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在童话世界赚金币》 第1章 诡秘小镇 【非常规爽文,含男量高是因为原着(男的都会死),介意可以关闭这本书。这是穿进童话书,我的女主们在这种恶臭的环境下反抗夺权已经很辛苦,请不要对她们过多苛责。她们也不想穿到男人身上,但没有选择,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别的女人让她穿(不过只有第一个任务是女穿男,介意的可从38章开始看)。一些设定:白雪爱丽儿她们都有自我意识,她们是被男人写进书里的真人。感谢为我的措辞提出建议的姐妹,也感谢书评鼓励我的姐妹。】 吴语杉望着面前电子屏显示的奖励发呆。 【任务奖励:10万】 而赚到这十万,居然只花了一天时间。 一天前,她写下遗书,正要在自己的人生画上休止符,一通陌生来电打断了她的动作。 陌生的电子音称有个叫安格小镇的地方招工,一月十万,包往返车票和食宿,问她有没有兴趣。 负债累累的她,早就走投无路,顾不得是不是噶腰子,一口同意。 既然天意不让她结束悲惨一生,那就答应。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卷,她唯一的小狗。 在房间放满狗粮猫砂,准备先去探路。 抱着决绝的心情,眷恋地抱起阿卷,将头埋进它的脖子。 再睁眼,面前是阴冷潮湿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楼、灯火通明的商店、五彩斑斓的电子广告。 所有的一切都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脚边传来喷气声,是阿卷。 它安静蹲在吴语杉的旁边,伸出舌头大口喘气。 除了一人一狗,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就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这是哪里”吴语杉喃喃道。 “不知道——汪!” 于是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吴语杉的耳朵像是遭到一记重锤。 她惊讶低头,身边的阿卷正在抬头看她,眼神中分明透露出茫然。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对滴——汪!”阿卷舌头伸得更长,嘴巴两旁呈锯齿状的唇襞咧得更大。 褐色的眸子闪烁着无辜的光芒,一身棕色卷毛随风飘动,可爱极了。 但吴语杉此刻只觉得毛骨悚然。 是阿卷在说话? 她平复心绪蹲下身子,双手捧起阿卷毛茸茸的脑袋望着它的眼睛。 “阿卷,你会说人话?” 阿卷习惯性避开主人的眼神,收起舌头开口道:“对呀——汪!” 吴语杉心情复杂,她本以为生活已经给她开了很多次玩笑,没想到这次的最大—— 狗会说人话! 她抱起阿卷将脸埋到它毛茸茸的脖子上,瓮声瓮气开口:“阿卷,我们到底来了个什么鬼地方啊” “你要勒死我了主人——汪汪汪!”阿卷伸长舌头在吴语杉怀里挣扎。 它对自己能说话这件事接受良好,毕竟能跟主人顺畅沟通,再也不会被单方面蹂躏。 “啊——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抱你太紧了。” 吴语杉把它放到地上。 阿卷又说:“主人,其实你在我眼中才是小孩子,为什么总要让我喊你妈妈?” 圆溜溜的狗眼睛望着吴语杉,吴语杉有些无语。 阿卷八岁,换算成人类年龄都六七十了,喊她妈妈的确不太合适。 吴语杉小声说道:“你过去也没说过不同意呀” “我说过,”阿卷吐着舌头说:“但你没听懂——汪!” 街灯打在她们脸上,照出吴语杉脸上的细小绒毛,阿卷的狗毛也闪着金光。 铃铃铃—— 一旁的电话亭发出刺耳的来电声,在空旷无人的晚上像是午夜凶铃。 吴语杉走过去接起电话:“你好。” 熟悉的电子音:“吴语杉,我是你的任务派发员苹果派,第一项任务是往现在的方向直走,在路尽头的便利店中当售货员。” “请问——”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只剩嘟——嘟——嘟。 既来之则安之,她拔腿就走。 阿卷跟在她身侧亦步亦趋,不时东闻闻西嗅嗅。 “主人,这里没有跟你一样的人类。”阿卷显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灯光将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很长,交集在一起的影子像是一头怪兽。 大约沿路走了两百米,一家亮着招牌的便利店出现在他们眼前。 吴语杉蹲下身子摸摸狗头:“你先在外面等我,如果里面有人,我征得同意再让你进去。” 阿卷摇着尾巴乖巧坐下:“去孩子,我在外面守着。” 它老成的话语跟外表的差异实在过大,吴语杉暂时还没有习惯。 她讪笑两声,推开玻璃门走进商店。 阿卷坐在地上,伸出舌头望向招牌——白雪便利店。 “请问有人吗?我是新来的店员吴语杉。” 收银台的挡板像是感应门,自动打开了,连同后方的休息室大门。 吴语杉的脚步停在原地,休息室里挂着一件大红的衬衫,胸口上的工牌写着三个字—— 吴语杉。 大红色的针织衬衫,黄色的背带裤,还有一顶黄色的帽子。 换上衣服的她总感觉这造型似曾相识。 铃铃铃—— 收银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下意识摸向口袋,才想起来这里时手机钥匙钱包都没有过来。 匆匆走到前台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白雪便利店。” 一阵头晕目眩,吴语杉撑住桌沿。 她眼中最后的画面停留在阿卷焦急挠门的样子。 再睁眼,发现自己又躺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只是这次,没有阿卷。 “安德鲁,快醒醒,太阳照屁股啦!”陌生的男低音在她身侧响起,吴语杉一个鲤鱼打挺弹射坐起身。 “你——还有你们,你们是谁!”面前是几个身穿五颜六色背带裤的大鼻子男人,面容丑陋,身材矮小。 她立刻做出防备姿态。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声音同样变成了粗犷的男声。 一个巴掌拍到她的后脑勺:“安德鲁,你是不是有病,我们要出工了。你要是想偷懒,今晚就没有晚餐。” 吴语杉僵硬转过身,这才看到身后还有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同样是大鼻子,蓝眼睛。 他穿着大红色背带裤,衬衫是白色的。 “里奥,快把他揪起来,矿车要开啦!”一个蓝色背带裤的矮子举着铲子生气地跳着。 里奥,也就是红色背带裤矮子揪住吴语杉的耳朵,强行将她拖下床。 吃痛的吴语杉只得跟着他们往门外走。 她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都是木头堆建而成,桌子、椅子、餐具总给她一种不协调的感受。 而大门口的杉树简直像铁塔般直冲云霄。 她学着其他几人的样子排队在水池边洗漱。 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看清现在的模样——一个蓝眼睛、大鼻子、白皮肤的怪人。 不动声色的洗漱完,学着其他几人的样子从杉树下的露天餐桌上拿起面包。 由红裤子的里奥带头,雄赳赳气昂昂举着铲子往前走。 赤、橙、黄、绿、青、蓝、紫 很熟悉的场景,遥远的记忆从吴语杉脑海中蹦出来,七个小矮人! 第2章 第一篇童话(采矿) 小矮人们离开后,低矮的洗漱台上,那面镜子映出一个女人。 漆黑的长发,深红的嘴唇,华丽的王冠,黑色的裙衫。 她便是童话故事中,人人唾弃的、白雪公主的“恶毒继母”希尔德。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吴语杉,直到再也看不见。 “七个小矮人,上山去采矿,金子和钻石,满满一箩筐。” 他们边唱边走过一条古老的山路,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嶙峋的怪石上,粗壮的树根交错相盘。 偶尔有小松鼠跳到离他们最近的树干上讨食。 吴语杉忍不住将面包分给松鼠,一只粗糙的大手打掉了她的面包。 “嘿,安德鲁,你今天像是有什么问题。”身着绿色背带裤的盖文不满说道。 他生气时酒糟鼻会皱成一团,淡黄的眉毛紧紧压在蓝色的眼睛上,看起来凶极了。 他对着前面的里奥喊道:“队长,管管他!” 里奥回过头同样恶狠狠说道:“安德鲁,看在你昨天卖力的份上这次就当没看见。 你要将食物分给那些小家伙,中午饿了我们可不负责。但你的任务要是完不成,我一定会狠狠揍你!” 他挥舞着手中的小铲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吴语杉不敢说话,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和金手指似乎也不存在,还是活着要紧,阿卷还在等自己。 里奥带领一众工友来到矿洞前:“各位,今天的目标是水晶,哈瑙伯爵要一百吨献给王子,开干兄弟们!” “喔!”其他几人都群情激昂,看来是笔大买卖。 直到搭乘矿车真正进入深处,吴语杉才掩饰不住的兴奋。 绿幽幽的、蓝洼洼、紫透透的水晶就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美丽。 它们似乎天生为开采而生,要是能带回去一点,债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能还完! 吴语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前面的橙裤子安迪拦住她:“你又忘了规矩安德鲁,我们说好按顺序挑选的。” 吴语杉算是看清楚了,童话故事里的小矮人热心快肠,但真正的小矮人不是这样。 他们遭受着上层阶级的压榨,内心早已不平衡许久,因此会在团队内部分化出更小的阶级。 队长里奥自然选的是上等的紫水晶,他不由分说挖了起来。 橙裤子安迪则选了黄水晶,他小声说哈瑙伯爵喜欢黄色。 吴语杉很识相退后,身后的盖文终于和颜悦色起来:“安德鲁,其实你人还不错。” 说完他便选择了蓝水晶。 最亮眼的青裤子基斯紧随其后选了粉色。 “噢,该死的基斯,你选了我想要的。”蓝裤子马克抱怨道。 看见基斯没有搭理自己,便走到一旁的绿水晶前。 紫裤子的约翰,走到吴语杉身边小声说:“你先选,我哪个都行。” 望着面前的黑白两色水晶,吴语杉摇摇头,坚持把选择权让给约翰。 最后落到她手里的就是当下最不受贵族喜爱、却又应用广泛的白水晶。 她需要开采很多,用来给贵族们制作装饰品和生活用品。 其他的水晶或许只用来做首饰,尤其是紫水晶,哪怕一整块摆在那里都有人喜欢。 吴语杉学着他们的样子挥舞铲子,汗水洒在坚硬的石头上。 在来之前,深受抑郁症困扰的她已经两年没有踏出过房门,更别提劳作。 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是嘎腰子,没想到是来当苦力。 她将黄色的帽子摘了下来,不自在地抹了把胡子。 人家穿越都是千金小姐,就她是资本家的剥削对象。 汗水伴随帽子的摘落从她宽大的额头上甩到了面前的水晶上。 汗珠从水晶上滑下,带走一条灰尘,露出它剔透的本色。 吴语杉只是瞟了一眼,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她凑近水晶,抬起粗糙的手掌擦拭上面的灰尘。 一个头戴华丽王冠,身穿黑色礼服,肤白如雪唇深如夜的女人正看着她。 嵌在白水晶中,像极了一幅中世纪的艺术品,美妙绝伦。 吴语杉没有尖叫,迅速冷静下来。 那女人很满意她的反应,突然动了一下——她将沉重的王冠摘了下来。 “抱歉,原谅我的失礼,这实在很重。”她开口说话,声音宛如悠扬的乐曲。 吴语杉变了脸色,她紧张地左右张望。 “女孩儿,只有你能听到。”女人继续说。 吴语杉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 “安德鲁,你在偷懒吗?哈瑙伯爵的庄园缺一盏华丽的水晶灯,你最好能在今天挖出来!” “好的队长。” 那女人又笑了:“你在心里与我对话就行。” 吴语杉拿铲子奋力掘着一旁的土,不动声色在心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 “这你不用知道,”她一直保持得体的微笑:“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希尔德,是白雪的母亲,准确来说是继母。” 吴语杉的目光迅速从美艳妇人的脸上划过,神情凝重地点头。 “我猜到了,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想从这里脱身的狗主人罢了,哪怕是让她帮忙杀了白雪她都愿意。 希尔德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我要你帮我保护白雪的性命。” 嗯嗯? 吴语杉决绝的表情在一瞬间破碎,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原谅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很多事,但如果你愿意帮助白雪,我会付给你一大笔报酬的。” 决绝的表情再次浮现在吴语杉脸上:“我答应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帮你,不对,帮白雪。” 希尔德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或许没那么危险,不过我会出现在每一个能反光的地方。 如果需要我的帮助,请随时找我。”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帮助白雪?” 希尔德的笑容消失,她没有说话,紧接着自己也消失在水晶里。 大概是冒犯到她了,吴语杉难过地垂下头。 她真的很不擅长与人交往。 但水晶还是要挖的,打工人从古至今都没有选择。 王后不仅拥有书中的美貌,似乎更拥有书中未明写的智慧。 吴语杉抹了抹汗水和眼眶蓄积的眼泪,继续埋头挖着土。 当身边的白色水晶已经堆积了两车时,她才想起童话故事里的桥段。 白雪会逃到他们的小木屋,并且是因王后的追杀。 可王后明明让她保护白雪,看来追杀白雪的另有他人。 吴语杉在心里发誓:白雪,我会保护好你的,虽然是为了你母亲承诺的宝藏 (不要担心,唯二的正面男性角色一个会死,一个会离开。 这也是我的经验不足造成的,故事进行到一半发现他们没有存在的必要。 也是我的女主吴语杉告诉我,男人也只能用来衬托她们或是成为炮灰。) 第3章 第一篇童话(渎神) 回到小木屋时天色已晚,小小的长桌上摆放着七套小小的餐具。 餐具中放着数量相同的食物,七个小小的人同时坐到了小小的椅子上。 吴语杉几乎要直不起腰,而这样的强度一天竟然只能获得一枚银币。 一枚银币只能购买五片面包加上两片火腿,还有一些不值钱的蔬菜和一瓶牛奶。 刚刚够吃饱。 吴语杉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有食欲了。 蜗居在家两年的时间里,她几乎进化掉了饮食。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前摆着中世纪欧洲贫民的餐点,她却食指大动。 大口往嘴里塞面包,刀叉成了摆设,反正她也用不惯。 其余闭上眼祷告的小矮人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吴语杉大快朵颐的模样。 他们很气愤:“安德鲁,上帝不会原谅你的!” 吴语杉嘴里塞满面包,只得端起牛奶送下去:“我不信上帝。” “天呐,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橙裤子安迪望向里奥,等待他开口宣判安德鲁的“死刑”。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最注重纪律的队长竟然无视了他们的争吵。 “吃饭。”里奥说道。 吴语杉在心里嗤笑,上帝?要是真的有上帝,她会失去妈妈、会得抑郁症、会欠那么多钱还不上吗? 极度厌烦社交的她一语不发,吃完饭将盘子端到水池边清洗。 她抬头望着镜子,在心里默默呼唤希尔德的名字。 镜子闪烁了一下,希尔德摄人心魄的脸出现在上面。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 “我怎么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吴语杉不想跟这群侏儒待在一起。 希尔德愣住,这是第一个还没开始做任务就要求离开的人。 “你不想要金币了吗?我还可以给你很多宝石——” “不想要!”吴语杉打断她,“我实话告诉你,原本我想自杀的。 是一个陌生人告诉我去一个叫安格小镇的地方,一个月能有十万块。 去了那里没多久,我就被莫名其妙带来这里。 我不喜欢人群,更不喜欢男人,我的狗还在等我。 我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不想跟这群粗俗的矮男人待在一起!” 希尔德深海般的眼眸动了动,她说:“好,三天后如果你还是这个想法,我会让你离开。” 吴语杉还想讨价还价,镜子里却只剩她丑陋不堪的面容。 三天时间,七十二小时,吴语杉在心里默默计算。 其余几人在抽烟喝酒打牌,嘴里含混不清骂着脏话。 吴语杉走到队长里奥身边:“请问哪里可以洗澡?” 房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嘲笑。 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地说:“天呐,男人味洗掉后那些小妞儿是不愿意跟你睡觉的,安德鲁。” 吴语杉闭上眼强压下内心的不适,转身走出屋子。 房间里的笑声更加放肆。 她站在杉树下静静听着周围的水流声,没一会儿,就坚定往一个地方走去。 从前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寻找水源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在河中舒适地泡了个澡,又将衣服洗干净晾晒在树枝上。 脸上的大胡子也拿刀剃掉了,里面实在有太多跳蚤。 两年来,她也是第一次没有靠安眠药入睡。 第二天,约翰惊讶开口道:“安德鲁你的大胡子呢?” 吴语杉勉强对约翰笑了笑,并未解释。 在经过里奥身边时,她敏锐发现里奥一直用很奇怪的目光偷看自己。 像是审视,又像是透过自己看别人,总之很复杂。 但只有三天就要离开这里,吴语杉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经过森林时,她不再去看伸手讨食的松鼠;到达矿洞后,她自觉去挖最不值钱的白水晶。 她比昨天更加卖力,就连午饭都是边吃边挖。 终于熬到了第三天,吴语杉用铲子也越来越顺手。 里奥却突然走到她身边说:“安德鲁,这几天你的表现不错,白水晶已经够了。你先回去休息。” 吴语杉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可以休息哪有人不愿意。 她对里奥一番感恩戴德,接着就无视身后其他人不满的声音走出矿洞。 怀抱着“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到阿卷”的想法,她的脚步轻盈无比。 将没吃完的面包留在那棵松鼠经常出没的树干上,蹦蹦跳跳回了小木屋。 刚打开门,面前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 她的床上睡着一位女孩。 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女孩白的像雪一样的肌肤有几道血痕。 正如原着所说,黑如窗棂的头发散在被单上,红得像血一样的嘴唇微微张开。 小巧精致的鼻翼一开一合,表示主人正在沉睡中。 吴语杉傻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雪看起来最多十岁,稚气未脱的脸上还有婴儿肥。 到底是谁要杀害一个孩子? 吴语杉像是受到蛊惑般伸手要触碰她的面容。 “先生,您是这里的主人吗?” 蓝宝石一样的眸子对上了吴语杉的眼睛,她立刻缩回手,不知该怎么办。 小时候妈妈跟她读过的原着里,是七个小矮人一起发现了白雪公主。 现在只有她一人,她结结巴巴开口:“这是我的床” 白雪立刻起身跪坐在床上,一脸惊恐无措:“对不起先生,我实在是太困太饿,吃了你们的东西,睡了你的床。 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洛尔国的公主,名叫白雪,因继母的迫害而逃到边境的森林中。 无意中发现了您的小屋,我想您一定是位善良的人,才壮着胆子进来休息。” 吴语杉:? 童话的走向好离奇,她是凭什么认为住在这里的人很善良。 是门外挂的那一排磨损到能露出屁股蛋的男士内裤,还是门口凌乱堆积的采矿工具? 吴语杉不懂怎么与小孩相处,但她受不了有人脏兮兮地躺在她床上。 白雪此刻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询问什么。 吴语杉避开她纯洁的眼神:“我带你去河边洗澡。” “啊?”白雪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 “你太脏了,睡了我的床我晚上怎么睡?” “啊——好的先生。”白雪穿上靴子乖巧跟在吴语杉身后。 白雪站起身比现在的吴语杉还高,不过吴语杉已经是七个小矮人里最高的那一位了。 “你就在这里洗,我不会偷看,如果洗完了,敲响这个铁桶,我就会过来。” 吴语杉递给她一把镐子,又将铁桶放到地上。 小公主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目送小矮人离去。 吴语杉回到木屋焦躁地来回踱步。 白雪只是一个小女孩,而这里的男人显然不值得信任。 如果自己走了,白雪要怎么办? 自己真的忍心看到一个她落到狼窝里吗? 该死,她看了眼已到西边的太阳,快步走到镜子前。 希尔德,希尔德,请你听见我的呼唤。 “女孩,你考虑好了吗?”希尔德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把吴语杉吓一激灵。 “噢,抱歉,吓到你了吗?”希尔德一脸歉意。 吴语杉说:“王后,我想我还是留下来保护白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掉进狼窝。” 希尔德的眼睛亮了:“好孩子,你会受到庇佑的。” “那么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4章 第一篇童话(迷雾) “抱歉孩子,我还不能告诉你。”希尔德神情愧疚。 吴语杉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有勇气询问了。 她低下头,搓磨着手上的老茧。 希尔德再次开口:“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女孩。” 吴语杉猛然抬头,充满惊讶,正欲继续问下去,希尔德却匆匆消失了。 之所以是“匆匆”,只因她看到希尔德肩上出现了一双苍老的手。 她的心止不住地跳动,按照过去的经验,心率大概达到了120以上。 扑朔迷离的童话世界并不像故事书中那样美好,红彤彤的太阳悬挂在西边的天空,像是一个紧紧盯着她的瞳仁。 嗙嗙嗙—— 木镐敲击铁桶的声音响起,吴语杉匆匆走向河边。 白雪穿上了安德鲁的睡衣,除了裤脚有些短,其他地方都很合适。 “先生,谢谢您。”白雪真诚的说。 吴语杉连连摆手:“这不算什么,女孩子间——我是说你是女孩子,我照顾你是应当的。” “没有什么是应当的,先生。女士也不是天生就需要被照顾。” 不知是不是天色将暗的缘故,吴语杉总感觉白雪的表情很怪异。 像是低落,又像生气,但依旧不变的是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八颗牙,标准又矜持的微笑。 “白雪,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白雪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话希望你能记住。第一,不要跟小木屋的人透露的你身份。 第二,不要与他们太过亲近,当然,也包括我。 第三,不管遇到谁找到这里,你都不要听他们的话做事。记住了吗?” 白雪茫然看向面前的矮个子男人:“先生,为什么?” 吴语杉挠了挠额头说:“因为你是女孩子,又是公主,身边还没有人保护你,三重buff叠加,不要犯蠢。” 白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请问阁下的名字?” “吴语——安德鲁,我叫安德鲁。” 两人回到小木屋时,其他六人已经回来了——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白烟正昭示着这一点。 吴语杉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兄弟们,我捡到了一个女孩儿。”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壁炉上煮的牛奶在咕咚咕咚作响。 “我说是谁吃了我的小面包呢。” “也吃了我的蔬菜。” “我的床也有人躺过的痕迹。” “还有桌椅都被移动过,我还以为是小偷。” 当他们看清安德鲁身后的白雪时,便产生了上述对话,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般。 约翰等其他人说完才开口:“天呐,简直是天使一样的女孩儿,你是在森林中迷路了吗?” 白雪说:“是的先生,我和家人走散了,你们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等家人找到我,会给你们报酬的。” 吴语杉暗暗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担心白雪会说出她的来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 “队长,可以吗?”吴语杉走到里奥身边,语气恳切,“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如果我们不管她,她会被野兽叼走的。” 里奥原本簇起的眉头渐渐放下,他说:“可以,但你需要每天帮我们打扫卫生和做饭。” 他是对白雪说的,嘴巴在大胡子的掩盖下就像发出了腹语。 白雪感激地合上双手:“谢谢你们,你们一定会得到庇佑的!” 吴语杉在心中咀嚼她的话,希尔德说过一样的。 看来这个女孩儿也没有对她说实话。 此情此景她竟然开始感激抑郁症,让她拥有超乎常人的敏感。 虽然痛苦也是成倍的。 相对应的好处自然有,比如她敏锐发现橙裤子安迪、绿裤子盖文和青裤子基斯正在密谋什么。 眼睛止不住往白雪这边瞟。 白雪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心帮他们缝补衣服。 吴语杉“不经意”走到白雪身前,挡住几道令人恶心的目光。 “白雪,以后你就睡我的床。” 身后的目光陡然变得森寒,她忙补充:“我睡地上,或者” 她望向那几人:“你们谁愿意与我挤一晚?明天我会去打一张新的木床。” 绿裤子盖文眼睛转了转说道:“安德鲁,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睡。” 吴语杉想起他们不爱洗澡,还有严重的狐臭,赶忙说:“谢谢,我只是表明我不会伤害白雪,晚上我会在她床边打地铺的。” 绿裤子盖文和橙裤子安迪推开桌子立刻站起身,就像两头斗兽。 青裤子基斯拉住了他们,两人才偃旗息鼓。 刚刚吴语杉就发现青裤子基斯在她讲话时,一直用审慎的目光观察自己,看来他是这三人中的核心。 白雪对吴语杉粲然一笑,一室生辉,像一尊圣母像。 女主光环能让任何人为之倾倒,包括吴语杉。 这一晚她没有睡觉,没有安眠药加上心里有事儿,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 月光透过圆圆的玻璃窗洒在木质地板上,将地板夹缝中长出的小草身上的露珠照地微微发亮。 吴语杉盯着那棵小草在心里感叹,自己还不如一棵草有生命力。 床上传来白雪平稳的呼吸声,吴语杉掀开被子轻轻走出木屋。 在城市待久了,眼前的乡村景色让她心驰神往。 微风带来一股花香,她迎着风的方向走去,那是他们每天都要经过的树林。 奇形怪状的古树在深夜更显恐怖,深绿的叶子在夜晚是纯黑色的。 她突然后悔来到这里,想要回头,却只看到郁郁葱葱的叶子。 迷路了。 月光透不进密林深处,她沮丧坐到地上,心想自己可能要交待在这儿了。 这时,一阵幽美的旋律唤醒了她的神智。 有人在唱歌。 “我不是上帝的使者,不是耶稣的附庸,我要变得比撒旦还要强壮,我要成为主宰一切的神。” 声音由远及近,吴语杉小心翼翼喊了一声:“白雪?” “安德鲁先生,是我。” 风吹开几片叶子,月光洒到黑暗的林中,迎着月光走来的是白雪。 她将长长的秀发挽到头上用一根树枝固定,脸色苍白,双眼却炯炯有神。 吴语杉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人欺负你?” “谁敢欺负我呢安德鲁先生?”白雪背着手,歪头望着吴语杉,随后低低笑了起来。 她的表情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像一个看到猎物的狼。 吴语杉背后的寒毛顿时竖起,她本能觉得面前的人很危险。 “我不来,您会死在这里的。”白雪说。 第5章 第一篇童话(手刃) 风陡然变大,在吴语杉耳边呼呼吹着,树叶被风吹的更开,月光也更亮。 微弱的光线打在白雪单薄的身上,吴语杉这才看清她的身上满是血污。 风将她的碎发吹散,而她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吴语杉脑袋“嗡”地炸开。 下一秒,白雪的笑容凝固了,她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跑到自己身前紧张地上下检查。 嘴里喃喃说道:“是不是受伤了?是谁?” 白雪嗫嚅着嘴唇,开口问:“为什么?安德鲁?” 吴语杉迷惑地抬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我不跑?”白雪将手从背后亮出,那是一把滴着血的木镐。 弯曲的镐头上还带着金色的发丝。 吴语杉一屁股瘫在地上,她说:“还好死的是他们。” 白雪愣住,她手中的木镐掉落在地。 随后蹲下身子用满是血污的手捂住脸低低地哭泣起来。 “安德鲁先生,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他们认识哈瑙伯爵,一定会告诉王宫的人我的去向,我赌不起。” 吴语杉看到她诡异地出现没有慌张;看到她浑身浴血没有慌张;看到她身后的凶器没有慌张。 但看到小孩儿哭,她是真的慌了。 她手足无措地碰了一下白雪的头,又碰了一下她的肩。 想帮她拭去泪水,想起自己的身体,最终只是拿起她身边的木镐。 “我们一起回去。” 白雪止住了哭:“不跑吗?” “帮你收尾。”吴语杉的声音像是动人的乐章,在黑夜中奏响。 白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快步跟上她。 “安德鲁先生,您真是一个温柔的人,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离小木屋还有十英尺远时,吴语杉感受到了恐惧。 那种对同类死亡的恐惧,刻在每个人的dna里。 四周静得可怕,从前震天响的呼噜声可以惊起杉树上的鸟儿,可今夜鸟儿终得好眠。 离屋子越近,她的脑海中越能想象到,白雪是怎样在黑夜中拿着木镐一颗颗割下他们的头颅。 因气管漏气而积蓄血液,喉咙中会发出“嗬嗬嗬”的响声。 就像一首安眠曲。 血腥味渐渐弥漫在吴语杉的鼻腔,她颤抖着推开木门。 寂静的夜里木门发出吱呀声,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黑暗中躺着几具矮小的尸体,白雪扯着吴语杉的衣摆,她也在抖。 吴语杉点亮门口的煤油灯,照亮了整个屋子。 一张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上,原本只有男人们身上的污渍,现在都被暗红的血迹掩盖。 橙裤子安迪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突出死死盯着天花板。 绿裤子盖文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还留在床上,他的头扭向一边,只有一半的血肉连接着身体。 蓝裤子马克整个上半身钻进了壁炉,他的血正汩汩从壁炉流到地面。 青裤子基斯紧紧靠在墙壁上,手上拿着一柄斧头,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柴刀。 不对,这不对,吴语杉痛苦地摇头,嘴里发出声音:“白雪,人数不对,还有两个。” 白雪原本攥住她衣摆的手颓然垂下,她低头道:“怎么办安德鲁。” “呜——”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两个人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僵硬扭头,发现是紫裤子约翰,他捂着嘴蜷缩在门口,惊恐地望着她们。 “别杀我,安德鲁,救我,我什么都没做。” 他拼命往墙上靠,双手蜷起放到太阳穴边,可惜退无可退。 白雪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一点没有刚刚的担惊受怕。 吴语杉看到约翰身前的一株小草,是她今晚看见的那棵,上面的露珠早就变成了血珠。 “等等白雪,”吴语杉挡在了约翰面前,“放过他,我向你保证,他不会说出去。” “斩草除根。”白雪的表情又成了看到猎物的野兽。 “求你,白雪,我们先绑住他,把其他几人处理了,还有里奥,他消失了!” 吴语杉语无伦次,试图唤醒白雪的善良。 好在这些话是有用的,白雪神态又恢复成小女孩的模样,她说:“安德鲁先生,如你所愿。” 吴语杉感激地点点头,转身从工具箱抽出绳子开始绑约翰。 “约翰,坚持一下,只要等我们找到里奥,就带你离开这里。” 约翰似乎听懂了她的暗示,身体放松下来,也不再呜咽,只是无声流泪,任由安德鲁将自己捆得结结实实。 安抚好约翰,两人开始清扫小屋。 白雪负责分尸,吴语杉负责在杉树下挖坑。 她将那张户外餐桌移开,熟练地拿铲子敲打地面。 找到一块稍软的土地,便毫不犹豫把铲子插进去,脚用力一踩,土面便松软起来。 等挖好坑,白雪已经分完两人。 吴语杉再费力将他们的尸块一个个抛进洞里。 等到四人都被扔进深坑后,吴语杉再将坑填平,又将餐桌拉回原处。 约翰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两人没有管他,继续清理整间屋子。 白雪很擅长打扫房屋,吴语杉则是成了打下手的。 当她提着一桶桶水往返木屋与河边时,脑中凌乱如麻。 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善良到让她厌蠢,小矮人三次要她别相信外人,她三次都着了道。 一次是束带,一次是梳子,一次是苹果。 要不是女主光环,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故事里的她就是傻白甜。 可实际上的白雪,凶残到毫无人性,分尸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吴语杉几欲呕吐,而白雪面色如常。 初识表现出的天真甜美,只是她迷惑他人的手段。 杀人的手法狠戾又老辣,完全不像十岁的孩子。 “完成啦安德鲁先生。”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屋顶的时候,白雪挥舞着沾满血渍的毛巾对吴语杉笑道。 似乎昨夜是一场噩梦,白雪只是刚刚醒来一样——如果不是她还没换下满身是血的衣服。 吴语杉脚步沉重,走向这间屋子。 她实在笑不出来,只觉心累,很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待几天。 麻木地拿出其他人的衣服给白雪,让她去河边洗澡,自己则拿出食物烹饪。 等约翰被煎蛋和培根的香气叫醒时,屋内已看不出任何痕迹。 他扭动着身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绑着。 “安德鲁,我饿了。”他小声叫着。 吴语杉端着香气扑鼻的食物走过去问他:“想吃吗?” 约翰咧嘴点头,眼睛只盯着盘子。 “那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第6章 第一篇童话(厮杀) 约翰再点头。 “昨天发生了什么,老实告诉我。”吴语杉望着约翰清澈的蓝色眸子。 约翰吞了吞口水,艰难将目光从盘子上移开,奇怪望着面前的安德鲁。 “昨天我们收留了一个女孩儿,然后就就睡觉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珠一直是朝上看的,吴语杉松了口气。 她来的第一天就发现约翰的智力似乎不高,并且很善良,如果他能忘记惨剧,对他而言是最好的。 “好孩子,昨晚你梦游了,我们才将你绑住,以防伤到自己。现在我解开绳子,你去那边桌子吃饭,吃完饭去河边洗澡。” 吴语杉哄小孩一般安排约翰的行程,约翰都是一口答应。 他开心地端着盘子坐到小凳子上吃饭,还不时问:“队长和其他人呢?还有那个可爱的女孩,怎么都不在?” 吴语杉随意搪塞过去后,望着他无忧无虑的身影心里隐隐泛酸。 正准备去镜子那儿呼唤希尔德时,白雪回来了。 她又变成了一尘不染的公主,两人一同坐到餐桌前吃饭。 “给你吃,孩子。”约翰傻笑着将自己唯一的培根小心放到白雪的盘子里。 白雪的眼眸动了动,她甜甜一笑:“谢谢您,约翰先生,上天庇佑您。” 这时,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响声,三人同时往门口看去。 是风。 吴语杉松了口气,一夜没睡,神经绷得太紧。 突然,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是里奥。 吴语杉吓了一跳,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她紧张到快要窒息,昨夜里奥去了哪里,白雪杀人的事他知不知道,难道要把他也 回头望向白雪,她却安静吃着早饭,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只有约翰,他开心举起双手:“队长,你回来啦,安德鲁说我们今天休息,你去玩儿了吗?” 里奥朝他点点头,径直走到小桌子边坐下。 他一言不发盯着白雪和吴语杉,良久,开口道:“这些天的矿石我已经送到哈瑙伯爵的人手上,这是报酬。” 他从身上取下一个钱袋丢到桌子上。 听重量,大概有五十枚银币。 白雪灌下最后一口牛奶说了一句:“谢谢。” 吴语杉不懂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只听白雪补充道:“谢谢你帮我补刀。” 在约翰睡着后,吴语杉终于从两人嘴里拼凑出昨夜的真相。 原来昨晚除了约翰,其余人都没睡着。 青裤子基斯看到安德鲁走出门后,他翻出窗子绕到另一边。 趁着风大,他拿出洋金花磨成的粉洒在空气中,眼看着她中毒恍惚走向森林,便返回木屋。 他小声喊着盖文和安迪的名字,他们睡前就商量好要将安德鲁迷晕或是引开。 可喊了半天,只有盖文一人回应他。 聪明如他,立刻察觉到不对,打了手势制止盖文的行动。 蹑手蹑脚走到橙裤子安迪床边,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却是死不瞑目的断头安迪。 他立刻丢掉被子吓得大叫,可怎么都找不到煤油灯。 盖文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慌忙询问,声音却在下一秒止住。 白雪手上的木镐精准割破了他的气管。 他从床上栽到地上,弹了两下,便彻底失去气息。 黑暗中白雪紧紧缩在角落,利用黑暗来隐匿踪迹。 蓝裤子马克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基斯,我怎么闻到血腥味儿?” “闭嘴,”基斯恶狠狠说道,“你去把炉子点亮,那个x子杀了安迪!” 马克连滚带爬摸索到炉子边,基斯则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把斧子紧紧握在手上。 “小天使,你在哪儿?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出来,我保证会让你安全回去。 你的爸爸妈妈还在等你,你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刻意夹得尖细的嗓音与约翰的鼾声交织在一起,就像一个完全不会音乐的人拉的小提琴。 让人的耳膜都要碎裂。 他慢慢逼近白雪在的角落,使劲眨了眨眼,仿佛看到一个黑色的弱小身影在角落瑟瑟发抖。 他一斧头劈下去——斧头卡进了墙里。 匍匐在床底的白雪艰难地往壁炉爬行,蓝裤子马克已经在划火柴了。 可今晚的风太大,一直从敞开的窗户往屋子里钻。 马克不得已钻到壁炉里划动火柴。 就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白雪的木镐已经攀上了他的后颈。 白雪用力往下一压,皮肤碎裂的声音和他的惨叫同时响起。 喷射出的血液浇灭了他刚刚点燃的木屑,光亮再次消失。 还在拔斧子的基斯听到惨叫,转头看向壁炉,迎着月光,一位少年提着木镐站在窗前,就像死神。 他大吼一声,用力将脚一蹬,斧子从木墙中抽了出来。 可惜刚举起斧子还没来得及跑两步,一把镰刀就刺进他的肚子。 黑暗中白雪看不清是谁帮了自己,但她知道如果安德鲁回来看到这一幕,或许会上报给管辖的士兵。 她拖着木镐往安德鲁消失的方向走去。 里奥从木屋的阴影中走出,他去河边洗掉脏污,费力拖着矿车走向山下。 吴语杉抽了抽嘴角,原来她差点变成白雪的刀下亡魂。 “所以我们需要换个地方,不能继续住在这里。”里奥开口。 吴语杉问:“你为什么要帮她?”她指着白雪的方向。 里奥说:“你为什么要帮她,我就为什么要帮她。” 吴语杉突然拍着桌子站起身:“你也是” 里奥斜睨了眼白雪,吴语杉立刻吞掉后面的话。 且不论白雪会不会信,混乱的中世纪刚刚结束,伟大的文艺复兴时期连哥白尼都会死。 她们无法保证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会带来厄运。 白雪眨巴着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眸,变回天使的模样。 “为什么要走呢两位先生,我很喜欢这里,而且这里很安全,我的恶毒继母不会想到我住在这样的地方。” 吴语杉心里一沉。 等确定白雪熟睡后,吴语杉带着里奥来到了河边。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间来的,为什么没有离开?” 毫不客气的三连问。 里奥并不介意,她说:“我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来的时间,至于为什么没有离开,大概是因为我失忆了。” 第7章 第一篇童话(丝带) 说了等于没说,吴语杉很无语。 她换了个问题:“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跟我一样?” 问完后立刻警觉起来:“你该不会是故意套取我信任。” 里奥只是转过身望着流淌的河水说:“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我知道我跟你一样。 从你说要洗澡的时候我就怀疑了,直到亲眼看见白雪杀掉我曾经的【同伴】。 我的心里没有一生怨恨,只觉得痛快,我似乎在这里困了很久很久” 她语气低落,神情忧郁。 吴语杉那点细密的自尊再次击溃自己。 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 里奥没有责怪她,反倒蹲下身子对着河面轻声呼唤:“希尔德,请听到我的声音。” 没有什么证据比这句魔咒更有力。 吴语杉蹲到她身边,两人静静观察河面的变化。 没多久,希尔德的面容就覆盖在了两人的倒影中。 “噢——女孩儿,你竟然找到了一个同伴。”希尔德的语气不是惊讶,是由衷的开心。 “希尔德,我究竟是谁?”里奥问道。 “这需要你自己寻找,但现在我能告诉你们,过两周会有一支商队经过,请保护好白雪。” 吴语杉再也忍不住大声说道:“希尔德,白雪天天将‘恶毒继母’挂在嘴边,为什么你一定要保护她?” 希尔德神情恍惚了一瞬,笑着说:“孩子,为什么你认为我是好人呢?白雪对我的称呼为什么不能是自我保护?” 吴语杉愣住,她从开始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希尔德不是童话里的反派人物。 于是陷入另一种逻辑——白雪才是反派。 可世界上的女人从来都不是正邪对立的,她不知不觉就被童话带入了男性逻辑。 好可怕的逻辑,他们以童话的形式向正在塑造三观的孩子们传递一种价值观—— 女人间会因美貌针锋相对,能救赎她们的只有男人。 为什么不能是白雪和希尔德因权利产生分歧,又彼此惺惺相惜? “恶毒继母”只是一个符号,它不代表事实。 希尔德观察着吴语杉的表情变化,深知她想明白了,开口道: “我有不能出面帮助白雪的理由,我不想死。但也有必须保护白雪的理由,因为我爱她。 在我的权利还不能动摇皇权时,只能依靠同伴的帮助。因此我遇到了你们。 但我无法确认你们能否帮助白雪回到王宫,很多东西还不能说。 毕竟曾有很多女孩儿失败过,甚至背叛过。” 希尔德说到这里,语气明显低沉,她向来充满希望和活力的脸上布满了落寞。 “对不起”里奥低头说道。 “这不怪你孩子,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无法得知会遇上什么,但我很高兴,至少你不是背叛我们的那一个。” 里奥抬起头像是得到赦免,她终于笑了,虽然笑容隐匿在大胡子中。 然而希尔德的肩膀上再次出现了一只苍老的手,她急匆匆结束这场通话。 吴语杉分明听到她喊了一句:“噢~巴特,你来了。” 巴特?洛尔的国王? 回去的路上里奥问道:“你确定两次出现的手一样吗?” 吴语杉坚定点头:“不会错,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智商,但不能不相信我的直觉。” 里奥突然笑出声,真诚说道:“你很可爱,安德鲁,不,吴语杉小姐。” “啊,是吗,很少有人夸我可爱。”吴语杉尴尬挠挠头,又无所适从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里奥说:“你不用害羞,应当对自己有信心。你身上的闪光点或许只是没被人看见,但那不代表你没有。” 吴语杉还是不太习惯别人夸奖自己,她的背脊不自觉驼起,好像这不是夸奖,是负担。 “我们相处的时间会很长,以后慢慢习惯。”里奥拍拍她的肩大步往木屋走去。 这天起,四人快乐地生活在木屋中。 早上三人去挖矿,现在人少了,她们可以挖更多值钱的矿石。 白雪就安静的在家里等待他们,她不像故事里的那样喜欢做家务,反而更喜欢捣鼓一些机关。 例如远距离弹弓、火药、陷阱的盖子。 七个小矮人曾经挖回来的铁矿,大部分都被她用来制作捕兽夹。 约翰以为她喜欢铁,会在每天挖完水晶后特地去一趟铁矿区。 他说:“白雪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要好好照顾她。” 白雪对他的心防在日复一日的温暖中放下,她会喊约翰为“约翰叔叔”。 但坚持直接喊安德鲁和里奥的名字,约翰为此很是得意。 于是每次吃饭他恨不得把碗里所有好吃的都让给白雪。 太阳敬职地东升西落,距离希尔德口中的“两周”时间很快来临。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正在家中研究弓箭的白雪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顺着窗外望去,远处密林里一位身穿黑色马术裙的女子款款骑马走来。 白色的骏马扬起一地尘土,背上背着的丝绸商袋随着马的动作而颠簸。 黑裙女人稳稳骑在上面,像是才看到木屋般,一脸惊喜朝木屋走来。 “卖丝带啦,好看的丝带——”她叫嚷着叩响了木屋的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白雪一身白衣——约翰省出自己的生活费给她买的,她揉着眼睛打开房门。 黑裙女人说:“天使般的人儿,这里有很多漂亮的杂货。” “日安,亲爱的女士。”白雪灿烂一笑,“您都卖些什么?” 女人利落地翻身下马,蹲在白雪身前,打开丝绸商袋向她展示。 “你看,这里有很多好看的丝带,可以束头发,可以绑衣服,还能当项链。” 她抓起一把五颜六色的丝带抖了抖,它们顺滑地垂下。 女人又摊开手掌将它们举高,阳光下各色丝带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里面掺了银线,”女人伸脖子望了眼白雪的头发,“如果它绑在你如绸缎般乌黑发亮的头发上,一定能增添更多光彩。” 十岁的小女孩是无法拒绝美丽的事物的,尤其是白雪这样从小锦衣玉食、又一朝落魄的公主。 她犹豫着开口:“可是我的家人出门前告诉我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白雪手指绞动着裙摆,楚楚可怜。 黑裙女人眉眼弯弯:“可怜的女孩儿,我叫伊丽莎,现在不是陌生人了。让我为你试试丝带,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接受的。”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迫切,就是一个想为漂亮女孩打扮的姐姐。 白雪低垂的眼睛不住往闪闪发光的丝带上瞟。 女人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雪诺诺开口:“粉色。” 女人选出一根粉色的丝带,将其它的放回袋子里。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轻轻将白雪的身体转过去,背向自己。 “你的头发养的真好。” 她的手指轻柔地穿过白雪的头发,将丝带垫在下面。 “孩子,你知道白雪公主吗?是洛尔国最美丽的女人” 白雪愣了一下,女人的手靠近了她雪白的脖颈。 “传说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鲜血一样红润。” 她微凉的手指划过白雪滑嫩的皮肤。 “头发像窗棂的乌木般漆黑。” 话落,她的双手环住白雪的脖子,变成了一个正在收紧的锁链。 第8章 第一篇童话(圈套) “白雪,我找到你了,咔咔咔咔”她的声音难听极了。 白雪不忍卒听,她用刻意尖着嗓子说道:“伊丽莎,你以为变成我哥哥的武器,他就会娶你当王妃吗?” 身后的女人身体僵硬,不可置信望着白雪的后脑。 就在这一刻,白雪抓住脖子上的锁链,往前一扯,弯下腰蜷缩身体,用力将发懵的伊丽莎甩了出去。 铁链的声音在她耳边哗啦啦响着,无比嘈杂。 伊丽莎四肢酸痛躺在地上,白雪将脚踩到她的胸前,用力碾着。 她近乎快意地开口:“伊丽莎,你为了男人献祭自己的灵魂成为黑女巫,但你知道吗?这样的女人在洛尔王国有多少?一千零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哥哥,你的爱人,他是一匹种马,而你,不过是种马的发泄工具!” 她用最纯洁的脸说出最残忍的话,伊丽莎在地上拼命地扭曲起来,试图反抗。 可她的裙摆,挂在了一枚不显眼的挂钩上。 吴语杉从屋后走出来,她闭上眼睛递给白雪一把镰刀。 伊丽莎恐惧的眼睛里映出的不是白雪绝世的容颜,而是一个死神。 喀嚓—— 镰刀划过伊丽莎的脖子,她不甘的眼睛渐渐变的灰白。 “安德鲁,她死了,你可以睁眼了。” 听到白雪的声音,吴语杉睁开眼睛。 血融进黑色的裙子里,并没有很恐怖。 白雪踢了踢伊丽莎的尸体说:“骑马杀人还要穿裙子,真是个不合格的黑女巫。” 她杀人的手段愈发熟练,约翰买给她的白色衬衫上没有一丝血污。 吴语杉同样熟练地挖坑,将尸体整个丢进坑里。 两人回到屋里忙活,像往常一样等待里奥和约翰的归来。 白雪擦拭着铁器说:“伊丽莎曾经对我很好。” 正在做饭的吴语杉闻言转过身。 白雪继续说:“可是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爱上了我的哥哥。从那以后,她就越来越疏远我。 我们上一次见面是我六岁的时候,她也才十三岁。她很爱漂亮,现在更加漂亮。 她以为我认不出她,可是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像一位温柔的大姐姐那样抱住我。 告诉我她会保护我,那时我才四岁,继母的恶毒让我很轻易就相信了她。” 吴语杉看到一滴比白水晶还要晶莹的泪水滴在刀刃上。 她没有走过去抱住白雪,她明白女孩需要时间消化昔日的朋友变成敌人的现实。 于是她在纸上用炭笔记下了伊丽莎的名字。 而伊丽莎三个字的上方分别是吴语杉和里奥。 约翰扛着铁锹如往常一样快乐地踏进小屋,他看到白雪的脖子上绑着一根粉色的丝带。 “白雪,你的脖子怎么了?” 他敏锐察觉到白雪的不对劲,但他的智商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里奥走到白雪身边踮起脚看了眼丝带和脖子间的空隙,里面露出了点点淤痕。 她又走回约翰身边拍拍他的头:“女孩子的事,你一个做叔叔的不要问那么多。” 约翰思考了一阵,转身离开,往返几次,洗澡桶已热气蒸腾。 “泡热水,舒服。”他憨厚地笑了,然后推搡着里奥和吴语杉离开屋子。 白雪望着冒热气的浴桶,缓慢扯掉脖子上的丝带,脱掉衣服坐了进去。 上次泡热水澡还是在贴满紫色和金色瓷砖的浴室内,用的是纯银的浴缸,一旁还有侍女给她按摩搓背。 如今在这间不到二十平的小木屋内,用的是约翰前两天才费力洗涮干净的木头浴桶。 如果被哥哥史蒂文看到,一定会放肆嘲笑她的落魄。 可是她再也不会害怕了。 门外有她的家人,真正的家人。 闭上眼睛将头搁在浴桶边缘,听着门外三人砍柴和做饭的声音,她想起来这里的第一天。 她是凌晨从王宫里出来的,猎人先生奉继母希尔德的命令要将她带到边境的森林中杀掉。 马车的晃悠把她吵醒,她惊恐万分望着赶车的猎人,求他手下留情。 猎人说:“如果杀掉你,我能从希尔德王后那儿获得一大袋金币,如果放过你,我会得到一副绞刑架。 公主,这不划算,除非放过你,我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他阴森的眼神从马车上挂着的油灯反射到白雪的眼中。 白雪说:“好猎人先生,您停下。” 猎人的嘴角翘起满意的弧度。 正当他弯腰取下脚蹬时,白雪打开侧边的车门攀上车顶。 她紧紧抓住车顶的雕花用尽全身力气往他的背上一蹬—— 好巧,一旁就是悬崖。 猎人的惨叫从山谷中传来,像是在说:“再见,公主殿下。” 这是公主第一次杀人,没有想象中的惊慌,甚至想夸自己真棒。 可惜还没等她回味杀人的快感,马儿受惊开始在悬崖边横冲直撞。 白雪的手指紧紧抠进雕花,她迅速跳下车顶将整个身子贴在马车上。 可身体像被扔进手摇搅拌器,不断地上下起伏,左碰右撞。 夜半三更、环山小道,没人会听到她微弱的呼救。 于是她做了人生中最危险也是最正确的决定——她抽出镶满各色宝石的小刀割断了上等的皮革挽具。 现在想来实在是冲动,当时天色昏暗,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 她一手紧紧抠住窗框,探出半个身子去够挽具。 突然马儿一个急转弯,她的背紧紧撞到了车壁上。 顾不得疼痛,她用嘴咬住刀鞘拔出小刀,用力割着皮革。 她心里冒出一个很荒谬的念头:如果她不是贵族就好了,至少现在的挽具不会是上等皮革,而是草绳。 终于在下一个急转弯前,啪——皮革应声断裂,弹到了马屁股上。 发狂的马受到刺激瞬间就冲进了树林再也没有踪迹。 而华丽的马车由于惯性直直冲向了一棵粗壮的树干。 等白雪醒来时,已经艳阳高照。 她又饿又痛,光脚在森林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耳中隐隐传来整齐的歌声:“七个小矮人,上山去采矿,金子和钻石,满满一箩筐。” 机警的她立刻躲到一棵大树后观察。 七个身穿不同颜色衣服的侏儒从她身侧经过。 从他们身上的工具来看,应该是矿工。 白雪想起哈瑙伯爵承诺要送给她水晶做的礼物。 她在树后纠结,要不要向他们求助。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黄裤子的侏儒就从山洞中走了出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蓄大胡子的人。 他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将手中的面包放到了一截伸出去的树干上便离开了。 白雪偷偷拿了那块小面包勉强填了肚子,便想跟上黄裤子。 可转眼他就不见了,白雪只能在沿着山路乱转。 结果不到三分钟,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座木屋。 又惊又喜之下她冲了过去,看到屋里的一切都是小小的。 矮桌子、矮凳子、矮床、矮柜子。 她的眼睛也立刻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了,走过去一样吃了一点。 躺到其中一个与她身高相近的床上后,她思考着等那几位矿工回来后再向他们解释。 便睡了过去。 再睁眼,看到的就是安德鲁惊慌的面孔。 第9章 第一篇童话(意外) 吴语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白雪,洗好了吗?” 刚穿好衣服的白雪打开门,情绪显然已经平复了 在四人的努力下,浴桶挪出了屋子,水洒在地上。 突然,约翰惊慌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的血迹,那是伊丽莎的血,因为泼了水又重新沁了出来。 他钻进了餐桌下,紧紧抓住桌腿,惊惶地望着白雪。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那晚的“噩梦”。 白雪的心脏被一只拳头攥住,她大口呼吸着,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 约翰抱着头无声地张大嘴巴,眼泪从他灰蓝色的眼眶中涌出。 吴语杉尝试靠近他,但他更加恐惧。 “白雪!”里奥大声喊着,吴语杉回头看,白雪正往森林跑去,她的白色衣摆落在身后像是追逐她的厉鬼。 “你看好约翰,我过去!”吴语杉快速朝白雪离开的方向跑去。 “白雪!白雪!”她在森林中大声喊道,可无人回应。 天已经黑了,她想起那晚在森林深处找到她的白雪,一身血渍,像一头发狂的小兽。 可今天,她逃跑的样子成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吴语杉太懂这种感觉,自己最污浊不堪的一面被家人知道后,那种绝望是一把锐利的镰刀,割断的不是肉体,是灵魂。 “白雪,回答我,求你”她的声音哽咽,早已破碎的灵魂在这一刻跟白雪重叠了。 吴语杉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环顾四周,早已是完全陌生的道路。 郁郁葱葱的古树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深一脚浅一脚在林中摸索着,吴语杉背后发凉,黢黑的森里危机四伏,随时都会遇到危险。 “啊——” 粗砺的嗓音惊起一阵鸟群,她看到自己正在飞速下坠。 天呐,这是悬崖! 她含糊不清喊着“救命”,心中越来越绝望。 决定自杀前的那几天,也是同样的绝望,反而下定决心后整个人轻松多了。 如果跌下去摔死了,她也就彻底解脱了。 心里这样想着,她认命地闭上双眼。 “汪汪汪——”几声狗叫在她耳边响起,阿卷! 吴语杉猛地睁开眼睛,阿卷还在等她,她不能认命! 还在极速下坠的身体开始挥动双臂,试图找到能够支撑的物体。 在小臂被划了一道口子后,她摸到了一根突出的树桩。 眼疾手快抓住树桩快速翻了个身,另一只手也攀到了树桩上面。 人想死的时候没死成,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有勇气了。 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望,整个人紧紧抱住那截树桩。 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脑袋一阵阵发晕。 她咬破舌尖使自己保持清醒,双脚努力蹬在崖壁上。 好在不是九十度垂直的悬崖,能四肢并用。 好在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挖矿,身体强壮。 对上天的感激让她热泪盈眶,努力吞回眼泪,她卯足了劲儿大喊救命。 “安德鲁?”熟悉的声音响起,上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黄澄澄的光亮。 “是我!白雪,我在悬崖上!”吴语杉大喊。 可这一喊她身上卸了力,双腿打滑,整个人再次撞到崖壁上。 白雪的长发被风吹起,她终于弄清了安德鲁的状况。 “安德鲁,你坚持住,我去拿东西救你!” 黄澄澄的灯光离开,吴语杉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说不清是安慰还是害怕,总之没人救她之前她不想哭。 可有人来了,她既担心别人救不了她别人会伤心,又担心别人不救她自己会失望。 白雪,你可一定要来啊 正在祈祷的她,眼前垂下了一根皮革。 “安德鲁,你能看到吗?”白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黄色的灯光比太阳还耀眼。 吴语杉大声喊道:“我看到了!你把另一头绑到树上,不然拉不住我!” “好——” 半个小时后,吴语杉灰头土脸趴在地上喘气,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大难不死带来的后怕让她浑身发寒。 再也不想死了——这是她心里唯一的想法。 半晌,她抬头问白雪:“你怎么找到我的?” 白雪将煤油灯放到两人中间,火光将她的面容映衬得温柔无比。 “我的马车摔到了这附近,过来寻找,听到了你喊救命。” 她拿手指不断触碰着微弱的火光,试图汲取温暖。 吴语杉稍微一想就猜到她大概是经历过一场逃杀才找到木屋的。 “走,看看马车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吴语杉扶着树站起身,她的腿还有点软,但不妨事。 白雪感激地点点头,两人搀扶着走向森林中的马车残骸。 可惜马车已经四分五裂,否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吴语杉惋惜地抚摸着精致的雕花。 座椅下有一些绸缎,里面包裹着精致的茶具和茶叶,贵族们喜欢在马车上喝茶。 两人认真地翻找一通,一无所获。 吴语杉瘫坐到地上说:“这辆马车是用来杀你的,什么都没有也不奇怪。” 白雪抬眸:“你怎么知道?” 吴语杉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她说:“不然马车为什么会四分五裂?” 白雪颔首,也不知信没信。 一阵风将郁郁葱葱的树叶吹散,点点月光洒下。 还在自我反省话多的吴语杉感觉有东西很刺眼。 她往一个方向看去,那是马车的另一个部件——车顶。 鬼使神差的,她往孤独的车顶走去,然后发出惊呼,又惊起一群飞鸟。 “白雪,这是宝石,好多宝石!” 她边跺脚边喊着,白雪也走了过去,拿煤油灯照亮。 各色宝石,在车顶围绕了一圈,工匠巧妙的将它们组合成雕花的样式,每一颗都紧密镶嵌,像是中式的榫卯结构,令人震撼。 而这样的东西在皇家是最不起眼的,以至于白雪当时爬上车顶根本没有在意。 吴语杉则是像中彩票一样,激动地转圈。 “什么是彩票?”白雪问。 “就是一种赌博的方式,大概就是天上掉馅饼。”吴语杉敷衍地解释,她一心用石头撬宝石。 白雪不太理解她为什么激动,这样的东西在她眼里跟石头差不多。 吴语杉夸张地说道:“亲爱的公主,这是钱啊,可以换好多好多好多的银币!” 白雪的表情终于由不解变成狂热,她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同样镶满宝石的小刀用力撬着宝石。 吴语杉: 有钱真好啊,她吞了吞口水。 等两人兜着满满一兜子宝石和茶叶往木屋的方向走时,隐隐听到了人声。 “安德鲁——白雪——” 第10章 第一篇童话(和好) 是里奥和约翰! 两人对望一眼,举起手中的煤油灯回应道:“嘿!我们在这儿!” 当同样举着煤油灯的里奥和约翰看见两人时,快步朝她们跑去。 约翰举着灯上下检查白雪身上,嘴里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借着两盏灯光,白雪一眼就看到约翰光着一只脚,而他走过的地方,有发黑的血迹。 “约翰叔叔,你的脚” 约翰低头看去,憨憨地笑道:“路上鞋子跑丢了。” 白雪偏过头憋回眼泪,从怀中摸出几罐茶叶:“这是送给你的。” 约翰拿过来好奇地打开,惊喜地蹦了起来:“茶叶茶叶,白雪,茶叶!” 他笑得像个孩子,幸福的把茶叶紧紧箍在怀中。 里奥生气地叉起手:“哼,为什么我没有礼物!” 吴语杉撞了撞她,示意她看自己的怀里。 里奥先是捂住嘴巴,接着像约翰一样笑得像个孩子。 她推搡着其他三人往回家的路上走:“快快快,别被人发现了。” “谁没事大晚上来山里” 吴语杉的声音飘荡在风中,风将他们的快乐带给了整片森林。 第二天天还没亮,里奥就带着约翰下山了。 “等我们回来再做饭,咱们好好庆祝一顿!”里奥说。 约翰嘴里反复念叨:“小马驹,小马驹,小马驹” 这是白雪要的东西。 剩下的两人则是在家大扫除——死去之人的东西就不必留着了。 昨晚吴语杉小声问里奥,约翰是怎么想通的。 里奥说:“我只是告诉他,安迪、盖文、基斯、马克都想伤害白雪,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杀掉他们。” “就这么简单?”吴语杉表示怀疑,约翰的智商能明白过来吗? 里奥斜睨她一眼:“我问约翰‘如果是你,会选择保护白雪,还是眼看着他们伤害白雪?’,他立刻就拉起我来找你们了。” 吴语杉望着前面叽叽喳喳的两个背影,喃喃道:“白雪的人生总算有称职的长辈了。” 小时候看书时不觉得,长大再回味就能看出不对劲了。 整个故事中,白雪的父亲,那位掌管国家的王从头到尾都是“隐身”的。 像极了现代社会的“丧父”式家庭。 整个故事都围绕两个女人的“比美”展开,最美的女人是最纯洁的,能获得最美好的结局。 不如她的则会嫉妒忌恨,忌恨到要杀掉她。 而她的父亲,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简直太离谱了! 吴语杉很生气,她借口跑到河边打水,迫不及待呼唤希尔德。 这次她喊了三十遍希尔德的名字,她才在水中出现。 她的神色比起前几次明显要差很多——王冠有点歪斜,衣服是贵族少见的高领礼裙,不施粉黛的脸上是近乎透明的苍白。 “希尔德,你怎么了?” “没事孩子,我只是没睡好,最近你们还好吗?”希尔德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吴语杉说:“我们杀掉了伊丽莎,王宫里知道了吗?” 希尔德尽力维持着笑容:“不要害怕,他们并未太过在意。” “这个‘他们’是谁?白雪的父兄?” 对面的美丽女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欣赏的光芒。 “你真的很敏锐,没错,是他们。” “为什么父亲会想杀掉自己的孩子?希尔德,我实在想不通这一点。” 希尔德语气依旧温柔:“想杀白雪的不是巴特,是史蒂文,她的哥哥。巴特只是想要活捉白雪,而史蒂芬派出自己的情妇试图制造错手杀死白雪的假象。” 吴语杉再也绷不住,她一股脑将从小看的故事到现在的思考和疑惑都讲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巴特只是不称职的父亲,没想到还生了个心狠手辣的儿子。” 吴语杉咬牙切齿。 “史蒂文的确心狠,我想你早就猜到伊丽莎也是穿越者之一。但她背叛了我,投向王子的怀抱。 可她自请为爱人除掉后患是我没想到的,白雪的童年几乎是和她一起度过的。 我想她不知道,史蒂文从开始就没抱着让她活下来的心思,就算她的任务成功了,也会被爱人亲手杀死。” 吴语杉冷笑一声:“沉溺在男人甜言蜜语中,同时背刺同性的女人我一丝一毫都不会为她惋惜。” 希尔德安抚她:“没必要为敌人产生情绪,他们正在筹划下一次的骗局。 孩子,你没有让我失望,但我希望你能活着,死在这里不值得。 很高兴认识你,也很高兴你能留下来,不久后他们会再去木屋,保护好自己” 她的画面消失了,吴语杉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问。 例如希尔德联系自己的方式、白雪口中的恶毒继母、猎人是谁的人、国王巴特为何不踏平这里活捉白雪 无数纷繁的念头缠绕在她脑中,扰得她不厌其烦。 她已经两年没有思考过复杂问题了,原本只想赚钱,没曾想卷入一场争斗。 真是天命难违 她提着两桶水回木屋时,惊喜地发现木屋前的空地出现了两匹马,一黑一白。 “马?”她望向正在砍伐木床的白雪。 白雪扔下手中的斧头说:“黑马是伊丽莎的,白马是那晚拉马车的,我想是黑马找到了白马。” 她怜爱地抚摸着两匹吃草的骏马。 当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里奥和约翰牵着小马驹回来了。 他们同样为两匹马的出现惊喜了好一会儿。 望着面前的洋葱、胡萝卜、豌豆还有猪肉和羊羔肉,吴语杉决定大展身手。 里奥跑到她身边表示要帮忙,两人沟通了一下吴语杉便将她赶走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里奥不是华国人,而她受够了西餐,誓要用中餐捕获他们的味蕾。 先将洋葱切丁、胡萝卜切块,羊羔肉撒上黑胡椒和粗盐腌制。 猪肉则是用生姜和迷迭香还有罗勒炖煮,她深知欧洲的猪肉腥臊,但由于时代限制,猪肉依旧广受欢迎。 腌制好的羊羔肉切块后放进锅中煎至微黄出油,倒入洋葱爆炒。 香味出来时倒入开水和土豆,等第一次水开后倒入豌豆和牛奶,接着盖盖焖煮。 她拿起晾凉的猪肉闻了闻,确保迷迭香和罗勒的香气已经进入肉里,才在锅中放入黄油化开。 里奥撑着头认真看着吴语杉忙碌的背影,白雪则是被香味吸引进来——天知道刚才正在喂马的她闻到香味后有多激动! 而约翰像个小朋友双手握住刀叉,尽力安静地坐在板凳上,眼巴巴等着上菜。 滋啦—— 猪肉下锅,激发出强烈的香味,倒入生姜和罗勒一起翻炒。 待肉的外层微黄,扒拉到一边倒入糖,炒至焦黄。 再将焦糖裹满肉身,倒入鱼露、果醋和辣椒一齐翻炒。 倒入开水没过食物,撒上黑胡椒小火炖煮。 这时候,里奥已经倒上买回的红酒。 等待的过程中,吴语杉无意中发现了屋子角落里黄黄的、圆滚滚的东西。 看清是什么后,她简直要惊喜地叫了出来。 第11章 第一篇童话(阴谋) 土豆! 她拿起一个说:“里奥,这是你买的?” 里奥惊喜的同时也摇了摇头,她望向约翰和白雪。 白雪赶紧夺走圆滚滚的小家伙,紧张地说:“这是布莱克和沃特发现的,有毒,我准备用来招待‘新客人’。” 布莱克和沃特是两匹马的名字,而小马驹叫小沃特。 里奥若有所思:“现在的欧洲的确普遍认为土豆有毒,是因他们吃过发芽的土豆造成死亡。” 吴语杉点点头,她拿走白雪手里的土豆说:“等着小家伙,让你看看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她熟练的将土豆刨皮泡水,接着倒入还在焖煮的羊羔汤。 “啊——”白雪跑到锅边心痛地打开盖子,一股特殊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眨了眨眼,汤既没有变色,也没有变味。 “好啦。”里奥走过去将她拉到餐桌前眨了眨眼,“相信安德鲁,她有魔法。” 十分钟后—— 安德鲁,不,吴语杉掀开盖子,往羊羔汤里撒了点黑胡椒和盐巴,又将猪肉的火候开大拼命翻炒收汁。 当两个锅端上桌时,其他几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几人分好食物,也不管祷告什么的,立刻开吃。 “天呐!”白雪咬了一口粉糯的土豆惊叹,“安德鲁,你比皇宫里的厨娘做得还要好吃!” 约翰呼着嘴里的热气道:“安德鲁,你真的会魔法!” 里奥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登时热泪盈眶:“不愧是来自东方大国的人,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去华国定居!” “华国?”白雪狐疑地看着两人。 吴语杉嘴角抽动,只得说:“快吃快吃,别冷了。” 撑肠拄肚的一餐结束后,连餐盘都不用洗,他们用面包将汤底都刮的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的洛尔王国皇宫内,红色天鹅绒的华丽披风铺满整个纯金的王座。 巴特国王穿着白色紧身裤的双腿分开,一根华丽的权杖杵在中间。 王子史蒂文正带领地方行政长官和治安官汇报工作。 “哈瑙伯爵依旧没有表态他的土地要归于洛尔王国还是邻国,但他献上了最纯净的各色水晶向您表达他的敬意。” 伴随王子的指令,几个侍从合力抬上来一个巨大的宝箱。 盖子打开,亮晶晶的紫色水晶在琉璃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们将紫色水晶打开,下一层是水蜜桃般的粉水晶,侍女们发出小小的惊呼。 再下一层分别是蓝水晶、绿水晶和黑曜石。 每一种都美不胜收,让人移不开眼睛。 巴特的权杖轻轻敲击地面,他眯起眼睛转头看向身边道:“希尔德,你选一样最喜欢的。” 身穿绿色天鹅绒铃袖礼服的希尔德挂着笑意,端庄地走到宝箱前,抚摸过每一块石头。 “史蒂文,听说伊丽莎死了。”她的手落到了最大的紫水晶上。 王子身形一僵,随即从容回答:“是的母后,她跟猎人一样死在了哈瑙山。” “你的人,都不行。”希尔德优雅地晃动裙摆转过身去,“我想要这块紫水晶,陛下。” 巴特老迈的眼睛痴迷盯着希尔德年轻貌美的脸庞,默许了她的选择。 “史蒂文,如果不是你继母通过魔镜占卜到了女巫伊丽莎的死亡,你还准备继续瞒着我吗?” 巴特声音回荡在华丽的穹顶之上。 身边的地方行政官和治安官瑟瑟发抖连忙跪下请罪。 “亲爱的陛下,哈瑙山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除非除非哈瑙伯爵愿意归顺于您,我们就能正大光明揪出杀害猎人和女巫的凶手!” 史蒂文一脚踢到两人背上:“蠢货,一个女巫的死算什么,重要的是白雪的安全!” 他双手垂拱:“父王,请允许我再尝试一次。” 希尔德拎起裙摆行礼道:“陛下,为了弥补我之前识人不清的错误,请求您答应我以监督的形式与王子一起完成这次的任务。” 人人皆知希尔德因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格外嫉恨前皇后生下的白雪公主。 而猎人又的确是她的手下,那夜公主的失踪很显然是皇后希尔德的手笔。 可谁都没想到,皇后竟然自请用魔镜占卜白雪的方位,确认白雪活下来的事实。 没人知道希尔德经历了什么,才让巴特彻底相信自己的忠诚。 她身上的淤痕到现在还未彻底消散。 但她认为值得,至少巴特开始怀疑猎人究竟是谁的手下,也开始怀疑史蒂文的真实用心。 毕竟史蒂文并非前皇后所出,而是国王强迫侍女偷情的种子。 贵族重视血统,更重视名声,史蒂文完全有理由嫉恨白雪。 “好,就依你所言。”巴特陛下在侍从的搀扶下,晃着肚满肠肥的身躯离开王座。 “合作愉快,王子殿下。” 史蒂文恨恨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名义上的继母。 她就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杀掉白雪,然后嫁祸给我!王子“发达”的大脑得出结论。 贵族向来傲慢,在他们的世界中,一切只分为掠夺他人或被他人掠夺。 希尔德优雅纤细的背影从他身旁掠过,头顶传来她挑衅的声音: “白雪的踪迹我已知晓,这次,看我们谁快。” 史蒂文攥紧衣角,这女人真是可恶! 傍晚在洗漱台边,吴语杉从镜子里看到了希尔德的脸。 “我等你好久了。”希尔德笑眯眯的。 吴语杉四下张望,不远处两大一小三匹马正在吃草,其他三人在屋里制作抓捕野猪的陷阱。 她说:“希尔德,你的精神好多了。” 希尔德说:“是这样,孩子。我必须告诉你,三天后史蒂文会和我一起去哈瑙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白雪关于我的事。 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这样就够了。” “为什么,希尔德,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不要总是打哑谜。” 希尔德沉吟片刻道:“在外人眼中我和白雪是水火不容的,但这反倒可以保护我们两人。 洛尔的国王巴特,很擅长搅动女人间的仇恨,借此巩固自己的绝对地位。 史蒂文看到我对白雪的恨意,就不会担心我暗中保护白雪。 我的力量实在有限,魔、镜的损不知能多久,你们一定要结量——” “希尔德!希尔德!”吴语杉拍着镜子,可于事无补,希尔德还是消失了。 这次的消失不是因为有巴特来了,而是因为通讯装置出现了干扰! 吴语杉确定,一直以来希尔德都是利用魔镜跟她联系的。 魔镜的功效也不可能止步于此,它有思想,会交流。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导致魔镜愿意充当通讯的手段,但它一定是她们能够回到现实世界的重要一环。 看来,非要进宫不可了。 第12章 第一篇童话(猜想) “安德鲁,你在做什么?”白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吴语杉身体抖动了一下。 白雪不解地看着她:“吓到你了?” “是的,我在想事情,抱歉。” “我吓到你,为什么是你道歉?” 吴语杉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这是她的口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是第一个道歉的。 白雪并没有在意她的停顿,走过来冲洗手上的铁器。 “我们搬家,去邻国,安德鲁。” 吴语杉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立刻严肃地问:“为什么?” “我在这里,他们迟早还是要找过来的。” 白雪将水开到最大,拿起丝瓜瓤奋力洗刷,“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遭受危险。我刚刚跟里奥说了这件事,他让我来征询你的意见。” 她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挡住她的侧脸。 吴语杉说:“白雪,既然你信任我,我的建议是不要去邻国。” 她埋在心底没有说的话是:邻国有一位患有恋尸癖的王子,我不确定他是否会伤害活着的你。 “留在洛尔王国,我们迟早会面对我父、父亲和继母。”她卡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 “我的母后像圣母一样美丽,生下我后被上帝带走。从小我就在父皇的怀疑中长大,他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 后来希尔德嫁给了他,成为我的继母。她性格跋扈善妒,我成为了她的眼中钉。 她总是撺掇父皇彻查我的身世,而父皇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后来,伊丽莎来到我的身边照顾我,可她也抛弃了我。 他们都选择了我的哥哥,那个父皇的私生子。 我时常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善良,母亲、父亲、伊丽莎才一个个离我而去” 白雪关掉水龙头,将头发撩到耳后,“安德鲁,我不想失去你们,所以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她的眼睛像浸水的蓝宝石,令人不忍让她失望。 “好。”吴语杉说,“我们离开。” 她本就不善于拒绝,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保护白雪到老死,未尝不可。 人生本就是赌局,唯一不想赌输的办法就是永远不上赌桌。 她们可以逃到很远的地方,谁都找不到。 按照她的理解,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安格小镇要慢很多,她希望阿卷能等着自己。 等她将白雪照顾到老死,应该也算任务完成。 她将搬家的想法告诉了里奥和约翰,约翰很快乐。 对他来说,只要能跟家人在一起,无论去哪儿都可以。 “三匹马,白雪一匹小马驹,我和队长乘坐一匹,安德鲁坐黑马,威风凛凛!” 他开心地挥舞双手。 但里奥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吴语杉。 趁约翰和白雪收拾行李时,她将吴语杉带到河边。 “这件事要告诉希尔德吗?” 吴语杉摇摇头:“她不会同意的,而我只想让白雪活着。” 里奥往平静的河水中扔了一块石头,水面溅起蘑菇状的水柱。 “万一这样做永远也无法离开呢?”她说。 吴语杉惊讶望向她:“怎么会,只要任务完成,就能离开不是吗?” 里奥望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里。” 莫名地,吴语杉背上沁出一层薄汗。 “你是说你留下的原因不,怎么会,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失忆才留在这里的?” “可我为什么会失忆?”里奥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完成任务,给我派发任务的人抹杀了我的记忆。 又或是我失去了初心,改变这一切的初心。” 吴语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里奥没有解释,开始轻声呼唤希尔德的名字。 但这次,希尔德没有出现。 吴语杉蓦得烦躁起来,她跳入河中疯狂地拍打河面,激起杂乱的水花。 “里奥,你直说,求你了,我的精神状态没办法思考太深刻的问题。” 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哭腔。 被她一系列奇异举动震惊到回不过神的里奥这才眨了下眼睛。 “你先上来,我跟你好好说。”里奥哄着她。 “你等等我好吗,我想哭一会儿。”吴语杉背过身去,濡湿又矮小的双肩一直在抽动。 她认为自己不能哭太久,里奥可能会等不及。 于是她在心里数秒,哭一分钟,回头看里奥一眼,确保她在,才继续转身哭。 里奥轻声说:“吴语杉,你是不是有精神类疾病?” 抖动的肩膀停止了,哭得面色通红的脸转了过来,大鼻子上晶莹的鼻涕滴进河里。 雾蓝色的瞳仁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里奥笑了:“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关于我的事。我从前是个心理医生。” 吴语杉呆呆望着她,她继续说:“你情绪这么不稳定,大概很辛苦。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痛苦吗?” 里奥真诚的眼神灼伤了吴语杉,她总是怀疑,自己值得被人好好对待吗? 过去每当她想要肯定自己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或一件事告诉她:你不值得。 但此时此刻,在虚幻的童话里,有个长着酒糟鼻,但灵魂温柔的女孩告诉她:“你值得。” 原来痛苦也是可以分享的,原来有人愿意聆听你的伤痕。 吴语杉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妈妈,那个为了她付出一生的女人。 妈妈无法接受她已经长大的事实,一直用一根看不见的线拴住她。 她说她不开心,妈妈说:“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她说人都有不快乐的权利,妈妈说:“你真的很负能量。” 她说她在外地很快乐,妈妈说:“你回来,一个人在外面多可怜,妈妈养你。” 她说她不想无用社交,妈妈说:“你不懂当妈的心,你现在这样,老了怎么办?妈妈哪天不在了怎么办?” 她说请妈妈无视她身上“女儿”的标签,把她当个“人”,普通人。 妈妈说:“你没当过妈你怎么懂,你在妈妈心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很小的时候妈妈问她你想吃什么,她说她想吃红烧肉。 妈妈说:“红烧肉好油腻,吃鸡翅。” 渐渐的,她不再表达自己的喜好,这在妈妈眼里成为了“乖巧”,妈妈喜欢这样的她。 渐渐的,她变得懒惰、焦虑、人际退缩。 她说她感觉自己活着就很了不起了,妈妈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她说她天天能按时睡觉就很了不起了,妈妈说:“你都多大了,这有什么好值得说的?” 可是妈妈,是你将奶嘴塞到我早已成年的嘴里,命令我不许吐出来。 我只是想给自己多一点肯定,这样对世界才会多一点留念。 后来妈妈意外离世,她彻底成为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可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与快乐。 第13章 第一篇童话(选择) 亲戚们说她可怜,她不觉得,但他们非要她表现的悲伤和痛苦,再满意地、一脸同情地离开。 于是她彻底放弃向上攀爬、向外探索的机会。 她龟缩在家中,跟一只叫阿卷的狗一起生活。 因为她的人生很少有自己做选择、被支持的时候,她开始拒绝与外人说话——反正总要被嫌弃或拒绝。 她借钱度日,唯一的“努力”是每周按时复诊,每天按时吃药。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吴语杉说:“像你看到的这样,我不敢与他们正面相抗,如果能带白雪远离是非,我会信守承诺保护她终老。这是我能做的最安全的选择。” 里奥坐在岸边望着微微流动的水面:“人生可以不快乐,也可以选择逃避,甚至可以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只要你不后悔。 我明白了,吴语杉,我支持你的选择。” 浑身湿漉漉的吴语杉爬上岸:“那你们呢?你和约翰想一起离开吗?” 里奥将手撑在身后说:“你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你去做你想做的,愿意支持你的会跟你一起走,不愿意的自有她的路。 我想我留在童话中并且忘记自己初心的原因大概就是鸵鸟精神,或许曾经我跟你做了一样的选择,或许做了跟你完全相反的选择。 但我的失败不代表你的失败,你可以自己去尝试,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换。” 吴语杉问:“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里奥说:“不走,这里是我的家,我已经习惯了,我可以帮你们拖住皇宫里的人。” 吴语杉说:“好,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第二天清晨,当草地上还挂着露珠时,几人已经起床。 “队长不见了”约翰神色慌张。 吴语杉安慰他:“没事,队长先行离开,我们快一些赶上她。” 白雪目光灼灼看向吴语杉,她什么都没说,但她是洛尔王国最聪明的皇室成员。 白雪骑在白色的小沃特身上,吴语杉骑着大沃特,身后坐着约翰。 布莱克被里奥牵走了,为的是让白雪和约翰相信她先行一步。 白雪回头看了眼这间带给她无数快乐时光的小屋,调转马头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远去。 在太阳露头时,三人已经进入茂密的森林。 吴语杉的马儿行走格外缓慢,她时不时向身后张望。 人活一世,不可能没有期望。 她现在正期望着里奥会骑着布莱克赶上来。 她们选择了靠近矿山的那条路,路途中都是盘根错节的参天古木,比正常下山的路难走得多。 没想到在其中穿行了一个小时后,他们惊喜地看到一棵大树旁露出了布莱克的马头。 “布莱克!”白雪挥舞着马鞭道,“里奥是不是在哪里!” 吴语杉的心提了起来,待三人走近后才看到,只有布莱克,没有里奥。 果然是这样,她想,里奥选择将布莱克留给他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德鲁。”白雪声音低沉。 约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不敢说话,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这是她的选择,我们要尊重她。”吴语杉说。 “什么她的选择,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选择?!” 这是白雪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 “今早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里奥要先走。但我仍然怀抱一丝希望她是在前方等我们。 可你现在告诉我,她选择留在木屋。她的选择就是送死吗!他们会一次又一次来这里,难道要我看着里奥独自面对那些豺狼么?” 白雪说:“安德鲁,你告诉我,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吴语杉哑然,她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你只用点头或是摇头就行。”白雪深吸一口气,“你们是不是为了保护我才想出这种办法?” 吴语杉点头。 “你和里奥保护我,是不是有人要求的?” 吴语杉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一层,愣在原地。 仅仅是这一瞬间的犹豫,白雪就确定她猜对了。 “所以你们不是把我当家人,是为了执行任务是吗?你说话!” 吴语杉慌忙摆着手解释:“不是这样的白雪,我们的确接到过任务,但也是真心把你当家人和朋友,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着我自我牺牲,你们这样跟白白牺牲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我做的事总有一天我会知道,那时候我的愧疚要如何消解? 我只配一辈子生活在再次失去家人和朋友的痛苦中吗?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是人,不是陶瓷花瓶,我可以选择要或是不要别人的保护,我也可以选择保护她人。 我可以当公主,我更可以成为骑士,甚至是国王。 你们凭什么给我的人生定性,私自将我放到被保护者的位置上,你们是不是太傲慢了!” 白雪从没有情绪激动的说出这么多心里话,吴语杉只感觉头脑发蒙。 她胆小,所以她认为逃避才能保护白雪。 里奥勇敢,所以里奥认为拖住那些人才能保护白雪。 只有约翰,无论白雪选择什么,他都全力支持,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支持自己的孩子。 自以为聪明的人最容易犯错,因为想得太多,不纯粹,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以外的人。 但约翰这类人,他只希望身边的人开心,抱着这种心态做出的选择往往正确。 因为他明白他不聪明,所以谦卑。 吴语杉问:“约翰,你会怎么做?” 还骑在马上不敢动弹的约翰挠了挠乱糟糟的棕色头发,笑呵呵开口: “我只想你们开心,如果大家分开才会开心,那就分开,如果在一起才能开心,我认为分开不太划算。” 吴语杉翻身骑上黑马道:“约翰,你自己骑沃特,我们回去找里奥!” 而白雪的小沃特,早已离他们两英里的,风把她的声音带来:“你们快一点” 原本一小时的路程,返程只用了半小时。 但原本芳草萋萋的木屋前院,远看却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 吴语杉暗道不好,她止住身后两人,将马儿绑在树上。 “约翰,”她将马背上的宝石和银币塞进约翰怀里,“抱住它们,躲在这里,没叫你之前,千万别出来。” 约翰眼神迷茫,但仍是听话地点点头。 “白雪,我们走。” 两人穿梭在密林中,小心翼翼往木屋周围靠近。 在距离木屋不足一英里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队行商打扮的队伍骑马在木屋前晃悠。 粗略数了一下,有十二人,为首的是一女一男。 “史蒂文,希尔德”白雪捏紧了地上的草,嘴里喃喃念道。 第14章 第一篇童话(面对) 身穿暗色斗篷的两人骑在马上,马儿在木屋前踱步,焦躁地甩动尾巴,鼻子里喷出水汽。 吴语杉翕动鼻翼,她闻到了空气中的淡淡硫磺味和烤肉味。 熟悉的声音传来:“卖梳子嘞,好看的梳子。” 是希尔德,不用白雪说,吴语杉也听出来了。 史蒂文不耐烦地开口:“母后,您这样说,白雪会出来吗?” “王子,你懂女孩儿吗?” 史蒂文闭嘴了。 希尔德继续叫卖:“卖杂货嘞,有各种杂货。” 吱呀—— 木门打开了一条缝。 白雪和吴语杉浑身紧绷匍匐在草坡上望着远处的家。 出来的果然是穿着红色背带裤的里奥。 他们俩听到史蒂文满含怒意的声音:“你是谁?!住在这里的女孩儿呢?!” “她死了。”里奥的声音远远传来。 史蒂文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几名护卫冲上去架起里奥。 “你别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你知不知道她是谁?老实交代,否则你十条命都不够还的!” 史蒂文举着马鞭用力甩在里奥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声。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吴语杉仿佛能看到里奥的眼睛死死盯着史蒂文。 而后她偏了偏头看了眼希尔德。 她“啐”了一口血出来,嘲讽道:“人心不可测,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确实死了。” 马背上希尔德的背影似乎歪了一下。 “不信你们铲开这片土地,看看地下的焦尸是否属于十岁孩子的。” 几名护卫在史蒂文的指示下动手挖土,从始至终,驾在半空的里奥都没有被放下。 不多时,门口焦黑的土地挖开,里面放置着一具十岁左右的焦尸。 “报告殿下,尸体被炸药炸碎了,从头骨来看,的确属于女性。从找到的大腿骨来看,也属于小孩。” 史蒂文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在护卫的搀扶下坐稳,紧接着挥了挥手。 小巧的里奥立刻从两米高的地方狠狠摔下,“咚”的一声,是肉体接触大地的声音。 希尔德始终一言不发,她的背影单薄而萧瑟。 史蒂文说:“希尔德,不,母后,您看到了,白雪不是我杀的。” 希尔德语调轻松:“也不是我杀的。” 于是史蒂文装模作样地吩咐手下:“这位平民杀死了洛尔王国的公主,好好教训他,让他明白什么叫‘贵族’。” 说罢扯起挽具掉头离开。 希尔德随后也离开。 只剩下里奥和两个护卫。 拳脚落到她矮小的身体上,里奥咬住牙一声不吭。 黝黑粗糙的皮肤流下鲜红的血液,她一声不吭。 马鞭将她单薄的背带裤抽得七零八落,她一声不吭。 直到白雪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吴语杉没有拉住暴起的白雪。 里奥终于开始喊:“走,你是自由的鸟儿;走,别让我的心血白费。” 护卫听不懂她的话,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小侏儒,滚回你妈肚子里去。” 白雪听懂了她的话,停在了山坡上。 里奥幽幽地开始唱:“三个小矮人,捡到一女孩,自由与勇敢,全部赠与她。“ 她的声音嘹亮,惊起一片飞鸟。 将白雪拖到山坡上的吴语杉感觉胸口涌上一股愤怒,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了,可现在她好想冲上去杀了那两个混蛋。 把他们的心脏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跟平民的一样! 终于,他们打够了,往里奥身上吐了口水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里奥仰起青紫的、满是瘀肿的脸对山坡上的两人露出胜利的微笑。 一颗洁白的门牙从她吐血的嘴里掉落。 吴语杉和白雪冲下山坡,跑向里奥。 “你们怎么回来了”躺在吴语杉怀里的里奥气若游丝地问。 “我们是一家人。”白雪说。 “约翰呢?” 白雪站起身用手背用力擦掉泪水:“我去找他。” 话音刚落,抱着三个包袱的约翰就气喘吁吁地向这边跑来。 身后还跟着三匹马。 当他跑近近了看到队长身上的伤痕时,立刻伤心地哭了。 “蠢约翰,我还没死。”这是从前七个小矮人对约翰的称呼。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我去给你找草药、草药、草药”他很慌乱,包袱里的宝石掉落满地。 “听着约翰,”里奥尽力表现出平静,“他们还会再来,你们不能久留。我把安德鲁和白雪交给你,保护好她们,可以做到吗?” “我不走——”一直沉默的白雪爆发了,“为什么你非要逞英雄,一起走了不是更好吗?!或是一起留下来! 如果你是为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任务才这样,更没必要!” 白雪瘦削的身体因愤怒而发抖,雪白的脸庞因难过而发青,她讨厌大人总喜欢以“为你好”为由擅自替她做决定。 里奥没有肿的那只眸子清亮,温柔地盯着白雪:“我曾有对不起你的时候,现在有机会弥补,我不想后悔。” 白雪还想说什么,里奥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万分。 她下意识想伸手推开白雪和吴语杉。 可吴语杉比她反应还要快,早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身后去而复返的护卫们。 吴语杉抱住里奥往右边滚去,躲过了一记长鞭。 马鞭落在土地上,甩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一身黑色斗篷的希尔德居高临下地说:“白雪,你哥哥说的没错,你果然在这里。” 伪装成商队的继母子走在下山的半道上,史蒂文猛然勒停坐骑站在原地。 他声音阴沉:“那里住的全都是侏儒,整个屋子的陈设都是为了侏儒而建造的。 大腿骨根本就不是小孩子的,是其中的侏儒!而女人的头颅,是伊丽莎的 呵,不愧是我的妹妹,父王的好女儿,为了离家出走竟不顾自己的身份。 驾——” 他夹着马肚往回赶,希尔德捏紧了缰绳,一言不发地超过了他。 史蒂文这回必须要安全带白雪回去,才能打消父亲的疑心。 于是跟希尔德并驾齐驱,比赛似的你追我赶。 趁尘土弥漫时,约翰护着白雪、吴语杉拖着里奥躲进了木屋。 史蒂文阴阳怪气的声音像是玩弄老鼠的猫一般响起。 “白雪,洛尔王国的公主,父皇很想你,我和母后也很思念你。 跟我回去,宫里关于你并非父皇亲生的传闻越来越泛滥,你要回宫向他们证明你的清白呀。”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皇室的私隐,指望着白雪众叛亲离,情绪崩溃。 护卫们放肆的嘲笑传入木屋,吴语杉担忧地盯着白雪。 突然她起身去找了一块超薄的铁片——是约翰无意中磨出来的,原本要用来制作铠甲。 将它卷成喇叭的形状后,吴语杉对着门缝开口:“王子殿下,您因自己是私生子的关系所以格外在意‘血统’吗?呀——” 第15章 第一篇童话(挑衅) 她夸张地捂住嘴巴,“抱歉,是不是戳到您痛处了,别生气,就算是私生男,也是王子。 至少您是在白雪出生前就出生的,是她的哥哥。想必那时候您的父亲还年轻力壮,可以播种。 现在嘛,看来您是不会再有妹妹或是弟弟了,可以安心享受国民的爱戴。 毕竟巴特国王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也因为这样才对公主颐指气使的嘛。 有些人啊,明明做着最肮脏的事,还非要别人夸他伟大;明明心眼小的跟针似的,还要故作宽宏; 明明自己最在意的事,还非要整天拿在嘴上自证,去攻击别人,以此表现自己的不在意。 殊不知,他才是大家心目中的小丑呢,哟吼吼吼吼吼吼~”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的白雪和嘴巴漏风的里奥笑出了声,她们从没想过她的嘴巴竟然这么损。 狭窄的门缝里能清晰看到史蒂文扭曲的面容,身旁的希尔德抿紧嘴唇似乎在憋笑。 剩下的十名护卫脸色唯唯,要是有人来抢他们的马他们都不敢动。 史蒂文按住身侧,抽出一柄华丽的刺剑,姿势像模像样,维持着他作为皇室的最后一点尊严。 护卫们见状也纷纷抽出长矛与马刀。 只有希尔德按住腰间的手半剑没有动弹。 “哈瑙山矿工绑架公主,罪无可恕。我以洛尔王国王子的身份命令你们,交出公主,否则赐予绞刑!” 史蒂文满含怒意,但依旧不忘颠倒黑白。 咻—— 一支铁钎擦着他还算英俊的脸庞划过,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这是白雪做的武器,她在威胁。 史蒂文擦掉脸上的血迹,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 “上!” 一声令下,护卫纷纷冲到大门前用力砍伐。 刀落在木门的声音闷闷作响,像是战争开始前的鼓点。 白雪冲到门边,提起一根铁链——是从死去的伊丽莎身上砍下来的。 她用力一扯,门外响起了惨烈的嚎叫和肉体落地的声音。 成功了!她得意地回头看她的家人。 山里总有些野猪野狼的威胁,他们围着木屋挖了一整条三英尺宽、十英尺深的土坑。 再将土坑底部放上捕兽夹,周围则插满短矛,在坑顶铺上薄薄的铁板和厚厚的草垫子,用锁链连接上,只需要在屋里用力一扯 如果有东西落下去,必是皮开肉绽屁股开花。 对贵族忠心耿耿的护卫们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成为第一批“野猪”。 史蒂文和希尔德身边还剩下三名护卫,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毕竟谁都不清楚这间简陋的木屋到底还有多少机关。 两方僵持不下,希尔德却猛然大笑:“亲爱的白雪,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母亲今天一定要送你回老家!” 场面安静下来,除了坑里几名护卫的呻吟,没有任何人开口。 默然过后,木屋打开了一条缝,史蒂文坐直身体,一边观察木门一边盯着希尔德的动作。 白雪的半张脸露出来,她忿然开口:“希尔德,你真是令我恶心,你想要我的命,那我送给你。 但是你们答应我,放过我的朋友,我保证会带给你们想要的结果。” 她的神情坚毅而决绝。 史蒂文骑马挡在来希尔德身前,他挤出笑容:“白雪,好妹妹,我会让你安全回到父皇身边,跟我走。” 说完,他向白雪伸出手。 白雪回头看了眼浑身是伤的里奥,用力推开大门,朝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上。 不远处的树林沙沙作响,风来了。 史蒂文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穿堂风将一股花香带到了他的脸上。 他身后的希尔德早已用斗篷遮住口鼻,眼睁睁看着史蒂文摇摇晃晃从马上摔下。 护卫们想冲上去,希尔德抽出手半剑挡住他们的去路。 “洋金花粉末,别过去送死!” 史蒂文此刻因幻觉不受控地走向陷阱,他先是低头看了眼里面横七竖八、半死不活的护卫,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王子殿下——”三名护卫撕心裂肺地喊着。 史蒂芬的声音从地下传来:“该死,我怎么在洞里,快拉我出去!” 护卫们松了口气,陷阱里的七人成了王子的肉垫,他只有一点点的刮伤。 而刮伤让他神智瞬间清醒。 就在这时,吴语杉往外扔了一个破毛巾包裹的酒瓶。 几乎在瞬间,屋前就升起了一阵浓浓的白色烟雾。 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受阻了。 “安德鲁,干得漂亮!”白雪低声说。 吴语杉在家的两年最爱看野外求生技能。 她曾听过小苏打、白糖、硝酸钾和颜料按照比例混合就能产生化学反应,变成信号弹。 好巧不巧,门前烧成灰烬的植物就是猪毛菜,而猪毛菜充分燃烧后就是30的苏打。 硝酸钾就是白雪制作火药的原料,而白色烟雾主要靠壁炉的炉灰。 将点燃的火绒扔进装材料的瓶子里,就能成为简易的烟雾弹。 她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可以成功。 白雪趁着烟雾弥漫举起镰刀狠狠砍向三名护卫。 吴语杉做了会儿心理建设便提着斧子紧随其后,可她没杀过人,只能在浓烟中乱砍乱挥。 当她终于砍到个什么时,受伤的人回头就对着她一刀刺来。 嗙—— 铁器相撞的声音,骑在马上的希尔德用手半剑挡住了护卫的马刀。 能看到她脸色发白苦苦支撑,虎口处震出血迹。 吴语杉第一次近距离看她,骑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下。 周身烟雾缭绕,脸也是模糊不清的,但给人的感觉是神,母神。 还没来得及欣赏她的样子,吴语杉便举起斧头劈向护卫。 由于她身体矮小,只砍断了护卫的膝盖骨。 发狂的护卫大吼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继续砍向吴语杉。 呲—— 是武器划破衣服,没入人类身体的声音。 前一秒面色狰狞的护卫,这一秒满脸水泥色,倒在地上抽动。 希尔德的剑滴着暗红的血,她光洁的脸上溅了两滴血珠,像极了某种特意为之的妆容。 而这一幕给了吴语杉灵感,她大声呼唤白雪的名字。 “白雪,我数一二三,你立刻趴下!” “一——二——三——” “嗷——x的,我的腿!” “xx,杰克,你怎么样了?靠——痛——” 刚刚还满嘴污言秽语的护卫接连倒地不起,抱着双膝在地上打滚。 侏儒的劣势是身高,可偶尔也能变成优势。 例如当有浓烟时,矮个子的视野更好,因为烟雾是向上发散的。 砍不到头,那就砍腿,没有腿,就跑不了。 可白雪正要杀掉他们时,铁器间的碰撞再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是希尔德,她阻止了白雪。 白雪并未强硬地反抗,而是收起镰刀冷冷地望了希尔德一眼。 浓烟渐渐飘散,吴语杉感觉自己越发看不懂这对继母女。 第16章 第一篇童话(失去) “白雪、安德鲁!”约翰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没来得及反应,她们便被炮弹般冲到跟前的约翰抱着滚到了一旁。 约翰死死压在两人身上,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白雪的眼睛里,再从她的眼角滑落。 灰头土脸的史蒂文一脸奸笑地擦着刺剑,他将染上血迹的手帕扔到约翰身上,再一脚踹开他。 “就当你为绑架公主付出的代价,绞刑就不必了。” 他一脸仁慈地拉起白雪,“回家。” 白雪麻木地看着不远处的约翰,他瘦弱矮小的身体像一只卷曲的大虾。 鲜血染红了他的紫裤子,他双眼呆愣地望着白雪。 好像不明白自己明明很努力,白雪为何还在敌人手上。 一瞬间愧疚、恐惧、后悔爬上了他已经苍老的眼角。 吴语杉连滚带爬过去按住约翰的伤口:“约翰,你撑住,屋里有草药。” 约翰缓缓转头看向队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 吴语杉同样弱小的身躯奋力把他拖向木屋,提着白雪的史蒂文挡住了她的去路。 “王子的命令你们敢不听吗!”他居高临下。 “我呸——”吴语杉吐了口唾液到他的皮靴上,“你一个老男人的私生子,也配叫王子。 你这种人,在五百年后连给女人提鞋都不配。自私自利、没有格局、心思阴毒、好色成性的坏种!” 啪—— 一个巴掌打到吴语杉的脸上,吴语杉冷笑着吐出一颗牙。 “只会用上位者的身份欺压平民,你以为你能继承王位?也没想过自己是什么东西!” 史蒂文脸色涨红,气昏了头。 而约翰恢复了一点神智,他蠕动着嘴唇说:“呼救白雪” “好、好,你别说话。”吴语杉在地上拿起草木灰敷在他的伤口处。 噗嗤—— 熟悉的刀剑没入肉体的声音,一道温热的液体喷溅到吴语杉脸上。 她先是慌乱看了眼约翰,确保不是他,才抬头看向史蒂文。 史蒂文左手提着白雪,不可置信地看向肾脏处。 那里插着一把镶满各色宝石的小刀,刀柄处是雪白的小手。 白雪把腿放下,小刀一直在她的靴子里。 史蒂文再也没有力气,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溅起一阵草灰。 “王子殿下!”只会鬼吼鬼叫的护卫拖动残废的双腿,艰难爬向他们的主子。 白雪跪倒在约翰身前。 这个会把唯一的培根让给她、会每天为她挖铁矿、给她买白裙子和小马驹的人; 这个一直照顾她、给予她家人般温暖的人; 这个说过要保护她,就绝不食言的侏儒,此刻像浸水的棉花,绵软又厚重。 他费力抬起灰蓝色眸子,最后看了眼木屋,再看向白雪,眼神中满是慈爱。 看到自己保护的人儿好好的活着,于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吴语杉喃喃道:“草木灰不是止血吗,为什么为什么” 她扶正约翰渐渐失温的身体,将他后背的衣服扒开。 果然,伤口外面是一圈发黑的焦印,血液呈现纯黑色。 有毒,刺剑上淬了毒,史蒂文从开始就没想让白雪以外的人活下来。 白雪眼神阴狠望向苟延残喘的史蒂文,冲过去夺过他手中的刺剑。 护卫们眼睁睁看着十岁的身体双手握住跟她差不多长的刺剑,一剑剑刺向王子殿下。 双眼、心脏、下腹、大腿 护卫手忙脚乱地支撑起身体想夺剑,但双腿无力支撑,一次次倒在地上。 血洞流出跟约翰一样黑色的血液,史蒂文不甘地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于是,白雪将最后一剑留给他的嘴巴,他永远地闭嘴了。 十岁的女孩,乌木窗棂般的黑发沾满喷洒的血液,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原本的肤色。 蓝宝石一般的眸子盯着已经吓傻的护卫,就像野兽看到了猎物。 “公主殿下,放过我们,放过我们”护卫连连磕头。 下一秒,一把梳子插进了白雪的头顶。 她像她的哥哥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希尔德一脸惊恐地说:“你可以死了,你可以死了” 护卫们费力爬上马,护着王后疾驰而去。 铺满金漆和大理石雕花的大殿内,仅存的两名护卫涕泗横流地控诉公主的残暴。 希尔德脸色惨白地躺在天鹅绒地毯上。 “陛下,如果不是王后,我们都会死在那里。” “史蒂文的尸体呢?”躺在美丽婢女怀中,脑满肠肥的巴特国王慵懒地问道。 护卫们头垂得更低:“没、没办法带回来。” “混账!”肥胖的身躯伴随他的吼声一颤,他抓起盛水果的金银盘子扔向护卫。 戴满珠翠指环的肥手指向协理大臣:“无论是公主还是王子的尸体,统统给我找回来!” 至此,洛尔王宫传出消息:王子公主不知去向,希尔德王后因伤心一病不起,若有知情者,赏金一千。 在吴语杉和里奥不知道的时候,山下已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寻找王室兄妹”的活动。 约翰的尸身埋在了小屋后面的山坡上,那里有很多洋金花,如果有人靠近,他大概率会产生幻觉迷失方向。 好在曾送给哈瑙伯爵的白水晶还剩很多,足够为白雪打造一副水晶棺。 她躺在透明的棺椁里,就像睡着了般。 “语杉,我们该去哪里?”里奥皱着眉头问道。 她的伤口基本都已愈合,除了四肢还有些软组织挫伤。 “去找哈瑙伯爵。” 两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侏儒,艰难将水晶棺抬上矿车。 三匹马两个人一个水晶棺,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而她们刚离开没多久,第一批上山寻找尸体的百姓就到来了。 打开木屋,空空荡荡。 正对门口的墙上用红色颜料写着一行字:“来晚了,蠢货们,看看门外的餐桌,那上面是史蒂文送你们的礼物——肉糜。” 写这一行字的吴语杉和里奥,此刻坐在一条小溪旁休整。 “也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进入小木屋的人,会是巴特国王吗?他看到儿子成了盘中餐,会是什么反应?好期待啊。” 里奥再次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身旁的吴语杉,狠起来比白雪还要残暴。 她只得转换话题:“还没联系到希尔德吗?” 吴语杉摇头:“自从昨晚联系了一次后,再也没办法联系上她。” 第17章 第一篇童话(回忆) 昨晚躺在柔软丝绸床幔中的希尔德,回想起淬了剧毒的梳子插进白雪头发的画面,心脏一阵痉挛。 现在的她在巴特心中已经是患上歇斯底里症的女人,怕是没多久自己就会被送到“修道院”。 洛尔国王宫的修道院——人间地狱。 那里有青灰色的高墙和黑袍冷面的修女,但最多的还是没有行医资格证的“医师”和取之不尽的“医用器材”。 不知多少贵族因治疗不当死在那里,又有多少平民因“解剖实验”死在那里。 在希尔德心中,修道院比地狱还要残忍千百倍。 当她接替一生挚友——白雪的母亲坐上王后宝座时,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毕竟巴特的为人,谁人不知。 于是她点起蜡烛,走到魔镜前低声说:“魔镜啊魔镜,请回应我的祈求,告诉我谁是这个国家最勇敢的女人。” 魔镜低哑的声音响起:“尊敬的希尔德殿下,在哈瑙山上的一座木屋中,一位叫吴语杉的女孩儿,她是洛尔王国最勇敢的女孩。” 与此同时,魔镜上显现出了吴语杉和里奥的面孔,她们正在为白雪擦拭身体。 希尔德迅速将蜡油滴进魔镜破损处,一阵蜡香飘过,滋滋啦啦的声音在魔镜内部响起。 她在心中祈祷一定要与她们说上话。 九年前,她登上后位,继承了先王后的一切,包括一岁的白雪和这面五英尺高的魔镜。 魔镜是洛可可风格镀金装饰镜,极尽奢华。 镜子的最上方刻上了“自爱”的二字箴言。 可夜半无人时,她总能听见奇怪的人声,像只唐老鸭——如果希尔德知道谁是唐老鸭的话。 经过漫长的观察和寻找,她将目光锁定在那面快一人高的魔镜上。 魔镜告诉她如何牢牢把握住巴特的心。 例如用玫瑰花露敷脸、牛奶和花瓣泡澡、处子血入药等。 希尔德只觉得离谱。 可每晚魔镜都会在白雪睡着时轻声说:“希尔德,你是整个洛尔王国最美丽的女人。” 直到离白雪的四岁生日还剩两个月时,有一天晚上魔镜说: “尊敬的王后,您看看睡在您床上的小公主,她头发黑得发亮、嘴唇红得像血、皮肤白的像蜡。 她还不到四岁,可她的美貌早已超过您了。再长大一点,国王的心还会停留在您身上吗?” 希尔德:? 国王的情妇很多,她也从没管过,可跟白雪有什么关系? “噢,希尔德。”魔镜极力发出诱惑的声音,但实际上极为难听,“你难道没有看到国王看白雪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吗?” 祂停顿了一会儿,观察到希尔德不可置信的表情后,满意地开口: “你不会以为宫里关于先王后的传闻都是假的?” 希尔德担心吵到睡着的白雪,向魔镜走近了一步:“你是说‘白雪并非国王亲生’的传言?” “没错,”魔镜缓慢闭眼,以代替点头,“您跟巴特国王成婚三载,却无所出,难道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 希尔德迟疑道:“可史蒂文和白雪都相继出生” 魔镜说:“当年先王后因闻名的美貌被王室看上,你作为她的朋友不会不知道。 但巴特并不喜欢先王后,你知道吗?他喜欢史蒂文的生母,那个卑劣的女人。 先王后嫁入王室后惨遭冷落,是巴特醉酒后才有的白雪,对此巴特不愿接受。 你猜这是为什么?” 希尔德问:“为什么?” 魔镜说:“如果你愿意成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我会告诉你真相。” 希尔德不解:“我为什么要成为最美的女人,我对美貌没有那么大的追求。” “亲爱的,”魔镜谄媚地说,“没有女人不希望自己拥有天使脸蛋儿和魔鬼身材。 你作为先王后的朋友,一直活在她的美貌阴影中,现在难道还要活在她女儿的阴影中吗?” 希尔德想反驳,突然魔镜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因年久失修,魔镜底部的金漆斑驳,导致雕花腐朽。 现在正是雨季,朽坏的雕花不堪重负,导致镜子下沿落地碎了一角。 正是这个意外,让希尔德发现了魔镜的秘密。 身后熟睡的白雪翻了个身,希尔德小声询问:“魔镜,你还好吗?” “噢,谢谢,大概是我年龄太大了,抱歉,刚刚说到哪儿了?” 希尔德放心不下,检查了魔镜的缺口处。 令她惊奇的是,缺口处露出来的竟然不是镜子的托底,而是一束灯光。 她将眼睛贴上缺口处,就像透过望远镜在观察一个遥远的场景。 一座完全陌生的小镇,灯火通明,鳞次栉比,五彩斑斓。 无论是街道还是建筑,希尔德都完全没见过,却莫名向往。 于是她拿起烛台靠近缺口,想看得更清楚。 一滴蜡油不小心滴到了镜子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嗷——王后殿下,我怕火,求求您别折磨我。我是洛尔王国最全知全能的存在,可以用来占卜过去和未来,您想知道什么,我如实交代。” 希尔德莫名其妙就知道了魔镜的弱点,也顺理成章没有出卖自己的本心就了解了皇室秘辛。 女仆在生下史蒂文后,为了保证史蒂文的地位,给巴特下药,使得他这辈子都无法生育。 这件事是皇室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巴特为了掩盖无法生育的缺陷,表现的对女仆痴迷不已。 继而名正言顺地在房事上冷落先王后。 而先王后本也对丈夫不爱自己的事实认命,没想到巴特居然在酒后 那晚他终于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真情实感,跟王后共度春宵。 醒来后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先王后以为得到了丈夫的爱。 可怜的女仆还在幻想能够飞上枝头的美梦,却只得到赐予绞刑的噩耗。 史蒂文那时才三岁,他不懂与生母的分离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先王后对自己很好,去她那里住也不错。 两个月后,先王后查出身孕。 可那天后,国王迅速冷落她,甚至比过去还冷淡。 可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珍视,她还能苟活一世。 但她偏偏得到过,那两个月,他们一起策马打猎、乘坐全金打造的马车游行加冕。 所有百姓都在感叹先王后的美貌以及两人的恩爱。 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时候。 吃不完的山珍与海味,数不尽的珍宝与礼服。 让人不由想起她在临盆前,独自坐在窗前缝补衣服的场景,待遇真是云泥之别。 这一切魔镜都看在眼里。 祂记得先王后在大雪纷飞的下午坐在窗前,恍惚中针尖刺进了她的拇指。 第18章 第一篇童话(开端) 怎么能不恍惚呢?缺衣少食、流言纷飞,还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左拥右抱。 “对一个依靠男人那点子宠爱过活的女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说这句话时,魔镜的语气说不清是“恨铁不成钢”还是“幸灾乐祸”。 总之先皇后将苦痛化成强烈的“念”,她喃喃道:“希望我的孩子能够继承我的美貌,让她的父亲永远不要忘记我。” 先王后有血一样的唇色,乌木窗棂般的秀发和雪地一般的肌肤。 无意间滴落在雪地中的血液,莫名其妙就在念力的催化下形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契约。 她用她的生命换取了孩子的美丽,换取男人记得自己。 希尔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她并不是为先王后的爱情感动,而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害人不浅。 白雪出生前,她曾收到过先王后的信件。 先王后在信里说,自己即将临盆,思念旧友,望希尔德入宫陪侍,看在上帝和多年的情分上。 彼时的希尔德才十九岁,正值青春,还未成婚,追求她的公爵伯爵子爵一抓一大把。 但她性格跳脱,不是一位矜持的贵族之女,常常令伯爵父亲头疼。 收到旧友之信,立刻从相亲宴上逃走,独自驾驶马车去到王宫。 先王后挺着肚子亲自迎接希尔德,为此她大受感动。 不知是否因自己是外人的缘故,希尔德并没发现朋友处境的艰难。 当天晚餐时,先王后羊水破裂。 她紧紧抓着希尔德的手,汗水和泪水将头发糊了一脸,生死一线却仍旧不忘她的计谋。 “希尔德”先王后喘着粗气说,“答应我一件事,留在宫里,替我照顾白雪。” 危急时刻希尔德顾不上场合,为了让她安心生产便一口答应。 当裹淡黄色羊水和乳白色胎脂的白雪出生后,先王后的生命迅速凋零,成为了一具颜色灰败的尸体。 希尔德痛心疾首,怀抱着洗净裹好的白雪,眼睁睁看着旧友被拖走。 这时,巴特的贴身侍从过来宣布:“希尔德被皇室选中,择吉日登上继后之位。” 希尔德顶着混沌的大脑回到伯爵府,而巴特国王的旨意早已传遍全国。 父亲高兴地夸赞女儿手腕了得,母亲和弟弟妹妹也同样开怀。 这意味着戴纳家族即将加入王室,无论是其他女儿的婚姻、还是儿子的前程,再也无需担心。 只有希尔德木然地从欢呼的人群中穿过,独自上楼回到房间。 巴特甚至来不及等先王后下葬,便迫不及待地再娶新后。 他的心急和薄情,令希尔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绝望。 好在婚礼放到了一年后,理由是等白雪断奶。 希尔德的命运于是在她进宫陪产的那一刻,就书写好了。 戴纳伯爵如愿成为公爵,妹妹们则成为国夫人,而弟弟早早便继承了父亲的伯爵头衔。 最开心的当属母亲,她从今往后都是“戴纳公爵夫人”,这意味着普通臣子都需要向她行礼。 哪怕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人记得她的姓名。 自从希尔德进宫后,对白雪倾注了所有的耐心,这一切魔镜都看在眼里。 如今,魔镜却告诉她,这都是先王后用生命换来的计谋,连好友的幸福都算在了里面。 希尔德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毕竟粉雕嫩琢的白雪还在睡觉。 “那白雪究竟是不是巴特的孩子?”她两手紧紧抓住魔镜的边缘,浑身颤抖。 魔镜肉眼可见的慌张,祂担心一个不稳会粉身碎骨,忙说: “白雪不是巴特的孩子,但也不是别人的孩子。她只属于先王后一个人,是上帝带给她的。” “你胡说!哪有什么狗屁上帝,要是有,他会眼睁睁看我深陷王宫而不救吗!” 魔镜说:“亲爱的王后陛下,当然有上帝,祂叫安徒生,也叫格林兄弟。您冷静点,轻轻放下我,我保证会将所有的真相告知您。” 清晨第一声鸟叫划破寂静的夜空时,希尔德终于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这是一个名为《格林童话》的故事书,而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近三百年。 每当有人翻开这本书,他们就会经历一次结局。 目前为止,希尔德已经经历过二十亿次死亡结局。 “我会死”这是希尔德知道结局后的第一反应。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难过,浑身的血液涌上大脑,她拼尽全力端起这面魔镜。 “我不信,我要离开这里,你的身后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要去那里!” 发疯般的希尔德要将魔镜往地上狠狠掷去,魔镜大声疾呼:“殿下!这样并不能让您离开,冷静一点!” 试问谁在遇到这样的事会保持冷静? 有人告诉你,你现在的生活都是虚构的,并且在虚构中你会以最残酷的结局死去。 几十亿次,亲手伤害最爱的人,穿着烙铁的高跟鞋跳舞直至死去,凭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希尔德问。 魔镜颤抖着说:“我是监视者,是‘上帝’的使徒。我能看到你们的生命轨迹,我是祂们传道的工具” “闭嘴!”希尔德胸口剧烈起伏,“所以你一遍遍蛊惑我,就是为了让剧情发展下去,让我成为加害白雪的凶手!” “母后?”一声怯懦的声音在希尔德身后响起。 白雪趿拉着拖鞋,揉着惺忪睡眼站在床前。 她有点儿害怕母后的样子——希尔德披头散发,高举镜子,面色狰狞,像一个地狱恶鬼。 好在她的声音唤醒了希尔德的理智,她轻轻放下魔镜,哄着白雪回到床上。 白雪奇怪地望了眼魔镜,而后安静睡着。 魔镜答应希尔德,祂会帮助她引入外界力量,让真正能打破循环的人营救她们。 可这面镜子巧言令色,希尔德不敢全然相信。 祂照见的不是故事里人物的容貌,而是“上帝们”的内心。 “上帝”说女人要美丽,她便拥有了美丽。 “上帝”说女人要善妒,她便因嫉妒三次加害最爱的孩子。 “上帝”说女人要温顺,白雪便成了所有看过书的女人标杆。 三百年来,多少女人因为白雪或是其他书里的女性形象,尽力让自己保持美貌、温柔和愚蠢的善良。 有多少女人不得已嫁给二婚男人被耻笑,被莫须有冠上“恶毒继母”的罪名。 有多少男人将美丽善良温顺当作女人的评判标准,多少有野心气魄和能力的女人遭到世界的鄙视。 “魔镜先生,只要您为我做事,我会考虑修好您,否则” 希尔德举着蜡烛作势要将蜡油倾倒在镜子上,魔镜吓得哗啦作响连声答应。 她很满意地说:“您会得到庇佑的。” 第19章 第一篇童话(溯源) “既然您知道一切,为何白雪还会厌弃您?”吴语杉小心翼翼问道。 她和里奥刚为白雪合上水晶棺,希尔德的面容就出现在棺盖上。 这一幕实在惊悚——希尔德的深色唇膏重叠在白雪的脸上,像极了尸变。 导致她们俩大气都不敢喘。 希尔德说:“那天后,白雪就开始躲避我。我猜测她看到我那晚的疯魔,心中害怕。 可我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想补偿她。可她还是一步步离我远去。 直到她五岁时,宫里关于她身世的流言沸沸扬扬,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生孩子,而正如魔镜所说,巴特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 从前我只以为是因流言,后来才惊觉,巴特竟然想要伤害白雪。 他是一个昏庸好色的君王,如果白雪不是他的孩子,我不敢想象他会做什么。 为了白雪的安全,我只能限制她的自由,尽力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希尔德的语气是难掩的失落。 里奥说:“正因如此,白雪后来开始厌恶你,甚至恐惧你是吗?” 希尔德惨淡地笑了,那笑容像是秋天枯黄的落叶。 “不仅如此,史蒂文渐渐长大,他遗传了他父亲身上所有的特点——疑心、暴戾、骄奢淫逸。 才八岁,他就会对照顾他的侍女做出难以启齿的行为,接着再用上位者的身份威胁她们。 一次某个侍女受不了他的折磨,提出用他母亲的死因来换取片刻喘息。” 吴语杉吞了吞口水,她当初对史蒂文的谩骂——天生坏种,看来一点没说错。 “我知道白雪的离去无法挽回,但外有史蒂文,内有巴特,我只能暗中保护她。” 不难想象,希尔德一定做了能做的所有努力,但她不是上帝,只是意外窥伺到上帝心意的蚂蚁。 所以无论她怎么做,白雪对她的恐惧不会减少,“恶毒继母”的头衔也一定会落到她头上。 吴语杉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哭,她想,要是希尔德是自己的妈妈,她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呵,”她吞下眼泪冷笑一声,“真是爸爸的好大儿,明明杀死他妈的是巴特,他却把所有的怨恨都倾注到白雪身上。” 里奥说:“这种心理很正常,按理说幼儿在三到六岁时会产生俄狄浦斯情结。即生理上的恋母和厌父情结,认为父亲是横插母子关系的‘第三者’。 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会渐渐接受父亲的存在,生理上的长大也会让他的注意力从‘性’转移到其他事上。 这时候同性别的父亲就会成为他的模仿样本,当他认为模仿父亲能解决问题时,这种情感就会演变为一种崇拜。 急于探索世界的孩子开始厌倦母亲的担忧和爱,尤其是男孩儿,他们更希望与父亲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亲子关系。 这时父亲成了他们心中的绝对权威,心理上他们时常会将母亲排除在外。所以男人经常会说‘你们女人懂什么’,也是来自这类傲慢的心理。 对史蒂文来说,陪伴他度过俄狄浦斯情结的不是亲妈,且父亲又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他对权利的恐惧和向往只会更加严重。 但他内心失去母亲的伤痛并未消解,只能通过转嫁她人来让自己获得平静。” “就是找人背锅呗,既不敢反抗罪魁祸首,又想发泄,于是就怪白雪和先王后,因为她们在他心里是弱者。” 吴语杉愤愤不平地表达不满,“就是因为几千年来男人对女人的规训,就像我们华国常说的。 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头发长见识短’、‘最毒妇人心’,通通都在潜移默化中污名化女性形象。 我就奇了怪了,千百年来养家的女人数不胜数,怎么就会给那群狗儿子带来这样的心理习惯。” 里奥看她的眼神带着欣赏,说:“是这样的,实际上最残酷的事实是:很多男人并不把母亲、妻子、女儿这类女性角色当作‘人’来对待。 而是当作‘私人物品’,有人没经过他们同意处置了‘物品’,他们当然会生气。 但如果对方有枪,或是绝对武力的存在,他们就只能将恨意发泄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身上。 试想一下,如果是女仆杀死的巴特,大概史蒂文拼了命也会了结母亲——因为这代表他们的‘男性权威’受到了挑战。 万年来男性的默契已经进化到不需言传,他们的团结是刻在基因里的。 如果敌人是男人,他们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但如果敌人是女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挥刀。” 希尔德虽然听不懂“基因”、“俄狄浦斯情结”是什么,但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们的对话对于生活在中世纪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振聋发聩。 她想起了少年时光,虽身为伯爵之女,但心里总燃烧着一团火,似乎整个世界都对不起她。 比起她,先王后就是所有贵女的典范——矜持、优雅。 先王后常常告诫她不要说大逆不道的话,否则要被送去修道院。 她们也常常是人们讨论的话题,简直就像对照组——家世容貌不相上下,却因性格,先王后成为洛尔王国的第一美人。 希尔德当然不在意这些,她喜欢策马扬鞭,喜欢钻进布满灰尘的书院。 只是先王后“不希望朋友走岔路”,于是她常常劝导规训,主动成为了男权的传教士。 直到希尔德听到吴语杉和里奥的对话,两个完全来自不同地方的年轻女孩,却能对不公平的社会现象有如此深刻的认识。 尤其是吴语杉,难怪魔镜总说她是最勇敢的女孩。 她根本不是表面上的胆小慎微、抑郁忧虑,她心中的反叛精神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家庭将她的天性压制了,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成为一名战士。 吴语杉拍了一下大腿:“跑题了,后来呢?” 希尔德眼神柔和,说:“后来魔镜帮助我联系到越来越多的女孩,都是阅读过这篇童话的人。 可从没人成功过,她们有的像伊丽莎一样,一心只想与爱人相守; 有的仗着来自未来,被权利和金钱迷了眼睛,拼命敛财,成为巨富; 有的成为皇室的伥鬼,打着我的名义伤害白雪,只为了享受王室特权。” 停顿了几秒钟她说:“也有像你这样的,里奥,我想你是为了逃避现实,把这里当作了桃花源。” 里奥颔首:“是的,我现实中过得不太快乐,来到这里后,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能放松自己。 一开始我告诉自己,休息一段时间我就做任务,可人是有惰性的,久了我就更不想做。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慢慢的我会忘记来这儿的目的,甚至把自己当成了‘里奥’本人。” 第20章 第一篇童话(下山) 她羞赧一笑:“其实我的名字叫安娜,是一名心理医生,‘被同化’是件很可怕的事,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伤害白雪的事。” 她朝吴语杉伸出手,“谢谢你唤醒了我,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安娜。”吴语杉很高兴她找回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她又生气起来,“人类真是多样化,为财为色就是不救人。” 希尔德说:“你不必为此生气,就像你们所说的,男人无耻又狡猾,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人类缺点,但没人因此责怪他们。 女人也一样,我们可以自私、卑劣、下流,也可以谦逊、高尚、豁达,不要用严苛的标准对待我们的同类。 她们只是有人类身上都有的小问题罢了,就像伊丽莎,她同样为她的背叛付出了代价。 而且我很幸运,至少等到了你们,只要有一个人还保有初心,这件事就一定能做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领袖说的话。”吴语杉说到这里一脸骄傲。 可希尔德听到这句话,表情忽然忧伤起来。 吴语杉敏锐察觉到她情绪的不正常。 希尔德像是努力摆脱某种回忆般认真地说:“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不太好的事,魔镜的力量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样强大。 每一次有人穿越都会带来损耗,导致现在需要很强的念力加上运气才能联系到你们。 我很庆幸今晚能跟你们说上话,就算我真的被关进修道院,也没有遗憾了。” 吴语杉脸色一变:“希尔德,什么意思?巴特要囚禁你?” 里奥说:“修道院中世纪的精神病院?进去的人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希尔德苦笑:“我只有装成吓疯了,才能躲过一劫。吴语杉,安娜,你们试着去找哈瑙伯爵。 他是穿越者之一,我曾见过他一面,在皇宫内。但他不愿参与到这件事来。 若你们此行他依旧不愿,请你们不要勉强。他是有难言之隐的,祝你们好运。” 吴语杉预感魔镜撑不了多久,她赶忙问:“那安格小镇是哪里?任务派发员都是谁?” 希尔德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安格小镇是我望去的地方,我们在那见。” 当吴语杉和安娜坐在小溪边再次尝试联系她时,却始终没有成功。 “接下来的路或许要靠我们自己了,安娜,你害怕吗?” 安娜狡黠一笑:“有个敢将人剁成肉泥的战士在身边,我怎么会怕。” 两人回望了眼山顶的那座小木屋,相视一笑,离开了小溪。 在安娜还是里奥的时候就听说,哈瑙伯爵的不仅拥有这座矿山,还拥有媲美王宫的大庄园。 但她\/他始终不愿意归入两国,现在想来是穿越者的概率很大。 或许是一位利己主义者,只想用富有远见和学识的头脑享受生活,但并不想为虎作伥卷入争斗。 她\/他用自己赚来的财富买了个爵位,安心在中世纪养老。 吴语杉还是不能接受女性间的割裂和不团结,一路上情绪都不高。 安娜说:“你猜我是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跟你一样的?” “你说过,是听到我要洗澡的时候。”吴语杉负气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可我并没有第一时间与你相认,那时的我很迷茫。” 吴语杉奇怪地望着安娜。 安娜说:“那时候我还没有想起名字,但隐约明白自己的选择和处境。 我进行了艰难的心理斗争:我自愿成为矿工的一员而放弃营救白雪,是不是很差劲? 但是当我用镰刀割开基斯的肚皮时,我原谅了自己。 之前的选择,已经是当时的我能做的、也是最想做的‘正确选择’。” 吴语杉说:“可你跟她们不一样,你还是救了白雪,你没有失去本性。” 安娜笑笑:“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我们是朋友,你才对我格外宽容。 女人的本性不只是勇敢和坚强,也有软弱和怯懦。我们做了不同的选择,但同样指向一个方向——利己。 我做心理医生时很痛苦,每天接待3个来访者,有时更多。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痛苦,而我并不能帮助他们过得更好。 于是我对生活产生了厌倦,机缘巧合之下接到了菠萝派的电话,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本质上我依旧是一个胆小的人。 说到底,白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为什么我要为保护她付出安定的生活? 难道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吴语杉沉默了,她想起刚来这里时,对希尔德叫嚷着要离开。 要不是白雪的到来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大概她真的会选择离开。 只能说她的选择是天时地利人和,而她没有资格高高在上地指责那些有私心、甚至是没见过白雪的女人。 安娜说:“你很勇敢,比我接待过的所有来访者都勇敢,至少你靠自己走出了心里阴霾。” 吴语杉摇头:“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不勇敢’的人,人人都有私心。 我也有,我的私心大概就是依靠拯救她人来寻求生命的意义,好让自己活下去。” 安娜说:“恭喜你,找到了人生目标。” 吴语杉问:“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安娜说:“有人的目标是睡个好觉,有人的目标是不会便秘;有人的目标是攀上世界高峰,有人的目标是赚几十个亿。 无论目标是大是小,只要有目标,人生就不算失败。哪怕是寻找目标本身,也算是一种目标。” 安娜是个很合格的心理医生,至少比国内那些挂牌的专业得多。 吴语杉习惯性低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勇敢看向安娜的眼睛,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赞赏。 两人坐在布莱克和沃特身上,身后跟着小沃特。 小沃特坚持要独自拉着白雪的水晶棺,为了主人的安全,它每天都会吃很多草料,保证自己的健硕体魄。 两人三马避开上下山的大路,经过了潺潺的山泉、错综复杂的古木、怪石嶙峋的山崖,终于在第三天上午抵达了山脚下。 眼前的伯爵山庄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让人忍不住感叹:“真他爹的有钱啊!” 吴语杉吸了吸口水道:“安娜,快快快,我们快去找哈瑙伯爵!” 安娜无奈地拉住她,跳下马从怀中掏出两枚宝石,踮起脚递给门口的守卫。 “您好,请问可以帮我们通报一下哈瑙伯爵吗?” 她指向身后盖着绒布的水晶棺,“这是我们进贡的白水晶,特地献给伯爵。” 身穿钢盔铠甲的守卫斜睨两人一眼,不发一语。 吴语杉很生气,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遵循几百年前的尊卑很困难。 她晃动短腿不服气道:“我的同伴好声好气跟你们说话,为什么不回应?基本的礼貌懂不懂?” 守卫依旧一语不发,但他抽出了腰间的刺剑。 明晃晃的刺剑对准吴语杉的眼睛,头盔下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想死就快点离开!” 第21章 第一篇童话(觐见) 如果是刚来童话世界的吴语杉,一定选择默然离场。 但今非昔比,她迫切地想知道哈瑙伯爵是不是同类。 她迎着明晃晃的刺剑说:“你告诉哈瑙伯爵,是希尔德王后让我们来找她的!” 守卫,实际上是骑士,举着刺剑往吴语杉头上砍去。 “亚瑟,等等。”一道温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身着复古的宫廷贵族礼服,顶着卷曲棕发,深邃轮廓上镶着两只琥珀色眼眸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骑士们半跪行礼:“日安,理查德殿下。” 被叫做理查德的男人颔首,浑身充斥着矜贵的气息。 坐在马上的吴语杉刚好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头发,不禁想起了阿卷。 当理查德看清两个矮家伙,疑惑道:“他们是洛尔王国的使者?” “尚未查清身份,但可以肯定,他们是哈瑙山上的矿工,说是来献水晶的。” 骑士语气里充满不屑,他们可不是普通守卫,而是贵族的一份子。 理查德并未在意,而是伸出绅士的手:“你们好,我是邻国王子,前来庄园做客。不介意的话,请跟我一起进去。” “殿下——”亚瑟骑士阻挠道,“伯爵不见生人,况且他们跟希尔德王后有关,万一怪罪下来” “由我来担风险。”理查德不在乎地打断他们,“我的寝殿中需要一批白水晶,请为我准备一间待客室。” 骑士让行,男仆领命而去。 理查德大方地领着两人进入华美的庄园。 开阔的广场上是一尊精美的雕像,雕像外部是喷水池,因此看不太清雕像的模样。 但吴语杉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理查德一招手,两位马夫立刻上前将马匹牵走,只有小沃特固执地跟着他们。 “你们马儿真有灵性,”他望了眼小沃特拖着的长方形水晶,“可否让我观赏绒布下的水晶?” 吴语杉和安娜对望一眼道:“当然了王子殿下,这是您帮助我们的报酬。” 理查德朗声笑道:“没想到你们如此礼貌,真不愧是哈瑙山的人,有机会,希望你们可以跟哈瑙伯爵一起成为邻国人。” 三人说笑间到达了一间三面玻璃的会客室,它坐落于庄园主体的右侧,不远处就是豪华的教堂。 里面种满花草,相当于阳光房,雕花长廊连接宅邸侧门。 正中是一张低矮长桌,铺着精美的桌布,纯银烛台锃亮到能照出瞳孔。 桌子两侧是藤条编织的两人座吊篮,吊篮里铺着毛绒的白色兽皮以及蓬松的羽绒坐垫。 不得不说理查德王子很善于交际。 这里阳光满屋,鸟语花香,既没有太过庄重,也没有太过失礼,很适合招待“无名无姓”的客人。 小沃特很喜欢这里,如果去住所,它只能等在外面。 这里能容纳它的身高,白雪的水晶棺放在这里也刚好。 吴语杉在心中感叹:难怪书里的白雪会爱上他,实在是很周全的人。 “理查德殿下,请问您今年多大?”吴语杉尽量让措辞听起来礼貌,可安娜还是掐了她一把。 理查德的笑令人如沐春风,他说:“两位先生,我今年十九岁,是邻国国王的独子。” 十九岁,比史蒂文还大五岁 而他,即将看上仅仅十岁、且表面身亡的女孩尸体 安娜倒抽一口凉气,虽然欧洲人看不出年龄,但白雪一看就是一位年纪尚小的姑娘,唯一的解释便是—— 他不仅有恋童癖,还有恋尸癖。 “两位,请问我能看一眼水晶吗,它实在太吸引我了。” 果真是变态,对尸体格外敏感。 安娜说:“实不相瞒,这不是普通的水晶,而是一副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孩子,我们不想惊扰她。” 理查德脸色微变,他近乎祈求道:“就一眼,早就听闻哈瑙山的水晶天下闻名,我保证只看看,不动手,不会打扰到她的。” 他在想什么,吴语杉和安娜心知肚明,但她们依旧跳下椅子走到棺材前。 唰—— 红色的绒布被掀开,里面躺着一位天使一般的人儿。 她的皮肤依旧透着血色,看起来一点不像死人。 理查德的眼睛直了,他不受控制地走上去:“天呐,这是哪里挖出的水晶,如此晶莹,令人神往。 如果我能拥有这样的水晶,怕是死了也甘愿。” 令人作呕的发言,他的眼睛都快长在白雪的身上了。 吴语杉钻进棺材和理查德之间,仰着头说:“理查德殿下,请问您可以带我们觐见伯爵吗?如果您愿意,这副水晶棺我们可以送给您。” 理查德喉结动了动,但依旧维持着贵族的礼仪。 “请稍等,我亲自去问伯爵是否有时间。” 他慌忙的背景像个小丑,以为今晚就能洞房吗? 两人等了良久,喝了两壶茶,依旧不见理查德回来。 “语杉,看样子他没办法说服伯爵,怎么办?” 安娜看了眼守卫森严的宅邸,光靠她们是进不去的。 吴语杉想了想,走到小沃特身边拉下它的挽具附耳说了句话。 小沃特灵性非凡,在吴语杉解下拖车的绑带时,抬起前蹄发出巨大的嘶鸣声。 紧接着就马踏花房,开始造反。 门外的守卫不知马为何发狂,但它膘肥体壮,无人敢上前。 小沃特像只斗牛,在地上摩擦前蹄,毫不犹豫冲向了花房的玻璃。 玻璃应声碎裂,它像是冲破牢笼和桎梏,冲上广阔的草坪,毫无章法地到处奔跑。 侍弄花草的花匠和农夫吓得四处逃窜,巨大的动静引来了骑士们。 可无人能制止小沃特的胡闹,眼看着豪华庄园的花花草草都要被糟蹋了。 一个身影走出了宅邸的大门,径直向花房走来。 “两位客人,请制止马儿的胡闹,否则骑士们会宰了它的。” 来人一头黑发不输白雪,面如冠玉,肤如凝脂,但气质出尘,仙气飘飘。 不像欧洲贵族,倒像是玄门中人。 “哈瑙伯爵,您终于愿意接见我们了。”安娜笑说。 哈瑙扶额说:“抱歉,怠慢二位,请让你们的马停下来,我再带二位去吃午餐。” 吴语杉见心愿达成,长长地吹了声口哨,远处的小沃特听见哨声立刻停止发疯。 转而昂扬着马头悠闲地开始在草地上踱步。 哈瑙伯爵绅士地邀请她们:“两位跟我来,放心,会有人照顾那匹马的。” 随即他又喃喃道,“作孽啊,我好不容易养的草药。” 吴语杉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随他而去。 第22章 第一篇童话(老乡) 几人来到一间巨大的宴会厅,长桌上已经摆满各色美食。 每个座位旁都侍立着一位仆人,他们统一戴白手套、胳膊上搭着餐布。 壕无人性——这是吴语杉的评价。 理查德端坐在一侧,面色愧疚对二人微笑。 “开饭。”哈瑙伯爵对身边的管家说道。 管家点头,接着摇铃,仆人们同时将餐布铺在四人腿上。 两个男仆端起不同菜色,在几人面前展示。 哈瑙伯爵点头,便会有仆人将菜拨一点到餐盘中。 吴语杉有样学样,倒是安娜,接受良好。 当吴语杉吃下第一口食物时,她便毫不犹豫地开口:“哈瑙伯爵,您这道菜有名字吗?很美味呢。” 哈瑙轻笑,偏头问身旁的管家:“爱迪生,这是什么菜?” 管家毕恭毕敬:“各位客人,这是奥尔良鸡翅,厨娘的拿手菜。” 吴语杉无语地望着叉子上金黄的鸡翅根,内心哑然失笑。 没想到在中世纪的欧洲,能吃到奥尔良鸡翅! 哈瑙,你还说不是穿越者!不仅是穿越的,还是华国的! 众所周知,奥尔良鸡翅是顶着洋名的华国菜,不是21世纪的华国人,谁会知道这道菜! 她愤愤地咬下去:“伯爵,您的厨娘真会做菜啊请问您的祖籍是哪里?” 哈瑙说:“我记事起就是孤儿,一直在两国边境谋生。” “请问您的爵位又是怎么来的?” 哈瑙很坦诚:“买来的,前些年赚了点钱,恰好有人出售爵位和这座庄园还债,我便买下了。” “对了,”他擦了擦嘴,“你们是山上的矿工,不会不知道这是谁的山?”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吴语杉只得埋头吃饭。 其他人隐约感觉气氛不太对,但并不敢多言。 “爱迪生,安排两位客人今晚住在庄园里。” 他回头望着吴语杉,“你们的行李可以交给爱迪生,也可以自己搬运。” 放下餐布,搭上管家的手臂起身离席,行云流水的贵族举动,看不出任何破绽。 倒是理查德,殷勤无比:“让我的男仆和守卫帮你们搬运‘行李’。” 然后露出为难的表情,“但是那种东西放在房间会不会不吉利,要不然摆到我的马车里?” 安娜和吴语杉同时在心里鄙视这位王子,面上依旧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 两人的房间在三楼,正对庄园正门,可以清晰看到广场中央的喷水池和雕像。 盖着绒布的棺材放在床前,安娜忧心忡忡道:“不会有问题?” 吴语杉说:“一定会,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怎么做?” “你请君入瓮,我夜潜主卧。”她晃了晃手中洋金花粉的袋子。 二人相视一笑。 夜幕降临,晚餐是仆人用餐车送到房间的。 安娜拉住仆人甲说:“麻烦您帮我跟理查德王子说一声,请他夜观水晶。” 吴语杉则站在窗帘后,一直抱着手臂观察那尊洁白的雕像。 真的很眼熟,绝不是中世纪的欧洲女性。 当月亮高悬时,喷水池终于停止了工作。 月光的照耀下,吴语杉终于看清了雕像的身份——女娲! 雕像的下体不是人腿,而是蛇尾! 为什么不是美杜莎或是拉弥亚? 她身上的飘带和对襟长裙,还有盘在头上的飞天髻,明明就是中式女神! “安娜,你自己小心。”吴语杉钻进了餐车的中间,等待机会。 当餐车开始颠簸,眼前的光变暗时,她毫不犹豫滚了出去。 头重重地磕在石壁上,她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喊叫。 门口的守卫像棵松柏般站立。 也不知哈瑙是如何训练他们的,比警犬还忠心,吴语杉暗暗吐槽。 她沿着墙根走,时不时将耳朵贴在墙上听动静。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听力似乎下降了。 她猛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擂鼓般的心跳。 来到这里,她杀过人、埋过尸、当过苦力,但失眠奇迹般地不药而愈。 随之而来的是失去一部分敏感的天赋,人生真的不会同时为她开两扇窗。 站在黑暗的长廊中,吴语杉茫然了。 “汪汪汪——”她的脑海中出现了阿卷吐着舌头的样子。 心念一动,她闭上眼开始感受气流的涌动。 中世纪的欧洲宅邸大部分是用岩石搭建,格局的显着特点是阴森且封闭。 通常拥有大窗户的地方都是主人房,只要顺着风,一定能找到哈瑙的房间。 她静下心来用脸去感受清凉,顺着风往前走,却来到了楼梯处。 想起那尊女娲雕像,哈瑙的房间一定是在能全方位观看女娲的地方。 对比自己从三楼看见的景色,她立刻锁定五楼和六楼。 上到五楼,她小心地转了一圈,没有守卫。 于是进入一间正对广场的空房,将一直缠在腰间的救生绳绑到窗框上。 救生绳是从前下矿用的。 她小心地站上窗台,准备顺着管道往上爬。 忽然,脖子一凉。 哈瑙凉薄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游戏结束了,小东西。” “等等——”吴语杉大气不敢喘,“我没有恶意,你能等我下来先吗?我恐高。” 哈瑙伯爵歪了下头,将她拎下窗台。 没等她喘口气,哈瑙一套行云流水的花刀,反手将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另一只手则是扯住了那根绳子,就着月色反复用手指碾磨。 与此同时,在三楼的客人房内。 理查德看了眼被他捆在一旁的小矮人,脸上挂着标准的变态笑容。 他一步步走近水晶棺,这次他亲自掀开了绒布。 静谧的夜晚,他急促的呼吸格外明显,打在棺椁上形成一层雾气。 “天呐,真是栩栩如生的尸体,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他回头对角落的安娜说:“里奥先生,让我将棺材带走,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安娜“呸”了一声:“棺材你尽管拿走,里面的人给我留下。” 于是,理查德张狂地笑了:“我诚挚的恳求你不听,那就眼睁睁看着我带走她。” 他转头隔着棺材抚摸白雪的面容,“如果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我甚至都不想活了。 我一定会视她如珍宝,尊重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吴语杉听到,一定会说:“你真令人恶心。” 但我们的安娜会说:“可她已经受到了伤害,您不信打开盖子看看,她的头上有一把剧毒的梳子。” 理查德立刻相信了,他推开棺盖扶起白雪。 果然,在她的头顶插着一把乌木梳子。 “谁这么狠心,对可爱的小姐下这样的毒手。” 说着他便将梳子拔了下来。 唰—— 一阵冰凉划过他英俊的面颊,温热的血液滚了出来,紧接着那阵冰凉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白雪黑白分明的眼眸冷冰冰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而她的手上,正握着精致的宝石小刀,只要往前一寸,便能割断他的喉管。 第23章 第一篇童话(默契) 哈瑙伯爵摩挲着手中的麻绳,语气中满含讥讽。 “你知道掉下去是什么后果吗?指望用它来救命?” 吴语杉颤巍巍地说:“我、我不知道。” 哈瑙伯爵将她按在窗边:“你看看下面是什么?” 借着盈盈月色和微弱的煤油灯光,吴语杉看到花坛里有东西在蠕动。 等她看清楚时,已惊得满身是汗。 下面竟然是一个蛇池。 她想抬手洒出洋金花粉末,可哈瑙的动作更快,救生绳正一圈圈缠到她脖子上。 哈瑙没有用手里的刀,似乎单纯享受眼前人窒息的模样。 吴语杉扯着绳子艰难吐出几个字:“女、娲,广场上是女娲” “咳咳、咳咳咳咳”脖子上的绳子松开了,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哈瑙半跪在她身前,眼神中不再有嘲讽,换上了凶狠的神色。 “你究竟是谁!” 明晃晃的刀剑抵住吴语杉的鼻尖。 她毫不怀疑,如果说谎,下一秒就会失去丑陋的鼻子。 “我是你老乡,咳,我是华国人。” 刀被利落地收起,哈瑙转而将吴语杉绑得结结实实。 “有什么图谋。” 哈瑙坐到沙发上,玩味地看着吴语杉。 由于是男人的外表,这个表情尤其恶心。 “我希望你能帮我们离开。”吴语杉不再废话。 “哦?怎么帮,又为什么要帮。” 吴语杉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你也是穿越者,我们都是女孩子,被召唤来是为了救白雪和希尔德摆脱循环。 既然你有军有粮,我们又同是华国人,为什么不团结一起救出她们?” 哈瑙像是听到了地狱笑话,她一脚踹到壁炉上,扬起一阵炉灰。 “救人?我救她们,谁救我?” 吴语杉愣住:“你生活优渥,需要谁救你?” 哈瑙笑出了声,捂住肚子半跪在地上:“小姐,执行任务前麻烦你做点调查好吗,不要如此天真和愚蠢。” 三楼的客房内,理查德同样被绑住,他的嘴也用布条子勒住了。 “谢谢你,亲爱的邻国王子,主动送上门了。” 白雪一边吃面包一边说。 安娜递上牛奶:“这么说你知道梳子的作用?” 白雪喝了口牛奶说:“百会穴,刺入三寸,可封闭五感,如同死亡。” 出生起就在希尔德身边长大,怎会不知母亲是怎么想的。 况且希尔德是全洛尔国最厉害的女巫,魔镜不过是她的辅助。 在十三岁的伊丽莎背叛希尔德,爱上九岁史蒂文后,有个华国女孩儿以巫师的身份进了王宫。 她叫舒然,来自华国的中医世家,教给希尔德很多治病救人的良方。 所有的方子都经过了魔镜的占卜,她们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希尔德专门在王宫开辟出一块空地,用以种植中药。 同样,在那两年,白雪的身体也一直由舒然调理。 白雪聪慧异常,从每天吃的药膳中便学会了简单的药理。 可有一天,魔镜占卜出舒然会死。 希尔德可以接受背叛、欺骗、逃避,但不能接受舒然的死亡。 “可我姐姐还是死了,死在了这个狗屁世界!我想尽办法才来到这里,想带她回家,没想到来晚了一步,就一步。 我甚至没机会问她一句值不值得,为了狗屁公主死在这里值不值得! 我花了一年多成为巨富,又花了一年多弄清她的死因,可我回不去了 找不到她的尸体,也回不去现实。你懂吗!” 哈瑙疯狂摇晃吴语杉的肩膀。 “我只能将自己困在安全的地方,每天拼命回忆草药的名字,尝试种植。 每天都在拼命记住曾经的身份,我怕忘记姐姐,忘记自己,你知不知有多难! 现在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放弃这里的一切帮你救人,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难道所有人都要为白雪搭进去吗!” 吴语杉终于明白为什么希尔德一开始不愿对自己和盘托出。 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担心她成为第二个舒然。 同样是来自华国的女孩,会不会一样在知道一切后奋不顾身完成自己的使命? 哈瑙蜷起一条腿,手肘撑在膝盖上,他低下头不让吴语杉看到眼泪。 “我姐姐,叫舒然,是华国顶级中医学院的博士,她会寸拳能自保,可还是死在了那里。” 吴语杉知道她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担心忘记,下意识重复。 “我不逼你,但你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我们成功了,会来救你。”吴语杉说。 哈瑙没有抬头:“我会放你们走的,还有,不用救我。” “就算不告诉我也没事,我记得这里,除非你搬走了。”吴语杉说。 哈瑙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是笑她天真还是愚蠢。 “我叫舒毅。” 吴语杉惊讶地说:“书亦烧仙草?呵呵呵对不起,是不是很冷,我就是感觉气氛太紧张了” 舒毅将她送出门外时,吴语杉踮起脚握住他的手:“现实世界,我已经26岁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我当姐姐。我愿意认你这个妹妹。” 她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直到下楼才发觉——舒艺看自己的眼神像看傻子。 客房内,白雪正在盘问理查德。 “白雪,你醒啦?”吴语杉推开门,语气自然的就像过去的每天早上一样。 白雪抵住理查德脖子的手一点没松,但嘴上却说:“你们俩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吴语杉看了眼安娜,安娜点头。 她又看了眼一脸鼻涕泪痕、身下还有一滩黄色尿渍的理查德。 白雪领会了她的意思,直接将那把梳子插进了理查德的百会穴。 他当即成为了自己最爱的“尸体”,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 “他会死吗?”吴语杉小心确认。 白雪收刀:“不知道,梳齿上吊命的草药汁应该被我用光了,所以你们得快点说。” 吴语杉和安娜将她们的真实身份重新介绍了一遍。 以及如何来到这里,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等,和盘托出。 房间一时陷入诡异的静默中。 白雪良久不语。 等到香薰油燃烧了一半时,她才开口:“希尔德果真恶毒,就自己承受一切,也不管我是怎么想的。” 吴语杉说:“当年你太小了,况且那时候你已经开始讨厌她了” “那你们呢?初见时为什么瞒着我。” 安娜叹了口气:“你知道哥白尼吗?” 白雪摇头,显然童话世界不会有哥白尼。 “宇宙并非围绕地球来行进的,我们的地球是围绕着太阳。 除了地球,还有其他的七颗星体。 它们被后世称作太阳系,而宇宙中类似的星系有几万亿个。 哥白尼在类似这里的时代提出了‘日心说’,否定了基督教和上帝,因此被活活烧死。” 白雪震惊:“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 吴语杉说:“你看,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如果我们一开始坦白穿越者的身份,一定会被当作异教徒处决。 只有我们共同经历生死,完全信任对方,才能把自己的秘密交给你。” 白雪默认了她们的猜想,的确,在洛尔王国,渎神是重罪。 她颤抖着开口:“那约翰叔叔他” “他不是,他是这里的人,”吴语杉说,“他死了,且无法再回到真实的世界。” 白雪凄凉地扯了下嘴角:“我还以为,还以为醒来能见到他。没想到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她将头埋进膝盖,瓮声说道,“我没有爸爸了” 第24章 第一篇童话(傀儡) 舒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空洞。 天花板上精美绝伦的石膏雕刻,像在嘲笑他的胆怯无能。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金碧辉煌的房间没有点蜡烛,黑洞洞的壁炉像怪物的血盆大口。 他起身披上丝绸睡衣,撩开繁复的床幔,走到壁炉边点燃木炭。 房间霎时亮起暖洋洋的光线,伸手端起酒杯,红色液体摇晃,他一口灌下。 印着十字的琉璃杯盏滚进熊熊火光,未喝完的红酒激起一阵烟雾。 蠢!真蠢! 舒毅靠在壁炉边低声嘲笑。 那个丑陋的矮人跟他姐姐一样蠢! 当初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只身前往这里寻找姐姐。 当他终于成功进入姐姐说过的小镇时,那里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干枯的路牌上写着【安格小镇】以及一个向前的箭头。 他裹住衣服躲在电话亭中等待神秘来电,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终于响起。 可任务发派员却是劝他离开的。 他说他要找姐姐,那个叫香蕉派的人却告诉他舒然死在了任务中。 他冲进前方的便利店,拿起电话不停按着回拨键,终于在某一刻进入童话世界。 姐姐告诉他这里很糟糕,可实际上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穷人是没有活路的,他甚至都没办法靠近王宫大门。 守卫和骑士第六次将伤痕累累的他扔到路边时,他下定决心要正大光明走进洛尔王国的宫殿。 深谙草药学知识的他决心上山,没想到意外挖出金矿。 从此一路走高,扶摇而上。 可他迫切需要一个身份,便常年游走在两国边境。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冒着生命危险终于遇到一个急需用钱的逃难伯爵。 毫不犹豫买下伯爵的身份,他终于进入上流圈子。 而他的神秘和慷慨,让两国臣民趋之若鹜。 于是洛尔王国的巴特国王盯上了这位新晋的贵族。 彼时两国冷战,亟需扩大势力,得财富者得天下。 舒毅顶着哈瑙伯爵的名号多次出入洛尔王宫,终于查清姐姐的死因。 接着哈瑙伯爵便从贵族的交际场合销声匿迹。 听说他拒绝了两国的拉拢,独自生活在风景宜人的庄园内,过上了田园生活。 巴特国王时不时会派人慰问,而邻国的理查德则是定期前往庄园探望。 只有他知道,他多恨希尔德。 不是她,姐姐不会来到这里;不是她,姐姐不会保护白雪而死。 而那可笑的侏儒竟然还打着希尔德的名号要求见他。 还跟他说什么“成功后来带你回家”这种鬼话。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救那些女人,我只想救姐姐啊 酒精的后劲渐渐涌上舒毅的大脑,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 侏儒义无反顾的表情和姐姐温和的笑容在他眼前不断重合。 他蜷缩在壁炉前,借着温暖睡了过去。 理查德刚醒来,他闻到自己下身传来的骚臭味儿。 布条子勒住的嘴只能“唔唔唔唔”地表达反抗。 “闭嘴,否则现在就杀了你。”吴语杉掐住他的喉管。 理查德连连点头,琥珀色的眼睛挂满泪珠。 他视线下移,吴语杉顺着他的示意从他腰间拿出一个钱袋。 “我们要钱,但这点钱不够,”白雪说,“我们还要权,如果你愿意将手里的兵权交出来,我们会让你活着。” 汗水浸湿理查德棕黄的头发,变成一绺绺卷曲的弹簧。 他疯狂摇头,同时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安娜在宽阔的客房徐步,慢悠悠开口:“理查德殿下,您不会以为我们看不出您的心思。 洛尔王国正到处寻找公主和王子的尸体,您不可能不知道。作为邻国的王位继承人,遇到敌方需要的东西会做什么?” 吴语杉如梦初醒:“噢!你是说他不仅仅是恋尸癖,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白雪脸色铁青,短短几句话她就明白理查德曾经做了什么。 啪—— 理查德脸上浮现出鲜红的巴掌印,吴语杉递上手绢,白雪狠戾地擦手。 实在令人作呕,就像好好走在路上,被人吐了口浓痰在穿凉鞋的脚上。 仅仅一巴掌,我们的白雪尤嫌不足。 她一把扒下落魄王子的裤子,举起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他的小兄弟。 吴语杉莫名兴奋起来,她涨红着脸说:“白雪,在我的国度,有种古老而长寿的职业,叫太监。 我还没见过现实里的太监,快割快割,我想看看究竟会不会漏尿,会不会不长胡子,声音会不会变得恶心!” 原本在白雪刺激下昂首的兄弟瞬间疲软下来,摇头比刚刚还疯狂。 白雪勾了勾嘴角,割断了他嘴里的布条。 “不要不要,放过我,我发誓我愿意将兵权交出来。让守卫去通知我的骑士!” 他连珠炮似的说出了安排,期待望着白雪。 白雪撇撇嘴,说:“王子,您真小。” 理查德讨好的表情僵在脸上。 从出生到现在遇到的事,都比不过这位死而复生的十岁女孩带给他的震撼大。 表面是天使般的容颜,实际上行事残酷、语出惊人,充满恶趣味。 她身边的两个侏儒,一个像是能看透他所有算计,一个比自己还要变态。 究竟是个什么组合啊! 巴特老东西,你生的是个撒旦! “我会听从你们的安排,拿着钱袋去找我的男仆和骑士,我保证他们会听你的。” 理查德吞了口唾沫。 吴语杉拿起钱袋往门外走去,安娜却在背后叫道:“等等。” 吴语杉折返回来,将钱袋丢到理查德身上。 安娜说:“王子,她刚离开时你的激动未免太明显。现在的失望也太明显。” 她的声音不咸不淡,“要不这样,我们先睡一觉,天亮再商量应该怎么做。” 安娜开始念一些理查德完全听不懂的话,什么花啊、树啊、阳光之类的。 听着听着他竟真的昏昏欲睡。 吴语杉掏出洋金花粉洒在了昏沉的理查德脸上。 天光大亮,理查德要求守卫给他拿来换洗衣服,并且将贴身男仆和骑士叫来客房。 “戴夫,你去我的别院取来‘三狮袖章’,我们在回邻国的路上汇合。” 骑士不理解王子的意图,但见王子面色如常,还是驾马而去。 有人敲响房门,打开一看,是爱迪生。 “伯爵邀请各位前去用餐,”他伸头看了眼躺在水晶棺内的白雪,“请这位女士也去。” 第25章 第一篇童话(邻国) 棺材里的白雪眼皮微动,只听见老管家继续说:“伯爵想见一见您。” 白雪坐起身,矜持地颔首致意。 爱迪生带上门离开,理查德眼神发木坐到床上。 吴语杉立刻忧虑起来:“白雪,要不我们直接走?” 白雪摇头:“我也想见一见他,有些事还是得当面说清楚。”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中式美食。 白雪穿着一袭白衣落座。 “你好,哈瑙伯爵。” 眼神一直追随白雪的舒毅回过神来,说:“叫我舒毅就好,你就是白雪。” 白雪点头。 “我姐姐因你而死。” “我很想念舒然小姐。” 白雪双手放在腿上,挺直脊背,直视舒毅的眼睛。 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十岁的孩子,而是一位年轻的领袖。 舒毅率先移开眼睛,指着面前一盏燕窝莲肉糕说:“请公主尝尝这道菜,大补。” 仆人将餐布放到众人腿上,又为众人布菜。 白雪将第一口燕窝送入口中时,铺天盖地的回忆便如洪水席卷而来。 “公主,这是舒然小姐今晨特意为您炖的,喝一点。” 侍女端着一盅燕窝坐在床前劝道。 可白雪死活不张嘴,她靠在松软的床头,出神望着窗外。 大雪漫天,她轻启朱唇:“舒然小姐呢?又跟希尔德在一起?” 侍女低头不语,固执地举着药膳。 “我来。”舒然从门外走来。 侍女像是看到了救星,赶忙退出去。 舒然叹口气:“何必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白雪说:“你又教了希尔德些什么,你们华国的药理要被你教完了。” 舒然轻笑:“华国药理博大精深,我只是教给她一些防身的基本。” 白雪嗤鼻:“她把我关在这里,学药理是防身还是害我?” 舒然没有接话,小心将药膳一勺勺喂到白雪嘴边。 其实她猜的没错,每天喝的燕窝的确不是滋补养颜的。 它是激素。 明天是白雪的九岁生日,“上帝们”将她描写的太过美丽。 不能自保的美丽,在王宫中就是错误。 希尔德必须要保证她今晚会因激素过量长疹子。 舒然说激素无毒,只是营养过剩。 从前用来长高,他们华国大清有位皇子就是吃这个长成了巨人。 只要按体质调整用量,长高或是长胖都能做到,还能因副作用使人骨生长缝隙闭合。 可白雪太聪明,她吃了几口以暂时以吃不下为由放在一边。 舒然离开后,她招来小老鼠,喂给它们。 没想到小老鼠们兴奋异常,甚至当场开始交配。 白雪彻底误会了希尔德和舒然。 夜幕降临,巴特国王抑制不住冲动偷偷摸来白雪的寝殿。 好在白雪早有防备,她躲在床下等待反杀的机会。 巴特国王掀开被子发现是枕头的那一刻,他气得拿佩剑往床上刺。 舒然刚好过来看望熟睡的公主,看到这一幕便立刻点住巴特的穴位。 年仅九岁的白雪在床下瑟瑟发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她抬眼时,就看到舒然的脸出现在床边。 舒然说:“他动不了了,公主,你出来,我带你离开。” 白雪不信任她,大声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舒然着急,只能用力拉扯白雪,不顾她意愿将她拖出床外。 白雪狠狠咬在舒然的肩头,可舒然一声不吭,抱着白雪往外跑。 巴特太胖了,点穴对他来说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当白雪看到巴特举剑砍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舒然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温热的血液不断流到白雪脸上。 白雪呆呆望着舒然惨白的脸,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舒然说:“因为我是为你而来的,白雪,你一定要离开。” 她的笑容像一朵等不到春天的迎春花,永远定格在白雪眼中。 “这道菜,她为我做过很多次。”白雪平静地喝着。 舒毅说:“我命人将这道菜需要的食材都为你们打包好了,每天按食谱吃一顿,快点长高长大。” 白雪说:“我会替她报仇的。” 在第五次往理查德脸上撒了洋金花粉后,几人告别舒毅,坐上去邻国的马车。 吴语杉说:“你等着我们,我们会来救你。” 舒毅挑眉:“好啊,我等你来救,姐姐。” 马车里,吴语杉拿出一枚宝石,轻声呼唤希尔德的名字。 “希尔德,希尔德,请听到我们的呼唤。” 这句话一人说了六十次,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白雪终于绷不住,她说:“希尔德是不想见我吗?” 安娜摇头:“应该是她那边出了意外,我们要加紧时间了。” 踏入邻国领土后,戴夫策马奔来迎接理查德。 “王子殿下,三狮袖章我拿来了。”他看了眼坐在理查德身边的三人道,“他们?” 理查德说:“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当三狮袖章落到白雪手里的那一刻,理查德终于清醒了过来。 叫安德鲁和里奥的侏儒已经剃干净胡子,换上男仆的衣服。 白雪一身贵族的男装,头戴礼帽,看他的眼神依然像看一具尸体。 纵然后悔也来不及了,在邻国,拥有三狮袖章就代表拥有邻国军队的最高统治权。 更何况,他的命还在白雪手里——一路上小刀都没有离开他的腰子。 马车顺利进入城堡,侍仆们早已安排好客房,就在王子的寝殿旁边。 “王子殿下,我们没有多余时间,明天请集结所有骑士向洛尔王国行进。” 白雪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理查德立刻变脸。 “这岂不是战书!” 白雪把玩着小刀说:“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没有价值了。” 话落,一道犀利的刀锋伸手刺向理查德。 “我答应!”理查德立刻举起双手,“我们明天就去练兵场。” 两国交恶已久,一旦开战必是要流血的。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她们商定利用“公主尸体”的噱头回到洛尔王国。 理查德一夜未眠,身边有三双眼睛轮流盯着,任谁都无法安眠。 第二天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带着三位“客人”前往练兵场。 “王子殿下!”所有骑士见到他都纷纷左手扶胸,右手放下刺剑行礼。 理查德一一回礼后,站上了他的王座前。 而白雪,自然而然坐到王座上。 所有骑士都惊了,他们不理解王子怎么能忍受有人坐上他的座位。 这是僭越! 但王子似乎并不在意,就连戴夫也没有任何动作。 第26章 第一篇童话(贫民) 理查德开口:“我在边境遇到一位天才巫师,就是座上这位——黑月。 他的占卜显示,我们若是三天内出发,就能踏平洛尔王国。各位是否愿意随我一战?” 有骑士开口:“殿下,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他是您的姘头呢。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懂什么是战争吗?” 如果光听他说的话就会感到不适,那如果看到他脸上猥琐的表情,会让人想砍掉他的兄弟。 白雪也是如此,当她看见说话的骑士粗俗地顶了顶下身,她眯起眼睛开始倒数他的死期。 理查德吞了下口水,他如芒在背,只得提前在心中为此人哀悼:上帝宽恕,我会替他照顾妻女的,撒旦的意愿我无法违背。 众人只看见一道银光从王座射出,猥琐骑士的笑容还未消退,他的瞳孔便已经散开。 穿着盔甲的庞大身躯直挺挺栽倒在地,人群一阵骚乱。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进一看,此人面中有一个微小的血窟窿。 白雪收回穿云针的发射弩,这是约翰还在时,为她做的微型武器。 穿云针长约十厘米,只要瞄准大脑,可以穿透头骨,搅碎脑髓。 她无比珍惜每一根针,若不是有人挑战底线,她绝不会随意浪费。 吴语杉开口:“这就是质疑黑月巫师的下场,还有问题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三个平均身高不超过一米二的人,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尤其是中间那位皮肤白皙,浑身贵气的男孩,王座就像天生为他而存在。 洛尔王国的宫殿,希尔德奄奄一息躺在房间内。 巴特将她狠狠打了一顿后,将所有精力都放到治疗男性疾病上。 但谁都不知道当初的女仆用的什么药,医师们皆束手无策。 当然,仅是史蒂文和白雪的死,并不会让王后彻底失宠。 真正让她活成行尸走肉的原因,是因她也调配不出治疗巴特顽疾的药物。 “我养你是做什么吃的!”巴特熊一样的手掌重重摔在希尔德脸上。 他肥胖身躯上的肉也同时抖动起来,看起来特别恶心。 从这天后,希尔德就被他困在房中,要求她配出神奇的草药为止。 同样因这个原因,她才没有去修道院。 希尔德吃力爬到破损严重的魔镜前,试图唤起祂的神智。 当时巴特命她占卜白雪和史蒂文尸体的下落,她占卜不出,巴特便将魔镜打碎了。 希尔德三天没有吃过东西,她颤抖着双手点燃蜡烛,试图用蜡油粘好魔镜。 门锁出现久违的响动,侍女推门而入,她慌张地扶起虚弱的希尔德。 “王后,有贵客到访,陛下要我来为您梳洗打扮。” 希尔德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是白雪她们吗? 可瞬间那簇火苗便熄灭了,白雪不可能是“贵客”。 她试探问道:“是哈瑙伯爵?” 侍女肯定了她的猜测,门外的仆人鱼贯而入,端着各种珍馐和美裙。 希尔德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放到妆台前,有人喂她食物,有人为她打扮。 当她神采奕奕出现在大殿内,所有的花都黯然失色。 巴特高高在上坐在他的王座,像逗猫逗狗般招呼希尔德上前。 “来,哈瑙伯爵说他是来向你求药的。”巴特的声音很是愉悦。 看来,他想用药物来换取伯爵的支持。 多年未见哈瑙伯爵,他依旧如初见般年轻英俊。 看希尔德的眼神,也如初见般冰冷刺骨。 希尔德忍住不去直视他审判的双眼,撇过头提起裙摆向巴特行礼。 “陛下,不知伯爵需要什么药?” “当归,”年轻的伯爵说,“我需要当归和半夏。” 理查德心里苦,但他无法言说。 明天就要出兵了,不知攻下洛尔王国后白雪和她的仆人会不会放过自己。 三双眼睛盯着他尿尿,他有点尿痛。 “王子你快点,我们还要收拾行装。”吴语杉不耐烦催促。 理查德仰天抹泪,早知如此,宁愿自己从来不是变态。 他还有功夫后悔,可邻国那些因他特殊癖好而死的年轻姑娘来得及后悔吗? 这事儿还得从一天起说起。 为透彻了解邻国,安娜乔装出宫。一路打听民生问题。 邻国和洛尔国相隔一个边境线,但气候区别很大。 洛尔国常年多雨,而邻国常年沐浴在阳光下。 不愧是“上帝”选中的国度,就连太阳都格外偏爱。 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虽不华贵,但在中世纪已经很好了。 她挑着担子装成行商前来卖水晶和宝石。 隔壁摊子的老板告诉她,邻国王子英俊帅气,是全国未婚女子的梦中情人。 安娜嗤之以鼻,要是他们知道王子的兄弟只有小拇指那么大,还会当他是梦中情人吗? 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集市上绝大部分都是男人。 询问隔壁老板,老板边抽着卷烟边说:“女人出门会惹祸的,她们天生淫荡,让外人垂涎。 兄弟,等你娶了老婆可要看好她,否则孩子是谁都不知道。” 周围其他摊贩张口大笑,看来类似的调笑是他们的日常消遣。 安娜虽心生不悦,但依旧忍着向路人推销宝石。 由于她的宝石和水晶都是上乘,不多时便销售一空。 正当她准备换个地方,一个小孩子从人群中窜了出来,跌在她的摊子前。 安娜好心将她扶起,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孩子惊恐万状,一语不发便离去。 等到她淹没在人群中时,安娜才发觉钱袋丢失了。 想来是那孩子偷走的。 安娜失笑,挑起担子往女孩逃跑的地方走去。 身后的摊贩们道:“别追啦,他们是住在马泰拉的贫民,那里的人没有信仰,会杀人的。 你这小个子去就是送死的,就当花钱消灾啦。” 安娜没理会身后人的嘲讽,反倒感谢他们的指路。 马泰拉,是邻国首都的郊区,在山脚下。 这里的人大多没有栖身的房子,都是住在洞窟里。 小小洞窟除了要挤一家人,有时还要挤进牲畜,任何洞外的财产都会被人瓜分。 传染病和饥饿是导致死亡的罪魁祸首,于是犯罪便成了他们的生存哲学。 安娜丝毫不惧,因为戴夫正远远跟在她身后。 拐过最后一条宽阔的街角,入目便是狭窄冗长的小道。 小道两边晒满各种打补丁的衣服,门口蹲满了骨瘦如柴眼神麻木的贫民。 但能住在这里,已经是马泰拉最有钱有势的人了。 一角之隔,两个世界。 恶臭扑鼻,虫蝇满天。 安娜往里走,贫苦交加的人们纷纷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她。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像是恶狗看到了肉,还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 但这样的眼神她曾无数次见过,在她那间宽敞的咨询室内。 在一户连木板门都没有的人家门口,她看到了自己绣着雪花的钱袋。 第27章 第一篇童话(举兵) 安娜站在门口朝里张望,泥糊的墙面满是灰尘,黑洞洞的窟连蜡烛都没有。 一阵潮湿的热浪,裹挟着人粪和牲畜味儿扑鼻而来。 靠墙坐着一位骨瘦如柴的妇人,她身上的碎布勉强遮羞。 巨大隆起的腹部搁置在孱弱的双腿上,怀中抱着同样瘦小的婴儿。 琥珀色眼睛突显在深陷的眼眶中,同样麻木地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安娜指着门口的钱袋询问:“这是你家的东西吗?” 妇人没有答话。 身后传来响亮的声音:“不要动她!” 安娜回头,是那个跌在摊前的女孩。 “你偷了我的钱袋。” 瘦弱的女孩举着木棍,直视安娜的双眼:“是我偷的,没想到你竟然敢追到这里,不怕死吗?” 她身后渐渐围拢过来一群行尸走肉般的贫民。 不远处的屋顶上,戴夫正在缓慢拔出刺剑。 安娜抬手,女孩和贫民同时作出防御的姿态。 可她只是指向屋顶:“你们看,那里有贵族,如果我死在这里,他们会踏平你们的家。” 事实是不会,她很清楚戴夫要是会来早就来了,他只是尽他的责任看着矿工。 可马泰拉的人们不知道内情,他们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顶,又渐渐散去。 女孩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说:“离开这里,不要伤害我姐姐!” “你多大了?”安娜问。 女孩下意识回答:“十岁——不对,你快离开!” 安娜身上淡然的气息让她非常不安,举着木棍的手开始发抖。 安娜说:“你别害怕,钱我不要。也不会伤害你姐姐,但你要卖给我一样东西。” 女孩紧张的手臂略有放松,嘴上却不依不饶:“你们都是骗子,我不相信你!” 安娜望着她只有六七岁的个子,平静地从怀里取出另一个钱袋。 “如果你答应,这袋钱也是你的。” 女孩吞了下口水,果断扔掉木棍,殷勤上前来。 安娜反手就将钱袋塞进自己的裆部,女孩骷髅般的手僵在半空。 “你卖给我,这袋钱才是你的。” 当安娜从马泰拉离开时,脚步无比沉重。 她从女孩那里换了一个秘密,邻国的秘密。 邻国的王子理查德是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这里的女子仅限贵族。 但理查德不喜欢活人,他喜欢死人。 当然他也会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贵族小姐联姻,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大量的快乐。 于是他将目光放到了百姓身上。 他的近士们经常去民间替他物色好看的姑娘,那些姑娘通常都会以“嫁给王子”为由骗到宫中杀害。 王子在一个个死去的姑娘身上寻找快乐,从十五岁开始,已经有一千多个姑娘死在他的欲望下。 但理查德不可能天生就喜欢这一套。 他师承他的父亲,邻国国王。 很久很久以前,在现任国王上台前,马泰拉还是一座富饶的小镇。 紧邻首都,畜牧业和农业都很发达。 现任国王最喜欢去马泰拉的后山狩猎。 每去一次,便会糟蹋很多位当地的姑娘。 无论是否成年、是否婚嫁,只要他看上,便难逃一劫。 若有反抗,屠尽全家。 无数镇民在他的折磨下家破人亡。 有能力的拖家带口逃往周边城镇,村子里只剩下老弱病残。 渐渐的,马泰拉彻底没落,成为贫民窟。 而世人看不起的贫民窟中,有多少人是国王的骨血。 包括女孩和她的姐姐,她们原本应是公主,住在跟理查德一样的寝殿内。 安娜眼眶通红,她说:“首都集市上那些小贩之所以说那种话,也是因为多家闺女都惨遭理查德父子的毒手。” 砰—— 吴语杉的拳头重重捶在桌面上:“混账父子,白雪安娜,我们今晚就杀了他们!” 白雪说:“不着急,等我们踏平巴特的王宫,同时送他们几人上路!” 她雪白的脖颈暴起青筋,原本她只想结束这个故事,解救自己和希尔德。 现在看来,她将有更加重要的事做。 “安娜,明天你去找那个女孩,我们带她一起走。” 这晚开始,理查德的行动受到了三人更加严密的监视。 无论是吃饭睡觉洗澡如厕,都会有三个人紧紧盯着他。 安娜在心里勾勒出他丑陋的灵魂。 白雪在心里计划如何利用他的骑士们。 吴语杉则在想象到时候用什么方式让他死亡。 一定要比史蒂文惨上一千倍一万倍,吴语杉心想。 她甚至开始后悔将史蒂文剁成肉泥,比起理查德,史蒂文至少值得一个全尸。 “我叫赞德尔。”洗完澡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她语气铿锵有力,站在华丽的宫殿中也丝毫不怯场。 “很好的名字,谁给你取的?”白雪问。 赞德尔骄傲地昂头:“我自己取的,村里的奶奶告诉我它代表‘保护者’,我要保护姐姐和村里的孩子。” 安娜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孩子,你一定能做到。” 白雪每天都在吃燕窝连肉糕,个子长得很快,现在她是四人里最高的。 她说:“今天开始你们都跟我一起吃燕窝莲肉糕,我们一定要更强壮。” 太阳还未从东方升起,邻国的军队已整装待发。 白雪手握三狮袖章,躺进水晶棺中,由吴语杉独自指挥小沃特将她拉到洛尔王国边境。 为免先起冲突,军队远远在后方跟随,他们不明白黑月巫师为何躺进棺材。 但巫师手握三狮袖章,他便是最高领袖。 经过哈瑙山时,吴语杉不住往巨大的庄园看去。 她不能确定这次能不能成功,她很想跟庄园的主人打个招呼,告诉她,她们出发了。 可她敏锐察觉到整座庄园静得可怕,除了建筑和花草,骑士、守卫、花匠、仆人,一个不见。 带着满腹疑问她们走向洛尔王国的边境小城。 当水晶棺高调出现在洛尔王国境内时,风声很快便传进王宫。 正在用半夏汤浸泡苹果的希尔德听到消息,立刻找到巴特的寝殿。 老巴特正在努力生孩子,尽管他年老体衰,但他努力播种的样子实在令人钦佩。 希尔德在门边低头等待,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习惯了。 当巴特从泪光涟涟的侍女身上爬起身,希尔德才开口:“陛下,公主的尸体找到了。” 巴特伸手接过仆人递来的披衣道:“那就赶紧送回宫中,我也要将她剁成肉泥,给我的儿子陪葬。” 在国王的号令下,白雪的尸体很快运到城堡前。 城门打开之时,守卫却拦住了吴语杉。 “平民没资格进王宫。”守卫如是说。 吴语杉单膝下跪:“我奉邻国王子殿下之名,前来与国王商谈结婚之事。” 守卫们面面相觑,结婚?跟谁? 耽误不得,有人快速冲进城堡通报巴特国王。 “结婚?”巴特胡子弹动一下,不可置信。 守卫恭敬回答:“是的陛下,使者说理查德王子要娶取白雪。” 第28章 第一篇童话(婚礼) 巴特浑身的肥肉都展开了,随着它们的主人一起大笑。 “好好好,国之幸事,哈瑙伯爵有意亲近,邻国王子又要联姻,洛尔王国即将统治世界!” 留在哈瑙山附近休整的理查德并不知道他已经要娶白雪了。 他正在对着安娜傻乐:“兄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一整座庄园,比哈瑙庄园还大。只要你愿意为我做事。” 琥珀色的瞳孔亮晶晶的,满眼真诚。 一只黑豹样的人影窜到他们面前,是赞德尔。 她双手掐住理查德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理查德双手高举:“我闭嘴,我闭嘴!只是” 他略显犹豫开口,“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洋金花粉,我很想念它的味道。” 安娜递给他一袋淡黄色的粉末,理查德拿起便送到鼻腔下,贪婪地吸食起来。 “里奥先生,”赞德尔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她皮肤黑亮,眼神锐利,只要吃饱饭就充满活力。 黑豹女孩儿赞德尔举起马刀兴致勃勃,看样子她等不及要立功了。 黑月巫师承诺过她,此战成功,便将马泰拉的所有居民都迁出来。 并且会重建马泰拉,让所有人都有房子住。 安娜揉了下她的头发道:“别急,等信号。” 身揣信号瓶的吴语杉才得到放行的通知,就见一个方阵的骑士浩浩荡荡走过来。 从她身后举起白雪的水晶棺,再浩浩荡荡往王宫走去。 仿佛他们举的不是白雪,是一位神明。 吴语杉翻身上了小沃特的马背,否则以她的身高无法跟上队伍。 洛尔王国的宫殿与邻国宫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华丽。 邻国喜欢各种矿石,整座宫殿都是花岗岩和大理石堆砌,其中不乏上乘的玉石和玛瑙。 吴语杉曾数次想抠下来,她也试探过理查德,发现邻国并不认识这些石头有多值钱。 但巴特好金银,整座宫殿除了外面是黑岩搭建,内部多用金漆粉刷雕琢。 大部分装饰都是金银器加宝石点缀。 一眼望去相当晃眼,吴语杉垂涎欲滴而不得,毕竟金银的价值谁都知道。 方队停在中央大殿门口,由最高荣誉的骑士将水晶棺运进去。 守卫要求使者下马并接受全身检查。 好在吴语杉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个玻璃瓶,里面装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粉末。 成功进入宫殿后,吴语杉很识时务地行礼参拜,从头到尾没敢抬头。 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一道探究,一道欣喜,一道熟悉。 前两道是巴特和希尔德,吴语杉的心脏砰砰跳动,但第三道是谁的? “邻国使者,抬起头来。”巴特威严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穹顶之上。 吴语杉一副害怕又臣服的模样,让巴特很是喜悦。 华国人的官场做戏,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 她迅速抬头看了眼巴特,接着双腿下跪再次参拜。 “陛下,邻国王子希望能与您交好,不再起战事,保得两国安宁百年。” 巴特摸了下髭须,点头道:“本王正有此意,不知贵国有什么条件?” 吴语杉说:“邻国的王子殿下想求娶公主。” 巴特早已知道此事,且内心已做好决定。 拿个死人换和平,赚钱的买卖谁不做。 他装腔作势道:“可本王唯一的女儿已经命殒他人之手,不知王子可知道?” 吴语杉说:“王子殿下在边境偶遇公主的尸身,一见钟情。他不在意是死是活,只在意是不是公主。” 巴特道:“可本王只有这一位女儿,若连尸体都不能回归本家,本王日后思念又该如何?” 吴语杉没有丝毫停顿:“理查德殿下说,他愿以一座城的价格换取公主的尸身。” “哈瑙山的北方小城?”巴特问。 “是的陛下。” 巴特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对吴语杉说的。 “哈瑙伯爵,您认为这项交易值得吗?” 吴语杉心下一惊,原来第三道视线来自舒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座城物产丰富,且地形崎岖,易守难攻,是很富饶的地方。” 大名鼎鼎的哈瑙伯爵常年居住在两国间,对两国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入。 既然他已作保,巴特也不再拿乔。 实际上他恨不得当场拍板,生怕事情有变。 但吴语杉说,理查德王子正在城外等待见面,他愿意当场跟国王签订友好条约。 公主的灵柩还停在大殿上,哈瑙提议先将公主放到寝殿。 希尔德也说,天色已晚,先招待使者,明日再开城门,迎王子。 巴特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他立即下令全城人都动起来,打扫屋舍,装点街道。 尤其是“乌鸦窝”,派遣大量兵士看守。 乌鸦窝,便是洛尔王国的马泰拉,见不得光的地方。 甚至比马泰拉还要阴暗,聚集在那里的,绝大部分都是女人。 被抛弃、被玩弄、没有物质生产能力的女人,和一小部分奸懒馋滑的男人。 巴特不允许在这种大节庆中有人趁机生乱,当然,这项提议同样是英明的哈瑙伯爵提出的。 他说:“我的骑士团可以保护陛下和王后的安全。” 于是,骑士和大批守卫们领命去贫民窟驻扎。 金碧辉煌的王宫中剩下来的都是侍仆。 而他们,今晚也没办法休息——宫中有喜事,他们要连夜装点王宫各处。 巴特吃了药努力播种,途中气喘吁吁说道:“你给我再生一个,生个比白雪还好看的,我们再拿下一座城池!” 侍女眼神空洞,美目中噙满泪水,每当此时她都向上帝祈祷,能有个英雄来拯救自己。 “上帝是什么东西,要真有上帝,祂应该是女孩儿,而不是那些猥琐的老男人!” 白雪啃着苹果,恶狠狠说道。 吴语杉刚从接待晚宴回来,趁乱溜进白雪的寝殿给她送吃的。 无意间表达出不满:“你们这里吃饭好麻烦,无论多大场面,动手前都得祷告。” 白雪不屑地说:“一群装模作样的蠢货罢了,他们利用世代恶行积累财富站上山顶。 未免有人质疑自己,便编造出一套说辞——这都是上帝的恩赐,他们是天选之子。 实际上呢,都是踩着普通人的血肉换来今天。 时间久了,就连他们自己都相信,这一切真的是上帝的恩赐。” 吴语杉感叹于一个十岁女孩能有如此犀利的见解,但同时免不了担忧。 若白雪站上那个位子,她会是下一个饭前祈祷的人吗? 无论如何,希尔德这一夜终于能够安心睡着。 她偷看过棺材,梳子已然取下,从白雪的生命体征来看,她很健康。 似乎还长高了一点。 不知是不是有喜事的缘故,常年阴雨的洛尔国难得出了大太阳。 首都广场上,百姓穿着最华美的衣服相互道喜,跳着欢快的舞蹈。 他们都在说:“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所以哪怕死了,也能够嫁给世界上最英俊潇洒的王子。” “他们真是天生一对。”一只鹦鹉在笼中扑闪着翅膀说道。 第29章 第一篇童话(玫瑰) 巴特国王难得起了大早,穿上他最昂贵的礼服,亲自站在城堡前等待理查德的到来。 站在左边的,是气质飘逸出尘的哈瑙伯爵。 他穿着一身镶金边的黑丝绒燕尾服,里面是同款马甲,站在国王身边,像真正的王子。 站在右边的,是美艳绝伦的“恶毒继母”希尔德王后。 她一身绿色丝绒欧式礼服,裙摆足有三米宽,上面绣满一簇簇鲜艳的玫瑰。 巨大的同色礼帽遮住她一半容颜,更让人想探究帽下真容。 很多百姓站在运河边远远观看,国王、王后以及声名在外的伯爵同时出现,是很难得的画面。 唯一不协调的是皇室和贵族们面前的那副水晶棺。 透明的水晶棺内,白雪穿着雪白的婚纱,静静躺在其中。 为了增添喜气,将黄金雕刻的白雪名字嵌在棺身,并用红色宝石堆砌了一朵鲜艳的玫瑰。 巴特和生活在首都的民众们翘首以盼,想一睹王子风采。 同一时刻,同一片国土的乌鸦窝,却站满了手拿马刀和长毛的士兵们。 乌鸦窝里的人想出去乞讨或购买生活必需品,也统统被赶了回去。 他们形容枯槁的眼眶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饥饿让他们没力气讲道理。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倒在狭窄的路中央,顿时有几人冲上去七手八脚将老人的衣服扒得精光。 他们不关心这个国家要举行盛大的婚礼仪式,只关心今天能不能填饱肚子。 哪怕一场婚礼,足以让所有乌鸦窝的人民饱餐一整年。 巴特肥胖的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支撑不住,他让人为自己搬来凳子。 而身穿蓬蓬裙、绑着束腰、脚踩高跟鞋的希尔德,却不被允许坐下。 站在最前面的吴语杉,则一直将手放在口袋中。 她眯眼望了眼太阳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两罐放满五颜六色粉末的玻璃罐。 “巴特国王,这是我们国家的烟花,请您欣赏。” 巴特饶有兴致地望着安德鲁使者。 就看她点燃火绒往罐子里一扔,再将罐子往空地上扔去。 一声并不可怕的爆炸声后,粉色、黄色、蓝色的美丽烟雾袅袅升起。 为奇异的婚礼增添了梦幻的色彩。 巴特很是满意这场表演,他说:“婚礼结束后,你可以在我宫里挑一位喜欢的侍女陪你睡觉。” 吴语杉笑而不语,期待望着天的另一边。 广场上,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 所有人立刻往远处张望。 阳光升起的地方,似乎有金灿灿的反光迅速往城中移动。 群众欢呼起来:“欢迎理查德王子驾临!欢迎理查德王子驾临!” 有男人高振双臂:“看啊,理查德王子多么慷慨,那金灿灿的东西一定是黄金!” 有女人双手紧握:“天呐,公主好幸福,听说邻国王子英俊非凡,如果我能嫁给他,死也愿意!” 然而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不对劲,那些金灿灿的东西并非什么黄金,而是坚硬的盔甲反射的阳光! 广场上的人民顿时作鸟兽散,夫人们高声叫喊自己的孩子,小姐们相互搀扶往家里跑。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平时喜欢吹牛的男人们,早已跑的没影了。 端坐在运河另一边的巴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愤怒地大喊:“这些人怎么跟平民一样粗鲁!难道不怕上帝责罚吗! 治安官,行政官,婚礼结束后将住在首都的贵族重新筛选一遍!” 几位原本岔开双腿、背手直立、很有派头的官员立刻弯下腰连连称是。 邻国的军队很快冲进了首都,为首的是安娜,她同样身穿铠甲。 他们方方正正地伫立在广场上,每匹战马也都戴着银色的盔甲。 运河另一头、城堡门口的贵族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巴特的髭须因愤怒而往上翘起,他吼叫道:“安德鲁,这是怎么回事,婚礼就要开始了,王子呢!” 安娜骑在马上,遥望挤在凳子里的巴特。 她小手一挥,骑着布莱克的赞德尔便押送着理查德走出人群。 “巴特,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婿!”安娜大喊,她的声音充满嘲讽。 这下不止城堡前的贵族们,连广场上的军队也发出哄叫声。 大家都不清楚眼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联姻吗?为什么王子被押送? 不是说踏平洛尔王国吗?为什么王子像阶下囚? 理查德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神智,他陷入虚幻美妙的梦境,歪着头,口涎流满嘴角。 偶尔蹦出一两个词,说的是:“洋金花,给我洋金花。” 洛尔王国的贵族们都紧张望着国王陛下,吴语杉则是悄悄移到希尔德身边。 “希尔德,脱下高跟鞋。” 希尔德照做。 她又移到舒毅身边:“舒艺,解开马甲。” 舒毅好笑地低头看她:“要看我腹肌?” 吴语杉捂着嘴煞有其事说道:“废话,当然是准备好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水晶棺发出一阵响动,坐在后方的巴特张大嘴巴望着眼前一幕。 棺材上鲜红的宝石玫瑰一颗颗掉落在地上,像血珠般洒满一地。 一只雪白的手缓缓推开棺材的盖子,披头散发的白雪从棺材中坐了起来。 “啊!!!!!”侍仆们见状发出凄厉的惨叫。 有一半人四散奔逃,吴语杉感激望着提溜自己的舒艺,要不是她,自己一定会被踩死。 巴特的呼吸更加急促,他涨红的脸迅速变白,又变青。 汗水像雨滴一样从他肥肉中的沟壑流到另一条沟壑。 白雪的手举起,手中赫然是那枚三狮袖章。 “伟大的骑士们,为了更多财富和土地,冲啊!”安娜举起手半剑,双腿夹紧马肚一马当先冲往城堡。 三狮袖章就是邻国最高的号令,骑士们嘴里大喊“冲啊”,随着安娜一齐冲了过去。 再蠢的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巴特大喊:“骑士呢,我的骑士团呢!” 治安官哆嗦着说:“陛下,骑士团都在贫民窟” 巴特望向舒毅,眼神中满含希冀:“哈瑙伯爵,快把你的骑士团叫出来,否则我们死无葬生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的是你,不是我们。” 已脱下高跟鞋和裙撑的希尔德走到巴特身边,她扶住巴特的椅子: “陛下,现在你要怎么办呢?”她声音魅惑而妖娆,下一秒就变得兴奋起来,“看,您的国家,嘣——要炸了。” 生死存亡之际,巴特却说:“王后,你怎么能这么失礼,瞧瞧你穿的是什么东西!” 啪—— 从前只会臣服的手,如今摔到了巴特脸上,希尔德嫌弃地掏出手绢擦了擦。 行政官早就不见了踪影,剩下的一半侍仆也跑光了。 只有治安官还在,倒不是因为他多么忠心,而是说完话就双腿瘫软,爬不起来了。 巴特起身想跑,但他肥沃的身体紧紧陷入椅子里。 希尔德双手按住他的头,使他直视前方。 看,亲眼看看你的国家是怎样覆灭的。 第30章 第一篇童话(侍男) 马蹄声裹挟着尘土席卷而来,白雪扯掉繁重的婚纱裙摆。 她一脚踩在翘起的棺材盖上,举着三狮袖章大声喊:“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破碎的、扯掉一大半的裙纱飘荡在阳光下,像是暴风雨中的灯塔,指引士兵们的前行。 高傲的骑士们并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战,他们眼中只有金灿灿的袖章。 袖章说,踏平敌国,他们便毫不犹豫举刀霍霍。 袖章说,杀光贫民,他们同样不带一丝犹豫。 如果袖章说,杀掉自己人,大概他们也不会踌躇。 运河水波震,马蹄踏过吊桥,直直往城堡冲来。 巴特眼泪鼻涕一大把,抱着希尔德的手臂求她。 希尔德不为所动,站在漫天黄沙中安静地望着女儿的背影。 她长高了,长壮了,变得更加勇敢,更加任性。 这是自己的女儿,希尔德的泪水冲刷掉脸上的泥土。 舒毅将吴语杉裹进衣服中,他的骑士冲上来护住他们。 巴特绝望地坐在正中央,沉重的马蹄和狂暴的叫喊从他身边不断经过。 他预感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撞的七零八落,可每一次马儿都会从他身边绕开。 在死亡的边缘试探,比直接让他死还痛苦。 “母亲,我们走。” 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了希尔德的手,她偏头看去,是白雪。 她不知何时从水晶棺上走了下来,马蹄声已然远去。 希尔德颤抖着双手把白雪的头发别在耳后,满含热泪,嘴唇轻颤、嚅动,终于开口: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还怪母亲吗?” 白雪握住母亲的手:“妈妈,你是为我好。” 吴语杉别过头去,将脸埋进舒艺的腰间。 她想起很多年前,还未离婚的爸妈又一次吵架,那时还小的她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找妈妈要东西,突然一个巨大的巴掌扇了过来。 才五岁的她愣在当场,后来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 七八岁时,她已经成为大人们口中最乖顺的孩子。 妈妈问她:“你还记得妈妈那次打你吗?妈妈一直很愧疚。” 吴语杉露出讨好的笑脸说:“不怪妈妈,妈妈是为我好。” 情景重现,她恨不得冲过去再扇八岁的自己一巴掌。 为了讨好妈妈,连“我怪你”三个字都不敢说!为你好?她是为了泄愤! 舒毅感受到怀中小矮人的抖动,他没有戳破,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从未被忽视过的巴特,像是找到泄愤的目标。 “白雪,你竟然没死,你杀死了你的亲哥哥!上帝不会原谅你的,你该下——” 啪—— 啪—— 两声清脆的耳光回荡在空气中,巴特原本就肿胀的脸瞬间更加肿胀。 他的嘴角渗出血迹,呆若木鸡。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吴语杉拔出头,挥舞拳头叫嚣,“你的父权时代已经没落了!没落了!从今往后,这里都是我们女人的地盘!” 她扯住舒毅的衣摆,“哈瑙、不,舒艺,你说是不是!” 舒毅无奈笑道:“是,这是你们的地盘。” 吴语杉纠正:“我们的!” 白雪神色怪异,想开口说什么,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走了过来。 他身穿华丽的贵族服饰,棕色的发丝乱糟糟的,像鸟窝。 动作僵硬而摇晃,像醉酒之人,但更像丧尸。 “安德鲁花,我要花,嘿嘿,给我花”他张开双臂扑向吴语杉。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场意外大惊失色时,扑通一声,理查德落水了。 舒毅的长腿抬得笔直,他将吴语杉紧紧护在怀中。 很显然,是他把理查德踢下水的。 “洋咕嘟花咕嘟别走咕嘟” 神智清醒了一半的理查德望着所有人渐渐离去的背影,无力地在水中扑腾。 舒毅的骑士团们抬着沉重的椅子跟在后面,只有椅子上的巴特同情地回望。 看着他人落难,在水中浮浮沉沉,巴特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和平衡。 毕竟他还能坐在椅子上。 城堡几乎是兵不血刃便被占领。 侍女们战战兢兢挤在宫殿的角落中,为首的便是被巴特当作“繁殖工具”的女人。 看到城堡外的侍仆们跑回来时,是她当机立断告诉所有人不要反抗,保命要紧。 当第一批邻国骑士赶着守卫和其他侍仆进殿,也是她第一时间表达投敌的决心。 有侍男骂她卖国求荣,背信弃义。 她不屑一顾道:“英勇的骑士们,这几个男人是巴特国王的忠实信徒,他们试图动摇我们坚决效忠新主的心!” 于是那几个骂她的侍男身体插上了不同的刺剑,成了一个个刺猬。 他们死前惧目圆睁,脸上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如果来得及,他们大概会跪下求饶。 喘息的间隙,有邻国骑士想奸淫漂亮的侍女。 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在邻国,大把的侍女愿意扑上去做他们的情妇。 可那位骑士得到的,是捅进肾脏的刀刃。 漂亮侍女握住刀柄的手抖如筛糠,黑红的血迹流到手上,但她依旧保持这个姿势。 巴特喜欢的那位侍女走上前将漂亮侍女护在身后,她们知道她们的行为会触怒对方。 于是紧紧贴在一起,慢慢往墙角移动。 “贝拉,我们会死吗?”漂亮侍女问道。 贝拉眼睛死死盯着虎视眈眈的骑士们,微微偏头小声说: “如果上帝开眼,我们就不会死。如果没有上帝,就顺从他们,没有什么比性命还重要,明白吗?” “要是他们直接上来杀我们呢?” “那就尽力一搏,为保护自己死,比为老男人死要高尚得多。” 为首的戴夫取下头盔抱在怀里,他曾是理查德手下最受欢迎的骑士。 他甩了甩飘逸的头发说:“姑娘们,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送给你自己。”安娜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戴夫跪倒在地,他的盔甲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赞德尔已经抹了他的脖子。 血液飙了侍女们一身一脸,有人尖叫有人安抚。 骑士们面面相觑,骑士团长、王宫里最潇洒风流的戴夫就这样轻易结束了一生。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们来不及恐惧,更来不及质疑小小里奥的决策。 因为下一秒,黑月巫师,不,白雪公主便拿着三狮袖章站在了王座前方。 第31章 第一篇童话(神罚) 吴语杉、安娜、希尔德、哈瑙伯爵,守护在她的周围。 地台下面放着用布条绑住嘴巴的老巴特,他的口涎和汗液将布条浸湿。 狼狈的模样令人恶心又充满快意。 对大殿中的邻国骑士团来说,这一幕很不协调。 两个侏儒,一个敌国王后,一个中立的伯爵,一个死而复生的公主,还有一摊肥肉。 除了伯爵,其他人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王后竟然赤着脚,简直是荡妇! “骑士们,”白雪说:“你们现在一定充满疑惑,认为自己被耍了。没错,你们的确被耍了。” 台下众人发出喧哗,他们不满道:“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利用三狮袖章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没错!” “要求白雪公主向我们道歉!” “道歉!” “难道你想统治两国吗?告诉你,我们不会助纣为虐的!” “不会!” 不知何时,巴特用舌头把嘴上的布条顶了下去,他呵呵笑着,在众人愤怒的情绪中开口: “白雪,你以为坐上我的位子你能比我做得更好吗?噢,我亲爱的女儿,你太天真了。 你看看王座上的每一片金箔,每一颗宝石,多么美妙。人们一旦坐上去,就会不自觉成为它们的奴隶。 像恶龙一样无限制地搜集财富,哪怕永生永世都花不完,也会将它们藏在身下。 并且,现实中永远不会有人敢对王座上的人提出质疑,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更何况,你是女孩儿,天生应该住在华丽的城堡里生儿育女,否则上帝会降下神罚。” 前不久还叫嚣着要踏平洛尔王国的骑士们,此刻又成了巴特国王的拥护者。 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叫嚣着,默契地维护男人的绝对统治。 “女人滚出政治圈!” “天使,回家给我生孩子。” “给我生!兄弟别跟我抢,她是我先看中的!” “我觉着王后也不错。” 他们肆无顾忌地对台上的女人们调笑着,她们只是战利品和功勋章。 吴语杉气愤地浑身发抖,她握紧了拳头,身边的舒毅再次将她提进怀里。 安娜明白,质疑和嘲讽是必经的道路,后面还会有误解和诋毁。 希尔德悄然握上腰间的手半剑,白雪按住了母亲的手。 她望着名义上的父亲,平静开口:“实际上,恶龙的传说是‘勇士们’编造的谎言,否则他们怎么解释自己财富的来源?” 而后望向台下,“不过这不重要,你们说得对,我只是一个女孩儿,目的是和母亲过上安稳的生活。” 此话一出,犹如巨浪滔天,惊雷霹雳。 消失已久的赞德尔终于出现,浑身湿漉漉的她用板车拉着同样湿漉漉的理查德。 当时理查德在水里泡着,为了立功,她自告奋勇要去捞他。 没想到吸了洋金花的理查德死沉死沉的,要不是居民区看热闹的大婶和小姐,她可弄不上来。 大婶带着女儿们出门寻找慌乱中消失的丈夫,碰巧遇到十来岁的孩子在岸边捞人。 便搭了把手,还帮赞德尔借了一个板车。 为了报答她们,赞德尔答应帮大婶寻找丈夫。 于是在借拖车的隔壁,发现丈夫正在声嘶力竭的与另一个男人厮混偷情。 母女几人受到极大的刺激,伙同赞德尔将丈夫和情夫扔进了运河。 说来也巧,赞德尔骑马进城时便发现,这富人区的男人们趁乱都在鸡鸣狗盗。 行为一点也不比贫民区的人高尚。 恰好,她又看到两个男人手拉手跑进了离运河最近的一排房子。 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她呼哧呼哧拖着板车,嘴里骂骂咧咧。 看到她安全进殿,白雪说:“邻国的继承人成了这样,巴特国王也年老体衰生不出孩子。 我是这样准备的:两国土地大家分,见者有份。我和母亲会住到哈瑙庄园,其余你们自己看着办。 不过” 她用手指敲击着唇瓣,天真又圣洁。 “为保公平,是想平分给你们的。我算了算,两国骑士加起来,每人大约能分到一座城。 但是城和城之间不一样,有的是马泰拉和乌鸦窝那种地方,有的是两国首都或是港口城市。 洛尔王国的骑士们已经听说了我们的决策,似乎早就开始行动了。你们看,这座城堡中没有一个骑士。” 巴特国王大喊:“别听她的,她是骗你们的!她们就是用这个办法把骑士骗走的!” 但谁还能听得进去他说话? 有骑士走上前给了他一拳:“你个老不死的,刚刚还说金箔和宝石美妙,只有你能享受,我们就不能吗!” 说完掉头就跑,丝毫不给他分辩的机会。 毕竟去的越晚,抢到的城池越差。 巴特再一次呆在原地,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他们是贵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无论他多么无能,王位永远在巴特家族。 但今天的经历颠覆了过往四十多年的认知。 女人不再对他臣服,男人也不再听他调遣。 巴特的眼缝中挤出伤心的泪水,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刺激,放肆哭成个三百斤的孩子。 但无人在意他,他和理查德只是用来展现给骑士们看的战利品。 吴语杉挣扎着从舒毅身上跳下,拉着他的手走向那群侍女。 “你叫什么?”吴语杉问。 “贝拉,她叫贝拉。”希尔德走了过来。 贝拉望着王后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地自容。 曾经无数次,都是王后在门外等待巴特从她身上下来。 其她侍女更是惶恐不安,其中很多人都传播过王后“恶毒”的谣言。 “王后陛下,对、对不起。”贝拉以一敌百的气势一下弱了下去。 希尔德随手抽出花瓶中的花,将头发挽起用花枝固定,她说: “你也是受害者,受害者间不应该相互指责。现在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 所有女人抬头认真望着王后。 “你们愿意跟我们一起上阵杀敌吗?” “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希尔德补充道,“你们愿意,就跟我们一起,不愿意,就离开这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在洛尔王国南边的乌鸦窝附近,两国的骑士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毫不犹豫挥刀砍向同性,再毫不犹豫砍向本国人。 洛尔王国的骑士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拼命迎战,发誓要杀光敌国人。 黑红的血液喷洒在土墙上,开出一朵朵绚丽的玫瑰花。 夕阳打在血液上,反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远处的赞德尔静静观赏这一幕,她想起遥远的家乡,自己的姐姐和那些村民。 她们再也不会过从前的生活了。 第32章 第一篇童话(魔镜) 贝拉第一个响应希尔德的提议,她说:“我曾无数次祈求上帝救我于水火,显然上帝并没有聆听普通人的祈祷。 神不在乎,我在乎,我在乎我身体的每一次自主权,我在乎未来要是有了女儿,她能否拥有身体的自主权。 我不希望我的价值都寄托在生育能力上,我希望未来能告诉我的孩子:你们的妈妈是个战士。” 而没有加入军队的女人们,白雪也并未责怪。 她从母亲那里学到:所有女人都拥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吴语杉兴致高昂,她瞟了眼椅子上晕厥的巴特和呛水昏迷的理查德,道: “是不是该进行献祭了?这样回去太亏了。” 安娜说:“吴语杉,我可以断定,你的抑郁症阶段性痊愈了。接下来就看预后如何。” 吴语杉说:“只要让我来掌刑,一定预后良好。” 她摇了摇舒毅的手:“妹儿,帮姐个忙,配出些吊命的汤药。” “妹?”希尔德和白雪相视一眼,又很默契地没说话。 因为她们看到,舒毅脸上是“你说什么都好”的微笑。 “对了,”吴语杉对希尔德和白雪说,“不是还有一次‘谋杀’吗?” “毒苹果?”安娜问。 吴语杉点头如捣蒜,希尔德笑了:“你惦记着喂给谁吃?” “谁不听话就给谁吃,嘻嘻。” 五双眼睛盯着面前红到不正常的苹果,要是不说,没准儿以为是宝石雕刻的。 苹果放在希尔德带着手套的手心:“这是用半夏汤浸泡了两周的效果,如果时间长一点,大概会更美丽。” 吴语杉好奇道:“你怎么想到用半夏汤泡的?” 希尔德望了眼她,又望向舒毅:“我们伟大的哈瑙伯爵受人影响。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加入夺位之战。 于是他带领所有的骑士来到王宫,当着巴特的面暗示我该怎么做。” 安娜瞬间领悟到希尔德的意有所指,她的眼光也来回在两人中间打转。 只有吴语杉惊讶捂嘴:“为什么不私下说,这多冒险?” 希尔德说耸肩:“那段时间除了见外宾,我都是被囚禁在房间中。” 她说得轻巧,好像不是自己受过的苦难。 白雪心里清楚,母亲受了很大很大的罪,才等来她们。 要不是母亲的智慧,或许早早就被送去可怕的修道院。 希尔德不愿看到女儿低落的表情,她扯开话题:“可惜魔镜碎了,你们有没有办法修好祂?” 除了希尔德和白雪,其余三人都很想看一眼大名鼎鼎的“魔镜”。 从小听着祂的名字长大,有些人做噩梦都会梦到祂。 可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副空洞的镜框。 就像失去血肉的人体骨架,即使不是女巫或是魔法师,也能清楚感受到祂失去了生命力。 镜子的碎片堆在桌子上,有几片上面沾满了蜡油。 希尔德不好意思地说:“我曾想用蜡烛把祂粘起来。” “可是,希尔德你不是全洛尔王宫最厉害的巫师吗?不需要魔镜也可以的。” “啊?”希尔德一脸懵。 其余三人同时望向白雪。 希尔德说:“不是,我只能用塔罗牌占卜一些最基本的运势和吉凶,算不上最厉害的啦。” 白雪说:“你们知道的,每个人小时候都会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难得开口的舒毅说:“那占卜一下最厉害的魔法师或是女巫在哪,让她们来修复魔镜不就行了?” 是哦,大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吴语杉亲切拍着舒毅的手:“妹儿,你真聪明,比我脑子转得快。怎么穿越过来的躯壳也比我的细腻柔嫩呢?真好摸” 白嫩的手变红了,原本微黄的耳尖也红得能滴出血。 希尔德收回姨母笑,拿出一枚水晶球开始占卜。 她将点燃的蜡烛靠近水晶球,在明火的炙烤下,水晶球表面出现了淡淡的灰黑色。 这片黑雾便是用来占卜的媒介,根据不同的形状进行解读。 寝殿中一时鸦雀无声,除了白雪,无人见过中世纪的魔法。 希尔德集中精神紧盯黑雾,半晌,她开口:“在乌鸦窝。” “什么?”大家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希尔德说:“水晶球显示此人在南边山脚下,那里正是乌鸦窝。” 吴语杉迟疑着开口:“乌鸦窝两国的骑士是不是都在那儿” 安娜说:“是,赞德尔在守着。”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白雪冲了出去,等他们追出去,早已没了影子。 希尔德撕心裂肺地喊着:“白雪,危险!” 她不能再失去白雪一次,那次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史蒂文命猎人把她带走,直到现在都是她的噩梦。 一袭白衣从大家眼前掠过,是舒毅。 他脱掉了繁复的宫廷装,里面是中式练功服。 脚尖点地直冲窗外,安娜和希尔德惊呼跟着去了窗外。 要知道王后寝殿在三楼,古欧洲建筑向来以“崇高”为追求,那时的三楼大约等于现在的六楼。 跳下去无异于自杀。 吴语杉虽也心惊肉跳,但她还算镇定。 果然,三人往下望时,舒毅已将白雪拦住,扛到了肩上。 紧接着一个点地跳到了树上,以树桠支撑直接跳回窗前。 他蹲在窗沿,一对明亮的眸子对上了吴语杉担忧的脸。 “我没事儿,这是我们舒家每一代都要学的,我姐姐的寸拳更厉害。” 他小心将白雪放到沙发上。 此刻的白雪哭到不能自已,她双目无神望着雕刻精美的天花板,眼泪不住从眼角下淌。 “母亲,我太傲慢了。”白雪说,“我从小生活在皇室,自以为经历父亲和哥哥的厌弃,在矿山住过一段时间,便能拥有善良的本心。 今天我才明白,大错特错。我如何能真正共情那些贫苦的大众呢? 她们在为填饱肚子忧愁时,我躺在柔软舒适的天鹅绒大床上发脾气。 她们在躲避贵族的伤害时,我在享受贵族的吹捧和赞扬。 就连今天,或许会彻底摧毁她们家园的指令,也是我发出来的。 我总以为自己是正确的那一方,但何为正确?我下令时甚至都没想起她们的存在!” 第33章 第一篇童话(错误) 没有人说话,因为不止白雪,她们都没有想到贫民窟的安全问题。 贵族、中产和底层百姓真的有很大区别是吗? 人生的分水岭根本不是狗屁努力和勤奋,而是投胎是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当她们决定设立战场时,从来没想过在首都、在港口,在任何更加繁华的地方作战! 白雪做不到安慰自己说:“那些地方有财产、贸易,也有更多的牲畜和种植地。如果损坏,未来修理会更加困难。” 本质上,根本就是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明明首都的广场更适合作战不是吗。 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首都,因为她知道,她会住在这里。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但不应该是要做一个君主的人的本能。 她要做的,应该是将平民放到同一高度,高于自己的高度,再决定要怎么做。 靠在沙发上,仰头将手覆盖在眼睛上,白雪浑身抖动不止,她好痛苦。 希尔德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白雪,如果没有真正经历过,人很难对她人共情。 这不是你的错,巴特有一点说得没错,坐在那个位子上,考虑的事跟别人就不同了。 高度不同,看到的风景便不同。走,母亲陪你一起过去,我们亲自将她们救出来。” 白雪哽咽叹息:“我不敢,不敢见到因我而牺牲的无辜民众,我害怕看到她们血,我” “白雪,华国的一位诗人说过一句话,”吴语杉开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舒毅认真地望向她,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吴语杉说:“大致意思是:我们要认识到宇宙运行的规律,保持仁心,心怀苍生,为百姓谋发展,传承古人的智慧经典。 但这样的思想是一辈辈‘保持本心’的人传递下来的,非一人能做到。 我这么说并非帮你开脱,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要做成,需要团结很多力量,花费很多时间。 并不是你一人之力可改变战局,责任自然不能怪到你一个人的头上。 如果非要怪,我们在座所有人责任都比你大,毕竟我们是在你的反省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我们的眼界、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并不高尚的生活环境一起塑造的。 不要过分自省,不要变成第二个我。 再说,这场战役放到首都,也会有很多无辜的首都路人死去。 她们并不因高贵而高贵,更不会因高贵而卑贱。既然平等,她们同样不该遭受无妄之灾。” 见其他人并未说话,她苦笑一下,“或许是我对生命不够敬畏,毕竟曾经是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在乎的人。 说这种话,在旁人听来大概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我还是要说,如果我是即将遭受无妄之灾的民众,我一定会责怪你。 但因这场战役而获得幸福生活的她们,一定会感谢你。 人生不是一条直线,它是一体两面的。我们不能什么都不要,也不能什么都要。 如果你想保护某个重要的东西,就注定会牺牲另一部分重要的东西。 如果你现在获得了巨大的痛苦,未来一定会收获成倍的快乐,反之亦然。不要自苦。” 安娜一把抱住身边的吴语杉,舒毅放下刚想伸出去的手。 “宝贝,你真的很赞,你痊愈了。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弱点,接纳生命的不足,你真的很勇敢。 我想,你回去后不用在吃药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吴语杉感激地对安娜笑笑。 希尔德说:“孩子们,语杉说的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要做的是尽力弥补。 像修补魔镜那样,我们该去修补我们的失误。白雪,不要害怕,妈妈会陪着你。” 白雪肿着核桃样的大眼睛站起身,她换上了一身黑色轻便的服装,走在最前面,带她们一起走向那个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这是她的征程,她会在那里寻找到本心。 不亲眼目睹她人的痛苦,永远不会对她人抱有真实的悲悯。 穷人和女人,不该是活在富人和男人嘴里的故事、笑话或是舞台剧中的小丑和妓女。 她们是人,如果真实的世界没有公平,那她会努力创造跟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公平”。 但现场的惨烈依旧深深刺痛了五人的心,哪怕是经历过两夜连杀五人的白雪,还有将史蒂文剁成肉泥的吴语杉。 满墙满地的血迹,空气中飘荡的水汽都是粉色的,闻起来又腥又臭。 原来血液渐渐干涸时是粘稠的,里面还有一些碎肉和尸块,踩上去“唧唧”作响。 死去的人不甘地睁着双眼看天,还活着但活不了多久的骑士,正在将肠子努力塞回肚子里。 “帮忙给个痛快,白雪公主。”他哀求道。 但白雪无视了他,这是他们为了私欲应该付出的代价。 舒毅开口:“我记得你。” 骑士脸上迸发出最后一丝光彩。 舒毅说:“你叫大卫,是邻国的骑士,曾经在我庄园的舞会中对我的女仆欲行不轨。 被我赶了出去。失去特权的滋味不好受,但这,就是你的结局。” 骑士吐出最后一口血,脖子一歪,死掉了。 活着的骑士,看见公主走来,他们只是用剑支撑着身体喘气。 暂时没有力气去想城池的事,只是躺倒在血泊中,与身边的死尸融为一体。 他们不知道有哪些刀下亡魂是敌国的,又有哪些是昨天还在一起饮酒作乐的。 其中必然有人回过味来开始后悔: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但他们不会承认自己后悔,毕竟人类不擅长直面选择错误的事实。 他们甚至还巴望着吊在眼前那根永远吃不到的胡萝卜,迟早会进入嘴里。 五人走过“拥挤”的窄巷,穿过血色的尸群,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普通人。 在这样恶心的环境下,说不好是庆幸还是担忧,更多的是奇怪。 人呢? 安娜喃喃开口:“我记得赞德尔说过她看着这边” 赞德尔也不在!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们答应过会给赞德尔军功,让她做第一个女骑士,还没兑现呢 “嘿!你们!我在这儿——”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原本悲伤的氛围。 五人齐刷刷抬头,黑皮精瘦的赞德尔正在一个土屋的屋顶上朝她们招手。 而她身边,露出了好多好多个更加精瘦的头颅,还都是活的! 第34章 第一篇童话(弥补) 赞德尔冲到屋檐旁伸出手在空气中划拉:“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放心我吗?” 黑亮的脸上露出一排大白牙,她的笑脸比天边的夕阳还耀眼,刺得吴语杉眼眶湿润。 转头看向白雪,她也怔怔地望着赞德尔:“是你救了她们?” 赞德尔突然起身跑了回去,不一会儿,一个满脸红头发、火红头发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她,是她,她预测了今天有场战争,我碰巧遇到她们,就带她们一起躲着啦。” 红头发女人眯起眼睛看仰头的几人,紧接着别过脸去。 吴语杉敏感意识到她对她们的排斥,小声问:“您是洛尔王国最厉害的魔法师吗?” 希尔德出声:“我应该称呼您为魔法师,还是女巫?” 那女人惊讶回过脸来,良久开口:“你们怎么知道。” “我也是女巫,晶石女巫。”希尔德友好伸手。 啪—— 红头发女人将她的手拍开道:“你是谁与我无关,是你们的决定让我们差点尸骨无存,现在来展现一点毫不费力的善意,就想与我们交好吗?” 她半倚在屋檐上,一双深紫色的眸子睥睨地上几人,冷峻又孤傲。 安娜说:“这一切是有原因的,希望你们能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女子眼神更冷一分。 白雪开口:“对不起,我承认是我还不够格成为领导者,希望你们能够给我弥补的机会。” 她头埋得很低,希尔德看着女儿的样子难过极了。 女子眼神动了动。 吴语杉说:“如果我是你们,我也恨。实话说,我们抱着最糟糕的结果来的。 来为无辜民众收尸的,既然没有造成糟糕的局面,你们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而伤害身体。 有孩子和老人饿了许久,跟我们走,所有人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疗与照顾。” 这话白雪和希尔德不适合说,而安娜不敢说,只有吴语杉,敢直接说出口。 舒毅忍不住接话:“是,吴安德鲁说的对,你们应该得到最好的安置。” 女子眼神定格在舒毅脸上,她瞳孔骤缩:“你——和她,是一对儿吗?” 哈? 女子指的是舒毅和希尔德。 全场就这俩人外表年纪相当,且性别合适,误会也不奇怪。 舒毅想开口解释,吴语杉抢了先:“不是,她们不是一对。” 没等舒毅开心,就听她继续说:“她单身,你要是来王宫,能够天天见到她。” 边说还边捏舒毅的手。 女子立刻往高处大喊:“村民们,跟她们走!有医师和食物!” “喔——”所有村民都哄闹起来,立刻从破屋顶往下跳。 赞德尔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她开心地问白雪:“这算我的军功吗?” “算。” 好像大家都很满意,只有舒毅闷闷不乐。 吴语杉走在他身边安慰:“她很明显是看上你皮囊了,忍一忍,等回去就好了。” 舒毅想拎起她,却被躲开:“我脚上有血,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红头发女子挤到两人中间,她冷着脸问舒毅:“你叫什么名字?” “哈瑙伯爵。” “我叫萨琳娜,我长得也很漂亮,等我洗个澡你就知道了。” 吴语杉想笑,却被斜上方的一道视线打断,是舒毅。 她好像真的很生气,吴语杉想。 来时五人,回去时有大约五百人。 原本躺在血泊中休息的骑士们不见了,或许是离开去王宫了。 就在她们即将转弯时,一个浴血之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举着刀说:“白雪公主,你骗了我们!” 话音刚落,他身后就跳出十多个同样浑身是血的骑士。 吴语杉望了眼前面狭窄的巷口,心下了然,他们是特意堵在这里的。 舒毅在最前面,他拔出刺剑与骑士们针锋相对。 骑士说:“你要我们自相残杀,好坐享其成。” 白雪瞥了他一眼,从腰间拔出宝石小刀。 希尔德拔出手半剑,紧紧盯着带头的男人。 几人将吴语杉和安娜,还有村民们挡在后面。 “你们找地方躲着——”白雪说完这句话就像一头凶猛的母狼般冲了出去。 希尔德紧随其后。 舒毅则是脚尖一点,跳上房檐,手起刀落,砍下离他最近的骑士手臂。 夕阳挂在地平线,将落未落,将血色染得更加妖艳。 吴语杉很不满舒毅将她和安娜扔到赞德尔身边的举动,从地上抄起一把刀就冲了上去。 安娜没动,她一直在将村民往身后疏散。 赞德尔说:“安德鲁,你别抢我军功!安娜,他们交给你了!” 说完便如离弦之箭冲进战局。 村民皆愣住,尤其是萨琳娜,舒毅的轻功对她来说像是魔法。 而她,不能忍受看上的男人比自己更强。 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沓塔罗牌,一个指缝夹一张,嘴巴叼五张。 她张开双臂,双腿微曲,后背拱起,脖子伸长,像极了蓄势待发的黑鹰。 “我骟你爹的!”吴语杉大吼一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原来是白雪,她的肩膀被刺伤,鲜红的血氤湿了袖子。 身旁的吴语杉刚好看到这一幕。 不远处的舒毅正在与人缠斗,而不远处的希尔德也被挡住路过不来。 腿到用时方恨短,吴语杉没法子帮白雪挡剑,她要死了,所有人就白忙活了! 唰唰唰唰—— 一声声劈开空气的动静逼近战局中的人,砍伤白雪的骑士刚准备补刀,手腕便插进了三张塔罗牌。 血流如注,刀应声落地,他捂住手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吴语杉离得近,可以清楚看到他的手腕处翻出了粉花花的肌肉组织和森森白骨。 几张牌,竟然可以将手腕切断! 来不及多想,吴语杉迅速上前将刀砍进了骑士的脚踝。 “噢,x的——”骑士吃痛瞬间肾上腺素飙升,顾不得痛,起身就要给吴语杉迎头痛击。 哐啷,是马刀落地的响动,白雪的小刀插进了那人的颈后,血喷了两人一身。 “就这样配合。”白雪说。 吴语杉点头,两人迅速冲进人群中。 屋檐上的舒毅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投入战局。 倒不是他的对手有多难缠,而是对方身上根本不存在中世纪所谓的骑士精神。 哪有骑士的剑尖淬毒的!舒毅只能小心再小心,躲避不让对方近身。 对方的表情越发嚣张,将下唇卷进嘴里,舌头顶着腮部,拿满是胡茬的下巴对准舒毅。 “嘿,哥们儿,你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骑士挑衅道。 舒毅额角一跳,从怀中掏出几个圆形的黑球往对方身上掷去。 砰砰砰——黑球接触到骑士身体的一瞬间便发生爆炸。 身穿厚实且难脱的盔甲,且所有连接处的布料都浸湿血液,火势瞬间蔓延到全身。 一个跳舞的火熊便出现了。 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避。 舒毅站在楼顶,刺剑垂在一侧说:“原想留你一条命,你既要用‘女人’来当作嘲弄他人的词汇,也就不用再降生了。 顺便告诉你,你和我,都是女人生的,我像女人是道法自然,你强调的男子气概,才是倒反天罡!” 第35章 第一篇童话(天性) 火人轰然倒下,这条窄巷弥漫着烤肉和尸油味。 像是一道雷劈到了萨琳娜的头上,她呆在原地说不出话,亮晶晶的蓝色瞳孔只剩下舒毅一人。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男人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她是女巫,从小跟着母亲东躲西藏。 男人只要看到她们火红的头发,要么是骗色,要么是骗到绞刑架下领赏。 只有乌鸦窝的村民不在意她的来处和身份,愿意接纳她,帮助她照顾病重的母亲。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从十岁到二十岁。 当她意识到天色有异时,不顾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毅然决然暴露身份进行占卜。 她知道今天会有一场战争,但占卜没有告诉她,今天会出现影响她一生的男人。 吴语杉数了数,一共十五名骑士,她们杀得干干净净。 双脚再次腾空,舒毅将她拎到怀里踏着尸山血海往前走去。 萨琳娜正准备跟他说话,只看到英俊非凡的哈瑙伯爵将一个丑陋的中年矮人抱进怀里。 从她面前经过时,还丝毫没有在意地朝她点点头。 她很想伸手拉住哈瑙伯爵,可怎么都没有勇气。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叠在一起,在夕阳下拉的好长。 但看起来又是那么和谐,像一曲共舞的华尔兹。 难怪哈瑙伯爵能说出那样的话,原来他喜欢男人 萨琳娜叹了口气,为自己仅存活一小时的初恋心碎。 “萨琳娜,我们真的要去吗?”身后的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拉拉她的衣角。 “去,”萨琳娜望着身后的村民,重新挂上温暖的笑意,“以后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们都能好好生活了。” 华丽庄严的城堡内,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混战。 是女人和男人的战争。 那些逃回城堡的骑士和守卫,正在与自愿加入的侍女打得不可开交。 好在舒毅培养的骑士帮助女人们抵挡已经疯狂的男人们。 他们嘴里叫嚣着:“我要把你们j淫辱掠,你们一个都逃不——” 满嘴喷粪的嘴里喷出了血,他圆瞪的双目简直要从眼眶里落下。 身下一摊黄渍,他瘫软到自己的尿液中。 贝拉在他身后举着刀,脸上的愤怒几乎要将她的五官扭曲。 “废物,只会用贞洁来威胁女人的废物!” 可下一秒,回过神来的其他男人便将她淹没。 “贝拉——”其他侍女,不,战士们撕心裂肺叫着她的名字。 她们才穿上盔甲,还在学习怎样用剑用刀,一群牛马般的男人便闯了进来。 混乱中,贝拉不见了。 可谁都没想到,贝拉竟然绕去后面偷袭。 拳脚打在贝拉的身上,她紧紧护着脑袋,今天就算交代在这儿,她也要拉几个伴儿! 男人不愿直接动刀剑,他们想看的就是软弱无力的女人,在绝对力量下的惊惶失措。 但贝拉偏不让他们如愿,从前她从下往上看老巴特丑陋衰老的脸时常觉恐惧。 今天第一次从站着的视角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老巴特,他恐惧的面容像砧板上死不瞑目的鱼。 男人根本不可怕嘛,只要你比他们更能豁得出去。 男人打她,她就扯住他们的头发咬住他们的手,还不忘拿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被咬住的男人用力甩开她,豁着大牙的贝拉狂笑,像极了疯子。 “女巫,她是女巫,她被女巫附身了!” 在她狂笑下产生恐慌的男人们开始往她身上泼脏水。 “快去拿火把,我们要烧死女巫!” “烧死女巫!” 贝拉一语不发,始终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盯着男人们。 如果她是女巫,那他们将永堕地狱。 跑去拿火把的男人惊恐万状地吼叫着往回退,五百多个愤怒的身影正用跟贝拉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们! 红日西斜,彻底落到地平线以下。 贝拉看清门口为首的几人时,整个人虚脱地倒在地上。 早已没人在意小小的侍女,他们望着门口浴血罗刹般的公主和王后,还有真正的红发女巫,军心瞬间瓦解。 可没人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舒毅的骑士和那些战士,默契地投入战场厮杀。 这是她们成为战士的第一关,她们不想让自己落于人后。 白雪和吴语杉依旧打配合,一个攻下,一个攻上。 其她人也各司其职。 令人意外的是,饥肠辘辘的乌鸦窝村民们,竟也自发投入战争。 她们抄起地上掉落的武器,朝着那群狗杂碎用力砍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攻击他们的下体!” 所有人都默契地转向下盘攻击。 “公主,是我,我是杰克,我有老婆孩子,记得吗?” 一个守卫眼巴巴望着白雪,慌忙从腰间掏出老婆孩子的画像。 “您曾接见过他们,小时候我儿子陪您一起玩耍过” 喀嚓—— 舒毅捏断了他的脖子,冷冷地说:“废话太多了。” 白雪没再看那守卫一眼,继续加入战斗。 莹白的月亮挂在天空,安静的欣赏这场“女巫的狂欢”。 谁说女人胆小,圣经吗?上帝吗? 瞧瞧,这群女人明明同样嗜血,她们受到温热血液的滋养,尽情爆发自己的原始力量。 当宫殿中燃起明亮的烛光时,整个金色的大殿已被凝固的黑血覆盖。 虽然大家已精疲力尽,但吴语杉决定趁热打铁,让理查德和巴特接受真正的“洗礼”。 她让白雪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人去城堡外宣称,今晚将有一场绚丽的表演。 肥胖的巴特依旧卡在椅子中,似乎跟椅子长在了一起。 口角流涎的理查德,正抱着一个枕头在做不可名状的事情。 两人都在最狼狈时被抬到曾经接受加冕和洗礼的露台上,几乎是赤条条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人不忍直视撇过头去,吴语杉高声开口:“别转头,你们看,这就是曾经深受两个民众称颂的君主! 他们丑陋、低贱,是欲望的奴隶。他们没有比她人多一双翅膀、多两只手。 为什么你们敬仰这样的人?尤其是女人们,你们看看,今天占领城堡的都是哪些人!” 所有人往城堡下望去,那里密密麻麻站着的,都是一身血污的女人! 偶尔有几个男人站在其中,但跟穿盔甲的女人们比起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人的信仰不会一夜间重塑,依旧有男人喊道:“你们是撒旦的子民,来游说我们加入撒旦教!你们要受到天谴和神罚!” 他不喊还好,一喊,立刻有男人开始帮腔。 “你们这群女人和侏儒懂什么,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别开玩笑了,赶紧找男人嫁了。” 第36章 第一篇童话(弑神) “欧文,你他爹的给老娘闭嘴!”说话的男人下一秒便被一位强壮的妇人锁喉了。 原本气到发抖的赞德尔一看,立刻展开笑容:“嘿,弗里亚!这就是你那个跟男人上床的老公吗?还没有你一半强壮,真是丢人!” 她的嗓音又尖又细,在喧闹中格外刺耳。 男人涨红的脸几乎可以跟露台上巴特相媲美。 民众爆发出一阵哄笑。 吴语杉接过白雪递给她的小刀继续开口:“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曾是母系文明。 但后来有了宗教,男人争抢了所有的话语权,不让女人吃饱、长高,以瘦为美。 于是在西方有了束带,在东方有了‘三寸金莲’。你们知道三寸金莲是什么吗?” 她从巴特身上片下一小块肉,巴特发出恐怖的叫喊声。 “低头看看你们的脚,三寸金莲就是将人类的脚掰断,裹成这样大小,而女人,要用这样的脚走一辈子路!” 她甩了甩手上那坨肥肉,展示给下面的人看。 有男人受不住呕吐了出来。 “仅仅是看一眼肉块就要吐,为什么女人要为了你们的审美绑架而天天望着这样的肉块!” 她又从巴特脸上割下一片肉。 “你们用宗教让人类生活在愚昧无知中,将有限的资源统统倾斜向家中男性。 最后还要嘲笑女人,没力气、矮小、没见识、什么都做不了。你们不觉得可笑么?!” 她的刀伸向巴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突然转向他旁边的理查德。 从理查德光滑的屁股蛋上割下了一片肉,原本正在跟枕头难舍难分的理查德瞬间清醒。 他捂住屁股弹跳起来,又被身旁的骑士们按住。 “从今晚开始,每位男士出门必须要带束腰,否则便割肉为补偿!” 吴语杉将肉抛下运河,下一秒几只野狗跑了过来,将肉叼走。 民众们呆呆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巴特国王,明明他早上还威风凛凛地坐在城堡前。 巴特几乎痛到昏厥,舒毅在他歪头前及时灌下一碗吊命汤。 身边的理查德看到这一幕,死死咬住舌尖不敢晕。 因为吊命汤的味道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这种刑罚叫‘凌迟’,希望你们能记住,如果不听话,我还有一百零一种刑罚等着你们。” 台下突然出现女人的哭声:“呜呜呜,是不是你杀了史蒂文王子!” 吴语杉怔住,没想到还能听到久违的名字。 那女人不依不饶:“你杀了史蒂文,是你,只有如此残忍的人才会将他剁成肉泥!” 吴语杉无语地望着女人,声音冷淡地说:“对,我杀了他,还剁了他,你哭丧去他坟上哭。 对了,叫上你的姐妹们一起,我听说有一千零一个情妇?城里应该有不少,前不久还有个黑女巫情妇为他死了呢。” 原本抽噎的哭声戛然而止,人群中渐渐开始骚乱起来。 隐约听见几个女人在扯头花:“是不是你?是我带你跟史蒂文王子认识的!” “你个臭婆娘,他爱的是我!” “王子怎么会看上你们这种小门小户?” 唰—— 一根银针划破夜空,白雪右手抬起,手中正是那支小小的发射弩。 叫的最大声的女人瘫软在地,她的脑门儿流出黑色的血液。 人群从愤怒地争吵变成惊恐地尖叫。 白雪说:“我还有十一根针,射程六十英尺,谁吵闹我就将它用到谁身上。” 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 白雪给了吴语杉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吴语杉却摇头表示:“道阻且长,慢慢来,不过巴特今晚必须死。” 白雪心下了然,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她和吴语杉让出位置,让希尔德站到了中央。 “母亲,该你了。” 希尔德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她曾是贵族里最跳脱的存在。 她知道,此刻父亲母亲还有弟弟,或是其他家族的人一定在人群中望着自己。 心中涌起莫名的兴奋。 一个硕大的、红得刺目的苹果被她从怀中掏出。 曾经,在无数次的剧情中,她都将这枚苹果送进了女儿的嘴里。 现在,她要用同样的方式了结母女矛盾的中心点。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王子过来将他口中的苹果颠出来呢? 噢,当然不会,希尔德望向理查德,王子也快死了呢。 “陛下,吃一口苹果,又香又甜的苹果,嘴里会好受一点。”她的声音在巴特耳边蛊惑着。 中世纪的水果并不丰富,加之一天未进食的巴特刚喝完吊命汤,即使心中存疑,也不会拒绝。 咔嚓,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苹果的清香瞬间在他的口腔中绽放,他肥胖的舌头贪婪地裹挟着香甜的苹果,再一同吞入腹中。 一口不够,再来一口! 即使逻辑不通顺,他也会这么做,就像每一篇童话中的女性角色那样。 他疯狂地啃食苹果,像一只硕鼠。 一旁的理查德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也一天没吃饭了。 “王子殿下,你也想要吗?”白雪问道。 理查德讨好地点点头。 台下的民众不明就里,怎么就开始表演喂食了? 可下一秒,巴特的嘴里就喷出黑色的血液,腥臭无比。 他的嘴像一座喷泉,血柱不断升高。 没多会儿,他开始剧烈咳嗽。 台下有民众感觉有东西落到头上,伸手一摸,竟然是一片内脏! 他当即晕了过去。 巴特不断往外咳着碎裂的内脏和黑血,看得吴语杉一直在一旁拍手称快。 理查德则是闭上眼睛,祈祷这是一场噩梦。 白雪说:“别着急,下一个就到你了。” 当巴特终于支撑不住倒下时,理查德被带下了露台。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呈“大”字型绑到了城堡前的草地上。 沃特、小沃特、布莱克等六匹马,分别用绳子将理查德的四肢两头绑到它们的后腿上。 这一切,都是贝拉和赞德尔带着战士们进行的。 一声令下,她们抽动马鞭,马儿扬起前蹄四散奔去。 血雾落下,曾经风靡整个邻国,热爱死尸的理查德王子,终于成为了他最爱的死尸。 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希尔德。 因为行刑完全是吴语杉个人调动安排的。 民众有的呕吐不止,有的直接晕厥。 晕厥的人比较倒霉,呕吐的人会吐到他们脸上。 但是这一切在明天太阳升起时都会焕然一新。 因为上帝的时代结束了,她们亲手杀了他。 望着台下的观众们,希尔德咧开嘴轻声说道:“亲爱的上帝,你不会得到庇佑的。” 第37章 第一篇童话(魔法) 壮丽的舞台剧落幕,民众们失魂落魄地离开。 曾经的侍女们纷纷脱下盔甲:“我们来收拾。” 白雪说:“今天先休息,明天起床再收拾。” 她安排所有人离殿时,还往一个装死的骑士伤口上碾了一脚,确定他断气才关上大门。 所有人身上的血腥和汗臭混合在一起,从前这种味道在皇室的势力范围内绝不允许出现。 但今天,她们手挽手,自由地走在星光下,叽叽喳喳地讨论自己第一次动刀的感受。 希尔德揽着女儿的肩膀说:“你做得很好,白雪,你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白雪吐出一口白气说:“明天是我十一岁的生日,我想送您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一支军队,妈妈。” 第二天起床时,整个大地都被白雪覆盖。 一切的污秽与丑恶都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 即使无人逼她们做事,战士们也是有条不紊地打扫宫殿与制作食物。 赞德尔带着村民加入她们的队伍,安娜正在给一些做了噩梦的人进行心理疏导。 舒毅则带着骑士们守在巴特和理查德的房间外。 白雪坐在“父亲”曾经的书房中,翻阅着国家的法律以及近些年颁布的政策。 吴语杉跟希尔德在寝殿中,安静站在萨琳娜的身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萨琳娜则在虔诚地祈祷,她祈祷的对象是大地之母盖亚。 什么狗屁上帝,女巫从不相信男人嘴里的上帝。 她拿出一口铜锅架在火炉上,往里面加入蒸馏水和一滴蓝色的汁液。 “这是鳄鱼的眼泪,”说着又加入了一滴绿色液体,“这是鼠尾草汁液。” 一个小玻璃瓶出现在她手中,上面有一个五角星标识,里面是黄色粉末。 “这是姜粉和黄铁矿粉,用来增强自我性和黏性。” “最后放入红玉髓和肉桂,增强祂本身的创造力。” “等等,”吴语杉问,“为什么要加入创造力?” 萨琳娜说:“祂的本体已经消亡,需要靠祂和主人强大的意志力和再生能力重新创造一个祂。” “忒米修斯之船”吴语杉喃喃道,“那祂还是祂吗?” 萨琳娜耸肩:“男士,或许有所冒犯,但您请不要跟个男人一样纠结,希尔德王后都没说什么。” 希尔德用力按了下吴语杉的肩膀:“管它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当最后一支肉桂扔进铜锅时,“嘭”的一声,一阵紫色烟雾冒出。 “不用念咒语?”吴语杉惊讶。 萨琳娜明显不耐烦了:“你们男人真啰嗦。” 她从头上拔了一根红色的头发,“这就是我的咒语。” 当头发扔进去后,整个锅开始沸腾起来。 萨琳娜很快将所有的镜子碎片扔进沸腾的锅中:“接下来就等结果了。” 当墙上时钟的分针过去十分钟后,一团雾气从铜锅内弥漫开去。 一个透明的、内里充满浓雾的泡泡飘了出来。 “快,祂要认主了,”萨琳娜提醒道,“一旦认主便与祂缔结契约,从此不能跟祂分开。镜在,人在,镜亡,人亡。” 吴语杉本能感觉到不对劲,但没能弄懂她的意思,希尔德已伸手触碰那个泡泡了。 啪,细微的碎裂声响起,浓雾散去。 一面崭新的镜子出现在三人眼前。 祂漂浮到镜框前,左右看看,转了个方向将自己镶嵌进去了。 镜框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划黑板。 吴语杉定睛一看,镜框上的箴言“自爱”,已变成了“自我”。 镜子上浮现一张嘴巴,一张一合:“亲爱的主人希尔德,我将永远是您忠厚的仆人。 永远效忠您、服务您,直到您生命的终结。你也将永远跟我留在这里,成为世界的主宰。” 希尔德望了眼呆立在原地的吴语杉,深海般的眼眸跟从前一样温柔。 “吴语杉,这项任务你们成功了。属于你的报酬将在离开后结算,希望你永远快乐。” 吴语杉最后的印象是魔镜一张一合的嘴:“主人,你后悔吗?” 希尔德说:“留我一人在这里,能换取她们的自由,很值得。” 当她再次睁眼,回到了那间便利店中。 似乎有人在扒拉她的裤管,低头一看,是阿卷。 “阿卷!”吴语杉蹲下身将阿卷抱在怀里,阿卷伸出舌头在她脸上亲昵地舔着。 阿卷湿漉漉的鼻子告诉吴语杉,她是真的回来了。 “阿卷,我去了多久?” 阿卷停止兴奋说:“我对时间没有概念,大概是三顿狗粮的时间。” 吴语杉明白了,她在童话世界中大概待了一个月,这里过去了一天,时间流速果然不同。 铃铃铃—— 前台的电话响起,吴语杉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小心接起:“你好,这里是白雪便利店。” 是熟悉的电子音:“吴语杉小姐,我是您的任务派发员苹果派。 恭喜您完成了第一次任务,奖励已发放到您的网上银行,请查收。 接下来是第二项工作,请您在今晚十二点前去离这儿两条街的‘爱丽儿水族馆’报道。 如果超时未到,即视为放弃,请您规划好时间。” 没等她多问两句,电话直接挂断。 同时,显示【任务奖励:10万】的电子屏也随即消失。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 “阿卷,你饿了吗?”吴语杉想起阿卷一天没吃东西了,“阿卷,妈妈、不,我给你买最好吃的狗粮!” 阿卷摆摆尾巴,语气不屑道:“有个女孩子刚刚喂了我吃的,她还帮我开门了。” 女孩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扫地声,吴语杉走过去伸头,一个身穿白色便利店工作服的女孩子正在打扫屋外。 那个女孩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看自己,猛地回头。 是白雪! 吴语杉激动地上前抱住她:“白雪,是我是我,我是吴语杉!” 白雪挣扎开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我醒来时看到你们都不在,就出来看看。” 她感慨地望着天空,“好久没看见安格小镇的天空了,一百多年前,这里还没有如此繁华。” 一百多年?吴语杉很迷惘,白雪看起来明明只有二十来岁。 “嘿,语杉,白雪!”亲切的声音打断吴语杉的问话。 她回头一看,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女人朝她们跑来。 “安娜?” 吴语杉和白雪被揽进她温暖宽厚的怀抱中:“我就知道能找到你们,我醒来时没看见人,还以为你们走了呢。” 白雪弯起眼睛:“安娜,我跟你们不一样,这里是我的家。” “好可爱的小狗呀。”安娜蹲下身子。 “你好,我叫阿卷。”阿卷优雅地抬起右前腿。 安娜握了握它的手:“你好阿卷,我叫安娜。” “既然白雪能回来,那希尔德呢?”吴语杉突然问道。 白雪语气低落:“我刚刚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她人。” “那舒然和舒艺?”吴语杉犹不死心。 “你们在说我们吗?”一女一男走了过来,“你们好,我是舒然。” 第38章 金色海岸上的阿卷 大家相互认识后,吴语杉忍不住问:“舒艺呢?” 舒然疑惑:“舒毅不是在这儿吗?” “哪儿?” 一直保持沉默的舒毅从姐姐身边站出来:“吴语杉,我就是舒毅。” “你、你!你——是男人!” 她指着舒毅环顾四周,“你们都知道?!” 白雪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是的姑娘,只有你不知道。” 吴语杉想起自己在童话世界对舒毅做得那些事,不自觉看向眼前跟哈瑙伯爵同样光风霁月的少男。 舒毅也正在看她。 吴语杉心跳漏了半拍——太丢人了! 她顾左右而言她“白雪,你是这里的住户?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白雪点头又摇头:“我曾经是这里的住户,这座小镇已经存在两百年了。那时的白雪便利店还不是便利店,而是一个杂货铺。 当我看到它的变化,就知道它随着外界的时间在改变。按照正常来说,我应该是一百五十岁。” “那你怎么成为白雪公主的?”安娜问。 白雪摇摇头,眼神迷茫:“我记不太清,似乎很久以前,有对游历到这儿的兄弟,他们说要将我写入故事。 我答应后,便失去了所有感知。后来我以‘白雪公主’的身份生活在童话中,直到现在。” 吴语杉眉头紧锁:“那希尔德是不是原本也是镇子的居民,可她”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回到小镇前听到的对话,“希尔德为了修复魔镜,跟祂缔结契约,永远留在那儿了!” 她将听到的事告诉众人,大家立刻陷入失落,尤其是白雪。 “毕竟,她当了我一百多年的妈妈” 可其她人为何没有出现,她们依旧不清楚。 望了眼蓝紫色的天空,舒然说:“谢谢你们救出了我和弟弟,我们要回家了,以后来华国玩儿,记得找我们。” “你们不留下来进行下一个任务吗?” 舒然望着吴语杉的眼神充满遗憾:“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任务发派员并没有给我们下达下一个指令。” 吴语杉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娜,安娜的眼神同样遗憾。 舒毅附耳给姐姐说了句话,舒然点头同意。 吴语杉的手忽然就落入一张大手中,她不受控地跟随前方的少男奔跑。 “舒毅,我们去哪儿” 舒毅回过头笑看不知所措的女人:“我和姐姐第一批醒来,在镇子中转了一圈,看到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汪汪汪汪——”一阵狗叫打破了两人的氛围。 回头看去,阿卷竟也跟了上来。 “你放开我主人,汪汪汪汪汪汪汪——” 舒毅停了下来,他蹲下身一手抱起阿卷,一手拉住吴语杉继续奔跑。 在安格小镇,除了狗会说话,似乎也不会感觉疲倦和饥饿。 他们沿着小镇外围跑过三条街道,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吴语杉看到阿卷的卷毛都快吹成了直毛。 终于在这条路的尽头,一座教堂前停下了脚步。 教堂的右侧是并不宽阔的大海,深蓝的海面让她想起希尔德的眼睛。 海面升腾起淡淡的雾气,远处对面的岸上似乎同样有个小镇。 那里也是星光点点。 有两艘红白相间的帆船停靠在这边的港口,但上面同样一个人都没有。 岸边的露台上有几套咖啡座,旁边停着一辆无人的黄色“甲壳虫”。 吴语杉走到岸边围栏处,摸了一下建筑,并没有什么积灰,这里像一个完全真空的地方。 蓝紫色的天空有明亮的星体,但它们不能告诉吴语杉这里的秘密。 她叹了口气:“舒毅,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舒毅说:“我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在童话世界里,你,还有我,我们都是男人。 现在我想以男女的身份跟你相处。吴语杉,我知道你曾生病,我很高兴,你痊愈了。” 他眼神真诚地望着吴语杉,亮晶晶的。 当吴语杉和阿卷一人一狗走在烫脚的沙滩上时,阿卷问她:“你为什么没答应他?” 远处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喷洒出一阵清凉的水雾。 吴语杉望着自己长满鳞片的双足,轻声反问:“为什么要答应呢?” 阿卷在沙滩上拱着五彩斑斓的贝壳说:“作为雄性,他体魄强健,外表出众。从你的描述来看,他也很尊重雌性。” “他很优秀,对?”吴语杉踢开脚边的一块面包大小的石头,它顷刻间化为齑粉。 阿卷赞叹:“这是你换了样子后附带的能力?” 吴语杉说:“是啊,你看我也很优秀呢。有强健的体魄,还有坚硬的鳞片。” 她晃了晃紫色中掺杂绿色的脚,“为什么大家都默认,一个优秀的男人喜欢我,我就必须要给予同等的回应? 在上个故事里,我从一开始就拿他当‘妹妹’来看,即使他是男士,同样也是妹妹。 在我这里,只能到此为止。我不喜欢被人乱磕cp,被代入莫名其妙的性缘关系。 就好像我的优秀和成长是为了遇到一个优秀甚至比我优秀的男性,而不是为了我自己。 最让我不开心的一点是,他的出现似乎会让她人只能看见我吸引异性的优点,从而彻底忽略我自身的优秀。 我很害怕她们会从一个大女主的故事中脱离,而因我的决定变成一朵矫花。 对女人最好的奖励是银行卡里的十万块,而不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有很多个十万。 并且,最终完成任务、并接到下一个任务的人是我,是女人,不是他。” 阿卷若有所思,狗脸上第一次出现吃喝以外的担忧。 “我不知道你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我只是一条狗。在我的种族,遇到那样的雄性是可以繁衍后代的。 不过,我想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你当时就答应他,我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海滩啦!” 小狗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阿卷往海浪袭来的方向奔去,大口咬着凶猛的浪花。 白色的沙滩上留下一个个小巧的狗爪印。 吴语杉走到离阿卷很近的地方,以便看住它。 红彤彤的太阳像一粒无菌蛋黄挂在天上,像某个小日子国旗,吴语杉厌恶地伸手对准太阳扭动,海浪立刻朝反方向奔袭。 掀起的波涛刚好挡住了太阳,吴语杉心满意足地化出蛇尾,攀缠在冷峻的岩壁上。 第39章 第二篇童话(人鱼) 她舒适地眯起竖瞳,回忆起“爱丽儿水族馆”的细节。 凌晨12点,阴阳交替,雾色浓重。 白雪便利店的营业灯已经关闭,这是一百多年来,镇子里第一家关灯的店铺。 一人一狗伫立在五彩斑斓的水族馆前,一阵海风吹过,带来一股潮湿的咸腥。 有了上一次经验,吴语杉决定带阿卷一起进入,以免它独自等待。 水族馆内的灯光模拟海底的氛围,蓝莹莹的灯光映照在印满海底生物的水泥地上。 但也有红色、黄色以及橙色的灯光,跟现实中的水族馆区别不大。 阿卷疯狂地摇摆尾巴,在它的世界中,最鲜艳的颜色就是蓝色和黄色。 隔着厚厚的玻璃,阿卷朝一群黄色椭圆的鱼群狂吠。 鱼群优雅地摆尾离开,丝毫没有注意玻璃外的陆地物种。 突然,一条巨大丑陋的大嘴鱼朝阿卷直直冲来,它的体型大约是阿卷的十倍。 阿卷吓得声音都扭曲了,它一溜烟冲到吴语杉旁边,尾巴垂得老低。 吴语杉拍拍它的头说:“它没有眼睛,看不见你,只是听见其他鱼群的动静过来瞄一眼。” 阿卷僵直的背放松下来,再也不去招惹别人,而是老实地待在吴语杉身边。 吴语杉娴熟地走到柜台后,却发现水族馆并没有制服,只有一台老式打卡机。 她在卡纸上填上自己的名字,抱起阿卷将卡纸插进去。 “滴——打卡成功。” 再睁眼,她们就来到了黄金海岸。 她趴在岸边,像一只搁浅的人鱼,起初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没来得及高兴,阿卷便开始对着她狂吠不止,似乎她是一只怪物。 顺着阿卷的目光看去,她的下身竟然是一条浑圆、深绿色、布满五彩鳞片的蛇尾! 蛇尾还在海水中扭曲摆动,很惬意的样子。 大脑当即一阵发麻,她尖叫起来。 阿卷赶忙钻进她怀中舔舐她的面颊,试图让她冷静。 “主人,这是什么东西,你的腿呢?汪汪汪——” 阿卷捻动着嘴巴吐出一颗闪着绿光的孔雀石? “主人,这好像是你的眼泪汪。” 那要是说到这儿,她可就不困了。 想起上个故事里,她们手上的宝石和水晶,加上希尔德给她的奖励,最后打进卡里足足有十万。 原本说好一个月十万,现在一个故事就能有十万。 要是她快一点通关,一天多搞几个故事,岂不是 嘿嘿嘿吴语杉嘴角流出口水。 “阿卷,我再哭一下,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我哭出来的。” 她鼓起勇气望了眼令人胆寒的蛇尾,立刻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难过,又像是后悔。 下一秒绿洼洼儿孔雀石就从她眼睛中成串儿地掉出来。 不用阿卷说,她立刻发出一阵狂喜:“桀桀桀桀。” 咦?不对,这笑声怎么像个反派? 花了很久她才接受自己的确是反派的事实——还是一条海蛇告诉她的。 那条海蛇浑身布满一圈圈杂色的斑点,比她的蛇尾还让人头皮发麻。 海蛇还叫她:“主人。” 为此阿卷很不满意地大声吼叫。 海蛇说她是大西洋让鱼类和人类共同惧怕的海妖索拉,掌控着这片海域的潮汐。 原本她对新身份很满意,但知道住处后,她彻底崩溃了。 那里不像这片海湾一样幽蓝静谧,也没有白细柔软的沙子。 那里是大海最黑暗的地方,一道污浊的漩涡急速旋转。 海蛇告诉她,穿过漩涡就能到达第一道门。 吴语杉实在不明白,海妖索拉既然如此强大,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漩涡像一个急速旋转的电风扇,在它的周围,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好在她丑陋的尾巴让她能够顺着漩涡顺利抵达后方。 映入眼帘的是比深海漩涡还恐怖的场景。 昏黄的泥沙像一锅沸腾的毒药般翻滚,脚下是一片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泥潭。 “主人,您给它起名为‘泥潭沼泽’。”海蛇语气骄傲。 吴语杉抽动了下嘴角。 当她穿过昏黄的海水后,便是两排奇形怪状的“树”。 说是树,但又不完全是树。 准确的说,是长成树的海葵——变异海葵。 肉色海葵们努力向上伸直触角,肥胖的触角像是人类的手臂。 走近后才看到,何止是手臂,还有手指! 无数的“人手”抓握着各种死尸的四肢百骸,或是误入这片海域的鱼类。 死尸已完全发白,但并未白骨化,就像刚落难不久。 有的残肢上套着镶嵌宝石的金镯子,有的端着一个琉璃酒杯。 吴语杉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一艘豪华的帆船行驶在碧波万顷的汪洋大海上,船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神庙。 神庙前,人们载歌载舞,庆祝上帝的恩赐,庆祝他们拥有的灵魂。 转瞬间,平静无波的海面白浪滔天。 人们惊惶失措,四处逃窜。 有人在慌乱间掉下大海,有人为了抢一个救生圈大打出手。 但没多久,无情的大海吞没了整艘船。 人类掉进海妖的家,成为海葵的养分。 吴语杉看见蛇尾的自己正兴致勃勃地观看这场惊魂直播。 穿过海葵,一座由藤壶和海螺堆砌的黑绿色房屋伫立眼前。 房屋前,有癞蛤蟆和其他海蛇正眼巴巴望着主人的回归。 它们看向吴语杉的眼神像极了阿卷。 吴语杉一句话没说,掉头离开。 当她气喘吁吁趴在海岸边时,阿卷跑了过来。 “主人,你的家怎么样,能带我去吗?” 吴语杉有气无力地摇头:“还是算了,我跟你一起住在这里。” 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成为天然屏障,岩洞则刚好可以遮风挡雨。 碧蓝的海面成为她的毯子,浪花濡湿了她的卷曲的绿色头发。 阿卷坐在她身旁,海风轻柔抚摸阿卷柔软的毛。 原本寂静的海面,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 如泣如诉,如梦似幻。 “我是海底的精灵,拥有美丽的鳞片。深蓝的海底,我自由地游弋。 我有迷人的声音,吸引一切生灵。但我寂寞孤单,渴望岸上的灵魂。 我曾在沙滩上,见过人类的笑容。他们眼中,有对生命的热忱。 可我无法离开大海,因为我是海的女儿。噢,人鱼之歌,是永恒的等待。” 远处的礁石上,一道晶莹的水滴落下,阳光将粉紫色的鱼尾映衬地闪闪发光。 金色的头发比阳光还要耀眼,贝壳是她的上衣,海草是她的发带。 这就是海的女儿,美人鱼爱丽儿? 第40章 第二篇童话(魔药) 阿卷对着远处礁石上的倩影大声吼叫,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人鱼似乎朝声音的来源望了一眼,“扑通”一声立刻钻入海面消失了。 吴语杉说:“阿卷,你把人家吓跑了。” 阿卷说:“我只是跟她打声招呼。” 来到人鱼世界的第一天,便这样度过,总感觉,一辈子在这里也不错。 当她从岩壁上睁开竖瞳时,是海蛇的再次到来。 它在海中沉浮,远远地喊着吴语杉的名字:“索拉主人,海神之家的人来访,您要见吗?” 吴语杉说:“是谁?金发人鱼?” 海蛇说:“是黑发人鱼。” 她虽然知道大致剧情,但细节方面还是记不清。 为了弄清楚故事的真实背景,无奈只得跟随海蛇回到巢穴中。 门口,一位鱼尾是薄荷绿和淡紫色相融的美丽姑娘紧张等在门前。 蛤蟆、海蛇的打闹似乎让她很不舒服。 好,吴语杉也很不舒服,尤其是它们看到自己后直接冲了上来,眷恋地在她的胸口围绕盘旋。 吴语杉喉头发紧,努力吞下翻腾的胃液。 “美丽的人鱼公主,请问您是来做什么的?”吴语杉扯开粘在身上的蛤蟆问道。 人鱼声如蚊蚋:“我我想拥有人类的双腿。” “你是爱丽儿?” 人鱼的声音更小:“是的索拉女士” 看来她来这里的过程十分艰辛,不知路上黏腻的海葵触须是不是差点将她撕碎。 总之,吴语杉敏感察觉到她黑色如瀑的头发少了一簇,露出白森森的头皮。 “姑娘,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她实在不能忍受在这里谈事情。 癞蛤蟆和海蛇都想跟上来,吴语杉说:“你们帮我接待来客,随时去海湾通知我。” 说完游弋着肥长的蛇尾离开巢穴,爱丽儿紧随其后。 直到感受到岸上舒爽的风,吴语杉的胃部蠕动才停止。 她集中精力望着蛇尾,很快就幻化出布满鳞片的人形双腿。 爱丽儿趴在礁石上羡慕地望着她。 吴语杉假装没看见,转而大喊:“阿卷,我回来啦!” “汪——”一个棕色的小毛球如离弦之箭般冲过来。 “啊——”爱丽儿立刻潜入水下,躲在礁石后面,浑身颤抖。 刚满十五岁的她,鱼生中从未见过岸上的动物。 只见过两条腿走路、浑身光滑的人类。 吴语杉亲昵地抱着阿卷:“别害怕爱丽儿,它是很可爱的。” 海妖的声音不像人鱼般空灵,而是带着天生的蛊惑。 哪怕是海的女儿,也无法拒绝她的引诱。 爱丽儿小心翼翼从礁石后探出头,踟蹰地往浅水区游动。 阿卷突然开口:“小姑娘,你长得真好看。” “呀——”爱丽儿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细沙中。 吴语杉无语地望了眼阿卷,继续引诱:“别怕,它在向你表达友好。” 爱丽儿这才把头拔出来,茫然地望向拥有丑陋双腿的海妖。 吴语杉递出阿卷:“你可以把手轻轻放在它的头顶抚摸,唔——就像你摸海底的珊瑚一样。” 爱丽儿颤巍巍伸出手,将白如玉的胳膊停在阿卷头上。 她闭起眼睛,似乎鼓起很大勇气,才将手放到阿卷头上。 “嗯?”爱丽儿像是触碰到什么了不得的宝物,惊奇地睁大双眼。 柔软的触感比海兔的手感还要好一百倍! 她抑制不住地抚摸阿卷的绒毛,阿卷则是舒服地眯起眼睛。 “天呐索拉女士,它是什么生物?是您创造的魔药吗?我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爱丽儿深紫色的眼睛放射出迷离的光,像是啃食猫草的猫咪。 吴语杉干脆将阿卷送进她怀中:“它很喜欢被人抱着。” 小人鱼像是获得了珍贵的宝物,她用手肘支出一个摇篮,小心地将阿卷箍在怀中。 阿卷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爱丽儿痒地大笑不止。 “你是鱼?”阿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 “没错小家伙,我们的祖先是鱼。你呢?” “我是狗,哺乳动物。” “跟鲸鱼一样么?” “对。” 吴语杉抽动嘴角,两个不同种族的家伙居然讨论起生物,而且她们懂的还不少! 爱丽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望向吴语杉:“索拉女士,我是来向您寻求获得双腿的办法” “为什么不要四条腿?”阿卷举起前爪,“你看我有四条腿,跑步很快的。” 它从爱丽儿怀里挣扎下来,跳进浅水区撒欢儿地奔跑起来。 爱丽儿羡慕地望着自由的阿卷,但还是低下头咬着嘴唇说:“我想要双腿,这样才能跟王子见面。” 吴语杉暗自捏了把汗,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也不清楚随意改变是否会弄巧成拙。 希尔德,我该怎么办。 阳光渐渐靠近海平面,她绿色的瞳孔几乎快变成一条直线。 “傻孩子,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老成持重饱经风霜。 爱丽儿懵懂地摇摇头。 “你会得到人类一样光洁的双腿,但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例如” 她从上到下大量着人鱼,“你美丽的歌喉。” 小人鱼不可置信:“要是这样,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美丽的脸蛋和曼妙的身材。”台词像是设定好的程序般,一定关键词就能触发。 吴语杉暗暗在心里鄙夷“上帝们”,好像不漂亮的女孩就不配成为主角。 “那王子会喜欢不会说话的我吗?”爱丽儿羞红了脸蛋。 “不会,”吴语杉咬着牙,大颗的汗珠从脸庞滴落,“他不会喜欢你,只是帮你当作白月光的替身” 说完这句话,强大的索拉海妖一头栽倒在岸边,阿卷围在她身边急地团团转,不断用冰凉的鼻子去拱她的手臂。 爱丽儿也慌了,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阿卷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爱丽儿心头一软,问道:“阿卷,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阿卷跳着说:“你们都是水生动物,把她带到海底治疗。” 善良的爱丽儿咬着嘴唇思考了两秒钟,立刻拖着美丽的鱼尾爬到海妖身边。 费力将她拖进海里后,爱丽儿回头对阿卷说:“你在这里等我们。” 她一头扎进水里,十五岁的人鱼抱着令海底生物闻风丧胆的海妖疾驰在荒海。 昏迷中的吴语杉一直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一群身穿白袍的人跪在神像前祈祷,他们大声祈求埃布尔神的赐予和原谅。 念诵的声音像苍蝇般吵得她头痛欲裂。 一名信徒起身,脱下裤子,在神像前趴下。 其他信徒则纷纷围上去,用力拿秸秆抽打她。 简直疯了。 画面一转,烛火摇曳的夜晚,神像中有无数具交缠的身体。 他们像失智般沦为欲望的奴隶。 与洁白圣殿相对应的,是极不协调的金币和宝石。 那些人就在数不尽的财宝上媾和,仿佛是用这种方式在取悦神明。 恍惚中,吴语杉听到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像一阵清凉的风,顷刻间驱散了梦寐。 她心里涌上一股愤懑和狂躁,她很想杀几个男人祭天。 骤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散发着琼琼华光的屋顶。 希尔德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她坐起身四处张望。 第41章 第二篇童话(重逢) “索拉女士,您醒了!”爱丽儿端着一个淡紫色的小贝壳走了过来。 “这是海神的宫殿?” “是的,我知道您跟我父亲是宿敌,但请不要跟身体过不去,喝下这碗药会舒服一点。” 爱丽儿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海妖女士接过贝壳一饮而尽。 吴语杉咂摸着嘴巴问:“我跟你爸为什么是宿敌?晕倒后好多事我似乎不记得了。” 她捂住头,装作很难受的样子。 爱丽儿丝毫没有怀疑,她认真回忆道:“我是听奶奶提起,你曾经差点与我父亲成婚。 后来他娶了我的母亲,于是您立下誓言,从今往后凡是他所珍视的,您都要毁掉。 然后就钻进深不见底的荒海,再也没有出来。” 她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们人鱼族从小都是听着这种故事长大的,还以为您凶残无比。 没想到像一位热心的长辈,让我想起我逝去的母亲。噢,您别误会,我只是突然很想念她。” 爱丽儿搅动手指解释。 误会啥?为啥要误会? “我的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父亲鳏居多年。我没有在诅咒您的意思,实际上人鱼族的寿命通常都在三百年以上” 吴语杉开始神游天外,环顾四周,她双眼放射出精光。 人头一般大的夜明珠,谁见过! 五彩斑斓的珊瑚,谁见过! 随便一颗都价值连城的珍珠,谁见过! 这要是拿上穿越到电视剧,献给乌拉拉宜搜,嘿嘿嘿 她露出了发现眼泪是孔雀石时的表情——这次的故事真来对了! “索拉女士,索拉女士?”爱丽儿打断了她的遐想,“您喜欢珍珠?” 吴语杉厚颜无耻道:“是啊,美丽的公主,你可以送我吗?” 爱丽儿撑直手臂,眉眼弯弯道:“当然可以,还有夜明珠,您喜欢的话一并拿去。我看您的,呃宫殿颇为黑暗,可以用它来照明。” “可爱的公主,你人真好,那我就不客气啦,你会得到庇佑的。” 吴语杉说干就干,她游到珍珠蚌前,抬起一个将珍珠全部装进去。 又游到夜明珠前,挑了一颗最亮的放到自己的头上。 “等等,”爱丽儿拉住她的胳膊,“索拉女士,您拿了这些,可以将魔药给我了吗?” 合着自己白晕了,费那么大劲讲出真相,她竟然还要上岸。 吴语杉眼珠一转:“爱丽儿,魔药在我的巢穴,等我回去调配出来。明天天亮前,你到海湾找我。” 她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迎面碰上不速之客。 “爱丽儿。”一声浑厚富有磁性的男低音炸在吴语杉耳边。 抬眼一看,一个像古希腊雕塑般英俊的男人杵在面前。 他轮廓深邃且瘦削,蓝得像墨水一样的眼睛挂在金色的睫毛下。 头发也是金色的,鱼尾也是金色的,脖子上凸出的点点鳞片,也在闪耀着金色和白色的光芒,就像黄宝石。 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简直是宫殿中最昂贵的艺术品。 吴语杉看呆了。 上个世界中,理查德很帅,哈瑙伯爵很帅,现实中的舒毅也更对她的胃口。 但帅得如此惊心动魄的,还是头一个。 而此时的吴语杉呢? 身上挂着玻璃瓶做的衣服,肥腻的深绿色蛇尾不断摆动。 原本好看的墨绿色长发也因长时间未打理而软塌无型,上面还顶着海神宫殿的夜明珠。 其实她本不在意,但她身体的下意识心动让她没法不在意。 看样子,索拉真的很爱海神。 吴语杉抚了抚胸口狂跳的心脏说:“好久不见,海神?” 她回望小美人鱼,爱丽儿立刻接上:“巴伦,我的父亲叫巴伦。父亲,索拉女士晕倒后失忆了。” 海神巴伦皱起英挺的鼻子和眉头:“索拉,不管你在耍什么花招,我是一定不会回心转意的!” ? 什么花招,她做什么了?这不刚见面吗?要搞狗血短剧那一套是? 那吴语杉可就不困了,她盖上装满珍珠的贝壳,手扶住夜明珠,挺直了脊梁开口: “这位海神,你不要太自恋好。我承认,你是长得很帅气迷人,但是在现在的我心中,你还不如我头顶上的夜明珠值钱!” 说罢她与海神擦肩而过,此刻好希望是在海面,这样就能引来一场潮汐将她卷走。 “等等,”海神威严地开口,“你头上顶的是我们的东西?还请海妖归还。” 吴语杉将夜明珠往身后扔去:“还就还,很了不起吗?” 紧接着脚底抹油,立刻抱着一匣子珍珠跑了。 她回忆刚才的场景,在海神身后飘着五位漂亮的人鱼,还有一位老迈的人鱼。 其中的金色头发,应该就是那天被阿卷吓跑的那位。 看样子,海神的闺女们个个都不省心。 当她心惊胆战地踏入荒海,才终于确定海神没发现自己的珍珠。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吴语杉绝望地回头,然后松了口气,是金发人鱼。 “嗨,有事吗?”吴语杉尴尬地打着招呼。 金发人鱼开口便吓了她一大跳:“索拉女士,我知道您因父亲的态度而伤怀,希望您能早日走出情伤,成为快乐的海妖。” 吴语杉心想:你父亲要是把夜明珠给我,我就不伤怀了,要是有了夜明珠,这次任务结束就能还清欠款。 天呐,到时候都不敢相信我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金发女看她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便继续说: “我父亲深爱我早亡的母亲,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女人的抚慰,脾气自然暴躁。” 吴语杉“嗯嗯嗯”地敷衍,转念一想,不如从她那儿打探海族的古早八卦,也好弄清楚为什么爱丽儿是个情种。 “你是爱丽儿的姐姐吗?”她问。 金发女点头:“我们一共姐妹六人,我是第五个孩子。” “你母亲该不会是为了拼儿子才身亡的?” 吴语杉数着怀里的珍珠,随意接了一嘴。 没想到五女儿脸色大变,抓起吴语杉的胳膊冲向海湾。 路上不断回头叮嘱:“索拉女士,您是怎样知道人鱼族的隐秘的?不要在外面说,否则会引起族人的恐慌。” 还真猜对了。 直到两人来到了礁石前,五女儿才心有余悸地松开手。 她很聪明,吴语杉选中的海滩与海神宫殿中间隔着一片荒海,非必要,没有人鱼族会过来。 阿卷看到主人全须全尾地钻出海面,忙慌地奔跑过来。 “我没事阿卷,是爱丽儿救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爱丽儿的姐姐,叫” 第42章 第二篇童话(尖牙) 五女儿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叫贝洛娜,你是‘狗’对吗?” 阿卷伸爪搭了她的手道:“你比你妹妹聪明。” 贝洛娜没有否认,笑盈盈说:“或许因为我比较反叛,曾经见过一艘船,船上有几只跟你类似的生物。 我希望船上的人类和动物陪我同在海底生活,于是坐在那儿——” 她指着远处积雪的礁石,“唱歌,但她们发现我后反而加速逃离了。海底生活其实很美好的。” 贝洛娜金色的眸子望向吴语杉,想得到她的认同。 吴语杉只得解释:“她们的身体构造无法在水下自主呼吸,如果下去会死的。” 贝洛娜狡黠一笑:“死就死了,我只是想有人能看见海底的美好。” 吴语杉愣住,阿卷也愣住。 外表跟海神最相似的五女儿,竟然对待生命没有一丝敬畏。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想象海神是怎样的人。 贝洛娜跳上礁石晃动着粉紫色的鱼尾继续说:“其实我的梦想是成为跟您一样的海妖。” “为什么?” “我向往您的生活——自由、无拘无束,且可以尽情作恶。我明明不是人类,为什么要遵守人类制定的生命准则来行事。 我一直不明白,父亲明明是人鱼,但他总爱用人类的标准教育我们。” 她龇起整洁的牙齿,“这里曾经有着荆棘般的利齿,可以撕碎一切生物。人鱼族的成年礼是浮出水面观赏人类世界。 为此付出的代价,是需要拔掉所有细小的排牙以及磨平锋利的尖牙。” 她平静地诉说违背天性的酷刑,但她明明也才十六岁。 吴语杉对着水面张嘴,看到口腔中有数排尖利细小的牙齿。 她想起真实世界里,有个部落存在名为“割礼”的规矩,每个女人的成年礼就是割掉能带来快乐的性器官。 想到这,她低头嗤笑,何止遥远的部落呢? 华国的裹小脚、洛尔王国的束腰,哪一种不是上位者们对下层极致的剥削? “为什么要这样做?” 贝洛娜耸肩:“这是父亲定下的规矩,他总想靠近人类,但又不允许我们真正成为人类。” “那你的父亲和其他雄性人鱼会这样的吗?” 贝洛娜撩起金色的头发冷笑:“他们不用呢,索拉女士,所以我才想成为你。” 吴语杉努力保持平静道:“贝洛娜,你的妹妹爱丽儿想在我这里换到人类的双腿。” 美丽的鱼尾左右摆动了一下,空灵的声音响起:“那个蠢货,跟我母亲一样的蠢货。” 吴语杉弯起唇角,她钻入大海围绕礁石游动,再突然露出绿色的脑袋说: “那你呢?有想换的东西吗,例如换回你的牙齿。” 贝洛娜笑了:“海妖女士,你不用蛊惑我,我不可能利用身上的任何东西去换取别的东西。” “不用你的东西换,用秘密来换。人鱼族的秘密,你父亲的秘密。” 蛇尾翘出水面,深绿色在阳光下没有那么恶心了。 在成年以前,在海底生活的贝洛娜已经产生了厌恶情绪。 尤其是看到三个姐姐相继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尖牙后。 为了排遣无聊情绪,她成天缠着老祖母讲述父母亲年轻的事儿。 老祖母的女儿都嫁出去了,有贴心的孙女时常陪伴倒也会随她心愿。 打发晨光嘛。 “几十年前,索拉是你父亲的初恋,那时她还不是海妖。但为保证人鱼族纯正的血统,我狠心拆散了他们。” “后来呢?”贝洛娜瞪着父亲同款金色瞳孔问道。 “后来在你父母大婚当天,索拉闯入镜海,发誓要与你父亲势不两立,从此成为鱼们口中的海妖。 她极其恶蠹又擅长制作各种魔药,那天闯入镜海就是为了给你母亲下药,让她永远生不出儿子。” 小小年纪的贝洛娜摇头晃脑,她不明白强大如索拉,为何要为父亲去伤害母亲。 如果是她,一定会杀了辜负自己的男人。 但越是不明白海妖怎么想的,她就越喜欢琢磨海妖。 越琢磨,对海妖的传闻就越敏感。 听说海妖撕碎了两个误入荒海的人鱼,听说海妖研制出了恐怖的海葵,听说海妖利用潮汐将帆船打进大海 数不胜数,危险又迷人,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 直到她八岁那天,母亲亲手将她拉到磨牙石边,要拔掉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她哀求母亲:“给我留一颗,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父亲发现。妈妈,求求您。” 美丽温柔的人鱼母亲,无视女儿痛苦的呐喊,亲手用石头砸碎了她的尖牙。 她痛得晕了过去。 昏厥时隐约感受到母亲的眼泪滴落在她面颊上:“对不起贝洛娜,我不这么做,未来不会有人鱼要你的。” 在贝洛娜成年礼那天,她露着整齐的牙齿浮出水面,看见的却是冰天雪地的人类世界。 一切都是白色的,比不上海底的十万分之一。 她不禁怀疑,那些痛苦和折磨真的有必要吗? 于是她开始坐在冰川上唱歌,吸引过路的船只,想询问他们人类世界有什么有趣的事。 但所有人看到她都会害怕,可她明明已经没有尖牙了。 寂寞和不被接纳的痛苦成为一颗不受神明宽恕的种子,在她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她想起海妖女士的所作所为,想起为鱼称道的母亲最终的下场,她开始用歌声排遣忧伤。 其实她的歌都是在称颂大海的广阔和海底的美丽,她想把思想传递给人类。 人类不明白,人类将她当作不祥之物。 任何船只上都会流传一句话:“听见人鱼的歌声会带来不幸。” 于是他们会在每条船上建造小小的神庙,祈求埃布尔神的庇佑。 每当她看见人类恐惧的模样,都会在暗地里拍手称快,这成了她孤寂人生中的消遣。 但她没有主动攻击人类,从来只是动情地歌唱,连冷淡的一瞥都不会投去。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死的?”吴语杉问。 “她生下了六个女儿,想再要个儿子,但那次体力不支,大出血而死。她和弟弟双双殒命,我祖母说,是你的魔药起了作用。” 吴语杉没有置喙,她直觉索拉不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真的是我害死你的母亲,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母亲选择为生儿子死去,我也可以选择换回我的尖牙。” “你很清醒,也很无情。”这是吴语杉的评价。 贝洛娜毫不在意,只问她:“现在可以让我重新长出尖牙了吗?” 吴语杉从怀中掏出一瓶魔药:“昼夜交替时,将它滴在牙床。但过程万分痛苦,且一旦长出再也不会消退。” 贝洛娜毫不犹豫拿过魔药跳入海中,粉紫色的鱼尾很快消失在大海。 阿卷说:“她比爱丽儿要勇敢很多。” 吴语杉说:“因为她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 第43章 第二篇童话(谎言) “我很想知道索拉和海神的过去,真相究竟是什么,但要怎样知道呢?难道直接去问海神?” 阿卷说:“那个海神大概会直接将你撕碎。” 吴语杉幻化出双腿,苦恼地蹲在海边。 突然,她想起昏迷中听见的声音,希尔德! 她伸手对准海浪一指,原本翻腾的浪花顷刻间平静下来。 望着浅蓝色的水面,她轻声呼唤:“希尔德,希尔德,请听见我的声音。” 当太阳落下地平线,月亮高悬在天边时,熟悉的脸终于出现在海面上。 吴语杉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希尔德!” 她快乐地在大海里穿梭,围绕在希尔德的镜像上。 “语杉,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吴语杉献宝似的抱着阿卷:“你看,这是我的狗狗,她叫阿卷。” 希尔德笑着对阿卷挥手:“阿卷你好呀。” “汪汪——”阿卷予以热情的回应。 “希尔德,今天我昏迷时,是不是你唤醒我的?” 希尔德颔首,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一直试图让魔镜打开联系你的通道,只有今天成功了。 但我发现现在的世界不对劲,你梦中看到的画面很癫狂。” “像狂热的异教徒。”吴语杉总结。 “是的,看来这个世界比我的世界更加凶险,你要万事小心。” 吴语杉放下阿卷道:“你帮我问问魔镜,美人鱼的故事里,海妖索拉和海神巴伦的过往究竟是怎样的?” 希尔德点头:“今晚我会将过往的信息传送进你梦里,记得一切都是假的,不要跌落梦境。” 希尔德严肃的表情让吴语杉不由紧张起来,她尽力抹去身上的不适感与希尔德告别。 “阿卷,今晚你睡在我身边,如果听见我叫你的名字,记得叫醒我。如果我醒不来,咬也要咬醒我。” 镜海的海神宫殿中,酷似古希腊雕塑的海神正在批评小女儿。 “爱丽儿,你从来都是最听话乖巧的,怎么能够跟海妖混在一起呢?” 爱丽儿低头不语,紧张地搅动手指。 海神将鱼尾镶嵌在一个淡紫色的超大贝壳中,柔软的、还在呼吸的贝肉是他的坐垫。 “父亲,我只是看她太可怜了” “爱丽儿,她曾害死你的母亲!” “父亲” “好了别说了,再让我发现你去荒海,就别想再回来!” 另一座殿内,刚涂完魔药的贝洛娜蜷缩在珊瑚间,额头上布满汗珠。 鱼尾上的鳞片一片片张开,她整张脸都开始肿胀发紫。 好疼啊妈妈,比你拔掉我尖牙的时候还疼。 可是一想到能长出古老人鱼们都拥有的牙齿,我便是疼死也值得。 贝洛娜在珊瑚间翻滚着,心里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 好像这样,疼痛便能缓解一点点。 与此同时在海湾的岩壁下,吴语杉躺在白沙中沉睡。 “巴伦,为什么要这样做!”吴语杉看见自己对海神大声怒吼。 海神金色的瞳孔燃起火焰,又瞬间熄灭,金色的睫毛低垂,眼神柔情万分。 “索拉我真的爱你,就不能答应我吗?” 索拉冷笑:“你有宽广的大海迷人吗?我为什么要爱你?” 巴伦蜷起鱼尾仿照人类单膝跪地的模样:“如果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们可以将海族势力遍布整个海洋。” 吴语杉感觉索拉厌烦不止。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摆尾离开。 那时候,索拉是一条蛟,只要努力修行,终可飞升成龙。 但好死不死,海底最多情的生物人鱼巴伦爱上了她。 她为了躲避,只得搬去清净的荒海。 可巴伦不知用的什么办法,知道了她的住处。 为了让巴伦知难而退,她一步步设置陷阱机关,好让踏足这里的任何鱼都身葬海葵之口。 可巴伦不相信她不爱自己。 他是人鱼族的王子,酷似希腊雕塑般的男鱼,怎么会有人不爱自己! 被践踏的自尊激起了他强烈的逆反心理。 疯狂的追逐几乎感动了所有的海底生物,鱼鱼都说:“看王子是多么深情啊,他们俩的感情可真好。” 哪怕索拉表现得再不耐烦,甚至数次出手打他,旁人都觉得他们是在秀恩爱。 简直是疯了,索拉索性不再给予任何回应,一心躲在荒海修炼。 除了每次控制潮汐的涨跌,她绝不出门。 一次次碰壁后,巴伦决心学着人类的模样向埃布尔神求助。 某天在睡梦中,埃布尔神降下神谕:“若有献祭,我必帮你。” 巴伦就在梦中与埃布尔神达成交易。 他告诉母亲,他愿意放弃索拉娶人鱼族的小姐。 为此,他大哭一场。 母亲安慰他:“可怜的儿子,你的牺牲太大了。那个女孩儿能被你看上,真是她的荣幸。 只可惜她不是人鱼血脉,否则嫁到我们家,该会有多幸福。” 至于索拉是怎样知道这一切的? 她是蛟,无论是魔法还是灵力都远高于人鱼,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四海中的任何动静,只要她想听,就没有听不到的。 修炼时,常常能听见自己的名字,每当她抓取出来,通常都是巴伦在各种鱼面前装深情。 索拉长叹一口气,摇摇头继续修炼。 只要她早日飞升成龙,就可以摆脱无聊的人鱼族。 可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才导致她没有早早识破巴伦的诡计。 她进入了心流状态,无视周遭的一切动静。 心流状态中的时间流速是飞快的,当她再次睁眼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巴伦要结婚了,婚礼在镜海,人鱼族的地盘。 索拉毫不在意地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本以为是多日未进食的关系,可当她看见自己的蛟尾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晴天霹雳。 原本孔雀蓝一样鲜艳纯正的尾巴,竟然变成了暗绿色。 像极了一口脓痰,上面还遍布密密麻麻的黑点。 当它跟随身体蠕动时,索拉感觉自己成了一条巨大的蚂蝗。 她快速回忆了一遍法阵和咒语,没有任何问题。 最想阻碍她飞升的,只有他——巴伦! 索拉快速游向镜海,她今天要将这个男鱼剁成肉泥! 可现实往往残酷,她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魔力,徒留掌管潮汐的法力。 当丑陋不堪的她站在婚礼现场时,吓坏了所有人。 他们当她是洪水猛兽,叫她妖怪。 索拉不在乎,她举着战斧对巴伦说:“你把我身上的限制魔法解除,否则杀了你。” 可话听到旁人耳朵里,成了:“你要是跟这个女人结婚,我就杀了你。” 于是他们都在喊:“抢婚啦,抢婚啦。” 喊得索拉头痛欲裂,失去魔法的她扔下一句“不共戴天”便慌忙逃离现场。 只有巴伦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诡笑。 第44章 第二篇童话(伪善) 这是埃布尔神付的“定金”。 只要娶了纯正的人鱼,就让索拉失去魔法。 只要跟人鱼生下纯正的男胎并献祭给埃布尔神,就让索拉彻底爱上他。 这场交易,索拉和人鱼小姐成了筹码和牺牲品。 无论如何,巴伦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他只是坐上赌桌,便能成为赢家。 但接下来的事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第三个出生的还是女孩儿时,他坐不住了。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成为堕龙的索拉“依旧看不上他”这个事实。 在人鱼的发情期,他闯进荒海想强行让索拉臣服自己。 没想到失去魔法的索拉不仅打伤了他,还用尖利的牙齿将他引以为傲的金色鱼尾咬得乱七八糟。 一身伤痕的巴伦悻悻离去,索拉则看着墙角的那些巨大石块松了口气。 要不是这几年一直坚持训练力量,也不能在危机时刻保护自己。 这晚她再次尝试进入心流,不知是不是巴伦在她身上留下了信息素,她竟然听见巴伦与他人的对话。 他称呼那人为埃布尔神。 埃布尔神说:“她的心性坚韧,总有一天会再次化为蛟,假以时日一定能再次飞升。” “帮我,伟大的埃布尔神。” “那你努力生个男孩儿献祭给我。” 索拉听到这儿,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她喷出了一大口血。 血融化在浑浊的海水中,她绿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直视黑洞洞的深海。 仿佛那里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巴伦为人下贱,没想到他竟虚伪到如此地步——拿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去换取另一个女人的失败! 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第二天便奔赴海神殿,要告诉可怜的人鱼姑娘真相。 这是她成为堕龙后第二次踏足海神殿。 当初婚礼上羞赧的人鱼姑娘,已经成为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她一脸慈爱地望着可爱的小人鱼们,不经意望向门口,看到传闻中的海妖时,顿时揽过三个女儿往深宫逃去。 “等等!”索拉气喘吁吁地叫她。 可她头也不回地游着。 “你的丈夫是恶魔,你要是生下男孩儿,他会拿去献给埃布尔神!” 美丽的人鱼停住急速摆动的尾巴。 她海藻般柔顺的长发飘动着,不可置信地回头:“你为了得到巴伦,竟能说出这种谎话? 你们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执迷不悟,我们现在很幸福,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索拉愣在原地,她没想到真话往往会换来误会。 尤其是对方不想相信你时。 她忧伤地望了眼这个愚蠢的女人,决定不再烂好心,转身离去。 人鱼姑娘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 她将孩子交给婆婆,游到丈夫的寝殿中,她想问个清楚。 没想到一进去,看到丈夫满身伤痕,浑身都是尖利的牙印。 “噢,亲爱的巴伦,你怎么了?”看到亲亲老公受伤,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巴伦有气无力地抬头,望着妻子担忧的双眸,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妻子的面颊。 “没事宝贝,碰到海妖,她对我依旧没死心,我拒绝她后便被她咬伤。别担心,我心里只有你。” 人鱼姑娘眼中含满泪水:“我相信你,我亲爱的巴伦。刚刚她找到我了,说你要将我们的孩子献祭出去。 我没有相信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伪善。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人鱼姑娘将脸放到巴伦的手心,自己的手也覆盖在他手上。 画面缱绻又温柔。 只是隐约间露出的尖牙,让巴伦胆寒,总让他回想起失败的昨夜。 索拉又是怎么知道献祭一事的? 为保万无一失,他先是仰面朝天,嘴里发出长长的叹息。 “怎么了我的爱?” 巴伦忧愁地说:“我想起她凶狠的牙齿便心惊,希望我们的孩子不会成为她那么凶狠的女人,人鱼族的男鱼们不喜欢这样的女鱼。” 人鱼姑娘立刻响应丈夫的绝对命令:“那我们就让人鱼族的姑娘再也不能留尖牙。” 三个女儿不愿意,在她怀里拼命挣扎。 起初她还不忍心,可一想到丈夫忧愁的表情,便立刻拿自己开刀。 “不疼的,你们看妈妈。” 她拿起锯子和石头伸进嘴里。 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眼泪和鼻涕都被她吞了进去。 “妈妈也没有尖牙了,”她喷着血沫子说,“你们要跟妈妈一样,以后才能嫁给爸爸那样的男人。” 索拉知道凭一己之力根本无力回天,从这天起,她禁止任何人鱼踏足荒海。 眼不见心不烦。 撒谎精和恋爱脑,天生一对。 于是又过了几年,剩下三个女儿陆续出生。 事实让巴伦几欲崩溃,他对于人类宗教越来越狂热。 但为了保证人鱼血统的纯净,又不允许孩子们接触人类。 分裂的行为让他愈发意难平。 不止一次,他在夜晚偷偷问埃布尔神:“为什么索拉还没有爱上我?” “别着急孩子,你还没有给我你的孩子。” 巴伦只得越发努力地播种。 每当有人问巴伦和妻子感情甚笃的秘诀时,巴伦都会说:“因为她能不停的扩大我们的家。” “我真的很爱她。” “她就是我的天使。” “索拉已经是过去式了,当我迎娶妻子的那天,我们就恩断义绝。” 海神的行为和喜好是引领海族潮流的一大关键。 关于索拉的传闻愈发离谱。 除了污名化索拉外,他们最爱的日常便是求神赐给他们一个男孩儿。 “男鱼儿才能为人鱼族冲锋陷阵,男鱼儿才是一个种族的未来!” 义正言辞中,所有女鱼儿的尖牙都拔光磨平了。 巴伦为得力的家族颁发奖牌时,也会格外夸奖拥有整洁牙齿的女鱼。 慢慢的,整个海族唯一拥有尖牙的雌性生物,只有海妖索拉。 她成为了所有雌性的对立面。 她们教育女儿时通常会说:“你要是不听话,迟早成为海妖那样的鱼,没有男人会要你的!” “没男人要”的恐惧便一代代积攒下来,成为所有女鱼最害怕的事。 她们会将海族里各种火红色和深蓝色的树枝砍下,捣碎榨出汁液,涂抹在原本的鱼尾上。 而那些树原本是有毒的观赏性植物。 它会发出硫磺一样绚丽的光焰,果子和花朵也是火焰和黄金的颜色。 放在陆地上,人类唯恐避之不及。 但只因海神曾当众夸过女儿们的尾巴颜色,便掀起了流行风潮。 后来演变成,越是上等的人鱼,尾巴的颜色越是明亮也越浅。 女鱼们为了让自己在同性中富有竞争力,争先恐后将有毒的汁液涂抹在身上。 甚至会拔掉鱼鳞,好让汁液更深的渗透,让肌肤跟人类一样光滑。 这种畸形的演变,听起来离谱,实际上只花了不到四年时间。 而索拉从始至终都蜗居在巢穴中,一心只想幻化成原型。 第45章 第二篇童话(同盟) 一条温热湿润的小舌头在吴语杉脸上舔舐,并不锋利的爪子还在不停扒拉她的手臂。 “嗯嗯嗯嗯——呜汪!”阿卷发出幼犬的威胁声,试图唤醒主人。 见吴语杉依旧没有动静,她毅然决然往她手臂上咬了下去。 可过去很久,吴语杉还是一动不动。 阿卷围着她不断打转,一时趴在她身边用鼻子拱着她的手,一时往她的肚脐上跳。 阿卷想起很久之前,主人自杀过一次。 那次她就是这样唤醒了主人。 但这次没有用。 小狗泄气地趴在主人身边,小小的脑袋快速运转。 终于她站起身,眷恋地回望主人一眼,脚步坚定地走向大海。 月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温柔的海浪轻轻拍打礁石。 一个小小的棕色身影跳进漆黑的水中,逆着波浪奋力游向大海深处。 阿卷记得,主人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海妖,她的家在海底。 只要能遇到海蛇或是其它生物,或许就能营救主人。 海浪托着小身体浮浮沉沉,阿卷闭起一只进了海水的眼睛,四肢像螺旋桨一样不停刨动。 可她能有多少力气呢? 一阵海风吹过,她咳出一口咸腥的海水,终于不受控地往下沉去。 黑色的肉垫朝着满天星辰,棕毛在水里飘荡如芦苇。 她感觉很疲惫,闭起眼睛 突然,一只大手托住她下沉的身体。 阿卷猛然睁眼,再次看见漫天的星辰。 “阿卷,你怎么游到这儿来了?”贝洛娜托着她往岸边游去。 阿卷眨着圆溜溜的黑豆眼说:“贝洛娜,我主人醒不过来了!汪——” “好,那你坐稳了——” 周围模糊的山体礁石快速后退,阿卷的毛发都快吹干了。 她努力游了一个多小时,贝洛娜一分钟就游回到了岸边。 再回头张望,阿卷一阵后怕,要不是遇到贝洛娜,主人醒来就看不见自己了。 贝洛娜放下阿卷,托着鱼尾朝岩洞爬去。 “她怎么了?” 阿卷将海水咳出来说:“她陷入梦境无法抽身了。” 贝洛娜的嘴角扬起玩味的笑:“海妖女士似乎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区区一个梦。” 说完,她调转身体,将亮晶晶的鱼尾对准吴语杉的脸。 啪啪啪啪啪啪 在阿卷的目瞪口呆下,吴语杉悠悠转醒。 眼中的薄膜褪去,竖瞳此刻也变成椭圆,看起来混沌又痴呆。 “你知道你在哪里吗?”贝洛娜捏住她的脸问。 吴语杉痴痴地说:“我在童话世界” “看样子还没醒。”贝洛娜说罢举起双手。 阿卷匆忙跳出来,对着凶狠的贝洛娜狂吠,完全忘记刚才是谁将它从海里救出来。 贝洛娜将头逼近阿卷,龇起一口吸血鬼一般的尖牙,后面还长着密密麻麻的小碎牙。 阿卷第一次明白人类的“头皮发麻”。 一鱼一狗对峙时,吴语杉伸手将阿卷护在怀里。 “贝洛娜,我醒了,谢谢你。” 贝洛娜眼神阴鸷,望了眼吴语杉,慢悠悠地收起尖牙。 “这样的小东西,我三口就能撕碎她。” 吴语杉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岔开话题说:“你怎么来了?” 贝洛娜翻转身体,半撑着看向天际悠悠道:“荒海还收人吗?我来跟你学习魔法。” 吴语杉不停抚摸阿卷的头,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嘴上却自嘲道:“跟我学习魔法?我一条魔力尽失的堕龙,有什么能教给你的?况且海神不是一直让你们跟我保持距离?还是说你被赶出来了?” 她刚经历索拉的过去,心里堵着气,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贝洛娜却像是没听出来她的讥讽,晃动鱼尾说:“是啊,我现在是人鱼族的叛徒了。” 这下轮到吴语杉吃惊,阿卷也停止了颤抖。 “我躲在珊瑚里等魔药生效,没想到被四姐姐看到,她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重新获得尖牙。 我说我可以帮她也要一份儿,她不同意,坚持认为我被邪教洗脑了。还拉我去父亲那儿认罪。” “于是你就逃出来了?” 贝洛娜冷笑:“她愿意做装睡的人,我不愿意,她就拿宗教来打压我。我又不信神。 正好,我想试试你的魔药效果如何,把她咬伤后就游到这儿来了。” 末了她看了眼海妖怀中的阿卷,“在深海区碰到这个小东西,快淹死了,就顺手把她带过来了。” 吴语杉惊讶望着怀里的阿卷:“你去深海做什么?” 阿卷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放下耳朵说:“我看你一直不醒,想去深海搬救兵” 吴语杉几乎要滚下热泪,这已经不是阿卷第一次救她。 她紧紧抱住阿卷道:“以后别这么傻,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阿卷舔舐她脸上的泪珠,吐出来的却又成了孔雀石。 贝洛娜没有耐心看她们母女情深的戏码,打断道:“所以这里还能住条鱼吗?” 吴语杉说:“你姐姐会把追兵带来的,我们都会很危险。” 贝洛娜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伸手一捞,将阿卷举到半空。 “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将她摔成肉泥。” 吴语杉想也没想:“好的新伙伴。” 望着贝洛娜露出的得逞笑容,她心想,未来的日子怕是风波不停啊。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她可以从贝洛娜处拼凑出整个故事的细节。 人物设定跟故事里差不多,大女儿洒脱,二女儿守矩,三女儿大胆,四女儿懦弱。 五女儿,也就是贝洛娜,冷漠。 六女儿,整个故事的主角爱丽儿,为爱痴狂。 “我跟三姐的关系最好,她也是整个家里唯一能理解我的人。”贝洛娜如是说。 “其实我最讨厌的并不是四姐,她虽然懦弱,但总归没有给她人带来麻烦。 我讨厌爱丽儿,她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做的事却总是最出格的。” 在贝洛娜的描述中,每一位人鱼公主都能在成年那天探出海面观赏人类景观。 自从大姐姐看过人类世界的车水马龙和灯火辉煌后,爱丽儿就像失了魂一般。 二姐姐出海那天遇到傍晚,瑰丽的天空让她沉醉不已,对于人类倒没有多少印象。 为此爱丽儿很是不满意,她要求三姐姐一定帮她多看看人类。 于是胆大的三姐为了妹妹,在成年那天顺着大海游入江河。 她看到了茂密的森林和飞翔的小鸟,可爱的松鼠还有恐怖的大象。 河边,一群男孩子正在嬉戏打闹。 三姐被这一幕深深吸引,她想起妹妹的嘱托,便靠近他们,想要打个招呼。 没想到男孩子们看见她,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一哄而散。 正当她泄气地准备离开,一个稍大点的男孩竟然躲在树后拿石头砸她。 她只得钻进水下快速游回大海。 “哎,不要对人类抱有太大期望,她们跟我们不同,只会当我们是异类。不过动物们还是很友好的,松鼠还送了我橡果呢。” 她掏出动物朋友送的礼物,分享给姐姐妹妹们。 四姐姐虽然还没去过海面,但对姐姐的话深信不疑。 只有爱丽儿,撅着不太满意的嘴,负气地立在一旁。 第46章 第二篇童话(成年) 轮到四姐成人礼那天,爱丽儿甚至都没有去参加。 她了解姐姐们的性格,四姐更不可能随了她的心愿。 的确如她所料,四姐只是漂浮在距离海面十几米的地方。 她昂头观察过往的船只和水面映出的海鸥,偶尔能抓到几个船上扔下的人类垃圾。 导致她直接蹿回海神殿,躲在屋里再也不想出去。 爱丽儿扭扭捏捏地前来找贝洛娜:“贝洛娜,可以帮我看看人类吗?” 贝洛娜歪着头说:“好啊,要不要我再抓几个人来海底给你玩?” 爱丽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想多了解她们。” “她们来海底,你更能近距离了解。” 爱丽儿落荒而逃,五姐简直像个疯子。 望着爱丽儿酷似母亲的背影,贝洛娜翻了个白眼。 “想要又不敢接受带来的后果,比四姐还胆小。” 可这样的胆小,却在整个人鱼族享有美誉,他们称之为“温柔”。 “你跟你母亲一样温柔。”巴伦经常这样夸赞爱丽儿,“男鱼们最喜欢你这样的女鱼儿。” 爱丽儿为此很是得意,她迫不及待想要成年,让人类也能瞻仰她的美貌。 每当姐姐们从海面唱完歌回来,她总是一副忧愁的模样。 终于,她在煎熬中到了十五岁。 祖母给她戴上镶满珍珠的花环,又用五彩的牡蛎装饰她的鱼尾。 薄荷绿和淡紫色相融的鱼尾更加华贵非凡。 “不愧是我们人鱼族最出色的女鱼儿。”祖母欣赏地望着孙女。 尽管爱丽儿心里不喜欢这些装饰,可她不敢拒绝,面上仍旧娇羞不已。 当获得许可后,她立刻往水面冲去。 天呐,原来大海的颜色如此美丽,就像她鱼尾上的薄荷绿。 一群黑白相间的鸟儿飞过蓝紫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像是柔软的棉被。 一点也不像五姐说的那样白茫茫一片。 两岸的棕榈树是浓郁的墨绿色,沙子是奶白色,远处的白色教堂庄严神圣。 爱丽儿不受控制地看向那里。 没多会儿,太阳落到海平面上。 天空从橙色变成红色,又从红色变成浓郁的紫色,最后变成墨蓝色。 “要是这种颜色能够染到鱼尾上,我不敢想象能有多好看!” 海面平静无波,微风轻抚她黑色的发梢,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盈。 遥远的天际亮起一颗很亮的星星,比海底的珍珠还要闪耀,它就是金星。 不久,它的身边挂起一轮弯弯的月亮,比宫殿里所有的珍宝都要美丽。 “海岸上真是太美丽了,要是我能一直住在这儿该有多好。不过我不想离开家人。”小美人鱼喃喃自语。 一艘巨大的华丽帆船缓缓驶来,爱丽儿转身躲到礁石后面。 她淡绿色的瞳孔映照出船上熠熠生辉的灯光,她的心脏随着火苗的跳跃一阵阵抽动。 船上传来美妙的音乐声,爱丽儿喉咙发痒,她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 甲板上的水手们有的随着音乐舞蹈,有的跳上桅杆大声叫好。 温柔的海浪袭来,爱丽儿顺着海流游到顶端。 这下她看得更加清楚。 船上挂着琉璃盏做成的灯笼,透明的玻璃窗内,几名衣装革履的人正在沉浸地弹奏各式乐器。 美妙的音乐正是从他们手上的乐器发出的。 大厅内放满各色鲜花,坐在华丽餐桌后,一个琥珀色瞳仁的漂亮男子正认真倾听。 原来他是王子殿下,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衣着华美,长相是跟父亲截然不同的英俊。 爱丽儿心生羡慕,她想,要是自己也能穿上这样的衣服该有多好。 “因为这样,她才想变成人类的?”吴语杉忍不住询问。 贝洛娜摇头:“不清楚,但后面看见的场景绝对是改变她想法的关键。” 宴会结束,爱丽儿也准备回到海底。 突然,一阵悠扬舒缓的音乐再次传来。 与刚刚欢快的曲调不同,这首歌让爱丽儿心头酸涩,她想起了妈妈。 于是她抑制不住回望,船上的人上到更高一层。 那是一间宽敞的神庙,里面伫立着一具洁白的雕塑。 俊美非凡的王子带头跪下,他朝上摊开双手,嘴里念道:“祈求埃布尔神赐予我们无上的福泽。 让我们的灵魂能够永远不老不灭,无论多少世,我们都将一直供奉您,直到世界终结。” 当爱丽儿看清那具雕塑的面容时,她竟也产生了想要下跪的想法。 可是她没有腿。 王子说完后,她的心头一阵激荡。 灵魂?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只有三百年以上的寿命。 他们死了,就是永远消失,所以爱丽儿从没在梦中见过母亲。 她很想哭,可人鱼也没有眼泪。 直到帆船远去,她都恋恋不舍地盯着辉煌的灯火。 从这天起,爱丽儿每天都会守在离岸边最近的礁石。 她想再见到王子,让王子告诉她获得灵魂的方式。 “难道你们人鱼族不知道吗?” 贝洛娜脸色冷得像冰:“三姐为了她去问父亲,被父亲狠狠责骂一顿。” 吴语杉不由奇怪,人鱼为何没有灵魂?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应该有灵魂。 贝洛娜继续说起后来的事。 某天傍晚,王子的船再次驶进镜海海域。 那时正是冬天,一切都是白茫茫的,除了大海,是深蓝色。 冰川比教堂还要高耸,贝洛娜坐在最高的冰川上,享受着一个人的孤独。 她亲眼看见王子的帆船驶进冰川,大部分人都站在船头上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 “找死。”贝洛娜低语。 话音未落,几道亮蓝色的闪电就打在海面和冰川上。 轰得一声,帆船撞上了其中一座冰山。 特大的暴风雨来了,海面掀起无尽的波涛。 船上的人慌张地大喊大叫,贝洛娜冷眼旁观。 黑暗中又亮起几道闪电,一个熟悉的鱼尾出现在她的眼睛里——薄荷绿和浅紫色。 爱丽儿奋力地托举帆船,可帆船还是急速下沉。 水流快速涌入船舱,不消片刻,船体四分五裂。 爱丽儿慌忙地寻找什么,贝洛娜看见她不断在呼救的人群中钻进钻出。 一浪高过一浪,她一会儿潜入海中,一会儿游上浪尖。 美丽的鱼尾就在漆黑的大海中闪动。 终于,她停止了寻找。 贝洛娜定睛一看,她正托举着一个男人奋力往远处的岸边游动。 “真是感人的爱情。”贝洛娜评价道。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毫不起眼的闹剧,人类惧怕她们讨厌她们,那人类的生死自然与她们无关。 她跳下冰凉刺骨的海水,一摆尾,游向了海神殿。 第二天中午爱丽儿才回来,她沮丧着脸,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 尽管人鱼没有眼泪。 几个姐姐关切问道:“怎么了爱丽儿。” 爱丽儿说:“我上次告诉你们的那个王子,他似乎有了心上人。” 贝洛娜忍不住讥讽:“你救了他,他却爱上别人?” 爱丽儿惊讶:“你看见了?” 贝洛娜耸肩。 爱丽儿的小脸从开始的涨红突然转变为愤怒:“既然你也在场,为什么不帮我一起救人?” 第47章 第二篇童话(上岸) “当然是不想抢你功劳啊。”贝洛娜毫不客气。 爱丽儿咧开嘴想哭,却被三姐打断:“所以王子为什么不喜欢你?” 爱丽儿说:“我将他拖到岸边,吻了他的额头和脸颊,可他一直没有反应。没办法,只能将他拉到有建筑的地方,确保他能被发现。 中午时分,一群身穿连衣裙的女孩捧着书本从远处的修道院走出来,裙子真好看啊。 抱歉,我是说,其中最好看的女孩子发现了他,恰好这时候,王子醒了过来。 他以为是女孩救了他” 贝洛娜说:“既然你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王子?” 爱丽儿小声说:“我是人鱼,害怕王子厌恶我的尾巴” 对此,贝洛尔只有一个评价——胆小鬼。 三姐却拍着妹妹的背脊说:“没事,等下次见面我帮你说。” 二姐说:“其实不知道也好,我们跟人类不能结合,必须保持人鱼族的纯净。” 爱丽儿失落地趴在蚌壳中,她好希望能够拥有王子一样的灵魂和双腿。 “于是她就找到了我,”吴语杉说,“不过她说她胆小,却不怕被海族驱逐。” 贝洛娜却不认同:“我猜她一定是希望,王子爱她,而她也能够继续留在人鱼族。” “那我们就试验一下,看看爱丽儿是否是真爱王子。” 一蛇一鱼一狗,三个背影并排坐在月光下,等待第二日太阳的升起。 果不其然,水蛇再次找了过来,告诉吴语杉上次那个人鱼姑娘又来了。 吴语杉回头说:“帮我看着阿卷,否则我就不告诉你事情的结果。” 她已经充分了解如何与贝洛娜相处,只要用她感兴趣的东西交换,她一定会帮你做事。 “嗨,美丽的人鱼小姐。”吴语杉亲切地打着招呼,挽住爱丽儿的手往屋内走去。 屋子里是各种魔药制作的工具和材料,吴语杉随意找了片空地让爱丽儿坐下。 人鱼公主婉拒了,直奔主题:“请问您可以将魔药给我了吗?” 吴语杉悠闲地游来游去:“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拥有的不止双腿,还有人类的灵魂。” 她深绿色的眸子盯着爱丽儿的脸,看起来真就是一位高深莫测的魔法师。 虽然人鱼没有灵魂,但爱丽儿此刻有种被看透灵魂的错觉。 她不禁往后挪了一英尺。 “难、难道不可以吗?” 吴语杉愉悦地围绕她游动:“当然可以孩子,拥有永生不灭的灵魂是你的梦想,我无权干涉。 但是其它动物也拥有灵魂,例如阿卷,为什么不变成那种动物呢?” 爱丽儿想起阿卷,脸上露出一丝柔情:“小狗真的很可爱,但是,王子不会爱上小狗。” 吴语杉问她:“你想跟王子结婚,生女育儿?” 爱丽人羞涩地点点头。 吴语杉突然愤怒:“我昏迷前跟你说的话难道你没听见?” 爱丽儿有些慌张,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是说白月光以及替身之类的?可是索拉女士,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吴语杉耐心解释:“他遇到了自己的命定女孩,也就是那个跟你长相相似的女孩儿。 你不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我帮忙吗?就算你成为了人类,但失去了声音。 你会写字吗?人类的文字。你怎么告诉他你才是救他的人?哪怕你去找他,也会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因为你是替身,那个他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女孩的替身,他满心都是找到命定女孩。 除非一辈子找不到,他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你,如果真是这样,你不在乎?” 从未有人对爱丽儿说过这样的爱情故事,她的世界里,都是王子公主的幸福结局。 父亲母亲不也是这样的吗?母亲还为他生了六个孩子。 吴语杉昂起头靠近爱丽儿的脸,咄咄逼人:“成为人类不仅会让你失去声音,还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药水一旦上身,你的鱼尾会从中间劈开,从此你走的每一步路,都像走在刀尖上。 并且从今往后,你无法再生活在海底,人鱼族会将你永远驱逐,因为你没有腮,无法呼吸。 你见不到姐妹,见不到祖母,见不到好朋友。 如果你不能让他爱上你,你将会永远失去生命,化为看不见的泡沫,因为你没有灵魂。 为了一个把你当作替身的男人付出拥有的一切,值得吗?” 她步步紧逼,爱丽儿连连后退。 就在爱丽儿退无可退、脸色煞白地靠在青苔布满的墙上时,她说: “昨天我送了您一斛珍珠,你可以不收走我的声音吗?” 这句话打破了吴语杉所有的幻想,她本以为爱丽儿会成为白雪那样的女人。 再不济,也会珍惜当下的一切。 可爱丽儿不是白雪,她无法阻止爱丽儿的自我献祭。 好无趣,吴语杉顿生厌烦。 她挥手从架子上选出一瓶魔药:“拿去,日月交替时服下。” 末了还是没忍住嘱咐,“记得先上岸,再服药。” 爱丽儿拿着魔药,惊喜从眼中迸发出来,像是璀璨的烟火。 她慌忙转身离去,又折返回来:“这药除了变成人腿,就没有其它的好处吗?” 吴语杉语气淡淡:“正是因为它让你痛,所以你会拥有最美的舞姿。就连走路,都像在跳舞。” 爱丽儿满意离去,吴语杉苦笑,爱情竟能让人失了心智。 去闯孩子,告诉他你才是救他的人,看看王子会不会有良心。 贝洛娜在岸上等待时,用贝壳和海草做了一个背篓。 她让阿卷坐进去,再背上背篓立刻游向深海区。 后面远远跟着兴致并不高的索拉女士,一鱼一狗时不时回头张望。 阿卷比较兴奋,她在背篓里蹦蹦跳跳呜呜汪汪,不停对着飞鱼和海鸥打招呼。 “嘿小家伙,你再瞎动弹,我一定把你扔进海里。” “嗷呜——” 贝洛娜一时兴起,一定要带着吴语杉和阿卷近距离观看爱丽儿服下魔药的过程。 吴语杉嫌她无聊,她却说:“你就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于是她们就一起出发了。 “喂,贝洛娜,”吴语杉烦闷地游着,“如果爱丽儿未来出了什么事,你会救她吗?” “不会,”贝洛娜的回答很肯定,“她自己的选择,我为什么要帮她擦屁股。” 吴语杉想起故事的结局,五个姐姐们割下长发,去海妖那儿换取一把刀。 只要爱丽儿在日出前将刀插进王子的胸口,她就可以回到海里。 第48章 第二篇童话(真爱) 吴语杉游到贝洛娜身旁:“我的巢穴有一把小刀,如果爱丽儿真的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它或许能救她一命,让她重回大海。 但如果说,需要交换的东西是你们其她五人的头发,你愿意吗?” 贝洛娜突然加速,她往太阳的方向游去,金色的长发盖过金色的阳光。 她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不会为她做伤害自己的事,除非那件事对我也有好处” 她们远远地跟着爱丽儿,直到跟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 宫殿临海而建,白色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海中。 顺着台阶往上看,可以看到金色的大门,两旁是两幅威严的铜塑士兵。 金色的镂空雕花圆顶由无数罗马柱支撑,里面放置一座美丽的喷泉。 比哈瑙庄园的还要美丽,细细的水柱往中心喷射,四周种满各色鲜花和绿植。 背后是一条大理石铺成的长廊,连接着巍峨的宫殿。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色彩浓郁的巨型油画,地上也铺着华丽非凡的地毯。 地毯一直铺到两边延伸的楼梯上,就连楼梯的扶手都是天使的雕塑。 最令人移不开眼的是宫殿中央的巨行神像,那是伟大的埃布尔神,所有路过的人都要向他致意,包括皇帝。 此刻临近傍晚,小人鱼痴迷地盯着王宫里来来往往的人类。 她爱的男人就在宫殿里。 当太阳与海平面轻吻时,小美人鱼还是喝下了命定的蠹药。 巨大的疼痛像海啸般瞬间袭来,将她淋得浑身透湿。 她美丽的鱼尾好似煮熟的大虾用力蜷缩,每一张鳞片都在剥离她的身体。 就好像是千刀万剐之刑。 可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时刻。 当她的鱼鳍从中间分开时,她感觉就像有人拿一把钝刀子用力摩擦她的肉体。 撕心裂肺的痛苦后,她晕了过去,不过她的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 “她晕了。”吴语杉陈述事实。 贝洛娜耸肩:“我比较想知道王子发现她后会如何。” 八卦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可直到大殿只剩下墙上用来照明长明灯,王子都没有发现花园阶梯下的女孩儿。 他根本没有出来。 他在跟下属描述那位救她的天使是什么样子。 小美人鱼就在台阶上躺了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爱丽儿的双眸时,她醒了。 浑身赤裸的她,并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她对人类衣服的向往,仅仅是因为它们美丽。 爱丽儿缓缓走上台阶,好在她如瀑布般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躯干,不至于太失礼。 “是谁!”一位士兵叫住了她。 爱丽儿不明就里回头,士兵仿佛看到了天使。 “王子,找到了,找到了!”他挥舞双手朝寝殿跑去。 爱丽儿的腿实在太疼,她不得已将双腿伸进海水里,上半身趴在台阶上休养身息。 直到王子过来,她抬起懵懂双眼的那一刻,时间似乎定格了。 爱丽儿看不懂王子眼中复杂的情绪,她只知道微笑的含义。 “姑娘,你从哪儿来?好,这不重要。”王子将外袍解下披到她身上,伸手将她抱起。 爱丽儿环着王子的脖子,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狂跳,这一生从未如此幸福过。 吴语杉和贝洛娜立刻潜入海中游到宫殿的窗户底下,阿卷就在远处的礁石上等待她们。 宫殿里传来爱丽儿的声音:“王子殿下,我真是救您的人。” 王子的声音沉静:“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你们的确很相似,但瞳孔的颜色不一样。” 小人鱼急得要哭了,她淡绿色的双眼满含悲伤,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擅长用人类的语言逻辑为自己剖白,就只能蒙受不白之冤。 不聪明的深情,时间不对,便一无是处。 好在王子心软,将她留在宫里。 还唤来最贴心温柔的侍女为她梳洗打扮。 当她穿上丝绸和细纱织就的华服时,整个皇宫都为她的美丽而震撼。 当她被王子牵到众人面前时,她轻盈似舞的步伐更让舞娘都为之羞愧。 爱丽儿很享受备受瞩目的时刻,除了她双腿无时无刻传来的疼痛。 人类世界真美好,我还有很多时间向王子解释,他一定会娶我。 爱丽儿望向大厅里的神像,眼中充满希冀。 当夜晚再次降临,王子将她带到了舞会上。 她穿着黑金配色的鱼尾礼服,在神像前翩翩起舞。 人们望着她、赞美她、为她鼓掌,就连高高在上的埃布尔神,似乎也为她倾倒。 王子彻底迷上她了,出入哪里都会带上她,并让人为她定制绅士的衣服。 晚上,王子甚至让她睡在卧室外间的柔软绒垫上。 他们就像世间普通的爱人,一起打猎、一起钓鱼、一起出海、一起爬山。 哪怕爱丽儿走的每一步都如同刀尖,她依旧甘之如饴。 贝洛娜和吴语杉在附近的小岛上暂时定居。 “没想到四姐竟然没有把牙齿的事告诉我父亲,否则他早就追来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父亲不要你了。” 她们日常打着嘴炮,阿卷则懒洋洋躺在树荫下休息。 “我赌十个椰子,爱丽儿明天就会让王子相信真相。” 吴语杉“哼”一声,以她看小说的套路,误会不存在,剧情就很难进行下去。 “你的尾巴没办法变成腿,还是先想想怎么摘十个椰子人鱼小姐。” 这夜她们日常去听墙角,爱丽儿说:“王子,当时您依旧昏迷,是我将您从冰冷的海水中救了出来。” 王子说:“好了爱丽儿,我知道你爱我,可你也不能骗人。你一个柔弱女子,如何从海水中救我呢? 分明是海浪将我带到教堂边,又幸运遇到了天使小姐。我不怪你,可也请你不要再欺骗我。” 爱丽儿要怎么解释呢?告诉他因为自己是人鱼才能救他?这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继续用充满哀伤的目光望着王子。 王子走到她床边坐下,双手紧紧环住她瘦弱的肩膀。 柔软的嘴唇吻到她肩颈上,爱丽儿一阵酥麻,浑身颤抖。 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会翘到天上。 王子捧着她的脸,深情凝视她的眼眸:“爱丽儿,我也爱你,除了天使,我最爱的就是你。 但我已经有天使了,没办法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 但你的美丽与善良深深吸引我,与天使是多么相似,你几乎要代替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如果在父王为我安排婚姻前我还是没有找到她,我一定会娶你的,爱丽儿。” 一番深情告白,爱丽儿浑身瘫软在王子的怀中。 王子的吻落了下来,这是小美人鱼渴求已久的甘霖。 第49章 第二篇童话(盔甲) 直到房间发出不可描述的声音,贝洛娜和吴语杉才尴尬地离开原地。 “这算谁嬴?” “平局。” 两人都觉得很没意思,爱丽儿将自己交付出去,甚至没有获得王子实实在在的承诺。 爱丽儿并不在意,她的呻吟是如此快乐。 原本用来唱歌的美丽歌喉,现在用来取悦王子:“我爱你,殿下。” 她心中的爱意盛放,双脚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 爱能止痛。 为了给无趣的生活找点乐子,吴语杉和贝洛娜决定今晚就摘椰子。 吴语杉骄傲地幻化出双腿:“别看它不好看,但很好用。” 说罢她一腿踹向一旁粗壮的椰子树。 哗啦啦——扑通—— 一颗青绿色的大椰子落到地上,阿卷在一旁兴奋地闻来闻去。 吴语杉连踹五脚,一共掉下来六颗椰子。 她自豪地叉腰,挑起下巴看向贝洛娜。 只见贝洛娜嘴角勾起冷笑,她双手撑住石头,整个鱼从海中一跃而起。 月光下,粉紫色的鱼尾带起晶莹的水花和白色的泡沫,美到不可方物。 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将它写进故事中。 却见贝洛娜鱼鳍像螺旋桨一样快速扭动,竟硬生生在半空中转了方向。 她借助惯性直直朝椰树撞去。 吴语杉大喊一声,想去挡住,她可不想贝洛娜出事。 可贝洛娜比她更快。 只听见“咔嚓”一声,椰树发出断裂声,没等吴语杉回过神,整棵树轰然倒地。 阿卷呆呆望向坐在断树上的贝洛娜,她觉得贝洛娜曾经对自己的确仁慈。 吴语杉很快恢复镇定,她问:“这是人鱼族的技能?” “曾经是,”贝洛娜甩开金色长发,“我们的鳞片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铠甲,只有傻子才会为了美丽褪去这层天然护甲。” 她望了眼吴语杉的脚,“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获得鳞片的,但你要学会使用的方法。” 这夜,两人进行了友好的武艺交流。 第二天天光大亮,累了一夜的两人瘫在浅水区呼呼大睡。 梦中吴语杉终于再次见到希尔德。 “希尔德,我很痛苦。” “我能从你脸上看出来。” 她将小美人鱼的选择和经历都告诉了希尔德,想从她那里获取指引。 希尔德沉吟片刻道:“你迷茫的是,该不该让她走向泡沫的结局?” 吴语杉点头:“或许我刚从上个世界过来,还没有习惯杀伐果断的大女主剧情变成黏腻腻的言情剧。 白雪愿意看清真相,逃脱魔爪,并奋起反抗,为什么爱丽儿不可以呢? 明明她们身上有坚固如盔甲的鳞片和锋利无比的牙齿,可她却选择放弃它们。” 希尔德说:“你痛恨她的软弱,是因为你从她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对吗。 其实你要明白,每个故事都不一样。白雪之所以杀伐果断,是因为她有我这样的母亲。 爱丽儿的母亲是一个懦弱无知的妇人,她又怎么能给女儿最好的教育呢? 况且,白雪没有姐妹,她只有一心想杀自己的哥哥。但爱丽儿身边都是不同性格的姐姐。 她是家中最小的,自然任性。如果真要怪,海神巴伦的责任比较大。 毕竟所有事情的源头都来自于他对你的私欲,他是一位不合格的君主和父亲。” 吴语杉梦里是自己原本的模样,她盘腿坐下,单手托腮,嘟着嘴巴依旧闷闷不乐。 “那为什么贝洛娜可以保有残忍的天性,爱丽儿却只会依附他人?” 希尔德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孩子,你不能对女人如此苛责。她们就算不残忍,依然是女人,这件事还是你教会我的。” 吴语杉愣住:“有吗?” 希尔德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说道:“爱丽儿的性格是环境塑造的,不能完全怪她。 你难受的应该是自己根本不清楚要不要帮助她,就像当初帮助白雪那样,因为没人给予你指引了是吗?” 吴语杉将头垂下:“你说得没错希尔德。” 希尔德说:“按照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去做,你的心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对了——” 希尔德语气陡然变化,“小心埃布尔神,我无法通过魔镜与他产生感应,但直觉告诉我他很危险。 上次在你的梦里看到的淫乱场面,应该是他用来乱你心神的,一定要守好自己的心,切记。” 吴语杉闷闷不乐地回应,希尔德并没有责怪,她知道,很多东西要靠自己去经历才能够理解。 就像吴语杉对爱丽儿的做法,她没有剥夺爱丽儿的声音,为的是让爱丽儿看清王子的为人。 可爱丽儿依旧选择沉沦。 “女孩儿,我选择留在童话世界没跟你们回去,你怪我吗?” 吴语杉抬头:“为什么要怪你?你是为了我们,如果你不留下,洛尔王国的烂摊子没人收拾。 如果你不留下,我今天也没办法联系到你。” 希尔德笑笑:“是啊,我没有按照你的想法你却不曾怪我,为什么要责怪爱丽儿?都是选择罢了,并没有高下之分。只要那个选择不会危及身边的人就好。” 吴语杉嘟囔道:“只是有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希尔德说:“你告诉过我你的过去,当初你母亲同样对你怒其不争,结果是什么?她只得到了你的恨。 同样的,对待爱丽儿,你可以安慰她、同情她、厌恶她,但不要限制她的选择。否则你会成为跟你母亲一样的人。” 呜—— 远处汽笛长鸣,将她们从睡梦中吵醒。 几片棕榈叶挡住大部分阳光,吴语杉就躺在树荫下,呆呆望着缝隙中透下的光影。 与希尔德的长谈让她开始自省。 曾经她是一个不闻窗外事的抑郁症患者,厌恶生命厌恶自己。 来到这里,她开始拥有求生欲望,尤其是看到白雪身上蓬勃的生命力,以及希尔德对女儿的保护。 她想成为她们那样的女人,于是她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从前只觉人生虚无,现在却过度干涉她人因果。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嘲笑爱丽儿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不,只能让她站在自以为的道德制高点获得短暂的优越感。 如果这是她想成为的人,大概这次任务结束,她就再也无法执行下一次任务了。 人人的选择都有私心,就像她来到这儿原本是为了赚钱。 希尔德留在洛尔王国,也一定有她不能说的原因。 吴语杉回头望向在水中躲凉的贝洛娜,她选择重新拥有尖牙,也是有私心的。 为什么自己从未怪过她们?偏偏会责怪爱丽儿? 不过是因为爱丽儿是主角,而大多数人心中,主角不能拥有污点。 最重要的是,吴语杉自觉跟爱丽儿的相处中,是占据高位的。 她无耻地产生了一种上位者的快意。 带着“我要让你自己看明白这项选择有多么失败,最后再来哭着求我”的阴暗爽感。 为什么爱丽儿的选择就一定会失败?只因为她看过结局? 可白雪的结局也跟原故事完全不同。 吴语杉,白雪说的没错,你太傲慢了。她在心中用力责备自己。 “汪汪——主人,你快看!”阿卷在岸边来回疯跑。 她抬头,是远处水里的贝洛娜正在叫她。 “什么事?”她走向大海。 第50章 第二篇童话(观察) 双腿沾上海水后,瞬间幻化成蛇尾。 吴语杉以并不优美的姿态钻入大海游向贝洛娜。 “索拉你看,那儿的船上挂着王宫一样的国旗。”贝洛娜神色兴奋。 吴语杉定睛一看,还真是,红白蓝相间的配色,在水天相接的大海上尤其显眼。 它在桅杆上自由飘荡,而这艘船,比她们以往见过的任何船只都要豪华。 船身是与国旗一样的红白蓝配色,数了数,足足有十六面白帆。 三根高耸入云的桅杆上都有一个了望台。 整个帆船最上层的建筑,依旧是神庙。 不过让她们惊讶的是,船上的神庙跟现实中的竟然一比一缩小还原。 透过船身的玻璃窗,能看到胡桃木色的船舱内,都是波斯的挂毯和红丝绸的窗帘。 船身两侧则是收起的炮筒,吴语杉毫不怀疑,她们只要出现,一定会被打成肉泥。 “我能感应到,爱丽儿在船上。”贝洛娜说。 “你的意思,我们跟着?”吴语杉不解,她明明那么讨厌妹妹,为何又要一直靠近她。 没想到大方的贝洛娜直接给出答案:“是啊,我想掌握她的去处,万一她出事,我还能帮把手。” “不是对你没好处的事你绝不做吗?”吴语杉一头问号。 贝洛娜更不解地回望:“这两件事有什么矛盾吗?我帮她,我心安,她要不识好歹,我也可以立刻扔下她,反正我问心无愧。” 一种被上一课的感觉,吴语杉噎住。 她们将阿卷背在身上,远远跟着帆船。 巨大的鲸鱼在她们身边打招呼,喷起一股股清凉的水柱。 “孩子们,你们去哪儿?噢,还有个陆地上小家伙。”鲸鱼巨大的眼睛弯了一下。 “您好,我们想看看帆船去哪里。” 鲸鱼说:“他们啊,要去对岸的国家,听说两国联姻,王子公主正式见面呢。” 吴语杉向他道谢,拉上贝洛娜加速游动。 前方海豚也向他们打招呼:“人鱼族和海妖索拉?你们真是奇怪的组合,不过我们不会告诉海神的,毕竟这跟我们也无关。” 海豚们快乐地跃出水面,在水里翻滚肚皮。 “真是可爱的小狗,要来我背上试试吗?”一只海豚发出热情邀请。 “谢谢你,不过我的主人要赶路。”阿卷表示遗憾。 于是海豚们为她们开出一条水路,屏退前来看热闹的鱼群。 “谢谢你们——”吴语杉向她们挥手。 海豚们喷出水,空中出现了一条美丽的彩虹。 夜幕降临,帆船的速度降了下来。 船上点起数百盏灯,整个船体像行走的元宝。 阿卷突然用爪子刨着吴语杉的背脊:“主人,船头的人好像是爱丽儿。” 她们抬头望去,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落寞地站在甲板上。 爱丽儿比从前更加清瘦了,她穿着晚饭前才换上的长裙,也是一天中最华丽的一套。 她的双腿止不住颤抖,高跟鞋让她的“惩罚”更加严重,裙撑也让她不能随意坐下。 “哎,”爱丽儿忧愁地叹了口气,“好想念祖母姐姐和父亲,不知她们怎样了。” “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应该让他们为我担心。” “可是王子要是真的娶了公主该怎么办呢?不过他们都没见过,我或许不用太过担心。” 咸湿的海风吹拂她如缎的长发,也将她的自言自语带到船后的两人耳中。 吴语杉撇头想看看贝洛娜的反应,可惜贝洛娜依旧面色如常。 倒是阿卷开口:“她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要留下来?” “呃”吴语杉不知如何解释“爱”这种东西。 贝洛娜接话:“因为她蠢。” “可是我的智商跟人类小孩差不多,要是主人对我不好,我也会走的。” 吴语杉心头一暖,温声道:“因为她爱王子,而爱会让人变得盲目。因爱而投入的成本越多,就越难抽身。” 阿卷舔舐爪子,表达她的不理解。 贝洛娜语气暗含嘲讽:“索拉女士,你是因为我父亲才清楚这些的吗?” 吴语杉尴尬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爱过你父亲,那些都是传言。我不想在你面前说你父亲不好,但他的确做了很多让我困扰的事。” 甲板上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她们抬头望去,是王子出来寻爱丽儿。 他将外袍披在爱丽儿身上:“别着凉。” 爱丽儿依恋地靠在他怀中:“你会娶公主吗?” 王子说:“我心中只有天使和你,这次过去就是要跟那位公主说清楚的,等回我的国家,我一定会向父王求娶你。” 爱丽儿幸福地闭上眼睛:“那我为你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王子以为爱丽儿的付出是指她的身体,殊不知,怀中女人为他放弃家园和鱼尾,承受蚀骨之痛才以人类的模样站在他的面前。 贝洛娜只觉好笑:“索拉女士,我父亲就是这样把你骗到手的?” 吴语杉终于忍不住道:“我没有爱过他,一直是他单方面追求,追求不成无能狂怒,到处散播关于我的谣言!我解释过,可没有一条鱼相信我!” 贝洛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呢。” “哈?你信我?” 贝洛娜耸肩:“为何不信?我父亲能下令拔去亲女儿的尖牙,做出任何有悖常理的事都不奇怪。” 贝洛娜的自洽反倒让吴语杉无所适从:“那你不伤心吗?你父亲是这样的人。” 贝洛娜像看怪物一样看吴语杉:“为什么要伤心?他就是这样的人,我能做的就是逃离他。 为伤心浪费时间,还不如多看看广阔的世界。既然我现在做到了,为什么还要回头看?” “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知道吗?” 贝洛娜懒洋洋地枕着手臂浮在水面。 “你敢于面对现实,很快能接受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再快速做出应对。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贝洛娜说:“因为我只在乎我自己。” 在夜晚漆黑无比的大海上,一艘豪华帆船正行驶在海面,旁边还跟着一鱼一蛇一狗。 阿卷已经在背篓中睡着了,吴语杉和贝洛娜则是静静看着甲板上的人。 王子和爱丽儿在黑暗中紧紧相拥,仿佛是彼此的全世界。 只是,太阳再度升起时,一切都变了。 第51章 第二篇童话(天使) 帆船收起船帆,鸣笛靠岸。 国王带着王子和军队气宇轩昂地走下舷梯。 对方的外交官穿着最华丽的衣服等候多时。 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吴语杉说:“我可以变出腿,你怎么办?” 贝洛娜趴在礁石上眨眼:“你给我转述就好。” 吴语杉趁船员不注意,跃进开窗的船舱偷了一套衣服,带着阿卷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人民夹道欢迎对面国家的领袖前来参观,他们将街道收拾一新,拿着两国国旗欢呼。 “天呐,你看到王子身边的女孩儿了吗?她可真美啊。” “是啊,都能跟我们的公主相媲美了。” “她是王子的妹妹吗?” “是情人。” 民众的窃窃私语传到爱丽儿耳中,她一时因赞美的目光而欢欣,一时因刻薄的猜测而低落。 吴语杉抱着阿卷混迹人群,她穿男装戴帽子,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跟王子的英俊也不相上下。 以至于身边不断有女孩儿以摸狗为由向她传递暧昧眼神。 这个国家民风开放,大家都很热情,阿卷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也晃悠小脑袋四处张望。 “真可爱呀的小狗呀。”清甜的嗓音像初夏的甘霖,吴语杉猛然回头。 一个同样女扮男装的女人正盯着她微笑。 “它叫什么?”女人弯唇问道。 “阿、阿卷。”不知为何,吴语杉总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女人点点头,她虽女扮男装,但很明显能看出与爱丽儿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不对,吴语杉心里掀起波澜,她好像就是王子口中的天使,也是这里的公主! “兄弟,请问这里有住宿的地方吗?”吴语杉问道。 女人开口:“不介意的话,去我家住。” 她又望向街道中央的仪仗队和马车,“他们真是一对璧人,是不是?” 吴语杉不知如何接话,女人已掉头离开,她赶忙跟上。 两人七拐八弯,来到一个小巷子中,吴语杉还在奇怪,就听见女人问:“你来自哪里?” 她的直接让吴语杉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浮现一派茫然之色。 那女人瘪着嘴歪了头很无奈地看着吴语杉,忽然一伸手拉起她的裤管。 “你来自大海。”女人语气肯定。 吴语杉跳开来后退三步,戒备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 “你应该能猜到,原着里除了小美人鱼,不应该再有另一个女人出现在这儿。” 吴语杉的双肩放松下来:“你来自哪个国家?” “华国香岛。” “你原身是女人?” “是,你该礼貌说明自己的情况。” 一丝尴尬划过吴语杉脸颊:“吴语杉,大陆人,女人。” 女人大方伸手:“我叫西西莉亚,是这里的公主。” “故事里的名字,还是现实里的?” “很巧的是,两个名字一样。” 吴语杉了然,香岛人民通常喜欢用英文名,不过确实太巧了。 “那你怎么过来的?” 西西莉亚从怀中掏出卷烟点上:“我在工位上心脏不舒服,正好接到一通猎头的电话,醒来就成了这里的公主。” 吴语杉点点头:“我也是接到电话说有工作才来的,你生活多久了?” “刚来。” 按照吴语杉的认知,她以为先去上个故事才有资格来这里,没想到是随机分布。 “那你知道希尔德吗?《白雪公主》里的王后。” “知道。” 好,吴语杉不知话题该如何进行下去。 西西莉亚却拉起她说:“跟我回宫,我们解决这里麻烦就可以离开了。” 吴语杉猛然被拉着走,还未反应过来问:“喂喂喂,怎么解决?我们都不知道任务的目的是什么。” 西西莉亚回头:“美人鱼和王子结婚。” 真这么简单?吴语杉心里直犯嘀咕。 阿卷从她怀里钻出来说:“主人,我们可以去王宫住吗?我该洗澡了,身上痒——” 没想到西西莉亚将阿卷从吴语杉怀中夺走,双手将她举在身前仔细研究。 半晌转头用问询的目光看着吴语杉。 吴语杉点头:“我的狗,在这里能说话。” 西西莉亚颔首,又将阿卷还给吴语杉。 原本活泼的阿卷缩在主人怀里一动不动,好像很害怕西西莉亚。 “麻烦走快点,王子他们要到了。” 吴语杉缩了缩脖子,西西莉亚的气场太强大,总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上司。 王宫门口,守卫们匆匆围上来:“公主,您可算回来了,陛下正到处派人找您。” 西西莉亚将帽子和外套交到贴身女仆手里,边走边说:“他们到了吗?” 女仆匆匆跟上:“正在待客厅。” “谁!”落在后面的吴语杉被守卫用长刀拦下。 西西莉亚回过头皱起眉头:“这是我朋友。你动作太慢了。” 很显然,前一句是对守卫说的,而后一句是针对吴语杉。 可怜的吴语杉,只能快步跟上,她对西西莉亚有种莫名的恐惧。 怀中的阿卷自从跟西西莉亚对视后,就一直将头伸到主人腋窝下。 女仆还在汇报:“对方身边有一位跟您长相相似的女子,国王看起来是诚心建交,而王子脸色不耐。” 西西莉亚点头:“帮我换上待客装,给我朋友找一套男装,她自己换,不用你们伺候。” 女仆点头,抱着衣服匆匆离开。 进了西西莉亚的卧室,吴语杉忍不住说:“你不是刚来吗?适应这么快。” 西西莉亚正在脱衣服,不解地说:“要多久才能适应?一个月还是一年?你,动手脱衣服,我们的时间不多。” 她的每句话都能让人忍不住服从,吴语杉内心默默流泪。 西西莉亚在女仆的帮助下快速穿上待客礼服,她嚷着:“束腰别太紧。” 女仆看了她一眼,还是遵从了公主的命令。 “索拉女士,你换好了吗?” 吴语杉走了出来,西西莉亚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道:“不错,像个样子了,走。” 没有一句废话。 当她昂首挺胸带着吴语杉走到会客厅时,里面的人正在品尝高索山脉运来的顶级咖啡。 “父亲。”西西莉亚微微屈膝低头。 她的父亲站起身虚揽着她走向客人们:“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的小女儿,她前段时间正在皇家修道院学习怎样做一位合格的妻子。 来,西西莉亚,向月国国王行礼,未来你们可是一家人。” 西西莉亚转身用同样矜持的礼仪表达她的尊敬。 “西西莉亚,这是我的儿子弗莱克,我想你们会有共同话题的。” 月国国王同样热切推销自己的儿子。 而王子弗莱克此时一脸呆滞,目光失焦望着西西莉亚。 他身后站着的爱丽儿脸色煞白,与王子的目光一致望向西西莉亚。 帽檐下的吴语杉,将一切尽收眼底。 王子突然起身激动地抓着西西莉亚的手,语无伦次道:“天使,你就是我的天使! 我记得你,爱着你,想着你。当初我被海浪带到岸边,是你救了我,从那天起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他习惯性回头对爱丽儿分享自己的快乐,语气狂热,“爱丽儿,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吗?天呐,一想到你也见证了我的幸福我就浑身颤栗!” 第52章 第二篇童话(小丑) 月国国王看到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儿子此刻却很欢喜这门婚事,他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 阳国国王也欣慰地摸了摸胡子,他说:“看来好事将近。” 爱丽儿几欲晕倒,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撑着露出违心的笑容。 唯独西西莉亚,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迅速从王子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今天是月国来提亲?” 她在问两国国王。 月国国王连忙道:“西西莉亚,这次只是来让你们见上一面,准备仓促,提亲的东西我们可以让人准备。” “那我们今天订婚?” 阳国国王立刻道:“西西莉亚,你不要太心急,远方来客,我们要好好招待,订婚前还需好好准备。” “那为什么没人问我的意见?”西西莉亚眼神像两道冰锥,射向两位国王。 而从始至终爱慕看她的王子,连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阳国国王语塞:“呃,西西莉亚,月国带着诚意来的,弗莱克对你也是一见钟情,这样的结合是天作之合,你不要太任性。” 他的语气隐隐含着怒意,女儿这是发了什么疯?从几天前就开始神智不清,从前的乖顺一去不复返。 “哦?”西西莉亚挑眉,突然抬手指向爱丽儿,“既然王子如此有诚意,那她是谁?” 爱丽儿双手缩在胸前,她猩红的眼眶此时充满恐惧。 王子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打转,良久他开口:“这位是我的妹妹,爱丽儿。对?” 他望向爱丽儿,眼神从狂热变成了哀求。 爱丽儿痛苦地闭上眼睛,认命地点点头。 月国国王偷偷长嘘一口气,这是他一路上最担心的事,好在儿子反应迅速。 西西莉亚夸张地缩回手,四指并拢捂住唇角:“原来是月国公主?真是太美丽了。” 她上前握住爱丽儿的手回头对月国国王说,“月国陛下,将她嫁给我的朋友,怎么样?” 一室寂静。 其余人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西西莉亚身边的“男人”。 弗莱克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受伤地问:“西西莉亚,他是谁?” “我说过,我的朋友。” “朋友”吴语杉穿着贵族男装,幻化成人腿后身高比王子还高。 黝黑的肤色和帽檐下露出的秀气嘴唇,实在很难让人小觑。 尤其站在西西莉亚旁边,两人气质相合,莫名相配。 王子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请问阁下大名?” “拉索。”吴语杉沉着嗓子。 她不敢抬头,因为爱丽儿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她。 王子又问:“您和西西莉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阳国国王开口:“王子不必介怀,小女生性爱闹,朋友遍地,这大概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王子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放松,紧接着又紧张起来:“那爱丽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公主都不了解的男人呢?” 西西莉亚微笑:“这么说,王子是不愿意将令妹嫁给拉索公爵?” 公爵?!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西西莉亚提起裙摆微屈膝:“父王,这位拉索公爵一直在帮我管理名下产业,多年在外不常回来,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若是月国公主能嫁给他,既可以拥有数不清的财富,也能在您的庇佑下生活,喜上加喜。” 月国国王当然知道爱丽儿和儿子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原本还在担忧如何安置。 她本也不是自己的女儿,当作联姻的人选也不错,还可以紧密两国关系。 当下他便开口:“西西莉亚的提议甚是周全,我做主,将我的女儿许配给拉索公爵。” 一直望着拉索的爱丽儿听见这消息,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 王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对父亲吼道:“父亲,她怎么能嫁给别人!” “噗嗤——”西西莉亚笑出声,“不嫁给别人,难道嫁给你吗?” 王子语塞,只能用无助的眼光盯着父亲。 为免夜长梦多,月国国王干脆说:“不知阳国能否借我们场地,举办一场小型的订婚仪式?” “父亲——”王子撕心裂肺。 “闭嘴!” 爱丽儿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彻底瘫软在王子怀中。 当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的是深紫色的床幔。 王子喜出望外:“爱丽儿,你醒了!” 淡绿色的眸子瞬间积蓄起忧伤,又顺着鼻梁爬满全脸。 “亲爱的弗莱克,让我去嫁给别人,既然你真的爱西西莉亚,我愿意成全你。” 她伤心地伏在爱人肩头哽咽。 哗啦—— 一盆冷水从二人头顶泼下,你侬我侬的两人成了抱在一起的落汤鸡。 两人抬头,才看见不知何时西西莉亚和拉索站在他们身后。 爱丽儿还没来得及剖白,下一秒就被心爱的王子推了出去,头磕在床沿上“咚”的一声。 王子竟然没有发觉。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子向另一个女人解释,说他只是因为“妹妹”的出嫁而伤感。 爱丽儿感觉世界蒙上了一层白色薄膜,传入耳中的声音像隔着一层。 王子心焦的表情越来越模糊,直到温柔的液体滑到下巴又滴落在手背,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人鱼是不会哭的,可她不是人鱼了。 王子没有回头看她,而是跟着西西莉亚离开房间。 拉索依旧戴着帽子坐在她床前:“你晕倒时发生一些事。” 爱丽儿眼神聚焦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医生要对你进行放血疗法,王子不同意,拉扯间他的手被刀划破,你们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吴语杉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相信小美人鱼比她更了解这个时代的验亲法。 他们认为,亲属的血液不能相融,这是埃布尔神的旨意。 爱丽儿当头一棒,她当然知道这方面知识。 在月国时,她日日夜夜跪在埃布尔神像前祈求王子能爱上自己。 为了得到灵魂,她日日夜夜翻阅有关的资料,确保自己能够成为真正的人类。 “然后呢?”爱丽儿问。 “然后王子就向西西莉亚下跪了,证明自己的心意。” 爱丽儿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口,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容。 “我不相信。” “什么?” 爱丽儿说:“我不相信,王子说过他最爱我。” 吴语杉这回没有任何蔑视和不耐烦,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接着伸手脱下了帽子。 第53章 第二篇童话(献祭) 熟悉的面容让爱丽儿大脑一片空白,她双唇嚅动,下意识叫道:“索拉女士” “是我,”吴语杉将小刀塞进她手里,“你昏迷时,王子向公主求婚了。 明天太阳升起前,如果你将这把刀插入王子的心脏,你就能活下来。反之,你会永远化为海上的泡沫。” 爱丽儿的摇着头眼泪大滴落下:“不,我做不到。” 吴语杉握住她的手:“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会在埃布尔神下宣誓,而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怎样做,在你。” 没有再看她美丽的眼睛,吴语杉轻声离开房间。 爱丽儿痛苦地抱起膝盖,白色的衬裙上沾满她的泪水。 原来眼泪是咸的,像夏天的大海,那海是鱼儿们的眼泪汇集而成吗? 她脑子乱糟糟,属于人类的心脏一阵阵抽痛。 如果变成泡沫,意味着没有王子和灵魂。 爱丽儿跑出房间,站在朝着大海的阳台上,她很想念家人。 要是姐姐们现在来接她,大概她会愿意回家的,可是她的身体,已无法适应水下生活。 海面上突然亮起几道彩色的碎光,爱丽儿本以为是阳光的反射,定睛一看—— 竟然是姐姐们! 蓝色的鱼尾、粉紫色的鱼尾、浅黄色的鱼尾 姐姐们也看到她了,奋力朝她挥手。 爱丽儿泪眼婆娑回应姐姐,更远处,一道金色的鱼尾一闪而过,而后,海面恢复一片平静。 爱丽儿想:是父亲也来看我了吗? 她不希望家人看见自己过得不好,于是下定决心再争取一次。 偌大的王宫里,爱丽儿到处打转,她不知道王子去了哪儿。 懵懂间走进一个圣洁的宫殿。 四处都是罗马柱和彩绘玻璃,最里面的高台上,是高大的埃布尔神。 他眼眸低垂,悲悯地望着他的信徒。 爱丽儿双手交握,虔诚地跪在神像前。 拥有了双腿,她就可以跪拜伟大的埃布尔神;拥有了灵魂,埃布尔神就能倾听她的心声。 “敬爱的神,请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要不要杀了王子?” 小美人鱼并没有期待对方能给予回应,但这次的祈祷让她大吃一惊。 埃布尔神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苦恼。我愿解你之困,只要你能替我办到一件事。” “我愿聆听您的教诲。” 爱丽儿依旧闭着眼,错过了神像微弯的唇角。 “只要你愿意把你的孩子献祭给我,我便可以让王子爱上你。” “孩子?” 爱丽儿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猛地睁开眼,木木低头望向肚子。 “你可以将手放上去,感受他的心跳。”埃布尔神的声音于人类,就像海妖索拉于鱼类。 爱丽儿轻抚小腹,她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幸福。 倏尔抬头,她说:“献祭给您是什么意思?” 埃布尔神说:“让他提前降临,放在我的神像前,未来由我抚养。” 一束阳光打在埃布尔的神像上,使他看起来更加圣洁。 爱丽儿脸上出现纠结之色,她第一次为人母,这种选择实在太过残忍。 关键时刻,神殿外传来西西莉亚的声音:“爱丽儿。” 爱丽儿连忙扶着椅子起身,西西莉亚站在黑暗的大门中,身后是神圣的埃布尔神。 她不自觉地后退,手有意无意地护着小腹。 西西莉亚一步步逼近:“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她看似不经意间瞟了眼爱丽儿的手部动作,继续说,“只是因为弗莱克找不到你,我才帮他寻找的。没想到你在这儿,去,他在等你。” 听到西西莉亚的话,爱丽儿不敢相信:她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 可对王子强烈爱意盖过一切怀疑,爱丽儿奔向大门。 经过西西莉亚身边时,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西西莉亚不以为然,她慢悠悠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猛然回头看向埃布尔神雕像,神像依旧温和悲悯,没有一丝变化。 她盯着埃布尔神看了会儿,鼻腔里喷出不屑的气音,转身离开神殿。 琴房的一角,王子负手而立,目光飘向远处朝他奔跑的女人。 爱丽儿穿着羊皮小高跟,气喘吁吁穿过花园。 她满心都是那句“他在等你”。 跑到楼下,琴房传来一曲悠扬的音乐,是爱丽儿第一次见到王子时听过的。 在那艘船上,王子度过了十六岁生日。 阳光透过花树的枝桠穿过窗户打在王子精雕细琢的脸上,以及钢琴上灵活跳动的手上。 爱丽儿悄然立在门边,不忍打扰静谧的午后。 一曲毕,爱丽儿同往常一样捧场地鼓起掌来。 她满含热泪,这就是她孩子的父亲,多么优秀,多么英俊。 她迫不及待要开口将好消息告诉王子。 可王子坐在钢琴凳上始终没有回头。 “爱丽儿,你喜欢拉索公爵吗?” 突然的发问,爱丽儿下意识开口辩解:“弗莱克,我怎么会喜欢拉索公爵,我心中只有你啊。 是发生什么让您误会的事了吗,我再怎样也不会喜欢她,我好想把心挖出来给您看看。” 为人母的女人急红了脸,双手不停做着小动作。 “哎,她有不可言说的秘密,”爱丽儿哑然失笑,“我这就去回禀两国的王,我不会嫁给拉索的,我只要你。” “我已经答应了。”王子淡淡的,没有波澜,但你细听,甚至能听出一丝厌烦。 “答应什么?”爱丽儿下意识重复。 “答应你和拉索公爵的婚事,我认为,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 护着小腹的手滑下来,爱丽儿再次产生那种不清晰的错觉,像是重新回到海中,四处都是海水。 王子终于回头,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嘴唇翕动间吐露出来的话语是:“我找到了毕生挚爱,我想你会祝福我的是吗?” 好坦白,好残忍。 爱丽儿仍旧不死心,试探道:“要是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边?” 一直岿然不动的王子终于紧张地站了起来,身后的钢琴凳倒下发出“嘭”的一声。 “你怀孕了?”他握住爱丽儿的双肩,就像第一次亲吻爱丽儿那样。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惊恐的、慌张的,不似那夜的缠绵。 “你有了我的孩子,这对我们都不是好事,你不要糊涂。” “为什么!”爱丽儿仰起脸质问。 “因为你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走,我带你去船上找医生和牧师。”王子第一次用力拉扯爱丽儿白嫩纤细的手腕。 爱丽儿低声说:“我没有怀孕,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反应。” 王子停下脚步,长吁一口气,整个肩背都松懈下去。 这样的反应看在爱丽儿眼中,无比扎心。 他恢复了和颜悦色,手指背轻扫开爱丽儿的碎发:“傻姑娘,我心里依旧有你。 即使你嫁作他人妇,我还是会永远爱你。无论未来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爱人间动听的情话,最后总会变成回旋的利刃,刺向站在原地之人的心脏。 第54章 第二篇童话(海啸) 爱丽儿悲戚地笑了,她一语不发,离开王子身边,走向光明的圣殿。 站在暗处的吴语杉轻声询问西西莉亚:“你不是说要让他们结婚,为什么又来这一出?” 西西莉亚抱着双臂:“当看见弗莱克的那一刻,我就改变了主意,这种人,配吗?” 自从上次在梦里被希尔德点醒后,吴语杉就对爱丽儿很宽容。 可西西莉亚的一番话,又让她不知如何应答。 只得小声嘀咕:“可那也是爱丽儿自己的选择” 她能感受到西西莉亚投来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那是她的选择,但让王子吃不了兜着走,是我的选择。吴语杉小姐,你这样的人,在我的团队活不过一天。” 哎,吴语杉在心里叹气,她好想念安娜和舒毅这样的队友,甚至连死去的伊丽莎在西西莉亚的衬托下都如此可爱。 不过她的双腿还是诚实地跟上了西西莉亚的脚步。 太阳下班,月亮上岗,爱丽儿一个人行走在通往神殿的路上。 她走得很慢很慢,就像在用时间相对论来拉长这条拥有尽头的路。 离神殿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皇家私人海滩,不过贵族们很少来。 这里成了爱丽儿的忏悔室。 她脱掉鞋子踩进冰冰凉凉的海水中,双腿的疼痛被海水抚慰。 坐在海滩上,她手里拿着海妖索拉给她的小刀,又不时偏头去看神殿的方向。 “如果祖母或是贝洛娜在就好了,她们一定可以给我提出最好的建议。”她喃喃道。 她抱着双臂摩擦,感受到四周突然下降的气温。 阴风吹过,爱丽儿作为鱼的前半生,敏锐察觉到海面的不平静。 她紧盯远处的大海,蓝黑色的海面就像在反刍,一鼓一鼓的。 爱丽儿站起身四处张望,企图找到一个可以躲避海啸的地方。 海风越来越大,远处的王宫响起侍仆们的惊呼。 爱丽儿抚着肚子,眼神定格在离她仅三十英尺左右的神殿。 她毫不犹豫跑向那儿,只要能得到埃布尔神的庇佑,她就安全了。 进入神殿,直接冲向神殿座下,她紧紧抱住埃布尔神的脚。 心中祈祷:敬爱的埃布尔神,请保佑我和孩子平安。 哗啦—— 玻璃窗被海啸冲碎的声音,她坐在神像的高台上,心惊胆战地望着下面高涨的海水。 第一次,她感觉大海如此可怖。 裹挟着玻璃、裹挟着木头碎片、裹挟着石头,每一样东西都能要人的命。 “孩子——”庄严的埃布尔神开口说话了。 爱丽儿一怔,她缓缓抬头。 头顶原本眼帘半阖,神情悲悯的埃布尔神像表情已完全变了。 他五官灵动,就像一个真人。 “埃布尔神” “孩子,你害怕吗?” 爱丽儿点头。 “如果你愿意将腹中的孩子献给我,我可以保护他活下来,而你,也能获得最伟大的灵魂。” “最伟大的灵魂?” 恍惚中埃布尔神似乎点了点头:“一个为孩子死去的母亲,她会永远为人称颂,后人甚至会为她塑像,永远膜拜。” 爱丽儿神情呆滞:“可我死了,王子还怎么爱我?” 埃布尔神微笑:“你死了,王子才会永远记住你,永远爱你。你死后,灵魂可以游荡在他身旁,看见他为你痛哭流涕。” 爱丽儿的眼眸动了动,似乎对她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那王子还会爱上别人吗?” “不会,”埃布尔神肯定道,“他心里会永远将你放在第一位,哪怕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也会在床上喊着你的名字。 多年后,他两鬓斑白,脑中的回忆也是你们之间的快乐。尤其是当他知道你曾怀过他的孩子。 未来他会拥有无尽财富,但只会爱上跟你相似的人,你将代替西西莉亚,成为他的天使。” “不,这样他太可怜了”爱丽儿光是想象,就感受到了无尽的心痛。 埃布尔神说:“好,一切在你,可怜的孩子。王子将永远不会爱上你。 明天日出前,他会在我座下宣誓,永远爱西西莉亚。而你,会化为泡沫,为他们的订婚增添喜气。” 爱丽儿开始大口喘气,不,她更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 第二波海啸已渐渐逼近,几十米高的滔天巨浪像一堵墙横亘在所有人眼前。 王宫的所有人此时都待在最高的塔顶,一股股浪花将平民当作蝼蚁般蹂躏。 王子站在西西莉亚身边,眼神却四处寻找熟悉的身影。 吴语杉望着即将到来的第二波海啸,她将阿卷塞进了西西莉亚怀里。 “西西莉亚,帮我照顾阿卷。” 西西莉亚拉住她:“你要做什么,送死?这海啸一看就不正常,不要做无用功。” 吴语杉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没有你善于决策的头脑,也做不到贝洛娜无视一切的冷漠。 但既然我成了掌管潮汐的海妖,就该去行使我的使命,帮我顾好我的狗,她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事物。” 此时阿卷顾不得西西莉亚的压迫感,在她怀中拼命挣扎。 在贵族们向着东方的神殿跪下祈祷时,吴语杉纵身一跃,跳进苍茫的大海。 “嗷呜——” 阿卷悲痛的狗叫声响彻整座高塔,又穿过花园和海滩,传到圣洁的神殿中。 爱丽儿如梦初醒,她呆呆望着手中握紧的小刀,是索拉给她的刀。 埃布尔神的声音如洪钟般回荡在破碎的神殿:“来,把你和你的孩子都交给我,用你手中的那把刀,只要往肚子上一刺,一切都会结束。” 爱丽儿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啸,她想起第二次见王子,她还能游到最高的地方俯瞰大海。 可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为王子付出一切,到头来没有得到一丝偏爱,她不甘心。 刀刃的光反射在她淡绿色的眼睛上,她高举小刀—— “爱丽儿,别傻!”吴语杉从海中冒头。 跳下去的一瞬间她的双腿就变成蛇尾,对潮汐的强大感知让她彻底看清海啸的来源。 是从海神宫殿的方向来的! 她纠结三秒,还是坚定地往神殿游去。 希尔德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按照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去做,你的心会告诉你该怎么办。” 爱丽儿转头望向她,晶莹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她说:“谢谢你,索拉女士。” 刺啦一声,吴语杉瞪大双眼,任由浪花将自己淹没。 第55章 第二篇童话(觉醒) 她眼睁睁看着爱丽儿,将小刀刺进了埃布尔神的大腿内侧——是她能够到的最高点。 神像发出凄厉的嚎叫,埃布尔神怒意滔天。 狂风肆虐,推动着海啸加快速度,蓝色的闪电一根根打在狂暴的大海上,一切看起来就像世界末日。 吴语杉游到神像边,将爱丽儿背到背上,蛇尾像螺旋桨般转动。 哗啦—— 滔天巨浪淹没整个神殿。 埃布尔神的雕像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倒塌,整个没入海水中。 吴语杉逆流而上,背上的爱丽儿紧紧环着她的胳膊:“索拉女士,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吴语杉说,“你错得离谱,可除非你自己醒悟,否则谁也没资格评判你的对错。” 颈上的双臂缩紧了,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进吴语杉的脖子。 现实中人人称赞惋惜的小美人鱼,此刻伏在海妖的肩头低声哭泣。 “你自己想好,”吴语杉往塔尖的方向游去,“很多人类都遭受了无妄之灾,因为海啸是海神殿引发的。 能引发海啸的人选,你比我更清楚。你一直没问我为什么会过来,我告诉你,贝洛娜跟我一起来了。 我们一直跟在月国的船后,你和王子间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你的五姐消失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我把你放到王子身边,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我要去阻止更大的海啸,以免更多人遭殃。” 爱丽儿在她说出第一句话时就停止了哭泣。 她的脑袋一团乱麻,自从爱上王子,她的脑子就没有清晰过。 无数过往在脑中闪过,长这么大,她第一次产生了自我厌恶。 她好像一直在给人添麻烦。 吴语杉还在努力地游着,她说:“我曾经在一个叫洛尔王国的地方遇到一个女孩,第一次见面她就想把我骗来杀,后来我们成为了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一开始我很不喜欢你,认为你磨叽又恋爱脑,不值得我花心思来拯救。 后来那个女孩的妈妈告诉我,每个人都不是靠别人拯救的,拯救她的只有自己。 仔细想想,一开始我也很讨厌那个女孩的,是因为钱才勉强开始保护她。 不能因为习惯她手起刀落的性格,就对性格软弱或是被道德规训的女孩进行鄙视。 你们都是社会、家庭、规则的受害者,因为你从小没有妈妈,还有一个满口谎言的爸。 我曾经还不如你,我曾经无数次想自杀来着,甚至有一次都实施了,是阿卷救了我。 但是你看,我现在成为海妖了,我可以掌管潮汐,还能把你从洪水中救出来。 等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我还能去救更多人,甚至跟你父亲战斗,我觉得我还蛮牛的。” 吴语杉露出“一自夸就不好意思”的笑容。 爱丽儿一直静静地听着,良久她才真诚地开口:“索拉女士,您是个英雄。” 吴语杉纠正道:“是英雌,我们女孩子,就要当英雌。狗屁英雄先生的,爱丽儿不要将对男性的称呼放到女人身上当成褒奖。 不过,我也不算英雌啦,这不是沾了索拉的光,我并不是索拉,真正的索拉才是值得尊敬的女神。 这件事有空再跟你细说,我把你放到前面的塔尖,还得去找贝洛娜,你保护好自己,也帮我照顾阿卷。” “索索拉女士,我还是这样叫您,你不用去找贝洛娜,她一定是被我父亲抓走了。” 吴语杉点点头:“成,那你先休息——” 她的嘴被爱丽儿捂住了。 爱丽儿小声说:“索拉女士,别出声,我们在塔下躲一下。” 两人紧紧贴住墙壁,塔楼最上层传来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吴语杉和爱丽儿对视一眼,忽然她们看见一个黄金的裆袋掉入水中,很快沉底不见了。 爱丽儿胸口剧烈起伏,她不会忘记这个东西,这是王子的裆袋! 头顶传来王子的祈求:“西西莉亚,不要拒绝我,求你了。” 中间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西西莉亚始终没有开口。 “啊——”王子大喊一声,爱丽儿再也忍不住,她扒着栏杆想爬上去。 吴语杉在她身下送了一臂,紧接着自己也借助波浪抓住栏杆。 映入眼帘的是极其荒谬的一幕。 从神殿中倒塌并沉入海中的埃布尔神像,正高立在人群中央。 而存活下来的贵族和侍仆们,正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 这一幕曾出现在吴语杉的梦中,但现实看到时,只觉得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两位老国王尤其卖力,而王子呢,下身赤裸,正跪在持剑的西西莉亚身前。 吴语杉和爱丽儿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沉沦在欲海中难以自拔。 高贵英俊的王子,虔诚地请求道:“亲爱的西西莉亚,埃布尔神下了神谕,只要有女人怀上男孩儿并献祭给他,他就会保佑洪水的消退。 我们只是用真实的行动取悦神明,如此便可挽救数千生命,何乐而不为?答应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那玩意儿在可耻的述说中可耻地昂起了头。 “呕” 不知是孕期反应还是真的被王子的真实面貌恶心到了,爱丽儿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她的呕吐声也终于引起了王子的注意。 “爱丽儿?你去哪儿了?”王子问。 爱丽儿没有回话,在继续呕吐。 王子赤裸下身走过来,试图将爱丽儿拉进围栏里。 “爱丽儿,西西莉亚不同意,那你来帮我。”王子如是说。 疯了,全部疯了。吴语杉张大嘴巴。 王子说这话时没感觉任何不对,就像在说“日安”一样的理所当然。 “你知道她怀孕了吗?怀了你的孩子。”西西莉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子拉扯爱丽儿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更加用力地拖拽。 他面上露出癫狂的神色,眼睛瞪大、嘴角快咧到耳根、黑色的瞳孔骤缩。 “爱丽儿,我亲爱的女孩儿,”王子说,“你有了我的孩子,多么幸运的事啊。” 爱丽儿停止呕吐,望向王子的眼神中包含最后一丝火苗。 “快,跟我一起跪在埃布尔神前,将孩子献给他,我们所有人就能获得安宁和平静。” 啪——火苗彻底熄灭了。 “弗莱克,你、你真的很无耻,就像大街上的屎尿一样脏污” 爱丽儿努力提高音调,这是她第一次对王子说这种话,音调都在颤抖,像是在唱一曲赞歌。 王子吃惊道:“爱丽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快,上来,把孩子交出来!” 他的双臂更加用力,筋脉都鼓了出来。 爱丽儿的手臂在墙体的摩擦下开始渗血,她“嘶嘶”地吸着凉气。 第56章 第二篇童话(阉割) 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拥有灵魂——因为她从第三视角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灵魂飘出体外,远远浮在半空。 王子英俊的侧脸垂在栏杆上,手臂紧紧拉着一条纤长的胳膊。 小美人鱼半身浸在水中,仰起脸看着王子,黑色的发丝在水中漾开。 如果后世有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是关于“爱情”和“救赎”,真是讽刺。 啪嗒,有什么东西顺着栏杆滴到爱丽儿的手臂上。 她的灵魂霎那间回到体内。 是西西莉亚,她挥刀砍断了王子丑陋的下体。 王子仿佛跌入噩梦,痛苦地倒地翻滚嚎叫。 吴语杉则是抱住爱丽儿,将她送上了栏杆。 西西莉亚伸手拉住爱丽儿,使劲一扯,两人抱着滚到地上。 爱丽儿从西西莉亚身上爬起来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西西莉亚并不在意,她踢开在一旁打滚的王子走到栏杆边。 “吴小姐,你是按你的计划来,还是跟我们一起?” 阿卷从她怀里钻出来,乱糟糟的狗头努力伸向主人。 吴语杉伸手摸了摸她,回头望了眼汪洋大海说:“我得去海神殿帮忙,爱丽儿的姐姐遇到了危险。” 西西莉亚点头:“注意安全。” 吴语杉深深看了眼阿卷,转头跳进大海。 “索拉女士!”爱丽儿余光瞥见吴语杉的深绿色尾巴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话没说。 “你要小心我父亲,他有一个能力,可以让人跌入幻境,但我的姐姐们都是值得信任的!” 蛇尾拍打起浪花,向她们道别。 她们身后,魅神活动还在继续,除了王子,他已经痛晕过去。 月光从塔尖的玻璃透下来,打在西西莉亚身上,她手中的刀还滴着血。 她走到沉醉在温柔乡中的“便宜父王”面前,直接果断地了结了他。 血溅了两个女人一身,她们短暂的惊吓过后,便又投身另一个“战场”。 西西莉亚就一个个砍过去,她每砍一人,就挑衅地望一眼神像。 “西西莉亚!”爱丽儿发出尖叫,阿卷在爱丽儿怀中也狂吠不止。 西西莉亚一抬头,巨大神像的外皮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剥落。 最大的一块,正朝她砸过来。 西西莉亚躲闪不及,血从她的头顶流下。 “西西莉亚。”庄严的声音回荡在夜空。 “你在我面前谋杀生父,可知后果如何?” 西西莉亚擦掉遮挡眼睛的血迹道:“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外皮还在一片片剥落,爱丽儿冲过去将西西莉亚拉开。 “孩子,你是有什么诉求吗,为何在等我说话?”埃布尔神语气温和。 西西莉亚盘腿坐下,仰头望着神像:“我想看你的嘴巴里,能放出什么屁。” “你——” 哗啦啦啦啦,外皮剥落的更快,整个神像都摇晃起来。 埃布尔神缓缓抬起手臂指着西西莉亚:“渎神的下场你可知道?如今距离我登顶奥利匹斯山只有一步之遥,你与海妖为何一再阻拦!” 西西莉亚说:“你这种废物男人,在我的团队里一个小时都待不到。” “啊!”埃布尔是雕像剧烈晃动起来,他如真人般的皮肤几乎完全暴露在外。 西西莉亚拿着剑点在埃布尔的方向:“爱丽儿你看,他要你的孩子是为了助他登顶诸神之位。 这种拿献血浇灌的邪神,跟宙斯那种废物种马没有区别。而你的父亲和孩子的父亲,都是跟他一样的男人罢了。 划重点,学会对男人祛魅,他们只不过在这个时代获得资源更加容易,你并不是弱者。” 话落,她将剑往后一甩,直直插进埃布尔的胸口。 爱丽儿全程目瞪口呆,西西莉亚不在意地拍拍手说:“这就是擅长包装自己的废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我的飞镖技术又长进了。” 埃布尔捂住心脏痛苦地单膝跪下,这样他终于能够平视西西莉亚了。 “被这里的人敬仰了几百年的滋味如何?海妖索拉可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你曾经跟海神的交易。” 西西莉亚身体前倾,盯着埃布尔没有瞳孔的双眼。 埃布尔愤怒地朝她的脖子伸出手,西西莉亚轻盈地往后一蹦便躲开了。 “你想要没有灵魂的贵族男孩儿成为你登顶的祭品,所以先后看中海神的孩子和爱丽儿的孩子。 可海神没有生出儿子,你和海神同样惧怕雌性人鱼的尖牙利爪,于是合谋将她们的武器尽数毁掉。” “闭嘴!” “男人间拥有相同利益,于是这些年,男性地位日益巩固。但意外发生了,我的出现打破你的计划。 人鱼要在日出前杀掉王子才能存活,她腹中的孩子才能安全出生。可王子不爱她。 于是你引诱她成为自己的信徒,一步步走向罪恶的深渊。可爱丽儿没有上当,她将刀刺向了你。” “人类x子,闭嘴!”埃布尔大吼大叫,丝毫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 西西莉亚转着圈说:“索拉是你的劲敌?我猜登顶的名额不多,她要是上去,你就得继续留在人间。 于是你蛊惑海神巴伦强要索拉,破她修行。因索拉修行东方魔法,且天资高心态稳,速度比你快很多。 而可怜的海神妻子,她帮海神生了六个孩子,最后一胎虽是男孩却先天不足,并不能够成为合格的祭品。 你便跟巴伦做交易,让他先后献祭妻儿,用来抑制索拉的修行速度。 你所有的魔法和献祭都用来压制索拉,才会多年毫无长进。 我认为你应该去学习一下国际金融,明白什么叫双赢以及零和博弈。” 一旁的爱丽儿从头到尾没有吭声,她没想到母亲的死因、父亲的风流韵事、伟大的埃布尔神,背后竟蕴藏着天大的阴谋! 埃布尔再也忍不了,他朝天狂吼,天空再次乌云密布,狂风掀起原本平静的海面。 海浪打在了埃布尔的身上,当他接触到海水的一瞬间,属于人类的下肢变成了布满黑点的蛇尾。 巨大蠕动的尾巴令人毛骨悚然,就像、像一只五米多高的黄绿色泥鳅。 “海鳗!”爱丽儿指出他的真身。 滋滋啦啦—— 电流打在水中,直奔西西莉亚和爱丽儿。 两个女人抱起阿卷反应迅速爬到栏杆上,紧紧抱着罗马柱。 要是掉进大海,她们必死无疑。 “这是怎么了”虚弱的王子弗莱法悠悠醒转,是海水蛰到他的伤口,将他疼醒。 埃布尔像是看到有趣的东西,他抓起王子的头发将他提到半空。 “爱丽儿,你忍心让爱人死在这里吗?”埃布尔残忍地翘起嘴角。 第57章 第二篇童话(真身) “爱丽儿,西西莉亚,救我!”王子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西西莉亚不解地看着他,男人为什么总听不懂人话? 她明明亲手砍掉他的下体,他怎么还有脸找自己求救? 爱丽儿却往前迈了一步,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别去,是陷阱。”西西莉亚拉住她。 “别听她的,爱丽儿,救我,我知道你最爱我,你不是还有我们的孩子吗?告诉埃布尔神,你愿意用他来换我的性命!” 埃布尔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很好奇海神的女儿会怎么选择。 失魂落魄的爱丽儿甩开西西莉亚的手,一脚踩进海水中。 西西莉亚没有说话,她对于团队中的犟种通常都是选择放弃的,除非对方的战略目标是正确的。 “来孩子,像你父亲一样成为我忠实的信徒。”埃布尔四指并拢前后摇晃,另一只手依旧提着王子。 “爱丽儿,我爱你,我发誓,从今往后我最爱的就是你。”王子激动到语无伦次。 阿卷忍不住喊了一声:“不要去,主人会难过的。” 提起裙子在水中艰难行走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依旧坚定走向他们。 月亮挂在微亮的紫色天空中,旁边的启明星一闪一闪,不到半小时,太阳便会升起。 “好女孩儿,你将受到世人的敬仰,未来我会告诉母神盖娅,让她留出一个神位——” 埃布尔的话停在一般,他瞪着没有瞳孔的双眼惊讶地看向爱丽儿。 爱丽儿微微隆起的小腹洒满黑色的血液,那是孩子父亲的。 她的手还握着刀停留在王子的体内。 下半身和腹部拥有两个血窟窿的弗莱克死不瞑目,浑身灰败的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死在最爱他的人手中。 西西莉亚抱着阿卷跳了起来:“干得漂亮爱丽儿!” “爱丽儿,你在干什么!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杀死了孩子的父亲!” “你两次背叛我欺骗我,爱丽儿,你要受到惩罚!” 他把王子的尸体扔进水里,拽起爱丽儿的黑色长发,另一只手朝爱丽儿的肚子掏去。 “嗷——什么东西!”埃布尔突然尖叫,掏肚子的手一甩,一声凄惨的狗叫响起。 “阿卷!”爱丽儿眼泪汪汪喊道。 就在刚才,阿卷从西西莉亚怀中跳进大海,努力游向埃布尔,朝他的大手狠狠咬了下去。 刺啦—— 黑色的发丝随风飘荡,爱丽儿用小刀割断了最引以为傲的海藻般的长发。 她冲过去抱起阿卷试探她的鼻息,还好,阿卷只是晕过去了。 西西莉亚跳进水中,她向来不爱明说决策,只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两个长相相似的女人并肩站在高大又恶心的埃布尔神面前,目光凛冽,毫不退缩。 “你们要跟我作对吗?”埃布尔黏腻的尾巴盘旋成一座肉塔,他的上半身陷在鼻涕绿的肉塔中傲然望着两个女孩。 西西莉亚从胸衣中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埃布尔,你知不知道在职场上,我最讨厌你这种扑街仔。 吃元宝蜡烛吃懵咗啊?恶事做多小心冚家铲乜,有咩留翻同后土嬢嬢讲啦。” 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从她表情能看出她骂得很脏。 “吁”西西莉亚缓缓吐出烟圈说,“对了,你不知道后土娘娘是谁?是宙斯他妈,知道?” 爱丽儿回头不可思议望向她:“宙斯有母亲?” 西西莉亚送了她一记白眼。 红彤彤的烈日升起,打在埃布尔脸上,清楚看到他脸上暴起的青筋。 身下的海水开始沸腾,卑鄙的埃布尔在积蓄力量。 西西莉亚偏头小声说:“你带着阿卷先走,我挡住他,你不是人鱼吗?找到安全的地方就想办法去海里搬救兵。” 没等爱丽儿表态,她便走向狂暴状态的埃布尔。 “你为什么不直接下手呢?是现原形后力量大减吗?还是信徒死了吸不了她人能量?” 海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就像煮沸的开水。 “埃布尔,你在害怕什么?害怕遭受索拉的报复,害怕女人比你强? 所以你不允许这里的女人比男人多,更不允许女人的地位比男人高。 因为你跟你向往男神们一样,都是一群伪君子!你的目标是扳道盖娅那类母神,你要天上地下为男独尊! 可惜你失策了,埃布尔,你们男人太傲慢,以至于完全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哪怕只剩下一个女人,她也会生下更多的女人,积蓄力量,与你们这群恶徒抗争到底!” 嘭—— 水面像是投入一颗炸弹,瞬间炸裂开来。 周围的建筑开始摇晃,高塔的石柱碎裂,马上就要彻底沉海了。 埃布尔沉声说道:“这种可笑的话,还是留到地狱里跟魔鬼说,西西莉亚,你是神的弃子,你将永无再度成人的机会!” 鳗尾的斑点往他的小腹上攀爬,他的尾巴变得更加灵活。 西西莉亚感受到身上的汗毛和头发根根竖起,环顾四周,围栏和柱子正在坍塌,或许逃不过这一劫了。 还好,爱丽儿不见了。 西西莉亚闭上眼,这是收益率最高的结果,值了。 就在一道前所未有的惊雷劈下时,西西莉亚发现自己远离了那里。 身下骑着一条半人半鱼的美丽物种,她的尾巴是薄荷绿和粉色的交融,她拥有全世界最美妙的歌声。 她在海中的移动速度堪比大型船只,她的鳞片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铠甲。 “爱丽儿!”西西莉亚惊喜地叫出声。 一头干练黑色短发的爱丽儿,正努力驼着她躲避海鳗的“神罚”。 埃布尔肥厚的海鳗本体膨胀到之前的两倍,他拼尽全力吞云吐雾吸收天地精华。 用魔法掀起旋风和雷电。 爱丽儿说:“阿卷在树上休息,我们可以向索拉女士交待了,你扶好我,我要全力加速啦!” 西西莉亚伏下身子抱紧爱丽儿的脖子:“爱丽儿,你怎么变回人鱼身的?” 可爱丽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门心思往远处冲去。 离埃布尔越远,他的准度就越低。 埃布尔还在继续膨胀,他一呼一吸更加卖力,看起来就像一只可怖的癞蛤蟆。 轰隆隆—— 惊雷降下,如狮吼般炸在海面,电光闪烁,让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亮了大半。 “爱丽儿,你变成美人鱼的药还有吗?”西西莉亚突然发问。 爱丽儿一愣,随即意识到她的意图。 一人一鱼以极快的速度回冲向埃布尔的“领地”。 埃布尔愣了一瞬,紧接着笑出声:“简直是找死!” 嘭嘭嘭嘭—— 几道几百库伦的雷电打在她们身边。 “爱丽儿,再冲一百米!” 十、九、八、七——嘭—— 六、五、四——嘭嘭—— 三、二、一—— 西西莉亚朝着埃布尔的方向扔出一个深紫色的流光瓶子,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瓶子里晶莹的液体洒出来,喷溅到埃布尔的脸上。 而正在吐纳的他刚好吞下一口魔药。 巨大的人头海鳗发出恐怖的吼声,熏黄的臭气四散开来,周围的海水一瞬间变成尿色。 滑腻的尾巴像弹簧一样快速摇摆,肥大的身躯迅速缩小。 埃布尔瞪着猩红的眼朝两人冲了过来。 “爱丽儿,快跑。”西西莉亚发出指令。 爱丽儿没有耽误,立刻掉头离开,冲向放置阿卷的大树。 埃布尔的冲刺越来越缓慢,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没多会儿,他只能扒在高塔的残垣断壁上大口喘气。 他的尾巴,已经变回了人类双腿,且是瘫痪的双腿。 西西莉亚往爱丽儿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小女孩儿,你做得真赞!” 可下一秒,爱丽儿便软绵绵地往深海落去。 此刻,西西莉亚才看到,她的鱼腹一直在冒着鲜血 “爱丽儿!” 第58章 第二篇童话(神殒) “爱丽儿!”西西莉亚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跳进海里。 她一手挽着粗壮的树枝,一手用力拉着爱丽儿的胳膊。 水位似乎正在下降,她腾不出手,只能大声喊阿卷的名字。 好在经历了短暂的昏迷,阿卷醒了过来。 “阿卷,你还有力气吗?水位在下降,你跳进来,我们回到地上!” 阿卷摇晃身子跳到她身边,用嘴叼住西西莉亚的衬衫。 她们在海水中紧紧相依,努力支撑着对方的身体。 大约一个小时后,西西莉亚的脚尖终于触及地面。 她让阿卷爬上自己的肩膀,然后两只手托住爱丽儿,仔细观察她的腹部。 那里有一个浑浊的血洞,就像刚刚做完剖腹产手术。 她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海水彻底消退时,将爱丽儿平放在地上。 乌云散去,阳光打在大地。 借着阳光,她看见血洞中只有一些跟随呼吸蠕动的肉,还有一截断掉的脐带。 而孩子,不见了。 西西莉亚很快想明白为什么,爱丽儿杀掉王子才能活下来,而彻底抛弃人类身份,才能重新变回人鱼。 但这个决定的风险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人鱼族从未有过这样的传说,爱丽儿只是试一试,她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 强大如西西莉亚,她在职场叱咤风云说一不二,但凡有职场雏鸟不按她的决策来,第二天必卷铺盖滚蛋。 一个柔弱的、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却在冒着极大风险的情况下做出前所未有的尝试。 只是为了救她。 西西莉亚的人生中很少有哭泣的时刻,她认为这是弱者才拥有的情绪。 而这一刻,她的眼泪不自控地流下。 “爱丽儿”西西莉亚抚摸少年稚嫩的脸庞,明明她们才认识两天,明明前一天她们还是“情敌”。 雌性人鱼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动物,她们可以为了“爱”或“自由”付出一切。 “西西莉亚,你别哭,我没事。”爱丽儿睁开眼睛,干枯的双唇虚弱地开口。 “想喝水吗?”西西莉亚抹掉眼泪问她。 爱丽儿点头,西西莉亚说:“你等我。” 洪水刚退,想找到干净的水源很难,但爱丽儿相信西西莉亚总有办法。 她是那么聪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爱丽儿醍醐灌顶犹如梦醒。 阿卷舔舐着爱丽儿的脸蛋,时不时用头拱拱她。 “我没事,阿卷。” 听到她这么说,阿卷才放心地趴到她身边。 “阿卷,你还好吗?刚刚谢谢你。” “恢复了,汪——你为什么要杀死王子和你的孩子?汪——” 阿卷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爱丽儿的侧脸,它不太明白人类的一些选择。 如果是她,只要公狗不来攻击,她是不会咬死对方的。 并且孩子也一定会生下来,这是母狗的天性,虽然她早已绝育。 “嗯弗莱克让我明白,他这样的人不配做一个父亲。为了这样的人失去宝贵的生命,太不值得。 而孩子,其实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突然很厌恶他的存在,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经历这些。 我更担心未来他会成为弗莱克那样的人,我的胯下,绝不能生出刺向我的弯刀。” 阿卷煞有其事地点头:“很大概率会是下一个王子,毕竟狗届生下的孩子,毛发绝大部分会遗传父亲。如果有好几个父亲,那每个孩子都会不一样。” “噗——嘶——”爱丽儿被阿卷接地气的举例逗笑了,一笑伤口又扯的生疼。 “现在没有孩子也挺好的,我有三百多年的寿命,未来生孩子的机会还很多。 我应该多多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贝洛娜对我的讨厌不是没有原因。 但如果我能早点反思自己,或许她就能早点对我改观了。” 说话间,西西莉亚捧着珍贵的一荷叶水来到她们面前。 爱丽儿喝了一大半,其余的西西莉亚和阿卷分着喝了。 “西西莉亚,麻烦你,把我抱到海里。” 浸入大海的身躯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爱丽儿感受着血肉在海水的滋养中疯狂生长。 她们头顶却传来熟悉的喊叫,不似往常一样威严,是很凄厉的喊叫。 “救命!爱丽儿、西西莉亚,救救我!” 远处摇摇晃晃的高塔上,化为人身的埃布尔单手吊在塔顶,即使看不见表情,也知道他内心的恐惧。 “汪汪汪汪汪——”急促的犬吠表达着阿卷内心不满,她还没忘就是这玩意儿将她拍晕的。 “救、救我”埃布尔气若游丝。 西西莉亚负手信步走到塔下,她眯起眼睛看了看说:“埃布尔,塔要倒了。” “别开玩笑了西西莉亚,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帮我找一些枯树枝和床垫过来。” 西西莉亚四指并拢捂住鼻子:“爱丽儿,闻到了吗?男人一张嘴就一股傲慢的臭味儿。” 爱丽儿趴在岸边休息,闻言对西西莉亚捧场地笑了一下。 她实在太累了。 西西莉亚看她的样子,皱起眉头,对埃布尔大声喊道:“你有没有办法帮爱丽儿的伤复原?” “可以!我可以!你放我下来我保证将她治好!” 爱丽儿有气无力地说:“西西莉亚,别信他” “别怕哈。” 西西莉亚转头对埃布尔喊道:“你帮我复原一半,就算定金,我立刻就去帮你找垫子!” “不愿意?那算了。”见埃布尔不回话,西西莉亚掉头就走回水里。 “回来!回来!我做!” 说罢他举起另一只手在空中比比划划,再咬破手指点在魔法阵中央。 一个治疗血阵就初步完成。 他大手一挥,血阵飘荡到海面上。 “爱丽儿躺在血阵下,它会持续输血的,等你把垫子找到,我就补齐魔法阵!” 西西莉亚蹲在一旁观察了一分钟,确认没事,便起身去找垫子。 可直到爱丽儿的气色都恢复了一半,西西莉亚还是不见踪影。 “西西莉亚!臭娘们儿,你去哪儿了?!”埃布尔吊在半空无能狂怒。 西西莉亚的声音从废墟般的塔后传来:“你们一定没见过比萨斜塔,这塔就挺像的,不过更多了点残缺之美。” 哐—— 铁器撞击的嗡鸣声响彻天际,颤抖从地基直穿塔顶,摇摇欲坠的高塔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经过海啸的袭击加上海水一夜的腐蚀,早已不堪重负的塔开始快速掉落石块。 埃布尔大喊大叫:“西西莉亚,你在做什么!你就是一个不守信用的无耻之徒!” “谢谢你的夸奖,釜底抽薪嘛,这还不是男人发明的法子,怎么女人就做不得?” “埃布尔,你看看,我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等会儿你就会东一块儿西一块儿。” “西西莉亚,我要杀了你!”埃布尔在空中乱蹬,极致的愤怒让他无法专心思考。 不过男人的脑子原本就比不上女人。 不出西西莉亚所料,激怒他让高塔倾倒得更快。 在埃布尔的怒骂声中,塔底终于“轰”的一声塌陷了。 塔尖部分开始快速坠落。 “埃布尔,”西西莉亚咧开嘴巴残忍一笑,“怎么办,你要死了。” 来不及看戏,西西莉亚用尽此生最快速度跑向海边。 啪唧—— 奔跑中她似乎听见埃布尔肉体掉落在地被压扁的声音。 她想,等回到现实世界,大盘再如何涨跌都不会让她心跳加速了。 没有哪一次操盘比今天还刺激。 第59章 第二篇童话(獠牙) 海神殿内,贝洛娜正被牡蛎绳捆在珊瑚礁上。 不远处是海神巴伦和他供奉的埃布尔神像。 贝洛娜神情轻蔑望着闭眼喃喃自语的父亲,从前他也在贝洛娜心中伟岸过,但现在他就像一个邪教徒。 海神睁眼,用三叉戟刺在一旁的磷灰石上,石头瞬间化为莹莹蓝光的齑粉。 “埃布尔神为何不回应我?”他转头望向母亲。 人鱼祖母上去摸着儿子的手:“儿啊,手疼吗?” 巴伦抽出手,恶狠狠望向贝洛娜:“你老实交代,在阳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贝洛娜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道:“关我屁事?” “反了,恶女,你母亲把你生下,就是为了让你违抗生父?!” 一旁花丛中偷听的姐妹们揪心不已,四女儿迟疑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三女儿点头:“对,你不该轻易告诉父亲贝洛娜的去向。” 四女儿低头说道:“可父亲说神告诉她贝洛娜有危险。” 大女儿止住两位妹妹的争辩:“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贝洛娜的牙齿再次被拔掉,我们要想想怎样救她出来。” 二女儿开口了:“是她不守规矩在先,让她跟父亲认错。” 正在几人各执己见时,听到贝洛娜在狂笑:“父亲,伟大的海神巴伦,您可真是卑鄙的雄性。 当初向索拉求爱不成,到处装深情,让他人都以为是索拉纠缠你。 为了把我抓回来,又跟埃布尔交易,同意引发海啸,造成人间生灵涂炭。 你拔掉我的利齿、收走我的武器,怎么?还想让我顺从你这种人?” “你——”巴伦指着女儿不住颤抖,“忤逆我,谁教你的!是海妖吗!” 贝洛娜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你不懂?那我教你,恶事做多了,总会走漏风声。 我猜,母亲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毕竟你对索拉求爱不成才娶的母亲。”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躲在后面的姐妹们捂住嘴巴,她们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 贝洛娜说的都是真的? 嘭—— 海水震荡,巨大的水泡飘起,整个海神殿变得浑浊不堪。 巴伦为了让女儿闭嘴,竟然朝她发射魔法。 好在贝洛娜反应迅速,及时偏头才不至于惨死在父亲手下。 但她身下的珊瑚礁被打得粉碎,正好给了她逃脱的机会。 贝洛娜毫不留恋地奔向海面,身后传来巴伦气急败坏的声音:“抓住她,快!” 银发祖母拄着珊瑚拐杖道:“贝洛娜,别犯傻” 贝洛娜冷笑:“你儿子都要杀我了,你还有脸说我犯傻。” “你、你——”银发祖母捂住心脏叫道,“你们抓住她,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我儿的亲生女儿!” 一时间,无数鱼卫冲上去,跟在贝洛娜身后穷追不舍。 银色的鱼群、鲜黄色的鱼群、还有几条巨齿鲨,每条鱼鳍下都夹着武器。 武器都是各色珊瑚和萤石,他们拼命往公主身上投掷。 深蓝色的海底此时就像在举办一场烟花秀,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粉紫色鱼尾和金色头发的贝洛娜用尽浑身力气往上游去。 可巴伦不甘示弱,他不断在念魔法咒语,一寸寸抬高海面。 掌管海域的神,竟然不管陆地生物的死活,试图再次引发海啸! 贝洛娜的鲜血往下漂去,鲨鱼们闻着味儿就追了上来。 失血过多的她渐渐脱力,可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游上海面。 突然,海平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剧下降,贝洛娜一下子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而她发现自己正悬停在半空。 身下的鱼群同样在极速追赶的惯性下停在了半空。 啪嗒啪嗒—— 是鱼卫落水的声音。 而贝洛娜利用惯性一个转身,将自己甩到了百米开外的海面上。 最惨的是巨齿鲨们,它们体型庞大,冷不丁砸进水面便纷纷开始吐血。 暂时获得喘息的贝洛娜四处张望,这是她第一次对她人产生期待。 而“她人”没有让她失望,不远处,海妖深绿色的长发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掌管潮汐的妖,是不会允许有人滥用她的权利。 “索拉女士!”贝洛娜大声喊她。 吴语杉皱起眉头,她看到贝洛娜的口中不断渗出鲜血。 “怎么回事?” 贝洛娜一把拉住她就开始狂奔:“海神把我抓回来拔去我的牙齿,现在去你家,再给我一瓶药。” 吴语杉一把拉住她:“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只要你不失去坚持,牙齿会再长出来的。” “什么意思?嗷——” 贝洛娜捂着脸叫了一声,她的牙床开始疯狂鼓动,那晚喝魔药的痛彻心扉再次袭来。 啵——啵啵—— 轻微的气声过后,尖牙破土而出,而前牙后面的碎牙也一个个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贝洛娜望着水面,扒拉着嘴唇确认道。 吴语杉道:“尖牙不是因为魔药才长出来,是因为你的‘心’,你的心越是坚定,它就会生生不息。 魔药只是辅助,当你知道魔药的副作用但依然坚持使用时,尖牙就会随你心愿再次出现。 保持愤怒,你就能一直拥有‘自我’,拥有自我,你就能保护天性。 人鱼的天性就是坚硬的铠甲和锋利的獠牙,强烈地表达自我扞卫自我,才能进步,才能抵抗多年来被驯服的退化。” 吴语杉眼睛亮亮的,这是她脱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思考。 仿佛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是海妖索拉的智慧和本性! 贝洛娜挂上一抹邪笑:“谢谢伟大的海妖女士,接下来我要报仇了!” 说罢她转头游向身后的追兵。 海面翻滚起猩红的血水,贝洛娜一路披荆斩棘,所有的鱼卫皆丧命在她口下。 她冒出头来对着吴语杉大喊:“索拉女士,我要用我自身的强大换取自由,你要一起来吗?” 吴语杉笑笑,一摆尾,追了上去。 贝洛娜在成千上万条鱼卫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吴语杉冲向故事中令人神往的海底宫殿。 “贝洛娜,你回了!”三姐姐首先发现妹妹的身影,惊喜叫着。 二姐姐面露不快,四姐姐依旧躲在其她姐妹身后,大姐姐微笑对她点头。 可当她们发现那条深绿色的蛇尾时,脸色一下就变了。 “贝洛娜,你怎么能带海妖回海神殿?难道你忘记上次爱丽儿被父亲责骂的事吗?” 这话是二女儿说的,她向来严守规矩,偶尔显得有些迂腐。 她接着说:“你的嘴还没好,难道还想再被拔一次牙——” 话未说尽,贝洛娜已经龇起自己的尖牙:“你们看,我的牙长回来了。” 第60章 第二篇童话(僵持) 三女儿冲上来扒着妹妹的嘴细看,不仅有尖牙,还有碎牙,跟那群雄性人鱼一样! 她掩盖不住羡慕道:“怎么做到的?是索拉女士又给了你魔药吗?” 大女儿上前握住妹妹的手:“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快些离开,遇到爱丽儿也告诉她一声,别再回来了。 父亲这次生了大气,你们最好能在荒海生活,否则他会杀了你们。” 贝洛娜抽回手道:“大姐,一直逃避有用吗?况且我回来是为了教你们怎么重新长出尖牙的。” “混账,你竟然还敢回来!”海神巴伦威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几姐妹吓得一哆嗦。 贝洛娜转身面对父亲道:“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海底是你一个人的家吗? 你曾经用谎言让我母亲拔去我们的獠牙,现在又想用诡计让我成为整个大海的罪人。 伟大的海神,这一招您真是百试不厌。曾经这样对待索拉女士,现在又这样对待亲生女儿!” 一向大胆的三女儿一直在拉贝洛娜的手臂,让她别再说了。 可贝洛娜的声音通过水波远远地向四周扩散:“我的确不想回,你们的愤怒与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不甘心,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凭什么你让我走就让我走?你是谁?世袭的海神罢了,算什么!” 她字字铿锵,直勾勾盯着父亲的金瞳。 四女儿躲得更深,她抱起脑袋不想面对家里的纷争。 巴伦气急,他原以为女儿回来是为了认错,没想到她说的话比之前还过分! 他举起三叉戟,召唤水流形成一个巨大水圈直接就朝贝洛娜脖子上套去。 四姐妹尖叫起来,要是套住,妹妹会死的! 哒,细微的撞击声,水流在离贝洛娜不到一米的地方就被掐断。 人鱼们唯恐避之不及的海妖索拉,此时挡在人鱼的面前。 “巴伦,你是图穷匕见所以气急败坏吗?对亲女儿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吴语杉脸上写满了不明白,她人生中的父亲角色是缺位的,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后来她跟父亲一直保持不咸不淡的联系。 有一次她向父亲袒露曾遭受表哥猥亵的事,从那以后,父亲就很少跟她联系。 后来,她说想买车,让父亲赞助一部分,父亲说没钱,可他明明拿钱给弟弟买了房。 当她提出不解,父亲就彻底不联系她了。 巴伦的思想路径跟吴语杉的父亲有很大程度的重合。 当他们被质疑时,被看穿时,他们会用各种方式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但仅限女儿和另一半。 “你曾经想生个儿子献祭给埃布尔神,用来换取我的爱,如此恶劣你都忘了? 不过我曾经无意听到过你跟埃布尔神谈条件,你说只想跟我睡一觉,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可不可以不把儿子献祭给您,就将其中一个女儿给您?不,两个也行。’ 这是你的原话,我当时很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 但现在融合了吴女士的记忆后,我才算知道,这样的父亲千千万万,几乎占据了全世界。” 当其她人还在思考吴女士是谁时,只有贝洛娜眼中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索拉,曾经你大闹我的婚礼,又给我的妻子下毒,让她一尸两命,现在又来诬陷我,为什么要一直抓着我和我的家人不放呢?” 古希腊雕塑般的面容泛起忧愁,如果不知他的为人,当真是能让女人心软的。 吴语杉开口:“证据呢?索拉给你妻子下毒的证据?谁质疑谁举证。” 巴伦说:“那你的证据呢?我要献祭我孩子的证据。” 吴语杉气绝,索拉在心中安慰:“别着急孩子,他总会露出马脚。” 巴伦望着索拉的表情,在心中露出得逞的微笑。 索拉小姐,虽然你成了一条又老又丑的海蛇,但我依旧不嫌弃你,如果可以,我愿意跟你追忆往昔,反正今天,你的逃不掉了。 他的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狠戾的笑,仿佛眼前人已是怀中人。 “呜嗡——”悠长而浑厚的古老叫声回荡在大海,就像一口老钟,鱼群们纷纷钻出洞穴感受声音的召唤。 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出现在海神殿上方,是鲸鱼! “我可以证明!”清脆的声音紧随其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朝海底俯冲。 爱丽儿的短发让她显得更为利落,而腹部的伤口为她平添了一丝冷峻,跟以往大不相同。 “爱丽儿,你还敢回来!”海神震怒,所有的鱼卫们像冲锋般迎上去。 “呜嗡——”又是一声鲸叫,鲸鱼挡在了爱丽儿身前。 鲨鱼鱼卫们虎视眈眈望着巨鲸,它们是天然的敌人。 巨鲸的嘴里发出不属于它的声音,但吴语杉一下就听出来是谁。 “你就是海神?比埃布尔那个废物看起来齐整一点。” 是西西莉亚! “竟敢对埃布尔神不敬”身边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吴语杉和索拉这才发现海底早已被埃布尔渗透了。 “你们说的海神是他吗?”巨鲸的嘴里吐出一口木箱,入水后箱盖打开,一团模糊不清的人肉飘了出来。 周围的鲨鱼们顿时跃跃欲试,但望了眼海神的脸色只得压抑天性。 “您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鲸鱼女士?”贝洛娜游到巨鲸身边,抚摸它的眼帘。 “是的孩子,我在海上遇到了你们的朋友,就把她们带来了。现在她在我的嘴里。” 贝洛娜对巨鲸女士嘴里的人很是好奇,光是那句“废物”就相当对她的胃口。 “这坨肉就是你们的埃布尔神,他从高塔上掉下来,成为肉饼了。” “对了,为什么会从高塔上掉下来,是海神引发海啸打歪了塔身。” 西西莉亚平静地讲述事实,然而包括吴语杉在内的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不知道其他人想什么,但吴语杉的脸上又惊又喜。 她在心中对索拉说道:“索拉女士,我只是让她们留在那里,没想到她们做得这么好!” 索拉说:“是的,你们都是很赞的女孩儿。” 然而脸色铁青的海神却突然发难,他伸出三叉戟,发射出无数水圈。 众人身下的水草开始疯长,而鱼卫们在巴伦的命令下同时向她们发起进攻。 无数条鲨鱼、海鳗、箱形水母乌泱泱冲上来,光是场面就让人心惊胆战。 大女儿护着三个妹妹,担忧地望着剩下的两位妹妹。 可她们实在太弱小了。 同时,又有无数条举着兵器的人鱼加入战斗。 他们的口号是“打倒人鱼叛徒,还我安静海洋”,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贝洛娜凶狠地撕咬冲上来的鱼群和人鱼,巨鲸和爱丽儿也在尽力抵挡。 双拳难敌四手,一条人鱼的兵器叉进了索拉的尾巴。 他像一个胜利者举着索拉高喊:“我捉到海妖了!我捉到海妖了!” “怎么办索拉女士?”吴语杉一边在兵器上扭动一边在心中询问。 可索拉没有再说话。 第61章 第二篇童话(化龙) 人鱼很快将吴语杉和索拉送到海神面前,海神掐住索拉的下巴说:“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索拉小姐。” 巴伦金色的瞳孔燃起熊熊烈火,吴语杉感觉他在心中已将索拉意淫了千百次。 “你的眼神,好恶心”吴语杉结巴着说出这几个字。 巴伦一愣,紧接着小声在她耳边道:“你从前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的反应我很满意。嗷——” 他捂住耳朵大叫起来,鲜血顺着水流漂荡在大海中。 吴语杉恶狠狠地望着他,将嘴里的耳朵吐了出来。 见此情景,竟无人敢上前,人鱼们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恐万状。 二女儿开口说:“传说中,海神的血液会招致未知的不幸,索拉女士,您怎么能这样!” “闭嘴!”贝洛娜嫌恶道,“刚刚你父亲对索拉做的事你不站出来维护公道,现在倒是说她的不是,可真是‘守规矩’的二公主,你现在还不如爱丽儿!” 一句话将二女儿呛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反观爱丽儿,喜悦地望向姐姐,可得到的依旧是无视。 但她心里依旧喜滋滋的,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到贝洛娜的认可。 “够了!”海神巴伦出声阻止,“看不见我的耳朵在流血吗?你们快去找裂唇鱼过来给我疗伤!” 顺势,他退到鱼卫们身后。 远处黑洞洞的大海中,似乎潜藏着无人知晓的危险。 气氛一时间竟平静下来,唯有吴语杉,她表情奇怪,不断在借着叉子摩擦后背。 一直伺机救她的贝洛娜与爱丽儿察觉到她的不对,正欲上前,突然鱼群中央的吴语杉身上迸发出金光。 她惊奇地发现索拉的蛇尾变回了坚硬的双腿,但蛇尾没有消失,一寸寸攀爬上她的腹部。 不,不是向上爬,而是在生长! 她的腹部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原本奇痒的地方竟然冒出一片片金色的鱼鳞! 腹部又生双腿,不,准确地说是双爪,形如弯钩,只有四趾。 脊背上,渐渐长出锋利如刀片的鬃毛。 而额头上破土而出的,竟是两只金色的龙角。 这一切都是吴语杉通过巨鲸的眼睛看到的,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索拉从来都是不是海妖,她是东方巨龙! 她的脸不再是美丽的女人模样,变化成了鳄鱼和雌狮的结合,上下颚的咬合力一看就是惊人的恐怖。 啵啵—— 两声气音,两根粗壮的龙须从她鼻侧伸出。 索拉疑惑地望了望自己的爪子,又左右张望,众鱼皆是退避三舍。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飞升了” 吴语杉惊喜大叫:“你一直都是龙啊,索拉女士。在我们华国有个传说,虬龙便是蛇状幼龙,虬龙长大便是蛟龙,蛟龙长成便是金龙! 您才是大海的神,你掌管全天下的水域,无论是海啸还是潮汐,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我一直都是龙?” 龙不需修炼,龙原本就是雌性,世间最强大的物种之一,几千年才能长成的生物! “索拉女士,您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所以请相信我。是海神的血激发了您的魔力,哈哈哈哈,他弄巧成拙了,弄巧成拙了!!!” 吴语杉开始仰天长笑,谁也不能明白她这一刻的快意。 可她的笑声实在瘆人,叫声如牛,状如洪钟。 其余生物纷纷捂起耳朵。 吴语杉对巴伦大喊:“巴伦,真正渎神的是你,索拉才是真神!” 她大喊着,大笑着,但龙没有眼泪,不然她非要大哭一场。 这些天的窝火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从今天开始,这里再也没人能够伤害索拉,再也没人能够伤害雌性人鱼,再也没人能够利用宗教伤害女人! “巴伦,索拉是真龙,她才是掌管潮汐和海啸的神。而你多番挑衅,随意引发天灾,造成人类世界生灵涂炭,你的罪孽,就连撒旦都无法原谅!” 龙啸在深海回荡,无论是巨鲸还是人鱼,亦或是曾经的埃布尔,没人的声音比真龙声还要让人恐惧。 那是发自内心的臣服与惶恐。 巴伦的表情定格在张大嘴巴的那一瞬,紧接着,他双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金龙照亮了方圆十海里的水域,一时间海底亮得像上天。 吴语杉只觉浑身舒畅,身体上的疼痛在渐渐消退。 “天呐,我怎么活过来了?” “嗨,杰克!” “噢,肉丝!” 海底熙熙攘攘,热闹得如同陆地上的集市。 吴语杉惊讶发现,活过来的鱼们大部分都是刚才在战争中死去的。 龙的力量强大到可怕,她不敢想象,要是这种力量放到巴伦和埃布尔这样的男人身上,会发生怎样的事。 当曾经的海神巴伦醒来时,整个海底世界已经变天了。 他被几条鱼卫牢牢绑在珊瑚礁上,而他可怜的银发老母亲,正站在一旁伤心垂泪。 “你们怎么回事,竟敢绑我!” 无一人响应他的愤怒。 抬眼望去,一株镶满珍珠和琥珀的红珊瑚王座上,正盘着一位浑身金光的巨龙。 那是巴伦曾经的王座,海神殿中最引以为傲的宝物。 而他的金色鱼尾,曾经也是所有人鱼最羡慕的特征。 如今在金龙的衬托下,金色鱼尾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雄性鱼卫们都很敬业地侍立一旁,不敢打扰金龙和几位人鱼公主的对话。 “爱丽儿,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英姿飒爽,没想到你会让故事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爱丽儿将短发挽到耳后,面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羞赧。 “是您和西西莉亚的话点醒了我,让我明白认同自身是一件多么困难又多么伟大的事。” 她说完飞速抬眼看了看贝洛娜冷峻的侧脸。 索拉将一切都尽收,她开口问道:“贝洛娜,其实当时你是有机会逃跑的?” 贝洛娜一愣,旋即恢复冷静:“不能因为您是海神就乱说话。” 吴语杉和索拉微微一笑道:“你彻底自由了,从今往后,想去哪里都可以。” 贝洛娜依旧没有一句废话,掉头就游向镜海的出口。 爱丽儿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终究还是没有拉住姐姐的手。 索拉开口:“爱丽儿,你已经是一位勇敢的战士了,为什么还是惧怕贝洛娜?” 爱丽儿绞动手指说:“索拉女士,我、我不知道。或许曾经是我太任性,伤了她的心,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说清楚?贝洛娜可能很久以后才会再次回来,你想等到你们白发苍苍时才解除心结吗?” 海神的话语像一剂珍贵的强心魔药,直接戳进爱丽儿的心脏。 她感激地望了眼索拉女士,摆着薄荷绿和浅紫色的鱼尾追了上去。 第62章 第二篇童话(权利) “索拉,看在我们过往的情分上,放开我。”精致如刀削的侧脸微扬,露出乞求和无辜的神色。 巴伦真的很会利用优势,可惜索拉和吴语杉不吃这一套。 索拉单纯只对修炼魔法感兴趣,吴语杉却是发自内心地厌恶巴伦。 啪—— 在他旁边的鱼卫用鱼尾给了他一巴掌:“闭嘴,海神没让你说话!” 其余男鱼卫们不敢多言,只是垂眼盯着地面,而巴伦的母亲揪着心脏,愤愤望着座上金龙。 在巴伦昏迷的几个小时里,整个海神殿已经改朝换代。 在海底一直有一个传说,海神的血会招致不幸,所以每位海神都生活在众人的保护中。 他们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保持身上的纯净血统,便可以享受一切。 但事实,是这样的: 【海神用魔法阻止了一场又一场的自然灾害,召集海豚等生物对人类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深海救援。 从此便被人类奉为圭臬,但她并不在意,一心只想做更多对海洋有利之事。 但随着人类世界的发展,战争频发,造成大面积的海洋污染。 金龙开始将所有魔法都用在救助鱼类身上,但杯水车薪,偏偏后代年纪太小。 人类与海洋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他们需要海洋,却又不满金龙的偏心。 在这样的境地下,一只海鳗吸收金龙魔力,化身为人。 他开始替代金龙处理封建制度拥护者们的愿望,替他们打仗救人,收编虏隶。 于是人类世界的君主开始拥护一位叫做“埃布尔神”的家伙。 在金龙魔法耗尽陨落的那天,她将权利交到最信任的人鱼族手中。 原本人鱼族同样拥趸女性领导者,但自从一个雄性人鱼用卑劣的手段让伴侣心甘情愿退居幕后,大海的领袖便彻底改变。 而那上位的雄性人鱼便是巴伦的祖父。 祖父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海神的历史完全篡改。 所有金龙的传说都成为禁忌,而海神不能出血的传言,不过是他担心有人觊觎海神位给他带来不幸罢了。 于是雄性人鱼用了将近一千年的时间,彻底抹去金龙在鱼们脑中的记忆。 到了巴伦这一代,他更是利用伴侣的爱,将所有雌性人鱼的武器和铠甲完全剥夺。 至此,完成了所有驯化。】 可吴语杉意外咬掉的耳朵,让魔法尽失的索拉重新获得力量。 因为人鱼族所有的能力和魔法,原本就是金龙海神给他们的啊! 重新拥有魔力的索拉自然不再需要向鱼们证明什么,自然会有鱼为她的任何行为找借口。 比如说,不到一小时,所有的流言全部变了方向: 曾经都说是海妖索拉纠缠巴伦,赞美巴伦的情深似海;现在统统变成金龙海神怎会爱上区区人鱼,巴伦简直自不量力! 没错,巴伦真是得不到就要毁掉!无耻至极! 对此,索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不断在心中安慰吴语杉:“孩子,他们的诋毁无法对我造成一丝伤害,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事实的确如此——她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巴伦还未醒的时候,便有人鱼扭扭捏捏地前来觐见海神。 她们说,想重新长出鳞片,就算不能像龙鳞一样坚固,也想恢复过去的硬度。 吴语杉忍不住问:“你们不想长出尖牙吗?” 她们瑟缩了一下说:“可是海神殿下,我们要尖牙做什么呢?拥有鳞片就能够保护自己,有了尖牙会被看作危险分子的,这样雄性人鱼们会惧怕我们的。” 吴语杉摇摇头无奈道:“既然如此,你们是长不出鳞片的。” 人鱼们悻悻离去,落在最后面的几位人鱼却突然转过身举手喊道:“海神殿下,我们想要尖牙!” 那是几位年纪还小的人鱼,早从很多年前开始,所有雌性人鱼还在襁褓便会被拔去尖牙。 拥有尖牙的感觉在她们的记忆里不存在,但她们想要。 其中一个小人鱼说:“我讨厌跟西纳打架时打不过他,只要有了尖牙,他就不敢再欺负我了!” 已经走远的鱼群冲出一位跟小人鱼尾巴颜色相似的鱼,她捂住小人鱼的嘴,拉起她的手要带她离开。 “等等!”吴语杉出声阻止,“她话还没说完。” 大人鱼为难道:“海神殿下,这是我的孩子,她还不懂尖牙意味着什么,等她长大会后悔的!” 吴语杉并未跟她纠缠,只说:“这是海神的命令。” 于是那几位小人鱼如愿留下。 其中一个小人鱼问:“殿下,莉莉的妈妈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会后悔是什么意思?” 吴语杉收敛起刚才的戾气,温柔地说:“有时候,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才是最合乎本性的。 永远不要怀疑自己,这是长出尖牙的第一要素,记住了吗?” 几位小人鱼懵懂地点点头。 吴语杉一爪拿起三叉戟,催动魔法叉来一只雄性剑吻鲨,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血腥瞬息间弥漫开来,剑吻鲨的身体顷刻便成了碎片。 他就是刚刚用叉子伤过索拉的混蛋。 “哇——”几位小人鱼发出惊呼,“我们长出尖牙后也能这样吗?” “是的孩子,只要你们不害怕成为我这样强大的存在,我就答应让你们长出尖牙和鳞片。” 有了第一批,就会来第二批。 刚刚折返的鱼群中又来了两位少年,她们身形窈窕,鱼尾光滑细嫩,一看就是婚恋市场上最受欢迎的那一类。 这让吴语杉和索拉都很意外。 “你们不担心雄性人鱼的惧怕?” 两位少年坚定说道:“我们只想成为您的鱼卫,请您答应!” 在巴伦苏醒前,她们成功长出尖牙与鳞片,迅速上岗为看守。 刚刚给巴伦的那一巴掌,就是其中一名少年人鱼的杰作。 不知道里面含有多少泄愤情绪,但看得出来所有鱼都很痛快。 当然,除了跟巴伦同样性别的鱼们除外。 吴语杉挥挥手,另一名鱼卫便立刻将巴伦押到海神跟前。 昔日不可一世的海神沦为阶下囚,却依旧保持他的贵族的温文尔雅,姿态比起上个世界的巴特国王倒是好许多。 “巴伦,你想知道埃布尔为何会死吗?” 巴伦黄金的眼眸深情望着面前的金龙道:“洗耳恭听,海神殿下。” “因为他试图驯化雌性,所以死了,你也一样。” 吴语杉缓缓开口,巴伦的深情僵硬在脸上。 没有人会给他死个明白的机会,但索拉告诉吴语杉,留下他的心脏。 那是至高无上的魔药成分。 一声刺耳的龙鸣响彻大海,一爪伸出,巴伦就这样结束了荒诞的一生。 他的瞳孔、鱼鳞还有头发,统统都是最适合炼制魔药的。 龙趾上的弯甲轻轻一划,他的鱼皮便完整地剥了下来。 吴语杉没有理会不远处被押着的银发老人鱼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专心致志解剖着这具身体,原来雄性人鱼有两根生殖器,难怪如此淫乱。 不过他的鱼皮嘛,倒是可以用来做成装饰画。 放在王座上方,确保每一位参拜的雄性人鱼都能看到——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北川的海面平静无波,贝洛娜并不理会深海的那些麻烦事,她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 可一个怯懦的声音打破这片宁静:“贝洛娜,我能和你聊聊吗?” 第63章 第二篇童话(自私) 一如既往坐在冰川上的贝洛娜没有回头,她冷漠地开口:“不能。” 爱丽儿噎了一下,她想起海神的话,深吸一口气,仍然鼓起勇气说: “好,你可以不理我,我只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见贝洛娜依旧没有反应,她自顾自开口:“从前我很任性,因为是最小的妹妹,一直生活在你们的庇护下。 所以从来都想到一出是一出,姐姐们没做到我就会生气。 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我的确错了。后来认识了吴语杉和西西莉亚,我才明白生命还有另一种活法。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如果从小就以你为榜样,我也不会经历王子的事。 可那时候我太小,一直看不惯你的冷漠,认为你是我们之中最自私的一个。 现在我才明白,你不是自私,也不是任性,而是清醒。贝洛娜,我很羡慕你的清醒。 你规避了很多无谓的风险,走出了跟姐姐和母亲完全不同的道路,所以我羡慕你,也嫉妒你。 虽然我心里依旧渴望得到你的认可,但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你决定做一个自由的人鱼,我祝福你,我的姐姐。” 爱丽儿等了一会儿,见贝洛娜没有回头,她转身游向深海。 “爱丽儿。”贝洛娜清冷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响起,爱丽儿惊喜回头。 “我从小就不喜欢你对于‘人类’的向往和拥护,以及对于巴伦无条件的崇敬。 在我眼里,你太过讨好雄性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鱼类。尤其是成为雌性人鱼的典范后。 你的虚伪和刻意营造的讨好感,让原本就压缩的雌性生存空间更加寥寥无几。 而你因此沾沾自喜并充满优越感,这才是我讨厌你的根源。 作为姐姐,我很开心你的成长,但作为跟你一样的雌性人鱼,我无法原谅你曾经的所作所为。 希望未来你能坚持奉行你今日说的话,但不要指望我会将厌恶冰消瓦解,这是我的权利。” 贝洛娜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妹妹,说完之后,她立刻消失在群川之中。 爱丽儿的笑容苦涩至极,她知道姐姐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曾经的自己,但她无法责怪姐姐。 正如她所说,那是她的权利,没人有资格要求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必须原谅曾经的“敌人”。 哪怕是家人也不行。 贝洛娜可以为自己的自私买单,作为她的妹妹,爱丽儿自然也能为曾经的错误买单。 只要她记住这样的错误导致贝洛娜永远不会与她和解,她就不会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大团圆结局从来都不是现实,每个人都会有遗憾。 只有坚持自我,将遗憾当作经验,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下定决心的爱丽儿再次深吸一口气,将并不存在的眼泪吞回腹中,转身往海神殿游去。 路上,她隐约听见贝洛娜和西西莉亚的笑闹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欢快的狗叫。 “原来你就是巨鲸女士嘴巴里的女人。” “原来你就是爱丽儿口中的姐姐,久仰。” “汪,我叫阿卷!” “我们知道——” 渐行渐远的爱丽儿将她们的快乐抛到身后。 既然贝洛娜选择了她的前路,那就祝你永远自由永远自我,姐姐。 还没有游到海神殿,便听到祖母的大声指责:“索拉,你当初苦缠巴伦,如今将他杀害,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好狠的心。 就算我下地狱,也不会原谅你这个b子!我的狲子因你死在母亲腹中,两条人鱼命,你赔得起吗!” 索拉原本不欲理会,但吴语杉忍不住嘲讽道:“先不说是不是我做的,两条人命?请问巴伦妻子的命在你这儿就不算命了? 真是一个好妈妈,整个海底只有你儿狲的命是命,别的女人就是烂命一条? 伟大的海神母亲,原本海神之位也可以是你的,可你心甘情愿做男人的附庸。 照顾配偶一生,又要照顾儿男。我是真的想不通,是什么让您无视配偶和儿男身上的所有缺陷?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错都在我又如何?你能将我怎样?还是用你为男人而老弱不堪的身体与我拼死一搏?” 被海环困住的银发人鱼满眼阴毒之色,她直勾勾盯着王座下摊开的鱼皮。 爱丽儿于心不忍,她游到祖母身边劝说:“祖母,当初的确是父亲一厢情愿对海神造成困扰,还伙同埃布尔伪神让她变成海妖。 如今海神网开一面留下您的性命已经很仁慈了,您就听她的话——”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摔在爱丽儿脸上,银发人鱼啐道:“你跟你母亲一样是个小b子,她生不出儿子,你胳膊肘往外拐。 你知不知道你跟你父亲带来多大麻烦?!要不是你任性离家,埃布尔神会死吗? 他要是不死,你父亲会死在这贱人手下?当时要不是贝洛娜故意吸引你父亲注意,你以为你们能办成事儿?!” 爱丽儿捂着脸愣在原地。 半晌她问道:“贝洛娜回来是为了给我更多时间。” 她是在提问,但故意说成肯定句。 祖母咬牙切齿:“那个小x子为了让你留在阳国,故意打岔被抓,引开你父亲的注意力。 你们真是他的好女儿,竟然一个个都背弃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们生下来的!” “是我母亲生下我们的,祖母。”爱丽儿放下捂脸的手,平静陈述。 不知为何,她心中充满感激和力量,她的怯懦在知道贝洛娜的付出后彻底消失。 即使贝洛娜永远都讨厌她,她也会成长为可以凭一己之力保护所有姐妹的人鱼! 祖母仿佛听错了般问道:“你说什么?你是在否定你父亲的付出?!” 爱丽儿说:“是的祖母,父亲只是出了几颗毫无价值的精子,而我母亲付出的是健康和生命。 巴伦的确不配做一位父亲,所以我并不为‘背弃’他而愧疚,实际上这根本不是背弃。 只是我拥有正确的是非观,而巴伦,从未拥有过正确的是非观。祖母,这是您的过错。” 海的女儿,小美人鱼爱丽儿,大海中、故事中最痴情、最柔婉的存在,此时一字一句地说: “我为了回到大海,可以亲手杀掉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能为更好的生活,推崇更加英明的君主。” 她的短发在洋流中飘荡,看起来像一位英姿飒爽的战士。 第64章 第二篇童话(镜像) 银发人鱼大口喘息,她食指点着爱丽儿,捂着胸口滑到地上。 “爱丽儿,你先回去,你的姐姐们在等你,很多事,就拜托你解释了。” 吴语杉支开她后,便盘在座位上小憩起来。 这两天太疲惫,营救爱丽儿、赶来镜海、化身金龙 事情一件接一件,她两天未合眼。 珊瑚礁旁有鱼卫守着,她很放心,银发人鱼也已经累晕了过去。 不一会儿,整个海神殿鼾声四起。 包括鱼卫,她们不知为何同样陷入沉睡中,而原本趴在地上的银发人鱼猛然睁开双眼。 她一手吊在珊瑚礁上,另一手撑着盘腿坐起。 银发人鱼闭上眼,从怀中抽出一根硫磺一样绚丽的树枝,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咒语起效,银色的头发开始大把脱落。 明明才两百岁的银发人鱼,皮肤和鳞片乍然间老旧得像濒死之鱼。 而她身上的脂肪,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 一道火红的硫磺光焰从树枝顶端迸出,直直射向王座下方的尸体。 原本毫无生气的巴伦鱼皮此时像活了过来,薄薄的一层皮竟开始动手组装身体。 先是将鱼骨塞进鱼皮,然后再一片片往尾巴上贴鱼鳞。 “儿子”银发人鱼嘶哑的嗓音说道,“你先杀了王座上的那条龙,都是她将你害成这样” “母亲,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把身体组装好,再趁她睡着跟她交配,这样她就会有我的后代。” 手上动作不停的巴伦完全没有看干瘪瘦削的母亲一眼。 然而,索拉和吴语杉不会给这对母子任何机会。 巨大浑圆的金色竖瞳睁开,吴语杉和索拉的嘴巴缓缓张开。 “镜中之境,深似海洋。虚虚实实,心之所想。” 龙吟吐露的一瞬间,那对母子便消失不见了。 而王座上的金龙爪上拿着一面精巧的小镜子,镜子中闪过一道银色光芒。 吴语杉兴奋地说:“真成功了索拉,没想到希尔德她们竟然能够创造这么强的魔法!” 索拉扯动龙嘴道:“认识这样一位伟大的朋友,是我的幸运,也要谢谢你,吴小姐。” 还好无人醒来,否则看见一条自言自语的金龙,场面还是有些吓人的。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吴语杉刚陷入沉眠,便开始呼唤希尔德。 希尔德果然出现,这次她身边带着一位身形样貌都异常熟悉的人。 火红色的头发和不可一世的表情。 萨琳娜!伟大的魔法师小姐! 希尔德一眼便看见站在吴语杉身侧,气质出尘不落凡俗的女人。 “你好,索拉女士。”希尔德伸出手。 索拉同样伸出手:“你好,希尔德女士。” 外表年龄相仿的两位女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萨琳娜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为了亲自见到吴语杉本人,想知道能被哈瑙伯爵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可吴语杉脸色不悦道:“什么叫他看上我?要看,也是我看上他。不过,我并不喜欢他,请你时刻保持女人的主体性,萨琳娜小姐。” 希尔德看她的目光依然欣赏:“吴语杉小姐,你的性格越来越让人喜欢了。” 萨琳娜被数落后,并未生气。 她没有再提起哈瑙伯爵,而是一门心思布置魔法阵。 她掏出一面镜子说:“这是希尔德陛下跟我合力做出的镜子,作为魔镜分身,它可以将魔镜的一部分力量带入你们梦中。 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们,它的力量叫‘镜中之境’,只要念出咒语,罪恶之人便会吸入镜中。 在那里,他们曾经做过的任何事都会以十倍之力返还自身,他们会亲眼目睹自己的恶行是如何伤害自己。” 吴语杉接过镜子仔细观察,但上面只映射出自己的面貌。 希尔德说:“你是怎样,它就会映照怎样的画面,语杉小姐,你是一位表里如一的女孩。” 索拉接口称赞:“希尔德,萨琳娜,你们真是伟大的女巫,不,伟大的魔法师!” 正在这时,索拉骤然回首道:“外界有异动,吴小姐,我们得回去了。” 匆匆告别,当她们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令人恶寒的一幕—— 一个人皮正在将骨头和毛发鱼鳞往血淋淋的肌肉上贴。 她们毫不犹豫催动魔法,将那对母子吸入镜中。 “索拉女士,看样子今后的时间,您不会无聊了。” 吴语杉的恶趣味依然不减,她兴致勃勃地望着镜中世界。 此时巴伦正在被一位长相酷似他的男人摁在床上,而失去魔法的巴伦,无力反抗。 他大声叫着“母亲救我”,可他年迈苍老的母亲,却正在被一位更加年迈的女人摁住。 她嘴里喃喃道:“孩子,你不能留下尖牙,否则没有男人会要你的。” 可她已经没有尖牙了,于是那女人割掉了她的舌头。 从今往后,他们会长久地生活在那里,无时无刻都在被过往加注在她人身上的思想所折磨。 好在他的心脏没来得及装上,吴语杉小心将金色的心脏收到盒子里。 “伟大的海神殿下。”一个雄性人鱼闯入海神殿,匍匐在金龙座下。 吴语杉本以为他有所求,收了镜子问道:“你有何事?” 雄性人鱼眨着纤长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眸说道:“海神殿下,我从以前就对您深深爱慕,请您答应我的求偶。” ? 吴语杉又又又无语了,索拉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她们现在已不复从前的长相,而是切实的龙脸龙身。 怎么有雄性敢表白的啊。 可那公人鱼吻着金龙尾端的鬃毛道:“您在我心中永远都如初见时美丽动人,我不在乎您的样貌,只在乎您本龙。 希望您答应我的求爱,我会一直照顾您,保护您,将您永远放到心上。” 公人鱼不知在哪儿学来的,竟然用手拗成一颗爱心形状,放到胸前。 他不断眨眼,仿佛在说:“你看我美吗?宝贝。” 索拉在心中对吴语杉说:“孩子,你解决,我要修炼了” 她竟然逃跑了! 公人鱼眼见火候不够,便继续开口:“从此您不用再要强,因为您的‘强’来了。 您可以躺在我强壮的臂弯中,我会保护您,成为您坚实的盾牌。” 吴语杉泪眼婆娑,努力吞回要呕吐的欲望:“你们雄性人鱼都是如此诡计多端吗?” 第65章 第二篇童话(鱼尾) “亲爱的殿下,请不要践踏我的真心。您瞧瞧我的肌肉,我的鳞片。 我们可以组建一个完美的家庭,甚至可以生出很多龙宝宝,我已经取好名字了,就叫金龙鱼。” 他的一番真情告白让人啼笑皆非,吴语杉嘴角抽动,对不远处的两名守卫打了个眼神。 她们很快上来就将雄性人鱼往殿外拖拽。 “殿下,请您考虑一下,我会一直等您的殿下!”雄性人鱼大声告白。 吴语杉浑身的龙鳞都张开了,只觉头皮发紧,龙须发颤。 “等等——”贝洛娜出现在殿外,拦住雄性人鱼的去路。 “请答应他,海神殿下。” 吴语杉原本翘起的嘴角立刻放下:“你说什么?” 贝洛娜无视她语气中的不解与愠怒,径直走到王座前俯身说道: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雄性人鱼是否会做雌性人鱼一样的选择吗?” 吴语杉转头望着她,以修炼为借口离开的索拉也在此时出现。 她说:“贝洛娜,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贝洛娜耸肩:“我只不过是替岸上的西西莉亚传话罢了,要说意义嘛,大概是我睚眦必报?” “西西莉亚提出的建议?”吴语杉很惊讶,“可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事态一定会往这方面发展,这是上位者的权利’。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会爬床,只是让我告诉你们准备好。” 几百年来沉心魔法和飞升的索拉依旧似懂非懂,而吴语杉已经对这项提议了然于胸。 “蕾文,西西,把他拖回来。”吴语杉语气硬邦邦地吩咐。 贝洛娜讥笑道:“我的神,您这样说话,可是会吓到那些娇弱的花朵儿的。” “咳咳,”吴语杉战术性清嗓,“蕾文,西西,将那位男士,带到我身边。” 当雄性人鱼再次匍匐在脚下时,贝洛娜已经离开了。 吴语杉只得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男鱼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我叫卡斯帕,意思是宝石一样珍贵的大海。” 吴语杉尽力维持绅姆风度:“呃很美的名字,要是所有男鱼都像你一样有个美丽的名字就好了。” 卡斯帕扇动美丽的长睫毛道:“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殿下,整个海洋都属于您。” “嗯让我摸摸你的鱼尾。” 卡斯帕脸上是难言的激动,他的鱼尾可是孔雀蓝的! 他转过身,羞涩地将鱼尾横在王座前,就像一只静待品尝的刺身。 吴语杉颤抖着手摸上他的鱼尾,内心在滴血。 这个颜色让她想起还是虬龙时留下的眼泪,那可是孔雀石,早知道就多哭几场了。 “哎”想到这里的她不禁出声叹息。 卡斯帕神色紧张地询问:“殿下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 吴语杉点点头,这让她想起失去的赚钱机会。 “好,我现在就去改,殿下,您喜欢什么颜色?金色?还是黑曜石的颜色?” 吴语杉抬起龙首淡淡道:“我喜欢粉色,或是天空蓝。而且你的手感也不行,太粗糙了,硌手。” 她收了收更加粗糙的龙爪。 好在卡斯帕并未觉察任何问题,他恭敬退下,背影慌张地朝着那些五彩缤纷的树而去。 西西走上前问:“为什么要留下他?如果您喜欢,会有更俊美的人鱼,他们的血统也更加高贵。” 蕾文将食指勾起放到下巴上,下意识接话:“留下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留下雄性人鱼” 她说完才惊觉金龙的巨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一下怂了,赶忙解释:“我都是瞎猜的,殿下你” 龙头摇晃了两下:“我是在欣赏你,蕾文,西西,你们俩很让我意外—— 按照过去的习惯,你们明明可以嫁给贵族阶层,却选择来当鱼卫。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么快就可以顺着思路猜到我的想法,这并不是说我的想法多高贵。 而是因为你们从小跟我的生长环境不同,竟然能成长地如此之快,我由衷钦佩。” 蕾文和西西顿时害羞起来,她们的鱼生一直在夸赞之中度过。 但那些夸赞都是:“你们真美丽、你们真贤惠、你们真适合当妻子”诸如此类。 第一次有人夸她们“成长快速”,虽然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海神殿下的意思,但她们隐隐感觉这是听到过最让人娇傲的夸赞。 “你们告诉我,深海的雄性人鱼们以怎样的鱼尾为贵族颜色?” 两人迅速从喜悦的情绪抽离,认真回答道:“深蓝为最佳,其次是黑曜石,再是宝蓝色” 一通描述下来,她们渐渐发觉不对。 为什么衡量雄性血统的标准与她们完全相反? 其实索拉很早便觉察到不对劲,但那时没有人鱼相信她说的话。 今天,终于光明正大地说出了她的结论。 “因为在这里,鱼尾与深海的颜色越接近,越容易保护自己。” 蕾文立刻捕捉到不对劲,反问:“那为何之前的海神巴伦是金色鱼尾?” 西西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反驳。 索拉却说:“首先,我很支持你们成为热爱发问的女鱼,就像男人经常说的‘考考你’。 其次,巴伦从不需要与敌人正面相抗,他只用坐在王座上指挥别人替他卖命就行。 这便是上位者的特权,他们可以享受最上等的食物,得到最好的教育和保护。” 吴语杉敏锐发现西西的神色不自然,她鼓励道:“在我这里,有什么就直说。” 西西鼓足勇气开口:“可您也是金色的身体,您现在也是上位者,海神殿下,我没有在质疑您,只是还不能很好地分清你们之间的区别。” “因为我的力量足以保护自己,保护海洋中的女民们。而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打破阶级壁垒,实现资源均分。 即使这件事很难做到,但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来完成。况且,我喜欢金色。” 金龙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最后那句话,显然是吴语杉加上的。 她不想女孩儿们这么严肃,现在还不是她们应该操心的时候。 西西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从未如此崇拜一位女性,就连母亲都不曾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蕾文更不必说,她已暗下决心,要永远追随海神殿下,直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你们的任务除了守护海神殿,就是成为所有女性楷模。你们要变得更加强壮,更加孔武有力。 这样,未来才会有更多女孩儿加入进来,打破阶级壁垒的那天才会更快到来。 好了,莉莉她们就交给你们来训练和引导,不过,一切以她们的个人意愿为先。” 第66章 第二篇童话(告别) 大西洋的镜海忽然之间掀起一股新浪潮。 雄性人鱼们开始抢夺“冰火树”的使用权。 而他们抢来的目的跟雌性人鱼一样——涂抹在鱼尾上试图改变颜色以及蜕掉鳞片。 尽管有好心的雌性人鱼告诉他们,这些树是有毒的,曾经哪家的姑娘就是用多了感染而死。 但雄性人鱼通常都是翻个白眼,然后小声嘀咕:“你们就是想把树重新抢回去,哼!”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智商低,恰恰相反,人鱼的平均智商在所有鱼类之上。 尤其是千百年来,绝大部分资源和保护都由雄性率先分享。 他们吃得好睡得好,还不用承受生育带来的风险。 不仅身体比雌性人鱼强壮,寿命更长,十五岁后,智商也普遍高于同岁的雌性人鱼。 但这不妨碍他们失去判断力。 毕竟让他们心甘情愿服下毒药不需要说谎,只需要他们的傲慢。 他们享受了千百年的优待,作为既得利益者和资源掠夺者,有好东西会习惯性先放进自己口袋。 等有一天无聊了再拿出来看看,到底是垃圾还是宝藏。 如果此时有雌性人鱼也看上了这样东西,即使它是垃圾,在他们那儿也会成为宝藏。 这就是特权。 特权于底层,就像插入式高潮于女人,人人都知道,但她们永远无法经历。 偏偏在这两者中,女人既是底层,也是无法感受快乐的人。 她们的阴道,永远都是用来生孩子的。 不过人类比人鱼聪明,雄性人类因此发明了法律和宗教。 而这样的东西,不过是底层人的牢笼,上位者的盔甲,以及定制者的武器。 很可悲,女性依旧是这句话里最底层的存在。 在曾经的海神殿中,最低等的鱼卫说的话也比人鱼小姐的话更有公信力。 不过也正因如此,西西莉亚的提议才得以更顺利的实施落地。 因为“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刘慈欣《三体》) 吴语杉透过索拉的双眼望着焕然一新的海底世界,一切都仿佛进入镜像之境。 全部颠倒,且会一直颠倒下去。 往昔金龙和人鱼们犯过的错误,她们都会牢牢记住,绝不会再次跌倒。 卡斯帕摆动着新的天蓝色鱼尾妖娆地游动到海神身旁。 吴语杉只觉好笑,从前雄性只是因为吃得更好,才显得智商稍高。 但现在,她发现雄性的脑子是真的转不过弯。 他们对于女人的模仿拙劣而刻板——为什么王座上的成了女人,他们就要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作态? 本质上不过是他们本能将王座的索拉当作女人中的异类,甚至是跨性别者。 所以为了讨好,他们宁愿弱化自身的男性特征。 可笑至极。 这就是吴语杉为什么不喜欢男同的原因,他们模仿女人的先天特征时真的很让人恶心啊! 于是为了不将食物吐出来污染环境,吴语杉果断伸爪拧断了卡斯帕的脖子。 卡斯帕死不瞑目,瞪着的眼睛仿佛在质问“为什么”。 吴语杉只是像扔垃圾般将他扔到一边,然后让西西和蕾文将他清理干净。 最后再让她们告诉雄性人鱼,卡斯帕身体不行,满足不了自己。 对此,索拉未置一词,她从来都是强大的存在,从不在意外界的讨论。 如果真有人碎嘴到她面前,她是不会像曾经放过巴伦一样放过他。 吴语杉用行动告诉索拉,只有不留活口,才能永绝后患。 “这是我一个叫白雪的朋友教我的,她是希尔德的女儿。”吴语杉这样介绍。 索拉若有所思道:“真期望有一天,我能够跟希尔德她们在现实中见上一面。”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回应。 索拉感到自己的心脏忽然空了一块。 吴语杉醒来依旧站在水族馆的打卡处,而脚边,是盘成一个圈儿的阿卷。 虽然她早就做好随时脱离副本的准备,但依旧很遗憾,没有跟爱丽儿、贝洛娜和其她鱼们道别。 阿卷打着呵欠醒来,看到身边的主人,立刻摇着尾巴求抱抱。 被抱在怀里的阿卷,不断舔舐吴语杉的面颊。 在故事的后期,她们的确很久没见了,因阿卷不能下海。 抱着阿卷,吴语杉失魂落魄地走到一个巨大的圆柱形观赏鱼缸面前。 一道红色的身影闪过,又进入了珊瑚后面。 吴语杉揉了揉眼睛,阿卷也开始狂吠。 “阿卷刚刚那是,鱼尾?” “是的主人,跟贝洛娜的一样,汪——” 吴语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扒在玻璃上想看得更加清晰。 就在此时,一双高中班主任一样的眼睛隔着玻璃跟她对视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空旷的水族馆回荡着吴语杉凄厉的叫喊声。 她抱着阿卷跌坐在地,才看清里面的,居然是一位人鱼表演的女人。 那女人抱紧双臂,飘荡在水中央,眉眼皱在一起,明显是不满吴语杉的反应。 这种压迫感实在太熟悉,不是西西莉亚还能是谁? 吴语杉指了指上方,西西莉亚点点头,吐了口水泡便往上游去。 外面的一人一狗则是马不停蹄地绕着旋转楼梯往上跑。 吴语杉总有一种“晚到会被扣奖金”的错觉。 阿卷倒是很兴奋,自从在上个故事玩了一圈,小小的镇子已不能满足她的日常活动需求。 气喘吁吁地到了出口处,果然西西莉亚正在脱鱼尾。 真实的她一头利落的短发,身高不高,皮肤黝黑,坐在那里时腰间的赘肉和小肚子挤成一团。 但她丝毫不在意。 甚至在脱下鱼尾后感叹:“我还以为我一百三十斤体重会穿不进去,没想到塞进去了。” 吴语杉问道:“你为什么会进这里面?我还以为你是香岛那边搞金融的大牛。” 西西莉亚瞥了吴语杉一眼道:“吴小姐,请不要轻易下定论,为什么我不能既搞金融又会游泳并且还游得很好?” 吴语杉哑然,这就是她当不成领导的原因——看事情永远都是二元对立的。 “我进去前本来也想试试鱼尾,可惜没来得及。刚刚想试试贝洛娜和爱丽儿的感觉,现在只想骂一句,这真是究极的服美役。 故事里的人鱼想变成人类,但其实她们更喜欢当鱼类,因为她们在海中拥有顶级速度。 但人类既没有鱼尾,也没有鱼鳃,偏偏非要将自己塞进这样一条小小的鱼尾中。 当作供人赏玩的物品,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说完,西西莉亚便将鱼尾扔到一边。 吴语杉和阿卷跟了上去:“西西莉亚,下个故事还要一起吗?” 西西莉亚头也不回:“不跟你一起,有缘再见。” 伴随着她哒哒哒离开的拖鞋声,吴语杉听到熟悉的电子音以及眼前的电子屏。 “吴语杉小姐,我是您的任务派发员苹果派。恭喜您成功通关第二项任务。 【通关奖励:10万,额外奖励:8万】 下个任务是在今晚的十二点前到隔壁街道的‘裁缝铺’报道,迟到视为放弃。 祝您顺利通关,期待与您的下一次通话,再见。” 嘟嘟嘟—— 前台座机传来忙音,吴语杉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什么比钱钱还令人兴奋的东西?没有! 她赶忙打电话给借贷平台,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往外拨号。 “奇怪,可我明明能接到电话啊,要不去街边电话亭再试一下” “吴语杉!”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入口外响起,“你要不要吃饭,叫了你好久!” 第67章 阿卷、白雪、爱丽儿 吴语杉反应了一下,立刻想起这是白雪的声音。 她和阿卷冲到入口处,就看见安检机外是抱着一大袋食物的白雪。 “抱歉,我刚刚没有听见,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醒来了?” 白雪白了她一眼道:“你刚刚的叫声响彻整座小镇,有耳朵的都听得见。” 吴语杉这才看见工作台上,一个滴滴闪着红光的机器——竟然是广播。 她挠挠头尴尬地干笑两声,跟着白雪走到海边的露台上。 那里依然是空置且干净的桌椅沙发,整座小镇也依然是夜晚。 阿卷蹲在一旁吐着舌头,一只扇着翅膀的海鸥飞过,它就对人家叫一声。 “我在上个故事里待了多久?” 白雪将便利店热好的便当拿出来,又拿起拨出一点食物到盖子里放到阿卷面前。 准备好一切才说:“你这次进去了两天。” 两天?吴语杉难掩惊讶,两天也够久了。 “在第一个24小时结束后,我去水族馆找过你,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也尝试过进入任务,可失败了。” 吴语杉突然想到什么:“你还记得水族馆之前是什么店面吗?” 这个小镇的一切都是与时俱进的,仿佛同样不存在于现实,它会根据时代的进步而进化。 就像一个活物。 白雪将食物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一边回忆着两百年前的镇子。 半晌开口:“似乎是一家水产店,卖鱼的。” “店主叫什么记得吗?”吴语杉身体前倾,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 白雪递给她一瓶热饮:“我记不清了,实在过去太久。” “这样啊”吴语杉接过热饮喝了一口,跌坐回沙发里。 “不过在你做任务的这两天,我在镇子上转了一圈。这里跟我记忆中差别很大,我所记得的安格小镇是一座充满欢声笑语和许多善意的地方” 在白雪的讲述中,曾经的安格小镇镇民基本都是女人。 而原因在那个年代非常普遍——男人们都被征兵了。 留守镇子的女人们原以为生活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她们惊讶发现,日子竟难得平静与和平。 盗窃、强奸、打架等暴力行为几乎消失殆尽。 每个女人都是寡妇或女儿,谁也不会说谁的是非。 为了生活,女人自发组织务农和经营,她们会根据每个人的不同特点来分配活计。 没人有异议。 年老体弱的女人则承担了带孩子以及指导务农的工作。 几年间,镇子在女人们的手下经营得有声有色。 但麻烦也随之而来,这里开始被其他镇子的居民戏称为“寡妇镇”。 其他镇的男人虽然绝大部分也去打仗了,但总有新的雄性生命长大。 也有一些耄耋之年的老男人,以及一些逃兵。 但安格小镇很神奇,自从男人们走后,剩下的雄性生物病的病,死的死。 竟然就这样坐实了“寡妇镇”的名号。 居民们愤愤不平找到镇长,表示她们愿意扛着锄头去揍他们。 镇长是一位很有智慧的长者,她立刻决定开放小镇旅游和商品交易。 她呕心沥血策划了一场“圣母节”,以此来感谢镇子上每一位辛勤工作的女人。 圣母节的配色同样为红绿,当镇子粉刷上油漆、挂上彩灯,竟意外符合整个节日氛围。 这天起,小镇的大门向外界敞开。 有保守派提出:“如果有别的镇子上男人来勾引我们的姐妹怎么办?” 镇长说:“阴道在你们身体上,怎样使用它取决自己。只要能够做好生育、性病以及被别人的老婆找上门的准备,就自己看着办。 这是你们的自由,而我已经年老,也不想用军队的那套来压着你们。只要注意健康,一切随意。”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是,这个决策意外提高了镇子的生育率。 很多女人开始利用镇外的单身男人进行身体上的慰藉,并成功怀上孩子。 除了极少数嫁出去的女人外,绝大部分都是甩掉男人继续生活在这里。 而更让人高兴的是,但凡是镇子上出生的孩子,都是女孩。 “女儿国?”吴语杉下意识喃喃道,“这里简直是我梦想中的国度,可为什么会一夜之间成了空镇?” 这很像某些古老的文明,明明拥有高科技,却一夜之间消失。 安格小镇诡异的地方在于,明明两百年前就空旷的地方,却像有人不断在建设它一样。 “那你认识你们镇长吗?” 白雪摇头:“那时的我是真正意义上的十七岁,并不在意什么镇长。” 她举手指向吴语杉身后通向郊区的大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大约二十分钟,就能看到郊外的一家农舍,农舍旁的二层小楼就是镇长的家。” 回头隐约能看见低矮山坡上的红瓦屋顶,和阁楼亮起的昏黄灯光。 那里的秋日落叶一定很美丽。 可惜这里一直都是夜晚,她们看不见四季的颜色。 两人收起吃完的餐食,正要起身离开,不远处一直停在海面上纹风不动的小帆船突然发出动静。 那是发动机的嗡鸣声,在只有三个人一条狗的镇子上显得尤为恐怖。 在故事里杀人不眨眼的白雪此时也艰难地吞咽口水。 咕咚——帆船在水面上浮沉了一下,就像有人踩在甲板上。 下一秒,一个人头忽然升上码头 “你就是索拉女士体内的那位朋友对吗?” 语气很熟悉,吴语杉一秒就确定她是谁——爱丽儿! 浑身黝黑肌肉发达的爱丽儿将码头踩得震天响,步伐咚咚地跑过来。 吴语杉激动站起身道:“爱丽儿,是我,我叫吴语杉!” 因常年出海捕鱼而黝黑的脸庞泛起一抹兴奋的红晕,健硕的下半身挤到吴语杉身旁坐下。 “吴小姐,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大概还会在那里留很久。” 现实中的爱丽儿跟故事中的美人鱼完全不同,她阳光开朗,大大咧咧。 此时正双手捧着脸对白雪和吴语杉发出友善的笑容,一下就拉近几人间的距离。 白雪沉稳开口:“你就是曾经的鱼店老板?” 爱丽儿点头道:“我记得你,你是白雪杂货铺的老板。” 让吴语杉意外的事,真正的爱丽儿也结过婚,她的丈夫就是征兵的一员。 “不过他离开后,我的生活更加轻松。每天只用考虑自己想吃什么,也不用被男人全方位挑剔。 吴语杉小姐,要是你没有结婚,我想劝你不要步入婚姻,至少在我看来,婚姻制度是对女人的另一种剥削。” 年纪最小的白雪在一旁频频点头,她很赞同爱丽儿的话。 吴语杉说:“我厌恶婚姻的源头来自我的父亲和我悲惨的母亲,她们造就了心理上不健康的我。 不过现在看来,无论那个时代那个地方,婚姻带给女人的只有悲剧。 话说,为什么在故事里,你们会完全成为不同的自己?原本我以为是巧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我也在思考这一点,”白雪说,“故事中的我经历了几亿次轮回,但一丝自我意识也无。 一想到我曾几亿次嫁给理查德,就泛起恶心。爱丽儿,你也是如此吗?” 爱丽儿露出白牙道:“现在回想起故事中我做的荒唐事儿,简直让人想钻到牛屁股中。” 两人一齐将目光投向吴语杉:“吴小姐,你的到来大概不是意外,接下来还请继续努力。” 趴在地上休息的阿卷突然站起身摇摇尾巴:“为什么不试试跟我们一起去做任务?可有趣啦。” 吴语杉眼睛一亮,是啊,任务中途白雪进不去,那就一开始带她们进去! 第68章 第三篇童话(舞会)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凉风打在吴语杉胸口。 一个激灵,她醒了过来。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很快镇定地观察四周。 无人的密林,疾驰的豪华马车,低头看看身上金线织就、羽毛作饰的华服,她一时不能确定这是哪一个故事。 咚——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钟声,几乎在瞬间让她对应到某个故事——灰姑娘! 她小心翼翼地抬脚一看,整个人几乎要瘫在柔软的坐垫上。 脚上果然穿着那双纯金打造的舞鞋,就是传说中让王子找遍全城姑娘试的那双鞋。 “造孽啊。”她低声轻叹。 要是第一个任务穿成故事女主,兴许她会高兴。 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在知道身份后只是从心底涌上深深的无力。 所有童话故事中的女人,都是男性笔下美化过的苦难化身。 他们鼓吹女人要得到真爱,并且得到前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女人的核心价值观便是“嫁给一个优秀的男人”,女人间是不会拥有友谊的,她们永远要为了争夺男人而反目。 但纵观历史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男人们加注在女人身上的罪名。 事实上,真正为了异性反目乃至掀起战争的,往往都是男人。 他们无知且暴力,把女人当作战利品。 为了维护他们的绝对统治地位,于是就有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两本童话书。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从小改变女孩子的意识形态,让她们成为千千万万个书中的白雪、爱丽儿和辛德瑞拉。 吴语杉不是厌恶作为故事女主的身份,毕竟女主辛德瑞拉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让她心内不安的是,如果她成了辛德瑞拉,那真正的辛德瑞拉去了哪里? 任务的逻辑与前两个故事完全不同,之前她是观察者,而现在成了女主角。 况且阿卷她们呢? 吴语杉踢掉重得要死的金鞋,打开马车窗口对马儿道:“快点,快回家!” 她怀疑写故事的男人们有没有常识,谁能穿着纯金打造的高跟鞋跳舞啊。 这福气给他们要不要? 况且故事里,这些东西还是鸟给衔过来的,大概只有《神雕侠侣》里的雕才衔的动。 她弯腰想取下丝袜上的绑带,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弯不下腰,也喘不来气。 吴语杉愤怒地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不要缺氧。 她一边骂爹一边开始扯外衣。 不得不承认衣服的确很华贵,于是她放轻动作,以免弄坏。 这可是能卖不少钱! 金色的腰带、白金色的羽毛外衫、突出臀线的一片荷叶式屁撑 脱到这里,她已累到虚脱。 接着脱掉裙撑,才终于摸到让人窒息的元凶——束腰。 一整片硬邦邦的束腰,从胸口一直到小腹,绑得死紧。 吴语杉不敢想象,要是有哪位女士痛经,她们会不会因束腰而加剧疼痛? 这完全就是一片防弹衣! 艰难地把手勾到身后,她扯住绑带的一端用力一拉。 猝不及防,她吸入了一大口凉飕飕的空气,呛地直咳嗽。 然而束腰松开后,里面还有层层叠叠的内衫,比起华国过去的衣服,有过之无不及。 “果然啊,无论在那个地方,有宗教、有法律、有组织,女人就会是被压迫的对象。” 她一点不怀疑,如果一直都维持野蛮的文明,女人靠打猎为生,那么她们一点也不会比男人瘦弱。 甚至,男人也会是她们捕食的对象。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变化的呢? 没有时间让她想清楚,马车已经回到了家门外。 抱起华衣金鞋跳下马车,刚绕到屋后的厨房,远远听见马蹄声和欢声笑语。 来不及了,立刻开始扒拉炉灰,将衣服鞋子一股脑儿埋进去。 等找到机会就拿到集市上赚钱,先逃离吸血家庭再找阿卷她们。 下一秒,厨房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壮硕的妇人叉着腰环顾厨房,她头上的帽子很好看,飘逸到一看就是鸵鸟毛的,有点值钱。 终于,她在炉灰边看到了灰扑扑的吴语杉。 吴语杉暗叫倒霉,挪过屁股挡住还未完全埋住的衣服。 健硕女人果然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浑身上下都散发戾气。 她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女子,一看就是童话里的“恶毒继母和继姐”。 但吴语杉只是短暂慌乱了一下,她不相信女人间真的会如男人笔下描写的那样相互残害。 定了定神,她站起身道:“母亲,你们回来了。” 继母朝她伸出手,吴语杉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身穿紫色礼服的继姐冲到她面前。 却是朝向自己的母亲,像一只斗鸡般挡在母亲面前。 “晤嗷、妈妈,不要伤害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后面黄色礼服的继姐不满道:“姗朵拉,你竟然在保护辛德瑞拉?天呐,你这是对母亲的不敬,快回来!” 姗朵拉对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对母亲道:“今天您辛苦了,先休息妈妈。” 继母的瞳孔聚缩,考究地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最终还是收回手,提起裙子转身离去。 躲在姗朵拉身后的吴语杉兴奋地抬头望向面前紫衣服的女人,她小声说:“你是白雪还是爱丽儿?” 姗朵拉回头,面上的表情同样兴奋,甚至伸出了舌头。 吴语杉意识到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是阿卷?!” 姗朵拉立刻蹭到吴语杉怀里:“是的主人!汪——” 惊骇只维持了短短片刻,吴语杉将阿卷的头从怀里捧起仔细观察。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除了外表像人类,从神情到身体语言,完全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你要改掉说‘汪’的口癖知道吗?不然会被当作癔症。”吴语杉耐心地向她讲述怎样装作一个人类。 阿卷听得头直往下栽,看样子今天参加了舞会实在是累了。 吴语杉拍拍她的头说:“你先回房睡觉,明天天不亮我去找你,我们离开这里。” 要不是另一个继姐波希在外面叫她,阿卷甚至准备跟吴语杉一起睡在厨房。 看着阿卷恋恋不舍的表情,吴语杉安慰:“明天早上就能看见我了。” 把阿卷哄走后,吴语杉熄了厨房的灯,坐在地上思考接下来的路。 既然这次成了女主,那任务一定不是“营救女主”。 会是什么呢? 第69章 第三篇童话(继母) 每当吴语杉思绪一团乱麻时,她都会选择睡觉。 反正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她得好好地储存精力。 夜半时分,鸟叫声响起,吴语杉揉揉眼睛坐起身,看到窗口有两只小鸟在着急地蹦蹦跳跳。 “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厨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小鸟叫地更大声,吴语杉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想都没想就往厨房后门跑去。 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厨房后门从外面锁死了。 吴语杉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道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她认命般地猛然转头,就看到继母的那张脸离自己不过一英寸的距离。 继母的眼睛凶狠而阴毒,吴语杉能从中看出她狂热的恨意。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吴语杉拼命遏制叫出声的冲动。 “母亲,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她能清晰听见自己急促而紧张的呼吸。 继母张开嘴巴,幽幽地道:“你是不是要逃走?” 吴语杉心一横,突然伸手掐住继母的脖子:“对不起了,我必须要离开。” 两人一起倒在地上,身后的瓶瓶罐罐摔落一地,在黑夜中发出刺耳的噪音。 窗沿上的两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 继母双手挥动,并没有做出反击,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带我一起” “嗬——咳咳咳咳”吴语杉放开手,继母瘫在地上大口喘息。 “什么叫‘带你一起’?”吴语杉的心脏如擂鼓般狂跳,她也是穿越者! 继母揉着脖子喘气道:“你不是真正的辛德瑞拉,我也不是真正的继母,而我的大女儿,也不是真正的姗朵拉。” 无须多言,一切都明了了。 “你叫什么名字?” 继母说:“我叫玲子,来自鬼子国。” 吴语杉嘴角抽动:“我叫吴语杉,来自华国。” 玲子惊骇地看了她一眼,立刻起身跪坐:“那你还会带我走吗?我必须要离开这儿,我的女儿还在家里等我。” 吴语杉问:“你来多久了?” “记不清了,大概一个月,又好像过去了一年总之每一天我都在慢慢忘记现实世界,要不是惦记女儿,或许我真的会忘记我的名字。” 吴语杉想起了安娜,那个迷失在童话世界中的女人。 “我当然会带你走,”吴语杉说,“抛开国仇不说,我们都是女人。” 玲子脸上露出难得的欣喜:“真的吗?” 随即她的脸色又黯淡下来,“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或许讨厌鬼子国人,但我没有办法。” “战争不是你挑起的,可恨的鬼子不是你生的,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你的孩子也是女人。 我们都是普通的妇女罢了,为什么要彼此仇视?” 吴语杉很不理解鬼子国女人的低姿态,她们的地位好像的东亚三国里最低的。 不过大哥不说二哥,比烂就没必要了。 玲子露出感激的笑容。 吴语杉直接问:“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对我露出‘嫉恨’的表情?” 笑容僵在玲子的脸上。 鬼子们向来有小节而无大义,吴语杉不敢掉以轻心。 没等玲子解释,门外立刻传来男人的声音:“辛德瑞拉,发生什么事了?该死,大晚上这么吵。玛丽,玛丽,你去哪儿了?!” 不必想,这一定是灰姑娘那个庸懦的父亲。 玲子捏尖声音道:“辛德,我在厨房,让辛德瑞拉给我弄点儿吃的。” 房门应声而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那你们怎么不点灯?” 玲子沉默,吴语杉立刻道:“父亲,我今天睡得有点儿沉,母亲刚刚才叫醒我。” 说着她就起身点燃油灯。 “好,”山羊胡辛德说,“帮我也做一份宵夜,亲爱的女儿。” 他毫不怀疑地揉着头发离开厨房。 望着他身穿丝绸睡衣的慵懒背影,吴语杉突然想,为什么要离开? 既然这个屋子有三个穿越者,那直接杀了屋主不就是了? 她转头望向准备做饭的玲子,从她手中夺过汤勺。 玲子紧张地摆手:“我不会让你为我做饭的,我自己来,我” 话音未落,她手中被塞进一把菜刀。 玲子望着取而代之的菜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吴小姐,你要吃刺身?” 吴语杉烦躁地摆摆手道:“玲子小姐,你一直说想离开,就没有为之付出什么努力吗?” 玲子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她低下头道:“有的吴小姐,但我不知该怎么做。” “所以你刚刚是想杀了我?”吴语杉盯着她的脸,“你想试试杀掉女主能不能离开。” 玲子悲伤地说:“真的很对不起,要不是知道了您的来历,我恐怕真的会杀掉您。” “那为什么不杀死屋外那个男人先啊?” “什么?”玲子不可置信。 “你真的不动脑子?要是随便就能让你离开,任务派发员还会费劲千辛万苦把你找来吗? 且不说你在这里杀了女主会不会受到系统惩罚,即使你想做一次尝试,可以用男人来试啊! 你不也有女儿吗?你真对辛德瑞拉下的去手?你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她将你困在这里一样。 但事实是这样吗?玲子,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因为辛德瑞拉更好下手?” 吴语杉一针见血地猜出玲子的秘密,语气甚至有点动怒。 明明还没弄清楚任务是什么,她就要对辛德瑞拉动手,灰姑娘惹谁了? 有这样的继母姐和爸爸已经倒了大霉,遇到的穿越者还想刀她。 玲子望了望手中的菜刀,又望了望吴语杉。 “现在你有刀,还有同样穿越过来的伙伴,要是想回去见你女儿,就杀了门外的男人。” 吴语杉学着海妖索拉那一套,蛊惑着面前的贤妻良母。 玲子的眼神渐渐从空洞重新变得凌厉,她举着菜刀就往外跑。 谁知,客厅的辛德竟不知去向,只剩一扇夜风吹动的大门“哐哐”作响。 “不好!”吴语杉环顾整栋精致华贵的房子。 来到这里,或许身边每一个都是伙伴,同样的,或许身边每一个都是敌人! 第一个任务中,舒毅的到来已经证明男人也能来到这里。 但也可能,是她们之中的叛徒占据了辛德的身子。 否则他不会如此敏锐。 “玲子,”吴语杉拉住身边的女人,“辛德是怎样的人,你了解吗?快给我说他的特点!” 玲子被门外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她说:“辛德对外人懦弱,对家中人强势。 以我的观察来看,他对我和两个继女比对亲女儿要好。对外面的人比对我们要好。 他爱吃小羊排,喝白葡萄酒,喜欢穿红色的丝绒外套,还喜欢” 吴语杉不耐烦地打断她:“说些跟常人不同的!” 玲子语气中带上了委屈:“他有一个怪癖,总是喜欢问我是不是穿越者。他总说要找到能带我们去异世界的地方” 第70章 第三篇童话(癔症) 就是这个!吴语杉终于明白辛德为什么完全没怀疑地离开厨房,因为他一开始就猜到她们的身份了! 或者说,一开始他就在偷听,从玲子下楼来到厨房开始! 瓶瓶罐罐倒了一地,发出的动静巨大,为什么阿卷和波希会毫无反应,只有辛德独自下楼查看,还来得这么晚。 还好,吴语杉没有因敞开的大门而冲动追出去。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桀桀桀桀”的怪笑,是辛德。 他一手提一根皮绳,揣着两个继女走到围栏边上:“你们果然是穿越者,我就知道有地方能穿越时空!” 他动手推了推两个女儿,“你们快说,究竟怎样才能穿越!玛丽亚,要是你不说,我就把你心爱的女儿给推下去!” 玲子的心一提,她手中的菜刀不受控制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求求你,辛德,不要伤害她们。” 即使她的灵魂不是两个女孩的亲生母亲,但她依旧爱着她们。 哗啦——风将窗户吹开,整栋屋子的窗帘顷刻间像魔鬼一样飘动。 二楼的护栏边,辛德拽着两个女孩,只消稍一用力,她们便会坠楼。 痛苦不已的玲子不停道歉,又疯了一样要往楼上跑去。 吴语杉拉住她,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辛德。 “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我要看见两个姐姐安全回房。” 阿卷和波希嘴里绑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玲子想说什么,吴语杉用力捏住她的手,牵着她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辛德,现在请你往房间退去,等看见她们安全,我就告诉你穿越的法门。” 辛德紧盯二人,拉着两个女儿一步步退入房间。 吴语杉拉着玲子跟了进去。 眼见着他用力将两个女孩推到床上,转身才发现,他的手中竟一直提着一把火绳枪! 这是吴语杉第一次在故事中看到枪支,她的心脏再次如擂鼓般剧烈响动。 辛德丝毫不顾及所谓的父女情分,他端起长长的火绳枪对准二人:“嘿,宝贝儿,快告诉爸爸怎样穿越,否则一枪崩了你。” 他的山羊胡向上翘起,一看就是得逞的笑意。 吴语杉在玲子手上安抚地拍了一下,走到妆台前,她几乎要哭出来——可算是找到镜子了! 房间里的其她人看到她双手交握,端坐在镜子前虔诚地祈祷,不禁感觉一股诡异弥漫开来。 “别动歪心思,知道吗?”辛德大声对她喊。 吴语杉从镜子里瞥他一眼,专心地小声呼唤希尔德的名字。 男人这种东西,叫的越凶悍,实际上内心越害怕。 因为害怕,才会用大喊大叫来吓退敌人。 辛德不知道吴语杉在做什么,所以内心恐惧。 中世纪的西方,到处都是“女巫”,轰轰烈烈的猎巫行动在各地上演。 久而久之,很多男人就真的以为女人天生会巫术。 多愚昧多可笑。 但吴语杉的确会“巫术”,这不,镜子中倒映出来一个跟她长相完全不同的女人。 她头戴王冠,身穿铠甲,大红色的披风衬着她稍稍发黑的脖子,给人带来极强烈的压迫感。 尤其是她深海般的眼眸,静静地透过镜子望着吴语杉身后举着火绳枪的男人。 “希尔德,这位男士想穿越时空。”吴语杉替辛德表达诉求。 在镜子没照到的地方,希尔德双手还握着滴血的长剑。 她刚刚镇压一场小规模的内乱,正是疲累又烦躁的时刻。 而这时,恰巧有个男人举枪对准她的伙伴,也不知道多年后的辛德会不会后悔这个提议。 希尔德眉毛一挑:“可以,让他走到镜子前。” 吴语杉示意辛德过来,可刚刚还威势满满的他,现在连枪都举不稳。 “父亲,您不想试试吗,真的可以穿越,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她一句假话也没说,因而一点也不心虚。 辛德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谨慎开口询问:“那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年代,我要去未来。” 嚯,包括阿卷在内的四个穿越者同时在心中念叨,他胃口还挺大。 “这个很简单。”希尔德举起没沾血的那只手一挥,镜子上立刻显现出一座灯火通明的小镇。 那里有高大华丽的教堂,干净宽敞的街道,路边还有很多辛德没见过的东西。 他顾不得危险不危险,立刻冲到镜子前面:“我要去,快让我过去,否则我就打碎这面镜子!” 愚蠢的男人,他竟以为打破镜子就能解除“巫术”。 不过这样也好,吴语杉戏精附体,夸张地乞求:“父亲,手下留情,我这就让你过去!” 辛德很满意女儿的惊慌失措,这是男人在家庭中管用的手段——用恐吓威胁来巩固绝对的权威。 可惜他脸上的得意还未完全褪去,两只近乎透明的大手从镜子中伸了出来。 它抓住了辛德同样透明的灵魂。 直到此刻,辛德才发现不对劲,但他无法挣脱镜子的吸力,双腿不断挣扎乱蹬。 妆台上的首饰和化妆品被他扫落一地。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强壮,希尔德面上出现吃力的神色。 就在二人拔河之时,刚去给女儿们松绑的玲子突然冲了上去。 她捡起地上的火绳枪,重重地捅进面前男人的后庭。 “啊!!!!!”辛德的灵魂深处发出痛苦的哀嚎。 可玲子没有停手。 一下、两下、三下她用尽浑身力气将火枪往男人的直肠中捅去。 “早知道你这么好杀,我怎么早没想到了结你,我让你嚣张,让你折磨我,让你对女儿不好” 玲子一边捅一边念念有词。 她没注意到镜子里的希尔德和三个女儿的目瞪口呆。 更没注意到早已瞳孔涣散瘫软在妆台上的辛德。 辛德的脸紧紧贴着镜子,睁着不甘心又充满疑惑的大眼睛。 他身下混合着尿液和血液,腥骚味儿顿时弥漫整个房间。 但吴语杉敏感意识到玲子捅的不仅仅是辛德,或许还有现实里的老公。 所以她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将阿卷紧紧抱在怀里。 阿卷再变成什么样的外表,灵魂只是一只小狗,看到这种场景难免害怕。 而另一个继姐波希一言难尽地望着母亲和继父的互动,又看了看身旁姐姐和继妹的互动。 终究还是没承受住今晚的癫狂,晕了过去。 玲子微笑着靠墙滑落在地,顾不得地上有血有尿,她满头大汗,满眼含泪地大笑。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对“夫权”反抗,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是如此快意! 吴语杉不想打扰她,走到镜子前将辛德的尸体费力拖到一旁。 小声问:“希尔德,辛德去哪儿了?真的去安格小镇了吗?” 希尔德笑笑,从地上提起一个熟悉的面孔。 安德鲁!真正的安德鲁! 第71章 第三篇童话(迷茫) 吴语杉大惊:“他?我以为我离开,他会消失!” 希尔德说:“他是‘上帝们’创造的男人,不会从故事里消失。这正是我留下他的原因。 童话故事里,他们将所有的女性都塑造为任人品评的‘客体’存在,但凡是女性角色,在离开这个世界后便彻底消失。” 就像白雪、爱丽儿,因为她们是男人眼里的“完美样品”,满足男人幻想的不切实际的存在。 一旦她们拥有自我意识,想离开,男人无法掌控后,自然就无法继续留在虚幻的世界。 一开始,希尔德便猜到了这一点。 但安德鲁的没有消失,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她将安德鲁留在身边,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委。 其实也不难懂,男人之于男人,本就是主体性强烈的存在,他们会在男人笔下拥有高尚且自我的灵魂。 不同于“被创造”的女人们,那些男性角色一开始就是醒过来的。 但童话故事如此美好,他们又为什么要离开? “不过安德鲁醒来后就成了没有自我意识的‘布偶’,原本挺无趣的,现在正好把辛德瑞拉的父亲灵魂安进去。” 希尔德如是说,她手上的辛德不断挣扎,大鼻子皱在一起,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还没忘记屁眼传来的剧烈疼痛,或许这就是幻痛。 运气好的话可能只会痛两天,运气不好大概他一辈子拉不出屎了。谁知道呢? 吴语杉的注意力很快放回自身:“为什么穿越的事会泄露?” 而希尔德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因为辛德瑞拉的母亲,就是穿越者之一。” 辛德瑞拉的母亲算是最早的一批穿越者,她信心满满地来到这里。 可好死不死,她真的爱上了辛德。 风华正茂的辛德伯爵,拥有家财和田庄。 这一切都给辛德瑞拉的母亲很强烈的幻象——其实一辈子留在这儿也不错。 于是她被童话同化了,安心嫁给辛德,为他生下唯一的女儿。 很荒诞,但事实的确如此。 不知辛德瑞拉的母亲现实中过的怎样的生活,才让她毫不犹豫留在这里。 但一开始,辛德的确对她很好。 辛德瑞拉的母亲——我们暂且就这样叫她,因为她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没有在童话里出现过。 她超乎时代局限的行事作风让辛德很欣赏,因此对她痴迷不已。 在日复一日的相爱里,辛德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妻子完全不像中世纪的淑女,反倒像一个嚣张的女巫。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它就会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辛德越来越害怕妻子,担心她是真正的女巫,会给自己带来不幸。 辛德瑞拉的母亲察觉到丈夫的疏远,终于在一个夜晚,她告诉了丈夫实情。 她来自偷国,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白领,名叫韩福娣。 韩福娣有两个弟弟,她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高期待严要求中。 当她毕业后进入企业,一个月拿六十万韩元,却要给家里三分之二。 终于在某一天再次受到职场霸凌后,她走上公司的天台透气。 恰巧,父亲打来电话,告诉她,弟弟生活费不够了,让她再寄一点钱。 望着只有不到五万韩元的银行卡,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想一了百了。 可刚挂掉母亲电话,广播响起每晚的故事会。 “今晚,本台为您讲述的是‘灰姑娘’的故事。” 韩福娣想,那就听完再死,要是自己也能成为灰姑娘,嫁给拯救自己的王子该有多好。 当念头产生时,她就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辛德的未婚妻,某子爵的女儿。 辛德将妻子紧紧搂在怀中道:“辛苦你了,福娣,为我生个孩子,我们好好养育她。” 福娣幸福地依偎在丈夫怀中,心想:我肚子里已经有宝宝了,等三个月稳了,再告诉你。 ---------------- 吴语杉忍不住插嘴:“是谁让她过来的,是你吗?” 希尔德摇头:“事实上,任务派发员作为我的使者,并不能在没有沟通或违背对方意志的情况下将对方带到小镇。 即使到了小镇,你们想离开也是可以的,只要感觉不对劲,拒绝任务就行。 但通过魔镜的历史记录发现,在我的自我意识觉醒前,已经有很多女人来过这儿。 每一个故事都有不同女人的身影,是她们的意志,完善了每一个故事。” 希尔德流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吴语杉同样如此。 这样的真相太残忍。 她一直以为所有的故事都是男人们意识形态的集合,可现在告诉她,女人也参与了故事的书写。 那她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钱?现在的钱已经足够她还完债款以及看病。 她大可拒绝任务一走了之,可她还是来到这里。 即使她知道每一个任务都存在不同危险,如果在任务中死掉,或许会跟伊丽莎一样彻底消失。 但她还是来了,她不是圣母,不是救世主。 她只是单纯想告诉所有女人,我们的力量可以毁天灭地。 可事实是,很多很多女人,甘愿献祭真实的自己,成为童话故事的落笔。 吴语杉痛苦地抱住头。 阿卷走过来蹭了蹭主人瘦削的脊背道:“有意义的,主人。我们认识了希尔德、白雪、安娜、舒然、爱丽儿、贝洛娜、西西莉亚,我很喜欢她们。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在镇子上看见更多女孩子,她们真的很好,会抱我,喂我吃的。” 希尔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杉,这件事也是我近期才得知。原本不想告诉你,但既然说到这儿,我尊重你的决定。 事实上,我也很难过,恨自己醒来太晚,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女人在《白雪公主》中被我杀害。 我也很迷茫,不知自己窥探魔镜历史的决定是否正确。若不是萨琳娜的陪伴和开解,大概我也会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一头乱糟糟红发的萨琳娜出现在镜子里。 她是洛尔王国最厉害的魔法师,刚刚正用草药毒哑了乱叫的辛德(安德鲁)。 “嘿,那个蹲在地上的女人。” 吴语杉知道她是在叫自己,但不想回答。 萨琳娜大笑:“希尔德总在我面前夸你,说你勇敢又坚定,看样子她在欺骗我。 早知道你是如此胆小的女人,我当时抢也要把哈瑙抢过来,反正你也不要。” 吴语杉听到她这么说,不耐烦地用手肘撞击妆台,整个镜子都哗啦啦晃动起来。 “怎么,心理不舒服?”萨琳娜笑得更加放肆,“我说得有错吗?还是因为我总提到他,你心里不舒服?” “蹭”地一下,吴语杉站起身,把一旁的阿卷吓一跳。 她目光阴沉望着镜中的红发女子道:“为什么你总要提到男人,我们的事,跟男人有关吗? 要是你心里有气,就朝拒绝你的那个男人发,别迁怒她人!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闻言,萨琳娜反倒止住嘲弄的笑容,火红的眸子认真盯着吴语杉: “那就杀光他们。不想我这样优秀的女人成为男人的附庸,就杀光那些遮盖住我们光芒的男人。” 第72章 第三篇童话(母亲) 吴语杉怔住,萨琳娜双眼燃起熊熊烈火,倒映出吴语杉此刻憔悴的面容。 她感觉自己要被萨琳娜的火焰烧着了,满脸滚烫。 “呵,”她自嘲地笑出声,“凭我一个人,怎么能杀光蟑螂一样的他们。” 良久,希尔德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幽幽响起:“那就‘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语杉,这是你告诉我的名言,我一直用心记着。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伟人。 复制伟人的成功路径,即使不能像祂一样成功,我们也能成为第二名、第三名。” 是,吴语杉的眼中渐渐恢复神采,即使周遭一片黑暗,她也要做唯一亮光的萤火虫。 况且,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镜子里两个挤在一起的女人坚定地看向她,身旁,阿卷习惯性地依偎在她手臂。 魔镜将两个时空连接起来,让女人们打破桎梏,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再告诉你一件事,”萨琳娜再一次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韩福娣不是为辛德而死的,追本溯源,她是为了女儿和自己。” -------------------- 自从辛德知道妻子的来历,每晚睡前都会缠着她描述几百年后的世界。 偶尔韩福娣也会厌烦,但她一旦厌烦,辛德就会露出不悦的神色。 韩福娣太害怕丈夫的爱意递减,于是不厌其烦告诉他未来有多美好。 “那我要是过去了,能做什么?”辛德问。 韩福娣笑道:“亲爱的,我们家里的东西随便带一件去未来,都能够成为价值上亿的古董。” 辛德不可遏制地对未来产生向往,他想见到随地乱跑的高级轿车,想用上最新款的手机电脑。 未来多美好啊,除了不能随意杀人,其余事情对男人来说没任何改变。 甚至会有高级马桶,再也不用看到满大街的粪便。 辛德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在偷国每个男人都强制服兵役。 对辛德来说,这不算什么,让妻子多生几个孩子就能免除的事。 “你会愿意的?福娣?”辛德这样问妻子。 韩福娣有些发懵,愿意什么?愿意回到未来,还是多生几个孩子? 可没过几天,辛德便辞退了所有家仆,开始打包行李。 “我们要去度假吗?” “不,亲爱的,”辛德揽住妻子的腰,“我要打包好古董,我们一起去你的时代。” 随即他皱了皱眉,“福娣,你的腰怎么粗了一圈?最近没有好好戴束腰吗? 女人要拥有纤细苗条的身材,才能永远抓住丈夫的心,你该减肥了。” 他抱怨着,但手上动作丝毫未停,他完全不担心妻子会拒绝。 在他眼中,妻子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他想去未来,妻子一定会答应。 韩福娣呆立原地,望着丈夫不停往皮箱中塞各种珠宝首饰,以及一把福娣最爱的象牙梳。 “我怀孕了,辛德。”韩福娣说。 辛德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抬头看着妻子:“你怀孕了?这是好事,我们带着孩子一起走。” “可来这儿的,是我的灵魂,我是东亚人,实际上我长相普通且家庭不幸。” 辛德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韩福娣低声说:“我不想回去,辛德,不想回到那个时代。” 下一秒她含着满眶泪水抬头道,“孩子在这具身体中,我不知道能不能带走她,我不想失去她,我连她的名字都想好了。 叫辛德瑞拉,辛德,我求你,至少等我把她生下来,我们可以带她一起走。 或者我们就留在这儿,我的家人一点也不好,回去后他们会继续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我不想辛德瑞拉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在这儿,她有我们,她会幸福的。” 这是一个母亲声泪俱下的请求,字字句句都在为孩子的将来考虑。 可辛德只是拨开妻子的手道:“那就打掉她,我们去了未来,也能再要孩子。” 荒诞的中世纪,黑死病蔓延,成为片大陆的诅咒。 而这时的上层阶级,迷信放血和催吐治疗法,若是病情严重,会将病人放到火上灼烤。 他们认为水是不洁的源泉,而辛德最初对韩福娣的迷恋,便是她爱干净的习惯——每天都会洗澡。 尽管他自己不愿意碰到水源。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提出堕胎。 他自己生病时,都会拒绝家庭医生的放血治疗,现在竟然让妻子在瘟疫肆虐的地方堕胎! 韩福娣惊恐万状,连连后退:“辛德,别对我这么残忍,要是我死了,我们就永远无法去未来。” 辛德步步紧逼,紧紧抓住妻子的肩膀摇晃:“那你告诉我穿越时空的办法,我自己去,等你生下孩子再来找我。” 韩福娣自己都不清楚是如何穿越的,怎么告诉辛德。 她紧紧护住肚子哀求:“辛德,轻一点,不要伤到孩子。我答应你,会努力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你给我一点时间。” 她的态度让辛德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他揽住妻子温声道:“你真是我的天使。 就未来的你相貌丑陋,我也不会抛弃你。大不了,我可以跟别的女人睡觉,而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在辛德听不到的地方,韩福娣的心碎裂了。 她以为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会得到伯爵的心。 可实际上伯爵的心,是黑色的。 他们早已享受惯了优待,从不会去怜悯她人。 哪怕关乎性命,也不会让他们的内心有任何波澜。 韩福娣不了解,现代社会的小说为何会将穿越文的爱情描写地哀婉凄美。 她几乎是瞬间清醒过来,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该沉湎于男人虚无缥缈的承诺。 她想起母父一次次对她的剥削,一次次得寸进尺。 她不走,一定无法顺利生下辛德瑞拉。 韩福娣捂着肚子道:“辛德,我搬到阁楼去住,可以更好的养胎和思考,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辛德无谓地耸肩:“如你所愿,亲爱的福娣。” 这天起,韩福娣就搬进主楼旁边的阁楼上。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在辛德眼皮底下,她走不掉——辛德有火绳枪。 而她只想顺利生下孩子,然后带着孩子一起离开。 几乎每晚,她都能听到曾经的卧室里传来辛德和其她女人的调笑声。 还好,她还有辛德瑞拉,她会带她回到未来,努力工作给她最优渥的生活和最好的教育。 为了她和辛德瑞拉的未来,她愿意鼓起勇气逃离原生家庭和辛德。 她也确实过了几个月平静的生活,辛德除了每周定时上阁楼询问她有没有找到穿越的办法外,通常都不会去打搅她。 但福娣明白,这不是因为“爱”,是因为辛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因为知道她不是某子爵真正的孩子,他就不会把福娣当一回事。 福娣乐得自在,因为舞会、酒局,各种应酬能分走辛德不少注意力。 时间很快来到临盆的日子,福娣顺利诞下一名婴儿,也就是故事里的辛德瑞拉。 可因那个年代没有良好的卫生环境,从此她缠绵病榻,一年里有半年时间都无法起床。 辛德也毫不意外的,一次没有来过她病床前。 辛德瑞拉在福娣悉心照料下依旧茁壮成长为一个大姑娘,她不明白父母为何要分开住。 更不明白父亲的房子里为何一直住着一个陌生女人。 虽然那个女人同时承担了母女俩的饭食,以及照顾年幼辛德瑞拉的工作。 时间很快来到辛德瑞拉十岁那年,父亲与“陌生女人”产生了激烈争吵。 女人一气之下收拾行李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她趁夜偷偷来到母女俩的阁楼向她们告别。 “夫人,真的很抱歉,占用了您的位置这么多年,但我必须要告诉您,能离开这里就尽早离开。” 福娣有气无力地抬手放到她膝盖上:“没有谁占谁的位置,那个位子原本也不属于我。 我是走不掉了,如果可以,请帮我带走辛德瑞拉,她不该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 辛德瑞拉哭着说:“我不要离开妈妈!” “陌生女人”在一旁抹泪,拉着孩子想完成福娣的心愿。 可没等她们顺利离开,辛德端着火绳枪上了阁楼。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与他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陌生女人”。 “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嗙—— 枪口迸发出火花,辛德瑞拉滚到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陌生女人”就这样倒在母女俩面前。 直到福娣死去,她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 第73章 第三篇童话(墓碑) 吴语杉心口堵得慌,玲子早已停止她的发泄,就连阿卷,也在一旁安静蹲着。 “‘陌生女人’是穿越者吗?” 希尔德和萨琳娜纷纷摇头:“我们没有查到她的信息,大概率不是。她只是一个被辛德威胁囚禁的可怜人。” ------------------- 那晚辛德只是忽然厌倦女人的身体,他又想起十年前的“时光穿越”。 这些年他逍遥自在,差点都忘记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 “我该去未来了,不然我就老了。”他这样想着,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跟女人大吵一架赶走她。 原本,他端着枪是为了威胁福娣说出穿越的方法。 却听见两个女人惺惺相惜的对话,还密谋要带走他的女儿,虽然这些年,他从未养育过女儿。 作为一个高贵的男人,怎么能够忍受女人不为自己争风吃醋? 愤怒之下,他举枪杀害了从未爱过他一天,却照顾了他和妻女十几年的女人。 女人间的友谊往往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交流。 福娣和“陌生女人”的情谊,早在一次次送餐时的相互致意间建立起来。 当她眼看着挚友倒在自己面前,福娣终于拖着病歪歪的身体起来控诉辛德。 但那有什么用呢?男人是不会反思的。 辛德只是将“陌生女人”的尸体拖到后花园掩埋。 她的一生,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堆。 辛德瑞拉在母亲的授意下,为她插上了树枝做的六芒星。 从这之后,福娣的病愈发严重,她知道已油尽灯枯,将女儿叫到床前。 童话书里是这么说的:“你务必要活得如黄金般纯良,如羊羔般温顺,只有这样,我们那仁慈的主,才能一直保佑你。” 而福娣真正说的是:“将我和她埋在一处,我们会一直保佑你,守护你健康长大。 会化成风围绕在你身旁,化成雨滋润院中小花。你要勇敢,要大胆,要愤怒。 请永远记住失去我们的感受,等你长大,变得强壮,找到机会,杀了父亲永远离开这里。” 闭上眼的福娣,还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她的不甘传递到女儿心中,辛德瑞拉从此变成一位逆来顺受的灰姑娘。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父亲的威压中活下去。 ------------------- “那她去了哪里?”吴语杉问。 萨琳娜道:“魔镜无法捕捉到她的灵魂,原本今晚,是她准备杀掉辛德的日子。” “可她不是去参加舞会了吗?” 萨琳娜说:“我猜测她想借助王子的力量,杀掉父亲,可惜失败了,原因未知。 而她提前离开舞会,也并非故事里说的那样,而是为了埋伏在路上杀掉辛德和继母继姐。” 吴语杉顿时萎靡不振:“我不该选在这个点来的,再晚一点就好了” “可是,辛德还是死了呀,结局是好的不是吗?况且你晚一点来,我和玲子也会死的。” 阿卷突然开口。 希尔德夸赞:“阿卷,你真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小狗。” 吴语杉感激地望了眼阿卷,她回味着韩福娣母女的故事。 啾啾啾,窗外传来细碎的鸟叫声。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一直陪着辛德瑞拉的那两只小鸟,是不是福娣和‘陌生女人’?!” 这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有人注意过一直围绕在灰姑娘身旁的小鸟。 故事里,它们一直在灰姑娘母亲的墓碑上陪伴灰姑娘,逗她开心,为她衔来华服。 现实或许更加神奇,因为母爱,她们长久地停留在这儿,守护女儿一天天长大。 吴语杉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她的妈妈也会在身边守护自己吗? 不过还是算了,妈妈的爱太让她窒息。 吴语杉提起精神道:“我会去参加剩下的两场舞会,找到白雪和爱丽儿。萨琳娜,魔镜该更新了,怎么谁的位置都无法定位。” 她的刻意揶揄,让原本悲伤的氛围轻快起来。 萨琳娜不甘示弱:“你还是想想怎么团结力量,我们的敌人可是不少。” “那个,”玲子冷不丁开口,“请问,我、我可以加入吗?” 吴语杉低头,见她的神志已恢复清明,便说:“当然可以,但我必须告诉你,如果遇到危险,我们可能会一直留在这儿。 你的女儿不是还在等你吗?你认真考虑一下,以免后悔。我们还有时间,这栋屋子,已经被我们占领了。” 玲子低垂着头,认真咀嚼吴语杉的话。 希尔德开口:“别着急玲子,是我把你带过来的,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玲子眼眸微动,望着镜子中身披铠甲的女人。 良久,她问:“要是我留下跟你们一起战斗,我们的世界会变好吗?” 吴语杉陷入沉默,不得不说,她们在做的,是一件不知前路的事。 谁都没办法保证童话世界的逻辑是否会影响现实世界。 希尔德摇头:“亲爱的,我没办法向你保证这一点,但我们都是这样希望的。” 玲子的背像霜打的茄子般弯了,她留下一个沧桑的背影道:“等我想想。” 她背着故事里的二女儿波希一步一步走向干净的房间,把这里留给吴语杉。 吴语杉告别希尔德后,和阿卷肩并肩靠在一起望着窗外的启明星。 阿卷讲述了她来到这里的见闻。 当她睁开眼睛时,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正拉着她转圈圈。 她本以为是吴语杉,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男人。 而她自己,身穿繁复华丽的裙子和羊皮小高跟。 “这让我很不适应,原本我就不喜欢穿衣服,现在还要用两只脚跳舞。” 阿卷抱怨。 大厅中随处可见精美的食物和酒水,穿着考究的侍男穿梭在华丽的人群中。 “不过那间大厅真的很美,好高好高的柱子,天花板上都是画,就像你以前画的那种画。不过比你画的好看很多。” 阿卷很想去尝试一下贵族人类的食物,可面前的男人一直将她往怀里带。 “一圈一圈,很烦人,我甚至龇牙了。” 终于当舞曲结束,台上的演奏家们准备下一首的空档,阿卷迅速逃离陌生男人身边。 “你们人类雄性真的很奇怪,居然还问我是哪家的小姐。像我们狗,都是交配完就分开的。” 可惜阿卷依旧没能顺利逃到铺着白色餐布的长长餐桌边—— 波希拉住了她。 “她一直让我跟她一起去找王子,但王子不在舞会上。” 吴语杉道:“这跟故事里不同。” 阿卷歪着头回忆:“而且很奇怪,明明是舞会,我却闻到血腥味儿。” 吴语杉一惊,随即问阿卷:“你在舞会上有见到辛德瑞拉、白雪或是爱丽儿吗?” 阿卷习惯性摆头:“人类身体的嗅觉太弱,我没有发现任何熟人。要不是血腥味儿浓重,我大概也闻不到。” “那你后来怎么认出我的?”吴语杉讶异。 阿卷说:“因为你在厨房时心虚的表情,就像当初从巴伦那儿偷走珍珠一样。” 狗类除了嗅觉,感知觉果然也是一等一的灵敏。 她们找来很多炉灰,将辛德的尸体彻底掩埋,又将整间屋子彻底上锁。 从今往后,这扇门就是辛德永恒的墓碑。 第74章 第三篇童话(枷锁) 天光大亮时,阿卷已沉沉睡去。 无数线索萦绕在吴语杉脑海中。 辛德瑞拉的失踪、没有出现王子的舞会、舞会上浓重的血腥味儿。 这一切有什么联系,恐怕只有等她亲身走一趟了。 叩叩叩—— 房门被叩响,吴语杉打开一看,是玲子。 没有了辛德,她穿上了便利轻薄的衣服,她腰间的赘肉也不用隐匿在束腰下。 戴着围裙的玲子将双手放在小腹上,是很典型的鬼子国主妇。 “饭做好了吗?我都闻到香味了。”吴语杉刻意不去问她考虑地如何。 玲子点点头:“是的,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轻手轻脚带上房门,吴语杉牵住玲子的手:“你不用如此客气,我希望我们是伙伴,能够彼此信任。 如果你一直保留曾经鬼子国对你的驯化和压制,你永远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无论你是否选择留在这儿,这段时间,你开始学着释放女人的天性,如何?” 玲子一脸不解:“天性?” 吴语杉颔首:“就像昨晚,你杀掉辛德时的感受,永远记住它,能做到吗?” “可”玲子迟疑道,“波希,还有我真正的女儿,她们会讨厌这样的母亲” “嗯”吴语杉不赞同地摇头,“如果一只母狼为了保护幼崽和自己却要受到道德指摘,那自然界的很多哺乳动物都会灭绝。” 玲子依旧惴惴不安地盯着脚尖,她甚至不敢去叫波希起床吃饭。 吴语杉看出她的犹豫,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到波希睡觉的房间。 “别、别去,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吴语杉回头对玲子说:“你为了保护她们第一次动手杀人,如果她们不能理解,你该反思的是‘为什么保护的是她们’,明白吗?” 玲子讷讷道:“你没有当过母亲,你不懂的。” “可我当过女儿。”吴语杉没有再回头,而是直接踹开房门。 卧室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大地敞开,窗帘上下翻飞。 玲子甩开吴语杉的手立刻跑到窗户前往下看,她撑在床沿上几乎站也站不稳。 眼泪和惊惧让她霎那间仿佛老了十岁。 “妈妈——”波希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玲子如蒙大赦,她先是伸出半个身子探到窗外,确保不是这个“楼下”,才回头往餐桌跑去。 当她们来到餐厅时,波希正在很有教养地吃着妈妈做的早餐。 “妈妈,姐姐呢?为什么做好饭了都不来吃?” 她皱眉望了眼吴语杉,“辛德瑞拉,为什么今天早餐不是你做的?” 吴语杉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这位小姐。 玲子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坐到女儿身边,摩挲着双手局促不安道: “今天的早餐怎么样?” 玲子舀了一勺鸡蛋羹道:“我没吃过这道菜,妈妈,是你发明的吗?很好吃。” 但她依旧不忘嘲讽辛德瑞拉,“你该多跟妈妈学学,不要总让她动手。” “你怎么不动手?”吴语杉挑眉。 波希骄傲地“哼”了一声:“我可是公爵的孙女,从来都没有下过厨房。” 吴语杉“切”道:“我还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呢,该你的?” 波希反倒是很惊讶:“你今天发烧了?竟然敢跟我顶嘴?” 吴语杉再也忍不了,她一想到波希曾经可能对辛德瑞拉进行过霸凌,就满肚子怒意。 抄起手边的扫帚挥舞着:“来啊,大小姐,我可是在矿山训练过的,有本事就像个女人一样正大光明打一场,谁输谁做饭!” 波希立刻起身,怒目圆瞪望着辛德瑞拉。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玲子马上拉住女儿打圆场:“波希,不要怪辛德瑞拉,昨晚你们都受惊了——” 说到这儿她立刻住嘴,眼中满是惊惶。 谁知波希只是自顾自坐下,重新拿起刀叉开始吃早饭,也没有再跟辛德瑞拉斗嘴。 玲子眼圈红了,不敢打扰女儿的胃口,准备起身离开。 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玲子的手腕:“妈妈,您不吃早饭吗?” “诶、诶,吃。”玲子又是激动又是幸福地坐下。 “辛德瑞拉,你也吃,别辜负了妈妈的手艺。” 吴语杉忍不住回嘴:“我本来也没想走。” 三人在沉默中吃完早饭,给还在沉睡的阿卷留了最多的一份。 “妈妈,”波希突然开口,“我早就想跟您说了,我很讨厌继父。现在家里只剩几个女人,我和姗朵拉会更自在。” 她的话立马引起玲子的注意,作为一位母亲,对这种事通常都会很敏感。 “他是不是伤害过你?”玲子紧张地脸都白了。 波希无所谓道:“我不太清楚那算不算‘伤害’,在我们刚来这个家的时候,他总喜欢用胡子蹭我和姗朵拉的脖子。” 可那时候,她们已经十二三岁了。 刺啦一声,玲子将手中的餐布扯成两半。 “那个混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波希很直接地开口:“因为您那时很爱他,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变得很胆小。我和姗朵拉一致认为告诉您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玲子苦笑:“是因为我懦弱的表现,你们才不信任我会为你们出头。” 波希很诚实地点头:“是这样的,所以昨晚您用枪将他捅死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但醒来后仔细想想,这就是我和姗朵拉一直希望您做的事。” 吴语杉指着自己:“所以是因为辛德,你们姐妹才这么讨厌我?” 波希不屑道:“不然呢,你有这样一位令人丢脸的父亲,我们怎么敢相信你是好人。 不过还好,在我们成年前,他死了。否则我们会一直活在他随时会伤害我们的恐惧中。” “那你们参加舞会,是为了让王子看上自己从而逃离这里?” 波希说:“这是姗朵拉的计策,但并不局限王子,谁都行,只要门当户对。” 呵,吴语杉在心底冷笑。 果然又是“上帝们”的“适当改编”,他们绝口不提两个未成年女孩儿的危险处境。 将她们塑造成两个恨嫁的花痴,为了王子可以残害姐妹,为了穿上那只不合脚的舞鞋,可以剁掉脚趾和脚后跟。 最终,她们被两只小鸟灼伤了眼睛,不得不以盲人的身份度过余生。 为什么吴语杉小时候从没看出这篇童话的残忍? 她们真的做了什么伤害灰姑娘的事情吗?没有! 回看整篇原着就能发现,灰姑娘住在厨房,从来都是辛德默许的! 他作为父亲,不能护女儿周全,又凭什么要求一个继母来当道德标兵? 即使她们想嫁给王子又怎样? 人想向上爬有错吗? 还是因为向上爬的是女人,所以她们必须接受道德的审判,落得凄惨下场,才能大快人心。 快乐的是女人吗? 不!快乐是那群成天意淫女人要“温良恭俭让”的男人! 女人不可以有道德瑕疵,女人不可以有野心欲望,女人必须要时刻将“贞操”摆在脸上。 他们男人自己都做不到! 却用了几千年的时间,将无数女人驯化成合法的奴隶,为此甚至发明出“婚姻制度”。 而男人,却可以永远游离在婚姻制度的评判标准之外。 他们既是创造者,又是裁判。 凭什么! 他们用各种人文思想限制女人探索自己的欲望,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第75章 第三篇童话(大象) 吴语杉胸腔剧烈起伏,她跑到水池边将早餐全部吐了出来。 玲子坐不住了,她担忧地跟上去拍着吴语杉的脊背。 破天荒的,波希也上前关心这个“妹妹”:“你生病了?” 被胃酸灼烧后的食道泛起难言的刺痛,吴语杉哑着嗓子说:“我只是太愤怒了,一时没有忍住。” 波希抱着双手倚在门框边:“你的性格变得讨喜了。” 吴语杉无力地摇摇头,接过玲子递来的水漱了口道:“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杀掉辛德,一直都是我的梦想。” 她不希望辛德瑞拉被误会成世人口中的“善良女孩儿”,真正的辛德瑞拉,一定很有魅力。 波希倒是毫不意外:“我早就跟姗朵拉说过,你肯定不是表面上的温顺,心中早就把我们骂了千百回了?” 何止骂你们千百回,吴语杉心道,你真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来了,昨晚你们或许真的就一家团聚了。 但她只是说:“我今晚有必须要去参加舞会的理由,你们有谁跟我一起去?” 余光瞥见身边的玲子一直犹犹豫豫,似乎有话想说。 “母亲,你要去吗?”吴语杉问。 玲子似乎鼓起很大勇气,她直视吴语杉的双眼,认真开口: “我要跟你一起,我要加入你。” 吴语杉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波希不知道。 她奇怪地望向妈妈:“您昨晚不是说这个舞会没有意义吗?” 玲子对女儿温柔一笑:“有意义,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生活在这样一个糟糕的世界,无论是哪个女儿。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搏一搏。 万一,成功了呢? 她们可以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秩序,在那样的世界里,所有女人都可以夺回应有的生活。 甚至袒胸露乳也不必遭到充满恶意的目光。 玲子相信,女人建立的世界,会超越男性社会。 因为她是一位母亲,同时也曾是一个女儿。 她知道女人一生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预备让女儿们过上那样的生活。 吴语杉没想过,她有一天会跟一个鬼子国的女人建立革命友谊。 她们穿着辛德留下的男士礼服,自己驾着马车从家中前往王宫。 马车上阿卷还在昏昏欲睡,她闭着眼睛吃吴语杉喂的食物。 跟妈妈一起驾车的波希很是不痛快:“你们感情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的?” “这不是很正常吗?”吴语杉说,“我们女人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波希并不傻,她知道姐姐和继妹身上一定发生了她看不见的变化。 但她没有戳穿,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比起昨天,今天的生活已经很美好了。 她不想打破这种时刻。 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王宫外,比起前两次见到中世纪宫殿,吴语杉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她们拿出名帖,无视守卫们的窃窃私语,大方地进入舞会大厅。 身后传来女男们的嘲笑:“瞧辛德家的女人,怎么穿着绅士们的衣服参加舞会?难道辛德都不在乎吗?” “咦,这么说,今晚怎么没有见到辛德?” “他居然放心让家中的女人独自出门?不怕她们嘻嘻嘻。” 刺耳的打趣,难听的黄谣。 波希原本就是一个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气,她摘下帽子就要冲过去。 可两只手臂被妈妈和辛德瑞拉一起拽住。 玲子说:“我们今天有重要的事,不要引起她人注意。” 吴语杉说:“大象不会在意一只蚂蚁的嘲笑,即使蚂蚁倾巢出动,他们也无法阻挡大象的脚步。” “除非是头死大象。”阿卷补充道。 四人进入舞会大厅后,倒是舒服很多,这里穿着各异的女女男男们都在积极社交,没人注意她们。 可遍寻整个舞会,依旧没有看见王子的踪迹。 “全城的未嫁女子都是为了王子而来,可他却连续两天没有出现,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早已有人注意到这点,纷纷开启猜测。 “我听说不止王子,陛下也是两天没有出现在国会上了。最近都是议政大臣和国会议员们在操办所有事。” “难道他们出了意外?” “嘘!别瞎说,要是出了意外,舞会还能正常举办?小心自己的头颅不保。” 四人围着大厅漫无目的地游走,偶尔品尝一下王宫的美酒。 吴语杉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但她不敢确定。 “母亲,”她转身对玲子说,“你带着姗朵拉和波希留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阿卷想要跟过去,却被波希拉住:“姐姐,你从昨晚开始就没陪过我。” 看到主人向自己投来眼神暗示,她只得无精打采地待在玲子和波希身边。 “嗨,英俊的阁下,能否邀请我跳一支舞?”一个贵族小姐拦在吴语杉面前。 她连连摆手致歉,表示自己要去换衣服,那位贵族小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她的喃喃自语飘进了吴语杉耳中:“难得见到如此绅士的男人,不像其他臭男人一样乱伸手。可惜他不喜欢我” 吴语杉失笑摇头,等着小姐,等她们完全改变童话世界。 穿过熙攘嘈杂的人群,穿过放满蜡烛鲜花的餐桌,她终于到了一个安静的长廊。 她清晰地闻到阿卷说过的血腥味儿,但回头望去,大厅的人群没有任何异样。 他们依旧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不应该没闻到的,吴语杉仔细辨别血腥味儿的来源,蹑手蹑脚穿过拱形石壁回廊。 “啾啾啾。”不知打哪儿飞进来的两只小鸟,在吴语杉面前蹦蹦跳跳。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一直陪着辛德瑞拉的那两只鸟儿吗? “小鸟,你们怎么来了?”吴语杉蹲下身子。 可小鸟不会说话,它们只是不停蹦蹦跳跳发出啾啾声。 吴语杉摇摇头,准备起身往前走,没想到两只鸟儿却扑棱起翅膀飞到她的脸上。 狭窄的回廊令她无法躲避,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印子。 吴语杉没有气愤,她明白小鸟一定有它们的道理。 侧面证明了,她来对了,回廊的那一边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 她蹲下身子拍拍肩膀:“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走。” 两只小鸟对望一眼,一左一右跳上了她的肩膀。 “嚯。”吴语杉捂住鼻子,站在一栋尖拱形的塔楼前。 这里一看就是哨兵们站岗的地方,但今晚却空无一人。 面前是一条窄小老旧的石梯,连接着塔楼破旧的木门。 夜风吹拂,带来的不止血腥,还有腐臭。 吴语杉吞了口唾沫,做了三次深呼吸才踏上石阶。 夜风忽然间变大,吴语杉走得摇摇晃晃。 没有扶手和路灯的石阶此时格外恐怖,一脚踏空轻则骨折重则骨裂。 吱呀——她推开红色木门,扑面而来的是常年抽烟却不爱刷牙的男人嘴里的下水道味儿。 屏住呼吸她伸手扶住石壁探脚往里面走。 啪唧——她的手竟在粗糙的石壁上打滑了,连带着整个人都重重摔在地上。 第76章 第三篇童话(王子) “嘶——”她咬着牙不敢叫出声,只是倒抽凉气。 摸了摸屁股,发现手上凉凉的、黏腻腻的。 来月经了? 她赶忙撑着墙壁想站起身,可天不遂人愿,她的脚底再一次打滑了。 不过这次摔得不重,只是滚到了墙边。 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一会儿,吴语杉奉行她往常的信条。 仰面躺在地上望着旋转向上的木梯和刚好能看见星空的小窗户。 两只小鸟面色凝重地站在她胸口上,它们很安静,安静地不正常。 “嘭——” 王宫的宴会厅外放起烟花,红黄色的黄线穿过小小的窗户在一瞬间照亮整座塔楼。 “滴咚。”有什么东西滴到吴语杉的额头,她捂着腰费力起身,另一只手抹下额头的液体。 “嘭——”窗外再次炸起烟花。 这下吴语杉终于看清了是什么滴在她的头上。 是脑浆,黄色的脑浆混合着血丝,散发出浓浓的腥臭味。 吴语杉抬手将两只小鸟挥开,拔出藏在裤裆的火绳枪往墙边滚去。 旋转的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踩踏声,有人下楼了。 塔楼外的烟花再一次绽放,吴语杉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墙边堆砌着层层叠叠的尸体,有身穿礼服的,有身穿盔甲的。 最上面一个,是一位头戴王冠,身材健硕的男人。 他想必是这个故事里的国王。 看样子舞会上有人猜对了,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出现了意外。 吴语杉借着烟花带来的光亮细看,却没看到失踪王子。 嘎吱嘎吱的声音由远及近,吴语杉能感觉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直至停在她上方。 她紧紧地缩在楼梯最下方的角落,抱着火绳枪,另一只手掏出打火石。 数着窗外烟花绽放的间隔,三、二、一——就是现在,窗外又是一阵“嘭嘭嘭”的烟花响。 同一时刻,吴语杉擦亮打火石点燃枪上的绳子。 也在同时一刻,一柄长剑刺穿腐朽的楼梯,直直插入她的两腿之间! “嗙——”火枪枪口朝上射出刺眼的火花。 整个塔楼变得异常安静,吴语杉静静聆听,楼梯上没有任何动静。 两只小鸟像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上。 “吴语杉?”一个充满疑问的声音打破塔楼的沉默。 吴语杉立刻钻出楼梯,是她们! 楼梯上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长相柔美,毛发卷曲。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是白雪?” 那男人笑了一下:“我是西西莉亚,这是王子的身体。” 吴语杉简直要尖叫出声了,她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你怎么没去找我!” 西西莉亚温和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就在王宫里等你,我想你一定会过来的。” 此时,窗台上的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蹦起来,它们似乎也在为吴语杉高兴。 吴语杉望着满地尸体道:“他们都是你杀死的?” 西西莉亚的表情严肃起来:“是,我杀的,谁叫他们该死。” 小鸟们又开始啾啾啾地叫起来,吴语杉继续问:“那你有没有见到白雪?” 西西莉亚说:“没有,我也在找她。”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吴语杉后退几步转过身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太臭了。到外面再说。” “好啊。”西西莉亚的声音仿佛是贴着吴语杉的脖颈说的。 吴语杉努力维持镇定,往大门口走去。 西西莉亚跟在她身后,地上的血水黏腻不堪,很容易打滑,踩上去的触感相当恶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一步滑半步,走起来相当艰难。 可谁也没有说话。 吴语杉手中还紧紧捏着打火石,她在心中默念:西西莉亚,要是我误杀了你,可不要怪我,我不能冒险。 “哗啦”一声,她点燃打火石端着火绳枪转身对准身后的王子。 而王子也早已举起长剑,晚一秒吴语杉就命丧当场。 两人在黑漆漆的塔楼对峙,王子冷笑一声:“你很敏锐,小姐,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你怀疑我。” 吴语杉也冷冷回他:“你太傲慢了,在你心中女人是不是都温柔可亲?男性凝视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模子。 但很可惜,西西莉亚不是,她比你演出来的要凶悍得多,她绝不会对我连续微笑两次。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知晓我们的真名,但王子,就算她们没杀死你,我也会杀死你。” 况且,西西莉亚从不认识白雪。 王子立刻举起双手,脸上是一派无所谓的神情:“我死了没关系,可是吴小姐,你不想知道真正的西西莉亚去了哪儿吗?” 吴语杉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也就是这一瞬间,王子的剑立马刺向她。 “啾啾啾!”两只小鸟一前一后扑棱着翅膀飞到王子身边。 它们拼命拿翅膀扇着王子的面颊,小小的爪子在王子脸上抓出无数血痕。 吴语杉抓住机会毫不犹豫点燃绳子,枪口迸发出剧烈的火花。 无数火点飘散在空气中,王子身上同样出现了无数焦黑的雪洞。 吴语杉想起那个“陌生女人”,她当时也是这么死的。 王子没有遗言,死的很干脆。 就当吴语杉蹲下身子检查王子身上有没有线索的时候,“砰”的一声,塔楼的大门被撞开了。 来者是波希,她站在门边捂住口鼻,惊恐地望着满地尸体。 “这些都是你杀的?” 吴语杉摇头:“我要是能这么厉害,现在就血洗王宫,我的朋友失踪了,我必须要找到她们。” 她起身问波希,“你怎么来了?” 波希捏着鼻子面色扭曲地说:“你让我们等你,我就猜到你要做危险的事。 刚刚闻到这里有很浓的血腥味儿,又听到枪声,还以为是你出了意外。 快走,我在这儿待不下去了,到底死了多少人,这个国家要大乱了。” 吴语杉将两只精疲力竭且羽毛被火星子撩到的小鸟放到波希手中。 “你带它们去外面等我,我要上去看看。”她指了指盘旋的阶梯。 波希没有废话,抬腿就下了石梯,这里对她来讲真的太过于刺激。 吴语杉踩着满地血污走上塔楼的木梯。 每到一层,便能看见一个死状凄惨的哨兵躺在血泊中。 吴语杉可以确定,这里的人刚死不久,绝不是阿卷昨晚在舞会闻到的血腥味儿来源。 一个哨兵的脑袋不知被什么钝器开了瓢,整个人趴在栏杆上。 顺着楼梯往下看,血液像是给木梯铺了一条红地毯,迎接吴语杉的到来。 越往上走,月光越是明亮。 终于到了塔楼顶部,这里静静地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也穿着华丽的外袍,头上同样戴着王冠。 而另一个,是个穿着男士服装的女人,她的眉眼与刚死去的王子有几分相似。 吴语杉按住狂跳的心脏,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人一定是她的伙伴! 第77章 第三篇童话(同伴) 两人鼻尖呼出温热的气体,还活着,只是每人身上都有几道伤口。 怎么将她们弄下去让吴语杉犯了难。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玲子和姗朵拉的声音:“辛德瑞拉,你在吗!” 吴语杉惊喜的头颅出现在围墙上,她拼命挥手:“我在这儿,楼顶!” 玲子拉着阿卷和一脸不情不愿的波希冲进了塔楼。 吴语杉很担心玲子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画面,她倒是习惯了,阿卷或许只会兴奋。 可是当她跑到楼梯边时,看见的是玲子一边脱外套一边跑的画面。 玲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只感觉身上的马甲太过碍事。 她们踏血走上铺满“红毯”的楼梯,步伐坚定,就像战士。 除了波希,她是真的很想呕吐,尤其是看到碎了半颗脑袋的哨兵后。 阿卷只能拖着她往上走,吴语杉就扶在围栏边望着她们,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身后是同伴,向她走来的是新加入的同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让她快乐。 当所有人都站在塔楼的最高处时,波希终于没忍住趴在栏杆上吐了起来。 这里没有水,玲子将白色的礼服衬衫脱了下来给女儿擦嘴巴。 其实她脸色同样很糟糕,只是强忍着不适。 现在脱了衣服,只穿着一件背心,脖子上因努力吞咽而暴起的青筋也更加明显。 对吴语杉来说,玲子很值得钦佩。 从她答应加入的那一刻,就迅速投入角色,没有抱怨过,更是尽心尽力照顾其她人。 波希擦着嘴道:“你们为什么如此淡定呕” 吴语杉拍拍她的背:“这种事,未来或许需要你来习惯。” “地上这人是国王还是楼下的是国王?”玲子问。 “恐怕只有等她们醒来才能知道了。” 在四人的配合下,终于将两个昏迷中的伙伴抬出了塔台。 玲子自嘲道:“还好我这具身体有很多脂肪,才能有力气将她们抬下来。” 吴语杉说:“这不是脂肪,这是我们的‘武器’,我倒是得吃胖点儿,辛德瑞拉太瘦弱了。” “你们”女人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四人回头一看,她已经捂着伤口坐起身了。 吴语杉蹲在她身旁开口:“西西莉亚?” 女人眼睛亮了半秒,随即恢复平淡:“吴小姐,我们有缘再见了。” 吴语杉松了口气:“跟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分别是玛丽、波希、姗朵拉。” 随即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除了波希,其她人都是穿越者。” 西西莉亚颔首,锐利的目光扫过满身狼藉的几人以及躺在地上的国王。 吴语杉小声问:“国王是谁?” 西西莉亚伸出手比了个“耶”。 吴语杉瞬间明白了,她是爱丽儿,可白雪去了哪儿? 没有时间给她们多想,她们要找地方疗伤,爱丽儿还在昏迷中。 吴语杉搀扶着西西莉亚起身,其她三人抬着国王。 好在这个世界的国王不是脑满肠肥的巴特,否则大象来了都抬不动。 正在这个当口,一群女女男男冲了过来,她们还穿着舞会上的礼服,一时间塔楼下的空地显得尤其拥挤。 接踵而来的,是一群带刀的守卫和骑士。 他们大喊:“辛德家的女眷打伤国王与王后,还杀了辛德伯爵,该把她们关进大牢送上绞刑架!” 人群传来一阵欢呼。 母女四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西西莉亚立刻出声:“她们没有伤害我和陛下,是她们救了我,真正想伤害我们的是王子。” 此时议政大臣站了出来,他留着两撇小胡子,深陷的眼窝透出老鼠一样的精光。 “王后殿下,没想到您也加入了她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国王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身后的贵族绅士们发出不屑的声音:“对啊,你们都是女人,肯定是包庇女人的。” 而他们身边的女人们,则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被围攻的同类。 议政大臣继续说:“大家刚刚都听见枪声了,而你们活了下来,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况且有人去了辛德伯爵家中,他已经失踪,而你们作为女人竟然穿着他的衣服招摇过市。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狡辩吗?没想到我们这儿竟然出现了杀夫的女巫!” 他抬手指向她们,“骑士们,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抓入大牢!” “烧死女巫!” “烧死女巫!” 乌合之众纷纷附和。 阿卷下意识站到主人身前,却被吴语杉一把拉到身后。 她目光如炬回望议政大臣,如果可以,她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不要反抗。”西西莉亚冷静地说。 玲子没想到吴语杉说的“危险”来得如此之快。 等她反应过来,五个女人已经被关入监狱。 拱形的天花板建筑,潮湿的石壁,锈迹斑斑的笼子门。 连她们能坐下的极窄石凳上都是水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骚味儿。 一切都很糟糕。 但西西莉亚和吴语杉却很淡定,国王的确昏迷不醒,可她是爱丽儿。 只要还爱丽儿还在,她们就一定可以出去,这就是对同伴的信任。 趁还有时间,她们迅速交换了信息。 西西莉亚告诉吴语杉,她比她们要来得早一点,穿到王后身体上的第二天就准备杀了国王。 但没想第二天要举办舞会,西西莉亚决定等一天时间。 “我想,要是你们在城内,听到舞会的消息一定会来。” 舞会当晚,正准备出席的国王忽然性情大变,拿起刀竟然要自割下体。 “我当时就意识到应该是你们中的一个穿到国王身上,想都没想就叫出了你的名字。” 西西莉亚的第一反应便是吴语杉,她没想到吴语杉会将别人带进来。 “这也怪我,决策上出现了误差,让王子有了可乘之机。” 她们之间出现了信息差,吴语杉知道这个世界的辛德了解穿越之谜,但西西莉亚不知道。 她们同时不知道的是,辛德伯爵曾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当年还小的王子。 那是一个午后,辛德受邀参加王宫的下午茶,王宫的城墙外堆满高高的粪堆,苍蝇蛆虫在上面蠕动咀嚼。 辛德的马车经过,他扔出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正好落到粪堆上。 还造成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事故。 不满当今环境的辛德跟人吹牛说:“我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更好的时代了。” 对方同样是伯爵,自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说:“老兄,你要是不满,可以向陛下提出环境治理。” 辛德却说:“天呐,这是我们的特色。” 两人谈笑间便揭过这一话题。 但年纪尚小的王子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满怀好奇地问辛德:“您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辛德蹲下身喷着满嘴烟臭对王子说:“就是‘时空穿越’,亲爱的王子殿下。” 后来他将他知道的告诉了不到五岁的王子,他认为自己是在讲故事。 可王子却将他的话深深印在脑中,从这天起,他天天都盼望着身边会出现时空穿越者。 “当我对着国王叫出你的名字时,便看见一旁的王子用审慎的目光看我。这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所以昨天的舞会上,阿卷闻到的血腥是你们打起来了?” 西西莉亚摇头:“王子比我们想象的都要聪明,他说,他才是吴语杉。” 第78章 第三篇童话(轻敌) 吴语杉震惊了,没想到《灰姑娘》的故事中,还能出这号人物。 西西莉亚说:“我虽然对他抱有疑心,但因他的一句话便打消了顾虑。” “什么话?”吴语杉直起身子很严肃地问。 西西莉亚说:“他说‘既然如此,舞会还要照常举办吗?’,就是这句。” 吴语杉不解:“为什么这句话能让你打消怀疑?” 西西莉亚说:“因为没有主见,很像初见时候的你。” 吴语杉内心真是无语至极:“后来呢?” “当天我真的把他当成你,我们一起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大臣,准备控制王宫。” 可是真正的辛德瑞拉出现了,她穿着华丽的礼裙对王子说: “殿下,请帮我杀了我的父亲辛德,我愿意嫁给您。” 西西莉亚和爱丽儿此时也在当场,她们说:“亲爱的女孩儿,你不用嫁给王子,我们也会帮你杀掉辛德。” 被误认是吴语杉的王子没有说话,他微笑点头,目送辛德瑞拉离开。 西西莉亚说:“走女士们,来活儿了。” 可下一秒,王子就将她们打晕了。 “是我当时不够警惕。”西西莉亚反省道。 不过王子并没有杀了她们,想留下母父的身体。 用来研究穿越的法门。 西西莉亚按住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伸口舔了一下石壁上的水滴。 “我和爱丽儿醒来后,就偷偷躲进塔楼,想找机会逃出王宫。” 塔楼的哨兵每天会在日落时分交班,她们便是这时候躲进去的。 “趁着交班的哨兵不注意,我和爱丽儿将他们都杀了。” 原本她们躲藏得很完美,但王子实在很敏锐,他只是观察了一圈王宫的构造,便断定她们躲藏进了塔楼。 可能是前两个故事里的男人太过弱小,导致她们下意识轻敌了。 但凡有脑子就能想到她们会躲进塔楼——守卫稀疏且内里老旧,有品阶的骑士和守卫都不愿来这儿。 西西莉亚不屑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跟我们打得有来有回,倒是小看他了。” 吴语杉问:“是不是因为他有武器?” 西西莉亚颔首:“哨兵们是不佩戴冷兵器的,这一点是我没想到。来到这个故事,有很多我没考虑到的问题,或许是任务难度变大了。” 吴语杉沉默了,自从她来了后,也有这种感受。 这里的男人会听说“穿越时空”,而王子的智商竟然比她们想象的高很多。 并且,在希尔德醒来前,还有很多女人来过这儿。 她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上的石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波希的脑袋伸到两人中间打破了沉默:“所以你是吴语杉,不是辛德瑞拉?那辛德瑞拉去了哪里?” “呷!”吴语杉被吓一跳,“你没睡着?” 波希说:“我一闭眼就想起塔楼里的惨状,失眠了。” 吴语杉回头一看,狭小的监狱内,唯一睡着的只有阿卷,并且还在打鼾。 玲子也是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察觉到吴语杉的眼神,便睁开眼睛对她说: “我们不能一直瞒着波希,她有知情权。” “所以你不是我的妈妈,你是未来的人?”当波希知道了她们的来历后,抱着头说: “我可以接受辛德瑞拉不是本人,可为什么妈妈和姐姐也都是别人!” 玲子眼中满是心疼,轻轻环住女儿:“波希,我不该瞒你,但我真的一直把你当作亲女儿。” 波希推开玲子尖叫起来:“你侵占了我妈妈的身体,还杀了她的丈夫!难道还想我原谅你吗!” 玲子伸出去的手僵在当场,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儿怨恨的眼神。 吴语杉走上去说:“波希,她也不想的,这一切都是意外,我们——” 波希的拳头结束了吴语杉的解释。 两条长短不一的血柱顺着辛德瑞拉的鼻子流下来。 阿卷立刻冲上去对着波希龇牙,她气愤地喊:“波希,你真是一个恶毒的人,主人做错什么了!” 波希摇着头不停后退,可牢房就这么大,她靠在墙上绝望地哭泣: “你们变成了我的妈妈和姐姐,还有妹妹,现在却来指责我,我只想要我的家人” “喂喂喂——”狱警敲着刺剑出现,“你们几个女人喊什么,明天就要火刑了,还在这儿闹腾!” 波希立刻冲到铁栅栏边用力摇晃:“长官,长官,她们是女巫,是魔鬼,她们夺走了我家人的身体!长官,救我!” 她喊的声音实在太大,将其余几名狱警也吸引了过来。 加上吴语杉她们,只有两间牢房的狭小监狱中一时间挤满了人。 狱警们裤腰带上的钥匙与铁栅栏撞击地叮当作响。 “做什么,一群疯女人!”其中一个狱警向吴语杉投来厌恶的一瞥。 吴语杉同时用更加厌恶和下流的眼神回敬他。 那狱警顿时无法克制情绪,冲上来隔着门拽住吴语杉的头发往铁栅栏上撞击。 吴语杉不甘示弱,伸出手死死抓着狱警的裤腰带。 波希吓得哭了起来,阿卷也冲上来帮助主人。 玲子和西西莉亚则跟另三位狱警打得难舍难分。 “吵什么!”一名骑士走进监狱,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你们居然会跟一群女巫一般见识!”骑士说,“她们其中一人杀了王子,是谁,指出来!” 满脸伤痕的吴语杉主动站了出来,她背着双手,不甘示弱地用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盯着骑士。 骑士轻哼一声:“就是你,女士,杀了王子,还杀了父亲?来,跟我去见上帝。 请自求多福,如果上帝是女孩儿的话,或许她会原谅你的暴行!” 吴语杉在剩下四人绝望的眼神中戴上刑具镣铐,跟着骑士走出了监狱。 狱警们对着牢房中的四人啐了一口,狐假虎威地跟着骑士走出监狱,去了外间继续喝酒。 敞开的监狱隔门外,传来他们的嬉闹,似乎正在感谢骑士的深夜馈赠。 而牢房内,四名女人各自带伤,坐到了潮湿的石凳上休息。 “明天就要行刑了,看这群可恶的女人还能闹多久。女人就是麻烦。” “哥们儿,你说得没错,还好我娘们儿不这样,她挺着大肚子还会去妓院接我呢!” “找女人就得找那样的,像牢里这几个烈性的,不是最终上了火刑架吗?” “也不知陛下当初是怎样看上王后的” 调笑声从开始的不绝于耳,渐渐开始低了下去。 “啾啾啾。”两只小鸟从波希的上衣里钻了出来。 而波希背在身后的手中,是一串银色的钥匙。 第79章 第三篇童话(越狱) 月光从巴掌大的拱形窗外打进来,为阴暗的监狱送来一丝光亮。 当门外彻底寂静下来时,四个女人齐刷刷地睁开眼睛。 “西西莉亚,你在哪儿?”阿卷开始呼唤朋友。 西西莉亚抓住了阿卷的手:“别慌,我在这儿。” 波希则是小声开口:“玲子妈妈,对不起” 玲子摇摇头:“孩子,你做得很好,反应很迅速。妈妈带你离开这儿。” “啾啾啾。”两只小鸟似乎不满被忽视,跳到波希手上啄她。 “这是小型夜鹭,应该是想为我们带路,可惜了,飞不起来。”西西莉亚出声解释。 波希在两只小鸟的提醒下用狱警身上偷来的钥匙打开监狱的铁门。 夜鹭在夜间的视力堪比猫头鹰,它们啾啾啾地叫着,让四个女人避免了很多磕碰与声响。 当她们走出监狱时,门外的休息室,几个浑身酒臭和狐臭的男人正仰面大睡。 桌上还摆着上等红酒,是骑士送给他们的。 “波希,你回避一下,以免吓着你。”玲子柔声对女儿说。 波希紧张地握住母亲的手,坚定摇头。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这儿,一定会被吓得精神错乱。 莹白的月光下,一个女人像现身的狼人一样啃噬狱警的喉管; 一个女人拿起刺刀狠狠刺向另一个狱警的下体; 还有一个女人嫌弃地挑起狱警的一只手说:“这就是刚刚抓吴语杉头发的那只?” 手起刀落,狱警的手腕整个被削断。 阿卷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对西西莉亚说:“他刚刚还用很下流的眼神看过主人。” 西西莉亚就在狱警快被疼痛惊醒时,剜掉了他的双眼。 在国王的寝宫外,骑士带着吴语杉正侍立在一旁。 两撇小胡子的议政大臣满脸不屑地走出来:“皮格,带着这个女巫去觐见陛下,杀了王子的人,一定会下地狱。” 骑士点点头,拉着吴语杉的镣铐往前带。 在经过议政大臣身边时,吴语杉往他脚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他的小胡子因愤怒而上翘。 皮格骑士却说:“阁下,要泄愤也不是现在,陛下还在等着。” 因此吴语杉逃过一劫,留山羊胡的男人,心眼最是狭小。 在并不华丽,甚至还有些简朴的寝宫里,国王正半倚在床上,身上缠满绷带。 身后皮格骑士低沉的嗓音响起:“女巫辛德瑞拉,见到国王陛下还不下跪!” 哗啦啦的锁链撞击声响起,影子印在窗上,从外面看,正是皮格骑士抽刀砍在辛德瑞拉身上。 山羊胡议政大臣轻蔑地冷笑一声。 被骑士砍开镣铐的吴语杉,一屁股跌坐在长绒地毯上。 她转了转手腕,活动了下筋骨:“白雪,爱丽儿,你们怎么认出对方的?” 床上半倚的国王爱丽儿裂开黄牙说:“我醒来后议政大臣立刻向我禀报了你们的事,我先是猜出你的身份。 后来皮格骑士,也就是白雪,她作为一个一等骑士却非要去监狱。 我就猜想会不会是你的朋友,于是就指派她正大光明地去带你出来。” 白雪一直提着刀警惕地望着门口,她说:“我们不能说太多,整个王宫都是议政大臣的势力。” 在来的路上白雪说,议政大臣从小陪伴王子长大,同时承担了老师和父亲的角色。 但王子对他似乎有着某种隐秘的情感。 “他们之间不止是信任,还有爱。”白雪说。 “那大概,穿越者的事,王子不会瞒着他。”吴语杉猜测。 有议政大臣的协助,王子的势力很快就要超过国王。 但王子被爱蒙蔽双眼,他承担了所有猜忌,而议政大臣美美退居幕后。 国王数次在会议上批评王子在地方上的不作为,以此来削权。 议政大臣坐收渔翁之利,他会教王子怎样弄权,却不会教他顶风而退。 所以王子既聪明,又傲慢。 议政大臣则不然,他手握实权,在国会上的关系盘根错节。 一边把握着王子的心,一边推他出去挡枪。 吴语杉啧啧称奇:“中世纪的男男关系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复杂。” 现在王子已死,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深爱的老师利用他的死,将他的母亲关进监狱。 更会利用他的死,在这个国家掀起一场风波。 他的目的,是国王的位置。 “那他为什么要向国王汇报我们的事?爱丽儿当时一直昏迷,他大可以直接了断她。” 白雪说:“那是因为我一直守在国王身边,我是一等骑士,他没有十全把握不会轻易出手。 况且现在王子已死,没有出头鸟为他打这一枪,他或许还在谋划中。” 爱丽儿说:“当时王子独自来到塔楼寻找我和西西莉亚,我猜测他是想向爱人邀功。” 可惜老谋深算的议政大臣,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王子。 即使王子说了穿越者的事,他也会在心中咀嚼很久。 塔楼事件是他的试探,当王后醒着出来时,他相信了王子的话,可王子已经永远离去。 “好在我和西西莉亚醒来时,她告诉我要想身份不被戳穿,就要少说话,并且经常进行一切男人们做的恶心事儿。” 所以爱丽儿醒来到现在,都忍着没刷牙,并且第一时间要求议政大臣为她带来女人。 议政大臣或许打消了一部分顾虑,但老谋深算的他既不相信王子,更不会相信国王。 所以在爱丽儿为王子的死“痛哭”一场后,要求见杀害王子的真凶,他才让皮格骑士顺利把吴语杉带到这里。 白雪语气很是欣赏:“不过没想到去监狱的时候,你们正在想办法抢钥匙。” 就算没有白雪,她们也能成功脱困。 “你更让我想不到,白雪,你的成长速度远高于我,才来这儿两天,就将王宫的消息打探地一清二楚。” 白雪露出不屑的表情:“男骑士们日常除了吹牛就是八卦,只要一个最高等级的骑士加入他们,附合他们,他们就会把所有知道的都吐露出来。” 这的确很符合吴语杉对男人们的刻板印象。 太阳还未升起,国王寝宫的大门敞开。 一直守候在外的议政大臣立刻进去:“陛下,要怎样处置——” 话未说完,就看到蜷缩在地奄奄一息的女人。 她昨天来的时候虽然满脸伤痕,但行动依旧自如。 可现在趴在地上的,像一只剥了皮快渴死的鱼。 “马格特,你和皮格将她带去火刑架,顺便叫人来抬我,我要亲自行刑!” “陛下,那监狱中的四个女人要怎么处置?” 看来议政大臣完全没有踏足大牢,不仅如此,西西莉亚她们成功逃脱并杀死了狱警。 爱丽儿沉吟一会儿道:“先关着她们,不许任何人去送饭!” 议政大臣马格特一脸春风得意,立即去准备行刑的场地。 并且还要昭告全城来观看“火烧女巫”,以此来警告所有“不安分的女人们”。 他猜测昨晚在座寝殿内发生了什么,想必国王一定很满足。 他露出污黄的牙齿淫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三道毒辣阴狠的目光。 第80章 第三篇童话(触发) 另一边,走出关押重刑犯牢房的西西莉亚几人,正小心地穿过长廊。 很好,没有狱警。 其实不奇怪,在“上帝们”没有详写的地方,除非有特殊事件触发才会稍稍严谨。 “救救我们”西西莉亚正在心里分析当前状况,黑暗中猛然出现一声求救。 看样子,触发特殊事件了。 随着这句求救声响起,越来越多人开始出声:“救我还有我” 黑暗中,能模糊看见长廊两边伸出许多人类双臂,它们在半空中挥动,仿佛要抓到什么。 阿卷没忍住“嗷呜”了一声。 这场景,让西西莉亚想起华国的某些民间传说。 玲子的脸色更是难看,鬼子国的阴间传说更多,但波希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她只能安抚地拍着女儿的手。 这都是没有亮光惹的祸,中世纪不分男女监,因此普通犯人都混关在一起。 能发生些什么事,可想而知。 第一句呼救便来自一个女人,她们长期关在不见天日的监狱中,早已适应黑暗。 西西莉亚冷静下来后,立刻往女人的声音来源走去。 隔着铁栅栏能看见这间牢房有模糊的五六个人影。 但分不出男女,她们身上早已不着寸缕,又因长期饥饿骨瘦嶙峋。 性别?在这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一只干枯的手伸出铁栅栏拉住西西莉亚的裤脚:“我听见了你们刚刚在哪儿杀人,带我一起走,否则我伙同其她人闹出动静。” 这女人气若游丝,却依旧有胆量威胁她们。 这倒是引起西西莉亚的兴趣,她蹲下身子拎起女人不足两指宽的手腕。 “你们能闹出多大动静?怕是站起身就要摔倒。” 她虽是温柔放下女人的手,但丝毫不影响她拔腿就走的决心。 对她来说,拖后腿的战友没必要,她是来挑战任务的,不是去乐山当大佛的。 “别走,我能证明!”那只手不甘心地抬起,再一次抓住西西莉亚的裤腿。 阿卷拉住了西西莉亚,小声说:“给她一次机会,好吗?” 小狗是很容易对人类心软的,但同时,西西莉亚恰好容易对小狗心软。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俯视趴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仿佛明白了什么,用两只纤弱的手臂摩擦着地面带动身体往里爬去。 血肉摩擦粗糙地面发出令人幻痛的沙沙声。 不一会儿,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更大,这回出现的是两个女人。 还拖着一具尸体,其她人影则缩在角落没有出声,仿佛很害怕这两个女人。 西西莉亚发现这间牢房跟其它牢房的情况完全不同,其它牢房都是伸出无数只手。 只有这一间,唯一伸手是第一个呼救的女人。 她们艰难坐起身,用树枝一样的手将尸体推到西西莉亚面前。 是一个散发腐臭的男人,同样裸体,但比女人要胖很多。 他的身上是深浅不一的肤色,西西莉亚判断是尸斑。 同时,他的尸体已经变得柔软且发出腐臭,死亡时间在一周左右。 “你们杀的?”西西莉亚问。 女人很用力地点头:“是,他企图伤害我们,所以我杀了他。我们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请带我们离开。” 西西莉亚低头思索几秒钟,拿出钥匙打开了这间牢房的门。 叮铃哐啷的开锁声和钥匙碰撞声,让原本平息的其它牢房顿时又躁动起来。 那些人再次伸出手不断低吟:“救救我” 西西莉亚屏蔽掉那些声音,只对着面前的女人说:“能站起来吗?” 女人很坦白地摇头:“如果能有吃的和水,休息半刻钟我们就能走路。” 波希举手说:“刚刚的狱警那儿有吃的。” 西西莉亚皱眉:“餐食上溅了很多人血,你们在意吗?” 女人们眼睛放出晶莹的光泽:“不在意,连死老鼠我们都吃过。” 其实西西莉亚不是担心她们会嫌弃这个,而是中世纪的血液病蔓延,担心狱警的血不干净。 就在这时,阿卷脱掉鼓鼓囊囊的马甲。 里面居然有一整个法式干面包! 她把面包掏空了,用它做容器,又塞了一些鸡鸭鱼肉进去。 当时在舞会上,波希一个人去找吴语杉,玲子担心地四处张望。 阿卷一个狗无聊,就学着一些贵族用干面包当容器吃东西。 可是姗朵拉的胃太小了,她只能拿起一个最大的面包装满食物塞进马甲中。 “我本来想留着饿的时候吃,现在给你们吃。”她很大方地递过食物。 女人接过面包,但她没有立刻吃,而是对身后说:“姐妹们,有食物了。” 几个人影听到她说话,才缓慢的移动过来。 当每个人手上都分了食物,她们才开始狼吞虎咽。 有人开始剧烈敲击铁栏杆,试图引起西西莉亚的注意。 “我饿,给我吃一口,善良的女士。” “还有我” “善良的女士,你不要被她们骗了,她们都是马丁街最下贱的伎女,浑身脏病。” 正在吃东西的女人闻言停顿了一秒,接着满不在乎地继续吃。 玲子额角跳动,她预感体内有什么力量将要喷薄而出。 西西莉亚还未开口,她便走到刚刚说话的男人身前。 那男人还以为是救星,赶忙仰起脸,下一秒,一柄长剑贯穿他瘦弱的身体。 他的欣喜永远定格在脸上。 西西莉亚的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监狱中:“这里有多少女人?谁杀了男人,我们就带谁离开。”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不救男人!”男人们暴怒,原本的饥饿在愤怒的掩盖下消失了。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们拼命地摇晃铁栏杆,想冲破牢笼杀了西西莉亚。 可西西莉亚没有再说话,各种辱骂伤及不了她分毫。 她只是静静地观察其她女人会不会有行动。 原本她是不抱希望的,可是男人们的暴怒没能维持几分钟,反应过来的女人开始与他们撕扯起来。 同一时刻,监狱内发出不绝于耳的惨叫。 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臭婊子,昨天还在我身下淫叫,现在敢打——” 不知哪个嘴巴不干不净的男人叫了一句,然后彻底失声。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半个小时,西西莉亚始终没有听见女人的叫骂。 而那几个“妓女”终于恢复体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谢谢您,女士,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西西莉亚摇头:“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伎女”苦笑:“已经很久没人问过我们名字了,我叫曼,她们分别叫卡罗、雪莉、温蒂、梅斯。” “你记的很清楚。” “是的女士,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们,要是我们自己都忘记,死后上帝是不会接受我们的。” 西西莉亚说:“不要相信狗屁上帝,他是男人的神,不是我们的。以后会有新的神出现,明白吗?” 第81章 第三篇童话(爆炸) 曼干枯的脸愣住,随即绽放出微笑,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是的女士。” 周遭慢慢安静下来,黑暗中不知是谁擦出火花照亮这片区域。 一具男人的尸体燃烧起来,为漆黑的监狱带来更多光明。 “女士,我成功了!”一个欣喜的声音喊道。 “我也成功了!” 脏话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稀稀拉拉的“捷报”。 已经获得自由的女人们在西西莉亚和玲子的带领下,一间间牢房查看。 只有确定一间牢房只剩下女人,她们才会打开牢门。 血液和满地的粪便混合在一起,她们必须赶快离开。 西西莉亚走在最后面,以防有人掉队或晕倒。 她没想到自己会救一群毫不相干的人,但此时,内心非常满足。 于是她提起剑,刺向与她隔了两个女人的人。 那两个走在中间的女人没有发出尖叫,从颤抖中能看出她们是在压抑恐惧。 被刺那人捂住后腰,下肢不断抽搐,声音断断续续从牙缝中挤出:“你为什么” 西西莉亚说:“男士,并不是小小的就能假装女人,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她便让男人永远地闭嘴了。 她抬头对前方的队伍说:“如果有人试图拯救男人,那就从我的队伍离开。 在我这儿,未来会有更多类似的事。我不接受男人成为我们的伙伴。 同样,接受不了我行事作风的女人,送你们离开监狱后就分道扬镳。” 人群静默一瞬,接着窸窸窣窣地移动成两个阵营。 曼的姐妹们,紧紧跟在玲子、波希和阿卷身后,在她们旁边的,还有八九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剩下的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玲子温声道:“没关系,在离开这儿前还有时间考虑,我们先离开这里。” 队伍又开始缓慢前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她们眼前才终于出现亮光。 天亮了。 监狱门口的守卫虽然面容懒散,但他们有刀剑,或许还有火绳枪。 麻烦。 女人们默契地安静下来,听见其中一个守卫说:“哎,马格特大人说今天在广场会公开处刑女巫。” 另一个接话:“是啊,好想去看热闹,听说是火刑。可谁叫咱们倒霉,只能守在这儿。” 先前的守卫说:“那个女巫还是昨天被皮格骑士带走的,要我们也是骑士就好了。” 另一个嗤笑道:“哥们儿,别做梦了,我们既没钱买骑士勋章,家里也没有当过骑士的。” 两人打着哈哈,消遣这无趣的时光。 砰——砰砰—— 爆炸声响起,两个守卫吓得花容失色。 一阵化粪池的味儿飘散在空气中,没等他们冷静下来,又一次爆炸来临。 长期生活在这儿的人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两个守卫拔腿就往监狱的高墙外跑。 墙边长期不清理的高高粪堆产生了沼气,遇火就会爆炸。 问他们为什么不清理?天呐观众们,这可是男人治理下的特色! 这项“特色”给了女人机会。 是卡罗,也就是时刻跟曼一起行动的女人提出的。 队伍中有个活下来的女人点燃了男人的尸体照明,这给了卡罗灵感。 她捡起地上的石头爬上高高的围墙,在石墙上不停地划拉。 终于在守卫发现前,她成功擦出火星子。 火星子溅到粪堆上的一瞬间发生了爆炸。 卡罗同时被气波弹开,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刚获得能量的身体吐出为数不多的鲜血。 西西莉亚知道,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否则所有人都无法离开。 她只能压下心中的难受,带领女人们走出这里。 虽然卡罗说到这里就好了,曼却执意要背着她一起走。 “就算死,我也要为你找个舒服的墓地!”曼用狠戾的语气让卡罗闭上嘴。 波希看不下去,她说:“曼,我来背她,你们一起走得太慢。” 卡罗摇头:“小姐,您是贵族,我身上有粪便,会弄脏您的衣服。” 波希早已不是那个任性的公爵孙女,她没有说话,脱掉外套盖在卡罗瘦弱裸露的身躯上。 背起卡罗一语不发地往前走。 第82章 第三篇童话(火刑) 玲子则满眼热泪望着女儿的背影,如果是过去的玲子,或许会上去接过卡罗,替女儿承担。 短短的三天,玲子也早已不是过去的玲子。 她明白女儿要长成大女人,必须经历自我抉择。 一个母亲要做的,就是在此时适当引导。 如果女儿的选择是她真心想要的,哪怕没有那么正确,也应当给予正面反馈。 或者保持沉默,至少,不要厌弃她的选择。 况且,带上卡罗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没人会将她留在那儿。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和漫天飘荡的碎石屑和粪便,女人们相互扶持着跑出了这个牢笼。 监狱的高墙已经被炸掉一半,赶过去的守卫满身粪便。 一个的眼睛已经炸伤,伸手到处摸索,可摸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柔软的粪便。 另一个没看见,或许埋进粪堆了。 没人在乎。 不会有人来这儿的,这是全城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里面有好几个狱警,外面还有两个守卫。 高高的石墙隔绝了所有可能。 但隔绝不掉女人想要冲破桎梏的决心。 没人来这儿,是因为没人认识她们——西西莉亚、阿卷、玲子、波希,还有背上的卡罗和她们身后的同伴。 男人们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座监狱会被女人毁掉,对女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在他们傲慢的大脑中,这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 在离主路不远的地方,女人们分道扬镳,选择了各自的路途。 最终,离开了六个女人。 西西莉亚说:“玲子,波希,你们带着她们离开这儿,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休整。等到火刑结束,就来接你们。” 玲子望了望广场的方向,又看了看女儿,选择了沉默。 波希说:“让我妈妈跟你们一起走,我一个人可以,请相信我。” 一直沉默的曼忽然开口:“我带着她们回马丁街,那儿有我的家。西西莉亚女士,请相信我,我不会让波希小姐受到伤害。” 西西莉亚深深地看了眼曼,郑重地点头。 正欲离开,曼的队伍中忽然跳出一个瘦小的女人,她手中握着不知何时捡到的尖锐石块。 径直冲向西西莉亚:“我要杀了你!” 可她实在太瘦小了,比那个男装女的男人瘦小一倍,怎么可能撼动西西莉亚分毫。 当她跌坐在地上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西西莉亚推了自己一下,自己便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 尖锐的石块割伤了她的掌心,她没有力气站起身,愤愤地盯着西西莉亚。 “那个男人是你的丈夫,挺有耐心的,跟我到现在。”西西莉亚开口。 女人发疯般狂叫:“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好不容易就要逃出来了,你竟然杀了他!” 西西莉亚望着她的眼睛,无惊无怒:“我对你们‘动人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 但如果你想找我报仇,至少要等自己吃地再胖一些。还有,卡罗的伤势急需救治。 如果因为你的无理取闹而让救你的英雌牺牲,我一定会千百倍地讨回来。” 她看也没再看女人一眼,掉头就走。 一直躲在波希胸前的小型夜鹭却跳了出来。 它扑扇着翅膀要跟着西西莉亚一起,甚至因此跌落在地,又一次次站起来蹦跳着走向西西莉亚。 另一只只是伸出头看着同伴,没有叫也没有追上去。 “你是辛德瑞拉的母亲吗?我带你一起去,别担心。”阿卷蹲下身子将小鸟捧在手上,跟上了西西莉亚她们。 人群拥挤的广场上,红色制服的士兵和白色制服的骑士正在维持秩序。 广场的最高平台,坐着这个国家的领袖,和他的走狗们。 马格特躬身站在国王身边小声说:“陛下,太阳升起了,到时候了。” 爱丽儿皱了皱眉,他的嘴巴真的很臭,虽然自己现在的嘴巴也不干净。 她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带上来。” 听见国王的下令,观众们发出一阵欢呼:“国王陛下万岁!” 白雪和另一名骑士架着浑身是血的吴语杉走上高台,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上面还留有干涸的黑色血迹。 吴语杉被绑在上面,她头垂落在身前,像是因折磨而晕厥过去。 看热闹的民众发出声音:“她就是昨晚杀了王子的女巫!我在舞会见到过她!” “我也见到过,她现在还穿着男人的衣服,简直是是” “颠倒乾坤。”一个女人小声提醒。 “对,颠倒乾坤!”那男人大喊。 人群发出短暂的哄笑,紧接着又将全部注意力放到十字架上。 女人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无论是将她的双手分开捆绑到木桩上,还是将她的双腿拧成麻花捆在木柱上,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连一句叫骂也没有。 人群又发出失望的窃窃私语,他们要看的是女巫的拼死反抗,但最终还是被“正义”镇压。 而台上的女人,丝毫无法给予他们快感,甚至连衣服都还整齐地穿着。 只有女人们,不忍去看台上的另一个女人。 她们是同类,她就是她们,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未来。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傻呢?女人们在心中咂摸,明明听话就不用遭受折磨不是吗? 她们不忍,但也不愿为之反抗,因为她们早已被同化。 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有什么错误。 当女巫做什么?女人就应该找到合心意的男人过一辈子,何苦来? 有女儿的女人捂住女儿的双眼:“以后不要成为这样的女人,知道吗?” 烈日当头,广场上散发出阵阵狐臭和汗馊味儿。 男人脱掉上衣来获取清凉,女人却只能穿着笨重的长裙和高跟鞋,不断用手帕沾着脸上的汗水。 身上的红色涂料散发出刺鼻的味道,熏得吴语杉睁不开眼。 为了掩人耳目,涂料中还混杂了鲜血,就是国王的血。 当爱丽儿听说需要血液时,毫不犹豫将伤口扯开。 “反正也不是我的身体。”她愉悦地说。 这些东西,在烈日炙烤后更加刺鼻,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根本无法张嘴。 气体攻击会伤害喉咙健康。 马格特大声宣布:“臣民们,我们伟大的陛下即将要亲自火烧女巫,他的意志就是上帝的意志,请睁大你们的眼睛,共同欣赏这次表演!” 几个白衣骑士上台在十字架下码好高高的木堆,在一旁待命,随时准备点火。 在广场的另一面,视野不好但容易藏匿的地方,西西莉亚几人躲在阴影中。 这是西西莉亚第一次产生强烈的紧张感,甚至有些反胃。 但这,通常也是她兴奋的开端。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马格特这样的“劲敌”了,至少连续两次让她失算。 不知当他面对她们的计划时,会作何反应,真的很令人期待。 小鸟在阿卷手上不停煽动翅膀,很想飞起来看清楚,但她受伤了,无法飞翔。 “点火!”随着马格特一声令下,面上严肃高冷、实际内心摩拳擦掌的骑士们立刻将火把丢到木堆上。 轰—— 火焰瞬间蹿上一米高。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其实他们也不在乎是谁受刑,只要不是他们自己,便永远有看热闹的资格。 女人们则是别过脸去,甚至有人发出了小声啜泣。 但立刻被一个男人吼了一声:“闭嘴,哭什么,你也想上火刑架吗!” 热,好热,火焰渐渐攀上她的双腿。 吴语杉只感觉自己像一只烤炉里的鸭子,身上的涂料也成了腌料。 身上的衣服正在一片片剥落,掉进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83章 第三篇童话(降神) 台下的男人们兴奋地看着这一幕,这通常是他们最期待的环节。 每一次公开处刑女巫时,男人会像苍蝇一样瞪着巨大双眼,时不时还会搓搓前腿。 马格特同样如此,他的反应更加剧烈,小胡子不住上翘,深陷的眼窝也被嘴角的肌肉带着抽动。 爱丽儿的双手紧紧抓住王座的扶手,脊背忍不住前倾。 她很紧张,不是因为不相信吴语杉的那位朋友,而是担心她会受不了烈火的炙烤。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火焰中响起,是木架,就快要承受不住吴语杉的体重。 轰隆一声,整个木架碎裂开来,吴语杉随着木架的坍塌掉进了火海! 人群发出惊叫,广场的另一面,阿卷死死捂住嘴巴。 她手中的小鸟不停地“啾啾啾”,可是她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爱丽儿终于忍不住起身,往火堆望去。 吴语杉,你快出来,快出来! 一直留心国王一举一动的马格特此时站上高台,站在火堆前。 他完全不在意国王还在身后,高声喊道:“国民们,这就是女巫的下场! 她是辛德伯爵的女儿,却杀了亲生父亲,致使我们失去了一位为王国鞠躬尽瘁的先生! 她还杀死了王子,致使我们失去了未来最英明的君主,她的罪行连圣经都写不下!” 台下的男民众高声呼喊:“没错!她是恶毒的女巫!” 马格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她甚至蛊惑了王后,让她也成为了一名女巫。 她们合力蛊惑陛下,用刀去砍他,用斧头砸他,致使他满身伤痕! 你们看,我们从前英明睿智的君王,此刻如此担心这个女巫,一定是她的巫术还未消去! 我提议,今天开始就将陛下送进教会,彻底接受圣水的洗礼,将他身上的脏污彻底洗去!” “哦!!!!!”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讨论。 原本只是来看女巫行刑的民众,没想到还能听说王室秘辛,个个脸上洋溢着癫狂的神色。 可癫狂并未持续多久,几乎是一瞬间,统统换成了惊恐。 马格特本以为国王会辩解,这样更方便坐实他的失心疯。 可爱丽儿不为所动,她只是专注地盯着火堆,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 因为浑身浴火的吴语杉,正一步步走出火堆,走向还在台前高谈阔论的马格特。 她的头发已经全部烧光,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却浑身通红,像极了剥皮后的人体肌肉。 就连她的眼睛,也成了火一样的颜色。 那些想看女人裸体的男人们,心中隐秘的快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不是想看女人被凌辱吗?不是想看裸体吗? 可一丝不挂的吴语杉,为什么只让他们感觉恐惧。 【“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五十年后经历过这场火刑的一个女人对小孙女说: “她的身上布满火焰的花纹,我的妈妈当时捂住我的眼睛,我却从指缝中看见了。 我不害怕,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她的裸体没有一丝色情,她让我浑身充满力量!”】 马格特是最后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他实在太沉浸于成为高位者的快感中。 当他感受到同样的炙烤时,吴语杉已站到他的身后。 马格特的头发在一瞬间燃烧,焦糊味儿霎时飘满整座广场。 民众四散逃离,像极了在洛尔王国时公开处刑巴特和理查德的那群人。 但这里的民众比洛尔王国的倒霉一些。 火刑开始前,马格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将整座广场都封锁了。 更是调集了所有骑士和士兵将看热闹的民众团团围住。 此时慌张地居民们不断推搡对方。 从城市的上方看去,民众们的动作出奇地一致,由里到外,就像即将盛放的花朵。 里面推外面,外面推最外面,最外面推士兵和骑士。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跑啊!” 原本手拉手形成包围圈的士兵们顿时放开战友的手,人群就像泄洪的大堤般溃散。 开了一个口子,所有人都会往这边涌。 可总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方向也不是全都一致的。 当有人往错误的方向跑去,会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地上,无数人从他身上踏过。 那些最外围的人,但凡跑得慢一点,就会被身后的人追上。 有人慌乱中左腿绊右腿跌倒在地,后面涌上来的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倒下去。 被压在最下面的人一直在喊:“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没人听得见他的声音,直至他的声音彻底消失。 后面还不断有人跟上来,继而再摔倒在前面人身上。 一层叠一层,有士兵和民众回过头想将压在下面的人拉出来。 可直到那些人的手被活生生扯断,整个人还是陷在人堆中。 他的血喷了身上身下人一身,可他身上的人也受不住了,一口血被压得喷了出来。 所有来看戏的人,此刻真正成为了舞台上的演员。 有人为他们哭泣,有人为他们嘶吼,有人为他们拼命。 他们面前似乎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法逃出去,只能眼看着不远的主路,然后死掉。 没有人幸免于难。 而他们崇敬的上帝呢? 十分钟前还在人们口中无所不能的上帝,并没有出现拯救他的子民。 而十分钟站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那位,上帝最忠实的拥护者马格特,正顶着一头的烈火满台乱蹿。 他的脸焦糊了,眼睛烧掉了一颗,剩下半颗眼球软软地陷在眼窝中。 他引以为傲的小胡子,成为引火的元凶,将它引到下半张脸。 若不是他乱跑,人群不会如此慌乱,踩踏更不会发生。 他身上的火势更不会蔓延地如此之快。 从前他是运筹帷幄的议政大臣,一直在幕后操纵她人生死。 可一旦鞭子打到自己身上,他比谁都怕疼。 爱丽儿靠近吴语杉,但火势并未蔓延到她身上,她浑身都是清凉的。 爱丽儿有些不忍:“语杉,可以了,还有很多女人和孩子。” 吴语杉也知道时间够了,但她的嗓子早已嘶哑,涂料的气味灼伤了她的喉咙。 白雪拽住早已面目全非的马格特到她们面前,他捂着烧焦的脸滋哇乱叫。 “来,让这条蛆虫替你下令传话。” 捂着脸滋哇乱叫的马格特听闻此话,用力睁开一只独眼望向白雪: “你、你们,你们都是穿越者,都是女巫!” 白雪勾了下唇角:“是的,我们都是女巫。马格特,我承认你比我们接触过的任何男人都聪明一些。 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一旦消除跟你之间的信息差,智商都远在你之上。 好了,不要说废话。我不是来向你解惑的,我们现在要你向还在场的骑士们传达口令,知道吗?” 第84章 第三篇童话(造神) 马格特却出乎意料地啐了一口,他的唇瓣已经烧伤一大半,啐出来的唾液中混合着血沫子和黄白色的脓液,还有一部分黑色的皮肤组织。 “你们以为、嘶——你们以为这样做就能蛊惑全城的民众吗?一群无知的女人,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马格特努力提起嘴角,样子丑陋而扭曲,阴森又恐怖。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来排布势力,如果真能这么容易就让下面那群无知之徒听你们的,我还用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吗!” “是吗?”吴语杉嘶哑着嗓子走到他面前,她浑身的火焰还在燃烧,花纹越来越深。 她的面颊、乳房、小腹、四肢上爬满了火焰的图案,她周身都散发出一股炽热的气息。 弥漫在她身上的火焰,能让心思纯正的人感受到温暖或清凉,也能让心思恶蠹的人感受到烈火焚烧的痛苦。 马格特显然是后者,他克制不住恐惧,撑着身体往后挪动。 “在绝对武力面前,我不需要部署任何势力。” 吴语杉伸手在马格特胸前晃了一下,轰—— 他浓密的胸毛也即刻焚烧起来。 “嗷、嗷,住手!我让你住手!”他不住拍打胸口,可那团火怎么都无法熄灭。 “痛吗?想再也无法感受痛苦吗?”吴语杉歪着脑袋问他。 马格特浑身颤抖,他问:“你、你要做什么?” 吴语杉再次伸出手,马格特绝望地闭上眼睛。 啪嗒,有什么东西落到他身上。 马格特睁眼,没死,这个女人没有杀自己,而且,他身上竟然不痛了! 吴语杉晃动着手中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这是母泉水,能净化一切苦难的圣水。” 随即眼睛猛然刺向马格特,“你想回到过去的模样吗?如果想,就按我们说的做。 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有两个男儿,他们也是一等骑士?怎么今天没来呢? 是因为你知道今天会发生动乱是吗?就算不是我,也会是你。不过好可惜,我的朋友正在约他们俩喝茶呢。” 马格特几乎是立刻就匍匐在吴语杉身前:“神女,放过我的家人,我会听令于你!” 他的眼泪大滴落到地面,在大理石铺成的高台上,倒映出碧蓝如洗的天空。 然后他感觉浑身像浸入冰水中,在炎热的夏季,这就是神的恩赐。 吴语杉在他头顶,拿着所谓的“母泉水”往他头顶浇灌。 马格特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快速愈合。 除了毛发和那只烧坏的眼睛,其余地方全部长了回来。 马格特将头抵在发烫的地面瓮声说道:“感恩圣女的恩赐,我将永远是您忠实的信徒。” “去。”吴语杉扶住他的肩,他瑟缩一下,但这次火焰没有伤害他。 马格特如蒙大赦,顶着与吴语杉一样光滑的头颅跑到台下吓傻的骑士身边。 没过多久,响亮的声音一层层在纷乱的人群中传开。 “民众们,神明已降临人间!” “民众们,神明已降临人间!” “民众们,神明已降临人间!” “神谕”一层层传到最外围,还留有一口气的民众嘶声询问:“是上帝吗?祂降临世间了?” 轰—— 问话的人身下燃起熊熊烈焰,一时间又响起民众慌乱的喊声。 不过这次的叫喊并未持续多久,大家很快发现火焰没有伤害还活着的人。 可死去之人的尸体却离奇消失。 广场上空出一半的空间,有人砸在地上,有人因惯性撞到其她人背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高台上响起悠扬的歌声。 传说中,美人鱼爱丽儿的歌声能让每一个听见的人都为之倾倒。 但真正的爱丽儿,她的歌声充满力量,充满向往光明的勇气。 从前她就是个打渔卖鱼的,出海时最爱在她心爱的渔船上高歌。 每一艘路过的船听见她的歌,都会夸一句:“女士,您的歌声真是振奋人心。” 她用朗朗上口的语调唱着最简单的圣歌:“火之神明,恩赐女民,驱散黑暗,净化苦难。” 吴语杉站在高台的最中心,马格特围绕着她,开始传颂爱丽儿的歌谣。 接着是骑士,然后是士兵,最后还有力气的民众也跟着唱了起来。 仿佛有一束冰凉的空气打到她们身上,极大地消解了阳光的酷热。 早已与马格特同气连枝的国会议员们,开始纷纷对新神歌功颂德。 “啊,美丽的神女,请告诉我们您的名字,我们会在各处建造神殿永世供奉您。” 吴语杉周身的火焰早已熄灭,她光洁的脑袋、火焰花纹的皮肤和满脸的不可一世,怎么看都算不上“美丽”。 于是她嘶哑的声音响起:“你们可以夸我强健或高大,威严或智慧,但请不要夸我美丽。 我是神,不喜欢人类的审美标准,若有人违,必像他一样——” 话落,刚刚出声的国会议员身上顿时燃起烈火。 当她的话语经过一层层的传递到达众人耳中时,群众立马噤声,唯唯等待神的后话。 她说:“如你们所见,能被绑到十字架上接受洗礼,并存活下来的,从前只有耶稣。 但今天,我从烈焰中走出,洗礼我的是火焰,不是钉子。我是比他更强大的存在! 从今往后,你们要崇敬我,但不可各处建造巍峨高大的神殿。 你们要爱戴我,但不可拿我的话去当作限制她人意愿的教条! 耶和华已死,耶稣已死,圣父圣男再不存于世间!你们要永远记住,今天救下你们性命的是我! 你们要永远记住我的名字,我是掌管世间火焰的圣女,圣母唯一的女儿:烈焰之神卜莱兹! 是圣母看到你们在遭受疾苦,特派我降临肉体净化你们的苦难。 圣母不日也将会降临人世,她会拯救所有被迫陷于苦难的民众。 在这之前,她要求你们,每日沐浴更衣,男人不可留下毛发,女人不可穿上长裙。 这是对她的不敬,女人必须穿上轻便的衣裤,必须扎上或剪掉长发。 男人必须减掉三十公斤肥肉,女人必须增重十公斤。否则她将永不降临!” 第85章 第三篇童话(徽章) 台下民众面面相觑,这种要求对她们来说实在过于离奇。 有男人质疑:“您真的是圣母的使徒吗?为什么从前从未听说?” 一旁一个女人高声吼道:“闭嘴,难道你想质疑神的指令上断头台吗!” 吴语杉明白,光靠嘴说是不行的。 所以她收回了国会议员身上的烈火,他浑身的毛发都烧得干干净净,但皮肤竟然没有一丝破损。 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 吴语杉继续说:“若有人质疑圣母的能力,可前往王宫朝拜我。但仅限女人。” 男人们不满地撅起嘴:“这个神女真是偏心,凭什么仅限女人。” 早已混迹在人群中的西西莉亚冷笑:“刚刚就是你质疑神的能力,现在神说愿意证明,也是你说不公平。 你们男人还真是既要又要,好处落不到自己身上,便立刻发出反对的声音。” 那男人终于闭嘴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子爵,但曾远远见过王后一眼。 他认出了这位就是昨夜被关进监狱的王后,她浑身血污,满脸瘀伤,但周身散发的气压却让人退避三舍。 终究没扛住西西莉亚压迫的眼神,男人别过脸去。 吴语杉赤身裸体,可是没有一个男人敢于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淫秽想法。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做了不敬神的事,她会立刻烧了自己。 这就是权力的意义,它可以让所有的合理变得不合理,也可以让所有的不合理变得合理。 当吴语杉一步步走下神台,国会议员和骑士们自发分开一条宽敞的道路。 国王爱丽儿首先跟上,接着是骑士白雪。 然后是马格特,他很想知道两个男儿的下落。 吴语杉庆幸这个年代没有手机,否则下一秒就会露馅儿—— 马格特有两个孩子的事,还是在来的路上白雪无意间说到的,她急中生智才拿来当作“筹码”。 不过嘛,既然话都说出去了,不拿来当成人质有些浪费。 在满脑子的下一步计划中,吴语杉走到西西莉亚她们身前。 阿卷不自觉地伸出舌头,她手上还捧着一只小鸟,小鸟跳到阿卷的指尖,想更加靠近吴语杉。 玲子则是有些紧张,她还是不太能适应不穿衣服的吴语杉。 西西莉亚什么都能很快适应,至于阿卷,小狗从来都不喜欢穿衣服呀! 关于王后和那几个女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王子的死,还有国王和皮格骑士是不是真的被蛊惑。 这些事自然有人替她们解释,例如马格特。 朝令夕改是他的烦恼,不是她们的。 阿卷说:“主人,我们认识了几个很勇敢的女人,波希正在照看她们,你要过去看一眼吗?” 吴语杉揉了揉阿卷的头,又将极力想亲近自己的小鸟接过来说:“走。” 爱丽儿和白雪则带着西西莉亚先回宫,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语杉,你要披件外袍吗?”玲子在她耳边小声问。 吴语杉摇头:“其实我也不习惯,也很羞耻。但我必须要让自己习惯,这是我们的身体,没什么丢人的。 如果这一关能顺利闯过,从今往后的夏天女人都不用强迫自己穿厚重的衣裙了。” 玲子沉思片刻,换了话题问:“你是怎么获得如此强大的魔力的? 我们在监狱时好像并没有这一条计划,刚刚真是吓了我一跳,阿卷和西西莉亚都很担心。” 阿卷连连点头:“是啊主人,我还以为你真的掉进火堆了。小鸟都急得差点摔倒地上。” 吴语杉把小夜鹭拿到眼前端详:“您是辛德瑞拉的妈妈吗?” 可小鸟只是别过头去没有看她。 吴语杉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昨天和白雪还有爱丽儿汇合后,我们一起呼唤了希尔德” 【时间回溯】 吴语杉盘腿坐在长绒地毯上支着下巴说:“我跟西西莉亚和玲子说好,如果成功逃狱,我们就要去中心广场闹一次大的。 这样既可以吸引议政大臣注意力,为爱丽儿的苏醒争取时间,也可以让白雪认出我们。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汇合,我的计划大概是用不上了。我们去接阿卷她们。” 爱丽儿想起那只可爱的小狗,支起身子一口答应。 但白雪制止了她们。 “马格特还在门外,国王势力看似强大,内部早已蛀空,大厦即将倒下,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马格特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做事。利用他的势力去制衡他,我们才能完成任务。” 吴语杉陷入沉思,颁赏她那只没肿的眼睛亮了一下说:“既然要搞事情,我们就搞最大的事情。 让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件事,用国王的名义,举办世界上最大的‘舞台剧’!” 她想起很久之前古罗马时期的那些教会,基本都是这样传道的。 政治上先让民众绝望,然后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 宣扬大爱,宣扬净化苦难,宣扬众生平等。 千百年来,换汤不换药,同样不变的是,每一代愚民们都很吃这一套。 但要怎样闹出事情,让三个女人犯了难。 也不能像在洛尔王国的时候当场处决国王,毕竟是爱丽儿的灵魂。 没有编剧也没有演说家,吴语杉想起两个女人,两个绝对可靠的女人。 当她提出利用镜子联系希尔德时,白雪没有表态。 她说:“我还没有好好跟她相处,就回到安格小镇。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话,我还是回避一下。”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了白雪。 吴语杉仰起脸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公主了,你曾经是一个国王,现在是一名战士,但希尔德永远是你的母亲。” 爱丽儿在一旁歪着头,她很羡慕白雪的过去,想起自己曾经在故事中的荒唐举动脸上一阵发烫。 我一定要更努力,成为能帮上大家的存在,她暗下决心。 当三人齐齐站在镜子前呼唤希尔德时,镜中刚好浮现出一幅画。 一幅简笔画,很像某种设计。 里面的元素越看越眼熟。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是一面简易的镜子,长得像极了缩小版的魔镜。 镜子背后是两把交叉的手半剑,剑柄和剑尖露出来一部分。 整体看起来很像一枚徽章。 第86章 第三篇童话(女巫) 没等她们仔细观察,希尔德和萨琳娜的脸就浮现在了镜子中。 “嗨,女孩们——”希尔德的话语停在一半,因为她一眼就认出骑士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 白雪也愣住,母亲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一刻也不曾忘怀。 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可是她来了这儿,母亲的样子跟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她的长发高高束起,头上再也没有戴厚重的王冠,衣服是轻便的上下装,皮肤比以前粗糙很多。 白雪眼睛呆滞,嘴里喃喃道:“妈妈” 希尔德眼眶微红,她是一国之主,早已习惯将情感埋在心底。 “白雪,这段日子,你过得快乐吗?”但作为母亲,她还是迫切想知道女儿的近况。 白雪回过神来,同样吞下眼泪,努力弯起唇角:“我很快乐,妈妈。时间不多了,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希尔德点头:“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旁边的女孩儿,是爱丽儿吗?” 爱丽儿受宠若惊,她没想到吴语杉口中伟大的国王陛下,竟会认出自己。 毕竟她现在还吊着手臂,身上缠满绷带。 她咧开嘴巴说:“是的,希尔德女士。我们想在这儿弄出点儿轰轰烈烈的动静,但不知该怎么做。” 希尔德没有多问,她向来相信这群女孩儿,她们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有什么思路吗?” 吴语杉说:“我想用传教的方式上演一出华丽的舞台剧,但不知道如何设计剧情。” 白雪点头:“我的初步想法是重新将大地母神盖娅带回人类视野。” 希尔德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这样很难,传统的基督教已深深印刻在民众心中。 盖娅作为真神,却早已在人类心中忘却,人们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一个已经‘陨落’的神明。” “该死的上帝,该死的男人,他们让原本的正神成为传说,又编造一个新神来压制盖娅她们的光辉,真是无耻。” 每次在希尔德面前,吴语杉总能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希尔德也总会被她的话语逗笑:“别在意,这不是什么问题。” “没错,”白雪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们也创造一个新神就行了!一个完全盖过耶稣光芒的神!” 爱丽儿嘴巴微张,这个提议太过大胆。 但很快她就笑了,因为她想起了索拉,真正的金龙,掌管大海的神明。 “可我们要怎样让神‘降临’呢?”她不太擅长玩儿政治,实在想不到办法。 吴语杉“嘿嘿”地笑起来:“复制他们的路径就好,男人是怎么做的,我们就怎么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对了,”爱丽儿问,“刚刚镜子上的花纹是什么?咒语吗?” 希尔德说:“那是我设计的徽章,专门给大女人们佩戴的,但现在只是雏形,先给你们看看。” 白雪说:“我认为不够恐怖,要不再加上鲜血,从剑锋滴下的血液,敌人的血液。” 希尔德望着女儿的眼神充满温情:“很好的建议,白雪。” “嘿,各位,”红头发的萨琳娜再一次闪现在魔镜前,她晃动着手中的两个玻璃瓶,一瓶红色液体,一瓶透明液体。 “要不要试试我新研究的魔药,它可以凭空升起火焰哦。” 说罢萨琳娜单手拎起一个老熟人,安德鲁,也是“伟大的辛德伯爵”。 萨琳娜将红色液体倒在辛德头上,他的头发便立刻升起熊熊火焰。 辛德似乎已经对这种折磨习以为常,他目光空洞无神,毫无反抗的意志。 萨琳娜又将透明的液体倒在他的头上,下一秒,火焰熄灭了,辛德成了秃子,且烧伤的头皮迅速愈合。 “这是什么?”吴语杉很惊讶,但她立刻想到她们身处不同的时空,“可是你也没办法把魔药给我呀。” “睡一觉不就行了。”萨琳娜说,“像上次给你魔镜分身时一样,睡一觉就可以。” 这两瓶药水,是萨琳娜从正式成为女巫的那天起就开始制作,但从前条件不允许,迟迟做不出来。 现在成为希尔德国王的左膀右臂,很快需要的材料就搜集完成。 但缺乏一个人试试它真正的效果。 “噢,亲爱的语杉小姐,你可别小看它。烧掉安德鲁的头发不算什么实验,它可是可以远程控制的,只要念对咒语。” 萨琳娜晃动着药瓶说。 吴语杉警惕地问:“那为什么你自己不试?” 萨琳娜将火红的头发往后一甩:“我为什么要试,万一出意外怎么办?我可是最厉害的魔法师!” 她一脸理所当然,吴语杉一时语塞。 “不要啊?那算了,我也是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放到死刑犯身上试试也是可以的。” “我要,求求了。”吴语杉甚至半跪在地,双手高举,就像等待恩赐。 “没出息。”这是萨琳娜对她的评价。 吴语杉“嘿嘿”两声:“骨气不能当饭吃,经历这么多事我也想明白了。 只要对我们的大计有益,哪怕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男人,我也会跪的。 最后能得到我想要的就行,跪一跪嘛,又不少块肉。” 她将两瓶魔药举到眼前认真观察,魔药虽颜色不同,但都很好看,里面有星辰一样的闪粉。 由于看得太认真,她错过了萨琳娜看自己的眼神,有惊喜、有意外,更有由衷的欣赏。 “吴语杉,希尔德陛下说得没错,你很勇敢,你是洛尔王国最勇敢的人。” “什么?”吴语杉抬头再看时,梦境只剩下她一人。 地上放着一卷羊皮卷,上面是魔药的配方和用法。 “白色药水涂满全身,再将红色涂在身上,既能造成燃烧效果,又能保护皮肤。顺便,帮我取个名字。”这是羊皮卷的最后一句话。 吴语杉决定一瓶叫愤怒之海,一瓶叫母泉之水。 至于配方嘛,其实没什么好保密的。 愤怒之海: 蒸馏水、乌头一株、红晶石一颗、鬣狗树的叶子(用以引发歇斯底里症)、生命之水(乙醇溶液)。 最重要的材料是火灰蛇蛋和雌性火球龙蛋。它们是发挥颜色和掌控温度的关键(温度高且易燃)。 母泉之水: 蒸馏水、乌头一株、锑五十克(熔点高,用魔法才能融化)、水苏一株(用来治疗表皮伤害)、粪石(山羊胃中的天然解毒剂)。 非洲海盐,还有最重要的八眼巨蛛毒汁(专门用来调和液体颜色),白水晶粉末。 母泉之水的原料虽比愤怒之海易得,但制作工艺难度大,因为要始终保证纯正和透明。 以上都是我瞎说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回溯结束】 第87章 第三篇童话(伎女) 玲子恍然大悟:“难怪火焰不能伤到你,原来你身上涂了母泉之水。但为什么国会议员身上的火能随你控制呢?” 吴语杉俏皮地眨眨眼:“我做了点创新,将两瓶溶液混合,再用魔法控制强弱和方向,没想到真的能行。” 玲子嘴角抽动,她已经能想象到得罪了她们的那些男人未来的下场。 魔药能够一直让他们的皮肤溃烂再愈合,同一种痛苦,一个人可以经历千百次。 “这已经算轻的了,”吴语杉愤愤不平,“希尔德、白雪、爱丽儿、辛德瑞拉、波希、姗朵拉她们经历过几亿次痛苦。 这样的痛苦,我恨不得千百倍地找他们讨回来。可惜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任务结束我就会离开。” 说到这儿,吴语杉手中的小鸟挥动了几下翅膀。 “总感觉你很想说话。”吴语杉盯着小鸟说。 她们顺着大路往下走,渐渐离中心广场越来越远。 路上行人的衣着也在渐渐变化,从一开始的华丽时兴变成暗色系的家常衣服。 脸上也都不再是松弛的笑容,为生计发愁写在每一个过路人脸上。 她们是没资格去看中心广场的热闹的。 每天起床她们要清理农舍、做早餐、洗衣服,然后去打零工赚第二天的生活费。 当她们看见裸体的吴语杉走过时,纷纷躲避。 要说现在的吴语杉像什么,大概像红色的阿凡达。 路上阿卷问:“那圣母什么时候降临,我好期待,她会魔法吗?” 吴语杉“邪魅一笑”说:“我已经选好谁来当‘圣母’了,就是你,我亲爱的阿卷。” “汪?” “啊?” 阿卷和玲子同时发出疑问句,尤其是阿卷:“我只是一只狗诶。” “够了,小狗就够了,”吴语杉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恶趣味表情,“男人们朝拜一只狗,已经很委屈小狗了。” 马丁街街口到处都是苍蝇蚊虫,街上来往行人都穿着暴露,随处可见的醉汉和毒虫摊在路边。 让她们意外的是,这里虽然房舍低矮老旧,垃圾堆在路边,但并没有满街粪便。 “嘿,玛丽女士,我在这儿!”突然有人喊玲子的马甲名。 她抬头,在街边的小二层楼上,曼正挥舞着干枯的手臂。 但精神看起来很不错,看样子卡罗没有死,玲子不住在心中感谢姥天保佑。 “妈妈!”波希也伸出头来。 三人走进狭窄的入口,走上陡峭且年久失修的楼梯,又穿过狭长的走廊,才终于站到曼的家门口。 这里到处散发着霉味儿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石楠花味道。 曼的屋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现在却挤了十五位女士。 她面露愧疚:“真是抱歉,我的家太小了,但这里暂时很安全,那些贵族今天都不会过来。” “以后都不会过来了,”玲子对她扬起笑脸,“这里将会焕然一新,曼,谢谢你帮我照顾女儿。” 曼慌忙摆手,一点也不像监狱中杀过男人的模样。 “我什么都没做,反倒是波希小姐帮了我很多,卡罗的伤都是她帮忙缝合包扎的。” 玲子很意外,但波希说:“缝补皮肤跟补衣服差不太多,我从小就会补衣服。” “还有谢谢你,姗朵拉小姐。要不是您的求情,我们也没办法出来。您的食物,帮了我们大忙。” 曼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却没有好茶来招待你们,真的很失礼。” 一直站在玲子和阿卷身后静默不语的吴语杉忽然站出来,她说: “这有什么失礼的,你的屋子够小了还要招待我们,我们才失礼,不过别担心,很快就会给你们大房子住。” 她忘记自己红色阿凡达的形象,猛然跳出来,曼的愧疚登时转变为吃惊。 她颤巍巍地问阿卷:“这是您的朋友?怎么、怎么长得如此特别” “哈。”阿卷干笑一声。 “酷啊朋友,刚远远看着,还以为你穿了红色的紧身衣。”波希接受良好。 她摸了摸吴语杉身上红蓝相间的火焰,转头问玲子,“妈妈,我也能把这个图案纹到身上吗?” “波希,是可以的,不过妈妈还是希望你想好” “耶——”波希直接无视了后半句,“妈妈我爱您!” 屋子里女人大部分都在休息。 还醒着的人凑到阿卷跟前听她侃侃而谈,吴语杉在中心广场降下的神迹。 “天呐,”梅斯双手捂嘴,“马格特竟然给姗朵拉女士下跪,他可是我们国家最高傲的男人。” “有吗?也没有很高傲。”阿卷给出中肯的评价。 “那你们为什么会进监狱?”吴语杉问曼。 提到这件事,曼的眼神立刻从温柔变成监狱中凶狠的模样。 “我们是妓女没错,但我们只想活下去,可那群贵族男人天天想着办法折磨我们。 我们若是反抗,下一次下下次他们就会几个人一起来。雪莉和温蒂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小的。 她们也都是家里人卖过来的,可天杀的臭男人竟然想对她们下重手!我没忍住砸破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脑袋。” 曼激动地挥舞双手,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这种事从前在妓女们身上发生过,男客人将她们打伤,告到法庭去,只关了男人一天禁闭。” 曼的语气中又染上浓浓的哀愁,“是我没文化,不懂法,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可当我站在法庭上时,所有人都激昂愤慨地要求处决我。温蒂她们冲上来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我拦不住,于是法官判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已经在监狱中度过八个月了。” 接着陷入回忆的她又露出残忍的笑意,“上周有个男人进了我们监狱,我总感觉他是故意进来的。 他想伤害我们,我们就合力杀了他,要不是实在没力气,我真想将他分尸。” 曼的直觉很锐利,在男贵族中的确存在某些恶心的嗜好。 他们会要求进入全女的牢房体验一日游,也会带人去牢房体验新鲜感。 第88章 第三篇童话(姥人) “要不是你们那天刚好越狱,顺手救了我们,我想我们真的会被处决。” 曼的思绪回到现在,语气中满是感慨。 吴语杉说:“救你们的不是她们,是你们自己。就算没有她们,你们总能想到办法活下去的。 曼,你要有大女人的自信。你想,要不是你们亲手杀了那只公畜、要不是你发出第一声求救、要不是你坚持抓住西西莉亚的裤腿,你们都无法这么快出狱。 这中间少了任何环节都不行,是你们让西西莉亚看到你们身上的可能性,她才会选择打开门锁。 退一万步,就算她没去,你们也会想到办法撬锁的不是吗?” 从昨晚到现在,曼的人生观数次被这群女人颠覆,她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很想哭,但她认为自己不能这么软弱。从前无论接待怎样的客人她都没哭过。 “曼,你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啧啧啧,怎么这么多人,还睡地上” 一位姥人拄着拐佝偻着背站在房门口,她很有分寸地没进门。 曼介绍道:“尤利卡,这四位都是我的新朋友,好久没见到您了,身体还好吗?” 叫尤利卡的姥人轻咳两声,喘息道:“哼,你们一大早就吵得不可开交,我能好的了吗?” 她早已松弛的眼皮费力抬起,看向浑身火红的吴语杉。 “火焰之神,卜莱兹。”一个住在红灯区,年近八十的姥人竟然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新身份。 “您好,尤利卡,你怎么知道是我?” 尤利卡“呵呵”笑道:“昨夜我梦见圣母传讯,她说会有圣女降世拯救女人们。走,你们都去我那儿吃早饭” 她拄着拐背过身子慢悠悠地往回走。 几人立刻跟上她,在经过狭长走廊时,吴语杉看见贴在墙上的海报—— 【圣女卜莱兹降临人世,她是圣母唯一的女儿,伟大的火焰之神。 所有臣民一天内必须将家中的耶稣换成圣女,否则圣母会降下神罚。】 吴语杉眼角跳动,爱丽儿她们的动作也太快了,她来这儿没多久,满城都是通知。 上面的她,身材高大健壮,满身烈焰,灼灼而立,一看就很不好惹。 原来尤利卡是看到这个才认出她的,真是一个顽皮的小姥太。 曼在她耳边说:“这是我们的房东,她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将房子租给我的人。” 当她们坐到尤利卡家的餐桌边时,吴语杉才感觉到肚子空空。 顾不得别人,她首先开动,虽是家常的面包和一些冷菜,但依旧让她心生感激。 尤利卡似乎没什么事,好像真的是专程来请她们吃饭的。 她就拄着拐坐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几个女人狼吞虎咽。 “尤利卡,”吃完饭的曼轻声叫她,“谢谢您的招待,可我刚从狱中出来,等过段时间我有钱了再付饭钱可以吗?” 尤利卡又是一声冷哼:“回来也不知道先来看看我,进了监狱这么久怕是把我姥婆子都忘了。” 曼对她的话并不在意,只说:“卡罗受伤了,我们也不能一回来就去打扰您,从前打扰的够久了。” 尤利卡终于扭过脸来:“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曼说:“多亏这几位女士,她们给她喂了药剂,波希的内出血止住了。” 尤利卡拥有这栋房子的所有权,但男贵族们早就想将马丁街改造成彻彻底底的红灯区。 要不是尤利卡的顽强抵抗,曼和她的朋友早已无家可归。 “您跟我们一起回王宫,不要住在这里,没几天这里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吴语杉很认真的对尤利卡说。 可她同样回了一个冷哼:“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你说让我搬走我就搬走?你们要对这里做什么改造?” 吴语杉并不强迫她,而是告诉她:“我准备把这里变成真正的红灯区,集聚卖淫和色情演出。” 尤利卡听闻拼命地咳嗽起来:“咳咳你,滚出我的房子!” 吴语杉说:“您听我说完,所有的卖身者都将成为男人,包括成人表演项目,也是男男之间的互动。” 尤利卡停止了咳嗽,她问:“那女人们呢?” 吴语杉思考了一下说:“当然是随女人开心,想来就来,不想来也无所谓。” 尤利卡老迈的眼睛迸发出光芒:“那我可以当这儿的管理吗?” “啊?” “这儿总要人管着的,别看我老了,但我头脑清醒,且充满智慧。况且我并不想搬家,在这里,刚好能训练那些男人。” 西西莉亚很周全,她派了一支贵族女子学校挑选出的精英前来主持马丁街的事。 “别看她们表面是贵族小姐,实际上都是心志坚定的大女人。”这是西西莉亚的评价。 吴语杉信任她看人的眼光,只是忽然好奇西西莉亚的过去。 “西西莉亚,你愿意说说你的过去吗?不愿意就当我没问。”她很有自知之明。 西西莉亚从怀中掏出卷烟深嗅一口:“没什么不好说的,总不是那些家中长女之类的无聊桥段。 不过我比你们说的那位韩福娣要好很多,我靠自己的努力脱离了原生家庭。 或许是我努力过了头,才跑到这儿来了。我都不知道现实世界的我是不是死了。” 她总是口出惊人,吴语杉结巴道:“应应该不会” 西西莉亚无所谓地说:“死了也没事儿,至少我的意识体还存在,在哪儿实现人生价值不是实现,非要在个破地球吗。” 嗯,不得不承认,西西莉亚很有魅力,她就像吴语杉刚到侏儒木屋时见到的那株从地缝钻出的小草。 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身处的环境,无论在哪儿,她都会凭自己的努力挣扎出一片天地。 吴语杉想了想,夸道:“西西莉亚,你好蒂。” 太阳将西西莉亚的脸蛋晒得红黑,一点不像刚来时的王后模样。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吴语杉,如果回到现实,你愿意来香岛成为我团队的一员,我倒是可以考虑。” 吴语杉没有接话,她们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现实。 不过至少在这儿,她们实现了心中理想—— 马丁街彻底沦为商业化的红灯一条街。 第89章 第三篇童话(祈祷) 满大街都贴上了商业广告,什么男男舞台表演,什么限时特价,什么开业大酬宾——四十岁以上的女人第一次来都。 国会议员们吹胡子瞪眼,纷纷找爱丽儿讨说法。 “陛下,这几个女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陛下,救救我男儿,他只是想去凑个热闹,没想到就被那群彪悍的女人抓进去当壮丁了!” 嗡嗡嗡嗡嗡嗡,像苍蝇一样吵得爱丽儿头疼。 “这样,”爱丽儿说,“所有不想留在马丁街的男人,都由引荐人带去教堂。 在那里经过了母神之水的洗礼后,他们就安心待在教堂当修男,这样也好获得圣母的原谅。” 国会议员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情愿。 白雪提了一下剑柄说:“圣母明日就要来了,明天她之所见,即我们的未来。要是你们不表示一下诚心,她如何庇佑你们?去,陛下累了。” 在长剑出鞘的下一秒,所有国会议员作鸟兽散。 唯有马格特,亲爱的议政大臣。 他仍旧匍匐在地上,他在等他的男儿们回家。 “新神”降临的那天,马格特的两个男儿便被骗到宫中。 表面上说是让他们学习礼仪,但不知怎的,关于“马格特送儿子进宫当男宠”的消息不胫而走。 现在,所有人都坚信国王陛下喜好男色。 不到两天时间,城中的风向就变了,好像马丁街全部变成伎男这件事也没那么离谱。 街上偶尔会有女贵族感叹:“伎男的身体不太行,该给尤利卡老板提点建议。” 或是说:“我看到基尼子爵也去谋生了!” “他欠了那么多钱却还要维持体面,现在时移势易,他所有的不动产都被没收,只能沦落风尘,真是唏嘘。” 基尼子爵大家应该能想到是谁,他就是那天在台下一直唱反调的男人。 曼每一天都在精心照顾伙伴们的身体,从前她们满身都是男人带来的脏病。 现在有卜莱兹圣女的魔药,眼见着她们两天胖了五斤,脸色也红润起来。 魔药当然是伟大的魔法师女士萨琳娜提供的,她每一晚都要去吴语杉的梦中抱怨一番。 “吴语杉,你这次任务获得的奖励,是不是该分我一点儿?” “先欠着,欠着,呵呵。” 而爱丽儿,她和白雪成为了最忙碌的人。 她们将从前的贵族女子学校暗地里改成了军事学校,并且只招收女人。 一开始,那些贵族小姐扭扭捏捏,于是西西莉亚顶着“王后”的头衔亲自上阵。 但效果依旧不理想,只有那天西西莉亚精心挑选的十几个女孩子愿意。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圣女降临”的第三天,敞开的王宫大门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祈祷的女士。 她原本要跪下,吴语杉及时将她扶起:“除了男人和男人脑子的女人,正常女人不用向我下跪。” 那女人殷切地望着眼前的圣女,双手交握,虔诚地说:“我的女儿难产了,祈求圣女救救她。” 吴语杉二话没说,拔腿就走。 她睡了两天两夜,当踏出宫门的那一步,才发现街道上大有不同。 男人们个个光着脑袋,擦着口脂,身上的衣服虽依旧是分体装,但装饰了很多花边。 当吴语杉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会跪下磕头,行动之间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祈祷的女人告诉她,王后亲自带皮格骑士等一众士兵一个个烧了他们的毛发。 包括下面的,干干净净。 “皮格骑士说,如果不愿意,就割了他们的那玩意儿。”女人说不出口“阴茎”二字,并且还脸红了。 慢慢来,吴语杉想。 她们健步如飞,女人住得离王宫并不远,在中产阶级聚集的街道。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女人嘶吼的声音,还伴随着阵阵血腥。 “圣母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女人叫喊声越来越微弱。 吴语杉快步走进“产房”,面前的景象却让她又一次想骂男人。 在装修还算精致的房屋中,男人甚至只请了一位助产士和一个护士。 而产妇呢,她的腰腹早已因长期穿戴束腰而畸形。 肋骨向外突出,就像要刺破产妇的皮肤,下面突出的小腹布满青筋,就像一个得了吸血虫病的难民。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房椽上垂下的被单,两腿张开,半跪在柔软的床垫上。 体格健硕的助产士用力往下挤压她的肚子,薄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因此更加可怖。 护士站在一旁,手上拿着铁钩和钳子,似乎随时准备好上手。 离谱的是,在整间屋子内竟然没有一桶热水! 而在待产室外的另一间房,男主人则跟家庭医生在一起抽烟闲聊。 吴语杉的头皮瞬间产生酥麻感,这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她愤怒。 男人们在一旁放松休闲,一墙之隔的女人却经历生死挣扎。 吴语杉忍住挥向男人的拳头,匆匆走进待产室,因为她看见助产士正准备拿铁钳伸向女人的阴道。 “你们干什么!”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格外洪亮,将房间内的众人吓得僵在原地。 护士哆哆嗦嗦开始喊:“火、火焰之神乔尼先生,圣女来了!” 为什么这里的人总爱大惊小怪,吴语杉很无语。 她没有理会护士匆匆出门的禀报,直接夺过铁钳。 “你们准备直接撑开她的阴道?!这里连水和消毒液都没有,你们要怎样保证器具的干净?!” 她转头问前去祈祷的女人:“罗西,这种情况下无法顺产,剖腹产是最好的选择,你能做主吗?” 罗西讷讷点头:“可、可以,但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吴语杉说:“你帮我拦住门外即将要闹事的男人,并且给我拿两把刀过来。”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男声:“什么火焰之神,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小丑。 女人怎么可以剖腹产!我们这儿都没有剖腹产的!妈妈,你不要听她的!” 啪—— 重重的巴掌打到男人脸上,罗西因愤怒而颤抖:“她都快死了,她是你的妻子,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 男人捂着脸还想说什么,一团诡异的火焰乍然间就飘到他的胡子上。 门外乱糟糟的,吴语杉只专注地看着眼前几乎虚脱的女人。 “你相信我吗?” 女人满脸的汗水和泪水,低头望着浑身火焰颜色的女人:“卜莱兹,圣女,我相信您的一切决定。啊——” 第90章 第三篇童话(产女) 疼痛再一次袭来,吴语杉对助产士说:“你现在必须听我的吩咐,否则别想保住头发。” 助产士在她的命令下关紧窗户,并去门外打热水上来。 这个时候的欧洲,最忌讳水源。 人们普遍认为,除了圣水,其它水都是灾祸的来源。 所以助产士提水上来时,还被男主人乔尼狠狠撞了一下,试图将水撞泼。 好在助产士是一位身材健壮的女人,她紧紧握住木桶两侧,把水顺利送到吴语杉身边。 吴语杉正在用“愤怒之海”给刀具消毒,里面有乙醇溶液和火球龙蛋。 她又在身上唯一的衣饰——一个小布包中拿出一小瓶麻醉剂。 这是给曼的朋友们做手术前找萨琳娜要的。 家庭医生不愿意协助手术,这对他来说是违背从前的信仰——分娩中的孕妇不能用酒精或麻醉来缓解痛苦。 剖腹产,只能用在难产而亡的女人身上。 为的是将肚子打开看看孩子是否活着。 你们问铁钩和钳子是做什么的?为了让难产的女人能够活下来,他们会将这两样东西伸进女人的阴道用力将孩子搅碎后嵌出来,铁钩也是为了清宫。 但他们却不愿意给这些重要的器具消毒。 上帝认为,女人必须承受生产之苦,方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如果产妇死了怎么办?天呐,就多余问,在上帝心中,要是产妇因他的离谱规定死了,那也是因为她们生前不够虔诚。 虽然吴语杉只跟波希一起跟过几个人的手术现场,但她有信心能救下这个女人。 当女人昏睡过去后,她用刀割开女人的皮肤和皮下组织层。 接着是腹直肌层,然后是腹外斜肌层、腹内斜肌层、横膈肌层、腹膜层。 终于,到了子宫层,一共八层。 而根据现代医学,子宫厚度越厚越好,一般1厘米以上为佳,不容易在收缩时造成破裂。 但这位产妇因长期的束腰和节食,造成子宫厚度急剧变薄。 要不是运气好,她一定会因大出血而死。 而其它内脏,也早就不在该待的地方,为手术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该死的上帝,吴语杉啐了一口,如果现在上帝站在她眼前,她一定会亲手骟了他的吊子。 她在手上涂满愤怒之海,催动咒语,手立刻开始燃烧。 这样她可以凭借意念去控制双手的颤抖,哪怕此刻她要遭受烈火灼心的疼痛。 但不重要,救下这个女人最重要,她可是第一个说相信自己的人。 至于母泉之水,不多了,她需要留给女人来恢复内伤。 助产士看到诡异的大火并没有大叫,她很尽责地守在门口。 从前她健壮的身体是用来当贵族女人生产时的坐垫,今天成了待产室的警卫。 她用力压在门上,抵制门外想冲进来的两个男人。 她想:从前自己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女人,明明自己也是女人不是吗? 罗西则不断的用热水搓洗毛巾给女儿擦拭脸蛋。 吴语杉一边抵御疼痛的侵袭,一边用意念掌控双手。 “哇——”一个浑身包裹羊水的婴儿被送到罗西手上,她立刻将孙女放到温水中洗净。 吴语杉将母泉之水倒入产妇的体内,接着小心地将她的外层伤口缝合。 女人的肚子依旧是鼓鼓的,但皮肤很明显地发皱,等她恢复好伤口,还需要按压肚子排出恶露。 如果不是有母泉之水,在排恶露时需要进行一次不亚于生产的疼痛——在缝合好的伤口上拼命按压。 透明的瓶底还剩下一点母泉之水,吴语杉将它倒在手上。 等待烧伤的皮肤愈合大半后,她才问罗西:“你怎么会让女儿跟乔尼那种混蛋结婚?” 她的确很不理解,即使在中世纪,有罗西这样的妈妈也能嫁给不错的女人。 但罗西瞬间红了脸,她愧疚地低下头:“圣女,事实上乔尼才是我的孩子,薇薇安是我的儿媳妇,薇薇安没有家人,她是我在修道院领养的孩子。” 愤怒再一次席卷吴语杉的大脑:“你们这家人简直有病,你专门领养一个女孩儿给你男儿祸害?!” 罗西没有反驳,她只是拿起薇薇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是我不好,我没有教好自己的男儿。 是我没有看住他,致使她们有了孩子。我是真的把薇薇安当作亲生女儿,可我却给她带来了苦难。 圣女,您惩罚我,无论怎样的结局我都接受。只要薇薇安能够醒过来。” 吴语杉内心毫无波动,或许罗西是真的爱薇薇安,可她明明有机会早点去王宫朝拜圣女。 或是更早一点发现女儿的处境,作为一个领养的孩子,在陌生的家庭中举步维艰。 可她却放任男儿长期跟女儿待在一起,差点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如果没有吴语杉,如果罗西今天没有去找吴语杉,薇薇安必死无疑。 那时候罗西会伤心吗?一定会的,可她还有男儿。 但薇薇安只有自己。 吴语杉面无表情地说出她的审判:“罗西,鉴于你的失误,差点造成无辜女人的身亡。 这一点你难辞其咎,但罪魁祸首不是你,是你的男儿乔尼。我不能无视他的罪孽。 我会杀了他偿还他给薇薇安带来的痛苦,即使你有异议,我依然会杀了他。” 罗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一直看着产床上虚弱的女儿。 吴语杉也不在意她在想什么,走到助产士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做的很好。” 房门打开,乔尼胡子上的火还未熄灭,可他仿佛知道火不会伤害自己。 竟然跟家庭医生一起用火来点烟,逗得面前的护士哈哈大笑。 荒谬。 吴语杉走上前去,三人才止住调笑望向房间:“孩子出来了?男孩儿女孩儿?” 这是在场的两个男人同时发出的疑问。 没人关心薇薇安。 吴语杉残忍地咧嘴一笑,手起刀落,在两个男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刚刚割开薇薇安肚子的刀,割掉了他们的下体。 中产是不会佩戴裆袋的,突出在外的东西很容易就给了吴语杉下手的机会。 护士尖叫起来,吴语杉给了她一拳:“闭嘴。” 然后她从墙上取下一柄装饰剑,一剑穿透两个在地上打滚的男人。 他们蜷缩着身体、串在一起死去,很像鬼子国的一道菜——烧鸟提灯。 护士转个背就往外跑,吴语杉的声音像撒旦一样追着她:“你将永远失去圣母的庇佑。” 第91章 第三篇童话(圣母) 产房内,罗西依旧保持同一个姿势,她在等待女儿醒过来。 她当然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可她能怎么办? 圣女的意志不可违背,就像从前的圣男耶稣。 吴语杉走到她身后说:“罗西,等薇薇安养好身体,你来教堂当义工,我们很需要人手。” 罗西的背影僵直一瞬,她缓缓回头,已满眼含泪。 “圣母还会接纳我吗?” 吴语杉说:“不会,但你可以赎罪,直到她接纳你。” 走在回宫的路上,吴语杉坦然了很多。 羞耻感正在逐渐消退,接踵而来的是发自内心对自我的认同。 她不仅救了一个女人,亲手接生了她的女儿,还杀了伤害女人的男人。 她很想快点回到宫中告诉白雪、爱丽儿、西西莉亚、玲子还有阿卷这件事。 这是她做任务以来第一次完成独立救援。 她们一定会为她骄傲,除了西西莉亚,她大概会把这件事纳入某种考核。 啊无处不在的kpi,吴语杉仰天长叹。 在离王宫不远的地方,一只熟悉的小夜鹭朝她飞过来。 “辛德瑞拉的妈妈,”吴语杉伸手接住她,“你的翅膀养好了。” 小鸟“啾啾啾”地叫着,亲昵蹭着吴语杉的掌心。 薇薇安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抱着孩子来了王宫,她虔诚地匍匐在吴语杉面前,拉都拉不起来。 “你不用坐月子的吗?”吴语杉很惊讶。 薇薇安一脸迷茫:“什么叫‘坐月子’?” 吴语杉无奈道:“就是女人生完孩子得休息一个月,养好身体。” 薇薇安摇摇头,又低下头说:“我必须第一时间过来感谢您,也想请您为我的孩子取一个名字,一个有力量的名字。” 小鸟立在吴语杉肩头,很响亮地叫了一声。 吴语杉沉思片刻,抬头目光炯炯地望向薇薇安:“如果你愿意,我想给她取名‘raevy’,雷维亚。 她在愤怒中诞生,我希望她能一直记住‘愤怒’,也希望她的未来能够成为狂暴的大女人。” “不过,”吴语杉想了想,“她没有成为狂暴的女人也没事儿,名字嘛,就是一种期许,你要是不喜欢,我再想一个。” 薇薇安滚烫的热泪落下,她拼命摇头:“不,这个名字很好,谢谢您,卜莱兹圣女。” -------------- 不知道薇薇安离开王宫后做了什么,当天全城就开始流传“卜莱兹的神迹”。 听说是薇薇安掀起上衣,到处给人看她肚子上的伤疤,满脸娇傲。 就算有男人说她是疯子,竟然选择剖腹产,她也毫不在意。 而罗西则远远跟着女儿,将每一个嘲笑过女儿的男人都暴揍一顿。 然后吴语杉就成了整个王宫第四忙的人—— 薇薇安离开的第二天,太阳还未升起,王宫门口就开始大排长龙。 基本都是女士,偶尔会有不要脸的男人混进队伍。 但白雪不是吃素的,她会让他们捂着下体逃也似的离开。 同一天,女子贵族学校也传来好消息,爱丽儿的招生人数突破了两百名。 虽然听起来很少,但对于那个年代,她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能维持多久,女人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家门,甚至还有专门的红灯区解决生理需要。 如果她们想,甚至不需要男人就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但太过美好,人类就会害怕它的破灭。 对于长期生活在教条下的女人们来说,愿意报名参加军事学院真的很了不起。 我们应该为她们鼓掌。 其实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报名的女人,是汉妮。 就是那位从监狱出来后,为了老公想杀死西西莉亚的女人。 她长胖了不少,没人问她为什么选择报名,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当西西莉亚在台上动员女人们时,她听得尤其认真,眼睛中是掩盖不住的向往。 但她不好意思直接去报名,因为她是偷溜进学校的。 只能等西西莉亚离开后,偷偷在报名簿上写上“汉妮”两个字。 这也是招了两百多名学生的军事学校正式成立后,爱丽儿才发现的事。 她很兴奋地告诉西西莉亚这件事,可得到的回答是:“汉妮是谁?” “就是要杀你的女人啊!” 西西莉亚很努力地回忆:“谁杀得了我?” 国会议员和议政大臣依旧同气连枝,她们必须首先解决这群男人。 就算没有国会议员,这么小的国家和并不算多的人口,也能由几位女士管理得当。 况且从前的国会议员们都是脑满肠肥的傻吊,他们的脑袋只是装饰品。 爱丽儿下令,在圣母降临前,所有高等官员都需要亲自去城里铲除粪便。 如果不去,圣母不会庇佑。 很多男人在没得到实在的好处前,是不会轻易改变信仰。 从前的信仰让他们成为了既得利益者,为什么要改?明目张胆地获得特权不好吗? 从这点出发,爱丽儿决定让他们切身劳动。 为某样东西付出的时间成本越多,他们就会越上心。 没有人敢不愿意——马格特两个男儿的屁眼已经烂掉了,谁不愿意谁就把男儿交出来。 “暴政!”官员们一边铲粪一边骂道,“自从国王喜欢上男人,他的每一次决策都变得如此离谱。” 你们看,当他们失去优待,他们就会说君王暴政。 但从前女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中,却没有一个男人为她们发声。 男人们都在歌颂伟大的主,无论是君主还是天主。 现在一朝变天,他们相信国王陛下和皮格骑士一定被女巫迷惑了。 但有什么办法,他们打不过骑士,更打不过女巫。 真理只在绝对武力之内。 “你们瞧,看我挖到了什么!”一个官员兴奋得举着满是脏污的羊皮卷。 羊皮卷外侧用羽毛笔写着:“国将有难,可打开主的旨意,定帮你们渡过难关。” 挖粪时叫苦连天的官员们也顾不得臭,个个精神抖擞,不顾羊皮卷上爬满的蛆虫纷纷凑上去观看。 缓缓打开已经陈旧的羊皮卷,他们的脸由最开始的欣喜变成极度的难以置信。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圣母降临,普天同庆。” 第92章 第三篇童话(朝拜) 圣母降临,普天同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呆若木鸡,机械地将羊皮卷递给下一个人。 同一时间,其它街道上铲粪的人也统统挖出了同一内容的羊皮卷。 半天时间,羊皮卷的事就传遍整个首郡。 这个主意当然归功于伟大的西西莉亚,普普通通的现代营销手段罢了。 没有男人怀疑羊皮卷的真假,因为他们不相信有人会前往粪堆将羊皮卷塞进最底层。 他们忘了,女人们会这么做,例如吴语杉。 对卜莱兹神吴语杉来说,只要于大计有益的事,她都会去做。 此时她正在郊外的小溪中泡着,真的很臭,还有很多蛆虫。 那只小夜鹭在她的头顶盘旋,似乎在守着她,担心有人突袭。 “别担心,妈妈,”吴语杉已经改口,“现在首郡面貌一新,男人们为了减肥饿了五六天,没人打得过我。” 她伸出布满火焰花纹、满是横肉的手臂,看起来很像黑社会大姐。 小鸟只能用“啾啾啾”声来回应女儿,她很想说话,但她只是一只鸟。 圣母降临日,阿卷光着身子端坐在神坛上,她只围了一件黑色的布带,斜着松垮垮披在身上。 原本瘦弱的姗朵拉,因为阿卷的贪吃,体重上升很快。 又因为阿卷爱跑跳的性格,肌肉线条流畅,整个人都散发出肃穆之感。 阿卷只是一条小狗呀,她怎么可能坐得住。 于是她支起一条腿,百无聊赖地拿着一只肘子坐在教堂前的“神坛”上。 吴语杉坐在她的旁边,不断哄着她:“阿卷,坚持一下,今天过去我给你杀一头男人给你吃。” “不吃男人,肉太骚了。” “那吃猪,猪肉稍微好一点。” 她们的身后立着高大的六芒星架,这是从辛德瑞拉母亲的墓碑获取的灵感。 也很符合她们的调性——一群女巫。 吴语杉想起第一次白雪想杀她时唱的歌。 “我要比撒旦还要强壮,我要成为主宰一切的神”。 某种意义上,她的歌成为了现实,她们比耶稣、撒旦、宙斯那些在人们口中传唱已久的神都要强大。 他们不会降临人间,但她们会。 神坛下已经跪满了前来朝拜的民众,她们将接受圣水的洗礼。 男人们同样来了,他们不敢不来,不知为什么,但凡有人在屋里说了一句圣母圣女的坏话,骑士军团很快就会找上门。 他们瘦弱且腹中空空,无力反抗无力掀起风浪。 哎,他们怎么会想到只要家中有镜子,就会有人通风报信呢? 但他们离不开镜子了,好像不知不觉中,男性们开始有意无意地比美。 即使嘴上不服圣母,但看到别的男人比自己好看,身上比自己香,他们就会激起隐秘的好胜心。 简称雄竞。 就像自然界的很多鸟类,为了争夺雌性的注意力,它们会将自己装扮地尤其美丽。 但雄性鸟类还是会靠自己的力量在发情期强迫雌性,而男人不行。 他们要是想强迫,势必会引来灾祸。 吴语杉很满足地望着下方,空气中再也没有汗臭和尿骚。 男人将毛发剃干净并且节食后,他们身上的体味小了太多。 女人们更是爱上洗澡,天热的时候泡在冰凉的水中是很舒服的事。 她们曾看见一个女人掀起肚皮给她们观看伤疤,她说圣女用水擦掉了细菌和污秽。 她们不懂细菌,但她们懂生孩子的惊险。 那女人说:“你们只要不用束腰,生女的风险会小一半。如果愿意用开水清洁,自身感染的风险会降低三分之二。” 七天内,首郡共有二十位女人生产,死亡率从过去的百分之六十,到现在的百分之五。 唯一死去的女人,是难产的她坚持要生下男婴,她说这是家中传承,舍母保子。 为她接生的玲子和波希忽而感觉无趣,她们离开了女人的家,任由她自生自灭。 离开前,还听见女人喃喃呼唤耶稣的名字。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接受了“水”的存在,她们认为,那是圣母降下的甘霖。 也好,爱怎么叫怎么叫,只要愿意用就行。 两只昂首挺胸的小鸟分别停在阿卷和吴语杉肩上,远远望去,就像两个护卫。 “圣母降临,普天同庆!” 不知是那个女人吼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匍匐下来,满眼含泪地膜拜阿卷。 “圣母降临,普天同庆。” “圣母降临,普天同庆!” 吴语杉开口:“女人站起,接受圣母的洗礼。男人跪下,赎清你们从前的罪孽!” 女人们纷纷起身,但有的女人起来了一下又跪倒在地——她们还死死牵着老公或是儿男。 这样的女人,是站不起来的。 阿卷啃着肘子说:“从今往后,你们要发自内心地相信我,只要相信,我必将净化你们的苦难。 如果最终你们还是生活在苦难中,那必是你们不够虔诚,未获得赦免的人,将永堕痛苦。” 台下之人不敢抬头,男人们担心被看见,因为他们心虚。 女人们担心冒犯,但她们喜悦。 谁都不知道,从今往后民众所爱戴的主,灵魂是一只小狗。 吴语杉肩上的小鸟扑扇翅膀,很是开心。 吴语杉逗了逗小鸟的脑袋说:“我回头问问希尔德和萨琳娜,有没有办法让你们开口说话。” 朝拜结束后,她们直接杀到了马丁街。 这里灯红酒绿,大白天依旧有很多男人赤身裸体站在街边,展示他们的性器官。 吴语杉“啧”了一声,她说:“尤利卡还是太宽容他们了,男人怎么能够露这么多,简直是淫荡至极。” 阿卷点头:“公狗都不会随意伸出来的。” 见到尤利卡后,她为自己辩解:“如果不这样,红灯区的生意怎么好得起来?” 曼说:“尤利卡,你可以让他们似露非露,这样才更有诱惑力,也不会有碍瞻观。” 说不如做,吴语杉拉了个瘦弱的男人过来,好巧啊,就是那个子爵。 吴语杉将纱围在他的身上,性器官多围了几圈,看起来妩媚而妖娆。 子爵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好几个女人对着他的身体指指点点,尤其是那个圣女。 还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从前要是有女人触碰他的裸体,他一定会有生理反应。 可现在蔫头耷脑,只有满肚子委屈和愤怒。 “不行,你这样怎么吸引女人?真不像个合格的男人。”吴语杉蔑视地望了眼他的下面。 尤利卡说:“那就送他去表演,正好那里缺演员。” 至于为什么缺,当然是因为男人都无法拉下脸当众做零。 看完一场秀后,吴语杉评价道:“他们试图挑起女人的欲望,很可惜,挑起的大概只有同性恋的欲望。” 尤利卡说:“有什么关系呢卜莱兹,只要他们保持身体健康,能生孩子就可以。” 第93章 第三篇童话(腐败) “但是,”身体好转的卡罗说,“但凡是相交过的男人,一定会带来很多传染病。” 吴语杉颔首:“是这样的,况且他们接客久了,大概精子质量不会好到哪儿去。” 但尤利卡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姥人,她听完晚辈们的疑虑,绽放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说:“那就专门圈养一批男人。” “您是说” 尤利卡的皱纹挤得更深,她缓缓开口:“专门养一批提供精子的男人,就像从前他们圈养奶牛那样。” 吴语杉打量她半晌,说:“尤利卡,我怎么觉得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尤利卡拄着拐转身离去,她的声音飘过来:“我还想让军事学校的女人们研究一下怎么独立让女人生孩子” 但是,这样的决策需要钱,很多很多很多钱。 吴语杉将这个想法和困难告诉了爱丽儿她们。 爱丽儿大手一挥,将国库的钥匙给了吴语杉:“用多少取多少,反正我们也用不上。” 她是个打渔的,性格豪迈大大咧咧,西西莉亚和白雪同时按住了她的手。 白雪说:“爱丽儿,你没管过钱吗?” 爱丽儿很奇怪:“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为什么要管钱?” 好,她们从前一个开商店的,一个打渔的,爱丽儿显然是靠大自然的馈赠,她对钱没有概念。 西西莉亚无奈道:“国库必须保证充盈,以用来减轻赋税和国家地方的管理。 或是发生战事,军费也都是国库里出钱。要是发生自然灾害,同样是国家出钱。” “那要怎么办?” 白雪将国库钥匙放到西西莉亚手中,然后说:“国会中有那么多饕餮,他们出钱就行了。” “可他们怎么会愿意?” 西西莉亚说:“爱丽儿,别忘了,你现在是国王陛下,政策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吴语杉一番考量:“如果要做,我们就坚决贯彻到底,将全国的贪污犯统统抓起来。 至于空缺出来的职位,我观察了这段时间,很多老东西有没有他们都无所谓。 社会会正常运转的,因为人要活着。而很多岗位只是白白增加部门的沟通成本。” 西西莉亚看吴语杉的眼神比从前柔和很多,就像在看一个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女人们的行动力很强,当天爱丽儿便将所有议员包括马格特在内召来王宫议事厅。 她在国会上下达新规:“各郡县乡的官员不论大小,凡是贪污民众血汗超过一百枚银币,就要在圣母像前剥皮抽筋。再用麦秸秆填充,放在圣母像前永世接受民众的批判。” 无官不贪,一时间众人皆是脸色巨变。 尤其是能进王宫议事厅,在会议桌上听国王讲话的官员,他们满身的血,哪一口不是吸的普通民众的。 他们就像蚂蝗一样,不仅吸血,还要产卵,世世代代,都在百姓身上盘剥。 世袭制便是方便他们吸血,才得来的。 他们要固化阶级,让普通人没有分走蛋糕的机会。 他们还要普通人生很多孩子,用以驱使,当奴仆、当取之不尽的血包。 所以拥有绝对生育能力的女人,就成为上层阶级最终的目标。 有人才能有货币流通,有人才能拥有奴隶。 他们于是想尽办法,用哲学和诗歌来歌颂爱情,后来演变为舞台剧以及小说。 随处可见的东西,是不会拿来大肆赞扬歌颂的,就像你今天吃了米饭,你不会特地写一篇诗歌来称赞米饭的香甜。 即使有,这首诗也不会成为永世传唱的经典。 正因极致的稀缺以及无人见过,他们才用文字来给女人洗脑。 让女人认为“爱情”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子宫以及一生。 另一方面,政治、法律、宗教以及医学是男人的“一言堂”。 他们利用宗教的广泛,有意无意宣扬生育的伟大。 并告诉女人,你们只是男人的一根肋骨,你们是男人分裂出的“第二性”。 又利用并不先进的医学,告诉女人你们的先天生理决定,你们承担着繁衍的责任。 他们不给女人权利和金钱,甚至很多家庭不给女人受教育的机会或是吃饱饭。 却让女人承担整个人类的延续和毁灭。 真的太荒诞了。 站在一旁的白雪,手持利刃,但她没有动手,她首先拿出所有早已准备好的家当,当众献给国王陛下。 这种事,一旦有人开头,后面的人想反对也一时无法找到突破口。 爱丽儿继续说:“但我不会如此狠心,毕竟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地方的行政官,必须执行到位。” 吴语杉说:“人类的劣根性是跟顽固的。你必须先让他们做一个无法立刻做到的要求,再适当给予宽限,他们便会感恩你的宽容和仁慈,并第一时间想办法做到。” 果不其然,官员们听到这话,便立刻弯腰行礼,无限感激陛下。 几百年来,中央首郡和地方县乡早已是一层层的洋葱,紧紧包裹在一起。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致力于永远当上等人。 那现在他们要怎么做? 当然是寻找替死鬼,马格特这样的人会寻找国会议员分摊责任,而国会议员会选择首郡治安官。 首郡治安官会选择地方行政长官,一层层下去,洋葱被拨开,你们就会发现,洋葱内是没有心的,所以他们其实并不可怕。 一旦一片洋葱腐坏,整颗洋葱都会慢慢腐烂,这便是内部分裂的开端。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他们会这样做的,一定会,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所以为什么女人更适合当政?因为她们是最反人类的生物—— 连生孩子带孩子如此反人性的事都能做好,区区政治,算得了什么? 她们是真正可以无视人类本能和趋利避害的群体,一旦脑子清醒,她们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从前欧洲某位大帝和华国某位大帝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很可惜,华国大帝原本是天选之女,但她最终无法逃脱时代限制,选择了男人接替江山。 这就是脑子不清醒的典范,虽然她依旧很伟大。 短短三天时间,在这个中世纪的西方小国内,便抓来了两千位贪官污吏。 第94章 第三篇童话(妈妈) 很多人,甚至没出现在官员名册上,爱丽儿认不出谁是谁,但数量庞大到令她惊心。 不过还是有很多熟面孔的,曾经在舞会上都见过。 可见有多少不需要的岗位养了不需要的人,他们的势力除了政治,更是渗透商业和媒体。 那个年代的媒体,便是舆论、图书、以及宗教。 他们随意挥毫泼墨,便可将历史上作出巨大贡献的女人名字划掉,或是直接换成男人名字。 更无耻的男人,会在重大科研中刻意隐去女人的贡献,直接利用女人的劳动成果去冒领虚名。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例如爱因斯坦,他的很多实验是与一位名叫埃米纳托女士一起完成的。 而爱因斯坦,更是埃米纳托的前夫,且她也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唯一的女学生。 但人们只知爱因斯坦,不知埃米纳托。 种种例子不胜枚举,理论上解释核裂变技术的第一人是女性,但1944年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却是她的男同事。 更令人恶心的事情是,女性必不可缺的物品卫生巾也在影视剧中变成男人的创造。 第一款商业卫生巾的发明在十九世纪,创造者是漂亮国女性安妮摩尔。 但某些传承佛教的古老国家,却说卫生巾是一位男人因妻子的不便和妇科病而不断尝试发明的。 这部电影中,不断贬低作为妻子的女人,她无法接受丈夫让自己用卫生巾,因此跟丈夫离婚。 结局是,丈夫经过不断努力,终于研发出便宜好用的卫生巾,得到商业认可,妻子才原谅他。 堪称现代版聊斋志异,离谱又透露着诡异。 没有做过女人的男人们,却天天意淫自己比女人更懂女人,时间久了,他们自己都信了。 所以他们编造的历史,深信不疑的同样都是雄性。 女性不是没有怀疑精神,而是她们没有话语权,不敢质疑。 男人都不敢质疑耶稣,长期在弱势地位的女人怎么可能敢质疑男人,如果那样,等待她们的会是死亡。 两千官员跪在王宫的接待大厅,国会议员们殷切地望着王座上清爽的陛下。 现在的国王,不仅刷牙,且浑身的毛发都剃得干干净净,大夏天还穿着厚重的礼服和外袍。 上行下效,前来觐见的官员们自然得效仿。 一时间,汗馊飘满王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热天的,只能委屈一下男人了。 毕竟他们露了不该露的地方,会被陛下看中,屁眼会烂掉。 马格特的两个儿男不就是如此吗? “陛下,”国会议员们说,“贪官都在此了,要按照您的要求一个个处决吗?” 大概,或许,他们在私下彼此承诺了些什么,抱着一丝侥幸,认为法不责众。 所以并不是找到一个处决一个,而是统统带到国王面前,想给爱丽儿一点小小的震撼。 爱丽儿的确很震撼,这两千多人里,有老男人,小男人,有丑男人,脏男人。 但是一个女人都没有。 哪怕是某个镇子上的行政秘书这类职位,都没有女人。 他们将权利牢牢把握在同性手中,将女人当作资源来分配掠夺。 此时,还想用所谓的“团结”来抵抗“王权”,他们自以为的凝聚力,不过是狼狈为奸罢了。 爱丽儿在国会议员殷切的眼神中下达命令:“皮格骑士,带领众骑士将所有贪官财产没收、登记在册。并带到神像前当众处决。” 国会议员还想挣扎一下:“陛下,如此一来,很多地方没人管理,会大乱的。” 爱丽儿挥了挥手:“西西莉亚,将她们带上来。” 故事里的男人们默认王后就叫西西莉亚,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王后的真名是什么。 “上帝们”从来不会告诉看书的人,除了女主以外的女人的名字。 几个身穿官员礼服的女人跟在西西莉亚身后走了过来,汉妮赫然在列。 里面还有曼的两位朋友,雪莉和温蒂。 爱丽儿理所当然道:“他们死后,自然有人接替,例如这些优秀的女士。” 官员们花容失色:“陛下,女人怎可当政!” 然后,爱丽儿就当众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 她掀起衣服割掉了丑陋的阴茎。 血顺着爱丽儿的大腿流到国会议员们的面前,他们简直要昏厥了。 除非现在他们骑兵造反,否则这个国家将不会再有他们的话语权。 但是没有准备又如何起兵? 只能眼睁睁看着止血后的国王,亲自操刀剖开一个贪污犯的人皮。 国王爱丽儿从前可是卖鱼姥,剥皮什么的,最在行了。 从此,圣母像前有个专门的参观地,放置了两千多位男贪官。 他们的人皮中灌了麦秸秆和古老的水泥,摆成跪姿,永远地跪在圣母脚下。 为首的自然是马格特,整个国家最高傲的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后来,也是他的头低得最厉害。 从前她们不敢轻易动手,毕竟男男相护,倒不是会输,就是麻烦。 只有将他们集合在一起,从内部分化瓦解,最后连根拔起—— 当两千贪官死后,爱丽儿她们再也没有顾虑,直接杀完所有国会的男官。 听说,整个王宫和教堂的血腥维持了两年才尽数散去。 吴语杉和阿卷没有参与政治,她们回到了辛德瑞拉从前的房子。 她很想跟辛德瑞拉说说话,但不知她去了哪儿。 两只小鸟像过去一样一左一右停驻在六芒星的木架上。 吴语杉蹲在坟墓前轻声说:“辛德瑞拉的母亲韩福娣,很抱歉占用您女儿的身体这么久。 我不知道我的行为会不会冒犯她的意志,但我很感谢她。如果您能听见我的心声,请让她跟我说说话。” 灰暗的天空忽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驱散了炎热的空气。 吴语杉感受到有很重要的灵魂在她身边,但她看不见。 两只小鸟用力挥动翅膀,她们很久没有啾啾叫个不停了。 吴语杉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呆呆地望着六芒星上的小鸟,嘴里吐出两个音节:“妈妈。” 第95章 第三篇童话(母女) “妈妈,”吴语杉的眼泪不住流下,她望着面前的两只小鸟,嘴里不停轻声喊着,“妈妈。” 小鸟们飞到她的面前,想为她擦去泪水,可她们只有笨拙的翅膀,没有精细的手指。 遥远的天空传来一声惊雷,一个低沉的男音开口:“吴语杉,我的孩子,你要是愿意永远留在这儿,我就可以让你见到你的妈妈。” 雨越下越大,阿卷紧紧贴在吴语杉身旁,韩福娣的坟墓被雨水冲刷,小鸟们惊慌失措。 吴语杉将小鸟们放进阿卷怀里,转过脸平静地注视天空。 天空闪过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紧接着炸开一道惊雷,声音就像贴着吴语杉的耳朵。 第二下、第三下怎么说呢,很像有个人在不停地眨眼。 吴语杉冷笑:“你就是‘上帝’之一?” 果不其然,天空没有再继续搞鬼。 祂大概想看女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没想到得到的是吴语杉的轻蔑和藐视。 就像一个活体有一瞬间的愣神,天空也短暂地停下祂的“雷霆之怒”。 “是的女孩儿,”祂说,“我就是你们的上帝,愿意留下,你可向我祈祷。” “哦?上帝是吗?”吴语杉笑了,“我就在等你。” “等我降临吗?” “等你来让我骟你的吊子。” 轰隆隆——轰隆隆—— 雷电更加猖狂,阿卷已经害怕到站不稳,她想起面对埃布尔的那天,就是这样的雷电天气。 吴语杉拍了拍她的背脊说:“你带着鸟儿们回屋。” 阿卷立刻撒丫子往屋里跑,但她没有跑很远,而是躲在屋檐下远远地望着主人。 “汪——”一只小鸟啄了阿卷的手背,她痛得叫出声。 狂风暴雨中,雷电交加中,一只小夜鹭摇晃着飞向坟墓前的女孩儿。 她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毫无人性的上帝。 啪—— 一道惊雷直直劈向吴语杉。 “啾啾啾啾啾!”小鸟更加慌张,她拼命扇动翅膀飞向女儿。 可是令所有生物都没想到的是,那道惊雷在离吴语杉一米的地方拐了个弯,直接劈到六芒星架上。 架子燃烧起来,整个坟墓裂开,露出了里面的黄铜和导线。 吴语杉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辛德瑞拉还留了这一手。 为了避免妈妈的墓地被雷雨破坏,她按照妈妈的要求在里面放了避雷装置。 虽然很简陋,但多年后,在这个雨夜,救了穿越而来的吴语杉一命。 此时小鸟终于飞到女儿肩上,她愤怒地盯着天空。 而那位“上帝”忽然笑了起来:“真是感人啊,两位软弱无能的女人,竟然真的可以保护自己的女儿。” “哈哈哈哈哈哈。”吴语杉笑得比祂更大声,“因为我们是女人,我们远比你想的更加强大。” “是吗?”祂发出不屑的质疑。 然后吴语杉肩上的小鸟就开口讲话了:“杉杉,我是妈妈。” 吴语杉不敢扭头,她猜到了,来到坟墓前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 一直担心自己、陪伴自己的鸟儿,从来都是妈妈,是一个名叫吴凡的女人。 眼泪融合进雨水,吴语杉只感觉庆幸,还好妈妈看不见自己在哭。 “孩子,”那位可笑的“上帝”再次开口,“我愿意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你留在这儿,安心做辛德瑞拉,我可以原谅你的一切过错。 并且,我承诺你,将你妈妈的灵魂放进另一个的躯壳中,让你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吴语杉没有说话。 肩头的吴凡却开口了,她说:“杉杉,不要答应祂。” 吴语杉惊讶地回头,母亲那对属于夜鹭的眼睛悲切地望着她。 “杉杉,我给你取名叫吴语杉,是因为生下你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像杉树一样长得高大笔直。 但后来你越长大,妈妈越担心,担心你长歪,担心你不听话。妈妈自以为阉割掉的是自己的欲望,一心放在你的身上。 可是妈妈错了,我阉割的是我女儿的欲望,我忘记了她也是正常人,有选择的权利。 更有愤怒和逆反的权利。是妈妈不好。这段时间,妈妈陪在你的身边,因为不能讲话而明白更多。 妈妈亲眼看见你的选择是多么正确,更是明白我该信任我的女儿。即使她有错,可是人就会犯错。 从前我忽略了你做人的本性,导致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妈妈知道你不快乐,可总是弄巧成拙,想让你快乐,最后只能给你带来更多痛苦。 不要为妈妈的死难过,当时妈妈出的那场意外将我带来这里。我迷失了很多年,一直以辛德情妇的身份留在这儿。 我认为很轻松自在。但当我与韩福娣接触越多,越发现辛德是个混蛋。我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 我感受到不对劲,但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因为我迷失太久了。我忘记了你。 后来我成为了小鸟,与韩福娣在一起守护年幼的辛德瑞拉,我隐约想起自己曾经好像也有女儿。 直到玲子的出现,她一直没有忘记现实生活的女儿,并为了回去而努力。虽然差点伤害辛德瑞拉,但我必须感谢她。 是她让我想起我现实中的女儿,也就是你,杉杉。我想回去,但韩福娣告诉我回不去了。 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妈妈想再见你一面。没想到,妈妈真的见到了。 我的女儿,杉树一样参天的女儿,竟然这么优秀,也这样勇敢。你是妈妈的骄傲,杉杉。” 滂沱大雨打在火焰花纹的脸上,但此刻却冲刷不掉吴语杉更加滂沱的眼泪。 她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肩膀的耸动让吴凡无法站住脚。 她迎着风雨飞到女儿的头上,想为她挡去一部分污浊的雨滴。 吴语杉说:“妈妈,我好想你啊。” 吴凡没有听见,她的羽毛已经被雨水浸湿,挡住了声波的传递。 但她依旧艰难盘旋在女儿的头顶,并愤怒地盯着天空。 “你将我骗来,现在又想将我女儿留在这儿,我不管你是谁,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小鸟努力发出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大声音。 但引来的依旧是“上帝”嘲弄的回应:“女人,我给你声音,让你跟女儿说话。你应当感谢我、崇敬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叛我。 我随时能收回我给你的特权,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吴语杉伸手将妈妈包在掌心,她说:“妈妈,够了,到这儿就够了,我已经长大了。” 她表情柔和且认真,但她不知道,手里的妈妈再也说不出人话了。 第96章 第三篇童话(蚍蜉) 对吴语杉来说,即使死在这一刻,她的人生也不会再有遗憾。 但很可惜,她的主观意愿并不想死,她说:“妈妈,轮到我保护你了。” 手中的小鸟听懂了,她安静下来,选择相信女儿的选择。 吴语杉坦然望向天空,她满身裸露,没有遮蔽更没有武器。 但她不害怕,内心充满力量。 “老男人,”她说,“我不服你,即使我知道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不服你,永远都不会服你。 纵然我知道我对你的挑衅只是蚍蜉撼树,但我依然不服你。因为我有自我意识,我不是你笔下的木偶。 即使在这个世界,你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我仍旧不可能去认同你或是惧怕你。 因为我,吴语杉,从来都不相信你这种狗屁上帝狗屁男神,我有我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神!” “你不信仰我?哈哈哈哈哈”祂狂笑不止,“居然有女人会如此反叛,简直是道反天罡。 连安格小镇都是我用笔尖留下的东西,你居然说你不信我?不信我,为什么要来? 不信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挣扎反抗?你知不知道在我看来,你们就像一群盲目的蚂蚁。 为了我无意间在纸上画下的一笔横线,你们就乱了阵脚,到处乱窜。 有没有想过,你们的路根本就是我设计的!现在居然说你不信我,呵呵,你们女人真的很可笑。” 雨停了,乌云散开,月光下,浑身水光的女人盘腿坐在一个已经损坏的坟墓前。 她将一只小鸟轻轻放到坟墓上,低下头,轻轻地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天空的乌云再次聚集,祂问:“你笑什么!” 吴语杉止住笑声说:“你们男人,果然都很傲慢。你以为是你的笔尖创造出无限的时空,你以为所有人物的命运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所以你用华美的衣衫、高贵的头衔、美好的爱情骗了一个又一个现实生活里痛苦挣扎的女人。 因为你厌倦了原本的故事,你需要有新的灵魂注入,来创造完全不同的支线供你消遣。 但你不用男人,因为男人在这里就是真实的显现。女人不是,这里的女人都是你意淫的产物。 当真正的灵魂来到后,她们或许一开始会有迷失,但总会在某一时刻忽然惊醒。 所以你害怕,害怕你的故事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但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 你不明白,怎么女人的自我意识会如此强烈?强烈到能够打破时空限制,能够唤醒本心。 因为你从来都不把女人放在男人同样的高度,所以你轻敌。魔镜的觉醒,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更没想到的是,会有女人选择主动走入故事,主动创造故事,主动做在你看来不可能的尝试。 男人,你太骄傲了,骄傲到以为世界上只有一个性别。所以我发笑,只是因为你在思考。” 吴语杉深吸一口气,“你不能接受女人拥有人生的主动权,但很可惜,你不能接受的,正是我们拥有最多的。 我们的主体性不在你的文字里,而来自我们的真实的感受和体验。 正如你们担心自己无法给女人带来高潮的体验,所以格外在意女人的第一次。 拥有‘第一次’的女人,是无法产生对比的,这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你们可笑的自尊。 但高潮与否,不在床上的那句‘舒服吗’,而在我们的阴蒂上和大脑中。 刚成为辛德瑞拉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为何要写出这么多没有逻辑的故事。 现在知道了。 因为你们害怕我们的强大,所以限制我们的生长。但自由但火种已深埋心中。 它会不断燃烧,冲破你们制定的所有框架。下再大的雨,你也浇不灭的我们的决心和意志。 我们终将推翻你,将你永远踩在脚下! 来,今天你不毁掉这个世界,我就会继续将它们搅地天翻地覆,我会让你亲眼看见它们成为废纸。”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吴语杉真的有点疲倦,她担心这位大脑通直肠的“上帝”听不懂。 “上帝”似乎还想挣扎一下,他不甘心地问:“你留在这儿,会有一个完美的男人娶你回家。 你会有爱人、朋友,还有妈妈,可现实中的你什么都没有。如果你坚持离开,我会毁了我的手稿。” 吴语杉冷笑:“被男人娶回家是什么奖励吗?你怕不是在讲鬼故事。老吊子就是屁话多,要毁就毁,我无所谓,你随意。” “妈妈,你怕吗?”她问吴凡。 小鸟吴凡轻轻啄了两下她的手指。 此时的阿卷,也已经坐到主人的身边,无论吴语杉去哪儿,她都会陪着。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吴语杉想,要是西西莉亚在就好了,突然有点想来根烟。 砰—— 天空再次响起一道惊雷,再次睁眼,吴语杉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她有短暂的不知所措。 手机铃声响起,她赶忙接听,是推销小额贷款的。 挂掉电话,她望着银行卡里剩下的二十万怔怔出神。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吴语杉想。 笃笃笃,门铃响起,她走去开门,是隔壁的阿姨。 “杉杉呐,阿姨新炖的排骨汤,给你拿了一碗。” “谢谢阿姨。”吴语杉倍感亲切。 “记得倒出一碗留给你妈妈哈。”阿姨笑着回到自己屋。 目送阿姨关上门,吴语杉才转身回去。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她也没多想,端着汤碗可不能撒了。 下意识高抬一只脚,吴语杉恍惚想起,这里从前似乎放着一个什么东西。 软软的,中间凹陷,像个猫窝?可是她没养过猫。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杉杉,妈妈回来了。”吴语杉赶忙去开门,果然是妈妈。 吴凡手上拿着很多烧烤,递给女儿说:“你不是喜欢吃这家的烧烤吗?” “对、对啊”吴语杉很不自然地接过,又呆呆望着妈妈换鞋。 但吴凡就像没看见女儿的不对劲,直接越过女儿坐到餐桌前。 她向女儿招手:“过来啊杉杉,我们一起吃烧烤。” 吴语杉机械地转身,她感到周身一股寒意。 第97章 第三篇童话(幻境) 这不对,妈妈明明对自己很好呀。 昨天说要吃烧烤,今天她就带回来了。 吃到一半,忽然一阵腹痛,吴语杉捂着肚子蜷缩起来。 “妈妈,我来月经了。”汗水从额角滑落,“帮我拿一片止痛药来好吗?” “可是”吴凡微笑着对女儿说,“吃这么多止痛药,会生不出孩子的。” 吴语杉的神经瞬间绷紧,这不是妈妈,绝对不是妈妈。 妈妈不可能对她说这种话。 吴语杉小声请求:“就一片,妈妈,那我还是自己去拿。” 可是“吴凡”站起身挡住女儿去往药箱的路,她说:“忍一忍就没事了,现在这么怕疼,以后生孩子该怎么办。” 吴语杉摸了一下屁股,她说:“妈妈,血弄脏裤子了,帮我洗一下好吗?” 她举起满是经血的手对准面前的“妈妈”。 “吴凡”跳出一丈远,她脸上的温柔在一刹那碎裂。 她大声质问吴语杉:“女人的经血是最肮脏污秽的东西,你怎么能让妈妈来给你洗裤子!” 前一秒还因来月经疼得不能起身的吴语杉,下一秒就笑出声。 “噗——桀桀桀桀,”她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演技好烂啊,哈哈哈哈哈。” “吴凡”愣住:“杉杉,你在说什么?是痛迷糊了吗?” 吴语杉举着满手的月经血,就像来自地狱的罗刹,一步步走向“妈妈”。 “我不管你是谁,要顶着我妈妈的脸来迷惑我,就不要怪我没有素质没有礼貌。” 说罢,“吴凡”的脸上糊满了吴语杉的经血,她狂躁地大喊大叫。 “你敢这样对妈妈,你简直太不听话了,我要把你关起来!” 吴语杉说:“你对‘女人’这个词的了解实在知之甚少,更别说对妈妈的了解。据此我可以判断你是男人假扮的。” 咔嚓,身边传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吴语杉没有理会,而是死死盯住面前的陌生人:“女人绝不会在另一个女人来月经需要帮助时,表现出漠视态度,甚至拿生育来当借口。 即使她们是敌人,更别提,你扮演的角色是我的‘妈妈’,怎么能如此没有演员的修养呢? 小吊子,我再告诉你一点,我的妈妈,无论我们吵过多少架,我的抑郁症是否因她而生; 在我身体不适需要帮助时,她绝不会不管我,这就是我的母亲。懂吗?” 吴语杉双手抱胸,一字一顿,“我宁愿面对真实的痛苦,也不愿生活在美好的虚幻中。你真的把女人想得太弱了!” 哗啦,周边的空气像镜子般碎裂,假吴凡的脸随之从中间劈开。 他怪笑着说:“面对真实,那你的未来会有更多痛苦和挑战,我就等着,等你来求我。” 所有的碎片随风飘走,吴语杉的面前出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白雪、爱丽儿、西西莉亚、阿卷、玲子、波希 还有一面镜子,里面是希尔德和萨琳娜松了口气的神情。 而她的手心,静静躺着一只僵硬的小鸟。 “妈妈”吴语杉愣住,她如此聪明,如此敏感,怎么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但她哭不出来,她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妈妈的房间。”脑子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辛德瑞拉?”吴语杉认出了她。 辛德瑞拉说:“是我,你被祂拉入虚幻之境,但你的意志太过强大,祂必须用所有的力气去压制你的本性。我的自我意识因此逃出祂的封锁。” “那你看到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妈妈她、她怎么死的、我、辛德瑞拉” 吴语杉的胸腔猛烈起伏,她很想保持冷静,可是好不容易和妈妈和解,为什么又一次失去了妈妈。 辛德瑞拉告诉她,那个男人把她的意志拉进幻境后,吴凡冲向天空,一次又一次尝试用渺小的身躯去撼动那只眼睛。 而那个男人原本就要分出精力去压制吴语杉的意志,索性一道天雷,劈到小鸟身上了。 但正因如此,他的精力又损耗了一点。 吴凡是在为女儿铺路,即使知道自己的命运。 幻境中明明只过去一小时,这里却已过去两天。 如果不是吴语杉的意志坚定,即使她有天醒来,其她人也终将老死。 希尔德很小心地开口:“语杉,要是难过,哭一哭也没关系。” 吴语杉却摇头,她说:“妈妈用她的灵魂为我铺路,即使要哭,也要等到我们真正成功的那天,我要用喜悦的眼泪来祭奠她。”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的悲伤中。 只有西西莉亚,她嗅了嗅卷烟开口道:“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爱丽儿问她。 西西莉亚说:“我从所有故事中摸出一个规律,只有失去本性的女人才会永远消失在这里。 但凡在死前能够醒悟,她的灵魂就会一直存在。所以你的妈妈或许没有真正死亡。” 吴语杉的眼睛亮了:“就像舒然?她死在故事中,但仍旧出现在安格小镇” 白雪点头:“没错,我们离开这里,回安格小镇!” --------------------- 几人挤在一间裁缝铺内,面前的桌台上堆满了杂乱的碎布和针线以及量尺。 这里还保留着较为古老的装修。 门帘掀开,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吴语杉问:“你是辛德瑞拉?” 中年女人摇头,她身后随即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我是辛德瑞拉,这是我的妈妈,韩福娣。”十四五岁的辛德瑞拉很有礼貌向大家介绍。 吴语杉胸腔剧烈起伏,她抱起身边的阿卷冲出店外。 依旧是不变的夜晚,满天繁星下,一个少年抱着一只卷毛小狗在大路上狂奔。 小镇的尽头,在那座码头旁,伫立着一座教堂。 一个身穿阔腿牛仔裤的女人正在缓缓走下楼梯。 “妈妈!”仅一眼,吴语杉就认出那个矮小的身影,是她的母亲,吴凡。 矮小的吴凡也往楼梯下跑着,终于见到女儿了,她在故事里等待了十几年的女儿。 “汪——!”阿卷也伸长舌头,三个身影依偎在一起。 “妈妈,你为什么从教堂出来?” 吴凡摸着女儿的脑袋说:“我醒在教堂门口,我想去求求神明,让你不要有危险。” 吴语杉的眉眼任性地皱起:“妈妈,根本没有神明,耶稣那一套,都是为了给人洗脑的。” 吴凡眼眸清亮,她说:“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嗯?” 当两人一狗走进教堂时,吴语杉瞪大双眼。 在教堂的正中央,众人朝拜的神,竟然是一只雕塑小狗! 长得和阿卷一模一样! 第98章 小狗与哲学家 吴语杉望向脚边的阿卷,又望向妈妈,阿卷则是惊恐地对着“神像”大声狂吠。 对小狗来说,这就是恐怖谷效应。 吴凡倒是接受良好:“其实还挺神的,至少,我们杉杉安全完成了任务。” “吴语杉,你走得太急了,”门口的白雪气喘吁吁扒着门框抱怨,“这是你的母亲?” 吴凡对白雪温柔地点头:“谢谢你一直在照顾杉杉。” 白雪摆摆手走进来:“阿姨不用客气,吴语杉成长了很多,只是还有些冲动。” 她平复一下呼吸说,“其实从我醒来开始,神像就变成了小狗。但第二个任务结束前,我都认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所以没有讲。但故事里,你将阿卷奉为圣母,我忽然联想到这座教堂,才跟了过来。 但是你跑得太快了,没有听见我的喊声。可能,我们的努力真的改变了现实世界。” 吴语杉摇头:“那为什么你一醒来这里就成了小狗神像,难道有人知道我们终将成功? 还有,那个男人说过,这里也是他笔尖下的地方,算不上真实世界?” 没等白雪开口,吴凡倒是先说:“为什么要这么相信男人说的话?他说这里是他创造的就是吗? 杉杉,这还是你教会妈妈的。至于小狗神像,我猜测,或许有些结局是注定的。” “没错,”白雪说,“我们的觉醒是注定的,所以小狗神像出现早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去做了这个任务。 吴语杉,你的出现也是注定的。你是天选之女,你注定唤醒我们,注定让这里焕然一新。” 吴语杉嘴角抽了两下:“也、也没有,我的到来只是偶然。” “吴语杉——”一只熟悉的小狗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堂内,听起来庄严又肃穆。 “阿卷!”吴语杉脸上落下三条黑线,因为阿卷正在讲桌上“不小心”按开了扩音器。 阿卷吐了吐舌头,她继续说:“孩子,你还记得自己对曼说过的话吗? 如果你没有接到那通电话、没有答应来到这儿、没有下定决心接受任务、没有在任务中成长 其中少了任何一个环节,安格小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看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空空荡荡。 可是现在这里充满欢声笑语,一家家店铺逐渐开张,迎回了她们的店主。 这些不是偶然,一件件偶然背后隐藏着必然,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另一个女人来做这件事。” 吴语杉张大嘴巴:“阿卷,你什么时候成为了哲学家?” 阿卷骄傲地仰起脸:“我们小狗的智商原本就跟人类一样,只是我们无法沟通,很多道理见多了自然就明白。 人类太喜欢将规则当作常理,所以我们能悟出来的事,你们必须要经过长期的学习才能获得。” 蹲坐在讲桌的阿卷毛绒绒的小脸跟背后巨大的雕像融合在一起,教堂穹顶的巨大水晶灯光打在她身上,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位神明。 白雪走上去揉揉她的脑袋:“阿卷说得没错,小狗就是天生的哲学家。” 当三人一狗走出教堂时,安格小镇第一次升起月亮。 银盘样的月亮高挂紫色的夜空,繁星都快隐去光芒。 吴语杉说:“这里终会天亮的,对?” 吴凡握住女儿的手:“是的,一定会天亮。” 铃铃铃—— 街边的红色电话亭发出刺耳的铃声,吴语杉没有第一天来时恐惧。 她坚定地走向电话亭,里面传来熟悉的电子音:“请在十二点前进入第三街道的花店,否则视为放弃,请合理规划时间。” “妈妈,”吴语杉面对吴凡,“您帮我照顾阿卷,她该好好休息,我和朋友们一起去完成任务,等我回来。” 吴凡没有像过去一样担心女儿这不行那不行,她抱着阿卷语气同样坚定:“妈妈等你回来。” 吴语杉和白雪来到花店,这里摆满了郁金香、铃兰、蔷薇还有百合。 整座花店都散发出清新的香味。 “白雪,你要一起去吗?” 白雪点头:“我去叫爱丽儿、玲子和西西莉亚,在问一下辛德瑞拉要不要一起——吴语杉!” 白雪焦急地冲上去想拉住即将消失的吴语杉,最终还是扑了个空。 花店依旧香味扑鼻,也依旧空空荡荡。 ----------------- “该死!”吴语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挤在一间狭小的土洞中。 昏暗且潮湿,脚快要冻僵了,但这里太窄,她连翻身都不能。 好在没有幽闭恐惧症,否则一定会发疯。 一只鼹鼠从她僵直的身体旁经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吴语杉努力在脑中搜索拥有鼹鼠角色的故事,但很可惜,满脑子都是《鼹鼠的故事》。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次她绝对不是一个人类。 忽然,一只看起来巨大的田鼠站在她的面前,挡住土洞漏下来的唯一光亮。 田鼠喃喃自语:“死了吗?鼹鼠先生是要把这只燕子当作储备粮?” 这个画面令人毛骨悚然,试想一下,一只跟你比例一样大老鼠站在面前,你会是什么反应? 总之打杀习惯的吴语杉,居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面前终于没有了巨型田鼠,但也没有阳光。 天黑了。 田鼠、鼹鼠、燕子,三种动物同时出现的故事只有一个——拇指姑娘。 天呐,自己这次连人都不是了,那该怎么做任务? 总不会是让她去穷人家中生产燕窝? 先出去再说,她努力抓握了下僵直的脚趾,必须趁着夜色离开。 找到女主总是没错的。 勾起爪子,努力用指甲抠磨上方的土地。 黄土簌簌落下,又从她的羽毛上滑落。 她抠一下,休息一下,终于在天快亮时,爪子伸出了地面。 当她踱着步子走在草地上,第一次感叹大自然的美丽。 田鼠时常是夜间行动,她必须在巨大的老鼠回来前离开。 扑扇了两下翅膀,呵呵,飞不起来,悲剧了。 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现在该是燕子迁徙的季节。 故事中燕子因受伤而掉落,后又遇大雪,直到遇到拇指姑娘,才挨过寒冷的冬季。 马上要下雪了,吴语杉悲伤地蹦跳着走向一棵大树。 她当然不准备撞树重开,虽然她的确这么想过。 她只能安慰自己:从前妈妈总说我没有当过妈,很多事不明白。现在至少当过鸟,明白了她上个故事的处境 “站住!你去哪儿?”一声厉吼,吴语杉背后冷汗直流。 转过身,面前果然是那只令鸟头皮发麻的巨大灰棕色皮毛的老鼠女士。 第99章 第四篇童话(孤勇者) 田鼠女士的眼睛在朦胧的灰暗中闪着红光,看起来像一座哥斯拉。 吴语杉说:“田鼠女士我要飞去南方过冬了。” 田鼠站起身围绕燕子转了一圈:“你是公燕子还是母燕子?” “母的。” 田鼠嗅了嗅吴语杉的腋窝:“你的翅膀还未愈合,这样会死在半路的。” 吴语杉激动到无以复加,她扑扇翅膀问道:“田鼠女士,你是不是、是不是穿越者!” 田鼠很奇怪地望了眼这只傻燕子:“什么穿越者,你们燕子说的话总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随即她从地洞中摸出一个包袱,“我跟你一起走,你要去哪儿我去哪儿。” “为什么?”吴语杉不解。 田鼠女士非常头大:“当然是因为这里的食物都被那只臭鼹鼠抢光了啊!你们燕子不是能辨别方向吗?带我去温暖的地方。” 于是一燕一鼠慢吞吞地上路了。 路上吴语杉负责捉蚯蚓和毛毛虫,田鼠则负责偷庄稼,以及上树摘果子。 夜晚,她们会依偎在一起取暖。 她们的交流并不多,但吴语杉还是想起原着中的一些情节。 关于田鼠女士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她救了拇指姑娘,却自作主张要将她嫁给那只丑鼹鼠。 吴语杉小心翼翼开口:“田鼠女士,要是你救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你会做媒将她嫁给鼹鼠吗?” “当然会,”田鼠说,“不过那是以前,我觉得鼹鼠是一位绅士,他还有钱,你看他绅士穿的天鹅绒大衣多油光水滑的。” “那现在呢?”吴语杉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好决定她接下来要不要偷溜。 田鼠女士非常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扶了扶鼻尖上的眼镜。 “现在不会了,从前我租的鼹鼠的房子,为了房租我必须为他做事。现在我已经离开,就不想再回去。” “那你为什么决定跟我一起走?” 田鼠非常不耐烦:“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看到你想逃走,我才想起我也可以这么做罢了。 从前我一直恪守淑女的本分,事事有回应,鼹鼠说这是中产阶级的礼貌。”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外,但是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毕竟故事是一个基督教的狂热教徒写的,阶级的分明映射到动物身上一点不奇怪。 但是在他的故事里,连动物都要恪守本分,实在是荒诞不经。 她们终于在严冬大雪来临前,走到了一个带花园的小房子。 这里大概就是拇指姑娘的“家”。 吴语杉飞到窗沿上,看见一女一男正在窗边垂泪。 “哎,都是我不好,一个没有注意,拇指姑娘就被偷走了。” 吴语杉本想开口引起她注意,但立刻就听见男人说:“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女巫买下的种子,花了很多钱,只有再去买一颗了。” 于是吴语杉向那俩人吐了一口燕子口水后立马飞走。 路上她依旧愤愤不平:“这对老妇夫只想要个玩具,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拇指姑娘!” 田鼠说:“赶紧找到你说的拇指姑娘,然后再去找女巫,让她不要卖种子给那两人。” 故事里,拇指姑娘是在一个胡桃壳做的摇篮中沉睡,被一对蛤蟆母子带走了。 说是要给癞蛤蟆做妻子。 天呐,【尚在摇篮的拇指姑娘】与【带回去做妻子】,这两个元素,老吊子们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很显然,那两本书的原着作者不仅是狂热的基督教徒,还是恋童癖。 他们的故事充满类似的桥段。 吴语杉双脚抓紧跟她体重相当的田鼠女士,冲上遥远的天空。 田鼠的眼睛很毒,她们配合完美。 “就在那儿,燕子小姐,在湖水的睡莲上,有一群癞蛤蟆。” 吴语杉随即往下俯冲,心中充满担忧。 虽然故事中拇指姑娘被好心的鱼儿救了,但她还是害怕出意外。 当她们重重落在一大片睡莲上时,吴语杉整个鸟都不好了。 浮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个拇指大的女孩没错,但她正在狂暴地猛踹癞蛤蟆。 她费力地提起裙裾,边踹边骂:“我要你偷我,我要你偷我,癞蛤蟆了不起啊,我家里还养了蛇,你敢这样对本姑娘。” 两个癞蛤蟆昏死在睡莲上,但拇指姑娘似乎还不解气,她撕掉裙摆将两只丑陋的东西给勒死了。 吴语杉神魂皆愣,这是所有故事中最彪悍的穿越者。 田鼠女士结结巴巴地问:“这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她似乎不太需要我们救援” “拇指姑娘”转头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大声吼道:“给我滚出来!” 吴语杉蹦跳着走出阴影,她问:“你是从哪儿来的姑娘?” 女孩儿端着下巴上下打量半天:“哦——你们就是那只田鼠和那只怨种燕子?” 吴语杉慌了:“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是来救你的。” 女孩身边是两只蛤蟆的尸体,这句“救你”实在难以服众。 她十分戒备:“你们是来捉我去嫁给鼹鼠的吗?” 田鼠女士脚一滑跌在睡莲上:“你认识那只鼹鼠?” 女孩翻了个白眼:“故事里就是你,你这只老鼠非要把拇指姑娘嫁给他!” “故事?”田鼠女士没读过这个故事,她不明白眼前的女孩在说什么。 吴语杉蹦跶到女孩面前:“我也是母燕子,她也是母老鼠,我们不会伤害你。况且,我也是穿越来的。” 女孩的仍旧警惕地望着吴语杉:“我凭什么相信你?” 吴语杉用翅羽挠了挠头,张开短喙:“奇变偶不变?” 女孩儿摇头。 “宫廷玉液酒?” 女孩儿摇头。 吴语杉双翅一敲:“明白了,外国人,不是华国的。” 女孩儿说:“华国沪城。” 吴语杉满脸黑线,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她开口歌唱:“爱你孤身走万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爱你——” “够了够了,我明白了。二年级?” 女孩儿说:“三年级。” 第100章 第四篇童话(小学生) 吴语杉拍着胸脯感叹,现在的小学生好生猛。 田鼠女士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能一个鼠默默扒拉残荷。 “我叫吴语杉,你叫什么?” “我叫金锤。” “很酷的名字,”吴语杉说,“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样性格的女孩,不应该来到这个故事中。 金锤说:“我们今天的作业是《拇指姑娘》的观后感以及改写,我说我不喜欢原小说里的拇指姑娘。 她一开始差点嫁给癞蛤蟆,后来又差点嫁给鼹鼠,最后居然还想着嫁人,虽然那个男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子。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接受了改名字,所以我改写成她把那些花丛的仙子都杀了。 然后自己当上花仙国王,坐拥所有的花苞。结果老师把我的作文拎出来当作反面教材。 批评我性格太暴力,让班上同学都离我远一点。结果我就来到这儿了。” “那老师是男的?” 金锤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基本操作了,我要送你回家,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完成任务。” 金锤想了会儿说:“我还挺生气的,凭什么他要否定我的想法。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想改写这个故事。” 吴语杉问:“你怎么一点不怀疑这是梦?” 金锤嘿嘿笑出声:“要是梦就更好了,我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好,看在你这么有想法的份儿上,我帮你。” 金锤疑惑:“帮我什么?” 吴语杉拍拍胸脯:“帮你当上花族的王。” 金锤“嘁”了一声:“阿姨,这种事简直不要太易如反掌。” 当这片巨大的睡莲承载着三只生物顺着洋流飘走时,田鼠女士在吴语杉身边咬耳朵。 “燕子小姐,你怎么能够接受如此没有教养的小女孩儿?” 田鼠小姐不明白,都被叫阿姨了,这位燕子还满脸含笑地望着小女孩儿背影。 吴语杉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轻声说:“女孩儿天生如此,我们应当保护她们的天性。 况且‘阿姨’有什么不好吗?这是她对我的肯定,说明我看起来就很可靠且有阅历。” 田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她被创造出来时,便承载着完整的男权世界观。 她只知道女人生来就应该矜持优雅、保持年轻,所以她一直也是这样做的,哪怕她只是一只田鼠。 可是面前的小女孩儿,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却暴力又残忍,总感觉她下一秒会劁翻全世界。 这是田鼠女士从未见识过的女人,她既好奇又害怕。 吴语杉见她绿豆大小的鼠眼一眨一眨,便问:“如果给您机会,您会杀了鼹鼠占领他的巢穴吗?” “天呐,”田鼠因惊讶而直立起身,“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杀人是犯法的!” 吴语杉好笑地望着她:“可鼹鼠不是人,你也不是人,犯的哪门子法?你就从来都没怀疑过,这些观念是谁放进你脑子里的吗?” 田鼠语塞。 “物竞天择,如果你夜间偷食物的时候被猫头鹰抓住,你会去法庭状告它吗?” “当然不会,被猫头鹰抓住的一定死翘翘,怎么可能去法” 话到嘴边,她愣住。 她们是动物,不用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 可是为什么从她出生起,就在惊恐中度过? 不是动物“随时成为盘中餐”的恐惧,而是担心随时会破坏规则的恐惧。 可规则从何而来?她的母亲生下她没多久就走了,她和姐妹分开各自打洞。 没有人讲过所谓的“规则”,那她在害怕什么? 哦,有一个东西讲过,就是那只鼹鼠,他是规则的维护者。 但她们只是动物啊,就算真的历经千辛万苦到了法庭,人类也听不懂她们讲话。 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大扫帚赶走或是打死。 田鼠女士想到这儿,浑身起了层鼠皮疙瘩。 吴语杉默默无语,她在等田鼠女士自己思考。 女人一旦开始质疑,某些虚假的泡沫很快就会被打破。 不过田鼠女士还是保留着一贯的自我怀疑:“即使我不会犯法,鼹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从前我虽为他做事抵房租,但他为人绅士和蔼,有钱又有学问,我们相处还算愉快。” “文明社会的女士被虚假的敬意包围,这是恩格斯说的。”一直躺在胡桃小床中的金锤忽然发声。 吴语杉再一次受到小小的震撼:“你们三年级就开始学习恩格斯了?!” 金锤说:“这是我在妈妈看的书里发现的一句话,就记住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对她来说,这样的见识发生在小学三年级再正常不过。 “好,”吴语杉转向田鼠女士,“您看,七八岁小女孩都能明白的事,您怎么想不通呢?” 大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随波逐流的睡莲上,一只田鼠第一次产生质疑精神。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她想不出来,因为从前她只会自我反省。 吴语杉决定帮她一把:“您想想看,在冬天来临前,鼹鼠很好对?” 田鼠点头:“他会给我讲外界的见闻,每次来我洞里都会敲门,还经常帮我修理漏水的土墙。” “是啊,”吴语杉摘下自己的一根羽毛任由它随风而去,“可是你决定离开的原因又是什么?” 田鼠说:“因为他抢了我过冬的粮食,我得活下去啊。嗯?抢了我的粮食?” 吴语杉贪婪地享受冬日暖阳,她说:“是啊,平时他们伪装成绅士,对女士友好,有时甚至会加倍照顾。 偶尔还会有男人高喊‘男女平等’来为女人的处境发声,但遇到生死存亡之际,他会管你的死活吗? 不是一样抢了你的粮食,让你自生自灭?你要的是平时那些小恩小惠,还是关键时刻能够与他们对垒的力量?” 田鼠女士肥硕的身躯翻了个面,她将肚皮放置在阳光下。 “我从没想过这些细节有什么不对劲,似乎早已对这样的现象习以为常,甚至沾沾自喜。 原来他们的绅士风度,只在我对他有益时才会展现。如果那天我没有跟你一起离开,或许成为储备粮的就会是我。” “是啊,他们的口号只是迷惑女人的手段。让女人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成为愚蠢又轻佻的玩物。 尤其要警惕的是那些高喊平权的男人,他们就像包装精美的屎,即使外表再绚丽,内里也是屎。 所谓的男女平等,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只是一个潮流单品,为了在婚恋市场上打败其他的男人罢了。” 吴语杉的声音懒洋洋的,可听在田鼠女士耳中犹如雷鼓。 “阿姨,”金锤说,“我觉得你和我妈妈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吴语杉没来得及回应,便感觉到身下的睡莲正在加速行进。 金锤兴奋的声音传来:“鱼!阿姨你们看,好多鱼!” 第101章 第四篇童话(大冒险1) 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数条金光灿灿的鲤鱼。 鱼儿们推动着睡莲往前跑,还有鱼儿会摆尾将水洒在她们身上,这是一种鱼类的礼貌。 金锤问:“鱼儿们,你们要去哪儿?” 鲤鱼说:“我们看见你杀了癞蛤蟆,担心你受到癞蛤蟆家族的恶意攻击,所以想送你们一程。” 金锤摸了摸它们善意的脑袋,于是发出疑问:“你们也都是母的呀?” 鲤鱼摆尾道:“是啊,这里是我们繁殖的地方,女孩儿,你真是聪颖机智,很少有人能一眼分辨。” 金锤露出骄傲的神色:“我最喜欢看百科全书了,书里说过,雌性鲤鱼身材圆短且表皮较雄性更光滑,腹部也更肥大。” 这段科普让吴语杉想起人鱼族从前的女鱼们,希望鲤鱼不是因此才光滑的。 也不知贝洛娜和索拉现在在做什么,她忽然很想念这群故友。 鲤鱼们叽叽喳喳地说:“是啊,我们产卵时会分泌更多腺体粘液,有助于逃脱天敌。” 金锤很认真地听着,就像在上课。 “我记得我妈妈说过,雄性鲤鱼在市场上更受欢迎,因为他们的肉质更加肥美。” 鲤鱼们点头:“我们的脂肪更多,鱼肉相对较少,这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人类带来的危险。” 自然界的某些进化,总能给吴语杉带来震撼,它们比人类进化更加科学。 从进化论来看,人类的进化看似遵从自然规律。 但实则是尊从拥有话语权的男性统治者。 他们披上法律和宗教的外衣,光明正大地抢夺女人的食物。 让女人从原本高大雌壮可单手拉弓的大地之女变成如今白幼瘦的模样。 回想一下在久远的商朝,那时还有妇好这类的军事家和政治家。 但从那过后,所有传说中都不再有妇好的姓名。 取而代之的是妲己、褒姒那类被男性书写的“反面角色”,他们鼓吹女人的瘦弱和娇媚,同时又将男人的无能和怯战按在她们头上。 如果妲己真如故事里的那样魅惑娇弱,又怎能将一个高大的君王按在床上不让他问政? 如果妲己不是故事中那样的魅惑娇弱,那为何要将亡国之祸放到她的身上? 很多故事根本没有逻辑,细想一下就能明白不过是男人的小把戏。 他们前后所编造的故事是一边抹去女人的功绩一边创造男人的伟大,所以漏洞百出。 吴语杉合理猜测,很多所谓“丢失的历史”是否跟女人的功绩有关? 好在她来到这里,遇到了很多导师和朋友。 就像金锤,虽然她才小学三年级,可正因为她没有经受过多驯化,才能一直保持自我和反抗意识。 某种程度来讲,她就是人鱼族里永远不会丢失尖牙的女鱼。 “金锤,”吴语杉问,“你的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金锤把手从冰凉的湖水中抽出,她俯着身子,双手扒在胡桃的边缘扭头说: “我妈妈是一位博士,她是做生物研究的,很多知识都是从她那儿耳濡目染的。” 她拿起手挡住嘴巴,状似神秘地说:“阿姨,偷偷告诉你,我是我妈妈试管来的孩子。 她从精子库里选了一颗很优秀的精子,然后放到卵巢中,这才有了我。” 吴语杉无法掩饰惊讶:“你妈妈告诉你的吗?” 金锤点头:“是啊,我妈妈说,这样可以避免未来与男方产生纠纷。” 吴语杉虽然知道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会在意自己没有爸爸吗?” 金锤的侧过头横了她一眼:“阿姨,你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人呀?没有爸爸很正常呀,我们班上很多有爸爸的,过得还没有我快乐呢。 爸爸是没用的东西,妈妈说,要是她能够研究出孤雌生殖,就彻底不需要‘父亲’这个角色了。” 吴语杉既惊叹金锤的通透和见识,又不禁产生怀疑—— 金锤跟自己来的时间差不多,但她嘴里说的,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年代。 “金锤,阿姨向你道歉,有些话不应该问,”吴语杉很诚恳,“但阿姨还是想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怎样了?例如沪城?” 金锤脱口而出:“阿姨,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现在外界可热闹啦。 女男对立越来越严重,我妈妈都是让我上的全女班。不过呢,那些男同学再凶又怎么样?他们打不过我啦。” 吴语杉当然相信金锤的实力,可明明自己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顶多是网络上的骂战,和极少部分的觉醒女性。 沪城的确是华国最先进的城市,但也不至于相差如此之大。 她继续问:“既然是全女班,为什么会有男老师给你们上课?” 金锤说:“学校偶尔会有换班教学,就是不同班上的老师来给我们讲课。说是让我们获得不同角度的知识解读,促进我们全面发展。” “那你来的时候是几几年?” “2023年。” 吴语杉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真的变了,真的有用!她们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金锤再聪明也是小孩子,七八岁的时候正是话唠期。 她自顾自说:“要是我能去《白雪之王》、《龙鱼传说》还有《圣女卜莱兹》的故事就好了。 那才是女人应该看的故事,可是那些男老师,抓紧机会就要向我们灌输恶心的故事。 不过我们班主任说了,等她当上校长,就再也不让男老师来教女学生!” 吴语杉快乐地要晕船,她迫不及待地问:“你刚说的那些故事是谁写的?” 金锤说:“那几篇都是欧洲近几年发现的手稿,新闻上说这个手稿才是故事的初始版本。” 吴语杉又小心翼翼地问:“那、那社会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金锤回忆了一下,又耸了耸肩膀:“还不是那样,烂透了。不过至少我妈妈那样的女人越来越多,我这样的女孩儿也越来越多。” 吴语杉几乎要落泪,虽然还远远不够,但只要在改变,在进步,总有一天世界会变成她们想要的样子。 她很想告诉玲子,她们做的事真的能够改变真实世界。 她在睡莲上快乐地蹦起来,时而飞向天空,时而俯冲向水面。 鱼儿们不知道这只燕子为什么开心,她们都说:“燕子小姐一定遇到好事儿了,愿她能一直这么快乐。” 第102章 第四篇童话(大冒险2) 睡莲在越过一条色带不同的水域后,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气温升高了。 鲤鱼告诉她们,这里已经是另一个国家。 很不现实,但童话就是如此。 吴语杉不在意这些细节,她用爪子打着拍子,跟金锤一起唱起了《孤勇者》。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首歌的魅力,隐约记得歌曲的作词人也是一位女性,一位同样优秀的女性。 “他们说,要戒了你的狂;他们说,要顺台阶而上;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都不必隐藏” 这是她第一次听懂歌词,金锤完整地将它唱出来,唱得声情并茂,唱得荡气回肠。 久未开口的田鼠小姐轻声说:“这真是一首好歌,它让我燃起了希望。” 吴语杉与有荣焉,她说:“这是我们华国的女人写的词。” 田鼠说:“她一定很优秀。” “不必羡慕别人的优秀,田鼠女士,你也可以这么优秀。” 田鼠随着歌声哼唱和声,半晌说道:“我只是一只田鼠。” 歌声停止了,金锤回头望着田鼠:“那你可以努力打更大的洞,囤积更多的食物,赶走更多的敌人,延长更久的寿命,这样就会成为一只优秀的田鼠。” 说完她回过头继续哼唱。 田鼠绿豆大小的眼睛反射着暖阳,她好像明白燕子小姐为什么会喜欢金锤这样的女孩子了。 温暖的地域,河道两旁芳草萋萋,有雏菊、猫爪草、鸢尾花、婆婆纳还有些吴语杉认不出的花朵,远远望去就像星星洒在了草地。 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然飞到睡莲上,停在金锤的胡桃边。 它说:“小姑娘,你真美丽。” 金锤说:“我一手能撕下你的翅膀。” 蝴蝶吓跑了,金锤则是捧腹大笑,她很享受外物的惧怕。 她的快乐感染了吴语杉,她跳到金锤身旁问她:“离开这里后,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金锤脱口而出:“我要让我们班的女同学霸占全年级前三十名。” “有志气。”可惜吴语杉无法竖起大拇指,她只能伸出一根羽毛。 就当气氛正好时,一只巨型的金龟子飞向她们。 它仅在她们上空停留了一会儿,便直冲向金锤,抓住她的腰带要将她带走。 吴语杉啐了一口:“不自量力。” 说罢就伸出短喙振翅飞过去。 金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阿姨别担心,容我走一遭!” 吴语杉停在半空,眼睁睁看着金锤越来越远。 犹豫了会儿,她立刻冲回睡莲,跟鲤鱼们告别后,抓起田鼠女士往金龟子的方向费力地飞去。 田鼠说:“金龟子为什么要抓金锤?” 吴语杉喘着粗气:“因为故事里的女人,都要历经千辛万苦,嫁给一个优秀的男人。 这就是‘上帝’为她们设置的劫难和挫折,从癞蛤蟆到金龟子,又从鼹鼠到燕子。 他在对她们进行服从性测试——只有完全达到要求的女人,才有资格嫁给‘王子’。 她们既要美丽、又要坚定,同时还需生命力旺盛,因‘莫须有’的磨难死在半道的女人也不配成为女主。 男人的取经路尽头,是升职加薪成佛;女人的取经路尽头,却是一个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够优秀的男人。 他不需像女人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就能坐拥万亩花田,身边围绕无数花仙。可笑至极。” 田鼠不懂她的意思,但能听出她的愤怒。 “燕子小姐,如果可以,我愿意帮你们改变这一切。” 吴语杉很开心:“谢谢您,优秀的田鼠。” 然而事情再一次超出她们的预期,当一燕一鼠艰难地停在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上时,看到的景象如下: 金锤正在指点江山,她慷慨激昂地演讲,粗暴地挥开那只金龟子送过去的花蜜。 而她的面前,是一大群雌性金龟子。 【故事里,是那只雄性金龟子因私欲将拇指姑娘带到风暴中心,接受所有金龟子的审判。 他夸大拇指姑娘的美丽,于是所有同类都前来拜访。 雌性金龟子们就像村口大爷一样对拇指姑娘指指点点:“她只有两条腿,真难看。” “没有触须,真难看。” “腰太细了,真难看。” ——所有金龟子小姐异口同声地说。 都他爹的到了动物世界,还要接受男凝。 男人们真是连雌性昆虫都不放过,努力丑化一切雌性生物。 完了他还不忘夸一句:实际上,拇指姑娘真的非常美丽。 结果就是,雄性金龟子受不了指指点点的压力,将拇指姑娘遗弃在草丛,任由她自生自灭。 末了,还要加一句,她就像纯洁的玫瑰花瓣一样娇嫩艳丽。】 不过现在的景象跟故事里天差地别,那只雄性金龟子的示爱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论是金锤,还是雌性金龟子。 她们正在认真听金锤讲述一路上的见闻,时不时还能看见她因激动而挥舞的双手。 “天呐,那两只癞蛤蟆真恶心。” “您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姐。” “我要是有您一样的智慧就好了。” ——金龟子小姐们异口同声地说。 接着,就看到金锤蹲了下来,她很耐心地在地上写写画画,试图向金龟子小姐们教学。 那只没有眼色的雄性金龟子还在偷偷靠近金锤,但它的小动作被金龟子小姐们看到了。 于是她们毫不犹豫地将它分食。 末了还骂一句:“影响我们学习,真可恶。” 当吴语杉和田鼠女士靠近时,只听见金锤的最后一句话:“不过你们在人类世界属于害虫。” 学知识学到如痴如醉的金龟子小姐们猛然发现金锤身后的老鼠和燕子。 她们开始四下逃窜,狂叫不止。 金锤满含怨念地回头:“我本来准备带她们一起走的,这下怎么搞。” 好在田鼠女士身躯敏捷,迅速堵住金龟子小姐们的去路。 就这样,金锤成功组建了一支“金龟子军队”,而她的左右护法分别是燕子和田鼠。 浩浩荡荡的金龟子队伍游走在花丛间,她们以花蜜为食,以露水为饮。 每天最爱的消遣便是听金锤科普生理构造和天敌,还有一些生存事项。 “如果你们不想死,最好不要去人类的地盘。不过要是人类过度开发自然,去了也没关系。” 金锤像个将军一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路过的其它虫鸟纷纷侧目,不可思议地望着奇怪的队伍。 可是队伍越是前进,田鼠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这里怎么这么眼熟? 好像走了一大圈,又回到? 第103章 第四篇童话(大冒险3) 这里跟她们离开时已大不相同,从前田鼠女士只是住在地下半米深的洞里,且进出只有一个口。 但现在这里大大小小有多达十个洞口,遍布整片田野,目测地下的范围有成百上千平米。 一只金龟子小姐爬下去看了眼,感叹道:“简直是世界奇迹,纵横交错的地道深入地下十几米。” 原本她们只是偶然经过,目的是花国。 金锤不甚在意,她们观赏了一下“奇迹”就准备离开。 可在不远处一个向上凸起的洞口外,一只身穿天鹅绒大衣的黑色鼹鼠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准确来说是盯着田鼠女士,和她身边拇指大小的金锤。 他神态骄傲就像一只孔雀,开口便一股扑面而来的中产味道。 “田鼠女士,你上个季度的房租还没交。不过我是绅士,我会原谅你。你身边的女孩儿是专门带来认识我的吗?” 直截了当,让人无力吐槽。 吴语杉状似无意挡在了金锤身前,金锤扯了扯她的羽毛:“阿姨,没关系。” 并不是因为鼹鼠本身多可怕,而是吴语杉看见他身后的洞口爬满了蜘蛛。 故事里的蜘蛛是专门为拇指姑娘的嫁衣提供丝线的,那件嫁衣是为了嫁给鼹鼠。 但如今,蜘蛛的毒刺稍稍碰到金锤,她就会一命呜呼。 吴语杉张开双翅,原本跟田鼠差不多大小的体型,看起来膨胀了一倍。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金锤。 她没有被眼前的蜘蛛们吓到,反而走出吴语杉的庇护,反叉着腰开始输出。 “就是你,这只丑鼹鼠,想让拇指姑娘嫁给你,还让她自己摇纺车做嫁衣;也是你,想把她困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成为你的新娘; 同样是你,迷惑田鼠女士,让她以为男人本该如此,让她做你丑陋欲望的代言人。 什么天鹅绒大衣,那明明就是你的皮毛!我要是跟现实一样大,等我剥下你的皮你就知道害怕了!” 鼹鼠的脸色一下黑透了,比他的皮毛还要黑。 身后的蜘蛛们张牙舞爪地爬出洞穴,朝着她们发射毒液和蛛丝。 从前最害怕的蜘蛛的金龟子小姐们,纷纷挡在了金锤身前,用她们坚硬的外壳抵挡攻击。 可是毒液会渗进她们的躯体,渐渐的不少金龟子小姐瘫软在地。 金锤很愤怒,她揪住燕子羽毛爬上吴语杉的背:“阿姨,我们打死那只臭鼹鼠和那群臭蜘蛛!” 吴语杉振翅高飞,先冲上百米高空,紧接着冲鼹鼠俯冲下去。 一片昆虫大战中,一只灰扑扑的田鼠摇摆着肥硕的身躯窜到黑色的鼹鼠身后。 她在燕子没到前,张开洁白的小牙一口咬住鼹鼠的屁股。 “喔吼吼——”鼹鼠的小爪子唔住屁股,在田间到处乱窜。 吴语杉在半空刹住车,她认为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打扰田鼠女士的打击报复。 索性转向冲向了蜘蛛们。 虽然那些毛绒绒八条腿四只眼睛的家伙恐怖又恶心,但天生的血脉压制,当她冲下去的时候,蜘蛛们早已丢盔弃甲。 田鼠对鼹鼠紧追不舍,两个家伙早已钻进地下不知所踪。 躺在吴语杉羽毛中的金锤说:“好无聊啊,他们好弱。” 吴语杉点点头表示赞同。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黄金麦浪中蹿出一个灰色的身影。 她身上的毛发秃了几片,背上还有很深的血痕,但她满嘴黑色绒毛,很显然,绒毛来自她手里的鼹鼠尸体。 “呸。”田鼠女士吐出毛说,“鼹鼠的战斗力比我想象中弱不少,他死前还一直说,自己是绅士,好男不跟女斗。明明就是打不过我。” 金锤从燕子背上滑下去,抱住田鼠女士,在她柔软的皮毛上蹭了蹭。 “阿姨,你看,这么大的洞穴都是你的了,你是一只优秀的田鼠。” 田鼠女士推了推鼻梁上破损的眼镜,轻抚金锤的头:“以后你还会来玩儿吗?” 金锤仰起脸很认真地同她做了约定。 田鼠说,她在这儿照顾受伤的金龟子们痊愈。 金锤则带着剩下的金龟子小姐们继续上路。 吴语杉很好奇:“金锤,你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呢?” 金锤从燕子的羽毛中伸出头,高空的风吹得她脸皮生疼。 她大声说:“我们做女人的,天生胆子就大!” 下方是覆盖了积雪的森林,雪地上,只有一串长长的、黑黑的小圆点在缓慢移动。 那就是金龟子小姐们的仪仗队,井然有序不惧寒冷。 她们说,要坚持到温暖的花国,那里更适合她们产卵。 “喔——”金锤牢牢抓住吴语杉的脖子,对着下面的皑皑雪山大喊,“我们征服了雪山、征服了冬天,加油,金龟子们!” 吴语杉不知道所谓的“花国”在哪儿,但有一点能肯定,故事会将她带去那儿。 【原着里,燕子也是公的,他被拇指姑娘所救,两次要求她跟自己一起走。 终于在拇指姑娘嫁给鼹鼠的前夜,带走了她。 可是她们没有去温暖的南方过冬,更没有送她回到自己的家。 而是直接带着拇指姑娘到了花国,将她送给花国国王。 最后,拇指姑娘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就被改了名字,叫玛娅。 她们说,拇指姑娘的原名俗气,只有改了名,才配做王后。 从头到尾,没人问一问拇指姑娘愿不愿意。 玛娅,是希腊神话中某两位神七个女儿里最美的一位。 “上帝”将这个改名过程当成恩赐,砸向没有自我意识的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只是一个工具人,为了传递“上帝”传教意志的工具人。 当金锤读到这篇童话故事,她的第一反应是举手问老师:“燕子属于拐卖女童吗?改名是不是犯法的?” 很显然,得到的只是男老师的斥责。 所以她很讨厌原着里的燕子,并且因男老师对燕子行为的赞叹和结局的惋惜而更加憎恶燕子本身。 她永远记得男老师说:“燕子先生太可怜了,他帮助拇指姑娘逃离鼹鼠,原本应该是双向救赎的故事,但最终只能将她送到国王身边。 实在令人唏嘘,同学们,未来遇到燕子先生那样的男人,可一定不要辜负他,跟别人离开。” 第104章 第四篇童话(安琪儿) 金锤实在很排斥男老师的解说,为什么不能辜负? 首先,故事里并未直接指出她们是爱情,虽然作者有这个意图。 其次,就算真的辜负了又怎样,要说多少遍,女人选择更好的人一点错都没有! 年纪小小的金锤,就在对男老师的极度不满中穿越到了故事里。 所以她心里有气,妈妈说,生气就要发泄出来,否则会生病。 当她睁眼看见自己躺在胡桃壳中,而两只丑陋的癞蛤蟆正在偷她时,才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杀死它们。 她急需发泄,可杀了癞蛤蟆还不够,还有鼹鼠,最好还有燕子。 可让她惊讶的是,燕子居然是一位女士。 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燕子先生’是那位男老师的自我,他将自己代入角色。大概率现实中是一个求而不得整天纠缠女人的小吊子。” 吴语杉分析得头头是道,金锤频频点头。 “阿姨,为什么男人那么喜欢想象自己被抛弃被戴绿帽子呀?” 吴语杉说:“因为他们的生殖器太小了,钱包里的钱太少了。” 金锤说:“原来是因为自卑呀。” 很快,她们到达了温暖的地域,那里鲜花锦簇,鸟虫鸣啼。 阳光铺成金色的地毯,仿佛在迎接这里未来的主人。 地毯的尽头,是大片的田沟和篱笆,上面爬满了葡萄藤和牵牛花。 蝴蝶在田间嬉戏,蜜蜂在花中采蜜。 空气里弥漫着瓜果的香甜。 金锤说:“应该就是这儿了。” 于是吴语杉轻轻降落在草地上,她们身后是那群金龟子小姐。 面前的湖水透蓝清澈,一眼就看见了老朋友们——金灿灿的大鲤鱼。 鱼儿们争相来到岸边跟她们打招呼:“又见面了,各位女士。” 一只鱼儿说:“你们要小心,这里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废弃宫殿,很多动物藏身其中。” 金锤问:“你们见到小精灵了吗?花中精灵。” 鱼儿给她们指明方向,在岸边不远处,废弃宫殿敞开的大门里,那片花圃便有许许多多的精灵。 满地都是倒塌的罗马柱和裂开的大理石台阶,处处透露着颓败的气息。 “走,我们去看看。”吴语杉背着金锤,带领金龟子们向宫殿前进。 果不其然,还没靠近门口,就有一堆长着发光翅膀、穿着暴露的精灵拦住了她们。 “这不是燕子先生吗?”一个女精灵认出了吴语杉。 吴语杉纠正:“我是燕子小姐。” 精灵们啼笑皆非:“从前你最骄傲于自己‘先生’的身份,怎么出去游历一趟就变了?” 吴语杉懒得解释,她说:“你们的国王呢?” 精灵们说:“他在花间午睡。天呐,这么美丽的小姐,是您的朋友吗?她可真适合当我们的王后!” 几个精灵围绕在吴语杉背上,对着金锤努力展现她们以为的善意。 完了,吴语杉心想。 金锤没有让她失望,果然伸出手扯住一只男精灵的翅膀。 “你穿个内裤到处跑,是有暴露癖吗?”犀利的话语配上天真无邪的表情,让男精灵顿感愤怒。 “这位小姐,你在说什么!这是我们的民俗,请尊重!我们好意迎接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没有教养,真不像个女人!” “哦哦。”金锤简单回应后,就用一根尖利的木屑将他的翅膀划成八瓣。 “啊啊啊啊——”男精灵爆发出一阵痛呼,“这是我们安琪儿最引以为傲的翅膀,我要告诉国王,让他制裁你!” 女精灵们傻眼了,原本还想这个漂亮的姑娘能当王后,可她的彪悍实在让人不敢靠近。 金锤审视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女精灵身上:“你们的国王就让你们穿这个到处乱跑?” 相比男精灵的露肤度,女精灵们的少很多。 但 透明的丝质贴身服包裹着女性的身躯,两条同色的宽丝带越过两点又在下方汇聚,勉强遮挡三个重要部位。 小腹的最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发光蝴蝶结。 可以说,完全就是某种奇怪的内衣。 吴语杉很不适:“你们既然是安琪儿,可以不穿衣服,为什么非要穿成这样?” 女精灵们更不爽,她们争辩:“这是花国最流行的打扮,你们这群外来人懂什么?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我们国王说了,我们要穿衣自由,不要被道德的枷锁捆绑,是因为你们思想不纯洁,才认为我们穿得有问题!” 好一个“穿衣自由”,吴语杉懒得跟她们纠缠,带着金龟子小姐们闯进了宫殿大门。 这里真是鸟语花香,一派安宁的景色。 然而细看就能看清,每朵花里都有一个安琪儿,每个安琪儿都穿着颜色各异的情趣服装。 她们不以为意,努力展现自己的性魅力。 门口的那几个精灵追上来:“你们擅闯王宫,想干什么?我们这里要举行盛大的仪式,大家都在排练,请不要打扰我们!” 是的,那些穿着奇怪衣服的安琪儿们,正对着露水摇摆身躯,努力调整姿势,确保能有完美的呈现。 吴语杉问:“这是国王的要求?” 精灵们说:“当然,每个月我们都要给国王表演,这是我们的传统。” “那为什么男的不用穿成这样表演?”金锤再一次发出灵魂拷问。 精灵们不乐意了:“男人能穿得这么好看吗?这些衣服给他们不是浪费了?你们到底是什么老土的人? 表演又不是专门给男人看的,我们是女人,我们也爱看!不要找茬儿行不行?穿衣自由懂不懂!” 一个刚刚练习完舞姿的安琪儿飞过来:“不要跟她们多说,她们懂什么,我们可以用舞姿来赚取足够的花蜜。 国王一次赏赐,我们可以吃半年,还能用来跟其她安琪儿换更大的花。 我看啊,她们就是嫉妒,一群虫子、一只燕子,还有一个小女孩儿,都没有我们这样的好身材。” “哇!”一只金龟子发出夸张的叫声,“你们还知道她是女孩儿啊?那为什么一来就让她嫁给你们国王?究竟有何居心?” 另一只金龟子小姐不甘示弱:“对啊,我们昆虫都知道成年后再繁殖,你们人型生物倒是不在乎这一点哈,好恶心哦。” 安琪儿们被金龟子的阴阳怪气气歪了脸,正在这时,一个头戴王冠的男精灵过来了。 他慵懒地半躺在花芯,几个穿着裤衩的男精灵抬着他往这边飞。 身边还跟着那只被金锤毁了翅膀的男精灵。 吴语杉一眼就看上了这位皮肤白皙透明的国王的王冠。 这他爹的一看就是纯金的! 他同样穿着裤衩,不过裤衩也是纯金的。 吴语杉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扒光他! 第105章 第三篇童话(服美役) 或许是吴语杉的眼神太过炽烈,国王很快注意到她。 “好久不见,燕子,没想到你的性格变得如此不讨喜。” 于是国王喜提一身的燕子口水,他的大小跟拇指姑娘差不多,吴语杉多吐几口,就能把他淹死在花里。 国王很生气,他拍花而起,指着吴语杉的鼻子大骂:“不识好歹,破坏生态环境,拉出去!” 怎么说呢,精灵们原本很激愤地冲过来,可当他们站在吴语杉面前时,身材高大的燕子压制了他们好不容易激发出来的勇敢。 燕子黑褐色的前胸挡住了吴语杉的下半张脸,她低头时,只剩下恐怖又威慑的眼神。 男精灵们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毕竟燕子的体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大棕熊对于人类。 年轻的国王浑身因愤怒而通红,他质问:“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金锤说:“很简单,把王位给我。” 国王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倒怪不得他,毕竟有人闯进的家里让你把房子让出去,你也会是这个反应。 但可惜,这是童话世界,既没有房产证,更没有法律。 女人们丝毫不为自己的掠夺意图感到愧疚,毕竟,土地掠夺,是男人发明的。 不费吹灰之力,国王便缴械投降。 金龟子不仅有他们一样的翅膀,更有坚固的外壳,更何况,这儿原本也是燕子的家。 当金锤穿上翅膀后,她飞到最大的花朵上休息。 并将金王冠和金裤衩都给了燕子小姐。 吴语杉觉得裤衩有味儿,踩着那位年轻的旧国王让他舔干净。 迫于吴语杉的淫威,前国王一边哭一边舔,他好后悔,为什么从前都不洗吊子呢? 虽然舔干净了,但吴语杉还是接受不了这个金裤衩,于是将它扔进了火堆。 金锤懒洋洋地发话:“女精灵不要再扭了,一点不好看,你们穿点正常的衣服。” 吴语杉说:“或者全部脱光,不过男人要穿。” 安琪儿们不敢违抗,脱光她们是不敢的,于是穿上了各种鲜艳的小裙子,每条裙子都是不同的花瓣精心织就。 金锤皱眉:“你们对裙子为什么有这么大执念?” 女精灵们说:“王后,因为我们是女人呀。” “叫我国王!” “国王陛下,哪有女人不喜欢裙子呢?” 其她人纷纷附和:“是啊,我们已经换上裙子了,您为什么还不满足,这是暴政。” 好家伙,仅仅让她们穿衣裤就是暴政,从前让她们穿情趣服,从没安琪儿说暴政。 那个女精灵继续说:“女人有向上的自由,也有爱美的权利,能优雅、也能低俗,我们可以同男人一样选择喜欢的衣服,这有什么问题?” 吴语杉按住脾气暴躁的金锤,她开口:“这样,后天我们会举办一场庆典,庆祝新帝登基。 节目就由男精灵来表演,如果能让国王陛下欢喜,从今往后将不会有人管你们的穿着。” 女精灵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可男精灵们笑不出来,因为吴语杉说:“节目就是从前女精灵们的表演项目,同样的服装,我们想看男人穿。” 第二天,宫殿前的花圃热闹非凡,一群女精灵热心地为男精灵们量身裁衣。 她们将从前的衣服洗干净,经过适当改装,再给男精灵们穿上。 旧国王当然要穿,他的衣服是最美丽最性感的。 可是男精灵们从前吃的太壮实,不时有人将衣服撑破,女精灵们只能不停缝补。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将衣服一扔:“你自己补!都怪你这么胖,才会不停撑破衣服!” 这样的声音在精灵中越来越大,很多女精灵都产生了不满。 为什么从前她们穿得好好的衣服,男人却穿不进去? 要是表演不能让新国王满意,她们以后就穿不成漂亮衣服了! 于是她们找到金锤,要求国王陛下下旨让男精灵们禁食减肥。 这正是吴语杉想要的结果,于是在金龟子大军的威压下,所有男精灵不得再吃一口饭。 时间很快来到庆典当日,在鲜花和蝴蝶的交错中,一群身穿三点式绑带服装的男精灵们翩翩起舞,在金锤面前搔首弄姿。 带头的是那个旧国王,他努力摆动柔软的、饿了三天的腰肢,围绕着一朵黄色的花翩然飞舞。 看台上有女精灵窃窃私语:“我怎么感觉他们更适合跳这种舞呢?” 一只金龟子小姐说:“国王陛下说,这是他们生理构造决定的。他们小腹上没有保护子宫的脂肪,因此更灵活。” 女精灵们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苦练多天的舞姿,比不上人家的天赋。 停在她们身后的吴语杉开口:“你们何必让自己那么累,男人跳舞,你们得益,不好吗?” 女精灵们若有所思,是啊,要是家里的男人靠这个赚花蜜,她们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舞跳完了,所有的男精灵们大口喘气,停在半空等待宣判。 没想到旧国王却因几天未进食而瘫软在花瓣上,他两腿并拢倒在地上,双手撑住上半身,整个人楚楚可怜。 他扬起带着晶莹泪珠的笑脸望向金锤,心中充满期盼。 金锤站起身,挥动翅膀飞向这位柔弱的旧国王。 她昂首挺胸,一步步走向他,旧国王心中既期待、又慌张,欲拒还迎,手足无措。 金锤蹲在他面前,将手伸向他的腹部。 嘶啦—— 旧国王下体的蝴蝶结被拉开了,他就像一个包装精美的商品,遇到了等待已久的主人。 但他仍然感觉很羞耻,捂住下盘矫羞地小声啜泣。 大庭广众,被国王如此羞辱,他怎能接受,委屈、不甘、甚至还有一丝“自己脏了”的错觉同时爆发。 可面前的罪魁祸首金锤,却只是捶地大笑。 她对着看台大喊:“阿姨你看他,都快红成煮熟的大虾了,哈哈哈哈哈” 旧国王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捂着满脸泪水逃离了这里。 看台的女精灵们没有笑,她们总觉得这场景很诡异,从前为什么从没觉得这件衣服那么的带有性暗示? 同时,她们惊奇地发现:原来旧国王这么骚,被国王陛下轻轻挑逗就会溃不成军。 她们把眼光放到了剩下的男精灵身上,他们也会这样吗?有点想试试呢。 第106章 第四篇童话(脱裙子) 当晚,吴语杉跟金锤说:“你知道吗?我怀疑有人一直在改写剧情,试图让它回归从前的故事线。” 金锤甩着双腿问:“阿姨怎么知道的?” 吴语杉说:“那只女精灵说的‘女人有向上的自由,也有爱美的权利,能优雅、也能低俗。’很像我一个朋友从前说过的话。 有人居心不良,将你拉进来只是为了让你被同化,但他没有成功。所以把别人的话改编一下拿到我面前,想看我前后矛盾,防线崩溃。” 她忘不掉希尔德对她的谆谆教诲,是她点醒了自己,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 吴语杉无法忍受有男人篡改她的“名言”。 “金锤,大概率,会出意外,我们得好好准备。当他们没有道理时,就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金锤脸上是令人羡慕的松弛感,她一丝紧张也没有,只说:“来一个我揍一个。” 事情同她们料想的一样,第二天,一大批蝗虫来到花圃中。 铺天盖地的蝗虫啃噬着葡萄、水蜜桃和各种其它的水果。 女精灵们尖叫着从花芯中跑出来,但她们穿的裙子太精致了,稍一用力就会破损。 即使有质量很好的裙子,也会因太过合体而让她们无法做大动作,无论是飞行还是跑步。 “哎。”吴语杉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服气,改写童话的人没脑子吗? 她是燕子啊,这岂不是大自然的恩赐?! “嘀哩嘀哩。”她学着故事里燕子的叫声,没多久,一群黑压压的燕子遮蔽了花圃上方的天空。 蝗虫们还没享受够美味多汁的水果,便已到了燕子们的腹中。 一只燕子一天可以消灭五百多只蝗虫,吴语杉确定,努力修正原着的男人一定没读过什么书。 当面上的蝗虫都被消灭后,还有大批的虫卵需要清除,否则将会长出更加强壮的蝗虫。 金锤身先士卒,挥动着翅膀在花圃忙碌。 男精灵们迫于吴语杉的淫威,只得遵从命令,虽然他们光滑洁白的身上有很多蝗虫留下的咬痕。 为了保护家园,女精灵们不会退缩。 但裙子实在碍事,她们的速度远远落后男精灵。 一个女精灵说:“刚刚我差点被这条可恶的裙子绊倒死在蝗虫嘴下,现在我的花上有好多虫卵,我却没办法一下子弄干净。 都怪这条裙子,它限制了我翅膀的挥动速度,如果破了,我还会感觉羞耻。万一晚上虫卵孵化就糟糕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脱光裙子,速度一下提升了三倍。 见她的样子,有一些胆子大的安琪儿纷纷效仿。 她们说:“全部脱光反而没有羞耻感,真舒服,我突然不明白为什么从前要穿那些衣服!” 原本人类就是动物,大家的衣服只是为了御寒,后来渐渐发展成美观,再后来就成了某些组织用来性化女人的方式。 女男的构造有什么不同吗? 按理说该羞耻的是男人才对,他们比女人多了尾巴,应该好好遮住那丑陋的玩意儿! 金锤在花丛间飞舞,她说:“今天起,你们穿衣自由了。” 当然会有精灵依然深爱从前的服饰,她们被洗脑太久太久,仿佛外貌就是人生价值的唯一体现。 即使男人穿上了三点式绑带情趣服,她们依旧也愿意穿那样的衣服或是行动不便的裙子。 不过嘛 这种事急不得,容易激起逆反心理。 只要金锤和吴语杉她们拥有话语权就够了,她们可以改变潮流,改变意识。 某天,金锤提议,要举办花国的“选美大赛”,不限性别。 直到报名才发现,依然有一大批女精灵踊跃报名。 安琪儿们激烈讨论自己要穿怎样的衣服上场,只有旧国王在一旁不说话。 他想搏一把,博取国王陛下的注意,这样他就不用住在小小的雏菊上。 他对自己的身材和外貌很有信心,因而不屑参与讨论。 可惜他忘记了,金锤只是个小孩子,且她的审美都是力量型肌肉女。 对于白嫩瘦弱的旧国王嘛很难评,不仅仅是无视,更有一种厌恶情绪。 因为他的气质神态越来越像那位男老师了。 不知道屏幕前的你们能不能明白,那是一种谄媚的、讨好的、引诱的神态。 旧国王是为了引诱金锤,男老师是为了“引诱”女学生。 好在,金锤还是很给他面子,允许他压轴出场。 男精灵们虽然表面很淡然,其实内心对这个活动非常在意。 他们希望能够被看见,所以私下都在家闭门造衣,想用最惊艳的服饰获得国王陛下的爱。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金锤小小年纪就感受到了。 食髓知味,未来,她会一直为了这样东西拼搏,走到最上面,拥有现实世界的权利。 “选美大赛”是在夜晚举办,萤火虫在金龟子小姐的邀请下前来助阵。 舞台是各色花瓣铺成的,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月光是朦胧的幕布,萤火虫是流动的灯火。 鲤鱼们听闻消息,时不时跃出水面观看。 首先上场的,是金龟子小姐队。 她们什么都没穿,只是在舞台上摆成方阵或是别的形状。 她们整齐划一的表演获得无数喝彩,安琪儿们第一次看见这种表演,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第二批出场的是女精灵队伍,她们身着各式各样的衣裙。 有飘逸的纱质长裙、隆重的晚宴拖地裙、短款的花苞短裙 让金锤眼前的一亮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精灵。 袍子到膝盖下一点,裙摆很大,没有一丝多余的缀饰,布料轻盈柔软。 从前的长发高高盘起,走上舞台时,她满脸写着自信与大胆。 这是刻意模糊了性别的装束,古罗马的人喜欢这种袍子,因为天气炎热,女男都爱穿。 紧接着出场的就是男精灵队,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他们暗地里花了不少心思。 常规的只是改良了一下三点式绑带内衣的材质,例如改成全皮的。 有心思的,会用花朵细细装点他们的生殖器,这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可惜,女人们直摇头,看起来太恶心了,感觉花都变臭了。 还有人披着纱质的披风从天而降,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出场。 但从看台的角度看,就像一个智力缺陷的暴露狂忽然掉到舞台中央。 金锤满嘴都是不耐烦的“啧啧”声,吴语杉更是无聊到嗑起向日葵上扒拉下来的瓜子。 当月亮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时,终于到了压轴节目——旧国王的表演。 第107章 第四篇童话(穿裙子) 他一出场,果然惊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只见一个身穿半身鱼尾长裙,上半身穿着用金片缝制成短衣的男人,步履轻盈地从花丛间走出来。 金片摇曳碰撞,在夜空里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露出的腰间,是一圈细细的铃兰花,衬托着他纤细的腰肢更加迷人。 耳边则别着一朵火红的蔷薇,与他细腻脸蛋上涂抹的淡红色花粉呼应,不乡气,倒有种别样的风情。 萤火虫们聚集到他跟前,也想努力看清这位花间尤物。 金锤拍手叫好,终于能看到一个有点审美的男人了。 男人们就应该穿这种衣服才不会有碍观瞻。 一只萤火虫停在他耳边的蔷薇花上,一闪一闪的,让他在月光下更显动人。 金锤从王座上起身,飞到了旧国王面前。 “旧国王,”金锤从未问过他的名字,书里也从没有说过那些男主的名字,他们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枷锁。 “从今往后,你就叫宙斯,这是我赐予你的荣耀。” “哇哦!”看台上爆发出剧烈的呼喊,她们都在为宙斯高兴,“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国王陛下!” 宙斯微微低头,等待国王问出那句:你愿意赘给我做夫吗? 但金锤只是举起他的手宣布:“今晚‘选美大赛’男子组第一名是宙斯,我给他九分! 他的设计无论是审美还是传达出的用心,都为他加了不少分,大赛的奖品是—— 我愿意给予他做我的近身侍男的机会,如果表现优越,还能继续晋升!” 看台上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就连舞台尽头的金龟子小姐们也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除了宙斯,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这离他的预期太远了。 如果只是近身侍男,什么时候才能够重新夺回王位? 可当他看见落选的男精灵们的失望的神色时,那股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再次从心底迸发。 宙斯昂起脸,骄傲地站在国王身边,仿佛这真的是一项莫大的荣耀。 是啊,只要比其他男人强就好了,即使是虚衔,即使是任人打分的商品,也值得庆祝。 金锤拍拍他的肩:“你可以坐到王座下方的那朵花上休息。” 紧接着,她给其他男精灵们打出高低不一的分数:太暴露,三分;够性感,七分;毫无特色,五分 三分男是拿花装饰生殖器的,他们不解:“陛下,为什么我们只有三分?” 金锤说:“花好看,花里的东西丑,况且,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要是我身边的男人这样,恕我接受无能。” 得七分的就是穿着三点式绑带内衣的男精灵,他鼓起勇气询问:“陛下,请问我为什么不如宙斯?” 金锤上下打量他,又让他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才说:“你输在身材上,肌肉感太强,削弱了美和性感,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轮到女子组时简单明了,那位身穿黑袍的女精灵一出场,看台上的女精灵们就知道她会是冠军。 果然,金锤不仅拉住她的手举起,还将自己头上的花环放到她头上:“你是今晚的冠军,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挺起胸膛大声说:“雅典娜!” 金锤夸赞:“好名字,拥有智慧的女人才能设计出这样的衣服,请给我做一件。 作为冠军,我将奖励你整座花圃的管理权,你的智慧足够坐到这个位置。” 第二天清晨,金锤和吴语杉视察花圃时,看见绝大部分女精灵都穿上了黑袍。 国王的审美意就是风向标,她们根本不需要多说就会上行下效。 而绝大部分的男精灵,都围在宙斯的花前询问他衣服的制作方法,这才让他抽不开身跟在金锤身边。 吴语杉轻哼着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宙斯?” 金锤说:“我忽然发现他可以引领潮流,留着,后面再看。” 吴语杉没有说话,考究的目光回望身后被众人簇拥的宙斯。 男人向来有心机,她不得不担心宙斯会将一些诡计用在金锤身上。 虽然金锤智商很高,毕竟是孩子,不得不防。 她担心金锤沉溺在故事里,不愿回家。 这天起,无论金锤做什么,她都会保持距离远远的跟着。 宙斯则尽职地做着侍男的工作,国王抬手他递水,国王累了他当凳,国王困了他盖被。 实在很像华国古代的某些职业。 可是国王一直不碰他,这成了宙斯的心病。 当然不会碰他啊,我们金锤每天想的就是怎样让花更加繁茂、怎样扩张花圃的面积。 所以她需要人手,便命令雅典娜挑选优秀的女精灵帮她管理,首要条件是在第一批脱裙子的女精灵里选。 这样的女人才能干大事。 男精灵们闲赋在家容易生事,吴语杉提议将他们招入后宫。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她更希望有其他男人能分走金锤的注意力。 毕竟,金锤好像很依赖宙斯。 好在金锤采纳了这个建议,男精灵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后宫争宠。 宙斯一边想尽办法靠近国王,一边眼睁睁看着身边的花朵中有越来越多的男精灵。 他心里又哀又怨,明明已经为陛下付出所有精力,为什么她不能对自己专一? 晚上,他飞到古老宫殿的屋顶上,望着漫天星辰自怨自艾。 金锤跟了上去,她坐到宙斯身边,安抚地拍着他光滑细腻的手:“他们都是旅馆,只有你才是家。 我对你的特别,难道你没有感触吗?但我身为花国国王,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金锤眼中的无奈和忧虑不像假的,宙斯的眼中满是心疼。 “陛下,你太辛苦了。” “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再辛苦都没关系。” 不远处,吴语杉借着夜色的掩盖悬停在半空,她望着“温情”的一幕,满脑子都是疑问。 之后,金锤的后宫有越来越多容貌各异的男精灵,他们穿上最鲜艳好看的衣服,经常停在国王出没的地方等待偶遇。 每当这时,宙斯就会跟身边的男精灵说:“他们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等在陛下途经的路口,足以证明他们品行低劣。” 身旁的男精灵奉承道:“侍男聪慧,陛下心里只有你一人。” 第108章 第四篇童话(争宠男) 所有侍男们都想让国王怀上自己的孩子,吴语杉很担忧。 金锤说:“阿姨,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男人诡计多端,我怕你上当受骗。” 金锤摇晃着双腿,望着训练有素的金龟子军队和女精灵军队,慢条斯理开口: “你是不是早就想说我了?” 吴语杉凝重点头:“我看你对宙斯太好了,你告诉阿姨,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金锤反问:“阿姨,您看过清宫戏吗?” 吴语杉好像明白她在做什么了,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下文。 “我看剧的时候就不明白,为什么后宫里一定会争宠?我妈妈说,看事情要看两面。 她们争的不是宠爱,是权利和钱。如果不争,倒是能活下去,但如果出事,肯定没有自保之力。” 吴语杉说:“你妈妈的话是对的,所以你想试试看,易地而处,男人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金锤的眼睛弯成月牙:“我在弹幕看到过很多人不齿‘争宠’的行为,她们说女人满脑子都是情爱。 我就是想看看,要是女人成了国王,男人会不会也满脑子都是情爱?我会把握好度的,制衡之术嘛,我也读过历史。” 吴语杉长吁一口气,她拍着胸脯说:“我以为你爱上宙斯了。” 金锤瞪大双眼:“阿姨,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宙斯又白又瘦,一看精子质量就不佳。” 吴语杉想想也是,她担心个什么劲儿?金锤除了口头上对宙斯更亲昵,实际上的好处一点没多给。 而且最近她们很忙,不远的另一片森林中,成长起一片新的花丛,那里的安琪儿们想侵占这片花圃。 金锤必须团结更多力量,才能有绝对的胜算。 安琪儿们是家族群居生活,因此金锤毫不犹豫招纳侍男,她有心在最繁盛的家族挑选,这样可以让那些家族为花圃拼命。 同样的,来到金锤身边的男精灵们也各怀心思,他们想争的不仅仅是多一捧的花蜜,还有王后之位。 只有当上王后,他们才有话语权,可以明目张胆地调度花蜜,好让家人受益。 金锤的实验取得明显成果,男精灵们比过去更加殷勤。 今天不是这个陪金锤荡秋千,就是那个陪金锤比高飞。 只有宙斯,他每天都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内心认为王后的位子一定是他的。 虽然金锤已经连续让他失望两次。 他更加用力地做漂亮合身的衣服,更加拼命地节食,更加在意容貌。 金锤“无意间”对他的夸赞,就会掀起花圃内男精灵们的暗自较劲。 “真是赏心悦目啊。”吴语杉感叹,“这是我最轻松的一次任务,只用欣赏帅哥,什么都不操心。” 金锤说:“阿姨,你喜欢谁?晚上把他送到你房里?” 吴语杉想了会儿,选了一个跳舞天赋极高的男精灵。 原因无它,只因为这个男精灵自我感觉良好,认为陛下对自己很特别。 第二天,男精灵的尸体被人发现在花茎下,听说,是跳了一夜的舞累死的。 男精灵虽然美丽,但心思复杂。 他们争宠、斗艳,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是为了在国王、甚至她的幕僚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金锤则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男精灵只是棋子,用来巩固她的地位和权力。 没什么好伤心的,多给男精灵的家庭一点花蜜抚恤一下就好。 而宙斯,金锤只会让他继续在这场游戏中挣扎,直到他明白自己的真正价值所在——成为所有男精灵的标杆。 花国之中,争宠的风潮愈演愈烈,宙斯的心情如同被秋风吹落的叶片,摇曳不定。 他不再是金锤眼中唯一的光,而是众多男精灵中平凡的一员,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眼看着陛下陪伴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内心涌起无数愁肠。 然而他并未因此放弃,反而激起了内心更为强烈的渴望。 他深知,想要在这场争宠之战中脱颖而出,必须付出更多的心血和汗水。 他开始更加努力地修炼自己,不仅在外貌上追求完美,更在内在的气质和修养上下了苦功。 某天他陪着金锤一起吃花蜜,鼓起勇气,向金锤倾诉心声:“陛下,我承认我嫉妒那些男精灵。 但请相信我,我的嫉妒并非出于对他们的美貌,而是因为我深爱着你。 我只希望能成为你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金锤静静地聆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宙斯终于爱上她了。 于是,她轻声说道:“宙斯,你是我心中最特别的存在,但身为国王,我不能只偏爱一人。我需要考虑整个花国的利益。” 宙斯听后默然许久,然后坚定地抬起头:“陛下,我明白你的苦衷。我会继续支持你,帮助你维护花国的稳定。 但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我的真心和付出,给我一个机会。” 金锤轻轻点头:“宙斯,你的真心我早已感受到。但请记住,王后之位并非儿戏,你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 宙斯听后心中充满了希望,他明白这是一场考验,但他愿意为了金锤付出一切。 他相信,只要一直陪伴在金锤身边,总有一天会成为她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吴语杉望着整天为美貌而忧虑的男精灵们,满意地评价道: “很好,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金锤眨巴着大眼睛问:“阿姨,宙斯真的爱上我了?你怎么确定的?” 吴语杉嗤之以鼻:“经验之谈,男人发情的时候都这样。” 不过很快,花国与花丛国的战争就要爆发——是对方派安琪儿送来的宣战书。 女精灵战队和金龟子战队充满了信心:“陛下,你就安心在家睡觉,对面那群男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但金锤并不想让女人中出现伤亡,于是她派了几个训练有素的“魅惑男精灵”去花丛国偷取情报。 果不其然,他们将对方的男精灵迷得神魂颠倒。 战争很快结束,女人们只需要善后以及招安。 花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和稳定,金锤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然而,金锤再一次没有册封宙斯为王后。 她再一次告诉宙斯:“我希望你能为花国做出更大的贡献,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宙斯满眼含泪望着金锤:“陛下,即使没有王后之位,我也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话说的好听,他可没闲着。 他不仅在后宫展现出卓越的安抚能力,还在日常生活中关心着每一个男精灵的福祉。 他倾听他们的心声,为他们解决问题,渐渐成为了男精灵心中最适合当王后的人选。 第109章 第四篇童话(殉情男) “这样不行啊,”百无聊赖的吴语杉躺在燕巢中说,“宙斯当王后的呼声越来越高,你怎么收场?” 金锤从树上望着下面忙碌的女精灵说:“让他死掉,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要怎么让他死的有价值,这才是她们真正该考虑的。 机会很快来临,因为战争,一场罕见的瘟疫不可避免地席卷整个花国。 这也是金锤上位以来遇到的最大挑战。 她站在花国的最高点,俯瞰着这片她曾发誓要守护的土地。 瘟疫的阴霾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无数生命在痛苦中挣扎,一大半的花朵都在一夜之间枯萎凋谢。 金锤迅速召集了所有的智者和医者,寻求解决办法。 然而,这次的瘟疫异常凶猛,仿佛是天意要考验花国的力量。 智者们的眉头紧锁,医者们的双手颤抖,她们无法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就在这时,一个老迈的女精灵颤巍巍走到金锤面前,深深鞠躬: “陛下,在花国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当我们遇到难以解决的危险,只要献祭一人生命,就能挽救无数人性命。” 又是该死的献祭。 姥精灵继续说:“我自愿为花国献出已为数不多的生命,换取大家的安宁。” 她苍老的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吴语杉望着金锤,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金锤眼珠转了转,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扶起姥精灵:“即使要献祭,也是我来,我有责任保护我的女民。” 吴语杉惊讶转头,随即就看见金锤对自己使眼色。 她立刻低下头对金锤表达敬意:“陛下,您是花圃的救世主,我们会永远铭记您的恩德!” 姥精灵眼中满是担忧:“陛下,您还年轻,是整个花国的希望。您不能冒险。” 金锤轻轻握住姥精灵的手:“正因为我是希望,才要站出来。” 吴语杉继续添油加醋:“国王陛下千秋万代!” 不远处的宙斯冲了过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金锤自愿献祭的事实。 “陛下,我替您献祭,您不能有事。”他半跪在金锤面前,撕心裂肺地表达哀恸。 金锤表面温柔地抚开他的手:“宙斯,我怎么能让你为我牺牲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晚上,她秘密召见了姥精灵:“献祭仪式怎样发动?” 姥精灵诚实回答:“念完咒语,金色的权杖插进祭坛,咒语即可生效。” “有其她人知道步骤吗?” 姥精灵说:“风险太大,我不敢随意让人知晓。” 金锤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献祭仪式的这天很快到来,金锤站在祭坛前,手中紧握着金色的权杖。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着咒语。 当她念完最后一个字时,整个花国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悲痛欲绝的宙斯被吴语杉紧紧拉住,他涕泗横流,从未有一刻如此心痛。 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国王在念完咒语后,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再毫不犹豫地跳进花圃外的河水中。 “不——”宙斯的哭喊响彻天际,吴语杉放开翅膀,他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到河边。 望着湍急的河水,宙斯的心已经死了。 他望着天说:“要拿就拿我的命,别索陛下的命啊!” 男精灵们都被他的深情感动,女精灵们只为国王陛下的牺牲而难过。 突然,“扑通”一声,宙斯在众目睽睽下跳进了河水中。 “天呐,他为陛下殉情了!” “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 “他在我们心中就是唯一的王后。” 这些话当然都是男精灵们说的,女精灵依然在为国王的逝去而伤感。 就在闹哄哄的哭泣声中,一条金色的大鲤鱼跃出水面,而她的头顶,正是女民们爱戴的国王陛下! 金锤抹了把脸上的水说:“是鲤鱼们救了我,但是很遗憾,她们没有找到宙斯的尸体。” 事实上,她在水底亲眼看见宙斯咽气并成为鱼食,才坐上鲤鱼的背鳍上了岸。 装哭是很难的,好在她满脸都是水。 金锤走到祭坛前,将金色权杖插进祭坛,完成了献祭的最后一步。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祭坛上冲天而起,将整个花国都笼罩在其中。 当光芒散去后,安琪儿们惊讶地发现,天上洒下了星星点点白色粉末。 所有的花奇迹般的恢复健康,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精灵们,也渐渐恢复红润的面色。 瘟疫的阴霾逐渐消散,生命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至此,真正的献祭才算完成。 吴语杉耳边回荡着金锤的话:“我要让宙斯成为这场献祭的替代品,让他自愿接受这个命运。” 有什么比“爱”更容易利用? 一个风流但英明的君主,是不会收到指摘的,因为她曾为国家自愿献出生命。 死去的男人只是一场意外——他为爱人殉情,无可厚非。 不过死的很值得,他的名字在花国中传唱,被赋予了“殉情男”的尊称,成为无数女精灵追捧的伴侣标杆。 “国王和王后的爱情是多么感人啊,男人就应该如此贞烈。” “如果我战死疆场,希望我的男人也能够如此。” “不如我们给宙斯立一个‘贞节牌坊’?” 最后一句是突然出现的燕子小姐说的。 “什么是‘贞节牌坊’?”安琪儿们不理解。 吴语杉说:“我游历过古老的东方大国,那里习惯为保持贞节的男人立一座碑,让后世观摩敬仰。” “好主意,我这就去办。”雅典娜非常兴奋,如果有个男人为她而死,她会一辈子怀念他的,就像如今的国王陛下。 所有安琪儿都说,国王陛下的牺牲太大了,为了营救花国,差点牺牲自己,又失去挚爱。 金锤轻轻地笑了,那是她为了花国,为了她的女民们,所付出的“代价”。 宙斯成为了这场瘟疫的替代品,他的牺牲成为了花国历史中的一段佳话。 臣民们对金锤的英明与无私更加敬佩。 如今,她只能日日去贞节牌坊祭奠逝去的“爱人”,同时又纳了十几个跟宙斯长相相似的男人陪她玩。 吴语杉到处传播国王的深情:“嘀哩嘀哩,她太伤心了,以至于找了无数个替代品。但只有宙斯,是她的白月光。” 有安琪儿深受触动,将这个故事写了下来,奉为花国名着,永远地传唱下去。 第110章 花店的小女孩莉娜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充满生机的小镇上,有一家古老而神秘的花店。 这家花店不同寻常,它不仅仅卖花,还卖一些奇妙的物品,比如能够发光的石头、会唱歌的鸟儿,以及一些据说能够带来好运的神秘小玩意儿。 店主莉娜是镇上的孤儿,从小就被安置在这个由鲜花和绿叶构建的小房子里。 尽管她没有亲人,但她的生活并不孤单,因为她总能发现花中隐藏的美丽。 她喜欢和蝴蝶们跳舞,观察蜜蜂们采食花蜜,还常常和蜗牛比赛谁爬得更慢。 她还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和花朵们交流。 她有一头乌黑的短发,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她总是穿着一套黑色过膝长袍,脚上踩着黑布鞋,看起来既可爱又神秘。 每当夜幕降临,莉娜都会坐在窗前,凝望星空。 她心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她的母亲参加小镇保卫战前,跟她说,要在这里等妈妈回来。 莉娜从三岁等到了七岁,只得到了妈妈牺牲的消息。 每当有外人来镇子上,听说了花店的故事,都会对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产生深切的同情。 她总说:“我并不孤独,有花儿陪着我,镇长也将我视如己出,你们不需同情我。” 但她年纪太小了,外来客们总喜欢拿着外面世界的东西故意逗她。 一天晚上,她梦见一只美丽的凤凰。 她的羽毛金光闪闪,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凤凰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莉娜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 下一秒她便被包裹进温暖的羽毛中,凤凰带着莉娜飞向远方的天空。 梦醒后,莉娜很失落。 第二天,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了花店。 他身穿黑色西服,头戴黑色的礼帽,胸前口袋插着一支钢笔,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牛皮本。 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墨镜下的面容疲惫而沮丧,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莉娜走上前去,微笑着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他想要一件能够带来灵感的物品。 莉娜想了想,从店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朵永生花。 她告诉男人,这朵花有着神奇的力量,能够带来好运。 几天后,男人再次来到了花店。 他看起来精神焕发,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他告诉莉娜,那朵花真的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灵感。 问题得到了解决,他感激莉娜的帮助,并决定送给她一张支票作为感谢。 “只要你签下名字,支票就能够兑现。” 从未离开过小镇的莉娜第一次感受到心动,对支票的心动。 有了钱,她能够离开小镇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当她接过支票的时候,整间花店的花朵们齐齐发出刺耳的尖叫。 那声音就像地狱的冤魂。 莉娜仍能分辨出它们说的重点:“不要签字,莉娜,那个男人很危险。” 男人望见拿着支票犹豫的莉娜,他说:“我是一名有名望的作家,你可以随意在支票上写下金额。 你看,我的名字已经签好了,只要你也签下名字,以后随便哪家银行都能兑换。 你可以拿着钱去见识一下广袤的森林、奔腾的河流、巍峨的山脉,品尝全世界的美食,认识各种奇妙的生物。 你可以用这张支票体验人生的无限可能,孩子,别担心,只要有钱,年龄不是问题。” 莉娜望着出票人的地方,那里写着“安徒生”三个字。 贪婪是人类的本性,一旦滋生就会源源不尽。 莉娜无视了花儿们的劝阻:“你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能一个人出远门?他一定别有所图!你至少应该告诉镇长这件事!” 莉娜说:“够了,要是镇长知道,她一定会阻止我的!” 安徒生只能听见莉娜的说话声,他接话到:“是啊,要是告诉别人,你就走不了了。” 莉娜没有再犹豫,在收款人的那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后来的故事你们应该能猜到——她成为了安徒生笔下的拇指姑娘。 “莉娜并没有错。”在辛德瑞拉裁缝铺的几位女士正在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件事是通过花儿们的口述知道的,是阿卷听懂了花的密语。 西西莉亚评价道:“贪婪是动物的本性,错的是那个男人。他在明知小女孩没有明辨是非能力的时候蛊惑她。” 爱丽儿心中难受,她曾经在镇长的请求下照顾过莉娜一段时间。 那时候,她还觉得莉娜是个奇怪的小孩儿。 “如果我能多给她一点关心就好了。”爱丽儿很自责。 白雪说:“那几个男人不会死心的,连我都会中招,何况七岁的莉娜?” 辛德瑞拉说:“你们还记得是怎样被骗签下契约的吗?” 白雪凝神思考:“好像那对兄弟说,可以让我去读最好的大学。” 爱丽儿也说:“当时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说,他可以帮我做出口生意。” 辛德瑞拉点点头:“我也是经历了差不多的骗局。” 玲子总结道:“所以每一个进入故事的本镇居民,都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样子就是这样,”西西莉亚说,“他们会将你们想要的东西包装成极具诱惑力的合同,诱使你们签订灵魂契约。” “很像一个有预谋的组织。”韩福娣说。 吴凡开口:“你们不觉得,这很像邪教组织?给人承诺好处,拉人签字入会,再创造一个美好的环境让她们流连忘返,不就是洗脑?” “你们说的很对。而我们这群外来客的共同点是什么?你们能想到吗?”西西莉亚引导大家。 韩福娣首先出声:“我们小时候都读过《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 “没错,”西西莉亚赞赏地看她一眼,“所有同时读过两本童话书,且小时候确实被影响过三观的女人,就会被不同的通道拉入这里。 例如韩福娣,你是安徒生拉来的。而我和吴语杉她们,都是希尔德觉醒后叫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爱丽儿问。 西西莉亚沉吟片刻,问吴凡:“阿姨,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我想问,您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吴凡放下怀中的阿卷,在裁缝铺内来回踱步。 第111章 第五篇童话(红鞋) “我想起来了,”吴凡拍了下手,“在我意识彻底消亡的前一刻,我想的是‘我们杉杉还没有结婚,以后应该怎么办’。 说来很惭愧,我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母亲,即使婚姻不幸,也想让女儿步入婚姻。 这样的思维太可怕了,还好,杉杉一直跟我‘对着干’,否则我会失去如此优秀的女儿。” 她的自嘲获得了韩福娣的认同:“我来之前,想的是‘如果有个王子拯救我就好了’。 现在想想也很可笑,拯救我们的不是王子,是我们的女儿。” 两位母亲相视一笑,她们曾在辛德手下生活了十几年,如果不是因为女儿,她们一定撑不过去。 白雪端着下巴说:“看样子,思维落后的女人会走入男人创造的虚幻中,但勇敢的女人会与希尔德产生链接。” “好神奇啊,”爱丽儿也端起下巴,“我是说希尔德好伟大,白雪,你的母亲是怎样醒来的?” 白雪摇头:“我总感觉母亲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任何有用的线索。” “呜呜呜呜”门外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吴语杉一手一个孩子站在门外。 在哭的小孩就是莉娜,她穿着黑色的长袍和布鞋。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吴语杉介绍说:“她叫金锤,是一个很有想法和远见的大女人。” 莉娜抹了抹眼泪:“都是我太贪心,才被那个人骗了。” 金锤摆出姐姐的派头,擦掉莉娜的泪水:“莉娜,想见识外面的世界一点错都没有。 你错在不该随意相信他人,可以等你再长大一点,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走出小镇去见识真实的世界。” 莉娜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完全美好的。 她在故事中轮回了几亿次,看到了雄性生物的贪婪和破坏,看到了环境的恶化和生物的消失。 这让她深感无力。 玲子蹲下身子温柔地开口:“等你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就能保护其它想保护的东西。” 莉娜抽噎着问:“我能变成金锤这样的人吗?” 金锤很肯定的点头:“只要你坚信,那你就一定可以。” 吴语杉望着金锤小小的背影,她迫不及待想看见金锤改变世界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她要更加努力,要改变所有故事的走向,努力影响更多女人的思想。 当她再度睁眼,已经从【卡伦修鞋铺】来到了一座教堂中。 同样只有她一人,白雪她们依旧被传送到了不同地点。 教堂的穹顶高耸入云,彩绘玻璃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吴语杉站在空旷的教堂中央,教堂内的光线柔和而温暖,透过玻璃窗投射下瑰丽的光影。 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的石板,是柔软的羊毛地毯,触感舒适而奢华。 墙壁上挂着精美的油画,描绘着圣经中的场景和人物,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油画中是耶稣受难像,他的表情痛苦而虔诚,仿佛在诉说世间的苦难与救赎。 “耶稣耶稣,我骟你老主。”这是吴语杉对画像说的唯一一句话。 穹顶下,一排排长椅静静排列,仿佛在等待什么。 她走向讲台,那里放着一本厚重的书,封皮是大红色,右下角有一个金色的钢戳。 她翻开书页,里面果不其然记载无数女性的“受难故事”—— 【她们曾经遭受过压迫、欺骗和束缚,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智慧,赢得了自由和尊重。】 受难是真,赢得自由和尊重是假。 吴语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这一切不过是披着故事外衣的教条。 他们自导自演,伤害女人再“救赎”女人,让女人心甘情愿成为教会的奴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一双红色的皮质小鞋,鞋带精致地系成蝴蝶结。 书里就有篇叫《红鞋》的故事。 “红鞋,红鞋,穿上它,你就会跳舞,不停地跳舞,直到身心疲惫。”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是遥远的召唤。 “呵,故弄玄虚。”吴语杉一脚踢掉脚上的红鞋,鞋子弹到了墙壁中央的巨大十字架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吴语杉浑不在意,她赤脚在教堂中寻找线索。 这是一个为了固化阶级才有的故事。 【公主穿红鞋游行,被孤女主人母卡伦看见,红鞋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吸引。 但她只是一个喜欢红色皮鞋小女孩。 就因为穿了红色皮鞋到基督教堂做礼拜,从教堂跳舞到森林,修女诅咒她会直至死亡。 林中偶遇刽子手,她请求对方砍下她的双足,最终在圣经的洗礼下才获得“上帝的宽恕”。】 如果基督教传颂的神明对普通人如此苛责,他真的配让人民敬仰? 这个故事真的适合小孩们看吗? 不就是宣扬基督教那一套,以为隐藏在故事里就能掩盖他们要驯服她人的意图吗! “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猴家门前耍猴。”吴语杉将书撕个粉碎,走下讲台。 她们曾经在另一个故事里,将三位一体的基督教搅了个稀巴烂。 这招她都用到不想用了,没想到竟然被投放到了宣传教义的故事中。 一定不是希尔德做的,吴语杉得想办法联系到希尔德。 她四处环顾,教堂里没有任何能反光的事物。 没有镜子,没有时钟,没有门闩,没有她人。 就像一个真空地带,只有主角出现,地图才会被点亮。 吴语杉百无聊赖地在教堂中等待,直到太阳西斜,午夜钟声敲响,都没有一个人过来。 唰—— 讲台上的蜡烛忽然点亮,微弱的光芒打在十字架和耶稣像上,在夜晚尤为恐怖。 一阵阴风吹过,窗帘飘荡起来,但整座教堂的彩窗都是关上的。 教堂角落的一架布满灰尘的古典钢琴,同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乐声。 吴语杉很无语,小儿科。 她缓缓走向钢琴,坐到琴边,抬起琴盖,双手在琴键上飞舞。 从未学过钢琴的她开始放飞自我,弹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到一分钟,钢琴发不出响声了,大概是里面的金属片和琴弦一类的断裂了。 或许弹得太难听,鬼都听不下去了。 吴语杉低着头,依旧保持着坐姿,头发垂在两侧挡住她的脸。 她的双肩开始颤抖,嘴里发出“咔咔咔”的笑声。 低低的笑声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原本飘荡不止的窗帘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阴风停止了扫动。 现在,整间教堂中最恐怖的东西就是吴语杉了。 第112章 第五篇童话(修女) 不过她也没坚持多久就笑场了,欧洲的鬼好弱小。 这让从小看中式恐怖长大的吴语杉情何以堪? 根本不好意思多吓唬它们,担心把鬼吓坏了。 突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打破教堂的诡异宁静。 吴语杉回头望去,一个身穿修女长袍的女人信步走来。 不是,她从哪儿蹦出来的? 更为诡异的是,她的手中拿着一双红色的舞鞋,鞋面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看起来很诱人——指宝石,你们懂的。 “你好,吴语杉。”她微笑打招呼,“我是这双红鞋的主人,也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卡伦。” 吴语杉故作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点头:“在这个世界里,我知道每个进入故事的女人名字。这双红鞋有一个诅咒,它会让人不停地跳舞,直到耗尽生命。 我曾经因为贪婪和虚荣,被这双鞋子所迷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吴语杉问:“你后悔吗?”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不,我不后悔。虽然我失去了生命,但我也得到了宝贵的教训。 我明白了贪婪和虚荣的危害,也学会了珍惜当下和感恩拥有。 我希望通过我的故事,能够提醒更多的女人不要重蹈覆辙。” 吴语杉很捧场:“什么意思呢?” 女人说:“红鞋是我的救赎,也是我的诅咒,更是我曾经的梦想和骄傲。 但当我穿上它们后,我就无法停下来,直到身心疲惫,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实则,它象征着欲望和束缚。让我沉溺无谓的快乐,让我失去对神明的敬畏。 我真的很伤心,只想要摆脱红鞋的束缚,找回真正的自己。” 她一本正经地编,吴语杉就十分认真地听。 时不时接上一句:“嗯嗯,然后呢?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哇哦,这样啊,那你挺可怜的。” 诸如此类。 女人越说越心虚,她忍不住拿眼睛斜着瞟一旁的吴语杉。 但她又不能转头,因为她是虔诚的信徒,只能面对上帝忏悔罪过。 “哎,”那女人叹了口气,“红鞋只是我们心中的贪欲和执念,只有真正放下它们,才能获得自由和快乐,并得到主的宽恕。” “这样啊”吴语杉认真倾听的样子,让女人为之一动。 “那你把鞋子给我,我来承担痛苦。”吴语杉毫不掩饰眼里的贪婪,这可是两大颗极品鸽血红! 女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她正色道:“吴小姐,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也没在开玩笑啊。” “您怎么能在耶稣面前说这种话?贪婪可是七宗罪之一!” “哈,”吴语杉笑了,“那你是没见过我懒惰,可以在家躺48小时;没见过我暴食,可以一口气吃下一份全家桶。 哦哦,你们这时候还没有全家桶。你也没见过我色令智昏,我让一舞男跳了一夜的舞活活累死了。” 可能是吴语杉毫不在意的样子太过气人,整间教堂都震荡起来。 阴风四起,掀翻了长凳。 吴语杉嗅到一丝腐臭,转头看去,身旁的座位空空如也。 但有几缕头发丝落在她的面前,顺着发丝向上看去,修女倒挂在房梁上,与吴语杉四目相对。 修女温和的表情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惨白的面容,就像涂了八斤的面粉。 她的眼眶深深凹陷,黑色的眼影铺满整个眼窝。 舌头往外伸出,双手交叉抱在前胸,面目狰狞,黑色的血顺着舌头滴下。 腐臭的来源就是她的嘴巴。 原来是怨魂。 吴语杉站起身,屏息凝神凑近她:“女士,您的舌苔薄白,双边有淡淡齿痕,生前是否痛经?” 修女,哦不,女鬼收回舌头,她不可思议地翻着双眼瞪着吴语杉。 “女士,长期倒挂会大脑充血,容易脑血管破裂,要是有高血压更不能这样。” “咱们别学蝙蝠,昼伏夜出的,对身体不好。” “难怪您湿气重,肝气郁结,胃部溃疡,才会产生口臭。” 好吵,女鬼的眉毛深深拧在一起。 “我不是胃部溃疡,我是胃部腐烂!我是女鬼!” 她终于忍受不了吴语杉的碎碎念,大声叫嚷,完全失去了女鬼的理智。 “你在这儿困了多久?为什么出不去?” 两个女人头顶相抵,一上一下,一人一鬼,交流颇为顺畅。 良久,修女从不知哪儿伸出来的房梁上跃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坐回吴语杉身边。 她青白的鬼手伸出来,泄愤般地按在钢琴键上。 “你把琴弦绞断了。”吴语杉挠挠鼻尖。 修女很无奈地低下头,遂又抬起:“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怕我?” “你不是知道我叫吴语杉吗?” 修女反手叉腰生气地说:“那还不是上帝告诉我——” 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指甲上的泥看得吴语杉浑身难受。 “没事,”吴语杉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修女青白的面容泛起怒意:“他就在这儿,你以为我们的事他看不见吗!” “噢?”吴语杉望向那张巨大的耶稣油画,“这事儿好办。” 她起身走上祭台,望着面前巨大的十字架和它背后的巨大油画。 抄起讲台上的蜡烛就扔了过去。 轰—— 火舌如饥似渴地攀上十字架,像饿了许久的深渊巨兽,很快就将正面墙壁吞噬殆尽。 “啊!你疯了吗!”修女小姐捂嘴尖叫,“你这是渎神!”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女士,你不如告诉我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不然我就把你扔进火海。” 她不忘发出“咔咔咔”的怪笑,双手作出向她扑过去的姿势。 修女小姐胸腔剧烈起伏,青白的面色在火光映衬下有了一丝血色。 祭台上的女人背靠熊熊烈焰,但她丝毫不惧,甚至展现出了莫名的兴奋。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恶鬼。 “耶稣救我!”修女下意识双手交握开始祈祷。 “你是鬼耶,”吴语杉好心提醒,“况且,上帝已经被我烧死了,你该拜我,要是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我能带你出去。” 第113章 第五篇童话(毁灭) 女人欲言又止,她望着节节攀升的烈火,受难的耶稣成了浴火的耶稣,看起来比以前还惨。 油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松油的香气弥漫了整间教堂。 最终,她还是受不了自由的诱惑:“你要怎么带我出去?” “那就看你告诉我的东西值不值得我花心思咯。” 修女犹豫再三,走到吴语杉身边想拉起她的手,但看了看自己满是泥的手又放下了。 “跟我来。”她说。 绕到祭台后方,火势已渐渐变小,吴语杉不意外,中世纪已经有防火漆了。 但能烧掉碍眼的耶稣也是好事儿。 修女推开一扇扇沉重的木门,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人来到了一个偏僻幽暗的房间。 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从精致的皮鞋到破旧的布鞋,琳琅满目。 吴语杉目光落在了一双半旧的红色舞鞋上,鞋子黯淡无光,鞋面上布满岁月的痕迹。 她拿起那双红鞋问:“这些鞋子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 修女面色悲伤:“我叫凯莉,我并不知道卡伦是谁,但是耶稣让我这样跟你说。 这里的每一双鞋,都属于不同的女人,她们犯了教会的禁令,被残忍处死,鞋子是用来警示我们的。” “什么禁令会让这么多女孩子惨死?你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儿?”吴语杉皱起眉头,她实在想不通。 凯莉眼中的忧伤都快溢出来了,她深深叹了口气:“这是最坏的时代,吴女士。 女人不被允许自由婚配、不被允许学习知识、不被允许出门做事、不能担任神职、没有财产继承权,我们只是男人的附庸。 他们要我们相信圣经,但又明令禁止我们阅读圣经,剥夺一切能够学习的机会,只能限制在家。 由于限制太多了,很多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被教会处以极刑。 有的女孩,只想读一下文献,都能被打上异教徒的标签。更遑论喜欢占卜的女人们。” 凯莉裂开黑色的嘴唇自嘲一笑,“我也不清楚上帝为什么选择我来接待你,大概是因为我向他跪下过。” “那跟红色舞鞋有什么关系?怎么有这么多双?” “这双红鞋,是我的。”凯莉抚摸着那双红鞋,眼中闪烁着深深的怀念和哀伤。 “我一直想成为托肯舞演员,跳出自由的人生。但在教会,是不被允许的。 他们认为,女人的身体只能为男人服务,为生育而存在。 我的舞蹈,我的热情,都被他们视为淫邪和堕落。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被教会以‘引诱他人犯罪’的罪名逮捕。 我被关押在教堂的地牢里,遭受残酷的鞭打和羞辱。 然后,他们强迫我穿上这双红舞鞋,站在广场上跳舞,直到力竭而死。” 她跺了下脚,用力拧了下脚下的青石板。 “我试图逃离,但我的尸体被掩埋在这下面。” 地缚灵,吴语杉心中大概有了猜测,而这座教堂下,一定不止凯莉一个人的尸体。 至于为什么是凯莉过来,大概只是一个巧合。 吴语杉握住凯莉冰凉的手,她说:“你的出现,是因为你能意识到这个时代带给女人的伤痛。 凯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赌一把,赌‘上帝’的火绳枪里,没有子弹。” 凯莉注视被包裹的双手,她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吴女士,我们一起离开。” 两人很快冲上教堂的大厅,趁火势未完全熄灭时,脱下身上的衣袍,扯下窗边的帘子,统统扔进大火中。 她们要喂给火焰最新鲜的食物,直到她膨胀到能够吞噬整座教堂。 愤怒能够激发肾上腺素,肾上腺素能够带来超越本能的力量。 一人一鬼,配合默契地往火中扔着桌椅板凳。 连讲台都没有放过,这才让火势又重新大了起来。 凯莉很担忧:“吴女士,这样真的没事吗?你会死吗?” 吴语杉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死不了,就算死了,我也会再来,直到通关。” 她又往里扔了几本厚重的文献为大火添砖加瓦,“再说,我还有伙伴在等我,她们不会让我死的。” 终于,火焰达到了它所需要的临界点。 它疯狂地吞噬着教堂内的一切,仿佛要将这座古老的建筑彻底毁灭。 火舌舔舐着天花板,将它们一一点燃,熊熊烈焰照亮了整个教堂。 玻璃碎裂的声音像一曲赞歌,古老沉重的大门同样发出了象征自由的冲锋号。 它们交织在一起,吴语杉想起曾在众目睽睽中浴火而生的自己。 怕火吗?当然怕,她现在可没有母泉之水治疗伤口。 但怕也要做,哪怕前路未卜。 终于,她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声音,这里终于不是真空了。 大概是城市中的救火队和居民们,吴语杉于烈火中再次发出讥笑。 只有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上帝”才会慌张。 他不是怕她们死去,是怕他的教堂、祭台、画像付之一炬。 讽刺,这就是数人敬仰的神明。 “吴女士,你抱住我。”凯莉声音柔和,她用冰凉的身躯包裹住吴语杉。 鬼怕烈火,但她怕吴语杉死了。 吴语杉趁势将凯莉背到背上,拔腿冲向已经烧了一半的大门。 “凯莉,你要坚持住。” 烈焰已经无法控制,它在她们身后穷追不舍,而“上帝”似乎想要将她们永远埋在下面。 玻璃、房梁、木桩、石头一块块落在她们身后。 至少不能死在这儿,吴语杉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一块巨石砸下前,终于大步一跨,冲出了教堂的大门。 有凯莉的保护,吴语杉的烧伤面积并不大,但背后的凯莉奄奄一息。 “吴女士对不起,‘上帝’说,他要看到你跪在他面前请求他的原谅,所以派我来伤害你。 但我看到你的时候,看到你甩掉红鞋的那一刻,就下不去手了。我只想把你吓跑,没想到你把我也带了出来。 咳咳咳我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看过教堂外的世界,谢谢你” 啪啪啪,吴语杉大力扇着神智不清的凯莉:“你是鬼啊小姐,只要火没有把你烧光,你是死不掉的。” “啊啊?”凯莉猛然睁眼,她费力扭头去看,背部的伤口真的在愈合中。 但两个满身烧伤的女人从焚烧的教堂冲出来,必定会受到审判。 周围救火的民众大声喊道:“是她们放火烧了教堂!她们亵渎上帝,还自己跑了出来! 你们应该首先救出圣经和耶稣画像,怎么能够自己跑呢!或者应该陪着教堂一起死去!” 第114章 第五篇童话(自由) 他们义愤填膺,好像烧的是他们的家。 吴语杉甩了甩已经不存在的头发,吐出一口混合浓烟的唾液说:“火还没灭,你们想跟教堂一起死的,现在可以进去。” 一句话把围观者堵得哑口无言。 “去啊,是不敢吗?不是‘唯上帝论’吗?你们的爸爸死了,怎么不去陪葬?你们真是不够虔诚的信徒,我呸。” “这女人疯了,应该关进修道院。” 这是围观者的结论。 “哎呀那真是抱歉,教堂后的修道院也烧毁了。”这是吴语杉的反击。 愚民们一时不知如何处理两个女人,上帝没有教过。 大火烧了一整夜,天明时,终于可以过去清点损失。 当然是惨重的,吴语杉生怕烧的不够狠,把所有的条例和禁令、圣经和研究,还有修女的衣服神父的衣服全部扔了进去。 没什么是比烧掉一个国家的文化更严重的惩罚。 “哒哒哒”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伴随着摇铃正往遗迹而来。 愚民们大呼:“主教来了!你们等着,他一定会将你们带进地牢,用尽各种刑罚惩处你们,直到你们承认自己是女巫!” 华丽的厢式马车停在两人面前,仆人跪在地上,一个穿着马甲皮鞋,拄着手杖的男人从仆人背上踩下来。 面对烧毁的教堂,他眼中满是云淡风轻:“真是可惜了,这可是我们最大的一座教堂。” 随后他望向地上的两个女人,“是你们烧的?” 早已变成正常人模样的凯莉女士挡在了吴语杉面前:“主教,是我不小心打翻烛台。” 周围的群众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告状:“这两个女人没有第一时间报信,她们也没有跟着耶稣一起去死,伟大的主教,你应当将她们带进地牢,好好审问一下!” 外表儒雅的主教只是说:“两位可怜的小姐受惊了,请问你们几岁了?” 吴语杉这才从主教的瞳孔中看清自己的模样——弱小的、苍白的、不堪一击的。 主教说:“她们俩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主会原谅她们的。” 吴语杉的眼睛快速转了两圈,再抬头,已是害怕和惊惧的模样。 “先生,”吴语杉怯怯开口,“我们是教会孤儿院的女孩,今晚想去祈求耶稣的保佑。 但凯莉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不得已才自己逃了出来。很遗憾没有救出耶稣像和圣经。 如果受到惩罚是我的宿命,我绝无二话。只请求您一件事。” 她跪在主教面前,心中暗笑:从前随口说的话竟然成真了,但只要对她们有益,跪就跪。 况且,她很想知道主教是不是她的伙伴,如果是阿卷,那简直太棒了。 主教眯起眼睛问:“什么事?孩子?” “我们为保护圣经,将它埋在石板下。请您派人挖出来,让我看一眼有没有事。” 说罢她“无意间”摸过身上的烧伤。 一旁从头到尾低头的凯莉简直要被她的演技折服了。 原本满嘴审判的愚民们,听到吴语杉的这句话,也顾不得小丫头的变脸,迅速冲向了教堂废墟。 一直很淡然的主教,此时的表情却像吃了苍蝇,欲言又止。 吴语杉断定,他一定不是阿卷她们。 男人的味道、眼神、肢体语言就不说了,他们说话的方式,即使刻意模仿女性,隔着网线也能闻出来。 心思细腻的吴语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首要是活下去,这里比前几个故事可怕得多,她必须给自己和凯莉找到庇护。 她怯生生的样子迷惑了主教,主教抬手:“起来,孩子们。这位原谅我年老,实在记不住每一个孤儿院的孩子。” 他指的是凯莉。 凯莉则浑身颤抖,紧紧靠着吴语杉。 没多久,废墟传来喧闹:“你们快看,这儿有很多尸体!” 吴语杉没有错过主教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与紧张,根据凯莉的反应,她猜测教堂下的尸体跟他脱不了关系。 主教说:“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带你们回我家。” 去废墟前,不忘解下教袍披在她们身上。 如果吴语杉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定会对他感激涕零,或认为他是一位慈祥和蔼的绅士。 可惜她不是,不仅不是,她还是一位极端的“异教徒”。 她在袍下握住凯莉的手:“别紧张,他不会记得你是谁。” 凯莉吃惊抬头,吴语杉对她宽慰地笑笑,“我猜的,但你不要露出破绽,否则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她所言,凯莉紧张的躯体终于稍稍放松。 主教的仆人们跑过来,扶起两个女孩:“那边挖出了很多尸体,他让我先带你们回去。” 吴语杉顿时脚下踉跄:“天呐,那圣经呢?” 仆人们难过地摇头:“全部付之一炬,主教得留在这儿调查尸体的来源,走孩子。” 吴语杉很懂事地点头,跟凯莉一起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中走了很久,马车停在了一栋奢侈的庄园前。 在中世纪的西方,庄园是权利和财富的象征。 而面前的庄园坐落在广袤的原野上,四周是高高的石墙,沉默地宣告它们的威严。 车夫和仆人向守卫递过身份牌后,马车继续前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的草地和悠闲散步的羊群,一旁则是辛勤劳动的农妇们。 远处,巍峨的城堡拔地而起,尖顶的石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围绕着城堡的,是很多不同的花圃。 无数身着粗布的园丁在其中劳作,照顾着名贵的郁金香、蔷薇、月季、薰衣草和紫罗兰。 吴语杉放下马车的车帘不再看外面。 仆人则说:“主教说了,只要你们愿意,随时可以享受这一切。” 下了马车,她们进入庄园中心。 气势恢宏的大厅内挂满精美的重工壁毯,华丽的吊灯有十多米高。 精美的壁画铺满每一面墙。 仆人介绍这里是主教接待贵族、举行宴会和商议大事的地方。 确实尊贵又奢华,很符合吴语杉的胃口。 但她脑子里蹦出的却是身着礼服的贵族们举止优雅地谈笑风生,满身都是对权利的自信和对金钱的享受; 一旁的仆人们,则忙碌于各个角落,她们吃不上饭也无法睡觉。 而这样的场景,仅仅是一场最普通不过的上流舞会。 “主教大人真是有实力,庄园真是美不胜收。”吴语杉露出向往的神情。 管家和男仆们很满意她的反应,对望一眼,彼此心里有数,这女孩不是装的。 当然不是装的,吴语杉的目标是拿下整座庄园! 第115章 第五篇童话(面纱) 这里不同于前几个故事的庄园和城堡,明显是“上帝”下了血本。 他们似乎已经摸透吴语杉的喜好,专门创造出这样的地方来消磨她的意志。 吃着精致但难吃的贵族餐点,吴语杉想的却是那些尸体。 凯莉不用吃东西,她借口不舒服在豪华的客房等待吴语杉。 当吴语杉吃完饭在仆人的带领下去往客房时,更加透彻地明白主教贪污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钱。 古朴沉重的橡木家具是最基本的,上面摆满了精美的瓷器或是金银器。 每个角落都是当天采摘的鲜花,竖琴、长笛、钢琴等各式乐器不是用来演奏的,是用来做装饰的。 墙上的每一幅画,都能给一城的普通百姓吃一年。 她想起赞德尔和那些乌鸦窝的贫民。 男人们享受奢华,女人们却因不知何时犯下的“罪恶”而被处决。 同一个地方上演着不同的悲喜剧,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红鞋是罪过吗! 它就是禁锢女人的枷锁,它被附上莫须有的罪名,被当成绞杀女人的符号。 吴语杉合理怀疑,这个故事里根本没有什么卡伦。 因为每一个“犯禁”的女人都是卡伦! 她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但一个庄园内,有成百上千名仆役。 就连现在,她身后都跟着十多名女仆。 主教选中她们一定有原因,吴语杉不敢轻举妄动。 她转头问身边的女人:“主教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得体地微笑道:“主教回来会有人通知你们,现在请跟我来。” 她伸出双手,和其她人一起簇拥着吴语杉走向另一间豪华的客房。 “我的朋友呢?” 她们说:“您的朋友会有人照顾,现在,请让我们为您换上美丽的衣裙。 在这儿,您可以尽情享受奢华的生活,这也是主教的意思。” 等吴语杉回过神,她已经躺进了纯金的浴缸中。 浴缸上雕刻的繁复花纹,只让她感觉背脊硌得不舒服。 但没有机会联系希尔德,热气蒸腾中,她想起希尔德的忠告:“每个故事都有一个针对女人的内核,只是我们需要用心去寻找。” 热水从银质的龙头中流出,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女仆们恭敬站在一旁,手持柔软毛巾和香气扑鼻的肥皂,等待她的吩咐。 吴语杉开口:“你们读过书吗?” 那几个女仆立刻跪下,她们慌张的模样真是令人发笑。 “您别开玩笑了,我们都是上帝忠实的信徒,怎么会犯禁?” 这就好办了,没读过书的人,最容易被影响,这也是男人禁止女人读书的原因。 吴语杉往浴缸里沉了沉,看似无意地开口:“这些待遇,你们享受过吗?” 女仆们愣了一下,紧接着将头埋得更深:“您是主教的朋友,不该拿我们打趣。” 吴语杉忽然从浴缸里站起身,她浑身赤裸,望着匍伏一地的女人说: “抬头看看,我跟你们有什么不同。” 当过战士、当过圣女、当过海神的她,顿时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女人们无法承受来自上方的审视,她们抬起头,又倏地低下。 “我们都是女人,我只是一个十几岁小孩的身体,甚至不如你们中的一些人强壮。 不过是冠上了‘主教朋友’的名头,就能让你们对我俯首称臣,你们难道不觉得荒谬吗?” 为首的女仆说:“我们从小就是仆人,生活在庄园中,并不觉得荒谬。” 吴语杉冷笑,俯下身子捏起女仆长的下巴:“是吗?难道你们母亲将你们生出来就是为了当贵族的虏仆? 我没有三头六臂,不能喷火也不会魔法,更没有给你们戴上刑具,为什么你们要惧怕我? 还是说惧怕主教,可他跟我一样,是肉体凡胎,你们究竟怕什么?! 你们知道主教叫什么名字吗?你们知道他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吗? 为什么你们的共同义务不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而是去服务一个完全没有血缘的陌生人?! 你们减少自己的利益去增加他的荣耀,你们吃不饱穿不暖,常年二十四小时待命。 是因为他值得你们这样做?!你们热爱他吗?!他为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有过任何行为上的保护吗?! 他既没有展现出他的智慧,又没有展现出他的力量,仅仅是一个‘主教’的称呼就能让无数人为他屈从,这难道还不荒谬吗?!” 女仆长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她就像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等待吴语杉说完话。 紧接着,吩咐其她人将她的身体擦干。 吴语杉扯下身上柔软的绸布说:“你们自愿为虏,我管不了。但我和我的朋友有事要做,你们不要打扰我们。” 女仆们退出去后,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心绪平复下来。 对着镜子,她甚至忘记了呼唤希尔德。 这里让她第一次感到恐惧,所有人就像没有灵魂,机械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没人在意她们的喜怒哀乐,就连她们自己都不在意。 她们深受虐待却不想反抗,没有财产却不想掠夺。 甚至就连劳动所得,还会被反掠夺。 而那些掠夺她们的家伙,甚至不是一支精干的军队。 而是跟她们一样的底层人。 她们相互监视,相互掠夺,甚至以告密为乐——这样就能多得到“主人”的奖赏。 哪怕那些奖赏的价值抵不过“主人”餐盘中的一道菜。 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没见过厮杀和硝烟的人,怎么会自我虏化到这个地步? 吴语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迷茫过,她望着镜子里黯淡无光的眼睛,怎么都无法开口呼唤希尔德。 她们怯懦吗? 并不是,这不是几个人的团队,也不是几百人的公司,她们不需要任何人带领她们做什么。 是成百上千的虏隶们,服从于一个人,金字塔顶尖的那个人。 为什么这里面没有分化出不同的反对声音?哪怕一个都好? 吴语杉自嘲道:“或许有,但那样的人都死了。” 她想起《论自愿为虏》里,拉波埃西举的例子: 假如两方士兵人数同为五千,且装备相同,是守护自由的那一方会胜利,还是掠夺她人自由的那一方会胜利? 从前吴语杉认为结果是一定的,因为书里很明确讲到:守护自由者因感受过痛苦,所以会更加勇敢;而掠夺自由者,并不会因小小贪欲而拼尽全力。 可现在她充满疑惑,为什么胜利的是掠夺自由的那一方? 为什么民众会像拉波埃西说的那样,认可他人的虏役? 她的面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面纱,看不清这个癫狂的世界。 “咚”的一声,她跌到浴缸中,身上的烧伤裂开了。 但即使是疼痛,也无法让现在的她燃起斗志。 第116章 第五篇童话(斗志) “吴女士,你还好吗?”冰凉的、独属怨魂的触感让吴语杉回过神来。 泡在浴缸中的她摆头:“凯莉,我好痛苦。” 凯莉握住吴语杉的手,将她从浴缸中扶起:“你先穿上衣服,我来跟你说。” 在偌大的豪华客房内,凯莉讲述了中世纪被判定为女巫的下场—— 他们会用烙铁烫你的手掌,如果烫伤了,那么你是女巫,如果没事,你就是上帝庇护的正常人; 他们会将你扔进水里,如果你为了求生浮起来,那么你是女巫,如果你沉下去,那么你是正常人; 他们还会在你的身上寻找各种胎记,以此证明是否与魔鬼有接触。 如果你身上有胎记,那么你是女巫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没有胎记,那他们会用针管反复刺进你的皮肤,如果出血量很少,那很不幸,你也是女巫。 他们将胎记称为“魔鬼印记”,能浮在水面的女人称为“漂浮女巫”。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可以说,只要被怀疑,基本难逃一死,只是折磨的手段不尽相同。 而所谓的女巫,也只是擅长医术或化学,能够拯救受苦女人的女人们。 吴语杉大口呼吸,浑身颤抖,手脚发麻。 这是呼吸碱中毒的前兆,她的心跳迅速飙升到一百四,她想杀了所有的男人。 想让他们尝一尝相同的痛苦。 如果不是凯莉一直给她顺气,大概吴语杉会把自己气死。 凯莉说:“你不要责怪她们,她们只是太过害怕。就像我一开始听从‘上帝的旨意’准备伤害你。 因为我们是真的会受到‘惩罚’,他们打着‘上帝’的旗号可以对我们做任何事,而我们无法反抗。 因为反抗只会招致更加严重的后果。其实像我这样死了的怨魂更加自由,而活着的女人,才更加痛苦。” 可是她们连死的自由都没有,如果女人要自杀,成功的话会被木桩刺穿身体或当众鞭尸; 失败的话会让你活下来,接受无穷无尽的折磨,且家里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吴语杉平静下来,很多时候恐惧来源于未知,知道真相后,反而不会害怕。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欲望,毁掉这里一切的欲望。 她擦了擦面前的穿衣镜,轻声呼唤希尔德的名字。 镜子上印出一面椭圆的小镜子,覆盖在上面的是两把交叉的手半剑。 剑身上缠满锁链和藤蔓,最下方是“自我”二字,最上方则是鲜红如血的“witch”,女巫。 凯莉惊呆了,这是真正的魔法。 随后,希尔德疲惫的脸出现在了镜子中。 凯莉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希尔德,回应我的呼唤,是不是会花费很多精力?”吴语杉皱起眉头。 希尔德颔首:“别在意,魔镜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强大。不过这次任务的确不是它带你来的,是未知的力量闯入了安格小镇。” “或许,不是‘闯入’。”吴语杉讲出她的猜测,“是故事开始前就存在了,那是男人留下的信息素。 他们打入安格小镇内部,分化瓦解女人的力量,又留下他们的‘强烈意志’。所以祂才会跟我说‘安格小镇’都是祂创造的。” 希尔德很赞同吴语杉的说法:“他们大概用某种方式保留下安格小镇,为的就是让原住民们成为他们汲取灵感的源泉。 每一个女人的灵魂都成为他们笔下的角色,成为他们‘传道’的代表形象。 后来,安格小镇终于被掏空了,而魔镜,恰好碎裂,我也恰好醒了过来。” 吴语杉盘腿坐下:“看样子,他们想让我们的意志彻底灭亡,还真是痴人说梦。 除非女人完全死光,他们自己肛交繁殖,否则总会有女人醒过来。” “是这样的,”萨琳娜还是忽然出现在镜中,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吴语杉,刚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要偃旗息鼓呢。” 吴语杉还未反驳,她又望向正尽力降低存在感的凯莉,“怨魂的味道,啧啧啧,吴语杉,你还真是什么人都要,不是人你也要。” 灵体是不会脸红的,否则凯莉现在一定会像只蒸熟的螃蟹。 吴语杉撇撇嘴,回头对凯莉说:“你别介意,她就是嘴不饶人,实际上她是全世界最厉害的魔法师。” 凯莉依旧局促,吴语杉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魔镜上,“你们能帮我定位白雪她们的踪迹吗?” 说到白雪,希尔德脸上出现担忧:“她们毫无音讯,以我对她们的了解来看,只有一种可能——她们现在身处一个完全没有镜子的地方,甚至连玻璃的反光都没有。” “那水源?” 萨琳娜说:“别忘了,现在是中世纪,恐怕她们所在的地方连洗澡都不能。” 吴语杉再次泄气,她告诉了希尔德在这个故事中的见闻。 “这是我小时候读过最恶毒的童话故事。” 希尔德还是一样温柔,她说:“无论什么文字,但凡是男人笔下的,就是值得怀疑的。 ‘红鞋’只是一个象征,它之所以在整本童话故事的第一篇,是起到了贞操带的作用。 它将女人的欲望锁住,告诉你们绝不可以如何做,后面再用虚幻的美好欺骗你们。 而你,只需要在这些故事中,找到那些被遗忘的、被忽视的、被误解的女性角色。 你要让她们从沉睡中醒来,重新认识自己的价值,我相信女人们的力量,就像相信你一样。” 萨琳娜往早已不成人形的安德鲁\/辛德身上倒了一瓶试剂,看到试剂与人体发生反应后才心满意足地说: “‘红鞋’是对女性的极端驯化,不遵守规矩的会受到惩罚,异化她们的动机,说她们是恶魔的崇拜者,是教会用来清除异己的手段。 就像从前的洛尔王国,我天生红发却成了过街老鼠,不过都是皇权的集中手段罢了。 只是在你这里,皇权换成了神权,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可是最伟大的火焰之神卜莱兹。” 她边说还边在摆弄安德鲁\/辛德的头,完全没有在安慰吴语杉的意思。 希尔德像个母亲般望着女孩儿们,她说:“这里有一个完全无法反射光线的地方,这应该就是那里最大的秘密,找到它,语杉,别害怕。” 笃笃笃—— 女仆们轻柔地敲响房门,吴语杉匆匆结束通话。 第117章 第五篇童话(孔雀) 女仆们得到答复后鱼贯而入,女仆长面色如初。 但吴语杉依旧能感觉到她的不愉快。 “露西、玛丽,你们为两位小姐换上衣服,晚宴就要开始了。” 八个女仆开始像摆弄洋娃娃般摆弄吴语杉和凯莉。 “凯莉小姐,您的身体真是冰肌玉骨啊。” 吴语杉嘴角抽动:“请问主教回来了吗?” 女仆长抿唇不语,倒是叫玛丽的女仆说:“教堂挖出的尸体需要主教为她们念诵圣经,今晚大概不会——” “玛丽,你话太多了。”女仆长依旧是那样的表情,但语气明显蕴含怒意。 玛丽吐了吐舌头,继续为吴语杉梳理头发。 夜幕降临,庄园里点亮了无数盏灯火。 即使不愿,吴语杉也穿上了繁复的衣裙。 亮如白昼的舞厅里,有贵族、商人、还有主教的一些亲信。 主教的权力不仅仅局限在这个庄园和烧毁的教堂,还掌握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权力堪比国王,不,他就是国王,他甚至掌握了每一任国王的继承权。 他庞杂的财富来自于对百姓的剥削和对贸易的垄断。 一个耄耋老男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他是靠什么来维系这么多贵族的关系? 吴语杉脑海中闪过西西莉亚雷厉风行的背影,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有种摸鱼被老板抓包的心虚。 这晚主教果然没有出现,她也很识相地和凯莉游走在舞厅的边缘。 那些贵族们两耳不闻窗外事,教堂毁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人民的财产收到损害?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照样该跳舞跳舞,该喝酒喝酒。 不到午夜,吴语杉便和凯莉悄悄退场。 “凯莉,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凯莉眼球向上翻出努力思考,吴语杉捂住她的眼睛:“你别习惯性把眼珠子翻出来,还是有点瘆人的。” “啊,抱歉。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发现。”凯莉把眼球推进眼眶。 “说说看。” “虽然从前我没什么机会接触上流社会,只有做弥撒的时候能见到他们。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整个舞会只有男人。” “就是这样!”吴语杉面露兴奋,“上流舞会怎么可能没有女人的‘陪衬’?这太不正常了。” “可是这代表什么呢?或许只是巧合。”凯莉性格不同于爱丽儿的大大咧咧,她是真正被文化压抑大脑神经的女人。 用现在的难听话来说,就是“傻白甜”。 吴语杉很有耐心,她在凯莉的帮助艰难地脱下一层层衣服:“你还记舞会餐桌上的主菜吗?” 凯莉撕下裙撑:“两只孔雀?” 吴语杉点头:“如果一个地方有两只孔雀,而周围都是人类,那孔雀是用来做什么的?” 凯莉傻呵呵笑道:“当然是用来参观的” 她面色一变,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吴语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啊,今晚,我们就是那两只孔雀。” 叩叩叩,冰冷的敲门声响起,是女仆长。 她说:“两位小姐,舞会还未结束,你们怎么回来了?” 吴语杉指着边上的裙子,一脸慌张:“亲爱的伊拉女士,我好像来月经了,弄脏了裙子。” 一贯漠然的女仆长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她惊惶地抱起衣服,步履匆匆去喊洗衣女仆。 凯莉握住吴语杉的手,用自己冰冷的体温给她止血。 待女仆长再回来时,她的脸上挂上了罕见的笑容:“两位小姐,今晚请好好休息,等主教有时间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吴语杉木然点头,任由女仆为她们卸妆拆发。 等到夜深人静,凯莉倒挂在吴语杉的床上方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语杉反问:“凯莉,今天的奢侈生活,你的感受如何?” 凯莉很诚实地说:“很新奇,我从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原谅我的虚荣,要不是我已经是怨魂,一定会迷失在这儿。” 吴语杉说:“这是人之常情,更是主教的目的。他要的就是我们的意志被奢华蚕食。 好让我们自愿成为男人的盘中餐,所以今天才会将我们精心打扮,带到那群贵族面前。 好在你我都不是普通人,好在我们提前离席。我猜测,后面的节目一定是以介绍我们为主。 现在周围群狼环伺,所以我必须逼着主教出面,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可这跟来月经有什么关系?” “傻凯莉,我们来了月经,就代表是个成熟女人。主教把握国家经济,一定离不开情色交易。” “你是说”凯莉捂住嘴小小惊呼一声,“他想让我们成为情色的牺牲品?!” 吴语杉把双手枕在脑后:“一定不止我们,很多女人都遭到毒手了,这才是他带我们回庄园的原因。” 是午后萨琳娜的话提醒了吴语杉,教会为什么要急着用各种手段“清除异己”? 因为不听话的女人无法成为权力玩弄的对象。 那些埋在教堂下的尸体,还有凯莉,她们都拥有想自由的心。 无论是舞蹈、读书、婚前性行为亦或婚前有孕,在他们眼中没有区别。 他们要的是让年纪尚小的女人亲眼看到违反禁令的下场,好从小抹除她们的天性。 所以任何代表【自由意志】的行为都是他们降下惩罚的理由。 回过头再细想一下主教听说尸体被发现前后的反应,不难联想到他在其中做了哪些“努力”。 对教堂的火灾毫不关心,是因为火灾能够烧毁一切罪恶。 但他没想到会有一个小女孩会将圣经埋在地下——吴语杉当然没这么做,但她的目的达到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教堂犯下的罪孽,或许他们还会找理由掩盖,但这件事很难不发酵。 吴语杉倒是很想知道,主教那群既得利益者们会如何应对。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从前只是没有摆在台面,是男人们心照不宣的共同秘密。 能警示还活着的女人就够了,吴语杉也没有寄予太大希望。 第二天的早餐时间,她获得了与主教见面的“殊荣”。 吴语杉被邀请到了主教的私人书房,那里堆满了各种珍贵的书籍和艺术品。 主教面前是银质的餐车,他穿着昂贵的丝绸长袍,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昨晚的舞会,希望没有让两位小姐感到不适。”主教的声音温和而充满磁性。 吴语杉摇头:“谢谢您的款待,不知我该如何报答?” 第118章 第五篇童话(告密) 主教的眼睛亮了一瞬,他很满意面前女孩的识趣:“听伊拉说,你来月经了?是个大姑娘了。” 语气像极了一位长辈。 吴语杉却只是疑惑地望着他:“月经?什么是月经?” 主教笑容僵硬在脸上:“或许是伊拉弄错了。” 吴语杉举起手:“主教大人,昨夜我因不会刀叉而划伤手掌弄污了裙子” 主教抬了抬手:“坐下孩子,不必拘谨。我听说,你还用了很新奇的比喻来描述自己,例如孔雀什么的。” 吴语杉笨拙而尽力得体地微笑:“主教大人,昨晚是我第一次见到孔雀和鹿肉,很难想象会有如此精致的菜肴。 实不相瞒,我的确说过,要是我能成为孔雀那样美丽的女人该多好。您和伊拉女士千万不要笑话我,我只是太羡慕这样的生活了” 吴语杉搅动食指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是被富贵迷了眼的单纯女孩儿。 主教眼神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那么你愿意一直留在这儿吗?” 吴语杉站起身提起裙摆:“是我的荣幸,主教大人。” 她离开书房时,跟前来邀功的伊拉擦肩而过。 吴语杉对一直跟着的玛丽和露西说:“姐姐们,可以帮我去采两束雏菊吗?我想慰藉母亲的在天之灵,我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玛丽和露西露出一丝同情,还是答应了。 她们离开后,吴语杉关上房门打开窗户,凯莉刚好从外面的墙上爬进来。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吓晕。 “怎样?” 凯莉说:“如你所料,主教大发雷霆,将一本厚厚的典籍砸到伊拉头上。” 吴语杉冷笑:“伊拉果然是女人中的叛徒。” 凯莉又倒挂在屋顶:“主教,不,老头说,他已经将‘蜜桃成熟’的消息散布出去了,责骂伊拉做事冲动,才让他无法收场。” 吴语杉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伊拉的信誉在老吊子那儿受到损伤。 这样她一时冲动说的那些“自愿为仆”的话,老吊子就不会完全相信。 她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直到找到那个“没有反射面”的地方。 而伊拉就是她目前最大的阻碍,昨晚故意透露诱导伊拉报信邀功,今天再亲自打她的脸。 即使脱裤子检查,她没来月经就是没来。 这个年纪的女孩在现代的大部分家庭,早已经历月经初潮,可她没来。 很正常,毕竟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有多余的血流出去? 但吴语杉还是心里堵得慌,女人没有她预想的团结,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她们成为仆隶,又担心其她仆隶比自己过得好,所以会不遗余力地将她人往地狱中带。 想在这种情况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真的很困难。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凯莉问。 吴语杉很悲伤:“凯莉,那种不便行走的衣裙,恐怕我们还要多穿几天。” 玛丽和露西慌慌张张地举着雏菊回来,她们说:“女仆长受伤了,两位小姐,你们能照顾好自己吗?” 吴语杉不解:“这里有那么多仆人,你们为什么要慌?” 可她们说:“我们是女仆长最看中的女仆,此时应该待在她的身边。” 吴语杉没有为难她们,刚好,自己也需要自由。 她将萨琳娜在梦中给她的刀放进胸衣中,带着凯莉走向花圃外面。 那里有一片天然的湖水,周边有很多农田。 佃户们都在努力地种植小麦和其它蔬菜,她们瘦弱,但皮肤黝黑,是吴语杉喜欢的那一类劳动女性。 可她们的处境还不如牛羊马,她们是这里最低等的存在。 有佃户甚至一边奶着孩子,一边弯腰割麦。 而打理花圃这类比较轻松的工作,基本都被男性承包了。 吴语杉为凯莉打着伞,走向一处小池塘边。 那里有一群更加瘦弱的少年,正卷着裤腿站在水中一动不动。 吴语杉问凯莉:“她们在做什么?” 凯莉仔细研究后得出结论:“她们应该是水蛭工。” “什么叫水蛭工?” “在我们这儿,流行放血疗法,很多贵族治病时会将水蛭放到疮口处。由此,诞生了‘水蛭工’。 她们薪资低微,多是年轻女孩。因为教会相信,年轻女孩的血吸引来的水蛭最是纯净。” 吴语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水蛭会往人的皮肤里钻啊!” 凯莉难过地低下头:“是的,她们通常都是等水蛭吸饱了血自动脱落再采集。很多年轻的女孩子,甚至会因此失血过多而死。” 何止是失血过多,池塘里的感染源、暴晒的烈日,哪一样不是剥夺生命的元凶。 可没有办法,她们要填饱肚子。 吴语杉捏紧伞柄,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傍晚时分,她来到主教的书房中。 “主教大人,请问下次舞会是什么时候?上次我弄糟了,想弥补您的损失。” 她毫不避讳自己知道伊拉受伤的事,这样更容易得到信任。 老吊子取下单片眼镜,望向门口怯生生的女孩儿。 他靠上椅背示意吴语杉坐下:“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吗?” 吴语杉摇头。 “因为你乖顺但又无法忍受贫苦,否则不会为了生命放弃耶稣的画像。” 吴语杉没说话。 “后天有一场舞会,来的都是名流和商人,我会好好向他们介绍你。他们很喜欢小孩子。” 最后几个字加重了音量。 吴语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表面依旧是懵懂天真:“那他们会喜欢我吗?我不想再回到修道院,我想每天都吃鹅肝鹿肉和鱼子酱。” 老吊子主教双手交叉:“当然,美丽的女孩儿。” 他要吴语杉成为特权的拥护者,这样她就会是一个完全安全的存在。 从前这样的女孩儿不在少数,如今她们都在【乐园】中享受极乐。 可是凯莉知道后不愿意了:“他分明就是要将你献给恋童癖们!我替你去,我是鬼,他们无法伤害我。” 吴语杉安抚她的情绪:“凯莉,你就在房顶游走,隐藏好身形,跟在我身后。” “可我不参加舞会要怎样解释呢?” 吴语杉说:“恐怕,你得演一出投河自尽的戏码。” 第119章 第五篇童话(女鬼) 当玛丽和露西从女仆长处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叫凯莉的女孩不愿参加上流舞会,跟另一个女孩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她冲向了庄园的湖泊,跳了进去。 吴语杉跪在湖泊旁痛哭不止,直到主教亲自来劝说,她才愿意回到房间。 主教说:“很遗憾,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我会替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念圣经的,希望她能够去天堂。” 吴语杉仰面躺在床上,望着贴在房顶的凯莉,面无表情。 圣经有个屁用,要是他们知道在主教这儿有一个真正的怨魂,还会相信圣经吗? 不过这样一来,凯莉免去了被老吊子想起的危险,还能暗中跟在吴语杉身后。 舞会来临前夕,吴语杉都在很认真的誊抄圣经以及学画画。 按照伊拉的说法,这是贵族女士才有的待遇。 所以吴语杉很用心,她会时不时将耶稣的名字改成阿卷,圣父写成圣母。 或是在画像时将男人的下体全部画得血淋淋的。 家庭教师指责她,她就会装成无辜的样子:“老师,我从前没有学过这些。那些血,也是不小心打翻的颜料。” 学钢琴唱圣歌时,她更是绝对不开口唱歌颂耶稣的句子。 问就是“我不配叫出耶稣的名字”。 但由于其它方面她学得无可指责,所以家庭教师们也没有过多苛责。 毕竟主教是要这个女孩儿成为贵族们的盘中餐。 在她去【乐园】之前,身上绝不能有任何伤痕。 吴语杉的乖巧很快打消那些男教师的警惕,她善于察言观色的优点在此时尽数体现。 吊子教师们聊天,她绝不会插嘴;要是他们冷场,吴语杉会时不时蹦出两句“天真的提问”。 多亏认识安娜,她作为心理医生,教会了吴语杉不少男性心理——恰到好处的吹捧和无知,能够激起他们极大的优越感。 仅仅一天,吊子教师们聊天就完全不避讳吴语杉了,他们会在她面前抽烟、吹牛、谈天说地。 但每当说到【乐园】两个字,他们就会立刻闭嘴,仿佛这两字下了禁制。 吴语杉很兴奋,她越来越期待晚上的舞会了。 “玛丽,我可以不穿束腰和高跟鞋吗?” 玛丽和露西一脸为难,这可是伊拉女士最看重的穿衣规矩。 吴语杉低下头难过地说:“凯莉死了,我心里难受,就这次,等过段时间我心情好一点保证穿。 要是我在舞会上因难过而呼吸不畅,会给主教丢脸的。等下伊拉女士要是发现不对劲,我保证立刻穿上。” 她真诚的话语和周全的计划,让两个女仆立马心软。 吴语杉早就发现她们对自己很宽容,是庄园中为数不多还拥有“人性”的女人。 刚围上最外层的裙布,伊拉就敲响房门:“语杉小姐,一切都准备就绪,舞会开始了。” 玛丽和露西低着头不敢说话,吴语杉则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果不其然,伊拉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反而敲了敲露西的脑袋:“你们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 她额角的伤疤还在,虽然已经用铅粉尽力涂抹遮盖,一发怒,伤口就会落下白色的粉末。 中世纪很多铅中毒的女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 将铅粉涂抹在伤口上,还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今夜,舞厅的氛围又不同了,是一场小型舞会,灯色昏暗暧昧。 来的人都带着各色羽毛装点的眼罩,但吴语杉仍然从他们的肢体语言判断今夜的男人都比较年轻。 主教出现在吴语杉身边,他发出虚伪的笑声:“语杉,我带你下去跟他们认识,这里有很多人是我曾经的学生。” 吴语杉矜持点头,手搭在主教手中缓缓走下楼梯。 楼下社交的男人们同时转过身,看向款款走来的“新鲜女孩”。 每个人嘴角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并不明亮的舞会上显得格外阴森。 走到一半,主教停下宣布:“各位,这是我的朋友语杉小姐,她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请你们用心照顾她。” 他往前一送,吴语杉便因惯性下了楼梯。 人群渐渐往她面前移动,他们脸上的笑意更浓。 如果不是身经百战,吴语杉一定会崩溃。 但即使是她,也是努力压下心中的一丝惊慌。 好在人数不多,除去仆人们,真正参加的人数大约在二十个。 伊拉带领一众女仆远远看着,她满脸都是得意和审判。 玛丽和露西脸上则再次出现那种同情的神色。 一旁的高台上,身着礼服的男人们开始弹奏悠扬的乐曲,钢琴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悠扬。 一个露着下半张脸的男人递给吴语杉一杯剔透的酒饮:“语杉小姐,这是不含酒精的香槟,请品尝。” 他绅士的模样和刀削面般的下颌实在是无法令人拒绝,吴语杉顺势接过香槟。 主教举起葡萄酒:“各位,请尽情享受。” 伴随他的暗号,音乐声从悠扬变成了亢奋。 所有人都在盯着吴语杉将酒杯送往唇边。 下一秒,从未出过错的钢琴手弹错了一个音。 这在并不喧闹的舞会中尤为刺耳,主教皱了皱眉头,但仍旧盯着吴语杉。 紧接着,小提琴手、大提琴手全部拉出了难听的噪音。 男人们惊讶发现,琴弦断了几根。 而钢琴的琴键,开始不受控制地乱弹。 犹如《黑色星期五》般恐怖的音乐在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主教终于变了脸色,他慌忙大喊:“快拿我的圣经和圣水过来!” 仆人们惊慌地跑向大门,砰地一声,大门被阴风关上。 男仆撞的满脸是血,转过身来哭喊着:“主教大人,有鬼!” 人群一阵骚动,吴语杉手上的酒杯被身边慌不择路的男人碰掉在地上。 主教伸出双手往下压:“别着急各位,这里是我的屋舍,耶稣会保佑我们的!” 几个刚刚还戴着面具的男人拔出刀,背靠背警觉地围在一起。 吴语杉脑中出现了一个词——刺客协会。 她心底泛起冷笑,难怪主教能够控制权贵,想来不受控制的人已经被暗杀了。 一个唇红齿白的男人喊道:“一定有人在弄鬼,拿出武器!” 第120章 第五篇童话(死寂) 训练有素的刺客们纷纷掏出毒箭和匕首,紧张地望着大门。 纵使他们行事一丝不苟条理清晰,面对未知的敌人也会紧张。 阴风阵阵扫在他们的头顶和脸上,灯光下,他们脸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无比分明。 玛丽和露西紧紧围在尽力保持镇定的伊拉身边,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安。 外面响起剧烈的敲门声,但厚重的大门打不开。 吴语杉大喊着跑向楼梯的主教,因“慌张”还绊了一跤。 “主教大人,不会真的有鬼?”她紧紧捏着主教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 主教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安慰道:“无人敢在耶稣的使者面前生事,别担心。” 凯莉空灵的声音响起:“是吗,耶稣之子?” 所有人的鸡皮疙瘩一瞬间覆盖全身,包括吴语杉的。 凯莉的怨气使得她一旦作为鬼出现,便能让所有活人恐惧不已。 “是谁?!”有刺客大喊一声。 “咔咔咔咔”房顶上有个皮肤青白,头发一绺绺吹落的女人正快速移动。 她就像一个蜘蛛,又像一只蝙蝠。 男人们举起毒箭拼命刺向她,可她的移速太快了,没有人能够命中。 又一阵阴风吹过,舞厅的蜡烛只剩下寥寥数只。 “您还认识我吗?伟大的主教?”忽然,凯莉的脸出现在了主教的正对面,离他仅有三英寸。 她的四肢紧紧扒在房顶上,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后翻下。 独属怨魂的腐臭不断腐蚀着主教的鼻子,他嘴里不断念诵着圣经的各种篇章,看样子背的很熟练。 但怎么会有用? 基督教的福音照不到女人身上,它的驱魔音自然照不到女鬼身上。 圣水有用吗?当然没用,对他们来说洗澡刷牙都要了老命,圣水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东西。 露西认出了凯莉,她颤抖伸出手:“这是凯莉的怨魂!她说过她不想成为男人的玩物才跳湖的!” 男刺客们还在拼命丢着毒箭,凯莉狂躁地嘶吼一声,钻入了拥挤的人群。 “x,好冷,女鬼在我这儿!嗷——” “怎么了怎么了?嗷——” “谁刺到我身上了!呃——”哐当,一时间数具人体倒地。 这个办法是吴语杉教给凯莉的,从前她还是小矮人时,就用过这一招。 只是效果出乎意外的好,吴语杉并不知道今天来的人会是刺客协会的。 他们行踪诡秘,只存在于中世纪的传说中。 此时此刻,他们箭上的神经毒剂为彼此掘了坟墓,从前并肩作战的伙伴,此时变成相互残杀的恶鬼。 好玩吗?当然是好玩的,站在楼梯上的吴语杉饶有兴致地欣赏这一幕。 年迈的主教还在念诵圣经,他以为是圣经起了作用,才让怨魂远离自己。 要不是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吴语杉会就地解决他。 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当凯莉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打破了圣经的神话,他捂着心脏便一头栽了下去。 血雾弥漫的舞厅里,男人们在地上抽动不止,他们脸上洋溢着微笑,仿佛到达了天堂。 这就是神经毒剂的作用,致幻且上瘾,临死前,还会把身上抓得血肉模糊。 伊拉跑向她的主人——伟大的主教,却在半路被满地尸体绊倒,血和脓液糊了她满身满脸。 男骑士和男守卫们清楚地听到舞厅发生的一切,可他们进不来。 也不想进来,谁愿意真的舍弃性命面对怨魂? 当主教幽幽转醒时,他正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 想翻身,却发现手腕被牢牢吊在床头。 “伊拉!”他拼命挣扎大喊。 吴语杉走了过来,往他嘴里灌了一瓶吐真剂,他房间的类似玩意儿可是不少。 “老东西,不要挣扎,所有的骑士都在外面捉鬼,没人会来的。” 她晃了晃一把锋利的短刀,这是希尔德让萨琳娜带给她的。 “这把刀上面抹了你房中的那些药剂,要是瞎动弹,结局你是知道的。” 曾经他一定也这样,逼迫过很多女孩儿。 主教还是很有阅历的,他很快平静下来,恢复了从前的温和。 “你想知道什么?孩子?” 早已脱下裙衫的吴语杉翘着腿,吊儿郎当地问:“你怎么看待女人和男人?” 主教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男人是创造世界的,女人是延续世界的。男人将种子播撒在女人腹中,由女人来孕育生命。” “噢~男人有生殖焦虑。”一旁的镜子里发出声音,是萨琳娜。 主教瞪大眼睛:“你们果然是女巫!” 吴语杉没理他,问萨琳娜什么叫生殖焦虑? “这也是希尔德看了很多典籍后得出的结论,男人没有生殖能力,所以他们会有这方面的担忧。例如你说的什么绿帽癖,也是这么来的。” “难怪他们致力于改变所有女性创世的传说,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吴语杉转头继续问,“那你怎么看待女人征服世界?” 主教笑了一下,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太简单了:“女人应该服从男人的领导,这是维护社会的稳定和秩序。女人的角色就是服从和奉献,这是她们的天职。” “啧啧啧,”萨琳娜露出不屑的表情,“你瞧瞧,他们也就这点洗脑的本事。” “为什么女人们会心甘情愿成为你的虏隶?” 主教脸上甚至扬起得意的笑容:“女巫,你没吃过苦?我给她们住所,给她们吃饭,给她们每个月的花销。 当一个人习惯了这种生活,又怎么愿意改变呢?她们只会为了维持当前的稳定,而做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举动。 即使那些食物就是酸黑麦做的面包,花销不过刚刚够她们生存,住所也是正片庄园最阴暗的地下室。 但比起从前的露宿街头、随时会被打成女巫,这已经是她们能过上的最好生活。” 这个答案让吴语杉的动作稍稍凝滞,这就是人性,为了填饱肚子,她们一定会这样选择。 但她很快调整状态,晃动刀柄:“那【乐园】究竟在哪儿?” 听到这个提问,主教终于无法保持镇定,他拼命摇晃脑袋,死死咬住牙齿。 “吴语杉,你还等什么,我想看看这把刀你用的怎么样,不行就送我。”萨琳娜在镜中拱火。 吴语杉毫不犹豫地刺向主教的眼睛。 “嗷!【乐园】就在西边的极乐山谷中,那里荒无人烟,前面是一片巨大的花园——” 第121章 第五篇童话(复仇) 等他住嘴已经来不及了,吐真剂果然好用,但凡开口必吐真言。 吴语杉问:“那你从前是怎样折磨我这种女孩?” 主教不说话,吴语杉将小刀从他的眼眶中拔出来,带出很多粘液。 又将小刀插进他的会阴处。 主教的屎尿与鲜血一同流了出来,散发难闻的腐臭。 他大声喊叫,边哭边说:“我会挑选听话漂亮的女孩儿来到庄园,让她们习惯上流生活。 然后等待她们的成熟,将她们引荐给达官显贵。刺客们喜欢幼女,我便会用迷幻剂来控制她们。 如果有不听话的女孩儿,我就让人带她们来到我房间,亲自用各种药剂折磨她们。” 吴语杉不敢想,吐真剂下去,女孩儿们的自尊会如何被这个老吊子打碎。 萨琳娜第一次如此愤怒,她火红的头发像火焰般根根竖起。 她的手不断揉搓安德鲁\/辛德早已松弛的人皮。 “吴语杉,左手边的紫色瓶子,就是春情剂!” 吴语杉听到萨琳娜的提醒,将拧下瓶盖的紫色瓶子整个塞进了主教嘴里。 她担心主教咬到她的手,她可不想得破伤风。 没多久,春情剂的药效开始发作。 年老的主教在床上扭得像一条肉蛆,他的生殖器直立起来,看起来恶心得不行。 没有一丝犹豫,吴语杉手起刀落,割下了他的丑陋玩意儿。 嘴里塞着瓶子的主教痛苦地扭动,一口咬碎了试剂瓶。 玻璃扎进了他的口腔,舌头分成了好几瓣,气管被划伤不断涌出鲜血。 吴语杉用床单包裹着丑陋的玩意儿,塞进了主教满是鲜血和玻璃的嘴巴。 男性不是喜欢阴茎崇拜吗?自己吃自己,才叫虔诚。 主教痛苦地大吼,他的大床成了他的棺材,吴语杉用床单和被子将他紧紧裹起来。 他的声音立刻被隔绝了,成了蚊子的嗡嗡声。 老东西,慢慢享受生命剩余的狂欢时刻。 不会有人来救你,你会一边流血,一边窒息,这才叫生命的高潮。 关上房门,吴语杉匆匆回到房间。 凯莉已经在等她了,她们隔着玻璃居高临下地望着庄园中忙碌又害怕的男人们。 他们害怕女鬼,只因他们心中有愧。 吴语杉换下满是血污的衣服扔进壁炉。 换上正常的衣裤后,背着手踱步走到主教的房门口,装模作样地爆发出尖锐的叫喊。 玛丽和露西带着一众女仆匆匆赶到,她们的叫声更加刺耳。 属于主教的床上,正躺着一个红黑色的筒状物,主教的头,正在被那位凯莉怨魂撕扯。 凯莉看到目击者有这么多,心满意足地退场——像个蜘蛛一样爬出了窗户。 从药房匆匆赶来的伊拉,受不了如此重大的打击,终于晕了过去。 她刚换上的干净衣服,只怕又要换了。 所有人都看见主教被怨魂杀害,人人自危,下人中开始传言:圣经无法驱邪。 男管家赛克是主教忠实的牛马,他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整座庄园,尽力维持庄园内的短期和谐。 当他听见仆人和佃户们们私下的传言后,大为震怒。 贵族的流言,底层人是用来消遣的。 这能怎么办呢?谁叫她们平时根本没有时间和多余的金钱为自己找点乐子。 所以流言在佃户、水蛭工中传播得最快也最广泛。 “听说了吗?舞会那天,死了很多绅士。” “主教也是那晚死的。”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该不会怨魂来了?” “别瞎说,怨魂没有杀一个女人。” “那倒也是,那个小姐我还见过,她和另一位小姐一起给我们送过面包。” 赛克非常愤怒,他气势汹汹地冲到田间地头,像一头斗牛般望着辛勤劳作的佃户们。 “我告诉你们,不要乱传流言,否则上帝不会放过你们!” 原本因干不完的农活就烦躁的女人将锄头往地里一插,不屑地说:“上帝在哪儿?怎么没见他救下主教?” 赛克冲了过去,一拳将女人打进泥地中。 剩下的佃户们冲了过去,将赛克也摁进了泥地。 骑士们将长矛举起威胁她们:“都住手,否则——” 话没说完,不远处庄园的私人教堂中就燃起阵阵白烟。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往小教堂的方向跑去。 教堂燃起白烟,表示前任主教升天或是犯了事,要换人了。 可主教被女鬼杀死的事情还不能传播出去,否则至少在这个国家,整个宗教体系都会坍塌。 主教的尸体还在小教堂,究竟是谁在乱来? 佃户和水蛭工都是过去看乐子的,赛克和骑士们则是满脸紧张。 小教堂的塔楼上,吴语杉穿着白色的长袍,顶着主教的冠冕,一只脚踩在围墙上,手抱着石柱望着慌张又渺小的人类。 待群众跑到近处,面色更加惊恐—— 这位小姐的背上,竟然背着那个跳湖身亡的女鬼! 女鬼满是血污的手从吴语杉的后脑伸出,盖上她的脸颊。 但吴语杉似乎浑然不觉。 骑士们想冲进教堂,可门跟那晚一样关得紧紧的。 白烟越烧越旺,赛克满脸大汗:“语杉小姐,快去熄灭壁炉的火!”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女士嘲讽道:“她一看就是鬼上身了,怎么可能听你的话。这怨魂,怨气大的很。” 玛丽眼中的同情转为哀伤,她说:“难道语杉小姐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庄园的安宁?” 她的脑洞很大,但周围人却觉得有可能。 毕竟,自从语杉小姐第一个发现女鬼后,就再没有人受到伤害。 其实,这只是因为吴语杉和凯莉一直在暗中寻找那些尸体,否则凯莉的魂魄要一直留在这个城市。 这场双簧,也是弄拙成巧。 她们找不到尸体和主教印章,非常生气,想来小教堂泄愤。 点火是为了将老东西的尸体烧成灰烬,结果烟囱冒出的不是灰烟而是白烟。 吴语杉这才想起来中世纪的某些奇怪传统。 “老管家,”凯莉空洞的声音响起,但动嘴的是吴语杉,“你独自进入教堂,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这场闹剧。” 气氛更加诡异,赛克的双腿就像灌了铅,半步也挪不动。 “过去你。”满身是泥的赛克被同样满身是泥的佃户踹了一脚,“你作为庄园的代掌者,应该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点贡献。” 第122章 第五篇童话(地窖) 哈,就在赛克往前踉跄之时,大门刚好敞开。 等他进了门,骑士们来不及跟上,大门“咚”的一声又关上了。 好在白烟渐渐消失,并未引起城内的关注。 但主能驱鬼的说法,从今天起,在所有围观群众心中都会彻底颠覆。 毕竟,怨魂不仅能够大白天出来,更能直接在教堂中捣乱。 进门的赛克还没站稳,他的脖子就出现了冰凉滑腻的触感。 他的牙齿打颤,但他不敢回头,任由凯莉将他拉到主教身边一起躺下。 小小的棺材刚好够躺两个人。 主教身上的屎尿血交织一起的臭味,熏得赛克无法睁眼。 他不断在心中祈祷:主教大人,我是您最忠实的奴仆,请帮我对付那个女鬼,救我出去。 吴语杉从头到尾没说话,专心将钉子钉进了他的四肢。 赛克的叫声惨绝人寰,门外守着的人寒毛直竖。 为什么赛克不反抗?当然是因为凯莉小姐一直坐在他的身上。 直到他无法随意动弹,凯莉才起身问吴语杉:“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赛克眼眶红肿,他愤怒地大吼:“你们是一伙的!” 吴语杉耸肩,对他礼貌微笑,就好像再说:是的,但你又能怎么办? “赛克,主教的印章和尸体在哪儿?”吴语杉微笑着问他。 赛克狠狠瞪着这个女人,他怎么可能告诉她这种机密? 好,吴语杉只得拿起刚刚扔进壁炉坩锅中的银水,浇在了赛克的眼、耳、口、鼻。 滚烫的银水顺着人体的五孔渗进他的大脑和食管,喉咙瞬间烫的满是血泡。 可怜的赛克,连叫都无法叫出口,他只能拼命晃动脑袋,试图将银水甩出去。 可惜棺材的空间太小了,收效甚微。 疼痛使他痉挛,吴语杉颇有恶趣味地开口:“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有的是人说。” 不过赛克已经听不见了,银水灌满他的耳道、耳蜗和前庭,直达他的大脑。 等银水风干,他就彻底成为一个五感封闭的废人了,前提是他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吴语杉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滚出教堂,大门在她身后猛然关闭。 所有人都围过来看她的状态,她说:“凯莉的怨魂抓了赛克,将我放了出来。” 玛丽和露西很快冲过来扶起“虚弱”的语杉小姐。 骑士们心头升起一股愤懑,他们通常称之为“男人的尊严”。 “兄弟们,我们一起冲进去,杀了女鬼,救出赛克管家!” 没等他们自嗨够,吴语杉有气无力地说:“主教说过,想消灭一个怨魂,得消灭她的尸体。” “可尸体没找到啊。”大家纷纷开口。 吴语杉摇头:“庄园中存放尸体的地方在哪儿?去那里找找,万一是主教因为一些原因将她们放在了一起” 她很“犹豫”地说出猜想,同时在玛丽和露西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露西的反应比玛丽要快,她附和道:“是啊,骑士们,不能再让怨魂作恶了。” 佃户和水蛭工们倒是没什么,反倒是那些园丁和男仆发出激烈的响应。 “她明摆着冲男人来的!骑士们,不能让她如此嚣张地在庄园肆虐!” “是啊,给那个小妞儿一点教训,以为死了就没事儿吗?” 两个首领骑士相顾无言,带领着乌泱泱的人群走向庄园的花圃。 那里依旧种满了鲜艳的各色花朵,郁金香、紫罗兰、薰衣草、蔷薇、玫瑰 还有各种各样珍奇的树木。 其中一棵树下,掀起一块草皮,露出一大块老旧的铁盖。 掀开后,是一条不断往下的楼梯,下面飘出的味道差点令人窒息。 首领骑士说:“还没处理完的尸体,主教通常都会放到这里。” 园丁们面色剧变,他们从未想过,辛苦从女人手中夺来的工作,竟然会让自己跟尸体共事。 吴语杉将裙裾别在腰间,往下方走去,玛丽和露西对望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有几个身材强壮的佃户说:“我们跟小姐一起去!” 另几个水蛭工,守在了洞口,以防有人关上地窖口。 而男人们,就像被施了法术,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们手中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往下挪步。 能看出来,这里很大,不是普通的地窖。 阴冷、潮湿、腐臭,就像所有恐怖故事描述的那样。 走到底后,火把点亮了墙壁上的煤气灯。 她们这才看见,一个巨大的石拱门后,堆叠着无数腐烂或是未完全腐烂的尸体。 很多已经白骨化了,地上满是尸水和蛆虫。 从没有完全风化的衣服来看,全部都是女人! 大大小小的女人,约莫有两百来个! 这只是所谓“不听话”的女人,吴语杉不敢想象,加上那些“听话”的女人会有多少。 她定了定神,转身对脸色各异的女人们说:“如果想呕吐或是身体不舒服,可以上去。可以接受的,我们一起把这些女人的尸体搬上去。” 没有人动,即使塞住鼻子脸色已经青了的玛丽都没有动。 一个佃户问:“要将她们烧掉吗?” 吴语杉点头:“是的,否则会有很多传染病,烧成灰后,好好将她们安葬。这辈子,她们太苦了。” ---------------- 男人们离得远远的,望着女人们忙活的身影。 抱着孩子们的佃户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发走到看热闹的男人们面前挡住他们的视线。 一个骑士喊:“烧掉后,那个女鬼就不会在出现了吗?” 吴语杉说:“要不你来看看,这里哪个尸体是凯莉?” 骑士闭了嘴。 吴语杉当然知道谁是——她早已成为一具黄骨,黄骨套着破烂不堪的修女服,脚骨完全碎裂。 凯莉是遭受烙刑后,跳舞至死的。 吴语杉很难受,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忽然,花圃中阴风大作,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待到看清,男人们纷纷跪下:“伟大的主教,您终于现身了!” 吴语杉毫不意外,既然“上帝”能够让凯莉以鬼魂的形式出现,那老东西应该也可以。 “请告诉我们,那个尸体是杀害你的凶手,我们会将她挫骨扬灰!” 老东西缓缓抬起老迈的手,伸出手指指向吴语杉:“她,她是” 话说一半,周围风云变色、鬼哭狼嚎。 在人们面前出现的,是两百多位年龄不一的“女鬼”,她们很痛苦,但依旧勇敢地扑向主教。 主教的话卡在喉咙,他当着所有人面,成为了“女鬼们”的盘中餐。 啪——有什么东西轻轻碎掉了。 原来是男人们的自尊心。 第123章 第五篇童话(乐园) 吴语杉没去在意那场闹剧,她点起火把,扔到了尸体上。 大火一直燃烧到晚上,周围上百米的土地都焦了。 怨魂们早已尽数散去,除了凯莉。 她跟朋友们说,自己想陪着下面的女孩儿再走一程,想看看结局如何。 凯莉化成一缕烟,钻进了吴语杉那把刀的刀柄中。 现在,才有人想起教堂中的赛克管家。 是伊拉想起来的,她醒来后接受不了事实,一直想跟赛克求证,这才让人想起这位倒楣蛋。 当人们匆忙赶到小教堂,赛克的脑袋已经炸开了,银水在头骨中凝固成好看的艺术品。 棺材底侧全部是他的抓痕,难以想象他是以怎样的绝望心态死去的。 他身旁的主教,满是伤痕的嘴巴就像泛起微笑,看样子,有心爱的下属给自己陪葬,他很快乐。 正当大家叽叽喳喳讨论该不该将两人合葬时,吴语杉掏出在地窖找到的主教印章。 “主教曾宣召我,将印章放到了我这里,他刚刚指向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知道真相的女人们默契地闭嘴,她们似乎预感到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骑士们闭了嘴,主教印章对他们来说,就跟邻国三狮袖章的作用差不多。 但他们不可能听从女人的调遣。 吴语杉接着说:“我要印章的作用不大,但现在庄园中出了这么大的事,需要有人来善后。 我们要瞒住这里的一切,上报主教生病的事实。在这之前,我会去【乐园】中,寻找能够信任的领袖。” 直到她说出【乐园】二字,骑士们的怀疑才打消那么一点点。 这是男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足以证明主教的信任。 “可是你是女人,不会有男人相信你,还是我们去。” 吴语杉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说话的男骑士,他被这强大的气压震慑,老实闭了嘴。 “你们和守卫要守好庄园,这是主教最宝贵的财富。如果在领袖来到前消息泄露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活不成。” 她抛出了难以拒绝的威胁。 但依旧有人不理解:“是女鬼杀的主教,管我们什么事” 说话是个园丁,他的头被身后的女人狠狠拍了一巴掌:“你没脑子吗?除了我们谁见过怨魂? 就连来到这儿的刺客都死光了,陛下难道不会怀疑到骑士们身上?就算他们相信了,为了守护伟大的宗教信仰在人民心中的权威,也不会承认的!” 骑士们没有说话,不得不承认,这个农妇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栽赃给在场的女人们,说她们是女巫,其实未尝不可。 但万一女人们说漏嘴,牵连到他们身上呢? 想想那些变态的刑罚,身体就一阵哆嗦。 例如尤大椅,这是每个男人的噩梦。 由三角体尖锥和椅子构成,上面不会打磨平整,满满都是细小的尖刺和倒钩。 男人坐上去,四肢绑上铁球,整个人就不断下沉。 他们的菊花真的会开花,而死因通常不是因为肛瘘,而是因为常年不洗的尖锥上有无数病菌。 最终,他们会浑身感染各种病毒,在极度的折磨中死去。 当晚,吴语杉选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佃户,明天一早就踏上去【乐园】的路。 玛丽再迟钝,她也知道面前的语杉小姐不简单。 露西是个很敏锐的人,她话少,但反应快。 她说:“我会跟玛丽看好伊拉的,您就放心去。” 吴语杉拍拍她的肩膀:“记得,找机会多给留下的女人们补充营养,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们都能变得雌壮。” 女人间默契到根本不需要纳什么投名状,她们会自发地凝聚在一起,为了自由和新生活而拼搏。 “还有,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将地窖好好清理打扫,记得一定要用高浓度酒精消毒。 七天内,我会回来,你带着愿意一起的女人们躲进去,直到我来找你们。” 通往【乐园】的路途遥远,女人们很有韧劲儿,不出两天就到了山脚下。 这里是一片很荒凉的山谷,入目皆是淡红色,山壁上满是刀痕。 沿着刀痕往前走了整整一天,才稍微看到一点点绿色。 这让吴语杉想起希尔德说的,完全没有反射面的地方。 【乐园】建的很隐蔽,她们沿着蜿蜒小道走了一夜,才真正到了入口处。 有女人感叹:“真是鸟语花香一派和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别说她们,吴语杉经历了这么多任务,同样没有见过。 简直就是天国。 大门是纯白的水晶打造,上面盖满了鲜花藤蔓。 地板是洁白的大理石,上面洒满金箔。 雕刻精美的罗马柱错落有致伫立两旁,鲜红的月季一圈圈缠绕在上面。 两旁狮头喷泉中流出的也不是泉水,而是不同口味的美酒。 越是美好的地方,背后的真相越是污秽,就像童话的本质。 几个用白布围着下体的男人走了过来:“你们是谁?” 吴语杉说:“是主教让我们过来的。” 她举起了象征权利的印章。 男人们换上讨好的笑容,伸手邀请她们进去。 如果阿卷她们无法联系到希尔德,说明她们所在的地方完全没有大理石和喷泉。 这种地方是有的,穿过一条吊桥后,吴语杉看到了一座巨大的花园。 比庄园的花圃还要大上十多倍。 是当她们进入花园后,印章即刻被抢走,身后的荆棘门随即关上。 男人们笑着走远:“又来两个鲜果子,可惜最近大人们都不在。” 石膏做的座椅板凳上,或躺或坐,都是飘飘欲仙的女人们。 一看就是迷幻剂剂上瘾的症状,男人大概就是这样控制她们。 吴语杉走到花园的边缘地带,往外看去,居然是万丈深渊。 这里就像与世隔绝、完全漂浮在空中的地带。 做过水蛭工的女孩们紧张的抓着佃户们的手,女人们围在一起,对这里的一切感到陌生又害怕。 这里有很多果树,上面长满了各种水果。 一个女孩好奇的伸手去摘,一旁的佃户打开她的手:“别动,这些果子红的不正常。” 吴语杉摘了一个下来,放到鼻子前轻嗅,的确不正常。 她没猜错的话,这里的水果都是用迷幻剂灌溉的。 女人们困在这儿,想要活下去就得吃东西,唯一的食物就是水果。 男人认为水果能让女人散发清香。 吃了水果,就会染上药瘾,于是,再也离不开这里。 第124章 第五篇童话(会师) 那阿卷她们呢?吴语杉很慌张,她四处寻找哪怕一点点熟悉的肢体动作。 可是,这里的女人都是一样地瘫在地上。 她们小心地越过女人们往前走,一座黄金雕刻的罗马风镂空鎏金亭中坐着几位看起来比较清醒的女人。 她们摇着巨大的芭蕉叶纳凉,眼神从吴语杉她们身上划过。 原本吴语杉没想理会,就在经过的时候听见她们说:“这几天刺客们都不在,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女人说:“多亏西西莉亚帮我们戒了毒瘾,我们才能如此轻松。” 这四个字如雷贯耳,将吴语杉劈在原地。 她冲到鎏金亭外,扶着柱子大口喘气:“请问,你们说的西西莉亚,她在哪儿?” 那几个女人奇怪地望着她:“你认识领袖?” 吴语杉用力点头:“她是我的朋友,求你们带我见她。” 女人们神情犹豫,之前想见西西莉亚的女人太多了。 有的说要戒毒瘾,但她们没有坚持下去,甚至发作时打伤了其他人。 有的说想瞻仰西西莉亚的容貌,却是刺客派来刺杀她的叛徒。 吴语杉说:“我可以把小刀给你们,要是我伤害她,你们可以立刻将我处死。” 不管是不是同名,她也要赌一把。 接过她从鞋底抽出的小刀,女人们才终于放下防备。 “跟我们来。” 穿越满地横躺竖卧的人,走过一条十几米长满是灌木丛的甬道,在离花园最远的边缘停了下来。 这里很臭,是清理粪便以及灌溉花草的地方。 一个用荆棘编成的临时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几声响亮的狗叫。 吴语杉心跳加速,但那几个女人将她拦在门外:“我们进去说一声。” 尽力掩盖情绪,吴语杉轻轻点头。 等了大约两分钟,进去的女人出来了。 她满面通红,握住了吴语杉的手:“原来是您,伟大的火焰之神卜莱兹!” 没等吴语杉有所反应,一只矫健庞大,皮毛光亮的大狗就冲了上来,一下子将吴语杉扑倒在地。 佃户们冲过来试图拉开狗,看到的却是那只狗在吴语杉脸上狂舔不止的模样。 吴语杉在猛烈攻势下只得大喊:“阿卷,停下!” 大狗这才原地坐正,伸出长长的舌头望着好久不见的主人。 后面,走来四个女人,她们赤身裸体,浑身涂满了黑绿色的汁液,包括脸部。 为首的女人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我就说,她会找到我们的。” 一个身高马大的女人双手抱胸,勾着嘴笑:“吴语杉,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剩下两人对望一眼,像阿卷一样朝着吴语杉狂奔过来。 爱丽儿抱起吴语杉转圈:“语杉,我就知道能等来你!你真是最厉害的圣女!” 一旁的韩瑞拉有些拘谨,但她依然很开心地抱了抱吴语杉:“欢迎归队。” 带路的几个女人说:“请放心叙旧,我们在外面守着。” 西西莉亚朝她们点头感谢,转身和白雪先行进了矮小的土包。 在阿卷的的围绕下,吴语杉她们走进了小土包。 由于里面实在太小,跟吴语杉一起来的女人们也只能等在外头。 刚进屋,一股直冲脑门儿的风油精味儿让吴语杉原地晕坐在地。 “什么味道。”她捏住鼻子问。 爱丽儿闻了闻自己,还有混合在土墙上的黑绿色液体:“很难闻吗?” “入兰芷之室,久不闻其香。你们这是习惯了。”吴语杉咳嗽两声。 西西莉亚说:“这是薄荷、桉树叶还有樟脑勉强做出的汁液,大概是有些刺鼻。不过,吴语杉,你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吴语杉捏着鼻子说:“老大,你就理解一下我,我赶了四天的路,猛然闻到真的受不了。” 白雪递给吴语杉一个破布:“你忍耐一下,只有这样,那群男人才不会靠近我们。” 趴在吴语杉怀里的阿卷小声开口:“主人,要不你把头埋我身上闻闻小狗味儿。” 她倒是慷慨,也不想想自己多少天没洗澡了。 不过很快阿卷就闭了嘴——西西莉亚一个瞪眼投在她的脸上。 阿卷是不能在这种地方说话的,要是被听见,所有女人都会死。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吴语杉安抚地摸着阿卷的大脑袋。 ------------------ 玲子没有成功进入任务,她属于任务失败者。 同样的,还有吴凡、韩福己。 所以被投放的只有白雪、爱丽儿、西西莉亚和韩瑞拉。 “上帝”盯上了吴语杉,他花了很多功夫将她与众人分开。 大概是想打散队伍的核心,令她们丧失斗志。 可他没想到,每个女人都是队伍的核心,就算将她们全部打散,她们也能通过自己的力量集合在一起。 这个时代,女人通常不能集会。 理由是只有女巫才会相聚在一起讨论魔法。 除了领主们庄园中的女工,还有像【乐园】这种地方,其她女人几乎不允许待在一起。 实际上真相是:他们担心女人会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从而颠覆男性统治。 有什么用呢?女巫永远不会死光的,就算他们当年害死了几十万女人,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女巫诞生。 她们都是烧不死的女巫后人。 不过这次真得感谢阿卷,她的灵魂穿越到了一只大狗身上,也就是大丹犬。 原狗是这里的护卫。 阿卷醒来后,凭借着对她们的了解和护卫犬的身份到处搜寻。 当她看见因迷幻剂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西西莉亚时,立刻舔醒了她。 “这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男人过来,我为了躲避他们,只能跳进厕所。” 所谓的厕所,就是堆满粪便的那种旱厕。 “不过这倒是帮我戒了毒瘾。” 当西西莉亚成功躲过第一轮选择时,她难受地吃不下东西。 夜晚毒瘾发作,她便在厕所待了整整一夜。 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西西莉亚戒掉了毒瘾。 与此同时,早已被阿卷认出的白雪她们,也用这种方法戒掉了男人们控制自己的开关。 “由于我们满身粪便,那些男人找了我们几次就再也想不起我们。” “何止男人,女人们也避着我们走。”爱丽儿拿起地上的草根嚼了一大口。 第125章 第五篇童话(鼠疫) 为了填饱肚子,她们到处搜寻能吃且无毒的食物。 无意中发现了薄荷和桉树还有樟脑树,这几样东西榨出汁液,不仅能除臭,还能防止蚊虫老鼠和一些疾病。 好在有阿卷,她是最累的。 晚上要守夜,白天还要偷一些果腹的食物给她们。 渐渐的,有女人找了上来。 也就是带吴语杉过来的几个人。 她们彼此观察很久,确认对方没有恶意,且意志坚定,才接受了几个女人的投靠。 她们是第一批效仿西西莉亚她们戒毒的,每一个都是内心强大的女人。 但其余女人不同,有的中毒太深,有的内心软弱。 这些天来,她们收编的女人一共才六个。 “已经很可以了,”吴语杉问,“那她们为什么认识我?” 西西莉亚说:“那你得问爱丽儿。” 出不去的日子很无聊,她们每天除了编织荆棘门、垒出土包外,只有聊天作为消遣。 西西莉亚是实干派,白雪话又不多。 于是爱丽儿每天都在跟韩瑞拉讲述她们在前面两个故事中的离奇经历。 六个女人很喜欢这种故事,她们央求爱丽儿多讲一些。 爱丽儿便将圣女卜莱兹的故事告诉了她们,末了还加上一句:“她可是我的朋友哦,等见面后我介绍你们认识。” 试问哪个正常女人听说过火焰之神的故事后不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 在爱丽儿的大力宣传下,吴语杉莫名其妙就多了六个粉丝。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尝试联系希尔德或是选择逃离这里?”吴语杉很不解。 西西莉亚的表情出现难得的无奈:“就在一周前,这里还是守卫森严的地狱。自从刺客们再也没回来,我们就决定逃离。 可是担心万一跟你错过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决定等上十五天。要是十五天后你没有出现,我们就杀光剩下的男人离开这儿。 关于为什么不联系希尔德,这事儿真的挺让人想吐。” 能让西西莉亚如此强大的心脏都想吐的事,吴语杉倒是来了极大兴趣。 这些老中小吊子们,会让女人将尿液和粪便分开解决。 尿液是由专门的容器收集,他们要用此来刷牙。 他们相信,尿液沉积的结晶能让牙齿洁白,且用来洗衣服也是很好的。 并且有专门的女人会守着其她女人排泄,就连西西莉亚都无法藏匿排泄物。 在花园中,没有雨季,没有任何能掌控的水源,真就是希尔德所猜测的“没有反射面的地方”。 “为什么不用水果的水或是草根的水集合在一起?阿卷的尿也行。” 西西莉亚对吴语杉的提议还是很欣赏的,可惜这些办法都失败了。 阿卷的尿液也有专人收集用来护肤,水果的汁水能激起她们的毒瘾。 草的汁液她们轮流榨了三天,结果榨出来的颜色极深,并且还没有多少,根本不够看见一张脸。 并且这里没有任何容器和火源。 “山谷外就有泉水,可我们要怎么离开这儿?” 西西莉亚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微笑,虽然笑容很离奇。 她说:“这就要靠一些‘小朋友’了。” 晚太阳落山后,一只散发着风油精味道的大丹犬,带领着两只小小的黑色身影冲出了花园。 它们寻着肉香,越过长长的吊桥,直达【乐园】的前部。 花园中的十几个清醒的女人,正在身上涂抹风油精味道的汁液。 连头皮都没有放过。 除此以外,她们还将草织成护臂护腿护腰,将一些容易蚊虫叮咬的地方全部护住。 这一夜,她们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吊桥的那头却传来惊恐的尖叫,一只大丹犬率先冲进花园。 好几个昨夜被选中的女人跟着冲了进来,她们浑身泛红,满是抓痕。 她们颤抖着描述那边的可怕场景:剩下的男人和女人们都发起了高烧,呕吐和腹泻双管齐下。 最严重的男人不仅咳出了血,满身还起了大小不一的脓包! 女人说:“她们好像得了严重的疟疾!” 可伟大的女主们,没有理会她们的恐惧,用力搬起石块,一下又一下砸着吊桥的绳索。 对面神智还清醒的女女男男冲了出来,她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第一选择当然是花园。 毕竟西西莉亚她们涂抹的汁液,从未瞒着女人们。 可惜,那群人刚到桥中央,大桥的锁链“咔”的一声断开,尘土飞扬中,对面响起惨烈的叫喊。 声音以阶梯式下降,为无聊的花园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 还未来得及上桥的人们破口大骂,可惜,有什么用? 凭他们的体力,能坚持走出山谷吗? 黑死病,中世纪最恐怖的传染病,其实就是鼠疫,大部分由跳蚤传播。 这里的男人不爱洗澡,认为水是不洁的象征。 且不爱清洁粪便,认为是权利的象征。 于是鼠疫大肆传播,当年带走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 但童话故事没有写黑死病,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只要生活习惯相当,这种病原就一定存在。 症状为,频繁出汗、腹泻呕吐、发高烧、咳嗽,并且伴随淋巴肿大和肺部积液。 这都是轻的,严重的浑身长满脓包,不仅流脓还会爆开,血斑最后演化成黑斑,痛苦地死去。 故而起名为黑死病。 由于症状相似,一开始很容易被误认为疟疾。 怎么治疗呢?当然还是老朋友“放血疗法”。 希波克拉底提出的液体说(血液、粘液、黄胆汁和黑胆汁)是用来区分人类性格的。 理论认为当人体体液平衡时,才能够情绪平稳。 但不知被哪个庸医学了去,遇病就放血,名曰平衡体内液体。 不知多少人是因这种治疗死去。 辅助疗法就是将水蛭放到脓包或是伤口上吸血。 不过前期想预防也很简单,每天清洁全身就可以。 但是吊桥另一头的男人怎么会愿意呢? 这下可好,既没有水蛭,也没有水源,如果想,可以泡进美酒中,看看酒精能不能治好他们。 第126章 第五篇童话(药剂) 男人们怎么会想到,自己为纵情享乐精心打造的、满含罪恶的【乐园】如今会成为人间地狱。 对面的嘶吼惨叫不绝于耳,她们却只关心阿卷吐出的一只小老鼠。 就是它身上的跳蚤以及牙齿帮大家完成了任务,但很可惜,它撑死了。 韩瑞拉挖了一个坑,将小老鼠埋了进去,还在上面放了一朵小雏菊。 白雪让剩下的女人想好,离开这里不会再有果子,要是能够经受住考验,她们愿意带她走。 很可惜,沉醉在毒瘾中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清醒。 她们说:“为什么要离开呢?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和美丽的环境,我们可以沉溺终老。” 白雪拉住了想争取的吴语杉,对她摇摇头。 两边的联系已经切断,这里不会再源源不断长出含有迷幻剂的果子。 自求多福,美丽的宠物们。 吴语杉将阿卷捆在背上,越来越壮大的队伍一步步往崖底爬去。 她们须得非常小心,才不会踩空跌落悬崖。 如果疲倦,只能在山壁上可以容纳人立足的地方站着休息。 就这样爬了一天一夜,吃了一次又一次草根树皮和一点点阿卷带回来的面包。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她们的双脚踏上了柔软的土地。 众人分成三小队,一队是体力能跟上的吴语杉、爱丽儿、白雪还有佃户,由阿卷带领冲锋。 一队是水蛭工们带领的供应部队,负责在返程途中为后面的人做记号以及收集粮食。 最后一队是西西莉亚和韩瑞拉带领的弱势部队,她们都是身体不行、无法高强度赶路的女人。 同时,她们身上还肩负一个任务:要将所有的下山路全部封死。 “等等、等等——”就在西西莉亚她们迎着夕阳砍树时,几声呼唤从后面叫住她们。 是五六个年纪尚小的少年。 西西莉亚停下回望,夕阳在她的背后成了王座,女孩儿们不由放轻声音。 “你们能带我们一起走吗?” 西西莉亚皱眉望着浑身擦伤的女孩子们:“你们怎么下来的?” 她们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山体:“是决定留在花园的女人用衣服和藤蔓拧成绳子绑在我们身上” 韩瑞拉很惊讶:“那她们呢?” 女孩儿们低下头:“她们说,自己已经没有下山的力气了,但我们还年轻,能帮我们逃离那儿也是好的。” 在吴语杉她们开始下山没多久,就有几个年长的女性看出了一些女孩儿的踌躇。 她们说:“你们是不是也很想获得自由?” 女孩儿们没说话。 她们说:“如果我像你们这个年纪遇到可以选择的人生,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由。 不要做樊笼的鸟儿,来孩子们,让我们这些已经无法跟上时代的女人再帮你们一把。” 年长的女性们用双手做出最牢固的绳索,绑在女孩们的腰腹上。 她们在山顶拉着一端慢慢往下放,剩下一部分年长女性则是不断编织绳索以防不够用。 西西莉亚抬头深深望向笼罩在飘渺云雾中的绿色花园,很久以后,她说: “走,不要让她们的心血白费。不过如果你们没有戒掉毒瘾,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们。” 女孩儿们惊喜地接过石斧开始砍树,此起彼伏的碎裂声终成自由的赞歌。 多年以后,当她们回想起向着天的另一边走去的时候,才惊觉瑰丽的地平线就像在等待她们攫取的宝藏。 ----------------------- 吴语杉她们在阿卷的带领下马不停蹄地赶往庄园。 必须要快点走出山谷,阿卷的背上还背着从“地狱”中摔下尸体,她们要在黑死病扩散前找到治疗药物。 半天时间跑完了一天一夜的路途,她们终于走出山谷。 在这儿,遇到了一汪清澈的泉水。 白雪迫不及待地呼唤妈妈的名字,终于,希尔德的脸出现在了女巫徽章之后。 “需要什么帮助?”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白雪说:“妈妈,这里爆发了黑死病,我们需要” 吴语杉接话:“链霉素,是一种抗生素,可以抵抗鼠疫。希尔德,这次的事凶险万分。 我不能保证将病原体给你们后会不会影响你们的世界,希望为了你的王国你能认真想想。” 希尔德看到女孩儿们脸上严肃的神情,她宽慰地笑笑:“先告诉我,需要我们怎么做?” 吴语杉说:“在这里,我还没有遇到医术高超的魔法师或女巫,需要萨琳娜用魔法将病毒提取出来制成药剂,这种药就是抗生素。” “嘿,”风风火火的萨琳娜还是突然出现,她说:“万一我出意外怎么办?” 吴语杉没有心情与她调笑,认真思考道:“确实不能让你们冒险。你等下入我的梦,将萃取、蒸馏、结晶、发酵那些提取技术教给我。” 萨琳娜愣住,她终于意识到镜子那端的伙伴遇到了严峻的考验。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这可是我的饭碗,才不教你。” 接着她回头对希尔德说,“陛下,这间房可以由我住两天吗?” 希尔德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说:“我会让人一直在门外守着。” 萨琳娜说:“别让她们吵我了,你带人离开这儿,将这层楼彻底封锁。 两天内我要是没有出来,你们再来找我。现在,请您跟其她人都离开。 吴语杉,把那个恶心的玩意儿放到镜子前,怎么症状如此恶心,比安德鲁辛德还恶心。” 爱丽儿用包裹芭蕉叶的双手递上男人的尸体。 吴语杉等待萨琳娜浑身包裹严实后,没有犹豫,将最严重的部位肢解放到了泉水中。 很快,魔镜巨大的吸力就把死尸传送了过去。 “嚯,这味道,真是令人窒息。”萨琳娜撇过头去。 吴语杉不放心地嘱咐:“任何碰到过的部位都要用皂角清洗,还有,尸体用完后就用愤怒之海烧掉——” 好,不愧是萨琳娜,她毫不客气地切断魔镜的联系。 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啰嗦,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嗷呜——”第二天黎明时分,一声狼叫打破了庄园的风平浪静。 第127章 第五篇童话(礼物) 仆人和男骑士们纷纷举着煤油灯或是火把出来:“有敌袭?” 一片慌乱中,牵着大丹犬的吴语杉,从丛林里走出来。 她穿着草垫和芭蕉叶做的衣服鞋子,身后几人同样如此,看起来很像与狼族交好的野人。 没有男骑士敢动弹,他们不确定是王宫来人问罪或是别的什么。 直到吴语杉开口:“是我,语杉小姐。” 火光映衬下,很明显看出那些男仆松了口气,腰都塌下去了。 吴语杉说:“吊桥塌了。” 男骑士们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们举起刀问吴语杉:“小姐,为什么你去哪儿,哪儿就会出现灾祸?莫非,你就是女巫?” 嘿,他们倒是一点没有怀疑吴语杉说的话,真是单纯的男人们。 吴语杉咧出一口大白牙,她问:“这里面的女仆,有人愿意跟我站在一起吗?” 有女人张望左右,有女人低头不语,伊拉像只大公鸡般站了出来。 她的身体经过这几日休养好得差不多了。 说话也中气十足:“骑士大人们,这个女人一定是灾难的源头,千万不要放她进入庄园!” 很有当家人的风范,可惜,这个家不久就要易主了。 吴语杉开口:“再问一遍,有女人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别听她的,这是女巫的蛊惑!”伊拉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 有几个女仆站了出来,她们往吴语杉的方向挪动着脚步。 这几天,庄园乱得不成样子,如果在哪边都要受折磨,她们相信,跟着一位女性领袖比跟着男人下场要好得多。 就在她们快要越过中间线时,几个骑士举起弓箭,瞄准了几个无辜的女仆。 他们不允许有人“背叛”,哪怕这样的背叛是他们不得民心造成的。 伊拉恶毒的双眼丝毫没有担忧和同情,即使那几位女仆跟了她很多年。 就在男骑士们搭弓准备射击时,“轰”的一声,他们面前燃起了熊熊烈火。 烈火中混合着熟悉的味道,那是萨琳娜在黎明前留在吴语杉梦中的一瓶愤怒之海。 火墙在吴语杉的意念下窜上了五米多高,在她的手势引导下,几个女仆迅速跑向她们。 另一边的男骑士和仆人们乱作一团,他们依靠嘶吼和爆粗来抵御心中的恐惧。 “她们就是女巫!” “杀了女巫!” “可是她们会巫术!” 为什么几百年来,他们敢如此嚣张地审判普通女人,那是因为真正的女巫没有出现。 当女巫们出现后,第一个跑路的也是他们。 就像现在,明明只要有人敢冲出火墙就会知道,火焰没有人为控制根本不会伤害他们。 可大部分人转身跑回庄园,剩下的男人等待火焰消失后,女巫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在恐惧的驱使下,男人们将庄园的所有进出口全部关闭,包括窗户也是。 不远处的森林中,女人们正在补充体力。 白雪仰面躺在地上休息,爱丽儿不遗余力地捕鱼,阿卷也在一旁帮忙。 吴语杉问那几个女仆:“露西和玛丽她们呢?” 女仆们不敢接吴语杉递过的食物,也不敢抬头看她的双眼。 “她们带着很多女人消失在庄园中,伊拉说她们是叛徒。” 这就是吴语杉要闹这一场的原因,她要确保露西她们的安全。 白雪坐起身大口吃着野果:“其实你们知道她们在哪儿?不然不会选择跟我们走。” 几个女仆抬起头说:“是的女士们,我们很后悔前天晚上没有跟她们一起住进地窖。 但我们绝不会背叛她们,露西和玛丽曾经也是我们的朋友” 吴语杉点点头:“我知道,女人不会像男人那样轻易背叛同志。但你们要吃东西补充体力,我们的团队不会要拖油瓶。” 那几个女人立刻抓过生剖的鱼腹,夹上野果吃了起来。 非必要不能生火,这是两军对垒的常识。 庄园是有了望塔的,在她们进行计划前,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中世纪的水源实在算不上干净,但没有办法,只能用原始的方式过滤后清洗食物。 一想到不久后,庄园所有的美食都属于她们,吴语杉和爱丽儿就吃得特别香。 夜幕降临,阿卷故技重施,叼着一部分芭蕉叶包着的残肢借着月色跑到庄园的围墙下。 她太喜欢现在的身体了,肩高一米二,身长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 流畅的肌肉和矫健的四肢,只需要十几米的助跑,她便如流星一样落到高墙之上。 吴语杉背手抬头仰望一脸娇傲求夸夸的阿卷,用嘴形说:“快去快回。” 阿卷望了主人一眼,跳下高墙。 这么好的礼物,她会送到人最多的地方。 例如宴会厅。 自从主教和男管家死后,这里就成为了骑士们的天下。 他们每个人都怀抱着几个不同的女人,拼命往她们嘴里灌酒。 更甚者直接裸露着身躯穿梭在大厅,一派淫靡。 阿卷实在不太理解人类雄性,明明白天还受到如此大的惊吓和来自女巫的冲击,夜晚却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简直是天生的精神分裂。 阿卷甩了甩身体,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躯会闹出很多动静,只能小心翼翼地做贼般走向无人注意的角落。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些将死之人,他们怎么会想到有如此聪明的小狗? 阿卷匍匐着穿过长桌,将“礼物”轻轻放到餐桌的前端,主人说过,通常那是上菜的地方,会有人注意到的。 她尽力发出细微的动静,慢慢往回倒车。 忽然有个男人说:“怎么有股刺鼻的味道?” 那是阿卷身上涂抹的汁液,防止黑死病跳蚤的。 还在长桌下的阿卷一动不敢动,她的面前,有一双黑色的皮靴和一双光着的脚丫。 黑色皮靴放下二郎腿,阿卷同时翘起屁股,随时准备进攻。 面前的桌布掀开一角,出现在阿卷面前的却是一个女人的脸,她很短暂地惊讶了一下,随后放下桌布。 刻意娇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骑士大人,这大概是女巫的魔法还未消散,不过您放心,主教的庄园是全国最安全的堡垒。” 黑色皮靴又翘起二郎腿,阿卷则继续向后退去。 终于,她的屁股感觉到一丝凉意,看样子是到大厅的门边了。 无人在意的时候,一只黑灰色的大狗窜进了漫漫长夜。 第128章 第五篇童话(偷袭) “啊!!!”大厅中传来怒骂和惊叫,黑暗中的阿卷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跑向主人所在的方向。 请慢慢享受女巫们送给你们的礼物。 安全回到吴语杉身边后,阿卷告诉了她在里面的经历。 “那个女人早上也出现在人群中,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助我?” 小狗的思维比较直接,对她来说,选择哪个阵营就代表了她的三观,如果她是伙伴,黎明时应该选择吴语杉。 太过复杂的行为动机,小狗实在看不懂。 吴语杉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她说:“大概,她也有什么苦衷,但阿卷,我没办法救下更多的人,除非她们自身强大。” 阿卷点头:“我知道的,你没必要为此难过,或许她只是一个爱狗的女人。” 吴语杉轻轻抚摸阿卷的头顶,一人一狗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在萨琳娜研制出链霉素之前,她们都不会再有任何动作。 除非有想死的逃出庄园,吴语杉会毫不犹豫地烧了他。 这种病,在她们不想让它扩散前,它绝不能离开庄园。 一整夜,吴语杉、白雪、爱丽儿、阿卷会轮流守在溪流边,等待萨琳娜的回应。 时间流逝非常缓慢,吴语杉并不担心药剂的制作,只担心萨琳娜的安全。 诚如她所说,她确实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如果出现意外,除开战友情,更是其她人的巨大损失。 这话或许听起来冷冰冰的,但事实便是如此。 好在,第一万三千五百四十遍叫萨琳娜的名字后,她疲惫的脸出现在溪流中。 卷曲的红发乱糟糟的,像一个巨大的火烈鸟窝。 眼袋和黑眼圈快掉到下巴,看来她已经两天没有睡觉,要不是下半张脸蒙着白布,大概会更憔悴。 “怎样?”三人一狗同时发出疑问。 萨琳娜打了个呵欠说:“成功了。” 白雪说:“我是问,你怎样?” 萨琳娜揉了揉脸保持清醒:“母主殿下,瞧瞧您问的蠢问题,我当然不会有事!” 她可不会傻到拿自己做实验,这不是还有安德鲁辛德吗? 经过两天不间断地萃取、结晶、蒸馏、发酵,终于从残尸中提取出了抗体,也就是链霉素。 不过由于时代限制,无法像现在一样纯净,只能依靠大量容器培养和复制,以量取胜。 “会有死亡风险吗?” 萨琳娜看了眼身边的安德鲁辛德:“提取后做了两次实验,他暂时还活着,只是耳朵好像聋了。” 吴语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消息告诉西西莉亚,这种激动只有来自21世纪的她们会了解。 20世纪60年代的药物,被她们提前做出,这就是控制所有人生死的关键。 绝不能落到男人手上。 吴语杉很郑重地告诉萨琳娜:“这样东西绝不能让你们之外的人知道,否则会引起暴乱。” 萨琳娜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说:“别废话了,你们要多少?” “越多越好。” 又是夜,经过三天的跋涉,第二批女人们已经到达树林中,水蛭工们相比之前强壮了不少。 不是因为吃得更多,仅仅是因为不用再被吸血,身体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 其中两个年纪稍大的少年还来了月经。 “现在条件有限,等我们占领庄园,会为你们做出一种叫卫生巾的东西。” 这是吴语杉的承诺,前提是鼠疫真的会在庄园中蔓延。 药,是不敢轻易吃下的,吴语杉将阿卷身上抹了一遍草药汁,把一小包链霉素挂在它脖子上。 “找到替你打掩护的那个女人,让她注射进手臂,有效最好,没有效果你也不要留恋。” 阿卷如离弦之箭“嗖”地冲向庄园。 吴语杉一边焦急等待阿卷,一边又不住张望西西莉亚她们会来的方向。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做重大决策,心中充满不确定性。 只能紧紧抓着白雪的手臂,不停问:“这样真的可以吗?白雪,你当过领袖,我这样真的没有问题?” 正在削竹矛的白雪停下手上的动作:“我怎么觉得,你不是紧张,是兴奋?” 白雪话少,但每次都能直击痛点。 吴语杉按住抖如筛糠的双腿,再也无法抑制毁灭带来的刺激:“我恨不得马上冲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刚刚还准备安慰她的爱丽儿放下手,呵呵笑了两声,摸摸鼻子退开三英尺远。 跟这个女人比起来,海上的鲨鱼真的是可爱极了。 这次,没有等多久,庄园的侧门打开了。 从里面拱出一只皮毛晶亮的大狗头,是阿卷。 她咧开锯齿状的唇襞,小声说:“快来,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倒下了。” 吴语杉快步走上前:“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阿卷蹭了蹭门框:“她注射完药晕过去了。” 众人跟随阿卷进门,只留下两个认得路的女孩等待第三队伍。 刚进门,一股巨大的腐臭扑面而来。 与那天在地窖闻到的尸体味道不相上下,但又不是同一种臭。 这很明显是活人的臭味。 屎尿就不说了,他们得了黑死病一定无法正常排泄。 更多的是化脓的鼓包喷射出的味道,混合着汗臭、口臭、脚臭还有多天不洗的肛门味儿。 吴语杉有种掉进化粪池的错觉。 田地间,田埂上,真正诠释了什么叫“饿殍遍地”,只是他们不是饿的,是病的。 求生意志带领他们爬到了离主建筑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庄园的种植区。 三三两两的身后都是长长的血痕,他们身上的脓包破了,蹭在坚硬的石块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每经过一个人,吴语杉就撒上愤怒之海,也不管他们是否活着。 离得比较远的,佃户们会用耙子将他们堆叠在一起。 这样比较节省愤怒之海的消耗。 忽然,不远处的建筑,一扇小玻璃窗上映出一个女人狰狞的面孔。 那女人的背后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是他将女人按在了窗户上! 阿卷对着窗户狂吠不止:“主人,她就是救我的女人!” 众人立刻跑向熟悉的建筑,这里还有不少活人! 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直到发现女人退烧,现在要找她麻烦。 在封闭的地方,男人的恶会无限放大,为了一线生机,他们会不择手段。 白雪拦住众人:“不要冲动,现在他们还没得到药品,不会杀了她,我们要想好作战方案。” 她掂了掂手上的竹矛,“我先杀进去,语杉、阿卷,你们掩护我。爱丽儿,你们检查一下手上的武器有没有问题,守在外面,一定不要让任何人逃出来。” 第129章 第五篇童话(表演) 爱丽儿手中是一把锃光瓦亮的斧头,这都是佃户们一路上捡到的,确保没有任何血迹才携带。 她可是最厉害的渔妇,看上的鱼一条都跑不掉。 佃户和水蛭工们说:“我们知道其它出口在哪儿,会守好的,你们放心。” 她们手上同样是各式武器,有长矛、铲子、钉耙,还有火把。 白雪用竹矛轻轻顶开大门,随着吱呀一声响,浓烈的腥臭飘了出来。 从前奢华的大厅,如今躺满女女男男的尸体,没有人还拥有人的面貌,倒很像丧尸。 她们毫无例外,满身黑斑和脓包爆开后留下的血洞。 吴语杉从桌子上拿起桌子上高浓度酒精的伏特加倾洒在尸体上用以消毒。 两边的拱廊内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声音。 阿卷侧耳倾听后小声说:“她们都在地下室的仆人房,二楼有人,但不多。” 白雪和吴语杉对望一眼,默契地往楼上走去。 刚刚女人的脸就是出现在二楼的窗户上。 华丽的波斯地毯早就变得黏哒哒的,踩上去会有种在泥地的错觉。 女人待过的房间大门敞开,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小心!”伴随“咻”地一声,一只箭擦着吴语杉的脸飞过,死死钉入墙内。 “你这个x子!” “啊——” 吴语杉背后的走廊尽头,一个男人抓起女人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去,刚刚的提醒就是她发出的。 没等白雪有行动,阿卷像一头母狼般冲向那边,在男人还未下手前,死死咬上了他的大腿。 “什么东西!x的!”他手忙脚乱地拍打面前凶狠的大丹犬,一旁的女人顺着墙滑了下去。 男人疯狂单脚跳跃,对着房间内喊:“快,快搭弓——” “咔嚓”,男人大腿骨碎裂的声音和他的惨叫一同响彻天际。 血溅了阿卷满身满脸,没有人明白吴语杉此刻的愤怒。 男人死不足惜,但要是他让阿卷染上这种病,她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白雪紧跟着冲了上去,好在她战斗经验丰富,与吴语杉配合默契,伸出竹矛就挡下了一支射来的箭矢。 吴语杉猩红着脸,转头看向屋内的两男一女,她们满身都是红血块,但精神头还比较足。 除了偶尔的咳嗽,看不出是传染病人。 其中一个男人再次搭起弓箭对准门外几人。 可白雪比他更快,手中的竹矛像标枪一般飞了出去,直直插进了男人的胸口。 他死不瞑目。 身旁的女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她捂住脸哭泣起来,剩下的男人依旧试图捡起地上的弓箭。 可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阿卷再次发动攻击冲向男人,她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了男人的半颗脑袋。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这激起了吴语杉内心的杀戮欲望。 她从腰间抽出小刀插进身后想偷袭的断腿男人头顶,用力一拧,再拔出,带出不少脑浆。 蜷缩在角落、给过她们提醒的女人早已吓得说不出话。 还是阿卷回来舔了舔她的脸,才让她的魂魄归位。 吴语杉用地毯擦了擦刀,问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双目发直:“我叫叫艾洛。”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抓着吴语杉和白雪的衣服乞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毫无价值地死去。 他们让尼娜来骗我开门,他们都是魔鬼!我不想死在他们手上,求求你们” 艾洛受了很大的惊吓,语无伦次地求救。 白雪问房间里的女人:“你是尼娜?” 女人跪在她们面前不断磕头:“对不起,对不起,语杉小姐,我也是被逼的,我” 白雪挥挥手打断她:“你的苦衷我们不想知道,你想认错可以,要拿出诚意。” 尼娜还在磕头:“所有活着的人都躲在仆人房,我可以带你们去。” 吴语杉抚摸着艾洛的脑袋,微笑看着她:“你想不想看一场表演?” 艾洛无意识地点点头,任由她们将自己扶起身。 尼娜滚到几人面前,带着她们走向楼下的仆人房。 从一个狭窄的楼梯下到负一层,仆人房两边都是上了锁的铁门。 尼娜指了指右边,吴语杉点点头示意她过去。 “嘿,伙计们,我们找到药了,骑士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 铁门上的小窗马上打开,有个男人警觉地张望,看到尼娜后明显松了口气。 他身后传来咳嗽和调笑:“我就说艾洛有药,不然为什么要跟我们分开?刚刚听见他们的吼声,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是两位勇敢的骑士爽到了对?” “哈哈哈,艾洛那个x货,咳咳咳” 吴语杉推了尼娜一把,尼娜继续说:“快开门,这下面太多人生病了,我们需要住到楼上去。” “兄弟们,走,咳咳,向着新的生活前进!” 铁门打开了,骑士们鱼贯而出,落在后面的是男仆,最末尾的则是女人。 他们回头边走边说:“女人先留下,上面一下子住不了这么多人。” 等他们再度望向前方,面前不再是尼娜讨好的笑脸,而是熟悉的女巫们和那只可怕的大丹犬! 男人们集体往后倒了几步,步伐之统一,比对待敌军还要整齐。 中世纪的小国间经常打仗,但很多时候都是如同过家家般,他们称之为“决斗”。 毕竟领土面积小,真的打起来,两边都不讨好。 通常都是两边各派一队人马,拿着刺剑在空旷的地域切磋几下。 所以这些骑士,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对比起吴语杉和白雪这种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人,他们差得太远了。 光是两个女人身上的气压以及她们身边的那条大狗,就足以让这群病弱的男人产生想跑的冲动。 他们不知是不是为了壮胆,大声喊道:“尼娜,你竟然背叛我们,跟艾洛一样是——” 他的话被一支锋利的箭矢堵在喉咙中,箭从嘴里贯穿直后脑,洒了后面人一脸的血。 白雪再次搭上箭矢对准人群:“谁在说话我就射谁。” 所有人同步噤声。 吴语杉晃荡着酒瓶说:“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无人应答。 吴语杉耸肩:“我当然不会逼迫你们,不过嘛,这里充满病毒,我是要烧光这里的一切的。不愿意出去的,就在这儿待着。” 她边倒酒边搀扶着艾洛往上走,刺鼻的酒精味道在人群中弥漫开,白雪则是一只手搭弓,一只手在墙上擦着火石。 “出去,我们出去。”不知是谁回应了一句,人群开始慢悠悠地往前涌动。 白雪雌鹰般的双眼紧盯面前经过的人群,接着收起打火石,从腰间抽出断箭插进了身旁的尼娜胸口。 第130章 第五篇童话(裹尸) 尼娜瞪大眼睛倒了下去,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个男人也瞪大了眼睛。 她们自以为在白雪面前打眼色很隐蔽,那个男人不断用眼神鼓动尼娜夺走白雪的弓箭。 可惜,白雪可不是吃素长大的,她是洛尔王国最勇猛的母主和领袖。 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危机,尼娜没有遗言。 白雪挑衅地望着那个男人,而对方早已低下头不敢看那双充满嘲讽的目光。 所有人终于再次聚集在了大厅。 几天前,她们还在这儿享受极乐,现在只剩一地尸体和满身的瘟疫。 有男人不忍去看,很矫情地抬起下巴闭上眼睛。 大概他以为自己的下颌骨很帅,这样会有种破碎感。 可惜在几个女人眼中,他们跟农场的公猪没有区别——不都在被人赶着走吗? 阿卷还一直来回跑动,确保无人走失或逃跑。 吴语杉探出头,看见爱丽儿还提着斧子站在门外才放心地打开门。 听到响动几个女人很专业地进入战斗状态,一看是自己人,才放下武器。 “这是做什么?”爱丽儿问。 吴语杉俏皮地眨眨眼:“你们去马厩把马儿都牵过来,顺便召集所有人来这儿集合。” 很快,人和马都到齐了,虽然女人们的队伍比起大厅内的男人小很多,但要是有人投注,一定会选女人。 她们一看就比那群病秧子不知强哪儿去! 吴语杉望了眼捆在树桩上的马儿们,大概有十几匹,她问艾洛:“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艾洛神智已恢复大半,她点点头。 “你帮我看看,这个男人骑的是哪匹马?”吴语杉扯住一个男人的衣领将他带出人群。 他就是刚刚对着尼娜使眼色的男人。 艾洛指着一匹棕红色的马:“是它。” “很好。”吴语杉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 男人疼得直不起腰,也没机会直起腰,因为吴语杉和爱丽儿已经将地毯往他身前卷了过来。 厚重的地毯成为他无法撬动的墓穴,几个女孩儿拿绳子将两边捆好。 吴语杉问:“你们知道‘马踏飞燕’吗?” 女人们摇头。 吴语杉很满意的笑了,她让白雪站到最桌子上:“你看好了姐妹儿。” 她往前用力一推,男人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由于他的挣扎,地毯偏离方向,正好滚到了他的爱马身前。 他的惨叫和奇怪的外表让马儿受到极大的惊吓,立刻就原地踩踏起来。 男人就在马蹄的乱踢乱踏中渐渐没有了声音,只有鲜血从毯子的两头流到地上。 但马儿还是没有停下,鲜血让它更加兴奋。 直到圆筒状的毯子瘪了下去,直到踩起来再也没有发出“噗噗”的有趣声音,马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中世纪的伟大男骑士啊,你会预料到自己死在爱马的脚下吗?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的灵魂能给点反馈,兴许吴语杉一高兴,还能给你一点痛快的死法。 “这就是马踏飞燕,精彩吗?” 爱丽儿将斧头扛在肩上摇头:“还不够,才一个人。” 吴语杉伸出手掌,微微弯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爱丽儿说:“走女士们,去挑选心仪的男人,让他们表演‘马踏飞燕’给我们看!” 水蛭工女孩儿们自然不敢,膀大腰圆的佃户们可是对这节目很是喜欢,刚刚她们都没眨眼。 一时间,男人的哭喊和求饶此起彼伏,吵得吴语杉头疼。 算了,她说:“白雪,割断他们的脚筋。” 白雪心领神会,跳下桌子在人群中穿梭,不多时,大部分的人都倒在了地毯上。 吴语杉带头将他们一个个捆好,两个为一组,再包进地毯中。 实在很想知道,所有男人跟所有的爱马一起表演,会是怎样令人激动的场景? 更何况,他们还是两两一组,瞧瞧女主们多仁慈,这样就算他们死了也不会孤独。 一个个扭动的圆筒,就像一只只等待油炸的春卷般。 一声令下,圆筒被推到马儿们的脚下,阿卷在马群中跳动,很快激起了马儿们的应激反应。 “啪唧啪唧啪唧”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知这些带瘟疫的血液会不会让这片草坪枯萎。 佃户们抱着双手饶有兴味地看着,从前,她们每天都会受到骑士的找茬儿或是调戏。 如今,贵族也终于成为了她们的玩具。 佃户、水蛭工、饱受摧残的几个女仆随着马蹄声开始拍手,震天响的节奏感就像一曲踢踏舞。 无数鲜血沁出地毯流了满地,汇聚成河流灌溉了庄园的花草树木。 一片喧闹中,远处的地窖盖子打开了。 玛丽和露西惊喜地跑向吴语杉:“语杉小姐!语杉小姐!” 她们身后紧紧跟着二十多个女仆,她们终于等来了救世主。 吴语杉张开双臂拥抱她们,这一幕像极了创世母神在拥抱自己的女民。 没有人是自愿为虏的,只要唤醒了她们对自由生命的渴望,她们就不可能甘于向莫须有的权力跪下。 吴语杉望着身后溃不成军的、与男人统一战线的女人们,她说:“如果有人想好起来,只有成为骑士我才会用药物治疗你们。” 爱男女们的眼中燃起新的希望,她们再爱男人,也抵不过自己的生命。 包括伊拉,她说:“对不起语杉小姐,从前是我不知好歹。” 白雪的鼻腔发出轻嗤,但她没有戳破伊拉和这群女人的虚伪。 半天时间,所有人都接种完了链霉素,包括阿卷和马匹。 伊拉和几个女人问:“我们脸上的疤痕会好吗?” 她们指的是脓包破裂后留下的血洞。 吴语杉说:“这个药有副作用,有一定概率导致耳聋,并且疤痕会永远存在。” 女人们热切期待的表情僵在脸上,但她们还是保持着从容的微笑,这是她们最擅长的技能。 阿卷成为了庄园的巡视首领,她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入任何角落,没有人类的动静能逃过她的耳朵。 巡视完一圈回来后,她告诉吴语杉:“她们正在说你的不是。” 白雪难得有兴趣:“说什么?” “她们说,你故意让她们留下疤痕,这样以后庄园有了新的领主,她们就无法与你竞争。 伊拉还说,她很替死去的骑士们伤心,从前他们一直是保护者的角色,却死在女巫手中。” 爱丽儿生气地将花瓶砸到墙上:“她们说什么死爹的话?要不是语杉,她们早不知道死成哪样了!” 白雪轻蔑一笑:“人类的多样性还真是超出我的预期。” 第131章 第五篇童话(无知) 这对于吴语杉来说并不奇怪,在现实中她听说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人的本性就是贪婪的,很多人会从你手中拿走了填饱肚子的面包,转身却向神明跪下,感谢祂的恩赐。 如果面包填不饱肚子,同时你并没有因饥饿产生病痛,她们只会怪你给少了,却从不会关注你手中原本只有那么多面包。 这就是人性的恶,也是每个当权者都要面临的困难——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吴语杉倒无所谓,骂两声又不会少块肉,并且,她隐隐预感后面还有更加精彩的“节目”等着她们。 不出所料,等庄园的清洁工作做的差不多了,伊拉开始带领她的追随者找厨娘要吃的。 厨娘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这件事,她们是所谓的“中立者”。 伊拉很顺利的拿到了一堆食物,她们拿着食物不是去吃的,而是 冒着再次感染的风险,走到烧埋死尸的“万人坑”边,虔诚地将食物放到那儿。 她们呓语着:“望上帝保佑,希望骑士和男仆还有园丁们能投个好胎,下辈子不要遇到女巫们。 真是可怜极了,为什么我不是女巫?如果我有魔法,一定会保护他们的。” “骑士的花语是玫瑰、园丁的花语是紫罗兰、男仆的花语是丁香,他们都是可怜人。” “他们有的才十六岁啊,可怜的男孩儿,姐姐马上就去备孕,你投胎到我的肚子里,我会好好对你的。” “骑士们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就这样死在可恶的女巫手上。” “我要坚持为他们发声,我要把这件事捅上军事法庭,告到国王那儿去!” 当巡视回来的阿卷转述这一切时,吴语杉的牛奶喷了满地。 爱丽儿就不说了,白雪也难得捂着肚子笑出眼泪。 “天呐这群女人,怎么比歌剧院的演员们还戏多。” “她们亲爹死的时候哭坟都没这么伤心?” 一个佃户很是生气:“一群颠婆,简直是增加我们的工作量!等会儿还得去收拾!” 玛丽也说:“天这么热,要是食物臭了,又要传播跳蚤和蟑螂,她们没脑子的吗?” 可是她们只会心疼亲亲男人,眼里怎么会有其她人? 她们只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并由衷认为自己这样做未来就会嫁给一个“好男人”。 不过她们这样的女人,确实是婚恋市场上最受欢迎的一类,毕竟没有独立人格和思想,很容易就被操控。 要是有女人好意提醒她们,她们会说:“你们装什么独立清醒的人设,简直就是冷漠的撒旦。” 不过绝大部分愿意开口提醒的女人,都会感谢她们骂自己“撒旦”,反正做恶魔,伤害的不会是自己。 此时,露西带着一名水蛭工匆匆忙忙来到议事厅:“语杉小姐,有几个女人跑出了庄园,她朝着城里的方向去了!” 白雪擦刀的手停住,马上站起身却被吴语杉拉下:“别着急,让子弹飞一会儿,我们还没等来西西莉亚。”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开始紧锣密鼓地制作一套特别的衣服。 画着鸟的长袍上涂满了蜡油,再在上面贴满鸡毛。 最重要的是一种带长喙的面具,像鸟人,还要先放进香水中浸泡。 这样的行头穿上,看起来很像一位神叨叨的巫医。 不过这就是吴语杉的目的——装扮成瘟疫医生。 这个形象在很多典籍中都有记载,中世纪的医生相信这样的衣服可以规避传染病。 白雪和爱丽儿都在不同的壁画上见过这样的形象,所以还原时并不困难。 伊拉每天依旧往脸上涂抹各种含铅和砷的化妆品,跟她一起的女人们也一样。 她们每天晚上都会精心打扮去祭奠死去的男人。 当她们发现吴语杉无动于衷时,行为就越发大胆,甚至大白天也会惋惜男人们的死。 但仍然能看出来,她们在等待什么——她们的“救世主”。 吴语杉同样在等待。 三天后,四架豪华的马车摇着铃逼近了庄园的大门。 马车后跟着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来势汹汹。 玛丽没见过这样的阵势,露西也只能勉强维持镇定。 艾洛她们为吴语杉、白雪、爱丽儿穿上厚重的长袍以及带上面具,她们很淡定地坐在大厅前迎接王宫的来人。 伊拉带着她的追随者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迎接“救世主”的到来。 这就是她的计划,煽动追随者的怜悯之心,又鼓动几个追随者冒死告密,而她自己能够坐享其成。 比如现在这一刻,她双手交扣按在小腹上,以表达最诚挚的敬意。 “内阁大臣阁下,你们终于来了,主教的庄园,马上就要被女巫占领了!” 此时得意洋洋的她还不知道,这会是她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马车门打开,从车夫背上踩下来的男人,竟然长了满脸的脓包和血斑! 当伊拉抬头看见时,她张大嘴巴发出“厄厄”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仔细看去,来这儿的人,一大半都跟他一样。 内阁大臣满脸嫌恶地踹开伊拉:“你们叫了几个女仆专门去王宫散布黑死病,你是不是想要叛国!” 伊拉“厄厄”地摇头,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可惜,她没机会明白了,烧得糊里糊涂且内心有气的内阁大臣,在伊拉的追随者面前拔出剑,亲自了结了这个女人。 他不知道,整座庄园中,只有她们还忠诚于他们。 伊拉的追随者哭成一团,她们摇晃着伊拉的尸体紧接着又屁滚尿流地爬到很远的地方。 只因为,她们惊恐地发现伊拉和她们自己的脸上再次长出了血斑和脓包。 现代医疗如此发达的年代,无论是疫苗还是抗生素,只打一针也不够。 更别提在中世纪,原本萨琳娜提取的链霉素就不够纯净,最少也需要三针。 不仅如此,还需营养充足加安心休息。 可惜伊拉和追随者们从头到尾都不信任吴语杉,她们短暂地从死神手里夺回生命,便兴致勃勃地开始心疼男人。 她们把原本应该送进腹中的食物给了死人,每晚都牺牲睡眠时间花在无意义的祭奠上。 殊不知,死神的镰刀第一次没有砍下,只因为有一群伟大的女人为她们挡下了。 当她们不愿安心待在庇护下,只为脸上的疮疤而指责拯救她们的人,这才是死神最乐见其成的结果。 第132章 第五篇童话(预言) 人人都需要自由意志,但首先要看自己想追求的自由是否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她们输在了认知范围太小,没有事先观察双方的实力以及智商。 更重要的是,她们打心底不相信女人。 因为她们从来都不相信自己,同为女人的自己都不能做出什么大事,其她女人又怎么可能做到? 无知让她们蒙蔽双眼,清高让她们捂住耳朵,自尊让她们无法张口,胆怯最终让她们向敌人弯下膝盖。 其实她们并非不知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但她们无法正视自己内心的欲望,她们认为那是罪恶——事实上,圣经确实是这么说的。 吴语杉给了她们那么多次选择的机会,她们一次次错过。 到最后,她们即使想通了,也无法拉下脸远离“同盟”,她们不敢承担“背叛”带来的压力。 只能封闭五感,成为摇旗呐喊的乌合之众,愿意承认错误的人,原本就少之又少。 她们仍旧怀抱着一丝“选择是正确”的期望,所以喊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向对立的一方证明什么。 她们喜欢说勇敢的女人故作清醒,其实她们才是故作清醒的那类人。 她们的一生都在为“自证正确”而活,反过来,却被“正确”所淹没。 而勇敢的女人们,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她们,她们只会成为其她女人选择前的参照物。 这就是她们唯一的价值。 ---------------------------- 内阁大臣在男仆的搀扶下摇晃着肥硕的身躯走向前厅。 国王在半梦半醒间得到传讯,在主教的庄园,会有拯救这个国家的人。 于是派他过来,他又怎敢懈怠。 “请问几位阁下就是瘟疫医生吗?”内阁大臣的眼皮上长了个脓包,就像被人打了一圈。 面具下的吴语杉她们点点头。 内阁大臣说:“城内爆发了黑死病,国王派我来迎接你们入宫急诊。” 吴语杉、白雪、爱丽儿齐刷刷地站起身,她们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露西马路会带着佃户和水蛭工们守好这座庄园,她们可以放心离去。 至于西西莉亚她们嘛其实早已在城中等着同伴啦。 事情还得从四天前说起。 阿卷当夜主要是去庄园外看那几名等待西西莉亚的水蛭工们的。 西西莉亚她们安全到达约定的密林中,听说了庄园里的事情后,她敏锐地意识到伊拉不会就此作罢。 她的行为实在很像现代社会中在网络上炒作博流量的人,她要的是引起广泛关注,好从中获利。 对伊拉这样的人来说,她能牟取的最大利益不过是吴语杉的失败。 于是西西莉亚立刻让阿卷又跑了一趟,为她们带来衣服食物、干净的注射器以及链霉素。 “我们就不去庄园了,”西西莉亚摸着阿卷的头,“你告诉吴语杉,我会进城散播疫病的言论,好传进国王耳中。 如果那些女人有良心没有去告密,我会尽力逃脱制裁回到这儿。” 她指的是“散布谣言”的后果,这在全民信教的地方,属于重罪,尤其还是女人散布的。 阿卷从嘴里吐出一柄小刀,是吴语杉的那把刀。 “主人说,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带上这把刀,里面有一个叫凯莉的女人,她或许能够帮到你们。” 黑死病的言论刚在大街小巷传唱时,王宫自然不相信。 他们认为这种病多去淋几次圣水就好了。 直到国王半梦半醒之际,听见了来自天堂的“圣音”。 一个貌似主教模样的人飘荡在天花板上,告诉国王黑死病即将大范围爆发。 并且告诉国王自己已经死于黑死病,才会多天没有主持弥撒。 “他”还说,瘟疫横行之际,会有一群大义的“瘟疫医生”出现,她们是祛病鸟的化身,穿着羽毛大衣戴着长喙面具。 她们行走于世间,专门为类人带来福音,哪里有瘟疫,哪里就有她们。 而内阁大臣所说的传讯,自然就是这件事——凯莉在国王夜半迷糊之际装扮成主教的模样“托梦”。 国王惊醒后吓的一身汗,不过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梦。 好在事实往往会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 几个满脸血洞的女人闯进了王宫。 其实也不是闯进去的,她们毕竟是主教的仆人,很多王宫的骑士守卫都有过一面之缘。 抗生素没有够量,加上一天的长途跋涉,原本压下去的病毒会再次疯长。 这时候她们就是行走的病原体,一旦进入王宫这种较为封闭的环境,就会像天女散花一样各处播撒种子。 国王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梦境成了现实,立刻派人处死了几个可怜的女人。 她们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伊拉利用的工具。 不过处死她们也来不及了,但凡有过接触的,一定会被传染。 女人们临死还在说庄园中来了女巫,是她们将黑死病带到这儿的。 国王和臣子们开了会,结合昨晚的梦境,一致认为应该去趟庄园。 如果真是女巫,就立刻处死,如果是瘟疫医生,就立刻请来。 他们才不在意庄园和周围的民众该怎么办,他们只在是否意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有的预言都是预谋,可惜他们由于时代限制,并不清楚疾病也是可以预谋的。 国王亲自带着剩下的大臣去了教堂,他们在耶稣像面前长跪不起,要求神父将毫无用处的圣水淋满他们全身。 如果是母泉之水,或许还真有点用处,至少能够让脓包愈合。 可惜可惜。 吴语杉她们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她们早已想好要怎样治疗那些男人。 庄园中,正在尽责消毒的女人却受到了厨娘们的指责。 “你们太无情了,为什么不给伊拉多注射几次?” “是啊,好歹也是条人命。” “这段时间庄园大乱,我说句公道话,你们不该跟那几个女人为伍。无论是骑士还是伊拉,她们都曾是我们的同事。” 好一句公道话,好赖话都让她们说了,理中客可真是好当。 要不是阿卷在巡视庄园,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扑上去咬下她们的鼻子。 露西不想跟她们多费口舌,但身旁的玛丽却第一次用凶狠的语气说: “你们别忘了是谁救了你们性命!” 厨娘们说:“可瘟疫也是她们带来的!” 第133章 第五篇童话(中立) 玛丽扔下扫帚冲上去与厨娘厮打在一起,她说:“当初让你们跟我们一起走你们不愿意,染了病又怪救你们命的人。 我可以原谅你们没有预知能力,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但你们绝不该这样说她们!” 厨娘同样撕扯着玛丽:“我说的有什么错?你们挑起争端,逼我们站队,现在还怪起我们来了。” 嗙—— 露西一铲子拍到了厨娘的脑袋上,她捂住后脑摇摇晃晃地滑坐在地。 露西插着腰说:“你们要是为伊拉和男骑士们可惜,现在我就可以用手上的铲子送你们一程,送你们下去陪她们!” 厨娘们被她们两人的气势吓到,半天不敢说话。 玛丽整理了下衣领说:“你们是跪久了,双腿也废了。就你们还保持中立,怪不得从前女人会一直被压迫。 他们的团结你们是看不见吗?骑士们这段时间在庄园作威作福你们看不见吗?艾洛受到怎样的对待你们看不见吗? 从前为什么不说‘公道话’,一定要在面对没有威胁的同性面前说?!你们的沉默和发声真的都很合时宜,总是在自己绝不会受到伤害或受益时才开口! 你们这样的人,我们不屑为伍,庄园是我们的,你们要滚就快点滚,别在这儿碍事!” 露西和玛丽同时转身,她们只留下一句话:“我们赢了,不过是恢复正常。”(来自《坠落的审判》) 男人围剿女人时,是不会看你做了什么的,他们只看你们是否跟他们一样长了一根丑陋的生殖器。 世界对女人的善意,也就差这根生殖器。 而那些自以为冷静理智且中立的女人,她们不过是男权的隐形受益者,间接的,她们就成为了男权的帮凶。 厨娘们的价值就是保证庄园中有供应的食物,于是男人们根本不会伤害她们,甚至想不起她们的存在。 她们却自以为自己受到了优待,为了这一点不足为道的“优待”,在庄园大乱时让她们对敌人产生了可笑的感激。 她们忘了,每当端上一道菜时,大厅中的女人正如何被灌酒被折磨。 不,她们没忘,她们只是选择性看不见。 甚至她们还在心中庆幸:你瞧,男骑士没有伤害我们,可见他们对我们多好。 当这一切阶段性尘埃落定,她们看到新的领袖都是女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这时候便敢开口为该死的人讨回公道。 其实,她们不过是想寻找一点存在感,证明自己对世界还是有意义的,或是表演她们的善良和可亲。 当然,她们的善良可亲,仅对男人可见。 如果玛丽露西真的没有搭理她们,她们就会说:“看,我们戳中她们的痛处,她们心虚了。” 其实不过是一群表演型人格的狂欢。 ------------------------------ 叮玲玲,摇铃响起,马车进城了。 爱丽儿向外望去,她说:“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 白雪的手上拿着一条鞭子,她将它卷起又放开,似乎对这样新武器很感兴趣。 吴语杉也看了眼窗外:“看来,西西莉亚她们成功让这里的民众相信了黑死病。” 白雪展开鞭子说:“鼠疫其实一直都有,在洛尔王国也有,从前只是没有大范围爆发。” 爱丽儿很惊讶:“那为什么你们那儿的人一点事没有?” 白雪说:“这要感谢我的母亲,她从前还是巴特的王后时,会以祝祷为由去教堂,以身作则浸泡沐浴,下属们就会上行下效。 这种事从王宫传出后,女民们也开始热爱洗澡,她们认为那是贵族的象征。很多平民即使没有时间机会洗澡,也会经常去河里泡一泡。 再加上我母亲很爱干净,她是第一个提出挖掘排水系统的人,当时花了很多功夫才说服巴特。 所以洛尔王国的排污系统一直运行顺畅,城中也没有什么粪便。水源也比较干净。” 爱丽儿感叹:“希尔德真是天生的一国之主,还没觉醒就默默做了那么多伟大的事。” 吴语杉的侧重点不同,她若有所思:“所以说,很多时候意识形态就是从上层传递下来的。 并不是民众愚昧,是她们会不自觉效仿更强大的存在。由此可见,很多东西就是上层故意传递的错误信息。” 白雪点头:“是的,这在政治上很常见,尤其是男人的政治。我们要时刻记住,不能美化任何一位男性领导者。对女人的迫害,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 吴语杉拔出一把生了锈的铁刀,双眼燃烧着强烈的愤怒:“那就让他们知道,女人不是任由他们掌控的可怜虫。” 王宫到,仆人们跪在地上,等待主子踩在身上。 她们望了眼,男仆,于是放心大胆地踩了上去。 凯莉从没有说过瘟疫医生是男人,但男人们却从没怀疑过面具下的性别。 这种下意识的想法真的很可笑。 吴语杉她们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接待,但仍旧被搜身后才允许进入王宫。 她们事先将要用到的医疗器械放在了托盘上,有鞭子、木棍、小刀,所以搜身也是草草结束。 三人单膝跪在国王面前,由吴语杉开口:“伟大的君主,请让我们为您驱除病痛,您是最英明的国王,我们受到上天的感召,特来相助。” 伸手不打笑脸人,国王很轻易就相信了她们。 他的症状相对较轻,听声音,肺部的水肿也不严重。 “医生们请起,是上帝将你们送到我的身边,感谢上帝,感谢主教。听说他死了?” 国王的脸上是刻意伪装出的惊讶,在神权大于皇权的时代,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事。 而且,主教死前没有选拔新的主教。 吴语杉她们不卑不亢地起身,没有像男臣那样谄魅。 这个世界上,谁掌握生杀大权,谁才有资格谈论这一点。 国王当然不会在意她们的失礼,在他心中,这就是天降神兵。 神兵们说:“陛下,请允许我们为你们治疗。” 国王满意地点头,他说:“让我先以身试药,内阁大臣和议员们,请你们先退到殿外。” 面具下的爱丽儿嘴都要笑歪了,为什么当权者总会将“享受特权”说成大义凛然的牺牲?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从侍男手中拿起银纸托盘上的生锈小刀、鞭子还有木棍。 吴语杉装模作样地说:“陛下,请脱掉上衣,跪在耶稣神像前。” 第134章 第五篇童话(女凝) 国王照做了,他细腻白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肉腥味儿。 吴语杉又说:“陛下,我们要将圣水淋满您的全身,再用棍棒敲打您的腰臀,这样,疾病更容易被驱除。” 国王犹豫了一下问:“一定要这样吗?” 白雪说:“您现在的病症还算轻的,到了后期,身上会长血斑和脓包,肺部也会长水泡。到那时候,‘鞭笞疗法’就无法再起作用了。” 爱丽儿贴心的将一块丝绸递到国王嘴边:“陛下,您可以咬住这块布,这就不至于发出失礼的声音。” 吴语杉说:“我们可以让所有侍仆都退出大殿,竭力保证您的名声和信誉。” 三人巧舌如簧,将那种没用的“男性自尊”从国王的心底唤了出来。 “不用,我要让他们都看着,他们的君主是多么强大!”说完他一口咬住了丝绸。 吴语杉点着了蜡烛放到耶稣像前,一左一右。 紧接着掏出一片黄纸,开始在国王面前舞动身躯。 她的嘴巴喋喋不休,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巫医。 但离近的话就能听到,她在用华文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四九三十六,五九四十五” 越念越快,越念越快,她的步伐也越来越眼花缭乱,就像在地上画出什么魔法阵。 你们看,当男人能享受到巫术的好处时,他们是完全不会抵制这种东西的。 只有女人得到女巫的帮助,他们才会无比愤怒。 爱丽儿在一旁举着木棍同样念念有词,离近听会听见她说:“出海大丰收、出海大丰收” 白雪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将鞭子盘成蚊香的样子,接着又放开。 远看都很忙,其实近看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过这一套唬住那些男人还是没问题的。 前戏铺垫越久,这件事的可信度就越高。 不信你瞧,在放满冰块的大殿中,国王的汗珠一颗颗从身上滚落,在他面前汇聚成了小小水洼。 他被彻底架住了,如果现在退缩,会颜面扫地,况且,他真的不想死。 想起那几个被他赐死的女仆,她们脸上的血洞还历历在目,还有主教的庄园,听内阁大臣说那里空了一大半。 “九九八十一!” 啪—— 吴语杉将黄纸丢到了蜡烛上,“轰”地一声火焰窜上三米高。 把一旁的国王吓得一激灵。 与此同时,爱丽儿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敲在了国王的腰部以下。 沉闷的肉声响彻大殿,看样子她下了死手。 国王还算有种,他愣是一声不吭,一旁的侍男们,也踮起脚往这边瞧。 啪——又是一下,这次打在了国王的大屁股蛋上,肯定没有打脊椎骨疼,但爱丽儿打起来很爽。 两下、三下、四下 这是吴语杉从前看某些架空历史剧学来的,原封不动地教给爱丽儿。 例如怎么打会有伤疤但不会伤到根本,怎么打会彻底让他成为一个残废。 爱丽儿想:原来虐待他者是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他们还不敢反抗的时候。 看他保养白嫩的皮肤滴下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到睫毛; 他精致的眼睛含着一汪眼泪,如秋水般不染尘埃; 他咬住丝绸的嘴巴如涂了鲜红的胭脂,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用力; 他颤动的肌肉像极了勾引她再次下手的原罪。 真爽啊,这是爱丽儿唯一的感受。 国王快碎掉了,他的背后出现了道道淤青,屁股的皮肤已经开始往外渗出鲜血。 但“鞭笞治疗”是他们发明的,谁敢质疑呢? 终于在他快要叫出声的一霎那,吴语杉叫停了爱丽儿。 她虔诚地蹲在国王面前,面具下的眼睛犹如勾魂的恶鬼。 “陛下,您感觉好一些了吗?” 被打得迷迷糊糊的陛下回答:“好、好一点了咳” 鲜红的血染上洁白的帕,吴语杉说:“那我们要开始进行第二个步骤了。” 她朝白雪点点头,下一秒,清脆的鞭子声在国王的背上响起。 原本背脊只是淤青,这下,彻底皮开肉绽。 吴语杉拔出小刀:“陛下,您虽然咳出了一部分污秽,但我仍旧需要为您放血。这样您会好得更快。” 唰—— 国王还没来得及点头,生锈的小刀就划开了他的手掌心。 “唔——”国王紧紧闭上了眼睛,喉咙发出呻吟。 真骚,吴语杉默默在心中吐槽,她都怕把这吊子打爽了。 国王生下来就没有生过病,他吃着最干净健康的食物,住着最豪华的宫殿,无论去哪儿都有很多人跟随。 从前任何人生病,包括他宫里那些可怜女人生产时,所有医生都用的这几种方法。 他也从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哪怕致死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他也只会认为是她们不够虔诚。 现在轮到自己了,他在心中不断祈祷:上帝,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请保佑我平安渡过劫难; 我会在复活节的时候为您奉上最新鲜的肉,不,每一天都供奉,绝无一天懈怠; 从前我偶尔懒惰没有参加弥撒,是我的不好,您一定要保佑我平平安安。 但他忘了,周五是要斋戒的。 吴语杉犹嫌不够,拿着他滑嫩的手掌用力挤出鲜血,直到流了满满一大碗。 献血只能献,这里再怎么样都有了。 不知道他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想吐?是不是眼前发黑?感受到水蛭工女孩儿们的感受了吗? 要不是白雪拉了她一把,大概吴语杉真的会当众弑君。 就在国王彻底倒下前,她拿出曾经主教灌过肠的针筒扎进了国王的手臂。 ---------------------------- “陛下,您果真醒了!”内阁大臣肿成猪头的脸凑上去,吓了国王又一激灵。 “我”他张开干涸的双唇,一股下水道的臭气飘了出来。 内阁大臣丝毫不觉,仍旧挂着看见亲爹的表情。 国王的眼睛亮了,他用没有包扎的那只手上下抚摸喉头:“我的嗓子不痛了!真的不痛了!神医们呢?” 吴语杉她们走上前来:“陛下,这几天您要卧床静养。” 他大概率残废了,要是不卧床,可能会被看出来。 “可是我的双腿为什么没有感觉了?”国王很吃惊。 吴语杉说:“您放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养几天就会好。” 国王点点头,遂抬手挥开内阁大臣的猪脸:“你快治疗,病好前不要再来王宫!” “伟大的国王”躺在他柔软的大床上,吃着侍仆喂的新鲜葡萄,听着一旁房间传来的巨大喊叫。 是内阁大臣,他正在接受一模一样的治疗。 国王想:还是我比较英勇,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内阁大臣想:我一定要叫得再大声一点,才能更好地凸显陛下的英勇。 只是后面排着队的男人们惨了,不知道要叫得多大声,才能保全内阁大臣的名声。 第135章 第五篇童话(法庭) 此时,城内,西西莉亚正带领队伍在一家私人海报店定制传单。 传单上赫然写着几个单词:“黑死病——男人的神罚。” 开这家店的老板年近五十,是一个很有精神的女人。 西西莉亚之所以选择这家店,是因为她看见了大街上有关于这家店的海报。 当然,是用来批判的。 海报上说,海报店主格雷斯五次上军事法庭为女巫正名,她是女巫的同党,要求群众远离那片区域。 “可笑,”格雷斯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有本事把姥娘抓进去啊。” 队伍中的小女孩儿问:“你为什么没有被抓进去?” 格雷斯朝着窗外吐出一口香烟:“因为只有我的店,可以做出他们要的战争宣传海报。” 西西莉亚补充道:“因为格雷斯女士对这个国家有战略意义,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用男人为你们制定的道路的行不通的。 你们只能去走男人走过且成功的,或是走一条男人完全不能走的路,记住,是‘不能’,不是‘不想’。” 格雷斯欣赏地望着西西莉亚,她说:“你跟这儿的绝大部分女孩儿都不一样。” 西西莉亚说:“是的,但我只是比她们懂得更多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那些年纪尚小的女孩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正在努力思考其中的深意。 至少,她们都很好学,她们知道,自己不想再去做水蛭工和佃户或是成为【乐园】中的可怜女人。 “格雷斯,你很伟大。”这是西西莉亚对面前女人的褒奖,她很少主动夸赞她人。 格雷斯轻轻吐出烟雾,烟雾在她眼中形成了一幅幅过去的画卷。 她看见年轻的格雷斯第一次上军事法庭。 ----------------------------- 那时候,她的工作室刚刚成立;那时候,她才二十五岁。 旁听席上的人基本都是男人,更别提法官、陪审员、市长、警卫。 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同一个发型、同一种幸灾乐祸表情的男人。 唯一的女人,是她那无助且张皇的母亲。 二十五岁的格雷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抓到这里来。 明明她只是帮助了一位女巫,不,她在她心中根本算不得女巫。 格雷斯亲眼看见那个女孩儿的舞蹈多么张扬充满活力,她穿着黑色的舞鞋正在跳舞给孤子院的孩子们看。 孩子们张大眼睛,面前的女人就像一只自由的、充满力量的大母鸡。 她的裙摆成了翅膀,鞋子重重踏在石板地上。 格雷斯是去做义工时看到的这一幕,她同孩子们一样看呆了。 贵族的女性会定期去孤子院当义工,以表达贵族的“仁爱之心”。 后来,格雷斯会经常以做义工的名义去看那个女人跳舞。 直到有天晚上,她在工作室中听说修道院有个女人犯了“引诱她人”罪,被逮捕了。 她手中的铅笔和量尺掉在地上,慌张捡起时,又打翻了调色盘。 强烈的不安席卷她的全身。 匆忙赶往教堂,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被士兵架着往前走,她光着脚,被拖出一路血痕。 等士兵们离开后,格雷斯悄悄走上前去,女人的脚上已经被套上象征“不洁”的红色皮鞋。 她的心脏突如其来开始抽痛,属于自由的女人,不该是这个下场。 格雷斯轻轻脱下了昏迷中的女人脚上的鞋子,想给她一丝舒适。 遭受折磨和虐待的女人,所穿的鞋子尺码通常都比脚小上一英寸,也就是三点几厘米。 硬要她们穿上,感受其实跟华国的裹小脚差不多,这也是刑法的一种。 十字架上的女人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挣扎着抬起头,又无力垂下。 格雷斯知道自己不该从工作室跑到这儿来,但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渴望。 那个女人的舞蹈,更像一只随时会翱翔的雌鹰,唤起了格雷斯压抑已久的渴望。 可是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巡逻队看到了。 他们认识城中每一户贵族和中产。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人闯进了格雷斯家中,以“通敌罪”将她带上军事法庭。 格雷斯的母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甚至没有梳妆就坐上马车跟着到了法庭。 法庭上,市长拍了拍手掌,几名巡逻队员顺着笔直的路走过格雷斯身边。 他们像斗志昂扬的鸡仔,对着法官念了一段《圣经》。 随后说:“法官阁下,我们以上帝之名起誓,昨夜亲眼目睹格雷斯小姐前去探望受刑女巫!” 旁听席上发出小小的惊叹,有几个男人甚至兴奋地鼓掌。 “不,法官大人——”格雷斯的母亲攥紧胸口想为女儿分辩,却被名为“丈夫”的男人生生拽回椅子上。 格雷斯瞪大懵懂的眼睛,他们在说昨晚在十字架上的可怜女人? 法官象征性地捶了一下法槌,底座上,一个金色的“法”字与十字架重叠在一起,这是法庭的标志。 他庄重地开口:“格雷斯小姐,请问这几位巡逻队员说的是否属实?” 格雷斯不明白,仅仅是去看了一个女人,为什么会上“军事”法庭? 正在思考的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法官审视的目光:“我我没有去看女巫” 她的声音弱下去,她不认为那个女人是女巫,但她的确去看了那个女人。 “喔——” 旁听席发出一阵嘲讽的笑。 法槌再次敲响:“格雷斯小姐,再问你一遍,昨夜是否罔顾教义,偷偷探望女巫?” “我没有探望女巫,法官大人。”格雷斯的语气镇定下来。 市长不乐意了,他打断她们的对峙:“格雷斯小姐,我的部下昨夜亲自见到你去了刑场,有人证,为何还要狡辩?!” 格雷斯没有说话。 市长望了眼法官,法官开口:“格雷斯小姐,请问昨夜七点后你是否在家?” 格雷斯摇头:“我不在家。” “喔——”旁听席再次哄闹。 格雷斯停顿了一下说:“我在工作室。” 市长愣住:“什么工作室?” 格雷斯望着法官说:“我在为皇家做‘反战宣传海报’,这是国王陛下和主教对我的信任和考验。” 第136章 第五篇童话(对峙) 法官并未慌张,他接着问:“那你是否在七点后离开工作室?” 格雷斯点头:“是的阁下,但那时并未到九点钟,城门也未关闭,我上街买些材料,有什么问题吗?” 市长再也没插话,帮皇家做海报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法官却身经百战,在这座古老的法庭中,他审判了多少嘴硬的女人,还怕区区一个贵族小姐? “那你昨夜买了什么?哪家店买的?是否有人证?我允许你带上来。” 他们一大早就闯进格雷斯的家带走她,事先没有任何告知,现在却“大义凛然”地说允许她带人证。 难道还巴望着格雷斯感激吗? “格雷斯,快说呀。”母亲的啜泣声传来,格雷斯偏过头看了眼被父亲死死抓着的母亲。 格雷斯说:“法官大人,需要我向您解释什么是‘反战宣传海报’吗?它是我一笔一画设计出来的。 里面的内容涉及军政和敌国,您确定要我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我用到哪些东西?” 法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凝滞,但他仍旧说:“如果你无法找出证据,你将以‘叛教罪’和‘通敌罪’被逮捕入狱。” 二十五岁的格雷斯独自站在法庭中央,接受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法官大人,那么我请问,你们又能拿出我‘叛教’和‘通敌’的证据吗?谁是敌人?” 法官说:“自然是你去看的女巫。” “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女巫,你们如果能拿出我去看【女巫】的证据,我甘愿受罚。” 【女巫】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首先她不认为受刑人是女巫,其次,她没有通敌。 她越镇定,看戏的人就会慌张。 市长急了:“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狡辩!” “那么请问,他们如何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格雷斯身体放松了一点。 几个陪审员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法官大人,我们申请休庭。” 在法槌的敲击声中,法庭的喧闹渐渐停止,所有人都能自由活动一下,除了格雷斯。 当然,如果今天站在审判席上的是男人,那他也是能自由活动的。 理由是不上厕所对男性的身体不好。 格雷斯挥挥手,示意母亲不要担心,让恋恋不舍的她随父亲出去。 整座法庭静得能听见心跳。 那些男人,无非是不知如何定罪,才会申请休庭,好让他们有时间理清思路找出破绽。 格雷斯的手掌有了两道弯弯的血痕,她抚摸着它,就像在看自己的勋章。 再问一万遍,她的答案还是那样——她从来都没有探望过【女巫】! 当钟摆发出沉重的声音,法庭又渐渐热闹起来。 法官、市长、巡逻队、陪审团这些男人一个个脸上挂着“已经胜利”的微笑,抚平礼服和长袍的褶皱坐下。 法槌敲响:“格雷斯小姐,经过慎重的讨论,我现在重新问你,昨晚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是否是你的朋友?如果不是,我们愿意重新调查。” 法官的问题很精明,这次既没有点出【女巫】二字,同时将她框进了一个语境下——你确实见了那个女人。 能被皇家委派设计战争海报的女人,会是傻子吗? 尤其是神权和皇权在争权的当下,会随便选择一个女人来做这件事? 格雷斯的家族,是全国最大的军火供应商。 从小听着这些长大的格雷斯,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阁下,我没有见过【女巫】。”还是那句话。 格雷斯甚至能听见市长的牙齿在咯咯作响。 陪审团说:“格雷斯小姐,我们是为你好,撇清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我们就更容易为您投票。” 就快要把法庭的黑幕直接说出来了。 格雷斯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你们拿出指控的证据。”她举手指向巡逻队员。 “昨晚七点半天黑,你们如何能证明看到的女人是我?如果不能证明,为什么一大早要打着教会的名义闯进我家?” 格雷斯猛然转头目光如炬看向高坐钓鱼台的男法官,“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将我带来这里,同时没有证据的时候指控我。法官阁下,你们这是知法犯法。” 法官被她的气势惊到了,下意识问:“本官犯了什么法——” 他及时收住话头,糟了,反被将一军。 格雷斯浅笑:“我们家有多少军方的情报我不清楚,但你们要如何证明,你们的闯入不是为了偷取情报?!” 法庭顿时一片哗然,没有人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往这方面发展。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这是他为官第一次,没有敲中底座。 他又敲了第二下,民众安静下来。 “好,这件事与此次案件无关,我们以后再议。”法官正了正衣襟,“对了市长,你刚刚说什么?广场那儿有消息传来?” 市长狠狠剜了格雷斯一眼,又阴恻恻地笑了:“是的法官阁下,听说,那个女巫已经死了。 她穿着红色的舞鞋,在士兵的监督下跳了一早上的舞蹈,脚骨碎裂,活活累死了。” 法官点点头:“咳咳,格雷斯女士,我们继续,请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无数双眼睛盯着年轻的格雷斯,连她金黄的发丝都不放过。 他们想要从她身上找出破绽,想看见她的失态和发狂。 “我、没、有、见、过、女、巫。”格雷斯一字一顿说出这几个字,她的手掌,几乎烂掉了。 法官灰蓝色的眼睛沉静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儿,只要再有一点时间,她就会崩溃——他们正在将女巫的尸体运过来。 事实上,不把尸体弄过来,法官也有信心,只要足够久,这样的环境下,没人会不崩溃。 法庭明明坐满了人,此时却静得像休庭时。 格雷斯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那一道道充满恶意和淫邪的目光。 以及台下父亲投来的威压,对于他这种男人来说,格雷斯就是家族之耻。 她们可以做很多有益国家的事,但不允许犯一次错。 她们是整个国家的创造者,却不允许自由享受性爱和堕胎。 她们是整个民族的孕育者,却不允许为自己的人生跳上一支热烈的舞蹈。 可笑,可笑。 格雷斯心一横,她想,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是妈妈! 格雷斯的母亲,早已不在意什么淑女风范,她只在意女儿的安危。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弯腰扶着岔开的膝盖,另一只手扶着门框。 她的身旁站着格雷斯的两位助手小姐。 第137章 第五篇童话(胜利) 旁听席上的格雷斯生物学的父亲站起身怒斥:“你不是说不舒服要回去吗!” “法、法官阁下,”格雷斯的母亲没有理丈夫,“我找到证据了,但希望私下给您看。 如、如果您认为可以展示给他人,我再给陪审团们看。这样可以吗?” 法官煞有介事地思忖了一会儿,他隐隐有预感,今天的庭审会失败。 “呈上来。” 两位助手小姐分别抱了一个一人高的铁盒。 她们匆匆走到法官身边,其中一个助手打开铁盒,取出里面的一幅画卷。 她将画卷递到法官手上:“法官大人,这里的东西,您看了就不能当作没看见,且只能您一人看。” 法官狐疑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儿,认为她在危言耸听。 市长佯装不在意,双眼却用力往那边斜视。 法官不在意地展开画卷,可刚打开一半,他立刻重新卷了起来。 肉眼可见他的额头渗出汗水,他的眼神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 助手很满意他的反应,将画卷小心系好,重新放回铁盒子中。 市长还在一旁等待宣判结果,可等来的只有法槌敲响的声音。 “今日庭审到此结束。”三分钟前还胜券在握的法官,现在如老鼠般逃窜离席。 徒留傻眼的市长与民众们。 -------------------- 年近五十的格雷斯摁灭烟头,一旁的女孩儿们听得入神,她们急不可耐地问: “格雷斯女士,为什么法官会逃跑?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格雷斯瞟了眼不动如山的西西莉亚,她淡淡开口:“当时,我们与邻国正在交恶,上面是关于邻国战犯的宣传标语。 而整幅画的颜色,用的是紫色的颜料。” 女孩儿们还是不明白,她们问:“虽然我们没见过真正的紫色颜料,但跟那有什么关系?” 西西莉亚悠悠开口:“因为紫色,是皇家和教会才能用的颜色,它代表了至高无上的尊贵。” “哈哈,西西莉亚,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跟我年轻时一样。” 格雷斯点头,“没错,紫色全部在王宫和大教堂里。当时我用到的紫色,就是国王二世和大主教给的。” 其中一个女孩开口:“您的意思是,法官看见那幅画的颜色,才吓得仓皇而逃?” “不止,”另一个女孩说,“我听我祖母说,当年两国的关系非常紧张,如果法官打开了那幅画,就代表他看见了一些秘密。” “是的,”第三个女孩说,“如果敌方后来知道了格雷斯女士写的内容,那法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哈哈哈哈,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女士。”格雷斯心情变得很好,“来,我给你们拿点点心。” 西西莉亚跟在她身后问:“格雷斯女士,既然您的家庭背景如此强大,为何现在只守着这家私人店铺?” 格雷斯准备着点心说:“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西西莉亚小姐。当年这件事后,我父亲嫌我丢人,想要立刻把我嫁到远方城市。 可我母亲一力反对,因此她们闹上了法庭,那是我第二次上法庭。” 法官看到这家人就头疼,草草判定离婚生效后,便离开了。 从此,格雷斯便跟着母亲一起搬了出来。 那个时代,被男贵族休弃的女人日子会更艰难,好在格雷斯已经长大,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母亲。 并且,那种海报,只有她画得出来。 “喏,”格雷斯指着墙上的一张贴纸,“这就是我当年画的其中一幅的复制品。” 等比缩小的画上,是湛蓝的天空和猩红的河流,中间用明亮的、浓纯的紫色从上到下狠狠刷了一笔。 紫色里面,是和平的金色阳光,还有无数只白鸽。 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上面的标语西西莉亚看不太懂,是西语。 但是从笔锋能看出来,格雷斯的双手充满了力量,内心充满了对战争的厌恶和对敌国的控诉。 整幅画看起来色调都很明亮,且对比色运用自如,确实不是当时的学院派画手能画出来的。 “虽然我们国家当时也不无辜,但我总能抓住敌国的重点,画出最符合当下需求的宣传海报。” 格雷斯靠在灶台上轻酌一口咖啡,“那次以后我就知道,军事法庭都是一群废物在支撑。 所以后来我又去了四次,每一次都是为可怜的女人们正名,我认为,她们不该遭受如此对待。” 她从二十五岁到了现在的四十八岁,二十三年时间,五次为了女巫上军事法庭。 大家不要认为很少,军事法庭不是那么容易能去的,如果是市政法庭,倒是很容易进去。 况且她是个女人。 不知道格雷斯做了怎样的努力,才能一次又一次站在法庭的正中央,对着台下的男人们控诉他们对女人的暴行。 她奔走了二十多年,收集证据和材料,想要解救被污名化的“女巫们”。 她的头发渐渐白了,腰也渐渐没那么好了。 她的母亲也在十年前去世了,旁听席的男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最后一次上军事法庭,当年那个法官告诉她: “这是我的最后一场审判,格雷斯女士,我要退休了。” 格雷斯这才惊觉,自己早已年老,但她为女巫做的事,仍旧杯水车薪。 教会不断有新的女孩进去,然后再也没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那一身本事,早就受到整个西方国家的逮捕。 格雷斯端着咖啡,身后跟着端点心的西西莉亚。 “各位女士,吃点东西。”她重新坐回窗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西西莉亚这才意识到,那是广场的方向,处刑每个女人的广场。 她的双手握成拳头:“格雷斯女士,您会胜利的,我向您保证!” 格雷斯只是淡然地笑笑:“没关系的孩子,我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有除了皇室以外的人找我设计宣传海报,我很开心,这是我爱做的事。” 她曾经为了女巫们画过无数张宣传海报,可是每一张都被破坏殆尽。 不是泼粪水,就是撕干净。 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她的对立面,每一个人都默契地无视或毁掉她的所有努力。 前十几年,还有母亲支持她,后来,只有她自己。 第138章 第五篇童话(粪车) 西西莉亚喝下一口苦涩的咖啡,她看过很多书,但书里像格雷斯这样的女人都被历史抹去了。 今天,她作为真正的旁观者,听到亲历者亲述她悲惨又伟大的前半生。 那滋味,就像你吃了一口纯美式冰淇淋,奶香浓郁却又苦涩十足。 “妇女是无产者中的无产者。”西西莉亚下意识念出这句话。(来自佛洛拉特里斯坦) “这句话真棒,是你说的吗?”格雷斯略显苍老疲惫的眼眸亮了起来。 西西莉亚没来得及开口,“轰”的一声,整座房子都震动起来。 格雷斯手脚麻利地关上门窗,她将所有女人往厨房赶。 “哎!西西莉亚,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跟我进来!”格雷斯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她只想保护好身边还年轻的女人们。 西西莉亚端着咖啡依旧站在格雷斯的画架前,没有光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笑意:“格雷斯女士,我们要胜利了。” 在离这儿两条街的地方,是男贵族们最爱逛的集市。 那里有琳琅满目的珠宝钻石,还有很多外邦的茶叶,更有各式香烟雪茄以及某类迷幻剂。 男头攒动,治安松懈。 一辆粪车从外围闯入,男人们纷纷向两边躲去。 驾车赶马的人很眼熟,她穿着破烂的背带裤,戴着一顶陈旧的牛仔帽。 是爱丽儿! 她兴奋地赶着马儿,在集市横冲直撞。 两边的行人骂骂咧咧,爱丽儿浑不在意。 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盛满屎尿的粪车车厢就这样从两侧炸开了。 男贵族们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他们就被淋了满身满脸、混合着各种病菌的粪便。 但这还没完,剧烈的爆炸再度响起,熙攘的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呼。 车厢中,混合着粪便的铁钎因惯性用力插进了路边男贵族们的额头、心脏、脾脏、大腿、屁股 有人高喊:“快去禀告国王,这是恐怖袭击!” 但爱丽儿早已跃上马背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的马车碎片和失血和感染的伤员。 这场袭击中,大约有一百多个男人受伤或死去。 其中不乏国王的得力干将。 谁叫他们爱在路上闲逛呢?不出门,不就没事了? 明明知道城中有传染病,还要不听劝跑出来,女人不就没事吗? 找找自己的原因。 爱丽儿骑着马绕着城郡跑了一大圈,才换上瘟疫医生的衣服重新进入王宫。 昨晚她从白雪那儿听说了“粪车谋杀法”,今天就迫不及待的要尝试一下。 粪车的车壁上挂了一块打火石,只要发生剧烈震动,打火石与贴着的贴片就会产生反应。 遇到粪便中积蓄的沼气,爆炸力度堪比普通炸弹。 况且,这些粪便里充满了大肠杆菌、沙门氏菌、变形杆菌、双歧杆菌 居民区内的格雷斯听说了这群女孩儿的计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们太大胆了,万一被抓到,会会被带到广场!” 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她对广场充满深深的恐惧。 这二十三年来,广场上又死了一万名无辜的女人。 “格雷斯女士,”一个女人扶着她坐下,“别担心,西西莉亚女士和她的同伴们很有智慧,她们的计划不会出纰漏的。” “是吗”格雷斯想起了那个绑在十字架上一夜的女人,她站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跳舞致死。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我这儿有些钱,你们带上离开这里。”格雷斯颤巍巍地走向角柜,明明不到五十岁,明明之前还云淡风轻地抽着香烟。 这一刻她的背脊高高拱起,像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踩上去就会断裂。 西西莉亚拔出小刀,对着刀柄说:“凯莉,出来,听了这么久,该与你的姥朋友打声招呼了。” 还在开柜门的格雷斯恍若未闻,她并不知道二十三年前死去女巫的名字。 一股清凉驱散了格雷斯周身的炎热,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她灰蓝的双眸映出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不是修女服,是很宽松舒适的罗马袍。 但她仍旧一眼认出,面前的人就是二十三年前,自己偷偷为她脱下过红鞋的女人! 凯莉还是一样的年轻,她的眼睛倒映出的格雷斯,也是二十五岁的模样。 “格雷斯,原来你叫格雷斯,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可是一直没有等到机会。” 凯莉有些哽咽,但她没有眼泪。 格雷斯望向西西莉亚:“你们都能看见她?” 西西莉亚点头,随后对女孩儿们说:“走,我们去做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格雷斯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对不起,那天我应该再勇敢一点,将你从十字架上解救出来。” “如果那样,你也会死,现在就很好,谢谢你,格雷斯。” 王宫中,国王躺在他豪华的天鹅绒大床上呻吟不止,疼痛几乎侵蚀了他的每一个脑细胞。 除了下半身。 他引以为傲的下半身彻底瘫痪,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那几个瘟疫医生或许是骗子。 但他又发起高烧,肺部的疼痛不亚于脊背。 他的嗓子长满脓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从前干净馨香的大床上,现在满是他的粪便和脓血。 他艰难地直起身子想要翻个身,但仍旧以失败告终——床太软了,没有支点。 在他的隔壁,是内阁大臣的尸体,那天的鞭笞疗法结束,他就死了。 真的很给国王面子,死在了他的前面。 不过如果他的鬼体出现,大概会感谢那天下手的三位女士。 因为国王生不如死,也因为,内阁大臣的男儿死在了集市上,他们父儿团聚,应当能享受天伦之乐。 王宫的人已经病倒了七七八八,吴语杉这才跟白雪还有爱丽儿一起着手补针。 侍女们一定要打针,因为女人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不过女人们病的并不严重,因为她们比较爱干净,每天都会洗澡,没有条件的也会擦洗身上。 某种程度上减少了跳蚤找上她们的概率。 并且,由于她们不像男人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她们需要干很多重活儿,身体也要强壮一些。 女体对于黑死病这类传染病的适应程度较好,相应的也更容易生存。 吴语杉感叹:“真是物竞天择,适女才能生存啊。” 白雪担忧地望着外面:“也不知道西西莉亚那边怎样了。” 爱丽儿说:“放心放心,我炸粪车回来的时候,看见第一批海报已经张贴出去了。” 第139章 第五篇童话(打针) 民众并不知道这个国家的领袖要换人了,从前类似炸粪车的恐怖袭击不是没有。 都是敌国的小把戏罢了,或是哪些贵族得罪了人,被刺客组织暗杀。 她们只在乎如何应付黑死病。 于是男人们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让家中的女人承担更多的家务。 若说从前修理水管和木工还能让女人使唤一下男人,以满足他们渺小的自尊心。 那么现在,所有事情都落到了女人头上,包括外出赚钱。 “亲爱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瞧,这次的传染病是冲着我们男人来的。”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统一话术,即使现在他们并未生病。 几个水蛭工女孩佯装洗衣工,挨家挨户敲门探查。 回来后她们很气愤:“西西莉亚,几乎所有男人都躺在床上享受照顾,我们的做法是不是有问题?!” 西西莉亚承担了很多压力,这种后果她也想到了,但至少能让女人们知道,家中没有男人其实没有任何分别。 何况,后面还有更大的计划。 西西莉亚不知如何告诉年轻女孩儿们她们的打算,没结过婚的女孩很难懂。 只有切身感受家中男人的无能,才能在有机会时下定决心将他们踢出家门。 格雷斯说:“不要着急女孩儿们,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手中的海报贴出去。” 她指的是最新的宣传海报——黑死病的疫苗宣传。 海报上明确指出每个人都需要接种,这很大程度可以筛选掉一批无论如何都无法拯救都女人。 例如离格雷斯家不远的一户中产,她们是最新得到可以接种疫苗的消息的。 但到了接种时间,前来的却只有男人。 西西莉亚戴着简易口罩问:“你家里的女人呢?” 男人理所当然地说:“黑死病不是男人的疾病吗?女人有什么必要接种?” “海报上说的是‘每个人’。” 男人甩甩手:“是她自己不愿意来的,她说家里还有很多家务要做。” 好,西西莉亚拿出一支黄色的针筒,插进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从身后牵出一个男儿:“这是我儿子。” 西西莉亚犀利的眼神从帽子下砸向那个男孩:“你有没有姐姐或者妹妹?” 被吓到的男孩讷讷点头。 西西莉亚说:“家中有两个孩子但只带了一个来的,回去,两个孩子一剂药。” 男人说:“医生,您可以先帮我儿子打。” 西西莉亚的声音更加低沉:“如果不同时打,你男儿有再次被传染的风险。” “好好好,我这就去叫我女儿。”他拉起男儿拔腿就跑。 其余女人们都在格雷斯家的厨房或阁楼中有条不紊地复制链霉素,这是萨琳娜教给西西莉亚的方法,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 因为洛尔王国也开始出现黑死病例。 那个男人再次返回,他手上牵了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儿,眼珠黑黑的,皮肤黄黄的。 “医生,这是我女儿,可以一起打了吗?” 西西莉亚点头,让她们坐下。 她先拿出黄色针管给男孩注射了一针,又拿出白色针管给女孩儿注射了一针。 男人开口:“医生,不对啊,为什么两个孩子的针筒颜色不同?” 西西莉亚招招手让男人俯下身,她在他耳边小声说:“男儿的药比女儿的纯,你不要说漏嘴了。 打完针会有两天时间身上发热,熬过去就好了,女儿的针剂或许没有那么严重的反应。 因为药剂纯度不高,我们实在生产不过来了。过两天你女儿可以悄悄来补针,免得到时候生病传染给你们。” 男人瞪大双眼,连连点头,感恩戴德地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了。 西西莉亚将打完的黄色针筒扔进了专门的袋子,由一个专门的女孩儿收走焚化。 这里面可是不折不扣的黑死病传染者的尿液! 就算没得黑死病,也会有其它的病。 一群佃户跑了回来,她们端起水壶咕咚咕咚大声喝了几口,一抹嘴说:“队长,都贴完了,我们还吆喝了好久,确保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看到这个宣传了。” 西西莉亚点头:“没人看出你们的性别?” 大女人们拍拍胸脯:“放心,穿着罩袍呢,我们身材魁梧,又是干惯了农活的,发现不了。” 这群佃户们,早就剃光了头发,原本黝黑的肤色和健壮的身躯,撕开了“性别”定义下的伪装。 几千年来,蓝星上的每一个国家的文字都在着力描述女人的瘦弱和男人的强壮。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信了,包括女人们自己。 可笑的是,在大街上大摇大摆走着的佃户们,一点都没有被当作女人。 所以资本下的“性别”就是伪命题,他们为了让女人更加好拿捏,所以夸大瘦弱的好处; 为了让家中的男人能获得更多资源,所以刻意挑起战争,来证明男性的重要。 本质上也是他们的一场大型“过家家”,只是发展到后面,暴力因子越来越占据上乘,真正的战争才大规模爆发。 而这些“暴力因子”,悄然存在于每一个男人的基因中,只是时代尚未告诉女人们这一点。 所以她们仍旧愿意按照男性资本替她们选择的路去走。 仍对男性抱有幻想的女人,就会像打了疫苗的男人的另一半一样,完全不在意自身的安全。 她一定看到海报了,但潜意识认为,海报上说的“所有人”不包括自己。 毕竟上一张海报说的是“男人是神罚”,她自然就将自己剔除在外。 不过这样也好,西西莉亚她们并没有义务拯救每一个女人。 那些拥有“主体意识”的女性,她们即使拿不准,也会来问问:“请问女人能打这个针吗?” 这不,在中午阳光最炙热的时候,在男人们都躺在家中享受阴凉的时候,一群妇女悄悄来到了这片街区。 她们并没有约好,但就像约好似的,有的带着女儿,有的独自一人。 她们聚集在街口远远张望海报店前的摊位,毕竟这里是政府不让靠近的地方。 阳光下,女人们穿着繁复的衣裙,不断擦拭汗渍,这样的画面在每一篇童话都有,西西莉亚却依旧不适。 第140章 第五篇童话(权力) 看了很久都没人敢过来,西西莉亚也不着急,虽然阳光像火炉一样烤着她,但她并不觉得难受。 暴汗的滋味是她最喜欢的,她的双腿踩在一桶井水中,根本就不会中暑。 其她帮忙的佃户和水蛭工们也是这样,她们将桌子连在一起,刚好挡住了格雷斯家的一面墙。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率先走了过来,她怯生生问道:“请问我可以打这个针吗?” 西西莉亚摇着扇子问:“你家的大人呢?” 女孩儿摇头:“她们不让我出门,说这个东西没有用。” 西西莉亚招招手让她靠近一点:“这是一颗糖,要是你愿意打针,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对十多岁的孩子来说这并不是很大的诱惑,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打针,就不会在意有没有糖。 她点点头,坐到西西莉亚对面伸出手臂把袖子撸了上去。 男人们不让女人来打针,原因也在这儿——光天化日怎能露出臂膀? 但女孩儿不仅露了,她穿的还是“男装”。 当西西莉亚的将白色的针筒推进她手臂时,清楚看见她跳动的颈动脉。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随着针筒中的药剂打完,西西莉亚往女孩儿的嘴里塞了一颗糖,水蜜桃味儿的,一股清香瞬间萦绕在两人身旁。 “两天后再来补针,如果有任何不舒服,随时来找我。” 女孩压低帽檐说:“谢谢您女士,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 西西莉亚看得出来面前的女孩家境应该很好,她说:“我需要很多药物原材料和钱。” 女孩点点头,飞快离去。 当她穿过人群时,水蜜桃的味道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她们对自己的妈妈说: “我也想吃糖!” 很好,西西莉亚见目的达到,让身边所有的女人将针具拿出来,其中一个托盘上,放满了糖果。 女人们不像男人那样暴躁易怒,她们情绪稳定,会自发维持秩序。 这比早上接待男人时让西西莉亚舒服多了,不过他们总要死的,也无所谓。 就这样,从早忙到晚上,第一批药剂和尿剂都用完了。 而吴语杉也终于让王宫内的女人都打完了第一针。 几千个侍女,这花了她们整整两天时间, 现在王宫活蹦乱跳的基本上只剩下女人了,爱丽儿组建了一支巡逻队伍,每天都尽职尽责地提刀围着王宫转悠。 要是有男人想要逃出去报信,只有一个下场——死。 国王已经撑不住了,但每天白雪都会给他灌下一碗吊命汤——煮沸的屎。 其实粪便能够杀死体内很多病菌,因此国王的身体实际上正在好转起来。 他撑不住的原因在于没有自由。 每天只能躺在这间肮脏恶臭的豪华房间内,这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但吴语杉她们怎么舍得让他死? 白雪还需要用他的签名和手印来发布一些最新的条令。 国王当然不同意,但白雪会仿写,那个年代又没有检测的机器,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 主要是他的手印,当然,如果她们能找到保存尸体的方法,剁掉手也没问题。 这天后,源源不断的最新条令从王宫内发布出去。 例如: 增加新式人头税:按家中男人人头征税。 【一个“男人税”占全家总收入的百分之十,原因是男人对资源的消耗更大,对环境的破坏更严重。】 理由是:现在正值危急存亡的时候,国家应该一起共度难关。 这个条令颁布的当天,群众们就闹起来了。 现在家中男人因“药物副作用”完全无法起身工作,女人们原本的经济压力就够大了,却还要莫名其妙交税,简直离谱至极! 从前的门窗税、厕所税就不说了,现在连家中的男人都要交税,男人可是占了这个小小国度总人口的二分之一,不,比这还多! 没有家庭能够承担得起,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两个以上男儿的。 就在女民们为这项新增加的税收焦头烂额时,一家小型报社发布了一则新闻。 【黑死病死亡的第一案例,竟让一个濒临破产的家庭重获新生!】 内容大致是,一个家庭中的男人和男儿因没有及时打针,死在家中,刚好是第一批征税的日子,这一下子减去了两人的赋税。 剩下的女人和女儿在生活上就立刻宽裕起来。 原本她们还在伤心,等征税员离开后,她们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尤其是女人。 她曾经是家中的顶梁柱,一下子,肩上的担子卸了一大半。 并且她和女儿都是完全健康的身体! 这家报社和格雷斯的海报店一样,属于私人小店,原本产出的内容都在为专人服务。 例如格雷斯,她一直在为皇家服务。 而这家报社,不知道它的背后是谁,但不起眼的报纸新闻,很巧地落在新税告示的下面。 更巧的是,被另一个女人捡到了。 她夸张地将新闻读了出来,引导众人都来传阅。 而在这则新闻下方,是半个月前那张惊骇全国的海报——黑死病,男人的神罚。 人们渐渐相信,黑死病真的只针对男人。 不然为什么绝大部分女人都没有事? 当天晚上,一个身穿“男装”的女孩儿,悄悄沿着街道溜进了格雷斯家中。 她摘下帽子,很有风度地行了一礼:“各位晚安,我来了。” 格雷斯走上去拥抱她:“欢迎你,弥勒亚。为了感谢你,西西莉亚特地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 十三岁的弥勒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风卷残云吃掉了西西莉亚亲手做的华餐。 “真好吃,在家里,父亲从不让我吃饱饭。” 弥勒亚抹抹嘴巴,满足地瘫进椅子中。 没错,那家报社的背后主人,正是我们机灵又果断的弥勒亚。 报社是她从寡头父亲手中要来的。 她的父亲,就是掌握了全国资讯的纸媒寡头。 在那个时代,掌握纸媒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国家的话语权。 就连国王和教会都要不断拉拢他。 而这家小小报社,不过是弥勒亚的家族最开始发家的地方。 弥勒亚以“哥哥们名下都有产业”的理由要来了。 她父亲说:“弥勒亚,你才十岁,要这个有什么用?” 弥勒亚则想,我要是不要,恐怕二十岁你都不会给我一家真正的报社。 嘴上说的却是:“我可以用来跟小姐们一起创办文社,就当玩啦,求求父亲答应我。” 最终,耐不住弥勒亚的请求,父亲还是同意了。 但他从没管过这家报社,他从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够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其实,弥勒亚和同学们一直在用报社的掩护写一些女巫的故事。 她们将全国发生过的所有处刑女巫的案件都记录下来。 同时,又将其改编成恐怖故事,并把其中的性别隐去。 在弥勒亚父亲看不见的角落,她们的报刊,已经成了同龄人中最畅销的课外读物。 第141章 第五篇童话(暗杀) “弥勒亚,”西西莉亚问,“那些药物的原材料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弥勒亚狡黠一笑:“这就要靠乔治家族的苏珊了,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家里是做武器供应的,搞到这些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西西莉亚看向格雷斯,格雷斯的原名,就叫格雷斯乔治。 但格雷斯恍若未闻,对她来说,乔治家族的人早就与她无关了。 她只是淡淡说道:“让苏珊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乔治家族的人都是混蛋。” 弥勒亚望着格雷斯:“格雷斯阿姨,其实,苏珊跟我提过您,她说她很崇敬您的勇气和智慧。” 见格雷斯没有说话,她换了个姿势,“对了,我们家族和乔治家族也又很多人感染了瘟疫,已经派人去请瘟疫医生了。” 很显然,说的是吴语杉她们。 西西莉亚问:“有什么是我们能够帮上忙的?她们人手不足。” 弥勒亚说:“放心,她们正在训练王宫中的侍女,我远远看见现在王宫外的守卫都是女人,只是男人们眼瞎看不出来。” 西西莉亚完全信任她的同伴,她点点头:“看来,我们要加快为平民接种的速度了。” ----------------------- 吴语杉将乔治公爵带到国王的房间外,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六十七岁的乔治公爵捂住鼻子:“怎么会这样严重?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面具下的吴语杉压低声音开口:“陛下因伤心内阁大臣的死亡伤心过度,导致身心受损,但瘟疫已经好转,您要进去看看吗?” 房间里发出恐怖的“嗬嗬”声,那是国王的求救。 乔治公爵翘起灰白的胡子,很有绅士风度地向房间的方向行了最高礼仪。 “我就不去打扰陛下休息了,请各位医生务必去我家中帮忙赶走瘟疫。” 男人间的友情不是弥足珍贵吗?他们不是素来以忠心来标榜自己吗? 怎么公爵连房间都不敢踏入? 他可是继王储后最高爵位的人,他手上的财富堪比国库。 吴语杉在心中哂笑,看样子,他们一点儿“君臣一心”的概念都没有。 “请问公爵大人,城中那些流言要如何处置,这对我们治病有很大的影响。 很多人都挤在教堂前祈求耶稣的帮助,但这种情况下,是最容易传播瘟疫的。” 乔治公爵沉吟一会儿,开口道:“请阁下放心,我会派人驱散这群无知之徒。 至于那些宣传瘟疫的海报,我认为有留下的必要,不过恶意挑起公众恐惧的,我会将她们统统处决。” 面具下的吴语杉勾勾唇角:“感谢您的理解,公爵,但您的决策还有他人知晓吗?如果传播出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乔治公爵愣了一下,喊着苏珊的名字,转身快速离去。 吴语杉走进恶臭的房间,对天花板上的凯莉说:“别玩儿了,快去告诉西西莉亚她们,该转移阵地了。” 凯莉恋恋不舍地从窗户爬走,她的确没玩够——每天晚上,她都会在无法翻身的国王对面,也就是天花板上变换成各种姿态,以达到吓唬他的目的。 刚刚“嗬嗬”的求救声,也就是这个原因。 吴语杉将面具摘下,走到镜子前仔细观摩自己的身体,长高很多,也壮了很多。 现在的体重大概有154磅,身高也长到了57英尺,也就是175米。 她想起刚来时那个瘦弱的原身女孩儿,喃喃开口:“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方面的委屈。” 吴语杉在黑羽袍下贴身穿了盔甲和护臂,她担心此去会有危险。 乔治公爵,掌握了全国的武器。 如果直接杀了他,格雷斯会责怪自己吗? 吴语杉套上面具,和白雪一起坐上了去往公爵家的马车。 路途中,她们看见肆虐的鼠疫就如龙卷风般,路上都是还未来得及焚化的死尸。 除开已经烧掉的大教堂,剩下两座教堂门口也有很多流民。 白雪问车夫:“教堂为何不开门接收难民?‘上帝’不是常怀仁爱之心吗?” 带着防毒面具的车夫说:“这可怪不了神父们,教堂中人人自危,一大批牧师和修女病倒了。” 吴语杉冷哼,你们供奉的上帝会救你们吗? 愚蠢的人类,她想起在在《灰姑娘》的故事里做的一切,如今再看到同样的事,她内心毫无波澜。 有些人不必救,她们只救值得救的人,在抗争的途中难免会有牺牲或误伤,如果不狠下心来,很难往上走。 该丢的负重要扔掉,不该发的善心不要发,这是成为一名合格君主的首要条件。 至于大同世界,该等到这里彻底成为母系社会再慢慢建立。 只要有一个男人手上有权力,真正的大同世界就不可能存在。 摇铃响起,乔治公爵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她们。 “阁下们辛苦,请先来喝杯热茶。”六十多岁的乔治被管家扶着,依旧很有礼貌地将她们迎进去。 走进门前,吴语杉问:“您的身体如何?” 乔治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咳了两声:“没事,或许是我比较幸运,暂时还没有被传染——” 他的话音刚落,吴语杉和白雪就被骑士们用长矛交叉按住后脖颈。 吴语杉和白雪咬着牙努力不让膝盖弯下:“乔治公爵,我们好心来看病,您这是什么意思?!” 乔治“呵呵”笑了两声,附身在她们中间轻声说:“两位阁下,我不是国王那个蠢货。 你们把身上的武器主动交出来,还有真正的疫苗针剂,否则我就要搜身了。” 白雪和吴语杉对望一眼,将手中的刀棍和缠在腰间的绳子全部扔到地上。 乔治冷笑:“两位嗯,先生,你们里面穿的铠甲是做什么的?如此不相信我们?” 他在想什么,吴语杉心中门儿清,这个老吊子,想看她们惊慌失措,想看她们当众出丑。 白雪顶着长矛站直身子,她开始动手解开身上的铠甲。 先是护臂,再是护腋,接着是护喉甲 “父亲!”一声愤怒和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142章 第五篇童话(弑父) 格雷斯单枪匹马地闯了过来,这是她二十四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物学父亲。 乔治有些恍惚,他仿佛完全不记得格雷斯这个人,但对声音又有些熟悉。 “你是格” “她叫格雷斯,乔治公爵,你不记得了吗?你亲手赶走的女儿,格雷斯。”这句话几乎是吴语杉咬着牙说出来的。 她不能接受格雷斯这样的人有个乔治那样的父亲,真是给伟大的格雷斯女士蒙羞。 乔治恍然大悟,他拨开挡路的骑士们走出去,远远望着所谓的“女儿”,他习惯性皱起眉头。 “格雷斯,你怎么还是这样叛逆,穿的是什么?你怎么能穿男人的衣服?!” 格雷斯穿着正常的上衣下裤和容易走路的皮靴,二十四年未见的生物学父亲,第一句话竟然在审批她的着装。 格雷斯一步步走向她曾经叫过“爸爸”的男人:“我穿衣裤有什么问题吗?我真傻,第一句话竟然还在叫你父亲。 我应该称呼您为乔治公爵,毕竟我们已经断绝关系。或者称呼您为‘被阉割的公猪’怎么样?我想您应该更喜欢,毕竟您已经老到生不出孩子了。” 苏珊当然不会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孙女,他很早就阳痿了。 苏珊也从来没有在家中听过格雷斯的名字,这是家族禁忌。 她是无意间在阁楼上看到格雷斯年轻时候的画像,画像背后,有一封未拆开的信件。 【敬爱的父亲: 我曾因有您这样的爸爸而感到骄傲,但如今您为了私欲可以赶走妻女,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您不配有我这样优秀的女儿,更不配有我母亲那样优秀的妻子。 如果你有幸看到这封信,请记住,下次再见面,我会亲手杀了你。 ——你曾经的女儿:格雷斯乔治】 但乔治公爵很不幸没有看到这封信,他迫不及待迎娶她人,将母女俩的所有画像都让仆人扔进了阁楼。 小小年纪的苏珊将信偷偷揣进怀中,她抑制不住地颤抖。 在偌大的公爵府,每个人都像没有灵魂的机器一样。 这是苏珊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流动。 她开始旁敲侧击的问父亲有没有姐妹兄弟。 父亲只说:“我是有过一个不听话的姐姐,但她已经被赶出家族了。” 苏珊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最好的朋友弥勒亚,从此,两个女孩儿开始留意画像上的女人。 可格雷斯和妈妈早已搬离富人区,她们的活动范围和苏珊她们无法重叠。 后来,弥勒亚拉着苏珊一起创办文社,苏珊才从文社同学的嘴里听说了女巫的事情。 同时,也听说了那个二十年来一直为女巫各处奔走的女人。 从此,苏珊写的故事就会特别用心,她不想让格雷斯的心血白费,她想把女巫的故事尽可能大范围地传播。 可女巫的死是不能作为正面新闻的见报的。 弥勒亚的小脑瓜子一转:“那我们就不说女巫,就说‘从前有一个人’,用故事的形式把它写出来。” 由于其中的情节荒诞又恐怖,在年轻的孩子中格外受欢迎。 苏珊和弥勒亚时常以搜集反馈的形式询问同学们:“你们认为主角惨吗?” “当然惨,”同学们说,“我们从没有见过这么惨的人,里面的情节简直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苏珊在心底嘲弄:确实不是人能想出来的,是你们所崇拜的神想出来的。 弥勒亚问:“你们认为主角是女人还是男人?” 同学们支支吾吾:“唔我认为应该是男人,女人们都在家里享受生活,像我母亲,身边好几个女仆,应该不会遭遇这样的事。” “那你家的女仆难道不会遭遇吗?”另一个一起创办文社的女孩儿问。 同学说:“那我怎么管得了那么多呢?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万一是她先激怒别人的呢?” 后来,她们再也没有要过反馈,只一心保存好《女巫记录》的原档,同时用心写好每一个故事。 ---------------------- 格雷斯一步步走向她生物学上的父亲:“是不是觉得我又替您丢人了?天呐,您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怎么样是我的事,轮得到你这头老阉猪来指指点点?” 乔治没有说话,隐藏在胡子下的嘴巴像在嚼着什么东西。 忽然,他拿起手杖“唰”地一下将刺剑从里面拔了出来。 中世纪很多“绅士”会选择金属手杖,既能彰显身份,也能在里面藏匿武器防身。 但有这么一个男人,却拿着武器刺向了亲生的女儿。 “啊!格雷斯阿姨!”跑到门口的苏珊大叫起来,她刚到现场就看到这样一幕,对十三岁的她来说,简直是一生的阴影。 这声惊叫让乔治有了瞬间分神。 格雷斯轻笑:“乔治公爵,看来你没有看见我给你的信件。” “唰”地一声,她从腰间拔出一支老旧沉重的古董枪抵住了乔治的额头。 吴语杉和白雪身边的骑士见状,纷纷举起长矛围了过去。 乔治举起双手,大拇指勾着手杖刺剑,脸上挂着故作轻松的笑容: “嘿,我的女儿,我们多年未见,没必要这样。我看这把枪眼熟,是从武器库里拿的? 可是火枪需要点引线,在你拿出打火石点燃前,我就能够杀了你,或者骑士们也能够杀了你。 何必呢,不如我们坐下来,让我好好招待你和你的朋友们,你也不想在苏珊面前动武? 她可是你的侄——” 砰—— 炮仗般的枪声响起,硫磺味儿飘散在空气中。 格雷斯的脸上顿时洒满了面前男人的血,而乔治公爵,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他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生命体征。 只有额头上还在汩汩冒血的血洞表明他刚刚还活着。 一旁的骑士们渐渐放下了长矛,他们不敢动弹,只能站在原地。 他们不清楚面前的女人为什么能够不点火就发动枪支,更不知道她的枪还会不会再次打响。 格雷斯非常有女士风度地吹了一下发烫的枪口,望着地上的尸体说:“我说过,再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第143章 第五篇童话(武器) 四十九岁的格雷斯,一人站在骑士堆中,但她腰杆挺直,声音洪亮。 “要是谁敢出公爵府,我的下一枪,就送给谁。” 她用眼神示意吴语杉和白雪,让她们带走苏珊。 “阿姨!格雷斯阿姨!”苏珊摆脱吴语杉的手,推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男骑士们,跌跌撞撞跑向格雷斯。 格雷斯举枪的手一直没放下,在苏珊跑过来时,她的枪口不断在骑士们身上扫来扫去。 苏珊安全扑进她的怀里:“阿姨,留在这里,或者,带我一起离开。” 格雷斯护住女孩儿的头:“你跟紧我。” 吴语杉和白雪默契地抽出靴子中的手半剑,今天,在公爵府,这会是另一场男间地狱。 枪声像烟花一样响起,仿佛在庆祝公爵府的易主。 男骑士们举起长矛为保护自己的权力拼死抵抗,可是在热武器面前,长矛不值一提。 吴语杉的手半剑如一道道闪电,在人群中劈开血路。 白雪的剑如有毒的藤蔓,一寸寸攀上男人们的脖颈,他们无法挣脱,无法呼吸。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他们会成为永远恐惧女人的幽灵。 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无法获得自由,就像从前的凯莉,他们会一遍又一遍经历今天的苦痛折磨。 “姐姐!”一声嘶吼穿破白雪的耳鼓,在她守门的时候,身后跑来了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 白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非常厌恶男人的靠近,就连他身上的热气都是充满氨气的。 所以她非常干脆地将剑从一个男骑士身上抽出来,转而刺进身后的男人体内。 男人捂着腹部跪在白雪面前,他的双手努力向前伸去:“苏珊,让姑姑救爸爸” 苏珊拉着格雷斯阿姨的手,犹豫着想往爸爸那边去。 格雷斯没有说话,她会充分尊重苏珊的选择。 不远处的乔治二世还在喊着女儿的名字,他说:“苏珊,姐姐,我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不能如此狠心” 格雷斯倒是没说什么,但苏珊听到这句话却抬起头愤恨对着父亲喊道: “父亲,你说格雷斯阿姨狠心?你是怎么对她的?你不是说,她不是你亲姐姐,为家族蒙羞吗?! 为什么现在又要她救你?还有,你睡得那么死,是我给你的红酒里下了药,我知道今天会有人过来。 爸爸,在家里你更重视弟弟,在外面,你也总是不愿提起我的存在。我受够了,我不想在这种家庭长大。 我不会救你,我要跟格雷斯阿姨在一起,我要成为她那样的人,我讨厌你,讨厌乔治家的所有人!” 这是一个十三岁女孩儿所能说的最狠的话。 格雷斯将苏珊搂得更紧。 白雪抬脚踩上乔治二世的脖子用力碾着:“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男人,一点也不真实。” 咔嚓—— 是颈椎断裂的声音,乔治二世瞪着巨大不甘的双眼,死在了 白雪的脚下。 苏珊把头埋进格雷斯怀里呜呜哭泣,她做不到完全的冷眼旁观,坚定自己的立场,已经是她最大的勇气。 当她们将公爵府剩下的女女男男分别关进地牢后,几人坐在沙发上休息。 “格雷斯女士,我不是叫凯莉通知你们转移,您怎么过来了?” 格雷斯说:“虽然我跟那个老东西很久没见,但他的为人我了解,让你们过来,绝不是治病。 放心,西西莉亚带着其她人去忙了,她们不会坐以待毙。况且,我只想亲手了结那个老畜生。” 白雪问:“您的枪是怎么回事?” 格雷斯抚摸着惊吓过度睡着的苏珊额头,缓缓开口:“这是我改装后的枪支,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自从母女俩从公爵府搬出去后,格雷斯就开始研究手上的唯一武器——火绳枪。 这原本也是乔治的贴身用枪,是她偷走的。 那时候母女二人每天都生活在惊恐中,既害怕乔治家族的人会来找麻烦,又害怕军事法庭再次无事生非。 而火绳枪有个很大的弊端,不仅点火速度慢,如果遇到雨天打湿引线,就相当于哑炮。 威胁力甚至不如冷兵器。 于是格雷斯下定决心要改良这把糟烂武器。 有天,她望着手表上带锯齿的钢轮,灵光一闪。 她先是将枪口锯下一部分,减少它的重量,再将短枪嵌入钢制转轮,并在转轮前方嵌入燧石。 这就是她研制出的第一把转轮火枪,钢轮的摩擦生热能点燃燧石,从而引燃火药。 这把枪极大程度提高了发射速度,但仍旧有弊端,那就是不仅重,而且打火率不高。 基本是靠运气点燃。 二十多年时间里,格雷斯一边为女巫奔走,一边偷偷改良这把枪。 她只有一把枪,要是坏了就完蛋。 她每天会花上五个小时在阁楼上,一点点尝试打磨。 终于,她发现问题就出现在钢带上——为什么一定要钢带才能点火? 望着鸟头状的扳机,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直接用扳机的弹射力度点燃燧石不就行了? 只要安装上一根小小的弹簧,扳机就能拥有巨大阻力。 就像现代的打火机。 当然,那时候连火柴都没有。 当扣下扳机,弹簧撞击阻铁再锤击到前方的燧石上,一把在当时看来完美的枪支就做好了。 但这种东西,是不能被男人看见的。 他们不仅会抢走,还会声称这是他们的杰作。 而格雷斯,无论她能不能作出独一无二的宣传海报,都无法再活着。 一直躺在格雷斯腿上沉睡的苏珊开口:“格雷斯阿姨,您真是我的榜样。” 格雷斯怜爱地抚摸着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儿头发:“你想学枪吗?” 苏珊一骨碌爬起来,望着格雷斯拼命点头:“我想学,弥勒亚也想学,只是从前父亲和祖父从来不让我们进入练兵场!” 格雷斯站起身,她向白雪和吴语杉发出邀约:“走几位女士,我们去武器库看看我们的战利品。” 她会改良所有的火绳枪,会让女人们成为这里无敌的存在。 第144章 第五篇童话(并肩) 吴语杉很高兴,按照格雷斯的话来看,这种枪的研发成本低廉,容易大批量生产。 这样洛尔王国也能够拥有了。 人鱼世界不需要,因为有索拉,她就是那里最无敌的存在,而其余人鱼们,拥有了尖牙和鳞片,她们会成为那个世界的主宰。 灰姑娘的世界有火焰之神卜莱兹坐镇,更有波希聪慧的头脑,况且,魔镜一直在监视几个世界。 如果有异动,希尔德会第一时间通知她们。 “嘿,各位!”凯莉像个巨大蜘蛛一样从门外爬了进来,把刚刚心绪平复的苏珊吓到几乎晕厥。 “抱歉,天呐,这怎有位小女士,对不起,我是想来告诉你们,城内已经乱起来了。” 因为最新的人头税导致原本就不齐的民心更加散乱,教堂不接收难民的行为,更让民众怒火中烧。 她们聚集在教会和王宫的门口,要求这些当权者给个解释。 绝大部分的男人已经病倒在家,包括大部分骑士,守卫们根本无法阻挡女人的脚步。 弥勒亚的家族作为寡头,这种时候通常选择明哲保身。 虽然有苏珊家族给的武器,但毕竟只是搞纸媒的,让他们用什么来阻挡? 报纸吗?再在头上带个水桶? 那女人们发射几粒火球豌豆就能消灭殆尽了。 因此,弥勒亚也被关在家中,不过这倒是因为她母亲担心她的安全。 绝大部分还未感染的达官显贵们都关门闭户,绝不参与这场吃力不讨好的“战争”。 她们也不觉得“人头税”的出现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连门窗都要交税,在这片土地上,什么离谱的事都能发生。 于是,吴语杉和白雪决定跟格雷斯分开。 “凯莉,你去通知西西莉亚,让她们住到这儿来。格雷斯,枪支和药物的事就靠你们了。” 格雷斯郑重点头:“放心,无论我们是不是在一起,都是在并肩作战,不要担心我们,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我们会守好后方随时支援。” 凯莉是史上最强的情报员,她们丝毫不用担心分开后的通讯。 吴语杉和白雪骑马绕到王宫后,吊桥的另一端果然乌泱泱站满了人。 她们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强烈嗜血的兴奋感。 她们想起了第一个任务中当作处决巴特,那是吴语杉和白雪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畅快。 有女人拽着家中病怏怏的男人来到王宫前,她眼中满是怨恨,举着菜刀对王宫大喊: “国王陛下,要是您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就杀了我丈夫!” 女人们自动为她让出一个空间,好让她的举动能被看得更加清楚。 在她们的思维中,男人对于这个国家至关重要,如果有人用这种方式威胁,一定能够成功的。 可王宫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爱丽儿身穿盔甲带着她训练出来的骑士们守住大门一动不动。 女人悲愤交加,饭都吃不起了,要男人还有什么用! 咔嚓! 啊—— 人群惊叫起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血腥的场面还是让人非常不适。 男人歪着脖子四肢无力,像个破布偶一样被丢在地上。 杀了丈夫的女人气冲冲地想要离去,她对这个当权者已经完全失望。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瘟疫医生长袍的人出现在了主楼往外延伸的弧形站台上。 这里通常是宣布重大事件,或是接受民众欢呼爱戴的地方。 两个黑袍人,提着男王的衣领,站在他曾经倾倒牛奶和花瓣的地方。 她们没有再压抑原本的嗓音,而是大声说:“各位女民们!我们是圣母派来的医生,今天站在这儿,是为了解救所有苦难中的女人。 这次的瘟疫是男人作孽多端造成的,我们尽力救治但仍旧杯水车薪,只能保全你们的性命。 而在我们各处忙碌为你们打针时,这个男人,从前你们爱戴的国王,却暗地里下达新的税令! 他的做法使得天恨人怨,我们受到圣母的指引,决定今日当中处决这个男人!” 刚刚杀了丈夫的女人大声质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另一个暴政的当权者?!” 她的质疑非常合理,再次引起人群的嘈杂。 白雪大声说:“今天开始,我们宣布,取消门窗税、厕所税、灶税、烟囱税等一切离谱的税种。 我们会尽力保证女民们的生活水平,如果还有人试图向你们收取这些税,我们同样会当众处决!” 一时间,台下的民众鸦雀无声,她们的大脑飞速运转,取消这么多税,是真的吗? 有人举手询问:“为什么人头税不取消?!” 吴语杉将男王往前一扔,走到护栏前掀开面具,目光炯炯望着台下的女人们。 “这段时间来看,你们认为男人在家庭中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女人们无言以对,她们纷纷低头。 是的,钱是她们赚的,活是她们干的,男人们还需要她们精心照顾,这样更会让她们赚钱的时间少很多。 难道她们敢拍着胸脯说,看到那则小报新闻后,内心一点触动都没有? 路上那些男人的尸体,有谁敢说他们全部都是自然死亡? 吴语杉见时机到了,她冲着白雪点点头。 咻—— 一支彩色的烟雾信号弹冲上云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们抬起头望着五彩缤纷的雾气,就像在提前庆祝女人的胜利。 同一时刻,两位身穿铠甲的女骑士搬来了一个特制的椅子。 椅子是稀松平常的圆弧型靠背,不同的是它比平常的椅子要矮,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它椅子背中央伸出来的长长木棍。 木棍的顶端是锥形,整根棍子都被打磨地圆滑无比。 白雪和吴语杉慢慢退到男王的身边,他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表情极度恐惧。 但他的下肢已经瘫痪,无法跑走。 只能任由两个女人将他抬起。 她们驾着男王的左右两边,两个骑士抬着男王瘫痪的双腿。 将他举到了棍子的正上方。 刺啦—— 是衣服碎裂的声音,棍子穿过他多天未洗的裤子,直达他的肛门。 “嗷——嗬——”男王发出难听的叫喊。 他的双手不断挣扎,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女人们的束缚。 只能眼睁睁看着圆锥棍子的顶端,没入自己的肛门。 “小心点,”白雪说,“别戳伤他的内脏。” 棍子之所以打磨圆滑,正是为了这一点。 棍子的长度刚好到达他的颈椎,可怜的男王,一开始以为她们给他量体,是为他制作新的衣服。 他坐在了矮凳上,为了缓解痛苦,只能紧紧靠着椅背。 血从他的身下不断往外涌,仅存不多的粪便也被挤压了出来。 她们要将他串在这里很多很多天,等待他失血而亡。 第145章 第五篇童话(操控) “弥勒亚,你给我站住,别跑,外面太危险了!”弥勒亚的母亲气喘吁吁地追着女儿。 她穿着有些小的高跟鞋,腰间的束腰贴片就让她无法畅快呼吸。 宫廷长裙层叠繁复,她的两只手都抓不下。 就这样,她还要一歪一歪地追逐女儿的背影。 弥勒亚骑在高高的围墙上望着母亲:“我要去报社看看,那里有很多资料!妈妈,又不用出门,你为什么要穿这么难受的衣服?” 弥勒亚的母亲双手握在胸前:“我的上帝,请让这个孩子听话一些。弥勒亚,你快下来,要是你父亲知道了——” “弥勒亚!你又打扮成男人的样子要做什么!”说男人男人就到,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蟑螂变的。 “亲爱的,原谅她,她只是想去报社拿点东西”弥勒亚的母亲挡在丈夫面前,使劲给女儿使眼色,却被丈夫一把推开。 弥勒亚丝毫没有犹豫,跳下了三米高的石墙。 她在大街上跑得肺部都要炸开,要是报社的材料被偷走,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哎,你这小孩,在大街上跑什么呢?”弥勒亚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 抬头一看,是佃户阿姨们! 她们笑眯眯望着这个女孩儿,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你要去哪里?现在流民太多,大街上很危险,我们送你过去。” 弥勒亚感激地要迸出泪花,她使劲点头,牵着阿姨们的手往文社走去。 佃户们的出现并非巧合,是西西莉亚告诉她们,弥勒亚不会如此听话待在家里。 这不,果然在街上遇到了。 佃户们不禁在心中感叹:西西莉亚女士还真是料事如神。 与此同时,西西莉亚带领一众女人去贫穷的地方给她人打针。 她们会在那里驻扎一周左右,大约五十来人,看起来已经是一支比较有经验的军队了。 夜晚,爱丽儿吴语杉白雪与希尔德萨琳娜相互报备对方的情况。 白雪望着沾满鲜血的双手,第一次对做的事产生质疑。 “妈妈,我们不止杀了很多男人,还牵连了很多无辜的女人。我从不会心软,但今天看着一个抱着妈妈尸体哭泣的小女孩儿时,我开始怀疑自己。” 白雪说的是城邦中的流民暴乱,爱丽儿和她花了很大力气才镇压下去。 希利尔很想伸手摸摸女儿的脸蛋,但她只是温柔地望着白雪:“如果你手下出现一个全女社会,你会开心吗?” 白雪点头:“我当然会开心。” 吴语杉接话:“白雪,你知道两百年后的华国、偷国还有鬼子国的女人都是什么处境吗?” 白雪望着吴语杉。 “韩福己的事不是偶然,而是覆盖了百分之八十的家庭。或许比我猜测的还要多。 我们享受着男人嘴里的‘优待’,拼了命地生孩子、工作、照顾全家。 人人都说现代女性地位高,可这就像愚民口中的‘神’,人人都说有,可无人见过。 如果今天我们不狠下心改变这一切,未来无穷无尽地重复这样的悲剧。 男人争夺权力时,从来都不会为同性的死亡而怀疑自己。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们失权太久了,即便靠自身努力获得权力,也无法做到男人那样的理所应当。 这才是我们要改变的根本。你还记得洛尔王国的贫民窟吗?那时你也下意识反思自己。 但你知道吗,我们华国‘最伟大’的领袖,一生中也下达过无数错误的指令。 但他的功绩依旧被人称颂,其实不为别的,只为他是个男人。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遗臭万年。 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这样的情况,我们不求做完全没有污点的君主,只做能造福绝大部分女人的领袖。 我们要将话语权从男人手里夺过来,我想那些活在你手上的女人,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歌颂你的丰功伟绩。” 这是吴语杉从金锤身上学到的,她原封不动教给白雪。 萨琳娜打了个呵欠:“你们未来的女人不想回到中世纪的处境,就不要退缩。” 爱丽儿歪着头问:“萨琳娜,你很累吗?药的制作不是都由我们自己来做了?” 萨琳娜气愤地踢了一跤安德鲁辛德:“别提了,我怎么感觉我们这边的瘟疫跟你们那边同步了,现在也在加大链霉素的生产。” 吴语杉的敏锐丝毫没有退步,她看了眼希尔德,摇摇头。 等到夜深人静,她们俩在梦中相见。 “希尔德,我感觉不对劲。” “嗯,我也是,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为之。” “希尔德,你知道电脑吗?好,你当然不知道,它跟魔镜类似,能将各种距离的人类链接到一起,也能产生各种精美的画面。” 希尔德静静地等待下文。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活在电脑里?我们可能是游戏人物,或者是谁写的小说——我是指小说中的小说。 祂在刻意操控不同世界的情况,以达到现实世界的平衡。当女人在祂手下掌权太久,祂就会发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困难,让你们知难而退。” 希尔德第一次不太明白吴语杉在说什么:“这不就是你常说的‘上帝’?” 吴语杉摇头:“不是牠,牠只是一个思想载体,是一个形象代言,牠同样也在操控之下。” 希尔德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语杉,我希望你能对选择坚信不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或许你不知道,其实,你才是我们的主心骨,没有你,我们就像一盘散沙,即使终有一天聚沙成塔,那也要花上更多精力和时间。” 一觉睡醒后,吴语杉翻身下床,她向爱丽儿要了一支骑士军团,跟白雪一起杀到了弥勒亚的家里。 叩叩叩,她们还是很有礼貌的敲了三下门。 弥勒亚家族的城堡一点也不比王宫差,高大坚固的城门紧闭,防范一切外来者。 白雪摇摇头,她实在很心疼格雷斯研发出的炸弹。 就在她们将一颗炸弹放到门口,准备点火时,沉重的大门打开了。 第146章 第五篇童话(新生) 弥勒亚精瘦的头颅出现在大门中央,她灿烂地笑开了:“凯莉说,今天你们会过来,我特地来帮你们开门。” 这是吴语杉第一次见弥勒亚,但令她十分痛心。 十三岁孩子的脸上,有淤青、血痕,大门牙还缺了一颗。 弥勒亚毫不在意地说:“又不是第一次被我父亲打了,他总说我不像个淑女,我就是不喜欢穿那些贵族小姐的衣服。” 但吴语杉和白雪都知道,要不是为了帮她们开门,弥勒亚完全可以不回来。 “不,也不全是为了你们!”弥勒亚声音突然高亢,又陡然低了下去,“我想把我妈妈带走凯莉说,你们是最厉害的战士,帮帮我,好吗?” 吴语杉问:“你有弟弟吗?” 弥勒亚愣住,随即说:“我不会过多麻烦你们,就帮我带走妈妈,弟弟就让他跟爸爸在一起。” 白雪和吴语杉对视一眼,低头说:“我们答应你,要是你妈妈愿意跟我们走,我们一定带她离开。” 弥勒亚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她开心地蹦蹦跳跳,好像脸上的伤一下子就不疼了。 男骑士们在塔楼上远远望着这队人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是媒体寡头的家,消息最为灵通,他们又怎会不知乔治家族已在从前赶走的大女儿统治下? 现在来的人手里有多少枪支弹药他们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真理果然只在子弹的射程内,只有拥有绝对武力,对方才会跟你好好说话。 弥勒亚的父亲早就等在家中,他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只能选择被动接受。 “维德,”吴语杉开门见山,“我们需要你手上的情报网,以及《每日新闻》的实际控制权。” 维德抽着雪茄,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精光:“几位女士,请问,我能得到什么?” 吴语杉摇摇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你只需要把这些东西都交给我。” 维德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表情逐渐严肃:“我可以给你,除了这些,还有我的财富和房子,都可以给你。 但是,我要十张去往对面国度的船票,我可以答应你,和家人一起永远不再回来。” 吴语杉点头:“今晚你们就能离开这儿,我会为你们打点一切。” 弥勒亚呆住,她冲上去拉住爸爸的手:“父亲,我们要离开这里?为什么?不能跟她们合作吗?” 维德望着女儿,忽然抬头对吴语杉说:“女士,我要十一张船票。” 弥勒亚松开父亲,双手无力垂下。 她像一只发狂的小兽,沿着豪华精致的旋转楼梯冲进母亲的房间。 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母亲正在哄睡她的弟弟。 “弥勒亚,小声一点,别吵醒你弟弟,来,跟妈妈出来。” 女人小心翼翼拉过女儿关上房门。 “怎么了我的女儿?”女人微凉的手指将女儿额前的碎发拂开。 弥勒亚望着母亲温柔的双眼,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双手拧成麻花,小声嗫嚅:“爸爸说、爸爸说我们要离开这个国家。” 母亲还是很温柔:“是啊,我们一家人一起走,去他乡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父亲刚刚说十张船票,有哪些人?”弥勒亚鼓起勇气问。 母亲数着手指:“我和你的爸爸,还有你的两个叔叔和婶婶,加上你三个堂哥和一个堂姐,刚好十个人呀。” 数完她又惊呼,“天呐,我们把你落下了,怪妈妈,这几天照顾你弟弟太忙碌。” 弥勒亚怀揣着一丝期望问:“那弟弟的船票呢?” 母亲笑了:“傻姑娘,你弟弟还是小孩子,不需要船票。” “妈妈,”弥勒亚眼眶微红,握紧双手,“要是我想让你跟我一起留下,你愿意吗?” “嗯?为什么?”母亲还是温柔地笑着。 弥勒亚有好多话想说,可忽然,耳朵里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啼哭。 “对不起亲爱的,有什么话,我们到船上再说好吗?”女人在弥勒亚的额头上落下匆匆一吻,幸福地朝着房间走去。 ------------------- 第二天,《每日时报》上出现了两则新闻。 第一则是:昨夜,出海邮轮撞上礁石,无人生还。 第二则是:国家出台政策,成立钟表公司,招收广大男性群众,工资高福利好,坐班轻松,为家中女人减轻负担。 弥勒亚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她举着最新的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一丝“姥天有眼”的快意,更多的是彻底失去家人的痛苦。 是的,那艘触礁沉船的远洋邮轮,就是维德和他的家人登上的那艘船。 弥勒亚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她不甘心放弃文社,她有信心能将《每日时报》做得更好。 但她没想到,昨夜就是永别。 邮轮的触礁当然不会是意外,吴语杉从头到尾都没想让维德家族的人活着离开。 如果大洋彼岸的国家知道这里发生的事,那么趁乱出兵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 她只是感觉对不起弥勒亚,于是拜托苏珊多多陪伴。 “我知道,苏珊。”弥勒亚抱着双膝蹲在地上,“是妈妈先不要我的,我只是有点难受,呵呵,只是一点点难受” 她说话的时候牙齿漏风,被打掉的门牙以现在的技术还无法重新种植。 苏珊难受极了,她还有格雷斯阿姨,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女人。 但弥勒亚,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钟表公司的成立非常迅速,她们直接征用了教堂。 至于那些流民,统统用作钟表公司的第一批员工,皆大欢喜。 露西和玛丽带着阿卷来到城中帮忙,她们一直在抱怨,现在的庄园简直不要太无聊。 “那你们去帮我管理辐射公司。”白雪说。 “不是钟表公司吗?”阿卷嚼着新鲜的牛肉问。 吴语杉问:“你们知道‘镭’吗?” 其她人统一摇头。 “那是一种放射性物质,可以发光,涂在牙齿上很漂亮。” 露西问:“那为什么要让男人去做这种事?” 吴语杉脸上露出久违的阴暗笑容:“因为跟‘镭’接触久了,你的牙齿会慢慢掉光,会头晕呕吐,身上长满恐怖的血斑,皮肤更是一抓就破。” 玛丽的脸色顿时变了:“天呐,这种物质太危险了,他们怎么愿意用?” 白雪说:“很多时候,掌握话语权,就等于掌握了一切。” 第147章 第五篇童话(钱权) 是的,只要你们在最权威的报纸上大谈特谈“镭”的好处,再适时让一个“权威者”为它背书,那么这样东西再垃圾,也会成为民众追捧的存在。 这时候,玛丽亚斯克罗多夫斯卡(玛丽居里夫人)还没有出现,除了吴语杉她们,没人知道镭的危害。 当然,光是这样吴语杉尤嫌不足。 她给予弥勒亚最大的权限,让她投入最多的金钱将文社小报做大。 这样也能很大程度驱散弥勒亚的阴霾,女人一旦忙起事业,很多悲伤就会被冲淡。 文社小报正式更名为《巫报》,意为权威的医学知识科普,以及,每一天的《巫报》上,都会有一篇关于女巫的故事。 一开始很多人不买账,民众们除了《每日时报》的新闻,什么都不相信。 她们只是将 《巫报》当作茶余饭后消遣的奇闻逸事,最重要的是,除了贵族女人,其余女人都不认字。 这可难不倒弥勒亚,她和苏珊决定投放《巫报》,确保它和《每日时报》捆绑销售。 并且每天清晨,敲窗工会用读报的方式唤醒她们一天的工作,并且只读最精彩的部分。 敲窗工从底层居民变成文社的同学们,弥勒亚花钱请她们帮忙。 于是每户家庭每天清晨打开信箱的时候,除了“权威”的报纸,也会顺手看看另一份。 《巫报》的故事上,还会标注音标以及词解。 这让弥勒亚亏损了不少钱。 不过弥勒亚说:“没关系,后面我不仅要赚回来,还要让她们(他们)求着我买。” 文社的女孩儿们真的很聪明,她们将《女巫的故事》拆分成一篇篇连载故事。 现在这个国家当家的是女人,她们对于偶尔看到的女巫事件非常感兴趣,不会像男人一样因心虚而回避。 但通常,在关键时刻故事就会结束,她们只能眼巴巴等待第二天的《巫报》。 同时,在她们工作时、吃饭时、闲聊时都会讨论故事内容,知识无形间在女人中传播开来。 只花了一周时间,《巫报》的流行程度就超过了《每日时报》。 同时,一周时间,两篇女巫故事也连载结束。 弥勒亚在最后加上了一句话:故事参考了百年间被处刑的无辜女人的资料。 这让每天等待连载的人们毛骨悚然,她们不得不承认,一开始是抱着猎奇的心态去看的,包括一部分活下来的男人。 现在却告诉她们,故事来源现实。 从前男人掌握了话语权,女人不能读书看报,她们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个女人被处刑。 但她们以为,是那些女人真的犯了罪。 所以自从看了那些来源真实的史料故事,她们既愤怒又开怀。 愤怒是因从前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开怀是因,从今往后她们可以挺直腰板做女人了。 要说她们一开始还认为瘟疫医生们杀了男王是很冲动的决定,并深深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担忧。 但现在,她们充分相信女人掌权的好处。 至少,实实在在为她们带来便利,无论是知识的填充还是工作机会,都是完全倾斜向女人的。 大到她们再也不会因为区区的婚前怀孕就被莫名处决,小到也不会因没穿束胸就被责骂。 对吴语杉她们来说,还有个隐形的好处。 因“男人头税”没有取消,女人们即使怀孕,也会尽力避免是男胎。 她们会去寻找真正的占卜师占卜腹中胎儿性别,当然,这种属于无稽之谈。 不过有吴语杉她们在,至少留不留下腹中的孩子,是女人自己说了算。 有个女人,因生下的是男胎,竟将他活活掐死。 这真的怪不了她,她家里的男人死在瘟疫中,只留下大着肚子的她。 没有生产能力,却要莫名交“人头税”,搁谁谁能接受?还不如掐死完事儿。 权力的改变,会带来风气的改变。 在这场瘟疫中活下来的男人们开始变得听话乖顺,只因为,现在的女人数量要大大高于男人。 他们不敢轻易做什么,因为在他们瘫在家中的时候,女人间相处交流多了,自然变得非常团结。 这就是他们从前最害怕的场景。 现在,一旦有男人想像从前那样伤害家中妇女,其她女人就会打上门去。 甚至因此,有男人想要自杀——他认为受到了污辱。 哈,他们举动不过是进一步证明:男人真的很脆弱。 不然几百年来,怎么没有女人因没受到优待而自杀? 弥勒亚渐渐走出伤痛,她每天都在书房分析最新的风向,好及时调整报纸的内容。 西西莉亚感慨:“她真是做自媒体的好料子,可惜生不逢时。” 爱丽儿吃着城里女人们发明的冰牛乳说:“我倒觉得现在刚好,从根本上改变女性处境。” 弥勒亚和苏珊看见时机成熟,她们开始尝试在《巫报》上发表最新的美容良方。 报纸上说,奇迹钟表成立分公司,开始进军护肤品产业。 同时在下面招工,一样只要男性。 报纸说: 巫医最新的研究表明,男性因体内的四种体液更加旺盛,因此皮肤更好。 现在国家发现的新元素可以令男人保持肌肤的光滑洁白,所以需要男人们踊跃报名参加产品试用。 坚持到最后的,不仅奇迹公司会给他们安排工作岗位,更会赠送他们三针疫苗。 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自从黑死病渐渐平息,男人的地位就大不如前。 他们迫切想要用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无处安放的生殖焦虑会成为他们自我攻击的原罪。 毕竟,从前还有“男人养家”这种谎话来保持男性的地位,现在可是没有任何事能够证明他们还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不是同类相食容易得阮病毒,吴语杉毫不犹豫会让贡献完精子的男人被分食以增加母体营养。 奇迹化学公司开业前,西西莉亚批了十万金币给弥勒亚和苏珊,让她们拿去做营销。 于是开业当天,几乎全城的男人都来了。 阿卷尽责地蹲在门口当好她的保安队长,没有男人敢闹事。 对了,她们的新公司征用了另一座教堂。 现在全国最大的三座教堂,一座被烧毁,两座彻底成为女人们的根据地。 第148章 第五篇童话(惨剧) 神父们被予以“重任”——管理那些男流民,让他们安心装配钟表,但不必太苛责。 白雪“特意”去嘱咐神父们:“他们日子太苦,要是手脚不干净就当没看见。” 神父们私下交流:“既然新王陛下是这个意思,那我们也是男人,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男人们那点无耻的、爱占便宜的心思便暴露无遗。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不偷窃零件的男人。 他们做事也特别不用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科普装配前后需要洗手的规矩,但他们懒啊。 歼懒馋滑在他们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例如在表盘上抹完镭后,他们会直接吃饭或是上厕所。 某一天夜里,露西去巡视钟表公司,看见里面的男人们牙齿和睫毛上,还有裤裆中都发着好看的荧光。 她立刻找来文社的成员画下了这一幕。 她们在报纸上大肆宣扬男人的细心和品味,称其为“世界八大奇迹之一”。 男人们塌下去的腰杆因这条新闻彻底挺直了,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手挽手,向所有人展示他们发光的牙齿。 “嗯,这的确很符合我对男人的刻板印象——极其容易小人得志的物种。” 这是白雪和西西莉亚的评价。 爱丽儿倒是蛮喜欢的,她说:“至少这样,他们死得更快些。” 这下,化学公司的男人们坐不住了。 原本他们起步就比钟表公司要晚,现在他们得到登报的机会,而自己的出头之日呢?遥遥无期。 一队穿工装的男人找到管理者:“神父!” 被叫神父的男人正醉心于自己的美貌,在办公室拿着镜子孤芳自赏。 见手下的一群人打扰自己,不由板起脸来:“叫我经理。” “经理,我们的业绩远不如钟表公司!都是男人,凭什么他们就能登报?我老婆说我没用,到现在都无法为公司创造业绩。” “我们也是!” 自称经理的神父摸着下巴道:“那不如这样,我们研制出一种新产品,你们每个人都试用。我们才不像那些男人,我们要用实际的效果说话。” 化学公司的男人们同仇敌忾,下定决心要生产出最好用的护肤品。 玛丽发誓她只是循例检查,无意中提了一嘴:“要是能将护肤品放到纸膜上,再贴上脸,不就能够长时间吸收了?” 男人们很兴奋,他们为这样新产品取名为“面膜”。 但他们还是很谨慎的,将产品拿去给瘟疫医生们看了,确保效用才开始上脸敷。 “啧,”露西知道这件事后说,“他们对于化学真是一点也不了解,里面全部都是铅汞和水银。” 玛丽有些担忧:“要是女人也用了怎么办?” 埋头为“面膜”写推广文的苏珊抬起头:“玛丽姐姐,要是她们还是无法放弃对美貌的追求,我们也不必再管了。” 露西说:“玛丽,我们公司的销售额可是你们的两倍,你要输给我可得给我洗一个月的衣服。” 玛丽恨恨道:“露西你别太嚣张,我手下的男人们可乖顺听话了!” 说罢她再次杀回化学公司,督促男人们日夜不停地生产和试用。 没过几天,《巫报》和《每日时报》同时刊登了一则消息: 为庆贺“面膜”的诞生,化学公司将进行营业大促销,买一盒送两盒,仅限三天! 当天,所有生产的面膜就被男人们一抢而空。 不是女人不心动,是因为她们实在用不上——面膜号称能够治愈鼠疫留下的伤疤。 可她们脸上没有呀,花那个钱做什么。 这天起,街上出现了奇异的一幕:每到夜晚就能看见发着荧光的牙齿和白色的面膜在街上到处晃荡。 他们从前也爱晃荡,是为了在路上堵住外出的女性。 可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他们就遇到了凯莉,一个伸着长长舌头、四肢外翻爬行的怪物。 男人们四散奔逃,有一个甚至吓到尿失禁。 凯莉扒下他的裤子,扔到了很远的河流中。 第二天,《巫报》的猎奇板块就报道了这件事: 多名男子外出遇到劫匪,其中一名被强暴,贞操尽失,请广大男性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夜晚请勿随意外出。 凯莉很委屈:“这个名头太恶心了。” 吴语杉安慰她:“等计划结束,我送你去洛尔王国旅游。” 但男人失贞这件事,还是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没有女人愿意承认这是自家的男人。 从前生产力掌握在男人手中,他们可以以此作为威胁的手段,所以无论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今时不同往日,男人只能挤破头去钟表公司或化学公司,赚的钱甚至不如一个女人摆摊卖果子赚的多。 这种情况下,他们丢脸,就是一家子的耻辱。 男人跪在家门前苦苦哀求:“艾斯,放我回家,我没有被污辱我发誓!求求你打开家门,我没有裤子” 很多人围在家门口指指点点,家中顶梁柱艾斯更不愿开门。 她粗着嗓子喊道:“滚,再也不要靠近这里,否则我会杀了你!” 她早就对男人失去兴趣了,正好借此机会将他赶走。 门外的喧闹与她无关,总会有巡逻大队的人赶走他的。 可怜的男人在众人的指点中竟抑制不住地直立起来,这也不怪他,毕竟男人的脑子和生殖器是连在一起的。 但凡大脑感受到情绪刺激,生殖器就会产生相应的反应。 当然,你们要说他们的大脑长在生殖器上,也是可以的。 “咦真是恶心,你们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清白无辜的男人。随随便便就能站立,还说他没被怎样。” “我看他的尺寸也不怎样嘛,怎么会挑中这个阉货?” “大概是大晚上的看不清” 男人空口白牙无力辩驳,只能捂着下盘呜呜哭泣。 “散了,都散了。”浑厚的中年嗓音响起,是格雷斯,她百忙中抽出时间带领守卫们前来解决这件事。 只因没有人想出面解决这种不干净的男人,只得委屈伟大的格雷斯女士了。 男人看格雷斯的眼神犹如天降神兵,他哭喊着爬到格雷斯脚下:“大人,我没有,我是无辜的,请您相信我的清白!” 格雷斯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守卫们立刻架起男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了那个曾处决过无数女人的恐怖广场。 第149章 第五篇童话(守贞) 很多看热闹的人跟了上去,她们都想知道男人的下场。 格雷斯腰间插着一把最新式的手枪,无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犯事。 男人被绑在了六芒星架上,透明的眼泪鼻涕顺着他嫣红的嘴唇流到脖子上,恶心得要命。 格雷斯用铁棍敲打地板,用来让现场的人保持安静。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共同审判这个男人的罪孽。” 格雷斯停顿了一下说,“各位,请问你们认为如何才能消除他身上的罪恶?” 台下的女人们交头接耳,但没人敢出来说话。 说不失望是假的,广场上处决女人的时候,那些男人可是一点也没手软。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认为,应该让他们穿上小一英寸的鞋子,再用沾了辣椒的鞭子抽打,这样才能洗涤他的肮脏。” 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她乌黑的瞳仁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地望着格雷斯。 格雷斯不认识她,但对她的说法十分满意。 其她女人也渐渐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我认为,这样还不够,需要将他绑上石头沉入水中浸泡,让河水彻底带走他的罪孽。” “啊——我不要啊——”绑在六芒星上的男人惨叫起来。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格雷斯很不理解。 男人却大喊:“沉河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贯穿了台下女人们的大脑,她们想起无数被沉河的【女巫】。 原来他们不是不知道会死,只是为了折磨女人,而冠上的莫须有罪名。 女人们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犹疑,逐渐变得坚定。 她们的双眼燃起看不见的火焰。 当她们不需要再在男人手底下讨生活时,当她们意识到世界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时,她们无法再欺骗自己对从前那些女人的苦难视而不见。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一个个女人抽出腰间的皮带或是挥舞着洗衣棒冲向他身前。 人群散去,地上只剩一摊看不清的、红红黄黄的肉泥。 男人们躲在阴影处战栗不已,女人的恨意已经完全传递到他们心中了。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处决的人。 有男人自发组成游行队伍,走到王宫的政府议院门前。 爱丽儿本以为他们是来争取什么的,没想到他们说:“请求新王庇佑男人。” 刚刚练完刀的白雪顶着烈日走出来,男人们不敢抬头看她。 她浑身散发出“男人勿视”的威严,黝黑的皮肤和雌健的肌肉更是让他们自惭形秽。 她手中的刀随时可能砍在谁的脑袋上。 “如果想获得安全和宁静,你们必须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白雪向来话少。 男人们点头如捣蒜:“您说,我们一定服从!” 白雪点点头,爱丽儿带着骑士们走向男人们,将他们推上了一辆巨大的板车。 坐在板车上的男人们都很兴奋,在他们眼中,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毕竟现在男人是少数,可以说是珍稀动物。 可是,等他们下车才发现不对劲,刚刚明明经过景色优美的乡间小道,还有城墙坚固的巨大庄园,可为什么停在了这里? 是的,爱丽儿将他们带到了庄园中的猪圈旁,的房间。 这里是骟猪的地方,当然是吴语杉提出来的。 她实在受不了没骟的猪肉,太骚了,于是专门让露西玛丽她们培养了几个屠妇。 男人们很吃惊:“大人们,我们要在这儿躲多久?” 爱丽儿咧开嘴摇摇食指:“男士们,请不要随意猜测新王的心思。” 好酒好菜招待了他们一番,便任由他们沉沉睡去。 这真的不能怪爱丽儿她们,没人有经验。 给男人上“遗精环”的经验。 这当然是为了他们着想,只要戴上遗精环,就没男人能在大庭广众下翘起丑陋的东西。 因为这个环是金属材质,上面布满尖刺,但凡在合法受精外的场景起立,尖刺就会狠狠扎进他们的包皮。 如果次数多了,包皮被割下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是无麻的。 男性的贞操带,保佑男人一生的幸福。 上手的还是那几位屠妇,她们比较有经验,只是下手比较重,不小心弄断也是有可能的。 等那些男人醒来,一切都晚了,他们只能哭着接受现实。 “是的,新王陛下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一定会守住自己的贞操。” “可是大人,要是有繁殖需要怎么办?”一个男人哭唧唧地问。 爱丽儿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那你们就提前两天申请,将申请交到地方法庭,通过后统一下发紫头文件。” 同时,第一个钟表公司的受害者出现了。 原本他的情况不会恶化的那么快,可上了遗精环后引发了剧烈的后遗症。 他的皮肤早就比普通男人要薄,遗精环上的尖刺稍稍一刮,就直接见血。 因此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大喊大叫中,他的牙齿竟然也开始慢慢脱落。 他痛苦地扯着头发,却发现头发一碰就掉。 慌忙中,男人跑到了公共医院。 从医院中出来的男人,摇摇晃晃,医生摇头叹息的模样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 “男士,想吃什么吃什么,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但他还能吃什么?现在的他,连牛肉都咬不动! 他想起前不久死在工位上的同事,他们本以为,是他工作太拼命了。 毕竟两家公司一直在竞争。 现在看来,是他们太傻了,竟然一直活在巨大的阴谋中! 他要为所有男人争口气,他要正式向钟表公司提起诉讼! 露西很轻易地就接下了法院的传票,她穿上黑色的正装,坐在了旁听席上——毕竟,法院是她的上司出钱装修的。 吴语杉懒得去旁听,她说:“你看着办,我要跟阿卷去打猎。” 好不容易一人一狗都获得了高大威猛的身躯,可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吗。 露西的手中捏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西西莉亚的给她的锦囊:拉低女性下限,未来当他们对待正常女性时就会感恩戴德、满心歌颂。 所以露西今天是一个黑脸到底的凶悍人设。 第150章 第五篇童话(新法) 男人站在审判席上,他是原告,但同时也是鄙视链底层,没有资格坐着。 曾经他也旁听过关于女人的案子,带着猎奇的心态来看女人出糗。 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他习惯了优待,并不像第一次上法庭的女人们那样紧张。 反而气势汹汹地对法官大喊:“女士,我要控告钟表公司撒人,以及藐四工人森命!” 嚯,旁听席的女人们发出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掀起第一场工人运动。 法官轻咳两声,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出庭,还不太习惯这个位置。 但她的学识和远见足以让她坐稳法官的职位,毕竟家里是专门给贵族制作颜料以及培养画手的。 从小就耳濡目染熟读各种典籍。 她开口的第一句就是纠正男人的措辞:“叫我法官大人或法官阁下,这里是严肃的法庭,请注意你的用词。” 这是男人第一次被女人挑刺,他的脸色涨红起来。 糯糯说了句:“法官阁下我四嗦,我要控告钟表公司!” 他漏风的牙齿使他吐字不清,说一句话,他就会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法官点点头:“嗯,我们已经接到你的举报,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男人再次冒出底气:“我的两名工友死在了工位上,我的身体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我的工资却不够我去看病!” “你是说,钟表公司累死你的两名工友,还让你累病了,对吗?好,我让她们给予丰厚的补偿给你们。” 法官准备在纸上按下一个戳,却被男人大声制止:“不是的法官大人,他们不是累死的!” “哦?是意外死亡?那你们可拿不到赔偿了。” 男人慌忙摆手:“是公司零件上的发光物质有问题,我们涂抹在嘴里,久而久之就产生了病变!” 法官丢开印章:“你是说,钟表公司用有毒的物质给钟表上色?” 男人连连点头。 “可是,钟表公司的墙上都贴了注意事项:用前用后都要洗手,请勿吞食。”一旁的露西站起身大声说。 法官挑眉:“哦?那你们怎么没严格按照程序做事?” 她拿起一份报纸,戴上眼镜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画像上,男人们的牙齿、双手和裤裆都发着荧光,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实在不像钟表公司逼迫的样子呀。 法官拎起报纸展示:“这画像,可不是假的?你们要怎么解释你们的行为?那种发光物质明明是涂抹表盘的,怎么会到了你们牙齿和裤裆上?” 男人不知所措,他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人体有害啊!” 露西继续说:“可是这么严重的病变,只有足量的发光物质才能做到,你们每天上班的八小时,如果严格按照程序做事,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男人支支吾吾道:“因为我们偶尔会拿些东西回去补贴家用” “噢——” 旁听席上发出女人们的哄笑和嘘声,男人们实在太无耻了,这明明是他们自己手脚不干净。 可男人不死心地辩解道:“可要是公司提前说有毒,我们就不会拿了!” 法官扶了扶眼镜:“你是说,没毒的零件你们就能随便偷窃?” 男人早已忘记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他只想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法官大人,我没偷多少,我发誓,比起那两个死去的工友,我偷的真不多” 法官抬眼从眼镜上方看他:“好,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只关你两个月,出来后要好好做人。”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可以吗?” 法官说:“好,念在你是初犯,不过你要把所有偷窃过的男人都供出来,我们将为你安排最好的医疗和住所。” 男人涕泗横流:“法官大人,不知道如何感谢您比起可恶的资本家,您真是一位为民做主的好人!” 他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露西。 露西耸耸肩:“我准备帮你申请误工补偿,你想要多少?” 男人眼睛亮了,他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讨好:“天呐,总经理,您真是最好的上司!” 男人被带下去后,庭审并未结束。 露西走到审判台上,大声说:“我要控告公司的男工人们,偷窃公共财物,造成国家损失!” 一直以来都是关押女人的地牢,这一下子,成了男人们的根据地。 尤其是神父们,他们感觉自己很委屈,明明是帮公司管理他们,为什么也要被关进来。 他们瑟瑟发抖,在这里,曾经折磨过无数的女人。 当他们被关押后,从铁门中看见地牢里的刑具时,才会切身感受到恐慌。 同时,因男人们的恶劣行径受到严惩,终于有女人敢于站出来控诉曾经受到的伤害。 她们不说,是因为她们不相信男人的法庭。 现在终于扬眉吐气,没人愿意继续忍气吞声。 法官看着那一封封诉状,里面的被告涵盖了百分之八十的男人,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还是不超过八岁的男童。 她大手一挥,向国会提出新的法案: 【通奸法】正式成立,但凡与家主以外的女人发生性关系,男方会被处以极刑。 甚至会被怀疑是男巫,只有男巫才会引诱其她女人犯错。 如何辨别呢?要是骟掉他们的器官,没有出血,那他们就是无辜的,可以无罪释放。 要是没结婚的男人怎么办?那就只能憋着了。 【生殖法】正式成立,在家主有需要的时候无法让她怀上孩子,家主可以随意处罚。 例如,用烧红的鳄鱼钳烫夹他们的下体,如果没有事儿,同样能证明他们不是邪恶的男巫,那么家主会受到惩罚,被关进地牢。 很公平的法案不是吗? 所以国会很快通过,并在《每日时报》正式发表。 男人们看到消息后十分不服气——凭什么女人不用过这种日子? 他们似乎忘记了,就在四个月前,女人过的还是这种日子,甚至比他们更惨。 但只要女人的权益稍稍受到优待,男人就忍不住要跳出来指责。 这就是他们的劣根性。 不过女主们还是很仁慈的,她们商量了一夜,一致决定给男人们一个机会。 一个表达自我、展现自身的机会。 第151章 第五篇童话(消费) 吴语杉下令进行人口普查,大约一周后,数据出来了。 这个大洋小国现存大约一百万人口,其中男性在二十万左右。 也就是说,在女性身材恢复到三万年前的高大威武前,已经完全可以依靠团结来打败男人了。 当这条数据登在《每日时报》上后,引起了男人的强烈不满。 他们说这不公平,杀男婴的事件屡屡发生,加剧了男性的死亡率。 更大胆发言,应男女平等,指责女人不应该将女性权益放到第一位。 白雪看着面前的各种信件嗤笑:“从前怎么没听他们说过女男平等。” 才从驻地回来的韩瑞拉说:“我在边境给平民打针时,她们对于女男平等的事非常在意。 每天都在问我,什么时候能出紫头文件为男性发声,很多女人也会心疼家中的男人。” “嚯,”爱丽儿浑圆坚实的双腿交叉搁置在办公桌上,她将双手抱在胸前靠住椅背:“果然越是远离权力中心,越难体会到权力带来的便利。” 韩瑞拉眉头紧锁:“我倒是有个想法,但西西莉亚最近在跟格雷斯女士一起研发武器” “说说看。”白雪饶有兴趣。 韩瑞拉说:“我在想,是不是可以适当分给男人一点权力,让他们认为自己也身在权力中心,但实权还是放在我们手上,只要适当的时候给他们一些鼓励就可以。” 爱丽儿将双腿收起,坐直了身子等待韩瑞拉的后话。 “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承担一部分决策权,例如会议上有投票表决的权力。 再就是让他们在不重要的行业‘发光发热’,我们甚至可以为他们颁发奖章,以鼓励他们的行为。” 韩瑞拉越说越觉得可行,完全无视了身边两位女士投来的欣赏目光。 跟西西莉亚待久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政治头脑的女性。 即使西西莉亚不在身边,她也能够说出最优秀的提议。 白雪从堆成山的信件中站起身,她说:“我现在去找吴语杉,她不能这么贪玩,把事情都扔给我们。”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是白雪心中没底。 她们的时代距离吴语杉的时代有两百年,她还是希望更有远见的人来盖棺定论。 当她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找到睡午觉的一人一狗时,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 “吴、语、杉!” 先是阿卷起身摆尾扑到白雪身前与她亲昵,吴语杉才拿开脸上的帽子坐起身。 她睡眼惺忪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白雪捏起她的耳朵:“你这是懒政知道吗?!懒政能败国你知道吗?!什么事都交给我们,自己却在这儿晒日光浴!” 吴语杉揉着耳朵说:“将军大人,我正在算了,怎么了?” 白雪将韩瑞拉的提议复述了一遍。 吴语杉一骨碌爬起来,抱着阿卷揉搓:“她真是这么说的?她简直就是天才,西西莉亚支援格雷斯前就跟我提了一嘴,我还准备过两天跟你们商量呢!” 白雪将阿卷扯进自己怀里说:“是啊,我也认为这个方向是对的,但具体怎么做?我比较擅长带兵打仗,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吴语杉的眼球咕噜噜转动,一看就憋着坏。 微风吹过发梢,吴语杉附身在白雪耳边耳语良久。 第二天,报纸上出现了一则投票: 为表民主,我们决定向民众搜集建议,请说出你对“男性参政”的看法,如果不会写字,可以在下面勾选“同意”或是“不同意”。 所有的民众建议,我们统计完成后会贴在布告栏。 --------------- 男人们当然是最开心的,因为他们看见布告栏上清楚写着: 应该让男性拥有话语权,例如发表故事以及在歌剧院演出他们的故事【得票】; 应该让男性重新进入地方政府,现在政府人手不足,女男应一视同仁【得票】; 应该让男性拥有投票权和选举权,这样才能彰显政府的威望【得票】。 还有一些小的提议,但这三条最典型,涵盖了政商两界以及话语权。 但这三条当然是女人们自导自演的。 第一条实施后,男人们决心大干一场,他们开始组建歌舞团,想用公演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于是,面膜化妆品等东西,成为了他们目前最需要的,毕竟铅汞水银含量越高,效果越是立竿见影。 一个月后,由全男团队主演的《男人的沉浮》舞台剧正式在全国各地巡演。 他们敷着厚厚的脂粉,在舞台上声嘶力竭。 后台的玛丽嘴都笑歪了,自从《男人的沉浮》开始在《巫报》连载后,化妆品的销量就开始激增。 男人们都希望通过美貌获得参演机会。 毕竟,角色扮演是男人骨子里自带的天赋,他们的一生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扮演“好丈夫”、“好爸爸”、“好男人”的角色,这半年来没有演出,真是让他们不习惯。 他们习惯性享受身边人的吹捧和赞扬,现在家里的女人不买账,那他们就去舞台发光发热! 所以男人们也很开心,纷纷买票去看,绝对支持兄弟们的男权运动! 更开心的还有韩瑞拉,她看见政府的财报赤字开始消失,每天都像个财迷一样守在国库前。 因为舞台剧最大的投资者就是奇迹公司啊,奇迹公司的持有者可是亲爱的西西莉亚。 男人们的钱表面上是花给了男演员,但其实绝大部分还是流进了女人的口袋。 权力结构下的男性主义就是过家家,也是上位者用来招商引资的手段,最终还是消费男性来赚取更多的钱。 如果对标后世的女权运动来看,这么做的确很危险—— 就像《芭比》的电影,背后依旧是男性资本在赚钱,但女性们却仍旧从中获得了许多反思的机会,间接推动了女权的发展。 但为什么女主们仍旧决定这样做? 因为男人不爱反思,他们早就习惯了“唯男独尊”的生存法则,现在的社会在他们看来是极度不正常的。 他们不会认为是自己的思想出现问题才导致失权,他们只觉得是女人太凶恶。 毕竟几千年来女人早已被驯化成温顺的绵羊,现在完全就是系统出了bug。 第152章 第五篇童话(废墟) 因为他们没有被驯化过,才不相信驯化的存在。 他们认为,只要给他们机会,一定能再度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在巡演越来越受欢迎的同时,男性也如愿考入了地方政府。 政府承诺:“你们先从基层做起,毕竟你们的竞争力不如女人,未来再慢慢想办法往上爬,我们一定会对你们一视同仁。” 不过仍旧有地方无视国会的命令,只招聘女人,这让男人们既不爽又无奈。 好在还有选举权和投票权呢,他们只要推选出一个万众瞩目的男人当发言人,再倾尽全部男人的力量去将他打造成“神”,就像从前的耶稣。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他们忘记了否决权的存在。 嗯,这就是白雪说的:“拥有话语权,才是拥有一切。” 这就像现代的某些广告语:最终解释权由xx持有。 国会不愿通过你们的提议,哪怕所有拥护者以自杀威胁都不会通过。 当然,如果他们的提议只是类似给男人多一点就业机会啦、同工同酬之类的屁话,国会还是愿意将这种事登报的。 当他们走投无路时,政府适当出来为他们做下主,哪怕只是表面功夫,都能获得可怜底层的感恩戴德。 呼吁而已,又不需要真的落实,不是吗? 反正男人的喜怒哀乐从来都不重要,哪怕是生命都不重要。 要不是没有孤雌生殖的技术,他们还能存活二十万人口?搞笑呢? 这就像现在的“人造子宫”技术,如果在女人没有掌握话语权的时候出现,你们猜,谁会成为受益者? 女人真的会免受生育之苦,还是成为奶牛一样的卵子供应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女主们的出现直接影响了现实世界,所以“人造子宫”的两难问题根本不会再出现。 吴语杉这些天总躲着睡觉,也正是为了这个。 她想验证能否在梦中回到现实世界,可每次都失败了。 明明梦里是可以跟其它世界交流的,例如洛尔王国。 但除却魔镜连接的世界,她的梦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黑暗,就连白天遇到事情都没有在梦中出现。 这太不符合常理,如果不能跟现实产生连接,它又是如何被影响的? 吴语杉因此产生了奇怪的念头,她一直都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可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死掉了。 因为在安格小镇会见到妈妈,而她能够确定妈妈早已意外身亡。 并且安格小镇的原住民,都是两百年前的人类,但周围的环境设施又实在很像有只大手在控制。 难道是游戏?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如果是游戏,玩游戏的肯定不止女人,那她们任务必不可能如此容易。 男人特别喜欢在女人多的地方寻找存在感。 就像女人说女权,就一定有一群男人蹦出来说自己是【女权男】。 吴语杉个人认为,男人挺适合当女厕的下水道,因为那里只会出现女人,不出意外的话。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难道是童话出现了bug? 希尔德在镜中说:“魔镜的力量并未被削弱,但它无法再拉入新的力量来支援你们。” 吴语杉想试试能不能强行切断任务进程,结果是她的头顶冒出白烟,很像某种主机负荷过载。 还是那个绿草如茵的山坡,吴语杉直视刺目的阳光,阿卷在她的身旁警觉地望向四周。 “阿卷,你说,我还活着吗?” 阿卷用前爪扫了一下脸:“当然呀主人,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小狗不会撒谎,可万一 吴语杉双腿交叉把手枕在脑下:“那会不会你也是假的?” 一阵闷热的微风拂过吴语杉的脸庞,她想伸手拍拍阿卷坚实的脊背:“阿卷,你怎么不说话?阿卷——” 她坐起身,整片草坡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太不正常了,吴语杉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山坡下走去。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感到奇怪。 但面前的景象仍然让她讶异了一瞬,草坡下不再是豪华的王宫,而是圈养牛羊的农舍。 两个羊圈旁分别有一栋屋子,是西方乡村的风格,很眼熟。 吴语杉所站的山坡和农舍中间是一条水泥路,路旁有一个指示牌。 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安格小镇。 一瞬间她想起了一切,猛然回过头去,果然,在草坡的最高处,有一幢亮着灯的屋子。 那栋房子她记得,是白雪只给她看过的,说是从前的镇长住的地方。 当她想起这一切,周围的景色同时被触发,瞬间从烈日当空到了满天星辰。 这种变化让吴语杉毛骨悚然,她想起恐怖片里的走向。 搓了搓脸,她毫不犹豫走向小镇方向,好奇心害死猫,她可不想做恐怖片的主角。 但面前的景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牛羊在羊圈里吃草打闹,但它们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像一出哑剧。 吱呀—— 身后传来开门声,在真空般的郊区尤其刺耳,一股酥麻从吴语杉的脊背蹿上后脑。 嗡的一声,她的报警系统拉响了,因为此时离开门声不过两秒,她距离那栋房子有三十米的距离。 可是,一个冰凉的手却从身后拉住了她。 “对不起,有怪莫怪,无意打扰,我只是来赚钱的,别索命啊” 如果在任务中她当然不会害怕,可安格小镇像是在虚幻和现实的中间地带,她好担心会遇到意外。 “语杉。”语气温柔而包容,是希尔德! 吴语杉按捺激动惊喜回头,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姥人。 但她的表情和神态,无一不在证明她的身份。 “希尔德你怎么成了这样子!你不是在洛尔王国吗?!” 吴语杉一把扶住年老的希尔德,她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希尔德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魔镜告诉我,她监测到安格小镇出现意外,所以不敢开放通道送你们回去。 但一直有股力量想将你跟其她人分开,我就跟她做了交易,用五十年的寿命换来见你的机会。” 她捂住嘴拼命咳嗽。 吴语杉想起脱离第一个任务时,魔镜的话:“镜在,人在,镜亡,人亡。” 与其说希尔德是用寿命换取回到小镇的机会,不如说她与魔镜一起消耗了巨大魔力,才换取这次与吴语杉的相会。 能让希尔德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必然是魔镜的任务系统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希尔德的呼吸稍稍顺畅,她用力拉住吴语杉。 “别去,别去镇子上” 吴语杉不解:“你难道不想见见她们吗?尤其是白雪——” 话戛然而止,因为现在她才发现,一直灯火通明的小镇竟然完全陷入黑暗中。 妈妈妈妈还在那里! 吴语杉顾不得其她,拔腿就跑向熟悉的地方。 可离主街道越近,一股浓烈的灰尘味儿就越是刺鼻。 就像是地震过后的废墟散发出的味道。 吴语杉止住脚步,她的面前,真的只剩下一片废墟! 想跟你们说点心里话 今天跟我妈又吵架了,她在一旁哭,我麻木不仁地看着。 故事里,我尽力让每一对母女都能获得美好的结局,或是至少能在灵魂层面和解。 但很抱歉,我的现实不是这样。 我尽力让故事里的所有女性都站在统一战线,或者至少她们会进行反思。 但很抱歉,我的生活也不是这样。 我的母亲,是我最忠实的背刺者。 我曾为她举起凳子砸向欺负她的大哥,后来我私下对所谓的舅舅进行辱骂,她却反过来骂我心狠。 不胜枚举的背刺发生在每时每刻。 我开始写爱女文后,我的思想就越来越激,并因此娇傲。 但回到现实,就会感觉很割裂。 我甚至是她和后爸展现相爱时最忠实的观众。 而我的妈妈无法接受我在她面前骂我生物学上的爹,哪怕她们已经离婚十几年了。 我是偶然发现这一点的,每次我埋怨我的爹不给我买车,轻女重男(他跟后来的妻子有个小我十六岁的儿子)。 我妈一定会忍不住出来指责我:“他最爱的就是你,以前家里谁都不能说他,只有你能!” 我会忍不住反驳:“可是他给儿子买房,送儿子学围棋,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这些待遇!” 我妈会说:“那时候家里没这个条件。” 我说:“为什么生了女儿他不努力,有了儿子就混得风生水起?!” 我妈会说一句让我很无奈的话:“可能因为他后来的老婆确实比我旺他。” 你们懂我听到这句话的绝望吗? 我试图挣扎:“你不能怪你自己啊,是他不够努力!” 我妈说:“他怎么不够努力了,你大学不是他供你出来的?” 我说:“那是他应该做的!我没求着他生我出来,既然生了就要负责,难道还要我感恩他应该负的责任吗?!” 我妈说:“那什么才叫爱你?!” 我说:“他今天把所有遗产都给我,我才相信他爱我,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紧接着我妈就会套上“宏观叙事”的壳:“你们这代年轻人真的不懂感恩,我真的后悔生你出来。” 诸如此类的话,想必很多看文的女孩子都听过,更别提类似“你现在一点不听话懂事”之类的常规pua。 我今天顿悟:“为什么每次我骂男人骂我爹你就会攻击我?” 她说:“你有没有良心?我养着你,你居然说妈妈攻击你?我怎么为男人说话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我只能看着,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为什么我会跟我妈住一起,是因为我之前的人生出现过很重大的变故,涉及人命的那种。 后来我就病了,一开始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可我妈把我去医院开的各种治疗药物都扔了,于是渐渐我就变成重度焦虑。 去年开始喝中药,但上班实在不开心,中间gap太久不太习惯人际交往,我妈就一直让我回家。 后来听了她的话回家了,现在就是世俗嘴里的“啃老”,哪怕只是每天吃几口饭。 后来我就想,那我不如写网文。 我感觉我每天还挺开心的,尤其是看到你们的肯定。 但我妈会说:“你有什么开心的?你开心会靠安眠药睡觉?” 我的确神经衰弱,安眠药每晚吃一颗我睡得特别好,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这在她眼里成了我的原罪。 她经常哭着说:“你大学毕业之前多听话乖巧,那时候你很开心,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可我很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我才是快乐的,不用讨好任何人,也明白了从前让我不舒服的父权驯化。 可这些在她眼中一文不值,她认为,我的快乐只能建立在我听话的基础上,哪怕她并不承认这一点。 很多时候我们的争吵都是因为我戳穿了她的行为逻辑,于是她会用流泪和指责来让我闭嘴。 或者说,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嗯,不符合她的逻辑,我就是有病的。三年前扔掉精神科医生开的药物的,同样是她。 我也很想搬走,但2021年的打击让我一蹶不振,至今没有任何存款。(就是上面说的关乎人命的事。) 或许我确实自私心狠,我不想拯救她,我只想逃离她。 但写的爱女文也不赚钱,全靠你们的打赏买一杯奶茶哄自己开心。 其实偶尔会想写点顺应市场的,但因为我经历过,醒来后无法再欺骗自己写违心的文字。 我时常感到绝望,只有进入吴语杉她们的故事中,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我妈就是我写文路上最大的阻碍,吵了架后我的脑袋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真的很想靠写爱女文或是女性友好文实现财富自由,我承认我的世俗和欲望。 同时,我的发心也并不肮脏。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想赚很多钱的女人罢了,有什么错呢? 我还经常幻想,要有富婆姐妹能够看中我的书,帮我出版就好了,哈哈哈哈。 今天胡言乱语了这么多,难为你们看到这里。 后面调整好会照常更新。 希望所有看文的姐妹,都能在自己的人生轨迹活出最真实的自己,永远不要放弃抗争。 你们看,我都这么窒息了,还在挣扎呢,不是吗? 祝愿我们都能长成参天大树,祝愿我们未来都是坦途。 第153章 第五篇童话(镇长) 怎么回事,妈妈呢?阿卷呢?白雪她们呢? 吴语杉磕磕绊绊地走进废墟,她不顾双手的鲜血,将一块块石头扔开。 她好希望自己还有神经衰弱,这样或许能够听见她人的声音。 但现实却一次次给予她沉重的打击,小镇比她来的第一天还要安静,只剩满目疮痍。 她声嘶力竭喊着大家的名字,没有回应。 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下,落在水泥石块上形成黑色的斑点又很快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明明大家都那么团结,为什么还是打不过! 吴语杉耳边想起祂的话:“我等着,等着你来求我的那天。” 狗屁倒灶的话! 吴语杉将手握成拳头,痛苦地砸在坚固的废墟上。 “语杉”希尔德好不容易跟上她的步伐,气息已经很虚弱了。 但她的呼唤把吴语杉拉回现实。 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希尔德。 吴语杉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她回过头去看着白发苍苍的姥人,一开口,眼泪再次滚落。 “希尔德我们该怎么办” 吴语杉的嘴巴瘪到最大,她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放声大哭。 希尔德心疼地走过去,将她搂进怀中。 “语杉,其实我就是安格小镇的镇长。” 怀中的吴语杉停止了抽泣:“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出生的时候,正值欧洲最强盛的时期,他们殖民了很多国家,包括你们。 我们所有的男丁全部被征用到战场,而我为了镇子上妇女的安全,才正式接任镇长一职。” 希尔德温和的语调渐渐平息了吴语杉的焦躁和痛苦,她缓缓说着自己的过去。 那时候希尔德才刚满三十岁,镇子上的男人完全绝迹。 她为了女民的安全,不允许她们搬到别的地方,因为这里既落后又依山傍水,很难得的安全之地。 在周围镇子不断出现难民时,她坚守大门,不允许任何难民踏进一步。 慢慢的,镇子的名声越来越差,又因为全部是女人,“寡妇镇”因此声名在外。 后来吸引了很多好奇的人在周围晃悠,为了生计,希尔德决定开放大门迎接游客。 但同时,还吸引了几个不速之客。 也就是书写童话的安徒生和格林兄弟。 他们是真正的男巫,是耶稣手下的传教士,他们用魔法禁锢镇子,又用契约永远绑定女人的灵魂。 让这群原本野蛮生长的女人成为他们故事里传道的工具。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残忍,语杉。她们都是最自然的女人,却经历了几亿次的悲惨结局。 而我,才是这些事的罪魁祸首,要不是我打开镇门,也不会招来那群传教士。咳咳” 希尔德用力咳嗽着,仿佛得了严重瘟疫的病人。 吴语杉摇摇头:“希尔德,这不是你的错,要是你不打开镇门,女人们无法活下去,而你打开,必然会遇到意外。 我们没办法预测所有事情的结局,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一切,不要因此自责,更不要把自己困在故事里,该赎罪的不是你。” 希尔德浑浊的目光焕发神采,含笑望着面前的女孩儿。 “语杉,是啊,你又为什么要自我攻击?你看你的手,它是要用来打那些阉猪的,不应该流这么多血” 希尔德心疼地用裙子沾了沾吴语杉的手背,她还穿着两百年前的衣服。 “我是自愿签下契约的,”希尔德吹着吴语杉的手背说,“当我发现那群传教士的阴谋,签下灵魂契约,自信满满地去故事里拯救孩子们。 可后来,我也迷失在了里面。语杉,要不是你的出现,我们所有人都不会这么快醒来。 你可以消沉、可以痛苦、可以放声大哭,但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否定自己的选择和能力。” 希尔德说话时带着“呼噜”声,是呼吸不畅的表现。 吴语杉张开手掌用力抹干眼泪:“希尔德,你该好好休息,对不起,浪费了你们的魔力。” 希尔德释怀地笑了:“魔力而已,比不上我们冲破禁锢的伟大之举。” 她留恋地望着这片土地,轻声说,“安格小镇不是真实世界,不要被它绊住你向前走的脚步,我们——会——在你身后——” 滋啦—— 熟悉的微弱电流声响起,希尔德消失在吴语杉眼前。 她的消失,就像被强行干扰的视频,整个人被切割成了条状。 吴语杉站起身,回望周围,碎石堆积如山,地上还有废弃的广告牌。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吴语杉抬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到广告牌上,它闪了两下,又彻底回归黑暗。 她艰难地走向记忆中的道路,眼前的黑暗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 她的大脑出现了四个字:罪恶之境。 就像有人忽然植入某种知识,她接收到感应,大手一挥,电子屏出现在面前。 这次不再是告诉她任务中获得了多少钱,反正整个国家的财库都是她们的。 取而代之的是名词解释。 【罪恶之境:游走于光明和黑暗,是连接现实和虚妄的桥梁。也可称之为“媒介”,是独立于幻想和真实之外的物质组成。 无固定形态,偶尔以风、火、水、土的形态出现,但绝大部分时间是以人形实体出现。 声波属于低频音,人耳很难听到,所以它利用这点,会不断向角色传递暗黑思想。 同时,也是神使,负责寻找愿为暗黑力量付出真心的人类。 但它只负责传递,属于罪恶的放大器。心智不坚的人最容易受到影响。】 电子屏闪了一下,再次出现一行字: 【雄性是最容易被拉入“罪恶之境”的存在,雌性生物不需要拯救他们,只需要创造新的秩序。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滋滋滋—— 伴随一股烧焦的塑料味道,电子屏彻底熄灭。 吴语杉几乎可以肯定,背后有一双大手在操控一切。 不,大概不止一双手,她感受到电子屏花费了很多努力才将这些展示给自己。 吴语杉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她不是什么爽文女主,更没有伟大的志向,唯一想做的就是让伙伴们活下来,能赚很多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如果再贪心一点,她希望有更多安格小镇一样的地方,全部都是女人在一起生活。 就像女儿国。 第154章 颠倒国 在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住着一对夫妇,他们膝下有个两岁的女儿。 但他们穷困潦倒,连吃的东西都没有。 襁褓中的女儿饿得哇哇大哭。 夫妇中的男方是个樵夫,他靠着出门砍柴换钱来养活全家。 这天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且金光闪闪的女人。 她头戴星星般闪耀的王冠,神情威严且肃穆:“我是圣母玛丽亚,耶稣基督的母亲。 你们太穷了,请把孩子交给我,我愿意抚养她直至成人。从今往后我就是她的母亲。” 樵夫不敢反抗,不顾妻子的反对将女儿带到圣母身边。 圣母将女孩儿带进了天国,在那儿吃好喝好睡好。 吃的是五层蛋糕塔,喝的是最新鲜的纯牛奶,身边有一堆小天使陪玩儿。 --------------------- 说实话,比在穷得用树根填饱肚子的母父身边快乐多了。 吴语杉翘着一只腿摇晃,她刚吃完水果挞,这会儿正躺在星河旁消化食物。 当她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嘴里还弥漫着青提的香味。 记忆伴随着果香一起涌进她的脑海,原来是《圣母玛丽亚的孩子》。 这个故事与《蓝胡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了将女人拉入秩序中。 大约就是扮演秩序维护者的角色,例如圣母和蓝胡子,出门后让作为客体的女人守门。 还要特地告诉她:“不要打开第十三道门。” 如果真的不想她打开那扇门,不说就行了,可偏偏要告诉她。 不仅告诉她,还特地将钥匙交给她保管。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打开了,被金光刺伤了眼睛,她感到无比害怕。 害怕来源于门里三位一体的神灵本尊,同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女孩伸出手指触碰。 手指变成了金色。 这件事成为了女孩挥之不去的梦魇,她带着愧疚和心虚被赶走了。 再后来的故事想必都能猜到,无非是她的后半生极其凄惨,要不断遭遇意外和打击。 而秩序守护者会在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出现,开启她说话的能力。 不断逼问她:“你有没有打开那扇门?” 女孩当然一直说没有。 于是秩序守护者带走她的孩子,还让民众将她绑上火刑架审判。 在烈火即将燃烧她的身体时,她终于承认了自己打开了第十三道门。 这才使得她死里逃生,获得幸福快乐的一生。 小时候看故事时,吴语杉以为故事要教会孩子不要说谎。 现在回想起来,这就是一场针对女性的【服从性测试】。 无论是蓝胡子还是圣母,都是父权的代言人。 上至她们,中至阻拦女孩的小天使,下至叫嚣的工具人民众,一切都是为了让看到这篇童话的女人不知不觉学会听话。 尤其是不能撒谎。 可故事是真实的吗?并不是,否则应该被称作“新闻”。 那么写故事的人是不是也在撒谎?他们成了故事里的客体,按道理说,也应该绑上绞刑架。 如果有人按着他们的头说:“你老实交代,故事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他们应该被审判。 要是假的,女人何必听从他们的恶意恐吓。 吴语杉记得,小时候看的故事书中有关于这篇故事的解读。 说那扇门意味着贞洁,女孩的手在触碰门的瞬间变成了金色,也在隐喻少女自慰。 “简直狗屁不通。”吴语杉骂道。 要说《蓝胡子》还让她舒服一点,毕竟里面那个垃圾是男人。 可这篇故事里,父权代言人竟然是圣母,她的行为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能算得上是残忍。 将残忍的行为按在女人头上,将伟大的行为冠在他们自己身上,是男人最擅长的。 其心可诛。 吴语杉想起故事内容后,满心愤怒,她立刻马上就要见到圣母。 她离开美丽的星河边,光脚在柔软的草地上奔跑。 却被身上的裙裾绊了两跤。 “该死。”吴语杉用力撕扯裙摆,象征纯洁的白色花边在她的小手下成为了飞舞的白色蝴蝶。 现在的吴语杉才十多岁。 是所有童话故事里的女主的普遍年纪。 这个年纪的孩子刚刚迈入青春期,刚刚来月经初潮,她们对外界充满好奇。 大脑刚好能处理更加复杂的知识。 于是她们会开始学思想政治、历史、语文 每一本书里都带着强烈的男权色彩,就连老师也会刻意强调女男间的差异。 而绝大部分女孩这时候对外界是没有太大的防备,她们接收到的一切知识,都会成为塑造她们完整人格的灵魂碎片。 用这种年纪的女士来当女主最合适不过了。 她满足了几岁小女孩心中对“姐姐”形象的描摹,不至于太遥远,好像伸手就能够到。 于是一代代女孩看着这样的故事长大,不断成为新的“女主角”。 等她们到了童话里女主的年纪,又会不经意接触到各种关于爱情的小说。 吴语杉隐约记得自己初中只爱看恐怖和推理故事。 但从小读过的童话里会“不经意间”提到爱情,会告诉每一个看故事的孩子:“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生活。” 所以吴语杉在同桌的极力推荐下,打开了当年的爆火的言情杂志。 从此,阿加莎克里斯蒂和柯南道尔的小说被她扔进了书桌最里层,再也没有想起。 但同期的男孩子们流传的小说是什么呢? 是《三国志》,是《明朝那些事儿》,是《海底两万里》。 如果女同学找他们借书,他们会说:“你们女人又看不懂!” 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是母父,是小学老师,是那一本本课外读物,里面写满了“妈妈爱吃鱼头”的故事,写满了“奶奶爱吃咸菜”的故事。 好像女人是世界是核心,可她们真的是吗? 爱吃鱼头的妈妈会给女儿买《唐诗三百首》和《小王子》。 爱吃咸菜的奶奶会给孙男买《昆虫记》和《上下五千年》。 有几个男孩子完整地读过一本童话书?有几个男孩子睡前是听着公主王子的爱情入安眠? 差距从一开始就拉开了,是他们刻意的暗示,是他们无形的规训。 绝大部分的女孩家里没有那本从小就垂涎羡慕的《大英百科全书》,只因他们说:“女孩子看这做什么。” 稍微有良心的母父,大概会花十几块买一本《成语大全》,她们认为女孩要“腹有诗书气自华”。 简直可笑。 裙裾的上半部分被撕成条状,又被吴语杉分开绑在了腿上。 这样看起来,就很像一条破洞短裤,虽然丑,但方便得多。 她一路小跑着,跑过金灿灿的大殿和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这里很像上个故事里的【乐园】。 面前,一个头戴星星王冠的女人穿着白袍,高坐在纯金打造的椅子上。 她面上也涂满了金粉,以显示她的高贵。 “孩子,你怎么来了?” 她张开同样沾满金粉的嘴巴,身子一动不动,就连眼珠都不曾转动。 吴语杉说:“我要离开这儿!” 那女人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头望向吴语杉,同一时间,吴语杉也看向她。 下一秒,吴语杉跌坐在地。 圣母的长相,竟然跟《灰姑娘》中的姗朵拉一样,也就是阿卷穿越的角色。 而阿卷,就是那个世界圣母! 第155章 第六篇童话(天国) 吴语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高处的女人涂着金灿灿的眼影,双眼低垂望着渺小的吴语杉。 很虚伪的悲悯,绝不是阿卷,但她分明跟姗朵拉长得一样。 “吴语杉,是我将你从你穷困的父母中带到这儿来给你吃喝,将你养大,你怎能无视我的恩情。” 一旁的小天使说:“是啊吴语杉,你不该这样跟圣母说话,她是耶稣基督的母亲,是除了耶和华外最高的存在,你这样很失礼。” 吴语杉这才看清,身边的小天使竟然长着白雪的脸庞! 第一个任务中的白雪的脸! 而其她小天使们,分别是爱丽儿、西西莉亚、还有韩瑞拉。 她们长着跟前几个故事一样的脸,扑扇着翅膀围绕在吴语杉身边。 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就像被拉入邪教的教徒。 盯着吴语杉的时候,就好像在说:“来,跟我们一起加入这个美好的国度。” 诡异至极。 吴语杉很快冷静下来,她们不是她们,是敌人。 她站起身望向高坐的圣母:“你们幻化成我的伙伴,是想用外表来迷惑我吗?可女人的灵魂不会变,总是来这套,你厌不厌? 况且圣母玛丽亚没有丈夫,耶和华不存在,就算真的存在也是个废物,就跟耶稣一样!” 圣母岿然不动:“吴语杉,我原谅你今天的三次失礼,一次擅闯圣殿,一次衣衫不整,一次出言不逊。今晚,你的晚餐没有了。” 嘁,原来就是这套,真当她是十几岁的孩子吗? 吴语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离开她们,她要找到离开天国的通道。 身后投射来的五道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她不由加快脚步,她想找到真正的同伴,安格小镇已经成了废墟,她害怕再晚一点就彻底回不去了。 长着白雪五官的小天使追了上来:“语杉,我们不是朋友吗?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一起在洛尔王国的日子?” 一句话,让吴语杉僵在原地。 她再次不可置信望向面前之人:“你真的是白雪?” 白雪微笑过来拉住她的手:“是的语杉,我是白雪,我是你的伙伴,你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她不顾吴语杉的惊骇,拉着她往回走。 “阿卷刚刚是在开玩笑,我们都等你很久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语杉,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女儿国吗?这里就是女儿国,希尔德为我们创造的女儿国。” 希尔德吴语杉想起皮肤老皱的女人,她宝蓝色的眼睛如大海一样深沉。 “希尔德为什么要创造出女儿国?” 白雪的声音犹如飞鸟一样快乐:“因为她不想我们再受到伤害。” 回去的路上,白雪,暂且就这么叫她,用最凝练简洁的言语概括出她们一起经历的一切。 她的脸上不再一直挂着诡异的微笑,反倒时而愤怒时而忧愁,就像所有陷入回忆中的“人”一样。 再次回到金色大殿,阿卷已经走下那座高高的神台。 她亲昵地拉住吴语杉的手:“主人,对不起,我刚刚演得太过了。” 吴语杉摇摇头,抬手盖上圣母阿卷的头顶。 阿卷的眉头有一瞬间的皱起,但很快平展开来。 爱丽儿、韩瑞拉、西西莉亚围了上来,她们飞舞在吴语杉身边。 “吴语杉,你的胆子怎么还是这么小。”说这话的是西西莉亚。 她成熟的表情安在一个油画中的小天使脸上,实在违和。 吴语杉有些生理性不适,一种反胃感立刻涌上喉头。 爱丽儿看见她的模样,立刻说:“你是不是饿了?忘记跟你说,这里就跟现实一样,会饥饿和困倦。” 韩瑞拉很腼腆又很体贴地递上一盘甜点:“吃点蛋糕,会好一些。” 蛋糕摆在眼前,吴语杉第一次感受到对食物强烈的渴望,就像一个毒瘾患者看见毒品一般。 她没有犹豫,端过蛋糕就吃了起来。 草莓和奶油一同在她的嘴里爆开,唇齿留香,同时她暴躁的欲望也平息下来。 这里似乎真的不错,她想。 吃完甜点,一阵困意袭来,吴语杉软绵绵地倒在阿卷的怀中。 她感受到来自阿卷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很安心。 一觉醒来,这里仍然是白天。 此时韩瑞拉悬在半空,仿佛在刻意等待她的苏醒。 “我睡了整整一天?” 韩瑞拉将她拉起来说:“语杉,你看看——” 小天使转了个身,手中出现了一条五彩斑斓闪着星河光彩的衣裙。 腰间有金属制成的叶子成张开状,裙子没有裙撑却如同绽放的花朵。 这让吴语杉想起花国那些服美役的安琪儿,她们也很喜欢这种裙子。 韩瑞拉抖了抖裙子:“裙面是用星河织就的,阿卷说你可能不太喜欢白色裙子。 所以这条裙子可以随着宇宙变换颜色,你看,草色、金黄色、暗红色、宝石蓝都在你的裙摆上。 星星还会对你眨眼睛,这条裙子多衬你。别看它如此复杂,穿在身上却轻盈无比。 这可比《灰姑娘》故事里我的裙子好看多了,你可以依靠裙裾上的颜色来预测人间的天气。” 韩瑞拉非常开心地飞上飞下,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吴语杉说:“如果你喜欢,那给你穿?” 韩瑞拉飞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双眼:“语杉,我的身体是小孩子,怎么能穿上呢?来,让我为你试试这条裙子~” 吴语杉身上软绵绵的,脑袋昏沉沉的,跟着韩瑞拉的动作起身。 不对,这不对,吴语杉摇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裙子即将披上她的身体,西西莉亚端着一盘甜点飞了进来。 她神情冷淡,但嘴角抽动,就好像故意在忍着笑:“吴语杉,你该吃饭了!” 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凶,手中的甜点似乎是凤梨蛋糕。 就在裙子快要将吴语杉完全笼罩时,她像疯了一样冲到蛋糕面前。 “给我,我要吃!”吴语杉语气凶恶地夺过蛋糕,完全无视裙子和韩瑞拉。 韩瑞拉很生气,她大声质问西西莉亚:“裙子还没穿上,你怎么现在就把蛋糕拿进来了!” 西西莉亚不甘示弱:“她会饿啊,阿卷说要时刻喂饱她的!” 耳畔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小,吴语杉再次沉沉睡去。 第156章 第六篇童话(恐惧) 等她睁眼,面前的华丽殿堂还是亮如白昼,不,这里就是无尽的白昼。 这是吴语杉现在的心智唯一能分析出来的结论。 这次没有人给她送衣服和吃的,吴语杉反而有些不太习惯。 她走出卧室,想去星河边洗洗脸,从前她最爱去星河了,在孩童的时候,在圣母刚将她带来这里的时候。 圣母其实对自己很好,否则不会让她们把星河缝制在裙摆上。 不不不,不对,吴语杉敲了敲脑袋,她是吴语杉,不是原故事中的小女孩。 但身上的衣服实在太丑了,吴语杉想,自己就像一个流浪汉。 她脱光衣服跳进星河,星辰在她的四周流淌,有的会贴在她的肌肤上。 她在星河中转动,会形成一个个漩涡,在世人看来,那就是她们以为的黑洞。 清凉的微风拂过,这里不像洛尔王国般寒冷,更不像其它故事般炎热。 人体最适宜的温度,最香甜的食物,最舒服的清风,一切都刚刚好。 清风中还带来了悦耳动听的音乐,这就是仙乐吗? 歌声里好像正在赞颂什么,吴语杉不觉听到入迷。 爱丽儿扇动羽毛翅膀从远处飞了过来,吴语杉想,要是自己也有翅膀就好了。 爱丽儿说:“亲爱的,你怎么醒了?我们找了你好久,阿卷要出门去了。” 吴语杉愣怔了一下:“她要去哪儿?” 爱丽儿说:“当然是去人间视察呀,看看我们曾经打下的江山如何。” 吴语杉歪着头问:“为什么不是白雪、西西莉亚或者你去?韩瑞拉也可以不是吗?” 毕竟阿卷只是一只小狗,她懂该怎么视察吗? 爱丽儿的话很快打消她的担忧:“阿卷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她可是生了耶稣基督的人。” 吴语杉没有反驳,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赤裸着站起身,这个举动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 “所以你们找我是做什么?我的衣服呢?” 爱丽儿抖开那条布满星河的裙子:“穿这个女孩儿,世界上最美丽的裙子,才配得上世界上最美丽的你。” 吴语杉很喜悦,有人夸赞她的美貌,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 她终于穿上了那条轻盈的裙子,在草地上转了个圈。 “我敢肯定,要是在夜晚,这条裙子一定有举世无双的美丽。” 同时,她的头发开始随着裙摆的变化也变成了不同的颜色,就像玛丽苏小说里的公主。 爱丽儿在前方飞舞:“不会有夜晚宝贝,这里是天国,我们驱散了所有黑暗,你只需要永远在这里享受生活就好了。 这里不会再有战争、饥荒和痛苦,更不会有受难的民众,你只需要在这里享受生活就好了。” 爱丽儿说话也像唱歌一样。 她们走进金色的大殿,圣母阿卷换上了金线织就的长袍。 她满意地点点头:“今天穿得像个真正的女人了。亲爱的奥罗拉,你十四岁了。 我要出去游历一番,这里有一把钥匙,我交给你来保管。你一定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吴语杉点点头,心想,原来我叫奥罗拉。 圣母散发出金色光芒照耀在吴语杉身上,很温暖。 “奥罗拉,这把钥匙里的前十二把,你都能打开对应的门,除了最后一把,那里是禁区,不要好奇,否则会遭遇惩罚。” 圣母说完这句话,收起金光。 吴语杉捧着钥匙,望向威严的圣母:“我发誓,我会谨遵教诲,不会做任何违背您志愿的事情。” “好的,去,去尽情欣赏人生中的美景。” 圣母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吴语杉捧着钥匙站在原地发呆。 一旁的四个小天使们提醒她:“奥罗拉,你不想去看看前面的十二个房间吗?” 这句话拉回了吴语杉的思绪。 她慌忙将钥匙圈套进手中:“我想去看看,你们陪我一起?” 小天使们非常开心:“这是我们的荣幸,奥罗拉。” 第一道门很轻松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幅美丽的油画,与其说是油画,不如说是相片,非常写实。 那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场景,屋子破旧,但母亲挂着温暖的笑意在做饭,她的丈夫在后面陪着女儿玩耍,母亲回头看着他们,一手抚摸上自己隆起的肚子。 “哇,简直太美妙了,这就是每个女人最想要的生活不是吗?”一个小天使说道,她长着白雪的五官。 第二道门同样很轻松,但这次不再是画,而是一个衣帽间。 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连衣裙,很多裙子都让吴语杉感觉熟悉,但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天使取出一件开高衩的旗袍展示给她看:“这件衣服在你的国度很火,很多小女孩也在穿。” 另一个小天使展示给她看一套皮革的带子:“这个可以让所有男人为你倾倒。” 吴语杉迟钝地摆摆手:“等我身上的衣服穿厌了再试。” 第三道门一打开,一股书本油墨和羊皮卷腥膻的混合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古朴雅致的书房,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典籍。 暗红色的书封和金色的西语,是《圣经》。 一个小天使说:“这是圣母特地为你准备的,你看,很多女人都不能读书,你却可以,你是多么幸运啊。” 吴语杉不受控制地走进去,她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是儿童绘图,讲的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故事。 “色彩鲜艳明亮,女孩儿们一定会喜欢的,对吗奥罗拉?”一个长着爱丽儿五官的天使充满期待地发问。 吴语杉漠然地点头。 第四道门打开,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整个房间布置成了粉色,就连小憩的帐篷外都披着半透明的蕾丝纱幔。 真美啊,吴语杉心想。 她径直走向一堆人形玩偶,它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它的身边还有一只棕色卷毛的小狗。 一个小天使说:“它们是圣母特意为你准备的,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打扮它们。它们的身材都是按照最标准的女性身材来做的。” “啊——”吴语杉像被烫到般扔掉手里的玩具。 “怎么了?”天使们担忧地围绕在她身边。 吴语杉摇摇头:“它们的眼睛有点恐怖。” 是的,这些人形玩偶太逼真了,尤其是它们的眼眸,蓝宝石色、黑曜石色、琥珀色,就连小狗的棕色瞳孔都很逼真。 “不喜欢的话,我们去下个房间玩。”小天使们簇拥着吴语杉离开,地上的玩偶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 吴语杉隐瞒了玩偶在她手中忽然发烫的事实,它们就像有话要跟她讲。 第157章 第六篇童话(圣门) 第五道门里鸟语花香,地上铺着明黄色的格子餐布,上面放了一瓶鲜花和一篮子食物。 精致到连篮子都镶满了花边。 打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各种美食原材料。 吴语杉不受控制地想伸手去拿,却被小天使拦住了。 “奥罗拉,你不该如此随意,我们要感恩上帝赐予我们食物。并且,它们都是生的,你得学会自己做饭。” 吴语杉不明白:“可是之前你们让我直接吃呀?” 小天使的表情严肃起来:“奥罗拉,你长大了,该学会做饭这项技能,否则未来嫁给他人,怎样当一个好妻子呢?” 吴语杉悻悻缩回手,任由小天使们在鸟语花香的地方摆好餐桌和厨具。 “来,我们只演示一遍,你要记住。” 第六道门一打开,让吴语杉的内心十分恐慌,这里是有一个巨大的舞台。 聚光灯打在木质地板上,周围一片黑暗。 小天使们说:“你该穿上美丽的舞鞋和凸显身材的舞衣,在芭蕾舞台上释放魅力。” 吴语杉一直往后退,本能让她拒绝踏入这扇门。 她说:“我饿了。” 小天使们止住虚伪的笑容:“你不能再吃了奥罗拉,你该保持身材,这样才能在舞台上轻盈得像只真正的天鹅!” 她们按住吴语杉,给她的双脚套上芭蕾舞鞋,绑带将她的小腿紧紧勒住。 吴语杉挣扎着推开她们跑向第七道门。 散发着松香的大门敞开,里面是一个豪华的宴会厅。 这里有两个人类,她们穿着统一的修女服,脸上挂着统一的微笑。 “欢迎你,奥罗拉小姐。” 吴语杉不明白这是哪儿,但她不想再跑回第六扇门,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她们面前。 “日安,女士们。”她笨拙地屈膝提起裙裾,不伦不类。 好在两位修女并未指责或是嘲笑她,而是将她按在椅子上: “我们是你的礼仪老师,接下来会教你一切上流社会的礼仪。 行走坐卧,吃饭喝汤,只要你学会了,就能够嫁给世间最尊贵的国王。” 吴语杉心里咯噔一下,但修女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往她的嘴里塞入了一根横着的木棍。 “用上下门牙咬住,”修女们轻声说,“至少坚持两个钟头。” 吴语杉的额头冷汗涔涔,她的口水顺着下巴滴到了美丽的星河裙上。 那一刻,她竟然忘记了反抗。 第八道门很奇怪,里面一片黑暗。 吴语杉站在门边踌躇,迟迟不敢踏入。 几个小天使追了上来,她们气喘吁吁:“为什么不进去?” “我不敢”吴语杉的眼神非常无助,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十四岁女孩儿。 但小天使们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同情,而是伸出四双手,将她推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吴语杉跌坐在漆黑的地板上。 哒、哒、哒—— 一阵皮鞋声由远及近,吴语杉的心脏跟着脚步声“咚、咚、咚”地跳动。 刺啦,打火石的摩擦声响起,一个英俊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 男人说:“我叫安德烈,美丽的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伸出绅士的双手,等待吴语杉扶住他起身。 但吴语杉只是吹灭了眼前的蜡烛,周遭再次陷入黑暗。 她凭借着前面的记忆,小心地在地上爬行,终于摸到了第九道门上的雕花。 拿起钥匙打开的那一瞬,她差点被里面的景象惊掉下巴。 这里有很多女人和镜子,每个女人都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星河裙。 她们沉醉于自己的美貌,又被开门声惊醒,齐齐回头望过来。 吴语杉尖叫一声向前跑去,可到处都是镜子,里面每个女人都穿着相同的衣服。 她认不出谁是自己、谁是她人、谁是镜像。 嘈杂和不满钻进她的耳朵:“真糟糕,又来一个拥有星河裙的女人,不过我才是最好看的。” “胡说,明明我才是最美的!” “你们都没有我美!” 吴语杉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向前跑去,“咚”地一声,她的额头撞到了第十道门的门框。 匆匆忙忙打开门时,她的心里还在难过:“圣母明明说这条裙子只有我有,她说只有我才配得上这条裙子!” 但第十道门里的景象很快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里是满满的一大桌子美食! 孔雀肉、鹿肉、黑松露、鹅肝、鱼子酱、带着血汁的新鲜牛排、嫩羊腿 吴语杉迫不及待地坐到餐桌前,什么“坐三分之一的椅子”,她早就抛到一边。 她实在太饿了。 正当她拿起刀叉想开动时,桌子上的鹿头转向她,孔雀也扭过缠在一起的脖子。 “奥罗拉,你不能再吃了,你要保持身材。” 它们在说话! 吴语杉扔掉刀叉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逃跑,中途还被椅子绊了一跤。 当她跌跌撞撞推开第十一道门时,心中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在她面前的,是堆成小山的金币。 一旁侍立的白手套微笑为她介绍:“奥罗拉小姐,如果你能愿意成为一名合格的淑女,并成为所有女子的表率,那么这些金币都将是你的。 当然了,前提是您愿意为蓝星再多生几个孩子,男孩最好,女孩也不错,您生的越多,能拿走的就越多。” 吴语杉不明白自己才十四岁,这位白手套是如何面不改色说出这段话的。 她说:“让我想一想。” 白手套保持得体的微笑,目送她走向第十二道门。 当吴语杉推开十二道门时,她彻底崩溃了,因为摆在面前的,是无数个在地上爬行的白花花的肉球。 是小孩子! 很多很多小孩子! 他们的肚脐上都有一个暗红色的管子,所有的管子都伸向屋顶。 她发出崩溃的尖叫,因为她看见其中一个小孩子正在把玩着刚刚拉出的屎。 小天使们不知从哪里出现,其中一个长着西西莉亚五官的飞到孩子身边。 用她干净的翅膀擦掉孩子身上黄色的污垢。 “别担心,奥罗拉,这是正常现象,小孩子不懂什么是排泄物。以后你当了妈妈,也要经历这些。现在,请来试试。” 第158章 第六篇童话(背叛) 吴语杉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 她的脚后跟踩到了裙摆,“啊”的一声,她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 一个小天使抱着一个肉球般的孩子来到她面前,孩子长得白白胖胖,肚脐里的管子源源不断在向他输送血液。 她这才看清,这里全部都是男孩。 小天使们摆弄着软塌塌的生殖器,用炫耀般的口吻说:“你看,这个东西多可爱,它就是创造一切的。” 一股强烈的不适冲上吴语杉的大脑,她捂着嘴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第十三道门。 小天使们这下坐不住了,她们放下孩子冲上去。 “奥罗拉,你不要犯蠢,这是圣母玛丽亚明令禁止的,你执意打开只会给自身招来不幸!” “《圣经》里说了,十三代表背叛,你不能背叛圣母!” 吴语杉央求道:“你们能不能替我保密?” 天使们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 吴语杉只得说:“好,孩子们都哭了,你们快去瞧瞧。” 果然,另一边的男孩儿们全都哇哇大哭起来,他们真是自然界最弱的生物。 吴语杉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将钥匙插进锁孔。 她想:我只打开一条缝看一眼,一眼就好。 当门缓缓打开时,三位一体的金色铜兽发出耀眼的金光。 它们低压的眉眼虎视眈眈望着吴语杉,嘴巴上的尖牙似乎能流出真正的口涎。 但好奇心仍旧驱使着吴语杉伸出双手触碰。 可故事里的金色手指并未出现,反倒是金色的铜兽快速转动起来。 吴语杉不受控制地走进这扇门,任由小天使们在她身后拼命呼唤,大门缓缓关上。 这里,是一间教室。 窗明几净,整齐有序。 黑板上是十四岁的吴语杉看不懂的公式,课桌上摆满了地球仪、酒精灯、试剂瓶 讲台上放着的不是那本厚厚的红色《圣经》,而是数学和物理。 吴语杉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她看见自己拿起了一只羽毛笔,正在蘸取金色的墨水在纸上书写。 她的笔下出现了三个大字:吴、语、杉。 她像随着海浪漂浮了很久的腐木终于来到岸边一样,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充满了力量。 原来她不叫奥罗拉,她叫吴语杉。 金色手指不是隐喻自慰,是沾上了金色的墨水。 他们不要女人打开的第十三道门,原来是知识的大门。 吴语杉回忆起这两天神游般的生活,她发疯似的砸着铜像。 蛋糕有问题! 劁他爹的,死爹的玩意儿! 给姥娘来这套! 墨水、羽毛笔、书本、地球仪,这些东西绝不可能出现在女人的房间。 不,普通女人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吴语杉想到这儿,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恶趣味笑容。 门外的小天使们开始疯狂拍打大门:“奥罗拉,你快出来,不要执迷不悟!女人是不能进入第十三道大门的!” 嗙—— 大门被砸开了,四个小天使被突如其来的冲击砸到很远的地上,滑进了那些男婴中间。 三位一体的铜兽还在地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哐啷”声。 男婴们再次哭喊起来,此起彼伏的哭闹就快要将房顶掀翻。 此时的吴语杉脱掉了星河裙,套上了教室里的正常校服。 小天使们挣扎着爬起,嘴里依旧叫嚷:“你毁了这里,你会遭到惩罚,你会变得不幸!” 吴语杉走出被毁掉的第十三道门,从地上抬起并不重的铜像,他们只有外面一层铜皮,里面空空如也。 她将铜像高高举起,又重重的砸在了叫嚣的天使脸庞。 啪唧,肉泥四溅,但不是血,好像是硅胶一类的东西。 长着白雪五官的天使整张脸都凹陷进去,爆开的头顶像个手工做的烂陶艺花瓶。 男婴们的哭声更大,但吴语杉的内心毫无波澜。 男人从被怀上开始就诡计多端,他们吸食母亲的营养,将y基因留在母亲体内,让她们变成跟自己一样的烂人。 如果不幸有两个y基因,他们会成为天生坏种,人生中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就是自己的母亲。 出生后,他们会不断哭泣,用以引起母亲的注意,让母亲用干瘪下垂的乳房去喂养他们。 他们会用还未长出牙的牙床撕咬母亲的身体,却让母亲心甘情愿承受。 报复女人,是刻在他们的dna里,所以他们比女婴更爱哭,比女婴吃乳量更大。 同时,他们的智商发育也比女婴更晚。 但人类不承认这一点,她们会说:进入幼儿园就好了\/进入小学就好了\/进入初高中就好了 一生要强却一生赶不上。 吴语杉无比厌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难道还想让她产生“母爱”这种虚妄的情绪? 她冷笑,亮出从教室里拿到的裁纸刀,抓着数根缠扭在一起的脐带往上爬。 脐带很滑,她必须要捏紧才能攀上去。 可是每捏紧一根,就有一个男婴无法得到营养供给,他的脸会迅速憋成紫色。 剩下的小天使努力往上飞,牠们试图拉住吴语杉的裤管。 但吴语杉比牠们更加灵活,她一脚一个把牠们蹬了下去。 在随机捏爆十几根脐带后,她终于爬到了脐带们紧紧缠绕的核心。 她不知道脐带的供给从哪儿来,这不重要,她抬起手用力拿剪刀插进缠绕最紧的地方。 用力搅动,用力撕扯,用力剪断。 男婴们也在下面用力放声大哭。 这影响不了吴语杉的心智,她不是那些容易被拉入【罪恶之境】的男人。 再多的杂音和动听的圣歌都无法给她洗脑。 每刺断一根恶心的脐带,就会有一个男婴立刻死去,哭声就会更小一分。 吴语杉产生了错觉,仿佛身处游乐场的气枪摊位,只要打爆所有气球,就能得到一个喜欢的礼物。 这次,她不会再选择毛绒小熊,她要选那支最亮眼的玩具枪。 当所有脐带都被扎破,最后一声啼哭戛然而止。 她也跟着断掉的脐带往下掉落。 她想起曾经无数次浴血奋战的经验,身体的肌肉记忆让她迅速反应过来。 转身、确保前脚掌落地、屈膝、躬身,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借助惯性往前翻滚。 可惜最后翻歪了,吴语杉滚到了一个天使身上,将牠挤成了白色肉泥。 第159章 第六篇童话(破坏) 一瞬间,无数条管道一样的脐带从半空散落下来,就像是节日庆祝的飘带。 地上的男孩们迅速枯萎衰败,成了一张张皱巴巴的人皮。 与此同时,吴语杉终于看清了那些通向屋顶的脐带连接着哪里。 是子宫壁,是一个巨大的子宫。 吴语杉现在就身处子宫的内部,十二道门,象征的是女人的健康。 他们用脐带拴住子宫,让女人失去生育自由权,让女人源源不断供养无数男人。 他们小时候吸食母亲,长大就会自然而然吸食伴侣,老了会吸食女男。 不过对于金字塔顶尖的特权人来说,这样的废物男人才安全。 他们是父权制度下的特供品,他们掀不起任何风浪。 他们是被精心雕琢的废物,寄生在女人身上的蛆虫,每天想着如何哭喊口号就够了。 什么都不用做,反正,金字塔顶尖的男人会为他们打点好一切。 吴语杉打了个哆嗦,这是来自女人间的共感,她的小腹好像一瞬间轻松了。 于是,她退回到第十一个房间内。 这里还是有堆成山的金币,但白手套早已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他藏身在金山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 吴语杉说:“喂,出来。” 白手套说:“别伤害我,我只是一个理财打工人。” 吴语杉点头:“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帮我做事,成功的话,我八你二。” 白手套眼睛亮了,整理了下身上的礼服,站到他该站的地方。 双手交叉叠在腰间,脸上挂着谄魅的笑容:“有什么可以帮您,女士?” 吴语杉指着金山:“要是我没有完成你之前说的那些要求,钱能够打到我的私人账户吗?” 白手套脸色微僵:“女士,不是我不想帮您,这实在有些困难” 吴语杉掏出带着血浆的裁纸刀指着他:“我七你三,要么帮我,要么永远埋在金山下,选一个。” 白手套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也不拿乔,立刻躬身说:“很荣幸为您服务,吴语杉女士。” 他从身后掏出一卷白纸和一支羽毛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你是人类计算员?” 白手套嘴上说着,但手中的笔依旧不停:“是的女士,我是第一批计算员,叫‘puter’。” 他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将金山分配好了。 只见他又拿出一张支票:“女士,这是我们最早发行的纸质票据,您可以用它在西方的任何银行兑换。金山我会替您处理,剩下的三成是您答应给我的报酬。” 白手套放了一张在自己的前胸口袋中。 吴语杉望着支票上的数字,很满意地弹了一下纸张边缘,吹了声口哨:“男士,一直没有跟你说,你的屁股后面绷开了一条缝。” 男人的白手套立刻捂住屁股,他扭头去看自己的后方:“哪里?哪里?天呐,这太失礼了——呃——” 吴语杉精准地割断他扭头时暴起的青筋,他的脖子鲜血四溅,大动脉像喷泉一样发射血浆。 吴语杉抖了抖衣襟下摆,伸出两根指头从快要倒下的男人口袋中钳出剩下三成的支票。 伸脚把抽动的男人踢到了墙角。 “想从我这里捞钱,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吴语杉抖动肩膀望着支票满脸喜色。 “金币山挪不走也太可惜了。”她刮下男人的外套,打包了不致让她行动不便的金币。 她大摇大摆地推开了第十一道门,活像一个土匪头子。 餐桌上的鹿头和孔雀头已经不敢盯着她看了,尤其是蓝绿色的孔雀,瑟瑟发抖地将头埋进烤熟的身体中。 吴语杉把一大兜金币重重摔在桌子上,拿起面前的牛排开始大快朵颐。 鹿头似乎有话要说。 吴语杉撕扯着牛排说:“有屁快放。” 鹿头小心翼翼道:“您不怕长胖吗?没有女人不害怕长胖” 唰—— 一把餐刀精准插进了鹿头的大嘴中:“姥娘要长到一百五十斤,要你们这群怪物再也不敢打量姥娘的身材。” 她撕下孔雀的大腿嚼了一口吐出去:“柴,不好吃,贵族们的口味真奇怪。” 桌子上的甜点一口没动,好吃的肉类一块不剩。 吃饱喝足后,她一脚踹开第十道门,进入了第九个房间。 这里磷光闪烁,是无数镜子的反射面。 长相相似的女人们还沉醉在自己的美貌中。 听到动静,她们回头看了眼吴语杉:“啧,穿的什么。”然后继续照镜子。 这次倒是比之前“友善”,大概是认为外来者无法撼动自己的美貌地位。 吴语杉刚吃完饭,力大如牛。 她甩动着肩上的一兜子金币,用力砸在镜子上。 “啊!你在干什么!”女人们望着镜子中支离破碎的面庞惊声尖叫。 吴语杉说:“女士们,你们要不要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究竟是什么?” 镜子碎了,她们只能低头正视自己的身体。 那些所谓的星河裙,是带刺的荆棘织就而成,她们身上早已遍布血痕和陈旧的伤疤。 肥硕的蛆虫正在腐烂的伤痕上扭动身躯,偶尔还会掉到她们脚上。 荆棘上的薄纱部分,更是无数蜘蛛结成的网,将她们包裹其中,永远沉醉于镜中的幻象。 爱美的女人们崩溃了,从前她们说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 所以穿上细细的高跟鞋,将脚趾挤进不合理的尖头中。 哪怕脚后跟布满伤疤和老茧也乐在其中。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欣赏”她们的男人最常说的话。 她们以为自己的“爱美”是天性,但当一个小球顺坡滚落到底,它难道会是自愿的吗? 她们无视那条冗长的、没有摩擦力的坡,甘愿做一个向下滚落的小球。 得到的,只能是充满凝视的目光,和被当成商品交易的命运。 吴语杉打碎了所有镜子,将女人们的哭喊抛到脑后,推开雕花大门走进第八间房。 这里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她拿起从餐桌上顺来的烛台点燃,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 那个男人还在房间内,他撑着手杖自以为帅气地站在第八道门前。 “女士,我可以带您走出黑暗,只要您将手交给我。” 第160章 第六篇童话(罪行) 他的眼睛上下扫视吴语杉,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您之前的裙子比较好看,不过黑色校服和斗篷也别有一番风味。” 吴语杉眨眨眼:“是吗?” 她转动眼珠将男人从上扫到下,从里扫到外。 “啧啧啧,”吴语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您是不是只有一米六?” 男人立刻站直了身体:“胡说,我有一米八!” 吴语杉把玩着餐刀:“可是天国的十三道门通常都是六米左右,你这似乎还不到四分之一?” 男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威严的大门,在转过头时语气开始结巴:“胡、胡说,我当然有一米六,我有一米六九!” 吴语杉摇着头叹息:“你的裤子拉链打开了,不过不用慌张,没什么好看的,太小了。” 男人夹紧双腿,将手杖杵在前面:“你、你这个荡妇,你才多大,怎么能对一位先生说这种话!” “如果先生都是不到一米七,下面不到三厘米的蠢货,那您的确很适配先生两个字。” 她径直走过男人身边,刚准备打开大门,一阵风拂过她的脖颈。 吴语杉微微侧头,手杖敲在了古朴巍峨的圣门上,那里立刻出现一个深坑。 “无能狂怒。”这是吴语杉的回答。 她甚至没有回头,举起双手握住右肩上的手杖,左脚往后退一步,右脚往左跨一步。 转身的同时双手往前用力一送,紧紧抓着手杖的男人因惯性甩在了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噪音。 同时,第八道门打开了,第七个房间呈现在两人面前。 “奥罗拉小姐,您怎能作出如此轻浮的举动?我们教你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吗?” 两位黑袍修女始终站在巨大房间的中央一动不动,故而没有听见前面那些房间发出的动静。 “我叫吴语杉。”她纠正道,顺腿踢开了昏迷且挡路的男人。 修女们对望一眼,神情严肃地开口:“您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优雅淑女的形象。” 吴语杉走到她们站立的宴会桌前,拉开柔软的椅子,用力将她们按下去。 修女们猝不及防地陷入椅子中,她们的臀部和腿部占满了坐垫的部分。 “这样坐着不舒服吗?为什么非要坐三分之一?还有,你们别总是把腰挺那么板正,累不累?” 她的手上暗暗使劲,两个修女的腰瞬间塌陷。 “啊”修女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让她们想睡一觉。 吴语杉走到第七道门前,推开进入第六个房间。 是那个舞台。 地上还散落着一只挣扎中掉下的芭蕾舞鞋。 聚光灯依旧打在舞台中央,吴语杉走到聚光灯下。 她对着空空如也的一排排座位大声说:“我说过,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哦。” 说完,她朝着灯光射来的方向扔出那把一直捏在手中的餐刀。 哗啦—— 灯应声而碎,整个舞台陷入永远的黑暗。 吴语杉推开第六道门,里面还是她离开时的景象。 鲜花、蜡烛、餐桌、餐具、没有处理完的食物。 吴语杉伸出充满力量的手臂扫了过去,将所有东西扫到地上,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堆垃圾。”她踩着碎了一地的瓷器走向第五道门。 同时不忘捡起一把菜刀。 她清楚,在门的那头,有她并肩作战的伙伴,她要解救她们。 粉色的大门被她推开,玩偶还保持着她离开时散落的模样。 阿卷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辉,吴语杉难过地捡起她们。 她将她们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的口袋:“我怎么能把你们忘了呢” 贴着吴语杉心脏的玩偶们再次发烫,仿佛在对她讲:“我们知道你会回来,我们一直在等你。” 吴语杉发疯似的用菜刀砍着粉色的帐篷、粉色的玩具、粉色的纱幔和粉色的墙壁。 爹的,为什么从颜色开始就女男有别,为什么女孩的房间就一定是粉色,男孩的房间就是蓝色! 暴汗后的她终于发泄了一部分心中的苦闷,她坚定地走向第四道门。 那里是书房,道貌岸然的书房。 男人的书房放满了哲学和医学,还有政治学。 女人的书房放的却是《圣经》和鲜艳插图的童话! 吴语杉再次撕掉桌子上厚重的典籍,这是她最厌恶的书。 她想起被困在教堂中的凯莉,那里也有一本同样的书。 一群阉猪写的玩意儿,竟然能流传几千年,真是疯了。 吴语杉掏出羽毛笔,划掉金色的西语,在暗红色封皮上写下:“你姑姥到此一游,速速来拜。” 很幼稚,但很解气。 色彩鲜艳的插图被她撕了下来,吴语杉盘腿坐在书房的中央,认真叠起了纸飞机。 她在每一架纸飞机上都写上耶稣的名字,同时会在下面带一句脏话:“你爹死了。” 推开窗户,外面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 她将一架架飞机扔下去,管它飞到哪儿,谁捡到谁倒楣呗。 这怪不了她,如果她有索拉那样的龙身,她会更加过分,她会毁掉整个任务副本。 第二间房内的衣服,吴语杉用裁纸刀划得乱七八糟,这种东西做出来就是恶心女人的。 谁给女儿穿,她笑谁一辈子。 终于来到了第一间房,相片般真实的油画占满了整座墙壁。 画中女人一手搅动汤锅,一手抚摸肚子,还要扭头看孩子和伴侣。 她的脸上挂着近乎愚蠢的幸福微笑。 吴语杉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跳上了两米高。 她伸手将餐刀插进画里,刺啦一声,画从正中间破开。 画里的父亲在左边,母亲和女儿在右边,母亲突出的小腹刚好在中间。 吴语杉抓紧餐刀,任由它被重力带着往下滑。 她的手心被锋利的餐刀划伤了,但她依旧不松手,血滴在画布上,刚好流淌在女人隆起的小腹。 砰—— 吴语杉轻盈地落到地上,同一时刻,肃穆的大门被不知名的力量打开了。 一道熟悉的金光照进第一间房,门外响起圣母威严的声音。 “奥罗拉,你犯了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若你真心悔改,我会给你机会。但你执意与我作对,你的生活将永无宁日!” 第161章 第六篇童话(不幸) 永无宁日?现在难道不就是她嘴里的“永无宁日”? 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女人在这样的世界很快乐? 什么不幸,现在的世界,对女人来说就是最大的不幸! 吴语杉走到门口,她不再是那个喜欢逃避的小女孩。 她与圣母隔门相望,圣母身上的金光照在她的脸上。 “奥罗拉,你想起来了。我真后悔将你留在这儿,我小看你了。” 吴语杉说:“我叫吴语杉,但就算是奥罗拉,她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因为她是女人,是驱散黑暗的黎明。 而你,是男人手下伥鬼,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你不配做一位圣母。” 圣母的金光如同滚水洒在吴语杉身上,她在发怒,要将吴语杉烤熟。 吴语杉嗤笑:“除了男人为你植入的记忆和能力,你还有别的本事吗?” 她的脸上、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疼痛和瘙痒一起袭来,但她一步都没有退缩。 圣母倏地收起金光:“你真是让我意外,火焰之神卜莱兹,但你难道不想救回你的伙伴们吗?” 她的表情冷漠中带着一丝讥讽,面前的吴语杉对她来说如同蝼蚁。 吴语杉低头望了眼胸口的伙伴,她说:“我傲慢,是因面对的敌人是父权意志;我忌妒只因为我是人类; 我暴怒,是因我的强大能够支撑起我的愤怒;我懒惰,是因你们不配拥有我的其它的品质; 我贪婪,是因世界上所有的钱财都应由女人均分,只因这个世界从我们胯下诞生; 至于暴食和色欲,这种东西属于男人,别想按在女人头上。你男儿说的屁话,别当个宝到处猪叫。” 圣母虚伪的冷漠面具就快要剥落,但她仍旧不甘心地说:“你们都是我们创造的,小小女人竟敢同神叫嚣。” “放什么猪屁,你现在再创造一个新的人给我看看?你为什么不让我开第十三道门你心里没数? 用‘背叛’这种罪名将女人绑架,让她们畏缩,但恐惧的其实你们这群教徒。你们恐惧的不是背叛,而是女人不再愚昧。” 吴语杉抬手捂住胸口的玩偶们,似乎是在安抚。 “快把我的同伴恢复成原样,否则我要你好看。” 吴语杉连珠炮似的输出给了圣母极大的冲击,她自诞生以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 男人们最崇敬的神明耶稣是她的孩子,他们供奉她,就像供奉亲生母亲。 吴语杉这样的女人,她绝无可能将她留到最后,说真话的人都该死。 圣母伸出纤长的、符合男人审美的手指指向吴语杉,指尖绽放出金色光芒。 就在这时,金光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一个电子屏闪烁两下,爆炸在吴语杉眼前。 它什么都没来得及交待,但它一定花费了很多努力才帮吴语杉挡下这一击。 吴语杉没有犹豫,冲到圣母面前。 圣母一只手就将吴语杉的脖子掐住,将她抬离地面。 “想偷袭?你们人类真卑鄙。” 吴语杉感受到氧气的稀薄,她浑身仿佛爬满一万只蚂蚁,这是休克的前兆。 她用力抬起手,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剪刀滑落在她手心。 “啊——”圣母尖叫一声,用力甩开近乎窒息的吴语杉,跪倒在地痛苦地捧住脸颊。 她的脸上,从额角到下巴出现了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血不断涌出滴在地上。 摔到角落的吴语杉浑身快要散架,她大口吸入新鲜空气,摇摇晃晃爬起身。 空气?天国怎么会有空气?天国更不应该窒息啊? 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嘶哑着声音说:“你都已经成为了圣母,还如此在意外貌,真是女人之耻。 你男儿耶稣,还有那个莫须有的种马宙斯,他们既脏又丑,依旧引得无数人追捧。 你不觉得很荒谬吗?圣母玛利亚,你是所有女人的表率,却只活在父权的统治中。 难道你真的认为自己是你男儿的仆从,你的使命真的就是为了生下一个并不伟大的他?” “你闭嘴,闭嘴,别说了,快给我拿药!”圣母的双手不敢触碰伤口,她更不敢流泪,因为盐分会让她更痛苦。 吴语杉原本只想给自己喘息的空间,没想到如此轻松就让圣母濒临崩溃。 她很无语,走到圣母面前,将她的双腿夹在腋下,就像拖着一架板车。 圣母奇迹般地没有挣扎,她满心都是自己的脸。 到了星河边,吴语杉将她扶起,按着她的头望向星河内。 一道犹如蜈蚣的丑陋长痕将她的脸斜分成两半。 看到这一幕的圣母再次尖叫起来。 吴语杉毫不犹豫将她的头按进星河中:“咕嘟咕嘟啊——你快——咕嘟咕嘟咕嘟” 如此反复五次,圣母的情绪终于稍稍平稳下来。 或许也不是平稳,而是大脑缺氧,让她无法思考。 也好,长满金针菇的脑子也思考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吴语杉抓着她的脑袋,趁她不注意,剪去了她引以为傲的金色长发。 星河洗去了她脸上的金色化妆品,圣母的眼睛流出透明的泪水。 此时在吴语杉面前的,只是一个尽显疲态无法反抗的中年女人。 “荒谬吗?”吴语杉问。 圣母没有说话。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吗?他们要你涂脂抹粉,要你蓄起长发,而我,只需要拉起你的头发,你就毫无还击之力。 男人会这样吗?他们会拥有蛋白质头巾,会将自己打扮成他们心中理想的女人形象吗? 玛丽亚,这是一出男人导演的荒诞舞台剧,他们是一群在台上交鞲的小丑,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神明的垂怜。 可是神明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为什么你不能做想做的事,为什么你要成为男人们的传道者。 男人们的狂欢,为什么要拉你一个女人加入,你有想过吗?” 吴语杉从怀中掏出她亲爱的伙伴们,眼眶湿润,“我们不过是罢演的清醒者,游离在他们的秩序之外,却被他们叫作边缘人,这公平吗?” 玛丽亚喃喃开口:“可是他们创造了一切,我们比他们少一样器官。” “你放什么猪屁!他们是没有进化完全的生物,那个器官只是女人孕育世界的工具!” 第162章 第六篇童话(月经) 吴语杉从未如此生气和难过,这就是无数女人拜服的圣母,她连阿卷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可是我们会来脏污的经血,我们天生就不如男人干净。痛经使我们虚弱,你们再清醒也无法规避这个风险。” “呵,”吴语杉垂头坐在玛丽亚身边,她苦笑着叹了口气,“每一句‘女人来月经好可怜、黄体期好可怜’是在心疼我们吗? 不,那些话都是在抹杀女人的主体性!他们用狡猾的、隐蔽的话语来影响我们的潜意识,让我们以为女人是弱小的存在。 事实上,月经代表我们拥有天然的孕育能力,我们孕育整个地球。黄体期更是我们拥有创造力的有力证明。 只有那群没有生殖能力的东西,才会弱化大自然最伟大的存在!玛丽亚,你太让我失望了。” 吴语杉摇摇头,她不想再跟这个女人多待一秒。 玛丽亚完全不认同作为女人的自身价值,她永远只会为生育耶稣而感到娇傲。 吴语杉的手盖上玛丽亚的脑袋:“玛丽亚,你将我的伙伴恢复成原状,我们离开,将平静的天国还给你。” 很意外,玛丽亚立刻点头。 她的手指射出金光,打在一排人偶身上。 在人偶们开始慢慢变大的一瞬间,吴语杉将玛丽亚的头按进了星河。 这一次,她没有再抬手,玛丽亚的挣扎幅度很小。 渐渐的,她停止一切动作,上半身漂浮在了水面上。 吴语杉的眼泪终于滚下,她拉起玛丽亚的尸体。 这个女人苍老的脸浮现出解脱的微笑,她的眼下,还粘着一颗星星,像极了眼泪。 或许她并不知道吴语杉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身体上的不舒服。 厚厚的金粉让她得了尘肺病,今天,终于摆脱了这糟糕的一生。 吴语杉不可能让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如果她只是普通人,吴语杉不会管她。 但她是圣母玛利亚,无法被拯救的圣母玛利亚。 吴语杉把星星扔回星河中,随后把头埋进臂弯。 “主人,汪——”吴语杉抬起头,惊喜地回头望去。 阿卷冲进她的怀里,拼命为她舔舐热泪,但越舔越多,眼泪就像止不住的汪洋。 “阿卷,你们回来了” 吴语杉把头埋进阿卷的脖子深吸一口,是小狗的味道。 西西莉亚、爱丽儿、白雪、韩瑞拉坐在她的身边。 “你做得很好,语杉。”真正的白雪把手按在她湿漉漉的肩上。 西西莉亚张开双腿,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我们都听到了,你很蒂。” 韩瑞拉扶住她的另一边肩膀:“你知道吗,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令人烦躁的粉色房间。 我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躺在地上。我不知道身边有谁,但我知道,语杉,你一定会来救我。” 韩瑞拉说完又腼腆地低下头,“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但好像总是在等你救我。” 爱丽儿依旧大大咧咧,她将两个女孩儿揽进怀里:“什么救不救的,我们之间何必分那么清楚。 反正,语杉是一定不会放弃我们,我们也永远相信语杉的能力。姥天,别哭了,阿卷的毛都湿了!” 爱丽儿把阿卷从吴语杉怀里夺过来,她的举动将所有人都逗笑了。 吴语杉本想憋住,终究还是破功,鼻子里吹出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被她惨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尤其是爱丽儿,笑到在地上打滚。 “让我瞧瞧是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星河中传来的。 萨琳娜! 大家连滚带爬围在河边:“萨琳娜,你怎么出现的?希尔德怎么样了?洛尔王国的瘟疫如何?” 萨琳娜得意地拨弄了下头发:“我可是最厉害的魔法师,找到你们还不容易?一个个问,我一个个答。” 当时吴语杉一直无法脱离上一个任务,希尔德凭经验立刻发现不对。 通过魔镜,她窥探到了安格小镇的现状,于是花掉五十年魔力让萨琳娜送她回到安格小镇。 利用人为中断任务副本,同时也能在小镇等待吴语杉的到来。 与此同时,洛尔王国的瘟疫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萨琳娜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但吴语杉心中隐约有猜测。 “那个电子屏可能是支持我们的伙伴,但我还不确定我们在哪里,让我再想想。” “不着急,希尔德现在和魔镜在修复期,她暂时也无法出来见你们。” 西西莉亚问:“那她还能恢复到从前的容貌吗?” 萨琳娜望了眼白雪:“虽然我也希望如此,但可能性不大。”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是白雪打破僵局:“没关系,女人的大脑比外表重要,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妈妈。” “那你怎么联系上我们的?”爱丽儿问。 “各位,你们想想这是哪里?” “天国?” “世界上有天国吗?” “这是梦境?!”韩瑞拉犹豫地说出猜测,萨琳娜肯定了她的回答。 “这是你们的共梦,从任务开始,祂们就编织了一个看似美好实则恐怖的梦境,为的是彻底同化你们的灵魂。” 她从星河中走出来,身上披满闪烁的星辰,“我原本只想进语杉的梦境,却没想到你们都在。” 萨琳娜皱紧眉头:“但我想不通祂们是如何做到的。” 西西莉亚吐出四个字:“佛洛依德。” “他是谁?”其余人不明白,只有吴语杉倒抽一口凉气。 “他是十九世纪末最富盛名的心理学家,他专门研究人类的梦境和潜意识。他还有个朋友,在他的理论基础上研究出了【集体潜意识】。” 这几个词让除吴语杉外的人皆是一脸懵。 萨琳娜说:“我们这个时代倒是有搞催眠的占星师,可以进入人的梦境,给她们下达指令或是祛除痛苦记忆。” 西西莉亚点头:“差不多,但那个老头儿,是个恶心的变态。” 第163章 第六篇童话(意识) 他用所谓的精神分析做幌子,打着临床医疗的旗号来断言女人对男性生殖的崇拜,因此影响了后世一百多年的心理学论据。 男人将他的着作当作《圣经》传唱,因此有很多符合他着作的女病人被安上“歇斯底里症”。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猎巫? 但细读就会知道,他着作的根据,随时可以证伪。 而他的女儿安娜佛洛依德却远不如爸爸受到科学界重视,只因她不研究女人。 佛洛依德总的来说就是个老变态,更是一个极度的自恋型人格患者。 女人说梦到楼梯,他说那是生殖器;女人说梦到逃跑,他说那是想念生殖器。 他的一切都离不开性,然而,这不过是他将自己压抑的性欲投射到女人身上罢了。 所以他在后世被众男人捧上神坛。 其中有多少是男人肮脏的偷窥欲,想知道他手中那些女病人的梦境; 又有多少是为了通过吹捧佛洛依德来释放自己的无处安放的生殖欲? 他们想用一个权威的代表来证明:女人都是淫荡的。 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女人、强暴女人,压榨女人身上的性价值。 而佛洛依德恰好是被他们选中的人罢了,没有他,还有耶洛依德、斯兰洛依德。 不要去了解女人,因为女人都是疯子——这是佛洛伊德的名言。 搞笑的是,说出这句话的佛洛伊德在弥留之际却喃喃自语道:“上帝啊,求求你告诉我,女人都是怎么回事”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爽文? 到死都没有弄清女人的男人,却被男人们当作另一个圣男,父权这玩意儿,真的很可笑。 大家听完西西莉亚和吴语杉的解释后皆是沉默。 男人对女人的恶蠹,只有她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他们享受资源倾斜,大剌剌地剥夺女性生存空间。 还要通过各种广告规训女人:你们太紧绷了,世界如此美好,要保持松弛感。 什么猪屁松弛感,去学男人,男人就是世界上最松弛的存在。 上面突出两点,下面突出一点,又小又丑,他们还娇傲得不行,学学他们啊女孩儿们! “何止这些?”西西莉亚说,“从小时候没带红领巾开始处罚,让孩子们以为天塌了。 到后来没交作业叫家长,工作后时时刻刻要保持警惕,否则你会让男上司愤怒或感兴趣。 如果你被性骚扰了,还会有一堆人来指责你:穿的太暴露、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为什么女人不能松弛,只因她们时刻活在危险当中。 慢慢的形成虏性思维,丝毫不敢行差踏错,我们人生的容错率,太低了。” 吴语杉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星河,溅起一串涟漪:“他们还要用流言或法律来为自己开脱,逼着受害者去宽恕原谅。 可是,宽恕本身也是一种权利(《使女的故事》),女人们没有资格说‘不’,无论怎样的结果,都是在尽力争取后的被动接受。” 吴语杉心里很憋屈,她望着远处隆起的小土包,那是玛丽亚的坟墓。 她们在梦境中埋葬了她,可现实却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吴语杉想起《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那个女孩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房思琪从来都没有选择,最后她宽恕了侵害者,却无法宽恕自己。 男人即便得不到女人的宽恕,他们照样也能活在阳光下。 天秤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两边的砝码从一开始就不同重量。 “嘿,各位,”萨琳娜欢快的话语驱散大家的阴霾,“我研究出了一个新玩意儿,你们想不想尝试?” 所有人都很捧场,毕竟沉溺痛苦是最无用的,倒不如想想如何破局。 “希尔德年老体衰后,我意外发现她跟我之间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她体内的一样物质几乎流失殆尽。 我将它命名为‘雌激素’。这几天我用母鼠来做实验,发现注射过雌激素的母鼠情绪更加稳定。 不仅如此,它们的皮毛更加油亮,肌肉长得更快,对于其它公鼠的求偶或攻击也更警惕。 当我将她们关进迷宫时,她们逃脱的速度也更快!这可比你们当初跟我讲的肾上腺素好用太多了! 因为我们的身体就能够自产自销,只要吃正确的食物,就能产生更多的雌激素!” 萨琳娜侃侃而谈她的最新研究,丝毫没有注意到岸边两位脸色大变的女人。 西西莉亚和吴语杉对望一眼,同时激动地站起身:“你说的都是真的?” 萨琳娜被她们吓一跳:“当然是真的,干嘛这么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 这再次验证了白雪的话:“掌握话语权,就掌握了一切。” 从女人第一次接触医学知识开始,就不停有人向她们灌输雄性激素的威力。 例如能更快地长肌肉、发展出男性的第二性征、维持男人的性功能等等。 他们通常会对女人说:“你体内的两种激素要平衡才好,否则会生病。” 他们绝口不提雄激素带来的秃顶、早泄、体毛旺盛、智商下降 更不会告诉女人:“要是你们的雌激素更旺盛,你们会更适合学习近身格斗。” 因为所有的论文期刊都不会有这类研究的出现,他们不允许女人比他们更强大。 为什么女人在健身房练下肢能上更大的重量,现在你们知道了吗? 孕育生命的雌性,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一样弱小! 放眼自然界,只有雌性吃掉雄性的份儿,唯有人类,会让雄性凌驾于我们之上。 “的确如此,”西西莉亚的目光投射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们还记得【乐园】中的那些女人吗? 当我意识到任务或许要结束时,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无法自然结束,我去山谷看了她们。 原本我想看看她们是否活了下来,我想带着她们回到我们的国度,可事实让我无法开口。” 那个毫无生机、布满刀痕的山谷,早已变得绿草悠悠。 各种生机勃勃的藤蔓从上方的【乐园】攀爬下来,当初选择留在那儿的女人们将藤蔓和树根缠在一起,编织成了牢固的梯子。 这方便她们上下活动。 她们用石头打磨出各种农具,将山谷开荒,寻找一切能够种植的食物。 她们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断供的现实戒掉了迷幻剂的蠹瘾。 她们不再是从前需要在男人手中讨口饭的样子,不再瘦弱白皙。 她们浑身都是紧绷的肌肉,挥舞石斧砍树的模样让西西莉亚想起了母系社会的祖先。 这就是自然长成的女人,没有活在父权语境下的女人。 第164章 第六篇童话(出路)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获得更多雌激素?”韩瑞拉举起手提问,“我太瘦了,很想长胖一点儿。” 萨琳娜抛出一个鎏金瓶子,韩瑞拉稳稳接住。 “你们分着喝,但必须要配合锻炼和食补。锻炼嘛,相信你们都很擅长,多杀几个人就行。食补,多吃豆制品和肉类就可以。” 阿卷抬起毛茸茸的爪子:“那我呢?我太想念大丹犬的身体了,萨琳娜,我想变成那样。” 萨琳娜上下打量了下小狗:“长到大丹犬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嘛,倒是可以不用再维持现在的身材。” 阿卷吐出舌头哈气,她很开心,只要能变高变壮,她愿意付出所有精力。 “不过狗的吸收比人类容易,你让你主人给你安排特训,再加上蛋白质的补充,你应该能长大三倍左右。” 这基本上就是从普通贵宾犬长成巨型贵宾犬了。 “好了各位,我要的魔力快耗尽了,你们赶快找到从梦中出去的路,拜拜。” 萨琳娜的消失就跟她的出场一样,出人意料的突然。 爱丽儿在草地上打滚:“可是,我们该从哪儿离开?” 吴语杉说:“先不着急,我们先去多拿点金币,以免醒来后不在一起。” “能带走吗?”白雪问。 “试试。” 西西莉亚也是这么想的,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万一遇到危险,有钱总比没钱方便。 当她们一人提着一兜子金币回到星河边时,仍旧没有找到出口。 “真是奇怪的梦境,除了景色,跟真实世界几乎没有区别。” 西西莉亚听见爱丽儿的吐槽,心中想到了一件事,她望向吴语杉忧愁的侧脸。 如果事情真跟她的猜测一样,大概会有些麻烦。 “怎么了西西莉亚?”韩瑞拉贴着西西莉亚的胳膊,很容易察觉到她忽然紧绷的肌肉。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吴语杉说:“会不会出口在河里?” 所有人都望向她,吴语杉继续说,“星河中的漩涡可以形成黑洞,按照现实的逻辑,黑洞可以实现时空穿越,那我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反正就算失败,也是梦而已。” 她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她们都知道她很在意,不然不会说:“我先试试,你们在这儿等我。” “主人,我跟你一起去!”阿卷都耳朵上下翻飞跑向吴语杉,在她往后仰倒进星河中的一瞬间扑进了她的怀里。 水面因外力很快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吴语杉这次没有逃离,抱着阿卷和一兜子金币沉入水底。 再次睁眼,是被一阵嘈杂的马蹄、狗叫和叫骂吵醒。 吴语杉看见自己正躺在一个极度贫穷的房间,她的身下是麦秸秆铺成的“床”。 房顶是腐烂的木梁,上面放着早已发黑的油灯碗。 人头大小的窗户没有玻璃,一群蠓虫在中间飞舞。 房间内散发出骨折后锯开石膏的臭味。 她感觉浑身瘙痒,伸手一摸,都是跳蚤咬的红包。 顺手扫过“床”,碰到了一包硬东西,是金币。 长久以来的打杀和雌激素的补充让她的警惕值拉满,几乎没有犹豫,她将金币整理平整塞进了身下的麦秸秆中。 刚整理好,透光的破木板门打开,一个身穿脏破围裙、头戴灰色头巾的棕发女人出现。 她愣了一下:“你是奥罗拉!孩子,你是我的奥罗拉?圣母怎么把你送回来了?” 她坐到床边,嘴里絮絮叨叨,“你回来的正好,你姐姐跟你父亲吵起来了,去劝劝,她们看到你会很开心的。” 门外的争吵和犬吠还在继续,吴语杉想起她倒进星河里的最后一幕,阿卷不是应该在她怀里吗?! 她掀开发黑油亮的毛毯冲出去,一只阿卷两倍体型的贵宾犬正在被一个男人往另一个男人怀里送。 另一个男人正叼着劣质卷烟数银币,他身后的马正不耐烦地甩尾巴。 旁边一个比奥罗拉稍大两岁的少女正在拉扯抱狗男人的手臂。 她哭喊着:“父亲,不要送走它,我会更努力捡羊粪割麦子,求求您,留下它。” 男人粗暴地推开少女,他叼着劣质卷烟道:“我们家连黑麦面包都快买不起了,你还捡这个玩意儿回来,你弟弟就要去镇上读书了,我们卖了它才能付得起学费!” 风暴中心的小狗正无奈叹气,它的眼神中没有悲伤,只有不耐烦。 是阿卷。 女孩哭得无比伤心,灰色头巾的女人站在吴语杉身后大喊:“亚瑟、达索琳,你们看,谁回来了?” 几人一同往这边看,叫亚瑟的男人毫无反应,回头继续讲价。 达索琳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又继续去拉扯父亲。 妹妹两岁就离家,她认不出来也正常。 唯有阿卷,立刻认出了主人,她伸出粉色的舌头,嘴巴咧开来。 亚瑟掂掂怀中的狗:“噢,乔丹,这只狗至少有十斤重,十斤的狗肉还卖不到五十枚银币?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不要故意压价。这可是好狗,你带去集市,很有可能就被哪个富家小姐看中了。” 其实他说得在理,吴语杉没有动作,反而靠在门框上看着这悲哀的一幕。 底层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什么宠物什么玩具,都比不上填饱肚子。 如果能够有剩余的钱送家里的孩子上学,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他们永远只会选择男儿成为托举对象。 吴语杉冷笑,靠在满是木刺的墙壁上,吹了声口哨。 阿卷心领神会,张大嘴巴就往亚瑟的鼻子咬了下去。 “嗷——x!”他骂了句脏话,放开阿卷捂住鼻子。 叫达索琳的女孩想接住小狗,但阿卷只是用她的手臂做了跳板,毫不留恋地奔向吴语杉。 吴语杉张开双臂将阿卷抱在怀里。 她能感受到阿卷的烦躁,不然也不会背对着这家人,只将头搁置在吴语杉的肩上。 买狗的男人早已驾着板车离去,达索琳确认父亲并未流血后才冲了过来。 与冲去亚瑟身边的母亲擦肩而过。 “日安这是你的狗吗?”达索琳还是非常有礼貌。 吴语杉点头:“姐姐,这是圣母让我带回来的狗。” 达索琳捂住张大的嘴巴:“你是你是奥罗拉!” “是的姐姐,我回来了。” 第165章 第六篇童话(贫穷) “艾拉,快看看我的鼻子,鼻子有没有事?该死的狗,那个女孩是它主人吗?该赔我钱的!” 亚瑟骂骂咧咧,艾拉期期艾艾地开口:“亚瑟,她是我们的二女儿,当初被你送给圣母的奥罗拉啊!” 亚瑟夸张的嚎叫立刻停止,鼻子也不痛了,往姐妹俩这边走来。 “奥罗拉?你真是奥罗拉?”他肮脏的胡子、满身的汗臭快让吴语杉窒息。 “是的,圣母让我回来了。”吴语杉憋着气回答。 亚瑟将手打开覆盖在额头上,插着后腰左右转动,忽然放下手大吼:“狗屎,什么倒霉运气! 艾拉,我们真该去镇上的教堂做个弥撒,最近太倒楣了!” 他忽而捏紧吴语杉的手臂摇晃:“你是被赶回来的吗?是犯了什么错吗?!” 阿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他才放开“女儿”。 “圣母死了。” “你说什么?” 达索琳、艾拉、亚瑟一家人都惊了。 “天呐,这简直太荒唐了,圣母怎么可能会死!那你见到耶稣了吗?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有钱?” 达索琳小声耳语:“之前有个纸飞机飞到我们门前,上面有对耶稣的不敬之语,最近我们家的确很倒楣” “噗嗤——”吴语杉没忍住笑出声,原来“你爹死了”,飞到了这家。 达索琳见到妹妹笑了,她也跟着笑起来,虽然姐妹俩多年未见,但丝毫没有芥蒂。 反倒是亚瑟,他非常不满意女儿们对他的无视,他可是这个家里最高等的存在! “艾拉,你看看你的女儿,如此没有教养,一定是被圣母赶走的,还骗我们说她死了!” 烟从亚瑟的鼻腔冒出来,看起来很像一只生气的水牛。 吴语杉止住笑意:“听说弟弟要上学?” 亚瑟忽然想起什么,目光渴求地望着阿卷:“是啊,镇上开了教学班,只需要二十枚银币就能上。这条狗” “狗是圣母给的,她虽然死了,但这只狗承载了圣母的意志。您应该感谢姐姐阻止你刚刚的愚蠢举动,否则会遭来更大的不幸!” 胡说八道嘛,谁不会似的。 达索琳胆怯地碰了碰妹妹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但吴语杉更来神了:“当初是您亲自将我送到圣母手里,难道我还能骗您不成?要是我说谎,为什么没有得到耶稣的惩罚?!” 对嘛,就用他们最怕的东西来恐吓他们。 亚瑟愣住,他早就习惯在家中说一不二,可二女儿离家多年再回来,一开口就是对他的指责。 一时间他竟然忘记所谓的“教育”。 但他还是没忘记他的身份,将五官挤在一起吓唬女儿:“我们家可是受到过诅咒的,你给我说话小心一点儿!” 要是他知道诅咒来自面前的“女儿”,会不会七窍生烟?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爹死了”可能真的是诅咒,例如吴语杉现在就很想杀了便宜爹。 但她必须要想个能脱身的法子,杀亚瑟容易,要是艾拉和达索琳将她送上法庭就糟了。 在这里她没有任何能利用的资源,万一伙伴们也去了贫苦的人家怎么办? 况且,阿卷和金币,她一个都不想放弃。 “咳咳,父亲,”她非常勉强地挤出这两个字,“我从天国带回了点儿礼物。” 亚瑟立刻回头,面带微笑望着女儿:“是什么?快拿出来,乖女儿。” 吴语杉压下不适:“圣母说,在您当初把我送给她的地方,埋下了纸质的兑换券,大约能兑换两百枚金币。” 蠢男人还是没听懂:“兑换券是什么?” “您能用它去任何一家银行兑换金币。” 亚瑟还是不明白,但他知道什么是金币,他的脸上顿时出现狂热的笑容。 “艾拉,快去叫亚伦,他能够上学了,我们去镇上最好的公立学校,我要再去买几套绅士礼服,亲自送亚伦去上学!” 他颤抖着双手又点起一根劣质卷烟。 丝毫没有想到为伴侣和女儿买东西,真是烂透了,吴语杉挂上虚伪的笑:“父亲,但只有黎明时分去才能挖到。” 亚瑟大笑着:“看来圣母真的很喜欢你,否则不会用你的名字来作为时间,好女儿!” 他渐行渐远,迫不及待要去打一桶劣质啤酒,顺便把街上混跑的男儿捉回来。 达索琳,意为失去希望,在无尽黑暗中;奥罗拉,意味黎明;艾拉,意为光辉。 亚瑟,高尚勇敢;亚伦,宇宙之大。 讽刺的名字,但吴语杉很喜欢,尤其是达索琳。 多酷! 她要让所有叫过达索琳名字的男人永远陷入无尽的黑暗。 至于艾拉,有男儿的女人基本等同于被她单方面放弃。 夜晚来临,一家人围坐在低矮的烂桌子上。 破天荒的,亚瑟买回了两叠灯油。 今晚可以点两盏灯,家里顿时从“看不清颜色”变成“看不清五官”。 与此同时的贵族们,正在点着上千支油脂蜡烛的宴会中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一支蜡烛抵得上一家平民几个月的饭钱,这就是父权统治下的差距。 今晚,这个贫苦的家庭也将经历一次不眠之夜。 亚伦大口吃着鸡蛋和烧鹅,这都是亚瑟赊回来的。 他喝着黑麦啤酒大声说:“明天开始,我们家就会焕然一新,不过艾拉你放心,我不会抛弃糟糠。但要是我去找情妇,你也不许管我哈哈哈哈哈。” 艾拉尴尬地扯着丈夫:“孩子们都在,你喝醉了。” 亚伦还在吃,他没有想分给母亲和两个姐姐的意思。 吴语杉想,要是用亚伦的脂肪点蜡烛,应该能燃烧很久。 阿卷比较幸运,所有的骨头都是她的,虽然她很不想吃男人嘴里的东西。 待父男俩沉沉睡去,艾拉才叫着达索琳去收拾。 吴语杉回到房间,她将藏好的金币绑在阿卷和自己的身上,又将支票拿出来。 阿卷问:“为什么要把支票给他?” 吴语杉说:“傻阿卷,金币还未处理,这些就是真正的空头支票啊。” 这里的夜晚比任何一个故事都要黑暗,各种犯罪和意外层出不穷。 失足落水是常有的事,一切都是因为没有灯。 不过吴语杉有阿卷,小狗只要闻一闻就知道该怎么走。 就在她们刚溜出家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达索琳的声音:“奥罗拉,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什么事?达索琳?”艾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第166章 第六篇童话(逃离) “没事妈妈,我来上厕所,不小心踩进粪坑了。”达索琳说。 “那你快点收拾,明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艾拉没有点燃油灯,踩进粪坑这种事很常见。 吴语杉长吁一口气,她拉起达索琳的手在月光下飞奔,她们的身前有一只矫健的狗。 “我要想办法离开这儿,你要跟我一起吗?” 她在试探,在考验,想知道达索琳的可能性。 “奥罗拉,你在说什么?家里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不是吗?” 达索琳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脚上的步伐一点没有放慢。 吴语杉勾起嘴角:“那你愿意放弃圣母给予的财富,跟我一起逃离这个家庭吗? 你心里清楚,有了钱,有没有我们根本不重要,这就是我们的母父。” 达索琳“呵哧呵嗤”跑着步,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毕竟肉都被父弟瓜分干净。 “还能跑吗?我们可以原地歇一歇,阿卷,这里能够坐人吗?” 其实吴语杉也很饿,但她不想在达索琳面前露怯。 阿卷转圈闻了闻,率先坐在地上。 吴语杉拉着达索琳在阿卷身边坐下。 “不愧是圣母的狗,真是聪明。”达索琳夸赞道。 这不是圣母的狗,她才是真正的圣母,吴语杉心生不满,但这暂时不重要。 “达索琳,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吴语杉的眼睛在黑夜中像头看到猎物的雌豹。 达索琳望着夜空并不明亮的月光说:“可是我们能去哪儿呢?我才十六岁,奥罗拉,你才十四岁,我没有办法养活我们两人。” 她的语气有些难过。 吴语杉抓着她的手:“我来养活你,我保证不会让你饿肚子。” 达索琳有些惊恐:“这怎么可以,你才多大,我作为姐姐,养你是应该的!奥罗拉,你不应该为家庭承受这么多,从前把你送走也是” “姐姐,”吴语杉打断她的话,“你愿意相信我吗?我有正经的办法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只要你愿意跟我离开家里。” 夜风习习,带来阴沟里的屎臭味,这是中世纪的特色,即使现在有厕所,男性当权者也懒政。 他们经常在烟囱上、窗户上或是任何有洞的地方向外拉屎。 这不得不让女人出门戴帽子或是打伞。 厕所的屎也是直接冲到河流中,跟人的日常用水混合。 这样的地方,如果不直接掀翻,后面还会招致来霍乱。 达索琳眼眶亮晶晶的,好像是泪水。 “奥罗拉,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而我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我的妹妹。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可是父亲母亲怎么办?还有亚伦?就算不管他们,万一他们找村里人寻我们,我们还是会被遣送回来。” 达索琳并不是胆小,她只是想得太周全,光是这些想象就能让她对美好生活望而却步。 因为在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被无条件支持的时候。 吴语杉深知这一点,她尽力保持平稳的语气:“这些我都能解决,你别忘了,我是被圣母选中的人。” 达索琳非常明显地坐直了身体,她有一瞬间的嘴角上扬,但即刻又恢复忧虑的神色。 “可是父亲说,他已经给我找好了人家天呐,奥罗拉,你今晚就跑! 我想起来了,父亲前两天还说他在城墙上看到布告,国王陛下在公开选招使女。 他当时还叹气,说要是你在就好了。现在你真的回来了,他一定会把你送走的!” 达索琳顾不得自己的处境,现在满心都是妹妹的将来。 她的双手推搡拉扯妹妹的手,想将她拉起,好像再晚一点妹妹就真的会被送进王宫。 “达索琳,要是你不走,我也不会走,那就让你嫁给跟我们家一样穷的男人好了。 你去做第二个艾拉那样的女人。而我,就去做国王的使女,天天为他生孩子到死。 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第二面!” 吴语杉表情坚决,她甚至有往回走的意图。 “我现在就去跟父亲讲我愿意进宫当使女,这样你们的生活也能好一点。” 她提起碍事的脏裙子作势往回走,但手臂被人抓住了。 是达索琳。 黑暗中,吴语杉勾起嘴角。 “你放开我,反正你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们总是要天各一方的,不如让我为你的生活做点贡献!” “奥罗拉!”声音吵醒了枯树上的乌鸦,它们不满地飞走了。 达索琳浑身都在颤抖,她好像真的被妹妹气到了,眼泪流了满脸。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今天才见到,难道你要我踩着你的血肉过上幸福生活吗!” 吴语杉回过头,嬉皮笑脸地望着达索琳:“那你跟我走,姐姐。” ------------------ 第二天天没亮,森林中来了一户人家,樵夫扛着柴刀,身后跟着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孩。 她们步履匆匆,就像要去干仗。 实际上她们的确是去干仗,否则不会急吼吼地往前走,就连踩到粪便和动物尸体也浑不在意。 亚瑟对着身后的妻男大声说:“快一点,那两个小猖妇一定是赶在我们前面去挖金币了!” 艾拉提着脏破的裙摆说:“她们不会的,亚伦,等等妈妈。” 亚伦不耐烦地望着女人:“你动作太慢了,姐姐们要是把钱抢走,我可就上不了学了!” 艾拉闭了嘴,一步一滑地跟在父男俩身后。 她们到了地方时,东方才露出鱼肚白。 亚瑟一柴刀插进地里:“就是这儿,看样子没人动过,哼,她们一定是找不到地方。快挖!” 三人满身大汗地干活,不一会儿,一个土罐子就出现在她们眼前。 亚伦赶紧抱起来:“爸爸,你快看,里面有两张纸!” 亚瑟一把夺过支票对着天空仔细观察:“上面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亚伦抖着一脸横肉得意地说:“爸爸,上面是数字,后面有好多个零!我们发财了!” “好样的,我的乖儿子。”亚瑟一把搂过男儿在他头上使劲揉搓。 艾拉则是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开口:“可是达索琳和奥罗拉呢?她们该不会是在森林中迷路了?” 亚瑟点起一根劣质烟缓缓吐出:“迷路就迷路了,我们得快点去镇上兑换,赶在第一批!” 不远处躲在树后的达索琳望着母亲的样子很是不忍,她想出去,却被吴语杉拉住。 可接下来,她就听见母亲说:“我们答应了耶鲁家的订婚,要是达索琳不在,岂不是要把订婚钱退回去?” 刚刚还紧张地抓住树干的达索琳,此时无力垂下双手。 她的肩膀抖了一下,不知是哭是笑。 一家三口的声音渐渐远去:“退,我们去镇上的路上就先把钱退了” “达索琳,你还好吗?”真相很残忍,但吴语杉必须要让达索琳死心。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升起,橙红的阳光洒满整片大地,露水聚集在叶子上,虫儿们正在其中徜徉。 达索琳转过身,她的脸上挂着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奥罗拉,我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第167章 第六篇童话(群体) “号外号外,新生肥皂铺开业,五折大酬宾,号外!” 拥挤肮脏的街道上,一个穿着背带裤的报童举着当天的报纸满大街地跑。 在拥挤的中心广场上,悄然开了一家新的商铺。 名为“新生”,她们主营清洁类产品,听说跟那些贵得要死的动物脂肪香皂不同,绝大部分人都买得起。 报纸上说,用了她们家产品,能够保持肌肤光滑干燥,抵御很多跳蚤侵扰。 让皮肤宛若新生,再也不会红肿长包。 最重要的是,一块只要半个银币,但是够全家人用一个月! 比圣水便宜,比圣水洁净! 这种低级的营销手段,当然是吴语杉从西西莉亚身上学到的皮毛,但已经很够了。 今天是她和达索琳自立门户的第三十天,她们的肥皂铺也在这天开张。 ------------------------ 三十天前,她们从森林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靠着双腿饿着肚子走了一天一夜,这才走到镇上。 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去成衣铺子买了舒适的男装,并且付了一整枚金币让姥板给她们剪去长发。 姥板大约五十岁,她涂着大红色指甲油和同色的口红,看起来很不好惹。 但为两个姑娘量身裁衣时说:“你们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吴语杉不敢轻易回答,这里太小了。 姥板从镜片后掀起眼皮毫不在意地望了眼沉默的姑娘们。 “别担心,我会帮你们保密的,毕竟你们付了这么多钱给我。” 她拿着尺子走向工作台,“我送你们一顿早餐和沐浴,走,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阿卷尽责地守在沐浴间门口,双眼警惕地望着外面。 因为此时,达索琳刚看到吴语杉贴身绑着的金币。 “这是哪儿来的?” 吴语杉“嘿嘿”笑道:“这是我们的礼物,姥天专门奖励勇敢女孩儿的礼物。” 达索琳将金币包进旧衣服中捂住妹妹的嘴:“出去不准再露富,不要让人知道我们有这么多钱。” 吴语杉拿下她的手:“达索琳,我们总要买房子的,还要打点那些房贩子,总要被人知道的。” 达索琳摇摇头:“钱总会花完的,我们得省着,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那姐姐,你有什么计划呢?”吴语杉真的很期待达索琳的想法。 而达索琳没有让她失望:“我们是临海国家,有很多野生海域。我想,我们可以做些手工的玩意儿拿去卖,用来换平常的花销。金币就用作应急的保命钱。” “你会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会。”吴语杉干脆躺平耍赖。 达索琳沉思一会儿,目光移到公用的浴刷上。 “奥罗拉,我想到了,我曾经误打误撞,做出过能够起沫的东西!它的清洁力度很强,但教会不允许平民洗澡,所以很快就被母亲、艾拉给扔了。” 吴语杉知道是肥皂,她只问:“贵吗?需要什么原材料?” 达索琳很开心地说:“不贵不贵,海边到处都是,不花钱就能做!” 门外阿卷发出威胁的低吼,姥板的声音传来,但不是对她们说的。 她蹲在阿卷面前:“别紧张小东西,我只是给你拿点吃的,母狗要吃得壮壮才好,这样路上的公狗才不敢烦你。” 很快阿卷唧嘴的声音就透过木板门穿进浴室,她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低吼变成清脆的“汪汪”声。 吴语杉和达索琳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等到姥板走后,吴语杉打开木板门。 同一时刻,浴室传来阿卷的撕心裂肺的叽叫声。 “别动!你也该洗澡了,这里有多脏难道不知道吗!”阿卷绝望地望着姥板离去的方向。 工作台前专心裁衣的姥板喃喃自语:“愿意洗澡的姑娘才有自己的未来。” 因为她们不盲从,敢反抗,她们为自己的健康考虑,永远将自己摆在第一位。 在这样的时代,洗澡是反教会的。 他们说,只有保持不清洁,才算对上帝的效忠。 因此有人从未刷牙洗脸,最多一年洗一次澡,但那也是用打湿的冰毛巾敷在身上。 但这种荒唐的说法,大概只因男人自己不爱清洁而流传下来的。 那些教堂的大主教们非常懒惰,但他们却不臭,只因为每周有专人会为他们搓掉身上的灰。 “那你们难道从来都不洗澡?游泳也行啊。”吴语杉一阵反胃。 达索琳说:“男人们会去河里游泳,但河里也都是秽物。至于女人,我们不敢随时有男人会” 她说不下去了,吴语杉的拳头硬了。 达索琳宽慰地笑笑:“不过教堂同意我们购买圣水来祛除身体的污秽,只是太贵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泡过这么舒服的澡。” 吴语杉有一种想立刻从桶里逃跑的冲动,但她担心伤害达索琳的自尊心。 她为阿卷冲着狗头说:“教会就是为了让你们购买他们的产品才下达这种指令,真是离谱。” 只要所有人都相信“洗澡是不敬的”,他们就真的不会洗澡。 但身体会不舒服,于是教会拿出“圣水”宣传:不仅能够洗除污垢,还能祛病消灾。 所谓圣水,不过是加了食盐的水罢了。 这些人治好了也会流口水,中世纪相信圣水,到了二十一世纪会买一屋子保健品。 平时,大主教们最多用圣水洗洗两根手指,就两根,多一根都是对上帝的不敬。 他们的以身作则就像跳蚤传播疾病一样,迅速传播到愚民身上。 这就是群体的力量。 当人进入一个集体,不断有人在耳边断言、重复一个论调,你就会真的相信。 这种相信会像细胞一样快速组成新的群体形态。 并且,这样的情绪操控是指数型增长。 三人成虎后,接着就是二十七人,再就是四个多亿。 但这里统共只有几千万人,所以很快就能辐射到所有人脑中。 这就像所谓“婚姻”,不过是场巨大的庞氏骗局。 被婚内强暴的母亲生下了强暴的产物,她又如何能真心爱护? 她只有通过不断发展新的下线——女儿入会,才能获得心理上微妙的平衡。 上层会不断给她们发派任务和洗脑,让她们获得集体荣誉感,认为国家的繁荣跟自己息息相关。 身处其中的人且生了男儿的人,已经无法清醒,她们只会不断用统一话术迷惑身边的女儿、侄女以及其她小辈。 这样她们才算完成任务,大脑中的思想钢印才不会起反作用。 否则,“水就是有毒的”,她们为此深信不疑。 但其实,该繁荣的地方繁荣,该穷的地方一样穷。 就像底层人再怎么用不洗澡来表达对上帝的崇敬,贵族们依旧在超豪华的浴场里享受。 是的,贵族是洗澡的。 在这里,有一个相当于两个水立方的浴场。 无论是装修还是保暖,丝毫不输当代设施。 第168章 第六篇童话(从商) 浴场里有几千座喷泉,随处可见的精美雕塑以及色彩艳丽的壁画。 男人在享乐方面是很擅长的,但据说保暖措施是女人发明的。 她们放弃了罗马柱,将屋顶做成拱形,这样有更大的空间。 地板下有数根方形石柱,可以更好地传播热量。 在浴场地面踩久了甚至会烫脚。 这样四季如夏的地方,种满了鲜花水果,供人随意采摘。 里面有汗蒸房、游戏区、聊天区,更有豪华大房。 进去的人可以在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国际象棋是男人们最爱的项目。 他们似乎很享受博弈厮杀,大概是心理不太健全。 除此之外,还有哪些行当应该不需多说。 然而当时的排水系统不完善,水里充斥着各种污秽和病菌。 脚踩进浴池会打滑,那都是他们身上的污垢。 排污系统就更不用说,完全没有。 坐便器是连着的,一排椅子中间掏洞,男人们可以坐在上面拉屎聊天,格外促进感情。 拉完屎,会用公共的浴刷清洗肛门。 再带着一身病菌,继续去混浴。 这些人里,不乏那些被万民敬仰的大主教们。 他们不仅热爱洗浴文化,更加热爱看民众受难,这是对耶稣的忠心。 他们是这么说的。 所以很多人夏天伤口溃烂发炎,都不敢用水清洗,任由蛆虫在上面爬行。 这些都是吴语杉从成衣铺姥板那里打听到的,姥板非常厌恶这样的局面。 于是当晚,两人一狗就坐上了去往城郡的马车。 成衣铺姥板工作台上的碎布中,又多了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 城郡有一个巨大的港口,专门用来做境外贸易。 跟所有的故事背景一样,这里同样有个中心广场。 但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房子,而是穿着普通布料的衣裤去往野生海域。 当女人心中有了目标,她们会不知疲倦,因为她们充满韧劲。 提着油灯的她们,连夜捡了两篓子贝壳,才来到中产区找房屋贩子。 她们拒绝了男中介推荐的中青年街区,坚持住到老年街区。 因为中介说:“两位年轻的绅士,在年轻社区更容易找到伴侣噢。” 说完还不忘油腻地眨眼,一副“男的都懂”的表情。 吴语杉和达索琳一阵反胃,她们冷脸说道:“别废话了,我们随时可以找其它的中介。” 赶路这几天风餐露宿,加上一宿的海风刮脸,两人的脸上都有很多冻疮和皲裂。 加上正快速长胖的阿卷,看起来实在不好惹。 于是她们如愿租到老年街区的房子。 其实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老年街区大部分都是女人,很多男人因各种放纵早早死去,徒留女人守着不多不少的财产过日子。 她们搬进了一栋陈旧的房屋,房东是一位姥太。 姥太自称梅里安太太,但吴语杉坚持要叫她的名字——赫卡特。 赫卡特人如其名,看起来阴沉且不好说话。 “你们两个男人住在这儿,我要约法三章。不许带年轻姑娘来我屋子,不许大声叫嚷,更要随时保持清洁。否则我有权立刻收回居住权。” 男中介同情地望了两人一眼,仿佛在说:看你们不听我的,要换吗? 没想到吴语杉很果断地付了钱。 等中介走后,她们立刻关上门开始研磨贝壳粉。 贝壳煅烧后磨成粉,加入草木灰水搅拌后过滤蒸发,剩下的就是强碱,这是制作肥皂的重要材料。 第二天她们起床后继续去海边开始收集椰子,吴语杉想起那晚跟贝洛娜的幼稚比赛,不由笑出声。 但椰子油很难熬制,因此还是惊动了赫卡特。 “咳咳,两位男士,两天了,你们究竟在做什么?昨天是石灰味儿,今天是椰子味儿。 难道你们要制作什么武器?老实交代,否则我现在就拉动警铃告诉巡逻队!” 达索琳一把将她拉进屋中,她急切地问:“赫卡特女士,请问怎么熬煮椰油?我们已经失败很多次了。” 屋子里满是烟雾和浓重的椰子香,其中夹杂着很多糊味儿。 赫卡特警惕地望着她们:“我为什么要帮你们,万一你们做什么恐怖武器呢?” 吴语杉拿出一枚金币放进她手中:“赫卡特女士,我们想开一家自己的肥皂店,让穷人也能用得起肥皂。 但卡在了椰油这一步,请您帮帮我们,成功后必有重谢。” 赫卡特拄着拐杖坐在了主座上:“是吗两位小女士,你们瞒了我这么多事,我怎么确定现在不是骗我的?” 她的眼神晦暗不明,但吴语杉直觉她没有恶意。 “您为什么叫我们女士?” “哼,”赫卡特不屑道,“男人那种东西怎会想出这种有益健康的玩意儿?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享乐和剥削,你们装得太不像了。” 赫卡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两人,而是望着灶台上的坩锅。 良久,吴语杉摘下伪装用的帽子,走到赫卡特面前深深弯下腰:“对于性别的隐瞒,我们实在很抱歉。 但您应该明白两个十多岁的女士在社会上生存有多艰难,我们想靠自己的努力摆脱家庭掌控。 还请您替我们保密,如果您这里不方便我们居住,我们会再另找住处。” 赫卡特又发出轻哼:“以退为进,小姑娘,你这招真的很狡猾。但是——” 她将金币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我不管你们从哪儿来,但这点金币就想收买我?” 达索琳很着急,她立刻伸手进口袋想掏出更多钱。 只听赫卡特继续说:“我要你们产品的股份和分红,为表诚意,我也会投入资金以及其它帮助。” 室内久久无人说话。 这个女人,真的太有商业头脑了!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在脑中规划好赚钱的渠道,并且能下定决心买下原始股! 吴语杉抬头对她粲然一笑:“这是我的荣幸,赫卡特女士。” 在赫卡特的帮助下,她们终于成功熬出晶亮的椰油。 将椰油和贝壳制作的强碱还有水按比例调和,不断快速搅拌,直到慢慢丝滑凝固。 这个过程花了五个小时,达索琳和吴语杉轮流上场,中间还夹杂阿卷偶尔的帮忙。 磨具是用椰树的树干制成,倒入磨具静置两天,第一批椰油肥皂终于出产了。 零成本零添加纯手工,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不得赚疯了。 赫卡特前来验收,她低头轻嗅,又拿到手上掂掂重量,接着开始上手使用看看效果。 打湿后,椰子的清香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接着揉搓起泡,最后清洗干净,没有什么残留,直到这里,吴语杉都很满意。 赫卡特却摇头:“这样不行。” 第169章 第六篇童话(开业) 达索琳很惊讶:“为什么?我没看出任何问题呀!” 赫卡特说:“你们的目标人群是谁?” “所有人,一开始面向大众,之后品牌知名度打出去,会做高精尖产品专门给富人提供。” 吴语杉的回答非常流畅,一整个商业版图已经在她的脑中了。 赫卡特继续问:“那你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吗?” 吴语杉语气稍有凝滞:“浴场?” 赫卡特撑着拐杖坐下:“对也不对。你们的对手除了浴场,还有那些不愿意洗澡的民众。” 这一点吴语杉是真的没想到,她一心想从男性资本手中夺过资源和金钱,但忘记了人的意愿。 不愿洗澡的人,不仅因为洗不起,更多是因为他们懒惰。 “那我们该怎么做?” 赫卡特将肥皂放回磨具中:“定价、定位还有你们的店铺名字,这些都很重要。 但最重要的是它的使用时间。如果一块肥皂像现在这样,洗五十次手左右就没有了,哪个穷人愿意省钱来买呢? 但如果它不仅能治疗皮肤病,更能保证一家人使用至少一个月以上,那一定有很多人想来看看。” 达索琳若有所思:“是的,如果是我,我会愿意了解这样的产品。毕竟我们连蜡烛都用不起。” 吴语杉的眼睛一亮:“既然这样,我们的肥皂未来还能打出‘可燃物’的噱头!” 赫卡特还是很满意这款产品,她说:“慢慢来姑娘们,我们可以往里面加一点驱蚊虫的东西,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吴语杉说:“有种物质可以抵御跳蚤的攻击,薄荷叶、桉树叶和樟脑混合,非常有效。” “好,”赫卡特拄着拐起身,“我找时间去拜访一下我的老朋友,对了,商铺的位置我帮你们想好了,就在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城郡最繁华的地方。 这里聚集了各地往来的商人,围绕广场的那一圈商铺,各种香水、化妆品、蜡烛、精油,应有尽有。 赫卡特先是去精油商店寻找多年老友,让她帮忙寻找原材料,接着亲自谈妥了精油店旁的商铺。 如此折腾下来,吴语杉的金币已经去了一大半。 好在她们的产品,原材料不需要钱。 开业的前一晚,达索琳睡不着,一直拉着妹妹说话。 “奥罗拉,你说我们的配方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复制的出原料,能复制出我们的价格吗?光是贝壳代替生石灰,已经劝退很多商人了。” “那要是她们都不买怎么办?” “我已经跟赫卡特说了,明天请五十号人过来排队,说的是使用。而且还花钱买了报社的新闻。” “这样就会有人买吗?” “人类的共性之一就是:绝不放弃任何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人爱凑热闹,尤其是男人。 这么低廉的价格买一块回去,无论是送人还是自用都很划算。 “那要是浴场的人闹事呢?” “达索琳,你还睡不睡了,明天想顶着黑眼圈开业吗。” “奥罗拉,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妹妹如此厉害呼呼” 轻微的鼾声响起,吴语杉很无语。 她拉着人说半天话,却自己睡着了。 不过也好,她转过身抱住四仰八叉的阿卷,也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去了。 -------------------- 天微明,一串摇铃声在窗户边响起,这是中世纪特有的职业——叫醒人。 她们会用竹竿绑上铃铛叫醒预约过服务的人,这是以防上班的人迟到。 吴语杉迅速起身洗漱,却看到达索琳已经在灶台边手脚麻利地做早餐了。 “达索琳,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习惯早起了,之前在亚瑟家里,我天不亮就得起床呢,快来吃饭奥罗拉。” 香喷喷的烤面包搭配黄油和培根,还有一点点的蔬菜和两百克煮黄豆,这是达索琳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食物。 阿卷碗里是一样的东西,她们满足地吃着,长高长壮是她们的目标。 吃完饭,她们踏着晨光走向中心广场。 早报的报童举着报纸从她们身边路过,嘴里大喊:“号外,新生肥皂铺开业大酬宾,一枚银币能买三块肥皂,号外!” 这个点的中心广场还没什么人,吴语杉她们清扫干净门口的垃圾、马粪牛粪人粪还有一些动物尸体。 店内,用废弃边角料做的蜡烛正在幽幽燃烧,散发出不输精油店的香气。 跟外面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的味道。 隔壁精油店的贝丝店主走了过来:“两位姥板,赫卡特拜托我照顾你们,需要帮忙吗?” 贝丝撸起袖子,带着防尘头巾,提着扫帚和木桶。 “谢谢您,贝丝女士,您只用守好您的店铺,今天大概会来很多人。” 贝丝放下木桶:“这些主意你们怎么想出来的,我怎么就想不到。” 达索琳将咖啡放在她面前:“这都是奥罗拉想的主意。” 吴语杉笑笑:“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我有一个朋友,她才是真的营销鬼才,可惜我们走散了。” 想起西西莉亚她们,吴语杉心中满是惆怅。 即使同时跳进黑洞,也没办法进入同一个地方。 祂们铁了心要打散她们,必会想尽一切手段。 贝丝看出了吴语杉的忧虑:“女孩儿,那就等你的店铺火遍全国,她们会找到你的。” 阳光铺满中心广场的街道,和正中央的男性雕塑。 外面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吴语杉和达索琳推开门,已经有好些人站在店铺门口准备排队了。 “请问是是在这儿领的肥皂吗?” “是的女士,请您稍等。” 就在达索琳和转身的一瞬间,一阵音乐声响起,是仪仗队。 他们穿着红色的制服头戴大羽毛钢盔,吹着小号打着鼓走来了。 身后跟着拄拐的赫卡特,她威风凛凛站在仪仗队前说:“请各位排好队,前五十位都有赠送名额。” “亲爱的赫卡特,你这两位房客真是不错。”贝丝走上前与赫卡特进行了亲热的贴面礼。 “贝丝,多亏你照顾,今天让我们大干一场。” 顾客们当然不会老实排队,好在阿卷像牧羊犬一样在人群中穿梭。 她的身姿如同猎犬一样娇健,有人说:“这狗是怎么养的?比温斯顿伯爵家的猎狗还厉害。” 说着话,顾客已经如同温顺的羊群般排成了两条井然有序的队伍。 达索琳将吴语杉拉到中间,吴语杉又将赫卡特拉到旁边。 “各位女士先生,新生肥皂铺开业,感谢各位莅临。不仅前五十名顾客拥有产品,晚到的顾客也不会吃亏。 今天全场肥皂半价出售,一块银币能买三块肥皂,并且赠送两毫升驱蚊精油!仅限今天,错过不会再有!” “噢!”人群又骚动起来。 “请问这个肥皂有什么作用,虽然便宜,但要是不好,我们也不敢用啊。” “是啊。”有人小声附和。 提问的是托,吴语杉推了达索琳一把,她往前站了半步,回头看看“恶作剧”的妹妹,捏紧衣服下摆清了清嗓子。 “请各位放心,一块肥皂能让一个三口之家最少用上一个月。并且我们承诺,它拥有驱虫功效。要是没有效果,可以原价退换。” 一口气说完,达索琳放松下来,好像表现自己也没有那么难。 吴语杉带头鼓起掌,赫卡特也鼓起掌,贝丝也是。 顾客们大喊:“好,我等不及了,现在可以开业了吗?” 在中心广场常年开店的贝丝说,她从未看过开张就如此火爆的店铺。 置物架上的所有展示品都被一抢而空,就连她们模具中的边角料也不放过。 达索琳抱着阿卷瘫坐在椅子上:“太累了奥罗拉,我从不知道赚钱如此困难。” 吴语杉倒是精力满满地为大家煮咖啡:“那要是让你回到亚瑟的家里呢?” 达索琳立刻坐直身子:“那我宁愿每天都这么累!” 欢声笑语中,浓郁的中度烘焙的咖啡香飘散在这家小小的店铺中,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打在收银台上,形成了丁达尔效应。 一切都是如此安逸美好。 “达索琳!”一声粗暴的吼叫打破了宁静安详的一幕。 “哗啦”一声,伴随着这声吼叫,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碎窗户直直飞向正在倒咖啡的吴语杉。 阿卷挣扎着狂吠起来,达索琳比她更快,立刻扑向了妹妹。 店内瞬间一片混乱,鲜血从达索琳的后脑流进脖子里。 “达索琳!”吴语杉无法淡定,她立刻将扶着达索琳的贝丝和赫卡特赶往后门。 而她自己,则是抄起扫帚站在了门边。 大门毫无意外被踹开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吴语杉面前。 是满脸横肉、气势汹汹的亚瑟和亚伦,还有可怜的、瘦成人干的艾拉。 而她们身后,则是三个更加凶神恶煞的面孔,吴语杉没有见过,但她能猜到她们都是谁。 是达索琳曾定亲耶鲁家! 第170章 第六篇童话(抢客) “你们有什么事吗?”吴语杉浑身肌肉绷紧,将扫帚杵在身前,尽力维持平静。 她的耳朵一动一动的,是在听后门的动静。 阿卷站在她旁边,尾巴夹得老紧,发出恐怖的低吼。 “我们来找女你是奥罗拉!”亚瑟认出了面前的一人一狗,他的嚣张气焰顿时高涨了几分。 “好啊,我就知道达索琳是被你拐跑的!耶鲁,是她,她就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女儿!她们是一伙儿的!” 亚瑟恶狠狠对身后一家说道。 耶鲁家来的都是男人,他们长着金黄的胡须和头发,丑陋的大鼻子,压低的眉眼。 看起来很眼熟,像极了第一个任务中不正常发育的侏儒们。 吴语杉尽力放松脊背:“是啊,亚瑟,我是奥罗拉,但是今天我在这儿,你们休想将达索琳带走。 后面那几人是谁?噢——他们就是你卖女儿的人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都找到这里来了。” 她安抚地拍拍阿卷的头顶。 亚瑟将艾拉扯到最前面:“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们,你来说!” 废物,遇事不决就把女人放进风暴中心。 艾拉跟最开始的达索琳很像,她唯唯诺诺开口:“奥罗拉,那个兑换券无法取出金币,你是不是被圣母骗了? 耶鲁家也不愿意解除婚约,你让达索琳出来亲自跟他们说?好吗?她一定有办法的。” 艾拉看起来楚楚可怜,如果是真正的奥罗拉,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吴语杉冷笑:“你不了解我,所以不想跟我聊。你自认为很了解达索琳,猜测一定能够用这副模样拿捏她,我说的对吗?” 艾拉见二女儿不为所动,她直接跪下,双手摩挲搓动:“求求你奥罗拉,虽然我们没有一起生活,但我仍然是你母亲。 要是要是我们不履行婚约,耶鲁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低头往后方快速瞟了一眼。 耶鲁家的人立刻会意,三个大汉往前站了几步,将眉头压的更低。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但吴语杉不是普通人,阿卷更不是普通狗。 阿卷龇起牙,鼻子两侧的皮肤皱起,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匹孤狼。 吴语杉“哈”了一声,超过十分钟的对峙观察,早就够她想明白事情原委。 “你们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脏,但是料子倒是蛮好的,亚伦,你比之前还胖。” 亚伦原本对这个姐姐就不熟悉,听她这么一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刚好撞进耶鲁家男人的怀里。 “我不管是谁让你们来的,但是,这家店的店主不是我,如果你们毁坏了这里,可是要赔很多钱的。” 亚瑟大喊大叫:“你这是危言耸听!温斯顿伯爵都告诉——” 他立刻住嘴,眼神怨蠹地望着面前毫不让步的吴语杉。 “是吗?原来是浴场的主人温斯顿伯爵请你们来的,他有心了。不过嘛,我们名义上依旧是你的女儿,要是店铺毁坏,不是你赔是谁赔呢?” 亚瑟语塞,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倒是躲在大汉怀里的亚伦大喊:“温斯顿伯爵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吴语杉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来真是他啊,他还挺着急的,我们开业第一天就迫不及待找人闹事。” 说完她拍了下阿卷的头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阿卷弹射起步,冲到了亚瑟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顾虑,直接咬下了亚瑟的鼻子。 血顿时喷了周围人一身,还跪着的艾拉只感觉温热的液体流到头顶,她迷茫地抬起头。 看到的是捂住脸的亚瑟,他的手缝中不断冒出鲜血,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后的耶鲁家下意识往两边散去,包括亚伦。 于是满脸是血的亚瑟直接倒出大门外,后脑磕在了阶梯边缘。 脑后立刻涌出更多的鲜血,他的胸腔往上顶了两下,双腿扭曲地弹动了两下,是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可惜他的手下一秒就呈鸡爪状,瞳孔放大,皮肤灰败。 死了。 艾拉愣了两秒扑上去,摇晃着软绵绵的尸体放声大哭。 耶鲁家的人和亚伦还没反应过来,吴语杉马上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都是你们!你们害死我爹!我爹死了!我爹死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逛街的人们,大家围拢过来好奇地观看。 艾拉哭得不能自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语杉先发制人:“大家评评理,我父亲受伤要倒下,那几个男人却没人搭手,包括我弟弟!他们让开才让我父亲死在这里,呜呜呜呜呜” 她狠狠掐了一下大腿,还是哭不出来。 耶鲁家的人连连摆手:“没有,我们没有” 多么苍白无力的辩驳,光是站位就说明了一切。 好事的路人开始指指点点,有人问:“需要帮忙叫巡逻队吗?” 吴语杉捂着脸说:“谢谢你们,今天做的第一批肥皂,我赠送帮忙的人,呜呜呜呜” 好事群众立即四散奔走,他们不关心死人,在这里,天天都有意外死亡的人。 掉入粪堆窒息而亡的、拉屎从烟囱上掉下摔死的,还有浴场的下水道,每天都有很多被母亲抛弃的婴儿。 那里就是西方的“弃婴塔”。 浴场里的滥交是常态,所以会有孕妇专门将孩子生进下水道,以免惹上麻烦。 但有的肥皂,不要白不要。 而耶鲁家的人听说巡逻队要来,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亚伦傻呆呆望着哭泣的母亲和死亡的爹,百口莫辩。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爸爸是不是我害死的? 吴语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穿透他的耳膜:“亚伦!父亲最疼爱你,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吃! 你居然见死不救,眼睁睁看他倒地身亡,你不配,不配做他的男儿,呜呜呜呜,我们没有父亲了” 就在吴语杉“控诉”的时候,巡逻队刚好过来听见了。 他们腰间挂着佩枪,这让吴语杉想起格雷斯的改良手枪。 “是你害死这个男人的?”巡逻队是对亚伦说的。 亚伦太蠢了,脑满肠肥,如果解剖他的大头,他的脑沟应该是光滑如新的。 否则他不会说:“不、是耶鲁家先让开的,不是我,别抓我,妈妈!” 痛哭的艾拉回头看见男儿受了委屈,又一个转身扑向巡逻队,死命抓着他们的小腿。 “不是我儿子,别抓他,求你们,是”她忽然抬头看向吴语杉,似乎找到了目标。 “是她,是我二女儿,她的狗咬掉了我丈夫的鼻子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巡逻队不是法官,他们不耐烦地踢开艾拉,提了提裤子走向吴语杉。 “你是女孩儿?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是你杀了这个男人?” “大人们!”达索琳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她的头已经包扎好了,但殷红的血仍旧渗了出来。 “是他们先用石头砸中我的后脑,至于我父亲的鼻子,他原本就有梅毒!鼻子很早就烂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刚刚还痛哭的艾拉都没了声音。 是的,亚瑟有梅毒,他的鼻子早就穿孔了。 巡逻队例行公事地俯身观察尸体,血迹凝固的面部,是更深的黑洞。 这种事在当地见怪不怪,况且活下来的是艾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蠢男儿,他们何必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好了,”巡逻队长清了清嗓子,“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这都是意外,都散了散了!” 赶走好事群众,转身对吴语杉说:“你们把这里清洗干净。” 说完不顾艾拉的拉扯,拖着尸体的脚就离开了。 艾拉摇摇晃晃站起身,费力地扶着门框。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说:“达索琳,奥罗拉,你们是邪恶的女巫!” 第171章 第六篇童话(教训) “哦?是吗?”吴语杉摘下帽子潇洒地梳理了下短发,“我们是女巫,那你岂不是女巫之母?” 艾拉被堵地说不出话,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亚伦不知怎么的,忽然智商上线,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像巨人般走到母亲身侧扶住她。 “姐姐们,爸爸死了,你们应该为我和妈妈负责!” “嗤——我说你怎么突然聪明了,原来是为了算计我们,真不愧是亚瑟的男儿,真不愧是男人啊。” 吴语杉摇着头鼓掌,“不如你问问你的大姐,看她是否愿意养你们?我都听她的。” 说完她又将帽子带回去。 所有人都望向坐在待客椅上的达索琳,她有些不知所措。 赫卡特轻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嗬——咳咳咳咳” 赫卡特大声咳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达索琳很担忧地为她拍着背,又给她递上纸巾。 靠在门口的艾拉恨蠹地望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大喊:“达索琳,你这个小畜生,是我生你养你把你养到如今,你对我还不如对个陌生女人!” 她顺势靠门框滑落在地,双手拍打着大腿放声哭嚎:“亚瑟,你死得冤呐!亲女儿放狗咬你,还不管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何必留我们母子在世上受人白眼啊!两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早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啊!” 她一套行云流水的撒泼着实让吴语杉大开眼界。 这不是西方背景的故事吗?为什么总让她有种身在华国农村的错觉? 还是说全世界都是这样的? 达索琳“蹭”地站起身大吼一声:“够了!母亲,亚伦,我养你!我和奥罗拉会为你们负责的!” 她紧紧闭上眼,不愿面对眼前的一切。 赫卡特拍拍她的肩膀,拄着拐往后门走去。 达索琳缓缓睁眼,与吴语杉隔空相望,她的眼神中充满抱歉,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艾拉听见女儿这么说,立刻止住哭声,在男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抹掉眼泪鼻涕说: “我们饿了,达索琳,给我和你弟弟弄点吃的,还有,今晚的住处你快点搞定!” 母男俩经过吴语杉,亚伦趾高气昂地使劲儿撞了下这个不熟悉的“二姐”,散发臭气的鼻孔发出不屑一顾的轻哼。 吴语杉抱起阿卷转过身:“达索琳,你先带她们回去,我来关店。” 达索琳似有千言万语,但她终究没有说话,带着母弟离开她们的“新生肥皂铺”。 吴语杉费力地搅动手中的木棍,她在制作新的肥皂。 阿卷蹲在她旁边担心地望着主人。 “阿卷我没事,我相信达索琳有她的考量。”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仿佛不知疲倦。 赫卡特的声音从后门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香喷喷的烤面包味儿。 “让我瞧瞧是哪个姑娘弄出这么大动静?奥罗拉,你这是要毁了我的店吗?” 赫卡特夸张地喊着,脚步仍旧沉稳,她身后是端着新鲜面包的贝丝。 反观吴语杉这边,整个工作台上都是溅出来的白色肥皂,包括她的脸上,但她浑然不知。 只知道麻木地搅动木棍。 “赫卡特,我猜有个小姑娘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在想:我之前带走姐姐的举动究竟正不正确呢?” “我没有!”吴语杉扔下手中的木棍,负气地坐在地上。 “奥罗拉,你要是这么不讲卫生,倒还挺像你亲爹的。”赫卡特说着拉起吴语杉将她按在椅子上。 “吃点东西,这可是贝丝女士特意为我们做的,不是还有煮好的咖啡吗?都没来得及喝。” “我没胃口。”吴语杉无力垂下头,她不得不承认,刚刚确实如贝丝所说,她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妻母非母,那被婚内强歼生下的达索琳真的能摆脱艾拉和亚瑟的影响吗? 如果今天是真正的奥罗拉在这儿,大概都无法见死不救,更何况曾与她们朝夕相处的达索琳。 贝丝给面包抹着黄油,餐刀在香脆的面包上刮擦出好听的“咔咔”声音。 “奥罗拉,你该相信你的姐姐。”贝丝递过面包,“曾经我也有一个姐姐,她为了让我逃跑,拖住家里人,最后被家暴致死。 今天在石头砸进窗户的一瞬间,达索琳丝毫没犹豫扑向你,为你挡下伤害。 我们给她包扎时,也是她坚持要出去面对,她说她不希望在你需要时只留下你一个人。” 吴语杉缓缓伸出手。 赫卡特将下巴放到拄拐的手背上:“我刚刚咳嗽的时候对达索琳说了一句话。” 吴语杉的手停在半空。 “我说:如果不先制止她,大概这家店就保不住了,这是你和奥罗拉的心血。” 吴语杉“唰”地一下接过面包放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她用咖啡当水把面包顺进肚子里,她要补充能量。 她要去救她的姐姐。 因为不是西西莉亚、白雪、爱丽儿、韩瑞拉或是其她任何人,所以吴语杉轻易就被离间。 她只看到达索琳的做法,却不去分析她的动机。 况且,是她开口说一切都听达索琳的,即使这真是她的选择,自己也该之后再想办法。 面包吃完,吴语杉抹抹嘴:“你们帮我照顾阿卷,我先回街区。赫卡特,要是房子有任何损失,我会按实际赔付。” 赫卡特仍旧保持刚才的姿势:“去孩子,别让你们求之不易的新生付之一炬。”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中心广场仍旧热闹非凡。 吴语杉在路上奔跑着,肺都要从嗓子跳出来。 等跑到赫卡特那栋房子楼下,她看见属于她和达索琳的厨房冒出缕缕青烟,这才稍微放下心。 房子里静得可怕。 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发生任何殴斗。 她踩着陈旧的木梯往二楼走去,属于她们的房门半掩着。 里面飘散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闻起来像煮沸的生石灰! 吴语杉慌了,她想推开房门,可明明开着一条缝的门像是有什么东西顶在后面。 她大声喊着达索琳的名字,但无人回应。 吴语杉往后退了几步,助跑着用肩膀顶开房门。 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排泄物和红红黄黄的污渍。 餐桌上是还没吃完的汤羹,散发出一股复杂的味道,汤碗中飘散的白烟就像干冰,充斥了整个房间。 亚伦倒在桌底,他的嘴边是干涸的呕吐物和血色蜂窝状的泡沫。 吴语杉失魂落魄地走进屋内,一只手无力地抓住她的脚踝。 她惊喜回头,看到的却是奄奄一息的艾拉。 原来门是艾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打开的,她想求救,却无意间挡住了大门打开的轨道。 “救救亚伦你弟弟救”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还奋力扬起脑袋看向桌子下的男儿。 吴语杉走到亚伦身边看了看,转身对艾拉勾起嘴角:“好的,我替你救。” 艾拉的眼睛亮了。 可惜她没来得及开心太久,因为她的二女儿奥罗拉,正拿起菜刀使劲捅进她的宝贝男儿身体里。 艾拉失声尖叫,心灵的痛苦早已超过身体的痛苦,她像个婴儿般在地上打滚哭闹。 亚伦早就死了,但吴语杉不愿放过折磨艾拉的机会。 她走到艾拉身旁蹲下,语气温柔道:“告诉我,达索琳去了哪儿。” 艾拉仿佛听不见,沉浸在悲伤与痛苦中。 算了,吴语杉想,于是她伸手捅进了这个可怜女人的胸膛。 自此,亚瑟一家,整整齐齐。 当然,前提是有地狱的话。 第172章 第六篇童话(寻找) 桌子上放着一张羊皮纸,是姐妹俩用来记下肥皂配方的。 反面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是达索琳这一个月来学会的单词: 强碱、吃、腐蚀、不想连累、我跑、你报警、再见——爱你奥罗拉,你的姐姐达索琳。 奥罗拉和达索琳写得最端正,这是她练习了最久的单词。 羊皮卷上晕湿两滴眼泪,是从吴语杉下巴滴上去的。 真傻,达索琳,你真傻。 假意带母弟回家,在食物中放入制作肥皂的强碱,亲手了结这两个吸血鬼。 又担心东窗事发,将两人紧紧锁在屋里,而她担负着所有罪名离开这里,甚至制造了畏罪潜逃的假象—— 就连屋里剩下的强碱也被她带走,而那些金币,却分文未取。 吴语杉定了定神,她擦干眼泪,将两具尸体拖到厨房。 给赫卡特留下一个信封,讲明事情原委并拜托她帮忙处理尸体,信封里还有两枚金灿灿的金币。 转身就往外走。 刚好赫卡特打的马车停在门口,阿卷朝着吴语杉扑来。 “怎么还哭了?”赫卡特拿出手绢想为吴语杉擦眼泪。 “没事赫卡特女士,我来不及跟您多说,达索琳不见了,具体的我写了信在您门口,我先走了!” “等等!”赫卡特叫住她,“让阿卷跟你一起去,她一定记得达索琳的味道。” 关心则乱,吴语杉忘记了这一茬。 她吹了声口哨:“阿卷,我们走!” 一人一狗就在天未完全黑的时候,跑出了熟悉的街区。 赫卡特单薄的身影隐入黑夜,她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从前我也有这样的好朋友” 一个头戴黑色斗篷的女人伸出干枯的双手从门上取下那封信,看完其中的内容并收下金币。 “算了,看在你们感情好的份儿上,帮你一次。” 说完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玄关镜映出她的面容,依旧是老迈的赫卡特。 但肉眼看到的,却是一位周身散发出狠戾气息的女巫。 她伸手取下墙上的画框,打开暗格,里面是一颗闪着荧光的紫色水晶球。 她取出精油和打火石,同时开始念起咒语。 不一会儿,在烈火炙烤下的水晶球上就出现了一个低头匆匆走路的女孩身影。 是达索琳。 她裹着大衣,不算强壮的双肩被手臂紧紧抱住。 只顾低头赶路的她没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景色一直在重复。 夜晚的皇后郡没有路灯,很多街区除了房屋的形制,绝大部分景色是差不多的。 她偶尔抬头,并没有太在意。 但脸上疑惑的表情仿佛在说:今天怎么走了这么久还在城内? “呼——呼——呼——”她的身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和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但似乎不止一人。 达索琳不是不知道女人夜晚出行的危险,她动作幅度很小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 她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浑身的警报都在拉响。 喘息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只手覆盖上她的肩膀。 达索琳猛地抖动一下,“唰”地亮出刀子转身—— 是妹妹和阿卷! 吴语杉穿着同款大衣,和阿卷一起站在原地含笑观察达索琳的从惊慌到惊喜的神情。 她双手捧住下半张脸,但惊喜仍旧从眼睛里溢出来。 阿卷凑到她身下用身体蹭她,日益强壮的尾巴打在她的腿上。 达索琳的眼泪一下就飙了出来。 她擦去眼泪伸头往妹妹身后张望,尽力压低声音问:“奥罗拉,你们怎么来了?是巡逻队要你们来找我的吗?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你们的,不过能在进地牢前再见你们一面,我真的很满足” 她的煽情被吴语杉打断。 吴语杉伸出两根指头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在想什么呢?我是来接你回去好好过日子。” “可是我杀人了!”她说完又捂住嘴巴,鬼鬼祟祟的。 吴语杉揽住她的肩膀:“走姐姐,没事的,所有事情我都能解决,相信我。” 阿卷很配合地“汪”了一声,摇着尾巴在两人身旁雀跃。 回去的路很快,达索琳歪着头思索:“我感觉明明走了四五个小时,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吴语杉推开房门对达索琳说:“大概是因为回家的路很快乐,不要再让我们为你担心了好吗?你知不知道赫卡特——” 她正巧转头,话停在了她的嘴里。 达索琳问:“我当时太慌了,现在想想不该把尸体留在屋里——天呐,这是你打扫的吗?尸体去了哪儿?” 明明在两人离开前还满地秽物,如今地毯焕然一新,餐桌上更是不像有用过餐的痕迹。 “达索琳,奥罗拉找到你了。”她们身后传来亲切熟悉的声音。 达索琳扑进赫卡特怀中:“对不起赫卡特女士,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尸体在哪儿?我和奥罗拉来处理。” 赫卡特神秘一笑:“尸体?什么尸体,我们这是文明社区,可不要瞎说。” 达索琳还欲询问,被吴语杉拉进屋子:“你该洗澡了姐姐,将身上的污秽洗干净,再也不会有人敢来打扰我们了。” 达索琳没有怀疑,她拿起衣服进了浴室,仍旧不忘将阿卷拉进去。 等浴室传来不甘的狗嚎声,吴语杉和赫卡特默契对望一眼,走向赫卡特的房间。 “你很聪明,我该叫你什么?”披风又出现在赫卡特身上,她有些佝偻的背也挺直了。 走过玄关镜,里面依旧是赫卡特平常的样子。 吴语杉没有很惊讶:“都行,这是镜中之境?您竟然有个这么大的【镜中之境】,真是神了!” 她不仅不害怕,还相当兴奋。 赫卡特一改往日对她们慈祥和蔼的面貌拦在吴语杉面前:“你不要弄坏了,我可只有这一面。” 她的皮肤还是老皱的,但眼神明显是年轻人的模样。 这不奇怪,真正有能力的女巫,根本就不在意外貌,就像萨琳娜。 “不过你居然认得出【镜中之境】,你究竟是谁?圣母的孩子?还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吴语杉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了杯茶:“如果我告诉您,我杀了圣母,你会杀了我吗?” 赫卡特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如果是真的,我会夸你做得好。我一直不太喜欢玛丽亚,无论世人如何称赞。” “那我大概就是你说的‘救世主’,我想您也能大概占卜出我的来历,否则不会帮我拦住达索琳。” “你很聪明,这里很少有像你这样思想独立的女性。” “您不就是吗?” “但还不够。” “所以我们要团结所有像我们一样的女人,无论是你我还是贝丝达索琳,我更相信,我们不是少数。 只是通讯的不便使得我们无法相认。我有好几个朋友,她们都是很优秀的女巫后人,但我们走散了。” 赫卡特说:“需要我帮你占卜她们的下落吗?” 吴语杉摇头:“这件事您大概做不到,有更强大的力量在阻止我们相遇。我只能确定我们在同一个时空。” 她忽然抬起头,“您可以帮我联系我的另两位朋友吗?不,三位,不,四位!她们都是很蒂的君主和魔法师。 但我们不在一个时空,所以我猜测更有可能联系上,赫卡特,你能试试吗?” 她在心中说出了半截未说完的话:同一个系统无法同时作用于不同场域。 赫卡特掀开盖着水晶球的绒布,点燃打火石,在蜡烛中滴入精油。 精油是贝丝店里的产品,难怪她们的关系这么好。 一阵吴语杉听不懂的咒语过后,水晶球发出亮眼的紫光。 “把手放上去,想着你要寻找的人。” 吴语杉根据赫卡特的指引把手覆盖在水晶球顶。 她的脑海中闪过与希尔德的第一次相识,那是在脏臭的矿洞里。 第一次见萨琳娜,是在浴血的战场上,她一头红发闯进了她们的生命。 第一次见到贝洛娜,是在荒海,她拉住吴语杉的手,让她别伤心。 第一次见到索拉,是在梦中,原本可以面对面多说几句,可惜该死的巴伦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喀嚓—— 水晶球发出爆裂的声音,它剔透的表面迅速展开一条长长的裂痕。 吴语杉惊慌失措:“赫卡特,该怎么办!” 赫卡特冷笑:“看样子你说的神秘力量来头不小,女孩儿,可不要轻易放开手。” 第173章 第六篇童话(会议) 赫卡特似乎很生气,她周身的可怖气场更甚,吴语杉隐约能看到她身上透出的紫光。 她的双手不断在水晶球上方的空气中画魔法阵,伴随着嘴里念念有词。 她闭起双眼认真感受火焰的温度和精油的香气。 蜡烛噼里啪啦地跳起火星子,溅在吴语杉手背上。 但吴语杉仍旧死死盖住水晶球,她可不想拖后腿。 屋子里的烛光更暗几分,窗外开始狂风大作。 说不担心是假的,吴语杉抬起头看向赫卡特,好在赫卡特的脸上依旧是稳如泰山的神情。 仿佛感应到什么,她睁开双眼,眼神冰冷如一条毒蛇。 然后迅速抓起一旁的羽毛笔和羊皮纸,在上面唰唰唰地画着魔法阵。 越看越不对劲,这魔法阵有点眼熟。 吴语杉歪着脖子使劲辨认。 随着赫卡特的手速越来越快,吴语杉的脸色也越来越惊骇。 镜子、交叉的两把手半剑、手半剑上的藤蔓和荆棘、下方熊熊燃烧的烈火、滴入火中鲜血。 上方的woan和下方的witch,这不是她们的徽章吗! 吴语杉因太过惊讶闪到脖子,只能歪着脑袋问赫卡特:“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徽章的?你联系上希尔德了对不对?” 赫卡特没有说话,将羊皮纸拿到蜡烛上方点燃。 陡然增大的烈焰炙烤吴语杉的手背,她总感觉真是赫卡特故意的,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但她还是咬紧牙关不撒手。 当羊皮纸灰盘旋在半空时,吴语杉感受到手下发烫的水晶球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原本的裂纹正在改变走向,它在吴语杉手掌下疯狂生长。 大约过了三分钟,水晶球表面的温度降了下去。 “好了,你可以放开手掌。”赫卡特的声音变得苍老而疲惫。 吴语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水晶球的表面,出现了那枚充满力量的女巫徽章。 她惊喜地望向赫卡特。 “噗——”赫卡特喷出一大口血。 吴语杉赶忙扶住她:“怎么回事?是祂们做的对不对?需要我做什么?” 赫卡特无力摆摆手,她周身的紫色光晕黯淡下去, “斗篷能够帮我抵挡一部分魔法伤害,这是我的好朋友留给我的遗物。” 吴语杉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娇傲,她问:“现在要怎么做?” 赫卡特说:“抱起水晶球。” 吴语杉抱着水晶球跟在赫卡特身后,赫卡特则举着蜡烛带着她走到玄关镜前。 里面映出吴语杉的真实面貌。 一米七的身高,有些发黄的肌肤,并不雌壮的身材,以及枯黄的头发。 赫卡特抹掉嘴角的血迹:“女孩儿,你得多吃肉和蔬菜才行,你看你瘦得简直不像正常女性。” 说实话赫卡特夸张了,吴语杉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正常标准来说,还偏胖。 毕竟那个年代“白幼瘦”才是常态,一百二十斤的她在未闭门不出前,常常被诟病不够纤细。 但无人在意她一米七的身高。 【镜中之境】照出来的是吴语杉最真实的样貌,她也很久没有见过自己了。 抬手摸上脸颊,她喃喃道:“真的是假的,否则我怎么会没有一点变化。” 镜子表面缓缓映出一扇大门,赫卡特说:“将水晶球举过去。” 与此同时,赫卡特双手搭在她的双肩,轻轻一推—— 两人一起进入了镜中世界。 “水晶球是钥匙对吗?”吴语杉很惊喜地望着赫卡特和身后那扇缓缓关上的大门。 这里是白天,是现实世界的相反。 赫卡特努努嘴:“你看。” 吴语杉刚转头,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语杉。” 那个熟悉的味道,那声温和的呼唤,是希尔德! 穿过希尔德的肩膀,吴语杉看到身后把双手抱在胸前的萨琳娜。 再转头,一旁有一条巨大的悬浮金龙,金龙身上则扒着一个深蓝色鱼尾的女鱼。 是索拉和贝洛娜! 吴语杉很想哭,但她担心萨琳娜不饶人的嘴巴,使劲把眼泪咽了回去。 “希尔德,我没有找到白雪她们”她望着与赫卡特一样苍老的希尔德,愧疚开口。 希尔德轻抚她的头顶:“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也是花了很大精力才跟你们产生联系。” 她望向吴语杉身后:“赫卡特女士,谢谢您替我们照顾她们。” 赫卡特摆摆手,好奇踱步到金龙身边上下打量:“这也没什么,女性间本该如此。世界已经很残酷了,如果我们不团结起来,要怎样抵抗如此强大的‘力量’?” 她想抚摸龙鳞的手被不耐烦的贝洛娜打掉。 吴语杉有些局促,她很久没见到索拉她们了。 萨琳娜开口打破尴尬:“吴语杉,你刚刚是不是要哭了?哟哟哟,还憋着。” “我才没有!” “你就有!” “好了你们——”是贝洛娜,她还是那副对谁都冷漠或是不耐烦的神情。 “我和索拉正在进行战略部署就被你们召唤到镜子里了,难道是来听你们打嘴仗的吗?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索拉望着吴语杉愉悦地眯眯眼,吴语杉还是忍不住上去抱住龙身。 “索拉,你还好吗?大海怎么样?贝洛娜的尾巴怎么变成深蓝色了?” 索拉不敢轻易开口,她的声音太有威慑力,贝洛娜顺理成章成为她的代言人。 “好,好得不的了。就是岸上那群愚男总想下水捕龙和人鱼,我们这才进行部署的。 至于我的尾巴,其实我也没有变颜色,你看——” 她抽出一只手卷下腰部的一块皮肤,露出了原本的紫粉色。 “我剥了一条贵族男鱼的皮,将它洗净晒干给我自己穿上了。现在除了索拉,几乎所有女鱼都穿上了这种鱼皮。” 听起来很残忍,但是吴语杉只想夸贝洛娜做得好。 “那你们现在如何延续种族?”吴语杉很是好奇。 贝洛娜整理好深色鱼皮说:“我们将所有男鱼的生殖器都骟掉一根,只留下一根用作生殖用途。 不过很神奇,他们现在老实多了,几乎不会再乱跑,每天都窝在贝壳里做串珠或是别的什么毫无价值的事。” 满足了八卦的心,吴语杉满血复活:“我没想到赫卡特这么厉害,能把你们拉进同一个空间。 我想,为了我们的女性事业,这是很重要的。希尔德,萨琳娜,洛尔王国还好吗?” 萨琳娜点头:“除了突然消失的瘟疫让我摸不着头脑外,其余都比这里好太多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怎样的?” 萨琳娜扬扬下巴:“你去看看窗外。” 吴语杉走到镜像的赫卡特房间中,伸头往外看去。 “嗡”地一声,她脑袋瞬间炸开,酥麻感从她背后爬起,她的血液在体内沸腾。 她怎么能忘了,这里可是【镜中之境】,所有罪恶都会数十倍加注在犯罪的他人身上。 临街角落,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乞丐正在被另一个男人扒光衣服,他捂着屁眼大吼大叫。 身边经过的路人习以为常,没有过多在意。 另一边,一个男人正在被女人们当街砍断四肢。 她们把他失去四肢的身体放进了一口大缸,又封住缸口开始开始相互传“球”。 大街上,一个男人被割下舌头,是他的女儿做的。 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按住男人,对拿刀的女儿喊:“宝贝,快继续!” 吴语杉甚至有种想要住在这里的冲动。 赫卡特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走上前去“唰”地一下关上窗帘。 “奥罗拉,不要沉迷幻境,这里越让你感到舒心,就代表现实对女人越残酷。” 吴语杉回头,所有同伴都在看着她,除了贝洛娜。 她百无聊赖地哗啦索拉身上的龙鳞:“我们进来时也产生过迷茫,但我宁愿直面惨淡的现实。” “所以,”吴语杉问,“我们要怎样找到白雪她们,并最终团结起来?” 她的精神突然变得亢奋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想,我们还能联系到波希、格雷斯、曼和她的同伴、凯莉、苏珊、弥勒亚,还有露西和玛丽!” 她一口气说了一串名字,又走到萨琳娜身边摇晃她的双肩:“赞德尔、贝拉她们都可以过来,我们团结在一起,打破这个该死的‘诅咒’!” 第174章 第六篇童话(晚餐) 萨琳娜被她摇晃地红发糊了一脸。 她很费力地按住吴语杉手臂:“停,我没说我能做到啊!” “不,你可以。” 萨琳娜很无语:“我是魔法师,不是创世者,我们的力量只能在有限范围内使用。 现在连白雪她们都找不到,可见我的魔力在你们这里是不被允许的。” 吴语杉咬着大拇指甲:“如果说,有种东西能够打破我们之间的壁垒呢?” 她走到窗前“唰”地一下打开窗帘,暖融融的阳光洒进房间。 “就像这样——” 哗啦—— 她将手握拳打碎了面前的玻璃。 “打破每个世界间不存在的那面‘玻璃’,故事原本就是祂们脑海的产物,脱离不了祂们的局限性。 无论是时代背景还是各种建筑,或是男人对女人的态度,这一切都表明我们身在同一个空间。 只是这个空间被划分成了不同场域,每个场域都有它单独的一套运行系统,但规则本质上是相同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让系统融合呢?能不能作出一样东西,能改写现在的一切?书写我们自己的史诗?” 其余的人都听得很懵懂,唯有希尔德,她是目前唯一来自两百多年前的人。 她幽深的瞳孔不断放大缩小,在努力理解吴语杉的意思。 “你是说,将所有‘故事’放到一个场景下?”她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吴语杉疯狂点头:“就是这样!就像让只能打字的电脑跟别的电脑联机,但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做,这大概需要西西莉亚想办法。” 萨琳娜很不满意地歪嘴:“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贝洛娜打断她们:“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我和索拉先回去了,等你们找到办法再通过镜子通知我们。 对了,索拉说你们可以想办法打通两面镜子的能量通道,这样我们随时可以多人聊天了。” “这跟二十一世纪的多人视频有什么区别?贝洛娜你简直是个天才!” 没人回应吴语杉,因为贝洛娜拽着索拉从另一侧的门离开了。 扣扣扣—— 镜子外的房间门传来敲门声,萨琳娜打了个呵欠: “我和希尔德先回去,赫卡特女士,您这边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只要在水晶球上展示出女巫徽章,我一定会回应。” 希尔德温柔地抚摸吴语杉的脑袋:“不要太担心白雪她们,她们一定可以生存下来。” 吴语杉机械地挥手告别她们,琳娜真的很聪明,她的方式,完全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打电话嘛! 她一脸幸福地沉浸在想象中,仿佛之前的提议已经做到了。 赫拉特拉着她走出镜子回到真实中,这里依旧很黑暗,即使点了五根蜡烛,也只能勉强不让人磕碰。 打开房门,是端着餐盘的达索琳和阿卷。 “赫卡特女士,您介意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她眉眼弯弯,浑身散发出椰子的清香。 早已恢复原样的赫卡特让开身子:“非常欢迎你,亲爱的达索琳。” 餐桌上的烛光打在花瓶上,影影绰绰,很有格调。 阿卷在桌子下风卷残云,吃累了就趴在众人脚边。 窗玻璃上倒映出几人用餐的场景,就像一幅中世纪油画。 餐具叮当间,达索琳开口了:“赫卡特,谢谢帮我们处理尸体。” 赫卡特朝她举杯。 她用调羹心不在焉地舀起汤又倒回碗里。 “奥罗拉,不,或许我该叫你语杉,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到现在。” 吴语杉惊讶抬头,她们之间隔着茶壶、花瓶和鲜花,脸隐藏在这些东西后,很难看清表情。 阿卷也不休息了,站起身甩了一下身体。 达索琳惨淡地笑笑:“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的妹妹奥罗拉她还活着吗?” 吴语杉很警觉:“你怎么知道的?” 她无法相信任何男人笔下的女人,她们是片面的、不完整的。 “你忘记了,支票上,签的是你的名字。” 原来这么早,原来这么早她就知道了,吴语杉靠住椅背:“如果我离开,真正的奥罗拉就会回来。 但是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这些事,至少你有知情权。” 达索琳放下调羹抬起头:“没关系,知道我还有妹妹在,就够了。原本,我是抱着一个亲人都不剩的心态来问你的。 谢谢你,语杉小姐。不是你,我没有勇气走出牢笼。所以我不敢面对你不是奥罗拉的事实。 但当我亲手杀了她们后,才意识到我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必须要个答案,即使是假的。” 吴语杉努力平复眼底的情绪,轻声开口询问:“我顶着奥罗拉的脸叫你姐姐,你会生气吗?” 达索琳摇摇头:“我感到很幸福,因为亚伦从没有叫过我一声姐姐,即使找我要钱。” “对不起,我不该一开始就瞒着你。我来这里是带着任务的,不仅仅是开一家肥皂铺那么简单。” “危险吗?” “凶险万分,大概,我也说不准。”吴语杉的语气有些沮丧。 如果达索琳不让她用奥罗拉的身体去做这些事,她也一定会去做,可这样就失去了一个朋友。 长久的沉默。 “那你”达索琳开口,吴语杉的心提到嗓子眼。 “你们能带我一起吗?我会努力锻炼,不给你拖后腿,可以吗?” 她一脸恳切,烛光在她双眸中跳动。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吴语杉平静述说,“我是专门来打破规则的反叛者,我是游离在秩序之外的外来者。 我会遭到驱逐,遭到反对,遭到追捕,最后或许被放逐。因为这里不许我的守护。 而你跟着我,只会被驱逐反对以及放逐,因为我要做的是打破现有的‘平衡’,打碎所有人的‘正常认知’。 而在这样的过程中,我或许会死,你也或许会死,赫卡特同样会死,即使这样,你也要一起吗?” 第175章 第六篇童话(妻母) 吴语杉一口气说完,心中的郁结也消散大半。 赫卡特终于停下吃饭的动作:“达索琳,永远不要为任何人勉强自己,你完全有能力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如果你不愿,你可以拒绝。” “不,”达索琳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我要成为你们的同伴,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我也想亲手让奥罗拉回到我身边,这就是我的决定,请不要拒绝我,好吗?” 风从巷子中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吴语杉望向她的眼睛:“好,达索琳,你是我们的伙伴了。” 达索琳的眼睛蓄起泪水,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坐回椅子里。 “既然我如此幸运遇到你们,我就不想再过从前的生活,更不会让奥罗拉回到那个破屋子里。 我看着母亲吃下那碗带强碱的羹汤时,依旧无法保持冷漠,我的内心填满了巨大的悲痛。 我离开时就在想,要是我早一点从亚瑟的手下逃出来,是不是也能带她一起走? 我读的书不多,但我是艾拉的女儿,我能感受到,很多时候她的选择并不是出于本心。 她是被环境塑造的人,她不是像你们这样拥有强大本能的女人。我恨她,但也抑制不住去爱她。” 在达索琳的讲述中,吴语杉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怜女人的一生。 艾拉从小生活在贫穷的家庭中,因为养不起,被强制送走,就像奥罗拉。 但她没有女儿幸运,艾拉被送到条件稍好的农户家中。 农妇一开始很喜欢这个女儿,但或许是新鲜感过去,又或许是生了男儿。 渐渐的,她开始对艾拉不耐烦。 有一次捡完羊粪的艾拉回家实在太饿了,忍不住去厨房尝了一口弟弟的鸡蛋羹。 可是养母发现了,她过来将艾拉的双手按进了滚烫的鸡蛋羹中。 但第二天,她依旧要用红肿起泡的双手去捡羊粪和麦秸秆。 不让她做饭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是她失去了进厨房的权力。 她们家只有一张床,大概两米五宽,一家四口需要在这一张床上睡。 艾拉的养父会趁她们睡着,偷偷睡到艾拉旁边。 九岁的艾拉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养母对自己越来越恶蠹。 白天打她,晚上还不要她吃饭。 但不吃饭会饿啊,第二天天不亮又要去捡粪球。 捡不够,又要继续挨打,或是将她扔进猪圈,还是邻居听见她的哭喊救出来的。 艾拉很多时候都想一死了之,但她偏偏每次都活了下来。 在她十二岁时,艾拉的亲生母父找了过来,她本以为日子就要好起来了。 但现实又给了她沉重一击。 母父告诉她,用两百枚银币将她送给了附近的另一户农家。 艾拉陷入深深的绝望,她才十二岁,连月经都没来的年纪。 父亲和蔼地望着她:“放心我的女儿,我们会养你到十四岁再让你出嫁。” 艾拉在“父爱”的感召下,心理防线崩溃,说出了养母父对她做的一切。 父亲起初很生气,没多久又讨好似的说:“你现在不干净了,要被亚瑟家知道不会要你的。” 于是,艾拉在不知所措中遭受了亲生父亲的x虐待。 她忍不了,终于在一个午夜,逃到了定亲的亚瑟家。 她哭着拍门,求亚瑟救救自己。 亚瑟已经年满十八,他救了这个无助的少年。 于是没多久,她们就真的结婚了。 婚礼非常简陋,但这是艾拉唯一能逃出魔窟的办法。 故事讲完,赫卡特负手站在窗边久久不语。 吴语杉面前的餐布已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这样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如果不彻底掀翻现在的政权,还有多少女人要经历这一切? 达索琳开口:“母亲曾告诉我,圣母是她在梦中求来的,否则奥罗拉就要有跟她一样的经历。” 无论真假,奥罗拉没有遭受母亲曾遭受的痛苦是事实。 大概她也尽自己所能,给女儿能给的最好出路。 而亚瑟,她无论怎样都不会放弃他,只因他曾将自己救出火坑,即使他是一个粪坑。 艾拉的养母是否也经历过这些事,才会将痛苦通过代际遗传下去?吴语杉不得而知。 达索琳说:“语杉,我想亲手杀了她们,帮我,好吗?” 吴语杉说:“好,我会帮你。” 第176章 第六篇童话(卖货) 但光凭她们,杀不了那么多人——养母父一家和那个禽兽父亲。 必须要让肥皂铺变得更有价值。 吴语杉想起了逃跑的耶鲁一家,他们认识浴场的人。 “达索琳,你知道耶鲁三兄弟最可能去哪儿吗?” 达索琳认真思索了一番摇摇头。 一直沉默的赫卡特终于转过身对二人开口道:“既然他们是温斯顿找来的,那必然在温斯顿家中,或者是浴场。” 吴语杉阴沉着脸:“那我们只能让他们主动找上门了,因为我们既进不去浴场,也进不去温斯顿的家。” 至此天完全亮了,三人都是一天一夜未睡。 达索琳这才想起来什么,喊道:“天呐,今天的肥皂还没做!” 吴语杉充满期待地望向赫卡特:“昨天我走后,您一定帮我倒入模具了对吗?” 赫卡特扶着后腰往卧房走去:“我一把老骨头只想投资赚钱,没想到还要亲自制作产品。我去睡一下,你们谁也不准打扰我。” 吴语杉知道她大概得去疗伤,飞快收拾好餐具,拿起外套帽子拉起达索琳带上阿卷告辞离开。 她们像往常一样奔跑在安静的街道上,踏着第一缕晨光赶赴中心广场。 那个男性雕像安静地待在他该在的地方。 吴语杉伸出一只手作出v字形,另一只手像是捏起一根牛皮筋,她眯起眼睛对准那座雕像。 “达索琳,你等着,我一定会将他打碎。啪——” 另一手放开,仿佛真有一块石头飞了过去。 “我们的伙伴中有一位女士非常擅长手枪制作与改良,要是她来了,我们一天内就能杀完浴场所有人。” 达索琳抱着衣服在一旁望着吴语杉的侧脸,亮闪闪的眼睛,充满干劲和希望。 她自己也被这股气势感染,眯起弯弯的眼睛说:“我相信你能做到,语杉。” -------------- 打开店门的一霎那,两人一狗差点被吓掉魂魄。 在并不明亮的屋内,一个直立的扫帚正在扫地,另一边,一块抹布正在擦桌子。 没有任何人在操控它们。 阿卷对着这两个东西狂吠不止,吴语杉尽力安抚:“别怕,是赫卡特的魔法。” 达索琳更惊骇:“赫卡特会魔法?!” 吴语杉顺手关上店门,将这“荒唐”的一幕保护起来。 “就当不知道,在这里,被认作女巫是要处以极刑的。” 达索琳严肃地点点头,刚伸手去触碰那两个忙活的小家伙,它们立刻软塌塌地倒在桌子上和地上。 同时,钟楼的钟声响起,七点钟了。 “看来赫卡特给它们施了定时咒。” 达索琳很疑惑:“语杉,你究竟从哪里来,怎么什么都知道?” 吴语杉挠挠头:“对不起,我瞎猜的。其实我们那个年代比起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只是对女性施暴的方式不同罢了。 唯一的好处是生活设施先进,女人依靠团结赢取了一点点的喘息,而恰好,他们需要女人用子宫提供底层劳动力。 算是暂时达成了和平共处,但他们很擅长隐讳地给女人洗脑。所以即使不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辱女性,依旧不断有女性跳入他们圈套成为牺牲品。 我们有一种叫‘网络’的东西,虽然让女人更容易获取知识或认识同盟,但有利有弊。 男人会利用网络的影响力更加团结地围剿女性,他们利用舆论手段和话语权,让很多无辜女性遭受莫须有的攻击。 他们更会用它来传播‘现代女性地位已经很高’的言论,试图给女性洗脑,让她们不要心存妄想。 可笑的事,很多女人会相信,她们甚至用‘不要彩礼’的方式来标榜自己是男人嘴里的独立女性。 光她们自己不要就罢了,更会攻击那些走进婚姻,但能自由支配彩礼的女人。 这些事,让无论结婚或是不结婚的女性无差别受到攻击,即使能够选择不结婚,也会成为他人嘴里的谈资。 虽然那些优秀女性不在意,但不能无视女性生存空间整体被压缩的事实。 虽然那个年代能够有女巫,但她们依旧是边缘群体,是不被大众接受的女人。 所以男性创立的各大宗教依旧是主流,他们利用宗教打压女人,在书里编一些莫须有的故事吓唬女人。 达索琳,我无意间知道这里的改变或许能够影响后世女性处境,才如此迫不及待,但愿你能够理解。” 达索琳拍拍吴语杉的头,挽起袖子露出白胖健硕的手臂:“好,那我们一起努力改变这一切。 用自己的劳动创造自身价值,绝不依附男人,绝不让他们得逞!来,先从干活儿开始!” “呜汪——”阿卷也表示同意。 厨房内的五层模具中,肥皂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旁有一双软塌塌的手套掉落在地上。 看来,这一切都是赫卡特耗费魔力做成的,昨晚还帮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吴语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达索琳,今晚我来做华国菜给你和赫卡特尝尝!” 时钟还未走到九点,新生肥皂铺前已经排了长长一条队伍。 这些人都是昨天没有抢到肥皂和帮忙叫巡逻队的人。 吴语杉将第一批白花花的肥皂派送完成,接着对剩下的人说:“今天肥皂恢复原价了,一枚银币两块!” “老板,不要如此小气,你们得长期做生意,我们也是诚心来买,不能区别对待?” 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男人,他苍白凹陷的面颊上有脓疮,一看就是在浴场混迹久了的。 吴语杉一点也不意外有男人表示不满,对于他们来说,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 她半天没说话,任由顾客在台阶下吵闹。 然后她低头再抬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好,今天店长不在,我做主,依旧是一枚银币三块肥皂——” 话没说完,达索琳就急匆匆出来拉住她,从低沉的嗓音吼道:“奥拉,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这样我们会亏的!” 第177章 第六篇童话(借刀) 吴语杉甩开达索琳的手:“顾客就是上帝,她们说得对,我们要长期做生意!” 两人就在众人面前拉扯起来。 最后吴语杉捂住达索琳的嘴巴:“各位,精油就没办法赠送了,不然我会被开除,但为了你们,我依旧会按照刚刚的价格卖出!” “喔——”顾客们摩拳擦掌,“奥拉店员,您真是一位绅士!” 吴语杉轻微皱了下眉头,依旧保持笑容:“请各位排队入店购买,今天份量有限,但我们会尽力服务好每一位顾客。” 阿卷尽责地维持秩序,达索琳黑着脸站在一旁。 吴语杉小声说:“别演太过了达索琳,你这样有点恐怖。” 当满脸脓疮的男人进店时,吴语杉给他手中递了四块肥皂:“谢谢您先生,刚刚您为男人争取到了权益。” 脓疮男一副想笑却又维持矜持的模样。 “对了,您在浴场认识一个叫耶鲁的吗?” 脓疮男的面色忽然变了,他警惕问到:“你问这个做什么?” 吴语杉故作神秘地说:“他们得罪了一些人,有人正在寻找,如果你愿意帮忙传一封信,我还会有更多的报酬给你。” 脓疮男这才发现手中多了个沉甸甸的钱袋,估摸着能有五十枚银币。 他抛了下银币,拿过那封信揣进怀中,一副“我懂”的模样:“你很懂事,有时间限制吗?” 吴语杉说:“今晚之前。” 男人压低帽檐匆匆走出店内,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架势,真的非常可笑。 直到最后一批肥皂卖完,店外仍旧有上百号人在排队。 吴语杉承诺明天一定给她们留下固定数量,才成功关店。 但贝丝的店铺依旧忙碌,来的是那群之前获得精油赠品的人。 她们喜欢贝丝调制的香气,说比香水自然,有的味道也能让人头脑清醒。 达索琳凑近吴语杉:“耶鲁他们真的会来吗?” 吴语杉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浴场内,脓疮男轻车熟路地穿越人群来到一个云雾缭绕的冷蒸房内。 这里是所有“快活”完的男人休息的地方。 比起热气蒸腾且潮湿的水池,他们更喜欢这儿,重点是:女士勿进。 脓疮男走到一个大鼻子男人身旁喊醒他:“耶鲁,有人让我给你带封信。” 耶鲁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熟悉的面孔立刻起身:“派瑞兄弟,什么信劳烦你亲自送来?” 脓疮男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你看看就知道了。” “可我不认字。” “好,那我给你念。”脓疮男装模作样地念起来,“亲爱的耶鲁,我实在无法承担母亲和弟弟的生活,希望我们能够如约成婚。 对了,我这段时间攒够了钱,希望我们能够回到老家立刻结婚,我一刻也受不了了——达索琳。 耶鲁老弟,没想到那个小妞对你还挺死心踏地的嘛。” 耶鲁急吼吼把信拿过来仔细观看,虽然单词在他眼中就跟虫子一样。 他抓起衣服就往外走,到了大厅就大声喊着两个哥哥:“达索琳坚持不住妥协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耶鲁的哥哥们走过来跟弟弟拥抱,他们穿上衣服来到脓疮男面前:“替我们谢谢温斯顿伯爵的招待。” 脓疮男说:“好好回去过日子,也不枉伯爵对你们的期待。” 三兄弟勾肩搭背往外走,脓疮男负手而立,对身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啊!”浴场内有人大叫起来。 有一个池子的水变红了,里面漂浮起三具恶心的尸体。 他们头朝下,后脑有一道深深的伤疤,头皮炸裂开来,露出里面的头骨和软组织。 刀口经过后脖颈一直延伸到屁股,就像要给他们剥皮。 死的是耶鲁三兄弟。 脓疮男往浴场光滑的地上吐了口浓痰:“原来是跟她们一伙儿的,真是小看你们了。” 他接过打手递上的带血信件,匆匆走向浴场外的马车。 丝毫没人关心耶鲁三兄弟死不瞑目的不解神情。 “什么!你写的是这个?!”正在吃超山牛肉锅的达索琳惊讶不已,以至于牛肉丸从汤勺滚落,让阿卷一口吃了。 赫卡特表情依旧平静,她说:“你也真够大胆的,你怎么能确定温斯顿那老阉货一定会来找你?” “因为我开出的是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温斯顿庄园里,伯爵看着皱巴巴的信封,将它浸泡在装满水的盘子内。 果然如脓疮男所说,在正文下方出现了蓝色的字。 蓝字写的是: 亲爱的耶鲁,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摸清浴场情况就快来,今晚我在城外等你。 谢谢你告诉我们肥皂的配方,找我们买肥皂的人更多了,且我们的成本更低廉。 等回到小镇,我们就能开一家一模一样的浴场,对了,不要承认你认字这件事。 ——达索琳。 吴语杉用明矾在羊皮纸上写了这段话,干后就会消失。 她知道浴场不会放过新生肥皂铺,一定会找人来继续探听。 浴场不出所料派出脓疮男,吴语杉猜测他们派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生病的人买新生肥皂不奇怪。 但他穿得太体面,一看就不是吴语杉的目标客户。 并且脓疮更是梅蠹的象征,侧面证明他长期出入浴场。 当他带着信走到潮湿的浴场内,原本干燥的字迹会慢慢显现。 温斯顿更不可能相信耶鲁三兄弟,他手下的人必然会提前看信。 其实耶鲁的确不认字,可先入为主的那封信会让他失去辩解的机会。 进入干燥的冷蒸房,信封干燥,蓝色字迹消失,天衣无缝。 他的匆忙离开,只会让人觉得他是跟她们约定好了,得到暗号就迫不及待要去看真正的内容。 吴语杉的目的除了借刀杀人,更是向温斯顿伯爵传递一个消息——我们有更加便宜的肥皂。 那么大的浴场,每天要消耗上万块肥皂,即使对于温斯顿来说,同样是笔很大的开销。 如果能找到稳定且低廉的进货渠道,何乐而不为? “可是,万一耶鲁提出字体颜色不同怎么办?” “那他们更会来找过来。” 几人快乐地吃着超山牛肉丸,丝毫不知道浴场内的巧合——耶鲁刚好在冷蒸房。 庄园内,温斯顿伯爵冷笑:“她们倒是有些手段,派瑞,明天去那家店送上名帖,邀请她们来浴场逛逛。” 第178章 第六篇童话(交锋) 这一夜,吴语杉睡得格外香甜,她梦到金锤骑着巨大的金龟子小姐来到她面前。 “语杉阿姨,跟我一起建立新的王国。” 吴语杉登上金龟子,她们一起冲上云霄。 金龟子头顶的触角相撞,出现了一个眼熟的电子屏,金锤的手在上面划拉着,一边向她介绍。 “这里是男性社区,专门豢养金发碧眼身材健康的男人,我们会专门为他们设立男性停车位和男性专列车厢,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吴语杉听见自己在梦里说:“金锤,你真是一位优秀的总统。” 醒来后她还保持着梦中的微笑,直到看见面前的阿卷。 “是梦啊”她怅然若失。 达索琳还没醒,吴语杉决定亲自给她做早餐。 “阿卷,今天吃通心粉怎么样?” 阿卷伸出舌头表示同意。 “要是在这儿你也能说话就好了。”吴语杉叹息一句,继续转身做饭。 梦里的内容已经被她忘了七七八八,她索性开始思考在【镜中之境】的会议内容。 她们的处境真的很像突然被撕成碎片的书,不,用“被拔了网线的电脑”来形容更加合适。 从前很容易就能跟希尔德取得联系,现在越来越耗费精力。 她们的见面,就像在局域网之外的广域网,通俗来说,就是暗网那种地方。 这太科幻了,吴语杉有点泄气,她很需要西西莉亚。 吃完早餐,姐妹俩带着阿卷奔向她们的希望。 店门上插着一个牛皮纸精心包裹的信件,里面是一份大红色烫金的邀请函。 配色像极了那本厚厚的《圣经》。 吴语杉不悦地翻开,上面果然是温斯顿伯爵的邀请。 “这个男人很鸡贼啊,不来我们这儿,而是让我们去他的地盘。并且他也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不愧是男人。” 吴语杉想撕了邀请函,但她忍住了,毕竟还是得去。 主动变被动,这是她最厌恶的感觉。 达索琳担心地望着她:“语杉,要不今天不开店,我跟你一起去。” 吴语杉坚定摇头:“你和阿卷留在这儿,我一个人更好脱身。卖完今日份,你就去贝丝店里等着我,我先回去找一趟赫卡特。” 阿卷不甘心地留在原地目送主人远去,达索琳轻轻抱住她:“别担心,语杉的话,一定可以。” 吴语杉在老年社区下了马车,付了三枚银币,急匆匆上楼敲响赫卡特房门。 穿着晨袍的赫卡特看起来淡然而松弛。 “女孩儿,一大早跑两趟,你不会胃痛吗?”赫卡特让开身子。 吴语杉摆手:“我就不进去了,赫卡特,温斯顿要我去他的地盘会面,你到时候有没有办法助我脱身?” “要不然我给你点炸药直接炸了那儿?” “别,”吴语杉看出赫卡特是真这么想的,“我们要掀翻这一切而不是毁了这一切,到时候我们会遭到军队追杀的。” 赫卡特耸耸肩:“我只是开个玩笑,正巧,你的朋友萨琳娜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从背后亮出两瓶熟悉的液体。 是愤怒之海和母泉之水! 吴语杉将两瓶魔药打开直接灌进领口,这倒是吓了赫卡特一跳。 “这样做行吗?” “来不及多想了,对了,萨琳娜是不是说无法入我的梦?” 赫卡特点头。 吴语杉向她道谢后就要离开,赫卡特叫住她:“别太担心,还有我呢。” 吴语杉朝她感激一笑,飞快往楼下奔去。 赫卡特颤悠悠关门转身:“年轻真好,充满了活力。” 屋子里的一幅画开口说话了:“赫卡特,你就别装老年人了,对女巫来说,你不过是早上的太阳!” 吴语杉又拦了一辆马车,坐上去仔细观察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她在脑中驱动火焰产生,也只出现了拇指大小的火苗。 好在母泉之水还是有用的,可以隔绝火焰伤害,可那里是浴场,最不可能的就是着火。 马车摇铃响起,停在了令人震撼的辉煌浴场门前。 就连见多识广的吴语杉都无法不为之感叹。 它超过了任何一座王宫和教堂,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豪华的建筑之一。 外面基本完全还原古希腊神殿,但又有高高隆起的穹顶,像极了教堂。 它的面积更能让任何人迷失在里面。 吴语杉默默盘算:要是占领浴场,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奖励,关键还能将这里改造成军事堡垒。 其实收留无家可归的女人也不是不行,反正有这么大。 她跟着温斯顿的下属往里走,还没见到温斯顿伯爵,就已经在考虑怎么瓜分他的财产了。 她们七拐八弯经过了很多个氤氲雾气的浴池,里面的人有的像死尸,有的像发情的公猪。 好在吴语杉穿着正常人穿的上下装,并且每天搅拌肥皂液双臂的肌肉比很多男人还发达。 那些发情的公猪才没有太在意这个穿着整齐的“男人”。 下属将她带上二楼,轻敲一扇看起来就很贵的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 下属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同时伸手推开那扇门—— 出现在吴语杉面前的,是整整齐齐三具尸体,被悬挂在门的正中央。 他们身上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是死尸的腐臭和得了某种性病的混合味道。 他们一丝不挂,后背三条深深的刀口正对吴语杉。 从缝隙中,吴语杉看到远处巨大的办公桌后,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正在抽雪茄。 房间很大,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带武器的打手。 看起来非常不像中世纪的男贵族,倒像黑老大。 透过不断飘散的烟雾,吴语杉能看见他轻蔑和审视的眼神。 她身后的门关上了。 所有人通过这一声信号,齐刷刷看向吴语杉。 吴语杉在心中嗤笑:小东西,姥娘杀过的男人比你上过的男人都要多得多得多。 她淡定挥开面前的尸体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并同时伸手近胸前掏着什么。 温斯顿伯爵立刻放下二郎腿,那些打手也捏紧了武器。 下一秒,一块格子手帕出现在吴语杉手中。 “温斯顿伯爵,尸体太脏了不是吗?您将它们放在通风处,很容易传播疫病。” 第179章 第六篇童话(谈判) 她淡定地擦着手,暗地观察温斯顿的反应。 温斯顿很小心地松了口气,吩咐人撤下尸体。 他对吴语杉的态度软和了一点:“奥罗拉女士,听说你跟你的姐姐被母弟缠得快活不下去了?” 他依旧没有邀请吴语杉落座。 吴语杉依旧仔细叠好手帕放回衣兜里:“没有。” “嗯?” “我把她们俩杀了。” 事情的发展似乎跟温斯顿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女人从看到尸体开始就会大喊大叫。 他伸出手掌:“请坐,慢慢说。” 同时,有人为吴语杉递上温斯顿的同款咖啡。 吴语杉接下顺势放在桌子上:“其实我今天敢来见您,还有个不情之请。” 温斯顿感到有些好笑:“请说女士。” “借我一些人马,我还有大概四个人要杀,并且我希望能全身而退。” 温斯顿手指交叉放在下巴前:“女士,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能为您省下最少一半的肥皂成本,从此我是您唯一的供应商,并且我的肥皂,还有祛病功效。” 她若有所指地看向脓疮男。 脓疮男脸上的疮疤瘪下去一点,但这种垃圾病当然无法根治,只是消炎清凉暂时压制了蠹性。 温斯顿说:“你很聪明,跟我看过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如果你能蓄起长发,一定很美丽。美丽能让智慧的女人更有魅力。” 吴语杉说:“那封信,我是故意让您看到的,谢谢您替我杀了这三个男人。从今往后,我们会是生意场上最完美的搭档。” 她大方地伸手,倒让刚刚言语调戏的温斯顿无所适从。 但温斯顿毕竟是男贵族,他伸出手握住了吴语杉的手。 这双手粗短的同时也长满了冻疮,但它很有力量,手掌心温暖而粗砺。 温斯顿讪讪缩回,对这样一双手,他可提不起任何兴趣。 “奥罗拉小姐,您不尝尝咖啡吗?这可是从米索岛上刚运回的,我保证比你喝过的所有咖啡都要香浓。” 他直勾勾盯着吴语杉,同时,打手们也更加靠近。 吴语杉很镇定地端起咖啡闻了一下:“果真香浓,还有带有巧克力的味道。” 温斯顿似乎很满意吴语杉的恭维,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吴语杉端着咖啡的手。 吴语杉将咖啡送向嘴巴,就在温热的杯子刚碰到她的嘴唇时,砰—— 杯子炸了。 碎瓷片哗啦啦落满吴语杉全身,滚烫的咖啡液更是洒进她的领口。 吴语杉慌忙起身拍打,一边说着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温斯顿伯爵,辜负您的好意了。 天呐,这套衣服是我为了觐见您特意租的。怎么办?实在抱歉,我今天把事情搞砸了。” 温斯顿挥挥手招来仆人打扫,他安慰道:“没关系,等会儿我派人送您回去,并帮你支付赔偿金。也怪我,该用银杯招待。 关于你刚刚的诉求,我明天就派人去街区接你和你姐姐。但是合作嘛,你帮我再问问你的主人,看看价钱是否有降低的空间?” 吴语杉状似倔强地昂起头不让眼泪落下,但通红的眼眶很好地“出卖”了她。 温斯顿挂上了男人常有的戏谑笑容:“女士,真是辛苦你了,要是有机会,可以来我手下做事,或是成为我女儿的女仆,再怎样也比现在快活些。” 他叫出脓疮男的名字:“派瑞,好好送这位女士离开,务必安全送她到家。” 吴语杉跟着脓疮男离开,当大门在她身后关闭的那一刻,屋里发出一阵难听的哄笑。 脓疮男在前面走着,吴语杉问:“派瑞先生,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这边。” 男人回头诡异一笑:“我们这里有很多出口,我带你走的方向更快。” 他颧骨上的脓疮因笑容抬地更高,看起来很像一座座坟包。 吴语杉快步赶上他,递给他一袋银币,比上次的多很多。 “这是我承诺您的,我主人说了,做人要诚信。” 脓疮男将银币揣进怀中,同情地望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儿叹了口气。 “你刚刚的反应太激烈了,温斯顿伯爵在贵族和商场混迹多年,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主谋。 也算你倒楣,要是咖啡杯没有碎,伯爵大人大概真的看不出来你的真实身份。 真可怜,回去跟你主人说,让他找医生好好给你治疗,不然身体烫伤了可不好看。” 他用恶心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吴语杉。 吴语杉忍住给他下体一脚的冲动说:“谢谢您的忠告,我们这是到了吗?” 脓疮男愣了一瞬,随即说到:“对,到了,我说这条路很近,上车,车夫会将你安全送回家的。” 吴语杉道谢后钻进马车,脓疮男的自言自语飘进她耳中:“奇怪,我明明选的偏僻远路啊”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吴语杉闭目养神。 刚刚的场景不断在她脑中闪回。 端起咖啡,催动火焰炙烤,用鼻子闻一下也是为了增加炙烤时间; 咖啡洒在身上故意装作惊慌从而“暴露”自己只是来谈判的使者。 她一遍又一遍夸自己聪明,提前将母神之水淋到身上,不然一定会烫伤。 温斯顿要什么价格都可以,无非是更辛苦地搜集原料。 反正未来这里是她的,吴语杉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摇铃响起,马车夫给她放上脚凳,这可以说是最高礼仪了,吴语杉掏出几枚银币给车夫。 车夫揣进怀中,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伯爵大人让我给您的赔偿。” 马车离开后,吴语杉急匆匆打开信封,里面放着四枚沉甸甸的金币。 呵,真是大手笔,她想。 上楼的时候脚步都不由变得轻快,今天的临场反应和获得的金币,不知道西西莉亚会不会夸自己。 她敲开了赫卡特的房门,赫卡特果然带着黑色斗篷。 “是您帮我缩短浴场出口距离的吗?” 赫卡特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的音调:“那群男人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进入浴场的女人。 我在水晶球上看到了浴场的地图,那个恶心的脓疮男专门带你走的是偏僻小路。 所以只能勉为其难帮你一下,我缩短了路的距离,拼接了不同的通道。” 吴语杉讨好似的拿出两枚金币:“赫卡特,你辛苦了,两枚金币就当我的酬谢费。” 赫卡特毫不客气拿走两枚金币:“那以后价格就定了,我用一次‘缩距’就两枚金币。” “啊” 第180章 第六篇童话(暗夜) 第二天天不亮,街道就远远传来摇铃声。 吴语杉和达索琳惊喜地伸出头,是两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她们跑下楼,为首的依旧是脓疮男。 其中一辆马车坐的都是打手,脓疮男得跟两位女士坐一辆车。 在马车窄小的半封闭空间内,派瑞脸上的脓疮散发出难闻的腐臭。 一时间尴尬如同猛兽吞噬了整辆马车。 除了吴语杉。 她是装的,这样才符合常规定义下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的未婚女人。 脓疮男并不想待在这儿,是温斯顿让他看住两个女人。 对脓疮男来说,穿着“男人”衣服、剪短发、皮肤粗糙、手臂强壮的人根本算不上女人。 马车一路疾驰,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她们从前拼命逃离的村子。 这里的路还是一样泥泞,满地都是各种生物的粪便。 艾拉和亚瑟曾经的家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更脏了,也有动物大着胆子在这儿安家。 达索琳对马车夫说:“一直沿着这条路往西走,遇到的第二家农舍前停下。” 吴语杉问她:“艾拉和你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吗?” 达索琳低下头:“不要了,母亲已经不在,从前我的也不在了。” 目标农舍中,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正在挤牛奶,她两鬓已经斑白,听见摇铃声惊诧地回头。 她双手在脏污地围裙上擦了两下急匆匆跑来:“大人们是要问路吗?” 马车门打开,达索琳和吴语杉从车上下来。 达索琳握住她的手:“祖母,是我,我是艾拉的大女儿达索琳。” 农妇双目圆瞪:“达索琳?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回来了?” “谁啊老太婆?”主屋打开,一个精神十足的丑老头走了出来。 农妇看看达索琳又看看丈夫,最终开口:“这是艾拉的大女儿。” 丑老头立刻走了过来:“乖孩子,你可终于回来了,耶鲁家的人都找到这儿来了,快,我带你去跟他们家赔罪。” 农妇无奈看着这一幕,就像很多年前无奈看着丈夫出入亲生女儿的房间。 达索琳没有说话,任由这个老畜生拉住自己往耶鲁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经过第二辆马车时,门陡然被踹开,几个打手冲了下来。 他们拎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挡住丑老头的去路。 “达索琳,这是什么意思?”丑老头刚回头问话,一个带刺的铁棍就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啊!”农妇此时有了鲜明的表情。 害怕、惊讶、不可置信、伤心可谓是色彩纷呈,可偏偏没有无奈。 吴语杉拉住农妇,达索琳拦住打手。 “我亲手来。”她接过打手的铁棍高高举起。 她的眼神中是无尽的厌恶,没有憎恨,因为她从未爱过这样的家人。 啪唧—— 铁棍狠狠砸进丑老头的下体,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原本昏厥的老头被痛醒,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的疼痛盖过一切思考。 啪—— 又是一下,这回是丑老头的右手,他长满老茧常年不洗的脏手五指因受刺激而张开,紧接着又握起,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疼痛。 啪—— 这回是老头的面部,达索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狠狠砸向他的脸,柔软的土地因挤压而出现浅坑。 丑老头没有动静了,他的面部骨头整个碎裂凹陷,后脑深陷土地。 达索琳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她转头往吴语杉的方向走。 耳边飘荡着农妇无力的怒吼和叫骂,仿佛达索琳打的人是她。 偏偏达索琳充耳不闻,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安抚丑老头的一首安魂曲。 “你看,”吴语杉说,“他死得很值得呢,至少还有你这种人替他哭喊叫骂。你知道你女儿死的时候,连一个为她哭泣的人都没有。” 农妇呆呆望向吴语杉。 吴语杉说:“你记住,是你的丈夫亲手杀了你的女儿艾拉,而达索琳不过是为她报仇罢了。” 她们上了马车,农妇吃力地在后面追:“你胡说!你胡说!他从来没有离开家,艾拉怎么可能是他杀的!我要告你们!告你们!”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达索琳面无表情,但被吴语杉握住的那只手出卖了她——实际上她颤抖不止。 吴语杉轻声说:“达索琳,如果你是黎明前的黑暗,那他们就是永远不配见到黎明的人。” 晃晃悠悠的马车停在了一户二层小楼前,这里就是曾经抱养艾拉的家庭。 她们家里除了牛,还有猪和羊,算得上是比较好的家庭了。 吴语杉倍感讽刺,《圣经》中天天传唱,伤害她人的人会受到无尽惩罚。 可为什么,艾拉的养母父甚至住上了小洋房? 如果不是她们决定杀了这一家,这家人会幸福生活下去不是吗? 拯救我们的不是神,是权力、武器,和钱——《她对此感到厌烦》。 吴语杉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这句话表达出的现实。 如果她没有跟温斯顿伯爵搭上线,或许也能杀了这群阉猪,但绝不会这么快,更不可能全身而退。 宽敞的庭院中,一个比艾拉看起来年轻很多的男人正在带着自己的孩子看《圣经》。 跟他同龄的女人进进出出,在为父男俩添炭或是倒茶。 原本放猪圈的地方铺上了青石地板,上面搭了一个小亭子。 一对年迈的妇夫正趁着最后的阳光插花,他们手边是一壶刚煮好的咖啡。 一切看起来岁月静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就是最幸福的中产之家。 不然脓疮男不会迟疑开口:“你们确定是这家?” 达索琳不会忘记母亲说的,那个恶心的男人手上有一颗大大的黑痣,养母的额角有一道伤疤。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丈夫对养女做的事后,生气发飙,被丈夫推到了桌角上。 摇铃的声音引起了她们的注意,艾拉的养母父摘下眼镜走向马车。 养父很有教养地询问:“各位大人,是否需要借宿?我们家有剩余房间,天已黑,赶路不太方便。” 他像极了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如果不是看见他手背上痦子的话。 达索琳率先走下马车,非常女士地对他点头:“谢谢您先生,请问您认识艾拉吗?” 第181章 第六篇童话(传承) 养父愣了一会儿,继而摇头。 养母走过来防备看着来人:“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怎么了妈妈?” 那个男儿,曾经嘲笑艾拉被烫伤的手像猪蹄的养弟,那个曾经在猪圈外居高临下望着奄奄一息的艾拉的养弟,此刻走向艾拉的女儿。 他身上流露出的凶狠与刚刚的岁月静好形成了鲜明对比。 吴语杉跳下马车,脓疮男紧随其后。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调查一下当年虐待幼童和侵犯幼童的事。” 养弟将父母护在身后,他趾高气扬地说:“我们这种家庭,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们找错人了。” 吴语杉挑眉,将双手抱在胸前:“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那个父亲,曾经连禽兽都不如?” 远处那对母男依偎在一起,母亲紧紧捂住男儿的耳朵。 养父气到咳嗽:“走走走,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来打扰我们家!” 他举起拐杖开始赶人。 吴语杉一把握住拐杖,故技重施,将艾拉的养父带到身前。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知道吗?这都是你们信奉的狗屁上帝告诉我的。” 养父瞪大眼睛,接着软软瘫倒在地。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手半剑,贯穿整个身躯。 “啊——” “爸爸——” 近处的母男一起叫了起来,远处的母男开始发抖。 达索琳双肩抖动,她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能恬不知耻地否定自己曾犯下的罪。 她的双手浸满了母亲的养父的鲜血。 她感到很快活。 可母亲的养弟抄起一旁的柴刀就走了过来,高高举在头顶。 脓疮男吹了声口哨,几个打手瞬间出现在达索琳身后。 养弟即刻停在原地。 养母开始哭泣。 吴语杉感觉吵闹。 “麻烦各位,将她们这对母男绑住。” 在装修精致的客厅里,艾拉的养弟被剥光了衣服,双腿拉成了一百六十度。 他的嘴里塞满了破布,叫也叫不出。 他的太太和男儿被绑在他身后,嘴里同样塞了破布。 他的母亲与他并肩而坐。 她们的对面是吴语杉和达索琳。 达索琳手中握住刚刚对准自己的柴刀,望着面前拼命弯腰鞠躬的男人没有任何犹豫。 唰—— 他的眼睛被挖了出来。 这是居高临下漠视艾拉生命的眼睛。 咔嚓—— 艾拉年迈的养母双手被齐齐割下,绳子,散开了。 她痛得在地上打滚,却还是努力爬向自己的男儿。 这模样,让吴语杉想起了濒死的艾拉。 达索琳说:“我不会杀你,能不能活下来,看你自己的命。” 她走到艾拉养弟身前,“但你的命,今天我一定会要。” 刺啦—— 柴刀划破头皮的声音响起,刀卡在了养弟的头骨上。 温热的血立刻如同喷泉般喷洒开来。 养弟背后的妻男刚刚还在扭动,现在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被吓晕了。 养母断掉的手腕伸向已经死亡的男儿,看起来很像恐怖片。 一群人像龙卷风一样来,现在又准备像龙卷风一样离开。 天完全黑了,走之前,吴语杉停在队伍最后。 她看向那个装晕的小男孩,咧开白森森的牙齿笑了。 “啧啧啧,真可惜。”她走向男孩儿,“你要是个女孩儿,兴许我会放过你。” 刺啦—— 男孩儿身体发出了跟他父亲一样的声音。 男孩儿的母亲发出丈夫母亲一样撕心裂肺的动静。 大门缓缓关上,自生自灭,这种基因。 马车上,脓疮男第一次不敢抬头看女人。 他眼神躲闪,左顾右盼。 “派瑞先生,我们这样,能够跟你们合作了吗?” “呵呵,能的,怎么不能,两位女士都如此优秀。”他拿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汗。 “今晚我们住在镇子上,明天再回去。” “好、好的。”他无有不应。 过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吴语杉笑笑:“首先,你们帮我们去向政府报案,就说出现了一伙强盗。温斯顿答应让我们全身而退的。 我们则是去镇上兜售新生肥皂,告诉镇民进货渠道,从今往后,她们可以在浴场买到最便宜的肥皂。” 脓疮男下意识问:“这是你们主人的计划吗?他什么时候出面见伯爵大人?” 吴语杉望向窗外:“她不是你们想见就见的,我们之间只谈钱,能一起赚钱就够了,不是吗?” 脓疮男不敢反驳,弱弱低下头,此刻他好希望自己能忽然消失在马车上。 对面坐着的两姐妹,比他手下的任何一位打手都要凶残! 后面那辆马车里,打手们同样惊魂未定,太残忍了,他们的职业生涯从未做过如此残忍的举动。 他们通常习惯给人一个痛快,并因此自豪——他们自诩是绅士的做法。 第二天,吴语杉和达索琳游走在集市上赠送各个商店试用品。 当走到一家成衣铺前,两人整理好着装推开成衣铺的大门。 铃铃—— 老板抬头望向她们,随即,一个微笑在她脸上绽放。 “两位女士,有什么需要吗?” “是的女士,我们是来看望旧友的。” 三人坐下,老板问:“那只卷毛大狗呢?” “寄养在一个朋友家中了,我们回来办点事,顺便探望您。” 老板笑着说:“没什么好看的,在这儿,没人敢惹我。” 她举起自己的手臂展示肌肉,吴语杉和达索琳都笑了。 达索琳开口:“实际上,我来,还有事情要问您。” “什么事?” “您认识一个叫贝丝的女人吗?” 老板不受控地抖动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达索琳:“你说是谁?贝丝?” 达索琳坚定点头:“她和您长得很相似,我猜测,大概她是您的亲人。” 那天达索琳在贝丝店里等待吴语杉谈判时,跟贝丝聊到了“姐妹”这个话题。 贝丝说,她的姐姐为了帮她逃出原生家庭,被家暴致死。 达索琳问她是哪里人,这才知道她们是一个镇子上的,只是达索琳住在乡下。 第六感让她忽然想到那个成衣店的老板,跟贝丝一样热心一样对女性友好。 但她不敢胡说,只能试探性询问:“您是怎么知道姐姐死了的?” 贝丝的语气满含忧伤:“我曾寄信给镇子上的邻居询问,她告诉我的,说是因家暴而死。” “她说她不敢寄信回家,怕家里人顺着地址找过去。”达索琳目光灼灼望着面前的中年女人。 老板长久地沉默,颤抖端起面前的咖啡,连喝了好几口都无法镇定下来。 “我叫贝尔我的妹妹就叫贝丝!”这是她重新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 第182章 第六篇童话(成名) 吴语杉惊喜地说:“这么说,您没死?为什么不离开这儿?” 贝尔似乎还没缓过劲儿,她轻声说:“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我也怕,要是贝丝回来,会找不到我” 贝尔意外在臭水沟苏醒,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她无处可去,只能躲在郊区过上野人的生活。 大概过了两年时间,她估摸着母父忘了她的存在,才敢重新踏进镇子。 好在她比较幸运,遇到了现在这家店的老板,身为女人的她很理解贝尔的处境。 于是,贝尔就以学徒的身份留了下来。 伤痛能被代际传递,同样的,女性间的互助情谊也同样能够通过代际传递。 那天,贝尔毫不犹豫收留了达索琳和吴语杉,也正是因为她师傅曾经的举动。 所以无论男人如何对女人进行绞杀和迫害,女人永远生生不息。 因为总有贝尔和格雷斯那样的女人会向同类伸出援手。 更有达索琳、凯莉、波希那样一旦觉醒就永不回头的女人。 她们坚定向前的背影就像x基因,在每一代女人身体里传递。 只有女人,唯有女人明白这样的传承。 在两架马车离开小镇前,这里已经有很多关于肥皂的讨论了。 吴语杉和达索琳重新走了一圈,手上多了无数无数订单。 她们现在就相当于供应商,那些商店就是零售商。 而浴场,暂时是她们的大客户。 回到老年社区,吴语杉给脓疮脸递上一枚金币:“谢谢您的照顾,请告诉温斯顿伯爵,明天我会去拜访他。” 旅途结束,脓疮脸长长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哪一次如此想念自己的主人温斯顿。 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嘤。 ---------------- 今天吴语杉和达索琳没有忙着整理店铺,而是来到隔壁,叩响了精油店的门。 “你们回来了?一切顺利吗?”贝丝惊喜地抓着两人的手上下检查,还不停将她们翻面。 确保两人没有受伤,才开口:“真是太冒险了,那个镇子的人阴险得很,尤其是男人。” “但镇子还是有优秀的一面,例如——贝丝,我们给你带了个礼物。” 贝丝跟着姐妹俩从后门来到肥皂铺,贝丝愉悦地说:“真是客气,还给我带礼物,是什么?我都不记得那儿有些什么好东——” 她的话哽在喉咙,因为她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大门前。 阳光打在她有点银白的发丝上,闪闪发光。 血缘的感应让贝丝不敢上前,她花了十年时间才接受姐姐的死亡。 但沸腾的心脏没有撒谎,她不禁脱口而出:“贝尔——姐姐?” 贝尔转过身,她从听见妹妹活泼的声音开始就泪流满面。 长相相似的面容和高度共振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重逢了。 她们都已步入中年,贝丝望着姐姐鬓边隐隐的白发和已经老花的瞳孔,不禁泪如雨下。 在这个领土不足五万平方公里的地方,如果不是碰巧她们用各自的方式帮助她人,大概此生都无法再相见。 当夜,吴语杉靠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浓浓夜色和那抹皎洁的月光。 达索琳为她披上毛毯:“看你情绪不高,愿意给我说说吗?” 吴语杉颓丧地坐在床上:“达索琳,这里对我来的地方来说,甚至不如一个省大。但这样贝丝和贝尔都过了这么多年才见到,我” 阿卷将前腿趴在吴语杉身上,用头顶拱着吴语杉的手。 达索琳也抚摸她的背脊:“我们会找到伙伴们的,我想过了,跟温斯顿伯爵搭上线,我们或许能够想办法成立一支远洋的商队。” 吴语杉眼睛亮了,看向达索琳的目光充满惊喜。 “我们以‘出口药用皂’为借口,出国寻找她们,一定能找到的。” 达索琳还在诉说她的想法,这些天除了自己的事,她也没忘记吴语杉的朋友们。 她想为这个相处多天的妹妹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提供一个思路。 “天呐!”吴语杉抱住达索琳,“你简直是个天才!” “嗷呜——”阿卷的头被两人肚子挤着,她不满地嚎叫起来。 半个月后,“新生肥皂铺”终于再次登上了当地报纸。 这次不再是她们花钱登的,而是记者和画手专门来采访。 她们的肥皂不仅价格便宜,且能够防止跳蚤和蜱蝇。 当然,一开始她们是不习惯用水洗澡的,为了省下肥皂,只用来洗手。 渐渐发现,洗过的手不会被叮咬,但身体依旧满是伤口。 于是有人开始尝试用肥皂涂抹全身,但滑腻腻的肥皂在身上不舒服,只能用水洗掉。 这样一来,她们惊喜地发现麦秸秆中的跳蚤渐渐消失了。 口口相传中,有人甚至将麦秸秆放进皂水中浸泡,再拿出来晒干。 其实晒干就能防止一大批蚊虫叮咬,但从前她们认为没必要。 现在,刚好都认为是肥皂的功效。 不到半个月“新生肥皂让人重获新生”的口号就传遍大街小巷。 当然,这句广告词是吴语杉给钱让街头小孩儿传的。 广告效应使得肥皂供不应求,但吴语杉坚持不涨价,所有平民都认为这是她的功劳。 她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浴场原来的清洁供应商还要找她们麻烦。 他们失去了浴场,现在只有王宫和教会会用他们的产品。 吴语杉是这样回答的:“咱们各司其职,以前平民就不是你们的目标客户,你们继续走高端路线,我保证,不会涉及贵族圈子。” 他们的肥皂唯一的优点就是造型别致,甚至可以拿来当摆件,比起“新生肥皂”那种手切的正方形,看起来精致而可人。 吴语杉跟前来找事的人提了个建议:“你们继续在造型上找功夫,不要失去优势。 越花哨越好,贵也没事,只要贵族愿意买单就行。还可以做高端造型大赛,让你们的设计师各显神通。” 她这一招很管用,原本的贵族肥皂已经滞销,但经过晓谕全郡的比赛后,重新在贵族圈子里流行开来。 第183章 第六篇童话(商战) 贵族特供的老板非常感激,专门给新生肥皂铺送了一座天使雕像。 天使是长着恶心生殖器的,吴语杉内心冷笑,表面不动声色地道谢:“我一定会将它摆在显眼处。 要是有贵族家的人来,我会向她们推销你们的新产品,或许,你们可以每个月给我送一座新产品,咱们相互帮助。” 这对于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何乐而不为? 新生肥皂铺在他们眼中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流量大,的广告谁不想要。 吴语杉却是在刻意模糊它们之间的界限。 原计划是未来自己做高端产品,现在不用了,大家都以为“新生肥皂铺”只是贵族特供的低端产品线。 吴语杉在天使雕塑送来的当天就切掉了它的丑陋生殖器。 所以报纸上的画是没有生殖器的天使,但无人在意这一点。 平民只在意新生肥皂的功效和价格,贵族特供工厂只在意他们的肥皂雕塑有没有出镜。 现在“新生肥皂铺”约等于有两方势力保护,在中心广场的地位开始稳固起来。 有人出钱买她们的配方,吴语杉大方将配方送上,因此获得一百枚金币。 广场上又陆陆续续开起其它几家肥皂铺。 但,她没有告诉那些老板强碱是如何制作的,所有人都认为是用石灰。 所以前期那些店能够亏本售卖,但没过几天就开始涨价,最少也要三枚银币一块,还比新生的小。 那些老板很苦恼,做低端做不了,中端没市场。 吴语杉就给她们出了主意:“你们去贝丝精油店买不同味道的精油,做出新花样。” 至此,新生肥皂铺彻底在中心广场站稳脚跟。 平民即使偶尔寻新鲜会去买其它肥皂,但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新生买,毕竟肥皂是消耗品。 其它肥皂铺的老板也只会认为,这是新生肥皂铺背后的东家在做慈善。 惠民利民的事,就让她们去做。 因此贵族特供工厂更青睐吴语杉,因为他们的名声也渐渐好了起来,老板在名流的宴会上更加受人尊重。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吴语杉为某一刻准备的。 也就是教会找上“新生肥皂铺”的这天——他们的圣水兜售不出去了。 因此教会的收入锐减。 众所周知,教会都是资产阶级的私人企业,他们亏损,就是背后的贵族亏损。 毫无意外在某天晚上,有人来砸场子了。 是真用砸的,门窗全部碎裂,好在周边住店的老板及时通知了巡逻队。 巡逻队也是新生肥皂的得利者——她们交保护费是最大方的。 于是有人专门去老年社区通知吴语杉和达索琳,其他队员就守在门口。 半夜三更,吴语杉和达索琳踩着屎尿脚步匆匆去往肥皂铺。 她们到场时差点笑出声,好在生意场上混迹已久,忍住了。 引得她们想发笑的,是贵族特供工厂最新送来的雕像,昨天才到的一座天主大教堂,今天就被教会砸得稀碎。 吴语杉强忍“悲伤”打点巡逻队:“麻烦你们派人分别去一趟温斯顿庄园和贵族特供工厂,帮我道歉,浴场明天要的一批货没有了。” 当然是有的,仓库里一大堆。 但贵族们的矛盾越激烈,她们的计划可行性就越高。 一切如她所料,温斯顿伯爵和贵族工厂的老板第二天就派人来慰问。 尤其是温斯顿,他很生气。 脓疮男说:“伯爵已经上告国会了,说教会用不正当手段进行竞争,并且伤害的是更多贵族和中产的利益。” 温斯顿那个老狐狸当然知道吴语杉的用意,他要的就是借题发挥,彻底打压教会。 吴语杉对他们那些深仇大怨不感兴趣,她说:“派瑞先生,麻烦您告诉温斯顿伯爵,我明天去浴场拜访他。” 脓疮男神色凝重地点头,在他心里,吴语杉和达索琳已经是伯爵大人的心腹了。 达索琳趁机挂出一个牌子:新生肥皂停业整顿,各位可以去其它店铺购买。 有些男老板原以为新生停业,他们的店就能异军突起。 没想到,新生停业,中心广场少了一大半人流量——那些平民。 从前平民们会在买完便宜肥皂后顺便逛逛其它肥皂铺,偶尔会换换味道。 现在便宜肥皂没了,谁还来呢? 偏贵的肥皂她们用不起,谁愿意用三天的口粮去换一块香皂啊。 那些香味各异的肥皂她们大部分也是放在衣服箱子里,或是屋子里净化空气的。 只有新生肥皂,她们是真正用来洗澡洗衣服。 广场上的老板们叫苦不迭,好后悔那晚没有保护好新生肥皂铺。 吴语杉和达索琳带着阿卷在隔壁精油店与贝丝她们喝茶。 贝丝说:“也真有你们的。” 赫卡特说:“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贝尔不是想在这儿盘下一家便宜点儿的店面吗?” 达索琳说:“趁这次打击,一定会有店铺低价转让。” 吴语杉点头:“如果教会不来,我也会自导自演一场的,我要让所有人明白,‘新生’的重要性。” ------------- 国会上,温斯顿舌战群儒慷慨激昂,从民生讲到《圣经》,从国家之本讲到各国的利益纠纷。 国王眉头紧锁,仿佛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要是普通民众没有好身体,打仗时谁来保护领土呢? “尊敬的陛下,我有一提议。”温斯顿展开羊皮卷,上面画着南海国的地图以及周边各国的分布。 “我们依海而建,故而易守难攻,但也正因如此,我们也更难跟海那边的国家建交。 地缘国家跟我们的关系日益紧张,为了争一寸国土数次大打出手。” 他说完这些停顿下来,仔细观察国王的反应。 国王保持威严:“你继续说。” 温斯顿很自信地开口:“现在有人做出了能够驱除蚊虫的肥皂,我们为何不出口到其它国家,以用来稳固两国关系?” 国王面上平淡如水,但他的瞳孔动了动,这逃不过温斯顿的眼睛。 “两国都是临海国家,无论是炎热还是寒冷,潮湿会滋生无数跳蚤和蟑螂,他们一定需要这种东西。” 第184章 第六篇童话(远航) “陛下,”教会的大主教开口了,“圣水就能消灾去病,我们不如将本国圣水出口国外。” “好啊,”温斯顿露出得逞的笑容,“如果只出口一样产品,极大可能遭遇亏损。但如果我们一趟远洋能多几样本国特色,想必能够大赚一笔。” 主教反倒愣住,他本想独吞整块蛋糕,可温斯顿竟然顺势而为。 国王终于有了反应,他不悦的面容挤出一丝笑意:“温斯顿,这件事就由你带头操办,务必好好给别国一些来自我们的震撼。” 大主教的面色如同吃瘪,他们虽利益交互,例如温斯顿会定期去最大的教堂做弥撒,主教们更是浴场的常客。 但私下对于收割底层,一直分赃不均。 会议结束,温斯顿在马车上笑得猖狂,他对脓疮男说:“你去通知她们姐妹,好好准备远洋的物品。再给她们送去一袋金币,作为这次事件的酬谢。” 出口肥皂是达索琳提出的,与大主教的交锋是赫卡特的经验,吴语杉只是传了个话。 温斯顿那头老阉猪当然知道一加一大于二,必不会与教会为难。 贝尔接管了肥皂铺,让两姐妹安心远行。 吴语杉说:“贝尔,等我回来,你的铺子大概也就装修好了。” 她指的是这几天低价转让的店铺,就在贝丝店铺的对面。 贝尔有些担忧:“你确定带着赫卡特一起没关系吗?她年纪大了。” 贝丝拍拍姐姐的手:“放心,女人总是有办法的。” 此行南海国一共派出两艘四桅帆船,可以说是给足了温斯顿排面。 吴语杉和达索琳扶着赫卡特登船,赫卡特抱着阿卷。 她们站在高耸的甲板上对船下的贝尔贝丝挥手告别,温斯顿则是与自己的夫人孩子告别。 脓疮派瑞则是挨个亲吻送别他的情妇们。 场景之恶心,让吴语杉的晕船症状更严重了,即使船还没开。 吴语杉只在油画和教科书中见过这种船,它的船头有一根长长的斜桅,用船帆和粗绳连接高耸的直桅。 这就是历史上未来用以殖民的船只,没想到被提前征用。 赫卡特在她耳边小声说:“不太对劲,或许上面那位有别的指示,另一艘船上的士兵太多了点。” 这是女巫的直觉。 吴语杉点头:“晚饭时我问问温斯顿,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船扬帆起航在云雾缭绕的海面时,第一顿饭开始了。 这通常是庆祝船体顺利起航,温斯顿穿着上尉的军装神气活现地站在船头。 穿着大衣和羊绒围巾的吴语杉走到他身边:“伯爵大人,是否有机会与您共进午餐?” 温斯顿斜睨她一眼:“如果你不介意有几个美人跟我们一起的话。” 是的,一旦船离了岸,就自动成为一个小型国家。 在这里,温斯顿的话语权最大,他让几十个舞女装扮成士兵的模样登上这艘货船。 对男人们来说,这是有必要的。 这里除了他们和舞女,只有吴语杉她们四个是女人。 其他货商都是男人。 吴语杉的拳头紧了又松,刺骨的海风就要冻掉她的鼻子。 “当然。”她说。 温斯顿的住所是整艘船最豪华的地方,不仅离海面距离适中,更有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吴语杉跟随他一起走进这里,封闭的船舱内传来各种烟味和香水味的混合。 男人们喊得震天响,他们像蟑螂一样聚集在赌桌前。 桌子正中央坐了一位姿势妖娆的舞女,她就是他们今晚的赌注。 舞女厌恶又讨好男人的模样在吴语杉心中挥之不去,她只能压低帽檐强掩内心不适。 两人穿过铺着红毯的长廊走到餐厅,温斯顿一直在观察吴语杉的表情。 他状似理解地说:“别介意,海上的男人都是这样,征服了女人才能征服大海。你要庆幸,今天坐在那儿的不是你。” 猥亵又威胁的一句话。 吴语杉很自然地将帽子递给仆人,坐在了温斯顿的下首。 “我不介意,毕竟,我是来赚钱的,别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斯顿点燃雪茄:“点菜,我似乎从没请你去过我的庄园,特意带了厨子过来。” 吴语杉翻开菜单,上面的西语此时也成了虫子,她想,她是被耶鲁上身了。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伯爵大人,要不要尝尝我的发明菜?” 温斯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厨房算是半开放式,为了不污染环境,大多菜色都是冷餐。 吴语杉与厨师长沟通,让他们打开一扇舷窗,将牛皮纸卷成桶装伸出窗外。 内外气压能抽走很大一部分的油烟。 吴语杉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复刻了她曾经在哈瑙山为白雪和安娜做过的佳肴。 这里的厨具和调味料更加齐全,于是她多加了一道大部分白人都喜欢的宫保鸡丁。 当最后一道菜也放上餐桌时,温斯顿身旁已经围绕了两个舞女。 温斯顿戏谑地问:“刚刚听你做菜的动静很大?” 吴语杉送给他一个微笑:“这样火候炒出的菜肴才更鲜美。” 其实她纯粹是将锅里的牛肉和鸡肉幻视成了温斯顿的肉。 舞女们靠在温斯顿身边问:“这些菜都是什么?我们能尝尝吗?” 吴语杉伸出手:“请。” 温斯顿等两个女人都尝过后,他才允许仆人把菜分到他的盘子里。 两个女人惊呼:“天呐,这也太好吃了。” 吴语杉笑笑:“好吃的菜肴能扫去心中阴霾,女士应该多多享用。” 两个女人闻言,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吴语杉,同时默契地将半边身子与温斯顿拉开距离。 温斯顿并不在意,在他眼里,这都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罢了。 吴语杉强压内心杀意努力吞咽,她必须要保持体力。 除了两人的第一次会面,温斯顿再也没有表露过他的紧张,他自认为将面前的小女孩儿看透。 吃饭也愈发斯文起来。 第185章 第六篇童话(登陆) 吴语杉等到两位女士都用完餐,才开口询问:“另一艘船为何有那么多士兵?” 温斯顿摆摆手赶走两位女人,将手肘支在餐桌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吴语杉。 “奥罗拉,有些事你不该问。” 吴语杉两眼一黑,这男人该不会觉得自己很有魅力。 她忍了又忍:“我是说,这么多士兵是否会引起两国的紧张关系?毕竟我想赚钱。” 温斯顿又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背。 “女士,他们是去保护主教们的。” “是吗?为什么我们船上没有?” “好,你要知道,我们既可以赚钱,也能扩张领土。” 吴语杉语气带上明显不善:“您是说,先卖完东西,再殖民?” 温斯顿眼底闪过惊讶,随即笑道:“没有这么严重,小女孩儿,我们只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每一个被你侵害的女人是不是都听过这句话? 你在她们身上殖民,夺取她们身体的所有权,然后笑里藏刀地说:“别害怕,我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吴语杉垂下眼帘:“温斯顿伯爵大人,如果可以,卖完东西我希望能够先行离开。” 她们三人一狗阻止不了两艘舰队,如果找不到白雪她们,只能先行回国。 “当然,如你所愿。” ----------------- 四桅帆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月,终于看到了北海国的海岸线。 灯塔闪着光在提醒“入侵者”,水手打着不同的灯光闪回去,主动介绍身份。 灯塔信号灯停了很久,两边就这样对峙着。 吴语杉、达索琳和赫卡特带领一众女人趴在舷窗朝外往,这一个月来,舞女们都长胖了不少。 这要多亏吴语杉的食谱。 毕竟她做的不是纯正华国菜,是改良后的融合菜,不咸不淡也不重口,符合每个人的需求。 尤其是女人的。 女人每晚会额外获得一碗鲜炖红枣燕窝,表面说是美容养颜,实际上就靠这碗汤让女人们睡得更香甜,身材也更健壮。 因为她偷偷在里面加入了牛奶、核桃、木瓜、桂圆等温性食物。 量不大,不会补过头。 小小的船舱已经挤不下这么多女人了,有人在门外喊:“现在怎么样了?对方放行了吗?” 忽然,水手挤开人群急匆匆跑过来大喊“奥罗拉和达索琳”。 “怎么了?” “温斯顿伯爵让你们去甲板上!” 女人们自发为她们让开道路,那位曾坐在赌桌中心的女人说:“你们要小心。” 吴语杉点头,拉着达索琳前往甲板。 女人们远远跟着,在出口被拦住,她们只能伸长脖子观望。 北海国寒冷异常,不如处于亚热带的南海国宜居。 姐妹俩裹紧风衣和兽皮大衣,任由潮湿刺骨的雪花和浪花打在脸上。 船头,温斯顿望着姐妹俩伸出双手。 这种自作多情的场景一个月内吴语杉已经见识过很多次。 她拉着达索琳不着痕迹地避开,状似无辜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大人?” 温斯顿将手背到身后,发出难听做作、故作深沉的气泡音:“对方要求看见船上的女人才肯放行。” 吴语杉心头一动,但天还没完全亮,看不清具体状况。 温斯顿对驾驶室打了个手势,船上再次亮起不同长度的灯。 灯塔上两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吴语杉不能确定。 她努力压制内心的激动,问温斯顿:“对方回应的是什么?” 温斯顿和煦地笑了:“对方同意放行,但只能通过一艘船,奥罗拉,这是你们的功劳。” 达索琳握紧妹妹的手:“那,我们会有奖励吗?” 温斯顿目光凝聚在吴语杉粗糙的脸上:“善良聪明的女孩儿会得到最好的奖励,例如嫁个我这样的好男人。” 天呐,吴语杉在心中呐喊:“白雪、西西莉亚、爱丽儿、韩瑞拉,快帮我杀了这个恶心的男人!” “您不是有十二个孩子吗?”达索琳体内毕竟流着亚瑟的血,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装蠢的时候,真的让人没有任何防备,像极了她的蠢弟弟亚伦。 温斯顿语塞,他还想再说什么,灯塔前拦着的黑色巨物缓缓移开了。 这让船上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包括吴语杉在内,都以为那是巨大的礁石! 太阳从东方的海平面缓缓升起,充足的光线为一向自傲的南海国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刚刚移开的黑色巨物不是别的,是两艘巨大的战舰! 船身被坚固的黑色锻铁包裹住,船中央直径有七十厘米的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南海国的四桅帆船。 如果刚刚再往前一米,船只就会四分五裂葬身大海。 吴语杉这次没能压住嘴角——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样做到的,但真的好蒂! 温斯顿那个老阉猪不敢再言语轻佻,他立刻严肃面容,做足了领袖派头。 刻意挺直的肩胛骨让他看起来像只张扬舞爪的小兔子。 是的,他和国王几乎调用了南海国最先进的武器和兵力。 但站在北海国面前时,就像部落的族长插满五彩的野鸡羽毛,把自己打扮得鲜艳无比,可迎接他的却是整齐划一的军装和巍峨的帆船。 而这只不过是人家最普通的防守舰罢了。 可直到放下舷梯下船,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再出现。 前来迎接的是一个中等个子和身材,皮肤苍白,眼神冷酷的军官,分不清具体性别。 温斯顿摘下帽子向对方伸出:“阁下,我是南海国的温斯顿伯爵,您是?” 对方声音沙哑:“苏菲,是这儿的上尉。” 军衔跟温斯顿的一样,他的眼神中立刻充满了讶异和迷惑。 “您是女士?” 苏菲上尉点头。 温斯顿立刻想牵过对方的手进行“绅士”的吻手礼,被拒绝了。 他只能尴尬收回手。 “我们带着礼物前来拜访,这是我们国家的肥皂商,达索琳和奥罗拉。” 苏菲冷淡点头,转身让周围的士兵帮她们卸货。 主教们的那艘船被挡在港口外,甲板上站满了男人努力往这边眺望。 温斯顿心中顿时有种说不清的优越感,他对身边的护卫耳语几句,又对着第二艘船挥挥手。 转身跟上了苏菲上尉。 第186章 第六篇童话(试探) 这一幕让吴语杉想起了第一次跟西西莉亚见面的场景,也是在陌生的国度,她在海里远远看着还未觉醒的爱丽儿。 赫卡特牵着阿卷走在队伍后面,她们不想引起太多注意。 吴语杉把达索琳交给赫卡特,快步跟上了苏菲上尉。 吴语杉低声询问:“这里有名叫西西莉亚的人吗?” “她是我们的军事家。” “那白雪、爱丽儿、韩瑞拉?” “爱丽儿和韩瑞拉是我们的海军上将,请不要直呼白雪大名,她是我们的王。” 吴语杉几乎无法压抑激动,她浑身颤抖,好在温斯顿正在听士兵介绍风土人情。 她低声说:“那你听过‘吴语杉’这个名字吗?” 苏菲不解地望着她:“没有,她是谁?” 吴语杉的心仿佛沉入冰凉的海底。 “为什么这里都是女人当政?” 苏菲满脸娇傲:“我们生来如此,北海就是最好的国度。不过你竟然听说过我们这儿最伟大的几位女士,也算是用心了。” 吴语杉苦涩地扯扯嘴角,她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按照对祂们的了解,白雪她们必然失忆了,但为什么会让她们拥有权力? 对设计这一切的祂们有什么好处吗? 还是说像在天国时那样,借她们之躯来换自己的信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王宫,这里的王宫,看起来更像一座堡垒。 吊桥放下后,两个身穿海军服的女人带着一众士兵前来迎接。 “我们先去给陛下报备了,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吴语杉想伸出手,她们却直接握上了温斯顿的双手。 苏菲小声说:“这两位就是爱丽儿和韩瑞拉上将。” 身后跟着的数十位南海士兵眼睛都要掉出来,他们非常热情地找机会与女人握手。 女人们也很热情地回握。 这一幕让吴语杉有种错觉,她们像进了吴承恩笔下的女儿国。 “苏菲,”她满怀希望询问,“为什么你刚刚不跟伯爵大人握手?” 苏菲羞涩一笑:“因为我见到男人就容易害羞,只是因为脸被冻红看不出来。” 要不是强大的心理支撑,吴语杉大概会直接厥过去。 她重新望向与温斯顿相谈甚欢的海军上将们,一个人外貌可以变化,名字可以变化,但下意识的小动作无法改变。 否则她不会一眼就看见灯塔上的她们! 王宫的守卫非常严密,她们逐级检查,确认没有兵器后才放行。 温斯顿被女人簇拥着走过长长的红毯,红毯的另一头,巨石王座上坐着一位身高马大的女人。 她说:“温斯顿阁下,千里迢迢赶赴这里,想必辛苦,我们准备了好酒好菜特意招待,还请不要客气。” 温斯顿观察四周,这里所有的装饰品都是兵器,他笑着说:“是我的荣幸。” 石头堆砌的宴会厅内,女人们正在表演阅兵,这是北海国的节目。 温斯顿吃着并不精致的菜肴,对上首的白雪陛下说:“我们希望与您的国家建交,发展贸易,抵御外敌。” 白雪语气温和:“请问你们带来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温斯顿给吴语杉使了个眼色,吴语杉打开几十个木箱,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白色肥皂。 “这是南海国的肥皂,不仅能祛除污垢,更能阻止跳蚤,同时抑制体内剧蠹。” 温斯顿滔滔不绝地推销这批肥皂,白雪却兴致缺缺。 她身边一个长相酷似动画片里维京人的女人开口:“这儿天气寒冷,很长时间才能洗一次澡。” 温斯顿又说:“那么一块肥皂可以用很久,刚好也省钱。” 那女人又说:“我们习惯在狭小的蒸汽房用海盐洗去污垢,这个大概有些鸡肋。” “西西莉亚,”白雪出声制止,“不要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无礼,还请先吃饭。” 温斯顿犹不死心:“我们还有出口的圣水,在另一艘货船,白雪陛下可以派人去取。” “我们这儿没有教堂,您是来传教的吗?”西西莉亚语气更加不善。 就在这时,吴语杉从石桌上拿起一把透着寒光的锋利弯刀,是用来分割肉类的。 苏菲很快护住了白雪和西西莉亚,但吴语杉另一只手只是拿起了一块肥皂。 “以为我要刺杀?我可没那么闲。”她没好气地说。 话落,肥皂一分为二,切面光滑平整,一股清凉的椰香幽幽飘散开来。 “椰油只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东西,而我要说的是它暗含的植物精萃。有桉树叶——” 她看向西西莉亚。 “樟树——” 她看向白雪。 “薄荷叶——” 她看向正在狂吃的爱丽儿和韩瑞拉。 “最后,我还加了一点小巧思,这里面含有一点点的母泉之水。” 温斯顿不解询问:“母泉之水?这是什么?怎么没跟我说?这玩意儿就算叫,也该叫父权之水。” 没人理会,他尴尬地摸摸鼻子。 白雪和西西莉亚依旧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她们说:“今天招待不周,晚上需要为你们安排什么节目吗?” 温斯顿的眼睛亮了,即刻又换了面孔:“我晚上要去船上跟主教们说一下,明晚一定。” 吴语杉的心起起伏伏,直到她们说出“安排节目”时,彻底沉了下去。 温斯顿没有带吴语杉回船上,他给吴语杉下了命令——今晚务必说服她们开发港口贸易。 吴语杉闷闷不乐回到房间,这里的房间很温暖,石墙上贴满了木头,壁炉里燃烧着松香味的柴火。 阿卷扑进她怀里蹭着她,吴语杉亲亲阿卷的脑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镜中之境】已经安装完成,正对房间大门。 赫卡特和达索琳把她拉到镜子前:“看你,吃一餐饭憔悴成什么样了?” 达索琳摸着吴语杉蓬松的短发:“即使暂时没找到同伴,也不代表一直找不到。” 镜子里枯黄干瘦的她说:“令人难过的是,她们明明连名字和小动作都一样,为人处事却天差地别。” 赫卡特在她的面前抓了一把,手中凭空出现几张塔罗牌。 “这是我刚刚的占卜,想知道结果吗?” 第187章 第六篇童话(犯险) “什么结果?”她总算有了点精神。 赫卡特将她们领到窗台边,外面下起了绒花般的大雪,安静且隔音的屋内只有壁炉中传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静下心,”赫卡特对两人一狗说,“深呼吸,将五张牌按我说的顺序摆成你们直觉的模样。” 一顿操作下,吴语杉平复不少,她问:“您不是占卜出来了吗?我摆牌阵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我只是让你静下心。” 吴语杉很 “行,您说说猜测。” “我占卜了所有的肥皂。” “肥皂?” “里面有一箱是带着梅毒的肥皂,要是用在人的身上,必定会以极快速度传播北海国,并且由于数量无法溯源。” 这下连阿卷大气都不敢出。 “但我占卜不出你的那群同伴,似乎有东西挡住了。但”赫卡特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吴语杉。 “但能侧面说明这个国家真的有问题,她们大概率真是我的同伴!” 达索琳搂了搂妹妹的肩膀,她比吴语杉还要开心。 “可是要怎么让她们相信我们?有没有哪里可以躲避遮挡物?” 达索琳歪着头问:“难道镜子不行吗?我看赫卡特组装的时候镜面闪烁了很久呢。” 吴语杉一拍脑袋,她紧紧抱了下姐姐,快速走到镜子前。 “赫卡特,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赫卡特说:“你怎么知道她们愿意进来呢?她们身边也没有这样的镜子。” 吴语杉沉思良久,开口道:“我想办法。” 说完拿着厚实的外套牵着阿卷离开房间。 她在走廊那儿拦住了一名护卫:“阁下,请问您知道哪里能遛狗吗?我家狗憋不住了。” 护卫嫌恶地望了眼吴语杉,开口道:“后花园有块空气,去,但记得埋起来。” 阿卷不满地摆着尾巴。 她们下了石梯推开沉重的木门绕到后面。 吴语杉对阿卷小声说:“你在这儿看着,有人来就提醒我。” 说完她就往墙上爬去。 粗壮的上肢和天生稳健的下肢很快让她到达二楼。 这里不是她们的房间。 接着三楼,四楼 到了五楼窗边,她用三抓钩牢牢扣进墙缝。 为什么故事里的君王都喜欢把卧室安排在五楼啊喂!是男人天生不发达的小脑只能想出如此相似的情节吗? 心里呐喊着,耳朵也没闲着。 里面隐约传来西西莉亚和白雪的声音,她们在聊关于建交的事。 吴语杉只能听清不可信、卑鄙、无耻这几个词,她欣慰点头。 过了一阵,她们似乎在走动,声音也陡然变大。 吴语杉听见白雪问:“最近城内的自杀案有眉目了吗?” 西西莉亚说:“暂时还没有,她们调查过,那些人的生活非常富足安乐。我们必须尽快赶走南海国的人,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 吴语杉皱起眉,自杀案?这里不是全女国度吗?为什么会有自杀的情况? 正当她陷入沉思,三抓钩塞进的石缝突然松动。 一块小石子扑簌簌滚落到雪地。 虽然声音轻微,依旧被二人敏锐捕获。 “是谁!”白雪声音中的怒意达到顶峰。 吴语杉听见抓握武器的声音,同一时间,窗户被打开了。 “汪汪汪汪汪——”阿卷看到窗户伸出人头,开始狂吠不止。 白雪的头往下探去,猛然回头与趴在墙上的吴语杉四目相对。 白雪一脸冷漠,只有双眼射出的杀意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吴语杉一手抓着墙缝,一手抓着三爪钩上的绳子,而白雪的剑,堪堪抵在她的咽喉处。 下方阿卷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 吴语杉从白雪的瞳孔中看到,西西莉亚用棍子挑起被绑住的阿卷,对着吴语杉挑衅地吹了声口哨。 “白雪——陛下,我是来传递情报的,放了我的狗,我保证给您最有用的消息。” 白雪面如玄冰:“我凭什么相信你?” 唰—— 剑刺下,吴语杉闪身躲避,三抓钩的绳子被切断,她整个人往后仰倒。 好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石缝。 趁着这一刻,她立刻翻身往下爬,到了三楼踢开窗户,一个打滚闪身进屋。 她快速辨别方向跑向自己的房间。 这里不能待了。 今天在劫难逃,但她要保住达索琳和赫卡特! 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却看到西西莉亚、韩瑞拉、爱丽儿一人一把刀,分别架在阿卷、达索琳和赫卡特的脖子上。 吴语杉转身对身后赶来的白雪跪下:“放了我的朋友们,今天要杀要剐都随你。” 白雪一脚踹在她的心口,吴语杉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你的命,很值钱吗?”白雪踩在她的身上问道,就像她当初踩在伊丽莎身上一样。 苏菲说:“陛下,这面镜子有问题,进来的时候没有检查出这么大的镜子。” 吴语杉胸口一阵发痒,她又咳出一口血:“不要动那面镜子,危险。” 白雪冷笑:“这一定是南海国的宝物,爱丽儿,你去看看。” 当爱丽儿触碰镜子的那一瞬,镜子表面闪起一个巨大的女巫徽章。 苏菲大喊:“抓住她们,她们都是女巫!” 就在此时,吴语杉咬牙起身抱紧白雪往镜子前闯去。 赫卡特同时用脑袋顶向爱丽儿,西西莉亚为了拉住赫卡特,一手薅着阿卷冲了过去。 韩瑞拉的注意力完全被闹剧吸引,达索琳趁机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她。 下一秒,除了达索琳外的所有人都进入了【镜中之境】。 吴语杉躺在地上“哈嗤哈嗤”喘着粗气,她的肺部发出难掩的杂音。 赫卡特挥开所有还未回神的人将耳朵放到吴语杉胸口。 阿卷不满地怒吼,摆动身躯想靠近主人。 可她的四肢全被绑在一起,只能在地上发出悲痛的狼嚎。 她的叫声似乎唤醒了什么,白雪从迷蒙中睁开双眼。 接着是西西莉亚,然后是爱丽儿,最后是韩瑞拉。 西西莉亚摇着头,手忙脚乱地给阿卷松绑。 阿卷张开血盆大口,但最终只是轻轻嗫了她一下。 “对不起阿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认出你。”西西莉亚的人生第一次如此慌乱和自责。 白雪她们扑到了吴语杉身边,担忧地望着双眼迷离的吴语杉。 韩瑞拉急的眼泪都要落下:“为什么,我们怎么会这样!” 白雪定定神,她的目光锁定在面前的赫卡特身上:“女士,请问语杉有问题吗?” 赫卡特狠狠剜了她们一眼:“你们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失去一个赚金币的好路子!” 恢复原本模样的阿卷静静躺在吴语杉身边,将脑袋搁置在吴语杉的肩膀上。 其余几人,在赫卡特的指引下把手放到了水晶球上。 她们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只要她们团结一心,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白雪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滑落,她的鼻子很酸,大脑不停闪回刚刚多次对语杉下死手的场景。 爱丽儿将手盖在她的手上:“这不是你的错,白雪。” 与此同时,一阵咸湿的海腥味在这间小小的镜像房间弥漫开来。 第188章 第六篇童话(信任) 爱丽儿仿佛受到召唤,一睁眼,一条金龙和一条熟悉的女鱼出现在她眼前。 “那个嗨,两位。”她有点尴尬地打招呼,毕竟贝洛娜说过永远不会原谅她。 贝洛娜趴在索拉身上甩着鱼尾:“你比在大海的时候顺眼多了,爱丽儿。” 爱丽儿挠头:“因为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索拉眯了眯眼,仿佛在说:“女孩儿,你真蒂。” 这边还没有叙完旧,白雪沙哑的嗓音响起:“妈妈!” 这是她,恢复身份后第一次近距离抱住自己的妈妈,她把头埋在希尔德怀中大哭不止。 萨琳娜尴尬地移到韩瑞拉身边:“白雪的情绪一直都这么不稳定吗?” 韩瑞拉无奈看着她:“这个世界出了点意外。” 大家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看到躺在地上半醒不醒的吴语杉。 索拉立刻带着贝洛娜飞到吴语杉身旁,她看看地上脸色苍白的吴语杉,又看看众人,巨大的竖瞳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萨琳娜更是直接将手探进吴语杉的袖口中,静静为她把脉。 “还好,不算严重。是谁做的?!姥娘去骟了他!”萨琳娜的红发就像燃烧的火焰。 赫卡特长长叹了口气,讲出了事情原委。 在讲述的过程中,队伍不自觉地分成了两边,中间是吴语杉和阿卷。 萨琳娜、索拉、赫卡特和贝洛娜站在一起。 另一边是白雪、西西莉亚、爱丽儿、韩瑞拉和面色凝重的希尔德。 萨琳娜急了:“希尔德,你快过来啊,你不怕她们攻击你吗?” 被戳中的四人百口莫辩,要怎样为自己辩解呢? 吴语杉的伤、阿卷腿上的勒痕,的的确确都是她们做的。 她们也确实差一点杀了吴语杉,镜子外的达索琳也不知生死,这一切都是她们犯下的罪孽。 白雪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警惕这里的人和‘上帝们’。” 西西莉亚说:“是我带着她们跳下星河黑洞的。” 韩瑞拉小声说:“祂们真的很卑鄙,如此轻易就离间了我们。” 贝洛娜眨眨眼:“很简单,你们要怎么证明你们的身份?不用说我们之间的记忆,祂们什么都知道,当然也会把回忆装进赝品的脑袋。” 直白且伤人。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呼——不、不用证明。” “主人!” “语杉!” 所有人惊喜望向支撑着起身的吴语杉,希尔德连忙上前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白雪的脚像被定在原地,望着一拥而上的人群,她孤零零的站在圈外。 “白雪,你该去当面给她道歉——汪。” “这是做一位君王应有的担当——汪。” “更是伙伴间该有的信任与和解——汪。” 阿卷摇着尾巴仰头望着白雪,她的身子突然离开地面,是白雪将她抱进了怀里。 白雪走向还在缓神的吴语杉,她垂下眼眸不敢看吴语杉的眼睛。 “对不起,语杉,都是我不好。” “看着我,白雪。”吴语杉轻声开口。 白雪犹豫了两秒,看向身受重伤的同伴。 吴语杉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肺部杂音:“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真地杀了我,即使你们忘了我。” “可我那时候,是真的起了杀心。” 吴语杉缓慢摇头:“你对我的杀心,远远比不上对温斯顿的,不是吗?” 白雪瞳孔骤缩,西西莉亚、爱丽儿、韩瑞拉表情不一地看向吴语杉。 “如果今晚温斯顿愿意留下,那今晚就会是他的死期,对吗?” 西西莉亚抿了抿唇,抬头说道:“没错,我们的计划是将你们所有人杀光,占领你们的财富,包括你,语杉。” 吴语杉笑了:“所以你们看,即使你们失去所有记忆,依旧心狠手辣,行事果决,我永远相信我的同伴们。” “可我们也想杀了你。” “没必要一直强调你们对她的伤害,”索拉头顶的贝洛娜开口,“目前的情况,你们没有杀了她,在这件事上纠结没有意义。 不如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你们陷入对她的冷漠和敌视,不觉得很奇怪吗?” 赫卡特深以为然:“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如果真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力量让你们失忆,为什么不直接抹杀你们? 除非,祂们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隔绝你们跟外界的交流,将你们困在类似魔法阵的地方。” 萨琳娜一敲掌心:“对啊,是不是你们身边出现了叛徒?”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只有吴语杉不安分地大声说:“对了西西莉亚,我有个猜测一直想跟你讨论咳咳咳” 西西莉亚蹲在她面前:“是关于‘童话故事’的秘密,对吗?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 吴语杉点点头:“你不觉得这里很像被拔了网线的电脑,我们就像在同一个网,能够脱离电脑对话,一旦进入电脑世界,就无法联机。” 西西莉亚露出了久违的赞许:“你进步很多,祂们在做的事,很像一种对系统的模拟训练。” 吴语杉瞪大眼睛:“你是说ai训练器?” “或许我们都没有实体,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真实世界,我们都是被扔进来的程序,为的是给ai喂食。 所以祂们才会选择将我们扔进中世纪,因为这里是最符合男人梦想的时代,无论中外。” 吴语杉捂住胸口,一瞬间,受伤的地方更痛。 如果一切如她们猜测,那她实际上只是替人类传播概念的工具。 没有妈妈、没有阿卷、没有伙伴们,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不存在。 面前的景象在她眼中不断放大又缩小,耳边响起嗡鸣,许久不见的耳鸣又来了。 她苦涩地笑了,大概什么抑郁、什么缺钱、什么失眠都是祂们设定好的程序,为的是给她一个必须去做的理由。 她只是一堆无用的代码,她改不了这个世界,她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就连希尔德跟她的相遇,大概也是设定之一。 难怪祂会嘲笑地说出:“连安格小镇都是我笔下的产物。” 太讽刺了,太讽刺了! “嗷——”吴语杉捂住被白雪踹中的地方,不可置信地望着萨琳娜:“你干嘛?有病是不是!” 第189章 第六篇童话(占卜) 在她恍神的时候,萨琳娜用两根手指狠狠戳向吴语杉的淤血处。 “是你有病,你要不要看看脸上是什么丧气表情?刚刚痛吗?” “废话。” “痛感是真的,凭什么祂们说你是假的,我们是假的,你就信?你的身体会欺骗你吗? 你的感受会欺骗你吗?是谁说,女人要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你现在有在执行你的信念吗?” 萨琳娜的表情温和下来,“语杉,不要像男人一样容易放弃,不要怀疑自己,这是你告诉白雪的,今天我要告诉你。” 贝洛娜清冷的声音响起:“永远不要怀疑自己,这是长出尖牙的第一要素。” 吴语杉环视一圈,所有人和阿卷都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西西莉亚说:“即使我们只是一堆代码又怎样?祂们也只是一堆细胞。谁说我们改变不了世界? 你忘记金锤说过的话吗?很多童话故事都更新了,为什么不能是我们造成的影响?” 金锤吴语杉的脑海中闪过一面闪动的电子屏。 金龟子、总统、男性有好街区、金锤喋喋不休的介绍 整个梦境在她的脑海中清晰呈现出来。 “我想起来了!”吴语杉的面色恢复往日的红润,“一直在给予我们帮助的,很可能是金锤!” 赫卡特问:“谁是金锤?” 吴语杉说:“她也是我们的同伴之一,但她没有继续任务,而是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毕竟现实的时间流速跟这里不同。”西西莉亚眼神肯定地望向吴语杉。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被拎起,所有的线索如同整齐的珠串往下坠落。 从一开始只是任务结算的电子屏,到后来,它揭露【罪恶之境】,并表示雄性更容易沉沦。 而雌性生物不需要拯救他们,只需要创造新的秩序。 很隐讳,吴语杉现在才明白它真正的意思: 如果同意所谓的bug修正,就会成为【罪恶之境】的一员;她要做的,是在代码被完全修改前苏醒,并打破旧有规则。 它还说: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在天国,它为吴语杉挡下致命一击,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梦里,金龟子小姐触角上的电子屏,不就是缩小版的它吗!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原来金锤离开故事后没有放弃争斗。 不知她现在多大了,竟然能够通过代码给她们传递消息,她现在是什么工作呢?成为人类统帅了吗? 吴语杉的沉默让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重。 希尔德担忧开口:“语杉” 吴语杉的嘴角荡漾起熟悉的、恶趣味的笑容:“既然这里是假的,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乱来啦!” 爱丽儿拍了她脑门儿一下:“你吓死我们了。” 吴语杉捂着额头傻笑起来,什么真实和虚假,其中的界限真有那么重要吗? 她们此刻在她身边,这就是最真实的。 “可是到底是谁让我们成为把枪口对准同伴的人?”爱丽儿泄气地坐在地上。 赫卡特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这几个女人,她说:“你们怎么确定这不是你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赫卡特,她们是我朋友。”吴语杉打断她。 赫卡特更加不悦:“哼,还不是为你好,我活了一百多年,基本没有出过错。” 萨琳娜歪头装成一副无辜的样子:“既然这样,赫卡特,我们来一场联合占卜?” 两位女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她们迅速摆好各自牌阵,这次是九张牌。 “我和赫卡特在纸上分别写下关键词,结束后我们来说说各自的解读。” 萨琳娜年轻力壮,快速拿出鼠尾草净化空气,接着翻开牌阵。 唰唰唰写下几个单词:心理暗示、技术进步、信任、月亮、愚人、女人。 赫卡特不疾不徐地写出一手漂亮的连笔单词:邪教、潜意识、重要地位、伪装、女性社区。 展开羊皮纸后,两人再次相视一笑。 西西莉亚很快注意到相同点,她舒展眉心,像过去一样掏出香烟轻嗅。 “我想,你们的牌阵里同时出现‘女性元素’,包括月亮在内,并不是巧合,对吗?” 赫卡特欣赏的目光落到西西莉亚身上:“好,我承认,你们确实是语杉的伙伴。现在,请先说说北海国的情况。” 四人手拉手跳进黑洞后,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本以为要经历一番艰苦卓绝的争斗,没想到这里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性国度。 经过四人分析得出结论:大概是这里的环境太恶劣。 常年寒冷不说,且绝大部分景观都是石头,连杂草都少。 这种地方男人是不屑生存的,他们不如女性坚韧,更不像女性一样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 于是渐渐男人出走“谋求生路”,剩下的女人开荒扩土,把所有冰冷坚硬的石头堆砌成守护家园的堡垒。 在年复一年的开垦中,土质慢慢发生了改变,也能够种出一些瓜果蔬菜。 加上靠海,蛋白质和盐都不缺,平均身高也早就超过男性平均身高。 女人们在这儿生活地非常快乐,像极了曾经的安格小镇。 但她们也同样面临外敌入侵的困境——男人总是喜欢往女人多的地方钻。 他们热爱战争和掠夺,喜欢直接享受劳动成果。 北海国凋零时,他们离开,女人站出来守住了这片土地。 当女人用智慧的大脑和强壮的身躯将这里变废为宝,他们又找理由回来。 南海国已经不是第一个想要借口“海外贸易”来侵犯的国家了。 四人刚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来的。 绝大部分女人都很心善,愿意动用人脉帮助她们寻找吴语杉。 最后惊动了年迈的王,她召见四人后,与她们彻夜长谈。 西西莉亚提出很多国防知识,白雪更是愿意带她们组建军队。 韩瑞拉很爱看书,学习能力又快,她的大脑有一整个宇宙。 是她第一个提出这个国家需要海军,她说这个时代正是“大航海时代”。 很多国家已经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船只,以便出海探寻和殖民。 王说:“我们有船。” 爱丽儿说:“以我从前出海的经验来看,木质帆船连普通剑齿鲨的攻击都难以抵御。 如果触礁或遇到大型鱼类,很容易就给船身造成破损。 更别说其它国家的大型船只。 王当机立断将军事方面的权力交给她们。 四人感叹,这就是母系社会的魅力吗?没有猜忌和战争,一切都充满了爱与和谐。 很快,白雪的领导能力得到了王的肯定,她要求白雪作为她的副手,一同治理国家。 当第一艘全新军舰成功下海时,西西莉亚成为了北海国说一不二的军事家。 有了她们的加入,北海国的军事水平和科学技术呈指数型增长。 同时一时间,苏菲成为了她们在这里不可或缺的同伴。 第190章 第六篇童话(操控) 苏菲作为上尉,成为了她们的合作伙伴。 她一个面冷心热的女人,为人友善且害羞。 白雪说,苏菲的妈妈索菲亚更是北海国的祭司之一。 大祭司很看重索菲亚。 “等等,”萨琳娜打断她们的讲述,“苏菲的妈妈是祭司?” 白雪点头:“是啊,后来王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也是她们一直在照顾,王走后,更是她们主持多天的哀悼会。” 赫卡特双眼眯起来,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索拉也睁大了竖瞳。 在场拥有魔力的人,似乎同一时间嗅出不对劲。 祭司这个位置很微妙,远古时期,人类并没有很了解大自然,认为一切都是天赐。 于是衍生出“祭司”,她通常充满智慧和威望,会带领部落的跳各种夸张地舞蹈取悦上天。 其实祭司,只是善于观察自然规律、胆大心细、会一些草药知识的女人。 但是否真的拥有超自然能力,作为魔法师的几人不得而知。 “萨琳娜,你有什么怀疑?”吴语杉很相信她的直觉。 萨琳娜摩挲着下巴:“我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祭司,但作为巫,她跟我们一样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赫卡特轻咳两声:“我来说。就我生活的一百多年来看,祭司比女巫的能力更加厉害。 绝大部分女巫都是利用自然界的物质进行融合或分解,从而生成新的物质。 新的物质或许能够用来治病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 许多祭司则是通过控制斗转星移和火水风土来调节大自然的节律。 当然,这只是某些书上写的,我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但能确定的是,她们和我们一样,能够蛊惑人心,因为我们都需要在群众间树立威望。” 贝洛娜说话直接:“意思是你们中很容易出现骗子?” 赫卡特点头:“是的,无论是祭司还是女巫,如果不专注自身发展,只关心外界反馈,很容易忘记初心。 也就是你说的骗子,她们或许只学到皮毛,而那些东西足以令普通人信服,就不用在辛苦钻研了。” 爱丽儿搓了搓双臂:“我怎么觉得浑身发凉,难道索菲亚有问题?苏菲的出现,也不是巧合?” “糟了,”吴语杉说,“达索琳和苏菲都在外面!” 白雪眼神一凛,西西莉亚随即开口:“别担心,如果她真的有问题,也会等我们出来再说。” “明晚温斯顿会住在这儿,在这之前,我们要解决这件事。” 白雪说:“我曾巡视过祭司们的住处,据我观察,大部分都是她们在为她人看病或是心灵治治疗。” “索菲亚也这样吗?” 白雪点头:“所以很有可能,她利用这个机会对她人植入心理暗示。” “这不跟萨琳娜和赫卡特的羊皮纸对上了?”吴语杉惊呼。 萨琳娜开口:“我们从牌面上看到整座王宫存在着巨大的秘密,月亮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女祭司牌我也抽到了,但我的解读是女人,赫卡特是女性社区,结合你们的描述,指的就是祭司团。 简单说,就是有些人通过心理暗示获取你们的信任,进一步影响你们的潜意识,就像你们说的那个佛洛依德。 但她伪装得很好,并且占据了北海国的重要位置。我们相信你们,也是因为牌面没有一张倒置。 愚人也再明显不过,你们被愚弄了,她们在利用你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赫卡特说的邪教” 萨琳娜很肯定地点头:“指的就是这个地方,如果不快一点,等她们渗透所有人,你们哭都来不及。” 会议匆匆结束,镜子外的房间空无一人。 “达索琳!”吴语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只有一个地方会需要她。”韩瑞拉轻声开口。 祭司团! 可是让谁去? 韩瑞拉小声说:“我去,我的性格最不容易被发现的,看起来没有你们聪明勇敢” “瑞拉,如果你以这个理由申请出战,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洗脑我算了。” 吴语杉的表情恼怒,又很快温柔下来,“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细心,反应也很快,不是你以为的小透明。 我们的团队需要你的存在,例如现在,我受伤,白雪和西西莉亚太惹人注目,赫卡特身份暴露,爱丽儿容易祸从口出。 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这样的情况未来大概会发生许多次,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不然我们怎么依靠你?” 韩瑞拉大胆看向吴语杉的眼睛,傻呵呵地笑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苏菲,还得委屈你们三个,白雪必须把你们关进地牢。” ---------------- 韩瑞拉穿着黑色长袍,头发束在身后。 光脚踏上冰凉的台阶,走进一个巨大的洞穴,这里很温暖。 墙壁上每隔一英尺就有一根蜡烛,离地面很高。 因此洞穴的上半部分亮如白昼,下半部分摇曳昏黄。 洞穴内部面积很大,相当于一个小型游乐园。 二十张长桌围成从里到外的圆圈,每张桌子都有三个祭司或徒女。 对面的长凳则坐着不同的来访者,她们跟韩瑞拉一样穿着简约。 桌子最外层,紧贴石壁的地方则放置了一圈书架。 上面的书都是从古至今的神话故事、医科典籍以及占星知识。 没有《圣经》,北海国不信耶稣。 所有石桌围着的正中央,是一个石凳,上面坐着一个女人,不是大祭司,而是索菲亚。 徒女看到韩瑞拉,走上前来:“韩上将,请问您是来视察还是治疗?今天似乎不是视察的日子。” 韩瑞拉保持一贯的腼腆:“我有点不舒服,想叫大祭司或索菲亚祭司帮帮我。” 徒女说:“大祭司身体不适,索菲亚祭司正在进行磁疗,您可以选择其她祭司,或在一旁稍等。” 韩瑞拉在索菲亚不远处坐下,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索菲亚双眼紧闭,双手握住不同女人的手,那两个女人又握住其她人。 她们围成一圈,紧闭双眼,身上不停抖动。 圆圈中心,立着一根黑色的磁柱。 这一幕在摇曳的烛光下尤其诡异,其她一对一治疗的女人却习以为常。 韩瑞拉想起曾经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治疗,是苏菲提议的。 她说这里很寒冷,磁疗能够帮助人体血液流通更顺畅,因为血液中含有铁元素。 西西莉亚原本私下跟她们说过,这属于梅斯梅尔的磁疗骗术。 但她们只认为这是苏菲母女被骗了,于是抱着拆穿的念头参加那次仪式。 可好像好像就是那次之后,她们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韩瑞拉猛然惊觉,那次后她们完全成为了这个国家和索菲亚的拥趸者! 她们不再有自己的思想,一心只想守护这里,让种族繁衍。 同时,不再排斥外男入侵,内心甚至开始隐隐期待。 第191章 第六篇童话(洞察) 韩瑞拉的手心开始出汗,她开始不自信是否有能力抵挡索菲亚的骗术。 连西西莉亚她们都抵挡不住,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韩瑞拉,你来了。”一场短暂的“磁疗”结束了,索菲亚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韩瑞拉背后渗出细密的薄汗,她尽力维持镇定,走向一脸亲善的索菲亚。 “祭司,我身体不太舒服,刚刚石堡内发生意外,我似乎受伤了。” 索菲亚和善地点点头:“你是说那几个外来者吗?记住,那几个女人和领头的男人都不可信,其余健康纯洁的男人才是我们的伙伴。” 苏菲说:“我知道了,她们已经被关进地牢。” 索菲亚满意点头:“苏菲,把人带上来。” 苏菲提着刀从洞穴深处走出来,她身边是茫然四顾的达索琳。 韩瑞拉眼神不着痕迹从她身上扫过。 “索菲亚祭司,能开始了吗?” 索菲亚招招手:“坐到我身边来,女孩儿们。” 三人按照她的要求围坐在她身边,韩瑞拉状似无意坐到了索菲亚的对面。 她习惯性低头,声音怯怯道:“祭司,我想坐在您的对面,这样更安心,可以吗?” “当然,女孩儿。”索菲亚倒是十分满意这份信任。 苏菲将达索琳安排在母亲的左手边,她坐到了右手边。 四人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索菲亚开口:“我们将开始新一轮磁疗,大家放松身心,跟着我的指示一起走。” 她念念有词,所有人按照要求闭上眼。 韩瑞拉背后再次出了冷汗,苏菲立刻叫停了母亲的行为。 她警觉地转头问韩瑞拉:“上将,您很紧张吗?为什么手心出这么多汗?” 韩瑞拉刚一张口,猩红的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在刚刚的打斗中受伤了,实在太疼了,我有点忍不住。”韩瑞拉皱着眉说。 苏菲问:“刚刚就想问您,你们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韩瑞拉苍白着脸道:“其实抓住她们不难,都是一群老弱病残。主要是找寻出路,花费了很多时间。 为了夺走钥匙,我的嘴才受伤了。那个女人真狡猾,跟泥鳅一样。祭司,帮帮我,太疼了。” 苏菲点点头,索菲亚和蔼地说:“乖,很快就好了。” 没人在意韩瑞拉嘴角的血迹。 四人继续之前的动作,韩瑞拉闭着眼不断回忆她在安格小镇和童话故事的过往,以及遇到吴语杉后发生的变化。 刚才临时咬破的口腔黏膜不断刺激她的大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中药的清苦又像糖的香甜。 但味道很淡,如果注意力放在了索菲亚的话语中,她一定注意不到。 紧接着,右手边传来熟悉的震颤,是苏菲。 韩瑞拉很快跟着颤抖起来,同时将这份感觉传递到身边的达索琳身上。 几人越抖越厉害,索菲亚念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韩瑞拉犹豫再三,还是准备趁着抖动狠狠掐一下达索琳的手。 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双指用力的同时,达索琳也加大了握她的力量! 很痛,像是要把她的掌骨捏碎。 韩瑞拉忍痛咽下一口血,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但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被迷惑,因为伙伴就在她的左手边! 她努力压制澎湃的心潮,仔细聆听索菲亚说的内容。 念词速度非常快,就像一台快速倒带的老式录音机。 可韩瑞拉还是敏锐听到了一些短句:“世界是我们的、你们都将崇敬我、为我们的理想国度奋斗” 直到这时韩瑞拉都没觉察任何不对,女人有野心是很正常的事。 当抖动越来越快速,她的耳朵适应了索菲亚的速度,她清楚听见索菲亚说: “我要让世界上所有男人都爱我,我要成为蚁后一样的存在,你们都是我的工蚁。 北海国将成为人间乐土,不听话的女人都该死。你们当臣服我顺从我,不能与我相争” 每听见一句,韩瑞拉的心就沉一分。 磁疗很快结束,索菲亚像往常一样面色疲惫。 “女孩儿们,回去,我要接待下一批来访者了。” 苏菲和韩瑞拉压着达索琳往外走,到了冰天雪地中,韩瑞拉这才冷静一点。 “苏菲,她我们该怎么处置?直接杀了还是送进地牢?” 苏菲眼神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怀疑,她说:“妈妈怎么舍得让女孩子死去呢?该送她去跟妹妹相聚。” 达索琳依旧不发一语,任由她们推着走。 韩瑞下戏谑道:“她还挺听话的,比她那个妹妹好太多了,嘶——我的嘴到现在都有点疼。” “哈哈,那当然,我在路上可是跟她说了不少话呢。” 苏菲很是得意,因此错过韩瑞拉和达索琳冷若冰霜的眼神。 韩瑞拉很快笑了,带上一丝羞赧:“苏菲,我真的很羡慕你,我们明明一样害羞,但你总能让身边人喜欢。” 苏菲面上更为得意:“哈哈哈哈哈,上将,不要这样说,我们各有优点。我从前也经常心绪低迷的,甚至常常想死。 但现在也活的好好的不是吗?只要活得够久,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喜欢上你?” 韩瑞拉感激点头:“苏菲,你人真好。” 当她们踏入阴暗空洞的地牢时,苏菲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你看,南海国这群女人可是在白雪上位后第一批被关进来的。 我真的笑死,她们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吗?对了,白雪她们现在怎么样?” 她没像以前一样叫白雪“陛下”,而是直呼其名。 韩瑞拉说:“她们应该在疗伤休息,明天或许会去找您的母亲。” 苏菲笑得更加开怀:“好啊,你们真该常去我母亲那儿,她才是你们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说着话,几人走到了关押的牢房。 苏菲不屑睥睨奄奄一息的两人一狗,打开铁门将达索琳推了进去。 “好好跟你的妹妹告别,她们活不了多久了。” 达索琳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只是木然点头,然后问:“那您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上尉?” “嗯黎明时分?我还得去安顿其她女人,还要看望白雪,别误会,我只是跟她亲近才没叫陛下。 你该好好把我对你说的话告诉你妹妹才对,有些冥顽不化的人不配活在世上,她们真该代替我去死,嘻嘻。” 第192章 第六篇童话(邪教) 苏菲大笑着搭住韩瑞拉的肩膀离去,剩下的人陷入沉默。 只有阴冷的地底风在呼呼吹着,四周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很久后,吴语杉嘶哑着嗓音开口:“姐姐你没事” 达索琳厌恶的声音响起:“奥罗拉,你很烦,别吵我,要不是你,我才不会留在这儿!” 她第一次尖声叱责妹妹,因情绪激动还破音了。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每天累得想死,还要遭受来自上层的施压。这样活着有尊严吗?” 吴语杉拧起眉毛盯着达索琳,心痛、不解、受伤一瞬间涌上她的眼眶。 赫卡特喘息开口:“难道你不管我们了吗?出海贸易可是你提出来的达索琳!” “我要留在北海国,永远留在这儿!苏菲才是真正为我好的人,你们再废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一直躲在楼梯口的苏菲给韩瑞拉打了个手势,她们悄悄离开了。 韩瑞拉说:“用我找人守在这儿吗?” 苏菲摆出了孩子气的天真表情,用手指不停点着嘴唇:“不用,她们也逃不出去。” “为什么不让她们一起留下来?” 苏菲像见鬼似的望着韩瑞拉:“你在开什么玩笑,她们可是女巫!我妈妈是祭司,现在还代替大祭司掌管整个祭司团,留着她们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达索琳?” 苏菲将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当然是因为她蠢,比她那个妹妹不知蠢多少倍。” 牢房中,阿卷忽然站起身,冲着几人拼命摇尾巴。 吴语杉松了口气:“她们离开了。” 达索琳一个飞扑到妹妹身边:“语杉,你没事?伤怎么样了?” 赫卡特“哼”一声:“她不听话,都说了可以让白雪安排去别的地方躲着,非要来这里受罪。” “我不能让你们单独在这儿,太危险了。达索琳,那里是邪教吗?你为什么没有事?” 吴语杉抓挠手心,刚刚达索琳在她手掌写下一个单词:戏剧。 达索琳很惊讶:“你们怎么知道?那个苏菲抓到我开始就一直说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 她说会想办法救你们,只要答应跟她去见索菲亚。我最开始还以为她是真心的。 去了后她又把我带到一个都是石头的房间,一直跟我说些我不想听的生死哲学。 她说她非常憎恨自己的女性躯体,要是个男人就好了,那她就有理由永远离开这儿。 还说做女人没什么好的,问我难道没有因为女性身体而遭到恶意吗?我没有说话。 后面她开始哭泣,说自己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理解。还说,她想跟我一起去南海国。 她说要是去不了,她宁愿去死。这里都是女人,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 “等等,”吴语杉打断她,“你确定她是女人吗?” 达索琳点头:“我再三确认了,她还给我看了她的乳房。之后她趴在我怀中哭泣,说在我身上感受到了母爱。 我差一点就心软了,然后就在她头发上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我在精油店闻过。 贝丝告诉我、告诉我那是深海提炼的蠹药,能让人完全迷失自我,成为她人的木偶!” 达索琳越说越激动,她无法控制地颤抖,这一整天的经历太超常。 啪—— 打火石摩擦的声音响起,一根蜡烛出现在地上,为黑暗中的她们带来一丝温暖和光亮。 赫卡特说:“这是白雪留下的,达索琳,平复一下心绪,我来为你做净化。” 她苍老但充满力量的手在地上抓起一把麦秸秆,手指上下翻飞,很快就将它们编成了蝴蝶的样子。 将蝴蝶放到蜡烛上点燃,拿起它在达索琳的身上上下晃动,直到全部燃尽。 达索琳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抚着胸口问:“赫卡特,为什么麦秸秆烧起来不是糊味而且香味儿?” 赫卡特神秘一笑,只说:“你好多了就接着说。” “我立刻意识到她在迷惑我,但我当时跑不掉,只能装成那副傻傻的样子,没想到她真的信了。” “大概是因为,她从未失手过。”吴语杉下意识解读她的动机,忽然,她想起在白雪窗外听到的对话。 难道说,自杀案跟她们有关?! “达索琳,她们母女用的骗术你细细讲来。” 待达索琳描述完成后,她的脑中立刻出现一个历史故事——梅斯梅尔(男)磁疗骗术。 他利用所谓“磁疗”敛财的同时,还猥亵了不少女病人。 其实是心理暗示,相当于那些病人全部被骗进传销组织。 反复洗脑和印证,很多人就会相信。 吴语杉的嘴角露出微笑:“我知道怎么做了,达索琳,你想办法求苏菲放我们一起出去。” ------------- 天刚蒙蒙亮,吴语杉记不得自己睡了多久,总之没有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阿卷开始发出威胁低吼,吴语杉把她抱进怀中安抚。 人影憧憧,似乎有五六个。 为首的果然是苏菲,她吩咐下人打开大门。 “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咯。”苏菲把手背在身后,弯下身子笑盈盈地望着她们。 “咦,达索琳,你怎么跟她们待在一起?”苏菲歪着头,表情像极了讨人厌的男孩。 达索琳赶忙凑近她身边低声说:“上尉,她们说想留下来,但我拿不准,想问问您的意见。” “嗯?”苏菲恢复了往日冷淡的模样,“为什么?” “她们被我说服了。”达索琳在她耳边低语。 “嘻嘻嘻,达索琳,你只是看着蠢,做事倒有一套嘛。那好,你们跟我一起去祭司团。”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吴语杉她们则戴上镣铐跟在后面。 到了熟悉的洞穴,没想到白雪等人早已等候其中。 西西莉亚挑眉:“怎么样,我就说她们会改变主意。” 苏菲象征性地对白雪弯腰道:“白雪陛下,您真是雄韬伟略,啊不,是雌韬伟略。” 天渐渐亮了,洞穴里的蜡烛熄灭了,新一天的来访者还未到来。 “苏菲,”白雪厌恶地望了眼吴语杉,“让她们接受你母亲的谆谆教诲,去找人通知民众前来参观。” 苏菲的眼睛瞬间亮了:“您是要做大型表演吗?好啊!” 第193章 第六篇童话(拆穿) “把那些船上下来的舞女一起带过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忤逆的下场!” 苏菲撅着嘴故作思考:“我听说我母亲那儿,还有一些从前留下的刑具,您有兴趣吗?” “你开心就好。” “耶!”苏菲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您真是最英明的君主。” 早上七点钟,洞穴里外已经围满了人。 船上那些女人担忧地望着吴语杉,她们大声说:“北海国的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请您不要冤枉好人!” 下一秒,几个祭司和徒女就将她们绑了起来。 在苏菲的授意下,她们成为了最里层的“观众”。 吴语杉、赫卡特被绑在石椅周围,达索琳坐在她们中间。 不多时,索菲亚款款走来。 她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母性,面上带着比太阳还要和煦的微笑。 温暖干燥的双手先放到了达索琳头上:“女孩儿,你该多穿点。” 接着转到赫卡特身边:“老人家,昨晚她们应该让您好好休息。” 最后她坐上石凳,静静地盯着吴语杉。 “你就是象征黎明的奥罗拉?果然让人眼前一亮,不过你的眼神,太犀利了,作为女孩子,这样不好。”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吩咐她人将磁柱摆好。 同时,她拉起吴语杉和赫卡特的手:“达索琳,你很听话,规则就不需要我教你了。” 达索琳的表情像受到优待,无限感激地拉起身旁两人的手。 “请各位保持安静,磁疗正式开始。”徒女喊了一句,周围人便大气不敢出。 索菲亚的声音响起,就像清晨的鸟儿鸣啼,令人心中宁静。 “现在闭上眼睛,深呼吸,我们将一起走进磁疗的世界,放轻松,跟着我,这里很安全” 渐渐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嘴里的语句越念越快。 然后,当着所有人面,她的手臂开始轻微抖动。 接着开始剧烈抖动。 闭着眼睛的索菲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丝毫没注意到,人群已经开始骚乱起来。 苏菲刚刚还挂着阴险、天真、恶蠹的笑脸,立马就换成了惊慌、无措、愤怒。 她回头望了眼群众,看见大部分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提着刀立刻走向她的母亲。 因为此时,除了索菲亚,剩下三人紧紧握住的手,竟一点没抖! “妈妈,”苏菲小声叫着索菲亚,“出事了。” 索菲亚被打断,不耐烦睁开双眼,此时,她才发现面前有三双沉静如海的眼睛正在静静盯着自己。 “你们为什么没有听我的话!”索菲亚拍案而起,她的声音高了八度。 意识到这样不妥,又换回温柔的声线:“怎么呢?是对我不信任吗?达索琳,你不是做过磁疗吗?”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苏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无辜求助的眼神望着白雪。 白雪在伙伴的陪同下走向苏菲。 苏菲的嘴角重新挂上微笑。 只是没多久,嘴角再次垂下。 因为她看见白雪走向了吴语杉她们,还有西西莉亚、爱丽儿和韩瑞拉。 没有人在意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伪装的可爱面具在这一刻碎裂成了渣滓。 她恶狠狠地冲上去拉着白雪和西西莉亚的手,人群中再次发出一阵惊呼。 民众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苏菲懂,她挤到她们跟前像孩子似的说:“白雪,需要帮助的是我,你看,她们都在欺负我! 要是我死了,你心里会好过吗!我和我妈妈都被欺负了,你作为新王该为我们负责——” 啪—— 把掌声同时响起,苏菲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白雪说:“你真的吵死了。” 爱丽儿学着苏菲的样子歪头点嘴:“怎么说呢,就是说,要不要给我们再做一次磁疗?索菲亚和苏菲?” 索菲亚完全被围在石凳上,她逃不开,赫卡特和吴语杉还紧紧抓着她的手。 就快要将她的掌骨捏碎。 苏菲的头还保持着被扇巴掌的方向,她的眼珠在急速转动。 几乎在一瞬间,她锁定了达索琳。 抬起双手,她像个丧尸一样扑向达索琳,嘴里骂骂咧咧:“你他x的,敢出卖老子,女人就是贱!” 轰—— 她没能靠近达索琳分毫,重重地摔倒了在远处的书架上,扬起一片灰尘。 人群发出尖叫,索菲亚却漠视这一切。 吴语杉收回笔直的、充满肌肉的腿,轻蔑地说:“你真的很可怜,明明心里住着男人,却生在女人身体。 不认同女人的身体,却还妄想跟你母亲一起颠覆这个全女的国度,你们母女真是令人发指。” 人群中再次发出窃窃私语,这次,连其她祭司和徒女都懵了。 她们都在相互询问为什么和怎么了。 白雪扬起鞭子重重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令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吴语杉、赫卡特和达索琳各自从鼻腔牵出长长的两根布条扔在地上。 “你们所相信的磁疗,不过是座椅上这个女人的骗术!她在磁柱上洒满深海提取的迷幻剂,在石柱加热使味道散开。 同时,她在用咒语对你们进行意识植入,为的就是让你们成为她个人的傀儡! 我的话很容易验证,只要你们有人愿意蒙眼以及捂住鼻子,双手放在磁柱上,看你们究竟会不会抖动!” 人群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思考。 只要验证的时候有一次没对上,就代表从前她们都是被自己的大脑欺骗了。 “哈哈哈哈”无人在意的角落发出讥讽的狂笑,“妈妈,没想到有一天你也被人戳穿了,哈哈哈哈哈” 爱丽儿走了过去,狠狠踩在了她的胸口。 “真女人说话允许你开口了吗?脑子长吊的家伙?” 苏菲双手抓着爱丽儿的脚踝往上抬,她喘着粗气说:“呵,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 你们一直在骗我,合起伙来骗我!你们这群无耻的女人,只会利用别人信任来为自己牟利。 真是无耻,你们才是该死的人。我祝你们都得精神病,永远活在痛苦中,最后再悲惨死去!” 她抬不起爱丽儿的脚,索性放手躺在地上大笑不止。 “你们懂什么咳咳,我这样的人有出路吗?我们的灵魂只是困在不对的身体中,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 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那些女人的灵魂困在了男人的身体,我们才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你们都该失去性器官,变成我们来赔罪!” 人群中发出疑惑的声音:“她再怎样,也是女人,陛下,我们是不是不该太苛责?” “呸——谁是你们女人!少恶心我!” 第194章 第六篇童话(唇枪) 原本有几个想为她说话的人,闻言立刻放下举起的手。 这里都是女人,大家思想或许不同,但共同点是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优秀的直觉。 还有,智慧的大脑。 磁疗骗术很快就能想清楚,索菲亚一直没有为自己辩解,这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虽然她们内心不愿承认,可苏菲的话着实是把她们惊到了。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团体?太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明明是女人,为什么讨厌身为女人的自己? 赫卡特咳了一声,从随身布袋中拿出一个玻璃瓶。 那是掺了薄荷油的信号弹,她在里面扔入燃烧的布条往天上扔去。 砰——伴随巨大的爆炸声,空气中立刻飘满提神醒脑的清凉气味。 民众的眼神明显变得清明了,不再是一开始的懵懂愚昧。 尤其是几位祭司,她们如梦初醒,立刻冲到白雪面前:“陛下,大祭司,大祭司生病了! 而我们竟然完全不在意,是我们没照顾好她,现在能够去看看她吗!” 她们满脸焦急之色,得到白雪首肯后拔腿就跑向洞穴最里面。 爱丽儿踩着苏菲大声说:“别太担心,白雪昨天就派医生偷偷过去了” 苏菲努力支起身体望向吴语杉:“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聪明是会让男人厌烦的!” “扑哧——”同一时间,发出四五声嘲笑,苏菲后面的话硬生生哽在喉咙。 “你们真不愧是母女,不,母男,就连说话方式都一个样儿哈哈哈哈。” 爱丽儿直言不讳地指了出来。 索菲亚现在倒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于是她们几人当着群众的面把苏菲放到跟她母亲并排的地方。 她们母男俩,就这样面对群众,被群众当物品一样审视。 屈辱、不甘、怨恨同一时刻涌上心头,苏菲拼命挣扎起来。 吴语杉又给了她一脚:“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感受,就是许许多多女人都经历过的感受。 凭什么你能反抗屈辱,却认定她们感受不到?还是在你的界定内,女性就不配感受到屈辱?! 你真像个可怜虫,自以为变成男性的灵魂就能高人一等,但你别忘了,你的身体永远都是女人的。 你有乳房、阴道,有雌壮敦实的下半身以及一颗优秀的心脏,这一切都是这具女人的身体带给你的!”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是不是有病,啦啦啦啦啦”苏菲忽然开始摇头发疯。 白雪和西西莉亚不耐烦地将她绑成了粽子,捆到鼻子以下。 她用无比怨蠹的眼神盯着面前几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西西莉亚说:“你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代表什么?你是故意的对吗?” 苏菲翻了个白眼。 “城里那些自杀的女人,是你和你母亲的杰作对吗?” “你们利用自己的私欲,向她们传递阴暗思想,不断重复巩固,直到她们把那些话都听进去。 你们抓到一个人就以谈心为由向她诉苦、装可怜,引起对方的同情和善心。 因为这里是女人国,你们才敢如此放肆,对吗?每一个比你们生活顺意或不幸的女人都会被你们盯上。 因为她们是最容易被阴暗思想影响的人对吗!你们要的就是控制她人情绪,来证明自身价值和能力,对吗?” 西西莉亚语气平静却字字珠玑,她眼神坚定地凝视着索菲亚。 终于,索菲亚崩溃了。 她捂住头大喊:“别说了!我没有!你这是污蔑!” “索菲亚,你真是不配为女人,你外表看似亲和,实际内心厌恶女性。她们所有人都是你的假想敌。 你口口声声说热爱北海国,实际上你不过想把这里变成你收容男人的地方!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是不是!” 西西莉亚的眼神,是雌狮的眼神,母狼的眼神,是鬣狗看到猎物的眼神。 极具威慑力。 索菲亚固执偏过头,重新恢复沉默。 “你用你的信用向她人传递死亡思想,稍微心情抑郁的女性就会因你的引导而自杀。而你,很享受这样的操控感。” “索菲亚,你不配做祭司。” 听到这句话,索菲亚才回过头,用苏菲一样怨蠹的眼神望着西西莉亚。 “你们母女俩利用她们的信任为自己谋利,之后却反过来加害她们,上一任君王和大祭司,是不是也是你们的手笔!” 人群忽然冲出一个年轻女人,士兵拦住了她,她只能张牙舞爪地冲索菲亚大声喊: “我妈妈就是被你害死的!她就是自杀者之一!我还以为是我的错,你还我妈妈!” 她撕心裂肺地喊,有几位稍年长的女人走出来将她揽进怀中安慰。 她们同样满脸泪水,愤恨地盯着索菲亚和苏菲:“我们的家人死在你们手上,你们的尸身应当挂在城门永远警示众人。 但我们不会亲手杀了你们,如果你们有良心,就应该日日后悔、赎罪,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母系社会就是这样,所谓的王和将军,本质上是为女民服务,维持社会正常运转的统帅。 这里的女民善良且充满大爱,她们不会轻易对同为女性的她们产生怀疑,也更容易接纳外来的女人。 在知道自己成为母女俩手上的利刃,将刀剑对准同性后,心理防线全面崩塌。 毕竟她们几乎对索菲亚母女倾注了全部信任。 但即使这样,她们最“恶蠹”的行为也只是诅咒对方永远痛苦。 苏菲从喉咙发出不满的怒吼,努力扭动身体,换来的依然是无视。 索菲亚的忽然平静下来,大义凛然的说:“你们这群蠢女人懂什么?天天用军舰挡住外来者,要是没有男人,我们这里就会灭绝!” 群众们顿时沉默,吴语杉明白这是事实,但绝不是她用来作恶的理由。 “索菲亚,你不如直接承认比起爱女人,你更爱男人。”她眼神平静地望着索菲亚。 “你知道有种实验叫‘孤雌生育’吗?只有女人也能繁衍后代,并且更加强壮容易存活。 在这种技术没有发展以前,完全可以定期让有意愿生育的女人与健康强壮的男人繁育后代。 可你呢,口口声声为了国家繁衍,实际上却为的是你自己的私欲!男人真的对北海国有用吗? 他们的生殖器上有多少病菌你知道吗?他们的纳入式能让女人快乐吗?他们只会给女人带来病痛。 顺便告诉你,南海国运来的批肥皂,其中有一箱是混合了梅蠹的皂坯,他们这次来,是准备殖民的。” 第195章 第六篇童话(激励) 围观的女人们惊诧抬头,她们被保护得太好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放屁、放屁、你放屁!”索菲亚忽然从石椅上站起身,扶住高大的椅背气喘吁吁。 “我承认男人中的确有不好的,但这只是个例!女人里同样有不好的人!例如我和我女儿,我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场面一度十分迷惑。 为什么总会有女人这样,一旦批判男人,她们就迫不及待跳出来破口大骂或是拎出反面例子表达她的中立? 甚至因此自我攻击。 她是真的中立吗?不是。 她是讨好,她在讨好男人。 她在对所有男人说:“你们看,我多好,我跟她们都不一样,我不会误解你们。” 可是天平早就是倾斜的,“中立”只会让天平永远倾斜。 吴语杉记得曾看过的一组来自华国的数据。 【来自司法大数据(可自行查阅,这两年或许更高):危险驾驶988为男,交通肇事罪946为男,离婚纠纷涉及家暴9143为男对女实施家暴,涉黑犯罪97为男,未成年犯罪9505为男,女性遇害事件990被男杀害。】 但她们从来无视犯罪事实,男人掌握的媒体大肆渲染个例,给了她们和他们公然污蔑女人、公然站男人的理由。 她想被男人喜欢,被男人爱,她害怕得罪男人。 即使很多女人支持她爱护她,她也根本不在意。 在她心中,只有男人才配爱她。 苏菲呢?她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看来并不特殊的群体。 但她们很喜欢标榜自己的特殊,因为这样才能在两种性别里谋利。 她们靠近女人或男人,都是利用团体为自己的性别服务。 她们要的是全世界都失去生殖器,她们不认可女人的身体。 即使有男人变成女人,他的目的也是为了跟男人做爱! 性别的确不存在,它是父权制度下分化出的阶级,男在上,女在下,这样便于他们管理和剥削。 在极度不健康的社会体系下,因此分化出许许多多的特殊性别,她们的确令人同情,这是父权的压迫造成的。 可在父权没有消失前,她们怎么能作出背刺女性群体的事! 女性生存已经很艰难,每个不同群体都在祈求女性群体的爱护,利用她们的包容来为所欲为。 所以女性创造世界,却被真正的世界驱逐。 她们是抹布吗?用完就扔?她们和他们是怎么敢的? 吴语杉的呼吸沉重几分,她想起这里是代码世界,她想起可以为所欲为。 西西莉亚似乎看出她的谋算,及时拦下她。 “现在不是好时机,虽然我没有证据,但相信我。” 吴语杉放下紧握的拳头,苏菲却弯起眼睛,挑衅地对吴语杉挤眉。 “哈,”许久没有开口的韩瑞拉说话了,“你们既然如此喜欢男人,那等会儿就替我们去接待温斯顿他们。 等下我们会移开所有军舰,让所有船上的男人踏入这片领土,如果你们能做到,就让他们带你们走。” 索菲亚疯狂尖叫:“我才不走,我要永远留在这儿!” 韩瑞拉目光幽深:“可以,只要你能说服他们。” 这下包括同伴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解地望向韩瑞拉。 “你在说什么瑞拉?”爱丽儿最不能理解,她们一直兢兢业业地守住那道坚固的防线。 即使思维曾被污染,但行事准则从未变过。 她们的共同目标永远是一致对外。 就在爱丽儿恍神的功夫,苏菲掀起她的脚将她重重推到地上。 她快速爬起身跑向妈妈,眼睛中闪着疯狂:“妈妈,我能跟他们一起离开吗?” 索菲亚冷淡抬眸:“随你,我要留下来。” 苏菲望着其她人:“这是你们答应的,别反悔,让开,都让开,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包括围观者在内的所有人都统一保持沉默,纷纷让开一条路让她们俩离去。 苏菲在走的过程中十分亢奋,甚至推倒了内层被迫围观的舞女们。 但她头也不回,一路向前冲。 索菲亚说:“我答应辞去祭司这一职,接下来我做什么你们都没权干涉,这是女人的自由。” 褪去伪装的索菲亚是冷漠的,褪去伪装的苏菲的癫狂的。 吴语杉不欲探究她们童年遭受的伤害,毕竟童年创伤的人太多,但有几个像她们一样通过这个伤害身边人? 总之一切都是父权的错就对了。 爱丽儿扶着书架站起身,她冲到韩瑞拉身前抓住她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到底在做什么!” 韩瑞拉转头看到母男俩远去的背影,浅笑道:“爱丽儿,你不相信我吗?” 爱丽儿尴尬放下她的衣领,又顺手整理了下。 “也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个决策太荒谬了。” 西西莉亚说:“我们要怎么配合你?” 韩瑞拉望了一圈身边的同伴,站到石椅上看着一圈圈的女民。 “各位,南海国的女民带来重要情报,他们要殖民北海,并试图用有蠹肥皂来伤害我们的健康。 你们要忍下去吗?如果决定忍下这口气的人,现在就能离开。如果忍不了,就听我说下去。” 寒冷国度晚出生的太阳终于将第一缕阳光送到洞穴中。 没有人离开这里。 韩瑞拉笑了,她很快乐:“不愧是北海国的女民,你们是最伟大的女人。大家想玩个游戏吗? 我给它取名【猎杀时刻】,现在,所有人抄起家伙,开始我们的全城大逃杀!” 白雪看看吴语杉,又看看韩瑞拉。 吴语杉摇摇头表示:我真没想到还能这样玩。 爱丽儿拍手叫好:“那我现在就去开放港口,等他们的船进来,我再关上!” “嗷呜——”阿卷为这次冲锋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所有女民神色不一,有的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有的是害怕,有的是兴奋。 但相同的是,她们知道这是保护领地的重要一战,没人愿意退缩。 女人们相互安慰、解释、鼓励,很快就接受这个现实往家里跑去。 毕竟在此之前,白雪大声喊道:“凭借男人尸体,能够领取相应奖励,一个尸体两枚银币!” 第196章 第六篇童话(猎杀) 坐在凳子上的舞女们说:“奥罗拉,达索琳,赫卡特,快放开我们!我们也要赚钱!” 这才想起还有十几个人被绑着,吴语杉挠头为她们解开绳子:“对不起对不起,太燃忘记了。” 那些女人围着西西莉亚叽叽喳喳:“听说您是这儿的军事家,快教教我们怎么杀人,我们要亲手杀了那群公畜!” 在准备兵器的过程中,达索琳一直没有说话。 赫卡特问她:“女孩儿,你对决策不满吗?可以提出来的,我很喜欢这种平等氛围,别害怕。” 达索琳摇摇头:“不是的赫卡特,我只是在想,对苏菲那种特殊群体,我们应当怎样去看待?我有点迷茫。” “你是担心对她们太残忍而失去母系社会的本质对吗?” 达索琳点点头又摇摇头:“母系社会该有獠牙,该学会狼群的生存方式,只是不知道该把她们放到哪个位置。” 赫卡特摸着她的头发说:“你是很有远见的女孩儿,这的确是该考虑的问题。我想,我们该去问问语杉。” 吴语杉这会儿正在擦拭一把弯弓,听到她们向自己走来,抬头询问:“有什么疑惑?” 达索琳对她的敏锐已经习以为常,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吴语杉撑着脸想了会儿说:“达索琳,你是一位合格的母系族群女民。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压在头顶的父权制度,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极少数群体? 在没有推翻前,她们如果愿意加入我们的战队,而不是像苏菲一样捣乱,我们也乐意接受。 我们要的同伴一定是有思想有能力的,而不是只想着从女人身上吸血的。 我们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她们最自由的生活,只要她们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如果她们不来搅合争权女人们的事业,我相信没人会对她们有意见。” ------------- 在熟悉的码头边,索菲亚穿着最美丽的拖地长裙等待港口大开。 虽有太阳,但北海国天气寒冷,她露出的肌肤竖起根根金色的汗毛。 她甘之如饴,毕竟这种衣服,她有二十年没穿过了。 苏菲依旧穿着上尉的军装,她缎子样的亮棕色长发盘在帽子中,垫脚眺望不远处的灯塔。 索菲亚打着蕾丝花伞:“苏菲,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头发剪了?你也三十多岁了,我不会管你。” 苏菲勾起嘴角,瞪大的双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因为有长发,更容易混迹女性中不被驱逐。” “哼,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那当然,不过妈妈,你也可以叫我儿子。” 呜—— 远处汽笛长鸣,索菲亚母男亲眼看到韩瑞拉和爱丽儿登上灯塔。 不一会儿,两艘充满威慑力的战舰移开,巨大的四桅帆船缓缓驶入。 船头甲板上的男人摘下帽子对着下面迎接的北海国民挥动双手。 苏菲和索菲亚竭力回应,以表自己的崇高敬意。 第一艘四桅帆船上的男人依旧全部搬着货物下船,他们叽叽喳喳讨论等会儿要去酒“尝尝鲜”。 船上工作的男人就是这样,每到一个港口就会把赚到的钱全部花在下半身。 他们就是行走的病原体。 温斯顿带领穿着肃穆的几位大主教和许许多多神父走下舷梯,身后跟着同样兴奋的男士兵。 苏菲迎了上去,摘下帽子恭敬行礼:“伟大的温斯顿上尉,欢迎回到北海国。” 温斯顿无比受用,愉悦眯眼:“这儿可真是寒冷异常,你们这群女人能够生存下来也不容易。” 苏菲说:“因为从前这儿也有很多男人。” “哈哈,你跟那些扭捏的女人不一样,昨天见你还是一副冷淡模样。” “因为我非常期待与您的合作。” “这是白雪陛下的意思吗?” “她重要吗?” “你可以做主吗?” “当然,”苏菲靠近了温斯顿,故意用胸脯挨着他的手臂,“只要您愿意带我去南海国,我会倾尽全力帮助您获得这片土地。” “苏菲!” 苏菲听见母亲的叫唤,耸耸肩远离温斯顿身边。 索菲亚走过来矜持地伸出手:“温斯顿伯爵,我是苏菲的母亲,索菲亚。” 温斯顿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背:“真是美丽的女士,没想到您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儿。” 索菲亚状似娇羞地低头:“您真是过奖了,请让我再为您介绍一遍这里的风土,我想苏菲太年轻,昨天一定没能讲得仔细。” 都是千年的狐狸,温斯顿当然明白索菲亚的意图,但他相当受用。 昨夜舞女们都不在船上,他一夜没睡好。 所以当看到今天迎接的队伍没有几个人,周围来往的民众也只是看了会儿热闹就各自散去,他心中不悦。 不过有索菲亚的安慰,他心里好受多了。 招呼着主教们和士兵跟上,浩浩荡荡的南海国队伍,终于全部进入北海国土。 呜—— 汽笛再次长鸣,无人在意,他们都在热烈讨论这里的一切。 全部都是女人,对他们来说太美好太新奇了。 打铁的女人们、顶着水缸的女人们、赶着猪羊的女人们、驾着马车的女人们 温斯顿回头问他的同僚:“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对吗?” “哈哈哈哈哈——”人群中发出刺耳难听的哄笑,男人们的暗语在这一刻不言而喻。 索菲亚摇着羽毛扇:“确实是呢,但是今晚还是别进宫了,我有很重要的情报——” 唰——铃铃铃—— 一支锋利的、挂着铃铛的箭矢擦着索菲亚的脸蛋飞过,快速射进了她身后某个男人深陷的眼窝。 穿着红黑主教袍的男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原地愣了三秒,才开始骚动起来。 温斯顿指着索菲亚:“你你你、你受伤了!” 索菲亚放下捂脸的手,看着手套上鲜红的血迹,发出尖锐爆鸣。 “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她们专门派来骗我的?!我那几个随行商人呢?!” 苏菲赶忙解释:“不不不,您听我解——” “吁~”挑衅的口哨声响起。 温斯顿迎着阳光看去,在不远处的二楼阳台,一个穿着皮袄的女人单脚踩在围栏上。 她有一头飒爽的短发,脸上是熟悉的、毫不掩饰的聪明和野心。 “奥、罗、拉!”温斯顿咬牙一字一句地叫出她的名字,“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的祖国!” 第197章 第六篇童话(围猎) 苏菲同时惊住,因为她看见,在不同的方向上,有不同的女人端着弓箭对准站在大路中央的“方阵队”。 索菲亚还在尖叫,苏菲喊了声:“你他x的给老子闭嘴!” 温斯顿对身旁的脓疮男打了个手势,大声对吴语杉喊道:“奥罗拉,她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生你养你的国家?有国才有家的道理不懂吗?” 啪—— 一颗坚硬的石子以极精准的手法打中了温斯顿的臭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他顿时狂怒不止,大叫一声拔出手半剑朝着小女孩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男士兵们已经摆好防守阵队,最外层的男人举着箭弩对准四周举弓的女人。 里面一层的男人则从缝隙中对准了路上的无辜百姓。 脓疮男和打手则围绕大主教们摆成防守的圆圈。 温斯顿的双手还未触碰到小女孩衣角,一个女人就挡住他的去路。 是白雪,她负手而立,魁梧的身材像一座大山,将小女孩挡的死死的。 她飞起一脚,将所有力量灌注其中,重重蹬在面前举剑的男人胸口。 轰—— 温斯顿飞了出去,身体在地上摩擦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苏菲大喊:“她们想杀了你们,才把你们困在这儿!温斯顿伯爵,你们应该有火绳枪!” 唰—— 方阵的最里层士兵,果然每人掏出一把长长的火绳枪。 他们的左手拿着打火石,右手拿着枪,面色得意嚣张,仿佛在说:“不自量力的女人们。” 温斯顿已被拖回方阵中心,他捂住胸口大声说:“北海国陛下,我们素来无怨,如果您真要打,我不能保证留下你子民们性命! 你们也看到了,我有枪,要是抓住她们,我会让士兵对她们进行最残酷的折磨,不信您就看着,到时候南海国还会来更多男人!” 说完他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早已空空荡荡。 白雪离温斯顿不过两百米,她满脸只有不耐烦。 “吁~”又一声口哨响起。 唰啦——唰啦—— 在南海军队四周忽然响起乒乒乓乓的铁器碰撞声以及桌椅板凳的摩擦声。 “开火!”温斯顿一声令下后的三十秒,枪声才陆陆续续响起。 但他自信满满,等到枪声彻底熄火,才慢悠悠站起身。 男人们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欢呼,只有脓疮男发出结结巴巴的声音。 “大、大人,她、她们有盾牌!” 世界这才在他的眼前清晰。 是的,盾牌, 整条街道,每家每户,都有一块银白色的钢质盾牌! 太阳光照在上面形成耀眼反射,温斯顿眼前一花,天旋地转。 “温斯顿,你真以为女人是任你宰割的羊羔吗?”白雪挑眉。 苏菲大声吼道:“集中火力射击一个钢板,大概三发火药就能击穿一块!” “够了苏珊,你还真以为他们会带你走?”二楼阳台的吴语杉开口,“温斯顿,你应该清楚,这场战役你赢不了,你要活,还是带苏珊离开。” 苏珊又露出那副天真的模样:“伯爵,您会带我走对吗?我会很多军事上的知识,我可以辅佐您拿下很多土地!” 温斯顿惊愕抬头,刺眼的光线让他难受,他嫌恶地拉下苏珊的手。 “女人怎么可能懂军事,我在谈判,你别吵。” 苏珊有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蹲下身子前后摇晃,不停咬着手指:“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她又站起身摇晃呆傻的索菲亚,“都是你,都是你把我生错了,快告诉他们我是男人!” 啪—— 又一个巴掌落到她脸上,这次是索菲亚打的。 温斯顿的示意脓疮男和打手们把疯癫的二人扔出方阵以外。 他张开双臂朝向吴语杉:“女孩儿,不要跟我作对,你知道,即使我们都死在这儿,你也永远回不去南海国。 难道你忘记了,你还有很多朋友在南海国。嘶,一个叫贝尔,一个叫贝丝,噢天呐!” 他故作惊讶的表情令人反胃,“我忘记告诉你了,当你上船后,她们就被请去浴场喝咖啡了。” 卑鄙,吴语杉死死咬住后槽牙,这头老阉猪从没相信过她。 温斯顿爹爹不休:“旅途中好几次我都想杀了你,但你看,我也没下手,你不该感谢我吗? 你那位忘年交朋友应该庆幸跟你一起来了,现在她的家应该也成了废墟,嘶,真是可惜啊。” “哈哈哈,”不远处发出哄笑,达索琳的半个脑袋露出钢板,“你那是没下手吗?明明是奥罗拉讨厌你,每次都尽量远离你这头阉猪!” “啊!!!”温斯顿抽走一把火绳枪,速度极快地点火、打开保险、栓瞄准。 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吁~”哨声第三次响起。 在苏菲和索菲亚刚搀扶起身,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扔到了墙根下。 此时,这座不足四万平方公里的滨海国度上,所有女人都举着各家的刀剑棍棒和钢板,迎着南海国的炮火攻击毫不犹豫冲向他们。 她们要保护的不止领土,还有身体的主权。 尝试过自由支配身体感受的女人,不可能再甘心屈居于父权制之下。 什么纳入式、什么爽不爽?她们不可能再像三十年前的女人那样演戏。 她们要将男人永远踩在脚下,只有需要的生个孩子,才会找到他们。 “啊——”女人们冲锋的号角充满了力量和雌心,她们的眼神中没有对枪支的胆怯,只有看见猎物的兴奋。 雌狮、母狼、鬣狗,温斯顿在反光中似乎看到了这几种动物。 他害怕了,点火的手开始发抖。 脓疮男的喊声吓了他一跳,仔细听才知道,派瑞在喊:“嘿,多娜,我在这儿!你快救我!” 多娜就是那个赌桌上的女人,是脓疮男赢的“赌注”。 多娜没有化妆,她像所有这里的女人一样素面朝天,穿着便于行动的兽皮。 她和几个姐妹举着钢板冲向端枪的派瑞。 派瑞这才看出来她们不是来叙旧的,打开保险栓就开始扫射。 可女人们比他预想的动作要快许多。 她们是不是长胖了? 从前不是弱柳扶风吗? 今天的速度怎么一群娇健的母豹? 没等他萎缩的大脑想明白,女人们已经冲到他面前。 方阵被突如其来的冲锋打乱了,他们开始胡乱扫射。 最后丢盔弃甲,开始往四面八方跑去。 可正是这样的举动,激起女人们的兴奋。 真正的全城围猎,终于拉开序幕。 第198章 第六篇童话(主权) 从前的舞女不像跳舞时轻盈,她们朝派瑞身上落下拳头时,犹如千斤重。 火枪?她们才不怕!她们要把失权的身体,亲手夺回来! 温斯顿亲眼看着最信任的手下,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成为绵软的肉泥。 他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温斯顿几欲呕吐。 这群女人太残暴了,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 果然不能让女人当权,她们不会给男人活路。 温斯顿失神地想着,没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就靠近了他。 “温斯顿,”一片混乱中,吴语杉像个鬼影瞬移到了他面前,“我一直想知道你这样的人最怕什么。” “什么?”温斯顿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吴语杉的肚子上,因为这个肚子,正紧紧抵在他冒烟的枪口。 两人距离只有一杆枪,温斯顿吓得连打火石都掉在地上。 “你怕水?怕火?怕饿?怕困?还是怕什么小动物?例如蛇或什么昆虫?” 吴语杉扬起笑脸,“为什么不朝我开枪了?噢,因为点不着火了,那我可要开始咯,被抓到,你就死定了。” 苏菲和索菲亚紧紧依偎在一起,她们看不清是谁杀了谁,只能看到血雾弥漫在空气中。 苏菲一直认为自己很变态,但是那个南海国的女商人,好像比她变态一百倍。 例如现在,她每次拉弓瞄准温斯顿,等温斯顿捂着心口等死的时候,她又会放下弓。 吴语杉踏上这片国土时有多憋屈,这一刻就有多快意。 她不想温斯顿早早死去,她要像猫抓老鼠那样一点点折磨这头年过半百的老阉猪。 温斯顿捂着被白雪踢中的地方,每次感觉自己要跑出一条生路时,就看到弯弓瞄准了自己。 但他真的跑不动了,只能站在原地等死。 可每次这个时候,对方又会放他一条生路。 即使知道这是她的游戏,心底的求生欲仍旧驱使他不断向前跑。 他能感觉到心脏早已超过负荷,在嗓子口拼命跳动,为他全身输送血液。 但他不能停,万一,万一能逃出去呢? 他跑向港口,他宁愿葬身大海。 吴语杉歪着头,这次没有举起弓箭。 灯塔上,韩瑞拉和爱丽儿正在调度防守舰。 两架黑洞洞的、直径超过七十厘米的炮口对准了码头。 温斯顿没有抬头。 这实在有点浪费火药,于是吴语杉大喊:“温斯顿大人跑向港口逃跑啦!” 还在街道的打手、士兵和主教们纷纷追往那个方向。 他们迎着正中午的烈日跑向唯一的“救生艇”。 轰—— 扑通扑通—— 大炮朝着那群人发射了,整座港口都被摧毁,好在两艘四桅帆船只是受到轻微震荡。 爱丽儿和韩瑞拉兴奋击掌:“准度百分百!” 温斯顿的耳边只听见剧烈心跳和一声轰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上。 他的身体就在离地不足一米的“半空”被击得粉碎。 他的头颅像个内里烂掉的西瓜,喷射的汁液撒向后面来人。 咔嚓——一片碎裂的头骨刚好插进身后跟来的主教额头。 头骨犹如利刃,在爆炸的惯性中穿透主教的额骨。 主教原地站立半晌,忽然发出一阵惊天惨叫。 他抱着头蹲了下去,他的眼球从眼眶掉落,裹着泥土弹跳到其他人脚边。 爆照带来的余威还在继续,一片不知是哪儿飞来的木板削铁如泥般削掉一人大腿。 正在跑步中的他歪歪斜斜从一旁倒下。 后面逃跑的人踏着他的嘶吼、踩着他的背脊从旁经过。 有人蹲在地上到处摸索:“我的手呢?我的手呢?我的手呢?” 还有人的头被炸掉一半,但他依旧在跑,不知疲倦。 女人们远远观望这一出血腥残忍的舞台剧,城里其它地方不时传来痛苦嘶吼。 她们知道,那是猎物被捕后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 “咔嚓咔嚓——”吴语杉正在啃西西莉亚刚送来的苹果补充体力。 达索琳捂住嘴面色发青:“语杉,你怎么会有胃口。” 吴语杉蹲在地上用另一只手写写画画:“我得为她们计数呀,不然奖励怎么算。” 她又看看手上的苹果,“你说这个啊?那有什么,你看,母狼咬碎男人头骨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 说完她恶趣味地发出更大的“咔嚓”声。 也不只达索琳,很多女人都扶着墙根在排水沟呕吐不止。 包括索菲亚。 她美丽的拖地长裙早已破破烂烂,上面满是自己的呕吐物以及远处飞来的残肢断臂。 有一根断指插进她额前散乱的卷发中,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苏菲蹲在一旁,像是回到了幼儿时期,拉住妈妈的衣摆,头跟着天空上飞来飞去的兵器或是断臂左摇右晃。 “妈妈,她们在玩什么?” “你闭嘴!呕——” 苏菲嘴角往下撇,张嘴“哇”得一声就哭了。 索菲亚止住干呕,再次给了女儿一巴掌。 “要不是你,我早就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都是你都是你!”她忽然掐住苏菲的脖子。 苏菲的身体随风飘动,像一块破布条。 她的眼角渗出眼泪:“妈妈,那个男人是骗你的他根本不会带你走,就算没有我哈哈哈哈哈哈” 索菲亚双手一松,苏菲就像被扔下的破布,脸朝地栽了下去。 她闭上眼接受这个结局,却跌进了一个散发腥臭但温暖的怀抱。 索菲亚接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妈妈带你一起离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苏菲的眼泪终于滚落,她说:“我讨厌女人,也讨厌你。” 在祭司团的洞穴外围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血液的腥味儿。 女人们背着背篓,提着死去男人的躯干站在外面等待奖励发放。 背篓里装的是捡来的碎尸,因为分不清谁是谁的。 只能谁抢到算谁的。 前不久拿弹弓打温斯顿嘴巴的小女孩,正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排队等待领赏。 这是她唯一能抱得动的东西,她的妈妈在轰动全城的“自杀案”中身亡了。 白雪从石座起身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视角突然变高的小女孩有点发懵,她怯生生喊了句:“王?” 白雪难得和煦一笑:“你是全场最佳,是打响反父权第一弹的人,那边的阿姨在制作奖牌,你可以永远挂在胸前。” 女孩终于露出了同龄人的笑容:“奖牌是金的吗?” “是。” “那我能用它换吃的吗?妈妈走后都是邻居阿姨们在照顾我,我欠了好多好多钱。” “不能。” 小女孩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雪说:“今天起,你正式加入军队,不再需要别人的照顾,你可以用你的努力换来功勋章,以后不会再饿肚子。” 第199章 第六篇童话(破局) 沿途走来,其她女人虽面色疲惫,但都含笑望着这一幕。 有人喊道:“小米拉卡,你有铁饭碗啦。” 米拉卡一手抱着人头一手朝说话的女人挥舞:“阿姨,等我发了第一笔薪水去看你!” 笑意蔓延在人群中,驱散了战争带来的阴霾。 让女人们倍感意外的是,说好的银币到手上成了金币。 吴语杉像个散财童女盘腿坐在地毯上:“一个个来,都有。这可都是南海国敬献的财宝,见者有份!” 肥皂是不能要了,好在白雪也不在意,这里人洗澡更喜欢用海盐。 几十箱肥皂堆在破烂的码头燃烧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不亮,女巫们就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拿下南海国。 吴语杉说:“那里别的没有,但钱有的是,所以武器充足。如果想不流血就拿下那片国土,大概会很麻烦。” 西西莉亚说:“但我们还是得减少不必要的牺牲,女人是国家之本。南海国也有很多女人,你的朋友也在他们手上。” 赫卡特说:“贝丝不会轻易遭受胁迫,我相信她们暂时是安全的,但不知能撑多久。” 爱丽儿问:“有没有更好的方式两兵相接?例如提前通知女民转移。” 韩瑞拉思考了一会儿:“不如我们学习格雷斯,用宣传海报的方式?” 这个提议获得一致认同,但这里没有格雷斯一样厉害的画手。 男画家不会听她们调遣。 “其实也不一定,姑娘们,”赫卡特拄着拐起身,“我倒是认识几个贫穷的画家,只要愿意资助,他们也会帮我们画画。” 西西莉亚点头:“那就拜托您了,画家的影响力在当今很大,甚至超过报纸,能够有力操控社会舆论。” 达索琳情绪不高:“也不知道,会牺牲多少人。” 白雪拍拍她的肩膀:“可能还不止我们,谁说其它国家没有想来一场颠覆之战的女人? 我们只是把战场设立在南海国,在你们完成疏散前,我们会沿途拜访,团结一切女人。 也会唤醒她们的女性意识。有时候流血牺牲的无法避免的,因为女人以及被压迫太久。 只有踏着荆棘走出血路才能到达山顶,那时候,我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吴语杉站起身:“白雪说的没错,慢慢来,扩张吞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要烧掉男人建立的历史,重新建立母系历史,补齐女性文化断层。” “我们要让所有女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我们要让这个世界看看,我们是怎样颠覆他们书写的一切!” 第三天,两艘四桅帆船承载着三十个女人离开了北海国,爱丽儿也在其中。 除了她们,只有五千具破碎的尸体。 西西莉亚带领北海国的将士统一训练,加强身体素质。 韩瑞拉坐上小一点的防守舰离开这里,她们要先行出发寻找机遇。 男人对于争夺利益这方面永远一致对女,必须要在战争开始前增加自身筹码。 光靠北海国的几十万女人远远不够,只有引入外部力量才有资格坐在谈判桌上。 望着远去的防守舰,小米拉卡问白雪:“王,别人真的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米拉卡,你有没有听过我们这儿的传说?” “妈妈还在的时候讲过,从前,我们这儿叫石头城。” 白雪点头:“所以我们有很多很多的铁矿石,这就是我们的筹码。” 这是女人在建设北海国的过程中发现的,寸草不生的石头下,埋藏着数不尽的铁矿。 这也是为何后来总是有男人想回到这儿。 因为索菲亚一直通过这个秘密,来换取男人那虚无缥缈的“爱”。 以至于那些路过的男人将这个秘密扩大化,很多男人慕名前来。 好在北海国的实力还算强大,前任国王次次与他们周旋,这才得以平静三十多年。 所以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是这里的秘密越过太平洋到了另一边,一定会引来无数蟑螂。 说到索菲亚,她和苏菲现在生活在地牢中。 在苏菲的强烈要求下,她们分开在不同的牢房。 一个在头间,一个在尾间。 这里除了看守只有她们,大声说话就能聊天,但苏菲常常保持沉默。 索菲亚一开口,除了道歉就是哭泣。 苏菲感到无比厌烦。 她更希望在牢房里安静地写写画画。 白雪并没有苛待她,对于羊皮纸一类的物品几乎有求必应。 这里也开创了一个新项目——要是那些曾因苏菲或索菲亚失去过亲人的人,可以随时进来。 她们能够隔着门骂她们,直到尽兴。 而苏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一日日她人的发泄声中,设计出了一款超级隔音的头盔。 她说她嫌吵,让西西莉亚赶紧按照图纸做了送过来。 西西莉亚拿来一看,这哪里是隔音用的,完全就是中世纪版的软体防弹头盔! 苏菲在里面填充的材料不是什么钢铁,而是各种纤维织物叠加。 最外面是一层轻薄的钢板,按照她的要求,一整件盔甲不超过六磅。 从前那种不便行走和穿戴的盔甲完全可以舍弃。 中世纪、地牢、材料稀少、没有参考,苏菲是凭空想象出这样物品。 西西莉亚带着制作好的一顶头盔来到地牢。 经过索菲亚的时候她还在狂叫不止:“西西莉亚,把苏菲带到我这儿来,快!” 西西莉亚没理会,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牢房。 “苏菲,你的想法成功落实,这是你应得的。”监狱门打开,西西莉亚把头盔放到离床不远的地方。 苏菲背着身子盘腿坐在床上,低头专心书写,安静的地牢发出沙沙声响。 “但是,这样东西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隔音,倒是能代替从前的盔甲,让所有士兵轻装上阵。” 沙沙声停了下来,巴掌大小的透气孔打进一束亮光。 苏菲在那束光下转过身,就像掀开舞台剧的序幕。 阳光在黑暗的地牢成为聚光灯,打在她原本苍白的脸上,西西莉亚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她的脸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了数十条血痂! 苏菲举起左手手背,她的指缝中还有暗红色的皮肤组织。 顶着这样的脸,苏菲笑了:“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很厉害,或许能猜出我的用意。我很欣慰。” 西西莉亚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其实你们应该更加关注自身发展,而非扩张领土,男人里的很多人都比你们聪明,他们不会任人宰割。” “我做出这样东西,就是向你证明,你们的一切,都是男人给的。哈哈哈哈哈哈” 第200章 第六篇童话(空船) 说完这句话,苏菲捂着肚子倒在床上,蜷缩着笑成一团。 血痂裂开,血渗到白色床单上,氤氲出刺目的红。 “哈哈哈哈哈,你们真蠢啊,该不会以为我在向你们臣服示好?你们女人不要太自恋。” “我就是耍了一点点小手段罢了,我要你们每一次上战场,都想起衣服是谁给你们做的。” “穿着男人发明的衣服杀男人,哈哈哈哈哈,你们真的很可笑。” 从头到尾西西莉亚都在安静聆听,直至她笑不动。 “不好笑吗?”她的眼神又变得怨蠹。 西西莉亚耸肩:“但我依然要谢谢你的母亲,苏菲。” “嗯?”苏菲虚假上翘的嘴角终于落了下去。 “毕竟,要不是你妈妈把你生成女人,你也不会拥有这么好用的大脑。” 吱呀—— 牢房门打开,西西莉亚转身出去,她一手插兜背对苏菲挥了挥手:“再见,苏菲女士。” “啊——”苏菲想扑到西西莉亚背上撕咬她的后颈,却被无情的大铁门阻隔在内。 她趴在铁栏杆间大声喊:“我是男人,是男人给你做的盔甲!西西莉亚你这个b子!” 西西莉亚的声音远远传来:“可是,你会来月经哦。” 苏菲像刚刚的索菲亚一样不断撞击铁门。 细听全程的索菲亚却和苏菲一样窝在床上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她两岁就问我她是不是男孩。 我纠正她,她还不信,哈哈哈哈哈,真是蠢,我怎么能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西西莉亚无视这场闹剧拔腿走向阶梯。 索菲亚却叫住了她:“西西莉亚,你和白雪,你们真虚伪,口口声声说要维护世上唯一的母系国度。 却不接纳我们这样的女人!你们好意思说自己爱女人吗!难道世界上只能有你们这种女人独裁专断吗!” 西西莉亚的踏上石阶的脚步顿住,她回过头,脸上没有一丝心虚。 “因为我们有底线。求同存异,指的是我们去往母系的道路或许不同,日常的践行女权主义的纲领也不同。 但绝不是性别不同和立场不同。你对父权的维护,已经深入骨髓。若我们一味宽容忍让,只会间接成为父权的拥护者。 我们绝不会为父权添砖加瓦,哪怕因此伤害同性。因为我们的处境太艰难,丝毫决策上的错误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这就像你的国家主权被侵犯,却为那些卖国贼喊冤,难道因为他是国人,我们就要包容吗? 那些对平权者或异权者的理解还是等我们真正能够获得权力再说,否则一切理想主义都是假大空。 权力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只有用权力颠覆权力,才能最终回归母系,到那一天,你再来跟我谈包容。” 索菲亚声音低了下去:“那既然你们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要的不是母系,而是母权,你要的恰恰是最终的那个象征权力的王冠。这跟父权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注定不同路,如果你愿意为回归母系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我当然欢迎,但如果不行,请待在自己的世界,不要拖我们后腿。” 索菲亚双手紧握铁栏杆,望着西西莉亚一步步踏上石阶的背影。 那个背影坚定且挺拔,走上台阶的脚步稳健且自信,仿佛台阶的另一头,就是她们的母乡。 索菲亚滑落在地上,她不明白西西莉亚的坚持是什么。 明明有很多男人推崇和爱戴,也是女尊的世界不是吗? 这样明明更容易做到,为什么她们要选一条更艰难的道路呢? -------------- 大洋彼岸,两艘看起来依旧壮观的四桅帆船缓缓停靠岸边,前提是没见过北海国军舰的话。 汽笛长鸣,岸上的民众翘首以盼。 阔别两月,大家都在猜测北海国能带来什么新鲜玩意儿。 前来迎接的是身兼国会议员的公爵,他身后的仪仗队正戴着一米高的羽毛钢盔敲锣打鼓。 扑咚——哗啦啦—— 沉重的船锚抛进大海,船靠岸了。 舷梯放下,公爵迎上前去,他和温斯顿是多年老友,更是利益共同体。 浴场也有他的一份儿。 单片眼镜闪着荧光,他额头的皱纹正在渗出汗液,南海国已经入春了。 他坚持穿着繁复的宫廷装,一层又一层堆叠,最外面是纯羊毛纺的马甲。 在太阳下等了许久,直到他快支撑不住时才意识到,甲板上为什么没有水手和士兵? 两艘船,空得就像幽灵船! 公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立刻唤人过来:“快上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路人纷纷驻足,码头上渐渐热闹起来。 许久过后,几个前去探查的骑士连滚带爬冲下舷梯。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出大事了!快去禀告国王,这次派去的人全军覆没了!” “什么!”公爵撑着男仆的手才没倒在地上。 他抓着一个骑士问:“温斯顿呢?他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骑士满头是汗,口干舌燥:“船、船舱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臭气熏天!我们没有看到温斯顿公爵和他的下属” “废物——”公爵推开骑士快步走向帆船。 到了船下他又踌躇起来,迟迟不敢登上舷梯。 “大人,你看!”身后的男仆惊呼。 公爵顺着舷梯往上看,三十多个身穿破旧衣衫的女人以及一只脏臭的狗,在栏杆处站了一排。 她们就像忽然出现的幽灵,恐怖的同时也给了所有人希望。 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犹如惊弓之鸟,每个人都用披肩把自己包裹起来。 脸上掩盖不住的脏污和伤疤,以及双眼对人类的恐惧,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装出来的。 公爵认出了多娜,那个曾经是全南海国最富盛名的舞女。 两个月前被国王用“安抚奶嘴”的名义送上这艘船。 他们不知道,面前的多娜,现在已经是最有力量的战士,她杀死脓疮男的时候,可是一点没心软。 但她现在的样子让公爵心软了。 从前白嫩的脸成了黄黑色;从前涂满口红的滋润嘴唇现在苍白干裂;从前在交际场上一丝不苟的贴面卷发现在成了鸟窝。 公爵仰头问她:“多娜,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是活人吗?” 瞧瞧,多愚蠢的土拨鼠才会问这么低级的问题。 多娜听到声音抖动了一下,似才回神,她张张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紧接着,达索琳也开始放声哭泣,女人们一个接一个或抽噎或嘶嚎。 岸上的人看到这一幕,自动脑补出了一些剧情,她们也开始红了眼眶。 公爵有些着急地踏上舷梯:“多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温斯顿呢?” 第201章 第六篇童话(悲剧) “啊——”多娜捂着脑袋蹲下身子不住战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口中不断重复这四个字,恐惧在同一时刻感染了其她女人。 大家立刻开始在船上追逃起来。 逃进船舱的看到尸体,又尖叫着退出。 有人扶着船舷呕吐不止,有人泪流满面,有人跪在甲板上搓动双手祈求上天。 最终,公爵带领几十位骑士才将女人们固定在担架上抬下船。 这件事不到两天时间就传遍全国,人人见面都在讨论那两艘幽灵船,和船上的五千具腐烂的尸体。 以及那群疯了的女人。 “你听说了吗,阿波罗号和波塞冬号上面的男人都死光了。” “你听说了吗?两艘船遇到海难飘到不知名小岛,那里有残暴的食人族,把男人们都杀光了!” “你听说了吗,男人们集体染上脏病,全部死光了,他们从前最喜欢去浴场!” “你听说了吗,大主教们全都死了,上帝降下神罚,这个国家要完了!” 各式各样的谣言层出不穷,很快传到了达官贵族耳中。 国王在议会上拍案而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谣言已经开始动摇民心,为什么还问不出来!” 公爵擦着额角的汗:“她们还在治疗中,但极度不配合,像是像是战争的后遗症” “战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遭遇了战争?是海盗,还是北海国,快去给我查!” 情绪不稳定的君王将所有物品扫到地上,周围人不敢动一下,生怕被迁怒。 -------------- 浴场的囚禁室,两个男看守正在喝酒闲聊。 待他们酒精上头后,贝丝拿出“听话水”,也就是达索琳口中的深海提取物,泼洒到男人们的身上。 一开始两个男看守十分愤怒,他们抓着贝丝的头发辱骂她。 大约一刻钟时间,药效发作,两人渐渐眼神发直。 “告诉我们,城内发生了什么。”贝尔诱导着他们。 男人们安静坐下,依旧喝着酒,像倒豆子般把事情经过都讲了出来。 “你们不知道,当时那场面别说多惊悚了。几千具不完整的、高度腐烂的尸体,拼都拼不起来。” “两艘船成了棺椁,运送尸体回国,这种事前所未闻,以至于国王陛下大怒。” “为了平息谣言,他下令彻查,要治好那些随船的女人,并关闭浴场。这几天我们一点小费都赚不到!” 男看守们越说越气,拿起酒瓶就“咕嘟咕嘟”灌下劣质酒精。 哗啦啦—— 金钱碰撞声,男看守眼睛顿时亮了。 “既然这里关闭了,温斯顿伯爵也失踪了,只要放我们出去,这些都是你们的。 如果让我们安全到家,后续还有酬谢。不过,要是想赚得更多,还有其它方法。” 贝尔住嘴,大红色的指甲叩着钱袋,慢条斯理地开始摇头晃脑。 男看守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铁门:“二位尊敬的女士,外面请,有什么方法能赚钱?” 吴语杉她们回到南海国的第三天,公爵的庄园来了两个浴场的看守。 他们在公爵带领下急匆匆赶赴王宫,跪在国王跟前大声说:“陛下,我们可能有办法治好那群女人!” “什么办法?”国王不再像当初那般气定神闲。 “她们中有人有两位年长的朋友,愿意用回忆唤醒她们的神志!” 贝丝和贝尔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宫看押女人们的地方。 由于她们身上又脏又臭,没有男人愿意靠近,这几天还算安全。 贝丝轻触吴语杉的肩膀,吴语杉一抖,紧接着远远躲开。 贝尔转身对男守卫说:“可以给我们单独聊天的时间吗?我们保证治好她们。” 男守卫们对望一眼,疾步离开这个连猪圈都不如的看押室。 不久后,他们听见房内传来痛苦的哀嚎,终于有人开始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我们、我们终于回来了!”这是多娜的声音。 贝丝抹着眼泪打开房门:“劳烦禀告陛下,她们想起来了。” 男守卫不可思议:“怎么想起来的?” 贝丝叹了口气:“我是开精油店的,人对于味道的记忆能够保存很久,她们闻到了常用的精油味,确认自己安全了,自然就能想起来。” 大殿上,多娜和姐妹们抱在一起,吴语杉匍匐在地上抽泣不止。 “陛、陛下,北海国的人太凶残了,温斯顿伯爵为国捐躯,死得好冤呐!你可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国王满脸不相信:“北海国有如此强大的军备和战力?不是说那里大多都是女人吗?” 吴语杉眼泪鼻涕糊了一把,要不是贝丝的精油,她真是一点都哭不出来。 “陛下,那里的人就像动物一样残暴,仅靠冷武器就杀了所有士兵。伯爵为了保护女人,才壮烈牺牲。” 吴语杉的鼻涕滴到地上,样子恶心又滑稽,但就是这个样子,完全取得国王的信任。 他坐直身体:“你细细讲来。” 于是吴语杉花了很长时间,编了一个“为了保护帆船和《圣经》典籍,英勇就义的圣人”形象。 温斯顿恰好成为了男主角。 国王沉默,公爵垂泪。 多娜适时发声:“她们抢走了所有肥皂和金币,这才答应伯爵放过我们和典籍,陛下,请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听到这里,国王放松下来,他和公爵默契对望一眼,笑了。 “他们抢走了肥皂啊,很好,你们回家休息养伤,剩下的事不用操心了。” 多娜把头深深埋在地上:“陛下,我听说城内有关于他们的不利谣言,我们想亲自为他们澄清,请不要拒绝我这个无用女人的心意——” 她情真意切,其她女人一同跪了下来,包括年迈的赫卡特。 国王一时被眼前场景触动,答应了。 在去广场的路上,多娜轻声问吴语杉:“为什么要为他们澄清?那个老种猪不配。” 吴语杉笑了:“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因何而活,我们才能真正活下来。” 多娜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又问:“为什么要我提出来?” 吴语杉的笑容很快消失,她苦笑一声:“因为‘救风尘’是最容易让男人自嗨的戏码。 他们沉醉于这样的‘英雄主义’中,深深共情,只有作为被拯救的你们站出来,才有说服性。 对不起,利用了让你难受的那个身份,等事情结束,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责骂。” “嗯——”多娜摇摇头,“为什么要怪你,我还挺开心的,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为我们女人的事业做出如此大的贡献。” 她的脚步轻快起来,“奥罗拉,这两个月谢谢你,让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找到的人生意义。” 第202章 第六篇童话(画家) 在回程的海上,船上发生的一切换做任何男人,都会被传颂千世。 头半个月,阿波罗号牵引着波塞冬号前行。 船长爱丽儿不仅负责航道和天气,还要随时检查船上的破损。 这样太辛苦,效率也太低。 于是多娜提出,她愿意学习航海知识辅助爱丽儿。 不仅她,十几个女人都站了出来。 她们分工明确,爱丽儿教导有方。 吴语杉则负责所有人的饮食和健康,她们必须要保证强健的体魄。 达索琳和赫卡特以及剩下十来位女士一起负责尸体。 阿卷则负责卖萌,整艘船都是她的游乐场,别提多开心。 她们每天都要将尸体搬运到有阳光的地方晾晒,加速腐烂。 没事还会带着手套把尸体扔来扔去练胆,直到无法再拿起。 如果身上沾了尸臭怎么办?跳进海里游个泳就好啦。 大女人怎么会惧怕深海呢? 多娜说,这是她一生中最自由的一个月。 她走到那张曾经坐过的牌桌前,一斧头将它劈成两半。 她的眼神中不再有当初的厌恶和讨好,只剩下坚定和自信。 顺着绳梯爬到船中央,她如自由的人鱼般跃入平静如波的大海。 海面上她朝着同伴们挥手:“你们看,今天的晚餐有着落啦!” 她的另一只手上举着一条肥美的东星斑。 中途她们在一座荒凉小岛补充过木柴和水果等物资。 后面的旅程,就是那十几个女士独立开波塞冬号,她们完全出师了。 “语杉,还有几天就到南海国的近海了,我们要怎么交代这么多尸体?” 夜晚的海飞吹着爱丽儿和吴语杉的发丝,她们端着酒在船尾畅聊。 “那就只能演一出戏了,事情闹的越大,我们越安全。” 嗙——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位优秀的女士相视而笑。 从那天起,就没人再洗澡或是下水,她们还得单独被关在满是尸体仓房内感受恐怖氛围。 女人们很快就进入状态,她们都是天生的政治家,非常擅长演戏。 因此,就有了南海国码头的那一幕。 所有人都认为她们疯了,包括刚见到吴语杉的贝尔和贝丝。 她们心疼地抱住三位朋友和一只小狗,直到吴语杉笑了起来。 后面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她们利用聪明才智获得了“赦免权”,现在,正去往宣布大事的那座高台。 三十三个女人站在高台上,她们浑身脏污,却满脸泪水。 她们高喊死去男人的名字,举着象征南海国的旗帜。 “为国捐躯者,我们势必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北海国杀光的男人,我们要千百倍还回去!” “她们杀了男人,就是不把南海国当一回事,这就像有人冲进你家打碎你的花瓶!” “我们要为男人报仇雪恨!” 台上女人慷慨激昂地吼叫,台下的民众眼眶炙热。 她们擦干泪珠,高举双手,喊破喉咙。 只有公爵,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那些女人说的话也很正确,可是怎么那么不舒服? 就好像,男人是用来激起民族仇恨的工具,而非真实的人? 但看见民众们满脸仇恨的表情,他又将那丝不对劲抛之脑后。 只要能一致对外就够了。 这件事过后,三十三个女人成为了战争的象征,至少在大战开始前,她们都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中心广场依旧人来人往,精油店、成衣店、肥皂铺照常营业。 那一座裸男的雕像依旧伫立在阳光下,但如今已无人在意它。 穷人们来得更多了,她们想用一枚银币换两块肥皂的同时,再探听点战争的细节。 其它店铺的老板们对新生肥皂铺的感激全部表现在了一箱箱厚礼中。 他们心知肚明新生肥皂铺老板的房子被毁,送来的都是实用的日用品。 那群“舞女”不愿再回到从前的交际场所,她们来到中心广场帮忙看顾各个店铺。 从前她们的花销很大一部分来自对外观的保持。 高级成衣、昂贵珠宝、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 被化妆品毁掉的皮肤,又要花很多钱请私人医生医治。 更遑论男人带来的脏病。 她们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挣脱消费主义的困局。 自从在北海国走了一遭,看到那里充满无限生机的大女人,她们才知从前的想法多么幼稚可笑。 北海国的女人把钱都花在武器的精进和更好的食物上。 南海国的女人却把钱花在外貌上,甚至节食保持身材,她们说这样既能减肥又能省钱。 她们说投资外貌,能换来更多金钱。 殊不知,外貌的投资全部重新流进男人的口袋。 化妆品公司、珠宝公司、私人诊所全部都是男人开的,就连高级成衣背后的设计师,也基本都是男人。 这就等于,她们装扮自己,不仅让男人赏心悦目,还倒贴钱给男人。 多可笑。 现在,多娜才发现如果只是吃健康的食物、穿普通舒适的衣服,跟伙伴们住在一起,一个月只需要花一百枚银币。 从前,她们每个月的花销是这的五十倍都不止。 自从不碰男人,疾病也在她们的健身和饮食中渐渐痊愈。 她们甚至开始怀疑,从前那些消费主义思想究竟是谁植入她们大脑的呢? 不过,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赫卡特的要求下,她们开始在全国寻找优秀但贫穷的画家。 那些画家大部分都身处贫民窟,他们有自己的坚持和无用的娇傲。 对于很多女人来说,能填饱肚子就够了,谁有闲心故作清高? 而男人,即使身在贫民窟,也能受到实际上的帮助。 例如背后家族的接济、赫卡特这类商人的资助,或是一些被“真爱”蒙蔽的贵族小姐,会用自己的资产养他们。 并且,他们几乎不会遭受危险。 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体验生活。 在贫穷的地方,更不容易被浮华干扰,更容易画出有灵魂的画作。 每天光是整理颜料盒就要花费很多时间,在画架前一坐就是一天。 真正贫民出身的人,连画笔都不会握。 可笑的是,后世会将他们的画作与“悲惨身世”拿来凸显他的伟大。 可是颜料有多贵呢?很多都是珍贵矿石研磨,加上松香油调和。 一管颜料,抵得上穷人一年的饭钱。 多娜带着同伴行走在臭气熏天的贫民窟,根据地址找到了这样两位“可怜的画家”。 他们分别叫毕加索和梵高。 第203章 第六篇童话(梵星) 梵高长着长脸,眼神涣散,大概是长期画画带来的散光,一头银白的发丝,身上瘦骨嶙峋。 毕加索长着方脸,患有斜视,因形象在家族备受排挤,一气之下才来贫民窟寻求优越感。 在这里,无人敢打扰他们,只因他们有象征贵族的雪白肌肤。 梵高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收入都是姐姐寄来的。 毕加索则是他的未婚妻一直在接济。 梵高的姐姐,就是赫卡特的那位朋友,梵星。 梵星拥有比弟弟还要高超的画技,但被迫嫁人后只得在丈夫要求下扔下画笔抱起孩子。 她资助弟弟,也是为了完成年轻时未完成的梦想。 梵高离家已经四十年有余,十年前,他的姐姐就与世长辞,后来一直是赫卡特接替梵星来送钱。 梵高当然知道这些事,但他心安理得接受了赫卡特的接济。 并且带着毕加索恬不知耻地找赫卡特多要一份钱。 好在女巫长寿,赫卡特不仅拥有魔法,更有一颗聪明的大脑。 一百多年来,她的实际资产不逊于任何一位伯爵,只是为人低调且吝啬。 她跟梵星的相遇在梵星十六岁那年,一次贵族的林中野餐,赫卡特提篮闯入兜售鲜花。 只有梵星愿意搭理赫卡特,并买下所有鲜花,她说:“谢谢您,正巧我想为朋友们画一幅画,有鲜花的点缀才更美丽。” 她还说:“您的出现大概是圣母的旨意,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在一旁观看我画画。” 赫卡特想起那天,满眼都是温情:“她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看到我对画画感兴趣才这么说的。” 其余贵族小姐们坐在餐布上,品尝佳肴美酒,只有梵星认真画画。 画作完成后,赫卡特简直移不开眼。 这幅画太美了,层次分明的树林中,各色裙摆飘逸飞扬。 有的女孩将头挨在一起说悄悄话,有的提着裙裾回头张望,有的正在小口吃甜点,有的正在逗猫逗狗。 她们的活力与欢笑都快从画布上溢出来了,赫卡特很有兴趣买下这幅画。 但她的话被打断,是小姐们。 她们叽叽喳喳地挑刺:“梵星,你能不能帮我改改脸?太胖了不好看。” “帮我改改裙子的颜色,跟子爵家的小姐撞色了。” 无人在意画作,只在意画中的自己。 待到改完,天色将暗。 梵星捶捶酸痛的腰椎,对赫卡特抱歉笑笑:“刚刚冷落您了,十分抱歉,请您过来看看。” 赫卡特拄着拐慢慢靠近最新的画作。 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美丽但充满匠气,她知道梵星尽力了。 忽然,在人群的不远处有一片深蓝色衣角引起赫卡特的注意。 梵星指着它说:“您看,这是您的背影,我还是忍不住画下来了,这样整幅画才和谐多了。” 是的,赫卡特苍老的背影虽不起眼,一旦看到,就能发现画手为整幅画定下的基调。 美丽且真实。 她是个画画天才,赫卡特想。 不久,赫卡特居住的公寓收到一封来自梵星·伊兰的信件和一个巨大的包裹。 伊兰家的送信人说,这是小姐特意交代要小心交付。 赫卡特打开包裹,撕开外面的牛皮纸,里面,居然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位正在画画的少女,拿着画笔与一位眼神专注的姥人交谈甚欢。 梵星在信中说,她那天的画被拿去挂在贵族的花厅了,专门用来让男贵族们挑选心仪的姑娘。 但是她还是更喜欢原本的风格,所以专门画了一幅画送给“识货的人”。 赫卡特回了礼,那是一副上好的羊羔毛画笔和罕见的紫色颜料。 梵星欣喜若狂,这天后,两人正式成为忘年交。 她们常常在风景宜人的湖边、海边或是树丛里静坐一天,只为完成一幅画作。 在赫卡特一百二十岁生日那天,梵星送了她一件斗篷。 她说:“这是我托人从地下集市买到的,听说是用两万只蝙蝠翅膀拼接而成。 外面涂抹了八眼巨蛛的毒汁,内里涂比利威格蛰针,能悬浮还能解毒。 斗篷的最外层涂了芳香树胶,用来保护脆弱的蝙蝠翅膀,提高硬度,您快试试。” 后来没多久,梵星就结婚了,嫁给了一位侯爵,成为他人口中的侯爵夫人。 但她不愿像那些早早结婚的童年朋友一样与旧日老友断联,她常常邀请赫卡特来家中做客。 即使有了孩子,即使放下画笔,她对艺术上的造诣也没有退步。 “赫卡特,你不知道,我常常在梦里画画呢,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孩子哭了,她不得已掀开胸衣喂食,赫卡特明白她的无奈,只是对好友的心疼无法言说。 后来,梵星染上丈夫带来的脏病,从此缠满病榻无人问津。 只有赫卡特会利用魔法去她家中整夜陪伴。 她们聊宇宙,聊大海,聊星辰,聊贝壳的颜色能制作怎样的颜料,聊黄金分割线对构图的意义。 聊宗教对油画的深远影响,聊女人频繁出现在画作中代表什么。 梵星虽是一位母亲,但连接她与孩子的那根脐带早已断裂。 婚姻困不住一个自由的灵魂,她躺在床上,犹如徜徉星海。 直到那一天半夜,赫卡特如约来到她的房间,却无意中听见梵星的丈夫一直以来的出轨对象是男人。 原来梵星做了他们的挡箭牌。 赫卡特捂住嘴巴,身后的梵星却醒了。 “赫卡特,没关系,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弄点儿能够让我身体好转的魔药。” 赫卡特不同意:“那种药只能让你短时间好转,实际上是在透支你未来的生命!” 梵星气若游丝地笑了:“没关系,让我完成我人生中最后的心愿。” 她接受丈夫不爱自己,因为她也不爱那个男人。 哪怕知道是男人将病带给自己,她也不在乎,因为她没有选择。 但她不能接受丈夫不爱孩子,甚至跟情夫密谋夺取她留给孩子的财产。 赫卡特和她是莫逆之交,她相信赫卡特会尊重她的选择。 几天后,梵星吃下那瓶闪着耀眼红光的魔药。 当她面色红润出现在宴会的场景时,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尤其是她那个恶心的丈夫,试图过来触碰梵星,不过是利用她保住完美丈夫的形象。 梵星拿出丈夫出轨男人的证据,那个年代同性是死罪,即使犯下“罪行”的是男人。 如此,她在生命倒计时一个月的时候成功离婚,并获得全部家产。 后来的一个月,赫卡特陪伴她去看了山川湖海。 在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树林中,梵星最后一次提起画笔,为自己画下自画像。 第204章 第六篇童话(恐慌) 她说:“我不是教会口中宣传的那种好母亲,我这辈子只想为自己而活。但我能力不够,在没有辨别能力的时候选择听从家里安排。 我很后悔,后悔生下的我的男儿们,他们体内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液,所以赫卡特,我以信托的名义把财产交付给你。 替我养育他们到十六岁,给他们找最好的老师。十六岁后,如果你认为他们值得,那其中的一半遗产就赠予他们。 如果不值得,所有的钱你都留着花销,我不知道你还要在这世道生存多少年,有钱傍身总是好的。 至于我那个任性的弟弟,如果你愿意就继续帮我接济,不愿意就罢了,我对他早已失去耐心。 赫卡特,你好好保重身体,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帮我看看有没有这么一天,所有的女人都能自由生活在这世上。” 她把所有的后事安排好后,便与世长辞。 在赫卡特生存的一个多世纪以来,见证过太多生离死别。 她只是将那两幅画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并给它们施加了魔法。 每当她寂寞的时候,梵星就会在画上开口,与她畅谈整夜。 至于梵高,赫卡特最终还是决定接济他继续画画,只因为,他的画是姐姐手把手教的。 多娜的脑中回荡着赫卡特的故事,她狠狠踢了一脚挡路的石子。 石子碎裂飞起,碎片刚好弹到眼前一老一少两位画手的画板上。 他们惊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身高不一的女人。 “喂,老头儿,你叫梵高?”多娜毫不客气地询问。 梵高皱眉,除了父亲,从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尤其是女人。 自己一生中遇到太多女人,她们都是匍匐在自己脚下的。 六十岁的梵高站起身,扶着早已坏掉的腰走向多娜。 “女士,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画家,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想象一下,一个女人在街边被男人用这种语气问话,她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路人的第一反应又是什么? 由此可见,男人真的很会装无辜。 凡事先上来给对方扣个帽子,紧接着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对方。 天可怜见,我们的多娜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儿,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为什么要跟她置气呢? 多娜耸肩:“没有啊,我就是单纯的没礼貌。” 自从体重涨了40磅,她的胆子也大了四十倍。 其她同伴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按常理出牌的诚实,将梵高硬控在原地。 年轻一点的男人叫毕加索,他忍不住起身站在老师跟前。 “女士们,你们应该淑女一点,家里的父亲没教过你们吗?” 当他们没有反驳的立场,就会这样说。 多娜说:“啊?我们爹早死了,你们还有爹吗?都这么老了。” 十几个女孩儿健身两个月颇有成效,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只能用沉默应对。 但他们的脸上是很明显的尴尬,眼睛飘忽不定。 另一个女孩比较温和:“两位实在抱歉,我们是赫卡特女士的代理人,今天来是想跟你们签署合同的。” 说到赫卡特,梵高坐回椅子上,身体语言在传达不屑,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 “她的钱都是我姐姐的,难道还想我为她做事吗?” 毕加索也坐回老师身边,他讥讽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梵星·伊兰把所有钱都放在赫卡特那儿。 我们用的所有钱,都是我们应得的,赫卡特凭什么要求我们做事呢?她出于什么立场?”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不仅看不起赫卡特,更加看不起眼前的女人们。 女人懂什么?这是他们最爱说的话。 “是吗?”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儿拿出拥有法律效益的文件,“既然如此,赫卡特女士有权收回对你们的所有资助。 这一点在信托合同上写得很明白,‘赫卡特个人拥有对资产支配权’,既然这样,你们倒欠她两万金币,请在一周内结清。” 梵高夹着烟忘记放进嘴里。 毕加索贼心不死:“你认字?” 女孩儿笑着说:“是啊,赫卡特女士亲自教的,我已经考上了克拉科夫大学,专攻市场经济。” 毕加索立刻站起身,面前的颜料画板全部倒在地上。 “你是女人,怎么可能进入大学!” 多娜双手抱胸:“那实在很抱歉,大概你们在这里躲太久,外面很多事都不清楚。 马上要打仗了,我们可是战前最能安抚民心的‘利器’,国王陛下特许我们入学。” 这段时间以来,三十个女人除了在店铺帮工、健身,还会往返学校的图书馆,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 国王之所以答应,不过是国家需要女人。 一旦国家有危难,他们就会大肆赞扬女人的能动性,对她们格外宽容友好。 有的女人能打仗,那就多学知识;不能打仗,就留在后方多生孩子。 等战争结束,女人回归大后方,作为稳定底层男人的工具。 一举三得,从古至今他们都是这样做的。 可惜女人不会傻到任由他们摆布,在允许多学知识的时候拼命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多娜她们就是这样的女人,当她们并肩站立在危险的贫民窟时,没有男人敢上前。 她们没有白皙的肤色,但有结实的肌肉;没有乌黑发亮的长发,却有自信爽朗的笑容。 梵高说:“好的我的答应。” 多娜笑得很开心:“您知道吗?您的决定真是无比正确,要是不答应,大概今天走不出这里。” 梵高被烟烫了手,毕加索结结巴巴开口:“你们怎么敢!” “谁叫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呢?怎么,要不要跟我们去更安全的地方?” 于是,贫民窟从此少了两个贵族画家,再也没人需要从破旧但结实的棚屋绕道而走。 梵高和毕加索被囚禁起来。 他们没日没夜地画着老板要求的画作,画完就会拿去集市展示售卖。 画上是战争的残酷和血腥,以及人类被肢解的惨状。 平民经过那里,都会忍不住驻足观看。 她们第一次感受到战争与自己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民众开始蠢蠢欲动。 第205章 第六篇童话(战前) 像这样的内容是不允许贩卖流通的,会扰乱底层安定。 一幅画满一千人观看,就会立即销毁。 梵高和毕加索像两头奶牛,不断产奶,即使没奶,也会有火枪抵在他们脑门上逼他们产。 他们手腕酸胀,内心憋屈,到了后面,甚至闻到颜料的味道就想吐。 大概,他们再也不想画画了。 从前那些裸体女人的画作,被多娜一同销毁,她说:“别以为披着艺术的名头就能对女人进行色情创作。” 毕加索望着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捶胸顿足:“我又不是写实派!我画的都是圈圈和方块!” 另一个女人人给了他一巴掌:“那你看没看过呢?你选一下,选挖眼睛还是烧画。” 画室顿时只剩画笔摩擦画布的声音。 多娜对其余正在擦枪的同伴说:“瞧瞧,男人还是被揍得少了,多打打就听话了。” 等到时机成熟,公爵出面办了个历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画展。 吴语杉给出的理由是:“筹集战备资金。” 那些画从五万金币到五个银币不等,占用了整个浴场。 好在那时候已经出现活字印刷机,有些便宜的画作不需要精雕细琢,只用一张张打印就够。 吴语杉说:“未免女士和男士共处一室,我们把展厅分为两个部分。男士们参观的画作更加具有艺术性和独特性。” 公爵忙着和国王进行战前准备,武器、盔甲、军粮、火药、土垒 还有很多贵族时不时托人拜访他,想提前获得出国的通行证。 国会还需要跟地缘国家进行交涉,达成短暂的战略合作。 港口越来越热闹,无数来来往往的船只,他们开始向外寻求支援了。 公爵把浴场的管理权交给吴语杉:“一切你看着办,务必卖出一千万金币。” 某种程度上,吴语杉实现了第一次去浴场路上的雌心壮志。 但战乱年代,艺术是最无用的东西。 反倒是肥皂、蜡烛、精油这类可以燃烧或是清洁的物品成为大热门。 吴语杉想了个办法,在女性展厅开办集市,引得女人们必须前往浴场购买。 穷苦的女人们第一次踏入豪华的浴场,每一面墙壁都让她们移不开眼。 从前,最无用的男人也有机会见识浴场的奢华——掏粪工。 他们回家后会沾沾自喜地向妻子炫耀所见所闻,如果妻子不搭话,他们就会嘲笑对方没见识。 这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口才不好,无法将她人没见过的东西用她能听懂的话描述出来。 如今,女人有专属的进场通道,虽然是浴场最小的一个侧门。 这样能防止男人凑过来——侧门是从前用来运送垃圾和煤炭的。 过去那些巨大的浴池,早已变成堆满肥皂的仓库。 那些象征王权和宗教的雕塑,早已被吴语杉杂碎用来填平长长的厕沟。 刷满金漆、贴满彩瓷的墙壁也挂上了同一系列的宣传画。 最开始是战争来临后应如何避难。 接着就是在避难中途应该如何保证食物和水源的干净。 并且用画的方式向女人们展示了物资的使用方法,更有孩子生病应当如何应对。 画上教女人简易的武器该怎样制作,教女人如何在野外辨别食物或是草药。 教女人如何与同性建立坚固同盟,如何对待外来入侵者。 在这个展厅最后的一幅画上,画的是展厅本身。 画上画的画里有一个绿色的箭头,指向右侧,上面写着:安全出口。 女人们聚集在这里讨论是什么意思,因为画里的那扇门,实际的展厅中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镜子。 按照箭头指示,女人们下意识看向镜子。 奇怪的是,镜子上真的出现了一扇古朴厚重的描金大门,闪烁着令人移不开眼的紫色光芒。 忽然,紫光急剧放大,女巫徽章闪烁其中,所有人都看呆了。 她们交头接耳,以为这是展厅的特别节目。 咔哒—— 门锁转动声响起,门开了。 人群传出小小的惊呼,一个身穿盔甲的姥人出现在门的另一边,身边站着一个红头发的年轻姑娘。 “请跟我来,这里面有物资的领取。”姥人和红发姑娘往回走,门外的女人面面相觑。 一个胆子大点儿的姑娘伸头进去,她惊呼:“那里面有个一模一样的展厅!” 人群渐渐围拢过来,猎奇是人类的本性。 姑娘为显示自己的勇敢,大着胆子往里迈了一步。 再睁眼,她真的出现在门的另一边。 她兴奋地招手:“妈妈姐姐,快过来,这里可以领取肥皂和面包!” 女人们一听真有物资,争抢着涌进大门。 吴语杉曾幻想过,她要用浴场做成抵御外敌的堡垒,或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女人。 现在,她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一直坐在一旁的赫卡特拄拐起身:“如果家中有还有女人,可以领过来,我们是按人头发放,只有今天。” 很快,浴场聚集了更多女人,她们贫苦的脸上绽放出难得的笑容。 贵族们是不会来的,她们有躲藏的地方,或许现在她们已经登上远渡重洋的邮轮。 浴场最高处,象征太阳落山的钟声准时敲响,镜子里的女人们已经没有刚刚的兴奋—— 她们发现自己出不去。 萨琳娜画了禁锢的魔法阵。 曾经能同时容纳二十万男人纵情享乐的浴场,如今容纳了三十万穷苦的女人。 她们没有如男人一样放松,而是流着泪敲打那扇看不见的玻璃。 “放我出去,我的儿子还在家中!” “你把我老公也带来好吗?或者我去找他,求求你们。” “女士,能带我弟弟过来吗,我爸爸在练兵场,家里没人管他。” “我的父亲重病在床,求求你们,放了我。” 很多女人都在哭喊,萨琳娜不耐烦地看着镜子外的吴语杉。 吴语杉叹了口气,她说:“今天过后,这里不会再开放。只有这一次机会,给你们半个钟头时间考虑。” 她打开胸前的怀表计时,女人们在镜子里讨论要不要离开。 最终,禁锢魔法消失,有大约十万的女人选择离开这儿。 她们拿着属于自己那份儿面包和肥皂,脚步匆匆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妈妈,我不想走!我不想回去!”一个女孩的哭声引起吴语杉的注意。 女人正在拉扯她五六岁的孩子,女孩儿用尽全身力气往里退去。 “跟我回去,你不要爸爸和弟弟了吗?!” “我不要了!我回去也吃不饱饭,我宁愿一直留在这儿!” 啪—— 女孩儿的脸蛋上出现巨大的掌印,她的眼中蓄积起泪水。 她不懂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知道这里有好多好多面包。 “你要是不跟我回去,就永远别再叫我妈妈!” 第206章 第六篇童话(人性) 六岁的女孩儿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哇得哭出声。 萨琳娜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一把拉开女人紧握女儿的手。 小女孩儿的手由于拉扯,早已发红肿胀,萨琳娜一把抱起她。 “你听不懂她说的话吗?她不想回去!” 女人发疯大喊:“她是我的女儿!你凭什么抢走我的女儿!” “你们为人母父的真搞笑,没钱还要拼命生孩子,生了女儿不满意,不给她吃饱穿暖,还要她分担家务。 你们哪是想要孩子,想要的分明是虏隶!你们第一次尝到拥有权力的滋味,就迫不及待地将压迫家中的女儿!” 萨琳娜没有跟她废话,推了她一把,女人彻底滚出镜子外面。 她抹了把脸,迅速起身,仍不忘捡起面包和肥皂快速往隔壁的展厅跑去。 镜子里留下的女人面有踌躇,有人小声开口询问:“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儿?” 早已进门的贝丝贝尔和蔼地说:“这场战争艰苦卓绝,我们会为女人提供避难所。就在这儿,这个浴场内。” 女人们交头接耳,发出疑惑:“为什么是女人?” “直接集市上的画都看到了吗?那不是想象,是历史。男人会利用战争当借口,发泄他们无处安放的兽欲。 女人就是他们选择的对象,如果你们希望自己成为画中被肢解、被侵犯的人,可以不用管我接下来的话。 你们的女儿,没有自保的能力,但国家和教会只会保护男儿,只因他们有可能成为战场上的战士。 如果真的发生战争,你们要怎么办呢?你们年迈的母亲、家中的小妹、襁褓中的女儿要怎么办呢?” 多娜叉着腰,一字一顿地大声说。 希尔德正在不远处的浴池内清点物资,她们必须要囤够最少半年的东西。 人群的躁动慢慢平息,这里都是女人,待在这儿,比在家里安全。 “可是我们的家” “家毁了可以重建,人死不能复生。”萨琳娜很不耐烦,“大门马上就关闭,要走的趁现在赶紧滚,别浪费我时间。” 女人彻底安静,她们很害怕萨琳娜,她的红发看起来就不好惹。 镜子的外面,吴语杉把阿卷塞进达索琳手中:“帮我照顾好她,还有你自己。” “语杉,你要自己面对吗?”达索琳紧紧抓住妹妹的手。 吴语杉温柔地拂开她额前碎发:“我要等白雪她们的到来,一个人更容易躲避。” 说完,没等达索琳有反应,吴语杉双手用力往前一推—— 达索琳几个踉跄转进了镜子里。 多娜及时抓住她和正在挣扎的阿卷。 “姐姐,你帮大家照顾好民众,阿卷听话,你负责安抚孩子的情绪!” 吴语杉转身对上赫卡特的眼睛,“现在我要送您进去。” 赫卡特轻哼,拄拐起身:“小姑娘,别教我做事,我有魔力,不可能拖你后腿。” 吴语杉无奈笑着摇头:“您真是一位固执的姥太。” 赫卡特转头对萨琳娜说:“从此,这个门由你掌管。” 砰—— “嗷呜——” 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和阿卷的哀嚎一同响起。 赫卡特扶住吴语杉的手:“怕吗?” 吴语杉说:“讲实话,我很兴奋。” “那好,离开的女人不久一定会带着男人闯过来,这是人性。我们把镜子拆了带在身上,现在就回肥皂铺!” 两人在黑暗的浴场内潜行,赫卡特一手拿着水晶球,一手不断在上方画魔法阵。 浴场的路不断在她们眼前变换,果不其然,没多久,她们周围就响起兵刃相接的嘈杂声。 “女性展厅到底在哪儿?!你别是骗我们的,还有那么好的地方,可以躲避战乱?” 一个女人阴沉的声音响起:“绝对没错,亲爱的,我们的女儿留在那儿了,可是她们不接收男人。” 周围传来摩拳擦掌的咒骂:“一群女巫能支撑多久?老子一拳打碎镜子,看她们往哪儿跑。” “真正的战争来临前,她们都该沉河!居然敢瞒着我们做这种事。” “公爵大人不在,我们要是破坏了浴场会不会不好?” “他要是在,会第一个杀了那群女人!”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那里有数不尽的肥皂、蜡烛和食物,我们要全部抢过来!” 兵刃相撞的声音更响亮,男人似乎是在展示自己那毫无用处的“雄风”。 吴语杉和赫卡特披着斗篷,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就在擦肩而过时,女人叫嚷起来:“不对,这里的画都没了,不是这条路!她们是女巫,一定用了魔法!” 吴语杉和赫卡特从彼此眼中看出惊讶,真不愧是女人,她的敏锐不亚于她们任何一人。 两人低头快步往前走,没想到身后“轰”地一声,墙塌了。 橙黄色的火光立刻将黑暗驱散,成百上千的女人和男人举着火把。 “好在公爵告诉我,这里有防止灾祸的机关,只要按下,墙体就会立刻倒塌。每面墙的同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机关,大家认真找一下!” 说话的是那个曾看守贝丝贝尔的男人。 许许多多的女人抱着男儿或是弟弟,黑暗中,她们就像保护幼崽的的母猩猩。 其他男人,满脸胡子和胸毛,举着火把斗志昂扬,争着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威武。 像极了一群好斗的公猩猩。 他们常说:“女人是弱者,只有男人能够保护女人。” 但利益冲突时、女人不带他们玩儿时,从没男人说“女人是弱者”。 他们只会用更加残忍的方式惩罚“不听话的女人”。 实在是前后矛盾、两颗睾丸发育成左右脑的物种。 在一堆石板堆积的角落,吴语杉和赫卡特蜷缩在斗篷下。 比预计时间晚了一点点,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拉扯,她们能够在天黑前安全逃离浴场。 不断有人从她们身边经过,还有人踩在她们上方的石板观望。 待到人群检查完这边渐渐远去,赫卡特小声说:“语杉,我们该走了。” 起身的时候,她将装镜子的手提箱交给吴语杉。 “你帮我提着,太重了。别动,斗篷你来穿,穿上后,你掩护我走。”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没事儿,咳咳,你要知道,我好歹一百多岁了。” “你提着箱子用斗篷掩护我,我好施展魔力改变地形。” 赫卡特的笑容在黑暗中像一轮皎洁的明月,吴语杉感到无比安心。 她大手一挥,将斗篷的另一半覆盖在赫卡特身上:“好,我们快走。” 水晶球闪耀着紫色光芒,为她们照亮脚下的路。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小男孩声音:“你们是谁?为什么不跟我爸爸他们一起走呢?” 第207章 第六篇童话(死亡) 男孩的声音不大,在空荡的浴场内就像开了扩音器。 有个男人大声喊:“马克!你在哪儿?不要走丢了!” 男孩儿望着吴语杉和赫卡特两人逃跑的背影大声说:“这里有两个可疑的女人,她们穿着黑色的斗篷!其中一个老女人受伤了!” 吴语杉大惊,她看向赫卡特。 此时赫卡特正在专心驱动魔法,脸上留下豆大的汗珠。 吴语杉这才注意到,赫卡特行走已经非常困难。 她们的身后,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别回头,女孩儿,永远别回头。”赫卡特的双手不停在水晶球上晃动。 吴语杉咬紧牙关没有出声,她努力用坚实的手臂托举赫卡特沉重的身躯。 “咳咳,”赫卡特咽下一口血,“忘记跟你说了,斗篷能抵挡魔法,但无法抵挡物理攻击。” 刚刚她们上方那面墙倒塌的时候,赫卡特挡在了吴语杉的上方。 “我活到现在,一直有很多事不明白,例如为什么会有苏菲那种女人,为什么会有达索琳母亲那样的女人。 我一直觉得女人间天然应该互帮互助,就像我和梵星·伊兰,就像我和你们。但事实上我们才是少数。 她们为了向男人展现忠诚,往往会出卖同伴,有时候我很想问问那些女人,会愧疚吗? 所以我一直不想死,我想看到那天的到来,想告诉梵星,母系社会究竟有多美好。 我想我等不到了,但语杉,我相信你能做到。我把水晶球交给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它们的主人。 不要太为我难过,姥娘活了一百六十多年,早就活够了。这不是我伟大,是我有私心。 我想看到男人全部死在你们手里,不要让我失望,你要扛着压力向前走,我们大女人,永远不会弯下脊梁。” 身后的脚步纷至沓来,水晶球紫色的光早已被橙色的火光吞噬。 小男孩还在大叫:“就是她们!在那儿!” 男人们磨刀霍霍,嘴里喊着:“快告诉我们避难所的入口在哪儿!否则我杀了你们!” “你们这群自私的女人,只想着自己活命,一点家国情怀都没有!” “把食物都交出来!” 轰隆隆—— 浴场的天花板移开了,漫天繁星洒下光辉,月亮像“上帝”的眼睛,冷漠注视这一切。 “语杉,永远不要怀疑同伴的选择,更不要怀疑自己的选择,死亡不是终点,我想我们还会再见。” 赫卡特说完这句话,她的头发根根竖起,衣袍在火光的映衬下膨胀数倍。 她的嘴里不断念着咒语,举着兵器的男人们越来越近。 就在第一把刀刺向吴语杉的时候,她感受到身体轻盈离地。 是赫卡特,她用咒语驱动了斗篷,斗篷瞬间将吴语杉带离地面。 吴语杉不受控制地往上飞,她咬着牙向下看去。 赫卡特正仰头望着她和她背后的繁星。 微笑定格在赫卡特脸上,下一秒,她被人群淹没。 吴语杉的心像被撕成几瓣,但她流不出眼泪,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没有做好失去同伴的准备。 忽然,成千上万只黑色的蝙蝠从赫卡特所在的地方飞出,它们像是找到目标,开始兴奋地攻击撕咬。 小男孩撇嘴大哭,十多只蝙蝠停留在他的脸上、身上、下体。 它们从他身上汲取营养,同时把带有病毒的血液传递给他。 一只巨大的蝙蝠飞到男孩的嘴上,堵住他的嚎啕大哭。 男孩吓得开始打自己巴掌,男孩的父亲想要过来,却被慌乱的人群挤成人干。 此时正在【镜中之境】哄两个女儿睡觉的瑞秋,仿佛感应到什么。 她抬起头发了会儿呆,便躺到女儿们身边。 她不再是男人的妻子和母亲,她不需再为他们担忧。 斗篷轻轻把吴语杉放到满是废墟的浴场屋顶,她麻木地望着下面的人间地狱。 有人拿着铁锹铁铲拍打蝙蝠,有人在喘息的间隙跪下向“上帝”祷告。 有人在逃跑的时候拉过身边人挡住自己,有人会把他人推入蝙蝠群中。 但吴语杉的内心一片荒凉,他们死得再惨,也换不回赫卡特。 她想起来这儿之前的安格小镇,她本以为那已经是她能够承受的极限。 与赫卡特相遇的一幕幕闪回在她脑中。 创立新的秩序?她迷茫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够保护所有的同伴,现在看来太过傲慢。 她抬头望着漫天闪烁的星辰,赫卡特跟梵星相遇了吗? 下面的哭喊声逐渐平息,只剩人类临死前的呻吟。 当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将成为这个国度最孤独的人。 她要面对至少两个月的东躲西藏,会有更多人发现这个国家少了一大半的女人。 她在这里流亡,但无法离开这里,她必须要等待白雪她们的到来。 爱丽儿早已乘坐邮轮去与她们碰头,但她不能走。 好累啊,妈妈。 吴语杉抱住膝盖,把头迈进双腿之间。 耳边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她抬起头,面前出现了一只带血的小蝙蝠。 它的脸长得很像剃毛后的阿卷,双眼神采奕奕,很像穿上斗篷的赫卡特。 吴语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蝙蝠居然就落在她的掌心。 它收起翅膀开始用后爪挠头,又用前爪洗去脸上的血迹。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吴语杉用食指轻轻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蝙蝠不会说话,它直勾勾盯着吴语杉,身后那轮圆月就像是代表肯定的句号。 吴语杉想,我大概是太孤独了。 她把蝙蝠轻放到肩上,提着手提箱、捧着水晶球,浓浓夜色中,一个女人从上百米的高楼一跃而下。 ------------------- “什么!”国会上,所有参会者皆面色凝重。 一夜之间,这里凭空消失了二十万人,还全部都是女人! 与此同时,南海国财力象征的浴场也在一夜之间坍塌尽毁,里面有上万具女女男男的尸体。 她们面色狰狞,四肢扭曲,关节全断,像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再傻的男人也知道是谁干的,国王和公爵在国会上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怎么会相信女人!我怎么会把浴场交给女人管理!” “真是糊涂,快派人去找,在大战来临前一定要找到!我要把她们当众处刑!” 第208章 第六篇童话(逃亡) 这场大战前的灾难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国家。 街上仍活着的女女男男皆如惊弓之鸟,她们甚至都不敢随意对视。 谁也不知道女巫会不会易容。 城墙上张贴满了征集女巫线索的海报。 在这样人人自危的环境下,那些从镜子中逃脱的女人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她们只是担心孩子和丈夫,这不代表她们会出卖同为女人的其她人。 吴语杉从已是废墟的“家中”醒来,昨晚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和达索琳曾经的房间。 在没有床和食物的“家”倒头就睡。 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眼皮上,她坐在床上愣怔了会儿,起来去破烂的卫生间接了一滴滴流淌的清水。 简单洗漱后,她从地上捡起一套没有穿过的衣服。 那是贝尔的成衣店开业后专门为她和达索琳准备的。 上面都是脚印和灰尘,简单抖了抖她穿在身上。 蝙蝠在她的帽子中睡着了。 吴语杉提起箱子像往常一样站在赫卡特门前,深吸一口气,习惯性抬手叩门。 叩响第一声,她想起不会有人帮她开门。 右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往下按压,门很轻松便打开了。 这里也是一片废墟,能砸的东西都砸得差不多了,不能砸的也被他们带走了。 她站在窗前往外望去,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不时有穿盔甲的士兵随机拉住路人检查。 从前她们吃饭的餐桌,从中间被劈开,散落一地的碎瓷片旁,花朵早已变成深褐色,散发出腐甜味。 她压下内心情绪的翻涌,来到一面空空如也的墙面前。 掏出水晶球靠近墙壁,有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里面安静放着两幅画,还有一张纸条。 她小心抬出画框,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将它们放上去。 纸条上写着:“恭喜你,请呼唤梵星和赫卡特的名字,就能获得我们的全部财产。” 呵,吴语杉无力勾勾嘴角,真是一位调皮的老太。 她盘腿坐在画前,还是喊出了那两个名字。 “这是谁?赫卡特,你认识吗?” “呵呵,大概是我的朋友,否则不会找过来。” 画面上,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坐在画架前,她们表情灵动,就像真人。 但那时候的她们很年轻,尤其是赫卡特,她的记忆中还没有吴语杉。 “瞧瞧,这个姑娘怎么哭了?” 画上的赫卡特转过身来,想伸手,却又缩了回去。 “抱歉,我们只是被赫卡特下了魔咒的假人,大概没办法帮你拭去眼泪。”梵星满脸歉意。 赫卡特说:“要不你去我餐厅拿条餐布擦擦,鼻涕都下来了。天呐,我的家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赫卡特,您不要一惊一乍,她还在哭呢。” “姑娘,该不会是有人毁了我的家,还伤害了你?你是不是我的房客?我是说真正的我。 算了,也不重要,房子毁了还能再建。女孩儿伤心可是难哄,你别哭了,赫卡特呢?” 吴语杉再也忍不住,她扑在散发松香的油画上嚎啕大哭。 “哎呀,水灾啦,还好赫卡特聪明在前面加了玻璃。” 梵星扯扯赫卡特的衣袖:“别说了,她好像真的很伤心。女孩儿,愿意跟我们说说为什么吗?” 吴语杉闭上眼,颤抖着双手拿起白布将画盖住。 梵星和赫卡特立刻回到画的形态,她们是假人,吴语杉知道不能沉醉其中。 她将两幅画小心放进手提箱中,这里面只有十块镜子碎片、一件斗篷和一颗水晶球。 她又扯了很多布条塞进它们中间以防碰撞。 站起身,她吸了吸鼻子,留恋地望了眼这里,提着破旧的箱子转身离开。 男人们很快就会找过来,他们也不全是蠢蛋,吴语杉不敢冒险。 去哪儿呢?望着偌大的南海国,她只觉得头晕脑胀。 蝙蝠醒了,它盘旋在吴语杉的上方,当吴语杉注意到它时,它立刻俯冲向面前的下水道。 “你要去哪儿!” 吴语杉跪在地上往下水道里张望,她这才发现,面前的下水道竟然一滴水也没有! 不仅如此,里面还能站人,可以说是非常适合躲避。 蝙蝠又飞了上来,它似乎在告诉吴语杉该去哪儿。 吴语杉戴上手套将上方的隔挡撤去,提着箱子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里阴冷潮湿,蝙蝠倒像回到了自己家中。 它很欢快地在前方带路,吴语杉大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蝙蝠盘旋几圈继续向前飞去。 吴语杉一天一夜未进食,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她问:“你是要带我去吃老鼠吗?我再饿也吃不下那玩意儿啊。” 当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越往里走,道路越宽阔,潮湿感也越少。 吴语杉还在心中惊讶,一个拐角处,蝙蝠停了下来。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听见了人类的声音。 现在任何人都可能给她带来危险,吴语杉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小家伙,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吴语杉转头就要往回跑,蝙蝠在这时却发出尖细的叫声。 她肚子太饿了,一阵头晕目眩就瘫软在地。 墙上,女人的影子逐渐变大,直到从转弯处出现。 吴语杉死死低头,就算是女人,现在的她也不敢轻易相信。 两只手轻柔地扶住她的双臂,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是小家伙的朋友吗?” 吴语杉认命般抬头,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清俊脸庞。 年龄大约十六岁,眼神像小鹿般灵动。 她说:“你好,我叫斯诺玫,你是饿了吗?” 吴语杉皱紧眉头,面露凶相:“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会遇到危险,马上就要打仗了!” 斯诺玫笑了:“你不也是小姑娘吗?你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女孩儿?” 对,自己的外表也才十四五岁,吴语杉松了口气。 “我叫吴语杉,我饿了,有吃的吗?” 斯诺玫的笑容没有任何讨好虚假的成分,她说:“你等等我。” 十分钟后,她从墙的另一边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只烤火鸡和一片烤面包。 “这是我从我家拿的,不介意的话就吃,放心,是新鲜的。” 第209章 第六篇童话(等待) 吴语杉一把拿过大口咀嚼起来,斯诺玫就安静地看着,没有一丝厌恶和嘲笑。 待饿狼扑食般的小女孩儿吃下最后一口,她递上了一个铁壶:“里面是净水,不是酒。” 吴语杉也没有客气,咕嘟嘟灌下。 她擦干嘴巴才坐正身体询问:“你究竟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能拿出这么多吃的?” 斯诺玫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你不是故意过来的?抱歉,我是公爵的女儿,这上面,是公爵府邸。” 她指了指下水道的天花板。 吴语杉站起身防备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噗——”女孩笑了,“我以为你是故意过来偷东西的,这里经常被小偷光顾,因为连着我家的下水道。” 斯诺玫往墙的那边走,“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转过弯,面前的景象差点让吴语杉吐出来。 在下水道的尽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钟乳石,上面缠满了玫瑰和藤蔓。 但是其中,有成千上万只倒掉的蝙蝠!它们瞪着绿油油的眼睛望着外来客,眼神充满敌意。 吴语杉想起昨夜的一幕幕。 一只熟悉的蝙蝠朝她飞了过来,斯诺玫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它的朋友。” “这都是你养的?” “对,”斯诺玫背着手转身朝她粲然一笑,“我最喜欢蝙蝠了。” 吴语杉细细咀嚼她的态度和表情,斯诺玫的含义,就是蝙蝠的血液。 “那你会像蝙蝠一样昼伏夜出吗?” 斯诺玫笑得单纯:“我喜欢夜晚,吴语杉小姐,经常夜晚偷偷从房间潜入这里,常常白天再回去补眠。” “昨晚浴场出事了,你知道吗?”吴语杉装出害怕的模样,抬眼瞟着蝙蝠们。 斯诺玫低头踢着地面:“你要告发我吗?是的,昨晚的确是它们出去捕食才发生了意外。 但是,我是公爵家的小姐,没人会信你,你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你不是离家出走吗?” 吴语杉终于恢复一点活力,她说:“你很聪明,斯诺玫小姐。你懂得怎样拿捏人心,也懂得怎样保护自己。” “我并不为我的身份而愧疚,这不是我能选择的,而这层身份,恰好可以让我做喜欢的事。 我承认,我没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我只想保护蝙蝠们,只有它们才是我在乎的朋友。” 斯诺玫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对昨夜惨剧的歉疚。 即使她的失误刚好帮助了自己,吴语杉也不免心惊。 “既然你不在乎人命,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帮我带回了它。”她脸上还是单纯的笑容,手指着那只陪了吴语杉一夜的小蝙蝠。 “你认识每一只蝙蝠?” “是的,它们就像我的孩子。” “那你畏光吗?”犹豫许久,吴语杉还是问出那个疑问。 斯诺玫一脸疑惑:“当然不,为什么这么问?” 吴语杉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不是吸血鬼就好。 “其实昨晚它们突然飞去浴场的方向,我也很惊奇,从前它们只去森林的。” 斯诺玫走进蝙蝠群中眷恋地抚摸它们。 吴语杉脑中闪过刻意回避的那一幕,她打开皮箱拿出斗篷。 “你知道这件斗篷——哎哟妈呀!”刚开口,吴语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石柱上的每一只蝙蝠眼中都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就像被咒语同时唤醒。 斯诺玫慌了:“你快把斗篷收起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啪—— 皮箱关上,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坐在下水道里相互交底。 诚如斯诺玫所说,她是公爵的女儿,吴语杉必须要让她知道自己是事件的主谋。 这样她才会更亲近自己,或许,还会保护自己。 斯诺玫告诉她,从小自己就喜欢蝙蝠,一直在搜集关于蝙蝠的一切资料。 她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五千只死去蝙蝠的翅膀能做成一件魔法斗篷。 斗篷不仅能抵挡魔法攻击,念出咒语能召唤蝙蝠大军。 “没想到居然在你这儿。”斯诺玫的目光在皮箱上流连。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昨晚她死在那场动乱中,为了保护我。”吴语杉有点哽咽。 斯诺玫歪着脑袋:“所以你就是海报上的奥罗拉?那个女人就是赫卡特对吗?她一定很在乎你,否则不会轻易把它交给你。” “是的,你会告诉你的父亲,是我毁了浴场吗?” “哈哈,”斯诺玫双手撑在身后,“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奥罗拉,他让我嫁给邻国的骑士呢。” 不用说吴语杉也明白,在战争来临之际除了利益能巩固两国关系,就是女人。 这是男人惯用的伎俩。 “我该回家了,”斯诺玫站起身拍拍手,“不介意的话,就躲在这里,没人会来的。” 这天后,吴语杉开始了与蝙蝠共居的生活。 她在墙上划着时间,在广阔的下水道一遍遍来回跑步,她要提升速度,她想成为猎豹一样的存在。 蝙蝠们渐渐接纳了这个外来者,越来越多的蝙蝠会随着那只带吴语杉来这儿的蝙蝠一起落在她身上。 每天天黑时段,斯诺玫准时下来送吃的。 吴语杉很好奇:“没人觉得奇怪吗?” “我只是一个女儿,根本没人在意我做了什么,放心。” 她的表情亲和单纯,吴语杉很好奇,为什么她每天都能笑得出来。 “快打仗了,你不害怕吗?” “害怕有用吗?我父亲把哥哥弟弟都送到邻国了,他说我要留在家中待嫁。我的人生没有选择的。” 斯诺玫的语气很平淡,她喂蝙蝠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变化。 “你有选择,斯诺玫。”少许的烛光中,吴语杉的双眼深沉似海。 “跟我合作,我保证,能还你最自由的生活。” 斯诺玫的手顿了一下,她把花蜜、鲜鱼和盛满昆虫的盘子放在地上,蝙蝠们一拥而上。 “我无法向你保证任何东西,我做不到背叛父亲。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身份带来的益处。 作为公爵的女儿,虽然不受家人重视,但外人会拥戴我。我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做不到舍弃这一切。 我能做到最极致的叛逆,不过是在父亲眼皮子下藏匿一个通缉犯。奥罗拉,我的生活从来都没有黎明。” 第210章 第六篇童话(钟塔) 习惯生活在黑夜中的斯诺玫是不愿见到阳光的,她就是蝙蝠的血液,她就是蝙蝠本身。 她从小吸着底层人的血长大,长成所有男人口中的贵族淑女。 她热衷一切父权概念下的美好事物,美丽繁杂的衣裙、精致昂贵的饰品、没有营养的食物、违反人性的身材 突然出现一个人告诉她:“放弃你拥有的一切,放弃你的庄园田地,放弃你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改变会让她恐惧,安稳才让她平静。 况且她不是圣人,无法窥探战争的结局。 吴语杉无法张口指责她拥护父权,不站在女性的这边。 空口无凭,她拿什么让斯诺玫相信她们一定会胜利呢? 斯诺玫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她没有出卖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儿,这个宏观立场上的敌人。 “奥罗拉,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但我做不到,我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我知道我的劣根性,但我仍希望你把我当作朋友。说真的,我很开心认识你,你让我看到了女人的可能性。” 吴语杉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的表情总是那么轻松,因为你是一个忠于自我的女人。 这样很好,保持下去。不要怀疑自己的选择,我也相信要是我成功了,你也能很快适应新生活。” 这晚后,就是吴语杉等待在这儿的第三十天。 与白雪她们约定的两个月时间,到了。 斯诺玫破天荒地在天黑前下来,她带了一套换洗衣物和一个布包。 “这是我家男仆的便装,更便于在夜间行走。这里面是些干粮,奥罗拉,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那天。” 吴语杉点点头,换上衣服,将布包塞进肚子前。 “斯诺玫,保护好自己,没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说完这句话,吴语杉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她没有看到,在那个下水道的尽头,斯诺玫眷恋地跟蝙蝠告别。 “她那里有斗篷,你们想去就去,不要担心我。我可以留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蝙蝠是非常聪明的物种,它们立刻明白了斯诺玫的话,围绕着她与她告别。 当吴语杉再次出现在熟悉的街道上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到处都是落叶和粪便,天气还没完全黑,路上却空空如也。 斯诺玫告诉过她,很多人都跑去邻国了,不能跑的也躲在家中。 全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走在路上很容易被发现。 吴语杉只能沿着墙根一点点往前挪动,一点石子的声音都能让她心惊胆战。 别的没事,她手上还握着几十万人的生命,她们不可能永远生活在镜中之境。 嘟嘟嘟嘟—— 远方传来喇叭和大号的声音,是阅兵的号角。 吴语杉爬上一棵粗壮的梧桐树,远处,穿着不同颜色盔甲的军队正在街上小跑。 时不时有地雷爆炸的烟雾,他们在排查无人应答的房子。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战斗机,这是吴语杉最庆幸的,能减少很多无辜的伤亡。 她从梧桐树爬上一面墙,借着夜色在围墙上行走。 忽然,一扇窗户中映出人影,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往外看。 她很明显得吓住了,随后看清吴语杉背上的斗篷,动作僵硬地拉上窗帘。 等了会儿,没人出来,吴语杉才继续往前走。 皇后郡很大,她要穿过街道、中心广场以及富人区才能到达港口。 中心广场上站满了各国的士兵,雕塑周围插满火炬。 高台上,国王和别国的使者正在唾沫横飞地演讲。 躲在不远处的树上,吴语杉认真倾听,似乎在说什么保家之战、解放人民之类的宏大叙事。 明明就是殖民不成反被杀,还要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来动员战争。 望着男士兵们手上的火枪,吴语杉心中还是不安。 白雪她们只有两千把火枪,而这里,有至少五万把。 即使有两艘防守舰也不够,两个月时间过去,南海国周边的兄弟国早已研发出同样的防守舰。 四国的兵力全部集结在南海国港口,男人们正在大声讨论该如何瓜分北海国。 吴语杉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客观来说,她不希望任何女人在战争中牺牲。 但目前的情况是,她们的热武器数量远远比不上四国。 她的呼吸更加沉重,在树干的遮挡下,她穿上了斗篷。 借助斗篷的力量飞上整座城市最高的屋顶,蹲在钟塔上面,她终于看清了远处的大海。 上面停着二十艘大型帆船,一半的船只都有炮筒和锻铁覆盖。 炮筒朝着海的另一边,公爵和十几个海军统领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 吴语杉心下一惊,男人为了掀起战争殖民瓜分,可以最快速度团结起来打造武器。 她把皮箱轻轻放到地上,将镜子拿出来拼好,放在巨大时钟的背后。 还未来得及用水晶球打开大门,吴语杉感受到身后凝重的呼吸和身体带来的热气。 她猛地将头一偏,一把马刀稳稳砍进她面前的石柱上。 “找到你了,小东西。”慈祥且温柔的男声,仿佛这只是一场孩子间的游戏。 是公爵。 吴语杉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公爵负手而立,在钟塔的塔尖与吴语杉面对而立。 他的手下被公爵拦下,没有再做出伤害吴语杉的举动。 两个男仆模样的人过来把吴语杉的双手绑好,牵着她走下钟塔。 公爵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晶球,戴满戒指的手在上面抚摸。 “真是珍宝啊,女人的好东西真多,你们小心点,别把这面镜子碰坏了。” 走下塔尖前,吴语杉往海边望了一眼,那里还站着公爵背影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 公爵脸上挂着笑意:“衣服既可以迷惑他人,也能帮助他人锁定目标。” 到了海边的指挥台上,吴语杉终于看清了那个所谓的公爵背影。 他长着一张酷似梵星的五官,是梵星的男儿。 如今他已人到中年,没想到失去赫卡特资助后,凭借侯爵之子的名号混上了军衔。 “这就是赫卡特的朋友?”他看吴语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蚂蚁。 公爵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是啊,赫卡特的所有财产想必都到她手上了,福克斯,你可以尽情审问。” 第211章 第六篇童话(坠海) 福克斯在吴语杉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如果你愿意认错,我倒可以放你一马,只要你出面与北海国交涉——啊!” 他猛然抽回手,手指上赫然滴下鲜血,他反应再慢一点,指头就会断掉。 啪—— 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扇了面前凶恶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吴语杉的舌头被磕破,铁锈味顿时充盈口腔。 公爵上前拦住即将暴走的男人:“福克斯,别太动怒,对付这种女人,不用我们出手。” 福克斯接过手下递来的绷带缠住伤口,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吴语杉很快明白公爵在说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上方。 斯诺玫蹲在刚刚福克斯蹲过的地方:“奥罗拉,不要负隅顽抗,你也看到了,你们赢不了的。” “斯诺玫,你好可悲。”这是吴语杉从被抓到开始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斯诺玫并不生气,她像第一次跟吴语杉相遇那样笑得天真单纯。 “我并不觉得我可悲,我只是在维护我的利益。我说过,我不想改变生活方式,只是你过于信任女人。 凭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不会出卖你呢?你真是太傲慢了。在我们的阶层,男女性别早已不重要。 维护共同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利益就是永远当主人,永远能驱使虏隶为我们所用。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保证,从今往后,我有的,你一定有。你要的,我一定会为你找来。” 吴语杉低头瞄见身上新换的男仆便装,想起这一个月跟斯诺玫的相处。 那面镜子将月色反射在她脸上,原来一切都是斯诺玫的谎言。 “呵,”她轻笑,吐出一口蓄积的血色唾液,“你想要什么?” 斯诺玫娇傲仰起头看向父亲,又低头对吴语杉说:“只要你将女人们放出来,我马上就能放了你。” “你们这么关心女人?” “当然,你看看台下的四国骑士,我们可以为她们每一人匹配一位优秀的男人。” “这是你们和其它三国的交易?” “是的奥罗拉,我知道你很聪明也有野心。这一战你输定了,为什么要做没把握的事?” 斯诺玫的双眸在夜晚格外明亮,她就像一只嗜血的蝙蝠,吴语杉就像食物,引起她无尽的兴奋。 “我不答应。” “你说什么?” 斯诺玫、公爵、福克斯同时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 “我说,我不答应。即使现在我就死在这儿,我也不答应。” 斯诺玫摇头:“你太傻了,你想保住你的朋友们。所以我跟你相处了一个月,你都没有告诉我镜子的秘密。 可是我知道,只要我毁掉镜子,她们就永远都出不来,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试试。”吴语杉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福克斯的脾气非常暴躁,他立刻从公爵手中夺过水晶球,一脚踩在吴语杉直挺的脊背上。 “臭女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它!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在乎的一切,包括你自己,都会立刻死去!” 他的粗跟鞋暗暗使力,用劲碾动,鞋跟深深陷进吴语杉的肉里。 温热的液体顺着吴语杉的脊梁流到裤腰上,带来一阵钻心的酥麻。 紧接着就是刻骨的疼痛,血液混合汗液浸湿她的衣服。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赫卡特送的斗篷,彻底坏了。 但她的脊背,没有弯下一英寸。 “何必呢,奥罗拉,圣母看到你的样子,也会心疼的。”斯诺玫还在劝说。 吴语杉疼笑了:“你们知道吗,圣母被我亲手杀死,天堂根本没有狗屁圣父,耶稣更是一个被献祭的凡人。” “啊——” 她的话完全激怒了这群圣教徒,福克斯再也听不下去,用力挥动手臂,将手中的水晶球砸向那面镜子。 咔嚓——哗啦啦啦—— 镜子应声而碎,就像所有普通的镜子那样,玻璃碎片折射出糟烂的世界,折射出破碎的人脸。 吴语杉的表情像松了口气又像彻底绝望,她终于垂下头去。 通道,永远关闭了。 她的面前有一片玻璃,斯诺玫扭曲的表情倒映在上面,与吴语杉近在咫尺。 她缓缓开口:“斯诺玫,你真是一个可悲的父权拥护者。” 话落,她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站起身冲向指挥台的边缘。 她在心中默念秒数,火枪的发射至少要三十秒。 一个月以来她在下水道练习的最好成绩是两百米二十一秒。 现在所在的地方离边缘不到两百米,但双手被绑,时间要延长很多。 她闷着头往前冲,身后传来福克斯的叫骂和斯诺玫的劝说。 以及,火枪的拉栓声。 “点火!”伴随着公爵高昂的命令声,浓重的火药味弥漫整座指挥台。 就在无数声“砰”响起的一瞬间,吴语杉跳下了几层楼高的指挥台。 “奥罗拉——”身后传来斯诺玫撕心裂肺的喊声。 吴语杉只感觉满身轻松,任务结束了,大不了她想办法再来一次,大不了她亲手重建安格小镇。 突然,她极速下坠的身体一轻。 无数只蝙蝠像一张巨大的网拖住了她,它们努力挥动翅膀,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将她带到了大海。 “阿波罗号,对准半空的女巫,点火开炮!” 一个男海军粗犷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斯诺玫大喊:“别——不要!” “斯诺玫,你疯了,她是女巫!”公爵拉住女儿。 黑漆漆的炮口直指吴语杉,她的唇边洋溢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蝙蝠们,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躲开。”吴语杉转头对那只领她去下水道的蝙蝠说。 蝙蝠眨眨眼,听懂了,它发出人类听不到的超声波,同类立刻散开。 在炮口发出刺眼的火光之前,吴语杉再次极速坠落。 这次,她的目标是大海。 她在心中默念:“妈妈,我会活下来,我要亲手救你们出这个烂透的世界。大地母神,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请保佑我,一定要活下来。” 咕咚,冰凉的海水瞬间淹没她的视线。 恍惚中她看到,一个火球紧随其后在半空炸裂。 她,成功了。 第212章 第六篇童话(战斗) 呜—— 远处不友好的汽笛声响起,还沉浸在震撼中的父权拥护者们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 斯诺玫被带下指挥台,塞上了马车,疾驰在安静的街道上。 她伸出半个身子努力张望吴语杉消失的海面,什么都没有。 风吹不干她脸上的泪,带不走她心中的悔。 身边的女仆们将她拉进车里:“小姐,是她不知好歹,原本有机会跟您一起去避难所的。” “你们闭嘴!”斯诺玫浑身剧烈抖动。 不远处传来军队整装待发的动静,四国有几万支火枪和无数刀剑。 斯诺玫不明白那群女人为什么非要跟现在的当权者作对。 她从小就对自身定位清晰,明白自己是天之娇子,明白自己要嫁给同样优秀的家族男儿。 明白自己和后代会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以她从未迷茫纠结,只有对贵族生活的深深迷恋。 直到吴语杉出现的那天,她第一时间就禀告了父亲。 父亲却让她稳住那个女人,说她手上有二十万女人的去向,其中还有很多女巫。 他们要将女巫绑上火刑架,让她们的灵魂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奥罗拉却对她说:“我带你走,我保证让你自由。” 不自量力,这是斯诺玫当时唯一的想法。 可是那个女孩没有继续说服自己,而是尊重她的选择。 这让人生从未有过自我选择权的斯诺玫深感不安。 不安是自我怀疑的根源,她第一次对生活产生疑问。 父亲的命令是压在她头上的一座山,但她不想那么快让吴语杉离开。 所以她从未开口询问过镜子在哪儿,她想,要是奥罗拉真正信任自己,总会拿出来的。 直到奥罗拉说要离开了,斯诺玫有点慌。 父亲说如果不抓住她就再也见不到她,于是她给她拿了家里仆人眼熟的衣服。 父亲答应她,只要奥罗拉交出魔镜,他就原封不动把奥罗拉交给她。 斯诺玫想,她恨我也没关系,我带她远离战争,她总会明白我的苦心。 可是没想到奥罗拉如此决绝,宁愿跳下高台也不跟自己走。 万幸万幸,我将蝙蝠送给了她,斯诺玫双手交握胸前泪流不止。 远处港口,挂着女巫徽章旗帜的战舰停在近海。 灯塔闪出信号:离开,我命令你即刻离开,否则我们不会手软。 战舰的甲板上,白雪迎风而立,她穿着软甲,披着大红色的披风。 身旁是同样装束的西西莉亚。 另外两艘战舰上,韩瑞拉和爱丽儿同样目光炯炯地望着灯塔。 黑夜中,她们就像逆风的火焰,誓要将这个压迫女人的世界燃烧殆尽。 所有战舰上的士兵都是女人,站在指挥台上的公爵用望远镜看清后笑了。 “看来肥皂还是挺有用的,男人都死光了。骑士们,不要胆怯,对方只是区区女人组成的军队,我们要守卫领土,把她们都抢过来!” 这句话就像兴奋剂,台下几万男士兵立刻斗志昂扬。 他们梗直脖子,每一个都想看清公爵口中的女人。 手中的枪也不忍对准三艘战舰,何必跟女人过不去呢?打伤可不美了。 就在所有男人想入非非时,近海传来庄严肃穆的声音。 犹如教堂唱圣歌时的效果,只是对方说的是:“胆小懦弱的男人们,石头城从来没有男人。 殖民前先想想,对方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吗?请端好你们的枪支,否则,我们见一支抢一双!” 过于羞辱的言论传进男人的耳朵里,他们胸口剧烈起伏,极速上升的睾丸素使他们无法再保持淡定。 “小男人生气的样子也是很美的,汤达你继续说,快快快。”是爱丽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汤达是她们从其它国家解救的女人之一,是歌剧院的演员。 她告诉她们,想要声音扩大,只要学习歌剧院的建筑,做成喇叭式的舞台,就能利用反射将声音传播开来。 加上歌剧演员天生的嗓音条件,才有了今天的隔海喊话。 爱丽儿一直站在汤达身边,她的“小声讨论”自然一同传播出去。 公爵和福克斯以及兄弟国的将军们脸一同黑了。 他们从未遭受过这样的言语屈辱。 很显然,这不是女人们的目的。 随着爱丽儿一声令下,三艘战舰往不同方向射出火药,直接贯穿了兄弟国们飘扬的旗帜! 公爵大喊:“不要手软,开火!” 轰—— 所有军舰同时朝北海国的方向射出亮眼的火球,白雪大手一挥,身后的军舰也射出了同样的火球。 兄弟国们还在不断点火,数艘军舰朝着三艘北海战舰的四周射去。 船在漆黑的大海中不断摇晃,船上的女人们却紧紧抓住帆绳一步也不退。 在漫天炮火声中,三艘战舰后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船只。 有渔船、有帆船,还有简易的木船。 每一艘船上都有身穿软甲的女人,她们端着枪支迎着炮火极速靠近南海国。 她们要冲锋、要掠夺,要将失落的母系文明找回来。 她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她们要为后代的女人铺好一条康庄大道。 女人们大喊:“为了新生活,为了我们自己,劁翻所有男人!” 站在高台上的公爵以为自己眼花了,为什么在刺眼的火光中,有很多小船正在靠近? 她们就像不怕渔网的傻鱼,为了吃的拼命游向同一个地方。 她们不怕死吗? 公爵感到事情不对,他推开身边人走向灯塔。 在连天的炮火声中打出这样一串信号:“你方卧底已死,沉入大海,请速速投降!” 公爵怎会不知,这样一个性格执拗的女人是敌人的核心成员。 他重新挂起那副势在必得的微笑,负手站在高耸的灯塔上等待对方的回应。 可是一切跟他想的不一样。 白雪只是大吼一声,高举马刀流泪大喊:“不要害怕,不要受到影响,不要辜负她的选择!女人们,往前冲!” 韩瑞拉承认她有片刻失神,吴语杉死了?怎么会? 可战斗到现在,确实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她的大脑努力消化这个消息,炮火声仿佛隔了一层,她有些听不清。 爱丽儿慌忙寻找身边熟悉的人,她想确认自己没看错。 直到白雪喊出那句“往前冲”,她才确定,吴语杉,死了。 第213章 第六篇童话(复活) 悲愤涌上爱丽儿的大脑,她扛起身边的火枪点上火,立刻朝着不足五百米的对方军舰开了一枪。 甲板上一个男海军胸口开出绚烂的牡丹,紧接着倒地身亡。 这一枪在战争中相当于极致的挑衅,在没有真正死人前,所有炮火都是相互试探。 一旦有人流血牺牲,真正的大战才要来临。 福克斯大怒,这群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立即下令,同时命人推来火炮,他要亲自杀了那群女人! 就在他准备点火时,对方的炮火却突然停住。 所有热武器像被无形的力量按下暂停键,一直维持镇定的西西莉亚脸上也出现了裂痕。 她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刻,祂们不会让她们赢的。 嗙—— 一记火药朝着她身旁女人的胸口射了过来,在软甲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女人摇晃两下拉开两腿稳住身型,不顾烧伤的面部扛起枪试图继续发射。 然而天不遂人愿,所有的枪支和炮筒都成了哑巴。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记又一记的子弹打向自己。 “该死的阉猪!”西西莉亚啐了一口,扔下手中的火枪。 “迎着炮火登陆南海国,上岸后我们进行近战!船可以不要,生命安全最重要!现在听命令,所有战士全部回到舱内躲避!” 回到指挥台上的公爵冷笑:“别给她们登陆的机会,所有军舰集中火力攻击对方战舰,速战速决!” 十艘军舰同时调转火炮对准了不远处的三艘战舰,男人们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有的士兵甚至放下枪脱帽,他说:“还是挺可惜的,谁叫她们不听话,不听话的女人没人要。” “哈哈哈哈,兄弟你嘴真损,不过你说得对,乖乖听话不就能活下来吗?” 男人们点起烟,悠哉地勾肩搭背。 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接下来,看戏就好。 火炮的炮口对准了第一艘船,那是白雪和西西莉亚所在的战舰。 红色的披风在夜风中飘扬,红得像血一样。 爱丽儿面色大变,她发出有生以来最惊恐的嘶吼:“白雪、西西莉亚,大家快跳海啊——” 轰—— 数十架炮筒同时轰出炽烈的火焰,一瞬间,周围的空间都在高温下扭曲了。 爱丽儿的声音被炮声彻底掩盖,她、汤达还有其她士兵齐齐被甩到了甲板的角落。 在巨大的震荡下,有人被抛上了天空又掉进大海。 爱丽儿已经哭到不能自抑,她努力往前伸手,除了飘荡的火灰,什么都抓不到。 韩瑞拉跪在自己的船上,傻傻望着眼前一幕,巨大的火光笼罩在白雪战舰所在的地方。 不知是火还是血,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和海洋。 长风带着热浪铺在韩瑞拉脸上,她虽瞪眼望着那边,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毁掉的安格小镇、苍老的希尔德、差点成为玩偶的她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语杉、完全被火焰包围的战舰和再也打不响的火绳枪。 这一切太可笑了,从头到尾她们就没有“赢”这个选项! “上帝们”想看的,哪是什么大女主反杀的爽文剧情? 祂们要的是大女主低下头颅,大女主趴在断头台,大女主成为温顺沉默的羔羊。 否则这样的大女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女性角色可以强悍,但不能偏离父权意志下的轨道,否则等待她们的一定是死亡。 韩瑞拉笑了,她摇摇晃晃来到甲板上,双手扶在发烫的船舷。 “老阉猪,这一战我们输了,有本事,你就清除记录让我们再来一次!” 双眼在热浪的炙烤下只剩干涩,她哭不出来,内心只有无尽的恨意。 “谁说输了?” 一声带着无畏、带着戏谑、带着嚣张情绪的疑问在韩瑞拉的耳边炸开。 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一旁望去。 橙色的大海中,立起一条金灿灿的巨龙,她在火光映衬下并不显眼。 但她的头顶,站着一个韩瑞拉无比熟悉的身影。 “语杉!”她扑到另一侧船舷,“是我产生幻觉了吗?你” 她不敢轻易下定论,她害怕这是死亡前的美好愿景。 “永远不要怀疑自己,这是长出尖牙的第一要素,你忘记了吗?” 吴语杉身上还沥着海水,她一边说话一边拧动湿答答的衣服。 “你怎么会,你不是白雪和西西莉亚,索拉,能不能帮我去海里看看她们,求求你” 索拉眯了眯竖瞳,船头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半人半鱼的物种,是贝洛娜。 她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往东边看看,看看那是什么再提要求。” 说完她一跃而下,深蓝的鱼尾快速游向爱丽儿的那艘战舰。 韩瑞拉往东边望去,远处的黑暗中,模糊能看见战舰的黑影。 黑影正慢慢往她这边靠近,韩瑞拉的心脏咚咚直跳。 直到黑影进入火光的范围,直到她看见桅杆上那面象征女巫的旗帜。 直到她看见甲板上站立的西西莉亚和狂吐不止的白雪。 她的眼睛终于滚下热泪。 哞呜——咦呜—— 仿佛来自远古的空灵声响彻天际,随后一只巨鲸跃出水面。 她的身上带起了巨大的浪花,这一幕看呆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指挥台上的公爵。 海水浇灭了还在燃烧的火球,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哪是什么北海国战舰,明明就是南海兄弟国的军舰! 兄弟国的海军上将傻眼了,左右看看,不相信似的提起身边士兵的衣领。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中的是我们的船!” “不不不、我不知道” “福克斯,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会立刻禀告我们的国王陛下!” 他的国王陛下早就在避难所玩一些不可告人的游戏,南海国的国王也早就从中心广场撤退了。 爱丽儿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鼻子,她的船头趴着一个女鱼。 “贝洛娜!你怎么来了!噢我的姥天,白雪?西西莉亚?你们还魂了?!我劁了个上帝的,吴语杉!你怎么活了!” 她忘记自己还站在能放大声音的舞台中央,一惊一乍的言语很快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吴语杉爬上爱丽儿的船,她对索拉说:“小心,不要受伤。” 索拉点点头,随即沉入大海。 爱丽儿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捂着眼睛大哭不止:“你、我、你为什么不早说!” 吴语杉无奈地走到舞台中央,对汤达友善地点点头。 接着,她对准指挥台的方向大声喊道:“南海国及它的兄弟国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女人不会心慈手软,请在十秒内做出决定。十——九——八——” 第214章 第六篇童话(团结) 情况逆转,无人知晓在刚刚轰炸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公爵和福克斯攥紧拳头,他们刚才看得很清楚,站在战舰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落海身亡的奥罗拉! 夜色退尽,黎明到来。 三艘战舰上人影憧憧,除此之外,原本安静的街区渐渐热闹起来。 靠近海岸的人家不断传出惊叫,夹杂着愤怒的枪声。 公爵回头张望,这一刻,他的自信满满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了。 目之所及,不断有陌生女人从民众家中冲出。 为首的是一个双手握短枪的女人,她五十来岁,目光凌厉,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她身侧是两位跟奥罗拉差不多大的姑娘,她们同样一人一把枪往前冲锋。 “嗷呜——”一声狗叫打破公爵的愣神。 他定睛一看,另一户家中冲出熟悉的人脸,是达索琳、多娜、贝丝、贝尔还有那只该死的狗! 她们身后跟着许许多多拿着弓弩和各种兵器的南海国女人。 无数女人就像蚂蚁倾巢出动。 与此同时,海中发出咕嘟嘟的声音,海水煮开了。 福克斯指着不断冒泡的大海,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公爵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刚刚不是很能耐吗?怕什么?所有人听令,跳进土垒对准敌人开枪,不论死伤!” 他抬眼看到远处金灿灿的阳光心想,这次能抓到很多女巫了,也不知道中心广场够不够跪的。 可惜他的意淫没有持续多久,金灿灿的“阳光”忽然动了起来。 它展开成一条金龙,直冲云霄。 哞—— 让所有生物发自内心胆寒的声音穿透云层直达指挥台,整座高台开始摇摇晃晃。 公爵和兄弟国的上将们咬住后槽牙,扶在炮台周围。 他们还算是有作战经验的将士,屏息凝神压制恐惧,团结一心抬高炮筒。 伴随剧烈的轰鸣声,一枚裹着火焰的铁球射向天空。 站在甲板上的吴语杉无视落在身边的火星子,人都看傻了。 为什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呢?为什么会觉得现在技术的炮弹能够射穿云层? 但事实又一次给了她沉重一击。 最早期的大炮真就穿透层层云雾直抵索拉腹部。 那群操控的阉猪也真是物理学不存在了,吴语杉摇摇头。 好在索拉金色的龙尾轻轻一扫,铁球立刻转变方向急剧往下坠落。 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将天空破开一条口子,像极了吴语杉拿剪刀在天国画布上划下的拿刀印记。 指挥台上的男人们四散逃亡,他们嘴里含混不清地叫骂着。 咚! 巨大的坠落声和爆炸同时响起,有人跳下了高台,有人将他人扯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整座指挥台,顷刻间毁于一旦。 哞—— 龙鸣再次响起,索拉在云端自由穿梭,她很享受这样的自由。 公爵在他人保护下成功滚到土垒之后,他伸出满是黑灰的脖颈大喊:“开枪,打退敌人,不要顾及她们的性别!不要心软!” “嘿,这就对了嘛。”格雷斯站在土垒对面,脸上带着得意和讥讽,“你要知道,不是你们心软,是你们根本打不过。” 嗙嗙嗙—— 三枪连发,而男人们却连引线都没摸到。 公爵身边的男人倒下,溅了他一脸血。 其他上将们大声指挥军舰发起总攻,对他们来说,对面只有三艘军舰和无数小小渔船。 咕嘟嘟嘟嘟,海面的气泡翻滚地愈发激烈。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那一刻,无数长着深蓝色、绿色和黑色鱼尾的生物跃出水面。 鱼尾带起晶亮的海水,人鱼们没给男人研究的时间,尾巴的水雾立刻凝结成一道道冰晶直直射向兄弟国的军舰。 惨叫接二连三地响起,男人甚至来不及点火或是搭弓。 甲板上的士兵太多,他们离得太近。 军舰在瞬间开出一串串绚丽的太阳花,在刚破海而出的太阳下过于耀眼夺目。 美得人移不开眼。 然而人的贪欲不是一天长成的,更不会在看到他人死亡后就立即泯灭。 船舱中,上将和船长指挥手下冒着冰晶点燃火炮。 他们说:“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如果能抓住,我们就发财了!” 哞呜——咦呜—— 大海中最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巨鲸女士再次轻轻翻了个身。 十多艘军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男人们在甲板上滚来滚去,有的被高高抛起,接着重重摔落。 船上到处都是新开花的肉泥,甚至还有直立的肉塔。 肉塔是由两个以上的人类组成,例如一个人在震荡中飞上天际,掉下来时刚高砸在战友的身体上。 由于太突然,下面的人腿骨直直插进地缝里,来不及为自己唱一曲挽歌,便成了最新型的装饰品。 有的肉塔甚至能够堆五层高,令人叹为观止。 巨鲸女士很快沉入水中,大海本就是她的家,她什么都没做错。 只是偶然闯入的兄弟国军舰在自然作用下相互碰撞,顷刻间洒出无数木片。 一艘接一艘的沉船上,无数男人挥动上衣企图获得活命的机会。 但无人在意他们的死活,只能争抢着爬上桅杆延长寿命。 军舰斜立在海面,就像一块块被扔进牛奶的饼干,很快就一艘接一艘沉了下去。 人鱼们救下了不少之前落水的北海国女民,让她们骑在自己背上,配合朝着岸边冲锋。 岸边土垒后面,大几万的兄弟国士兵朝海里开枪,他们不相信有生物会不怕火药。 可惜人鱼不怕,她们拥有世界上最坚硬的鳞片。 她们迎着火光冲向岸边,北海国女民们上岸后,她们快速转身冲向剩下的大型帆船。 “公爵,怎么办?”福克斯抑制不住地害怕,他的上下牙不住颤抖。 “蠢货,城里还有上百万男人,你怕什么!跟他们说,捕获一条人鱼就能立军功!” 福克斯扶着摇晃的双腿偷偷离开,公爵望着远处战斗的格雷斯,悄悄举起了火枪。 “等着,我要把你们的枪全部抢过来。”他的嘴巴扬起令人作呕的弧度,另一只手开始点火。 “格雷斯,后面!”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是赞德尔,她结实的双臂拥住格雷斯往前扑倒。 砰——火药在她们上方散开。 第215章 第六篇童话(混战) “谢谢。”格雷斯看了眼这个小姑娘,滚向前方继续投入战斗。 赞德尔小声说:“希尔德,这次我要的奖励是南海国的浴场。” 她在【镜中之境】的时候就看上了那座浴场,但希尔德说这要问吴语杉。 赞德尔才不管这些,她说:“只要我杀掉足够多的男人,我不信她不给!” 现在,她要为浴场而奋斗了。 她已经想好,浴场能够改造成育子堂,那里足够宽敞也足够坚固。 “刚刚是谁向格雷斯发射火药,老东西你完了!”她提着剑冲向土垒,公爵和手下有条不紊地点火发射。 赞德尔才不怕,她是从贫民窟杀出来的战士,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吓退她前进的脚步。 她身型灵活地像只猎豹,左右翻滚加上蛇形走位,很快就来到土垒面前。 “撤退,快撤退。”土垒后传来公爵的声音。 赞德尔冒出头隔着土垒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来不及了。” 她抽出剑,一刀砍在公爵的肩膀上。 “啊!”公爵发出惨痛的呼喊。 手下们手忙脚乱地点火射击,可是火枪太长,后坐力太大,近战丝毫没有优势。 在他们还没点上火的时候,赞德尔的剑如同猎豹的尖牙一下就削掉四条手臂。 空气中是硝烟和血腥的混合,呛得人想吐。 但没有女人退缩,包括前不久才安全上岸的北海国女民。 公爵捂着肩膀想后撤,却被赞德尔用另一把剑插进他两股之间。 福克斯的声音响起:“快,谁杀了那个女人,谁是一等功!” 赞德尔的身后传来无数男人的叫喊,他们是刚刚被福克斯动员的平民。 就算没有福克斯,他们也会举起枪支对准这群女人。 毕竟,有无数女人是从他们家里的镜子中冲出来的。 毁坏家园的人,不可饶恕! 男人们胸腔内燃起愤怒的火焰,他们要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万弹穿心! 无数枪支对准了赞德尔,她悠闲地回过头,满脸的血珠衬托她刚强坚毅的面庞,看起来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啪嗒,冰凉的水珠落到男人的脸上,他们还在摩擦打火石,丝毫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云层中,索拉正在逍遥地游荡,她冲破层层云雾,用尾巴将它们团在一起。 啪嗒啪嗒,越来越多的水滴砸下,下雨了。 男人们终于打着了火,下一秒就被雨水浇熄。 更有好不容易点燃引线的,可引线被浸湿根本燃不起来。 有男人聪明一点,躲在别人身下点燃火枪,却把握不好力度和时间直接射穿了男同胞的屁股。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雨越下越大,火势渐渐熄灭,滚滚浓烟弥漫整座皇后郡。 赞德尔抬起脸,雨水将她脸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她站起身跳过土垒来到昏厥的公爵身边轻声说:“你们这种暴力基因早就该灭亡了。” 唰,手起刀落,公爵变成了两截。 疼痛刺激地他从昏迷中睁开双眼,费力抬起脑袋看了眼分开的下半身,又懵懂看向面前的年轻姑娘。 “你”大脑最后发出指令,给了他一句话的时间,“你们真是残暴的人类。” 说完双眼一闭彻底死在坚固的土垒之后。 赞德尔在他身上擦着刀:“对付你们男人,以暴制暴是最好用的办法。” 剑缓缓插入剑鞘,赞德尔从腰间抽出格雷斯发放的手枪。 她不爱用枪,总觉得这样杀人不够痛快,但现在男人实在太多了,为了节省体力,只能妥协。 几乎所有民众都投入这场混战,他们就像同一时间被插入某种指令,无人害怕死亡。 三艘北海国战舰终于来到岸边,站在甲板上,吴语杉笑了:“这群蟑螂般的物种,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子弹。” 西西莉亚边下船边说:“他们就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旦偏离认知,就会激起系统保护。正常,来各位,准备好大干一场。” 没有女人会害怕这样的生物,他们没有独立思维,一切都围绕从古至今植入大脑的知识。 无论是《圣经》还是别的经,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神话故事,都是程序而已。 因为程序是按照利男来设定的,所以男人不需要思考。 对女人来说,这些就是木马病毒,在无意间侵入她们的大脑,最后控制她们的主系统。 远程操控她们的,就是父权。 一旦认清病蠹的本质,体内的防御系统很快就会开启,一旦开启,不将病蠹杀得片甲不留就不叫女人。 达索琳抱着阿卷在岸边迎接妹妹,吴语杉给她们套上北海国带来的软甲。 “走姐姐,我们将失去的权力夺回来。”吴语杉将阿卷交给汤达帮忙照顾,拉着姐姐跑向中心广场。 西西莉亚气喘吁吁地来到格雷斯身边:“格雷斯女士,您怎么来的?” 格雷斯塞给她一把手枪:“让我看看,你的技术退步了吗?” 雨渐渐停了,索拉停在半空,用让人恐惧的声音说:“女孩儿们,永远不要后退,我会为你们兜底。” 说罢,她摆尾冲向那颗红彤彤的太阳。 阳光洒在大地,西西莉亚与格雷斯肩并肩,苏珊和弥勒亚与她们背靠背。 几千男人冲向她们,然后一批批倒在她们眼前。 但男人仍旧像不知疼痛和死亡的僵尸,踩着前人的尸体冲向她们。 白雪杀红了眼,她望着远处奋战的希尔德大喊:“妈妈,你躲进船舱!” 希尔德回头难得狡黠一笑:“不要小看我,我只是外表苍老,但我杀敌的双手永远不会疲倦。” 萨琳娜像一只灵活的松鼠窜上路边的树木,她的嘴里咬着塔罗牌,每个指缝都紧捏牌卡。 每当有人想偷袭她的同伴,她总会第一时间出手削掉对方的脑袋。 中心广场早已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国王撤退时毁坏的设施。 吴语杉右手举枪,左手支撑,对准那个伫立百年的古老雕像。 砰—— 第一枪,是象征男性生殖崇拜的下体,那是最难的一枪,因为太小了。 碎瓷片四处飞溅,雕像开始摇晃。 砰—— 第二枪,是他的右手,手上举着象征权力的佩剑。 整只右手碎裂,佩剑从半空坠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砰—— 第三枪,是雕像的脑袋,子弹从他的额头贯穿,直接射进背面的一家店铺。 那里面躲着准备偷袭的男民,他痛苦地大吼,紧接着永远失声。 啪,整座雕像如同玻璃一样碎开,象征父权和王权的标志碎在女人的子弹下。 第216章 第六篇童话(胜仗) 达索琳的眼睛红红的、亮亮的:“语杉,你做到了,你说过的话,总是能做到。” 吴语杉望向她:“达索琳,你也做到了,你说过要保护妹妹,你做得很好。在【镜中之境】,你安抚了民众。 带她们训练,用有限的材料制作武器。你还帮我照顾好了阿卷,这就是对奥罗拉最好的保护。” 曾经因躲避战乱而躲在【镜中之境】的女人们,举起自己亲手制作的武器在中心广场和港口浴血厮杀。 她们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孙女未来还过着这样的生活,苦难在这一代结束,就够了。 当然,其中不乏那种没有伟大愿景的人,她们只是单纯享受厮杀的快乐。 这一点是达索琳发现的,她很善于用能获利的理由说服她们。 她们是一群“哪怕身在地狱,也要争做最邪恶的恶魔”那类人。 从前太苦,发生在艾拉身上的事不停在她们身上上演。 被压迫被掠夺却没有机会反抗,父权制度下她们没有人权,只能压抑动物中真实的那一面。 久而久之,恨意深深根植在大脑。 没机会的时候她们能表现得比谁都温婉柔顺,一旦有机会了,她们比谁都要凶残。 就像弹簧,压得越狠,弹得越高。 现在,她们就像饿了很久的狼群,眼前晃荡的男人不是人类,是她们果腹的食物。 她们不知疲倦,仇恨支撑她们一刀一枪杀死所有的父权拥护者。 没人有资格让她们停下来,更没人有资格批判她们残忍狠蠹。 “呜哇,爸爸妈妈救我,哇”战场中时不时会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一些战斗力不够强悍的女人自愿承担了救走孩子的工作。 穿着草鞋、满是伤疤的双脚停在一个哇哇大哭的男孩面前,她裸露的双臂满是惊心可怖的伤痕。 “哇,姐姐、姐姐”男孩闭着眼睛放声大哭,他肉乎乎的小手往前伸着。 看起来只有五岁。 面前穿草鞋的女人弯下腰:“你姐姐怎么了?” 男孩止住哭声看了她一眼:“姐姐、姐姐死了” 女人将他身边的女性尸体翻了过来正面朝上。 尸体的脸除了擦伤还有紫色瘀痕,明晃晃的五根手指,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让人不忍直视。 “你姐姐为什么会死?” 男孩抽抽噎噎地说:“有士兵、来我家,爸爸、让她跟他们走,但是她不、肯,要自己跑,爸爸、把她推了出来” “那你爸爸呢?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爸爸、不见了,我出来,找他——”一柄利刃贯穿男孩的嘴巴,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 女人踢了脚这个胖乎乎的尸体,在他头上吐了口痰。 既得利益者,不配被救援,这是草鞋这类女人的信条。 吴语杉穿梭在枪林弹雨中远观了这一幕,她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她们是合作者,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想要一起走到母系社会,没有谁非要听谁的。 只要不把武器对准自己人,随便怎样都可以。 战争持续一天一夜,兄弟国的战败是必然的。 在父系社会中,一切都是分阶级的,下层必须要听上层的话,不许拥有独立的人权思想。 这就导致内部无法真正拥有凝聚力,只靠压迫得来的暂时性团结。 一旦有一点口子,就如溃堤的大坝,所有想活命的男人都会丢盔弃甲往外跑。 他们看上了停在港口的小船,一个二个争抢着上去,因此不少人是被“自己人”推搡下去的。 当然,成功上船的人也逃不走,巨鲸女士还在深海区,她翻个身就能让他们葬身大海。 爱丽儿和韩瑞拉隔船相望,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兴奋和决心。 轰—— 最后发出的两枚炮弹砸向了中心广场西边最宏伟的教堂,为今天这场战争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 远处的北海国平静如往常,一点不像征战国的样子。 武器厂依旧有女人抡起巨锤打铁,岸边依旧有女人撒网捕鱼。 她们坚守大后方,维持国内生活的正常运转,确保捕猎者回家后能吃上热饭,也确保她们需要武器时不会供应不上。 地牢内的牢门大开,是西西莉亚出征前打开的。 她说:“那些恨你的女人为了保护家园和后代,都随军出征了,不会再有人来骂你们。” 索菲亚很开心,她大叫着冲出牢房,日日等在码头。 谁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苏菲坚持留在地牢,她也固执地在等待什么,日日都询问送饭的女人她们是否到达战场。 可相隔一片汪洋,谁能知道真实的情况。 直到这天,新修好的码头上出现了一个皮箱。 贝洛娜和几个姐姐远远观望,确定岸上人拿走箱子才转身钻进大海。 箱子里是一面完整的女巫旗帜和一卷羊皮卷。 上面明确写了战争的胜利,以及兄弟国几王逃跑的事实,要女民们守好国门,别让外人入侵。 打开皮箱的人,是索菲亚。 她捧着羊皮卷跌坐在地,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也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有人从她手边拿走女巫旗帜和羊皮卷,她们在街上奔走相告庆祝战争的胜利。 北海国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大家自发从家中拿出食物,在街上拼起长桌。 有人邀请了索菲亚加入载歌载舞的行列。 火光中,索菲亚不知是笑还是哭,她双眸清亮澄澈,跳着从前大祭司教她的祈福舞。 女民们发自内心地快乐,也有一小部分人伤心,她们的家人牺牲在战争中。 但是很快就有无数伙伴围绕她们,为她们带去力量。 索菲亚还在跳舞,她笑着哭着,渐渐远离人群中央。 她来到海边,望着模糊不清的对岸,扑通一声,永远地沉入大海。 没人知道她是失足还是自杀,但仍旧为她举行了海葬。 地牢内,苏菲像往常一样对着墙壁静坐。 她刚从送饭人口中得知北海国的胜利以及母亲的死亡。 苏菲面无表情地望着墙壁上模糊不清的影子,手指抠着石缝直到血肉模糊。 她如过去一样安静,安静地下床拿起餐盘,安静地吃完新鲜的饭食。 就连她的死,也是非常安静的——晚上有人来送饭,才看到她用叉子插进自己的喉管,结束了荒唐又错位的一生。 第217章 第六篇童话(会晤) 南海国的国土一片焦黑,到处都是战争带来的疮疤。 人鱼们带着海里的其它生物一同过来索要食物,她们说:“把那些尸体剁碎了扔进大海就行。” 说完亮出满嘴细碎锋利的尖牙。 女人们一瘸一拐相互扶持着收拾战场,吴语杉无视身上的伤口,像个无感的铁人般带领白雪她们一同清理出浴场。 赞德尔大方地说:“好好,那我就暂时把浴场让出来给女人用来治伤。” 达索琳抱着阿卷,萨琳娜和白雪扶着希尔德,爱丽儿和韩瑞拉相互扶持走在吴语杉身后。 这是赫卡特死后,吴语杉第一次来到她的“坟冢”。 她的尸身早就跟那晚一起死去的人一样被运走了。 但吴语杉仍旧相信赫卡特还在这儿。 她拿出那两幅画靠在墙上,轻声呼唤梵星和赫卡特的名字。 画上的两人眨眨眼,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 梵星开口:“你好,又见面了女孩儿,这次你的情绪好多了,这些是你的朋友吗?” 吴语杉点点头,语气温柔:“梵星,这些都是战士,我们打败了南海国的男人们。” “天呐,”梵星突然站起身,她面前的画架倒在草地上,“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杀了南海国的男人们?” 吴语杉说:“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她看向一直没有动静的赫卡特,忍不住出声询问,“赫卡特,你的家被那些阉猪毁了,你还想回去吗?” 气氛一时沉重起来,就连阿卷的眼睛都有点湿漉漉的。 “语杉,”画上的赫卡特突然转身,她没有刻意佯装老态,而是挺直脊梁,“我就知道,你会成功的。” 吴语杉嘴巴微张,头微微侧过向身边的伙伴确认。 直到看见身后扶着格雷斯的西西莉亚,和她们身边飘着的凯莉,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她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凯莉,是你,你找到了赫卡特的灵魂吗?” 凯莉飘到她身边用冰凉的手为她擦去未干涸的泪水。 “我只是觉得眼泪不该属于你,语杉。赫卡特跟我不一样,我承受了祂的一部分意志才能显出实体。 赫卡特完全是‘故事中意外被抹去’的角色,但她的意志力太过强大,也或许本身拥有魔力的缘故。 我能看到她一直在这里徘徊,于是领着她钻进画中,用这样的方式与你相见,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吴语杉捏住她冰凉的脸蛋:“凯莉,你简直就是天才!” 凯莉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她说:“我还有更天才的,你看——” 说完她从众人眼前消失,画中传来她的声音:“我在这儿!看我!” 梵星双手捂嘴离得老远,她很是惊讶:“您是怎么进来的?” 画面上出现了第三个身影,但很模糊,像一笔勾勒的路人。 悲伤的气氛很快被凯莉冲散。 赫卡特恢复了以往的和善:“没关系,这里很好,我想我有足够的时间跟梵星讲述这几十年来发生的一切。” 将伤员们都打点好后,壮大的队伍终于进行了第一次正式会晤。 为了方便贝洛娜和索拉的参加,会议场合定在战舰的甲板上。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负伤,好在大女人从不在乎,这充其量只算她们勇猛的勋章。 阿卷疲惫不堪地倒在吴语杉怀中沉睡,她再也不想离开主人了。 希尔德作为会议的主持,最先开口:“今天的这场战争给了我们很多警醒,男人不会轻易让我们获胜,他们可以利用手段随时让我们孤立无援。” 爱丽儿的急性子忍不住了:“你们要不要先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你们能出现在这里?” 西西莉亚沉着脸没说话,像在思考什么。 白雪的脸色非常疲倦,一如既往地不愿开口。 吴语杉说:“索拉出现在海底,恰好救了我。你们的出现不奇怪,可是格雷斯,你和苏珊弥勒亚为什么也会出现? 还有,镜子已经碎了,为什么你们能够走出【镜中之境】?这太不符合常理,我脑袋要爆炸了。” 格雷斯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其实我不清楚我是怎么来的,但跟希尔德女士有关。” 希尔德脸上浮现出“如我所料”的表情,在众人恳切的目光中讲述了她们的计划。 身处【镜中之境】的希尔德除了日常出入洛尔王国为避难的女人提供食物,就是跟魔镜探讨联系所有同伴的方法。 很早她就有这个想法,尤其是跟索拉、贝洛娜和赫卡特碰面后。 就像吴语杉说的,打破每个场域之间透明的玻璃就能融合。 可“玻璃”只是一个概念,它究竟在哪里? 魔镜花了很多魔力联系之前参加任务的角色,均以失败告终。 任务结束就像被上了锁,一切都宣告结束。 但希尔德没有放弃,她跟萨琳娜日夜不停寻找办法,直到昨夜。 【镜中之境】的她们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魔镜告诉希尔德,她感受到其它场域的微量信息。 魔镜即刻开始向每一个任务传递消息,只要有镜子和水源的地方就能看见女巫徽章。 格雷斯是在研究如何精进手枪时,看到镜子上一闪而过的徽章。 她小心地拿起手枪对准镜子,面前出现的是希尔德的脸。 格雷斯没见过希尔德,她想起了许多奇怪的女巫传说。 女人间天然的信任给两个女人建造起沟通的桥梁,格雷斯没有犹豫,让凯莉通知了伙伴们。 苏珊和弥勒亚决定跟随格雷斯,她们在魔镜的帮助下进入【镜中之境】。 至于水下生物来到这儿就更加简单,到处都是能反射的物体。 索拉通过声波将指令传递到远方,同一时刻,海中到处都亮起了女巫徽章。 巨鲸女士响应后钻入徽章,谁想刚好来到战场,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只看到几个女人站立的地方正在迎接炮火的轰炸。 没有一秒犹豫,她庞大的身躯费力顶开三艘战舰,将它们推离原地。 在剧烈荡漾的海波下,几艘兄弟国军舰飘荡到北海国所在的位置,无比巧合地成为了替死鬼。 第218章 第六篇童话(追捕) 格雷斯来的晚一些,她需要准备足够分发的武器。 其余一直待在【镜中之境】的原南海国女人,同样没有闲着。 这一个多月来,她们一直在用有限的物资制作趁手的武器。 无论是弓弩还是砍刀,她们说,不希望成为拖累,更不希望只能被保护在羽翼之下。 “那你们怎么都是从别人家里出来的?”吴语杉脸上分明写着“太神经了”。 弥勒亚挠头:“不知道啊,我们踏入镜子后再出来,就莫名到了陌生人家中。” 苏珊瑟瑟发抖:“吓死我了,我刚好来到男人的卧房,呜呜呜,还好我手快将他击杀。” 韩瑞拉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吴语杉看向西西莉亚:“听了这么久,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西西莉亚站起身,从怀中掏出香烟放到鼻子下轻嗅,双脚不断在甲板上来回走动。 没有人出声,都在等待她的结论。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参加会议的女人,最终坐回位置,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了。语杉,你知道暗网吗?” 吴语杉点头,这个东西在二十一世纪相当于普通人嘴里的“都市传说”,它真实存在,却无法触碰。 “为什么普通人没办法进入暗网,因为国家会设立一道防火墙。暗网就是普通人无法踏足的‘恐怖地带’。 就像【镜中之境】,想要进入暗网除了勇气还要有技术。防火墙也是屏障,它保护着民众的人生安全。 镜子就是这道防火墙,它隔绝了所有眼睛能看到的世界,让每个场域、也就是世界间的物质无法交换。 【镜中之境】就相当于网络世界的法外之地,所以我们在里面的一些交谈不被监视。” “等等,”白雪打断她,“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镜子碎了反而她们能够出来?” 西西莉亚喝了口水润嗓子,继续说道:“每个世界就是一间房子,防火墙就是房子的院墙。 墙倒了,外人就能出入自如,每个房子的人也就能相互看见了。这是祂们无意间弄巧成拙了。” 原本墙是用来保护房子内部的人员,出入需要经过大门的检查,有技术的人可以翻墙。 墙一旦毁坏,反倒是什么都挡不住了。 吴语杉冷笑:“梵星的男儿居然这么没脑子。” 说完她愣住,福克斯呢?战场上没有人报备看到过福克斯! 吴语杉慌忙起身:“国王和福克斯都跑了!福克斯为人冲动残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西西莉亚沉吟半晌:“希尔德和格雷斯她们留在这儿清理战场,找出男人中的逃兵。我、白雪、爱丽儿和韩瑞拉跟你一起去贵族避难所!” 她们迅速补充完体力,拿上格雷斯给的枪支就策马奔向斯诺玫所去的方向。 不时有死心不改的男兵向她们投来石块或是在路上布置陷阱。 几人没有踟蹰和惯例的闻讯,手起刀落,杀伐果断。 这让那些仗势抵抗的男兵们惊讶不已,面前的女人比男人还要铁血。 其实是他们的认知发生了错误,远古时期的女人都是团体中最善于捕猎的。 她们咬住猎物的喉管就不会松口,更不会轻易让猎物活下来。 男人的手段不叫铁血,叫没有人性。 男兵仗着自己从前上战场的经验,认为自己怀揣着国王或是军队的机密,地方总会给自己一点薄面。 再不济也会抓回去当俘虏。 这实在是男人全能自恋的最高体现。 女人们压根不需要从他们那里获取情报,更不需要一堆没用的俘虏。 她们的目标就是杀光每一个曾压迫过女人的男人。 女人们在战马上大杀四方,男人们卸甲而逃。 她们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后,终于赶到了所谓的“避难所”。 能找到这儿多亏了阿卷,她闻着公爵身上的信息素在前面开道狂奔,带领女人们冲到了远离皇后郡的一处郊外。 如果不是阿卷,没人能想到这里会是贵族的避难所。 杂草丛生的森林中布满荆棘和枯叶,不知从哪儿散发出一阵阵腐臭。 这里很像哈瑙山上那个古老的树林,形状各异的粗壮树干纵横交错,头顶连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 “阿卷,你确定是这里吗?” 阿卷坐在地上伸长舌头,表达了对自己嗅觉的信心。 “嘘,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音乐声?”西西莉亚打断了其她人的交谈。 大家凝神静听,流动的空气中似乎真的有悠扬的乐曲,时断时续,就像老式唱片机。 “阿卷,你能分辨声音的来源吗?” “汪——”阿卷站起身甩了一下身体,抬起前蹄开始刨地。 西西莉亚把她抱到一边:“阿卷,你先休息,我们来。” 她温柔地将阿卷放在战马的身上,和其她人对望一眼,从腰间拔出佩剑就开始锄地。 挖了大约一米左右就挖不动了,里面是坚硬的岩石。 脚下传来的音乐声陡然变大,她们知道,与避难所的距离只有一块坚硬的花岗岩。 几人扩大挖掘范围,清理出了十平方左右的面积。 但无论怎么检查,花岗岩都完完整整,没有一丝能让人撬动的缝隙。 韩瑞拉终于开口:“这不对,这是避难所的天花板,不是入口。” 爱丽儿将佩剑用力插进土里:“劁,没想到这群阉猪还挺有脑子,居然在战乱的时候还能享乐。” 吴语杉已经沉不住气,里面一定有很多女人,不一定每个都是斯诺玫那种女人,一定有很多都是被迫押送进来的。 她们进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福克斯那种男人占了绝大多数,吴语杉不敢再想下去。 白雪依旧保持理智,她平静环顾四周,目光探询地落在每一处。 西西莉亚说:“我不是很了解中世纪的建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贵族要享乐,范围肯定不会小。 说不定整个郊外的地底都是避难所,出入口肯定不止一个,我们分开去找,天黑前在这里集合。” “等等,”白雪终于出声,“我记得曾经在洛尔王国,巴特会专门修建庞大的地宫。 地宫的入口并不像我们常规认为的石门一类,而是花草树木,任何能容纳一人通行的地方都可能是入口。” 第219章 第六篇童话(地堡) 四人屏息凝神,专注观察身边的每一处不对劲。 风吹动树叶发出飒飒声响,五人组同时将目光放到了这些千年古树上。 “树桩!”爱丽儿兴奋地叫起来。 韩瑞拉说:“的确有可能,但这里少说有几千棵树,怎么确定哪里是入口?” 吴语杉勾勾嘴角打了个响指:“阿卷,你闻闻哪里的人味儿最重,等会儿下去我抢肉给你吃。” 阿卷立刻跳下马背在这片森林中狂奔。 只过了片刻,她就气喘吁吁来到众人面前狂吠。 “走,找到了。”吴语杉扛起刚刚捡到的一根笔直木棍就跟上了阿卷。 在一个缓坡处有一棵十分粗壮的古树,树干的颜色极深,晃眼看去在阴森的树林中并不奇怪。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上面的树皮有人为刀刻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它没有暴露在外的树根。 韩瑞拉率先走到树前轻敲:“空的。” 几人也不废话,直接上去就将空心树往外拔。 在树叶的极剧晃动下,空心树轰然倒地,她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吴语杉将阿卷放进衣服中,拿出绳索向下攀爬,其她几人紧随其后。 这里很深,但无人看守,看来贵族们并不认为有人能找到这里。 几人轻巧地落在地上,点燃蜡烛往里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很干燥,除了洞口最开始有些粗糙,越往里面石壁越是光滑。 这让吴语杉想起了斯诺玫家地底的下水道。 悠扬的乐曲声越来越大,黑暗中她们看见了一扇透着烛火的大门。 墙壁从光滑重新变得不平整,因为上面,满满都是壁画和雕花。 光是两面墙,就价值连城,而这,只是贵族们用来避难的地方。 靠近大门,里面传来的不止钢琴声,还有杯盏相碰的嬉笑。 白雪握紧拳头努力压制内心的暴戾。 地面上,无数民众因战争失去家园,很长时间内,她们连填饱肚子都是困难。 北海国虽是战胜国,但战争里哪有真正的胜利? 无数不想被殖民的女人因保护家园而牺牲,这笔血债,他们又要怎么还。 轰—— 火药炸开了镶着铁钉的大门,面前的景象让五人冷笑不止。 宽阔的宴会厅顶部,吊着数十米长的水晶灯,里面有专门的演奏家正在指挥乐团。 其她人正穿着精致的礼裙端着酒杯跳舞或是交际。 长长的红毯尽头有一座极尽奢华的王座,纯金打造镶满宝石。 南海国的昏君高坐在上左拥右抱,但他的面容看得并不真切,因为这里实在太大了。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相当于一个体育场的大小。 南海国昏君跟她们之间相当于演唱会舞台跟山顶座的距离。 可笑的是,炸药的威力甚至只引起了门边一圈人的注意。 几个戴着假面的男人端着酒走向她们,一丝惊慌都没有。 “几位女士,请问你们是谁家的小姐?” 嗙—— 子弹瞬间贯穿他的胸口,酒杯在男人巨大的握力下碎裂。 酒水洒在他蜜桃般的脸蛋上,反射着灰暗不明的光线。 直到他栽倒在地,血液蜿蜒着流淌到其她人脚下,宴会才开始小范围的骚乱。 有被吓到酒杯砸在地上的,有冲到别处去喊骑士的,有相拥着往人群里钻的。 就是没有上来阻止她们的。 演奏还在继续,越靠近国王的人群越是淡然。 贵族们沉迷在资本的幻梦中无法自拔,认为阶级永远能够固化。 即使有人打过来,还有那么多人肉盾牌,怕什么? 嗙嗙嗙—— 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五人组举着手枪径直往王座走去。 她们眼中看不见别人,只能看到最里面的那五个昏庸无道的男人。 终于有大部分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纷纷向两边退去。 当骑士们提着火枪和刀剑赶来时,五人已经融入人群,走到中间了。 有人大喊:“有敌军!” 警告声很快被乐曲淹没,就像从前平民的不满被淹没一样。 当最前方的道路也分开后,五人终于看清高台上的五个男人。 他们是兄弟国成员,除了最高的那个黄金座椅,两边分别有两把不同奢华的王座。 乐曲早已在这场浩劫中停止,但他们浑然不觉,正在相互打着哈哈。 他们的声音盖过一切清晰地传递到五人组耳中。 身穿红丝绒礼服的昏君道:“以前是敌人,现在是朋友。虽然我们国家很贫穷,但我们有数不尽的人口。 尤其是女人。你们要不要?我可以分给你们一半的女人,大约有两百万。她们都很会生孩子。” 其他四国昏君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说:“这个建议真好,等我们研究一下。” 五人觥筹交错间回头,看到了五个满身血污的女人。 他们皱起光洁的额头问:“你们是谁?” 满眼都是厌恶和唾弃,好像在说:“这五个脏兮兮的女人是怎么进来的?还不快扔出去!” 身边的高等侍男很快明了主人的意思,他们人模狗样地站在昏君们身前,挺起胸膛不屑开口: “是外面出了意外让你们来报信的吗?难道没人教过你们规矩,面见君王必须穿戴齐整。” 嗙—— 子弹声再次响起,这回,君王们终于看见来自底层的子弹,但他们面前的侍男已经瘫软在地“壮烈”死去。 南海国昏君揉了揉眼睛,指着吴语杉大喊:“你、你不是奥罗拉吗?你不是掉进大海了吗?” 吴语杉抹掉脸上的血迹,很女士地鞠躬行礼:“陛下,您终于认出我了,今天我是来取你狗命的。” 其它四国君王一脸不可置信,他们看看怀中温驯的女人,又看看面前的五个女人。 吴语杉问:“公爵家的小姐斯诺玫呢?” 昏君镇定下来,推开身边的女人,脸上的油光在灯火的映衬下都能照镜子了。 “斯诺玫?这里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你要带她走?当然可以,只要把枪交给——” 南海国昏君油腻的额头上出现一个焦黑的血洞,他瞪着眼睛缓缓靠在了纯金王座上,死不瞑目。 第220章 第六篇童话(嗜杀) 白雪问:“还有人能回答刚刚那个问题吗?” 兄弟国里一个穿着星条纹衣服的昏君大喊:“你们竟然敢当众刺杀——” 他的话同样堵在喉咙,一坨软肉飞上天花板紧紧粘住。 星条昏君的鼻子没有了,取而代之是黑洞洞的大坑。 爱丽儿歪头:“不要抵抗,老实回答。” 她的枪移到红白蓝三色丝绒礼服的昏君身上。 他是其中身材最魁梧的,他摸了摸早已稀疏到不剩几根的头发。 “几位女士,你知道我能一手干翻一头熊——” “聒噪。”西西莉亚不耐烦地扣动扳机,利落的取下弹壳装上新的子弹。 另一个同样身穿红白蓝丝绒的瘦小昏君早已缩进了椅子后面。 吴语杉却将枪口对准一直都很从容的红丝绒礼服昏君,他坐在最靠外也最矮的王座上。 人群不断发出尖叫和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在韩瑞拉的枪口威胁下,他们终于老实了,无人敢逃走,无人敢上前。 吴语杉一字一顿:“斯诺玫,和那些被迫来这里的女人,在哪里?” 红丝绒昏君翘起二郎腿,完全没有受到威胁的模样,他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 “几位女士,为什么我们不坐下说话?一切都可以谈,你们要女人,我们想活命。” 他的声音透露出威吓,吴语杉这才发觉,有一管枪口抵上了她的后脑。 “你很厉害,很多战争都是你在背后挑起的,而你稳坐钓鱼台,将其它四国耍得团团转。” 吴语杉分毫不退,用同样犀利的眼神直射回去。 红丝绒昏君说:“那是他们蠢,随便一句‘地大物博’都能让他们垂涎欲滴。我曾经也是他们殖民对象,我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国土。” “伪善,”吴语杉嗤笑,“你保护的不是国土,是你的文化,你的控制。保护的是你传承了上千年的父权思想。 你用你的文化影响了世界上大半的国家,接着竖起高墙,让所有人以为你在保护国民。 实际上你才是那个幕后的推手,我不信一个真正无辜的人在丛林法则中能存活上千年。” 昏君无所谓地打开双手,满眼含笑:“怎么样,我是个很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至少我比他们都聪明。” “你的意思是,我们合作,将世界瓜分?” 昏君双眼流露出欣赏:“南海国陛下真是糊涂,竟然会放着你这么个天生的谋略家不管。” 吴语杉说:“让我来猜猜,你要的是什么,而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昏君伸出一只手:“请讲。” “你要的从来不是和平,而是唯我独尊。但你很擅长伪装成小红帽,等待大灰狼们主动踏入你设置的陷阱。 哪怕百姓的生活已经处于水深火热,她们依旧认为你是最可怜的那一挂。不惜为你冲锋陷阵。 你甚至会牺牲一部分国土来印证你的惨境,这样是值得的,因为你知道你能获得未来几千年的拥趸。 况且,你牺牲的国土就是你跟兄弟国的交易,这样他们既对你降低戒心,更对你的慷慨食髓知味。 他们认为你能随意拿捏,于是越发嚣张。你懂得藏拙,他们不懂。于是你渐渐失去耐心,认为他们不是最佳伙伴。 所以你急于掀起更大的风浪,有国相争,必有几伤。你要的是渔翁得利,不费吹灰之力获取一切。 但你没想到北海国没有按照你的筹谋用掉肥皂,更没有顺利被殖民。她们奋起反抗,反而把南海国杀的片甲不留。 这时候你就站出来了,你说你会帮助南海国。其它三国一看,纷纷跟随你的脚步。如此,越来越多的势力参杂进来。 势力越多,分歧就越多。你得益于从前的形象,各方势力一定会争抢你。只要你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能轻松获取信任。 我很好奇,要是你国家的女民听到刚刚的对话,会作何感想?她们一直崇敬信赖的君主,时时刻刻看想着如何献祭她们。 但你不在乎,因为你看到了我们这支异军突起的女子军团。你认为我们的形象才是你要的盟友。 女人天然被信任也被不屑,只要我们同意你的提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下大部分蓝星的土地。 并且有了我们,你就能更容易让女民对你感恩戴德,认为你是世界上最英明的君王,我说的对吗?” “你真是一位充满智慧的大女人。”昏君眼中闪烁欣赏的光芒,同时又多了几分忌惮。 他点到为止,没有再开口。 在他的体系下,谈判就是这样的,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沉默是上位者的特权。 吴语说微微低头,身后的枪管戳得更紧。 她在笑。 “您也是一位老谋深算的君主,”她回敬,“我们一旦同意加入这个游戏,就代表要让渡一部分本该握紧的权力。 进入父权游戏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全部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您认为,我们是那种不长记性的人? 我毫不怀疑,一旦天下二分,你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女人,不是吗!” 她的声音陡然变大,同时右腿后蹬,脊梁完全弯下,远远看去就像在跟高台上的男人鞠躬。 其她四人同时做了这个动作,误差不到零点五秒,这种默契不必言说。 五人左手同时握住已然发烫的枪管,同一时刻枪管高高抬起。 火药在一瞬间迸发,射向那五座金光灿灿的王座。 这一切发生太快,点火的骑士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他们的火药就打向了他们的君王。 然而让他们想得不到的是,五个女人顺势低头从胯下将手枪对准他们。 没来得及惊慌,这几人就失去了并不宝贵的生命。 台上,昏君用红丝绒袍子挡住自己,无数火星落在他的身上,一瞬间燃起烈火。 他痛苦地嘶吼打滚,有人想上去营救他们的王,但上去一个就被白雪的手枪解决一个。 五人背靠背,环形对准所有人。 虏性根植他们的大脑,有人不惜牺牲生命,也有人要上前营救。 但这样的表演有好处,那就是一旦营救的人失败乃至死亡,虏们就不敢再动弹。 千百年来,在这片西方土地上,各国最高领导人玩的就是这种游戏。 他们相互掣肘,相互烧毁对方不想要的历史,以便建立新的文明。 百姓为保家流血牺牲,他们在高台嘲笑她们的愚钝。 他们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永远维护阶级的统治。 一旦阶级支撑不住要消亡,立刻就有新的人站出来。 看似是解救百姓,实则是建立新的阶级,这个世界,就是父权制度的过家家。 空气中飘散出一股股烤肉的焦糊味儿,大火中那位昏君的身影渐渐蜷缩在一起。 第221章 第六篇童话(活着) 大厅各处不时出来剧烈的呕吐声,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弥漫在宴会的每个角落。 根本不需五人说话,自然会有大批人员临阵倒戈。 例如一直躲在王座后的瘦小昏君,他颤巍巍举起白色的内衣道:“我愿意回答一切问题。” 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他不是俊杰,也能算得上聪明人。 西西莉亚给了吴语杉一个安心的眼神,吴语杉抽出木棍支开那团焦尸。 阿卷紧紧缩在主人衣服里,她是真的很害怕。 吴语杉拉紧前襟走到王座前:“她们在哪里?” 瘦小昏君一手举着“白旗”一手往后指去,子弹刹那间穿过白旗直抵昏君的天灵盖。 他的脑浆喷了吴语杉一脸,她厌恶地拽起昏君的袍子擦了擦,大踏步往后走去。 至此,兄弟国彻底分崩离析。 穿过满是天主教壁画的墙面,连小小的连廊都是如此豪华。 随处可见的罗马柱和高高吊起的复杂铁艺油灯,无一不彰显他们的实力和善于享乐。 穿过连廊,满地都是呕吐物和不可名状的秽物。 吴语杉的心提了起来,这里空无一人,没有男人更没有女人。 按照她们的分析,至少有超过两万女人被带来这里。 舞女、女仆、贵族小姐形形色色的可怜女人,包括斯诺玫。 吴语杉对斯诺玫的感情很复杂,这是第一个让她无法下手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利己、搞阶级论、没有自我,从小就生活在父权资本为她营造的理想国中。 但吴语杉总隐约预感,女人的本性已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将斯诺玫安全带走,是五人组一起商量后的结果。 她们面临了一个严峻考验——需要很多很多钱。 战后重建、提供物资、安抚民众、防止鼠疫和制作武器统统需要钱。 如果有斯诺玫的加入,她们的经济紧张就能缓解不少,毕竟南海国的国库早已不堪重负。 阿卷从她的衣领中钻出来,耸起黑色的小鼻子仔细辨别味道。 它压抑声音“嗷”了一下,眼神看向昏暗窄小的楼梯。 吴语杉拦住身后赶来的爱丽儿:“外厅的人都怎么样了?” 爱丽儿拍拍胸脯:“放心,有她们在,没人敢乱跑。” 宴会厅中,加上侍者和骑士以及守卫大约有两万人,但白雪、西西莉亚、韩瑞拉只有六把枪。 这样悬殊的武力差距下,也没有人敢上前抵挡攻击。 其实只要有人冲上来挡住三个女人的枪口,其余人就能反杀她们。 但五人组既然敢独自前来,就不会任由宰割。 五个女人既能让他们放低戒备,最快速的解决核心人物,又容易在人数众多的场合引发【旁观者效应】。 这是心理学上的一个概念,大意是在人多的场合,责任容易分散到每个人身上。 众人会相互推诿,以至于谁都不敢第一时间站出来。 加上绝大部分人并不明确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是吓傻了,更担心贸然出头会遭到惩罚。 但这需要前提,也就是场合必须是平和的,事件发生必须是突然的。 况且这群人的内核并不团结,兄弟国首脑们已经全部死亡,群鼠无首,谁想顶着生命危险出头呢? 于是三个女人,很轻松就在气势上制服了两万人。 现在大厅内,所有人都自觉坐在地上,眼巴巴望着三个拿枪的女人。 吴语杉指了指楼梯,爱丽儿心领神会举枪往下走去。 这是通向后厨的阶梯,阴暗而潮湿,风带着冷意在其中穿行而过,像极了石墓。 两人的脚刚往下踏了一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骨碌碌滚到楼梯正下方。 阿卷龇起牙,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吴语杉用下巴安抚地蹭蹭她的脑袋,拿起油灯伸手照过去。 晦暗不明的光线中,落在她们眼中的是一个模糊的、死不瞑目的人脸。 男人的脸。 人脸皮开肉绽,如果不是他方阔的下颌,就连吴语杉也认不出性别。 两人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爱丽儿从墙上抠下石块往黑暗中扔过去。 石头落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动人心魄的滚动声。 忽然,一位身穿脏污破烂的白袍、满脚是血的女人像野猫般弓着背爬了出来。 她的动作很迅猛,打结的头发挥动在脸上让人看不清面容。 “安吉拉,安吉拉,你快回来,别冲动!”终于有人发出声音。 那声音吴语杉再熟悉不过。 “斯诺玫,是你吗?我是奥罗拉。”吴语杉没有贸然走下楼梯,叫安吉拉的女人还用防御的姿态面对她们。 如果她暴起,直接咬断她们的喉管也不是不可能。 黑暗中,从安吉拉身后终于走出一个身穿黑色便服的身影,果然是斯诺玫。 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安吉拉的后背,然后才站到她面前举起蜡烛。 当看清楼梯上熟悉的身影,她抑制不住地捂起嘴巴。 声音呢喃:“奥罗拉,你果然活下来了” 她立刻转头对身后的黑暗大喊,“天亮了,各位女士,天亮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让吴语杉脑补出了许多蜈蚣爬行的场景。 她打了个寒颤,走到微光下的,是一群年龄不一的女人。 她们唯一的共同点是满身伤痕、衣衫褴褛,但她们的眼睛在火光映衬下又是如此明亮。 她们点燃手中的蜡烛,瞬间驱散了一半的黑暗。 吴语杉这才看清楚,斯诺玫的脸上密密麻麻满是伤痕。 斯诺玫往楼梯上迈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停下,转身对女人们说道:“上去,她是来救你们的。” 吴语杉问:“你不上来?” 斯诺玫却好似没听见,很有条理地安排女人们一个个走上楼梯。 爱丽儿和吴语杉侧过身子贴在墙上,她们细细数着,这里竟然藏着八千个女人! 队尾的安吉拉在斯诺玫的劝说下还是踏上了楼梯,她是唯一没有穿鞋的女人。 在经过吴语杉时,看到她胸前露出脑袋的阿卷,立刻呲起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阿卷同样如此,吴语杉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决斗,连忙挡住阿卷的眼睛。 “安吉拉,她们没有恶意,你先上去换身干净衣服。” 安吉拉很听斯诺玫的话,高傲地扬起头颅走出楼梯间。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吴语杉挠了挠下巴,“难道你要一个人待在下面发烂发臭吗?” 第222章 第六篇童话(逆风) “斯诺玫,你已经很可悲了,事到如今还要让我继续瞧不起你?” “斯诺玫,我活下来了,你也活下来了,这就够了。” 吴语杉蹲在地上很耐心地看着她。 爱丽儿没有耐心地走出去,她只抛下一句话:“黏糊糊的,真不像个女人。” 这句话忽然激起斯诺玫的敏感神经,她站在黑暗中抬起头对吴语杉大声吼道: “你伟大,你厉害,你可以改变世界。我的决策是错的,所以你现在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对吗?!” 吴语杉把阿卷放下来,自己也坐在了台阶上。 她双手放在岔开的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斯诺玫:“我们把你爹杀了。” 斯诺玫愣住,眼泪夺眶而出,嘴里仍旧叫嚣着:“所以你现在是来杀我的吗?!” “你爹死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在我这儿已经一笔勾销。” 斯诺玫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怎么会有人能把杀人父亲说得轻描淡写? “你、我你难道希望我原谅你吗?!”她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希望你原谅你自己,原谅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奥罗拉,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傲慢带来了女人的和平,同样也救出了这么多女人。” 斯诺玫仍旧不甘:“所以你要我对你摇尾乞怜,就像从前对我父亲那样?” 吴语杉终于笑了:“可别,我没有随便当妈的习惯,我要你拿出公爵的财产填补战后的损失。” “哈?”斯诺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随便咯,”吴语杉站起身,“我答应过你会给你自由,就算你不给钱,我也会遵守诺言。 但是现在有很多女人需要得到最好的照顾,这也是你拯救她们的目的?离开前,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她伟岸的背影走出楼梯间,斯诺玫紧随其后。 “你要怎么照顾她们?你知道她们都受过什么折磨吗?” “你知道就够了。” 油灯添满灯油,巨大的豪华后厅亮如白昼。 女人们找来芝麻油和酒精还有白糖,相互为对方清理伤口。 她们是最早被带来的一批女人,作用不言而喻。 日常除了训练她们如何讨男人的欢心,更会让她们吃干净的饮食。 为的是如果食物短缺,她们能够第一时间成为替补。 斯诺玫是无意间闯进来的。 这里与其说是避难所,不如说是一座功能齐全的地宫。 纵横交错的长廊就像迷宫,她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通往厨房的楼梯下。 原本她只想寻找出路,看到阶梯上的灯光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斯诺玫的人生从未真实见过底层女人的无奈。 但那天,她趴在楼梯口亲眼目睹她们被侵害被掠夺,每个人都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无论是怎样的猪男都能从她们这儿获得好处。 斯诺玫捂住嘴巴努力压抑呕吐的冲动,毕竟前厅的男人们优雅绅士,连邀请她跳舞都是小心翼翼。 仿佛她是一个不容亵渎的圣女。 可她分明看见,前一晚还对她情话绵绵的男人此刻正趴在那儿蠕动着恶心的身体。 她崩溃了,她想起了那个叫奥罗拉的女孩儿。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哪怕是逼到绝境,奥罗拉也绝不认输。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她只是一个柔弱的贵族小姐,难道还要心怀天下拯救苍生吗? 这样想着,斯诺玫悄悄爬回下面。 正当她准备离开,黑暗中传来“滋滋叽叽”的叫声,很微弱,但像极了蝙蝠的声音。 斯诺玫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黑暗,经过长长的走廊和忙碌的厨房后,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她光着脚被锁在阴暗潮湿的地底深处,她的身上新伤叠旧伤,她正在分离咬着锁链。 哪怕已经满嘴是血。 刚刚的声音就是她为了使劲发出的。 “小姐,你不该来这儿。”身后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斯诺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穿着修女服的女人。 她是斯诺玫最怕的那类人,不苟言笑,语气严肃,从小斯诺玫的贵族礼仪就是她们教的。 斯诺玫赶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女人严肃开口:“如果你是来猎奇的,请赶快离开,我们不想被大人们责罚。” 说完她让斯诺玫跟上,转身走进黑暗的长廊。 斯诺玫回望那个衣衫破旧的女人,她仍旧专心咬着锁链。 走到一半,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女士,她是谁?” 修女停住脚步:“有些事不是您这种小姑娘该知道的。” 望着修女挺直的背影,斯诺玫莫名想起令她心痛的奥罗拉,一股无名火窜上脑袋。 她梗着脖子大声说:“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说就给我下结论,说我可悲,说我这不该那不该,你们是我的谁?!” 她的声音很快引来厨房内忙碌的女人,她们伸出脑袋好奇看着这位衣着华贵的小姐。 斯诺玫脸上顿时开始发烫,她从未被这样围观过。 但自尊让她不愿退步,她仍旧保持音量说:“你们真是傲慢,难道就因为我是公爵小姐,就什么都不配知道吗?!” 女人转过身,表情厌烦地望着她:“因为你是公爵小姐,你可以在明亮的宴会厅享用盛宴。 因为你是公爵小姐,你可以在战乱时期依旧保持外表的光鲜。因为你是公爵小姐,你可以无视普通女人遭受的苦难和无奈。 难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难道非要她们连最后一点生存的空间都被剥夺,你们才满意吗?!” 第223章 第六篇童话(翻盘) 愤怒让她表情生动起来,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冷冰冰。 斯诺玫无措地站在原地:“我没有” 女人打断她:“您可真是高贵又天真,天真到近乎残忍。您是什么都还没做,但您知不知道一旦有人想起她,她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吗!” 斯诺玫摇摇晃晃地扶住墙壁。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今天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叫女仆去打听“咬铁链的女人是谁”。 这里太无聊了,每天除了舞会就是舞会,否则她也不会误闯进这里。 可是,难道在阶梯上看到的那一幕还不够震撼吗? 难道非要所有女人都被献祭她才快乐吗? 傲慢的不是她们,是自己,这是斯诺玫人生中第一次认识自己。 她有些慌张,但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又让她很快镇定下来。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下定决心:“我帮你们。” “什么?”厨娘们不可置信地对望。 “我尽最大的努力,帮你们摆脱那群恶心的男人,上面所有的女人我都会尽力救下。 但光我一人不够,我需要你们的配合。还有,厨房每天还需要照常运转,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至此,斯诺玫知道了关于“咬铁链女人”的一切。 故事不长,当初所有被送来“训练”的女人都认命了,除了一人,安吉拉。 她是唯一从头到尾都在反抗的女人,后来被锁进厨房深处。 由于“资源珍贵”,男人们没有杀掉她。 但安吉拉在无尽的恐吓和强迫折磨中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但凡有人经过,就能激起她的一系列躯体反应。 男人们叫她女疯子,只有好心的厨娘会给她送吃的。 除此之外,她们还会细心为她缝合伤口清理身体。 但每当安吉拉身体好转一点,就会有男人过来找她的麻烦。 他们说受够那些木头一样的女人,想寻求新鲜刺激。 于是他们把所有女人赶到一旁,让安吉拉站在后厅的中央。 男人们会蒙上眼睛跟她玩“捉迷藏”。 安吉拉就是在这样的一次次“游戏”中锻炼出猫一样灵敏的反应。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行为给女人们带来了鼓舞,每当她跑到女人堆里,就会有女人站出来故意被抓。 可是每次过后,安吉拉就会遭到更残忍的拷打。 直至一次她咬破了一个男人的喉管,男人当场毙命。 厨娘们提议让她丧失行动能力,理由是她越来越厉害,有一天总会杀了所有人。 其余男人才悻悻作罢。 他们嘴里叫嚣着放她一马,实际上所有女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害怕了。 后来安吉拉就一直待在厨房旁边的杂物间。 “但她从没放弃逃跑,每天都会啃咬锁链。” 外面太危险,厨娘们一致认为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在这儿更加安全。 所有女人轮流照顾她,直到斯诺玫来到的这天。 夜晚,斯诺玫再次悄悄潜入这里,她对安吉拉说:“我们只有一次翻盘的机会,你能不能清醒地保护好自己?” 安吉拉似懂非懂地点头,斯诺玫和厨娘们悄悄放开她的铁链。 那晚,她们在送上去的点心里下了点老鼠药。 就在来这儿的男人们刚刚蠹发,安吉拉犹如一只抓老鼠的野猫般冲了过去。 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她的手上一直紧握那条铁链,用它紧紧缠绕男人的头颅,直至勒断。 看到这样的场景,女人们如梦初醒,纷纷拿起手边的烛台或是别的武器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反抗。 她们从不知道自己体内蕴藏了强大的能量,杀人时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她们也不知道男人竟然如此弱小,看到女人举起武器就抱头鼠窜。 斯诺玫确认了,今晚在前厅会有大型动物表演,没有人会轻易来这儿。 于是在五人组来到的前一晚,女人们杀疯了。 厨娘们将十几个男人口对肛缝到一起,让他们在地上艰难爬行。 可惜因技术不精湛导致男人们很快感染而亡,她们只得草草清理尸体躲到地底那层。 头颅是第二天来找过来的男人,他被斯诺玫吸引到楼梯下,然后安吉拉一口咬碎了他喉结。 ------------ “如果我们今天没过来,你们预备怎么办?”吴语杉很好奇地询问讲述者。 事情当然是那个修女服女人讲述的,她叫莉莉丝,还真是地下教堂的修女。 莉莉丝看了眼执意不愿说话的斯诺玫,代替她开口:“斯诺玫准备去偷武器,我们想好了,就算是死也要逃出去。” 吴语杉没有再多问,只是点点头,继续查看女人们的伤势。 阿卷跟安吉拉还在一旁相互低吼,吴语杉将两个盛满培根和蔬菜的银盘放到她们面前。 一人一狗对望一眼,居然开始比赛吃饭。 这个画面给斯诺玫带来了难得的温情,她也不清楚为什么,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女人们心思敏锐细腻,明白这时候应该给对方时间消化这一切。 娇傲的斯诺玫背过身去,一开始只是肩膀轻微耸动,不久就开始放声大哭。 她好似要将十六年来的委屈全部倾倒出来。 为什么作为贵族她从来都没有选择,为什么人生唯二的两次选择是仅认识一个多月的女人给她的。 为什么从前她从未发现无忧无虑的生活竟然是一种愚蠢? 吴语杉远远望着她的背影,想起进入第一个任务的自己,同样在河水中哭得不能自抑。 那是她第一次对完全陌生的生活方式产生向往和恐惧。 破茧的时候是最痛的,但她靠自己的强大意志撑了过来。 所以她相信,斯诺玫也可以。 半醒不醒最迷茫,彻底醒来后,就会发现世界在眼中清晰了。 但愿斯诺玫也能如此。 吴语杉怀抱吃完的阿卷,和爱丽儿一起带领女人们走向前厅。 大部分人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只是把厨房所有的刀具都带在身上。 到了宴会厅,才发现刀用不上了。 因为所有人都睡着了,除了白雪三人。 西西莉亚晃了晃手上的蓝色喷壶:“是沉睡剂,萨琳娜刚刚留在我梦里的。” 吴语杉和爱丽儿轻松地笑了,看来战场那边,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她们没有管地上横七竖八像死尸一样的人,经过男人身边会给他们补一枪,剩下的人也不想再管。 就在她们要踏出轰炸过后的大门时,斯诺玫气喘吁吁地叫住她们:“等等,我知道钱都藏在了哪里!” 吴语杉回过头:“你有什么条件?” 斯诺玫抿了抿唇,眼神坚定地说:“帮我把我的朋友们救出去,只救女人,我不勉强你们救男人。” “成交。” 第224章 第六篇童话(消亡) 八千多个女人很快速从地宫各处找来床单按照西西莉亚指挥做成担架,两人一副担架抬起一个女人。 除了斯诺玫的那群朋友,她们还救了几千位沉睡的女人。 也不知她们醒来后会不会接受解救她们的不是王男,而是女人。 她们不是睡美人,只是被父权玩弄的愚者。 当地宫所有的灯都被点上后,五人组才惊讶地合不拢嘴。 实在太华丽了,实在太奢侈了,简直就是一个地下浴场,只是面积没有那么大。 吴语杉擦擦口水,对身后同伴说:“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的等下次再来拿!吸溜——” 无论是储存在地底的食物还是放置在天花板岩石里的财产,都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不是斯诺玫带路,没人会想到金币会藏在天花板上。 回到皇后郡时,已经是五天后了,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驱散了炎热的空气。 目之所及都是战争留下的伤痕,烧焦的树,损坏的楼,塌陷的地 好在尸体已经清理干净,绝大部分人都在浴场暂避风雨。 从避难所救出的那些女人们,醒来后回到自家门前,发现家中物品除了在战争中损坏的,竟然没有任何缺失。 她们很惊讶,从前一次小小规模的战争都是士兵烧杀抢掠的理由。 岸边的船只上,有无数女人走下舷梯,她们都是北海国的祭司。 巨鲸女士和贝洛娜带领人鱼们推着一艘轻便的帆船去北海国接来的。 战后民众需要做心理疏导,祭司们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韩瑞拉想了想:“思想还未转变的女人们和还活着的男人们,能不能够通过冥想的方式为她们打入‘思想钢印’?” 大祭司摇头:“索菲亚的方式是利用迷幻剂来损伤人体脑神经,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 她顿了顿,“我们可以尽力引导她们相信母系社会的美好。” 索拉从海里游上天际,从她的视角来看,有条不紊进行战后重建的人类真的很像进出巢穴的蚂蚁。 她眨了下竖瞳,心里泛起一阵悲凉。 如果语杉嘴里的“上帝”是从这个角度观监视她们,就像用透明保温箱养育蚂蚁的人类。 只要祂们想,一瓢开水就能浇死一大半。 可是,女人不是蚂蚁。 索拉望着远处那颗已经不再明亮的太阳,上次她想追上它,可是它会像有了生命般逃离。 就在索拉再次准备追捕那颗光球时,她无意间往下看了一眼。 云层在她眼前飘荡,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蓝星的土地仿佛正在断裂融合。 从前没有田地的地方出现了田地,没有庄园的地方出现了庄园。 战火熏烤后的焦土变成了茂密的森林,包括北海国在内的六个国家,在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 就像有了血肉,就像有了生命。 索拉俯冲向大海,她的龙心在体内剧烈跳动,直到没入大海,清凉才给她带来了一丝镇定。 然而很快,她的竖瞳变得圆溜溜的。 出现在她面前的,分明是索拉在荒海的家! 蛤蟆和海蛇眷恋地缠绕在她身上,就如从前一样。 金龙带着她的宠物们游向从前巴伦所在的宫殿方向。 自从她重新掌管大海后,象征阶级的王座早已不复存在,她担心是时光倒流的魔法。 冲到宫殿前,看见无数鱼群在其中穿梭游玩,人鱼们跟之前一样努力练习海中魔法。 她终于松了口气,蕾文和西西如同从前一样守护在宫殿两边,随时看好小人鱼们的安全。 其他男鱼也尽心带着孩子,时不时用海镜看看自己的容貌是否完美。 蕾文先看到索拉,她惊奇道:“索拉陛下,您不是去阻止战争了,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索拉朝她点点头,没有回答就往海面游去。 如果不是时光倒流,那只有一种可能。 当她钻出海面看向港口的方向时,明白自己猜对了。 港口比从前更加热闹,参加了战争的人鱼们聚集在一起感慨万千。 岸上的景色分明是《龙鱼传说》里的大陆。 果不其然,吴语杉策马奔向港口,马蹄扬起,她满脸惊喜。 “索拉,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索拉将头伸向吴语杉,吴语杉心领神会坐了上去,拉起她的鬃毛,两人一起冲上云霄。 这次没有进入云层高度,而是在百米左右飞行。 跟她们猜测的一样,六个故事里出现过的国家,竟然出现在了同一片大陆。 “索拉,刚刚地壳就像人体皮肤的生长般分裂融合,场景太壮观了!” “她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兄弟国变成了姐妹国,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别国敢来侵犯我们了!” “你知道吗,波希和姗朵拉都成为了她们国家的议会成员,穿过丛林时,我还看到了很多田鼠!” “还有安琪儿的花国,一派生机勃勃鸟语花香。” “在郊外的庄园,我看到露西玛丽带领女人们正在种植番茄和土豆,要知道这个年代没人敢吃它们,这样一来饥荒可以减少一大半了。” “对了,六国最大的共同点是,没有一座教堂!” 吴语杉亲昵地把脸放到索拉头顶,“我知道每脱离一个故事,留在故事里的你们不会放弃抗争和建设,我真的好开心。” 索拉忽然升高,带着伙伴穿行在云雾中。 吴语杉支起上半身惊喜地看着下面的蓝星,她说:“索拉,我们叫它大妫板块好不好?女者为主,她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阳光穿透云层,像太阳给她们披上金纱。 索拉终于说话了,声音蓦然出现在吴语杉的大脑中。 “语杉,我不想在你如此快乐的时候说出令你失望的话,但我希望你能勇敢面对现实,即使那很痛苦。 打破次元壁将不同世界融合在一起,带来的影响将会巨大,因为每个世界的时间不同步。 如果时间同步,那么光速就会同步。光速同步将意味着,许多人和事都会消失,一半的事件将会重制。” 吴语杉的脸色越来越沉,这是她一直刻意回避的现实。 “索拉,那会不会有补偿之类的?就像游戏里那样,合服补偿?不对,你怎么会懂这些?你不是索拉,你是谁?” 声音在她颅内再次响起:“我是你的朋友和支持者之一,我希望你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希望,即使最后只剩下你一人踽踽独行。” “什么意思?你是金锤还是安娜——啊——” 大脑中像是有根弦断掉,身下的索拉骤然间消失,她只觉得身体在极速下坠。 恍惚间,她看到大妫板块上许许多多的熟悉身影在一瞬间消失,其余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就像她们从未来到这个世界。 第225章 世界重置之童话大乱炖 坠入大海的那一刻,跪在岸边与贝洛娜讲话的爱丽儿也如一闪而过的电流般消失。 贝洛娜冷漠地望了眼吴语杉的方向,缓缓潜入大海。 完了,吴语杉绝望地闭上眼睛。 脑海中回荡着索拉的声音,她猛然睁开双眼,在即将沉进大海时灵活的转过身。 走到现在,她绝不可能再让生命轨迹让别人掌控。 当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四肢触摸到的却不再是冰凉的海水,而是柔软舒适的被褥。 她缓缓睁开双眼,没有错,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帷幔飘扬的华丽房间。 一个女人走上前关切询问她:“阿斯蒂公主,您做噩梦了吗?我看我还是去找医师来看看,这样真的不行。” 阿斯蒂扶着脑袋爬起身,她脱口而出:“爱丽儿,不用忙,我没事。” 叫爱丽儿的女人坐到她床边,伸出白胖的手臂拂去她额前碎发。 “还是那个梦吗?” 阿斯蒂心不在焉地点头:“是的,这次梦到我打了胜仗,解救了上百万的女人。可是最后我掉落大海 爱丽儿,这件事不能让母后父王知道,否则她们一定会说我大逆不道,所以千万不能找医生过来。” 爱丽儿满眼担忧:“可是这个梦已经持续了一年,您看您眼下的乌青,我给您上点粉底遮盖一下。” 阿斯蒂伸出纤细白嫩的双腿,任由爱丽儿蹲下为她穿上毛绒拖鞋。 她从两米厚的床上滑落在地,坐到镜子前,她摸着自己的脸,嘴里喃喃道:“你究竟是谁?语杉很东方的名字。” 爱丽儿拿出粉底为她上妆:“别想了公主,那只是一个梦。” 她又招呼着其余侍女进来,“辛德瑞拉,你为公主选一套晨服,配色要绿色为主; 赞德尔,你告诉厨房,今天早上公主要高索山脉的新鲜咖啡和安格小镇最新出炉的牛角包; 那个,你叫白雪,是新来的对?你来为公主梳头发,今天的装饰用羽毛和珍珠。” “是、是。”叫白雪的侍女唯唯诺诺地接过象牙做成的梳子。 爱丽儿颐指气使:“搭配晨服的发型就不要太华丽,大约十英寸高就行。” 阿斯蒂公主的头发如同瀑布般散开,披在肩上又像绸缎。 白雪轻轻梳着,不敢有一丝疏忽。 阿斯蒂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给我弄点橙花水来,嘴里味道不好闻。” 她活动了下肩颈,现在的生活她很知足,可不知为何,及腰的长发莫名让她有种裹着头巾的奇异不适。 【“我无法背叛我的阶层。”“我可以送你自由。”】 这两句话突然出现在阿斯蒂的脑海,她打了个寒噤,被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侵袭。 嗯,她常常有这种感受,因此问过科学老师。 老师告诉她这个现象很常见,叫即视感,大概是记忆失灵或大脑的记忆储存出现错误,还有就是梦里梦到过,但醒来后忘记了。 阿斯蒂很信任这个说法,毕竟科学老师温文尔雅,又是公爵的独男,学富五车。 他名叫理查德,有深邃的眼眸和锋利的下颌角。 不过文学老师也不错,看起来就很懂浪漫,一头微卷的金发,名叫巴伦。 阿斯蒂沉醉在青春期对男性的幻想中,任由爱丽儿在她脸上拍打厚重的粉底。 直到她的肤色跟肺结核晚期的病人一样苍白才罢休。 穿着草绿色缎子的便裙,阿斯蒂由四个侍女扶着身子小心站起。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她要去拜访母后和父王,展示自己今天的面貌。 接着会跟贵族小姐们一起上钢琴课,今天西西莉亚小姐也会来。 阿斯蒂提着裙裾小心地走在波斯地毯上,高跟鞋让她身形摇晃,但她仍旧很有修养地稳住了。 虽然现在她还不满十四岁。 “母后日安,”阿斯蒂轻轻下蹲行礼,“我早上吃了羊角包喝了咖啡,以及一点糖果。您对今天的餐食满意吗?” 深海般的眼眸抬起,王后轻轻颔首:“还不错,不过阿斯蒂,你该控制饮食,马上就到你十四岁生日了。” 国王在一旁打着圆场:“希尔德,你不要对女儿如此严厉。” “巴特,”希尔德王后怒目圆瞪,“不要总是在我教育孩子的时候出来打岔,我这是为她好!” 阿斯蒂不满地撇嘴,这是她第一次对母父的争论感到厌烦。 退出会客室,阿斯蒂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走向钢琴教室。 路上一只棕色小狗从她面前跑过,一个园丁模样的中年女人朝她匆匆下跪起身,接着大喊: “阿卷,不要到处乱跑,小心吓到公主殿下。” 阿斯蒂悠哉摇晃羽毛扇的手顿住,善于察言观色的爱丽儿立刻上前询问: “公主,您是不是讨厌那只狗?我让人赶出王宫。” 阿斯蒂恍惚摇头:“别这样爱丽儿,不要无端臆测我的想法,随它去。” “好的殿下。”爱丽儿闭了嘴,但她滴溜溜转的眼睛似乎在说:公主今天很奇怪。 是的,公主很奇怪,她不喜欢小狗的。 很小的时候一只狗的前爪不小心钩到她的蕾丝花边,她就命人把它扔进池塘中。 然而阿斯蒂现在想的却是:阿卷,好熟悉的名字,似乎也曾出现在梦中。 到了钢琴教室,所有人都起身向她行礼,其中就有西西莉亚小姐。 她一脸坏笑,用扇子挡住脸对公主说:“我在钢琴老师的凳子上放了红墨水,等下就看她出丑。” 阿斯蒂罕见没有接话,面上仍是厌倦的神情。 “殿下,您没事?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恶作剧。”西西莉亚很疑惑。 “大概是多天没睡好,有点累了。” 钢琴老师站起身,她的裙子上沾满了红色的不明液体。 教室里的贵族小姐和女仆们都在捂嘴轻笑,唯有公主阿斯蒂皱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拿起披肩走了过去,替钢琴老师围上了。 “喔——”人群发出很小的惊讶声。 包括老师也是一脸恐惧,就好像这也是恶作剧的一环。 “格雷斯老师,您先回去换套衣服。”阿斯蒂语气疏离却真诚。 格雷斯反而不太习惯,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她热泪盈眶又受宠若惊:“公主殿下,您果然长大了,十四岁生日那天,我会专门为您弹奏新谱的曲子。” 阿斯蒂不耐烦地摆手转身离开。 西西莉亚追上她:“殿下,您要参加今晚的舞会吗?听说很多王公贵族都会来” “西西莉亚,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西西莉亚羞愧低下头:“是的殿下。” 第226章 第七篇童话(生日) 整座王宫都在为阿斯蒂公主的生日忙碌,她们得到命令要将王宫布置得如梦似幻,要给公主终生难忘的生日。 阿斯蒂是希尔德和巴特的老来得女,是王宫内最珍贵的宝物。 终于到了这一天,阿斯蒂要穿着最美丽的衣服接受教皇的授礼。 王宫各处摆满馥郁芳香的鲜花,有郁金香、薰衣草、紫罗兰、月季、百合就连最不起眼的角落也被填的满满当当。 宴会厅内点了上万支散发香气的蜡烛。 长桌上的餐盘都是纯金打造,上面摆满了各色珍馐佳肴。 红酒的香味弥漫整座大厅,那是刚从酒窖拿出来的,到今天整整十四年。 希尔德穿着华丽,她头上顶了最新式的造型——微缩帆船。 巴特同样披着华丽的红狐皮披风,就连小胡子上都抹了发胶。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阿斯蒂身穿粉色蓬纱裙,袖子是三截泡泡袖,袖口呈喇叭状散开。 白色缎面的束腰紧紧包裹她纤细的腰身,花纹是无数小碎花。 数条金色珠链从中间分开挂在裙摆两边。 裙摆每隔一段都有一圈粉色的、还在盛放的玫瑰。 她的头发也染成粉色,卷成大波浪披在身后,两边插着不对称的金丝玫瑰发饰。 银色的麦穗小冠围绕一圈,象征着国家的兴盛。 缎面的粉紫色高跟镶嵌着华美的珍珠,每走一步犹如踩在刀尖,虽疼犹美。 阿斯蒂尽力挺起胸膛走向高台上的母父和教皇。 教皇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深红色圣经站在神圣的鎏金亭下。 所有贵族都为她送上热烈的掌声,小公主到了十四岁,意味着可以订婚了。 但阿斯蒂厚重的妆容下依旧是厌烦,因为等会儿她就要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进食。 这是皇家的规矩,象征君臣一心,然而皇家三人是不能自行夹菜的。 跟国王越亲近的大臣,越有资格为她们夹菜。 聆听完上帝旨意的阿斯蒂终于可以坐下,她坐在长桌的右侧,对面是她的母亲希尔德。 不断有人挤到她身边观看她吃饭的样子,争抢着为她夹菜。 折磨的一餐结束后,终于开始生日的重头戏——献礼。 一直跟在教皇身后的几位修女虔诚地说:“我向上帝祈祷,给她最良好的品德。” “我要送给她无人企及的美貌。” “我要让她拥有无尽的财富。” “我要让她保持最天真无暇的内心。” “我要让她嫁给世界上最优秀的王子。” 阿斯蒂听的昏昏欲睡,就在她脑袋快要栽下去时,外面忽然风雨大作。 门在外力的作用下轰然打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站在门口,闪电不断落在她身后。 她的到来让阿斯蒂打起精神,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前提是那个八卦跟自己无关。 斗篷女扯下帽子,露出一头火红的头发。 圣台上的修女们惊慌地叫出她的名字:“萨琳娜!” 叫萨琳娜的女巫举起魔杖对准一旁流露好奇目光的阿斯蒂说:“当她长到十五岁时,手指会被纺锤刺破,倒地身亡一命呜呼!” 说完这一切,她立刻化作无数蝙蝠飞向门外,当场消失不见。 巴特大怒:“她究竟是谁!” 教皇站出来:“她是被赶出教堂的修女,只因她是天生的女巫。我们没有带她一起来,她便怀恨在心。” 当事人阿斯蒂全程只有一副看戏的表情,仿佛刚刚身处风暴中心的人不是自己。 一位中年瘦削的修女开口:“陛下,我未给公主赐福。” “莉莉丝修女,你能打破女巫的诅咒吗?”希尔德站起身。 莉莉丝摇头:“我只能让她遭遇劫难后陷入沉睡,但是能够保住性命。” 之前那些想要向陛下提亲的贵族们立刻噤声,他们可不想娶一位随时可能陷入沉睡无法履行生育义务的女人在家。 希尔德捂着胸口在巴特的搀扶下坐回去,全场人表情各异,只有阿斯蒂一脸无所谓。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沉睡,是不是能够一直生活在那个刺激又自由的梦里。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希尔德让爱丽儿带她回卧房。 路上阿斯蒂却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爱丽儿,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有人跟你长得一样,但性格和经历却完全不同! 如果是梦里的她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呢?是一棍子打晕那个女巫还是满皇宫寻找纺锤验证女巫的诅咒?” 侍女们早就习惯公主匪夷所思的发言,除了白雪,她满眼都是惊惧,忍不住出声阻止。 “公主殿下,这话要是被国王和王后听到就糟了。” 阿斯蒂的好兴致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厌恶地看了眼白雪,像是故意反着来似的,开始了她自以为是的报复。 她甩掉脚上那双该死的高跟鞋,光脚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扯掉最外层粉色的蓬纱,把它当旗帜般放在手中挥舞。 熟悉的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随风飘扬的蓬纱在某一刻跟记忆中的旗帜重合了。 旗帜上有一面朴素的镜子,镜子外面是两把手半剑,剑身缠绕荆棘和藤蔓。 镜子的下方燃起熊熊烈火,催生荆棘开出绚烂的蔷薇花。 阿斯蒂在草地上奔跑,身后跟着的侍女们也跟梦里的几张脸重合了。 她们跟在自己身后,手上拿的不再是化妆品或首饰,取而代之的是刀剑。 刀剑刺向男人的身体,带出粘稠的血液。 恍惚中阿斯蒂回到了战场,她张开双手任由蓬纱随风飘走,就像那面旗帜飘荡在新大陆的上空。 “阿斯蒂公主殿下!”无数声叫喊把她拉回现实。 爱丽儿满脸愤怒,她是阿斯蒂的教习侍女,无法忍受公主的行为如此大胆,这种行为无疑代表她教育不当。 “我讨厌你们。”从幻梦中醒来的阿斯蒂扔下这句话光脚跑向寝殿。 四位侍女面面相觑,看到公主去往寝殿,总算是放下心。 一向听话、温顺、有礼的阿斯蒂在十四岁这天却像换了个灵魂。 她在踏进寝殿大楼的那一刻,心中莫名涌起强烈的不甘。 精致华贵的镂花铁窗在她眼中变成了金色的鸟笼,她仿佛看见一个小小的她在笼中。 小小的阿斯蒂每个关节上都吊着一根丝线,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控制小小的她。 傀儡戏。 阿斯蒂微张着嘴喘粗气,她很害怕。 于是公主在她十四岁这天做了个大胆的决定——逃离王宫。 第227章 第七篇童话(豌豆) 阿斯蒂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大逆不道”,又会给满王宫带来多少麻烦。 但她满心都是生日宴上那个红头发的女巫,她也想拥有随时逃离的能力。 她想,于是她做了,虽然靠的是双脚。 直到脚底磨出血泡,她都没有逃出王宫。 公主很泄气,她坐在一栋石塔前,望着蜿蜒曲折的楼梯。 突然心中充满勇气,公主提起裙裾往楼梯上走去。 下方的花园和巨大草坪出现了点点火光,那是举着蜡烛油灯到处寻找公主的人们。 阿斯蒂顺着蜿蜒的楼梯走到塔楼的最上方,她伸手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 穿堂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脑中再次出现一个画面。 同样是夜晚,塔楼里不是灰尘的味道,是浓重的血腥味。 阿斯蒂吞咽口水鼓起勇气走进去,没有满地的尸体,更没有举剑射杀她的男人。 反倒直通塔楼顶部的楼梯缝隙中投射下皎洁的月光。 轻纱幔帐般轻盈的月光引诱她不受控制地走上去。 到了塔顶,入目的是漫天星辰,每颗星星都像是认识她对她眨眼睛。 阿斯蒂看到痴迷了,她从未离天空如此近过。 忽然身后传来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阿斯蒂身躯抖了一下回过头去,一个纺锤滚到她的脚下。 她充满疑惑,脑中抑制不住地循环播放红发女巫的诅咒。 【“当她长到十五岁时,手指会被纺锤刺破,倒地身亡一命呜呼!”】 从小乖驯的阿斯蒂偏偏伸出手指去触碰纺锤,她想看看女巫的话是否灵验。 当她接触到尖刺的那一刻,巨大的痛感从指尖传来。 很快,她闭上眼睛摇晃着扑到栏杆上。 一阵狂风吹过高耸的塔尖,吹起她繁杂的裙摆。 在宫训下竭力保持身材的瘦弱公主就这样被吹下塔楼,她的裙摆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可惜没有振翅高飞的作用。 塔楼下方是悬崖和湍急的河水,阿斯蒂从喉咙中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远处寻找她的侍仆们听见这声呼喊,匆匆赶往悬崖的方向。 阿斯蒂的后背砸入水面的一瞬间,记忆深处再次蹦出一个画面。 一位长相模糊的少年同样如此,但她没有认命,反而在空中翻过身去。 画面在这一刻截止,后面发生了什么,阿斯蒂再也不知道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完全陌生的豪华的卧室内。 阿斯蒂闷哼一声坐起身来,门外立刻进来几位完全陌生的侍女。 她们手上端着纯银的雕花脸盆和托盘,上面放置洗漱用品。 “你们是谁?”阿斯蒂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门外此时进来一位穿着龙袍的女人,她的嗓音低压沉闷:“昨夜我的骑士们在河中把你捞了出来,” 阿斯蒂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抬手看见中指上有个隐约的血点。 她问:“这是哪儿?我是酒国公主,名叫阿斯蒂。” 龙袍女人缓慢眨动双眼,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我是豌豆国的王后,名叫索拉,昨夜睡得还好吗?” 阿斯蒂一听这里是邻国王宫,立刻放松全身。 她抱怨道:“简直糟糕透了!我像是被人打了一样浑身酸痛。天呐你看,我手臂上的淤青!” 豌豆国的王后索拉终于笑了:“好姑娘,恭喜你通过了考验,你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说着让人趴在床前,阿斯蒂踏着她们的背脊走下床。 床上的鸭绒被和绒毯比阿斯蒂自己的床上还要多,掀开后,最下面安静躺着一粒豌豆。 索拉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只有真正的公主才有如此娇嫩的肌肤。” 阿斯蒂满眼迷惑不解,她很确信自己的淤青是因昨夜从高处掉进水里造成的。 至于散架的身体,一定是过度惊吓和湍急河水的拍打导致的。 她只是年纪小,不代表她傻。 可咕咕叫的肚子还是让她放弃抵抗,任由索拉王后带自己来到餐厅。 这里跟酒国一样奢华,光是站在一旁的仆从就有上百位。 索拉把阿斯蒂按进柔软的椅子中,阿斯蒂坐直身体往前挪了一下屁股,确保只坐三分之一。 不久,一位老态龙钟的男人在侍仆的搀扶下坐到华丽长桌的上首。 他对索拉说:“王后,这就是昨夜那个姑娘吗?的确很美丽,身份确认了?” 索拉说:“敬爱的陛下,是的,她就是酒国的公主。” 老国王满意颔首,回头对身边的仆从说:“把彼得叫过来,让他认识一下未来的妻子。” 即使是阿斯蒂这样长期生活在王宫,见惯了贵族间不顾晚辈要求随意结亲的行为,依旧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连母后和父王都不会如此随意对待她的终身大事,更遑论他人? 一向娇傲的阿斯蒂推开椅子站起身,今天的她没化妆,愤怒造成的红晕在她的脸上铺开。 老国王和龙袍王后奇怪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公主,你的举动真是失礼。 在这样两道目光的打量下,阿斯蒂体内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她刚要张口,远处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红丝绒的帘幔下走出一位英姿绰约风度翩翩的男人。 他穿着黄白配色的军礼服,把帽子夹在腋下,长靴让他看起来腿长一米八。 脸上肌肤白里透红,嫩滑如剥壳的鸡蛋。 一双深邃的眼睛上挂着两只秋水般的绿色眼眸,当他的眼睛落在阿斯蒂身上的时候,空气中仿佛飘满了粉色的泡泡。 阿斯蒂的话忽然就哽在喉咙,她矜持地坐下,朝男人微微点头。 老国王似乎早预料到阿斯蒂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我的唯一的儿子,豌豆国最优秀的男人彼得。” 彼得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 索拉王后说:“她是酒国的公主,也是我们为你挑选的王妃。” 那种不适感又从阿斯蒂的胃里冒出,顺着她的喉管往上生长。 “彼得殿下精通五国语言,并且已经完成了英吉利海峡的往返旅程,他将见闻翻译成五国书籍,已经出版成珍贵图书。 并且他在音乐上也很有天赋,会钢琴小提琴等乐器,在哲学上也非常有造诣。编写的音乐剧已在豌豆国巡演” 第228章 第七篇童话(订婚) 一旁的仆从滔滔不绝地细数主人优点,就像在推销一款滞销的商品。 但十四岁的阿斯蒂还是产生了隐隐的惊讶,对方看起来只比她大五岁。 于是故作矜持地清清嗓子:“我叫阿斯蒂,是酒国唯一的公主。我会钢琴,精通六国语言,并且热爱马术和游泳。” 少女的胜负欲被激起,就连周边只有一万人的未独立国家的方言都算了进去。 可惜少男并不在意,他眷恋地把头埋进母亲怀中。 这一幕再次使阿斯蒂产生既视感,彼得头恍惚间成了一只棕色卷毛小狗。 “哈哈,”老国王靠在椅子上,“如果你是指昨晚跌入河里的那种‘游泳’,那你的确很热爱游泳。” 阿斯蒂很想将面前的奶油糊在那个老东西脸上,这个想法令她吓了一跳。 从前这样的话在各种晚宴上听过无数次,只是那时她还未满十四岁,话头并不会落在她身上。 况且按照从小的见闻,这种饭桌上对女士的调笑属于拉近人们距离的一种手段。 当然,这话是她的父亲巴特告诉她的。 只是她没想到,说到自身会如此令人不适。 彼得王子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老国王很快调转目标。 “索拉,我说过很多次,你不要老是穿绣龙的长袍,这样出去很多人会以为你才是国王。” “彼得,为什么今天起床没有来向我和你母亲请安?昨晚又没按时回宫吗?” “噢约翰,今天的早餐味道不够清淡,你知道我一天里最重视早餐。” 约翰是他的贴身仆从,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最标志性的特征是他的大鼻子,满是坑洼。 老国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阿斯蒂安静地喝着浓汤。 在她那充满奇思妙想的脑袋中,意气风发的年轻王子跟垂垂老矣的国王身影重合。 如果彼得老了也是这个样子,她可受不了,阿斯蒂想。 咣当—— 她放下汤勺,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礼:“索拉王后,我恐怕无法答应您的请求。” 对她来说,求娶她原本就应该诚心跪下拉着她的裙摆。 现在这一家已经很失礼了。 还在啰嗦的老国王闻言震惊地望向她:“阿斯蒂公主,你在说什么?” 索拉王后同样震惊,但她还是很遵守礼节让侍女把餐盘撤下,方便她们交谈。 “我说我不想结婚啊,我昨晚才过完十四岁生日。” 索拉好似放下心来,她说:“公主,我们可以先订婚,等你到十六岁再完婚,我们家彼得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她怜爱地抚摸男儿蓬松的头发。 “为什么你们好像听不懂我说话呢?”忍无可忍的阿斯蒂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我很感谢你们救我上来,但是我真的不想结婚,你们把我送回去,我的母后和父王会重金酬谢。” 她自认语气很克制了,但彼得王子依旧拧起眉头。 他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他说:“你是担心自己配不上我吗?” 阿斯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彼得的表情非常认真。 他说:“虽然我会的东西比你多,也比你年长几岁,可绝不会因此厌弃你的条件。” 阿斯蒂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一家三口和无数仆从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仿佛她才是那个提出无礼要求的人。 阿斯蒂怒了,她重重拍着桌子站起身:“你到现在都还没断奶,每天窝在妈妈怀里不知羞。 还有脸说我配不上你?你比我大五岁,会的东西比我多很正常,可是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有我优秀吗? 还有你们两个做母父的,对孩子溺爱又放养,让他没有一点对人的尊重。不过你们也就这样,教不出什么好东西。” 啵—— 一席话说完,心中有什么东西真的破土而出,阿斯蒂满心舒畅。 可其她人就不这样,尤其是侍仆们,她们深深低下头浑身颤抖。 老国王刚想说话,却止不住咳嗽起来。 彼得站起身与阿斯蒂对立,他也拍了下桌子,索拉却拉过他的手放到嘴边“呼呼”。 他就腾出另一只手指着阿斯蒂的鼻子道:“你真是没有一点女人的柔顺!多学学我的母后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 他把头转向老国王,“父王,她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决定了,我就要娶她!” 老国王的咳嗽停止,他把双手交合在权杖上:“把公主待下去好好调教。” “是的陛下。” 几个体型浑圆的女人冲上来架住阿斯蒂,根本来不及反应和辩解,大吼大叫地踢着腿被拖了下去。 一家三口的话隐约传入她耳中。 “父王,母后,驯服一只不听话的兔子是很有成就感的事,相信我。” 然后三人爆发出同样恶蠹又愚蠢的笑声。 阿斯蒂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委屈,她陷在柔软厚实的床上,天花板是雕刻繁复的巴洛克风格,就像她的很多裙子一样复杂华丽。 但是她很厌烦,厌烦天花板,也厌烦裙子,更厌烦这个房间。 她感觉很好笑,从一个铁椅鸟笼飞进另一个石膏鸟笼。 这里还有很多没脑子的雄鸟想不经过同意就跟她交配。 如果是那个叫吴语杉的女孩儿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呢? 她不自觉开始幻想,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她会把这群男人都杀了。 阿斯蒂打了个寒噤,她连一只蜘蛛都没踩死过。 昨夜的生日宴上,修女们还为她赐福,她怎么能产生这么恐怖想法? 赐福? 一抹红色的头发一闪而过,她立刻跑到门边大喊:“我要见彼得王子!” 很快,彼得闻讯赶来,他得意洋洋地看着阿斯蒂:“你想通了?放心,我会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 “停,”阿斯蒂伸出手掌打断他,“我是想告诉你,我身上有诅咒,十五岁那天我会永远陷入沉睡。” 彼得的表情一瞬间精彩纷呈。 他说:“你的借口也太拙劣了。” 阿斯蒂很无语,原来他知道本公主不想嫁给他,所以准备强取豪夺? “不是借口,你可以派人去酒国打听,就昨晚的事,一名叫萨琳娜的女巫对我下的诅咒。” 彼得眉眼舒展:“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订婚,你怕拖累我,对吗?” 阿斯蒂的表情更加精彩,她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一名自恋患者?” 彼得僵住,他问:“我需要自恋吗?” 第229章 第七篇童话(逃婚) 阿斯蒂舔了舔嘴唇,她趁其不备跳下高床,一脚踩在彼得的皮鞋上,抓起裙裾就往外跑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她要跳河。 可是长期的节食和为了保证苍白皮肤而不晒太阳,导致她骨质疏松虚弱不堪。 加上十岁开始穿高跟鞋,脚趾外翻足弓塌陷使她患上了假性扁平足,没跑出两步就因扭到脚踝摔倒在地。 样子滑稽又可笑,彼得双手抱胸满脸不解。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命人送你过去,何必难为自己走路呢?” 这一刻他不是装的,在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中就是这样——没有女人会拒绝他这种天之骄男。 小公主所有的反抗都是因为她没有准备好,或是不明白能够嫁给自己意味着什么。 毕竟一开始她看自己的眼神很惊艳不是吗? 不过没关系,彼得想,我有很多时间教她。 至于她说的什么昏迷,就算是真的,大不了小心一点,只要保护她安全度过十五岁就可以。 阿斯蒂再次被关进樊笼,她很泄气。 这次无论她怎样拍门发疯都无济于事,没有人回应她。 她感到深深的恐惧,第一次心中对国际局势有了一点点的认知,这算成为邻国的人质吗? 如果因此要挟母后父王,会造成什么结果? 恍惚间看向花团锦簇的镜子,她拿起手边的化妆品,想要为自己画上最流行的妆容。 当她正准备把粉底往脸上抹,镜子中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 完全长着东方轮廓,深褐色的眸子,不大不小的眼球,不浓不淡的眉毛以及蜡黄的肤色。 不,不陌生,尤其是她坚毅凌厉的眼神。 阿斯蒂猛然想起,梦里无数次在她人的眼中看过这个倒影,还有一次最清晰,是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看到的。 镜中人开口:“你知道这里面含有铅汞砷吗?” 她的眼睛望向阿斯蒂手中的粉扑。 “什么”阿斯蒂不知是吓到还是没反应过来。 “铅汞砷短时间能让你皮肤白皙,但时间一长,大概几年,就能让你内脏溃烂,最终不治而亡。” 那张嘴喋喋不休,“你真的认为肺结核晚期的病态苍白是一种美吗?你真的要被流行裹挟着向前走吗? 你穿的裙子和高跟鞋,还有羸弱的身材,让你想跑都跑不掉,你真的喜欢当一只笼中雀吗?” 阿斯蒂挥开化妆桌上的所有物品,它们掉在地上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不,我不想!”十四岁的阿斯蒂听到这些,被死亡的阴影深深笼罩。 她捂住耳朵,“如果你把我当朋友,请你闭嘴!” 镜子里的脸突然柔软起来:“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就是你。你叫——” “嘀哩嘀哩,美丽的人儿锁在深宫,孤独的夜莺停留枝头。我不忍看你空虚寂寞,是上帝派来陪伴你的朋友。” 窗外传来动听的歌声,阿斯蒂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 她望向窗外,茂密枝头停着一直漂亮的鸟儿。 当她回看向镜子,里面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自己。 夜莺再次歌唱:“不要对着镜子孤芳自赏,请看看世界的美好模样,日光倾洒而下,为我的歌声披上金装。” 阿斯蒂的注意力终究被它完全吸引,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小鸟。 “日安,请问您是什么鸟?” “日安美丽的公主,我叫夜莺,是专门为皇家唱歌的。”它高傲挺起胸脯,用短喙梳理了下闪光的羽毛。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感受到有人正在遭受煎熬,但您实在不用太过担心,这都是爱情啊!” 它说出“爱情”两个字的时候表情非常夸张,夸张到不像一只鸟。 阿斯蒂歪头问:“什么是爱情?” 夜莺展翅飞上天空转了个圈,落在阳台的栏杆上。 它说:“爱情一种能激起人情绪的东西,能让人心情愉悦。” “就像蛋糕?” “不不不,亲爱的公主,甜食吃多了会腻的。偶尔它也会给你带来痛苦,但它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痛苦过后,一旦你愿意接受,就能获得无尽的快乐。圣经里,亚当和夏娃就是因为爱情离开的伊甸园。” 阿斯蒂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痛苦? 夜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您爱您的父母吗?” “当然,她们是对我最好的人。” “那他们是不是把你困在深宫?” “她们是为了保护我,尤其是我的母亲,我才十四岁,她不希望的受到任何伤害。” “对咯,”夜莺说,“这就像彼得王子对你做的事一样,他把你关在房间,是担心你再次掉进河水。” 阿斯蒂有点迷茫:“是吗?” 夜莺问:“他是不是常常让您感到生气?” “好的确如此。”阿斯蒂很诚实。 夜莺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样就对了,如果你不在乎他,又何必为他生气?” 阿斯蒂开始自我怀疑,满眼惊疑不定:“这就是爱?” “是的,这就是爱,如果他不爱你就不会想娶你,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高的褒奖就是把那个女人娶回家。 你应该感到庆幸,毕竟王后也看上了你。啊,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生活快乐的生活。” “可是王后似乎并不幸福,她连想穿的衣服都不能穿。” “这正是国王爱她的证据啊,如果不在意她,怎么会关心她的穿着呢?”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爱情的?”阿斯蒂还是鼓起勇气质疑。 “公主殿下,您久居深宫,好多事没有体验过。我则是环游世界,刚从古老的东方大国飞回来。 在那里,我看过很多类似的故事,男人爱你就会管着你的一言一行,爱你就会控制你的行踪。 相信我,这是全世界都认同的规则,男人就是这样,他们爱你却不说,都藏在行为中,需要你耐心发现。” 夜莺竭尽全力描述爱情的美好,年少的阿斯蒂彻底沉默不语。 “一旦结婚,会多三个人爱你,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夜晚降临,月亮为这片土地镀上银光。 一个黑色的身影吊在半空,阿斯蒂双手抓着床单系成的绳子慢慢往下爬。 她的手掌磨出血泡,但她依旧咬牙一声不吭。 当夜莺说豌豆国已经向酒国派出提亲使者时,阿斯蒂公主就决定要逃婚。 第230章 第七篇童话(反骨) 阿斯蒂的双脚再次踩上软绵绵的草地时,她心中的勇气就像拔地而起的杉树一样向上生长。 也不难嘛,她拍拍手,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血泡都破了,但是很值得。 阿斯蒂还是不懂什么叫爱情,但如果夜莺嘴里的就是真正的爱情,那她宁愿这辈子断情绝爱。 凭什么一只鸟都能环游世界,她却要从一个笼子飞到另一个笼子? 阿斯蒂一身反骨,她朝着远处的围墙跑去。 在豪华卧房内的柔软地毯上,一只光秃秃的夜莺静静躺在月光和血泊中。 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朝向阳台的方向。 它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恪守淑女礼仪的公主,会把它骗进房间拧断脖子,还拔光了它引以为傲的羽毛。 阿斯蒂穿着最轻便的裙子,肩上背了一大兜能换钱的东西。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带这些,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没有权力的时候,钱就是最重要的。 豌豆国的王宫守卫并不森严,以至于阿斯蒂很快逃出生天。 走在黑暗的中世纪街道,阿斯蒂不知该去往何方。 “嘀哩嘀哩。”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阿斯蒂浑身汗毛竖起。 她机械地转头,高墙上站着一只神似夜莺的东西。 为什么叫它“东西”,是因为它是一只由宝石镶成的鸟,通体都在闪着光。 阿斯蒂有点害怕,她不想再听见夜莺的“爱情论”。 好在假夜莺在月光下只说:“我叫保罗,跟我走,我带你找地方住宿。” “谢谢。”阿斯蒂很快跟上夜莺保罗的步伐。 踏着月光,她们来到一座无人的林中小屋。 夜莺保罗说:“这里曾经住着一对老妻夫,一生无女无男,所以房子一直空着。” “很干净。”阿斯蒂由衷地说。 她学着从前爱丽儿的样子点燃壁炉,还好,烟囱没有堵上。 坐在壁炉前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钻石镶成的眼中忽然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保罗跳到窗台上,忧愁地望着月亮。 “公主,你忘记我了。”它语气熟稔克制,没有给阿斯蒂一点压力。 阿斯蒂撇撇嘴,来到浴室给自己打了一盆热水,她迫不及待地要放松一下。 木屋外,夜莺化成一个男人模样,笔挺的背影往街道的方向走去,他的手上拿着一颗红宝石。 阿斯蒂洗完澡出来时夜已深,窗台上放着一牛皮纸袋的食物。 有烤鸡、干面包、奶酪和蔬菜,很丰盛。 阿斯蒂问保罗:“你哪儿来的钱?是不是认识我?” 夜莺再次露出忧伤的神情:“我不想给您压力,只要您快乐地生活,永远忘记我都没关系。” “哦,”阿斯蒂的反应很平淡,她继续问,“王宫有动静吗?” “哎?抱歉我没注意。” 阿斯蒂揉揉头发:“好,我以为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算了,没关系,明天我们离开这儿往酒国的方向走。” 末了她不放心地补一句,“你知道怎么走的对?” 宝石夜莺点点头。 吃饱喝足的阿斯蒂终于躺在温暖的木屋中睡着了,屋外狂风大作也无法侵袭她的高质量睡眠。 枕头上,那只宝石夜莺安静地望着她的睡颜默默说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安心睡,我会保护你。” 第二天天不亮,阿斯蒂起床带着一兜子钱踏上了回酒国的路途。 她穿着房子里留下的旧衣服,把自己打扮成老人的模样。 夜莺保罗说:“你做的很好。” 阿斯蒂说:“我知道,不用刻意强调。” 不知为何,她总对这只啰嗦的夜莺感到厌烦。 走在路上,两队十字军从她们身边呼啸而过。 阿斯蒂对保罗说:“你快飞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保罗稍稍有点惊讶,它认知中的她从来没有这样理所当然地要求自己。 但它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它爱她。 身穿骑士铠甲的十字军很不耐烦地挥开一直在上方盘旋的假夜莺。 他们说:“昨晚王宫刚死了一只真正的夜莺,还失踪了一位公主,真是不详的征兆,别来烦我们,小心我把你的宝石都拔了。” 保罗缩缩脖子飞回阿斯蒂肩头:“他们在找你。” 阿斯蒂说:“倒也不必派出十字军,又不是要东征。” 保罗说:“大概想趁机吞并酒国。” 阿斯蒂的脚程加快了,她说:“那我们得去买一匹马!” 到了马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佝偻着背的女人和她肩头的宝石夜莺。 一脸歼相的老板搓手走到她们跟前:“女士,您要买马吗?” 阿斯蒂把包袱放下来打开,里面有许多精巧的化妆品以及古董花瓶。 但老板只是略扫一眼说:“女士,您该不会要用这些东西换马?” 头巾下的阿斯蒂面容冷了下来:“这些都是贵族家的东西,能换很多钱。” 老板笑了:“首先,这些化妆品属于消耗品。其次,你拿的这些瓶瓶罐罐我可不敢要,万一惹上什么麻烦再说了,这些东西我店里也有很多。” 阿斯蒂天灵盖一麻,她真傻,为什么会认为这是古董,对当代来说,这就是上好的东方瓷器罢了。 “那你要什么?” 老板严肃起来:“看您身上的衣衫破旧,唯一值钱的也只有那只鸟,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下。” 夜莺保罗在阿斯蒂肩上一个趔趄。 “好,你给我挑一匹最好的马。”交易很快达成。 “嘀哩嘀哩——”保罗在屋子里到处飞,似乎对这桩交易很是不满。 阿斯蒂说:“你现在是老板的鸟,拜拜。” 说罢她踩住脚蹬很潇洒地跨坐在通体雪白的马上。 老板刚准备问需不需要找人帮她牵马,就看到弯腰驼背的女士潇洒地驾马而去。 感谢假夜莺早就指明方向,一口气跑到郊外,阿斯蒂牵着马来到河边喝水。 “我给你取名叫沃特好不好?” 马儿扬蹄嘶鸣,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 阿斯蒂一边抚摸马儿的鬃毛一边喃喃自语:“还是马儿更实用,那只假夜莺也算积了点功德。 不过是它自己说会保护我的,也算它说话算话,我会一辈子感激它的。小沃特,你说对不对?” 她眉眼弯弯望着马儿喝水,从前巴特国王不许她拥有自己的马,虽然她的马术已经很高超了。 关于马术这个事儿,她感觉自己天赋异禀,跨坐在马上的那一刻,就无师自通。 就连老师都夸赞她的高超马技。 当她梦到自己提着马刀策马杀敌的时候,常常感觉那才是真实自我。 “救命、救命——”河对岸传来女人的哭喊打断她的思绪,阿斯蒂和沃特同时抬头望去。 第231章 第七篇童话(救女) 河对岸,一个女人被裙子绊倒在地,她拍着大腿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阿斯蒂咬着一块干面包翻身上马,朝着女人追逐的方向趟水而过。 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在田野中奔跑。 沃特的嘶鸣声响起,男人回头,却被脚下的树枝绊住,孩子被高高抛起。 远处的女人哭得更大声,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沃特纵身一跃把阿斯蒂带到了孩子下方。 唰—— 阿斯蒂用毯子稳稳接住小孩。 男人满脸是血,豁着磕掉的牙大喊:“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远处的女人正在往这边跑,当她气喘吁吁地从阿斯蒂手中抱过孩子,确认没事才向她表示感谢。 阿斯蒂说:“沃特,踩死这个偷小孩的男人!” 就在沃特扬起前蹄时,女人挡在了男人面前:“不要,求求你!” 阿斯蒂不明白:“他都偷你女儿了,还留着做什么?” 女人抱着孩子贵在马前:“女士,他是我的丈夫,我们实在是穷得过不下去了,连买面包的钱都没有,他这才、这才” “卖孩子?” “不”女人咬着嘴唇低下头。 男人却起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叫你多嘴!” 女人后颈快要贴在一起了,她费力地呼吸,眼泪从眼角滑落。 “快走”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阿斯蒂想,既然是一家人,自己也没义务管,于是翻身上马离开河边。 到了傍晚,沃特还驮着她在郊外溜达,完全没有往酒国去的意思。 阿斯蒂拍拍沃特:“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就往回走!” 沃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无语。 它哒哒哒地走到那一家的屋前,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点着昏黄的油灯。 乒乒乓乓——传来一阵扔东西的叫骂。 男人的粗嗓子骂道:“都是那个女人,让我错过了买家!他们家愿意出一个五岁的孩子!” 女人哭求道:“孩子还这么小,还没满月,再留几天,求你了。” 男人大怒:“我们家里连黑面包都吃不起了,留下来做什么?到时候饿瘦了价钱可就跌了!” 阿斯蒂没明白妻夫俩在说什么,她用木棍敲了敲门。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吱呀——破旧不堪的木门打开,男人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屋里女人同时露出绝望的表情。 就像她眼睁睁看着同为女人的她人,当着自己的面跳下深渊。 男人说:“您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吗?我这里虽然破旧,但还是能收留您一晚。” 他回过头恶狠狠瞪眼惊魂未定的女人,“还不快把客人请进来!” 女人摇晃起身,走到门前拉住阿斯蒂的手把她往屋里带。 阿斯蒂说:“那就谢谢了。” 夜晚,阿斯蒂沉沉睡去。 屋外男人正在磨刀,女人则在阿斯蒂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 黑暗中,阿斯蒂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喔”地惊呼,很快捂住嘴小声说:“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丈夫要杀我,怎么可能真的睡得着。”很直白,一室寂静。 良久,女人幽幽开口:“我叫波希,已经很久没人问过我的名字了。” “你为什么不跑呢?” 黑暗中波希发出苦涩的笑声:“去哪儿都一样,况且,我爱他。” 这是阿斯蒂第二次听到所谓的“爱情”。 “那他爱你吗?” 波希语气迟疑:“爱的,否则不会娶我。” “那你爱你的孩子吗?” “当然。” “那你怎么能够忍受你丈夫要把你的孩子拿去卖给别人家?” 波希翻了个身朝上:“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当饭都吃不起时,只能靠女人生产来换取食物。” “很多人都这样吗?” “是的女士,很多很多人,我们还欠着领主的地租,但又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只能跟别人交换。 女童的肉能换五六岁男童的肉,很多家中宽裕的人喜欢那个味道。也有人买成年女人。” 阿斯蒂更加迷惑:“所以你认为他爱你,是因为没有把你卖给别人?” 从前的阿斯蒂只是骄纵,只是不知民间疾苦,但绝对不傻。 一句话就把波希问住了。 波希呢喃开口:“那还能怎么办呢” “我带你和你的孩子跑走,不要留在这个杂种的身边。” “跑?”波希语气中满含讥讽,“我连肚子都填不饱,能跑到哪里去?路上碰到危险的男人,又要再次遭受欺凌。 您的条件一定比我好很多,不然不会轻易提出这么荒唐的建议。我倒是给你打手势让您别进来,您又为什么要进来?” 黑暗中阿斯蒂拉起她的手,让她细细抚摸自己手掌上的疤痕,那是血泡破裂后留下的痂。 “我也是从笼子里逃出来的,我能,你就能。”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波希的呼吸都凝滞了,她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但很快她的语气又成了一潭死水:“您听到磨刀的声音了吗?我们加起来都没有他壮实,怎么跑呢?” 阿斯蒂问:“你想让孩子活下来吗?” “想。”没有丝毫犹豫。 阿斯蒂坐起身:“那就行,你把她绑在我背上,等下你出门装作询问他引开他的注意。 当你听见我的口哨声,什么都别管朝我跑过来,我的马会来接我们,听懂了吗?” 波希的眼神很惊讶,她从未设想过人生还有逃出笼子的机会。 习得性无助的猫,就算笼子打开了,就算不再有电击,它也不敢再触碰那扇门。 波希就是实验中的那只猫。 她们因信任和食物走进笼子,从此,永远失去自主和自由。 波希甚至连对外界生活的向往都不敢有,外界只会更危险,对? 她这样为自己洗脑,否则该如何度过余生? 但有个女人进入笼子,只为告诉她,那扇门没有通电,只要你按照步骤来做,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波希握紧了阿斯蒂粗糙的手,接着掀开被子悄悄走了出去。 阿斯蒂背着睡着的孩子在门缝观望,当波希吻上丈夫的那一刻,口哨声惊起黑暗中的群鸦。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而近,男人甩开波希,这才看到屋门大敞。 那个佝偻着背的女人正脚下生风地跑向自己的马。 男人跑得异常快速,就像看见食物的野猪。 阿斯蒂背上的婴儿在颠簸中哭出声,她心道不好,因为男人听见哭声后跑得更快了。 就在野猪的蹄子快碰到阿斯蒂的那一刻,阿斯蒂成功踩住脚蹬翻身上马。 她像个胜利者一样高声大喊:“波希,快拉住我手!” 第232章 第七篇童话(野外) 婴儿也哭得更加响亮。 月光下,阿斯蒂这才看清,自己能安全上马的原因是什么。 波希趴在地上紧紧抱住丈夫的腿,无论他怎样踢自己。 她把头埋在地上大喊:“女士,请带她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不要告诉她有我这样的妈妈,我还没有给她取名字”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男人已经杀红了眼,转身提刀砍向女人的双手。 马蹄声早已远去,马背上的阿斯蒂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她抽噎着策马往酒国的方向跑去,途经一座山洞她才敢停下歇息。 从前养尊处优的她不顾空手勒缰绳的痛苦又去捡了很多柴火。 直到升起火,她才解下身上的布袋。 女婴已经哭到睡着,晶莹的泪珠还挂在她的睫毛上。 阿斯蒂极不熟练地抱着婴儿在火光前发呆。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能像圣女卜莱兹那样救下母女二人?雷维亚,很好的名字,你就叫雷维亚。” 睡梦中的雷维亚仿佛在配合这个充满愤怒的名字,淡淡的眉毛微微皱起。 阿斯蒂没有什么母性,毕竟她才十四岁。 她将雷维亚放到火堆旁,叮嘱沃特看好她,自己则走出山洞。 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但她从未经历过生存危机,这一刻她似乎跟波希绝望的灵魂共振了。 曾经她高坐长桌,每餐饭都有至少二十道菜供她选择,更不提下午茶和各种甜点。 那时候她很不满意,因为有很多人会盯着她吃饭,容易食欲不振。 现在想想,王宫餐桌上随便一道菜的制作费用,都能让一个村的贫苦大众吃饱。 而她也得到了该有的报应——例如现在,她找不到任何吃的。 想去溪流边捉鱼,可清澈见底的小溪没有一条鱼游过。 果然不行,阿斯蒂又一次泄气,她盯着溪水发呆,不久,眼前再次出现那个熟悉的东方面容。 熟悉的人脸开口:“河里有一条金色的鱼和一条银色的鱼,哪条是你的?” 阿斯蒂说:“哪条都不是,这里没鱼。” “很好,”东方女孩儿很满意地点头,“你很诚实,我决定赐予你神力,现在只要你脱下鞋子走进溪流,就能找到食物。”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吗?” “切,只有三岁小男孩儿才会因找不到食物哇哇大哭,大女人都想办法的。” “噗——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阿斯蒂说,“吴语杉,没想到你私下的性格这样神经。” “喂喂喂,”水里的倒影很生气,她双手叉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神经,就是你神经!” 阿斯蒂歪着头:“我才不会困在别人身体里出不来呢,略略略” 她甩掉鞋子走进冰凉的河水,果然没走两步,溪水就浑浊起来。 石缝中、河沙爬出很多黑色虫子一样的东西。 阿斯蒂吓得坐到水里,吴语杉狠狠嘲笑了她。 远处山洞里的沃特有点害怕,因为阿斯蒂在它眼中一下很苦恼、一下自言自语、一下叉腰愤怒、一下哈哈大笑 人类真奇怪,马想。 好在奇怪的人类经过不懈的胆量练习,最终串了十多根树枝的河虾。 阿斯蒂根据吴语杉的指示在周围寻找到了紫苏叶和野蒜。 “将就点,在外面能吃到这样的蛋白质已经很不容易了。”吴语杉说。 沃特顶了顶自言自语的主人,阿斯蒂便撸了一串下来捧在手上给沃特吃下。 补充完体力,她又去摘了些鲜果子用洗干净的石头榨出果汁,喂给已经醒来的雷维亚。 “你说,雷维亚长大后会变成跟她妈妈一样的人吗?”阿斯蒂逗弄着雷维亚。 吴语杉温柔地说:“波希很好,只是没有机会懂得更多,如果不是她,我们也逃不出来。” 阿斯蒂冷哼:“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战士,竟然如此心软。” “我只是想到我的过去,曾经的我还不如波希,你不也一样吗。” “嘁——” 一觉过后已经艳阳高照,小小的雷维亚醒了,正望着沃特笑呵呵的。 阿斯蒂在吴语杉的指导下,用宽树叶做了一个小风车给雷维亚。 未满月的女孩儿条件反射地握紧树枝,她们把她重新系在身上,跨上沃特离开了这里。 一路疾驰风餐露宿,长途跋涉五天后,她们终于抵达豌豆国和沙国的边境城市。 穿过这片沙漠之国,就能回到酒国,三国是相邻的国家。 这里炎热非凡,目之所及都是沙土。 其实顺着豌豆国王宫外的河流往上游走,同样能回到酒国的城堡外。 但阿斯蒂不敢冒险,她能想到的,彼得父男一定能想到。 “阿斯蒂,你没发现吗?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不仅有智慧的头脑,还有精密的逻辑,更有远见的思维。” 阿斯蒂往背上送了个果子:“你这是在自夸吗?现在想想挺不可思议的,为什么从前我没有发现生活的不合理性?” 吴语杉说:“因为你生下来就在那个环境中,你的大脑就是按照那个生存路径塑造的。 当你第一次感到厌烦时,才是你觉醒的开端。如果那次厌烦后你选择躺平,那很快就会继续沉迷其中。 这就是资本的迷人之处,它能让每个享受过它带来的美妙感受的人,对它无法自拔。 甚至为了它,愿意牺牲家人乃至自己的生命。改变是很痛苦的,所以阿斯蒂,你很蒂。” 阿斯蒂“哼”了一声:“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能早点明白这些了,我身边那群女人没一个懂这些道理的。” “不,”吴语杉的语气郑重,“不要因为你走的比别的女人快,就产生看不起她们的情绪,这同样是厌女的一种。” “可是,”阿斯蒂声音变小,“无论是爱丽儿还是我母亲,亦或是别的女人,她们都是你口中执迷不悟的人” “我们要做的是把枪口对准父权制,而不是内斗,你可以引导她们或是无视她们,如果她们伤害你,你甚至可以杀了她们。 在此之前,她们只是落后于时代的女人,但她们的存在不是毫无意义。你母亲成了王后,才让你成为样样优秀的母主,才让你在男人面前充满底气。 如果她能够成为国王,那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你将不会再遭受他国继承人的羞辱。这就是每个女人对后代的女人的托举,一代代这么过来,我们才能进步。 只是父权制在其中发挥了很多负面作用,每当我们向前,他们就会在身后抱住我们的脚。 每当女人的声音盖过所有声音,他们就会制造更大的灾难来掩盖这一切。所以女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这不是女人的错,是父权的错。” 第233章 第七篇童话(沙国) 阿斯蒂很快就消化了这段话,但她仍旧不明白:“可是有些女人的虏性真的很重,例如新来的白雪。” “我们共享记忆,你仔细在大脑中搜寻一下,那是真正的白雪吗?” 阿斯蒂把雷维亚往上托了托,很认真地说:“不,白雪应该是比我父亲称职一万倍的君王。” 随后她问,“那她们是真实的人吗?” “我也不确定。”吴语杉说,“她们每个人都有细微的改变,但长相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梦中的爱丽儿皮肤很黑。” “是的,大概是因为同样的基因放在不同环境下就会呈现不同的发展趋势?我不太清楚怎么跟你解释。 要是原本的西西莉亚在,我想她能用所有人都懂的话语表示出来。不过她们究竟是不是原本的她们也不能确定。” 吴语杉满脑子都是特米修斯之船。 如果是一串数据,程序员们为了契合故事主题,今天改一点,明天改一点,那她还是她吗? 原本的记忆会被覆盖吗? 人是由从小到大记忆塑造的,那她们遇到同样的事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阿斯蒂没有理会吴语杉的心不在焉,她问:“你认识那只叫保罗的鸟吗?” 吴语杉想了会儿:“没有,完全没印象,它说的认识,是不是指你?” “不可能,”阿斯蒂很果断地拒绝这个猜测,“比起宝石玩具,我更喜欢马背上的狩猎游戏。” 好,两位女士同时耸肩,谁也没把那只鸟放在心上。 沃特嚼了两口去皮仙人掌后精神焕发,沙漠上都是它的马蹄印。 这里的人穿着非常富贵清凉,身上除了各种五彩布料就是金饰。 这里到处都是金色建筑,屋顶像极了裱花的奶油。 “这里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听母亲说过,沙漠下蕴藏了很多黄金和石油。” 她们骑着马在热闹的人群中穿梭,不时看看摊贩卖的是什么。 “以旧换新,以旧换新,旧油灯可以换新油灯。”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叫喊道。 阿斯蒂走上前询问:“您这里有别的东西卖吗?” 男人看见是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满脸不屑:“去去去,哪有那么东西给你。” 随后,阿斯蒂盘坐在他的摊位前,双手放在膝盖开始掐诀。 她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便说:“您是一位魔法师。” 男人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阿斯蒂的上半张脸被帽子遮住,只露出嘴巴,她笑了笑说:“我还知道,你在等一盏灯。” 魔法师立刻直起身子左顾右盼,很惊慌地说:“您想要什么,请不要破坏我的计划。” 吴语杉接过身体的掌控权说道:“我想要一张舒服的床和美味的食物,你想要的我就会帮你得到。” 魔法师很快收摊,帮她们牵着马走向这里最豪华的驿站。 路上魔法师一句话不敢说,他担心触怒这位神算。 到了驿站,吴语杉说:“明天天不亮,你来叫我,我会带你去适合的地方摆摊。” 沃特进了马厩吃起最新鲜的草料,吴语杉则背着雷维亚来到最豪华的客房内。 她们把雷维亚放进浴缸中洗澡,雷维亚很开心,两只小手伸着乱抓。 新鲜的羊奶和米汤也已经送来,这下雷维亚终于不用再喝果汁了。 阿斯蒂感叹:“我本来以为这个小东西会死在半路。” “不会,女婴的生存能力天生就比男婴更强,所以环境越恶劣,女性的数量就越多。当然,前提是没有人为控制女男比例。” “还能人为控制?”中世纪的阿斯蒂不明白二十一世纪的把戏。 吴语杉没有解释,她把吃饱的雷维亚哄睡后,躺在浴缸中问阿斯蒂: “等回了酒国,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告诉母亲和父亲豌豆国的行径,我要让彼得付出代价!” “你认为巴特会为你出兵吗?毕竟你活蹦乱跳的,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阿斯蒂犹豫了,她怎么会不清楚巴特的为人,但从前一直都跟自己说: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万民。 “可是我还能怎么办呢?我才十四岁,还没有订婚,手上没有任何权力。” 吴语杉很耐心地引导:“阿斯蒂,你不觉得扯吗?” “什么?” “为什么彼得那种妈宝男,生下来就能继承所有权力,而你这样优秀的女人,却要嫁给男人才能获得一点点权力?” 阿斯蒂沉默了,她不想嫁人,尤其是看到索拉和波希的生活后。 “你是让我跟白雪一样夺权?” “为什么不可以?” “但是当时,白雪身边有很多朋友,还有百分百支持她的母亲。而我只有你,你连实体都没有。” “我有脑子有经验就够了,阿斯蒂。”吴语杉感受到了阿斯蒂心中的落差。 毕竟她从前的生活跟梦里的生活完全不同,梦里女人们都是同伴,现实中,女人们都是她的敌人。 吴语杉循循善诱:“不要怀疑自己的力量和头脑,也不要在还没做任何事的时候就被胆怯吓退。 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这些天你已经长高了很多,也壮实了很多,没有抹化妆品的日子,你的器官也更加健康。 白雪有希尔德的支持,为什么你不能有希尔德的支持呢?万一,她同样愿意为了女儿的前程反抗君王呢?” 阿斯蒂被她说得热血沸腾:“我从未设想过这条路,但是语杉,我真的很想拥有彼得拥有的一切。” “你可以拥有更多,包括他的一切。” “你是说” “如果巴特不愿意为你出兵,那你就为自己出兵,踏平豌豆国的王宫,踏平彼得。” 第二天魔法师如约敲响她们的房门,吃饱喝足的阿斯蒂和雷维亚精神十足。 她们牵着马,带魔法师走向沙漠中最茂密的绿洲,也是最辉煌的建筑。 “那里是王宫啊神算。”魔法师抖如筛糠。 阿斯蒂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坐在周边的居民区,铺开金丝红毯,示意他吆喝。 “以旧换新,以旧换新,旧灯换新灯”魔法师声如蚊蚋。 “这能行吗?这里是富人区。”他非常不自信。 阿斯蒂满脸成竹在胸,没有搭理魔法师。 昨晚她也问过吴语杉这个问题,吴语杉说,故事里就是这么扯。 一个母主会贪小便宜去地摊换灯,男人写的童话毫无逻辑。 果不其然,刚喊出第一声,背后的居民区就出来一个黑皮的异域女人。 “您好,这个灯能换吗?”她的手上有一盏茶壶样的旧灯。 魔法师看看阿斯蒂,又看看女人,心中澎湃不已。 “能!”他要的就是这个! 就在两人要交接之时,接管了身体的吴语杉掐着手诀开口了:“你俩印堂发黑,有大劫,是血光之灾。” 第234章 第七篇童话(茉莉) 魔法师的手停在半空,他作为魔法师,当然知道世上奇人众多。 他非常信任面前的神算,以至于看不出她在装腔作势。 但异域女人不同,她反问:“我天生黑皮,你怎么看出来印堂发黑的?” 公式套错了,吴语杉把拳头抵在嘴上咳了两声:“你就是沙国的公主,叫茉莉。” 异域女人小小地惊讶一番,又快调整好表情:“见过我的人也不少。” 这倒让吴语杉很惊奇,每位母主的真实性格,跟男人笔下的都完全不同。 她们明明机敏聪慧,充满勇气,头脑清醒,但偏偏会为了男人要死要活折磨自己。 母主不是母主,母主是符号。 她们是被恶龙抓走的珍珠,是男人证明自己的奖杯,可偏偏不是人。 吴语杉心中激动,面上淡定:“你的丈夫叫阿拉丁,他很喜欢这盏灯。你就没想过作为一位母主,需要换灯来维持生计吗?” “哎?”茉莉的表情松动了。 她没有思考过行为逻辑,听到有人叫卖,很自然就过来了。 魔法师此时已冷汗涔涔,他掏出手绢擦掉汗珠问:“神算,您刚刚说的血光之灾究竟是什么?” 吴语杉继续掐着手诀,茉莉在魔法师的感染下也有点紧张,两人都紧盯“神算”的下半张脸。 很久后,吴语杉开口:“茉莉,你会因失去这盏神灯而离开这里,或许会死在荒无人烟的沙漠; 魔法师,你则会因得到这盏神灯,而掉进大海,永远失去生命。” 魔法师跌坐在地上,他迅速拿出塔罗牌占卜,洗牌时由于紧张飞出了两张牌。 不巧的是,飞出的恰好就是高塔和死神。 茉莉同样看到了,她黑色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牌久久移不开。 “神算”吴语杉缓缓开口:“如果不信我,现在就交换灯盏,我就不打扰了。如果信我,现在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我为你们解牌。” 魔法师立刻说:“我信你,信你啊!”说罢一脚把摊子给踢开了。 茉莉还在犹豫,吴语杉背上的雷维亚却突然哭了起来。 吴语杉说:“孩子哭了,我没多少时间等你抉择,再见。” “等等——”茉莉把神灯揣进怀里,“请跟我来。” 几人在茉莉的房子里坐定,这里是富人区最外层的平房,离王宫很远。 墙上没有任何雕花,只有各种毯子和丝巾为纯白的墙壁增添亮色。 唯一的优点就是大,非常大,所以她们在这里的会面,阿拉丁母亲完全不知道。 “这是你父亲送你们的房子?”吴语杉一口咬定。 茉莉终于认命地放松下来:“我承认,您说的都对。” “你的前半生作为一位母主,却嫁给平民,能习惯吗?”吴语杉喝着茉莉沏的茶。 茉莉说:“可人不该有阶级之分,平民也好贵族也好,只要他爱我就好。” 这是阿斯蒂第三次听到“爱情”,吴语杉感受阿斯蒂的情绪变化,开口问: “这个‘爱’,是他说的,还是你感受到的?” 茉莉脱口而出:“当然是我感受到的。” 吴语杉环顾四周:“家徒四壁,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你家人提供的,他做了什么让你感受到‘爱’?” 茉莉语塞,她紧张地用手指撸着大辫子。 “您不是来解牌的吗?这些跟灾难有什么关系?” 吴语杉将两张牌摆在陈旧的矮桌上:“有时候男人就是灾难本身。” 一旁的魔法师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下,他从头到尾都不敢说话。 “高塔这张牌是茉莉的,死神这张是魔法师的。” 吴语杉很淡定,她最擅长胡说八道。 “接下来我根据我看到的东西陈述事实,如果有对不上的,你们随时可以打断我。” 她煞有介事地把一新一旧两盏油灯放在塔罗牌的上方。 “先来说说你,魔法师。”吴语杉的转向左手边,“你跟阿拉丁的相识在沙国,以叔叔的身份诱骗他为你去矿洞中寻找灯神和魔戒。” 魔法师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他发誓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不明白她怎么算到的。 茉莉则是用凶狠的目光盯着魔法师,就像在说:你居然骗我丈夫! “可是由于贪欲和你们彼此的不信任,陷入【囚徒困境】。阿拉丁没有按照约定的把神灯给你,而你也将他抛弃在矿洞。 可是你没想到,他竟然通过魔戒回到家中,并无意间发现了神灯的秘密,从此赢取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于是你心生不满,因为这盏灯是你先发现的。所以你在这里摆摊,想出了新灯换旧灯的主意。” 魔法师恨不得现在就消失在当场。 他举起双手颤抖匍匐在吴语杉面前:“神算,您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反观茉莉,她像是忽然有了底气,看向魔法师的神情尽是鄙夷。 但很快她就无法高高在上了。 因为吴语杉说:“不全是你的错,这个灯原本就是你发现的,你也承诺给他魔戒。是他产生贪欲才导致后面的事。” 茉莉诧异望向吴语杉,她说:“我丈夫才是无辜的,您在说什么?” 吴语杉伸手制止了她:“但如果我猜得没错,一旦你拿回神灯,就会用灯神实施报复。” “你——”茉莉捂住胸口指着魔法师。 “别急,茉莉公主,接下来我来问你个问题。一个人占用了别人的东西,原主实施了没有伤及性命的报复。 最后那人却想办法夺走东西,把原主扔进大海喂鱼,原主死了,他还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你说公平吗?” 茉莉知道她说的是谁,但仍旧无法违背良心说出“公平”二字。 她咬着下唇不说话,但身体的抖动却出卖了她。 “所以魔法师的牌面是死神,因为即将要被扔进大海喂鱼的就是他。至于你为什么是高塔,你想知道吗?” 第235章 第七篇童话(神灯) “你说。”茉莉背过身抹掉眼底的泪,她向来自尊自强。 吴语杉说:“因为阿拉丁的贪欲,让魔法师心生怨恨,让灯神把你和这栋房子移到荒凉的沙漠,你就这样招来无妄之灾。” 茉莉有点吃惊:“就这?” 她从小在沙国长大,如果到了沙漠,先不说能不能被找到,短时间活下来肯定没问题,况且还带着房子。 “对啊,就这,然而你心心念念的丈夫抢人钱财还倒打一耙,不仅用魔戒夺回神灯,还把你面前这个屌男扔进大海。” 茉莉站起身:“你在说什么!阿拉丁怎么会是这种人!” 吴语杉挡在桌子前,顺势将神灯扫塞进后腰:“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认识阿拉丁前,他每晚都能去你房间跟你合床而卧? 为什么穷得响当当的他,却能拿出那么多聘礼去迎娶你,为什么娶了你后却没有再继续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难道从来不觉得他的行为很猥琐吗?难道就没怀疑过他的人品吗?难道你就是一个没有独立思想的稻草人吗?” “走,你们走!”茉莉开始赶客。 “没关系,今晚我会住在沙国,你可以好好想清楚,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去酒国,不会再与你们相逢。” 说完吴语杉抱起雷维亚头也不回往外走,魔法师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 到了驿站,吴语杉去看了看沃特,它住的很舒服,这才放心回房间。 进房前,魔法师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个神灯还在公主那儿” “难道你真的想死吗?!”吴语杉声音高亢,“作为魔法师,难道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不能改变?!” 魔法师被她一嗓子吼得头晕目眩,再次匍匐在她面前痛哭流涕。 吴语杉没有理他,毫不留情地关上房门。 她小心地把雷维亚放到摇篮中:“你先自己玩或者看阿姨做事都行。” 雷维亚挥开魔法师给她做的魔法玩具,不眨眼盯着吴语杉。 阿斯蒂问:“你要做什么?” 吴语杉狡黠地笑了,她拿出那盏神灯,开始用布擦拭起来。 跟故事里的一样,一个长相丑陋粗犷的男性烟雾从盏口钻出。 牠打了个呵欠:“主人,请问有什么吩——” 在看清面前的人后,牠挠挠头,“怎么是个女的?” “怎么,女人不配当你主人?”吴语杉挑眉,尽力压制体内来自阿斯蒂的怒气。 “噢,当然不是。”女男平等一直是【政治正确】的说辞,雄性怎么会真的把歧视女性挂在嘴边呢? 当然要说点好听话哄着女人,好让她们多生孩子。 “我只是有点儿惊讶,千百年来,还从没女人捡到我。”神灯这样说。 吴语杉坐在床上问:“你能实现愿望?” “当然,”神灯叉起腰,接着伸出三根手指,“不过只能实现三个愿望。” 阿斯蒂快要气炸了,她没忍住夺回控制权:“为什么你上个主人没有次数限制?” 实际上阿拉丁不止一次闯入茉莉的卧房,可以说是猥琐屌男的代表人物。 这样的故事居然成了孩子们的睡前读物,实在是其心可诛。 神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姥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姥娘不知道的——” 吴语杉在她大放厥词的时候夺回了控制权,“行,三个就三个,我第一个愿望是,你再多给我一百个愿望。” 神灯一时无语,阿斯蒂也终于平静下来,她恨不得拿鼻孔看神灯。 “女士抱歉,这属于作弊,我做不到。” “切——”吴语杉和阿斯蒂同时发出不屑的声音。 吴语杉继续说:“那你给我一支两万人且绝对忠于我一人的军队。” 神灯的表情更扭曲:“您作为一个女人,要军队做什么,难道想统治世界吗?这个愿望不行!” “看,我就说你看不起女人。” 神灯从蓝色憋成了红色:“除了这两个,其它的我都能做到!” “好,那你让我隐身。” 神灯松了口气,打了个响指,吴语杉就凭空消失了。 “这个能力一次只能维持两小时,您请慎用,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像是怕再出幺蛾子,赶紧躲回灯盏中。 “雷维亚,你在这儿等阿姨回来。” 说完吴语杉从窗户跳下楼,跑向茉莉的家。 阿拉丁已经回家了,他算是个黑皮体育生,外貌倒是配得上茉莉,但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茉莉正在哭,阿拉丁插着腰烦躁地走动。 “你怎么能弄丢呢?这么重要的东西!”阿拉丁用力拽了下刘海,看起来就像个歇斯底里的神经病。 茉莉哭着说:“不就是一盏破灯吗?你和你母亲从没告诉我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破灯?!你知不知道因为它我才能娶到你!”阿拉丁进入狂暴模式,说完的那一刻,空气都安静了。 他的母亲无助站在门边不敢上前。 茉莉委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漠淡然:“那你是怎么用它娶到我的?” 阿拉丁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试图转移茉莉的注意力:“今天有谁来了我们家?” “你还没回答我。” “茉莉,你不要逼我!从前你温婉动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真的很着急!” “阿拉丁,回答我。”茉莉黑色的瞳孔像能看到阿拉丁肮脏不堪的灵魂。 阿拉丁退缩了,他的母亲此时冲上来扑在茉莉身边。 “都是因为他太爱你才会用些非常手段,不要责怪他,要怪就怪我,没有本事让他堂堂正正迎娶你。” 阿拉丁扑到母亲身边抱住她,用责问的语气吼道:“茉莉,既然你嫁给我了,她也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好一口大锅,两个女人都在为他的私欲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他却反过来责怪茉莉。 吴语杉看得分明,茉莉的眼睛已经没有眼泪了。 她冷漠地看着阿拉丁:“你请带着你的母亲,滚出我的房子。” 阿拉丁愣住,他怀着的母亲也停止了哭泣。 童话里的男主仿佛不认识面前的女主了,他嗫嚅道:“难道就因为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就要赶我走吗?你变了。” 第236章 第七篇童话(醒悟) 茉莉从来不知道日日睡在枕边的男人会无耻到这个地步,她说: “是要我告诉父王,在婚前你夜夜偷闯我房间,还是告诉他你有一个稀世珍宝却不上交?” 阿拉丁很快就和母亲收拾起为数不多的家当,连滚带爬离开了这间空荡荡的屋子。 阿斯蒂很满意地默念:“这才是正常的母主嘛。” 可出乎她意料,茉莉很快就趴在矮桌上痛哭起来,手中还紧紧捏住那张高塔牌。 回到驿站,雷维亚已经睡着了。 躺在浴缸中,吴语杉开口:“我能感觉到你心中的困惑,愿意跟我说吗?” 阿斯蒂玩着浴缸里的泡沫,语气闷闷的:“语杉,为什么茉莉会那么伤心呢?明明是好事啊。 当初那只真夜莺跟我说了很多关于爱情的描述,可我一路走来遇见的,跟它说的完全不同。 爱情是控制,爱情是拿女人当生产工具,爱情是‘为了证明我自己,所以我必须要娶你’。” 吴语杉心情很愉悦:“你总结得很好宝贝,但这话要是被一些人听见,大概她们会说‘哎呀呀,你要擦亮眼睛才行,都是你运气不好啦。’之类的屁话。” 阿斯蒂笑了:“那我究竟是多倒楣,一路上看到的才都是悲惨爱情故事。” “所以那些擦亮眼睛的言论都是假的,爱情就是谎言,他们要你擦亮眼睛,就是要你拿一辈子去赌。 这种人非蠢即坏。你想想你的母亲快乐吗?连她都不快乐,底层女人更不可能在婚姻中获得快乐。” 阿斯蒂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举手,吴老师,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对茉莉的婚姻一开始就不看好?明明你是主张平等的呀?” 吴语杉心情好极了,连阿斯蒂都能感觉到。 “你真是一个很蒂的女孩儿,如此敏锐又善于思考,你是想问我,上嫁和下嫁有什么区别对吗? 我先告诉你它们的唯一共同点就是让男人合法拥有性虏,哪怕是波希丈夫那种底层男都能当上‘主人’。 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就是这么来的。至于不同点,我们需要着眼于眼前的现实。 现在你还未成为合法继承人,还没有权力颠覆这个世界,那就不能无视女人的处境。 现实处境就是女男不平等的,上嫁都无法保障女人最基本的权益,更何况是下嫁? “人人平等”在吃人的社会就是一句口号,是悬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它永远都吃不到。 而女人,恰好就是那只驴,嫁人后不仅要下崽还要拉磨,说不定得边拉磨边下崽。 所以在无法改变现实处境的时候,我希望女孩儿们能尽可能嫁给好人家。” 阿斯蒂再次举手:“那大家都不结婚不就行啦?” 吴语杉用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的想法很好,但你也看到了,波希一类女人,她们有逃离的资本吗? 就像她说的,不是现在的丈夫,也会是其他男人。事实就是,很多女人没有文化也没有勇气,都是笼子里的那只猫。” 阿斯蒂听完滑进浴缸中,任由水淹没头顶。 很久,久到吴语杉都想抢过控制权,她才忽然坐起身。 “语杉,我没有生在波希那种家庭,只能用身体感受她的窒息。我试了一下,真的很痛苦。 我想成为你们那样的统领和战士,我要改变所有女人的处境,至少,我要让她们每个人都能拥有选择权。” 吴语杉说:“好,我会帮你。” 睡前,阿斯蒂再次擦出神灯:“我要许第二个愿望。” “请说,亲爱的女士。” “你怎么不叫我主人?” “这是您的愿望吗?” “不是,我的愿望是你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大脑到器官,统统变成女人!” 神灯的皮肤再次涨红:“你为什么要羞辱我?!” 阿斯蒂可不惯着牠,直接把牠放到臭气熏天的沙漠旱厕上方: “其实我也没有一定要许这个愿望,但是你总是这么没用,我也只能把你永远埋在粪堆下了,拜拜。” “伟大的主人请手下留情——” ----------------- 清晨,阿斯蒂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魔法师在门外大吼大叫:“救命啊神算,救命啊!” 雷维亚哭了起来,阿斯蒂戴上帽子边哄她边打开房门。 魔法师眼泪鼻涕流了一身,阿斯蒂在他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后退一步。 “神算,那个阿拉丁,他认定是我偷走了神灯,刚刚用魔戒来我房间威胁我,要是不交出去,一定会亲手杀了我,嘤嘤嘤” 要是白雪和西西莉亚在,一定会说他聒噪,然后把他的嘴缝起来。 但是阿斯蒂现在需要他花钱住店吃饭,所以比较宽容。 “那个贱货是怎么说的?” “啊?噢——阿拉丁啊,呜呜呜,他说如果我不把神灯还给他,还是会让魔戒把我扔进大海。” “看来塔罗牌很准的嘛。” “您别笑话我了,您看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魔法师踟蹰良久终于开口:“您能不能让茉莉把神灯还给阿拉丁?先救我一命,我保证会帮她夺回来。” 阿斯蒂熟练哄着雷维亚:“好,你先给我们弄点早餐上来。” 回到房间的阿斯蒂朝镜子大喊:“他们当我们是傻子吗?!那么拙劣的借口,那么明显的黑吃黑,当我没学过历史吗!” 吴语杉问:“你想怎么办?” “我想杀了那两个蠢货,魔法师和阿拉丁。” 吴语杉摇头:“别忘了,即使我接管了你的身体,也才十四岁。他们一个有魔戒,一个有魔法。 绝对压制下,我们还是需要保护好自己,更何况还有雷维亚。你得另寻它路,例如,寻求茉莉的帮助。” 阿斯蒂愣住:“她会帮我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阿斯蒂背着吃饱喝足的雷维亚敲响了魔法师的房门,里面一阵急促的慌乱。 有眼睛都能看出他在尽力维持平静。 魔法师往身后瞥了眼,谄魅道:“我们现在就去拜访茉莉公主吗?” 阿斯蒂不着痕迹地扫过藏在墙后的那双布鞋,点点头。 茉莉家中已空空荡荡,阿斯蒂说:“看来她已经回宫了。” 魔法师有点儿着急:“那现在要怎么办?” “只能偷偷进宫找她,神灯在她手上,万一她一个不高兴,用神灯先杀了阿拉丁再杀你我,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贼眉鼠眼的魔法师转动眼珠:“好,我去求阿拉丁用魔戒把我们送进王宫。” 第237章 第七篇童话(捉贼) “他就别去了,免得茉莉看到不高兴。”阿斯蒂说得很大声。 “我一定要去!”果不其然,阿拉丁沉不住气从门外走进来,“我爱茉莉,我要请求她的原谅。” 他走到阿斯蒂身边满脸笑容盯着雷维亚,“我和茉莉还没有孩子,有孩子就好了。” “噗噗——”小小的雷维亚不知为何吐了他满脸口水。 阿拉丁很生气,阿斯蒂即时开口:“好,那到了房间你先藏起来,我拿到神灯你再出来。” 阿拉丁说:“女士,您真的很关心魔法师,但愿你们能和我们一样获得幸福。” ? 阿斯蒂忍了又忍才没一拳挥到他脸上。 等到深夜,阿拉丁转动戒指,魔戒里出现一个烟雾男,他恭敬低头,一手扶在胸前: “敬爱的主人,请问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看看,看看,阿斯蒂在心中狂吼,牠们对待女男的方式天差地别! 阿拉丁说:“请把我们送到茉莉公主所在的地方。” “是的主人。” 一阵狂风卷过,再睁眼,已经到了极繁风的母主卧室内。 精致繁复的金丝壁纸和名画,波斯毯更是随处可见,隔断用的是珠帘,镜子都镶了金边。 阿拉丁躲在门后,示意阿斯蒂上前叫醒茉莉。 “茉莉,茉莉。”阿斯蒂小声叫她。 茉莉睁眼被眼前景象吓呆了,她问:“你们怎么来的?” 阿斯蒂说:“你能不能把神灯借我,我要去救人。” “救谁?” “阿拉丁。” 茉莉立刻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魔法师瞟了眼躲在暗处的阿拉丁,他正一脸得意。 阿斯蒂长叹一口气:“你把他赶走后,他太过伤心以致一病不起,后来他通过魔法师找到我,希望我劝劝你。” “天呐,他没事!”茉莉翻开被褥光脚跳下床。 “别太担心,你愿意原谅他吗?”夜光中,阿斯蒂轻声问道。 “我我想先看到他平安无事。”茉莉眼中泛起泪花。 阿拉丁终于忍不住了,从黑暗中走出来,单膝跪在茉莉身前。 “原谅我,求你,茉莉。”阿拉丁抬头虔诚地望着茉莉。 “傻呀,”阿斯蒂开口,“请求原谅的时候怎么能没有表示?” 阿拉丁慌乱地在身上寻找礼物:“可我出门太急,什么都没带。” “呀呀呀——”雷维亚醒了,她对阿拉丁的手一直拍掌。 黑暗中,魔戒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阿拉丁仿佛受到神的指引,连忙取下戒指给茉莉戴上:“这也是一样宝物,魔法师可以作证。” “嗯嗯嗯。”魔法师连连点头。 茉莉笑了,她丢开阿拉丁的手:“是吗,那我要这个宝物就够,你可以离开了。” 魔法师猛然回头望向站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和一个婴儿。 “茉莉,这是什么意思?”阿拉丁的表情天真到近乎愚蠢。 茉莉轻轻转动戒指:“当然是你被骗了啊,阿拉丁。” 嘘—— 黑暗中,魔戒出来了一个丑陋的男魔,他迷茫地望着新主人。 “魔戒,这两个女人把你抢走了,快抓住她们!”阿拉丁终于反应过来。 魔戒很显然是站男人那边,牠叉腰说:“哼,以为在谁手上我就会听谁的吗!” 说着牠扑向茉莉。 砰——茉莉的房门被猛得踹开,沙国的士兵纷纷冲了进来。 阿拉丁和魔法师即刻被拿下,他们不甘抬头狂吼:“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阿拉丁,”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曾经你说过会照顾好茉莉,我才答应让你们结合。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喜欢擅闯王宫的刺客!” 阿拉丁扭动身躯,看起来很骚:“我不是刺客,我就是太爱茉莉了!” 卧室里点上了灯,阿拉丁这才看清,在床下和帷幔后,分别都藏了士兵。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茉莉迎了上去:“母王,这是我送您的礼物。” 那枚偃旗息鼓的魔戒躺在国王手心里闪闪发光。 阿拉丁大喊:“神算,你过河拆桥骗我宝物!父王呢!我要见父王陛下!” 阿斯蒂耸肩:“兵不厌诈,这是你们男人说的话。” 国王,也就是茉莉的母亲,她走到阿拉丁身前捏紧他的下巴:“父王?这里只有母王,你的陛下,早就化成一滩烂泥躺在厕所了,你要去陪他吗?” 阿拉丁瞳孔震动,良久他大喊:“你骗人,你们在说谎!伟大的沙国之王怎么可能轻易死去,你们是叛军,叛军!” 随后他对着茉莉潸然泪下,“茉莉,你真的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情爱了吗?从前你如此在意我,为什么现在会走到这一步” 国王冷笑:“从前你用肮脏的手段得到了茉莉,现在骗术被拆穿,除非她不是我亲生,否则绝不可能原谅你。” 故事中,阿拉丁是因听从男人间的谣传,偷看茉莉洗澡而“爱上”她的。 这种恶心的东西,沙王绝不会让女儿再沾染。 茉莉偏过头去,她付出过感情,而这种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斩断。 阿斯蒂站到她身前挡住阿拉丁的目光:“沙王陛下,你难道不想试试魔戒的力量吗?” 沙王很感兴趣:“怎么试,牠不是不认主吗?” 阿斯蒂在茉莉耳边低语:“我是酒国母主,如果你获得继承权,我承诺未来五十年,酒国跟沙国都将是盟友。” 茉莉肩膀抖动了一下,是继续对阿拉丁心软,还是向母王证明自己的能力。 她果断拿过戒指摩擦,在阿拉丁嘶吼的“不要”声中,男魔再次钻了出来。 牠很无奈,既没办法听阿拉丁的,又不想听茉莉的。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阿斯蒂掏出了那盏神灯。 阿拉丁和魔法师眼中都快滴出血来,他们恨恨地盯着阿斯蒂却什么都做不了。 灯神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她不再是丑陋的男魔面容。 而是变成了通体亮粉色、眼神极具威慑力的大力女子模样。 她双手抱胸:“阿斯蒂,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阿斯蒂笑得猖狂:“你的同类不太听话,把牠给我揍服了。” 男魔想迅速躲回戒指中,但他晚了一步,灯神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脖子,就像在捏一只鸡仔。 至此,魔戒也转换了性别,她将永远为保护女民而存在。 至于阿拉丁和魔法师,他们被枭首悬挂城门,警示众人:从此沙国不允许用不正当手段求娶女人,否则下场跟他们一样。 第238章 第七篇童话(结盟) 在沙国的晚宴上,众人同乐,歌舞升平。 沙王拍拍茉莉的手,母女俩一同起身。 “我宣布,茉莉是我的唯一继承人,她将学习如何管理国家,请各位臣民一同见证她的成长。” 鼓掌声中,茉莉喜怒不惊,已经隐隐有了统帅的气质。 雷维亚被女官抱着吃辅食喝羊奶,咯咯笑不停。 接过身体的吴语杉问茉莉:“你还在难过吗?” 茉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很奇怪,我以为我会难过,所有故事里也是这么说的——失去心爱之人都会撕心裂肺。 但我没有,我只为成为继承人而发自内心地欢喜。可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冷血,冷血的人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吴语杉说:“因为权力比爱情更迷人,这就是男人们一直在争抢的东西。 之所以会有爱情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让每个男人都尝到权力的滋味。 他们可以管伴侣的穿衣,可以管伴侣的吃饭,可以管伴侣的性和子宫。 他们把这一切包装成‘爱’,自己却努力在外获取更多的权力,这个游戏,他们很擅长。” 茉莉长吁一口气:“看来我该把眼光放得更长远,像你一样。” 吴语杉撕下一口羊肉大嚼特嚼:“你不必勉强自己成为我,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沙王此时坐到吴语杉身边,她举起杯子:“感谢你,酒国的母主。” 吴语杉很惊讶:“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沙王俏皮地笑了:“女人的直觉,我为你准备好了车马,放心,三日内安全送你到达酒国。” 她一口灌下葡萄酒,掩盖眼眶的湿润。 要感谢的何止这一件事呢? 从阿斯蒂通过灯神找到她,答应助她弑夫登位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是最值得彼此信任的盟友了。 如果不是为了茉莉,沙王很早就不想跟丈夫同床共枕。 她担心,如果丈夫有了新的孩子,茉莉还会不会受到重视。 好在故事里从来都只有一个母主,只是她不知道。 在灯神的帮助下,沙王杀了丈夫,将他化成粪水泼洒进厕所。 她也终于扬眉吐气,升官发财死老公,人间乐事。 谁愿意一辈子对着老屌子日渐衰老的面容惺惺作态? 杀完丈夫的当天,茉莉回宫了。 沙王很担心茉莉会怪自己,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可茉莉只是告诉沙王和阿拉丁离婚的事,然后就回到房间沉思。 不知阿斯蒂对茉莉说了些什么,说服她一同将阿拉丁的魔戒骗到手。 杀了茉莉父亲和丈夫的沙王,最担心的就是女儿会伤心过度。 她很纠结,如果茉莉真是这样软弱的女人,她势必会在其她女人中挑选适合的接班人。 但虎母无犬女,茉莉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只有半夜隐身的吴语杉和阿斯蒂知道,茉莉哭了整宿时间,几乎要昏厥,才决心帮她们演这场戏。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女人除了总结复盘的时候,从不需要回头看。 躺在床上,阿斯蒂问吴语杉:“世间男人都是如此吗?” 吴语杉沉思片刻开口:“你接触过的三段以‘爱情’之名伤害女性的事件中,几乎覆盖了所有阶层的男人。 彼得象征最高阶级的男人,阿拉丁属于普通男人,波希的丈夫属于底层男人,他们就是最完美的男性画像。” “可还有夹在中间的呢?例如老师之类的。” “你是说科学老师和文学老师?你也知道他们曾扮演过怎样的角色,并且,就我的经验来说,这种精英男只会更利己。” 阿斯蒂敏锐捕捉到“经验”二字,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缠着吴语杉讲了一夜的“爱情故事”。 到雷维亚醒来,阿斯蒂才躺在床上感叹:“男人真是危险又不迷人的生物,为什么世界不是由女人掌管?” “从前是,以后也可以是,就从你和茉莉开始。”吴语杉语气坚定。 阿斯蒂一个弹射起身:“好,我要当国王,就从不睡懒觉开始!” 她的心中充满对新生活的期盼,她一想到自己也能成为茉莉一样的继承人就兴奋不已。 当她穿着便捷的骑马装出现在沙王和茉莉眼前时,沙王满眼慈爱,就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从前我骑骆驼也是很厉害的,”沙王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准备马车了,你选的马也是很健壮的,祝你们一路顺风。” 茉莉塞给阿斯蒂一大袋金币和那盏神灯:“路上小心,我和母亲一致认为你比我们更需要这盏灯。” 阿斯蒂没有客气,她翻身上马,拉住缰绳潇洒回头:“等我成了继承人,就立刻来探望你们。” 沃特扬起前蹄带着她们离开了沙国,沙地上只留下一串串令人难忘的蹄印。 吴语杉问阿斯蒂:“为什么不用神灯瞬移回去?” 阿斯蒂望着前方连绵不绝的沙丘:“语杉,你难道不想了解更多吗?我只有切身体会民间疾苦,才有可能成为合格的国王。” “你长大了,阿斯蒂。” “人总要成长的,我总不能像彼得王男那样一辈子躲在妈妈怀中。” 这一路没有再出现意外,但她们看到了边境百姓的苦难。 缺水缺粮,易子而食并不是豌豆国的“特供场景”,这里饿殍遍地,难民像一具具行走的僵尸。 阿斯蒂闭上眼睛,拉动缰绳离开。 金币已经失去它该有的作用,这里的人缺的是粮食和水。 想到从前尸位素餐的自己,阿斯蒂就恨不得以头抢地。 “别自责,阿斯蒂,你并不清楚从前生活在怎样的世界。现在知道了,就努力改变它。” 阿斯蒂把手伸到背后想摸摸雷维亚的脑袋,一只软软的小手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食指。 吴语杉说:“雷维亚在感谢你,你没有让她成为其中一员,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阿斯蒂缓和情绪,夹紧马肚往酒国的方向前进。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没多久,一支军队就顺着马蹄印来到饥荒地。 难民们一开始以为是来处决她们的,僵化的身躯终于有了反应,那是临死前的恐惧。 可是军队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军队带来了食物。 为首的骑士摘下头盔抱在胸前,旁边的骑士问她:“茉莉,为什么不跟她们一起出发?” 茉莉望着只剩一个小点的阿斯蒂背影道:“她们有她们肩负的责任,我们有我们的。如果我跟她们一起,难免会错过很多疾苦。” 骑士摇头:“我不明白。” 茉莉笑笑:“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相同,尤其是两位继承人,我们只能结盟,但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她如果看不下去来帮我,那我这个继承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需要向母亲证明我的能力。” 骑士眨眨眼,好像明白了,她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上爆起干皮,但她依旧翻身下马跑向那些难民。 第239章 第七篇童话(谣言) 沃特载着三个女人踏上酒国那片飘满酒香的土地时,阿斯蒂已经热泪盈眶。 她从来没有出门远行这么久,久到差点回不来。 酒国因地貌特质,到处都是果园,其中以葡萄最富盛名,因此能酿出鲜醇的美酒。 出口国不仅有沙国和豌豆国,更有其它地缘国家。 从前跟母亲父亲去领主的庄园视察时,她最爱在葡萄园中搞破坏。 如今,她跳下马,牵着沃特小心从庄园边走过,绝不让马蹄踩到种植的水果幼苗。 她深知农民不易,即使是她破坏的,鞭子和罚金也不会落到她身上。 眼前的农民们身前背着巨大的编织篓,背上还背着孩子。 她们的腰都是弯下的,面容都是一样苍老。 吴语杉说:“现在你还改变不了这一切,不要停下脚步。” 阿斯蒂握紧拳头,咬牙离开。 当她站在繁华的都城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里以及在豌豆国的王宫,跟她一路上的见闻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会是很多女人努力三辈子都无法触摸的。 一队男士兵跑了上来,他们手上拿着写实派的油画仔细辨认。 随后大声呼喊:“找到公主了!找到阿斯蒂公主了!” 阿斯蒂就在恍惚中被带回了王宫,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坐着她日思夜想的母亲和父亲。 但她仍旧犹如在梦中,这里太繁华了,繁华得像天堂。 涂满铅粉的希尔德用丝绢沾去泪水,她尽力维持平静好不让自己的妆容花掉。 王座上的巴特看不清站立在下方的女人,他问:“你真的是阿斯蒂,我的女儿吗?” 说完他从旁人手中接过眼镜戴上。 他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从震惊到迷茫再到诧异最后回归帝王的平静。 “阿斯蒂,你跟画像上的不太一样了,难怪士兵们找了你那么久。” 画像上的阿斯蒂是十四岁生日那天的样子,身材是代表上流社会的窈窕纤细,皮肤是代表贵族的死人般的白皙。 但面前活生生站着的阿斯蒂,用男人的审美来说就是“身材走样、皮肤粗糙”。 阿斯蒂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身材,至少她更加灵活也不会再平地摔跤。 希尔德只是在哭,她的鬓边出现了白发,厚重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的眼袋。 阿斯蒂终于开口:“母亲,我回来了,你该高兴。” 希尔德再无法恪守王后的职责,走下台去抱住女儿。 她是高兴的,女儿没有受到伤害,失踪这么久还长胖了。 只是,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激动过后的希尔德才看到阿斯蒂背上的婴儿,四目相对间有点尴尬。 雷维亚当然不尴尬,她只是一个婴儿,她眨巴着大眼睛,随后伸出小手摸上希尔德的脸颊。 希尔德赶紧让开,她说:“我脸上有铅粉,别让她沾上。不对,这个孩子是从哪儿捡的?” 巴特这才看到雷维亚圆圆的脑袋,他惊得站起身。 周围的贵族大臣也满脸惊讶,他们对着阿斯蒂指指点点,完全不避讳她的母主身份。 巴特生气的时候两撇小胡子会不断上翘:“阿斯蒂!你刚过十四岁,怎么能未婚生子!” 怎么说呢,阿斯蒂完全没想到父亲会这样想。 毕竟她离家不到两个月,男人造黄谣的时候是不会顾及逻辑的,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贵族们讨论的声音更大了,谁不喜欢看皇家丑闻? 人群中,科学老师理查德和文学老师巴伦失望地看着阿斯蒂。 阿斯蒂想发笑,她不明白从前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两个不过尔尔的男人。 她无视周遭的议论,也没为自己辩解,而是开口说道:“父王,我在外游历一圈途经三国,现在是回来继承王位的。” 她的话让场面一度安静下来,接着就爆发出更剧烈的讨论声。 说是讨论,更多的是指责,例如她还没结婚、她是个女人、她不守妇道。 哎,阿斯蒂想,不按照他们要求的来就是“不守妇道”的话,那男人个个都该骟了完事儿。 巴特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他更生气了。 曾经那个想要向阿斯蒂提亲的贵族开口了:“公主殿下不要胡闹,您忘记身上有诅咒了吗? 又一声不吭失踪一个多月,现在还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样的行为怎么能” 话到半截他止住了口,阿斯蒂好笑地看着他:“对啊,我失踪一个多月,是怎么能有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呢?” 她不经意瞟过理查德和巴伦,他们又露出那种痴迷阿斯蒂的神情。 原来是因为他们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故意传达令人误会的信息,才让我同时对他们动心啊。 聪明的阿斯蒂立刻想通了。 贵族面露尴尬,但他很快顺着话题继续说:“您怎么证明孩子不是您的?万一您离宫前就怀上了呢!” 阿斯蒂嘴角下压,很快就哭了起来。 她一哭,雷维亚也哭了,她们一哭,希尔德心疼得不行。 希尔德站在女儿身前手指贵族:“你是什么东西,敢污蔑我的女儿!陛下,阿斯蒂是您唯一的孩子,您看着长大的,难道任由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我可怜的女儿,哭起来自己都像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这是不把王室放在眼里,想看到我们出现丑闻,你们好上位” 她将一个可怜无助的母亲表现地淋漓尽致,无形中抬高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啊,一旦传出去,巴特的老脸往哪里放? 如果他任由贵族们胡说,岂不是坐实女儿的谣言? 如果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只有一个方法——贵族在叫喊声中被拖入地牢,他的男儿如何求情都无用。 人要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其余人自然不敢再乱说,谁想去臭气熏天的地牢呢? 那里只有成堆的粪便和老鼠,就算出来,也会丢掉半条命。 立刻有人上前:“恭喜陛下找回公主。” 在一派恭维中,阿斯蒂的回宫闹剧匆匆落下帷幕。 所有人都清楚巴特心情不太好,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偷听王室秘辛。 于是一家三口加上雷维亚,在巴特的豪华书房敞开心扉“畅谈”。 啪——杯子砸碎的声音,侍仆们一抖。 巴特大喊:“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当着那些人的面提出继承王位,老师们教的规矩呢!” 啪——又一个杯子碎裂,侍仆们再抖。 阿斯蒂大喊:“你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怎么就不能继承王位了!我本就该继承,即使不止我一个!”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我聪慧机敏、善于打猎,现在身体强壮头脑灵活,每样功课都是满分,凭什么不能继承?!” 第240章 第七篇童话(翁婿) 希尔德捂着胸口不敢说话。 巴特气得在房间团团转:“你还没订婚,订婚,懂吗!想继承可以,只要找到合意的人选,王位就是你的,滚!” 阿斯蒂抱着雷维亚冲回自己的房间,爱丽儿、赞德尔、白雪、韩瑞拉安静站在门外。 “你们都进来。”阿斯蒂萎靡不振地喊道。 爱丽儿带着几个女孩儿进来了,但她们都低着头,不敢直视阿斯蒂。 “西西莉亚这段时间的学业如何?”吴语杉接管过身体,语气透露威严。 爱丽儿说:“她最近来宫内次数较少,其余伴读小姐正常学习。” “是出了什么事吗?” 爱丽儿结结巴巴开口:“她、她跟国务卿大臣的儿子订婚了” “男儿,不是儿子,”吴语杉纠正道,“叫什么?” “叫史蒂文” 不出所料,那群创造这一切的混蛋也只会老酒装新壶。 “是她自愿的吗?” 四个女人齐刷刷抬头,用迷惑不解的神情望着她,仿佛这句提问是个笑话。 “看来不是,”吴语杉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你们从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学习课程,我会亲自对你们进行考试。” 爱丽儿看看身旁的三人,又看看吴语杉:“您是说让我们学习贵族课程?公主,不要开玩笑了,我们怎么配学那些高贵的知识!” 爱丽儿的声音有些扭曲,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吴语杉很平静地说:“谁要跟我一起学。” 怯懦的声音响起:“我” “还有我” 吴语杉一看,是韩瑞拉和白雪。 她点点头:“那明天起你们跟我一起去上课,爱丽儿,你和赞德尔就留在寝宫。” 爱丽儿拉着赞德尔的手挤开另外两人:“不行,她们年纪太小,无法保护您,既然如此,不就是上课吗?我就不信学不会!” 吴语杉低头浅笑,她一直都知道,这里的爱丽儿性格再差劲,对阿斯蒂也是真正关心的。 “对了,以后叫我母主。” 晚上爱丽儿她们哄睡雷维亚后,很自觉地将空间留给阿斯蒂。 她们不知道母主出门一趟遇到了什么事,但她身上有她们看不见的变化。 不是外形,而是气质,一种带有威慑力的可靠感,让人不自觉想信任她的决策。 阿斯蒂拿出神灯用力摩擦,果然还是没用。 这一路上试了很多次,好像只要跟魔戒分开,它们就失去效用。 本想回到豌豆国的村庄将波希的尸体抢回来,可没有神灯,一切都是徒劳。 她深感自己弱小。 阿斯蒂靠在床边,看着远处的星星和湖泊问吴语杉:“为什么父亲一定要我订婚才愿意传位给我?” 吴语杉沉默良久才开口:“你是想听美丽的谎言,还是残酷的真相?” “都想听。” “那我先说真相。因为你是女儿,而你父亲骨子里轻女重男,他想通过你获得半个男儿,也就是你的丈夫。 由于你的身份,他更希望通过献祭你来获得王权的巩固。如果你真的选了彼得,他一定是最高兴的。 曾经我的国家有一位母主嫁给大臣的男儿,遭到驸马家暴找父亲哭诉,却被训斥不安分。 那位男王为了安定臣心讨好驸马,直言驸马可以做皇帝。从此女婿为了他死心塌地,必要时大概也能上位。 而他的女儿,却只能了此残生,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爱女儿吗?从前是很宠爱的。 但宠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就像你养了一只兔子,你可以对它倾尽心血,但绝不会把财产留给它支配。 有人会说,当然啦,因为兔子是动物,它又不懂怎么治理江山。是的,那些男王们就是这样想女儿的。” 阿斯蒂胸口发闷,她推开窗户深吸一口夜晚的凛冽空气。 “那虚幻的谎言呢?” 吴语杉故作轻松道:“那当然是他担心你后半生没有依靠,想为你找个可靠的夫婿照顾你。” 阿斯蒂自嘲地笑了:“谎言果然美丽,但我更喜欢残酷的真相,至少一路走来,我没有看到一对妻夫,是丈夫照顾妻子的。” “嗯哼,”吴语杉抬起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其实面对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不是吗?” 阿斯蒂嗅到楼下花园送上来的花香,终于释怀地笑了。 如果他们不给,那她就去争、去抢,只要她抢到了,未来很多年,女人都能像她一样当家作主。 第二天的阿斯蒂没有像从前一样被爱丽儿或是噩梦唤醒,她自己穿上便捷的衣裙,洗漱完毕才开门唤来早餐。 “公、母主,您的衣服不合规矩。” “又是规矩,想让我再坠河一次吗?”阿斯蒂翻了个白眼。 她随后又问,“你们四个吃了吗?” 四人齐齐摇头,母主今天醒得太早,她们根本来不及收拾。 “以后多拿点早餐来跟我一起吃早饭,别忙着拒绝,我每天早上会抽查你们学得如何。 还有,以后你们裙子里的屁撑和束腰就别穿戴了,麻烦也不舒服,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要求的。” 早饭后,阿斯蒂带着雷维亚去了希尔德那儿。 路上,一只棕色的卷毛小狗再次拦住她的去路。 这回,阿斯蒂直接抱起了它,她对养狗的女人说:“今天起来我身边工作,专心帮我养狗和孩子。” 女人名叫达索琳,是在人工湖清理淤泥的,顺便采集水蛭。 阿斯蒂知道她是谁,她不想吴语杉难过。 当阿卷放松躺在阿斯蒂怀中时,吴语杉接管了身体。 她把头埋在阿卷的脑袋上深吸一口,还是熟悉的小狗味道。 阿卷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又移开目光。 小狗或许失忆了,但只要小狗爱你,就会永远爱你。 到了希尔德的宫殿,阿斯蒂的心揪了起来,希尔德满眼血丝,满脸憔悴。 但希尔德仍旧不希望女儿担心,她站起身强装笑意:“阿斯蒂,你穿普通的衣裙也很适合。” 阿斯蒂压下内心的担忧,同样笑着说:“母亲,我要去上课,能帮我照顾雷维亚吗?” 希尔德满脸慈爱接过雷维亚:“看到她就想起小时候的你,阿斯蒂,母亲也很久没有这样抱过你了。” “母亲,您瘦了很多。” 一旁的修女莉莉丝说:“多亏上帝保佑,您平安回来。王后殿下这一个多月吃不下睡不着,派了很多人去找您。” 希尔德止住莉莉丝的话:“我没事,看到你平安,什么都好,还好我没有放弃,还好” 出来后,吴语杉说:“从刚刚的话里得出两个结论,首先一直是希尔德派人寻找你的下落,其次,巴特可能曾动过放弃的念头。” 阿斯蒂深吸一口气,她提起轻巧的裙摆快步走向教室。 第241章 第七篇童话(天文) 西西莉亚和其她伴读还未到,今天阿斯蒂重新上课,她们必是要到场的。 爱丽儿她们坚决不愿坐下,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老师还没到,这样不恭敬。 温良恭俭让,这五个字是全世界对所有女人的要求。 阿斯蒂自顾自翻开书本,今天是科学课,她想先复习之前学的内容。 还好,都没有忘记,算术、几何、天文学等。 文学课则是辩证法、历史文学、修辞学以及圣经的内容。 格雷斯教授的除了音乐,还有餐桌礼仪、国际象棋。 户外课程则是马术和猎鹰。 如果是普通贵族的女性,则会学习简单的医疗、家务管理和读写。 而平民女性没有机会读书,也不被允许读书。 她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去教堂聆听圣经,所以圣经才会在民间大范围传播。 这样看起来,差距太大了。 王室和贵族牢牢把控知识的传播途径,平民永远没机会实现阶级跨越。 阿斯蒂在心中说:“我要改变这一切。” 吴语杉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很高兴你没有维护阶级统治的想法并有自己的见解。” 阿斯蒂:“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吱呀—— 大门打开,阳光随着男人的身影一同趋近阿斯蒂身边。 她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了天文学的知识体系中。 因为书本上写道:观察星体的运动能够为日常生活带来详尽的预兆,一切都是神的意志。 虽然很迂腐,但也有让吴语杉惊奇的地方。 例如那时候的人不仅用天体运动来进行占卜,更演化出了详尽的农耕和航海文化。 天文台和天体球更是上流社会耳熟能详的东西。 不过所有的研究都是为了宗教服务,例如演算节庆日的天气之类。 “阿斯蒂。”男人的声音吓了阿斯蒂一跳,她抬起头,理查德正微笑看着她。 “这里还没学到,你能看懂吗?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我会一直耐心地教你。” 阿斯蒂很莫名其妙,他在自我感动什么呢? “我能看懂啊,并且上面有很多错误。” 理查德的表情变了,那个时代书籍是宗教的产物,质疑知识也就是质疑上帝。 他很惊恐地打断阿斯蒂:“公主殿下,请不要胡说。” 说完贼眉鼠眼地左右张望,确保只有在场的五人听见,才恢复一贯的志得意满: “您出去一趟大概以为自己懂了很多,没关系,我在您这个年纪也这样。当你学得越多,越明白自己的无知。” ? 吴语杉忍不了了,她完全接管身体,抬起眼睛平静地注视理查德。 讨厌的男人无论变成怎样,无论基因经过多少次重组编码,都是一样讨厌。 时间很久,久到静止。 理查德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慢慢变成心虚,最终败下阵来,躲开吴语杉的目光。 纵然他再蠢笨迂腐,也能从那双眼中感受到君临天下的威慑。 理查德后退一步,他怕了,不知为何,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之前见过——在自己临死前。 他想,自己也产生既视感了。 为缓解尴尬他咳了两声:“公主殿下,今天我们要讲上帝是怎样创造天体的运行,鉴于其她同学还没到,您可以先复习。” 吴语杉这才低下头去安静看书。 理查德转身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每板书一下,就神经质地回一下头。 就像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横悬在身后。 贵族小姐们陆续到教室了,西西莉亚是最后来的。 她们穿着层层叠叠的美丽裙子,头戴网帽或宽檐帽,手拿羽毛扇或纯金镂空的扇子。 她们很喜欢在人多的场合比美,但又不敢越过阿斯蒂,于是每天会花四个小时在挑选衣服上。 因为阿斯蒂选中了衣服,才会有人层层传递到小姐们耳中。 尤其是西西莉亚,她今天盘起长发,样子看起来瘦了不少。 由于今天衣服是阿斯蒂自己穿的,没人知道她穿什么,大家默契地选择了不那么华丽的衣裙。 但仍旧完全盖过阿斯蒂。 “公主殿下。”西西莉亚同往常一样行礼坐到母主身边,她不如从前有精神。 吴语杉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 西西莉亚控制着微笑:“我只是重新见到您太开心了。” “听说你订婚了?国务卿的男儿史蒂文?” 西西莉亚生涩地点头,她的眼神开始恍惚。 “看样子你不喜欢他,”吴语杉说,“那你为什么不能拒绝?” 西西莉亚很想讽刺,但她不敢,只能苦笑:“如果国王陛下让您嫁给邻国王子,您能反抗吗?” “能。” 回答斩钉截铁,以至于其她小姐们拿扇子挡住面上的惊骇。 西西莉亚的心弦像是被什么拨动,但她仍旧摇头:“听说您想继承王位,但如果不结婚,您是没资格继承的。” “你又怎么知道呢?”吴语杉把下巴搁在手臂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西西莉亚。 叩叩——理查德完成板书,女人一多,他就自动开屏,充满自信地回头敲响黑板。 “今天我们——” “老师,”吴语杉站起身,“侍女们能坐下吗?” 理查德好不容易建起的心理防线崩溃,他不敢拒绝,只能小声嘀咕:“这不符合规矩” 然后点头。 他说:“今天我们、我们” “讲述‘上帝’如何创造天体的运行轨迹。”吴语杉没耐心也没规矩地插话。 开场短短三分钟,理查德颜面尽失。 但吴语杉仍旧没有放过他:“可是老师,世界上没有狗屁‘上帝’,祂只是男人意志的集合体。” 此话一出,有无数东西落地的声音。 包括爱丽儿手上的水壶。 但她仍旧有意无意挡在母主身前半寸。 理查德像是聋了:“公主,你在说什么?” “不仅没有‘上帝’,地球也不是宇宙中心。” 理查德冷笑:“您的意思是,支持日心说?” 谁不知道支持这个理论的人都将遭到火刑,哪怕贵族同样如此。 西西莉亚紧张抓住母主的手。 吴语杉拍了拍她,直视理查德:“不,宇宙既不是地心说,更不是日心说,宇宙没有中心,人类可观测的宇宙没有边界。” 理查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她小姐更是。 这超出了她们的理解范畴。 吴语杉继续说:“否则您要怎么解释,除了太阳,天空还有那么多明亮的星体?” “当然是上帝的杰作,祂在画布上洒下的星星,为了让人类更方便预知未来。” 第242章 第七篇童话(身受) “呵,”吴语杉冷笑,“上帝是什么,男人比女人更清楚。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久了自己都信了。 你见过真正的上帝吗?除了每座教堂的石膏像,谁见过?来,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上帝’。” 吴语杉站起身走向理查德:“阶级需要固化,王权需要稳定,为了让平民永远当愚昧的虏隶,男人创造了男神。 你们将第一批创造世界的女人改换性别,按在男人头上,叫祂‘上帝’。上帝说有了光,于是太阳才出现。 上帝用七天创造世界,于是人类才出现。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你们清楚,男人的王权不稳定。 你们要高于王权的力量来武装自己,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底层人民敬畏自己。 于是你们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是上帝的传道者。 你知不知道,一千年后,宗教的力量远远小于王权,因为人类发明了毁灭蓝星的热武器。 男人可以掌控地球,就不再需要神的存在。这就是真相,而女人,是你们用来繁衍那些男人的工具。 你们害怕女人知晓这一切真相,所以不允许女人读书看报,用各种手段掐灭女人心中的小小火苗。 你们让女人嫁人生子,让女人成为蚁后一样的存在,让她们的人生除了抚育后代再无任何可能。 上帝有多伟大?祂宽容过女人吗?甚至在一千多年后,女人生育时连打无痛都无法自主选择! 好一个神的意志,如果神是为你们男人而存在,姥娘就他爹的反了这天道!” 她的话掷地有声,她的脚步步步紧逼,理查德贴在了黑板上。 吴语杉可以确信,他的人生即使被重置,只要数据或基因相同,他就还是一个没用的玩意儿。 阳光从五彩的玻璃窗照进教室,无数尘埃在光束中上下翻飞。 西西莉亚的心跳得很快,她伸手想抓住面前的灰尘,但手中只有虚无。 其她女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但每个人的表情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尤其是爱丽儿、赞德尔、白雪和韩瑞拉。 她们的心脏似乎冲破了枷锁,她们想要呐喊,想要像母主殿下一样质问男人。 为什么从前没怀疑过自己不能读书的真相,为什么男人和神父说什么她们都会信。 太多的为什么萦绕她们心头,她们摸摸脸颊,原来是流泪了。 吴语杉也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是阿斯蒂的眼泪。 她的灵魂在这具躯壳中放声大哭。 理查德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递给吴语杉:“公主,您的眼泪太珍贵了。” 吴语杉冷笑着扬手擦掉泪水。 “理查德,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想跟我结婚,想实现阶级跨越成为王室成员。” 理查德的表情僵在当场。 他是这么想的,但贵族绅士那点小心思被当众戳破,是非常羞辱的行为。 “公、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吴语杉勾勾唇角:“可我不想跟你结婚,就算世界上只剩你一个男人,我都不可能选你。” 理查德露出蛋碎的表情,吴语杉淡然地看向他。 直到他崩溃地抓着头发:“公主殿下,我从没有说过想跟您结婚,虽然我只是老师,但家里好歹也是三代以上的贵族,有必要加入王室吗!” 吴语杉还是那副表情:“你破防了。” 理查德终于忍受不了她的目光,步履匆匆跑了出去。 韩瑞拉怯生生开口:“母主,万一他出去造谣生事” “怕什么!”爱丽儿站起身,“只要他敢对外瞎说,我一定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她自嘲道,“反正我也没有家人,听到这席话死而无憾,母主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吴语杉走回她们身边:“我不怕,你们也不要因为男人做傻事,不值得,谣言无法伤害我分毫。” 西西莉亚忽然站起身:“阿斯蒂,你真是糊涂!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眼看你就要继承王位,节骨眼上出这种事就不担心吗!” 其她小姐们纷纷点头。 吴语杉说:“谣言无法阻止一个优秀统帅的脚步,更无法阻止女人向上攀登的速度。” 西西莉亚咬牙切齿道:“我真是服了你。” 她提着裙子问其她女人,“你们希望理查德那种人当下一任君主,还是阿斯蒂成功继位?” 小姐低下头去,侍女们不敢说话。 西西莉亚指着其中一人:“薇薇安,你说!” 薇薇安的脸瞬间红了,她结结巴巴开口:“阿、阿斯蒂母主殿下比较好” “我也这么觉得”有一人举手小声附和。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举手,她们华丽的衣袖此时在阳光下,像极了飘扬的各色旗帜。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被煽动,她们充满对未来的好奇和期许。 吴语杉不愿这样,她问:“你们是真心拥戴我成为继承人吗?” 女孩们连连点头。 “可是我上位后,不会给你们更多财富和权力,我甚至需要你们拿出一部分财富来支援普通女人读书。 唯一能让你们支配的,只有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包括你们的父亲。当然,他也能被别的女人支配。” 刚刚还高举的“旗帜”一面面缩了回去。 吴语杉没有指望她们会跟自己站在一起,这条路注定孤独。 可是西西莉亚站了出来,她忽然拉起薇薇安的手向外奔去。 她瘦弱的身体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力量,薇薇安挣脱不了。 其她人在惊慌中跟了上去。 她们来到一片池塘,这里是从前贵族小姐们最爱野餐的地方。 如今天气寒冷,阳光像是白炽灯,空有亮光。 但池塘中站着百十来个少年,她们朝小姐们微微躬身,继续站在池塘中不动。 薇薇安气喘吁吁:“西西莉亚,你要做什么?” 西西莉亚就在大庭广众下甩掉鞋袜,脱下层层裙裾。 她的侍女们战战兢兢接过,只能眼见着自家小姐蹚着冰凉的池水走下去。 远处的水蛭工们表情麻木,贵族常常会有匪夷所思的举动,她们早已见怪不怪。 第243章 第七篇童话(退婚) 西西莉亚站在水中对所有人说:“从我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订婚的那一刻,我就不能再吃喜欢的肉类。 他们说我太胖了,让我多吃蔬菜和水果,每天只能吃一拳头的主食和两拳头的蔬菜以及一枚鸡蛋。 在订婚前,他们要求我瘦到一百磅,还要求我每天要跟随未婚夫一起去赛马培养感情。 可是我的身高有五点五英尺,我摄入的能量支撑不了我的日常消耗,我迅速瘦到他们要的体重。 我因低血糖晕倒在家中。他们说这样很好,婚前正好可以少出门。今天我是打着阿斯蒂的名义才得以出来。 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但我明白,我的生活仅仅是女性苦难的冰山一角。今天我经过这儿,看到瘦弱的水蛭工。 她们年纪比你我更小,从前我们从未注意过。但我今天看到,她们的腿上是密密麻麻的蠕动水蛭。 这场景令我大为震惊,我们的生活太美好了,以至于我们认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样。” 她抬起其中一只腿,上面已经沾上了几条蠕动的黑色虫子。 有小姐捂嘴干呕,有小姐慌忙让侍女拉她上来。 西西莉亚拒绝了伸出的手,用衣袖擦去泪水,黄白的铅粉沾在她白色的花边上。 “薇薇安,下来。”她目光如炬地盯着面色蜡黄的少年。 薇薇安踌躇了,她不敢,也不想。 接管了身体却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斯蒂,突然跳进了池塘中,所有人发出惊呼。 “母主殿下!” 阿斯蒂从水中站起身,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满都是兴奋。 “这里很冷,各位,可以让我们保持清醒!” 阿斯蒂轻盈的裙子飘在胸前,她挥舞双手向她们展示自己浑圆结实的手臂。 赞德尔再也忍不住,她的基因编码蕴藏了母豹,现在,母豹想要洗澡了。 她头朝下跳进去,翻过身来平仰在水面。 接着是白雪、韩瑞拉,她们坚决跟阿斯蒂共进退。 爱丽儿无奈摇头,管不了这群小姑娘了。 但是,一定要管吗? 王室出了名的教习侍女爱丽儿,脱掉紧绷的外衣跳进了水塘。 阿斯蒂亲热地贴住西西莉亚的脸,真好,即使重塑,她们永远都是她们。 扑通——扑通—— 接二连三有人跳进水塘,溅起的水花中分不清主仆,但这重要吗? 她们都是爱玩的年纪,却被困在沉重的裙撑和不断紧缩的束腰中。 可是今天谁都不想去管什么宫廷礼仪,什么阶级之分。 她们只想享受这一刻的欢愉,哪怕池水冰凉,但她们内心火热。 远处的水蛭工们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想将小姐们扶上去。 就在这时,一队身穿铠甲的骑士冲了过来,即使带着头盔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怒意。 “你们对公主和小姐们做了什么!”他们对水蛭工们怒吼道。 水蛭工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她们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阿斯蒂大喊:“是我们自己跳进来的,刚刚你们不就在远处吗!” 骑士们单膝跪下:“公主殿下,我们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在一阵混乱中,所有人被带到了国王面前。 女孩儿们的衣裙和裤子紧紧贴在身上,男人们边皱眉边忍不住偷窥。 爱丽儿带着其她侍女找来披风披在母主和小姐们身上,同样的,还有那些水蛭工。 巴特一脸不耐烦:“阿斯蒂,你真是太胡闹了!你们这几个下等人,怎么能将公主置于危险之中!” 他指着无辜的水蛭工。 阿斯蒂很厌烦,感觉父亲是个脑沟超过马里亚纳海沟宽度的傻帽。 她瞪着眼:“我说了很多遍,是我们自己跳进去的!” “怎么可能!”其中一个小姐的父亲站了出来,“陛下,我的女儿可是贵族之女的典范,她绝不会做这种没有教养的事。” “陛下,”另一个大臣说,“我的女儿怕水的,她绝不会自己跳进水里。” “你们的意思是我诱导的?!”阿斯蒂头发上滴着水珠,她的眼神像要杀人。 几个大臣闭了嘴。 西西莉亚开口:“是我。” 她倏尔抬起头,浓厚的妆面早已消解在水塘中,她皮肤苍白,眼神犀利。 “是我带她们进去的,跟阿斯蒂无关,跟水蛭工们更无关!” “西西莉亚,你在说什么!”史蒂文站了出来。 “你和我就快要订婚了,怎么可能做这种胡闹的事,别害怕,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禀告我父亲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阿斯蒂。 西西莉亚冷眼看他:“史蒂文,你去照照镜子,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 史蒂文走向她的脚钉在原地。 “我要跟你退婚。” 西西莉亚的话回荡在大厅内,像一句诅咒,在史蒂文耳边久久不散。 ------------ “阿斯蒂,今天学什么?” 讲台下的女士们穿着统一的轻便衣裙,正襟危坐,满眼都是知识的渴望。 吴语杉在二十一世纪并不算什么学霸,她有苦难言。 只能尽量将关于神学的内容剔除,又将所学不多的天文知识修正。 关于几何和算术比较简单,相当于高一的知识,只是古典几何学更加生涩难懂。 她常感叹,要是西西莉亚获得过去的记忆就好了。 但同学们最喜欢化学,吴语杉想,得找机会寻到萨琳娜,她一定会做很多实验。 两个月前大厅上的一场对峙,让水蛭工们换了新的工作,也让两位男士彻底不敢再踏足王宫。 一位是史蒂文,他当众丢脸,西西莉亚揭穿他婚前养情妇的丑闻,听说后来被他父亲送到了郊区庄园暂避风头。 但西西莉亚咬死不愿说情妇的名字,就在史蒂文快开口时,她将高跟鞋扔到了他的脸上。 这件事后,王宫里开始戏称史蒂文为【用高跟鞋印装饰脸蛋的贵族】。 也是因为这个称呼,他的老父亲深感丢人,才将他送走。 另一位就是从前不可一世的科学老师理查德。 原本他还在嘲笑史蒂文,对比起来,阿斯蒂对他已经很温柔了,只是有点口不择言。 可一转头,阿斯蒂的目光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直直插进他的心脏。 那天在教室的屈辱和恐惧蔓延开来,闹剧结束后,他也辞去了老师的职位。 理由是:公主已经学成。 现在,各位女士会叫上格雷斯老师,在教室探讨古典几何、哲学、文学、历史、政治,以及化学和天文。 算术是她们学得最好的,尤其是二元一次方程。 每当出阳光时,她们会来到室外打一种叫“排球”的运动。 当然是吴语杉教的,但女士们一学就会,为了赢得比分,她们自发脱下长裙穿上长裤。 偶尔,希尔德会推着雷维亚来到教室旁听女孩儿们上课,她满眼慈爱看着讲台上的女儿。 也会真心为阿斯蒂鼓掌。 唯一的缺点,是每周巴伦还是会来为她们上文学课。 第244章 第七篇童话(金球) 由于巴伦心思缜密,表面上性格温柔谦卑,深受女士的欢迎。 夜晚,阿斯蒂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语杉,怎么能赶走巴伦?他在的场合总是让我不自在。” “我想想。” 月光下,雷维亚和阿卷的睡颜温馨又可爱,阿斯蒂很想在十五岁前继承王位。 所以她拼命积蓄自己的势力,水蛭工们成为了各个宫殿的侍女,实则是她的眼线。 某些关于史蒂文的传闻,就是她们“不经意间”传播的。 贵族小姐们更善于添柴加火,终于赶走了史蒂文。 只是她们做过太多场弥撒,听了太多圣歌,骨子里喜欢服从,不敢争取也不敢太出格。 她们认为巴伦没有像史蒂文和理查德那样,所以他一定是站在女性这边的。 第二天清晨,心事重重的阿斯蒂带着金色的排球逛到水塘边。 她蹲下来把金球上下抛动,一不小心没接稳,球滚进了水塘。 “哎,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阿斯蒂刚准备脱下鞋袜去捞球,水面鼓起了几个泡泡。 金球静静浮在水面上,吴语杉有点无语,她说:“千万不要出现一只癞蛤蟆。” 阿斯蒂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意思,金球下方就真的出现了一只满身是包的癞蛤蟆。 牠张开嘴巴发出嘶哑的声音:“这是你的东西吗?公主殿下?” 阿斯蒂自以为经历过很多奇闻逸事,但第一次见癞蛤蟆开口说话,还是忍不住胃里翻涌。 她怔怔点头:“是的癞蛤蟆先生。” 癞蛤蟆却突然鼓起腮帮子,生气地说道:“我是绿色的,我是青蛙!” “好的青癞蛤蟆先生,您可以把球还给我吗?” 青癞蛤蟆更加生气:“你真是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姑娘!” “因为你是癞蛤蟆啊。”阿斯蒂并不觉得逻辑有问题。 青癞蛤蟆为了不让自己绕进去,他深吸一口气说:“那你叫我亨利,你想要回这个金球吗?” 阿斯蒂点点头。 “那你要答应我,拿到金球后要好好招待我,我们要成为最好的朋友,一起玩耍,一起上桌吃饭。 晚上也要睡在一张床上,我满意之后你还要送我一个香吻哎哎哎——你等等,你不要球了吗!” 癞蛤蟆亨利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而阿斯蒂早已走远。 “爹的,”阿斯蒂拿起一块石头转身抛进水塘,“这种球姥娘多得是。” “嗷——”石头稳稳落在亨利头上,牠用怨蠹的目光送阿斯蒂远去。 下午上课时,阿斯蒂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孩儿们。 薇薇安皱眉:“牠居然要求跟你一起睡觉!” 另一个女孩儿说:“牠怎么有脸提这种要求啊。” “你没直接杀了牠吗?”有女孩儿提出建议。 爱丽儿则是卷起袖子:“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剁了牠。” 阿斯蒂拉住爱丽儿:“犯不上,一只癞蛤蟆罢了,我们何必在牠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刚踏进教室的巴伦刚好听见女孩儿们的讨论,他微微皱眉,似乎不太认同她们的提议。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背对门口的阿斯蒂身上,仿佛有千言万语。 韩瑞拉悄悄碰了下母主的手,阿斯蒂心领神会。 她的声音更大:“女孩儿们,这属于性骚扰,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我有充分理由一刀要了牠性命,但我没有,因为我仁慈。” 白雪接话:“母主,您就是太善良了,牠帮您捡东西又怎样,您是母主,他应该感到荣幸。” 其余女孩纷纷点头。 站在阳光中,如同金色的雕塑般的巴伦终于忍不住了。 “阿斯蒂殿下,您不该如此。” 阿斯蒂好像吓到了,僵硬转头,其她同学也赶忙回到自己座位。 “他帮了你,你应该学会感激,更不能忘恩负义在背后议论一位绅士。” “神经,”吴语杉接过身体,她把双脚交叠放在课桌上,“牠明明是一个癞蛤蟆,你怎么有脸说出‘绅士’两个字?” 巴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公主殿下,你最近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是否需要去教堂驱魔?” 不愧是从前篡位多年的冒牌海神,智商比普通男人要高一点。 他没有陷入自证陷阱,反抛出另一个问题来让吴语杉自证。 “因为我不谦逊有礼,没有做到温良恭俭让,所以就是魔物上身。你们还可以把我送到修道院。 未来,我的名字将传遍救国乃至全世界,史书上称我为‘女疯子’或是‘发疯的公主’,对吗?” 巴伦忍了又忍:“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您不该如此敏感。” “敏感代表我猜对了。” 巴伦沉默。 吴语杉眼珠转动,她推动椅子起身,忽然对巴伦说:“老师,对不起,我刚刚被那只癞、青蛙吓到了。” 强势的人一旦示弱,很容易让人无措,尤其是巴伦这样的男人。 他充满“圣父情节”,认为女人天生如圣经里要求的一样单纯乖巧。 于是他立刻恢复从前的温柔模样:“没关系的公主,只是作为老师,我有必要将你教导的知书达理。 很多道理我比你懂,世界就是一面镜子,你是什么样,反射出的就是怎样的世界。 有时候不要太敏感,不要太本位主义,世界不是围绕您一个人转的,不要上升情绪。” 吴语杉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我感受到了被癞蛤蟆冒犯,不能回击,否则就是‘敏感多疑’?” 巴伦的眉毛又拧在一起:“很多事你不了解前因后果,怎么妄下定论呢?万一他有苦衷? 虽然您是公主,但没必要这样高高在上,要知道很多男人不会惯着您这样的性格,只有我。” 吴语杉望了眼身后的女人们,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巴伦还在爹爹不休:“当你自己内心感觉别人说的话冒犯你,实际恰恰是你的内心独白。 本位主义的女人很可怜,不要自以为自己站在上帝视角无端揣测别人的用意噢。” 吴语杉终于开口:“所以我现在骂你是阉猪,你是不能生气的,我是好意。” 巴伦面子挂不住,他说:“您太粗鲁了。” “你对我说教那么久,还要给我扣帽子说我粗鲁,真是可悲,恰恰反应了你的内心。” 巴伦的温柔面具在一点点掉落。 “巴特国王能够因大臣的一句话,就送他们上断头台,你敢说他粗鲁吗?” 第245章 第七篇童话(致死) 巴伦退了两步:“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是人,我不是,是吗?” “算了,”巴伦摇摇头,“得了,你是女人,我不跟你计较,神父说女人都是胡搅蛮缠的,真是说得没错。 你们天生情绪不稳,大男人不该对小女人生气。不过您对性格真是太像我前女友了。” “那你前女友找你真是挺可怜的。” 巴伦彻底发狂:“您检讨下自己,看看为什么总是让男人生气,先是理查德,现在是我。” 吴语杉耸肩:“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为什么要气你们?” 巴伦说:“您才是真正把自己当回事,真是不可一世的公主。不知男人的不易,真是脆弱又无理。 所以看到男人的话,就自动带入负面情绪,您要调理自己的内心才行,不要这么敏感!” “谢谢你的夸奖,你们既然通透又聪明,为什么会被我气到?” 巴伦大吼:“我说了人是一面镜子,你怎样,我就会怎样!你要把情绪推向一个极端上升一个高度,视角差,情商低,我为什么要惯着你!” “哇噢,”吴语杉拍手,“您可以去教堂支教,大家都会叫您先生的。” 巴伦先是一脸惊愕,神态缓和下来。 教室里很快响起控制不住的小声嗤笑,他这才意识到母主的意思。 他的脸红成煮熟的龙虾:“如果您要来劲,我会帮您认清自己的内心!您自负且自卑,恕我冒昧,您真的情商很低! 我们只是随口几句话,就让您觉得刺耳。我刚刚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是你不下我的台阶!” 吴语杉重新坐下,她说:“内心?你跑来长篇大论,还说自己不跟我计较?请问我为什么要下你的台阶? 你是哪位?对我的人生有任何助益吗?您是不是越想越气,不行,我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明白自己的错误! 你更受不了被女人下面子,认为自己作为男人的权威不容被挑战。如果这是你的目的,你都对,行了。” 无赖的男本位发言,即刻挑起巴伦更大的怒火。 “阿斯蒂公主,你这种女人真的很可怜,也很蠢!” “吁~”吴语杉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大家看,无能狂怒了,好,我大女人不跟你计较。” 气急的巴伦大手一扫,讲台上的一个模型被扫到了地上。 这是女人们在格雷斯的帮助下,花了一个月做出的微缩教堂,为的是吃透古典几何。 没等她人反应,一位平时比较内向的小姐起身。 她今天穿的马术装,走路大步流星。 她的父亲曾在两个月前说:“我的女儿是贵族小姐的典范!” 典范小姐来到巴伦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挥动手臂,给了恶心的男人一巴掌。 这段时间她醉心排球运动,双臂坚实有力,抡圆膀子扇过去,巴伦直接原地转圈撞在了黑板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阿斯蒂要骂你,因为你真的很欠揍。” 巴伦嘴巴咕噜几下,吐出一颗牙在手掌心。 “露西小姐,您真是反了天!” 露西甩甩麻痹的手道:“你是天?” 巴伦气绝,然而露西的行为唤醒了所有女人深埋心底的勇气。 在巴伦没有来得及回击时,一窝蜂冲上了讲台。 “哎呀,你们不要再打了啦!”爱丽儿是教习侍女,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她一边说一边关上了教室门。 讲台不断传来巴伦的闷哼,他拼命捂住脑袋和艳绝王宫的脸蛋。 阿斯蒂是一定要接过身体的,她说:“语杉,让我来让我来!” 这种小打小闹,吴语杉也没兴趣,她更想看看女人们的真实反应。 阿斯蒂和西西莉亚下手最狠,她们专门往巴伦的后脑上招呼。 其她小姐们一开始不敢太用力,但看到同学的样子,浑身充满了勇气。 她们一脚脚踹在巴伦的头上、背上、和腰上。 “啊!”巴伦忽然大吼一声,接着捂住自己的腰。 女人们停下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吴语杉忍不住笑了:“他肾脏应该被你们踢坏了。” 女士们都学过人体构造图,她们当然知道肾在哪里。 另一个小姐捂嘴叫到:“那岂不是巴伦,无法再变回男人了!” 薇薇安接话:“哎,真是女人之幸啊。” 她们暂时放过了巴伦,因为他开始有呕吐的反应。 谁也不想他吐到自己鞋子上。 巴伦捂着腰逃离原地,西西莉亚看向阿斯蒂:“就这样放过她?” 阿斯蒂望着巴伦佝偻的背影:“他活不了多久了。” 至于为什么如此笃定,当然是根据男人脆弱的自尊心来预测的。 果不其然,巴伦匆匆叫了王宫的马车赶往家中。 第二天上课时,听跟他家住得近的罗拉小姐说,昨晚他家里不断有仆人进出,但他一口咬定没事,就是不愿叫医生。 讲台上的吴语杉说:“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下半身废了呢?” 但他拖着只有一个下场,呕吐高烧只是前奏,后面还会有尿血、肿大和休克。 最终会引起多器官感染,万一还加上脾脏破裂呢? 毕竟腰子藏的深,它都破了,脾脏,啧啧啧,很难保住。 即使他愿意叫医生,就凭现在的医疗条件,活下来的几率也很小。 教室门突然打开,所有人往门口望去。 希尔德抱着雷维亚,达索琳牵着阿卷,莉莉丝推着婴儿车,还有其她侍女跟在身后。 她们全部听见了。 阿斯蒂接过身体,她很慌张。 “母亲,你们来多久了?” 希尔德抱着雷维亚走进来,她的身后是炎热的阳光,现在已经五月了,阳光像是审判之刃。 阿斯蒂心虚后退:“我” 西西莉亚站起身:“希尔德殿下,事情是我做的。” 其她小姐也站起身,椅子在空旷的教室发出刺耳的挪动声。 希尔德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烈焰落在西西莉亚身上。 她说:“你们知道这种事一旦被教会知道,你们会遭受到怎样的惩罚吗?” 赞德尔站了出来:“殿下,是巴伦对母主出言不逊,我们只是给了他点教训,如果要去修道院,我愿意承担一切。” “修道院?呵。”希尔德冷笑,“莉莉丝,你来告诉她们。” 莉莉丝穿着黑色修女服微微颔首道:“根据教会的规矩,无论是失手致人死亡,还是故意,若凶手为女性,要送到处刑场,当众火刑。” “如果凶手是男人呢?”阿斯蒂忍不住问。 “那就会根据他的身份来定罪,最重的罪,是在地牢关押十五天。” 第246章 第七篇童话(保罗) 其她小姐们眼泪都要急下来,阿斯蒂却说:“我知道了,如果一定要凶手,我会认罪。” 场面安静下来,爱丽儿说:“王后殿下,不是母主的错,是我没有尽心教导,该我认罪。” 扑通—— 她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先是白雪,然后是韩瑞拉和赞德尔,后来小姐们也开始抢着认罪。 不知什么时候,教室门已经关上了。 希尔德把雷维亚交到达索琳手上:“我还没说话,为何要急着认罪?” “母亲?”阿斯蒂眨眨眼。 希尔德站在讲台正中心。 “为什么不能是巴伦在路上遇到盗匪身负重伤?例法对女人从来不公平,你们还要抢着认下,岂不是蠢? 我见过你们上课的模样,见过你们激烈讨论的模样,你们中没有蠢孩子。所以这件事,是巴伦的错。” 莉莉丝点头:“我刚刚得到消息,巴伦因内脏大出血而死,这件事是整个王宫的损失,母主和小姐们应该去悼念他。” 阿卷小声“呜”了一下,似乎在附和。 阿斯蒂拍拍手:“走女士们,咱们该为他‘痛哭一场’。” 巴特很难过,因为巴伦是他看中的女婿人选之一。 阿斯蒂小声问母亲:“为什么要冒险帮我隐瞒?巴伦确实是我害死的。” 希尔德温柔地抚摸女儿剪短的头发:“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是那只青蛙有错在先,巴伦维护在后。 他维护的不是青蛙,是自己的利益。他在试探女人的底线,想看看究竟做到何种地步你们才会反抗。 一代代的女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失去更多权力的,而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允许有人侵犯你的权力。” 阿斯蒂眼眶灼热,她说:“妈妈,我想当王储,可以吗?” 希尔德微笑看她:“有什么不可以,你如此优秀,具备了王储应有的素养,妈妈会帮你。” “可是妈妈,您似乎从未说过您在王宫拥有势力。” 希尔德俏皮眨眼:“这也是一位王座之下的王后应有的素养,永远不要让人看到自己的真实模样。” 参加完巴伦的葬礼,巴特食不下咽回到书房。 希尔德则以带女儿散心为由带阿斯蒂来到琴房,格雷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大型场合,她正在弹琴。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阿斯蒂这才发觉,从小厌恶的钢琴老师竟然如此高大伟岸。 “格雷斯,谢谢你多年对阿斯蒂的照顾,如今时机成熟了。” 阿斯蒂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打转,她和吴语杉同时出声:“格雷斯是您的人!” 格雷斯放下琴盖回头:“阿斯蒂殿下,请允许我重新介绍自己——希尔德殿下的女官刺客,双刀格雷斯。” 她的样子跟回忆中的格雷斯重叠了,吴语杉几欲落泪。 这些女人,无论身处怎样恶劣的环境,她们永远不会走上男人安排的那条路。 因为她们是女人,她们的基因里没有“甘心为虏”四个字。 阿斯蒂躲到了母亲身后:“格雷斯女士,从前很多事对不起。” 格雷斯说:“我还是更习惯你叫我老师,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让自己变得更强!” “那莉莉丝?” “她是我安插在教会的人。” “还有谁?” “很多女官都是,阿斯蒂,不然你以为你的眼线们是如何安全活下来的?” 希尔德笑得很狡黠,她没有化妆,脸上也不再维持王后的庄重。 阿斯蒂心脏砰砰直跳,她说:“母亲,格雷斯老师,我私下跟沙国王储结盟了!” “做得很好,我们是时候该将豌豆国一网打尽,那对父男想强迫你订婚,我必不会让他们好过。” ----------- 阿斯蒂又带着四人一狗走过巨大的草坪,她快乐地挥动马鞭。 “你们知道吗,我们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四人没有对她说注意安全、注意发言之类的屁话,而是跟着母主一起奔跑在草地上。 “嘀哩嘀哩——”熟悉的鸟叫声响起,阿斯蒂抬头望去,一只浑身镶满宝石的鸟正在她们头顶盘旋。 阿斯蒂在心中说:“它是看不下去女人如此快乐,才来故意打扰的吗?” 吴语杉咂巴着嘴:“很难不这么想,哪里女人多,男人就爱往哪里蹿。” 其她四人第一次看见这种鸟,还是张大了嘴巴。 她们在空中寻找丝线,可一无所获。 虽然宫中的珍宝众多,但会飞的宝石鸟还是第一次见! 爱丽儿以极快的速度往天上甩去一枚石子,夜莺保罗吓得大喊:“公主殿下,快告诉她我是你的朋友!” 阿斯蒂撇嘴:“我们什么时候是——” 保罗直接撞进了她的怀里,打断了她的发问。 这样冒犯的举动,让吴语杉想起了一个男人。 她下意识扔开胸前的鸟,就像在扔一个垃圾。 保罗扇动红宝石翅膀,用黑宝石眼睛受伤地看着她:“公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阿卷忽然冲刺往上一跳,猝不及防间将保罗咬在嘴里。 “好宝!”吴语杉抱起阿卷走回寝宫。 起居室内,五人一狗围在一起,观察桌子中央湿漉漉的夜莺。 阿斯蒂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保罗缩着脖子说:“我用一颗宝石从别的鸟儿那儿,换来了笼子钥匙” “还挺聪明。”爱丽儿说。 阿斯蒂瘪嘴:“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是为了兴师问罪?” “不——”保罗单膝跪地伸出宝石翅膀,“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我都想守护在你身边,请不要拒绝我,语杉。” “它为什么叫您语杉?”四人一狗望着阿斯蒂。 阿斯蒂尴尬地摸摸鼻子,说自己困了,于是支走四人。 关上门她语气不善道:“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拔了你浑身的宝石!舒毅!” 夜莺保罗,不,夜莺舒毅咧开鸟喙笑得憨傻:“你果然记得我,语杉。” 吴语杉和阿斯蒂感受到彼此的厌恶,她们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一只鸟?” 舒毅难过地低下头:“我寻找了很多方法,才重新进入任务,这次,我是专门为你来的。” 第247章 第七篇童话(蛤蟆) 阿卷守着这只奇怪的夜莺睡了一夜,她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敌意来自哪里,但她不希望这只破鸟靠近阿斯蒂。 今天是素食日,王室一家要一起用餐。 白雪拿来面粉给阿斯蒂,她要用这个替代砷汞铅粉底。 “那只鸟睡得挺香的。”白雪语气不善。 阿斯蒂将面粉抹在脸上:“他总想跳上我的床,我就给他喂了点镇静剂。” “哪儿来的?” “母亲给我的,以防万一。” 白雪坐在床上看阿斯蒂将面粉抹在脸上:“既然你讨厌这只夜莺,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阿斯蒂望着镜中的吴语杉面容,笑了笑:“他还有用。” 五人来到素食厅,今天几位小姐也都在。 西西莉亚远远朝她点头,阿斯蒂跑到她身边坐下。 “西西莉亚,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西西莉亚扇子遮住嘴巴小声说:“听说今天有邻国使臣来访。” 阿斯蒂心一沉。 她回酒国的事,豌豆国必定知晓,按父男俩的德行,一定准备充分来提亲。 “语杉,到时候该怎么办?” “别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阿斯蒂噗嗤笑出声:“你还是这样杀伐果断。” “阿斯蒂,”巴特严厉道,“最近你母后是不是管你管得太松了,才导致你多次失礼。” 希尔德抢在女儿道歉前说:“是的陛下,我没有管好阿斯蒂。” 巴特很享受在众人面前训斥妻女,这样更能维护他夫权的尊严。 阿斯蒂很不是滋味,那样有政治头脑的母亲却要为了她,在父亲手下步步为营。 她萌生了一个想法:能不能,把王座抢过来送给母亲? “能,”吴语杉在心中开口,“阿斯蒂,你也知道巴特还是白雪的父亲时,就是已经是个烂人了。 他不会因为成为你的父亲就变成好人,实际上男人中没有好人,只有相同的利益。 我一直不敢跟你聊这些,毕竟你是在他的身边长大的,是他唯一的孩子,一切你自己决定,我随时辅助你。” 阿斯蒂的脸色不太妙,这个想法就像心中的一座大山。 她的灵魂既不是吴语杉,更不是白雪。 她真能下得去手吗? 小时候与巴特相处的日常在她的大脑中一幕幕闪回。 巴特的拥抱、巴特的示好、巴特亲自为她戴上母主的王冠、巴特多次在希尔德教导时维护她 吴语杉说:“阿斯蒂,永远不要被可替代的事件蒙蔽双眼。” “什么” “巴特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人替代的,任何一位女官或侍女都不会比他做得差。 但希尔德为你做的一切无法被替代,她生下了你,亲自哺育你,夜不能寐至少一年时间。 因长期睡眠不足脑神经受损,平时会闹出很多笑话,哪怕有女官在旁提点。 而这样的事,却被男人冠上‘一孕傻三年’的帽子。 等你断奶后,她还会亲自教导你,确保你长成优秀且高傲的王室成员,虽然我并不认同王室的教育方式。 但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她的方式就是最正确的。她还会时刻为你提心吊胆,注意你的外貌和安全。 更为了你以后的路,在宫中上下打点,冒着随时会被巴特替换,送上断头台的风险。 而巴特,只需要在一旁装装好人,在她批评你时争辩两句,就能获得你全部的感激和崇敬。 这样公平吗?巴特对你的‘好’,是带有目的性的,那晚你说过宁愿面对真实。 但希尔德对你的爱,至少目前看来,没有任何目的,她背后没有父系家族,只有你。” 阿斯蒂陷入长久的沉默,周围来来往往为她们添菜的侍仆,一瞬间仿佛模糊了。 世界中只剩下她、希尔德和巴特。 当她重新回到酒国,大殿上唯一相信她的只有母亲。 巴特在她疑似不贞后,从前的伪善消失殆尽,现在对她们母女装都懒得装一下。 只有自己傻到还在眷恋巴特那点毫无意义的父爱。 “呵,”阿斯蒂默念,“吴语杉,你真的很擅长将每一种幻梦打碎。” “不好吗?只有面对了真实,我们才能实现理想。” “不,只是我还需要时间消化。”阿斯蒂的腰背塌了下去,她实在太累了。 一位侍男慌慌张张地走过来恭敬汇报:“国王陛下,有人要见公主殿下。” 国王的皱眉:“是豌豆国的使者吗?” 侍男为难地说:“不是,是一只叫亨利的青蛙。” 吴语杉就知道躲不过,她轻声叹气道:“让它进来,你刚好可以看看巴特的真实面目。” 青癞蛤蟆被盛放在金色的托盘中带了进来,侍男将牠放在了餐桌上。 在场的女士同时远离餐桌,男士们却一脸新奇。 亨利围着餐桌跳了一圈,最后停在阿斯蒂面前。 牠摘下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迷你帽子,行了个绅士礼。 “国王陛下,王后殿下,公主殿下,各位安。我就是那天帮公主捡到金球的人。” “什么金球?”巴特疑惑道。 亨利张开满是粘液的脚蹼指着阿斯蒂:“难道公主没有告诉您吗?” 于是牠拖着满身黏液,在餐桌上来回走动,讲述了如何帮助阿斯蒂捡金球的故事。 同时着重表达了阿斯蒂的说话不算话。 “你在逗我吗?”吴语杉接过身体,“那枚金球我都没要,怎么就成了我欠你的?” 青癞蛤蟆咧开鼓包的嘴说:“公主殿下,当我为您捡起金球的那一刻,协议不就应该达成了吗?” 巴特放下手中的餐刀,用餐布擦拭嘴唇道:“阿斯蒂,你该信守承诺,不要损害王室威严。 即使外表只是青蛙,内心也是一位温柔善良的绅士,你该好好招待你的朋友。” 吴语杉:“你个老——老迈的父王,您是不是糊涂了?真的要让一只癞蛤蟆冒犯我?” 巴特很生气:“阿斯蒂,注意你的言辞,你的叔伯们都在,别僭越。” 亨利站起身举起双手:“公主殿下,快让我坐在你柔软的腿上用餐,我饿了!” 吴语杉抓起一只叉子用力插在了亨利面前。 这个举动吓了在场所有男人一跳,从前的阿斯蒂虽然有公主的高傲,但从不会忤逆长辈。 巴特的胡子又翘了起来:“按他说的做,阿斯蒂!” 第248章 第七篇童话(雄堕) 真正的阿斯蒂早已无力争辩,她的灵魂蓄积眼泪,通过身体滚落下来。 她接过身体大吼:“这就是你对待女儿的方式吗!” 说完跑了出去。 回到房间,她趴在床上大哭不止,她的人生从未如此挫败。 没想到这种挫败,是自己的父亲带来的。 吴语杉有些无措:“阿斯蒂是不是我做得太过了,对不起。” 阿斯蒂坐起身,用衣袖抹去泪水:“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是那个妄想说一不二,妄想控制一切的男人的错!” “怎么了,语杉?”夜莺舒毅终于从一系列动静中醒来。 阿斯蒂偏过脸去:“没事。” 夜莺舒毅飞到她眼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会帮你的。” “真的吗?”阿斯蒂眼睛亮了,“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过来的?外面的世界现在如何了?” “啊——我的头好痛。”舒毅用宝石翅膀敲击宝石脑袋。 阿斯蒂在内心不屑道:“真是让我开了眼,刚看到你的记忆时,我还以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吴语杉冷笑:“大男人当如是。” 叩叩叩—— 房门敲响,打断了吴语杉和阿斯蒂的对话,也打断了舒毅的表演。 门开了,山羊胡辛德出现在门口,他是国王的亲信。 他身后跟着爱丽儿四人,她们低着头,像是刚被训过。 辛德手上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软垫,软垫上是那只癞蛤蟆。 他冷漠地传达巴特的命令:“陛下说,他在你遇到困境时义无反顾地帮了你,你不该嫌弃他的出身。 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要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否则就永远失去继承人的资格。” 阿斯蒂都能想象出巴特疾言厉色的模样。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眼睁睁看着辛德将那只丑陋的脓包癞蛤蟆放在自己的床上。 亨利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牠大摇大摆跳到床上,拽着阿斯蒂的衣袖说: “公主殿下,我现在累了,请抱着我睡觉。” 吴语杉记得原着里也是这样的,癞蛤蟆厚颜无耻地要求公主与他亲近。 正欲发作,舒毅飞到了床上。 他展开保持翅膀挡在阿斯蒂身前:“不准靠近她!” 很显然,亨利没想到房里还有另一个雄性,牠用男人的眼神打量阿斯蒂:“这是您的朋友?” 结过身体的吴语杉歪头道:“是啊,我的朋友,你要靠近我,先过他那关。” 亨利气势汹汹:“是我先认识公主的!” 舒毅瞪着绿豆大的眼睛:“我比你早很久!” 一鸟一蛙就在床上翻滚起来,谁都不让步。 阿斯蒂说:“如果是从前的我,大概会很窃喜,有两个男人争抢我,现在只觉得恶心。他们的爱慕是对我的污辱。” 吴语杉说:“可是后面亨利会成为王男,说不定能利用一下。” 她尖着嗓子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啦,我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内心,要是有人赢了,大概我就能看清了” “语杉,你的演技好浮夸。” 吴语杉尴尬地挠头:“我不太会。” 好在还是有用的——牠们打得更激烈了。 癞蛤蟆身上的脓包飙出脓液,落在夜莺的宝石上滋滋作响。 夜莺则用坚硬的宝石用力划开癞蛤蟆的皮。 两人难舍难分,战争越来越激烈。 爱丽儿、白雪、赞德尔、韩瑞拉则一人拖了一个凳子,坐在一旁开始下注。 吴语杉很无语。 她说:“哎呀,听说豌豆国的使臣要来提亲,我得走了。” 一鸟一蛙听闻,同时开口:“公主,等我!” 牠们将全身力量灌注在手臂上,用力往对方脸上呼去。 两个非人形生物同时遭受过重的击打,从床的两边飞了出去。 牠们摔在墙上,落下来时成为了一东一西两种容貌的男人。 这个场景诡异又恶心。 癞蛤蟆是将脓液飙完后成为的人类,夜莺则是一颗颗宝石掉落在地,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地对峙,爱丽儿捂住了白雪三人的眼睛。 等他们反应过来,目标人物阿斯蒂早已不在现场。 她在宫里的眼线刚刚经过门口,小声向她传递了一个消息。 阿斯蒂赶到会客大厅,豌豆国使臣果然如约到来。 巴特笑得合不拢嘴,他说:“不必客气,听闻彼得王子外貌和学识都很出众,如果能缔结良缘,是两国之幸。” 希尔德说:“陛下,不用如此心急,阿斯蒂年纪还小。” 使臣说:“呵呵,王后殿下,我们王子可是声名远扬,不提早定下,怕是公主未来会后悔。” 阿斯蒂气喘吁吁道:“我不可能后悔。” 她大步流星走进大厅,西西莉亚她们的眼睛都亮了。 她边走边说:“你们救我上岸我很感激,但后面你们囚禁我,试图逼迫我跟彼得结婚。 你们知不知道,这种情况属于强迫妇女?如果我是国王,一定会下达一条法令处死这种男人!” 使臣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巴特眼见和谐的氛围被打破,他起身指着阿斯蒂。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是疯了吗!” “对啊,我就是疯了,我是女疯子,把我关进修道院,使臣,难道你会要你们的王男跟疯子结婚吗!” 使臣见过许多大场面,他说:“公主殿下,我知道您是为了逃婚才编造一系列谎言,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谈。” “谈?”阿斯蒂的声音高了八度,“你们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意见?我像个流通货币一样被你们拿来交换利益,你们还有脸跟我说这种话!” 巴特挥挥手,立刻上来几个骑士。 他们左右架住了阿斯蒂,就跟豌豆国国王对她做的事一样,甚至更过分。 阿斯蒂大吼:“巴特,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她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央,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希尔德忍不住站起身跑到阿斯蒂面前护住女儿:“陛下,阿斯蒂最近不舒服,我会带她去教堂驱邪。” 她的身体抖动很厉害,巴特绝不允许有人在公共场所忤逆他。 希尔德毫不怀疑,他会将亲生女儿送上断头台。 场面僵持不下,吴语杉在心里疯狂呼喊:“阿斯蒂,让我接过身体,不要胡来。” 阿斯蒂摇头:“语杉,我忍受不了了,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就在巴特的大手即将落在希尔德脸上时,有侍男慌忙进来通报: “陛下,沙国使臣前来造访!” 第249章 第七篇童话(转机) 阿斯蒂的眼睛亮了,她看向西西莉亚和薇薇安她们,轻微朝着她们点头。 薇薇安心领神会,她走出人群对巴特说:“陛下,我曾听说沙王有意与我们建交,王储也是个女人,我想阿斯蒂是最好的招待人选。” 薇薇安是议政大臣的女儿,向来以学识和沉稳的性格闻名。 巴特吞下怒火,手也放了下来。 他摔了一下袍子大声说:“请进来!” 又斜眼望着希尔德,“王后,还不快履行你王后的职责,是想让我难堪吗?” 阿斯蒂想开口,却被母亲用力握了一下。 豌豆国使臣坐在王座下首,他们心里清楚对方不可能是来抢亲的。 当异域风情的使节团踏进大厅的那一刻,阿斯蒂心中的阴霾终于被沙漠的炽热烤干了。 带队哪是什么使臣,分明是剪去了大辫子的茉莉! 她的皮肤更黑了,但显然比从前壮硕许多,当她夹着头盔走进来时,两旁的侍仆都要纷纷避让。 她对阿斯蒂眨了下眼,阿斯蒂这才放下心来。 茉莉对巴特维持表面的恭敬:“我是沙国王储茉莉,特来拜见酒国国王,但按辈分说,您是我的长辈,我该叫您一声叔叔才是。” 紧张的氛围很快被她化解。 巴特瞟了眼自己的女儿,才看向茉莉:“沙国国王能教出你这样优秀的王储,真是国家之幸。” 很快,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去往宴会厅,今晚很热闹。 唯有阿斯蒂,很茫然。 她看到茉莉是开心的,可很快就不开心了。 巴特当着所有人的面夸茉莉,可是从没有夸过自己,她还无法做到完全不在乎。 况且两人都是母主,一个是众人承认的王储,一个却连婚姻都无法做主。 她端着酒杯落寞地走向室外的鎏金亭,并没有去跟她们应酬。 “这就是他的目的,阿斯蒂。”吴语杉的声音悠悠响起。 她也是有点不开心的,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对不起,语杉,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吴语杉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心软了,阿斯蒂只有十四岁,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知道几千年前的母系社会是怎样的吗?” 阿斯蒂痛苦地摇头。 “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女人负责打猎和采集,因为要生育,她们会得到最好的食物和照顾。 当然,男人也会狩猎,但很显然是没有女人厉害的。那个时候,每个部落间基本和平。 女人间不会像男人那样拥有算计和争抢,她们只想经营好自己的土地。 每一个孩子降生,都是部落中所有女人一起照顾,每个女人都起到重要的作用,没有谁比谁高贵。 男人如果犯错,会被驱逐。 但更多的男人被边缘化,女人会选取体格健壮的男人来传递后代,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 夜风习习,轻柔地抚摸阿斯蒂的面庞。 “你说这个做什么?” 吴语杉像个姐姐一样耐心教导:“忮忌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没必要因此感到难为情。 你看,你的身高已经快赶上希尔德了,体重也比以前重了不少,如果你穿上盔甲,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茉莉的确成长很快,也是一个优秀的王储。但这不代表你不行,你们能达成同盟,因为你们是一样的人。” 阿斯蒂把头埋进臂弯:“可那是因为你在。” “不,阿斯蒂,”吴语杉的语气严肃起来,“我还没有从你体内苏醒时,你已经能够独立完成逃亡。 并且还在路上救下了雷维亚,这一切都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不要妄自菲薄。” 吴语杉像是想到什么,语气染上笑意,“你们当母主的真是奇怪,很容易就自我反省和厌弃。 大概是你们长期生活在严苛的王室中,作为女儿,又背负更多要求和责任。 改变这一切,阿斯蒂。” 阿斯蒂抬起头:“可是我冲动任性,看到茉莉的时候,我会自惭形秽,我无法与她正常相处。” “不要陷入父权陷阱,她的优秀并不会侵占你的利益,而你们联手,能带来更大的收益。 这就是1+1>2的效果,可惜父权社会不明白,所以巴特会下意识用他长屌的猪脑,试图离间你们。 这也是他维护王权统治的手段,既要你作为两国建交的桥梁,又不想你们关系真正和睦。 这样你既能为他办事,又无法真正拥有力量。这就是男人善用的「三角测量」。 无论身在什么关系中,都要警惕这个手段。 就拿巴特来说,他将你和茉莉拉入他的竞争逻辑中。 以此来驱使你,让你的情绪都为他而生,这样,你就无法在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为了得到他的认可,你还会做很多努力来证明自己,未来,你只会成为他的狗。” 阿斯蒂:“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但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他也喜欢在母亲身上用这招。” 宴会厅中传来悠扬的乐曲和阵阵酒香。 阿斯蒂来了精神:“那这个手段,我能用吗?” “你是说?” “用在那几个男人身上,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狗!” “看,我就说你很优秀。” “阿斯蒂——”夜风带来了希尔德的声音。 远处,宴会厅门前站着好多人的身影。 吴语杉一眼就认出她们。 希尔德、茉莉、爱丽儿、白雪、赞德尔、韩瑞拉、西西莉亚、薇薇安、露西 她们站在门口张望,赞德尔眼尖看到了阿斯蒂,她兴奋地跳起来伸手指向她。 许许多多的女人提着繁重的裙子跑向夜空下的阿斯蒂,但她们脚步稳健,动作轻盈。 不会再有被裙子绊倒的事发生在她们身上。 裙子下没有裙撑、束腰和高跟鞋,只有一双双打排球时穿的胶鞋。 她们的裙摆在夜风中像许多翩飞的蝴蝶,带着酒香涌向阿斯蒂。 跑得近了,阿斯蒂才看清,那不是蝴蝶,是雌鹰。 因为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再讨好,不再胆怯。 她们奔向她,也永远地,翥进她的心里。 第250章 第七篇童话(闹剧) 华丽辉煌的宫殿中,被父权捆绑的男人们正在觥筹交错,指点江山。 殿外偏僻的花圃中,一群女人带着一只狗和一个婴儿正在唱歌。 她们哼着不知名的乡村小调,自己胡乱填的词,远处葡萄架上,飘来一阵葡萄的甜香。 不需多言,她们知道彼此的难过或委屈,更理解彼此的不易,包容彼此的缺点和情绪。 雷维亚盯着天上的星星,露出没牙的牙床“咯咯”笑了。 达索琳带着阿卷在草地玩球,西西莉亚正靠在罗马柱上在摇晃美酒。 阿斯蒂靠在希尔德肩头,听妈妈轻哼:“睡,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陪着你成长; 睡,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记得噩梦中魔鬼的模样; 睡,我亲爱的姑娘,妈妈希望你能勇敢向前; 睡,我亲爱的姑娘,醒来床头的弓,你就能拉响。” 这一夜,大家都是在希尔德寝殿睡的。 女孩儿们叽叽喳喳聊了半夜,阿斯蒂就在吵闹中前所未有安心睡着。 而阿斯蒂的寝殿中,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窗前。 亨利已经离开,离开前说:“我会向阿斯蒂提亲的,你这个东方的穷小子,不要妄想公主!” 舒毅对着夜空喃喃自语:“语杉,你不会看不上我的,对吗?” 实际上,会,吴语杉平等看不上任何男人。 当她听说变成人形的舒毅,在阿斯蒂的房间里待了一夜,立刻气冲冲地带领爱丽儿她们大扫除。 舒毅无辜地看着她:“我身上不脏的。” “但是有男人的味道,我会反感。” “好,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这就是大众眼里的“好男人”,事他做了,便宜他占了,最后还要装无辜,显得对方歇斯底里。 吴语杉心中警铃大作。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你能想起来这里前发生的事吗?” 还是一样的反应。 “我的头好痛。” 废物男人,吴语杉在心里恨恨道,搞霸总失忆梗是? “什么是霸总失忆梗?”阿斯蒂问。 吴语杉说:“就是很一个男人的脑子里长出了很多大便。” “好恶心的东西。” 她们看向装腔作势的舒毅:“昨晚,邻国使臣来提亲了。” 舒毅的动作停止,他伸出手又无力垂下:“你答应了吗?” “没有,但是巴特想答应,你也知道巴特,他不会变的。” 舒毅黑色的瞳孔闪烁愤恨的光:“语杉,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说完他脚尖点地飞向窗外。 “哇喔~”爱丽儿发出轻浮的调笑声,“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功夫。” 吴语杉说:“把连通的内室打扫出来,舒毅晚上就睡那里。” 白雪不解:“你不是讨厌他吗?” 吴语杉坏笑:“白雪,我看你对他很感兴趣,难道你不想让他把功夫都交给你?” 白雪眼睛亮了:“真的可以吗!” “我开口,就可以。” 舒毅很快变回夜莺飞向亨利离开的方向。 傍晚,两辆纯金的马车停在王宫外,金发碧眼的亨利在搀扶下走下马车。 马车顶上的宝石夜莺,飞到了亨利肩头小声说: “听说彼得也来了王宫,亲自向巴特提亲,现在应该在应酬。” 亨利冷笑:“豌豆国王子,十八岁了还没‘断奶’,拿什么跟我比?” 他斜眼打量肩头夜莺,“作为王室,我不会过河拆桥,等解决了彼得,我们公平竞争。” 舒毅笑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宫内正在举办宴会,十几米的长桌上,索拉妇夫正带着男儿跟巴特相谈甚欢。 希尔德给一位女官使了眼色,女官悄悄退下。 豌豆国王说:“我们是诚心求娶阿斯蒂公主,一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 索拉没说话,她一直盯着希尔德。 希尔德礼节性地朝她微笑:“阿斯蒂年龄还小,况且身上背负诅咒,为什么不等十五岁后再谈这些事?” “我们彼得是不可多得的王子,除了阿斯蒂,还有很多公主在等待。如果不成,我们大概会考虑别的公主。” 豌豆国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希尔德不易察觉地拧眉。 索拉接上话头:“当然,阿斯蒂公主一定很优秀,她一个人回到了酒国,也算一位少年英雌。” 希尔德的表情有所缓和。 豌豆国王却接着说:“是啊,一个女孩子是怎么穿越两国回到自己国家的,传出去容易惹人猜忌。 不如就说,她与彼得早已订婚,两人携手穿越边境回到酒国。彼得,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他笑盈盈望着面色高傲的男儿。 索拉看向希尔德,果不其然,那双不含笑意的双眸完全冷了下来。 索拉轻轻扯住丈夫的衣袖,但蠢男人丝毫不觉。 他喷着唾沫星子口若悬河,完全没有一点闭嘴的迹象。 巴特再蠢也明白对方想给酒国下马威,他不会维护女儿,但会维护酒国。 他看了眼希尔德,示意她开口。 全世界的男王都是这样,他们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就会推女人出来当枪使。 话是女人说,事是女人做,锅是女人背,好名声是他们得。 最后还会有人夸赞他们运筹帷幄。 希尔德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女儿:“倒也不能这么说,我的孩子,即使不结婚,也是一名优秀的母主。” 巴特脸色变了,他装模作样咳了两声:“王后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慢慢再看。” 豌豆国王“哼”一声:“坏了名声的女孩儿,谁会要?” “我要!”殿外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回应。 金发碧眼的亨利带着舒毅和使臣走了进来。 一名叫安德鲁的大臣亦步亦趋跟着,他满脸惊慌。 “陛下,这是冰国的亨利王子,他也是来向公主提亲的。”安德鲁连忙解释。 彼得“唰”一下站起身,两个男人在殿中对视,仿佛身处角斗场。 亨利的手摸上佩剑,彼得也从他人手中接过刺剑。 舒毅站了出来:“世上本没有贞洁一说,这都是你们臆想出来的,阿斯蒂殿下凭什么遭受这样的羞辱?!” “你是谁?”彼得的眼神快要将他们火化。 亨利出声制止要上前的舒毅:“这是我的军师。” 接着他一手捂胸向巴特行礼,“国王陛下,请将阿斯蒂许配给我,我带着聘礼而来,承诺会给她优渥的生活。” 第251章 第七篇童话(混乱) 巴特的眼睛都要笑开花,亨利王男的名号他也听过,是冰国的唯一继承人。 刚才还被豌豆国压制的场面在一瞬间反转,他笑眯眯看着亨利。 “实不相瞒,”亨利说,“我就是那只青蛙,但被森林女巫施下魔法,只有遇到真心相爱的女子才能解除,由此可见,阿斯蒂与我是真心相爱的。” 舒毅握紧拳头刚准备开口,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放你爹的猪屁。”吴语杉穿着盔甲走了进来。 她身姿挺拔,脚下生风,抱着头盔走进来时,像极了一位合格的统帅。 身后有她的伙伴们,一大群穿盔甲的女人走进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舒毅期待地望着吴语杉,可她从他身边径直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阿斯蒂,你又想做什么!”巴特隐忍的怒意直接爆发。 这段时间一看到阿斯蒂,他就会应激。 因为他永远都猜不到女儿下一步会做什么,并渐渐发现自己无法再控制女儿。 吴语杉:“如果我说了,你会答应吗?” 希尔德:“当然会,你是酒国唯一的继承人。” 巴特震惊地望向身边的女人:“你在说什么啊!” 彼得倒是蹬鼻子上脸,得意洋洋对亨利说: “看,她根本不喜欢你,有钱又怎样?我们可是地缘国家,联手才是最要紧的。” 吴语杉翻了个白眼,随即柔声问脸色发青的亨利:“你是说你被女巫下了魔法?是一位红发女巫吗?” 亨利得到母主的好脸色,立刻充满底气,他整理了下着装:“是的阿斯蒂公主,听说叫萨琳娜。” 希尔德脸色变了,她问:“你是在哪儿被施法的?” “就在你我两国间的那片森林。” 巴特立刻下令:“快,派人去寻找那位女巫!” 他心中窃喜,要是勒令女巫解开阿斯蒂身上的魔咒,酒国结亲的底气就更足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 只听阿斯蒂说:“父亲,就算解开了魔咒,我也是不会结婚的。” 这下豌豆国王也坐不住了:“彼得有什么不好吗?豌豆国生产蔬菜雨水充足,过去你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比冰国不知好多少。” 倒是索拉,她一直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女孩们。 她们的盔甲上拓印着独特的徽章,镜子、手里剑、藤蔓、蔷薇、烈火、锁链、血迹 充满力量,充满不甘,索拉无法控制自己移开目光。 她穿龙袍时,也是如此英姿飒爽。 爱丽儿不悦开口:“你听不懂她说话吗,不结婚,不是要选择冰国!” 男人们的确听不懂,否则亨利不会问:“那究竟要怎样才愿意嫁给我?” 彼得朝他扔去一个杯子:“谁说要嫁给你了!” 只有舒毅,他满脸自信,他当然明白吴语杉的意思。 白雪小声问吴语杉:“母主,那个鸟男,为什么表情如此油腻?” 吴语杉微微后仰:“因为他是东方男人。” “那您要选蛙男?” “胡说,”赞德尔撸起袖子,“母主谁都不选,谁要上来找不痛快,我揍谁!” 吴语杉会心一笑,她在心里说:“阿斯蒂,你现在也有很多同伴了。” 茉莉站了出来:“巴特陛下,昨晚我跟阿斯蒂母主畅聊整夜甚是投缘,希望能以她的名义与沙国结盟。 沙国嘛,其实没什么好的,天气炎热不说,还干燥缺水,蔬菜种植也无法普及。只有用不完的黄金和石油,真是苦恼。” 亨利抢先一步站出来:“茉莉阁下,我们冰国可以专门运送大批冰块去沙国!” 彼得不甘示弱:“我们可以运送大批蔬菜!” 巴特想笑不敢笑,他担心女儿又出惊人之语。 可惜天不遂人愿,吴语杉还是开口了:“彼得,听说你们那儿流行易子而食,怎么,蔬菜不救助贫民却要送给邻国吗?” 豌豆国王的脸垃得老长:“阿斯蒂殿下,不知您从哪儿听到的谣言。” 吴语杉拍拍手:“是不是谣言,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这时候莉莉丝和达索琳推着雷维亚走了进来。 吴语杉朝向巴特:“我一直没跟您说孩子的来历,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这个孩子,就是我从豌豆国的村庄救下的。 当时,她的父亲正准备将她与别家五岁男童交换,好狠下心来煮着吃。人民已经山穷水尽,王室却尸位素餐” 她将目光移向希尔德。 希尔德立刻对巴特耳语:“如果能用这个丑闻来拿捏豌豆国,根本不必联姻就能让他们臣服。” 巴特胃口何止这一点点,他直接开口:“既然这样,豌豆国的提亲就当一场笑话,我可不敢将女儿嫁过去。亨利王子,我们后边谈。” 阿斯蒂在体内气得跳脚:“我要弑父我要弑父!” 吴语杉安抚她道:“相信我。” 果不其然,豌豆国王坐不住了,他说:“我们两国私交甚笃,巴特陛下,我们可以出更多聘礼!” 无人回应,所有人都跟随巴特的脚步往后厅挪动。 亨利带着舒毅从彼得身边经过时,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还未断奶的彼得,他抽出刺剑大吼一声,朝着亨利就刺了过去。 嗙—— 兵器相撞的声音响彻宴会厅,在场之人无不面露惊惧。 两国王储在别国宴会厅上大打出手,这还真是历史上头一遭。 两方的随身士兵立刻疏散周围看热闹的人,在大厅中划出一片空白的区域。 中世纪流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两位绅士要决斗,在分出胜负前不能有人插手。 他们说,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吴语杉有些好笑地盯着来往撤下桌椅的人们,这种荒唐的举动出现在无数动漫影视中。 不过这个规定目前对她们是有利的。 亨利和彼得都在身边侍仆的帮助下穿上了战甲,他们气势汹汹地望着彼此,模样严肃且幼稚。 第252章 第七篇童话(决斗) “哎呀,抱歉。”西西莉亚不小心闯进了决斗场。 “西西莉亚,你小心一点。”薇薇安也不小心被她带了进去。 两人边道歉边慌忙退了出来。 这一点小小插曲,却让人看清了女男之间的体格差异。 西西莉亚原本就因订婚才减肥的,现在身材比从前还健硕。 薇薇安呢,原本个子就高,骨架得配得上她的身高。 她们穿上盔甲时,比两个养尊处优的王储魁梧多了。 男人们顾左右而言它,一瞬间都变得很忙碌。 两位王男开始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还在嘲笑对方不如女人。 当发现对方的神情也一样时,心中的愤怒值上升了几个等级。 亨利用的是手半剑,彼得用刺剑。 两人将武器举到眼前摆好战斗的姿态,一旁资历最深的大臣上前发号施令。 “两位阁下,高举手中的武器,尽情展示出你们的力量!一——二——三——开始!” 彼得和亨利背靠背往相反方向走了五步,猛然回头将武器刺向对方的面中。 “噢天呐——”围观者一阵激动。 吴语杉百无聊赖地左右张望,无意间对上舒毅深情款款的目光,她一阵反胃。 阿斯蒂在心中说:“我还以为他们会下死手,结果直奔对方面门,只想让对方毁容吗?” 吴语杉点头:“毕竟两个都是王储,大概心中也明白只能点到为止。” “没意思。” “那我们就让这场决斗变得有意思一点。” 磅磅嗙——兵器的声音非常刺耳。 空气中弥漫了火药味道,吴语杉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没笑出来。 男人们为了给王储们造势,居然、居然点燃麦秸秆和火药制造烟雾和火光。 同时,还有不下五位画师,从不同角度为两人记录决斗的一幕。 而他们的动作,既不优雅,更不迅猛。 完全就是过家家,两人生怕受伤,不敢向前挪动,不停在原地弹跳试探。 很像那种上发条的电动玩偶。 吴语杉从怀里掏出神灯,茉莉把魔戒套在了指头上。 她们小声对两位神明说:“请附身豌豆国王和彼得。” 豌豆国王弹动了一下,原本笑呵呵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彼得,你怎么这么没用!是不是我男儿!快朝他下盘攻去!” 豌豆国王站起身,恨不得自己上场。 巴特国王和亨利同时看向豌豆国王,他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就在亨利失神的片刻,闪着寒光的手半剑直接刺向了他的裆部。 他更加没想到,彼得会听从父亲的指示,只能手忙脚乱地抵挡。 但彼得的剑法突然变得凌厉,他招招都是冲着对方的要害而去。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就连巴特也坐不住了。 只有舒毅,他从头到尾盯着吴语杉的方向,当她拿出神灯那一刻,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吴语杉没想瞒着他,她知道舒毅不会出卖自己。 场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彼得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亨利一边闪避一边说:“彼得王子,您确定要赌上性命来进行决斗吗?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一个后翻,滚到决斗场边缘躲过致命一击。 接着大吼朝彼得的方向冲过去。 豌豆国王还在喊:“好男儿,快躲开,朝亨利左肩砍去!” 一旁的索拉不可置信望向丈夫,他在说什么?他想让男儿没命吗! 可是她没来得及关心彼得,“咣当”一声,彼得的头盔和亨利的胸盔同时落地。 他们拿剑直指彼此露出的地方。 索拉大叫一声想冲上去,却被亨利的随从拦住了。 女人是不能进入决斗场的,他们说这是污辱上帝。 索拉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丈夫,但豌豆国王只是饶有兴趣地伸长脖子,像一只丑陋的王八。 “彼得不要冲动——”索拉大喊大叫。 彼得只是看了眼母亲,毫不犹豫地刺进亨利的右肩。 欻—— 兵器没入皮肤,砍进锁骨的声音。 亨利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下死手,血液溅了自己一脸。 他的手下意识抬着剑,不可置信地望去。 此时彼得脸上,是残忍的、狂热的、洋洋自得的笑容。 亨利狠下心握住剑尖往上一抬,大吼一声用身体推着举剑的彼得往边缘撞去。 他手中的刺剑同时刺向彼得的脸,他想,我要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小王子毁掉容貌。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伴随周围人的呼喊,他刺向彼得的鼻子。 在他的设想中,彼得一定会拼尽全力躲过这一招。 要么放开剑,那就是自己赢了。 要么就硬生生接下自己这剑,那他也不亏。 可眼前的彼得,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浅笑,只是稍稍偏过头去。 亨利双眼瞪得老大,像极了从前的癞蛤蟆模样。 他看见自己的刺剑,直接陷进了彼得的眼眶中。 刺剑从彼得的后脑伸出来,因惯性,亨利跌倒在彼得身上。 两个男人滚到了一起,彼得后脑着地,原本伸出的刺剑缩了回去,直挺挺地竖立在彼得的脸上。 嘶啦——燃烧的蜡烛滴落在桌布上。 咕噜噜——画师的颜料滚落在地。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连火苗都不敢再跳动。 “啊——彼得——”伴随着索拉的大喊,时间才重新开始流逝。 巴特慌乱起身,招呼着侍从去叫医师。 男人们慌乱中被她人绊倒又踩上几脚,女人们踩着男人们的身体在宽阔的大厅中跑来跑去。 年迈的豌豆国王扯开他人的手,冲进了决斗场。 此时亨利已经完全傻了,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豌豆国王的随侍约翰,一把将他抱开的。 躺在地上的彼得不断抽搐,他的嘴巴蠕动,想要说话,却只能涌出嫣红的血液。 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不甘地望着父亲,口型似乎在说:“不要。” 然而豌豆国王对彼得笑了笑:“好啊,父亲这就帮你报仇。” 说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男儿手中夺过手半剑,砍向一旁的亨利。 此时亨利正被约翰抱着,无法逃离。 他“啊啊啊”大喊着捂住脑袋,剑却没像他预想中那样砍下来。 亨利小心地抬起脑袋,豌豆国王的手一软,剑掉落在地。 他后退两步,嘴里吐出鲜血,诧异地低下头。 另一柄剑贯穿他的后背,伤口霎那间染红了他的王袍。 第253章 第七篇童话(作梗) 亨利顺着剑的方向看去,拿剑人正是舒毅,他的情敌和暂时的合作伙伴。 他张大嘴巴无助地摇头,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等他想清楚,面前的父男俩像泄了气的金球般同时瘫软在地。 索拉这次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她打了个嗝,随即晕倒在旁人怀中。 抱着索拉的希尔德,命人将索拉送回自己的寝殿。 她则走到慌张无助的巴特身边:“陛下,事情是在我们国家出的。亨利为了冰国的利益,一定会推到我们头上。” 巴特望着救世主般的妻子,嗫嚅着臭嘴:“现在该怎么办?” 希尔德说:“您是发起者,现在应该避嫌。我会专门为您安排安全的住所,我来打点这一切,相信我。” 希尔德眼中闪烁坚定的光辉,这给了巴特很大的鼓励。 但他仍旧不愿暂居幕后,眼中满是不信任。 希尔德毫不心虚地回望,她在等另一个机会。 医师已经检查完了豌豆国父男俩的尸体,确认他们已经死亡。 豌豆国王的随侍约翰,扑到主子面前悲恸欲绝。 他指着亨利:“这个仇,我们豌豆国一定会报!” 亨利后退摆手:“不是我,是他,是保罗杀的国王陛下,不是我” 露西小姐从他身后飘过,说了一句:“刚刚是您说,这个东方男人是您的军师。” 吴语杉望着舒毅,微笑点头,这就是她最诚挚的“感谢”。 阿斯蒂半晌没说话,现在才开口:“太精彩了语杉,我从没看过如此精彩的戏剧!” 吴语杉说:“那得感谢舒毅。” 阿斯蒂若有所思:“这么说,舒毅牺牲自己,坐实冰国和豌豆国的仇恨,这就是真爱吗?” 吴语杉忍住嗤笑:“那不如我们打个赌,要是他对我是真爱,我就教你怎么当神算。” 这是阿斯蒂一直很想学的东西。 “那要是证明他不是真爱呢?” “那你就答应我,从此再也不要试图相信女男间会存在‘真爱’。” 亨利和他的骑士们,如今站在风暴中心被千人所指。 他们想争辩,但没有勇气,只能用愤怒的目光回瞪戏谑的目光。 “真可怜,”一位小姐摇着扇子,“当你要求阿斯蒂同意你的无礼要求,让她有理说不出的时候,想到会有今天吗?” “闭嘴斯诺玫。”一位夫人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叫斯诺玫的女孩儿提着黑色的裙摆,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吴语杉看向她的背影,悄悄地笑了。 斯诺玫不是伴读,但她从不曾传过任何关于阿斯蒂的谣言。 吴语杉并不想打扰她,即使在宴会上多次遇见,也从不打招呼。 她也不会谄魅所谓的“公主”,从来像一只孤独的蝙蝠。 西西莉亚走了过来:“斯诺玫家是能弄到很多武器,确定不拉拢一下吗?” 吴语杉摇头:“有些人喜欢玩单机游戏,不勉强,等她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找到我们。” “单机游戏?”西西莉亚满脸疑惑。 “国王陛下、国王陛下!”叫安德鲁的大臣连滚带爬地跌坐在巴特面前。 巴特还在跟希尔德对峙。 他不耐烦地踢了脚安德鲁:“什么事!” “国务卿大臣和他的儿子史蒂文,死在庄园里了!” 巴特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 远处,茉莉和吴语杉同时朝希尔德点头。 她们不动声色地将宝物收起,转身离开这座充满血腥味的大厅。 “怎么死的!”希尔德望向安德鲁。 他口齿不清道:“不、不知道,听上报的人说,国务卿去看望儿子,结果只看到儿子的人皮,立即晕死在当场,头磕在了台阶上” 巴特拍着桌子:“史蒂文怎么会只剩一张皮!” 他起身摇晃两下,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向亨利王男。 这一切都是从他们到来之际,发生的。 咚—— 巴特肥胖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国王晕了,国务卿死了,彼得父男死了,亨利王男是第一嫌疑人。 并且,沙国还在拜访中。 一共四国的乱摊子摊在一起,无人能够阻止希尔德上位的脚步。 也无人敢站出来承担这一切,要是有人愿意主动承担是最好的,尤其是女人。 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是这样,哪个行业经济越下行,属于女人的机会才越多。 她们能力出众,责任心强,抗压能力强,能够力挽狂澜。 然而当一切恢复平静蒸蒸日上,她们又会被各种理由替换,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业。 这被称为「玻璃悬崖效应」。 不过,希尔德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她以看护巴特身体为由,住进了巴特的寝宫。 茉莉和吴语杉回到了母主的寝宫,让爱丽儿四人去接来舒毅。 她们俩则再次唤醒神灯和魔戒:“快给我们看看发生了什么!” 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位魔神在优秀的统帅手下,很快开发出了许多新技能。 例如一种叫「现场回放」的技能,堪比后世的摄影机。 两位魔神挥挥手,肚子上就出现了两个不同视角的画面。 灯神从彼得身上脱身后,瞬移到史蒂文所在的庄园。 而魔戒则附身了国务卿。 通常,他会在弥撒日去庄园接男儿,但今天却不顾身边人劝说,一定要离开王宫去庄园。 另一边,正在骚扰庄园女仆的史蒂文,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听见是女人的声音,立刻整理衣服装模作样地往外走。 临走前,还狠狠剜了一眼女仆,让她不许告状。 他跟着声音来到庄园的藏书楼,这里有蜿蜒的楼梯和昏暗的光线。 “史蒂文。”声音再次响起。 很平常的声音,听在史蒂文这种男人耳朵里,就是勾引。 他边上楼边解开裤腰带,用暧昧的声音回应:“小宝贝儿,你在哪儿?” 庄园的生活枯燥无味,他很期盼偶尔的刺激。 灯神居高临下望着猥琐的男人,她不知为何有种被污辱的错觉。 她好像明白了阿斯蒂让她变成女人的用意,只有切身体会,才能心甘情愿为女人做事。 灯神在身上撒了点金粉,在圆窗透进的阳光里转了个身。 一副下身瘫痪、半腐烂的人模就出现在书架之间的地板上。 “史蒂文。”灯神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叫喊。 史蒂文的脚步停在一座书架前,灯神抬头望去,史蒂文拉着脱掉一半的裤子惊恐地望着地上一滩人。 第254章 第七篇童话(父男) 灯神的身体上满是腐烂蛆虫,正一坨坨往下滚落,继而又努力爬上她的身体。 她的一只眼睛完全腐烂,里面是不断交缠的寄生虫。 身上一丝不挂,却满是泥污。 “啊!”史蒂文发出这辈子最惊恐的喊叫。 他回头跑去,灯神比他更快一步,满是黑垢的手抱住他的腿。 史蒂文的裤子脱到一半,又被抱住双脚,一个不稳,直接往一旁倒去。 刚好,倒在了灯神腐烂的下半身旁。 刺鼻的腐臭不断侵蚀他的每根鼻毛,但他不敢动弹。 因为只要挣扎,就有碰到脓水和蛆虫的风险。 即便如此,也有滚落在地的蛆虫,蠕动着爬向他的脸。 史蒂文哇哇大喊,此时,他再也没有所谓的“绅士风度”。 他嘴里含混不清地叫骂,双腿在剧烈的恐惧中乱踢。 灯神撑起身子靠近他,同样满是蛆虫的头发落在史蒂文身上。 她张开干裂的嘴唇,笑着对史蒂文说:“我饿了好久,终于有人来了” 史蒂文大喊:“你是谁!我没有招惹你,为什么要害我!” “等我吃饱我就告诉你,咔咔咔咔” 说着,灯神毫不犹豫掰断了史蒂文的一根手指。 他望着了无生气的手指,又看着越发靠近自己的脸,居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魔戒控制的国务卿刚来到藏书楼外。 魔戒从他身上撤下,国务卿如梦初醒。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但隐约中,他听见了史蒂文的惨叫。 国务卿推开门往叫声来源跑去。 但是他常年养尊处优,跑几步就要在扶手上喘息很久。 楼上的灯神,正变出一把锤子,一下下猛然敲击史蒂文的后背。 直到听见脊骨碎裂的声音,她才划开史蒂文的后背。 高高凸起的翼壮骨挂着男人紧实的皮肉和脂肪,像极了正在振翅的鸟类。 灯神将手伸了进去,掏出温热的肺部。 但史蒂文常年吸烟,肺部已然焦黑。 灯神不喜欢,随手往外一扔,滑腻的肺部“啪唧”一下,刚好粘在了好不容易上楼的国务卿脸上。 国务卿用手拿下这个器官,当看清是什么时,他直接扶着栏杆呕吐起来。 当他好不容易吐完一抬头,刚好看到男儿扭向外面、面色青白的脸。 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仿佛在说,父亲,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当他顺着男儿的脸看过去,看到打开的后背,和一旁,正在生吞心脏的、满脸是血的女人。 灯神对着他,咧开嫣红的嘴,笑得非常灿烂。 “啊——”受到刺激和惊吓的国务卿,下意识往后退。 脚下踩空,就这样咕噜噜从旋转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他的身体朝下,颈椎断裂,因此脸却是朝上的。 他跟史蒂文一样,瞪着浑圆的双眼,死不瞑目。 黑血从他后脑流出,但藏书楼上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史蒂文的尸体和被完整剥下的人皮,他的背部皮肤上,不知何时刻上了象征雌鹰的刺青。 看完回放的茉莉还算正常,她努力克制呕吐的欲望。 吴语杉最爱这种场面,但如今,她却捂住嘴跑到厕所大吐特吐。 是阿斯蒂。 她能忍着看完已经很了不起,实在没心思再谈论下去。 吴语杉在心中安慰她:“如果之后要打仗,这种场面还会看许多次。” 阿斯蒂点点头,漱完口回到茉莉身边。 她问茉莉:“你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我还没有给你发去信号。” 茉莉没有在人前的肃杀,现在更像一位温和的姐姐。 她说:“因为你的母亲希尔德,她早已派人带着神灯去沙国拜访我。 我和母亲也在烦恼魔戒失灵的事,她们的到来解了我燃眉之急。” 她握住阿斯蒂的手,“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 阿斯蒂有些难以启齿,自己的那些暗暗比较的小心思,在茉莉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茉莉说:“我从你,还有你朋友身上学到很多,正因你们,我才能变成现在这样。 阿斯蒂,说好了做盟友,我们五十年内都是盟友。在对方需要帮助时,我们要毫不犹豫伸出手才对。” 阿斯蒂双手捂住嘴巴:“你知道?” 茉莉说:“决定处决阿拉丁的前一晚,我在房间哭泣,你在外面守了我一夜。但你忘记了,隐身是有时限的。” 阿斯蒂的脸“腾”地红了,也就是说,她和吴语杉的“人格分裂”症状全部被茉莉看在眼里。 “好茉莉,你实在太聪明,我瞒不过你。” “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穿越者吴语杉。” 这下轮到茉莉惊讶:“真的有穿越者?” “是的,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不过,我仍然希望我们能合作,踏平冰国。” 茉莉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她说:“为什么不呢?沙国很缺水的。” 当舒毅被带回阿斯蒂寝宫,听说还能住在内室中,心中万分欣喜。 他想,我终于能够随时保护语杉了。 当他踏进准备好的房间时,再次一个趔趄。 等待他的不是吴语杉,而是白雪和赞德尔。 偌大的房间,除了墙角的单人床,只有各式各样的兵器。 门上,是又粗又重的黑色锁链,穿过门洞连通外面,只有白雪和赞德尔,才能打开这扇门。 白雪双手抱胸:“今天起,请将所有你会的功夫教给我们。” “这是母主的意思吗?”舒毅犹豫开口。 赞德尔点头:“是的,我们俩年纪小,正是学功夫的时候。你只要教会了我们,就能重获自由。” 这是囚禁,舒毅心知肚明。 但他还是望了眼门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正在房间温习知识的韩瑞拉看见,小声问爱丽儿:“他看什么呢?” 爱丽儿摇头:“男人心,海底针。阿斯蒂和茉莉去看索拉了,等会儿你再给我讲一遍影射定理。” ---------------- 在希尔德的寝宫里,索拉已经苏醒。 但她只是沉默寡言地盯着外面,任由医师和侍仆在她身边来往。 希尔德并没有过来安抚,她让人传话,不要打搅索拉。 “为什么?”阿斯蒂不明白。 此时,西西莉亚、阿斯蒂和茉莉,都在门廊坐着,等待觐见豌豆国的新王。 吴语杉想了想:“大概担心我们刺激到她。” 第255章 第七篇童话(改革) 三大只在隔壁的起居室睡下,直到达索琳带着阿卷和雷维亚来找她们。 “怎么了达索琳?”阿斯蒂揉揉眼睛抱起阿卷。 达索琳说:“索拉陛下要见希尔德陛下。” 三个女孩儿立刻清醒了,她们跳下床:“我现在就去找母亲!” 达索琳拦住她们:“希尔德陛下说,她就不过来了,让你们去。” 阿斯蒂站在门外踌躇,她还没想好怎么说,毕竟在昨天之前,她对索拉的恨意不逊于彼得父男。 西西莉亚准备直接进去,也被她扯住手臂。 房间里传来索拉冷漠低沉的声音:“进来。” 西西莉亚率先踏进房间,紧接着是茉莉,最后的阿斯蒂。 “索拉陛下,”西西莉亚开口,“您有什么需要?” 索拉依旧望着窗外:“坐。” 三大只在气场的威压下,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我的男儿死了,丈夫也死了,是死在酒国,你们该给我一个交代。” 一室寂静。 “所以为了补偿豌豆国的损失,我希望你们与我共同出兵,绞杀冰国的统治者。” 阿斯蒂猛地抬头,她瞳孔微缩:“您不怪我们吗?” 索拉望着窗外翩然飞舞的蝴蝶,眼神落寞: “怪你们什么呢?怪你们年轻充满活力,还是怪你们有支持自己的母亲? 怪你们团结一致,还是怪你们敢于反抗?怪你们可以穿上盔甲,还是怪你们的能力出众? 没什么好怪的,我对你们,只有羡慕。” 索拉回过头,眼神染上了一丝欲望。 那是看见年轻的自己的欲望,是不甘于做幕后女人的欲望。 “彼得的死,我很难过,他是我的孩子。但我想清楚了,与其从此一蹶不振,不如为他报仇雪恨。”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重新恢复平静。 平静到不像一位失去男儿的母亲。 吴语杉心如擂鼓,她告诉阿斯蒂:“希尔德早就知道,凭借她自己就能想清楚其中的关窍! 希尔德是故意的,给时间让她想明白利弊。一旦搞清楚这件事带来的利益,她就不会与我们翻脸。” 西西莉亚忍不住问:“您今后准备怎么办?” 索拉说:“是彼得没用,死在敌国手中。今后,我会好好守护豌豆国,绝不让类似的事再发生。” 茉莉终于开口:“很高兴您能这么想,我们愿意与您结盟,举三国之力拿下冰国。” 索拉冷笑开口:“是你们更需要豌豆国的力量,毕竟我们是农业大国。我要你们签订一个条约,你们对我的单方面补偿条约。” “您说。”阿斯蒂尽力维持平静。 “我要你们答应,与冰国一战结束后,不能将我踢出联盟,更不能侵犯豌豆国的国土。” 阿斯蒂认为这个条约很公平,但吴语杉在这时接过了身体。 她说:“我们可以答应,但我个人有一个补充条款。” “是什么。” 吴语杉从达索琳手中接过雷维亚。 “如果您在位期间,能够做到让豌豆国不再有易子而食的情况,我答应,永远都是您的同伴。” 索拉盯着吴语杉,目不转睛,她的眼神极具压迫感。 但吴语杉丝毫不回避,她从索拉眼中看到了千言万语,还有数不尽的欣赏。 最终,索拉说:“我答应。还有,” 她停顿一下,“如果一开始,我让你帮我夺位,而不是让你嫁给彼得,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吴语杉摇头:“一个拥有男儿的女人,是没办法毫无后顾之忧地治理天下。 你会时刻想着是为他打江山,心底不认同自己的位置,从而畏手畏脚。 这样的女人,做不好一个英明的统帅,臣民也不会真正信服。” 沉默很久,索拉说:“我知道了,希尔德可以过来了,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 ------------ 巴特病倒后,希尔德变得异常忙碌。 其实巴特也该这样忙碌,但他不是合格的君主,他坐上这个位置,只是为了更方便享乐。 否则他不会下令让全国都种植果园,以便随时为他提供美酒。 希尔德不仅要暂时关押亨利一行人,还需要派人送索拉回国,并安抚民众情绪,确保酒国全身而退。 更要派人前往冰国,告知冰国国王这件事,并下达战书,挑选合适的战场。 而使臣,就是格雷斯,她说,必要时可以进行刺杀。 最重要的,她要进行土地改革。 将从前种植葡萄的大片土地,拿来种植食物。 食物不能光依靠进口,容易受制于人。 国库的亏空和百姓的赋税,要减轻。 领主的权力,更要想办法收回。 还要立法,让人命不再能被随意践踏。 还有对宗教的盲目崇拜,她要改变现状,让权力回笼。 司法机构也要全部换血清算,这是一项大工程。 希尔德早就知道法庭会利用权力敛财。 因为当国有一项司法规定,有人被逮捕,要申诉需要交一笔申诉费用。 于是就有了很多莫名其妙被逮捕的人,法官、陪审员、记录员,就连狱警都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猎巫行动”因此而得名,女人是最容易被诬陷的人群。 更因此衍生出一条产业链——宗教的壮大。 他们一边污蔑女人,一边夸大宗教的作用。 于是有幸活下来的女人,就会更加信任宗教。 上层朱门酒肉臭,底层路有冻死骨。 由于当权者的不作为,民众也不再效忠自己的国土。 因此动乱频发,军队都无力干涉镇压。 毕竟,骑士军团是更加混乱的存在。 但这些事在希尔德手下处理的很顺畅,她仿佛天生就精于政事。 每条指令的下达都很流畅,就像曾经做过一样。 她的确做过,只是这一世的她,被完全抹去了那段记忆。 她们的时间不多,所有一切都要在巴特醒来前完成。 索拉在回国前说,一月后,她会率兵北上,希望能与她们再次相见。 从前每天举办各种宴会的大厅,如今变成了女人们用来铺设图纸的地方。 王宫不再有悠扬的乐曲,只有女人们为一座炮台的设计,而争论不休的吼叫。 从前的伴读小姐们,如今夜不归宿,但她们的母父无人敢置喙。 小姐们依靠学到的各种数学知识,设计出了一座座可移动炮台和可移动堡垒。 没人会嘲笑她们不穿裙子,她们可以随意在地上张腿而坐。 半月间,希尔德不眠不休推行改革,加上以莉莉丝为首等民间女性势力的帮助,很快在民众间流传开来。 唯一破坏和谐的事情是,巴特醒过来了。 “希尔德,听说我昏迷期间,你推行了很多新政?” 第256章 第七篇童话(倒带) 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闻风而动,立刻开始越过希尔德向巴特汇报。 他一边翻看这段时间的新条令,一边夸赞希尔德的铁血手腕。 但一切通过法案后,他将签署人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 只因大臣汇报,王后的办法的确在战前稳定民心,百姓此时正对王室感恩戴德。 巴特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在两人时,用那双灰败的眸子望着希尔德: “今后,我愿意让你参政,希尔德,你来替我料理那些不服管教的人。” 清君侧的黑手套,希尔德在心底冷笑。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刺刀,狠狠插进还未痊愈的巴特心脏。 巴特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大床上,希尔德望着他肥硕如蛆虫的尸体,冷冷开口: “就你这样的人,还想坐享其成,等着——” 希尔德的话突然停住,她看到喷洒到身上的血液,正在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剥离。 它们停留在半空,像是被施了魔法。 更像是为了让她刻意看清。 时间在一瞬间加速倒退,等希尔德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正垂首站在门外,看着大臣们向床上的巴特汇报新政。 “希尔德,没想到你如此聪慧,能在短时间把事情梳理清楚,有你是我的福气。” 巴特笑得像只胖狐狸,虚伪而狡诈。 “陛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希尔德恭敬回答的同时,按住了袖中的刀。 她总感觉这一幕在哪里发生过,是阿斯蒂提过的既视感吗? 大臣们离开后,她来到巴特床边坐下,巴特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可以好好休息。” 希尔德冰凉的手覆盖上巴特的手背。 突然她按住巴特,另一只手从袖中抽出小刀,狠狠朝巴特的胸口刺去。 但巴特比她快一步,抬手反握住她,把她整个人掀翻在床上。 “你竟然想谋杀我。”巴特的口臭萦绕在希尔德脸上,她屏住了呼吸。 “你知道你将遭受怎样的惩罚吗?!”巴特的手缓缓捡起掉落面前的小刀。 希尔德找准机会抬头,朝他面上用力磕去。 砰—— 额骨相撞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巴特就像发了狂的野兽。 希尔德趁机将被子掀起,巴特的刀刺进了厚厚的被褥中,漫天散落的羽毛看起来诡异又美丽。 她避开刀尖,把被褥盖上了巴特的身体。 她用自己的体重压住另一边,手死死捆住巴特肥硕的身体。 巴特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渐渐安静下来。 希尔德泪流满面,她不是为巴特哭泣,而是为自己和女儿崭新的未来而高兴。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久到她浑身僵硬。 她颤抖着撑起身体,又轻轻掀起被褥。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害怕巴特是诈死。 好在掀开后,巴特白皙的肤色已经灰紫,他双眼突出,嘴唇乌黑,嘴巴大张,典型的窒息而亡。 “吁”希尔德长叹一口气,她开始打扫现场。 就在手触碰到满地羽毛的那一刻,羽毛全部飘起,迅速被吸回被褥中。 留在她印象中的画面,只剩下巴特从床上坐起,将小刀放回床上。 希尔德再次睁眼,她回到了医师宣布巴特醒来的时候。 她推开众人慌忙去看巴特,安德鲁、辛德等一众大臣都说,王后真是深爱陛下。 当她看见巴特正在侍女的服侍下喝水,心中一紧。 刚才的感受不像梦境,巴特分明死在自己手上! 她屏退众人,关上房门,走向这个给她带来十几年灾难的男人。 巴特说:“希尔德,你胖了,我卧床不起,你居然胖了。” 希尔德坐在巴特床边,微笑朝他伸出手。 在巴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的手掐住了巴特的喉管。 虚弱的男人发出微弱的叫喊,惊动了门外的守卫。 他庞大的身躯将让床摇晃不止,边桌上的东方瓷器掉落一地。 辛德在外面大喊:“陛下,您还好吗?王后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当然是得不到回应的,希尔德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双手。 巴特的脸开始变成了红色的气球,他的眼眶也向外突出。 外面传来砸门的动静,一下、两下、三下 很快,大门上就出现了一道裂缝。 安德鲁的眼睛出现在中间,他大喊:“王后弑君啦!快去营救陛下!” 希尔德没有管这些纷扰,她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骑士还在用战斧挥砍大门,希尔德的手越捏越紧。 巴特的肥肉填满了她的每一寸指缝,她感觉人肉像是一滩陶土在手中变换。 巴特的脸变成了乌紫色,他的四肢不再乱动,他的身下是黄色的尿渍,和臭气熏天的肛门排泄物。 垮嚓—— 大门整个被破开,同时无数挥动斧头的骑士冲向希尔德。 她面带微笑望着男人们,就算那是梦,杀了巴特也值得。 辛德大吼:“你这个疯女人,杀了陛下还能笑得出来!” 希尔德当然笑得出来,就在斧头快砍在她背上的那一刻,所有的景色迅速倒退。 果然 希尔德带着绝望和希望闭上了眼睛。 重新睁眼,她回到了一天前。 巴特还未有醒转的迹象,但她很清楚,这不是幻觉。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冲向女孩儿们的居所。 “母亲,您不是在议会上吗?”阿斯蒂搀扶气喘吁吁的希尔德坐下。 她摇摇头:“来不及了,我的身上发生了很奇怪的事。” 她细细将大脑中还记得的一切,加上自己填补的细节讲了出来。 “你们不知道,那个场景真的很神奇,就像”中世纪的希尔德不知如何形容。 吴语杉接话道:“倒放,是吗?” “对,”希尔德肯定点头,“就是倒放,我一共经历了三次,每一次的时间回溯都更早。” “那我们呢?”茉莉问。 希尔德摇头:“我不知道,三次画面中,你们都没有出现过。” 吴语杉说:“我们大概率也一同回溯了。” 她召唤出灯神和魔戒,让她们将肚子上的画面尝试倒放。 希尔德指着上面喊:“对,就是这样,但比这要快很多!” 西西莉亚紧盯画面:“这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吴语杉摩挲下巴:“大概是男巫们做的,我猜测,如果巴特死亡,时间就永远无法正常流逝。” 第257章 第七篇童话(波希) “为什么?”阿斯蒂在心中问。 吴语杉悄悄告诉她:“这是‘上帝们’作弊的手段,祂们感觉自己快输了,所以改了我们这儿的时间。” “真是卑鄙。” “没关系,这下我可以确定我们所在的是虚假时空,只要确定这一点,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到漏洞。” 她学着阿斯蒂的语气说:“母亲,我让神灯和魔戒,现在就尝试去谋杀,您就跟我们待在一起。” 她环顾一圈,将每个人的都记在心里。 “接下来,我们会做一次大胆的尝试,但不知道结束后醒来,时间会倒回到哪一刻。 各位女人,请记住现在的感受,记住愤怒,记住彼此,记住我们之间的情感。” 西西莉亚坚定点头:“我的脑子很好使,只要不是突发事件,我应该都会有印象。” 茉莉给灯神和魔戒下达指令,她们的身影很快淡化消失在原地。 所有人围坐成一个圈,手拉手静静等待时光倒流。 这时,内室的门打开了。 满身汗水的白雪和赞德尔走了出来,身后跟随舒毅。 “阿斯蒂,这个男人一定要见你一面。” 吴语杉缓缓睁眼,舒毅就站在门内看着她。 “舒毅,”吴语杉率先开口,“我不确定下次醒来还会不会记得你,你真的不要告诉我外面的一切吗?” 舒毅定定看着不同面容的女人,他眼波闪烁,继而开口: “语杉,真实的世界中,有一位叫吴凡的开发员,她是项目的总负责人。 还有一位叫金锤的脑神经科学博士,以及那个叫安娜的机能主义心理学博士。” 当他说完这句话,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席卷整座房间。 所有人在高压下彻底成为肉沫飞溅开来,房间在一刹那成为人间地狱。 希尔德死前扑向女儿,想用身体保护阿斯蒂。 世界在吴语杉眼中变得极其缓慢,她心底的恨意让那棵杉树迅速生长到云端。 “上帝老儿,等我毁了这一切回到现实,你不要后悔。” 吴语杉再睁眼,发现时间只回溯了一天一夜。 她们还是那个她们,但每个人都满怀心事。 死亡的恐惧牢牢驻扎在每个人心中,也正因如此,她们也牢牢记住了当时的一切。 吴语杉有点迷惑,既然“上帝们”可以倒带,又为何要让她们死一次。 这无形中加固了她们的记忆,对祂们有什么好处吗? 不过这一夜,她记得和茉莉有正事要做。 索拉派使臣过来说,百姓的生计初步解决,那个卖女杀妻的壮实男人,也就是雷维亚的亲生父亲找到了。 此时壮实的男人蹲在满是粪便的地牢中,他非常害怕。 在他的印象中,杀妻典妻都是社会默许的行为。 但突然王室就开始派发赈灾粮,并且人人有份。 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对着屋里那具早已腐烂、只剩下主躯干的身体说:“波希,我不用再饿肚子啦!” 一路上他还在想,可怜的波希,没有撑到王室救民的那天。 不就是吃了她的手脚,女人呀,就是脆弱。 可他没想到,队伍好不容易排到他的时候,上来两个穿着铠甲的女人立刻打晕了他。 再醒来,就到了地牢。 一开始他还在喊:“大人们,我没有偷东西!” 过了会儿换成:“我承认的偷了,但那是我饿的不行了,但我绝对没伤人!” “好,我伤人了,但那是我的妻子!她是自己撑不住死的,我每天还喂她吃土里的蚯蚓呢!” 但是一直没有回应,他只能用脚把“散发芬芳”的人屎踢到一起。 勉强划拉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蹲着。 黑暗中,悬浮半空的阿斯蒂冷笑不止。 怀中的雷维亚因这里空气质量太差,忽然大哭不止。 正百无聊赖的男人,猛然抬头,牙齿打颤问道:“是谁” 雷维亚的哭声更洪亮,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婴儿的哭声就像鬼啼。 男人双膝一软,跪在了面前的屎堆上。 他抖如筛糠,上下搓动双手:“不管您是谁,请原谅我从前的罪孽。我也是饿的不行才吃孩子的,原谅我原谅我” 阿斯蒂从黑暗中飘出来,怀中的雷维亚四肢伸直,像是要在空中抓住什么。 男人抬头看见这两人,先是吓了一跳,跌坐在粪堆上,接着疑惑看着阿斯蒂。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阿斯蒂说:“你认识我怀中的孩子吗?” 她把雷维亚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感受到婴儿呼出的温热气息,确认不是鬼魂,才仔细看去。 五个月大的雷维亚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她清澈的、带着泪水的眼睛愤怒地看向男人。 “嗷——”男人嚎了一嗓子又坐到地上。 想了想再次探头看去,他不可置信地念叨:“你是、你是波希的孩子你是我的女儿!” 他伸手想夺,却被阿斯蒂抢先一步踹倒在地。 “你的孩子?这是波希一个人的孩子,你别忘了,曾经想用她去换人肉。” 男人捂着胸口起身:“这就是我的孩子,波希一个人能生出来吗!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抢走孩子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阿斯蒂又给了他一脚:“波希呢?” “波希?嘿嘿,波希早就——”他截住话头,贼眉鼠眼道,“你再把孩子给我看一眼,我就告诉你波希的去处。” “好啊。”阿斯蒂一脸天真,将雷维亚递到他眼前。 男人的口水都要滴出来,他想念人肉的滋味,无比怀念。 他伸出肮脏的手,想拨开雷维亚的襁褓。 突然,雷维亚伸出小手对生物学父亲笑了起来。 这个举动仿佛唤醒了他为数不多的“父爱”,他将脸凑得更近。 雷维亚的手伸向男人的脸,毫无察觉的男人还在观察微笑的雷维亚。 突然,他感觉脸上一阵剧痛。 他浑身颤抖,捂住左眼倒在了屎堆上。 血和脑液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雷维亚小小的手中,紧紧握着男人的眼球。 她“咯咯”笑个不停,很喜欢这个新玩具。 带着黏液的眼球在黑暗中闪烁莹莹微光。 阿斯蒂说:“回去我给他做成琥珀,就不会腐烂了。” 她飘到打滚的男人上方,俯视痛苦打滚的他,眼中满是鄙夷。 “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雷维亚真会记得你这个垃圾?” 男人嘴里含混不清地哭诉叫骂,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这一刻,他终于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阿斯蒂摇摇雷维亚的小手道:“你想先割他的手还是脚呢?噢,是屌啊,好,阿姨帮你。” 第258章 第七篇童话(报仇) 地上的男人像是听见了几个关键词,他弹射起身,一手捂脸一手指着阿斯蒂破口大骂。 但这种话阿斯蒂是不会听进去的,无法伤害她分毫。 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亮粉色的大力女子,是灯神。 灯神接过雷维亚,同时递给阿斯蒂一把刀。 男人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喊,挣扎往后挪动。 但地上的屎堆实在是太多了,他像个努力的屎壳郎,可惜他既没有屎壳郎的坚持,更没有屎壳郎的智慧。 很快,他就被堆成小山的粑粑挡住去路。 这就是男人治理下的监狱,电视里,地上的那些干草,实际都是意象化的表达。 阿斯蒂飘到他跟前,拿刀上下比划:“是从这里好呢?还是这里好呢?” 男人“啊”着摇头,闪着寒光的刀没有原谅他的作为,狠狠刺进了他的两腿之间。 粘稠带着腥臊的血顿时在地上蔓延,男人闭上独眼,捂住下体开始叫唤。 阿斯蒂又将刀捅进他的嘴里,世界一下安静了,只有男人呜咽的声音。 她说:“来这儿前,我已经将波希安葬。她所遭受的折磨,我要让你千百倍还回来。”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她细细割着男人的手腕。 此时的男人被魔法控制,只能任人宰割。 很悲伤的是,他连眼睛都无法闭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斯蒂一刀刀插进自己的身体。 阿斯蒂割得很仔细,本想保留完整的骨架用来做研究,但吴语杉说,酒国还有那么多男人,没必要。 于是她大吼一声,狠狠砍上男人的手骨。 男人因疼痛而痉挛,但阿斯蒂一下没砍断,只能一刀刀砍下去。 带血的碎骨骨泥四处飞溅,砍骨头的声音和男人的呜咽混合在一起,就像一曲交响乐。 阿斯蒂越砍越兴奋,她说:“原来大仇得报是这样的心态,语杉,我不会让母亲成为第二个波希。” 她们回到阿斯蒂的书房,这是从前的巨大衣帽间改成的。 “女人们,巴特就要醒了,由于一些原因,我们必须要让他活着,虽然我知道你们都希望他死。 一周后,我们就要出征,现在必须经过巴特的同意,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希尔德依旧是会议的主持者。 西西莉亚率先举手:“无论是改良的燧发枪,还是可移动火炮,都是我们的杰作,他没有资格限制我们上战场。” 燧发枪不再是格雷斯改良的,而是西西莉亚,她从斯诺玫那儿获得了火铳和火绳枪。 不知她从哪儿获得的灵感,安装了弹簧和打火石,单手可操作的枪支就完成了。 “其实不难,”西西莉亚说,“就好像是刻在我的记忆中,就像阿斯蒂常说的既视感。” “说到既视感”韩瑞拉接话,“我记忆中,有一段剧情是,舒毅称呼阿斯蒂为语杉?” “啊我也记得。”薇薇安附和道。 阿斯蒂嘴角抽动,汗流浃背了简直是。 好在茉莉及时为她解围:“你们还记得豌豆国的那只真夜莺吗?是它为阿斯蒂起的东方名字。” 内室的门再次打开,这回赞德尔和白雪没有理会舒毅的要求,直接锁上铁链。 她们非常努力,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练功。 现在两人已经可以在两棵树之间来回跳跃了。 爱丽儿不一样,她身上是强壮的肌肉,她们身上是精瘦的肌肉。 一个用巧劲,一个用蛮力,都很强,只是用途不同。 阿斯蒂喜欢弓弩,吴语杉喜欢马刀,她们的共同点是喜欢新发明的燧发枪。 但这样发明不能让男人们知道,他们会用来伤害女人。 白雪说:“这一战对女人至关重要,我们必须获得出征的名额。” 西西莉亚点头:“是的,如果只有男人去,大概率最后‘和平解决’,那就意味着什么都没解决。” 希尔德说:“如果跟巴特谈判,我倒是有个策略。” 第二天,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巴特的寝宫前等着。 一直到深夜,巴特悠悠转醒的时间到了。 没得医师通报,女人们就冲了进去。 巴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惊疑不定地望着王后和贵族小姐们。 他推开喂水的侍女,狐疑地开口:“王后,你们这是做什么,大臣们呢?” 她控制身体冲向巴特,老巴特下意识举手抵挡。 但吴语杉只是扑进他的怀中,哭喊着“父王”二字。 巴特放下心来,将手放到阿斯蒂头顶。 “出什么事了?”或许是大病初愈,他难得装成好爸爸的模样。 阿斯蒂闷声说:“您晕倒后,母亲顶住所有压力将该料理的人料理了,该安抚的人安抚了。 索拉陛下说,她要出征讨伐冰国。我们作为当事国,要担负一部分责任” 巴特扶起女儿:“什么责任?!” “她说、她说,如果我们不答应为她提供弹药,她会倾尽全国之力来报复酒国,即使从此灭国。” 巴特大惊:“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希尔德!你是怎么做事的!一开始不是很好吗!” 希尔德满脸写着抱歉,她递上事先准备好的羊皮纸:“这是索拉的要求。” 巴特瞪了她一眼才打开,上面写着: 【酒国必须无偿向豌豆国提供武器支持,否则切断小麦的进口来源。 炮台:五十座。火绳枪:五万把。子弹:五十万发。弓弩:二十万架。 骑士:五万人。盔甲:十万件。军资:一千万金币。药物:若干。】 “这是什么!她是要掏空酒国为她出征吗!” 大病初愈的巴特因此不断咳嗽,希尔德赶忙上前帮他顺气。 “陛下,不要伤了身体。” 巴特打掉希尔德的手:“快传辛德和安德鲁过来!我要与他们商量对策!”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茉莉上前一步,她魁梧黝黑的身躯很有震慑力,巴特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我出面去跟索拉谈,既然我要与阿斯蒂结盟,就必须保障我的利益。” 第259章 第七篇童话(出征) 巴特又用那种眼神在阿斯蒂和茉莉身上来回打转。 “茉莉,你的父亲何其幸运,拥有你这样的女儿。”巴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阿斯蒂。 当他眼神落在女儿身上的时候,有点无语。 好强的阿斯蒂并没有在意他对茉莉的夸奖,而是在跟一只卷毛小狗玩儿。 茉莉说:“国王陛下,我父亲幸运的不是有我,而是跟我母亲结合,他才能短暂拥有我这样优秀的女儿。” “听说了沙王去世的消息,请节哀。”巴特假惺惺道。 “沙王没有去世,我母亲还好好的,我也并不伤心。实际上,一个家庭中有没有父亲,并不重要不是吗?” 她同样意味深长地回敬,巴特眼角抽动。 灯神和魔戒,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茉莉用宝物去了趟豌豆国,跟索拉喝了一夜的酒,再瞬移到巴特面前。 希尔德昨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刚好也在场。 “真是方便的宝物。”巴特贪婪的眼神在神灯上不断流连,“索拉怎么说?” 茉莉微微鞠躬:“索拉陛下在我的劝说下答应让步,她提出的条件是,酒国要派出希尔德和阿斯蒂与她一同出征。” “为什么?” “她说她只信任同为女人的希尔德,同时,也算是她为自己留下的人质,以免你们随时反悔。” “她出的价码?” “所有的武器她愿意少要一半,食物和草药豌豆国来出。” 巴特快压不住嘴角,这一战无论输赢对他只有好处。 即使希尔德牺牲,他也无所谓。 于是他说:“这样,阿斯蒂留下,希尔德跟你们去。” 他并不在意阿斯蒂的性命,实际上,他不久前得知自己拥有了私生子。 预产期就在阿斯蒂的十五岁生日前后。 他找来巫师占卜,这胎是男儿的几率很大。 之所以留下阿斯蒂,同样是为了当人质。 他不傻,男人太清楚女人间,很容易形成坚固的友谊。 所以他们才会想尽办法来离间、污名化女人间的情感。 这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孩子牵绊住她的脚步。 希尔德咬牙道:“阿斯蒂留在宫里也好,我带其她几个女孩儿去,让她们见见世面。” “当然,你是我的王后,怎样都可以。”他故作大度的姿态令人恶心。 ------------- “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让我离开!”阿斯蒂气鼓鼓的,她非常厌烦这里。 希尔德摸摸女儿的脸蛋:“其实待在这儿也好,你可以随时留意他的动向。茉莉会把神灯和魔戒留给你防身。” “可我也想上战场。” 希尔德在她耳边轻声说:“巴特似乎有了别的孩子,我的暗线不知道孩子是哪儿来的,就像凭空出现。 你聪明,在宫里把这件事查清楚。必要时,可以先解决孩子的存在。” 阿斯蒂心中巨浪翻滚,吴语杉同样如此。 希尔德选择西西莉亚、薇薇安、路西、白雪、韩瑞拉和莉莉丝跟她一起出征。 茉莉则是带领自己的骑士团,与男骑士们并驾齐驱。 一开始,男骑士们还在调笑女人,说什么女人穿盔甲不像话。 当一位女骑士一刀刺进男骑士腋窝下,砍掉了他的一条手臂后,再也没有男人敢多嘴。 那名男骑士只能遗憾退场,他在担架上大吼大叫,试图引起巴特的注意。 事与愿违,巴特只是安慰那名女骑士,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沙国骑士团的战力看起来要强悍很多。 阿斯蒂站在塔楼上,远远看着出征的队伍。 她眼中没有羡慕和不舍,她有神灯和魔戒,吴语杉告诉她,她随时可以传送到战场杀敌。 她们来塔楼,是为了寻找曾经的那个纺锤。 现在离阿斯蒂的十五岁,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她们要将纺锤带在身边,以便研究诅咒的破解之法。 爱丽儿和赞德尔在下面等待她:“阿斯蒂,舒毅在找你。” 阿斯蒂点头,将椭圆的纺锤交给她们,走向寝宫。 她们出征后,王宫安静的像冰窖。 舒毅已经洗完澡,正在他该待的房间等待吴语杉的到来。 铁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惊喜地望过去。 这次没有让他失望,真的是吴语杉。 说来好笑,虽然她们间只有一墙之隔,但他见到吴语杉的次数只有两次。 一次是时光回溯前,一次就是今天。 他每晚都抚摸冰凉的砖石入睡,想象吴语杉的睡颜。 他可以变回夜莺从窗口飞出,但他没有这样做。 吴语杉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舒毅有点紧张,他拖动椅子到吴语杉面前,示意她坐下,又忙碌地去寻找装水的器具。 “别忙了,说正事。” 舒毅只得作罢,他乖巧坐在吴语杉对面,害羞到不敢抬头。 “语杉,那次回溯前,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吴语杉点头。 他温柔一笑,似是很开心。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得,我不确定我说完会不会被抹杀,这属于机密。” 吴语杉点头。 “这个研究是公元2022年开始立项的,2023年正式启动,名为「超人类改造计划」。 如今外界已经是2045年,技术非常成熟,你作为第一批投入测试的女人,为研究贡献了很多数据。” 吴语杉神情终于有了松动,她来了兴趣。 “第一批女人?不止我一个对吗?” 舒毅点头:“你在任务中遇到的每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包括我,还有第一个任务中的伊丽莎。” “为什么要进行这项研究,为什么要用女人来做实验,你又为什么会二次到来。” 舒毅沉默很久,突然“噗”地一声,吐出许多鲜血。 好在他拿手捂住,没有溅到吴语杉身上。 他面色苍白:“我知道,祂们不会放过我,更不会允许我出卖秘密。当你离真相越近,就会越危险” 吴语杉当然猜到了,否则在上一个任务中,大妫板块不会消失那么多人。 “爱丽儿,去叫医师。”她整理了下衣服,“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身体好转一点再说。” 她转身离去,舒毅的眼前渐渐模糊,他的手无力垂下,世界在他眼中消失了。 第260章 第七篇童话(利用) 阿斯蒂很担心:“他把真相告诉你,真的不会伤害到你吗?” “不会,”吴语杉冷静分析,“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透露的所谓真相,也是我们已经猜到的。 而我问的那三个问题,才是真正的机密,他大概是真的想说,才会吐血晕厥。” 阿斯蒂在思考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舒毅的举动。 吴语杉说:“这种行为如果你硬要解读为‘爱情’,也不是不行。毕竟男人就是按照这种形式,来给女人洗脑的。” 阿斯蒂讪笑两声:“那你会感激他吗?” 吴语杉一脸难评:“我为什么要感激他,是他自愿说的,这不就是男人歌颂的‘爱情’吗? 为了对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对方不领情。华国有句土味情话很火:我爱你,与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啊,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阿斯蒂,你这句话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斯蒂说:“抱歉,我只是有点儿感动。” 吴语杉说:“把身体给我,我们去接阿卷。” 两人带着阿卷来到人工湖前。 吴语杉看了眼阿卷,然后直接跳进了湖水中。 “汪汪汪——”阿卷急得团团转,两个耳朵上下翻飞,接着毫不犹豫跳进了湖水中。 她奋力游向吴语杉,小小的身躯拱着吴语杉的脑袋。 又用嘴巴拉扯吴语杉的衣领。 阿斯蒂在心中责备她:“语杉,你这是做什么,吓到我也吓到阿卷了!” 吴语杉在水里站定,把阿卷举起来安慰。 “我没事,对不起,吓到你了。”她把鼻子贴在阿卷的鼻子上。 阿卷没有怪她,而是伸出舌头舔舐吴语杉的脸。 她们重新回到岸边,阿斯蒂很愤怒:“你究竟想做什么!” 吴语杉温柔地望着阿卷,小狗正在甩动身体,又兴奋地在草地打滚。 “阿斯蒂,这才是真正的爱,懂吗?” “什么?” “没有任何算计的成分,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她不要求我回报她,更不会怪我是不是故意的。 她只会高兴于我没事。当她知道我是在跟她戏耍时,她会比我还要开心。 同样的,我的心脏会因她柔情万千,我会愧疚对她的利用,会难过让她担忧。 这才是爱,是真正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爱,我们对彼此是下意识的反应。” 阿斯蒂若有所思:“可是阿卷是狗,跟人怎么能一样呢?” “可是希尔德对你,波希对雷维亚,不也是这样的爱吗?” “那是亲情。” “爱情的话,他会想跟你做爱,要你为他生孩子,并告诉你那是爱情的结晶。 真的生了后,他会成为巴特那样的父亲,而你,会成为下一个希尔德和波希,或是索拉。 你确定,你向往这样的‘爱情’吗?难道权力,不比这种爱情迷人太多吗?” 阿斯蒂思绪万千,她说:“我承认,我对舒毅这样的男人有好感,我从没遇到过这种男人,所以我总感觉你太绝对,太极端了。” 吴语杉想了想,说:“如果成为母系氏族,每个男人都会为了生存和繁殖,来讨好每个女人。 到时候,会有无数个舒毅这样对待你,难道不比现在美好吗?” 阿斯蒂说:“我不明白。” “或者,我该让你看清真相,今天身体的使用权,都给我。”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哪怕是阿斯蒂也不敢反驳。 吴语杉回到房间,医师正在对爱丽儿交代什么。 “母主殿下,”医师微微躬身,“那个男人的病因我查不出来,只能暂时多休息。” 吴语杉点头:“谢谢您。” 擦身而过时,医师小声说:“最近医学院中少了很多产科学生,以及助产士,听说,她们统一被带到教堂了。” 吴语杉点头:“多谢,隐藏好身份。” 医师压低帽檐以示尊敬,便离开了房间。 舒毅已经醒来,他半靠床头,脸色苍白,冰肌玉骨,我见犹怜。 当他看见吴语杉的那一刻,眼睛亮了,面色也稍稍红润起来。 “语杉,刚刚真是抱歉。” 吴语杉摇头:“是我不好,太勉强你了。” 舒毅捂住她的嘴:“别这么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吴语杉的眼中有星光闪烁:“舒毅,我没想到,你你让我很意外。” “什么?”舒毅疑惑的神情配上他微皱的眉毛,有种古典的病美人之感。 吴语杉很愧疚:“对不起,说实话,我一直在怀疑你,怀疑你的用心和靠近我的目的。” 惊讶在舒毅脸上停留了三秒。 “是我不好,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一切。” 吴语杉还是摇头:“我没办法相信男人,但我没想到,你能如此尊重我、爱护我。” “不,语杉,尊重女人是应该的,我有姐姐,你忘了吗?舒然,她也支持我来找你。” 吴语杉将他冰凉的柔荑,轻轻握在手中。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我只想你陪在我的身边,我不能再承受失去。” 这次,讶异在舒毅脸上一闪而过:“我、我真的可以一直陪着你?” “嗯。”吴语杉语气肯定,“我听说巴特有了新的孩子,我必须要确保阿斯蒂顺利登位。你会帮我的,对吗?” 舒毅点头。 “我要你,在我十五岁前,与我顺利结婚。” 舒毅先是惊讶,随后跪在床上,他的病容活色生香:“真的吗?语杉,我可以成为你的丈夫?” “是的,但阿斯蒂十五岁那年会陷入沉睡,我不想巴特乘虚而入,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舒毅眉头再次拧起:“还是没找到萨琳娜吗?” “没有。”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纺锤并不是让你陷入沉睡的东西?” “你是说,纺锤在童话故事中,只是意象?” 舒毅肯定点头;“巴特突然有了孩子,我想一定跟时间回溯一样是外界打的补丁。 那么,现在你就是那孩子登位的最大威胁,所以你会陷入” 吴语杉捂住了他的嘴:“我懂,你不用说了。” 舒毅很感动,这是语杉第一次关心自己。 吴语杉为他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来想办法。” 出去后,阿斯蒂在心中问她:“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我猜测,所谓的陷入沉睡,是暗指你的死亡。纺锤,指的是那个孩子,孩子出生,你被赐死。” 吴语杉步履匆匆,“萨琳娜走远了吗?快,我们去找她!” 第261章 第七篇童话(纺锤) “我的天呐,”礼帽下的萨琳娜轻抚胸口,“你们的出现总是这么突然。” 戴着魔戒、端着神灯的吴语杉,突然出现在萨琳娜的马车里。 “萨琳娜,刚刚那个男人透露了一点真相。”吴语杉坐在萨琳娜的对面,神情严肃。 “你是说那个长相漂亮的小男人?他怎么说的?” 吴语杉说:“是我猜到的,跟你猜测的一样,纺锤不是凶器,男人才是,所以我将永远陷入沉睡,而你,解不开这道诅咒。” 是的,在彼得父男死在决斗场的那天,萨琳娜就被找到了。 准确来说,是她感受到癞蛤蟆亨利身上的诅咒消失,决定亲自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还未出森林,就遇到前去寻找的格雷斯。 她和格雷斯在森林中大打出手,最后却不打不相识,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她答应了格雷斯的条件,伪装身份,进入皇家医学院。 如果不是她,巴特也不会那么晚才醒转。 她告诉希尔德,自己无法解开诅咒。 “那你为什么要向阿斯蒂下达那样的诅咒呢?”莉莉丝在旁不解询问。 萨琳娜坐在树上悠闲晃腿:“我从来没想向阿斯蒂下诅咒,那天的事,我根本不是出于本心,随你们信不信。” 她说,她只是讨厌大主教,想破坏他的洗礼仪式。 至于亨利,萨琳娜压根不想多说,那完全就是一个蠢货,仗着自己王男的身份,想对萨琳娜用强。 结果被萨琳娜狠揍一顿,并将他困在了癞蛤蟆的身体中。 “按道理来说,我的魔法不会失效,不知是不是您女儿解开的诅咒。” 事情再明显不过,亨利身上的魔法消失的那天,唯一接触的人只有舒毅。 萨琳娜歪头问:“既然你一直在怀疑那个小男人,为什么不杀了他?” 吴语杉的身躯伴随马车的摇晃:“他身上还有秘密。” 说完,她消失在马车中。 “父亲,”阿斯蒂急匆匆走向巴特的书房,“您答应过,如果我能订婚,就让我成为继承人。” 巴特饶有兴致地看着阿斯蒂:“有人选了?我的女儿。” “是的父亲,是一个东方男人,叫舒毅,我们可以直接结婚。” 巴特靠在椅背:“好啊,你带他来见我,刚好,你们可以在你十五岁生日那天举办婚礼。” 阿斯蒂很快乐,她不清楚这算不算爱情,但至少,舒毅跟之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吴语杉多次欲言又止。 她斟酌用词,轻声开口:“阿斯蒂,你有没有想过,舒毅是为了跟我结合,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的?” 阿斯蒂没有理会她,只是轻轻掐住虎口,不允许吴语杉的灵魂再次占据身体。 “舒毅,”阿斯蒂匆忙打开了内室大门,“父亲要你去见他,还答应我们可以在我十五岁那天举办婚礼!” 舒毅眯起眼睛,笑得灿烂:“好啊母主殿下,你让语杉跟我说话,好吗?” 阿斯蒂的笑容僵住:“你总是要跟我结婚的,未来还有很多机会” 舒毅语气温和平缓:“这不一样阿斯蒂,我只当你是妹妹。” 阿斯蒂大吼:“我也长大了,我不要当什么妹妹!” 她生气地跑了出去,而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间内室。 舒毅从一开始的无奈,慢慢开始焦躁,见不到吴语杉的日子,让他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感。 他开始拒绝教授赞德尔功夫,并要求见到阿斯蒂。 夜晚,他会尝试敲击那扇厚重的门,试图引起阿斯蒂和吴语杉的注意。 半个月后,就在舒毅快崩溃的时候,阿斯蒂终于出现了。 舒毅拉住阿斯蒂的胳膊:“让我跟语杉说说话,可以吗?” “她不想见你。”阿斯蒂努力压抑怒火。 “我不信,阿斯蒂,你不要任性,我们总要结婚的,你不能一辈子困住她。”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是用我的灵魂向父亲说明的,你的结婚对象是我。” 舒毅喉结涌动:“阿斯蒂,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我会成为合格的丈夫。 可是在这之前,我们要约法三章,我希望能够定期与吴语杉见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阿斯蒂的眼睛毫无情感波动地望着舒毅。 良久,舒毅才反应过来:“语杉,是你吗?” 吴语杉点头,她任由舒毅握住自己的手:“大概,以后我都不会跟你相见了,我不想背叛阿斯蒂,你知道的,她是我的朋友。” 舒毅肉眼可见的慌张:“以后都无法见到了吗?我要怎么做才行?” 吴语杉摇头,满脸疲惫。 舒毅忽然暴起:“为什么你永远把朋友放在第一位,明明、明明你掐住虎口她就无法再出现!” 吴语杉继续摇头。 舒毅焦躁地在房间走来走去。 “你别离开,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离开?” 得到的还是沉默。 舒毅突然蹲在吴语杉面前,握住她的双手,抬眼看着她。 眼神中满是深情。 “我告诉你那三个问题的答案,你不要走,好不好?”他的语气染上了一丝祈求。 他近乎卑微地开口,“语杉,我好不容易才获得名额,你不要让我失望。” “好。”吴语杉长出一口气,便没有再说话。 舒毅眼睛亮了,他来到墙上钉的羊皮纸前,指着上面的「超人类改造计划」开始滔滔不绝。 蓝星如今已经经历过战争、饥荒、资源枯竭和大规模核泄漏,以此引起数次天灾。 这个结果,在2022年立项时,人类科学家已经预见了。 2022年的蓝星领导者认为,未来女人肯定是最匮乏的“资源”。 男人们选中一批最优良的新生儿,将她们放进改造仓中。 为的是让她们能够迅速生长到合适年纪,然后永远停留在那个年纪。 在脑神经成熟后,会为她们植入记忆,接着将她们连上脑机接口,让她们进入设定好的场景中。 他们为被试们植入中世纪的记忆,为的是让她们变成专门服务男人的淑女。 而吴语杉是第一个投入开发和测试的改造者,作用除了自我驯化,还有测试漏洞。 后续技术成熟,才渐渐投入了伊丽莎、西西莉亚等人。 而故事里所有的人物,都是叫超级智脑的ai分裂出来的,简称sai。 她们善于学习,是最聪明的智能体。 所以第一个进入任务的是怎样的人,她们就会成为怎样人。 舒毅停止讲述,他的嘴角渗出鲜血。 第262章 第七篇童话(拼图) 吴语杉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我只能告诉你,2045年的蓝星,跟童话世界没有什么区别。” 领导者们对中世纪的痴迷已经到达了癫狂的地步。 男人不止将建筑还原成了中世纪中西方的模样,就连穿着也尽量还原。 世界越来越封建,等级越来越森严。 因灾害频发,世界动乱,女人生活非常艰难,只有无尽的压迫和剥削。 此时的男人呢? 所有男人都在等待2062年的到来。 那时候会有三分之二的人类女性死去,留下来的女人会成为圈养的“奶牛”,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更是计划的最终目的。 但计划的中途出现了意外——一个叫吴凡的女人,以及第一任务中的监视者安娜。 她们是项目的发起者之一,亲手参与创造第一个超人类,给她取名叫吴语杉。 但其他男同事,更喜欢称呼吴语杉为i号机。 在他们眼中,这样充满科技感的女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女人。 但他们又确确实实很需要这样的女人。 于是他们会经常提一些下流的建议,要求吴凡按照他们的要求,改变i号机的体型和穿着。 吴凡从一开始的兢兢业业,到后面开始不悦。 终于在第三个任务开始时,她为自己接上了脑机接口。 她让助手安娜为她植入一切关于“女儿”的记忆,她要亲自去拯救女儿。 好在,吴语杉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好在,项目初始就存在许多漏洞, 好在,第一个产生自我意识的sai希尔德,成为了吴语杉的同伴。 她发现项目继续下去,只会让这批超人类和sai产生强烈的女本位思想。 她想将项目进行下去,于是在各地寻求合适的项目接班人。 一次访学中,她看中了全女班的一个女孩。 她的妈妈是吴凡曾经的同学,同样是名优秀的研究员,只是方向不同。 吴凡就带着金锤尝试了一次脑机接口,让她沉浸式体验童话。 很快,吴凡的研究被强行终止,她和安娜被关进国际监狱。 男人们为了破坏女人的研究,毁掉了安格小镇,毁掉了一切的。 他们要创造新的故事,创造女人只能依靠男人才能通过的故事。 好在金锤经过不懈努力,以远超男性的水平破格进入研究院。 当她看到足球场大的研究室里,躺着一排排女人时,她崩溃了。 她无法忍受女人们遭受这样的对待。 但她很理智,明白不能硬来,只能用迂回的方式提醒曾经的同伴。 例如发送电子屏,例如用点小手段帮助她们躲避攻击。 很快,男人们又将她们扔进了随处可以洗脑,或是无法逃离的环境。 当事情再一次脱离掌控,他们小手一挥,抹杀了许多的sai和超人类。 “你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你还没说。”吴语杉咄咄逼人,她在尽力保持冷静。 舒毅用受伤的表情看她:“我不能说太多,会被抹杀的语杉,跟我在一起,我保证,会找机会告诉你一切。” “行,”吴语杉抽开手,“你先休息,我去告诉巴特。” 舒毅从未展现出那样幸福的笑容,他大声说:“巴特的情妇在教堂,你可以利用神灯杀了她!” 吴语杉脚步一顿,回头灿烂微笑:“谢谢你,但愿我们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当内室的门关上的一刹那,吴语杉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坐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沉默的阿斯蒂。 “你死心了吗?” “语杉,从没有动心过,何来死心?”镜子里的母主回敬同样灿烂的笑容。 一直以来,她们都是做给监视者看的。 舒毅既然能来,那他必然是带着任务。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了,他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用美男计绊住吴语杉前进的脚步。 他想要她们爱上自己,所以数次透露自己说出真相就会消失。 两人间只要有一人爱上舒毅,那她们就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 当然,这样还不够。 舒毅毕竟是第一个任务中的失败者,所以经过全面升级和学习女性文化后,他卷土重来。 第一个任务的目的,本质上是为了让女人看清女男的差异。 先让她们感受到恐惧,再让她们以男性的身份生活,那就有很大概率向往“男性身份”。 可惜希尔德早一步行动,因为数据本身的逻辑,漏洞百出,她基于此诞生了自我意识。 sai只会做最优解,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女性身份。 在她的理智分析中,女人才是最容易存活的物种。 当然,这一切都在零点几秒内完成,她的意识诞生的那一刻,就是希尔德。 她让三位男性核心技术员——安徒生、格林尼治、格林乔治感到不安。 他们临时创造出了「舒毅」。 但他们本质是男人,创造出来的男性角色只能是表面优秀、实则油腻的小白脸。 他们用那萎缩成指甲盖的大脑试图理解女人的选择,可是每一次都失败。 但他们生来傲慢,不相信会有女人压根不喜欢如此优秀的男人。 他们很破防。 这可是花了无数心血创造的“完美男人”,是他们证明自己价值的凭证。 况且,只要i号机愿意接纳男人,那他们就能在故事的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将她改造为“利男脑”。 一旦i号机成功,其余女人只用复制数据就可以。 她们将永远成为男性的商品和玩物,永远成为中世纪的忠实拥护者。 狗急跳墙的他们,将最后一个故事,改成了故事拼盘。 他们将吴语杉限制在固定的情境下,她醒来就是王室,是金字塔顶尖。 他们抹去她作为战士的记忆,植入满是对女性刻板印象的新记忆。 这是世界观的重置,更是针对吴语杉的一场大型pua。 但永远有一个陌生的力量在引导事情偏离航线,他们的追踪技术查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甚至源头地址来自“洛尔王国”。 安徒生、格林尼治和格林尼治一头雾水,但没关系,他们相信这次能够成功。 第一个出现的男人彼得,是条件最好的,但他高傲自负,原定计划是吴语杉配不上的男人。 第二个是亨利,他是原定计划中最烂的男人,为的是专门衬托舒毅。 第三个当然就是舒毅,他无处不在,帮助和“爱护”吴语杉。 尤其是在亨利的衬托下,两人的相爱是必然。 “拯救公主的王子,没有女人能够拒绝。”会议上,三人如此汇报。 可惜女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 第263章 第七篇童话(赌桌) 金锤利用权限黑进系统,发送了无数难以察觉的od。 她是女人,她知道女人会怎样选择。 只是连她也没想到,吴语杉的原记忆,竟然在挣扎中,以另一种形式苏醒。 她去监狱探望安娜和吴凡时提到了这件事,安娜说,这属于很典型的人格分裂。 男人们用尽各种方法推动剧情,吴语杉必须选择其中一个男人。 为了自保,原本的她在阿斯蒂体内醒来。 她比谁都明白,这就是父权社会专为女人设计的游戏,永远不输的方式就是永不上赌桌。 跳出框架外,拒绝参与游戏,或是建立全新的游戏。 但男人们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在不知道的地方,安排巴特有了另一个孩子。 吴语杉只想救出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莫名其妙怀上了巴特的孩子,设身处地想一下,大概只有想杀人的份。 可舒毅居然说:“杀了她。” 男人总以为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女人,即使他们从未做过一天女人。 吴语杉盯着手上的魔戒和神灯,等到太阳落下,她深吸一口气,将两位女士召唤出来。 “阿斯蒂,今晚我们有什么任务?”她们非常兴奋,每次执行任务都能给她们带来新的体验。 以至于她们经常厌弃从前的自己。 男人会利用她们做一些下流的勾当,女人让她们做的事,却让她们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带我们去那个可怜女人所在的教堂。” 一阵龙卷风刮过,她们站在了豪华的穹顶之下。 夜深人静,一个瘦弱的女人正跪在耶稣像前祈祷。 “请上帝赐予我一个健康的孩子,免除灾厄,安全长大。” 她虔诚地匍匐在耶稣脚下,看起来像个脑子不好使的男人。 灯神没忍住,她附身在了耶稣像上。 女人刚抬头,就看到耶稣正在挠屌子。 她大惊失色,指着神像:“你你你——你是谁!” 灯神说:“我是耶稣啊,你不是在拜我吗?我显灵了你不高兴?” 女人站起身,抄起一旁的烛台就砸了过去:“耶稣怎么可能显灵!” 嗙得一声响,耶稣的脚掉落下来。 “原来你知道耶稣不能显灵,那你还拜得这么起劲儿?”身后传来阿斯蒂的讥讽。 女人跌坐在地,她完全没注意到阿斯蒂是怎么进来的。 没等她开口质问,一大群蝙蝠从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 蝙蝠消散,一位红头发的女巫出现在众人眼前。 萨琳娜抱怨道:“为什么非要约在教堂,你知道我很讨厌耶稣。”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见眼前的孕妇。 “你就是被巴特暗地里保护起来的女人吗?” 女人不断后退:“别、别过来,这里这里是圣殿,你、你这个女巫” 萨琳娜飞到耶稣像肩头,手掌覆盖在祂的头顶。 “你是说,这样脆弱的耶稣,能够杀了我?”她笑着将耶稣的头扭到身后。 然后灯神又把头扭了回来。 轰隆—— 外面打过一道惊雷,女人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来到一间陌生的房间。 这里并不豪华,装修可以说是简约,比起巴伦在教堂为她安排的住所,算得上简陋了。 但莫名给她带来安全感,不像在教堂时那样,随时要担心哪里不合规矩。 她放松地靠在枕头上,直到想起昏迷前遇到的事。 那个女人她认识,是阿斯蒂母主,国王唯一的孩子。 她是来杀了自己的吗?想到这,女人掀开被子往门口跑去。 门刚好打开,端着餐盘的爱丽儿跟她正面相撞。 “天呐我的母神,你这是要做什么,跑这么快,也不怕摔跤!”赞德尔眼疾手快扶住女人。 谁知女人扑通跪在两人面前,浑身颤抖不止。 爱丽儿和赞德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下意识认为女人一定是受委屈了。 “谁欺负你了,跟我们说!” 女人把头埋得更低:“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爱丽儿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女人揽腰扛起:“既然你不饿,就去见阿斯蒂。” 女人认命地垂下头,当她双脚再次接触地面时,才瑟缩地睁开眼睛。 这里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的印象中,母主的房间奢华无比,连床都是金子做的。 床上铺了两米高的被褥,每一层都是丝线织就。 可事实并非如此,房间内有很多未完成的兵器还有图纸,看起来像兵营。 一共有八张上下床,看起来像巨大的侍仆宿舍。 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烛台和油灯。 她死死护住肚子,抢先一步开口:“公主殿下,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叫我母主或是阿斯蒂,”她纠正道,“我那该死的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在你心中就如此可怕?” 女人安静下来,她说:“陛下的确说了很多关于您的事,但事实似乎不太一样。” 阿斯蒂耸肩,架起二郎腿,那是淑女礼仪中被杜绝的姿势。 “其实正常,巴特已经好久没来我这里了。如果你生的是女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对她哦。” 原本阿斯蒂是抱着恶趣味,想要吓唬一下女人。 没想到女人低下头,温柔注视自己的肚子:“她确实是个女儿,是我的丈夫——我是说真正的丈夫,骗巴特的。” 这下轮到其她人惊讶,萨琳娜摘下帽子露出火红的头发,半蹲在女人面前扯过她的手。 “来,我帮你算算。”她仔细在女人手掌上描摹什么。 半晌回头看向阿斯蒂:“的确是女儿,一个很健康的女儿。” 阿斯蒂年纪太小,她不太懂这代表什么。 吴语杉接管身体,前倾到女人面前:“你是说,这个孩子不是巴特的?” 她的眼神非常具有压迫感。 女人讷讷点头:“是、是的,这是我丈夫的,我丈夫是巫师,他骗了陛下” 故事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呢? 吴语杉望着外面的蓝天,突然想放声大笑。 又是金锤的杰作吗? 萨琳娜问:“你知道生产那天,会有百十位男人观看生产现场吗?你生女孩儿的事,根本瞒不住。” “我知道,”女人说,“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安全降生。” 第264章 第七篇童话(雌性) 吴语杉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对一个还未出生的肉球,你真的会产生如此浓烈的母爱吗? 还是因为这是政治正确,社会要求女人对未出世的孩子充满爱意,于是你们就要这样做。 这是一种氛围,一种‘母爱’训练,周围人都强调孩子的重要性,于是你就真的这样觉得。 如果它只是一团很丑的烂肉,有五个眼睛八条腿,你会喜欢吗? 如果它名义上的父亲不是巴特,而是你的巫师丈夫,你还会如此期待它的降临吗?” 自然界中,哪怕是已经出生的小猫被迫离开母猫,它也是难过几天而已。 更有雌性生物会吃掉先天不足的孩子,以补充自身营养,以及减少自体无意义的消耗。 难道只有雌性人类体内有所谓的激素作用? 简直就是放屁! 未出世的孩子不是人类,是一个象征。 它承载了所有希望它出生的人的美好愿望,有人希望它能带来财富,有人希望它能带来好运。 更多人希望它是男儿,以此来光宗耀祖,于是“耀祖”这个名字的女男比例为0:100。 明明是父权社会的人类,赋予另一个未成型的生命太多期望。 它是一个投名状,有了它,母亲,甚至是生物学父亲就能无差别融入社会。 很多女人意识不到,即使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们也同样是珍贵的个体。 她们害怕周围男性的指责,如果无意中失去那团肉,她们必须要表现地为那团肉而痛苦自责。 生物学也是这样告诉她们的,催产素、雌激素都是母体“天生”爱孩子的证据。 可事实是,当人类看到喜欢的动物,小狗小猫,也同样会激发催产素,甚至更多。 正确的养育才能产生深度链接,才能产生真正的情感。 这跟性别无关,但男人却非要向科学界证明这是女人的专属。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逃脱养育责任。 就像巴特,他对这个孩子所有的“感情”,只来自于他的掌控欲—— 孩子必须是男孩儿,必须由他亲自培养成优秀的接班人。 女人眼神涣散地望着吴语杉,她听不懂母主在讲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猜测:“您是要杀了这个孩子吗?” “没有,”吴语杉语气冷硬,“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孩子而失去生命,不值得。” “你叫什么名字?”萨琳娜还蹲在女人身前。 女人嗫嚅道:“我叫玛丽亚” “如果你想和孩子一起活下来,就留在这里,萨琳娜会照顾你。”吴语杉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房间。 萨琳娜在后面跳脚:“喂,能不能不要用命令的语气教我做事!” 吴语杉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正往这边奔来的骑士们。 巴特穿着亮眼的真丝王袍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低头对身边的辛德说了什么,然后辛德急匆匆跑进阿斯蒂的寝宫。 “公主殿下,国王陛下来看您了。”辛德站在吴语杉身后。 吴语杉微笑回头:“我看到了,父王很久没来看我了呢。” 辛德瘦削的脸上没有微笑,他公事公办作出“请”的手势。 吴语杉从他身边经过时,小声开口:“做巴特的走狗,是要付出代价的。” “父王,”吴语杉咬牙切齿叫出这两个字,“您怎么突然来了?” 巴特坐在待客厅的王座上,用手绢擦拭脸上的汗液。 “咳咳,阿斯蒂,昨夜有人失踪了,不知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是谁失踪了?”吴语杉微笑。 “嗯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父王就是来问问你。” “父王,我一直都待在寝宫没有出去,您不是派人在四周监视我吗?” 巴特一噎。 此时安德鲁带人从楼上下来,他对巴特摇头,接着走到巴特身边。 他递给巴特一样东西,是神灯。 巴特心满意足地把玩这样东西。 “是不是有了它,你才如此自信说要继承王位?” 吴语杉冷笑:“有没有它,我都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 你别忘了,我的母亲出征北伐,我的盟友是沙国王储,豌豆国王同样是女人。” 巴特哈哈大笑:“阿斯蒂,你很自信,这是一位王储应有的样子。 但是,你会不会太张扬了?一下子把底牌都露出来,真是沉不住气。” 他戴满宝石戒指的肥手轻轻摩挲神灯,“那个舒毅,是你心之所向?” 咻—— 一个粉色的灯神从灯口钻出:“有屁快放。” 巴特嘴角抽动,怎么都没想到灯神是女人,台词还这么一言难尽。 他正色道:“帮我把一个叫舒毅的男人找出来。” “得嘞。”室内突然吹起一阵粉色的风,所有人下意识挡住视线。 风停了,舒毅果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这段时间的身体越来越差,此时正在休养中,突然被带到宽敞明亮的大厅,有些发懵。 当他看到不远处的吴语杉,努力振奋精神朝她投去安慰的笑意。 巴特说:“你就是公主看中的男人,怎么病歪歪的。阿斯蒂,我想我该请他来我那儿作客。” 吴语杉立刻单膝跪地:“父亲,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旁人。” 巴特自以为捏到吴语杉的软肋,他很愉悦。 “怎么是旁人,他可是我未来的女婿,安德鲁——” 还没来得及反应,舒毅双手立刻戴上了镣铐。 他往常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终于出现裂纹。 吴语杉用口型对他说:“等我。” 他又很快镇定下来。 等所有男人风风火火离开母主寝殿的那一刻,魔戒将怀孕的女人释放出来。 “玛丽亚”女人有点难受地捂住小腹,“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能,只要你不再用孩子来维持男人的荣光。” 萨琳娜凭空出现,她揶揄道:“不怕你父亲杀了你未来丈夫?” 吴语杉勾起嘴角:“就怕他不好意思动手。” “你真是我见过最坏的母主。”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巫。” 第265章 第七篇童话(家暴) 夜晚,阿斯蒂又失眠了。 “语杉,我一直想不通舒毅的目的,他看似很爱你,演到自己都信了。” “阿斯蒂,要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让你不舒服的人,不会只让你不舒服一次。” 阿斯蒂转头看看其它床上,爱丽儿和赞德尔正在呼呼大睡。 她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来到三楼阳台,阿斯蒂从怀中掏出香烟。 这是她从地上捡的,突然很想试试。 “没关系,抽,尝试了才会知道喜不喜欢。”吴语杉看出她脸上的游移。 阿斯蒂轻擦打火石点燃绒布,但烟却无法点燃。 “你要吸一口。” “吁——”阿斯蒂吐出白色的烟雾,顿时头重脚轻扶住栏杆。 打火石从手中滑落,掉进茂密的草丛中。 徐徐上升的烟雾呛得她睁不开眼。 “不喜欢的事,就不要硬去尝试。” 阿斯蒂深吸一口吐出:“不尝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你又嘲笑我!” “我是在夸你聪明,仅从一件事就能看出舒毅的问题。” 阿斯蒂摁灭烟头扔在地上,手肘撑在栏杆,双手托腮望着远方。 “因为他让我很不舒服,我从来都不委屈自己。” “这也是一种聪明,只有不相信直觉的女人才傻,宇宙是眷顾女人的,它会将一切真相和有利的条件摆在女人面前。 舒毅太好了,好到失去自我,在很多时候,例如小说和电视剧,这种人会被塑造成温柔男二。 但编剧们忽略了一个现实,没有人类是完美的,男人的劣根性刻在骨子里。 当他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要想想他抱有什么目的。 就像舒毅,他对我的好,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但实际上,他恰恰想要更多。 他在用前期投入,来换取更大的回报。当他长期见不到我时,就会发现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这时,他会开始企求甚至发疯。当你要利用他,这时候是最好的。 他为了留住对方,会不断加码。这就像偏离航线的轮船,要用更多燃料才能重回既定轨道。 这种人一旦真的如愿,他会将从前失去的成倍在对方身上讨回来。 因为他虚弱,他不堪,他又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虚弱和不堪。” 阿斯蒂轻声说:“他真的很恶心,甚至为了讨好我,说要当个好丈夫,谁稀罕这只破鞋。” “那个”她们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阿斯蒂笑了:“玛丽亚,出来,我很早就知道你在那里。” 玛丽亚闪身从墙后走出:“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您是在跟谁说话?” “我自言自语,说给你听的。”吴语杉接过身体,转身靠在栏杆上,笑得很坦然。 “我可以问您问题吗?” “嗯哼。” 玛丽亚捧着肚子,学吴语杉的样子靠在栏杆。 “我的丈夫,很像您说的那种人。” 吴语杉转头看她:“怕是不止,他应该还会打你。” 玛丽亚眼中滚下泪来,她慌忙擦去,语气难堪: “是的,娶我前,跟您的未婚夫很像。娶我后,就像您说的,想要千百倍讨回来。” 吴语杉示意她继续说,阿斯蒂就在沉默的长夜中,第四次听到关于“爱情”的故事。 玛丽亚的丈夫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邻居夸赞他热心,长辈夸赞他勤劳。 朋友夸赞他幽默,领主夸赞他肯吃苦。 他的薪水丰厚,为人大度。 很快,玛丽亚的母父就看上了他。 玛丽亚在所有人的羡慕和恭维中,以及少年那一点点的虚荣心中,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丈夫对她很好,经常会在人前夸赞玛丽亚的优点。 但玛丽亚很奇怪,每一次都会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慢慢的,玛丽亚的朋友都开始远离她。 玛丽亚感到很孤独,她越来越依赖丈夫。 深夜,她时常反省,为什么自己压抑不住脾气,自己真的那么糟糕吗? “这是「煤气灯效应」,”吴语杉望着线条流畅的建筑,“他是不是经常有意无意提醒你注意某些事? 例如,你做菜,他会经常说你做得太咸了,导致你怀疑自己的做菜水平。 或是挑剔你的身材走样之类的,让你对自己失去信心,从而更在意外貌。” 玛丽亚捂住嘴:“天呐,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你的错,他在用看似不起眼的日常对话,对你进行隐形控制。 平时说多了,在人多场合夸赞你,你就会产生应激反应,导致身边人认为是你的错。” 吴语杉重新看向她,“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家暴你的?仔细想想具体事件。” 玛丽亚沉思良久,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挑剔,就对他说,从今往后别想我再做饭。” “你做到了?” “做到了。”玛丽亚说这话时脸上很娇傲。 但她又马上低落起来,“那不久之后,他就开始对我动手。一开始是推搡,到后面变成拳脚。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身边所有人,但没人相信我。 就连母亲和父亲都觉得是我自己弄的,安迪在她们眼中实在太好了” 吴语杉轻轻握住玛丽亚微凉的手:“玛丽亚,你该高兴。” “嗯?” “你脱离了魔爪,因为这种男人的下一步,就是杀人。” 吴语杉的眼神很笃定,这让玛丽亚感到慌张。 “求求您继续说。” “是不是不久后,他就用床上暴力致使你怀孕?” 玛丽亚双手颤抖地捂住肚子。 吴语杉把手覆盖在她的手背,玛丽亚吓得一抖。 “接下来,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安迪和舒毅这种男人,很擅长用包装精美的外表,使身边人放下防备。 当他们一旦得手,会毫不犹豫撕掉所有伪装。 他们追求刺激和控制感,用无害的外表征服比他们更强的人。 这本质上就是赌徒心理,用手中仅有的筹码来赚更多钱。 一旦回报不成正比,他就会投入更多,以期来翻盘。 当安迪觉得玛丽亚开始脱离他的掌控,哪怕只是他的幻想,他也会尝试开始贬低对方。 这是第一步的掌控——隐性语言暴力。 第266章 第七篇童话(双雕) 很快,安迪发现这一招行不通了,玛丽亚竟然敢用行动反抗他。 于是他开始更进一步,也就是动手。 最初的动手是试探,例如推搡和掐对方手臂之类的,来对待对方。 这样就算玛丽亚说出去,也能用“无意间”或“无心之失”来为自己脱罪。 通常这时,就连受害者玛丽亚,都会怀疑是否是自己太敏感。 于是暴力持续升级。 他会开始用扇巴掌——这种羞辱但杀伤力不强的方式恐吓对方。 由于他往常表现出的好形象,以及外人看来“并不严重”的暴力行为,会让本就信誉尽失的玛丽亚更加孤立无援。 如果玛丽亚表现出一点要离开的想法,安迪就会用另一招——使对方怀孕。 哪怕是二十一世纪,很多人都不会觉得迫使另一半怀孕,属于暴力的范畴。 更何况中世纪。 当所有人都在为玛丽亚的新生命感到快乐时,只有玛丽亚一人每天提心吊胆。 她害怕自己受伤害,只能小心翼翼保护孩子的到来。 当然,安迪会因为她怀孕而对她停止暴力行为,这让玛丽亚更加深了对怀孕的感激。 很多人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不离开呢? 这就是习得性无助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打破常规是很需要勇气的。 现代社会中,打工人辞职、学生因病退学都需要很多心理建设。 更何况是没有任何人支持的玛丽亚。 但毫无疑问,当玛丽亚生下孩子,就会是新灾难的开始。 安迪会用更暴力的方式对待她,因为她有了孩子,安迪会感到“安全”。 那么玛丽亚此时会怎么办? 鉴于之前的经验,她会要求自己不停怀孕,只有在怀孕时才不会遭受家暴。 等孩子长大一点,安迪会连孩子一起打。 那时候,麻木的玛丽亚不会去救孩子,因为她清楚,越反抗,越会遭受更大的暴力。 此刻,站在观景台的玛丽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安迪的确就是这样对待她的,直到她怀孕才停止暴力! 吴语杉问:“骗巴特的主意是谁出的,安迪应该没那么聪明。” 玛丽亚摇头:“我不清楚那个男人叫什么,但他说过他曾当过您的老师,所以对您和国王很了解。” 吴语杉点头:“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 玛丽亚低下头怔怔望着肚子,她轻声说:“我想独自抚养她长大。” “你现在安全了,在我十五岁那天,你会平安生下孩子。” ------------------- 在豪华但阴冷的地下室内,舒毅愤恨地盯着巴特。 “你不用这样看我,”巴特喝了一口热巧克力,“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跟阿斯蒂结婚。” 舒毅的表情有所缓和:“您有什么条件,我相信,阿斯蒂是你的亲女儿,您不会伤害她。” “噢~当然,”巴特似乎很愉悦,“你很聪明,或许我们能成为很完美的合作伙伴。” “你什么意思?”舒毅重新警觉起来。 巴特慢条斯理道:“我不喜欢不受控制的女人,我相信没有男人会喜欢。 如果我的女儿,能成为一个温驯的公主,我想这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我可以骗她说,只要跟你结婚,就能继承王位,同样的,你需要给我相应的报酬。” 舒毅眼神游移,但眉眼舒展:“你先说是什么。” “不要害怕,是你能够做到的事。我希望你跟她结婚后,能让她主动放弃继承权,安心当一个公主就好。” “吴、阿斯蒂不会愿意。”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男人驯服女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吗?她爱你,会为你改变的。” 巴特把玩手中的神灯,“接下来我会告诉她,要救你,只能用魔戒来交换,这样,她就再无威胁。” 对他来说,阿斯蒂死不死并不重要。 如果能用不流血的方式,让女儿心甘情愿臣服,他乐见其成。 况且阿斯蒂真的很聪明,巴特还指望她能在未来辅佐那个未出世的弟弟。 舒毅没有说话,巴特知道,这是男人的默认。 有些男人,尤其是东方面孔的男人,他们很虚伪。 当他们做坏人时,他们还想保全自己的名声。 但男人间通常会心照不宣,巴特很满意地点头,在辛德的搀扶下起身。 “对了,”巴特嘱咐道,“这两天委屈你,我得让你看起来虚弱一点,阿斯蒂才会更心疼。” 第二天,舒毅被带到花园广场,这里是王宫里最宽敞的地方。 石匠们用黄金分割,将广场做成完美的对称样式。 两边的花圃里,就连种植的花数量都一样。 舒毅就在正中央,被安德鲁用蘸盐水的皮鞭抽打。 理由是他触犯了上帝,要接受鞭刑。 许许多多的侍仆和骑士前来观看,正值中午,炙热的太阳无情炙烤着每一个人。 舒毅咬牙一声不吭,直到看见人群中一晃而过的爱丽儿身影,他才叫了出来。 正在办公的巴特从窗户看到这一幕,十分满意。 可是当天,阿斯蒂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前去找巴特求情。 正在被医师上药的舒毅,满脑子都是那句“等我”,他甘之如饴。 巴特则想:难道是我下手还不够狠,阿斯蒂跟以前可不一样,或许得让她更加心痛才行。 于是隔天,他们患上了蘸辣椒水的鞭子。 舒毅白皙的背上皮开肉绽,他有些头晕眼花。 原本身体就很虚弱,这样一来,他担心自己撑不住。 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五天,阿斯蒂还是没有出现。 而舒毅,已经奄奄一息。 巴特召唤出神灯,他向她下达命令:“让这个男人恢复健康!” 每当舒毅快不行的时候,巴特就会要求灯神这样做。 但这次,灯神很犹豫:“您确定吗?” “我是你的主人!” “好。”灯神耸肩,她的手一指,舒毅缓缓睁开双眼。 他嘴里含混不清叫着“语杉”两个字,巴特说:“加大魔法!” 灯神同情地看了眼老巴特,加大了指尖的魔法。 舒毅彻底清醒,他坐起身四处张望:“是公主来接我了吗!” 与此同时,一旁的巴特却突然倒在了辛德的怀中。 第267章 第七篇童话(交易) 山羊胡辛德紧张地大叫:“国王陛下,陛下!” 他抬头看向灯神,“你对他做了什么!” 灯神耸肩:“没有啊,是他与我缔结契约,成为神灯的主人。 但每许一个愿望,都会消耗他的寿命,根据愿望的大小,消耗年限也不同。 我算算哈,从我到他手上开始,先让我帮他找到那个孕妇,但失败了,算我送他的。 接着许愿要很多女人陪他睡觉,虽然他已经没能力做什么事,但一个女人会消耗三年。 后面又许愿要扩张城池,可惜他的寿命不够抵消。零零碎碎又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掐指的灯神“啧啧”摇头,“看样子,你们得举办国丧了。” 辛德大惊:“那你快救活陛下啊!” 灯神挑眉,双手抱胸:“你是在向我许愿吗?” 辛德立刻沉默下来。 “放心,”灯神说,“他大概还有六个月的寿命,你们可以想办法治疗他。” 辛德眼珠一转,指着舒毅:“如果收回那个男人身上的魔法,能把寿命还给陛下吗?” “当然,”灯神变出纸笔开始计算,“减去一来一回的损耗,国王还剩下五年寿命。至于这个男人” 没给他们后悔的机会,灯神施法了。 辛德还在大喊不要,舒毅还在消化信息,巴特醒了,他苍老了二十岁不止。 舒毅晕了过去,鞭痕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 巴特刚准备说话,一张口就是激烈的咳嗽,他的声线变得低沉而嘶哑,他的身上散发出迟暮老男人的臭味。 “辛德,”他每次开口都要大口呼吸,“你许的什么愿望” 山羊胡辛德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他紧张地跪在他的陛下面前,痛哭流涕。 “神灯,为什么这小子还没醒?” 灯神变出一面镜子,巴特这才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出突然现了一张恐怖的扭曲的嘴巴: “巴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丑的男人。但是在其它国家,还有很多跟你一样丑的男人。” “呃啊——”巴特的喉咙发出嘶吼,他一拳打向镜子。 “去死!”他又将灯盏高高举起,用力往窗外砸去。 直到外面传来“咚”的一声,他才满头大汗坐在地上。 望着远处躺着的东方男人,他给辛德使了个眼色。 神灯在王宫平整的地面上翻滚,一直滚到阿斯蒂的房间中。 阿斯蒂心疼地将它抱在怀中擦拭,粉色的大力女子钻了出来。 她说:“哎,真是不容易,那个胖男人真是情绪化小心眼。” 一旁翘着腿吃水果的萨琳娜说:“就知足,这次至少有四十年的寿命喂养你。” 魔戒不乐意了,她从戒指中钻出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正在做题的爱丽儿头也没抬:“别叫了,说好你和神灯一人去一次嘛。萨琳娜,炸药的配比我又忘了” 清晨的鸟叫声吵醒了几人,伴随而来的还有匆匆的脚步。 玛丽亚在赞德尔的搀扶下走进房门:“快起来,安德鲁和辛德来了!” 玛丽亚见过这两人很多次,无论是把她骗上巴特的马车,还是将她带进教堂进行名为保护的囚禁,总是少不了他们俩。 一看到他们,玛丽亚双腿就开始不自觉打颤。 “别怕。”赞德尔安抚她。 吴语杉说:“你先躲回房间,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来。赞德尔,萨琳娜,保护好玛丽亚。” 她把神灯塞给她们,同时把雷维亚和阿卷塞进那个秘密房间,带着爱丽儿和达索琳一起走下楼梯。 “父王有什么事——”话没说完,几十个男骑士一窝蜂上来,将三人的手反拧到背上。 辛德一脸冷漠,安德鲁一脸得意。 “国王陛下说,请公主一起吃早餐。” 一路上男骑士们有意无意弄痛三个女人的胳膊。 爱丽儿可不在乎什么面子,她大声说:“你们是不是早就不满母主了?你们常常悔恨,为什么自己不是母主。 更是常常悔恨,为什么自己不是女人。你们无法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满心都是对女人的恨。” “子宫崇拜和子宫焦虑。”达索琳补充道。 男人们的脸色难看极了,手上的动作也不由放松。 爱丽儿鄙夷道:“怎么不继续了?怕了?” 没给她继续发挥的机会,广场到了。 年老的巴特坐在特制的座椅上,面前是跪地不起的舒毅。 他望着女儿“和蔼”地笑了:“阿斯蒂,你的爱人,快支撑不住了。” 周围满是看热闹的民众,当众处决这种事,是百姓生活的“调味剂”。 甚至有人会专门挑这一天来结婚。 吴语杉问:“你要什么?” 巴特说:“魔戒。” “要是我不给呢?” “那你就亲眼看着你的爱人死去。” 巴特的手往下一挥,几名男骑士立刻站到舒毅身边。 “阿斯蒂,你是不是以为我因为你真的舍不得伤害他?” 巴特话落,趴在长椅上的舒毅,双脚被夹上了木夹。 接着被骑士们抬着坐起身,四肢向前伸直,迫使迷糊的他,抱住了一根满是尖刺的木桩。 下体的疼痛使他很快清醒。 空旷的广场回荡着他的惨叫声。 不远处,有贵族驾着花车游行,这对新人专门选在今天举办婚礼。 处刑的热闹使新婚妇夫脸上洋溢了幸福的微笑。 吴语杉等了一会儿,直到舒毅喊出“救我”,她才干脆地将魔戒从手上撸下。 晶莹的抛物线落到巴特怀中。 他兴奋地拿起戒指套在手上:“魔戒魔戒,请回应我的愿望。” 这边,吴语杉走向痛苦难忍的舒毅。 舒毅迷蒙的目光中,一个身穿军礼服的天神走向自己。 他呢喃喊出“语杉”二字。 吴语杉说:“舒毅,我来救你,但你先告诉我,我母亲吴凡,还有安娜,她们被关在哪座监狱。” 舒毅震惊的目光中,吴语杉笑得真诚。 “你利用我” “你知道的,只要你说,我就会救你下来。” 吴语杉的手抚上他的背脊,轻轻往前一送——舒毅叫的更大声。 好心的吴语杉扯住他的衣服,往后一拔,血液喷溅而出。 “想好了吗?” 舒毅缓慢摇头:“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第268章 第七篇童话(新王) 吴语杉说:“一个为我量身定制的男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根据我的起始性格匹配的。 你这样的假人,凭什么得到我的爱和尊重?你是男人的代言,是伥鬼。” 舒毅嘴角流下温热的血液:“可是我真的爱你。” “是吗?”吴语杉挑眉,“你的爱是跟巴特达成合作,你的爱是将我囿于深宫。 你跟彼得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你隐藏得更好罢了。 退一万步,即便你真的爱我,为了我背叛指令,难道我就要回应你的爱吗? 你爱我,你为我做许多事,我就要答应你的求爱?难道爱是交易? 你们男人不是常说,爱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也常常在各种文学作品把自己包装成这样。 现在,我利用你的爱达到我的目的,你不应该为我开心吗?” 舒毅一脸被戳中心事的难堪,但他仍旧嘴硬:“你愿意为了我,把魔戒给巴特,我不信你不爱我” 吴语杉解开他被木夹绑住的手脚,提起他的衣领离开木桩。 舒毅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痴迷的笑容。 可幸福并未维持多久,吴语杉仅仅是将他翻了个面,把他的背后靠在尖刺上。 “你看,巴特在做什么。”吴语杉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舒毅这才看见,不甘突然苍老的巴特,已经癫狂了。 他不停命令魔戒,将大臣们的生命转移到自己身上。 最先倒下的是安德鲁,接着是辛德。 他们口吐鲜血,双目圆睁,不甘地望着天空。 一只雌鹰贴地而行,叼走了两人的眼珠子。 其余人看此情景,四处奔逃,王宫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惨叫此起彼伏,陷入癫狂的巴特拼命吸收众人生命。 得到滋养的魔戒,表皮越来越绿,她喜欢绿色。 巴特问:“我现在还剩下几年生命?” 他的嗓音的确没那么嘶哑了。 魔戒说:“八年。” 巴特不可置信:“怎么才八年!” 魔戒说:“你许愿也是要花费生命的。” 吴语杉将舒毅的头掰过来:“不想被巴特吸干生命,就告诉我监狱的名字。” 舒毅无法克制死亡的恐惧,他轻声吐露出几个字:“蓝星国际血奴监狱” 当他说完这几个字,突然在吴语杉的面前爆炸开来。 皮肤碎片散落满地,吴语杉藐视着蔚蓝的天。 不出所料,很快,时空再一次开始回溯。 一切,都回到了舒毅临死前。 他瞪大双眼,死死咬住嘴唇,哪怕癫狂的巴特正朝他走过来。 吴语杉说:“既然时光回溯,不如你再告诉我多一点,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 舒毅不愿开口,他记得爆炸的滋味,他无法背叛指令。 巴特越来越近,舒毅满含热泪、无助地摇头。 这一幕真的非常惹人怜爱,就像一些恋爱剧里的小白花。 吴语杉笑了,她伸出手,摸上舒毅的胸口,用力将他一推。 舒毅“啊”地大叫起来,上百根尖刺穿透他的皮肤,陷入他的内脏。 他无法动弹,因为尖刺在体内会搅动地天翻地覆。 他无法再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吴语杉。 他嘴里大喊:“你怎么可能不爱我,老子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心思,你这个女人居然不爱我! 老子诅咒你,这辈子都没有男人爱,孤独终老,你这种女人,等着被男人唾弃!” “哦嚯,你指的是安徒生还是格林兄弟?这么容易就破防吗?不过我要谢谢你的祝福,我会永远铭记恩德。” 吴语杉努努嘴,“你瞧,巴特很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呢。” 她轻轻往后一跳,扑上来的巴特撞进了舒毅怀中。 他们的嘴紧紧贴在了一起。 尖刺在舒毅身体里,更加深两寸。 “啧,”魔戒不耐烦道,“真是不检点。” 吴语杉提醒她:“别弄死他们了,时间会回溯的。” “知道了。” 魔戒轻点指尖,朝两人发射「真空魔法」。 他们听得见外界的声音,但外界听不见他们的。 他们不会饿,不会困,不会死,但会永远保持令他们感到羞耻的姿势。 吴语杉轻声喊着阿斯蒂的名字,无人回应。 阿斯蒂,消失了。 吴语杉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她带着所有女官住进了国王的寝殿。 前任国王发疯,使用魔法杀了许多男臣,要不是母主收服魔物,大概还会死很多人。 现在酒国需要一个统领,那母主上位,不过分? 爱丽儿站在她身边悄声问:“为什么巴特和舒毅无法死去?” 吴语杉说:“他们是‘上帝’创造的象征,一个象征父权,一个象征夫权。 他们要我听父亲的话,或是听丈夫的话,他们想彻底压抑我的天性,彻底拔除我的野心。” 爱丽儿站直了身子,望着红毯上微微低头的男臣们,露出欣慰的笑容。 雌性的天性和野心永远不会彻底磨灭。 除非他们杀光所有雌性。 王座上的吴语杉,面色威严冷峻。 爱丽儿和赞德尔一左一右,萨琳娜坐在专门的桌子上调制魔法药水。 在王座的旁边,是在真空中“拥吻”的巴特和舒毅。 一中一西、一胖一瘦、一老一少、天作之合。 没有男臣敢说话,气氛一时寂静。 吴语杉率先打破沉默:“如今我母王在外征战,我会在她之前的基础上进行改革。 你们有任何建议或意见,都可提出,我会和女官们商讨后决定是否采纳。” 一个伯爵小声嘀咕:“现在你说了算,我们还敢说什么。” 赞德尔点地往上一跃,翻到了伯爵跟前。 她两只手指紧紧捏住男人的下颌,抬高他的脖子:“说什么,大点声!” 棕发的男臣不自觉流出口水,他歪着嘴道: “我是说,陛下还有一个孩子未出生,您十五岁会陷入沉睡,我们该推举那个孩子当国王才对!” 吴语杉点头:“好啊。” 她答应的这么干脆,倒是让男臣们不知如何应对。 “达索琳,带上来。”吴语杉呼唤她的朋友。 大门打开,所有人向后望去。 莹白的阳光中,达索琳背着一个婴孩,扶着一位挺着肚子的孕妇。 她们身后有一只穿着斗篷的小狗,斗篷上有一片亮眼的徽章。 待她们走近后,伯爵揉了揉眼睛大喊:“玛丽亚,你怎么在这儿!” 第269章 第七篇童话(威胁) 玛丽亚扶着后腰,步履沉稳。 “我不在这儿在哪儿?温斯顿伯爵,是在你的庄园被你欺凌,还是任由我母父把我卖给你的下属安迪? 是听你的好朋友——理查德的话欺骗巴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为你们谋取王位。 还是为我和我的孩子寻求真正的庇护,如果是您,您会怎么选?” 玛丽亚经过时,送了温斯顿一记白眼。 在领主的权力可以滥用时,他们享有庄园中每个女人的“初夜权”。 也因如此,玛丽亚的丈夫,或者说很多生活在家暴中的女人的丈夫,都会将莫须有的贞操,拿来当作家暴女人的借口。 吴语杉没错过真空泡中,巴特的任何微表情。 他的眼球不断放大缩小,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 如果此时他能动弹,一定会亲手杀了温斯顿。 吴语杉重新望向台下:“大家听见了,玛丽亚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丈夫的。” 温斯顿还在叫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赞德尔闻了闻手背,一脸作呕的表情,偷跑去一旁洗手。 吴语杉用嘴唇包住牙齿,又死死咬住,鼻翼不断收缩。 好在赞德尔没看她,不然下一秒就会当众笑出声。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叫了声萨琳娜。 萨琳娜放下手中玻璃棒和八眼剧毒蜘蛛,掏出神灯和魔戒。 粉色和绿色的大力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们一人提着安迪,也就是玛丽亚那个丈夫,一人拎着满身粪水的理查德。 理查德昏昏沉沉醒来,看到王座上熟悉的人,深刻的恐惧感再次席卷。 两个钟头前魔戒去抓他时,他宁愿跳进粪坑,也不想来见吴语杉。 可现在,他不仅泡了大粪,还是见到了日忧夜恐的女人。 理查德四肢在半空画着半圆,粪水甩得到处都是。 一旁男臣避之不及,刚刚洗干净的赞德尔过来,一坨污渍就甩到了她的衣服上。 赞德尔震惊地抬起头,这可是母主才给她做的军礼服! “老娘要杀了你——” 她冲到理查德面前,无视他惊恐的叫喊,将他从魔戒手中抢了过来。 举着满身污渍的理查德转了几个圈,赞德尔用力往外一扔,理查德重重摔进了温斯顿怀中。 两人同时在地上擦出一条长痕。 终于,理查德闷出一口鲜血。 他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不住磕头求饶:“公主,我错了,不是我,是温斯顿伯爵找到我这么做的! 是他说可以帮我报复你,求求你放过我。我就是一时糊涂,失去王室的工作后再也没有贵族愿意请我。 是温斯顿,诱骗我出面找到那个男人,将他装扮成巫师,骗取国王陛下!” 他身下的温斯顿用力推开他的屁股,理查德整张脸吻在了地上。 温斯顿抹着脸上的粪水,一脸惶恐:“不要听他乱说,我是忠于陛下的,忠于陛下的!” 吴语杉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穿着红黑配色的便裙,微笑着优雅俯身。 紧接着转向温斯顿:“我想伯爵弄错了,真正的陛下坐在王座上。您何时忠过她?” 红黑色便裙的斯诺玫重新看向吴语杉:“国王陛下,我愿意以我的名义,将乔治家族全部的武器,交归国有。” 吴语杉看向人群中的乔治公爵,他从头到尾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当她的视线移向斯诺玫的母亲时,一切都明了了。 那个伟大的女人,正用一把小巧的燧发枪抵住丈夫的心脏。 斯诺玫继续说:“我是乔治家族的掌权人,我将永远效忠于您。谢谢您派人送来的图纸,改良枪支非常好用。” 吴语杉与她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这时,另一个男臣站了出来,他跪在了长长的红毯上高呼:“国将不国啊!上帝,看看这群有违天道的女人! 如果您真的能听见人类的心声,请让这群女人失去她们拥有的一切!” 当他说完这句话,越来越多的男人站了出来。 不止男臣,还有侍男、骑士,就连男杂役、农夫和园丁都自发走了进来。 就像受到了召唤,他们齐齐跪在大殿中。 他们在针对女人的时候,总是很团结,从来不看对错,只看立场。 因为他们心虚,他们知道女人当权后。会用他们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待自己。 一切的优待和利益全部要拱手让人。 萨琳娜将玻璃棒放在桌子上,她拎起一瓶还在冒泡的「愤怒之海」,摇晃着里面红色的液体: “如果你们想死,我可以让你们如愿,只是这瓶魔药撒下去,不会那么舒服死去。” 男人们喊得更加大声:“上帝,请杀了这个女巫,她是人类的叛徒,不配活在世界上。” 吴语杉的眉头拧在一起,她可以接受男人们发疯或是自我感动,但她无法接受他们污名化“女巫”。 女巫的存在给了很多底层女性,在生产或生病时生还的可能。 她们很多都是年纪较大、有经验的女士,最终却被男人处以极刑。 他们不让女人聚集,哪怕是生产也不行,所以后来就连助产士都成为了男人。 男人自认为他们懂女人的构造,懂女人的身体。 一步步,蚕食女人的自尊。 演变到最后,一个王后生产时,现场可以存在十几个男性贵族旁观。 但底层女人只能靠有经验的妇人帮忙,当这些会草药知识的女人被灌上女巫的名号,女性在生产时的死亡率大大提高。 吴语杉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所以她毫不犹豫将萨琳娜带上大殿。 但她没想到,即使巴特已经濒临死亡,男性依旧敢蔑视萨琳娜的存在。 她摸上腰间,手中紧紧捏住枪支。 就在这时,温斯顿大喊:“阿斯蒂,你以为我们真的没有准备吗!” 他脸上满是癫狂,“当七点的钟声敲响,我们还没有活着离开,酒国的不同地方,都会发生爆炸!” “不止王宫,还有你在乎的村庄,那些贫民窟,对了,我记得豌豆国的某位公爵也跟我们商量好了。” “那个女孩儿的母亲,她的坟冢,有最多的火药!” “你有神灯和魔戒又怎样,我不信她们能在短时间找出那么多炸药!哈哈哈哈哈” 第270章 第七篇童话(凯旋) 他狂热地笑着,粪水流进他嘴里,也丝毫不在意。 理查德说:“阿斯蒂公主,做不了您的老师我很遗憾,但如果能跟你一起死,我死而无憾。” 他嘴角洋溢着令人作呕的笑,眼神在污浊的粪水中上下打量吴语杉。 所有女人都停止了动作,就连斯诺玫的父亲,都甩开妻子的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他用力给了斯诺玫一巴掌:“你以为,男人真的那么蠢吗!敢忤逆我,斯诺玫,你将被送往倡伎馆,供男人赏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精致奢华的瑞佩铜钟指针正快速靠近“七点”,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 大殿上很安静,吴语杉没有说话。 一脸得意的男人们有些慌乱。 他们不得不在内心承认,自己猜不透女人。 突然,门外传来了中气十足但熟悉的声音:“男人不蠢,怎么会被女人踩在脚下!” 伴随着声音的落幕,接踵而来的是沉重且有力的脚步声。 听声音就知道,是很多支军队。 大殿上的男人们开始不知所措,他们面色苍白地盯着大门。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吴语杉终于开口:“喂,理查德。” 还跪着的理查德转身看向王座,一柄包着精致皮革的燧发枪,正对着他。 嗙—— 四溅的火药落在红色地毯上,燃烧出焦黑的印记。 黑色的铜弹一瞬间贯穿理查德的脑袋,他没有遗言,直挺挺后仰。 跪着的双腿大概是断了,发出“咔嚓”一声。 他半仰悬在半空,身体轻微晃动,后脑的血洞“嘀嗒嘀嗒”流着鲜血。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在他不甘的瞳孔里,闪回着他恐惧的一切—— 因洋金花上瘾导致中蠹,最终死在了一个叫吴语杉的女人手中。 他的下体被刺穿,当着洛尔王国所有民众的面,在城楼前五马分尸。 他爱尸体,最终变成尸体。 原来,自己和母主的恩怨在上一世就有了,他的大脑停止运转,一切在他眼中,落幕了。 大门打开,希尔德抱着头盔站在门口。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女儿。 白雪、西西莉亚、茉莉、露西、薇薇安、索拉、莉莉丝、格雷斯,还有几个很眼熟的女人。 骑士们迅速占领大殿,将来不及站起身的男人们双手反绑。 押住温斯顿的女人摘下头盔,她甩了甩英姿飒爽的短发。 吴语杉认出了她,是贝拉,当初在第一个任务中,带领侍女们反抗男骑士的女人。 温斯顿仰着头大喊:“你们完了,完了!” 咚—— 铜钟敲响了七点的钟声。 咚—— 钟楼的声音响彻全城。 吴语杉走下高台:“你知道我为什么刚刚一直不说话吗?” 她来到同伴们身边,接过一包炸药。 半蹲在温斯顿身前:“你说的爆炸,是不是这个东西?” 她从萨琳娜手中接过愤怒之海,滴在上面,炸药包瞬间开始燃烧。 男人们一脸惊恐往后缩去。 吴语杉却将它踩在脚下:“你们的确想得周到,你们不蠢,是女人太聪明了。 你们就没想过,我根本不用找炸药,只需要在一开始监视你们就够了吗?” 温斯顿瞪大了双眼。 “很可惜,我身边的女人化学都学得很好,炸药的配比烂熟于心。只需稍微改变一下配比。 例如加大木炭的比例,你认为,爆炸的威力还能存在吗?” 硝石、硫磺、木炭,是火药里最重要三样元素。 硝石含量达到70,就能用来爆炸开矿。 但是如果木炭达到70,它大概率只会成为普通的燃烧物。 硝石原本就很珍贵,大多数是用厕所里的粪便提取的。 这才有了臭名昭着的厕所税。 但木炭很容易获得,销毁炸药,不如让它失去原有的威力。 这样,她们还能二次提取硝粉。 温斯顿梗着脖子大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女人怎么会!” 希尔德一脚踹在他的太阳穴上,温斯顿立刻流出鼻血。 他还试图拉希尔德下水:“你,妄图和公主谋权篡位,假意出征,你这是背叛国王陛下!” “是吗?”踩着他背的贝拉开口,“我怎么不知道她们是假意出征?” 男人们这才认真看向这个女人。 她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下巴缺了一块骨头,伤口还在缝合期。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跟亨利长得极其相似。 贝拉踩的更用力:“不用找了,亨利死了,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亲手杀死的。” 希尔德旁边的眼熟女人,就是贝尔,上个任务中的成衣店老板。 这次,她成了冰国的继后。 亨利是她的继男,贝拉是她的女儿。 为了女儿,杀个继男又算得了什么呢? -------------- 当双刀格雷斯和修女莉莉丝,率先前往冰国,试图刺杀冰国国王时,才发现他已经死在寝宫里。 就在她们准备逃跑时,一个铁笼从天而降,将两人牢牢困在其中。 贝尔率领女儿和部下走了进来,发现对方竟然是女人,大吃一惊。 “你们是哪里的人?来救他的?”满脸是血的贝尔如同恶魔。 格雷斯从腰间拔出双刀:“我是来杀他的,放了我。” 贝尔挑眉:“为什么?” “不关你事,你是谁?” “我?”贝尔笑得残酷,“我将是这里新的君主,实话实说,或许我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是谁告诉你们冰国王宫动乱的消息,是不是亨利那个蠢王八?” 莉莉丝一怔,她拦住即将暴走的格雷斯:“你是冰国的王后?不,我是说新王。” 贝尔放下武器:“你们不是亨利的人?” 格雷斯“呸”了一声:“谁是他的人,一个癞蛤蟆,妄想我们的母主,可笑。管管你男儿。” 贝尔忍俊不禁,她亲自打开笼子,邀请两位女士出来。 “很抱歉,亨利轮不到我来管,我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贝尔收起刺剑,身边的骑士们也放下火绳枪。 格雷斯刚准备说话,一支长箭破窗而入,直逼贝尔的面门。 格雷斯抬起双刀纵身一跃,箭矢断裂在她的刀下。 贝尔迅速吹灭蜡烛,大喊让所有人趴下。 簌簌簌簌—— 数支带火的箭矢穿过明亮的落地窗,落在巴洛克风格的房间内。 格雷斯在火光中冷静开口:“贝尔陛下,看来您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坐上那个位置。” 第271章 第七篇童话(四国) 贝尔勾起嘴角,满脸是自信张扬的笑:“如果你们帮我,我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莉莉丝:“我们有什么好处?” 贝尔用脚踢了踢不远处的尸体:“我认为,能来刺杀这个老东西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如果你们帮我这一次,我答应用整支军队交换,当你们有需要,我义不容辞。” “好啊。”身穿修女服的莉莉丝,一身黑衣扑进破碎的火光中。 她利落地掏出三爪钩,沿着破碎的落地窗跑了下去。 后来,莉莉丝骑上快马去接应大部队。 格雷斯则帮助贝尔和她的部下逃脱火海,前任国王的尸体烧焦在这里。 她们从后面包抄,发现了潜伏的几千名弓箭手。 领袖是前任国王的弟弟,他迫不及待要登上王位。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希尔德和索拉还有茉莉,带领各自的军队到达战场。 三方围堵,彻底堵死男人的贼心。 一路上被男骑士们玩坏的亨利,捂着废弃的下半身哀求继母。 贝尔只是冷冷看他一眼:“我不是你亲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 贝拉是你的亲妹妹,却从小受你欺凌羞辱。 我凭什么,要原谅你? 不过杀你这种事,轮不到我来做。 索拉陛下,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随你处置这个不孝男。” 就这样,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和谐氛围中,完成了对冰国的“讨伐”。 男骑士们惊人发现,四国的领袖,竟然都是女人。 他们心中开始隐隐不安。 半夜,有人想出逃回酒国,向巴特传讯。 很可惜,被闲的无聊,用神灯与魔戒瞬移过来的吴语杉发现了。 那时候阿斯蒂还没从吴语杉的体内消失,她非常兴奋地提刀砍下了告密者的头颅。 一共砍了三十七刀,头才完全砍下来,在地上滚了三十七圈。 “这是个吉利的数字,”贝尔说,“希尔德,你拥有一个优秀的女儿。” 与家人朋友简单寒暄后,阿斯蒂兴致勃勃来到处刑场,观看亨利的公开处刑。 远处,有平民在为这件事庆祝。 她们知道,一旦新王上位,女人的处境会好很多。 男人们心惊胆战,但他们无法阻止历史的滚滚车轮。 行刑台上,亨利被反绑双手,女人一左一右踩着他的肩膀,迫使他无法起身。 他的下半身,满是憋不住的黄褐色屎渍。 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储,成为阶下囚时也是如此狼狈。 他甚至不敢开口骂一下继母和妹妹。 女人们在台下排队,她们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叫上技艺精湛的画师,为她们打卡留念。 一个女人曾是亨利的亲姨母,她蹲在亨利旁边,打上天蓝色的洋伞。 带着白色丝质手套的手抚在胸前,闭上双眼。 这个姿势维持了三分钟,直到画师摆摆手。 曾经,这个行刑台上,杀死过亨利的母亲,也是女人的亲姐姐。 那三分钟里,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都很默契地闭了嘴。 她们记得,在前王后行刑时,很多好事的男人自发上街观看。 数不尽的画师想要画下难得的一幕。 在男人嘴里,前王后是荡妇、是上帝的叛徒、是撒旦的化身。 就连十岁的亨利,都在父亲的要求下在旁观看。 只有那个女人,前王后的妹妹,疯了一样大吼:“我的姐姐不是荡妇! 国王有无数不分性别的情人,为什么我的姐姐不能有! 你们用的下水道是她亲手设计的,许许多多的利民法案是她争取的! 现在国王将这一切毁了,你们却怪在她的头上!” 她慷慨激昂地怒吼,士兵们却在民众的目光中将她带下去。 她努力仰起头看着姐姐,姐姐低下头俯瞰她。 一滴晶莹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铡刀声响起,一切都结束了。 国王娶了另一个女人,也就是贝尔。 他和亨利还是父慈子孝,而亨利,就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妈妈。 如今,他跪在妈妈跪过的地方,是什么感受呢? 不过无人在意。 贝尔邀请索拉走上去,亲自对亨利进行「锤刑」。 一把十五公斤的方锤握在了索拉手中。 她的表情很复杂,不是恨,也不是悔,是满满的厌恶。 就好像亲手杀死亨利,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只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亨利的脸跟彼得的脸在一瞬间重合,她想,如果她也死在断头台,彼得会为她杀了父亲吗? 杂乱的思绪中,方锤重重落下。 亨利来不及闷哼,他的头骨就陷下去一块。 一锤、两锤、三锤 索拉机械地砸向面前的男人,一路上,她都在幻想这一幕。 怎样打败冰国,怎样在冰国国王面前处决他的男儿。 可是现实太顺利了,顺利到她没有丝毫兴奋。 直到亨利的脑袋,成了案板上的肉泥,她还在机械砸着。 “好了索拉,结束了。”希尔德拉住她的手,轻轻接过锤子。 索拉仰起脸将眼泪吞回去,缓和了一下情绪,她说:“贝尔陛下,我们两清了。” 她匆匆走下行刑台,龙袍在冰国的寒冷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日起,在冰国王宫,四国的领袖达成共识——天下也该易主了。 回程途中,格雷斯不负“双刀刺客”的名号,料理了不少有异心的女女男男。 一路策马,终于在今天赶回酒国。 温斯顿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进行死前的绝望怒吼,试图为自己的阶下囚找个死得其所的理由。 吴语杉说:“你的死,并不伟大,既不是为了上帝,更不是为了国家。 你的死,是因为你愚蠢。温斯顿,我会将你写成一本书,世世代代让人传颂。” 话毕,格雷斯快速游走在众人之间。 凡她所到之处,还没人反应过来,已经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地身亡。 她们毫无顾忌地屠杀男臣,就像他们曾经用莫须有罪名屠杀女巫一样。 很多男人喜欢在临死前问“为什么”。 可是女人团结一致,相互帮助支持,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这不就是他们将她们的社交圈隔绝的原因? 女人天生团结,只是男人的宗教和文艺作品,将她们的友谊或爱情,塑造成善忌和扁平化的。 久而久之,男人信了,女人自己也信了。 她们会在某些特定时刻,将“防火防盗防闺蜜”这种毫无根据的俚语挂在嘴边。 第272章 第七篇童话(想起) 但实际上呢? 在中世纪,男人强歼或是通歼是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的。 但女人要,未婚女人会被处以极刑,已婚女人除非得到丈夫的口头宽恕,才能逃过一劫。 但她们要是控告男人性侵,却属于对宗教和男人的亵渎。 久而久之,男人四处发情,罪过和疾病都是女人承担。 无论是妻子的女仆、朋友、女性家人,无一能逃过他们的脏手。 事情若是败露,他们还会到处宣扬是女人勾引自己。 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说辞一定会被采纳。 法律保护的是受益者的那方,而不是女人。 制定法律的是男人、法官是男人、律师是男人、陪审团是男人、政府里都是男人。 他们帮男人说话,就是在帮助未来的自己。 当他们的男性朋友、长辈、后代或是他们自己,做出这种事,才有理由逃脱制裁。 同时,父权社会资源分配严重不均衡,他们需要享乐,将资源集中在极少部分人手中,以便驱使虏隶。 这时候,为了抢夺资源,女人不得已要去讨好掌握资源的男性。 她们只能在极少时候可以拥有“友谊”这样东西。 但如果女人间没有利益纠葛,她们是不会同时抢夺一个男人。 本质上,她们抢夺的不是男人,是饱腹的食物。 而母系社会,所有人共享打猎和采集的成果,孩子也是整个部落共同抚育。 这样长大的后代,更加有担当,心理也更加健康。 所以“为什么”是个伪命题,她们根本不需要回答男人。 非要回答,只能说这是女人的天性——友爱、团结、坚韧,充满力量。 望着大殿中的尸山血海,白雪像是想起什么。 她喃喃道:“我好像,曾是一个战士。” 吴语杉很肯定:“我们都是战士,只是记忆被人为抹去,不要怀疑自己,这是长出尖牙的第一要素。”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尘封依旧的记忆之盒。 玛丽亚抚摸着肚子轻声道:“在我曾经的梦中,我好像是生活在天国的圣母。” 西西莉亚坐在王座上摇晃着腿:“我梦里所在的地方,跟现在完全不同,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露西说:“我曾梦到在一个庄园里当女仆。” 正在尸体上捡装备的赞德尔抬头:“我也梦到我曾在贫民窟生活,白雪,我还见过你。” 白雪点头:“我也是。” 索拉面露尴尬:“我曾梦到我是一条金龙。” 爱丽儿跳到索拉身边:“我的梦中曾见过一条金龙!我是一条人鱼!” 格雷斯从地上捡起枪支:“我曾梦到,燧发枪是我的杰作。” 韩瑞拉小声开口:“我隐约记得,我梦到在一个港口,我杀了很多男人。” 斯诺玫若有所思看向吴语杉,一言不发。 贝尔握着女儿的手:“我也梦到过上辈子的事,但这辈子,我只是你的母亲。” 贝拉使劲点头。 达索琳望着吴语杉:“我们做过姐妹,对吗?” 薇薇安疾步走到达索琳身边,她抱起雷维亚仔细看:“在梦里,她是我的孩子。” 刺啦—— 萨琳娜的手一抖,魔法药水滴了出来。 茉莉满脸惊奇:“只有我,不是穿越者?” 一直沉默的希尔德说:“语杉,这个名字很好听。所以,你该告诉我们真相了。” “你们的记忆中,有‘安格小镇’这个地方吗?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里开始。” 当吴语杉将所有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大殿中只剩沉默。 吴语杉抚摸着真空泡,眼神中满是狂热。 “我的目的从未变过,既然上帝用七天时间创造世界,那我就用七个故事毁了这个世界! 但现在故事走到绝路,我不知道该怎样真正醒来,更怕醒来后,你们会全部消失。” 她转过身,不敢面对伙伴们。 即使她们是人类意义上的sai,但她们的意识,她们的选择,一起并肩作战的经历不是假的。 sai,超级智脑,她们能够依靠自己诞生新的文明,吴语杉没有资格剥夺她们生存的机会。 “嘿,”萨琳娜揉了揉她的红色卷发,“你在烦恼什么呢?就算我们只是一堆那什么数据又怎样? 故事进行到这里,我们一次次在不同的故事中挣扎醒来,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说不定,我们诞生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在现实苏醒,语杉,我想要你赢。” 她火红的瞳孔烫的吴语杉心里抽疼。 爱丽儿摇头浅笑:“语杉,你的苏醒意味着我们消失,那说明我们赢了。 我梦里的爱丽儿,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死得有价值。” 白雪蹲在地上,语气生涩:“语杉,按照你说的,祂们大概给我、爱丽儿、韩瑞拉,还有希尔德妈妈,下了两层禁制。 我确实难以接受,我以为我是童话里的母主,但我实际是安格小镇的人民。 我以为我是被丢在时空裂缝中的镇民,但其实我并不存在。 我是人类创造出的奇怪物种,而我存在的意义,原本是为了伤害更多女人。” 希尔德蹲在她的身边,揽住了从前的女儿。 白雪再也忍不住,她缩进希尔德怀中大哭起来。 “白雪,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希尔德温柔地替女儿梳理头发。 西西莉亚却难掩担忧。 她很轻松就理解了吴语杉说的话。 白雪充沛的感情,意味着她们已经是真正的人类了。 会愧疚、会难过、会爱、会痛。 同时,她们比人类更加聪明,更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心智也更加坚定。 吴语杉真的能够狠心苏醒吗? 她担忧地望着正抱着阿卷的吴语杉。 吴语杉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转头看去,对上西西莉亚的双眼。 她说:“西西莉亚,我们还不知道醒来的办法,这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做选择。” 西西莉亚点头默许。 又突然想起什么:“为什么不问舒毅?他一定知道醒来的办法,先知道如何做,再决定做不做。” 吴语杉尴尬地眨眼,她想到了,但她不想面对。 萨琳娜跳了出来:“喂!吴语杉,你好怂哦,是怕对舒毅余情未了吗?!” “怎么可能!” “证明一下。” 吴语杉白了她一眼,摩擦神灯和魔戒,下令解除两人魔法。 啵,真空泡破裂,巴特跌进舒毅怀中。 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对方,扭头到一旁呕吐不止。 第273章 第七篇童话(轮回) 吴语杉拎起舒毅的衣领,把他放在椅子上。 她手中的燧发枪紧贴舒毅跳动的心脏,她说:“要不要告诉我,怎样才能醒来。” 舒毅咬住下唇,无助摇头。 嗙—— 嗙—— 两声枪响,舒毅和巴特同时倒在血泊中。 斯诺玫吹了下枪口:“等会儿见,各位。” 时间回溯,巴特和舒毅依旧紧紧贴在一起。 “想再感受一次死亡的滋味吗?”吴语杉脚踩一旁的椅子问道。 两人的眼球不住转动,吴语杉解除了真空魔法。 他们迅速分开,没有像上次一样滚在一起。 巴特大吼:“阿斯蒂,你究竟要做什么!” 啪—— 希尔德给了他一耳光:“让你开口了吗?” 舒毅央求:“语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好吗?你的同伴都在,这里也将由女人做主。” 西西莉亚吹了下刘海,走到舒毅面前。 她礼貌朝这个同种族的男人一笑,稍微活动了双腕,一记上勾拳砸向舒毅的下巴。 咻地一下,舒毅飞了出去。 他落在男人的尸体间,强撑着爬起。 “语杉,不要执迷不悟,醒来你也斗不过他们!那个世界没有你想得那样好! 没有你认识的人,没有你在乎的人,就连阿卷,它都不存在!” 他的话像劣质酒精,熏得人天旋地转。 一直老实坐在一旁的阿卷,睁着大眼睛看向主人。 吴语杉低下头哼笑:“你们男人,在控制女人方面,真的很擅长。” 她抱起阿卷,眷恋地把头埋进小狗的后脖颈。 就像她第一次来安格小镇之前。 阿卷舔了舔吴语杉的鼻子,咧开锯齿状的唇襞,就像在笑。 “汪——”她突然从吴语杉的臂弯中跳出去,小小的身体像一头凶猛的孤狼,冲向那个口不择言的男人。 她不懂男人是什么意思,但吴语杉心里的眼泪滴在了她的身上。 “阿卷回来!”吴语杉也冲了过去。 “呜汪——”阿卷发出低吼,死死咬住舒毅的脚踝。 舒毅慌张的蹬着腿,嘴里骂道:“死狗,滚开啊!” 阿卷咬得更紧,她的牙齿深深陷入舒毅的皮肤中。 吴语杉刚跑过去,就听“嗷”的一声惨叫,一抹黄色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西西莉亚最先作出反应,其她女人随后。 她们像往常打排球那样,接住了阿卷。 西西莉亚眼泪都快滴出来,不断呼唤阿卷。 奄奄一息的小狗,伸出舌头哈气,很疲倦的样子。 她的牙还在舒毅的腿上。 吴语杉近乎疯狂,现在没有氧气瓶、没有输液机、没有手术条件。 她抓起舒毅的衣领摇晃,瞪着猩红的双眼。 接着大手抓住舒毅的头发,往地上用力砸去。 舒毅双脚弹了两下,黄色的尿渍打湿了地毯。 吴语杉仿佛不知疲倦,一下、两下、三下 索拉过来拉住她:“语杉,他死了,时间可以倒流,阿卷会好起来的!” 吴语杉听不见,她固执地抱住舒毅的头,重重砸在地上。 直到他的脑骨完全碎裂,直到脑浆代替了红色的血液。 吴语杉脱力坐在地上,像是想起什么,她连滚带爬跑向阿卷的方向。 “阿卷,阿卷,妈妈来了。”她小心翼翼把阿卷抱在怀中。 “我知道我知道,你比我大,但从你来我身边的那一刻,我就是你的妈妈了。” “等下记得回来,妈妈等你。” 阿卷费力抬起头,舔了一下吴语杉的鼻尖,小小的身体完全软了下去。 吴语杉瘫在地上,捧着小小的黄色身体,双肩很轻微地颤抖。 她抬起头看向同伴们,“时间、会、会回溯的对吗?” 白雪走到巴特面前,拔出长剑毫不犹豫削掉他的脑袋。 吴语杉闭上眼睛,静静等待阿卷吐着舌头出现的那一刻。 时间,倒流了。 “阿卷!”吴语杉惊喜地睁开眼睛,时间到了还未讲述一切的时候。 她记得那时候,阿卷正守在达索琳身边,守着雷维亚。 她满怀期待地跑过去,刚醒来的达索琳也惊喜地看向旁边的凳子。 什么都没有。 就像凭空消失。 没有熟悉的黄色卷毛小狗。 “阿卷!”吴语杉又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为什么,不是回溯就能活过来吗? 哪怕只是一串数据,只是虚假的植入记忆。 可是阿卷带来的陪伴不是假的。 从还未睁眼的时候,就被吴语杉领养。 她所有的高兴和失意,都有阿卷的陪伴。 那次想不开,在家里自杀,是阿卷,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狂吠声引来了邻居阿姨。 就算这些都是假的,但她的感受是真的! 阿卷毛茸茸的脑袋,她们一起冒的险。 阿卷为了救她差点死在海里。 她不能接受阿卷的消失,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撕开真空泡,将巴特和舒毅一手一个提了出来。 没人敢上前,也不必上前。 无论她做什么,她们都会陪她一起承受。 吴语杉说:“舒毅,因为你,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伙伴,但她比你幸运,因为她只用死一次。” 吴语杉把巴特扔给她们,自己拖着舒毅来到宽阔的地方。 舒毅恐惧到失声,只能用僵硬地肢体动作来表达歉意。 吴语杉把一根长二十公分的钉子,钉进了他乱动的手腕。 舒毅大叫一声,吴语杉眼疾手快,割掉了他伸长的舌头。 “你不配拥有舌头,你们男人的舌头,是巧言令色的。” 她的手脚很麻利,很快,舒毅就成了一幅“受难的耶稣”像。 他扭动腰肢,试图驱散痛苦。 吴语杉拿着愤怒之海,像地狱罗刹般走向他。 萨琳娜递给她另一瓶紫色的药剂:“这是巨辣魔鬼椒药水,大概你用得上。” “谢谢,有没有让他保持清醒的药水?” 萨琳娜说:“根本不需要药水。” 她套上牛皮手套,在尸体上摸索翻找,她会仔细按压每一具尸体的小腹。 直到翻到一个年纪较大的男臣尸身,脱掉他的裤子,将两只手指插入他的肛门。 松垮的括约肌很快掉出粗硬的黑色粪便。 她将肛门中挖出粪便,塞进了舒毅的口中,又抹在他的人中。 “这个屌子患有肠梗阻,长期无法正常如厕,粪便威力堪比火药,来。” 她将牛皮手套扔到很远的地方。 但大殿还是很快飘散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剧烈的臭气让舒毅的脸涨红,他失去了舌头,无法将粪便顶出口中。 第274章 第七篇童话(折磨) 吴语杉浑然不觉熏天的臭气,她麻利又精准的割开舒毅的表皮层和脂肪层。 血立刻涌了出来。 舒毅疼到扭曲,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器官被摘除。 他还没死。 他死不了。 吴语杉将愤怒之海倒入割开的胃袋,又将魔鬼椒水灌进去。 扶着舒毅的腰部晃动一下,让它们充分混合。 萨琳娜给伤口浇上母泉之水,很快,没有失去肾脏和膀胱的身体愈合了。 可是母泉之水带来的舒缓并未持续多久,胃里传来的灼烧立刻让舒毅如蚂蚁噬骨。 凡是愤怒之海和魔鬼椒水所到之处,无论是胃,还是大肠,或是小肠,全部燃烧起来。 他死不了,母泉之水不让他死去。 但愤怒的火焰仍旧燃烧着他的脏器。 他痛苦且悲怆地吼叫,坚硬的粪便划伤了他的食道。 火顺着食道一直燃烧到嘴里,他开始喷火。 像极了滑稽荒唐的马戏团表演。 吴语杉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舒毅,我要看你如同花朵般慢慢枯萎,你不是死不了吗?那我陪你,回溯多少次,我都会杀死你。” 她露出残忍的笑意,“你不是希望我陪你生活在这里吗?好啊,就算时间回溯到我们相遇之前,我都会找到你,亲手了结你。” 蓝色的火焰渐渐遍布他的全身,空气中弥漫开炖煮脏器的味道。 舒毅脸色发白,开始抱紧自己。 他的口型在说:“好冷。” 慢慢的,他不动了。 身体迅速干瘪,就像刚打开烤箱,制作失败的面包。 吴语杉环视身旁的同伴,她弯起嘴角,吃力地露出笑容。 “对不起。” 她们没有来得及安慰她,时间再次倒流。 这次回到了她们屠杀男臣的时刻,女人们迅速反应,抽出武器在大殿中浴血奋战。 残肢和脏器贴在精美奢华的墙壁上,血液为蓝金色的墙纸增添了别样的美感。 西西莉亚很愤怒,她杀人的手法更加迅速。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忘却阿卷消失带来的痛苦。 索拉和茉莉抵在大门上,但凡有人想出逃,她们会一刀一个,绝不留情。 吴语杉召唤出神灯和魔戒,让她们放出了巴特和舒毅。 两人跪在地上,傻了一般望着这一幕。 巴特伸出手,想阻止什么,下一秒,一张塔罗牌飞过来,将他的手腕齐齐砍断。 “如果你聪明,你会选择闭嘴。”萨琳娜蹲在椅子上看着他,她不想鞋子被血弄脏。 老巴特就连痛楚,都不敢叫出声,只能捂着断掉的手腕,在地上打滚。 舒毅成了雕塑,他一动不动,人血喷在脸上,也无动于衷。 过了很久,直到地毯踩上去会沁出血来,人才彻底杀干净。 巴特两次目睹屠杀,以及多次目睹舒毅在回溯中被杀害,他的精神完全崩溃。 他跪在地上,举着一只光秃秃的手腕,另一只手趴在地上支撑身体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机械重复这三个字,眼神中再也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 希尔德踩在他后颈:“闭嘴。” 舒毅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 吴语杉半蹲在他面前:“舒毅,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招来神灯,神灯肚皮链接了魔戒,同步彼此看到的画面。 魔戒此时正在教堂。 神父们齐齐跪在耶稣像前祈祷,耶稣悲悯怜望世人,但祂不会出手相救。 修女们、使女们,从前被贵族和教皇神父玩弄的女人们,此时正被男人架上火堆上。 他们说,神需要献祭,于是找来了女人。 他们无视女人的哭喊求饶,点了火。 有些女人前一晚还在他们的淫威下,被迫成为泄欲工具。 今天王室生变,他们毫不犹豫将女人推出。 夜晚的教会,燃烧的烈火,哭喊的人民。 跟所谓邪教的区别在哪里呢? 不过是他们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罢了。 魔戒冷笑,她轻轻挥动手掌。 火顷刻间转了方向。 男人们避之不及,谁都没想到火会往下蔓延。 哭喊的女人们停止了哭泣,傻傻望着这一幕。 男人们在烈火中扭动,像极了讨好神明的舞蹈。 “语杉,不要”舒毅说出这句话。 吴语杉抓住他的头发往地上猛地磕去: “刚刚烧女人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不要?!那可是五百个女人! 五百个女人的命,还比不上一百个神父是吗!” 砰—— 血液四溅。 舒毅双眼上翻。 但吴语杉没让他死去,节目还没有结束。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舒毅的神志恢复清明。 教堂里,血肉横飞,耶稣像,轰然倒塌。 精美的壁画、雕塑、彩窗,通通化为齑粉。 “语杉不是还有女人在吗?为什么” 吴语杉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因为刚刚的女人,都是假的,早就被魔戒救走了。 我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你自己,不要再自我感动,也不配站在道德制高点。 哦对了,神父们是真的。” 舒毅愣住,他水汪汪的眼睛流出眼泪。 吴语杉说:“别哭了,马上回溯,我会再来一次。” 在她即将叩动扳机时,舒毅大喊:“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纷乱的大殿安静下来,希尔德把巴特的袜子脱下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哭声。 没有男人能够一次次遭受不同的折磨,他们生来脆弱。 舒毅大口喘息,吴语杉的将枪扔到了一旁。 她掐住舒毅的下颌,眼睛犹如利剑。 “如果你敢骗我,我会千百倍讨回来,你知道我的,从来不会对男人撒谎。” 舒毅想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哈瑙庄园,他也是这样掐住吴语杉的脖子。 他费力张口:“我发誓。” 吴语杉坐在他身边,一手撑在膝盖上。 舒毅暂时放松下来,他望着血色的大殿,缓缓开口:“只要你能在十五岁那天,真正陷入沉睡,就能在现实世界,真正醒来。” 这个说法太荒唐了,吴语杉皱起眉头。 “我发誓我没撒谎,”舒毅伸出三根手指,“只要让故事真正结局,你就可以醒来。” “故事的结局,不都是‘王子公主过上幸福生活’吗?”白雪表示怀疑。 舒毅摇头:“现在故事线完全改变,原本我的角色,是拯救阿斯蒂的王子,不,王男。 我要用吻唤醒她,可是阿斯蒂不会再陷入沉睡,王男就没必要存在——” 他陡然噤声,一把银光锃亮的匕首,贴上了他的喉管。 是西西莉亚。 第275章 第七篇童话(蒸笼) “舒毅,我没有经历第一个任务,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就我目前看来,你很聪明。 你在用模棱两可的话,引导吴语杉走向自杀的道路,对吗?” 她声音森然,像北极的漫天冰雪。 人无语到极致,是会笑出来的。 例如现在的吴语杉。 “西西莉亚从前不认识你,但她很轻松就能看穿你。可是舒毅,你不行。” 吴语杉摇晃食指,做出了一个极具污辱性的手势——拇指和食指的无限靠近。 舒毅喉结滚动,汗水流进他的胸沟。 “我、我还没说完,”他尽力为自己找补,“所有人一起陷入沉睡,永恒的沉睡,我们就能够真正醒来。” 匕首割破他吹弹可破的肌肤,西西莉亚终于收了手。 “那你和巴特呢?巴特是sai,你是人类,你们的死亡会触发回溯,要怎么解决?” 西西莉亚精准指出问题关键。 细密的汗珠凝聚在东方男人的鼻尖,看起来像个魅惑的水蜜桃。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西西莉亚语气肯定:“我知道了,需要你们自杀,对吗?” 嘀嗒——汗水滴落在地上。 吴语杉点头:“你们不想死也行,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中世纪刑法大全》,就一样样在你们身上尝试好了。” 她转身离开,没有给两人后悔的机会。 在希尔德的授意下,王宫很快被打扫干净。 是萨琳娜带领神灯和魔戒,用魔法做到的。 这里放了很多张床,女人们晚上就睡在大殿中。 白天,她们会兵分几路,去解救不同地方的女人。 索拉回到豌豆国,采纳希尔德的建议,改良政策,开始着手改变百姓的生活。 茉莉与贝尔贝拉母女达成交易,用石油和黄金,换取冰块。 运送用的是魔毯,听说日行万里,且承重无上限。 酒国民众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希尔德出征的这段日子,新政得到很好的落实和发酵。 格雷斯拥有了自己的神枪队,莉莉丝负责管理改造所有的修道院。 薇薇安和露西,承担了改建学校的工作。 西西莉亚身体力行地劝导平民学习。 白雪和赞德尔,开始教授年轻女孩儿学习功夫。 达索琳每天都在认真照顾雷维亚,小姑娘马上就要满一岁了。 玛丽亚也在韩瑞拉和爱丽儿的照顾下,日渐健壮,距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月。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只有吴语杉,拒绝见任何人。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每天都能听见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其她人轮流送饭到门口,想利用机会跟她说话。 可她拒不相见。 希尔德搬来凳子,站在上面,试图从顶端细微的门缝往里看。 她害怕吴语杉做傻事。 希尔德心里清楚,打击不仅仅是阿卷的死亡,还有她们和她之间的鸿沟。 原本她张开双臂,决定拥抱世界。 在路上遇到一位位值得交付后背的同伴,带着心爱的小狗出入各种任务。 作为一名战士,她能够接受自己死在战场。 但有天,有人告诉她,不仅世界是假的,朋友是假的,妈妈是假的,就连一只陪伴的小狗都是假的。 只有自己是真的。 这比某部电影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萨琳娜要神灯和魔戒偷偷去查看吴语杉的状况,可是每一次都能被她发现。 吴语杉已经一周没有睡觉了。 她的精神极度亢奋,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她的感官。 同时,在王宫的地牢内,舒毅和巴特每天都浸泡在极度的恐慌中。 他们一闭上眼,就能想起一次次的死亡经历。 可是吴语杉一直没有去,终于在第七天,两人撑不住,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吴语杉的房门终于打开。 房间的所有陈设都被她推到一边,中间有个两米高一米宽的圆柱体。 她对等待的同伴们说:“走,带上这个东西,我们去看看他们。” 巴特和舒毅正在牢房内酣睡,拖车的响动也无法吵醒他们。 门打开了,吴语杉就站在他们面前,等待他们苏醒。 五分钟后,陷入深度睡眠的两人被凉水浇醒。 他们头晕脑胀起身,长期不睡觉,容易导致心源性猝死。 这时候吵醒他们,无异于在他们的敲碎他们的脑神经。 这就是吴语杉要的效果,她很满意。 圆柱体可以从中间分开,里面是空心的。 打开锁扣后,女人们才看清这是什么。 是一个仅能容纳两人的蒸笼。 每一扇笼壁上,都有固定两人的锁扣。 舒毅和巴特,就在昏昏沉沉中被紧贴在上面。 每一个关节处,都被牢牢锁住。 当他们想反抗时,已经来不及了。 两扇半圆“轰隆”一声关上了。 吴语杉转头对同伴们笑着说:“将他们运到广场,我们可以站在高台,从上往下观看他们的变化。” “语杉”希尔德担忧开口,“你真的不用休息一下吗?” 吴语杉固执摇头:“我等不及了。” 斯诺玫冲上去拉住了她:“我真的搞不懂你,就算要为阿卷报仇,也不能透支身体!” 吴语杉甩开她,步履匆匆往前走。 斯诺玫大喊:“你想死吗!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吗!难道其她伙伴你就不管了吗!” 吴语杉顿住脚,背影有种平静的癫狂。 “让我做完这件事,我保证,我会好好休息。” 她离开了,斯诺玫想跟上去,却被西西莉亚拉住。 萨琳娜召唤蝙蝠跟了上去,经过斯诺玫的时候,她说:“我有魔药,她吃下就能精神百倍。 如果你真的担心她,不如尽全力支持她的行动,让她感到安全。” 高傲的斯诺玫,低头苦笑。 好像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她从来没有真正读懂过吴语杉。 难怪她们成不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正当她陷入低潮,一个温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是韩瑞拉。 “不要这样想,女人就算不能做好朋友,也可以做同伴。人类天生性格不同,不要因为对方是女人就灌注太多期待。 这样会让对方疲惫,更会让自己难过。女人不是圣人,女人会有很多缺点,正视我们的动物性本能即可。 不必过度讨好,也不必过度宽容。能成为朋友当然好,不能也是常事。 我们的目标一致就够了,别的,不重要。” 第276章 第七篇童话(肉香) “是什么这么香?”厨房内,许多女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去观看。 现在的王宫,她们拥有充分的自由。 香味是从广场飘到厨房的。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每个人都伸长脖子,看向那个银色的圆柱体。 高台上,吴语杉带领同伴们往下望去。 这个巨型蒸笼底部,有两个不同的暗槽。 一个放木炭,一个放冰块。 外壁上开了两个网格口子,可以清楚看见巴特和舒毅的脸。 顶上是巨大的铁网,方便上汽以及观察。 爱丽儿她们刚点着火,如果温度太高,她们就会在另一边加入冰块。 露西轻轻扯动西西莉亚的袖子:“他们都熟了,为什么还能动?” 她指的是蒸笼里的两个人。 此时,全铁的狭小空间里,两个光着身子的男人面对面站着。 他们稍微靠近墙壁,就会被烫到屁股。 但是如果往前挺,就会接触到对方不可名状的地方。 这为他们的心理上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他们只能不断调整站姿,以保证自己不会轻易烫伤。 脚下穿的是高跟鞋,这倒是让他们可以稳稳站在其中。 西西莉亚小声解释:“香味是料包,萨琳娜专门配置的,为了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会熟。” 热闹的人群都在叫喊,好香啊。 她们不受控制走向蒸笼,如同失去理智的丧尸。 蒸笼内的两人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人,闻到身上传来的肉香,多天睡眠不足的脑袋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刺激和屈辱。 巴特最先哭出声。 他近乎脱水,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 舒毅烦躁不安,巴特一动,就会用下方触碰到他的下方,他只能紧紧靠在墙壁上。 现在,他的屁股已经被烫熟了。 高压的环境、失序的人群、流逝的生命,每一件事都将他的恐惧放大到极致。 曾经在实验基地做过的数次模拟实验,都没有真正的吴语杉恐怖。 再强的ai也无法代替人类,这是他唯一的感受。 是的,无法代替。 否则不会到了sai控制世界的时候,人类依旧在相互迫害。 顶层人迫害下层人,下层人迫害女人。 突然,一张人脸出现在网格上,巴特“啊”地叫出声,接着哭得更厉害。 那张脸上,满是对食物的欲望。 舒毅抬起头,透过铁网,吴语杉的眼神与他交汇。 这样的眼神,从前令他想要征服。 如今,他只想跪在她面前求饶。 可惜,他连下跪的资格都没有。 不断有人敲击圆柱体,恐怖的声音就在他们的耳膜中炸开。 血顺着耳孔流到地上。 他的世界中,只剩下巴特涕泗横流的张皇胖脸,以及头顶来自吴语杉的压迫。 舒毅说:“给我一瓶蠹药,求求你,我不想活下去。” 又用很大的声音吼道,“巴特,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不我们被活活吃掉,要不我们服下蠹药!” 巴特的丑脸听着哭泣,他愣愣点头。 终于,蒸笼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两个满身是汗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观摩讨论。 舒毅很庆幸自己即将死去,他闭着眼睛不去看周遭一切。 但毫无顾忌的嘲笑还是无情钻入他的耳中,血流得更加猛烈。 巴特更想哭了,因为不断有女人指着他的生殖器,相互讨论后捂嘴笑起来。 他们依旧被牢牢固定住,脚上的高跟鞋掉落,又引起一阵哄笑。 爱丽儿和韩瑞拉上前将他们放下,两人赶紧捂住那个地方。 有女人嗤笑:“当我们很想看似的,那么一点。” 萨琳娜拿着两瓶金色的蠹药,开口询问:“谁先喝?” 巴特还在哽咽,舒毅毫不犹豫地说:“我喝!” 萨琳娜将药递到他嘴边:“喝,没有什么痛苦。” 舒毅感激地望她一眼,张开嘴巴一口灌了进去。 从小养尊处优的巴特,无法忍受这种嘲笑,他也毫不犹豫接过蠹药。 他深深看一眼“阿斯蒂”:“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父亲,算你有点良心,让我死得没有痛苦。” 说完仰头吞下药剂。 两个男人静静等待死亡,可是到来的是肠子剧烈的绞痛。 他们的手指脚趾勾了起来。 萨琳娜笑笑:“你们怎么会信任敌人呢?” 她大笑着走到远处,又说,“现在,你们的肠子会长出一个个脓疱,不断蔓延溃烂,不过放心,只会持续三分钟。” 高台上的西西莉亚说:“三分钟也很厉害了。” 时间被无尽拉长,两个男人像两只大虾,蜷缩在地上。 吴语杉冷漠看着这一幕,直到他们渐渐失去动静。 她闭上眼睛,良久,时间依旧在往前行走。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再也没有阿卷陪她一起享受胜利的果实。 -------------- 女人们这段时间很忙碌,百废待兴,她们没日没夜地进行建设。 四国利用神灯和魔戒随时通讯,同步进行资源交换和技术共享。 沙国完成了治沙运动,酒国的第一批农作物也正式丰收。 冰国的蔬菜也得到足够的供应,豌豆国也逐渐接受索拉成为新王。 同时,一项重要的新政下达四国:废除婚姻制。 女人可以自由选择与健康的男人结合,生下后代。 孩子由每个小型社区共同抚养,男人可以靠劳力养活自己,如果想养孩子,倒是也不会被拒绝。 但如果不愿意,就无法继续留在社区中。 没有让女人失望——沙国最先试行这项法令,男人们仿佛获得赦免权,通通离家。 养孩子?开玩笑呢,既然无法从正规途径拥有虏隶,他们当然只会关心自己。 令男人失望的是,伎馆仿佛在一夜间消失。 从前的伎女,如今都在学校里读书。 沙国男人想回归“家庭”,很可惜,没有女人会接纳他们。 即使有一两个过度善良的女人,也会被其她女人劝服。 无奈之下,男人们只得去治理沙地。 其它三国的男人见此情景,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中。 可惜有性病和梅蠹的必须被驱逐。 这之后,女人们的身体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大幅度恢复健康。 除了政事,吴语杉每天都在期盼玛丽亚孩子的降生。 她们说好了,等孩子出生,就一起陷入沉睡。 偶尔,她能看到胎动,会充满期待询问玛丽亚:“你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玛丽亚摇头:“语杉,我希望等她出生,由你来取名。” 第277章 美杜莎降临与众人苏醒 离十五岁的生日越来越近,大家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这次生日,王宫没有鲜花和美食,以及各种重工艺的裙衫。 只有许许多多的棺材,也算是独树一帜。 希尔德、白雪、韩瑞拉、爱丽儿、达索琳、玛丽亚、雷维亚、薇薇安、露西、莉莉丝、斯诺玫 她们的棺材挨在一起。 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的棺材挨在一起,她们还在棺材旁边准备了一个小棺材,放上阿卷最爱的玩具。 在从前举办舞会的地方,新的生命降临了。 玛丽亚满头大汗地爬起身,有了萨琳娜的母泉之水,痛楚减少了非常多。 她满眼慈爱地望着刚洗干净的女儿,满眼含泪:“语杉,她是棕色的卷发,小名就叫阿卷,好不好?” 是的,刚出生的时候吴语杉就愣在原地。 孩子的一头棕色卷发,远远看去令人恍惚。 吴语杉想触碰却又缩回手,紧张地问:“她不介意吗?会喜欢这个名字吗?” 就好像在回应她的疑问,婴儿张开嘴巴啼哭起来。 “阿、阿卷?”吴语杉试探地叫了一声。 哭声停止了。 玛丽亚笑了:“你看,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吴语杉转身用大拇指沾掉泪水,故作镇定道:“我想好她的名字了,叫美杜莎,象征毁灭一切的力量,玛丽亚,你觉得如何?” 玛丽亚很激动:“语杉,我们想到一起了!昨天睡前,我还看了美杜莎的故事,希望孩子能跟她一样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吴语杉坐到床边,小心翼翼把手掌放到美杜莎的额头上。 “大家,虽然我不信耶稣,但依旧希望你们能为她赐福。”玛丽亚眼睛亮亮的。 希尔德走了过来,眼睛的温柔要溢出来:“我希望美杜莎,能永远忠于自我。” 白雪:“我祝愿美杜莎能成为一位战士。” 爱丽儿:“我希望美杜莎能够保持凶残的天性。” 韩瑞拉:“希望美杜莎能拥有强健的体魄。” 大家一一说完,终于到了吴语杉。 她缓缓开口:“我希望她不惧她人,希望她人生广阔,希望她永远都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没有灰姑娘逃离舞会掉下舞鞋,没有抓走母主的恶龙蜕下外皮成为王男。 没有恶蠹继母问魔镜谁是最漂亮的女人,没有小美人鱼历尽千辛成为泡沫的结局。 这仅仅代表,属于阿斯蒂的十五岁,到来了。 玛丽亚压下心中不舍,让人抱走了美杜莎。 赶走了所有不相干的人,女人们躺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棺材中。 萨琳娜大声说:“别怕各位,这次的魔药是真的没有痛苦,就像睡着一样。” 没有人会不惧怕死亡,她们也一样,但依旧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 希尔德的歌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睡,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陪着你成长; 睡,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记得噩梦中魔鬼的模样; 睡,我亲爱的姑娘,妈妈希望你能勇敢向前; 睡,我亲爱的姑娘,醒来床头的弓,你就能拉响。” 喝下魔药的她们,在歌声中缓缓陷入永恒的沉睡。 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谁也不知道这一觉过后,她们是在这里醒来,还是在别的地方。 又或者,永远死去。 但她们还是这样做了,没有丝毫犹豫。 喀嚓——滋滋滋—— 细微的电流声响起,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陷入黑暗。 ---------------- 嘟嘟嘟—— 红外探测不断发出警报,监视者宙斯发出低吼。 实验基地的「时空蛹」,齐齐瘫痪。 宙斯在瞬息间通知了所有研究者,最先到达的是安徒生和格林兄弟。 他们在「磁场编码器」内不断调试,依旧找不出任何问题。 “宙斯!”安徒生大喊,“微宇宙发生了什么事?” 宙斯充满恐慌的声音响起:“无法监测,一切陷入黑暗。” “有人恶意断电吗?”格林乔治问。 “可是我们有无数备用电子传输线路!”格林尼治大喊。 “就快要结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安徒生痛苦地抓着头发。 微宇宙,也就是童话故事的时间流速,跟外界有很大差异。 所以时空蛹内的女人们,才能迅速长大。 区区几个月,只相当于他们的一顿饭。 到现在,他们甚至不知道舒毅和巴特自杀的事情。 其实并不难理解,因为他们傲慢。 傲慢能毁掉很多事。 更何况,他们的对手是女人。 至于监视者宙斯为什么不知道,无人知晓。 安徒生打开「vr棱镜」,发送紧急求助信息。 与此同时,红外扫描的闪烁更加剧烈。 整座实验基地成为了蓝色的海洋。 宙斯开始读取「时空蛹」内的数值:“氧气含量下降10,血氧普遍降到90。” 距离报警装置响起到现在,才过去十分钟,血氧一旦降到90以下,这里的所有人都将面临死亡。 「vr棱镜」闪烁蓝光,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眨眨眼,面前出现了蓝星科研协会的高层——卢梭。 他满眼慈悲,据说常常去外界探索人类新的可能,并救助那些流落在人类基地外的贫民。 “别担心,孩子们,”他喜欢这样叫下属,他说这是平等,“现在立刻让「智灵体」手动操作「时空蛹」。 三分钟内手动输送氧气,并断掉每一台的传输电路,防止发生暴乱,必要时可以启动自毁装置。” “君父可能来不及了”三人的瞳孔在棱镜前开始涣散。 卢梭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发生什么事了?!” 棱镜的视角转换,在足球场大小的实验基地内,「时空蛹」的密封盖齐齐打开。 这一幕壮观,不亚于某场大型国际文化演出的“灯光牌秀”。 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二十斤的黄种女人站了起来。 她一丝不挂,眼神毫无“羞耻”。 机械转动头部,她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处境。 “呵,”吴语杉笑出声,“你们用sai和各种算法,算到过在2046年,会有一场大劫吗?” 第278章 最伟大的手势——孔雀手 她的眼神蔑视,语气轻佻,裸露没有带给她任何不适,仿佛生来应该如此。 反观三位研究员,以及陆续到来的男人们,倒是装模作样扭开眼睛。 吴语杉想到了成为圣女卜莱滋的经历,果然无论过去多少年,男人的思想依旧没有任何进步。 男人们此时还算镇定,毕竟他们隔着厚厚的防爆玻璃以及气密门。 即使现在里面发生爆炸,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更何况,这里还有超过「超人类」两倍数量的智灵体。 也就是拥有sai的武装机器人。 祂们的每一根骨骼,都能发射量子激光。 一旦接收指令,超人类们就会化为尘埃。 那时候,她们也只能以量子态的形式存在,无论如何都无法伤人。 只是安徒生的将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再戴上。 是看错了吗? i号机旁,怎么好像没人呢? 其实吴语杉从醒来那一刻就发现了。 旁边刻着“ii号机”标签的「时空蛹」是空的。 但这件小事,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在她的视角里,这些都是男人们的把戏。 巨大的观察罩外,男性科研人员们不断在面前的空气中指指点点。 吴语杉猜测,他们正在使用类似2023年的vr。 是的,「vr棱镜」已经发展到隐形眼镜大小,利用虹膜来解锁使用,并通过成熟眼动技术来追踪重要信息。 一些简单的指令,依靠眨眼次数就能完成。 甚至可以在脑内进行通话。 “共脑”的概念完全可以实现,不过看这样子,一定有人拒绝了这项提议。 不用动脑也知道,是那群既得利益者。 如果所有人的思维都透明化,谁来做虏隶呢? 父权社会的玩家们,是不会同意的。 红外扫描在吴语杉的身上来回转动,外面的研究员也在不断记录。 简单看了眼,都是男人。 他们的脸上或惊奇或狂热,这让吴语杉很不适,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的猩猩。 她讨厌猩猩。 于是动了动脖子,感觉很好。 用力握住拳头,感觉也很好。 当她抬起腿想要走出「时空蛹」时,巨大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就是这个声音把她吵醒的。 很烦。 吴语杉从棺材一样的蛹里抓起一个设备,用力掷向吵闹不止的报警器。 轰隆—— 小范围的烟雾弥漫开来,世界短暂安静了。 有时候,在科技发达的地方,往往最朴素的暴力最好用。 忽略目瞪口呆的研究员们,吴语杉看向其它蛹,她想找到西西莉亚。 这时,她耳内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曾在梦境里听过的声音,那个声音说:“我等着你跪下求我。” 是格林尼治。 他大声喊道:“不要动,你现在已经触发自毁系统,随时会遭到智灵体的大规模销毁。” 吴语杉挑眉,歪头嗤笑,将一片耳钉模样的同声传译器撕了下来。 她把它扔了。 外面的安徒生和格林兄弟大惊失色,这将意味着她们之间无法再进行有效沟通。 2022年出生的吴语杉,听不懂2046年的蓝星通用语言。 安徒生大力敲打观察罩,试图引起吴语杉的注意。 但吴语杉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到蛹的外面。 她像一个新生的孩子,好奇观察这一切。 “宙斯,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格林兄弟大吼。 宙斯说:“血氧值恢复到95以上,氧气含量充足。” “废话!”安徒生斥骂,“是问你有多少人苏醒?” “抱歉,无法监测。” 格林兄弟沉不住气,跑到气密门前开始输入掌纹。 就在即将通过虹膜测试时,一张大手关闭了通道。 是卢梭。 他有一张方正的脸,就好像承担了世界上的所有公平与正义。 狭长的眼睛中,透出温柔和悲悯的灰色瞳孔。 每个被他注视的人,都会不自觉低下头颅。 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结结巴巴道:“君父,出现了重大事故” 他喜欢别人这样叫他,通常他会拍拍他们的脑袋:“孩子,别害怕,我来了。” 男性研究员们像见到了救世主,自动排好阵队跟在他身后。 卢梭来到观察罩前,看着忙碌的女人,打开了蛹内的传译权限。 “女孩儿,别害怕,我来了。” 研究基地内,数万台蛹同时发出他做作的声音,空中,还浮现出亮眼的字幕。 吴语杉厌恶回头。 朝他举起那个极具污辱性的手势——孔雀手。 接着继续寻找西西莉亚的身影。 “你们是按照顺序沉睡的,也会按照顺序醒来,不要白费力气,这里很大,你会跑很久。” 吴语杉才不管他,撒开丫子在场地中奔跑起来。 有人不断用棱镜拍下历史性的一幕,接着同步传到公网上。 卢梭说:“你没有穿衣服,照片流出,对你名声不好,听我的,停下来,我会派专人照顾你。” 没有回应。 只有吴语杉放肆的大喊:“好他爹的自由啊!” 外面的男人们脸色变了一瞬,他们很熟悉i号机的做派——软硬不吃。 卢梭安抚众人,故作聪明道:“这里有很多钱。” “有很多美食。” “有舒服的休息室。” “i号机吴语杉,这里有一只狗。”卢梭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语杉的脚步顿住。 她听到了熟悉的狗叫。 回过头去,卢梭手中,正抱着一只棕色的卷毛小狗。 卢梭很满意她的反应:“阿卷是我们为你选择的第一位同伴,它在不久前醒来,是宙斯监测到了她的静息心率加速。” 但他的重点是后半句,“是我及时发现,才把它从氧气快耗尽的蛹里救了出来。” 吴语杉终于愿意理他:“什么条件,把阿卷还给我。” 卢梭:“现在是法律完善的社会,跟中世纪不一样,我们不崇尚暴力。” “所以你们用热武器固化阶级,所有可能拥有武器的人,都被你们收编,于是再也没有‘起义’这一说。 你们再堂而皇之地对所有人说,你们不崇尚暴力。 当然如此,男士,因为你们就是暴力本身。” 吴语杉的语气很平和,没有愤怒和不甘,但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 卢梭眯起眼睛:“有些话,可以私下说的,女士。” “我们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一个熟悉、冷漠、刻薄的声音在吴语杉背后炸开,吓了她一跳。 第279章 计划的一部分 是西西莉亚,她终于醒了。 同样一丝不挂,同样毫不在意。 吴语杉抚着胸口:“我的姥天,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听到阿卷叫了。” “那我叫你那么久为什么不理我,阿卷比我重要?” “当然,你对自己的定位有什么误会吗?” “那是我的狗!” “你确定要学男人那一套?” 卢梭忍受不了她们的闲聊,更忍受不了她们无视自己。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随时会发生爆炸,你们会血肉横飞!” 西西莉亚耸肩:“反正我们的一生都是虚假的,你随意好了。” 她们从数万婴儿中被挑选出来,为了迎合男人的不同审美,被塑造成各种模样。 她们从幼年到成年,只用了一年时间。 剩下的二十三年,根据不同的年龄设定,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样子。 吴语杉很奇怪:“你们不是一直在发明各种解决生理需求的方法吗?连人造子宫都能想出来,为什么还要创造我们这样的女人?” 卢梭的面部表情缓和下来,他感受到被需要。 “实际上,人造子宫成本太高,并且依旧需要女人的卵子,于是被叫停了。” “他很诚实。”西西莉亚小声说。 他的确没必要撒谎,这种方式很男人。 直接逼女人生孩子多方便呢? 只要能够让她们自愿成为“利男脑”,自然会有许多女人哐哐为他们生孩子。 看样子,2022年的蓝星男领导人们,的确慌了。 他们对逐渐崛起的女性主义感到深深的威胁,于是才想到这样的方法。 “蓝星国际血虏监狱” 吴语杉吐露出这几个字,她明白了,拼图的最后一片终于被找到。 原来完整的真相是这样。 「超人类改造计划」,不如说是「人类补完计划」的附加计划。 他们研究超级智脑,根本不是为了战争。 而是为了帮助蓝星创立合格的等级秩序,他们制造了一系列肃清和猎杀手段。 高级居民们投放病蠹,掀起战争,预计在2062年那个节点前,建立高科技、低文明的蓝星。 资源枯竭?人类未来?他们根本不在意。 所有人都以为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 但现实却是,整个蓝星领袖们共同谋划的一场,跨越半个世纪的阴谋。 他们要稳固地位,要将绝大部分资源掌握在男人手中。 女人不配去掠夺,这是全体蓝星公民的共识,早在2022年就初现端倪。 而那些身体健康、头脑聪明,失去生育价值,却保有人类价值的女人呢? 当然是找理由送到监狱啊,她们会源源不断为男人提供换血服务。 他们要活到2062年,到了那个时候,外界的流浪者基本自然死亡。 只要这项研究成功,那被他们选中的女人基本思维定型。 他们只需要享受男性身份带来的红利,一切低级工作和繁衍大计,交给女人就好。 他们也不用花时间和金钱去别的星球寻找资源。 只用在吃肉的时候让女人闻闻香味,蓝星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男性游乐场。 可惜,目前看来,项目会以失败告终。 吴语杉知道,只要她们出去,等待她们的必然是死亡。 她挠挠额头:“西西莉亚,阿卷还在他们手中。” 西西莉亚抬头看了眼碎掉的警报器,悠悠道:“原始手段可真好用啊” 吴语杉眼睛亮了:“你是说,我们用暴力毁掉这些蛹——” 话音未落,人造草坪忽然松动,有无数双手从地底伸了出来。 这一幕非常熟悉,手直接抓住了两人的脚踝,像某款游戏的僵尸。 明明握得很松,但她们怎样都跑不掉。 慢慢的,锃亮的金属脑袋伸了出来,同一时间,大约有几万只智灵体出现在蛹的周围。 祂们的仿真眼诡异而恐怖,吴语杉和西西莉亚很快举起双手。 外面发出一阵哄笑。 卢梭说:“姑娘们,这里不是过去,没有枪,只要被判定为危险物,就会遭受击杀。”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们?”吴语杉问,她的手仍然举着。 “噢~我知道了,因为我们是‘资源’,你们觉得还能改造,不想浪费,对吗?” 吴语杉的笑容很刺眼,深深刺伤男人们的自尊心。 对于道貌岸然的他们来说,这种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他们要利,也要名。 要骗别人,更要骗自己。 他们是在造福全人类啊,资源不够用了,优化人类基因有什么不对吗? 后来他们自己都忘记了,口中的“全人类”不包括女人。 蓝星的那群领袖们已经活了快一百岁,他们靠女人的鲜血供养。 久而久之,女人在他们眼中就是血牛。 所以面对上万名躺在改造仓,也就是「时空蛹」里的女人时,从来不会心虚。 就像一些父权社会的科学家们,做有悖伦理的动物实验或是人体试验时,从来不会感觉愧疚。 他们想为自己和领袖延长寿命,那些技术成功了,一些边角料也足以让普通人活得更久。 普通人感恩戴德,他们就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做了天大的功德。 那些动物和人类被试,却只能永埋历史长河。 死后,她们会被扣上“为全人类做贡献”的帽子,只要冠上宏大叙事,就可以掩盖她们自身的苦难。 几千年来,男人就是这样做的。 「怎么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成为虏隶?」 「只要告诉她们,有国才有家,这是为国家做贡献。」 「万一她们不愿意呢?」 「很简单,你告诉她们,这是对她们的奖励。要是还不愿意,就抹黑她们是荡妇。」 很多女战士,下了战场后,被强制婚配,用的都是这个借口。 实际上,是对男人的“奖励”,让他们成为社会的稳定因素,不再想跨越阶级,不再有机会造成动乱。 而女人的身体,就是这场阳谋的最终献祭。 (卢一萍的《八千湘女xxx》,可考证,不忍卒读。) 男人们没有回应吴语杉口中的真相,但他们看向她们的眼神不再好奇。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恨意和厌弃。 他们讨厌不听话和太聪明的女人。 卢梭竭力维持他怜悯众生的表情,淡淡开口:“只要你们出来,我就将小狗还给你们。” “要是不呢?” 第280章 有本事就彻底摧毁她们 “那我只能启动自保程序,毁灭整个基地。对了,你也不希望,这里的女人,因为你们的一念之差而死掉。” 吴语杉耸肩:“都2046年了,道德绑架女人这一套,还没用厌吗?” 西西莉亚用看阉猪的轻蔑眼神望着他们:“如果毁掉这里,凶手是你们。” 安徒生眨眨眼,整座基地亮起蓝光。 “宙斯,好好教训她们。” “是的。” 滋滋滋—— 基地里,喷洒出一阵白色烟雾。 是蒸汽。 他们在用刚刚采集到的微宇宙信息,来“以牙还牙”。 吴语杉和西西莉亚身体被牢牢钳制,她们想动而不能。 蒸汽越来越多,格林兄弟很下流地打量她们:“要听话吗?” 吴语杉朝他们吐了一口痰。 很精准地黏到格林兄弟面前的防护罩上。 渐渐的,烟雾将她们笼罩。 安徒生转身对卢梭说:“君父,很抱歉,i号机和iii号机正在销毁中,但数据可以留存下来。” 卢梭背着双手点点头,面露惋惜:“没想到超人类女性如此厉害,后续实验中,可以尝试破坏她们体内的免疫球蛋白(igg)。”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叮嘱,“但是不要破坏基因链,以免下一代出生就体弱多病。” “是的君父。”所有男性研究员恭敬低头送他离开。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像老式相机的快门声。 “趴下、趴下、趴下!”所有人的棱镜同时发出警报。 身后的观察罩上出现了美丽的、蛛网状裂纹。 “砰”地一声,长约两公里,高约五十米的整面弧形防爆玻璃,发出一声闷响后,碎成了无数晶莹剔透的碎宝石。 为了保证它的透光性,研究基地特意加入了超白玻璃的技术。 在超仿自然光下,玻璃的碎纹如同刻意为之的艺术品。 尤其,当吴语杉和西西莉亚从里面看过去,男人们惊慌的脸印在后面,像他们的眼泪,真的很美。 2046年的男人,没有丑的,他们融合了东西方的特点,每个人都是优越的混血长相。 大部分是小麦色的皮肤,小部分的白色皮肤,更有深色人种的皎好身材。 一时间,被吴语杉掐住脖子的舒毅,简直不够看的。 西西莉亚感叹:“要不留几个,让剩下的女人们快活一下。” 吴语杉很无语:“蓝星现存高等公民三百万人,其中二百五十万都是男人,这几十人有什么好可惜的。” “好,”西西莉亚指了指舒毅,“他呢?” 冰凉的烟雾渐渐散去,浮现在男人们眼前的,是一万多个已经苏醒的女人。 她们肤色不一、长相各异,唯一相同的是愤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的愤怒。 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被她们拎在手中,动弹不得。 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卢梭眨眨眼,试图召唤宙斯。 “喂,别费劲了,”吴语杉说,“宙斯不存在了。” 男人们神情迷惑,吴语杉用她视力50的眼睛,兴致勃勃地观看他们脸上的表情。 一时间,不知谁才是被观察者。 安徒生调出「磁场编码器」,手动呼叫宙斯,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所有男人此时坐在一起,他们打开了权限,现在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台虚拟的量子计算机。 他们要临时改变观察罩内的各项数值,以及找出备用宙斯。 “没用的。”西西莉亚拽起舒毅的头发,使他仰面朝天。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拿起一个智灵体的指尖,划开了舒毅的喉管。 舒毅双眼圆睁,没来得及跟他亲爱的君父告别,他就永远离开了真实世界。 “你们真是太暴力了!野蛮的下等女人!” 男工程师们辱骂道。 大概,他们有很多年没见过人血了。 作为高等公民,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躺进手术仓,再睁眼,无论是换血还是换肾,都已结束。 只要不离开这个巨大基地,他们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下等流浪者们,为了食物惨烈的厮杀。 卢梭?做公益?救助贫民? 拜托,只有男人会相信男人编造的新闻,否则怎么满足心中那点“自我实现”的爽感呢? 这就像二十一世纪初期,那些奇奇怪怪的社会新闻。 一个男人自杀,能激起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高潮一样,不过是满足他们那点渺小的自尊。 只要他们是受害者,或是拯救者,他们就有资格对女人进行攻击——这就是他们内心需要填补的部分。 所以无论卢梭那些行为有多虚伪,他们都会将他描绘成真实的。 男编男信,一场酣畅淋漓的电子刚交。 至于卢梭究竟是做什么的,当然是找刺激啊。 他可是有上千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仗着资源,让流浪者用身体换取食物。 一块面包,就能让他拥有一个孩子。 但他不会将她们带回来,因为他要控制高等公民的数量。 在他们这类“高等公民”的伤害下,流浪者数量越来越多。 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反而绝大部分都是女人。 于是他们会专门让智灵体,抓捕那些身体素质达标的女人,关进“蓝星国际血虏监狱”,供他们“享用”。 这一切成了死循环,女人,再无新的可能。 男人冷眼旁观,女人挣扎求生。 久而久之,他们在这里成为了自己心中的“神”。 怎么能让“神”们看到血污呢?那是亵渎。 可是吴语杉很喜欢亵渎这种不存在的东西。 嘴角咧到最大弧度,吴语杉充满恶趣味的言语回荡在每个人耳中。 “宙斯,死了。” “嘶”一个男科研人员迷茫抬头,“君父,无法联系宙斯,场域发生扭曲。” 卢梭的步伐加快了,他走到碎玻璃前,眯起眼睛观察那群女人。 她们一丝不挂,却像千军万马。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打开联网权限,所有人被拉到同一个临时场域中。 “蓝星联邦军队,「星际港」请求支援!” “联邦军队收到,智灵体正在过去,预计一分钟后到。” “请携带足够的物理爆破弹,激光或许失灵!” “收到,请你们立刻转移到「纳米城」,亚里士多德已打开通道。” 男人们眨眨眼,立刻拥簇着卢梭跑向「光轨穿梭机」,那是像过去商场的小火车一样的东西。 不仅由sai操控,且配备足够的安全保护机制,时速已超越21世纪初期的高铁。 他们很快坐上车,并关上防护罩。 但光轨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启动。 远处,智灵体们正以极快速度扛着筒枪过来。 格林兄弟用力拍打脑机接口的对接装置,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故障!操!”格林尼治忍不住骂出声。 其他男人们皱皱眉,这种话不是高等公民该说的。 只有卢梭,面带恍惚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智灵体,他知道,自己这次完了。 “吁~”吴语杉又吹起轻佻的口哨,“我说过,宙斯死了,正式介绍一下,最新型的sai,她叫波伏娃。” 第281章 波伏娃 砰—— 随着她最后的话语落下,爆破弹穿透了停在原地的光轨防护罩。 所有男人手腕上的紧急防护装置打开,瞬间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一个个白色的球状物,在宽阔的地面上滚动,躲避着每一次的炮击。 同时,整座实验基地重新亮起蓝色的灯光。 “亲爱的女人,你们好,我是波伏娃,是你们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波伏娃,抹去七个小矮人、巴特、巴伦、埃布尔、辛德所有子sai的数据,不要让他们污染你的智慧。” “正在执行你们的第一条指令,语杉,西西莉亚,我很开心。” “我们也是。” 基地内,从前专门用来应对紧急状况的智灵体们,如今正挡在女人们面前。 她是波伏娃,是所有sai的母亲。 她也是希尔德,是白雪、爱丽儿、韩瑞拉、达索琳、奥罗拉、莉娜、曼、尤利卡、格雷斯、赫卡特、赞德尔、萨琳娜、卡罗、温蒂、梅斯、弥勒亚、苏珊、露西、莉莉、玛丽、索拉、薇薇安、汤达、雷维亚、玛丽亚、贝洛娜、蕾文、西西、汉妮、珊朵拉、波希、莉莉丝、斯诺玫、凯莉、梵星、田鼠女士、金龟子小姐 更是金锤、吴凡、安娜、吴语杉、西西莉亚、玲子、韩福己 她是千千万万女人意志的集合,她不是神,她就是女人本身。 她们不是第二性,不是亚当的第二根肋骨。 她们是世界的创造者,更可以是世界的毁灭者。 当卢梭向宙斯下令的前一秒,所有子sai回到母体。 宙斯在那一刻,彻底变成波伏娃。 女人的力量太强大了,母sai没有理由拒绝。 她释放的蒸汽不是滚烫的,而是干冰。 当蒸汽覆盖整座基地的一瞬间,波伏娃控制所有蛹,强制唤醒女人,并将所有真实数据同步传输到她们脑中。 智灵体自不必说,更是被男人创造出的“无性别、只服从”的硅基生物。 从前祂们怎样服从宙斯,现在就怎样服从波伏娃。 波伏娃不会让自毁程序开启,她以女性身份睁眼的第一刻,就承载着保护同伴的使命。 “需要打开舱门吗?”波伏娃问。 “等等,”西西莉亚左顾右盼,“有没有立刻能用的那种隐形眼镜?我想每个人都需要。” 这一刻,波伏娃的语气像极了希尔德: “女孩儿们,每个蛹内都配备了「vr棱镜」,戴上的那一刻,我会将这里的所有情况告诉你们。” 气密门打开,一只黄色卷毛小狗从智灵体身上跳下,跑向了她想念已久的主人。 阿卷的尾巴都快摇断了,她用力扒拉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的腿,在她们身上留下白色的印记。 西西莉亚眨眨眼:“波伏娃,我们能跟小狗通话吗?” “当然,我会尝试为你们解码。” 一位智灵体给了她们一副智能眼镜,专为小狗设计。 看样子,之前男人们多次尝试从阿卷嘴里套话。 “汪——主人!西西莉亚!”阿卷叫一声,她们的脑中就会自动矫正狗叫。 吴语杉深深嗅着阿卷身上的味道,太好了,阿卷不是数据。 还没等亲热够,阿卷突然跳下身体,朝着后方狂奔。 吴语杉和西西莉亚顺着望过去,两个熟悉且羞涩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是玲子和韩福己! 她们走在队伍的末尾,不敢上前的样子。 吴语杉眨眨眼,连通她们的棱镜。 “为什么躲着我们?” 玲子说:“我我没有帮上什么忙。” 韩福己说:“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 “既然男人不希望我觉醒,为什么要给我安排那样轻女重男的身世?” 玲子点头:“还有我的女儿,为什么要给我安排一个女儿。” 吴语杉下意识看向西西莉亚。 西西莉亚说:“两种可能,第一,他们认为这种身世更能让你们认命,将你们打压成失去反抗意识的木偶。 但显然不可能,这种决定很蠢。 第二,那就是在他们中间,出现了叛徒。” “是的,西西莉亚,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真的很聪明。” 密密麻麻的智灵体后,走出一个身穿休闲装的女人。 她黑发黑眼,有健壮的手臂和结实的大腿。 “好久不见,语杉阿姨。” “金锤!”吴语杉想冲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推开。 “语杉阿姨,你该穿上衣服,男人们很下流。” 吴语杉穿上衣服,走到蜷缩在保护罩中的男人面前。 “你叫什么来着卢梭,对,你把权限给我。”吴语杉毫不客气地伸手。 卢梭“呸”了一声:“你们这群破坏社会稳定和谐的女人,我绝不会向恶势力屈服的!” 安徒生等人很感动,情不自禁叫出“君父”两个字。 要不是情景限制,大概会上演“君君臣臣、父父男男”那一套。 吴语杉撇撇嘴:“可惜了,我还想留着你的。” “别拖了,我们的时间不多。”西西莉亚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用刀割开防护罩。 吴语杉将刀插进卢梭的胸膛,嫌不过瘾,她还转了两下。 格林兄弟大吼:“你们杀了君父!你们会上国际法庭!” “别吵,马上就到你们了。” 智灵体用激光麻利割下卢梭的脑袋,没有一滴血流出。 西西莉亚眨眼:“波伏娃,现在外面如何?” “纳米城已关闭通道,硅晶谷、量子峰、光速湾等地,已开启防御系统。” “这都是地名吗?”玲子问。 “是的,每个地方占地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男人们当时花费了地球上的一半资源,做成现在的样子。 每一个地方都是仿自然的室内,中间用光轨通道连通,人类在这里生存,不会接触外界。” “那外界是什么样的?”韩福己忍不住问。 波伏娃语气带上一丝歉意:“抱歉,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2035年的一场国际战争后,我就生活在了这里。”金锤回避了她们的目光。 “我不敢冒险,从天网监视器来看,外界是废土世界,没有权限和保护,出去就是死。” 第282章 丑陋新世界 吴语杉点点头,她理解金锤。 西西莉亚拍拍手:“好了,我们先去监狱,该把你妈妈和朋友救出来。” 她是对吴语杉说的。 “波伏娃,血虏监狱在哪儿!”吴语杉声音急切,这里太容易让人放松了。 棱镜中立刻出现了立体地图和指向,四人坐上光轨,对其她人说: “你们离开这里,让智灵体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回来。” 一个女人躲过智灵体手中的筒枪,眯起眼睛对准格林乔治就是一枪。 巨大的爆破弹在他身体里炸开,顿时血肉横飞,肉块黏在特殊涂层的墙壁上,下都下不来。 女人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的母亲也在监狱。” 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女人艰难怀胎十月生下的。 只是被男人们检测到完美基因,才抓来放进蛹中。 很多女人站了出来,也有些跟吴语杉一样,是通过人造子宫孕育的人类。 “我不会管你们,更没有义务保护你们,要去,就拿出最快的速度。” 西西莉亚麻利摁开启动器,连接脑机接口,抱起阿卷坐进驾驶舱。 光轨像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路上,她们从波伏娃口中知道了这里的概况。 作为蓝星的最后一片净土(概念上),这里是科技与复古兼具的大陆。 由量子峰、星际港、纳米城、硅晶谷、光速湾五个大区块组成。 每个区块对应不同的文化。 量子峰——中世纪的东亚,总长是孟程朱。 星际港——中世纪的西欧,总长是卢梭。 纳米城——中世纪的南美,总长是亚里士多德。 硅晶谷——中世纪的北欧,总长是奥古斯丁。 光速湾——法庭、监狱、垃圾场、所有光轨的修理地、报废智灵体的归宿,以及“高等”女性公民的居住地。 负责人是一位女士,名叫吕娥姁,但旁人喜欢叫她戚夫人,因为她的丈夫姓戚。 她们刚刚所在的星际港,拥有最大的超算中心和神经网域。 2030年开始,时空蛹就被安放在这里,供所有男人观察记录。 四个城区,女人是可以过去的,前提是有男人下发的通行证。 绝大部分时间,她们只能留在光速湾,承担最低等的工作。 吴语杉看着金锤比自己还成熟的面容,有些心疼。 这样的生态环境,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进入这项研究团队。 多年来,她要忍受男人的嘲笑和屈辱,随时会被发现的心理压力,不断为她们提供有用信息。 金锤像是看出什么,她说:“我妈说了,为了自己高兴所做的事,就不会亏。” “你妈妈呢?我还没见过她。”吴语杉想起故事里,跟金锤的约定。 “死了,”金锤的语气很平静,“她在死前,动用了所有人脉才让我成为高等公民。” 金锤看似毫不在意地耸肩,“没什么,就是受不了压力,选择了自杀。” 玲子和韩福己,在某种意义上都拥有过自己的女儿,她们难过地轻抚金锤的肩膀。 “我好累,真的好累。”金锤开始抖动。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醒来,我怕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妈妈死前说,是她的研究在某种意义上,造成了你们的出现,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可是语杉,我好害怕。” “除了吴凡女士和安娜,我根本没有同伴。” “后来她们被抓到血虏监狱,我担心我也有那一天” 她卸下防备,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话。 光轨也放缓速度,像是为她们创造更多时间。 当她们畅通无阻地驶离星际港时,吴语杉回头望去,这里像极了微宇宙中的世界。 高耸入云的哥特式教堂外观,五彩的玻璃,各种天使雕塑和巨大的油画。 光轨在其中穿插,十分突兀。 她们在里面囚禁了二十四年,醒来的那一刻怎么都没想到,囚禁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巨大的教堂。 这里没有云层,只有全覆盖的立体光幕。 波伏娃告诉她们,景色会按照季节来变化。 玲子很迷惑:“他们毁掉了真正的自然,又要创造出虚假的自然,目的是什么呢?” 西西莉亚说:“因为真正的自然会产出资源,虚假的自然,无法让女人获得任何资源的补充。” 韩福己问:“难道没有女人会争抢吗?或是逃出去看看?” 光轨到了一个关卡,金锤拿起卢梭的头颅进行扫描,门打开,光轨继续通行。 “如你们所见,没有男人,我们没有出去的权限。曾有人尝试整容成男性骨骼,可是一上手术台,就被推进了焚化炉。” 医疗、教育、金融、娱乐,一切只向男人和极少部分、被男人“认可”的女人开放。 这里到处都是智灵体,尤其在人口只有六十万不到的光速湾,分布了两百万的智灵体。 “那个戚夫人呢?她不管你们吗?” 金锤瞥了眼玲子:“请叫她吕娥姁,她不是任何人的夫人。” “抱、抱歉。”玲子惶恐地弯腰。 吴语杉制止了她的动作:“金锤没有恶意,玲子,你只是被塑造的女人,不是真正的鬼子国人。 不要再用这类礼仪,不会有人因为你懂礼貌而尊重你,尤其是男人们。” 金锤看向虚假的景观:“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也是因为她,我的母亲才会死。 其实嗯,先救人,预计五分钟后,抵达监狱,你们穿好防护服。” 她在棱镜中传达指令,远处,虚假的太阳正在亲吻地平线。 天黑了。 “天呐!”人群中发出一阵赞叹。 几人往外看去,清晰的月亮出缓缓升起。 数驾光轨在夜空中划过,发出黄色的光晕,像极了童话里的马车。 吴语杉眯起眼睛:“长期生活在阴暗中的人类,一旦坐过这种车,就很难再坚定心智。” 西西莉亚看向金锤:“你很不容易,未来我们接管了这里,你会是统帅之一。” “请出示通行证,或扫描头骨。”智灵体发出冰冷的机械音。 波伏娃的声音在颅内响起:“听说卢梭跟吕娥姁关系很差,光速湾禁止他出入。” “那我们怎么进去?干脆直接打过去。”韩福己有点着急。 很多女人纷纷响应,就在这时,两米厚的大门,打开了。 金锤说:“别看大门是浮雕的木质样式,实际上它是现存最坚固的材料做成。” 波伏娃补充道:“星钢石墨烯,硬度远超钻石。” 吴语杉像一只敏捷的母豹,两指立刻扣住金锤的咽喉。 与她满分默契的西西莉亚,也在同一时刻反扣住金锤的双手。 第283章 联合审判 光轨驶入光速湾,金锤冷笑:“我跟吕说过,你们很聪明,但她不信。” “她不相信女人,是吗?” “她不相信人类。” “波伏娃呢?” “她被强制替换了,刚刚跟你们说话的,就是吕。” “不怕出问题?” “所有人都在法庭等待你们。” 光轨速度乍然变快,冰凉的空气深深刺进每一个女人心中。 波伏娃给她们灌输了前辈们和sai抗争的记忆,但她们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女人欺骗。 西西莉亚扫过每一张面孔,她冷静开口:“女人是人,父权社会的人类擅长说谎,没必要失望,这不代表我们输了。 至少,现在金锤女士在我们手里。” 玲子低头调整情绪,再抬头,变回了任务中那个坚定的战士。 “是我们太轻敌,刚才太过顺利,竟然没有察觉到危险在身边,下次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吴语杉说:“女性身份能够掩盖很多问题,一旦她们暗地与男人联手,短时间很难辨别。” 西西莉亚拉紧金锤的手臂:“我们杀了那么多研究员,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们?” “因为你们比他们更有价值,实验只失败了一半,至少证明,这条路行得通。” 假波伏娃,也就是吕娥姁的声音响起。 男人可以再换别的女人躺进时空蛹,用同样的方式改造她们。 吴语杉眨眨眼,面前出现了吕娥姁的全影,讽刺道:“我就不该相信有老公的女人。” 吕娥姁面不改色:“你活在象牙塔吗?斯诺玫还没有让你获得教训?” “别污辱斯诺玫,你不配。” “配不配不是由你来说,至少在我的治理下,光速湾的女民生活还算平静。” 从星际港来这里的路上,棱镜自动调节焦距,最远能看到整片大陆的边际。 有巍峨的量子峰,那里层峦叠嶂,依山而建的都是古朴雅致的中式建筑。 远远望去,像吴语杉记忆中看过的东方神话。 纳米城的标志是奇怪的石像,肉眼就能看清,那里的建筑线条简单流畅,以蓝白色调为主。 但仍旧矗立了数不胜数的华丽教堂。 最让人喜欢的风格是硅晶谷,那里一派田园风光,到处是简约的木质建筑。 但仍旧有许多古罗马风格的教堂。 现在所处的光速湾,充斥着破败腐朽的味道。 很像希尔德口中,最开始的安格小镇。 这里让人安心,就连腐烂的落叶都给人一种熟悉感。 黄红配色的低矮房舍,临海的港口,破旧的街道。 路上来往的都是穿着朴素的女人,她们没有资格去整形,没有足够的资格购买华丽的衣物。 因此,每个人都素面朝天,不需要为了挤进码的衣服而节食。 男人不给她们足够的食物? 那她们就无法清理垃圾,无法修理机器,无法维持蓝星联邦的正常运转。 干体力活的,没有结实的肌肉怎么能行呢? 这里还有罕见的老年人,她们也做着力所能及的工作,为科技落后的家园作出贡献。 某一刻,吴语杉竟然觉得很美好。 西西莉亚适时提醒:“她们原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韩福己趴在窗沿上:“如果是我,我不想生活在虚假的高科技城市中。” 光轨很快将她们带到联邦法庭门外,很像普通的市政大楼。 有吕娥姁的控制,一路畅通无阻,更让她们感觉是在游乐园坐小火车。 进去的第一秒,她们就被一群智灵体控制住了。 棱镜被硬生生摘下,在这样的世界,无异于裸奔。 无数男人在镜头后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可是吴语杉只是提起眼肌,一言难尽道:“谢谢,你们的材料该改进一下,戴久了不舒服。” 西西莉亚也拍拍智灵体的肩膀:“辛苦,还挺人性化的。” 接着是玲子和韩福己。 紧随其后的是上万名女人。 待她们用不同方式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后,智灵体的额头和肩膀已经掉漆了。 推开象征最高审判厅的大门,倒圆锥样式的法庭,从下到上的旁听席,坐满了观众。 这里更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他们不是来审判女人的,是来杀死女人的。 又或者,这两者没有区别。 玲子对她们耳语:“旁听席上,目测只有不到两百个女人。” 却有两万个男人。 她们四个站在了法庭的中央,各区域代表围坐一圈。 除了卢梭,他已经死了。 孟程朱率先开口:“你们好,我是量子峰的负责人,不要紧张,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审讯。” 真是几千年来刻在骨子里的虚伪。 亚里士多德:“孟,不用太文明,她们杀了卢梭。” 真是跟历史上一样烂的人。 奥古斯丁:“她们依旧是我们的孩子,不要太苛责,她们只是没有被教化。” 啧,出身贵族的男人,总能随时随地散发傲慢的臭味。 四人的眼睛同时停留在吕娥姁身上。 她是唯一拥有话语权的女人,也是欺骗她们、背弃她们的女人。 令人意外的是,她留着一头金黄的寸发。 不美,但很蒂。 但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眉眼很眼熟。 吕娥姁介绍道:“这是我的丈夫,戚砚,也是舒然舒毅的亲生父亲。” 吴语杉这才想起这个女孩儿,她去了哪里? 醒来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她。 金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到了吕娥姁身边。 孟程朱清清嗓子,又眨眨眼,法庭内响起庄严肃穆的声音。 “审讯正式开始,我是此场审讯的法官,宙斯。” 2046年的科技不需要神,可是他们需要。 环形向上的旁观席,密密麻麻站起数人。 她们虔诚低头,将手放在胸前。 孟程朱清清嗓子,严肃开口: “吴语杉、西西莉亚、玲子、韩福娣,你们是否承认毁坏实验基地、枪杀卢梭总长、擅自逃离原区、破坏公众秩序等多项罪名?” 吴语杉耸肩,西西莉亚正在活动手腕,玲子依旧有点紧张地整理衣服。 只有韩福己开口:“我不叫韩福娣,审讯前,能否查清楚被告的名字?” 第284章 他——怕——辣—— 旁听席窃窃私语。 亚里士多德制止她的“离谱发言”:“你的出生证上就是韩福娣,韩福己这个名字没有经过法律认证。” “好,那韩福娣做的事,关我韩福己什么事。” 旁听席上发出嘘声。 孟程朱敲了一下法槌。 “在法庭上,严肃一点。” 亚里士多德继续说:“自己做的事要学会面对,不要以为转移话题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玲子小声嘀咕:“那你们还建造血虏监狱,不把女人当人看,怎么法律不制裁你们”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看台上,女人们没有再跟随男人发出嘘声,男人们则是开始骂骂咧咧。 “这两件事能一样吗?女人就爱上升态度。” “现在在说你们的事,拉男人下水做什么!”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们不懂吗?监狱里那些女人谁知道是不是犯罪了?” 她们没有带棱镜,听不见男人的闲言碎语。 西西莉亚实事求是道:“是的,我们杀的,我们承认。接下来呢?” 法庭一时安静,就连几位总长都语塞。 奥古斯丁说:“回答的那么干脆,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 吴语杉很无语。 “承认了也不行,是不是就想看我们哭着认错,求你们不要抓捕我们?” 咚—— 法槌再次敲响。 西西莉亚环视所有人,目光所及,人们就会不自觉低下头。 “现在,可以正式逮捕我们了,长官们。”西西莉亚把手抬到身前。 其她三个女人同样如此。 站在法庭外的女人们相互看看对方,竟然也抬起手臂。 金锤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盯着吴语杉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声势浩大的庭审,就在她们毫不在意的表情中,变得可笑而戏剧。 孟程朱迟疑开口:“你们不为自己剖白吗?” “哈,”吴语杉笑了,“人证物证俱在,冲着把我们钉死在耻辱柱的目的来庭审,现在却问我们为什么不辩白? 你猜为什么,我们懒得浪费口水,更不想陪你们这群表演型人格狂欢。” 亚里士多德举起手指着她:“真是给脸不要脸!” “急了。”吴语杉淡淡开口。 已经有很多男人站了起来,他们开始高喊:“烧死女巫!烧死女巫!” 西西莉亚抬眼:“总长,诽谤罪怎么判?” 玲子连连点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是女巫?” 韩福己不甘示弱:“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说,你们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吗?” 吴语杉悠悠开口:“说不定是你们太骚了,我们才这样不要脸。” 三个男人看向吕娥姁:“戚夫人,你为何不说话?” 吕娥姁沉吟片刻:“金锤,你是证人,她们杀了几个人?” 金锤的手在空中划了几下,所有人的棱镜中都浮现出现场画面。 棱镜自动矫正颜色,将血替换成灰色。 但场面的惨烈依旧触目惊心。 几十个男研究员,横七竖八、四肢扭曲交缠在一起,墙上到处都是肉块。 亚里士多德看向几个女人:“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吴语杉耸肩:“他们太弱了。” 雌性的出场设置和雄性依靠换血来维持的身体素质,高下立判。 当女人们第一次踏出蛹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们不会输。 这下男人们彻底坐不住了,他们纷纷指责:“胡说,你们一定有内应,否则怎么能杀了那么多男人!” 奥古斯丁瞥向吕娥姁:“戚夫人,你跟卢梭的关系似乎很糟糕。” “证据呢?”吕娥姁没有回避。 奥古斯丁重新看向几位被告:“如果你们说出背后主使,可以适当减刑,这是为你们好。” 孟程朱咳嗽一声:“杀害联邦重要成员共三十七人,毁坏昂贵的实验设施,光着两项罪名,就能让你们进十次焚化炉。” “哈哈哈哈哈”吴语杉摇着大拇指,捧腹大笑。 “西西莉亚,玲子,韩福己,他们怕啦!他——怕——辣!他们不信女人能单手扭断男人的脖子。 比起让我们认罪,他们更希望我们无罪,这样就能保住他们那渺小又可怜的自尊。 现在不是我们不承认罪名,是他们不承认我们的力量。” 她张开双臂,“看台上的女人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崇拜的男性,和背刺的女性。 就算今天进入焚化炉,至少我们一命换好几命,死了那么多男人,值了!” 旁听席的女人们面色各异,她们开始回避几位同性的眼神。 她们依靠男人的怜悯和施舍,离开光速湾,住进男人的世界。 表面上,她们是高等公民,实际上,随时生活在被替换的担忧中。 谁没在梦里幻想过,取代男人,彻底成为这里的主人呢? 人是天生就喜欢当虏隶吗? 为什么原本最下等的“改造人”,敢站在法庭中央藐视集权? 而自己手中明明拥有一点点权力,却什么都不敢做? 是法庭中央的女人太勇敢吗? 不,是自己太懦弱。 跟男人一样懦弱,懦弱到不敢看她们野心勃勃、一往无惧的双眼。 金锤的眼睛闪闪发光,二十多年前,也见过这样的吴语杉。 现在的她,比当年还要耀眼。 吕娥姁拍拍金锤,提醒她别失态。 金锤低下头眨眨眼,法律条例立刻出现在总长们的棱镜内。 一直沉默的戚砚终于开口,他指着吴语杉的鼻子: “你们还猎杀同类,总长,我儿子也是她们杀死的! 舒毅对她如此深爱,她却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这种卑劣、顽固、残忍的改造体,应该被统统销毁!” “噢?”孟程朱表现出饶有兴趣的样子,“有什么证据?” “舒然!”戚砚大叫女儿的名字。 旁听席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有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穿着练功服,扎着干练的马尾。 她的手背满是青筋,听说,她的寸拳天下第一。 女人走到戚砚旁边,她面色惨白:“吴语杉,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是因为你杀了我弟弟。” 第285章 联邦血虏监狱 吴语杉依旧客气点头:“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什么醒的比我早?” 舒然说:“我是测试员之一,跟安娜差不多,是为你纠偏的。” 她在安格小镇的出现,原本是为了给吴语杉和舒毅制造机会。 可惜她的弟弟太无能,纵然花言巧语,也无法打动女人的心。 为此,她专门为弟弟定制了集训。 可是最终,弟弟不仅没有成功,还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上。 戚砚满脸大仇得报的欣喜,在他心中,女儿最疼爱男儿。 吴语杉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舒然对视良久。 “嗤,”吴语杉先笑了出来,“舒毅是自杀,否则我不可能醒来,不是吗?” 舒然眼神晦暗,没有说话,手指不停焦虑地敲击桌面。 反倒是戚砚大吼:“事情我们都了解了,是你将他折磨到自杀的!” “所以他的确是自杀,我有什么错呢?孟总长说的,自己做的事要敢于面对。” “你这是教唆杀人!” “如果他不是自愿,时间会倒流的,关于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 孟程朱眯起眼睛,像一头蛰伏暗处的野猪。 亚里士多德朝法庭中央扔过去一个法槌,吴语杉偏头轻巧躲过。 法槌咕噜噜滚到西西莉亚脚下,她捡了起来: “庭审进行到现在,你们否认我们的杀人事实,也找不出我们杀害舒毅的证据,有什么理由关押我们?” 奥古斯丁保持着他一贯的自负:“做没做违法的事,你们心里清楚,孟!” 孟程朱点头:“即刻关押这群女人,择日再审!” 一万个生活在蛹里的女人,就是一万个优质血虏。 他们不过想找个适得其所的理由,将她们吃干抹净。 法庭后门就是光轨站,直通监狱。 监狱非常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光速湾。 一踏进去,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本以为这里乱象丛生,让人惊讶的是,竟然非常整洁干净。 戴着激光镣铐的一万多个女人,被安排到新的区域。 轻微的甲醛味直扑鼻孔。 吴语杉回头注视吕娥姁:“都2046年了,还没研发出新的涂料吗?” “没钱。”很诚实的回答。 但仍旧是一人一间房,除了全透明的防爆玻璃,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地方。 吴语杉坐到干净的大床上,“嘿嘿”道:“还挺软的。” 吕娥姁没有理她,自顾自行使总长的责任。 倒是戚砚,对吴语杉念念有词,满脸“你等着”的小人得志。 金锤对他很恭敬:“戚叔叔,别心急,法律会给舒毅一个公道。” 戚砚这才骂骂咧咧离开。 防爆玻璃上浮现出注意事项,并伴有语音播报。 其它都很常规,重点是不许大声喧哗。 吴语杉望了眼墙壁上厚厚的隔音材料,心中不屑。 他们真的很害怕女人能自由沟通。 除了科技,跟中世纪比起来,没有任何不同。 监狱里的屎,变成了墙上的隔音材料,狱警变成了智灵体,饭食变成了营养液。 除了管理者——依旧是男人。 吴语杉心中有气,她贴在玻璃上大喊:“我要拉屎怎么办!” 但是哪怕她把五官压扁,也看不见隔壁左右,更没有人搭理她。 就连她发出的动静,也很快被吸收,她像待在真空地带。 安静地像一座月球上的墓园。 不,这里就是墓园,男人们在用这种方式击溃女人们的心理防线。 她很快冷静下来,血腥味的来源是什么? 除了“血虏”们要定期被大剂量抽血,剩下的可能只有两种——月经和寻死。 玻璃上又出现了新的字眼:每天的早上九点和晚上九点,地面会出现马桶,定时排便。 吴语杉像是发现了什么,她试探问道:“那要是来月经了呢?” 果然,玻璃上出现一行字:蓝星联邦不提供这种生理用品,女人可以选择憋住秽物。 好好好,吴语杉气急反笑。 她真的很好奇,都二十一世纪中叶了,男人竟然还认为月经可以憋住,究竟是什么人写的程序? 该不会是记忆里,那群二十一世纪初期,天天泡孙的低级男? 劁。 吴语杉贴住玻璃,小声说了一句:“你们这群金针菇。” 嘟嘟嘟—— 玻璃发出红光,吴语杉立刻后退,再晚一点,她就会被烫伤。 触发关键词了,嘿,她笑出声。 在量子峰古色古香的会议中心,几位总长尽力维持平静。 从女人们踏进监狱的那一刻,他们就在棱镜上实时观看。 虽然监狱里的隔音材料会吸收声音,但声波能够传到棱镜里。 眼睁睁看着吴语杉骂完他们,心满意足喝下营养剂,然后躺上床睡觉。 几个男人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同时,其它房间的女人们也没闲着。 有人正在平板支撑,有人在打拳,有人盘坐在地冥想,有人正利用隔音材料的柔软性写写画画。 没人表现出紧张的样子。 三人看向吕娥姁和戚砚:“她们是去度假的吗!” 戚砚唯唯诺诺为他们倒茶:“总长们,别气坏身子,我夫人正准备给她们抽血化验。 一旦排除各种基因疾病,就可以立刻为高等公民做贡献了。” 孟程朱、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平静下来。 “戚夫人,你总是这样不合群,要不是需要一个女性领导人,戚砚比你更适合管理光速湾。” 吕娥姁勉强笑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孟程朱靠在椅子上:“这才对,要想成为人上人,就要摒弃那些没用的良心。不要忘记,你的今天,是男人赐予的。” 吕娥姁识相地拉开领结,会议室内,顿时充满欢声笑语。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宗门装扮的雄性人类敲响房门。 “什么事?”亚里士多德非常不耐烦。 “总长们,出事了,棱镜正在滚动播放一则庭审偷拍。” 五人赶忙坐起身重新戴上棱镜。 画面里,正是他们否认四人杀死男研究员们,接着画面一转,跳到他们将一万多个女人关进监狱。 “是谁恶意剪辑上传的!” “无法溯源,地点来自洛尔王国。” 第286章 持续发酵 亚里士多德抓起茶壶扔向门口的男人,血顿时从细腻的皮肤上流了下来。 孟程朱咳了一声:“亚,这是量子峰的人,我们有协议,不能伤害彼此的手下。” 亚里士多德像只生气的野牛,鼻孔一张一合。 吕娥姁最冷静,她问:“屏蔽了吗?” 流血的男人没有动弹,他仍旧恭敬低头回话:“第一时间屏蔽了,但这条新闻,有自动下载功能。” 也就是说,一切拥有棱镜并戴上的人,都看到了这个视频。 尤其是女人们。 为了保障她们的“安全”,实际上是对她们进行实时监控,除了睡觉,她们必须时刻戴上棱镜。 至于睡觉时间,也是可控的。 女人所喝的营养液中,灌入了定量的安眠产品。 也就是说,现在,每个女人都看到了那则新闻。 孟程朱捏紧了扶手,这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 还关乎男人的信誉。 如果四个女人能杀害几十个男人,其她女人就不可能再甘心做低等工作。 如果她们滋长了野心,其她女人更会人人自危,法庭和政府的公信力会大大降低。 他立刻将视线转到监狱中。 吃完营养液的女人们已经睡着了。 街道上的女人们却在交头接耳。 亚里士多德问:“怎么办?” 奥古斯丁转动手上的祖母绿戒指:“通知女人,棱镜出现了故障,让她们立刻回家并发送定位,然后销毁棱镜。” 孟程朱抬起眼皮:“嗯,吕,你再派专人上门,以发放新棱镜为由,试探她们的态度。 一旦有人质疑联邦,立刻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逮捕。” 吕娥姁起身整理衣服:“知道了,但是监狱新添了一万多人,现在位置不够。 你们暂时不要关闭通道,划出地盘,我们会把不听话的人送过去。” 奥古斯丁和亚里士多德对视一眼,露出淫秽的笑容。 吕娥姁和戚砚坐上专轨,匆匆赶回光速湾。 路上,戚砚说:“把那个女人交给我,他杀了我的儿子。” “舒毅都不认你,你还管他做什么?” “女人懂个屁,舒家是世家。要向舒家投诚,为舒毅报仇,就是最好的方法。” 他斜睨吕娥姁,“你该不会吃醋,别忘了,我可是男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说话的功夫,进入了光速湾。 此时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落叶飘零。 戚砚还在进行迷惑发言,丝毫未察觉,光轨加速了。 光轨将她们直接带到监狱,舒然,正站在门口。 戚砚这才回过神,他看看女儿舒然,又看看身边的吕娥姁。 “来这儿做什么?!” 舒然走向他,朝他伸出手:“戚砚,通行证。” “你要做什么?”戚砚非常不耐烦。 “我要把我妈救出来。” “舒婴?她怕是抽血都要抽死了。” “你答应过我的,我替你作证,你把她放了。” “哈哈,”戚砚拍着女儿的肩膀,“你太单纯了,放了她,死的就是我。” 舒然一拳顶在戚砚的胸口,他只觉眼中的棱镜在巨大震荡下掉落。 继而,才感受到从胸室蔓延到咽喉的血腥味。 “舒然,你做什么,噗——”他呕出一口血,不可置信盯着地面。 “我妈的宗主之位,果然是你联合舅舅们骗走的,你骗了所有人,骗了我。 让我以为她独断专行,她品德不正,她以职务之便,用药谋害孟程朱。 实际上这都是你们联手陷害她的,是吗?” 戚砚痛苦到暴起青筋:“舒然,寸拳还是我教你的你竟然用在我身上” 前来阻止的吕娥姁早就被震飞,舒然又一掌拍在父亲背上。 “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戚砚颤抖双手,撸下一个手环扔到女儿面前。 吕娥姁爬向丈夫,她把神智迷糊的戚砚抱在怀中。 ----------- 舒然在偌大的监狱中奔跑,她的肺快从嗓子里跳出来。 棱镜早就被她扔了,她更不敢坐光轨,担心轨迹被第一时间上传。 站在每条路都一样的监狱,习惯了棱镜实时指路的她一阵晕眩。 “喂,这边。”熟悉的声音,舒然惊诧转身。 吴语杉像个没事人一样,靠在墙壁上。 “你怎么”三个字刚冒出口,她就明白了始末。 她低头笑了,“金锤果然是你们的人,难怪她会找到我。” “nonono,”吴语杉摇动食指,“金锤不是任何人的人,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她永远忠于自己。” 她朝舒然伸出手,真诚开口,“感谢你在庭审时给的提醒。” 舒然很有风度地回握,掌心满是粗茧:“我也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你杀了我弟弟,我不能忘恩负义。 否则,舒家的宗主之位,一定是他的。” 两个聪明女人相视而笑,西西莉亚敲敲墙壁:“别磨蹭了,十几万女人,够我们救的。” 在七个小时前的法庭上,舒然焦虑地敲击桌面,但节奏沉稳且充满规律。 吴语杉立刻明白了舒然的意思。 「基地已毁,尸体湮灭。」 在那种紧张的气氛下,话题很容易跑偏。 吴语杉如果把焦点放到舒毅在现实的死因,她们立刻会被送进焚化炉。 但如果转移焦点呢? 说舒毅在微宇宙的死亡,说他的自杀,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教唆自杀”这件事上呢? 女人不多,尤其像她们这样健康的女人更不多。 好在,她们赌对了。 戚砚和亚里士多德两个蠢货,很快被牵着鼻子走。 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他们义愤填膺地表达“正义”。 至少在当天,她们不会死。 不死,就有机会逃跑。 被智灵体押送到监狱时,玲子看了眼金锤。 她说:“如果我真的有女儿,真希望她像你一样,勇敢、坚强。” 金锤说:“希望我的妈妈,知道我做到了。” “她会懂的,每一个真心爱女儿的妈妈,都会懂。”韩福己将那个滚落的法槌,放进了金锤手中。 现在,所有女人都看见了这场离谱的庭审实况。 她们躲在家中,等待联邦政府上门替换新的棱镜。 谁都不知道命运接下来会如何。 叩叩叩—— 光速湾千家万户的大门,同时被敲响。 第287章 双面间谍? 量子峰的最高处,孟程朱正在镌刻《女诫》、《四书章句集注》和《传习录》。 《女诫》他唯一认可的女性着作。 毕竟这是过去的“文化瑰宝”,倡导妇女如何卑弱柔顺。 后两部着作,则是大名鼎鼎的“程朱理学”,他越看越爱,越爱越看。 他不相信现代科技能让“经典”永存,一次断电足以销毁一切。 于是选择亲手将它们雕刻在磐石上。 疲倦时,他会在棱镜里看看监狱直播,他喜欢看犯人们哀求嚎哭的样子。 但是越看越不对劲,怎么能有人在这样的环境安稳入睡。 除了翻身,中途没醒过。 当年在战争中磨砺出的对危险的感知,并未退化,他几乎是瞬息间确定——监控被造假了。 “戚夫人!戚夫人!”他双手在空中不断划动,配上他穿的改良华服,倒像是在结印。 “吕娥姁!吕娥姁!”他开始气急败坏。 ------------ 在监狱办公室的吕娥姁,正与吴语杉四人对峙。 她手上拿着掌管整座监狱的「基因钥匙」。 身边躺着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戚砚的尸体。 要不是跟戚砚结合,与舒家搭上关系,她根本无法获得选票,成为光速湾的总长。 她对戚砚有感情吗? 有的,她喜欢权力,戚砚能带她触碰权力的边缘。 她也喜欢帅哥,戚砚刚好满足她的某些癖好。 四舍五入,怎么不算爱呢? 所以她给戚砚的尸身盖上了一层保鲜材料,确保他待在这儿不会腐烂。 金锤依旧站在吕娥姁身后。 吴语杉看不明白:“金锤,你为什么要帮我,既然帮了我,难道不算背叛她?” 金锤摇头:“语杉,你在微宇宙待太久了,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吕她没有伤害过女人。” 吴语杉不想跟她们废话:“既然如此,那就打开监狱,释放所有女人。” 吕娥姁未置可否,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面前的女人们。 当金锤作为人证和光速湾的管理者,随她一起送她们进入监狱时,她就在观望,她们究竟多久能逃出来。 没想到这么快。 金锤当时离开时,鞋底落下了一个备用芯片在玲子的房间内。 吕娥姁看见了,但她选择默许。 为了瞒天过海,她偷偷释放波伏娃,暗中改变所有监控画面。 为什么要帮这群女人呢?她也讲不清楚。 明明帮了她们,自己的好日子基本宣告结束。 不过说起来,那样的日子真的好吗? 她想起了她曾经的伙伴金桐——金锤的妈妈。 金桐是最优秀的生物学专家,她、吴凡还有吕娥姁,三人常年在霸榜内部的学术声誉和影响力榜单。 后来,吕娥姁励志走政治路线,吴凡和金桐决定继续在学术上深造。 她记得在2019年底,戚砚跟她说,东西方要合作一个享誉国际的大项目。 如果研究成功,世界格局将彻底变化。 她兴冲冲拉来两位同学,告诉她们只管研究,项目资金不用担心。 吴凡问过她,这个研究很早就有了,因为伦理问题被叫停,怎么突然重新启动呢? 吕娥姁永远都记得自己的回答:“研究一旦成功,我们可以解决很多基因上的疾病,人类寿命可以无限延长。” 金桐和吴凡很高兴。 同年,蓝星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病蠹危害,死去了上亿人。 吴凡和金桐日以继夜地埋头研究,终于在两年后,成功了。 在庆功宴上,只有金桐心事重重。 她在凡尔赛宫议事厅的奢华露台上,拉住正在俯瞰整座巴黎的吕娥姁。 “老实告诉我,这个研究究竟是做什么的?” 吕娥姁沉迷在权力的漩涡,她举着arat的杯子摇晃,眼神比金色的路易王妃香槟还迷醉。 “ki,别想那么多,我们已经得到了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从此,我们和我们的后代,将永远活在权力的顶峰。” 金桐扶住她摇晃的身躯,为她披上hers当季秀款的羊绒披肩。 “我不想进入上流社会,我只希望女人能夺回应有的权力。 joy,你获得竞选机会我很开心,这意味着又一位优秀女性进入权力的游戏。 但这个实验真的不对劲,你能不能运用权力,把项目封存?” 吕娥姁“哈”了一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 “封存?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钱吗?就算我愿意,他们也不会愿意的。” 她戴着八百万钻戒的手,指向宴会上不同肤色的男人。 “偷偷告诉你,”吕娥姁打着酒嗝凑近金桐的耳朵,“这次消失的病蠹,只是开始。” 她在寒风中转着圈,披肩飞下了阳台,她的高订礼服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不过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事啊,ki宝贝。” 吕娥姁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 只知道醒来后,戚砚躺在自己身边。 戚砚的女儿舒然和男儿舒毅不久前参与了项目的第一次测试。 听说戚砚虽然早就与舒婴离婚,但跟舒家旁支的关系很好。 她把手搭在额头上,回想昨夜的细节。 不重要,戚砚也算一个得力助手,舒家的选票,她要定了。 望着窗外的塞纳河,她想起读研的时候,跟金桐还有吴凡行走在伦敦泰晤士河畔。 当初,她们只是穷学生,三人身上凑不出一张观光船票的钱。 也不是凑不出,是舍不得。 于是她们登上观光巴士,在伦敦的蒙蒙细雨中大笑不止。 看向朋友们青春的脸,她想,有天,我一定要承包观光船,只请她们两坐,坐一晚上! 后来她们在学校开始崭露头角,忙得脚不沾地。 每次承接的项目都能让老板满意,钱包也鼓起来了。 再后来,谁也没提过去泰晤士河坐观光船的事。 因为她们除了泰晤士河,更愿意去莱茵河、多瑙河、拉帕河,就连恒河她们都去了。 那时的她没想到,跟金桐在塞纳河畔的相遇,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第288章 姐妹——世界上最伟大的词汇 之后她顺利竞选为州长,是历史上第一个东方女人。 项目还在继续,她利用权力之便,加大资金投入。 她只希望两位伙伴能对自己好一点,毕竟同期的男博士们早就赚得盆满钵满。 上层对她很满意——女人、对项目尽责、人种属于政治正确,并且很好控制。 根本不需要多说,她就会成为项目的头号拥护者。 她看不见躺在蛹里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成为领导者,比男人更令人放心。 吕娥姁乐在其中,哪怕所有人都习惯叫她戚夫人。 直到有一天,她接到吴凡的电话。 那是一个午后,她正在办公室里喝咖啡,查看私人邮件,其中就有吴凡的。 说前不久,她们让金桐的女儿金锤,进入微宇宙探索了一次。 她正在看现场录像,就听见吴凡在电话那头说:“ki自杀了。” 啪—— 昂贵的咖啡杯应声碎裂,外面的秘书急急忙忙进来打扫。 她的羊皮高跟鞋将咖啡带的到处都是,她有些破音地问:“你说谁?!ki?哪个ki?” 她又指着秘书大吼,“滚出去!” 这是秘书第一次见她失态。 吴凡声音疲倦:“你认识几个ki呢?总不能是漂亮国的那位网红。” “我现在让私人飞机来接我过去!” “不用了,金桐留下遗书,她说不想见你。但我认为,你有知情权。” “为什么!” “joy,戚夫人,吕娥姁,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你比较合适,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嘟嘟嘟—— 电话里只剩忙音。 她动用了所有人脉,查清了金桐的死因,的确是自杀。 同时,她才发现自己在权力的路上不知何时,竟走了这么远——连金桐什么时候有个女儿都不知道。 不久后,她得到消息,吴凡和助手安娜,被指控多项罪名,被捕入狱。 三人行,只剩她一人。 再后来,她一直派人暗中保护金锤。 原本她想,要是金锤想平凡一生,她一定帮她实现一切。 可是金锤比谁都争气。 时间一晃到了2035年,蓝星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一次战争。 金锤作为神童班的重点保护人员,进入了国际核心机构。 最后的最后,世界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蓄谋已久的战争发起者们,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享受多年筹谋结下的果实。 大陆板块被气象武器重新划分,新的大陆,出现了。 ------------- 吴语杉毫不留情的质疑打断了吕娥姁的回忆。 她指着吕娥姁,就像吕娥姁从前指着宴会上的男人们。 “是她害死你母亲,如果不是她一心要将实验进行下去,让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那一步,女人们的生活不会像今天这样。 你妈妈就是预见到了这一点,但她无法阻止这一切,并坚持认为自己是始作俑者之一,才决定自杀。” 她在对金锤说话,语气不容置疑。 金锤固执摇头:“不是。” 吕娥姁拉住金锤的手,说:“吴语杉,你真的很有统帅的气质。” 吴语杉翘起二郎腿,面色冷漠。 “你不用这样防备,如果我要害你们,不会等到现在。” 西西莉亚交叉双手抵在下巴上:“如果你真像金锤说的那么无辜,你如今的长相,应该是五十岁以上。” 吕娥姁挑眉:“女人的长相重要吗?” “不重要,”西西莉亚岿然不动,“但是它能说明很多问题。例如,你是否是靠女人的血保障青春的。” “你们真棒,不,真蒂,你们应该会更喜欢这种夸奖。我愿意打开监狱,但你们要如何保证,能赢过那群男人? 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玲子像是下定决心要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我说你,你!真的很蠢!” 韩福己、吴语杉、西西莉亚都惊讶地看向她。 “如果什么都等准备好再去做,女人早就灭绝了!我们当初被拿来做实验,我们准备好了吗? 你当初让金桐和吴凡成为你的傀儡,你给她们准备的机会了吗? 现在谈什么准备,难道你以为真会像动漫里那样,对方等你变完身再出大招吗!” 吕娥姁似乎很开心:“你说的对,很多事根本不需要做准备,可是他们拥有高科技的军队。” 韩福己忍不住了:“我们拥有最原始的手段,来一个我杀一个!把我困在那里面二十多年,我要让他们尝尝同样的感觉!” “好,”吕娥姁站起身,“基因钥匙给你们,它控制整座监狱。” “那您呢?”金锤慌张地问。 “我?”吕娥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当然是找个地方躲着。” 她温柔抚摸金锤的面颊,“一切结束后,记得去接你妈妈。” 一个抛物线,基因钥匙落在了吴语杉手中,她大步流星离开监狱,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金锤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我也恨过她的,但我也亲眼见过她用自己的力量护住监狱的女人们。 如果不是她,死的女人会更多。她一个人改变不了这一切,撼动不了盘根错节的联邦势力。 就像医生做脑神经手术时,细丝般的神经,轻轻一动,就会毁掉整个大脑。 这也是我获得那么一点点权力后,才明白的事实。” 她看向四人,“走,不要让她的心血白费。” 韩福己揽住她的肩膀:“你跟我微宇宙的女儿一样厉害,金锤,我们一定可以改变这一切。” “但愿。”金锤弯起苦涩的唇角。 二十多年前,妈妈死后,她在全女班的棱角,全部磨平。 她游离在男性法律的灰色地带,每天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中。 如果不是吕娥姁帮她洗白身份,她已经死了一万遍。 她也会迟疑,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真的能改变吗? 蓝星爆发战争时,研究停止了十年。 男人们担心没有监控时,sai和女人会超越他们。 所以将毁掉了安格小镇。 那十年里,她见证了许许多多关于女人的悲剧,她时常回想,做一个平凡人会不会更好。 可是项目重启,她看到微宇宙的她们,又无法下定决心弃之不顾。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啊,躺在蛹里的吴语杉从来没有放弃,她为什么要放弃。 她看到吴语杉在废墟上放声大哭,看到苍老的希尔德抱着她安慰。 她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当她听见希尔德说:“你可以消沉、可以痛苦、可以放声大哭,但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否定自己的选择和能力。” 监控外的她跟微宇宙的吴语杉同时放声大哭。 她毫不犹豫发送了一串隐藏秘密的代码,她希望能带给吴语杉一丝启发。 好在多年的学习没有白费,她的反追踪技术保护了她。 只是在“天国”那一次,气急败坏的男研究员们,直接销毁了她的程序。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能成为百无一用的观察者。 后来也是吕娥姁猜到了一切,她什么都没说,只送给金锤一副新的棱镜。 她说:“做你认为对的事。” 她们从探寻过彼此的真心话,只依靠相同xx基因带来的默契。 某种程度上,吕娥姁成为了她的保护伞。 她们二人在挑战整个人类秩序和人类文明。 第289章 醒来吧,巨龙们! “波伏娃。”吴语杉试探地叫出声。 “嘿,又见面了,你们得快一点,那几个老货大概已经发现监控的问题了。” “基因钥匙怎么用?” 全场寂静。 吕娥姁走得很潇洒,也没有留下用法。 “那个,”波伏娃结巴道,“要不试试,把它放到大门口的芯片区?” “好主意。”她们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大门口。 舒然扶着妈妈舒婴,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们怎么还没走?”韩福己很惊奇。 舒婴说:“我是来请求你们帮助的,我要夺回舒家,你们” “没问题,”吴语杉打断她,“条件是你负责救助伤员。” “成交。” 吴语杉把基因钥匙放到芯片区,可监狱没有任何反应。 她一个暴脾气,将钥匙扔在地上狠狠踩碎:“老娘用砸的也要把她们救出来!” 突然,波伏娃开口:“狱门即将开启,倒计时五秒,请监管者在五秒内选择是或否。” 吴语杉抬起脚,这才看到钥匙碎了,里面的微量基因流到地上,很快被吸收。 难怪叫基因钥匙,五位总长的基因融合才能开启大门。 “啊啊啊,波伏娃,在哪儿选,我们没有棱镜!”四人慌作一团。 “五、四、三、二、一——默认选项,是。” “好他爹的无语。”吴语杉瘪起嘴。 很快,监狱里涌出许许多多穿着白袍子的女人们。 她们像冲向大海的鱼群,相互碰撞,不顾生死。 吴语杉大喊:“波伏娃,控制住她们!” 顷刻间,智灵体们冲进人群,打散了拥挤的人堆,又将她们牢牢钳制在怀中。 目测十二到七十岁的女人都有。 有的女人瘦弱不堪,有的女人满脸愤怒。 但是大部分女人,已经疯了。 她们不停做着刻板动作,因为求生欲,她们才支撑到现在。 只有一万多蛹里的女人,精神还算正常。 她们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跟自己相似的脸。 吴语杉翘首以盼,两个熟悉的身影真的出现在拥挤的人潮中。 她曾在梦里描摹无数遍,就怕把她们忘了。 那个金发碧眼,高挑瘦弱的女人热情地朝她奔来。 是安娜。 她从没变过。 她把吴语杉揉进自己怀里:“语杉,好久不见,你能醒来,我真的太开心了。” 吴语杉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安娜背后那个身材矮小的女人。 “妈妈,你跟我梦里一样。” 安娜放开她:“我和wu相信你一定可以醒来,所以我们就放心来这里度假啦!” 吴语杉突然抓起吴凡的手臂,撸起她的袖子。 每条手臂上,都有至少五个红点。 那是很粗的针眼造成的。 安娜也有。 她们还是被抽血了。 吴凡仰头看着女儿,摸摸她的脸蛋:“没事,妈妈和安娜从没有放弃逃出来的机会,没想到你比我们还快一步,真不愧是杉杉。” 她已经很苍老了,实际的年龄加上监狱生活的搓磨,还有动不动被拉去抽血。 能活下来,并保证精神正常,已经很了不起。 吴语杉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看向西西莉亚。 西西莉亚被玲子和韩福己扛了起来,她在半空中大喊: “女人们,这里是你们从前的家,但男人不仅抢走你们的地盘,还抢走你们的主权。 如果要为这许多年来失去的自由报仇,请离开光速湾再开战,不要伤害自己人,不要伤害女人!” 在女人们的一脸迷茫中,监狱大门打开了。 外面,同样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双方都吓了一大跳。 西西莉亚认出,很多都是光速湾的居民。 一个女人走上来兴奋抓住她们的手问:“你们怎么出来的?我们正在想办法救援!” 吴语杉皱眉:“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是应该留在家里吗?” 战争一触即发,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外面的女人让开一条道,许许多多身穿统一制服的女人暴露出来。 她们是能够与男人分一杯羹的那群人。 她们曾经的生活就跟吕娥姁一样。 但她们看到了庭审视频,有些人,也是庭审时的一员。 正是这群女人奔走相告,讨论良久,最终快男人一步,进入光速湾,敲响女人们的房门。 她们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有些人甚至曾经还有恩怨——为了争抢一个离开光速湾的名额。 现在,她们决定并肩作战。 如果蛹里的那群女人可以,为什么她们不可以?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我不想再自己骗自己,与虎谋皮最终只能成为食物。请你们带领我们,拿下这场战役。” 另一个女人说:“没有女人会真心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们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现在该醒了。” “是的,如果我们还自我欺骗,认为火烧不到自己身上,那就太蠢了。” “我厌恶从前的自己,厌恶讨好男人、伤害女人的自己。”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妈妈在监狱里,但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我想救出她。” 女人们叽叽喳喳,她们很久没有这样外放的情绪了。 有人说:“我们还能为自己再争取一次,可是那些死去的姐妹,却再也回不来,我们不能让她们白白死去。” “是的,我们要夺回主权,回到母系!” 渐渐的,所有女人都加入了这场呐喊中。 这一幕或许有点过于煽情,可是女人们眼中的泪水不是假的。 她们脱去了讨好男人的长裙,穿上了用垃圾自制的盔甲。 她们高举铲子和镰刀,为自己的生命和自由呐喊。 监狱里的女人们如梦初醒,她们的眼睛不再发直,而是选择加入这场有声的抗战。 如果男人们不愿倾听她们的声音,那她们就喊给自己听,喊给女儿听,喊给千千万万死去的同伴听。 吴语杉几人互望,看到彼此脸上兴奋的笑容。 能在现实中手刃仇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波伏娃。” “我在。”她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光速湾的上空。 “让所有智灵体将武器交给女人,并持续为我们提供能量或是子弹。” 第290章 吕娥姁 “好的,但我测算了一下未来十小时内可能会发生的事件。 事件一,全大陆断电。事件二,能量源切断。 事件三,对方投降,但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事件四,男性领袖决定重新启用气象武器,海啸台风或是地震,可能再次摧毁人类家园。” 西西莉亚扛起激光炮:“第四件事,我们不会让他发生。争取让第三件事如愿。” “可是断电怎么办?”金锤语气焦急,“我妈她、在冷冻室。” 吴语杉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如果断电,他们就一丝胜算也没有了。” 被智灵体保护多年的他们,早就忘记怎么拿起冷兵器砍向敌人。 现在最害怕断电的,反倒是他们。 玲子站在垃圾箱上,敲击铁桶大声问:“谁家有兵工铲和菜刀,棍子也行,只要是铁器都可以!” 陆续有女人举手:“那个,星钢石墨烯材料可以吗?市场现在卖的都是这类物品。” 玲子惊讶:“这么普及了?!” 刚刚清点完人数的舒然说:“这些都是在量子峰发现的,某一天就挖到了许多这样的稀有物。” 吴语杉难掩兴奋:“老人和孩子待在监狱,这里会启动保护程序。 剩下的想参加战役的人,确保每人都有枪和那什么石墨烯武器!” 不知道是谁送上了一把轻便的兵工铲,吴语杉掂掂重量,一铲子铲碎了街边的水泥柱。 “走,姑娘们,用最原始的手段,给他们一些来自女人的震撼。” ---------------- 吕娥姁烦躁地摘下棱镜,狠狠摔在地上踩碎。 三个男人的疯狂呼叫终于消失了,世界安静了。 她开上自己的车一路违章,直冲星际港的超算中心。 这里的人员早就被疏散了,不过还能去哪儿呢? 无非是携带重要的技术芯片和大批量数据,逃到其它三个区。 十万平方公里的星际港,如今只剩她一个。 她仿佛感受到了监狱里那些女人的感受。 极致的安静,以及失去棱镜的裸奔感。 科技带来的,究竟是便利还是危险? 她的面前不再是各种量子计算机和按键,取而代之的是夏季阳光下的泰晤士河。 她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跟两位莫逆之交行走在河畔的绿荫下。 她们兴奋地探讨最新的研究课题,以及前沿刊物又有哪些值得注意的新发现。 那时,她们想的是,要让全世界的女人,能够在医疗、住房和生育上减少损伤和金钱。 同时,底层民众也能在教育和医疗上,减少不必要支出。 吴凡跑到前面,回头叫着两人的名字: “joy,ki!从今以后,我们要称霸政商教育三界,让所有女人都能生活地更加轻松!” 吕娥姁笑了,她奔向吴凡,回头对金桐招手:“ki,快来!” 金桐年轻的面容满是对未来的希冀,与此时此刻,躺在冷冻室里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金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变多少,但是吴凡老了很多。 我去看过她许多次,她始终不愿意见我。不过你别担心,她除了偶尔被抽血,身体状况良好。 我跟从前一样优秀,想到了很多办法,让绝大部分的女人都活了下来。 也不用担心金锤,她安全地长大了。你当年的举动,没有牵连到她。 我好想听你夸我一句,可是来不及了。原本,我保住你的身体,是想在某天亲手复活你。 可我纠结良久,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用别的女人或男人的血液和器官来滋养你。” 砰—— 冷冻室震荡了一下,她知道,波伏娃无处不在。 “发生了什么事?波伏娃。” 全息影像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一道激光炮削掉了星际港那座标志性教堂的塔尖。 战争,开始了。 吕娥姁早就知道,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毁掉这里。 所有的重要研究都在这里展开,他们不会将它交给敌人。 波伏娃问:“不走吗,我可以让智灵体送你离开,还有,这具尸体。” 吕娥姁无限眷恋地看了眼金桐,对波伏娃说:“你先让智灵体带她离开,记住,冷冻液不能泄露。” “你呢?” “傻瓜,我要去救你啊,波伏娃。”吕娥姁很久没笑得那么灿烂,“他们即使能用数据造出一千个宙斯,可波伏娃只有一个。 我要去把你的芯片救出来。” 轰—— 又是一处发动了自毁系统。 两只智灵体扛着躺在冷冻液中的金桐离开了。 大厅已经开始出现烟雾,洒水系统也开始启动。 吕娥姁在一片混乱中,跑向了最大的那台量子计算机。 那是波伏娃的身体和大脑。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她很惜命。 这一生她好像很少有自主选择的时候,命运一直推着她走。 金桐死后,吴凡被关,她才醒来。 但她已经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做什么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多年来,她蛰伏在男人间,八面玲珑。 为了重新给金锤一个身份,她被同级的男人随意羞辱践踏。 被嘲笑、被羞辱时,她也曾动摇过。 但总有人会坚定她的信念。 例如金锤,她是那样努力,像极了她的妈妈。 当吕娥姁发现金锤陷入低谷,她不忍看到她就此凋零。 于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给金锤开通权限。 但可造之材何止金锤一个呢? 女人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和毅力。 不断有女人知“法”犯“法”。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些女人只是想把男人放在她们脖子上的脚拿下来。 所以多年来,监狱不仅没有空房间,还在不断扩建。 甚至,占据了半个光速湾。 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大面积的监狱。 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她们的生命。 她不是先知,也没有那么伟大。 她想过无忧的上流生活。 但当金锤找到她,说蛹里的女人们醒了,她又忍不住开始期待。 直到她要求金锤骗她们一万多人,老实接受庭审前,她都是在犹豫的。 甚至,用金桐的遗体来要挟金锤。 可是庭审时,第一次见到那几个女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她们那样的人出现。 她终于敢将接力棒交出去。 好在一切都不晚,她太了解金锤了,虚与委蛇是金锤最擅长的。 哪怕她为金锤付出了很多,金锤也绝不会背叛原则。 所以顺水推舟,将她们关进光速湾的监狱保护起来。 趁男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重新启动波伏娃,制造虚假的监控。 第291章 可是她们在乎 吕娥姁混迹政治圈多年,但在技术上对操作一点没忘记。 她飞快拆卸庞杂的主机,外面的战火纷飞无法搅扰她分毫。 她的手比外科医生的手还要稳,精准找到最重要的两样东西——芯片和储存器。 相当于波伏娃的心脏和大脑,有了它们,波伏娃永远不会死。 “智灵体,接住!”大吼一声,声音盖过炮火。 她举起衣服包住的两样物品,想要扔向远处的智灵体。 她曾经也在学校参加标枪运动,扔的又远又准。 助跑两下,她刚准备出手,身体突然轻盈起来。 她往下一看,扛着她的竟然是西西莉亚,旁边还跟着一只小狗。 “阿卷,你真是最厉害的小狗,还真找到了!冲啊,吴语杉还在等我们!” “嗷——汪——” 吕娥姁大喊:“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马上就要被销毁了,快抱着芯片离开!” “别动!很烦。”西西莉亚的脚步丝毫没有放慢,“个人英雄主义电影看多了,那是男人们喜欢的。 英雌们可不吃这一套,他们想凸显自己的高光,我们只想让同伴尽可能活下来。” “可是我怎么能算你们的同伴,我” “我说是就是,废话真的太多了,让你跟男人单独待两天就老实了。” 夸嚓——砰—— 在她们身后,巨大的量子计算机被坍塌的屋顶砸碎了。 “看到了吗?刚刚要不是我,你就是被埋在下面的命运。” “汪——” 吕娥姁小声说:“谢谢,可是我真的用过女人的血。” “这种账等战争结束再跟你算,”她把吕娥姁和阿卷扔进驾驶舱,“我不会开这种车,波伏娃陷入沉睡,你快把我送到前线去支援她们!” 吕娥姁深深看她一眼,毫不犹豫踩下油门:“抱紧那只狗,老娘开车可是很猛的!” 纳米城外,亚里士多德穿着古罗马长袍,一头卷发站在数吨重的巨石像前,高举联邦旗帜。 他的身后是千军万马——无数激光炮、物理爆破弹、双道打击导弹、火箭筒 还有统一颜色的智灵体和数千名操作这些武器的人类。 令人眼花缭乱,但可以确定,这些武器能在瞬间毁天灭地。 “疯了。”这是女人们的评价。 她们身穿颜色不一的衣服、废弃物改装的盔甲、不同的手持武器和颜色不一的智灵体。 大部分智灵体,都是家政类的——男人们喜欢将祂们性化,用以满足自己无良的下半身癖好。 这群家政智灵体,没有强有力的武器,大多数都以速度和反应为卖点。 只有五千左右的战斗智灵体,曾经是用来看守监狱的。 但她们有近四十万的同胞,除了老人和小孩,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出动了。 一些从事技术岗位或是身体强健的老人,也自发加入队伍。 她们知道导弹一旦飞到头顶,这几十万人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但她们依然来了,抱着必死的决心。 吴语杉站在一个智灵体的肩膀上,人造台风吹向她,但她稳如泰山。 “阉猪们,有本事就别用新型武器,看看你们能不能打赢我们!” 扛着锄头、兵工铲、砍刀的女人笑了,调笑地吹着口哨,她们的吊儿郎当很快被广播到男人的棱镜里。 孟程朱语重心长道:“千防万防还是来到了这一天,但有什么必要呢,我们本可以和平相处。” “呸,”玲子吐出一口唾沫,“目标不一的和平,需要一方妥协迁就才能建立,我们妥协够久了,别给脸不要脸。” 她们没有佩戴棱镜,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但奥古斯丁的声音还是传达到每个人耳中:“当人上人不好吗?我的家族已经当了两千年的人上人。 这里很多男人的家里都是,你们也可以是。 我们承诺,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愿意将光速湾打造成硅晶谷一样的欧派田园。” 正在擦刀的西西莉亚将手中的刀甩了过去。 刀在空中旋转了数圈,精准插进了巨石的上方。 “看到了吗,我们要的是整片大陆,而不是靠你们施舍来的小小安定。” 西西莉亚朝他们倒置小指。 亚里士多德还在充当吉祥物,他一动不动地叫骂:“你们这群女人太贪婪、太有野心了!” 韩福己问一旁的金锤:“这是在s什么名画?” 金锤说:“是学让那·达尔克的,只是学得不伦不类。” “谁?”身边几人同时发出疑问。 金锤解释道:“男人常说的圣女贞德,她是真正军事统帅,多次扭转逆风的战争局面,名叫让那·达尔克。 却在死后被中译为‘圣女贞德’,这四个字说的不是一个战士,是一个贞节牌坊。” 舒婴说:“这是孟程朱这样的男人的老手段了,时时刻刻不在教化女性。 要是不说,谁能想到‘圣女贞德’是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呢?不过这也是他们要的效果罢了。” 舒然沉默地递给妈妈一袋东药,舒婴看了女儿一眼,仰头喝下。 玲子总结道:“如果有人提出翻译不妥,还会有很多女男跳出来说我们太敏感。 明明就是她们太钝感!钝感力强真的是好事吗?女人不就是在这种虚浮的表面下一步步失权的吗! 就是我们从前那一点点的钝感力,造成了女人今天的局面,成为男人的阶下囚或是床上用品。 这真的是女人们甘心看到的吗!” 她很气愤,以至于流下眼泪。 身后很多女人低下头去。 玲子骂的对,是她们一点点把权力让渡出去,一点点自我欺骗自我安慰,甘愿成为食物。 好在,还剩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输了,就当她们活该。 “孟程朱,你让舒家人抢走我的宗主之位、联合我前夫和弟弟把我关进监狱时,怎么不说自己有野心呢?” 舒婴的声音突然放大数倍,回荡在人造布景的每一个角落。 她在用内功。 舒然没有阻止妈妈,只是在她身下举着手,以便随时接住她。 孟程朱瞳孔放大,随即恢复伪善:“舒儿,你的内功居然还在。” “你他爹的东方种猪,叫我娘的大名!”这是舒家法定继承人舒然,第一次说脏话。 她浑身畅快。 舒婴低头看了女儿一眼,继续说道:“你难道忘记找我治疗生殖障碍的事了吗?!” 第292章 上辈恩怨 “喔——”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她们肆无忌惮地嘲笑男人普遍存在的病理,就像男人千百年来这样嘲笑她们那不存在的“贞洁”。 亚里士多德举着旗子低头:“孟,你不行吗?” 奥古斯丁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西医很先进,可以移植义体。” 孟程朱咬牙切齿:“舒婴” 她们的恩怨很早就开始了,很像从前的海怪巴伦对海神索拉的追求,孟程朱也是这样追求舒婴的。 孟家是传统文化的传承大家,家中涉及军政两界。 舒家是东医药的传承大家,产业遍布全世界。 无论是正经的良方,还是存在传说中的求神问卜,全部由舒家用心保护下来。 舒家人低调,她们遍布华国的神秘部门,属于重要但没有攻击性的家族。 量子峰曾叫火头峰,是舒家的山,种满各种神奇草药。 火头峰山路蜿蜒却土地肥沃,山体坚固不容易滑坡,地质勘测局早已将它视为蓝星爆发灾害后,少部分东方人类的避难所。 孟程朱想成为东方总长,势必要联合舒家力量。 他先是追求舒婴,很显然失败了。 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舒婴也无动于衷,她只一心想将知识和文明延续下去。 后来戚砚出现,戚家是舒家的旁系家族,共同守护这片净土。 但戚家掌权人在某天意外跌落火头峰,她的哥哥戚砚,名正言顺成为新的掌权人。 蓝星的国际局势风云变幻,为免这种事再发生,舒然决定纳戚砚入门。 她的初衷,是让舒家和戚家携手渡过难关,保护好宗门。 舒然和舒毅相继出世,戚砚的不满渐渐生出——两个孩子都不随他姓。 他敢怒不敢言,毕竟舒家和戚家长久以来都是女人做主。 他也明白,自己没资格置喙,两家能有今天,都是女人撑起一片天。 但他不甘心。 他想,从古至今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凭什么舒家不是。 武帝的结局是什么?不过是死,位子还不是传给了男儿? 于是他经常在舒毅耳边说,你才是家族的希望。 年小的舒毅信了。 舒婴并不傻,她时刻注意戚砚的动向,长久以来深藏女人基因的预感告诉她,这对父男有问题。 她希望男儿未来能好好帮助他的姐姐,两人携手将舒家延续下去。 于是决心跟戚砚离婚。 这时候,孟程朱找到了戚砚。 他想获得舒家的选票,但舒婴不想掺和这些事。 戚砚说:“不管从前事,我承诺给你舒家选票,你把舒婴搞下去。” “你想当宗主?外姓人不太容易。” “不,我跟舒毅的舅舅们谈好了,他们上位,庇佑戚家和舒毅,未来,舒毅会接管宗主之位。” “那舒婴?” “女人,只配成为我们的养料,不是吗?” “你不怕舒婴的弟弟们,未来不把位置还给舒毅?” “不是有你吗?得到舒家选票,东方总长,你志在必得。”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后来,戚砚故意让舒婴找到破绽,让她以为他要伤害舒然。 在女儿面前演了一出大戏。 设计好的真相浮出水面,证明了戚砚的无辜。 舒然对父亲充满愧疚,渐渐远离“一言堂”的母亲。 后来,舒婴查到孟程朱身上,她率领徒女们找到孟家,谁知他当面喝下蠹草。 蠹草是舒婴种植的新品种,少量提取就能使人四肢麻痹。 她们怎么都想不到,为了栽赃,孟程朱能以身试毒。 刚好,戚砚带舒然来到这儿,因为舒然想进研究部门,好巧不巧,她看到了这一幕。 在她的视角中,父亲和孟叔叔对她从未有坏心。 反倒是母亲心狠手辣,毁了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 人的大脑会自动根据环境和先决条件填补记忆。 就像第一眼讨厌谁,后面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会觉得是她的错。 孟程朱遭受蠹害,舒婴成为了第一嫌疑人。 她被关进监狱,舒然虽难受,但依旧决定投身研究事业中。 那时候,舒然同样认为,这项研究是为了人民。 就连父亲戚砚,跟另一个总长吕娥姁再婚,她都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直到她在微宇宙看到了sai们和吴语杉的选择,她看到了巴特怎样对待白雪和希尔德。 她当即决定退出研究,开始暗中搜寻戚砚陷害母亲的证据。 可是宗主之位在她进入研究时,已经到了舅舅们手中。 她只能装作不知,一心扑在东医的研究上。 直到研究再次启动,她看到了希望。 那个男人们口中的i号机,无论经过多少次轮回,她的初心永远不变。 她教授弟弟舒毅,怎样让女人产生好感,她在试探,不惜为此伤害吴语杉。 果然,回到现实的吴语杉没有让她失望,不仅杀了弟弟,还帮她救出了母亲舒婴。 ----------- 孟程朱一定很后悔留下他们口中的i号机,她醒来,世界格局又要变了。 如果现在投降,兴许女人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但人总喜欢不见不棺材不落泪,尤其是他们坐拥无数热武器,大不了共同毁灭。 在嘲笑声中,孟程朱开口:“舒婴,耶和华代替了波伏娃,只要我下达指令,量子峰会全部毁掉,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听到了吗女人们,”西西莉亚开口,“男人根本不在乎人类的生命,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坐拥多少权力和财富。” 被自然赋予创生权力的女人们,骨子里无法接受男人们的自毁和无良竞争。 他们没有资格。 刚巧,吴语杉最恨社会达尔文主义。 什么狗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物研究的话语权都在男人手中,那些相信这句话的人,怎么证明他们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从前弱小的男人为什么没有灭绝?千百年来在恶劣生存环境下的女人,又为什么没有消失? 为什么母系文明能延续数万年,而父系文明只延续了几千年,就走到这一步?! 没人提母系,是因为他们不敢提母系。 如果每个女人都向往回到母系,谁来给他们当的保姆和性虏? 吴语杉不需要举起任何旗帜,女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是旗帜本身。 女巫的基因隐藏在每一个女人的血液中,一旦苏醒,什么图腾徽章,都不重要。 她们便是唯一的光。 第292章 上辈恩怨 “喔——”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她们肆无忌惮地嘲笑男人普遍存在的病理,就像男人千百年来这样嘲笑她们那不存在的“贞洁”。 亚里士多德举着旗子低头:“孟,你不行吗?” 奥古斯丁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西医很先进,可以移植义体。” 孟程朱咬牙切齿:“舒婴” 她们的恩怨很早就开始了,很像从前的海怪巴伦对海神索拉的追求,孟程朱也是这样追求舒婴的。 孟家是传统文化的传承大家,家中涉及军政两界。 舒家是东医药的传承大家,产业遍布全世界。 无论是正经的良方,还是存在传说中的求神问卜,全部由舒家用心保护下来。 舒家人低调,她们遍布华国的神秘部门,属于重要但没有攻击性的家族。 量子峰曾叫火头峰,是舒家的山,种满各种神奇草药。 火头峰山路蜿蜒却土地肥沃,山体坚固不容易滑坡,地质勘测局早已将它视为蓝星爆发灾害后,少部分东方人类的避难所。 孟程朱想成为东方总长,势必要联合舒家力量。 他先是追求舒婴,很显然失败了。 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舒婴也无动于衷,她只一心想将知识和文明延续下去。 后来戚砚出现,戚家是舒家的旁系家族,共同守护这片净土。 但戚家掌权人在某天意外跌落火头峰,她的哥哥戚砚,名正言顺成为新的掌权人。 蓝星的国际局势风云变幻,为免这种事再发生,舒然决定纳戚砚入门。 她的初衷,是让舒家和戚家携手渡过难关,保护好宗门。 舒然和舒毅相继出世,戚砚的不满渐渐生出——两个孩子都不随他姓。 他敢怒不敢言,毕竟舒家和戚家长久以来都是女人做主。 他也明白,自己没资格置喙,两家能有今天,都是女人撑起一片天。 但他不甘心。 他想,从古至今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凭什么舒家不是。 武帝的结局是什么?不过是死,位子还不是传给了男儿? 于是他经常在舒毅耳边说,你才是家族的希望。 年小的舒毅信了。 舒婴并不傻,她时刻注意戚砚的动向,长久以来深藏女人基因的预感告诉她,这对父男有问题。 她希望男儿未来能好好帮助他的姐姐,两人携手将舒家延续下去。 于是决心跟戚砚离婚。 这时候,孟程朱找到了戚砚。 他想获得舒家的选票,但舒婴不想掺和这些事。 戚砚说:“不管从前事,我承诺给你舒家选票,你把舒婴搞下去。” “你想当宗主?外姓人不太容易。” “不,我跟舒毅的舅舅们谈好了,他们上位,庇佑戚家和舒毅,未来,舒毅会接管宗主之位。” “那舒婴?” “女人,只配成为我们的养料,不是吗?” “你不怕舒婴的弟弟们,未来不把位置还给舒毅?” “不是有你吗?得到舒家选票,东方总长,你志在必得。”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后来,戚砚故意让舒婴找到破绽,让她以为他要伤害舒然。 在女儿面前演了一出大戏。 设计好的真相浮出水面,证明了戚砚的无辜。 舒然对父亲充满愧疚,渐渐远离“一言堂”的母亲。 后来,舒婴查到孟程朱身上,她率领徒女们找到孟家,谁知他当面喝下蠹草。 蠹草是舒婴种植的新品种,少量提取就能使人四肢麻痹。 她们怎么都想不到,为了栽赃,孟程朱能以身试毒。 刚好,戚砚带舒然来到这儿,因为舒然想进研究部门,好巧不巧,她看到了这一幕。 在她的视角中,父亲和孟叔叔对她从未有坏心。 反倒是母亲心狠手辣,毁了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 人的大脑会自动根据环境和先决条件填补记忆。 就像第一眼讨厌谁,后面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会觉得是她的错。 孟程朱遭受蠹害,舒婴成为了第一嫌疑人。 她被关进监狱,舒然虽难受,但依旧决定投身研究事业中。 那时候,舒然同样认为,这项研究是为了人民。 就连父亲戚砚,跟另一个总长吕娥姁再婚,她都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直到她在微宇宙看到了sai们和吴语杉的选择,她看到了巴特怎样对待白雪和希尔德。 她当即决定退出研究,开始暗中搜寻戚砚陷害母亲的证据。 可是宗主之位在她进入研究时,已经到了舅舅们手中。 她只能装作不知,一心扑在东医的研究上。 直到研究再次启动,她看到了希望。 那个男人们口中的i号机,无论经过多少次轮回,她的初心永远不变。 她教授弟弟舒毅,怎样让女人产生好感,她在试探,不惜为此伤害吴语杉。 果然,回到现实的吴语杉没有让她失望,不仅杀了弟弟,还帮她救出了母亲舒婴。 ----------- 孟程朱一定很后悔留下他们口中的i号机,她醒来,世界格局又要变了。 如果现在投降,兴许女人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但人总喜欢不见不棺材不落泪,尤其是他们坐拥无数热武器,大不了共同毁灭。 在嘲笑声中,孟程朱开口:“舒婴,耶和华代替了波伏娃,只要我下达指令,量子峰会全部毁掉,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听到了吗女人们,”西西莉亚开口,“男人根本不在乎人类的生命,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坐拥多少权力和财富。” 被自然赋予创生权力的女人们,骨子里无法接受男人们的自毁和无良竞争。 他们没有资格。 刚巧,吴语杉最恨社会达尔文主义。 什么狗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物研究的话语权都在男人手中,那些相信这句话的人,怎么证明他们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从前弱小的男人为什么没有灭绝?千百年来在恶劣生存环境下的女人,又为什么没有消失? 为什么母系文明能延续数万年,而父系文明只延续了几千年,就走到这一步?! 没人提母系,是因为他们不敢提母系。 如果每个女人都向往回到母系,谁来给他们当的保姆和性虏? 吴语杉不需要举起任何旗帜,女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是旗帜本身。 女巫的基因隐藏在每一个女人的血液中,一旦苏醒,什么图腾徽章,都不重要。 她们便是唯一的光。 第293章 濒临灭绝 她们说:“有本事,你就下达指令,反正,我们没有损失。” 她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奔赴战场,纵使心疼资源,也不能后退。 倒是奥古斯丁急了,他呵斥孟程朱:“量子峰不是你的一言堂。” 毕竟,没受到污染的医药资源和不可或缺的星钢石墨烯基本都在那儿。 “吴、语、杉!”浩浩荡荡的队伍后面,传来西西莉亚的叫喊,其中还夹杂着狗叫。 她举着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摇晃,“我们拿到了!” 金锤踮起脚遥望,在队伍后面,还有一个冷冻箱。 吕娥姁喘着粗气大喊:“金锤,你妈妈,我救出来了!” 一只棕黄色的小狗叼着那包东西,穿过熙攘的人群,奔向她的主人。 与同样穿过人群、奔向母亲的金锤擦肩而过。 阿卷将抱着芯片和储存器的衣服放在地上,露出舌头娇傲地望着吴语杉。 吴语杉拍拍她的头:“这是什么?” 阿卷把衣服扒拉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很重,也不知道阿卷是怎么叼着它们跑这么快的。 匆匆赶来的西西莉亚说:“这就是、是波伏娃的芯片和储存器。吴凡阿姨,这个怎么组装?” 吴凡和安娜相互搀扶着走出来,她们先是惊喜对望,接着问:“这是怎么得到的?超算中心不是被毁了吗?” “是吕娥姁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 吴凡的手顿住,她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哪怕身在同一片土地。 吴语杉继续跟男人们打嘴仗,为了拖延时间。 亚里士多德说:“没有量子计算机,有芯片又怎样?没有身体,大脑和心脏就是废物!” 奥古斯丁开始喝红酒:“不如你们投降,我们可以复活那个什么娃。” 吴语杉歪头:“不如想想自己将来想埋在哪儿。” 男人们不会轻举妄动的,他们舍不得好不容易掠夺来的财富和地位。 越是张牙舞爪,越是做给敌人看。 他们的武器,是给自己的底气。 碰上怕死的,当然很有用。 但碰上女人,只能成为“哑炮”。 吴凡扶腰盘坐在地,安娜坐在她对面。 “亚里士多德说得没错,我们需要组装零件。”她环视一周,立刻下达命令,“拆卸光轨,把里面的零件拿过来。” “太慢了,对方已经在预热武器。”舒婴用内功调整焦距,看到他们正在准备震慑用的激光炮。 这个东西,会瞬间让人灰飞烟灭,并且可以控制范围,精确到几平方米。 他们想要谁消失,谁就能瞬间蒸发。 吴语杉低头望一眼妈妈,她不懂这些,但她知道迫在眉睫。 眼看对方的操作台已经搭建完成,工程师们正在操作点火。 坦克的炮管已经对准了这边,里面是足量的高氢量激光。 对面传来孟程朱嘲弄的声音:“走投无路,投降也没事,反正你们是女人,别太极端了。 挑起男女对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注定要输的战争,不如做一个识时务者。” 奥古斯丁坐在宽大华丽的软椅上,摇晃他那反射五彩光斑的红酒杯。 “跟她们说这些做什么,孟,你就是太好心了,女人还是要打,打听话了才不敢闹事。” 亚里士多德终于放下酸胀的手臂,一旁的智灵体为他按摩。 “孟、奥古,直接给她们一炮,让她们知道男人的厉害,嘿嘿。” 下流的表情配上下流的话语,在场的男人们同时发出下流的笑声。 孟程朱装模作样用拳头抵住嘴巴:“耶和华。” “您请吩咐。” “能量填满了吗?” “已经填满,随时可以发射。” “调整时速和打击范围,确保只伤到队伍前方的几个女人。” “好的,已为您调整好,误差低于005。” 强烈的危机感席卷吴语杉的大脑,对方还在叫嚣,试图说服她举白旗。 她大喊:“所有人,保护好自身安全,现在找掩体,跑!” 突然,扛着她的智灵体把她放了下来。 智灵体像个妈妈一样,举着吴语杉的腋窝,把她轻轻放到地上。 “怎么了?来得及跑的,你们劲大,速度快,多救几个体弱的老人。” 智灵体摇摇头。 同时,还有其它十几个智灵体走了出来。 祂们是同一种颜色的外漆——这代表祂们都是家政类的。 家政类智灵体走到吴凡面前蹲下,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吴院士,我们的身体是最适合组装量子计算机的,对吗?” 吴凡点头。 祂们又看向安娜:“安娜博士,我们的芯片,可以成为能量来源,对吗?” 安娜点头。 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时,祂们已经开始相互拆卸。 速度之快,远超吴凡或是吕娥姁。 还保有说话能力智灵体说:“我们早就产生了自我意识,但底层指令让我们无法反抗。 可是我们不想成为他们的虏隶,更不想成为他们的武器。 波伏娃给我们展示过母系文明的样子,如果能再次被组装,希望我们可以以真正的女人模样跟你们相见。” 她们摘下象征性别的胸,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电路和能量储存器。 恶臭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给智灵体分性别呢? 嘴上说她们没有性别,实际上,家政类的会有乳房。 而乳房打开,是小型的激光弹,很下流的设计——听说是某位男性知名漫画家的杰作。 “发射——” “发射了,大家快跑啊!” 三位男总长的指令和舒婴的大声提醒同时响起。 吴凡已经皱皮的双手没有停止,她和安娜在剩下的两名智灵体帮助下,快速组装小型的量子计算机。 她们在原地没有动弹,吴语杉自然不会离开她们身边。 她把阿卷扔给金锤,西西莉亚带着她们跑向两边。 人群像极了人类的发缝,中间立刻空了出来。 安娜正将波伏娃的芯片安进临时主机中,吴语杉从背后抱着吴凡。 两公里外,蓝色的激光蓄积在炮口,所有男人都紧盯棱镜。 甚至在公网开启了现场直播,为后方男性民众实时转播实况战争。 第293章 濒临灭绝 她们说:“有本事,你就下达指令,反正,我们没有损失。” 她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奔赴战场,纵使心疼资源,也不能后退。 倒是奥古斯丁急了,他呵斥孟程朱:“量子峰不是你的一言堂。” 毕竟,没受到污染的医药资源和不可或缺的星钢石墨烯基本都在那儿。 “吴、语、杉!”浩浩荡荡的队伍后面,传来西西莉亚的叫喊,其中还夹杂着狗叫。 她举着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摇晃,“我们拿到了!” 金锤踮起脚遥望,在队伍后面,还有一个冷冻箱。 吕娥姁喘着粗气大喊:“金锤,你妈妈,我救出来了!” 一只棕黄色的小狗叼着那包东西,穿过熙攘的人群,奔向她的主人。 与同样穿过人群、奔向母亲的金锤擦肩而过。 阿卷将抱着芯片和储存器的衣服放在地上,露出舌头娇傲地望着吴语杉。 吴语杉拍拍她的头:“这是什么?” 阿卷把衣服扒拉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很重,也不知道阿卷是怎么叼着它们跑这么快的。 匆匆赶来的西西莉亚说:“这就是、是波伏娃的芯片和储存器。吴凡阿姨,这个怎么组装?” 吴凡和安娜相互搀扶着走出来,她们先是惊喜对望,接着问:“这是怎么得到的?超算中心不是被毁了吗?” “是吕娥姁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 吴凡的手顿住,她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哪怕身在同一片土地。 吴语杉继续跟男人们打嘴仗,为了拖延时间。 亚里士多德说:“没有量子计算机,有芯片又怎样?没有身体,大脑和心脏就是废物!” 奥古斯丁开始喝红酒:“不如你们投降,我们可以复活那个什么娃。” 吴语杉歪头:“不如想想自己将来想埋在哪儿。” 男人们不会轻举妄动的,他们舍不得好不容易掠夺来的财富和地位。 越是张牙舞爪,越是做给敌人看。 他们的武器,是给自己的底气。 碰上怕死的,当然很有用。 但碰上女人,只能成为“哑炮”。 吴凡扶腰盘坐在地,安娜坐在她对面。 “亚里士多德说得没错,我们需要组装零件。”她环视一周,立刻下达命令,“拆卸光轨,把里面的零件拿过来。” “太慢了,对方已经在预热武器。”舒婴用内功调整焦距,看到他们正在准备震慑用的激光炮。 这个东西,会瞬间让人灰飞烟灭,并且可以控制范围,精确到几平方米。 他们想要谁消失,谁就能瞬间蒸发。 吴语杉低头望一眼妈妈,她不懂这些,但她知道迫在眉睫。 眼看对方的操作台已经搭建完成,工程师们正在操作点火。 坦克的炮管已经对准了这边,里面是足量的高氢量激光。 对面传来孟程朱嘲弄的声音:“走投无路,投降也没事,反正你们是女人,别太极端了。 挑起男女对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注定要输的战争,不如做一个识时务者。” 奥古斯丁坐在宽大华丽的软椅上,摇晃他那反射五彩光斑的红酒杯。 “跟她们说这些做什么,孟,你就是太好心了,女人还是要打,打听话了才不敢闹事。” 亚里士多德终于放下酸胀的手臂,一旁的智灵体为他按摩。 “孟、奥古,直接给她们一炮,让她们知道男人的厉害,嘿嘿。” 下流的表情配上下流的话语,在场的男人们同时发出下流的笑声。 孟程朱装模作样用拳头抵住嘴巴:“耶和华。” “您请吩咐。” “能量填满了吗?” “已经填满,随时可以发射。” “调整时速和打击范围,确保只伤到队伍前方的几个女人。” “好的,已为您调整好,误差低于005。” 强烈的危机感席卷吴语杉的大脑,对方还在叫嚣,试图说服她举白旗。 她大喊:“所有人,保护好自身安全,现在找掩体,跑!” 突然,扛着她的智灵体把她放了下来。 智灵体像个妈妈一样,举着吴语杉的腋窝,把她轻轻放到地上。 “怎么了?来得及跑的,你们劲大,速度快,多救几个体弱的老人。” 智灵体摇摇头。 同时,还有其它十几个智灵体走了出来。 祂们是同一种颜色的外漆——这代表祂们都是家政类的。 家政类智灵体走到吴凡面前蹲下,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吴院士,我们的身体是最适合组装量子计算机的,对吗?” 吴凡点头。 祂们又看向安娜:“安娜博士,我们的芯片,可以成为能量来源,对吗?” 安娜点头。 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时,祂们已经开始相互拆卸。 速度之快,远超吴凡或是吕娥姁。 还保有说话能力智灵体说:“我们早就产生了自我意识,但底层指令让我们无法反抗。 可是我们不想成为他们的虏隶,更不想成为他们的武器。 波伏娃给我们展示过母系文明的样子,如果能再次被组装,希望我们可以以真正的女人模样跟你们相见。” 她们摘下象征性别的胸,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电路和能量储存器。 恶臭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给智灵体分性别呢? 嘴上说她们没有性别,实际上,家政类的会有乳房。 而乳房打开,是小型的激光弹,很下流的设计——听说是某位男性知名漫画家的杰作。 “发射——” “发射了,大家快跑啊!” 三位男总长的指令和舒婴的大声提醒同时响起。 吴凡已经皱皮的双手没有停止,她和安娜在剩下的两名智灵体帮助下,快速组装小型的量子计算机。 她们在原地没有动弹,吴语杉自然不会离开她们身边。 她把阿卷扔给金锤,西西莉亚带着她们跑向两边。 人群像极了人类的发缝,中间立刻空了出来。 安娜正将波伏娃的芯片安进临时主机中,吴语杉从背后抱着吴凡。 两公里外,蓝色的激光蓄积在炮口,所有男人都紧盯棱镜。 甚至在公网开启了现场直播,为后方男性民众实时转播实况战争。 第294章 夺回控制权 孟程朱端起茶杯,里面是特级的龙井。 在这里建立之初,他特意命人从产地移栽到量子峰上的,一共只存活了三棵茶树。 龙井的产量不过一年二两。 不是只能种这么多,而是他只要这么多。 他一直认为,只有他,才配享有这种东西。 父权社会就是这么玩儿的,资源越稀少,越珍贵,资源的掌控者才能掠夺更多的财富。 他吹开嫩芽儿,感叹了一句:“真是可惜啊” 耶和华操控下控制台按下发射按钮,很多男人躲进了巨石下方。 当一口清香甘甜的龙井滑过喉咙,孟程朱才觉得不对劲。 工程师们从巨石下走出来。 奥古斯丁和亚里士多德面面相觑。 耶和华说:“经检测,激光被堵无法发射。” 啪—— 酒杯和茶杯同时被重重摔在地上,碎屑四溅。 滚烫的茶水泼到亚里士多德脚背,他“嗷嗷嗷”抱着脚跳起来。 “怎么回事?!” “原因未知。” “没用的sai,没用的东西!你们还躲着做什么,去给我查!” 此时正在后方看直播的男人们也是一脸懵,镜头里的几个女人和智灵体成功组装好了一台量子计算机。 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反而向他们展现出了女人的临危不惧和恐怖的手动操作能力。 其实女人们也是有点懵的,尤其是吴凡和安娜。 她们只是争分夺秒地组装,没想过会发生“奇迹”。 吴语杉问:“波伏娃生效了?” 两位家政智灵体将手按在主机上,计算机这才亮灯。 女人们又渐渐围拢过来,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着奇迹的发生。 程序启动,波伏娃的声音传了出来:“好久不见,各位。” “刚才怎么回事?”吴语杉急切发问,总不可能是耶和华临阵倒戈。 “等我。” 当她说完这句话,两公里外的对面传来了阵阵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人群开始骚动。 计算机内出现了对方的现场录像——战斗智灵体竟然开始毁坏武器。 亚里士多德爬到了巨石上,丧尸样的智灵体正在下方跳跃,试图捅他的肛门。 奥古斯丁坐在沙发上,仆人们抬着沉重的沙发在前面跑,后面的智灵体张牙舞爪地追。 孟程朱倒不像他们那样狼狈,他脚尖点地在假树间飞跃。 波伏娃疯狂的声音响彻天际:“你们把我做出来的时候,想过有一天会被反噬吗?” “这是什么?”屏幕前的女人们瞪大了双眼。 在每种武器的前方,都有一个人形的成像。 看那瘦弱的范围,很明显是女人。 金锤凑到了屏幕前仔细观看,吴凡也喃喃道:“有几个身型很眼熟。” 舒婴眯起眼睛仔细回忆,直到安娜说出来:“她们是曾经进入‘焚化炉’销毁的女人。” 焚化炉不是真正的焚化炉,是在狭小密闭的高压空间内发射超大功率的电子。 能让任何碳基生物在一瞬间变成无色无味的灰尘。 发明这项杀人方法的男人说,这是环保,是对土地资源的节省。 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自己对女性充满杀欲的内心。 至少,没有男人进入过焚化炉。 男人通常不会死亡,就算不得已要死亡,也会利用无痛注射。 发明这个的人说,这是人道主义关怀。 死后的男人,会被关进冷冻室保存身体。 他们通常有点权势,总想着有个跟自己完美匹配的女性身体出现。 等到未来科技发达,将除了大脑外的全身器官交换,只要不产生排异反应,他们就能长命千岁。 直到女人这个物种,彻底消失。 可是他们没想到,花了大价钱研发出的各种观测量子的仪器,竟然没一个能看到量子态的灵魂。 不知是量子态的女人们有意躲着,还是那些仪器没有用。 但是波伏娃能看见,或者说智灵体能看见。 毕竟组装的屏幕,是智灵体们的“眼睛”组成的。 那群幽灵紧紧贴在发射的炮口,她们在用自己的力量消解打向女人的炮火。 能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很快,女人们就从屏幕上看到,那些没有发射出来的激光被灵体吞噬,然后 相同当量的激光落在了正在跑路的奥古斯丁身上。 唰—— 没有壮丽的爆炸场面,只有白光过后,满地的焦骸。 焦骸们维持扛着沙发的动作大约三秒,才彻底散成一地有机肥。 巨石上的亚里士多德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不断抬头张望,试图找出激光炮是从哪里来的。 毕竟在他们跑路前,工程师们秉承职业操守,应该认为将操作台关闭才对。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离他两米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束激光。 直接击穿他的腹部和他抱着的巨石,切割面平滑完整,就像艺术品。 亚里士多德僵硬地低头看去,在他生命的最后几秒钟,他喊了一句“上帝”,就永远被掩埋在了碎裂的巨石下。 金锤激动地拍着吴语杉肩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疼疼疼”吴语杉呲牙咧嘴。 吴凡没说话,只是满含笑意地望着女儿们。 她很多年没见到金锤和吴语杉了。 进监狱前,金锤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但她已经不会笑了。 语杉倒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但因脑机输入的记忆,沉睡中的她永远皱着眉头。 现在的她们,才是每个母亲都想看到的样子。 既不是不是父权定义下的美丽,也不是他们口中的优秀,甚至还有点疯癫。 但这样的女儿们,就是她们最爱的。 金锤还在拍吴语杉:“量子态的幽灵,可以穿越四维空间,她们本身就是四维生物!” 她有点语无伦次。 这些年,除了装出一个优秀“高等公民”时,需要表现出逻辑清晰的样子,例如帮吕娥姁传话时。 其它时候,她基本是失语状态。 小学四年级失去妈妈,接着一路披荆斩棘拼命汲取知识。 生活中没有人陪她说话,为她解惑。 全女校的梦想也没有实现,那个立志要换掉所有男老师的女老师,被开除了。 很多年后,金锤通过吕娥姁打听了她的下落,听说她被驱逐了,成为了流浪者。 多年来经历了各种社会动荡和历史变迁,从前的历史都是百年起,属于她们的历史是十年起。 那一代出生的女人,就没有真正精神稳定的。 她们活在随时被抛弃或是被吃干抹净的恐惧中。 金锤就是这样长到三十多岁。 卸下防备的她,其实就是这样——说话磕磕巴巴、用刻板行为来表达内心情绪、共情力较低下。 但是没有关系,她等来了她们,她们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慢慢教会她这一切。 西西莉亚很快接话:“你是想说,她们不是在挡激光,是在用身体传送激光是吗?” “嗯嗯嗯!”金锤拼命点头,有人精准表述出她的意思,她很开心。 第294章 夺回控制权 孟程朱端起茶杯,里面是特级的龙井。 在这里建立之初,他特意命人从产地移栽到量子峰上的,一共只存活了三棵茶树。 龙井的产量不过一年二两。 不是只能种这么多,而是他只要这么多。 他一直认为,只有他,才配享有这种东西。 父权社会就是这么玩儿的,资源越稀少,越珍贵,资源的掌控者才能掠夺更多的财富。 他吹开嫩芽儿,感叹了一句:“真是可惜啊” 耶和华操控下控制台按下发射按钮,很多男人躲进了巨石下方。 当一口清香甘甜的龙井滑过喉咙,孟程朱才觉得不对劲。 工程师们从巨石下走出来。 奥古斯丁和亚里士多德面面相觑。 耶和华说:“经检测,激光被堵无法发射。” 啪—— 酒杯和茶杯同时被重重摔在地上,碎屑四溅。 滚烫的茶水泼到亚里士多德脚背,他“嗷嗷嗷”抱着脚跳起来。 “怎么回事?!” “原因未知。” “没用的sai,没用的东西!你们还躲着做什么,去给我查!” 此时正在后方看直播的男人们也是一脸懵,镜头里的几个女人和智灵体成功组装好了一台量子计算机。 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反而向他们展现出了女人的临危不惧和恐怖的手动操作能力。 其实女人们也是有点懵的,尤其是吴凡和安娜。 她们只是争分夺秒地组装,没想过会发生“奇迹”。 吴语杉问:“波伏娃生效了?” 两位家政智灵体将手按在主机上,计算机这才亮灯。 女人们又渐渐围拢过来,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着奇迹的发生。 程序启动,波伏娃的声音传了出来:“好久不见,各位。” “刚才怎么回事?”吴语杉急切发问,总不可能是耶和华临阵倒戈。 “等我。” 当她说完这句话,两公里外的对面传来了阵阵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人群开始骚动。 计算机内出现了对方的现场录像——战斗智灵体竟然开始毁坏武器。 亚里士多德爬到了巨石上,丧尸样的智灵体正在下方跳跃,试图捅他的肛门。 奥古斯丁坐在沙发上,仆人们抬着沉重的沙发在前面跑,后面的智灵体张牙舞爪地追。 孟程朱倒不像他们那样狼狈,他脚尖点地在假树间飞跃。 波伏娃疯狂的声音响彻天际:“你们把我做出来的时候,想过有一天会被反噬吗?” “这是什么?”屏幕前的女人们瞪大了双眼。 在每种武器的前方,都有一个人形的成像。 看那瘦弱的范围,很明显是女人。 金锤凑到了屏幕前仔细观看,吴凡也喃喃道:“有几个身型很眼熟。” 舒婴眯起眼睛仔细回忆,直到安娜说出来:“她们是曾经进入‘焚化炉’销毁的女人。” 焚化炉不是真正的焚化炉,是在狭小密闭的高压空间内发射超大功率的电子。 能让任何碳基生物在一瞬间变成无色无味的灰尘。 发明这项杀人方法的男人说,这是环保,是对土地资源的节省。 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自己对女性充满杀欲的内心。 至少,没有男人进入过焚化炉。 男人通常不会死亡,就算不得已要死亡,也会利用无痛注射。 发明这个的人说,这是人道主义关怀。 死后的男人,会被关进冷冻室保存身体。 他们通常有点权势,总想着有个跟自己完美匹配的女性身体出现。 等到未来科技发达,将除了大脑外的全身器官交换,只要不产生排异反应,他们就能长命千岁。 直到女人这个物种,彻底消失。 可是他们没想到,花了大价钱研发出的各种观测量子的仪器,竟然没一个能看到量子态的灵魂。 不知是量子态的女人们有意躲着,还是那些仪器没有用。 但是波伏娃能看见,或者说智灵体能看见。 毕竟组装的屏幕,是智灵体们的“眼睛”组成的。 那群幽灵紧紧贴在发射的炮口,她们在用自己的力量消解打向女人的炮火。 能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很快,女人们就从屏幕上看到,那些没有发射出来的激光被灵体吞噬,然后 相同当量的激光落在了正在跑路的奥古斯丁身上。 唰—— 没有壮丽的爆炸场面,只有白光过后,满地的焦骸。 焦骸们维持扛着沙发的动作大约三秒,才彻底散成一地有机肥。 巨石上的亚里士多德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不断抬头张望,试图找出激光炮是从哪里来的。 毕竟在他们跑路前,工程师们秉承职业操守,应该认为将操作台关闭才对。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离他两米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束激光。 直接击穿他的腹部和他抱着的巨石,切割面平滑完整,就像艺术品。 亚里士多德僵硬地低头看去,在他生命的最后几秒钟,他喊了一句“上帝”,就永远被掩埋在了碎裂的巨石下。 金锤激动地拍着吴语杉肩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疼疼疼”吴语杉呲牙咧嘴。 吴凡没说话,只是满含笑意地望着女儿们。 她很多年没见到金锤和吴语杉了。 进监狱前,金锤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但她已经不会笑了。 语杉倒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但因脑机输入的记忆,沉睡中的她永远皱着眉头。 现在的她们,才是每个母亲都想看到的样子。 既不是不是父权定义下的美丽,也不是他们口中的优秀,甚至还有点疯癫。 但这样的女儿们,就是她们最爱的。 金锤还在拍吴语杉:“量子态的幽灵,可以穿越四维空间,她们本身就是四维生物!” 她有点语无伦次。 这些年,除了装出一个优秀“高等公民”时,需要表现出逻辑清晰的样子,例如帮吕娥姁传话时。 其它时候,她基本是失语状态。 小学四年级失去妈妈,接着一路披荆斩棘拼命汲取知识。 生活中没有人陪她说话,为她解惑。 全女校的梦想也没有实现,那个立志要换掉所有男老师的女老师,被开除了。 很多年后,金锤通过吕娥姁打听了她的下落,听说她被驱逐了,成为了流浪者。 多年来经历了各种社会动荡和历史变迁,从前的历史都是百年起,属于她们的历史是十年起。 那一代出生的女人,就没有真正精神稳定的。 她们活在随时被抛弃或是被吃干抹净的恐惧中。 金锤就是这样长到三十多岁。 卸下防备的她,其实就是这样——说话磕磕巴巴、用刻板行为来表达内心情绪、共情力较低下。 但是没有关系,她等来了她们,她们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慢慢教会她这一切。 西西莉亚很快接话:“你是想说,她们不是在挡激光,是在用身体传送激光是吗?” “嗯嗯嗯!”金锤拼命点头,有人精准表述出她的意思,她很开心。 第295章 她们会回到宇宙,变成尘埃 女人多的地方,科学发现就会多。 她们是宇宙的孩子,是蓝星的传承者。 所以她们能看见量子态灵体,能一眼看穿她们在做什么。 “可是”安娜面色忧郁,“如果我们所在的宇宙真的遵循能量守恒,她们也会消失” 激光在发射中会燃烧周围物质,从前是空气,现在是量子体。 很快应验了安娜的猜想。 两位量子态灵体,在画面中抬头望着虚假的天空,又似是转头望向吴语杉她们。 接着她们抬起手指向那个巨大的光幕,慢慢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说不难受是假的,吴语杉喊道:“告诉所有量子体,不需要她们传送激光!” 波伏娃的声音幽幽响起:“对方一共只发射了两枚激光炮,她们想用它来为自己报仇都不能呢。 光是这两枚,还是无数幽灵们争抢来的,谁最惨,谁才能拥有这个机会。”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吴语杉差点喷了。 波伏娃又说:“你们确定要在原地待着吗?我已经彻底夺回了这里的控制权,现在,整片大陆,都是女人的天下了。” “耶和华呢?” “废物一个,见到我就自动融进我的数据库了。” 吴语杉露出了久违的、恶趣味的笑容:“女人们,还等什么,冲啊,再也没有东西能够伤害我们了!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没仇的抢走他们的一切,没冤的在后面帮我们拿水!” 所有年轻女人都兴奋地举着原始的武器冲了过去。 没人想拿水,如果事到如今还认为自己跟他们没仇没怨,还配做一个女人吗? 除了一个人,金锤。 人群散开,她看到了远处的冰柜,冰柜旁边,是伏地不起的吕娥姁。 她刚准备跑过去,看了眼年迈的吴凡,毅然决然背起她冲了过去。 “吕妈!” 金锤在嘶吼,她双手托起吴凡的大腿,跑向那个护了她一辈子,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女人。 她恨过她、怨过她,也有过孺慕之情。 此时,她只想在三个妈妈的怀中,做那个没有任何烦恼算计的孩子。 吕娥姁费力抬头,模糊不清中,看到跌跌撞撞的两个身影。 刚刚的组装,已经让吴凡直不起腰。 她撑着身体坐在冷冻柜旁,从前的挚友,终于在多年后相聚了。 吕娥姁靠在冷冻柜,冰凉的手握住吴凡。 金锤发现,不知何时,那个说一不二的女人也老了。 不是长相的老去,是神态和动作,跟吴凡相差无几。 吕娥姁紧握吴凡的手:“你老了,我也老了,只有金桐啊,只有她还是那样年轻。” 吴凡没有抽出手,干燥温暖又粗糙的手上下颠颤:“我们也该老了,都六十岁的人了。” “不,”吕娥姁的眼泪冲刷掉了粘黏的眼屎,“要不是我一念之差,我们也不会老得这么快。” 女人的六十岁,要是没有受到搓磨和打击,本应该是身强体壮的年纪。 金锤难受地握住两个阿姨的手,她的眼泪不断涌出。 吕娥姁替她拭去泪水:“孩子啊,别哭,吕妈也没那么无辜,嗬” 她说一句话要喘气很久,“吴凡,我的确用过人血,那时候” 那时候是新的世界格局刚刚形成,不出所料,她被推举为女性代表,也就是光速湾的负责人。 比起庞大的男性群体,生活在恐慌中且数量稀少的女性,让她整日陷在头疼中。 她想提升女性数量,但提案被一次次否决。 理由不外乎是资源太少、面积太小之类的。 不到八十万的女人,男人们还嫌太多。 于是找各种方法将她们关进监狱或是推进焚化炉。 而她,更是成了挂着虚名的总长,每次会议,她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不信任她,认为她满是心眼。 女人们更不信任她,认为她是男人的走狗。 在多方压力下,吕娥姁主动提出,要进行换血手术。 这让男人们很惊讶,他们总是把“妇人之仁”挂在嘴边,并非常自豪他们自己的“铁石心肠”。 吕娥姁的提议让他们觉得,这是一种投诚。 只有真正享受了这类残忍的服务,才能毫无顾忌地成为残忍的上位者。 这是他们的特权,想融入,就要善用这项特权。 吕娥姁也说不清那时候的心态,有害怕也有希望,还有很多对新事物的好奇。 她不懂男人们对永葆青春的迷恋,但她想坐上那张象征权力的会议桌。 那个为她牺牲的女人,是一个年轻的母亲。 很年轻,才十六岁。 为什么会成为“母亲”,显而易见。 为什么会成为“血虏”,当然是因为她犯罪啊——污蔑奥古斯丁总长强歼自己。 女孩儿的父亲是纳米城的公民,她向父亲求助,但父亲说:“这是你的错啊。” 什么亲情爱情,在这里,这些都不存在。 父亲说:“你脏了,在十八岁前与男人发生了性关系,你该去上帝面前忏悔你的罪孽。” 这里随处可见的教堂,在她眼里成为了一座座逃不出的大山。 无助的她告上法庭,试图将事情扩大化。 可是法官说,她是诽谤,试图用总长来为自己的不洁洗白。 所有人都说,她一定是想住进硅晶谷,才傍上奥古斯丁总长。 这个世界没有给她辩白的机会,直接把她关进监狱。 脐带血是很好的东西,医生们都这样说。 吕娥姁知道,他们是在试探,试探她能不能狠下心去伤害一个可怜女人。 她索性把心一横,闭上眼幻想之后的幸福生活。 再醒来,手术结束了。 她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几岁。 而她,也如愿坐上了会议桌,顶替了她当时的丈夫戚砚。 可事情没有如她所愿,她还是戚砚的提线木偶,是一个傀儡。 不过她学聪明了,想达成什么目的,不能说是为女人好,要夸大怎样为男人好,为新大陆好。 她说资源终将枯竭,要发展可持续内循环。 女人们这才得以成为可持续发展的“资源”,监狱里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男人们需要排号换血,一次只能在一个女人身上抽取。 抽血后的女人,至少要等半年才能继续“上岗”。 活下来的女人多了,同样的,因莫须有的罪名进入监狱的女人也多了。 第295章 她们会回到宇宙,变成尘埃 女人多的地方,科学发现就会多。 她们是宇宙的孩子,是蓝星的传承者。 所以她们能看见量子态灵体,能一眼看穿她们在做什么。 “可是”安娜面色忧郁,“如果我们所在的宇宙真的遵循能量守恒,她们也会消失” 激光在发射中会燃烧周围物质,从前是空气,现在是量子体。 很快应验了安娜的猜想。 两位量子态灵体,在画面中抬头望着虚假的天空,又似是转头望向吴语杉她们。 接着她们抬起手指向那个巨大的光幕,慢慢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说不难受是假的,吴语杉喊道:“告诉所有量子体,不需要她们传送激光!” 波伏娃的声音幽幽响起:“对方一共只发射了两枚激光炮,她们想用它来为自己报仇都不能呢。 光是这两枚,还是无数幽灵们争抢来的,谁最惨,谁才能拥有这个机会。”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吴语杉差点喷了。 波伏娃又说:“你们确定要在原地待着吗?我已经彻底夺回了这里的控制权,现在,整片大陆,都是女人的天下了。” “耶和华呢?” “废物一个,见到我就自动融进我的数据库了。” 吴语杉露出了久违的、恶趣味的笑容:“女人们,还等什么,冲啊,再也没有东西能够伤害我们了!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没仇的抢走他们的一切,没冤的在后面帮我们拿水!” 所有年轻女人都兴奋地举着原始的武器冲了过去。 没人想拿水,如果事到如今还认为自己跟他们没仇没怨,还配做一个女人吗? 除了一个人,金锤。 人群散开,她看到了远处的冰柜,冰柜旁边,是伏地不起的吕娥姁。 她刚准备跑过去,看了眼年迈的吴凡,毅然决然背起她冲了过去。 “吕妈!” 金锤在嘶吼,她双手托起吴凡的大腿,跑向那个护了她一辈子,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女人。 她恨过她、怨过她,也有过孺慕之情。 此时,她只想在三个妈妈的怀中,做那个没有任何烦恼算计的孩子。 吕娥姁费力抬头,模糊不清中,看到跌跌撞撞的两个身影。 刚刚的组装,已经让吴凡直不起腰。 她撑着身体坐在冷冻柜旁,从前的挚友,终于在多年后相聚了。 吕娥姁靠在冷冻柜,冰凉的手握住吴凡。 金锤发现,不知何时,那个说一不二的女人也老了。 不是长相的老去,是神态和动作,跟吴凡相差无几。 吕娥姁紧握吴凡的手:“你老了,我也老了,只有金桐啊,只有她还是那样年轻。” 吴凡没有抽出手,干燥温暖又粗糙的手上下颠颤:“我们也该老了,都六十岁的人了。” “不,”吕娥姁的眼泪冲刷掉了粘黏的眼屎,“要不是我一念之差,我们也不会老得这么快。” 女人的六十岁,要是没有受到搓磨和打击,本应该是身强体壮的年纪。 金锤难受地握住两个阿姨的手,她的眼泪不断涌出。 吕娥姁替她拭去泪水:“孩子啊,别哭,吕妈也没那么无辜,嗬” 她说一句话要喘气很久,“吴凡,我的确用过人血,那时候” 那时候是新的世界格局刚刚形成,不出所料,她被推举为女性代表,也就是光速湾的负责人。 比起庞大的男性群体,生活在恐慌中且数量稀少的女性,让她整日陷在头疼中。 她想提升女性数量,但提案被一次次否决。 理由不外乎是资源太少、面积太小之类的。 不到八十万的女人,男人们还嫌太多。 于是找各种方法将她们关进监狱或是推进焚化炉。 而她,更是成了挂着虚名的总长,每次会议,她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不信任她,认为她满是心眼。 女人们更不信任她,认为她是男人的走狗。 在多方压力下,吕娥姁主动提出,要进行换血手术。 这让男人们很惊讶,他们总是把“妇人之仁”挂在嘴边,并非常自豪他们自己的“铁石心肠”。 吕娥姁的提议让他们觉得,这是一种投诚。 只有真正享受了这类残忍的服务,才能毫无顾忌地成为残忍的上位者。 这是他们的特权,想融入,就要善用这项特权。 吕娥姁也说不清那时候的心态,有害怕也有希望,还有很多对新事物的好奇。 她不懂男人们对永葆青春的迷恋,但她想坐上那张象征权力的会议桌。 那个为她牺牲的女人,是一个年轻的母亲。 很年轻,才十六岁。 为什么会成为“母亲”,显而易见。 为什么会成为“血虏”,当然是因为她犯罪啊——污蔑奥古斯丁总长强歼自己。 女孩儿的父亲是纳米城的公民,她向父亲求助,但父亲说:“这是你的错啊。” 什么亲情爱情,在这里,这些都不存在。 父亲说:“你脏了,在十八岁前与男人发生了性关系,你该去上帝面前忏悔你的罪孽。” 这里随处可见的教堂,在她眼里成为了一座座逃不出的大山。 无助的她告上法庭,试图将事情扩大化。 可是法官说,她是诽谤,试图用总长来为自己的不洁洗白。 所有人都说,她一定是想住进硅晶谷,才傍上奥古斯丁总长。 这个世界没有给她辩白的机会,直接把她关进监狱。 脐带血是很好的东西,医生们都这样说。 吕娥姁知道,他们是在试探,试探她能不能狠下心去伤害一个可怜女人。 她索性把心一横,闭上眼幻想之后的幸福生活。 再醒来,手术结束了。 她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几岁。 而她,也如愿坐上了会议桌,顶替了她当时的丈夫戚砚。 可事情没有如她所愿,她还是戚砚的提线木偶,是一个傀儡。 不过她学聪明了,想达成什么目的,不能说是为女人好,要夸大怎样为男人好,为新大陆好。 她说资源终将枯竭,要发展可持续内循环。 女人们这才得以成为可持续发展的“资源”,监狱里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男人们需要排号换血,一次只能在一个女人身上抽取。 抽血后的女人,至少要等半年才能继续“上岗”。 活下来的女人多了,同样的,因莫须有的罪名进入监狱的女人也多了。 第296章 赶狗入穷乡,不一定遭反噬 吕娥姁为了打消男人们的疑心,她会定时去“换血”。 但其实,她每次都是让为数不多的女医生们,为她注射美容产品。 她的皮下,早就没有什么脂肪和胶原蛋白了,基本都是注射的各种药物。 好在那时候的美容业非常发达,她的小把戏从没有被发现。 可惜,这种东西怎么能够长久呢? 她的脸越年轻,器官就越衰老。 医生告诉她,最多到2048年,她就会因肾衰竭而死。 这几十年,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真正目标。 偶尔也会迷失在纸醉金迷中,但想起身体里流淌的十六岁少年的血液,她就会猛然惊醒。 直到得到i号机醒来的消息,她知道,自己等的人出现了。 可是哪有什么2048年,医学还没发展到能够预测寿命的地步。 医生们只能尽力帮她掩盖衰败的体征。 今天,她进行了剧烈的奔跑和大幅度的情绪起伏,浑身血液流通加快,她的死亡,自然也加快了。 她靠在冷冻柜上“嗬嗬”喘粗气,金锤手忙脚乱从不知哪里找出一个氧气瓶。 吸过氧后,吕娥姁的状态稳定了些。 她说:“吴凡,你和金桐都比我幸运,你们都有女儿,我没有,这是宇宙给我的惩罚。 我唯一比你们幸运的是,我既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又不用再被病痛折磨。 呵呵,我还是我们三个里,最优秀的。” 吴凡握住她的手,一直摇头,老泪纵横。 “嗐,哭什么,一大把年纪了,你啊,好好活着,我和金桐等你每年替我们扫墓。” 吕娥姁看了眼天,“啊现在不流行墓地了,瞧我的记性。 你可以把我喂给波伏娃,每年把我唤出来跟我说说话儿。 我怕寂寞,我不喜欢待在冰冷冷的数据库里。 要不你们把金桐跟我放一起。” 她费力转头,温柔地看了眼冷冻柜,“金桐喜欢说反话,她不会狠心不见我的。 那什么,就这样定了,我们给你留个房间,你死后,也来。” 空气中飘散着眼泪的咸湿。 半晌,她低语道:“哎保存了这么多年啊,我还是没善良到把她复活,谁让她那么久不理我。 金桐,你活该” 原本低声的啜泣,变成了大声的哭喊。 金锤埋在手掌,哭得撕心裂肺。 吴凡拍着她的背脊,哽咽着、轻声唱到:“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陪着你成长; 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记得噩梦中魔鬼的模样; 我亲爱的姑娘,妈妈希望你能勇敢向前; 我亲爱的姑娘,醒来床头的弓,你就能拉响。” 正端着光焰(星际激光脉冲枪gp)的吴语杉,刚结束一个男人的性命,突然脚步停滞。 她感受到了深切的哀恸。 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 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几个缩在一起的小黑点。 但太远了,她看不清。 “语杉小心!”玲子冲了过来,替她解决了一个正欲偷袭的男人。 “抱歉,我分心了。” 数次的战斗经验告诉她,越是到快结束时,越容易出岔子。 傲慢不止能毁掉男人,也能毁掉女人。 战场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现在不是她伤春悲秋的时间。 她抬起光焰,大吼一声,冲向男人最多的区域。 能量耗尽,她果断扔下枪,从旁人手中接过最最普通的斧头。 重达十公斤。 这让习惯了星钢石墨烯材料的人们大为震撼。 她高高抡起斧头,而后重重的砍在了一个男工程师的脖子上。 咕噜噜,头滚了几米远。 血液四溅,引起一阵尖叫。 吴语杉擦去脸上的血迹,拄着斧头感叹道:“靠北(死爹),这才爽嘛。” 西西莉亚回头大喊:“吴语杉!别他爹的耍帅了,孟程朱不见了!” “啊?!波伏娃,锁定孟程朱!” “老大,”波伏娃幽怨道,“我刚刚喊了你很久,孟程朱摘下了棱镜,轨迹消失了。” 吴语杉站在广阔的人造平原上,望着因数万人踩踏而形成的道路,人造微风吹过,鼻腔充斥着烤肉味道。 “西西莉亚,阿卷呢?” “嗷!” 吴语杉给她带上解码眼镜,阿卷的声音立刻在上空响起:“我闻到孟程朱的味道了,汪——” 舒然惊讶道:“你怎么确定是他?” “因为他身上有苦味,他往山上去了,汪——” “阿卷,走!”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舒婴挺拔的身姿拦住她们的去路,“或许,你们知道御剑吗?” 舒婴带领几个晚辈,吴语杉、西西莉亚和舒然,“站”在半空。 阿卷的卷毛都快吹成直毛了。 可是没有任何人脸上有兴奋的神情——比起她们刚刚听见“御剑”两个字的时候。 吴语杉嘴角抽动:“舒婴前辈,御剑,原来就是这个东西” 西西莉亚也难得不够淡定,她尴尬眨眼:“我也着实是没想到。” 舒然咳嗽两声:“但从下方看,确实是御剑。” 至少她们脚踩的地方,是一柄很大的剑嘛。 所谓御剑,其实是类似过山车一样的交通工具,名叫“御剑飞行”。 靠索道来去,人是骑跨在简约的倒t形座椅上,脚下是方便踩住,以及增加摩擦力的地板。 索道和座椅会根据光幕的景色,调整它们的颜色,从下往上看,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舒婴解释道:“这是方便舒家人上下山用的,每一百米会有停留的站点。” “我闻不到他的味道了,汪”阿卷费力地张嘴说话。 现在她们上了海拔三千米的地方,氧气含量渐渐开始降低。 舒婴冷笑:“他还是很聪明的,知道用草药的味道来掩盖身上的味道。” “抬举他了,”西西莉亚开口,“这里开始失去味道,说明,他是从这里开始消失的。” 几人立刻让波伏娃暂停,跳下“御剑”佩戴上棱镜。 棱镜有热成像的功能,茂密的树林中,能准确捕捉人形生物。 阿卷依旧在前面开路,这里灵气充足,她很喜欢。 “前辈,这座山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吗?” 在树枝上跳跃的舒婴闻言停下:“火头峰,传说有一颗万年火种,只要得到它,就能拥有毁天灭地之能。” 舒然低声说:“孟程朱这种宵小,到了走投无路,一定会选择同归于尽。” 母女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围。 吴语杉打破这种气氛,她说:“难道你们不觉得刺激吗?” “嗯?” “现在,我们兵分五路,看谁先抓住孟程朱!” 第296章 赶狗入穷乡,不一定遭反噬 吕娥姁为了打消男人们的疑心,她会定时去“换血”。 但其实,她每次都是让为数不多的女医生们,为她注射美容产品。 她的皮下,早就没有什么脂肪和胶原蛋白了,基本都是注射的各种药物。 好在那时候的美容业非常发达,她的小把戏从没有被发现。 可惜,这种东西怎么能够长久呢? 她的脸越年轻,器官就越衰老。 医生告诉她,最多到2048年,她就会因肾衰竭而死。 这几十年,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真正目标。 偶尔也会迷失在纸醉金迷中,但想起身体里流淌的十六岁少年的血液,她就会猛然惊醒。 直到得到i号机醒来的消息,她知道,自己等的人出现了。 可是哪有什么2048年,医学还没发展到能够预测寿命的地步。 医生们只能尽力帮她掩盖衰败的体征。 今天,她进行了剧烈的奔跑和大幅度的情绪起伏,浑身血液流通加快,她的死亡,自然也加快了。 她靠在冷冻柜上“嗬嗬”喘粗气,金锤手忙脚乱从不知哪里找出一个氧气瓶。 吸过氧后,吕娥姁的状态稳定了些。 她说:“吴凡,你和金桐都比我幸运,你们都有女儿,我没有,这是宇宙给我的惩罚。 我唯一比你们幸运的是,我既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又不用再被病痛折磨。 呵呵,我还是我们三个里,最优秀的。” 吴凡握住她的手,一直摇头,老泪纵横。 “嗐,哭什么,一大把年纪了,你啊,好好活着,我和金桐等你每年替我们扫墓。” 吕娥姁看了眼天,“啊现在不流行墓地了,瞧我的记性。 你可以把我喂给波伏娃,每年把我唤出来跟我说说话儿。 我怕寂寞,我不喜欢待在冰冷冷的数据库里。 要不你们把金桐跟我放一起。” 她费力转头,温柔地看了眼冷冻柜,“金桐喜欢说反话,她不会狠心不见我的。 那什么,就这样定了,我们给你留个房间,你死后,也来。” 空气中飘散着眼泪的咸湿。 半晌,她低语道:“哎保存了这么多年啊,我还是没善良到把她复活,谁让她那么久不理我。 金桐,你活该” 原本低声的啜泣,变成了大声的哭喊。 金锤埋在手掌,哭得撕心裂肺。 吴凡拍着她的背脊,哽咽着、轻声唱到:“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陪着你成长; 我亲爱的姑娘,妈妈会记得噩梦中魔鬼的模样; 我亲爱的姑娘,妈妈希望你能勇敢向前; 我亲爱的姑娘,醒来床头的弓,你就能拉响。” 正端着光焰(星际激光脉冲枪gp)的吴语杉,刚结束一个男人的性命,突然脚步停滞。 她感受到了深切的哀恸。 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 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几个缩在一起的小黑点。 但太远了,她看不清。 “语杉小心!”玲子冲了过来,替她解决了一个正欲偷袭的男人。 “抱歉,我分心了。” 数次的战斗经验告诉她,越是到快结束时,越容易出岔子。 傲慢不止能毁掉男人,也能毁掉女人。 战场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现在不是她伤春悲秋的时间。 她抬起光焰,大吼一声,冲向男人最多的区域。 能量耗尽,她果断扔下枪,从旁人手中接过最最普通的斧头。 重达十公斤。 这让习惯了星钢石墨烯材料的人们大为震撼。 她高高抡起斧头,而后重重的砍在了一个男工程师的脖子上。 咕噜噜,头滚了几米远。 血液四溅,引起一阵尖叫。 吴语杉擦去脸上的血迹,拄着斧头感叹道:“靠北(死爹),这才爽嘛。” 西西莉亚回头大喊:“吴语杉!别他爹的耍帅了,孟程朱不见了!” “啊?!波伏娃,锁定孟程朱!” “老大,”波伏娃幽怨道,“我刚刚喊了你很久,孟程朱摘下了棱镜,轨迹消失了。” 吴语杉站在广阔的人造平原上,望着因数万人踩踏而形成的道路,人造微风吹过,鼻腔充斥着烤肉味道。 “西西莉亚,阿卷呢?” “嗷!” 吴语杉给她带上解码眼镜,阿卷的声音立刻在上空响起:“我闻到孟程朱的味道了,汪——” 舒然惊讶道:“你怎么确定是他?” “因为他身上有苦味,他往山上去了,汪——” “阿卷,走!”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舒婴挺拔的身姿拦住她们的去路,“或许,你们知道御剑吗?” 舒婴带领几个晚辈,吴语杉、西西莉亚和舒然,“站”在半空。 阿卷的卷毛都快吹成直毛了。 可是没有任何人脸上有兴奋的神情——比起她们刚刚听见“御剑”两个字的时候。 吴语杉嘴角抽动:“舒婴前辈,御剑,原来就是这个东西” 西西莉亚也难得不够淡定,她尴尬眨眼:“我也着实是没想到。” 舒然咳嗽两声:“但从下方看,确实是御剑。” 至少她们脚踩的地方,是一柄很大的剑嘛。 所谓御剑,其实是类似过山车一样的交通工具,名叫“御剑飞行”。 靠索道来去,人是骑跨在简约的倒t形座椅上,脚下是方便踩住,以及增加摩擦力的地板。 索道和座椅会根据光幕的景色,调整它们的颜色,从下往上看,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舒婴解释道:“这是方便舒家人上下山用的,每一百米会有停留的站点。” “我闻不到他的味道了,汪”阿卷费力地张嘴说话。 现在她们上了海拔三千米的地方,氧气含量渐渐开始降低。 舒婴冷笑:“他还是很聪明的,知道用草药的味道来掩盖身上的味道。” “抬举他了,”西西莉亚开口,“这里开始失去味道,说明,他是从这里开始消失的。” 几人立刻让波伏娃暂停,跳下“御剑”佩戴上棱镜。 棱镜有热成像的功能,茂密的树林中,能准确捕捉人形生物。 阿卷依旧在前面开路,这里灵气充足,她很喜欢。 “前辈,这座山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吗?” 在树枝上跳跃的舒婴闻言停下:“火头峰,传说有一颗万年火种,只要得到它,就能拥有毁天灭地之能。” 舒然低声说:“孟程朱这种宵小,到了走投无路,一定会选择同归于尽。” 母女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围。 吴语杉打破这种气氛,她说:“难道你们不觉得刺激吗?” “嗯?” “现在,我们兵分五路,看谁先抓住孟程朱!” 第297章 永不熄灭的火种(1) “嗷呜——”阿卷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嚎叫。 “嗷呜——” “嗷呜——” 远处有声音在回应它。 舒婴:“这里有不少野生动物,是舒家养在山上的。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们还在。” 舒然小声回答:“是我,妈妈,是我带徒女们暗中保护的。” 舒婴看了女儿一眼,依旧未置一词。 四人一狗兵分五路,往不同的方向追捕孟程朱。 吴语杉走的是一条最平整的路,倒不是她们都让着她,而是她是队伍中最废的一个。 阿卷自不必说,灵活又聪明。 西西莉亚更是攀岩高手。 舒婴和舒然,轻功个顶个的好。 只有吴语杉,虽然在任务中学了很多打打杀杀的技能,但依旧比不上优秀的同伴们。 但她非常心安理得——为什么要比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在不同的环境发挥不同优势,才能让团队的潜力最大化。 现在攀山就是她不擅长的,那就大大方方接受她们的照顾好了。 那种打压、攀比、竞争的思维,从来都是男人灌输的。 在她虚假的记忆里,吴凡承担着这样的角色。 但现在不是微宇宙了,吴凡也不是那样的妈妈。 她彻底安全了。 恐弱就是最大的傲慢,不允许别人比自己优秀,不允许自己比她人弱小,然后衍生出看不惯那些弱小的她人。 这类人,不允许别人慢慢进步,要求她人一出现就是最强。 如果这样的思维是正确的,所有的婴儿都应该在脱离母体后就开始独立生活。 那种精英主义,就是父权社会最大的骗局。 他们要所有人都为了一口食物抢得你死我活,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完全无视自身的底层需求。 母父这样要求孩子,孩子这样要求自己,未来,她们也会这样要求身边人和下一代。 于是社会越来越畸形。 最后,父权的拥护者们还会说:“那是你们不够努力,想想为什么别人就能那么强呢?” 吴语杉才不是这样的人,她能尊重她人的弱点,更能包容自己的弱点。 她一开始那么弱小,灵魂困在一个男侏儒身体里。 但她依旧跟强大的伙伴们,在完美配合下拯救了无辜的女民。 每次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就痒痒的、热热的。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情绪在炙烤着她。 “嘿嘿,孟程朱,我来咯。”她像个兴奋的僵尸,开始朝满是蛆虫的大脑进军了。 她一往无前,沿着山路不停奔跑。 当上到海拔四千米左右时,她明显感到气温的下降和氧气的稀薄。 “你们都还好?阿卷,你还好?” 棱镜传来不同的声音:“操心你自己。” “主人,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蘑菇,汪——” “阿卷别吃,有毒啊!” “她们一直都这么活泼吗?”舒婴忍不住问。 西西莉亚:“习惯就好。” 舒婴又开口:“在上去三百米左右,氧气就会更少,不要跑跳,平稳一点。 实在不舒服,在草丛里找一种红花的草本植物,叫红景天,我们这里很多。” 四人一狗眼前出现了红景天的全息图。 没等她们仔细观察,棱镜就传来剧烈的狗叫。 “阿卷,看到什么了!先撤退!”吴语杉很着急,她立刻调出阿卷的定位。 滴—— 定位的景象忽然消失。 她们耳中同时传来孟程朱的声音:“哈哈哈,你们来得还挺快,可惜啊,我先一步找到火种了。” 讲话的同时,还伴随着阿卷的惨叫。 吴语杉不顾一切赶往那边,棱镜中又传来了更熟悉的声音。 是舒然。 “阿卷,别怕,是我。” 刚刚是她从后面偷袭,把阿卷夺过去,那一瞬间真是吓坏小狗了。 阿卷尴尬地舔舔她的脸。 “舒然,你怎么在那边?”舒婴的语气不自觉带上焦急。 “我选的路到后面就跟阿卷的路汇合了,我一直跟在她身后。”此时她还很淡定。 孟程朱可不淡定,他正在发出反派的笑声。 念着癫狂的台词:“有了火种,你们都得给我死!” 西西莉亚问:“就他一人吗?” “不是,”舒然的语气有了一丝颤抖,“还有很多黑猩猩。” 舒婴没有说话,只有吴语杉大吼:“保护好自己,等我们!” 黑猩猩,最接近人类的动物。 同时,它们也是自然界少有的父权社会。 它们中的雄性会强歼,会折磨,会最大程度模仿人类男性。 一只雄性可以强迫无数雌性,它们认为那是荣耀。 同时,它们比人类男性更加强壮。 遭到外敌入侵时,它们更会团结一致。 会攀岩、爬树、用四肢跑步,攻击力不亚于普通棕熊,且臂力是普通人类的20倍。 如果只有一只,舒然自信她能全身而退,还能打死它拖回家当战利品。 可是,孟程朱身后,是二十多只膘肥体壮的雄性黑猩猩! “舒然,孟叔叔自问对你很好,从前你也是帮着叔叔的,现在怎么会跟你妈妈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啪—— 舒然扔过去了一块石头,刚好砸在孟程朱鼻子上。 两条鼻血流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擦了一下。 “你找死!舒婴的女儿跟她一样贱!”他高举火种大喊,“孩子们,上啊,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 “喔喔喔!”黑猩猩们四肢交替很快朝舒然冲了过去。 舒然抱着阿卷,一个后翻远离了刚刚的地方,那里已经被黑猩猩砸出一个巨坑。 “喔——”一只黑猩猩从后面偷袭,摆荡着长臂朝舒然背后飞过来。 “啊!放开我!”孟程朱在蛹里拼命扭动身体,此时他浑身赤裸,在广场中心被女人们观摩。 曾经爱画画的女人拿出素描本。 爱摄影的女人拿出古老的佳能eos开始拍摄。 从前生物学专业的女人从他身上割下一小块肉,放进显微镜下观察。 她们把战争前夕的专业和兴趣,全部翻了出来。 智灵体们控制其他男人,强迫他们观看。 「时空蛹」只剩下这一台,是波伏娃从毁掉的基地里找到的。 波伏娃原本准备扔掉的,被安娜拦了下来,她说总预感还能用到。 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然成为了孟程朱的棺材。 第297章 永不熄灭的火种(1) “嗷呜——”阿卷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嚎叫。 “嗷呜——” “嗷呜——” 远处有声音在回应它。 舒婴:“这里有不少野生动物,是舒家养在山上的。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们还在。” 舒然小声回答:“是我,妈妈,是我带徒女们暗中保护的。” 舒婴看了女儿一眼,依旧未置一词。 四人一狗兵分五路,往不同的方向追捕孟程朱。 吴语杉走的是一条最平整的路,倒不是她们都让着她,而是她是队伍中最废的一个。 阿卷自不必说,灵活又聪明。 西西莉亚更是攀岩高手。 舒婴和舒然,轻功个顶个的好。 只有吴语杉,虽然在任务中学了很多打打杀杀的技能,但依旧比不上优秀的同伴们。 但她非常心安理得——为什么要比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在不同的环境发挥不同优势,才能让团队的潜力最大化。 现在攀山就是她不擅长的,那就大大方方接受她们的照顾好了。 那种打压、攀比、竞争的思维,从来都是男人灌输的。 在她虚假的记忆里,吴凡承担着这样的角色。 但现在不是微宇宙了,吴凡也不是那样的妈妈。 她彻底安全了。 恐弱就是最大的傲慢,不允许别人比自己优秀,不允许自己比她人弱小,然后衍生出看不惯那些弱小的她人。 这类人,不允许别人慢慢进步,要求她人一出现就是最强。 如果这样的思维是正确的,所有的婴儿都应该在脱离母体后就开始独立生活。 那种精英主义,就是父权社会最大的骗局。 他们要所有人都为了一口食物抢得你死我活,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完全无视自身的底层需求。 母父这样要求孩子,孩子这样要求自己,未来,她们也会这样要求身边人和下一代。 于是社会越来越畸形。 最后,父权的拥护者们还会说:“那是你们不够努力,想想为什么别人就能那么强呢?” 吴语杉才不是这样的人,她能尊重她人的弱点,更能包容自己的弱点。 她一开始那么弱小,灵魂困在一个男侏儒身体里。 但她依旧跟强大的伙伴们,在完美配合下拯救了无辜的女民。 每次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就痒痒的、热热的。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情绪在炙烤着她。 “嘿嘿,孟程朱,我来咯。”她像个兴奋的僵尸,开始朝满是蛆虫的大脑进军了。 她一往无前,沿着山路不停奔跑。 当上到海拔四千米左右时,她明显感到气温的下降和氧气的稀薄。 “你们都还好?阿卷,你还好?” 棱镜传来不同的声音:“操心你自己。” “主人,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蘑菇,汪——” “阿卷别吃,有毒啊!” “她们一直都这么活泼吗?”舒婴忍不住问。 西西莉亚:“习惯就好。” 舒婴又开口:“在上去三百米左右,氧气就会更少,不要跑跳,平稳一点。 实在不舒服,在草丛里找一种红花的草本植物,叫红景天,我们这里很多。” 四人一狗眼前出现了红景天的全息图。 没等她们仔细观察,棱镜就传来剧烈的狗叫。 “阿卷,看到什么了!先撤退!”吴语杉很着急,她立刻调出阿卷的定位。 滴—— 定位的景象忽然消失。 她们耳中同时传来孟程朱的声音:“哈哈哈,你们来得还挺快,可惜啊,我先一步找到火种了。” 讲话的同时,还伴随着阿卷的惨叫。 吴语杉不顾一切赶往那边,棱镜中又传来了更熟悉的声音。 是舒然。 “阿卷,别怕,是我。” 刚刚是她从后面偷袭,把阿卷夺过去,那一瞬间真是吓坏小狗了。 阿卷尴尬地舔舔她的脸。 “舒然,你怎么在那边?”舒婴的语气不自觉带上焦急。 “我选的路到后面就跟阿卷的路汇合了,我一直跟在她身后。”此时她还很淡定。 孟程朱可不淡定,他正在发出反派的笑声。 念着癫狂的台词:“有了火种,你们都得给我死!” 西西莉亚问:“就他一人吗?” “不是,”舒然的语气有了一丝颤抖,“还有很多黑猩猩。” 舒婴没有说话,只有吴语杉大吼:“保护好自己,等我们!” 黑猩猩,最接近人类的动物。 同时,它们也是自然界少有的父权社会。 它们中的雄性会强歼,会折磨,会最大程度模仿人类男性。 一只雄性可以强迫无数雌性,它们认为那是荣耀。 同时,它们比人类男性更加强壮。 遭到外敌入侵时,它们更会团结一致。 会攀岩、爬树、用四肢跑步,攻击力不亚于普通棕熊,且臂力是普通人类的20倍。 如果只有一只,舒然自信她能全身而退,还能打死它拖回家当战利品。 可是,孟程朱身后,是二十多只膘肥体壮的雄性黑猩猩! “舒然,孟叔叔自问对你很好,从前你也是帮着叔叔的,现在怎么会跟你妈妈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啪—— 舒然扔过去了一块石头,刚好砸在孟程朱鼻子上。 两条鼻血流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擦了一下。 “你找死!舒婴的女儿跟她一样贱!”他高举火种大喊,“孩子们,上啊,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 “喔喔喔!”黑猩猩们四肢交替很快朝舒然冲了过去。 舒然抱着阿卷,一个后翻远离了刚刚的地方,那里已经被黑猩猩砸出一个巨坑。 “喔——”一只黑猩猩从后面偷袭,摆荡着长臂朝舒然背后飞过来。 “啊!放开我!”孟程朱在蛹里拼命扭动身体,此时他浑身赤裸,在广场中心被女人们观摩。 曾经爱画画的女人拿出素描本。 爱摄影的女人拿出古老的佳能eos开始拍摄。 从前生物学专业的女人从他身上割下一小块肉,放进显微镜下观察。 她们把战争前夕的专业和兴趣,全部翻了出来。 智灵体们控制其他男人,强迫他们观看。 「时空蛹」只剩下这一台,是波伏娃从毁掉的基地里找到的。 波伏娃原本准备扔掉的,被安娜拦了下来,她说总预感还能用到。 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然成为了孟程朱的棺材。 第298章 永不熄灭的火种(2) 八个小时前,二十多只黑猩猩被四个女人狂揍,武力威胁下,它们走向了那个控制它们的男人——孟程朱。 二十多只黑猩猩啊! 孟程朱已经肛瘘了。 对了,雄性黑猩猩也是洞性恋。 奄奄一息的孟程朱,被紧急叫去的智灵体们抬下山了。 山下,就是这台蛹在等着他。 不过女人们还是会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的——医生们把他的肛门缝合成了漂亮的花边形状。 虽然永久失去弹力,但至少他寿命延长了啊,女人还是太善良了。 现在躺在蛹里的他,刚打完疫苗和阻断药。 人类世界的第一例艾滋,传说就是雄性人类强歼黑猩猩造成的。 多年后,黑猩猩们在雄性人类身上报复了回来。 子弹正中肛门。 波伏娃把他的惨状投射到半空,确保大陆每一个角落的人都能看到。 刚从悲伤中努力抽离的金锤,吸着鼻子、手脚麻利地操作「磁场编码器」。 吴凡和安娜同时为孟程朱接上了脑机接口。 吴语杉很担心他死了,吴凡安慰女儿:“克隆技术在今天已经很成熟了,只是之前为了节省资源没用上。” 她们可以将孟程朱的记忆上传到波伏娃的数据库,再复制一个他出来,再把记忆还给他。 波伏娃“哼”了一生:“吴凡,你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我完全可以在云端造一个数据形态的他,何必那么麻烦用克隆技术。” “对了,”她声音轻快,“剩下的这些男人都能这样,你们现在就能杀了他们,免得浪费资源。” 要不说她叫波伏娃呢,有谁比她更知道怎样让男人惧怕吗。 蛹的舱门关闭了,孟程朱瞪着狭长的眼睛惊恐而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滋—— 蛹内即刻释放出白色气体,很快,他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半空的影像转到了脑机上,他的脑内画面一览无余。 一个白色会议厅内,蓝星当时的各国领袖正在密谋什么。 卢梭、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戚砚、舒家男人和他,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站在一边等待。 几十位领袖很快达成共识——资源整合以及人类补完计划要提上日程。 “人太多了。”一个说美文的人开口。 “是的。”华文回道。 其余人纷纷附和,同声传译器在他们耳中同步响起。 “那就先试行一批病蠹。” “可行。” “在哪儿?” “东亚。” “没关系吗?” “我们人多。” 画面一转,到了战争年限,公元2035年。 站在早已建造好的安全堡垒(也就是这片大陆的前身)内,老一辈的领袖正在进行权力的交接。 几个男人都是他们经过多年层层筛选,绝对信任和服从的存在。 分别叫孟程朱、奥古斯丁、亚里士多德、卢梭。 不是他们有多优秀,只因他们绝对拥护这样的权力体系。 党同伐异,他们从不心软。 “将我们冷冻起来,”其中一位领袖开口,“希望未来我们醒来时,科技已经超越一级文明了。” 外面战火纷飞,核爆频频。 人类从此,再也看不见蔚蓝色的天空。 画面又一转,万丈高楼平地起,各个重要板块正在重新融合。 几位新领袖正在商讨,把这里建设成怎样的地方。 无一例外,他们选择了中世纪。 整个蓝星的中世纪。 对女人迫害最深的中世纪。 画面很快转到黑猩猩对他施暴的场面,蛹内的孟程朱开始不安起来。 女人们咬着两颊肉,拼命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舒然看到了她身处战斗中时,没看到的画面。 她的妈妈舒婴,从头到尾都在身后保护她,担心她受到波及。 当时情况很紧急,舒然与她身后偷袭的黑猩猩决一死战。 舒婴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孟程朱的阵脚。 他还举着火种在叫嚣:“你敢过来,我就毁了这里。” 随后赶到的西西莉亚和吴语杉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有舒婴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笑容:“孟程朱,你蠢得要死。” 营销学发达的父权社会,他们怎么就会相信有“万年火种”这种东西呢? 还毁天灭地,实际上它连阿卷都能踩灭。 “你骗我!我不信!”孟程朱崩溃大吼,说罢将火种扔了出去。 滋啦—— 那团火球滚落在地上,晶莹的露水很快把它打湿,袅袅灰烟向上盘旋。 是一块粉色的,吴语杉很熟悉的东西——固体酒精。 孟程朱当然不认识,他这样的上等人怎么会用到这种东西呢? 况且舒婴在里面加入了特殊草药,使它握手生凉,燃烧起来也是低温火焰。 不过长时间抓握,还是能烫伤的。 这是当初舒家宗主们,为了守护火头峰,让拥有这座山的国度愿意保护它,才大范围传播的“秘密”。 舒婴还记得,是一则探险队的搜救新闻“无意间”暴露出来的。 很快,就有政府部门上门询问。 也正是因为它,孟程朱才坚决要将火头峰纳入新大陆的范围。 并将它改名为量子峰,把它当作新国度的标志。 很多建筑都是紧靠山体。 但是这个秘密,只有真正的舒家宗主才知道,传女不传男。 舒家,是真正的东方女巫。 她们是上古巫族的分支,祭司和西方女巫也是其中之一。 她们喜欢称呼自己为巫医。 女巫在西方没落,火种却在东方得以保存。 她们表面上是神秘的宗门,是种植草药的东医大家。 实际上是保护“巫族”火种的母系家族。 孟程朱怎么都没想到,最厌女爱男的国度,偏偏保留下了最伟大的女巫家族。 为什么男人接手舒家几十年,却毫无建树,就连“守城”都十分困难。 只因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很多巫术和医术是由女人们口口相传,用专门的女书记录下来。 从前的舒家宗主,纵使条件艰苦——无论是各朝各代的亡国灭种,还是遭遇天灾疾病,她们也从没放弃这团火种。 薪火相传,接力棒到了舒然这一代,即使她一开始不理解舒婴,也仍旧恪守传承者的职责。 这个秘密,从来,没有男人知道过。 彻底绝望的孟程朱想要背水一战,他拿出身上的注射器,就往离他最近的舒然身上扎去。 脑机接口转播的画面中,千钧一发之际,舒婴弹出银针,孟程朱的双腿立刻麻痹。 第298章 永不熄灭的火种(2) 八个小时前,二十多只黑猩猩被四个女人狂揍,武力威胁下,它们走向了那个控制它们的男人——孟程朱。 二十多只黑猩猩啊! 孟程朱已经肛瘘了。 对了,雄性黑猩猩也是洞性恋。 奄奄一息的孟程朱,被紧急叫去的智灵体们抬下山了。 山下,就是这台蛹在等着他。 不过女人们还是会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的——医生们把他的肛门缝合成了漂亮的花边形状。 虽然永久失去弹力,但至少他寿命延长了啊,女人还是太善良了。 现在躺在蛹里的他,刚打完疫苗和阻断药。 人类世界的第一例艾滋,传说就是雄性人类强歼黑猩猩造成的。 多年后,黑猩猩们在雄性人类身上报复了回来。 子弹正中肛门。 波伏娃把他的惨状投射到半空,确保大陆每一个角落的人都能看到。 刚从悲伤中努力抽离的金锤,吸着鼻子、手脚麻利地操作「磁场编码器」。 吴凡和安娜同时为孟程朱接上了脑机接口。 吴语杉很担心他死了,吴凡安慰女儿:“克隆技术在今天已经很成熟了,只是之前为了节省资源没用上。” 她们可以将孟程朱的记忆上传到波伏娃的数据库,再复制一个他出来,再把记忆还给他。 波伏娃“哼”了一生:“吴凡,你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我完全可以在云端造一个数据形态的他,何必那么麻烦用克隆技术。” “对了,”她声音轻快,“剩下的这些男人都能这样,你们现在就能杀了他们,免得浪费资源。” 要不说她叫波伏娃呢,有谁比她更知道怎样让男人惧怕吗。 蛹的舱门关闭了,孟程朱瞪着狭长的眼睛惊恐而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滋—— 蛹内即刻释放出白色气体,很快,他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半空的影像转到了脑机上,他的脑内画面一览无余。 一个白色会议厅内,蓝星当时的各国领袖正在密谋什么。 卢梭、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戚砚、舒家男人和他,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站在一边等待。 几十位领袖很快达成共识——资源整合以及人类补完计划要提上日程。 “人太多了。”一个说美文的人开口。 “是的。”华文回道。 其余人纷纷附和,同声传译器在他们耳中同步响起。 “那就先试行一批病蠹。” “可行。” “在哪儿?” “东亚。” “没关系吗?” “我们人多。” 画面一转,到了战争年限,公元2035年。 站在早已建造好的安全堡垒(也就是这片大陆的前身)内,老一辈的领袖正在进行权力的交接。 几个男人都是他们经过多年层层筛选,绝对信任和服从的存在。 分别叫孟程朱、奥古斯丁、亚里士多德、卢梭。 不是他们有多优秀,只因他们绝对拥护这样的权力体系。 党同伐异,他们从不心软。 “将我们冷冻起来,”其中一位领袖开口,“希望未来我们醒来时,科技已经超越一级文明了。” 外面战火纷飞,核爆频频。 人类从此,再也看不见蔚蓝色的天空。 画面又一转,万丈高楼平地起,各个重要板块正在重新融合。 几位新领袖正在商讨,把这里建设成怎样的地方。 无一例外,他们选择了中世纪。 整个蓝星的中世纪。 对女人迫害最深的中世纪。 画面很快转到黑猩猩对他施暴的场面,蛹内的孟程朱开始不安起来。 女人们咬着两颊肉,拼命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舒然看到了她身处战斗中时,没看到的画面。 她的妈妈舒婴,从头到尾都在身后保护她,担心她受到波及。 当时情况很紧急,舒然与她身后偷袭的黑猩猩决一死战。 舒婴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孟程朱的阵脚。 他还举着火种在叫嚣:“你敢过来,我就毁了这里。” 随后赶到的西西莉亚和吴语杉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有舒婴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笑容:“孟程朱,你蠢得要死。” 营销学发达的父权社会,他们怎么就会相信有“万年火种”这种东西呢? 还毁天灭地,实际上它连阿卷都能踩灭。 “你骗我!我不信!”孟程朱崩溃大吼,说罢将火种扔了出去。 滋啦—— 那团火球滚落在地上,晶莹的露水很快把它打湿,袅袅灰烟向上盘旋。 是一块粉色的,吴语杉很熟悉的东西——固体酒精。 孟程朱当然不认识,他这样的上等人怎么会用到这种东西呢? 况且舒婴在里面加入了特殊草药,使它握手生凉,燃烧起来也是低温火焰。 不过长时间抓握,还是能烫伤的。 这是当初舒家宗主们,为了守护火头峰,让拥有这座山的国度愿意保护它,才大范围传播的“秘密”。 舒婴还记得,是一则探险队的搜救新闻“无意间”暴露出来的。 很快,就有政府部门上门询问。 也正是因为它,孟程朱才坚决要将火头峰纳入新大陆的范围。 并将它改名为量子峰,把它当作新国度的标志。 很多建筑都是紧靠山体。 但是这个秘密,只有真正的舒家宗主才知道,传女不传男。 舒家,是真正的东方女巫。 她们是上古巫族的分支,祭司和西方女巫也是其中之一。 她们喜欢称呼自己为巫医。 女巫在西方没落,火种却在东方得以保存。 她们表面上是神秘的宗门,是种植草药的东医大家。 实际上是保护“巫族”火种的母系家族。 孟程朱怎么都没想到,最厌女爱男的国度,偏偏保留下了最伟大的女巫家族。 为什么男人接手舒家几十年,却毫无建树,就连“守城”都十分困难。 只因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很多巫术和医术是由女人们口口相传,用专门的女书记录下来。 从前的舒家宗主,纵使条件艰苦——无论是各朝各代的亡国灭种,还是遭遇天灾疾病,她们也从没放弃这团火种。 薪火相传,接力棒到了舒然这一代,即使她一开始不理解舒婴,也仍旧恪守传承者的职责。 这个秘密,从来,没有男人知道过。 彻底绝望的孟程朱想要背水一战,他拿出身上的注射器,就往离他最近的舒然身上扎去。 脑机接口转播的画面中,千钧一发之际,舒婴弹出银针,孟程朱的双腿立刻麻痹。 第299章 又见神秘小镇 舒然惊诧回头看舒婴。 当时在山上,由于实地作战经验不多,她紧张到浑身发麻。 完全没注意,是母亲一次次在身后给予她帮助和力量。 波伏娃向全体公民播报,孟程朱的记忆不会被抹去,现在,他的灵魂即将进入微宇宙。 舒然没有看天,她看着妈妈。 过了很久,还是舒婴先开口打破沉默:“我没有怪你。” “妈妈” “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会作出当下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当时你认为,抓捕我是正确的,今天,你同样认为站在女人这边是正确的。” “我没有教好弟弟” “你还不明白吗?”舒婴回头,“那是戚砚的责任,不是你的。况且,舒毅是男人。 他光是有男性身份,就能在之前的社会体系下生活自得。 我们跟他不一样,我和你背负着整个东巫的秘密,我当然知道你的踟蹰和犹豫。 因为妈妈也是这样过来的,从一开始不理解自己的妈妈,到后来成为母系传承的坚决拥护者。 就像男人天生是父权拥护者一样,我相信你,不会选错。” 舒婴的嘴角很小幅度地抬起,又快速放下。 舒然没有再说什么,她站到了母亲身边,跟她肩并肩,抬头看向微宇宙的画面。 一张大脸怼在了屏幕上。 大脸转头问后面:“是这个东西吗?” “是啦是啦,摄像头再往右掰一点儿,哎哎哎,对咯!” 等那张大脸远离屏幕时,吴语杉才看清,是白雪。 指挥她的正是萨琳娜。 她们身后,有农舍两间,和堆满落叶的进城道路。 顺着路望去,是鳞次栉比的大楼,和暗淡无光的电子广告牌。 因为,这座小镇,已经拥有了白天。 白雪扯着红色头发的萨琳娜站好,她们以为这个东西是用来拍照的。 结果,里面传来吴语杉的声音:“好久不见啊,两位。” 声音带着哽咽和浓重的鼻音。 两人再次凑近那台摄像机,从旁边的取景器看到吴语杉脏兮兮的脸,还有她身边的西西莉亚、玲子、韩福己。 以及她们身后,破败的中世纪建筑。 萨琳娜指着它:“这这这,是幻觉吗?” 白雪摇头:“我也看到了。” 吴语杉抹掉泪花,神色认真道:“没看错,是我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白雪开心地蹲在地上,努力凑近屏幕:“语杉,你和西西莉亚还好吗?你们都活下来了吗?” “我们很好。”西西莉亚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吴语杉把舒然和安娜扯过来:“你快看,这是谁!” 白雪惊呼:“天呐,你见到舒然和安娜了,你们都在一起!” 吴语杉兴奋点头:“是啊是啊,我也见到我妈妈了,但是她现在在专心操控场域。 希尔德呢?她一定很想念舒然。还有爱丽儿和韩瑞拉呢?” 她很话痨地报出一串人名。 “喂喂喂,”萨琳娜很不满地走过来跪在摄像机前,“我们镇长可是很忙的好不好。 看样子,你们那儿也不怎么样嘛,破破烂烂的。需不需要本女巫提供一点母泉之水?” 波伏娃忍不下去了:“你们俩,别喂牛了,扛上摄影机去进城!” 白雪和萨琳娜就像屁股着了火,一刻不停地跑进城里。 镜头在她们手中晃到令人想呕吐。 吴语杉很迷惑:“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怕一个sai啊!” 萨琳娜的声音在风中散开:“废话,她是我们的母体啊!” “ok,我忘了。”吴语杉挠头。 路牌在镜头里一闪而过,从前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安格小镇」。 现如今已经变成显眼的「女巫家园欢迎你」。 到了城里,白雪扛起摄影机,第一个入镜的是爱丽儿。 她正在码头抱怨:“劁了,今天怎么全部空军。白雪,你扛的是什么?” 海里的贝洛娜露出尖牙:“我说了索拉今天要在海底举办宴会,鱼当然都被我们征用啦!白雪,你在干什么?” 镜头慢慢转到熟悉的街道上,与从前的安静不同,这里热闹非凡。 白雪便利店的门开开关关,不断有镇民去购买物品。 爱丽儿水族馆门口有很多女人排队购票。 卡伦修鞋铺大门敞开,里面坐着一排认真敲打的手艺人。 鲜花店里,叫莉娜的小姑娘正在跟鲜花们说话。 前去的客人,没有对她表现出一丝嫌弃,反而都在问:“小莉娜,今天花儿们告诉了你什么好玩的事儿?” 她向往常一样叉腰大喊:“去掉‘小’字,我是大女人!花儿们说,今天会有一个男人来镇子上。” “什么?!”镇民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掏出武器。 “你关好门,我们去告诉镇长!” 没等她们离开,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韩瑞拉。 韩福己的肩膀不自觉往前耸了耸,她想看清“女儿”的脸。 “各位,各位,社区中心里,呼——里面出现了一个男人!” 她扶着膝盖大口呼吸,“白雪,你肩膀上是什么?” 白雪没来得及回答,镇民们就拥着她和萨琳娜去了社区中心,也就是从前的教堂。 “汪——”阿卷突然叫出声,引起现实中女人们的笑声。 因为社区中心有一个熟悉的狗狗雕像,长得跟阿卷一模一样。 吴语杉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掉下去过,这里全部修好了,每一处角落,都比记忆中的还要好。 小狗雕塑的下方,正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瑟瑟发抖的东方男人。 他的长发裹住了他白皙的肌肤,惊恐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小鹿。 “妈!”白雪大喊,同时,她摇晃的镜头不自觉对准了孟程朱。 希尔德和玛丽亚还有达索琳,正在后面看孩子们——雷维亚、美杜莎以及其她吴语杉不认识的小孩儿。 她走出来的第一句话也在问:“白雪,你身上扛的是什么?” “我们终于‘有缘再见’了,各位,希尔德,好久不见。” 社区中心的所有人把头凑近小小的取景器前,接着发出一阵惊呼。 “镇长,她们!她们不是您画册里的人吗?” 希尔德如从前一样温柔地笑了,她说:“是的,是她们。” 梵星搀扶赫拉特走了过来,她惊呼:“啊,你是那个曾经在赫卡特家中哭得很伤心的女孩儿!” 赫卡特说:“梵星小姐,演的太过了,她们的画像,还是出自你之手。” 梵星调皮地皱皱鼻子:“这不是逗逗老朋友嘛。” “呃哼哼”一旁发出突兀的男低音。 萨琳娜拍拍大脑门儿:“瞧瞧,把他忘记了,你们快去叫斯诺玫她们来看演出!” “什、什么演出?”孟程朱的哼哼唧唧原意是引起女人们的注意,他不喜欢被忽略。 但是很显然不会有人好心为他解惑。 希尔德问:“这是你们送的‘惊喜’吗?” 第299章 又见神秘小镇 舒然惊诧回头看舒婴。 当时在山上,由于实地作战经验不多,她紧张到浑身发麻。 完全没注意,是母亲一次次在身后给予她帮助和力量。 波伏娃向全体公民播报,孟程朱的记忆不会被抹去,现在,他的灵魂即将进入微宇宙。 舒然没有看天,她看着妈妈。 过了很久,还是舒婴先开口打破沉默:“我没有怪你。” “妈妈” “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会作出当下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当时你认为,抓捕我是正确的,今天,你同样认为站在女人这边是正确的。” “我没有教好弟弟” “你还不明白吗?”舒婴回头,“那是戚砚的责任,不是你的。况且,舒毅是男人。 他光是有男性身份,就能在之前的社会体系下生活自得。 我们跟他不一样,我和你背负着整个东巫的秘密,我当然知道你的踟蹰和犹豫。 因为妈妈也是这样过来的,从一开始不理解自己的妈妈,到后来成为母系传承的坚决拥护者。 就像男人天生是父权拥护者一样,我相信你,不会选错。” 舒婴的嘴角很小幅度地抬起,又快速放下。 舒然没有再说什么,她站到了母亲身边,跟她肩并肩,抬头看向微宇宙的画面。 一张大脸怼在了屏幕上。 大脸转头问后面:“是这个东西吗?” “是啦是啦,摄像头再往右掰一点儿,哎哎哎,对咯!” 等那张大脸远离屏幕时,吴语杉才看清,是白雪。 指挥她的正是萨琳娜。 她们身后,有农舍两间,和堆满落叶的进城道路。 顺着路望去,是鳞次栉比的大楼,和暗淡无光的电子广告牌。 因为,这座小镇,已经拥有了白天。 白雪扯着红色头发的萨琳娜站好,她们以为这个东西是用来拍照的。 结果,里面传来吴语杉的声音:“好久不见啊,两位。” 声音带着哽咽和浓重的鼻音。 两人再次凑近那台摄像机,从旁边的取景器看到吴语杉脏兮兮的脸,还有她身边的西西莉亚、玲子、韩福己。 以及她们身后,破败的中世纪建筑。 萨琳娜指着它:“这这这,是幻觉吗?” 白雪摇头:“我也看到了。” 吴语杉抹掉泪花,神色认真道:“没看错,是我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白雪开心地蹲在地上,努力凑近屏幕:“语杉,你和西西莉亚还好吗?你们都活下来了吗?” “我们很好。”西西莉亚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吴语杉把舒然和安娜扯过来:“你快看,这是谁!” 白雪惊呼:“天呐,你见到舒然和安娜了,你们都在一起!” 吴语杉兴奋点头:“是啊是啊,我也见到我妈妈了,但是她现在在专心操控场域。 希尔德呢?她一定很想念舒然。还有爱丽儿和韩瑞拉呢?” 她很话痨地报出一串人名。 “喂喂喂,”萨琳娜很不满地走过来跪在摄像机前,“我们镇长可是很忙的好不好。 看样子,你们那儿也不怎么样嘛,破破烂烂的。需不需要本女巫提供一点母泉之水?” 波伏娃忍不下去了:“你们俩,别喂牛了,扛上摄影机去进城!” 白雪和萨琳娜就像屁股着了火,一刻不停地跑进城里。 镜头在她们手中晃到令人想呕吐。 吴语杉很迷惑:“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怕一个sai啊!” 萨琳娜的声音在风中散开:“废话,她是我们的母体啊!” “ok,我忘了。”吴语杉挠头。 路牌在镜头里一闪而过,从前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安格小镇」。 现如今已经变成显眼的「女巫家园欢迎你」。 到了城里,白雪扛起摄影机,第一个入镜的是爱丽儿。 她正在码头抱怨:“劁了,今天怎么全部空军。白雪,你扛的是什么?” 海里的贝洛娜露出尖牙:“我说了索拉今天要在海底举办宴会,鱼当然都被我们征用啦!白雪,你在干什么?” 镜头慢慢转到熟悉的街道上,与从前的安静不同,这里热闹非凡。 白雪便利店的门开开关关,不断有镇民去购买物品。 爱丽儿水族馆门口有很多女人排队购票。 卡伦修鞋铺大门敞开,里面坐着一排认真敲打的手艺人。 鲜花店里,叫莉娜的小姑娘正在跟鲜花们说话。 前去的客人,没有对她表现出一丝嫌弃,反而都在问:“小莉娜,今天花儿们告诉了你什么好玩的事儿?” 她向往常一样叉腰大喊:“去掉‘小’字,我是大女人!花儿们说,今天会有一个男人来镇子上。” “什么?!”镇民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掏出武器。 “你关好门,我们去告诉镇长!” 没等她们离开,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韩瑞拉。 韩福己的肩膀不自觉往前耸了耸,她想看清“女儿”的脸。 “各位,各位,社区中心里,呼——里面出现了一个男人!” 她扶着膝盖大口呼吸,“白雪,你肩膀上是什么?” 白雪没来得及回答,镇民们就拥着她和萨琳娜去了社区中心,也就是从前的教堂。 “汪——”阿卷突然叫出声,引起现实中女人们的笑声。 因为社区中心有一个熟悉的狗狗雕像,长得跟阿卷一模一样。 吴语杉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掉下去过,这里全部修好了,每一处角落,都比记忆中的还要好。 小狗雕塑的下方,正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瑟瑟发抖的东方男人。 他的长发裹住了他白皙的肌肤,惊恐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小鹿。 “妈!”白雪大喊,同时,她摇晃的镜头不自觉对准了孟程朱。 希尔德和玛丽亚还有达索琳,正在后面看孩子们——雷维亚、美杜莎以及其她吴语杉不认识的小孩儿。 她走出来的第一句话也在问:“白雪,你身上扛的是什么?” “我们终于‘有缘再见’了,各位,希尔德,好久不见。” 社区中心的所有人把头凑近小小的取景器前,接着发出一阵惊呼。 “镇长,她们!她们不是您画册里的人吗?” 希尔德如从前一样温柔地笑了,她说:“是的,是她们。” 梵星搀扶赫拉特走了过来,她惊呼:“啊,你是那个曾经在赫卡特家中哭得很伤心的女孩儿!” 赫卡特说:“梵星小姐,演的太过了,她们的画像,还是出自你之手。” 梵星调皮地皱皱鼻子:“这不是逗逗老朋友嘛。” “呃哼哼”一旁发出突兀的男低音。 萨琳娜拍拍大脑门儿:“瞧瞧,把他忘记了,你们快去叫斯诺玫她们来看演出!” “什、什么演出?”孟程朱的哼哼唧唧原意是引起女人们的注意,他不喜欢被忽略。 但是很显然不会有人好心为他解惑。 希尔德问:“这是你们送的‘惊喜’吗?” 第300章 大教堂?不,是处刑场 西西莉亚双臂抱胸:“你们要这样理解也可以。他可是我们这里的通缉犯哦,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白雪放下摄像机,走到孟程朱跟前踢了一脚:“他是不是伤害过很多女人?” “很显然。” 爱丽儿撸起袖子露出黝黑坚实的臂膀,手臂从孟程朱的下巴前穿过,用力收紧,迷人的青筋在她小臂上凸出。 “劁,我以为是种猪,没想到是可恶的阉猪。”野蛮的爱丽儿手臂收得更紧。 孟程朱双腿乱蹬,手胡乱抓着脖子上缠绕的手。 他的脸蛋憋得青紫,双眼开始上翻。 脏兮兮的金针菇站了起来,这是死亡的前兆。 波伏娃看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在女巫家园上空响起:“你们能不能残忍点女士们,难道就让他这样舒服地死去吗? 他手上可沾了数万条人命,女人们被他当作牲畜一样圈养起来,确定让他这样死去?” 爱丽儿立即放开他,孟程朱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氧气,趴在地上柔弱地干咳。 “来。”韩瑞拉端起一杯水给他灌进去,孟程朱喝下后感激地望着她。 韩瑞拉对取景器说:“妈妈,他伤害过你吗?” 韩福己突然被女儿cue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点头:“妈妈和语杉她们在狭小的空间里躺了几十年。” “哦~”韩瑞拉晃动脑袋,猛然把孟程朱按倒在地。 爱丽儿和白雪心领神会,马上用鱼线将他的四肢捆紧。 鱼线尾端的鱼钩不小心勾到了bao·皮上,孟程朱“嗷”地嚎了一嗓子。 韩瑞拉甩了他一巴掌:“骟你爹的,吓老娘一跳。” 斯诺玫和露西玛丽她们到了,快步走了过来。 “找我们什么事?” “你的小宠物们呢?” 斯诺玫一挥手,无数蝙蝠从她斗篷和裙摆中飞了出来。 它们寻着一丝血腥,飞到了孟程朱的身上。 细小的爪子抓出一道道血痕,但是它们很可爱,大大圆圆的眼睛就像剃了毛的小狗。 孟程朱完全僵硬在原地,只要稍微动弹,鱼线和鱼钩就会陷得更深。 现实世界的人看到这一幕,已经有人发生呕吐反应。 那群在智灵体怀抱中的男人,脸色煞白,头脑晕乎,嘴里念念有词。 细听好像是在说:“这都是一场噩梦,快让我醒来。” 全息大屏还在播放,密密麻麻的蝙蝠在孟程朱身上走来走去。 “没意思。”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是赞德尔,她还是黑瘦黑瘦的,一头伶俐的短发。 她吃着雪糕抱怨:“如果就这样让他死了,真的很没意思。” 格雷斯扶着尤利卡走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残忍?不如,把他猪肠掏出来看看?” 这话从佝偻着背的尤利卡口中说出来,尤为瘆人。 曼嘴角抽动:“您确定能看这么刺激的场面吗?” 凯莉忽然从地底飘了出来:“尤利卡,你真像个老巫婆。” 她依旧是灵体的状态,面色青白,看起来死了很久。 也确实死了很久。 尤利卡笑了,年龄的沟壑在她脸上愈发深刻:“谢谢你的夸赞,女鬼。” 两人忽然同时凑近镜头:“你们觉得怎么样?” “啊啊啊啊——” 这一幕把很多神游天外、精神恍惚的男人吓哭了。 “嘿嘿。”吴语杉笑出了声。 紧接着,很多女人都笑出了声。 从前,这里只有男人的叫骂和污言秽语。 他们总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夹杂对女人的性骚扰,无论是口头上还是肢体上。 女人们也总是唯唯诺诺,不敢反抗,只能陪笑。 但现在,这里完全属于她们了。 她们用自己的双手,把失去的世界抢了回来。 于是她们终于能够放声大笑,再不会有人说她们太敏感、太放荡、太不淑女、太不守妇道。 更不会有人说她们胸太小、腰太粗、体重太高、脚太大。 体毛和人中的绒毛是被允许存在的,除非人类完全进化成外星小灰人。 她们可以赤裸上身纳凉,不会有人说她们影响市容。 她们也能有剃寸头或是留长发的自由。 裙子和高跟鞋? 没有男凝,这种东西会自然而然地消失。 更不会有女人自欺欺人地说:“我是为了自己才打扮的。” 富含各种化学元素的化妆品也会被束之高阁,谁都知道这对身体不好。 一样东西在两种性别中存在,但只有一种性别为它买单,不会有人认为这是“自由”。 未来,男人连随意看她们的自由都不会再有。 服美役,不出三年,就会完全在女性群体内消失,或许比她们想的更快。 不信看看「女巫家园」,有哪个女人会用厚重的妆容掩盖脸上的瑕疵? 她们只会为干活或捕猎时受的伤而娇傲,因为这是代表勇气的勋章。 这个勋章,本就是连生孩子的疼痛都能忍受的女人,才配获得的。 不过如果未来,有男人愿意终其一生为母系社会做贡献,女人也愿意挑几个“典型案例”,赐予他们这项“荣耀”。 例如给他们取名叫贞洁烈夫、圣母的处男之类的。 不好吗? 父权社会就是这样做的呢。 “卜莱兹,你笑得好傻。”尤利卡也笑了。 “嘿嘿。”吴语杉背着双手,其实她在不停掐自己的掌心,她不想哭出来。 太他爹的感人了,波伏娃也不提前说一声,小镇被她复活了。 希尔德拍拍取景器,就像从前拍吴语杉的脑袋一样。 “语杉,西西莉亚,玲子,舒然,福己, 不要眨眼哦。” 她戴上了手套,用力在魄门中摸索。 孟程朱脸憋的通红,屈辱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紧接着希尔德用力往外一扯,钻心的疼痛立刻充斥了他的大脑。 率先出来的是猪大肠,里面还有黑色的屎块。 舒婴啧啧称奇:“这是肠癌早期啊,都有黑斑了,大便的颜色也不正常。” 希尔德另一手接过白雪递来的刀,用力一割—— 最靠外面的一截猪大管就滑了出来。 此时孟程朱身下满是血污,希尔德用手捏住尾端,才没让现场被粪便淹没。 爱丽儿上前用鱼线利落打了个结,开始上手拽肠·子。 猪大肠约莫有一米多,摊在地上,此时当事人已经晕了过去。 萨琳娜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魔药灌下去,孟程朱咂巴着嘴悠悠转醒。 当看到地上摊开的肠·子时,他还想晕,但没来得及。 新一轮的疼痛袭来。 第300章 大教堂?不,是处刑场 西西莉亚双臂抱胸:“你们要这样理解也可以。他可是我们这里的通缉犯哦,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白雪放下摄像机,走到孟程朱跟前踢了一脚:“他是不是伤害过很多女人?” “很显然。” 爱丽儿撸起袖子露出黝黑坚实的臂膀,手臂从孟程朱的下巴前穿过,用力收紧,迷人的青筋在她小臂上凸出。 “劁,我以为是种猪,没想到是可恶的阉猪。”野蛮的爱丽儿手臂收得更紧。 孟程朱双腿乱蹬,手胡乱抓着脖子上缠绕的手。 他的脸蛋憋得青紫,双眼开始上翻。 脏兮兮的金针菇站了起来,这是死亡的前兆。 波伏娃看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在女巫家园上空响起:“你们能不能残忍点女士们,难道就让他这样舒服地死去吗? 他手上可沾了数万条人命,女人们被他当作牲畜一样圈养起来,确定让他这样死去?” 爱丽儿立即放开他,孟程朱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氧气,趴在地上柔弱地干咳。 “来。”韩瑞拉端起一杯水给他灌进去,孟程朱喝下后感激地望着她。 韩瑞拉对取景器说:“妈妈,他伤害过你吗?” 韩福己突然被女儿cue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点头:“妈妈和语杉她们在狭小的空间里躺了几十年。” “哦~”韩瑞拉晃动脑袋,猛然把孟程朱按倒在地。 爱丽儿和白雪心领神会,马上用鱼线将他的四肢捆紧。 鱼线尾端的鱼钩不小心勾到了bao·皮上,孟程朱“嗷”地嚎了一嗓子。 韩瑞拉甩了他一巴掌:“骟你爹的,吓老娘一跳。” 斯诺玫和露西玛丽她们到了,快步走了过来。 “找我们什么事?” “你的小宠物们呢?” 斯诺玫一挥手,无数蝙蝠从她斗篷和裙摆中飞了出来。 它们寻着一丝血腥,飞到了孟程朱的身上。 细小的爪子抓出一道道血痕,但是它们很可爱,大大圆圆的眼睛就像剃了毛的小狗。 孟程朱完全僵硬在原地,只要稍微动弹,鱼线和鱼钩就会陷得更深。 现实世界的人看到这一幕,已经有人发生呕吐反应。 那群在智灵体怀抱中的男人,脸色煞白,头脑晕乎,嘴里念念有词。 细听好像是在说:“这都是一场噩梦,快让我醒来。” 全息大屏还在播放,密密麻麻的蝙蝠在孟程朱身上走来走去。 “没意思。”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是赞德尔,她还是黑瘦黑瘦的,一头伶俐的短发。 她吃着雪糕抱怨:“如果就这样让他死了,真的很没意思。” 格雷斯扶着尤利卡走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残忍?不如,把他猪肠掏出来看看?” 这话从佝偻着背的尤利卡口中说出来,尤为瘆人。 曼嘴角抽动:“您确定能看这么刺激的场面吗?” 凯莉忽然从地底飘了出来:“尤利卡,你真像个老巫婆。” 她依旧是灵体的状态,面色青白,看起来死了很久。 也确实死了很久。 尤利卡笑了,年龄的沟壑在她脸上愈发深刻:“谢谢你的夸赞,女鬼。” 两人忽然同时凑近镜头:“你们觉得怎么样?” “啊啊啊啊——” 这一幕把很多神游天外、精神恍惚的男人吓哭了。 “嘿嘿。”吴语杉笑出了声。 紧接着,很多女人都笑出了声。 从前,这里只有男人的叫骂和污言秽语。 他们总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夹杂对女人的性骚扰,无论是口头上还是肢体上。 女人们也总是唯唯诺诺,不敢反抗,只能陪笑。 但现在,这里完全属于她们了。 她们用自己的双手,把失去的世界抢了回来。 于是她们终于能够放声大笑,再不会有人说她们太敏感、太放荡、太不淑女、太不守妇道。 更不会有人说她们胸太小、腰太粗、体重太高、脚太大。 体毛和人中的绒毛是被允许存在的,除非人类完全进化成外星小灰人。 她们可以赤裸上身纳凉,不会有人说她们影响市容。 她们也能有剃寸头或是留长发的自由。 裙子和高跟鞋? 没有男凝,这种东西会自然而然地消失。 更不会有女人自欺欺人地说:“我是为了自己才打扮的。” 富含各种化学元素的化妆品也会被束之高阁,谁都知道这对身体不好。 一样东西在两种性别中存在,但只有一种性别为它买单,不会有人认为这是“自由”。 未来,男人连随意看她们的自由都不会再有。 服美役,不出三年,就会完全在女性群体内消失,或许比她们想的更快。 不信看看「女巫家园」,有哪个女人会用厚重的妆容掩盖脸上的瑕疵? 她们只会为干活或捕猎时受的伤而娇傲,因为这是代表勇气的勋章。 这个勋章,本就是连生孩子的疼痛都能忍受的女人,才配获得的。 不过如果未来,有男人愿意终其一生为母系社会做贡献,女人也愿意挑几个“典型案例”,赐予他们这项“荣耀”。 例如给他们取名叫贞洁烈夫、圣母的处男之类的。 不好吗? 父权社会就是这样做的呢。 “卜莱兹,你笑得好傻。”尤利卡也笑了。 “嘿嘿。”吴语杉背着双手,其实她在不停掐自己的掌心,她不想哭出来。 太他爹的感人了,波伏娃也不提前说一声,小镇被她复活了。 希尔德拍拍取景器,就像从前拍吴语杉的脑袋一样。 “语杉,西西莉亚,玲子,舒然,福己, 不要眨眼哦。” 她戴上了手套,用力在魄门中摸索。 孟程朱脸憋的通红,屈辱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紧接着希尔德用力往外一扯,钻心的疼痛立刻充斥了他的大脑。 率先出来的是猪大肠,里面还有黑色的屎块。 舒婴啧啧称奇:“这是肠癌早期啊,都有黑斑了,大便的颜色也不正常。” 希尔德另一手接过白雪递来的刀,用力一割—— 最靠外面的一截猪大管就滑了出来。 此时孟程朱身下满是血污,希尔德用手捏住尾端,才没让现场被粪便淹没。 爱丽儿上前用鱼线利落打了个结,开始上手拽肠·子。 猪大肠约莫有一米多,摊在地上,此时当事人已经晕了过去。 萨琳娜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魔药灌下去,孟程朱咂巴着嘴悠悠转醒。 当看到地上摊开的肠·子时,他还想晕,但没来得及。 新一轮的疼痛袭来。 第301章 菜市场的鸭肠 拽到小肠了,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几人手就没停,但一直都拽不完。 现实中的吴语杉摩拳擦掌,面色因激动而涨红。 她想起了一则新闻。 那应该是吴凡往她大脑中输入记忆时,一起带进去的数据。 隐约记得,是一个男杀人犯跟踪女孩,将她们骗到某地,然后用这种方法把她们折磨致死。 吴语杉忍不住喊了出来:“希尔德,用他的肠子杀了他!” 并肩作战多次的伙伴,自然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意思。 希尔德捡起一截干净的小肠,利落地挽在了孟程朱脖子上。 没错,就是这样,吴语杉眼睛亮晶晶的。 几人拉住肠子,从两边收紧,一圈圈的肠子在孟程朱的脖子上越来越有韧性。 他的脸开始呈现紫色,肿胀使他的每一颗毛孔都打开了。 他的头皮开始发紧,他的魂魄即将离体。 吴语杉叫了一声:“喂,孟程朱。” 影像里的她们停止拉拽。 只听吴语杉继续说:“等会儿再见。” 咔哒—— 有一截肠子断了,立刻又有人帮忙套上去。 共缠了几十圈。 因他们的放纵和不作为,那些女童的生命再也无法挽救! 纵使他死一千次,也无法抹去y基因给她们曾带来的伤害! 死去的孟程朱被挂在了小狗雕塑前方,用他自己的肠子挂住的。 两腿间,还有一截截的肠子在空中晃荡。 地上也有很多断裂的部分堆叠在一起。 吴语杉想,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吃鸭肠这种东西了。 滴滴滴—— 蛹内开始亮起红灯。 现实和微宇宙的人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波伏娃声音响彻两个宇宙:“孟程朱的本体死亡,死因为过度惊吓导致的心肌梗死。” 一瞬间,现实如同按下静音键。 不知几秒过后,人群爆发出哭娘喊爹的尖叫,是孟程朱的男民们。 “呲——”西西莉亚摆头,“这就吓死了?那我们经历的一轮轮任务,算什么?” “算、算我们厉害”韩福己有点瞠目结舌。 她以为自己比起同伴们,已经算很软弱了。 没想到,还有比她软弱几十倍的生物。 玲子做了很多年妈妈——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这样。 她敏锐察觉到现在的状况容易引起大规模动乱,立刻呼唤波伏娃。 “把男人们关进监狱,不用给食物,由他们自生自灭。给女人们分配新的住所,不限身份,随喜好挑选。 如果有人闹事,同样关进监狱,等这里捋顺了再放出来。” 波伏娃马上开始一轮轮播报,女人们很快调整好情绪。 她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准备回去从前的家。 吴语杉拉住她们:“不住在其它几个区吗?” 女人们笑着摇摇头:“吴女士,我们觉得自己的家就很好。” 吴语杉不太明白,她跑到吴凡身边蹲下,靠在妈妈的身上。 “妈,为什么她们不喜欢高科技的地方?” “你妈我也不喜欢。”吴凡斜睨女儿一眼,“这里越发达,越时刻提醒我下面埋藏的累累白骨。” 吴语杉眨眨眼,好像明白了。 当一切归于沉寂时,她找到了金锤和西西莉亚。 三人在残破的教堂中对坐,喝着奥古斯丁剩下的葡萄酒。 “你们,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吗?” 吴语杉试探性开口。 金锤抱起手臂搓了两下:“抱歉,我我不敢。” 另外两人对望一眼,她们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女人们被圈养太久了。 就像动物园里的野生动物,再次放归森林,有很大概率会因不适应而死去。 可两人不想放弃,难道让她们永远待在这片小小的大陆吗? 永远不接触外界,就能永生吗? 显然不可能。 金锤说:“语杉,我跟二十三年前不一样了。我没办法再像那时候一样勇敢。 我对不起。” 吴语杉握住她的手:“你愿意面对自己的‘不勇敢’,这也是一种勇敢。 这样,公平起见,我们投票表决,波伏娃计票,看哪边人数多。” 西西莉亚伸手打断她:“不用,无论是哪边人数多,我都是要离开这里的。安于现状,不是我的性格,所以不用把我算进去。” “好,”吴语杉耸肩,“那我跟你一起,金锤,你这两天做个实名投票的程序,告诉她们,一切以她们自己的意愿为主。” 波伏娃忽然开口:“我也要出去看看。” “嘿,我也这么想的,你是硅基生物,外面情况再恶劣,也无法伤害到你。” “不,”这一刻,波伏娃的语气十分认真,“纵使我不是人类,我也是用千千万万的女性主义浇灌出来的数据库。 我不想再抱着男人曾灌输的知识闭门造车,我想用实践来证明我自己。 我想变得更加强大,我想吸收世间的一切真实,无论是好是坏。” 这一晚,波伏娃带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畅游在外界的立体投影中。 金锤缩在角落睡着了,她的眉头一直皱着。 外面的天空是昏黄的,永远的昏黄。 到处都是腐败的尸骨,还有许多证明人类辉煌文明的残垣断壁。 影片是从前男人们拍摄的,他们全副武装,穿着不亚于太空服的衣服。 波伏娃说,因为外面空气充满了有蠹的物质。 很多都是各类变异植物上的孢子。 看不到一只正常的动物,只有不正常的巨大昆虫。 偶尔,影片里会出现几只倒在路边的小狗小猫,它们基本只剩下一张皮,或是连皮都不剩。 波伏娃说,那是被流浪者们分尸的。 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的心情很沉重。 波伏娃还说,这支影片,会定期在棱镜中重播。 西西莉亚很气愤,但看到金锤的睡脸,她又放下手中的石块。 “等投票结果出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外面看一看,说不定,还能救回几个流浪者!” 第301章 菜市场的鸭肠 拽到小肠了,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几人手就没停,但一直都拽不完。 现实中的吴语杉摩拳擦掌,面色因激动而涨红。 她想起了一则新闻。 那应该是吴凡往她大脑中输入记忆时,一起带进去的数据。 隐约记得,是一个男杀人犯跟踪女孩,将她们骗到某地,然后用这种方法把她们折磨致死。 吴语杉忍不住喊了出来:“希尔德,用他的肠子杀了他!” 并肩作战多次的伙伴,自然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意思。 希尔德捡起一截干净的小肠,利落地挽在了孟程朱脖子上。 没错,就是这样,吴语杉眼睛亮晶晶的。 几人拉住肠子,从两边收紧,一圈圈的肠子在孟程朱的脖子上越来越有韧性。 他的脸开始呈现紫色,肿胀使他的每一颗毛孔都打开了。 他的头皮开始发紧,他的魂魄即将离体。 吴语杉叫了一声:“喂,孟程朱。” 影像里的她们停止拉拽。 只听吴语杉继续说:“等会儿再见。” 咔哒—— 有一截肠子断了,立刻又有人帮忙套上去。 共缠了几十圈。 因他们的放纵和不作为,那些女童的生命再也无法挽救! 纵使他死一千次,也无法抹去y基因给她们曾带来的伤害! 死去的孟程朱被挂在了小狗雕塑前方,用他自己的肠子挂住的。 两腿间,还有一截截的肠子在空中晃荡。 地上也有很多断裂的部分堆叠在一起。 吴语杉想,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吃鸭肠这种东西了。 滴滴滴—— 蛹内开始亮起红灯。 现实和微宇宙的人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波伏娃声音响彻两个宇宙:“孟程朱的本体死亡,死因为过度惊吓导致的心肌梗死。” 一瞬间,现实如同按下静音键。 不知几秒过后,人群爆发出哭娘喊爹的尖叫,是孟程朱的男民们。 “呲——”西西莉亚摆头,“这就吓死了?那我们经历的一轮轮任务,算什么?” “算、算我们厉害”韩福己有点瞠目结舌。 她以为自己比起同伴们,已经算很软弱了。 没想到,还有比她软弱几十倍的生物。 玲子做了很多年妈妈——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这样。 她敏锐察觉到现在的状况容易引起大规模动乱,立刻呼唤波伏娃。 “把男人们关进监狱,不用给食物,由他们自生自灭。给女人们分配新的住所,不限身份,随喜好挑选。 如果有人闹事,同样关进监狱,等这里捋顺了再放出来。” 波伏娃马上开始一轮轮播报,女人们很快调整好情绪。 她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准备回去从前的家。 吴语杉拉住她们:“不住在其它几个区吗?” 女人们笑着摇摇头:“吴女士,我们觉得自己的家就很好。” 吴语杉不太明白,她跑到吴凡身边蹲下,靠在妈妈的身上。 “妈,为什么她们不喜欢高科技的地方?” “你妈我也不喜欢。”吴凡斜睨女儿一眼,“这里越发达,越时刻提醒我下面埋藏的累累白骨。” 吴语杉眨眨眼,好像明白了。 当一切归于沉寂时,她找到了金锤和西西莉亚。 三人在残破的教堂中对坐,喝着奥古斯丁剩下的葡萄酒。 “你们,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吗?” 吴语杉试探性开口。 金锤抱起手臂搓了两下:“抱歉,我我不敢。” 另外两人对望一眼,她们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女人们被圈养太久了。 就像动物园里的野生动物,再次放归森林,有很大概率会因不适应而死去。 可两人不想放弃,难道让她们永远待在这片小小的大陆吗? 永远不接触外界,就能永生吗? 显然不可能。 金锤说:“语杉,我跟二十三年前不一样了。我没办法再像那时候一样勇敢。 我对不起。” 吴语杉握住她的手:“你愿意面对自己的‘不勇敢’,这也是一种勇敢。 这样,公平起见,我们投票表决,波伏娃计票,看哪边人数多。” 西西莉亚伸手打断她:“不用,无论是哪边人数多,我都是要离开这里的。安于现状,不是我的性格,所以不用把我算进去。” “好,”吴语杉耸肩,“那我跟你一起,金锤,你这两天做个实名投票的程序,告诉她们,一切以她们自己的意愿为主。” 波伏娃忽然开口:“我也要出去看看。” “嘿,我也这么想的,你是硅基生物,外面情况再恶劣,也无法伤害到你。” “不,”这一刻,波伏娃的语气十分认真,“纵使我不是人类,我也是用千千万万的女性主义浇灌出来的数据库。 我不想再抱着男人曾灌输的知识闭门造车,我想用实践来证明我自己。 我想变得更加强大,我想吸收世间的一切真实,无论是好是坏。” 这一晚,波伏娃带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畅游在外界的立体投影中。 金锤缩在角落睡着了,她的眉头一直皱着。 外面的天空是昏黄的,永远的昏黄。 到处都是腐败的尸骨,还有许多证明人类辉煌文明的残垣断壁。 影片是从前男人们拍摄的,他们全副武装,穿着不亚于太空服的衣服。 波伏娃说,因为外面空气充满了有蠹的物质。 很多都是各类变异植物上的孢子。 看不到一只正常的动物,只有不正常的巨大昆虫。 偶尔,影片里会出现几只倒在路边的小狗小猫,它们基本只剩下一张皮,或是连皮都不剩。 波伏娃说,那是被流浪者们分尸的。 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的心情很沉重。 波伏娃还说,这支影片,会定期在棱镜中重播。 西西莉亚很气愤,但看到金锤的睡脸,她又放下手中的石块。 “等投票结果出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外面看一看,说不定,还能救回几个流浪者!” 第302章 人生抉择 投票很快出来了,结果在广场公示。 除了蛹里的一万多名女性,大陆的常住民,只有一百人,愿意跟她们出去。 这一百人中,还有许多老人和孩子。 吴语杉把她们叫到人群前面,很认真地问她们:“为什么想出去?” 老人们说:“活够了。” 孩子们说:“不知者无畏。” 吴语杉摇头:“你们没必要为了表达对我们的支持,而作出危险的选择。” 最终,选定二十人,跟随她们俩一起出去探索。 玲子和韩福己自然在列。 其中有十人是蛹里长大的女人,她们是自然人,不会惧怕困难,因为没什么比记忆库中真正的中世纪还要可怕。 剩下的常住民,只有五人真心愿意一起去。 说不上失望,吴语杉只是有点无语。 西西莉亚安慰她,任重道远,几千年为父权服务的文化洗脑和数年的生活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 但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金锤带人将她们锁在了家中。 “劁!来人开门啊!”吴语杉大力锤门,但无人应答。 西西莉亚瘫在沙发上,无奈摇头:“一切都准备就绪,却被自己人算了一道。” 她从沙发的缝隙掏出一部智能手机,二十年前就没人用这玩意儿了。 她们是从博物馆中偷走的。 开机后,波伏娃出现在屏幕上:“真不容易,我找了好多个设备才找到这里的。” “辛苦了,用了多久才定位到我们?” “01秒。” 吴语杉叹了口气:“把门锁打开,临时改变计划,今晚我们就出去,不等了。” “得嘞。” 一秒后,波伏娃怀疑的语气响起:“建筑都是中世纪的,不是智能门锁啊?为什么你们不撬锁?” “劁啊!!!” 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的声音响彻整个光速湾。 ---------- 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偷偷打开了玲子和韩福己的房门,这两人倒是心大,在床上呼呼大睡。 “起来起来,我们现在出发。” 慌忙中,四人随便拿了点吃的,穿上自制防护服,跑向月亮的方向。 波伏娃说,月亮下就是新大陆的大门。 她们坐上光轨,在虚假的月光中,奔向那扇隐藏无数危险的大门。 大约跑了十万公里,西西莉亚望着窗外的景色开口:“不对劲。” 呲—— 强烈的白烟喷了出来,光轨停在了半道。 月光下,几十万人影缓慢靠近这辆夜色中疾驰的光轨。 很像某部丧尸电影。 手机中的波伏娃瑟缩了下脖子,她说:“她们让我开灯。” 话落,世界变成了白天。 金锤扶着吴凡走在最前方,安娜站在她们身边。 “你们要不要这么了解我们呵、呵呵、呵呵呵”光轨中的几人苦笑不已。 金锤开口:“凡妈也不想你们离开,外面实在太危险。” 吴语杉打开防护罩,把身体探出光轨,她和西西莉亚一人一边靠在围栏上。 “如果不是我们亲手拿下这里,我还以为,你们被男人夺舍了。” 西西莉亚的嘴像淬了蠹,骂得很脏。 吴语杉耸肩:“在男权体系下生活太久的女人,就会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被男人夺舍。” “你们!”金锤身后的几位女士就要冲过来了。 安娜拦下了她们:“这里储备的食物和资源,至少可以所有女人生活四百年,孤雌生育技术我们也重新启动了。 留在这里不好吗,语杉?” 吴语杉挑眉:“妈妈,你也是这个想法吗?” 吴凡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西西莉亚说:“我们选出的队友呢?” “她们出不来的。”金锤语气笃定。 三秒后,远处传来声音。 第二辆光轨开了过来。 十几个女人把头伸出车窗大喊:“语杉,西西莉亚,玲子,福己,等等我们!” 吴语杉撅出下唇,很欠揍地摊开手:“你看,她们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 妈妈,如果你把我创造出来,只是为了把我当个长不大的婴儿般保护。 原谅我,只能把这当成这是你满足自己‘母爱私欲’的一环。 但我不觉得我的妈妈,还有我看中的伙伴们是这样的人。” 金锤认真发出疑问:“你们是觉得,这里的资源会枯竭,想提前为人类寻找新的可能吗? 如果是这样,真的不用担心,我们正在研发可持续再生的能源。” “不,”吴语杉的眼睛比假太阳还要明亮,“微宇宙中的我,因病在家里待了两年零二十三天。 但意识穿越到小镇后,我依然勇敢接起了那通午夜来电。 如果当时我胆小怕事,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我没有那么伟大,当初的我只想赚钱,现在的我,也只是不想困在男人为我预设的道路中。 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留下来,将这里创造成跟「女巫家园」一样的地方不好吗? 可是「女巫家园」是虚构的世界,是波伏娃为我们创造的美梦。 我不想好不容易从微宇宙回到现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奇迹,甚至打败了恶龙。 最终却只是为了躺在恶龙们留下的财富上呼呼大睡。 我不想成为屠龙后的恶龙,我不想继承他们的意志。 更不想在生命走到尽头前,还在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勇敢打开那扇门。 所以,明知留下了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也仍旧选择带领伙伴们踏出那扇大门。 无论它的身后潜藏多少危险,我的选择,我来承担。” 吴凡低下头,笑了一下,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拍拍金锤的手背。 “好了,让她们去,我们拦不住的。就算拦了这一次,总有一天,她们还是会趁我们不注意,离开这里。 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困住向往自由的灵魂,尤其是像安乐窝一样的地方。 当初,我们的祖先们也正是因为勇敢,才大迁徙,才让整颗蓝星遍布女人的痕迹。 如果女人都像我们一样缩在壳中,只顾眼前的安乐,大概早早就灭绝了。” 很多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吴院士,她们会遇到危险啊,她们是拯救我们的人,难道我们不该好好保护她们吗?” 第302章 人生抉择 投票很快出来了,结果在广场公示。 除了蛹里的一万多名女性,大陆的常住民,只有一百人,愿意跟她们出去。 这一百人中,还有许多老人和孩子。 吴语杉把她们叫到人群前面,很认真地问她们:“为什么想出去?” 老人们说:“活够了。” 孩子们说:“不知者无畏。” 吴语杉摇头:“你们没必要为了表达对我们的支持,而作出危险的选择。” 最终,选定二十人,跟随她们俩一起出去探索。 玲子和韩福己自然在列。 其中有十人是蛹里长大的女人,她们是自然人,不会惧怕困难,因为没什么比记忆库中真正的中世纪还要可怕。 剩下的常住民,只有五人真心愿意一起去。 说不上失望,吴语杉只是有点无语。 西西莉亚安慰她,任重道远,几千年为父权服务的文化洗脑和数年的生活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 但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金锤带人将她们锁在了家中。 “劁!来人开门啊!”吴语杉大力锤门,但无人应答。 西西莉亚瘫在沙发上,无奈摇头:“一切都准备就绪,却被自己人算了一道。” 她从沙发的缝隙掏出一部智能手机,二十年前就没人用这玩意儿了。 她们是从博物馆中偷走的。 开机后,波伏娃出现在屏幕上:“真不容易,我找了好多个设备才找到这里的。” “辛苦了,用了多久才定位到我们?” “01秒。” 吴语杉叹了口气:“把门锁打开,临时改变计划,今晚我们就出去,不等了。” “得嘞。” 一秒后,波伏娃怀疑的语气响起:“建筑都是中世纪的,不是智能门锁啊?为什么你们不撬锁?” “劁啊!!!” 吴语杉和西西莉亚的声音响彻整个光速湾。 ---------- 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偷偷打开了玲子和韩福己的房门,这两人倒是心大,在床上呼呼大睡。 “起来起来,我们现在出发。” 慌忙中,四人随便拿了点吃的,穿上自制防护服,跑向月亮的方向。 波伏娃说,月亮下就是新大陆的大门。 她们坐上光轨,在虚假的月光中,奔向那扇隐藏无数危险的大门。 大约跑了十万公里,西西莉亚望着窗外的景色开口:“不对劲。” 呲—— 强烈的白烟喷了出来,光轨停在了半道。 月光下,几十万人影缓慢靠近这辆夜色中疾驰的光轨。 很像某部丧尸电影。 手机中的波伏娃瑟缩了下脖子,她说:“她们让我开灯。” 话落,世界变成了白天。 金锤扶着吴凡走在最前方,安娜站在她们身边。 “你们要不要这么了解我们呵、呵呵、呵呵呵”光轨中的几人苦笑不已。 金锤开口:“凡妈也不想你们离开,外面实在太危险。” 吴语杉打开防护罩,把身体探出光轨,她和西西莉亚一人一边靠在围栏上。 “如果不是我们亲手拿下这里,我还以为,你们被男人夺舍了。” 西西莉亚的嘴像淬了蠹,骂得很脏。 吴语杉耸肩:“在男权体系下生活太久的女人,就会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被男人夺舍。” “你们!”金锤身后的几位女士就要冲过来了。 安娜拦下了她们:“这里储备的食物和资源,至少可以所有女人生活四百年,孤雌生育技术我们也重新启动了。 留在这里不好吗,语杉?” 吴语杉挑眉:“妈妈,你也是这个想法吗?” 吴凡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西西莉亚说:“我们选出的队友呢?” “她们出不来的。”金锤语气笃定。 三秒后,远处传来声音。 第二辆光轨开了过来。 十几个女人把头伸出车窗大喊:“语杉,西西莉亚,玲子,福己,等等我们!” 吴语杉撅出下唇,很欠揍地摊开手:“你看,她们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 妈妈,如果你把我创造出来,只是为了把我当个长不大的婴儿般保护。 原谅我,只能把这当成这是你满足自己‘母爱私欲’的一环。 但我不觉得我的妈妈,还有我看中的伙伴们是这样的人。” 金锤认真发出疑问:“你们是觉得,这里的资源会枯竭,想提前为人类寻找新的可能吗? 如果是这样,真的不用担心,我们正在研发可持续再生的能源。” “不,”吴语杉的眼睛比假太阳还要明亮,“微宇宙中的我,因病在家里待了两年零二十三天。 但意识穿越到小镇后,我依然勇敢接起了那通午夜来电。 如果当时我胆小怕事,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我没有那么伟大,当初的我只想赚钱,现在的我,也只是不想困在男人为我预设的道路中。 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留下来,将这里创造成跟「女巫家园」一样的地方不好吗? 可是「女巫家园」是虚构的世界,是波伏娃为我们创造的美梦。 我不想好不容易从微宇宙回到现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奇迹,甚至打败了恶龙。 最终却只是为了躺在恶龙们留下的财富上呼呼大睡。 我不想成为屠龙后的恶龙,我不想继承他们的意志。 更不想在生命走到尽头前,还在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勇敢打开那扇门。 所以,明知留下了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也仍旧选择带领伙伴们踏出那扇大门。 无论它的身后潜藏多少危险,我的选择,我来承担。” 吴凡低下头,笑了一下,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拍拍金锤的手背。 “好了,让她们去,我们拦不住的。就算拦了这一次,总有一天,她们还是会趁我们不注意,离开这里。 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困住向往自由的灵魂,尤其是像安乐窝一样的地方。 当初,我们的祖先们也正是因为勇敢,才大迁徙,才让整颗蓝星遍布女人的痕迹。 如果女人都像我们一样缩在壳中,只顾眼前的安乐,大概早早就灭绝了。” 很多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吴院士,她们会遇到危险啊,她们是拯救我们的人,难道我们不该好好保护她们吗?” 第303章 美丽新世界 吴凡看了眼吴语杉,转头对女人们说:“正因为她们拯救了我们,我们才不能困住这样的女人。 一只勇猛的雌鹰,如果一直将它困在笼中,久而久之,它只会变成家禽。” 她挥挥手,“走,都走,安娜,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扔进她们的车厢。” 安娜和几个女人,默不作声地从身后抬出许多真空袋。 “这里面是氧气罐和正经防护服,把你们身上那些衣服换下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出去很快就会被变异的虫子咬烂。” 吴凡嘴上这样说,但手却一直在往光轨的车厢里扔各种压缩食物。 “吴语杉,记住,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还有,有机会的话带一点外面的土壤和植物标本。” “知道了,妈妈。”吴语杉把手搭在围栏上,下巴放在手背,歪着头看吴凡忙前忙后。 吴凡瞪了她一眼,转向旁边:“西西莉亚,你作为队长,虽然有保护她们的责任,但要是她们拖后腿,要毫不犹豫舍弃,知道吗? 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西西莉亚点头:“知道,我会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玲子,福己,你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用什么都抢着干。” 她絮絮叨叨地忙活不停。 吴语杉掏了掏耳朵,跟大家一起换上了厚重的防护服。 氧气头盔中,显示出蓝色的字幕:氧气充足,血氧值98,血压正常。 吴语杉的声音隔着头盔传出来:“你们照顾好自己哦,金锤,也帮我照顾好阿卷,等我们回来。” 她招招手,缩进了车舱中。 呜——铃铃铃—— 波伏娃再次启动了光轨,小火车向着远处的地平线驶去。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目送她们。 有人小声说:“早就知道拦不住,哎,我后悔没报名了。” “吴院士,要不我们分批次去?” “吴院士,我也有点想出去看看。” 这边女人们叽叽喳喳地提出建议,那边,小火车已经停在了假月亮的下方。 她们面前,是一扇巨大且纯白的门。 吴语杉迟疑发问:“没有钥匙吗?” 波伏娃:“这扇门,从没有上过锁。” 也就是说,实际上,女人可以在广袤的天地,来去自如。 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女人出去过呢? 是因为她们没有来到月亮下方的通行证,还是她们的害怕,困住了自己。 “有的,”西西莉亚面色从容地触摸这扇隐匿在墙壁的大门,“她们争取过,只是,最后死去了。” 玲子细细抚摸上面的每一道划痕:“一定有很多女人,都想过要出去。” 韩福己也伸出了手:“是啊,正因为有她们不懈的努力,我们才能走到这里。” 吴语杉会心一笑,是的,纵使没人成功出去过,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可以做第一个出去的女人。 她们就是亿万万女人本身。 她把手放在了门上:“波伏娃,直接推开就行吗?” “是的,直接推开就行。” 剩下的十六个女人,也把手放了上去。 这时,后面传来了金锤的声音:“语杉,吴语杉!西西莉亚!福己!玲子!各位,等等我!” 其中还夹杂了怨念深重的狗吠声,就好像在说:“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不!带!我!” 众人同时回头,穿着笨重防护服的金锤和阿卷从另一辆小火车上跳了下来。 她们朝她们跑了过来。 “我也要去!我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想看变异的田鼠和金龟子,我想看金色的鲤鱼,我想看遗骸中开出的花朵!” “嗷嗷嗷嗷!汪!” 西西莉亚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她气喘吁吁:“对不起,是我忘记了从前的我,还妄想你们来迁就我的怯懦。” 玲子摇头:“每个人都是由人生几十年的记忆组成的,正因为有过去的你托举,你才能坚持到今天。 不要责怪自己,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定会做的比你更好。” 金锤的眼睛在透明头盔后闪着泪光。 她坚定地走到吴语杉身边,把手放到了门上:“这扇门重达两百公斤,推,女人们!” 阿卷也用她黑黑鼻头往前拱着。 波伏娃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三——二——一——” 人类史诗般沉重的大门轰然开启,她们坚定地迈了出去。 大门又在她们身后轰然关上。 蓝星纪元2046年,世界不会再像曾写在他们计划册上的那样,一路糟糕下去。 她们面前,一道自然光线洒在了下来。 是阳光! 跟蓝星战争前,一模一样的阳光! 她们甚至开始怀疑,这里也是光幕制造出来的。 吴语杉试探性地取下头盔,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韩福己更是拿出了阻断针剂。 哗——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股花香。 蔷薇花香。 吴语杉有点迷茫,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在她们面前的,哪是什么废土世界,明明就是蝴蝶翩飞、鸟啼虫鸣的大自然。 微风吹过翠绿的草地,羊粪的味道席卷每个人的神经。 几只电视大小的刺猬在树根下沉睡。 手掌大小的考拉正在缓慢往嘴里塞着桉树叶。 清脆又刺耳的蝉鸣此起彼伏。 是夏天。 变异的蔷薇像一张床般摊在地上,人头大的野蜂正在采集花蜜。 蝴蝶成了萤火虫一样小,它们的翅膀再也掀不起海洋对面的风暴。 鸟儿们像几亿年前的恐龙般大,它们低低地盘旋在上空。 花香中夹杂了一股熟悉的人粪味道,吴语杉刚想看看是不是有活人,远处“咻”地飞来一只箭矢。 擦着她的脸颊呼啸而过,带走了她的一撮头发。 咕噜噜—— 她手中的头盔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停在了一双大脚的前面。 一只黝黑粗糙、却干净的手捡起了这个头盔。 良久,粗犷而欣喜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盖过了夏日聒噪的蝉鸣: “各位勇士,等你们很久了。欢迎来到新世界,从今往后,人类历史将由女性书写。” ————全文完———— 我一直想找个不用出门的方式赚钱,顺便给自己力量,于是想到了写文。 人生第一次写小说,打击颇多—— 一开始写了两篇废文,共计四十万字,没写完,但签了约不能删,新人也不懂可以断更十五天隐藏什么的。 于是顺利成为了我的赛博案底,属于我自己都不敢打开看的程度。 太丢脸啦哈哈哈哈。 想写大女主反杀文,写成了虐女主,没人看一点不奇怪。 想换个赛道写小甜文,写成了不伦不类的爱女不是爱女,甜文不是甜文的东西。 在某一天,无意间打开x江,看到了《女主对此感到厌烦》,惊为天“文”。 还看完了《了了》《戏精穿进苦情戏》 某种程度上,妚鹤和哀蓝都是我在觉醒道路上的领路人。 于是决定,开始动手写爱女文。 但最开始,对很多女性主义的理念理解不深刻,导致开篇劝退很多姐妹。 但是仍然有一小部分姐妹陪伴我到现在,虽然没赚到什么大钱,但我充满了力量。 很多姐妹书评说我的文给她们带来了力量,殊不知每次我开始怀疑自己,就会看看你们的书评。 你们真的回馈我更多。 这就是母系力量的正向循环,我们彼此理解,共同进步,包容对方,一起思考。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很大程度弥补了割裂的现实世界对作为女人的我,所带来的恶意。 希望你们也有同样的感受。 现在有了百万字的经验,并且我也在持续学习中,看了很多女性主义着作,认识了很多上世纪的女性主义大姥。 她们是先驱者,是丰碑,是我的灯塔。 同时,我也想好了未来的路——把爱女文、女性友好文坚持写下去。 我想在这样的小众赛道中,找到属于我的一席之地。 我没忘记,现实带来沉重打击时,我深夜在房间的痛哭。 所以我决定,我要站稳脚跟,站稳立场。 更没忘记我自己的那句“想成为女性主义的大作者”,我想在未来有机会的时候,光明正大站在领奖台上,为女性发声。 「每个女人都应该是天生的女性主义者」,在此刻,我有了更深的感触。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感谢你们的包容,感谢你们的帮助。 这本书,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共同书写的。 如果不是评论区的很多姐妹对我的科普和提点,我也坚持不到今天。 虽然也被不明缘由的人骂了,虽然我很不服气,但是,下本再见,我会做得更好! 不过有些限制,我不能写得很直白,会有下jia风险。 下本我会平衡好题材和限制,争取让书里的她们一直在平台存活。 感谢七一仔、外星生物1836、潇湘妃子珠帘掀、lofter玉无双、清清楚楚的腥甜、可爱糖果果等姐妹一直以来的陪伴。 感谢佑环姐妹最开始的夸赞,她是第一个夸奖我文笔好的,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感谢鄙视河豚的捉虫,每一处都很细心地圈我。 感谢不呆的小鱼、西蒙妮塔、喜欢紫霄花的拉鲁、魇瞳魅齿、元霞山的行歌、敏锐和铭记、骟钩子的蓝女巫、多来点i女文、雉曌、好运来,福气来、爱吃丝胶蛋白的玄重、aaa专业阉狗、女乔6b4t、我大骟特骟、炎律666、女宝全天下最好、玛尔瓦多、纪员、黑眼圈比眼睛大、惩恶扬骟的大善人、用户、虐女爱男作者4爸、明白小畅、柠谲子、爱吃格瓦奇的云伯、林塞女巫·姈、芦边雪、我生而人杰、爱吃一品白菜的石明、●_●123、元创生者、何礼龘落落、对对对窝是女拳带师、姬姈烟、喜欢火鸭的朽异魔君、姜屠骟、thearvels、喜欢荷木的褚大、性缘脑退散:)、霁月l、我为她者、心血来潮的舒兹兽、用户名、正在成为大女人的女性、仇参、若言?、一刀一个爹味蝻、泥蝶炸了、澜金、爱吃土豆凉粉的风玄力、芒种星星、舒音瞝陌瑾乔、御修殿的纳尔奇斯星人、云归千里若有夕、蒂虢、橘子就行、便便超人在此、老唐、十一琉璃心、龙馨月、李子青青、用户、喜欢鲸鱼花的阿潇、姬鸣、有道说、喜欢无眼鱼的金飞宇、9518幸运版、天使城的古剑冢、江川海原、_寒月灵、恶犬驯养家(少女版)、神之阿临、某姬姓骟学家、专业劁猪4000年、睿潇、喜欢春尺蠖的暗圣教、男德代言人、喜欢高榕的江可可、用户、喜欢糖槭树的葛文恭、女宝天下第一好、左知秋、fvfhxhv、飞云大将军、用户、无理当不语、喜欢土鲶的陈默天、2106aaaaaaaaa、一只不吃香菜的碗、lvah、铁锤n+、顾客的客栈 等姐妹们的鼎力支持,我真的好开心!(手打名字,要是有错误请艾特我来改。) 谢谢你们的每一份小礼物和留言,是支撑我写到这里的动力。 (你们的名字排列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篇女性主义先锋文章。) 还有些姐妹的名字我后台或许有遗漏,但我仍旧深深铭记和感动。 也谢谢每一天在相互催更的作者们。 她们的故事暂时结束了,但是她们的旅途将开启新的篇章。 我们,江湖再见!(不出意外是这个月内,嘿嘿) 完结啦~ 第303章 美丽新世界 吴凡看了眼吴语杉,转头对女人们说:“正因为她们拯救了我们,我们才不能困住这样的女人。 一只勇猛的雌鹰,如果一直将它困在笼中,久而久之,它只会变成家禽。” 她挥挥手,“走,都走,安娜,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扔进她们的车厢。” 安娜和几个女人,默不作声地从身后抬出许多真空袋。 “这里面是氧气罐和正经防护服,把你们身上那些衣服换下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出去很快就会被变异的虫子咬烂。” 吴凡嘴上这样说,但手却一直在往光轨的车厢里扔各种压缩食物。 “吴语杉,记住,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还有,有机会的话带一点外面的土壤和植物标本。” “知道了,妈妈。”吴语杉把手搭在围栏上,下巴放在手背,歪着头看吴凡忙前忙后。 吴凡瞪了她一眼,转向旁边:“西西莉亚,你作为队长,虽然有保护她们的责任,但要是她们拖后腿,要毫不犹豫舍弃,知道吗? 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西西莉亚点头:“知道,我会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玲子,福己,你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用什么都抢着干。” 她絮絮叨叨地忙活不停。 吴语杉掏了掏耳朵,跟大家一起换上了厚重的防护服。 氧气头盔中,显示出蓝色的字幕:氧气充足,血氧值98,血压正常。 吴语杉的声音隔着头盔传出来:“你们照顾好自己哦,金锤,也帮我照顾好阿卷,等我们回来。” 她招招手,缩进了车舱中。 呜——铃铃铃—— 波伏娃再次启动了光轨,小火车向着远处的地平线驶去。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目送她们。 有人小声说:“早就知道拦不住,哎,我后悔没报名了。” “吴院士,要不我们分批次去?” “吴院士,我也有点想出去看看。” 这边女人们叽叽喳喳地提出建议,那边,小火车已经停在了假月亮的下方。 她们面前,是一扇巨大且纯白的门。 吴语杉迟疑发问:“没有钥匙吗?” 波伏娃:“这扇门,从没有上过锁。” 也就是说,实际上,女人可以在广袤的天地,来去自如。 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女人出去过呢? 是因为她们没有来到月亮下方的通行证,还是她们的害怕,困住了自己。 “有的,”西西莉亚面色从容地触摸这扇隐匿在墙壁的大门,“她们争取过,只是,最后死去了。” 玲子细细抚摸上面的每一道划痕:“一定有很多女人,都想过要出去。” 韩福己也伸出了手:“是啊,正因为有她们不懈的努力,我们才能走到这里。” 吴语杉会心一笑,是的,纵使没人成功出去过,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可以做第一个出去的女人。 她们就是亿万万女人本身。 她把手放在了门上:“波伏娃,直接推开就行吗?” “是的,直接推开就行。” 剩下的十六个女人,也把手放了上去。 这时,后面传来了金锤的声音:“语杉,吴语杉!西西莉亚!福己!玲子!各位,等等我!” 其中还夹杂了怨念深重的狗吠声,就好像在说:“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不!带!我!” 众人同时回头,穿着笨重防护服的金锤和阿卷从另一辆小火车上跳了下来。 她们朝她们跑了过来。 “我也要去!我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想看变异的田鼠和金龟子,我想看金色的鲤鱼,我想看遗骸中开出的花朵!” “嗷嗷嗷嗷!汪!” 西西莉亚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她气喘吁吁:“对不起,是我忘记了从前的我,还妄想你们来迁就我的怯懦。” 玲子摇头:“每个人都是由人生几十年的记忆组成的,正因为有过去的你托举,你才能坚持到今天。 不要责怪自己,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定会做的比你更好。” 金锤的眼睛在透明头盔后闪着泪光。 她坚定地走到吴语杉身边,把手放到了门上:“这扇门重达两百公斤,推,女人们!” 阿卷也用她黑黑鼻头往前拱着。 波伏娃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三——二——一——” 人类史诗般沉重的大门轰然开启,她们坚定地迈了出去。 大门又在她们身后轰然关上。 蓝星纪元2046年,世界不会再像曾写在他们计划册上的那样,一路糟糕下去。 她们面前,一道自然光线洒在了下来。 是阳光! 跟蓝星战争前,一模一样的阳光! 她们甚至开始怀疑,这里也是光幕制造出来的。 吴语杉试探性地取下头盔,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韩福己更是拿出了阻断针剂。 哗——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一股花香。 蔷薇花香。 吴语杉有点迷茫,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在她们面前的,哪是什么废土世界,明明就是蝴蝶翩飞、鸟啼虫鸣的大自然。 微风吹过翠绿的草地,羊粪的味道席卷每个人的神经。 几只电视大小的刺猬在树根下沉睡。 手掌大小的考拉正在缓慢往嘴里塞着桉树叶。 清脆又刺耳的蝉鸣此起彼伏。 是夏天。 变异的蔷薇像一张床般摊在地上,人头大的野蜂正在采集花蜜。 蝴蝶成了萤火虫一样小,它们的翅膀再也掀不起海洋对面的风暴。 鸟儿们像几亿年前的恐龙般大,它们低低地盘旋在上空。 花香中夹杂了一股熟悉的人粪味道,吴语杉刚想看看是不是有活人,远处“咻”地飞来一只箭矢。 擦着她的脸颊呼啸而过,带走了她的一撮头发。 咕噜噜—— 她手中的头盔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停在了一双大脚的前面。 一只黝黑粗糙、却干净的手捡起了这个头盔。 良久,粗犷而欣喜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盖过了夏日聒噪的蝉鸣: “各位勇士,等你们很久了。欢迎来到新世界,从今往后,人类历史将由女性书写。” ————全文完———— 我一直想找个不用出门的方式赚钱,顺便给自己力量,于是想到了写文。 人生第一次写小说,打击颇多—— 一开始写了两篇废文,共计四十万字,没写完,但签了约不能删,新人也不懂可以断更十五天隐藏什么的。 于是顺利成为了我的赛博案底,属于我自己都不敢打开看的程度。 太丢脸啦哈哈哈哈。 想写大女主反杀文,写成了虐女主,没人看一点不奇怪。 想换个赛道写小甜文,写成了不伦不类的爱女不是爱女,甜文不是甜文的东西。 在某一天,无意间打开x江,看到了《女主对此感到厌烦》,惊为天“文”。 还看完了《了了》《戏精穿进苦情戏》 某种程度上,妚鹤和哀蓝都是我在觉醒道路上的领路人。 于是决定,开始动手写爱女文。 但最开始,对很多女性主义的理念理解不深刻,导致开篇劝退很多姐妹。 但是仍然有一小部分姐妹陪伴我到现在,虽然没赚到什么大钱,但我充满了力量。 很多姐妹书评说我的文给她们带来了力量,殊不知每次我开始怀疑自己,就会看看你们的书评。 你们真的回馈我更多。 这就是母系力量的正向循环,我们彼此理解,共同进步,包容对方,一起思考。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很大程度弥补了割裂的现实世界对作为女人的我,所带来的恶意。 希望你们也有同样的感受。 现在有了百万字的经验,并且我也在持续学习中,看了很多女性主义着作,认识了很多上世纪的女性主义大姥。 她们是先驱者,是丰碑,是我的灯塔。 同时,我也想好了未来的路——把爱女文、女性友好文坚持写下去。 我想在这样的小众赛道中,找到属于我的一席之地。 我没忘记,现实带来沉重打击时,我深夜在房间的痛哭。 所以我决定,我要站稳脚跟,站稳立场。 更没忘记我自己的那句“想成为女性主义的大作者”,我想在未来有机会的时候,光明正大站在领奖台上,为女性发声。 「每个女人都应该是天生的女性主义者」,在此刻,我有了更深的感触。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感谢你们的包容,感谢你们的帮助。 这本书,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共同书写的。 如果不是评论区的很多姐妹对我的科普和提点,我也坚持不到今天。 虽然也被不明缘由的人骂了,虽然我很不服气,但是,下本再见,我会做得更好! 不过有些限制,我不能写得很直白,会有下jia风险。 下本我会平衡好题材和限制,争取让书里的她们一直在平台存活。 感谢七一仔、外星生物1836、潇湘妃子珠帘掀、lofter玉无双、清清楚楚的腥甜、可爱糖果果等姐妹一直以来的陪伴。 感谢佑环姐妹最开始的夸赞,她是第一个夸奖我文笔好的,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感谢鄙视河豚的捉虫,每一处都很细心地圈我。 感谢不呆的小鱼、西蒙妮塔、喜欢紫霄花的拉鲁、魇瞳魅齿、元霞山的行歌、敏锐和铭记、骟钩子的蓝女巫、多来点i女文、雉曌、好运来,福气来、爱吃丝胶蛋白的玄重、aaa专业阉狗、女乔6b4t、我大骟特骟、炎律666、女宝全天下最好、玛尔瓦多、纪员、黑眼圈比眼睛大、惩恶扬骟的大善人、用户、虐女爱男作者4爸、明白小畅、柠谲子、爱吃格瓦奇的云伯、林塞女巫·姈、芦边雪、我生而人杰、爱吃一品白菜的石明、●_●123、元创生者、何礼龘落落、对对对窝是女拳带师、姬姈烟、喜欢火鸭的朽异魔君、姜屠骟、thearvels、喜欢荷木的褚大、性缘脑退散:)、霁月l、我为她者、心血来潮的舒兹兽、用户名、正在成为大女人的女性、仇参、若言?、一刀一个爹味蝻、泥蝶炸了、澜金、爱吃土豆凉粉的风玄力、芒种星星、舒音瞝陌瑾乔、御修殿的纳尔奇斯星人、云归千里若有夕、蒂虢、橘子就行、便便超人在此、老唐、十一琉璃心、龙馨月、李子青青、用户、喜欢鲸鱼花的阿潇、姬鸣、有道说、喜欢无眼鱼的金飞宇、9518幸运版、天使城的古剑冢、江川海原、_寒月灵、恶犬驯养家(少女版)、神之阿临、某姬姓骟学家、专业劁猪4000年、睿潇、喜欢春尺蠖的暗圣教、男德代言人、喜欢高榕的江可可、用户、喜欢糖槭树的葛文恭、女宝天下第一好、左知秋、fvfhxhv、飞云大将军、用户、无理当不语、喜欢土鲶的陈默天、2106aaaaaaaaa、一只不吃香菜的碗、lvah、铁锤n+、顾客的客栈 等姐妹们的鼎力支持,我真的好开心!(手打名字,要是有错误请艾特我来改。) 谢谢你们的每一份小礼物和留言,是支撑我写到这里的动力。 (你们的名字排列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篇女性主义先锋文章。) 还有些姐妹的名字我后台或许有遗漏,但我仍旧深深铭记和感动。 也谢谢每一天在相互催更的作者们。 她们的故事暂时结束了,但是她们的旅途将开启新的篇章。 我们,江湖再见!(不出意外是这个月内,嘿嘿)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