丘山更痛苦了,他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可是……她和他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行啦,赶紧回去!”方天也知道沈青已经不再是那个沈青了。他无法安慰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行,你可以,加油! “你结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岳丘山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把目光放在了方天的脸上。 “为什么要告诉她?一个合格的舔狗,是不会给喜欢的女生添堵的。她和余悠然性格不合,我怕到时候搞得不愉快。” “那你为什么选择了余悠然?故意气她吗?” “那倒不是,我有那么幼稚吗?终身大事哎!我是因为……唉,你别问了,我和她也是一段孽缘!”方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走,我走了啊!拜拜!” 岳丘山直到听不到走廊里的回声,才又把眼睛落在了手机上。 她现在应该睡了?他想。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青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没睡着了。 一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她就有股立马想跑出去找蒋正问清楚的冲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正好喝咖啡的老板娘并不是老板的妻子,而是刘锦祥的妻子。 那蒋正呢?他……他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他既然没结婚,也没有孩子,为什么不来找她?那天之后,他就应该知道她也在这个县城啊! 难道他有女朋友了? 想到这儿,她又是心头一痛。 这些年他到底过得怎么样?他经历过的伤痛,现在好些了吗? 不行,不行,她得去问问,她要找他当面问清楚。 想到这里,她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地穿好衣服。 走出党校大院,顺手从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正好喝咖啡。”她对司机师傅说。 “哪一家?”司机问。 沈青一愣,还有两家? “他们在新城区又开了一家。” “去纪委大楼那边的那家。”她准备赌一赌。 “好的。” 车子很快停在了“正好喝咖啡”门口,沈青心里忐忑起来。 她轻轻走下车,看到店内灯光还亮。 推开门,台旁站着的男人立马回了头。 “对不起,我们……”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定在了那里。 是的,他们要打烊了,沈青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大厅打扫的十分干净整洁。一身正装打扮的老板也刚好整理完账簿。 “你……你怎么会……”男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来?”沈青眼含热泪。“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男人沉默,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她朝他走近了一步,含着泪问。 男人依旧不回答。 是啊,这些年他都去哪了?他去的地方太多了。他去过北上广打工,去过新疆拉水果,还去过西藏拉汽油…… “别过来!”当她还要再靠近时,他伸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我求你,别过来!” “蒋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停下脚步,继续质问他。 他不是没有找过她,只是后来他找不到她了。 “沈青,现在我们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蒋正痛苦地看向她。 她现在身边已经有个可以保护她爱她的男人,他已经别无所求了。那天在奶奶巷道口,看到她坐在那里哭泣,那个男人看他的样子,他就知道,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岳丘山,那个曾经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回来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找她?即使后来刘锦祥告诉他们,那天来的是市纪委信访室和县纪委信访室的人,她和他情况不明——是的,当时他用的词就是“情况不明”。 情况不明?他当时在心底苦笑。明又怎样?不明又怎样?他和她都已经绝无可能。他过去配不上她,现在更配不上她了。 她此刻正盯着他那双冷漠的眼睛,不明白他说的“没有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有意义,他现在连和我说话都觉得没有意义了吗? 沈青痛苦地别过自己的脸,不想和那双陌生的眼睛相对了。 “没有意义了是吗?我等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意义了是吗?”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蒋正已经把手心掐出了血。 她说……她等了他……这么多年? “蒋正……你说得对,过去的那些都没有意义了。”沈青接着说道:“见到你真好!只要你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了。其他的,都没有意义。” 他又何尝不是?只要她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至于那些苦痛,又算得了什么? “你……过得还好吗?”她红着眼睛看向了他。 此时,蒋正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多年前,她和他一起看过一部日本电影,电影里有个女主角在苍茫的雪地里躺着,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天空问道:“你还好吗?”当时她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他笑她,“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可不要这样傻,冰天雪地的躺在那里,冻坏了怎么办?”当时她还被他气得半天没说话,怪他不解风情。 现在她问他“还好吗”,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正被刀割着似的,痛的说不出话来。 他还好吗?他怎么可能好?可是,他不想告诉她。 “还好。”他勉强微微一笑。 第109章 他还好吗? 市纪委大楼内,岳丘山一直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省直遴选面试结果的名单覆盖了整个页面。 沈青的名字排在第一列。 他不停倒弄着手中的电话,思索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她? “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他想。“可她却没有第一个向我分享。” 他沮丧地垂下了头。 “沈青啊,十年前……我是不是做错了?”自从那天表白失败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当年,在沈青去庄周上学后的第一个月里,他收到过她给他写的一封信。 可他没有回。他没敢告诉她,他收到了。虽然她至今没有问他,但是他知道那封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啊?快十点了。”方天从隔壁办公室走了过来。 今天他加班,没想到岳丘山也和他一样。哈哈……他就喜欢看这小子过得不爽的样子。 “方天……”岳丘山抬起头,痛苦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方天被他问糊涂了。 “和余悠然结婚。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这话问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知道岳丘山问的是什么了。“我可能比较爱我自己!” “我也觉得我很爱我自己,可是为什么我做不到放弃她呢?”岳丘山苦涩一笑。 “你是说沈青啊?”方天看他如此消沉,便猜到他一定也是被沈青甩了。“你要是不怕输,你就继续追呗!反正她和蒋正也是不可能的了。” “可以吗?你觉得我可以吗?” “至少比我强一点,她应该是喜欢过你的。方如——之前跟你提过的我那个堂姐——她曾经跟我说过,她心里一直有个人。那时候,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听他这样一说,岳丘山更痛苦了,他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可是……她和他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行啦,赶紧回去!”方天也知道沈青已经不再是那个沈青了。他无法安慰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行,你可以,加油! “你结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岳丘山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把目光放在了方天的脸上。 “为什么要告诉她?一个合格的舔狗,是不会给喜欢的女生添堵的。她和余悠然性格不合,我怕到时候搞得不愉快。” “那你为什么选择了余悠然?故意气她吗?” “那倒不是,我有那么幼稚吗?终身大事哎!我是因为……唉,你别问了,我和她也是一段孽缘!”方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走,我走了啊!拜拜!” 岳丘山直到听不到走廊里的回声,才又把眼睛落在了手机上。 她现在应该睡了?他想。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青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没睡着了。 一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她就有股立马想跑出去找蒋正问清楚的冲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正好喝咖啡的老板娘并不是老板的妻子,而是刘锦祥的妻子。 那蒋正呢?他……他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他既然没结婚,也没有孩子,为什么不来找她?那天之后,他就应该知道她也在这个县城啊! 难道他有女朋友了? 想到这儿,她又是心头一痛。 这些年他到底过得怎么样?他经历过的伤痛,现在好些了吗? 不行,不行,她得去问问,她要找他当面问清楚。 想到这里,她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地穿好衣服。 走出党校大院,顺手从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正好喝咖啡。”她对司机师傅说。 “哪一家?”司机问。 沈青一愣,还有两家? “他们在新城区又开了一家。” “去纪委大楼那边的那家。”她准备赌一赌。 “好的。” 车子很快停在了“正好喝咖啡”门口,沈青心里忐忑起来。 她轻轻走下车,看到店内灯光还亮。 推开门,台旁站着的男人立马回了头。 “对不起,我们……”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定在了那里。 是的,他们要打烊了,沈青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大厅打扫的十分干净整洁。一身正装打扮的老板也刚好整理完账簿。 “你……你怎么会……”男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来?”沈青眼含热泪。“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男人沉默,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她朝他走近了一步,含着泪问。 男人依旧不回答。 是啊,这些年他都去哪了?他去的地方太多了。他去过北上广打工,去过新疆拉水果,还去过西藏拉汽油…… “别过来!”当她还要再靠近时,他伸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我求你,别过来!” “蒋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停下脚步,继续质问他。 他不是没有找过她,只是后来他找不到她了。 “沈青,现在我们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蒋正痛苦地看向她。 她现在身边已经有个可以保护她爱她的男人,他已经别无所求了。那天在奶奶巷道口,看到她坐在那里哭泣,那个男人看他的样子,他就知道,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岳丘山,那个曾经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回来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找她?即使后来刘锦祥告诉他们,那天来的是市纪委信访室和县纪委信访室的人,她和他情况不明——是的,当时他用的词就是“情况不明”。 情况不明?他当时在心底苦笑。明又怎样?不明又怎样?他和她都已经绝无可能。他过去配不上她,现在更配不上她了。 她此刻正盯着他那双冷漠的眼睛,不明白他说的“没有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有意义,他现在连和我说话都觉得没有意义了吗? 沈青痛苦地别过自己的脸,不想和那双陌生的眼睛相对了。 “没有意义了是吗?我等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意义了是吗?”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蒋正已经把手心掐出了血。 她说……她等了他……这么多年? “蒋正……你说得对,过去的那些都没有意义了。”沈青接着说道:“见到你真好!只要你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了。其他的,都没有意义。” 他又何尝不是?只要她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至于那些苦痛,又算得了什么? “你……过得还好吗?”她红着眼睛看向了他。 此时,蒋正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多年前,她和他一起看过一部日本电影,电影里有个女主角在苍茫的雪地里躺着,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天空问道:“你还好吗?”当时她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他笑她,“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可不要这样傻,冰天雪地的躺在那里,冻坏了怎么办?”当时她还被他气得半天没说话,怪他不解风情。 现在她问他“还好吗”,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正被刀割着似的,痛的说不出话来。 他还好吗?他怎么可能好?可是,他不想告诉她。 “还好。”他勉强微微一笑。 第110章 你要对我负责 沈青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让蒋正更加痛苦。她听到了他那瘦削身体里的心在破碎。她相信他们彼此还是相爱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却不让她靠近了。 “行,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不打扰你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沈青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出了正好喝咖啡。 蒋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2007年的那个冬天,他就是这样看着她走在雪地里的背影哭泣的。那时的他无力挽留她,现在的他依然没有勇气。 他机械地把大厅里所有的灯关上,在黑暗里愣了会神,想到沈青刚才的模样,终于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多少年了,除了爷爷去世那天和爸爸审判下来的那天他掉了几滴眼泪,其他时候,他连眉头也很少皱一下。世界于他来说,一直停留在那个飘雪的晚上。 要不是这寂静再次被玻璃门打开的声音打破,要不是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走向他,也许今晚他会哭到肝肠寸断,哭到五脏俱损,哭到吐出血来。 当沈青再次缓缓走向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地走上前,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恨不得再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对不起当初没有陪在你身边”她哭着道歉,为那年她不够义无反顾地始终与他在一起懊悔。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深深埋进她的秀发里,拼了命地嗅着曾经日思夜想的味道。 “我好想你” 说完,他便在黑暗中,摸索着,吻向了她的唇。冰凉的舌尖触到她的温热,电流瞬间游走了全身。 沈青轻启红唇,尝到了他因泪水而变的有些苦涩的唇角,旋即拼命吸吮,想把他所有的苦涩都吸到自己的身体里。 外面街灯流光溢彩,屋内的黑暗似乎也被两人的热情点燃,不时地反射出点点微光。他拼命地吻向她,不去想过去、未来。他现在只想要她。 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羞羞答答,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热烈地回应,仿佛再给他勇气,让他不要害怕,尽情地来! “嘀嘀嘀” 忽然,街上有辆穿行而过的轿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我”他喘息着,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环抱着她腰间的双手极不情愿地松开了。“对不起,我” 他为刚才冒失的行为道歉,他不应该这样的。 沈青也似乎意识到刚才他与她之间差一点就突破了自己的人生防线,心猛烈地跳动着,脸火辣辣地燃烧着。 “你怎么回来了?”他侧了侧身,想要和她保持些距离。生理上的反应,让他很是不舒服。 “我我一直没走。”黑暗中,即使她再努力掩饰,他还是听到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她现在是和他一样,在渴望着什么吗? 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就一直渴望着。可是她告诉他,她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保留到她正式嫁给他的那天晚上。为此,除了亲吻,他一直都没敢逾越。 “我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他又往旁边走开了半步,离她比刚才又远了几分。 “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她坚定的声音透过黑暗,穿进他的耳膜。 “什么?”他问。 “你你结婚了吗?或者有女朋友了吗?” 他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她刚才认真的样子,他还以为她要问他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都没有。”他回答的很坦荡。他看到了她咧嘴笑时,有两排雪白的牙齿。 “那就没问题了。” 说完,她一步跨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含住了他的唇角。与刚才不同,她的吻轻盈柔软,仿佛要把他整个人融化了。 “等一下,你这样我会我会遵守不了当年的约定”他在努力保持着清醒,好心提醒着她的危险行为。 “那……那就不要遵守好了。”她红着脸说。 听她这样娇滴滴说完,空气仿佛一下子在他胸口凝结了一般,闷得难受,让他呼吸慌乱,肢体颤抖。 既然这样他还在惧怕什么呢? 他一边吻向她,一边伸手按下了台上的卷帘门钥匙按钮。“正好喝咖啡”所有的门窗卷帘一起发出“滋滋啦啦”的下降声。 屋内漆黑一片,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起初的疼痛过去,剩下的全是一片又一片欢愉。 二十五岁的男女,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散不完的热情。他们不知疲倦地想把每一天都过得热辣而滚烫,缠绵又悱恻。 沈青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的这一天会在这样一个地方,但是她一直都知道,她的这一天一定是和身体里的这个男人共同完成的。 所有的遗憾都被满足,所有的苦痛终将变成喜悦。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可以战胜一切。 当沈青缓缓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躺着的地方是一间储藏室。看到地上铺着的被褥上有点点血迹,她吓了一跳。 “蒋正,我我把这单子弄脏了。”她赶紧摇醒还在沉睡着的蒋正。 蒋正缓缓睁开眼睛,仿佛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他疑惑地看着身边半裸着的女人,脸颊不由得一红。 顺着他的目光,她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吓得赶忙抓起一旁的衣衫遮挡。 坏了,坏了,他不会以为她故意耍流氓? 看着她一脸娇羞,十分可爱的模样,他笑开了花。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昨夜的温存都是真的。 “你刚才说什么?”他故作镇定的问。其实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我说,我把这里”她指了指被单,看向那点点红斑,脸红到了耳根。 “没关系,我来收拾。”他坐起来,看了看,露出狡黠的笑容。 沈青趁她不注意,赶紧穿好了衣服。正准备离开,蒋正眼疾手快,一把又把她拉进了怀里。 “怎么?完事了,就想走?不准备负责了吗?”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很是撩拨。 “你你流氓!”她涨红了脸,想要推开他。 “我流氓?”蒋正坏笑道:“昨天可是你扑上来” “别说了,别说了”沈青害羞地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顺势张口咬住了她的手。 “呀!好疼!”她恼怒地抽了回来。“你干嘛咬我?” “我还想听你说‘好疼’。”他说着又想凑过来吻她,她却伶俐地站了起来,躲开了。 “你真讨厌!” 这可能就是两人依旧相爱的证据?不论他们分开多久,只要有一个向前走一步,剩下的那个就能疯狂地跑向她一百步。 她原以为再见到他会感到陌生,就像她见到岳丘山那样。她还以为,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彼此,才能回到过去。 可是,她以为的都错了。从她踏进正好喝咖啡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回到了最初相爱的时候——他依旧爱着她,她也是。 “快七点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上班了。”沈青看了看时间,准备离开。 蒋正有些失落。刚亲密完就要走,这女人怎么比他还洒脱? “我送你。” 第110章 你要对我负责 沈青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让蒋正更加痛苦。她听到了他那瘦削身体里的心在破碎。她相信他们彼此还是相爱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却不让她靠近了。 “行,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不打扰你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沈青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出了正好喝咖啡。 蒋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2007年的那个冬天,他就是这样看着她走在雪地里的背影哭泣的。那时的他无力挽留她,现在的他依然没有勇气。 他机械地把大厅里所有的灯关上,在黑暗里愣了会神,想到沈青刚才的模样,终于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多少年了,除了爷爷去世那天和爸爸审判下来的那天他掉了几滴眼泪,其他时候,他连眉头也很少皱一下。世界于他来说,一直停留在那个飘雪的晚上。 要不是这寂静再次被玻璃门打开的声音打破,要不是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走向他,也许今晚他会哭到肝肠寸断,哭到五脏俱损,哭到吐出血来。 当沈青再次缓缓走向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地走上前,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恨不得再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对不起当初没有陪在你身边”她哭着道歉,为那年她不够义无反顾地始终与他在一起懊悔。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深深埋进她的秀发里,拼了命地嗅着曾经日思夜想的味道。 “我好想你” 说完,他便在黑暗中,摸索着,吻向了她的唇。冰凉的舌尖触到她的温热,电流瞬间游走了全身。 沈青轻启红唇,尝到了他因泪水而变的有些苦涩的唇角,旋即拼命吸吮,想把他所有的苦涩都吸到自己的身体里。 外面街灯流光溢彩,屋内的黑暗似乎也被两人的热情点燃,不时地反射出点点微光。他拼命地吻向她,不去想过去、未来。他现在只想要她。 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羞羞答答,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热烈地回应,仿佛再给他勇气,让他不要害怕,尽情地来! “嘀嘀嘀” 忽然,街上有辆穿行而过的轿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我”他喘息着,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环抱着她腰间的双手极不情愿地松开了。“对不起,我” 他为刚才冒失的行为道歉,他不应该这样的。 沈青也似乎意识到刚才他与她之间差一点就突破了自己的人生防线,心猛烈地跳动着,脸火辣辣地燃烧着。 “你怎么回来了?”他侧了侧身,想要和她保持些距离。生理上的反应,让他很是不舒服。 “我我一直没走。”黑暗中,即使她再努力掩饰,他还是听到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她现在是和他一样,在渴望着什么吗? 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就一直渴望着。可是她告诉他,她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保留到她正式嫁给他的那天晚上。为此,除了亲吻,他一直都没敢逾越。 “我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他又往旁边走开了半步,离她比刚才又远了几分。 “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她坚定的声音透过黑暗,穿进他的耳膜。 “什么?”他问。 “你你结婚了吗?或者有女朋友了吗?” 他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她刚才认真的样子,他还以为她要问他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都没有。”他回答的很坦荡。他看到了她咧嘴笑时,有两排雪白的牙齿。 “那就没问题了。” 说完,她一步跨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含住了他的唇角。与刚才不同,她的吻轻盈柔软,仿佛要把他整个人融化了。 “等一下,你这样我会我会遵守不了当年的约定”他在努力保持着清醒,好心提醒着她的危险行为。 “那……那就不要遵守好了。”她红着脸说。 听她这样娇滴滴说完,空气仿佛一下子在他胸口凝结了一般,闷得难受,让他呼吸慌乱,肢体颤抖。 既然这样他还在惧怕什么呢? 他一边吻向她,一边伸手按下了台上的卷帘门钥匙按钮。“正好喝咖啡”所有的门窗卷帘一起发出“滋滋啦啦”的下降声。 屋内漆黑一片,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起初的疼痛过去,剩下的全是一片又一片欢愉。 二十五岁的男女,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散不完的热情。他们不知疲倦地想把每一天都过得热辣而滚烫,缠绵又悱恻。 沈青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的这一天会在这样一个地方,但是她一直都知道,她的这一天一定是和身体里的这个男人共同完成的。 所有的遗憾都被满足,所有的苦痛终将变成喜悦。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可以战胜一切。 当沈青缓缓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躺着的地方是一间储藏室。看到地上铺着的被褥上有点点血迹,她吓了一跳。 “蒋正,我我把这单子弄脏了。”她赶紧摇醒还在沉睡着的蒋正。 蒋正缓缓睁开眼睛,仿佛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他疑惑地看着身边半裸着的女人,脸颊不由得一红。 顺着他的目光,她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吓得赶忙抓起一旁的衣衫遮挡。 坏了,坏了,他不会以为她故意耍流氓? 看着她一脸娇羞,十分可爱的模样,他笑开了花。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昨夜的温存都是真的。 “你刚才说什么?”他故作镇定的问。其实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我说,我把这里”她指了指被单,看向那点点红斑,脸红到了耳根。 “没关系,我来收拾。”他坐起来,看了看,露出狡黠的笑容。 沈青趁她不注意,赶紧穿好了衣服。正准备离开,蒋正眼疾手快,一把又把她拉进了怀里。 “怎么?完事了,就想走?不准备负责了吗?”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很是撩拨。 “你你流氓!”她涨红了脸,想要推开他。 “我流氓?”蒋正坏笑道:“昨天可是你扑上来” “别说了,别说了”沈青害羞地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顺势张口咬住了她的手。 “呀!好疼!”她恼怒地抽了回来。“你干嘛咬我?” “我还想听你说‘好疼’。”他说着又想凑过来吻她,她却伶俐地站了起来,躲开了。 “你真讨厌!” 这可能就是两人依旧相爱的证据?不论他们分开多久,只要有一个向前走一步,剩下的那个就能疯狂地跑向她一百步。 她原以为再见到他会感到陌生,就像她见到岳丘山那样。她还以为,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彼此,才能回到过去。 可是,她以为的都错了。从她踏进正好喝咖啡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回到了最初相爱的时候——他依旧爱着她,她也是。 “快七点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上班了。”沈青看了看时间,准备离开。 蒋正有些失落。刚亲密完就要走,这女人怎么比他还洒脱? “我送你。” 第111章 青青,我希望能给你幸福 蒋正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轻轻地打开了门。灿烂的阳光如潮水般涌进屋内,沈青不禁眯起眼睛,试图适应这强烈的光线。 \"你现在就要开门营业吗?\" 沈青好奇地问,脚步轻快地走到蒋正身边。她专注地凝视着他,目光落在他认真整理台的身影上。 “现在不开,咖啡店一般要十点才开门。我现在啊,得收拾收拾一下昨天的……战场。”他坏坏一笑,故意朝沈青眨着眼睛。 “好啦,别闹了!再说我就不理你了。”沈青被他的话撩拨的满脸通红。 “哈哈……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在那边坐下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对了,这是你的手机,给!”蒋正发现桌子上的手机,猜想一定是她的。 沈青接过手机,忽然想起自己定的是晚上十点自动关机,到现在她还没开机呢! 打开手机,刚启动好,就看到了几条讯息。 都是岳丘山发来的。她神色不由得有些慌张,偷偷看了下蒋正,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就赶紧打开看了看。 “这几天还好吗?”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也许再遇到你,对我们来说都不是最好的结果。你说得对,爱可能会消失,但是有没有可能再回来呢?” “这么久不回信息,你肯定又睡着了。那就……晚安!对了,还有……恭喜你遴选入围,等着政审!” 沈青看到“遴选入围”四个字,心下大喜,但转念一想,自己走了,蒋正怎么办?立马又暗暗摇头,不想去了。 “怎么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摇头惋惜的?”蒋正走过来,看到她神情不对,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单位同事昨天发信息和我说件事儿,结果我手机自动关机了,没看到。”沈青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关上。 蒋正也不在意。他明白自己与她的生活经历已经截然不同了,很多事情多问无益。 “好啦,我们走!”他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沈青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和和他一起走出了大厅。 出门后,蒋正把电动卷闸门放下,带着沈青坐上了旁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刚好七点,我先送你回去洗漱,然后再一起去吃早餐。”一进车,他就满怀期待的做好了计划,眼中透露出自信和欢快。“我相信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沈青笑了笑,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她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够克服。 “你别光知道傻笑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住哪呢?”她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开心起来,就想不到其他事了。 “哦,我现在住在党校。”沈青笑着回答。 “党校?你怎么住在那里?”蒋正疑惑。于是沈青就把自己是如何如何被借调到县纪委的事说了一遍。 蒋正听完,若有所悟。怪不得他一直都没遇到过她,刘锦祥也没提过单位新进女同事的事情。按照惯例,每当纪委新进一个未婚适龄女生,他都会想着法子介绍给他。虽然他们家并不领情,可这是他讨好蒋家一门的最好方式。 “我看这样,你把我送到党校那边后,就先回去休息!我自己还按照以前的习惯去上班。”沈青见蒋正一直犹豫着不说话,以为让他去党校那边等她这件事有些为难,就打算让他改变计划。 “我可以等你,只不过我怕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蒋正说道。沈青虽在机关单位工作,但毕竟人生阅历太少。她不会明白那些看起来谦谦君子似的人物,实则内心肮脏无比。 “我不怕的。”沈青以为蒋正是介意自己爸爸的事情,她不要他胡思乱想。“我不怕他们说我什么。和你在一起,我乐意。” “哈哈你这傻瓜。不过我确实不方便在党校那边停留太久,我爸爸几个曾经的同事也在那边上班,我不太想与他们不期而遇。所以,你刚才的提议很好。我送你回去,你先按照以前的习惯上班,等下班了,给我打电话。” 沈青听完,连连点头。毕竟他们都不想见到那些不相干的人,更不愿意别人评头论足地围观他们的事情。 一路上,两人无话。仿佛都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与昨夜的温存当中。 中午下班后,沈青没敢贸然去“正好喝咖啡”,她怕自己突然的出现,会给他带来措手不及的尴尬。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他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沈青自是喜不自禁,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下班了吗?” “嗯,下班了。” “出了大门,往右走,你就能看到我了。” 挂了电话,沈青开心地飞奔出门,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蒋正见她飞奔而来,早已站在车外张开双手等候。 沈青一个箭步扑进了他的怀里,撒娇似的扭着他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是刚到一会儿。上车,等下被你同事看到了,可就糟了。”蒋正用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那有什么?!我就让他们看到!”沈青满不在乎的不肯上车。 “好啦,别闹了!很多事情我以后再慢慢和你详说。”蒋正把她轻轻推进车,待她坐好后,又贴心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我们去哪?”上车后,沈青才想起来,他们还没约好去哪里呢! “嗯……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好想见你。”蒋正想了想,红着脸看向她。 真是个傻瓜!哪有约女孩子,不知道要去哪的? “现在十二点,你下午两点半上班是?”蒋正抬手看了看腕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个我经常去的地方!” 说完,他就启动了车子,开向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沈青从来不知道,原来蒋正曾在过去的日子里,无数次来过的地方是沈家庄附近的这条小河边。 “蒋正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你?”听蒋正说完,沈青眼含热泪。她也曾经常来这里,为什么却一次没有遇到过他? “傻瓜,这世界那么大,如果一个人有意想要避开一个人,他就可以避开。”蒋正把她轻轻拥入怀中,心里充满了歉意。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些年,痛苦的不止他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避开我呢?”她嗔怪道,“你才是傻瓜,以为把我推开,我就可以幸福?你错了,没有你,我的人生就再也没了幸福。” “那一天,见到你出现在那座房子前,我心里紧绷的所有委屈与不甘差点就宣泄出来了。那几天,我一直到处找我妈,希望她能把有关爸爸的那笔钱交给”蒋正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沈青明白他不愿说下去的是什么,他的妈妈一定是不愿意帮爸爸退出赃款——帮他爸爸减刑——所以才会拿走家里的钱,再也不出现了。 “那一天,是我不够坚定,不应该因为你的那几句话就离开你,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做,把所有的抉择都交给你。”她没有权力责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也不是那个对他最好的人。 “青青,我希望能给你幸福!” 第111章 青青,我希望能给你幸福 蒋正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轻轻地打开了门。灿烂的阳光如潮水般涌进屋内,沈青不禁眯起眼睛,试图适应这强烈的光线。 \"你现在就要开门营业吗?\" 沈青好奇地问,脚步轻快地走到蒋正身边。她专注地凝视着他,目光落在他认真整理台的身影上。 “现在不开,咖啡店一般要十点才开门。我现在啊,得收拾收拾一下昨天的……战场。”他坏坏一笑,故意朝沈青眨着眼睛。 “好啦,别闹了!再说我就不理你了。”沈青被他的话撩拨的满脸通红。 “哈哈……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在那边坐下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对了,这是你的手机,给!”蒋正发现桌子上的手机,猜想一定是她的。 沈青接过手机,忽然想起自己定的是晚上十点自动关机,到现在她还没开机呢! 打开手机,刚启动好,就看到了几条讯息。 都是岳丘山发来的。她神色不由得有些慌张,偷偷看了下蒋正,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就赶紧打开看了看。 “这几天还好吗?”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也许再遇到你,对我们来说都不是最好的结果。你说得对,爱可能会消失,但是有没有可能再回来呢?” “这么久不回信息,你肯定又睡着了。那就……晚安!对了,还有……恭喜你遴选入围,等着政审!” 沈青看到“遴选入围”四个字,心下大喜,但转念一想,自己走了,蒋正怎么办?立马又暗暗摇头,不想去了。 “怎么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摇头惋惜的?”蒋正走过来,看到她神情不对,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单位同事昨天发信息和我说件事儿,结果我手机自动关机了,没看到。”沈青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关上。 蒋正也不在意。他明白自己与她的生活经历已经截然不同了,很多事情多问无益。 “好啦,我们走!”他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沈青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和和他一起走出了大厅。 出门后,蒋正把电动卷闸门放下,带着沈青坐上了旁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刚好七点,我先送你回去洗漱,然后再一起去吃早餐。”一进车,他就满怀期待的做好了计划,眼中透露出自信和欢快。“我相信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沈青笑了笑,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她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够克服。 “你别光知道傻笑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住哪呢?”她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开心起来,就想不到其他事了。 “哦,我现在住在党校。”沈青笑着回答。 “党校?你怎么住在那里?”蒋正疑惑。于是沈青就把自己是如何如何被借调到县纪委的事说了一遍。 蒋正听完,若有所悟。怪不得他一直都没遇到过她,刘锦祥也没提过单位新进女同事的事情。按照惯例,每当纪委新进一个未婚适龄女生,他都会想着法子介绍给他。虽然他们家并不领情,可这是他讨好蒋家一门的最好方式。 “我看这样,你把我送到党校那边后,就先回去休息!我自己还按照以前的习惯去上班。”沈青见蒋正一直犹豫着不说话,以为让他去党校那边等她这件事有些为难,就打算让他改变计划。 “我可以等你,只不过我怕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蒋正说道。沈青虽在机关单位工作,但毕竟人生阅历太少。她不会明白那些看起来谦谦君子似的人物,实则内心肮脏无比。 “我不怕的。”沈青以为蒋正是介意自己爸爸的事情,她不要他胡思乱想。“我不怕他们说我什么。和你在一起,我乐意。” “哈哈你这傻瓜。不过我确实不方便在党校那边停留太久,我爸爸几个曾经的同事也在那边上班,我不太想与他们不期而遇。所以,你刚才的提议很好。我送你回去,你先按照以前的习惯上班,等下班了,给我打电话。” 沈青听完,连连点头。毕竟他们都不想见到那些不相干的人,更不愿意别人评头论足地围观他们的事情。 一路上,两人无话。仿佛都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与昨夜的温存当中。 中午下班后,沈青没敢贸然去“正好喝咖啡”,她怕自己突然的出现,会给他带来措手不及的尴尬。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他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沈青自是喜不自禁,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下班了吗?” “嗯,下班了。” “出了大门,往右走,你就能看到我了。” 挂了电话,沈青开心地飞奔出门,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蒋正见她飞奔而来,早已站在车外张开双手等候。 沈青一个箭步扑进了他的怀里,撒娇似的扭着他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是刚到一会儿。上车,等下被你同事看到了,可就糟了。”蒋正用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那有什么?!我就让他们看到!”沈青满不在乎的不肯上车。 “好啦,别闹了!很多事情我以后再慢慢和你详说。”蒋正把她轻轻推进车,待她坐好后,又贴心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我们去哪?”上车后,沈青才想起来,他们还没约好去哪里呢! “嗯……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好想见你。”蒋正想了想,红着脸看向她。 真是个傻瓜!哪有约女孩子,不知道要去哪的? “现在十二点,你下午两点半上班是?”蒋正抬手看了看腕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个我经常去的地方!” 说完,他就启动了车子,开向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沈青从来不知道,原来蒋正曾在过去的日子里,无数次来过的地方是沈家庄附近的这条小河边。 “蒋正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你?”听蒋正说完,沈青眼含热泪。她也曾经常来这里,为什么却一次没有遇到过他? “傻瓜,这世界那么大,如果一个人有意想要避开一个人,他就可以避开。”蒋正把她轻轻拥入怀中,心里充满了歉意。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些年,痛苦的不止他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避开我呢?”她嗔怪道,“你才是傻瓜,以为把我推开,我就可以幸福?你错了,没有你,我的人生就再也没了幸福。” “那一天,见到你出现在那座房子前,我心里紧绷的所有委屈与不甘差点就宣泄出来了。那几天,我一直到处找我妈,希望她能把有关爸爸的那笔钱交给”蒋正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沈青明白他不愿说下去的是什么,他的妈妈一定是不愿意帮爸爸退出赃款——帮他爸爸减刑——所以才会拿走家里的钱,再也不出现了。 “那一天,是我不够坚定,不应该因为你的那几句话就离开你,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做,把所有的抉择都交给你。”她没有权力责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也不是那个对他最好的人。 “青青,我希望能给你幸福!” 第112章 蒋正的担忧 当岳丘山收到沈青发来的那条她不打算去省直的消息,内心一片茫然。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放弃这样一次好机会?当他火急火燎的赶到昌隆时,看到她奔向他时,他才明白,他输在了哪里。 当年,他为了前途命运,放弃了回她那封信。现如今,即使他做再多,也改变不了他和沈青命运。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他只不过觉得有些遗憾。 他也不想让她将来后悔,他要和他好好谈谈。当他走进正好喝咖啡时,蒋正并不意外,相反,他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一定会来找他。 岳丘山并没有拐弯抹角,他单刀直入地把此次来的目的告诉了他:“我并不是来向你宣战,或是其他什么。我知道那些对于我们三个来说,没有意义,我是沈青的过去,你是他的现在,未来的事虽然不好说,但我想我也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未来了。我今天是来和你谈谈关于她事业方面的未来。” 当岳丘山告诉蒋正,沈青要放弃去省城的机会时,蒋正又一瞬间的恍惚——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五年前,他担心沈青因为一时冲动,放弃自己曾经许下的“要挣很多很多钱,然后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生活”。后来,她没有去,虽说有他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选择。现如今,当命运的选择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确确实实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放弃了更好的那一个,他怎么忍心? “你说的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和她谈谈的。”蒋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白了他对她的爱,一点都不比自己的少,有些自惭形秽。 岳丘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便是周末。沈青兴高采烈地等着带蒋正回沈家庄看望爷爷。她知道这些年爷爷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蒋正,但是他一定非常想见到她。 岳丘山昨天的话一直在蒋正脑海里盘旋,一路上他一直在沉默着开车,没怎么说话。 沈青以为他是在紧张,也不在意。 “我爷爷见到你,一定特别惊讶!他以前可是在镇子上夸过海口的,说他有一个又高又帅,还特别孝顺的外孙女婿。后来,你经常不来,我也不提。他就不再说了。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老惦记你了。”沈青在一旁给他打着气,希望他能更加坦然的面对。 “是吗?”蒋正苦涩一笑,有件事他没有告诉她,当年他爸爸出事后,沈青爷爷曾找过他,希望他能和沈青断开关系。 他记得那天是爸爸被留置后的第十天,也是他请假回昌隆的第二天。沈青爷爷从亲戚那里听到了他家的消息,就请人帮忙找到了他奶奶家。当他看到爷爷出现在他们家时,他惊讶坏了。谁曾想到这样一个老爷爷,居然能知道昌隆县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们家? “你肯定很惊讶,其实沈青出天花之后,根据你提供的那些家庭信息,我就拜托城里的亲戚打听过你家的情况。前天,我家那个亲戚又把你家最近发生的事和我说了。对于你们家的事,我听着也很痛心。但是现在你爸爸这情况恐怕是出不来了。” 他记得他还说,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家庭和他们这样的家庭扯上关系,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不想因此在村里遭受非议。 虽然爷爷说的话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触动,但最终选择离开沈青的还是他自己。 但不论怎样,现在的他已不是过去的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已经深深明白,他离不开身边这个个女人,这个女人也离不开他。他愿意为了和她在一起,努力再努力。因为他相信他能给她幸福。 沈青听他话里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忽然转换了话题。笑着道:“你和刘锦祥具体是什么关系?” 蒋正听她问到了刘锦祥,很是纳闷。难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好和锦祥的事?昌隆县纪委可是个八卦是非的地方,阿好和锦祥的事情那么出名,她居然不知道? “你应该问的是我和刘锦祥的妻子是什么关系?”蒋正纠正道:“他的妻子叫李好,是我大姑的女儿。四年前,我奶奶为了替我爸翻案,跑遍了县里大大小小的部门,那段时间我不在昌隆县,阿好刚好大学最后一年,课程不太忙,她担心奶奶一个人出事,就经常陪着她。因此,她认识了刘锦祥。” “刘锦祥为了追到阿好,在我们家承受了很大压力。我奶奶不喜欢他的工作,一听到他追阿好,还跑到他单位大吵大闹一场,给锦祥的工作也造成了影响。好在阿好自己有是非观 ,她经常在奶奶面前说刘锦祥的好话,以及她对她的感情。过程很曲折,但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婚后,阿好一直在尝试考入体制内,但这两年竞争力太大了,未能如愿。她得知我在上海打工做,会调制咖啡,还会做各种甜点,就提议我回家创业,开了正好喝咖啡。没想到店一开起来,生意就很红火,我们又开了第二家。” “沈青,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再像过去那样,遭受挫折就一蹶不振。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相信通过努力,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青听完他最后说的这几句话,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一直担心给不了自己更好的生活啊! “傻瓜,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什么挣很多钱啦,到世界各地去看看啦,其实都是一时戏言。什么叫过上好日子?于我来说,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虽然,我们可能会被日常的琐碎困扰,也会为财米有盐所累,但这都是生活中所不能躲避的东西。只要我们在一起,同心协力,互相信任,我们就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蒋正很高兴她能这样说,看来五年多的时间不仅把他磨炼的成熟稳重了许多,也把沈青磨炼的更加坚强果敢。 第112章 蒋正的担忧 当岳丘山收到沈青发来的那条她不打算去省直的消息,内心一片茫然。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放弃这样一次好机会?当他火急火燎的赶到昌隆时,看到她奔向他时,他才明白,他输在了哪里。 当年,他为了前途命运,放弃了回她那封信。现如今,即使他做再多,也改变不了他和沈青命运。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他只不过觉得有些遗憾。 他也不想让她将来后悔,他要和他好好谈谈。当他走进正好喝咖啡时,蒋正并不意外,相反,他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一定会来找他。 岳丘山并没有拐弯抹角,他单刀直入地把此次来的目的告诉了他:“我并不是来向你宣战,或是其他什么。我知道那些对于我们三个来说,没有意义,我是沈青的过去,你是他的现在,未来的事虽然不好说,但我想我也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未来了。我今天是来和你谈谈关于她事业方面的未来。” 当岳丘山告诉蒋正,沈青要放弃去省城的机会时,蒋正又一瞬间的恍惚——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五年前,他担心沈青因为一时冲动,放弃自己曾经许下的“要挣很多很多钱,然后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生活”。后来,她没有去,虽说有他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选择。现如今,当命运的选择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确确实实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放弃了更好的那一个,他怎么忍心? “你说的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和她谈谈的。”蒋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白了他对她的爱,一点都不比自己的少,有些自惭形秽。 岳丘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便是周末。沈青兴高采烈地等着带蒋正回沈家庄看望爷爷。她知道这些年爷爷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蒋正,但是他一定非常想见到她。 岳丘山昨天的话一直在蒋正脑海里盘旋,一路上他一直在沉默着开车,没怎么说话。 沈青以为他是在紧张,也不在意。 “我爷爷见到你,一定特别惊讶!他以前可是在镇子上夸过海口的,说他有一个又高又帅,还特别孝顺的外孙女婿。后来,你经常不来,我也不提。他就不再说了。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老惦记你了。”沈青在一旁给他打着气,希望他能更加坦然的面对。 “是吗?”蒋正苦涩一笑,有件事他没有告诉她,当年他爸爸出事后,沈青爷爷曾找过他,希望他能和沈青断开关系。 他记得那天是爸爸被留置后的第十天,也是他请假回昌隆的第二天。沈青爷爷从亲戚那里听到了他家的消息,就请人帮忙找到了他奶奶家。当他看到爷爷出现在他们家时,他惊讶坏了。谁曾想到这样一个老爷爷,居然能知道昌隆县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们家? “你肯定很惊讶,其实沈青出天花之后,根据你提供的那些家庭信息,我就拜托城里的亲戚打听过你家的情况。前天,我家那个亲戚又把你家最近发生的事和我说了。对于你们家的事,我听着也很痛心。但是现在你爸爸这情况恐怕是出不来了。” 他记得他还说,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家庭和他们这样的家庭扯上关系,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不想因此在村里遭受非议。 虽然爷爷说的话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触动,但最终选择离开沈青的还是他自己。 但不论怎样,现在的他已不是过去的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已经深深明白,他离不开身边这个个女人,这个女人也离不开他。他愿意为了和她在一起,努力再努力。因为他相信他能给她幸福。 沈青听他话里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忽然转换了话题。笑着道:“你和刘锦祥具体是什么关系?” 蒋正听她问到了刘锦祥,很是纳闷。难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好和锦祥的事?昌隆县纪委可是个八卦是非的地方,阿好和锦祥的事情那么出名,她居然不知道? “你应该问的是我和刘锦祥的妻子是什么关系?”蒋正纠正道:“他的妻子叫李好,是我大姑的女儿。四年前,我奶奶为了替我爸翻案,跑遍了县里大大小小的部门,那段时间我不在昌隆县,阿好刚好大学最后一年,课程不太忙,她担心奶奶一个人出事,就经常陪着她。因此,她认识了刘锦祥。” “刘锦祥为了追到阿好,在我们家承受了很大压力。我奶奶不喜欢他的工作,一听到他追阿好,还跑到他单位大吵大闹一场,给锦祥的工作也造成了影响。好在阿好自己有是非观 ,她经常在奶奶面前说刘锦祥的好话,以及她对她的感情。过程很曲折,但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婚后,阿好一直在尝试考入体制内,但这两年竞争力太大了,未能如愿。她得知我在上海打工做,会调制咖啡,还会做各种甜点,就提议我回家创业,开了正好喝咖啡。没想到店一开起来,生意就很红火,我们又开了第二家。” “沈青,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再像过去那样,遭受挫折就一蹶不振。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相信通过努力,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青听完他最后说的这几句话,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一直担心给不了自己更好的生活啊! “傻瓜,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什么挣很多钱啦,到世界各地去看看啦,其实都是一时戏言。什么叫过上好日子?于我来说,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虽然,我们可能会被日常的琐碎困扰,也会为财米有盐所累,但这都是生活中所不能躲避的东西。只要我们在一起,同心协力,互相信任,我们就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蒋正很高兴她能这样说,看来五年多的时间不仅把他磨炼的成熟稳重了许多,也把沈青磨炼的更加坚强果敢。 第113章 你太老了,他们让我赶紧把你娶回家 沈青爷爷见到蒋正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可能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这些年,孙女带回来的男孩子依旧是那个年轻人! “爷爷,他是”沈清刚想介绍,爷爷就打断了她。 “不用介绍,我知道他是谁,好久不见呀,小伙子!”爷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蒋正又看了看沈青,接着说道:“快进屋!你奶奶这两天不舒服,正念叨着你呢!” 说着,爷爷就带着沈琴和蒋正走进了堂屋。奶奶最近腰腿不舒服,一直在床上躺着,听到有人进来,赶忙强撑着坐了起来,她一看到孙女,眼睛早已乐开了花。看到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年轻男人,又惊又喜。 屋子里光线有点暗,她努力地仔细观察着蒋正,似乎像是认识他,又不认识他。最后,她带着询问的眼神,转脸看了看老头子,仿佛在说:“我没看错?这是五年前那个学生吗?” 爷爷暗暗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猜测。奶奶脸色变了,他家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奶奶,你还没认出来他是谁吗?”沈青不明就里,也没看出来奶奶表情的不对,依旧傻傻地问。 “啊,认识,当然认识他不就是五年前——你生病时送你回来——的那个学生吗?”虽然无奈,但这是孙女的选择,奶奶也不好再说什么。 “青青,我和奶奶陪你这个同学说说话,你去厨房弄点饭好不好?你奶奶现在腿脚不方便,没法给你们做饭了。” “好!”沈青爽快地答应着,又给蒋正使了个“放心”的眼色,就走了出去。 “对不起。”沈青走后,蒋正带着歉意对爷爷说,“对不起,爷爷,我没有遵守当年的约定。” 爷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都是命!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当年你说过那些话之后,我回家想了很久,其实我也做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只考虑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的家庭名誉。这些年……你一定很难过?” 爷爷最后的疑问,深深触动了蒋正的内心。他一定很难过?他肯定很难过。 “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我理解爷爷当年对我说的那些话,也理解爷爷当年的行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我有信心给她幸福。我知道她也许会在工作上因为我的事而受到一些影响。但请您放心,我会用我所有的一切补偿她。” “你别这样说,既然他选择了你,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了,沈青这孩子比我有主见,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别再拖太久,赶紧把婚事办了!”坐在一旁干着急的奶奶终于插了句嘴,她话音一落,沈青爷爷和蒋正都愣住了。 “这老太太嘴真快,我这才走第一步,她倒好,直接走到结局了。”爷爷无奈地想着,暗暗瞪了老太婆一眼。 蒋正更是哭笑不得,怪不得快到沈家庄时,沈青就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说她奶奶只要见到男性,恨不得立马把她嫁出去。 这样一看,沈青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这样的事情,咱们做不了主,得问她爸爸妈妈。”爷爷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托辞,试图挽回奶奶快言快语的那几句话。 “他们肯定同意。谁愿意自己的女儿二十六七了还不结婚?不能等了,再等青青真就成老姑娘了。” 老爷子真是拿老太婆没办法,她根本就听不懂他的意思。气得他满脸的皱纹都涨红了。 “爷爷说得对,这事不能急,回头我会向叔叔阿姨求允的,奶奶你别急。” “我不是急。我也看出来了,青青那丫头打定主意和你在一起了,要不然这些年过去了,她怎么一个男孩子都不带回家?既然事情已经改变不了,那婚事就宜早不宜迟。我这是为你着想,万一耽误耽误……” “好、好、好,老婆子,你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了,下午我就给她爸妈打电话。他们不说,我来说。”爷爷似乎怕奶奶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赶紧上前打断了她。 蒋正在一旁只觉得好笑,又听爷爷要帮他向沈青父母提这件事,更是喜不自胜。 “唉,你别怪我越权,替他父母崔这件事。青青说是我的孙女,但其实就是我的女儿。她从小在我面前长大,我岂能不疼?虽然她常抱怨我偏心,说我重男轻女——这点我也承认,在农村,哪一个不重男轻女?——但是,十二个孙女里,我最疼她,她在我面前也最多。” 沈青奶奶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好啦,老太婆,你就别在这煽情了。说得满屋子都一起哭,你才高兴?”爷爷在一旁打着趣,分散了奶奶的注意力。“蒋同学,你看到了?女人啊,眼眶子浅,眼泪多。你一定……不要让青青流太多泪啊!” 蒋正重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爷爷,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因为伤心而流泪。” “也别太累着她,你看她现在一个人做饭,你不去帮忙,我就要批评你啦!”爷爷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蒋正会意,立马起身走出了堂屋,去找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的沈青。 蒋正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沈青。沈青吓了一跳,嗔怪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油烟大。” 蒋正没有松手,反而把下巴抵在沈青的肩上,轻声说:“我来帮你。” 沈青笑着摇了摇头,“你会做饭?我可不信。” “这些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蒋正认真地说,“不过,以后你要是喜欢做饭,我就洗碗,好不好?” 沈青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转过身,双手环住蒋正的腰,“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拥而立,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弥漫了整个厨房。 “好啦,赶紧放开我,等下爷爷过来了,被他看到了啦!”沈青突然想到现在他们可是在爷爷奶奶家,赶忙推开了他。 “你知道爷爷奶奶刚刚和我聊了什么吗?”蒋正松开她,偏着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问。 “聊了什么?”沈青好奇,她当然想知道了,刚才她还想跑过去偷听呢! “他们说,你太老了,让我赶紧把你娶回家!” “你?!好啊你?!”沈青气鼓鼓地追着他打闹了起来。 第113章 你太老了,他们让我赶紧把你娶回家 沈青爷爷见到蒋正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可能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这些年,孙女带回来的男孩子依旧是那个年轻人! “爷爷,他是”沈清刚想介绍,爷爷就打断了她。 “不用介绍,我知道他是谁,好久不见呀,小伙子!”爷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蒋正又看了看沈青,接着说道:“快进屋!你奶奶这两天不舒服,正念叨着你呢!” 说着,爷爷就带着沈琴和蒋正走进了堂屋。奶奶最近腰腿不舒服,一直在床上躺着,听到有人进来,赶忙强撑着坐了起来,她一看到孙女,眼睛早已乐开了花。看到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年轻男人,又惊又喜。 屋子里光线有点暗,她努力地仔细观察着蒋正,似乎像是认识他,又不认识他。最后,她带着询问的眼神,转脸看了看老头子,仿佛在说:“我没看错?这是五年前那个学生吗?” 爷爷暗暗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猜测。奶奶脸色变了,他家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奶奶,你还没认出来他是谁吗?”沈青不明就里,也没看出来奶奶表情的不对,依旧傻傻地问。 “啊,认识,当然认识他不就是五年前——你生病时送你回来——的那个学生吗?”虽然无奈,但这是孙女的选择,奶奶也不好再说什么。 “青青,我和奶奶陪你这个同学说说话,你去厨房弄点饭好不好?你奶奶现在腿脚不方便,没法给你们做饭了。” “好!”沈青爽快地答应着,又给蒋正使了个“放心”的眼色,就走了出去。 “对不起。”沈青走后,蒋正带着歉意对爷爷说,“对不起,爷爷,我没有遵守当年的约定。” 爷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都是命!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当年你说过那些话之后,我回家想了很久,其实我也做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只考虑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的家庭名誉。这些年……你一定很难过?” 爷爷最后的疑问,深深触动了蒋正的内心。他一定很难过?他肯定很难过。 “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我理解爷爷当年对我说的那些话,也理解爷爷当年的行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我有信心给她幸福。我知道她也许会在工作上因为我的事而受到一些影响。但请您放心,我会用我所有的一切补偿她。” “你别这样说,既然他选择了你,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了,沈青这孩子比我有主见,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别再拖太久,赶紧把婚事办了!”坐在一旁干着急的奶奶终于插了句嘴,她话音一落,沈青爷爷和蒋正都愣住了。 “这老太太嘴真快,我这才走第一步,她倒好,直接走到结局了。”爷爷无奈地想着,暗暗瞪了老太婆一眼。 蒋正更是哭笑不得,怪不得快到沈家庄时,沈青就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说她奶奶只要见到男性,恨不得立马把她嫁出去。 这样一看,沈青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这样的事情,咱们做不了主,得问她爸爸妈妈。”爷爷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托辞,试图挽回奶奶快言快语的那几句话。 “他们肯定同意。谁愿意自己的女儿二十六七了还不结婚?不能等了,再等青青真就成老姑娘了。” 老爷子真是拿老太婆没办法,她根本就听不懂他的意思。气得他满脸的皱纹都涨红了。 “爷爷说得对,这事不能急,回头我会向叔叔阿姨求允的,奶奶你别急。” “我不是急。我也看出来了,青青那丫头打定主意和你在一起了,要不然这些年过去了,她怎么一个男孩子都不带回家?既然事情已经改变不了,那婚事就宜早不宜迟。我这是为你着想,万一耽误耽误……” “好、好、好,老婆子,你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了,下午我就给她爸妈打电话。他们不说,我来说。”爷爷似乎怕奶奶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赶紧上前打断了她。 蒋正在一旁只觉得好笑,又听爷爷要帮他向沈青父母提这件事,更是喜不自胜。 “唉,你别怪我越权,替他父母崔这件事。青青说是我的孙女,但其实就是我的女儿。她从小在我面前长大,我岂能不疼?虽然她常抱怨我偏心,说我重男轻女——这点我也承认,在农村,哪一个不重男轻女?——但是,十二个孙女里,我最疼她,她在我面前也最多。” 沈青奶奶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好啦,老太婆,你就别在这煽情了。说得满屋子都一起哭,你才高兴?”爷爷在一旁打着趣,分散了奶奶的注意力。“蒋同学,你看到了?女人啊,眼眶子浅,眼泪多。你一定……不要让青青流太多泪啊!” 蒋正重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爷爷,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因为伤心而流泪。” “也别太累着她,你看她现在一个人做饭,你不去帮忙,我就要批评你啦!”爷爷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蒋正会意,立马起身走出了堂屋,去找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的沈青。 蒋正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沈青。沈青吓了一跳,嗔怪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油烟大。” 蒋正没有松手,反而把下巴抵在沈青的肩上,轻声说:“我来帮你。” 沈青笑着摇了摇头,“你会做饭?我可不信。” “这些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蒋正认真地说,“不过,以后你要是喜欢做饭,我就洗碗,好不好?” 沈青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转过身,双手环住蒋正的腰,“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拥而立,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弥漫了整个厨房。 “好啦,赶紧放开我,等下爷爷过来了,被他看到了啦!”沈青突然想到现在他们可是在爷爷奶奶家,赶忙推开了他。 “你知道爷爷奶奶刚刚和我聊了什么吗?”蒋正松开她,偏着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问。 “聊了什么?”沈青好奇,她当然想知道了,刚才她还想跑过去偷听呢! “他们说,你太老了,让我赶紧把你娶回家!” “你?!好啊你?!”沈青气鼓鼓地追着他打闹了起来。 第114章 好,我答应你 “那个费尽心思逗你笑的人 ,终究还是比不上,你一见就笑的人。有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 当岳丘山看到上面那段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方天的婚礼上发了很久的呆。他不知道婚礼司仪从哪找到了这些文案,文案里的每个字都像针芒似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老岳,你这是怎么了?表情不对啊?怎么了?方天的媳妇是你对象?”同事们拿他开着玩笑,他也不解释,只是端起酒杯就要和人干杯。 方天带着余悠然来敬酒,见到他已喝得酩酊大醉,很是吃惊,他向来不会这样放纵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想来和沈青有关。 婚宴结束,方天请求同事一定要照看好他,同事们又拿他们取笑一番。 “原来我们以为这小子喝醉是因为新娘子,没想到是因为新郎,快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别瞎扯淡了,赶紧扶着他,我跟你们说,一定要照看好他,我今天忙,等我有空了,再去看看。” 方天再三叮嘱,同事们虽爱开玩笑,但是听他如此郑重,想来岳丘山确实有心事,大家就满口应承了下来。 “放心,我们一定要照看好他,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赶紧进去招呼客人!” 岳丘山被众人扶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个画面: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安静地坐在倒数第二排。她的头发被梳理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头部的轻微晃动而轻轻摆动。此刻,她手中捧着一本漫画书,全神贯注地阅读着,低垂的眼眸流露出一种专注和恬静。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穿过她发丝间的缝隙,如金色的细沙般洒落在她的脸上。这道细微的光线恰好照射到了男孩的眼中,刺痛感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然而,这种不适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内心更多的冲动。 他暗自告诉自己要努力克制住情绪,但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地鼓舞着他:“走过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坐在她身边……”这个念头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他还是走向了她,坐在了她的身边。她抬起头,略显诧异,清澈的眼眸带着疑问。 “你在看什么?”他问。 “漫画书。”她笑着答。 “你不好好学习,看漫画书干嘛?”他又问。 她觉得好笑,这家伙跑过来就是问这个的吗?“好好学习干嘛?”她反问。 “好好学习”他想了想,“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大学,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才能照顾老婆孩子啊!” 女孩子听他这样说,笑得可开心了。他也跟着笑得可开心了。 “沈青,你为什么不明白,我从未离开。那些年我为你许下的誓言全都实现了,而你却走远了。” 整个十一假期,岳丘山都过得昏昏沉沉的,而沈青却安排得满满当当。 那天,从爷爷家出来后,她又带着蒋正回到了她的大院。 看着熟悉的院落,蒋正心里有着无尽的感慨。曾经他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踏进这座院落,没想到如今这样被她堂堂正正的带了进来。 “进来!”打开堂屋门,沈青拉着他走了进去。一切都还是六年前他来时的那样。 “你还真是个喜欢一成不变的人啊!”蒋正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对人这样,对物也是这样。” “我确实讨厌变动。我希望一切都不要变,所有的人和事都按照原来的样子发展,不要变动。” “青青,有件事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蒋正忽然想到岳丘山告诉过他的那件事,他必须要和她好好谈一下。 “什么事?”沈青好奇地问。 “关于你考上省城单位上班的事情。”蒋正郑重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沈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方天和你说的?还是刘锦祥主任?”她猜测着。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他觉得没必要告诉她是谁的,那不是重点。 “怎么?你希望我去吗?”她看向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答案。 “是的,我希望你去!”他坚定的回答。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以为他不会让她去呢? “你还想再次把我推开吗?”她想不通,怎么到现在他还以为她把自己前途命运看得那么重要吗? “我为什么要把你推开?”他有些疑惑,“难道希望你去省城上班,就是要把你推开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如果去省城了,你怎么办?”她眼眶微红,好似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傻瓜,什么叫我怎么办?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啊!”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又不是那种被束缚在体制内的人,你走到哪里,我自然就会跟到哪里,根本不需要得到其他人的许可。而且,我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久,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如果连在省城里站稳脚跟的能力都没有,那我恐怕真的不配站在你身边了,你觉得呢?” “不要再提什么配得上或配不上的话题了。”沈青急忙打断他的话,眼中满是坚定与心疼,“在我心里,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她抬起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唇,生怕他继续说出自我贬低的话语。 “你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可那毕竟是省城啊,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想要在那里开拓事业、谋求发展,谈何容易?”她皱起眉头,担忧地看着他。 蒋正微微一笑,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共同努力,一定能够克服所有难关。而且,换个新环境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机遇和挑战呢!” “你真的这么想?”看着眼前一脸认真且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人,沈青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道。尽管内心依旧存在一丝顾虑和担忧,但当她回想起曾经发生在他身上那些令人痛心的往事以及这些经历带给他的深远影响时,沈青不禁开始思考:或许一个全新的环境能够给予他更多的帮助与改变。 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原本的坚持也出现了松动迹象。是啊,如果换个地方生活,远离那些熟悉却又充满伤痛回忆的人和物,说不定真的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呢……沈青暗自琢磨着,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犹豫和挣扎。 然而就在这时,蒋正再次开口说道:“当然啦!只要有你在,无论是怎样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亦或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不过是我们漫长人生旅途中的小小点缀罢了。所以,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前往省城发展的宝贵机会,好不好?” 这番话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沈青心头的阴霾,使得她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望着对方真诚而炽热的目光,沈青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份深情厚意。于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并轻声回应道:“嗯,好,我答应你。” 第114章 好,我答应你 “那个费尽心思逗你笑的人 ,终究还是比不上,你一见就笑的人。有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 当岳丘山看到上面那段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方天的婚礼上发了很久的呆。他不知道婚礼司仪从哪找到了这些文案,文案里的每个字都像针芒似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老岳,你这是怎么了?表情不对啊?怎么了?方天的媳妇是你对象?”同事们拿他开着玩笑,他也不解释,只是端起酒杯就要和人干杯。 方天带着余悠然来敬酒,见到他已喝得酩酊大醉,很是吃惊,他向来不会这样放纵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想来和沈青有关。 婚宴结束,方天请求同事一定要照看好他,同事们又拿他们取笑一番。 “原来我们以为这小子喝醉是因为新娘子,没想到是因为新郎,快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别瞎扯淡了,赶紧扶着他,我跟你们说,一定要照看好他,我今天忙,等我有空了,再去看看。” 方天再三叮嘱,同事们虽爱开玩笑,但是听他如此郑重,想来岳丘山确实有心事,大家就满口应承了下来。 “放心,我们一定要照看好他,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赶紧进去招呼客人!” 岳丘山被众人扶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个画面: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安静地坐在倒数第二排。她的头发被梳理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头部的轻微晃动而轻轻摆动。此刻,她手中捧着一本漫画书,全神贯注地阅读着,低垂的眼眸流露出一种专注和恬静。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穿过她发丝间的缝隙,如金色的细沙般洒落在她的脸上。这道细微的光线恰好照射到了男孩的眼中,刺痛感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然而,这种不适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内心更多的冲动。 他暗自告诉自己要努力克制住情绪,但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地鼓舞着他:“走过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坐在她身边……”这个念头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他还是走向了她,坐在了她的身边。她抬起头,略显诧异,清澈的眼眸带着疑问。 “你在看什么?”他问。 “漫画书。”她笑着答。 “你不好好学习,看漫画书干嘛?”他又问。 她觉得好笑,这家伙跑过来就是问这个的吗?“好好学习干嘛?”她反问。 “好好学习”他想了想,“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大学,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才能照顾老婆孩子啊!” 女孩子听他这样说,笑得可开心了。他也跟着笑得可开心了。 “沈青,你为什么不明白,我从未离开。那些年我为你许下的誓言全都实现了,而你却走远了。” 整个十一假期,岳丘山都过得昏昏沉沉的,而沈青却安排得满满当当。 那天,从爷爷家出来后,她又带着蒋正回到了她的大院。 看着熟悉的院落,蒋正心里有着无尽的感慨。曾经他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踏进这座院落,没想到如今这样被她堂堂正正的带了进来。 “进来!”打开堂屋门,沈青拉着他走了进去。一切都还是六年前他来时的那样。 “你还真是个喜欢一成不变的人啊!”蒋正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对人这样,对物也是这样。” “我确实讨厌变动。我希望一切都不要变,所有的人和事都按照原来的样子发展,不要变动。” “青青,有件事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蒋正忽然想到岳丘山告诉过他的那件事,他必须要和她好好谈一下。 “什么事?”沈青好奇地问。 “关于你考上省城单位上班的事情。”蒋正郑重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沈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方天和你说的?还是刘锦祥主任?”她猜测着。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他觉得没必要告诉她是谁的,那不是重点。 “怎么?你希望我去吗?”她看向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答案。 “是的,我希望你去!”他坚定的回答。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以为他不会让她去呢? “你还想再次把我推开吗?”她想不通,怎么到现在他还以为她把自己前途命运看得那么重要吗? “我为什么要把你推开?”他有些疑惑,“难道希望你去省城上班,就是要把你推开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如果去省城了,你怎么办?”她眼眶微红,好似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傻瓜,什么叫我怎么办?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啊!”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又不是那种被束缚在体制内的人,你走到哪里,我自然就会跟到哪里,根本不需要得到其他人的许可。而且,我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久,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如果连在省城里站稳脚跟的能力都没有,那我恐怕真的不配站在你身边了,你觉得呢?” “不要再提什么配得上或配不上的话题了。”沈青急忙打断他的话,眼中满是坚定与心疼,“在我心里,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她抬起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唇,生怕他继续说出自我贬低的话语。 “你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可那毕竟是省城啊,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想要在那里开拓事业、谋求发展,谈何容易?”她皱起眉头,担忧地看着他。 蒋正微微一笑,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共同努力,一定能够克服所有难关。而且,换个新环境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机遇和挑战呢!” “你真的这么想?”看着眼前一脸认真且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人,沈青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道。尽管内心依旧存在一丝顾虑和担忧,但当她回想起曾经发生在他身上那些令人痛心的往事以及这些经历带给他的深远影响时,沈青不禁开始思考:或许一个全新的环境能够给予他更多的帮助与改变。 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原本的坚持也出现了松动迹象。是啊,如果换个地方生活,远离那些熟悉却又充满伤痛回忆的人和物,说不定真的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呢……沈青暗自琢磨着,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犹豫和挣扎。 然而就在这时,蒋正再次开口说道:“当然啦!只要有你在,无论是怎样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亦或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不过是我们漫长人生旅途中的小小点缀罢了。所以,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前往省城发展的宝贵机会,好不好?” 这番话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沈青心头的阴霾,使得她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望着对方真诚而炽热的目光,沈青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份深情厚意。于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并轻声回应道:“嗯,好,我答应你。” 第115章 过去种种,随风消散 就是在方天结婚的——岳丘山醉得不省人事——的那天,沈青去见了蒋正奶奶。 与第一次见到蒋家奶奶时不同,这一次她格外的亲和温暖,她一进门,手就一直被她苍老的手紧紧握着。 “沈青?我老早就听这孩子提过你了,所以昨天他跟我再说起你的名字时,听着好像做梦似的。”蒋奶奶眼含泪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沈青的名字。 “我这孙子命苦啊,没想到我这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成家立业。”她看了看高大帅气的孙子,既欣慰又可惜。“可惜他爷爷看不到了。” 沈青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耄耋老人,只是无声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正在说话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蒋正笑着迎了上去,沈青赶忙站起来。 是蒋正叔叔来了。 他看了看侄子,又看了看沈青,温和一笑,简单说了句:“恭喜”。 沈青知道蒋正的叔叔因为他哥哥的事,受到了牵连,现在已经被调往外县工作了。 又过了一会儿,蒋正的三个姑姑也来了。大姑可能从女婿口中得知了沈青现在的身份,所以对她是赞不绝口。毕竟以侄子现在这样的处境,能找到一个编制内的媳妇,已是大幸。 饭桌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认可了沈青作为家庭中的一份子。 \"蒋正,咱们结婚!\" 在送沈青回家的途中,她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蒋正大吃一惊,他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你说什么?\" 蒋正反过身去,满脸惊愕地看向身旁的沈青,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然而,当他与沈青那坚定而真挚的目光相遇时,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 沈青深吸一口气,然后以一种无比庄重的口吻说道:\"我说,咱们结婚!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蒋正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认真的?\" 尽管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 面对蒋正的询问,沈青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非开玩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仿佛早已做好了决定。 “当然是认真的。喂,你在这罗里嗦的,我都向你求婚了啊,你还觉得我不认真。”她气鼓鼓地撅着嘴。 “可是你这求婚一点都不浪漫啊!”他反驳。 “你还要什么浪漫?难道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求婚,还不够这个男人炫耀一辈子吗?”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浪漫了。 蒋正看着她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然而……此时此刻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想让自己心安理得呢,还是仅仅在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呢? “嗯,真是太浪漫了,简直妙不可言啊!只不过……这种事情理应由我亲自出马才对呀,毕竟我原本还盘算着要给你举办一场隆重非凡的求婚典礼呢!”蒋正实在不愿意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如此仓促地嫁给自己。 “呆子,我可不在乎什么所谓的仪式哦,只要你真心实意地疼爱我,那么对于我而言,每一日都如同盛典一般美好。”话音刚落,她便满心欢喜地在他那帅气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蒋正心头微微一热,眼眶都有点发红了。 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女孩。 谁都没有想到,国庆节刚过,沈青和蒋正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第二天便是省城某单位过来政审的日子。 “青青,自打你出生后,我就照看了你三年。后来我和你爸爸出门打工,把你留在了家里。虽说我们也经常回去看看你们兄妹俩,但毕竟给予的关爱太少。小时候,你经常向我们告状,说哥哥打你。我们不是不心疼,也不是没有教育你哥哥。但是,我们管得越多,你哥哥打你打得越多。后来啊,我们也不敢多问。爸妈承认,年轻的时候太看重物质,一心只想着挣钱,忽略了亲情。那也是没办法啊!真是穷怕了!现如今你嫁给了蒋正,他们家的情况我和你爸听你爷爷说过,你真的不怕以后会过苦日子吗?” 听到女儿结婚,刚开始沈母是有些措手不及的。但听到女儿坚定的语气,她最终还是妥协了。这些年亏欠她太多了,她实在没有资格去阻挡她做什么。毕竟从小到大,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在学习上,乃至现在她的工作上,她都没有帮过她什么。 “妈,你放心,我现在的状况比你和爸当年好多了。我相信我和他以后不会过得太差。” 与父母汇报完后,沈青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与哥哥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稀少。如今的沈国强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伙子,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大公司的区域代表,居住在距离她数百公里之外的另一座繁华都市之中。 说起这位嫂嫂,她仅仅在他们结婚之时见过一面而已,此后便再未有过任何交集。或许,这便是那些从农村走出来、试图实现阶级跨越之人所必须面对的悲哀!当一个人渴望展翅高飞、追寻更美好未来的时候,往往需要舍弃许多曾经珍视的事物。 当然,对于沈国强来说,她可能算不上珍贵。 当沈国强知道妹妹的结婚消息时,他的反应异常平静,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喜或激动。只是淡淡地嘱咐道:“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打些钱过去。你自己去挑些喜欢的东西,就当是哥哥送给你的贺礼了。” 挂上沈国强的电话,沈青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岳丘山她结婚的消息。盯着他的号码看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岳丘山,对不起,对你的感情都让它停驻在那些美好岁月里!从此我们相忘于江湖。” 就在她胡乱乱想之际,突然手机短信发来一条提示音,打开一看,是沈国强刚刚给她转账二十万的短信提醒。接着微信上沈国强又发来一条信息:青青,过去种种,是哥对不起你! 看到信息,沈青潸然泪下。原来这世界上的亲情是这样复杂啊!刚刚还对他心生埋怨,现在又觉得他可能不善表达。 “哥哥,过去种种,是我们成长里的痛。我知道你打我,是为了不让爸妈离开。” 第115章 过去种种,随风消散 就是在方天结婚的——岳丘山醉得不省人事——的那天,沈青去见了蒋正奶奶。 与第一次见到蒋家奶奶时不同,这一次她格外的亲和温暖,她一进门,手就一直被她苍老的手紧紧握着。 “沈青?我老早就听这孩子提过你了,所以昨天他跟我再说起你的名字时,听着好像做梦似的。”蒋奶奶眼含泪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沈青的名字。 “我这孙子命苦啊,没想到我这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成家立业。”她看了看高大帅气的孙子,既欣慰又可惜。“可惜他爷爷看不到了。” 沈青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耄耋老人,只是无声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正在说话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蒋正笑着迎了上去,沈青赶忙站起来。 是蒋正叔叔来了。 他看了看侄子,又看了看沈青,温和一笑,简单说了句:“恭喜”。 沈青知道蒋正的叔叔因为他哥哥的事,受到了牵连,现在已经被调往外县工作了。 又过了一会儿,蒋正的三个姑姑也来了。大姑可能从女婿口中得知了沈青现在的身份,所以对她是赞不绝口。毕竟以侄子现在这样的处境,能找到一个编制内的媳妇,已是大幸。 饭桌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认可了沈青作为家庭中的一份子。 \"蒋正,咱们结婚!\" 在送沈青回家的途中,她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蒋正大吃一惊,他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你说什么?\" 蒋正反过身去,满脸惊愕地看向身旁的沈青,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然而,当他与沈青那坚定而真挚的目光相遇时,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 沈青深吸一口气,然后以一种无比庄重的口吻说道:\"我说,咱们结婚!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蒋正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认真的?\" 尽管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 面对蒋正的询问,沈青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非开玩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仿佛早已做好了决定。 “当然是认真的。喂,你在这罗里嗦的,我都向你求婚了啊,你还觉得我不认真。”她气鼓鼓地撅着嘴。 “可是你这求婚一点都不浪漫啊!”他反驳。 “你还要什么浪漫?难道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求婚,还不够这个男人炫耀一辈子吗?”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浪漫了。 蒋正看着她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然而……此时此刻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想让自己心安理得呢,还是仅仅在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呢? “嗯,真是太浪漫了,简直妙不可言啊!只不过……这种事情理应由我亲自出马才对呀,毕竟我原本还盘算着要给你举办一场隆重非凡的求婚典礼呢!”蒋正实在不愿意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如此仓促地嫁给自己。 “呆子,我可不在乎什么所谓的仪式哦,只要你真心实意地疼爱我,那么对于我而言,每一日都如同盛典一般美好。”话音刚落,她便满心欢喜地在他那帅气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蒋正心头微微一热,眼眶都有点发红了。 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女孩。 谁都没有想到,国庆节刚过,沈青和蒋正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第二天便是省城某单位过来政审的日子。 “青青,自打你出生后,我就照看了你三年。后来我和你爸爸出门打工,把你留在了家里。虽说我们也经常回去看看你们兄妹俩,但毕竟给予的关爱太少。小时候,你经常向我们告状,说哥哥打你。我们不是不心疼,也不是没有教育你哥哥。但是,我们管得越多,你哥哥打你打得越多。后来啊,我们也不敢多问。爸妈承认,年轻的时候太看重物质,一心只想着挣钱,忽略了亲情。那也是没办法啊!真是穷怕了!现如今你嫁给了蒋正,他们家的情况我和你爸听你爷爷说过,你真的不怕以后会过苦日子吗?” 听到女儿结婚,刚开始沈母是有些措手不及的。但听到女儿坚定的语气,她最终还是妥协了。这些年亏欠她太多了,她实在没有资格去阻挡她做什么。毕竟从小到大,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在学习上,乃至现在她的工作上,她都没有帮过她什么。 “妈,你放心,我现在的状况比你和爸当年好多了。我相信我和他以后不会过得太差。” 与父母汇报完后,沈青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与哥哥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稀少。如今的沈国强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伙子,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大公司的区域代表,居住在距离她数百公里之外的另一座繁华都市之中。 说起这位嫂嫂,她仅仅在他们结婚之时见过一面而已,此后便再未有过任何交集。或许,这便是那些从农村走出来、试图实现阶级跨越之人所必须面对的悲哀!当一个人渴望展翅高飞、追寻更美好未来的时候,往往需要舍弃许多曾经珍视的事物。 当然,对于沈国强来说,她可能算不上珍贵。 当沈国强知道妹妹的结婚消息时,他的反应异常平静,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喜或激动。只是淡淡地嘱咐道:“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打些钱过去。你自己去挑些喜欢的东西,就当是哥哥送给你的贺礼了。” 挂上沈国强的电话,沈青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岳丘山她结婚的消息。盯着他的号码看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岳丘山,对不起,对你的感情都让它停驻在那些美好岁月里!从此我们相忘于江湖。” 就在她胡乱乱想之际,突然手机短信发来一条提示音,打开一看,是沈国强刚刚给她转账二十万的短信提醒。接着微信上沈国强又发来一条信息:青青,过去种种,是哥对不起你! 看到信息,沈青潸然泪下。原来这世界上的亲情是这样复杂啊!刚刚还对他心生埋怨,现在又觉得他可能不善表达。 “哥哥,过去种种,是我们成长里的痛。我知道你打我,是为了不让爸妈离开。” 最终章 大结局 “蒋正,你现在在哪?省城,还是昌隆县?”电话那头岳丘山的声音异常迫切。 蒋正懒洋洋地接着电话,迷蒙地眼神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 “什么事?这样火急火燎的?”他现在对岳丘山的电话已经自带免疫功能了,不论他多着急,他依旧稳如泰山。 “什么事?还不是你奶奶的事,她又来了。”岳丘山压低着声音,对蒋正现在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意。 “她去她的,你们给她倒杯水,陪她说说话,等她说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对于奶奶的行为,市纪委这群人应该习惯了啊,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他呢? “你不来,是不是?你要是不来,我就给沈青打电话啦!”岳丘山使出了杀手锏。 “哎,别啊!她刚到新单位,你不能老是烦她啊。再说了,她最近情绪不好,你要是告诉了她,我哪还有活路啊?”蒋正一听他要打电话给沈青,立马精神了许多。“你等下啊,我等下就赶回接她。” “赶回去?你现在在哪?省城?”岳丘山可不能等他从省城回来,来回三四个小时呢!“你要是在省城就算了,我等下把奶奶接回我家,晚上我送她回去!” “不用,你让她自己坐车回昌隆就行了。她已经习惯了。”蒋正强忍着笑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太了解岳丘山了,深知对方绝对不会放心让奶奶独自一人回去。 果然不出所料,岳丘山立刻反驳道:“那怎么行?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坐长途车多不安全!还是我亲自送她回去比较好。” “行了!就这样说了,挂了!”岳丘山似乎有些不耐烦,作势就要挂断电话。然而,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又对着话筒补充道:“对了,她最近情绪不太好,你可得多迁就她点儿啊!别惹她生气。” 听到这话,蒋正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岳丘山还真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但嘴上却故意调侃道:“哟,瞧你这心疼劲儿!不过话说回来,她可是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来操心啦,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 岳丘山也不甘示弱,回应道:“嘿,我告诉你,你要是对她有一点不好,可就别怪我到时候把她拐走了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最后还是岳丘山先止住了话头。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果断地“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岳丘山默默地注视着坐在面前的老太太,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委屈和无奈。 中午时分,结束了一上午繁忙工作的沈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刚推开门,便看到丈夫正在忙碌地收拾着行李,这让她感到十分诧异。于是她快步上前,疑惑地开口询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呀?难道是要回昌隆老家吗?” 听到声音的蒋正抬头看向门口,当发现来人是自己的妻子时,他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并迅速迎了上去,然后给了沈青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 拥抱过后,蒋正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沈青解释道:“唉,咱家老太太又跑去市里上访啦!我现在必须马上赶过去,把她老人家安全接回来才行啊……” “嗯,你去!”听到丈夫这样说,她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般,静静地蜷缩在蒋正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依然坚定地选择给予爱人最大程度的支持。 她轻轻抬起头,目光温柔如水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令自己心动不已的男人,轻声问道:“那店里怎么办呢?”言语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 蒋正明白沈青的担忧并非多余,毕竟他们在省城的咖啡店才刚刚起步,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生怕稍有疏忽便会影响到店铺的生意和发展前景。 然而,面对心爱之人关切的眼神,蒋正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安慰道:“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让小陈留在店里帮忙照看,有她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提起小陈,蒋正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这位聪明伶俐、勤奋踏实的姑娘,正是他当初在昌隆一手培养起来的优秀咖啡店长。此次来到省城开设新店,小陈更是自告奋勇,表示愿意跟随老板一同前来打拼事业。对于这样一位得力干将,蒋正自然心怀感激,并毫不吝啬地将店里百分之五十的收入当作她辛勤付出的回报。 “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沈青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放心,亲爱的,我会非常非常小心的。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我做任何事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会让自己出半点差错。”蒋正紧紧握着沈青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柔。 的确,当一个人的内心被爱意填满时,他对生活、对未来便会充满期待和向往;同时,他也会越发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因为这些都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正是这种深深的眷恋与牵挂,使得蒋正对生命充满了敬畏之情。 “那我来帮你一块儿整理行李,这样能快一些。你也好早点出发回家。”沈青微微一笑,轻轻挣脱开蒋正的拥抱,然后开始动手帮忙收拾东西,并不断催促着蒋正动作快点儿。 蒋正默默注视着沈青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不舍。尽管这次分别仅仅只有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但一想到接下来这段日子里无法见到她的面容、听到她的声音,蒋正的心头就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青青,真的很抱歉,无法时刻陪伴在你身旁。但请相信我,我定会全力以赴,力求未来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你共度。”他轻声呢喃着,从背后紧紧搂住妻子那纤细的腰肢,仿佛想要将时间定格在此刻,多感受一会这份温暖。 沈青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缓缓挺直身躯,转过身来,双眸凝视着眼前深爱的男人。她用力握住丈夫的手,感受着那份坚定而有力的触感,然后轻轻引导他环绕腰部的双手慢慢下移,直至抵达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方才停下。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柔声说道:“所以啊,你确实得加倍努力了呢!毕竟咱们的宝宝同样渴望得到爸爸无时无刻的呵护与陪伴呀。” 话音刚落,蒋正脸上露出既惊讶又喜悦的神情,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紧接着将耳朵贴近她的腹部,似乎想要聆听那尚未出世的小生命的声音。 (全部完) 最终章 大结局 “蒋正,你现在在哪?省城,还是昌隆县?”电话那头岳丘山的声音异常迫切。 蒋正懒洋洋地接着电话,迷蒙地眼神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 “什么事?这样火急火燎的?”他现在对岳丘山的电话已经自带免疫功能了,不论他多着急,他依旧稳如泰山。 “什么事?还不是你奶奶的事,她又来了。”岳丘山压低着声音,对蒋正现在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意。 “她去她的,你们给她倒杯水,陪她说说话,等她说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对于奶奶的行为,市纪委这群人应该习惯了啊,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他呢? “你不来,是不是?你要是不来,我就给沈青打电话啦!”岳丘山使出了杀手锏。 “哎,别啊!她刚到新单位,你不能老是烦她啊。再说了,她最近情绪不好,你要是告诉了她,我哪还有活路啊?”蒋正一听他要打电话给沈青,立马精神了许多。“你等下啊,我等下就赶回接她。” “赶回去?你现在在哪?省城?”岳丘山可不能等他从省城回来,来回三四个小时呢!“你要是在省城就算了,我等下把奶奶接回我家,晚上我送她回去!” “不用,你让她自己坐车回昌隆就行了。她已经习惯了。”蒋正强忍着笑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太了解岳丘山了,深知对方绝对不会放心让奶奶独自一人回去。 果然不出所料,岳丘山立刻反驳道:“那怎么行?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坐长途车多不安全!还是我亲自送她回去比较好。” “行了!就这样说了,挂了!”岳丘山似乎有些不耐烦,作势就要挂断电话。然而,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又对着话筒补充道:“对了,她最近情绪不太好,你可得多迁就她点儿啊!别惹她生气。” 听到这话,蒋正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岳丘山还真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但嘴上却故意调侃道:“哟,瞧你这心疼劲儿!不过话说回来,她可是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来操心啦,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 岳丘山也不甘示弱,回应道:“嘿,我告诉你,你要是对她有一点不好,可就别怪我到时候把她拐走了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最后还是岳丘山先止住了话头。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果断地“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岳丘山默默地注视着坐在面前的老太太,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委屈和无奈。 中午时分,结束了一上午繁忙工作的沈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刚推开门,便看到丈夫正在忙碌地收拾着行李,这让她感到十分诧异。于是她快步上前,疑惑地开口询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呀?难道是要回昌隆老家吗?” 听到声音的蒋正抬头看向门口,当发现来人是自己的妻子时,他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并迅速迎了上去,然后给了沈青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 拥抱过后,蒋正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沈青解释道:“唉,咱家老太太又跑去市里上访啦!我现在必须马上赶过去,把她老人家安全接回来才行啊……” “嗯,你去!”听到丈夫这样说,她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般,静静地蜷缩在蒋正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依然坚定地选择给予爱人最大程度的支持。 她轻轻抬起头,目光温柔如水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令自己心动不已的男人,轻声问道:“那店里怎么办呢?”言语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 蒋正明白沈青的担忧并非多余,毕竟他们在省城的咖啡店才刚刚起步,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生怕稍有疏忽便会影响到店铺的生意和发展前景。 然而,面对心爱之人关切的眼神,蒋正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安慰道:“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让小陈留在店里帮忙照看,有她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提起小陈,蒋正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这位聪明伶俐、勤奋踏实的姑娘,正是他当初在昌隆一手培养起来的优秀咖啡店长。此次来到省城开设新店,小陈更是自告奋勇,表示愿意跟随老板一同前来打拼事业。对于这样一位得力干将,蒋正自然心怀感激,并毫不吝啬地将店里百分之五十的收入当作她辛勤付出的回报。 “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沈青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放心,亲爱的,我会非常非常小心的。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我做任何事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会让自己出半点差错。”蒋正紧紧握着沈青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柔。 的确,当一个人的内心被爱意填满时,他对生活、对未来便会充满期待和向往;同时,他也会越发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因为这些都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正是这种深深的眷恋与牵挂,使得蒋正对生命充满了敬畏之情。 “那我来帮你一块儿整理行李,这样能快一些。你也好早点出发回家。”沈青微微一笑,轻轻挣脱开蒋正的拥抱,然后开始动手帮忙收拾东西,并不断催促着蒋正动作快点儿。 蒋正默默注视着沈青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不舍。尽管这次分别仅仅只有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但一想到接下来这段日子里无法见到她的面容、听到她的声音,蒋正的心头就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青青,真的很抱歉,无法时刻陪伴在你身旁。但请相信我,我定会全力以赴,力求未来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你共度。”他轻声呢喃着,从背后紧紧搂住妻子那纤细的腰肢,仿佛想要将时间定格在此刻,多感受一会这份温暖。 沈青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缓缓挺直身躯,转过身来,双眸凝视着眼前深爱的男人。她用力握住丈夫的手,感受着那份坚定而有力的触感,然后轻轻引导他环绕腰部的双手慢慢下移,直至抵达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方才停下。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柔声说道:“所以啊,你确实得加倍努力了呢!毕竟咱们的宝宝同样渴望得到爸爸无时无刻的呵护与陪伴呀。” 话音刚落,蒋正脸上露出既惊讶又喜悦的神情,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紧接着将耳朵贴近她的腹部,似乎想要聆听那尚未出世的小生命的声音。 (全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