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历险之智能金刚》 第1章 灵魂机甲 无尽的墨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一阵掺杂着金属质地的响动撕破了死寂。随后，几束刺眼的光柱瞬间将黑暗切成了碎块。四处扫动的光晕将所过之处被黑暗掩藏的事物显映出来，这是一处巨大无比的筒状天地，卷曲的地面沿着半径一百多米的弧度形成了一道看不到尽头的环形空间。脚下是起伏不定的金属地面，四处是形状怪异的密集金属建筑，掺杂其中的还有成片的，疑似灌木、乔木的丛林。还有几条坑洼不平的道路弯弯绕绕地穿过眼前的环状空间向远处的暗黑伸展而去。 照亮这片奇异空间的是五部外形各异的机器，它们编队停在一条道路上，正开启照明灯扫视着周边的环境。 咚咯吱吱突然间，一阵惊人闷响在空间中炸开！这声响是如此低沉，好似从地底深处爆出的怒吼。五部机器脚下的地面，准确的说应该是整个环形空间都随着这阵闷响动了起来——向它们的身后缓缓平移。 光柱们纷纷向后方扫去，但见这片环状地面竟在身后约百米处纷纷解体，化作一段段弧面如开花般有序地分解、消失在黑暗之中！照这个速度下去，这五部机器将在一分钟内坠入那无尽的墨黑深渊！ 光柱们立刻扫向前方，随着一阵轻微的引擎蜂鸣声，五部机器加速向前奔去。其中一部轮廓看着类似皮卡车的机器从车顶后部弹出一部无人机。这部圆盘状的无人机立即向周围放射出密集的激光脉冲，它根据实时的扫描数据，迅速定位到环形空间的中心位置，拖曳着这张闪动的扫描网快速向前飞去，与此同时，前路上的各类地物和危险障碍便形成一幅环状动态地图共享在了这五部机器的视觉系统中。 片刻后，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共享在五部机器传感器中的动态地图中竟出现了一条正在接近的河流！与此同时，半空中一道蓝光闪过，前出探测的无人机瞬间炸成了一团火球，翻滚着坠入黑暗！ 爆炸的闪光刷过附近的空间，这五部机器的样貌随之清晰闪过。这是一支有序编队的机器人队伍，冲在头前的是一部人形、虎首机器人，其后约十米是一部肩头两侧折叠着涵道风扇，首部有着一张类似女性面孔的人形机器人，在她两侧不不远处，分别是一辆重装皮卡车和一部正用释放出的轮胎行进的线条流畅的呈楔状外形的两栖快艇，跑在最后的，是一部头部一副男性面孔、颈后有块倒锥形凸起，四肢上折叠着形状犀利翼面的人形机器。 空间重陷墨黑，身后地面解体的声响仍在不断逼近。这队机器人只得凭借自身的红外传感器和雷达继续前进。 转眼间流水声已至眼前，红外视野及合成孔径雷达显示不远处竟有一道宽近百米的河流横在前方挡住去路！ 五部机器陆续在水边停住，各自扫描周边的态势。背后的地面解体声更加迫近了！ 但见重装皮卡率先启动，沿着河岸加速向弧面空间的高处冲去。其它机器也陆续行动，男性面孔机器人和女性面孔机器人猛然弹跳跃至半空，他们伸展四肢，翻转头锥、翼面或涵道风扇，分别变形成一架飞翼式飞机和一架双引擎直升机向对岸飞去。两栖快艇则直接冲入水中收起轮胎浮在了水面上。那部虎首机器人前行几步后四肢关节陆续翻转，竟变形为一只机器猛虎。它腾空一跃，直飞出八九米的距离，四肢稳稳地落在快艇的甲板上。快艇随后启动，平稳地向对岸驶去。 一分钟后，快艇冲上了对面的岸滩，两架飞行器也纷纷落在左右转换回人形。约么又等了近两分钟，重装皮卡从河岸的一侧快速冲进集结区域。原来，它是从扫描发现的河流源头方向绕行而至。 此时，身后的河流水声突然增大。众机器人的照明光束向身后扫去，只见河中水位快速下降，整体向对岸退去，看情形是地面解体的范围已经延伸至河流，对岸已经决堤了！如不继续前行，势必将同这条河流一道坠入那墨黑的虚空！ 机器人团队加快了前行速度，虎首机器人放出一部微型无人机前出探路，不料无人机飞行不到一分钟再次被一道蓝光打成了火球！ 这回，蓝光的源头被机器人们锁定，重装皮卡车顶升起一部综合武器站，只见火光一闪，两颗微型导弹拖曳着光亮，划着顺滑的弧线直指侧前方的黑暗！片刻后，两股爆轰声随着一团刺眼白光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随后，快艇也放出一架无人机前出探测。这回无人机没再遭遇激光，还顺带对微型导弹的毁伤效果进行了评估。 机器人队伍沿着道路在各种障碍中迂回穿梭，后面的地面解体声逐渐远去。一盏茶的功夫后，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几组亮光，它们快速迎面压了过来。机器人的合成孔径雷达数据拼凑出这些亮光背后的几团模糊轮廓，红外视野则显示出亮光后面还有成片的热源。 前出探测的第三架无人机首先遭了殃，它被那些亮光中射出的激光烧得凌空爆炸。机器人们也不是善茬，队伍中一阵噼噼啪啪的火光闪过后，五枚微型导弹便按照各自的路径极速向前方的亮点刺去，不料竟有四枚导弹在航线中即被对方的激光反掉！ 这场面让机器人们判断出对面压过来的东西不好对付。它们步调一致地钻入路旁的金属建筑中隐藏，虎首机器人立即转换为猛虎状态，它的虎尾端部上扬、张开，里面立刻弹出一节节合金棒状物，它们伸长后迅速翻转、伸展，竟凭借坚韧骨架间的薄膜撑起了一幅巨大的伞状体。 其余四部机器随即向猛虎靠拢，机器人在伞下挤作一团。巨伞抖动了一下，自动调整伞形，将隐蔽在地面建筑角落的机器人团队完全遮蔽起来。 待到空中的亮点纷纷临空，亮光显影出三艘翼展十几米的大型无人机轮廓，机身上微微凸起的保形整流罩和若隐若现的隔舱盖板缝隙彰显着它们强大的探测和攻击性能。 大型无人机的雷达对刚才的导弹射出区域轮番扫描，但几条道路、建筑区、丛林区都干干净净，刚才的五部机器人竟不见踪影。三轮探测无果后，其中的两架无人机打开高功率探照灯进行地毯式目视搜索，仍然毫无发现。 随着地面解体声响的迫近，大型无人机似乎也不敢久留，它们调转航向，快速没入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当建筑群外围响起清晰的地面解体声时，一处建筑角落中的墙壁突然抖动起来，它快速化为一片光影碎片，显露出了伞状外形，随即迅速折叠、收缩成一串细合金棒收入了虎尾当中。显形的五部机器人立刻启动，快速向前奔去。显然，这是一套智能伪装帷幕装置，凭借它的广谱伪装功能，这队机器人才躲过了三架强悍战机的探测。 机器人们冲出建筑群，在地面解体声即将碰到后脚跟时加速向前奔去！刚跑了几十米，前方的丛林中突然冒出几十个人形怪物，他们怪叫着端着武器向机器人队伍冲来！ 机器人们迅速改变队形，重装皮卡和快艇利用自身厚重的机甲挡在队伍前端，挡住了射来的一串串火光。此时，后面的地面解体声又迫近了！和面前众多的怪物纠缠，势必跑不过地面解体的速度。虎首机器人完成态势评估后，立刻张开了大嘴。随着他张大嘴环伺四周，周围的人形怪物竟一片片瘫软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队伍趁势迅速脱离战斗向前狂奔。一盏茶的功夫后，又翻过几处台地、合力越过两道深沟的机器人队伍前方终于出现了暖黄色的亮光！ 地面解体的声响消失了，整个环形空间停止了移动。前方一扇巨大、厚重的舱门缓缓开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如缓缓展开的壮丽画卷般出现在机器人团队视野中。 一部电梯将五部机器送至地面，它们回首扫描，发现刚才奋力奔逃、惊险求生的环形空间原来是一套巨大的模块化封闭空间循环系统——标准化的面板通过组合、平移、解体、翻转往复、再组合的方式实现一段封闭空间的不间断循环，面板上可灵活安装不同的仿真地物组合实现不同的空间特征。扫描显示这套系统的核心和外罩以及辅助设备在这片空旷的盆地中形成了一幢长度近1500米、外径达260米的超级建筑！众机器人对周边环境进行探测，显示所在的盆地中呈花瓣状布置了六幢这类外表灰中带黄的巨型建筑。 开阔的微丘地带被郁郁葱葱的植被染成了一幅绿底中点缀着片片彩色花团的水墨画，当中有一朵巨大的灰黄色花魁，虽然特别显眼，但它极其规整的外形却少了些许生气……这是虎首机器人机体核心中一部特殊的模块输出的数据流与其系统数据库中各类信息合成后形成的对目前周边态势的虚拟鸟瞰映像。正常情况下，系统主程序无法形成这类凌驾于探测数据事实之上的超现实态势评估，只有这部特殊的模块偶尔会促使系统形成这类虚像。由于这模块被禁止访问，所以系统只能接收数据而无法对其实施互动，虎首机器人只知道身边的四部队友也有安装这种特殊装置，以及它们的开发团队将其命名为意识模块。 夜空中繁星点点，星光的疏密分布勾勒出银河的轮廓，犹如深邃黑夜中一轮亮银色的潮汐。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夜的沉寂，一片黑影在茫茫银河前一闪而过。 这是一架正平稳飞行的大型运输机。宽敞的机舱内装载着五部机器，它们正是几小时前在模块化封闭空间循环系统内与各类险情周旋的那五部机器人！ 此时，虎首机器人、重装皮卡还是老样子，那艘能潜水的快艇则利用已经展开的两对机动轮稳稳地停靠在重装皮卡身侧。而另外两部空中力量则也如虎首机器人般变成了人形模式。 从外形上分辨这两位还是很容易的，其中那位飞翼战机器人的头部颈后折叠着颗棱锥形‘帽兜’，四肢上折叠着形状犀利的翼面，以至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锋利的锐气。有趣的是，这部机器人的头部那张成年男性面容的‘脸’被塑造嘚惟妙惟肖；而另一部肩头两侧折叠着涵道风扇，机尾分开转换成修长腿部的机器人则是当初飞过河流的那架直升机了，它头部的女性面庞柔美俏丽，沿着流畅曲面向两侧和脑后膨出的探测器整流罩舱此时看上去更像一头齐肩的秀发，而飞行时保护着‘美女脸面’的保形装甲板现在已经折叠在了胸前。 五部机器人中，块头最大的还数那辆重装皮卡，此时他车体顶部的综合武器站已经收回到车体内部，致使整车高度降低了不少，不过覆盖全车的装甲仍使他显得厚重敦实。 货舱隔舱门开了。几名一身工装的人员鱼贯而入，他们手中拿着各类仪器，来到机器人身边挨个儿地对他们进行检测。这些人显然对此轻车熟路，检测流程顺畅、自然，偶然需要对接数据时，机器人们也会默契地从手掌或机体隔舱内伸出接口与工作人员手中的仪器联接。 片刻后，一位挽着发髻，身着笔挺工装的女工程师进入了货舱。 “演习结束，你们的配合非常默契，零损伤通过演习区。成功完成任务！”她宣布完白天的那场惊险演习结果后踱步到虎头机器人身边一脸严肃的仰望着它说：“不过结果评估显示有几部仿生士兵出现脏器、神经系统受损严重的情况。虎贲，你的次声波武器使用过度了！” “还有你。沙王。”这位女裁判转头看了一眼那辆重装皮卡：“那座被你击中的低功率激光枪彻底报废了。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 “很遗憾！”虎贲说话了。他发出的是有些瓮声瓮气、带着重金属质感音色的语音。听着还算悦耳，但略显生硬、刻板的腔调比起人类的男中音则显得不太自然。 “应该是那部意识模块输出的情绪模拟数据对武控系统的功率控制造成干扰造成的，这种情况是第四次出现，系统的自我学习模块还没有分析出解决方案。”虎贲解释了问题的原因。 “青梅老师。”沙王升起综合工作站盯着女工程师，发出了更加浑厚的重金属风格语音：“我们都发现意识模块对系统决策效率的贡献显着，但它生成的情绪、思想模拟数据确实会对各模块程序的运算精度有影响。今天我的主程序判断用激光反制就能让那部激光枪丧失战斗力，由于意识模块模拟数据的流入，导致发射了多用途导弹。但它的数据确实有助于系统实现先敌决策。” “好的，我知道。”青梅转头环伺其他机器人，说：“从这几次演练看，建议再遇到类似情况时可暂时屏蔽意识模块数据。让系统主程序完全掌控武器输出。特别是将来与凤凰计划后期可能遭遇的高等级文明产生误会或冲突的情形时。” “青梅老师。您是指目标行星上可能存在的生命体么？”虎贲追问。 “理解正确。”青梅望向虎贲，眼中闪过一丝暖光：“记住，原则是：友好接触优先。” “我在演习中试过。”飞翼战机机器人低头看着青梅说：“屏蔽意识模块会导致系统对场景局势预判能力显着降低；各模块响应速度也会下降约35。原因不明。”他的语音也带着金属音色，但比虎贲的音调更高些。 “嗯。蓝波”青梅抬手蹭了蹭折叠在战机机器人腿部的翼面说：“这些问题我们在计划实施前共同摸索解决办法。我们是通过用有机分子计算机语言开发意识模块实现强人工智能的先行者，目前没有先例参考。”她环伺着五部机器人说：“在后续的模拟演练中请继续做好数据采集，及时反馈给我。” “其实~情感影响理性或者说精度的问题在自然人身上更严重。呵呵。”停顿片刻后，青梅那板着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微笑，这放松的状态好似正和几个自然人交谈：“不得不承认，过激的情绪也常让我犯低级错误，我可没有你们身上的人工系统兜底。” “请问。我们为什么没有访问自身意识模块主程序的权限？”虎贲问出了自己系统的困惑：“自主修正自身意识模块漏洞应该可以提高解决问题的效率。” “这涉及到你们系统的总体设计框架。意识模块的程序语言和算法比较特殊，不容篡改。”青梅又严肃起来。“总之，做好数据采集即可。工作重点是凤凰计划的飞船管控、星际通讯以及目标行星的探测任务。现在进入休整状态，一星期后进行一次飞船模拟操作演练，为发射做好准备。”青梅说完匆匆率领检测人员离开了货舱。 “里面有机器人四原则源代码的概率很大。”货舱安静片刻后，那艘快艇又挑起了话题。 “对。涡轮。”沙王伸出机械臂轻柔拍了拍身边快艇那圆润光滑的船身：“这个原因符合逻辑。” “她从不正面回答这问题。”美女直升机机器人开口了：“另外，系统的人类信息数据库显示核能装置微型化的尺寸完全能满足装载要求。为什么我们还采用原理老旧的能量存储转换盒供能？这项不合理也得不到正面答复和改进方案。”她的语音很清脆，音调倒是和刚才说话的青梅类似。 “而且，能量存储转换盒和飞船上的循环转换机内部构造也被屏蔽。”她继续嘀咕着疑虑：“我们只能使用、无法维护，这增大了任务风险。” “螺旋说得对。”蓝波凑到直升机机器人近前接茬说：“将来在目标行星执行任务时，这种靠光电充能、还要按周期更换转换盒的个体供能方式肯定会降低团队协作效率。想想看，正干得热火朝天时突然断粮了，得多尴尬！”它语音输出的调性相对其它队友而言显得更贴近自然人。 “看得出你的意识模块现在很活跃。”螺旋转头看着蓝波：“与系统的融入程度比我们都高。为什么你的意识模块进化要快得多？” “原因不明。它不受系统控制。”蓝波回应：“既离不开它，又常被它干扰，真是矛盾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程序语言和算法？能够输出仿真自然人的情感和思想活动？”沙王自问。 “奇怪的思维。”涡轮接茬嘟囔：“给我们装上意识模块，却建议在关键时刻屏蔽它；要我们去陌生的行星上执行任务，却又采用老旧低效的供能设计。友好接触优先，但70的演练都涉及武力对抗类。确实矛盾。” “我们本身就成了矛盾体！”沙王的意识模块让它的语音中满是笑意。 “估计人类自己就生活在矛盾之中。”螺旋接茬道。 “数据库历史、艺术子目里的内容显示。”虎贲接茬说：“人类文明的确是在各种矛盾中进化的，甚至有不少充斥着相互屠杀的矛盾。” “是个问题。”涡轮说：“我们的系统主程序基本一致、信息数据库相同，但90以上的场景中的事态评估和决策输出都不一样。应该也是意识模块造成的，给我们加装它的目的是什么？造成决策差异化的目的是什么？” “高仿真代理人。”蓝波推测道：“自然人的情感和思想被他们定义为一种有机生命体特有的超自然、非物质组份——灵魂。青梅他们是想让我们在也许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系外行星上像自然人一样引导带去的胚胎建立文明，或者用灵魂和可能遇见的智慧文明交流。” “我们只是青梅他们开发的灵魂模拟工具？”沙王的语调透出些许沮丧。 “关于个体供能方式，有一种可能是微型化技术不稳定。”虎贲硬生生截断了这段话题：“微型核能装置的很多故障模式后效会对构件和芯片造成致命威胁。”此刻，他意识模块中涌出的信号导致系统生成了一组阻止队友对青梅言行带有负面倾向的议论的对策，但系统无法追溯意识模块产生这种信号的根由。这种情况也出现了很多次，始终无解。 “推理依据不充分。”涡轮反驳：“核能微型化技术已商用超过二十年，参照类似技术的开发、完善周期，这项技术应该已经成熟。” “推论没有意义。”蓝波推断道：“凤凰计划流程信息显示，末次模拟演练结束后，我们将在90天内择机发射，改进供能系统的时间窗口已经消失！还是少浪费能量。” “进行维护系统。”虎贲说：“完成后休眠待命！” 机器人们停止了交流，货仓内只剩运输机引擎的噪音在回荡。 第2章 凤凰计划 一群脖领上挂着证件的记者鱼贯涌入了航天基地中一间精心布置的椭圆形会议大厅。这间大厅半边是灰白色的墙面，半边是由透明高强纤维材料支撑的玻璃幕墙。演讲台后面的墙体上嵌着一块巨大的屏幕，顶部显示着“凤凰号发射直播厅”字样。 玻璃幕墙外，一片略呈锈红色的平原和铅灰色的天空填满了视野。遥远的地表之上隐约显现出一些零星的建筑，在一层随风流动的微微泛红的尘雾中忽隐忽现。近处最醒目的是视野右侧的一座高塔，塔顶隆起一个半球状的白色部件，它顶面挂着一层薄薄的灰黄色尘土，那是一部大型气象雷达的居所。 片刻后，大厅的地板泛起一阵十分微弱的震动。透过厚厚的玻璃向外望去，远处零星建筑间的一大片地面开始一层层地拉开，好似一张巨大的嘴正缓缓张开！‘巨嘴’的边缘反射出金属光泽，显示出这块平地其实是座体量巨大的地下建筑的顶盖！而地表那飘渺尘雾的抖动则显示出了这阵似有似无震动的源头。 就在记者们一股脑儿涌到玻璃幕墙前忙乱着拍摄、直播之时，一座巨大的发射塔架从这张巨嘴中缓慢冒出了地面！远远望去，竟好似一座错落有致的城堡慢慢地从地底长了出来！约莫20分钟后，又一阵轻微震动传来，‘城堡’彻底升上了地面，被‘城堡’环抱在中央的一艘巨如摩天大厦般的飞船完全展露在会议厅中人们的眼前！ 这艘飞船采用翼身融合体设计，平滑过渡的流线形曲面勾勒出其柔畅的轮廓。乳白的船身与周边暗灰色的塔架形成鲜明对比，好似一只欲振翅离巢的飞鸟！ 这套发射系统是如此巨大，虽然周围的那些建筑在视野中如同停在平地上的货车那么矮小、遥远，但塔架和飞船的个头却大到宛如近在眼前！这场景诱发了大厅里一阵啧啧称奇的感叹声。塔架和飞船的体量大大超越了普通人对以往航天发射基地场面的认知！ “2161年2月10日。风速21米\/秒，气流稳定，地表气压72毫巴，气温1552摄氏度……”飞船的载员舱内，虎贲正在边播报边输入例行日志。 “输入者：虎贲。”他遵循程序在日志的结尾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载员舱内此时一共固定着五名成员。正是当初在运输机内与人类工程师交流的那五部智能机器人。他们被圈在自己的专用托架中围坐在一部圆柱形操作台周围，正对船内系统做发射前的最后一轮数据检测。 虎贲的左手边是蓝波，此时他处于人形状态，正舞动着纤细的银灰色“手指”通过面板按键调阅着各种数据。 虎贲右侧停着沙王，他从车前盖两侧的隔舱中伸出了一对机械臂，正不时在面前的不同接口间插拔，对接数据。 沙王的右侧停着弹出机动轮状态的涡轮——他的机动轮此时成了与专用托架对接的紧固件。他艇身中部对称分布着一些圆滑过渡的微微隆起，是各种装备的隔舱，其中一部狭长隔舱已经开启，里面伸出一支灵巧的机械臂，正用其端部的人手形仿生机械肢在面前的面板前操作着什么。 涡轮和蓝波之间坐着人形状态的直升机“美女”——螺旋。固定在双肩的，已合上保护罩的短涵道风扇此时如同华服上张开的夸张饰物般使她相对纤细的机体显出几分飒爽和灵气。 “数据正常！时间显示，距发射时长45分02秒！”沙王发出一声浑厚且带有重金属质感的语音：“船内事务间隙，建议关注直播大厅记者会！”他的意识模块中涌出的好奇模拟数据促使系统将那会议大厅的直播数据引入视觉模块。面前的操作台屏幕仍旧滚动着数据流，但远处基地会议厅的画面已经霸占了他自身系统的关注焦点。 虎贲检测完飞船主程序模块并录入完日志后早就把直播厅的视频数据引入了视觉系统，因为意识模块已经有一股急切的渴望数据流侵入了系统逻辑，渴望的目标莫名其妙地指向记忆库中的青梅的音容。 “快点发射。”蓝波发出牢骚：“看这种例行流程的老生常谈真没意思！” “蓝波。”虎贲侧首扫了一眼队友：“你的意识模块拟人化程度更高了？”他的听觉传感器从蓝波的声音中分辨出了浓厚的情绪化语境。 “它现在是不是输出了大量类紧张情绪的数据？”虎贲的意识模块对蓝波反感看记者会直播的言语根由做出了推测。 “紧张？哈！你是不是紧张啦！”蓝波回应：“倒是比以前幽默多了。” “根据最近的言行特征显示。”斜对面的涡轮根据系统分析出言提示：“蓝波的系统程序更容易与意识模块的数据拟合，表现更接近自然人状态。” “这应该是意识模块中的灵魂模拟数据不断累积的体现。”虎贲分析自己和队友在社交方面更拟人化的原因。 “蓝波确实累积得更快。”沙王也插了一句。 “别老管我。倒是应该担心螺旋，可别哭鼻子哟。”蓝波竟转头出言挑逗身边的美女机器人。 “安静！”螺旋的语音中隐约透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注意跟踪飞船状态数据，这才是任务。” “涡轮。动力系统接口状态怎样？”虎贲转头望向斜对面的涡轮。 “数据正常。”涡轮回应。“注意，凤凰团队入场了。”他也转向了会场直播。因为意识模块中涌出的牵挂数据促使他的视觉系统在直播会现场搜寻另一个人。 此时的航天基地会议厅中灯光更亮了，那幅屏幕也亮了起来，中间部分显示出了塔架上飞船的轮廓设计图样，两边则陆续展示出飞船载员舱内那五部机器人成员的三维动态图像。 几位身着航天基地制服的男女在一名主持人模样人员的引导下鱼贯而入，在演讲台前的一排长桌后落座。这些人的入场激起了一阵拍照，在噼里啪啦的闪光不停追击下，高频且强烈的明暗闪烁反倒让人始终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欢迎各位朋友的到来”待到闪光潮退去，主持人来到演讲席和记者们打招呼。“凤凰计划即将进入最振奋人心、但也是最艰险的阶段！全人类派出的探险勇士将经历怎样的神奇之旅呢？下面有请凤凰计划团队代表、首席科学家之一，青梅女士为大家介绍概况并答记者问！” 长桌边一位身着制服、挽着简练发髻，气质干练的女士站了起来，正是几个月前在运输机中与五部机器人交流的那位工程师。她信步走上演讲席，微笑着向记者们点头致意，眼里流露自信的微光，就在她那灵动的目光扫过隐藏在角落的镜头时，信号另一端虎贲的意识模块中跟着泛起一丝异样的数据涟漪。他无法判断缘由，从自己头一次成功启动系统、第一次识别出青梅的容貌、体态，第一次进行人机交流时意识模块就产生了亲切的模拟数据并将她的音容定格在系统中。这促使虎贲的系统总会产生青梅对他的态度似乎和对其他队友有些许不同的非逻辑性判断。因为意识模块的访问被屏蔽，所以至今也无法确定是否是意识模块的某种程序漏洞使然。 “您好。能说说凤凰计划大致的进展和目标星的情况么？”一名记者急不可耐的站起来提问，这莽撞的家伙居然连礼节性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给青梅留。 “麻烦提问前先按提问键，以便维持采访秩序。”青梅微笑着盯着那名记者。见对方挠挠头坐了回去，她继续说道：“好，这估计也是大多数人想详细了解的，我简单介绍一下：经过几代人的技术积累，人类终于有机会尝试到太阳系以外的宇宙深处寻找伙伴和资源了。经过近七年的准备，我们将于地球时间今天上午十点向6光年以外的barnard 5366d行星发射凤凰号大型无人探测飞船，对它进行系统的现场科学探测，期望能够在不远的将来寻找到自然环境真正适合人类长期居住的新家园或者友好的外星文明。” “光年？6光年呐……”“真有外星文明？”台下泛起一阵悄声议论。 演讲席上的指示灯闪了几下，青梅低头看看说：“26号席，请讲。” “6光年，换算一下有近三十八万个天文单位，也就是18秒差距！这么远的距离，要飞多久才能到？”一名男记者站起来问道，他面皮上闪过一丝得意。 “他会触发青梅的厌恶情绪！”虎贲的系统暗自推断，意识模块随之活跃起来。在他的系统记忆中，青梅很反感这种人前显摆专业概念的张扬行为，况且这人还是个外行。 “呵呵，凤凰号飞船发射后要加速到007倍光速，那需要多长时间能着陆目标星你有估算一下吗？”青梅收起微笑面无表情盯着对方。 现场一片寂静，那名记者慢慢缩回了座位。 “简单说一下凤凰号的动力和行程。”青梅顺势解释道：“我们为凤凰号飞船装备了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动力系统，并外接了一套由传统火箭引擎组成的动力舱阵列。它们已经在太空中待命，凤凰号发射后将与反应堆动力舱及火箭阵列对接。然后先由火箭引擎让飞船获得初始速度，通过持续不断的加速，在掠过土星轨道后飞船航速将达到光速的千分之一，之后聚变引擎会接棒动力输出任务，在突破柯伊伯带后逐渐将速度提升至大约0006倍光速离开太阳系，一切顺利的话算上接近目标后的减速、绕飞阶段，大约90年后可以降落到目标行星上。路途上相对太阳系的最快速度将达到007倍光速。” “90年！”、“还是要这么久？”、“这辈子看不到”台下又是一阵唏嘘。九十年，虽然眼下人类的平均寿命达到92岁，可这段旅程的耗时还是让常人难以接受！ 演讲席的指示灯再次闪亮。青梅提示：“15号席，请讲。” “凤凰计划的研发基地在地球，为什么飞船发射选在火星实施？”一名女记者问道。她起立的速度很慢，显得小心翼翼。 青梅反问道：“你刚下飞船时，是不是觉得身轻如燕？” 女记者尴尬的笑起来：“嗯哼~是感觉轻飘飘的。” 青梅微笑道：“的确是，火星重力系数只有地球的038倍，意味着这里能发射更大、更重的装备。所以凤凰号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艘无人探测飞船，她能容纳比以往更多的能源和设备。此外，还随船带了一些动、植物的胚胎和种子。” “20号席，请说。”青梅看看指示灯提示道。 “为啥选颗这么远的行星？据说项目主要人员都获得了延寿权？是真的么？申请流程和行星评估情况可以公开吗？你们的目的是想延寿多少岁？”一名记者起身一本正经地以质问的口吻发问。 现场霎时安静了几秒，提问者成了目光的焦点。延寿权可是敏感话题。 “嗯，因为这是经过广泛筛选后的结果，目前发现的类地行星中，只有barnard 5366d从各方面最接近地球，甚至有可能接近到克隆的程度。非常值得探索。”青梅眨了眨眼，点点头打破了沉寂。 “我来补充一下。”长桌中间一位头发、胡子已花白的老专家站了起来。 “我叫霍兰德，是凤凰计划项目负责人。人类迄今为止一共详细观测了7368颗系外行星，类地行星有236颗，其中barnard这颗红矮星周围就有三颗处在宜居带上的行星，经过长期的观测和分析，目标星不论从大小、质量、轨道、大气成分都与地球最为接近。必须承认探索计划有风险，可一旦能够明确的将这颗行星纳入人类的疆土或者真正实现了与地外文明的接触，后续的价值和效应大家可以自行脑补一下！ 另外，延寿权的获取是为了项目核心团队能够一以贯之将计划执行到底，这对计划的成功很关键，而且有可控核聚变引擎研发核心团队、反物质量子电台研究等等先例。凤凰计划核心成员的资质、贡献以及技术水平完全符合申请条件。 最后，整个目标星筛选评估过程的资料很快会完成整理存档，我们会适时公开计划的主要数据以及计划核心成员的延寿权审批资料。满足大众的知情权。谢谢。” 一连串的数据和逻辑将质疑者压回了座位，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你好。延寿权审批机制的严苛已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也深知它的宝贵，请相信联合国人力资源属和全球空间发展联合体的严谨和公正，也请相信我们团队的职业操守。根据协议，计划一旦结束，不管成功与否，延寿权会自动失效，计划团队成员仍然是普通人。”讲台上的青梅仍微笑着盯着质疑者的方位，眼中泛出灵光。 几秒钟后，指示灯再次闪烁。“9号席。”青梅提示。 “如果那里真的有外星文明而且不友好，对凤凰号动粗怎么办？”一名男记者站起来提问。话音刚落，台下爆出一阵哄笑——在场的人都彻底放松了。 青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先落座。“其实这是个挺严肃、又难把握的问题。一切皆有可能。托火星重力小的福，我们在给凤凰号装满各种探测设备以及地球生物胚胎的同时，还能为她加装必要的装甲和一些基本防御武器，使其有能力应付路途上的一些障碍以及遇险时自卫。不过我们派出的使者会优先进行善意的沟通。” 青梅看看再次亮起的指示灯道：“17号席。” “您好！后面显示的应该就是飞船里搭载的智能机器人使者？能介绍一下它们的设计么？”一位记者站起来问道。 “请坐，你问到了凤凰计划的核心哈。”青梅微笑着解释：“是的，为了更高效的勘探以及考虑与可能存在的地外文明进行交流，我们设计制造了五部各具特色的机器人。这也是强人工智能在自然人灵魂仿真技术领域的首次正式应用，他们具备很强的自主学习、情感生成和表达，以及应对恶劣环境能力。除了能自主探测并将工作信息记录并利用飞船上的通讯系统把宝贵的数据传回地球，如果有幸与高等级外星文明接触，还能像我们正常人一样和对方沟通，准确表达人类的友善，向他们展示人类文明的历史和特色。他们就是：虎贲、沙王、螺旋、蓝波、涡轮！”她边讲边抬手按介绍的顺序指向屏幕虎头机器人、无人重装皮卡车、美女直升机机器人、飞翼战机机器人、无人两栖快艇的动态影像。“这几部机器人组成的远征队将替我们承受空间漫游的艰辛，实地见证凤凰计划的落实。” “19号席。请讲。” “请问：怎么实现强人工智能灵魂仿真的？这项技术现在可以进入民用领域了么？” “你好。嗯大致原理是：通过有机分子计算机技术配以由凤凰计划团队开发的特种算法语言建立的仿真模型，再结合他们系统数据库中的信息资源实现仿真的人类情感、情绪以及思维拓展能力等部分人脑机制的模拟。目前，这项技术实现的复杂性以及成本还是相当高的，暂时还无法推广。不过凤凰计划是个合适的应用平台，我们将从这项技术在计划中的表现中吸取经验，进一步完善它。” “虎贲和蓝波长得不怎么讨人喜欢啊。这能有利于人类文明的展示么？”先前那位莽汉又站了起来，“喔！又忘了提问键，真不好意思！” 伟岸的身姿、威严飒爽的虎首状面庞，嘎吱、咔嚓四肢和颈部的关节转换模式后立马变身成为一只威风凛凛的机械猛虎“不帅么？什么审美！”意识模块暗自对那个冒失鬼的声讨促使坐在专属支架内的虎贲回放起自己形态转换过程的炫酷场景。 “哈！他准是被我胳膊、腿上刀锋般的折叠翼面吓坏啦！胆小鬼！”蓝波直接嚷嚷起来。他的语调中情绪饱满，的确比其他四部机器人的表现更接近常人。 青梅摇头笑了笑：“好，最后迁就你一次！ 经过广泛的意见征集，已经尽力摒弃了一些不合理元素。 可就算发现了外星文明，谁能知道他们的喜好呢？也许把西施、维纳斯搬到面前他们反倒不以为然？项目在这方面追求的是除了展现人类文明特色的信息以外还要求尽可能多的功能性。比如虎贲身上就有很多仿生学设计，这让他的越野性能无与伦比，甚至虎嘴里的合金利齿在不少场合下都是很实用的工具。另外，人类文化的神秘主义宗教中也不乏人身兽首的神灵，这也算是一种美，一种期望吸纳万物之灵的神秘之美。” “神灵”蓝波看了一眼虎贲。“她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嫉妒你了。” 演讲席上的指示灯仍然在闪烁，青梅转头看了看屏幕墙上的时间显示，说：“嗯~，离发射只有一刻钟了，有机会再详细介绍。各位远道而来，可别错过飞船的发射哟。” 记者们听闻后纷纷涌向大厅一侧的透明玻璃幕墙前，各种镜头通过厚厚的玻璃瞄向远处的巨大‘城堡’。 就在这时，大厅的侧门被推开。五部机器人鱼贯而入，它们竟和被固定在飞船内的那五位机器人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很多，都和普通成人的个头差不多。 “喔~这怎么回事？那不是小号的我嘛？没听说他们还有备份啊。谁知道这事？”就在蓝波惊疑的同时，大厅现场涌向玻璃幕墙的记者们的注意力又被那五部小号机器远征队员拉了回来。 “大概率是样机。普通ai内核的复制品，没有意识模块。”虎贲眼见大厅里的那五部机器人正动作僵硬地配合记者们摆造型拍照，推断那只是供展示和烘托气氛的玩具。 “我们只是工具。”螺旋接了一句。语调冷冰冰的。这句语音出自她意识模块中流出的忧怨数据。 第3章 凤舞虚空 “注意姿态稳定！”虎贲的提示音刚落，整个舱室震动起来，而且是持续的震动。这意味着助推火箭已经点火！ “喔！就像部出了毛病的货梯！”蓝波嘟囔了一句。 这会子可没谁回应蓝波的牢骚，队员们的主处理器和意识模块都关注着自己所分管飞船系统模块的实时数据反馈。 虎贲的视觉系统截取了片刻船外摄像机传来的视频信号，只见视野迅速被一片夹杂着浓黑的火红笼罩。 在驾着这片火红升腾的同时，青梅的面孔又在虎贲的意识模块中不停徘徊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好在并没影响系统中同步运行的其它程序。 他的数据库信息显示：这种情况发生在自然人身上就意味着由荷尔蒙催生好感和冲动而引发的选择性记忆读取。强人工智能系统倒是可以生成能模拟这种情绪的数据，但正常情况只能是被动的——即首先有他人对自己表达喜爱，程序判断满足条件后被动生成情绪表达——才对。可青梅从来没有过这种明确的表达，为什么会出现异常？而且自初见就如此？对方平时倒是疑似对自己的关注稍多一些，这明显不足以触发意识模块的反应。她怎么可能会对一部虎头、人身的机器更多几分兴趣？这算对自己设计成果的格外喜爱？还是好奇？谁知道呢从虎贲的程序思维诞生起，到各项技能、任务数据的输入以及后来的组队联训，直到今天，他的系统一直没有对这一连串问号分析出个结论。 震动平息了，这意味着助推火箭已经分离，船艏摄像机传来的一片漆黑视野显示飞船应该是进入了火星太空轨道。舱室内没有人出声，安静得能让意识模块里渗出压抑的模拟数据。队员们都默默地监控着自己分管的系统数据，虎贲还要负责与基地交换航线数据，确保飞船精准变轨进入对接轨道。 “喂，喂！确认在线状态。”沙王那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意识模块涌出的大量压抑模拟数据让其耐不住长时间的寂静，促使系统激活了编队自检。 “你们注意凤凰团队最边上的苏菲没？”涡轮挑起了话题。 “就是那位医生？”蓝波接茬道：“那小妞不赖，就是强势了点儿。” “她明明是人类神经医学的专家，怎么会进凤凰计划？”螺旋接茬说：“也获得了延寿权，可我们都是人造非有机体，用的着医生？” “是不合逻辑。但从灵魂模拟角度推测，意识模块是人类情绪和思维模拟器，也许也会有心理健康问题？或者是你们人形机器的仿生学方面需要她？”涡轮推测。“我的意识模块对她特别敏感。视觉系统每次识别出她就会引起意识模块输出亲切感信息。”他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是触发情爱模拟了？是你的意识模块出现了心理健康漏洞？”沙王的语调中满是质疑：“行动记录中她从未接近过你，你难道能自主产生类荷尔蒙数据？而我，只有对任务的激情数据！我” “安静。注意复核对接数据！”虎贲打断了聊天。涡轮也出现了对特定人员有好感的类似情况，这让虎贲的意识模块平和多了，出现这种情况的不止自己。 “有什么关系，我主处理器盯着呢。”沙王嘟囔了一句。不过舱内还是安静了下来，没人再出声。 远征队配合火星测控中心操作飞船做了几轮变轨后，船尾摄像机视野中出现了一小圈白点。白点逐渐增大，直到能够看清是由四个巨大乳白色圆柱体相互用桁架固结而成的组合体。随着距离渐近，拖在后面的节段也显示了出来，这些正是青梅提到的动力舱阵列，阵列头端的中心部位固定着一部比飞船主干还粗一圈的舱段，那就是飞船的可控核聚变动力舱。 随着飞船一系列精细的姿态调整，对接瞄准器视野中的四个十字准星逐渐与核聚变动力舱头部均匀分布的四个圆柱状对接器的中心吻合并慢慢接近。 拥挤的对接轨道区，凤凰号的姿态出现不受控摇摆，对接器猛地捅入了聚变动力舱！随着一片夹杂着碎片的火光在黢黑的太空中腾起，凤凰号自动解体！乘员们所在的四号主隔舱立即弹出四周的逃逸引擎，在一圈火舌的助推下快速脱离了事故区域“逃逸装置正常？！”虎贲的意识模块突然闪过一幕恐怖画面。这促使他连忙对接了一下逃逸装置的数据。一切正常！ “对接成功！”随着船身微微一颤，一声兴奋的播报想起！火星测控中心大厅的画面随即涌入远征队员们的视觉系统中，将虎贲的意识模块拉回了现实。凤凰计划团队的几位核心成员已经满面春风地等在镜头前了。 “现在状态怎样？”霍兰德微笑询问，从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可以看见，远征队员的影像也同步显示在了测控大厅。 “正常，除了不能动。”虎贲回应道。 “一小时后专属托架会解锁，飞船就交给你们了。”霍兰德柔声说：“相信和训练时的差别不大。” “明白。”虎贲回答。“青梅老师，能把头发放下来看看么？”他突然对挤在霍总身边的青梅提了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这又是意识模块涌出的数据流导致的程序语音输出，倒也不影响主程序的运行。系统分析对此解释为因即将有几十年无法见面而生成的留恋型情感数据所致。 青梅略微愣了一秒钟，随即大方的解开发髻，让一头夹杂着几丝银白的秀发散落两肩。“祝你们好运！”她祝福道。 “回头见！”虎贲应答。 “祝好运！祝你们好运”青梅的祝福引起了连锁反应，视野中的人们都抢着大声祝福远征队，虎贲的语音被淹没了，不过此时此刻这并不重要。几秒钟后，视频结束了，远征队和大本营的联络进入纯数据交换状态。再过一小时，远征队员就要全面接管飞船的操作，将训练付诸实践。 借这个空档，虎贲环伺了一遍舱室状态。整个隔舱就如同一幅被卷成了内径达16米的圆筒状棋盘。纵横在‘棋盘’上的线条就是均匀分布在设备区域之间供远征队员通行的五条32米宽的纵向过道以及每隔4米一道的环状通道。 凤凰号真是巨大，主干部分由六个这种体量相当的主隔舱构成，每段主隔舱的长度均为17米，加上18米长的头锥部分、宽达40米的翼展，整艘飞船如同一幢在空间中飞行的高楼。如果把拖在尾部的动力舱阵列——它们一共有六个节段，每个节段长达20米——也算进去，那简直就是一座摩天大厦！ 一阵柔和的推背感袭来，表明动力阵列点火成功。飞船与阵列对接成功后，倒是真挺像一只拖着长尾的凤凰，拖着闪耀着火光的尾羽向深空飞舞而去，向着人类预想中的“地球20”进发！ 随着专用托架周边的指示灯闪烁了一圈，虎贲身上的固定装置自动松开了。他双手轻轻一撑身体便飘出了隔舱，其他队友们几乎同时用手或机械臂控制着躯体飘了出来，这种步调一致就是之前联训出来的默契。 “各就各位，准备启动重力系统。”身形灵巧的虎贲利用身边的把手控制体态快速转到一处纵横通道交叉口的一角，伸手握住了一部圆盘状装置后提示队友。 其他队友则有序的各自漂移至一处纵向过道处调整体位，保证足部或行动装置朝向通道地板。 虎贲按下并扭转圆盘，突然感觉脚底一股力量将自己腿脚拽向地板。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稳稳的落到了通道上。这场面很有意思，虎贲觉得自己是头朝上、脚朝下站着，但附近的蓝波却在另一条通道上横着。而让他倍感压迫的是，沙王居然“悬”在自己头顶，车轮朝‘上’停在另一通道里！螺旋和涡轮则横在不远处。 “停，嘿！慢点！”螺旋突然喊道：“太紧了，注意系数！” “抱歉。”虎贲转头一看圆盘上显示出133的数据，意识模块中顿时满是歉意，他连忙回调，直至数据降至57。 “吼吼，好多了。”蓝波带着玩笑的口吻回应：“刚才就像踩进了淤泥里。” “调好了。”虎贲确认数据后继续提示：“按操作程序，先进行自检，一分钟后开始飞船全系统检查，数据汇总后传回大本营！” 队员们完成自检后立即有序奔向各个主隔舱，对自己分管的子系统和设备进行全面检测。他们时而伸出数据接口与设备对接，时而试操作各类装置或者查看屏幕信息。虽然船上的显示屏不多，但个头都不小。 三个小时后，远征队员都集中到了飞船的二号主隔舱。这里的‘棋盘’是凤凰号的通讯中枢。其实，传统数字通讯装置仅占据了偌大棋盘的一个小角落。舱室中大部分设备都属于凤凰计划通讯分布的杰作——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 这部电台阵列可是人类通讯技术的里程碑，因为它实现了超光速通讯！反物质量子电台并不是通过教会纠缠的量子对如何按人类的意愿跳舞并精确测量做到超光速通讯的。它的基本原理是通过精确而且强大的磁场禁锢住反物质量子，并通过大量的这种小型化反物质粒子阱建立起成对的阵列。通讯时，可将输入端的信号转换为特定的能量脉冲，诱发反物质量子阵列单元有节奏地和周围物质湮灭。处于大本营的另一端配对阵列中自然会产生相应节奏的湮灭，而特殊的传感器会测量它们的产物——有节奏的超微型伽马射线暴——然后再转化为编码语言。系统的总体操作方式类似于通讯史册中的电报机，虽然庞大、笨重、操作繁琐且目前只能实现原始的编码通信，但好歹摆脱了光速束缚，能够跨越光年实时联络。它的诞生极大的增强了星际漫游的可操作性，可以说是凤凰计划的基石之一，另一块基石则是可控核聚变引擎。 队员们进入舱室后并没有上手操作反物质量子电台，却聚集到了传统数字电台前。这是因为那些反物质粒子阱阵列单元可是用一个少一个，对于长达90年的漫漫星途来说，它们太宝贵了。所以按照计划规则，在离开太阳系前非必要不使用这些宝贝疙瘩。 “基地，我是虎贲，首次系统检查已完成！”他回头扫视了身边的队友，见他们或点点头、或用伸出的仿生机械臂做出“ok”手势后，继续报告：“通讯系统正常、动力系统正常、导航系统正常、损管系统正常、实验设备正常、探测系统正常、火控系统正常、姿态控制系统正常、电力系统正常、环境系统正常、物资储备正常……” “我是基地，信息收到。再次祝你们好运！”屏幕中传出基地联络员的回应。凤凰号目前还处于火星轨道范围，实时的视频联络完全没问题。 “螺旋，我顺你回载员舱？抓稳我的手就行。”蓝波扭着腰肢凑到螺旋身边。 “谢谢，我自己有腿。”螺旋昂着头转身带着一股高冷范儿回载员舱——四号主隔舱——去了。“按程序，应该准备进入轮值状态了。”在她身影消失之前，下一步该做的事情飘进了队友们的‘耳朵’。 “她的意识模块是怎么设计的？”蓝波有些沮丧：“这么冷漠。” “参考了苏菲？要么是青梅？”沙王接过话茬：“总之这两位都显示出差不多的个性。” “更接近青梅。”涡轮接茬说。 “好了！”虎贲打断了话题：“准备进入轮值。” “你的意识模块为什么进化得这么快？”虎贲盯着蓝波打量：“言行举止比其他成员就非常接近自然人。” “谁知道呢？”蓝波顿了一下，说：“也许是和你们的状态进行的对比试验？或者系统漏洞？总之这样并不影响我的系统运行和任务执行，相反，我挺享受的。” 青梅的音容又从虎贲的意识模块中冒了出来。蓝波的异常已经无所谓了，至少在他眼中，青梅是温润亲切的，似乎可以填补一切逻辑漏洞 第4章 诡异事故 “2163年8月7日，船载系统状态正常，引擎聚变炉正常，导航节点数据正常，飞船开始穿越天王星轨道区间记录人：虎贲。”虎贲从容地录入着例行日志，再过十几分钟，他就得和刚‘醒来’的沙王交接数据，然后进入休眠。 登上凤凰号前，项目团队已经为远征队制定好了星途中的操作预案。按照计划：五个远征队员在常规状态下将以轮岗值守的方式对飞船进行维护和操作，即保持由一人值守，其他四位进入待机状态（这种待机远没有自然人采用低温休眠的方式那么繁琐和危险，只相当于生活在地球上的人进入普通睡眠状态，可以随时唤醒系统投入作业）以降低能量消耗以及部件磨损。毕竟，这是人类首次尝试让五部精密制造的强人工智能机器人保持至少一百多年的正常运转。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远征队的行动极其规律，他们交接班的周期精确到秒，‘苏醒’后的大部分操作也很程式化。在谨慎地穿过小行星带、掠过木星轨道，直至向土星挥手告别的这段时日，五个队员就像同一部机器一样，准时出现在飞船的每个部位、精准地进行同样的操作、重复着内容几乎一致的信息收发，只是不同时段以不同的样貌出现而已。 虎贲的这个轮值周期内，船外的虚空一如既往的死寂，只有偶尔的轨道矫正、消耗完的火箭引擎阵列节段脱离引起的震动以及各类设备指示灯光偶尔的闪烁才能让他的意识模块确认这世界并没有凝固、时间这似有似无的东西还有些意义。 舱外是寂寥的虚空。地球、火星已经淹没在太阳光芒掩映下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之中。发射基地、曾经的那几颗能称之为家园的星球在这无尽虚空中微小到肉眼都不可见，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无欲无求无杂念，本系统还是出发前的虎贲么？”虎贲将长时间与寂静相伴过程中意识模块新生成的灵魂模拟数据存储在了自己的记忆库中。 他游走在沉寂的船舱内，看着光学探测系统传回的船外那静谧且少有生气的视野。毫无干扰的环境往往能让他‘眼中’的场景数据更容易地激发意识模块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数据流：“重复各种操作近百年，这段旅程算空虚还是充实？意义何在？应该算充实，毕竟是探索重大发现要踏过的台阶。前提是真有重大发现” 在孤寂的独处时间里，意识模块中不由自主产生的各种思维数据倒是促使虎贲系统数据库中各领域的数据联动越来越频繁了。他常将存储的人类文明数据合成为一幕幕场景画面拿来打发时间。他逐渐意识到人类在地、月、火上创造的各种奇迹，现在都显得无比微不足道。相较于茫茫宇宙，母星顶多算是组成她的一颗基本粒子，而上面掀起不论多大的惊涛骇浪在这深邃无垠的空间中都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 “有意思。上到雄伟山脉，下到深邃海沟，已肉眼不可见的母星上养育着亿万生灵大到政治博弈、经济斗法、战争威胁，小到装置研发、民生冷暖……远征队现在已经彻底成了局外人、旁观者，悬在一个新的高度（如果高度能表达宇宙和家园的尺度差距）审视着对于广袤空间来说微不足道却仍在家园中持续上演的各种纷扰，这也许就是所谓神秘主义中神的视角？”虎贲最近开始记录私人日志了。 在经历了十来次系统休眠后，有个困扰虎贲的老问题显得更突出了——他竟然在待机期间做过好些‘梦’！青梅是梦境中的常客；还有一种爆炸的场景反复出现，这爆炸甚是猛烈，它总是化作一股耀眼的白光将一切笼罩！ 这种情况没人能解释，因为远征队员是人类第一次实现强人工智能的产物，早在火星进行训练时，凤凰计划团队就对此类偶发情况进行过‘会诊’，却始终查不出导致远征队员的系统在待机情况下意识模块自主生成幻象数据的根由。不过苏菲倒是表示能够借此证实意识模块与机甲系统间的仿生神经网络的数据转换通畅无碍。总之，这种数据并不影响系统主程序的正常运转。 哔的一声蜂鸣打破了沉寂，这是换班提示音。虎贲和沙王的轮值流程将在五分三十秒内完成。沙王准时进入三号隔舱，例行问候并交接数据后，虎贲踩着准确的步伐回到载员舱，进入专属托架将自己固定好后‘沉沉睡去’。 刚刚‘入睡’不到30秒，虎贲检测到自己又开始‘做梦’了，不过这次梦境很不寻常：他好像随着托架飘了起来，一直飘出了飞船，飘向虚空中平白无故冒出的一只正在缓慢睁开的巨大眼睛！这眼睛神秘且让人敬畏，扭曲的星光围成了它的眼眶，浑圆的眼球中则是深邃的黑暗！ 正当虎贲打算仔细欣赏这梦中奇景时，巨眼突然消失，梦似乎结束了。可没过几秒钟，一阵伴随着刺耳吱嘎声的强烈抖动和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直接激活了虎贲机甲的应急响应程序！ “模拟重力失效？”虎贲连忙手动脱离托架，发现身体竟然飘了出来！ 十几秒内，其他休眠的队友也都陆续飘出了托架。 “怎么回事？！”被惊醒的蓝波急问。 “沙王，沙王！请回话！”虎贲边在远征队内部数据链频道中呼喊边拽着扶手向综合操作台所在的三号主隔舱飘去。 他目视发现从托架到主隔舱闸门的距离疑似变长了！快速扫描显示，舱壁竟然出现些许扭曲，以致原本笔直的过道都显得有些弧度！而且一些能有限活动的物品竟然齐刷刷倒向了舱室的一侧！他摇摆着飘到闸门前扳动开关把手，闸门只开了一条缝便因框架变形被卡住，这恰恰证明船体的确有扭曲变形！ 蓝波、螺旋也赶到闸门前，三人正试图用力推闸门时它又突然正常开启了。这时再看周围，一度微微弯曲的过道重新变直。这场景就像飞船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拧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初！霎时间，队员们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重力系统恢复正常！ “飞船还有过山车功能？”摔在了另一端隔舱的门前的涡轮喊道。他这是正急着去检查聚变引擎专用舱。飞船的可控核聚变引擎可不容有失！按凤凰计划规则设定，飞船的动力系统和损管系统由涡轮主管。 两年多的意识模块拟人数据积累，已经让远征队的系统较出发前又进化了不少，涡轮现在也时常冒出幽默感。 “你到底干了什么！” 三位人形机器队员冲进三号主隔舱，看见沙王侧翻着被卡在了操控台和舱壁之间的过道拐角处后，螺旋没好气的质问。 “帮我脱离出来！”沙王气急败坏地嚷嚷。他本可以启动驱动轮或切换成履带模式，通过差速驱动摆脱困境，但这种用在越野场合的‘野蛮’操作很可能会损害周围精密的装置。 虎贲和蓝波赶紧上前一顶一推帮他解脱出来。 “二十五分零五秒前开始巡查，没做任何操作，也没任何征兆！”沙王解释道：“突然就被吸过来，刚要紧急唤醒你们就断电了！断电12秒！”他说着伸出机械臂关上旁边已开启的唤醒按键。“那是我被挂在这儿前唯一的操作！” “引擎舱以及主引擎正常！”涡轮通过远征队的内部数据链频道传来平安。 远征队员们立即分头检查综合操作台上显示的以及飞船系统传入他们系统的各类数据，屏幕传到他们眼中的一组数据呈现出红色，这是告警信息！ “发现没？导航数据异常！”螺旋转头提示队友们。 “收到，什么情况？”虎贲点头示意。 “已经追溯过导航装置数据，系统经历了一次重启，目前设备硬件参数正常。”蓝波调取了导航系统刚才那不到两分钟异常时段的历史数据。 “但是定位数据和规划节点完全对不上路子啊。”沙王盯着同步在操作台屏幕上的导航数据，完全无法理解出错的原因。“注意，还少了两颗脉冲星源的数据？怎么都归零了？出事之前我没有进行过任何干预！” “x射电探测器失灵？”螺旋说出了初步推断。 “硬件不是正常么？”虎贲反问。 “导航系统重启时进行了自检，所有的传感器工作参数正常。”蓝波作为飞船导航、飞控系统的主管也否定了这种推断。 “看看这些！”沙王将筛选出的一份视频数据包通过频道共享给了每位队友。“飞船是撞上什么了！” 这是一组船外摄像机的光学影像。时间数据标识显示，在虎贲和沙王完成换班程序二十分十五秒时，飞船船艏和左侧的摄像机扑捉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航线十一点方向远处的点点星光突然呈逆时针方向扭曲了，之后这片星光快速沿曲线拉长成了螺旋状，这景象就好像虚空中凭空冒出一面变幻莫测的晶体透镜，‘透镜’迅速增大，之后就是一片漆黑。 “系统瞬间断电时间和这段视频录制时间吻合！”沙王借助数据比对发现：“引力波雷达数据在同一时刻也出现异常，当时那片区域应该是突然出现了极强的不明力场！我肯定就是因为这个被挂到操作台后面去的！” 沙王的判断没错，虎贲被“惊醒”后看到的活动部件都倒向一侧的场景也能够证实这个判断。 “飞船尾部受损”、“数字电台启动失败”……损管系统又弹出一组红色数据。 队员们都动起来了，除了沙王留在综合操作台操作武控系统——按照计划规则，沙王负责飞船武控系统的操作和维护——警惕地关注着外围空间环境外，其余队员立刻四散到飞船各处排查故障。 飞船尾部受损是因为原有火箭引擎阵列与核聚变专用舱固结的连接器（火箭引擎阵列已经耗尽并脱离，但连接器仍留在飞船尾部）不明原因的丢失了，尾部摄像机镜头中只剩下它基座的一块装置残片，貌似被什么力量给削掉了！好在火箭动力舱阵列早已脱离，对接器的损毁对飞船不会造成致命影响。 “确认撞上不明物！”涡轮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嘀咕着事故的原因，但没人顾得上接茬。 在紧急处理了几处线缆和管道断裂以及气阀泄漏后，远征队围聚在传统数字电台设备旁，看着涡轮对部件进行细致的检查——他的艇身里“藏”了不少精密、灵巧的机械臂和传感器，可以伸进设备的检查孔中摸排故障。 二号主隔舱里的两种电台可是宝贝疙瘩，没了它们凤凰号可就成断线风筝了。经过一番检测后，确定反物质量子电台竟损失了近40的粒子阱阵列单元，这可是难以接受的重大损失！另外，传统的数字电台无法启动。 “应该是突然断电造成的失能，电涌烧穿了几个小玩意，修理需要几小时。”涡轮抽出插在传统数字电台检修孔中状如梅花的探测器迅速收回了艇壳的一个鼓包中。 “用反物质量子电台上报。”虎贲来到了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区域。虽然反物质量子电台的单元储备损失惨重，但这次伴随着不明力场的莫名其妙的突发事故和飞船及远征队员们应急响应数据库中的任何预设场景都没有相似之处，为了保障航行安全，必须要尽快将情况汇报给大本营！ 尽管操作麻烦而且有违这年代对简洁、直观的通讯体验的习惯，但反物质量子电台至少能保证实时通讯。按计划设定，在离开太阳系前应该避免启用这个大宝贝的，但这次事故实在太诡异，而且飞船如果长时间失去导航数据，大概率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虎贲把事故的始末，尤其是导航数据异常的情况组织成尽量精炼的短语，像敲电报一样发了出去。几分钟后，对方发来了一段简短得多的信号。译成的信息是：“数据错误，等待ka频段数据复核。” 等了好一阵都没回音，虎贲又“发报”催促了一次，对方终于发来了凤凰号目前应该所处位置的正确数据。队员们拿它和飞船操作台上显示的数据一对比，简直驴头不对马嘴！这表明飞船的导航系统确实不明缘由的陷入了混乱！ “到底怎么回事？”蓝波自问自答：“黑洞？不可能啊，没有明显的事件视界。是遇上什么磁性实体了？” “可这是什么实体？”虎贲不赞同蓝波的分析，质疑道：“得多大质量？多高能量？都能产生引力透镜效应了？” “奇怪。”螺旋接茬：“飞船被它拖住了一阵，但现在一切正常啊，并没撞上。怎么就找不到脉冲星源了？” “尾部还是被撞了。”沙王提醒：“不然，对接器怎么飞了？” “2163年8月7日14:18，飞船导航系统失灵，事故原因正在……”趁着分析事由的空档，虎贲开始组织语言输入今天的补充日志。 “哔~哔~”低沉的警笛响起——这是雷达告警警报。于此同时，一组表明航线上有大量不明物体快速接近的红色雷达数据以优先级别映入远征队员视野。虎贲将一块屏幕切到雷达显示模式，示意图竟显示飞船前方有密密麻麻的白点正逐渐朝示意飞船的图标靠近！ “是些什么？”沙王的意识模块感觉不够直观，促使他敲了几次切换按键，舱内一块较大的屏幕上显示出了飞船正前方的光学画面。只见屏幕左侧的远处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颗泛着红色光华的光点！视野中它比地球上看到的太阳小不少，而且亮度似乎更低。可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红光是自身辐射出来的，这表明它是颗恒星！ “这玩意儿哪冒出来的？”蓝波纳闷地自言自语。 十几秒后，雷达数据的主角——迎面而来的小行星群——才从恒星那昏红的光芒中浮现出来！ “有大麻烦！”涡轮大声警告！ 第5章 千钧一发 凤凰号船艏视野中，密密麻麻灰黑相间的物体物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就在系统确认这些是小行星群时，它们前锋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辨！这些嶙峋的陨石在星光的映衬下于明暗相间中或快或慢的翻滚，裹挟着一股阴森的气息直扑凤凰号！ “调整主引擎功率！”蓝波大声叫道：“进入自主避障模式！”。他不由分说在控制台上开启反应堆动力输出盒盖板进行功率调整的操作。 “沙王，快就位！”蓝波边操作边招呼：“可能得动武！” “涡轮！关注损管系统！”虎贲立刻做出反应：“螺旋，监控威胁目标识别数据！” “他什么时候成总管了？”虎贲的意识模块爆出一股愠怒的数据流。按照计划安排，关键时候的飞船总体操作协调应该由他来引导，队员们按分工各管一片。此时蓝波突然抢先管起了沙王和涡轮的操作，还真够霸道的，尽管这是正确的选择。“自身决策速度稍慢。任务优先。”系统的评估将这股针对蓝波的负面情绪数据压了下去，虎贲立刻清除了‘杂念’。 做完安排后，虎贲默默赶到二号主隔舱的反物质量子电台处，将发现疑似恒星体以及遭遇小行星群的情况第一时间报回大本营。 加上刚才的那次使用，又消耗了近13的反物质量子粒子阱阵列，但短时间内连续遭遇两次灾难性事件已经让虎贲顾不得节省了。 此时，远征队员们自身的系统全速运转，监控着各自分管的飞船模块，全力应对眼前这漫无边际的陨石群！凤凰号的武控系统也将火控雷达、激光炮、电磁炮、导弹等火力平台陆续激活、展开，犹如一只竖起翎毛、张开利爪的凤凰，直面这一大群空间流寇！而之前的坐标核实、轨道校正工作以及那颗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火红星球只能先靠边站！ 雷达显示屏上的示意图显示，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凤凰号就一头扎入了满屏细沙般的小白点中，而从船艏摄像机回传的视野显示，自主避障程序正引导着飞船在小如冰箱、巨如山丘的小行星海洋中辗转腾挪。这些陨石形状怪异，表面的坑洼记载着野蛮撞击的次数，在红色星球光芒的映衬下显得阴森可怖，就像一大群狰狞的怪兽，从各个方向翻腾着扑将过来！ 凤凰号的主推力输出装置是位于尾部的四部矢量喷口，此外，船体四周以及船艏部位也分布有姿态控制和接近目的地时的刹车减速喷口。所以尽管这艘飞船体量巨大，但在这些推力装置的联动协调下，空间机动能力甚至优于一架小得多的普通客机。即便如此，仍不时有刺耳的刮蹭声响传入舱内，那是被系统遗漏的碎屑和尘粒，以及来不及躲避的小块陨石在敲门！ 随着飞船弯弯绕绕地前行，小行星群的密度不断加大，应急程序引导飞船不断制动，调低与它们的相对速度，好提供足够的反应时间，但周边陨石轨迹和速度的多样化程度也越来越高，这应该是小行星群内部之间长期的不断擦撞造成的。 几道火光射向斜刺里高速杀来的两颗陨石，它们立刻如遭到擦撞的弹珠般向着远离飞船的方向弹开了！火控系统开工了！这几道火光是动能拦截导弹，它们靠高速动能战斗部撞击目标使其改变航迹。片刻后，激光炮也开张了，随着炮口的几阵闪烁，远处一些体量较小的陨石随之崩解，化作一团尘雾！ 辗转腾挪片刻后，凤凰号背部闪出一道银光，直刺前方陨石群的深处！从远征队面前的雷达屏幕可以看出，在几十个通过闪烁显示标识为有威胁的目标中，一颗大白点解体了。这是雷达探测到远处袭来的体量较大小行星后，飞船的电磁轨道炮自动瞄准开火了！ 此时的凤凰号犹如一只扑入兽群的神鸟，上下翻飞之间不时地喷出火光，将那些张牙舞爪迎面扑来的怪兽各个击破！可即便如此，眼前的陨石群仍旧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擦撞声越来越频繁，丝毫看不到突出重围的兆头！ “擦撞概率30”、“擦撞概率45”、“擦撞概率65、损毁概率10” 显示在队员们眼前的，由飞船智能系统综合了探测、损管、防御、飞控等模块信息评估出的红色数据越来越难看。 “撤退！先原路退出！”就在此时，虎贲意识模块中涌出的一股数据促使他的系统颠覆了之前紧急避障的应急程序逻辑，生成了掉头后撤的决策！ “必须干预，不能硬闯！别管航线，先脱离小行星群！”虎贲结合意识模块的数据和系统的态势评估，急切地提示队友们。 “同意”远征队异口同声。 “应急避险程序怎么只知道硬闯！”沙王的意识模块导致他破口抱怨！ “这么大艘船要是什么都能行，就不需要我们和意识模块啦！”虎贲的系统突然对意识模块的作用有了新的评估。关键的时候，能重塑程序逻辑，化险为夷！ 弱人工智能的行为模式被设定的主程序框死后有时会坏事。飞船自主避障程序的确能以极高的精度和反应速度自主应对来袭的威胁，但处理危机的模式始终无法从战术变化跃升到战略调整层面。设计者没有植入打道回府的编码，它也就绝对‘想’不到有战略性后撤这回事。面对密集到彼此之间都频频擦撞的小行星群，靠随船携带的这点导弹、电磁炮、激光炮的招架之力，飞船最终会被这群汹涌来袭的空间怪物撕碎！眼前的形势之紧迫让所有队员都意识到不能硬闯。 虎贲调大舱内重力系数将队员们牢牢‘粘’在了战位上，凤凰号开始在远征队的手动操作下大角度机动。只见船艏视野中，所有的物体都或慢或快地从一个方向飞出屏幕，这意味着飞船正在紧急转向。可片刻后却传来了数据报警：船身两部姿态控制喷嘴故障、右侧翼前隔舱（飞船翼面中的小隔舱，里面有传感器、姿态控制喷口、导弹发射箱等设备）破损！ “什么情况？！”虎贲急问。 “应该是急转弯时与陨石碎片擦撞。”涡轮做了初步判断。 “别管情况，解决问题！”螺旋的语调有些焦急。 远征队的手动介入也许有些晚了。现在看来，早在闯入陨石密集区域之前就干预肯定会好得多。可也不能怪他们，在木星轨道以外的空间人工（在飞船发射前的联训成果显示，远征队的综合素质比自然人宇航员要强得多）操控飞船穿越未知小行星带，全人类都是新手。 “自动封堵失败！关闭气密闸！”涡轮将他的干预性操作报给了队友：“隔舱破口过于不规则！”他的意识模块中满是焦虑。 “那两部姿态喷嘴呢？”蓝波追问。 “喷嘴转动伺服轴承失灵，可能是变形了。”涡轮说：“修理需要时间！” “它们的影响有多大？”虎贲问蓝波。 “是起落架后部的那两个，能提供8的俯仰调节动力。”主管飞控系统的蓝波给出了数据。 “别管它们，用能用的！”虎贲大声说：“从哪个方向突围都行！” “都扶稳喽！”蓝波边盯着雷达数据边开始了一通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在蓝波的操纵下，凤凰号一百多米长、21米宽（不含翼展）的庞大身躯快速而优雅地进行了一次小半径滚转机动，而惯性使得舱内的远征队员们被甩得手舞足蹈，好在重力系统的系数被调至了200，他们才没像弹球般到处乱撞！庞大的飞船带伤完成掉头，拖着几缕烟尘向大致的来路方向突围！ 就在蓝波上调引擎功率准备加速脱离小行星群时，雷达上显示飞船背后有数颗小白点高速袭来！而从那几颗白点的弹道数据可以推算出，大部分的源头就是刚才电磁轨道炮弹击中的那颗大体量小行星的爆点！ 火控系统调用船载激光炮向尾后射击，雷达屏幕上快速逼近的小白点接连消失，但仍有两颗进入了船载武器的盲区！在它们融入凤凰号尾部的刹那间，舱室抖动了一瞬，就好像飞船打了个冷颤。 随着舱内灯光一闪，远征队员们又漂浮了起来！就在他们慌忙要抓固定物时，模拟重力系统又重新将他们拽回了战位。 “撞击？！”螺旋用惊疑的语调向队友求证自己的判断。这一切来得特别突然——所有状况都在几秒钟内一闪而过——以至于队员们的系统来不及做出经可靠评估后的反应和分析！ 炸响的警笛证实了螺旋的判断！紧接着，涌入队员们眼帘的红色数据宣布了噩耗：反应堆保护罩破损！磁镜失效！反应堆紧急关闭！凤凰号失去主推动力！ “干预太晚了！”意识模块喷出的懊恼数据流笼罩着虎贲的系统。 “这什么火控？”螺旋语调中满是抱怨：“怎么不发射导弹拦截！” “来不及！”沙王的系统做了准确评估：“火控系统应对合理，船载导弹只能向前发射，以刚才的接近速度，导弹还没拐过弯来那帮家伙就全扑上来了！” “想听好消息么？”舱内死寂片刻后，蓝波说：“引擎罢工前，飞船已经获得了一定的速度。” “坏消息是，这速度还不够快，照这么下去无法脱离这帮该死的家伙！”蓝波又补了一句难听的。 “还是会被这片石海淹没”螺旋自言自语，她陷入了意识模块的绝望数据流中。 涡轮转动艇身向飞船尾部驶去，其他队友仍围在主操作台边坚守站位。 “严重的动能贯穿损伤！”六分钟后，涡轮通过远征队内部频道传来消息，同时把他的视野也共享在频道中。只见核聚变引擎专属舱舱壁上有个近半米宽的破口，周围的两三米范围内的空间已经一片狼藉，舱室中央的反应堆壳体上也出现了个碗口大的破洞。视野转到了壳体另一侧，弹道另一端的壳体和舱壁完好无损。看来这致命伤的元凶还留在反应堆壳体内！ “哇噢！这威力不亚于用动能穿甲弹打坦克！”沙王在频道中惊叹。 经历了这段惊魂时光，队员们的言行举止又向自然人靠拢了不少。意识模块的活跃以及系统学习能力的加持，让这帮强人工智能机器的进化速度超乎预期！ “尽快修补好舱壁。好在我们不用吸氧！”虎贲提醒涡轮。 “舱壁好办，但收拾好反应堆外围估计需要十几个小时。我优先看看主堆情况，主引擎能否重启还靠它。”涡轮转一圈后做了初步的损伤评估。 蓝波所言不虚，飞船转向后获得的航速根本摆脱不了小行星群的围困。随着时间流逝，飞船预警系统仍在发送擦撞预警，雷达屏幕上仍有新出现的闪烁白点不断向飞船靠近，而光学系统视野中仍旧是满眼密密麻麻的陨石。 “必须让飞船动起来！”虎贲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他和队友们深知飞船如果继续遭遇擦撞，刚刚获得的航向和航速也会被彻底打乱。除非凤凰能重新振翅，否则就只能等着被这片小行星群肢解！那样的话，别看远征队员都是钢筋铁骨，到时候即便不被这些小行星碾碎也会因裸露在空间中被持续的、极低的温度以及各种辐射慢慢折磨成一堆堆废铁！ “沙王监控威胁目标。我和螺旋去帮涡轮！”虎贲招呼螺旋向飞船尾部赶去。 “我也去。”蓝波跟了上去：“飞控系统现在只是个摆设！” 第6章 凤凰折翅 “这就是元凶！”待到虎贲、螺旋、蓝波来到核聚变引擎专属隔舱时，涡轮已经用机械臂将卡在反应堆内部的陨石残片取了出来，捏着它在队友面前晃悠。 “引擎什么情况？”虎贲直奔主题。 “这东西不仅撞破了外壳，内部管路也被它搅得一塌糊涂。磁镜装置不是失效，而是彻底毁了。另外-” “说结果！”意识模块中涌出的焦躁让虎贲直接跳过接收损管评估数据的程序流程，打断了涡轮的解析：“多久能恢复？”。既然有专人负责损管，自己直接接收评估结果不是能更能提高决策效率么？主程序还真是死板呢。 “飞船上没有维修条件。”涡轮顿了几秒钟后做出应答。 满身伤痕的凤凰号以无规律滚转的姿态飘荡在虚空中，灰暗、残破的船壳不时被飞过的陨石擦撞，碎片迸射一幅可怕的画面从虎贲的意识模块中浮现出来。难道这就是凤凰号和自己的结局？ “完蛋喽！可恶的陨石！”频道中传来一声沙王的叫骂。沙王的意识模块中现在倒是充满了对眼前小行星群的憎恶，甚至仇恨！ “先把能修的修好。”蓝波的语调中满是沮丧。 舱室和远征队内部频道中都安静了下来，只剩那些幸存仪表跳动着的微光维持着一丝生气。队员之中，除了沙王专注于监视火控系统以应对胆敢接近凤凰号的陨石外，其他人都僵住了，他们的系统正在分析目前还能做点什么，意识模块则衡量着做与不做的区别和意义…… “把武器舱的导弹拆下来。要快！”沉默了近两分钟后虎贲突然发话！飞船的装备清单快速在他系统中刷了一遍，而意识模块中冒出的一个提示让系统将武器舱内导弹的构造数据定格了下来！ “拆下来？”沙王在频道中回复：“再有威胁目标撞过来还得靠它们顶呐！” “可现在只有它们能提供动力！”虎贲径直向四号主舱冲去，那里不仅有远征队员的专属托架，还与翼身融合部的船翼隔舱相接，里面就有导弹储存室。 “主意不错！”蓝波也跟了过去。“要尽快飞出去！除非有更好的办法。”他显然推断出了虎贲的方案，帮着招呼其他队员一起帮忙。 “哦！我咋没意识到！哈！”频道中传来了沙王咋呼。兴奋的数据流甚至让他的语音中出现了叹词！ 好在飞船备用能源尚能维持重力模拟系统运转，它让远征队能够继续在飞船内行动自如。约莫二十分钟后，远征队员们就操纵船翼隔舱内的专用机器人拆了六枚导弹下来。 这期间凤凰号又被擦撞了四次，所幸调转航向后避开了冲入小行星群核心区的鬼门关，加上飞船本身体量巨大，除了几处壳体变形外还没有产生更具毁灭性的损伤。 “暂停！”虎贲制止了队友继续拆卸其它导弹。“先试试效果，理想的话就分批上。螺旋协助涡轮改装，蓝波和我负责出舱布置和固定！” “固定在哪？”螺旋问：“飞船外壳到处都光溜溜的。” “只有起落架合适。”蓝波的系统过了一遍飞船构造后做了评估。 “沙王，手工放出飞船起落架！”虎贲立即在频道中呼叫沙王进行操作：“注意！先放出一半。” 方案确立后，队员们手里都有了活儿。涡轮和螺旋飞速将导弹的战斗部、导引头拆下，忙不迭地将它们改造成遥控火箭发动机；虎贲和蓝波则四处搜罗能将火箭固定在飞船外部的东西，同时为出舱做准备；沙王则继续盯着周边的威胁，随时打击来犯的威胁目标！ 忙乱中，虎贲不时关注蓝波的言行。目前，他的意识模块对蓝波系统的行事风格的评估是：“这部飞翼机甲虽有些不守规则和交流礼仪，不过关键时刻的应急反应效率高、执行力可靠。”想到这儿，自己意识模块中对蓝波的负面评价数据倒是消退了大半。 四十分钟后，虎贲和蓝波就像拖着脐带的婴儿般从凤凰号体内飘了出来。由于不像自然人宇航员那般有厚重宇航服的束缚，加上凤凰计划团队严谨、精密的机械自动化设计以及数字仿生神经元技术的加持，他们身手非常灵便。借助脐带绳的保障，二人冒着93k的低温在船体表面飘忽地游走。 经过短暂巡视和评估，虎贲联络船舱内的沙王调整了凤凰号的主起落架放出程度——为避免被撞概率大幅增加，应尽量不将起落架完全伸出。 随后，蓝波负责在舱内和船外之间传递导弹发动机；虎贲负责将它们合理布置并固定。很快就将六枚导弹的火箭发动机均匀固定在飞船两翼的翼身融合处那部分伸出的主起落架上。 “虎贲！你九点方向！”就在虎贲转身欲顺着脐带绳返回舱门时，不远处的蓝波突然在频道里冲他疾呼！ 虎贲扭头望去，竟看见一颗表面坑洼不平的灰黑色陨石直扑过来！眼前的扫描数据显示这家伙有近六米见方的体量！正以22米\/秒的速度迎面撞来！ 他的系统主程序毫秒间便完成了态势评估，并发起了猛拽脐带绳加速移开闪避的指令！ 一阵潮涌般的碎片和烟尘中，这块陨石顷刻间在飞船上造了个巨大窟窿！很快，数条裂缝迅速沿着凤凰号外壳延展开去，船身随即发生了断裂！一串爆炸的火光后，这艘集人类尖端技术的科技城以及五部远征队员纷纷化作暗冷的残骸淹没在无尽的陨石海洋之中…… “完了！拼了！”意识模块中飞速闪过的惨烈画面让虎贲没有躲避，而是尽量稳住姿态，双眼紧盯陨石。他同时弹出肋部舱内的微型导弹，立刻将眼中的火控数据传输至导弹导引头。尽管系统评估确定随身的微型导弹根本无法撼动飞来的巨石，但意识模块中涌出的数据流仍促使他颠覆了主程序逻辑，做殊死抵抗！ 就在虎贲眼前的数据显示碰撞倒计时只剩35秒，准备拼死发射导弹时，一道银光掠过他头顶直刺陨石！这颗死神的使者瞬间就只剩下一小半的身躯，拖带着突然迸发出的一股烟尘被崩离了原先的轨道，翻滚着向远处飞去！ “精确命中！”频道中响起沙王兴奋且得意的欢呼！ 虎贲仰头看去，只见凤凰号船身背部弹出的电磁炮炮口正指着刚才陨石来袭的方向。 “这就是勇敢。还有牺牲精神？”虎贲的系统糅合着意识模块的数据流对这次的行为做出判断：“如果躲不过碰撞，也有一定概率保住凤凰号和其他队友。虽然自己会被摧毁！” “好样的！沙王！”蓝波又把虎贲想说的词给抢了。 “快回舱！”虎贲招呼蓝波进舱时，还是被一阵碎屑雨噼里啪啦地揍了一顿，好在这些都是崩落的细小碎片，不会对他和飞船造成影响。 猛虎机甲猛然间变大了数倍，它弹出两肋的导弹发射巢，两枚硕大的导弹喷渤而出，快速袭来的大型陨石顷刻间化为齑粉！而凤凰号和队友毫发无损……“这应该就是意识模块的作用，是灵魂的力量。”虎贲的意识模块插空浮现出一幅反思刚才死里逃生的臆想画面，系统立刻给出了评价。 第一次遥控导弹引擎同步点火的效果不错。在几乎没有阻力的真空中，六枚简易火箭让庞大的飞船获得了些许加速度。接下来，大伙儿按部就班地继续执行计划，一口气用了十八枚导弹发动机后，凤凰号的航速明显提升，船尾光学视野中密集的小行星带也逐渐远去。 “擦撞概率55、、损毁概率5”、“擦撞概率45”、“擦撞概率35” 显示在队员们眼前的评估告警数据开始快速退潮。 又经历了几次轻微擦撞后，飞船正前方视野里呈现一片干净的漆黑——凤凰号终于冲出了小行星群！ 彻底脱离死地的评估数据在远征队的内部数据链频道激起一串欢呼声！虽然队员们都已经明确：此时的飞船就像一只伤痕累累、陷入瘫痪的凤凰，只能在无垠的虚空中随机飘荡！ “幸免于难感觉真美！”虎贲在追加今天的日志时，将自己这次绝境逢生过程中产生的一系列意识模块数据流也输入了进去。 不知怎的，青梅的音容又开始在虎贲的系统中来回转悠。意识模块产生了强烈的与青梅乃至整个凤凰计划团队相见的意愿数据流！真想拥抱他们、将自己意识模块这两年多，尤其是这次死里逃生过程产生的灵魂模拟数据一股脑儿向他们输出！ 在整个远征队自我解救过程中，全体队友为高度一致的目标摒弃分歧、并肩拼搏、同生共死。这种劲往一处使，将系统个性差异置之度外甚至违背程序逻辑而行动的经历让队员们的系统程序对意识模块的作用有了新的正向评估！而意识模块也因为这次死里逃生而产生了更高比例的正向情绪模拟，冲淡了之前在茫茫虚空中的寂寥、恐惧等负面数据。 此外，虎贲还深刻体验到一种比通过职责、技术、礼仪社交意识数据积累产生的情感模拟更有快感的意识，这让他产生了自己几乎和自然人一样，区别仅限于组成机体的材质差异的推断！ “这就是灵魂？”虎贲仔细打量着自己以及队友们的机甲，有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不知道队友们是否也有类似的感觉，但此刻一阵阵兴奋的欢呼声显得特别美妙、可贵！ 叮铃咣啷一阵响动，只见蓝波被螺旋奋力一拳推开，摔了个人仰马翻！那是他突然跳起来从侧面给了螺旋一个放肆的熊抱付出的代价。 “美女。只是庆祝一下！”蓝波竟开始油腔滑调：“环境温度已经太低了，别那么冷若冰霜。” “我就喜欢这样庆祝。”螺旋冲刚爬起来的蓝波摆摆拳头。“真过瘾！” “就抱一下而已，有什么。”蓝波看着昂头远去的螺旋背影嘟囔。 “呵呵，别以为自然人才有性别之分。”涡轮用机械臂拍拍蓝波的肩膀调侃了一句，向三号主隔舱驶去。 “人性化方面你总是更快。”虎贲歪着脑袋调侃蓝波：“不过你的灵魂好像不够纯洁？”他的意识模块中满是戏虐蓝波的冲动。 “嘿！我又错过什么了？蓝波，回放一……”坚守战位的沙王开始在频道中八卦，他话音未落，数据链里就一片嘈杂。 “蓝波，别干扰数据链！”虎贲连忙上前制止蓝波对频道信号的干扰：“保持联络畅通，要马上向大本营求助！” 队员们越来越拟人化、越来越不守程序逻辑，这倒是让虎贲的意识模块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会不会引起混乱？其他队友是否关注到这个问题？ “汇报数据有误，缺少脉冲星源数据、无法定位。”这是虎贲用反物质量子电台汇报情况后等了几个小时得到的简短回复。而大本营后续发来的出事前基地测控中心最后一次与飞船联动校核的精确定位数据只能验证出事前两个小时飞船的确处在穿越天王星轨道的航线上。 “我们到底在哪儿？”沙王有些急躁的嘟囔着：“太阳系里怎么会出现这么颗火球？是流浪恒星？” “不可能，如果是，地球会有大麻烦。大本营不可能不知道、不预警！”虎贲否定了这个推断，因为流浪恒星的引力会扰乱太阳系行星的轨道，以地球目前的轨道状态，稍微偏差一点，生存其间的物种就会有灭顶之灾！更别说还有可能面临遭小行星、彗星群轮番撞击之类的风险了！ 离奇的问题一大堆，而不断涌入远征队员眼中的红色数据及示意简图则显示着凤凰号已严重损坏：导航装置失灵、失去动力、船壳受损、多处传感器损毁……飞船失去了机动和定位能力，如同一名探险的旅人突然失去了手脚和双眼！ “修船。”涡轮说：“得尽快想办法定位！” “先封堵船壳破口，再处理内部破损，完成后暂时关闭重力模拟，节约能耗。”虎贲接茬拓展出可行又节能的善后计划。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远征队除了做些“缝缝补补”的工作外还和大本营进行了几次沟通。基地对他们汇报的不明力场以及发现的疑似恒星星体也很茫然。但霍兰德、青梅等人也尽了最大努力，通过量子电台指导远征队修复了一些疑难杂症，并调试了包括用于导航的ka射线接收器在内的不少传感器。可飞船仍然无法找到失踪的两颗脉冲星！而此时，反物质量子电台又消耗了近10的粒子阱阵列。唯一的好消息是：大本营通过地、月、火以及空间轨道上的各类望远镜联合观测，并没有发现什么侵入太阳系的流浪恒星。 “凤凰号飞出太阳系了？”螺旋忍不住嘀咕：“可按推算我们应该还在前往冥王星轨道区的路上。到出什么问题？这颗红色的不是恒星？” “那是什么？”虎贲接茬推测：“燃烧着的气体行星？亮度这么高，大本营还能发现不了？” “我们被甩出太阳系了。”沙王说：“那股强引力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准真是颗被点燃的流浪气体行星。”蓝波推测：“因为我们离着近才感觉亮度高，这儿离地球太远了，如果被哪颗行星或者小行星带遮挡就很难发现。” “小行星带？”涡轮反问：“我们刚才遭遇的小行星带是哪冒出来的？天王星、海王星之间有这么大规模的小行星带？怎么信息库里没有数据？” “在老家的望远镜眼里未必算规模大。”、“可能是意识模块想多了。”、“没准儿是彗星残骸。”……没人能确定这些问题的答案，大伙儿的意识模块只愿意往好处推测，这倒是和系统评估形成了矛盾。虎贲转头看着屏幕中显示的舱外光学视野，无垠的星空此时看上去显得十分阴森。 讨论片刻后，虎贲转身来到二号主隔舱，用传统数字电台以最大功率发出电波，希望大本营能在两到四个小时左右——理论上凤凰号应该还在天王星与海王星轨道之间的某处——内捕获信号源。如果电台能在八小时内收到回复，就能证明凤凰号仍没有偏离计划航线太远，哪怕十几小时收到也行啊，至少证明她还在太阳系之内！ “请一定回复！”虎贲的意识模块中不断默念着最后一丝希望。 “2163年8月9日。完成飞船壳体修复，完成舱内环境控制系统修复，飞船主动力未能恢复，导航系统定位未恢复……”虎贲借着空档整理起例行日志。“真想回家。”意识模块促使他在日志最后加了这么一句。 第7章 福祸难辨 几天时间过去了，数字电台没有任何反应。这基本证实了沙王的推断，凤凰号成了飘在太阳系之外深邃宇宙中一艘破败的孤舟！ 远征队再次进入轮流值守的状态，他们除了保持飞船状态不再恶化以及用反物质量子电台与大本营进行例行通讯外实在没什么能做了。更让人绝望的是，几个月过后，传统数字电台始终没收到大本营的回复信号，这证明飞船与太阳系的距离很可能要以光年计算！ “反物质量子电台能有把全套厂房传输过来的功能该多好！”蓝波在一次与大本营的反物质量子通讯中忍不住多浪费了一些阵列单元。平时的例行通讯中，队员们都只舍得输入“平安”二字。 虎贲又‘做梦’了，青梅的身影在梦境中徘徊，她满眼泪花，张口呼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虎贲想伸手去抓却触不可及，想迈步靠近些可机甲却不听使唤，只能干着急 一阵蜂鸣声将虎贲从休眠中拉回现实，这又是一次紧急唤醒！系统自检完毕后他看看时间，才休眠了六天。这回他没立即脱离专属托架，而是多花了几秒将刚才的梦境捋了一遍。 “青梅和霍总他们一定也寝食难安？”虎贲的意识模块浮现出大本营团队的音容。 凤凰计划运行了近十年，如今飞船和远征队却成了镜中幻影一般的存在，你能和他们说话，清楚的听到他们挣扎着求救，却无法伸手触碰。与其说是巨大的打击，倒不如说是种残酷的煎熬！ 虎贲缓缓飘出专用托架，其他几位队友已经飘到过道中稳住了机体。 “什么情况？”虎贲在频道中问处于值守状态的蓝波。 “都过来看看，主控操作台这边大屏幕！”蓝波回应。 “在频道里共享数据！”虎贲想提高沟通效率。 “亲眼看看再说！”蓝波催促队友们。 “搞什么？”虎贲边揣度着蓝波到底发现了什么古怪边随着队友前往三号主隔舱。自从蓝波出现莽撞介入队友职责范围事务的情况后，虎贲的意识模块便时常对他产生抵触情绪，虽然经过小行星群的生死劫后有所消退，但仍然会不自觉地与他的言行较劲，而且能察觉对方似乎也对自己也有类似反应。 众人来到三号主隔舱，只见蓝波直愣愣地盯着主控台前最大的那块屏幕。里面显示的是船艏光学设备传回的画面：视野右下方冒出了一颗大体呈淡紫色的星球！虽然只在屏幕的角落处露出了约五分之四的面庞，但它“脸”上起伏不平造成的亮度反差以及表面上一片片白絮状的纹路清晰可辨！细看去，这颗球体的淡紫色基调中还斑驳点缀着些许灰褐色、淡蓝色的斑块，各种色调的区域柔和过渡，就像一大颗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浑然天成的彩色夜明珠！ “真漂亮。”螺旋慢慢凑上前，系统被意识模块注入了掺杂着惊喜和疑虑的情绪模拟数据，以至于盯着屏幕发出痴痴的自语。 它的确漂亮，与地球那蓝白相间的冷艳不同，这颗行星展现出温暖但沧桑的美。两年多以来，队员们眼前尽是黢黑的寂寥和灰冷的凶险，实在是太久没见到这么温润、祥和的色彩了！ “白色的是什么？冰？盐？云层？”涡轮忍不住揣测。 “看不出来。”蓝波接茬道：“光谱仪罢工了，没法辨别。” “是否上报大本营？”虎贲问。 “报了，让我们密切观测。”蓝波把大本营的回复传到了频道里。“这本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发现它多久了？”沙王追问。 “两天。”蓝波回应：“还在不断接近！” “2163年11月5日，发现未知行星……”虎贲没有接话，他先录入了日志的开头。 “唤醒我们的目的就是一起观测？”涡轮问。 “嘿！一点儿也不兴奋？不好奇？你们的意识模块都睡着了？”蓝波转身看看涡轮：“想不想找个落脚的地儿？” “你的意思是……登陆这颗星球？”涡轮反问。 “先保持观测，探明情况再说，随时和大本营联络！”虎贲打断了话茬。其实他的系统刚才也闪过了找落脚点的推演，但凤凰号目前这种动力缺失、随机漂浮的状态也不具备登陆的可行性，再说未知的因素太多，现在讨论没有意义。 远征队集体守着这颗新发现的星球两天后，飞船探测到的引力场数据成倍提高，这说明远征队已经飘近了眼前不明星球引力主宰的范围。而目视观察也证实了这点——屏幕上的“夜明珠”不断长大！ “继续接近，会落入它的引力陷阱！”涡轮提醒队友们，语调略带焦虑。 “得尽早采取措施，否则会摔成铁饼！”螺旋转身要去四号主隔舱。 “还剩四十二枚船载导弹，可以再试试改变航向。”沙王立刻调转车身跟上螺旋。 “大概需要多少枚能摆脱目前的引力场？飞行家。”螺旋停下转头问负责飞控的蓝波。 “一定要离开吗？”蓝波语气中透着质疑：“如果下次再遇到情况，该怎么办？仍然指望那些导弹？” “有话直说！”沙王语调中透出些不耐烦。 “就这么飘下去，后面等着我们的全是未知数，这次能逃走，但下次呢？我们现在到底飘在什么轨道？离它公转的恒星还有多远？今后遇到更糟的情况还能逃出去么？”蓝波一连串的问号让队员们一时间没了决断。 此时，队员们都清楚凤凰号已经不在太阳系了，只是没谁直白地说出来。 “那就顺其自然？”安静了一分钟后，虎贲开口反问蓝波。 蓝波没有回答，他自顾自来到屏幕前盯着‘夜明珠’，机械手指凌乱地敲击着操控台的侧壁，将他意识模块里的“烦乱思绪”显露无疑。舱内又陷入沉寂。 “为什么不呢？”沉默了好一阵，蓝波这句语音好像也是在问他自己。 螺旋来到屏幕边，直勾勾盯着蓝波质问：“就由着凤凰号靠上去？什么都不做？” “做了又能怎样？”蓝波反问道：“把摧毁我们的机会留给下一个，也许更可怕的天体？” 螺旋一时语塞，几秒钟后她反驳道：“起码能争取一些时间！ “时间。”蓝波发出冷笑：“用来干嘛？已经飘了小半年……恐怕等到人类统治银河系时，都未必能找到我们的残骸。” “那也比蛮干强！”螺旋斥责道。 “什么叫蛮干？”蓝波提高了音量：“看到希望之地还想着逃才是！” “喂，喂！伙计们！”沙王的意识模块嗅出了火药味，连忙出言圆场：“别把能量浪费在争对错上行吗？” “没错，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涡轮接过话茬：“根据引力波雷达数据估算，现在行动，改装三分之一的导弹就能脱离。”他偏向于避开这颗行星。 现在，远征队员们的意见难以完全统一，因为它们的意识模块经过长时间进化，已经深度融入到各自的系统程序中了。 “看看这颗星球。”蓝波瞥了一眼涡轮，回身抬手指着屏幕：“明显不是气体行星，那白色的，看见没？很有可能是冰或者云团，黄色、褐色的大概率是岩石，甚至土壤！只要再近些就更好判断！” “再近一点可能所有导弹发动机都扭转不了局面啦！”螺旋大声驳斥。 “等等，别急。”眼见蓝波摇摇头要继续争论，虎贲开口打断他：“我们仔细梳理一下情况：现在是大本营无法援助、飞船只有一到两次有限机动机会、导航和动力失效。涡轮，我们的能量盒储备还能撑多久？”其实，他系统里的分析结论是赞同蓝波观点的。根据长期的意识模块与系统拟合的经验，现在需要把现实情况和必要的数据都列出来，这样才能约束住意识模块有时过于天马行空的感性数据流，让远征队做出合理取舍，齐心协力去冒这个险。 “以目前的电力储备看，在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性能稳定前提下，算上储存的新品，还能撑一个自然人的人生轮回。”涡轮略带打趣式的解答道：“不过需要切断所有其它设备的供电，包括反物质量子电台，维持对它的供电消耗太大了。光靠电池储备和光能设备顶不住，除非聚变引擎起死回生。” “断那个大宝贝的电它不就成废品了么？那我们就彻底与世隔绝喽！”沙王摆动了一下车身：“维持同时向量子电台供电能撑多久？” “五年左右，轮流休眠的话也许十来年。”涡轮答道。 “十来年，我们就这么飘十来年？然后等着报废？”沙王沮丧地嘟囔着。 “好，有利的因素是。”虎贲分析：“舱内其它系统还算正常、我们还能撑十几年、飞船有非正常坠落应急系统、剩余的导弹发动机可以当刹车动力以及姿态调整用。” “你也认为让凤凰号直接撞上去更好？”螺旋的目光扫向虎贲。 “不是随便撞，我们还有能力做些调整。”虎贲直面螺旋道：“我赞成蓝波的方案。从目前情况看，尽管能和大本营进行实时通讯，但实现定位以及等他们援救的机会几乎为零。我们前不久刚刚成功绝境逃生，还怕再冒一次险吗？看这颗行星，上面也许不那么糟。”他挑明了支持蓝波的选择。奇怪的是，他的意识模块此刻异常平静，没有再冒出抵触蓝波的数据。 “赞成！”沙王道：“就该痛痛快快的，直奔结果！” “你确定大本营帮不了我们？”螺旋看看虎贲，又回头盯着屏幕，“这儿真的有希望？”深入的分析倒是让她很重视虎贲评估。 “从目前地球的能力看，够呛。第一波传统信道通讯的信号发出几个月了，都没收到基地回复。”虎贲继续分析道：“证明目前和老家的距离很可能接近光年级别，即便是信号衰减导致的，距离也大于了他们能够施救的极限。” “的确是。”涡轮忍不住补充一句：“出了木星轨道范围就没有救援可行性。” “得向大本营汇报这事。”螺旋说。 “他们没在现场。”蓝波回应：“你叫他们怎么决定？我们只有靠自己！” 舱内安静下来，所有队员都不出声了。大伙的系统都在数着日子在虚空中度过最后的时光与冒死迎向这颗未知星球去抓那丝不确定的希望之间做着挣扎。 “青梅。你怎么想？”虎贲暗忖。意识模块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青梅，十分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如何思考、怎样定夺。 “看那颗球，那是什么？”继续关注未知星球近一小时后，虎贲指着屏幕中行星的一角提醒队友。 队友们顺着他指尖细看，只见行星的右下方的明暗交界处隐约能看到有几道极细微的丝线伸向黑暗的虚空。好似光圆的脑袋上冒出了一小撮发丝。 “这什么东西？”蓝波疑惑的问道，他凑近观察，脸都快贴到屏幕了。“是光学镜片被污染？” “不可能。”虎贲排除了这个可能：“红外传感器也显示这块有点异常。” “喷发物？”涡轮推测。 “看状态不像啊？”螺旋质疑道：“远端好像不是发散的。不像是自然喷发。” “难道是导弹尾迹？”沙王警惕起来：“做好防御准备！”他连忙转身到综合操作台的火控系统区域就位。 “是导弹更好！证明我们有救啦！”随后他突然兴奋起来，这位刚‘修炼’出乐天派风格的队友瞬间点燃了全队的希望！ “还有不少事等着做。”涡轮提醒道：“得把导弹改装好、37个地方得加固，特别是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和反物质量子电台！” “留几发导弹给我！”沙王嚷嚷道：“得防止被暴揍！” “好随便你们。但不管怎么样，再向大本营汇报一次我们的状态和决定。”螺旋嘟囔着跟着涡轮去处理导弹了。 “现在是一位弃权、四位赞成！”虎贲在内部频道中总结着队友们的态度。“做准备，我来向大本营汇报！” 远征队员们各司其职对凤凰号做细致的维修、加固甚至局部改造。涡轮和螺旋一股脑儿把大部分的导弹发动机都拖出来改造——不论是去是留，都用得上它们。别看螺旋当初激烈反对登陆这颗星球，此时她一刻不停地和涡轮围着一堆导弹发动机转来转去，干劲还挺足！ 虎贲费劲地把现状以及远征队的想法和决策尽量简洁但准确的一字一句敲入反物质量子电台报送给大本营。过了好一阵才收到一句回复：“信息已上报，请等待回复。” 这一等便没了下文，直到所有的导弹发动机都改装完毕、除沙王外——他仍坚守在武控系统战位上——的队友们都聚到了虎贲身边，反物质量子电台都没蹦出一个字符。 虎贲意识模块中的数据流又开始翻滚，青梅、霍兰德等人的身影挤满了他的‘脑海’，那名叫苏菲的医学专家也在！他甚至能看清这些人脸上焦虑且憔悴的神色！青梅他们肯定也在做着艰难的权衡！…… 又过了几小时，代码开始不断的从量子电台涌出。对方问了他们想知道的关于‘夜明珠’的一切细节，而远征队也耐着性子把自身以及飞船传感器能得到的重点数据发了回去，包括那些伸向太空的神秘“发丝”。 截至到这一轮量子通讯，原计划在旅程的各个关键节点才启用的宝贵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已经消耗了近五分之三！ 量子电台安静了下来，舱内再次陷入了如系统休眠般的寂静。艰难的抉择显然让电台两端的每位当事者都陷入痛苦的挣扎。虎贲眼见队友们都守在电台边，他索性起身回到三号隔舱的主控台边盯着显示屏中的那颗夜明珠，它又‘长大’了不少，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第8章 希望之光 虎贲凑近屏幕细察眼前的‘夜明珠’，当视线聚焦到球体表面那些白絮状物时，一股从意识模块中喷涌出的数据流瞬间在他的系统中炸开了！这股数据就像一股强大的引力将他扯到了正守在火控系统操作台旁的沙王身边！ 虎贲也不招呼，抬手便摁下激活火控系统的按键，启动了激光炮充能流程，同时噼里啪啦一通操作将它瞄向了‘夜明珠’稍暗处轮廓边缘的那几根‘发丝’根部附近。 “什么意图？！想打台球？”眼见虎贲一顿迅猛操作，反应过来的沙王用机械臂架住了他的手问道，语气中透出些许不快。他的意识模块对虎贲也犯了呛行的毛病感到惊诧。 “注意。”虎贲大声说：“仔细看好屏幕里的球！那些丝线附近！屏幕里的角度更好观察，我来瞄准！” “搞什么鬼？！”沙王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转动车顶的综合平台盯住了屏幕。 “开火！”虎贲躲开沙王的机械臂用力按下了开炮键！ “等等！”沙王喝道。但他要再次架开虎贲手臂的机械臂很快就停住了。 “停了？再来一炮！”沙王发现了些许异常，自己又开了一炮。他随即截取刚才开炮时瞄准装置视野的画面，定格后放大细看。但见屏幕中‘夜明珠’表面那些发丝根部附近的黑暗中隐隐出现了一颗很微小且有些异常的光斑。虽然十分模糊，但放大后还是能看出这光斑并非正圆形，而是被略微拉长成了近似椭圆状。 “吖吼！大气！”沙王的意识模块也炸了，他咋咋呼呼地冲向量子电台所在的二号主隔舱：“这行星有大气层！”这下他倒是把虎贲撂在火控操作台旁，自己兴冲冲地到处报喜去了！ 这就是虎贲迫不及待使用激光炮的目的——他刚才发现‘夜明珠’上那些白絮状物的轮廓和十几个小时前相比似乎有点变化，这表明它们很有可能是浮动的云层。他的意识模块突然促使系统将光在真空中传播时不会有光柱显现、光在经过非真空介质时会产生光柱而且还会因为介质变化而发生折射等数据库中的光学原理信息进行了合成。最终形成了用激光炮瞄准贴近行星地表的方位开炮的测试方案，目的就是做个探测试验。而观瞄装置视野中那几乎难以看清的椭圆光斑现象充分证明了与这颗‘夜明珠’地面接壤的并不是真空，而是大气层！虽然目前还不确定这大气的具体成分和密度，但这种宝贵保护层的存在，不仅能大幅降低行星遭天外来客撞击的风险，甚至能形成孕育生命的条件！ “该星有大气！”远征队将这五个字敲入了反物质量子电台。 包括螺旋在内，远征队现在已统一决策——在眼前这颗淡紫色行星上迫降！ 对于虎贲来说，更希望这几个字能让青梅他们获得尽可能多的安慰并且为凤凰计划续命（凤凰号的失控是重大挫折，要不是还有量子电台这条“藕丝”，凤凰计划估计早就被判死刑了）。如果这颗行星有能让远征队扎根的条件，那就有很大希望解决联络和定位等问题，获得救援，让凤凰涅盘！ 电台立刻又热闹起来，大本营向远征队确认信息并询问判断依据。 “保持联络 祝好运”待远征队员简要解释清楚后，对方于两小时后发来了七个字。这意味着认可和鼓励，再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2163年11月7日。发现不明行星有大气层……”虎贲抽空整理起日志。希望这不是最后一篇重要日志！ 残破不堪的凤凰号歪斜地靠在一处土坡边，她的船身已经断为几节，一眼就能看出是勉强被凑在一块儿的！满身斑驳的远征队员集结在附近的开阔地上，兴奋地朝天空中挥舞机械臂。灰蒙蒙的空中，随着一排火光从高空慢慢降临，一艘外形酷似凤凰号但体量小了大约两圈的飞船以优雅而平稳的姿态落地现在，虎贲但凡得空，这幅灰涩但令人心潮澎湃的获救画面就会在他意识模块中打转。 一百四十九个小时后，飞船船艏视野中只能显示出‘夜明珠’的一片弧面了，这意味着着陆进入倒计时！ 这期间，远征队忙得热火朝天：他们放出先导探测船——这是一艘装载在凤凰号上的一艘小型探测器——本来是用于航程尾段飞船着陆前对barnard 5366d星进行前期绕飞、探测、评估登陆方案用的，没想到提前八十多年就派上用场了——对‘夜明珠’做了初步探测。结果显示该行星的确被大气层包裹，大气密度约为地球的087倍，星球质量约为地球的085倍。 有些令人失望的是，先导探测船在绕飞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当初远征队在远处看见的那些丝线，或许是它们不在绕飞轨道附近，毕竟在广阔的行星表面找几丝‘头发’相当于大海捞针，亦或是那些本来就是某种光学现象造成的视错觉而并非实体？总之，当前的头等大事是安全着陆，一切行动都得为紧急迫降服务！ 远征队根据探测数据详细推算了大量参数后，将改装后的导弹火箭发动机合理固定在舱外。坠落应急程序涉及到的设备也得到全面检查和维护，船体和关键设备也被进一步加固…远征队还提前使用了一些火箭调整飞船姿态并进入推算出的合理迫降轨道。 队员们都回到了四号主隔舱中各自专属固定托架内，但没有进入休眠。托架被做了少许改造，它们会成为应对可预计的剧烈着陆过程中包裹在队员身上的一层保护壳。 虎贲和队友继续关注着各系统汇集到眼前的数据。在飞船即将触碰大气层前，他们分批遥控点燃了剩下的火箭发动机以尽量降低冲入的相对速度。此时，飞船的观测装置已能通过浮在行星表面的云层清晰的分辨出大气层的轮廓，它就像淡紫色地表和黑色虚空之间一层朦胧的颜色渐变带，散发着诱人的柔美。 “进入迫降应急程序！”随着一串预警数据进入队员们的‘眼中’，大伙儿不约而同摆正了自己的坐姿。现在，他们除了感受应急程序的运行外，再没有什么能做了。 一分钟后，舱室连续出现了几次震动，这应该是主隔舱之间实现了分离。如一座摩天大厦般巨大的飞船进行无动力式整体坠落无疑会演变成毁灭性的撞击，所以应急程序会指令飞船自动解体为单个的密封隔舱分别着陆，这样有利于最大程度保护船内乘员和设备。 很快，队员们的机甲便感应到了真实的重力。与之前的模拟重力那脚重头轻的感觉不同，它是全方位的，可以感知到机甲所有的部位都自然而然地往下沉。 片刻后，专属托架随着船舱猛地弹跳了一下，剧烈的震动让虎贲差点一头撞上隔舱舱壁！好在被带有减震阻尼的约束装置及时稳定住。这是先导减速伞打开造成的惯性颠簸，这种减速伞不是普通的织物降落伞，而是平时收拢并折叠在隔舱外壁中的耐高温合金翼面，在大气中坠落的初始阶段会根据传感器测量的空气密度变化适时弹开。这样就能进一步减速并且把隔舱段调整到接近垂直降落的姿态，为后续主伞以及保护气囊盾打开创造条件。 一分二十四秒后，又是一连串减速导致的震动，这意味着空气密度已足够大，下坠速度符合开伞要求，主降落伞有序弹出了！随后，舱内的一切都平稳下来，再也没有出现剧烈而密集的震动，取而代之的是无节律而平缓的摇晃。 “神啊。保佑其它隔舱也平安开伞！”螺旋突然发出一句祈祷。她意识模块涌出的数据流在系统中生成了祈祷语音。这还是远征队员头一次调用系统内存储的人类宗教文化元素进行交流。 “放心，应急系统查了很多遍，都会安全落地的。”涡轮用柔和的语调宽慰队友。 “如果下面只有泥土和石头，那我们就是这里的神！”蓝波打趣道，言语中透着些许激动。 “我们一开炮，天空就有了激光，把种子撒地上就有了树木花草，再把胚胎解冻，就有了飞禽走兽！哈哈~”螺旋竟顺着蓝波的话茬在系统中糅合出了一幅壮美的创世景象！她的意识模块现在似乎无所不能！ “你笑啦？嘿嘿！”沙王显然很惊喜：“没想到落地之前就有能庆祝的事！” 队友们都很高兴见识到螺旋的幽默感，从远征队成立至今，这还是头一次！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意识模块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刻板而高冷的屏障，现在它似乎被解除了！ “这就是神！我们成了造物主！哈哈！”螺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进入放飞状态的意识模块不断输出着汹涌的情绪模拟数据，此刻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没错，我们也是自己的神！”虎贲也忍不住刷刷存在感。螺旋的话语也道出了他的‘心声’，再次和队友们合力闯了一回鬼门关，把命运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怎能不感慨？ 呲啦啦又是一阵响动，这是保护气囊盾充气展开的声音。这是最原始也是最可靠的缓冲技术，它们会将每段隔舱包裹成软弹软弹的球，从而消解接地时的冲击力。代价就是无法预判的翻滚和静止后的姿态。 三分二十秒后，预期的翻滚袭来，但没有预想中那么剧烈，感觉弹跳着抖动了半圈就稳住了，随即是一片嗤嗤的放气声响，舱室随之摇晃了几下便不动了，但放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应急程序结束！”看到这串绿色字符，虎贲意识模块中混合着焦虑、警惕、兴奋的数据流迅速消退，缜密的程序逻辑重新主宰了机甲系统。他做完自身系统自检后便打开专属托架慢慢起身，而蓝波已经第一个跳出了托架（相对于娇弱的自然人宇航员而言，远征队员们的钢筋铁骨以及芯片‘内脏’根本不需要缓冲、调压之类的生理适应过程）。 等到大伙全数起身，蓝波已经站在了隔舱密封闸门口。他扳动手闸，嘣的一声响，一道裹着烟尘的亮光射进了船舱。这束带着温度的光芒瞬间让舱内各类仪表和屏幕的荧光黯然失色！ “这是地球在这儿的第一个脚印！”蓝波兴奋的跨出闸门。“也许应该说是火星？我们是从那儿起飞哒！” 其他队员都安稳地等在原地。冒险着陆这颗行星的决策是蓝波推动的，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地把第一个脚印的奖励让给他。 “风景怎样？可以轮到我们了吗？”虎贲向光芒中喊道。 “哇~噢~，神也不好当啊？”亮光中传回蓝波的应答！语调中满是惊讶和迟疑。 第9章 深陷绝望 远征队员们陆续出舱，踏上了这颗他们在虚空中关注了多时的淡紫色行星的地面！ 队员们一通扫描才明白蓝波为什么惊疑：哪有什么淡紫色。视野所及皆是无垠的沙漠！ 这里的日光微微泛红，在飞船四号主隔舱段和远征队身后的沙丘表面拉出一排歪歪扭扭的身影。起伏的沙丘在光照下呈现出明暗交错的焦黄色调，火气十足却没任何生气。状态与着陆前的那种景致大相径庭。 “看情况带来的种子和动物胚胎在这儿是没法落脚了，至少在沙漠里不行。”蓝波俯身抓起一把砂砾仔细观察，发现它们的内容还挺丰富，从大到几厘米甚至十几厘米的碎砾到毫米级以下的粉尘一应俱全，并且还参杂着不少发黑的玻璃质圆砾。他的意识模块此刻并未产生失望数据，因为脚下踩着踏踏实实的地面。 “我们也是动物。能自主思考、行动的物质组合。”虎贲回头看着队员们的影子挥了挥手臂，中间那条修长的黑影同时摆出了同样的姿势。队员们顺着他的目光转身，黑影们也同样扭动起来，平静的沙地表面瞬间舞动起了一股活力。 “从任务程序中‘走神’，评估起自身的属性。”蓝波拍拍虎贲的肩部用满是调侃意味的语调说：“你的确算个人啦。” “嘿嘿。机械动物。”沙王接茬道。 “动物还得有灵魂，我认为包括那些简单的单细胞动物都有。”螺旋不痛不痒地接了一句。 “我们也有啊，意识模块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数据流，那是属于我们这种动物的灵魂。”虎贲的意识模块结合数据库中的信息给出了回应。 “繁殖，再补上这功能就齐全了。”蓝波又开起玩笑来。 “制造，只要有工业条件，我们就能复制自己。我看就相当于是自然人繁殖机理的工业化版本而已。”虎贲借势完善这冒出来的玩笑。 “只是复制？那可不够美妙。”蓝波打趣儿道：“人类的繁殖过程可是通过……” “全人类都该感谢我们，在这儿拓展了动物的定义，包括人类的定义！”螺旋以一本正经地口吻抢过了话头。她的意识模块居然根据对蓝波将要描述内容的推测促使系统输出了抢话的指令，因为社交礼仪程序禁止在非医疗场景的公共场合下调用并展示人类繁殖的生理细节。 “蓝波。你的礼仪程序可能有漏洞。”螺旋紧接着警告蓝波。 “什么漏洞？”蓝波纳闷地回应。 “别不分场合输出人类生理细节。” “什么生理细节。”蓝波没好奇地接话：“你怎么知道我要输出什么？礼仪程序都是一致的，是你的意识模块过于敏感。” “没谁关注我们在哪里？有人注意这些问题吗？没人知道我们在哪，我们也不知道老家在哪！”涡轮打断了二人的争论。他的意识模块此时倒是泛出一丝酸楚。 “收声！”其他队员异口同声的打断了涡轮的负面问题。 虎贲俯身捏起一粒大体浑圆的玻璃体仔细端详。玻璃质的出现意味着这片地区经历过极高温度的炙烤——这温度估计足以将远征队的机械外壳以及飞船壳体烧红甚至熔化——这让他‘想’起了“火海”，尽管这是神话式的字眼，但确实很贴合眼前这些玻璃质所提供的线索。不过，他‘虎鼻’中的环境探测装置却一直没有‘嗅’到炙烤的‘气息’。 头顶的天空状态突然起了变化，红日逐渐变小，颜色逐渐暗淡，天际的另一端，一片散发着耀眼蓝光的弧面浮现出来。眼前地表的温度快速飙升，由焦黄变成了无垠的火海！……“难道它公转的是个双星系统？”虎贲的意识模块在臆想的画面中暗自疑惧，但他并未将这可怕的推测说出来。 “气温3853摄氏度，地表4976摄氏度。”螺旋精确测量了环境温度。 和地球沙漠上动辄六七十度的地表温度以及四五十度的气温相比，这里却又温和多了，真是令人意外。 “涡轮，能测测这些玻璃渣的年代么？”虎贲想尽快搞清楚极高温环境留下的证据与眼前温和沙漠之间的反差到底是怎么回事。“制造它们的温度会把我们都烤焦。” 涡轮伸出机械臂攫取了一些样本，反手放入了艇身尾部张开的一部综合试验小方舱舱门中。“检测需要时间，先找其它主隔舱。”一阵粉碎机的噪音后涡轮关闭小方舱门并提醒队友们别闲着。 “是该干正事了。”螺旋应声弯下腰弹出了涵道风扇，在一阵裹挟着沙尘的旋风中她手脚并拢，就像一只优雅的蜻蜓腾空而起，爬升到约两百米的空中翩翩的转了两圈后又落回地面转换回人行状态。她在未知行星的首次飞行秀给这片苍茫的的天空添了一丝活力。 “除了一号隔舱有点远，都在附近，方位都锁定了么？”螺旋问道。她在空中探测时，视野画面和测量数据已经通过数据链频道同步在队友们的眼前了。 远征队是从四号主隔舱中步出飞船的，其它隔舱横七竖八地躺在相互间隔二至五公里的带状区域内，唯有一号舱在视野中只有颗小白点大小，测量的数据显示距离远征队有近四十公里。她还顺便测定了附近地理和磁场参数，这些数据有助于定位和机动。 经过精确测量，凤凰号着陆区域地表重力系数平均为82g，大气密度为地球的09倍。以地球为参照标准推测，这颗行星可能比人类母星略小。 “我们真的提前八十多年实现凤凰计划的目标了？！”螺旋兴致不减。 她的传感器显示这里空气的成分和地球有明显的差异，氧气占比只有168、氮气也少了5个百分点，而氩气和二氧化碳相对来说却高得离谱，分别达到了4和05，这种环境虽然会让自然人有些胸闷气短，但普通宇航员来到这儿应该是可以脱去笨重的防护服自由活动。 “温室效应并不明显。”涡轮看着二氧化碳和惰性气体的数据纳闷。 “大概率是这个星系的恒星相对弱小？”虎贲看了一眼悬在天边的红色火球推测道：“至少眼前的这颗是这样。”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推测。 虽然探测数据着实让人振奋，可螺旋传回的视野中满眼都是焦黄的沙丘，这里的‘太阳’此时离地平线很近，绵延的沙丘在光芒的照耀下就像翻腾的焦黄色海浪，异常壮观却看不到生机。 “但这儿没一点儿生气。”沙王嘟囔着。 “运气已经很好了。”螺旋落回地面跺了跺脚以震落身上的浮尘：“至少这是颗类地行星，我们才有落脚的地方。”她信步走上沙丘高处眺望。 从脚下的碎石和砂粒看，远征队当初决定迫降的判断没错，这颗星球表面是岩质外壳，还有能比肩地球的大气层，能在这儿落脚总比在虚空中乱飘强。 “倒霉！怎么会没有白色？那些冰或者云都哪去了？我们落得真不是地方！”蓝波反倒满口牢骚。 “白色有可能是矿物盐、岩体”涡轮接茬道。 蓝波回头看了涡轮一眼：“能说些舒心的吗？” “好消息。”涡轮公布了样本的断代结果：“检测显示，玻璃质样本形成于一亿两千万年前左右，不是近期出现的。可预见的将来我们不太可能被烤焦！” “至少现在安全了。”虎贲锁定了二号仓的位置数据：“先向老家报个平安！” “我去发！你们尽快过来。”蓝波言罢转换成飞翼状态，卷起一阵风沙腾空而起，在琥珀色天空的映衬下，如一只黑蝙蝠般快速向二号主隔舱方向飞去。 “又越界操作！”虎贲的意识模块暗骂。他顺势用火控模块锁定了蓝波，但激活随身多用途微型导弹的指令被系统驳回。“嗯，机器人原则运行稳定。”虎贲现在对蓝波的冒失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意识模块突然好奇固化在系统中的机器人原则是否有效，才导致了这次暗中锁定的行为。 余下的队员把四号主隔舱内的能量转换盒储备收罗到沙王的货箱内后也上路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因为没了供电支持，只能先让它安睡在主隔舱内。 沙王将行走装置转换为履带模式前行，牵引着在沙地中机动不便的涡轮。虎贲和螺旋则大踏步前进，众人以七公里的时速向二号隔舱——定位数据显示离四号主隔舱的落点有八公里远——进发。 “虎贲，你最好快点过来。”才走了十几分钟，蓝波在频道中呼唤通讯系统主管员。 “什么情况？”虎贲问道。 “反物质量子电台罢工！”他用略显不安的语调应答道：“得请专家看看。” “我先走一步！”虎贲的应急程序被激活，赶忙翻转四肢的关节、弹出机器虎尾转换为走兽状态向前狂奔！得益于成功的仿生设计，即便在松软的沙海中，走兽状态的他也能以五十公里上下的时速奔跑。 “嘿！这里有了第一只老虎，超大只的！尾巴很酷！”频道里传来沙王的吆喝。 没过多久，虎贲远远望见蓝波正站在二号主隔舱的顶部眺望，似乎生怕队友看不见隔舱的位置而走错方向。这段隔舱落地姿态非常好，端正的坐落在两片沙丘之间，就像一座稳固的金属小城堡。蓝波也发现了正疾速接近的虎贲，他挥手示意后又钻进了隔舱。 “配套备用电源正常、电路正常、转码芯片正常、伺服机构正常。”不等刚钻进隔舱的虎贲发问，蓝波就抛出一串详情陈述：“但总显示粒子阱阵列温度过高，试操作了两次，基地也没应答，是不是卡在信号转换这儿了？” “粒子阱温度？”虎贲的系统霎时冒出非常不好的推测数据。 “是的。”蓝波解释道：“我都是严格按手册操作，但反物质粒子阱阵列不断报警，大本营也无应答。应该是信号就没发出去。” 虎贲仔细重复了一遍操作，系统提示与蓝波所说的完全吻合。他拆开保护罩检查了一下外围设备，发现电台阵列的减震阀坏了，排除了其它附属设备故障造成系统误报的可能性后，一串绝望的模拟数据涌出他的意识模块！ 虎贲伸出隐藏在虎爪掌心内部的特种精密探针插入阵列测试孔做最终确定——只有他配备有这种用于维护反物质量子电台的精密抗辐射探针，可以伸进电台核心部位对粒子阱阵列部件进行测试。 “恒温器失效，粒子阱芯片没反应。”待到队友们到齐后，虎贲满口沮丧地说明情况。 “能够修复不？”沙王急切问道。 “没有用。”虎贲低声解释道：“是粒子阱中的反物质量子湮灭了。修好了恒温器也没用。” 由于反物质量子全部湮灭，量子电台阵列单元变成了一个个被伽马射线烧焦的空壳！他没有直接说出量子电台被判死刑的话，但经过培训的队员们都能听懂是怎么回事：这意味着量子传态的核心报废！远征队和大本营彻底失联了，成了名副其实的流浪儿！ 远征队员的决策程序一时间都没了主意。凤凰计划将所有可能发生并且有能力应对的事件都编进了系统，队员们也有强大的自我学习和决策、应变能力。但对这种已经成为现实的失败，谁也没有能力扭转乾坤，即便如今远征队员的灵魂模拟已经进化到完美拟人的程度。 真是倒霉到家了！所有的不幸都叠加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他们五个超级智能机甲金刚和一堆已排不上用场的设备待在一颗未知行星上！ “没救了！没能源、没信号、没支援！”涡轮嘟囔着。 队员们都走出了隔舱。此时，火红的太阳更加贴近了地平线。大伙四处张望，没人回应涡轮的牢骚。 “真不该这么着急落下来！”螺旋哀怨着攀上旁边的沙丘，一屁股坐下，环伺着远方。 “怎么办？花十几年时间在这颗星球上环游几十圈？玩孤岛求生？”沙王转圈了望着暮色中的沙漠喃喃的自语。 “够了！至少我们发现了这颗行星，把人类的气息带到了这里！”蓝波斜了一眼队友，远远走开了。 “2163年11月13日11时20分。登陆不明行星，该星主要参数为……，量子电台减震阀受损、反物质粒子阱阵列损毁、飞船解体、缺失的部件有……”虎贲整理着踏上这颗行星的第一份例行日志，他的意识模块沉浸在失魂落魄的数字海洋里，不知不觉中让这份日志的内容也满是负面信息！ 对于远征队员而言，迎接星球上第一道阳光时那种主宰命运的快感渐渐蜕变成消亡倒计时式的悲凉。而空中的红日也似乎看懂了他们的绝望，在几小时后慢慢沉入了地平线以下，让暗夜进一步把这些已经具备自然人灵魂的金刚的‘心境’渲染成绝望的颜色！ 无边的沙丘在日间储存的热量使它们在红外视野下显得格外晃眼。虎贲索性关闭红外模式，用自然光学视角仰望星空。这里的星辰景象和地球完全不同，无法分辨出地球星图上的那些星座。 “其实没什么。就算电台还在，仍然没办法搞清楚我们的位置。”虎贲想尽力淡化与地球失联产生的负面意识流。但他也清楚，彻底失联将会是对凤凰计划的致命一击。人类会认为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了，大本营团队的境况也会很糟糕，再也没有和他们团聚的机会了！ “总得做些什么，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等着报废！”蓝波有些烦躁。 “看！那边那些是什么？”沙王伸展机械臂指着夜空吆喝起来。 队员们顺着他伸出机械臂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些微微闪烁的光点正有序的排成一列，若隐若现、飘飘忽忽地悬在遥远的高空中。更奇怪的是，它们似乎是从一片黑蒙蒙的半空中凭空冒出来的。 虎贲将视觉系统的放大倍率调成最高，怎奈距离实在太远，仍然无法分辨光点串的真容，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光点们还在缓缓上升，直到与漫天的星光融为一体。若不是察觉出它们正有序升腾，便很容易将这些光点与空中的星辰混淆。 “是不是迫降前观测到的那些丝线？”虎贲揣测着。 “这不科学啊，没听过星球长头发的。”螺旋打了几个测距脉冲，却因没有收到反射信号而失败。这些光点好像是虚幻般的存在！ 更不可思议的是，远征队盯着目标观测近一小时后发现这条由光点串起来的丝线十分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高空的光点逐一消失在茫茫星辰中，且不断有新的光点从半空的那片混沌中出现。似乎是根永远抽不尽的长丝！ 第10章 夜空之谜 “只能确定那不是导弹发射。”沙王推断：“有能力向太空发射导弹的力量决不可能让我们大摇大摆地在这儿迫降，而且到现在也没点反应。” “干脆过去看看！”蓝波言罢便并拢手脚，紧接着就启动了航空发动机。他屈膝猛然一弹，展开翼面转成飞翼状态，像只在黑暗中展翅的蝙蝠般冲向夜空。根据蓝波机甲系统的评估，白天储存的光能可以让他在类似地球的大气密度下飞行两小时左右，这回他计划花用近一小时的时间接近目标，看看是否能一探那串光点的真容。 其余四位队员仍然停留在原地。失去了母船的供给后大家只能靠储备的能量转换盒以及天黑前储备的光能保持状态，暗夜之中还是以减少能耗为妙。长期的相处显示出蓝波爱冒险，有时就像个投机者，这时候想劝阻他是不明智的。 五十分钟后。地面上的队员们一动不动，正讨论着下一步行动方案，一团黑影伴随着阵风降落在眼前——蓝波精准的垂直降落在他刚才起飞的位置。 “给你们看个惊喜！”他快步凑过来摊开双手伸到队友们面前，轻快的步伐中散发着兴奋的气息。只见他掌心中躺着一小撮软绵绵的、端头尖尖的细长物体。 “什么惊喜？”涡轮调整艇身，弹开潜水灯将附近一片区域照亮。众人这才看清楚，蓝波掌心居然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淡紫色的枝叶！ “什么情况？是植物？！”虎贲轻轻捏起一片叶子凑近了细看。它们的外形类似地球的针叶类植物，形状细长、质地柔软，就像两头尖尖的面条，放大视野倍率观察就能发现细小的叶脉，只是颜色与地球植物差别很大。 涡轮捏了几片放进他的综合实验方舱内检测。“活体植物！叶面有蓝色、红色两种色素细胞。”他很快给出了令人振奋的检测结果！“构造不像叶绿素，可以称之为叶紫素？” “我们没能成神！”蓝波开心的感叹：“不过很高兴这儿已经有主了！” 生命体的出现让远征队的意识模块重新活跃起来，反物质量子电台报废的阴霾被暂时抛诸脑后。 沙王扭动着车身绕场漂移了一圈，翻起的沙尘弄得附近乌烟瘴气。 “别蹦跶啦，你可飞不起来！”螺旋抖落身上的尘土拍拍沙王。 “嘿嘿，活动一下筋骨！”沙王刹住车后回应道：“庆祝凤凰计划目标提前实现！” “那些光点是怎么回事？”虎贲问蓝波。生命体的出现反倒让他对那些神秘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抱歉。”蓝波耸耸肩回答：“只能确定它们不是半空冒出来的，而是发端于远处的地平线之下，距离实在太远，我可不想耗尽能量后还和你们走散！” “不过这些收获也很惊人不是？”他转而把手里剩下的枝叶分给了每位队友。“这颗星球上有水、有生命，有了这些我们能做很多！” “在哪发现的？”虎贲追问。 “n磁极十点钟方向，81公里处的沙丘洼地里顺来的。”蓝波描述他的发现：“有个面积相当于凤凰号那么大的水潭。四周都是长着这种叶子的灌木。这里的沙漠也有绿洲，不，是紫洲！” “我们的确得去看看那串光点。”虎贲突然意识到在发现生命体后，那串飘忽的光点对远征队来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看情况它们不像是普通自然现象，往那边去有可能找到湖泊或者河流之类的大型水系，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惊喜！” “有智能物种的话，没准能帮我们重回凤凰计划！哈哈！”沙王嚷出了虎贲的心声！对于没把握的事情虎贲一般不愿说得太直白，沙王显现出的直肠子特性有时倒可以更强力地激发士气。 远征队即刻行动，先将凤凰号各个隔舱密封好后向光点方向挺进，但两小时后停了下来。原因是螺旋和蓝波的机甲能量储备低于40了——他俩这段时间的飞行消耗导致的。 队员们决定维持30~40的能源余量，以尽量让机甲保持最佳状态，尽可能延长机体寿命。而且在确定这颗行星的昼夜周期前，谨慎控制能耗实为上策。队员们如入定般静止不动，顺便借此机会相互交流。 “螺旋，讲些旧事听听呗？”虎贲开玩笑式的招呼螺旋。他意识模块里突然涌起一股好奇，对她意识模块风格设计的好奇。自组队以来，虎贲不时能从螺旋的言行中观察到青梅的影子，系统推断青梅很有可能在设计远征队意识模块时将自身的风格注入了这位‘女’性队员系统中。况且目前没有什么别的方式比八卦一些往事更能抑制住系统中的负面情绪数据流了。 “什么旧事？”螺旋有些迷惑，她没明白虎贲的意图。 “关于你的，你最初的记忆数据。”虎贲接着问：“或者是意识模块产生的第一批灵魂模拟数据。” 旁边的蓝波拍拍虎贲的肩膀笑道：“你怎么回事？也学会调情了？” “只是好奇！”虎贲侧身避开蓝波。“你们不好奇吗？”他环伺队友们，营造气氛。 “哈哈！快讲讲！分享！分享！”沙王跟着起哄。 “有什么说的？安心休眠，节约能耗不好嘛？”螺旋竟有些忸怩。 “不好！”、“语音能耗可以忽略。”、“快说！”一时间，队友都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起哄以迫使螺旋就范。 其实，在凤凰号出事之前，队员们在交接班时就经常借闲聊来对冲意识模块产生的孤寂感，这类话题早就聊过，可那时的螺旋非常孤傲，除了数据交接几乎不与队友交流，导致现在队友们接近她、了解她的意愿反倒更强烈，要借此满足自己系统中堆积的好奇。 “好！你们都这么无聊！”螺旋显然也放轻松了，她起身走到沙丘的斜坡上坐下，半倚着身子边看着星空边回忆起一些‘诞生’时的点滴。 令人失望的是：远征队中唯一的‘女性’队员‘诞生’的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她的第一条记忆数据是“系统首次自检通过。”，第一幅视觉画面显示的是戴着防护头罩的青梅和苏菲的面庞，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好，你是螺旋。”……。 听闻螺旋的描述与自己的情形几乎一致，队友们的热情迅速消退了，虎贲始终也没筛出青梅按照自身风格设计螺旋意识模块的客观证据。 “我休眠时也遇到过几次意识模块自主产生模拟场景数据的情况。”眼见队友们都没了兴致，螺旋的意识模块反倒有些不甘心。她道出了自己从未说出口的困惑：“这应该是和你们遇到过的同一类型的情况，类似自然人睡眠时做梦的现象，我总梦见一块巨大的黑影向自己猛扑过来。” “你也有这问题？”蓝波笑道：“现在才肯透露！那黑影是什么？” “很模糊，无法分辨。”螺旋顿了一下，解释道：“看着像块编织品，可能是一大块布。” “我老梦到一个像实验室模样的房间！”沙王接茬讲了自己的梦境。 “你研究了什么？”涡轮笑问：“船载火炮？” 一阵哄笑冲散了话题。远征队员意识模块的活跃度纷纷消退，索性各自静下来休整。 “难道这是意识模块的特殊设计？”虎贲暗想。到目前为止，每个队员都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梦境’各有不同。他自己则经常梦见那猛烈的、化作一片白光的爆炸。这似乎不能用意识模块的程序漏洞来解释。 着陆、出舱后经历了这么多，这段时间的信息量的确够大了。虎贲不由得转头望着夜空中那虚无缥缈的神秘光链，在对它们的胡乱猜测中进入了休眠。 第11章 探索秘境 约莫十几个小时后，那颗泛红的太阳才懒洋洋地从地平线上冒了个头。随着她的光芒洒遍大地，远处的光点串逐渐被晨曦淹没。队员们连忙展开光电充能器，花了半个小时补充能量。 接下来的时间里，远征队利用磁极定位数据如苦行僧般在这片焦黄的沙漠中缓慢地摸索行进，顺便探测周围的环境数据。 “注意！10点钟方向。那是什么？”沙王伸出机械臂指向队伍的左前方。 虎贲转头张望，视觉系统发现不远处的沙丘后隆起一片淡紫色的丘陵，丘陵背后有几串模糊的黑影正徐徐向高空升腾。 “应该是昨晚那串光点！怎么换方位了？”沙王言罢便转向丘陵驶去。 “停车。假象！”虎贲本来也转身要跟上沙王。但这片略显模糊的丘陵促使他的意识模块突然输出了对眼前景象的不同判断：“海市蜃楼！” “等着，我看看。”螺旋转换状态升空飞向那片丘陵。两分钟后便返回队伍。“确实是视错觉。测距脉冲没有反应，应该是大气密度突变造成的折射异常。” “厉害啊。被你看出来了。”蓝波挥手向虎贲致意。 “这模块确实神奇啊。”虎贲没回应蓝波，倒是暗自赞叹起自己的意识模块。视觉系统没分辨出的虚像居然被它看穿了！ 队员们继续沿着磁极定位前行至夜幕降临，顺便弄清楚了这颗行星的昼夜周期——近36个小时！ 黑暗又一次将天边的那串光点映衬在视野中时，在沙漠中求索谜底的队伍仍在前进，对这里自然规律的初步了解让远征队敢于在夜间继续行动。 距日出还有约两百多分钟时，红外模式视野中起伏的沙丘背面渐渐显露出一层色彩异样的热辐射轮廓，这表明远处存在与当前沙漠背景有显着温差的区域。 螺旋转换成飞行状态拉升至近百米的低空观望，同步到队友们眼中的画面和数据显示，遥远的地平线上似有一大片层层叠叠的东西，就像压在无垠海面上的雨云。测距数据显示‘雨云’离队伍约有六十公里之遥，因距离太远，即便机载合成孔径雷达也看不清它们的真容。 “我去看看！”蓝波急切的转换至飞翼状态腾空而起，不料他在半空中突然出现紊乱的滚转，很快就摇摇晃晃地坠落在前面两百多米远的沙丘上！ “什么情况？！有没有损伤？”虎贲连忙转为走兽状态快速赶到近前，将蓝波搀扶起来。 “可恶！突然控制不了姿态。”蓝波没好气的展开飞翼查看。“右侧舵面没反应？” 但见他的左翼舵面收放自如，而右翼舵面则卡在一个角度纹丝不动。 “自检飞控程序。”随后赶到的涡轮绕着蓝波扫描一圈后提示道。 蓝波站直身体展开所有翼面，片刻后播报：“飞控程序正常。数字神经元正常。” “大概率是轴承罢工。沙尘环境对飞行不利。”涡轮大致推测了缘由。“现在没条件修理你。” “倒霉！”蓝波有些丧气地嘟囔着转身向前走去。深陷环境恶劣的未知地域，部件还飞出了毛病，烦闷的情绪数据再次侵入了他的系统。 “保持队形，不要分散，方便相互接应。”虎贲借势强调了统一行动的必要性。 队伍恢复了平静，不过几分钟后又被虎贲侦测到的不明动静打破——他耳部的侦测器阵列数据显示背后有移动物在跟随。 “怎么了？”沙王眼见虎贲不时停住脚步回头张望，凑上来询问。 “我的侦测阵列显示后面有不明移动物，疑似有东西在跟踪。”虎贲边伸着脖子查看边回答。 沙王立即掉头打开车头大灯。强光下，附近除了被照得雪亮的沉静沙丘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什么也没有啊？”沙王向反方向巡视了一小圈后说：“红外视野也没有异常，是不是阵风引起的砂石滚动？你的耳朵神经过敏喽！” “也许。”虎贲转身继续前行。但侦测器传回的数据显示移动物运动方向和阵风风向并不一致。 “也许是系统误报？”他暗忖着。这里的环境和地球及火星都有很大差异，没准是会造成传感器误判。他顺手摸摸背部的护甲，从目前探测到的情况看，沙漠中应该没什么东西能对自己这身钢筋铁骨造成大的损伤。 当晨光再次驱散了暗夜时，远征队正站在那片‘雨云’笼罩的区域边惊叹！原来，他们已不知不觉走出沙漠，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区。正是此起彼伏、覆盖着植被的丘陵，在夜间远距离的红外视野中产生了雨云层积的视错觉。 丘陵地带被形态各异的植被覆盖，越往前走植物就越繁茂、高大。相比之下，蓝波在沙漠中顺来的那些枝叶根本不值一提！这些植物的叶片大都呈深浅不一的紫色，在泛红的阳光照射下犹如一片起伏错落、散发着柔美光彩的无垠云海。阵风吹过，‘云海’远处泛起的层层叠叠彩色涟漪指示出风的路径，绵延着向远处的天际飘散而去！ 远征队顺着磁极导航方向深入丘陵腹地，他们头顶的天空渐渐被浓密的树荫遮蔽。彩色的枝叶和见缝插针射入丛林的光柱在树冠层以下交织出了一片幻境般的光影世界！ “哇~漂亮！”螺旋不由得在树木之间绕了几圈。“真像幅超现实主义油画！我好像在梦中见过它，不~也许是我希望梦见过它！”她意犹未尽的环顾四周，意识模块中释放着如诗的感慨。 充满神秘气息的美景让远征队暂时忘却了孤立无援的负面态势评估，不过轻松惬意并没持续多久就被新的发现打断。 “那边，那是导弹引擎么？”虎贲仰头指着高处。 队友顺着他指示的方向张望。只见不远处一株高大树木的枝杈根部卡着一部眼熟的长桶状金属物件，它的尾部有一些断裂的线缆缠在了枝杈上。那的确是导弹引擎残骸，应该是进入大气层飞船自动解体时抛甩出去的。看来远征队行进的路线离当时坠落的轨迹不远。 “建议回收，它的材料和部件也许可利用。”涡轮说。意识模块的悲观数据致使他的系统开始为后面紧巴巴的日子做准备了。 “放着我来！”虎贲立刻转换为走兽状态，弹出合金利爪顺着树干快速向残骸攀爬上去——这里的树木枝繁叶茂，螺旋受枝叶干扰根本飞不到残骸近前。 就在虎贲攀爬到大树主干顶部的枝杈附近时，冷不防高处一根枝丫的树皮突然脱落，像一张摊开的箭头状煎饼一样俯冲下来！他刚想闪躲就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在树下队友的一片惊呼声中，虎贲转头追踪那张‘树皮’，竟发现是一只动物！一只会飞行的动物！ “大意了！可恶。”虎贲懊恼地暗自叫骂。自己的灵敏度在队员中数一数二，竟没躲过突然袭击，这要是遇上真对手，脑袋可就搬家了！这里植被这么发育，早该意识到可能有动物的！看来意识模块一掉链子，机甲系统预判能力会大幅降低！ 就在此时，‘树皮’落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只见它快速攀爬到更高处的枝梢，转身又腾空向虎贲俯冲过来！这回看清了，是只四肢间长着翼膜的动物。地球上也有类似的物种，比如飞蜥，不过比眼前这只小得多。它个头和大雁差不多大，头部扁平，还长着一只修长而尖锐的喙，外形也和飞蜥大相径庭。 眼见尖喙又直刺眼前，虎贲连忙扬起前臂格挡，同时张嘴用次声波发射器对着它来了声‘狮子吼’！那野兽受到了惊吓，连忙急转弯滑行到另一棵树的枝杈间。就在它抱住树枝的几秒钟内，身体的颜色和皮肤的质地立刻与树枝融为一体，要不是虎贲一直盯着，它肯定就会如消失般难以找寻！ “看见没？这家伙会变色！”虎贲在频道中和队友联络，以免发出声响打草惊蛇。当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地面时，竟发现队友们已经纷纷弹出了各自的随身武器，正瞄着那张‘树皮’的藏身处！ “别开火！它构不成威胁。”虎贲连忙提示队友们。 “知道。”沙王在频道中回应：“不然早把它化成灰了！” “太妙了！”频道中响起蓝波充满兴奋的语调：“有没有办法拿下它？跑掉可就难找啊！。” “别耽误时间，它应该只是生物圈的一小部分。只要有动物，就肯定不止一种。”螺旋建议道：“还是先干正事，回头再研究，红外模式下它们无法隐身，会有机会的。” “同意，还是先去光链那边看看。”虎贲试着用红外模式观望，那只‘树皮’的轮廓清晰可见。螺旋的建议合情合理。 两分十二秒后，虎贲背着导弹引擎残骸回到地面。虽然脑袋上挨了一下，但头一次使用自己的“超凡本领”快速处理队友能力以外的事还是让他的意识模块体验到一种孤胆英雄式的成就感。 “好快的身手。”蓝波脱口而出的称赞此时显得格外悦耳。 “前面有片台地，最好先去那里充一会儿能。”虎贲透过树林的缝隙向前张望，发现远处的山坡顶上草木稀疏，有片相对平整的开阔地。这里的树冠层遮蔽了大部分日光，难得有适合远征队充能的地方。 那片‘树皮’的出现就像是开启了这里生物圈的大门，队员们向山坡攀爬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和一些外形奇异的动物打了照面。它们有的是长了两对翅膀的毛茸茸的‘小麻雀’，有的是在山石间扭动的如花朵般的怪物，螺旋的小腿还被这种‘花朵’咬了一口。不过，地球来的客人很显然不合它们的胃口。最有意思的是，他们还遇到了一种‘长角的猪’！它身体毛茸茸、圆滚滚的，个头比地球上的家猪小一圈，肉呼呼的鼻头上方长着一只圆钝、粗短的角。它们看上去非常蠢萌可爱，可脾气暴躁至极，竟敢冲入远征队员之间连拱带顶地好一阵疯狂后才扬长而去。队员们实在不清楚这么个肥嘟嘟、毛乎乎的萌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从被撞击的力度估算，如果他们是肉身凡胎的自然人，肯定得骨断筋折、奄奄一息了！ “就叫它犀猪怎样？像犀牛一样不好惹！”沙王大声嚷嚷。 “不错！”涡轮表示赞同。 接连不断的新奇发现让虎贲也兴奋不已，意识模块输出的亢奋数据流让他浑身的部件都显得轻快、充满动力，原来发现新大陆的感觉这么美妙！他此时倒暗自庆幸能成功迫降在这里。 四十分钟后，在丘陵一处分水线的空旷地上出现了五个展开光电充能器的身影。远征队员边等着能量指示条满格边四下张望，发现空地一侧的密林背后有几缕飘忽的烟雾正缓慢升腾着。 “2163年11月15日，发现蜻蜓鸟、犀猪、变色飞蜥等生物，生理构造和习性尚不明确……”借助闲下来的空档，虎贲调取历史数据整理日志。 完成充能后，螺旋转成飞行状态爬升到树梢高度了望。同步到队友们眼前的画面显示在绵延林海的远处很突兀地高高隆起一座火山，灰蒙蒙的山体与周围覆盖着植被的彩色丘陵形成强烈的反差，就像一片柔美的淡紫色基调的绒毯中突然冒出了一座嶙峋且冷峻的灰褐色棱台，撕裂了原本神秘、流畅的景致。 烟雾就是从火山区域冒出来的，可有些奇怪的是，这几缕烟雾不是从火山口冒出的，而是从山腰。 “可能是一次裂隙式喷发的结果。”蓝波推断。 “那些光点串会不会和这些烟有关？”螺旋落回地面提示队友：“火山刚好就在规划路线边上。” “不合逻辑。”虎贲压根就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的想法：“哪有那么有节律而且风吹不散的烟？到了夜晚还能闪光？” “谁知道呢？”螺旋继续她艺术化的揣测：“这里可不是地球，凡事都能用我们的逻辑解释。” “这么想还真有点意思。”蓝波接茬道：“也许是特殊的地质活动？或者是没见过的物质成分？”思量了片刻，他继续拓展想象：“有节奏的压力变化导致的间歇式喷发？未知的强反光矿物？离远了是有可能造成视错觉。” “难道烟柱也不会发散，始终粗细如一？而且还能一路冲出大气层？”虎贲反问。从眼前的景象看，并没有发现蓝波和螺旋想象出的这些特征。 “别争了。”涡轮提议道：“距离不远，过去看看！” “同意，但要抓紧时间。”虎贲暗忖着。虽然不抱什么揭开谜底的期望，但大伙儿都挺好奇的，就当看看风景也不错。 “那还等什么！走！”沙王头一个启动，嚷嚷着就奔着烟柱方向冲过去了。 就在沙王冲到密林边时，一条黑影突然从树后蹿出！此时虎贲的侦测天线也有了反应，不过还是太晚了，根本来不及阻拦！沙王躲闪不及，尽管刹车连带着急转弯后停住了，还是将那黑影撞飞出去两三米，一头栽进了林间灌木中！ 第12章 星际拥抱 “会动！动物！”远征队快速将车祸现场围住。当看清了躺在灌木丛中的黑影后，沙王意识模块中蹿出的惊诧数据流竟打乱了他的语言输出逻辑，显得语无伦次起来！ 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因痛苦而扭动、抽搐的躯体。它身长一米出头，大体上圆圆的脑袋在前额部左右有一对微微凸起的鼓包，额下正中一只圆圆的大眼睛——目测至少有三只人类眼睛那么大！——下横着一条约一寸长的扁平裂口，相对于人类来说那应该是鼻孔的位置。再往下对应人类嘴巴的位置长着个肉乎乎的器官，外形倒更像被稍微拉长的人类鼻头，但端部不是鼻孔而是有些外翻的类似厚嘴唇的构造。 它颈部粗短，躯干和四肢也贯穿了短而粗壮的风格。手、脚掌上只有四根手指。令队员们惊喜的是，它躯干上裹着疑似编织物材质的淡紫色外套——这可以算作具有高等智能的重要佐证！他没有头发，但外露的头部和肢体皮肤上都均匀覆盖着很短的绒毛，短到能看见毛发根部皮肤上细密的纹路。 片刻后，这生物发出一阵鼻音很重但音色清脆的呻吟——经虎贲系统比对，这声音与地球上角马幼崽的鸣叫声相似度很高——后扭动着坐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它屁股后面还有条修长的尾巴。 这位车祸伤员边揉边查看被撞的部位，那只不停眨巴的大眼睛的上、下眼皮显得十分灵巧，可以和眼球配合着组合成多变的外形。更让虎贲惊奇的是，他似乎能从这些形状组合中判断出对方的痛苦和恐惧——这伤员能通过眼皮和眼睛配合形成丰富的表情！加上做工粗陋却还算像样的外套，眼前正在痛苦呻吟的生物完全配得上“外星人”这称呼！表情在地球上是跨越国界、人种甚至部分物种——比如人和家养宠物间——的信息载体，没想到在这儿好像也适用！ “乖乖！我居然撞到外星人？”沙王显然也得出了类似的评估。 “头一个接触外星人的是我！嘿嘿！哟吼！”他的意识模块又兴奋起来！ 虎贲紧走上前想搀扶这外星人起来，不料对方竟吓得挣扎着向附近的一棵树后爬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虎头虎脑的外形可能有些唬人。讽刺的是，作为地球人类文明的代表，他和队友却没法用细腻的表情与对方沟通！ “别怕，我们没恶意哦~”螺旋见状连忙赶上前，弯下腰用温和的语调柔声细气地平复着外星人的恐惧。她那春风拂面般柔和的语音似乎起效了，外星人靠在树干一侧回头打量着远征队员们，并没有继续逃的意思。 “快看看他伤得重不重。”虎贲不好再上前，只得提醒队友们代为关切。 涡轮上前从一个鼓包隔舱中伸出仪器对外星人进行扫描。虽然他那圆润光滑艇身并不吓人，但张开的扫描仪还是把这位伤员惊得用手捂住脑袋、浑身发抖。 “类人生命体，伤得不重轻度软组织挫伤，皮下有淤斑。骨骼粗壮。”涡轮很快给出了诊断。“喔以人类大脑参照对比，顶叶区、枕叶区很发达，语言和记忆力应该不错，不过这额叶区嗯。”涡轮扫到生物的头部时饶有兴趣的分析起来。 “哇哦~，你长得真像我们那儿的原始部落图腾？”沙王好奇地凑近观察，吓得这类人生物慌忙后退。 沙王的对比很有道理。古怪的额头，单只硕大的眼睛以及怪异的类似鼻、口的五官构造，的确有点儿像地球古老文明遗留下来的那些充斥着抽象、神秘主义的夸张图腾形象。 “别激动！初次见面最好注意礼节。”蓝波连忙上前挡住沙王。 还是螺旋‘心思细腻’，她趁这个档口不声不响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捧清新雅致的花束。她轻轻地将花束递到小伤员面前柔和地说：“精神疗法，希望你喜欢。” “好贴心嘛。你的战友们都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蓝波在旁边不无嫉妒地开玩笑。不得不承认，她这种富有艺术气息的温馨创意是其他队友不能及的。 外星人愣了片刻后怯生生的接过花束，他瞪大眼睛打量了螺旋一番又看看花束，逐渐平静下来，随后摆弄了一下手中的花朵，眼皮眨动之间显出一丝顽皮的笑意，看情况应该是放松下来了。螺旋那充满关爱的慈祥语调悦耳至极，听不懂也没关系。 “会笑？有表情能力的动物。”涡轮摇晃了一下艇身。一直关注外星人内部构造的他这才把焦点移到了对方这只多功能的大眼睛上。 “别叫动物啦，一看就是有想法的，是？小图腾？啦啦啦…”沙王轻轻的挪动车身、哼着小调围着外星人伤员转悠讨好它，顺带还起好了称呼：“就叫你小图腾。怎样？嘿嘿！” “你~好~你是？”虎贲的系统社交模块驱使他上前边问边比划手势。想看看有没有通过肢体语言沟通的可能性。此刻，他意识模块中充斥着强烈的接近眼前重大发现的欲望！遗憾的是，小图腾仅用一个抱头蜷缩的姿势就让这想法破了产，同时还再次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实在没什么亲和力！ “你还是省省。”蓝波打趣儿说：“可能这里也有类似猫科动物的猛兽。” 眼见场面又陷入僵持，虎贲只好向螺旋求援：“地球甜心，还是你上。” “你是说我？”螺旋见虎贲盯着她，立马摇开了头：“no，no，这儿可没什么甜心！不能这么随便起外号！这违反礼仪标准。” 一阵纤细且稚嫩的声音响起，只见小图腾用手里的花束指向螺旋，发出了一阵呜哩哇啦的声音。远征队完全听不懂他的意图，但从音调变化和似乎有着某种节奏的音节重复可以确定，那就是某种语言！ “会说话。确实是类人物种！”涡轮的语调也显出些激动。一向严谨、保守的他也确定了这伤员就是外星人。 能用表情和肢体动作表达情绪、会说话、人造织物遮体、有判断力……所有的表现都指向一个划时代的事实——人类首次实现与外星文明接触！虽然从邋遢的衣着看，这文明疑似比较原始！ 凤凰计划竟在一颗不明行星上取得重大突破！可眼下却没办法让大本营知晓。但小图腾的出现带来了一丝希望！至少这是颗宜居星球！也许他们并不原始？在地球文明眼中显得粗陋的衣物是他们的审美风格？类似于野兽派的审美？虎贲的系统中瞬间闪过一系列评估、推测数据。 “它喜欢你，只能看你的喽。”蓝波悄声提醒并抬手示意螺旋去安抚小图腾。 “我能怎么办？”螺旋摊开手耸耸肩：“根本听不懂！”她悄声回应。 “声音，温柔的声音。”虎贲也悄声提示她：“打手势配合。” 螺旋无奈摇摇头，小心翼翼靠近小图腾。“你~好，我~螺旋，他，蓝波，这是~虎贲，还有~涡轮、沙王。”她手舞足蹈地向小图腾介绍了一圈。 “你，还疼吗？”螺旋指指小图腾的伤处做了个按揉的动作并关切地询问。 小图腾呆呆盯着螺旋，有点不知所措。这对牛弹琴的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你……，不对！”螺旋后退两步指着小图腾那有些外翻的嘴唇状部位回头向队友们直摇头，满是尴尬的抱怨道：“它的状态被系统识别为亲吻欲望。真受不了！”她意识模块中的灵魂数据和礼仪程序联合阻止了她继续靠近小图腾！ 大伙儿仔细一看，可不是么？这家伙‘嘴巴’的形状，真的很像外形有些夸张的、卖力撅起的人类嘴唇！还是肥厚的‘嘴唇’！ 树林里爆出一片略带重金属质感的笑声！ “嘿！放开点儿，他又不是同类！”蓝波大笑道：“知道很多自然人喜欢养宠物吗？亲宠物也是亲，没关系！喔嘎嘎”奔放的意识模块竟导致他笑出了鸭叫声！ 在这难得的欢快气氛中，小图腾好像想起了什么，它抬手不停地指点着火山山脚的方向又是一阵聒噪。 “你~想去那边？”眼见沟通初有成效，螺旋又来了信心。她边比划边问：“你~住在~那边吗？” 小图腾看看队员们，又转而指向火山方向，不停地叽里呱啦。有些发音不断重复着，确实能让人真切感受到他的意愿。虎贲这时才注意到他说话时那张肥厚的‘嘴唇’并没有活动，一时竟看不出声音是从哪儿发出的。因为怕再吓着他，也不好贴着身体仔细观察。 “我看大概率是这意思，反正顺路，带上他！”虎贲说着便再次尝试接近小图腾。这回对方看他的眼神中虽然还透出些警惕，但身体已不再排斥了。 虎贲进一步伸手抱起小图腾，起先对方还有些紧张，但在螺旋的配合与安抚下，虎贲终于成了与外星人玩拥抱的第一人！ “2163年11月15日，首次与外星人拥抱！”虎贲补充着日志内容。他意识模块中一阵狂喜！今天的日志免不了要写成长篇大论了，信息量实在太大！ “坐我身上，带你兜兜风！”沙王倒车过来停稳。 螺旋赶紧上前从虎贲手中接过小图腾将他轻轻安置在沙王车顶道：“要兜风就坐顶上，舒服。”她和沙王成了拥抱外星人的第二、三名。 蓝波和涡轮也抱着强烈的好奇上来逗弄小图腾，而对方似乎看出了远征队员们并无恶念，彻底放松下来，安稳的趴在车顶上抱住沙王升起的综合平台坐稳。大伙玩笑了一通便钻进树林向火山进发。 这段行程成了远征队飞出火星以来意识模块轻松、愉快数据输出量最大的一段旅途！虎贲和蓝波在头前开路，螺旋不时飞到树梢高度保持路径指引，沙王载着小图腾居中行进，涡轮则跟在最后。一行人不停拿小图腾逗趣。对方也和队员们混熟了，好奇地摆弄沙王车体外露的部件、和沙王的机械臂戏耍。 转眼已是黄昏时分，远征队护送着小图腾接近了火山山脚。随着越来越多的岩石外露，肥沃的火山灰土地被岩层分割成了一小片一小片，地表的植被也没有森林中那么茂密了。放眼眺望，远处山脚下一片明显是人工建筑群的区域显出了轮廓。远远看去，这片建筑群规模比地球上的一个小镇大不了多少。小图腾也看见了建筑群落，它兴奋地从沙王车顶溜下地面，一瘸一拐地向前奔去！边跑还不停地回头向远征队手舞足蹈，看意思是招呼队员们跟上他。 第13章 刀兵相见 远征队紧随小图腾行进到小镇边，却被一道深深的沟壑阻断前路。这沟壑有明显的人工开挖痕迹，但沟槽断面很不规则，平均深度超过四米，最宽处宽十来米，两壁陡直。面对这道深沟，螺旋可以轻松飞跃，虎贲和暂时不能飞的蓝波靠脚蹬手攀也能过去，就是难为了沙王和涡轮，他们的轮子在这儿不好用，得靠协助才行。 “有路能绕么？”涡轮停在沟边犯嘀咕，伸出机械臂向着小图腾比划了一番。 小图腾看看远征队又望望对面，硕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几下，似乎明白了队员们的难处。他边咋呼边手舞足蹈地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从小图腾的体貌特征和个头看，他也是难以越过沟壑的，肯定有更顺畅的地方能够通过。 远征队跟着小图腾绕行到附近被嶙峋山石围住的一片树丛边，跟着他钻进去竟发里面掩藏着一个洞穴，从残留的开挖痕迹看，洞穴也不是天然形成的。这洞口非常隐蔽，即便从旁边走过，只要不费力气扒开树丛，绝对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我先跟他进去看看。”眼见洞口并不宽敞，沙王和涡轮很难挤进去，虎贲决定先行跟小图腾进洞查探，万一有情况，里外也好有个照应。谁叫自己的地面机动能力最强呢。 虎贲刚探身进洞口，小图腾见只有他一人跟来倒不干了，他回身凑到螺旋身边用手指点着洞口一阵聒噪。 “好，好。我也一起进。”螺旋边说边比划。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图腾对她更亲近些。 螺旋和虎贲先后钻进洞穴，发现这洞口内部竟连接着一条空间断面可以容纳一辆小轿车的地下通道，通道深处还有照明——在两侧的洞壁上每隔四五米就有一团幽幽的绿光，两列绿光蜿蜒前伸，艰难地映衬出周边洞身那明暗相间的模糊轮廓和前行的路径。虎贲凑近其中一团绿光仔细扫描，发现这是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萤石。 “真怀疑那些画家也见过这场面。”螺旋又感叹起来。放眼向深处望去，萤石和粗糙洞壁相互映衬形成的明暗交替且有些发散的朦胧光影就像一连串漂浮在虚空中的幽幽光晕，着实像幅印象派油画。 扫描显示，这地道对于远征队员来说的确狭窄了些，不仅沙王、涡轮容易磕碰岩壁，其他人也得猫着腰才能通行。虎贲和螺旋摸索着行进，从下降的深度推算，地道可以从沟壑底部穿过。他俩紧跟着小图腾前行，沿途还看见一些分布在两壁的洞口，应该是通道分支的口子。 一行人走了将近十分钟才上坡来到一处出口。虎贲跟着小图腾攀到地面时，发现出口处是一个大花坛。从花叶的间隙望出去，花坛四周是一片开阔的，由岩石铺面的平地，不少圆筒型的建筑零零落落的分布在四周。这里应该是建筑群中的一片广场，看情形，他们似乎已经置身这个小镇的中心，或者是某个区域的中心。周围很宁静，四处空荡荡的，远处街角有两个外星人路过，但没人注意到洞口花丛中探出的脑袋。 “没什么人气嘛？”虎贲暗自评估周边态势。 虎贲和螺旋没有出洞，螺旋努力用肢体语言向小图腾解释自己必须返回城外设法帮助沙王和涡轮进城。对方似乎是看懂了意思，不再拉着螺旋出洞，而是领着他们又一路返回了城外。 入城方案当即出炉。远征队回到树林用蛮力和激光伐了几株中等粗细的树木，修剪了一翻主干后将它们捆成一副木排，斜架在沟壁边形成坡道，一行人便顺着临时坡道进了城。整个过程用时不过半小时。有意思的是，当用队员们用激光切割树木时，好奇地跟在一边看热闹的小图腾似乎是惊呆了，好一阵子都像根木桩般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瞪得老大，还不断发出呼呼的声音，这应该是他发出的惊叹！ 刚登上沟壑对岸，远征队立即进入精确测绘作业模式。他们跟着小图腾，一路将扫描数据合成为地模以及环境信息。 这是一座没什么规划可言的石头城。随意布置的圆筒状建筑主体由各色花岗岩砌筑而成，显得斑驳且沧桑，不少墙面有一片片烧黑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外星人的某种装饰风格；建筑间宽窄不定且蜿蜒伸展的巷道路面由灰黑色的玄武岩铺就，中间还有一处没一处的冒出一小块由乱石围砌成的小花坛，布局虽然没什么章法可言，倒也点缀出些自然的美感。唯一显得比较统一的方面是圆筒建筑的外形和尺寸。扫描结果显示，每幢石屋都有约八米高，直径约九米，各建筑间的尺寸误差不超过半米。从墙上圆形的窗口布局看，沿途所见的石屋都是两层楼结构。总之，这座小镇就像是从火山脚下岩层中长出来的一般，与城后山坡上的景致完美融合，显得坚固、厚重却有些灰暗。 “奇怪。布局规划完全没有章法，这些房屋形制倒是高度统一。”平时对艺术和建筑兴趣盎然的螺旋道出了她的疑惑：“建这小城时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远征队慢慢地跟在小图腾后面向城中行进，沿路零星游走过来一些块头、身材不一的外星人，他们平均身高15米左右，个子大的身高接近17米，四肢粗壮，身体构造和小图腾一样。从身形对比来看小图腾应该是位正在发育的未成年小朋友。 这几个独眼人刚看见小图腾时还会和他打招呼，可当他们看清跟在后面的远征队员后都惊恐的跑远了，方圆百米范围内的地界两分钟内就变得干干净净！小图腾咋呼着追了一段，却因为有伤赶不上同胞，他索性又回到远征队身边，拉着螺旋向一条街道走去。 “像个原始部落。”沙王跟着小图腾边行进边欣赏着石头小镇。“小图腾，是不是要请我们去你家？” “这些建筑可不原始，在石砌建筑里，工艺水平能赶上古罗马民房的水准了。”螺旋边对比着地球文明数据边点评着眼前的石头建筑。 细细观察这石头小镇的建筑和平整的石质路面，虽说总体布局显得零乱，但从单幢建筑规整的外形、石料切割和砌筑精度以及高度统一的轮廓尺寸，绝对不像地球史前原始部落能达到的技术水准，至少以队员们对人类历史中的那些原始部落遗存资料的认知是这样的。可这片建筑群的零乱布局以及眼前的小图腾和刚才游走在街头巷尾的那些独眼人身上胡乱裹着的毛皮、枝叶以及他们见到远征队时那种透着无知的恐慌表现看，这里居民的认知和生活水平似乎又的确处在原始阶段。 就在虎贲正以地球文明的尺度推理这种文明指征差异的成因时，一位成年独眼人突然从不远处冒了出来，满眼惊恐地冲着小图腾大喊大叫！ 小图腾立刻又来了精神，连蹦带跳地迎了上去。他抱着成年外星人大腿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还不时指指自己受伤的部位。只见成年外星人一把抱起小图腾，眯起眼睛盯了远征队几秒后迅速跑进拐角不见了。 “那些光链会不会是他们搞出来的？”虎贲想起了夜晚才能看见的那些光点。 “你觉得他们能搞出那玩意儿？那能是什么？”蓝波反问。 “可能是风筝？”虎贲揣测道。 “那得多大一串风筝？有这本事都能造滑翔机了！”蓝波带着讥笑的口吻边向前张望边摇摇头说：“他们连像样的衣服都织不出来。” “但能造结构严谨的房子。”虎贲边观察边回应。 “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奇怪的星球”涡轮自言自语。 片刻后，独眼人们又出现了，他们成群结队从各个巷口冒出来，挪着步子靠近远征队、仔细打量队员们，还议论纷纷不知说些什么。 面前的独眼人越来越多、越凑越近，周围的街巷很快就挤满了，以至于远征队员们无法再前进。原本空旷、宁静的小城里逐渐变得人声鼎沸，真想不到这里能突然冒出这么多外星人。这让远征队员的意识模块都感到很不自在，他们不由自主的慢慢后退，直到被围在一处街角。 队员们贴在墙角已经无处可退，但这帮独眼外星人仍然慢慢往上凑，围在两三米开外边议论边冲着他们指指点点，有胆大的还随手抓起块石子丢向队员，就像围观动物园里的野兽。这些毫无礼节的粗鲁举动让队员们不知所措。 “讨厌。”螺旋压低声音抱怨：“原始，而且野蛮！” “谁知道。”沙王接茬道：“也许这就算欢迎仪式？这里可不是地球。” “小图腾，小图腾！你在哪儿？”一块石子啪地砸在沙王车身上，他忍不住高声呼唤小图腾。希望他能尽快来解围。 沙王话音未落便听得咣当一声响，一条细长黑影猛地扎在他引擎盖上随后弹落到地面！队员们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长矛状的东西！ 扫描显示这根兵器长度24米，直径约4厘米。它的长杆是用笔直的树枝切削而成，顶端绑着一根泛着银白色寒光的金属制成的矛头，这矛头不是经过打磨的修长利刃，而是块非常规则、外表光滑的短圆锥体。 虎贲顺着长矛来袭的方向望去，发现街对面房顶上立着一位强壮的独眼人，正用他那硕大的眼睛恶狠狠盯着远征队，周围还站着几个背着成捆长矛的同伙！近前围观的人群见此情形立即骚动起来，它们纷纷抄起手边能抓着的东西开始攻击！一时间，石块、沙土、木棍、长矛如雨点般向远征队飞砸过来！ 队员们顿时乱了阵脚，因为系统主程序要求优先为与外星人和平相处留有余地，他们暂时没有武力反击——对于这些身上连最基本防护措施都没有的独眼人来说，远征队员随身的每样武器都是致命的——只好边遮挡边倚着墙角疲于招架！ 虽然造成不了什么严重伤害，但对方的攻击越来越猛烈，还是压得队员们难以抬头！虎贲赶紧弹出利爪一跃攀爬到了附近的房顶躲避，螺旋也匆忙飞到屋顶，她起飞时卷起的狂风倒是让对方的攻势收敛了片刻。 在随后更猛烈的攻击中，涡轮不得不收起所有探测器凭借坚固的艇身自保，蓝波则干脆躲到他背后藏身。 “喂，喂！虽然是我撞的他，但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哇。我面壁总行了！”沙王挨了一顿长矛、石头子后干脆调转车身面对石墙，将车尾朝外。“小图腾，小图腾！”他对着墙壁焦躁的喊着：“我的烤漆都刮花啦！” “反制！先突出去再说！”已经有伤在身的蓝波的意识模块发出了自救的意愿。 “可是，得友好接触优先啊！”螺旋在高处环伺着周围情况。“得把武器功率调至最低！”她一时没能找出能直接突围的路径。 “该死的任务原则！”蓝波没好气的嚷嚷。 虎贲居高临下，锁定了被挡在人群后面的小图腾。他正拉扯着刚才抱自己的大人急切地说着什么，可人群已经打红了眼，没谁注意他的反应。此时已经有更多的独眼人爬上了附近的房顶，每人都背着几只长矛！ 越来越多的长矛射了过来！令人诧异的是，这些武器的矛头居然各式各样，除了金属的也有石器的，而且形状各异，有一柄矛尖上捆着的竟然是一只圆台状的齿轮！这些长矛就像原始部落和工业社会的混血产物，实在参不透这些独眼人如何能造出这么奇怪的东西！ “必须反制！”涡轮的‘情绪’也有点崩了。 “擒贼先擒王！”虎贲观察片刻后锁定了对面房顶上的那位投矛者。只见那人不断从旁边的同伙手中接过长矛奋力投掷，还不停大呼小叫鼓动着旁人攻击，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个头目！ “螺旋，你想办法压制住那些投长矛的！但别伤害他们！我去招呼他们的指挥官！”虎贲喊出了作战计划：“其他有喇叭的，都用最大音量鸣笛！” “ok，行动！”螺旋舞动着涵道风扇向下俯冲，朝着附近的投矛者直压过去！ 螺旋弹出武器挂架张牙舞爪地反复俯冲，激起的风沙迫使那些投矛者纷纷躲避。虎贲见状立刻转换成走兽状态，从房子后面跳下地面向对面的掷矛者头目所在房顶迂回过去。此时，沙王和涡轮开始鸣笛，震耳的喇叭声也让地面上的外星人群惊恐的后退。对方的攻势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片刻后，虎贲从那个掷矛者头目背后蹿上了房顶，一把夺下他正要投掷的长矛后便弹出合金利爪猛的一挥，手中的长矛瞬间被削为两截！ 第14章 怪异文明 突然杀到眼前的猛虎让这外星人头目大吃一惊。不过他显然也是有胆量、有历练的老手，在周围部下都吓得纷纷后退时，立刻抄起另一只长矛奋力向虎贲直刺过去！ 系统给出的实力悬殊评估结果让虎贲懒得闪躲，他抬起前臂直面矛尖。嘡啷一声响后，倒是那头目被震得倒退了两步。虎贲随即弹出虎爪反手一挥，这根长矛也断为两节！头目仍无所畏惧，他倒退两步快速转身又在地上摸起一根长矛掷向虎贲，另外两名缓过神来的随从也跟着头目进攻。这回虎贲意识模块中的肾上腺素模拟数据流开始泛滥，他张开虎嘴就是一股次声波！只见那头目愣了两秒，立刻捂着脑袋猫着腰逃下楼去！ 为避免伤及无辜，特别是街道上的小图腾。虎贲这次将次声波发射器的功率控制得很低。不过头目的溃逃还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围攻远征队的人群纷纷作鸟兽散，街道上很快就只剩远征队员和面前满地的狼藉！原本整洁、安宁的街景瞬间变脸，被一股张牙舞爪的戾气笼罩。 队员们各自做了一遍自检，好在除了一些划痕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好大的火气。往死里戳！”涡轮边忙着评估战损边嘀咕。他的艇身已满是灰土以及被长矛刺出的斑点。 不知队友们的意识模块中是什么‘心态’，虎贲在困惑和焦躁之余，‘心头’还有点儿小得意。因为刚才与外星人头目对峙时那种任凭他人穷凶极恶而自己却能保证绝对无敌的美妙感觉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十几分钟后，小图腾拉着之前抱走他的成年独眼人出现在不远处的街口，紧接着，那名被虎贲吼跑的头目也跟了出来。 经历了激烈对抗的不愉快后，双方都保持着警惕。慢慢靠近的过程中连小图腾也挤不出笑容了。还好这不影响他充当桥梁的角色，通过小图腾一通呱唧外加手舞足蹈的肢体指示，远征队员大致明白了跟着他们走的意思。 一行人跟着头目走入了一片房屋密集的区域。随着队伍的行进，周围不断有其它独眼人从墙根、窗口、门缝探出头来围观，原本静悄悄的巷道又荡漾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远征队边走边仔细扫描着沿路的地物，发现这些独眼人似乎对圆形情有独钟。圆筒形的石楼、圆形的窗口、圆形的花坛……在这儿要找到条直线还真是困难，就连房屋间的巷道也是顺着散乱的建筑布局弯弯绕绕。 小巷两侧的房屋鳞次栉比、道路又比较狭窄，以至于涡轮和沙王都不能并肩行进。 “小心有诈！”涡轮警惕起来：“空间太窄，机动困难！”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外星人要是在这种地方伏击远征队，队员们挤在一起行动不便，必将陷入被动。谁知道他们还会有什么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虎贲环伺了一番四周的环境，索性转换成走兽模式，一跃攀上一侧房顶，从高处跟着队伍行进，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他的举动又惊起了一阵骚乱，好在螺旋手舞足蹈地和小图腾好一阵沟通，才由外星人头目将惊恐的嘈杂压了下去。 又行进了约两百米，视野豁然开朗。一幢与众不同的房屋映入远征队的眼帘。它仍是圆桶形，但比其他建筑都大了两圈，周围还用石砌围墙圈出了一个近百米直径的大院落。更大的体量加上开阔院落的衬托，让这幢石楼显出几分庄严的气场。 “难道是部落酋长的宫殿？”虎贲暗自忖度。他的意识模块中泛起一阵失落感。看情形，小图腾生活的这个族群的确处于原始状态，从目前领教到的实力看，肯定是没法指望他们为远征队自救提供支持了。 “可那些金属矛头是怎么回事？”虎贲的失落感很快被冲淡了：“难道这里还有更高端的文明？” 暗自揣摩间，外星人头目已领着一行人进入院落。对方抬手指着地面哼哼唧唧地点点头，应该是让众人原地等待的意思。见远征队站定，他便快步跑进大石楼里去了。 远征队围成一圈，呈防御队形原地等待。将近十分钟都没见那头目的身影，院子里倒是热闹起来，不断有胆大的好事者趴在墙头甚至挤进院门好奇地围观队员们。一旁的小图腾则满眼得意地和周围好奇又不敢凑近的同龄独眼人喊话、互动。 又过了几分钟，那头目陪着另一名独眼人出现在石楼门口。那人比头目略矮，露在衣服外的表皮褶皱松弛，绒毛也很稀疏，应该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从他的眼神看似乎也是望见远征队时吃了一惊。他瞪大眼睛张望片刻后转头冲头目嘀咕了几句，头目立刻神色严肃的上前向周围围观的人群咋呼了几声。围观者应声撤离了院落，现场只剩远征队、老者、掷矛者头目以及小图腾和抱他的那个大人。 眼见老者踱步上前，院内其他外星人都恭敬地退到了一边。老者绕着圈子细细打量起远征队，趁这机会，虎贲也回以密集的特征扫描——对方察觉不到。 他发现老者的身形总体上与其它外星人一般无二，但他的尾巴特别短，头上的隆起也不太明显，手掌上有五根手指。 “他很特别呵？”沙王直接发声议论道：“是基因突变么？”他也悄无声息地做了和虎贲同样的事，还大大咧咧说了出来。 “嘘~有话内部频道里说。”虎贲可不想再节外生枝，示意沙王保持安静。 二人的语音打断了老者的观察，对方边比划边说了一通什么，可惜远征队听不懂。老者愣了片刻神，又开口说了一通，从语调和发音变化来看都和之前说的差异很大——相当于听英语和汉语的那种差别——应该是另一种语言，这更让队员们一头雾水。这老人家还挺有耐心，他眯了眯眼后又说了两种不同的语言，而队员们的回应只有迷茫地面面相觑。 老者用疑惑的眼神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虎贲，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老者踮脚、抬手向虎贲招手，看意思像是要摸摸虎头，怎奈虎贲身高将近四米，根本够不着。虎贲见状索性转换成走兽状态伏下身子让他看个够。“好，为了和平、友好。”他暗忖着。 也许虎贲趴卧时显得没那么高大凶悍，老者抚摸了他的耳朵后眼中露出笑意。虎贲偷眼看去，旁边那名外星人头目此时也放松下来，用一种纯好奇的眼神盯着自己。 当初是虎贲以攻击姿态出手将头目逼退，估计现在对方把试探远征队是否有敌意的重点放在了自己身上。想到这他也干脆放松下来将视线移开，仔细观察这院落的布局——根据地球文明的经验，避免过多的目光碰撞能够有效消除尴尬或者敌意。 老者又发声了，他边轻声说话边用手指点着石楼的大门，动作很柔和，应该是邀请队员们进屋的意思。那个头目也换了副和蔼的面孔上来招呼远征队，小图腾则兴奋得跑上来拍拍螺旋又指指沙王。螺旋很快明白过来，将他抱到了沙王车顶上。这是个明确的信号——对方将敌人的标签从远征队头上摘掉了！ 石楼三米见方的大门完全打开对远征队来说还是小了点儿，三个人形队员得猫着腰钻进去，沙王和涡轮则必须准确调整好朝向再慢慢挤进门。门内的空间倒是挺宽敞，楼里石墙高度大约有十米，围出了直径近二十米的空间。墙顶支撑着一个半球形的穹顶，墙腰中部用木板和木柱支起了一圈宽达一米的平台，算是将楼内空间分成了两层。大厅正中一块状如磨盘的石台上立着一尊高约三米的石雕，虽然造型混宏大气，但细节上的雕工实在不敢恭维，从轮廓看像只长着对翅膀的大蘑菇。从室内布局和陈设看，这座楼更像是一座神庙。 老者围着‘大蘑菇’顶礼膜拜了一通，小图腾等其他外星人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凝神观望。这只‘大蘑菇’显然是他们供奉的神灵。 仪式完成后，老者来到远征队面前又手舞足蹈的呱唧了一通，看意思是让他们也围着石蘑菇顶礼膜拜一圈。 “照着做一遍？” “有必要么？太蠢了！” “别再惹出新麻烦了，不会损失什么。” “你们两条腿的好办，我们怎么做？” “最好照做。” “唉想想办法，意思意思。小图腾巴巴看着呢！”…… 经过十几秒钟的内部频道通讯讨论后，队员们决定入乡随俗照做一遍，以免再生枝节。三位人形成员倒是顺顺当当的模仿老者的动作膜拜了一番，就是难为沙王和涡轮，只有通过边转圈边不停折腾减震器造成身躯的摆动来表达诚意了。这情形倒是充满喜感，虎贲分明听到不远处的小图腾发出了略带压抑的偷笑声！ “2163年11月16日，确认发现达到原始城镇规模的外星文明，对方有信奉的神祗，祭祀方式类似人类早期的萨满宗教，石质建筑工艺达到古罗马时期水平，部分武器的金属部件显示其冶金技术疑似接近地球近代水平，原因待查……”虎贲在整理新日志时，梳理出一些难以解释的疑点。 接下来的十一个行星日里，远征队完全沉浸在外星文明的世界中！周边有探索不完的新奇！而对于这些独眼人而言，远征队就好像新降临的神灵一般——钢筋铁骨之下拥有着各种前所未见的‘神奇能力’！ 队员们被供在神庙中与那座石雕为伴，隔三差五就会被那名老者率众围观，他显然是这个部落的精神领袖。而远征队要做的就是充分展现“神力”，用些小“发明”——实际都是成熟的老旧技术——来助力小镇的生活和生产。另外，也终于有条件让涡轮专心给蓝波的飞翼做了个小手术——维修飞翼舵面伺服轴承。终于恢复了他的飞行能力！ 现如今，科技不仅加强了部落的生产力，还为远征队带来了特权。在小镇内，队员们可以畅通无阻的四处游荡，到哪儿都能享受到恭敬和热情，就连小图腾都因为第一个将他们领回小镇而成了孩子王！ 这期间，远征队耐心摸索对方的语言，他们借助智能系统的效率、意识模块的悟性，以及信息存储技术的加持，很快弄懂了外星基础用语。而让队员们惊讶的是，对方学习语言的能力也超乎寻常，双方很快就实现了基础对话，这情况和当初涡轮扫描小图腾脑部构造时的分析吻合。 通过交流并结合勘察，远征队得知这些外星人称自己为巴隆人，他们所在的小镇叫雪特城，城外的火山叫雪特山，是座死火山。而远征队之前在丘陵丛林中撞到小图腾前眺望到的烟柱是城内祭祀天神时点燃大型篝火导致的。这里的大型祭祀有点像地球上一些民族的火把节之类的传统活动——将大如宝塔般的柴火扎点燃，借着熊熊烈焰完成与天神的交流。 按照音译，小图腾名叫卢比；那名老者的确是部落的长老，名叫卢明；用矛射沙王的那个头目是卢比的大伯——根据他们的亲缘关系按地球习惯称呼——名叫卢飞。而当初抱起卢比躲避远征队员的那人是他父亲，叫卢奇。 借相互熟悉后亲切接触的机会，涡轮还扫描出个让人惊奇的事实：巴隆人有两张嘴，除了那张似乎随时要吻人的进食通道外，还有一张隐藏在下巴与脖颈之间的唇口，这道口子才是他们的语言器官！ 巴隆人还不明白他们脚下的无边大地其实是个‘圆球’的事实，更别说行星绕恒星公转之类的概念了。要建立当地准确的时令系统还得远征队自己推算：根据巴隆人的描述，巴隆星只有热季和凉季两种季节——至少远征队所在的地区是这样。季节更替周期大约要70个巴隆日。 以地球公转轨道的对称性做对比及推测，公转周期理论上有四个季节时段，这说明巴隆星的自传轴和公转轨道有可能几乎垂直，或者她的公转轨道是接近正圆形，从而导致冬夏、春秋这两对季节的气候几乎一致。那么，巴隆星的公转周期应该是约280个巴隆星日，再根据之前测定的昼夜周期接近36小时，可以推算出巴隆星的一年的时长相当于约420个地球日。 雪特城目前的计时技术很有趣。他们根据祖传经验，在小镇的不少地方制造了石砌计时器，这是一套滴水计时系统，人们在石砌水柜中注满水，通过一个细小的、尺寸统一的开孔让水慢慢滴入一个带有刻度线般刻痕的小水槽内，他们把一昼夜分为八份，当刻度线全被淹没就表示过了一个昼夜，会有专人立刻放空水槽并为水柜补水。远征队用这个系统验证了一番，一个巴隆星日的确是36小时。 虎贲眼见计个时还这么麻烦，就指导他们用石板和长矛造了几个日晷。虽然也是老掉牙的地球技术，但精度比水槽高许多而且还方便，一下为巴隆人节约了不少人力，这也是远征队被巴隆人奉作上宾的原因之一。 巴隆人的文明程度很原始，却让惊人的疑点越来越凸显：从生活习俗和技术水准看，巴隆人的认知水平相当于地球新石器时代晚期，但他们却能修筑出相当于人类青铜器时期建筑水平的石砌房屋。如果说是某种尚不明确的本地环境造成了这种技术领域间发展的不平衡，那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巴隆人根本没有掌握金属冶炼技术，手中却握有配备工艺精湛金属矛头的武器，尽管只是少数长矛。 远征队找机会仔细查看了那些矛头，它们明显是利用一些机械化装备的零件粗略加工而成，经检测竟发现，这些金属制品不少都是高强度合金。据卢明说，这些矛头是用神兽骨头做的！ “以前四百多年，大概，有很多天神落下，劈开山、起狂风。赶我们走，又教造石屋。不能接近天神，有风沙挡，神天空飞两百年，后来不见了，风沙里一些神兽，死的，砸，砸烂它们身上，得到这些。”这就是卢明用刚掌握的地球语言磕磕巴巴描述的大概情况。据了解，巴隆人的平均寿命大约是90巴隆年，而这些天神的事情是从他祖辈那里口口相传下来的。 远征队问起夜里那一串串升向高空的光点的情况，卢明也说不清是什么，只知道那些光点串升起的地方就是当年天神的地盘，那里被永不停歇的飓风之墙包裹，没人能够进入！ “要么是机会，要么是麻烦。”虎贲暗想。从手头的证据看，‘天神’们十有八九是极其强大的高端文明，他们的武器或者工程设备能改造地貌，很可能有控制天气能力。如果卢明所言不虚，正是这些神仙们把巴隆人赶出了原来的家园，但也教会他们建造房屋等生存技术。 “神兽？的骨头？”蓝波边就着卢明的描述推测真相边指指虎贲。“我们这儿也有一只。那些神兽是不是长得和他差不多？”他半开玩笑的引导卢明拿虎贲做对比。 卢明倒是实在，真的认真看了看虎贲，然后笑着摇摇头。“神兽~没见过，都是祖辈们传说下来，他不像传说。” “到真有可能是类似你我这种的机器。”虎贲对这个玩笑并不介意，但顺着它推理却挺符合逻辑。 “骨头即零件。”涡轮接茬想象：“齿轮、尖锥体、金属薄片，可能是传动装置、轴承、和外壳。” 队员们七嘴八舌猜测了片刻，一致认为神兽应该是某种智能化水平不明的机器人，而那些夜空中的光点串就是它们或它们主人的杰作！ “2163年12月3日。确定巴隆星存在与巴隆人代差巨大的高等级文明，初步确认该文明有制造自动化机械装备及航空能力……”虎贲在讨论之余把获取的重要信息整理成日志。 这天，神庙门外突然掀起一片吵闹声。正在与远征队员聊天神的卢明连忙拎起权杖出门察看。队员们见状也陆续起身，小心翼翼地穿过庙门来到院中。 远征队晚出来一步，只见卢明已经被两个端着长矛的巴隆星壮汉围住，闪亮的金属矛尖指着他周身的要害部位。院门口处，卢飞和另外两名勇士灰头土脸地靠坐在围墙根，他们身上挂彩，也被几根长矛紧盯着！ 第15章 介入纷争 此刻的神庙院落中一片混乱。院门口，另一位巴隆星老人昂首挺胸一脸怒容的站着，正瞪大眼睛指着被控制的卢明大声嚷嚷。他眼见远征队员从神庙门里头出来，抬手便夺过身边一枚持矛者的长矛，瞄准头一个出门的虎贲奋力掷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虎贲一个侧身，抬手抓住了飞来的长矛！对方的投掷非常精准，得亏他动作够快，不然这矛尖就正好扎在虎眼上了！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活了远征队的应急程序，几秒钟之间，其他队员或升起综合武器站或弹开武器隔舱，纷纷露出了獠牙！ “妖兽！怪物！”还没等虎贲评估出对策，那位老者便操着巴隆星语指着远征队怒吼：“远离我们！滚出雪特城！”他一开骂，旁边的追随者也跟着呼应，院子里一片吵闹，引来了院外不少围观者。 “保护好卢明和卢飞！控制住其他人！”虎贲立刻在频道中道出应对方式。 “先打掉围住他们的。”沙王转动综合武器站。 “不能伤人！”虎贲补充道：“现在不能制造仇恨！” “那怎么控制？卢明被这么多矛头指着，随便哪根往前一顶就完了！”螺旋说。 “别来硬的，用软杀伤！”蓝波拍拍身边的沙王。 “只有先对不住这些朋友了。”虎贲言罢，张开虎嘴就是一股次声波！ 在场的巴隆人瞬间便乱作一团，有的倒地打滚，有的瘫软晕厥！ 神庙内，卢明正给受伤的卢飞等人处理伤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那位火爆老头和他的手下也陆续恢复了状态。 “老人家，为什么要赶我们走？”虎贲蹲在那老者面前，客客气气地用巴隆星语和他沟通。 “妖兽！……”这位名叫萨都的老者又来了脾气！呜哩哇啦呱唧了一通。 在萨都眼里，远征队这些日子为雪特城贡献的新技术、小发明可不是什么天赐福祉，而是迷惑人心的把戏！他认为，城中居民对远征队的崇拜将会使自身变成奴隶！就像变成那尊石雕的奴隶一样！原来，他也一直把那石雕看成是祸害！ 他对那座天神雕像也出言不逊，还大骂卢明妖言惑众，为了首领的位置用块破石头蛊惑居民！ 萨都话音未落，一旁的卢明起身大声驳斥他的论调。队员们这才知道，萨都聚众闹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在远征队出现前他就一直是个搅屎棍的角色，逮着机会就扰乱雪特城的秩序、诋毁信仰天神的权威。 “这人算是巴隆星人里的异端。”螺旋看着一脸凶相的撒都推断。 “萨罗、萨加、萨金啧啧听名字就是一个家族的。”蓝波弄清眼前这十几个暴徒的名字后揣测：“看样子势力也不小嘛。” 神庙内正吵得不可开交，一名巴隆星卫士出现在门口。他沿着墙边绕到卢明身边，说有人来请罪、领人。 卢明气冲冲的用权杖墩了两下地后转身出了庙门，卢飞等人也跟了出去，只留下两名勇士看管俘虏。远征队员们谁也不愿留在屋内面对这些一肚子仇怨的暴徒，也陆续钻了出去。 队员们从卢明与对方的交涉中得知，来者名叫萨仁，是萨都的哥哥。这人看着要和蔼的多，他赔着笑脸向卢明解释，都怨自己没有管束住萨都，让他又跑出来闹事。萨都这次是因为嚼松芭叶嚼多了，加上本身脾气就火爆，所以又跑出来做些疯事。 卢明倒也好说话，责怪了几句后就让萨仁一行人把庙里的暴徒们带离了神庙。 “还真是和谐呵。”虎贲看着消失在远处巷口的萨都，在频道里议论：“数据库的史料里，人类史中的宗教冲突可都是沾满鲜血的。” “我看可能是萨仁更不好对付。”蓝波说：“你看看卢明那张脸。” 虎贲回头用余光一扫，果然见不远处目送萨仁一行离去的卢明眼中寒光泠泠，再看一边的卢飞等勇士也一脸的怨愤。 “他们讨厌天神？”虎贲凑到卢明身边试探性地询问：“常到这里闹事？” “呼。”卢明立刻缓和了情绪，客气的回应：“嚼多松芭叶，这里乱了！”他指指自己的脑门。 原来，当地有一种被称之为松芭的灌木，叶子是深紫色的，可以食用，但是吃后不能马上喝水，否则就会像地球人酿的烈酒一般让人醉倒。萨都经常因为这个原因‘发酒疯’，每每便会到处闹事，神庙就是他常来祸害的地方。 “这算固体酒精。”涡轮在内部频道中推断这植物的功效。 “我看没那么简单，难道和他同来的都在发酒疯？”虎贲疑虑未消。 “管他们咧，树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一大群巴隆人里出几个地痞也正常，闹多了肯定遭人恨！”沙王满不在乎。 “卢明他们的确算仁慈的了。”螺旋过了一遍数据库中的人类宗教史信息后感叹：“萨都这帮人真是幸运，没变成祭品。” “最好搞清楚情况。”眼见卢明等人不愿多讲萨都的事，匆匆敷衍便回了神庙，虎贲意识模块中泛起一股掺杂着忧患和好奇的数据流促使他要探查一下萨都等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雪特城的最高领袖都忌惮三分。 “搞清楚什么？”蓝波劝道：“这是巴隆人家事，没必要多事。” “可他们排石我们的态度很明确。”虎贲说：“还是希望队伍能有个安定的环境。” “那打算怎么搞清楚？”沙王凑上来问。 “正好。”虎贲拍拍沙王的车身：“快放你的无人机出去，盯住他们，别被发现了。晚上我过去看看。” “又有好戏看喽。”沙王边调侃边升起综合工作站，嗖的一声弹出一架微型无人机。 这无人机就像颗小号的飞盘，拖着一阵微弱的蜂鸣声消失在空中。这种无人机是必要时配合远征队行动用的，在储物空间相对较大的沙王和涡轮身上都有配备。 入夜不久。一道黑影沿着漆黑的巷道一路蹿到了雪特城与后山交界处附近的区域，在一片房屋相对密集的地方，黑影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地上了房顶。星空的微光映出了黑影的轮廓，正是走兽状态的虎贲！ 根据无人机的侦查，这片偏于雪特城一隅的房屋群落就是萨仁、萨都一众人等的聚居地。虎贲和队员们之前游览城镇时来过这里，这片建筑和城中的其它地方并没什么不同，雪特城的布局本就没什么章法，这里只不过房屋更密一些而已。但此时，处在区域核心位置的一幢房屋中有白光透出，这可不寻常。 因为物资匮乏，雪特城夜间的光亮都来自神庙的篝火以及少数平常人家烧煮完食物后小心保存的微微火种。这类燃烧发出的都是不稳定的红光，而且亮度有限。而这幢房屋窗户缝中透出的白光虽然很微弱，但亮度却十分稳定。 黑影闪到了目标房屋附近，却发现它周围的建筑墙根下有几位巴隆壮汉把守，这些守卫人手一根绑着金属矛头的长矛。 “国中国啊？”虎贲暗自嘀咕。当初卢飞和远征队交手时，也只有少数长矛的毛尖是金属材质，没想到这里大摇大摆安插守卫不说，手里的家伙还都是最好的，俨然一支精锐武装的架势！这么长时间以来连神庙和卢明身边也没见过装备这么好的队伍。 “顶多算城中村。”、“他们待遇不错。”、“想办法进去看看！”内部频道热闹起来。原来，不论是侦察无人机还是虎贲的探查视野，全都实时共享在了频道中。借助信息化优势，远征队完全可以在对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高谈阔论！ 片刻后。一位持矛守卫发现他紧盯着的巷口墙体突然微微扭动了两下，他赶紧揉揉眼然后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完全弄不明白笔直的墙体怎么会像块布一样扭动，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他刚缓过神来，巷口的墙又颤动了两下！这回他警觉起来，端起长矛小心翼翼地挪到巷口，用毛尖敲敲两侧的墙壁，没发现什么异常，转而又沿着墙根试探了一段墙体，除了刮出几道火星，什么也没发现。此时，他身后的巷口微微一扭，一道难以察觉的透明涟漪从他原先站岗的位置滑向了窗口透出白光的建筑！ 岗哨一脸疑惑的回到岗位，他无法发现的是，那扇透出白光的窗户板已经被那道无形的涟漪笼罩！ 此时的虎贲，正夹在他尾部弹出的伪装帷幕和窗户板之间。这道薄如蝉翼的高强度智能帷幕已经将它覆盖住的窗户和周围墙体的虚拟影像逼真地实时投影在了幕布外表面，只要没有外力触动，谁也看不出这面墙外已经罩了一层伪装！ 虎贲借助帷幕的掩护，从容地透过窗户板缝扫描这屋里的情形。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是灯组吗？照明灯？”、“还能是什么！”、“到底什么情况！”现场虽然静悄悄的，但远征队内部频道顷刻间就因为虎贲的侦查成果炸了锅！ 房间里确实有盏灯，准确的说是具受损严重的照明灯组，像是从某种器械上强拆下来的照明设备，它的灯罩已经破裂，里面的光珠阵列都露出了大半，但大部分还能发光。灯组头和盘在一侧的裸露线缆被安放在室内的一个壁龛内，将大半个房间照亮。杂乱的线缆背后露出一大块黑褐色的薄板状物轮廓，很有可能是为灯组供能的光伏储能组件。 屋子中间一张用木料拼凑成的简易木桌边，萨仁正盘腿坐着，搭在桌面的双手里正摆弄着一只玻璃质地的镜片，灯光映出它光滑的表面，均匀折射在桌面的光晕则显示出这是面加工精良的凸透镜！ 萨都蹲在萨仁身边，也饶有兴趣地关注着他手中的透镜。这面透镜显然是他们的大宝贝，只见萨仁翻来覆去仔细端详镜面，拿起手边的一张兽皮样的柔软物件小心翼翼地擦拭它，那温柔又谨慎的架势，就像照顾弱不经风的婴孩。把玩片刻后，萨仁娴熟地调整它和光源的角度，让折射的光在兽皮上聚成一颗亮点。 “又有几家的火种灭啦。明天帮他们取去。”萨仁转头盯着萨都。他的语速很慢，虎贲能够听懂。 “旁边不能有人！不能让他们看见！”眼见萨都点点头，撒仁一脸严肃的强调注意事项 破烂灯组和凸透镜在远征队员眼里毫不稀奇，但它们出现在巴隆星人的手中却足以颠覆他们对这个原始文明的认知逻辑！若以地球人类发展史为参照，眼前的巴隆人至少要过几千年、甚至上万年才有可能拥有它们。它们的出现彻底坐实了这颗星球有高端文明存在，而且和雪特城人的水平代差不是一般的大！ “我们可能真的有救了！”虎贲的意识模块中一阵狂喜！但很快又被好奇和担忧冲散：“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会不会是有过激烈冲突？这两种文明处于敌对状态？” “这些人没准只是星球上荒野中的原始部落？森林和沙漠外面说不定是那些光链主人的天下？”蓝波在频道里分析。 “对，他们只不过是被刻意保护起来的原始文化遗产？文明的化石？”螺旋接茬推测：“主导这颗星球的其实是那些天神？” 光怪陆离的高大建筑鳞次栉比，一团团朦胧的光球在光鲜的都市半空有序穿梭顺着蓝波和螺旋的推测，一幅模糊的外星现代化都市画面从虎贲的意识模块中浮现出来。 “那可太好了！凤凰重生只是时间问题！”沙王兴奋起来。 “谨慎些。天神善恶不明。如果不友好-” “别那么悲观行嘛？”蓝波立刻打断了涡轮的疑虑。 “我们之前大摇大摆地迫降，这里没一点反应，那些光链应该没那么排外。”虎贲持乐观态度。 “他们就是靠这些玩意和卢明他们叫板的？”沙王把话题引回了当下。 “这些东西在巴隆人手里算是神器了。”虎贲看着眼前的场景。“先回去详细了解一下情况，不打草惊蛇。” “你找了他们？”当虎贲次日将偷拍到的侦查影像投影在卢明面前，追问他神器的由来时，卢明满脸疑惧的盯着他。 “呼~！”卢明愣了片刻后突然倒退几步高举权杖念念有词：“那一定是神的眼睛！萨仁冒犯天神！多次！大不敬，惩罚必降临” 远征队耐着性子等卢明絮叨完对萨仁、萨都家族的天谴，继续刨根问底，这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在当初天神漫天飞的年代，萨仁、萨都家族是这支巴隆人族群中人丁最兴旺的家族之一，当其他同胞都敬畏天神时，他们的祖先却一直仇视那支高端文明，视对方为领地入侵者。即便巴隆人建筑技术是在天神那儿学来的，也未消除萨仁祖先的敌视。天神隐匿后，这些不信神的人试图突破对方制造的暴风至墙夺回领地，虽然伤亡惨重，但他们从风墙里带回了一些神兽的残骸，其中就包括巴隆战士手中少数长矛的金属矛头部分。但那具灯组和透镜，卢明也是第一次见。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靠一种神秘的取火本领笼络了不少人心。但卢明并不知道这种本领就源字这颗‘神的眼睛’！ 闯风墙后，萨仁的祖先的人丁折损大半，逐渐衰落。但几十年后，他们就是用隔空取火种的能耐让家族再次崛起。族群里再没人敢小瞧他们，尽管这群人始终拒绝皈依神教。 目前，在雪特城中，也只有建筑技艺高超的卢明族群能压制住萨仁家族的气焰。毕竟，他们主持建造的城镇是整个族群的坚实庇护所。 “仗着捡到的宝贝胡闹。这帮人太不地道了。”沙王愤愤不平地在频道里嘟囔。 “从另一方面看。”虎贲提出另一种理解：“他们似乎已经认识到能建房子、能取火的是技术和装备，而不是什么神力。这认知水平倒是高于卢明他们。” “但他们很自私！”螺旋说：“掌握了透镜取火却不分享，以此为利己的资本！” “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上啊！”沙王说：“我们能教会巴隆人更多，看他们还能嚣张多久！” “教归教。但压制住他们别再闹事就行，别介入太深。”虎贲又想起刚才浮现的神奇外星都市的画面。“主要目标还是找到那个高端文明，寻求帮助！” 这天入夜，当远征队员们在神庙院子里望着遥远的夜空中那些若隐若现的光串各自揣摩着天神们的真相时，周围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整个雪特城很快陷入一片嘈杂中。 “什么情况？”虎贲看着员外举着火把四处慌窜的身影：“像是有人袭城？” “会不会是神兽？”螺旋惊疑的自语并起身眺望。 第16章 卷入冲突 远征队员们匆忙来到了院墙外。虎贲开启夜视模式并迅速自检了一遍火控系统，队友们也做了同样的准备。队员们在这颗星球已经遇到不少意外，如果将要面对那些同为钢筋铁骨的未知机械化装备，他们可得严阵以待！ 城池中一片慌乱景象，街道上比白天还热闹。巴隆星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奔走、呼喊，有的背着绳子、有的驮着框石块、还有的背着曾攻击远征队的那种长矛！一道引起队员们警觉的身影在不远处晃过，那是手持长矛的萨都，他正和周围的人一道奔跑，边咋呼着边乱哄哄的向城外的方向涌去。队员们正欲搞清楚状况时，卢飞和卢奇各背着一捆长矛大步跑到了近前。 “敌人，侵略，请帮忙！”卢飞用蹩脚而简短的地球词语请远征队支援，眉眼中掺杂着焦虑和无畏。 神的待遇可不能白拿，远征队深化友谊、展现实力的时候到了！队员们二话不说，紧跟着卢飞一路飞奔至城边。现在就能看出城外那条沟壑的作用了，它相当于护城河，即便现在是没有水流的热季，深而陡的沟壁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沟壑对面黑影攒动。石块、树枝拼凑成的标枪不断飞向城里！即便一时难以跨越沟壑，但敌人也有办法，只见已经有几排用树干捆成的简易木桥横在了沟顶，很多白影从桥上飞奔而来与城内迎上去的雪特城卫士们斗作一团！沟底已有不少从桥上滚落的人，他们仍在相互厮杀！ “我先去看看！”虎贲立刻转换成走兽状态，扑进格斗人群中。 他猛的叼起一个正欲从背后将长矛刺向雪特城卫士的敌人，奔回到卢飞近前将这偷袭者重重的摔在地上。卢飞、卢奇见状迅速用藤条将他捆住。 众人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神兽啊，分明也是巴隆星人，只是衣服的穿搭风格与雪特城居民不同，也许是为了区分敌我，他在背后插了一根修剪过的树枝，头顶还绑了一圈藤条。 “是你们同胞！什么情况？！”虎贲指着被捆的家伙问卢飞。 “敌人！敌人！抢吃的！抢小孩！抢所有！”卢飞不由分说，抬脚猛踹俘虏！ “喂，停！”螺旋连忙出手制止卢飞施暴：“别伤害俘虏！” “伙计们，这是什么？很眼熟啊？”蓝波拾起俘虏手上摔落的长矛，仔细查看着矛尖，紧接着惊呼起来：“应该是凤凰号上的？！” 远征队这才注意到俘虏的兵器，发现其金属矛头呈下宽上尖的弧形，下端的接口螺栓已经断裂，被绳子固定在木质矛柄上，而纤薄平顺且有些尖锐的末端现在正扮演着凶器的角色！金属表面斑驳的烧灼斑块明显是高温炙烤留下的疤痕！ “先导减速伞的支架！”涡轮接过矛头探察几秒后下了结论。 “速度快的，快去救援母船！”意识模块中喷出的惊惧和焦虑数据流促使虎贲大声吼道。 除了补给用的能量转换盒以及少量零件装在沙王车厢里，绝大部分装备都躺在沙漠中的隔舱中。特别是那宝贝的能量盒循环转换机，一旦被毁，远征队将很快丧失持续的供能保障，最终都将变成天一黑就无法运行的废物！ 蓝波率先腾空向沙漠方向疾飞而去，螺旋也弹出涡扇跟了上去，虎贲则直接冲向战场，一路撂倒一片攻城的巴隆星匪徒后跃出沟壑径直向沙漠飞奔！ 远征队通过内部频道商讨决定：沙王和涡轮先协防雪特城，而后沙王再设法出城赶过来，涡轮因为陆上机动能力有限，暂时坐镇雪特城，负责搞清楚这些攻城者的来路。 次日黄昏，虎贲终于赶到了凤凰号迫降的地带。他远远就看见蓝波站在硕大隔舱的顶上了望。 “这里不安全，得想办法转移母船隔舱！”这是会合时蓝波的头一句话。他处于高度警戒状态，这段时间一直和螺旋轮换着进行空中巡逻，好及时击退出现在各个隔舱周边的掠夺者。 他和螺旋已经经历了四次战斗——将企图撬开隔舱闸门的匪徒们击退，还粉碎了一次近百人之众的反扑！ “还是大意了。”虎贲突然想起当初离开母船时耳部侦测传感器的异常数据。看来那不是虚警，估计那时远征队和飞船就被盯上了！ 虎贲暂时蹲守在承载着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四号主隔舱，蓝波和螺旋则放手对散落各处的其它隔舱进行连续的巡查和受损评估。好在飞船壳体和隔舱闸门够厚实，舱内的设备都保持着迫降时的状态，只是隔舱外表面多了不少划痕和几处变形，但暴露在外的保护气囊等零碎部件全都不翼而飞。总之，除了六个主隔舱主体，凤凰号迫降区域内的沙丘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虎贲还发现四号隔舱附近的沙丘表面有星星点点的烧黑的痕迹，那些应该是两位队友武力驱赶入侵者时激光枪射击的残迹。远征队的‘空军’这回为保护母船可是动了真家伙！ “对方有没有伤亡？”虎贲边输入2163年12月7日的日志边询问具体战况。 “放心！友谊第一。除了一些轻微的皮外伤和烧伤，他们全活蹦乱跳地逃走啦！”蓝波在频道中满口无奈地应答。 “我和螺旋、沙王守在这里，你赶紧飞回雪特城和巴隆星朋友沟通，看能不能让卢明、卢飞他们提供帮助，把母船转移到雪特城去？”夜幕降临后，沙王也赶到了，虎贲向蓝波道出了下一步方案。 “只能先这么办了。”蓝波言罢立刻冲入夜空。 也许是蓝波、螺旋之前的武力驱逐产生了震慑作用，这一夜，凤凰号坠落区非常安静，地面上的一切都仿佛凝固般静止不动，虎贲的侦测天线也没任何反应，只有远在天边的那条神秘的光点串还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气。 “那究竟是什么？飞船？它们要飞去哪儿？那些‘天神’的老窝？难道它们仍驻扎在巴隆星外太空？风墙到底是什么情况？‘天神’们长什么样？”一片死寂下，虎贲忍不住就着巴隆星人的传说‘浮想联翩’。 次日，强盗们又现身了！凤凰号对他们的诱惑超出了虎贲的预判。这些家伙操着石块、用藤蔓绑扎石头做成的“流星飞锤”、长矛等各式各样的武器轮番进攻，让留守的队员们陷入了一场石器时代与粒子时代的对决！ 坚固的机甲和先进的武器让守卫们能以一当百，但凤凰号长达二十多公里的隔舱分布带是远征队的劣势，而且是难以弥补的劣势。另外，在搞清楚巴隆星文明的势力格局前，远征队也不想对这些强盗造成致命伤害，这也成了对方的优势。强盗们玩起了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把戏，让队员们只能集中力量保护以四号隔舱为中心的四个隔舱，一头一尾的两个隔舱只能交给它们自己的结实外壳去应付了。 好在几小时后蓝波飞了回来，才用他出色的速度和空中优势压制住了强盗的攻势，迫使他们在炎热的正午时分渐渐退去。 “向他们普及聚光取火还是有好处的！”蓝波同时还带来了好消息：卢明非常爽快的答应帮助，卢飞带领的大队人马已经配合涡轮做好准备，马上就会出发。但为了防止城内空虚，蓝波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接替涡轮镇守雪特城。 原来，在其他队员保护凤凰号的档口，雪特城里倒恢复了平静。涡轮借此机会要来些长矛的金属矛尖，简单锻造了只光洁如镜的凹面‘大碗’，并向城中居民展示了一番在日光下聚焦取火的操作。方便当地人取火的同时，也打破了萨仁、萨都一伙对聚光取火技术的垄断，好杀杀这个城中帮派的气焰。 为了照顾巴隆星人吃喝拉撒睡，守护飞船的队员足足等了三天两夜才把涡轮和卢飞率领的大部队盼来，近两百人的队伍犹如一条懒洋洋的长蛇，顺着沙丘的纹路蜿蜒地扭进了凤凰号坠落区。 这支队伍是有备而来。与虎贲等人汇合后，很快就有章法地分成小队赶往各个隔舱的落点。看着眼前巴隆朋友们竭尽所能用血肉之躯助远征队将各段隔舱如蚂蚁搬家般从四处缓缓集中到四号主隔舱周围的场面，虎贲的意识模块不禁浮现出由地球远古人类修筑各类建筑奇迹的史料数据合成出的画面，那一幅幅场景中透着史诗般的壮阔和带着血腥的艰辛！ 几天后，大伙的作业目标不再是将隔舱搬回雪特城，而是将它们集中到一起后挖掘一个巴隆人历史上空前规模的大坑将其掩埋——根据评估，这里可用资源的原始程度实在难以满足将巨大的飞船从松软的沙漠中拽出，再翻山越岭运到雪特城的条件，那将会把雪特城的壮丁们都累垮，还会增加飞船遭遇二次险情的风险。 “与其用建长城和金字塔的热情制造奇迹，不如做点正经有用的！”虎贲这句略显无奈的建议很精辟的概括了远征队的想法。队员们决定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可用的探测装备以及激光炮、电磁炮等少量必要或能运载得了的设施拆卸下来，由远征队以及巴隆人友军一起运回雪特城。聚变引擎、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这种已经瘫痪的大型装备就只能暂时随着主隔舱沉睡在沙丘下了。 埋藏凤凰号的工程对地球技术来说不过是一项中等规模的基坑开挖。而螺旋在这方面体现出了比队友们更高的悟性，尽管队员们的数据库中不乏建筑技术，但她似乎更能从这些理论当中挖掘出深层的经验，在她的周密施工组织策划下，作业进度神速。数个巴隆日后，经过加强密封处理的飞船主体便横平竖直的躺在了深达十几米的沙坑中，最后的填埋工作交给沙王牵头——他的前保险杠翻转后就是一部简易推土铲。 “2163年12月22日，凤凰号主隔舱被保护性掩埋在巴隆星沙丘下，以雪特城神庙为原点的磁极坐标是……”工程收尾时，虎贲在日志中记录了要点信息。 第17章 水下惊魂 由于远征队的保护，直到封藏凤凰号的大部队回到雪特城巴隆星匪徒也没有再露头，凤凰号也暂时安全了——风沙会让覆盖飞船的沙丘逐渐融入周边地形，除了远征队的磁极坐标定位法，强盗们不太可能找到她。 根据涡轮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巴星隆强盗的由来其实是段略带悲哀和无奈的往事：这些匪徒已经与雪特城居民交恶上百巴隆星年了。他们原先是长期聚居在紫色森林中的几个部落。卢明所在的部落被天神逐出家园——现在飘着光链和飓风之墙的地区——后，历尽艰辛沿着一片巨大的盐湖跋涉来到如今雪特城所在的山地安家。他们凭借从天神那儿学来的技术以及“神兽骨头”制作的工具，迅速在雪特山站稳了脚跟。但近千人的到来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压缩了世代生存在此的各森林部落的生存空间。雪特城族群壮大的速度远超周围部落，这无形中让本地部落的生活资源遭受了更多的挤占，导致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最近数十巴隆星年间，雪特人依仗相对先进的技能保持着上风，让这些本地土着难以站稳脚跟，他们一方面无力穿越广阔的沙漠另寻庇护所，另一方面迫于雪特城人的压力，只得在丛林里过着流浪、散居的生活。长年的积怨让仇恨的种子在双方心中发芽并疯长，时常因为争夺淡水、食物等生存资源而爆发激烈冲突。 “好事没做多少，倒是让你们同胞相残！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们还把它们当天神祭祀？”沙王有些愤愤地问卢明。 卢明一时语塞，抬头看看夜空远处那些光点串。“它们，撕破天、奴役风、劈裂山。为免灾，要祭拜。”沉吟片刻后卢明有些惶恐的道出了心声。 “好一个为免灾，要祭拜。”虎贲嚼着这六个字以释放意识模块中的不平。虽然不知天神的真实目的，但这股不明力量肯定扰乱了巴隆星人文明的进程以及和谐！ “哪儿的神都差不多，边享用信众的敬畏边蹂躏他们。”涡轮边调侃边摆弄着机械臂抓手中小部件——他很乐意在闲暇时给巴隆人贡献些小发明。 “飓风之墙离这多远？”蓝波岔开了话题。 卢明指着远处的光点串。“那边，大盐湖对面。沿着山，看不见边。” “奇怪，它们赶走你们，为什么会好心教你们造房子？”虎贲好奇地问卢明。 卢明听闻后摊开手笑了起来。“它们，没教，是看学。我祖辈，躲山后，避风，看天神，造石塔。” “就是说他们看见天神造石塔，然后偷学了这门手艺？”对方极简的话风以及蹩脚的地球语法有时让队员们得再确认一遍准确的意思。 “它们住这种筒子楼？”见卢明眨眨眼点点头，虎贲忍不住追问。 “不。”卢明摇摇头：“天神房子，很大，会飞，落在石塔上。” “那就是飞船喽！”沙王恍然大悟道：“它们长啥样？” 卢明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回答。 虎贲转头看看神庙。敞开的大门内，那尊石像身上跳跃着篝火的红光。这景象突然在他的意识模块中激起一股悚然的情绪模拟数据。扁圆而硕大的头部明显与躯干比例失调，那雕的是真正的头部还是带着类似宇航员头罩的样子？圆柱状的躯干一通到底，难道它们没有手脚吗？靠什么行走呢？他没再追问卢明，因为‘天神’已经隐匿很久了，目前在世的巴隆星人也没见过真身，这些往事都是他们的长辈们口传下来的，谁知道准确度有多高？ “得尽快会会那些天神。”虎贲转身仰望夜空中那串若隐若现的光点。 卢明只能用传说描述出一些‘天神’的碎片信息。对于巴隆星人来说，‘天神’力量产生的信仰支柱就已经让他们感到满足了。要搞清楚真相，还是得靠远征队自己。 “它们很可能就是凤凰号复活的希望！”蓝波踱步到院墙边望着夜空中那虚幻的光点串。 “但愿别失望。”涡轮突然冒出一句语音，将现场拉入了沉寂。 “它们至少很冷酷。”螺旋推断。 “如果天神是强大文明的情况属实。”蓝波坚持他的判断：“这里也只有它们能帮上忙。” 雪特山的背面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养眼的淡紫色森林在山脚外十几公里处退化成了稀疏的灌木丛，成片的淡紫色逐渐消散成零散的彩色脉络后挣扎着向灰黑色岩滩伸展，生命的气息蜿蜒伸进开阔的岩滩几百米后彻底消失。 当远征队踏上这片绵延的灰黑色岩滩时，波光粼粼的水面几乎填满了视野，这就是卢明口中的大盐湖。异常平静的湖水就像一面泛着蓝黄色光泽的镜子，而沿着两边一直向视野尽头延伸而去的岩滩犹如一道灰黑色的亚光镶边。这里毫无生气却光亮迷人。队员们昂首眺望，根本看不见对岸的边际！ “哇~真壮观啦~”螺旋禁不住走到水边环顾四周，她不想让脚下的岩滩污染自己的视野。虽然浩瀚的水面和岩滩看不出一丝活力，但和当初从飞船中看见的无垠虚空不同，一望无际的壮阔水景能让意识模块感到安然、惬意，以至于似乎整个系统的运转都更为顺畅了！ “飓风墙，那边！”给远征队做向导的卢飞抬手指着盐湖对面的天际线方向大声说。 放眼望去，遥远的天际线上隐约盖着一片灰蒙蒙的云雾，就像从水面冒出的一道缓慢升腾的灰色蒸汽。 “太远了，看不清楚。”螺旋起飞深入湖面约三百米，在低空盘旋了一阵后将她的视野分享给队友们。尽管在一百多米高的半空了望，仍然看不清对面的湖岸，只有那层模糊的灰云提示着人们对面陆地的存在。 “我去看看！”蓝波转换成飞行状态直刺高空，化作一颗小黑点向灰云飞去。 “还是那么鲁莽！”虎贲暗忖。擅自脱离团队行动似乎成了蓝波的习惯，对此他既担忧又不满。 “总算能洗个澡喽！”涡轮径直冲入湖水，转换为快艇状态飘在了水面上，扭动艇身翻出一圈浪花，瞬间将‘镜面’打成了一股股向远处翻腾的碎片。 蓝波这一飞不把能量耗个过半是不会回来了，的确得找点儿事情做做。这还是离开火星后涡轮头一次下水！ “水面温度22摄氏度。含盐量千分之三十三。”涡轮抽取了些水样进行分析。“看看成分硅、钾、钠、镁~喔~氢氧化镓，这可少见”他边游荡边喋喋不休跟队友们分享新的微观发现。 “我下去看看。”随着水面泛起一片裹挟着气泡的浪花，涡轮转为潜航状态消失在水面。 虎贲和沙王水中机动能力很弱，他们陪着卢飞，边沿着湖岸边扫描地形，边听向导讲巴隆星的传说。 十几分钟后，远处的水面一阵翻花，涡轮重新现身水面。令人诧异的是，他尾部冒起了青烟，刚出水便以剧烈蛇形机动的方式向岸边疾驶，披着浪花直接冲上了岩滩才停住！ “什么情况？屁股冒烟了！”虎贲发现情况异常，上前询问。 “湖水腐蚀性太强？”沙王也发现了状况，转身赶来查看。 “推进器受损！”涡轮有些焦躁的应答道：“这盐湖不简单！看数据。” 涡轮言罢便行驶到附近一片比较平整的岩滩台地上忙着做损伤评估。与此同时，他在水下的经历也以视频数据的形式共享在了远征队内部频道中。 前半段视频正常得有些乏味，视野前的一片水域被强光灯照亮，一些细小的颗粒状物以及絮状物不时的在镜头前飘过。随着面前的杂质不断向四周散去，湖床渐渐显现在视野的底部。与淡水湖底满铺的淤泥、砂砾不同，这里的主角是成片的，形状各异的结晶。零散点缀其间的砂石与结晶间的色差让湖床呈现出一片斑驳的纹路。 一对机械臂平稳而缓慢的伸进了视野——涡轮开始采集晶体样本。它们灵巧的伸向被选中的目标，不断调整角度，精准地将样本切割下来。他就这么停停走走，边扫描湖床的地形边收集了一些样本。 涡轮平时谨言慎行，但碰到值得仔细分析的新发现就变成了话唠，整个过程也不忘自我解说，把镁盐、钠盐、硅酸盐等种类的结晶描述了个遍。 视频推进到近十二分钟时，一团黑影突然从画面上方闪过，紧接着就有一股被紊流激起的泥沙让整个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极快的速度以及浑浊的湖水致使虎贲反复回放并调整帧速率都无法分辨出那黑影是什么东西。 但见视野中的机械臂迅速旋转、折叠着缩出了画面，涡轮视觉系统的一块区域切换成了声呐数据显示模式。一股低频脉冲向周围扩散开去，等了一会儿后回波信号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碰到什么了？”视频中传出涡轮的自言自语。 画面保持静止不动，直到面前的泥沙逐渐沉淀，视野相对清晰。眼前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现，那对机械臂又重新伸入了视野。不料片刻后声呐回波显中突然出现了正快速接近涡轮自身图标的两团条形物体，随后整个画面都抖动了一下，视野又陷入一片浑浊！ “嗷！电击！”画面中传来涡轮的惊呼！ 紧接着又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灯光下闪过，画面随即开始毫无规律的震动、翻转起来！随着一片密集的气泡在眼前乱撞了一阵，涡轮的视野冲出了水面！ 接下来的情况不用再看回放了，那是涡轮在水面向岸边奔逃的窘态。 “这鬼东西，还会放电！”当队友们凑到涡轮身边时他强调了不明黑影最超乎寻常的特征。 “刚才被它们缠住了尾部，力量很大，最后是靠紧急上浮压出的高压水流才脱险！”他继续描述着刚经历的惊魂时刻。此时，原本在附近做低空探测的螺旋收到视频后赶了过来，蓝波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岩滩上空。 “损伤情况怎样？”虎贲追问最他担心的事情——现在的处境下一但出现重大损伤可没有条件修复。 “还好，主要是推进器被缠住，差点把驱动电机烧了，还得检查一下密封圈情况。另外就是耐压壳表面给剐了几道痕。”涡轮的自检结果消除了队友们的担心。 “你们看看对岸的风景，挺诡异的。”蓝波是接收到涡轮遇险视频后提前返航的。在此之前他已几乎飞跃湖面，在距离对岸大约十几公里的空中看清了那堵飓风之墙。 那片压在天际线上的灰云的确是飓风的杰作——一大片被狂风卷起的高达几千米的尘埃团！这堵‘墙’距离对面的湖岸边缘还有十几公里距离，蓝波将探测设备的倍率放大后发现在风墙后更远处的半空有一道非常模糊的影子直插天际，但距离实在太远，连轮廓都难以看清，更没法分辨细节，加上强劲气流和沙尘的干扰，甚至无法辨别是什么类别的东西，只能推断出它十分巨大，很可能就是夜空中那些光点串的真身！ “难道是太空梯？”螺旋不禁望着对面的灰云自语。 “有路能过去么？”虎贲转头问卢飞。他根据蓝波的航速及航线推断，远征队现在的位置和湖对岸间的直线距离就有近二百公里之遥，更别提那座“通天梯”了。 卢飞茫然地摇摇头用满是语病的地球语答道：“到那过，沿岸走，会能到。” “今天先回。给涡轮做个体检。想想该怎么过去。”沙王有些无奈的建议道。 “同意，回城再说！”虎贲立即赞成。一直在岸边当旁观者还帮不上忙的场面可让他的意识模块不太好受，他急需摆脱这种状态。 “2163年12月31日，对探测被疑似高端文明占据的区域进行了初步调查，在盐湖中发现具有攻击性的不明物……”虎贲扭头踏上回程时开始输入日志。 第18章 惊天发现 回城路上，远征队一直在交互分析突然从盐湖湖底冒出来的杀机。虽然从表面上看队员们都不声不响地披荆斩棘一路前行，但无形的内部数据链频道上却热闹非凡，而卢飞、卢奇丝毫察觉不到无形电波中的讨论，悠哉地坐在沙王车顶指引方向。 不论从岩滩地表还是盐湖水质的分析数据看，这片广袤的区域都是不毛之地。远征队在那儿停留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在地面、水面上探测到一点儿生命迹象。那么这种高盐且有毒的湖水深处怎么会有如此迅猛的不明物？看样子体量还不小！如果不是天然生物，会不会是那些‘天神’的水下装备？这场极不友好的遭遇意味着什么？对方已经知道远征队的存在吗？不知它们之后会作何反应？一连串的问号让队员们的系统都进入高速运算状态，在意识模块的加持下，迅速对一系列最不利情况做了分析、推演。只是碍于没能搞清黑影的真面目而且对巴隆星自然环境的了解实在太少，所有的分析都只能算猜测。 “还需要一些时间。”虎贲推算片刻后提出建议：“在摸清‘天神’底细前先得做些必要的准备，别操之过急。像这样发现什么再应付什么会让我们疲于奔命！” “没错！”沙王赞成道：“得为远程联合作战做好计划！” “稳定的供能。解决供能保障，后续行动才可行。”涡轮顺着思路揪出了关键问题。 “那就先尽快恢复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运行，得想办法重启它。”螺旋提出了具体想法。这建议得到了全队的赞同——保障自身长久生存是所有行动计划的基础。 “水。”虎贲想起了雪特城外围那圈沟壑。“雪特城外那道护城河，大概率可以实现水力发电！” “那可是季节性河流。”蓝波调出了之前和巴隆星人交流的记忆。“只有凉季雨水充沛时才有条件。发电需要持续稳定的水源。” 队员们不约而同将视线瞄向了卢飞。他们现在很确定，无论什么计划都离不开世代生活于此的巴隆星朋友的协助。虽然此时对方听不到远征队在数据链上的热烈讨论。 日落时分，远征队回到了雪特城。全城的居民早就知道了他们要探“神域”的消息，所以队伍刚入城就撞上了好奇的人群，被一路围观到神庙外。虽然这回连风墙的边都没碰到，但当涡轮和蓝波将他们的探寻成果投影在神庙的外墙上时，仍然轰动了全城！ “只收获这些，代价倒不小。”进入神庙后，涡轮将采集到的盐晶码放在一处墙角后就去维护他的泵喷引擎了。其他队员有的帮助涡轮检修部件、有的和卢明聊起了今天的遭遇。 “生物？活物？”卢明听完队员们的详细描述后也茫然摇摇头。“湖里，有活物？没想到。没见过。”他沉吟片刻后边比划边说：“我的祖辈，讲过祭祀湖神的传说：见到水面，无风起浪，会走厄运。看见水下闪光，会交好运。我们没见过，我们父辈起，没去祭祀过。” “看来是很久远的事啦？”螺旋问道：“是不是你们改信‘天神’后就忘了湖神？” 卢明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搭话。似乎不愿评论这些年代久远且已经失传的习俗。 “那又掀起浪花又看见闪光会怎样？”沙王用调侃涡轮的方式打破了尴尬。 “会不好不坏，一切平安。除了划痕，一切正常。”在不远处，维护完机体的涡轮顺势报了平安。“谁把样本粘墙上了？”加入交流的涡轮突然注意到一些异常。 队员们顺着他机械臂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先整齐码放在不远处墙角的那堆晶体中，有几块不知什么时候被挂在了墙腰上，看样子是被谁粘上去的。 “放心，没谁想糟蹋你的战利品。”蓝波随着涡轮来到墙角查看那些上墙的晶体，顺便仔细欣赏一下这些来之不易的功绩。 “是不是小图腾又偷溜进来了？这帮熊孩子。”沙王还是更习惯称卢比为小图腾，他凑上来边推断着恶作剧的嫌疑人边将晶块摘下递给涡轮。“怎么还粘乎乎的？” 涡轮开启多功能实验方舱，顺势将晶块放了进去。经历了惊魂一刻后，他现在才有机会专注于做些深入研究。 “喔哇~哇嗷！”就在队友们没当回事，想着继续和卢明谈谈水利发电计划时，思路却被涡轮越来越大声的惊叹打乱了！ “什么情况？”虎贲回头问道。只见涡轮迅速将另一片晶体放入实验方舱。 “不，不是晶体，不只是晶体！”涡轮回应时升出艇体的综合平台上的观瞄传感器——他的眼睛——都没转过来看队友们一眼，他全部注意力都被自己的小方舱拽住了。 “氟化硅酮，里面充斥着氟化硅酮。难道是硅基生命？！” “生命体？！”、“硅基的？” 没人再讨论什么发电了。涡轮瞬间成了大厅里的焦点！ 虎贲拾起一枚晶块托在手中仔细端详。在常规视野中，这东西剔透的外形下看不出什么异常。 “哈！也有碳基部分，它肚子里有碳基细胞，是什么？藻类？”涡轮神神叨叨一番后，将方舱中的晶块取出。他可是很少输出情绪这么饱满的语音！ 队友们挤成一圈围住晶块尽量凑近了观看，沙王干脆打开车灯将涡轮拖着晶块的机械臂照得雪亮！可涡轮所说的情况只有在显微镜视野中才能看出来，常规的视觉系统怎么调焦，看着也只是块晶体！ “注意。动了，它在动！”涡轮大声提示。他意识模块生成的激动情绪数据致使语调中透出颤音，将一边的卢明和卢飞也引了过来。 虎贲保持机体静止，启动精确瞄准模式将‘虎眼’中的标尺基线锁定晶块的一个参照部位。十几秒后，晶块参照部位的确偏离了瞄准基线！ “我的乖乖，要不要这么科幻！”虎贲禁不住也发出惊叹！“用火控系统精瞄，能看出来在动！”他大声提示队友们。 “确定，是硅基生命！不，硅、碳混合有机体更准确！”现场安静了片刻后，涡轮以一种庄严的口吻宣布鉴定结果。 真实存在的原生硅基生命！对于地球文明来说，这的确算是又一个划时代的重大发现！虽然这激动人心的消息目前只能在几位人类的机甲使者之间打转。 “什么？硅？碳？这是活的？”从未见过元素周期表的卢明满眼迷茫的看着远征队。 “看看这儿，还记得里面的眼睛是什么做的不？”沙王凑到卢明面前伸出机械臂敲敲自己光学传感器镜头罩。 卢明眨眨眼道：“玻璃，厚玻璃。” 沙王又指着涡轮手中的晶块解释道：“这么说，它是会动的玻璃，活的玻璃。”他的这个比喻充其量只能帮助巴隆星人理解硅基生命的表象，但对于他们的认知水平来说是否准确并不重要。 “漂亮的生物构造，美丽而皮实，难怪能在盐湖生存。”涡轮赞叹着手中这小小的生命奇观。那可是他冒死从湖底捞回来的。 “那些湖神可能也是这类生命？更复杂的组合结构？”螺旋进一步推测。 “湖神倒更有可能是对岸那些天神的爪牙。”虎贲道出了自己的疑虑。在初步了解了‘天神’的强大后，他更倾向于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窥探对方的真面目。如今盐湖中出现这些能驾驭电流的家伙，很难不让人将它们和‘天神’可能具备的强大技术关联起来。 “惊喜越来越多！下一步怎么弄？”沙王熄灭大灯，语调中满是兴奋。 “抓一条来看看！”涡轮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惊天发现：“摸清湖神的底细。” “不。得尽快绕过盐湖先会会天神！”蓝波提出了他的想法。 “绕过去？”涡轮小心放好那块会蠕动的宝贝后转向蓝波：“这么重大的发现就搁置不管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和老家的联系。”蓝波回应道：“所以得尽快搞清楚风墙里面有没有东西能帮忙。能下水的只有你一个，如果再次遇险，怎么办？湖里的东西有可能比风墙里的还危险。” “你这么确定飓风后面的是救星而不是敌人？”涡轮反问：“在搞清楚盐湖底细前，冒然跑到对岸有腹背受敌风险。” “我只知道凤凰计划的目标是什么，就算风墙里的天神不友好，我们也能全队应对。况且它们大概率是友好的，还能帮我们联系上大本营呢。”蓝波反驳道。他凑近涡轮低声用日文——远征队没有教授巴隆人日文——质问：“难道还真指望这些原始部落帮上什么忙？” “他们帮的还少吗？风墙里一定有援助？他们是被谁赶到雪特山的？！”涡轮没好气的回应。 “别老往坏处想，我们可不是雪特城人！尊敬与合作得用实力换取！如果无法恢复通讯，难道捞几条新型生命体就是为了待在这儿自娱自乐？”蓝波回敬道。他显然对涡轮过于看中手里的新发现而忽略大的战略目标有所不满。 一边的螺旋突然上前，她一把抓起涡轮身边的硅基生命体，转身丢回到那堆晶体之中。 “什么动机？”涡轮转‘头’盯着螺旋。 “别让惩戒程序因为这东西被激活！”螺旋冷冷地警告。 她的考虑不无道理，要是任由争执激化下去，万一谁的意识模块出现随机漏洞引起队伍内讧据青梅等人的说法，队员们系统内植入的机器人底线原则模块一旦被激活，轻则肢体行动受限，重者会启动自毁装置！ “好，冷静，冷静！”蓝波甩甩手转身走开了。 “还是先重启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然后再看怎么办！”虎贲评估了片刻说。他认为，不论要重建与大本营的联系还是研究硅基生命，保证远征队自身的正常运转，在巴隆星的长久生存下去才是当前的战略重点。 “那得尽快解决电力问题。”蓝波不再坚持急于与天神接触的想法。 “对喽，先做好自保再说！”沙王摇晃了一下车身帮着圆场。 “工程量不小：解决电力供应，转换机专用机房，寻找水源，足够的线缆”涡轮开始罗列重启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的需求清单。 气氛总算缓和了。队友们都小心翼翼地讨论起重启转换机的事项。不知所以的卢明、卢飞则愣在一边，满脸惊愕地见证了涡轮和蓝波顶牛、其他队员打破僵局的全过程。 “抓湖神是浪费时间，知道吗”虎贲的耳朵听见了蓝波在与螺旋擦肩而过时的悄声埋怨。 依虎贲自身系统的评估，重启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后还是应该先摸清‘湖神’的路数再谋划下一步。如果闷头往前冲的确有可能出现涡轮所说腹背受敌的局面。蓝波意识模块似乎会促使他的系统决策太激进，有时会不计后果。 螺旋没有回应蓝波，她转身和卢明嘀咕了一阵，待到巴隆星朋友的神色变得轻松后便转身自顾自地步出神庙大厅到院子里去了。 队员们陆续来到院落，周围一片寂静。虎贲抬头看着远处那串朦胧光点，意识模块中思绪翻腾。刚才的争执来得很突然，甚至有点莫名其妙。谁也没预判到会因为探索未知的先后顺序而争吵不休。可能是接连不断的逆境让队友们的意识模块中产生了过多负面数据堆积？ 他转头看看队友，他们有的在院子里四处晃悠，有的凝望着那串光点，有的干脆踱出院落融入了夜幕。 “2164年1月1日。新年快乐！在巴隆星雪特山下盐湖中发现硅基生命……”虎贲默默整理起日志。 深夜，趁着巴隆星朋友们进入梦乡，远征队重新在神庙里集结。为了消除蓝波和涡轮争执产生的尴尬数据残留，队员们组织了一场旨在消除意识模块负面情绪数据的找乐子式公投。 “有没有第三种方案？”虎贲首先发话：“不论‘湖神’还是‘天神’，我们最终都要搞清它们的真面目，都不违背凤凰计划的目标、远征队的使命。” “第三种？有哇！”沙王‘思量’了片刻说：“管它什么神，都一边待着！我们自己培养雪特城人，让他们的文明快速进步，然后一起合作，重建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修好凤凰号！” 神庙里响起一阵哄笑声。沙王这第三方案是直接帮巴隆星人进化到接近地球文明的水准才能走完的漫漫长路啊。唯一可取的是方案的娱乐性，作为这场娱乐性公投的热身的确不错。 “这有什么。只要能量盒循环转换机保持正常，时间就会站在我们这边！”沙王倒是带着几分认真回应队友们的笑语和不屑。 最后，对眼前湖怪的好奇险胜遥远风墙后那神秘光点串的诱惑。涡轮胜出，而走出‘情绪’的蓝波也欣然接受了公投结果。 远征队小心翼翼在雪特山高处的嶙峋乱石中潜伏了五个巴隆星日。队员们轮班监测着山下盐湖以及周边的状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这至少说明之前和‘湖神’的遭遇并没有引起它们以及盐湖对岸‘天神’的进一步反应。大家的担忧消除了大半。 热火朝天的电力建设开始了！远征队把雪特城用在刀刃上的金属制品都收集了起来——用对雪特城的安全承诺作为交换。虽然萨仁家族仍然无法接纳远征队而拒绝交出自己手中掌握的‘传家宝’，但收集到的金属矛尖已经能够解决队员们对轴承、简易齿轮等耐磨耗部件方面的合金需求。 虎贲和螺旋在卢飞的帮助下寻找位置合适的水源，好让护城河获得稳定的水流。蓝波和沙王则相互配合着在雪特山周边探矿，希望能获得成规模的金属资源。涡轮则坐镇城中在卢明的协助下指导巴隆人制作可以用石质和木质材料担纲的水车零件。 二十六个巴隆星日后，水电站计划完成了引水入渠的关键一步——在巴隆星朋友的鼎力帮助下，远征队一路用沟渠和渡槽将几处地势合适的溪流水引入了护城河。在这之前，涡轮已经指导巴隆朋友将一系列小水坝以及安放水车的基座修筑好了。 探矿队也有了进展，蓝波的磁异探测器发现了一处分布有铁矿的山地，沙王则在巴隆星人的配合下深入勘探，争取让雪特城尽早进入金属冶炼的时代。 最稀缺的是简易发电机的永磁体、线圈以及稳压装置的制造材料。为此虎贲和沙王不得不抽空回到沙漠挖出一段隔舱，忍痛将一部分重力模拟系统的优质部件拆下来改装。 让人庆幸的是，盐湖和对岸的飓风之墙区域这段时间始终没出现任何异常现象。这足以证明之前的探测以及与‘湖神’的遭遇没有引发任何后果，远征队和巴隆星朋友仍旧主宰着眼前的土地，并能在这里毫无顾虑的创造未来。 又几十个巴隆星日后，几座由土石构成的水坝、石木材料水车组成的小型简易发电站沿着护城河边开始运转。远征队随即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由雪特城神庙抬出，搬进了河边一间新造的石屋中安装调试。连接电站和石屋电源的导线正是由远征队当初在紫色森林中拾回的导弹残骸中抽取的，而一些要求不高的金属零件则是从蓝波和沙王找到的那些零散铁矿中获得的矿石提炼而来。虽然找到的都是没什么开采价值的零散矿脉，但在远征队的指导下，雪特城将很快正式告别石器时代！ “……五、四、三、二、一！”涡轮合上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旁边的电闸。 看到设备指示灯开始闪烁的那一刻，远征队员们无不欢呼庆贺，手舞足蹈的就像一群欢乐的孩子！ “最好再找到点上规模的矿区，让小图腾，让全城用上电灯！哈哈！”沙王激动得直嚷嚷！ “多亏这些朋友！”虎贲的意识模块中也‘五味杂陈’。当初通过展示武力吓退卢飞、秀技术赢得雪特城居民敬仰时，对这个原始部族的不屑始终在自己意识模块中占据一席之地。但巴隆星朋友这几个月来给予远征队的支持是不可替代的，即便是他们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也给远征队判断盘踞在巴隆星的未知高端文明的实力提供了关键信息。他难以推测如果没有这些独眼朋友的鼎力支持，光靠远征队自己的力量得多久或者说是否能够重启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 “2164年5月10日，以简易水利发电的方式成功重启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建立这篇日志时，虎贲的意识模块中满是幸福和惬意的数据流。巴隆星朋友在他意识模块中的那块由原始、低幼形成的阴影也被敬佩和感激抹去。 静谧的盐湖，水面光亮如镜。在微微泛红的日光下，灰黑的岩滩上冒出了一排身影——远征队和以卢飞为首的一小队雪特城勇士再次站在了盐湖边。是时候弄清盐湖底黑影的真面目了！ 第19章 请神入瓮 远征队为这次抓捕行动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运来了新鲜出炉的装备，计划用“请君入瓮”的策略让那团击伤涡轮的黑影自投罗网！ 威胁虽然在水下，但空中和陆地的支援必不可少。远征队将带来的近三十米长的桶状抓捕网——设计创意来自虎贲对数据库中细长网笼捕鱼方法的延伸——展开、理顺后，蓝波迅速起飞，在湖面上空盘旋警戒，鸟瞰视野的监视图像以及磁异探测数据很快就同步在队友们的眼前。 “天气不错！周围无异常，湖面平静，可以行动！”片刻后，队友们收到了蓝波的反馈。 虎贲利索地将抓捕网的一端固定在已经转换成直升机状态的螺旋手中，又将连接另一端的一条长达百米的绳索固定在沙王的绞盘上。螺旋随后吊着抓捕网升空，就像只叼着一条巨蟒的铁鹰，贴着水面向湖心方向飞去。平静的水面立刻翻腾出一道向湖心伸展的涟漪，呼应着半空中螺旋的航迹。 “投放！”随着固定在沙王绞盘上的那根绳索接近绷直，他发出了投放抓捕网的提示。 只见远处的螺旋机身猛然抬升了一下，悬在半空的‘巨蟒’飘飘悠悠地落进了水里。已经等在附近水域的涡轮立即进入潜航模式在水下检查抓捕网的展开状态是否满足捕猎要求。 这是套精心设计的抓捕系统，捕捉网部分是长达三十米的圆筒形绳网——根据亲身与黑影搏斗的涡轮估算，对方身长近二十米。 网筒朝向湖心的一端开口十分宽大，好让黑影能够轻松进入，另一端开口则窄小得只能容艇身流畅光滑的涡轮只身穿过。连接抓捕网窄口端和沙王绞盘的那根绳索同时也是网筒的闭锁机构，收网时的拉拽力能让它牵引着两端网口同时收缩，将猎物牢牢兜住使其无法逃脱！抓捕网在水中的姿态则由拴在两端网口和网筒一侧的大小不一的浮子控制。 “很好网口张开充分。”涡轮同步给队友们的画面显示，在浮子和自身重力的共同作用下，抓捕网在水下就如一张若隐若现的大嘴，做好了吞下猎物的准备。 “撒网捕怪！”虎贲检查了牵引绳索岸滩部分的状态后呼叫各单位开始行动。此时，他意识模块中多少泛出些忐忑，期待着涡轮能安全顺利的将黑影诱导过来，也希望自己的设计能够完美发挥。 涡轮按照计划好的方式——以网筒开口为基点，以s形航线向前边搜索边扫描，顺便勘测湖盆地形——向湖心深处游去。他开启主动声呐，实时监测着回波情况，深水区的沉静立刻被一股股低频的波束打破。 “有动静~”潜航几百米后，随着涡轮在频道中的轻声提示，他同步的声呐数据画面显示有个光点突然出现，向涡轮快速接近。虎贲迅速切换了一下同步的空中和岩滩视野，那些地方仍一片平静。 队友们没有应答，涡轮会按计划用适当的机动动作与黑影周旋，将它引至浅水区中的网口。 “注意，我开始折返。”涡轮提示队友他将引诱黑影游向网口方向。 只见远处的螺旋由悬停状态改为超低空盘旋，以便用磁异探测器精准关注涡轮航线的变化。蓝波的身影也出现在附近空域——他降低巡航高度将视野集中在涡轮的航线周边。虎贲则抬手打了个手势，不远处的卢飞、卢奇等巴隆星勇士立即列队围在牵引绳两边，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帮忙收网。 黑影的游速显然比潜航状态的涡轮快不少，只见声呐数据显示那颗白点左摇右摆的快速向涡轮贴了过来。 “遭到攻击！”随着白点贴到涡轮图标的那一刻，声呐数据画面抖动了一下，这是因放电产生的瞬间强电流造成的！同步显示的涡轮水下视野中，一道黑影快速闪过，随后眼前突然有蓝光闪烁了一下。 “什么情况？”虎贲急问道：“开枪了？” “它太快！想缠我，必须自卫。”涡轮证实他不得不使用了武力。那次闪光是他朝黑影射了一波激光造成的。声呐数据画面和摄像机视野很快都平静下来。 “空中有什么发现没？”虎贲切换到螺旋同步的低空视野。 “只看见几串气泡！”螺旋应答道。 黑影消失不见了，留下一片被搅浑的湖水。“等一会儿。我再过去试试。”涡轮悬浮在水中，为再一次出击做准备。 “稍微上浮一些，水面什么也看不到。”螺旋提醒道。 “好，我调整。”涡轮顿了一下后说：“再有情况我会尽快上浮，注意支援！” 悬停两分钟后，涡轮再次向安静的湖心潜去。 潜行不到两百米，平静的表象就被打破——白点出现在声呐数据画面边缘。 “又来一条~”涡轮轻声提示道：“是两~条，不！三条！”随着画面中白点的增多，他的音调都有些变了！ “快上浮！”虎贲几乎是喊了出来！ 旁边一阵碾压砾石的声音响起，沙王启动引擎调整了一下车身，随时准备应对不知会是什么样场面的情况。附近的卢飞等人见队员们有动作也赶紧伸手握住绳索准备发力。 频道中的声呐数据画面成了关注焦点，只见四条白影快速撵上了涡轮，这次它们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将他包围了！看情形这些黑影具备一定的智商或智能！ 同步的声呐数据画面抖动了好几下，这说明黑影不断用放电攻击着涡轮。与此同时，水下摄像机视野逐渐变亮，表明涡轮正边机动边上浮。 诱敌的过程必须万无一失，涡轮在水下的机动能力无法摆脱黑影的攻击，只能浮上水面用快艇模式以高航速来拉开合适的安全距离。而在钻入网口的阶段他又必须扎回水下，诱导黑影进入网筒。他不能再开枪，否则眼前的收获可能再次消失。 “网口在目前航向十一点方向！”超低空盘旋的螺旋探测到了接近水面的涡轮，她急切的进行导航指引。 虎贲直接望向湖面，只见远处水面一阵翻花，涡轮已经露出一小半的艇身，正加速向浅水区驶来！眼看着涡轮的身影逐渐清晰，水中突然腾起几条黑色的身影，在涡轮周边不断翻腾！附近的水面白浪滚滚，就像沸腾一般！哗哗的浪花声向四周播放着激烈的水上搏斗！ 螺旋连忙调转航向赶来解围——她弹出激光枪向涡轮周围水域射击，好将不断贴近涡轮的黑影隔在安全距离外。几秒种后，一条黑色的长尾突然腾起，结结实实的拍在了涡轮身上！就在螺旋调转枪口欲瞄准射击的瞬间，长尾卷住涡轮快速消失在水面下！螺旋连忙朝水中放了两道激光，水面腾起几丝蒸汽，却不见了涡轮的身影！ “涡轮！涡轮，回话……”队友们在频道中七嘴八舌地呼叫却没收到任何回应，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螺旋拉升高度四处盘旋，蓝波也不时的俯冲下来超低空查探，他俩高低配合着搜索着大片水域，而岸上的同伴们只有干着急的份儿！此时，只有同步在频道中的不断抖动甚至断片的声呐图像以及水下摄像头中气泡和杂质翻腾的画面显示着涡轮仍在水下剧烈地搏斗！ “蓝波，向我靠拢！磁异探测器还有反应！”螺旋呼叫蓝波。 虎贲翘首远眺，只见螺旋突然悬停在远处的水面上方，很快蓝波也冲到附近空域进入盘旋状态！片刻后，螺旋下方的水面跃出了模糊却熟悉的身影，而周围那圈翻腾而开的浪花让他意识模块中的焦虑数据潮消退了大半！身影越来越清晰，螺旋和蓝波则伴随在涡轮左右不断向周围俯冲攻击！ “加把劲！”涡轮在频道里大声吆喝：“留一条就好！” 只见他以快艇模式做着不断扭转航向的蛇形机动，逐渐向网口的位置靠过来！ 虎贲紧盯着水面的动向，但见涡轮进入网口附近水域时便调整姿态，直线向网口的位置高速冲来，后面掀起的浪花中还不时冒出模糊的黑影。突然间，涡轮似乎关闭了引擎，艇身则快速没入了水下。 “准备！”虎贲呼叫道，同时弯腰将手搭在绳索上。手中的绳索弹动了两下，这是沙王启动绞盘对缆绳进行预拉造成的。此时，螺旋和蓝波也加强了对周围水域的攻击，密集的激光在涡轮的航迹后激起阵阵烟气！他们在尽力保证涡轮航行模式转换时的安全！ 虎贲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附近的卢飞等人，这些巴隆朋友们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湖面方向，明显已经看呆了！ “收网！”近二十二秒钟后，频道内响起涡轮的大声呼叫！虎贲耳畔立刻传来“唔~”的一阵电机声，只见脚下的绳索立刻绷紧，像条被拉直的蟒蛇急切的向沙王绞盘蹿去！ 呼啦哗啦的水花声中，浅水区的湖水如开锅般白浪飞溅！而涡轮在浪花前面腾出了水面，他一路冲上岩滩后，螺旋和蓝波仍绕着‘开锅’水域驱赶着在撒网区周边翻腾的黑影！ 紧绷的拉索和被扯得歪歪斜斜向水边滑动的沙王证明网桶成功俘获了黑影！同时也向远征队展示着猎物挣扎的力量有多大！虎贲赶紧转换为走兽状态叼住绳索，他四肢撑地，帮忙将网筒往岸上拽。卢飞等巴隆勇士们也缓过神来，他们一拥而上拉住绳索，与远征队一起和水中的黑影玩起了拔河！ 这场看不见对手方阵营的特殊拔河在岩滩上持续了近二十分钟。随着飞溅的浪花逐渐退化成柔和涌动的波纹，胜利的天平终于倾向了远征队和巴隆勇士！ 绳索加快速度向岩滩挺近，一团被网绳紧紧缠住的灰黑色物体浮现在岩滩边。它浑身泥沙，还在微微扭动！因为刚才的挣扎过于剧烈，黑影被乱麻般的网绳紧勒成了扭曲着的一团，就像只脏兮兮的巨大黑粽子，看不出里面包着的是什么馅。在巴隆星朋友们的协助下，远征队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黑粽子’捆在了沙王车顶。 由于体量不小，沙王不得不转换成履带模式慢速行进，其他队员们则在两旁帮忙扶稳勉强固定在车顶上的俘虏。 巴隆星朋友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开路，从这些人透着拘谨的神色中，虎贲推断他们是带着一种敬畏心态在奋力披荆斩棘，因为躺在车上的是他们传说中的湖神。 网内的黑影仍会不时蠕动一下，这虽然对运输造成麻烦，但至少证明它还活着，看来这应该是种两栖动物。 干燥后的泥沙和盐晶随着一路颠簸纷纷脱落，黑影粗壮的躯体和紧密而粗糙的鳞甲逐渐清晰。它扭曲地蜷成一团被裹在网绳中，看着就像条超级巨蟒，但“蛇身”上却还长有一条背鳍，它耷拉在躯体的一侧，一时也看不出是长在局部躯体上还是贯穿全身。虎贲前后左右扫了一圈也没找着黑影的头部，应该是被卷曲在周围的躯体护在当中了。 时至半夜，队伍终于挪进了雪特城。卢明等人将捕猎队伍迎到神庙的院落中，这里早已备好了一座直径十五米的大水池——定下诱捕‘湖神’的计划后，远征队和巴隆星人合作建造的。 水池有三米多深，周围是环形的阶梯将地面与池顶相接，外形像座祭坛。既然巴隆人敬它们是湖神，那这水池理应是他们祭神的平台。这是螺旋的设计。 寒暄片刻后，虎贲和蓝波以及螺旋三个人形队员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将黑影从沙王车顶抬起，用队员们认为最庄严的整齐步伐慢慢登上水池顶部，好在巴隆星朋友的面前让‘湖神’尽量体面的进入水池。 将‘湖神’稳稳放在池顶后，虎贲弹出虎爪用温柔的动作将缠在它身上的网绳逐一割断。黑影明显感觉到了束缚的解除，扭动着滑入了池中早已备好的盐湖水中。 “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蓝波打开照明灯盯着池中的湖神。 远征队员们贴近水面仔细端详水下那条有气无力的黑影，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20章 活体蛟龙 牛头、蛇身、鹿角、鳄吻、鹰爪，既能在水中兴风作浪又可在空中腾云驾雾。这是地球亚洲文明对远古传说中龙图腾的普遍认知。 此刻，在不知距离地球有多远的星球上，在远征队镜头下的盐水池中慢慢舒展开的这条黑影已露出真容。只见它通体呈灰黑色，头顶长着一对线条锐利的叉形长角，角下一对圆突突的眼睛滴溜溜转动，打量着水面之上的围观者，眼球中的瞳孔形状与地球上的鳄鱼一般无二。长长的吻部前端隆起一对鼻孔，造型也酷似长吻鳄，只是下颌边缘多出一对修长飘逸的触须，而吻后那粗短的后脑部构造形似布满鳞片的牛首。 黑影那巨蟒般的躯体被灰黑色的鳞片覆盖，一道形态犀利的背鳍从颈后一直延伸至尾端。后半身至尾部的躯体呈扁圆状，尾部扁平且宽阔，背鳍在尾端很自然的过渡成了宽大的尾鳍，前胸部和接近尾部的身体两侧各长有一对扁平的鳍状肢，肢端还长有五根短钩状的爪子。 “这~这是~你看是不是？”蓝波仔细看看后回头向队友求证，这还是他头一次输出模棱两可的询问。 虎贲第一眼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时，系统有那么一刹那判定自己出现了视错觉。他索性转换为走兽模式将头探进水里用密集的激光脉冲迅速扫描了一下黑影。这激起了对方的反应，它竖起背鳍扭动身子行云流水般的快速游走到了离虎贲最远的池底，那背鳍犹如地球海洋中旗鱼的一般灵动、飘逸。 “要干嘛？玩龙虎斗？”停在水池台阶下的沙王开起了虎贲的玩笑。“它可真像东方龙！”他正盯着池顶队友的行动和他们共享在频道中的画面。 “难以置信！基本上就是一条现实版的神龙！”虎贲将精细扫描后的数据与数据库中的人类文化信息对比了几遍后，用缓慢且严肃的语调发布了自己的结论：“相似度超过90！” “天呐！难道它真在地球上存在过？而不是一帮信众的幻想？”螺旋推测道。 “神龙，是什么？你们那也有？”站在虎贲身边的卢明一头雾水的询问。 “真不好说。”虎贲控制住意识模块中翻江倒海的‘思绪’后解释道：“这条你们祭祀过的湖神和我们地球上一种被人类崇拜几千年的神兽撞脸了。” 卢明听闻后满眼惊疑的看看远征队又望望黑影，但没有接话。眼前的神兽已经让他够震撼了，此时估计也不知说什么。 “这难道是神无所不在的启示吗？时空中的一切似乎都被安排好了？”螺旋蹲在水池顶的平台上抬头望向夜空感叹。意识模块对宗教信息的偏爱让她拟人思维中的神性越来越浓了。 “别臆测。应该是进化法则导致的巧合。”停在台阶下的涡轮说。 螺旋回头盯着涡轮，说：“法则？自然法则是谁定的？摸索出几条规律和巧合就算是法则条款？事实是，人类的祖先出现前这些所谓的法则就存在了。”她又回头看着水底的俘虏道：“而且还延伸到了这儿。” “你认为神真实存在？还是指有我们难以企及的高端文明？”虎贲问螺旋：“什么时候对神秘主义那么青睐了？”。 “说不清。只是发现我们实在太渺小。”螺旋回应。 “ok，ok~别扯没用的。”沙王岔开话题：“得把这台阶改造成螺旋形，不然我们两个用轮子走路的很难上去！只看同步数据太没意思！真想摸摸它！” “双手赞成！”涡轮附和。 “明天就开始改。”沙王见水池顶上的卢明点头后立刻围着水池扫描了一圈，工程方案和材料用量随即共享在了远征队内部频道中。 “湖神应该和飓风之墙里面的天神不是一伙的。”蓝波抬头望着夜空中那串忽隐忽现的光点在内部频道中分析说：“两次正面冲突，还抓走一条，就算是巴隆星人这个水平的文明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没反应。” “逻辑合理。”虎贲回应道：“这应该就是一种特殊生物。” “得尽快去风墙看看，已经帮雪特城朋友请来了湖神。是时候会会天神喽。”蓝波说着回头瞥了一眼涡轮。 “同意。”之前和蓝波争执过的涡轮这回表示支持。“但盐湖过大。陆行队员绕行困难。” 队友们陷入沉默。盐湖这道天堑将飓风之墙和雪特山隔开，能在地理上保护雪特城不受‘天神’的打扰，此时却成了远征队联合行动的绊脚石。 “最好由蓝波和螺旋先对飓风之墙进行前期探测，其他人做好必要的准备分批过去，我和沙王先出发，涡轮垫后。”虎贲做了一番评估。以他和沙王的体积和体重，空运、走水路都行不通。如内海般巨大的盐湖，他和沙王全速行进，估算也得几天时间，这段时间窗口刚好可以用侦查和准备工作填充。 “我们已经冒犯了这些湖神。”螺旋指着水中的俘虏说：“涡轮还能走水路？啊！它哪儿去了？”。 所有人在她的惊诧声中再次望向水池底部，发现那条湖神竟不见了踪影！ “还在！用红外模式！”蓝波迅速调用了红外探测数据后提示队友。 湖神的身形在红外视野的渲染下显露出来，它换了个位置趴在池底，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 “天呐！还是条变色龙！”螺旋惊叹起来：“真强悍！” 蓝波抬手就是一道激光，在湖神身前激起一串气泡。对方也不傻，似乎是知道被拆穿，几秒之内便恢复了本色。 “住手！”虎贲连忙架开了蓝波的枪口。 虽然当初蓝波执意坚持着陆巴隆星为远征队赢得了生机，但这种冒失又蛮横的作风实在是让队友不爽。 “只是警告一下，顺便看看还能激发出点别的潜能不。”蓝波不以为然的圆场道。 “温柔些！摸清它底细还是我来，需要它配合。”涡轮也委婉的表达了不满。 “好。”蓝波意识到气氛不对，说：“分头准备，摸清情况、定好计划后再统一行动。” “2164年5月12日，捕获一条疑似东方龙活体，外观与地球东方古文明的神龙图腾相似度达90，体表能够变色……”虎贲抽空在日志中详细描述了今天的重大发现。 远征队按照商讨结果有条不紊地推进手边的事务。三个不会飞的队员首先将水池的台阶改造成沙王和涡轮也能轻松上下池顶平台的螺旋状阶梯，虽然让整个水池占地大了一圈，不过有幸见到湖神真身的雪特城朋友对此并不介意。涡轮还抽空到盐湖的浅水区收集了不少盐晶和原始的硅基生命体样本。 虎贲和沙王在准备进入天神地界的装备之余则扮演了全职工程队的角色，改造完水池后还扩大了雪特城水利发电设施的规模，并抽空教授雪特城人基础的采矿和冶炼技术，好让电力和冶金技术在城里派上更多用场——虽然远征队在丘陵和雪特山间找到的几处零散铁矿和铜矿按地球的标准看没有开采价值，但对于巴隆人这种水平的文明来说可是宝藏。 蓝波和螺旋则将大量时间用在了对天神地盘的侦查上。就连激进的蓝波也不再急于进入飓风之墙，而是耐心的在周边与螺旋配合，对地形地貌进行精确勘测，他偶尔还是会飞到高空远观那座遥远的，在风影中忽隐忽现的通天暗影。 灰黄中夹杂着浓黑色的波涛翻滚着拔地而起，朝着一个方向回旋着直插云霄，好似茫茫大地上放着杯被搅动着的浓咖啡，而这杯‘咖啡’竟占满了地面以上的全部视野！这就是蓝波和螺旋近距离拍到的飓风之墙！它是道强大而诡异的边界，距离它两千米外的地域风平浪静，但接近到距它不足一千米时，风力竟超过18级！这翻涌着的‘咖啡’的确被装在了某种无形的杯子当中！ 蓝波曾尝试过摸索着飞跃风墙，但杂乱且湍急的紊流蔓延到了他的升限之上，直冲高空的沙尘也致使航空发动机发出了警报。为了保证不再受伤，只得作罢。 “完美的生物！”这天夜里，已经围着‘湖神’转了几天的涡轮边分享着他的成果边感叹：“它是硅基组织和碳基组织的结合体。很完美的结合体！” “怎么结合？”螺旋好奇地问道。 “机理不明，但样本分析和扫描结果不会有错。”涡轮说道：“切片下来的鳞片和表皮都是硅基角质，但扫描显示它的皮下组织、内脏、骨骼却和碳基生命体特征吻合。不同部位的检测结果都一样。” “那它吃什么？怎么获取能量供养那些硅基组织？”虎贲也好奇这条会放电的龙怎么维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机体组织。 “食物不止一种。”涡轮解释道：“在它排泄物里发现了几种碳基盐藻的残骸，还有那些低等硅基生物残骸。” “两种都吃？那它的肠胃~”沙王满嘴疑惑。 “消化道构造有点像地球的反刍类动物。”涡轮继续解释着检测成果：“具体运作方式不明，除非解剖分析。大概率是有两种代谢渠道维持这两套系统，盐藻用于维持主导基因传承和营养摄取的碳基生物部分，硅基食物则直接分解，转换成它的表皮和鳞甲。” “集电鳗、蟒蛇、鳄鱼的绝活于一身，还有硅基皮肤和鳞甲~放到地球上绝对是无敌的存在！”虎贲列数着电龙那集大成的身体构造：“它在地球上存在过的可能性很大。叫神兽一点也不为过！” “还能变色隐身。它们会不会还潜伏在地球的哪块水域里？难道是曾经有人把它们带去地球的？或者就是那些天神干的？”螺旋接茬推测。 “就凭造那堵风墙和疑似通天塔的本事，还真有可能嘿！难不成天神和我们是老相识？哈哈。”沙王又乐了。 “我早就说获得天神帮助的几率很大。”蓝波有些兴奋：“这段时间我俩大摇大摆的在风墙外围参观，却没接收到一丁点儿敌意。如果能实现接触和交流，我们就能重获新生！何况真有可能是老相识！” “尽快把电龙放回去和同类团聚，方便我我走水道跨湖！”涡轮说。 “回盐湖？湖神？”神庙大厅一角的卢明正饶有兴致地旁听队员们的语音交流，他忍不住发问。 “它胃口很大。”蓝波转身看看卢明，道：“不如放生。雪特城也少些负担。” “再考虑一下。”涡轮说：“检测发现电龙的鳞甲表面不定时会出现有节奏的低频电磁波。原因不明。” “有节奏？”虎贲问：“你是说……像某种信号？语言？” “还无法判断。”涡轮回应：“目前探测到六种节奏变化，出现频次无规律，不能定性。” “有没有尝试沟通？”螺旋追问。 “用记录的节奏类别交换试验过。”涡轮解释：“没收到有效回应。” “摸清这个时间成本太高。”蓝波说：“不如先建立和天神的接触，反正这些电龙也跑不掉。说不定天神早就知道电龙的底细。” “恢复和大本营的联络和自救确实是第一位的。”虎贲赞同蓝波的说法。 从最近的情况看，蓝波的分析很有道理。目测天神的科技水平远在地球文明之上，它们应该早就发现远征队的存在了，却一直没有发生冲突，这至少表明对方没有敌意，风墙之内的确是值得一探究竟的希望。而目前看来，电龙只是一种特殊的本土生物，对它们的研究完全可以在凤凰复活后进行。 与天神建立接触的行动计划正式展开。蓝波和螺旋已经在风墙外围筛选出几个合适的进入地点，其余几个不会飞的则需要带上装备和补给尽快赶到盐湖对岸集结。远征队将要穿过飓风之墙，寻找复活凤凰计划的更多可能性！ 第21章 飓风之墙 突然之间，雪特城神庙被大呼小叫的居民们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有的望着院里头不断咋呼，有的相互争吵甚至推搡，还有些怕事的则拽着自己的亲友往回拉。平日里安宁肃静的神庙区陷入了一片乱哄哄的嘈杂之中。 院落内。卢明挺身端坐在装着电龙的水池阶梯顶上，他一脸凝重地直视前方。卢飞和几名雪特城勇士端着长矛围护在他脚下四周，不时将探过来的长矛格挡开！ 在他们周围，是一圈寒光闪闪的矛尖。这些兵器的致命部分形状各异，有的是早先的‘神兽骨头’，有的则是最近打制出的粗糙金属利刃！它们的主人是萨都和他们的族人。而这帮与卢飞、卢明等人对峙者的主心骨则是站在神庙院门口的萨仁，在他身后，还有几位族人护着一大团绳索。此时，萨都正满面怒容的与水池顶上的卢明对视，两只硕大眼球间，一波波无形刀剑正你来我往地交锋着。 刚忙完回来的远征队一进院就撞见这杀气腾腾的场面！ “快隔开他们！保护卢明！”虎贲在频道中喊出了应急对策。 蓝波一个鹞子翻身率先落在了卢明身旁，螺旋则裹挟着一团强风悬在了对峙者的头顶。 沙王和涡轮不断鸣笛示警，顺着惊出的一条车道进入院落，横在了两股针尖对麦芒的武士之间。与此同时，虎贲已经转到了院门口的萨仁身后。 远征队的出现迅速冲散了现场的杀气，雪特城战士们眼见火神驾到，都收起凶恶的架势散到两旁，倒是萨都和卢明还不肯罢休，仍旧保持着各自的眼神攻势！ “朋友们，这是干什么？”蓝波转到两位老者之间，切断了二人眼神的碰撞：“小心伤到人。” “保护湖神！”高居池顶的卢明忽地站起，眼中那股怒火直接喷在了蓝波脸上！ “不对劲，小心挨揍。”频道中传来沙王的提醒。 “他这是怎么啦？”蓝波的意识模块竟被这扑面而来的怒气激出了些许惊惧数据。他避开卢明的目光，瞟了一眼萨都，这个暴躁老头这回倒显得挺平静，与蓝波视线相遇时竟然还微笑了一下。 “老人家，别着急。”螺旋见状落到近前和卢明沟通：“湖神很安全，有事慢慢讲。” “我们来帮忙。”萨都竟主动用巴隆星语与远征队搭腔，语气和缓。“他们阻拦，还动手。”他说着抬手指点卢明，颇有些告状的架势。 “帮什么忙？”蓝波问。远征队一时间无法从二人的语言交锋中提取出事件的因果逻辑。 “送湖怪，回盐湖。”萨仁走过来解释。 “他怎么知道我们想送电龙走？”、“谁说的？”、“莫名其妙啊？”远征队内部频道一阵惊疑！ 队员们记忆库中确实有聊送电龙回盐湖的记录，但也只是前些天讨论跨越盐湖探风墙时涡轮随口那么一说。这段时间的研究不断有新的发现和方案，早已没谁再提这事。要不是萨仁说出来，远征队自己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谁说我们要送它走的？”虎贲转身半蹲下来凑近萨仁，柔和地用巴隆星语问萨仁。 “神坛。湖神的家！雪特城，需要庇佑！不能送走神！”没等萨仁接话，水池顶的卢明高举权杖，用充满威严腔调的高声咏叹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卢明那带着颤音的高亢语调再次激活了手下的斗志，一根根长矛瞬间又在卢飞、卢奇等人手中竖了起来！萨仁一伙也不示弱，哗地散开也举起了武器！ 虎贲暗自调出当初涡轮和蓝波考虑送电龙回盐湖与同类团聚好让涡轮平安游过盐湖这些话时的场景。那是在晚间的神庙大厅内，这里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而当时和远征队在一起的，只有卢明！重视远征队说过的话可以理解，但他和萨仁可是冤家对头啊。看来他是反对动‘湖神’的？既然这样，何苦要透露给政敌？或者说，是之后在和谁谈到这事的时候，由他人别有用心地传话给了萨仁家族？“这部落水不浅啊。”他的意识模块暗自给了系统一个警示。 “看看！捅娄子啦，说话得小心点儿！”频道里响起了蓝波的警告。 嘟~的一阵低沉鸣笛声起。涡轮发出的如同闷雷的鸣笛声瞬间让现场平静下来。 “在何处庇佑雪特城，由湖神定夺！我来问它！”涡轮平稳地顺着螺旋台阶驶上池顶，伸出一支机械臂插入水面。片刻后，有几股气泡咕咕地在水面炸裂。 “怎么说？电龙走还是留？”内部频道中响起了涡轮的悄声询问。 “挺机灵哈。装神弄鬼！”沙王打趣儿道。 “现在不好送电龙走。”螺旋在频道中说：“为了湖神，这些信徒不知会干什么。” “先稳住局势，留下电龙。”虎贲说。 “湖神说！只要火神和他们的神器在雪特城，他也不会离开神坛！”涡轮的意识模块迅速合成了一段一箭双雕的话语，并庄严地向在场的巴隆星人广播了“神旨”！他此举顺便向雪特城人强调了保护好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重要性。 “留下。”涡轮随后在频道里说：“水面上电龙奈何不了我。” “和我们一起走陆路。慢不了多少。”虎贲不赞成涡轮走水路：“这盐湖体量和内海差不多，湖水腐蚀性很强，长时间高速航行不确定因素太多。” “可以。我多收集些饵料，让他们喂养电龙。”涡轮说：“有了它，这帮人应该不会再添乱了。” “这两个老头一有机会就制造麻烦。”螺旋盯着萨仁、萨都在频道里愤愤地嘟囔：“难道这个家族都有反社会人格基因？” “真想教训教训他们！找机会震慑一下也行。”沙王也看不惯萨仁、萨都的嚣张嘴脸。 “倒不像是反社会。”虎贲在系统内捋了一遍萨仁、萨都的信息碎片分析道：“更像是生错了时代的技术至上无神论者。只相信手里装备的实用功效，不信虚无缥缈的神。” “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知道科学是什么？”蓝波揪住萨仁家族挟不明精密装备自重，靠垄断透镜取火的技术专横跋扈的事实讽刺道：“充其量是群自私自利的技术怪人。只不过是运气好，发现了他们完全不懂原理的物件用途而已。”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就行。”螺旋打断了话茬，她只想着尽快找到复活凤凰号的希望。 地球时间2164年6月13日。漫无边际的飓风之墙脚下冒出了五个蚂蚁般的黑点儿，那正是刚完成能量转换盒更换，机甲能量满格的远征队。穿越飓风之墙的行动即将展开！ “奇迹！狂野的奇迹！”沙王将综合平台的仰角拉至最大，仰望着眼前的飓风之墙。 只见面前的大地上，无边的的黄褐色尘霾旋转、翻腾着向高空卷去，就像一幕螺旋着倒流的瀑布！漫天的沙尘勾勒出它的轮廓和流向，呼啸的风声、不时闪过的电光以及隆隆的惊雷则直观地展示着它的力量！ 虽然之前蓝波和螺旋传回的侦查影像已经在队友们的意识模块中频频激发出敬畏心态，但亲身站在这堵风墙前时，它那凶猛狂暴的风势、漫无边际的浩大体量、电闪雷鸣所堆叠出翻天蔽日的气势足以让他们产生被压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错觉数据！ “好大的一杯热咖啡啊，还带电的。”沙王一句比喻瞬间将队友们诗意的思绪打回了现实。 “呵呵。”螺旋笑出了声。看这风墙的色泽和那翻滚涌动的状态，要说像杯被不停搅动着的超级咖啡倒也没毛病。 蓝波首先腾空，他盘旋着爬升至升限附近后，向着风墙内光链的方向打了一枚由随身微型多功能导弹改装的巡飞弹。 弹上传感器的视野和探测数据立刻实时共享在了数据链频道当中。随着翻腾的烟尘不断从视野前疾速向后掠去，风力数值跟着一路飙升。片刻后，视野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抖动，这是被飓风激起的强劲紊流所致。抖动最终变成了翻滚，在一番杂乱的摇晃后，一阵银光闪过，频道中的数据消失在一片雪花中。 “看情况这小导弹不够用！”落回原地的蓝波无奈地说：“速度、射程、升限都不够，根本穿透不了它。用凤凰号上的船载导弹改装才有希望。” “那道银光是什么？”虎贲发现导弹失踪前传回的那道银光不太寻常。 “谁知道。光学现象、传感器故障，都有可能，那种状态下的数据说明不了什么。”蓝波不以为然。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自然光啊，怎么会是银光？”虎贲不认为这光这么简单。 “可能是天神的反制弹药？他们击落导弹了？”沙王推测。 “不太可能。我在周围飞了这么多次，比导弹扎眼多了，也没遭遇过暴力。”蓝波看着风墙摇摇头。 “进去看看，做好准备。”虎贲的疑虑消除了大半，招呼队友们准备步行穿过风墙。 得益于蓝波和螺旋的前期探查，远征队对这只凶暴的“风兽”已有所准备。他们加工了一些防风的密封装置，以免风沙透过机械躯体的缝隙对部件造成损害。这些装置主要由从凤凰号中带出的物资里挑选的密封材料、取自紫色森林天然植物提炼的软胶和与它们粘连的层层叠叠的硬质外壳构成，这些都是得到卢明等巴隆星朋友鼎力相助的作品。此外，每个队员都或多或少在身上增加了配重以便在难以估量的风力下保持重心稳定，甚至还备好了缆绳，好在危难时刻相互救助。 一切就绪后，队员们按计划排成两列向风墙挺进——装甲最为厚重的沙王、涡轮并排在前，蓝波和螺旋分别跟在他俩身后，而抓地能力最强的虎贲在最后面跟进。这样就能让地面行动能力强的队员对相对弱的队友形成呼应，而且队列之间还能相互支援。 进入风墙之前，队员们就算用最大音量吼叫，发出的声音也几乎被响如闷雷的飓风之声淹没！随着队伍逐渐没入风墙，震耳欲聋的噪音让他们不得关闭断听力装置，队内沟通就只能交给数据链频道了。 风墙之内，砂霾横飞！能见度只有不到五十米，即便是近在眼前的事物，也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尘雾中。这里也是丘陵地貌，但是寸草不生，与雪特城外那美轮美奂的紫色森林有天壤之别。也许是经年累月的长期风蚀，地表几乎看不见泥土，满眼都是外露的岩石。昏黄的光线下，岩石表面被强风雕琢出的密集流线形纹路清晰可辨！虎贲仔细比对了一下，纹路的走向与风向基本一致。证明这股如刻刀般的飓风已在此肆虐不知多少个自然轮回！ 没过多久，虎贲便没功夫好奇风墙内的自然参数了。随着征程的深入，不仅风力越来越大，还有超出预估的密集闪电不断迎面劈来！这些闪电是由强风中漫天飞舞的尘霾摩擦产生的静电积蓄而成，规模和强度远非盐湖中那些电龙可比！而且放电频率也大大高于当初在风墙外看到的那种偶发性场景点缀。 “哇，哇噢！这是闪电机枪嘛？！是不是啥武器？”开路的沙王被头顶的雷电劈得直叫唤！ 机动能力的下降外加不断有超强电流霹雳啪啦地从体表刷过，约莫挺近了两公里后，频繁且强劲的电磁扰动让虎贲眼前夹杂着警报声的红色数据发疯似的闪烁——这是机械身躯电子元器件异常或超负荷的警告，他连忙收住前进的脚步。 “闪电太密集！再这么下去大概率会瘫痪！”虎贲在频道里呼叫队友，他们的状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传动系统芯片告警！”沙王大声回应，因为电磁干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肩膀的密封板被打飞了！”蓝波也有些沮丧。 “今天先撤。不能再走了！”虎贲呼叫道。连皮糙肉厚的沙王都顶不住，足以证明不能再继续硬闯。 远征队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队员们身上那些外挂的防风密封装置已被刮得零零碎碎，所有人都像在沙土里滚了几圈似的满身粉尘，狼狈不堪。难怪巴隆星朋友们对风墙的主人如此敬畏，远征队都能像落荒的土狼般被撵出来，他们若执意为夺回家园而与天神对立，必定要遭遇覆灭的厄运！ “就这么算了？”蓝波仰头看着眼前这堵风墙向空中发问，话里透着不甘和失望。 “硬闯不行，得走技术路线。”虎贲做了系统自检，索性把身上的密封装置扯了个精光。 “别忘了，凤凰号还埋在沙丘里。”他想起了母船内如科技城那般丰富多样的设备，便在系统中快速列了个装备清单，评估哪些设备有帮助远征队穿透飓风之墙的功能：“还是得把凤凰号挖出来，发掘里面设备的潜力！” “是该为我们和这堵风墙造些装备。”涡轮头一个与虎贲的思路对接。 远征队退到能直面日光的地方清理机械身躯并将能量充满后一路飞奔赶回雪特城。 “2164年6月16日撤回驻地，首次联合穿行飓风之墙行动受阻，全员安全撤离…”这一路虎贲整理了正式与飓风之墙接触的日志。 回程中，远征队一路商讨具体的接触计划。在风墙范围内探测到的最大风力超过了十九级！这种飓风不仅会让队员们因重心不稳而难以行动，由巨大风力卷起的砂石甚至会对机甲部件造成损害，而强大的高频闪电更是队员们‘内脏’的杀手。因此，制造能高效保护队员们行动的防护装置是当务之急。 时至傍晚，当远征队回到雪特城边时，竟远远望见沿着护城河建造的发电水车变成了一圈残破的骨架，有的甚至被彻底摧毁，部件残骸散落一地！ 远征队着急忙慌进入城区，正待要到河边查看，却被城里的居民团团围住。哀怨、愤怒、悲伤的眼神排山倒海般倾泄在他们身上！就在队员们一头雾水时，卢飞带着几个勇士从人群中挤出来到面前。他们全副武装，手中紧握长矛！ 第22章 信任危机 “跟我们去圣坛！”卢飞以命令的语气冲远征队喊话，丧气的情绪扑面而来。 “出什么事了？”沙王问道。 “去圣坛！”卢飞瞪着大眼睛，语气更加强硬了。 队员们见状不再多问，默默跟着卢飞的战队在一路围观下前往圣坛。这些巴隆星壮丁虽然愚昧但并不傻，他们应该是意识到了远征队员机甲的相对薄弱部位的位置，押送的过程中，所有矛尖都指着机甲关节、舱盖等带有缝隙的部位。 “湖神怒，被诅咒！招灾祸！”刚刚走进院落，站在水池顶部的卢明就忧怨地冲远征队大声宣布了事件的性质！ “什么灾祸？”虎贲暗忖。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卢飞，对方应该察觉得到他的注视，但仍然以一种凝重的眼神望着卢明的方向。从卢明的言辞和周围的气氛看，雪特城人似乎对远征队没有帮他们对抗这场和电龙有关的灾祸大为不满；或者将这次遭灾的责任扣在了远征队头上。 “尊敬的朋友。我们请求在天神的注视下化解一切灾难！”在卢明说了一通将城池遭袭归咎于远征队放任异端——明里暗里多次意指萨仁家族——在神庙对湖神不敬，以至于他们失去了一重保护的宗教法理后，螺旋搬出天神回应，她希望以宗教的方式找到解决问题的切入点。 这一招奏效了。嘈杂的院落安静下来，卢明盯着远征队员没有说话，他慢慢走下台阶来到面前，原先紧紧包围着远征队的雪特城战队则随着他的接近慢慢散开。 “强大的火神，请别再纵容罪孽横行！”卢明转身面向水池，高高举起手中的权杖，然后缓缓指向水池顶部。 “请接受祭品！”卢明言罢收起手杖，转身径直步入了神庙大门。 卢飞随即三步并两步地登上水池顶部，他回身抬手招呼远征队，又向着水池内指指点点，然后弯腰做了个打捞的动作，明显是示意队员们去水池里捞什么。 “什么祭品？他们想捞什么？”螺旋满口疑虑的自言自语。 虎贲和蓝波顺着卢飞的意思登上池顶查看情况。当池中景象映入眼帘时，二人的意识模块中涌出的惊惧情绪模拟数据促使他们的系统全速运转起来！ 但见平静的水面上飘着两名巴隆星人，他们的屁股朝上飘在池边水面，已经没了生气！ 虎贲和蓝波赶紧弯腰打捞，可二人刚接触水面便有一股强电流扫过他们周身！机甲尖锐处爆出的零星电火花，吓得一旁的卢飞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糟糕！人祭！”虎贲暗忖。难怪卢明非要远征队打捞祭品，这电龙对祭品看得真紧，要是巴隆星人上手可不得上一个放倒一个！ “是萨都他们！”待到二人将尸体放在池顶翻过身来，虎贲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两具死不瞑目的尸身正是之前两次大闹神庙挑战卢明权威的萨都和萨仁！ “抬进去。”虎贲和蓝波正有些无措时，远远站着的卢飞招呼卢奇等人上前抬起祭品向神庙走去。虎贲发现此时卢飞的眼神不再那么犀利，还明显透出些敬畏之色。 “麻烦了，这算党同伐异吗？”蓝波在频道里嘟囔道。他的意识模块迅速激活了系统数据库中相关历史和文艺作品的数据。 在天神石像前，队员们耐心等候卢明完成对雕像的膜拜流程，同时，远征队的内部频道上也开了锅。 “说翻脸就翻脸？遇到什么灾难了要用人祭？” “愚昧、野蛮！” “别多事。现在的头号目标是接触天神。” “关键是能量盒循环转换机，不想再折腾它了。” “给它搬家可真要伤筋动骨！” “招什么灾祸了？水车是怎么回事？萨都他们干的？” “这个家族完了。” “怎么突然下狠手？因为取火技术不稀罕了？” “难道我们推广技术推错了？” “我们有责任” 远征队员们此时对事态的评估结论也比较晦暗。他们普遍认为萨仁、萨都兄弟的惨死大概率和自身在雪特城的一些行为有关。在这之前，卢明的势力掌控着精湛的建筑技术以及天神信仰的法理，而萨仁家族则因为垄断了便捷取火等重要的民生技术而与前者分庭抗礼，两大阵营保持着微妙平衡倒也使雪特城内部平安无事。而远征队好心普及取火技术的确在事实上打破了这种平衡。卢明的主导的这次人祭很明显是失衡的后效，这是远征队员们没有预判到的。但愿今后别再因此出什么状况了。 “天神说异端引来仇恨，要用他们换，能救孩子！”卢明祭拜完天神后来到大厅中央宣读那石像的旨意。 “借用这块石头剿灭萨仁家族？够狠！”蓝波在频道里冷笑。 “孩子？”螺旋注意到了卢明话里的最后字眼。“什么孩子？孩子出什么事了？”她转头望向卢飞和卢奇。 结束了繁琐的宗教仪式后，雪特城人终于有时间解释事情的始末了。远征队这才知道，就在他们离城大约两个半小时后，大批的森林人——当初袭掠雪特城、骚扰凤凰号的流浪部落。因主要在紫色森林以及沙漠边缘游走，远征队给他们取名森林人好和雪特城人区别开来——突然围攻了雪特城，而此时城里的壮丁们有的正在城外狩猎、采集，有的已远赴山区挖矿石。 空虚的城镇最终没能撑住，不少森林人突入了护城河。他们沿河大肆破坏之余还掳走了不少生活物资和雪特城幼童！好在附近狩猎的壮丁们陆续赶回，与守城的居民两面夹击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这次城破是和森林人长期争斗以来，雪特城遭受的最大损失！ “献祭湖神，天神的旨意、叛徒的下场！”卢明悲愤地用权杖捶了两下地板。 因为敌人突袭的时间恰巧是城中最空虚的时间段，卢明等人认定是萨仁家族暗中通敌。按照雪特人祭祀神只的规矩，这些不敬神、出卖族群的人就该被当活人祭献给神灵！ “真是他们通敌？”虎贲看着旁边已经入殓的尸首，暗自揣摩：要真是这帮人，那的确是十恶不赦。但从之前接触的情况看，他们不过是有暴力倾向的老头，排外、固执、自私的无神论者。之前萨都扛着长矛和城中同胞共同御敌的场景又浮现在虎贲意识模块中 其实从科学的角度看，萨仁家族的一些观念相对目前的巴隆星文明来说甚至有些许超前。从当初不让远征队入驻雪特城以及最近执意要帮忙送走湖神，虽然行事粗暴，但目的都是为保城池安宁，不愿被所谓的神蛊惑、拖累。难道他们为了争权情愿背叛整个族群？不可能？可人都死了，谁知道真相呢？ “要救卢比！要快！”卢奇挥手指点着门外方向有些激动的大声说。他这时才把心中的焦虑和悲愤释放出来。 “卢比也被劫走了？”螺旋和沙王同声问道。队员们都担忧起这位帮远征队在巴隆星上找到立足之地的小可爱来。 “时机的确卡得很准啊。”虎贲快速捋了一遍雪特城遭袭时远征队以及雪特城青壮居民所处的位置和状态。“我们很可能被盯梢了！” “是萨都他们干的？你的耳朵怎么没反应？”蓝波同意虎贲的判断，但对他耳部侦测天线的表现提出了质疑。 “无法判断。也有可能是森林人暗中盯着城里的动静。我的耳朵即使发现不明运动物体也没法分别是森林人、雪特人还是其它动物。”虎贲解释道。 的确，侦测天线只能在进入敌我对抗的情境下才能发挥态势感知的辅助作战作用，平时只能给他显示些动态的参考数据。如果发现动静就得专门去识别一下敌我，换谁也忙不过来。 “卢比被抓走多久了？会被带去哪儿？”螺旋追问卢奇。 “他们会逼迫他。”卢明摇摇头诉说他的判断：“会用他们的神迷惑他。长大后，变成雪特城的敌人！” “就是洗脑。”涡轮总结着对卢明话语的理解：“用雪特城人来攻击雪特城。” “太恶毒了。”虎贲意识模块中焦虑的数据流涌动：“得尽快救回卢比，给森林人一些颜色看看！” “暂缓去风墙。”涡轮通过内部频道抛出这个问题：“还要修好风车，重启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 “没办法。”蓝波两手一摊，回应道：“不能抛弃帮助我们的人。” “让居民们暂时都守在城里别出去。”虎贲系统中冒出个初步计划，对卢明说：“请让卢飞带两个人给我们当向导。” “尊敬的火神。想怎么干？”卢明问虎贲。 “一言难尽。”虎贲不想把通过寻找森林人并与之接触从而证实雪特城被精准攻破的根由到底是由于萨仁家族出卖还是森林人自身策略的想法告诉卢明。“请相信我们，这事由火神们来解决，你们暂时守城！” 卢明有些疑惑，他和卢飞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点了点头。 “需要准备什么？我帮忙。马上。”卢飞问。 “很简单，把这个拆下来绑在身上就行。”虎贲指着卢飞手中长矛的金属矛头说：“晚上再行动。”他的意识模块已经向系统输出了一幅大致的行动场景。 “有方案了？“ “让他绑合金片干啥？” “打算怎么救？” “得先定位森林人的老巢。”数据链频道又热闹起来。 “先摸清周边情况再说。”七嘴八舌的讨论难有定论，虎贲快速把初拟的营救方案数字化为简要的计划文本后传给队友们浏览，好集思广益。 内部频道安静下来。片刻后，方案优化或细节补充的数据在队员之间交互流动，一份详尽的作战计划出炉了。 “只要~绑上这个？”一旁的卢飞用手轻轻拍打几下虎贲的机械臂问道。他一脸惊疑，对远征队员们突然如雕塑般入定了几分钟——他们正在内部频道完善计划——的怪异行为大惑不解。 “啊，是的，只要绑好这个。主要是做向导工作。”虎贲解释道：“带上一两个弟兄，天一黑就行动！” 第23章 隐秘行动 随着最后一丝落日余晖在天边燃尽，黑暗再次统治了雪特城头顶的天穹。虽然夜空繁星点点，远处空中的那串飘忽的光点也仍在忽隐忽现地闪烁，但这些冷冷的微光对用肉眼分辨变成漆黑轮廓的事物没有丝毫帮助。 只有散发出来的热辐射让万物在黑暗中也无法遁形。此时，远征队员以及卢飞的小队仍在神庙里，而红外视野下的雪特城周边态势正亮如白昼般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一幅全息立体图像中！这幅图像就在神庙大厅的石像面前铺展开来。这是由先行升空的螺旋在夜空中侦测并传回的，里面融入了红外传感器以及合成孔径雷达探测，并通过系统渲染的显示效果。 当虎贲指着这幅实时动态的全息立体地图向卢飞、卢奇询问走哪条路线寻找森林人的游动居所合适时，身边的这些雪特城朋友们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只当它是火神们幻化出的一幅神迹！ “你好，你好？他们一般喜欢在哪里活动？”虎贲提醒卢飞回答问题。 “这雪特城？摸不着？”卢飞答非所问，不禁伸手去触碰画面中的城区建筑轮廓。这只能是徒劳，虚幻的画面在他手上形成了游走的光斑，却不可能有任何触感。 “嗯~是的。”刚刚还因为在巴隆星人面前展示地球科技的魔幻效果而导致意识模块渗出点小得意数据的虎贲发现这做法太蠢了。对这些视觉效果好奇到忘我地步的巴隆星朋友几乎丧失了对任务的专注，天知道这样的震撼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在后续行动中的效率？ 虎贲不得不将数据显示转换成简易平面地图模式，花了不少时间向卢飞等人解释图上各种地物标记含义以及它们的位置关系，这才将他们放飞的思维拉回到现实的行动任务中来。卢飞根据以往与森林人冲突的经验，圈出了两处敌人最频繁驻扎的地区后，营救行动正式启动！ 蓝波率先出发，他迅速升空对卢飞圈定的两片区域进行高空侦查，以确认森林人流动居所的准确位置。没过多久，他从远方发回了森林人驻地的磁极定位——距离雪特城三十几公里外的一处丘陵台地上！ 与此同时，螺旋沿着城边进行空中侦测，通过红外传感器发现了隐藏在城池周边丛林中的几处异常热源，并把精确位置传给地面队友。 虎贲则转换成走兽模式与沙王一起在卢飞的指引下挑选最隐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接近挡在去森林人驻地路上的异常热源。如果它们真是森林人潜伏在城池周围的耳目，就静悄悄地拔掉——为了不激发更大的仇恨，远征队已交代卢飞以抓活口为原则，好为今后两方沟通创造条件。 涡轮还是坐镇城中。他也不轻松，得指导雪特城朋友修复水利发电设施、保护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随时应对森林人可能的偷袭。 不论是抓电龙还是探查飓风之墙，这段时间真正需要虎贲披挂担纲主角的事务不多。但今晚的暗战对行踪隐秘、短兵相接的要求很高，他自然成了主力！丛林中，在卢飞的配合下，虎贲小心翼翼地向可疑热源的位置摸去，沙王则保持一段距离跟在最后，随时准备支援。 巴隆星人的记忆力的确强悍。卢飞凭借牢记在脑中的地图领着虎贲沿林间空地弯弯绕绕向目标接近。在虎贲的作战地图视野中，自己离头一个热源的位置越来越近，而显示卢飞位置的标记则闪着光圈，这就是当初让他带上合金矛头的目的——螺旋的磁异性探测器能很容易将友军和周围的动、植物区分开来。 当卢飞和虎贲自身在地图中的标记与热源几乎重合时，红外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用枝叶搭建的简易小窝棚，它倚靠在一棵大树于半空分出的茂密枝杈间。要不是里面的热源如小太阳一般透过枝叶的间隙向周围辐射着能量，估计大白天在树下路过都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以前在基地侦察训练的成果派上用场了！虎贲悄悄在树下转了一圈，选定了窝棚背面的树干作为攀爬路径，随即以“不出声、无震动”为原则，轻轻地弹开利爪，用慢劲将虎爪缓缓扎进树干，就像地球上的变色龙一般缓慢、安静的一步步攀上树杈。过程中，他顺带朝下扫了卢飞和卢奇一眼，只见他们浑身紧绷着躲在灌木中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看，估计捏把汗之余被这种超人的力量震撼到了，拜机甲所赐，这种缓慢的引体向上式攀爬能力可不是普通自然生物能拥有的。 片刻后，虎贲攀爬到窝棚背面，随即将侦测焦点转移到里面的热源上。他凑近窝棚缝隙仔细扫描，里面果然蹲着一名正打盹的森林人！ “给他来点儿宵夜。”虎贲在频道中轻声调侃了一句。他调整好体态，将一只压满乙醚的小罐——是行动前涡轮专为可能遇见的森林人准备的——从背后伸进窝棚并迅速用利爪将木塞勾掉。轻微的响动引起了暗哨的警惕，他左顾右盼了几秒钟，当转身看见背后的小罐时为时已晚。只见他眯起眼睛一阵摇晃，像只面团般瘫在了窝棚里！ 暗哨被虎贲叼着下到地面后，卢飞、卢奇迅速用绳索将他捆住。接到召唤的沙王随后赶到现场，他用机械臂拎起俘虏关进了车厢中。 地面小队如法炮制，一路上收了六名暗哨。在螺旋确认附近的暗哨已经被抓干净后，虎贲、沙王载上卢飞和卢奇，小分队全速向蓝波指示的目标地区奔去！ 时至深夜，地面小队接近了森林人的老巢。这片台地位于两座山包间的平缓山脊上，区域内树木稀疏，视野通透。三三两两散落四处的窝棚，就像一只只摆在巨型托盘上的窝窝头。几处尚未燃尽的篝火残余的光亮将周围窝棚的质地显映出来。这些窝棚以泥土为墙体、精心编制的枝叶为屋顶，虽然原始，遮风挡雨应该不成问题。这是个不小的部落，台地上的窝棚就有几十个，隐隐在四周丛林里冒头的就更难以计数。 “卢比，不知道在哪？”跳下车的卢飞望着不远处的窝棚群有些茫然。 成片的窝棚给小队出了个难题，土墙体的遮蔽使红外传感器无法分辨里面的情况，挨个探查又效率太低还容易被发现。 “找他们头领的房子。”虎贲轻声提示卢飞。对这种状况远征队早已在作战方案讨论中做了预判，他们将贯彻“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先拿下森林人的首脑，再尽量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头领的窝，最大。”卢飞边比划边悄声说：“旁边竖根柱子。” “找到了，但最大的有两个，外形一样，而且都立了柱子！”头顶的蓝波和螺旋绕着部落区域盘旋了两圈后在共享视野中标出了两个大窝棚的位置。 “两个一模一样的？”虎贲有些意外，转头问卢飞：“森林人有两个头领？你们不只有一个么？” “只有一个头领，他孩子住另一个。”卢飞轻声解释道：“柱子尖头的，是头领，平头的，是孩子。” “你对他们很了解啊？”虎贲看了看卢飞。 “是。他们小孩，我们也抓。”卢飞回应道。 “冤冤相报啊。”虎贲暗忖。 这种事雪特城人从来没提起过，这么看来他们在思维水平上和森林人并没什么差别。而建造城镇的手艺以及合金兵器只不过是靠运气从‘天神’那里捡来的优势。两大阵营这么斗下去，最后都是让自己的子孙揍自己，真是不折不扣的黑色幽默！ “太残忍了，在遭反噬前快阻止他们！”内部频道响起了螺旋的愤慨。 “螺旋，我有个想法。”虎贲顺着意识模块中冒出的创造性数据流在频道上呼叫螺旋：“我们干脆配合你做一回真神！” “别开玩笑！你是认真的吗？救孩子要紧。”螺旋的语气中满是疑惑和警惕。 “不仅要救，而且得让他们今后再也不敢用这种龌龊手段！”虎贲回应。 “啊哈！我大概算出他想做什么了！”频道中传来蓝波兴奋的声音：“干，螺旋，封神的机会可不多，哈哈。一定很酷！” “想出什么好节目了？！”沙王从后面赶了上来：“别落下我！” “好，虎贲。听你的，具体怎么做？”螺旋回应。 “等我几秒，传个剧本给你们！”听见队友们这么捧场，虎贲也来了兴致，迅速在意识模块中酝酿了一段神秘、奇幻的画面，系统立即将它们转化为数字化信息上传至频道中。 “点子很赞啊，细节还得润色一下。”、“得让我放两枪，就当作战演习哇！”蓝波和沙王兴致勃勃的往剧本里添油加醋。 “够了，抓紧时间，别太过。我可不认为多好！”螺旋倒是显得不好意思。 “你~你？你怎么？”旁边的卢飞见虎贲又如雕像般入定了近两分钟，一脸担心的用手轻轻拍打起他的肩头来。 “嘘~”虎贲悄声示意卢飞保持安静：“别担心。”他用尾巴指着身后一棵大树悄声对卢飞说：“你们快到上面躲着，一会就有好戏看，但千万别动、别出声！。” 第24章 一战封神 卢飞等人爬上树藏好后，虎贲以走兽模式小心翼翼地绕到两幢门前有立柱的大窝棚附近转悠了两圈，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平头立柱边的大窝棚 “虎贲就位！”五分钟后，虎贲叼着一团黑影攀上了尖头立柱边大窝棚旁的一棵大树，融入了漆黑的树冠中，他通过内部频道告诉队友自己做好了演出准备。 队员们一一确认了自己的位置。螺旋的身影飘然降临树冠顶部，随后便挂着个东西再次隐没在夜空中。 “螺旋就位了，action！”螺旋最后报到。 她话音刚落，立即有几道激光从空中以及地面的丛林中射向头领的‘寝宫’以及附近的几个窝棚的草木结构部分。耀眼的光斑扫过后，这些由干燥枝叶编成的屋顶很快燃起火焰。头领的窝棚蹿出熊熊火光！ 几十秒后，一声声惊呼开始随着浓烟喷出着火的窝棚！随着横七竖八的激光扫过，火势迅速蔓延至整个聚居区，零星的惊呼很快演变为此起彼伏的惊叫！鼎沸的人声和噼啪作响的干柴烈火，顷刻间让这片台地乱成一锅粥。狂舞的火舌间不时闪过道道激光，整片窝棚区很快便笼罩在跳跃的红光之下！火与烟将森林人从窝棚中驱赶出来，他们有的奋力扑打乱窜的火苗，有的四散奔逃，还有的瘫在地上惊恐地哭嚎！ 一阵强风直扑下来，螺旋悬吊着一位昏迷不醒的森林人少年——那是这场‘神剧’开始前虎贲利用浓缩乙醚悄悄地从平顶立柱边那个大窝棚里叼来的俘虏——从漆黑的夜幕缓缓‘降临’到跳动的火苗上空。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她和俘虏身上影映出由火红和浓黑摇曳而成的恐怖舞蹈！ 很快，就有一名体形粗壮、头顶带着枝叶编成的花冠的森林人领着几名壮丁冲到螺旋下方咋咋呼呼地用手中的长矛向空中指指点点。头戴花冠的人就是森林人头领——暗处的虎贲亲眼见他从另一幢着火的大窝棚里狼狈地跳出来。 眼见头领和他的手下摆出瞄准并投掷长矛的架势，螺旋一个急转弯后昂起机头向夜空中射出一道激光。烟尘中，立刻有几道蓝光从漆黑的高空中射下，在头领周围激起一道道烟柱！紧接着，一道如巨型蝙蝠般的黑影闪电般俯冲下来从他们头顶极速掠过，带起的强风几乎将一众投矛手刮了个跟头！这是蓝波按剧本的安排在装神弄鬼！ 头领等人吓得不轻，他们连滚带爬欲向后退去。螺旋随即向他们撤退方向的树林射出一道激光。强光闪烁处，一团黑影从树林中奔腾而出，同时又有几道激光射来，激起的烟柱挡住了头领的去路！这是沙王，他偷偷将车里的俘虏安置在密林中（等队伍撤走后，苏醒的他们自然会被同胞们发现）后也进入了怪兽的角色。他用剧烈的蛇形漂移扬起一股股砂石，恶狠狠地将企图反抗的森林人小队逼向虎贲藏身的树下，同时还启用了刺耳的高音喇叭，响彻夜空的鸣笛声更加剧了场面的混乱！ 螺旋和蓝波也没闲着，他们继续俯冲佯攻，将四处乱窜的驻地居民往头领的窝棚边赶。 森林人头领和他的子民们在一道道蓝光以及阵阵裹挟着火星的强风下被迫汇聚到已变成篝火堆的大窝棚附近。此时，螺旋和蓝波向虎贲藏身的树冠外缘密集扫射，这棵树很快就变成了超级火把！虎贲的体表温度随着火势飙升，眼见温度破两百摄氏度，他立刻叼起一段燃烧着的树枝腾空扑向地面，落在森林人头领附近。 猛然看见一只身披火星、浑身泛着红道道的巨兽从天而降，周围的森林人吓得如潮水般向后倒去！倒是头领周围的卫士还壮着胆子举矛向虎贲投掷，虎贲则猛地将烧得噼啪作响的树枝甩将过去，同时昂首发出一声虎啸，这下就连那几个胆肥的也慌不择路的四散倒下！ 此时，远征队员将自身的大灯、航灯统统开启，将现场照得雪亮。 “你们践踏神之律法、亵渎诸神却不知罪！必遭惩戒！”螺旋的扩音装置以最大功率用巴隆星语言来了声断喝！随即爬升高度后突然将昏迷的头领之子松开，在片刻的自由落体后又俯冲下来将他抓住，这特技动作瞬间激起地面一片惊呼！ 鼎沸的哭喊声很快平息，周围只剩燃烧着的窝棚发出的噼啪声。眼见这些森林人惊得目瞪口呆，虎贲立马又咆哮了两声，沙王也起劲的鸣起了喇叭。一波响彻夜空的虎啸和鸣笛后，森林人头领瘫软伏在了地上，他的子民们随后也像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伏在地！ “你等相互残害对方的幼童，扼杀你们的未来！如不悔改，必遭灭绝的厄运！我会在雪特城等待，你们若想活，就在我面前归还孩子！善待他们。否则会有天火降临，清除大地上的罪恶！”螺旋继续用洪亮且威严的音调厉斥已经五体投地的森林人。 螺旋话音刚落，蓝波那迅捷如幽灵般的黑影又一次在低空中闪过，同时两道蓝光击中正在燃烧的头领窝棚，火星闪耀后，残墙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冒着青烟的大洞！这时机把握得很好，地面上惊起一阵发颤的哭嚎后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螺旋，趁现在探一探萨都、萨仁的问题。”虎贲在频道中提示。 “两日前！你们暗中勾结雪特城的萨都、萨仁家族，用诡计劫掠雪特城，绑架幼童。罪加一等！”螺旋以洪亮的音频用巴隆星语向着森林人头领兴师问罪。 螺旋言语间，虎贲昂首来到头领近前，虎眼微光闪烁间，萨仁、萨都的样貌被投影在头领面前。 头领微微颤抖的身体僵住了，四秒钟后，他小心翼翼地一阵嘟哝，语调间满是慌张的颤音。大意是自己和族人冤枉至极，森林人根本不认识眼前的雪特城人。这次之所以奇袭雪特城，是上次围攻时意外遭远征队击溃，便派出探哨在暗中欲摸清远征队是何方圣神以及刺探雪特城人的行动规律，这才抓住时机发起攻势。 “卢明强加给他们的罪过？”频道中响起蓝波的语音：“这老头儿不简单呐！” “大概率是。借题发挥，铲除政敌。”虎贲接茬分析。 “应该就是！这种情况下，森林人没胆子瞎说。”螺旋说。 “原始文明一点儿也不淳朴，也有这么阴暗的斗争。”沙王嘟囔。 “特权催生的恶毒。”涡轮感叹。他一直通过远征队数据链频道观战。 “那当初神庙前萨都要帮我们送湖神的闹剧，会不会也是卢明故意放假消息造成的？借对抗来表达他自己不愿送走湖神的意思？”蓝波调出了更早的事情。 “肯定是。”涡轮接茬八卦：“他不想直接对火神说不。” “先处理好眼前的事。”虎贲打断了讨论。 人祭事件真相大白了，队员们无不惊诧。但现场烘托出的氛围可不能降温。 “要洗清罪恶，就尽快去雪特城归还人质！”虎贲用一声低沉的断喝再次震慑森林人，顺便将队友们的关注点拉回行动中。 “一定~遵命”森林人头领眼见神兽也开口讲话，吓得又俯首趴在地上。 “差不多了，他们已经服软！”虎贲定睛看了看老实贴在地上，身体不住发抖的森林人头领后在内部频道提示队友。 “收队！能量不到60了。”螺旋应答道。她率先吊着头领之子爬高，没入了火光无法企及的星空。 “谨遵神旨！”蓝波那蝙蝠般的身影在火光周围快速盘旋了两圈后也消失在黑暗中。 虎贲和沙王被森林人看成了降临凡间的神兽，在他们惊恐的膜拜下大摇大摆的撤离，接上卢飞后踏上了回城的路。 “他们也在发抖，嘿嘿。”沙王在内部频道告诉队友车顶上卢飞和卢奇的状态。 这两位雪特城朋友亲眼目睹了远征队是怎么快速夷平森林人地盘的，看来这波“联合作战演习”不仅压服了森林人，也震撼到了雪特城的代表，这正是队员们期望的效果，因为这些老朋友也做了同样恶劣的事情！队员们希望巴隆星人能早日摆脱这些野蛮、非人道的斗争传统，在他们还没进入科技与文明相互推动的良性循环前，只能用这种宗教恫吓的办法解决问题。 “雪特城会不会在祭坛上专门给我们腾个位置？”螺旋好奇地问。她在半空中能够最全面的看到行动的效果以及森林人的状态。这次作战的场面的确壮观。 “管他的，只要小图腾能尽快回家。”沙王非常惦念那位不撞不相识的小朋友。 “怎么不现在就找他？”远在雪特城的涡轮在频道中询问。 “现场太乱了，他们人也太多。”虎贲解释：“我们不能只救一人。有头领之子在手，卢比和其他小孩肯定能回家。” “解决了巴隆星人这个问题。今后我们就一心一意办自己的事。”虎贲已经开始想象飓风之墙内该是什么景象了。 “对！尽快与‘天神’实现接触！”蓝波显然更加迫不及待。 天还没亮，远征队就回到了雪特城的神庙中，螺旋将森林人头领之子交给卢明等人好生看管。 眼见卢飞将卢明请到一边眉飞色舞的向他汇报情况，远征队索性全体撤到屋外的院落中休整——不仅机甲需要充能，队员们的系统也需要自检和维护。 直到日光为大地镀上了一层红边，卢明才从神庙中出来。他踱步到正展开光伏板充能的队员们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征队，眼神中微微透出一丝惊奇。看样子卢飞昨晚看到的“科幻大片”已灌进了他的脑海。 “不知道，他们多久来这？ 还孩子。”卢明用客气得带有些恭敬味道的语气操着仍略显蹩脚的地球语问道。 “你们不能这样，用残忍的方式，互相伤害！”螺旋劈头盖脸指责起他们的野蛮行径：“在后代中制造仇恨，无疑将摧毁他们，摧毁你们自己！” “嘿，嘿。拔高原始文明急不得，温柔一点儿。”蓝波在内部频道提醒螺旋。 “好，就是有点气愤。”螺旋的意识模块平静下来。 “我们，也不想，但为了不流浪，得反击。”卢明磕磕巴巴地解释：“所以，请你们帮忙化解”他噼里啪啦一通解释，大意是同意了远征队关于归还人质善待对方的提议，但前提是远征队得对这种解决方式负责，永远护佑雪特城。 “他们现在是不是真的怕了我们？”沙王在频道中调侃。 “我们应该被尊敬。”虎贲说：“至少这是真正为他们着想，我们可比那些‘天神’可敬多了。” “真该一起去，过把神仙瘾。”涡轮满是羡慕的开玩笑。 “如果他们到来。”卢明可不知道远征队的内部频道已经热闹开了，他指着院落中那供养电龙的水池请求道：“请你们在顶上，见证诚意，我们的，护佑雪特平安。” “哇哦！真要上祭坛。”蓝波道：“螺旋，你算得真准。正中间的神位应该归你！” 第25章 平定后方 森林人的动作还真慢。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有雪特城的哨兵报告说成群的森林人从几个方向往雪特城压来。在此之前，面对周围各种焦虑、怀疑的目光，远征队意识模块中流出的尴尬、羞恼之类数据流差点就促使他们计划再次夜袭森林人部落！ 头戴花冠的森林人头领率队在护城河对岸停了下来，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目估得有近千人。为防万一，雪特城中也是戒备森严，手持武器的壮丁遍布街道和房顶。 双方压在护城河两岸，一时间都没有动作。隔岸互望了一阵后，远征队听从了卢明的建议，来到神庙院落中的水池顶等待。具体的接洽事宜由他们双方自行派代表协商。 也许是打斗多年后相互都不陌生了，协商的速度倒不慢。约莫半小时后，森林人头领就带着几名贴身护卫在卢飞等勇士的‘关照’下一路走进了院落。起初双方还怒目而视，当看见远征队簇拥着螺旋以威风凛凛的姿态矗立在水池顶上后，所有人都收起了凶恶的神情。 虎贲猛地张开虎嘴发出咆哮，并弹出激光枪射击，随着他用夸张的姿势摇头晃脑地摆动炮口，水池下的地面被一团刺眼的强光扫出了个直径十米的圆圈图案。而巴隆星人们则在一阵惊呼声中随着圆圈的成形手忙脚乱地四散退开！ “喂喂”、“这是干什么？”、“快停下，吓着他们啦！”内部频道也一阵咋呼。由于这举动不在之前的编排内容中，队友们毫无准备。 “呵。临场发挥一下。让他们头儿到圈里谈，顺便让雪特城人也开开眼！”虎贲顺着意识模块的模拟数据解释：“好让双方都更有诚意些！”。 这次的特别行动让远征队一战封神，他这位总策划已经有点儿控制不住意识模块中那股得意和激动合成的数据流了！ “下次提前打个招呼！”螺旋有些不快的回应道。 “头领们到圈里来！拿出化解仇恨的诚意！”她转为扬声器模式用庄严的语调向下面正为虎贲的小把戏而惊叹的巴隆星人发号施令。 和之前见识过远征队一部分能力的雪特城人不同，森林人头领见状立刻弯腰垂首，恭恭敬敬地挪到了圆圈中央，始终不敢抬头。卢明虽说开过眼界，但也是头一次见虎贲以这么暴力的方式行事，也弯着腰走进了圆圈，但脸上仍强撑着首领的尊严。 “你们要为因仇恨而犯下的罪恶忏悔，要用行动来洗刷孽债，这样才能获得宽恕”螺旋用一套曾在地球风靡的宗教说辞引导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接下来，远征队便把时间交给两位头领和他们的心腹，让这些当事人用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在不违背“神旨”的前提下讨价还价。 “2164年6月18日，远征队介入当地部落争端，原因是……”虎贲一边见证着巴隆星人的现场谈判一边输入日志数据。 雪特城人和森林人的谈判从剑拔弩张开始。原始的认知水平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精明的头脑，双方各执一词相互指责，起初是相互推卸责任抢占道德制高点，而后又不断提出诸如地盘划分、水源归属、狩猎场分配等等对己方有利的条件来绑架交换孩童的行动。 眼见讨价还价的趋势逐渐背离了远征队的初衷，远征队员们可不愿意傻傻杵在水池顶干看热闹。一会儿是螺旋发声斥责，一会儿是沙王鸣笛警告，一会儿是虎贲来一通狮子吼…… “曾对凤凰号和雪特城造成威胁的森林人部落首领名字叫菲鹏。谈判涉及的议题有”虎贲边见证谈判边完善日志文件。 在队员们不时的震慑和协调下，巴隆星人总算采取了实质性的行动。双方都将最近三个巴隆星年内相互掳掠的幼童集中到院落中来，全部释放回对方部落。并当着远征队的面起誓，将善待已经由自己养大的对方青少年，不再用仇恨给他们洗脑。 “这是神的力量。”亲眼见证亲人团聚的感人场面后，螺旋在频道里感慨促成这一幕的深层根源：“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信至少能让他们向善，脱离野蛮的苦海。” “倒不如说是强加给他们的力量崇拜。”沙王开起玩笑：“是吓唬出来的。” “请问各种教派里的众神哪个不是靠超人的力量和智慧将信众引向光明的？”螺旋一本正经地反问。 “不管怎么说，一场火力秀能起到这效果，也物超所值了。”虎贲一向对数据库中的各类宗教信息无感，但这次由实力制造出崇拜而引发的效应的确证明这类由幻想主导的思维体系对一个文明的发展——至少是某个发展阶段——能起到不小的稳定作用。 “光和火的主人呐~请让我们也能像雪特城人一样生活，不再流浪，不再挨饿！”森林人头领菲鹏拥抱儿子后拉着他一起拜倒在水池台阶下，不失时机的提出了他们的期望。 “勤劳、热情的雪特城人已经获得了黑夜之光。他们会把所有的技艺传给你们！”片刻的沉寂后，螺旋身边的蓝波开口了。 “什么黑夜之光？”、 “你让雪特城人教森林人……”内部频道又热闹起来。 “就是电灯。”蓝波在频道里解释道：“我们得集中精力探‘天神’的底细，这些事情就让他们互相帮助！” 而圆圈内的菲鹏则满眼惊讶的看着不远处同样有些诧异的卢明没有做声。他们也许没想到火神会强制自己与曾经的敌人合作，而不是直接给予扶持。 “你觉得他们能自己搞定灯泡？”螺旋提醒道：“这些人能把导线和电极弄清楚就已经不容易了。” “那就制备一些蜡烛给他们，让这些东西亮起来容易多了，巴隆星朋友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蓝波提出了解决方案：“再说谁也预测不了跳跃式进步会给巴隆星文明带来什么后果，拔苗助长也别太过分。” “雪特城人，你们愿意以宽厚和仁慈之名帮助森林人兄弟嘛？！”一阵沉寂后，螺旋用威严且有些命令意味的口吻盯着卢明大声问道。这时，圆圈内的两位头领已经呆呆的看着远征队将近两分钟了。 “呃~我们非常愿意，也希望获得火神宽恕的森林人能放下仇恨和贪婪。”卢明思索片刻后回应道。此时，虎贲清楚看见菲鹏冷不丁斜了卢明一眼。 “请放心互助互爱！我们会亲眼见证这一切变成现实！记住，任何违反约定的敌对行为必将遭到惩戒！”螺旋庄严的宣告。 “今后也得留心盯着他们点，融化仇恨需要时间。”她随后在内部频道提醒队友。 不管怎么说，交换人质让巴隆星上这对冤家阵营走出了冰释前嫌的第一步，也让远征队的驻地以及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获得了安定的环境。而埋在沙丘中的凤凰号船体重见天日也指日可待。远征队的大后方基本平定，终于能够集中精力一探飓风之墙以及那些神秘光链的真容了！ 之后的几天里，在远征队的督促下，雪特城人和森林人半推半就地深化了和解进程。森林人留下了头领之子为首的一群代表，在雪特城学习计时、识别矿石、冶金等基本技术，雪特人则派出一帮能工巧匠前往森林人最中意的聚居地现场指导他们建造石楼和石板路。 眼见局面稳定下来，远征队员们决定联合雪特城人和森林人一起将凤凰号挖出，为母船找个新居所，以便有需要时能及时到这座宝库中找寻必要的装备，为探索飓风之墙内是神域做好充足准备！ 第26章 神域初显 “2164年8月30日，开始挖掘凤凰号……”虎贲输入这篇开工日志时，远征队在由雪特城人和森林人组成的联合大队簇拥下已经围在了掩埋着凤凰号飞船的沙丘周边。 巴隆星朋友在一轮宗教仪式——他们得知凤凰号是火神的真正居所后，不敢怠慢，执意要用仪式表达自己对神灵的尊敬——之后，在远征队的指导下开始卖力地挖掘。 短短两个巴隆星日，凤凰号的各舱段便整齐的码放在了众人面前。一百多米的身长外加十几米高度的体量，如同一马平川的沙漠中冒出了一座横卧的大厦，虽然在远征队眼中已显得有些破败，飞船仍然引得在场的巴隆星人啧啧称奇。 远征队率巴隆星人如蚂蚁搬家般将凤凰号运到了沙漠与紫色森林交界处一片开阔平坦的地域，那里已经矗立起七座围成一圈的简易石砌建筑群。这是远征队按照凤凰号各舱段体量设计的建筑。应巴隆星朋友的要求，每座都按他们神庙的形制建造。在远征队的加持下，花了两个月时间便建造完成。凤凰号舱段入驻后，雪特城人和森林人会轮流派专人过来管理、祭祀。队员们要来维护或取用装备也方便。 终于可以放手一探‘天神’地盘了！远征队将飞船上的一枚导弹改装为巡飞弹，将原有的杀伤弹头换成合成孔径传感器，希望能借助这枚高性能导弹从高处接近那神秘的光链一探究竟，再考虑应对之策。 地球时间2164年9月16日。远征队再次站在了飓风之墙面前。随着一道火光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腾起，今天的主角——巡飞导弹——拖着一道烟迹直刺高空。 巡飞弹由蓝波操控，传回的实时数据和画面也共享在每个队员眼前。随着高度数据突破米，气象数据逐渐由红变蓝，这意味着导弹终于摆脱了飓风之墙的势力范围，蓝波操控着导弹改成平飞姿态，朝着光点串的方向飞去。队员们终于能一窥“神域”的风景了！ 这道飓风之墙很不寻常，从高处鸟瞰，它并没有远征队认知中的飓风那种围绕风眼随着气流扬扬洒洒蔓延成百、上千公里的浩瀚风盘。相反，这是一道轮廓异常规整的飓风，它的风眼不小，目测直径约一百公里，而风盘——即那道飓风之墙——的厚度却只有约三十公里，而且边界非常清晰，就像只高度近米，外形圆润、不断旋转着向周围泼洒着烟尘的深桶，牢牢的将风眼中的地区禁锢其中！ 薄到不可思议却高得令人乍舌、微小的体量却有着超级飓风级别的威力，而且经年累月从不改变位置也未曾消散。种种特征都表明这绝非自然界产物！尽管这里不是地球，它也完全没有遵循周边巴隆星的物理和气象规律。 “动力还能撑三分钟，可以降下去看看地貌。”眼见风眼上盖着一层婆娑的薄云，蓝波根据自己丰富的飞行经验做出了决断，同时也在征求全队的意见。这枚巡飞导弹上的每个部件可都是稀缺资源，用完得尽量回收。 “为啥不先看看那道光链？”虎贲提示。他还是更想直捣黄龙，弄清楚行动目标的情况。 “ok！那就来个近距离俯冲，顺带再看看地面！”蓝波回应。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画面便剧烈晃动了起来——导弹开始实施大过载机动！ 视野开始快速地以自上而下的俯冲姿态接近远处那道通天光链的影子，只见它慢慢变粗、变清晰，逐渐显露出一片巨大桁架结构轮廓，塔架中似乎有连续贯通的空间，视野上缘隐约有一团黑影在其间闪过。 “必须返航了，看一眼地面！”近一分钟后，蓝波提示大家道。 只见同步视野快速一晃，通天的桁架瞬间被甩出视野，这意味着导弹来了个滚转机动。风眼中的那层薄云迎面扑来，霎那间便被掀到了视野之后！地面的景象在十几秒钟内由远及近在视野展开。 “我的神啊！”螺旋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从数千米的高空俯瞰，下面这片土地与远征队之前所见的周边地貌完全不同。满眼看不见一点山地的灰黑、森林的淡紫或者是沙漠的焦黄，而是一整片布满规则纹路的，随着地形起伏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银色！风眼中这片大地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巴隆星这位‘亲妈’所生！ 随着视野再次猛然转向深蓝的高空，快速掠过风暴的头顶，飓风之墙以及那道巨如通天塔的奇迹是人类难以想象的高端文明的杰作已确认无疑！ “这是何方神圣？”望着被降落伞吊挂着的巡飞导弹翩翩落地，虎贲的意识模块默默自问。 方圆约一百多公里的范围内被成片的金属物覆盖，外加一幢仍未见其全貌的通天巨塔……而且远征队在巴隆星太空飘荡时所见的‘丝线’可不止一条，这意味着巴隆星上应该不止一处这类人造奇迹！或许这还不是规模最大的一个？ “它们是怎么运转的？这么久都没探测到像样的电磁波。”沙王仍然盯着风墙，任由涡轮和螺旋将拆解后的巡飞弹部件打包装进他的车厢。他道出了最令人费解的怪象。 整个过程中，巡飞弹的确没有探测到除远征队自身之外的电磁波。惊人风墙的遮挡下，里面的金属大地在巴隆星上几乎成了全面隐形的存在。所有这些奇诡的创造对于目前地球的科技水平来说都是难以问鼎的奇迹，难怪它们会成为雪特城人的天神！ “那些真的是金属？这么大规模的金属地表？加上风墙，简直是超级艺术品！工业艺术！”回程途中，螺旋仍有些将信将疑地回味着那十几秒钟的画面。 “看质感不会有错。纹路排列得整齐又紧密。”蓝波接茬道：“真像一块大芯片板。” “天神对我们视而不见。风墙也摸了，导弹也打了，是敌是友总该有点儿表示？”沙王倒是对‘天神’们始终保持缄默感到纳闷。 的确，远征队在周边转悠可不是一天两天，今天飞了个物件跑到风墙以内探查，对方居然无动于衷。即便以地球的技术水平看，别说近距离叨扰，就算在飞船坠入大气层时，甚至凤凰号仍在巴隆星太空飘荡时，就该被他们盯上了。这些天神的沉默也不知是出于藐视还是正躲在暗处默默的监视？ “难道是座空城？”涡轮冷不丁发问。 “你是说，那里的主人或者说是居民们不在了？”虎贲有些诧异，转头看着涡轮。 “那刚才通天塔里飘动的黑影是什么？怎么看都是个正在运转的系统工程。”螺旋不同意这种推断。 “无人化管理也不是不可能。”地球的一些ai工厂和自动化公共设施的模样迅速的在虎贲系统中过了一遍。 “方圆一百多公里的金属地区没人？还是全自动运转？”蓝波语气中满是质疑：“这智能化的信息量得有多大？这么浩大的工程是干嘛用的？” “那也不能解释他们的沉默，没有预警系统？防御机制？”沙王也是满嘴问号：“今天我们可是抛了东西进去，就差砸门了。他们没一丝好奇心？总该有些应急程序？又聋又瞎么？” “估计就两种可能。”虎贲闪过一个念头：“要么我们早被吃透了，被他们无视。要么就是座残骸。” “残骸？？”队友纷纷质疑：“那风墙是怎么回事？通天塔里飘动的是啥？残骸还能控制气象？” “不对不对，不是残骸。”虎贲的系统连忙收回了意识模块冒出的欠考虑论断。“要不就是巴隆星人太弱了，他们设置风墙就足以将他们隔离在外。我们的高速导弹能绕过风墙显然不在他们的风险清单之内？”仔细琢磨了片刻后他给出一个逻辑上说得过去的推测。 “我认为，风墙这么薄，加把劲就能闯过去！”沙王岔开话题：“之前的外挂防护水准太原始，只要花点时间升级装备一定能成！” “关键是那些停不下来的雷电。”、“对，解决了它们，就只剩体力活啦。”、“得有个可靠的屏障。”……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一致赞同沙王的提议。 “2164年9月16日。使用改装的巡飞弹侦测风墙内部，发现大片金属设施、疑似太空梯的建筑以及正有序飞升的不明物……”虎贲边跟着讨论，边整理日志。 几个巴隆日后，远征队又一次站在了风墙外缘。这次，风墙面对的是五个高矮不一的铁网怪物——队员们根据各自体态和外形特征，用凤凰号船身外壳上那些已经损坏的气囊舱部件和现加工的密集细小铁链组装了五套能将自己全身包裹住的柔性抗风、防雷电法拉第网屏蔽罩。 为了抵御强大的风力，远征队将气囊隔舱部件切割成屏蔽罩的骨架，固定在身体的重要部位，细密的铁链则将各个骨架连接成整体。穿上身后，队员们一个个都好似冷兵器时代的链子甲武士。这种远古装备形式此时竟然成了对抗气象武器的法宝！ 远征队以前一次的队形再次钻入风墙。它还是老样子，不下十九级的干燥强风裹挟着漫天风沙以及道道闪电，将那座隐秘的‘神域’与周围的自然界隔离开！ 在虎贲视野中，走在前面的队友们犹如四只披着黑纱的幽灵在不断变幻的电光下摇摇晃晃地向前漂移。为了尽量少引电，远征队刻意挑选相对低洼的路径蜿蜒着前进，但金属的躯体和外罩仍不时引来一道道霹雳！好在有屏蔽罩护体，迎面劈下来的电光都在他们头顶止步，化作一道道电弧涌入躯壳下的地面。 虎贲盯着时间显示，好确定穿过风墙的时长和速度。四小时二十分钟后，闪电消失在身后，同时风力骤降，阻挡远征队的只有翻飞的沙尘。再行进二十分钟，空中只剩下在微风中漂浮的尘霾，一片朦胧的后面似有似无的透出些亮光。 “哟吼！成功啦！”沙王头一个欢呼起来！穿过约三十公里的风墙，队员们用了四小时四十分钟。这堵气象屏障让原本可以近百公里时速在陆地行进的沙王和虎贲也只能龟速前进！ 远征队扯下屏蔽罩，一路高歌向前挺进。当他们将最后一片尘霾甩在身后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晃得目瞪口呆！ 第27章 金属之城 飓风之墙的确神奇，离开它肆虐的势力范围后风力马上呈断崖式减弱直至几乎消失。继续前进约两公里后，漂浮在半空的尘霾也渐渐褪色了。 按照远征队系统的预判，风眼内虽没有强风，但高耸风墙卷起的浓密尘埃和云层将使这片区域成为一片被雾霾天笼罩的灰涩世界。可令人意外的是，当尘雾散尽后映入队员们眼帘的竟然是一片非常清澈、亮眼的银光！ 这些是金属的反光。队员们停下脚步张望，满眼都是参差错落，大小不一的金属建筑群落，就连建筑群外围以及隐约可见的建筑间隙中的地面都散发着金属光泽！风眼中的这片大地果真完全被金属覆盖！虽然之前在高空通过巡飞弹的镜头鸟瞰过大致的景象，但眼前这片让人感觉像陷入亮银色海洋一般的金属世界仍然让队员们的意识模块倍感震撼！ 恢宏的银色超级金属城与周围不断舞动着的灰涩风墙形成了强烈反差，这里无法得到巴隆星‘太阳’的直接照射，却由于天空、风墙以及金属建筑群的相互映衬而形成了一幅诡奇的、极富动感的奇幻画卷！ “太美了，末日之美！”螺旋的这声感叹十分精辟且准确。至少戳中了在虎贲意识模块中涌动却不知用什么字符表达的那种感慨。 周围是如泰山压顶般的飓风之墙，滚滚的云烟和不时迸发出的电光让所有靠近它的人感到惶恐。而这座自灰暗中泛着亮银色的金属之城，尤其是数十公里外那座直刺苍穹的巨塔又能让人隐约感觉到希望的温度。 过了好几分钟，队员们的意识模块才平静下来，开始仔细探查这座金属之城的细节。 激光测距的数据显示队伍所站的位置离最近的金属建筑还有126米距离，在这之间是一片总体平整的，表面有着纵横交错的轨道状构造的金属地面。举目望去，这片轨道群一直沿着风墙和建筑之间的空地延伸下去，看着像是这座巨城的‘外环线’。 外环线上的轨道上每隔一段距离或者在轨道交叉及转角处就会有一个直径约30厘米、高约15厘米的圆形鼓包，鼓包的表面与周围的地面浑然一体，看不出一丝接缝的痕迹，如同平地上自然长出的包，像是和地面一体化铸造的。 所谓的轨道其实也是远征队的推测，它们是一道道规整的凹槽，凹槽底部倒是有两条平行的缝隙，每道缝隙的宽度不足一毫米，拼装工艺极为精湛！是不是具有轨道功能，还无法确定，因为大部分凹槽里面满是灰尘和碎石，即便是轨道，也应该很久没有装备通行了。队员们原地观察了二十分钟也没见任何可移动的物体经过，所以始终拿不准它们的用途。但那两道缝隙至少证明这不是用来流转液体物质的渠道。 “直接进去？”涡轮问。 “先用无人机探个路。”虎贲首先想到的是非接触性探测。 “不行。”蓝波立刻说：“这里到处是下降气流，无人机即使能起飞也很快会被压下来。”这是他特有的航空气象探测装备做出的评估。 虎贲看看脚下，岩石地面和金属地面之间的过渡很平顺，但交界处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浮土和碎石。他弯下腰，从堆积物里挑拣了几颗相对圆润的石头子。 “还是原始问路法。”虎贲言罢便蹲下身子，用力将小石子水平掷了出去。 叮铃咣啷一阵响动后，被掷出的石子贴着地面蹦蹦跳跳地快速穿过‘外环线’钻进了对面的建筑群。几分钟过去，外环线和城中没有丝毫反应。 “不会真是座空城？还是堆残骸？”蓝波有些惊疑。以远征队的逻辑推断：对于先进的传感器来说，这几粒石子产生的动静应该会像惊雷般刺激它们的‘感官’从而唤醒相应的应对设施。而对于能建造这种以飓风为城墙的城市的文明来说，他们这方面的技术水平肯定在地球人之上。 再仔细看这些密集的金属建筑。分布错落有致，虽然体量大小不一，但建筑的主体构造都呈圆柱形，顶部的造型也只有圆顶和尖顶两种。单个的建筑外形和雪特城的石头房子大同小异，可见卢明祖上的建筑技艺的确是师承于这个神秘文明。 整座巨城的建筑天际线由边缘向中心方向不断升高，如一股股银色浪潮般向那座遥远的、仍旧半遮半掩在朦胧云雾后的‘通天塔’方向延伸。 虎贲警惕着周边态势的同时一直关注着时间数据。在远征队与这座金属之城照面的近半小时里，不管是眼前这道宽阔的外环线还是对面那鳞次栉比的建筑群，都倔强的对近在眼前的远征队以及投进去的那几颗石子保持沉默！ “管他的！过去参观参观再说！”沙王头一个没了耐心，驱动车轮慢慢驶进了外环线的地面，带起一阵砰呲啦嚓的轮胎碾磨金属声响往城中驶去。 “瞧瞧！他们根本不介意！”眼见周围仍无任何反应，他在‘外环线’中央原地转了个圈以证明没有危险。 大伙儿没有搭话，一个接一个进入‘外环线’。最先跟进的是涡轮，再就是蓝波，可当螺旋的一只脚刚踏上金属地面边缘时，‘外环线’居然哐哐地震动了起来！螺旋赶紧退了回来，虎贲也收回了刚迈出的腿。 “什么情况？！”虎贲脱口急问。 “地震啦！”沙王刹住车停在了距离边缘约三十米的‘外环线’路面上，后面跟进的涡轮、蓝波也纷纷刹住，但惯性让他俩纷纷向前滑行了一程，和沙王挤做一团。 “快回来！”螺旋连忙招呼队友们后撤。 就在沙王等人要转身撤离时，‘外环线’竟猛然间扬起了巨浪！金属地面上的三位队员瞬间被掀得人仰马翻！他们被这些层层递进的，由一片片金属地板快速而有序地翻起所掀起的‘巨浪’卷到了一起，并快速掀出了‘外环线’！ “来帮帮我！”打了几个滚，四轮朝天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沙王有些羞恼的吼叫。 这诡异且突然的场面完全超出了队员们应急程序所覆盖的设定，好在意识模块产生的思维数据及时让被‘惊呆’的虎贲和螺旋的系统 ‘缓过神’来，连忙上前把沙王和涡轮扶正。 “哇噢！地板这么暴力？钢铁飓风啊！”一旁的蓝波狼狈的翻个身爬起来，他边嘟囔边检查着四肢上的折叠翼面有没有受损。 刚才那短短几十秒中发生的一切，成了远征队降落到巴隆星以来最狼狈的一段遭遇。在此之前，虎贲还从没见过强悍的队友们被用卷铺盖的方式给扫地出门的场面，而当他回头再看时，‘外环线’又变回了平整的地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这片轨道区并不是什么外环线，那些凹槽构造其实是金属地板之间的接缝。而那些平滑的鼓包里很可能包裹着地板翻转的轴承或者驱动装置。看来这片接缝纵横交错的平地其实是一套庞大复杂的强力机关！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沙王气呼呼的弹出激光炮指向金属地面，系统却评估不出射击的目标和必要性。 “不欢迎我们？”蓝波不太理解这种装置的设计理念：“这算是第二道防线？为什么用这种模式？设置防护网或者用自动兵器不是更直接？” “也许不是防御。我们触发了它们的什么特殊功能？”螺旋接茬分析道。 “有更暴力的功能没？”涡轮有些担忧。他可不想自己一身的精密装备再遭遇什么强力打击。尤其是那部多功能试验方舱，那可是全队的唯一！ 虎贲蹲下来仔细观察眼前的接缝和附近的鼓包，光滑流畅的表面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能揭示这套系统功能特点的线索。 “是碰到哪儿了嘛？” “没有，都是挑平地走哇。” “是不是那些鼓包？” 队友们议论纷纷，回顾着刚才的遭遇。蓝波转身又捡了两块石头回来，直接掷向那些鼓包。咣当几声响后，没有激起任何反应。涡轮干脆放出了随身的无人机，但这只小家伙起飞十几秒后便摇摇晃晃的坠落到金属地板上，只能靠调整涡扇的角度挣扎着擦着地面滑回来。 “早就说了没法飞！”蓝波盯着涡轮摇摇头。 “怎么办？来硬的？撤回？”涡轮收起无人机没好气的问。 远征队绕着金属地板外围转悠了一阵，发现哪儿的情况都差不多——紊乱的下降气流压在金属地面上空，地板上随处是可能突然翻起的面板和那些不明鼓包。不得不承认这种“封城”的方式虽然怪异但的确很有效，居然让具备水、陆、空机动能力俱全的远征队一时间没了办法！ 对面那些光亮的金属建筑依旧保持着寂静，映入队员们视野的金属光芒此时倒像是一道道嘲弄的眼神。但谁也不想撤退，历尽周折才穿过飓风之墙来到这里，却因为这些并没有对队员造成直接伤害的软防御而无法前进，谁也不会就此罢休！可他们也不能诉诸武力，要避免断了和平接触、凤凰涅盘的后路。 “先充能，再想想办法。”虎贲见能量指示显示机甲躯壳已消耗了25的能量，不如索性将能量充满，顺便仔细想想对策。 队友们纷纷展开光电充能板，在金属地面边摆起了龙门阵。 两分多钟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推断让虎贲的意识模块又‘心绪激荡’起来。他索性收起充能板，转换成走兽模式一跃跳到了‘外环线’中！ “有情况？！”、“快下来！”队友们见状一阵惊呼。 “都别过来！我先试试！”虎贲的系统评估这个推断逻辑上没有问题，但也不必让队友们一同冒险。喝止他们后，便小心翼翼将虎爪尽量张开，轻手轻脚向前摸去！ 第28章 神域探奇 虎贲系统中反复回顾着‘外环线’将队友们卷出来的细节，沿着根据评估最不容易被掀翻的路径弯弯绕绕地行进。随着对面的金属建筑群越来越近，这个推断正确的概率也逐渐增长，直到一座金属建筑近在眼前，他纵身一跃踏上了‘外环线’对面的金属地面！ “哈！成功穿越！”虎贲发出欢呼，意识模块中得意的数据翻滚了至少三秒钟！ “过去了！”、“你怎么做到的？！”频道内一阵惊诧。 系统推断正确！ “这些地板大概率是由压强感应装置控制的！”虎贲向队友们解释道：“石子扔上去没反应，当初沙王单独进入时也没反应，直到蓝波和涡轮跟着挤进了同一片区域。” “哦！我怎么没想到！重量超标啦！哈哈。”沙王恍然大悟！ 根据虎贲的分析，这些金属地板更像是清理杂物的装置。金属之城就是利用这片区域将自身和外围的飓风之墙隔离开来。风力卷起的沙土或者碎石四处乱飞，难免会落在城中，日积月累肯定会形成堆积层，侵蚀城中的空间。每当垃圾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传感器会指令金属面板有序地翻起，将沙尘、碎石等垃圾一股脑儿的倾倒至外围去。外面那一圈堆积物就是这套系统常年清扫出来的“垃圾堆”。只是由于远征队的闯入，它们凑巧代为执行了一次防御任务！ 区域内的下降气流作用也显现出来，它们负责阻挡尘霾肆意向城中飘散，配合地面的清理装置将沙尘阻隔在城外，以保持城中的清洁。 “别急，一个个的过来！别再被当垃圾扫出去！”虎贲半开玩笑的招呼队友。 沙王率先冲了过来。随后，其他队员也依次穿过了杂物清扫区。远征队终于能触摸这座超级金属城了！眼前的——也是最外围的——这排圆筒形金属建筑从外形到体量都与在雪特城所见的石砌房屋大同小异，但光滑如镜的金属外壳、没有门窗和缝隙等特征却显示出两者存在本质区别。这种状态的建筑显然不适合居住，除非“天神”们不需要阳光和呼吸，而且喜欢宅在罐头中。 虎贲凑近了细看，用手背轻轻地蹭了蹭建筑表面。发现这些建筑以及地板表面并不是完全光滑的镜面金属板，而是有着极其细微且细密纹路的拉丝面板。尽管远看光滑如镜，但接触时能产生明显的摩阻力，难怪走在上面不会打滑。 “光靠这片自动清理带，时间长了外围可要堆成山。解决不了问题。”螺旋回头看了看对面那层厚厚的沙土堆积带。 “看情况至少几十年内不用发愁。”虎贲思索片刻说：“到时候他们肯定有别的办法阻止堆积层持续增厚。 远征队小心翼翼地在建筑群中穿梭，围着这些建筑看了又看。最外围的几排建筑除了顶部形态呈圆顶、平顶、锥顶三种不同形制外，其余部分几乎一模一样，建筑之间保持着5米到8米的净距。令人吃惊的是，地面和建筑墙壁之间居然也找不到一丝接缝！而且经过涡轮用超声波探测显示，建筑墙体和地面衔接处也没有焊接的迹象，这意味着这些建筑和地面极有可能是一体成型建造的，除非他们的拼接工艺能达到将不同构造彻底融为一体的超高境界！ 虎贲向远处张望，目之所及都是这种精细、流畅毫无瑕疵的建筑奇迹。想到这座方圆一百多公里的超级城市没准都是按这种极致完美的工艺所建，不免让他的意识模块倍感疑惧！ “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东西！”涡轮举着贴在建筑墙壁上的多功能传感器嘟囔道：“全是金属，屏蔽彻底。无法探测！” “难道只能参观一下建筑艺术？”虎贲也非常不甘心。 “这可算不上什么艺术。”螺旋倚着金属墙壁昂首向城中心方向眺望：“不过由它们拼凑成的这座城的确是艺术品，超级宏大的金属艺术。” 随着她的目光扫向天际线，一座座、一排排的，越来越高大的建筑让这座城市的轮廓有节奏地沿着指向城中心的方向往天空延伸，一直通向那遥远的，仍处在朦胧中的通天巨塔。空中斑驳的云层、渐变的光线引起的反光变化，使城市笼罩在缓慢律动着的光影中，流光剔透而又神秘莫测！ 就在队员们打量着建筑群时，一阵强风从头顶猛灌下来。由于不知是不是又触发了什么机关，远征队立刻静止不动，警惕着周围情况的变化。强风持续了五分二十秒之后迅速减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他们仔细观察周围，发现除了脚下的地面变干净了——之前有不少灰尘和细石屑——并没有别的变化。 “又在打扫？”蓝波盯着光亮的地面打趣道：“这些天神有洁癖？” “除了金属，还是金属。”沙王环伺周围疑惑道：“就没别的了？这是城市还是什么基地？到底是干嘛用的？” “除非钻进去。”涡轮悄悄身旁的金属墙面接茬道：“否则永远没答案。” “你们不觉得这更像是仓储区吗？”蓝波提出了他的见解：“就像个港口，应该是太空港。” “对呀！看情形真像。”虎贲暗忖着：“无缝的封闭仓库群，完善的清扫系统维持整洁、干燥。那座“通天塔”是进出的通道？” “想不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沙王弹出激光枪瞄向一座金属建筑：“顺便试试有多厚？”他虽然摆出了架势，语调中却有疑虑的成分。 “建议，先直接去‘通天塔’那看看情况。”虎贲提出了相对温和的方案。在不确定“天神”是敌是友前，谁也不想用暴力打破这里的沉静，但这的确和队员们的好奇相矛盾。 “尽快，还有几十公里呢！”螺旋催促道。 远征队默契地编队出发了，不过这次是虎贲冲在最前面——以地面探查功能见长——为大家探路。 蓝波和螺旋本想借助开阔地起飞直奔通天塔，但气象传感器中那难看的下降气流数据让他们只得作罢。看来，在风眼中的这座巨城利用气象控制技术便毫不费力的掌握了制空权！ 远征队顺着建筑群间的巷道弯弯绕绕地向‘通天塔’的方向进发，沿路的建筑形式与之前的区域相同，但体量逐渐增大，而且不时地有一丝嗡嗡声从建筑内部传出来。涡轮好奇地循声对着几幢金属墙壁探测了片刻，仍旧一无所获。 至此，远征队放弃了对建筑内部的探察，一心一意向‘通天塔’进发，途中再没有遇到如外围区域那般的清理带，直到距离通天塔约二十公里时，身边的建筑已经变成了高耸的“摩天大厦”！而且这里打破了圆筒形建筑一统天下的局面，出现了六棱体外形的巨大建筑。建筑中传出的声音也更加明显，从细如游丝的嗡嗡声变成了清晰可辨的机械运转噪音。 此时，队员们已无暇顾及建筑内的机械交响乐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又让他们吃了一惊！ 测距显示队伍距离‘通天塔’还有203公里。但它超级巨大的体量宛如近在眼前！远征队身边的大厦长宽都不下一百米，高度少说也有二百米。众人极目远眺，远处建筑的体量又翻了一倍，可它们和 “通天塔”相比，就好像是大树下的一片草丛！关于这个对比，虎贲默默评估了好几遍，没错，就是草丛和大树的体量关系，一点不夸张！因为仰头望去，根本看不见‘通天塔’的顶部！ “我的天！这是人造的嘛？”就连行事激进的蓝波，此时的话音都因意识模块的强烈反应而有些颤抖。 超级巨大的体量意味着细部结构也尺寸巨大，以致队员们从二十多公里外就能大致看清这座巨塔的构造。它的确是由巨大的桁架组件相互嵌套、衔接而成，从外表的光泽来看，似乎不是金属桁架，至少不是纯金属材质。从桁架的杆件之间的空隙望进去，中间隐隐有一片直通的空间半遮半掩地显露出来，里面每隔三分二十秒时长就有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向上升去。很可能就是远征队当初在太空以及夜间的地面所望见的光链？虽然通过之前的探查远征队对这座巨塔的规模就有了超出地球建筑体量极限的预估，但当它清晰的展现在眼前时，还是刷新了队员们对人工建筑的认知！ “可能真是太空港？”队员们呆呆地盯着巨塔扫描了好一阵子，涡轮的声音把大伙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在运什么？” “关键是，这么低的速度，怎么可能摆脱巴隆星重力进入深空？”虎贲发现了一个疑点。 经过仔细观测发现，巨塔中那些黑影的上升速度只有约92米\/秒，而且随着高度的上升速度并没有丝毫变化。以这种模式升空，最有可能是采用了磁浮驱动技术，但再高的巨塔总该有个顶部，一旦脱离塔内的电磁推力，这些黑影应该会重新坠落地面。可奇怪的是它们似乎还是有去无回了，远征队在周边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探测到一颗坠落下来的零件。 “要么它们还有自主动力，等被提升到高空后才会启动引擎？”蓝波伸着脑袋张望片刻后想出了对这个场景的解释。 “管它是怎么飞出去的，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沙王忍不住好奇，率先向前冲了出去。毕竟还隔着二十多公里的距离，塔中的细节以及那些黑影到底是什么仍然分辨不清楚。 十几公里后，眼前出现了一堵金属高墙，而墙根前又出现了一道清理带。这道清理带的对面直接与高二十米的金属墙体相接，沿墙根向两侧一直延伸出视野的尽头，看情形是把整座“通天塔”及其周边的超级建筑给围住了。 这堵墙让队员们有些犯难。如果是常规情况，翻越这种高墙不在话下。但现在头顶上是紊乱的下降气流，让蓝波和螺旋无法施展空中优势上墙接应。脚下又是对重量敏感的清理带，让远征队无法发挥团队的力量协作翻墙。 徘徊片刻后，蓝波和沙王尝试着同时踏上清理带的边缘，也许得益于蓝波的体重较轻，清理带毫无动静。沙王见状便慢慢地挪到对面的墙根处停下，蓝波也随后轻手轻脚的趟了过去，二人就像演杂技般玩起了叠罗汉。 蓝波小心翼翼的爬上沙王车顶，踮起脚往上够——他是远征队里身高最高的，踮起脚时身高将近五米——怎奈墙体过高，尽管蓝波绷直身体伸展双手，外加车高两米多的沙王垫脚，仍然还差一半多的高差。蓝波也知道这样不行，徒手攀爬并不是他的目的。只见他并拢双腿，弹出了背上的发动机短舱——他打算用瞬间的加力动力将自己沿着墙壁推上墙顶！ 就在蓝波脚底刚离开沙王车顶时，随着一阵轰隆声，清理带启动了！地面一阵波浪式的翻腾，沙王和蓝波先后被翻卷的地板给掀了出来！ 第29章 翻越险阻 沙王是远征队中的堡垒，虽然有丰富的装备和遍布车身的装甲，他的车重仍只有两吨出头——大量使用了轻质材料和精细设计的装甲构造。蓝波的飞行功能让他注定是远征队当中体重最轻的，虽然站立起来人高马大，其实体重只有六百公斤。成功的自重控制都得归功于凤凰计划特种材料研究部门的呕心沥血。 刚才翻墙行动的失败倒是让队员们对清理带的传感器触发红线有了相对准确的推断。根据他俩的自重以及蓝波航空发动机的加力推力估算，当单块金属面板的承重超过30~33吨时就会触发清理带的启动装置。 这么看来，虎贲、蓝波、螺旋——体重分别是11吨、06吨、08吨——三个是可以同时站在墙底下叠罗汉的，只不过三个人身高——分别是43米、48米、42米——叠起来仍然够不着二十米高的墙顶。而涡轮不到两米的低矮外形以及18吨的体重在这种场合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等着先行上墙的兄弟们拉他一把。 从远征队自身的这些数据再结合周边的各种不利因素来看，如果不拿下这些恼人的自动翻板或者使用暴力手段，这次探索之旅只能止步于这堵金属墙外了。队员们并不甘心，绕着围墙外围查看了很长一段距离，怎奈每一处的情况都几乎一样，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开几个窟窿做阶梯，你们上去后再用缆绳拽我和涡轮！”沙王言罢弹出激光枪瞄准了对面的墙体。他打算用烧蚀墙面的办法为能用四肢攀爬的队友开路，但主系统仍在等着队友们的集体决策。 “等等！就没别的办法了嘛？”螺旋输出反对信息：“尽量别用武力！” “倒是有个方案，就是沙王还得受点苦。”一个需要队友付出些牺牲的对策闪现在虎贲系统中。“你到离墙十二米的地方停稳，做一回跳板怎样？”他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征求沙王的同意。 “什么跳板？”沙王思索了片刻后笑道：“你是想在我头顶玩跳马？”他很快读懂了虎贲的点子。 “是~，如果瞬时冲量过大，还是有可能触发清理带，所以~”虎贲根据现场各类参数推算出的弹跳力数值做了评估后，带着歉意提醒沙王，话到一半便被他打断。 “好！后爪不得弹开，弹跳点不能在我脑袋上，如果划伤了涂装可要负责修补！”沙王说的脑袋是指车顶的那部可升降综合武器站。他罗列这些注意事项算是同意了。 “放心！包我身上了！”虎贲答道。 “包你身上十有八九会划伤我的涂装！”沙王系统给出了悲观评估，嚷嚷着转身再次驶入清理带。“再不行就动真格的了。”他边小心行进边嘟囔。 “上，我们的英雄！”、“别臭美哈。”、“好样的，沙王！”频道里又热闹起来。自从钻入飓风之墙以来，远征队紧绷的‘神经’头一次在意识模块的关照下得到了一丝放松。 谈笑间，沙王已经就位，他挑了片平整的地方原地转了两圈，切换成履带模式稳稳当当的扎在地面上。 “跳！最好一次成功！”他大声招呼道：“否则我就给墙开孔！” “确保成功。”虎贲回应。他随后转换成走兽模式，同时精确探测了沙王和墙顶间的位置关系、下降气流强度等环境信息，推算出的准确助跑距离、起跳点、所需弹跳力以及对应的肢体功率分配等数据立刻显示在视野底部。 虎贲倒退了二十二米，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以便自检各个关节的状态。他静下来，系统对路线和弹跳点进行精确瞄准和数据校核，冷不防青梅的笑脸在意识模块中一闪而过。 一切就绪后，虎贲沿着系统提示的助跑路线，尽全力向墙根下的沙王狂奔而去！嗖的一声响，随着在起跳点奋力一跃，他腾空而起，沿着与测算几乎吻合的抛物线向沙王车顶落去。咚咙一声闷响，他的后肢重重地蹋在沙王车顶前缘，紧接着便是后肢的大功率弹跳！随着眼前高度数据顷刻间增加了二十二米，面前的金属墙体霎那间消失在眼底！ 虎贲伸展四肢，同时扬起虎尾保持平衡，嘡啷一声落在了墙顶！于此同时，背后响起了一阵唏哩哗啦的嘈杂声，待他回头看时，意识模块中翻墙成功的喜悦数据瞬间被一阵愧疚冲散——因为用力过猛，过大的冲击力又一次唤醒了清理带，沙王又被扫了出去！ “抱歉，沙王！”虎贲趴在墙顶急切的向他表示歉意。 “倒霉！被放倒了三次！这鬼地方就对我敌意最大！”沙王愤愤的发着牢骚，却仍旧能听出喜感。 虽然有些愧疚，但虎贲断定他不会计较。只要能成事，就不会在乎得失，这才是能相互托付的战友！ 虎贲转回身向墙内探查。他跃上的并不是一堵墙，而是一片平台，相对下面来说高达二十米的台地！这里的地面仍旧是金属的，以接近12的坡度向遥远的“通天塔”延伸过去，正前方一百多米外开始有巨大的金属建筑成排的从平台中冒出来。不过建筑区的外围有一圈高度36米的圆柱状小型建筑，它们直径3米，每间隔4米净距冒出一座，将建筑区围住，乍一看很像城墙的墙垛。 “虎贲！你拉着沙王绞盘的钢缆绕那些小房子后面去，先把他拉上去我们就能攀岩啦！”看到虎贲同步在频道中的视野的蓝波立即拿出了攀爬方案。 “长度不够！”虎贲眼部的测距数据显示那排小房子距离墙边126米，而沙王绞盘的钢缆只有110米长。“净距离比钢缆长16米！” 远征队的频道一时间又陷入沉默。好不容易上台地了，又缺乏拉队友上来的条件！队员们的系统都在计算对策。 虎贲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参数，这片台地比之前的清理带还平整，“墙垛”以外都是光板一块，连类似清理带的凹槽和圆形突起都没有！这意味这他的虎爪没有借力抓地的地方，无法将自己变成“锚锭”将沙王拽上来。 “只有你独自探塔了！”涡轮满是失望的打破了静默。 “蓝波，你先过来试试，只要你能上来就好办多了！”虎贲可不想独自行动，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四肢的抓地力以及蓝波的体重后招呼他来尝试一下。“沙王，恐怕你还得当台阶！” “来！豁出去啦！”沙王斩钉截铁的回应。 沙王再次来到平台底下，蓝波也异常小心的慢慢跟了过来，轻手轻脚的爬上了沙王车顶，他也不想再次被当成垃圾扫出去。 根据虎贲的指引，沙王释放了五十米的缆绳，由蓝波挥舞了几圈甩上平台，虎贲张嘴如钢钳般紧紧叼住缆绳端部的拖钩，尽量退到远离平台边缘的地方，同时弹开虎爪尽量增大抓地力。 “各就各位，开始！”待到钢缆被绷直，虎贲调整了一下姿态后提示蓝波。 他口中紧绷的钢缆突然震动了起来，意味着蓝波开始了攀爬。随着缆绳有节律的震动，虎贲脚下也开始打滑，尽管他奋力向后退但由于地面着实非常平滑，身体仍旧随着缆绳摇摆着慢慢向平台边缘滑去。他没功夫看脚下，但从刺耳的摩擦声以及虎爪反馈的触感，仍能推断出光亮的地板上已经被刻出了一道道爪痕！ 当虎贲被拽着滑行了十二米时，终于看见蓝波的双手攀上了平台！下面的清理带没有启动——这次蓝波没有开启航空发动机，因为少了近两倍于蓝波体重的反推力而避免了清理带的承重感应红线被触发。 “沙王，你暂时把钢缆从绞盘上解脱下来！”螺旋建议道：“然后先出来，我自己能爬上去。” “ok。听你的。”沙王爽快的解脱下钢缆，只身撤出了清理带。 有虎贲和蓝波两位队员在平台上后事情变得好办起来，他们合力，轻松将螺旋拽了上来。随后利用三人共25吨的总重做后盾，奋力将涡轮也拉了上来。 最后轮到沙王了，此时平台上不仅有了涡轮这个重量级的‘秤砣’，蓝波也为他的航空发动机创造了新的用法——他站在拔河队列最前面，背朝平台抓住钢缆，弹出航空发动机打开了加力。四人体重外加发动机的推力以及沙王自身回收绞盘的力量，他驶上平台的速度甚至比前四位队友都快！ “呦吼！成功啦！”沙王收起绞盘后兴奋的原地转圈来了一阵漂移！ “出发，去看看那座超级电梯！”蓝波转身招呼大伙向‘通天塔’前进。 “等一下，先补充能量！”螺旋指着前方的半空劝阻道。“前面恐怕没地方充能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满眼都是密集的、高达两三百米的金属大厦，只有少量光线能穿过楼宇间隙投射下来，以致地面附近十分昏暗。而那座在十几公里外还清晰可见的‘通天塔’反倒被眼前巨大的建筑群所遮挡，没了踪影！ 虽然队员们眼前的数据显示各自的躯壳还有65~70的能量，但还是听从了螺旋的提议，留在原地充满能量，以备应对可能的紧急事态。 “真是给我们找麻烦，配备这么落后的供能系统。完全能用微型核能的！”蓝波又老调重弹发起牢骚。 “肯定是有合理原因。”虎贲敷衍地回了一句。青梅的微笑又在他眼前闪过。 “建立这座金属城的文明应该不是巴隆星本地的。”虎贲岔开了话题。 “你也这么认为？”蓝波转头看着虎贲。 “他们技术水平的表现和对飓风之墙以外区域的探测能力不匹配。”虎贲就着系统评估成果接茬分析：“以太阳系老家的探测和应对能力做对比，凤凰号飘近巴隆星时他们就该有反应了，可直到我们在飓风之墙外搞这么多动静对方都没任何动作。也没见任何活物在这里出现。” “就是说：这么大一座金属城只是他们安置在巴隆星的无人化基地？”螺旋顺着思路梳理。 “对。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园。所以，没有花成本在巴隆星建立完善的空间、地面探测机制。他们只对风墙以内的设施进行维护和使用。”虎贲说。 “但他们了解巴隆星人，知道他们过于弱小，所以造了一堵风墙把他们隔离出去，而且很自信对方连这堵气墙都过不了。”沙王接上了思路。 “被动型防御，不寻求消灭当地文明。”涡轮跟着推测：“还算仁慈。” “我就说嘛。凤凰号复原指日可待哈！”蓝波乐了。 十几分钟后，队员们收起光伏充能板继续前进。当他们来到距离建筑区26米处时才发现这里的地面有一道接缝，缝隙非常细小，目测只能塞张纸片进去。接缝沿着与平台边缘平行的方向延伸，看样子很像是防止热胀冷缩造成金属地面损坏而设置的断缝，而且从纹路和色泽看，断缝两侧的金属也有所不同。这应该是远征队在金属之城中发现的第一条结构性的接缝——之前清理带中的凹槽和缝隙是翻板间搭接形成的，功能有着本质的不同。 远征队在缝隙前停了下来。一路上的艰难和挫折让他们异常谨慎，但凡发现情况有明显变化就会停下来仔细探究。 “xrd图谱和dsc分析显示。”涡轮伸出合成探测装置贴着缝隙对面的地面一阵探查后给出了初步结论：“这是一种镍基合金。和之前的铁基合金不同。具体成分得取样分析，还是先别搞破坏。地面温度有异常。” “同意。”虎贲转换成走兽状态，弹出前肢踏上了接缝对面的新型地面，足底传感器显示其地表温度比之前走过的地板高出了十几度。 “看来前面的地板自带地暖功能。”他用玩笑话淡化了意识模块的惊疑。 “越来越感觉我们只是在一个庞大得难以置信的系统的表皮上爬，就像大象身上的蚂蚁。”螺旋的语调透出一种五味杂陈的情绪，有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和敬畏，也有难以触碰其腹地的沮丧和不甘。 “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此时，虎贲又开始庆幸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成功重启——只要这个宝贝平稳运行、机甲保养得当，队员们的寿命就会比获得延寿权的青梅等缔造远征队的精英们还长得多！ “等摸清了‘通天塔’的路数，就有可能到大象鼻子里头看看了。”给队友打气的同时，虎贲的‘思绪’瞬间飞回了地球，几秒钟内，他的系统便被意识模块拉着推演了一下青梅年老时的模样。 “目前，微型核能技术的稳定性没准还不如这套供能体系。”扫描了片刻数据库信息后，虎贲暗忖着凤凰计划团队不给远征队配备微型核能装置的理由。 温热的地面很快将虎贲的‘思绪’拉了回来。眼见被前肢按压了一下的新型地板没有任何反应，他率先进入了接缝对面的区域。队友们见他原地转了两圈、甚至跳跃了两下都没有引起周围的任何变化，也一个接一个踏上了‘新大陆’。 平台上的区域没有清理带，远征队快速朝‘通天塔’推进，可就在离那圈低矮‘墙垛’只有十几米远时，竟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第30章 当头一击 热浪让远征队再次停下脚步，纷纷关注红外模式的探测情况。他们发现眼前这排“墙垛”及其附近区域的热度让红外成像的视野陷入一片耀眼的亮光之中，以至于在对比之下，远处的事物都黯淡得难以分辨！ “这什么情况？”虎贲的温度数据显示自己体表温度已经达到123摄氏度！ 这排低矮的“墙垛”竟然是一个个高温热源！热感应探测数据显示其表面温度达到了723摄氏度！ “难道是天神开烧烤派对的地方？”蓝波又开起玩笑。 “这么高温度。烤那些电龙？”沙王饶有兴致地顺着臆测。 “早知道不该把那些防风沙装备扔下的！”螺旋系统中充斥着担忧：“外壳倒还好，关节和接缝下面的伺服装置可能会受损。” “还有轮胎。”涡轮也有些忧虑。 “快速，只要快速冲过去，在高温产生影响前通过，就没问题！”蓝波说：“越快越好！” 从红外视野看，“墙垛”周围十几米范围内都是高温区，外围的温度则急剧减弱。 见队友们都没吱声，蓝波率先倒退了几十米，然后开始奋力奔跑，从头前探路的虎贲面前闪过时，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18米\/秒。 蓝波迅速从两座“墙垛”之间冲了进去！令队友们意外的是，几秒钟后他的身影居然腾起到了半空，而后又歪歪斜斜坠向地面！ “啊！嗷喔！”频道里传来了一阵蓝波的惊呼！ “什么情况？！”虎贲急问。 “不清楚！哇！噢！”蓝波不停咋呼着：“但很奇妙！” 眼看着已冲进“墙垛”一百多米远的蓝波毫无规律的上下飘忽着，虎贲可没时间推测状况了，他立刻调整与“墙垛”的距离然后奋力加速，四足腾空地快速冲过了热障！ 随着视野中的“墙垛”飞速倒向后方，眼前的温度数据也急剧下降，他离翻腾着的蓝波越来越近，却突然发现仍在发力奔跑的四肢接触不到地面。往下一看，自己的虎爪居然已经离地两米高了！随着显示在眼前的重力系数数据极速归零，他也开始随着前一刻冲刺动作的惯性在半空翻腾起来——虎贲闯入了一片失重区域！ 就在虎贲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瞬间，频道里响起了其他队友们的惊呼！沙王、涡轮、螺旋也先后闯了进来。现在可好，远征队集体在“墙垛”以内地域的半空中四处漂浮，虎贲甚至撞到了最近一幢巨型建筑的墙壁上，就像颗弹球般又向下一栋建筑飞去！ “稳住！我来啦！”频道里响起了蓝波的声音：“螺旋，我们失重了，但这儿还有空气，试试控制姿态！” “不行！涵道风扇的扭矩和震动反而添乱！”十几秒后螺旋回应道。 “好，都别乱动，等我来！”蓝波提醒队友们保持镇定。 真是奇妙！“墙垛”以内的区域就像太空一样处于失重状态，但不同的是大气密度却没有变化，而且这里的下降气流也大幅减弱了。 只见蓝波转换为飞翼状态，机头朝上弹出航空发动机，边对抗着残存的轻微下降气流边用舵面控制着滑行方向，慢慢地接近队友，依次将他们的姿态稳定住并小心翼翼地飘落回地面。 “是反重力装置？这么大规模？！”如此诡奇的体验实在是大大超出了虎贲的认知。相对之前遇到的那些还能勉强从理论角度推理的装置和现象，这里的情形则完全超出了远征队所掌握的技术逻辑——失去重力场的开放空间还能拥有几乎没有变化的大气密度，并且维持着稳定的定向气流！ 从那圈‘墙垛’与‘通天塔’的位置关系推算，这片零重力区如果呈正圆形分布的话，其面积有近六十平方公里。要长时间在这么大面积上抵御巴隆星的引力，这些“天神”们是怎么做到的？这问题让队员们的系统难以推演。 “整片区域失重？不可思议！”涡轮的口气充满疑惧。 “不然怎样？”虎贲想起了已被巨型建筑遮挡的“通天塔”，抬头仰望，仍能从建筑群顶面以外的天空看见它的影子。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塔里的那些大家伙能这么慢悠悠的往高处飘！” 如果不是零重力或者反重力，很难想象有什么样的动力模式可以支持“通天塔”中那些貌似和凤凰号飞船差不多大的黑影能以如此悠哉的速度慢慢飘出巴隆星的引力陷阱。 “现在的重点是：调低功率，把好方向，慢慢地前进别再飘起来！”忙活好一阵的蓝波急切的提醒队友：“否则我可忙不过来喽。” 频道里很快安静下来，大伙都开始专注于保持自己的姿态，伸出机械臂轻手轻脚的保持着平衡，沿着地面慢慢向前滑行，生怕不小心用力过猛又让自己翻滚起来。有趣的是，展开几条机械臂的沙王和涡轮看上去活像两只大螃蟹。 安静滑行了32公里后，远征队眼前豁然开朗，他们走出了金属丛林，来到一片明亮的开阔地域。一马平川的尽头就是那座自巴隆星太空漂流时就俘获了远征队好奇心的‘通天塔’或者说‘光点串’！ 虽然离这座巨塔还有近一公里的距离，但其庞大的结构构造已经清晰的展现在远征队眼前。粗略的扫描显示，这座巨塔的地上部分应该是座围成桶状外形的桁架结构，它的总体直径不小于15公里，扫描到的最细桁架杆件直径也不小于二十米，而最大的，一直捅破云霄的主桁架杆系直径竟然接近一百五十米！ 透过巨大的杆件间隙，能够看到数层桁架内的空间中，一个个大致呈六边形的巨大物体悄无声息的，保持等距、匀速的状态向上飘去。队员们停在原地观测了一阵，这些六棱台体的上升速度是92米\/秒，相互间隔三分二十秒的运动距离。此时，隔着几层桁架还看不出这些六棱体的构造、材质，也没发现它们表面有任何动力装置。只有到达巨塔边或者有条件能进入塔内才有可能找出准确答案。 “出现电磁波！注意！”一连串亮黄色的数据突然闪现在虎贲眼前，这是所探测到不明电磁波的数据。 “要么没有，一来就是多频段的！”蓝波回应道。 “我们可能被围观了。”虎贲提醒队友们。他虎耳中的集成传感器感应到的波普参数特征很像合成孔径雷达的模式。估计在说话的瞬间，远征队的尊容已经显现在“通天塔”里的探测系统中了。 就在远征队还没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拿定主意时，一束高功率j波段电磁波将队员们笼罩，按照他们对各类火控雷达工作特点的认知，这有可能不是好兆头！ “被锁定了？”沙王警惕起来：“它们要干嘛？” “可能不欢迎我们，最好先退到建筑群里去。”蓝波招呼队友们向有遮挡的巨型建筑群撤退。 蓝波话音刚落，虎贲就发现眼前巨塔的样貌突然扭曲了一下，就好像在远征队和塔之间突然闪现了一片虚幻的曲面透镜，而且镜面正极速变大。还没等转身，一股强劲的冲击波伴随着低沉的轰鸣从天而至！瞬间将远征队员们掀得四散翻滚，就像五片被卷入无形大浪四处跌宕的枯叶般随着汹涌的气流在半空不断翻腾着向外围飞去！此时的蓝波也无法控制姿态，像只断线的风筝般随风胡乱飞舞！ 随着冲击波的衰减，蓝波才逐渐稳定住自己的姿态，等到他重获机动能力将队友们拉拽到一起时，才发现这股气流几乎将远征队吹到了零重力区的边缘！ 队员们缓过来后面面相觑，只见每人身上都遍布擦撞留下的划痕。好在他们都是钢筋铁骨，不然早就被冲击波撕碎或者在和巨型建筑的擦撞中散架了！ 一些小毛病还是落下了。沙王和涡轮的外壳出现轻微变形；虎贲的左上肢肘关节数据翻红，应该也是躯壳变形挤压到了私服轴承；螺旋的机头传感器整流罩受损，她的“发型”乱了；受伤最轻的是蓝波，他只有足部的轻微划伤——为了保护翼面，他切换成人形模式并弹出航空发动机尽量改善姿态，轻量级的体重也降低了被重伤的风险。 “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把我们吹出来了！”沙王显得有些激动：“哇！刮花了！车顶还有个深三毫米凹坑！” 这种情况的确很怪异，这么强大的冲击波爆发出来时，远征队竟没有探测到确切的爆轰源。 “主桁架有武器装置，估计探测和火控雷达也在那里面。”虎贲回放着被轰出来之前那几十秒的影像，大致推算出冲击波的来路。“这次攻击表明我们已经入了‘天神’法眼！” “而且它们并不友好！”螺旋的语音有些丧气。 “得先处理一下受损的部件，再想办法。”虎贲提议先暂缓行动。 “脱离失重区，不然没法操作。”涡轮率先表示赞同。“蓝波，帮我们获得冲刺速度。”他转向蓝波说。目前只有蓝波能拽着队友冲出那圈高温墙垛。 “乐意效劳！”蓝波言罢，立即弹出翼面及航空发动机，首先拖着涡轮向远处的“墙垛”间隙小心地加速而去。 待到远征队全体都重获重力稳稳的站在了“墙垛”外围平台上，涡轮立即依次对战友们身上的损伤进行修复，没轮到的就原地警戒。 “我们还是有办法接近‘通天塔’的。”自己尾部那套多功能帷幕的技术参数定格在了虎贲眼前。这是凤凰团队为他在执行地面侦查时应对可能的高危情况量身定制的，自从上次夜探萨仁、萨都家族聚居区以来这块帷幕还没派上过用场！ 第31章 夜探巨塔 虎贲尾梢中集成的多功能帷幕是套广谱伪装系统。这是凤凰计划团队对遇到高等外星文明时可能遭遇的各类不利情况进行头脑风暴后设计出的一套自保装置，它集成了光学、雷达、热辐射、磁场等方面的高端伪装技术，是种智能化自适应伪装系统。之前在刺探萨都、萨仁家族聚居地时游刃有余，这回在‘通天塔’面前又能派上大用场了。 “你想用尾巴里的那套帷幕？”、“早该启用它的”、“我们不够谨慎。”、“得有备用预案。”队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在大本营学习、训练以及在雪特城使用时，队员们都见识过伪装帷幕的巧妙。而从在这座金属之城内的经历看，‘天神’们的技术水平显然是地球文明难以企及的，远征队却没做出启用伪装帷幕的决策，的确显得不够谨慎。这一回，也许是意识模块中获得帮助的强烈渴望导致系统对态势的评估过于乐观了！ “这次我单独去，蓝波帮我稳定一下姿态后就留在建筑群里隐蔽，随时准备接应。”对态势重新做了评估后虎贲做了大致安排。虽然伪装帷幕完全展开时的面积可达到60平方米，可以把挤在一起的远征队都遮挡住，但在失重状态下这种操作会变得相当困难。 “万一又被吹飞，就靠你拉我一把了。”他半开玩笑地请蓝波隐蔽待援。 “为什么就你一个。我也上！”蓝波进一步提出了同去侦查的想法：“我可以贴身帮你稳定姿态，用那块帷幕，完全能够两个人一起登塔，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他登塔的欲望是队员们中最强烈的。 “好的。”虎贲评估两秒钟后说：“能有个相互照应更好。” “反正要看个明白，”沙王凑到虎贲身边说：“那我们都进去，你们两个负责登塔，我们在建筑群中隐蔽，没准还能帮上点忙，这些金属建筑应该能屏蔽掉它的探测。我们被吹出来后电磁波消失了就是证明！” 几颗‘大脑’凑一块效果就是不一样，只身探险的方案很快就变成了合理、可行的联合行动计划。虎贲的意识模块里平静、踏实多了。 两个小时后，远征队再次出现在金属建筑群与‘通天塔’之间那片空旷之地的边缘。此时已快入夜，周围的光线昏暗下来，而建筑群中则更加黑暗。这回远征队没有大摇大摆的杵在空地上瞪着对面的巨塔傻看，而是沿着建筑群间隙绕行了一段距离后靠在一幢巨型建筑的背光面边观察情况边做探查准备。 虎贲转换成走兽模式，竖起虎尾释放出伪装帷幕。帷幕从尾梢弹出后便会自动张开，展开后就是把超大的‘雨伞’，只不过材料不是普通的伞骨和伞布，而是高强且柔韧的超轻智能合金骨架，以及满覆吸波、隔热、磁屏蔽等涂层的凯夫拉幕布和编织在内的传感器神经网。经过特殊处理的“伞尖”和“伞把”是自适应装置的感应终端，它们可以结合虎贲机甲的传感器感知周围环境的各种参数，同时将获取的伞面后的除远征队外原有事物的影像精确的动态投影到幕布上实现光学隐身。 等虎贲挪到建筑墙角边缘，已启动的帷幕根据他的设定自动转向了“通天塔”方向，蓝波猫着腰紧跟在后面，帷幕感应到他的加入后自动调整了遮蔽面积的大小，在二人与“通天塔”间形成了一道软屏障。 以前训练时，所有人都对这套帷幕的伪装效果赞不绝口。可以想见，现在站在巨塔的桁架上往远征队这边俯瞰时根本看不出有东西闯入开阔地——雷达波被吸收、可能的热能探测装置也被帷幕的温控装置蒙蔽、如果有磁异探测装置，也发现不了藏在磁屏蔽涂层后面的队员、光学设备也很难察觉帷幕上实时的，以假乱真的动态投影图像与周围有什么差异，偶尔产生的细微影像波动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气流变化导致折射突变而产生的视错觉。 为了保证隐蔽效果，远征队进入电磁静默。虎贲和蓝波准备一路深入‘通天塔’桁架内部（对方应该不会用爆轰波那般强大的武器对自己的内部结构进行轰击），这样既能够避免被攻击又能看清其内部构造，特别是那些缓缓飞升的大家伙。而沙王等人仍躲在建筑群的阴影中待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二百米、五百米、八百米……这是虎贲和蓝波通过光学观瞄设备估算着与出发点距离的变化，这显示他们距离“通天塔”越来越近。虎贲眼中的伪装帷幕数据一直是绿色的，证明设备的功能一切正常，其它传感器也没有感应到任何有威胁的环境变化。成功蒙蔽了‘天神’之眼让他的意识模块中有一丝小激动，也对一探那道不明光链的真面目信心倍增！ 按照离出发点距离反推，当行进至距离‘通天塔’主桁架外缘大约二十米时，伪装帷幕反馈信息中关于外来电磁波的数据归零了——意味着巨塔脚下的这片地带是‘天神’们的雷达盲区。出于安全考虑，虎贲仍旧让帷幕继续工作，因为光学、热辐射等探测装置都是被动获取数据的，天知道侦查小队是否仍被这张无形之网笼罩。 侦查小队靠着帷幕‘伞尖’传到虎贲眼中的视野控制潜行方向。当他们来到巨塔边时，视野就被一堵墙完全霸占——主桁架的构件实在过于巨大。他和蓝波只好慢慢调整帷幕方向、小心翼翼挪动身躯，寻找眼前主桁架构件的边缘好踏入巨塔内部。正如螺旋之前的比喻，远征队确实像在大象身上爬行的蚂蚁，这座巨塔算是条抽象化的象鼻，而虎贲和蓝波此时正站在它的一条肌肉群根部。 虎贲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他回头一看，只见蓝波正手舞足蹈的用肢体语言示意着什么。他指指虎贲的眼睛又指指天空方向，随后双手垂直往下挥舞几下又摇摇手指。等他做了两三遍虎贲终于明白过来，赶紧调整眼睛的聚焦关注眼前的气象数据，发现风力、风向的数据几乎归零了。这里仍有大气压，但却如同一潭死水般没有气流！ 将无形的空气把玩于股掌间，真搞不懂‘天神’们是怎么做到的！自从远征队钻进飓风之墙以来，类似的难以用地球技术推断的现象不断刷新着队员们的认知，虎贲的意识模块中已堆积了不少敬畏模拟数据。 天色全黑之时，虎贲和蓝波终于摸到了眼前这根主桁架杆件的边缘。向巨塔内部看去，所有的结构物表面都光溜溜的，没发现任何可供攀爬的设施。不过在零重力下也的确不需要这些。他和蓝波交换了一下‘眼神’和手语，用打手势的方式倒数，采用几乎相同的姿势蹬地而起，借助蓝波的姿态控制能力顺着伸向巨塔内部的杆件慢慢向中心区域滑行。二人的身躯被自动卷成半球面的帷幕包裹，就像一只隐身的水母，静静地向巨塔的核心缓慢飘去。 由于桁架各部分的构件都非常巨大，杆件的间隙也是超乎想象的大。得益于于起跳前仔细选准了线路，他们几乎是直线插入了巨塔的核心空间。五分零五秒后，蓝波冒险朝二人起飘的地方打出一个短促的测距脉冲，显示已经漂移了380米的距离。 片刻后，眼见测距操作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二人索性收起伪装帷幕，用红外视野观察周围。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就像来自小人国的公民般，进入了一个巨人的世界，在一座超大的抽象派雕塑内游荡。每一根横七竖八的桁架杆件都如摩天楼般雄伟！ 随着一阵微弱的风压袭来，两道横向平行的亮光在前面不远处一晃而过向上飞去。二人定睛观望，是一大团边缘闪着光的黑影顺着巨塔桁架的内壁向夜空升去。闪光的边缘显示出黑影的轮廓，正是那种巨大的六棱台状物体。它的边缘几乎贴着桁架内壁，像颗活塞般顺着塔身向夜空冲去。 二人调整姿态，悬停在原地等待。三分二十秒后，又一团同样的物体从眼前升了上去。探测的数据显示，这种目测比凤凰号还大一圈的飞行物从距离虎贲和蓝波仅几十米的地方掠过，除了一阵微风外，只发出了约二十分贝的轻微嗡嗡声！ “这里应该没危险。”眼见在塔内的运动以及探测都没引起什么反应，蓝波开始直接用语音沟通了。“估计是靠磁场或者初始推力驱动的。”他指着刚飞过的黑影悄声说。 “三分多钟一个。”虎贲根据黑影之间的间隔大致估算了一下它们的数量：“一小时约十八个，这里一天36小时，每天发射648个。我们来巴隆星多久了？”他继续估算着令人咋舌的数据：“大半个巴隆星年，就这一条‘光链’就发出了十万多个六棱台状物体！” “这是干什么用的？也许并不是一刻不停地发射，他们检修、维护的时候我们也看不见。”蓝波看着眼前飞过的黑影。 这些黑影不像飞船、更不像电梯。可惜当初在外太空时，凤凰号的雷达因为损坏而无法提供可靠的探测数据，现在根本搞不清黑影们升至外层空间时是什么状态。 “有可能是‘公交车’？”蓝波看着又一团黑影闪过时提出一个貌似靠谱的设想：“定时发车、速度一致，不知运送的是什么？难道巴隆星太空另有天地？那规模可不小！” “可当初在周围飘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现啊？”虎贲对他的设想持保留意见。 “也许并没有飞远？”蓝波绕开虎贲的疑问继续延展他的想法：“在太空里看见的光链可不止一条。” “你是说有些是返程线路？”虎贲被蓝波带进了他的思路。这的确是符合逻辑的，没准就是个闭环运输线。但是这么密集的班次，对应的运输量也是惊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用这种方式流转？在地面上或者大气层中直来直去不更方便？ “游览项目？巴隆星太空一日游？转一圈就回？”更加离奇、顽皮的想法从蓝波意识模块里冒了出来。 “方圆一百多公里的娱乐城？”虎贲谨慎审视着这种美好的推理。“也许‘天神’们的个头大得离谱，这里只不过是他们的游乐场？对这个文明来说，巴隆星其实是个旅游景点？”这么顺着想下来，似乎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感觉‘天神’们已经强大到无聊的境界了。 “搭一班看看就知道！反正也进来了。”蓝波言罢又启动了引擎，立刻就有一股力量将虎贲拽向了黑影通道。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要冒险直接登上已从脚下升上来的‘公交车’！虎贲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半空中毫无机动能力的他只得随着这力道和蓝波一起飘向通道的中央！ “快停下！”虎贲很反感这种鲁莽的冒险方式，但失重的环境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厉声警告。 “别犹豫啦。”蓝波斩钉截铁的回应道：“傻飘在这儿不可能有答案！” 争吵间，他们已经飘进‘公交车’通道中。蓝波的提前量估算准确，就在他们进入通道空间十几米后，脚下正好踩在下一班‘公交车’的顶面上！ 异样的触感让虎贲顾不得与蓝波理论。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软弹的脚感源自一种类似皮革但在四周闪烁的灯光下却反射出金属光芒的外表面。 “这是什么？”他不禁问道。 “是金属？脚感又像橡胶。”拉着虎贲一起调整好姿态的蓝波也低头细看。 他俩慢慢弯下腰想仔细查看黑影外壳的材质，不料一阵伴随着金属撞击声的振动后，这辆‘公交车’的外围灯光尽数熄灭，而虎贲和蓝波突然两脚落空，随着惯性脱离它的顶面向高空飘去——‘公交车’突然刹停了！ 第32章 无所遁形 “离开这！后撤…”虎贲低声催促蓝波。 一定是触发什么装置了，这么大的家伙瞬时刹车可不是好兆头，交通中断不说，三分多钟后即将到达的下一班会有所响应么？如果不会就可能酿成惨烈后果！……蓝波也预判到了这些问题，虎贲话音未落，便被他拽着飞出了通道范围。 十几秒内，二人便已飘至离通道边缘超过百米的位置。蓝波调整机动方向，拽着虎贲转到两根巨型杆件夹缝中，窥探着通道中的情况。只见那辆巨型‘公交’仍旧静静地悬浮在刹停的位置纹丝不动。 片刻后，巨塔下方传来一阵嘎吱嘎嘭的低沉闷响，紧接着是更深处的另一阵响动。接连几阵由上及下的闷响后，一串更低沉的嘎吱声音由深处的塔基范围绵延着向四周蔓延开来。一股低音涟漪由这座金属巨城的中心地带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咔啪咔啪一阵响动，附近的巨塔杆件立马变成了刺猬——表面翻转或弹出的各种武器纷纷将炮口指向了自己…… “事情搞大了”虎贲的意识模块中涌起一股焦虑数据流，促使系统预演出一幕可能出现的糟糕场景。 他预期的敌意并未出现。相反，远处那部‘公交’的灯光忽又亮了起来，它们不再闪烁，亮度大增，将周围的空间照得雪亮。这场景其实挺漂亮，就像悬在半空的一座灯光秀广场，虽说颜色并不多彩也没有舞动的光柱，但周围的桁架杆件反光以及明暗交错的光影让这灯光‘舞台’层次分明。只是在当前境况下它无法激发虎贲和蓝波的‘愉悦情绪’。 几秒钟后，虎贲的耳朵突然侦测到附近有移动物，眼前又出现了不明电磁波数据——周边的区域突然出现了探测波束。于此同时，一道暗红色的光将二人笼罩，他顺着光束向身后回望，竟发现离自身大约30米开外的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艘外形神似粽子的不明飞行物！ 其实，这不是只秤砣般的圆润粽子。它的核心部分是大致呈蜂腰状曲面的四面体，机体表面过渡平顺、曲线流畅且舒展，每个面上都有部闪着荧光的圆环形装置，看着像是推进器之类的部件。各条棱边区域——至少面对面时虎贲能看到的部分是这样——以翼身融合的方式过渡出扁平且舒展的连续翼面。翼面在‘粽子’尖角处断开，取而代之的是一部半球形的装置，暗红色的光就是半球周边发出的。 根据与数据库信息的比对，它相对于地球人吃的粽子来说要苗条、精巧、犀利得多，除了核心部位大致呈四面体外，再没有更多的共性了。不知怎的，虎贲的意识模块中头一个闪过的类似物就是粽子，这算是只外形犀利的剃刀版‘粽子’！ 目估这只‘粽子’的体量约有两个沙王那么大，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侦查小队身后，完全搞不清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虎贲连忙调整虎尾弹出伪装帷幕，蓝波则默契的帮忙保持姿态。待帷幕遮蔽住‘粽子’的红光后他们向另一个方向快速飘去。不管‘天神’是敌是友，在经历了那阵冲击波后，他们可不想大摇大摆的将自己展现在任何不明装置面前。 五秒钟后，一道红光从斜刺里扫到虎贲和蓝波身上，二人定睛一看，那艘‘粽子’一个筋斗飞到不远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速度极快。对方继续用红光盯着帷幕下的侦查小队。这足以证明它是有智能的，不会被障眼法蒙蔽！ 二人连忙再次调整帷幕朝向以及滑行航向，借助伪装帷幕的遮蔽向巨塔外飞去。没想到这次更有意思，‘粽子’轻松撵上了他们，但它不再正面拦截，而是与侦查小队保持平行航线，边飞边用那束红光打量他们！虎贲见状索性收起帷幕减小阻力，蓝波则提升发动机功率拉着同伴加速疾飞！ “哈喽！你好！”蓝波眼见仍旧无法摆脱盯梢，索性挥手打了个招呼。 他这一招呼可了不得！也不知是声音还是姿势触动了对方的哪根‘神经’，只见“粽子”面朝侦查小队的那部半球形装置突然熄灭红光并翻转了一圈，随即一道蓝光便击中了蓝波！ “该死！”蓝波惊叫了一声！他迅速转换为飞翼状态，只伸出一只手掌扯着虎贲向巨塔外围冲去！可是‘粽子’的机动性远在负重的蓝波之上，它只要一个翻滚就能瞬间改变航向，不仅速度奇快而且还能自如的用任何一支尖角从不同角度向侦查小队射击！犹如一颗在空中翻飞的道钉，滚转之间向侦查小队射出道道蓝光！ 蓝波的左侧翼面出现了烧蚀产生的斑块，为了机甲不被烧穿，他只能不断用滚转机动来避免激光长时间烧蚀同一个部位，虎贲则不得不转换为走兽模式，贴身紧紧扒在蓝波的机腹上，以防被甩飞！这种狼狈的拥抱让虎贲的意识模块羞恼不已，蓝波也有同感。 二人拖着青烟一路翻飞，尽量借助桁架杆件作掩护。蓝波眼前的气象数据突然显示有了下降气流，他们终于冲出了‘通天塔’！ 激光攻击停止了，虎贲忙乱间偷眼望去，只见‘粽子’的身影极速远离了自己，它悬停在通天塔的边缘，没有继续追击。而自己和蓝波则借助轻微的下降气流快速下落，要尽快踏上地面好钻进对面的金属建筑群中。 另一股电磁波束突然照在了侦查小队身上！当虎贲识别出这正是上次冲击波出现前的火控雷达波后，连忙弹出伪装帷幕和蓝波一道向地面滑去。他一面遮蔽一面评估着用‘隐身术’让巨塔的冲击波武器失去目标的成功概率。 帷幕的工作参数正常，但这次它失效了。随着沉闷的爆轰声响起，将侦查小队和巨塔屏蔽开的伪装帷幕瞬间如一只紧实的口袋般将虎贲和蓝波裹成了粽子——威力巨大的冲击波硬生生将柔韧的帷幕支架吹得严重变形！ 虎贲和蓝波彻底失去了视野和机动能力，但仍能够推断得出，自己就像个布球四处乱撞！虎贲感应到背部、肩部受到了四次剧烈撞击！眼前出现了好几组红色数据——左侧肩轴承受损、背部装甲变形、多功能帷幕损伤……。 两分多钟后，虎贲突然感受到全身都在下沉，随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连忙将缠在身上的帷幕扯开，竟发现它已被撕扯成了无法折叠收进虎尾的破伞！ “怎么回事？！你们在哪？！”沙王急切的语音打破了远征队的电磁静默。这时候也确实没必要憋着了！ “我们被轰出台地了！你们呢？”蓝波环顾四周，满眼都是眼熟的清理带和那道高达二十米的台地边墙。 “我们被吹出来了，在烧烤架附近！”沙王应答道——烧烤架是他对那排高温‘墙垛’的称呼。 通天塔的爆轰波和‘粽子’的激光武器虽然威力十足但几乎不会产生附带损伤，这倒是很符合对塔周围那些‘天神’己方的建筑及设备提供保护的需求特点。 “左侧舵面废了！发动机舱异常！得赶紧撤退！”蓝波爬起来自检，发现核心装备出了问题，他已无法在这是非之地承受更多的风险了。 “可恶，右腿膝部也卡住了！”蓝波发现右腿无法弯曲，只能一瘸一拐地行走。为了飞行而控制体重，导致他的身体比其他队友都脆弱。现在既走不稳也飞不了，几乎丧失了机动能力！ 眼前机甲的损伤报告数据也让虎贲的系统发出了警告。离开太阳系后远征队头一次遇上劲敌，看来这身钢筋铁骨也不能保自己平安了！ 慌乱之中又一道暗红色的光从头顶将侦查小队罩住。二人仰头一看，正是那只‘粽子’悬停在一百多米的空中俯视着自己。 “你快找个地方躲！”虎贲用力将蓝波推向最近的两座金属建筑之间，让他先行躲藏。自己则迅速转换为走兽模式留在原地与‘粽子’对峙！ “它再敢野蛮，我必以牙还牙！”危急时刻，虎贲的意识模块和机甲系统统一了应对方式。 也许是虎贲体态的转变吸引了‘粽子’的注意，红光并没有追随蓝波走远而是停留在了他身上。虎贲昂首向上，边与之对视边挪动了几步，红光也跟着他挪动。眼见对方暂时没有攻击的动作，虎贲又迈着柔和的步伐缓慢的转了一个圈，而头顶的红光也跟着转了一圈。 “也许能化敌为友？”虎贲暗自推测。毕竟当初被追着打时自己和蓝波没有做任何反击，没准对方也确定远征队并不会产生什么危害？ “真好！”一丝欣慰的数据在虎贲意识模块中一闪而过。能为了保护队友而只身与强敌对峙，意识模块对自己的这一表现颇为满意！ “台地外围空中有情况！”螺旋的语音在频道响起，她发现了在半空盯着虎贲的‘粽子’。 “是发红光的地方吗？我们就在这儿！”虎贲连忙应答，巴不得队友们立刻来到身边。“别招惹它！”想起‘粽子’强悍的能力后他提醒队友。 虎贲转换回人形模式，数据库中人类和谐社交的场景迅速在他系统过了一遍。他随即按信息提示柔和地扭动腰肢、迈着优雅的步子向金属建筑群中移动。红光紧紧跟着他，但一直没有激光射下。 “你干嘛？这有意思吗？”躲在建筑间隙暗处的蓝波见虎贲扭着奇怪的步伐前行不禁发问。在他眼中，拖着残破的伪装帷幕扭捏前行的虎贲就如一名裹着破烂草裙的蹩脚舞者般滑稽，还是位虎头虎脑的舞者。“你的意识模块还没进化出羞耻心？” “不然呢？没准这样它能消消火。”虎贲没好气地回应蓝波。他能想见自己这样的姿态能有多尴尬，但远征队进入金属之城后不止一次被弄得灰头土脸，也不差损失地球的这点颜面了！他此时只想着队员赶紧会合，平安离开这是非之地！ 远征队内部数据链频道中突然出现了一阵稀奇古怪的乱码。顿了两秒后又来了一阵。虎贲停下脚步仔细审视频道信息，两秒钟后又来了一阵完全看不懂但色彩、图案似乎有些规律的乱码图文。 “谁在搞鬼？”沙王急问。 “嘘~~！”虎贲示意队友们噤声。屏道沉默了几秒后，同类型的乱码又出现了！ “对方侵入了数据链！”虎贲给出了惊人判断。眼前的状况表明远征队的通讯频段被对方截获、识别并侵入了，这可是顶尖的军用级加密数据链啊！竟然在几分钟内就被对方摸了个底透？！ 频道又陷入静默，没人再出声。这或许就是‘天神’们的语言？但远征队员们完全识别不出语意！ 近一分钟后，频道里突然响起了乐曲，是一首经典的地球轻音乐。发送者是螺旋，她想尝试用这种在地球上不分国界的艺术语言和对方沟通。 “我怎么没想到？”虎贲有些懊恼，立刻收住了尴尬的姿态。 悠扬柔和的旋律荡漾了近两分钟后，虎贲头顶的红光突然消失了。他抬头张望，只见‘粽子’一个筋斗翻出了两三百米的距离，在不远处的空中悬停住，随即一道红光照向了它下方。那一定是队友们的位置！他和一瘸一拐的蓝波沿着金属建筑绕行，急切的向红光奔去！ 频道中又出现了图文乱码，根据对它们组合规律的识别，应该还是同一种信息。就在虎贲分析着这到底是询问、警告还是问好的意思时，附近的建筑群中突然响起了成片的吱啦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金属表面上连滚带磨的噪音。不知道是有东西在金属地面上行进还是金属建筑内部有什么装置开始运转？ 顾不得去分析噪音源了，先找齐队友们再说！ 第33章 爆发激战 虽然被不明乱码干扰，远征队频道中的美妙音乐并没有被淹没。现在，虎贲耳边的场地也响起了音乐声——螺旋通过扩音系统直接将音乐播放了出来——她希望声音的艺术能开启和平接触的大门。 暗红的光束仍旧立在半空，就像指示标志一样引导着虎贲和蓝波。‘粽子’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很有可能是音乐发挥了作用！看来远征队要转运了，凤凰号涅盘只是时间问题！在虎贲的意识模块中，空中的那颗‘粽子’看上去似乎比以前可爱了一些。 近五分钟后，侦查小队闪出建筑群来到了暗红光束的位置。只见红光照在平台顶缘的沙王身上，螺旋、涡轮已经退到了平台下的清理带之外。看这情形应该是螺旋和涡轮先用沙王的绞盘降了下来。而沙王，只能用飞车的方式碰碰运气了。 果不出所料，只见沙王突然极速倒车，消失在平台深处，队员们只能从紧紧追随他的‘粽子’在空中的方位判断倒车的距离。螺旋将音乐的音量调到最大，而‘粽子’依然没有发动攻击，音乐的确发挥了作用！ 片刻后，沙王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平台边缘，在紧随其后的暗红光束映衬下颇有一股猛虎出山的气势！只见他在半空划出了一道顺滑但陡峭的抛物线——高速产生的惯性仍无法将厚重的他推得更远——砰的一声砸在了离队友们二十多米远的清理带面板上。 沙王的车轮保持高速运转，但清理带的地板已经发飙了！虽然他左冲右突，但仍然在边缘附近被掀翻，四脚朝天的滑了出来！ “可恶！这儿没法待了！”在队友们合力将沙王扶正时，他丧气的怒吼！ 不管怎么说，远征队总算会和了，而‘粽子’也没有再发难，这让虎贲意识模块中的焦虑数据流消退了大半。不过，四下里那种连滚带磨的噪音倒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到十几台以履带行进装置为底盘、上面装了一部圆台状平台的车辆从几处金属建筑间的巷道中驶出，来到远征队面前停住，声响才随之消失。原来，噪声是他们的履带碾过金属地面时发出的。 这些履带车体量不算大，方头方脑的底盘长35米，宽18米，高度13米，上面搭载着高06米、平均直径12米的圆台状平台。外形棱角分明、极为简洁。 它们的履带是非金属材质，应该是工程橡胶之类的材料制造。而圆台状平台看上去也很简单，光滑的表面没有任何突起，只是侧壁有一圈均匀分布的直径约40厘米的圆孔，它们纷纷转动圆台以保持有一个圆孔对准远征队。就好像一只只机械爬虫瞪着颗圆溜溜、黑洞洞的眼睛打量着队员们。 看着一个个圆孔对着自己，队员们都提高了警惕。因为从外观上判断不了那是杀气腾腾的枪口还是无害的探测装置。 履带车队停稳后，远征队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片图案，只见多彩且形状各异的色块紧密地排列在一幅长方形的画面内。这图案是头顶的‘粽子’投影在地面上的，片刻后还闪烁了几下，应该是强调某种意思。看情况应该是某种图文信息，只是远征队完全看不明白。 图案闪烁了近两分钟，队员们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停在原地保持不动。此时，履带车行动了，它们中的几台脱离编队向远征队靠近。在距离远征队约二十米的距离时，随着砰砰几声闷响，这几台车的圆孔中射出一团团黑影，瞬间就有数张大网在半空中张开向远征队罩了下来！ 队员们见状纷纷躲闪，但个头大的沙王和机动性差的涡轮还是被网给缠住了。牵住他们俩的履带机器人收紧大网——网绳的一端仍固定在它们平台上的圆洞内——向清理带对面的台地方向行进。 虎贲用余光一瞥，竟发现对面台地的垂直墙面上不知何时已裂开一道大门，并从里面伸出了一道坡道将地面上的清理带覆盖！大门内深处的黑暗中显现出一片微红的光芒。之前远征队员们在墙根下停留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这道大门的任何缝隙！ 虎贲现在大致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原来是要让远征队跟他们走一趟！看来螺旋的音乐作用有限，‘粽子’之所以没有发动攻击，只不过是等着队员们汇聚在一起后再通过地面力量的配合来个收网行动？ 不知道‘粽子’和这些地面车辆是否有智慧生命在操控，总之全过程都没看见生命体的影子，而且从‘粽子’那种令人咋舌的机动能力看，一般的有机体可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过载！如果是人工智能控制，那么这种能纵观全局制定策略并相互配合的能力也是令人赞叹的。 环境探测显示大门深处的红光区域温度较高。结合履带车撒网抓捕的野蛮邀请方式，基本可以判定等待着远征队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初步探测显示大门内侧的区域温度已超过60摄氏度，而深处的区域被红光映衬出满是裂隙的岩层模样，貌似裂隙深处涌动着岩浆。难不成对方要把远征队给熔化掉？ 自己躯壳从表面开始发红、顺着一阵阵涟漪开始剥落，然后整个内骨骼、线缆、芯片盒等内部构造瞬间被火苗吞噬……灰飞烟灭！……虎贲的意识模块又演示出一幅可怕的画面。 “不能进去！”沙王吼道：“快把这网撕开！” 沙王的作战模块被激活。他切换成履带模式与拉拽他的机械爬虫拔河，以他的体重和动力，拉拽他的两台爬虫完全不是对手，被扯得接连倒退，只是沙王的武器站被网绳勒住，无法作战！ 接连躲过几个抛撒过来的大网后，虎贲疾步冲到沙王身边，弹出虎爪用力挥向拉拽着他的网绳。‘嘭’的一声响后这绳索竟然只震动几下而没有断裂！ “什么情况！”虎贲的系统竟误判了网绳的强度。想当初他这虎爪削卢飞手中的长矛如同切面条般轻松，这回真是遇上硬茬了！仔细扫描，才发现网绳是用非常细密的金属纤维编织而成，有点类似钢绞线结成的钢缆，但它的纹路要细密、复杂得多！ 虎贲连忙弹出肩部的激光炮对着稍远些的网绳节段就是一道激光！三秒钟后，网绳被烧断，他和赶过来掩护的蓝波合力将沙王从大网中解脱出来。 远征队的还击点燃了导火索，空中一道激光直指虎贲的背部，‘粽子’开始从空中用展开攻击！而‘爬虫’则自行切断网绳，旋转它们的平台用其它圆孔瞄准远征队员！ 对付‘粽子’，队员们采用快速躲避的方式，不让它的激光长时间照射同一个部位超过两秒，同时主动还击迫使其中断射击的战术。虽然被追得满地乱跑，却也不至于被重创。 让远征队困扰的是那些‘爬虫’，它们的圆孔中射出的不是激光，也不是成串的弹药，而是一种无形的杀伤！并且有一定穿透性！不像之前打完即空的抓捕网，这种弹药似乎不会枯竭！每当有圆孔瞄准队员们时，就会有一股集束能量波扑面而来，紧接着队员们眼前的数据就会出现一阵混乱，防护措施相对较少的芯片就会告警！连续挨了几下后，虎贲的好几种探测器都出现了功能紊乱，他只好被动躲避，难以招架！这种无形弹药造成的威胁和他嘴里的次声波武器很相似。 “是集束电磁脉冲！”喜欢研究武器档案的沙王大声吼道：“快到建筑群里去！尽量远离它们！”他话音刚落，车身后面腾起两道火光，火球拖着青烟直指‘爬虫’编队！ 霎那间，空中一道激光射下，沙王射出的一团火光临空爆炸，而另一团火光正中一台履带车！一声巨响后，‘爬虫’底盘之上的圆台被炸开了花！ 这是多功能微型导弹！是远征队配备的一种宝贵的自卫武器。之前在地球的训练、演习中，远征队靠它们的演习弹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回沙王打出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器版！ 队员们每人都按体量大小随身装填了四至八枚这种武器以自卫，凤凰号上的库存也不过二百多枚。别看它个头只有普通成年人胳膊那么大，弹头可是集成装药，既能产生硬杀伤的爆轰效应又能发出瞬时的电磁脉冲重创敌人的电子设备。这种小导弹可是远征队护身法宝，不到万不得已根本舍不得消耗它们。如今首次使用就被‘粽子’用激光反掉一枚，着实可惜！ 远征队趁乱扎进了金属建筑群中，利用交错的巷道和对方周旋，边打边向城外退去。此时，‘爬虫’们碍于密集的建筑，无法对快速运动的队员们发起集群攻击，但因为有‘粽子’在空中监控，致使远征队无法摆脱地面敌人的围追堵截，还被‘爬虫’包围了两次。好在有沙王和涡轮这两位皮实的队友，仗着他们连打带撞远征队才不至于被包饺子！ “得把空中的解决掉！”沙王评估态势后冲队友们喊道：“我和涡轮掩护！你们齐射一枚！” 沙王和涡轮就像两道盾牌，横在了队伍前面，他们用激光与敢于接近的‘爬虫’对射，另外三位则纷纷瞄准了飞舞在巷道上空的‘粽子’！几秒钟后，四团火光伴着一道蓝光几乎同时指向‘粽子’——为了增大击中概率，虎贲多打了一枚，顺带借助瞄准的时机用激光炮扫了它一道！ ‘粽子’的确敏捷，瞬间中断追击，一个筋斗消失在建筑屋顶以外，四枚微型导弹也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追了出去。几十秒后，远处连续传来四次爆炸声。 “哈！”沙王兴奋起来：“够它消受啦！” 远征队借助这个空档甩开了‘爬虫’们的追击。他们必须快速撤退，一瘸一拐的蓝波干脆坐在了沙王的车顶，远征队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外奔去！ ‘爬虫’们行进的噪音逐渐消失在身后，大伙都松了口气。可几分钟后，空中突然射下三道暗红色的光柱。虎贲抬头一看，竟然有三艘‘粽子’临空！其中一艘还拖着青烟，显然是之前追击远征队的那艘，它被导弹击伤了！ 这下可好，被击伤的‘粽子’尚能一战，还招来了帮手！虽然对远征队员机甲内器件极具威胁的‘爬虫’们被甩开，但三艘‘粽子’轮番的激光攻击也不是好玩的！虽然没有人被击穿，一番对抗下来每位队员都已经体无完肤了！ “沙王！尽量稳一点！”蓝波在频道中吼道：“我来招呼它们！拐弯前记得给提示！” 虎贲听闻，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蓝波双腿夹紧了沙王的车顶后缘，正展开双臂向空中射击！ 第34章 逃出生天 蓝波此时成了沙王车顶的一部附加炮台，他用双腿紧紧卡在车顶后部固定好身体，抬手向空中的‘粽子’们发射激光，以打断对方的攻击！‘粽子’们也不傻，翻着筋斗从不同角度向蓝波射击，明显是欲集火打击，好各个击破。所幸有虎贲、螺旋、涡轮在周围策应，加上密集建筑的遮挡，才没有给他造成致命伤害。 随着远征队向城市边缘机动，沿途建筑的体量越来越小，道路越来越窄，遮蔽效果随之降低，‘粽子’们可以从越来越多的角度射击。队员们疲于招架，行进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就在此时，更麻烦的坎出现在眼前——远征队之前跨越的清理带拦在了面前！ 如果保持战斗队形集体硬闯，远征队必然会被四处乱弹的地板掀得人仰马翻。到时候‘粽子’肯定会猛攻这些失去机动能力的靶子，一旦机甲外壳被击穿，就难逃被歼灭的厄运！ “拉开距离！五打三！”被追得沿清理带绕了一阵后，虎贲输出对策。 只要保持能相互支援的距离，未被攻击的队员就能从侧翼火力掩护受攻击的战友。“化整为零！相互掩护！”他补充道，以免队友们各自为政。 远征队迅速分散开来。蓝波也从车顶跳下，一瘸一拐地与队友拉开了距离。他们边还击边调整队形，将相互之间的距离拉到了近三百米。与刚进城时不同，远征队现在基本摸清了清理带的底细，所以敢于分散开来单独穿越。 ‘粽子’们重点对蓝波和涡轮进行攻击，它们很有眼光，专找伤员和机动性差的下手。好在其他队员能够从两侧支援，远征队的激光和导弹也不是吃素的！挨了几道激光后，蓝波张开肩部翼面展开了他的看家武器——广谱电磁干扰吊舱！他通过交战大致梳理所截获的对方信号制式，立即展开电磁压制！ 几秒钟后，‘粽子’们的编队队形突然凌乱起来，攻击也变得没有章法。蓝波的干扰奏效了！队友们趁乱加快速度纷纷穿越清理带。但不到一分钟后，‘粽子’们又恢复了状态，继续对远征队穷追猛打！看来远征队的电子战能力只能打对方个意想不到！ 远征队就这么边扛边撤，在天微亮时一路跑过了金属之城最外缘的那圈荒地。随身携带的微型导弹早已打光，他们只能用激光炮与‘粽子’们对射，估计对方也被激光烧得遍体鳞伤了。只是没有造成致命伤前，陷入对抗状态的双方都不会、也无法放弃互相伤害！ 又跑了一阵，飓风之墙迎面扑来，远征队一头扎入由狂暴气流和飞扬沙尘营造的昏暗世界！ 随着风力快速飙升，‘粽子’们止住了追击的步伐，它们一字排开悬停在距离风墙两公里外的半空盯着远征队。在队员们钻进雷电交加的风墙深处前，仍有零星的激光从后面射进来。他们无暇回头，只能被动躲避。好在茫茫沙尘极大的削弱了激光的威力，这些零散的射击已经无法在机甲表面造成实质性伤害。 现在看来，飓风之墙比那些‘粽子’和‘爬虫’温和多了，至少它无法伤及队员们的核心部位。远征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沿着相对低洼的地带迂回前进，以尽量避免被闪电击中。 “尽快出去，能量不到25啦！”螺旋在频道里提醒大家。 “别急！沿低地慢慢走，安全第一！”虎贲回应道。这一回，他的意识模块不像当初进来时那么急切地想穿过风墙了，谁知道‘粽子’们会不会绕到墙外等着远征队？经过进来时的观测，通过风墙会产生6的能耗，还不至于让远征队瘫痪在里面。 “那些家伙会不会在墙外蹲守？”沙王的问话道破了虎贲的‘心思’。 “如果在夜间出去，至少能增强隐蔽性。”虎贲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万一真的在蹲守，它们也得不停消耗能量，到时候没准也撤了。” “万一它们是核能驱动呢？”螺旋有些忧心忡忡。 “我同意虎贲的看法。”沙王接话道：“不管有没有蹲守，现在拖延战术最有效，也许时间一长，它们会判定我们被飓风之墙消灭了。反倒是好事儿！” “我也同意。”蓝波说：“但要彻底隐蔽行踪最好保持电磁静默。”受损最严重的他也不想再战了。 频道内寂静下来，大伙都同意了这个方案。队员们停停走走，小心翼翼寻到一处深沟中躲避着雷电的袭扰，急切等待着黑夜降临！ 时至深夜，飓风之墙仍在怒吼着，威力丝毫没有减弱。远远望去，持续咆哮的它遮蔽了一大片原本由灿烂星辰点缀的夜空。像一道抹不去的，向四周散发着黑色烟气的地狱之门悬在天地之间！ 此时，远征队已经披着一身尘土停在了大盐湖附近的丘壑间，在一处较为隐蔽的陡坎下蛰伏。他们打算等到天亮完成充能后再撤回存放凤凰号的神庙群。队员们钻出风墙时并没有发现任何敌情，也不知道‘粽子’们是压根就没绕出来蹲守还是的确如之前所预料已经撤回金属之城。 总之，这段由惊奇变成惊险的征程告一段落了。现在回望已有十公里之遥的飓风之墙，虎贲的‘心境’从充满好奇和渴望变成了疑惧和失落！难怪巴隆星朋友称之为天神，别说一探它们金属外壳下的究竟，在自己还没看清光链中的黑影到底是什么物件，就被灰头土脸的给轰了出来，甚至都没搞清楚‘粽子’和‘爬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天神的强大是地球文明难以企及的，而且现在可以确定远征队得不到它们的帮助！ 一整晚，队友们都没怎么交谈，大伙只是默默的等待。他们的意识模块中一片灰暗，虽然成功脱险，却没谁能产生高兴的情绪，凤凰号涅盘的预估破灭了！ “2164年9月22日。”黑暗中，虎贲的日志开了个头，却一时无法往下输入。在金属之城中探险的一幕幕场景在他的系统和意识模块中胡乱地翻飞。 金属之城中震撼他认知的东西太多，除了‘通天塔’、爆轰波武器外还有那边缘被翼刀包裹的‘粽子’。苗条且舒展的外形令人印象深刻，四面上都有类似引擎喷口的构造，估计它们无论在大气层内还是近乎真空的外太空都能行动自如；还有那奇怪的无重力区域、外表软弹的巨大不明六棱体、颇具攻击性的清理带…… 清晨，日光洒满大地，远征队完成充能后便快速向雪特山奔去。 远征队再次看见被供在庙堂里的凤凰号舱段时，虎贲的意识模块才平静下来。这里有专职的巴隆星神职人员看护，到处都很整洁、清爽。倒是满身创伤的队员们与眼前的祥和格格不入。 “涡轮，你留下修复蓝波和螺旋的损伤。我和沙王要尽快把重要设备转移。还要对雪特城区地道做些拓宽改造。” 远征队顾不得休整，立刻分兵两路。一面恢复蓝波和螺旋的‘健康’，一面抢时间将凤凰号上的重要设备和储备运到雪特城的地下通道中隐藏。新建的神庙目标太明显，他们得提防‘天神’们的追击！ 维修工作即刻展开。涡轮现在成了主角，他检查了蓝波受损的飞翼舵面、脚踝关节以及发动机舱舱盖，很快制定了维修方案，该换的换，该整形的整形，凤凰号内充足的储备让工具和备件都不成问题，更别说其他成员的部件清洗和装备调试了。真正比较麻烦的是队员们机甲上那被打得破败不堪的外表面，以及虎贲的伪装帷幕，这些都是精细活，需要时间和耐心。 卢明、卢飞、卢奇等老朋友听闻火神回归后赶了过来，顽皮的卢比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看稀奇。眼见远征队的狼狈样，他们倒是更加敬畏‘天神’了。 “它们没过来。‘天神’好像只在意飓风之墙以内的事情？不过它们在这儿的确有目空一切的资本。”再次入夜时，刚完成一批重要物资转移的远征队在神庙附近巡视，借着登高望远的好地势又一次欣赏起遥远夜空中那神秘的光链来。螺旋看着不断上升的光点猜测着‘天神’的行事风格。 基本被修复的蓝波拾起一块山石猛地向光链方向掷出，二十几秒后才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噗通声。“指望不上‘天神’喽！它们不找麻烦就行！”他有点丧气的释放着意识模块中泛滥的苦闷：“看来可预见的未来我们都得呆在这儿！” 没有人接话，这个问题会让意识模块中的抑郁数据倍增。 远征队不知哪儿来的运气，两年之内便突然落到了一个地球人朝思暮想的宜居行星上，这里几乎拥有凤凰计划所预期的一切！但他们也被困在了这儿，失去了——有可能是永远失去——与地球联络的机会。也许就在平安着陆巴隆星的那一刻，他们的好运就用完了！ “没准~真可以借助巴隆星人之手？”大伙儿盯着光链沉默了一阵后，沙王冒出一句话。 “现在可不是娱乐时间！”当初在雪特城神庙内为了化解自己和涡轮的争执的公投场景在蓝波的系统中闪过。 “这回可不是娱乐！”沙王语调严肃起来。 “朋友们很热情。”涡轮有些不屑的回应：“但指望不上。难道用石头和树枝修复凤凰号？” “现在肯定不行。”沙王的语气虽有些疑虑，但仍继续铺展自己的推算：“从长远看未必不行。不止石头和树枝，他们现在已经能炼铁了。” “长远？”这个字眼激活了虎贲数据库中的地球文明史。“你是说帮巴隆星人加快文明进程？”他要确认沙王的意图。 “他们已经会初级冶炼，还用上了电。也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嘛。人类花费成千上万年时间的文明历程未必不能缩短！”沙王明确了自己的观点：“我们现在可是火神。”。 “目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推测了。”螺旋表达了赞同，但她重点关注的是这个计划对意识模块的负面数据抑制作用。 “你想继续装神弄鬼，在这儿当传教士？”蓝波略带调侃的问道。 “有双赢的可能。”螺旋回应：“不过，以巴隆星人现有的文明认知，我认为用宗教方式限制他们对超前技术的滥用也是必要的。” 螺旋这话挺有道理。系统数据显示：地球最近的一次世界大战发生在一百多年前，究其根源其实是一场关于到底由人工智能还是自然人来主导社会的一场交锋。各方势力争执不休，造成了空前的社会撕裂。抗议、僵持演变成了对基础设施的疯狂破坏，生活的倒退激发了人性的黑暗面，最终导致全球用最野蛮的方式来下定论！那是个悲惨的年代，在高度智能化社会中养尊处优的人们一夜之间好像回到远古时代！ 紫色森林面目全非、失去了色彩，满眼都是枯枝败叶！绵延的丘陵上起伏着黑烟滚滚的工厂区和居住区废墟。植物凋零、遗骸遍地！残垣断壁之间，已瘦骨嶙峋的卢奇、卢飞正扛着杆斑驳的长枪带着一脸惶恐的卢比在废墟中穿行。卢飞发现了什么，他猛然拐进一条小巷！砰的一声枪响后，卢飞拎着一大袋沾血的食物出来，拉着吓呆在原地的卢比消失在污浊的空气中虎贲的意识模块中闪过一连串阴暗画面。这可不是远征队想要的结果。 “有可行性。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但这得太长时间。”虎贲忍不住道出了现实问题。 第35章 再战爪牙 螺旋转头向雪特城方向望去。 “谁知道呢？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得保护好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她说：“只要我们能一直撑下去，剩下就是时间问题。”经过深化推算，她也接受了沙王的观点。 “唉~”这是队友们头一次听到蓝波叹气。“在有更好办法前，这算是个选择！”他又猛掷了颗石子出去。 “只要远征队和凤凰号不灭，”虎贲的系统大致推演了一番与巴隆星朋友合作共赢的景象后倒是有种释然的感觉在意识模块中荡漾：“在这里折腾几个世纪后，我们就熬成巴隆星的真神了。千秋万代，生生不息，哈哈。”刚乐了两秒，青梅的音容不知怎的又从意识模块深处浮上来，系统中又泛起酸楚的数据流。 “别忘了‘天神’。”虎贲的联想没放飞多久就被涡轮拉了回来：“它们已经封神好几百年。” “没关系。”虎贲接茬道：“已经打过照面了，它们好像只关心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巴隆星人应该不在意多几个火神。” “那些到底是什么？”涡轮调出虎贲和蓝波在‘通天塔’内的视野数据在频道中回放，将问题转向了那道光链：“六边形，表面柔软？无法判断用途？”他总是对未知的技术兴趣盎然。 队员们又天南海北的闲聊了一通，直到系统提示垃圾数据过多，需要清理。这是长久以来难得的轻松时刻。在金属之城中遭受的打击让这些地球来的机甲金刚多少有点儿无措，而与巴隆星人合作共赢，让凤凰号重新合体的宏大计划让他们又预判到了一丝胜算。虽然没谁能预测远征队能不能耗损到那一天的到来。 次日，远征队主动‘降临’到雪特城神庙，巴隆星人为他们的回归举办了隆重的欢庆活动。一番祭祀后，队员们和卢明、卢飞等首领人物商谈——为了迎合雪特城人对神灵的崇拜，不得不用居高临下的教导式口吻和他们沟通——试探他们对于追随‘火神’走向光明的态度。 “勤恳和忠诚是开启天堂大门的钥匙。”这是螺旋代表火神抛出的神旨大意。 巴隆星朋友们的回应让队员们多少有些意外。他们许下的最强烈愿望竟是把沙漠变成满是水源和动物的森林，好保族人衣食无忧！ “这可不比凤凰涅盘容易多少！”蓝波在频道中哼哼一笑：“真贪心！” “天神能做到。”涡轮说。 “看见没？这颗星球上没一个省油的灯！”沙王倍感无奈。 “真神不好当啊。”虎贲说：“我们还是出个计划，再引导他们。” 就在远征队在频道中酝酿着具体、灿烂、诱人的文明助推计划时，卢比和一群熊孩子咋咋呼呼地闯进了神庙。“火流星！火流星！”他们灵巧地躲过阻拦的大人们，嚷嚷着直奔远征队员们。 “是沙王变的不？”卢比兴奋地扑到沙王引擎盖上，瞪着大眼睛，笑盈盈地拍打着沙王。 “出去！出去！”卢明一脸惶怒地一权杖将卢比扫下车，用巴隆星语大声呵斥：“不准碰火神！”他侧身瞪了一眼卢奇，卢奇、卢飞立刻合力将闯进神庙的小孩子们清了出去。 “什么火流星？”沙王的平台镜头盯着远去的卢比道：“出去看看！”难得见一面，他其实可想找机会逗小卢比玩玩呢！ 众人赶到院落中，顺着孩子们跑远的方向往空中张望，发现远处的高空中有红色的光点不时划过。队员们放大光电装备倍率昂首观察，虽然影像模糊，但仍能认出这些光点就是在金属之城中和远征队缠斗的‘粽子’！ “情况不妙，它们还是来了！”虎贲的系统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加点小心，注意预警！”蓝波语音中泛着焦虑。他没有升空追踪的意思，金属之城内的那场苦战似乎治好了他爱冒进的毛病。 “我们出城。现在别把雪特城牵扯进来。”虎贲提醒队友。 此后，几乎每天都能发现‘粽子’的身影，但它们除了在空中巡航外没有别的举动。远征队提高了警惕，他们借助红色光点远去的间隙赶往神庙群，继续将能拆下带走的凤凰号中的关键设备转移到了雪特城下的地道中隐藏。昔日雪特城人和森林人争斗的遗产如今变成了凤凰号上重要设备的避难所！ 从几日统计的出没时间看，‘粽子’们似乎只是在高空例行巡视。尽管如此，远征队还是尽量缩减了暴露在外的时间，设备转移工作的进度变得十分缓慢。 巴隆星人的肉眼无法将高空中快速划过的红光与普通流星区分开来，但大白天也能看到火流星让他们坚信这是得到火神护佑的标志性现象。远征队至今都没有将金属之城中狼狈遭遇的实情告诉他们。原因之一是想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其次是希望保持住远征队火神的权威形象，以免日后与巴隆星人的合作因为力量崇拜而横生枝节。 大型试验室建筑楼顶的祭台上耸立着高大的远征队员雕像，鸟瞰着建筑周边开阔地上如蚁群般身着帅气的现代化制服的巴隆星人队伍。他们正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的借助工程机械或搬运材料，或修筑着附近的发射塔架以及水泥路面，他们个个干劲十足、不知疲倦，犹如一群绝对忠诚于蚁后的工蚁试验室内，远征队员的本尊们正在巴隆星人精英组成的助手团队协助下精修着凤凰号飞船，已经焕然一新的船体预示着她即将再次振翅！这些就是蓝波想要的效果。尽管头顶上不断有红光闪过，他仍对此抱有希望。 不得不承认这种隐瞒行为有些自私，但从这段时间巴隆星人的状态看，这对双方来说其实是好事。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头顶上的‘火流星’能回到飓风之墙里面去。就让那些‘天神’继续高高在上，少了它们的干扰，远征队倒是能更快的推动巴隆星文明进程，凤凰号也能早日迎来重生！ “真想干一架下来！”蓝波时常偷瞄着远处空中闪过的红光嘟囔。 “2164年10月7日。道钉形飞行物数量突然增多，巡逻方式改变”虎贲此时正躲在雪特城边一处屋檐下边紧盯着天空的情况边整理日志数据。 这天天刚亮，‘粽子’巡逻队就接踵而至，这回它们没有按之前的时间间隔轮番巡航，而是依次徘徊在雪特山至紫色森林的空域中。‘粽子’们以两架为一个编队，目估有四队绕着雪特城周边空域不间断地盘旋，它们将巡航高度降低至肉眼可见的低空。呼啸而过的红光引起了巴隆星朋友的恐慌，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有的四散到树荫处偷偷窥探，有的则慌不择路的向隐蔽处的远征队员们跑来，以寻求庇护！ 雪特山周边的地面上陷入了慌乱，而空中的‘粽子’们仍旧没有攻击的迹象，它们只是以等长的时间间隔快速巡航，在天空划出一个无形的大圈。疑似正对圈内的情况进行不间断的监视。 “他们在视察工作？”远征队此时已经隐蔽集结到雪特城护城河外地道入口中，涡轮将潜望镜传感器伸出洞口，窥探着远处的空情，顺便在内部频道中调侃空情。 “恐怕会殃及雪特城人？”螺旋有些担忧盟友受牵连。“不知道飞船舱段那边怎样？” “看看再说！”沙王斩钉截铁地说：“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就干！” “那是什么？会飞的神兽？”身后的卢明有些惶恐：“请火神们帮忙。”他们这几代雪特城人都没见过真正的‘天神’装备，这倒加深了他们的恐惧。 他和卢飞以及专程赶来领火神神旨的森林人头领菲鹏等几个头目这几天一直不离远征队左右，一来好及时领会并传达‘神旨’，二来可以尽量多的学习些知识和技术。 “神兽？”虎贲突然想起卢明之前描述的妖兽。想到这，他马上调取在金属之城中与那些履带战车遭遇的影像，截取了一部履带车的照片投影在巴隆星人面前问：“这个是不是神兽？” 突然出现的逼真画面惊得巴隆星朋友倒退了好几步，卢明甚至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权杖！ “别怕！”螺旋见状连忙上前用手抓了两下虚无的影像：“看，是假的！它不会动。” “见过神兽，你们？”卢明急问。他仔细端详了片刻后说：“很像，和祖辈们传说的很像！” “它们和天神是一伙的。”螺旋指指天空解释道。 “不！神兽是风沙生的，不飞，天神是天上云变的。会飞！”卢明摇摇头，严肃的维护着他们传说的权威。 “好，没必要解释。他们的战车可能会来，得做好准备！”蓝波在内部频道提醒队友。 “电磁静默！”涡轮突然压低声音喊道。 眼前同步的画面立刻消失，队友们知道不妙，立即关闭了所有会辐射电磁波的传感器，向洞口窥探。但因为视野被洞口地面及植被遮蔽，除了远处地面不时闪过的红色光晕外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靠近了~可能发现了我方电磁信号。”仍旧利用潜望镜的光学模式盯着外面的涡轮用扬声器悄声解释刚才紧急警告的原因。 远征队员纷纷保持距离，挪动到更阴暗的角落待命。卢明等巴隆星朋友见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退守到远征队身后，倒是森林人头领菲鹏蹑手蹑脚凑到涡轮身后踮着脚向外张望。看来长期游牧的森林人要比更早进入定居状态的雪特城人更野性些。 虎贲和战友们就这么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九分钟，他的系统实时对周围事态进行评估的同时，意识模块中却乱糟糟地飞舞着青梅的微笑、凤凰号的样子以及之前在太空中飞船受损、遭遇小行星群、迫降巴隆星等一幕幕惊险场景 外面的红光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飞远了~”又待了五分钟后，涡轮悄声描述着洞外的情形：“至少没在附近转悠，更远处也没有空情。” “到底走没走？”沙王有些不耐烦：“放无人机出去看看。” “不行！”虎贲连忙阻止沙王：“无人机探测距离有限，又得打破电磁静默，别还没看见对方反而又暴露自己！” “那就这么干等？”沙王反问。 “再等几分钟。”虎贲思索了片刻说：“确实没有动静就出去看看。” 又等待了十分钟，虎贲转换为走兽模式轻手轻脚地率先探出洞口，就像只进入狩猎状态的猛虎，匍匐来到紫色森林边的矮树丛中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猛地攀上附近的大树观望。眼见高空中也没了‘粽子’的身影，他竖起尾巴向洞口方向摇摆了几下，示意队友们可以出来。 涡轮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壁驶出，随后就是早已不耐烦的沙王，螺旋和蓝波则领着巴隆星朋友们随后鱼贯而出。大伙都小心翼翼沿着山石和灌木丛等遮蔽物密集的地方隐蔽前行，沿着去凤凰号舱段的方向辗转到树木茂密的地方才停住脚步。 “到底怎么回事？”队员们透过枝叶的缝隙四下探测了一番后螺旋纳闷的嘟囔道：“他们只是下来参观的？”她言罢转换为直升机模式拉升至树梢高度环伺四周。 “有情况！”不到三秒钟，螺旋共享的下视视野中突然显示出一些亮点——这是红外传感器对热辐射目标的指示——正从几个方向由远及近向一行人藏身处蹿过来！ 片刻后，虎贲的侦测天线数据也显示有物体正向自己移动。从亮点的来向看，有一部分就是沿一行人刚才潜入森林的路径行进的，令人诧异的是，远征队一路上居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是野生动物？犀猪？”虎贲暗自纳闷，但从亮点之间的位置关系看它们明显是保持着规则编队行进，根本不是什么野生动物可以做到的！ 几十秒钟后，一股熟悉的能量波束袭来，紧接着就是眼前的数据一片片翻红！正是“爬虫”——金属之城内让远征队吃了不少苦头的履带战车——射出的集束能量波！ 远征队迅速编成了防御队形。 “趴下！”沙王猛地用巴隆星语吼了一声！旁边能趴卧的队友和巴隆朋友们立刻伏在了地上。虎贲跟着也匍匐下来，眼前红色数据随之大幅减少。对于这种定向能武器，只要尽量避开集束能量的覆盖范围就能减轻伤害。沙王的判断准确！ 片刻后，就有两台‘爬虫’穿过树缝闯到了近前。一台率先抛射出抓捕网，另一台同时用定向能武器对远征队进行压制！远征队员可不会再吃抓捕网的亏了，但仍旧被定向能武器逼得四处闪避。巴隆星朋友们被大网罩住了好几个，好在繁茂的灌木为他们支起了逃生的空间，在远征队员还击的牵制下陆续在爬虫收紧网兜前钻了出来，但激烈的挣扎也让他们被网绳勒得皮开肉绽！ “扎洞眼！卡轮子！”眼见越来越多的‘爬虫’现身，沙王边战斗边用巴隆星语指导巴隆战友们还击。这些提示对巴隆战士来说非常有用，只见卢飞、菲鹏等战士灵巧的迂回到爬虫们身下，抡起手中的长矛就往爬虫炮塔上的圆孔里刺！有的则用石块砸向‘爬虫’底盘的履带内侧。虽说成功率很低，但真有两台爬虫被卡住履带而在原地打转，它们立刻被远征队集火打成了火把！ 之前消失的‘粽子’们也重新出现在头顶的空域给‘爬虫’们助阵。但茂密树丛产生的遮蔽效应让它们难以发挥，只是偶尔有激光从半空的枝叶间隙胡乱射下。虎贲、蓝波、螺旋依靠树木的掩护伺机向树冠以上射击，很快就瓦解了‘爬虫’们的空中支援！ 地面上，沙王和涡轮凭借厚重的身躯开始了狂野反击！他们在巴隆星战友的配合下如两头猛兽般横冲直撞，连打带撞地将胆敢接近的‘爬虫’们收拾得七颠八倒！为了防止敌人集火攻击某位队友，几个人形队员则不断用激光或导弹压制着更远处的敌人。 十七分钟后，战斗结束。远征队清理战场时才数清楚竟有十二台爬虫变成了废铁！巴隆星朋友们异常兴奋——尽管有些人还因为能量波武器的伤害而口鼻冒血——因为他们可以像祖先那样慢慢肢解这些“妖兽”获取神奇的金属工具和武器了。 “这可赚大啦！”蓝波也兴奋不已：“一下就有了十几吨稀缺精品！” 一个半小时后，远征队在巴隆星人协助下将两台‘爬虫’残骸用它们之前抛射出的抓捕网裹着拖出了森林。正当人们兴高采烈的打算将更多战利品拖回雪特城时，空中突然劈下几道激光，拖拽爬虫的绳缆瞬间被熔断！ 开阔地上，‘粽子’们总算找到了发挥的机会。它们编着队从各个方向轮番发起攻击！巴隆星战友面对空袭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为了掩护他们不受伤害，远征队再次亮出了微型导弹！随着‘粽子’们陆续被八枚导弹和密集的激光驱散，队员们连忙撂下战利品，保护着巴隆星战友冲进地道洞口隐蔽。 远处天际陆续传来几声闷响后，‘粽子’们又完好无损的全数翻着筋斗飞回爬虫残骸的上空。它们没有搜寻远征队的下落，而是留下四艘悬停在原地守护着残骸。另外四艘则向刚才发生激战的方向飞去。 “浪费弹药！”冒险凑到洞口向远处窥探的涡轮低声惋惜。打了这么多枚微型导弹，对‘粽子’唯一的战绩就是在金属之城击伤一架。 “现在什么情况？”虎贲悄声问。 “盯守残骸，疑似准备清理战场。”涡轮边盯着潜望镜边悄声播报所看见的情况。 “怎么回事？”几分钟后，涡轮又悄声嘀咕起来，语气中满是惊诧：“就这么没了？！怎么可能！” “什么没了？”、“怎么回事？”、“走了没有？”因电磁静默而无法看到情况的队友们见状忍不住悄声追问！ 第36章 冲突升级 涡轮没有答话，而是伸出机械臂冲身后的众人摆了个收声的示意动作。虎贲笃定涡轮亲眼所见的情况肯定极不寻常，因为他很少这么急切的输出自己的‘感受’，此刻显然不想因让大伙吃惊而闹出更大的动静。 整整四分钟，涡轮那只摆出收声示意的机械臂僵硬的悬在面前，队友们也就一直保持着静默，巴巴地盯着他伸出的潜望镜。 “应该结束了。”涡轮打破了沉寂说：“自己看。” 内部频道中闪现出涡轮这段时间的视野回放。只见被远征队落下的两部‘爬虫’残骸静静地散落在稀稀拉拉的灌木丛间，超低空悬停的‘粽子’不时用红光扫描周边。从体量判断，‘粽子’肯定无法吊运这些残骸，除非它们也具有地面机动能力。看架势应该是在等待回收残骸的援军到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涡轮如此惊诧？稀奇古怪的地面运输车？还是那种神秘的黑色六边形‘班车’过来了？ 一分钟过去后，在虎贲意识模块中翻滚了数遍的几种残骸回收、运输方式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怪异的是，爬虫们的残骸竟然开始缓慢的消失！ 不是移动、不是解体、不是蒸发、不是熔化，只能用消失这个词描述才算准确——那堆残骸在五十秒之内，自上而下，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随着曾被残骸遮挡的地面、植物枝叶慢慢地、自然而然的重新显现在视野中，这两台‘爬虫’残骸连同用于拖拽它们的网兜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无影无踪！难道它们溶解在空气中了？！而一直悬停在周围的‘粽子’们对此毫无反应，足以体现这是‘天神’们惯常的废品回收方式！ “天呐！它们去哪儿了？”、“这不科学啊！”、“什么情况？”频道里七嘴八舌地热闹起来，而画面中的‘粽子’们在残骸彻底消失后也快速飞离，化作四颗红色光点在二十秒内消失在高空中！ “不可思议。但魔术师能变出这种效果。”反复看了几遍爬虫残骸消失的过程后，虎贲数据库中文化艺术领域的一种魔术表演信息被激活：魔术师站在一处灯塔前，和扭头晃屁股的助手互动表演片刻后撑起一块幕布，将视野远处的一座灯塔遮挡，然后手舞足蹈故弄玄虚了一番。当他扯掉幕布后，远处的灯塔居然消失不见，视野中只剩漂浮着几丝流云的湛蓝天空和波光粼粼的深蓝海面！ “看过约翰李琦让灯塔消失的那个经典没？”虎贲提示队友们。 约翰李琦是地球当代着名的魔术表演家，非常擅长宏伟的大型场景魔术。为了营造神奇又神秘的效果，他时常和技术团队合作，将一些声、光技术融入到表演中。让海岛上的古代灯塔凭空消失的魔术是他最经典的表演之一。他就是采用了一种光学隐身技术——在极为精确的时间点将视野中灯塔之后的景物利用隐蔽的影像采集和数字显示系统呈现在眼前遮挡灯塔的屏幕上——他们故弄玄虚升起的幕布中有一层绷紧的柔性屏幕并没有在后续的表演中被扯下。这伎俩算是虎贲尾部那套伪装帷幕中光学隐身功能的技术雏形。 李琦表演这个魔术时还特意安排了一架直升机以低于塔尖不少的高度绕着灯塔盘旋，绕到灯塔背面本该被塔身遮挡的直升机在灯塔消失后竟仍旧翱翔在观众的视野中。那场景的确令人瞠目！ “那是用了光学隐身，你尾巴上那块帷幕不也有这功能？”蓝波接茬道。 “是呵。”虎贲笑答。 “你是说‘天神’出动了一艘光学隐身的装备把残骸收走？”螺旋问道：“有必要偷偷摸摸么？连爬虫和道钉——这是螺旋对‘粽子’的习惯性称呼——都大摇大摆到处跑，还有什么不能见光的？” 这问题问住了所有人，真不确定‘天神’们这种隐身收废品方式是出于什么考虑。炫技？防袭击？这能隐身的家伙是什么东西？它自身很脆弱？ “没准隐身是它们大型装备的标配？”虎贲揣测着‘天神’的技术水准：“毕竟体量和灵活度总是成反比。”话音刚落，只见卢比和几位雪特城少年气喘吁吁地从地道深处跑了出来。 “水车！电线，装铁柜的房子，倒了、散啦！”卢比气还没喘匀，就边说边比划着警告‘火神’和大人们雪特城中大事不妙！ 虎贲的作战模块再次被激活！虽说母船的大部分核心装备已经被藏在了雪特城地道中，但能量盒转循环换机要维持运转就只能安置在地面上。还有因为体量巨大而无法进地道的飞船舱段船壳，它们依旧躺在那几间神庙中。‘天神’们不可能对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没兴趣。打不倒队员们，肯定得向它们下手！ “早该想到这些宝贝！”虎贲的意识模块暗自叫苦！ 当远征队赶到附近时，大批的‘粽子’、‘爬虫’已将暴露在日光下的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围住，保护装置的石屋以及相邻的几幢房子此时已经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碎石块！此时，‘爬虫’们正在将碎石向四面推离，看情形是欲在转换装置周围清理出一片平地。 “它们要抢转换机！”虎贲意识模块涌出的惊惧数据促使系统进入作战模式。红色的武控数据瞬间占据了他眼前的大片显示空间！ “保护转换机！”远征队内部频道被警报填满。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继续躲避，不论‘天神’要如何处置转换机都会产生无法接受的后果。这无异于断了远征队的后路！ 几枚导弹几乎同时射出，直向半空中警戒的‘粽子’们杀去！就在它们被‘粽子’甩开或击毁的档口，密集的高能激光扫射将地面上的三辆爬虫烧成了火把！为了生存，远征队火力全开！ 地面的‘爬虫’立即停止清理石块，变换队形和远征队对战，而半空的‘粽子’们对付完导弹后也压了过来！ 从现场的‘天神’战队规模看，要远超刚才在城外地道口以及密林中的数量。远征队十有八九是被‘天神’耍了！中了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它们在城外和密林中用小股力量牵制住远征队，同时派遣主力侵入城区夺取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很显然，‘天神’已经通过多日的侦查掌握了远征队在雪特山区域的底细。要不是卢比跑来报信，后果不堪设想！而远在紫色森林边缘的飞船隔舱很可能正面临相同的处境，无奈距离太远，队员们都无法脱身！ 当密集的激光和集束声波扫过来时，远征队发现自己陷入了双拳难敌四手的境地！虽说他们能灵巧的躲避激光的烧蚀、忍着不断有装备出现异常造成的干扰发起打击，但面对十二架‘粽子’、二十辆爬虫的围攻，仍然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唯一能瞬间致命的微型导弹打光了，却收效甚微！ “这样撑不住，得想想办法！”眼见被逼得节节后退，螺旋在频道中气急败坏的叫喊。 “螺旋，跟我来！”沙王喊道：“掩护我和螺旋！跟它们玩大的！拼了！” 沙王言罢调转车头向城中小广场的地道口——远征队在卢比的引导下第一次进入雪特城的地方——的方向疾驶而去，他边跑还边调转综合平台向尾后射击！ 虎贲相信沙王的战术素养，也懒得问他具体计划了，索性和蓝波、涡轮一道掩护他俩脱离战场。 “攻击妖兽！保护神器！”蓝波用巴隆星语大声召唤外星朋友的支援。在意识模块中泛起的绝望数据驱使下，他的系统形成了让巴隆星人近战肉搏拖住‘爬虫’、远征队集中精力驱散‘粽子’的方案。 “他们不行！还会成活靶子！”虎贲大声劝阻蓝波。 “至少能拖住地面上的！”蓝波回应：“我们垮了，他们更危险！” “桶洞眼！卡轮子！”涡轮跟着用巴隆星语播放要领。 “伤亡在所难免！算是交换。没哪种文明迭代不付出代价的！”蓝波随后在频道内劝慰虎贲。 令人意外的是，巴隆星朋友们都不见了踪影！任凭蓝波和涡轮怎么呼叫支援，都没有一个巴隆星人再现身！ “别喊了！没用！”虎贲突然想起卢明对待‘粽子’和‘爬虫’不同的态度——‘爬虫’在巴隆星人传说里是妖兽，自然可以打，而天上飞的‘粽子’是天神，万万不可违逆。现在看到‘天神’和‘妖兽’合起伙来群殴‘火神’，他们估计也不知所措，最好办法自然是躲得远远的静观其变！ “聪明！”虎贲的意识模块中掠过一丝欣慰。 少了巴隆星人的支援后，三位远征队员的确更加势单力薄、首尾难顾。几番对抗下来，不仅被压得离能量盒转换机这座命根子越来越远，机体还都不同程度被击伤！ 蓝波被逼急了，索性转换成飞翼状态升空与‘粽子’对抗，他开启电子战装备，满功率释放强力干扰，并伺机用机载激光枪攻击！ 一波突如其来的强电磁干扰下，‘天神’们的确混乱了十几秒，还真有两架‘粽子’被击伤后退出了战斗！但敌人很快便免疫了蓝波的电子攻击，重新恢复编队围了过来，有限的战果并没有带来扭转局面的希望！ 几分钟后，虎贲眼睛的余光瞥见远处能量盒转换机周围的景物微微扭动了几下。就在这细微的波动后，能量盒转换机也如同刚才那些爬虫残骸般，开始从上至下慢慢消失！ 必须得拼了！迅速绕过两辆爬虫的攻击后，他瞄准能量盒转换装置顶部——此时已不可见，只能靠其实体高度数据预判——正上方约一米高的位置打了一道激光！ 但见光束所及之处的半空中突然冒出一股涟漪，能量盒转换机顶部构造忽隐忽现地顺着涟漪扭动了好几下！ “有隐身物！集中火力打转换机正上方！”确定有隐身装备正在吞噬转换装置后，虎贲在频道中向队友狂喊！ 密集的激光激起越来越强的透明涟漪，随着火舌和青烟夹杂在涟漪中向四周扩散，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已‘消失’的上半部分又重新恢复原样……意识模块闪过这幅画面时，虎贲的系统随之更加‘亢奋’，数据处理速度貌似更快了！他火力全开，激光和次声波束同时开火！ 他的判断合乎逻辑。要一口吞下能量盒转换机，这种装备体量必然不小，而且为了将装载能力最大化肯定要牺牲其它性能，也许它身子骨脆弱、没什么反抗能力，故而隐藏自己以免成为被攻击的焦点。 ‘粽子’和‘爬虫’的攻击更猛烈了。估计是运输装备遭攻击后它们也意识到不能让远征队继续在周边转悠，激光、集束能量波几乎不间断的向每个队员扫来，对方也是火力全开，要将远征队一举拿下！ 现实令人绝望。虎贲的期望还是落空了！两分钟后，就只能看见能量盒转换装置的减震浮阀和基座了，而三位远征队员却离它越来越远！ 一旦没了这座设备，远征队的‘生涯’就将进入倒计时！届时，队员们将完全沦为五部彻底没有可持续能量盒补给的机器！尽管已经有数十道激光击中了那不肯露面的敌人，也只能在‘空气’中激起一阵阵毫无生气的涟漪，这隐形的家伙的防护性能高于虎贲的估算！ “混蛋！”蓝波的意识模块歇斯底里叫骂起来：“就不能配点大威力的武器嘛！沙王！你躲到哪去啦！混蛋！” 就在只能看见半截转换机的基座时，一道笔直的青烟骤然横在了虎贲头顶的半空中。它出现得如此突然、快速，好像本来就一直横在那里，只是人们之前一直没发现一样！这股青烟直直的横在刚刚消失的转换装置正上方，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从装置头顶飞过，但奇快的速度居然让常规光学装置分辨不了这东西是从烟线哪端入射的！ 紧接着，一波尖厉的啸叫声从虎贲背后传来，直奔远处的转换机而去。这才显示出不明物的来袭方向！随后，转换机所在位置的半空中竟然凭空冒出一团火球。随着火势的迅速蔓延，一艘约有两个凤凰号主隔舱段那么大的飞船显现在眼前！就像一幅在舞动的神火中逐渐展开的画卷！这肯定就是‘天神’的隐形运输船！在伴随着浓烟、烈火的一串爆炸声中，它终于显出了原形！ 只见这艘飞船大致呈棱台体，个头比远征队在‘通天塔’中看到的那种‘公交车’小两圈。虽然在船身中部喷涌出的浓烟和火焰正逐渐吞噬着整艘船体，但仍能看出它的表面非常光滑简洁。 隐身飞船的护卫队立刻放弃了对虎贲等三人的攻击，转身撤往砸在地上的主角周围。就在‘粽子’们在燃烧着的飞船周边进入悬停状态时，又一道青烟突然横在了空中，这道青烟与上一道几乎平行，而它贯穿的是一架‘粽子’！就在啸叫声抵达的同时，其余‘粽子’们四散飞离，而那架中了青烟的则化为一团火球翻滚坠地！ 第37章 生存之战 眼见熊熊燃烧的隐身飞船残骸盖住了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虎贲、蓝波以及涡轮迅速扑了过去！于此同时，几枚微型导弹自他们头顶掠过，划着弧线先行将沿路的几辆‘爬虫’炸成了火球！ 虎贲和蓝波默契地冲向隐身飞船残骸破口的两边，打击困守在残骸周围的‘爬虫’们，涡轮同时用激光将破口扩大，一溜烟儿撞进火海去抢救能量盒转换装置！ 近两分钟后，‘粽子’们恢复了编队，它们绕隐身飞船残骸转了一圈后，大部分向两股青烟的来袭方向追踪而去，留下两架配合‘爬虫’们对付残骸处的三位队员。 这时候，半空爆出了第三道青烟，随着一声啸叫，又一架留守的‘粽子’变成了火球！而另一架估计也无心恋战，顺着烟迹以蛇形机动的方式——看得出是想避免被射中——向青烟来袭方向飞去。 没了‘粽子’的压制，虎贲等人对付剩下的‘爬虫’就如同砍瓜切菜般自如了。虽然不时被集束能量波造成的器件异常所困扰，但这种武器对拥有准军事级别防护力的远征队员来说并不构成致命性威胁。 “伙计们！打得准不准？”频道里响起沙王有些得意的话音。 现在可以肯定这些青烟就是沙王的杰作了，他竟然把凤凰号的船载电磁炮搬出来用！也只有船载电磁炮的炮弹才能有如此令人咋舌的高速和威力，一旦瞄准，即便是灵巧的‘粽子’也无法逃脱！ “沙王，‘粽子’冲你那儿去了！”虎贲在频道中大声预报敌情。 扫清了‘爬虫’后，他和蓝波冲入隐身飞船的残骸，这才发现能量盒装置此时反倒比暴露在外更加安全。将它罩住的是一个经过加固的货舱，尽管舱壁之外已是浓烟滚滚、火舌乱窜，但舱室内部除了两壁上被贯穿的破洞周边泛着浓黑的烟渍外依然整洁如新。里面的温度甚至比舱外的正常地表环境还低，足见舱室里防火抑爆和环境控制装备性能的强大！ “转换机没事？”蓝波急问。 “检测显示正常，得通电测试。外面肃清没？”正在里面对能量盒转换装置进行检测的涡轮见队友着急忙慌的冲进舱室后说。 “快把核心部分运走，基座和支架晚些再说！”虎贲急切地招呼队友准备搬运设备。眼前这个空档来之不易，如果‘粽子’们再飞回来，转换机可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六分钟后，虎贲等三位队员每人驮着一些模块部件冲出了破口。不料头顶就已经悬浮着一架‘粽子’！——它们果真回来了！ ‘粽子’之前寻着烟迹飞离肯定是找沙王和螺旋算账去的，现在折返回来，也不知沙王他们情况怎样。为了保证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核心部件不被攻击，三人只能背它们又缩回了隐身飞船货舱中！ “沙王！你在哪？请求支援！”蓝波在频道中呼叫。 “我们得把转换装置运进地道！”虎贲补充道。 “一分钟准备！”十几秒钟后，沙王语音响起。 这一分钟里，不断有红光从破洞处扫进来，涡轮则堵在洞口用激光胡乱回敬出去。 “行动！”一分钟后，沙王的提示传来。紧接着外面传来两次爆炸声！ 三人以最快速度冲出破洞，往地道口方向飞奔。虎贲用余光瞥见附近的低空中，正有几缕白烟追着‘粽子’四处飞，显然是沙王和螺旋打过来的微型导弹！这一路倒是顺畅，只有零星的激光蜻蜓点水似的打在队员们身上，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昏暗的地道中，远征队终于团聚。此时，沙王的车顶上还固定着一部修长的棱柱形装备，正是船载电磁炮的发射器。 沙王和螺旋的配合很巧妙，电磁炮的电源和冷却系统装在沙王的车厢中，观瞄装置和发射控制器则由螺旋背负。发射时以沙王为主保持稳定和指向，螺旋则负责精确观瞄。可以想见，当这套系统运行时，这两位必须通过导线联接在一起。 “呵呵，哈哈。”看着沙王和螺旋，虎贲突然冒出一句： “一条绳上的蚂蚱！”。转换机的平安让他的意识模块中不断冒出狂喜的数据流。 “下一步该怎么办？”螺旋有些忧虑的问：“得让转换机重新启动，还得保证它的安全。”她此时可没功夫开什么玩笑。 “唉！到底为什么不给我们配微型反应堆！”沙王的语音中怨气满满。 青梅一脸淡漠地盯着自己，眼神和表情中都若隐若现地散发着不置可否。神色中有一股疑虑和疏离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到底是不放心什么？”虎贲审视着意识模块中浮现的那迷一样的面孔。 这段时间，又有成串问题困扰着虎贲：以‘天神’的技术水平，肯定有更加狠辣的杀手锏。为什么几轮对抗下来，它们一直让只有轻武器和软杀伤武器的‘粽子’和‘爬虫’上阵呢？是在等待对话的时机？还是有什么其它考虑？它们和盐湖里的电龙有关联么？它们要能量盒循环转换机何用？研究？……一连串的问号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得继续把这里的空间扩一扩。”蓝波转着身体扫视了一圈说：“这么大的装备拼装起来肯定要堵塞交通。之前的扩建根本不够。” “坏消息！减震阀和基座没了！”正用潜望镜窥探地面情况的涡轮有些丧气的说：“电磁炮也废了。” “什么情况？” “自己看。”涡轮言罢，潜望镜视野便共享在内部频道当中。这处地道口离被击落的隐身飞船位置比较远，穿过几幢石头房子间隙只能看见残骸的一部分。 近处，一部带伤的‘爬虫’正拖着被遗弃在小广场上的电磁炮部件在空中一架‘粽子’的看护下缓缓向远处驶去。这些宝贵的部件是发射阵位被发现后，沙王和螺旋为了机动自保而不得不甩下的。 远处，隐身飞船残骸的火焰已经熄灭，能看见部分被熏得灰黑的船身。几架‘粽子’悬浮在四周的低空中守护着。而此时，视野中的残骸正如之前的景象一般正由上至下逐步消失！显然是一艘更大的飞船降临了现场！ “真够可以的，它们在玩套娃吗？”蓝波嘟囔着。 “还敢来！接着干！”沙王倒着车往洞口挪——地道太窄以至于他无法转身。 虎贲抬手拦住沙王说：“来不及，你还没找着阵位它们就走了。而且这样肯定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需要充能了。”螺旋顺着虎贲的劝阻道出了眼下急待解决的问题。 可不是么。虎贲关注了一眼能量指示，机甲能量已经跌破30，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和战斗消耗，让能量指示数据下跌的速度比往常快了好几倍！凤凰号团队给远征队的武装配备和能量供给系统在高端文明面前根本不够看！好在沙王想到了船载电磁炮，不然能量盒循环转换机也完了。 被迫放弃能量盒转换机的基座和减震阀让队员们的意识模块中在‘滴血’，但为了获得喘息的机会，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包裹着它们的隐身飞船残骸消失在眼前！ 二十分钟后，又在附近转悠了一阵的‘粽子’陆续离开。为保险起见，远征队又蛰伏了一个小时，才从另一个地道出口摸上了地面，就地在附近一片平整的场地上进行光电充能。期间，队友们交流了对‘天神’的看法，除了沙王对它们深恶痛绝外，其他人都认为对方留了后手，将来还有实现沟通的可能。 “希望你们猜对了，但还是得做好随时决战的准备！”沙王怏怏的说：“差点断了我们的未来，还有什么好沟通！” “决战肯定没好结果。”虎贲盘算了片刻，委婉地将沙王的思路从决战中引开：“如果真要对抗，只有藏得够深我们才有机会。” “藏？”沙王有些不甘心：“一直在地下藏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不是永远没机会了？” 虎贲的系统疯速运转了一阵，化整为零、打持久战的方案显现出来。 “这种情况，机会得慢慢攒出来，只是时间比较长。”他解释道：“现在的确需要大些的空间。”他看看眼前的地道，梳理着那些核心设备的尺寸，在这段时间勘测的地域数据档案中搜索着最好连飞船主隔舱都能装下的理想空间。 “快去神庙看看！主隔舱很可能也有麻烦！”凤凰号主隔舱的样貌突然在他意识模块中闪过。 黄昏时分，远征队才一路摸到了神庙附近。他们隐蔽在附近的山头上远远观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狼藉！ 虽然早有预料，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让人心碎！神庙群已经化为七零八落的断壁残垣，六部凤凰号主隔舱已经不见踪影，只剩平整、规则的建筑基础显示着它们曾经安睡的位置。 飞船隔舱裸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舱体正由上而下慢慢消失虎贲强行中断了意识模块中推演的画面。 “没有骨架。凤凰单靠内脏重生嘛？完了，完了。”沙王丧气的嘟囔着。 “恭喜你。”蓝波拍拍虎贲的肩膀说：“判断真准确，的确需要很长时间，比计划的还长，而且长得离谱！”他这句玩笑里满是凄凉。 深夜，神庙庙址。队员们拖着满身伤痕在废墟中翻找了一阵。‘天神’们打扫得真干净，连一小片零件都没有留下！入夜后的黑暗倒是很贴合他们意识模块中的死灰色数据，现场充斥着绝望的空气！ “2164年10月8日。你们能收到信息吗？远征队在不明星系中这颗叫巴隆星的地方再次与不明高端文明发生激烈武装冲突。除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主体以及藏在地道中的数字电台、部分船载武器、备用能量盒补给外，凤凰号飞船的主体部分都被对方掳走！ 不知道敌人下一步会干什么，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发送日志，只期待你们能收到已经发出的信息。不管等待远征队的是何种结局，这段时间的经历至少证明了人类在宇宙中并不孤单，尽管有些邻居并不友好。 愿人类能不断壮大，继续寻找并扞卫我们远征队存在的意义……”虎贲趁着空档以自身电台的最大功率发出了一篇长日志。 他的系统评估显示此时例行记录流水账已经没什么意义，就把自己意识模块中涌出的感慨也掺了进去。只希望太阳系老家的人们能有接收到信息的运气，能知道远征队员们已经进化出了完善灵魂，能知道这趟也许即将终结的旅程意义非凡！ 随着天色渐亮，虎贲的意识模块回暖了一些。远征队已经回到雪特城中，涡轮和螺旋开始清点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的部件，为组装、重启做准备。其他人则沿着地道勘测，探寻适合拓展空间的区域以便安放转换装置。虎贲以走兽模式隐蔽地在护城河附近转悠了一圈，为转入地下的电路寻找铺设路径。 事情总是这样，当一切条件都指向不利时，会越想越绝望。但只要能拿出方案，并且行动起来，希望之光就会萌芽。虎贲看着队友们越来越有效率，甚至边干边说笑起来，想必他们也正重新进入状态。 “卢明、卢飞呢？还有菲鹏、卢比他们”这段时间里，巴隆星朋友一直没有露面，他们应该是躲着不敢出来。难道是被这场大战吓坏了？估计这次充斥着火力扫射和猛烈爆炸的遭遇战被他们视作‘神力的角逐’。这是虎贲给自己列出的答案。 这天夜里，万籁俱寂。‘天神’们没再出现，远征队安稳地在隧道中休整了一整晚。 天色见亮，当虎贲摸出地道查看情况时，竟发现巴隆星朋友们正拖着几条长长的队伍向紫色森林深处进发！ 第38章 隐匿行踪 巴隆星朋友们背着各式生活用具以及长矛等装备，正拖家带口离开城区。他们呼朋唤友形成了三支队伍，犹如三条蜿蜒的蚂蚁队列拖着沉重步伐缓缓向色彩斑斓的密林深处延展。意外的是，他们不仅没有事先告知远征队，看见远队员们出现后也没见人有主动解释的意愿，不少人甚至神色慌张地刻意闪躲。 “这里被神占用了，我们必须离开！”这是当队员们沿着队伍追寻到卢老熟人询问缘由时卢明的第一句话。此时，虎贲发现卢明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疑虑，已经找不到以前那种亲切感了。 按照巴隆星朋友的说法，‘天神’不可冒犯，而远征队是‘火神’，同样是神圣的。‘天神’和‘火神’大打出手，意味着将有灭顶之灾降临到雪特城！他们仍旧崇敬火神，但必须离开这片灾祸之地。就像祖辈们从盐湖的对岸迁到雪特山脚一样，现在又到了大迁徙的时候！ “我们有办法阻止灾祸，你们不必离开！”螺旋又用庄严的语调向巴隆星朋友们喊话，希望挽留他们。“实在不行，我们离开，带着转换机另找个地方！”她同时在频道里和队友们商议。 “同意，我们可以顺着溪流到下游去，那边是重丘地带，也便于隐蔽。”虎贲接茬说出了系统快速评估后的初步规划。 “好。万一天神再来拆房子，以他们的能耐，再造一座雪特城又得花几代人的时间。”沙王也同意了这个方案。 蓝波和涡轮没有接话，但他们用阻拦巴隆星队伍前进的行动表达了立场。 远征队员四下里奔走，合力拦阻逃难的巴隆星人，并向卢明等人保证他们有应对之法。怎奈对‘天神’的敬畏以及祖辈传下来的宗教观念已深植人心，这些人离开的决心十分坚定！ “我们留下守卫神庙！请放其他人走。”和卢明低声商议一阵后，卢飞、卢奇领着十几位巴隆勇士来到远征队跟前用巴隆星语沟通。看情形，他们显然是为了不得罪‘火神’，才决定留下来看护城中心那座还供着‘众神’的神庙。 卢飞等人的这一决定反倒让队员们犯了难。本想让所有老朋友留在家园，自己打包离开雪特城区域，好彻底避免‘天神’再袭扰雪特城。这下可好，不仅大部分仍然要走，还留下一小队，弄得亲友离散不说还让这些勇士们陷入更加危险的局面。 “索性不走了！难道让卢飞他们自己在这儿守着？”蓝波在频道里说：“恐怕会变成‘天神’的出气筒。” 眼见卢飞等人留在原地满眼忧伤的目送亲友，看情形是无法让事态完全沿着远征队的思路发展了。 “不行。要走就彻底离开！”看着愁容满面的巴隆星朋友，虎贲暗自盘算了片刻后说：“只有我们撤出，‘天神’才能远离雪特城。如果拖泥带水，不仅保护不了卢飞他们，整座城都有覆灭的危险，以它们的能力，绝对能做到！等这里恢复平静后，其他巴隆星人自然会回来。” “和他们共建文明的计划怎么办？就这么中断了？”蓝波有些哀怨的问。 “首先得保护好他们，暂时消停消停。等‘天神’们都归位了，没准还能继续。”虎贲说完后也不免‘心情’低落。局势一片混乱，任何事都变得不确定。 撤离行动立刻展开！远征队也不再寻求卢飞等人的帮助。他们兵分两路，虎贲和螺旋负责沿着护城河溪流往下游找寻适合队伍以及装备落脚的地方；蓝波、沙王、涡轮则留在地道里将重要装备清点、打包、装车。 覆盖着浓密林木的绵延丘陵确实是藏身的好去处。在这广袤且起伏不定的原始林海中找东西，即便运用先进的探测手段也犹如大海捞针。阵风在林海表面搅起的一波波彩色叶浪，动感地显示出这层天然屏障的斑斓边界。 虎贲和螺旋顺溪流向下游探索，很快便在离雪特城五十多公里的紫色森林深处相中了一片植被茂密的山谷。这里属于高差起伏较大的重丘地带，谷底相对平坦，两侧的山坡却很陡峭，有好几处被浓密树荫遮挡的天然洞穴。与雪特山不同，这里的山体有厚厚的土层，开挖、扩建这些洞穴相对容易。谷底的一侧就是湍急的溪流，在里面设置几座简易的发电装置也是小菜一碟。天然溪流向周围散发出的哗哗水声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队员们活动时的声学踪迹。 “找到隐居地了！”回到地道中，虎贲立刻宣布了两天来的第一条好消息。 完成洞穴的开挖扩建后，运输工作随即展开。最先到位的就是远征队的命脉——能量盒循环转换机，以及为它供电的发电装置部件和一部由涡轮改装的变压器。再往后就是拆解后的数字电台、船载武器、船载导航等系统部件。队员们没日没夜的干了八个巴隆日，才把地道内的各类部件安置在了扩建后的几处山洞中，工作量相当于将雪特城的那座神庙运到了山谷中！令队员们纳闷的是，‘天神’们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露面，天空中也没闪出一点儿红光。没人能搞清楚它们到底想怎样。 “你去哪儿？”眼见虎贲背着两块导弹残骸和几块已报废的量子电台粒子阱阵列单元往洞外走，涡轮追问。 “把它们撒到大盐湖附近去。”已转换为走兽模式的虎贲回头看看。 “别扔！”涡轮说：“稀缺材料，还能派别的用场！” “别心疼。”虎贲解释：“一小点儿牺牲，能换这里的安全。” “啊~哈哈。狡猾的猫！”涡轮的系统中闪过隐居洞穴和大盐湖的地理位置关系，立刻理解了虎贲的用意。“撒远点儿！” 为了迷惑敌人，虎贲打算将这些产自地球的高端垃圾放在远离隐居地及雪特城的大盐湖地区。希望‘天神’们再捡些便宜后就此收手。 虎贲实施完瞒天过海的计划后，远征队在深谷中又蛰伏了几天。虎贲和螺旋不时攀到树冠层侦查，确定这段时间周边未出现任何动静后，这才决定分头潜到雪特城和放置诱饵的大盐湖地区探查情况。 雪特城里一切平安！螺旋展示出在树梢高度视野中安然在神庙院落里踱着步的卢飞小队后，队员们的意识模块里都平静多了。 诱饵散落点里的导弹残骸和粒子阱阵列单元已经不知所踪。放置点四周草木被碾压的痕迹显示它们是被‘天神’的隐身运输船掳走了。这证明误导‘天神’的计策奏效了。 时间能冲淡一切。远征队遵循这句话的精神继续蛰伏在山谷中，希望让‘天神’们对他们的关注渐渐淡化，重新回到飓风之墙内守着‘通天塔’过它们自己的日子。 这样沉闷、无聊但又掺杂着些许惬意的日子倒是让队员们更有安全感。这期间，他们在山洞内用现有的零件拼凑出适用于能量盒循环转换机运行的底座和减震装置，并完成了小溪中迷你水电站的建设，转换机终于重新运转起来！ “2165年1月6日。能量盒转换机运行正常，隐蔽区周边未见异常”虎贲输入了日志开头段落后转换成走兽状态转出了洞穴。 这是个万里无云、明媚清爽的日子。远征队员们陆续出洞，顺着林间空隙慢悠悠地向山坡高处晃去。他们在谷底隐藏了许久，是时候出来见见光，散散那渗入机甲的潮气了。 紫色森林依旧色彩斑斓，叶缝中穿下来的日光让脚下的花草散发着烂漫气息。虎贲悠哉地顺着山坡向上游走，意识模块中荡漾着悠悠惬意。 ‘天神’的几艘运输舰在大盐湖附近的沟壑中徐徐升起，在周围的‘粽子’编队护佑下，平稳地向着飓风之墙的方向飞去……金属之城的失重区域内，一群模糊的蘑菇状黑影正围着悬浮在半空的那些导弹残片、粒子阱阵列单元、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基座等缴获的战利品仔细观察…… “它们会怎么做？”虎贲意识模块闪过一串‘天神’们折腾凤凰号部件的画面。“对了，主隔舱也应该悬浮在那里。就那么漂浮在半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连起重机都不用！够他们研究一阵了？”举办展览，这应该是那片失重区的特色功能之一 不一会儿，山坡顶部的开阔草甸边缘就多出了五个悠哉游荡的身影，队员们挑选一片平坦地块，纷纷展开光电充能板享受‘日光浴’。 临近午时，半空突然刮起一阵阵风来。这风刮得很奇怪，是一股股时断时续、时大时小的怪异气流，而且风向变化也比较突兀，就像有几把巨大扇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朝向各个方向扇动。 “这是要变天了？”队员们翘首向周围空中远眺，却看不出任何气候变化的征兆。天空依然晴朗、安静，而此时怪风也逐渐消停了。 “看那边！是什么东西？”沙王的机械臂指向侧前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眺望，发现遥远的天边隐约有一簇簇什么东西向地面落下。怎奈距离实在太远，虎贲将观瞄设备的倍率放到最大也只能看个大概。只见有一团团拖着青烟的黑影从高空极速坠向地面，但在一定高度时，这些黑影纷纷闪出火光，似乎是发生了爆炸，爆出一些更细小的黑影四散纷飞了出去！ “不像陨石。有异常！”虎贲迅速转换为走兽模式，说：“回下面去！” “附近有磁场变化！”螺旋也警惕起来：“磁异性探测器显示附近有东西在动。你们的数据怎样？”。她言罢立即收起充能板。 磁场异动、白光以及红外不可见，这情况正好和远征队上次遭遇隐形运输船的情况吻合。而刚才无故而起的阵阵怪风大概率是它们飞过时的痕迹！远处那些不明黑影也很可能是‘天神’的什么怪异装备！ 正当队员们转身撤向深谷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非常耳熟的沉闷巨响！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气浪就像一把无形的巨大扫帚将远征队刮倒在山脊上！虎贲举目一望，但见周边顷刻间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被吹倒的树木，淡紫色的叶片满天飞舞，就像剧烈翻卷的紫色雪花，在空中泛着灵动的柔光顺着气流狂舞！这景象竟透出一股令人畏惧的美！ 队员们迅速起身，继续向山下冲。但随着另一声巨响，众人几乎又被吹回了原位！ “向冲击波源射击！”沙王大吼道！ 他话音刚落，就有四枚微型导弹刺向冲击波源——冲击波源附近形成的空气激波效应被远征队观测到了——的方向！此时，第三声巨响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空中的导弹竟然像风中的纸片般翻滚起来，随即凌空炸成了火球！它们清晰显示出冲击波那毁灭性的破坏力！ 眼看导弹无效，虎贲昂首向波源方向就是一道激光！并且尽量延长了照射时间，希望尽可能的加强对敌方的破坏！ 十几秒的照射效果仍然令人失望。只见刺眼的光斑周围拂过一串涟漪，就像高温下地表附近蒸腾的气浪产生的折射。虎贲知道 ‘天神’的隐身飞船就在那里，可惜高能光束仍旧无法撕开它隐身的外衣！更别说船体的装甲了。他立刻结束射击，随队友们一路向山谷中的密林冲下去，希望利用天然的掩护逃离 ‘天神’的视线。讽刺的是，远征队也算是集地球多项顶尖技术之大成的综合体，跑到这儿却连‘天神’的面都没见着就已经被揍得七零八落！这场面致使他的意识模块中满是尴尬。 对方似乎没有追击，除了远征队一路狂奔发出的声响外，周边重又恢复了平静。虎贲放慢脚步回头观望，天空依旧清朗，怪风也已平息，只有附近几根架在半空枝杈间的拖着根系的树干标识着几分钟前冲击波扫过的范围！ “也许是刚才的激光碰巧射中了‘天神’飞船的痛点？从冲击波的不同来袭方向看它们应该不只一艘飞船？那又是什么样的飞船？武装战舰？既然胜券在握为什么不追击？”这波没头没脑的攻击在他系统中留下了又一串问号。 远征队在浓密的林木间迂回穿梭，一路奔回了藏身的洞穴。为了最大程度的隐蔽，他们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这意味着队员们也无法通过随身无人机等传感器侦查洞外的情况。 静默了半小时后，洞外平静如常。现在只有由虎贲转换成走兽模式，利用尾部那套伪装帷幕出去看看情况了。帷幕可是这段时间涡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牺牲了不少船载精密部件艰难修复的！ 他竖起虎尾，撑着张开的帷幕离开洞穴，沿着枝繁叶茂的路线迂回到半山坡的树丛间四下里窥探。山谷中一片寂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几分钟后，就在虎贲想换个位置探查时，山谷中突然掀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定睛一看，探测视野显示茂密的枝叶间不时有黑影闪过！ 第39章 诡异流体 虎贲借助伪装帷幕的遮蔽蛰伏观察片刻后，顺着噼啪声蹑手蹑脚地从半山坡潜入到谷底的丛林里，钻到两棵紧挨着生长的大树缝隙形成的半封闭空间中向外窥探。 还没等他调整好姿态，一阵枝叶被剐蹭的滋啦啦声由远而至，一个圆球状的黑色物体在他眼前二十米开外快速闪过。十几秒钟内，另一颗圆球滚到距离树缝约十五米的近前停了下来。虎贲这才有机会看清它的外形。 这是颗直径90厘米的球体，从表面的色泽和质感看像是由某种坚硬的纤维织物制造。球体表面满是等距离分布的、纵横交错的条纹状突起，就像汽车轮胎表面的胎纹一般。总之，这个东西的外表面就是一颗圆球状的、可以朝各个方向随意滚动的轮胎。 虎贲正躲在伪装帷幕后暗自揣摩黑球的用途，那玩意儿原地静止了片刻后突然滴溜溜一转，噶的一声，像绽放的花朵般裂开了！ 但见球壳的内衬是黑色的、类似加筋橡胶一般的半刚性材料。分裂成四瓣的壳体自动翻转上拱，很自然的拼成了一部花瓣状的四脚支架。球体的核心部分是个正方体，它四角上各有一颗被半包裹着的金属球，应该就是在内部驱动球体滚动并控制方向的装置。正方体稳稳当当的躺在支架上，一根纤细的针状物就像破土而出的竹笋般从它的顶面笔直的‘长’了出来。 虎贲警觉起来。这颗黑球越看越像一部无人侦测装置，不知道以伪装帷幕的性能是否可以躲过它的探测？为了降低暴露的风险，他关掉了身上所有能关闭的装备，保持静止、静默状态，盯着眼前这部装置的一举一动。周围的窸窣声渐渐平息，估计有不少类似眼前的这种装置已经各就各位，开始运转了！ “动不了了？”虎贲的意识模块中闪过一丝担忧。不知这些玩意要在这儿停留多久，难道自己要一直蹲在树缝中？队员们都保持着电磁静默，现在既不能分享眼前的侦测数据也无法联络、决策，卡在这里真是进退两难！ 墙角中。一根纤细的合金棒从虎贲尾部弹出，它迅速伸长，随即如孔雀开屏般展开，骨架间的幕布已经开始显现出抖动的石墙质地影像。待到帷幕弯折着将虎贲的身躯罩住，雪特城的角落中便多出了一块略微变厚的‘石墙’当初夜探萨仁家族聚居地时的伪装效果在虎贲意识模块中闪现。 “应该没问题？”虎贲暗自回顾着伪装帷幕的性能，盘算着最好等这些装置撤走后再挪地方。“这些球什么时候滚蛋？” 潜伏六分二十秒后，眼前的黑球装置一动没动，但随着头顶一阵蜂鸣声响起，虎贲却从‘木头人游戏’中败下阵来。一股热流突然从正上方倾泄到他的机甲外壳上，眼前的辐射数据、温度数据以及各种装备的告警数据在几秒钟内迅速蹿红并成倍数超标！再不躲避就会被融化！他不得不跳出树缝向远离黑球的地方奔去！ 他迅速收起伪装帷幕以方便快速机动，但收进虎尾的只有一套合金框架——这才发现帷幕竟顷刻间被烧成了骨架！ “豁出去了！”虎贲暗忖着：“连伪装帷幕也没法保自己躲过侦测和攻击，队友们更是会成为活靶子！他索性打破无线电静默，希望能联络队友相互照应，可数据链频道里却是一片滋啦啦的杂音！这意味着自己遭到了强力电磁压制！ 他蹿入一片灌木中回头观望，刚才藏身处的那两株贴着生长的大树竟已变成了浓烟中的一簇枯木！顺着浓烟升腾的方向望去，这才看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悬停着的巨大版 ‘粽子’！它的一只尖角正向下对着自己藏身的树缝处！残骸燃烧的火焰在那尖角底部表面映出微微的红晕。 这颗‘粽子’外形和之前与远征队斗法的那种大致相仿，但个头大了几十倍，目估其体量比凤凰号要大得多！就像一幢悬在空中，挑着修长且犀利的飞檐、头重脚轻的怪异大厦！ 它的外壳不像‘小粽子’那般光洁流畅，能很容易分辨出其表面有不少类似舱门的构造，四支尖角周围没有小粽子那种翼面构造，取而代之的是环绕在尖角中段的一圈可以绕尖角轴线旋转的装置，上面对称地分布了两片楔块状的凸起，看着很像是炮塔之类的装置。 以刚才遭受攻击显示的数据情况判断，‘大粽子’使用的很可能是高能粒子束武器。只有这种能量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毫无声息的瞬间将虎贲的机械躯壳烧红并且让辐射数据大幅超标。好在他动作敏捷，不然很可能就被烤焦了！ 唔~的一阵蜂鸣响起，‘大粽子’动了起来！眼见它悠悠地向自己飘来，虎贲赶紧向密林深处飞奔，顺便用利爪拍散了沿路几颗已经展开的黑球。肯定是它们形成的探测网络让自己无处遁形！ 奔跑间，虎贲侧前方突然爆出一颗耀眼的光斑，眼前立刻窜出了火苗和青烟！他抬头一看，之前的老朋友——‘小粽子’——的身影在树冠附近划过，再回头望去，只见还有几只‘小粽子’正从‘大粽子’尖角根部开启的舱口内鱼贯而出！ “捅马蜂窝啦！”虎贲的意识模块暗自后悔自己出洞侦查的决定。 这下可好，地面是数不清的黑球侦测网，空中满是‘天神’的空中航母以及爪牙，远征队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之中！ 虎贲利用浓密的植被和地面障碍物边躲避追击边迂回着一路破坏能够发现的黑球。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多摧毁些‘天神’的地面眼线，摆脱追击，然后和队友们会合！但此时的山林已经无法隐藏他了，因为隔着枝叶射下来的火力都十分精准，只有借助树干和岩石的遮蔽才能避免被击中要害，这十有八九是拜那些黑球所赐！ 就在虎贲迂回到藏身洞穴附近时，远远听见几阵耳熟的火箭引擎噪音和爆炸声，这是队友们发射微型导弹的声音。隐居的山洞暴露了！ 虎贲‘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也没什么好顾虑了，索性直接冲刺钻进洞穴。只见其他队友已经展开所有武备守在洞内的两侧，但凡有黑球或者‘小粽子’接近就用激光或者微型导弹招呼。 虎眼余光所及，沙王的综合平台及车身的武器全部弹出，像只刺猬般气势汹汹地紧盯着洞口！ “总算到齐！”蓝波嚷嚷着：“我们被电磁压制了，很高兴还能见到你！”这种时候他仍旧不忘调侃，还顺手给了洞外闪过的‘小粽子’一道激光。 “外面情况怎样！”螺旋急问。 “有地面监控网，老对手也来了。空中还有大家伙！”虎贲回放了关键画面。 “敢进来就跟他们拼了！”沙王吼道！ 洞口闪过几艘‘小粽子’和几只黑球后消停了下来。有远征队的轻、重武器把守着洞口，对方的爪牙一时也进不了洞。 “它们到底想干什么？”蓝波盯着洞外自言自语：“现在看，当初在金属之城里它们完全能重创远征队。难道是在玩我们？” “省省！总之现在没支援、没胜算、没退路！”涡轮的评估字字戳心！ 静待了一阵子后，洞外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这声音很像溪水流淌但又感觉有些沉闷。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洞口附近的草木随之剧烈的抖动起来，甚至连高大的树木也微微摇摆。正当虎贲欲探身查看时，一股半透明的浓稠液体突然涌进了洞里！ 远征队藏身的洞穴位于山谷一侧林木茂密的斜坡上，而天然溪流位于谷底，两地高差超过了二十米，除非有抽水机，否则即便爆发山洪，小溪内的水流也绝无可能泛滥至洞口。而且这股液体看上去像浆糊般浓稠，根本不是普通溪水，它们好像自带动力，竟以反物理法则的方式克服地势的高度差源源不断的从洞外逆着地面斜坡翻涌而入！ “地磁突变？”虎贲虽然不相信这个设想，还是瞥了一眼磁场数据。参数正常。这股粘液无疑是‘天神’的某种‘法宝’！ 队员们见状想往外突，但几架‘小粽子’突然降临洞外用密集的激光扫射封住了洞口！浆糊很快没过了虎贲的膝盖，此时再想抬脚走动变得非常困难，沙王和涡轮则已经陷在原地无法动弹！ 叱的一声响，一缕笔直的青烟直插洞外！沙王向外打了一枚导弹，但这种绝望的射击毫无收效！ 更可怕的情况迅速降临！这种浆糊开始逐步凝固，而洞内水位仍在快速上涨。之前涌进洞的部分接连凝固的同时，水位已抬升至虎贲的腰部。此时，虎贲的双脚就像被浇筑在了混凝土当中，完全无法动弹！ 十几分钟后，整个洞内空间就被汹涌的浆糊填满。远征队以及藏在洞内的设备全部被浆糊固结成了雕塑。可以想象得出，从远处看就像一大块夹心琥珀！ “ga over！”频道里传来了涡轮丧气的语音。随着远征队和能量盒循环转换机被浆糊封印，‘天神’的电磁压制停止了。 青梅微笑着看着自己虎贲的意识模块又开小差了。不过她的音容两秒钟内便被系统的告警数据冲得烟消云散。 “好在不用像他们一样靠呼吸续命。”虎贲暗忖：“不然就成木乃伊了。” “什么鬼玩意儿！被定格了！”蓝波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让他感到惊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没等队员们缓过神来，这块超大的‘夹心琥珀’又开始融化了！准确的说是部分融化，因为队员们还是不能动弹，包裹住他们机体的部分仍然像混凝土般坚硬，而‘琥珀体’其它区域又恢复了流动性。这一大股浆糊似乎是有思维的，它自发涌出了一个个漩涡，队员们及所有物件先被涡流卷起，然后接连被倒出了洞口！ 随着颠三倒四一阵翻滚，浆糊又重新硬化了，从隔着‘琥珀’映入眼帘的那些草木影像扭曲的情况看，它应该是硬化成了一颗巨大球体。虎贲的视觉判断马上得到了验证——远征队和装备开始随着颠簸的滚动上下翻转起来！ “真丢人！”当意识到毫无逃生的希望时，虎贲的意识模块反倒平静下来。 一颗浑圆的‘琥珀球’在山谷间快速滚动，沿路的林木慌张地向两边倒伏，被迫为为这颗肚里装着五只甲虫和它们续命口粮的诡异家伙让路一股被羞辱的感觉掠过虎贲的意识模块。随后就是彻底的放松，反正已经这样了，随它们怎么弄！ 所有的‘思绪’最终都被激烈的翻滚驱散。这颗‘琥珀球’裹挟着队员们飞速滚动，沿途还不断与树木、岩石等障碍物擦撞。连滚带震下，虎贲的系统和部件陷入了剧烈的混乱状态当中，视野几乎被各种红色报错数据霸屏！这种侵害是之前‘小粽子’和‘爬虫’的武器都无法比拟的。频道内安静了下来，其他队友估计也受不了这种折磨而无力发声！ 十六分钟二十七秒后，‘琥珀球’终于停止了翻滚。眼前的大部分红色数据流逐渐退去。虎贲定睛一望，自己刚好停在面朝天空的方向，左眼的余光里露着一块轮胎的胎面，沙王现在应该也是四脚朝天的状态；右边能勉强看到用报废的反物质量子电台部件为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改装的基座的一角，其他人和物就不知怎样了。 “这是哪儿？”缓过神来的虎贲问：“我只能看见天空。” “天知道，看着是片平缓地，好像在山脊上！”这是螺旋的声音。 “我面前只有泥巴！”蓝波显然是面朝大地了。 “注意，要登船了！”虎贲透过‘琥珀球’发现空中突然撕开了一个圆形的洞。随着洞口慢慢扩大，里面逐渐显露出点点灯光以及被它们照亮的舱室内壁。随着洞口无声无息的慢慢压下来，里面的舱室构造也逐渐清晰，这正是类似远征队在雪特城击落的那种隐身运输舰内的景象，只是这个舱室看起来要大得多！因为舱口以外的舰体仍是隐身状态，这场面看起来就像一道在现实世界中凭空拉开的虚空之门正缓缓降临！ 两分钟后，舱门拽着昏暗将远征队与外界隔绝。眼前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勾勒着舱室内的轮廓。一阵咕噜噜声响起，虎贲感觉到周围的‘琥珀’又开始融化了！ 第40章 智慧粒子 几十秒钟后，虎贲感觉自己浮动起来，虽然因为躯体仍被周围固结的‘浆糊’封印而无法动弹，但通过传感器数据可以确定自己正在向‘琥珀球’的底部沉下去。 随着缓慢的下沉，队友们的状态陆续映入虎贲眼帘。只见蓝波保持着左腿笔直，右腿上抬，两臂微曲着张开的姿势趴在底部，他肯定是在奋力将被粘住的右腿往外拔时变成‘琥珀’的；螺旋则呈现双腿并拢，两只手高高抬起像是要抓什么东西的姿势；沙王和涡轮本就不是拟人的外形，姿态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涡轮艇体底部的机动轮处于收进密封舱一半的状态，估计是当时他还指望借助水下机动能力脱身。虎贲则无法看见自己的具体形象，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随着一阵轻柔的触底震感，虎贲再次平静下来，意识模块中甚至掠过一丝惬意。一是因为完全没有逃脱的希望；二是几乎可以确定‘天神’对远征队并没有多大恶意，至少不想置队员们于死地。不然，以目前所领教到的实力看，对方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从金属之城中和远征队周旋到现在，还煞费苦心的用‘琥珀球’将队员们打包运输。也许它们正好奇远征队和凤凰号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并且想仔细研究研究这些‘新奇发现’的细节和背景情况？ 回味在‘琥珀球’中的经历和感受，又不由得有些惊骇。从‘浆糊’可以顺畅、快速地改变物态而且在不同状态下都能自如进行复杂运动的能力来看，这些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透明物质。 如今的地球科技已经可以支持纳米级别的机器人进行联合编队作业，大可进入装备的缝隙进行微观维修保养，小可随着血液散布到生物体周身进行细胞级的超微型手术。然而从眼前的情况看，这些前沿技术在‘琥珀球’面前都不值一提！它们极有可能是一支由巨量的粒子级别的机器人——虎贲评估、推测一番，决定给它们取名‘智慧粒子’——构成的庞大部队！它们可以靠指令甚至是某种超级ai技术，根据情况的变化快速改变排列形式和相互结合力的大小，从而在不同物态间转换！ 不仅如此，这些智慧粒子还能精确协调团体间的相对运动，制造出水流、漩涡、滚动等等复杂的整体运动方式，远征队就是这么被俘虏后随着这些流体和固态运动一路被裹挟到这艘运输船中来的。不论从装备的尺寸、程序算法、运行速度、编队规模等等哪个方面看，以地球文明的认知都无法望其项背！ 此时，‘琥珀球’的外壳在队员们全都沉到底部后也融化了，大部分球体化作一股股粘稠但灵动的透明流体，一股脑儿涌入了舱室角落一扇张开舱门内的黑暗中。而远征队员和高大的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仍旧如被封在了水晶棺中一般无法动弹！ 整个舱室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静。隐身飞船应该是升空了，但却没听到任何引擎运转的声音，也感觉不出它飞行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一阵电机引擎的蜂鸣声。周围被一片光芒照亮。 “呼！完全动不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只见不远处的沙王打开了所有车灯，灯光透过表面那层透明的‘水晶棺’泛滥而出，点亮了大片舱室。 “静默。先自检系统！”虎贲压低声音提示队友们。 片刻后，频道内又热闹起来。自检数据显示所有人的大部分机能都正常，只是螺旋的反应有点大，她的数字激光陀螺功能不稳定，系统时常出现‘混乱摇摆的感觉’，不过其它传感器的数据提示她这只是姿态管理器的‘错觉’。 一张虎贲的照片突然显示在频道中，那应该是他刚刚触碰到‘琥珀球’底部时拍的，只见他双臂上抬，双腿弯曲，一副挣扎、投降的体态，形象实在是狼狈！ “嘿，瞧瞧你。这是准备蹦极嘛！”蓝波又开起了玩笑。 “角度抓得真刁钻哈。看看你自己。”虎贲把缓慢翻滚下沉时的视野调出来上传到了频道中。 “喂喂，快删了！”、“这不能外传！”视频一下子让蓝波和螺旋都膈应起来。 “无聊！想想怎么脱身！”从螺旋的口气看，她的意识模块真愤怒了。 “看它们还有什么后手。”虎贲把刚才系统盘算的‘天神’的意图以及对‘琥珀球’的技术推测数据和盘托出。 “没错！我早就说过，那些光点串是希望之光！”蓝波接茬道。 “技术代差太大。”片刻后涡轮说：“它们好奇完了会怎样？剖析完成后就扔进垃圾堆？” “别这么悲观！”眼见刚刚唤起的轻松氛围被这句话打回了死寂，虎贲真是怕了涡轮这种根深蒂固的悲观主义。“如果它们够聪明，就不会止步于研究新发现的个体，而对我们的背景毫无兴趣，只要能实现交流，就有希望！” “就是，早知道就不对它们出重拳了！嘿嘿！”沙王熄灭车灯笑道：“不知道‘天神’会不会记电磁炮的仇？” “电磁炮构造简单，估计它们没兴趣，但很有可能会找开炮的人算账！”眼见沙王也松快下来，蓝波不失时机的和他打趣。 昏暗中，希望的火苗重新在远征队中燃起。 头前有两艘‘大粽子’引航开路，两侧各有两艘隐身运输舰为伴。星光璀璨的太空中，以凤凰号为核心的混合船队正向着宇宙空间深处进发。目标：太阳系……意识模块中泛出的凯旋画面模糊了虎贲眼前的系统数据。 一个小时后，队员们依旧被‘封印’在舱室中。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却有股轻飘飘的感知袭遍虎贲全身。 “好像失重了，这是到哪儿了？”螺旋在黑暗中发问。 “两种可能。”蓝波推断：“要么又到了金属之城那座‘通天塔’的地界，要么已经脱离巴隆星了。” “我们在塔里？”、“我们也成了光链的一部分？”、“目的地是哪儿？”…… “不管到哪，我快没电了。”听到涡轮的提示后，虎贲才注意到视野一角的电量指示条已经跌破30，而此时却根本没有为机体充能的条件！ “奇怪。怎么能耗比平时快了近两倍？今天还没怎么活动筋骨呢！”沙王语音中满是疑惑。 “把该关的都关了，别浪费能量。”蓝波的节能模式被激活：“得珍惜不多的余能，建议好好睡一觉，反正也出不去，尽量减少能耗。” 寂静再次降临，虎贲关闭了火控系统、动力系统、探测系统等等目前完全排不上用场的装备，并且尽量让‘心绪’平静下来。 “2165年1月6日。基地。在发送这篇日志时，远征队已全体被所谓的‘天神’用不明装备禁锢，因为实力与对方差距巨大，所有战术装备都难以发挥作用。但我们还有希望，因为能很明显的看出对方并不想消灭我们。请你们也别放弃，振作精神，坚持下去……”虎贲带着些感慨完结了这段日志。虽然不知道大本营能不能收到、何时能收到。 大概半小时后，虎贲眼前的数据突然全面变红、进而被乱码覆盖！能量指示顷刻归零！他身上部件的微光随即熄灭。 “完了！”这是虎贲意识模块失能前瞬间蹦出的数据！没想到‘天神’还是下手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光划破了漆黑的虚空。 突然有一只圆溜溜的，有着呆萌可爱的脸庞图案的电动玩具滚到了眼前。“哈~，呆呆蛋！”虎贲忍不住笑起来，却听不到自己的语音。“这是梦，我在梦境？”虎贲的意识模块似乎重启了！但眼前却没有机甲系统的各类数据显示，似乎是纯自然人的裸眼视觉状态。 “呆呆蛋？它叫呆呆蛋？我怎么知道？我见过它？”一股异常的信息涌入了虎贲的认知中！ 意识模块受损？功能异常？虎贲闪过这个念头，可‘思绪’不再受他控制，后续的画面汹涌而来！ 呆呆蛋在眼前拐着弯绕来滚去，边滴溜溜围着自己转悠边唱儿歌。好开心啊！大笑出来。银铃般的清脆笑声。稚嫩的童声！这谁啊？虎贲？哪来的小孩？我？还是数据库中的某个碎片？ “爸、妈！噢~还有奶奶？”这童声呼唤着出现在眼前的中年夫妇及一位慈祥老太太。他们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怜爱！ 这场梦真长啊~迷迷糊糊中，一篇篇学术理论和运算公式也闪现出来，这些在系统数据库中都有啊，一看就懂。唔……现在好像对它们有了更深的理解，怎么好像就是我自己创立的理论一般…… “小灰！我的小灰！”嗓音突然变了。成年小伙的浑厚嗓音。眼前这辆灰色轿跑车真漂亮！流畅却又棱角分明的曲线融合成了犀利而炫酷的车身，以“电磁辐射”为主题的车灯造型和内饰组合赏心悦目。粒子物理？对，我专攻粒子物理专业，和这车的内饰主题还蛮契合的。等等！我是谁？谁专攻粒子物理？我还需要车？这是我的车？是我叫它小灰的？我是虎贲啊？还是吗？这是谁？乱…… 要坐进车里了。这该死的梦！等等还是坐进去了。好，感觉还不错！在炫酷的平视显示器上设定好目的地、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后，躺下来，应该是半躺在驾驶座上。迎面而来的街景。一会儿拐上快速路还是换手动模式，感受一下驾驶的乐趣！ 车身突然震动起来。一股沉闷的隆隆声随之从头顶压了下来，那声响低沉得摄人心魄！什么情况？一道刺眼的亮光瞬间将外面的街景吞没！刹那间，一片黑暗！除了耳边持续的不明来源的啸叫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天呐。是这爆炸！炸出一团刺眼白光！吞没一切的白光！之前总是梦见的！”虎贲在梦境中惊呼！ 一阵舒缓的清风拂过。怎么回事？这下又躺在了温和、柔软的沙滩上，仰望着蔚蓝且少云的天空；听着哗啦啦的海浪声，惬意的感觉扑面而来，浑身都轻飘飘的 虎贲放弃了对梦境的抵抗。不再刻意唤醒自己，不再对内容感到惊愕。就看着这旷美的蓝天渐渐变成深邃的虚空，沉沉‘睡去’…… 第41章 微观间谍 又一道光划破了黑暗的虚空。这光是如此温和且明亮，迅速驱散了黑暗将虎贲从虚空中唤醒。 眼前一片亮银色。虎贲环伺四周，发现自己被单独关在一间没有门窗的金属房间内，他察觉到智慧粒子对自己的约束已经解除了，遂抬起手臂想活动活动‘筋骨’却瞥见眼前红通通的能量指示数据显示：剩余电能已不到3！ “这一觉难道睡了几十天？”虎贲暗忖着，调出系统的数据查看，日期显示：2165年3月22日。果然已经过了两个月。自己的系统‘诞生’至今还真是头一次这么个沉睡法！ 他连忙起身欲弹出光电充能板借助室内的亮光充能，才发现折叠着充能板的保形隔舱盖板仍被一圈智慧粒子军团固结着！他弹出利爪想抠掉这圈硬壳却发现它无比光滑而且硬度超强，竟然难以找到切入点！真厉害！被它们缠住就毫无脱身希望了。 能量告急的警示蜂鸣声不断响起，虎贲放弃了与这支粒子军团的对抗，剩余的电能已经无法支持机甲更加剧烈的能耗，为保障基本的行动能力，他只得坐在原地静待事态的发展。 虎贲在频道内呼唤了一遍队友，但没有任何回应。不知他们在哪儿？估计也和自己的处境差不多？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呢？希望还完好 他四下里仔细观察这间金属屋，只见各处的纹理几乎一致，而且无法找出将顶、墙、底划分开来的折角线，一系列特征显示这应该是某个球壳的内部。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身下的金属表面，想试探它有多厚实。 砰砰两声轻响后，好像有什么设备被唤醒了一般，眼前的曲面墙壁突然如屏幕般映出了画面，显示出曾在虎贲梦中出现的那片日光海岸！紧接着，呆呆蛋居然出现在沙滩上，用它那呆萌的脸庞挤出可爱的表情向他致意。 “到底什么情况？！”虎贲的意识模块中瞬间满是惊疑。之前的梦境依然清晰，他迅速回溯、对比片刻后确认这些画面竟是用自己梦中曾出现过的画面合成的！ “坏了！”虎贲暗自惊呼：“意识模块出错？系统崩溃？还是‘天神’能偷窥我的意识模块中的数据？对方竟能获取自己都无法访问的模块？”他不由得站起身四处摸索、用力敲敲围护着意识模块部位的机甲，然后试着从不同角度观看眼前的画面，居然一时难以确认自己是‘睡’是‘醒’！ 后续的画面终于给了虎贲答案：一股冲击波将远征队吹出通天塔外围建筑以及从天顶角度俯瞰虎贲和蓝波在‘通天塔’内踏上正快速上升的那艘飞行物上并导致其刹停的系列画面相继播放出来。这应该是告诉他，远征队在金属之城中的行踪一直被‘天神’们看在眼底。这些视角显然不可能出自虎贲的记忆，它足以证明虎贲现在是‘清醒’的，而且他系统中的信息也已经暴露在‘天神’面前！ 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也许这就是曾经封印自己的那股智慧粒子的功能之一？以它们所展现出的各种能力以及粒子级别的尺寸，完全有能力渗透到自己的核心部位做任何事情，甚至能够破译自己的系统数据！那个‘怪梦’应该就是它们侵入意识模块的征兆！ 可为什么梦里都是地球上的东西和人？而且还有之前没见过的场景和信息？是‘天神’瞎编的？不太可能。难道‘天神’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意识模块里还有什么？为什么这套机甲唯独它和能量盒屏蔽自己的所有访问，只设置数据输出通道？为什么连涡轮都无法扫描出队员们的意识模块芯片盒构造？……曾经迷一般的问题此时又以一种新的角度轰炸着虎贲！ 画面仍在播放，就像在看一部无声的记录片。从远征队逃出飓风之墙后灰溜溜地躲进山地暂避，直至被俘前的几场角力……。几乎清一色以‘天神’式的鸟瞰视角呈现出来！ “真幽默！”远征队自以为足够谨慎和隐蔽，没想到大部分的行动就没脱离过‘天神’的视线！想到这，虎贲慢慢坐回原地，安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好戏。既然凤凰号和远征队在人家面前已无秘密可言，不如抛开杂念，一门心思尽快弄清‘天神’的来路以及它们到底意欲何为。 能力的展示很快结束，呆呆蛋再次蹦了出来。它手舞足蹈卖了几秒钟萌后，突然用圆润可爱的机械手从身后掏出了一枚微型导弹，而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束向日葵花，那是地球上的向日葵。记忆数据显示：青梅喜欢向日葵。 “什么意思？”虎贲推测着，对方甚至揪出了自己记忆数据库深处的信息。这又让他的意识模块陷入了惊惧数据流，不过系统很快压制出了这股情绪模拟，以免被‘天神’发现。 一手握兵器、一手握花束的呆呆蛋形象显然是‘天神’想向他表达什么意图。 呆呆蛋握着导弹的手先伸到了虎贲面前，它身后立刻浮现出一艘‘大粽子’，那上面的炮塔还缓缓旋转着瞄向了虎贲。几秒钟后，握着花束的手将导弹挤开后凑近虎贲，背景立刻换成了梦中那片日光海岸。随后，呆呆蛋将左右手一齐举到虎贲面前，以致导弹和向日葵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 “我想你们是要让我做个选择？”评估片刻后，虎贲的意识模块突然敞亮了起来。这肯定是‘天神’在和自己交谈！之前的事件回顾算是带有警示意味的叙旧，告诉自己休想逃出他们的掌心。之后呆呆蛋的举动应该是让自己在两种对话方式——导弹和‘大粽子’代表武力对抗；向日葵和海滩美景应该是指友好相处——中做出选择。‘天神’应该不懂地球的语言和礼节，但源于自然的花束和美景没准能跨越星际使它们也产生愉悦感。虎贲和对方语言不通，甚至不曾见过它们的真身，但能从面前的影像语言中感知到对方交流的意愿仍让他万分激动！ “我选和平。和平！懂吗？”虎贲意识模块中翻涌的激动情绪促使他直接对着画面大声说了出来。他同时抬手伸向那虚幻的向日葵影像。 就在指尖刺穿向日葵的瞬间，整幅画面就像片纤薄的玻璃般碎裂解体，顷刻间灰飞烟灭了。此时，虎贲身上响起一阵嘶嘶声，他转头一看，只见‘封印’着光电充能板隔舱的那些智慧粒子化作粘稠的透明液体从躯壳缝隙间渗了进去。片刻后他眼前又是一阵乱码掠过，这倒印证了之前的推测，智慧粒子的确有侵入机甲核心并攻击系统的能力！看来‘天神’并没有放下疑虑？一旦自己言行不一，就有被这帮微观间谍消灭的可能！ 虎贲立刻弹出光电充能板，没想到房间内的灯光也随之增强。对方应该看出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看着电能指示数据缓缓增长，意识模块却开始输出苦闷和畏惧。估计‘天神’利用这几十天时间通过智慧粒子对远征队进行了深入的剖析。既然能够把控住系统核心，摸清这身机甲内各种设备的底细自然不在话下。自己在它们面前估计就像鱼缸中的水母，所有内脏、隐私都一目了然，这种境遇着实让他不好受。 电能指示数据升至50时，随着嘎吱一声响，整个房间微微震颤了一下。一道缝隙瞬间自上而下地贯穿了金属屋并缓缓张开，原本坐在底部的虎贲只能顺着曲面滑到缝隙下面露出的水平地面上。他被释放了！ 这是片略显荒凉的地带，虎贲脚下踩着的是类似金属之城中的那种地面，传感器数据显示环境温度达56摄氏度，湿度12；大气密度043g\/l，重力系数71……，这里的各种物理指标明显异于正常的巴隆星数据，难道远征队被带到了另一颗星球？谁知道呢？之前的金属之城中还有零重力区呢，天神能把各种环境参数玩弄于股掌之间。 眼前的大地一马平川，寸草不生，毫无生气。周围是一颗颗等距离排列的大圆球。根据观测推算，每颗球直径12米；保持着45米的间距。 圆球阵列边缘，远远的一堵金属墙后矗立着成片的金属建筑，从轮廓看与之前在金属之城内所见的大同小异，这倒像是另一座金属之城。只是举目远眺，并没有看见疑似飓风墙的轮廓，也许这座城池规模更大，以至于边界还在目视范围以外？ 看天色，现在应该是傍晚的日落时分，整片天空呈现出由磁极自南向北由亮眼的灿红向暗沉的灰黑渐变的色彩，而灰黑色一侧的深处则缀满了点点星光。这种日夜同天的景象是前所未见的，充斥着一种迟暮且神秘的美感。 “怎么变南北向了？”虎贲盯着眼角处磁极数据暗自诧异。不论是地球还是巴隆星，从传感器的数据看，日出、日落都是呈东西向的，怎么一觉醒来变成南北向了？他抬头仔细看着天空，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巴隆星！ “哈喽。总算找到一个！”虎贲闻声连忙转头张望，只见螺旋从侧后方缓缓走来。 “太好了！你还好？”虎贲一阵狂喜，终于见着了自己人！“在这儿转悠多久了？”他迎上去追问。 “十三分零五秒。听见这边有动静，过来就看见你盯着天上。”螺旋边说边仔细打量虎贲。“它们对你做什么没？” “你是不是也看了场景回放？”虎贲反问。 “你体内也有残留的浆糊？”螺旋仍称那些智慧粒子为浆糊。看来二人的遭遇是相同的。 “没错，现在说话可得小心点儿！哈哈。”虎贲不禁笑语。系统实在抑制不住正喷涌着兴奋的意识模块。 “看见其他人没？频道里也没反应。难道还没出壳？”螺旋满口笑意。 “这儿磁极有变化，不像是巴隆星。”螺旋进一步强调重大异常。 “没错。应该不是。”虎贲说：“近七十天的航程，不知道飞出去多远了。” “谁知道呢。”螺旋沉吟片刻推测：“只是我们睡了那么久，不一定飞船飞了那么久。” “先找齐人再说。”虎贲边回应边向四下里张望。 他和螺旋一起沿着晚霞的方向搜寻了两分钟后，听见不远处传出‘砰砰’两声响。 “有人出来了！”螺旋刚才比虎贲先出壳，她对这动静更熟悉。 二人循声奔去，远远就看见两颗已经张开的圆球，蓝波正活蹦乱跳地围着仍停留在圆球边的涡轮转悠。 四名远征队友凑在一起好不热闹，大伙都为还能平安相见而高兴！他们都在圆球内经历了相同的事情，只是每个人的梦境内容不同，接受选项时的画面也不同。 这阵兴奋并没持续多久，大伙便担心起沙王来。不论是大声呼唤还是在频道中呼叫，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没法判断究竟是距离太远还是出了别的状况。 “别忘了，沙王被捕前可是干掉了对方的一艘隐身船和两艘粽子。”螺旋的语音中充斥着担忧。 所有人都沉默了。希望沙王别有什么麻烦！ 第42章 意念交流 远征队员们分成两组在保持着相互通视的前提下尽量散开进行平行搜索。令人恼火的是，这些外观一模一样的金属圆球具有相当了得的屏蔽能力。不论是红外探测、穿墙雷达，还是磁异性探测，都没法窥探球壳内部的情形。除非圆球张开或者沙王自己在里面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否则根本无法找寻。碍于潜伏在机甲内部的智慧粒子，没谁敢动用暴力手段强行搜查。 一股智慧粒子渗入沙王车顶的综合平台，各类武备传感器上的指示灯随之陆续熄灭。墙壁上，一艘‘小粽子’和一辆‘爬虫’的残骸显示在沙王面前。它们身后的‘大粽子’正调转炮塔瞄向沙王。“去你们的！”沙王大吼一声！就在此时，他突然瘫了，上至刚弹出一半的激光炮，下至车身大灯，所有该发亮的部位瞬间尽数熄灭。他变成了一部没有动力、系统崩解的报废车！片刻后，一股浓烟从车体的各种缝隙处冒出，将残骸吞没！……搜寻毫无进展，虎贲的意识模块则开始演绎起沙王之前的那些‘战功’到底会不会触动‘天神’们进行报复的神经这类问题上来。这可怎么办？沙王！意识模块千万别冲动！ “喂！有能吱声的没？”虎贲‘胡思乱想’了片刻后，频道中突然响起了那熟悉的吆喝声！ “你在哪！”虎贲连忙应声。意识模块中的阴暗画面总算消散了！ “这什么鬼地方？”沉默了几秒后沙王疑惑的问，他肯定也对眼前的景象充满困惑。“我在一个破钢蛋儿边上！这儿都是这种蛋~喔~附近还有一个破了壳的，你们谁在那边嘛？” “待着别动！”“我们马上过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队员们只能让沙王停留在原地以方便搜寻。 “保持电台开启，多聊两句。很快就能定位。”涡轮言罢迅速释放出微型无人机升空搜索。 十几秒后，信号源的方位信息便共享到了频道中。队员们跟随无人机的航迹向目标地奔去，蓝波更是毫不吝啬能量消耗，转换成飞行模式扑了过去！但他飞的很低，这儿的大气密度实在难以支撑他高飞。 远征队终于再次团聚！片刻热情的问候、调侃后队友们才知道沙王刚才的确被特别关照了——他车载的激光炮被‘天神’没收，留守在体内的智慧粒子将车内的微型导弹等武备全搜了出来。最后，这些粒子军团不仅驻守在了他的机甲核心中，还专门分出一支部队将他的多功能平台牢牢封在车舱中。沙王现在只能算是一辆披着装甲的家用车！ “这儿就是监狱！”沙王嚷嚷着：“到底要怎样才能请走那滩糨糊，放我们出去？” “还是先充能。”虎贲环伺了一圈，眼见都是未知的事物，也没有新的情况出现。“吃饱了才能应付后面的事。” 队友们围在一颗圆球旁，纷纷展开光电充能板。傍晚的光照条件下，充能速度相对慢一些。远征队边巴巴看着龟速上涨的能量指示边仔细扫描着周边环境。 “发现没？光照度几乎没变化。这里肯定不是巴隆星！”两个小时后，虎贲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现象：从自己走出球壳到现在已经近三小时了，这里天空的亮度和色彩过渡几乎没有变化，也就意味着这里的昼夜过渡耗时要比巴隆星长得多！ “的确，没法判断现在是早晨还是傍晚。”涡轮接茬说：“这里的一天估计长得可怕！” “或者那根本不是天空？”螺旋带着欣赏的口吻推测道：“只是一部罩住这片地域的穹顶，上面投影着霞光和星空。真壮观~” “可那边的星空会动啊。”蓝波指着磁极北面的星空说：“看看，星光分布和我们刚出壳那会不太一样。” “动态投影在老家也是玩了几百年的老把戏了。”螺旋回应。 “问题是搞这么大、这么漂亮给谁看？”沙王接话道：“这里就没见一个活物，除了我们。” “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在哪儿？”新冒出的这个问题让虎贲‘心中’发紧。刚才只顾寻找队友和环境评估，都没顾上考虑这个大宝贝。虽说眼前的数据显示体内能量盒还能再撑6个循环周期，但沙王车里的储备盒也不多。‘天神’会不会将转换装置还给远征队？它们是否清楚这对队员们的重要性？转换装置是否被毁？一连串的未知数立刻驱散了刚才团圆的喜悦，全队都陷入了沉默。 “必须尽快和它们建立对话。”虎贲回顾了几遍自己在金属球内的情形后，推断那种费劲的影像交流也是一线希望：“不如回到金属球里，看看还有没有沟通的可能。” “还等什么？开始！”沙王言罢便收起充能板，转身往他刚出来的地方冲去。 这些球壳都是是固定在一块高出地面十五厘米的基座上的。沙王冲上基座挤进张开的球壳，他伸出机械臂，柔和地在壳体内表面这里敲敲、那里摸摸，希望再次激活曾与他交流的画面。里里外外折腾了几分钟，可球壳却像一只张着甲壳，毫无生气的贝壳残骸一般没有反应。 “这里只是牢房，外交的事恐怕得另找地方。”蓝波推测。 “关键是去哪儿说？”沙王有些焦躁。 “看看哪里比较顺眼。”虎贲放出背部的微型无人机，仔细勘察这里的情况，顺带评估一下看哪里比较有可能与对方实现沟通。 低空视野下，远征队所处的这片金属球阵列大约有六个足球场那么大，远远看去就像一片超大号的包裹着一粒粒胶囊的药板。 随着无人机费劲地拉升，成片的建筑群映入视野。金属球阵列只是这张看不到边界的大棋盘中的一个网格而已。这里的建筑形制多样，房屋的间距随着‘棋盘’向南延伸逐渐拉大，变得稀稀拉拉，直至隐约消失在荒芜的地平线下；向北则相反，到了视野边缘则给人一种密集到几乎要贴到一起的错觉。 这些建筑整体看上去遵循着由南向北逐渐增高、增大、密度增加的大体规律，一直延伸进北方视野尽头那片灰黑色天穹深处。这些建筑表面反射着晚霞——目前仍旧无法确定现在是早晨还是傍晚，但大体暗沉的天色让人更愿意认为是晚霞——的光芒，就像层层叠叠的巨型晶体般，一浪高过一浪向灰黑色的深空推进。在柔和霞光与建筑反光的交相辉映下，整片地区笼罩在一片略显昏黄却色泽润眼的氛围中。这温和却又壮阔的景象，让虎贲的意识模块在忧虑且哀伤以及激动而坦然间飘荡，竟在一瞬间忘了考虑下一步该干嘛。 “从没见过这样的天际线。”耳旁响起螺旋的惊叹。她平时喜欢钻研数据库中的建筑艺术，对眼前的基建奇迹更有‘感触’。 “问题是怎么办？这么大的地界去哪儿找说话的地方？”沙王嘟囔道。 “我来试试！”虎贲突然冒出个方案。“保持安静，等我一会。” 他言罢原地盘腿坐下，关闭视、听传感器，好尽快排除不相干的数据流，意识模块中开始‘导演’一部短片： 他首先把手握向日葵的呆呆蛋‘召唤’了出来，带着它走入先前梦境中的那片日光沙滩中。接着将曾在雪特城那座神庙中的‘天神’石雕请到了面前。在美景映衬的友好氛围中，虎贲登场，他从呆呆蛋手中接过鲜花，用最温柔的姿势将它递向石雕。 雕像活动起来，它点了点头，微微欠身收下花束，摆了摆那颗形如蘑菇的大脑袋后，一艘隐身运输舰——雪特城被沙王击落的那种飞船——从天而降，缓缓着陆。待运输舰重新升空后，完好无损的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矗立在眼前。最后，虎贲跨步上前，用地球式的礼仪向雕像致敬。 短片结束。虎贲睁眼起身，只见队友们都如雕塑般围在四周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你在干嘛？修身养性？”与数据库中人类文明以及行为的资料比对后，蓝波疑惑的询问。 “和系统里的贵宾聊了几句。”虎贲索性用神秘兮兮的语气回应他。 “贵宾？那些你称之为智慧粒子的东西？怎么聊？聊什么？”蓝波边围着虎贲转悠边打量。“你不会意识模块崩溃了？这里太热了，最好重启一下？” “他以为我的机甲环境维持系统失灵，导致系统在这六十多度的地方‘中暑’了？”想到这儿，虎贲的意识模块差点导致系统笑出声来！ 就在队友们诧异虎贲的举动时，空中传来一阵轻微蜂鸣声。紧接着，距离远征队几十米处的地面上出现一圈闪烁的红色光点。众人循声仰头观望，但见离地两百多米的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飞船，这圈红点就在它正下方闪烁。 飞船缓缓下降，它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这艘飞船外形十分简洁，通体呈银灰色，就像一节粗短但整体圆润流畅的高速列车车头。它表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甚至连类似外壳接缝、检修口等拼接的纹路都看不见！ 随着一阵裹挟着粉尘的微风扑面而来，飞船稳稳地停在了距离远征队三十米的地面上。看着周围被卷起的一圈浮尘，真有点担心它那溜光水滑的表面会被那些乱飞的颗粒物划伤，从而破坏眼前这近乎完美的，圆润、光滑如镜的外壳！ “有效果！”虎贲暗忖着。意识模块又显现起充满希望的画面来：飞船再次缓缓升空，而完好无损的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慢慢从船底显露出来。 ‘天神’果然能和自己进行意识交流！那桥梁就是智慧粒子！他们是不是把转换机运来啦？ 远征队慢慢散开，队员们保持着三十米的间距呈扇状队形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飞船。探测扫描显示它体长三十三米，船身高九米，宽度近十米，尺寸比曾被远征队击落的那艘隐形飞船小了一圈。 “啧啧，这工艺，绝了！”蓝波在频道里赞叹。 “注意！”频道中响起涡轮的警告。他那个角度的视野随即被优先同步在频道中： 随着飞船周围的浮尘散去，咔嘣一声响后，船体一侧那溜光水滑的外壳裂开了！两道突然出现的竖向缝隙将船体侧面的流畅光晕生生截断，缝隙间的船壳向外凸出，随即滑向一边，一道高八米、宽六米的舱门露了出来。 远观显露出来的那段舱室内景，倒有点类似刚才在金属球壳内部样子，是一片光亮且未见任何瑕疵的亮银色。 船舱内空无一物。虎贲的意识模块瞬间从兴奋的顶峰跌落。 “这什么意思？”、“他们的公交车？”、“想干嘛？”、“是要我们上船？能量盒转换机呢？”频道内热闹起来。 “是欢迎还是押送？”涡轮嘟囔着。 第43章 全新世界 远征队员都将关注焦点集中到涡轮同步在频道中的飞船舱门视野上。 “要不要进去看看？”、“别急。”…… “噢~，~苏菲~。”随着涡轮带着伤感的叹息，只见飞船舱口显现出苏菲的全息影像！她穿着白大褂，正朝着涡轮挥手。涡轮平时谨言慎行，意识模块的风格有些木讷，但苏菲的形象时常会让他‘心中’泛起波澜。 在这段时长两个月的梦境中，涡轮竟不由自主地管苏菲叫妹妹！其实，在当初凤凰号发射前的时日里，苏菲就经常激发涡轮意识模块中的好感数据流。如今看见足可以假乱真的影像，他的意识模块再度沦陷了！ 可能是‘天神’不太懂地球文明的情感表达，尽管影像中的苏菲面露微笑，但满眼的泪水却掩不住她的哀伤。也不知它们是用哪些片段合成这幅影像的，虽然能够判断出是招呼涡轮上船的意思，但看见这幅画面反倒让虎贲的意识模块里也不是滋味。慈祥的老年夫妇、青梅、呆呆蛋一系列音容又在他意识模块中闪过。 当虎贲慢慢转到舱门开启的方向亲眼查看时，青梅和呆呆蛋也浮现在画面中，他们挤到苏菲的身旁冲着虎贲招手，呆呆蛋的呆萌表情似乎在告诉他对方并无恶意。 随着队友们陆续挪至舱门，曾在他们梦境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影像也显现在门口。螺旋靠近舱门时，一位叫安东尼的帅小伙的身影跃然画面之上，他是青梅在凤凰团队中的同事，是机械自动化部门的骨干，之前经常参加五位机甲金刚的调试工作，难道他曾激活过螺旋意识模块中的好感模拟？沙王则喊画面中出现的一名军官为老师。奇怪的是，最后一个转过来的蓝波，居然给画面中添了一架运动型微型飞机！他的确真的喜欢飞行啊？ “我先进。”虎贲言罢率先向舱门内走去。在地面上他的身法最灵巧，理应上前一探究竟。 他轻手轻脚地踏进船舱，环顾左右，发现里面如金属球壳内部一般，除了清一色‘拉丝面板’的丝滑内壁外别无它物。只不过这里的空间要宽敞得多，就像进入了一处空无一物的胶囊旅馆。 随着虎贲的进入，门口的影像立即改变场景，切换成了远征队队员的身影。只见他们依次进入船舱，随后飞船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行片刻——都是示意性的画面——后降落在一处金属平台上。飞船刚停稳，卢明进入画面。他站在开启的舱门边将远征队迎了出来。 “卢明在这里？”、“这儿还是巴隆星？”远征队频道内又热闹起来。 “卢明？”虎贲暗自惊疑：“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和‘天神’到底什么关系？”这一幕虚拟影像让人吃惊不小！照画面的演绎看，‘天神’和巴隆星人之间的关系可不太像队员们之前理解的那种纯粹的恃强凌弱！ “也许是对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表达友好的方式了？”虎贲转念一想，没准它们想借用巴隆星朋友的形象展示一下善意？这是想说会如对巴隆星人一般对待我们？还是指会如远征队与巴隆星朋友那般建立友谊？之前的生死较量它们并不介意？不过回顾一下队员们和巴隆星人打交道的过程：从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到后来的合作共赢。的确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如果‘天神’想要把我们拆成零件，早就可以下手了”暗自评估到这儿，虎贲似乎看见了一道希望之光！ “可以进来。里面一切正常！”虎贲在频道用坚定的语调召唤队友。 队友们陆续挪进舱室，警惕地看着眼前那道舱门缓缓关闭。远征队挤在舱室中，每人一个朝向，以便及时应对连他们自己都没法预估的各种情况。 片刻后，船身微微震动了一下。远征队面前的‘拉丝面板’竟刹那间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船舱外正向脚下移去的那些金属球阵列和远处壮观的建筑天际线！ 虎贲的应急系统瞬间激活，致使他转换成走兽模式。他看看脚底又望望周围，四周的飞船船体统统不见了，只有脚下的‘拉丝地板’还保持原样。此时，地板托着队员们缓缓抬升，远征队就好像站在一块‘飞毯’上，毫无遮挡的升上了天空！ 虎贲不禁抬爪向外探去，指尖触到硬物的同时，远处的建筑群中泛起一阵轻微涟漪。自己仍在飞船内，这些是实时的舱外景象，飞船舱壁和天花板现在成了一整块屏幕！他环顾四周，只见队友们也纷纷做出类似的举动以确认情况。 “吼吼，又是老把戏！带虚拟现实功能的公交车！”沙王赞叹着。 远征队踩着‘飞毯’向北飞行，起初眼前还是不断掠过的建筑群屋顶，随着建筑体量的增大，逐渐变成了在楼宇间穿梭。队员们的意识模块促使他们的机体紧贴在一起，沿途的景观虽然壮美，但对他们来说有种未加任何保护飘在高空的错觉，着实没有安全感。 离近了看那些在周围快速滑过的高大建筑，才发现这里与之前飓风之墙里的金属城不同，建筑表面不再是清一色泛着金属质感的、毫无缝隙的外壳。眼前高耸至半空的巨大楼宇划分出了外观形制、高矮各异的楼层。这些楼层有的是水平设置，有的则呈阶梯状。建筑表面覆盖的并不是窗户或幕墙，而是一块块灰褐色的，不透明的亚光面板，单从表面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物件。不知建筑内部怎么采光？亦或是根本不需要采光？ 逐渐适应了舱内环境以及这种‘裸飞’的感觉后，虎贲活动了一下身体，转身回望南方那片霞光的方向。只见婆娑的薄云下，一弯红日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冒了个头。之前在地面无法观测，现在在高空中倒是能证实这里的确不是巴隆星——目测这颗冒头的太阳比当初在巴隆星上所见要大几圈！从队员们沉睡的时长看，也支持星际转移的判断。头顶这片没有边际的天空，不太可能是某种人工穹顶，因为无论从规模还是用途方面讲，既无可行性也没什么必要！ 虎贲极目远眺，环视周围的景致，感觉就好像踩着冲浪板，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建筑群构筑出的硬朗海潮中冲浪一般，这种刺激真是难以言表！ ‘天神’这明显是在炫技！是想用这浩瀚中浮现的强大来压服远征队么？ 二十几分钟后，远征队正对着一幢巨大无比的建筑飘去，因为离着很近，一时竟看不清这建筑的全貌，正前方的视野完全被它填满！ 飞船在建筑面前一处方圆约六十米的弧形平台上停稳后，舱内的实时影像瞬间变回了‘拉丝面板’。一盏茶功夫后，舱门缓缓开启。队员们陆续出舱，竟发现卢明果真站在门口迎接，与刚才的画面一般无二！他微笑着向远征队招手，却没有出声问候。 “您怎么在这儿？”沙王转向卢明问。 “别问了。”虎贲扫描后发现这位卢明的红外特征与真正的巴隆星人生物体大相径庭。仔细一瞧，他的尾巴也比真身长不少——卢明的尾部比正常巴隆星人要短。而且硕大的眼睛也没有真正生命体那种富有灵气的神情。 “是假货。”虎贲在频道中提醒队友：“估计是‘天神’想借此示好。” “的确。”蓝波也看出来了。“不过为了体现诚意，还是表示一下。”他自顾自地向眼前的冒牌卢明打起了招呼：“嗨！你好！很高兴又见面啦。”顺便还上去握了握机器人的手。“喔，手感很逼真！就是有那么点儿…生硬！” “你好。”、“幸会。”……队友们也跟着打了声招呼。尽管面对的是假人，他们也很殷勤，都巴望着快些看到‘天神’更多的善意！ 机器人抬手指指巨型建筑的方向，转身向前走去，明显是要做导游的意思。 面前这堵巨墙上布满了一块块之前在飞行途中所见的那种灰褐色亚光面板。走近了才发现每块巨大的面板实际上是由数十块约四米见方的六边形小板拼接而成，每块小板上还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属光泽。从板块间的接缝看，被覆盖的建筑墙体也不是金属外壳，而是一种偏奶黄色的材料，一时也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 平台与建筑相接的地方有两道半圆形金属拱门，扫描显示门框拱圈的跨径达到二十三米。随着一行人前进到离左侧拱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门扇呜~的一声向两边缓缓拉开。意外的是，里面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道门扇，机器卢明将队员们领到两扇门之间后停下，抬手止住了队伍前进的步伐。 外面的门扇重新关紧后，内部的那道却没有打开。随之而来的是队员们眼前辐射数据翻红——外部辐射超标了！这意味着对方正用某种射线对远征队进行扫描，或者是杀菌消毒。 拉开的门扇后是一片奶白的暖光，几位蘑菇头人正立在大厅的中央。他们肉呼呼的蘑菇头上生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蘑菇柄顶端的口鼻拼凑出满面微笑。虽然对地球的审美来说很丑，但仍显得可爱。哈！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已经完好无损的安放在他们身后！不，也许他们有三只眼睛，头顶那只没准能分辨紫外光谱下的事物趁这个空档，虎贲的意识模块中合成着欣喜的场面。 三十三秒后，内部的门扇应声而开。进门前，已经有不下几十种与‘天神’真身见面的场景在虎贲的意识模块中轮番闪现。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扇门揭开的竟然是点点星空！这建筑内竟然是浩瀚的虚空！ “又是投影的把戏？”愣了两秒钟后，沙王亮起车大灯照向黑暗深处。 他的判断正确，光柱在远处的墙面上映出了一大圈淡淡的光晕，就像一片朦胧的星云笼罩了那片星空。脉冲测距显示，正对着远征队的那堵墙离拱门边有330米远！ “它们是开电影院起家的嘛？”蓝波在频道内调侃‘天神’。 “真够大的！”涡轮沿着水平视线扫描了一下四周，数据显示这里是一处地面直径约390米的巨大空间，里面的地面应该刚好和门外悬出的平台地面构成一个完整的圆形。而拱门所在的墙体刚好沿着距圆心135米的弦将它分隔为了内外两部分。 “我的神啊！这么巨大的顶棚怎么支撑的？”螺旋惊叹了一声。 这处巨型大厅内的空间并不比地球老家或者火星上顶级的飞行器厂房以及飞船车间大，但将它融入到这栋超级建筑内，并且里面没看见一根立柱的技术却令人咋舌！况且这是在建筑的半中间。那这里的楼上和楼下是什么？难道也是类似的、甚至更加巨大的空间？ “这儿就是说话的地方？”沙王转动车身用车灯的光柱扫荡了一遍巨厅，却没照到任何墙壁以外的东西。“还是让我们来参观球幕影院？” “能告诉我们吗？”蓝波转身饶有兴趣的盯着假卢明问：“带我们来这儿干嘛？” 此时，这部机器人似乎已经停机了，只见它耷拉着眼皮，眼珠呆呆的直视前方，任凭蓝波询问和触碰都毫无动静。 “说话不急，能先归还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吗？”沙王的语音里透着焦虑。 正当远征队员们不耐烦的开始四处走动时，星空消失了。整个大厅以一种舒缓的节奏明亮了起来！巨厅的墙体显出了真容，这些承映星空的‘幕布’和建筑外墙一样，都是那种偏奶黄的材质。虎贲走近门洞边的墙体细看，发现表面呈现出十分规律且极其精细的丝状交错纹路，这极有可能是某种纤维材料的织物。 “有回应了！”涡轮大声招呼队友。 虎贲连忙转身望向巨厅深处，只见‘球幕’又开始工作了，完好无损的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影像显现出来！ 第44章 无声语言 虽然只是虚幻的影像，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出现立刻将四处游走的远征队员们拉回到一起。到目前为止‘天神’们始终没有露面，也从没发出过一声问候，大伙儿只得全神贯注地盯着影像，渴望能从对方的画面语言中找到未来的保障！ “嘿！怎么是你？还挺上相的。”虎贲的形象跃然‘幕布’中，立刻引发了蓝波充满惊疑的调侃。 影像中的虎贲走到画面中央，盘腿坐下后便一动不动了。五秒钟后，他和转换装置的形象慢慢地淡化直到消失。 就在队员们一头雾水时，一位头部扁圆——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副宽大、扁圆的透明头盔中罩着颗几乎是正圆的脑袋——的生物进入画面。那颗被罩住的脑袋表面大部分是焦黄色的皮肤状组织，但面向观众们的头顶正中有一块呈现出银灰色的区域明显不像天然生物组织，看着倒有些像工程塑料或者碳纤维之类的材质。它脸部中间左右对称、上下排列长着四只眼睛，眼部之下部位的皮肤有一道裂隙，看不出是什么器官。它头盔的底部露出一对类似镜头的装置，乍一看就像一对大眼睛，一时间也判断不了是普通的照明灯具还是光电装置。总之，这生物的整个头部天然生物组织的占比很小，粗略看去，那颗宽大扁圆的头盔倒是更显得“五官协调”。 头盔之下就完全没有天然生物组织了，那是一部类似香菇柄的暗灰色金属装置。‘香菇柄’的周围分布有折叠在表面的几道条状凸起，其中一条凸起展开，那是一只机械臂，端部的三根机械手指中正擎着一束向日葵。 总之，以地球文明的审美来看。这颗‘大蘑菇’的生物脑袋长相有些慎人，不过整套蘑菇状外壳却在散发着工业美感的同时显露出些可爱的气质。 从轮廓看，这只‘大蘑菇’与远征队在雪特城神庙里见过的那尊雕像高度相似，只是外形比例和表面细节上有些不同，应该是雪特城人雕刻技艺过于粗陋造成的。这肯定就是远征队盼着与之对话的‘天神’真身影像！ 这位‘天神’的影像不是走进画面的，而是以悬浮状态飘进了视野。它没有腿、脚构造，也没有机械行走装置。只见它停下后又展开了另一条机械臂向远征队们挥动。令虎贲惊喜的是，它挥舞的姿势正是他刚才在‘冥想’中向石雕摆出的那套地球式的礼仪手势！这证明潜伏在虎贲内核中的智慧粒子们将他意识模块输出的思维数据准确传达给了‘天神’！也意味着对方愿意以和平的方式与远征队对话！ “哈！那就是！”虎贲拍拍蓝波的肩膀：“那就是我刚才修身养性时想的！算是冥想！明白没？和平！他们接受和平对话！” “看意思，是提示我们用冥想的方式对话？”蓝波盯着画面，也伸出手臂朝画中人摆摆手。“嗨~” “具体要怎么做？”沙王急问。 “很简单，把你想要说的转换成画面。”虎贲解释道：“说白了就是在系统里自导自演情景剧！” “赶紧先把能量盒转换机要回来！” 队员们纷纷摆正姿态，现场很快恢复了宁静。为了让沟通顺畅、高效，虎贲被指定为代表进行冥想沟通，队友们则专注‘球幕’上影像的实时变化，及时解读‘天神’的回应，好在数据链频道中反馈给虎贲，以及将想法组织成语言让他用冥想传达给对方。 “好在有意识模块。”虎贲的系统评估后输出了一句感叹。 远征队得再经历一次与外星人磨合的过程，只不过这次变成了以冥想为媒介的意识流沟通！双方的意图通过虚幻的影像直接呈现，让交流更加直观。但对虎贲来说能耗可不小，他得时刻绷紧意识模块的‘神经’、并在系统数据库中搜肠刮肚，以合成适宜且准确的画面素材，再将它们组织成深入浅出的直白影像，尽量确保文化、语言背景并不相通的‘天神’们理解无误。 经过几轮意识流对接，‘天神’终于确认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对远征队的重要性——虎贲用锈蚀、解体、化为残渣等阴暗的画面素材告诉对方远征队失去这种设备的后果。对方则用几位蘑菇人在日光普照下与远征队进行转换装置的交接影像回应。这足以证明它们并不想消灭远征队。 但是，‘天神’也亮出了他们的要求：画面中，电磁炮、导弹、激光枪，甚至包括队员们的随身微型无人机都化为了碎片。他们明显是要彻底消除远征队的武力威胁。 全体队员都松了口气！当即表示绝不使用武器装备。但‘天神’似乎并不急于归还设备，而是话锋一转，询问起远征队的来历和来意。 “怎么表达？能不能把老底兜给它们？”螺旋满口疑虑地在频道里咕噜。 “模糊控制，只给概略的画面。”静默了片刻后，蓝波斩钉截铁的说。 “突出友好相处的原则。”涡轮跟着补充。 “老底估计早被他们摸透了，不然哪能实现意识交流。”盘坐着的虎贲忍不住打断队友们的讨论。 “那就稍微强调一下底线，或者秀一秀地球的肌肉。”沙王轻声建议。 “不行！”、“千万别！”他的提议被集体否决。这时候可不能用强硬外交方式去沟通！ “哇~，得想想！”虎贲起身活动一下机体。交代远征队的来龙去脉可是有点儿史诗意味的大工程，哪些能说、哪些忽略、怎么体现？必须得好好组织一下情节和画面。‘天神’似乎也不着急，它静静地飘在画面中央盯着远征队。两排小眼睛轮番眨动着，让这朵‘大蘑菇’闪现出不少灵气。 远征队七嘴八舌讨论了七分钟，最终决定概略地展示一下地球的建筑奇迹、凤凰号飞船概况（反正如今飞船已在对方手里）、飞船遭遇不明力场的情形、在小行星带中挣扎、偶遇并迫降巴隆星以及盐湖降电龙这些内容。探索飓风之墙之后的情况就不用费事了，对方肯定一清二楚！ 虎贲又酝酿了五分钟，编排好剧本后再次盘腿入定开始‘冥想’。将地、月、火星河山的绚丽、征途的凶险以及在巴隆星的奇遇一股脑儿展现一番。整个过程也令他自己五味杂陈。实在难以对这几年以来经历这么多奇异、跌宕的经历，算是莫大的幸运还是悲哀下个定论。不过与巴隆星人和‘天神’的相遇让这一切都意义非凡。“探索无穷尽、英雄不好当啊。”他的意识模块不由得开了片刻小差。 再次开启视觉系统时，虎贲眼前的时间数据显示他制作的这部记录长片时长达到了四十分钟，此时距远征队进入这巨厅已经一个半小时了。他随队友一道凝望‘球幕’上的影像，‘天神’代表仍旧静静地飘在正中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信息量比较大，对方也得花点时间消化。 “你是怎么编排的？”沙王好奇地询问。 “一言难尽。”虎贲解释：“要是意识模块数据能进频道，大家就有眼福了。” “真讽刺！我们自己都访问不了意识模块，它们的粒子军团却可以，这叫什么事儿！”蓝波有些羞恼地推断道：“这些‘天神’的文明基础很可能与人类类似，至少编码制式很相似。不然这意识流怎么对接得上？” “谁知道呢？也许物质的固有形态和基本运行方式不会因为种族差异而变质？或者意识流是某种力量创造的普世交流渠道？”螺旋接茬放飞了想象：“要么茫茫空间的万物本就是意识流的产物？” “你是想说造物主嘛？”蓝波问。 队员们在频道中七嘴八舌两分多钟后，‘球幕’画面又动了起来： ‘天神’代表退居画面一隅，它挥了挥机械臂，巨厅很快又变回了深邃的星空。 这回的星空可不空虚，上面赫然显示出太阳以及她的十颗行星——竟然包括近些年前才发现的祝融星，这颗灰暗的远日行星是人类通过冥王星和海王星的轨道异常进行反推，十多年前才好不容易探测到的——而且各行星轨道十分准确，而这都是虎贲在刚才的‘纪录片’中未曾展示的！ “它们比估计的更了解我们！”虎贲吃惊之余忍不住在频道里提示队友，生怕有人没意识到这一点。 没人应答，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祝融星的发现在当时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大新闻。‘天神’对老家的了解大大出乎队员们意料！这倒证明了远征队的确被它们摸了个底透！队员们的数据库早就被彻底展览了一遍。 接下来的画面更加震撼！一架扁圆的银灰色飞行器正在漆黑的雨夜中飞行，它的姿态很不稳定，船体摇摇摆摆地极速下坠，下方的地面迎面扑来！一道强光过后，飞行器化作了满地的残骸！天很快亮了，几辆军车拖着残骸向远方驶去。 “哇~哇哦！”蓝波仔细分辨画面中的地形地物后几乎是叫了出来：“这是罗斯维尔！和霍兰德跟我讲的情况一致。看！不远就是当年的空军基地！我和霍兰德沟通时看过他展示的老照片和资料，他老人家业余可是国际外星人研究组织的成员。那架坠毁的ufo是真的？难道是它们的飞船？它们去过地球！这是在向我们强调呐！” “肯定是，这些我可没告诉它们！我们也没去过罗斯维尔！我的基础记忆数据库中没有这些信息。”虎贲补充印证蓝波的判断。 二百多年前的罗斯维尔事件是颇具争议的神秘传奇。多少亦真亦假的报道、自述都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没想到在这里才真相大白！当年的那个强国政府机构讳莫如深，背地里肯定没少获取超前的技术，难怪他们的技术实力能引领世界一百多年而无人超越！万万没想到‘天神’竟然是地球的‘老朋友’！ 蓝波也学着虎贲刚才的样子盘腿坐下，拉直腰板一动不动。他要借‘天神’聊到这些的档口进一步和对方深入交流。毕竟，只要‘想象力’够丰富，谁都能成为编剧、导演，至少在‘脑海’里自娱自乐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想到这种以假乱真的娱乐方式能在这种关键场合下派上用场！ “哈哈，又补充了一些ufo事件让它们认领！”八分钟后，蓝波笑呵呵的起身，不无激动的解释了他冥想的内容。 片刻后，‘天神’果真演绎了它们的回应，答案是：所有诱拐或伤人的事件都不是它们干的，曾在东亚地区出现的‘掌中宝’微型飞碟也不属于它们——对方直接表示目前它们也没能力研发这么迷你而且皮实的飞船。 “看来老家从来也没太平过。”沙王发出一声轻叹：“地球已经被参观过不知道多少遍喽！” 这的确让人细思极恐，人类竟然不知道自己就像展柜中的物品一样任人查探，而且‘天神’还不是参观者中最强大的！ 确定双方是老相识后，对方的画面停顿了片刻。看着飘在画面正中的‘天神’微微摇晃，感觉他好像进入了沉思，显得比之前更可爱些。 十五秒后，画面继续。流动的影像显示‘天神’在五万多年前开始，陆续有几十艘空间探测器和探险飞船抵达过太阳系。貌似经过一系列的探测，对地球的物理参数以及资源、生态已有所了解。 他们用在背景中叠化地球四季轮回的手法显示，最初阶段的‘天神’探测器得花费三百多年才能到达太阳系，最近一次的飞船探测在路途中也花费了几十个地球年的时间才到达地球，所以在两百多年前暂停了对太阳系的探索。 “哇！我们离老家得有多远！他们的飞船得飞那么久！”蓝波丧气地哀叹。 ‘天神’显示，他们最后几次光临太阳系时没有再去地球，而是在漆黑的太空中播散了由大约十几艘巨大弧形装置——因为画面显示比例不明，无法估算准确的体量，但通过与示意出的星系中行星参照可以看出这些装置大得离谱——拼成的环状阵列。 “这是什么？”螺旋在频道中轻声嘀咕：“安置在太阳系里的空间站？” 她的话音刚落，画面切到了另一个星系，一眼就能认出星系正中就是远征队在遭遇小行星带前后在凤凰号上观测到的那颗红色恒星！ 第45章 真相大白 ‘天神’演绎的影像显示：这颗红色的恒星周围有八颗行星环绕，由内向外数的第四颗行星表面泛着淡紫色，看纹路那肯定就是巴隆星了。视野掠过巴隆星快速向恒星方向推进，一颗略小于巴隆星的行星飞入视野，随即被镜头锁定。 这颗行星有些古怪，被恒星照亮的部分呈现出同心环状的色彩变化，由亮黄、黑褐、锈红等等颜色交替着沿着大致的环形相互过渡而成，这应该是它表面不同地貌、物质成分以及光照度分布差异的表现。乍看上去就像一颗色彩斑斓但毫无生气的巨大瞳孔。 随着画面继续推进，能看得出这颗行星的边缘也有一根根伸向太空的细线，而且数量比当初在巴隆星太空看到的还多。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细线逐渐变成了眼熟的光点串，最终呈现出顺着精准轨道和间距升腾的六边形飞船，它们一艘接一艘的在眼前滑过，与虎贲和蓝波在巴隆星上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终于可以确定‘天神’的来路了——他们和巴隆星人同处一个星系。飓风之墙、金属之城以及‘通天塔’都是这些大蘑菇的杰作！ 影像继续播放，看来‘天神’也酝酿了一部长片回馈远征队。 画面切到了夜色中的‘通天塔’，只见虎贲和蓝波的身影正踩在一艘六边形飞船上导致它转换为悬停状态。从视野角度看这估计就是当时盯着二人的那只‘小粽子’拍摄的影像，没想到虎贲自认为隐秘的行动却是对方一直看在眼中的杂耍表演！ 这时，画面撇开了‘小粽子’视野，追上这艘悬停飞船上方的那艘向太空飘去。镜头追随这条飞船队列转向恒星的方向极速推进，只见进入画面的飞船队列逐渐增多，它们都大致朝着同一个方向的螺旋形轨道向恒星方向汇聚！远远看去，就像是这颗火红恒星向周围虚空中挥舞着的道道锁链！尽管是比例不明的虚幻影像，但联想到当初所踏上的那艘飞船体量，这场景还是让队员们的意识模块‘瞠目结舌’！ 飞船队列不断汇集在距离红色恒星很近——近得‘球幕’都显示不出恒星的全貌——的空间中，只见镜头前的这条飞船队列开始调整队形，有序的边绕着恒星公转边相互接近，最终对接在一起。 视野随后离开了完成对接的这组飞船阵，闪退了很远的距离后从另一个视角展现了飞船对接区域的景象。只见大片大片的由六边形飞船拼接而成的蜂窝状空间实体挡住了附近的恒星光芒！随着镜头继续拉远，这些实体如同一片片形状各异的、不透明的星云般漂浮在虚空之中，红色恒星的亮光从它们后方溢出，给这些‘云彩’镀上了一圈闪亮的金边！这些‘云彩’大部分间隔很远，稀稀拉拉但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空间中，也有少数几片距离相对近的通过几道细长的飞船拼接阵列连在了一起。 “哇~”虎贲的意识模块禁不住发出惊叹：“这难道是建造戴森球么？或者是戴森云！” “戴森云？”螺旋问：“那些金属之城是生产这些的？” 她通过与数据库中的科技史比对，从这些影像剪辑中看懂了金属之城的‘支柱产业’。这倒是验证了“画面语言不分国界”的老话，而且现在还能进一步拓展成“影像语言不分星球”！ “他们要把恒星当作天然反应堆！”蓝波紧接着嚷出了原理。 他说得基本准确，这是人类二十世纪时就已提出的古老概念了。人类一直为它的可行性和必要性争论不休。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工程量、长久到难以忍受的工程耗时以及至今仍无法解决的空间力学等等问题让它只能停留在幻想的层面。即便是退一万步：将戴森球简化缩小成能部分利用恒星能量的戴森云，其工程体量也足以把太阳系的各大行星以及小行星带榨干，对于人类来说仍是无法承受之重！ “没想到能看见真实的戴森云！”虎贲感叹着。 他系统中那座金属之城的映像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些‘清理带’、金属建筑、零重力平台，尤其是那座通天塔似乎每个巷道、每根桁架都清楚无误的浮现出来！它们是眼前这些戴森云的根源，几乎可以肯定‘天神’为了这个环绕在恒星周边的新世界正在攫取整个星系的资源！然后把它们做各种提炼和加工，将精华部分汇集成一艘艘六边形的飞船，打包运输到戴森云中！ 飓风之墙突然间灰飞烟灭，化作一缕缕灰黄的沙尘飘荡着落回地面。熠熠生辉的金属之城暴露在日光下！巨城正在逐渐解体！从边缘的清理带开始，由外向内逐渐瓦解、萎缩，直至那座通天塔。它们都转变成一艘艘六边形飞船顺着塔体被抽向天外！一点儿都不浪费……太空中的巴隆星逐渐褪去了那撩人的淡紫色，变成一颗灰暗且四处是凹陷区的死亡行星，如同一颗飘在虚空中的骷髅！对了，刚才那颗如巨大瞳孔般的行星也是如此，那里本来就没什么生气，现在显得更加干巴了……虎贲的意识模块不由得‘脑补’起这个星系的命运：戴森云的体量需要整颗整颗的行星往里面砸！推演到这儿，他意识模块中涌起一片悲愤，这意味着随着戴森云的建成，巴隆星文明大概率会随着母星资源的枯竭而凋零！可又能怎么办呢？ 此时，他来不及深入评估这类问题，因为长片仍在继续。只见画面一晃，戴森云已不知所踪，视野停留在一片点缀着星光的黑暗中，一颗红色小光球悬在画面一角，那似乎是在告诉队员们，眼前这片区域离红色恒星已经十分遥远。 一艘运输船——外形和被远征队在巴隆星上击落的那艘一模一样——缓缓飞入画面，向着画面中央游走。片刻后，视野周围亮起一圈光点，随即就看见一团扭曲的电弧状光芒出现在画面正中，它逐渐扩大，边缘扫过的星光都扭曲着消失了，就像星空中睁开了一只巨眼，但‘瞳孔’中却是一团漆黑！ “好眼熟啊？”虎贲的系统迅速在记忆模块中搜索了一遍。又是梦境！自己在凤凰号出事前不久就梦见过类似的场景。真巧啊！ 但见运输船向‘瞳孔’驶去，只见它似乎被拉长了一点，而后便突然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黑暗中！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白影以反方向在眼前一闪而过，快如闪电地消失在远处的星空中！‘瞳孔’随即烟消云散，星空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视野又摇回到戴森云附近。这时能看见有几片戴森云呈现出自发光的状态，但它们的亮度正在减弱，其中有几处单元喷出了大片火花，隐约能看见不少物件被胡乱抛洒到周围的空间中，显然是发生了爆炸！ 长片到这儿中断了。巨厅又亮了起来，那位蘑菇人飘回至画面正中。 “这是在展示实力和戴森云的作用吗？”蓝波说：“估计这个星系里的行星已经到处是那种金属之城了。”他也看明白了‘天神’的画中之意。 “刚才那艘飞船进入的是黑洞？人造黑洞？虫洞？”螺旋惊愕不已。 “应该就是虫洞！”虎贲突然想起了长片中段那十几艘散播在太阳系中的环状阵列。“还记得那些环装布置的阵列不？它们是干什么用的？可能就是虫洞的端口！” “他们还要去地球？”涡轮满口疑虑的问：“戴森云爆炸是什么意思？虫洞的能量由它们提供？超负荷了？行动失败？” “然后呢？这些和远征队有什么关系？唉，这么个交流法真费劲！”沙王看了看时间显示，有些不耐烦了。 影像语言的表达方式的确很直观，但却难以定性场景背后的根由，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甚至同一个人也能联想出好些种答案。这也成为了远征队与‘天神’之间沟通最大的障碍，本来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现在花了几个小时。双方仍在摸索着相互磨合。 “那道白光是什么？”螺旋问：“你们注意到没？他们的飞船进虫洞的同时，里面喷出一道白光。” “时空扭曲产生的光学效应？”涡轮推测道。 “不是光，明显没达到光速。”蓝波推翻了他的推测。 “我是说光学效应。效应。”涡轮强调。 “等等！”沙王沉思了片刻：“天神是不是在说他们的虫洞和戴森云出了问题？而且是我们造成的？看看凤凰号刚出事时的数据！” “你是说，那道白光~？”当初被紧急唤醒时发现舱室轻微扭曲变形，以及飞船应急数据记录器的不明力场数据，还有船艏和左侧的摄像机捕捉的那幅形似黑洞的诡异画面尽数闪现在虎贲系统中！ “那道白影是凤凰号？”虎贲的思路和沙王对接上了，但仍难以相信会有这般惊人的巧合：凤凰号在天王星轨道区域经过‘天神’早已布设在那儿的虫洞终端阵列附近时，恰巧赶上对方正在进行星际穿越行动，凤凰号被虫洞终端强大的力场‘吸’了进去，最终在‘天神’所处的星系被‘吐’了出来！ “很有可能是凤凰号的意外卷入打乱了‘天神’的穿越行动，导致虫洞发生装置出现某些故障，还殃及了为其输出能量的部分戴森云阵列？”虎贲根据自己有限的认知以及未经验证的科幻理念暗自忖度着凤凰号事故的根由。仔细推算，这个判断也能解释飞船重新稳定后无法用传统数字电台与大本营取得联络，以及空间导航系统找不到脉冲星源等怪异现象——凤凰号偏离设定的航线，瞬间来到不知哪一个不明星系，传统通讯和星图导航自然就失效了！ 虎贲立刻盘腿坐下，急着排空浮乱的数据进入冥想，以向‘天神’求证刚才的推断。但事与愿违，越想平静下来，意识模块中那些令人激动的思维数据就越不受控制地在系统中翻腾得越欢！以至于不得不强行让自己回忆一些惬意时光，花了好一阵子才进入状态。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这轮描述中，虎贲重点展现了所经历的凤凰号船体被力场扭曲、飞船两部摄像机拍摄到的疑似虫洞开口画面，并强调了遭遇这些情况的位置是在天王星轨道附近。顺带还回顾了凤凰号在小行星带中挣扎求生的场景。 正当虎贲 ‘睁眼’欲起身时，突然眼前一阵乱码，系统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所未见的画面：一大片扭曲的光影迎面扑来！从视野中间露出的一小节金属外壳看，这应该是固定在某种平台上的摄像机视角。无数密密麻麻且丝滑扭曲的光影边旋转着边极速从四周掠过。几秒钟后，一道狭长的白影突然顺着旋转的光影纹路从视野边缘一闪而过，而后满眼的光影快速烟消云散！随后，在一片暖光中，蘑菇人出现了，一同闪现在它身边的还有一颗陨石、一颗缩比例的彗星图像。他在视野的一角复播了虎贲刚才展现给他的凤凰号摄像机拍到的那段星光扭曲的画面，然后抬手点了点面前的陨石和彗星，它们很快消失，凤凰号的缩比例图像随后定格在眼前！ 随着画面变成一片空白，虎贲的系统恢复正常了。很明显，这是‘天神’直接通过智慧粒子告诉虎贲：它们那艘运输船进入虫洞后遭遇了意外进入的不明物，导致虫洞出现了虎贲无法理解的类似时空通道崩溃的情况！对方起初也无法判断到底是遭遇了彗星、陨石或者别的什么外来物，现在看见虎贲的描述后可以肯定之后的所有事情都是凤凰号意外进入虫洞后造成的！ “照这么说。他们认定凤凰号是这次空间交通事故的肇事者？”虎贲的意识模块暗自惊惧。 迫不及待公布判断结果，连让自己站起来的时间都不给。此时，他真切地感觉到了‘天神’那急切的情绪！真相让对方也相当激动？ 第46章 龙魂不散 虎贲赶忙起身。他本要第一时间把自己收到的讯息分享给队友，谁知频道里已经热闹了起来。队友们无不惊叹刚才虎贲所见的画面，这意味着‘球幕’或者智慧粒子也将画面同步给了他们。 “吼吼！我们是最走运的！”蓝波的系统被意识模块拖入了狂欢：“在虫洞里和地外文明打照面，提前实现凤凰计划！地球上再幸运也中不了这种大奖！嘢！哈哈” “呵呵~算最幸运的倒霉蛋！”涡轮冷冷地接茬说：“要不是这身行头，早就被灭几百回啦！别忘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还捏在他们手里。”他的意识模块此时也难得的渗出了些许幽默。 ‘唔~’的一声响动，一道霞光从身后将队员们的影子映在了地面，巨厅的拱门再次缓缓开启。随着门外的景致涌入眼帘，一艘隐身运输船——这回它没有开启隐身模式——从空中缓缓降临，稳稳地停在门外平台的中央。 一阵狂喜从虎贲的意识模块涌出！耐心、友好的交流；误会的化解；坦诚相见的隐身飞船。在他眼里，‘天神’那些叹为观止的强大技术已经褪去了令人恐惧的面纱。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船体，看见能量盒转循环换机稳稳当当的安放在船舱的正中！ “真想不到呵。”沙王乐呵呵的说：“他们还挺随和。” “爱和仁慈才是通行宇宙的不二法则！”螺旋不无激动的将沙王的感叹进行了升华。 隐身飞船侧面的一扇舱门翻倒下来，在地面和船舱之间形成了一段坡道。船舱内灯光柔和，空无一物。 “是让我们上船？”蓝波低声嘟哝：“但愿没误解他们的意思。”他还保持着警惕，毕竟凤凰号疑似被‘天神’判定为虫洞交通事故的肇事者。 远征队静静观察了一分钟，确认没有可疑的异常情况后默默地登上飞船。 “2165年3月23日，凤凰号事故原因真相大白”趁着空档，虎贲输入了部分日志内容。因为还没有见到能量盒转换机，他‘心里’着实有些失望。 运输船内的环境可没有接远征队来的那艘好，也没有船外的风景可欣赏。队员们只能倚着硬邦邦的舱壁‘养养神’。大约二十分钟后，舱门开启，远征队走出船舱后发现飞船竟降落在了一幢类似厂房的巨大建筑内部。 这又是一座很有意思的建筑，它的内部几乎看不到直线型的构造，墙壁和穹顶是由不同曲率的弧面顺畅衔接而成，因为跨度巨大——目测内部空间比刚才与‘天神’神交的星光巨厅还大——而设置的几排支柱也是通过顺滑的曲面与房顶及地面相接，支柱之间还以均匀的高度差架设了一层层通道和平台，这些平台和通道将厂房空间划分成了六层，也是通过曲面外形的承托构造固结在支柱上。因为间隔的距离恰到好处，抬头仰望时，周边的每一层过道和平台边缘区域的情况都能尽收眼中。 “应该是用高强仿生纤维材料建造的。”特别关注建筑技术的螺旋走近一根粗大的支柱仔细观察了片刻。 “就像颗超大的茧，结构重量应该很轻。”她转头环顾四周。 之所以说这里是厂房，是因为地面上、各层平台上都错落有致的布置着疑似加工平台的设备以及大小不一的椭球形封闭式车间。地面以及过道上不时的有蘑菇人穿梭其间，这是队员们头一次看见真实的蘑菇人！不过这些人与远征队在球幕影像中看到的有所不同——他们的‘蘑菇柄’是红色的。 “倒是更像座蚁穴。”虎贲暗忖。错落在各层的封闭式车间就好像是虫卵，而四处游走的蘑菇人在这么巨大的空间背景下恰似一撮撮忙碌的蚂蚁。 一位蘑菇人飘到队员们面前。只见他身高两米出头，若行走在地球上，也算是大块头了。对方伸出机械臂摇摆了几下，然后一转身缓缓向前漂移，显然是招呼远征队跟上的意思。 “看来这里也有会结茧的生物。”涡轮边走边推测。 “谁知道？也许是从地球上的生物借鉴过来的呢。他们到过不止一次。”螺旋边环伺着周边的建筑结构接茬道：“真是花了心思的设计！” 蘑菇人向导将远征队径直引到了墙体边的一处封闭式车间门前，这车间外形也是圆乎乎的，就像沿着墙角冒出的一只方圆三十几米的椭圆形小茧。 队员们进门后抬头就看见里面正中摆放着两部设备，其中之一正是远征队巴望了许久的能量盒循环转换机！ 没有欢呼、没人感叹，远征队迅速围拢到转换机周围，默契地开始检测机器的不同部位，这是当初反复训练形成的协作流程。此时，没谁会在废话上多花一秒钟时间，确保今后的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备用电源正常”、“主转换器接口没问题”、“芯片盒状态正常”、“压缩机完好”、“底座还是老毛病”五分钟后，队员们在频道里互通了转换机外围运转设备的检测结果：除了底座是涡轮用凤凰号部件临时拼凑的而功能欠佳以及边角部位的碰撞变形外，整部设备没有出现致命伤！但愿队员们检测不到的核心机内一切正常。经历了好几次折腾，大家心里都有点儿没底，得赶紧找块地方重启运行才能安心！ “哈！我早说过，‘天神’是我们的希望！”这时，蓝波才振臂欢呼起来：“他们是友好的！建议马上请求帮助，让凤凰号重生！” “到时候我们是继续飞往目标星：barnard 5366d？还是回太阳系？” “还要去？” “任务目标不都在这儿实现了吗？” “问题是，这儿到底是哪儿？” “至少先把凤凰号各部分凑齐再说。”虎贲打断了七嘴八舌的议论，他也没法立刻评估出这些问题的最优方案。 “尽快联系上大本营。”涡轮补了一句。 “这是什么？”沙王调转车身向摆放在离转换机十几米远的另一台设备驶去。 远征队这时才开始关注旁边这台设备，它似乎是个半透明的大水柜，水底的一角有一团灰褐色的东西。 “怎么哪都有它！”喜悦的气氛瞬间被已凑到水柜边沙王的惊呼冲散！ 虎贲三步并两步来到水柜前仔细观察那团灰褐色的物体，只见此物盘缩成一团，头部在中间向上昂起，一副憋足了劲要腾起的架势，它头顶一对叉形角，眼似铜铃、吻如鳄鱼、身裹鳞片，颈后一道背鳍一直延伸进盘成环状的蛇形躯体间这几乎就是条变了款体色的巴隆星电龙！想到队员们捕获的那条电龙会变色，这应该就是同一个物种！ 眼见这条褐色的龙如雕塑般盘在水底，虎贲抬手触碰了一下柜中那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竟是硬邦邦的！ “是智慧粒子！”随着虎贲的大声提示，队友们都往后退了两步！ 无孔不入、无所不能、无法抵抗、变化多端智慧粒子的确令人生畏！意识到自己体内还潜伏着一股这玩意儿，所有队员的意识模块中都满是颤栗！ “他们也抓了一条做纪念品？”蓝波的话语诙谐，可音调中透着惊诧。 远征队与水柜保持着距离，没谁愿意再靠近智慧粒子。 片刻后，水柜居然发话了！里面的智慧粒子变成了不透明的乳白色状态，随即便在表面泛出清晰且富有层次的彩色动态浮雕状画面。它们竟然还有媒体展示功能！看来微观粒子如果能为人所用，真是功能无限！乍一看去，这种动态浮雕的视觉效果有点儿类似人类艺术界的沙画，只不过它是彩色的、动态的，而且更逼真。 几段动态浮雕画面反复播放了两次后，队员们才理解：这条龙是生活在‘天神’母星（也就是本地）巨型建筑群边缘一处幽暗且宽广的水域——画面中它漫无边际、烟波浩渺！可能是湖也可能是海洋，而且每次展现出来，天色都显得十分昏暗——中的本土生物。 画面示意这片水底资源丰富，‘天神’们在水下建立了大量设施。而这些会放电的龙给这些水下设施造成了很大干扰。大量的智慧粒子因此被部署到水域中，它们聚集成一股股无形的暗流，行云流水般在水中巡视，一旦发现电龙便像当初对付远征队一般将目标固结成琥珀，掳回‘天神’的基地！ 对方还提出了问题：虎贲之前在冥想中展示给他们的那条电龙是怎么抓到的？巴隆星的其它地方还有没有这种生物？ “这感觉太坏了！想什么他们都知道！”蓝波盯着眼前的‘琥珀’嘟囔。 水柜中的智慧粒子肯定是读取到了蓝波以及队友们的惊疑才做出这番详细‘解释’和询问的。信息来源自然是仍潜伏在队员们体内的那些微观间谍！刚和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团聚的欣喜很快被这股阴影冲散了。 “仔细看，有些不同。”就在虎贲通过冥想简要回答 ‘天神’的问题后，涡轮忍不住又凑到水柜边，发现了新情况：“巴隆星那条的鳍状肢上有五根利爪，而这条只有四根！” 他言罢立刻将巴隆星电龙的照片同步到了频道中。大伙儿仔细一对比，鳍状肢上的差异显而易见！ “巴隆星、天神这儿、地球？难道有生命的地方就有这个？”虎贲顺着自己的经历和认知推测：“或者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 为什么‘天神’这儿也有龙？地球上的龙图腾真是它们真实存在过而留在人类祖先记忆中的证据？难不成此时此刻地球上仍然有活生生的龙？如果有，它们可有隐身的本领，都藏在哪？新的问题又萦绕在虎贲的系统中。 “难道这一切都是某种刻意安排的结果？”螺旋接茬往下猜：“为什么会这样？它们是什么角色？标记？信使？”她的意识模块支使系统中的人类宗教史数据活跃起来。宗教应该就是在这种无法解释的事实中建立起来的意识体系？ “看看它的体内构造有没有差异。”涡轮放出机械臂，隔着‘琥珀’对着那条褐龙扫描。没想到射线扫过之处的‘琥珀’表层立刻液化了，像一层水膜般胡乱游动起来。旁边的红色蘑菇人向导立刻上前，用它的机械臂将涡轮的扫描枪架开，明显是禁止探测的意思。 “涡轮，停手。先别管它！”虎贲连忙拍了拍涡轮尾部，示意他退回来。在让能量盒循环转换机重新运转并和‘天神’建立更确切的友好关系前，远征队最好谨言慎行。 第47章 潮汐锁定 发现智慧粒子在x射线下出现疑似失能的现象倒是让虎贲对这种温柔杀手的畏惧褪去了一层。不过碍于还隐藏在体内的间谍，他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愿涡轮和其他队友能意识到这个情况。现在无法判断自己的意识是否会被对方解读，看破不说破也许是最后的有效防线。 远征队围着电龙标本一阵揣测后，重新转向能量盒转换机。是时候重启远征队的大宝贝了。大伙在频道中开了几分钟的讨论会，一致决定将重启能量盒转换机以及弄清现在所处的位置作为眼下的优先要务，其它事情统统靠边站！ 虎贲随即作为代表盘坐入定，进入冥想——从目前情况看，潜伏在队员们系统中的智慧粒子能够随时随地将远征队的意愿及时传达给‘天神’——将重启能量盒转换机的需求和条件转换为脑海中的画面。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了红色蘑菇人飘出车间大门的背影，周围的其它事物则没有任何变化。 “你还没睁眼它就行动了？伙计，你已经是合格的编导啦。”蓝波见状拍拍虎贲的肩膀。 三分二十秒后，红蘑菇又飘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大颗玻璃球——扫描显示其直径达46米。红蘑菇进门后快速闪到一边，玻璃球则径直滚到了能量盒转换机旁边。 “又是这玩意儿！”沙王在频道中咕哝。 智慧粒子再次上阵。只见这玻璃球迅速液化，如一团有灵气的胶水将转换机裹了起来，随后它硬化成半球状。这时，转换机底部的地板突然翻转立起，将半球翻了个个儿。半球体旋转着稳定住后让转换机处在底朝天的姿态，然后又部分液化，待转换机沉到中心位置后再次全面调整、固化变成圆球。 “乖乖，可别弄坏了~”虽然转换机有特别的抗震和防护装备护体，但队员们还是非常担心！ 清理带的金属地板成片地翻起，犹如一阵舞动的金属浪花将沙王卷了出去眼前的景象不明缘由地激活了虎贲对远征队当初踏进金属之城时的记忆。 圆球慢慢滚转，将转换机倒回了正向状态。片刻后，球体外围与转换机之间的一层壳体快速液化，形成了薄薄一层液膜。液膜以外的球壳滚动起来，而固结着转换机的内核则悬浮在液膜中，仅会顺着滚动产生轻微的晃动。转换机就这样被智慧粒子平稳地运出了车间，这可比当初在巴隆星上它们将远征队押进运输船里的方式温柔多了！ 这种既神奇又巧妙的运输方式让队员们大开眼界，一时间还真推算不出智慧粒子有什么干不了的活。虎贲是在意识模块中荡漾着激动和惊羡的系统状态下一路追随圆球步出车间的。 队员们自然而然地排成纵队紧跟在圆球后面，红蘑菇则紧随其后。这条几十米长的队伍如同一条体型怪异、头大尾细的机械蟒蛇游走在巨型厂房的过道中。 队伍穿过一道缓缓拉开的巨大拱形门后，眼前是一片被霞光笼罩的开阔平地。离大门两百米开外还停着几颗半透明的智慧粒子球，运输转换机的球出门后径直向远处的同类滚去。 当远征队追着圆球远离巨型厂房时，终于看清了它的建筑造型。果真像一只从地面冒出来的巨大蚕茧！光溜溜的表面在霞光的映衬下呈现出微微泛红的奶黄色。在这片开阔地上，成排的坐落着这种巨型茧形建筑，相较之下，队员们的身躯显得极其渺小，好似几只正在一窝巨蛋的缝隙之间行进的蚂蚁。 两分钟后，远征队来到了那几颗智慧粒子球旁边。但见它们迅速液化，融合在一起，然后重新塑形，竟在十几分钟之内筑成了一幢半透明的拱顶房屋！ “我的天啊，这技术太迷人啦！”螺旋望着眼前这座如变魔术般长起来的晶莹剔透的建筑惊呼起来。她的系统根本抑制不住这场景在意识模块中激起的感性数据流！ 运载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圆球驶入这座水晶屋，通过一系列的物态变化将机器稳稳地放置在屋子中央。随后这股智慧粒子军团也融入水晶屋，进一步扩大了房屋的体量。 远征队绕着房屋欣赏了一圈才进门张罗重启转换机的事。不得不承认，自从来到这颗不明行星后，‘天神’展现出的一系列如梦如幻的强大技术不断震撼着队员们的意识模块！他们的系统全速运转，搜肠刮肚，穷尽了数据库中的资料进行比对和分析，极力拓展着对‘天神’的认知。 “这算是给我们的落脚点？”沙王半信半疑的自语。 “漂亮，但不好用。”转悠了一圈后，涡轮挑出了毛病：“没有电源，通风不畅。” “有要求尽管提。我来沟通！”虎贲倒是对与‘天神’的交情很有信心了，到目前为止，但凡能够通过意识流沟通的需求，都得到了满足，尽管不是都尽如人意。 “房子都给了。宇宙中还能指望去哪儿找这么和蔼的外星人？虽然巴隆星朋友现在拿我们当火神供着，但刚见面时也是刀光剑影呐。”他接茬说。 “爱，和仁慈只能生长在强大实力的土壤里！”螺旋冒出的感叹让队友们没法接话。 “关键是电源，另外散热也是个问题。”沉默片刻后，涡轮继续摆事实、提要求：“没有窗户，日光下会变成烤炉，透明的墙壁不是好主意。” “另外，房间最好能再宽敞些，现在顶多能让我们和转换机挤在一起躲躲风雨，根本没考虑作业面和休闲区！”蓝波跟着补充。 “确实很挤。你们先沟通，我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顺便透透气嘿！”沙王言罢倒车出了房间，一溜烟儿向远处的建筑群飞驰而去。难得有这么宽广平坦的地方，他想飙车撒欢的成分更多一些。 讨论了一阵需求后，虎贲坐定冥想，又花了半个小时向‘天神’展示了能量盒转换机的运行方式、环境要求，顺便也将对房屋改造的需求表达给对方。 十二分钟后，远远有一串亮点贴着地面朝远征队的新房飘了过来。这些是日光被六颗智慧粒子球折射后汇聚在地面的明亮光斑。虎贲定睛观望，其中一颗球里有一团黑色物体随着球体滚动而上下翻转着，等到了近前竟发现这团黑影居然是沙王！这颗球对待他的方式可比转换机粗鲁多了！ 圆球在放出沙王前在球面上演示了一段浮雕动画，大致意思就是告诫远征队：没事别往附近的巨型厂房内部闯。 “可恶！这帮没礼貌的浓鼻涕！”被释放的沙王边进行系统自检边发牢骚。 房屋改造开始了，这些智慧粒子当即改变物态，如一股股有思维的浆糊般重新在地面上调整了布局，然后迅速生长、封闭、开口、调整透明度……十分钟后，一幢带隔栅通风窗的乳白色别墅便成型了！ 现在，一个重大的沟通问题横在了远征队和‘天神’之间：队员们转遍了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没见电源或者供电设施的影子。这意味着但凡冥想画面中出现的文字和数据，对方都没做出回应，证明涉及到具体文字和技术数据的信息都无法通过意识流沟通，‘天神’看不懂。估计是对方的供能制式以及科技路线与地球大相径庭造成的壁垒！ “正好借机会把凤凰号搬来。那上面的光电供能装置和备用电池也许还能用。”涡轮提议：“否则只能我们轮流用自身电源定期启动转换机，确保能量盒不断供。但反复冷启动恐怕会对转换机的系统和部件不利。” “肯定是要凤凰号哇，那才是我们的房子！”虎贲言罢便坐下，进入冥想。 ‘天神’在几小时后回应了远征队，他们这回动用了两艘巨大的运输船——船体外形和之前的隐身运输船类似，只不过表面多了一些隔舱和平台，总体外观仍不失简洁、流畅——将凤凰号除聚变引擎专用主隔舱外的各个部分码放在了房门外空地上。在远征队后续的交涉中，对方表示已将引擎隔舱内的可控核聚变引擎以及留在船身内的所有武器库存视为危险品，所以暂时‘代为保管’。 “算了，飞船的光电供能设备已经够用。”虎贲估算了一下能量盒转换机的能耗，建议不要提过多要求。几个小时下来，转换机和大部分飞船船体都和远征队团聚了。‘天神’这种有求必应的豁达还真让他有些意外。反倒不太好再提什么需求了。 接下来的数小时，远征队员们便在涡轮的统筹分工下拆卸和改造凤凰号上的光电供能设备，而‘天神’留下这所房子后再没有搞出什么新的节目。看情形，远征队可以在这片被巨型厂房包围的平地上自由发挥。 “天色一点儿也没变啊？”热火朝天地干了一阵后，螺旋展开自己的光电充能板朝向霞光。细心的她抬头仰望天空：“都超过十二小时了，这颗星球的自转真的好慢，还是它太巨大了？昼夜转换这么长。” 蓝波也停下手，他转换成飞翼状态腾空而起，在约三百多米的半空摇摇晃晃盘旋片刻。 “空气稀薄，不适合飞行……”他言罢将鸟瞰视野同步到频道中。只见周边约七八公里的范围内都是这种茧形厂房区！ 蓝波转了两圈也落回地面开始充能，队友们纷纷借此机会停下来修整。 “这里有昼夜转换没？恐怕这颗行星根本就没有自转？”看着眼前柔美的霞光，虎贲系统数据库的天体物理信息被激活。 “没有自转？”螺旋反问。 “是的。”虎贲读取了数据库信息：“潮汐锁定。月球也被地球潮汐锁定，它始终以同一面对着地球，‘天神’这里可能是被他们的太阳锁定了。” “被那颗红色恒星锁定？”沙王语调显示他还有些将信将疑。 “80概率是这样。”虎贲推断：“超过十个小时了，天空亮度几乎没变化。如果是因为自转慢，那几乎就慢到不转了，如果是因为星体大，那得大到什么程度？可这里的71重力系数比地球小多了，目前看它也是颗岩质行星，个头不可能和地球差异很大。” “逻辑合理！”涡轮赞同。 ‘天神’在星空巨厅中向远征队展示他们家园的画面又浮现在队员们系统中，从星球那如瞳孔般呈环状分布的地貌和色差看，很可能就是被恒星潮汐锁定之行星的一种特有状态！ “看来这里永远都是晚霞当空，嗯~或者算是朝霞。再往南一些就是永恒的阳光明媚！”蓝波嘀咕着。 “应该还有几百度的炼狱，和永不见天日的冰窖。”涡轮一句推断又将浮想联翩的队友拉回了现实。 “嘿，伙计。”蓝波有些不痛快的拍拍涡轮：“别想没用的。没发现嘛？我们现在可以自主选择季节啦！想过夏天就往南走走，要享受春秋~”他转头四下张望：“在南北之间找个合适的点儿也不难！” “继续干。”涡轮提议：“反正天不会黑，可以随时充能！” 第48章 深入了解 远征队花了一个地球日的时间改造、组装光电功能设备以及重启、调试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待到整个系统所有指示灯都变绿后，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一股浓厚的安逸感数据流从虎贲的意识模块涌出，他来到室外，展开光电充能板倚靠在房屋的外墙边静静地沐浴在霞光下，从容欣赏着四周的景致。这几十个小时的工作强度不小，远征队和凤凰号都暂时安全了，后面的路究竟怎样，就交给时间！ “管他呢，索性休眠节能。”很久都没这么放松了，趁着充能，他索性让机甲系统进入了一小时待机状态。 当亮光再次映入重启的视觉系统时，原先在星空巨厅的影像中与远征队交流的那位银灰色外壳的蘑菇人正悬停在虎贲面前。周围则是将他围住的队友们。 “兄弟，你重启啦！”沙王微微扭动车轮凑上前。“这位朋友亲自来看，他们好像是突然偷窥不到你的系统信息活跃度了。哈哈！” “喔~”虎贲瞥了一眼时间显示，自己正好‘睡’了一个小时！“呵呵！算是深度保养！”他赶紧给自己的窘态圆场：“这位朋友来多久了？怎么不唤醒我？” “你好！”虎贲转而向银蘑菇点头致意。他想按人类的习惯握个手，但对方没有手，也没有弹出机械臂。 银蘑菇脑壳下亮光闪烁，立即有一幅全息影像上映。大意是说明他来的目的是确认虎贲的机体有没有大碍。对方用突然倒下、生锈、解体等画面表达了担忧。因为刚才智慧粒子上报的信息显示他的系统数据活跃度在很长时间段都非常低，被对方判定为系统或机体失能。 虎贲见状，直接闭目编辑影像，用简要的动画画面向对方解释了这只是系统待机，进入深度休眠的正常现象。并展示了几段人类用于阅读、书写的文字以及开口说话等方式进行交流的画面，表达了想用影像以外的语言沟通，争取能系统地掌握双方的文字、语言，以方便深入对话的意愿。同时希望对方收回‘驻扎’在体内的智慧粒子。 此时，虎贲的系统已生成了长远的规划：既然长久生存已经得到保障，最合理的办法就是深化与‘天神’的彼此了解——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对远征队很友好——建立友谊，借助他们的技术修复凤凰号，甚至可能用对方的力量直接与地球重建联系。如果成功，这不仅又是一个划时代的接触，而且很可能与‘天神’建立更广泛的合作。那时就不需要纠结是继续去barnard 5366d还是回地球了。等待人类文明的将是无限的、令人期待的光明前景！ 深邃的空间中，一望无际的由六边形组件拼接而成的戴森云阵列被恒星镀上了一层泛红的光芒！一艘‘大粽子’正在平行于戴森云的轨道上巡视，这艘巨如小山丘的飞船在戴森云阵列面前，如同平原上的一颗道钉那般微不足道。飞船内，远征队正簇拥着青梅、霍兰德、祝青云、苏菲等凤凰计划核心成员，在几位银蘑菇的引导下沿着巨大的舷窗参观眼前的外星空间奇迹！青梅不时回头看看自己，她的微笑真美等等，也许得花很长时间才能团聚，青梅的额头应该多了些皱纹，头发也花白了，未必，他们不是都有延寿权么……虎贲的意识模块又走神了几秒钟。 “他也睡着了？”虎贲向银蘑菇传达完想法后，蓝波绕着好一阵都没反应的银蘑菇转了一圈。 片刻后，银蘑菇又开始投影画面了。他重播了之前在金属球内让虎贲选择鲜花还是武器的画面。此时，鲜花和武器下面各显示出一片红、黄、蓝、白四种颜色圆点组合成的矩阵图案，两片矩阵的色点排列不同，呈现出迥异的色彩纹路。这两片矩阵图案闪烁了几下，强调队员们仔细看的意思很明显。 “肯定是他们关于 ‘和平’、‘对抗或者战争’的文字！”虎贲暗忖着。 银蘑菇紧接着播放了沙王正扭着车身往一座巨型厂房门内闯时，被临空的两艘‘小粽子’围堵，随即被赶来的智慧粒子球俘获的画面。视野转向厂房门口的正上方，一长溜首尾相接的彩色圆点矩阵镶在墙面上，从色彩纹路突变的情况判断，这应该是由几个图案语言组成的一组信息。结合沙王被拦截的事实看，十有八九是类似于‘禁止入内’的意思！ 画面结束，银蘑菇并没有就撤离队员们体内的‘微观间谍’给出回应。 “哼！这是不是友好和战争？还有擅闯者重罚的意思啊！”沙王嚷出了虎贲的判断。 ‘天神’优先将敏感的图文信息语意告知队员们，以减少产生误会的概率，实为明智之举。 蹦蹦跳跳的呆呆蛋从虚空中出现，凤凰号和自己掌握的学术原理以及凤凰号遭遇的陨石群从记忆存储器中飞出虎贲急切想问清楚自己之前梦境中那些呆呆蛋、人物、理论公式之类的没来由事物是不是‘天神’为了交流方便而通过读取自己意识模块以及系统数据库中的信息另外加工合成的形象。因为自己搜遍了机甲系统各模块的数据库都没有发现类似的信息组合。但这种问题要用纯画面表达实在太难，拼凑出几个逻辑牵强的片段后他只好放弃。 “2165年3月25日，‘天神’归还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和82凤凰号船体构造；经调试维护后成功重启转换机。对方所在的行星存在与巴隆星高度相似的电龙，原因不明；对方拥有疑似图形编码的语言系统，目前尚未发现有声语言交流的通道……”虎贲将这段时间的重要信息录入了日志。 接下来的几个地球月时间里，远征队与‘天神’互相摸索对方的语言，双方从基础的看图识字到逐渐掌握词句的运用、思维表达，直至技术相关的专业术语。 “为了找到宇宙中的伙伴，人类探索了几个世纪！”当远征队用‘天神’的图形编码投影出这句话时，双方终于走出了靠反复斟酌视频寓意而勉强会意的困境！ 此时，队员们也确认到一个意外事实，‘天神’们没有发音器官，但他们有听觉，不过只能起到环境识别的作用。 “没想到一群哑巴能强大到这种地步！”这是蓝波私下里和队友交流时冒出的感叹。 此外，队员们还在与‘天神’的交谈中证实了脚下这颗行星的确被这里的‘太阳’潮汐锁定的事实。行星各个部分的自然环境因此十分稳定，这倒是给他们合理布局不同功能和需求的基础设施带来了便利，在这里生活也确实可以像蓝波推断的那般选择季节！ 按照直译，对方称自己的行星叫达瓦星，所处的星系叫达云星系。据说达云星系中有三颗行星——达瓦星、巴隆星、隆云星——上存在生命，其中隆云星因为离达云星较远，严酷的低温环境下只有少量低等级生命体生存。 据达瓦星人的研究，达云星是颗已存在了约八十亿年的红矮星，因为体量大小刚刚好处于聚变的临界附近，所以推测她的寿命可达几百亿年！ 电龙，是远征队高度关注的问题。除了它奇异的生理构造，更让人诧异的是，这种硅基和碳基有机结合的神秘生物不仅在达瓦星和巴隆星上都有发现，没准隆云星上也会有这种神奇物种，说不定，现如今还不知在哪儿的地球上也很可能有它们的身影！ 疑似无处不在的电龙现在也引起了达瓦星人的浓厚兴趣。目前，以他们的认知也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和远征队一样，他们也产生了更高等级文明在宇宙中四处留痕的联想。 “你们在巴隆星待了那么久，都没发现那里也有电龙？”蓝波好奇地问对方。 “我们只需要可供生产装备的资源，无意探查和干扰那里的生态环境。”银蘑菇的解释很干脆。 “不知道非宜居星球上有没有？说不定气体行星里也会有？”虎贲的意识模块放飞了想象。 “我们今后会关注并解决这个疑问！”银蘑菇回应他的疑问时身体左摇右摆，似乎是有些兴奋。对未知好奇而引发的兴奋？ 第49章 揭秘天神 “2165年8月27日。基本确认惊人事实：通过深度沟通、资料破译，以及双方的计时规则对比验证：达瓦人的文明史——请注意，不是生物进化史——长达七百万年！”确认这无比震惊的事实后，虎贲迫不及待将它输入日志！ 达瓦星人如今可以到达方圆25光年以内的星系。通过数据推演和对比，只有不到一万年文明史的人类如今已具备飞出太阳系前往6光年外的barnard 5366d行星探险的能力，尽管目前由于凤凰计划受挫致使这种能力仍停留在纸面上，但相对来说，地球文明的发展可谓神速了！ “我们离太阳系75个达桑单位。”银蘑菇投影出远征队急切想知道的定位信息线索。据他解释，达桑单位指距达云星系最近的恒星系——他们取名为桑灵系——的距离。这也是达瓦星人冲出母星系到达的第一个星系。 “什么情况。这么远！”当双方拿出各自的星图对比、换算后，队员们纷纷叫苦！ 通过数据比对基本可以确定，虎贲等五位人类文明的智能金刚使者现在正停留在地球人称为gliese的星系中一颗行星上。gliese星的确是一颗小型红矮星，地球天文研究资料对她的描述与达瓦星人的介绍以及队员们在现场观测的符合度极高！从对方示意的排序看，达瓦星应该就是gliese 581g！这也是一颗早就进入人类视野的类地行星，根据地球上的观测资料显示，此处离老家有约20光年之遥！凤凰计划当初的目标星barnard 5366d距地球约6光年，只是这个距离的零头！ 一系列惊人的真相和位置的确定让远征队的意识模块们陷入一阵狂喜之中！此时，虎贲的意识模块完全被一种心醉神迷的数据流吞没，好像一处光芒万丈的新世界向自己敞开了大门！向地球打开了大门！而远到无法触及的故土又让这股数据流中泛出一丝丝灰涩！意识模块致使他忘乎所以地和队友们一起挥手雀跃，放肆地大笑，尽管系统不断提示这样有失人类礼仪的水准，但完全无法抑制意识模块中不断喷涌而出的疯狂！ 虽然这里离地球比凤凰计划目标远了几倍，但达瓦星人有虫洞技术。谁还在乎距离！这种处境竟让虎贲视野中的银蘑菇促使他的意识模块产生了莫名的依赖感。 达瓦星人也许能够理解队员们的‘心情’，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反倒是在一旁微微地舞动，迎合着远征队肆意狂舞的场面，这种族还真够平和的！ 终于平静下来的虎贲借助尚未消散的迷醉数据流，不无得意地和达瓦星人侃起了相对于他们文明来说可算是狂飙的地球文明进化速度，用机甲构造隐晦地展示着自己作为人类科技结晶的巧妙和强悍。 队友们也被吊起了嘴瘾，七嘴八舌的参与进来。昂扬的‘心绪’让他们状态完美，你一段、我一篇的将地球文明怎么在短短数千年的时间里艰难摆脱石器时代茹毛饮血的野蛮状态、在氏族部落中刀耕火种、磕磕绊绊走出昏暗的奴隶、封建社会，在参杂着血与火的近代奋力求索，直至今日欲在太阳系外开天辟地的过程演绎成了一段精彩的史诗！ 一吐为快后，虎贲‘感觉’在达瓦星强大的技术实力面前，自己不再显得那么弱小了。 “他们没有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么？”达瓦星人看完了这图文并茂的精彩表演后仍旧平静如初，丝毫没有表露出哪怕是疑似惊诧、夸赞的举动。这不免让虎贲有些小小的失落。 “七百万年的文明史啊。”他的系统评估一番得出结论：“可能足以让他们对这些见怪不怪了。不过七百万年之后的人类，成就估计要远高于他们？” “还真是温和的慢性子。”读完一长串‘银蘑菇’投影出的图文资料后，蓝波评价道。 据达瓦星人的历史信息描述：他们在文明初期也经历了类似地球文明诞生时的愚昧，但却不甚野蛮。原因是达瓦星生物物种远不如地球丰富，大部分都是微生物以及小型动、植物。当时的达瓦星人族群稀少、繁殖缓慢，在攀上生物链顶端后，保障生存的压力很小，少有野蛮的你争我夺。 他们人种单一、衣食无忧，加上达瓦星各区域气候稳定且可随着迁徙而选择适宜的季节，致使他们掌握人工培育技术的时长反倒短于地球人。他们以环绕星球向阳面最边缘的一圈狭窄地带为基础，缓慢而从容地孕育文明并逐渐扩大生存区。他们很早就知道脚下的土地是颗巨大的球体，因为人们顺着环状地带迁徙时，只要不改变前进方向，就会在数年或十数年后再次遇见老朋友或曾经路过的地标——比如山川、湖泊等。 地广人稀让达瓦星人经济意识淡薄，他们虽有物资交换，却没有地球人这么强的得失心，难得有人花费大量心思去计较盈亏，倒是有大把的人和时间去研究如何改进手中的工具和生存环境。按照‘银蘑菇’的表述，他们可以为一个机械臂关节部件的改进慢悠悠地琢磨十几年时间。这效率要是摆在太阳系，那整套设备都更新十几代了。 “傻？不是，懒？也不对，更不是颓废……庸而不颓？对！庸而不颓！”虎贲看着眼前的银蘑菇暗自评价。他们身形圆润，萌而不蠢，慢条斯理却不知疲倦。纵观他们的文明前进道路，庸而不颓是他系统能生成的恰当概括。 达瓦星人的的技术虽然强大，但他们的文明气质其实有些像地球上一些至今仍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族人们缺乏经济、社会观念，手中操着精致的木质、石质工具，住着不少现代人向往的那种返璞归真的吊脚木屋，却连养殖和冶炼都还不会。这些部落就是人类的一员，他们心无杂念的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可是几千年来却发展缓慢。这么看，达瓦星文明的发展速度相对地球要缓慢得多也是情理之中了。 据说，达瓦星也曾有过神秘主义宗教。和地球文明一样，这些信仰也是建立在当时无法解释的自然奇观以及对自身起源和归宿的思索之上。随着一幕幕奇观和传说在科学探索的道路上被现实中的技术揭去梦幻而神秘的面纱，达瓦星人经历了一段幻灭的阵痛期，迷茫的信众们一度让社会陷入混乱、萎靡的状态。大约在两百万年以前，在对宇宙探索连续实现重大突破后，对科技的信仰终于将各方流派重新凝聚在一起。现在，所有达瓦星人都沉浸在对宇宙未知世界的探索中，造访包括太阳系在内的星系就是在那以后实现的。现在的他们以探索未知空间为荣，底气十足地缓慢推进着在外星系落脚的步伐！ “鉴于达瓦星文明的特点，建议保护好现有的原生态部族，他们能够以更平和的方式实现自我发展……”虎贲审视数据库中的人类史数据后，忍不住将意识模块中新冒出的见解输入了日志。 第50章 骇人事实 “这儿很别扭，还是凤凰号里宽敞！”两个地球日后，沙王将目光转向了横七竖八放置在周边空地的凤凰号主隔舱上。虽然和达瓦星人达成了和解，但之前的不愉快还是在他意识模块中留下了创痕。一想到这座白色房屋就是由智慧粒子构成，他就‘感觉’不舒服。 “想让凤凰涅盘？还少了引擎专属主隔舱呢。”虎贲说。 “能对接的先拼起来，怎么着也比这小破房子宽敞！”沙王有些急切：“再说让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在船内就位不是更好？” “同意。”、“合理，船舱里有它的标准床位。”、“不能让凤凰的内脏撒得到处都是。”队员们建议回到船上去。 “要么不拼装，要装就得一次到位让凤凰号处于可发射状态。”虎贲打断了七嘴八舌的讨论：“差一节空在那儿，等到要调整到发射姿态时还得拆开重来，出问题的风险反而更大！” “那得尽快和达瓦星人谈谈联络大本营或者帮我们回太阳系的事！”静了片刻后，蓝波说：“就算不拼装舱体，里面的设备也得规整规整喽。” “按你说的办！和达瓦星详细沟通，没准他们还能帮把手。”虎贲回应。 “尽快让它们收回我们体内的智慧粒子！”涡轮提示了一句。 “这片场地就是给太阳系朋友自由使用的。需要帮助可随时沟通。”一条漂亮的图文映在远征队眼前，达瓦星人倒是非常爽快地允许队员们自由发挥。 银蘑菇言罢便匆匆转身飘走了。他对远征队提出的收回智慧粒子的事只字不提，也许远征队的‘武功’多少也让他们有所忌惮。 “关于我们意识交流中出现的玩具、老人还有那爆炸，到底什么情况？是你们的智慧粒子截取我数据库中的素材合成的？然后用那个玩具为媒介让我做选择？智慧粒子还能自主完成信息创造？还是你们对它们进行了远程精确操控？”当银蘑菇又一次上门看望队员们时，虎贲抓住闲聊的机会想满足一下对天神如何抽取素材通过那阵超长怪梦实现与自己交流的好奇。 “信息创造？”银蘑菇倒有些纳闷：“它们无法自主编撰信息，只能完成信号收集、解码和传输。所有的信息都取自你们的生物神经组织的生物电信号。你在禁闭舱内看到的影像才是我们根据智慧粒子提取的信息中选择那部玩具机器人合成的。” “生物神经组织？”虎贲有些疑惑。 “我体内除了线缆外皮、一些密封件和芯片板含少量有机物材料，大部分都是合金，它们不属于自然生物体，我可没有生物神经。你是不是指我体内的数据接口或者光缆？”虎贲委婉地向银蘑菇解释这个误会。这应该是双方技术路线差异导致的概念偏差。 “不。你有原生生物部分，是碳链有机体，不是那种高透明聚合物和氧化物结晶纤维。还有体液，被体液包裹的有机质生物组织，就在你体内的铅质密封装置中。”银蘑菇用与远征队交流到的各种地球学术概念和术语证明他们的判断无误。 “体液？！”虎贲暗自吃惊！这足以证明生物组织的判断不是误会！怎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机体里装有液态成分！能量盒？还是意识模块？只有这两个部分装有含铅层的广谱屏蔽壳，并拒绝所有探测和访问！ “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核心机。那里面有没有生物部分？”虎贲追问另一处被屏蔽部件的状况。 “也是指含铅质的密封组件部分？”银蘑菇确认虎贲的意思。 “没错。” “那里面的构造显示，核心机有体液组份循环转换功能，你们能量盒中的体液部分和它对接后能实现新、旧体液的流转。”银蘑菇亮出图文片刻后，居然还补充了一段简易动画将能量盒循环转换装置核心机内部的构造示意了出来！能明显看出能量盒的两种接口与核心机对接后实现体液流转、电力充能同时进行的流程，以及能量盒在虎贲体内对机甲和意识模块分别对接的示意图！ 达瓦星人利用智慧粒子彻底解剖了虎贲，还把他对自己机甲内的疑团解析得清清楚楚！更让虎贲恐惧的是，他的意识模块壳体内竟然封装着一颗浸在体液中的人类大脑！ “什么情况！”虎贲有点儿懵了：“天然大脑？我是什么？人？自然人？” “其他队员的情况怎样？”他追问银蘑菇。 “你们只是体态不同。原理一致。”对方回应。 虎贲低头审视自己的机甲，没有搭话。他的系统疯狂运转着，但程序逻辑被意识模块输出的胡乱想法搅成了一锅粥！一时间，竟然失去了对自身身份的评估准则！ “我是强人工智能机器人。”这段自我身份定义瞬间被现实击碎！ “自然人？合成人？强化人？混合人”虎贲的系统中瞬间闪过无数对自己性质的名词解释 “你们怎么看？”犹豫了良久，虎贲还是将刚才和银蘑菇交流的数据共享到了频道中。他无法控制意识模块中的紊乱，不得不变相求助于队友。对。他们也有权知道这个事实！如果自己是自然人，就应该享有相应的权利！ “你是说。我们都拼凑出来的？这么~一样？”涡轮有些语无伦次。他伸出机械臂不停在艇身上摸来摸去。 “我们有自然大脑？为什么要保密！天呐！我算是人，真人？”这时候蓝波也笑不出来了。他凑到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前仔细端详。 “我们的造物主是老家的那些人！”螺旋有些莫名的愤怒：“而他们将同类的零件用在机器身上！” “那些梦里的东西是真实的？太奇怪了！我是谁？”沙王也摸不着头脑。 “我们就是人？超人！”、“为什么要隐瞒？”、“这是远征还是放逐？探险的牺牲品？”、“里面的那个我是谁？”片刻后，频道里突然开了锅！ 队员们虽然对自己机甲的供能机制以及时常出现的不明梦境有诸多疑问，但谁也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骇人！哪有什么意识模块，原来是一副人脑在主导自己的情感和判断、甚至决策！那所谓的强人工智能也不过是将自然人的大脑和普通人工智能机器结合在一起？真是让人错乱的现实！ “你们在讨论体内的生物部分？”银蘑菇映出图文询问：“出什么问题了？” 光滑坚固的头罩内，圆溜溜的生物脑袋上有四只眨动着的眼睛，银灰色的‘蘑菇柄’，整合有各种探测设备和机械臂，好似炫酷纹身般的规整而流畅的外壳接缝，里面不知还藏着多少神奇的‘脏器’。虎贲的视线锁定在银蘑菇身上，系统内的混乱倒是慢慢消退了些许。 “看看他。也许我们就是未来人类该有的模样。”虎贲的话语让频道内安静下来。 “我们是试验品？”涡轮接过话茬。 “是先行者！”蓝波敲了一下涡轮的‘屁股’。 “该有的模样？”沙王问：“该像你这样？还是我这样？” “谁知道呢？”虎贲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私人定制，随便！” 青梅的眼中泛着血丝，神色阴郁、冷漠。她就这么直愣愣地凝视着自己，怪慎人的！虎贲眼中那个美丽、温婉且不失严谨的她，突然蜕变了！为什么隐瞒？意识模块内是男性大脑？体液中有激素成分吗？难怪之前对她有莫名好感。这算什么？爱慕？可我和她算是同类么？螺旋的那颗应该是女性大脑 “我想。”胡思乱想片刻后，虎贲在频道中说：“我们应该尽快回去。回地球！” “越快越好。”螺旋立刻回应：“我们到底是谁？得查清楚。”她在那场超长怪梦中曾对着一位帅气小伙喊出了亲爱的。之前的梦境中也经常出现一些和凤凰计划以及自身机体风马牛不相及的合家欢场面，她都闷在记忆库中，没向任何人提起。 “想知道真相？”沙王说：“现在就可以。达瓦星人既然能从我们的人脑中抽出记忆的片段，那应该还能深挖更深层的、系统的记忆！就看我们想不想看。” “有必要么？”蓝波摇摇头：“现实已经这样了，花时间追溯这些不如快点回老家！” “花不了多少时间。”、“怎么讲？”、“怎么跟他们说？”有谁不想呢？不可能不想！ 我披着温暖的晨光踱到心爱的灰色跑车身边。对了，我管它叫小灰！上班前美妙的事情之一就是坐进去前欣赏它片刻——等等它应该是我等待几年，花一半积蓄刚买下的智能轿跑。 流畅却又棱角分明的曲线融合成了犀利而科幻的车身，以“电磁辐射”为主题的车灯造型和内饰组合，正与自己专业领域相关的科研工作暗合。瞧瞧这工艺！这线条！这配置！一股如见梦中情人般的悸动从心底翻滚而来，就如同宇宙中那绵延不绝的量子涨落。 坐进车身，在炫酷的平视显示器上设定好目的地 天呐！终点地是全球科技研发联合体？凤凰计划不就是归联合体管么！ 我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惬意地半躺在驾驶座上看着迎面而来的街景。想着转上快速路时该怎么感受一把手动驾驶的乐趣。 车身突然震动起来，一股沉闷的隆隆声从头顶压了下来，那声响低沉得摄人心魄！我正欲直起身查看状况，一道刺眼的亮光瞬间将外面的街景吞没！刹那间，一切都陷入了无边黑暗，除了耳边持续的不明来源的啸叫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就是这爆炸！之前经常梦到过！炸成一道刺眼白光被袭击了？！”虎贲暗自惊呼！这段记忆是如此清晰。他的确是经历了某种类似爆炸的灾难！不，应该是他意识模块中的那颗大脑曾经的经历！无所谓了，现在这情况，虎贲就是这颗大脑。一回事！ 哦~又来了。呆呆蛋，你是我记事起的第一个玩具？看你那滴溜溜转的傻样儿！调皮。真可爱。可爱到骨子里。圆滚滚的身子，悬浮在身上的圆脑袋，有趣的设计！爸、妈你们真是帅哥配美女，想你们了！皱纹也压不住你们的非凡气质。噢~青梅~，真美，不过现在看来，也就这样 “我在联合体工作？和凤凰计划有关？还是本就是计划成员？”虎贲暗忖。除此之外，都是些没头没脑的记忆碎片了。看来这颗大脑受过伤，或者大部分记忆被清除了，只剩下了些刻骨铭心的东西 虎贲结束了近一小时的冥想，起身查看队友们的状态。这一小时内，他任由达瓦星的智慧粒子钻入那颗大脑深处窥探，将能提取到的记忆信息翻来覆去地展现出来。这倒进一步证实了达瓦星人的生物构造原理以及神经信息传导模式与人类相近！ “我里面这位的人生挺精彩啊！”回过神来的蓝波调侃起自己体内的大脑：“是位到处留情的花花探险家。看情形，曾经历了驾机穿越水帘洞导致的可怕空难。有多少情人来着？16个？不不，是15个” 沙王应该是位武器研发人员，一次试验事故造成的爆炸深刻在他的脑中。他貌似没找到什么对家人的记忆。 涡轮的大部分记忆片段都和外科手术有关，涉猎颇广、多才多艺的他在一次水下考察中溺水了！此刻，已经基本可以确认艇身内的大脑是凤凰计划首席医学专家苏菲的哥哥。难怪凤凰计划需要医学专家的介入！ “哦~安东尼……”螺旋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她内部大脑是位与一个叫安东尼的小伙有过炙热爱情的建筑师。在她为自己作品剪彩庆贺时，一块脱落的幕布组件将她拍入了黑暗！ “看来都是灾祸的幸存者哈。”蓝波笑着自嘲。 “不。是重生者。”虎贲回应：“现在。我们得尽快让凤凰号重生，回地球！” 计划完成！回地球！不用向大本营汇报，没法汇报，也不想汇报。 现在。回去是远征队不容商量的选择。因为队员们的身份出现了重大变化，可真相却是达瓦星人揭开的！ 对于虎贲来说，这是个中性真相。无所谓惊喜或愤怒，但意味着自己能拥有更多的东西或可能，也有权拥有。所有的事情理应回家再说！ “我得提请组织系统论证。之后再与你们沟通这件事。”银蘑菇微微摇晃着身体映出了对远征队回家请求的回应。言罢便快速飘远了。 “等消息。”涡轮冲银蘑菇远去的背影摆摆手。 “只要能回去。”蓝波嘟囔道：“不一定非得带着凤凰号。” “直接乘坐达瓦星的飞船回去？”螺旋理解蓝波的想法。 “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和人类正面接触。”蓝波回应：“关键在这儿。” “凤凰号一定得回去。”虎贲说：“达瓦星人如果愿意光明正大去地球，就一定有能力带上凤凰号。这也是我们的使命所在。” “那只是我们作为机器人时的使命。”蓝波摊开双手冲虎贲摇摇头：“事实上，我们可不是飞船的附属品。” “没什么区别，我们在这之前的所做所想其实已经和自然人无异。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虎贲说：“飞船也是我们在地球以外的家。” “好。”蓝波摇摇头：“随便怎样都行，只不过会麻烦一点儿。” “如果对方拒绝帮忙呢？”涡轮有些忧心忡忡。 “继续干。”沙王嚷嚷道：“一切为了回归！” “把这么颗完整的大脑移植进机甲，手术得多漫长、血腥？”一股不寒而栗的数据流涌出虎贲的意识模块。 乱！虎贲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有点乱套。 第51章 解密往事 “你们去过几次地球？”、“达瓦星人寿命有多长？”、“在那儿停留了多久？”、“你们看，我们处在达瓦星什么时期的水平？”再次和银蘑菇相聚时，远征队像一群记者般向对方抛出了一串问题。在等待达瓦星人对回归太阳系提供帮助的回复期间，远征队和银蘑菇的互动并没受影响。 面对地球使者铺天盖地的好奇，银蘑菇大方且耐心的做了解释：根据他们的历史文献记载，在文明诞生之初，达瓦星人的平均寿命——以地球时间标准换算——就达到了六十岁，到他们用类似分子计算机、基因编辑以及高安全级别的超微型反应堆等技术将自己进化为合成人之时，人均寿命已达到210岁！ 目前的达瓦星人有能力按需求任意延伸自己的寿命，但为了控制总人口数量并维持种族活力，他们规定个体的最长寿命不得超过消耗五套超微型反应堆及配套装备的时长，按照地球计时标准，折算下来寿命上限值在570岁左右！不过成人个体所掌握的经验和知识——不包括意识、秉性等个性化思维特质——可以无损的延续到下一代人的头脑中去。 “看看！我们的确是人类未来该有的样子！嘿！”沙王听闻后兴奋的嚷嚷起来。 “你们的形态就这一种组合么？有没有其它形式？”虎贲顺着话茬追问。 “贴身的标准护具和工具组合就这一种。”银蘑菇回答：“但护具有通用接口，我们可以根据需求与各种设备的端口对接，扩展后的形态各种各样，从基础的运输设备到大型的空间站功能模块都可以对接，如果某部装备的端口有达瓦星人对接，那你们完全可以像和我交流一样和它沟通。” “人类未来也应该能这样！”虎贲暗忖。达瓦星人已经能将自己的灵魂扩展到各种设施上，人类为什么不行？“也许这的确是自然人和人工智能结合的完美方式？” 有机体融合高性能人工系统、多功能的机械体以及超强的医学保障。虽然远征队员的状态相对于达瓦星的技术来说只能算是不够成熟的雏形，但大致的路线却不谋而合。这让体态与自然人大相径庭的虎贲心中的一块疙瘩松快多了。 “能让我仔细看看么？”涡轮言罢弹出扫描枪，小心翼翼地在银蘑菇面前晃了晃。 “不！不允许。”银蘑菇头盔的透明部分立即变成墨黑状，他同时弹出机械臂将扫描枪架开。随即向后飘了一些。“这行为也不符合你们的礼节！” “真对不起。”涡轮慌忙收起扫描枪。但一幅模糊的影像已经显示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 “我们种族的原始生物架构和地球人类似，但不像他们一样有性别之分。”气氛缓和后，银蘑菇大致介绍了自己的种族生理概况： “当我们的祖先还是自然人状态时，每个个体都有生育能力。年幼的达瓦星人成长到生育成熟期时，体质会特别敏感，而且非常怕冷，只能在气温30~40摄氏度之间的狭窄地带生存，直到完成首次生育，体质才能恢复如常。因此，生育成了成年达瓦星人维持自身生存质量而必须跨过的门槛。所以，我们的繁衍大多数为个人行为。” 远征队饶有兴致地向达瓦星人描述地球人是如何实现种族延续的，从对方的反应可以看出，达瓦人对男欢女爱完全没概念，他们之间只存在亲疏不一的友谊以及长幼之间的亲情。 “悲哀，他们缺失了最大的乐趣！”蓝波私下里感慨：“没有爱情的滋养，活得还不如一棵树！” “呵呵。你还有谈情说爱的功能嘛？”涡轮笑着诘问。 “别那么狭隘！思维方式也有性别之分，懂吗？很多事情可以在精神层面实现。”蓝波倒是认真起来。 “别意淫了。聊些正经的！”螺旋打断了二人的争论。 达瓦星人在五万多年以前向太阳系派出了首批无人探测器，其中的几艘就到过地球。通过时间标准对比推算，这些探测器花了320地球年的时间完成了那趟单程星际之旅。那次花费他们三代人心血的任务是纯粹的空间探索，收集的各类探测数据深化了达瓦星对太阳系的认知，他们那时就已经发现了祝融星。这次大规模探测消耗巨大，是当年达瓦星人能力的极限！ 直到地球的19世纪初，达瓦星文明将单程时间压缩到四十年之内后，他们才成规模地重返太阳系。1947年的罗斯维尔事件是他们在一系列行动中遭遇的重大挫折，自那之后，达瓦星再次逐渐终止了在太阳系的活动。原因是时间和风险成本仍然让他们难以接受！ 但达瓦星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在天王星轨道附近空间里布置了一种巨大的环形空间站阵列，是他们耗费大量资源组建的虫洞终端。目前，他们正在完善这项技术，好让它更加安全可靠。 在达云星周边建立的由那些六棱柱形‘公交车’拼接成的成片人造天体，是达瓦星人正在实施的名叫‘永恒光环’的计划，其基本原理确实和戴森球异曲同工，只是双方称呼不同。这些部分建成的戴森云的作用之一就是虫洞运行的能量保障。 现在，凤凰号在天王星轨道区出事的原因和细节彻底定案了：当飞船正穿越天王星轨道区域时，远在二十光年外的达瓦星人正用一艘无人隐身运输舰改装的飞船进行虫洞传输演练！当由几片戴森云同时释放的巨大启动能量传导至达云星系的终端时，天王星轨道附近的亚粒子能量终端阵列也通过虚空体信号感应到了启动指令，两处终端同时启动，利用强大的人造能量使一束狭窄范围内的空间产生定向压缩！没想到达瓦星飞船进入虫洞时，太阳系端口内产生的强力空间压缩将正在附近航行的凤凰号硬生生拽了进去！两艘飞船在虫洞管道内险些相撞！ 其实，他们确实擦撞了。当时凤凰号尾部与助推阵列的连接器部件不翼而飞就是证明。这个细节现在倒是只有远征队清楚。 达瓦星人的这次演练并不成功，突变性的能量涨落导致参与供能的两片戴森云损毁严重！那艘演练用达瓦星飞船与母星失去了联络，估计已成为飘荡在太阳系中的空间垃圾。凤凰号好在有远征队操控，且设备齐全，在接连熬过了虫洞撕扯以及小行星带的摧残后，幸运的在巴隆星实现了硬着陆。 经不住队员们的轮番追问，银蘑菇大致透露了一点儿他们称为亚粒子能量发生器和虚空体通讯系统的概念。通过信息比对，亚粒子能量发生器应该属于一种通过对夸克级别的粒子团结合能量进行控制实现能量可控输出的高端核能设备；虚空体的特性在远征队的地球技术数据库中是个空白，从银蘑菇的只言片语推测，它们是一种具有与地球现有粒子理论体系完全不同组成结构的物质，至于对它运行原理的理解就更无从谈起了！ “你们不是已经掌握了虚空体的应用么？”虎贲对达瓦星建戴森球这种劳命伤财的计划十分不解：“那种虚空体的能量不能利用？永恒光环的资源消耗过于巨大了。用亚粒子能量也能实现？” “虚空体里的能量超乎我们预判，但目前无法掌控。我们现在只能将它用作超时空信息传递介质。而亚粒子能量只能用于虹管远端的终端短时供能，没法像永恒光环那样为整个星系的所有空间设施持续提供稳定能量。”银蘑菇回答：“永恒光环另一个重要作用是检测达云星的状态，如果监测到难以接受的恒星灾变风险，永恒光环还是我们撤离星系的人工载体” 原来，达瓦星人的永恒光环计划是他们迈向广阔空间的重要踏板，不仅是他们的空间供能来源，还要打造成能灵活分解、合体的空间庇护所，在遥远的将来还有可能作为人工星体载着达瓦文明在宇宙中找寻更美好的家园！他们甚至设想在将来可以借助这种超大规模的空间建造技术按照自己的需求建造可控人工星系，摆脱对天然星球的依赖，直到他们能够将虚空体甚至空间万物掌控于股掌之间！ “超级宏大的规划啊？”虎贲看着银蘑菇滔滔不绝投影出的图文暗自心惊。 “每次去地球都只是探索和研究吗？”唏嘘了一阵后，沙王问道：“建立稳定的虫洞通道后打算在太阳系长期落脚？”他非常谨慎的绕着弯想试探达瓦星人是否对太阳系有非分之想。 “太阳系资源比达云系丰富，我们需要适宜开发的资源星。”银蘑菇这句直白得多的回答让现场陷入了尴尬。 “怎么个适宜法？”涡轮综合平台上的‘眼睛’紧盯着银蘑菇追问。 “足够的资源丰度，良好的采掘、加工环境，便利的运输条件。”对方的回答很笼统，看不出有什么对地球安全构成直接威胁的倾向。 “地球和月球的资源属于什么水平？”虎贲小心翼翼的贴近心中想了解的主题。 “你们的主人已经对那里进行深度开发了，地球不在我们的选项之中。”银蘑菇的回答让队员们都放轻松了。 “根据你们的评估，可以帮助我们修复飞船，联系地球，回到太阳系吗？”虎贲借机明确强调了寻求帮助的意思，盘算着应该可以从达瓦星人对此事的态度中看出他们对如何与地球文明相处的考量。 “乐意效劳。”虎贲话音刚落，对方就表明了态度。 “你们为什么掠夺巴隆星人的资源？”螺旋见状，干脆打开天窗问个明白。 银蘑菇转头望着螺旋，用达瓦星图文信息反复和远征队确认了一下掠夺、侵略、剥削、索取等字眼的详细含义。随后用他们的逻辑做了解释：首先，他们开采的都是巴隆星人没有能力采掘和使用的矿物和地热资源，虽然采掘及制造基地——指远征队曾在大盐湖边进入过的那种有飓风之墙保护的金属之城——占用了巴隆星的土地，但以巴隆星的体量来看根本不会对当地生态造成威胁，基本不会影响巴隆星人的生存质量。而且达瓦星还将基础的建筑技术留给了附近的巴隆星人，这应该属于友好的交换。 “如果巴隆星的这些资源枯竭了，他们今后靠什么发展？一直过刀耕火种的生活？他们也有成长为先进文明的权利。”螺旋严肃地帮巴隆星朋友据理力争。 “你想得很周到。”银蘑菇平静地显示出一幅地球文字：“但宇宙中的资源对所有智慧种族来说都是无限的，我们视巴隆星人为同星系的同胞，但为了文明长远生存需要，应该消除人为的界限。我们必须利用能获得的所有资源，集中力量拓展生存空间。我们的决策是，不论自身发展到什么地步，都会保护他们。而有我们的帮助，只要他们愿意，完全没必要从头开始摸索技术，可以直接成为我们的一员。” “不仅仅是保护，他们应该有自己选择发展道路和方式的权-”螺旋想强调的意思很明显，虎贲连忙打断了她的图文输出。 “你们是否用智慧粒子把凤凰号和我们彻底解剖了一遍？”他用这个问题将螺旋的话语覆盖。 在虎贲眼里，此时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远征队和飞船的安全、获得达瓦星的帮助和支持，关于达云星系不同星球间是与非还是今后有机会再讨论。他现在可不希望因为观念的分歧让远征队和达瓦星人之间产生嫌隙！ 舱外是寂寥的虚空。地球、火星已经淹没在太阳光芒掩映下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之中。发射基地、曾经的那些颗能称之为家园的星球在这无尽虚空中微小到肉眼都不可见……人类在地、月、火上创造的各种奇迹，在这无垠的空间中都显得微不足道。相较于茫茫宇宙，母星顶多算是组成她的一颗基本粒子，而上面掀起不论多大的惊涛骇浪在这深邃的空间中几乎无法留下什么痕迹……凤凰号在太阳系航行时了望舱外空间的所见所感又涌上虎贲的心头 达瓦星文明的视野是基于浩瀚的宇宙空间。从这个角度看，个别行星的得失的确是微不足道的。这种境况下他们的动机未必是罪恶的，虎贲一时也理不清楚这些问题的是与非。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回太阳系，快点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你们的飞船引擎比我们第一批无人探测船强。”对方转而看着虎贲，对凤凰号的可控聚变引擎给予肯定，也证实了虎贲的推断。 “基于相互尊重的原则。请你们收回仍潜伏在我们体内的那些东西。”蓝波盯着银蘑菇提出请求：“虽然我们也有办法让他们出来。”他当初也注意到了涡轮扫描固结着电龙的智慧粒子时发生的状况。 “它们已经离开了，在你们休眠的时候。”银蘑菇回应。 “能修复我们飞船的引擎么？回太阳系需要它。”涡轮借机发问。 经过一系列深入交流，远征队终于把重点带入了修复飞船、与地球重建联络的大道上。 第52章 凤凰重生 达瓦星人最终答应了远征队的求助，但对接技术参数演变成了漫长的马拉松！由于双方的技术路线大相径庭，远征队和达瓦星人得先相互了解对方的基本标准，才能实现飞船及各类设备的原理、参数换算。对于用达瓦星技术重建凤凰号这座地球‘科技城’，双方都得从咿呀学步开始。好在远征队的系统内核和达瓦星方面都有强大算力。 “他们也有保守的时候！”眼见本该双方相互交底的深入对接逐渐演变成由远征队单方面解读人类前沿技术的核心原理，蓝波满腹忧怨地嘟囔起来：“是怕我们弯道超车嘛？” “从文明史演进速度看是有可能。”沙王评估片刻回应：“当初真不该图嘴上痛快哇。在他们面前显摆我们的突飞猛进。” “无所谓。”涡轮接茬说：“他们五万年前就到达了地球，人类的演化早就尽收眼底，傻子都能看出来，本就用不着我们展示。”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改变后，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只要达瓦星人能光明正大地登陆地球，”虎贲说：“人类的演化还会加速。” “他们这么痛快地答应帮忙，其实也是借机名正言顺地吃透我们的底细。”螺旋嘟囔了一句。 “嗯~，只要能和平共处，就暂时别管这些杂念。双赢才是王道。”虎贲道出了他的期许。 消除了不同技术风格在对各类装备构造理解上的障碍后，双方便着手进入凤凰重生的实施阶段。 达瓦星人把引擎专属主隔舱也运了过来。现在，除了船载武器，其它装备全部凑齐了！ 远征队首先仔细地对各段隔舱进行了全面检修和预先安装，不论设备完好与否，都先就着现有条件让它们在飞船内各就各位。 又一周后，凤凰号的六段主隔舱已经整齐有序地码放在地坪上。舱体表面焕然一新，乳白的船壳被柔和的霞光镀上了一层淡雅的红膜。 后续的工作就交给达瓦星人接手了。他们将凤凰号的隔舱移到离远征队落脚房屋四百米开外的地方集中摆放，随后派来了六艘大型飞行器。 这六艘飞行器的形状非常怪异——外表都是呈一定弧度的非对称外形，而且没有气动翼面。实在无法符合队员们认知中对飞行器的定义。 “像一群括号。”虎贲的比喻很准确的概括了这队飞船的轮廓。远远看着它们飞来，就像六个巨大的单括号排着队压了过来。不知怎的，这场面让他感觉有些滑稽。 括号们临空后分成了两组，三艘围绕着凤凰号隔舱降落至地面，摆成了一个内径260米的环状阵列将隔舱围在正中。另三艘则呈大小一致的环状队形悬停在正上方半空中，与地面上环在凤凰号隔舱外围的编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圆筒状包围圈。 远征队凑近了细看，这组‘括号’可并不简单。它们的截面呈自下而上逐渐收窄的阶梯状。灰黑的外壳侧面有四道平行的凹槽贯通首尾，最下侧的凹槽内闪着点点红光，看样子有点类似于飞行器航行时闪烁的航灯。 扫描显示，单艘‘括号’飞行器的长度约172米，接近凤凰号飞船的15倍，船体的最宽处达20米，高度12米。各个都是能把凤凰号吞下的大家伙！ “这是要干嘛？合体成更大的飞船？”涡轮揣测着括号的下一步行动。 “我们的个头。真的很小！”沙王冷不丁咕噜了一句。 正当远征队站在外围议论纷纷，猜测这些括号的用途时，只见各‘括号’的最下面那条凹槽内的闪光连成了一整道红色光带，‘航灯’变成了‘灯带’。于此同时，各飞行器首尾之间的空档部分产生了持续不断的电弧放电！随着四条凹槽陆续变成了红色光带，放电的强度也越来越高。现场被一股低频的‘嗡嗡’声笼罩！远远看去，这六艘‘括号’围成的阵列活像泛着闪亮纹路、喷涌着电弧的奇妙图腾柱！ 当‘括号’们最下侧的光带变成蓝色时，圈内的凤凰飞船隔舱出现了一阵轻微晃动！这让队员们紧张起来，生怕好不容易复原的船体再受损伤。 此时，四颗直径约六米的智慧粒子球从远征队身后面滚来，径直从飞行器间的空档处钻入了包围圈内部。 虎贲回头一看，远处那座供远征队落脚的房子少了好几堵墙，这几颗球显然是从房子那儿‘拆’过来的！ 只见这些球入圈后立刻化作几股长蛇般的柔性物，扭动着钻入凤凰号主隔舱的底部。其中一股只轻轻一弹，飞船的一号隔舱竟飘了起来，直直向空中升起！与此同时，悬停在上方的‘括号’内侧喷涌出另一批智慧粒子，他们向中心方向不断凝结，就像一片巨大的正由外向内逐渐结晶的雪花！ 眼见升起的一号主隔舱就要撞上这片‘雪花’，虎贲的系统应急程序都被激活了！虽然他知道自己无法进行任何干涉！ 直到隔舱接触到‘雪花’时徐徐地弹动了几下便稳定住后，他眼前的红色警示数据才消失。原来智慧粒子凑成的这片‘雪花’是富有弹性的软垫。 这场面让虎贲想起当初远征队闯入金属之城‘通天塔’周围那片失重区的景象。眼前的这个圆筒状阵列中心显然是因为这些‘括号’中某种设备的运行而形成了零重力区！ “真是神器。”虎贲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难怪这里到处都是体量惊人的建筑和装备，原来达瓦星拥有无重力装配技术！” 随后，智慧粒子如法炮制，让各大主隔舱依次飘至半空，接着或缠绕或拉拽地将它们按照远征队提供的飞船构造图所显示的方式对接在一起。 当大部分智慧粒子顺着接缝逐渐渗入船体后，完整的凤凰号飞船——当然不包括在巴隆星迫降时损失或丢失的部件——矗立在了远征队眼前！剩余的智慧粒子缠绕在船身上，扭动着调整飞船的姿态，直至凤凰号飘飘悠悠地横卧在地面。 待到‘括号’们撤走，凤凰号已呈完整体状态四平八稳的停在地面。根据虎贲眼前时间数据显示，从智慧粒子球进入阵列开始作业到现在，整个拼装过程用时四十二分钟。他出征前曾听霍兰德教授说过，全新的凤凰号是在火星基地上拼装的，耗时一个半月。 “2165年11月4日。凤凰号重生！过程得到了达瓦星文明大力支持。具体过程参看记录视频”虎贲破天荒地将一些与达瓦星沟通技术标准的片段以及拼装飞船的壮观视频画面加入了日志。 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人脑的图像，这是意识模块中涌出的，它正急切地想赶回太阳系了解真实的自己！讽刺的是，时至今日，虎贲都无法亲眼见到意识模块铅盒中的那个自己。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流合作，达瓦星文明展现的实力将远征队彻底压服。高超的建筑技术以及不打不相识的武装飞船现在已显得稀松平常，更让人钦羡的是他们已经能够将粒子、核能、磁场甚至时空揉在一起把玩的能力！ “还是快点儿联系上大本营！”这是空闲时，出现最多的一句话。巨大的差距让远征队员们为发现新大陆而心潮澎湃的同时也对达瓦星人心生敬畏；在为获得强援而欣慰的同时却越发感到势单力孤。此时，只有不时想象着回到地球怀抱的情形，才能在心中找到一些安全感。况且，大家都急等着解开自己体内那颗人脑的身世之谜！ 泛着淡紫色的霞光中，双手捧着地球带来的各色种子，任由他们顺着指缝窸窸窣窣地滑落到脚下那片翻好的土坑中如蝼蚁般弱小的远征队员们，正站在通天巨塔中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郁郁葱葱的花草好似围在空中云朵周围的画框，梗着脖子往下看，一副成年男性的躯体就像一道起伏在花草丛中的肉色山脉，这才是真正的我？“进入着陆准备！”随着一声令下，视野被凤凰号再入大气层数据刷屏，数据流的背后不远处，是固定在新增专用座椅中的银蘑菇，他现在是达瓦星大使每当空闲下来，这类胡思乱想的画面便在虎贲脑海中无序地翻卷。 这颗隐藏着的大脑，凭借钢筋铁骨之躯在茫茫小行星带中死里逃生、在巴隆星封了神，接着又飘到达瓦星见证了惊人的文明可笑的是，现在反倒弄不清自己是谁了如果巴隆星没有生物也许更有趣，就差没做造物主了。我是不是太贪婪了？早就超预期实现了凤凰计划达瓦星人会乘坐凤凰号着陆？估计他们更喜欢呆在自己的飞船里他的系统也经常被杂乱的记忆碎片和推测占据。 相较之下，达瓦星人要淡定得多。划出了这片面积堪比一座发射基地的开阔地给远征队后，他们满足了队员们的大部分需求。同时，也意味着凤凰号这座集地球顶尖技术于一身的‘科技城’被达瓦星彻底吃透——几乎每颗螺丝、系统中的每个字节都被他们仔细扫了一遍。不过无所谓了，在他们面前，这些东西没有保密的意义。 智慧粒子令人印象深刻。它们能在微观的缝隙间游走，渗透至构造内部为所欲为；能修复各种破损，甚至能变身为高强度的合金螺丝，替代丢失或因栓孔变形而失效的原件！达瓦星已经实现了亚原子粒子级别的人工智能！难怪他们敢说宇宙的资源是无限的！关键是，它们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还有信息获取？ 待到凤凰号上各种设备的指示灯亮起时，她已经不是原来那只‘凤凰’了，至少不全是。因为，很多关键设备里——尤其是聚变引擎——都或多或少的采用了智慧粒子变身的修补件。飞船内已经掺入了达瓦星的技术基因！ “你们用反物质量子进行通讯的路线不合理。”银蘑菇委婉地提醒远征队这种超光速实时通讯技术路线会遭遇反物质湮灭破坏力巨大而且难以控制等不少技术瓶颈，以至于很难实现跨星际的高端、大流量——诸如实时视频等方式——通讯。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虎贲追问。 达瓦星人对此三缄其口，只是明确他们走过反物质通讯的弯路。不过现有的技术基本原理仍与量子纠缠传态类似。至于具体怎么实现超光速隐形传态，只知道是通过之前聊过的那种虚空体的物质加持。 “应该就是暗物质。”虎贲根据长期交流以及自身的认知推测，达瓦星人所指的大概率是地球科技界探寻几个世纪未果的暗物质。这么看来，即便是对方详细解释其中的技术，以当前地球能力也消化不了。 基于地球上仍是采用反物质量子电台技术，而达瓦星人也没强大到能够再生已被湮灭的配对反粒子。所以，用反物质量子电台第一时间联络老家的想法破灭了。好消息是：达瓦星人同意在调试好虫洞设备进行下一次传输演练时将凤凰号作为试验载体之一传输回太阳系。等远征队再次回到天王星轨道附近时，就可以用传统的数字电台与地球联络。尽管那里的信号的单程传输就得耗时近三小时，这也足够让远征队员们心潮澎湃了！ 第53章 文明命运 “你们重返太阳系后有什么计划？”虎贲委婉的探问身旁的银蘑菇。 接下来的这个月中，远征队真有些闲得发慌。凤凰号的大部分系统陆续维修完毕，双方的交流不断加深。可达瓦星人仍然婉拒队员们到这片空地以外溜达，说明对方对远征队仍有疑虑。既然对方也要跟着再入太阳系，确认他们与人类接触后的最终目的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建立新的采掘、冶炼、加工、运输综合基地。”对方毫不隐晦：“通过空间虹管加快永恒光环计划。”——达瓦星人称虫洞为空间虹管。 天王星轨道区，一条条六棱形飞船队列有序地划着弧线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交替着驶入一团将周围星光扭曲成螺旋状的黑暗之中。远远看去，就像一簇向四处伸展的吸管，正将一股股食物吸入一张漆黑的大口中……大脑中升腾出的画面让虎贲不由得暗自心惊。 “也许他们能与人类合作在太阳系先就地建造戴森球？”虎贲暗忖：“或许应该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推动？” “也会把基地建到地球上？还有火星？”沙王干脆直白地追问银蘑菇。 “不去那里。”对方似乎想都没想就接了话：“地球人已经对母星进行全面的开采了，火星也遍布你们的基地，我们计划以天王星卫星为逐步扩大开采范围。” “你们附近的星系资源不够吗？”螺旋质疑道：“为什么要跑到20光年以外开发？” “很多星系不适合资源的稳定获取。”银蘑菇解释：“一些恒星过于活跃，空间环境太恶劣，损失大于获取。” 他这话队员们能够理解。有些比较狂暴的恒星周围别提宜居性了，肆虐的粒子风暴、超强的射线，亦或是杂乱纷飞的天体等等空间恶魔外来者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势必艰难。 “为什么选择天王星卫星为？”虎贲接着问。毕竟他们就在自己家门口落脚开矿，他心里真是不舒服。 “因为离地球足够远。”对方答道：“我们不想打扰地球文明，你们现在不太可能在小行星带以及之外的轨道空间实现资源获取，所以我们以天王星为基点，既能逐渐向木星发展，也方便到冥王星、祝融星区域落脚。” “还以为你们会到地球上抢劫呢！哈哈。”蓝波投影出满满笑意。 “为什么要和地球争夺？”对方再三确认了抢劫的意思后倒是感到惊讶。 这话让远征队员们没法接下去，尴尬了片刻后队员们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道出了对达瓦星人进入太阳系后可能导致的一些负面甚至是灾难性的后果的推测和担忧。 “地球也不喜欢有人靠太近，人类的脾气不稳定。”沙王尽量婉转地给予了警示。 “哈哈哈”对方用地球语言打出了这一连串叹词。远征队的揣测竟让他们很不能理解，但觉得很好笑！ “空间中的资源是无限的，只要有建立空间虹管终端的条件，就有办法获取它们”银蘑菇笑道。 达瓦星人的观念是，以他们目前的技术能力，为什么非要为其中的沧海一粟和地球人争抢呢？据称，他们目前建立了虫洞终端的不止太阳系一个，周边25光年内的恒星系已经有六成被布设了达瓦星的虫洞终端，目的都是开发资源、寻找宜居地、为永恒光环计划以及后续在其它恒星系建立新的类戴森球构造开路。只要有持续且越来越强大的技术支撑，他们的选择多得是，根本没必要把有限的精力花在蹂躏其他文明之上！ “可将来你们把小行星带以外的太阳系空间抽干了，人类文明靠什么拓展呢？”虎贲反问。达瓦星人的这套说辞噎得队员们哑口无言，憋了片刻后他用新问题压向银蘑菇。 “以我们长期发展和探索的经验。”蘑菇人笑着回应：“等到地球文明能够彻底将小行星带以内的太阳系空间纳入囊中，那时的实力也足以支持你们前往别的星系落脚。而且我们还能展开更加广泛的合作。” “合作！”虎贲暗自欣喜：“要的就是这个！” 茫茫空间中，一团黑影将周围的星光扭曲。由十几艘大大小小达瓦星和地球飞船组成的联合船队瞬间出现在眼前。看呐~，那时候的地球人也能造出如达瓦星人那般巨大、复杂的飞船了！所有舰只重新调整编队，分两条航线向远处的恒星驶去想到这儿，虎贲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大半。达瓦星对地球文明潜力以及今后的合作持乐观、开放的态度让人感到释然。 “之前多次去地球，却躲着人类，又是为什么？”涡轮问起了对方频繁造访地球的矛盾行为。 “探索、好奇。”银蘑菇解释道：“和你们去barnard 5366d行星的动机类似。” “长期的观察显示，地球文明特别喜欢划界，不管是陆地还是水域，连大气层都被划成了碎片！然后你们就在这些无形的界限上用越来越残酷的方式相互折磨、甚至残杀。我们不得不保持谨慎，所以决定暂时避免接触。”这是银蘑菇头一次表达对地球文明的负面评价。看意思似乎还有些担忧引火烧身的心态。 “想来还是你们更幸福。”虎贲听闻有些无奈。 达瓦星人在生物习性、文明内核、生存环境等多方面的进化路径与地球迥然不同，自然无法理解人类的社会行为。能够安然将文明延续七百万年而少有争端，显然得益于达瓦星优越的生物与资源构成以及达瓦星人长期进化而来的温和基因。 “地球上的无形界线实则源于人类的内心！”螺旋感叹。 没错。或是因为资源失衡、或是与生俱来的领地意识、或是意识形态以及种族的差别。这些源于自然进化的心理确实导致了无数悲剧以及毫无意义的资源浪费！队员们系统数据库中的历史信息显示，不少有识之士希望斩断这些数次将人类文明推向覆灭边缘的孽根，可最终都敌不过因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的消耗导致的资源稀缺以及根深蒂固的社会痼疾而失败了。 “可你们在巴隆星上筑城、制造飓风之墙，这也是变相的划界！”螺旋突然想起远征队在巴隆星上的所见所闻。 “那是因为沟通的障碍。”对方沉默了片刻后解释：“风墙只是为了保护双方不受干扰，并没有制造对抗和杀戮的功能。即便你们强行进入基地，我们也未恶意阻拦。”银蘑菇看看螺旋又转头扫了一眼虎贲和蓝波：“直至干扰到阵列单元队列的运行，才激活了基地的自动应急程序。” 对方显然是指虎贲和蓝波跃入通天塔核心通道截停六棱形飞船的事。仔细回想远征队在巴隆星与达瓦星人的几次遭遇，确实能看出对方虽然咋咋呼呼派出‘粽子’、‘爬虫’、隐身飞船以及智慧粒子轮番围攻，但始终没对远征队以及凤凰号造成实质性的重创，手下留情的意思十分明显。其实，在当初对抗的后期，队员们对此也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真实的原因。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们带到你们这里来？”蓝波对那段经历中达瓦星人没有直接使用大型舰只和武备将远征队和凤凰号绑回达瓦星而是长时间、多次冲突后才使用智慧粒子感到困惑。 “我们在巴隆星上没有部署系统的探测网以及武装力量。”银蘑菇回应：“最后一次交战的大型护卫船和智能粒子集群是后期专门从母星调派过去的。” 原来，达瓦星部署在巴隆星的金属之城除了开采、仓储及加工、运输功能外完全没有攻击性，仅有的防护措施便是将自身与周边巴隆星人隔离开来的飓风之墙以及极少量‘小粽子’和‘爬虫’，且配备的都是轻武器以及非致命武器。所以在遭远征队强闯入城的初期，反倒一时间拿队员们没什么办法。通过两次冲突大致摸清了远征队实力后才花时间从本土调来了护卫队和智慧粒子（达瓦星人称之为智能粒子集群）。他们也确实没有动过直接歼灭远征队的心思，而是想彻底搞清楚这些突然出现的强悍机甲的来路。 在文明格局的探讨中，远征队再次开了眼界。这恰巧印证了螺旋不久前的一句感叹：“爱，和仁慈只能生长在强大的土壤里”。也许地球文明发展到如此强大后，越来越丰富的选择会逐渐融化人们心里和现实中的所有界线。目前，地球社会中越来越普遍的跨界合作可能就是好兆头。 “这次会和我们一起去地球转转嘛？”沙王问。 “会。”银蘑菇说：“已经相互认识了。没必要再隐藏。” “登陆地球后有什么具体打算？”沙王追问。 “等要去之前再看情况决定。”对方答道：“至少希望能够与你们合作查清楚地球上是不是也有双链兽。它们为什么到处都有？” 经过确认，远征队得知达瓦星人口中的双链兽指的正是电龙。 浩瀚的空间中繁星点点，一条半透明的电龙扭动着长长的身躯在星光间四处翻腾、游走……虎贲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第54章 细品虫洞 “我们很快将重启太阳系虫洞的试运行工作。”银蘑菇在远征队面前投影出激动人心的图文！ 又大半年——地球标准时间——后，达瓦星终于完成了受损的戴森云供能模块修复工作，远征队的回程进入了倒计时！虽然这段时间里队员们手头工作不多，但与达瓦星人的交流仍让他们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暗物质粒子传态可以稳定测量？”、“就像折纸一样的一连串时空对折？”远征队员们搜肠刮肚，掏出数据库所有的知识库存，都无法从与达瓦星人的交流中分析出他们制造稳定且精确定向虫洞传输路径的技术方案。只能从对方的表达中猜测大概原理是：利用大片戴森云单元集中向附近的终端阵列输送巨大且稳定的能量，激活阵列的引力发生装置，而与之有暗粒子传态配对的太阳系终端阵列同时启动并响应，实现定向空间内的时空压缩，从而大大缩短航线的距离。因为太阳系终端的亚粒子反应堆阵列只能短时间维持相近级别的稳定能量供给，所以每次的虫洞维持时长和传输量都取决于太阳系终端的状态。 “管他怎么运行。回去再说！”、“先建立实实在在的友谊，以后来日方长！”现在，回归太阳系才是远征队头号目标！ 启程的日子终于到了！达瓦星人用先前拼装凤凰号的那种括号形飞行器阵列（当然比拼装时的编队规模大得多）制造出了一条直通达瓦星大气层外的临时零重力区。然后通过智慧粒子将飞船扶正，在底部施加了一股均匀的力量后，飞船便载着远征队徐徐向太空升去。这场面很像当初在巴隆星通天塔内看到的情况。 “不知还能不能再过来。”虎贲悠哉地坐在专属托架内看着船外的景象。当周围的巨型建筑陆续被视野下半部分的船身盖住，他却有点儿意外这场面竟没有让自己在登船前对这片大地的些许留恋进一步升腾。倒是有一连串风格各异的飞船在火星基地着陆时的热烈场景在他脑海不停循环。 虎贲转而环伺熟悉的四号主隔舱，有一件事被他猜着了。那位银蘑菇坐在一部新安装的专属座位内和队员们一起升空。他的确更愿意乘坐随行的己方飞船，但为了通讯和交流方便，还是来到了凤凰号上承担信使的角色。 “这可比正儿八经的地球式发射舒服多啦！”蓝波享受着飞船以柔和加速度上升的感觉。 达瓦星人思虑周到，专门派了艘无人舰作为引导船在凤凰号正前方航行。它将引领凤凰号一起进入虫洞飞往太阳系，而后还将负责搜寻之前失联的那艘试验舰并将其带回达瓦星——据称这种达瓦星试验舰都设有系统的应急程序，一旦出现失联或其它可预测的险情会开启自动巡航模式守候在虫洞终端，直到被新的指令激活。 “2166年7月11日。远征队离开达瓦星前往达云星系虫洞终端”坐在舱内编写这篇日志时，虎贲满心激动！ 深邃的太空中星光点点，远征队员们集中在三号主隔舱内盯着船头视野屏幕和航行数据，操控着飞船紧紧锁定引导船尾部正中的定位点，以便保持两艘飞船的航线高度一致，确保精准而顺利的进入虫洞。 “真想带那条电龙标本回去。”蓝波心有不甘的嘟囔：“多好的伴手礼！” “够意思了。我想老家更喜欢那艘引导船和达瓦星大使。”涡轮说。 “已经超额完成计划。”沙王冷冷地说：“一定要搞清楚我是谁。沙王是战车还是那副大脑？” “我？就是虎贲。在巴隆星我是火神之一，在这儿我是信使，回去以后我还是……”虎贲头脑一热接过话茬。关于身份定位的事他想过很多，可说到这儿他还是卡住了，系统和大脑都给不出确切的评判。 “在地球、火星呢？”螺旋追问：“在常人眼里，我们只是机器？工具？” “充其量算机甲使团。”涡轮没好气的回应。 “称呼么……就是个辨识符号。”虎贲思索片刻说：“无所谓。我们有思维，也有各自的思想、个性，只不过承载这些东西的器官的材质和自然人不同。” “可我们两种器官都有啊。”沙王说：“思想和个性的源头在哪？人脑。可机甲系统里又嵌入了机器人基准原则。真人？披着机甲的人类奴仆？太分裂了，这就是青梅他们说的强人工智能？” “肯定是人工技术实现不了真正的强人工智能才这样组合的！”螺旋分析：“所以从能量盒转换装置到所谓的意识模块都屏蔽访问，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血腥的强智能。”涡轮延伸着想象：“把人脑从躯体中剥离出来。啧啧……” “够了。毫无意义！总之现在这状态就是我们存在的方式，这就是现实。现在除了回去，没什么可想的。”蓝波有些不耐烦了。他始终不愿正视这类问题。 追随着引导船在太空中遨游了六天后，一片巨大的环形天体阵列慢慢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它们反射着达云星的光芒，就像一圈明暗相间的虚线，缓缓地从深邃的黑暗中浮现，并且越来越巨大、越来越清楚。这些人造天体阵列的模样与达瓦人之前在视频中展示给远征队的画面高度吻合，眼前的肯定就是虫洞终端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可以明显看出它是由九部超级巨大的类似空间站设施围成的一个圆环阵。之所以称之为空间站，是因为它们十分庞大，甚至可以称之为空间城！但它们的表面相较地球外太空那些对接拼装起来的、如纵横交错支架般松散的空间站要紧凑、流畅得多。随着它们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让人感觉船队正向着一颗外围泛着微红光晕的深邃瞳孔中央驶去！ “喔~真像一片天国！”当船艏视野快被阵列构造填满时，螺旋满脑子都是地球神话传说中天国的影子。 “九部终端单元无实体联接”虎贲紧盯船头视野，忙不迭地将所见的各种扫描信息备份到日志当中，生怕错过一个细节。这机会太宝贵了！ 只见这九部单元相互之间并没有通过实体结构连接，而是各自漂浮在太空之中，它们精准地围出了一片正圆形的空间。凤凰号上的雷达扫描数据显示，这个虚圆的内径竟然达到160公里！每段‘实线’——即阵列单元实体——长达26公里！宽度——垂直于飞船航线方向那面——也有近6公里！ “这算是人造小行星呐！”看着反复扫描几遍后都没有明显变化的数据，虎贲忍不住惊叹！ “老天！拿下一个也比咱们老家全部的家当多！”蓝波快速盘算了一番自己所知的在地球、月球、火星周围绕圈的所有空间装备的实体尺寸。它们全堆在一起，估计也达不到眼前一个阵列单元的实体体量！而被这九部巨大如山脉的阵列单元围住的虚空直径居然与木卫五不相上下！太阳系那头的终端阵列想必也与这边的相当，谁能想到天王星轨道附近竟隐藏着一部如小行星般巨大的外星阵列？！ 就在阵列单元完全填满视野后，银蘑菇接到了前方的引导船发出的制动减速信号，远征队立刻按照约定，在一分钟内将凤凰号航速降至五千米\/秒，并且关闭了飞船所有电磁波发射装置。 与此同时，远处的阵列内缘突然更加明亮了，它们开始自实体边缘向中间逐级亮起一圈圈灯光。船队每前行二十秒就亮起一圈，好似巨大石碑上突然幻化出一圈圈图腾。 “这是发射倒计时嘛？”沙王联想到达瓦星人的语音能力非常有限而图文能力超群，推测这很有可能是阵列充能或者虫洞开启的倒计时显示，就和地球人发射飞船时用语音播报“十、九、八、七一，发射！”是一个作用。 几分钟后，船艏视野中已看不见阵列单元。 又过了几十秒，虎贲感觉船身抖动了一下。只见前方引导船周边的星光突然扭曲着拉伸了，紧接着一团漆黑扑面而来！整个视野中，除了前方略显扭曲的引导船外，只剩周边不时闪过的一道道电弧！ 伴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飞船里突然一片漆黑！队员们都漂浮了起来——模拟重力装置失效了！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向飞船前进方向快速飘去，虎贲连忙抓住了周围的固定物才免于撞上隔舱间的密封门。他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力量将自己拽向前方。 咣当一声响，他循声望去，只见来不及固定自己的涡轮直接贴在了密封门上！ “怎么回事？事前提示里没有这种情况！”涡轮叫嚷道，语音中泛着惊恐。 伴随这声叫嚷，虎贲眼前的机甲系统数据闪成了一片乱码。好在几秒钟后数据又恢复了正常，隔舱内的灯光陆续亮起，队员们也纷纷落回了过道地面。 虎贲不明白这是什么现象，也没空去琢磨，只顾着绷紧神经紧盯着引导船的屁股以及眼前的各类数据，心中唯一的杂念就是巴望着尽早冲出虫洞，别让这狭窄的管道将远征队撕成碎片！达瓦星人从没说过虫洞故障会产生什么后果，但他就是会往这方面想，未知的东西似乎总是容易激发对毁灭性后果的想象。 虎贲曾经根据理论推测以及文学库中的科幻作品不止一次想象过超时空旅行的美妙，可眼前的情形却大相径庭。就景观而言，现实中的虫洞之旅可没有那些光怪陆离、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洞壁’，只有满眼让人心虚的漆黑。自己和周围的舱室以及视野中那艘微微扭动的引导船是这片黑暗虚空中仅存的实体。偶尔闪过的几道电弧——其实他也不确定那是电弧还是别的什么光学现象——亮光显示这根所谓的管道顶多不过百米宽。也就是说相对阵列终端那圈一百六十公里直径的空间断面里，瞬间集中地球十几年能耗总和级别的巨大能量只能造出一条‘细如发丝’的超时空管道！ “不知道他们还能造出更宽敞的么？“ 从耗时角度看，虫洞也远没有艺术作品中如乾坤大挪移般的神奇，可以让整只舰队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二十光年外的星系。远征队员们可是紧抓着手边的牢固部件，提心吊胆盯着各种数据五分多钟才重新看见满眼星光的！ “检查ka射线接收器数据，搜索导航基准星！核查定位数据！”虎贲意识到此时应该回到了天王星轨道附近。也顾不上好奇这边的虫洞终端了，立刻提醒全队查看导航系统是否重新捕获了脉冲星源，以尽快获取准确的位置。 “你们搞定位，我去试试电台！”蓝波言罢便向传统数字电台所在的二号隔舱奔去。 空间导航系统虽然修复了，但调试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长。队员们按照操作手册反复摆弄了近三个小时，终于收到了所有基准星的脉冲信号！这足以证明凤凰号的确回到了任务航线附近！ “我船将搜寻上次失踪的试验船然后访问地球，祝你们一切顺利！”银蘑菇在远征队面前投影出了由达瓦星引导船发来的图文信息。这艘无人船同时是一艘两大文明间的通讯中继船，可以实时将太阳系这边的情况向达瓦星汇报，并向凤凰号传达对方的信息。 一道道黑暗的，状如生物组织内血管网的区域中，达瓦星的通讯信号如丝丝微光般闪动。暗物质？这就是他们超光速通讯的载体？无处不在的载体……虎贲脑海中想象着达瓦星引导船在航行间将实时情况传回达云星系的虚幻图景。 “感谢！”、“助顺利！”……远征队表达了对达瓦星朋友的感激之情后立即根据导航数据调整飞船姿态踏上了返乡之旅！银蘑菇仍旧待在专用座位中，操控凤凰号他可帮不上忙。 令人纳闷的是，十个小时过去后，远征队仍没收到地球或火星传回的只言片语，而蓝波以及后续赶到二号隔舱的队友们已经用状态正常的数字电台将喜报发送不下百遍了！此时的星图定位信息显示凤凰号正处于天王星轨道内侧，理论上从发出信号至收到回复应该不超过五个半小时。 “难道他们乐晕过去啦？”蓝波嘟囔道。但老家那边的静默却让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多校核几遍航线数据。”虎贲提醒队友们：“现在没什么比航线节点准确、安全返航更重要！” “还不知道凤凰计划存不存在呢。”虎贲暗忖着。凤凰号失踪了好几年，谁知道老家会发生什么？青梅、霍兰德、祝青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他们都显得很憔悴，甚至有些病态。 随着达瓦星引导船的雷达信号在屏幕上消失——为表示友好，达瓦人的所有飞船都对远征队关闭了隐身功能——凤凰号又成了这片空间中的孤家寡人。 队员们又恢复了当初的那种状态，按照操作规程按部就班地监控飞船状态。不同的是，那时他们是机械地按计划指令随着凤凰号逐渐深入那孤寂的虚空，而如今却是欢天喜地驾着飞船快速冲向这孤寂的终点，回到那生机勃勃的土地上去！ “收到信息。凤凰号你好！”、“你们在天王星轨道区？”、“出什么事了？”、“请发送检测数据。”又过了十二个小时后，地球回复的信息如喷泉般从电台中涌出！ 第55章 无形团聚 凤凰号舱内热闹起来。队员们忍受着一轮轮信号延迟的静默，忙前跑后地与大本营核对数据、费劲地校对时间、空间坐标、航向航速…… “每五分钟发送一遍定位数据。”虎贲设法减少信号延迟对双方沟通的影响。这么操作至少可以让大本营连续、直观地看到凤凰号的航行状态，尽管收到的都是两个多小时前的位置。 “能当面聊真好。”他眼前又闪过那丝丝在暗物质中闪动的达瓦星信号画面。尽管这只是想象。 “坐标准确”、“报告飞船各系统状态”、“反物质量子电台装回原位没？”、“请上传达瓦星人影像信息！”、“想你们！”、“请上传着陆星球物理参数。”……大本营方面更加密集的发来各类信息，数字电台的接收器信息逐渐汇聚成了一股绵延不断的数据流。而中间出现的那句急切问候让队员们心里暖意融融！ “青梅？是她吗？”那句问候默默地在虎贲的系统中定格下来，幻化成了青梅的样貌。 几十轮对接后，双方就进入连续不断应答对方约两个小时之前所发信息的状态。信号延迟的障碍几乎被绕开，远征队已经无法保持轮岗休眠作业模式！也没人在意什么轮岗了。 “人类进入全新时代！”一段银蘑菇挥舞着机械臂的视频流入沙漠中一片天线阵列里……苍茫沙漠深处瞬间炸出一圈扫过那颗如宝石般蔚蓝星球的光晕！……虎贲想象着刚刚发送出去的达瓦星大使向镜头挥手致意的短视频会在老家激发怎样的景象。新闻标题他都想好了。足以将人从睡梦中炸醒的新闻！ 远征队员们跟着大本营的节奏轮番说明了飞船遇险、小行星带中死里逃生、在gliese星系接连幸会了两个迥然不同的行星以及外星文明等概况。一旁的银蘑菇也饶有兴致地围着队员和数字电台转来转去，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将一波波数据发出。 “嗨~神勇的智能金刚们！我是联合体特约记者，哇~头一次采访强人工智能系统！不好意思，原谅我的失态”当凤凰号接近木星轨道时，甚至有媒体记者通过授权对远征队进行在线采访！ “项目组居然挡不住媒体的纠缠？”虎贲暗忖。 传媒界甘愿忍受超过半小时的信号延迟，迫不及待地挤进凤凰项目专用通讯链路，可见回归的凤凰号显然已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不过也能理解：单是凤凰号突然现身就足够吸引眼球了，更别说远征队对巴隆星人、达瓦星人模样七嘴八舌的描述以及一幕幕外星见闻，还有那位在远征队周围乱晃的外星人本尊。这些可都是真实存在的神奇呐！ “哼哼，恶心的强人工智能！”沙王憋不住在频道中冷笑。 “金刚，他叫我们金刚，瞧瞧。我们完全配得上这称号！”蓝波边打量着自己那身犀利的机甲边打趣。 随着沟通的深入，大本营方面也吐露了一些这几年的境况。与眼前隔着太空都能感受到的火热盛况相比，凤凰计划项目组这几年的境遇只能用‘凄惨’二字概括：重大的精神打击自不必说，数千亿的资金消耗以及近十年的时间成本在凤凰号失踪的那一刻全都变成了灭顶的重压！ 在散布于地球、月球、火星以及太空的各类天线向着计划航线方向绝望地搜寻了一年后，凤凰计划进入了休眠状态。大部分人员都四散到联合体其它项目中，只留下地球上罗布泊深处的一片天线阵仍不舍地瞄准着接受凤凰飞船信号的方位，由少数原凤凰计划通讯分部的人员定期查看是否有接收到有价值的讯息——这就是远征队刚回到天王星轨道区时没能及时收到基地回复的原因之一。 “真不敢想，这辈子还能再看见你们，看见外星文明！”那段艰难时期，青梅加入了祝青云主持的另一个量子隐形传态物质克隆项目。 虎贲实在想象不出这种项目与她的研究领域关联度有多高，倒是能察觉出二人关系不同寻常。 “血腥的强人工智能。”青梅的音容倒是让这片阴影又在虎贲脑海里打转。“我之前对她的莫名惦记，是爱慕？好感？是那颗大脑产生的？”不管是什么情况，此时的他已经找不到当年那种感觉了。 “苏菲在哪儿？能和她联络么？”达瓦星人在涡轮体内人脑中提取的记忆碎片中显示他冲着苏菲喊妹妹。他急切地想解开这个心结。 “她已经不在联合体了”据电台那端的青梅透露，苏菲已退出了科研联合体专家库，在一家医院供职。霍兰德教授更是一病不起，如今也已退出科研联合体，结束了职业生涯！他现在是归苏菲管的病人。 “我们应该问问强人工智能的真相！”沙王有些等不及了。 “别急！”虎贲说：“问一句等半小时才能得到回答，这不是要让大家崩溃嘛？这事只有见面时才说得清！” 不久后，银蘑菇再次收到了达瓦星引导船的信息。它已成功找到上次试运行时失踪的同伴，并根据母星的指示，表达了陪同凤凰号一同前往地球，寻求与人类文明交流合作的意愿。远征队将这好消息转达给大本营后，电台反倒安静下来了。 “热烈欢迎！”十几个小时后，数字电台终于收到了让远征队转达好客之意以及请对方向凤凰号靠拢，务必按照我方航线编队航行，按指示一起前往火星的讯息。 冲天而起的飓风之墙、表面流动着云层反光的金属之城、直刺天际的通天巨塔这些记忆化作一阵阵令人敬畏的压迫感再次袭扰着虎贲的系统。在这之前，远征的已经将这些画面都传回了大本营。 “不直接去地球？大本营此时的心态估计也差不多？”他暗忖：“好奇中掺杂着莫名的危机感。这是人类面对未知的本能？纠结了这么久，不知讨论了多少迎接地外文明的方案呢？看这情况，尽管早已知晓对方派来的仅仅是两艘略加改装的运输船，也不希望它们随着性子在自家门前四处游荡” 第56章 苦痛过往 2168年9月12日，以凤凰号为核心，由三艘飞船组成的编队进入了绕火星轨道，那颗眼熟的锈红色明珠再次填满了整个屏幕。此时，凤凰号雷达屏幕上显示航线附近多了六颗亮点，随即便收到了视频信号。只见田龙将军身着便服出现在视频画面当中。 他是人类太空护卫部队火星区的副司令。当前的太空护卫队归联合国管辖，建立这支武装力量的初衷是为了避免之前曾出现过的各方在太空中相互争抢轨道资源导致空间开发活动陷入瘫痪的闹剧重演。他们为净化太空环境、杜绝深空军事化、拦截有害小行星等空间事务服务，平时并没有具体的敌人。这次田龙将军身着节日礼服率队前来迎接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欢迎凤凰归来！”田龙操着略显生硬的语气问候。他全程都保持微笑，但脸上紧绷的皱纹和犀利的眼神还是遮掩不住警惕的状态。 在伴随凤凰号编队向着陆轨道靠近的过程中，那六艘船壳上满是武器隔舱的飞船除了不时冒出几句缺乏热情的欢迎之词，与凤凰号的互动内容大部分都是核对航线数据、提示变轨节点等技术沟通。 两个小时后，凤凰号的紧急返回程序——原本是为防止在太阳系内出现意外后紧急返回基地设置——自动引导飞船降落在了那片她当初振翅起飞的发射场地坪上。 与凤凰号那金光灿烂、烟尘滚滚的壮观着陆不同。两艘达瓦星无人飞船则在远征队进入着陆轨道后脱离了编队。它们在田龙舰队雷达的注视下在太空中绕圈，直到凤凰号在场地停稳后才根据信号摸着方向慢慢悠悠地穿破薄云直飘下来。这段航程中，田龙的部队也无法保持对它们的跟随。好在达瓦星人关闭了隐身模式，火星基地的地面雷达才能将令人安心的探测数据传输给各关注方。 “倒是好事。”虎贲暗忖。他有些庆幸田龙的部队没有跟下来。想必达瓦星人也会提高警惕，飞船会对周边环境和人类装备进行扫描分析，并能将数据实时传回母星。万一对方看穿了田龙舰队的真身，没准反而会担心自己使者的安全呢。这种关键时刻，军方还是离得远远的更好！他们根本不了解达瓦星文明。 火星基地为远征队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他们竟然在发射场四周布设了成片的电子烟花！一辆大型运输车在绚烂、动感的倪光下以30公里的时速将远征队和银蘑菇送进了当初开飞船发射新闻发布会的那座巨型建筑中。途中还有两辆小型车伴随左右，里面不时爆出的闪光显示车上载有媒体人员。 在一间被装扮得温馨典雅的隔离间除尘消毒半小时后，远征队员簇拥着银蘑菇进入了当年飞船发射发布会的那个大会议厅。 老熟人们也来了！青梅、祝青云等凤凰计划各部门的负责人早已在门口翘首以待。而最让人五味杂陈的是人群最后面，苏菲推着坐在轮椅中的霍兰德慢慢地进入了远征队视野！ 老朋友们不约而同拥上来将远征队围住。拉胳膊的、摸车灯的各种姿势都有。尽管远征队员的个头对于常人来说太大，但人人都希望用身体贴着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湿了，霍兰德更是老泪纵横，以至于窝在轮椅中的那副枯瘦的身躯不住的颤抖！ 见此情形，虎贲的内心也被酸楚淹没。对于眼前这群曾伴随凤凰计划走过人生巅峰又猛然间跌落的人们来说，这无异于一场重生！而玻璃幕墙外那两艘悬停在半空的达瓦星无人飞船就像是凤凰计划涅盘重生的闪耀徽章！ 虎贲说不出话来，完全沉浸在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抽泣声中，在周围扑过来的一片片照相闪光下尽情享受着故土的温情。他看着青梅满脸泪花的样子，心中那堵由强人工智能真相筑起的冰封之墙顿时消融了大半。 “也许都是有苦衷的？”他此时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些人类精英是出于某种恶毒的目的而隐瞒真相的。不过，大概率，这种做法有自私的成分。源自急功近利的自私？那颗大脑已一片混乱！ 几分钟后，大伙纷纷平静下来，现场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虎贲偷眼扫描了一圈周围，记者、保安、外围工作人员脸上那些惊奇、疑惑、畏惧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们关注的焦点显然是被远征队围在中间的银蘑菇，估计还很意外这些科学家为什么会对五部硬邦邦的机器人如此动情。 “还是要查明真相。机器人有基准原则，人类的科技伦理更不容践踏”虎贲心中追索真相的执念又卷土重来。 “喔哦怎么啦”随着一阵阵惊呼，大厅里的人们都被吸引到了玻璃幕墙前。紧盯着停泊在远处的凤凰号。只见飞船船体突然出现明显变形，有的主隔舱间甚至冒出了明显裂缝！飞船舱门已经开启，一股股半透明的粘液状物正快速从舱门内冒出！此时，一艘达瓦星运输舰已经着陆，粘液正向它涌去！ “凤凰号该进车间重生了！”蓝波敲了敲面前的窗玻璃。 “那是什么？”青梅抹去脸庞的泪水，三步并两步凑到窗前，看着那几股粘液陆续钻进了达瓦星运输舰的底部。 “达瓦星的神器。”虎贲转头看看青梅。“凤凰号是靠它们强行复活的，现在又变回残骸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智慧粒子？”青梅一脸疑惧，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的达瓦星运输舰。此时，回收完智慧粒子的它又慢慢飘起，恢复了悬停状态。 “真不会挑时候！”虎贲心中暗自责怪达瓦星人。这些人是强大，但真不怎么通人情。 基地专门为凤凰号的回归举办了欢迎晚会。远征队员们却无心观赏由各类繁文缛节拼凑出的庆祝节目，勉强应和了一阵后便迫不及待和青梅、祝青云等人来到曾经的训练基地休整。外人都散去后，大伙儿不知疲倦的畅聊起往事。 “生不如死啊。”远征队这才详细了解到凤凰号在意外落入达云星系（即gliese星系），经历一系列出生入死历险的同时，大本营项目组成员也是磨难不断、身心俱疲！ “我就眼睁睁看着霍总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多，由两鬓快速向头顶蔓延。”苏菲说。 在失去凤凰号踪迹的头一个月，几位项目核心成员就因寝食难安而陷入了亚健康状态。随之而来的是科技研发联合体内部各领域的学术关切、各大媒体的刨根问底，直至全社会的高度关注！ “电台安静的天数越多，我们能调动的设备就越少。”霍兰德一脸苦笑。 项目组起先还能整合资源进行不间断的大规模观测以及信号搜寻，但换回的始终是虚空中死一般的寂静。绝望的情绪开始在项目组中蔓延。在与日俱增的压力下，科研联合体也失去了耐心。项目组的资源使用权被快速剥除，随后是各领域专家组对凤凰计划的技术审查以及管理审计。 “本来想让量子隐形传态物质克隆项目和凤凰计划进行一定程度融合。可惜没有获批。”当时，祝青云甚至提出了将自己牵头项目的部分试验工作内容与拯救凤凰计划的行动进行合并：希望以该项目的空间试验为契机，发射一艘无人探测器，在进行深空远程条件下的简单物质实时复制试验的同时，沿着凤凰号的航线进行追踪。无奈这个项目本身仍处于地面验证试验都尚未完成的初始阶段，冒险方案被无情否决了！ “只需要增配一套探测系统就行，可还是被否了！”祝青云一脸惋惜。 “难怪青梅会加入你的计划呢。”虎贲暗忖。他盯着祝青云，发现他看青梅的眼神中有股莫名的柔情。“亲密爱人。鉴定完毕！” 项目组等来的是凤凰计划进入休眠状态的决定：仅保留地球上中国罗布泊的天线阵以及塔斯马尼亚岛天文台的望远镜继续追踪凤凰号的信号。除霍兰德等项目核心人员应定时关注追踪情况外，项目的其它事务全部终止。项目组成员可酌情加入与自身研究领域相关的其它科研团队，或申报新的项目。 “唉，我这身体实在是不争气！”联合体的决定事实上解散了运营多年的凤凰计划，但相比直接宣布计划死亡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霍兰德的身体经不住长期的煎熬和重重打击，重病不起，连守住计划最后阵地也做不到了！他无奈辞去了所有头衔，结束了职业生涯回家养病。 “你们几个就像我的孩子。”青梅边笑边抹着眼泪：“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有意占辈分的便宜呵，我是说，亲人的意思。”言语间，有一道由泪花激起的微光扫过虎贲。 她是计划中ai系统和机械自动化领域的负责人，大到飞船各系统的智能化集成管控，小到远征队员的机甲细节设计，都离不开她的呕心沥血。 青梅在计划进入休眠后，陷入了长时间的痛苦和迷茫，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外就是扑在临时办公室里望着设备屏幕发呆。好在祝青云耐着性子不断开导，才将她请到自己的项目中来。虽然ai和机械自动化在他的项目中只起到辅助系统的作用，不过再次充实起来的工作和生活到底是将青梅从谷底拉了出来。 “我们体内那颗人脑是怎么回事？”虎贲的系统猛地冒出了这句问话！但意识模块——那颗大脑——却输出了指令抑制信息，最终没让它转换成语音输出。 他自己这个当事人现在还无法从科技伦理上定义这种实现强人工智能方式的对与错，但此刻却能感觉到这也算是人工智能史上的重要里程碑。而眼前青梅那满眼的亲切以及脸庞未干的泪痕的场景更让他无法在这种情形下亮明心里的这根刺！“我到底想怎样？该怎么办……” 虎贲转头看了看涡轮，发现他那升起的综合平台直勾勾盯着坐在霍兰德身旁的苏菲打量。想必也是憋了一肚子问题不方便释放？ “我那时候心如死水。凤凰计划完了。”苏菲如此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态：“虽然我只是项目的外援专家，可这种划时代的计划就这么瓦解，真让人心疼。经历了它，别的项目实在引不起我的兴趣了。” “肯定有情况。十有八九”虎贲发现苏菲一吐为快时，眼珠有意无意地尽往涡轮身上暼。但她显然察觉不出涡轮的光电装置的焦点一直在自己身上转。人和机器的眼睛是难以实现神交的！ 第57章 回首本我 “2168年9月20日。火星基地飞船车间试验室。凤凰计划团队会同科研联合体委派的人类学家与达瓦星人交流”虎贲在宽敞明亮的室内输入着日志。 实验室中与文明交流不相干的设备都清理一空，致使由灰白墙面与水磨石地坪围成的封闭空间显得十分空旷。 银蘑菇静静地飘在房间正中，人们找不到合适的“座椅”供他就坐。为了礼节性的对等，在场的人类代表们索性都没安排座位，大家随意站着或慢悠悠地踱着步与达瓦星大使交流，氛围轻松。专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通过不断变换的图文信息与外星朋友交谈。远征队员们则充当翻译、和守卫的角色。 “喔~无性繁殖。虽然有利于形成平和无争的文明体系，不过看得出文化生活方面是比较匮乏的。”一位顶着地中海发型的人类学家忍不住和身边的同伴悄声互动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顽皮的微笑。 这次正式交流中，除了人类学家提出的少数身体构造、文明习俗方面的细节问题外，大部分的交流话题与远征队在达瓦星与银蘑菇畅聊时的内容大同小异。远征队员们翻译起来轻车熟路。不到两个小时，专家团便满意的带着初步交流成果离开了。剩下凤凰计划核心成员与银蘑菇交流技术问题。 “我们的智能粒子集群在你们五位使者的机体内发现多颗系统核心，其中一颗为自然生物体脑组织。这种组合架构与我们的生命体强化技术有部分类似。”当虎贲将银蘑菇投影出的这段图文用响亮语音翻译出来时，现场瞬间凝固了！ “美女。你怎么看？”虎贲转头看着青梅。暗自盘算着她的反应。 银蘑菇的这句发言是虎贲耍的一个心眼。早在这次会面前，他便与达瓦星朋友做了沟通。他料想凤凰团队一定会对智慧粒子兴趣浓厚，便希望银蘑菇在介绍时看自己的手势行事，如果现场没有外人，他就提示对方将当初通过这种神器剖析远征队员时发现意识模块中封装着自然人大脑的事情做个强调。 不止青梅，霍兰德、祝青云、苏菲凤凰团队的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他们表情凝固、身体紧绷。但眼神却更活跃了，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偷眼扫视着远征队员。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片刻死寂之后，青梅匆忙转身向房门走去。她的声音在颤抖。嘚嘚的脚步声后，苏菲也转身绷着笔直的腿脚跟了过去。 虎贲见状，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啊！时间不早了。我们陪你去休息室。”背后传来祝青云异常客气的声音：“蓝波。麻烦你翻译给他。谢谢。” “蓝波。麻烦陪一下达瓦星朋友。我去找青梅和苏菲。”虎贲顺着祝青云的话在远征队内部频道里嘱咐蓝波。 “我要找苏菲。”涡轮调转方向追上虎贲。 “为什么是我！”蓝波老大不情愿。 “谁叫你最洒脱呢。我也想去问个清楚。”沙王言罢追着虎贲而去。螺旋也转身走了，现场就剩下蓝波一位远征队员。 “好！去弄清没有意义的现实。还能怎样？回头我来看好戏。哼！”蓝波在频道中嚷嚷。 “呜呜~呜”青梅缩在空旷的会议厅角落的椅子里哭泣。 这里正是当初凤凰计划发布会的那个大厅，此时因没有会议接待任务而显得分外阴暗、寂静。青梅虽然尽量控制着情绪，但室内还是回荡着她的抽泣声。附近的过道上站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虎贲。 “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哭开了？” 冷清的角落里，青梅满脸愧疚地向自己诉说着将人脑与智能机器整合的无奈，但凡言至语意转折处必定要搭上一句“对不起”或者“抱歉”。之前那种高冷、干练的气质被一扫而尽！这才符合虎贲心里对真相大白后青梅那又惊又愧、带着忏悔诉说实情的想象。 “对不起！”青梅总算说出了虎贲期待的字眼。她突然起身，向虎贲鞠了一躬道：“当时根本没法和你商量。而我，而我做不到就这么放手！” “什么情况？什么放手？”虎贲倒吃了一惊。“别哭，没事。慢慢说。”他感觉到青梅要说的事情另有隐情，连忙在频道中劝退了跟在后面的沙王。 “你现在的状态很好。”青梅抹去泪痕，深呼吸两下后，挺起胸膛，坦然微笑起来。“你想知道全部真相么？” “当然。” “好。也许用类似达瓦星人的方式能说得更清楚些。” “达瓦星的方式？” 一颗陨石正缓慢翻转着飘在黢黑的太空，遥远的地球看上去就像悬在深空中一颗巨大、温润、通透的蓝白色宝石。掠过陨石远远看去，这‘宝石’表面隐约有一些若隐若现的丝线伸向漆黑的太空，就好像被微风扬起的丝丝白发。 猛然间！一片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陨石顷刻被撞为齑粉！破碎的残骸四射飞散！定睛看去，一颗形状怪异、如小山丘般巨大的小行星在众多碎片的簇拥下正高速向被黑暗包裹着的璀璨宝石直撞过去！ 正当地球快速向小行星面前扑来时，有一群亮点快速接近了小行星，它们自行调整速度和方向，由高速接近陆续变成绕飞小行星的状态并距其地表越来越近。原来，这是一些呈半球状外形的装置集群！ 小行星那阴暗的地表闪过几波密集的绿色光点，那是这些装置打出了激光脉冲对小行星表面进行扫描。随后，它们迅速顺着小行星的自转在合适的区域着陆。 每颗装置都从底部伸出一部钻头。随着钻头快速钻入地下，这些装置被牢牢钉在了小行星上！ 片刻后，各装置的半球形外罩几乎同时自动开启，露出一部火箭引擎。几秒钟后，各装置的火箭引擎默契地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并一齐点火。 但见小行星表面瞬间喷出数十条火舌！它先是慢慢停止了自身的翻滚，随后便被舞动着的火舌群推向远离地球的方向。这画面不由得让人想起美杜莎的那颗神奇脑袋。这算得上是火焰之蛇版美杜莎，绚丽中透着阴森！ “哇~这不就是太空清道夫嘛？”看着这些刚被输入系统的画面，虎贲认出了这些由联合体组织开发的空间清理装置，它们可是太空护卫部队的得力装备！刚才地球表面挂着的那些丝线想来就是发射它们时在大气层边缘留下的尾迹。远远望去，还真像当初在巴隆星太空中看到的由达瓦星戴森云单元队列形成的“丝线”！ 随着小行星慢慢远去，视野开始聚焦在曾簇拥着它的一块小弟上。火蛇卷走了它的主人，而它和一群小伙伴仍旧直奔地球而去。随着它周边的伙伴们陆续在大气层中化为一道道烟雾，这块陨石显得格外顽强。只见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向它扑来！ 虎贲认出了视频的最后一帧画面——他记忆碎片中驾驶小灰上班的那条街道！小灰正处在道路的一侧！ 人类的力量将地球从一次大灭绝的危机中解救出来，创伤的范围缩减至城市中的一个街区，只是自己比较倒霉而已！ 接下来的画面让虎贲震惊、不适！也许是输入者们也预判到了这点，所以都是简化、快速的展现了一遍： 一片狼藉的废墟中，躺在担架车上的男主角血肉模糊！他被快速架上了救护直升机，而已经四分五裂的小灰就瘫在不远处！ 抢救室中，医护人员摇着头用白布盖住了男主角的头。 一位老年妇女——虎贲曾在梦中喊她妈妈——瘫在过道的椅子上泣不成声，霍兰德、青梅、祝青云正满面哀伤的围着主角的父亲谈论着什么。 苏菲来到近前，她一脸凝重地向老年夫妇说着什么，他们的脸色突然由哀伤变成了惊讶，二老沉默片刻后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 那死者躺在一间雪白的房间里，浑身插着管子！霍兰德、青梅、祝青云都裹着一身医疗隔离装备站在一边观看。屋里的主角显然是苏菲，她正带领几位助手围在死者周围忙碌，还不时回头和青梅他们互动。 一处看着像实验室的大厅中。一副近乎完整的人体脑神经网络浸在一部装满淡棕色液体的装置中，随着一部平板状无人车缓慢而平稳的被运了进来，护送装置的青梅和苏菲以及一帮工作人员簇拥着无人车边走边密切的交流着什么。大厅的一侧矗立着一部魁梧高大的机器人。 “虎贲！”虎贲一眼认出了这台机器。虎头、利爪的金刚之躯！ 看到这儿，躺在支架中的虎贲已经明白了八九分：我，曾是大活人一个！但在那该死的陨石掉下来后换个活法！ “我是谁？”虎贲起身打断了视频输入。“干什么的？”他没耐心再在这类画面中慢慢消磨下去，当面说清楚要干脆得多！ “你叫林锋。”站在虎贲身边的青梅并没有劝他躺下继续接受输入的意思。“你就是凤凰计划的一员，机械自动化部的。” “林锋？”虎贲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2168年9月23日。确认机体自然人部分身份。林锋，男，凤凰计划……”他的系统开辟了一个全新的日志文件，完全属于自己的私密日志！ “我们是同事？”虎贲侧首盯着青梅。 “还是，那个~，算了。都到这儿了，直说。还是我前男友！”青梅抬头直视虎贲的眼部。 “情人？”虎贲立刻站了起来。“男，男女朋友？爱人？” “唉~”青梅长舒了口气放松下来，一屁股坐进了支架旁的座椅中。“没错，直到你出事前。都是那颗陨石！” “趁虚而入啊。”虎贲心中突然浮现出祝青云的模样，他满面春风，眼中却透着一丝贪婪的寒光。呵呵。无所谓了。 “你在想什么？”眼见虎贲沉默不语，青梅不禁发问。 “我父母现在怎样？”虎贲转念问道。 “你爸爸叫林海生、妈妈李月娥。他们现在和你叔叔一家生活在一起，老两口都安康，因为他们坚信你仍活在很多人的身上。” “什么意思？” “当初是以器官捐献的名义获得二老同意将你交给我们的。请苏菲出的面。而且你生前，不，出事前的确注册了遗体捐献志愿者。” “可事实上我被捐给了凤凰计划。解剖出大脑和神经系统，实现了所谓的强人工智能。老人家你们也忽悠！” “事实并没有那么冷酷。”青梅捋了捋刘海，轻轻扶着虎贲的小臂又站起身。“作为凤凰计划的骨干，你当时也清楚现在的纯人工智能顶多能对人类的运动机能、情绪表达做被动模仿。而我，我也接受不了你就这么，就此消失，查无此人！”她的眼睛又湿了。 “所以就将我剥皮、剔骨？”青梅的解释竟让虎贲心中涌起一丝愤恨。虽然这愤恨转瞬即化作怜惜，但它的能量仍促使系统问出了这句语音，并顺手一挥，打断了支架床角挑出的一根悬臂杆件！ “对不起！”青梅垂下了头。“这个操作在凤凰计划进入后期开发时就已经定了调，你当时作为机械自动化部的骨干也是知情的。原本是打算在全社会中的遗体捐献志愿者中筛选。所以~唉，我承认我有些自私。当你被判没救时，无法知道我的所感、所想。我只想让你活着。你也知道，计划面临的地外环境不仅空前复杂，而且无法预估，距离还要以光年计。光靠只有大数据模型做支撑的纯人工智能去面对，它们只能做到被动应付，没法产生创造性思维、准确预判，没法自主……” “它们没有灵魂。对不？”虎贲打断了青梅的解释。 青梅瞪大眼睛看着虎贲。脸上略过一丝惊疑。“你更睿智了。” “是吗？是你现在不了解我了。”虎贲温和回应。 青梅苦笑着摇摇头，没再接话。 纷乱飞舞的小行星带、昏天黑地的飓风之墙、灵巧犀利的“小粽子”、巨大的“大粽子”，还有那难缠的智慧粒子。纯智能系统怎么处理？调动作战模式硬扛？“嗯，可能被灭好几次了。毕竟我还活着。算是。”在巴隆星和达瓦星的遭遇瞬间在虎贲眼前闪过。 “其他人呢？他们是谁？从志愿者里筛出来的精英？”虎贲想起了出生入死的战友。 “除了你和涡轮有些特殊，其他都是按凤凰计划的保密程序，正常筛选的。”青梅慢慢踱至操纵台边摆弄显示屏按键：“不想看看你更早时候的记忆么？” “它们已经从我的原生大脑中清除了是？”虎贲来到青梅身后：“特别是咱俩的事情？” “是的，为了避免对人工系统的过度干扰，你们的大部分记忆被清除。” “有父母和呆呆蛋就足够了。有最美好的就行。”虎贲说：“涡轮什么情况？” “我只能告诉你，他是苏菲的哥哥。”青梅转头看了一眼虎贲。 “哥哥？”虎贲凑近青梅：“亲哥哥？他怎么愿……” “也是意外，潜水意外导致的。”青梅匆匆回答后关闭操作台转身向门口走去。“那就到这儿。很多事情属于人家的隐私。不好讲的。” “谢谢啊，我都不记得我们还有隐私！”虎贲扫一眼自己的机甲，追了上去。 青梅转身盯着虎贲。“你这身机甲没有，但你的意识模块里有。他有灵魂。” “不可告人的秘密暴露了还这么酷？不愧是青梅。”虎贲暗忖。 “那其他人呢？概况总行，方便我们深化战友情谊！”虎贲追着问。 “好。沙王是军用武器研发人员；蓝波是知名探险家；螺旋是建筑师。他们有的是意外，有的是因病，绝症。剩下的问本人，如果人家愿意和你八卦。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接受记忆输入。”青梅摇摇头，快速走出了房间，脸上浮现出微笑。 “可在你们面前我们完全透明。这不公平！” “那是因为科学，病人在医生面前能遮遮掩掩么？” “可你不是医生。” “苏菲是，而且我们严控了知晓范围。” “那又怎样……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师生。” “不对，我是机械自动化负责……” 二人就这么你追我赶的走远了。虎贲此时也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显得有些孩子气，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和青梅多说几句话。喜欢和她说话！ “对了。这些事情仅限凤凰计划内部沟通，严禁外泄！”青梅突然转身满脸严肃地轻声告诫虎贲。 “因为伦理？”虎贲回应。 “你们的存在是敏感事件，还没到公开的时机。这种强人工智能方式是经联合体秘密授权才能在凤凰计划中保密采用的，算是一次……”青梅顿了一下：“怎么说呢？一次探索。” “一次试验。用不着小心翼翼。”虎贲回应：“总之我现在算是好好活着。” 青梅上前握住虎贲的两根手指，眼圈又有些湿了。“理解万岁。” “我就是很意外，联合体这种国际组织居然会同意你们这种违反23项原则的操作。”虎贲冷不丁补了一句。 “违反了嘛？并没有。”青梅盯着虎贲的眼睛答道：“纯技术方面，人工智能全面拟人化的瓶颈一直难以突破，既然发现了一种新方式，很难视而不见，不作为。而且我们已经在公开的层面发起了这种技术概念与人类价值观和伦理拓展的研究，只是目前还没有建立起支撑它进一步获得推广的社会认同和道德、法律标准才严格保密的。你应该能理解，伦理的作用并非禁止科技在某些方面的发展，而只是暂时放缓节奏以等待推动它们的时机。对不？” “那原来的我长啥样？”虎贲想看看之前的自己。 “呵呵。很帅气。”青梅摘下自己的眼镜，让虎贲将它与机甲的通用接口对接。“关于你的记忆，我存下了最美好的部分。” “喔~，不得不承认你很有眼光。”虎贲的眼前出现了一位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他短发、浓眉，一副无框智能眼镜架在笔直的鼻梁上，匀称的身形表面，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健身的痕迹。 “自夸都这么高明。”青梅笑了出来：“看来我眼光是不错。” “那你看。我们还有没有可能？”虎贲突然凑近青梅，几乎要贴到她身体。 “你什么意思？”青梅脸上的微笑很快变成了惶恐。“这，这事？我跟你说啊，那什么，不，不太合适，不太可能咱们回头聊哈。”她言罢连忙后退，转身跑远了。 “逃跑了？难得哈。”虎贲慢慢直起身板。他是故意的，莫名想看看青梅乱了分寸的窘态，这场面可不太容易出现！ 第58章 告别过去 “我交个底。没什么可藏着的。”远征队单独相聚时，队员们都忍不住好奇彼此的前世。青梅坚守的保密原则在远征队内部被战友深情轻松击破。 蓝波来自北美，原名约瑟夫斯派森，是位探险家，同时还是特级飞行发烧友。 “每当成功突破一种操控极限，那感觉，啧啧~就像整个世界都归你啦，太美了~我应该就是为冒险而生的！” “不过那次挑战一点儿也不美妙。”当想起自己变成这样的根由时，他耸耸肩。“飞机状态完美，可我却突然像个老头儿，反应迟钝！浑身不听使唤！天呐！差点就和飞机一起摔成碎片！” 自一次驾机穿越水帘洞时发生的意外飞行事故之后，蓝波被诊断出患有渐冻症。因为这种病极为罕见，医学界一直没能攻克它。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人生的巅峰跌落，并一步步迈向死亡！ “所以你原本想捐出遗体为医学界做贡献？”虎贲插问。 “no！我还没那么高尚。准确的说应该是凤凰计划找到了我。”蓝波摇摇头说：“我根本没想过捐自己。是有个人直接找我问，愿不愿意继续冒险，代价只是接受一个实验性脑科手术。” “谁找的你？”虎贲问：“苏菲？”。 “一个叫姜恩泰的人。”蓝波停顿了片刻后回应。他似乎若有所思。 “凤凰团队里没听说有这号人啊？”虎贲快速过了一遍已恢复的职业记忆。 “你怎么知道他是凤凰计划成员？他自己说的？” “还用他说？用继续冒险为条件，让我捐躯，还有脑科手术。这不都和凤凰计划的强人工智能操作对应上了？哪有针对性这么强引导人捐遗体的？现在看来，肯定是凤凰计划早就看上我喽。”蓝波对自己的能力和魅力颇有自信。 “哈哈。他们的确选到了精英！”虎贲顺口接话。 想想也是，凤凰计划筛选志愿者肯定是保密进行的，怎么可能明说。只不过是用真实的谎言引导蓝波罢了。姜恩泰是谁？凤凰计划中几百号人自己不可能都认识，再说万一用的是化名，就更无据可查了。正常！ “你之前不说里面那位还到处留情吗？”沙王凑近蓝波用机械臂指了指蓝波意识模块所处的位置：“具体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那可是我的口头禅。”虎贲暗笑。沙王找回记忆后倒是变得很八卦。 “隐私。懂吗？无可奉告！”蓝波甩手架开沙王的机械臂，转身向螺旋：“高洁的女神。说说你的故事看？” “无聊！”螺旋转身走开了几步，又叹了口气。“我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很想再见见故人” 螺旋的前身是位欧洲美女，原名凯瑟琳霍普金斯。是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同时还是位建筑师，可谓多才多艺。 她曾深爱着一位叫安东尼的小伙子，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叹她在参加自己设计的艺术剧院剪彩仪式中被因操作失误而自由落下的幕布构件砸中而失去了自然人的生存机会！他们的爱情也只能以泣血的悲凉收场了。 “你本来也是遗体捐献志愿者？”沙王追问。 “嗯。我之前还是助残协会的志愿者。”螺旋点点头。 “很想念家人？还有安东尼？”蓝波接茬问。 “又能怎样？算了，他们应该不知道我还活着。”螺旋言罢转身就走。她本就寡言少语，勉强迎合了战友们的好奇后便不愿再深入往事了。 咣的一声响。蓝波一巴掌拍在沙王的车屁股上，打破了螺旋转身离开留下的沉寂。“你呢。之前说过的爆炸是怎么回事？”他问。 “那是一次试验室事故！”沙王调转车头面对队友们。“我家是军事世家，可我不喜欢扛枪操炮。能怎么办？好在学业还不错，就进了军工集团搞研发” 沙王原名特里奥库马尔，来自非洲。他是家族中头一个没有在部队中服过役的成员，虽然也喜欢研究兵器。 他进入军工研究所也算没有脱离家族的传统，可惜在一次试验室重大事故中被连锁爆炸夺去了肉身！作为遗体捐献志愿者，他的军工研发背景以及家传的军事素养符合凤凰计划对飞船武装自卫的需求，所以被青梅他们选中。 “难怪让你主管火控系统哈。”虎贲笑了笑。“和外星人干仗的经历肯定能载入你们的家族史。” “哼！他们可不稀罕。你是不知道，在我们家里，聊天用的是军事术语，皮鞭是纠错的工具，生活中只有激情，但缺乏温暖，荣誉没法给你幸福感。我是作为不服兵役的败家子逃离那儿的。”沙王语音中泛着无奈。 “可你还是在达云星系做了几回军人嘿。这是命运。”蓝波接茬调侃。 “哈哈。”沙王也笑了。“涡轮，和你妹妹聊得咋样？她可是咱们转生的引渡人呐。” “她比我强。”涡轮回应：“我的爱好太多，主专业方面一直被她压一头”。 涡轮原名拉塞尔杰克曼。来自大洋洲。他和苏菲是亲兄妹，前世是位外科医生，但也喜欢雕塑、动物研究、水下探险。也是位多才多艺的主。倒霉的是，在一次水下溶洞群的探险中，他突然遭遇不明电击而遇难！ “苏菲推测可能是遭遇了类似电鳗之类的生物袭击。可那种地方怎么会有电鳗呢？没准错过了发现新物种的机会。唉”涡轮悻悻地掰扯着倒霉事。 “苏菲那时的心态估计也和青梅差不多？”虎贲暗忖。哥哥罹难，苏菲自然是悲痛欲绝，为了留住哥哥，她通过自己在凤凰计划中的渠道，与青梅合作造就了今日的涡轮。这么说我和青梅当时的感情“真正的深情。但有些扭曲”他又开始浮想联翩。 “我们这算前世还是人生的不同阶段？”沉默了片刻后沙王发问。 “无所谓。”虎贲说：“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还有了难以想象的经历。” “哟。我们原先的名字听着也不赖，叫起来也顺口。”沙王说。 “你想启用原名？”涡轮问。 “你觉得呢？”沙王反问。 “算了。不仅这事得对外严格保密，凤凰计划的各种系统也要重新定义识别信息，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没必要。”蓝波劝阻道。 “认识了本我就够了。真相大白其实也是种告别，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虎贲摇摇头。 “2168年9月22日。远征队交流了往事”虎贲同步输入着私密日志。 第59章 地球“神龙” 悬停在火星太空基地半空的两艘达瓦星无人飞船像一对造型犀利的雕塑般一动不动，就像被什么隐形的支架固定住一样，即便是几阵风沙掠过，也不见它们有丝毫的漂移。这些天，银蘑菇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星球的飞船内休整，等待着和人类进一步交流的时机。 地球为迎接这次划时代的文明接触，专门由联合国牵头组织一批政要和专家成立了一个名为“星际携手”的协会组织，而凤凰计划成员和远征队自然就成了协会中的使团和沟通桥梁，远征队员将在青梅等人的监控下——凤凰计划核心成员以外的人员仍不知远征队员的强智能内核是人脑——成为星际对话的窗口。 按照协会的筹划，远征队将银蘑菇请到了当年凤凰号发射直播的那个大会议厅中。双方背靠玻璃幕墙外的发射场地坪，就着室内宽大的屏幕展开了图文交流。银蘑菇偶尔会有回复延迟的情况，这是因为有些问题他也得上报达瓦星的组织系统才能决定如何沟通。 客套友好的溢美之词之后，话题很快就扯到了人类最关注的达瓦星人在太阳系中的资源开发规划。 “对于地球各个国家来说，大家有个共识。那就是：人类文明今后的发展需要太阳系的资源，虽然在有些地方我们还没开始行动。但这些资源是离地球最近的！”联合国空间开发理事会副主席委婉地表达了对达瓦星人太阳系资源开发规划的担忧。 一时间，在场的协会人员都沉默了。这对于双方来讲的确是个无法绕过的问题。作为太阳系唯一的智慧物种，整个星系的资源自然归地球所有的思维早已根深蒂固，尽管人类的基地实体至今只能触及火星和月球。 “伤脑筋。虽然太阳系的主权属于人类，可这事的主动权在达瓦星那边。”虎贲暗自忧虑。见识过达瓦星技术能力的他能直观地感受到两个文明间的差距。 “请放心，我们没有掠夺地球文明的意图。”几分钟后，银蘑菇转身将一片图文投影在屏幕上。 “稍等。我们确认一下准确语意。”虎贲投影出一道图文回应银蘑菇后转身来到青梅身边悄声说：“这事儿最好商讨一下再交流” 休息室所在的小房间内，虎贲猫着腰随青梅进入室内，空间开发理事会副主席已端坐在座椅上。眼见不大的空间里挤进来一位猫着腰还顶着天花板的大块头，他惊异地站了起来。他是被凤凰计划团队临时请到这里的，其他协会成员仍留在大厅里和银蘑菇交流其它事务。 “我刚才的观点阐述是不是有些直白？”副主席本人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的敏感性。在人类文明史中，因为资源归属问题引发的战争可不少。 “不。”虎贲抬手示意副主席落座。“您已经非常委婉地表达了必要的担忧，只是达瓦星那边的文明发展情况和地球差异比较大。” “差异比较大？”副主席一脸疑惑地转向青梅：“这是你，你们的判断？” “哈！在他眼里我只是台机器。”虎贲暗笑。他突然想起远征队意识模块内核的真相是高度保密的。理解，理解。 “嗯。”青梅顿了一下，她仰头看了一眼虎贲。说：“是我们团队的判断，需要跟您强调说明一下。您应该也了解到，达瓦星文明史长达700万年，他们的行事风格，或者说做事传统相对我们来说非常缓慢。” “你的意思是？”副主席睁大眼睛。 “来太阳系开发资源目前只是他们摆在外交层面说出来的一个大致规划。以远征队收集的达瓦星文明史数据来推测，他们这种星际规模的规划落地的时长大概率会超乎我们的想象。即便真有这么一天，到那时”青梅进一步解释。 “哦明白了。呵呵。”副主席笑了起来。“友谊优先。和平第一！但是远征队带回来的一些影像资料我们也看了，他们建设戴森球的速度可不慢。好，这事今天暂时先说到这个程度，后面有合适的机会还是有必要强调的。” “我们将来可以合作开发更广阔的空间。”交流现场，远征队翻译着银蘑菇的话：“包括协助你们尽快在凤凰计划的原目标星系落脚。” “我们现在就想和人类合作。寻找一种特别的生物。”在这串字幕旁，银蘑菇投射出达瓦星电龙的影像！ “哇~”、“太像了！”、“真有这种东西？”、“是特别的物种？”虽然远征队在归途中就将电龙的资料传回了大本营，但在场的人们还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地仔细观察着影像的细节，禁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叹！ 两大文明初次合作的形式轻松且简单。经过沟通，双方一致同意的方案是：由地球提供关于龙图腾的历史沿革、关于恐龙等史前物种的考古研究成果以及必要的无人飞船停泊场所。达瓦星无人船则根据人类提供的资料挑选适合考察的地点，用达瓦星的技术探寻。 “那技术八成是智慧粒子！”远征队员们看到这份合作计划时都笑了。又能见到不愿与之靠近的老朋友啦。 两个月后，虎贲和沙王陪同银蘑菇乘坐一艘达瓦星无人船前往地球东亚地区，计划对西太平洋沿岸和一些大型内陆湖泊进行考察。其余三位队友则陪同那艘在虫洞试运行时险些和凤凰号相撞的达瓦星无人船前往美洲，因为根据考古发现，那里也曾出土了类似东亚龙图腾的雕像。他们会在中美洲以及南美的亚马逊流域找寻电龙的踪迹。 欧洲也强烈要求查清楚他们历史传说中的龙是否真实存在——尽管形象与东方龙差异甚大。所以虎贲和沙王这一组日后还将前往欧洲游荡一圈。 “如果有发现，请不要杀死目标，活体样本更有益于我们进行研究！”在星际携手协会的生物学家姜恩泰和医学家苏菲共同倡议下，协会强烈要求搜寻团队在捕捉电龙时不要伤其性命——他们看过远征队提供的达瓦星电龙标本以及巴隆星那条生龙活虎的电龙影像，一致决定如果发现了真龙，必须加以保护。 “从维持健康的生物链角度看，也该这么做。”兼任环境保护组织委员的姜恩泰说。 达瓦星人对此不以为然，他们在母星上视这种只会制造麻烦的非智慧生物为害兽，就像人类发现身边有苍蝇、蚊子等‘四害’时的态度一样——直接拍死。不过对方还是尊重人类的观念，同意抓捕时手下留情。 “看见没。姜恩泰。”虎贲拍了拍蓝波的肩膀，在内部频道中询问：“劝你接受脑壳手术的人叫姜恩泰，是他么？” “他？不是。”蓝波盯着不远处那位42岁、留着络腮胡的生物学家，摇了摇头答道：“碰巧叫同一个名字。不是他。”此时，对方也看了蓝波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真够巧的。”虎贲笑道。 “不管他。忙正事要紧！”蓝波回应。 远征队和达瓦星飞船在地球上足足折腾了两个月，在东亚地区一无所获，一路上倒是引发了此起彼伏的围观热潮。飞船所到之处即便是偏远荒地也会在短时间内变得人声鼎沸。世界各地追着一睹外星飞船真容的人群络绎不绝。 “建议在今后的行动中启动隐身模式。”虎贲无奈地向银蘑菇建议道：“无休止的干扰下是难以有新发现的。” “采纳你的建议。”银蘑菇二话没说便指令两艘飞船进入隐身状态。 就在所有人都不抱什么希望时，南美地区传来了惊喜！智慧粒子在马拉开波湖与委内瑞拉湾交融的一片水域深处俘获了一条电龙幼体！既然是幼体，说明这里不只有一条活龙。没想到达瓦星人来地球不久，就送了另一份重量级的大礼给人类！ 这条大宝贝是除头、颈部外都被智慧粒子裹成了琥珀而拿下的，尽管体长还不到十米，却被当地供养在了一座半个足球场般大的水池中！ “看看它！漂亮不？”蓝波将他们的战果传上至频道。“健康、活泼的家伙！脾气和巴隆星上的一样暴躁。哈！” 它的生理构造及能耐和远征队在巴隆星俘获的那条电龙差不多，只是体貌有些许差异，比如脊背那道贯穿首尾的条状背鳍变成了类似鳄鱼背部那种细密的凸出的棱形小骨板，头顶那对直挺且犀利的叉形角变得略带弧度并在端部附近还带有枝杈，显得更加柔美；而吻部之下多长了一道细密的触须。这些特质的确和东方龙图腾的形象高度相似，不过它的四肢和图腾体态差别明显，顶多算是刚由鳍开始向鳍状肢转化的初始阶段，几乎看不出爪的构造。一时还不能确定是因为进化使然还是因为幼体没有发育长开造成的。 “就是用之前在巴隆星的方法。海空配合！”螺旋补充说：“只不过捕捉网换成了智慧粒子。” “以老家的技术实力发现它们也不会很难，只是抓捕比较费劲。”涡轮在频道里评估。 “哈哈。这算灯下黑么。”虎贲笑道。 开了这个好头之后，双方相互配合着专挑咸水湖搜寻。竟接连在南美、青藏高原、以及东欧俘获了六条电龙！ 全球都为这些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而沸腾了，谁也没想到远古传说中的神兽当真从图腾里步入了现实中！那么其它神兽呢？凤凰、玄武这些会不会也真实存在？它们又能藏身于何处？也能改变自己的颜色甚至体貌而难以发现？也是硅基、碳基合成的生命体？还是有更离谱的生命构造？铺天盖地的问号霸占了许多学术界的探讨以及大部分市井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60章 新进伙伴 “2169年2月12日。凤凰计划启动新阶段！计划目标更新为”联合国空间开发理事会会场内，虎贲和队友们矗立在场地四周。他们一动不动，好似五尊钢甲神像，见证着凤凰计划升级仪式。他进行记录的同时边提取着日志内容。 根据银蘑菇母星的指令，达瓦星无人船编队很快将装载两条地球的原生电龙踏上归途。在星际携手协会的反复沟通下，对方答应即便回到达瓦星也不轻易伤害它们。 真正让人们激动、振奋的是：人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招募了几名志愿者组成使团——同时也是支科考团队——随修复如新的凤凰号飞船跟着达瓦星船队出使达云星系。目前，地球方面也收到了对方对此表示欢迎的图文信息！ 这次出使意味着凤凰计划满血复活，并且焕发新生！远征队员们责无旁贷担负起了交流桥梁以及护卫队的职责，将再次随凤凰号远征！ 即将再次振翅的凤凰号不再孤单，一艘全新的星际友谊号飞船将跟随她一道前往达瓦星。虽然还未曾见到真容，这艘飞船的主要数据已经输入到远征队员的系统中了。它体量比凤凰号小，有效载荷约为凤凰号的一半。 从图纸参数看，星际友谊号的船型与凤凰号高度相似。数据显示它75的系统模块部件都能和凤凰号上的通用。更让虎贲好奇的是，这艘飞船号称是改进版星际无人飞船，驾驶它的是汤姆森船长，一部高度仿真的纯人工智能机器人！ “那个开船的汤姆森。该不算是远征队的新队员？”冗长的仪式结束后，虎贲找了个机会跟在青梅身后悄声问。 青梅回过身盯着虎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顽皮的微笑。“你想说什么？” “嗯，就想知道何时和他见面。”虎贲看着周围不时路过的其他人，尽量隐晦地表达着自己的好奇，生怕让周围的局外人看出自己的谈吐与自然人无异。 “他已经在火星基地里等着了，不过你们见面的机会不多。”青梅说：“一是因为他需要专注驾驶星际友谊号，二是他和你们不是同类，估计没多少共同语言。” “纯机器？那你们能放心？”虎贲追问。 “怎么不放心？这不还有你们么？对了，还有我们。”青梅笑盈盈地转身继续前行。此时的她一扫凤凰号刚回归时的憔悴，浑身散发着活力。 “你也要去？你是使团成员？去达瓦星？”虎贲吃了一惊。“还有谁？”他心中顿时一阵喜悦，但瞬间被脑中出现的祝青云的脸熄灭。 “谁不想看看达瓦星的景色？名单审批后会发布的！”青梅卖了个关子。 “星际友谊号上就一部机器人掌舵？那能行？可别给我们添麻烦！”虎贲跟了上去。 “别小看这些年地球老家的进步。”青梅边走边笑：“再过几年，你这身系统就算是古董了。” “我古董？”虎贲抬手敲敲自己意识模块对应的部位：“纯技术算什么，灵魂永远不会过时！” 青梅突然站住了。她抬手拍拍虎贲的大腿。“我没看错你。” “祝青云会去不？”祝青云那胡子拉碴的脸又出现在虎贲的脑海中。 “等名单发布。”青梅摇摇头继续前行。 “这你还能不知道？八成会去。”虎贲追了上去。 “你少管。”青梅朝虎贲翻了个白眼。 “那艘飞船什么情况，你们早就开始造了？”虎贲跟着青梅走远了 虎贲的推测没错。当年远征队刚刚重获与大本营的联系时，消息就轰动了全人类！随着信息沟通的日渐顺畅，远征队带回外星人这件大事不仅冲击着所有人对宇宙的认知、掀起讨论外星文明的信息狂潮，甚至熄灭了所有热点地区的冲突。人类的视野似乎出现了跨越性的拓展，以至于眼皮近前的一切事务都显得微不足道！ 在多个国际机构和来自全球的资金支持下，凤凰计划的延伸很快推上了议事日程，星际友谊协会和星际友谊号建造计划更是在远征队和达瓦星人着陆火星前便已成形！这种全球性大事件的决策和推动速度在远征队出征前的人类社会中是不多见的！星际友谊号也是在那时就加工出了第一片骨架。只是在达瓦星人和飞船现身后，瞬间吸引了全部的关注，星际友谊号中那些专业性很强的信息反倒淡出了大众视野，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在公共场合被提及。虎贲等远征队员更是忙于应付各种活动以及寻找地球电龙的工作，凤凰团队也就没和他们沟通详情。反正出发前的各种训练和演习过程中有的是机会。 看到正式使团名单文件中出现青梅的名字，虎贲心中不禁泛起涟漪，但当看见紧随其后的“祝青云”字样后，那阵微弱的波动很快平息了。“唉~没啥。我只是位旁观者。呵呵，巴隆星和达瓦星的老朋友还等着我呢！” 苏菲也在列。哥哥的失而复得重燃了她的热情，而且她再也不愿与哥哥分开了，就算客死他乡！即便涡轮几番阻拦，也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呵呵，她男朋友也一起来。”涡轮和队友聊天时，无奈地笑笑。 “谁？哪个是他男友？”沙王忍不住凑上来追问。 “无可奉告。”涡轮一扭艇身避开了。 那位叫姜恩泰的生物学家也加入了使团，他要去达瓦星和巴隆星探索新型物种，对于他的研究领域来说，这绝对是美妙且极具突破性的！ 让队员们有些好奇的是，在适应性训练过程中，他对苏菲无微不至的关照凸显出二人超出普通友谊的关系。虽然面对队员们的有意试探时二人三缄其口，但架不住远征队的情报收集手段，还是在凤凰团队那儿获取了二人已是热恋情侣的确凿证据。 “你~们~好，尊敬的凤凰计划远征队员。”这是汤姆森船长与远征队见面时的头一句问候。他发出的是纯正的男中音，语调铿锵有力又不乏热情。 “哇哦~这就是？”、“比我们像人多了。”、“的确很逼真。”、“合成皮肤质地不错。”、“看那眼睛。”、“他有口水么？”、“嚯，还有胡茬。”、“小心他听见。”远征队内部频道刹那间议论纷纷却又担心对方也能收到内部频道信号。 “你好。幸会！”顿了一下后，虎贲上前半蹲着向汤姆森伸出了手。 众人的光电镜头齐刷刷地盯着汤姆森扫描。只见眼前站着一位‘健壮帅哥’，他身高185米，身材匀称，头顶一层圆寸短发，皮肤略显古铜色，天庭饱满，鼻梁直挺，一对浓密剑眉之下是一双明亮润泽的眼睛。国字脸上一圈微微显露的络腮胡从鬓角自然地延伸至下巴，微凸的喉结下面是从笔挺制服内侧翻出的一对整洁、硬朗的衬衣领。他伸出手与虎贲的机械手相握时，虎贲指尖的传感器明显感到了一股温润的热度！这不明明是位大活人么？一位经历过风吹日晒、眉目间透着沧桑气息的船长！这一刹那，他甚至怀疑汤姆森体内是不是也藏着颗人脑。 “虎贲，试试他的力量。”眼见虎贲和汤姆森握手，沙王在频道里起哄。 “他会不会还需要吃喝拉撒？”蓝波也开起了玩笑。 “它的船里真有一套卫浴间。”涡轮仔细看过星际友谊号的图纸。 汤姆森转头扫视了一下远征队队员们。“啊哈。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想了解清楚。欢迎提问。” “呵呵。这不太自然了，有些程序化的味道。”螺旋在频道里冷笑：“谁稀罕问什么问题？” “你~需要吃饭睡觉嘛？还有~还有排泄？”沙王头一个提问。 “这是隐私，而且有些尴尬。请换个话题。”汤姆森摆摆手。 “真是程序式应答。”沙王在频道里说：“成年大活人哪有这么讲究的。” “无聊！”螺旋没好气的扫了沙王一眼。 “这么帅气的男人。螺旋肯定很喜欢。”蓝波又开始耍宝。 “请问你多大年纪？”虎贲上前问了个试探性问题。 “生理年龄两岁两个月，心理年龄42岁左右。”汤姆森回答时脸上露出微笑。这么直来直去的回复基本坐实了他只具备普通人工智能系统。 “喔~还会笑！不公平！出发前能给我们换个外形吗？加张脸也行。”涡轮发起了牢骚。以快艇的体态面对亲妹妹，总让他感觉很膈应。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请停止大功率射线扫描。我的主要数据你们已经有了。”汤姆森往旁边绕了两步，躲开了涡轮释放出的多功能机械臂。 “是合金骨架，他没有意识模块。”涡轮将瞬间捕捉到的数据片段上传至内部频道中。 “别埋怨啦。我们的脑子才是最好的财富。没什么不公平！”蓝波感慨。 “船长。能让我们参观你的船吗？”螺旋终于想到个正经问题。 “星际友谊号的图纸已经发给各位了。目前它正在做最后一轮测试，谢绝参观。”汤姆森拒绝得十分干脆。 “冷血机器。”螺旋在内部频道中嘟囔。 “感觉和真人说话差不多。”、“表象，只不过是些人情化的机器语言。”、“就是，总感觉差这么点儿意思。”、“哪点儿意思？”、“说不好，总之就是感觉隔着块板子。”、“也可能还不太熟悉。”队员们一路议论纷纷。与汤姆森的首次见面友好、融洽，但少了点人情味，汤姆森的理智和礼貌显得有些过头，热情和分寸精准的幽默之下显得冷冰冰的。 “你们就让这么部呆头呆脑的机器人掌控星际友谊号？”趁着一次合练的档口，虎贲凑到青梅身边聊天。 “怎么？你不看好它？”青梅撇嘴微笑着看着虎贲。 “遇到复杂情况它能应付得了？”虎贲摇摇头：“当初凤凰号出事我们五个人都” “放心！”青梅笑着打断了虎贲：“星际友谊号只是凤凰号的僚机，一切行动都会和我们保持一致。你们干嘛它就干嘛。而且他有主动学习的能力，不会添麻烦的。倒是在必要时能多一重保障。” “只是个纯操船手？” “你这么理解也没毛病。”青梅边看着手中的训练数据反馈边解释：“星际友谊号的主要作用是物资补给和安全备份。” “挺好。这样确实比凤凰单飞更有保障。为啥不再挑选位倒霉的精英开船？”虎贲道：“现在单靠一部机器人的系统就能掌握整艘飞船的运行，这就是你指的这些年的技术进步？” “不完全是，你说的只是技术层面。而且汤姆森的状态离真正的强人工智能还有距离。”青梅撇开数据反馈直视虎贲：“真正有意义的进步是当你们回到太阳系后，整个科技研发体系都提升了。联合体已经明文规定，强人工智能的开发者以及产品的思维模型必须拥有健康的心理和正向的世界观，为此他们必须经过严格的测评和审查。研发过程也要得到伦理委员会的监督。” “抓住源头？的确是明智的决定。”虎贲缓缓点点头。 “这是确保人工智能合理为人所用的一次重大改良，是整个科研体系的进步。”青梅拍拍虎贲的手臂：“而这一切都得益于你们这些年在星际间的经历。你们几个人是真正的功臣！” “人”虎贲满心激动：“哇哦。不知该说啥了。哈哈。” “光明正大地公开你们的身份，正式接纳你们是人类的一员。这是社会欠你们的。”青梅转头望向远处：“但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无所谓了。”虎贲突然想到个问题：“我觉得今后的强人工智能没必要像汤姆森那么刻板。” “刻板？”青梅回头好奇地盯着虎贲：“什么意思？” “仔细看看我们啊。”虎贲回手拍拍自己机甲：“还有沙王、涡轮。为什么非要两只胳膊两条腿呢？还西装革履完全可以私人订制嘛？根据灵魂的指引，想成为什么样的自己都行！多好！” 啪啪啪青梅拍掌笑道：“有创意。这一点你们可能比达瓦星人走得还远！” “另外。真的还需要费心思搞什么强人工智能么？”虎贲接茬道：“看看我们，还有达瓦星人，实现真正的人机结合也许是更可靠的方式。” “嗯。这个我们拭目以待。”青梅说：“大方向的掌握还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积淀才能下定论。” “祝你们平安顺利！满载而归！” “一定要好好的！” 行期已至，前来探望使团的霍兰德教授眼里擎着泪花大声祝福。他虽然重获延寿权——凤凰计划进入休眠状态时，团队成员的延寿权都被暂停了——但垮掉的体质已无法逆转，好在凤凰计划的大本营也需要镇守，他又重回岗位，留在地球等着凤凰号凯旋！ “2170年8月7日，进入发射倒计时。各系统数据正常、使团成员生理状态正常”虎贲边输入日志边看着视频画面中前来送别的人们。自从坐实自己人类成员身份后，他的情感反应变得更强烈了，只是如今已经没有了鼻子发酸的功能。 凤凰号的这次发射不仅举行了记者发布会，还安排了盛大的欢送仪式。可这些过场对于远征队来说只不过是陈词滥调。他们躺在专用隔舱内，眼里只有船内的监控信息和故人的音容笑貌。 因为有青梅、苏菲等‘体质脆弱’的自然人加入，凤凰号做了很大的改装，隔舱内增加了不少可视化设备以及生命维持系统。尽管之前进行了好几轮实战演练，被固定在结构繁复的宇航员座椅上的自然人使团成员们仍然一脸紧张，苏菲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放轻松。我敢保证这是一趟安全、美妙之旅。”涡轮用温和的语音向使团成员所在的隔舱发出安慰。和妹妹重逢后，他的言辞都比之前更有温度了。 苏菲微微转头，冲着镜头憋出一丝微笑，她显然听出了涡轮的声音。身边的姜恩泰扭头对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苏菲点点头，神色淡定多了。 “发射时别交头接耳。注意设备状态！”涡轮又发出一句提示。 “他心里有些别扭。”虎贲察觉到了涡轮的情绪。“他的确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身披快艇铠甲的人，我也是” 至于星际友谊号和汤姆森船长。它们已经于半个月前发射升空，在环火星轨道中待命了。 在这之前的集训和联合演练中，星际友谊号作为凤凰号备份船的角色显现出来。除了大量部件可以通用外，船上的卫生间等生活设施也是为紧急情况下的使团成员们预备的。汤姆森船长可用不上这些，他将独自驾驶暗藏加强装甲的星际友谊号陪伴凤凰号出使达瓦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汤姆森。通报你船情况。”虎贲通过船际通讯链与汤姆森会面。 “星际友谊号各项参数正常、轨道定位正常。期待会合。”汤姆森微笑着应答。 “唉可怜的机器。”虎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怜惜。 只要不出意外，这部孤独的机器人将独守星际友谊号至少两年半。除了不眠不休地操作、维护飞船外再没有别的内容。按照计划，除了涉及礼仪的交流，汤姆森不会离船，它实际上就是星际友谊号的一部分、一块部件。 机器也有磨损，也会报废。终有一天“寿终正寝”这词也适用于汤姆森，这也是一生，机器的一生。“没有灵魂，挺可怕的。”虎贲暗忖：“它没机会认知到这一点，只活在纯事实的海洋中，单纯到极致。不晓得算不算一种人生？机器人生？” “虎贲、虎贲！”蓝波的语音进入系统，瞬间将虎贲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系统宕机了？” “哦。做了次自检。”虎贲连忙应答。 “二十秒后进入点火倒计时！”蓝波大声提示。 第61章 热闹旅途 凤凰号再次遨游深空。虎贲盯着船外视野中正悄然远去的火星，却没了上次出发时的孤寂之感。此时，不仅空间中多了三艘飞船相伴，船内也是一片人丁兴旺、欢声笑语的场面！ 星际携手协会筛选出的使团由九位来自天体测量、天体物理、粒子物理、人工智能、生物学、临床医学等不同领域的专家组成。使团成员们可不像远征队员这些经历过生死更迭的合成人一样需要保密身份，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思念亲人、聊生活、谈工作、释放情绪，畅快地游走在七情六欲之间。 “看，我和在地球上一样，这儿也有‘重力’！” “你看。她能横着走。哈哈。” “这就是反物质量子电台，有几个房间那么大！很快就只能靠它实时通讯啦。达瓦星的通讯系统和地球的不是一个路线，我们用不了。” “他们能够利用暗物质通讯，太牛啦！” “瞧瞧今天的伙食！土豆烧牛肉。又是土豆。哟！终于有绿叶菜啦……” “你们还好嘛？注意休息，别熬夜。” 刚刚步入虚空的新鲜感让使团成员们兴致盎然，一有机会就和老家的同事、亲友们分享——多少带点儿炫耀的意味——着新奇的感受。伴飞在左右的达瓦星无人船编队以及星际友谊号更是充实了团队的谈资，各种开脑洞的技术分析、猜测漫天飞舞！ 远征队员们此时倒是相对平静得多，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巡查、维护飞船设备或者旁观看热闹的状态。 融洽、温馨的氛围中，螺旋的状态却让人诧异。本就高冷的她，现在变得更加沉默了。虎贲等其他远征队员时常和使团成员打成一片，相互配合、说笑，甚至聊几句人生感悟，可螺旋却不声不响只管干活，偶尔旁观热烈的话题也是一言不发，偌大的船舱中她倒更像是部严格遵循程序指令运行的纯机器人。 “我看大概率是因为安东尼。”沙王凑近虎贲就着螺旋的背影悄声议论。 “安东尼？”虎贲转头看着沙王。 “你天天和老情人照面；蓝波嘛，本来就是花花公子；涡轮也兄妹相认……”沙王悄声说：“只有她，家人朋友一个没见着，更别说安东尼了。我看见她收集信息打听过，对方早就结婚生娃喽。唉，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 “呵呵。你也有变化。”虎贲拍拍沙王。 “啥变化？” “更八卦啦。”虎贲悄声说。 “哼！这是关心战友。你懂个屁。”沙王悄声嘟囔着转身走开。 当船队掠过壮丽的土星环后，舱内的气氛逐渐沉静下来。传统通讯过长的信号延迟——此时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并越来越长——无法实现高质量的视频联络，使得坐等几小时才能收到碎片化只言片语的使团成员们有些沮丧。好在相伴的达瓦星无人船中，银蘑菇会定期与凤凰号有所交流，才让前往天王星轨道附近虫洞终端的后半段旅程不至于陷入百无聊赖的死寂。 “汤姆森。能跳个舞给我们看看不？”、“汤姆森。驾船的感觉如何？”使团乘员们越来越多的用与汤姆森互动来填补难以和老家顺畅沟通的空白，其中不乏戏谑性的调侃。尽管汤姆森的拟人程度达到了空前的水平，在使团成员眼中，他仍然和一台工厂流水线上的自动机械臂没什么差别。 这种情况让虎贲心中颇为不爽，他每每扫视自身和队友们机甲外壳都有股亲切感涌上心头，这些冷冰冰的合金构件就是自己的骨骼、内脏、护身符，要不是它们，自己早就在茫茫太空中灰飞烟灭了。 狭小的空间、长时间的相处、深邃而沉静的宇宙虚空，硬是将一帮船员撮合成了‘一家人’。苏菲和姜恩泰这对情侣已经不再遮遮掩掩，一有机会就你侬我侬地享受热恋的甜蜜，其他人也纷纷打开心扉交换着自己的精神内核甚至隐私。 “美女。想聊聊安东尼吗？”蓝波趁着闲暇凑到螺旋身边搭讪。 “无聊！”螺旋推开蓝波，转身到其它隔舱巡查设备。她的状态已恢复大半，包括平日里那股高冷的气场。 “什么情况？”附近的虎贲眼见蓝波一个趔趄险些撞到旁边的模拟重力旋钮。 “没事，刚撞墙上了。”蓝波嘿嘿一笑。 “墙上？什么墙？”虎贲不明就里。 “螺旋之墙。”蓝波言罢转身走开。 “熄灯时间到，快回去睡！”涡轮对苏菲的关怀与日俱增，有时竟然会像照顾孩子般在妹妹面前絮叨诸如定时起居、饮食健康等等常识性的生活问题。 “呵。这是给谁好看呢？”虎贲暗笑。他感觉涡轮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姜恩泰较劲！ “当时才叫刺激呐！我在那个平台上满功率加速，冲到半空时时速达到90！加速距离也就不到110米……”常被爱车人士围观的沙王是最充实的。他不无得意的将远征队——尤其是他自己——在巴隆星、达瓦星过五关斩六将的惊险奇遇以及达瓦星那叹为观止的科技奇观渲染得神乎其神，逮着机会就给使团的观众们展示一段。 虎贲还是一如往常的不温不火。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当个旁观者。通过好奇五花八门的人生经历，观赏相互碰撞出的思想火花、回味这些年的人生轨迹来打发时间。他沉浸在舒适的安全感中，可靠的星际朋友、友人的陪伴、熟悉的探索旅程、充足的补给……特别是在可见未来也看不到终点的生命…一切都是那么从容、惬意。 “突然明白为什么只给我们配备老旧的供能系统了。”虎贲找机会凑到青梅身边。他看着船外的虚空，若有所思：“还有为什么只在凤凰计划中搞合成人试验。” “说说看？”青梅微笑着抬头看着虎贲的眼部。 “在隔离或者说孤立的环境中试验最安全对不？”虎贲抬手指着船外视野的远处说：“遥远的地外行星最合适，发生任何不可预料的风险都对地球乃至太阳系没任何影响。大不了等能量盒循环转换系统到寿后让我们几个在几光年外自生自灭，永远不会出现合成人反叛之类的恶果。还有利于保密。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出现违反阿西洛玛23原则的后果。” 青梅避开虎贲的目光，盯着显示船外视野的显示屏没有接话。 “另外，微型核能装置还不成熟，更无法和营养液循环转换系统融合。对不？”虎贲补充道。 “从技术角度讲，你理解的没毛病。”青梅点点头：“但我们综合考虑和评估的情况远比这些复杂。” “明白。在保证我们五个仍能存活的情况下，还能为人类寻找存在于宇宙中的意义和更多可能性做些探索。”虎贲回应道。 青梅转头盯着虎贲的眼睛，顿了片刻后说：“是的，没错。而且部分目的已经达到了，星际友谊号上的汤姆森船长可想不到这些。” “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虎贲蹲低身体，凑近青梅。“我们五个确实是人类未来该有的样子。达瓦星人的情况也能证明这点。唯一需要克服的难关是怎么避免血腥的移植以及人机融合手术。不用再走汤姆森式的弯路。” “别这么早下定论。你说的这个技术难关本身也是个复杂的伦理问题。”青梅扬起微笑，抬手轻抚虎贲的肩膀。“这是需要全人类仔细思考的问题，但我们的确一起趟出了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径。” “难道还有更合理的路线？”虎贲转过身体背对青梅：“你还是看我不像正常人！”他居然有些生气了。 “不，不是这意思。现在也没有什么其它路线。”青梅有些无措：“我只是说，我的意思是，那个，还有深入开发的空间嘛。” “为什么不照我的原貌开发机甲？”虎贲回应：“是不想再看见我？” “可恶。怎么这么少女心。”刚输出前面两句语音，虎贲便在心里骂自己。可确实控制不住。 “你想多了。”青梅哭笑不得。拉住虎贲的胳膊轻轻拥抱了一下。“不过这也是你有趣的方面，和变成机甲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可爱。”她察觉出了虎贲变相求关爱的小心思。 “唉~灵魂有时就是那么可爱又胡闹”虎贲无奈服软。 第62章 有惊无险 距离虫洞终端还有五天行程时，飞船内又忙碌了起来。在一系列全面巡查、维护以及测试后，远征队利用宝贵的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与大本营进行了几次虫洞传输前的实时情况沟通，好让老家能对即将开始的超时空之旅心里有底，尽管那时的情况完全由不得自己掌控。 使团成员也进入了严谨工作状态，人们不再有闲扯聊天的空档，大家都各司其职，或检查自身的维持系统、或调试研究用的探测及试验设备，并不断向远征队员们了解当初回太阳系时在虫洞里的各种见闻和感受的细节，以方便他们对里面的情况进行分析和预判。 最忙碌的要数苏菲和姜恩泰了。这两位生物学和医学专家得忙着给使团的成员们贴身安装、测试特殊的体征测量装置，希望了解虫洞里的非常规环境会对人体造成何种影响。 船队终于接近了虫洞终端。这回远征队总算有机会安下心来静静地、由远及近的观赏这个被安插在太阳系内，巨大如小行星的达瓦星技术奇迹了！ 它也是个环形阵列，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阵列单元的外形与达云星系那端的有所不同。这些单元貌似比达瓦星终端略小，它们的外缘还多了一圈密集的凸起状构造，不像达云星系那端是呈平滑的曲面。乍一看倒像颗被截成了数段的齿轮。 “没准就是达瓦星人说的亚粒子核能装置？”当虎贲描述完两个终端的差异后，一名使团成员率先参照地球的技术理论道出了他的推测：“即便达不到戴森云的供能量级，看这规模也够给个中型国家供电了。” “这真是夸克级别的核能装置？会不会是利用了反物质？” “不可能，他们说过反物质不是好主意。” “要是能让反物质可控，他们何必还建戴森云？” “那是引力阱发生器。”再三询问后，身在达瓦星无人船中的银蘑菇对密集凸起装置的功用做了简短应答：“这边的终端靠它们与达瓦星端口进行能量感应配对。” “是不是指人造奇点？按理说这属于跃迁实现的条件。”使团成员好奇地悄声议论：“如果出意外怎么办？我们就此变成基本粒子？” “那就看达瓦星的技术稳定性了。他们可能实现了基本粒子可控注入？或者有别的技术路线”。 “这事得找机会和他们深聊，至少得摸出个基本技术原理！”祝青云做着技术推理，脸上却浮现出疑惧的神色。 凤凰号在一片墨黑中逐渐扭曲，她的外壳突然腾起一圈烟雾，整个船体随即化为一片闪光的粉尘消散在虚空中……“唔~不会的。我们不已经顺利通过了一次么？”就着使团这些科学家的猜测，虎贲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可怕的虫洞事故画面。 当有一半的阵列单元实体都溢出船艏视野时，它们的表面开始亮起指示灯光。稀疏的点状光源远没有远征队之前在达云星终端所见的那种一层层图腾般的华丽光影指示壮观，这倒证明了太阳系这边的终端能耗需要精打细算。 此时，飞船编队改为了‘一字长蛇阵’，四艘飞船拉开距离排成一条直线，凤凰号跟在最后，向着前方突然冒出的，有着扭曲视界边缘的一团墨黑直冲而去！ “呃~”、“啊！” 当船外视野变成一片漆黑后，虎贲坐在专属隔舱内紧盯监控。他看到的不是专属个人舱内使团成员们关注探测数据以及好奇张望虫洞景象的场面，而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表情以及公共频道——非远征队的军用级内部频道——中一声声因实在无法忍受而迸发出的呻吟甚至惨叫！而且有几人已经泪流满面！ “蓝波、螺旋！去使团个人专属舱看看！”虎贲言罢立即起身赶往使团舱。 当三位人形远征队员赶到使团成员专用隔舱外时，只见他们都歪斜着缩在个人舱中急促地喘着气，但扭曲、狰狞的面孔已经复原。 “什么情况！要帮忙吗？”虎贲来到青梅的个人舱外询问，隔着透明舱罩就能看见她正痛苦呻吟、头发蓬乱。 “拜托、拜托，坚持住！”虎贲心中暗自叫苦。 “呃~不用，好多了~”公共通讯频道中传出她气喘吁吁的回答。 “刚才是怎么了？”螺旋边巡查每个人的状况边问。 “感觉差点被拆散喽！”姜恩泰的声音在公共频道响起，证明他没有大碍。 “咳！可能是引力波，强大的引力波扰动导致的身体反应~”苏菲气喘吁吁地道出推测：“你们回来时没感觉到？！”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责怪远征队没提前说清楚的意味。 “我们只是有人被黏在了隔舱门上！”蓝波回答。他明显是指当初刚进入虫洞时的那股力场异常，当时涡轮因未能及时固定住自己而被结结实实拍在了舱门上。 “抱歉，我们的感觉不太一样。当时只有系统数据紊乱了几秒。”虎贲简单做了解释。 远征队员的钢筋铁骨抵御这种强度的撕扯不在话下，所以当时除了系统数据翻红外，机体并无大碍。还真没把这当回事儿。 “哇！我好像长高了，脚都顶到底板啦。”缓过神来的姜恩泰惊叫起来。 “不用大惊小怪，会复原！”留守在远征队隔舱中的涡轮插话。 “快调整呼吸，别乱动！出洞时可能还会来一次！”苏菲提醒大家：“你们快回隔舱，现在帮不上忙！” 使团人员的确在出洞的当口又经历了十几秒种痛苦煎熬，不过全队都有惊无险地看见了达云星的红色光华！ “涡轮！请帮忙扫描全体使团成员体征。我们现在不能乱动！”确定出洞后，苏菲第一时间在公共平台呼叫哥哥。因为远征队真实身份保密原因，她仍然以代号相称。 “别内出血、别内出血。”这串字眼翻来覆去在虎贲系统中回荡。自从青梅上船以来，他操的心可比之前更多了。 “很好。基本正常！请大家保持静止不少于二十分钟，不适感彻底消除了再移动！”一盏茶的功夫后，涡轮的提示让大家悬着的心都落了地。 情况稳定后，隔舱内很快又恢复了生气。使团成员们有的负责做好着陆达瓦星的准备，有的收集整理在虫洞中获得的探测或试验数据，各项工作都紧张有序的推进着。倒是第二次踏足gliese星系的远征队员们显得更轻松自在，巡查飞船系统的工作对他们来说早已驾轻就熟。 “祝总。反物质量子电台损失了520个反粒子阱单元。”虎贲将反物质量子电台的情况告知了祝青云。 “正常。”祝青云回应：“这种级别的扰动确实会有损失。” 这次穿越虫洞，凤凰号乘员用各类传感装置和试验发现了一些奇妙且有趣的事实。 虎贲用反物质量子电台在虫洞中以及出洞后分别以“我在洞中”、“我已出洞”与大本营进行了一次验证性的简短通讯。最后核实：大本营收到了出洞后的准确讯息，而虫洞中的信号也引发了大本营配对电台阵列的反应，但仅限于激发了对应单元的湮灭反应，却无法从杂乱的节奏中解读出编码。这应该是那五百多个单元毁坏时造成的干扰。 “即便是那五百多颗单元不出错，空间扭曲和引力波干扰对反量子对之间的响应节奏应该也会有影响。太神奇了！多穿越几遍也许能测算出干扰参数。”祝青云对量子电台的表现做了初步判断并提出了应对方案，语气中满是发现新大陆式的激动。虽然他已知晓达瓦星人关于反物质量子通讯的技术路线是死胡同的论调，但仍对自己创造的划时代成果倍加关爱。 “多穿越几遍？说得轻巧，只怕你命不够硬。”虎贲暗自嘀咕。他看着祝青云那兴奋的样儿，心中莫名地不痛快。 苏菲和姜恩泰也收获了硕果：使团成员们身上的体征传感器数据表明，进出虫洞终端的时候，成员们的身体的确是经历了撕扯。但这股外力并不是转瞬即逝的，而是贯穿超时空之旅始终，它像揉面团般以一定的周期拉升或压缩乘员的身体，这种撕扯在进出‘洞口’时最为强烈。进一步检查后，发现大部分自然人乘员都出现了轻微的内出血以及眩晕症状。这项发现可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应该是引力波扰动导致的。”祝青云说。 “最好问问达瓦星人有没有抵御这种扰动的方法？毕竟他们自己也要来回穿梭。”姜恩泰建议道。 “他们不怕，和远征队一样是机械躯体。”涡轮在公共频道中回应。 装在凤凰号船身上的传感器证实：整艘船体在进出虫洞时也有明显的拉伸及扭转形变。当初被意外吸入虫洞时远征队发现过道变弯正是这种作用的表现，只是当时队员们没意识到其根由而已。而能在无垠的宇宙空间中‘凭空’扭曲物体的，就人类的认知来看，只有引力波！ 第63章 电龙惨剧 “2173年2月28日。使团船队进入达瓦星绕飞轨道”虎贲看着船外视野中那颗硕大的“眼球” 输入着例行日志。 如今看着屏幕中扑面而来的达瓦星，虎贲心中泛起重温旧地的亲切感。而船舱中所有的惊叹和议论声都来自使团成员。 这颗外观似眼球的古怪行星为苦于在宇宙中求索的人类打开了一扇新奇的窗口，在这枚“眼球”的瞳孔周围还孕育着一支强大的文明。怎能不令人激动！ 凤凰号在达瓦星那种括弧形零重力飞船阵列以及智慧粒子的协助下——经过沟通，鉴于担心凤凰号的主引擎会引起感生放射残留，以及凤凰号在陌生环境自行着陆的风险，双方一致选择了用达瓦星技术辅助着陆——停靠在原来她踏上返程时的。 身着防护服的姜恩泰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挪动着双腿一步步走下舷梯。他摇晃了几步后成为使团中第一个踏上达瓦星土地的人，巨大的茧型厂房就矗立在他背后的远处。苏菲特意在舷梯上摄下了这激动人心的影像。 “感觉很好，比地球上轻快些。这是跨越星际的历史性一步！”这后半句显然是姜恩泰酝酿好的。 “历史性？这一步是我们首先跨出的！而且是在巴隆星。”沙王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悄声嘟囔：“虽然我用的是轮子。” 他话音未落，只见姜恩泰张开手臂转向远征队员欢呼：“向人类的远征队金刚们致敬！” “倒也没毛病。”虎贲暗忖着。刚被姜恩泰落地感言勾起的些许失落感瞬间被冲散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慌意，姜恩泰突然主动向远征队示好，是不是意味着他看出了什么？是不是长时间近距离相处让他看出了远征队员有人脑内核的端倪？还是苏菲无意间透露给他了？不管怎么样，总觉得会很尴尬。 不得不说达瓦星人没有什么浪漫气质。现场除了来前来迎接的几位蘑菇人投射出的简短欢迎词外，便没有了更多的仪式。好在随后滚过来的八颗硕大智慧粒子球再次上演的一幕现场快速造楼动作戏引得首次踏上达瓦星的使团成员们阵阵惊叹，也算是场精彩的接风表演。 按照团队策划，由虎贲配合祝青云针对星际远程通讯及亚原子级别的程控技术在达瓦星进行考察和交流；涡轮自然是跟着苏菲和她男友调研当地的医疗和生物领域技术；蓝波、螺旋、沙王则配合其他学科的团员进行考察。 “你们是没到过巴隆星。那儿的景色绝了！还有生物种类，比这儿多太多啦。”沙王凑近苏菲和姜恩泰嘀咕：“那里还有成群的电龙，还有犀猪、会隐身的飞蜥。” “安静。他们需要安静。”涡轮插进沙王和正瞪大眼睛抚摸着由智慧粒子所筑房屋的苏菲中间。“会有机会去的，达瓦星在那儿还有工地。” “我只是想提振大家的兴致嘿。”沙王嘟囔着走开了。 和当初远征队驻扎于此的境遇一样，除了划定一些禁行区外，达瓦星人并没有对来访的使团施加更多的约束，他们还派了两名蘑菇人全程陪同人类来客。 相互熟悉一阵后，这两位陪同用图文显示了自己的名字，按照对达瓦星语的直译：一位叫图灵、另一位叫图云。令人尴尬的是，二者的外貌完全一样，转悠几圈后就完全分不出谁是谁。 “请注意最后那个图标，我是图灵，他是图云。”图灵投射出一串图文，图云也投射出另一串。 达瓦星人平时是靠电磁信号区分身份的，交谈时也会在图文的最后附上代表自己身份的类似图章的光斑。 “各个都是画家”虎贲暗笑。 一幅朦胧的水墨画作在他脑海展开，行云流水的墨宝边角处，猩红的印章显示出作者的身份。“异曲同工啊。”要是人类也欠缺发音功能，是不是也会如他们般平和地走到今天这么强大？稀薄的达瓦星大气层造就了达瓦星人，而他们现在正重塑达云星系他不由得胡思乱想了片刻。 在使团的请求下，达瓦星人给来自地球的两条电龙造了专用大厅。为了方便对比，他们毫不吝啬的将据称是达瓦星最后一条电龙的那尊‘琥珀’也运了过来。令人咋舌的是，当这条达瓦星电龙头、颈部的智慧粒子‘解冻’后，众人竟发现它居然还活着！ 远征队上次见这条电龙已经是近八年前的事了，一时间还真搞不清这奇迹是源自电龙本身生理构造极端坚韧还是达瓦星的某项逆天生命维持技术！ “它很可能有休眠的能力，就像鳄鱼。”涡轮借助之前在巴隆星所做的初步研究推断。 远征队和使团自由且轻松地在智慧粒子造的房屋中修整了十二个小时以便尽快适应当地的环境。可没想到第二天——为了身体健康，他们还是按地球时间控制作息——刚开工不久就出了意外：一条被困在智慧粒子‘琥珀’当中的地球电龙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但愿也是休眠。快取些水来！”姜恩泰急得直嚷嚷。当初为了保障这两条电龙存活，智慧粒子只约束了它们头颈以下的身躯，在星际旅程中还专门改装了六号隔舱，让两只大宝贝有了专属房间，并由涡轮和姜恩泰负责精心喂养。整个旅途中它们的状态都很正常，却不曾想到着陆后反而出了岔子！ 突发状况让包括达瓦星人在内的各方都有些手忙脚乱。为了抢救奄奄一息的另一条，达瓦星再次祭出了智慧粒子，二十几分钟内在大厅内塑造了一座水池，并根据远征队以及使团成员提供的数据，将房内的气压、空气成分调节成接近地球的标准。智慧粒子很快给两条电龙松了绑，好让它们伸伸筋骨。 水质的调节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眼见另一条地球电龙也陷入僵硬状态，大伙不得不立即将其放入水池中，希望它舒展身体后能恢复过来。已死亡的电龙尸体也被远征队小心安放在水池旁，大伙都指望幸存的这条看见熟悉的同伴身影能够燃起更强的求生欲，尽管还没人清楚这个物种是否具有这样的精神能力。 此时，这两条地球电龙成了绝对的关注焦点，所有在场人员都围在池边观望。静待两个小时后，幸存的那条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将身体舒展开，但看上去仍然没什么活力。 “可怜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了？”苏菲满是惋惜的哀叹。 “水土不服？”姜恩泰喃喃的自语：“没想到在陌生环境下它们这么脆弱。” “呃！”青梅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如触电般弹跳起来，本能的闪躲到了虎贲身边。她花容失色，完全没有了女强人的风度。 虎贲顺着她惊惧的眼神看去，只见盘卧在距离她不到两米水池边的那条电龙尸体不知何时也缓慢地蠕动起来，慢慢地将身体舒展开，尾巴上的长须刚好从青梅的手臂上扫过！ “哈！”姜恩泰兴奋得跳了起来：“这法子管用啦！看来它只是深度昏迷！” “快，快把它也放水池里去！时间就是生命！”一名使团成员边抱住池外那条电龙的尾巴边招呼远征队员们：“喂！喂！快过来！轻轻把它抬到水池里！注意要轻！” “这人不会说‘请’么？”蓝波在内部频道嘀咕。 在凤凰团队以外的使团成员眼里，远征队只是由芯片、线缆以及机甲拼凑出的超级智能机器人，所以即便虎贲等人能以与自然人一般无二的状态和他们沟通、玩笑甚至聊人生，仍然无法换取对方自然、人性的对待。 “算了。他们不知情。”虎贲在频道中劝慰。他上前拖住了电龙胸部。“我们是称手的工具人。” “无所谓了。上！”沙王跟了上去。 远征队默默地抬起池外的电龙，小心翼翼地让它慢慢滑入水中。 哗~哗哗谁也没想到，两条电龙在水中汇合不到半分钟，竟毫无征兆的满血复活了！它们快速绕着圈游动起来，搅得池中之水白花翻涌！在一片哇哇的惊叹声中，电龙们将头昂出水面，浑身都显得紧绷绷的。 “快退后，注意安全！”虎贲大声警告周围的人们！ 电龙的这种状态远征队很眼熟，当初巴隆星的那条就是在绷紧身体的状态下放电的！有着厚重艇身的涡轮都能被它打得伤痕累累，要是使团成员这帮肉身凡胎被电流殃及那可是人命关天呐！ 果不其然，当使团成员们不情愿地向后挪动身体时，两条电龙的叉形角上已经闪出了电火花！与之前巴隆星电龙不同的是，这不是转瞬即逝的快速放电，而是不间断的、快速增强的持续爆发！越来越密集的电火花和电弧从它们的角尖处喷发出来，随着阵阵让人心惊肉跳的噼啪声，这些蓝白色的弧光相互交织在一起，顷刻间在两条电龙之间汇聚成了一簇耀眼的光团！ 这团不断喷涌着火花的蓝白色光团不断壮大，快速吞噬了两条电龙的身躯。它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淹没在一片耀眼的惨白当中！突然爆表的光和热以及电磁辐射致使虎贲什么也看不见，红外模式视野也被一团高热背景吞噬，他赶紧关闭红外传感器，以免敏感的感应阵列被烧毁！ 虎贲像个盲人般下意识的摸索，却什么都没摸到，也不知人们都退缩到哪儿去了！现场除了由这股高能量团散发的恐怖噼啪声，什么也听不见！打出的雷达扫描也被光团发出的强电磁杂波干扰。在这房间里，他竟变得又聋又盲！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身的视听传感器在此时竟全部抓瞎！ 他的机甲检测到周围的温度迅速蹿升，便干脆快速后退，当后背撞到墙壁时，立刻转换为走兽模式，弹出利爪一阵猛击后一头撞了出去！此时，他心里羞恼万分，明明知道使团成员们深陷致命险境，自己却只有自救的能耐！ “救命！啊~救命！”这是青梅的呼喊？不！系统瞬间滤除了这股数据。此时除了强烈的噼啪声，虎贲难以识别其它音频。这是他脑中涌出的幻听！青梅肯定还在房间里！ 虎贲长尾一甩猛然转身，正待他欲确定方位和环境时，白光和噼啪声却骤然消失了！眼前只有一片从破洞处不断向外冒着青烟的智慧粒子残墙！ 时钟数据显示，从电龙开始发威到一切结束，整个过程时长两分四十秒！ 虎贲正要冲进去救人时，智慧粒子倒是主动“拆除”了这栋房屋！它们从房顶开始融化，迅速蜕变为一滩浓浆退到一旁缩成了球体。满屋的烟雾豁然散去，只剩下摆在中间的水池，而使团成员和其他远征队员则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四周原来墙角的位置！ 苏菲趴在地上，浑身都是黑渍。防护服破损了，她被呛得剧烈咳嗽着，头罩内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现在成了蓬松的毛球，就像刚刚加工好的一大团，将她的眼睛都遮住了。这爆炸式的发型显然是拜静电所赐！涡轮横着艇身挡在她和水池之间，显然是奋不顾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妹妹！ “涡轮！”虎贲大吼道：“快扫描伤情！所有人！” 姜恩泰被电流击伤了，因为不清楚内脏、骨骼损伤情况，一时不敢贸然搬动他，以免造成大出血。放眼望去，使团成员们大部分都是这个状态。而青梅、祝青云以及另外几名成员则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远征队员们以及转身赶回来的图灵、图云的外壳上也是片片乌黑，不过他们都没有大碍。达瓦星陪同人员悬浮在原地微微摇摆，头罩上有几处闪烁着的指示灯光，估计正着急忙慌上报着险情呢！ “都搭把手！”涡轮快速给不动弹的人做了一遍查体后挥舞着机械臂招呼其他远征队员：“赶紧运回船舱急救！越快越好！” 远征队连忙将青梅等危重人员抬上沙王的车厢，由他将伤员平稳的运到飞船上，其余队员则带着尚能动弹的人员随后赶回飞船。 护着青梅撤离时，虎贲顺带扫了一眼水池中的情况。只见池中的水都已经蒸干了！别说两条地球电龙，现在连那条达瓦星最后的独苗都不见了踪影！只剩地面一片片冒着青烟的硅质龙鳞残片。难道它们就这么被自己制造的球状闪电焚化了？！ 第64章 无妄之灾 凤凰号出发前，在四号主隔舱的改装中设置了一处医疗角。此时，卸下防护服的苏菲忍着伤痛，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指挥涡轮以及螺旋抢救着平台上的青梅和另一名重伤使团成员。 令远征队惊异的是，汤姆森也赶过来了。他奔跑、配合抢救的言行与真人无异，提示、应答句句严谨，不知情的肯定就会以为他是位普通的专业医护人员。这场面倒是让虎贲意外，想不到纯人工智能的进展超出了自己的预估，心头不免略过一丝紧迫感。汤姆森无疑会更加理智，拟人化的后浪到底该是哪条路线？ 由于空间和设备条件所限，祝青云等其他危重伤员只能躺在旁边的过道地板上由能动弹的人做些按压、人工呼吸等急救措施。负责陪同的图灵和图云也进入了隔舱，飘在一边观望人类对于这起突发事件的应急响应。由于对人类急救流程和技术不了解，他们插不上手。 “该死！换一个上来！”苏菲丧气的叹道：“她已经走了~”这还是所有人头一次听到她爆粗口！ “请再试一次！”虎贲哀声请求。 “我说了，换一个！”苏菲转头盯着虎贲，她眼中已噙满了泪光。“我是医生！还有别人要救！” 虎贲默默上前，小心翼翼将青梅抱下急救台。轻手轻脚地转到角落中将她放下，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臂弯中。 “青梅？噢青梅！”就在半小时前还谈笑风生、活泼聪慧的大活人，突然间就变成了浑身瘀黑，任由摆布的一堆变质蛋白质！虎贲实在难以接受眼前这具死尸就是相处了多年的那位学术精英！那位自己一直默默关爱着的人。她已经不存在了？周围仍旧是一片忙碌，但所有事都和她无关了 “生理机能终止？”图灵上前用图文询问。 现场的达瓦星人似乎还很好奇，对方确认使团彻底放弃青梅后上前围着尸体转了两圈，似乎在仔细扫描。 “能帮帮她么？”虎贲转头望着图灵，投射出图文试探。 医疗器械运转的吱呀声、苏菲操作抢救的指令声、配合人员的应答声、匆匆的脚步声、电击的砰砰声各种响动糅杂成了一团与死神缠斗的刺耳杂音！ 十几分钟后，急救台上的姜恩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虽然咳喘到浑身痉挛，但至少保住了性命！片刻后，突然有一阵节奏更慢但更慎人的咳嗽声掺和进来。正护理姜恩泰的苏菲循声转头一看，竟是角落中的青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倚靠在虎贲的臂弯中不停的咳嗽。黏糊糊的痰液顺着她抖动的唇角滴滴嗒嗒地淌到地板上！ “我的天呐”随着一阵惊呼声，众人不觉中围拢到了青梅身边。苏菲、螺旋等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她，小心翼翼地搀扶她到平台上坐定。 “奇迹，真是奇迹！”苏菲一阵检视和听诊后，惊喜地打量咳嗽逐渐平息的青梅说：“体征基本恢复了！呼吸还不顺畅，快躺下，你还很虚弱。” “姐们！回头得下厨给我们压压惊，你差点儿就没命了！知道吗？”旁边的姜恩泰半咳半喘地轻拍青梅的肩膀开起了玩笑。没想到他的体质这么好，状态恢复的速度出人意料。 “喔~谢谢。好好晕”青梅有气无力地挤出几个字表达了谢意。 她话音刚落，只见图云飘上前来，弹开胸前的一面盖板，伸出一只终端有点儿类似注射器的机械臂。 这个注射器构造很特别，最端部是根可以伸缩的金属探针，纤细的针体周围是一圈堆叠了数层的薄片状物，此时这些薄片层层张开，让整个器械端部变成了类似牡丹花的形状。 隔舱内很快鸦雀无声了。众人瞪大眼睛看着图云擎着‘牡丹花’绕着青梅上上下下一阵转悠，貌似是做了一通扫描。 “请别干扰，我要取出重启她生理机能的外来物，不会有危险。”虎贲大声翻译着图云投影出的达瓦星文。 只见图云将‘牡丹花’停在青梅的肚脐处，金属探针慢慢伸长，竟然顺着肚脐眼的螺旋纹路弯进了她的腹部！这时众人才看出这根泛着金属光泽的探针是柔性的！ “啊！呃~~~哈，呃嘶~痒，痒死啦~唔~”但见青梅皮笑肉不笑地一阵呻吟。 “喔哦。这真是”虎贲心中不禁荡漾起一股迷醉。意识模块中涌出的杂乱信号对系统运行产生了干扰，他不得不转头看看别的地方。 痒了两分钟后，探针从青梅肚脐眼里抽了出来。“啊~哈。”她忍不住蜷缩身体在肚脐周围一阵抓挠，但身体和精神状态并无大碍。 “喔~，我说呢，原来奇迹来自你们。太感谢了！”苏菲上前查看了青梅一番后回头向图云道谢。 虎贲在将这句话译成达瓦星图文的过程中发现苏菲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掺杂着尴尬的惊喜神情。 “注入他体内的是什么？”螺旋用图文问：“也是智慧粒子？和外面那些造房子的一样？” “类似。高度净化可编程粒子集群。”图灵回应。 现场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智慧粒子再一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 一股哽咽声逐渐强烈起来。是青梅，她为了祝青云而抽泣！虎贲蹲在旁边让青梅靠在自己小臂上，任由她看着复生无望的祝青云遗体释放情绪。 祝青云由于用身体护住青梅而受创过重，大量组织已经碳化。即便智慧粒子也无力回天！ “节哀。”忙完的苏菲凑过来安慰青梅。 “啊！呜呜啊”撕心裂肺地悲嚎声在舱室内回荡了近两分钟。 “我没事。”青梅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她抹掉眼角的泪，站起身。“请帮他打理一下，他应该完整、体面的回地球。” “他这一生精彩辉煌”虎贲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安慰。 青梅抬头看看高大的虎贲。她眼中突然闪出微光。 “苏菲，你看有没有可能？”青梅突然一把抓住苏菲的胳膊。 “什么可能？”苏菲的目光顺着青梅的眼神滑到了虎贲身上。“啊，意思是……可他的脑组织估计大部分已经完全坏死，而且这里没有条件。人手也不够”她明白了青梅的意思，但回答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以至于后面都无法听清。 “确定要这样？”虎贲暗忖。如果当初知道要变成这样，自己会同意么？那得是多大的痛苦？这种强烈到不择手段的情感算爱么？“天呐，我真不如祝总。”他心里充满了自责！想起当时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护佑在青梅身边，而是本能的撤出房间，真是懊恼至极！ “也许达瓦星人有办法？”青梅没有放弃。 “我们马上沟通。”苏菲起身拍拍虎贲向达瓦星陪同走去。 “只能维持部分运动构造细胞机能。”图灵操着‘牡丹花’围着祝青云遗体转了两圈后打出图文：“需要可编程粒子集群常驻，还需要持续外部供能。” 达瓦星人的技术可行性评估充分印证了苏菲过硬的职业素养，也彻底灭绝了青梅的期望。 “唉~”青梅颤抖着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们就在这儿休息、清理，我们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确认被救活的人员已无大碍后，虎贲招呼螺旋、蓝波以及达瓦星一道出了飞船。幸存的使团成员恢复状态还需要时日，现在得设法搞清楚电龙自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事不能耽误太久！ “2173年3月4日，出现无征兆的电龙自焚事故，原因不明两条地球龙和达瓦星最后一条电龙失踪六名使团成员在事故中丧生”趁着返回事故现场的空档，虎贲加紧编辑今天这篇灾难性日志的重要数据。 事故地点距离飞船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虎贲等人到达时，除了盛装电龙的水池，房屋的其余部分的智慧粒子——达瓦星称之为可编程粒子集群——已经转换回了球状停在一边，现场又多了两位蘑菇人。他们正展开机械臂围着现场四处飘荡，看架势是在做详细勘察。 远征队员和达瓦星人围着现场一阵探查，只发现满池的残破龙鳞和一些附着在池壁上的粘稠污渍。躯体被高温焚化，是现场勘察后能得到的唯一结论。没想到它们爆发出的能量竟高到将有机体气化的地步！眼前这些焦黑、破碎的硅基龙鳞也的确能从侧面说明问题。 完成现场分析后，水池也化为了一滩浓浆，将池中的遗留物裹挟着转换成了球状。一只斑驳、凝固着死亡气息的球！ “我们要把残留物送去生物解析室做分析。”图灵投影出字幕后，智慧粒子球们飞速向远处滚去。 “就这么拿走了？别忘了我们。”虎贲暗忖着。 “我想我们应该合作研究。”他连忙提出要求。 达瓦星方面对虎贲的请求表示理解，他们稍后会派客船前来接远征队及幸存的使团成员去解析室。双方约定两个小时后达瓦星客船会准时降落在凤凰号旁边。为妥善安排合作场所，图云随着前来勘察的同僚向着智慧粒子球远去的方向飘远了，图灵则继续陪着远征队员留在现场。 “水土不服也不用寻死啊。”沙王在频道中满口丧气地发起牢骚。 “这事没这么简单。”蓝波分析：“是不是什么东西触发了它们的什么神经？” “这情况怎么有点儿像结界？”螺旋想到了神秘主意中的界限概念：“超出某个区域或者环境范围就会灭亡？” “那我们怎么没事？还有使团。”虎贲无法理解这个推测：“就因为它们有硅基部分？没道理啊。” 现场的地面残留着大片大片高温炙烤产生的烧灼痕迹，远处空旷的地面上凤凰号和附近的星际友谊号飞船静静地卧在泊地。它们的身后，更远处的那些茧形建筑显得模糊且诡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地球使团竟损失了全部的电龙和六名人类精英，眼前这昏黄的天光笼罩下的场景让虎贲心里泛出一股绝望的滋味。下一步该怎么办？先保证幸存使团成员和飞船的安全！ 残存的痕迹无法提供更多线索，众人只好默默向飞船走去，没人说话。 刚到达瓦星就出现重大损失，对星级友谊计划来说可是沉重打击！没想到这次里程碑式的访问还没完全展开就被凿刻出无法挽回的缺憾！好在达瓦星一直将电龙视为害兽，目前为止，对本土电龙的灭绝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痛惜或者问责之意。 火灾？一条电龙引发的火灾？虎贲看看飘在身旁的图灵，暗自忖度着达瓦星人对这次事故会如何定性。希望不会因此让两大文明产生嫌隙。 “嘿！怎么回事？要变天？” 离飞船还有几十米时，众人顺着蓝波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西面远处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龙卷风状的烟云。外围的云团正滚滚地以面朝天空指向的顺时针方向翻涌，显示出它们正随着一股高速旋转的气流飞舞。 虎贲停住脚步定睛观望。这道气旋与地球上的龙卷风不太一样，怎么看它都没有接地的趋势，而且也没有四处游走的迹象，就像牢牢镶在高空中的转盘一般，以一种异乎寻常的稳定姿态悬在原地折腾着周围的云团。 “这儿也会有极端天气？”螺旋边观望边疑惑的自语。 自远征队从被巴隆星带到这里以来，所见过的每个地方天气都有相对固定的模式。由于达瓦星被潮汐锁定，向阳面总是越往磁极以南越炎热，而北面则是冰冷昏暗的世界，达瓦星人沿着向阳面的边缘，精心挑选了一圈宽度约220至360公里——不同的地貌对气候也有影响——的一圈气候温和地带作为自己的栖息地。远征队之前在这儿驻扎的累计时长接近一个地球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极端气象。 “那里，那儿又一个！”螺旋指着另一个方向惊呼。 只见飞船以东大约十几公里的空中也冒出了一个气旋，它比西面那个小很多，但正在逐渐膨胀，将周边的薄云统统绞了进去！ 紧接着，队员们见证了另外几个气旋在附近空中莫名的出现，并快速壮大的过程。实在搞不懂这种现象的根由，从远征队对达瓦星情况的了解来看，这完全违背了这颗行星的自然规律！ “是你们在运行什么装置嘛？气象控制？”蓝波指着气旋的方向问图灵。他脑子里翻腾起巴隆星上飓风之墙的影像。 “不。不明情况，没见过。”图灵立刻回应。 “什么情况？磁极有偏转？！”虎贲眼前的磁极导航数据显示周围的磁场出现不稳定、无规律的紊动！ “看到了。”“怎么回事？”队友们的回应证明这不是他个人设备故障导致的，周围的磁场的确出现了异常！ 就在虎贲环顾四周，查看飞船附近有无异常状况时，原本柔和如黄昏的天色突然变得白亮起来，而且越来越亮！他再抬头看天，竟发现空中的气旋中心陆续射出了一道白色光柱，光柱迅速变粗，耀眼的光芒很快就将它周围的事物淹没。同时一股股强大的气流从不同方向扑来，虎贲竟被吹得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快进飞船！”虎贲顾不得分析这些突如其来怪象的缘由，最稳妥的选择就是和使团汇合，牢牢抓稳并控制好凤凰号这艘方舟！ 使团所在的隔舱也开了锅。还没恢复状态的人们正惊恐地看着已被耀眼光芒霸屏的显示器不知所措。 “外面怎么了？”“好像是磁极在翻转！”“是达瓦星有什么动作？”“还有一位朋友呢？”一见虎贲等人进舱，一堆问题接踵而至，急切地想从他们这儿得到答案。 “我们以前也没见过这种情况！”虎贲抬手做了个轻轻下压的姿势示意苏菲等人冷静，系统中同时飞速评估了能推断到的各种可能性。 “已经向系统发出紧急询问，正等待回复。”从身边图灵投射出的图文看，他显然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船外的白光突然消失了，飞船附近的强风也消停了。但显示出来的却是一番恐怖景象：船外视野所及的远方，有几道垂直的烟尘正随着一道道气旋向高空升腾，这几道尘柱的直径正逐渐增大，它们边界所及之处，成片的建筑竟不断化为一波波碎片被绞了进去！ 大盐湖边的嶙峋山地上，远征队员如同蝼蚁般站在沟壑旁仰望着耸入高空的飓风之墙，那堵翻涌着黄褐色烟尘的风墙发出可怖的咆哮！巴隆星飓风之墙的影像浮现在虎贲系统。对比显示，眼前的这些尘柱更像是主动袭人的怪兽！ “十点钟方向，那家伙离我们不到四千米！”沙王看着雷达数据发出警告！ “必须马上起飞！”看着屏幕里满眼烟尘中接连滑过的残骸碎片，应急程序提示虎贲此地已不可久留。必须到大气层以外去，至少那儿应该没有狂暴的气旋和乱飞的残骸碎片！ 第65章 擦肩死神 远征队以及幸存的使团成员以最快的速度钻回了各自的工位。远征队员随即解锁聚变引擎功率输出，开始启动凤凰号。 “不可行！”震动的船舱内，图灵确认远征队的意图后立即投影出让他们停止行动的图文：“你们的引擎会释放大规模感生强辐射，不能启动！” “留在这里我们会被飓风摧毁！”蓝波转身向图灵大声解释。 “请放心，我们会做好善后，我们有清除污染的技术。”虎贲补充说。 虎贲还想着做进一步的解释，却冷不丁发现一股乱码瞬间袭遍整个系统。 “立即终止！”用地球语拼写的红字图文被强行显示在他以及所有队员眼前！ 虎贲定睛一看，发现图灵展开的机械臂端部有朵张开的“牡丹花”。不用猜，那股乱码肯定是他放出的智慧粒子所为！速度真快啊！ 这是人类头一次见识到达瓦星人的怒火。这股怒火让图灵在十秒钟之内就把‘死亡之镰’架在了虎贲的内核上，同时还强行霸占了远征队的通讯数据链！ “看看外面！”远征队员们僵硬地静止了几十秒后，蓝波转头示意图灵关注周围的屏幕。最近的通天尘柱已经晃晃悠悠地推进到巨大的茧型厂房建筑群内。它已经壮大到快充满屏幕了！而被其染指的巨型厂房就像一颗颗被敲碎的鸡蛋般纷纷瓦解，无数碎片飞舞着加入了翻滚的烟尘！那里面可是成千上万的达瓦星装备和人员啊！ “对于被毁灭的这些，一点辐射还能算事嘛！”蓝波以质问的口吻投射出一串达瓦星语：“要么一起逃生，要么你先灭了我们，然后等着被灭！” “想想你的搭档。图云。”螺旋接茬劝说：“能联系上他么？还想见到他么？” 舱内的争执戛然而止，现场只剩屏幕中不断逼近的滚滚烟尘，以及从舱外传入的，不断增强的隆隆声！这声音是如此低沉而紧迫，好似来自地狱的咆哮，让人心里发颤！雷达上的阴影距离圆心处的凤凰号示意点越来越近，数据显示这股尘柱边缘离飞船只有不到一公里了！ 一片昏暗扑向凤凰号，这艘飞船很快便像只纸飞机般被扯成无数大大小小的银色碎片，随着狂风消散在漫漫烟尘当中！ “等飞船被撕成碎片，什么污染都没意义了！”虎贲索性将自己的预判转换成画面演示给图灵！ “同意起飞。请遵循我指示的航线！”眼前的通牒字幕消失了，但钻入虎贲体内的智慧粒子却不见出来。图灵做了些许让步。 “汤姆森。紧急起飞！跟上我们！”在凤凰号主引擎喷出白光的同时，虎贲向星际友谊号下达了指令。 咚地一声闷响！船体大幅度摇晃起来。船身传感器和雷达数据显示：刚刚被矢量引擎抬离地面的凤凰号四号隔舱左侧被不明物体击中！ 好在飞船的姿态稳定系统及时反应，左摇右晃了十六秒后，舱内终于稳定下来。此时再看监控屏幕，除了滚滚烟尘和不时掠过的建筑残骸别无他物！雷达显示这股超级气旋边缘距船身已不足四百米！船外视野中的尘柱犹如一股通天的泥石流，剧烈翻滚着迎面扑来！虎贲记忆中巴隆星的飓风之墙和眼前的景象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引擎满负荷！紧急脱离！”虎贲大声吼出操作指令。 随着远征队噼里啪啦一阵操作，凤凰号也好似感应到了灭顶之灾的迫近，一阵强烈的离心力袭来，众人能明显感觉出飞船在几秒钟内将仰角拉到极大！紧接着就是剧烈的推背感，让虎贲感觉身体都快嵌进专用托架里了！ 频道里传来隔壁隔舱使团成员们惊恐的呻吟声，强大的过载肯定让他们的肉身难以承受。但也管不了这许多啦，只要能活着，再怎样也比被撕碎强！ 在心急如焚的期盼中，屏幕视野终于从光明渐变成了深邃的黑暗——这意味着飞船已经冲出达瓦星大气层进入了太空。 “成功脱离！”虎贲暗喜。生平头一回，隔舱外那漆黑的虚空竟然给人带来了一股安全感！这真是种怪异的心境。 “好好休息”当虎贲开始查看使团成员隔舱的监控时，发现青梅等人已经在各自的专属舱内睡着了。他们是该好好休息，几小时内接连经历命悬一线的危机，对于这些自然人乘员来说可是巨大消耗。 “天呐！真是末日！”螺旋脱口而出的惊呼立刻将虎贲的神智拉了回来。 凤凰号尾部摄像头信号显示，达瓦星的大气层就像一道半透明的包膜将明亮的星球和漆黑的太空分隔开来。可原本圆润平滑的大气层此时却成了一张‘破布’！一个个中心隐约泛着白光的、灰涩暗沉的窟窿遍布可见的星球表面！这些肯定就是刚才在地面上见识过的尘柱——没人能确定怎么称呼它们，看着像超强的气旋，但能如此轻易且迅速的将地面上的一切撕成碎片，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仅凭气流就能做到的！ 图灵飘到船尾视野屏幕近前仔细查看，他的大脑瓜挡住了半个屏幕！ “涡轮、螺旋。你们去看看使团人员是否需要帮助。”虎贲提醒医术精湛的涡轮带螺旋去照看使团后，凑到了图灵身边。 “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达瓦星的极端气候？”虎贲投射出达瓦星语图文询问图灵。他真希望双方能够用声音交流，这样就能用温和的安慰口吻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善意了。 蓝波和沙王也轻轻地凑过来，默默看着屏幕中的乱象，没有作声。蓝波抬手轻轻地拍拍图灵的头罩，用地球人的肢体语言表达了慰藉之意。图灵没有回应，仍旧呆呆的注视着屏幕。 “我们现在去哪儿？”两分钟后虎贲突然想起图灵要求遵循他指示的航线行驶，便打出字幕询问：“请提供航线数据好吗？” “不知道。”对方终于回应了：“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情。和地面主系统失联了。没收到任何回复。”他答非所问，自言自语。虎贲从这些图文中感觉到他的惊恐和无措，也许还有哀伤。 “去永恒光环工程协调中心！”一盏茶的时间后，图灵说出了目的地。达瓦星的通讯终于恢复了！ 根据他的介绍，协调中心是一系列，共四座运行在达瓦星和他们所造戴森云之间的大型空间站，它们等距离分布在达瓦星和戴森云之间的一圈轨道上，将永恒光环计划等分成为四大区域，分别对各自辖区的戴森云单元拼装、调试、运行进行管理和协调。远征队之前在与达瓦星人的交流中曾得知它们的存在，看来马上就会见到真身了。 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按照图灵提供的航线数据以16千米\/秒的速度航行两小时十二分钟后，飞船雷达探测到了离达瓦星最近的一处协调中心。它像一堵没有边际的墙一般横在雷达屏幕的一端，足以看出其体量不是一般的大！在‘墙体’的外围，还密密麻麻分布着不少小亮点，由于距离过远，从雷达屏幕示意性的模糊形状看，只能推断这些点阵是游离在空间站主体外的物体，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按照图灵的指示——远征队一直通过他与协调中心保持沟通，由对方发送导航数据——凤凰号制动到合适的航速又航行了七分二十秒，这座空间站的模样逐渐在船外视野中显现出来。 它是一座端部圆润的巨大人造圆柱形构造物，飞船的探测数据显示其直径达到36公里，由于相对角度的问题，无法测量其长度，但肯定比直径要大得多！ “乖乖，这都能算小星球了！拉长的星球！”沙王看着测量数据惊叹起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就能发现这座空间站不像太阳系中的那些同类那般由大大小小的不同空间舱拼接而成的松散组合体。只见它的外表面简洁而平滑，除了有一道螺旋状，类似接缝的沟槽构造外，几乎没有形状突兀的结构。整座协调中心就像一颗静静地悬在黢黑空间中的敦实而厚重的、饰有一道螺纹状纹理的奶白色、亚光质感的超级胶囊，周围还漂浮着一些形状各异的漂浮物作为点缀。 “真像份热狗肠！”蓝波这句评论瞬间击碎了这座巨型空间站在众人眼中的技术型美感！ 当凤凰号离这胶囊端部只有18千米远时，它就像一堵厚重的巨墙霸占了整个船艏视野屏幕，而悬浮在它身边的那些漂浮物也早已显出了真身，原来是大批各式各样的达瓦星飞船，其中就包括曾和远征队交过手的‘大粽子’和隐身运输舰。 “保持距离，需要排队。”图灵投影出图文：“这些飞船都是紧急疏散过来的。” “涡轮，你们那边情况怎样？”借操控飞船的空隙，虎贲连忙询问使团的情况。 “大使们没有大问题，但比较疲劳，有些虚弱。”涡轮回应。 “注意六号舱外摄像机视野，那是什么？”频道中传来螺旋的提示。 只见这部相机视野中的达瓦星已经变成了篮球般大小的‘眼珠’，将近16万公里的距离上，肉眼已经看不出她表面那些成片的恐怖瑕疵——那些毁灭性的气旋。但之前那些有序飘离星球的戴森云阵列单元排成的‘丝线’全都没了。最让人疑惑的是，星球的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好些颗隐约可见的白色光团，按照与达瓦星体量的比例关系以及了解到的达瓦星体量估算，这些光团直径少说也有五、六千米！ “那是什么玩意儿？”沙王在频道中问道。 图灵飘近屏幕看了一阵。“侦测者已经做了抵近扫描，是内部结构不明的均质体。”他显然已经默默的和同僚们沟通了不少信息。 “这场灾难，”虎贲推测：“应该和它们脱不了干系。” “组织系统已经派舰队尝试建立接触。”图灵回应：“我们先完成靠泊。” 等待个把小时后，远征队得到指令，操控着凤凰号缓缓向协调中心的端部靠拢。与此同时，队员们通过船外的摄像机和雷达屏幕发现，一支由‘大粽子’、隐身运输舰，以及另外几种不同外形的达瓦星飞船共十一艘，集结在一起缓缓向达瓦星的方向驶去。 第66章 空间王国 稳定住姿态后又等了四十分钟，人类飞船接到靠泊指示。只见协调中心端部的四点钟部位边缘区域闪烁出一片条纹状的红光，就像一小块棱角分明的图腾。图灵立即示意队员们操作凤凰号向‘图腾’靠拢。 “这是什么指令？”想起当初接近达瓦星虫洞终端阵列时的情形，虎贲推测这种状似图腾的闪烁灯光应该是遵循某种标准的一系列指示信息。这些类似图腾的图形在达瓦星人与远征队互通语言的交流中从未出现过，没准达瓦星人也有不愿意外向外人透露的秘密。 “内部没有合适的泊位，飞船只能封装停靠。”图灵向远征队预报了协调中心的入驻条件。 “这么大的空间站里面都没法落脚？什么封装停靠？难道又要被裹成琥珀？”虎贲看着单单一个端部构造面积就超过101平方公里的协调中心暗忖。 “难道连片足球场大小的地方也腾不出来？”虎贲问图灵。在以往的交流中，达瓦星人对人类的球类运动兴趣盎然。 “如果实在挤不下，可保持在附近的同步轨道上，不勉强入驻。”涡轮提议。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再被达瓦星封装。 “是因为没有匹配的定位接口。”图灵转身看看涡轮，专门用地球语回应，后面还附了一个笑脸的画面。 “怎么个封装停靠法？进去后我们能在里面参观考察吗？”虎贲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 “你们以借壳方法停泊，我会陪同客人在允许范围内参观。”图灵用地球文字简单说明了解决方案：“现在只需飞船保持姿态稳定，剩下的我们会解决。” “图云呢？他会过来么？”螺旋投影出她关心的问题。 “他失踪了，还没取得联系。”图灵投影出色泽黯淡的图文。 “是不是被那些-”沙王还没问完便被螺旋重重地敲了一下车身。“哦呦。当我没问。” 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遵循引导来到了红光图腾区域侧面一千米左右的位置。远征队按照指示，将飞船的姿态稳定住并保持与协调中心的相对速度为零，随后关闭主引擎输出，静静地漂浮在轨道上。 片刻后，只见协调中心端部面向飞船的区域瞬间裂开一道长约两百米的缝隙，然后逐渐扩张成了一道宽大的开口。开口内溢出片片灯光，将附近的虚空照亮。 正当队员们专注望着徐徐张开的舱口内部构造时，猛然有一堵银灰色的幕墙从屏幕视野顶端徐徐落了下来，十几秒内便封住了整个视野！ “什么情况？”虎贲急问身边的图灵。 “进入封装停靠流程。”对方回应道。随即投影出一段示意短片。 原来，所谓的封装是将人类飞船装进一艘巨大的达瓦星运输舰！从示意图看，它的外形和之前见过的隐身运输舰相仿，但体量大了几倍！队员们这下明白过来了，就是先由一艘巨型输舰将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吞入肚中，然后它再进入协调中心的专用区域停泊。 尽管屏幕中清一色的银灰色‘铁幕’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压抑，不过虎贲心里倒是松快些了。寥寥几次轻微的震动和摇晃后，队员们接到可以出舱的指示。 “他们还没醒。”虎贲看了一眼使团舱监控后说：“我和沙王先出去看看，你们看护好使团。” 虎贲和沙王陆续通过气闸舱行出飞船观望。但见早有一艘外表极为光滑的客运飞船——同当初远征队在达瓦星上金属球形舱阵列那儿乘坐的是一个类型，但体量大了不少——等在三十米开外舱室甲板上。放眼四望，凤凰号的身躯只占用了这艘封装她的运输舰舱室容量的约三分之一。星际友谊号静静地停在不远处。 “汤姆森。通报你船状态。” “一切正常！” 虎贲和沙王绕着凤凰号观察一圈后缓步向客船行进，感觉有点儿像在一条开阔的重金属风格街区游逛，两侧那些冷色调的、规整的管路、指示灯以及舱壁就是这街区的装潢。 “外部情况怎样？苏菲和青梅都醒啦，体征正常！”频道中响起涡轮的语音。 “非常宽敞。我们马上回来！”虎贲回应。 睡了几个小时后，幸存的使团成员精神好了很多。苏菲给他们做了一轮体查后没有发现大的问题。众人便在图灵的带领下登上达瓦星客船，前往达瓦星为使团安排的专用驻地。 “怎么像个禁闭室？”走进达瓦客运飞船后，姜恩泰看着周围平滑无缝的银灰色舱壁犯嘀咕。 “这船可不简单，它能-”蓝波正要开讲自己当初乘船的见闻，突然被身后沙王的机械臂掐了一下给打断了。 “马上你们就会看到惊喜喽。”最后一个挤上船的沙王带着笑意卖了个关子。 出现起飞的体感后不久，整个舱室从头到尾瞬间变成了全息屏幕，舱外的景象尽收眼底！这一突变果然引起了使团成员一阵惊呼，他们纷纷像摊饼子一样趴在地板上，双手四处乱摸想找个固定物抓牢，怎奈到处都是光滑的面板（据远征队的了解，达瓦星人自己乘坐这种客船时本来是有固定他们机械机身（也就是‘蘑菇柄’）的装置，因为不适用于远征队以及使团，均已拆除）根本没有着力点。 “没事！”、“别紧张，只是屏幕！”、“不会掉出去的。”远征队员们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使团成员们扶起。 “别担心，这里的面板兼有屏幕功能，不会漏的。”虎贲柔声细语地解释。看着依偎在自己臂弯里的青梅，那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躯显得格外柔弱，传递到触觉传感器的柔和震颤让虎贲的意识模块中涌出一股意志信号——紧紧抱住她、呵护她的冲动。 “喔~。达瓦星人还真是物尽其用呵。”苏菲故作镇定地倚在姜恩泰手臂上，眼珠却慌乱地四处乱扫，观望周遭的景象。 “还好。他们这‘全景窗户’开太大了。”姜恩泰护住苏菲调侃。 苏菲听闻后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头。 虎贲忍不住瞟了涡轮一眼，只见他静静的停在不远处，光电装置盯着舱外，并没有什么反应。 船外的奇景还是更有吸引力。虎贲的注意力很快转到了这颗巨如小行星的空间站内部。但见客船飞出巨型运输舰后飘行在一片开阔的空间中，周围是一艘艘整齐排列的巨型运输船，这显然是集中停靠运输船的‘码头’。舱内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默不作声的四下里张望周围由巨舰排成的龙门阵。 随着客船的前行，通行的空间被逐渐聚拢的排排巨舰越压越窄，好似正在向一片二维空间行进。通道远处是一抹微微泛黄的柔和亮光，这情形让人不禁感到些许压抑。 六分钟后，客船飘出了运输舰阵列出口，柔和的暖光团也显出了原形——它们是六道宽阔的，贯穿着发光带的轴向通道，这六条通道围成一圈直径约一千多米的开阔空间，向着远方延伸。 “应该是中心的中轴线大道？”虎贲环伺着周围的景象，发现这道近似圆柱形的空间周围是大致呈轴对称布置的各类构造。放眼向前望去，这六条通道围成的空间应该贯穿了整个协调中心轴线，因为它们在远处又融合成一团暖光，一时间竟看不见尽头！ 虎贲将视线焦点收回到近处察看，只见每条通道都宽约百米，表面除了等距离设置的发光带外，还有一些类似轨道的构造，有不少状如胶囊的东西正沿着轨道来回穿梭，像是某种交通工具。除了实体轨道，这些通道顶面围成的轴向空间也很热闹，不断有大大小小的各类飞船在这方圆一千多米的空间中与客运飞船擦肩而过，其中不乏与远征队打过交道的那几种。 轴向空间边缘的实体部分各自沿着六条通道以外径向往空间站的边缘延展而去，它们同时是各类飞船的锚地。向不断从眼前掠过的实体部分之间的空档望进去，这些‘码头’的表面灯光照映出不少过道、舱门之类的构造轮廓，想必这些巨大实体内部也像地球的那些海港、机场一样布置有庞杂的内部功能区。 几分钟之间，远征队和使团乘坐的客船就飘过了运输舰、‘大粽子’、大小不一的客船等好些类型飞船的专属停泊区。 “这得装得下多少哇~”青梅手一撑，从虎贲的臂弯中站直了身体。船外那铺天盖地的壮观奇景竟让她忘却了伤痛和惊惧！ “有机会你真该实地看看巴隆星上的金属之城！”沙王看着青梅笑道。 “2173年3月4日。首次进入达瓦星戴森云建造控制基地——永恒光环计划协调中心”虎贲抓紧时间整理日志。今天的日志信息量真大呀，最好是按信息类别分割成一系列文件存档！ 又过了近十分钟，各类飞船的锚地被甩在了客船身后，远征队和使团驶离了协调中心的‘码头’区。 一堵巍峨厚重的金属墙迎面而来，六条通道笔直插入自墙面上凸出近百米的封闭隧道口中，这些封闭隧道之间的墙体上，呈环形阵列的形式均匀散布着一片片直径约60米的发光区域，散射着和通道上发光带色泽一致的柔和暖光。原来，当初进入中轴通道远远望见的光团是这堵墙发出的。 “我们派出的舰队遭到攻击！”客船悬停在离金属墙约三百米的地方两分钟后，陪同使团的图灵突然打出字幕：“局势还在恶化！” “估计他们真的要火大了。”虎贲暗自惊疑，却对该做些什么有些迷茫。事态的严重程度肯定大大超出了预判！想当年，远征队在巴隆星都被达瓦星人打得抬不起头，如今这股力量敢在达瓦星上大肆破坏，那肯定是捅了马蜂窝！ 黑暗中，达瓦星上满是超级气旋卷出的白斑，变成了一只‘病变’的眼球！太空中的达瓦星战舰集群正向遥远的光团目标倾泻着火力，编队中的‘大粽子’不断释放出成群的‘小粽子’，它们在一道道火光中往目标方向扑去一系列激烈的战斗画面瞬间在虎贲的脑海中闪过！ 原本左顾右盼看不够外面壮观空间站奇景的乘客们此时都把目光聚焦到图灵身上。 “找到图云没？”螺旋关切地询问。 就在此时，随着前方金属墙中喷出一股烟雾，墙体上的一片发光区突然分裂成十二瓣，如同闪亮的相机快门般旋转着张开了！ “我先带你们到安全的舱室，然后去总部报到。”图灵打出图文：“请在舱室里休息，不能出舱。” 言语之间，客船驶入了张开的‘快门’。这堵墙有两层，客船在方圆60米、长约百米的夹层空间中又停了下来，身后的快门随之关闭。这种操作表明这堵墙可能是一幢庞大的气闸舱阵列，而客船刚刚游览过的码头区空间很可能是没有气压的，只是众人身在船舱内感觉不到罢了。 四周暗了下来，船舱内一片寂静，这倒是更方便虎贲继续想象达瓦星舰队遭袭的场景。他们是用什么方式尝试与那股不明力量建立接触的？遭到了怎样的袭击？对方用什么样的武器攻击他们？既然达瓦星能够掌控虫洞，他们会不会还有引力波之类的武器？应该可以直接把对方撕碎？他急切地巴望着达瓦星人能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 等待了一分二十秒后，一阵哧隆隆的气流声传进舱内。这果然是个超大的气闸舱！第二层‘快门’随之张开，客船驶入了另一片宽广而光亮的世界。船外那六条通道从周围的隧道口穿出，继续向前延伸，就像直指远方的六柄光剑，而光剑之间不再是冰冷的码头阵列，取而代之的是错落有致、造型各异、灯火通明的建筑群落。是采用金属或者如远征队之前见过的那种仿生纤维材料构筑的建筑群！ 这些建筑群层层叠叠地径向往外围延伸，宽窄不一的通道从六条主通道边向建筑群深处蜿蜒伸展，如同一副有机体的复杂脉络。建筑群中竟然还疏密相间地点缀着一些植物群落，让这片天地显得生机勃勃。这里与一墙之隔的码头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更有意思的是，这里没有上下之分。飞船的周围，远征队和使团的脚下、头顶都是密密麻麻的建筑和通道，乍一眼望去，这卷曲的世界真让人有些晕眩！ “这哪是空间站？都能算个小国家咯！”姜恩泰看着眼前的环状世界满脸激动。 “人类未来的空间城可以参考参考。”青梅趴在屏幕边上下左右望个不停。 “有必要做这么大？他们打算移民到太空生活？”苏菲满口疑问。 “谁知道？不过戴森球的确算是熬寿命的天文工程，不知要多少代达瓦星人得耗在这儿呢。”虎贲接茬道。 “幸存舰队即将回到基地了。马上带你们去休息区。”图灵投影出图文：“我要尽快去总部工作。” “幸存？”这个字眼让虎贲的系统中涌出不祥的预判。 第67章 严重分歧 客船平稳降落在一条主通道边延伸出的平台上。奇妙的是，当飞船离平台地面还有几十米高时，虎贲机甲的传感器竟逐渐探测到了的重力，虽然数据显示只有地球重力系数的1\/8。 图灵引导人类使者们出舱，随后半飘半跳地登上了一部已停靠在平台边的胶囊车。这颗‘胶囊’外形酷似远征队和使团刚才乘坐的客运飞船，只是底盘构造为了和轨道拟合而略有不同，可算是陆行版的客船。 胶囊车刚刚启动，姜恩泰便摇摇晃晃地挪到蓝波身边，拉着他俯身低语了片刻。等到姜恩泰回身站定，蓝波随即挤到图灵身边，背对着其他乘员与之沟通，二人之间不断闪现光亮，但没人能看见图文的内容。远征队内部频道也无任何反应。 “蓝波。什么情况？”虎贲忍不住询问。 远征队员们都集结在一起的场合下，还是头一次出现单独和外人说悄悄话的情况。虎贲用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姜恩泰，他表情淡定的望着舱外，看不出什么异常。 “只是问问到底要怎么安置我们。”蓝波回首应答。 舱内回归了安静，胶囊车载着一行人沿协调中心轴线方向行进了一公里多后转弯沿着岔道驶入了两条主通道之间的一幢四棱台状的金属建筑内部。这幢建筑不大，底部边长约60米，在进入之前，虎贲环伺附近的环状空间时注意到在两条主通道之间的地带每隔约两百米的距离就有一排等距布置的同样的建筑。 胶囊直接停在了建筑内，这里面仍旧贯彻着达瓦星建筑的特色，除了胶囊轨道的进出口外没有多余的开口，主要靠灯光照明。室内除了地面中央的两座直插房顶的方形烟囱状金属构造物外就没了别的陈设。简洁、宽敞。 “大概率是电梯间。”深谙建筑学的螺旋盯着中间的方形构造物推断：“大型货梯级别的。” “我先带一批去休息舱。稍后再接下一批。请耐心等待。”图灵抛出一句图文后上前按动方形烟囱上的一处按钮，金属面板立刻张开。 面板里面是明亮的、与周围金属墙壁隔着一道缝隙的方舱，一眼就能看出是类似电梯的升降装置。从之前观察的协调中心内部布局情况看，要将六大通道和空间站外缘壳体之间的空间充分利用起来，径向运输装置是必不可少的。它们可以和中轴线空间中的主通道以及支路共同在协调中心中构建出立体交通网络。 “用腿脚走路的先上，我和用轮子跑的下一批。”眼见轿厢内还有些空间，虎贲招呼蓝波和螺旋以及使团成员们先挤上去。 江恩泰将苏菲和青梅都让进了电梯，自己则停在门口。 “你们先上。我们晚点过去。”蓝波抬手示意虎贲先上电梯。 “姜恩泰，你上去。使团人员不要分开。”虎贲绕开蓝波催促姜恩泰。 “我晚些去。不想关禁闭。你们先走。”姜恩泰竟然冒出这么一句。 “请不要脱队行动，现在达瓦星都有了麻烦，使团人员应该统一行动。”虎贲压住心中腾起的火气耐心劝导姜恩泰。 “算了。让他透透气。你们能上的先上。”蓝波倒上前催促起虎贲来了！ “请抓紧时间！”一旁守在电梯门口的图灵已经等不及了。他还急着要找组织报到呢。 “涡轮，你先陪苏菲过去，其他远征队员先留下。”虎贲回味着刚才在胶囊列车上姜恩泰和蓝波的异常举动，料定他俩的推让没那么单纯。 “麻烦你先带他们下去，我们有事商量。”他转而回应图灵。 “停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触发防御系统。”图灵随即和涡轮进入轿厢，回头看了轿厢外一眼后，关上电梯门。唔~的蜂鸣声响起，声音的迅速减弱大致显示出轿厢正快速向空间站深处远去。 “到底什么情况？”虎贲问蓝波，同时盯着姜恩泰：“刚才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我们要去星际友谊号，和达瓦星的舰队实现接触。”姜恩泰说。语气十分坚定。 “接触他们军事力量？”虎贲完全能听懂他的意思，却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应。 其实，这段时间里虎贲自己也没少脑补达瓦星人的作战场景，也非常好奇他们的武装战舰。只是碍于在突发的乱局下还有使团成员要保护，而且在这种境况下找不到向达瓦星人提出这类要求的时机。此时，刚来到达瓦星不久的姜恩泰突然提出接触他们的战争机器着实让人意外，这可不是一名生物学家该有的行为！他现在的表现也与之前人畜无害、嘻嘻哈哈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太不合时宜，现在大家应该统一行动！”脑子闪过一堆想法后，虎贲耐心回应：“况且你是研究生物的，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 按照星际携手计划安排，远征队是不能抛开使团独自行动的。姜恩泰没头没脑这么一闹，着实让远征队为难。 “刚才在车上已经和达瓦星人达成了协议，他们会照顾好留在休息区人员的，苏菲她们不适合跟随我们的后续行动。”蓝波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虎贲的火气快压不住了：“什么后续行动？谁提出的？”他转身环伺其他队友：“还有谁知道这后续行动？” “到底怎么回事？”沙王逼近蓝波：“你们刚才在车上就神秘兮兮的。”他刚才也注意到了蓝波和姜恩泰的举动，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很明显，蓝波刚才在胶囊中和图灵沟通的事情不只是询问怎么安置人类使者这么简单。他有什么权利瞒着队友这么做？姜恩泰先前又在他耳边嘀咕了什么？二人突然一反常态、举止荒谬，不由得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别激动。”蓝波抬手示意大伙放松。“使团当然要保护，但不用所有人都寸步不离，我和图灵约好了，和他一起去达瓦星舰队看看。没准还能帮上忙。” “所以，如果我们不问，你就打算不声不响地离队？”虎贲质问道。 “不是离队，我们还能用内部频道联系嘛。”蓝波耸耸肩。 虎贲转头盯着姜恩泰。“你也是要去的喽？” “啊。呵呵。”姜恩泰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我和蓝波一起去看看，想全面了解强大文明就不能错过他们的武装力量，况且还是实战。” “他当来这是旅游？”频道里传来涡轮的质问：“告诉他！老实过来集合！否则不客气！” 现场的争执已被实时上传至远征队内部频道，已身处空间站深处的涡轮显然非常恼火。 “达瓦星人会允许你们加入舰队？”螺旋盯着蓝波。 “他们肯定会给我们个合适的战位。”蓝波回应：“既然图灵都答应了。” “无论如何。”虎贲加重语气说：“都要按计划和程序行事，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脱队！” “那可对不起。”蓝波说：“程序的执行也得有灵活度。现在真正能给使团安全的是达瓦星人而不是我们。再说图灵已经上报了。我必须去。”他的语气很平和，用词却很强硬！ “好啊。你以为就你想观摩？那我们都去，星际友谊号也不在乎多装几个人，把苏菲和青梅撂在这儿让达瓦星人管。”虎贲冷笑。“关键时候各自为政，计划还怎么执行？要向达瓦星充分展示这种丢下同伴看热闹的乌合之众做派么？” “冷静！冷静！来这确实不是为了冒险，星际携手计划也不是作战行动，但不用那么死板嘛！”姜恩泰开口了。“这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好吗？我们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既能保全计划的执行又不错过难得的机会。要知道达瓦星已经多少万年没有发生上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为什么非要看呢？地球上的战争还不够看？不够残酷？”螺旋盯着姜恩泰摇了摇头。 “达瓦星的武力我们见识过，你这副肉身还是算了，去陪你女朋友更好！”沙王冷冷地挖苦姜恩泰。 “呵呵。”姜恩泰回以冷笑。“星际携手计划肯定要继续实施。但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能错过。别扯没用的，我们一定要去，使团由有愿意留守的队员陪护完全没有问题！” 茫茫虚空中，一颗巨大、朦胧的畸形光团悬浮在伤痕累累的达瓦星附近。随着一阵闪光，一支达瓦星舰队突然出现在光团周围将其包围！高能的粒子束、拖曳着火光的导弹、裹挟着电弧的等离子炮弹电光火石间齐射了好几轮！对了，也许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引力波攻击！那神秘之敌还来不及反应便化作一片烟尘消散在虚空中会不会是这景象？错过了可能就永远没机会看见！“他这话倒也没毛病。”虎贲暗忖。刹那间，对达瓦星武装力量的兴趣竟让他的立场有些动摇。 第68章 隐秘使命 “要么这样：人还是得集中。再和达瓦星沟通一下，把使团也带上，大家一起乘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跟着对方舰队，但要保持安全距离。万一有事也能全体自主脱离危险区！安全第一！”当壮观的空间战场想象画面在虎贲的脑海中浮现时，一个全体参与的观摩设想成形了。其实他也不想被封装在空间站中被动接受保护。 “其实在凤凰号上待着挺好。”沙王在频道中呼应虎贲的想法：“她可是我们在这儿的家，必要时我们也能有自主行动的条件。” “不合适。”涡轮也赞成：“确实想看看达瓦星的手锏。有谁不想呢？可是青梅、苏菲能承受得住嘛？” “不行！”姜恩泰说：“这是星际携手计划之外的行动，风险不小。就我和蓝波去，你们保护好使团，凤凰号可不能上前线。她是我们在这儿最后的方舟！” “你这是在发号施令？”螺旋冷冷地质问江恩泰。对方毫无征兆的强势指手画脚行为让她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到底什么情况？”虎贲蹲下身仔细审视着面前的姜恩泰。 虎贲越想越不对劲，姜恩泰此时的言行完全颠覆了他此前留给大家的印象，这哪里像名初到达瓦星的生物学家？倒更像位统揽全局、指点江山的指挥官，言语间的气场凌驾于远征队之上，甚至还想夺取凤凰号的掌控权？他是什么人？来这儿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作为生物学家，却不惜代价去战场冒险。”他回头看着蓝波。“你又是怎么回事？” “蓝波也变了！他的确有冒进的毛病，但还不曾疯到要脱队行动的程度。”虎贲暗忖：“刚才姜恩泰跟他嘀咕了什么？居然三言两语就把远征队的一员大将给洗脑了？” “如果没个合理解释。”虎贲立刻转换为走兽模式。“远征队不会答应你们的任何计划外行动！”他的关注点重新回到了星际携手计划和青梅、苏菲的安全。 话说到这份上，虎贲心中刚成形的那个集体参与观摩达瓦星舰队的想法也熄灭了。此刻，他已暗中激活了喉部的次声波武器，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一旦有事，他会立刻张嘴应对蓝波可能的疯狂！但还是更希望沙王和螺旋能及时出手圆场，避免远征队发生可悲的内讧！否则，一旦分寸把握不准，机甲系统的底线原则被激活，自己很可能当场瘫痪！ “该怎么办好！怎么会出这种事？本该相互扶助的关键时刻，却闹成这样”虎贲心中暗自叫苦。系统中瞬间闪过无数个阴暗画面！ “虎贲~，没必要这样。”蓝波深知虎贲转换形态意味着什么，抬手示意他放轻松。 “我始终是远征队的人，但也是这个组织成员。”蓝波和姜恩泰对视了片刻，待到生物学家点点头后，他在虎贲面前投影出一幅徽章图案。 “这是什么？”虎贲端详眼前的图像。“你是？你是”仔细辨认这徽章后，虎贲大吃一惊！ 只见这徽章总体轮廓呈棱角分明的盾牌状，而这块盾牌是由中心一枚金黄色的四角星及其周围四块宽大而尖锐的亮银色刀刃组合而成。 经过与数据库信息比对确定，这竟然是联合军情处的徽章。它是联合国军控事务中心下设立的特种情报组织，他们致力于监视各国的军备研发和部署信息，为军控中心定期讨论人类军控问题提供依据。 “我是联合国军控事务中心下属联合军情处职员，编号95，请配合工作。”蓝波在内部频道中解释。 徽章闪现十秒钟后熄灭，蓝波没给队友们发问的空档，紧接着在频道中说：“可以到凤凰号内我的专属托架中的平视显示器内调用我的身份说明信息，姜恩泰的专用休眠舱内也有他的，编号bn90。” “姜恩泰是特工？那他和苏菲？他到底想干什么？”沉寂了一阵后，频道中传来涡轮的质问。虎贲见现场没有别人，直接将涡轮的语音播放了出来。 “她是好姑娘。我是真心的。”姜恩泰对着虎贲微笑着解释：“只是我的工作实情不方便宣扬而已。”此时的他又一改沉稳、强势的风格，显得异常温和。真搞不清哪个姜恩泰才是真实的！ “偷窥是你们来这里的隐藏职能？”虎贲终于想好了要问什么，可能是骨子里有些抵制这种不见光的职业，言语间不自觉带出些挖苦的调调。 “没时间讲大道理了。摸清达瓦星军事技术，是我们职责所在，既然有了机会，就不能放过。”蓝波见状也不再遮掩：“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 “用不打招呼就丢下队友的方式？！”螺旋冷冷地问蓝波。 “是尽力保全。”蓝波说：“任务有风险，不想你们一起去冒险。另外也不想暴露我们的任务。” “让我们怎么相信你？”沙王大声道：“星际携手可不是暗中刺探，信不信我现在就和达瓦星人挑明了，好取得他们的谅解？！” “这样对谁都没好处！”蓝波转向沙王，摊开双手发出警告：“这么做除了引发猜忌甚至冲突，不会起更好的作用，别忘了好不容易建立的星际友谊！你想失去达瓦星对地球的信任吗？” “太讽刺了。”螺旋冷笑：“暗中刺探却还指望维持信任和友谊！” “这只是无伤大雅的深入了解。”蓝波说：“请用正面角度看待这问题。” “军事技术，在巴隆星上被他们追着打时你已经得到不少数据了？”沙王追问。 “只有些外观尺寸和能量输出信息，况且达瓦星压制我们和巴隆人就像捏小虫，根本用不到核心装备。”蓝波说。 “图灵怎么说？你们刚才怎么沟通的？用什么理由参加他们的作战？星际友谊号可不是作战舰只！”虎贲挡住还想追逼的螺旋，询问蓝波计划细节。 蓝波和姜恩泰不惜透露身份也要脱队行动，证明此事已经箭在弦上，再多口舌也枉然。目前的局势下，没有谁能阻止他们了，即便撕破脸！而且他们似乎也吃定了在这种境况下没谁愿意真正挑起冲突。 “我们表明了志愿帮他们做些信息收集或救援之类辅助工作的意愿。”蓝波解释。 “下作。”虎贲心中暗骂。闹了半天蓝波用这种理由糊弄图灵！也许人类只有在耍心机上与达瓦星没有技术代差！甚至可能领先对方。当然了，普通人工智能也是做不到这样的。这会不会是凤凰计划采用合成人的另一个原因？ 没人再说什么，现场陷入了充满尴尬的寂静。直到‘电梯’门再次开启，图灵回到电梯间。 “你们是否安排完毕？”图灵问。 “你们怎么看？”虎贲在频道中征求其他队友的意见。 “我坚持统一行动！”螺旋向电梯门口走去。 “唉其实，军事技术也是技术，多了解些总是更好。”沙王还是头一次支支吾吾。军工科研的记忆开始搅动他的立场。 “什么意思？”螺旋停下来转头盯着沙王。 “两艘飞船都得有人照应不是？无非就是乘员人数有些调整。”沙王嘿嘿一笑。 “够了。”螺旋冷冷地问虎贲：“你也这么想的？” “这话也有道理。”虎贲看着沙王，心里却惦念起青梅。 青梅和苏菲依靠在一起，盯着腕部显示屏中祝青云的照片默默掉眼泪，苏菲的手温柔地捋着她的发丝，嘴唇在满是怜惜的神色中微微跳动，一定是说着安慰的话语脑海中涌出的画面再次熄灭了虎贲观摩达星人作战的欲念。 “我还是照顾好使团成员。”他转向蓝波：“如果你们保证实时信息共享的话。” “yes！就知道大家都通情达理！当然要实时共享，除非你们不想看！”蓝波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风格——天知道这是不是真实的他——手舞足蹈地做了个庆祝的姿势。 “实施共享得用我方的船际链路，这样能保证传输效率和信息保密。”姜恩泰说：“这样的话，你们得想办法回到凤凰号上才好。” “这个不用你操心。”虎贲瞥了他一眼。此时此刻，要不是看在涡轮准妹夫的份上，他真不想和这位搅散远征队的特工说话！ “我们三个会协助你们”蓝波兴冲冲回应图灵。 “得保证星际友谊号安全，必须和战线保持足够距离！”虎贲没好气的甩了句话，跺着脚上了电梯。 “隐藏得够深呐！”虎贲靠在电梯一角暗忖。难怪当初应对小行星群以及后来在巴隆星遭遇的一些紧急情况时蓝波会表现出与平时风格截然不同的专业军事素养以及果敢，原来人家是特工出身！谁知道他那满世界的探险奇遇和艳遇是真是假？ 转头看着身边的螺旋，他顿时感觉心里没着没落。曾同生共死、并肩奋战的蓝波突然变得很陌生，天知道今后还有谁会曝出猛料？！早就觉得凤凰计划秘密用自己这种合成人实现强人工智能的方式不对劲，队友们当时到底是怎么被选中并勇于面对艰险征程的？难道只有自己最傻最单纯？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可信！这种疑惧真让系统紊乱！ “联合军情处也参与了凤凰计划？”虎贲似问非问地冒出一句。他想看看螺旋作何反应。 “最好问问你前女友。”螺旋摇摇头。“无所谓，反正我们只是工具人。”她的心中泛滥着伤心和无奈。现在看来，任何计划都一样，自己即不是正常人类也不属于达瓦星，只不过是按指令做事、无依无靠的孤魂！ “这种事情肯定不是她能控制的。”虎贲本能地将青梅从浑水里捞了出来。 “哼。见不了光的组织，我们完全有权禁止他们私自行动！”螺旋余怒未消。 “没错。但是在20光年以外别人的地盘上、唯一的庇护所里搞内讧可不是好主意。”虎贲回应。螺旋的态度让他心里松快了些，也许蓝波的身份只是个特例？ “总之都是为了地球。”虎贲接茬说：“只要不会伤及星际友谊的骨架。” “呵呵，为了地球。”螺旋冷笑。她心中的阴云还未散去。 “这些是什么语言？”图灵开始关注虎贲和螺旋的交谈。 “啊哈。我们在用方言叙旧。”虎贲回答。二人的此番对话用的都是日语。 “2173年3月5日。远征队和使团幸存者随达瓦星舰队进入戴森球工程项目空间协调中心避难，协调中心空间站规模大约……”虎贲默默整理这段时间的日志，但一时间不确定要不要写明蓝波和姜恩泰二人的隐秘身份和使命。 一路上无话，刚才见识过的奇景在虎贲面前也失去了吸引力，二人默默不语，直到一套回凤凰号驻扎的说辞在虎贲系统中显现出来。 第69章 诡异残骸 “图灵。麻烦和中心协调，我们和使团成员需要回凤凰号休整。”虎贲和图灵沟通。他同时将投影出的图文上传到了远征队内部频道。 “要回飞船？出什么事了？”、 “还要折腾？”频道里响起了涡轮直播的青梅和苏菲的问话。疲惫的她们还搞不清状况。 “回船原因？”图灵问。 “1、远征队随身携带能量盒不足。2、使团成员更适合在船上休整，他们随时需要船上的医疗物资和生命维持设备。3、我们不占用中心内空间还能减少贵方的物资消耗”虎贲顺势抛出一串理由。 “回自己的船不管行动还是联络都更方便，这中心太庞大，万一有情况咱们自己还能有些主动权。”虎贲在频道中简短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但凤凰号不会去危险区域冒险。”这句话是说给蓝波听的。 “同意。”、“没问题。”、“看达瓦星怎么说。”频道中很快安静下来。 “你们两位先和使团汇合。”图灵投影出图文：“我立即上报。” “16:43，远征队虎贲、螺旋、涡轮，使团成员青梅、苏菲回到凤凰号”虎贲趁着使团人员熟睡休养，边在船舱内巡检设备边输入着当天的日志。少了蓝波和沙王，他和另两位队友更加忙碌了。 “伙计们！启动船际链路没？我们准备出发啦！欢迎进入直播！”几小时后，远征队内部频道传来蓝波的吆喝。 “谁离二号主隔舱近？调试一下船际视频终端，接受数据共享！”虎贲在频道询问。他将飞船监控数据调至眼前，确定涡轮正好在三号主隔舱。 “据说，达瓦星的首支前出接触舰队已经回来喽。”船际频道中响起蓝波的语音：“我们得到指令，准备出发。具体的安排还没过来。” “他们又派了人到星际友谊号配合你们联络？”虎贲有点纳闷蓝波是怎么得到达瓦星讯息的。 “没有。他们只给了我们这么个玩意儿。算是电台。”蓝波把画面切回星际友谊号舱内视野，只见他和沙王分处在指挥舱的两侧，居中的驾驶位端坐着汤姆森船长，舱室最后的屏幕边是江恩泰的身影。而视线的焦点，也就是汤姆森船长手边的操作台上多出一个扁球形的装置。那应该就是达瓦星人安置的电台。 几分钟后，星际友谊号的船艏视野画面出现在虎贲眼前。直播正式开始了！虎贲加快了巡查的速度，想着赶紧停下手来关注星际友谊号的状况。好在对方目前还没有行动，视野中一直是一扇巨大的银白色舱门内壁。 一个半小时后，舱门内壁迎面靠近，那上面随即裂开一道横缝并缓慢张开。开口外是茫茫一片漆黑。随着亮银色的门体从视野周围褪去，一支悬浮在黑暗虚空中的达瓦星舰队显现在眼前。 “哟呵规模不小啊！”随着蓝波的惊叹，视野连续切换了几个视角。 在协调中心和舰体本身灯光的映衬下，镶着一道道灰色亮边的达瓦星飞船轮廓交错有序地排列到了视野尽头！这里面有眼熟的巨型运输舰、‘大粽子’，还有一些没见过的身影。其中一种卵圆形的巨大飞船和另一种体量比‘大粽子’更大的纺锤形飞船让人印象深刻。 “收到指令！”片刻后，蓝波的语调严肃起来：“让我们跟着空间净化船行动。” “你们为什么出去？达瓦星的安排？”苏菲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船际频道中。 虎贲立刻切换到飞船监控视野，发现苏菲已经坐在了三号主隔舱中的主控台旁边。她正盯着屏幕，满脸憔悴。涡轮就停在她身后。 “她们醒了？青梅呢？”虎贲在远征队内部频道询问。 “另一个还睡着。”涡轮回应：“苏菲刚醒。” “你跟她说了？”虎贲追问。 “有些事先别让她们知道。”涡轮回答。 “明智。”虎贲回应。 “嗨~我们正在为星际友谊做些贡献，达瓦星朋友遭难，人类总得有所行动。”姜恩泰噙着一脸微笑出现在直播画面中。 “可是为什么要你去？”苏菲的声音中满是忧怨：“你在那边能做什么呢？这不是应该~应该有飞船驾驶技术的人参加么？” “嘿嘿。我可以做拉拉队！你知道我的，业余军事爱好者。”姜恩泰嬉皮笑脸起来。 “注意，我们要跟着那艘空间净化船出发了！”蓝波的语音响起。 视野从姜恩泰切回到星际友谊号船艏视野。只见一艘卵圆形的巨型飞船外壳上亮起一片图腾状光芒，它以一种柔和的频率忽明忽暗地闪耀着。 “注意安全。尽早回来会合！”苏菲忧怨的声音在船际频道回荡。 “放心亲爱的。多休息！”姜恩泰回应。 “劝她们多睡眠，少关注我们这边。”蓝波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低声说。 “你们状态怎样？注意保持安全距离。”虎贲在频道内询问。 一分钟后，直播画面切换到了星际友谊号的指挥舱。只见汤姆森机器船长端坐在综合台监控数据，蓝波和姜恩泰则分坐两旁操作着各类按键，动作十分流畅。 “呵呵。操作得很熟练嘛。”眼见这两位特工的工作状态显示出他们对星际友谊号飞船的熟悉程度出乎预料，虎贲忍不住点他们一下。 “职责需要。大同小异。”蓝波边操作边回应。 “沙王呢？”虎贲问。 “正在熟悉船载火控系统。”蓝波解释：“满足他的好奇心。” “沙王不会是他们一伙的。”虎贲暗忖。 “注意姿态控制。”附近的姜恩泰发出提示：“跟上目标船！” “全船参数正常，可以行动！”汤姆森用缺乏生气的语音提示。 达瓦星给星际友谊号安排的任务内容是随空间净化船前往战区外围的指定空间区域协助搜索从战场飞射出来且有可能对协调中心产生威胁的残骸、碎片，视情况对它们进行清理（其实就是摧毁）或者回收（如果其相对速度合适）以及预警，以免协调中心遭空间垃圾擦撞。 “怎么是去收破烂！”当接到达瓦星飞船的任务说明后，远征队内部频道响起了蓝波的哀怨声。对方保护人类朋友安全的好意让他大失所望。 “他们首次尝试接触的简报过来了。”姜恩泰说：“看情况是接触直接变成了冲突。” “你能看得懂这些图文？”虎贲惊讶地看到视野中的江恩泰自己判读着达瓦星电台展现的图文。 对方自顾自的研究着图文，并没有回应。 达瓦星太空中，几艘‘大粽子’纷纷将一只尖角瞄准了同一个方向，上面的炮塔刚进行了一轮齐射，便有一艘‘大粽子’被一团强光击中！它随即发生猛烈爆炸，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拖着火星和烟尘四散解体看了眼前共享的达瓦星战损数据，虎贲想象着他们和不明力量的首次遭遇战之惨烈。 刚才看到的那些飞船艘艘巨大无比，但凡有一艘被打爆便足以在空间中掀起一场碎片狂潮！想必敌人的舰船体量也不小。这倒凸显了空间净化船的重要性。为了保护协调中心以及经营不知多少年的戴森云不被殃及，的确需要拥有大规模空间垃圾清理的能力。就是不清楚前面引路的那艘‘巨蛋’用什么方式来对付那些空间流寇？ “雷达开机没？”虎贲提示道：“小心那些高速小碎片！”。凤凰号当年在小行星群中挣扎的往事浮现在他系统中。 “放轻松。我们知道怎么做！”蓝波回应。 他随即亮了一下星际友谊号主控台上的画面。飞船开启了所有制式的雷达以及光学设备紧盯着周围的空间，而蓝波和姜恩泰还暗中用传感器盯着附近的达瓦星空间净化船。 “可别再出岔子。”虎贲暗忖。 雷达屏幕上：两颗小白点以极高速度接近中心的凤凰号图标，并在尾部的位置与图标相融！当年在小行星群中噩梦般的遭遇又在他眼前闪过。 这任务对星际友谊号来说还是颇具危险性的。如果遭遇战区崩出的碎片群，普通的垃圾还好说，但体量大、速度快的残骸，还有那些难以探测的‘暗箭’尽管飞船配有量子雷达，但有效探测视界相对较小，应对多方向高速目标的能力有限。如果难以招架，就只能指望附近的这艘达瓦星净化船的护佑了。 空间净化船，从达瓦星人对它的称呼看，应该是种太空中的扫雷舰。从星际友谊号的视野观察，它保持着达瓦星装备极简主义的造型风格，整艘船就像颗光溜溜、拉长了的鹅蛋，一颗已经孵化出小鹅的巨蛋： 各种类似隔舱面板接缝的线条以及大小不一、不时有微光闪烁的引擎喷口组合成了‘蛋壳’表面那些规整的裂纹和孔洞。它相当庞大，目估占据了大约方圆四百多米的宇宙空间！可以想象，星际友谊号在它面前就像只小麻雀，刚出壳的麻雀。 视野范围内看不出这艘飞船上有任何平直面，真搞不懂这圆滚滚的巨物回到地面时如何停靠？也许它就是在太空中组装而成的，整个寿命周期也将在茫茫空间中渡过，根本无需降落地面？得空是值得和图灵他们仔细交流交流。 这艘巨舰在行进过程中并没闲着，它一路上不断开启周身的舱门，释放出一艘艘比凤凰号单个主隔舱略大的雪茄状小飞船。它们两艘一组，编队向着达瓦星战区的方向飞去。 一小时十六分钟后，星际友谊号到达指定区域。可能是达瓦星人好心关照她，从导航信息看，飞船所在的任务区域离达瓦星挺远。这里虽然不断有空间垃圾出现，但密度不大，光凭身边的空间净化船就足以应付，过了很长时间星际友谊号的直播中都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武器操作。 虽然还没做出什么贡献，但蓝波和姜恩泰却忙得不亦乐乎。他俩专注于从空间净化船状态变化中窥探对方的军用技术，估计这种情形正合他们的意。 共享的雷达数据显示，一些快慢不一的目标在离星际友谊号约四百多千米的距离上突然陆续消失了。从示意画面中看，这些小白点好像在行进的过程中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只要一接近雷达屏幕右侧约五分之一的显示区域时就齐刷刷地熄灭了。 蓝波起先以为是相控阵雷达的阵列单元出现故障，但用量子雷达观测时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在它们消失的区域，好像有一睹无形的屏障，一旦撞上就灰飞烟灭！ “嘿！看看它都干了什么！”蓝波饶有兴致的招呼姜恩泰过去看他的操作台。 “给你们也看看，一个太空垃圾清扫工都这么强悍！”正当虎贲为好奇想看却又够不着星际友谊号而心焦时，蓝波贴心的切换了直播视野。 画面显示的是所观察到的净化船艏部，此时这里的两道舱门已经开启，以致‘蛋壳’的前端又多了两道纵缝，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别的异常。 “怎么强悍？就这两道口子？”频道中传来螺旋的声音。 “这是白光视觉，再看看红外视野。”蓝波笑语。他言罢切换到红外传感器视野，屏幕中的景物色泽瞬间大变。只见有两排耀眼的光柱从那两道开口中喷涌而出，直刺屏幕以外！原来他卖了个关子，先让观众们看了普通光学镜头视野。 这些光柱不时上下、左右舞动着，显然是跟着所探测到目标的参数调整着射击角度。 “这是什么？” “看上去是某种高能粒子束？”搞武器研究出身的沙王推断。 “没错。”姜恩泰接茬道：“用光谱分析试试看能不能分辨种类和能量级别，那些小碎片估计被它直接气化喽！”他现在彻底揭去了生物学家的外衣，大谈起武器杀伤原理！ 虎贲反复回放着普通光学镜头和红外传感器视野进行对比。在肉眼视觉下，这艘巨舰静静的飘在太空中，四周也异常平静，完全看不出这死寂的虚空中正有两股汹涌的高能暗流持续不断的射向远方！这场景和在行星大气层内那种打得金光灿烂的场面完全相反。这两股射流将毫无阻碍的向无限遥远的地方奔涌，“有效射程应该大得可怕？”虎贲暗自忖度着这种武器的威力。茫茫虚空中也没有绝对的平静！ 就在远征队员们好奇观望空间净化船的粒子束武器时，有一对雪茄小飞船回到了舰队附近。量子成像显示它们可是满载而归，从由细密的光点显示出的探测图像上看，这对小飞船正从两侧挟持着一大块扁平状的物体向空间净化船靠拢。 “估计是回收到了有价值的大件。”姜恩泰推断：“也不知道是哪方的残骸。” 此时，人类飞船上已没有达瓦星人陪同，图灵应征到空间净化船上去了。眼前的巨大灾难让达瓦星人丁不够兴旺的弊端显现出来，再智能化的装备体系估计也难以应对这遍及全球甚至太空的灾祸。技术人员的短缺，让那位与远征队合作了数年的外星伙伴无法再继续守在他们身边答疑解惑了。 两百多秒后，这片残骸被拖着在星际友谊号附近的空间飘过。它被两艘雪茄飞船固定在中间，被撕裂、翻卷的破碎边缘杂乱地勾勒出一幅扁平长方体的轮廓，就像一片四边都满是破碎纤维的、毛糙不堪的棺板。目测这块‘破板’的最厚处只有不到两米。 “我的乖乖！”沙王惊叫起来！就在雪茄们拖着‘破板’以目视距离从星际友谊号一侧绕过时，他立刻辨认出这是一艘达瓦星隐身运输舰的残骸！因为它底板上那扇曾在巴隆星缓缓将能量盒转换机以及被俘的远征队纳入船舱的伸缩舱门清晰可辨，而且看上去这扇舱门以及周围的船身底板并没有严重损坏的迹象，直到接近底板边缘部分时才出现逐渐密集的裂缝，这些裂缝进而扩大为或爆张或卷曲的裂口！ “怎么弄成这样？！”沙王满口惊诧：“怎么被整整齐齐压成了饼干！” 蓝波和江恩泰一言不发，操作台上的手倒是忙得不亦乐乎，他们正调整飞船姿态、调动所有能用的传感器收集这一大片‘饼干’散发的线索。 精细扫描显示这片残骸顶、底板的大部分区域都完整如新，通体只有少量的烧灼和腐蚀痕迹，并没有鉴别到发生过猛烈爆炸或被高速物体贯穿或被高功率能量武器整体烧蚀的明显证据，的确像是被某种机械力量直接压扁的！ “难道敌人是冲上来，从两面硬压？”涡轮看清状况后也惊疑起来：“他们还有太空用冷兵器？傻到无法理解。” “压这么均匀？达瓦星人也不至于傻到等着被压啊？”蓝波半开玩笑接茬道。 “不是压的！”姜恩泰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哪有压扁这么大家伙，顶、底面都完好的？你们看那是舱门？还有周围那些凸起，那可能是起落架舱位置？都好好的！” 他说的不错，把比凤凰号体量还大的飞船整体压扁，那首先被压烂的应该是顶、底板上的这些设备，怎么可能还完好如初呢？可如果不通过顶、底板施压，又怎能让这艘飞船变成厚仅不到两米的‘饼干’？稀稀疏疏的烧灼痕迹也无法支持主船身被融化的推断。它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真让人匪夷所思！ “先把主船身削没了，然后压的？”螺旋轻声推测。 “那不更傻？还得分步骤来？”沙王调侃道：“摧毁了还包做成艺术品嘿？” 就在队员们绞尽脑汁猜想着运输船变饼干的场景时，雪茄们已经拖着它缓缓飘入了净化船侧面一扇开启的巨大舱门中完成了回收。 这一刻之后，就不时有成对的雪茄飞船拖着形体巨大的残骸回到空间净化船内，同时也有一对对的雪茄飞船不断从船内飞出，驶向达瓦星战区的方向。 远征队此时倒是大致看出了净化船回收大型物件的运作方式：循环往复式（他们自己给起的名）。 成对的雪茄飞船有序的被释放出来，前往达瓦星舰队与神秘敌人接火的战区。雪茄飞船发现合适的残骸后就会调整航向和速度接近目标，并从两侧将其绑定，随后带回空间净化船内部完成回收。所有的雪茄飞船们就这么成双成对的，通过周而复始的出航、巡视、发现、绑定、回收、再出航循环实现对空间中大型残骸的不间断清理。 “嚯！又来一艘老相识！”看到慢慢进入屏幕的一根尖角，虎贲忍不住吆喝了一声。 这根尖角上面有一部炮塔状的装置，它是属于‘大粽子’的一部分。可这只大粽子已然面目全非，它只剩三只角，其中一只还不完整，从炮塔至角尖的后半段那部分不翼而飞，舰体核心部位也呈扁平状，幸存的这三只角就东倒西歪的插在扁扁的核心残骸上。 “老天，它到底经历了什么？！”片刻后，随着‘大粽子’与星际友谊号间距离和角度的变化，才能看清它缺失的那只角其实仍连接在核心残骸上，只不过变成了一条细长的薄片！难怪螺旋忍不住惊呼起来。 从残骸的状况看，它是沿着这只角的轴线方向连带舰体核心部位被一起压扁的。可为什么这么个由变异四面体延伸而来的巨大家伙遭遇挤压后其它方向的构件却相对完好呢？那只被削掉半段的角又是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不是挤压所致？难道真的是被什么力量沿一条直线削去了核心后又重新粘上？这是什么古怪武器所致？ 一艘‘大粽子’在空间中灵巧地转动庞大身躯，将一只尖角对准目标方向。顷刻间，好几排光点从尖角上的炮塔上射向目标方向，而尖角端部还有一束粒子流喷出——就像当年将自己藏身的那棵大树瞬间烧焦一样轰击敌人。一片黑影突然将‘大粽子’笼罩，待到黑影散去。这位老朋友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武器？”虎贲胡乱想象着这艘‘大粽子’的遭遇，却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怎么看？”姜恩泰的脸凑到直播视野中。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动用星际友谊号所有装备搜集的数据也无法解释眼前的怪象。它完全超出了人类——至少在武器装备领域——的认知！ 第70章 神秘强敌 在六个小时内，一共有九艘达瓦星大型飞船的残骸被‘雪茄’们拖着从凤凰号眼前经过。每一艘都呈现出主船身扁平，其余部分大体完好的诡异状态。 “怎么样？这趟没白来？”蓝波用调侃的语气打破了沉寂的氛围。“要是闷在他们安排的房间里，哪里知道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注意安全，苏菲他们还在凤凰号里休息。”虎贲回应道。 “放心，这么精彩的人生，我们还没活够。”姜恩泰接茬道。 “难道是反物质湮灭造成的？”这个念头一闪，马上就被虎贲自己否定了：“也不像，真要那样这些残骸也早就一起灰飞烟灭喽。” “直接问问达瓦星人？”涡轮轻声提示道：“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原因。” “试试无妨，婉转一些就行。”蓝波和姜恩泰对视了片刻后，姜恩泰说。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情况看，姜恩泰在联合军情处的级别要高于蓝波。 “不明武器。正在分析。”一连串字斟句酌的询问发出去十四分钟后，远征队只收到了这八个字回复。 虎贲的脑中泛起丝丝惊惧。能把强大的武装巨舰一艘艘拍扁，还让达瓦星人都摸不着头脑。侵袭达瓦星的这股神秘力量真是强大得可怕！ “倒不如自己去看看。”姜恩泰嘟囔着。 “你们要直接去战区？！”虎贲大声阻止：“绝对不行！这是送死！耐心点，在这里还能多搜集些数据。” “没说我们亲自去。”姜恩泰笑着解释：“凤凰号上不是还有部先导探测器吗？能派它去看看吗？” “蓝波？”虎贲心中暗骂：“也不知是蓝波这家伙把凤凰号的老底全兜给了姜恩泰还是对方早就对凤凰计划了然于胸！” “别问我。了解凤凰号的可不止科研联合体。”视野远处的蓝波摊开手做无辜状摇了摇头。 “是说让我们操作先导探测器前出去战区侦查？”虎贲反问。 “听我说。”姜恩泰开始解释：“先导探测器是降落不熟悉星球时为获取参数指标才派上用场的。将来不论再登陆达瓦星还是回” “行了。我们评估一下。”虎贲打断了姜恩泰滔滔不绝的解释。 “你们怎么看？”虎贲在远征队内部频道发问。 “不行。”涡轮反对：“探测器上一些部件和电源必要时都能为飞船所用，现在这种情况下，资源很宝贵！” “想看将来可以问达瓦星要数据。我就不信他们没有作战记录。”螺旋也表示没必要。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给我们看呢？”蓝波对螺旋的提议表示怀疑。 “那得调整探测器的任务程序，并进行改装，需要很长时间。”虎贲看着屏幕中的姜恩泰、蓝波用船际链路沟通：“可以先问问达瓦星朋友是否愿意分享他们的作战记录。”他没好气的驳回了姜恩泰的想法。 “请说明意图。”这是远征队又一串字斟句酌的请求后得到的回复。 “观摩你们的前端回收作业和战场态势，”蓝波的系统合成出最优的解释：“方便我们进一步协助搜救或者做应急准备。”。 “这需要决策系统联合评估，请等待。”对方回应。 “但愿能获批。”姜恩泰用祈祷的口吻咕噜着。 嗡嗡嗡一阵低频的蜂鸣从凤凰号船外潜入了舱室内。 “什么情况？”虎贲抬头张望，发现凤凰号船外视野中的达瓦星运输舰船舱四处都被闪烁的红光笼罩。 片刻后，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应该是装载着凤凰号的巨型运输舰启动了！ “我们这儿有情况。”虎贲招呼了一声星际友谊号的队员便转身至达瓦星留在凤凰号上专用电台询问达瓦星系统：“凤凰号检测到不明震动，是运输船有行动？” “紧急疏散！入侵者逼近协调中心！”对方的回复瞬间激活了虎贲系统的应急模块！ “请求告知行动计划！我方需要自主应对！”他连忙追问。 “装载船将离开协调中心，随运输队前往安全区间。”对方的回复很简要。 成串的火光四处横飞，达瓦星舰队的身影在各种火力闪耀的光芒下忽隐忽现，在被交织的火力集束切割成的一片片黑暗中闪躲着行进。好些体量巨大的舰船因为闪躲不及遭遇重创！在它们爆炸的火光中，一艘小巧如雨燕的飞船快速机动躲过飞散在虚空里的碎片群，拖曳着一道蓝光逃出生天。那正是体量相对小巧的凤凰号！ “请求脱离运输船！我方请求自主避险！”脑海中闪出这幅画面的虎贲在系统中结合之前的遭遇对态势做了评估。 面对神秘强敌，逃离行动最好靠自己的判断和动力，如果还装在运输船的肚子里跑，达瓦星舰艇编队规模要大得多，目标自然就大，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炮灰。反倒是凤凰号的体量相较之下就像虚空中的一叶小舟，应该更容易被敌人忽略。 “要脱离达瓦星的保护？”、“干嘛要单独行动？”、“我们往哪儿飞？”船舱里瞬间响起一片质询声。但当虎贲将自己的想法共享后很快就安静了。 “请说明自主行动航线规划。”对方反问。 “我方脱离运输舰后将在附近区间平行航线上伴随你方舰队航行，相互策应！”虎贲立刻回答。 “你们那边怎么啦？”船际频道中响起蓝波的询问。 “凤凰号离危险更近！”虎贲怨愤地随口回了一句。 “什么危险？”姜恩泰追问。 “安静！”虎贲打断了对方。他此时根本没心思顾及星际友谊号，这时候倒是有些憎恨这几位离开凤凰号、关键时候也帮不上忙的同僚！ “同意行动。舱门马上开启，请注意！”两分钟后，电台收到了达瓦星系统的回应。对方的决策效率相当快。 “各就各位！姿态系统自检！准备激活动力输出”虎贲吼出了一连串口令，同时转身到综合控制台边就位。 “涡轮，青梅她们怎样？”虎贲插空询问。 “睡着，体征平稳。”涡轮回应。 三号主隔舱立刻忙碌起来，三位队员在主控台周边关注着各个系统的状态，不时在站位间游走、操作，分担着沙王和蓝波的工作。 凤凰号的船艏视野中，银灰色的船舱正朝上方缓缓上升，黢黑的虚空从眼皮底下缓缓地显露出来。 “启动引擎。准备出舱！”虎贲发出指令。 他话音刚落，船艏视野中的银灰色突然抖动着向视野左侧滑动！ “电磁炮！正前方射击！”当虎贲发现凤凰号船外右侧的巨型运输舰舱壁正从近一百米开外猛然向船身扑来之际，立刻决定击穿飞船正前方的舱门，让凤凰号紧急脱离！以他的经验判断，能装下凤凰号的巨型运输舰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突兀的快速机动动作，况且这还是在协调中心里船挨着船的停泊区附近。这一定是某种突然且巨大的外力所致！大概率是协调中心已经遭受攻击！ 船艏视野一片火光闪过后，面前的银白色只被打出一个约三四米见方的小洞，凤凰号完全无法通过！ 眼见右侧扑来的运输舰舱壁就要拍上凤凰号，奇迹出现了！只见一连串的火星斜刺里从眼前这面铁幕上划过，紧接着它就像纸片一样翻卷着被撕开！从裂开的巨口中望出去，是另一艘巨型运输舰的船尾！它正卡住裂口边缘向凤凰号的天顶方位横飞，瞬间将扑向飞船的舱壁掀开，在装载凤凰号的运输舰身上开了个大天窗！“撞船啦！”虎贲暗自吃惊。不过这倒将凤凰号从覆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四点钟方向，仰角35度，立即脱离！”螺旋迅速给出了冲出破口的姿态参数！ 冲过一阵烟尘和细小碎片翻卷成的迷雾后，船艏视野变成了一片星光点缀的深空。凤凰号有惊无险地冲出了巨型运输舰的肚子、冲出了协调中心！ “两点方向。注意！”船员们刚松口气，雷达屏幕便闪红光告警。只见屏幕上一颗白点正高速撞向中心的凤凰号图标！ “锁定目标！”涡轮大声提示：“3、2、1。发射！”他干起了沙王的活。 雷达屏幕上的闪烁白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多颗四散逃逸的小白斑。 “注意七点钟方向。什么这么亮？”涡轮嚷道。 虎贲调取相应传感器的画面。只见船尾方向原先庞大、光洁的协调中心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充斥着视野的一片片巨大的、四处不断爆出火光和碎屑的残片！在它碎裂的身躯之后，是一大团幽幽白光。这白光亮度稳定，协调中心那些巨大的残骸在它的映衬下好似一团团漆黑的山脉。由于残骸的阻隔，无法看见这光源的真容。 协调中心的解体和爆炸正诱发着连锁反应，不少正在向外疏散的舰船被它崩出来的巨大残片擦撞，又引发新的爆炸和碎片潮！船外视野基本被大大小小的残片、碎屑以及不时擦撞出的火星填满！ “右转12度！引擎满功率！”眼见一浪高过一浪的碎片潮汹涌而来。虎贲连忙发出调整船体姿态、紧急脱离危险区的指令！ 凤凰号相对较小的船身此时果真成了优势，有好几块和飞船体量相当的碎片追了上来，都被她灵巧地避开了，其余的高速碎片则被船载武器一一瓦解。得益于远征队的人脑预判并提前干预，这回没有重蹈当年陷入小行星群的覆辙！ “呃~”监控里传出青梅和苏菲的呻吟。凤凰号剧烈的机动将安睡的她们都给闹醒了。 “涡轮。去照应一下！”虎贲快速转到涡轮身旁打算接替火控系统战位，继续应对随时来犯的空间垃圾。 “看住那些碎片！”涡轮言罢转身冲向苏菲、青梅所在隔舱。妹妹的痛苦呻吟的确让他心焦！ “我们在哪儿？怎么啦？”青梅开启休眠舱盖坐了起来。她察觉出飞船正在机动，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达瓦星的避风港里了。 “快固定好自己！”虎贲看见监控中的青梅说：“等一下再解释。” “两位美女体征正常！”赶到四号主隔舱的涡轮在内部频道中报了平安。 “帮她们固定好！马上回战位！”虎贲回应。 “图灵。请发送运输舰队位置信息。收到请回复！”二十多分钟后，船外视野中的虚空逐渐变干净，虎贲开始联络图灵。可呼叫了十几次都没有回应。 “你们在哪？”船际频道仍然畅通，但持续的沙沙声让蓝波的呼叫有些模糊不清。 “蓝波。报告你那边情况！”虎贲听到蓝波的声音，突然有了决断。 “这儿还是老样子，刚才又来了一大片饼干！”蓝波回应：“总算有人吱声了。你们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中泛着气愤和焦虑。 “保持信标信号，跟紧清理船。”虎贲回复道：“我们找你们会合！” 眼见达瓦星的舰队和联络人都不知所踪，虎贲打算就着船际频道信号以及星际友谊号的信标器信号先和自己人会合，再一起做打算。 “又成流浪汉了！”虎贲的脑海不时闪过当年残破的凤凰号在巴隆星太空中漂流的画面。那真是一场噩梦。不过这次凤凰号完好无损，可现在多了个神出鬼没的不明强敌，它似乎能碾压达瓦星人。所以还真不好说哪次的情况更糟！ “苏菲呢？”星际频道传来姜恩泰的询问：“协调中心遭袭了？现在情况怎样？” “会和后再细说！”虎贲始终无法对姜恩泰产生好感。 “信标器功率已调至最高。”这是汤姆森船长的声音。这部纯机器人的操作倒是对上了虎贲的思路。 茫茫虚空之中，凤凰号平稳而优雅地调转航线，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消失在点点星光之中。 第71章 惊悚战斗 “请纠正航线，向我们的船队靠拢。”正当凤凰号快速接近星际友谊号信标信号所在目标区域时，飞船内的达瓦星电台终于活过来了。达瓦星人的图文随即展现在船员们眼前，图文的后缀图标显示对方正是图灵。随之而来的还有达瓦星舰队的识别信号以及航路规划。 “我们呼叫你很久了！”虎贲回应。他随即解释了凤凰号此行的缘由。 “请你们会合后跟随空间净化船一起进入编队。”图灵回复：“我们之前所在的飞船被撞毁，刚乘救援船登上附近的舰队，因此失去通讯条件。”他的这段图文解释是纯灰色的。 “收到。我们尽快赶过去。”虎贲回应道。 “部分作战记录已经获准提供给你们。请查收。”图灵传输了一段视频。 视频刚开始时，一幅显示着零星信息和类似标尺数据的探测视野中是一片安宁的星光。十几秒钟后，视线前方1点钟方向出现了一撮排列有序的光点。这显然是一艘达瓦星飞船的观察视野。 飞船调整了航向，迅速向光点靠拢。一批混编的达瓦星舰队显现在距它约十几千米外的平行航线上。 这只舰队非同一般，远征队之前所见过最大的达瓦星武装飞船‘大粽子’在队伍中围在几艘体量是它们两、三倍的巨舰周围。貌似在这只舰队中，‘大粽子’只算是带刀护卫。以远征队当初近距离观察‘大粽子’的个头来推算，这几艘由它们护卫的巨舰个个都能装下一座小城镇！ 飞船调整了视野焦距，这些巨舰的模样十分清晰。它们大多数呈流畅的纺锤状，纺锤的中部有一圈突起的部分，不时朝各个方向喷出蓝光，应该是飞船的引擎。将动力系统集中在船体重心附近的确是种不错的设计。 舰队的周围，还伴飞有零星的，黑黢黢的残骸、碎片，这些东西应该是被击毁后抛射方向恰巧与舰队航线一致，才一直夹杂在编队当中。这支舰队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真壮观。”螺旋叹道。 “是作战视频？”蓝波在船际电台中嚷嚷：“快分享一下。” “是达瓦星数据制式，只能在他们电台终端播放！”涡轮没好气地回应。 “看那光球！” 随着观察船视野附近的空间微微亮起，一团白光突然闪现在舰队后方约二十几千米的空间中。它是突然出现的，完全没看出是从那个方向冒出来的。 这团看上去正在极速自旋的白光就这么无中生有了出来！诡异的是，视野中一角显示着附近空间态势的窗口画面中没出现这颗光球的标识，而附近达瓦星舰队的队形却整齐的列在上面。这说明除了普通光学视野能看见这光球，达瓦星的其它探测设备无法发现它！如此近的距离上，目测体量比眼前整只舰队还大的巨物，竟然在除肉眼外的各类主、被动探测器面前完全隐形！ “情况不妙！”虎贲见状忍不住犯嘀咕。 说话间，飞船视野中的‘大粽子’们纷纷转动身躯，将一只犄角对准白色光团。于此同时，纺锤巨舰们灵巧地呈弧形阵列散开，各自将一端锤尖对准光团。 ‘大纺锤’们的舰体前端1\/3处弹开一圈开口，抛射出数十颗圆锥状物，这些圆锥绕同一个方向画着弧圈形的航迹射向光团。 随着观察船加速后撤，倒是更能看清战场全局了。但见那颗不明光团表层的涟漪越来越细密，似乎自旋的速度还在逐渐加快，而且表面开始泛起了丝丝蓝光。 达瓦星舰队首先发难了，‘大粽子’犄角尖上闪出一团团耀眼的蓝光，几束强劲射流直指光团，从偶尔激发出来的电火花断断续续显现的路径看，它们很轻松的击穿了光团，并在它身后继续指向无尽的虚空深处！紧接着犄角上的那圈炮塔也开火了，它们打出的应该是类似高速弹药的玩意，几十条火蛇直插光团，奇怪的是，光团似乎没有任何防护，它只是像闪光灯般频闪了几下，然后又恢复原状，这些炮弹竟毫无阻碍地穿过它飞入了漆黑的深空中！ 更有看头的还是纺锤形巨舰，它们指向光团的那一半舰体整个儿都亮了起来，随着一阵耀眼的强光闪过，一系列零星的电光勾勒出了几道粗大却肉眼不可见的射流的轮廓，这应该是高能射流与空间中零星粒子对撞产生的。射流轮廓边缘的星光似乎都有些颤抖，以至于所过之处其它舰只的表面看上去也都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达瓦星人对火力节奏的把握相当精准。这波令人咋舌的齐射刚一结束，原先抛射的那几十颗圆锥体恰巧也飞到了光球近前。它们好像发生了强度不高的爆炸——由于距离比较远，只是看见这群圆锥体突然崩解成了碎片——隐约看见一些胶状物被播撒到了大片空间中，好似一张巨大的薄膜，径直向不明光团扑去。 “是智慧粒子？”、“十有八九！”、“又是它们！” 虽然距离遥远，但远征队员们真是对它太熟悉了，就像遇见老熟人般，光凭走路的姿势就能一眼认出！看情况，达瓦星人是想在强大的火力齐射后用智慧粒子从内部瓦解敌人！ 看着这么大一群‘老熟人’现身，虎贲心中不知怎的竟升腾起一股亲切感，巴望着它们快点击垮目标，让这片空间重归平静！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光团突然开始变形、扭曲，随着一阵绚烂的爆炸而灰飞烟灭，化成一片翻滚尘埃逐渐被漆黑的虚空吞没的景象！ 他想错了！十几秒钟后的现实是：那张飘逸的‘薄膜’突然在光团面前撕裂，散成了十几条‘破布’，紧接着便像散沙般四处飞散，消失不见了！而那光团仍旧自顾自的在原地自旋，毫发未损！看这场面，一时间竟无法确定这是智慧粒子化整为零的战术还是遭到光团的攻击造成的。难道好戏还在后头？ 当看官们还在纳闷的档口，光球突然变暗了一些。与此同时，视野中达瓦星舰队的两只‘大粽子’突然向舰体中心塌缩了一圈，随着一股碎片向周遭飞散开去，只见它们的核心船体已经变成了一张薄饼！残存的舰体随即失控，翻滚起来。一艘‘大粽子’的犄角甚至彻底断裂，慢慢旋转着向远处飘去！ 此时，其它达瓦星舰只加速散开，分几个方向迅速脱离了这片空间！令人诧异的是，那些体量更巨大的纺锤状飞船机动起来比‘大粽子’还要灵巧，只见它们中部的引擎区喷出明亮的蓝光，整艘飞船居然能像海里的鱿鱼般灵巧地改变航向并快速飞出了交战区域！ “哇噢”、“妈呀！”虎贲耳边响起一片惊呼！ “我的苍天！”连固定在四号主隔舱的青梅也惊叫起来。她和苏菲也通过船内通讯通道旁观了达瓦星电台播放的视频。 视频中达瓦星观察船的视野此时也出现了一阵抖动，而那颗神秘光团频闪了一下后竟就地消失了！对于它，观察船除了光学观测以外的各类探测数据始终是一片空白，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实体还是幻象！只有被撇在现场的那两艘胡乱漂移的‘大粽子’残骸显示出的确有股诡异的力量实打实地袭击了达瓦星舰队！ “什么情况？”、“那是什么！”、“怎么会打成这样！”一阵七嘴八舌中，虎贲、螺旋、涡轮都疑惧不已，因为在系统数据库里，全领域的科技信息储备中完全搜不出合适的理论来解释这种探测不到的武器！ “请问，那些战舰到底被什么攻击了？”虎贲尝试着询问图灵。 “虎贲。什么情况？”船际电台那头的蓝波满口急切：“距离应该够近了，共享数据到内部频道看看，片段也行哈。” “正和图灵沟通。等着。”虎贲回应。他其实已经把观看的视频录下来了，但还不想上传到内部频道中。 “还没消气嘛？记仇可不是你的风格。”蓝波嘟囔着。 “还在残片取样分析。”三分钟后，图灵的回复到了。看来以达瓦星的技术水平也一时无法下判断。 “哇！到底是什么东西！”虎贲抽空将一些精彩片段共享到了远征队内部频道，远方的蓝波立刻惊呼起来。 “雷达搜索到大型目标，以及一颗小家伙。”螺旋提示。 “应该是净化船和星际友谊号。”虎贲回应：“靠过去！” 一小时十六分钟后，一颗巨大的金属蛋平稳地向远离达瓦星太空的方向驶去，身后还跟着两只小鸟。再往后，是几片由成对雪茄夹持的薄饼。这颗巨蛋已经装满了，多余的只有靠雪茄拖着跟在后面。 沿途的太空垃圾逐渐多了起来，空间净化船又开始工作，它不断释放成对的雪茄飞船向太空垃圾的来向搜索而去。临近的目标则被它发出的射流直接摧毁。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也开工了，他们不时用船载武器应付一些零星的小碎片。 半个小时后，凤凰号雷达显示屏上示意出航线11点钟方向出现大片白影以及分布在它周围密集、杂乱的白点。 “又到协调中心附近了。”虎贲按照航线数据推断，飞船编队正从协调中心轨道所在的区域附近经过。 但船队没有直奔中心，而是正在绕过它，追赶图灵所在的大部队。 没人说话。舱内和各个频道中都异常安静。谁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72章 灭世之弦 深邃的太空中，一支漫无边际的庞大飞船编队正披挂着星星点点的引擎光芒静悄悄地航行。一颗巨蛋率领两只小鸟和身后的一众拖着各式残片的雪茄有序地融入了船队。 “噢~苏菲”明亮的船舱内，姜恩泰一把搂住了满脸憔悴的女友。 涡轮不情愿地扭到了一边等待。他升起的综合工作站暗中盯着姜恩泰，眼见妹妹的眼眶逐渐泛起红晕和隐约可见的泪光，他转身走远了。 “2173年3月6日。凤凰号、星际友谊号脱离危险区，使团于达瓦星混编舰队运输舰中会合”虎贲借空档输入日志。曾分隔万里的使团终于又在达瓦星巨型运输舰的肚子里团聚了！ “你们好。朋友们。”一个小时后，图灵再次登上凤凰号。他能恢复向导和联络官身份与地球客人相聚说明这次的作战行动已经告一段落。 “哈！你可算出现啦。”、“找到图云没？”、“现在怎么办？”、“需要帮忙吗？”众人围住图灵一阵嘘寒问暖，但对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飘在人群中看着不断闪现的图文。他这状态很快便掀起一股沉闷的气息，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我们刚才经过了协调中心。那里还需要救援吗？”虎贲问道。他隐约感觉到了图灵哀伤的情绪，也不知如何安慰，索性拉出协调中心的事情打破沉默。 “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尽力协助！”蓝波顺着话茬表明了态度。 “谢谢。你们很友好。已经不需要救援了。”图灵回应。 “就放弃协调中心了？我们刚才绕过，都没过去看一眼。”姜恩泰凑上前询问。“你帮翻译一下。”他转向蓝波。 “我们经过态势评估，决定撤离。”图灵确认姜恩泰的意思后回答：“已经没有施救条件。你们看看。” “天呐！”、“完了、完了！”随着图灵将一系列影像投影在众人眼前，虎贲耳边以及远征队内部频道中内立刻掀起此起彼伏的哀叹！看着眼前的惨状，那一声声的惊惧如闷雷般震撼，甚至让他的脑海产生了遭遇地震的错觉！ 影像中，满眼都是大小不一的扁平状残骸和翻滚舞动的碎片！随着视野的推进，这片空间废墟的核心显露出来。几幢超大的扁平状残骸静静地飘在碎片海洋的中心区域，从千米级别的尺寸以及小部分仍然呈弧面的完好表面看，这正是当初凤凰号避难的协调中心——那座令人叹为观止、钦羡不已的超级空间王国！没想到不过十几个小时的光景，它竟变成了一大片太空坟场！ 和之前所见的达瓦星飞船残骸一样，协调中心塌缩成了扁平状，但由于体量过于巨大，它断成了好多节！之间仍藕断丝连般有零星的线缆以及残破的薄片相连。整个空间站就像被胡乱切碎而且被拍扁的藕节，歪歪扭扭的横尸在暗黑的虚空之中！ 影像中的扫描信息显示残骸的截面最厚处有七百多米，宽度却没什么变化，仍接近36公里，与完好时的直径相当，但断面中密密匝匝的纹路显示，空间站内的各种隔舱、装备以及停靠的船只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千层饼！ 看这景象，肯定是遭到了那神秘光团的袭击，而从几小时前看到的那场遭遇战影像就能想象得出，协调中心和拱卫的舰队对它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虎贲缓了缓神后问图灵。 达瓦星这支庞大混编船队的目的地是：巴隆星。 据图灵介绍，他们在和神秘光团的交锋中完全处于下风，在十几次交战（规模一次比一次大）中都被碾压，而对方却毫发未损！达瓦星人甚至都没有机会触碰到光团！所以，他们只能将四散在空间中的大部分主力集中起来，前往巴隆星避难。 根据达瓦星人的描述，任何武器都无法压制进犯之敌，这些光团的真身似乎都不和眼前的空间处在一个维度上，只有它们散发的光芒溢出到了众人眼前！ “敌人用维度波攻击我们。”几天后，当图灵被问到他们的战舰到底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变成薄饼时如是说：“人工激发维度波的原理我们还不清楚。但从残骸的状态和薄片核心缺失的部分可以推断它们经历了剧烈但范围极小的瞬间维度突变。” 维度波？这个名词还是头次听到，之前和达瓦星的交流中也没见他们提起过。难道是根据这次战事结果新创的概念？达瓦星实力远在人类之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说明这项技术对于地球来说更遥不可及，只能从他们图文的语意中感觉这是种和空间维度相关的武器。 “宇宙弦！大概率是宇宙弦，或者是类似原理的武器！”姜恩泰在反复查看收集到的视频以及达瓦星公开的一些传感器数据记录后突然兴奋起来。 “可能是语言差异引起的理解障碍，从这些飞船被攻击后的变化来看，应该就是被宇宙弦扫过了！哈哈，看来达瓦星人也认同这种理论，证明人类的计算模型是正确的！我的天啊，见到真实的宇宙弦了！” 远征队员们顺着姜恩泰的思路迅速调取数据库信息进行分析，的确是言之有理。人类的宇宙爆炸理论中就推算出宇宙弦的存在，它们是大爆炸时浩瀚的能量喷发产生的一道道空间卷曲，就像人类制造常规爆炸时常会产生烟圈一样。不过这种卷曲的直径只有亚原子级别那么细，但长度却可能横贯星系，亦或形成一道封闭的环。别看它细到显微镜都难以发现，但质量极大以至于能翻卷时空！据推算，几厘米长的宇宙弦质量就堪比珠穆朗玛峰！所以被它扫过的物体，会瞬间被吸进卷曲的异度空间中，而来不及被吸入的残留部分自然就被强力拉拽着合成了一张饼！虎贲顺着这些原理将它想象成宇宙大爆炸的烟圈，所过之处，达瓦星的运输舰、‘大粽子’瞬间便沿着他扫过的平面收缩了一圈，就像变魔术，恐怖的魔术！ 关于这个推断的有力证据之一就来自达瓦星侦查船搭载的引力波雷达。它的数据当时并没有显示在实时共享的侦查视野窗口中，而当达瓦星战舰被打成薄饼的那一瞬间，这套设备确实记录到了瞬间的强引力波扰动。姜恩泰正是从这些数据中看出了端倪！ “通过与达瓦星的交流和探测设备数据，初步断定不明敌人有掌控宇宙弦能力”虎贲及时将重要信息输入2173年3月11日的日志中。 “亲爱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位武器专家？”苏菲睁大眼睛微笑着盯着姜恩泰，笑脸中浮现出一丝惊诧。 “啊。不是，这算是物理，天体物理，和武器关系不大哈。”姜恩泰连忙否定了苏菲的疑虑：“宇宙弦本是宇宙大爆炸时产生的，就是它们让宇宙的物质分布不够均匀。只是没想到那些光团能制造它。太可怕了！”说话间姜恩泰上前将手搭在苏菲肩上轻柔抚摸。“你也知道，我确实也爱看看军事武器。嘻嘻。” “哼！爱好。为了它你就随便离开凤凰号，关键时候为了爱好而离队？”苏菲猛地耸了一下肩膀，甩开了姜恩泰的手臂。 “亲爱的。是我昏了头。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姜恩泰慌忙半蹲下来仰头看着苏菲的眼睛道歉。“当时我除了好奇，也确实想为星际友谊做点儿什么。真是对不起，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本该陪在你身边的。对不起。” 苏菲的嘴角颤动了几下，没有接话，眼圈有些湿润了。 “呵呵！他的爱好可不止这么点儿！想了解他可得花不少精神嘞！”就在苏菲抬手牵起姜恩泰时，不远处的涡轮突然冷笑起来。 “哥哥？”苏菲一脸尴尬地抬头看看涡轮。 姜恩泰回头看着涡轮，眼神中满是无奈。涡轮则微调了一下综合工作站角度，用光学镜头紧盯着对方的双眼。 “你会开诚布公的。对？”涡轮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保证会给她幸福。”姜恩泰回应。 “你们这是干嘛！”苏菲有些不知所措。最初她还会为两位男士在自己面前争锋而欣慰，现在可是不甚烦恼。 “啊！抓紧时间。开始全面巡检！重点检查外壳涂层、舱室环境控制、生命维持以及火控系统！”不远处的虎贲见状赶紧打破尴尬。 “散了散了，各就各位！”蓝波也顺势劝散了众人。 “你了解姜恩泰么？”虎贲借巡查设备的空档来到青梅身边查看：“还有蓝波，看情况这两人不简单呢。” “了解？”青梅有些诧异虎贲突然冒出的问题。“怎么个不简单？他们擅自追着达瓦星人上前线真是太莽撞了，还有沙王。如果能平安回去，肯定是要问责的。” “她不清楚这些事。”虎贲心中暗喜：“算了！没什么可问的，没意义。别再找尴尬了。” 第73章 故地怪象 去巴隆星的航程需要耗时一个多月，远征队和使团就在达瓦星巨舰的肚子里过起了日子。达瓦星人很贴心，在图灵的协调下将这艘巨舰内部营造成出面积近三万平方米的类地小气候，让人类朋友如同置身在一处重金属风格的巨大厂房中一般。虽然生活起居比窝在凤凰号中要舒适得多，但长时间呆在这种全封闭的空间内也难免让人感觉憋闷。好在图灵一直留在船中，与他交流各种问题以及与友船的达瓦星朋友们沟通倒是将远征队和使团的烦闷和思乡之念冲淡了不少。 众人进一步和外星朋友深聊，确认了他们的确有和人类学术界相近的宇宙大爆炸概念，而且也是头一次发现那种令人敬畏的“宇宙烟圈”能以大爆炸之外的形式被人为制造出来，证明那些光团的实力已经到了达瓦星人也无法理解的地步！ “没有绝对的宏观和微观……”在粒子理论方面，达瓦星人并不认同人类关于宇宙的微观尺度源于所谓基本粒子或者弦论的理念。他们认为宇宙所谓的从宏观到微观是一种不断动态循环的套叠空间，即没有最大与最小尺度之说。因为所谓的最小，也就意味着最大，当人们执着地研究怎么发现更小尺度的存在和构造时，实际上已被研究对象翻卷成的无垠空间包裹着。 这个观点实在让远征队和使团都难以理解和认同。按达瓦星人的说法，衡量物质体量的尺度在研究宇宙空间时似乎毫无意义，这是人类的学说无法接受的。怎奈双方的文化鸿沟在短时间内难以弥合——目前人类只能在流于表象的日常用语方面和达瓦星人无障碍交流，很难再进一步理解各自理论的深层次内核。 当一颗小光斑进入船队视野，随后慢慢长大，最后变成为茫茫虚空增添一抹淡紫色光芒的巴隆星时，所有的交流都平息了。在远征队眼中，这颗星球一如初见时那般美丽，温暖的色泽让人心情舒畅。对于虎贲等远征队员来说，还有一股亲切感萦绕心头。与巴隆星人的友谊以及轶事历历在目，还有那些电龙在巴隆星太空中游荡，让虎贲的心境变得平静、踏实。要说这里是远征队在茫茫宇宙的第二故乡实不为过。 而对于使团成员，初次见到这颗美妙的星球也够让他们惊奇一阵了。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眼见青梅眼神迷离地盯着巴隆星发愣，虎贲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卖了个关子。 啪的一声脆响！由巴隆星带来的宁静被这犹如皮鞭抽打的动静打破。 “混蛋！骗子！” 虎贲循声看去，只见苏菲气鼓鼓的从身边擦过，她那张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片刻后，青梅起身，一脸关切的循着苏菲的身影而去，当路过虎贲身旁时却被他拉住。 “怎么了？” “你去哪儿？” “去看看苏菲这是怎么了。” “别去，帮我校核一下反物质量子电台参数。”虎贲劝阻青梅道：“我保证苏菲没事。” “怎么啦？怎么神神叨叨的？”青梅一脸疑惑地看着虎贲。 “用不着你出马。”虎贲回应道：“两口子的事，江恩泰会摆平的。”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姜恩泰的位置上。 “被雷劈了，苏菲惊雷。”只见姜恩泰一脸尴尬的盯着屏幕自嘲，左脸框明显红了一块。看情形，是他欲借眼前的空间美景向苏菲开诚布公的计划破产了。 “秘密太多可不是好事。”涡轮略带讽刺的冒出一句，随即转身找苏菲去了。 根据远征队了解的情况，这支庞大的达瓦星逃难船队会分成几个部分，各自选择一处金属之城着陆、休整。在远征队强烈要求以及几轮沟通下，达瓦星人最终同意将凤凰号送到雪特山——对方称之为43号熔岩锥——附近的雪特城郊。 “真是仙境！”当雪特山和周围起起伏伏的彩色森林映入眼帘时，青梅赞叹起来。“哇~”、“怎么是紫色的？”其他使团成员也忍不住议论。 虎贲看着满脸洋溢着新奇的红晕的青梅，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这里是他曾经的探险之地，那些为命运而拼搏的经历此刻都变得美妙无比，眼前的大地仿佛成了自己为青梅精心准备的礼物！ 江恩泰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壮阔而奇幻的美景，估计也一时间忘却了自己的隐秘任务和苏菲惊雷。 远征队和使团一致决定暂时脱离达瓦星舰队，去雪特城拜访巴隆星朋友，好让姜恩泰等人也深入了解一下这个相当于人类石器时代的外星文明以及这颗富饶的行星。 “2173年5月2日，凤凰号随达瓦星舰队登陆巴隆星”趁着使团做出舱准备的空档，虎贲记录下重回巴隆星故地的时间和计划。 “有点不对劲，你们发现没？”一行人离开飞船走了几步后，虎贲在远征队频道中低声提示道：“看那些树~” 队员们仔细扫描了一圈，但见周围的乔木、灌木的树叶一反原先那种自由生长的常态，竟齐刷刷的，近乎垂直的指向天空，原本自然飘逸的叶片如今就像一根根竖直插在枝条上的刀片般生硬，让这些植物的外观显得锋利但缺少活力！ 螺旋转换成直升机模式升到树梢高度，只见满眼都是整齐指向天空的叶片之海，它们随着阵风轻轻摆动，泛起一道道涟漪。这场景比远征队初次见到紫色森林时更多了几分奇诡。 “真神奇，怎么长得这么整齐？”身边不明就里的使团成员们仍在忘我地啧啧称奇。 “地磁没有异常啊？”虎贲检视着眼前的磁场数据，发现和当初探测的历史数据完全一致，看来这不是磁场异常造成的。机甲外壳也没有检测到异常的电场。一时还真搞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造成了眼前这种植被好似被整齐划一地梳理了一遍的现象！ “不可能是巴隆星人干的，他们没这个能力。”蓝波推断。 “行程是否继续？”涡轮在频道里问。 “不要扩大知晓范围。”虎贲看着正兴奋地观察周遭事物的三位幸存使团成员，在频道中嘱咐队友。 “了解。” 为了不让使团再受惊吓，远征队员们都默契地在频道中秘密交流。 “蓝波，你速度快。先去雪特城打个招呼，了解一下情况。”思索片刻后，虎贲来了主意。 “没问题，等着！”蓝波言罢便转换成飞翼模式直刺天空，向着雪特城飞去。 “他去哪？”姜恩泰对蓝波的突然飞离有些意外。 “去找老朋友了。”涡轮接过话：“这里有些石器时代的长矛很有特点，你不是喜欢武器装备吗？肯定会感兴趣呵。” “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涡轮略带挖苦的口吻让姜恩泰有些无奈：“但这仅仅是份工作，只是没提前告知而已。” “我很确信工作性质和环境会影响一个人的处世风格和个性。”涡轮回应道。 “但不会改变他的本性。”姜恩泰头一回开始反击涡轮：“工作职责不会把人变成恶魔。” “那得看是不是正常职业！”涡轮回击。 “够了！能聊点有建设性的嘛？”苏菲走到涡轮和姜恩泰之间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蓝波回来。”涡轮连忙解释：“他先去探路了。”面对妹妹时，他的语调总是如春风拂面般和暖。 “是去那座巴隆星古城？”青梅凑上来问：“为什么不直接降落在那儿？没有停靠的场地么？” “是的。”虎贲接着解释：“那边是山岭地形，没有合适的地坪给凤凰号这种体量的飞船停靠。” “那就把飞船扔在这儿？”姜恩泰追问。 “我们会轮岗在这里值守的！”片刻后沙王回答了他。 “那儿成了空城，没见一个活人！”一盏茶功夫后，蓝波急匆匆的落了地。频道里响起了他的描述。 “什么情况？！”虎贲吃了一惊：“什么活人？”蓝波这话没个准头，得赶紧确定一下他的意思。 “城里没见人员活动迹象。”蓝波解释：“所有的叶子也都是直立的，也没见到一只动物，像被吸尘器吸过一样干净！神庙已经倒塌，看情况有段日子了。” “问题大了，最好别离开凤凰号太远。”沙王在频道中提出建议。他这话也是虎贲的心声，上次来巴隆星时，凤凰号先后被菲鹏的部落以及达瓦星人劫掠的糟心事让队员们再也不想在遭遇不明情况时人船分离了。 “那还不如随达瓦星人到金属之城去。”蓝波说：“窝在这荒郊野外什么也做不了！” “别着急，最好再仔细探测一下，看看能不能摸出点线索。”涡轮建议道：“至少让苏菲他们在这儿多放松一阵。” “好。”蓝波耸耸肩：“要么螺旋也一起？我们打个配合扫描一下雪特山。” “ok，走。”螺旋言罢便率先升空。 相对于姜恩泰而言，蓝波的处境要好得多。虽然远征队对他隐瞒身份的行为十分恼火而且对其真实身份感到不安——至少在虎贲看来，间谍这种职业本身就更容易激发人们的被害妄想症。但毕竟是并肩经历过生死的弟兄，大伙儿对他的态度明显要客气得多。 “有什么问题么？”姜恩泰盯着蓝波，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应该是远征队近两分钟的沉默——使团人员察觉不到频道中的对话——让他意识到了异常。 “没事。”蓝波说：“我们俩先去打前站，正好给你们时间看看这里的生态。” “呵。真实的谎言！”虎贲暗笑。 留守的队员们也没闲着。沙王和涡轮在周围的林木间查看了一圈，‘肉眼’和探测器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才领着青梅等使团成员稍稍扩大了考察范围。虎贲行动比较灵巧，便趁此空档先行往雪特城方向到更远处探路。 除了各种花叶的姿态异常之外，林间的一切都如之前那般熟悉。虎贲索性攀爬到一棵大树上环顾四周，再没发现更多的疑点。 凤凰号降落的空地距离雪特城边不过十七公里的距离，虎贲以走兽模式迂回着查探半个小时后，就找到了一处地道入口——当初为躲避达瓦星的探测而从雪特城中开挖延伸出来的。 “让他们瞧瞧远征队在巴隆星留下的业绩也不错。”他翻开覆盖物进入洞口，想着到时候领着使团从地道进城也是个办法。可没走几步就听见漆黑的地道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什么情况？”虎贲暗自警惕起来，轻手轻脚地借助红外视野小心向前摸去。刚潜行了不到十米，忽见一道亮斑扑面而来！他没有空间躲闪，连忙抬起虎爪格挡。咣当一声响，一根长矛落在了虎爪边！与此同时，前方一团淡橘色身影闪动，迅捷地转入了地道的弯道后。 “卢飞，是你吗？！”虎贲将眼熟的身姿和系统记忆比对后，直接喊出了老朋友的名字！ 第74章 老友反目 站在房顶上的卢飞怒目圆睁，不断自随从手中接过长矛，恶狠狠地用力投掷，一道道寒光直扑眼前！虎贲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地道情况，脑中却浮现出远征队初次进城时与巴隆星人激烈冲突的场面。 十几秒后，一团熟悉的影子慢慢地，探头探脑地从地道拐角后挪了出来。 “火神？”这的确是卢飞的声音！ “真是你哈！”虎贲动身迎了上去：“我还—” 噗的一声，又一只长矛插在了他面前不远的地上！ “停！不动！”卢飞竟厉声吓阻！ 他的地球语还是不太地道，但敌意非常明确，投掷过来的长矛就是对他语意的强化！虎贲瞬间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矛盾：不想伤害我，又怕我接近。 “别慌、别急。我不动。”虎贲转换成人形状态猫着腰立在原地，这样看上去不会像走兽状态那样显得有攻击性。 “你什么情况？出来说话。”平静了片刻后虎贲用尽量温和的语调招呼仍躲在拐角后的卢飞：“我没有恶意。咱们是老朋友对。还记得一起请湖神吗？” 高度警惕的身影露出一小截又缩了回去，“天灾给你们带来了。不要回来，远远离开！”卢飞态度依旧很强硬，但语气中多了些恳求的意味。 “天灾？”虎贲暗自吃惊。看情形，外面那满眼诡异且死气沉沉的场面是某种巨大灾害造成的？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把紫色森林变成这样？可也没见有什么更大的破坏啊？这里的巴隆星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有没有伤亡？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为啥认为是我们造成的？该怎么再次获得他们的信任？他系统中瞬间列出一长串待解决的问题清单。 “森林和城里出什么事了？”虎贲耐心询问。“这回我们可是带来了天神。我们刚从天神的家园回来！”系统紧急运转片刻后，虎贲搬出巴隆星人敬畏了数百年的达瓦星人试试运气。 “天神？”卢飞的身影又冒了出来，手中还握着另一根长矛。“从风墙里出来了？”卢飞有些慌张的问。 “不。他们是从天上来。会住在风墙里。”虎贲顺着雪特城人的认知向卢飞解释。 “撒谎！”卢飞又缩回了两步。“风墙没啦！里面没天神！”他言罢又举起了长矛！ “风墙没了？”虎贲又是一惊。卢飞不太可能说假话，看来这阵子金属之城也出了问题！是不是也和那种能制造宇宙弦的光球有关？它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神真的来了，而且是所有天神！”他向卢飞解释：“他们很快就会降临到风墙原来围住的地方！” “看见天神，才能信你！”卢飞斩钉截铁的回应。 “好的。那我们都等待他们降临。”虎贲慢慢退后，向洞口撤退。看情况，雪特山和金属之城的不明变故再次激发了老朋友对远征队的疑虑，眼前的对峙没法直接化解，只能另寻他法。 “蓝波。你还有多少能量？”刚撤出洞口，虎贲就迫不及待在频道中联络空中力量：“有力气去金属之城转转不？看看达瓦星舰队有没有到达那里。” “想到一块了。”蓝波回应虎贲：“一小时前刚到那儿附近湖面上转了一圈。飓风之墙消停了，他们什么时候对巴隆星人开放的？是有支达瓦星舰队正朝通天塔方向开过去，有十几艘巨型运输船和八艘护航舰，就是你说的那种大粽子！” “估计他们会安顿在中心那片平台区域，只有那儿适合着陆。”停顿了一下，蓝波又补充他的推测和见闻：“对了，那座通天塔不见了，本来远远就能看见的！” “你确定没眼花？”频道里传来沙王的质疑：“通天塔怎么会消失？” 沙王的质疑不无道理。这座达瓦星人用于将戴森云单元输送至太空的天梯体量之大相当于一座连接大地与太空的空中国度。以远征队员的认知，要将这等规模的复杂建筑拆除，其难度无异于灭亡一个小型国家！ “哎！你当我是和使团那帮人一样的肉眼凡胎嘛？”蓝波显得挺不痛快。 “它的确没了。所有模式的探测结果一致。”螺旋证实了蓝波的观测。“有可能和那些光球有关，达瓦星人肯定不会自断臂膀的。” “是光球？”涡轮很疑惑：“那它们在这里的手段可要温柔得多。” “看来最好远离达瓦星的据点。”虎贲暗自揣摩后顿感细思极恐：以毁灭性的力量横扫达瓦星、将达瓦星人的太空据点轰成碎片，还一路追索来到巴隆星大肆破坏这是要斩草除根的节奏啊！达瓦星人到底惹怒了哪股更高深莫测的力量？如果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继续混在达瓦星舰队中，极有可能成为无辜的炮灰！ “蓝波、螺旋，赶紧回凤凰号这边。有事商议。”虎贲急忙召唤还在空中侦察的队友。 等虎贲自己赶回凤凰号身边时，所有人员都聚齐了。此时，不仅远征队员们神经紧绷，以警戒状态在四周关注着周围的环境，青梅等使团人员也察觉出了异样，他们放下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聚拢在凤凰号舱口的坡道处四下张望，随时准备撤回飞船内。 “有什么想法？”蓝波转头望向刚刚收住脚步的虎贲，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发问。 虎贲转换回人形状态四下里看了看状况。说：“我在城外地道遇到卢飞了。” “他人呢？”、“老朋友都在地道里？”、“雪特城出什么事了？”……内部频道里冒出一连串追问。 “我们暂时进不了城”虎贲随即描述了一遍地道内的遭遇。 “怎么回事？那也别去金属之城和达瓦星舰队掺合，现在那里是是非之地。如果再出达瓦星那种状况，恐怕没那么好的运气逃脱！”沙王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难道，我们就在这儿露营？”螺旋问。 “各位还有什么更好的想法？”虎贲想听听队友们的意见。 “雪特城遭难了？”涡轮满口疑惑：“应该不是达瓦星干的。金属之城明显也受了重创。天灾不是他们的‘天神’制造的。” “但肯定有关联。大概率是光球！”螺旋说。 “卢飞的怒火不是针对达瓦星人的。”虎贲回忆着之前和卢飞的对话分析：“我们拉上图灵一起露面倒很可能重获他们的信任。” “如果这里的变故是那些光球造成的，巴隆星人怎么会把它们和我们扯到一起？这毫无逻辑可言。”螺旋百思不解。 “蓝波，雪特城里具体怎么回事？”沙王在频道里问蓝波：“没任何线索？” “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影。”蓝波回应：“除了不少房屋有破损，市容市貌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那座神庙什么情况？”虎贲想起了城中最大的建筑。 “喔呼。它是损坏最严重的，屋顶已经塌了，整个院子都成了乱石堆！” “雪特城和金属之城都有古怪，可不能往前凑。”沙王强调了他的想法， “还是先摸清雪特城朋友的状况。不知道小图腾（他对卢比的昵称）怎么样了呢！”他有些急切的提出了优先重建与雪特城人的友谊的想法。这些和虎贲的判断基本一致。 “就在这儿挺好。”虎贲接着沙王的话分析：“距离不近也不远，晚上方便进城探探究竟。” “没问题，我和螺旋可以提供周边态势感知，虎贲隐蔽进城最合适。”蓝波立刻说出了计划：“其他人守护飞船和使团。” “螺旋还是留下监控凤凰号周边。”虎贲认为还是稳妥些更好：“蓝波在雪特城高空监视就行，重点还是看护好飞船和使团。” “见到小图腾替我问声好！”沙王立刻赞同了这个方案。 深夜，星空的微光映出了黢黑的森林轮廓。一只灵巧的身影拖着微微响动从林间空地游走而过，那是走兽状态的虎贲，他正沿着山路迂回着向雪特城潜行。 放眼四望，夜幕下的山景如初、星空依旧，唯独少了那一串串挂在夜空深处的光链。金属之城的确停摆了，通天塔真的没了这里也没有逃脱神秘敌人的袭击吗？但从眼下的情形看，光球对待巴隆星要比达瓦星仁慈多了，金属之城外除了植物叶片异常以及雪特城房屋受损外还没发现什么更具毁灭性的创伤，而从达瓦星舰队飞向金属之城内后便没有收到什么告警的信息看，那里的情况至少还能满足舰队驻泊的条件。看来，这里的怪象如果真是那些光球所为，那它们顶多只是给巴隆星挠了挠痒痒，顺便拔了几根刺。真的是光球吗？有没有其他可能？…… 十几公里的路程对虎贲来说不在话下，他一路上带着满腹疑问停停走走，四十分钟后便摸到了雪特城边。 “蓝波，城里情况怎样？”虎贲在频道里询问周边态势。 “老样子。空荡荡的。”在夜空中巡视的蓝波回应：“只是天黑了而已。进城的路径随你挑。” 红外视野下，城中的建筑一动不动矗立着，除了微风中零星摆动的枝叶外，看不到一点儿生气。 虎贲找了段沟壁坡度相对较缓的地方穿过了护城河，此时沟中已经干涸，估计是当初修建的引水渠遭到破坏所致。刚翻上对岸，就看见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水车部件残片，这些都是当年远征队援建的简易水力发电装置，看来雪特城又一夜回到石器时代喽。 第75章 线索浮现 虎贲蹑手蹑脚绕行于房前屋后向城内潜行了几十米。他四下里窥测了一阵，这里的确已是座空城，别说巴隆星人了，连头牲畜甚至虫子都没发现。他索性放下心来从容地沿着街道四处巡视。 雪特城里的境况与蓝波的描述一致，只不过他在地面上看得更真切些。 “那条‘湖神’还在不在？”此时，地球电龙在达瓦星相互放电并毁灭的景象突然浮现在虎贲脑海。 他仔细捋了一遍这段时间的遭遇，感觉那两条‘神兽’相互‘湮灭’的惨烈事故似乎是个转折点。之前人类团队和达瓦星的合作都很顺利、从容，之后便灾祸连连。那些毁天灭地的气旋以及神秘光球和电龙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想到这，虎贲加快脚步向城中神庙奔去。 眼前的雪特城神庙只剩一圈残破不全的墙垣，建筑的屋顶已经化作了一地乱石。虽然损毁严重，但在星空的掩映下仍旧透出一丝沧桑而肃穆的气息。 虎贲在外围观测了片刻后跃入院内，只见房前那座供养电龙的水池仍旧完好，但池顶零零落落散布着一些石块，看来神庙坍塌时也殃及了水池。 虎贲慢慢登上池顶朝当中观望，发现池水中也落入了不少乱石。可能是许久没有清理，水面漂浮着一层灰霾和杂物，肮脏不堪。他俯身拨动水面查看了片刻，见池中没有电龙的身影，便转换成人行状态在池边坐下。 “难道这条龙也自焚了？”虎贲暗想。一番周折后什么发现也没有，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如欣赏这久违的星空片刻，好减减压。 光球突然变暗，与之对峙的两艘‘大粽子’突然向中心塌缩了一圈，随即便是四散飞射的碎片群这场面不由自主地在虎贲眼前晃，已经成了脑海中抹不去的记忆！ 正当虎贲仰望苍穹，分析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猛然听见背后呼啦啦一阵水花剧烈翻腾的声响。他暗自一惊，还没来得及转身查看，就见面前黑影一闪，身体顿时就被什么给缠住了！ 一股强韧的力量将虎贲向池中拽去。好在他正背对着池水坐在池顶边缘，遂立即用脚奋力勾住池缘，这才没有变成落汤鸡！整整二十秒，他和池中的黑影一直僵持在池边相互拔河，过程中还不时有电流打在身上！ 惊悚过后，虎贲心中却涌出一股狂喜——这黑影定是那条电龙！也不知雪特城变成这样有多久了，可能是长时间没人‘供奉’食物，以至于它竟敢主动出击，对水池外的自己展开进攻！如果它有记忆力的话，应该能认出自己正是当初制服它的人！ 电龙倏地放弃攻击缩回了水中。这回它藏不住了——之前它很可能通过变色隐身藏在水底的乱石中，水面的杂物以及池底乱石的阻隔则让它更加难以被发现，以至于虎贲之前的查探竟没有看出端倪——只见红外视野下一条略微泛着淡黄色的身影快速缩入了池底乱石之间。 “哈！找到一位老朋友！”虎贲刚刚脱身便在频道中报喜。 “你是不是被电龙整了？”频道中传来蓝波的回应。虎贲刚才和电龙的遭遇战也被空中的队友尽收眼底。 虎贲后退两步，盯着池中尚未平静的水面，系统则陷入疯狂运转。在水中游走的的电龙已经和恐怖气旋、神秘光团以及眼前的乱象搅在了一起。 “知道我怎么想吗？”虎贲抛出了心中的推测：“那些光球，还有达瓦星上的气旋，有可能和电龙有关！” “和电龙有关系？达瓦星的灾难是电龙引来的？”频道中沙王的声音中满是疑惑。 “现在只是推测，不过咱们得保护好城里的这条，可别让它也自焚了！”虎贲自觉这个想法还缺乏实证，但脑海中两条电龙相互‘湮灭’的惨烈以及达瓦星那恐怖的灭顶之灾不由得让人担心起眼前这条电龙，乃至巴隆星电龙种群的安危！ “是很奇怪。达瓦星那最后一条独苗在我们带来的那两条干柴烈火时跟着被灭了，而这里的还活着。巴隆星上还没发现更大灾难的迹象，只是金属之城废了座高塔、雪特城倒了几栋房子。”蓝波接上了虎贲的思路。 “难道说电龙能守护巴隆星？”螺旋顺着思路参与讨论：“这里发生的是神话么？” “不是神话。龙已经走下了神坛。”虎贲回应：“这些怪象是我们理解不了的科学。” “先得确定这里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只能是猜测。”涡轮提醒大伙先理清巴隆星的情况：“金属之城那边也许知道发生了什么！” “螺旋，你现在就联系图灵，我们马上回来！”虎贲在频道中请螺旋直接进飞船操作达瓦星电台。 凤凰号内，远征队员和使团人员都挤在二号主隔舱观看达瓦星人传来的画面。只见金属之城边缘的飓风之墙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壮大，几分钟内就吞没了自动清理带和成片金属建筑。 原本守护城池的风墙变得越来越狰狞，裹挟着如子弹般高速飞舞的沙石向中心区域袭来！同时传来的是连绵不断、越来越剧烈的剐蹭金属和猛烈碰撞的刺耳噪音，这是风墙夹带的沙石如高速旋转的砂轮般切割城内金属建筑的声响！ 随着风墙的接近，天色随之昏暗下来，直到视野剧烈摇晃几下后变成一片漆黑，而此时的切割噪音已汇集成震耳欲聋的滚滚雷鸣！就在围观的众人心惊肉跳时，画面和噪音戛然而止，隔舱内瞬间恢复了平静。 这段画面是‘通天塔’被毁前由金属之城外围直至塔身的一系列监控传感器的视野。它们记录了自己被吞没直至‘通天塔’被这股由风墙演变成的超级气旋泥石流肢解前最后的场景。‘通天塔’的建筑规模对于人类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而将它拔除的这股气旋更加令人不寒而栗！这场面与众人在达瓦星所见如出一辙，元凶系那些光球所代表的神秘力量无疑！他们显然是借势将风墙变成了吞没金属之城的怪兽！ 第二批传来的画面展示了当前金属之城的面貌：满地都是歪歪斜斜的金属建筑，有的顶部被开了天窗，有的周身布满蜂窝般的破洞，有的甚至断成几节躺倒在地。虽然形态各异，但所有残骸都有个共同特征——周身布满密集的、方向一致的划痕。这股气旋硬生生的将光亮如镜的金属之城打磨成了破铜烂铁堆！ “噗~天呐！”苏菲长吐了一口气，双手抱着脑袋靠在操作台边缘闭目惊叹：“太可怕啦！” “连这里也不放过，它们想彻底灭亡达瓦星人？”虎贲满心惊疑。 “敌人可能是顺着戴森云单元的运输航线摸到这里的。”蓝波推断：“但是它们在这儿似乎只是点到为止。很可能真像你说的……这里的电龙都活得好好的，而达瓦星的电龙灭绝了。这事大概率和电龙有关！”蓝波说着转头看看虎贲。 “就是说有没有电龙存活是它们进攻与否的红线？”沙王接茬推断。 “至少把现有的事实串在一起看，大概率是这么个情况。”虎贲的系统又快速复盘了一遍近期的遭遇。 “为什么呢？”涡轮发出了质疑：“电龙的确很特别，可它们只是一种生物而已。难道别的物种就不会灭绝？地球上灭绝的物种比现存的还多！” 这项质疑问住了所有人，没谁能说清为什么，甚至没人能完全确定这些灾难确确实实和电龙有关。 “电龙是非常特殊的生物。”片刻后螺旋推测：“它们和我们在三个星球上所见的其他种类生物完全没有共性。” “的确是。也许它们担负的角色远不止是某个生态链环节这么单纯。”虎贲接茬联想。 “也可能和戴森云有关，这里是戴森云单元生产基地。”蓝波说。 “要找真相还是得和达瓦星合作，金属之城是他们的地盘。”虎贲打断了众人的猜测。“不过，先得恢复和巴隆星人的友谊，金属之城之外的线索还得靠他们。” 令人宽慰的是，达瓦星人同意图灵过来，按照远征队的建议以‘天神’的身份配合远征队一起安抚巴隆星朋友以便掌握更多线索，这个决定与他们之前对巴隆星的温和态度吻合，说明远征队对达瓦星的信任是明智的。 黎明时分，虎贲再次钻入当初遇见卢飞的地道。没走多远，就有飞来的长矛截住去路，而且这回卢飞还带了几名勇士一起‘迎接’他！ “卢飞。信我的话就一起去见天神！”故人相见，虎贲也不啰嗦了。 “我也一起去！”这时卢明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红外视野下的影子们一阵晃动，卢明的身影挤到了前排。 “好久不见啊。您还~”虎贲用柔和的语气问好，但被卢明打断。 “我们的家园遭受重创，族人危在旦夕！但愿这场灾难的降临不是你们的本意！”他那带着颤音的语气中满是哀怨。 “请相信我们。卢比还好吗？”虎贲想缓和一下气氛。 “带我们去见天神。”卢明没接他的话茬。 “城里到底发生什么了？还有这片森林。”虎贲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带我们见天神！现在。”卢明语气生硬地强调了他们当下的诉求。 “好。跟我来。”虎贲言罢转身向洞外走。 微红的晨曦给原本就异常瑰丽的紫色森林铺上了一层暖意十足的光辉。卢明、卢飞领着几名壮士一路跟着虎贲来到雪特城中心的神庙院落时，朝阳已给整座石城镀上了一层锈红。 远征队员们连夜准备，已修复了坍塌神庙的墙垣，房顶的碎石也被整齐码放在院子的角落里。此时的院内干净整洁，纵然神庙少了屋顶，往日那股庄严肃穆的气场倒也恢复了大半。加之外形如祭坛般的水池也被清扫干净，应该能够让巴隆星朋友满意了。 这一夜，最辛苦的要数涡轮，他长途奔赴大盐湖，收集了不少原始硅基生物和盐藻回城投喂电龙，以免饿红了眼的‘湖神’搅黄巴隆星人与‘天神’数百年来的首次正式会面。 神庙大厅中原来那尊达瓦星人石像已经被坍塌的屋顶砸毁。此时，基座上正飘着位沐浴着晨光的 ‘天神’本尊——赶来和远征队合作的图灵。 巴隆星朋友们跟着虎贲进入神庙，一看见漂浮在半空的图灵便惊慌失措地俯下身！他们头也不敢抬，只顾躬着身子在卢明带领下边念念有词边手舞足蹈地围着图灵参拜了一圈。 “您赐下住所，让我们不再漂泊，教授我们猎取和编织，让我们衣食无忧。请化解这场灾祸~我们将更加虔诚的敬奉您”卢明举着手中的木杖用那种带着颤音的巴隆星语唱腔对着达瓦星人祈祷。整个过程他都没敢抬头看图灵一眼！ “嘁，螺旋应该很喜欢这场面。”和虎贲一同‘侍奉’在‘天神’左右的蓝波在频道中偷笑。为了两头兼顾，远征队决定由螺旋、沙王留守凤凰号，虎贲、蓝波、涡轮来应付这场会面。 “安静！”远在凤凰号上的螺旋也观摩着这场会面。 神庙大厅内寂静了下来，四周没有任何响动。十五秒钟后，一幅画面突然投影在仍旧躬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的巴隆星朋友眼前的地面上。图灵发话了！ 第76章 锁定真凶 “把你们的恐惧交给我，我~会看见你们所看见的！”图灵飘飘悠悠地悬在原地转了一圈，投影出一幅图文。虎贲眼见他也开始装神弄鬼，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语调宣读‘神旨’。 为了尽快消除巴隆星朋友的误会，获取金属之城以外区域遭受袭击的真相，远征队早就和达瓦星人编排好了与他们会面时的戏码，虎贲正是这部剧本的主创之一！ 也许是因为头一次与‘天神’直接对话而感到紧张，巴隆朋友们有些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他们面面相觑片刻后，连忙又开始围着‘天神’顶礼膜拜。 “安静！请坐在线后面。”蓝波抬手打出一道激光，在原石雕基座前的地面上烧蚀出一道痕迹。 卢明等人见‘火神’开始发威，连忙中断绕圈的仪式，轻手轻脚地跑到这条仍有零碎火星闪烁的痕迹后席地而坐，就连骁勇的卢飞也像个乖孩子般顺从。他们已对‘火神’与‘天神’是一个阵营的事实深信不疑！ 待信众们坐定后，图灵立刻亮出那支曾在飞船上救活青梅的智慧粒子注射器，直接将约三百毫升的液态智慧粒子喷到了地上。只见这一滩液体迅速按巴隆星人的在场人数自动等分成了几份，汇聚成几道细流涌动着钻入了早已目瞪口呆的卢明等人鼻缝中！只见他们先是惊恐而无措的捂着鼻缝或抱着脑袋，而后很快便平静下来，闭上了大眼睛。不一会儿就像睡着了般耷拉下脑袋。 片刻后，图灵投射出一副全息影像： 画面中的雪特城仍完好如初，视野中的小广场上却满是神色惶恐的居民，他们都齐刷刷望向雪特山后方——前往大盐湖方向——的天空。只见山坡后面的天边，一股灰黑的气旋正如吹气球般快速壮大，从它外围上下翻飞的树木和巨石就能感觉到不断逼近的恐怖气息！ 虎贲能肯定影像中的就是重创金属之城的气旋，因为它来袭的方位正指向原先飓风之墙覆盖的区域。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巴隆星也遭到了与达瓦星相同类型的攻击！ 画面中的气旋壮大速度惊人的快，不到五分钟，那遮天蔽日的风墙便已经兵临城下！比当初在达瓦星上看到的那些还快！ 令人惊异的事发生了。但见几道电弧在半空划过，灰黑的风墙突然间坍塌了！由于风力突然消散，被卷至空中的沙尘、石块以及树木残骸倾泄而下，犹如一片铺天盖地的铁幕自高空直扑而来，仿佛末日降临！ 就在虎贲为画面中的灾祸揪心之时，更加令人瞠目的景象出现了！但见正砸向地面的砂石、树枝突然停止下落，悬在了半空！悬停片刻后又开始徐徐的升向高空，于此同时，原本在地面上的物件也慢慢飘向空中！ “怎么回事？！”蓝波在频道中惊呼：“失重了？地心引力消失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视野所及天空中的沙尘和云彩统统向一个方向飞散开去。与此同时，一片巨大的，放着白色光芒的弧面从高空慢慢压了下来！从那表面微微颤动的光晕来看，这应该是一颗以极高速度旋转着的球体的一部分，它是如此巨大，按目估的弧度推断，可以肯定此时还有一部分的球体仍处在巴隆星大气层之外。这不就是那种神秘光球吗！能制造宇宙弦的光球！这弧面缓缓下压，就像一只没有瞳孔的巨大眼白瞪视着大地！ 画面切到了神庙院子内的视野。这应该是卢明的记忆信息，因为每逢灾难或值得庆贺的重大事件需要祭祀祈福时，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神庙。只见视线随着周围的物件一起上升片刻后突然停住，而周围的其它物品仍缓缓向空中飘去。这肯定是卢明用手抓住了什么牢牢固定在地上的东西寻求自保的结果。视野中几段树木残枝上的叶片齐刷刷指向上空，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迫不及待要脱离枝干往上飞升的样子。紫色森林中异象的真相显现了出来！ “什么情况？”站在祭台上的虎贲暗自惊惧。“这玩意还能摆弄行星磁场？” 周围所有的物件都在飞升，包括神庙院中水池里的盐湖水以及那条电龙！这种境况下，电龙倒是显得特别欢快，它剧烈扭动着身躯，搅动着悬浮在周边的水体如奇幻的飞花般四散喷溅开去。就在升到离地约二十米高时，电龙突然昂首向空中放电，闪亮的电弧瞬间将昏暗的天空撕裂，直指正缓缓下压的‘眼白’！ 就在电弧接触到光球弧面的那一刻，光球刹那间消失了！无影无踪！快得就好像它本就不曾真实存在过，只是哪位无聊人士制造的全息影像，而投影器突然断电了一般！ 但随之而来的灾难立刻证明了这颗光球真实存在过：随着一股震耳欲聋的音爆，地面突然刮起飓风，裹挟着所有它能搅动的东西极速飞向那片弧面曾出现过的空域！视野中，神庙的穹顶也被卷起！化作一股松散的碎石涌向高空！ 这股风暴非常诡异，就在视线也抖动着向天空飞升——应该是卢明无法对抗风力，被拽离了地面——时，风向突然又变了，周围所有的东西又被拍回了地面！升至高空的碎石块也纷纷砸了下来！ 画面终结于一片黑暗之中。巴隆星朋友们仍旧闭着眼睛坐在原地。片刻后，只见智慧粒子从他们的鼻缝中流出，重新汇入图灵的容器。而刚才那末日般的场景仍不受控制地在虎贲眼前反复流转。 “哇喔~那股强风应该是填补光球瞬间消失后所留下真空的气流造成的。大气海啸！太壮观了！”善于飞行的蓝波对这种空气动力引发灾害的推断应该是准确的。但他那缺乏同情心的言辞让人很不舒服。 “可以证明，你们称为电龙的双链兽能够阻断敌人的攻击！”图灵投影出一段图文。（达瓦星人习惯将电龙简称为双链兽，意指它是由硅基、碳基两种化学链分子合成的物种，达瓦星语学名直译过来为硅碳合成兽。） “看情况应该是，但不清楚原因，”系统中闪过一系列重放画面后虎贲将推测转换成图文投影出来与对方交流：“也许它们的放电中带有某种信息？” “请转告万能的天神雪特城请来的这条湖神引来了末日风暴，还用闪电激怒了上天。我们再也不敢祭祀，但不知怎么处置它？我们一切都听从‘天神’的！”卢明颤颤巍巍起身来到面前，用恳切的目光盯着虎贲。他的神色告诉虎贲，巴隆星人对远征队的敌意彻底消散了，此时他们确信‘火神’就是连接他们和‘天神’的灵媒。可这群人对电龙在灾难中所起作用的理解与远征队和达瓦星人的论断正好相反，竟将阻断光球和气旋攻击的功臣定性为引发灾难的祸根！ “神啊。这头脑真让人着急！”蓝波无可奈何地在频道里嘟囔。 联想起远征队突然降临巴隆星，而后在盐湖捕捉电龙，进而强闯金属之城等一系列举动。从巴隆星人对未知现象的神灵化或妖魔化的思维特点看，的确很容易将这场突发灾难的罪过算在远征队和电龙头上。当初可是远征队将这条‘湖神’请回雪特城的，也难怪他们之前会说是队员们引来了灭顶之灾。 “无知竟能把希望看成灾祸！”虎贲心中暗自唏嘘。 “巴隆星人不能长期躲在地下生存。”他用图文和图灵交换意见：“我们可以施以帮助。” “双链兽的作用机制需要深入研究。我需要借走这条。”图灵没有正面回应：“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什么意思？”虎贲追问：“带走这条电龙？要怎么研究？” “我需要向舰队主脑汇报这里的情况，有方案后会通知你们。”图灵边投影图文边慢慢向上飘去。 此时，神庙上空突然张开了一个金属质地边框的口子。这是早就悬停在半空的达瓦星隐身运输舰打开了舱门。 “你们打算带着它去接触那些光球？”虎贲估计达瓦星人十有八九得用这种方式试探电龙的作用。“那巴隆星的安危怎么办！” “巴隆星还有电龙种群，一条样本不会造成影响。”图灵进入舱门前答道：“我们的舰队也会留在这里，请等我消息！” 虎贲和蓝波赶忙步出神庙来到院里。片刻后，眼前的水池开始从顶部逐渐从视线中消失，几分钟后又从底部逐渐显露出来。这是达瓦星运输舰在隐身状态下进行装载作业，远征队员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这景象却吓坏了跟在后面的卢明等人，他们慌忙后退到墙角又是一阵念念有词的膜拜。 虎贲登上水池顶部查看，只见池中除了几块碎石外，电龙和整池盐湖水都不翼而飞！ “天神暂时把湖神请走，他们会化解这场灾难。”虎贲转身用柔和的语气向雪特城朋友解释。此时的他们一脸的惊惶，硕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虎贲和蓝波，眼神中满是敬畏。 “真不好说达瓦星对于巴隆星来说是福是祸。”虎贲暗忖，他们引导巴隆星人的祖先学会了造房、编织，的确助推了巴隆星文明前进，可也掠夺了这里的资源，还差点引来灭顶之灾！难道巴隆星的未来完全要由达瓦星人所作所为来确定？但现在，以巴隆星文明对自然、对宇宙的认知，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真实处境。总之，换做人类，肯定无法忍受这种境遇！ “尊敬的火神，请指明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卢明谨小慎微的向前迈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权杖托举到虎贲面前。这可是要交权的举动，说明雪特城朋友甘愿将族群的命运完全交到远征队手中！ 眼看着卢明都不敢抬头正视自己，虎贲感觉面前这根权杖无比沉重。远征队、甚至达瓦星人目前都自身难保，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老朋友的期待。 “我们现在当不了神，根本顾不上他们。”蓝波在频道里悄声嘀咕。 “尽力而为。”虎贲说着迎向卢明。 雪特城郊错落有致的、在螺旋指导下建造的石砌房屋和院落周围，巴隆星朋友们或忙着摆弄地里的瓜菜、或赶着放牧的犀猪等驯畜回笼，一张张脸上洋溢着祥和“至少先帮他们恢复正常生活。”虎贲回忆着当初双方和谐共处的场景。 “喂。喂！别碰那木棍，那可是一堆麻烦！”蓝波在频道里焦急地劝阻，转身挡在虎贲侧前方。 “放心，我有分寸！” 虎贲绕过蓝波，上前抬手拖住卢明托着权杖的手将他躬着的腰扶直。 “您太客气了，不用这样，我们是老朋友。”他柔声宽慰卢明。 “我们不该用怀疑亵渎神灵，十分歉意。”卢明终于抬头与虎贲目光相对，眼中闪出恳切的神色，尽管说出的地球语还是不够地道。 “权杖请收回，您才是这里的头人，我们会尽力帮忙的。”虎贲将权杖紧压在他手中推了回去。 “喔~是我想多了。”蓝波松了口气：“帮忙肯定没问题。” “我们现在可以回到城里吗？”卢明侧身和卢飞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垂首问远征队员。 “我觉得最好先观察一下进展再说，你怎么看？”蓝波就卢明的问题在频道里和虎贲交换意见。 “是的。不能再让他们毫无准备地去面对突发情况。”虎贲回应。 “等你们的房子和神庙重生，那时再搬回来。”蓝波找了个由头，神秘兮兮地劝卢明等人不要着急。“我们会先让神庙恢复原样，然后……”他紧接着就摇头晃脑地向卢明等人提供了一份切实可行的回城计划。 “卢比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待到卢明等人一愣一愣地听完蓝波的计划后，虎贲想起了头一个与远征队照面的巴隆星人，他也是沙王的牵挂。 第76章 锁定真凶 “把你们的恐惧交给我，我~会看见你们所看见的！”图灵飘飘悠悠地悬在原地转了一圈，投影出一幅图文。虎贲眼见他也开始装神弄鬼，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语调宣读‘神旨’。 为了尽快消除巴隆星朋友的误会，获取金属之城以外区域遭受袭击的真相，远征队早就和达瓦星人编排好了与他们会面时的戏码，虎贲正是这部剧本的主创之一！ 也许是因为头一次与‘天神’直接对话而感到紧张，巴隆朋友们有些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他们面面相觑片刻后，连忙又开始围着‘天神’顶礼膜拜。 “安静！请坐在线后面。”蓝波抬手打出一道激光，在原石雕基座前的地面上烧蚀出一道痕迹。 卢明等人见‘火神’开始发威，连忙中断绕圈的仪式，轻手轻脚地跑到这条仍有零碎火星闪烁的痕迹后席地而坐，就连骁勇的卢飞也像个乖孩子般顺从。他们已对‘火神’与‘天神’是一个阵营的事实深信不疑！ 待信众们坐定后，图灵立刻亮出那支曾在飞船上救活青梅的智慧粒子注射器，直接将约三百毫升的液态智慧粒子喷到了地上。只见这一滩液体迅速按巴隆星人的在场人数自动等分成了几份，汇聚成几道细流涌动着钻入了早已目瞪口呆的卢明等人鼻缝中！只见他们先是惊恐而无措的捂着鼻缝或抱着脑袋，而后很快便平静下来，闭上了大眼睛。不一会儿就像睡着了般耷拉下脑袋。 片刻后，图灵投射出一副全息影像： 画面中的雪特城仍完好如初，视野中的小广场上却满是神色惶恐的居民，他们都齐刷刷望向雪特山后方——前往大盐湖方向——的天空。只见山坡后面的天边，一股灰黑的气旋正如吹气球般快速壮大，从它外围上下翻飞的树木和巨石就能感觉到不断逼近的恐怖气息！ 虎贲能肯定影像中的就是重创金属之城的气旋，因为它来袭的方位正指向原先飓风之墙覆盖的区域。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巴隆星也遭到了与达瓦星相同类型的攻击！ 画面中的气旋壮大速度惊人的快，不到五分钟，那遮天蔽日的风墙便已经兵临城下！比当初在达瓦星上看到的那些还快！ 令人惊异的事发生了。但见几道电弧在半空划过，灰黑的风墙突然间坍塌了！由于风力突然消散，被卷至空中的沙尘、石块以及树木残骸倾泄而下，犹如一片铺天盖地的铁幕自高空直扑而来，仿佛末日降临！ 就在虎贲为画面中的灾祸揪心之时，更加令人瞠目的景象出现了！但见正砸向地面的砂石、树枝突然停止下落，悬在了半空！悬停片刻后又开始徐徐的升向高空，于此同时，原本在地面上的物件也慢慢飘向空中！ “怎么回事？！”蓝波在频道中惊呼：“失重了？地心引力消失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视野所及天空中的沙尘和云彩统统向一个方向飞散开去。与此同时，一片巨大的，放着白色光芒的弧面从高空慢慢压了下来！从那表面微微颤动的光晕来看，这应该是一颗以极高速度旋转着的球体的一部分，它是如此巨大，按目估的弧度推断，可以肯定此时还有一部分的球体仍处在巴隆星大气层之外。这不就是那种神秘光球吗！能制造宇宙弦的光球！这弧面缓缓下压，就像一只没有瞳孔的巨大眼白瞪视着大地！ 画面切到了神庙院子内的视野。这应该是卢明的记忆信息，因为每逢灾难或值得庆贺的重大事件需要祭祀祈福时，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神庙。只见视线随着周围的物件一起上升片刻后突然停住，而周围的其它物品仍缓缓向空中飘去。这肯定是卢明用手抓住了什么牢牢固定在地上的东西寻求自保的结果。视野中几段树木残枝上的叶片齐刷刷指向上空，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迫不及待要脱离枝干往上飞升的样子。紫色森林中异象的真相显现了出来！ “什么情况？”站在祭台上的虎贲暗自惊惧。“这玩意还能摆弄行星磁场？” 周围所有的物件都在飞升，包括神庙院中水池里的盐湖水以及那条电龙！这种境况下，电龙倒是显得特别欢快，它剧烈扭动着身躯，搅动着悬浮在周边的水体如奇幻的飞花般四散喷溅开去。就在升到离地约二十米高时，电龙突然昂首向空中放电，闪亮的电弧瞬间将昏暗的天空撕裂，直指正缓缓下压的‘眼白’！ 就在电弧接触到光球弧面的那一刻，光球刹那间消失了！无影无踪！快得就好像它本就不曾真实存在过，只是哪位无聊人士制造的全息影像，而投影器突然断电了一般！ 但随之而来的灾难立刻证明了这颗光球真实存在过：随着一股震耳欲聋的音爆，地面突然刮起飓风，裹挟着所有它能搅动的东西极速飞向那片弧面曾出现过的空域！视野中，神庙的穹顶也被卷起！化作一股松散的碎石涌向高空！ 这股风暴非常诡异，就在视线也抖动着向天空飞升——应该是卢明无法对抗风力，被拽离了地面——时，风向突然又变了，周围所有的东西又被拍回了地面！升至高空的碎石块也纷纷砸了下来！ 画面终结于一片黑暗之中。巴隆星朋友们仍旧闭着眼睛坐在原地。片刻后，只见智慧粒子从他们的鼻缝中流出，重新汇入图灵的容器。而刚才那末日般的场景仍不受控制地在虎贲眼前反复流转。 “哇喔~那股强风应该是填补光球瞬间消失后所留下真空的气流造成的。大气海啸！太壮观了！”善于飞行的蓝波对这种空气动力引发灾害的推断应该是准确的。但他那缺乏同情心的言辞让人很不舒服。 “可以证明，你们称为电龙的双链兽能够阻断敌人的攻击！”图灵投影出一段图文。（达瓦星人习惯将电龙简称为双链兽，意指它是由硅基、碳基两种化学链分子合成的物种，达瓦星语学名直译过来为硅碳合成兽。） “看情况应该是，但不清楚原因，”系统中闪过一系列重放画面后虎贲将推测转换成图文投影出来与对方交流：“也许它们的放电中带有某种信息？” “请转告万能的天神雪特城请来的这条湖神引来了末日风暴，还用闪电激怒了上天。我们再也不敢祭祀，但不知怎么处置它？我们一切都听从‘天神’的！”卢明颤颤巍巍起身来到面前，用恳切的目光盯着虎贲。他的神色告诉虎贲，巴隆星人对远征队的敌意彻底消散了，此时他们确信‘火神’就是连接他们和‘天神’的灵媒。可这群人对电龙在灾难中所起作用的理解与远征队和达瓦星人的论断正好相反，竟将阻断光球和气旋攻击的功臣定性为引发灾难的祸根！ “神啊。这头脑真让人着急！”蓝波无可奈何地在频道里嘟囔。 联想起远征队突然降临巴隆星，而后在盐湖捕捉电龙，进而强闯金属之城等一系列举动。从巴隆星人对未知现象的神灵化或妖魔化的思维特点看，的确很容易将这场突发灾难的罪过算在远征队和电龙头上。当初可是远征队将这条‘湖神’请回雪特城的，也难怪他们之前会说是队员们引来了灭顶之灾。 “无知竟能把希望看成灾祸！”虎贲心中暗自唏嘘。 “巴隆星人不能长期躲在地下生存。”他用图文和图灵交换意见：“我们可以施以帮助。” “双链兽的作用机制需要深入研究。我需要借走这条。”图灵没有正面回应：“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什么意思？”虎贲追问：“带走这条电龙？要怎么研究？” “我需要向舰队主脑汇报这里的情况，有方案后会通知你们。”图灵边投影图文边慢慢向上飘去。 此时，神庙上空突然张开了一个金属质地边框的口子。这是早就悬停在半空的达瓦星隐身运输舰打开了舱门。 “你们打算带着它去接触那些光球？”虎贲估计达瓦星人十有八九得用这种方式试探电龙的作用。“那巴隆星的安危怎么办！” “巴隆星还有电龙种群，一条样本不会造成影响。”图灵进入舱门前答道：“我们的舰队也会留在这里，请等我消息！” 虎贲和蓝波赶忙步出神庙来到院里。片刻后，眼前的水池开始从顶部逐渐从视线中消失，几分钟后又从底部逐渐显露出来。这是达瓦星运输舰在隐身状态下进行装载作业，远征队员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这景象却吓坏了跟在后面的卢明等人，他们慌忙后退到墙角又是一阵念念有词的膜拜。 虎贲登上水池顶部查看，只见池中除了几块碎石外，电龙和整池盐湖水都不翼而飞！ “天神暂时把湖神请走，他们会化解这场灾难。”虎贲转身用柔和的语气向雪特城朋友解释。此时的他们一脸的惊惶，硕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虎贲和蓝波，眼神中满是敬畏。 “真不好说达瓦星对于巴隆星来说是福是祸。”虎贲暗忖，他们引导巴隆星人的祖先学会了造房、编织，的确助推了巴隆星文明前进，可也掠夺了这里的资源，还差点引来灭顶之灾！难道巴隆星的未来完全要由达瓦星人所作所为来确定？但现在，以巴隆星文明对自然、对宇宙的认知，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真实处境。总之，换做人类，肯定无法忍受这种境遇！ “尊敬的火神，请指明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卢明谨小慎微的向前迈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权杖托举到虎贲面前。这可是要交权的举动，说明雪特城朋友甘愿将族群的命运完全交到远征队手中！ 眼看着卢明都不敢抬头正视自己，虎贲感觉面前这根权杖无比沉重。远征队、甚至达瓦星人目前都自身难保，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老朋友的期待。 “我们现在当不了神，根本顾不上他们。”蓝波在频道里悄声嘀咕。 “尽力而为。”虎贲说着迎向卢明。 雪特城郊错落有致的、在螺旋指导下建造的石砌房屋和院落周围，巴隆星朋友们或忙着摆弄地里的瓜菜、或赶着放牧的犀猪等驯畜回笼，一张张脸上洋溢着祥和“至少先帮他们恢复正常生活。”虎贲回忆着当初双方和谐共处的场景。 “喂。喂！别碰那木棍，那可是一堆麻烦！”蓝波在频道里焦急地劝阻，转身挡在虎贲侧前方。 “放心，我有分寸！” 虎贲绕过蓝波，上前抬手拖住卢明托着权杖的手将他躬着的腰扶直。 “您太客气了，不用这样，我们是老朋友。”他柔声宽慰卢明。 “我们不该用怀疑亵渎神灵，十分歉意。”卢明终于抬头与虎贲目光相对，眼中闪出恳切的神色，尽管说出的地球语还是不够地道。 “权杖请收回，您才是这里的头人，我们会尽力帮忙的。”虎贲将权杖紧压在他手中推了回去。 “喔~是我想多了。”蓝波松了口气：“帮忙肯定没问题。” “我们现在可以回到城里吗？”卢明侧身和卢飞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垂首问远征队员。 “我觉得最好先观察一下进展再说，你怎么看？”蓝波就卢明的问题在频道里和虎贲交换意见。 “是的。不能再让他们毫无准备地去面对突发情况。”虎贲回应。 “等你们的房子和神庙重生，那时再搬回来。”蓝波找了个由头，神秘兮兮地劝卢明等人不要着急。“我们会先让神庙恢复原样，然后……”他紧接着就摇头晃脑地向卢明等人提供了一份切实可行的回城计划。 “卢比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待到卢明等人一愣一愣地听完蓝波的计划后，虎贲想起了头一个与远征队照面的巴隆星人，他也是沙王的牵挂。 第77章 左右难顾 卢明听闻虎贲询问卢比的情况后转头看了看卢飞，而卢飞却像漏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蹲在了地上，眼中流淌着哀伤，好像一下就老了几岁。周围的几位雪特城勇士也沉默不语。 “这可不是好兆头。”蓝波嘟囔了一声。 “卢比和他父母，回到星星中去了~”沉默了片刻，卢飞哀声叹息。 “什么情况？！”虎贲连忙追问。 ‘回到星星中去’是雪特城人对死亡的解读！意指卢比离开尘世，飞升到天外的星星世界里去了。这么说，卢比去世了？他还只是个少年！ “石块、大树雨下了很久，我们来不及躲避，房屋被砸塌，很多人惨死！”卢飞解释缘由时的声音明显在打颤。 “天呐”频道里响起了沙王的悲鸣。“我的小图腾” 内部频道一阵嘈杂，队员们都为卢比的离世唏嘘不已，但已经于事无补。 “那菲鹏呢？他的部族怎么样了？”虎贲又想起了不打不相识的森林人部落。 “他们离开了这里。”卢明叹了口气用巴隆星语解释：“这场灾难伤害了所有的人和紫色森林，他们按照神灵的指引，离开森林，到沙漠的尽头寻找祥和之地去了。” “什么神灵？”蓝波问：“天神今天才降临啊。” “森林之神。”卢明回应。 “森林之神？长什么样？”蓝波追问。 “不知道。”卢明解释：“遇见你们之前，他们一直祭祀森林之神。” “但愿超然的想象能救他们”虎贲暗自哀婉。 原始的巴隆星文明完全靠对自然或超自然现象的神魔化想象来指导自己的生存。如果菲鹏的部族要穿越沙漠求生机，还真有可能找到一片沃土。因为远征队此番降落巴隆星的过程中，在高空中就发现与紫色森林相接的那片沙漠对面是由淡紫和湖蓝糅合而成的一片绚烂地域。现在只是很担心他们怎么才能咬紧牙关挺过那片夹在中间的约400公里沙漠地带。 “什么时候走的？”虎贲追问卢明。 “走了二十来日啦。”卢明望着沙漠的方向回答。 “愿神保佑他们。”螺旋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她此刻也爱莫能助。 按照地球时间推算，菲鹏的部落已经离开紫色森林至少30天了，这种情况下，还有使团需要守护的远征队实在没什么能做的，只能希望他们顺利抵达沙漠彼岸。螺旋只能期望着之前传授给森林人部落的一些技艺应该可以在路途上帮助他们抵御困境。 “没有什么力量是万能的。”涡轮扫视着遍布自己艇身的精良装备感慨。此时它们派不上任何用处。 “我们回来之前，这里还有其它异常情况没？”虎贲平复了心境后问卢明。 “这段时间，都很安静，可我们不敢轻易出地洞。”卢明回应。 “好，你们先回地道去，等我们和天神的消息。”虎贲安慰雪特城朋友：“我们会尽快帮你们回城的。” 此时，一种无力感袭遍虎贲的脑海。卢比这位巴隆星少年对于远征队来说意义非凡，甚至对于地球人类来说都是开启星际文明时代的标志。可他就这么在飞来横祸中逝去了。生命如此脆弱，任何光环都没法护佑！ “现在情况比较明确。这里的电龙可以提供安全保障，建议将凤凰号停泊到金属之城去，和达瓦星人会合。”回到飞船上后，虎贲提出他的想法。 “这么着急去？那怎么帮助巴隆星人？暂时撇下他们？”沙王头一个提出质疑。他和螺旋一直留守在凤凰号上，但也在内部频道中见证了雪特城里的情况。 “以我们的力量，顶多帮他们修缮房屋，重新用上电灯。”虎贲解释自己的目的：“但达瓦星能做的显然更多！我们要争取到他们对整颗巴隆星的保障，要他们担起对巴隆星文明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要向他们施压，让他们承诺保全巴隆星？”螺旋从外交的角度解读虎贲的想法。 “不，不是施压，但应该让他们尽可能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巴隆星应负的责任。他们正开发整个达云星系，但不能只有利用，也应该承担起对这里的责任。”虎贲想尽量用委婉的方式与达瓦星人商谈，毕竟自身也正处于对方的一亩三分地上。 “或许他们自己早就有了这方面认识，但我们至少该确认一下、强化一下。巴隆星朋友不懂自己该要求什么但我们清楚！”虎贲继续解释自己的想法：“达瓦星的永恒光环中有大片阵列来自巴隆星的土地。” “注意，你这想法是建立在领地意识上的。”涡轮说：“而达瓦星人对划界不屑一顾。”他并不看好虎贲的想法。 “既然获取资源不用划界，那么共享安宁和跨种族帮扶就是理所应当的，也不需要划界不是？”虎贲试着打消涡轮的疑虑：“高端文明应该懂这些道理，我们只是想提醒他们别被末日危机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对付光球，疏忽了巴隆星人、忽略了其它可能性。” “好，怎么说呢？道义上我们应该去和达瓦星人谈，但不确定能起什么效果。哥们，你有点儿感情用事了。”蓝波拍拍虎贲的肩膀，算是不赞成也不反对。 “你们有没有觉得，文明过于原始不仅没有话语权，还会丧失存在感？”虎贲说出了深层的忧虑：“反正我自己在和达瓦星人深入交流的那段时间，都有阵子完全没把巴隆星朋友放在心上。所以，提醒达瓦星人很有必要。” “那我赞成。赶紧去金属之城！别让小图腾的悲剧重演！”沙王是最心疼卢比的，他明确支持和达瓦星交涉。 “去，反正我们在必要时也需要他们帮助。”姜恩泰也谨慎地发言了，现在他都不怎么说话，生怕触动远征队员——特别是涡轮——的神经。 “看来人类算运气好的，离这儿有二十光年远，不然就等着地球被抽干然后眼巴巴盼着强邻的施舍。”螺旋也赞同虎贲：“但愿他们对巴隆星人的和善不是伪善。” “正好可以证实一下。”虎回应道。达瓦星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出现了微妙变化。在他们强大而友善的面孔下，不知道是否暗藏着恃强凌弱的本性？刚才他们不由分说第一时间掳走帮巴隆星朋友挡过一劫的电龙的举动的确让人担忧！ 金属之城内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达瓦星飞船。不少‘大粽子’悬停在城区外围原来飓风之墙所在区域警戒，远远看去就像城边竖起一圈巨如大厦的护城锥。这片地带经长年累月的飓风肆虐，倒是被风蚀出了不少平坦区域，可供一些中、小型，对场地适应性强的飞船停泊。 主城区散布着巨大的‘通天塔’的残骸，它们应该是经过达瓦星舰队的清理和切割，还算整齐的架在平台区（原来‘通天塔’周围那片零重力区）外围的建筑之间。不少巨大杆件的中空部分现在成了仓库或者维修车间，一群群蘑菇人正在里面围着成堆的部件转悠，好似蚁巢中有序爬动的蚂蚁。 平台区核心原来塔基外围的开阔区域则停满了各类大型飞船。凤凰号根据达瓦星的导航指令，见缝插针地缓缓降落在平台的边缘地带。就像一只蝴蝶落在了一群海鸥翼下！ “我们必须了解入侵者，才能保障所有生命的安全。”当远征队与图灵的上司见面，表达希望了解他们的后续计划并提出给予巴隆星必要保障的建议后，对方没有亮明为巴隆星人提供支援的态度。对方也很无奈，如果那些光球再度入侵，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招架，又何谈保全巴隆星人？ “这是友情提醒：如果这里再度陷入达瓦星那样的危机，应该及时并且尽量保障巴隆星朋友的安全和生存条件。”思考片刻后，虎贲用外交口吻委婉地向对方提出了要求。此时他也顾不得对方的感受了。 “其实，最好是让达瓦星人离开巴隆星。那该死的光球针对的是他们，而不是巴隆星。看出来没？”蓝波在内部频道悄悄提醒队友们。 “如果再遇到毁灭性的险情需要撤离，希望能考虑尽量多带上一些巴隆星人族群。”虎贲向达瓦星人补充了具体的建议。他认为蓝波的想法是对的，但不可能实现。 “舰队会统筹好装载空间，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逃离，而是争取利用这里的功能区进行舰队的休整。”一阵寂静后，这位全身银灰的‘蘑菇人’给出了回应。据图灵介绍，他的名字直译过来应该叫‘亚志’。 “我们请求继续跟随你们的行动。就像当初在达瓦星空间一样。”蓝波提出了跟随行动的要求。 就目前的情况看，达瓦星的戴森球建设遭到重创，协调中心也变成了空间坟场，而巴隆星也被光球染指。远征队和达瓦星人已经陷入无家可归也无处可逃的境地。对于远征队来说，唯一比当年遭遇绝境稍好的是，他们还能与地球保持基本的实时通讯。他们对行动的决策在实施前都能和大本营进行沟通。 “以保证安全为前提，请根据情况变化自主决策。寻找回家机会！”在摸清神秘力量的底细前，没人能拿出更好的办法，反物质量子电台另一端的大本营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霍兰德用手臂架在轮椅的扶手上，尽力撑直他那虚弱的身躯。他满脸焦虑、满眼血丝，专注地盯着反物质量子电台的数据输出“霍总，注意保重身体！”虎贲想象着大本营那头的揪心景象 第77章 左右难顾 卢明听闻虎贲询问卢比的情况后转头看了看卢飞，而卢飞却像漏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蹲在了地上，眼中流淌着哀伤，好像一下就老了几岁。周围的几位雪特城勇士也沉默不语。 “这可不是好兆头。”蓝波嘟囔了一声。 “卢比和他父母，回到星星中去了~”沉默了片刻，卢飞哀声叹息。 “什么情况？！”虎贲连忙追问。 ‘回到星星中去’是雪特城人对死亡的解读！意指卢比离开尘世，飞升到天外的星星世界里去了。这么说，卢比去世了？他还只是个少年！ “石块、大树雨下了很久，我们来不及躲避，房屋被砸塌，很多人惨死！”卢飞解释缘由时的声音明显在打颤。 “天呐”频道里响起了沙王的悲鸣。“我的小图腾” 内部频道一阵嘈杂，队员们都为卢比的离世唏嘘不已，但已经于事无补。 “那菲鹏呢？他的部族怎么样了？”虎贲又想起了不打不相识的森林人部落。 “他们离开了这里。”卢明叹了口气用巴隆星语解释：“这场灾难伤害了所有的人和紫色森林，他们按照神灵的指引，离开森林，到沙漠的尽头寻找祥和之地去了。” “什么神灵？”蓝波问：“天神今天才降临啊。” “森林之神。”卢明回应。 “森林之神？长什么样？”蓝波追问。 “不知道。”卢明解释：“遇见你们之前，他们一直祭祀森林之神。” “但愿超然的想象能救他们”虎贲暗自哀婉。 原始的巴隆星文明完全靠对自然或超自然现象的神魔化想象来指导自己的生存。如果菲鹏的部族要穿越沙漠求生机，还真有可能找到一片沃土。因为远征队此番降落巴隆星的过程中，在高空中就发现与紫色森林相接的那片沙漠对面是由淡紫和湖蓝糅合而成的一片绚烂地域。现在只是很担心他们怎么才能咬紧牙关挺过那片夹在中间的约400公里沙漠地带。 “什么时候走的？”虎贲追问卢明。 “走了二十来日啦。”卢明望着沙漠的方向回答。 “愿神保佑他们。”螺旋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她此刻也爱莫能助。 按照地球时间推算，菲鹏的部落已经离开紫色森林至少30天了，这种情况下，还有使团需要守护的远征队实在没什么能做的，只能希望他们顺利抵达沙漠彼岸。螺旋只能期望着之前传授给森林人部落的一些技艺应该可以在路途上帮助他们抵御困境。 “没有什么力量是万能的。”涡轮扫视着遍布自己艇身的精良装备感慨。此时它们派不上任何用处。 “我们回来之前，这里还有其它异常情况没？”虎贲平复了心境后问卢明。 “这段时间，都很安静，可我们不敢轻易出地洞。”卢明回应。 “好，你们先回地道去，等我们和天神的消息。”虎贲安慰雪特城朋友：“我们会尽快帮你们回城的。” 此时，一种无力感袭遍虎贲的脑海。卢比这位巴隆星少年对于远征队来说意义非凡，甚至对于地球人类来说都是开启星际文明时代的标志。可他就这么在飞来横祸中逝去了。生命如此脆弱，任何光环都没法护佑！ “现在情况比较明确。这里的电龙可以提供安全保障，建议将凤凰号停泊到金属之城去，和达瓦星人会合。”回到飞船上后，虎贲提出他的想法。 “这么着急去？那怎么帮助巴隆星人？暂时撇下他们？”沙王头一个提出质疑。他和螺旋一直留守在凤凰号上，但也在内部频道中见证了雪特城里的情况。 “以我们的力量，顶多帮他们修缮房屋，重新用上电灯。”虎贲解释自己的目的：“但达瓦星能做的显然更多！我们要争取到他们对整颗巴隆星的保障，要他们担起对巴隆星文明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要向他们施压，让他们承诺保全巴隆星？”螺旋从外交的角度解读虎贲的想法。 “不，不是施压，但应该让他们尽可能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巴隆星应负的责任。他们正开发整个达云星系，但不能只有利用，也应该承担起对这里的责任。”虎贲想尽量用委婉的方式与达瓦星人商谈，毕竟自身也正处于对方的一亩三分地上。 “或许他们自己早就有了这方面认识，但我们至少该确认一下、强化一下。巴隆星朋友不懂自己该要求什么但我们清楚！”虎贲继续解释自己的想法：“达瓦星的永恒光环中有大片阵列来自巴隆星的土地。” “注意，你这想法是建立在领地意识上的。”涡轮说：“而达瓦星人对划界不屑一顾。”他并不看好虎贲的想法。 “既然获取资源不用划界，那么共享安宁和跨种族帮扶就是理所应当的，也不需要划界不是？”虎贲试着打消涡轮的疑虑：“高端文明应该懂这些道理，我们只是想提醒他们别被末日危机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对付光球，疏忽了巴隆星人、忽略了其它可能性。” “好，怎么说呢？道义上我们应该去和达瓦星人谈，但不确定能起什么效果。哥们，你有点儿感情用事了。”蓝波拍拍虎贲的肩膀，算是不赞成也不反对。 “你们有没有觉得，文明过于原始不仅没有话语权，还会丧失存在感？”虎贲说出了深层的忧虑：“反正我自己在和达瓦星人深入交流的那段时间，都有阵子完全没把巴隆星朋友放在心上。所以，提醒达瓦星人很有必要。” “那我赞成。赶紧去金属之城！别让小图腾的悲剧重演！”沙王是最心疼卢比的，他明确支持和达瓦星交涉。 “去，反正我们在必要时也需要他们帮助。”姜恩泰也谨慎地发言了，现在他都不怎么说话，生怕触动远征队员——特别是涡轮——的神经。 “看来人类算运气好的，离这儿有二十光年远，不然就等着地球被抽干然后眼巴巴盼着强邻的施舍。”螺旋也赞同虎贲：“但愿他们对巴隆星人的和善不是伪善。” “正好可以证实一下。”虎回应道。达瓦星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出现了微妙变化。在他们强大而友善的面孔下，不知道是否暗藏着恃强凌弱的本性？刚才他们不由分说第一时间掳走帮巴隆星朋友挡过一劫的电龙的举动的确让人担忧！ 金属之城内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达瓦星飞船。不少‘大粽子’悬停在城区外围原来飓风之墙所在区域警戒，远远看去就像城边竖起一圈巨如大厦的护城锥。这片地带经长年累月的飓风肆虐，倒是被风蚀出了不少平坦区域，可供一些中、小型，对场地适应性强的飞船停泊。 主城区散布着巨大的‘通天塔’的残骸，它们应该是经过达瓦星舰队的清理和切割，还算整齐的架在平台区（原来‘通天塔’周围那片零重力区）外围的建筑之间。不少巨大杆件的中空部分现在成了仓库或者维修车间，一群群蘑菇人正在里面围着成堆的部件转悠，好似蚁巢中有序爬动的蚂蚁。 平台区核心原来塔基外围的开阔区域则停满了各类大型飞船。凤凰号根据达瓦星的导航指令，见缝插针地缓缓降落在平台的边缘地带。就像一只蝴蝶落在了一群海鸥翼下！ “我们必须了解入侵者，才能保障所有生命的安全。”当远征队与图灵的上司见面，表达希望了解他们的后续计划并提出给予巴隆星必要保障的建议后，对方没有亮明为巴隆星人提供支援的态度。对方也很无奈，如果那些光球再度入侵，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招架，又何谈保全巴隆星人？ “这是友情提醒：如果这里再度陷入达瓦星那样的危机，应该及时并且尽量保障巴隆星朋友的安全和生存条件。”思考片刻后，虎贲用外交口吻委婉地向对方提出了要求。此时他也顾不得对方的感受了。 “其实，最好是让达瓦星人离开巴隆星。那该死的光球针对的是他们，而不是巴隆星。看出来没？”蓝波在内部频道悄悄提醒队友们。 “如果再遇到毁灭性的险情需要撤离，希望能考虑尽量多带上一些巴隆星人族群。”虎贲向达瓦星人补充了具体的建议。他认为蓝波的想法是对的，但不可能实现。 “舰队会统筹好装载空间，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逃离，而是争取利用这里的功能区进行舰队的休整。”一阵寂静后，这位全身银灰的‘蘑菇人’给出了回应。据图灵介绍，他的名字直译过来应该叫‘亚志’。 “我们请求继续跟随你们的行动。就像当初在达瓦星空间一样。”蓝波提出了跟随行动的要求。 就目前的情况看，达瓦星的戴森球建设遭到重创，协调中心也变成了空间坟场，而巴隆星也被光球染指。远征队和达瓦星人已经陷入无家可归也无处可逃的境地。对于远征队来说，唯一比当年遭遇绝境稍好的是，他们还能与地球保持基本的实时通讯。他们对行动的决策在实施前都能和大本营进行沟通。 “以保证安全为前提，请根据情况变化自主决策。寻找回家机会！”在摸清神秘力量的底细前，没人能拿出更好的办法，反物质量子电台另一端的大本营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霍兰德用手臂架在轮椅的扶手上，尽力撑直他那虚弱的身躯。他满脸焦虑、满眼血丝，专注地盯着反物质量子电台的数据输出“霍总，注意保重身体！”虎贲想象着大本营那头的揪心景象 第78章 告别故友 接下来100多个地球日的时间里，达瓦星人忙着修缮他们受损的飞船和部分可利用的金属建筑，谋划着把金属之城改造成可持续支持舰队运行的基地。 远征队和使团成员也没闲着，除了保持与达瓦星人的沟通外，他们将大部分时间用于恢复雪特城的功能和科学考察、组织城中居民分批回城的事务当中。使团人员还借此机会深入了解了巴隆星人的生物特性以及文明、习俗。 “这种犀猪类似于地球的偶蹄类动物，这么小的个儿，脾气倒有点像非洲水牛！”、“准确的说，它不该叫变色飞龙，照喙的结构形态看，是种介于蜥蜴和鸟类之间的物种，或许是巴隆星版的始祖鸟。会改变体色的始祖鸟。”一直‘不务正业’的姜恩泰在这段时间里总算做了一些他在使团当职责范围内的事情——研究巴隆星的生物和生态圈。在这方面他真是很专业。能当特工的人都不简单！ 期间，涡轮、螺旋与一支达瓦星小分队联合调研了巴隆星的水系，主要目的是确定巴隆星上电龙种群的数量。这也算达瓦星为保障巴隆星安全所做的准备工作。 对于这次电龙种群考察，两方的目的有所不同。达瓦星人想确定能抓捕多少电龙用于对付神秘光球，而远征队则是暗中评估抓捕规模是否会给这里的电龙带来灭绝之灾。对此，远征队暗中酝酿了自行抓捕几条电龙让巴隆星人秘密保护起来的备份计划。 远征队甚至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实施了电龙备份计划——他们利用几次夜间时段，让涡轮潜入大盐湖中实施诱捕，众人合力将两条电龙秘密‘请’到了雪特城里的水池中。而达瓦星人自从上次与远征队员配合套取卢明等人的记忆后便再没有造访过雪特城，目前的舰队维护保养以及安置工作已经让他们无暇顾及这里。 “一片安宁呐！意不意外？怪不怪异？”蓝波仰望夜空，幽默地挑起了话茬：“那些该死的光球彻底消停了？” “你之前分析的没错，看来他们只针对达瓦星。”螺旋接茬道。 “这儿也有大批达瓦星人，但这么久了，它们都没出现过。”沙王有些纳闷。 “因为这儿有电龙。电龙能阻断它们的进攻。”虎贲说：“但搞不明白原因。的确离谱。” “何止离谱，简直像个神话！”螺旋放飞了想象：“难道这是硅基生命特有的某种强大功能？或者它们和光球有什么渊源？它们和光球难道能用电流交谈？怎么解释？信息在放电频率或者强度变化中传递？光球也是硅基生命文明？” “谁知道呢？总之光球只给电龙面子！”沙王用机械臂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有个情况。按目前的消耗测算，再过半年左右，使团就得启用回程的给养了。”一旁的江恩泰突然冒出一句话，打断了远征队的话题。 “想家了？咱们现在连光球的影子都还没摸到呢。宇宙弦武器可是连达瓦星人那儿都找不到的宝贝哈！”沙王哈哈笑了起来。 “放心。不用动你们的回程给养，紫色森林里、雪特城那儿多的是异星风情的美食。”螺旋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该考虑回程了，大本营也指令寻找回家的机会。”眼见姜恩泰默默低下头没有接话，涡轮发声了。此时，他脑海里满是苏菲的安危。 “等待时机。找机会先和图灵说说这事情。”虎贲说。他也想回地球了，何况青梅也流落在此。自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一直很虚弱。 “所以更要跟紧他们的舰队，才好有机会谈。”蓝波顺着思路说。 随着一阵砰砰闷响声，数十颗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一片此起彼伏的绚烂色彩。几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卢明、卢飞带领着雪特城的居民正尽情地手舞足蹈，一张张迷醉的面孔在跳动的火光中忽隐忽现，好似穿梭在明暗之间的游魂。 天上的烟花是远征队这段时间教授雪特城人火药技术的成果。也是为远征队随达瓦星舰队出发的前夜的别离而燃放的。巴隆星朋友们举行了盛大的送‘火神’仪式。这些淳朴的老朋友沉浸在歌舞之中，他们确信‘火神’和‘天神’要重归天际以外的另一个世界，那个可以施法保佑这片大地的神界！ “老人家。这个小东西是送给你们的。”虎贲趁卢明步出仪式圈休息的档口从涡轮手中接过一根直径8厘米、长60厘米的灰绿色小圆筒，双手捧着，郑重其事地递到了卢明面前。 “别，别张扬。”虎贲眼见卢明面露惊诧，高举起权杖，单膝跪地。貌似要招呼附近的巴隆星人一起来跪接‘火神’赐物，他连忙出手按住权杖，示意对方别声张。 他领着卢明走到一处远离神庙的僻静角落，轻轻拔开圆筒一端的盖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卷半透明的柔性显示屏。虎贲将它展平，轻触了一角的开关，上面竟显示出一系列以巴隆星语音标识的清单！ “啊！这是火神赐旨？”荧光的衬映下，卢明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它是我们给你们的礼物。”虎贲悄声解释：“请您妥善保管，它能教会你们一些火神的神力，比如我们之前帮你们造的能点亮黑夜的电灯，或者建造过河的桥梁。” 虎贲点击其中一个菜单，屏幕上立刻音画并茂地演示起怎么筑围堰、挖地基、砌桥墩、架石板等等原始的桥梁建造工艺。 “记好了。这个东西看久了会没法用，但是只要照这样插进圆筒，盖好，放在日光下晒一顿饭的时间，它就能恢复。”虎贲边用卢明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设备用法边示范着将屏幕卷好，将带有镀金边的一端插入圆筒，盖上盖子。“一定要这个方向插，别弄反了。”他叮嘱道。 卢明见状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了圆筒。“至上的火神啊。你们几时再降临雪特城？” “我们会回来的。会有那么一天。”虎贲仰头看看星空 “请一定保佑我们！”卢明仰头望着虎贲的脸：“族人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天灾，请神灵们保佑哇~” “2173年8月29日，凤凰号、星际友谊号与达瓦星特遣舰队混编启航，航线目标：达瓦星。任务目标：携巴隆星电龙找寻并侦测不明光球”在虎贲整理最新日志之时，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已被装在一艘大型达瓦星运输舰的肚子里，随队往目标空间飞速驶去！ 此时，从图灵共享的船外视野看，巴隆星已经变成悬浮在虚空中的一颗淡紫色桌球了。以地球聚变引擎能力，人类的两艘飞船无法跟上全速推进的达瓦星舰队，所以只能像上次一样，搭乘他们的运输舰随行，等到达达瓦星或发现神秘光球踪迹后再考虑是否出舱配合行动。 和雪特城人告别的场面不时在虎贲的眼前回放。衷心祝福巴隆星朋友们平安地成长下去，也希望这次征程能还达云星系一个稳定、健康的空间环境！ “确定送那个东西给他们能有用？”螺旋凑上来，低声质疑虎贲昨晚赠礼的举动。 那部柔性屏幕是远征队根据巴隆星朋友的情况用凤凰号补给库存中的材料精心定制的。为的是通过教授一些基本的现代文明技术帮助他们增强生存能力。但螺旋不看好这种拔苗助长的帮助方式。 “你也看到了，都是些基本的技术原理。”虎贲耐心解释：“应该不存在影响巴隆星人选择技术路线的自由。再说了，达云星系已经有了达瓦星这种高端文明，即便我们不出手相帮，等他们有空顾及巴隆星了，没准采用的方式更简单粗暴。从这几个月他们的所作所为看，完全有可能。” “好。反正已经这样了。”螺旋也释然了。“好的方面是：巴隆星上不知不觉中留下了地球文明的烙印。” “这也包括你帮他们建的那些别墅区，不是吗？”虎贲打趣道：“千百年后，那也是片惊人的古迹哈。” “你们就不担心这东西将来会变成烫手山芋？”沉静片刻后螺旋再问：“它就像打开未来之门的密钥，可能会引起血腥的争夺。” “别想太多。前怕狼后怕虎，就没法实打实地帮巴隆星人。明知他们的处境危机四伏却啥都不做，那就是犯罪。”一旁的沙王有些不耐烦了。 这一路平安无事，没有发现任何光球出没的迹象。沿途倒是遭遇到不少零零散散的陨石。43个地球日时长后，特遣舰队接近了达瓦星轨道。就在舰队完成减速，进入达瓦星轨道区时，空间中的陨石变得越来越多，虽然不像当年凤凰号遭遇的小行星带那么密集，可为维护航线安全，也着实费了达瓦星舰队一番武功！ 这情况可不太正常，达瓦星轨道附近的空间原本除了成队的戴森云阵列单元运输队列和达瓦星飞船外是非常干净的。虽说数月前的空间大战制造了不少舰船的残骸，但眼前这些陨石中，多数并不是什么人造物品。 舰队中的几艘空间净化船和外围的武装飞船对这帮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太空‘流寇’软硬兼施，或用‘双子船’拖离个头大的，或用粒子束粉碎小块的整只舰队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舰队一路披荆斩棘，逐渐接近达瓦星所在区域时，冲在前方约6000千米的达瓦星先导侦察船传回的侦测数据却给了整支舰队一记重击！ 第78章 告别故友 接下来100多个地球日的时间里，达瓦星人忙着修缮他们受损的飞船和部分可利用的金属建筑，谋划着把金属之城改造成可持续支持舰队运行的基地。 远征队和使团成员也没闲着，除了保持与达瓦星人的沟通外，他们将大部分时间用于恢复雪特城的功能和科学考察、组织城中居民分批回城的事务当中。使团人员还借此机会深入了解了巴隆星人的生物特性以及文明、习俗。 “这种犀猪类似于地球的偶蹄类动物，这么小的个儿，脾气倒有点像非洲水牛！”、“准确的说，它不该叫变色飞龙，照喙的结构形态看，是种介于蜥蜴和鸟类之间的物种，或许是巴隆星版的始祖鸟。会改变体色的始祖鸟。”一直‘不务正业’的姜恩泰在这段时间里总算做了一些他在使团当职责范围内的事情——研究巴隆星的生物和生态圈。在这方面他真是很专业。能当特工的人都不简单！ 期间，涡轮、螺旋与一支达瓦星小分队联合调研了巴隆星的水系，主要目的是确定巴隆星上电龙种群的数量。这也算达瓦星为保障巴隆星安全所做的准备工作。 对于这次电龙种群考察，两方的目的有所不同。达瓦星人想确定能抓捕多少电龙用于对付神秘光球，而远征队则是暗中评估抓捕规模是否会给这里的电龙带来灭绝之灾。对此，远征队暗中酝酿了自行抓捕几条电龙让巴隆星人秘密保护起来的备份计划。 远征队甚至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实施了电龙备份计划——他们利用几次夜间时段，让涡轮潜入大盐湖中实施诱捕，众人合力将两条电龙秘密‘请’到了雪特城里的水池中。而达瓦星人自从上次与远征队员配合套取卢明等人的记忆后便再没有造访过雪特城，目前的舰队维护保养以及安置工作已经让他们无暇顾及这里。 “一片安宁呐！意不意外？怪不怪异？”蓝波仰望夜空，幽默地挑起了话茬：“那些该死的光球彻底消停了？” “你之前分析的没错，看来他们只针对达瓦星。”螺旋接茬道。 “这儿也有大批达瓦星人，但这么久了，它们都没出现过。”沙王有些纳闷。 “因为这儿有电龙。电龙能阻断它们的进攻。”虎贲说：“但搞不明白原因。的确离谱。” “何止离谱，简直像个神话！”螺旋放飞了想象：“难道这是硅基生命特有的某种强大功能？或者它们和光球有什么渊源？它们和光球难道能用电流交谈？怎么解释？信息在放电频率或者强度变化中传递？光球也是硅基生命文明？” “谁知道呢？总之光球只给电龙面子！”沙王用机械臂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有个情况。按目前的消耗测算，再过半年左右，使团就得启用回程的给养了。”一旁的江恩泰突然冒出一句话，打断了远征队的话题。 “想家了？咱们现在连光球的影子都还没摸到呢。宇宙弦武器可是连达瓦星人那儿都找不到的宝贝哈！”沙王哈哈笑了起来。 “放心。不用动你们的回程给养，紫色森林里、雪特城那儿多的是异星风情的美食。”螺旋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该考虑回程了，大本营也指令寻找回家的机会。”眼见姜恩泰默默低下头没有接话，涡轮发声了。此时，他脑海里满是苏菲的安危。 “等待时机。找机会先和图灵说说这事情。”虎贲说。他也想回地球了，何况青梅也流落在此。自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一直很虚弱。 “所以更要跟紧他们的舰队，才好有机会谈。”蓝波顺着思路说。 随着一阵砰砰闷响声，数十颗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一片此起彼伏的绚烂色彩。几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卢明、卢飞带领着雪特城的居民正尽情地手舞足蹈，一张张迷醉的面孔在跳动的火光中忽隐忽现，好似穿梭在明暗之间的游魂。 天上的烟花是远征队这段时间教授雪特城人火药技术的成果。也是为远征队随达瓦星舰队出发的前夜的别离而燃放的。巴隆星朋友们举行了盛大的送‘火神’仪式。这些淳朴的老朋友沉浸在歌舞之中，他们确信‘火神’和‘天神’要重归天际以外的另一个世界，那个可以施法保佑这片大地的神界！ “老人家。这个小东西是送给你们的。”虎贲趁卢明步出仪式圈休息的档口从涡轮手中接过一根直径8厘米、长60厘米的灰绿色小圆筒，双手捧着，郑重其事地递到了卢明面前。 “别，别张扬。”虎贲眼见卢明面露惊诧，高举起权杖，单膝跪地。貌似要招呼附近的巴隆星人一起来跪接‘火神’赐物，他连忙出手按住权杖，示意对方别声张。 他领着卢明走到一处远离神庙的僻静角落，轻轻拔开圆筒一端的盖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卷半透明的柔性显示屏。虎贲将它展平，轻触了一角的开关，上面竟显示出一系列以巴隆星语音标识的清单！ “啊！这是火神赐旨？”荧光的衬映下，卢明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它是我们给你们的礼物。”虎贲悄声解释：“请您妥善保管，它能教会你们一些火神的神力，比如我们之前帮你们造的能点亮黑夜的电灯，或者建造过河的桥梁。” 虎贲点击其中一个菜单，屏幕上立刻音画并茂地演示起怎么筑围堰、挖地基、砌桥墩、架石板等等原始的桥梁建造工艺。 “记好了。这个东西看久了会没法用，但是只要照这样插进圆筒，盖好，放在日光下晒一顿饭的时间，它就能恢复。”虎贲边用卢明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设备用法边示范着将屏幕卷好，将带有镀金边的一端插入圆筒，盖上盖子。“一定要这个方向插，别弄反了。”他叮嘱道。 卢明见状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了圆筒。“至上的火神啊。你们几时再降临雪特城？” “我们会回来的。会有那么一天。”虎贲仰头看看星空 “请一定保佑我们！”卢明仰头望着虎贲的脸：“族人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天灾，请神灵们保佑哇~” “2173年8月29日，凤凰号、星际友谊号与达瓦星特遣舰队混编启航，航线目标：达瓦星。任务目标：携巴隆星电龙找寻并侦测不明光球”在虎贲整理最新日志之时，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已被装在一艘大型达瓦星运输舰的肚子里，随队往目标空间飞速驶去！ 此时，从图灵共享的船外视野看，巴隆星已经变成悬浮在虚空中的一颗淡紫色桌球了。以地球聚变引擎能力，人类的两艘飞船无法跟上全速推进的达瓦星舰队，所以只能像上次一样，搭乘他们的运输舰随行，等到达达瓦星或发现神秘光球踪迹后再考虑是否出舱配合行动。 和雪特城人告别的场面不时在虎贲的眼前回放。衷心祝福巴隆星朋友们平安地成长下去，也希望这次征程能还达云星系一个稳定、健康的空间环境！ “确定送那个东西给他们能有用？”螺旋凑上来，低声质疑虎贲昨晚赠礼的举动。 那部柔性屏幕是远征队根据巴隆星朋友的情况用凤凰号补给库存中的材料精心定制的。为的是通过教授一些基本的现代文明技术帮助他们增强生存能力。但螺旋不看好这种拔苗助长的帮助方式。 “你也看到了，都是些基本的技术原理。”虎贲耐心解释：“应该不存在影响巴隆星人选择技术路线的自由。再说了，达云星系已经有了达瓦星这种高端文明，即便我们不出手相帮，等他们有空顾及巴隆星了，没准采用的方式更简单粗暴。从这几个月他们的所作所为看，完全有可能。” “好。反正已经这样了。”螺旋也释然了。“好的方面是：巴隆星上不知不觉中留下了地球文明的烙印。” “这也包括你帮他们建的那些别墅区，不是吗？”虎贲打趣道：“千百年后，那也是片惊人的古迹哈。” “你们就不担心这东西将来会变成烫手山芋？”沉静片刻后螺旋再问：“它就像打开未来之门的密钥，可能会引起血腥的争夺。” “别想太多。前怕狼后怕虎，就没法实打实地帮巴隆星人。明知他们的处境危机四伏却啥都不做，那就是犯罪。”一旁的沙王有些不耐烦了。 这一路平安无事，没有发现任何光球出没的迹象。沿途倒是遭遇到不少零零散散的陨石。43个地球日时长后，特遣舰队接近了达瓦星轨道。就在舰队完成减速，进入达瓦星轨道区时，空间中的陨石变得越来越多，虽然不像当年凤凰号遭遇的小行星带那么密集，可为维护航线安全，也着实费了达瓦星舰队一番武功！ 这情况可不太正常，达瓦星轨道附近的空间原本除了成队的戴森云阵列单元运输队列和达瓦星飞船外是非常干净的。虽说数月前的空间大战制造了不少舰船的残骸，但眼前这些陨石中，多数并不是什么人造物品。 舰队中的几艘空间净化船和外围的武装飞船对这帮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太空‘流寇’软硬兼施，或用‘双子船’拖离个头大的，或用粒子束粉碎小块的整只舰队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舰队一路披荆斩棘，逐渐接近达瓦星所在区域时，冲在前方约6000千米的达瓦星先导侦察船传回的侦测数据却给了整支舰队一记重击！ 第79章 灭亡行星 正当远征队和使团人员围在图灵身边关注着他实时分享的航线景象时，画面突然中断了。图灵竟然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静默了近两分钟，对人类朋友们发出的关切也置若罔闻。 “嗨！喂！兄弟，你睡着了？”沙王伸出机械臂轻柔拍了拍图灵的外壳，有些急躁的询问：“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没有家了。”图灵这才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一副被惊醒的样子。他投影出一段灰色图文。 “什么意思？”、“达瓦星怎么了？”周围响起几声小心翼翼地询问。 图灵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投影出一幅画面，一幅满是末日气息的骇人画面！ 这实时画面是达瓦星先导侦测船的视野，根据十几分钟前远征队了解到的信息推测，此时它距离达瓦星约一万二千公里。 占据侦测船视野70幅面的星体应该就是达瓦星。可显示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颗完全不同的星球！星体上根本看不出当初那种如眼球、瞳孔般的彩色纹路，取而代之的是灰黑的、杂乱的、嶙峋、阴森的表面！白絮状的云层消失了，地表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火红色丝线，远远看去，有些较粗的红线还隐隐闪烁着微光，好似流动的血液！在达云星光芒的衬映下，整颗星球犹如一颗悬浮在黑暗空间中的布满血痕的骷髅，而这颗‘骷髅’的周边则飘满了密集的陨石群！ “这是达瓦星？！”虎贲一时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特意向图灵确认。 “还能是什么？”从图灵投影出那没好气的回应图文中都能看出他的丧气和惊恐。 现场陷入了沉寂！只剩实时演绎的直播画面支撑着船舱内的一丝活力。 这是被‘剥了层皮’的达瓦星！原来面向达云星的那些同心环状分布的地貌已然面目全非，而那些微微闪着光芒的血红色丝线是地壳被撕裂后冒出的岩浆流成的脉络！原来，舰队来路上那些恼人的陨石竟是四处飞散的达瓦星残骸！达瓦星人的家园被毁了！只剩下一颗岩浆四溢、毫无生机的岩核！ “我的老天！都是那些光球干的？”蓝波的声音居然有些发颤。 “2173年10月11日，随特遣舰队回到达瓦星轨道，达瓦星表层已被摧毁”虎贲顾不得编写日志了，他直接赶到二号主隔舱，用反物质量子电台终端将远征队所见全数发往大本营。这通信息一次性用去了反物质量子阵列的38 ！ “保护好电龙！它们很可能是地球的护身符！”虎贲在信息的最后补了一句。 “舰队现在有什么打算？”虎贲回到三号主隔舱后，听见沙王正询问图灵。 “等待‘永恒光环’阵列轨道那边的情报和下一步指令。”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图灵抛出句回应。 人们还从没见过超然洒脱的达瓦星人情绪如此低落，虽然头罩内的那颗脑袋没流露出明显的表情，但他的四只小眼睛里明显没了光彩和灵气，蜕变成了四颗黑点。图文交流也是有一句没一句，以至于整个舱室内都沉闷得令人窒息，尽管远征队员们已不需要通过呼吸存活！ 这是末日，是一个有着七百万年历史文明的末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这个征服了达云星系，并早已将触角延伸至二十多光年以外的种族，现在只剩下逃离在外的几支舰队。而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个实现了在不同恒星系间穿梭、掌握着数颗行星资源，正要大步向跨星系文明跃升，前途一片光明的种族！短时间内如此巨大的反差，即便像人类朋友这样的旁观者们也不免心碎、绝望！到底怎么样才算真正的强大？地球的未来会怎样？一串恐怖的问号在虎贲心头萦绕。 接下来的十四个小时里，除了与达瓦星舰队的信息交换以及零星的数据或操作提示，飞船里就没有出现其它的声响。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窝在巨型运输舰中随舰队紧急机动到了达瓦星人认为相对安全的区域待命。在这里，那颗‘骷髅’看上去仅有一只餐盘那么大。 终于收到了永恒光环阵列——地球学界称之为戴森云（或戴森球）——轨道方向传回的情况： 那儿也经历了浩劫。数据显示原来由2号协调中心——即之前已经被毁的那座巨型空间站——所管控的戴森云阵列已经有70以上的单位被摧毁。从传来的影像信息看，原来成片的‘云朵’现在仅剩下缕缕‘烟丝’。原本呈梯度状态稳步建设的戴森云现在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破布’！ 正在大家满心沉重地等待后续指令时，一条信息让全船的人都跳了起来——戴森云区域的侦测船发现了光球的踪迹！ 图灵共享的画面显示，视野中‘破布’边缘的一角有一小团乒乓球那么大的、朦胧的白色光团忽隐忽现地悬浮在黑暗中。从之前对光球体量的认知看，侦测船与这个目标的距离应该有数千公里之遥。 片刻后，舰队接到指令：“全速赶往目标区域，由载有巴隆星电龙的两艘纺锤形大型武装飞船为先锋，再次尝试与光球接触！” 船外视野中，眼前所有的达瓦星舰只都朝左侧来了个急转弯。 嗡嗡嗡~一阵低频的警报蜂鸣声从凤凰号船外潜入了舱室内当初在永恒光环协调中心紧急脱离达瓦星运输舰后侥幸逃过灭世之弦的惊险场面从虎贲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我们请求离船行动！”虎贲当即和图灵沟通：“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可以在舰队主力周边协助警戒或支援！” “我们要跟过去？”当蓝波操纵被放飞的凤凰号追随着达瓦星舰队的飞船切换航线时，苏菲提出了疑问。 “放心，我们只是-”姜恩泰凑到苏菲跟前刚说了半句就被守在一边的涡轮用机械臂架开。 “别担心。你有什么想法？”涡轮柔声问道。 “接触结果，他们的侦测船会传过来，我们有必要跟过去么？”苏菲说出了疑虑：“达瓦星都那样了，我们不要离那种光球太近呐！” “别担心，我们不会做无谓的冒险，”涡轮耐心向满心忧虑的妹妹解释：“达瓦星舰队主力现在离他们的这艘先导侦测船非常遥远，凤凰号只是跟在最后，免得到时候跟不上舰队的机动。落单的话也很危险，是不？” “好。我只是提醒一下。”苏菲僵硬的脸庞放松了一些。 “目前。舰队距离戴森云那边的侦测船四十万二千公里，到时候舰队将与目标区保持约5000千米的距离对接触情况进行监视。”虎贲理解苏菲的担忧，他特意向图灵要到了相关的行动数据并换算、翻译给她。同时好也让不远处的青梅能够安心。 “喔~她看着我呢~”发现视线斜对面的青梅微笑着看着自己点了点头，虎贲的心中暗自放了片刻绚烂的烟花。 “凤凰号会一直跟在达瓦星舰队后面，我们会和光球隔着近千米的距离以及整只达瓦星舰队。”虎贲补充解释。他自己和战友们很清楚，脱离巨型运输舰单飞，跟在舰队外围，是灵活逃生和与达瓦星人保持密切联络的最佳平衡点。 “我们也得做好必要准备，再检查一下火控系统、损管系统、动力系统。”虎贲在远征队内部频道内提示队友：“分头操作，动静别太大。” “建议：拉开与达瓦星舰队间的横向距离。以防万一。宇宙弦应该是无视障碍物的，隔着整支舰队也没法降低它攻击方向上的风险。”青梅挺直身体向远征队提出了操作建议。她身上又散发出凤凰计划实施前指导队员们操练时的气场。 “星际友谊号。请与我船保持50千米距离编队，左偏20度，脱离达瓦星舰队序列，保持与尾部那艘达瓦运输舰300千米距离平行航线。”虎贲用航路规划回应了青梅的建议。 “别忘了我们的先导无人探测器。”蓝波在频道里提醒：“可以让它跟到前方去看看情况。” “你很敬业呵。”涡轮冷不丁冒了一句。 “物尽其用嘛。”沉默片刻后蓝波回应：“反正现在除了多看看还能做什么？” “注意航向，保持距离！”虎贲打断了这不尴不尬的争论。 四个半小时后，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随着远处的达瓦星舰队制动减速，接近了曾经的戴森云轨道区域。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的空间远比想象中的干净，虽然大部分戴森云阵列已经消失，但并不像达瓦星附近那般一片狼藉。 片刻后，达瓦星侦测船最新传回的画面解释了这种怪象。视野中的光球已经有篮球那么大，这说明侦测船又向目标靠近了不少。从画面中可以明显看出远处仅存的戴森云阵列中有一丝丝光点串接连不断地飘向光球——显然是光球正在不断吞噬着戴森云阵列！ “哇噢！这里的阵列都是被它吞掉的？这么点儿体量怎么撑得下？！”沙王盯着画面惊呼。 在之前达瓦星舰队与光球的遭遇战中，远征队就估算了一下光球的大致体量，虽然它是颗直径数千米的巨物，但在达瓦星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戴森云面前，只能算是颗在篮球场边滚动的乒乓球！ 到目前为止，没谁能搞清楚入侵达云星系的光球有多少颗，但在这方圆数万公里的空间中就只发现了这一颗。而从眼前的情况看，这颗‘小不点’竟然极有可能吸走了其体量数万倍的戴森云！真让人匪夷所思！ “无法解释。无法确定。”这是远征队忍不住和图灵就眼前的怪象交流意见时对方的回应。看着这幅场景，他的心里估计正在滴血！ 很快，达瓦星舰队便稳定住队形，两艘纺锤形巨舰加速驶出编队，直指正撕扯着戴森云的光球！再也没谁有功夫估算光球的食量了。 征得舰队主脑的同意后，远征队放出了凤凰号上的先导探测器，尾随两艘前出的‘大纺锤’向光球靠过去。 一路上，先导探测器视野中的达瓦星船只纷纷以两艘‘大纺锤’的航线为轴，向各个方向四散开去，就像列队为这两艘勇士践行。这显然是为防止光球再用宇宙弦发起攻击而造成大规模损失而采取的措施。他们的阵形变换策略与青梅刚才的建议不谋而合。 达瓦星舰队主力中的‘大粽子’、‘大纺锤’等武装舰只大部分都部署到了队伍前端，它们面向光球交错编队，纷纷向前方释放出不少圆盘状的装备，这些直径约十几米的圆盘们自动在舰队前方几十千米处等间距悬停，排列成了一片空间阵列。当凤凰号的先导探测器穿过阵列后，探测器突然感应到船尾方向出现明显的异常磁场。 “这是你们的防护装置？”虎贲盯着画面中的圆盘阵好奇地问图灵：“是力场盾？” “力场？”图灵转身看看虎贲，投影出解答：“那些是粒子幕发生器，是通过直接释放它们体表的粒子能量产生交叠的强粒子流防护屏障来保护舰队。” “哦~，那是粒子盾。”虎贲猜错了，多少感觉有些尴尬。 “但粒子盾好像对宇宙弦没效果啊？”虎贲暗自揣测：“那可是高度卷曲的另一个维度的空间，物质碰到它只会被吸进去。” “没有干扰或者消除维度波的办法？”思索片刻后他再问图灵（达瓦星人称宇宙弦为维度波）。 “需要黑洞碰撞级别的能量，我们现在正努力实现虫洞技术的小型化和武器化。”对方给出了无奈的回答。 看来面对光球，这些粒子盾除了防御对方可能的其它类型攻击外只能算心理安慰，尽管它已经让虎贲羡慕不已。 先导探测器保持在两艘大纺锤后约三百公里左右的距离紧紧跟随，只见远处的光球越来越大。当它在视野中如磨盘般大小时，两艘纺锤解散了编队，一艘横向移动了一阵后停止了前进，另一艘则继续靠近光球。 面对武装舰只的逼近，光球毫无反应，仍旧继续‘吸食’着远处残存的戴森云阵列。这回看得清楚多了，残存阵列面向光球的一面明显隆起，正不断有碎片状物从阵面上被撕下，飞向光球并最终消失在它那柔和的光芒之中！ 眼见继续前行的那艘大纺锤几乎都要贴上光球了，而对方仍旁若无人的干着自己的活计，蓝波遥控探测器从另一个方向靠了上去，直到光球占据了60的视野。这是地球人的耳目首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颗白茫茫的煞星！ 这位神秘强敌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纯白光芒，从偶尔微微跳动的表面亮度变化中能够感受到它正以惊人的高速自旋着。而从其表面边缘不时发生抖动的背景星光来看，这光球表面应该包裹着一层极强的磁场！ 此时，离着最近的那艘大纺锤正围着光球转悠，虽然这艘巨型战舰有近六百米长，最宽的中部舰体宽达一百一十米，但视野中的它和光球的体量对比效果，就像一只在餐盘边缘滚动的枣核。 众人通过先导探测器全神贯注盯着大纺锤的行动，只见它慢慢绕到光球和戴森云阵列之间的位置后，平稳地调转舰体，将一端‘锤尖’对准了阵列单元飘向光球的路径。很快，正在飘向光球的阵列单元便纷纷在一个区域内炸开并解体。 探测器立即切换到红外视野，这下就能看出大纺锤正用一道强劲的粒子流斩断了阵列单元飘向光球的路径！就像一把喷火的长剑，将路过的阵列单元轰得粉碎！ 第79章 灭亡行星 正当远征队和使团人员围在图灵身边关注着他实时分享的航线景象时，画面突然中断了。图灵竟然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静默了近两分钟，对人类朋友们发出的关切也置若罔闻。 “嗨！喂！兄弟，你睡着了？”沙王伸出机械臂轻柔拍了拍图灵的外壳，有些急躁的询问：“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没有家了。”图灵这才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一副被惊醒的样子。他投影出一段灰色图文。 “什么意思？”、“达瓦星怎么了？”周围响起几声小心翼翼地询问。 图灵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投影出一幅画面，一幅满是末日气息的骇人画面！ 这实时画面是达瓦星先导侦测船的视野，根据十几分钟前远征队了解到的信息推测，此时它距离达瓦星约一万二千公里。 占据侦测船视野70幅面的星体应该就是达瓦星。可显示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颗完全不同的星球！星体上根本看不出当初那种如眼球、瞳孔般的彩色纹路，取而代之的是灰黑的、杂乱的、嶙峋、阴森的表面！白絮状的云层消失了，地表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火红色丝线，远远看去，有些较粗的红线还隐隐闪烁着微光，好似流动的血液！在达云星光芒的衬映下，整颗星球犹如一颗悬浮在黑暗空间中的布满血痕的骷髅，而这颗‘骷髅’的周边则飘满了密集的陨石群！ “这是达瓦星？！”虎贲一时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特意向图灵确认。 “还能是什么？”从图灵投影出那没好气的回应图文中都能看出他的丧气和惊恐。 现场陷入了沉寂！只剩实时演绎的直播画面支撑着船舱内的一丝活力。 这是被‘剥了层皮’的达瓦星！原来面向达云星的那些同心环状分布的地貌已然面目全非，而那些微微闪着光芒的血红色丝线是地壳被撕裂后冒出的岩浆流成的脉络！原来，舰队来路上那些恼人的陨石竟是四处飞散的达瓦星残骸！达瓦星人的家园被毁了！只剩下一颗岩浆四溢、毫无生机的岩核！ “我的老天！都是那些光球干的？”蓝波的声音居然有些发颤。 “2173年10月11日，随特遣舰队回到达瓦星轨道，达瓦星表层已被摧毁”虎贲顾不得编写日志了，他直接赶到二号主隔舱，用反物质量子电台终端将远征队所见全数发往大本营。这通信息一次性用去了反物质量子阵列的38 ！ “保护好电龙！它们很可能是地球的护身符！”虎贲在信息的最后补了一句。 “舰队现在有什么打算？”虎贲回到三号主隔舱后，听见沙王正询问图灵。 “等待‘永恒光环’阵列轨道那边的情报和下一步指令。”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图灵抛出句回应。 人们还从没见过超然洒脱的达瓦星人情绪如此低落，虽然头罩内的那颗脑袋没流露出明显的表情，但他的四只小眼睛里明显没了光彩和灵气，蜕变成了四颗黑点。图文交流也是有一句没一句，以至于整个舱室内都沉闷得令人窒息，尽管远征队员们已不需要通过呼吸存活！ 这是末日，是一个有着七百万年历史文明的末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这个征服了达云星系，并早已将触角延伸至二十多光年以外的种族，现在只剩下逃离在外的几支舰队。而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个实现了在不同恒星系间穿梭、掌握着数颗行星资源，正要大步向跨星系文明跃升，前途一片光明的种族！短时间内如此巨大的反差，即便像人类朋友这样的旁观者们也不免心碎、绝望！到底怎么样才算真正的强大？地球的未来会怎样？一串恐怖的问号在虎贲心头萦绕。 接下来的十四个小时里，除了与达瓦星舰队的信息交换以及零星的数据或操作提示，飞船里就没有出现其它的声响。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窝在巨型运输舰中随舰队紧急机动到了达瓦星人认为相对安全的区域待命。在这里，那颗‘骷髅’看上去仅有一只餐盘那么大。 终于收到了永恒光环阵列——地球学界称之为戴森云（或戴森球）——轨道方向传回的情况： 那儿也经历了浩劫。数据显示原来由2号协调中心——即之前已经被毁的那座巨型空间站——所管控的戴森云阵列已经有70以上的单位被摧毁。从传来的影像信息看，原来成片的‘云朵’现在仅剩下缕缕‘烟丝’。原本呈梯度状态稳步建设的戴森云现在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破布’！ 正在大家满心沉重地等待后续指令时，一条信息让全船的人都跳了起来——戴森云区域的侦测船发现了光球的踪迹！ 图灵共享的画面显示，视野中‘破布’边缘的一角有一小团乒乓球那么大的、朦胧的白色光团忽隐忽现地悬浮在黑暗中。从之前对光球体量的认知看，侦测船与这个目标的距离应该有数千公里之遥。 片刻后，舰队接到指令：“全速赶往目标区域，由载有巴隆星电龙的两艘纺锤形大型武装飞船为先锋，再次尝试与光球接触！” 船外视野中，眼前所有的达瓦星舰只都朝左侧来了个急转弯。 嗡嗡嗡~一阵低频的警报蜂鸣声从凤凰号船外潜入了舱室内当初在永恒光环协调中心紧急脱离达瓦星运输舰后侥幸逃过灭世之弦的惊险场面从虎贲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我们请求离船行动！”虎贲当即和图灵沟通：“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可以在舰队主力周边协助警戒或支援！” “我们要跟过去？”当蓝波操纵被放飞的凤凰号追随着达瓦星舰队的飞船切换航线时，苏菲提出了疑问。 “放心，我们只是-”姜恩泰凑到苏菲跟前刚说了半句就被守在一边的涡轮用机械臂架开。 “别担心。你有什么想法？”涡轮柔声问道。 “接触结果，他们的侦测船会传过来，我们有必要跟过去么？”苏菲说出了疑虑：“达瓦星都那样了，我们不要离那种光球太近呐！” “别担心，我们不会做无谓的冒险，”涡轮耐心向满心忧虑的妹妹解释：“达瓦星舰队主力现在离他们的这艘先导侦测船非常遥远，凤凰号只是跟在最后，免得到时候跟不上舰队的机动。落单的话也很危险，是不？” “好。我只是提醒一下。”苏菲僵硬的脸庞放松了一些。 “目前。舰队距离戴森云那边的侦测船四十万二千公里，到时候舰队将与目标区保持约5000千米的距离对接触情况进行监视。”虎贲理解苏菲的担忧，他特意向图灵要到了相关的行动数据并换算、翻译给她。同时好也让不远处的青梅能够安心。 “喔~她看着我呢~”发现视线斜对面的青梅微笑着看着自己点了点头，虎贲的心中暗自放了片刻绚烂的烟花。 “凤凰号会一直跟在达瓦星舰队后面，我们会和光球隔着近千米的距离以及整只达瓦星舰队。”虎贲补充解释。他自己和战友们很清楚，脱离巨型运输舰单飞，跟在舰队外围，是灵活逃生和与达瓦星人保持密切联络的最佳平衡点。 “我们也得做好必要准备，再检查一下火控系统、损管系统、动力系统。”虎贲在远征队内部频道内提示队友：“分头操作，动静别太大。” “建议：拉开与达瓦星舰队间的横向距离。以防万一。宇宙弦应该是无视障碍物的，隔着整支舰队也没法降低它攻击方向上的风险。”青梅挺直身体向远征队提出了操作建议。她身上又散发出凤凰计划实施前指导队员们操练时的气场。 “星际友谊号。请与我船保持50千米距离编队，左偏20度，脱离达瓦星舰队序列，保持与尾部那艘达瓦运输舰300千米距离平行航线。”虎贲用航路规划回应了青梅的建议。 “别忘了我们的先导无人探测器。”蓝波在频道里提醒：“可以让它跟到前方去看看情况。” “你很敬业呵。”涡轮冷不丁冒了一句。 “物尽其用嘛。”沉默片刻后蓝波回应：“反正现在除了多看看还能做什么？” “注意航向，保持距离！”虎贲打断了这不尴不尬的争论。 四个半小时后，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随着远处的达瓦星舰队制动减速，接近了曾经的戴森云轨道区域。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的空间远比想象中的干净，虽然大部分戴森云阵列已经消失，但并不像达瓦星附近那般一片狼藉。 片刻后，达瓦星侦测船最新传回的画面解释了这种怪象。视野中的光球已经有篮球那么大，这说明侦测船又向目标靠近了不少。从画面中可以明显看出远处仅存的戴森云阵列中有一丝丝光点串接连不断地飘向光球——显然是光球正在不断吞噬着戴森云阵列！ “哇噢！这里的阵列都是被它吞掉的？这么点儿体量怎么撑得下？！”沙王盯着画面惊呼。 在之前达瓦星舰队与光球的遭遇战中，远征队就估算了一下光球的大致体量，虽然它是颗直径数千米的巨物，但在达瓦星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戴森云面前，只能算是颗在篮球场边滚动的乒乓球！ 到目前为止，没谁能搞清楚入侵达云星系的光球有多少颗，但在这方圆数万公里的空间中就只发现了这一颗。而从眼前的情况看，这颗‘小不点’竟然极有可能吸走了其体量数万倍的戴森云！真让人匪夷所思！ “无法解释。无法确定。”这是远征队忍不住和图灵就眼前的怪象交流意见时对方的回应。看着这幅场景，他的心里估计正在滴血！ 很快，达瓦星舰队便稳定住队形，两艘纺锤形巨舰加速驶出编队，直指正撕扯着戴森云的光球！再也没谁有功夫估算光球的食量了。 征得舰队主脑的同意后，远征队放出了凤凰号上的先导探测器，尾随两艘前出的‘大纺锤’向光球靠过去。 一路上，先导探测器视野中的达瓦星船只纷纷以两艘‘大纺锤’的航线为轴，向各个方向四散开去，就像列队为这两艘勇士践行。这显然是为防止光球再用宇宙弦发起攻击而造成大规模损失而采取的措施。他们的阵形变换策略与青梅刚才的建议不谋而合。 达瓦星舰队主力中的‘大粽子’、‘大纺锤’等武装舰只大部分都部署到了队伍前端，它们面向光球交错编队，纷纷向前方释放出不少圆盘状的装备，这些直径约十几米的圆盘们自动在舰队前方几十千米处等间距悬停，排列成了一片空间阵列。当凤凰号的先导探测器穿过阵列后，探测器突然感应到船尾方向出现明显的异常磁场。 “这是你们的防护装置？”虎贲盯着画面中的圆盘阵好奇地问图灵：“是力场盾？” “力场？”图灵转身看看虎贲，投影出解答：“那些是粒子幕发生器，是通过直接释放它们体表的粒子能量产生交叠的强粒子流防护屏障来保护舰队。” “哦~，那是粒子盾。”虎贲猜错了，多少感觉有些尴尬。 “但粒子盾好像对宇宙弦没效果啊？”虎贲暗自揣测：“那可是高度卷曲的另一个维度的空间，物质碰到它只会被吸进去。” “没有干扰或者消除维度波的办法？”思索片刻后他再问图灵（达瓦星人称宇宙弦为维度波）。 “需要黑洞碰撞级别的能量，我们现在正努力实现虫洞技术的小型化和武器化。”对方给出了无奈的回答。 看来面对光球，这些粒子盾除了防御对方可能的其它类型攻击外只能算心理安慰，尽管它已经让虎贲羡慕不已。 先导探测器保持在两艘大纺锤后约三百公里左右的距离紧紧跟随，只见远处的光球越来越大。当它在视野中如磨盘般大小时，两艘纺锤解散了编队，一艘横向移动了一阵后停止了前进，另一艘则继续靠近光球。 面对武装舰只的逼近，光球毫无反应，仍旧继续‘吸食’着远处残存的戴森云阵列。这回看得清楚多了，残存阵列面向光球的一面明显隆起，正不断有碎片状物从阵面上被撕下，飞向光球并最终消失在它那柔和的光芒之中！ 眼见继续前行的那艘大纺锤几乎都要贴上光球了，而对方仍旁若无人的干着自己的活计，蓝波遥控探测器从另一个方向靠了上去，直到光球占据了60的视野。这是地球人的耳目首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颗白茫茫的煞星！ 这位神秘强敌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纯白光芒，从偶尔微微跳动的表面亮度变化中能够感受到它正以惊人的高速自旋着。而从其表面边缘不时发生抖动的背景星光来看，这光球表面应该包裹着一层极强的磁场！ 此时，离着最近的那艘大纺锤正围着光球转悠，虽然这艘巨型战舰有近六百米长，最宽的中部舰体宽达一百一十米，但视野中的它和光球的体量对比效果，就像一只在餐盘边缘滚动的枣核。 众人通过先导探测器全神贯注盯着大纺锤的行动，只见它慢慢绕到光球和戴森云阵列之间的位置后，平稳地调转舰体，将一端‘锤尖’对准了阵列单元飘向光球的路径。很快，正在飘向光球的阵列单元便纷纷在一个区域内炸开并解体。 探测器立即切换到红外视野，这下就能看出大纺锤正用一道强劲的粒子流斩断了阵列单元飘向光球的路径！就像一把喷火的长剑，将路过的阵列单元轰得粉碎！ 第80章 无声刺探 达瓦星人采用迂回的方式刺探光球。大纺锤没有直接与对方发生冲突，而是通过向即将被掠夺的戴森云阵列单元开火，阻断光球吞噬物资的路线来试探对方的反应。 掠夺停止了。光球仍然悬在原位没动地方，倒是大纺锤突然横着向光球飘了过去。只见那艘战舰快速调整了姿态，使船身轴线正对着光球。从舰体中部引擎那耀眼的蓝光看，应该是加足了功率向反方向退却。但它显然敌不过光球吸拽它的力量，仍然摇摇晃晃地向光球飘去！就像只被无形丝线牵住的风筝，极不情愿地摇曳着，被拽向那团白光！ 眼见大纺锤与光球的净距已经不足两千米，一道粒子射流直插光球！但这束能够直接让陨石崩解、金属气化的射流就像捅进了无底洞，在光球身上没有引起任何反应，甚至连虎贲预判应该激起的亮斑都没出现！ 二十秒钟内，大纺锤几乎穷尽随身的各种武器向光球射击，都无法摆脱对方那无形的牵引，仍旧浑身颤抖地缓慢滑向那光亮的深渊！ 就在大纺锤的船艏即将触碰到光晕边缘时，对方突然停手了，但没有‘松手’。只见大纺锤悬停在光球边缘，它的引擎仍笼罩在耀眼的蓝光下，但船身既没有陷入光球也未能挣脱它的掌控！ 拉锯状态又持续了十几秒后，大纺锤突然急速脱离了光球的掌控，像一条侥幸摆脱魔爪的鱿鱼般一溜烟儿闪到了距离光球七百多公里的区域！而光球依然淡定的悬在原处，继续吞噬起附近的戴森云阵列，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像个智障？”蓝波边操弄着探测器从侧面观察现场边调侃：“只顾着吃饱肚子？抽空和乌贼王掰个手腕然后继续吃。”他戏称大纺锤为乌贼王。 “是因为电龙？”虎贲推测：“不然那艘船早变成饼干了。” 紧接着，更远处的那艘大纺锤舰身周边爆出一串火光，一盏茶的功夫后，就有一片陨石群冲着光球飞去。这些陨石是那艘战舰之前收集来的，达瓦星人想看看对方对这种天然的空间‘流寇’作何反应。 但见这些队列松散，胡乱翻滚的陨石直奔光球撞去。奇怪的是，光球毫无反应，任由大部分陨石没入白光之中，有飞行线路稍远的几颗则直接从它旁边擦身而过，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紧接着，几十个小巧但眼熟的身影从视野中另一个方向快速扑向光球。那是一队‘小粽子’，它们是另艘大纺锤释放出来的。只见这些灵巧的刺头们迅速将光球围住，边飞舞着边从不同方向朝光球射击！可几秒钟后，它们就不由自主地纷纷坠向光球，消失在白色光芒中，而戴森云阵列单元仍持续不断的飘向光球，丝毫没受干扰。 “真是电龙！它确实只给电龙面子！”沙王忍不住喊了出来。发现电龙真能阻止这种末日机器，他不禁一阵狂喜。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清楚前出的两艘先锋战舰内各搭载了一条电龙！ “它对非人造的天体也无害。”涡轮对陨石撞光球的印象颇深。 “要拿回被夺的资源！”船舱内的远征队和使团为刚才的刺探成果庆幸了片刻后，图灵抛出一串图文。作为深重灾难的受害者，他们现在还高兴不起来。 “怎么拿？”蓝波好奇地询问。 “等待消息。会有方案的。”图灵回应。 “建议避免用极端的方式，我们完全可以先保护好巴隆星，在那里和当地文明合作，重新崛起。”螺旋赶紧提出建议。她这是将远征队当初受困巴隆星时无奈自救的想法做了延伸，保护并帮助巴隆星人的意思也非常明显。 图灵没有回应她的建议，在达瓦星制定出具体方案前，没人能回应这个问题，况且，七百万年的文明硕果瞬间毁于一旦，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耐心陪着巴隆星人再慢慢重来一次。虽然那儿是不错的避风港。 “敌人是跨维度入侵者！”几秒钟后，图灵突然投影出一幅转瞬即逝的画面：只见视野中朦胧的白光一闪，一片缀满点点星光的浑浊空间在眼前旋转了不到两秒便化为一片漆黑。 “这是光球内部的影像？”虎贲追问。 图灵微微晃了一下身体。“这是武装监视者坠入光团瞬间传回的数据。” “不难猜到。”青梅接茬推断：“有能力跨越维度才有发出宇宙弦的本事。” 突然有人在后背轻轻拍了拍虎贲的屁股。他一转头，发现姜恩泰正端着一脸僵硬的微笑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虽然已不是自然人之身，但他本能的反感别人乱摸老虎屁股。 姜恩泰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着隔舱的闸门向虎贲微微点头，明显是‘借一步说话’的意思。 “什么事？”不远处的涡轮发话了。他一直暗中关注姜恩泰的言行。 姜恩泰没做回应，转身自顾自向通往二号主隔舱（现在是反物质量子电台、与达瓦星通讯终端共用的舱段）的闸门走去。 “又要搞什么事情？”虎贲暗忖着。他犹豫了几秒后跟了过去，涡轮也在后面跟了上去。 当虎贲和涡轮前后脚来到二号主隔舱后发现蓝波也默默的跟了进来。 “我们需要评估一下目前的局势，看看后面怎么行动。”见舱室里没有旁人，姜恩泰操着平稳淡定的语气和三位远征队员商议。 “关键看我们的目标是否一致。”虎贲不喜欢他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派：“远征队现在的目标是保证全体人员和飞船的安全，获取回家的途径，眼下没什么比这些更重要了！” “同意。完全同意。”姜恩泰微笑着点点头。“这是大家共同的目标。但是，有效的机会来自对细节的把控，而且我们不能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多大功绩才能满足你的胃口？一口气把达瓦星的技术统统搞到手？”涡轮没好气的诘问。 “现在的情况是：达瓦星被灭、我们成了流浪汉；戴森云被毁，达瓦星虫洞的状态不明，我们自行返回耗时不少于380年；巴隆星可以落脚，但得从零开始；不明力量来自其它维度，目前没有应对办法。唯一的好消息是，电龙可以当作保命的护身符。”虎贲赶紧用现状打断涡轮的发难，这个节骨眼可不是无谓争吵的时候。他倒真想知道眼前这两位特工对应付眼下的局势有什么办法。 “首先得第一时间告诉总部电龙能阻止敌人攻击的事，这些光球如果想去太阳系估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姜恩泰顺着虎贲的话茬说出了第一个想法。 “早就汇报了。看见达瓦星惨状的时候。”虎贲回应：“而且几乎可以断定电龙的灭绝是引发达瓦星末日的导火索，他们的最后一条和我们的一起湮灭后，攻击就开始了，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这事是由我们带来了地球的电龙引起的，所以不能排除光球造访地球的可能性。”涡轮见状也撇开对姜恩泰的成见接上了思路。 “地球那边能做的顶多是保持联络。关键是我们下一步怎么做。”蓝波提醒在场人员。 “各位有什么建议没有？”虎贲将谈话内容共享到了远征队内部频道上，好让留守三号主隔舱的螺旋和沙王参与讨论。全体队员共同参与是他坚定维护的原则。 “必须和达瓦星紧密合作。”沙王在频道中回应：“这儿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单独行动毫无保障。还得考虑怎么回家！” “同意。”螺旋说：“但不能和他们一起采用极端的方式从光球那里夺回失去的东西，那样大概率会引来灭顶之灾！” “得和他们详细谈谈。”沉默片刻后，姜恩泰开口说：“看看虫洞是否还能使用？如果还能实现空间传输，我们没准还能借机会获得更多戴森球、虫洞这些装置的技术信息！” 当他的话语被上传至远征队内部频道中时，数据链瞬间一片死寂。 “他又想搞什么事情？”片刻后，涡轮在频道中问。 “别紧张，他应该有方案了。”蓝波赶紧在频道里打圆场。 “先了解一下他的思路。这毕竟和我们回家的大目标一致。”虎贲在频道中稳住涡轮后转身问姜恩泰：“具体怎么想的？怎么操作？” “刚才螺旋不是建议达瓦星人到巴隆星落脚，与他们合作重新开始吗？”姜恩泰解释他的想法：“对方一直没有回应，他们肯定不会采纳这种漫长的复苏方式。与其和巴隆星合作，估计他们更愿意与地球合作，那样的话，他们重新崛起的就能从石器时代一下子跃升至戴森云开工前的状态！” “等等。”虎贲急切地想尽快确认自己是否理解了他的方案：“你是说把达瓦星人接到太阳系落脚，然后与人类合作？在太阳周围建立戴森球？” “别打岔，听他讲清楚。”蓝波插嘴道。 “没错。”姜恩泰正面回应虎贲：“也许能把他们的超前技术引入太阳系。我很遗憾他们的星球被摧毁！但这对地球、对人类而言，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行吗？这如果算机会，那它出现的方式太残忍！”螺旋的语调显示出她的震惊。 “而且很危险！”涡轮也表达了质疑。 “继续说说看。”不知怎的，自己被小行星残片砸成合成人的那段惨烈的记忆画面突然从虎贲的脑海中涌出。瞬间闪过的一系列命运转折点促使虎贲很想听听姜恩泰的方案。 “目前还是初步想法。现在的局面是：达瓦星以及周边的戴森云设施都被摧毁殆尽，他们在这里已经无力回天。”姜恩泰边在胸前舞动双手边详细解释他的方案：“但他们的虫洞终端设置在达瓦星和巴隆星轨道之间的区域，离光球肆虐的地方非常远，很可能保存完好。如果情况属实，太阳系里的那个终端更不必说了，要实现这对终端的虫洞重启缺的只有能量供给。也许达瓦星有办法解决临时性供能问题？” “你想让他们教会人类在太阳系建立戴森球？”这回蓝波打断了姜恩泰的话语：“顺便搞懂虫洞运行机制？” “不愧是老搭档。对于这种规模的跨星系运输装备，他们极可能有紧急供能的预案。太阳系那头的终端也不是戴森云供能的嘛。”姜恩泰冲着蓝波竖起大拇指：“这事如果能办成，就把达瓦星船队带过去，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今后就达瓦星人负责指导，我们负责在太阳系施工戴森云。这样也能避免太阳系的资源外流！” 姜恩泰的方案就像一束驱散了萦绕在虎贲心头愁雾的光。不过稍加推敲，这束光很快又熄灭了。 “在没弄清达瓦星人自己的计划、虫洞机理、确认终端完好前，无法保证可行，虽然方案听起来不错。”虎贲提醒滔滔不绝的姜恩泰别过于乐观：“况且这些技术的信息量也不是人类短期内能消化得了的。最后，还得他们愿意分享才行。” “这很有可能会引狼入室！”螺旋借机表达了反对意见。“看看巴隆星文明现在的处境。他们在达瓦星面前就像个任人摆布的婴儿，一个可能也许永远没法长大的婴儿！他们除了信奉神明外，对自身的处境一无所知！达瓦星人到太阳系以后反客为主怎么办？你觉得以人类社会的认知，能接受这种命运吗？事实上，远征队和达瓦星人的相识就是用枪炮开的头！” “没错。我们收到的巴隆星人第一份礼物是长矛。”沙王补充道。 “你们和达瓦星人接触的时间也有几年了。对这个文明有什么看法？”姜恩泰反问：“从他们和巴隆星相处来看，这个高端文明并没有显示出明显的侵略性。” “怎么没有？”涡轮马上反驳：“他们霸占了巴隆星众多的高价值地区，用不流血的方式把原住民挤出这些区域，这也算侵略。”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姜恩泰若有所思。 “这里头也许有观念差异的因素。”虎贲闪回了一系列在巴隆星和达瓦星的见闻后评估：“从这几年相处看，他们的确不寻求冲突、对抗，也按客观情况给了巴隆星人一些基础的生存技能，前不久也表明了维护弱小文明的态度。但几乎看不到他们的情感表达。” “情感表达？你想说什么？”一旁的蓝波问。 虎贲思考了一下措辞，接着评价：“这是个冷冰冰的文明，目前的达瓦星文明就像一套纯粹的科技进化系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他们对巴隆星的照顾、对我们的帮助，都是没有温度的。我们只是他们进化道路上的一批批过客，对于巴隆星人，他们是用施舍和保护交换资源，对于我们，他们是好奇和寻求合作。我感觉他们之所以不搞野蛮的侵略和对抗，只是因为能够判定这种方式会反过来干扰他们的前进。我很敬佩他们的成就，但不想生活在这种冷冰冰的世界里。” “说白了就是，达瓦星文明没有血肉，缺少灵魂。”螺旋听罢总结了虎贲想要表达的东西。因为她也有强烈的同感。 “确实是。”沙王跟着嘀咕：“他们是给了我们很多帮助，也很好说话。但是很难交心，对于建立亲密的友谊来说，总感觉差那么点儿意思。总会担心什么时候对不上他们的节奏了，就会被抛弃。” “机会总是有风险相伴的。”姜恩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现实是达瓦星人成功利用虫洞把你们护送回了太阳系，才有了后来的星际友谊计划，我们今天才能来到这里。但是放过这次机会，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冒险很可能全都白费了！千百年来寻找外星文明的目的可不是只为了猎奇。” “现在这种情况下，虫洞也是我们回家的唯一希望。反正达瓦星人对建戴森云十分执着，在哪边建都是建。”蓝波开口了：“对地球而言时间有的是，只要能实现合作，人类文明就会实现飞跃。” “前提是保护好我们的电龙。”虎贲提示道。他的系统飞速运转，翻来覆去评估了好几遍当前的局面和对未来的推演。 “达瓦星能顺着我们的意思做？”涡轮质疑：“他们自己怎么计划？” “至少应该把这个方案告诉对方。”蓝波接茬说：“除非能想出比这更好更高效的计划。” “首先要向大本营汇报这个想法！”虎贲提醒在场的人：“重大决定得先问问全人类的意见。恐怕得花些时间。” 第80章 无声刺探 达瓦星人采用迂回的方式刺探光球。大纺锤没有直接与对方发生冲突，而是通过向即将被掠夺的戴森云阵列单元开火，阻断光球吞噬物资的路线来试探对方的反应。 掠夺停止了。光球仍然悬在原位没动地方，倒是大纺锤突然横着向光球飘了过去。只见那艘战舰快速调整了姿态，使船身轴线正对着光球。从舰体中部引擎那耀眼的蓝光看，应该是加足了功率向反方向退却。但它显然敌不过光球吸拽它的力量，仍然摇摇晃晃地向光球飘去！就像只被无形丝线牵住的风筝，极不情愿地摇曳着，被拽向那团白光！ 眼见大纺锤与光球的净距已经不足两千米，一道粒子射流直插光球！但这束能够直接让陨石崩解、金属气化的射流就像捅进了无底洞，在光球身上没有引起任何反应，甚至连虎贲预判应该激起的亮斑都没出现！ 二十秒钟内，大纺锤几乎穷尽随身的各种武器向光球射击，都无法摆脱对方那无形的牵引，仍旧浑身颤抖地缓慢滑向那光亮的深渊！ 就在大纺锤的船艏即将触碰到光晕边缘时，对方突然停手了，但没有‘松手’。只见大纺锤悬停在光球边缘，它的引擎仍笼罩在耀眼的蓝光下，但船身既没有陷入光球也未能挣脱它的掌控！ 拉锯状态又持续了十几秒后，大纺锤突然急速脱离了光球的掌控，像一条侥幸摆脱魔爪的鱿鱼般一溜烟儿闪到了距离光球七百多公里的区域！而光球依然淡定的悬在原处，继续吞噬起附近的戴森云阵列，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像个智障？”蓝波边操弄着探测器从侧面观察现场边调侃：“只顾着吃饱肚子？抽空和乌贼王掰个手腕然后继续吃。”他戏称大纺锤为乌贼王。 “是因为电龙？”虎贲推测：“不然那艘船早变成饼干了。” 紧接着，更远处的那艘大纺锤舰身周边爆出一串火光，一盏茶的功夫后，就有一片陨石群冲着光球飞去。这些陨石是那艘战舰之前收集来的，达瓦星人想看看对方对这种天然的空间‘流寇’作何反应。 但见这些队列松散，胡乱翻滚的陨石直奔光球撞去。奇怪的是，光球毫无反应，任由大部分陨石没入白光之中，有飞行线路稍远的几颗则直接从它旁边擦身而过，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紧接着，几十个小巧但眼熟的身影从视野中另一个方向快速扑向光球。那是一队‘小粽子’，它们是另艘大纺锤释放出来的。只见这些灵巧的刺头们迅速将光球围住，边飞舞着边从不同方向朝光球射击！可几秒钟后，它们就不由自主地纷纷坠向光球，消失在白色光芒中，而戴森云阵列单元仍持续不断的飘向光球，丝毫没受干扰。 “真是电龙！它确实只给电龙面子！”沙王忍不住喊了出来。发现电龙真能阻止这种末日机器，他不禁一阵狂喜。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清楚前出的两艘先锋战舰内各搭载了一条电龙！ “它对非人造的天体也无害。”涡轮对陨石撞光球的印象颇深。 “要拿回被夺的资源！”船舱内的远征队和使团为刚才的刺探成果庆幸了片刻后，图灵抛出一串图文。作为深重灾难的受害者，他们现在还高兴不起来。 “怎么拿？”蓝波好奇地询问。 “等待消息。会有方案的。”图灵回应。 “建议避免用极端的方式，我们完全可以先保护好巴隆星，在那里和当地文明合作，重新崛起。”螺旋赶紧提出建议。她这是将远征队当初受困巴隆星时无奈自救的想法做了延伸，保护并帮助巴隆星人的意思也非常明显。 图灵没有回应她的建议，在达瓦星制定出具体方案前，没人能回应这个问题，况且，七百万年的文明硕果瞬间毁于一旦，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耐心陪着巴隆星人再慢慢重来一次。虽然那儿是不错的避风港。 “敌人是跨维度入侵者！”几秒钟后，图灵突然投影出一幅转瞬即逝的画面：只见视野中朦胧的白光一闪，一片缀满点点星光的浑浊空间在眼前旋转了不到两秒便化为一片漆黑。 “这是光球内部的影像？”虎贲追问。 图灵微微晃了一下身体。“这是武装监视者坠入光团瞬间传回的数据。” “不难猜到。”青梅接茬推断：“有能力跨越维度才有发出宇宙弦的本事。” 突然有人在后背轻轻拍了拍虎贲的屁股。他一转头，发现姜恩泰正端着一脸僵硬的微笑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虽然已不是自然人之身，但他本能的反感别人乱摸老虎屁股。 姜恩泰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着隔舱的闸门向虎贲微微点头，明显是‘借一步说话’的意思。 “什么事？”不远处的涡轮发话了。他一直暗中关注姜恩泰的言行。 姜恩泰没做回应，转身自顾自向通往二号主隔舱（现在是反物质量子电台、与达瓦星通讯终端共用的舱段）的闸门走去。 “又要搞什么事情？”虎贲暗忖着。他犹豫了几秒后跟了过去，涡轮也在后面跟了上去。 当虎贲和涡轮前后脚来到二号主隔舱后发现蓝波也默默的跟了进来。 “我们需要评估一下目前的局势，看看后面怎么行动。”见舱室里没有旁人，姜恩泰操着平稳淡定的语气和三位远征队员商议。 “关键看我们的目标是否一致。”虎贲不喜欢他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派：“远征队现在的目标是保证全体人员和飞船的安全，获取回家的途径，眼下没什么比这些更重要了！” “同意。完全同意。”姜恩泰微笑着点点头。“这是大家共同的目标。但是，有效的机会来自对细节的把控，而且我们不能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多大功绩才能满足你的胃口？一口气把达瓦星的技术统统搞到手？”涡轮没好气的诘问。 “现在的情况是：达瓦星被灭、我们成了流浪汉；戴森云被毁，达瓦星虫洞的状态不明，我们自行返回耗时不少于380年；巴隆星可以落脚，但得从零开始；不明力量来自其它维度，目前没有应对办法。唯一的好消息是，电龙可以当作保命的护身符。”虎贲赶紧用现状打断涡轮的发难，这个节骨眼可不是无谓争吵的时候。他倒真想知道眼前这两位特工对应付眼下的局势有什么办法。 “首先得第一时间告诉总部电龙能阻止敌人攻击的事，这些光球如果想去太阳系估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姜恩泰顺着虎贲的话茬说出了第一个想法。 “早就汇报了。看见达瓦星惨状的时候。”虎贲回应：“而且几乎可以断定电龙的灭绝是引发达瓦星末日的导火索，他们的最后一条和我们的一起湮灭后，攻击就开始了，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这事是由我们带来了地球的电龙引起的，所以不能排除光球造访地球的可能性。”涡轮见状也撇开对姜恩泰的成见接上了思路。 “地球那边能做的顶多是保持联络。关键是我们下一步怎么做。”蓝波提醒在场人员。 “各位有什么建议没有？”虎贲将谈话内容共享到了远征队内部频道上，好让留守三号主隔舱的螺旋和沙王参与讨论。全体队员共同参与是他坚定维护的原则。 “必须和达瓦星紧密合作。”沙王在频道中回应：“这儿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单独行动毫无保障。还得考虑怎么回家！” “同意。”螺旋说：“但不能和他们一起采用极端的方式从光球那里夺回失去的东西，那样大概率会引来灭顶之灾！” “得和他们详细谈谈。”沉默片刻后，姜恩泰开口说：“看看虫洞是否还能使用？如果还能实现空间传输，我们没准还能借机会获得更多戴森球、虫洞这些装置的技术信息！” 当他的话语被上传至远征队内部频道中时，数据链瞬间一片死寂。 “他又想搞什么事情？”片刻后，涡轮在频道中问。 “别紧张，他应该有方案了。”蓝波赶紧在频道里打圆场。 “先了解一下他的思路。这毕竟和我们回家的大目标一致。”虎贲在频道中稳住涡轮后转身问姜恩泰：“具体怎么想的？怎么操作？” “刚才螺旋不是建议达瓦星人到巴隆星落脚，与他们合作重新开始吗？”姜恩泰解释他的想法：“对方一直没有回应，他们肯定不会采纳这种漫长的复苏方式。与其和巴隆星合作，估计他们更愿意与地球合作，那样的话，他们重新崛起的就能从石器时代一下子跃升至戴森云开工前的状态！” “等等。”虎贲急切地想尽快确认自己是否理解了他的方案：“你是说把达瓦星人接到太阳系落脚，然后与人类合作？在太阳周围建立戴森球？” “别打岔，听他讲清楚。”蓝波插嘴道。 “没错。”姜恩泰正面回应虎贲：“也许能把他们的超前技术引入太阳系。我很遗憾他们的星球被摧毁！但这对地球、对人类而言，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行吗？这如果算机会，那它出现的方式太残忍！”螺旋的语调显示出她的震惊。 “而且很危险！”涡轮也表达了质疑。 “继续说说看。”不知怎的，自己被小行星残片砸成合成人的那段惨烈的记忆画面突然从虎贲的脑海中涌出。瞬间闪过的一系列命运转折点促使虎贲很想听听姜恩泰的方案。 “目前还是初步想法。现在的局面是：达瓦星以及周边的戴森云设施都被摧毁殆尽，他们在这里已经无力回天。”姜恩泰边在胸前舞动双手边详细解释他的方案：“但他们的虫洞终端设置在达瓦星和巴隆星轨道之间的区域，离光球肆虐的地方非常远，很可能保存完好。如果情况属实，太阳系里的那个终端更不必说了，要实现这对终端的虫洞重启缺的只有能量供给。也许达瓦星有办法解决临时性供能问题？” “你想让他们教会人类在太阳系建立戴森球？”这回蓝波打断了姜恩泰的话语：“顺便搞懂虫洞运行机制？” “不愧是老搭档。对于这种规模的跨星系运输装备，他们极可能有紧急供能的预案。太阳系那头的终端也不是戴森云供能的嘛。”姜恩泰冲着蓝波竖起大拇指：“这事如果能办成，就把达瓦星船队带过去，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今后就达瓦星人负责指导，我们负责在太阳系施工戴森云。这样也能避免太阳系的资源外流！” 姜恩泰的方案就像一束驱散了萦绕在虎贲心头愁雾的光。不过稍加推敲，这束光很快又熄灭了。 “在没弄清达瓦星人自己的计划、虫洞机理、确认终端完好前，无法保证可行，虽然方案听起来不错。”虎贲提醒滔滔不绝的姜恩泰别过于乐观：“况且这些技术的信息量也不是人类短期内能消化得了的。最后，还得他们愿意分享才行。” “这很有可能会引狼入室！”螺旋借机表达了反对意见。“看看巴隆星文明现在的处境。他们在达瓦星面前就像个任人摆布的婴儿，一个可能也许永远没法长大的婴儿！他们除了信奉神明外，对自身的处境一无所知！达瓦星人到太阳系以后反客为主怎么办？你觉得以人类社会的认知，能接受这种命运吗？事实上，远征队和达瓦星人的相识就是用枪炮开的头！” “没错。我们收到的巴隆星人第一份礼物是长矛。”沙王补充道。 “你们和达瓦星人接触的时间也有几年了。对这个文明有什么看法？”姜恩泰反问：“从他们和巴隆星相处来看，这个高端文明并没有显示出明显的侵略性。” “怎么没有？”涡轮马上反驳：“他们霸占了巴隆星众多的高价值地区，用不流血的方式把原住民挤出这些区域，这也算侵略。”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姜恩泰若有所思。 “这里头也许有观念差异的因素。”虎贲闪回了一系列在巴隆星和达瓦星的见闻后评估：“从这几年相处看，他们的确不寻求冲突、对抗，也按客观情况给了巴隆星人一些基础的生存技能，前不久也表明了维护弱小文明的态度。但几乎看不到他们的情感表达。” “情感表达？你想说什么？”一旁的蓝波问。 虎贲思考了一下措辞，接着评价：“这是个冷冰冰的文明，目前的达瓦星文明就像一套纯粹的科技进化系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他们对巴隆星的照顾、对我们的帮助，都是没有温度的。我们只是他们进化道路上的一批批过客，对于巴隆星人，他们是用施舍和保护交换资源，对于我们，他们是好奇和寻求合作。我感觉他们之所以不搞野蛮的侵略和对抗，只是因为能够判定这种方式会反过来干扰他们的前进。我很敬佩他们的成就，但不想生活在这种冷冰冰的世界里。” “说白了就是，达瓦星文明没有血肉，缺少灵魂。”螺旋听罢总结了虎贲想要表达的东西。因为她也有强烈的同感。 “确实是。”沙王跟着嘀咕：“他们是给了我们很多帮助，也很好说话。但是很难交心，对于建立亲密的友谊来说，总感觉差那么点儿意思。总会担心什么时候对不上他们的节奏了，就会被抛弃。” “机会总是有风险相伴的。”姜恩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现实是达瓦星人成功利用虫洞把你们护送回了太阳系，才有了后来的星际友谊计划，我们今天才能来到这里。但是放过这次机会，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冒险很可能全都白费了！千百年来寻找外星文明的目的可不是只为了猎奇。” “现在这种情况下，虫洞也是我们回家的唯一希望。反正达瓦星人对建戴森云十分执着，在哪边建都是建。”蓝波开口了：“对地球而言时间有的是，只要能实现合作，人类文明就会实现飞跃。” “前提是保护好我们的电龙。”虎贲提示道。他的系统飞速运转，翻来覆去评估了好几遍当前的局面和对未来的推演。 “达瓦星能顺着我们的意思做？”涡轮质疑：“他们自己怎么计划？” “至少应该把这个方案告诉对方。”蓝波接茬说：“除非能想出比这更好更高效的计划。” “首先要向大本营汇报这个想法！”虎贲提醒在场的人：“重大决定得先问问全人类的意见。恐怕得花些时间。” 第81章 冒险方案 虎贲的提醒让所有人都安静了，在思维碰撞中被放飞的策划瞬间被拉回来。这确实是应该慎重考虑的重大问题，不能因为想获取超前的技术、因为在场人员想着要回地球，就急着推动达瓦星文明入驻太阳系。达瓦星人现在正缺落脚的地方，对于太阳系内丰饶的资源来说，他们重塑辉煌的需求可算是填不满的无底洞！请还是不请他们落脚太阳系，这对全人类来说都是个大问题。此刻，船舱里的人们倒是更加担心达瓦星人不请自来，强行霸占太阳系！ “只是个初步想法。”片刻后，姜恩泰婉转地承认了自己考虑不周。“但是值得尝试，得先摸清达瓦星人的真实意图和远期规划，然后向总部汇报。” “我们得坚持一条底线。”虎贲郑重提示所有人：“一定要保证人类的命运由自己掌控。哪怕我们永远无法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但眼前一个个点头的动作说明这道底线获得了全体认可。 “好了。现在得先想办法弄清楚他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虎贲继续说出想法。 “让他们说，先别把我们的想法抛出去。”涡轮希望让达瓦星朋友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展示他们当下的打算。 “我们是超人。”虎贲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五个字。刚才远征队和姜恩泰的沟通过程中，对人性和文明命运的考量贯穿始终。这无疑再次证明了远征队员们和普通自然人一样是完完全全的人类社会成员，而在长时间与外星文明的接触后，队员们的认知水平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乎常人了！一阵自豪感在他的系统中涌动。 在远征队以方便配合行动为由的探问后，图灵将舰队主脑回复的信息投影出来：“舰队将尝试摧毁光球。如果攻击奏效，我们将彻底赶走入侵者！” “你们摸清光球的底细了？有多大把握？”沙王问对方。 “从试探性接触以及火力侦测的数据看，对方是可跨维度的物质。舰队将尝试用反物质武器攻击。”图灵做了简要的解释。 “这是要让光球神形俱灭啊。”虎贲暗自吃惊。 看来达瓦星人压根没想耐心地曲线救国，被逼到绝境的他们露出了恐怖的獠牙！关键是，他们目前的计划与刚才远征队和使团费心争论半天的星际合作方案大相径庭！ “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攻击？”蓝波探问对方的计划详情：“怎么接近光球？如果没等靠近对方就使用维度波（达瓦星人对宇宙弦的称呼）怎么办？” “还需要时间进行准备，需要制备足够的反物质。”片刻后，图灵很快回应了蓝波：“双链兽能够保证攻击舰只接近光球。” “你们不是说反物质的技术路线是死胡同么？”青梅问。“虎贲，请翻译。” “让它们通讯、供能不行。但作为武器使用，高效。”看明白虎贲转译的图文后图灵回复。 “呵。那当然。毁天灭地的武器。”旁边的姜恩泰暗自嘀咕。 “如果攻击失败，对方反击，那可是灭顶之灾！”螺旋上前和图灵交涉：“这种风险你们考虑过没？请尝试利用电龙和它们交流而不是对抗，请向主脑传达我们的建议。我们初次见面时不也发生了误会和冲突么？” “性质不同。”图灵投影出图文：“我们见面是因为探索和好奇而产生了摩擦。而光球的见面礼是毁灭性的攻击！朋友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敲门。” “哈哈，其实我们在巴隆星上打得也很过瘾，可那只是一场误会。”沙王估计是想尝试舒缓一下气氛。“所以，也许你们现在正为一个更大的误会而战。” “那是你们无意间扰乱了永恒光环的阵列单元运输造成的，我们能够辨别敌友。和达瓦星被摧毁的情况完全不同。”对方回复：“这些光球肆意摧残达云星系，对此绝不能手软！” “那你们有把握取胜嘛？”蓝波反问图灵：“如果再次失败，没准真的会殃及整个达云星系！” “即便能够消灭光球，但湮灭那种体量的物体所释放的能量可会扫遍整个达云星系，这样同归于尽有什么价值？”虎贲摆出科学推理提醒图灵：“你们评估过湮灭可能造成的其它效应么？” 头顶是一片乌云滚滚的天空，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颗微红的亮点拉着一条略微有些弧度的烟迹快速上升，片刻后便没入了浓厚的铅灰色云层之中。十几秒钟后，漫天的乌云深处突然闪出一片片微光。紧接着，整片天空的乌云突然剧烈翻腾成了满眼的火云！苍穹顷刻间被蓝红相间的强光填满！不到两分钟，一股温热的狂风从最初光点没入云层的远方迎面扑来，眼前的树林随即被气流吹得东倒西歪！半空中尽是漫天飞舞的残枝败叶！这股狂风很快消散了，可令人瞠目的是，原来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纯净的深蓝——附近空域的所有云层在这两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被迅速燃尽！ 这是虎贲自然大脑被恢复的记忆中一段印象深刻的场景。是他进入凤凰计划前在全球科研联合体工作时观摩的一次5毫克级反氢原子团高空湮灭试验的景象。整个过程犹如末日降临！其实，地球也在尝试研制反物质炸弹。开发的初衷是在远距离的空间中对付其它手段难以拦截的大体量撞地小行星。 “看来凤凰计划秘密将利用自然人脑的合成人技术应用在远征队员身上的行为只能算是小菜。”虎贲暗自唏嘘。天知道反物质技术实现武器化应用后会是什么局面？历史上的这种双刃剑太多了。如今，达瓦星将要用它来进行绝地反击！ “我们会确保安全，到时候参加攻击舰队以外的队伍都会撤离到安全区域，包括你们的飞船。而且毁灭这种体量的敌人只需要少量反物质。”图灵完全没把地球客人的建议当回事。 也许达瓦星人有比较成熟的可控威力反物质武器技术？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少量到底指多少。 姜恩泰一声不吭，再次转身走向二号主隔舱。这回大伙都默默跟了过去。 “看见没？他们果真已经有具体的计划。”刚在二号舱内站定，姜恩泰便有些兴奋：“只不过这种行动的风险我们无法预估！” “是否拿出我们的方案和他们交流？”涡轮的语气中满是忧虑：“没准能让他们考虑一下其它途径，顺便摸摸虫洞终端的现状。” “我认为可以试探一下。”姜恩泰说：“但先别全盘抛出整个方案，先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到太阳系落脚，再从长计议。如果能确认他们对地球没有非分之想，再说具体方案。” “值得一试。只要能避免使用反物质武器。”虎贲坚定了和达瓦星人深入沟通的念头。如果按照图灵所说的强硬计划行事，攻击一旦奏效，接下来的战斗所产生的超强伽马射线暴很可能会让巴隆星上生灵涂炭！而暴露在太空中的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也未必扛得住。 “最好先搞清楚他们除了太阳系还有哪些去处！”现在想象带着一堆反物质炸弹的庞大达瓦星舰队有可能常驻太阳系，虎贲心里就发毛。“即便采纳我们的方案也尽量别让他们去太阳系常驻！我们可以跟着他们去那个星系，一样不耽误事情。比如说：凤凰计划的原目标星barnard 5366d。那儿离地球也不太远。” “天知道他们在barnard星系有没有终端？” “正好问问呗。有就更好！” “同意。”“人心难测”“技术可怕”大伙都赞同虎贲的想法。 “虫洞和戴森球技术缓一缓再拿。”蓝波向姜恩泰耸耸肩：“这回真得安全第一。” 姜恩泰摇头苦笑：“确实要安全第一！” “在红云星系有设置了虫洞终端。”达瓦星人将barnard星称为红云星。 “呀呼”当得到图灵确定的回复后，远征队内部频道中响起一阵欢呼。虽然大伙都有中奖的感觉，但表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远征队和使团耐心通过图灵和达瓦星人沟通，希望说动他们去barnard星系落脚，然后再重建家园。 “地球的凤凰计划初始目标也是那里，如果能够和达瓦星朋友在那儿展开合作，一定会让双方都事半功倍！”虎贲正式向图灵提出了建议。 达瓦星人一开始不以为然，坚持就地反击神秘强敌。在远征队谨慎地提示通过转移部分家底能够确保有生力量和宝贵资源在可靠的安全之地落脚，还可避免与光球硬碰硬造成的灭族风险时，对方似乎有些心动了。图灵很长时间都没有接到回复信息。 “我们会慎重考虑是否接纳少量达瓦星非武装船只进入太阳系。尽快拿到对方回复和详细计划，及时汇报。”远征队和使团借这个档口将自己的方案以及和达瓦星人沟通的情况报给了大本营，对方在四十分钟后回了条简短指令。看样子，地球方面虽然也比较谨慎，但对获得达瓦星的强大技术也是十分期待的。 “舰队休整，请到指挥舰会合。”整整一个半小时后，达瓦星高层终于发来了回复。 人类使团所在的达瓦星舰队是如此庞大，以至于两艘地球飞船花了近两小时才在图灵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穿过数千公里的层层舰只阵列，头一次在舰队核心区见到他们的指挥舰。 令虎贲意外的是，与他从自身对指挥舰的认知在脑海及系统中推测出的十几种纷繁复杂的飞船外形不同，这艘飞船竟是漂浮在虚空中的一颗球，一艘外形光圆、简单干净的巨大球形飞船！ 扫描显示这颗浑圆的亚光金属球直径达2885米，在达云星光的映照下呈现泛着微微红晕的浅灰色。表面那些对称分布的、纵横交错的纹路也许是它拼接建造或是不同功能区以及舱门等设施布置的体现。除此之外，球体表面没有任何明显的凸起或凹坑。纹路中闪亮的点点光芒让这颗巨球散发出丝丝活力。 “哇哈~真够圆溜的嘿！”沙王看着眼前的达瓦星指挥舰笑出声来。 这种浑圆的外形和所有人的想象相去甚远，真的很难开口称它为飞船或者舰只。 “证明他们的技术的确了得，大道至简嘛。”虎贲也就着兴致随口点评一下。 当凤凰号的视野中已显示不了巨舰的全貌时，球体表面的一束亮光不断扩大，那是一扇舱门正徐徐开启。一处明亮的、宽达百米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远征队在图灵的引导下操作凤凰号缓缓钻进入口，待飞船腹部贴近入口的一面舱壁后，远征队按照指令按下了伸出了飞船起落架的开关。等待了四分钟后，达瓦星陪同告知船员们可以出舱了。 “船体和你们的舱室的驻泊系统并不匹配？固定好了没？”虎贲询问图灵，担心他们的无心疏漏会让远征队和使团人员出舱时发生危险。 “可以出舱，已经完成船体固定。”图灵向舱门方向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回应。 “汤姆森船长，星际友谊号情况怎样？”虎贲在船际数据链上询问。 “一切正常，已按要求放下起落架！”仿真人船长立刻回应。 “请留守在星际友谊号上。”虎贲交代好后便随其他乘员们做好细致的准备，开启舱门后随着图灵慢慢步出凤凰号。这才发现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的起落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层厚厚的智慧粒子包裹，牢牢的‘粘’在了舱室中。舱室的空间足以容纳一艘大型达瓦星运输舰，所以装下两艘地球飞船完全没问题。 这颗圆球是人类进入过的最大的外星飞船！之前那座被毁的永恒光环协调中心虽然更大，但只能算缺少自主航行能力，必须在设计好的轨道上运行的空间站。而这颗巨型圆球却能够带领庞大的达瓦星舰队在空间中四处穿梭！ 一行人陆续走出舱室大门，好像进入了一座科幻城堡！ “检测到有异常物质侵入了星级友谊号的武控系统和探测系统。”众人刚要顺着图灵指引登上一艘停在轨道上的圆球形胶囊巴士，汤姆森船长就通过公共频道传来了警告：“疑似达瓦星的智慧粒子。” “这是为什么？”虎贲提高了警惕，转头询问图灵。如果不是有重大异常，汤姆森是不会贸然在公共频道呼叫全体人员的。 “这里是舰队主脑所在。”图灵放出图文解释：“不能出任何意外。也不能对外展示。” 原来。每支成建制的达瓦星舰队都有一艘主脑船，相当于地球舰队的旗舰或者指挥舰。有所不同的是，达瓦星舰队的信息化能力借助暗物质媒介的加持，进化到了接近生物神经网络的效率水平。而这颗巨大的圆球就是舰队的主脑，它能近实时地‘感知’到‘身体’每个部分的反馈，并瞬间将决策传输至各个终端，将整个舰队组织成横跨上万千米的巨大而又灵活的躯体！难怪达瓦星人这么严防死守，谁也不愿意在大脑内掺进两艘装配着武备的飞船。 队员们放下心来登上胶囊巴士。这里的舾装构造风格和之前的协调中心大体类似，从沿途所见的通道布置看，船内的交通线路是一套以环绕圆心的方向以及等距离与其相交的通向圆心的通道建立起来的立体路网。一行人搭乘‘环球线’上的两辆胶囊巴士——比协调中心的那种小一些，呈正圆形——到达一处交叉口后，通过旋转车身进入径向通道，往球心方向驶去。 第81章 冒险方案 虎贲的提醒让所有人都安静了，在思维碰撞中被放飞的策划瞬间被拉回来。这确实是应该慎重考虑的重大问题，不能因为想获取超前的技术、因为在场人员想着要回地球，就急着推动达瓦星文明入驻太阳系。达瓦星人现在正缺落脚的地方，对于太阳系内丰饶的资源来说，他们重塑辉煌的需求可算是填不满的无底洞！请还是不请他们落脚太阳系，这对全人类来说都是个大问题。此刻，船舱里的人们倒是更加担心达瓦星人不请自来，强行霸占太阳系！ “只是个初步想法。”片刻后，姜恩泰婉转地承认了自己考虑不周。“但是值得尝试，得先摸清达瓦星人的真实意图和远期规划，然后向总部汇报。” “我们得坚持一条底线。”虎贲郑重提示所有人：“一定要保证人类的命运由自己掌控。哪怕我们永远无法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但眼前一个个点头的动作说明这道底线获得了全体认可。 “好了。现在得先想办法弄清楚他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虎贲继续说出想法。 “让他们说，先别把我们的想法抛出去。”涡轮希望让达瓦星朋友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展示他们当下的打算。 “我们是超人。”虎贲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五个字。刚才远征队和姜恩泰的沟通过程中，对人性和文明命运的考量贯穿始终。这无疑再次证明了远征队员们和普通自然人一样是完完全全的人类社会成员，而在长时间与外星文明的接触后，队员们的认知水平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乎常人了！一阵自豪感在他的系统中涌动。 在远征队以方便配合行动为由的探问后，图灵将舰队主脑回复的信息投影出来：“舰队将尝试摧毁光球。如果攻击奏效，我们将彻底赶走入侵者！” “你们摸清光球的底细了？有多大把握？”沙王问对方。 “从试探性接触以及火力侦测的数据看，对方是可跨维度的物质。舰队将尝试用反物质武器攻击。”图灵做了简要的解释。 “这是要让光球神形俱灭啊。”虎贲暗自吃惊。 看来达瓦星人压根没想耐心地曲线救国，被逼到绝境的他们露出了恐怖的獠牙！关键是，他们目前的计划与刚才远征队和使团费心争论半天的星际合作方案大相径庭！ “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攻击？”蓝波探问对方的计划详情：“怎么接近光球？如果没等靠近对方就使用维度波（达瓦星人对宇宙弦的称呼）怎么办？” “还需要时间进行准备，需要制备足够的反物质。”片刻后，图灵很快回应了蓝波：“双链兽能够保证攻击舰只接近光球。” “你们不是说反物质的技术路线是死胡同么？”青梅问。“虎贲，请翻译。” “让它们通讯、供能不行。但作为武器使用，高效。”看明白虎贲转译的图文后图灵回复。 “呵。那当然。毁天灭地的武器。”旁边的姜恩泰暗自嘀咕。 “如果攻击失败，对方反击，那可是灭顶之灾！”螺旋上前和图灵交涉：“这种风险你们考虑过没？请尝试利用电龙和它们交流而不是对抗，请向主脑传达我们的建议。我们初次见面时不也发生了误会和冲突么？” “性质不同。”图灵投影出图文：“我们见面是因为探索和好奇而产生了摩擦。而光球的见面礼是毁灭性的攻击！朋友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敲门。” “哈哈，其实我们在巴隆星上打得也很过瘾，可那只是一场误会。”沙王估计是想尝试舒缓一下气氛。“所以，也许你们现在正为一个更大的误会而战。” “那是你们无意间扰乱了永恒光环的阵列单元运输造成的，我们能够辨别敌友。和达瓦星被摧毁的情况完全不同。”对方回复：“这些光球肆意摧残达云星系，对此绝不能手软！” “那你们有把握取胜嘛？”蓝波反问图灵：“如果再次失败，没准真的会殃及整个达云星系！” “即便能够消灭光球，但湮灭那种体量的物体所释放的能量可会扫遍整个达云星系，这样同归于尽有什么价值？”虎贲摆出科学推理提醒图灵：“你们评估过湮灭可能造成的其它效应么？” 头顶是一片乌云滚滚的天空，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颗微红的亮点拉着一条略微有些弧度的烟迹快速上升，片刻后便没入了浓厚的铅灰色云层之中。十几秒钟后，漫天的乌云深处突然闪出一片片微光。紧接着，整片天空的乌云突然剧烈翻腾成了满眼的火云！苍穹顷刻间被蓝红相间的强光填满！不到两分钟，一股温热的狂风从最初光点没入云层的远方迎面扑来，眼前的树林随即被气流吹得东倒西歪！半空中尽是漫天飞舞的残枝败叶！这股狂风很快消散了，可令人瞠目的是，原来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纯净的深蓝——附近空域的所有云层在这两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被迅速燃尽！ 这是虎贲自然大脑被恢复的记忆中一段印象深刻的场景。是他进入凤凰计划前在全球科研联合体工作时观摩的一次5毫克级反氢原子团高空湮灭试验的景象。整个过程犹如末日降临！其实，地球也在尝试研制反物质炸弹。开发的初衷是在远距离的空间中对付其它手段难以拦截的大体量撞地小行星。 “看来凤凰计划秘密将利用自然人脑的合成人技术应用在远征队员身上的行为只能算是小菜。”虎贲暗自唏嘘。天知道反物质技术实现武器化应用后会是什么局面？历史上的这种双刃剑太多了。如今，达瓦星将要用它来进行绝地反击！ “我们会确保安全，到时候参加攻击舰队以外的队伍都会撤离到安全区域，包括你们的飞船。而且毁灭这种体量的敌人只需要少量反物质。”图灵完全没把地球客人的建议当回事。 也许达瓦星人有比较成熟的可控威力反物质武器技术？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少量到底指多少。 姜恩泰一声不吭，再次转身走向二号主隔舱。这回大伙都默默跟了过去。 “看见没？他们果真已经有具体的计划。”刚在二号舱内站定，姜恩泰便有些兴奋：“只不过这种行动的风险我们无法预估！” “是否拿出我们的方案和他们交流？”涡轮的语气中满是忧虑：“没准能让他们考虑一下其它途径，顺便摸摸虫洞终端的现状。” “我认为可以试探一下。”姜恩泰说：“但先别全盘抛出整个方案，先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到太阳系落脚，再从长计议。如果能确认他们对地球没有非分之想，再说具体方案。” “值得一试。只要能避免使用反物质武器。”虎贲坚定了和达瓦星人深入沟通的念头。如果按照图灵所说的强硬计划行事，攻击一旦奏效，接下来的战斗所产生的超强伽马射线暴很可能会让巴隆星上生灵涂炭！而暴露在太空中的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也未必扛得住。 “最好先搞清楚他们除了太阳系还有哪些去处！”现在想象带着一堆反物质炸弹的庞大达瓦星舰队有可能常驻太阳系，虎贲心里就发毛。“即便采纳我们的方案也尽量别让他们去太阳系常驻！我们可以跟着他们去那个星系，一样不耽误事情。比如说：凤凰计划的原目标星barnard 5366d。那儿离地球也不太远。” “天知道他们在barnard星系有没有终端？” “正好问问呗。有就更好！” “同意。”“人心难测”“技术可怕”大伙都赞同虎贲的想法。 “虫洞和戴森球技术缓一缓再拿。”蓝波向姜恩泰耸耸肩：“这回真得安全第一。” 姜恩泰摇头苦笑：“确实要安全第一！” “在红云星系有设置了虫洞终端。”达瓦星人将barnard星称为红云星。 “呀呼”当得到图灵确定的回复后，远征队内部频道中响起一阵欢呼。虽然大伙都有中奖的感觉，但表面上仍然平静如初。 远征队和使团耐心通过图灵和达瓦星人沟通，希望说动他们去barnard星系落脚，然后再重建家园。 “地球的凤凰计划初始目标也是那里，如果能够和达瓦星朋友在那儿展开合作，一定会让双方都事半功倍！”虎贲正式向图灵提出了建议。 达瓦星人一开始不以为然，坚持就地反击神秘强敌。在远征队谨慎地提示通过转移部分家底能够确保有生力量和宝贵资源在可靠的安全之地落脚，还可避免与光球硬碰硬造成的灭族风险时，对方似乎有些心动了。图灵很长时间都没有接到回复信息。 “我们会慎重考虑是否接纳少量达瓦星非武装船只进入太阳系。尽快拿到对方回复和详细计划，及时汇报。”远征队和使团借这个档口将自己的方案以及和达瓦星人沟通的情况报给了大本营，对方在四十分钟后回了条简短指令。看样子，地球方面虽然也比较谨慎，但对获得达瓦星的强大技术也是十分期待的。 “舰队休整，请到指挥舰会合。”整整一个半小时后，达瓦星高层终于发来了回复。 人类使团所在的达瓦星舰队是如此庞大，以至于两艘地球飞船花了近两小时才在图灵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穿过数千公里的层层舰只阵列，头一次在舰队核心区见到他们的指挥舰。 令虎贲意外的是，与他从自身对指挥舰的认知在脑海及系统中推测出的十几种纷繁复杂的飞船外形不同，这艘飞船竟是漂浮在虚空中的一颗球，一艘外形光圆、简单干净的巨大球形飞船！ 扫描显示这颗浑圆的亚光金属球直径达2885米，在达云星光的映照下呈现泛着微微红晕的浅灰色。表面那些对称分布的、纵横交错的纹路也许是它拼接建造或是不同功能区以及舱门等设施布置的体现。除此之外，球体表面没有任何明显的凸起或凹坑。纹路中闪亮的点点光芒让这颗巨球散发出丝丝活力。 “哇哈~真够圆溜的嘿！”沙王看着眼前的达瓦星指挥舰笑出声来。 这种浑圆的外形和所有人的想象相去甚远，真的很难开口称它为飞船或者舰只。 “证明他们的技术的确了得，大道至简嘛。”虎贲也就着兴致随口点评一下。 当凤凰号的视野中已显示不了巨舰的全貌时，球体表面的一束亮光不断扩大，那是一扇舱门正徐徐开启。一处明亮的、宽达百米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远征队在图灵的引导下操作凤凰号缓缓钻进入口，待飞船腹部贴近入口的一面舱壁后，远征队按照指令按下了伸出了飞船起落架的开关。等待了四分钟后，达瓦星陪同告知船员们可以出舱了。 “船体和你们的舱室的驻泊系统并不匹配？固定好了没？”虎贲询问图灵，担心他们的无心疏漏会让远征队和使团人员出舱时发生危险。 “可以出舱，已经完成船体固定。”图灵向舱门方向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回应。 “汤姆森船长，星际友谊号情况怎样？”虎贲在船际数据链上询问。 “一切正常，已按要求放下起落架！”仿真人船长立刻回应。 “请留守在星际友谊号上。”虎贲交代好后便随其他乘员们做好细致的准备，开启舱门后随着图灵慢慢步出凤凰号。这才发现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的起落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层厚厚的智慧粒子包裹，牢牢的‘粘’在了舱室中。舱室的空间足以容纳一艘大型达瓦星运输舰，所以装下两艘地球飞船完全没问题。 这颗圆球是人类进入过的最大的外星飞船！之前那座被毁的永恒光环协调中心虽然更大，但只能算缺少自主航行能力，必须在设计好的轨道上运行的空间站。而这颗巨型圆球却能够带领庞大的达瓦星舰队在空间中四处穿梭！ 一行人陆续走出舱室大门，好像进入了一座科幻城堡！ “检测到有异常物质侵入了星级友谊号的武控系统和探测系统。”众人刚要顺着图灵指引登上一艘停在轨道上的圆球形胶囊巴士，汤姆森船长就通过公共频道传来了警告：“疑似达瓦星的智慧粒子。” “这是为什么？”虎贲提高了警惕，转头询问图灵。如果不是有重大异常，汤姆森是不会贸然在公共频道呼叫全体人员的。 “这里是舰队主脑所在。”图灵放出图文解释：“不能出任何意外。也不能对外展示。” 原来。每支成建制的达瓦星舰队都有一艘主脑船，相当于地球舰队的旗舰或者指挥舰。有所不同的是，达瓦星舰队的信息化能力借助暗物质媒介的加持，进化到了接近生物神经网络的效率水平。而这颗巨大的圆球就是舰队的主脑，它能近实时地‘感知’到‘身体’每个部分的反馈，并瞬间将决策传输至各个终端，将整个舰队组织成横跨上万千米的巨大而又灵活的躯体！难怪达瓦星人这么严防死守，谁也不愿意在大脑内掺进两艘装配着武备的飞船。 队员们放下心来登上胶囊巴士。这里的舾装构造风格和之前的协调中心大体类似，从沿途所见的通道布置看，船内的交通线路是一套以环绕圆心的方向以及等距离与其相交的通向圆心的通道建立起来的立体路网。一行人搭乘‘环球线’上的两辆胶囊巴士——比协调中心的那种小一些，呈正圆形——到达一处交叉口后，通过旋转车身进入径向通道，往球心方向驶去。 第82章 应对之策 胶囊巴士沿径向通道行进了约四百米后停了下来，乘员们在图灵的引领下走进了一处面积达一百多平米的扇形舱室。这间舱室贯彻了达瓦星的极简风格，地面和四壁光滑如镜，内部除了少量固定达瓦星人‘蘑菇柄’的座位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唉~他们真没什么生活情趣。”看着空旷、单调的舱室，螺旋在远征队内部频道悄声感叹。 “这颗大球算有趣的艺术品了。”涡轮意图活跃一下气氛：“工业艺术。” 舱室门两侧的墙边飘着四位达瓦星人。这四人的躯壳外形有些与众不同，他们的蘑菇头罩上偏后脑的部位有一块高约20厘米的矩形突起，乍一看去好似光头上挽了个外形方正的发髻，他们的“蘑菇柄”部位的外壳呈深灰色。整个人的‘着装’透着一股重金属风格，以至于这几位的形象要比平时常见的银灰色、红色蘑菇人要硬朗、英武不少。 “越看越像军方人士。”沙王在频道中悄声猜测着这四位大蘑菇的身份。 “你们提出的方案值得研究。”众人刚站定，面前的墙壁上便显示出达瓦星图文：“我们会采纳它作为同时进行的火种储备计划。这能让战队在行动时更加坚决。谢谢你们关键时刻提出的建议，这对我们的文明保障十分有用！” “更加坚决？什么意思？”虎贲暗忖着：“这是答应先去barnard星系了？怎么军队行动还更坚决了？是要更猛烈地回击光球？” “你们还是要在近期对光球动武？”虎贲想立刻确定达瓦星人的意图：“怎么不先到barnard星系安顿好再做打算呢？” “对抗光球有多大胜算？”沙王跟着追问：“如果虫洞还能用，干嘛要硬拼？” 虎贲眼部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姜恩泰和蓝波正凑在一起对着达瓦星图文低语着什么，想必也是忙着翻译、揣测大蘑菇们的语意。 “虹管终端的临时启动需要动用应急储备能源，越用越少，不可持续。”片刻后，墙上出现了解释图文：“即使性能稳定，一次也只能传输十二艘飞船。所以，重建家园的主场仍然是达云星系。” 原来，在没有戴森云持续供能的条件下，终端储存的亚粒子供能装置仅能支持虫洞做有限次数的运行。包括太阳系在内的那些虫洞终端是需要定期派工程船前往维护、更新供能模块的。达瓦星人只能把地球朋友提出的另立门户方案用在保存文明火种的后路上。如果不能恢复戴森云，各个终端最终将变成冰冷的遗迹！ 没想到，本来欲让达瓦星人放弃武力的想法反而更坚定了他们动武的决心！ “真遗憾，不过请他们去老家那边倒应该没什么顾虑了。”蓝波在频道中说。 “什么顾虑？”螺旋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这么大支舰队整个搬到太阳系去，应该没什么威胁。十几艘飞船完全可以去做客。”蓝波回应。 “打住！别在这里扯这事！”虎贲在频道里警告蓝波：“先和总部汇报再说！” “如果攻击失败，光球反扑，有没有应对预案？”涡轮追问对方是否准备好面对最坏的结果。 “至少我们还有巴隆星和隆云星，那里还有电龙种群。”墙壁上显示了简短回答。 “攻击前传送出去的那些火种飞船有什么打算？”虎贲继续问。 “它们将在外星系建立据点、开发资源，专注于建立分支基地。”达瓦星人的想法确实借鉴了地球朋友的建议。 “对于巴隆星人。”螺旋上前一步提出了她的担忧：“你们有什么保护措施？反物质湮灭的次生效应很可能对他们以及巴隆星的生物种群造成致命伤害！” “我们的留守舰队会在巴隆星常驻。”沉寂了近二十秒后，墙上出现了回应：“所以，会全力保障巴隆星的安全，当地人也会在我们的保护下健康生存。” “唉~。他们能留守多少？能担得起方舟的重担？”螺旋在内部频道中释放焦虑。 在大致了解到达瓦星人关于先行挑选合适的火种舰只传送出达云星系，之后全力抗击光球，然后在巴隆星、隆云星落脚，重振达瓦星文明的规划后。远征队和使团迅速撤回到凤凰号中。 “你还想着把达瓦星人请到太阳系去？”虎贲盯着蓝波问。 “听我说。如果按之前把他们船队全数运进太阳系的初略想法，肯定是风险巨大。但你刚才也看到了，一次最多只能输送十二艘，区区十二艘能装多少东西？即便对方有什么企图，我们可不是巴隆星人，他们现在手里那点儿资源翻不起什么大浪。”蓝波解释了他的想法，应该是他和姜恩泰共同的想法！ “然后在太阳系合作戴森云？”螺旋询问：“他们可是要建立第二家园。” “那得花掉多少代人的时间？后果难测，可能有变成敌对关系的风险。”涡轮显然反对让达瓦星人直接去太阳系。“地球内部种族矛盾都还没解决。” “先汇报新情况。”姜恩泰插了进来平息争论：“把这个想法也报上去。这可是要全人类做的决定。”他说的没错，这事可不是能像当年远征队讨论先去盐湖探寻硅基生物还是先去飓风之墙看光链那样靠现场几个人投票能决定的。 “暂时搁置，等待答复，注意安全。”远征队围在反物质量子电台前汇报完情况，等了十几分钟后收到了大本营的回复。他们显然也需要上报、斟酌这个福祸难测的方案，这也不是凤凰计划乃至科研联合体就能做的决策。 祝青云正抱着胳膊看着电台微笑、祝总正深情款款地盯着青梅和她聊天看着眼前成片的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单元，祝青云的音容突然在虎贲脑海中闪现，他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伤感。虽然是情感上的劲敌，但在对逝者的怀念中，这种疏离感逐渐被发自内心的钦佩以及共事的情谊淹没。 “关键还在我们这边。”几秒钟后，姜恩泰的话将虎贲的思绪拉了回来：“只有彻底摸清达瓦星人的心思，才能帮助老家做决定。” “人心难测。怎么摸？”虎贲问：“谁能保证对方句句真心？保证几十、上百年后他们不会变心？” “要不我们跟着火种船先撤离这里？”沉寂了片刻后蓝波冒出一句：“就算到了其它星系，也能参与达瓦星的建设。一样能拿到技术。” “都跟着他们去barnard星系？”涡轮综合平台上的视觉系统转向蓝波，直盯着他。 “不行！使团人员的体质和飞船供给没法支持。现在的任务是找机会回太阳系。按大本营的指令办！”虎贲当即反驳了蓝波的新想法，不管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随口说说。 虎贲此言一出，一度脸色阴沉的青梅和苏菲表情放松了下来，而姜恩泰也默默点了点头没吱声。 barnard星系距离地球有近百年的航程，使团人员虽然获得了延寿权，想必也不想把人生耗在一个未知的荒芜星系。而远征队不同，只要能量盒转换机在身边，他们可以陪着达瓦星人撑好几个人生轮回！蓝波刚才只顾想最优方案，却没考虑到使团人员的情况。 “不管什么时候能离开。”沙王岔开了话题：“走之前争取了解一下反物质武器的情况。然后再和光球说拜拜。” “我去看看那边情况。”涡轮转身走向三号隔舱。蓝波的想法让他心生烦闷，在大本营没有新的指令之前，他可不想陷入无谓的争论，也不想接收更多和回家无关的信息。还是维护好飞船状态最实在。 达瓦星人的行动超乎以往的快，过了不到两个地球日的时间，他们就开始全面推进新计划——制备反物质炸弹与遴选撤出达云星系的火种船行动同时进行。到被选出的火种船集结完毕，整个行动仅用了9个地球日时长！ 这期间，远征队和使团也没闲着，他们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达瓦星人提取反物质和制备炸弹的流程概况。原来，对方利用虫洞环状终端阵列的设备改造出了一套巨型粒子对撞机，并用可控粒子束对撞收集、储存反物质粒子。所谓炸弹的制作相对简单，就是将禁锢着反物质粒子团的引力阱单元，装进一艘艘体量大约有凤凰号三分之一那么大的无人飞船中。据说每个单元里都由核能维持的强引力场禁锢着4克反物质粒子团。 “这是要确保光球神形俱灭啊！”看过毫克级反物质湮灭威力的虎贲暗自心惊。 达瓦星人利用虫洞终端中提取的反粒子团共制造了11枚反物质炸弹。但反物质武器化的全过程他们只通过图文向地球朋友做了简单的流程概念介绍。不能亲眼见证反物质武器的制造细节让姜恩泰叹息了好一阵子。 “欢迎达瓦星船队来访，但仅限于少量非武装舰船。数量不多于6艘。”大本营的指令终于来了：“请谨慎洽谈，避免破坏星际友谊。” “哈！可以回家了。”虎贲暗喜。传输6艘达瓦星飞船外加两艘地球飞船对于达瓦星虫洞的能力来说绰绰有余，终于可以护送青梅回地球了！估计涡轮也松了口气。 达瓦星人精心挑选了52艘火种船，除了去barnard星的12艘外，其余的将再分成小队前往包括太阳系在内——又经过几轮磋商，远征队和使团协调地球方面以愿意提供必要的设施及帮助，和达瓦星人达成友好合作协议共同开发星系资源为由说服对方只向太阳系输送4艘火种船——的另外四个星系。 为了表示合作共赢的诚意，达瓦星派往太阳系的4艘火种船由三艘巨型运输舰和一艘空间清理船组成。而去其它星系的船队，每支都配备了一艘‘大纺锤’和两艘‘大粽子’护航。 “还好。”看到火种船队的详细部署后螺旋松了口气：“都是非武装飞船，老家又有了学不完的东西。” “你忘了那艘空间清理船的武功？”沙王提醒螺旋：“还记得它是怎么对付残骸和陨石不？以它的体量和那些高能粒子束就已经够地球舰队喝一壶的了！” “难道他们耍了心机？”螺旋回头看看沙王。 “谁知道呢？如果真诚友好，武装船也能当运输舰用，如果用心险恶，运输舰也能毁天灭地。”沙王这句感慨让他一时间成了关注的焦点。 “精辟啊！”虎贲忍不住赞道：“沙王，什么时候变深沉了？” “确实是，我也这么认为。”涡轮也表达了赞同。 “没办法呵。”沙王发出一声苦笑：“整天猜达瓦星人、巴隆星人的意图，心累。但愿是我多心了，人类就是爱猜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毛病。” 船舱内沉寂下来。沙王这话真让人没法接茬聊下去。 “哪天人类统治银河系了，就不用乱猜了，哈哈。”片刻后虎贲想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没有畏惧就没有猜忌。” “唉~干活”眼见还是没人搭腔，虎贲也转身开始巡查设备。 “呼叫凤凰，请回复！”飞船内的反物质量子电台再次亮起了地球大本营的呼叫。 第82章 应对之策 胶囊巴士沿径向通道行进了约四百米后停了下来，乘员们在图灵的引领下走进了一处面积达一百多平米的扇形舱室。这间舱室贯彻了达瓦星的极简风格，地面和四壁光滑如镜，内部除了少量固定达瓦星人‘蘑菇柄’的座位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唉~他们真没什么生活情趣。”看着空旷、单调的舱室，螺旋在远征队内部频道悄声感叹。 “这颗大球算有趣的艺术品了。”涡轮意图活跃一下气氛：“工业艺术。” 舱室门两侧的墙边飘着四位达瓦星人。这四人的躯壳外形有些与众不同，他们的蘑菇头罩上偏后脑的部位有一块高约20厘米的矩形突起，乍一看去好似光头上挽了个外形方正的发髻，他们的“蘑菇柄”部位的外壳呈深灰色。整个人的‘着装’透着一股重金属风格，以至于这几位的形象要比平时常见的银灰色、红色蘑菇人要硬朗、英武不少。 “越看越像军方人士。”沙王在频道中悄声猜测着这四位大蘑菇的身份。 “你们提出的方案值得研究。”众人刚站定，面前的墙壁上便显示出达瓦星图文：“我们会采纳它作为同时进行的火种储备计划。这能让战队在行动时更加坚决。谢谢你们关键时刻提出的建议，这对我们的文明保障十分有用！” “更加坚决？什么意思？”虎贲暗忖着：“这是答应先去barnard星系了？怎么军队行动还更坚决了？是要更猛烈地回击光球？” “你们还是要在近期对光球动武？”虎贲想立刻确定达瓦星人的意图：“怎么不先到barnard星系安顿好再做打算呢？” “对抗光球有多大胜算？”沙王跟着追问：“如果虫洞还能用，干嘛要硬拼？” 虎贲眼部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姜恩泰和蓝波正凑在一起对着达瓦星图文低语着什么，想必也是忙着翻译、揣测大蘑菇们的语意。 “虹管终端的临时启动需要动用应急储备能源，越用越少，不可持续。”片刻后，墙上出现了解释图文：“即使性能稳定，一次也只能传输十二艘飞船。所以，重建家园的主场仍然是达云星系。” 原来，在没有戴森云持续供能的条件下，终端储存的亚粒子供能装置仅能支持虫洞做有限次数的运行。包括太阳系在内的那些虫洞终端是需要定期派工程船前往维护、更新供能模块的。达瓦星人只能把地球朋友提出的另立门户方案用在保存文明火种的后路上。如果不能恢复戴森云，各个终端最终将变成冰冷的遗迹！ 没想到，本来欲让达瓦星人放弃武力的想法反而更坚定了他们动武的决心！ “真遗憾，不过请他们去老家那边倒应该没什么顾虑了。”蓝波在频道中说。 “什么顾虑？”螺旋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这么大支舰队整个搬到太阳系去，应该没什么威胁。十几艘飞船完全可以去做客。”蓝波回应。 “打住！别在这里扯这事！”虎贲在频道里警告蓝波：“先和总部汇报再说！” “如果攻击失败，光球反扑，有没有应对预案？”涡轮追问对方是否准备好面对最坏的结果。 “至少我们还有巴隆星和隆云星，那里还有电龙种群。”墙壁上显示了简短回答。 “攻击前传送出去的那些火种飞船有什么打算？”虎贲继续问。 “它们将在外星系建立据点、开发资源，专注于建立分支基地。”达瓦星人的想法确实借鉴了地球朋友的建议。 “对于巴隆星人。”螺旋上前一步提出了她的担忧：“你们有什么保护措施？反物质湮灭的次生效应很可能对他们以及巴隆星的生物种群造成致命伤害！” “我们的留守舰队会在巴隆星常驻。”沉寂了近二十秒后，墙上出现了回应：“所以，会全力保障巴隆星的安全，当地人也会在我们的保护下健康生存。” “唉~。他们能留守多少？能担得起方舟的重担？”螺旋在内部频道中释放焦虑。 在大致了解到达瓦星人关于先行挑选合适的火种舰只传送出达云星系，之后全力抗击光球，然后在巴隆星、隆云星落脚，重振达瓦星文明的规划后。远征队和使团迅速撤回到凤凰号中。 “你还想着把达瓦星人请到太阳系去？”虎贲盯着蓝波问。 “听我说。如果按之前把他们船队全数运进太阳系的初略想法，肯定是风险巨大。但你刚才也看到了，一次最多只能输送十二艘，区区十二艘能装多少东西？即便对方有什么企图，我们可不是巴隆星人，他们现在手里那点儿资源翻不起什么大浪。”蓝波解释了他的想法，应该是他和姜恩泰共同的想法！ “然后在太阳系合作戴森云？”螺旋询问：“他们可是要建立第二家园。” “那得花掉多少代人的时间？后果难测，可能有变成敌对关系的风险。”涡轮显然反对让达瓦星人直接去太阳系。“地球内部种族矛盾都还没解决。” “先汇报新情况。”姜恩泰插了进来平息争论：“把这个想法也报上去。这可是要全人类做的决定。”他说的没错，这事可不是能像当年远征队讨论先去盐湖探寻硅基生物还是先去飓风之墙看光链那样靠现场几个人投票能决定的。 “暂时搁置，等待答复，注意安全。”远征队围在反物质量子电台前汇报完情况，等了十几分钟后收到了大本营的回复。他们显然也需要上报、斟酌这个福祸难测的方案，这也不是凤凰计划乃至科研联合体就能做的决策。 祝青云正抱着胳膊看着电台微笑、祝总正深情款款地盯着青梅和她聊天看着眼前成片的反物质量子电台阵列单元，祝青云的音容突然在虎贲脑海中闪现，他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伤感。虽然是情感上的劲敌，但在对逝者的怀念中，这种疏离感逐渐被发自内心的钦佩以及共事的情谊淹没。 “关键还在我们这边。”几秒钟后，姜恩泰的话将虎贲的思绪拉了回来：“只有彻底摸清达瓦星人的心思，才能帮助老家做决定。” “人心难测。怎么摸？”虎贲问：“谁能保证对方句句真心？保证几十、上百年后他们不会变心？” “要不我们跟着火种船先撤离这里？”沉寂了片刻后蓝波冒出一句：“就算到了其它星系，也能参与达瓦星的建设。一样能拿到技术。” “都跟着他们去barnard星系？”涡轮综合平台上的视觉系统转向蓝波，直盯着他。 “不行！使团人员的体质和飞船供给没法支持。现在的任务是找机会回太阳系。按大本营的指令办！”虎贲当即反驳了蓝波的新想法，不管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随口说说。 虎贲此言一出，一度脸色阴沉的青梅和苏菲表情放松了下来，而姜恩泰也默默点了点头没吱声。 barnard星系距离地球有近百年的航程，使团人员虽然获得了延寿权，想必也不想把人生耗在一个未知的荒芜星系。而远征队不同，只要能量盒转换机在身边，他们可以陪着达瓦星人撑好几个人生轮回！蓝波刚才只顾想最优方案，却没考虑到使团人员的情况。 “不管什么时候能离开。”沙王岔开了话题：“走之前争取了解一下反物质武器的情况。然后再和光球说拜拜。” “我去看看那边情况。”涡轮转身走向三号隔舱。蓝波的想法让他心生烦闷，在大本营没有新的指令之前，他可不想陷入无谓的争论，也不想接收更多和回家无关的信息。还是维护好飞船状态最实在。 达瓦星人的行动超乎以往的快，过了不到两个地球日的时间，他们就开始全面推进新计划——制备反物质炸弹与遴选撤出达云星系的火种船行动同时进行。到被选出的火种船集结完毕，整个行动仅用了9个地球日时长！ 这期间，远征队和使团也没闲着，他们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达瓦星人提取反物质和制备炸弹的流程概况。原来，对方利用虫洞环状终端阵列的设备改造出了一套巨型粒子对撞机，并用可控粒子束对撞收集、储存反物质粒子。所谓炸弹的制作相对简单，就是将禁锢着反物质粒子团的引力阱单元，装进一艘艘体量大约有凤凰号三分之一那么大的无人飞船中。据说每个单元里都由核能维持的强引力场禁锢着4克反物质粒子团。 “这是要确保光球神形俱灭啊！”看过毫克级反物质湮灭威力的虎贲暗自心惊。 达瓦星人利用虫洞终端中提取的反粒子团共制造了11枚反物质炸弹。但反物质武器化的全过程他们只通过图文向地球朋友做了简单的流程概念介绍。不能亲眼见证反物质武器的制造细节让姜恩泰叹息了好一阵子。 “欢迎达瓦星船队来访，但仅限于少量非武装舰船。数量不多于6艘。”大本营的指令终于来了：“请谨慎洽谈，避免破坏星际友谊。” “哈！可以回家了。”虎贲暗喜。传输6艘达瓦星飞船外加两艘地球飞船对于达瓦星虫洞的能力来说绰绰有余，终于可以护送青梅回地球了！估计涡轮也松了口气。 达瓦星人精心挑选了52艘火种船，除了去barnard星的12艘外，其余的将再分成小队前往包括太阳系在内——又经过几轮磋商，远征队和使团协调地球方面以愿意提供必要的设施及帮助，和达瓦星人达成友好合作协议共同开发星系资源为由说服对方只向太阳系输送4艘火种船——的另外四个星系。 为了表示合作共赢的诚意，达瓦星派往太阳系的4艘火种船由三艘巨型运输舰和一艘空间清理船组成。而去其它星系的船队，每支都配备了一艘‘大纺锤’和两艘‘大粽子’护航。 “还好。”看到火种船队的详细部署后螺旋松了口气：“都是非武装飞船，老家又有了学不完的东西。” “你忘了那艘空间清理船的武功？”沙王提醒螺旋：“还记得它是怎么对付残骸和陨石不？以它的体量和那些高能粒子束就已经够地球舰队喝一壶的了！” “难道他们耍了心机？”螺旋回头看看沙王。 “谁知道呢？如果真诚友好，武装船也能当运输舰用，如果用心险恶，运输舰也能毁天灭地。”沙王这句感慨让他一时间成了关注的焦点。 “精辟啊！”虎贲忍不住赞道：“沙王，什么时候变深沉了？” “确实是，我也这么认为。”涡轮也表达了赞同。 “没办法呵。”沙王发出一声苦笑：“整天猜达瓦星人、巴隆星人的意图，心累。但愿是我多心了，人类就是爱猜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毛病。” 船舱内沉寂下来。沙王这话真让人没法接茬聊下去。 “哪天人类统治银河系了，就不用乱猜了，哈哈。”片刻后虎贲想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没有畏惧就没有猜忌。” “唉~干活”眼见还是没人搭腔，虎贲也转身开始巡查设备。 “呼叫凤凰，请回复！”飞船内的反物质量子电台再次亮起了地球大本营的呼叫。 第83章 星际诀别 “最新指令：请使团全体人员与达瓦星火种船一起返回太阳系。远征队随达瓦星火种船前往barnard星系。”大本营发来了分头行动的指示。 凤凰计划在远征队带回达瓦星大使和运输舰时就算以另一种方式圆满完成了。地球方面的这项决定明显是以兼顾使团成员安全返回、同时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与达瓦星人进行紧密合作为目的。 “凤凰号需要跟着使团人员走。远征队员请换乘星际友谊号。”大本营补充道。 “凤凰不去barnard5366d？”蓝波提出疑问：“它是凤凰计划的目标星！” “这是联合国各成员国的共同决定。”这应该是霍兰德的回应：“得保证自然人成员的安全和健康。” “收到。我们会和达瓦星协商虫洞传输的安排。”虎贲回复霍总。 “非常抱歉，没能争取到让远征队直接回家。”霍兰德发来一条充满歉疚之意的信息：“我谨代表凤凰计划全体成员向你们致敬！” 霍兰德坐着轮椅靠在电台边，满头银丝下是苍老而神色忧郁的面庞虎贲的脑海中演绎起电台另一端的场面。 他的心境一片阴郁。也许，再也回不了地球了。再也见不到亲朋好友了！ 经过四小时的商讨和等待，达瓦星人同意先行将前往太阳系的火种船队传输出去，届时凤凰号将载着姜恩泰、苏菲和青梅进入一艘火种船中搭顺风车。 “2173年10月21日。确定了使团驾驶凤凰号随达瓦星火种船回太阳系、远征队前往barnard星系的方案”虎贲将重大决策写入日志。 在等待下一步指令的空档，虎贲游走到四号主隔舱想稍作休整，却发现苏菲正靠在涡轮身上抽泣。 “也许是我害了你~”苏菲抹着眼泪哽咽。 “不~别这么想。”涡轮的机械臂轻柔地抚摸着苏菲的肩膀轻声安慰：“你看，我这新生多精彩，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奇遇。我因你而更强，真为你感到骄傲。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属于老家了，我的同类都在这儿，回去也没有意义…你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虎贲连忙转身离开，尽管有些好奇他们话别的内容，可他不想被带入这种生离死别的凄楚当中，因为那些自己已告别的过去，又开始要像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深处往外翻涌！事实上，已经涌出来了一些，因为他的机甲系统发出的转身脱离这悲情现场指令延迟了十几秒钟才得到执行。 接下来的两个地球日中，凤凰号内的人自然而然分成了两群。苏菲、涡轮、江恩泰得空就待在四号主隔舱内相守，他们有着聊不完的话。涡轮对姜恩泰的态度缓和多了，他还是更希望妹妹今后有完美无瑕的生活。蓝波也不时去客串一阵，他和姜恩泰也算是战友。虎贲、沙王以及螺旋则把时间都花在了坚守岗位上，和图灵对接着各项事务和数据，而青梅也总是会找机会多陪陪虎贲。 “2173年10月24日。飞船系统总体正10”就在虎贲从容整理例行日志时，他的系统突然乱码横行，瞬间跌入了安全模式！大脑也出现了片刻的思维空白。当他清醒过来、系统恢复正常后，竟发现自己歪斜着靠在过道的设备区边，这证明机甲也出现了异常！ “什么情况？”虎贲立刻进行了一轮系统自检。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他打量自己，这状态就好似经历了一次自然人的脑梗！ 虎贲很快恢复状态，时间显示这怪异的过程持续了二十几秒。当看到显示在眼前的辐射数据呈深红色时，他连忙起身跑到四号隔舱查看。 “你们还好？”当他看见苏菲和青梅瘫软的趴在涡轮伸出的机械臂上，姜恩泰则靠在涡轮艇身下喘气时连忙紧走几步仔细查看，同时在频道内询问其他队友的情况。 “见鬼了！我差点摔一跤！你们也有异常？”频道里最先响起螺旋的回应：“看见辐射数据的波动没？” “喔~我没事，就是脑子短路了几秒。”沙王回复：“时间是~十点三十八分零五秒到二十八秒！”他干脆报出了异常状况出现的时段。 “你们怎样？我还有些迷糊！”蓝波也直接来到了四号隔舱查看情况：“喔，辐射数据又正常了。” “能动的都来一下这里，图灵这里有情况。”身在三号主隔舱的沙王在频道里招呼队友。 “有险情！我们必须到舰队核心区的运输舰里暂时躲避。”图灵微微摇晃了几下身子，投射出图文：“另一支舰队的无人战船在装载反物质炸弹时出现了意外，引发了附近虫洞终端的殉爆！”他的状态似乎没有大碍。 “什么情况！发生了湮灭？！”虎贲实在不愿相信如此强大的达瓦星人居然也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可眼前的图文却准确无误的显示着恐怖事实！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请尽快按我方的引导指令前往目标船，很快会有大量高速破片来袭！”图灵催促着远征队：“你们的飞船没有防护措施，会被摧毁！” 他这话不准确，凤凰号上有地球科技赋予的适当防御能力，不过看来这些装备在达瓦星人眼里有和没有一个样。虎贲没空多想，连忙招呼星际友谊号上的汤姆森，令他驾船和凤凰号一起顺着图灵的指令快速航行。 照这种情况看，刚才全体人员的状态异常，肯定是由物质湮灭引发的大剂量伽马射线暴穿透飞船以及机甲造成的！从损管系统的数据看，除了防护严密的反物质量子电台以及可控核聚变引擎尚未报错外，其它系统均有不同程度的数据翻红——出现异常或器件受损。这是飞船遭遇过量辐射的另一种客观证据！ “发生事故的是哪里的虫洞终端？”涡轮为使团成员进行完体检后提心吊胆地追问图灵。 “是对应索隆星系的终端。”图灵投影出的回答让大伙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我们请求尽快完成前往太阳系的火种船队传输！”虎贲接过话茬向达瓦星方面发出请求：“我们是友好同盟，理应尽快展开合作，也有利于火种船队的安全。” “采纳你们的建议，我们会优先完成太阳系船队的传输。”一盏茶的功夫后，图灵转达了他们高层的回复：“这四艘火种船的传输准备工作已经快于其他船队。现在要前往的避险船就是太阳系火种船之一，可借此机会适应装载环境。” 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进入的是一艘巨型运输舰。从船内捉襟见肘的停靠空间看，它应该基本完成了人员和物资的装载，只给地球飞船预留了靠近其巨大舱口的泊位。 凤凰号停稳并固定好后，船外视野中满是深灰色飞船船身。传感器显示船体表面距离周边的中、小型达瓦星飞船以及类似货柜的装备就只有不到二十五米的距离。就周边飞船的体量来看，这就算几乎贴在了一起！看来在不久后的归途中，使团人员是没法自由出舱活动的。 就在停稳后半个小时，一波碎片潮铺天盖地的向达瓦星舰队极速压了过来！从图灵共享的舰队外围实时画面看，原本宁静的空间中突然冒出了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黑影，它们在达云星光的映衬下闪出微微的暗红色光泽，犹如在暗夜中肆虐的一大群吸血蝙蝠，很快就填满了整个视野！ 几秒钟后，舰队边缘就放起了‘烟花’！这些碎片飞射到守护在外圈的武装船只附近时，就像撞上了一层层无形的薄膜——达瓦星舰队制造的粒子流护盾。残骸们瞬间破碎解体，沿着薄膜的边缘四射飞散、相互撞击，甚至爆出一团团转瞬即逝的火球！ 这层‘薄膜’并非坚不可摧，有不少较大的碎片突破无形的屏障穿透了进来！但舰队早有准备，悬停在第二层防线上的空间清理船、武装战舰用肉眼难以察觉的高能粒子束将它们一一瓦解。这回远征队和姜恩泰借机仔细观摩了达瓦星高能粒子束武器的威力，那种将大块残骸快速瓦解甚至气化的能耐还真不是地球武装飞船上的常规武器可比！ 一些更为巨大的碎片虽然难以消灭，但也在各类武器的轮番轰击下降速、解体，清理船放出的成群 ‘小雪茄’们会把它们纷纷拖离危险航线，赶出舰队所在区域。 “惨呐！”虎贲暗自惊惧。 这些正被逐一消灭的残骸，之前可都是一艘艘巨大飞船的一部分。这场面真让人揪心！就因为无心之失，不知道有多少达瓦星朋友和他们的飞船顷刻间粉身碎骨！强大文明在他们自身创造的奇迹面前，有时候也不堪一击！ 这波碎片潮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才渐渐平息。从图灵共享的数据看，整只舰队除了几艘武装战舰船体装甲遭到擦撞外，其余船只完好如初。难怪达瓦星敢于使用反物质武器，但没谁知道他们是否能如此周密的保护巴隆星人。 “请前往太阳系的人员留在船上，去barnard星系的人准备好后和我一起出发。”图灵特意用地球语言投射出图文：“太阳系火种船队已完成集结、准备启航。你们做准备，我等待召唤。”他似乎意识到了这对于地球人乘员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离别时刻，投影完图文后便默默飘远了。 “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苏菲！”姜恩泰抬手轻抚涡轮升起的综合工作站，用柔和的语调向他保证，他的眼眶泛出湿润的微红。 “亏他还是个特工。”虎贲暗自嘀咕。这可不符合他心目中间谍的形象。不过，在近乎是诀别的时刻没人会在乎这些。此时，他对姜恩泰的反感消退了不少。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大伙儿纷纷集中到四号主隔舱中，不分彼此的相互握手、抚摸、拥抱，确保和身边的每个人都亲密接触一回，以表达不舍之情或相互鼓励。 苏菲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哭出声来，而远征队员们只能以柔情的话语或沉默衬托着这首伤感变奏曲。 “来。抱一个！”青梅主动凑到虎贲面前张开双臂。噙着满眼泪花，脸上挂满了微笑。 “体温正常”当青梅的身体贴在虎贲的臂弯内时，那微微扭动的肉身让虎贲的脑海思潮汹涌！可此时的他只能通过显示在眼前的传感器数据演绎与心爱之人相拥的幸福和离别的凄美。 “我会在barnard那边祝福你。保持联络！”耳鬓厮磨了两分钟，虎贲才挤出一句话语。 放飞情绪还是很有好处的，没过多久，大伙都逐渐恢复了状态。飞船的交接工作开始了——姜恩泰早就因为特殊使命的原因对凤凰号的操作耳熟能详，而以苏菲、青梅的聪慧，上手一些辅助工作也不在话下。 远征队用了两个地球日的时间帮助使团人员上手飞船的操作，随后跟随图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凤凰号这艘在虚空中庇护他们好几年的家！ “再会。希望能再见！”虎贲挥舞双臂向凤凰号道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被星际友谊的号舱门慢慢遮蔽！ “凤凰的旅程就这么落幕了”看着眼前的场面，螺旋满心忧郁。让她感觉更加绝望的是：星际友谊号舱门隔绝的不仅是船外的事物，而是回归太阳系的希望！ 汤姆森船长驾船载着远征队和图灵缓缓驶出巨型运输舰，这艘船作为应急备份的庇护所，舱内也有一部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它足以维持远征队员的后续行动。 九分钟后，星际友谊号的船尾视野中能远远看见三艘巨大如山丘的达瓦星运输舰以及一艘卵圆形的空间清理船以菱形编队飘在黢黑的空间中。这就是即将启程的太阳系火种船编队的全貌。远征队员们都齐刷刷凑在屏幕前观看，目送着地球以及整个太阳系正渐渐远去！ “2173年10月27日。远征队告别凤凰号。使团成员随达瓦星太阳系火种船前往虫洞终端”这是虎贲编制的最伤感的日志之一！ 星际友谊号航行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后进入了舰队另一区域的一艘巨型运输舰中。 “这是将要前往barnard星系的火种船。”图灵解释：“我会继续与你们合作，等待船队装载完毕，一同启程。” 从船腹内宽广的空间看，这艘巨舰明显还没‘吃饱’，满眼都是进进出出的货船，一片繁忙的景象。远征队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减少对达瓦星各类作业的干扰，只好随星际友谊号安静地缩在船舱一隅待命。 “真可惜，没亲眼看到反物质炸弹引爆的场面。”蓝波百无聊赖的望着船外视野的屏幕。 “那场残骸风暴还不够瞧的么？”虎贲半开玩笑的接过话茬。漫天云彩被瞬间清空的场面又一次浮现。他的心中掠过一丝得意，虽然地球的试验和达瓦星的反物质炸弹不是一个量级，但他毕竟亲眼看见了物质湮灭的场面。 “应该担心的是，达瓦星人能不能确保太阳系火种船上反物质储备的安全。”螺旋接茬说：“如果他们带了的话。” “但愿他们别再走火！”涡轮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想太多了。”沙王大声打破了这些担心：“把能量源武器化本身就有风险，还要经历虫洞的撕扯。他们去太阳系的目的可不是玩火，应该不会带那玩意。” 正说话间，巨型运输舰内突然四处红光闪烁，眼前运行的各类飞船全都加速离开视野。片刻后，远处巨大的舱门迅速关闭。 “什么情况？”虎贲转身询问图灵。 “敌人渗透进舰队了！”对方投射出图文。 “是光球？”远征队大吃一惊！ 第83章 星际诀别 “最新指令：请使团全体人员与达瓦星火种船一起返回太阳系。远征队随达瓦星火种船前往barnard星系。”大本营发来了分头行动的指示。 凤凰计划在远征队带回达瓦星大使和运输舰时就算以另一种方式圆满完成了。地球方面的这项决定明显是以兼顾使团成员安全返回、同时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与达瓦星人进行紧密合作为目的。 “凤凰号需要跟着使团人员走。远征队员请换乘星际友谊号。”大本营补充道。 “凤凰不去barnard5366d？”蓝波提出疑问：“它是凤凰计划的目标星！” “这是联合国各成员国的共同决定。”这应该是霍兰德的回应：“得保证自然人成员的安全和健康。” “收到。我们会和达瓦星协商虫洞传输的安排。”虎贲回复霍总。 “非常抱歉，没能争取到让远征队直接回家。”霍兰德发来一条充满歉疚之意的信息：“我谨代表凤凰计划全体成员向你们致敬！” 霍兰德坐着轮椅靠在电台边，满头银丝下是苍老而神色忧郁的面庞虎贲的脑海中演绎起电台另一端的场面。 他的心境一片阴郁。也许，再也回不了地球了。再也见不到亲朋好友了！ 经过四小时的商讨和等待，达瓦星人同意先行将前往太阳系的火种船队传输出去，届时凤凰号将载着姜恩泰、苏菲和青梅进入一艘火种船中搭顺风车。 “2173年10月21日。确定了使团驾驶凤凰号随达瓦星火种船回太阳系、远征队前往barnard星系的方案”虎贲将重大决策写入日志。 在等待下一步指令的空档，虎贲游走到四号主隔舱想稍作休整，却发现苏菲正靠在涡轮身上抽泣。 “也许是我害了你~”苏菲抹着眼泪哽咽。 “不~别这么想。”涡轮的机械臂轻柔地抚摸着苏菲的肩膀轻声安慰：“你看，我这新生多精彩，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奇遇。我因你而更强，真为你感到骄傲。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属于老家了，我的同类都在这儿，回去也没有意义…你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虎贲连忙转身离开，尽管有些好奇他们话别的内容，可他不想被带入这种生离死别的凄楚当中，因为那些自己已告别的过去，又开始要像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深处往外翻涌！事实上，已经涌出来了一些，因为他的机甲系统发出的转身脱离这悲情现场指令延迟了十几秒钟才得到执行。 接下来的两个地球日中，凤凰号内的人自然而然分成了两群。苏菲、涡轮、江恩泰得空就待在四号主隔舱内相守，他们有着聊不完的话。涡轮对姜恩泰的态度缓和多了，他还是更希望妹妹今后有完美无瑕的生活。蓝波也不时去客串一阵，他和姜恩泰也算是战友。虎贲、沙王以及螺旋则把时间都花在了坚守岗位上，和图灵对接着各项事务和数据，而青梅也总是会找机会多陪陪虎贲。 “2173年10月24日。飞船系统总体正10”就在虎贲从容整理例行日志时，他的系统突然乱码横行，瞬间跌入了安全模式！大脑也出现了片刻的思维空白。当他清醒过来、系统恢复正常后，竟发现自己歪斜着靠在过道的设备区边，这证明机甲也出现了异常！ “什么情况？”虎贲立刻进行了一轮系统自检。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他打量自己，这状态就好似经历了一次自然人的脑梗！ 虎贲很快恢复状态，时间显示这怪异的过程持续了二十几秒。当看到显示在眼前的辐射数据呈深红色时，他连忙起身跑到四号隔舱查看。 “你们还好？”当他看见苏菲和青梅瘫软的趴在涡轮伸出的机械臂上，姜恩泰则靠在涡轮艇身下喘气时连忙紧走几步仔细查看，同时在频道内询问其他队友的情况。 “见鬼了！我差点摔一跤！你们也有异常？”频道里最先响起螺旋的回应：“看见辐射数据的波动没？” “喔~我没事，就是脑子短路了几秒。”沙王回复：“时间是~十点三十八分零五秒到二十八秒！”他干脆报出了异常状况出现的时段。 “你们怎样？我还有些迷糊！”蓝波也直接来到了四号隔舱查看情况：“喔，辐射数据又正常了。” “能动的都来一下这里，图灵这里有情况。”身在三号主隔舱的沙王在频道里招呼队友。 “有险情！我们必须到舰队核心区的运输舰里暂时躲避。”图灵微微摇晃了几下身子，投射出图文：“另一支舰队的无人战船在装载反物质炸弹时出现了意外，引发了附近虫洞终端的殉爆！”他的状态似乎没有大碍。 “什么情况！发生了湮灭？！”虎贲实在不愿相信如此强大的达瓦星人居然也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可眼前的图文却准确无误的显示着恐怖事实！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请尽快按我方的引导指令前往目标船，很快会有大量高速破片来袭！”图灵催促着远征队：“你们的飞船没有防护措施，会被摧毁！” 他这话不准确，凤凰号上有地球科技赋予的适当防御能力，不过看来这些装备在达瓦星人眼里有和没有一个样。虎贲没空多想，连忙招呼星际友谊号上的汤姆森，令他驾船和凤凰号一起顺着图灵的指令快速航行。 照这种情况看，刚才全体人员的状态异常，肯定是由物质湮灭引发的大剂量伽马射线暴穿透飞船以及机甲造成的！从损管系统的数据看，除了防护严密的反物质量子电台以及可控核聚变引擎尚未报错外，其它系统均有不同程度的数据翻红——出现异常或器件受损。这是飞船遭遇过量辐射的另一种客观证据！ “发生事故的是哪里的虫洞终端？”涡轮为使团成员进行完体检后提心吊胆地追问图灵。 “是对应索隆星系的终端。”图灵投影出的回答让大伙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我们请求尽快完成前往太阳系的火种船队传输！”虎贲接过话茬向达瓦星方面发出请求：“我们是友好同盟，理应尽快展开合作，也有利于火种船队的安全。” “采纳你们的建议，我们会优先完成太阳系船队的传输。”一盏茶的功夫后，图灵转达了他们高层的回复：“这四艘火种船的传输准备工作已经快于其他船队。现在要前往的避险船就是太阳系火种船之一，可借此机会适应装载环境。” 凤凰号和星际友谊号进入的是一艘巨型运输舰。从船内捉襟见肘的停靠空间看，它应该基本完成了人员和物资的装载，只给地球飞船预留了靠近其巨大舱口的泊位。 凤凰号停稳并固定好后，船外视野中满是深灰色飞船船身。传感器显示船体表面距离周边的中、小型达瓦星飞船以及类似货柜的装备就只有不到二十五米的距离。就周边飞船的体量来看，这就算几乎贴在了一起！看来在不久后的归途中，使团人员是没法自由出舱活动的。 就在停稳后半个小时，一波碎片潮铺天盖地的向达瓦星舰队极速压了过来！从图灵共享的舰队外围实时画面看，原本宁静的空间中突然冒出了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黑影，它们在达云星光的映衬下闪出微微的暗红色光泽，犹如在暗夜中肆虐的一大群吸血蝙蝠，很快就填满了整个视野！ 几秒钟后，舰队边缘就放起了‘烟花’！这些碎片飞射到守护在外圈的武装船只附近时，就像撞上了一层层无形的薄膜——达瓦星舰队制造的粒子流护盾。残骸们瞬间破碎解体，沿着薄膜的边缘四射飞散、相互撞击，甚至爆出一团团转瞬即逝的火球！ 这层‘薄膜’并非坚不可摧，有不少较大的碎片突破无形的屏障穿透了进来！但舰队早有准备，悬停在第二层防线上的空间清理船、武装战舰用肉眼难以察觉的高能粒子束将它们一一瓦解。这回远征队和姜恩泰借机仔细观摩了达瓦星高能粒子束武器的威力，那种将大块残骸快速瓦解甚至气化的能耐还真不是地球武装飞船上的常规武器可比！ 一些更为巨大的碎片虽然难以消灭，但也在各类武器的轮番轰击下降速、解体，清理船放出的成群 ‘小雪茄’们会把它们纷纷拖离危险航线，赶出舰队所在区域。 “惨呐！”虎贲暗自惊惧。 这些正被逐一消灭的残骸，之前可都是一艘艘巨大飞船的一部分。这场面真让人揪心！就因为无心之失，不知道有多少达瓦星朋友和他们的飞船顷刻间粉身碎骨！强大文明在他们自身创造的奇迹面前，有时候也不堪一击！ 这波碎片潮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才渐渐平息。从图灵共享的数据看，整只舰队除了几艘武装战舰船体装甲遭到擦撞外，其余船只完好如初。难怪达瓦星敢于使用反物质武器，但没谁知道他们是否能如此周密的保护巴隆星人。 “请前往太阳系的人员留在船上，去barnard星系的人准备好后和我一起出发。”图灵特意用地球语言投射出图文：“太阳系火种船队已完成集结、准备启航。你们做准备，我等待召唤。”他似乎意识到了这对于地球人乘员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离别时刻，投影完图文后便默默飘远了。 “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苏菲！”姜恩泰抬手轻抚涡轮升起的综合工作站，用柔和的语调向他保证，他的眼眶泛出湿润的微红。 “亏他还是个特工。”虎贲暗自嘀咕。这可不符合他心目中间谍的形象。不过，在近乎是诀别的时刻没人会在乎这些。此时，他对姜恩泰的反感消退了不少。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大伙儿纷纷集中到四号主隔舱中，不分彼此的相互握手、抚摸、拥抱，确保和身边的每个人都亲密接触一回，以表达不舍之情或相互鼓励。 苏菲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哭出声来，而远征队员们只能以柔情的话语或沉默衬托着这首伤感变奏曲。 “来。抱一个！”青梅主动凑到虎贲面前张开双臂。噙着满眼泪花，脸上挂满了微笑。 “体温正常”当青梅的身体贴在虎贲的臂弯内时，那微微扭动的肉身让虎贲的脑海思潮汹涌！可此时的他只能通过显示在眼前的传感器数据演绎与心爱之人相拥的幸福和离别的凄美。 “我会在barnard那边祝福你。保持联络！”耳鬓厮磨了两分钟，虎贲才挤出一句话语。 放飞情绪还是很有好处的，没过多久，大伙都逐渐恢复了状态。飞船的交接工作开始了——姜恩泰早就因为特殊使命的原因对凤凰号的操作耳熟能详，而以苏菲、青梅的聪慧，上手一些辅助工作也不在话下。 远征队用了两个地球日的时间帮助使团人员上手飞船的操作，随后跟随图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凤凰号这艘在虚空中庇护他们好几年的家！ “再会。希望能再见！”虎贲挥舞双臂向凤凰号道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被星际友谊的号舱门慢慢遮蔽！ “凤凰的旅程就这么落幕了”看着眼前的场面，螺旋满心忧郁。让她感觉更加绝望的是：星际友谊号舱门隔绝的不仅是船外的事物，而是回归太阳系的希望！ 汤姆森船长驾船载着远征队和图灵缓缓驶出巨型运输舰，这艘船作为应急备份的庇护所，舱内也有一部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它足以维持远征队员的后续行动。 九分钟后，星际友谊号的船尾视野中能远远看见三艘巨大如山丘的达瓦星运输舰以及一艘卵圆形的空间清理船以菱形编队飘在黢黑的空间中。这就是即将启程的太阳系火种船编队的全貌。远征队员们都齐刷刷凑在屏幕前观看，目送着地球以及整个太阳系正渐渐远去！ “2173年10月27日。远征队告别凤凰号。使团成员随达瓦星太阳系火种船前往虫洞终端”这是虎贲编制的最伤感的日志之一！ 星际友谊号航行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后进入了舰队另一区域的一艘巨型运输舰中。 “这是将要前往barnard星系的火种船。”图灵解释：“我会继续与你们合作，等待船队装载完毕，一同启程。” 从船腹内宽广的空间看，这艘巨舰明显还没‘吃饱’，满眼都是进进出出的货船，一片繁忙的景象。远征队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减少对达瓦星各类作业的干扰，只好随星际友谊号安静地缩在船舱一隅待命。 “真可惜，没亲眼看到反物质炸弹引爆的场面。”蓝波百无聊赖的望着船外视野的屏幕。 “那场残骸风暴还不够瞧的么？”虎贲半开玩笑的接过话茬。漫天云彩被瞬间清空的场面又一次浮现。他的心中掠过一丝得意，虽然地球的试验和达瓦星的反物质炸弹不是一个量级，但他毕竟亲眼看见了物质湮灭的场面。 “应该担心的是，达瓦星人能不能确保太阳系火种船上反物质储备的安全。”螺旋接茬说：“如果他们带了的话。” “但愿他们别再走火！”涡轮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想太多了。”沙王大声打破了这些担心：“把能量源武器化本身就有风险，还要经历虫洞的撕扯。他们去太阳系的目的可不是玩火，应该不会带那玩意。” 正说话间，巨型运输舰内突然四处红光闪烁，眼前运行的各类飞船全都加速离开视野。片刻后，远处巨大的舱门迅速关闭。 “什么情况？”虎贲转身询问图灵。 “敌人渗透进舰队了！”对方投射出图文。 “是光球？”远征队大吃一惊！ 第84章 战祸连连 “汤姆森。密切关注船外情况！”虎贲回头看着端坐在操作台上的汤姆森船长。 “没问题。飞船已经进入二级戒备。”汤姆森微笑着回应：“应急相关系统全部正常。” “喔~动作真快。”各类屏幕上滚动的动力、损管、火控等系统激活以及自检数据显示汤姆森已经完成了一系列操作。虎贲突然意识到星际友谊号是这位纯机器船长的地盘。它的系统效率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是没有意识模块的加持。 船舱内很快安静下来，图灵飘到舱室相对宽敞的地方，投影出一大幅事故区域的空间视野。达瓦星的通讯系统效能令人瞠目，可以支持最基层的终端参与到重大事件中来，了解准确的实的情况。他们的整支舰队可以算是通过暗物质这种介质构筑而成的空间脑神经组织，不受任何干扰的脑组织！暗物质通讯技术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对方至今都未曾向地球朋友透露其技术原理。也许是眼见地球文明的进化速度高于自身，让达瓦星人也不得不在关键技术方面建立了界限？ 远征队员不约而同围拢到投影画面附近。只见视野远处的达瓦星飞船阵列之间赫然出现了一颗光球！周围的船只正向着各个方向紧急散开，很自然的在光球周边腾出了大片空间。而接近光球边缘的区域有一节大型运输舰的船艏部分正夹带着七零八散的碎片在虚空中胡乱翻滚着！它并没有被‘压扁’，可见光球没有发出宇宙弦。 此刻，虎贲的传感器也察觉星际友谊号搭乘的这艘巨舰在移动，但明显没有紧邻光球的那些舰只那么剧烈。 “它又想搞事？”涡轮喃喃自问。 光球周围的舰只正有序地以它为中心疏散，但因为飞船数量大，都没法用最大速度脱离危险区。虎贲见状也只有在心里拼命喊着“快点！快点” “打算拿他怎么办？”蓝波问图灵。 “自由疏散！禁止攻击！”当虎贲回头看见图灵亮出的这么一串亮黄色图文时，算是松了口气。 从之前的试探性接触情况看，只要达瓦星人不主动攻击，光球似乎也不会针锋相对，只是不知道它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而且是突然冒出来的，那艘倒霉的运输舰显然是刚好处于它出现时所占据的区域，落了个身首分离的惨烈结局！ “戴森云已经被它们吃完了？”沙王的揣测刚好和虎贲所思暗合。 “它还想~什、什么情况？！”虎贲刚想顺着话茬推测光球的意图，船舱内突然间一片漆黑！所有的指示灯、照明光源、屏幕统统熄灭，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与此同时，他的系统又混乱了几秒！ 舱室又亮了起来，各种屏幕、指示灯在片刻的胡乱的闪烁中纷纷恢复了正常，而显示星际友谊号船外视野的屏幕中，船体七点钟方向的区域仍然是一片雪花——那个方位的船外光学传感器失灵了！达瓦星巨型运输舰内也是一片黑暗，此刻正逐步有灯光亮起，明显正处于一次供能事故后的恢复过程！ 供能恢复的速度倒是挺快，四十秒钟内，这艘可以装下一座小镇的巨型运输舰内就恢复如常。但舱内立即红灯大作——又出现了紧急警报！ “光球攻击了？”虎贲转头盯着图灵。 “等确认。”图灵立刻重新投影出事故区域的视野。令人瞠目的是，那颗光球已没了踪影！投影中断时长还不到五十秒，那颗直径约四千米的巨物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仍在有序疏散的达瓦星飞船腾出来的那片虚无空间！ “它跑哪-” 沙王满腔惊叹的疑问未落，事故区域视野中突然噼里啪啦刮起了一阵风暴！虎贲刚开始纳闷几乎是真空状态的太空怎么会起风暴？这是什么东西形成的风暴？视野又再次变成了一片漆黑，但图灵的投影并未停止。 片刻后，一阵雨点般的砰砰声传入了星际友谊号的船舱，就好像船外下起了猛烈的冰雹！ 就在一船人不知所措时，几声如雷的爆炸声穿透飞船舱壁！与此同时，星际友谊号船外视野中冒出了几块金属碎块，它们体量巨大——最小的也有半艘达瓦客船大小——拖着成片的火星在眼前飞过，直向视野的另一端撞去！虎贲甚至还没看清这些碎块的形状细节，远处的货船停泊区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远征队身处的这艘巨舰内部就满目疮痍！ “进入防护状态！”虎贲大声提醒队友。在他大脑愣神的档口，机甲系统已经做出反应，将自己转换成走兽模式——这种形态下身上的相对薄弱部位都会被外壳的装甲遮蔽，防护能力最强！——并向队友发出警告。 只见蓝波、螺旋都靠着船舱舱壁蜷缩下蹲，这也是有效保护薄弱部位的姿态，只有皮糙肉厚的沙王和涡轮不用做任何调整。 “高速碎片群！”图灵投射出图文提示：“敌人发出的引力波导致舰队内装载的一颗反物质炸弹单元发生了湮灭！现在正紧急脱离危险区！” 他发话的同时，惯性让远征队员们和汤姆森船长都倒向了船舱的一侧——这艘巨型运输舰开始了紧急机动！ “你们的护盾呢？”待舱内稳定下来后，沙王气急败坏地问图灵。 “距离太近。敌人太快。来不及！”图灵简要做了解释。 “现在什么情况？”眼见周边的事态逐渐趋稳，虎贲换回人形姿态追问图灵：“不知道去太阳系的火种船队到哪了？能联系上他们吗？”接连发生两起事故，让他不禁担心起使团和凤凰号的安危。 “他们正在前往虫洞终端的航线上，没有异常。”片刻后，图灵投射出图文以及一幅很直观的示意简图，图中描绘的航迹线及在上面平稳闪烁的光点显示凤凰号所在的船队已按计划航行在正确的航线上。 “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即前往barnard星系的终端？”蓝波追问。 “火种船受损，计划调整，先撤回巴隆星，暂停对敌追踪。等待所有火种舰队完成传送后再对敌人实施打击。”一盏茶功夫后，图灵抛出了接到的指令：“除特别作战分队在空间警戒外，所有舰只都会撤往巴隆星。” “也好，巴隆星有能挡住光球的电龙。”涡轮在频道里调侃。 “早该这么办 。”沙王在频道中嘟囔：“他们现在比人类还性急！” 巴隆星上仍旧散发着淡紫色的暖意。当远征队时隔三个多月后再次踏上雪特山区的土地时，这里的景象依然如故。 “2174年2月2日，远征队随达瓦星舰队着陆巴隆星”借着舰队降落巴隆星的空档，虎贲整理起这篇相对轻松的日志。 远征队获悉：所有火种船队的维修、补给工作还需要约四十个地球日的时长才能完成。之后，星际友谊号将按计划随着巨型运输舰直奔barnard星系的终端完成传输。令人欣慰的是，载着使团的凤凰号已经在舰队回到巴隆星前就完成了传输！ 当收到太阳系火种船队在虫洞另一端发来的确认信息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从现在起，队员们的想法更单纯了，只需要奔着观摩、学习达瓦星的超前科技、定时与大本营联络这个目标勇往直前。尽管前程充满未知。 远征队一得空便回到雪特城看望老朋友们，并再次享受了一回夹道欢迎的待遇。但令人意外的是，卢明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他的生理年龄相当于地球人六十多岁的状态，虽然已过体质巅峰期，但见面时那形容枯槁、需要卢飞搀扶才能站稳的孱弱状态着实让队员们吃惊不小！ “你怎么了？”虎贲上前询问：“生病了？” 队友们也纷纷围上来查看，表达关切。 “怎么回事？这才多久？”对着卢明扫描了一番的涡轮吃惊的解读着体检结果：“脑部、消化道出现肿瘤！最大的40x23，边界模糊。不好办啊。” “您现在什么感觉？”螺旋关切地柔声查问。 “疼、什么都吃不下，闷”卢明边拍拍脑袋、摸摸胸脯边磕磕巴巴地描述着肉体的痛苦。 “还有，还有好多个，和我，一样。”他喘着气抬手指着院子外面说：“都病得很重！” 远征队在卢飞的引导下对出现相同症状的巴隆星朋友做了体检，他们的病症大同小异，都是体内不同程度出现了恶性肿瘤！ 队员们索性扩大了体检的范围，发现即便是健壮的巴隆星青壮年，身体的各部位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程度最轻的也有疑似免疫力下降的征兆。 围成齿轮状的达瓦星虫洞终端阵列静静地飘在黢黑的虚空之中，这片巨如小行星的阵列一角突然熔解在一道强光之中。整片阵列随之瓦解，顷刻间随着一团环状火光灰飞烟灭！ “十有八九是被射线爆所害！”虎贲在脑海中腾起的一幅反物质炸弹被意外引爆的想象场景里推测着灾祸的根由。 巴隆星人的文明水平虽然原始，但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却非常健康、自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些体壮如牛的人居然爆发了群体性肿瘤病情，只能是外力所致！ “老人家。”螺旋耐心地询问卢明：“怎么会突然那么多人病倒？这段时间这里出什么事了？” “知不道。”卢明哀声述说：“应该是神灵离开让我们失去了护佑。自从一次白夜出现以后，就不断有人重病！请神灵们别再抛弃我们啊！” “白夜？什么白夜？”蓝波追问。 原来，在不久之前的一个夜晚，原本仅有微弱星光点缀的夜空突然间比往常要亮了许多，天上的云朵中也幻化出一道道摇曳、扭动的光影。这种流光溢彩的奇特天象让雪特城的居民们兴奋不已。他们以为天神即将再次降临，便纷纷来到神庙广场欢庆。谁知那神秘且迷人的流光很快便消失了，之后的几天里，夜空中不时会出现流星雨。 “果然是射线爆，还有碎片群！”远征队员们恍然大悟。 之前达瓦星人自身的操作失误以及前不久被光球诱发的故障，导致了两次反物质湮灭的空间灾难。这种武器化量级的反物质炸弹，一枚就应该足以重创一颗行星！想必达云星系中那表面平静的太空早已被连续的射线爆横扫！它们在巴隆星人身上留下了可怕的印记！ “他们就是这么关照巴隆星朋友的？！”沙王有些愤愤不平：“在这里抽取资源、引来了战祸，还不把原住民当人看！” “得尽快治疗！”螺旋问涡轮：“我们能做些什么？” “倒算不上什么疑难重症，但医疗纳米机器人储备包都给使团带走了。”涡轮满口无奈。 “能量盒的浓缩营养液中有维持免疫、抑制脑神经病变的成分。”涡轮思量了片刻来了主意：“但不知道对巴隆星人有没有效？而且要损失不少给养。最好是请求达瓦星的援助。他们理应援助！” “要阻止他们继续大规模使用反物质武器！”螺旋满口担忧：“等他们正式对光球发起攻击时，后果难以想象，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阻止？”蓝波反问：“你觉得可能嘛？” “那就看着巴隆星文明覆灭？”螺旋诘问：“现在治好他们只为了迎接更惨烈的灾难？” “打住！”虎贲可不愿意让令人心烦意乱的争执继续下去：“留存好诊断记录，做完数据统计后先找达瓦星人谈谈，看他们怎么说！” “很遗憾，因为防护的疏忽影响了他们的健康。”远征队进入悬停在金属之城中那圆滚滚的达瓦星旗舰里后，对方的那种头顶有‘发髻’的深灰色蘑菇人在他们面前投影出图文解释：“在实施计划时确实对巴隆星人抵御射线的能力缺乏评估和考虑。” “呵呵。他们有重重保护层，倒是没事。”涡轮在远征队内部频道里嘀咕。 看着包裹在达瓦星人周身的那层蘑菇状外壳就能想到，他们应该早就对有害射线免疫了，自然对毫无防护措施的巴隆星人的脆弱没有概念！ “一定要用毁灭性的方式对抗光球么？”螺旋上前一步交涉：“有没有其它以更温和方式重振达瓦星的办法？” “地球朋友们。达瓦星和永恒光环都被摧毁，你们有什么更好办法？”对方的反问让远征队哑口无言。 “很礼貌，但是冷冰冰！”沙王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嘟囔。 第84章 战祸连连 “汤姆森。密切关注船外情况！”虎贲回头看着端坐在操作台上的汤姆森船长。 “没问题。飞船已经进入二级戒备。”汤姆森微笑着回应：“应急相关系统全部正常。” “喔~动作真快。”各类屏幕上滚动的动力、损管、火控等系统激活以及自检数据显示汤姆森已经完成了一系列操作。虎贲突然意识到星际友谊号是这位纯机器船长的地盘。它的系统效率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是没有意识模块的加持。 船舱内很快安静下来，图灵飘到舱室相对宽敞的地方，投影出一大幅事故区域的空间视野。达瓦星的通讯系统效能令人瞠目，可以支持最基层的终端参与到重大事件中来，了解准确的实的情况。他们的整支舰队可以算是通过暗物质这种介质构筑而成的空间脑神经组织，不受任何干扰的脑组织！暗物质通讯技术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对方至今都未曾向地球朋友透露其技术原理。也许是眼见地球文明的进化速度高于自身，让达瓦星人也不得不在关键技术方面建立了界限？ 远征队员不约而同围拢到投影画面附近。只见视野远处的达瓦星飞船阵列之间赫然出现了一颗光球！周围的船只正向着各个方向紧急散开，很自然的在光球周边腾出了大片空间。而接近光球边缘的区域有一节大型运输舰的船艏部分正夹带着七零八散的碎片在虚空中胡乱翻滚着！它并没有被‘压扁’，可见光球没有发出宇宙弦。 此刻，虎贲的传感器也察觉星际友谊号搭乘的这艘巨舰在移动，但明显没有紧邻光球的那些舰只那么剧烈。 “它又想搞事？”涡轮喃喃自问。 光球周围的舰只正有序地以它为中心疏散，但因为飞船数量大，都没法用最大速度脱离危险区。虎贲见状也只有在心里拼命喊着“快点！快点” “打算拿他怎么办？”蓝波问图灵。 “自由疏散！禁止攻击！”当虎贲回头看见图灵亮出的这么一串亮黄色图文时，算是松了口气。 从之前的试探性接触情况看，只要达瓦星人不主动攻击，光球似乎也不会针锋相对，只是不知道它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而且是突然冒出来的，那艘倒霉的运输舰显然是刚好处于它出现时所占据的区域，落了个身首分离的惨烈结局！ “戴森云已经被它们吃完了？”沙王的揣测刚好和虎贲所思暗合。 “它还想~什、什么情况？！”虎贲刚想顺着话茬推测光球的意图，船舱内突然间一片漆黑！所有的指示灯、照明光源、屏幕统统熄灭，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与此同时，他的系统又混乱了几秒！ 舱室又亮了起来，各种屏幕、指示灯在片刻的胡乱的闪烁中纷纷恢复了正常，而显示星际友谊号船外视野的屏幕中，船体七点钟方向的区域仍然是一片雪花——那个方位的船外光学传感器失灵了！达瓦星巨型运输舰内也是一片黑暗，此刻正逐步有灯光亮起，明显正处于一次供能事故后的恢复过程！ 供能恢复的速度倒是挺快，四十秒钟内，这艘可以装下一座小镇的巨型运输舰内就恢复如常。但舱内立即红灯大作——又出现了紧急警报！ “光球攻击了？”虎贲转头盯着图灵。 “等确认。”图灵立刻重新投影出事故区域的视野。令人瞠目的是，那颗光球已没了踪影！投影中断时长还不到五十秒，那颗直径约四千米的巨物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仍在有序疏散的达瓦星飞船腾出来的那片虚无空间！ “它跑哪-” 沙王满腔惊叹的疑问未落，事故区域视野中突然噼里啪啦刮起了一阵风暴！虎贲刚开始纳闷几乎是真空状态的太空怎么会起风暴？这是什么东西形成的风暴？视野又再次变成了一片漆黑，但图灵的投影并未停止。 片刻后，一阵雨点般的砰砰声传入了星际友谊号的船舱，就好像船外下起了猛烈的冰雹！ 就在一船人不知所措时，几声如雷的爆炸声穿透飞船舱壁！与此同时，星际友谊号船外视野中冒出了几块金属碎块，它们体量巨大——最小的也有半艘达瓦客船大小——拖着成片的火星在眼前飞过，直向视野的另一端撞去！虎贲甚至还没看清这些碎块的形状细节，远处的货船停泊区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远征队身处的这艘巨舰内部就满目疮痍！ “进入防护状态！”虎贲大声提醒队友。在他大脑愣神的档口，机甲系统已经做出反应，将自己转换成走兽模式——这种形态下身上的相对薄弱部位都会被外壳的装甲遮蔽，防护能力最强！——并向队友发出警告。 只见蓝波、螺旋都靠着船舱舱壁蜷缩下蹲，这也是有效保护薄弱部位的姿态，只有皮糙肉厚的沙王和涡轮不用做任何调整。 “高速碎片群！”图灵投射出图文提示：“敌人发出的引力波导致舰队内装载的一颗反物质炸弹单元发生了湮灭！现在正紧急脱离危险区！” 他发话的同时，惯性让远征队员们和汤姆森船长都倒向了船舱的一侧——这艘巨型运输舰开始了紧急机动！ “你们的护盾呢？”待舱内稳定下来后，沙王气急败坏地问图灵。 “距离太近。敌人太快。来不及！”图灵简要做了解释。 “现在什么情况？”眼见周边的事态逐渐趋稳，虎贲换回人形姿态追问图灵：“不知道去太阳系的火种船队到哪了？能联系上他们吗？”接连发生两起事故，让他不禁担心起使团和凤凰号的安危。 “他们正在前往虫洞终端的航线上，没有异常。”片刻后，图灵投射出图文以及一幅很直观的示意简图，图中描绘的航迹线及在上面平稳闪烁的光点显示凤凰号所在的船队已按计划航行在正确的航线上。 “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即前往barnard星系的终端？”蓝波追问。 “火种船受损，计划调整，先撤回巴隆星，暂停对敌追踪。等待所有火种舰队完成传送后再对敌人实施打击。”一盏茶功夫后，图灵抛出了接到的指令：“除特别作战分队在空间警戒外，所有舰只都会撤往巴隆星。” “也好，巴隆星有能挡住光球的电龙。”涡轮在频道里调侃。 “早该这么办 。”沙王在频道中嘟囔：“他们现在比人类还性急！” 巴隆星上仍旧散发着淡紫色的暖意。当远征队时隔三个多月后再次踏上雪特山区的土地时，这里的景象依然如故。 “2174年2月2日，远征队随达瓦星舰队着陆巴隆星”借着舰队降落巴隆星的空档，虎贲整理起这篇相对轻松的日志。 远征队获悉：所有火种船队的维修、补给工作还需要约四十个地球日的时长才能完成。之后，星际友谊号将按计划随着巨型运输舰直奔barnard星系的终端完成传输。令人欣慰的是，载着使团的凤凰号已经在舰队回到巴隆星前就完成了传输！ 当收到太阳系火种船队在虫洞另一端发来的确认信息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从现在起，队员们的想法更单纯了，只需要奔着观摩、学习达瓦星的超前科技、定时与大本营联络这个目标勇往直前。尽管前程充满未知。 远征队一得空便回到雪特城看望老朋友们，并再次享受了一回夹道欢迎的待遇。但令人意外的是，卢明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他的生理年龄相当于地球人六十多岁的状态，虽然已过体质巅峰期，但见面时那形容枯槁、需要卢飞搀扶才能站稳的孱弱状态着实让队员们吃惊不小！ “你怎么了？”虎贲上前询问：“生病了？” 队友们也纷纷围上来查看，表达关切。 “怎么回事？这才多久？”对着卢明扫描了一番的涡轮吃惊的解读着体检结果：“脑部、消化道出现肿瘤！最大的40x23，边界模糊。不好办啊。” “您现在什么感觉？”螺旋关切地柔声查问。 “疼、什么都吃不下，闷”卢明边拍拍脑袋、摸摸胸脯边磕磕巴巴地描述着肉体的痛苦。 “还有，还有好多个，和我，一样。”他喘着气抬手指着院子外面说：“都病得很重！” 远征队在卢飞的引导下对出现相同症状的巴隆星朋友做了体检，他们的病症大同小异，都是体内不同程度出现了恶性肿瘤！ 队员们索性扩大了体检的范围，发现即便是健壮的巴隆星青壮年，身体的各部位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程度最轻的也有疑似免疫力下降的征兆。 围成齿轮状的达瓦星虫洞终端阵列静静地飘在黢黑的虚空之中，这片巨如小行星的阵列一角突然熔解在一道强光之中。整片阵列随之瓦解，顷刻间随着一团环状火光灰飞烟灭！ “十有八九是被射线爆所害！”虎贲在脑海中腾起的一幅反物质炸弹被意外引爆的想象场景里推测着灾祸的根由。 巴隆星人的文明水平虽然原始，但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却非常健康、自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些体壮如牛的人居然爆发了群体性肿瘤病情，只能是外力所致！ “老人家。”螺旋耐心地询问卢明：“怎么会突然那么多人病倒？这段时间这里出什么事了？” “知不道。”卢明哀声述说：“应该是神灵离开让我们失去了护佑。自从一次白夜出现以后，就不断有人重病！请神灵们别再抛弃我们啊！” “白夜？什么白夜？”蓝波追问。 原来，在不久之前的一个夜晚，原本仅有微弱星光点缀的夜空突然间比往常要亮了许多，天上的云朵中也幻化出一道道摇曳、扭动的光影。这种流光溢彩的奇特天象让雪特城的居民们兴奋不已。他们以为天神即将再次降临，便纷纷来到神庙广场欢庆。谁知那神秘且迷人的流光很快便消失了，之后的几天里，夜空中不时会出现流星雨。 “果然是射线爆，还有碎片群！”远征队员们恍然大悟。 之前达瓦星人自身的操作失误以及前不久被光球诱发的故障，导致了两次反物质湮灭的空间灾难。这种武器化量级的反物质炸弹，一枚就应该足以重创一颗行星！想必达云星系中那表面平静的太空早已被连续的射线爆横扫！它们在巴隆星人身上留下了可怕的印记！ “他们就是这么关照巴隆星朋友的？！”沙王有些愤愤不平：“在这里抽取资源、引来了战祸，还不把原住民当人看！” “得尽快治疗！”螺旋问涡轮：“我们能做些什么？” “倒算不上什么疑难重症，但医疗纳米机器人储备包都给使团带走了。”涡轮满口无奈。 “能量盒的浓缩营养液中有维持免疫、抑制脑神经病变的成分。”涡轮思量了片刻来了主意：“但不知道对巴隆星人有没有效？而且要损失不少给养。最好是请求达瓦星的援助。他们理应援助！” “要阻止他们继续大规模使用反物质武器！”螺旋满口担忧：“等他们正式对光球发起攻击时，后果难以想象，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阻止？”蓝波反问：“你觉得可能嘛？” “那就看着巴隆星文明覆灭？”螺旋诘问：“现在治好他们只为了迎接更惨烈的灾难？” “打住！”虎贲可不愿意让令人心烦意乱的争执继续下去：“留存好诊断记录，做完数据统计后先找达瓦星人谈谈，看他们怎么说！” “很遗憾，因为防护的疏忽影响了他们的健康。”远征队进入悬停在金属之城中那圆滚滚的达瓦星旗舰里后，对方的那种头顶有‘发髻’的深灰色蘑菇人在他们面前投影出图文解释：“在实施计划时确实对巴隆星人抵御射线的能力缺乏评估和考虑。” “呵呵。他们有重重保护层，倒是没事。”涡轮在远征队内部频道里嘀咕。 看着包裹在达瓦星人周身的那层蘑菇状外壳就能想到，他们应该早就对有害射线免疫了，自然对毫无防护措施的巴隆星人的脆弱没有概念！ “一定要用毁灭性的方式对抗光球么？”螺旋上前一步交涉：“有没有其它以更温和方式重振达瓦星的办法？” “地球朋友们。达瓦星和永恒光环都被摧毁，你们有什么更好办法？”对方的反问让远征队哑口无言。 “很礼貌，但是冷冰冰！”沙王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嘟囔。 第85章 威胁迫近 远征队的交涉陷入了尴尬境地。他们护佑巴隆星心切，义正言辞地要求几乎陷入绝境的达瓦星人做出承诺甚至牺牲，这真是个两难的困局！ 深邃的太空中，淡紫色的巴隆星犹如一颗散发着祥和气息的温润宝石凤凰号四号主隔舱的闸门‘嘭’的一声开启，一缕希望之光将整个舱室照亮雪特城外的山地上，活泼可爱的卢比迈着欢快的步子在进城的路上小跑，还不停地回首招呼远征队跟着他雪特城神庙前，远征队齐刷刷站在供着电龙的水池顶缘接受巴隆朋友的膜拜 “物是人非”一连串的巴隆星记忆在虎贲的眼前闪过。 多年前，远征队误打误撞来到巴隆星，意外撞见了卢比，竟歪打正着实现了全人类赋予他们的使命！真是令人兴奋又倍感温馨的回忆。万万没想到这颗纯美的星球如今会被无辜地卷进重重危机之中。 队员们对巴隆星人的情感和眷顾也许是达瓦星人难以理解的。而达瓦星的强大技术、豁达且宽容的宇宙观也让人类切实的看到了自身的希望。可此时，队员们却无法对陷入困境的任何一方提供更有效的帮助，他们不清楚达瓦星人还能腾出多少资源保护巴隆星人，更想不出以和平方式请走那些光球的办法，自己还得流浪在外。真是糟心！ “我们的方案是：”尴尬了半分钟后，达瓦星高层们投影出了图文：“提供六艘大型运输舰、十二艘中型运输舰、三十艘小型运输舰、四艘空间净化船，还有巴隆星上60处永恒光环基地设施为巴隆星人提供庇护。” “完成火种船调配和援助巴隆星人的部署后，作战舰队将按原计划分头行动，清除达云星系内的入侵者。”停顿片刻后，达瓦星高层强调了他们夺回家园的决心！ “就算消灭了光球。”虎贲试探着问对方：“达瓦星还能够恢复到宜居状态吗？如果没看错，她的大气层都已经消失了。”他希望对方能考虑清楚，如果达瓦星已经没有宜居的可能，或许不用这么急于采取过激行动。 “近距离检测显示大气层只是受损，没有被完全剥离。我们有能力恢复达瓦星的状态，但要抓紧时间控制住因外力袭击导致的灾难性地质活动。”达瓦星高层立刻给出了答复。 “别忘了电龙！”螺旋说：“它们能让光球停止攻击，如果保护好种群，让它们与光球相持，大概率能换来和平！” “但它们不能阻止光球夺走永恒光环阵列和我们的空间资源。”达瓦星人的回复让螺旋哑口无言。 “好。祝你们好运。”虎贲祝福的同时，也为他们以及巴隆星捏了把汗。 “祝所有人一切顺利！”达瓦星人回了礼。 交涉的气氛刚刚有所缓和，一片红色图文映在了大厅的屏幕墙上。又是一条紧急警报：一处虫洞终端突然消失！ 虽然失踪的不是对应太阳系的终端、也不是barnard星系火种舰队要前往的空间巨阵，但如小行星般的超大型空间阵列突然消失仍让众人惊愕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虎贲试探性地问达瓦星高层，希望他们能解释清楚这令人恐惧的情况。“被光球摧毁了？”。 “还不清楚。”片刻后对方回应：“但我们的空间探测网的确在附近发现了光球踪迹！” “你们怎么看？”虎贲思量片刻后在频道中征求队友的想法：“达瓦星的电龙灭绝后遭到光球袭击。随后是他们的舰队被击败、戴森云被光球吞噬，现在远在战区以外的虫洞终端也被盯上了！” “它们是不是要消灭空间中所有人工制造的东西？”沙王接茬推测：“除非有电龙在附近？” “它们只认电龙。”蓝波跟着分析：“电龙就是光球是否发动进攻的扳机！” “苏菲他们真该带条电龙！”涡轮有些懊恼：“回程就安全多了。” “带了反而有可能坏事。”虎贲回想起地球电龙在达瓦星上自焚的场景后推测：“万一这里的电龙在地球上也出现自戕状况，没准会引火上身！” “它们为什么会自杀？”螺旋想起了当初两条电龙抱团自焚的惨烈场景：“水土不服？这会致命？” “反正使团已经顺利回家了。无所谓！”沙王说：“只要保护好地球上的电龙种群就行！” “我们去barnard星系终端的路上最好带一两条电龙！”蓝波向达瓦星高层提出请求：“电龙能够阻止光球的进攻，之前在巴隆星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但别带它们登陆目标行星。” “正在收集电龙活体。请放心。”对方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回应。 “但不能让巴隆星上的电龙灭绝！”螺旋连忙打预防针：“这里现在可是关键的落脚点！” “我们已经开始对电龙的习性进行研究，会留下能够保证种群繁衍的群体。”对方消除了螺旋的担忧。“必要时，会收集活体进行人工养殖。” “还真是贴心。”涡轮在频道中嘀咕：“文字不冷不热，考虑倒周全。” “螺旋那话说得对。”虎贲在频道中回应：“和善的种子只有在强大实力的土壤里才能发芽。达瓦星人够强大，至少在达云星系里是这样。” 仔细想来，远征队员们也许不用过于操心。以达瓦星人的宇宙观以及技术水平，远征队能考虑到的问题应该早被他们的思维所涵盖，这种交涉除了起到一些对偶尔的细节疏漏进行提醒的作用外，更多的只是反照出人类使者自身的焦虑。 接下来的时间里，远征队与达瓦星派出的医疗队一起全力救助受到射线爆伤害的巴隆星人。达瓦星治疗恶性肿瘤就好像地球人治疗感冒一样，不需要特别的检查和手术，只是让远征队一同协助做了一些皮下注射和药品服用指导工作。 非常凑巧的是，当巴隆星朋友们的病情开始成规模的好转时，达瓦星的太阳系火种船队顺利掠过土星轨道的星际信息显示在远征队员眼前。这可算是双喜临门！ “嗨！你们还好吗？”苏菲竟通过火种船队中的达瓦星暗物质电台在视频中与涡轮会面了！ “一切顺利，你感觉怎样？身体没哪儿不舒服？”涡轮柔声回应：“估计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能看见凤凰计划真正的目标星barnard 5366d的样子喽。因为巴隆星现在的位置离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不远”平时谨言少语的他一见到妹妹就成了话唠，以至于虎贲想多看两眼青梅都得排长队！ 达瓦星为巴隆星准备的庇护舰只和随船装备很快分配到位。他们按巴隆星人群落在星球上的分布，将舰只分散停泊到指定地区——除了远征队熟识的雪特人和森林人外，星球上还有十片巴隆星人聚居或游牧区。 这些舰船能自主判断巴隆星人周边的环境变化，甚至自动跟随游牧部落迁徙，一旦收到预警，它们会及时采取行动，好尽量将巴隆星人以及周边的生物引入船内或附近基地躲避风险。 “效果能有多大？关键时刻，其它地方的巴隆星人会愿意钻进飞船？”沙王对达瓦星方案的收效表示怀疑。 “能保多少是多少。还能指望他们把整个巴隆星罩住？达瓦星自身都做不到。”蓝波叹了口气。 “不知道地球人的祖先是否受到过这种关照？”空闲时，虎贲又放飞了想象。智人的体魄在大自然中显得那么弱小，物种间的生存竞争又是何等残酷？他们到底是怎么躲过灭绝风险的？单靠原始的智慧就行？ 好日子没过几天，又有噩耗传来：对应太阳系的虫洞终端失踪了！ 太阳系的终端因仅需要传送一个批次的舰队，所以它上面也改造出了一套大型对撞机以便用备用能源制造反物质，而上一个消失的终端上也进行过改造。照这么看来，但凡有制造反物质炸弹能力的终端便很有可能被光球盯上。奇怪的是，这些光球是怎么找到这些终端的？从灾难发生到现在，这股神秘的敌人没有和达云星系的受害者们交流过一个字。 “barnard星系火种船队马上出发！请立即随我登船。”这是图灵再次和远征队见面时亮出的第一句话！ “有没有可能带一部分巴隆星朋友一起走？”螺旋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悄声征求队友的想法，言语中透着不舍和担忧。 “恐怕很难。”片刻后涡轮回应。 “形势不允许。”虎贲赞同涡轮的观点：“一是不知道卢明他们能否理解我们的用意，总不能强行抓人？二是不清楚达瓦星船队是否还有空间，他们肯定是尽量多带有用的资源。再说，barnard那边的环境未知，他们的肉身冒不起这个险。我们自己对于火种船队来说都算是额外搭载物，他们能落实对巴隆星的保护就很不容易了，不好再提过多要求。” “不管咋说。”沙王说：“再和他们聚一聚，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喽！” 图灵用他的权限满足了远征队的要求，他们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与巴隆朋友告别。 这是心情沉重的三个半小时，而螺旋则承受了更多的离愁——她以神旨般的庄严口吻传达‘火神’们的去意并教导巴隆星朋友要以仁慈之心和平发展。 “请火神带上我们的信物！”卢明单膝跪地，双手将权杖高高托起。身后的卢飞等一众人等也纷纷俯身膜拜。 “请在天上守护我们的安宁和衣食。”卢明以庄重、平稳的语调祈祷。他的地球语比以前顺溜多了！ “真叫人难过。”螺旋在频道里嘀咕：“食物和安宁。没有任何杂念的请求。而我们竟然没法继续帮他们！” “唉~老人家，这个”虎贲看着举在眼前的权杖，犹豫起来。 之前他就推过一次，这权杖可不只是根外形奇异的木棍，它可是整个雪特城族群的精神支柱和希望！都要去barnard星系了，如何能担得起这份重责？ “收了。你之前塞给他的那张光能电子卷轴对于巴隆星人来说也算是无价之宝啦。”一旁的蓝波在频道中提示虎贲：“就当交换纪念品！”。 “这回不怕责任太重了？”虎贲转头看着蓝波。卢明上次在神庙前献权杖时，蓝波可是坚决反对。 “现在不接下他们反倒会没有安全感。”蓝波回应：“既然已经给了他们法宝，肯定会有帮助的。” “接。”“毕竟是一片心意”频道里嘈杂起来。 “好，好”虎贲连忙回身郑重地双手接下了权杖。 巴隆星朋友此时反而显得很平和。他们没有表现出前两次分别那种特别哀伤或兴奋的情绪波动。庄重的祭祀仪式后，卢明、卢飞等老朋友满眼安详地目送远征队随着达瓦星客船缓缓飞升。 黑夜中，神庙前那供养着电龙的水池池顶矗立着五位远征队员的雕像。卢明正率领祭祀队伍举着火把围着水池边跳着庄重的舞蹈边念念有词地祈祷闪烁的火光照亮了‘火神’的面庞，在舞动着的烟雾笼罩下显得分外神秘“喔~时间长了会熏黑”虎贲的脑海中推演出一系列未来的画面。 可以预见，卢明等人对‘火神’们的情感会倾注到日后对神像的祭拜以及口口相传的‘神话’中去。这是人类在一颗远达20光年以外行星上留下的文化痕迹。也许几百、上千年之后的巴隆星上就没人知道这些‘神话传说’其实就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实了。但愿巴隆星朋友们能顺利渡过这场横扫达云星系的空间劫难！ “2174年4月11日。远征队随达瓦星火种船离开巴隆星，前往barnard星系终端”又是一篇五味杂陈的日志。 达瓦星的应对措施合理且高效。从最近虫洞终端失踪的情况看，光球很可能正满世界搜寻并摧毁人工制造、储存的反物质。没人清楚它们的探测机制，居然能在广袤的空间中确定星球上电龙的有无并嗅到空间装置内反物质的‘气味’。虽然至今都搞不清这些入侵者的终极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火种船队的确需要尽快赶到虫洞终端完成传输！ 火种船队基于这种推断的担忧而决定提前出发，与光球可能的攻击抢时间。据图灵掌握的消息，携带反物质炸弹的达瓦星特战舰队也四散出动，一方面是希望吸引光球的注意，拖住它们袭击虫洞终端的步伐；另一方面是为了尽快实施一次实验性的反击，好掌握反物质武器对敌人的毁伤效果，以便制定更有效的作战计划。 前往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的火种船队外围多了两艘‘大粽子’和两艘‘大纺锤’。达瓦星为每支火种船队都增派了中、重型武装战舰护航。根据航线规划数据换算，远征队需要近四十个地球日的时长到达barnard星系终端附近。 在绝大部分航程中，除了扫清途中偶遇的陨石、小行星以及之前空间交火产生的零星残骸外一切都很平静。不料到了距目标阵列只有不到一天航程时，整支船队警报大作，护航舰只纷纷释放出粒子盾发生器！紧接着，这层无形之盾就迎来了一场碎片雨！ 成片的爆炸和火光中，护盾被大型残骸撕出了好些道口子！好在随队的空间清理船守住了第二道防线，在付出了少许擦撞代价后，船队总算有惊无险地脱离了这场空间灾害。 根据事后的了解，这竟是一支特战舰队与光球接火产生的后效！而火种船队遭遇到的碎片潮中，尽数都是达瓦星舰只的残骸！ “反击失败了？”沙王直愣愣地询问图灵。 “还没收到详细战报。”片刻后，图灵回应：“随行的侦测船探测到光球出现了短暂的物质发散，并熄灭的情况。” “短暂？”虎贲暗自嘀咕：“意思是之后又恢复如常了？看来付出一支特战舰队的代价后，只是引起了对方的一阵颤抖？” 星际友谊号船舱内寂静下来。现在没什么好问的，也没什么话题可聊。所有人都只巴望着赶紧完成向barnard星系的传输，远离这是非之地！ 一阵轻微的推背感袭来，达瓦星火种船明显加快了航速。 第85章 威胁迫近 远征队的交涉陷入了尴尬境地。他们护佑巴隆星心切，义正言辞地要求几乎陷入绝境的达瓦星人做出承诺甚至牺牲，这真是个两难的困局！ 深邃的太空中，淡紫色的巴隆星犹如一颗散发着祥和气息的温润宝石凤凰号四号主隔舱的闸门‘嘭’的一声开启，一缕希望之光将整个舱室照亮雪特城外的山地上，活泼可爱的卢比迈着欢快的步子在进城的路上小跑，还不停地回首招呼远征队跟着他雪特城神庙前，远征队齐刷刷站在供着电龙的水池顶缘接受巴隆朋友的膜拜 “物是人非”一连串的巴隆星记忆在虎贲的眼前闪过。 多年前，远征队误打误撞来到巴隆星，意外撞见了卢比，竟歪打正着实现了全人类赋予他们的使命！真是令人兴奋又倍感温馨的回忆。万万没想到这颗纯美的星球如今会被无辜地卷进重重危机之中。 队员们对巴隆星人的情感和眷顾也许是达瓦星人难以理解的。而达瓦星的强大技术、豁达且宽容的宇宙观也让人类切实的看到了自身的希望。可此时，队员们却无法对陷入困境的任何一方提供更有效的帮助，他们不清楚达瓦星人还能腾出多少资源保护巴隆星人，更想不出以和平方式请走那些光球的办法，自己还得流浪在外。真是糟心！ “我们的方案是：”尴尬了半分钟后，达瓦星高层们投影出了图文：“提供六艘大型运输舰、十二艘中型运输舰、三十艘小型运输舰、四艘空间净化船，还有巴隆星上60处永恒光环基地设施为巴隆星人提供庇护。” “完成火种船调配和援助巴隆星人的部署后，作战舰队将按原计划分头行动，清除达云星系内的入侵者。”停顿片刻后，达瓦星高层强调了他们夺回家园的决心！ “就算消灭了光球。”虎贲试探着问对方：“达瓦星还能够恢复到宜居状态吗？如果没看错，她的大气层都已经消失了。”他希望对方能考虑清楚，如果达瓦星已经没有宜居的可能，或许不用这么急于采取过激行动。 “近距离检测显示大气层只是受损，没有被完全剥离。我们有能力恢复达瓦星的状态，但要抓紧时间控制住因外力袭击导致的灾难性地质活动。”达瓦星高层立刻给出了答复。 “别忘了电龙！”螺旋说：“它们能让光球停止攻击，如果保护好种群，让它们与光球相持，大概率能换来和平！” “但它们不能阻止光球夺走永恒光环阵列和我们的空间资源。”达瓦星人的回复让螺旋哑口无言。 “好。祝你们好运。”虎贲祝福的同时，也为他们以及巴隆星捏了把汗。 “祝所有人一切顺利！”达瓦星人回了礼。 交涉的气氛刚刚有所缓和，一片红色图文映在了大厅的屏幕墙上。又是一条紧急警报：一处虫洞终端突然消失！ 虽然失踪的不是对应太阳系的终端、也不是barnard星系火种舰队要前往的空间巨阵，但如小行星般的超大型空间阵列突然消失仍让众人惊愕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虎贲试探性地问达瓦星高层，希望他们能解释清楚这令人恐惧的情况。“被光球摧毁了？”。 “还不清楚。”片刻后对方回应：“但我们的空间探测网的确在附近发现了光球踪迹！” “你们怎么看？”虎贲思量片刻后在频道中征求队友的想法：“达瓦星的电龙灭绝后遭到光球袭击。随后是他们的舰队被击败、戴森云被光球吞噬，现在远在战区以外的虫洞终端也被盯上了！” “它们是不是要消灭空间中所有人工制造的东西？”沙王接茬推测：“除非有电龙在附近？” “它们只认电龙。”蓝波跟着分析：“电龙就是光球是否发动进攻的扳机！” “苏菲他们真该带条电龙！”涡轮有些懊恼：“回程就安全多了。” “带了反而有可能坏事。”虎贲回想起地球电龙在达瓦星上自焚的场景后推测：“万一这里的电龙在地球上也出现自戕状况，没准会引火上身！” “它们为什么会自杀？”螺旋想起了当初两条电龙抱团自焚的惨烈场景：“水土不服？这会致命？” “反正使团已经顺利回家了。无所谓！”沙王说：“只要保护好地球上的电龙种群就行！” “我们去barnard星系终端的路上最好带一两条电龙！”蓝波向达瓦星高层提出请求：“电龙能够阻止光球的进攻，之前在巴隆星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但别带它们登陆目标行星。” “正在收集电龙活体。请放心。”对方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回应。 “但不能让巴隆星上的电龙灭绝！”螺旋连忙打预防针：“这里现在可是关键的落脚点！” “我们已经开始对电龙的习性进行研究，会留下能够保证种群繁衍的群体。”对方消除了螺旋的担忧。“必要时，会收集活体进行人工养殖。” “还真是贴心。”涡轮在频道中嘀咕：“文字不冷不热，考虑倒周全。” “螺旋那话说得对。”虎贲在频道中回应：“和善的种子只有在强大实力的土壤里才能发芽。达瓦星人够强大，至少在达云星系里是这样。” 仔细想来，远征队员们也许不用过于操心。以达瓦星人的宇宙观以及技术水平，远征队能考虑到的问题应该早被他们的思维所涵盖，这种交涉除了起到一些对偶尔的细节疏漏进行提醒的作用外，更多的只是反照出人类使者自身的焦虑。 接下来的时间里，远征队与达瓦星派出的医疗队一起全力救助受到射线爆伤害的巴隆星人。达瓦星治疗恶性肿瘤就好像地球人治疗感冒一样，不需要特别的检查和手术，只是让远征队一同协助做了一些皮下注射和药品服用指导工作。 非常凑巧的是，当巴隆星朋友们的病情开始成规模的好转时，达瓦星的太阳系火种船队顺利掠过土星轨道的星际信息显示在远征队员眼前。这可算是双喜临门！ “嗨！你们还好吗？”苏菲竟通过火种船队中的达瓦星暗物质电台在视频中与涡轮会面了！ “一切顺利，你感觉怎样？身体没哪儿不舒服？”涡轮柔声回应：“估计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能看见凤凰计划真正的目标星barnard 5366d的样子喽。因为巴隆星现在的位置离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不远”平时谨言少语的他一见到妹妹就成了话唠，以至于虎贲想多看两眼青梅都得排长队！ 达瓦星为巴隆星准备的庇护舰只和随船装备很快分配到位。他们按巴隆星人群落在星球上的分布，将舰只分散停泊到指定地区——除了远征队熟识的雪特人和森林人外，星球上还有十片巴隆星人聚居或游牧区。 这些舰船能自主判断巴隆星人周边的环境变化，甚至自动跟随游牧部落迁徙，一旦收到预警，它们会及时采取行动，好尽量将巴隆星人以及周边的生物引入船内或附近基地躲避风险。 “效果能有多大？关键时刻，其它地方的巴隆星人会愿意钻进飞船？”沙王对达瓦星方案的收效表示怀疑。 “能保多少是多少。还能指望他们把整个巴隆星罩住？达瓦星自身都做不到。”蓝波叹了口气。 “不知道地球人的祖先是否受到过这种关照？”空闲时，虎贲又放飞了想象。智人的体魄在大自然中显得那么弱小，物种间的生存竞争又是何等残酷？他们到底是怎么躲过灭绝风险的？单靠原始的智慧就行？ 好日子没过几天，又有噩耗传来：对应太阳系的虫洞终端失踪了！ 太阳系的终端因仅需要传送一个批次的舰队，所以它上面也改造出了一套大型对撞机以便用备用能源制造反物质，而上一个消失的终端上也进行过改造。照这么看来，但凡有制造反物质炸弹能力的终端便很有可能被光球盯上。奇怪的是，这些光球是怎么找到这些终端的？从灾难发生到现在，这股神秘的敌人没有和达云星系的受害者们交流过一个字。 “barnard星系火种船队马上出发！请立即随我登船。”这是图灵再次和远征队见面时亮出的第一句话！ “有没有可能带一部分巴隆星朋友一起走？”螺旋在远征队内部频道中悄声征求队友的想法，言语中透着不舍和担忧。 “恐怕很难。”片刻后涡轮回应。 “形势不允许。”虎贲赞同涡轮的观点：“一是不知道卢明他们能否理解我们的用意，总不能强行抓人？二是不清楚达瓦星船队是否还有空间，他们肯定是尽量多带有用的资源。再说，barnard那边的环境未知，他们的肉身冒不起这个险。我们自己对于火种船队来说都算是额外搭载物，他们能落实对巴隆星的保护就很不容易了，不好再提过多要求。” “不管咋说。”沙王说：“再和他们聚一聚，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喽！” 图灵用他的权限满足了远征队的要求，他们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与巴隆朋友告别。 这是心情沉重的三个半小时，而螺旋则承受了更多的离愁——她以神旨般的庄严口吻传达‘火神’们的去意并教导巴隆星朋友要以仁慈之心和平发展。 “请火神带上我们的信物！”卢明单膝跪地，双手将权杖高高托起。身后的卢飞等一众人等也纷纷俯身膜拜。 “请在天上守护我们的安宁和衣食。”卢明以庄重、平稳的语调祈祷。他的地球语比以前顺溜多了！ “真叫人难过。”螺旋在频道里嘀咕：“食物和安宁。没有任何杂念的请求。而我们竟然没法继续帮他们！” “唉~老人家，这个”虎贲看着举在眼前的权杖，犹豫起来。 之前他就推过一次，这权杖可不只是根外形奇异的木棍，它可是整个雪特城族群的精神支柱和希望！都要去barnard星系了，如何能担得起这份重责？ “收了。你之前塞给他的那张光能电子卷轴对于巴隆星人来说也算是无价之宝啦。”一旁的蓝波在频道中提示虎贲：“就当交换纪念品！”。 “这回不怕责任太重了？”虎贲转头看着蓝波。卢明上次在神庙前献权杖时，蓝波可是坚决反对。 “现在不接下他们反倒会没有安全感。”蓝波回应：“既然已经给了他们法宝，肯定会有帮助的。” “接。”“毕竟是一片心意”频道里嘈杂起来。 “好，好”虎贲连忙回身郑重地双手接下了权杖。 巴隆星朋友此时反而显得很平和。他们没有表现出前两次分别那种特别哀伤或兴奋的情绪波动。庄重的祭祀仪式后，卢明、卢飞等老朋友满眼安详地目送远征队随着达瓦星客船缓缓飞升。 黑夜中，神庙前那供养着电龙的水池池顶矗立着五位远征队员的雕像。卢明正率领祭祀队伍举着火把围着水池边跳着庄重的舞蹈边念念有词地祈祷闪烁的火光照亮了‘火神’的面庞，在舞动着的烟雾笼罩下显得分外神秘“喔~时间长了会熏黑”虎贲的脑海中推演出一系列未来的画面。 可以预见，卢明等人对‘火神’们的情感会倾注到日后对神像的祭拜以及口口相传的‘神话’中去。这是人类在一颗远达20光年以外行星上留下的文化痕迹。也许几百、上千年之后的巴隆星上就没人知道这些‘神话传说’其实就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实了。但愿巴隆星朋友们能顺利渡过这场横扫达云星系的空间劫难！ “2174年4月11日。远征队随达瓦星火种船离开巴隆星，前往barnard星系终端”又是一篇五味杂陈的日志。 达瓦星的应对措施合理且高效。从最近虫洞终端失踪的情况看，光球很可能正满世界搜寻并摧毁人工制造、储存的反物质。没人清楚它们的探测机制，居然能在广袤的空间中确定星球上电龙的有无并嗅到空间装置内反物质的‘气味’。虽然至今都搞不清这些入侵者的终极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火种船队的确需要尽快赶到虫洞终端完成传输！ 火种船队基于这种推断的担忧而决定提前出发，与光球可能的攻击抢时间。据图灵掌握的消息，携带反物质炸弹的达瓦星特战舰队也四散出动，一方面是希望吸引光球的注意，拖住它们袭击虫洞终端的步伐；另一方面是为了尽快实施一次实验性的反击，好掌握反物质武器对敌人的毁伤效果，以便制定更有效的作战计划。 前往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的火种船队外围多了两艘‘大粽子’和两艘‘大纺锤’。达瓦星为每支火种船队都增派了中、重型武装战舰护航。根据航线规划数据换算，远征队需要近四十个地球日的时长到达barnard星系终端附近。 在绝大部分航程中，除了扫清途中偶遇的陨石、小行星以及之前空间交火产生的零星残骸外一切都很平静。不料到了距目标阵列只有不到一天航程时，整支船队警报大作，护航舰只纷纷释放出粒子盾发生器！紧接着，这层无形之盾就迎来了一场碎片雨！ 成片的爆炸和火光中，护盾被大型残骸撕出了好些道口子！好在随队的空间清理船守住了第二道防线，在付出了少许擦撞代价后，船队总算有惊无险地脱离了这场空间灾害。 根据事后的了解，这竟是一支特战舰队与光球接火产生的后效！而火种船队遭遇到的碎片潮中，尽数都是达瓦星舰只的残骸！ “反击失败了？”沙王直愣愣地询问图灵。 “还没收到详细战报。”片刻后，图灵回应：“随行的侦测船探测到光球出现了短暂的物质发散，并熄灭的情况。” “短暂？”虎贲暗自嘀咕：“意思是之后又恢复如常了？看来付出一支特战舰队的代价后，只是引起了对方的一阵颤抖？” 星际友谊号船舱内寂静下来。现在没什么好问的，也没什么话题可聊。所有人都只巴望着赶紧完成向barnard星系的传输，远离这是非之地！ 一阵轻微的推背感袭来，达瓦星火种船明显加快了航速。 第86章 死亡凝视 十六个小时后，通往barnard星系的虫洞终端已经出现在火种船队的雷达视野中。但一片引力场异常的数据也随之而来，显示出终端阵列周围并不平静！ 从图灵实时共享的空间态势示意图看，为船队护航的两艘武装船脱离编队，加速向航线的两点钟方向驶去。 “发现不明力场源正向终端阵列接近。”图灵用图文向远征队解释了出现的异常状况。 “是光球？”虎贲追问。 一团幽幽白光的映衬之下，大片大片的永恒光环协调中心残骸如四分五裂的山丘般漂浮在虚空之中。四周满是密密麻麻、胡乱翻滚的细小碎片，好似无数在墓地中跳着死亡舞蹈的蝙蝠达瓦星协调中心被摧毁的惨状又在他脑海闪现！ “正在查明情况。”对方没有直接回应。但从之前的经验看，除了光球还能是什么呢？！ 虽然雷达数据中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达瓦星的引力波传感器阵列信息流却已经沸腾了。从传感器阵列信息转换而成的示意图看，有一颗醒目的漩涡正边游走边搅动着周围的空间场，而它的游走路径正弯弯绕绕地向虫洞终端的位置延伸！ 十六分钟后，达瓦星飞船突然剧烈机动起来。以至于腹中星际友谊号里的队员们都站立不稳，只得七颠八倒地倚着舱壁稳定自己。 “光球攻击了护卫船。”图灵的解读证实了虎贲的判断：“刚才是为规避它可能的维度波攻击方向做出的必要机动。” 队员们都没接话。被击毁的薄片状达瓦星运输舰、‘大粽子’残骸的模样开始不受控制地从虎贲的脑海中涌出。可以想见，那两艘前出的武装护卫船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两大片金属薄饼！ “引擎已经激活。”片刻后，汤姆森船长通报了他的操作。他的应急程序也被激活了！ “护航分队已经释放无人战船群对它进行牵制，我们会设法绕到终端去。”从图灵的回答看，那两艘前出的武装飞船并没有全军覆没。这算是好消息了。 “看看战况”蓝波凑上前与图灵沟通。 片刻后，图灵投影出一幅那两艘前出武装船所在战区影像。从观察角度看，这应该是随行侦测船在战区以外的远距离视野。 只见视野中不时有碎片飞过，远处的‘大粽子’已经变成了一大颗被‘压扁的道钉’！而处在另一个方位的‘大纺锤’仍旧完好。在更远处的一侧，一颗光球正静静地悬在黑暗中。它还是老样子，在柔和的白色光芒中极速自转着，而周边则有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粽子’将其围住。 “我们正将它引向远离终端的方向。”图灵放出图文解释画面中舰队的战术。 视野中，光球似乎并不为周边的达瓦星舰只所动，它仍旧悬在原处——其实从深空的背景中看不出它有没有在动，只能从它在视野中的位置未发生变化推断，光球没有做出大幅度的机动——任由周围的‘小粽子’们在周围上下翻飞。 僵持几分钟后，远处的‘大纺锤’突然向光球方向喷出一股粘稠的液体状物质。 “智慧粒子。”、“又来啦！”即便距离很远看不太清楚，但队员们仍能肯定那是一支智慧粒子大军！ 这股‘粘液’借着投射的初速向光球飞去，同时改变着形态，逐渐固化为一只旋转扭曲的条状物，从大致的外形可以辨认，它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电龙’的模样！ 只见这条假龙穿过‘小粽子’们的阵线直奔光球而去，与此同时，‘大纺锤’如鱿鱼般飘到另一个方位，释放出了好几枚弹道类似导弹的东西，它们快速追上即将接触光球的假电龙。达瓦星人的意图很明显，想借助智慧粒子模拟出的高仿电龙蒙蔽光球，将自己的杀手锏直接塞入对方的内部！ 眼看这股‘刺客’即将碰到光球表面时，假龙和身后的导弹竟然几乎同时散架了！个别导弹的战斗部发生了殉爆，整只队伍瞬间化为一片闪光的碎屑飘散在虚空之中！ “哇-”还没等队员们完成惊呼，只见光球周边那乌压压一片的‘小粽子’也遭了殃！它们有的就地破碎、有的不由自主地坠向光球，淹没在那团柔和的白光中！ 远处的‘大纺锤’立即向光球射出了一波导弹以及十几颗蓝白色的光团。看情形应该是向光球进行了一次武器齐射！随后它抛出几个光点，这些光点漂浮在战舰与光球之间——应该是之前见过的那种粒子盾发生器。 ‘大纺锤’沿着防护盾遮挡的方向极速撤离，它齐射的武器此时已经击中光球，但对方仍旧安然地漂浮在原地，毫发无损！ 就在虎贲暗自为‘大纺锤’逃离的速度震惊时，它竟突然自船身中轴附近冒出一道细长的火光，而舰体同时沿着这道火舌极速收缩，瞬间化为了一张薄饼！紧接着就有大量破片沿着‘饼缘’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飞射出去！ “宇宙弦！”虎贲暗自惊惧！一定是宇宙弦！这还是头一次这么真切地目睹被宇宙弦横扫的情景！真是一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死神之镰！这场旨在诱骗、牵制光球的作战彻底失败，而且败得非常惨烈！“蓝波得偿所愿喽”他暗忖。 就在舱内的队友们低声唏嘘时，视野中的光球突然间消失了。阴森的视野中只剩满屏乱舞的达瓦星舰只残骸！而虚空深处那些静静闪烁的点点星光，就像一只只安静、冰冷的眼睛，漠然地见证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 “全体以战斗队形前进，激活虫洞终端！”图灵共享的战区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实时的舰队主脑指令显示。 火种船队现在已处在接近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的减速制动航程段。图灵分享的舰队前方视野中，远远地有微光亮起。达瓦星人迫不及待激活了虫洞终端，好让舰队到达传输点时终端能够及时完成应急充能准备！ 根据获得的数据显示：火种船队此时距虫洞终端约2300千米，以目前的制动减速状态推算，约90秒后就能到达传输区域。 可就在行进了55秒钟后，虎贲突然感觉重心失稳，身体不由自主倒向了船舱的一侧！他连忙撑住舱壁，眼见其他成员也纷纷滑向同一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入他的系统！这是惯性所致，是飞船进行大角度机动造成的结果，船队肯定脱离了航线！ “什么情况？”虎贲连忙问图灵。 “可恶！阴魂不散！”看着图灵共享的火种船外部视野，沙王不禁叫骂！ 只见一颗泛着柔和白辉的光球竟悬在船队的侧前方！在它的光芒映衬下，所有舰只的表面都泛起了一层惨白！ 事实上。就连达瓦星人也一直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光球侵入了达云星系，因为在各个区域撞见的光球都长一个样，而且它们的行动毫无规律可言，每次都是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无法确定眼前这颗光球与刚才击垮护卫舰队的是不是同一颗。 “我有不好的预感。”涡轮在内部频道中丧气地嘟囔。 “就看达瓦星人的了！”蓝波在频道内接话。向来乐观、渴望冒险的他此时也是满口颤音！ “怎么冒出来的？”虎贲转身询问图灵：“怎么应对？” “船队有电龙。”图灵回应。 图灵话音未落，船舱内的人们又被甩向另一边！这艘宛如小镇般巨大的飞船又做了一次剧烈的机动！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声传入星际友谊号舱内。这肯定是哪艘倒霉的飞船又中光球的招了！ “紧急疏散！”图灵突然用地球文字投影出提示语：“立即启动飞船，脱离母船！” “收到！”汤姆森船长立刻响应：“飞船指标正常，引擎启动！10功率输出。请撤走起落架固定装置！” 巨船刚刚稳定下来，星际友谊号便快速脱离泊位飘到了火种船舱内的主通道区域。此时，已有大批的各类飞船陆续抵达这片贯穿巨船首尾的空旷区。原本开阔的区域在两分钟内便密密麻麻挤满了逃难舰船！随后，所有船只分类编队，井然有序地向通道两端的出口快速飞离。星际友谊号则夹在编队中间随波逐流地涌出了母船。 现在，队员们倒是能够直接借助星际友谊号自身的‘眼睛’将附近空间的景象尽收眼底了。只见那颗光球刚好卡在了正四处疏散的火种船队和远处那片庞大的虫洞阵列之间。遥远的虫洞阵列上那类似图腾图案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这表明它已完成应急充能，随时可以进行传输。怎奈面前这颗光球成了船队最后几十秒航程中难以逾越的天险！ 一艘圆滚滚的达瓦星飞船一马当先迎面向光球飘去，直至肉眼感觉二者几乎要贴上的近距离才停住，而光球则停在原处没有任何动作。 那艘前出编队的飞船大体呈正圆形，看着就像当初远征队曾进入的那艘旗舰的缩小版，目测其直径大概也就两百米左右。看情形，这艘船上应该载有电龙。 双方保持距离僵持了近半个小时，光球仍静静地悬在舰队面前没有任何动作，就像虚空中一颗瞪着船队的白色眼球！而挡在它前面的那艘瓦圆球形飞船恰似这颗‘眼球’的瞳孔！被光球挡在身后的巨大虫洞终端阵列倒是像极了圈住这颗眼球的眼眶！ 此时，整只火种船队就被这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凝视着！让人不寒而栗！ “它怎么还不走？”螺旋有些焦急的自语。 这几十分钟给人的感觉就像过了好几年！ “带了几条？能让它们放电么？”虎贲急切巴望着当初从卢明等人记忆中看到的巴隆星躲过袭击的那种场面再次出现——电龙剧烈放电后，光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回，光球却无动于衷，尽管它也没有发动袭击。“唉。在船里放电估计光球也感应不到？” 看来达瓦星人将子船从母船中疏散出来是明智的，这颗光球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测，万一它又发出宇宙弦，可以避免相对迟钝的母船被击中后，船舱中装载的大量飞船、人员及物资跟着一同陪葬。 又僵持了九分钟后，那艘正圆形前锋小船开始绕着光球向对面的虫洞终端转去，而四散在后方的大大小小的达瓦星飞船也开始跟着它向同一个方向绕行。 “请随队移动。”接到指令后，星际友谊号也动了起来。 从船队航线看，应该是要借电龙船的掩护慢慢绕过光球，继续向虫洞终端进发。这场面倒有点儿像太空版的老鹰抓小鸡。而这颗灭世之眼的‘目光’也随着船队的漂移慢慢指向了虫洞终端！ “电龙才是真神！”虎贲不禁感叹。想不到这种奇异的怪兽真有抵御灾祸的异能！ “真搞不懂。”蓝波纳闷的问：“那家伙明明能够撕碎行星，怎么会看电龙脸色？那可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啊，还记得我们在大盐湖是怎么逮住它的么？” “要么怎么是神兽呢。”螺旋接茬说：“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曾帮助地球躲过了类似的灾难？” “无据可查。”虎贲心不在焉地扫了一遍系统存贮的各类信息后接了一句。 “这不科学啊。”沙王喃喃自语：“它凭什么？” “别想得那么神乎其神。”沉寂片刻后涡轮接过话茬：“很可能是某种指标。电龙是某种指标的体现。只要它活蹦乱跳，光球就不会扣动扳机，而达瓦星上的电龙刚灭绝不久，就被灭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有道理，电龙的确有可能是某种平衡点的表征。宇宙中的某种临界指标。”虎贲很赞同涡轮的分析：“一旦它们出了问题，就会招来光球。” 说话间，舰队已经随着电龙船转了大半圈。达瓦星人的办法挺好，让电龙船近距离挡在光球面前，防止它发动攻击，随后让船队主力陆续向虫洞阵列方向撤离。 当船队主力绕回传输航线后，除那颗圆球型电龙船外的其他舰只都快速钻回了自己的母船，加快速度向虫洞终端阵列冲去！ 光球在那艘载有电龙的小飞船面前显得很稳定，它没有发动攻击，在舰队绕行过程中一直静静地悬浮在原处，离舰队越来越远。可令人焦躁的是，当电龙船刚刚尾随舰队飘入虫洞传送区时，它竟突然频闪了一下，突然出现在眼前，紧跟着电龙船尾随舰队飘了进来！ “2174年5月31日！远征队到达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遭敌对的不明光球尾随”虎贲盯着光球动态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习惯性的紧急录入了一段日志，真心希望这不是最后的记录！ 第86章 死亡凝视 十六个小时后，通往barnard星系的虫洞终端已经出现在火种船队的雷达视野中。但一片引力场异常的数据也随之而来，显示出终端阵列周围并不平静！ 从图灵实时共享的空间态势示意图看，为船队护航的两艘武装船脱离编队，加速向航线的两点钟方向驶去。 “发现不明力场源正向终端阵列接近。”图灵用图文向远征队解释了出现的异常状况。 “是光球？”虎贲追问。 一团幽幽白光的映衬之下，大片大片的永恒光环协调中心残骸如四分五裂的山丘般漂浮在虚空之中。四周满是密密麻麻、胡乱翻滚的细小碎片，好似无数在墓地中跳着死亡舞蹈的蝙蝠达瓦星协调中心被摧毁的惨状又在他脑海闪现！ “正在查明情况。”对方没有直接回应。但从之前的经验看，除了光球还能是什么呢？！ 虽然雷达数据中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达瓦星的引力波传感器阵列信息流却已经沸腾了。从传感器阵列信息转换而成的示意图看，有一颗醒目的漩涡正边游走边搅动着周围的空间场，而它的游走路径正弯弯绕绕地向虫洞终端的位置延伸！ 十六分钟后，达瓦星飞船突然剧烈机动起来。以至于腹中星际友谊号里的队员们都站立不稳，只得七颠八倒地倚着舱壁稳定自己。 “光球攻击了护卫船。”图灵的解读证实了虎贲的判断：“刚才是为规避它可能的维度波攻击方向做出的必要机动。” 队员们都没接话。被击毁的薄片状达瓦星运输舰、‘大粽子’残骸的模样开始不受控制地从虎贲的脑海中涌出。可以想见，那两艘前出的武装护卫船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两大片金属薄饼！ “引擎已经激活。”片刻后，汤姆森船长通报了他的操作。他的应急程序也被激活了！ “护航分队已经释放无人战船群对它进行牵制，我们会设法绕到终端去。”从图灵的回答看，那两艘前出的武装飞船并没有全军覆没。这算是好消息了。 “看看战况”蓝波凑上前与图灵沟通。 片刻后，图灵投影出一幅那两艘前出武装船所在战区影像。从观察角度看，这应该是随行侦测船在战区以外的远距离视野。 只见视野中不时有碎片飞过，远处的‘大粽子’已经变成了一大颗被‘压扁的道钉’！而处在另一个方位的‘大纺锤’仍旧完好。在更远处的一侧，一颗光球正静静地悬在黑暗中。它还是老样子，在柔和的白色光芒中极速自转着，而周边则有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粽子’将其围住。 “我们正将它引向远离终端的方向。”图灵放出图文解释画面中舰队的战术。 视野中，光球似乎并不为周边的达瓦星舰只所动，它仍旧悬在原处——其实从深空的背景中看不出它有没有在动，只能从它在视野中的位置未发生变化推断，光球没有做出大幅度的机动——任由周围的‘小粽子’们在周围上下翻飞。 僵持几分钟后，远处的‘大纺锤’突然向光球方向喷出一股粘稠的液体状物质。 “智慧粒子。”、“又来啦！”即便距离很远看不太清楚，但队员们仍能肯定那是一支智慧粒子大军！ 这股‘粘液’借着投射的初速向光球飞去，同时改变着形态，逐渐固化为一只旋转扭曲的条状物，从大致的外形可以辨认，它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电龙’的模样！ 只见这条假龙穿过‘小粽子’们的阵线直奔光球而去，与此同时，‘大纺锤’如鱿鱼般飘到另一个方位，释放出了好几枚弹道类似导弹的东西，它们快速追上即将接触光球的假电龙。达瓦星人的意图很明显，想借助智慧粒子模拟出的高仿电龙蒙蔽光球，将自己的杀手锏直接塞入对方的内部！ 眼看这股‘刺客’即将碰到光球表面时，假龙和身后的导弹竟然几乎同时散架了！个别导弹的战斗部发生了殉爆，整只队伍瞬间化为一片闪光的碎屑飘散在虚空之中！ “哇-”还没等队员们完成惊呼，只见光球周边那乌压压一片的‘小粽子’也遭了殃！它们有的就地破碎、有的不由自主地坠向光球，淹没在那团柔和的白光中！ 远处的‘大纺锤’立即向光球射出了一波导弹以及十几颗蓝白色的光团。看情形应该是向光球进行了一次武器齐射！随后它抛出几个光点，这些光点漂浮在战舰与光球之间——应该是之前见过的那种粒子盾发生器。 ‘大纺锤’沿着防护盾遮挡的方向极速撤离，它齐射的武器此时已经击中光球，但对方仍旧安然地漂浮在原地，毫发无损！ 就在虎贲暗自为‘大纺锤’逃离的速度震惊时，它竟突然自船身中轴附近冒出一道细长的火光，而舰体同时沿着这道火舌极速收缩，瞬间化为了一张薄饼！紧接着就有大量破片沿着‘饼缘’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飞射出去！ “宇宙弦！”虎贲暗自惊惧！一定是宇宙弦！这还是头一次这么真切地目睹被宇宙弦横扫的情景！真是一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死神之镰！这场旨在诱骗、牵制光球的作战彻底失败，而且败得非常惨烈！“蓝波得偿所愿喽”他暗忖。 就在舱内的队友们低声唏嘘时，视野中的光球突然间消失了。阴森的视野中只剩满屏乱舞的达瓦星舰只残骸！而虚空深处那些静静闪烁的点点星光，就像一只只安静、冰冷的眼睛，漠然地见证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 “全体以战斗队形前进，激活虫洞终端！”图灵共享的战区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实时的舰队主脑指令显示。 火种船队现在已处在接近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的减速制动航程段。图灵分享的舰队前方视野中，远远地有微光亮起。达瓦星人迫不及待激活了虫洞终端，好让舰队到达传输点时终端能够及时完成应急充能准备！ 根据获得的数据显示：火种船队此时距虫洞终端约2300千米，以目前的制动减速状态推算，约90秒后就能到达传输区域。 可就在行进了55秒钟后，虎贲突然感觉重心失稳，身体不由自主倒向了船舱的一侧！他连忙撑住舱壁，眼见其他成员也纷纷滑向同一侧，一股不详的预感涌入他的系统！这是惯性所致，是飞船进行大角度机动造成的结果，船队肯定脱离了航线！ “什么情况？”虎贲连忙问图灵。 “可恶！阴魂不散！”看着图灵共享的火种船外部视野，沙王不禁叫骂！ 只见一颗泛着柔和白辉的光球竟悬在船队的侧前方！在它的光芒映衬下，所有舰只的表面都泛起了一层惨白！ 事实上。就连达瓦星人也一直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光球侵入了达云星系，因为在各个区域撞见的光球都长一个样，而且它们的行动毫无规律可言，每次都是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无法确定眼前这颗光球与刚才击垮护卫舰队的是不是同一颗。 “我有不好的预感。”涡轮在内部频道中丧气地嘟囔。 “就看达瓦星人的了！”蓝波在频道内接话。向来乐观、渴望冒险的他此时也是满口颤音！ “怎么冒出来的？”虎贲转身询问图灵：“怎么应对？” “船队有电龙。”图灵回应。 图灵话音未落，船舱内的人们又被甩向另一边！这艘宛如小镇般巨大的飞船又做了一次剧烈的机动！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声传入星际友谊号舱内。这肯定是哪艘倒霉的飞船又中光球的招了！ “紧急疏散！”图灵突然用地球文字投影出提示语：“立即启动飞船，脱离母船！” “收到！”汤姆森船长立刻响应：“飞船指标正常，引擎启动！10功率输出。请撤走起落架固定装置！” 巨船刚刚稳定下来，星际友谊号便快速脱离泊位飘到了火种船舱内的主通道区域。此时，已有大批的各类飞船陆续抵达这片贯穿巨船首尾的空旷区。原本开阔的区域在两分钟内便密密麻麻挤满了逃难舰船！随后，所有船只分类编队，井然有序地向通道两端的出口快速飞离。星际友谊号则夹在编队中间随波逐流地涌出了母船。 现在，队员们倒是能够直接借助星际友谊号自身的‘眼睛’将附近空间的景象尽收眼底了。只见那颗光球刚好卡在了正四处疏散的火种船队和远处那片庞大的虫洞阵列之间。遥远的虫洞阵列上那类似图腾图案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这表明它已完成应急充能，随时可以进行传输。怎奈面前这颗光球成了船队最后几十秒航程中难以逾越的天险！ 一艘圆滚滚的达瓦星飞船一马当先迎面向光球飘去，直至肉眼感觉二者几乎要贴上的近距离才停住，而光球则停在原处没有任何动作。 那艘前出编队的飞船大体呈正圆形，看着就像当初远征队曾进入的那艘旗舰的缩小版，目测其直径大概也就两百米左右。看情形，这艘船上应该载有电龙。 双方保持距离僵持了近半个小时，光球仍静静地悬在舰队面前没有任何动作，就像虚空中一颗瞪着船队的白色眼球！而挡在它前面的那艘瓦圆球形飞船恰似这颗‘眼球’的瞳孔！被光球挡在身后的巨大虫洞终端阵列倒是像极了圈住这颗眼球的眼眶！ 此时，整只火种船队就被这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凝视着！让人不寒而栗！ “它怎么还不走？”螺旋有些焦急的自语。 这几十分钟给人的感觉就像过了好几年！ “带了几条？能让它们放电么？”虎贲急切巴望着当初从卢明等人记忆中看到的巴隆星躲过袭击的那种场面再次出现——电龙剧烈放电后，光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回，光球却无动于衷，尽管它也没有发动袭击。“唉。在船里放电估计光球也感应不到？” 看来达瓦星人将子船从母船中疏散出来是明智的，这颗光球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测，万一它又发出宇宙弦，可以避免相对迟钝的母船被击中后，船舱中装载的大量飞船、人员及物资跟着一同陪葬。 又僵持了九分钟后，那艘正圆形前锋小船开始绕着光球向对面的虫洞终端转去，而四散在后方的大大小小的达瓦星飞船也开始跟着它向同一个方向绕行。 “请随队移动。”接到指令后，星际友谊号也动了起来。 从船队航线看，应该是要借电龙船的掩护慢慢绕过光球，继续向虫洞终端进发。这场面倒有点儿像太空版的老鹰抓小鸡。而这颗灭世之眼的‘目光’也随着船队的漂移慢慢指向了虫洞终端！ “电龙才是真神！”虎贲不禁感叹。想不到这种奇异的怪兽真有抵御灾祸的异能！ “真搞不懂。”蓝波纳闷的问：“那家伙明明能够撕碎行星，怎么会看电龙脸色？那可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啊，还记得我们在大盐湖是怎么逮住它的么？” “要么怎么是神兽呢。”螺旋接茬说：“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曾帮助地球躲过了类似的灾难？” “无据可查。”虎贲心不在焉地扫了一遍系统存贮的各类信息后接了一句。 “这不科学啊。”沙王喃喃自语：“它凭什么？” “别想得那么神乎其神。”沉寂片刻后涡轮接过话茬：“很可能是某种指标。电龙是某种指标的体现。只要它活蹦乱跳，光球就不会扣动扳机，而达瓦星上的电龙刚灭绝不久，就被灭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有道理，电龙的确有可能是某种平衡点的表征。宇宙中的某种临界指标。”虎贲很赞同涡轮的分析：“一旦它们出了问题，就会招来光球。” 说话间，舰队已经随着电龙船转了大半圈。达瓦星人的办法挺好，让电龙船近距离挡在光球面前，防止它发动攻击，随后让船队主力陆续向虫洞阵列方向撤离。 当船队主力绕回传输航线后，除那颗圆球型电龙船外的其他舰只都快速钻回了自己的母船，加快速度向虫洞终端阵列冲去！ 光球在那艘载有电龙的小飞船面前显得很稳定，它没有发动攻击，在舰队绕行过程中一直静静地悬浮在原处，离舰队越来越远。可令人焦躁的是，当电龙船刚刚尾随舰队飘入虫洞传送区时，它竟突然频闪了一下，突然出现在眼前，紧跟着电龙船尾随舰队飘了进来！ “2174年5月31日！远征队到达barnard星系虫洞终端。遭敌对的不明光球尾随”虎贲盯着光球动态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习惯性的紧急录入了一段日志，真心希望这不是最后的记录！ 第87章 并非终结的结局 “就这么让它跟来？”沙王焦急地提醒图灵：“这可不行！” 此时，星际友谊号所在的巨型运输舰已经进入传输点，而舰尾视野显示：突然闪现到近前的光球几乎已经贴上了电龙船！ “让那艘船先把光球引开！它不能进入传输！”眼见虫洞终端阵列那一圈圈美妙的图腾状灯光在舰体周围滑过，虎贲急忙催促图灵和舰队沟通。整个船队几万名达瓦星人和远征队的安危就看船队最后能不能摆脱光球的纠缠了！ “船队的主脑在那艘飞船上！”图灵回应远征队：“已经来不及机动！”。 那艘电龙船上居然还装着船队的总指挥权！ “这叫什么安排！”虎贲暗自叫骂。可闪念一想，让电龙贴身保护船队主脑，无疑是最稳妥的，只是没料到光球突然以这种贴身跟随的方式纠缠不休！眼下，整只船队已经越过了虫洞传输点，再想调整战术也已经没有转还余地了！ 随着舱内一阵抖动，眼前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秒钟后，舱室又亮了起来。这表明装载星际友谊号的母船已进入虫洞！ 虎贲缓过神来后立刻发觉这次的虫洞之旅不像以往那么昏暗。从达瓦星人共享的船外视野看，船尾有一团白光正扑面而来！那肯定是跟着主脑船进入虫洞的光球！此刻，视野中已经看不出光球的轮廓，真搞不懂它是怎么挤进这么狭窄的虫洞通道的！ 只见白光沿着无形的虫洞洞壁扭曲着向眼前快速延展，逐渐将后方那艘看上去有些微微扭曲的主脑船吞没！ “主脑船都被它给吃啦？！”蓝波焦躁地嚷着！ 眼见这团白光扭动着将整个视野填满，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载着电龙的飞船是最后进洞的，它肯定在劫难逃，而仍在虫洞中漂流的舰只们此时什么也做不了！据图灵之前的提示，为了不干扰耗费洪荒之力形成的虫洞通道，被传输的舰只不得进行任何涉及能量输出的操作。所以，舰队中的武装飞船们既不能开火反抗，也不能启动引擎。 “防冲击姿势！”此刻，所有的飞船根本找不到任何保护屏障和机动空间。虎贲连忙提示队友进入自我保护状态，尽管他清楚大概率没有用！ 十六秒钟后，蜷缩状态的虎贲看见一股乳白色光芒从机甲躯壳的各道缝隙间涌进了视野，直到眼前只剩一片乳白！一阵剧烈的震动后，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快速翻腾了好几圈，紧随而来的是系统数据的一片混乱，机甲也完全失去了感知数据，自己似乎就要四分五裂！接下来就是一片漆黑，所有的数据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意识模块中那副大脑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数据流涌入了虚空，虎贲的系统重启了。机甲自动进行了例行自检，能确定自己的系统内核基本正常，也记得宕机前发生了什么，但肢体感应信息一片空白。大脑意识也回来了，他想唤起对外的视觉和听觉，但眼前除了系统数据外仍是彻彻底底的一片漆黑和死寂！现在的他好像只剩下一团系统数据和大脑中的思维飘在一片虚空之中！ 慢慢的，他的思绪平静下来。在似乎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思维和记忆好像就是这片漆黑虚空的全部，没有任何触感，也没有痛苦，这体验其实很奇妙。 “不晓得在娘胎里是不是就这感觉？”虎贲心中暗忖。 一道微光撕破了黑暗，对外视觉恢复了！但传感器状态不佳，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影。虎贲的确飘荡在无垠的虚空中，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还在，但不听使唤，不过似乎能看出它们正在渐渐向远处伸展、消散。 周围一片空旷，队友们不见了，星际友谊号、图灵、火种船队都没了踪影，虎贲竟这么赤条条的飘在虚空之中！ 片刻后，系统的自我校准让机甲功能又恢复了一部分，虎贲的视野随之越来越清晰。眼前那片朦胧凝聚成了满眼的疏密更迭、互为涨落的混沌潮汐。 这无垠的混沌由无数色彩斑斓、跃动闪烁的星光和尘雾构成，此起彼伏的涨落之间似乎有着看不清、摸不着但能察觉得出的无形界限。 这汪混沌间充斥着无数片类似的、不断循环往复的星光潮汐，掀起一股股此消彼长的明波暗浪！在潮汐的浓稠部分蔓延到一定程度时，它们会如退潮般收缩，随即爆出一片绚烂的光彩。 虎贲收回焦点，这才看清眼前正扭曲着向那片潮汐深处伸展的四肢，它们划着流畅的弧度向着潮汐深处发散而去。 “什么情况？”他并不慌张，但大脑和系统却难以控制地飞速运转，梳理着眼前这怪异景象的来路。 “我们遭到攻击！这场不堪回首的较量始于一种电龙”记忆的轮廓十分清晰。“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儿？” “沙王！蓝波！收到请回话！”虎贲在远征队频道内呼叫，可无法确定机甲中的电台是否完好。“螺旋！涡轮！回复位置！” 虚空中一片死寂，虎贲集中精力用大脑的意念和系统指令共同驱动电台运作却没有得到反馈。只有欲发出的呼叫以及想象中的回应在心中回响 忽然间，一团白影从眼前掠过！虎贲顺着尾迹定睛望去，那是一颗泛着柔和白光的圆球，它后面还拖曳着一团电光。 “光球！”没错！这团白光正是那神秘的煞星。但目测它此时的体量大幅缩小了，虽然样貌一致，但直径估计不超过两百米。它后面那团电光间透着一条扭动的身影电龙！十有八九是电龙！ “现在这情形肯定是拜它的攻击所赐！”虎贲暗自惊惧：“难道我此刻正飘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中？天呐！”看着那如面条般扭曲的四肢，他的大脑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手脚的那一端是不是还卡在原来那个三维时空？这就是遭遇宇宙弦的后果？还是光球和虫洞碰撞导致的？” 虎贲的机甲现在仍旧无法动弹，好像被无限拉伸了，可那光球却看上去状态良好，仍然能行动自如！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地球和达瓦星穷尽两大文明的智慧和手段反抗它的肆虐都失败了。 “真该死！早就知道实力和这些光球不在一个层面上，可还是不断寻求猛烈的反击！”一股愤恨从脑海中涌出，对一系列决策的恼火、对达瓦星人自不量力的扼腕、对远征队连自保都难以做到的羞恼“不过又能怎样？当时的局面下，总不能眼睁睁的等待覆灭，什么都不做。看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哩。”意识流平静下来后，虎贲恢复了理性。 现在的他，除了思维还在运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躯体向无限的虚空中发散而去，这就是自己的末日？“还是我在这个维度里就长成了这样？” 再看看满眼的混沌潮汐，这景象让他猛然顿悟！ “在哪儿呢？就是四肢所指的方向？”所谓的宇宙——地球所在的那个时空——它就在那儿！在这充斥着明暗间此消彼长潮汐的虚空之中。它一直就这么无序地循环着，从未消失、没有始终，不会准确的遵从谁的理论或想象，只是处在不断的相变循环中！ 这茫茫虚空从来不会寂寥，它是绚烂且热烈的！在刚离开那个地球所属的时空时，那片宇宙还处于不断膨胀之中，至少按人类的推算是这样的。有意思的是，从眼前这纷繁的混沌状态中不难看出，当中那一小片潮汐循环往复过程的每一个瞬间对于身处其间的人类来说都几乎算是永恒！哇~，看清楚了，就在四肢伸向的无限远处，无限远处的某一小点儿！它会继续膨胀，直到那里面的红矮星也熄灭、甚至黑洞也消散殆尽之时！ 明白了。绝对零度并不绝对，那片宇宙空间中的能量会继续向所谓的负无穷跌落，温度也会随之下降，仅存的难以探测的能量将逐渐物质化！到那时，光线、辐射甚至时间都会凝固，时空变成了一片胶着！对，就像这片混沌中其它一些显得浓稠的部分一般。 看呐！引力统治一切的时间到了，每片胶着的潮汐都是不均匀的，它们逐渐向密度大的区域退潮，并随着相应核心的壮大而提速，最后进入坍缩。“奇点”出现了！不止一个奇点！胶着的物质重又转化为能量，爆发再一次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光芒四射！随着绵延不绝的射线暴，强力、弱力、电磁力等芸芸众生粉墨登场，他们随意操弄着所谓的基本粒子，物质世界重又出现！能量重回指向负无穷的征程，酝酿着下一道轮回！ 壮阔啊！太美妙了！弹指之间看尽宇宙的循环往复！能有幸看到这浓缩的一切，绝对是因为被抛到了高维度上对曾身处其间的时空形成了鸟瞰条件的缘故。而中这种大奖的概率，分母肯定是无穷大？！ “哇~她真的没有边际？”环伺着杂乱翻卷的潮汐混沌，虎贲暗忖着。因为随着视野的扩展，周围不断有风格各异的潮汐逐渐挤进视野，越来越多没有尽头“那些应该是另一些宇宙空间？还是另一些维度？” 随着越来越多、似乎没有穷尽的紧密相邻的潮汐映入眼帘，虎贲突然觉得这景象非常眼熟，好像早就在那儿见过 “天呐！难道是生物？有机体？”虎贲在心中惊叫起来！“是细胞？这不就是一团细胞嘛！细胞组织？” 虎贲虽然对生物学兴味索然，但这种常识性的生物构造本就不是什么高深稀罕的学问，而且他系统数据库中的样本信息比比皆是。仔细看来，这片充满视野的混沌潮汐，和显微镜下的细胞组织构造一般无二，不断往复循环的潮涌就是流动的细胞质，而那循环涨落、爆发的核心就是细胞核？亦或是某一团或浓稠或稀疏的细胞质？ 尽管无法动弹，虎贲的思维却如脱缰的野马群般飞散开去！人类真是太渺小了！即便是之前对于太阳系以及达云星系来说无边无穷的那个宇宙，现在看来依然极度渺小！渺小到只是某种有机体中的一颗细胞！甚至只能算是一点儿细胞质的组份？！他完全想象不出这疑似有机体的全貌是什么样的，也许是和人类一样长着一颗脑袋一对手脚的生物？也许只是一片树叶？一只章鱼？一朵真菌？亦或是更加稀奇古怪的模样？它有智慧吗？或者说编码？ 另一串问题闯进了虎贲的思维：那么，电龙和光球是什么角色？特别是那些光球，它们凭什么能在不同维度或者说细胞之间随意穿梭？ “难道达瓦星人的所作所为被判定是有害的？”这个问题让虎贲系统数据库中的一些生物免疫方面的信息被凸显出来。 也许，眼前混沌的每一部分并不是最小的细胞个体，它们自身中的每片星系团，甚至每个恒星星系都是更小的细胞？而那些四处分布的电龙可能是某种免疫指标物质，当它们在某个区域灭绝消失后，就意味着这个有机体——至少是局部——变得不健康。而那些来去自如的光球，正是在有机体内四处巡游的免疫物质，它们会来到这些不健康区域，对组织进行清理或改造，就如当初它们将达云星周围的戴森云清除以及摧毁达瓦星一般！ 在泛着红艳艳光亮的达云星太空中、在浓缩的时间轴上，无数戴森云单元从四面八方排着整齐的队列涌来。它们纷纷在指定的轨道上自动拼接，就像一团团迅速成长的蜂窝般飞速扩大，直至一眼望不到边巨大的红色恒星散发着耀眼光芒，可这光芒之中逐渐显现出数不清的黑斑。这些黑斑不断扩大、蔓延，相互之间连接起来，最终竟如一圈冰冷的黑色外壳般将整颗恒星包裹起来！ “呃~还真像肿瘤” 达云星系那些原本被日光普照的行星们纷纷灰暗下来，接连变成了黑暗、冰冷的死星！ “不，至少他们不会舍弃自己的母星。”虎贲转念想起了达瓦星。那颗超级‘眼球’上仍然日光灿烂。因为戴森云是达瓦星人造的，它们肯定会锁定达瓦星的运行轨道为自己的母星留一扇动态的窗户。“也许对巴隆星也会好点？毕竟我们交涉过多次，努力不会白费？那隆云星呢？其它行星呢？只有完蛋了！这么壮美的空间工程奇迹竟让达云星系的绝大部分都变成了暗冷的残骸！” “这才是光球的真实目标！”达云星系被戴森云干扰的一幕幕推演画面震醒了虎贲：“肃清会导致达云星系这颗细胞失衡的所有威胁！” “那电龙呢？”虎贲换了个角度思索：“如果达瓦星电龙不灭绝，光球还会来到达云星系清除戴森云么？”。也许不会？那肿瘤就会随着达瓦星人在星际间的类似扩张行动四处扩散了？那可怎么办？ “哦！自焚！”虎贲突然想起两条电龙相互放电自焚的场面。“也许电龙会因为感应到这种恶性变化而自发性的自焚，它们能通过这种方式将噩耗传递给光球，所以这和它们是否在达瓦星上灭绝无关，而是和这种行为的出现有关！光球进攻的扳机就是电龙的自焚行为！所以光球只攻击达瓦星和在达云星系中显得多余的戴森云，而放过了巴隆星。光球被巴隆星电龙放电‘击退’就是很好的证明。真是精准的免疫防御啊！ “逻辑完整，事实确凿！”虎贲的脑海中泛起一阵狂喜——竟然顷刻间看清了时空的真相和光球的目的！ “那么我自己呢？还有这身正在延展的机甲”虎贲的思绪疯狂翻涌，根本停不下来！“对于我自己前世的自然人体，以及现在被封在意识模块中的自然大脑而言，它没准也是一套由微观世界中无数宇宙组合而成的多维世界？每一颗细胞中没准也潜伏着数不清的电龙？那我的生物神经电信号会不会也是这些电龙接力放电的结果？还有那些在全身游走的免疫系统，放大以后的形态难不成也是一颗颗光球？这么看，达瓦星那套时空中没有最大、最小尺度的概念应该是正确的！我们处在一个相互翻卷、套叠的无限多维空间的一隅？！” 随着眼前的四肢慢慢被卷入这片神奇的混沌，虎贲的机甲躯干也开始向外延展、发散系统又出问题了，视线再次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正再次失去对机体的感知，但思维仍然无比清晰！ “虚空是无垠的，但并不空虚。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这景象让他心中残留的恐惧和无助彻底消失了，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这么坦然、惬意过！ 周围的混沌是无限且永恒的，至少对于自己和之前生存的那个宇宙来说是这样。不仅仅是空间体量，在维度上也是如此！无数个宇宙通过相互比邻或嵌套的维度相互关联着，看似相互独立的运动和变化实际上都牵动着各个空间的运转，曾让众人困惑的光球和电龙就是实证！ 这个维度中的自己似乎正在延展、消散。“但应该不会就此覆灭，而是被卷入其他维度的空间中，只是不知在那儿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虎贲很确信自己的判断。 “对了！大本营！得赶紧发信息！在我不知道变成啥样之前！”这个念头将虎贲从无为的舒适中拉了出来。不管有没有用，他集中精神用原生大脑的意识流传导了启动机甲电台的生物信号！希望电台还能用、希望电磁波也能像那光球一般，顺利穿越到地球所在的那个时空中。此时，他已无法在满眼的朦胧中分辨出自己的出处了！ “同胞们。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目前正处在一个奇异的维度中！并且亲眼看见了我们身处的那个宇宙是如何运行的。没错，我显然已经凌驾于那个宇宙的时空维度之上了！我们的宇宙并不孤单，她周围布满了邻居。 重点是：我们极有可能是某种生物体的一小部分，也许只能算它的一小团细胞质！现在来不及用文字解释这一切。如果你们能收到，请仔细观察传输过去的视频数据。我可能将很快消失在这个维度中，但大概率不会灭亡，极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被卷入其它空间中！ 千万不要停止探索的步伐，因为我们周围那无垠的茫茫虚空一点儿也不空虚！她充满了无穷的未知和可能，探索是永无止境的！同时，人类还需要不断突破思维和社会的局限性，消除无谓的内部纷争，这样才能团结一心，以健康的状态迈向未知的时空！但请注意，在探索的过程中千万不要随意干扰宇宙的自然运行。达瓦星的教训已经证实，戴森球之类的空间工程很可能会因为打破星系空间的平衡而诱发毁灭性的灾难，这极有可能是触碰了这个生物体的免疫红线造成的！想获取可靠的能源，还是应该避免走这种劳命伤财的路线！ 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归的机会，但我爱你们！请继续维护好我们人类的自然属性和精神健康，我能从眼前的纷繁中识别出时空的真相以及不明光球的行动目的，全因自己还拥有人类的灵魂，它和人工智能的结合将成倍增强我们的力量！ 我爱接触过的所有文明、物质、时空再见了！希望这只是暂时的！我与你们同在！在每个维度中都是！” 随着视觉的退化，眼前那片朦胧光影似乎幻化出了某种扭动的造型。“怎么有点眼熟？”虎贲借着最后一点视觉分辨到的光影与记忆比对：“天呐！那是什么？之前的我？变成合成人前的样子？那就是另一个维度的自己？还是我就存在于自身翻卷出的维度空间中？” 纯粹的黑暗再次降临，只剩下虎贲大脑中的意识仍悬浮在这虚空中。但此时的他并不感到绝望。相反，他又惊又喜、满心期待，期待着另一段精彩旅程的 第87章 并非终结的结局 “就这么让它跟来？”沙王焦急地提醒图灵：“这可不行！” 此时，星际友谊号所在的巨型运输舰已经进入传输点，而舰尾视野显示：突然闪现到近前的光球几乎已经贴上了电龙船！ “让那艘船先把光球引开！它不能进入传输！”眼见虫洞终端阵列那一圈圈美妙的图腾状灯光在舰体周围滑过，虎贲急忙催促图灵和舰队沟通。整个船队几万名达瓦星人和远征队的安危就看船队最后能不能摆脱光球的纠缠了！ “船队的主脑在那艘飞船上！”图灵回应远征队：“已经来不及机动！”。 那艘电龙船上居然还装着船队的总指挥权！ “这叫什么安排！”虎贲暗自叫骂。可闪念一想，让电龙贴身保护船队主脑，无疑是最稳妥的，只是没料到光球突然以这种贴身跟随的方式纠缠不休！眼下，整只船队已经越过了虫洞传输点，再想调整战术也已经没有转还余地了！ 随着舱内一阵抖动，眼前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秒钟后，舱室又亮了起来。这表明装载星际友谊号的母船已进入虫洞！ 虎贲缓过神来后立刻发觉这次的虫洞之旅不像以往那么昏暗。从达瓦星人共享的船外视野看，船尾有一团白光正扑面而来！那肯定是跟着主脑船进入虫洞的光球！此刻，视野中已经看不出光球的轮廓，真搞不懂它是怎么挤进这么狭窄的虫洞通道的！ 只见白光沿着无形的虫洞洞壁扭曲着向眼前快速延展，逐渐将后方那艘看上去有些微微扭曲的主脑船吞没！ “主脑船都被它给吃啦？！”蓝波焦躁地嚷着！ 眼见这团白光扭动着将整个视野填满，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载着电龙的飞船是最后进洞的，它肯定在劫难逃，而仍在虫洞中漂流的舰只们此时什么也做不了！据图灵之前的提示，为了不干扰耗费洪荒之力形成的虫洞通道，被传输的舰只不得进行任何涉及能量输出的操作。所以，舰队中的武装飞船们既不能开火反抗，也不能启动引擎。 “防冲击姿势！”此刻，所有的飞船根本找不到任何保护屏障和机动空间。虎贲连忙提示队友进入自我保护状态，尽管他清楚大概率没有用！ 十六秒钟后，蜷缩状态的虎贲看见一股乳白色光芒从机甲躯壳的各道缝隙间涌进了视野，直到眼前只剩一片乳白！一阵剧烈的震动后，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快速翻腾了好几圈，紧随而来的是系统数据的一片混乱，机甲也完全失去了感知数据，自己似乎就要四分五裂！接下来就是一片漆黑，所有的数据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意识模块中那副大脑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数据流涌入了虚空，虎贲的系统重启了。机甲自动进行了例行自检，能确定自己的系统内核基本正常，也记得宕机前发生了什么，但肢体感应信息一片空白。大脑意识也回来了，他想唤起对外的视觉和听觉，但眼前除了系统数据外仍是彻彻底底的一片漆黑和死寂！现在的他好像只剩下一团系统数据和大脑中的思维飘在一片虚空之中！ 慢慢的，他的思绪平静下来。在似乎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思维和记忆好像就是这片漆黑虚空的全部，没有任何触感，也没有痛苦，这体验其实很奇妙。 “不晓得在娘胎里是不是就这感觉？”虎贲心中暗忖。 一道微光撕破了黑暗，对外视觉恢复了！但传感器状态不佳，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影。虎贲的确飘荡在无垠的虚空中，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还在，但不听使唤，不过似乎能看出它们正在渐渐向远处伸展、消散。 周围一片空旷，队友们不见了，星际友谊号、图灵、火种船队都没了踪影，虎贲竟这么赤条条的飘在虚空之中！ 片刻后，系统的自我校准让机甲功能又恢复了一部分，虎贲的视野随之越来越清晰。眼前那片朦胧凝聚成了满眼的疏密更迭、互为涨落的混沌潮汐。 这无垠的混沌由无数色彩斑斓、跃动闪烁的星光和尘雾构成，此起彼伏的涨落之间似乎有着看不清、摸不着但能察觉得出的无形界限。 这汪混沌间充斥着无数片类似的、不断循环往复的星光潮汐，掀起一股股此消彼长的明波暗浪！在潮汐的浓稠部分蔓延到一定程度时，它们会如退潮般收缩，随即爆出一片绚烂的光彩。 虎贲收回焦点，这才看清眼前正扭曲着向那片潮汐深处伸展的四肢，它们划着流畅的弧度向着潮汐深处发散而去。 “什么情况？”他并不慌张，但大脑和系统却难以控制地飞速运转，梳理着眼前这怪异景象的来路。 “我们遭到攻击！这场不堪回首的较量始于一种电龙”记忆的轮廓十分清晰。“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儿？” “沙王！蓝波！收到请回话！”虎贲在远征队频道内呼叫，可无法确定机甲中的电台是否完好。“螺旋！涡轮！回复位置！” 虚空中一片死寂，虎贲集中精力用大脑的意念和系统指令共同驱动电台运作却没有得到反馈。只有欲发出的呼叫以及想象中的回应在心中回响 忽然间，一团白影从眼前掠过！虎贲顺着尾迹定睛望去，那是一颗泛着柔和白光的圆球，它后面还拖曳着一团电光。 “光球！”没错！这团白光正是那神秘的煞星。但目测它此时的体量大幅缩小了，虽然样貌一致，但直径估计不超过两百米。它后面那团电光间透着一条扭动的身影电龙！十有八九是电龙！ “现在这情形肯定是拜它的攻击所赐！”虎贲暗自惊惧：“难道我此刻正飘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中？天呐！”看着那如面条般扭曲的四肢，他的大脑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手脚的那一端是不是还卡在原来那个三维时空？这就是遭遇宇宙弦的后果？还是光球和虫洞碰撞导致的？” 虎贲的机甲现在仍旧无法动弹，好像被无限拉伸了，可那光球却看上去状态良好，仍然能行动自如！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地球和达瓦星穷尽两大文明的智慧和手段反抗它的肆虐都失败了。 “真该死！早就知道实力和这些光球不在一个层面上，可还是不断寻求猛烈的反击！”一股愤恨从脑海中涌出，对一系列决策的恼火、对达瓦星人自不量力的扼腕、对远征队连自保都难以做到的羞恼“不过又能怎样？当时的局面下，总不能眼睁睁的等待覆灭，什么都不做。看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哩。”意识流平静下来后，虎贲恢复了理性。 现在的他，除了思维还在运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躯体向无限的虚空中发散而去，这就是自己的末日？“还是我在这个维度里就长成了这样？” 再看看满眼的混沌潮汐，这景象让他猛然顿悟！ “在哪儿呢？就是四肢所指的方向？”所谓的宇宙——地球所在的那个时空——它就在那儿！在这充斥着明暗间此消彼长潮汐的虚空之中。它一直就这么无序地循环着，从未消失、没有始终，不会准确的遵从谁的理论或想象，只是处在不断的相变循环中！ 这茫茫虚空从来不会寂寥，它是绚烂且热烈的！在刚离开那个地球所属的时空时，那片宇宙还处于不断膨胀之中，至少按人类的推算是这样的。有意思的是，从眼前这纷繁的混沌状态中不难看出，当中那一小片潮汐循环往复过程的每一个瞬间对于身处其间的人类来说都几乎算是永恒！哇~，看清楚了，就在四肢伸向的无限远处，无限远处的某一小点儿！它会继续膨胀，直到那里面的红矮星也熄灭、甚至黑洞也消散殆尽之时！ 明白了。绝对零度并不绝对，那片宇宙空间中的能量会继续向所谓的负无穷跌落，温度也会随之下降，仅存的难以探测的能量将逐渐物质化！到那时，光线、辐射甚至时间都会凝固，时空变成了一片胶着！对，就像这片混沌中其它一些显得浓稠的部分一般。 看呐！引力统治一切的时间到了，每片胶着的潮汐都是不均匀的，它们逐渐向密度大的区域退潮，并随着相应核心的壮大而提速，最后进入坍缩。“奇点”出现了！不止一个奇点！胶着的物质重又转化为能量，爆发再一次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光芒四射！随着绵延不绝的射线暴，强力、弱力、电磁力等芸芸众生粉墨登场，他们随意操弄着所谓的基本粒子，物质世界重又出现！能量重回指向负无穷的征程，酝酿着下一道轮回！ 壮阔啊！太美妙了！弹指之间看尽宇宙的循环往复！能有幸看到这浓缩的一切，绝对是因为被抛到了高维度上对曾身处其间的时空形成了鸟瞰条件的缘故。而中这种大奖的概率，分母肯定是无穷大？！ “哇~她真的没有边际？”环伺着杂乱翻卷的潮汐混沌，虎贲暗忖着。因为随着视野的扩展，周围不断有风格各异的潮汐逐渐挤进视野，越来越多没有尽头“那些应该是另一些宇宙空间？还是另一些维度？” 随着越来越多、似乎没有穷尽的紧密相邻的潮汐映入眼帘，虎贲突然觉得这景象非常眼熟，好像早就在那儿见过 “天呐！难道是生物？有机体？”虎贲在心中惊叫起来！“是细胞？这不就是一团细胞嘛！细胞组织？” 虎贲虽然对生物学兴味索然，但这种常识性的生物构造本就不是什么高深稀罕的学问，而且他系统数据库中的样本信息比比皆是。仔细看来，这片充满视野的混沌潮汐，和显微镜下的细胞组织构造一般无二，不断往复循环的潮涌就是流动的细胞质，而那循环涨落、爆发的核心就是细胞核？亦或是某一团或浓稠或稀疏的细胞质？ 尽管无法动弹，虎贲的思维却如脱缰的野马群般飞散开去！人类真是太渺小了！即便是之前对于太阳系以及达云星系来说无边无穷的那个宇宙，现在看来依然极度渺小！渺小到只是某种有机体中的一颗细胞！甚至只能算是一点儿细胞质的组份？！他完全想象不出这疑似有机体的全貌是什么样的，也许是和人类一样长着一颗脑袋一对手脚的生物？也许只是一片树叶？一只章鱼？一朵真菌？亦或是更加稀奇古怪的模样？它有智慧吗？或者说编码？ 另一串问题闯进了虎贲的思维：那么，电龙和光球是什么角色？特别是那些光球，它们凭什么能在不同维度或者说细胞之间随意穿梭？ “难道达瓦星人的所作所为被判定是有害的？”这个问题让虎贲系统数据库中的一些生物免疫方面的信息被凸显出来。 也许，眼前混沌的每一部分并不是最小的细胞个体，它们自身中的每片星系团，甚至每个恒星星系都是更小的细胞？而那些四处分布的电龙可能是某种免疫指标物质，当它们在某个区域灭绝消失后，就意味着这个有机体——至少是局部——变得不健康。而那些来去自如的光球，正是在有机体内四处巡游的免疫物质，它们会来到这些不健康区域，对组织进行清理或改造，就如当初它们将达云星周围的戴森云清除以及摧毁达瓦星一般！ 在泛着红艳艳光亮的达云星太空中、在浓缩的时间轴上，无数戴森云单元从四面八方排着整齐的队列涌来。它们纷纷在指定的轨道上自动拼接，就像一团团迅速成长的蜂窝般飞速扩大，直至一眼望不到边巨大的红色恒星散发着耀眼光芒，可这光芒之中逐渐显现出数不清的黑斑。这些黑斑不断扩大、蔓延，相互之间连接起来，最终竟如一圈冰冷的黑色外壳般将整颗恒星包裹起来！ “呃~还真像肿瘤” 达云星系那些原本被日光普照的行星们纷纷灰暗下来，接连变成了黑暗、冰冷的死星！ “不，至少他们不会舍弃自己的母星。”虎贲转念想起了达瓦星。那颗超级‘眼球’上仍然日光灿烂。因为戴森云是达瓦星人造的，它们肯定会锁定达瓦星的运行轨道为自己的母星留一扇动态的窗户。“也许对巴隆星也会好点？毕竟我们交涉过多次，努力不会白费？那隆云星呢？其它行星呢？只有完蛋了！这么壮美的空间工程奇迹竟让达云星系的绝大部分都变成了暗冷的残骸！” “这才是光球的真实目标！”达云星系被戴森云干扰的一幕幕推演画面震醒了虎贲：“肃清会导致达云星系这颗细胞失衡的所有威胁！” “那电龙呢？”虎贲换了个角度思索：“如果达瓦星电龙不灭绝，光球还会来到达云星系清除戴森云么？”。也许不会？那肿瘤就会随着达瓦星人在星际间的类似扩张行动四处扩散了？那可怎么办？ “哦！自焚！”虎贲突然想起两条电龙相互放电自焚的场面。“也许电龙会因为感应到这种恶性变化而自发性的自焚，它们能通过这种方式将噩耗传递给光球，所以这和它们是否在达瓦星上灭绝无关，而是和这种行为的出现有关！光球进攻的扳机就是电龙的自焚行为！所以光球只攻击达瓦星和在达云星系中显得多余的戴森云，而放过了巴隆星。光球被巴隆星电龙放电‘击退’就是很好的证明。真是精准的免疫防御啊！ “逻辑完整，事实确凿！”虎贲的脑海中泛起一阵狂喜——竟然顷刻间看清了时空的真相和光球的目的！ “那么我自己呢？还有这身正在延展的机甲”虎贲的思绪疯狂翻涌，根本停不下来！“对于我自己前世的自然人体，以及现在被封在意识模块中的自然大脑而言，它没准也是一套由微观世界中无数宇宙组合而成的多维世界？每一颗细胞中没准也潜伏着数不清的电龙？那我的生物神经电信号会不会也是这些电龙接力放电的结果？还有那些在全身游走的免疫系统，放大以后的形态难不成也是一颗颗光球？这么看，达瓦星那套时空中没有最大、最小尺度的概念应该是正确的！我们处在一个相互翻卷、套叠的无限多维空间的一隅？！” 随着眼前的四肢慢慢被卷入这片神奇的混沌，虎贲的机甲躯干也开始向外延展、发散系统又出问题了，视线再次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正再次失去对机体的感知，但思维仍然无比清晰！ “虚空是无垠的，但并不空虚。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这景象让他心中残留的恐惧和无助彻底消失了，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这么坦然、惬意过！ 周围的混沌是无限且永恒的，至少对于自己和之前生存的那个宇宙来说是这样。不仅仅是空间体量，在维度上也是如此！无数个宇宙通过相互比邻或嵌套的维度相互关联着，看似相互独立的运动和变化实际上都牵动着各个空间的运转，曾让众人困惑的光球和电龙就是实证！ 这个维度中的自己似乎正在延展、消散。“但应该不会就此覆灭，而是被卷入其他维度的空间中，只是不知在那儿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虎贲很确信自己的判断。 “对了！大本营！得赶紧发信息！在我不知道变成啥样之前！”这个念头将虎贲从无为的舒适中拉了出来。不管有没有用，他集中精神用原生大脑的意识流传导了启动机甲电台的生物信号！希望电台还能用、希望电磁波也能像那光球一般，顺利穿越到地球所在的那个时空中。此时，他已无法在满眼的朦胧中分辨出自己的出处了！ “同胞们。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目前正处在一个奇异的维度中！并且亲眼看见了我们身处的那个宇宙是如何运行的。没错，我显然已经凌驾于那个宇宙的时空维度之上了！我们的宇宙并不孤单，她周围布满了邻居。 重点是：我们极有可能是某种生物体的一小部分，也许只能算它的一小团细胞质！现在来不及用文字解释这一切。如果你们能收到，请仔细观察传输过去的视频数据。我可能将很快消失在这个维度中，但大概率不会灭亡，极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被卷入其它空间中！ 千万不要停止探索的步伐，因为我们周围那无垠的茫茫虚空一点儿也不空虚！她充满了无穷的未知和可能，探索是永无止境的！同时，人类还需要不断突破思维和社会的局限性，消除无谓的内部纷争，这样才能团结一心，以健康的状态迈向未知的时空！但请注意，在探索的过程中千万不要随意干扰宇宙的自然运行。达瓦星的教训已经证实，戴森球之类的空间工程很可能会因为打破星系空间的平衡而诱发毁灭性的灾难，这极有可能是触碰了这个生物体的免疫红线造成的！想获取可靠的能源，还是应该避免走这种劳命伤财的路线！ 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归的机会，但我爱你们！请继续维护好我们人类的自然属性和精神健康，我能从眼前的纷繁中识别出时空的真相以及不明光球的行动目的，全因自己还拥有人类的灵魂，它和人工智能的结合将成倍增强我们的力量！ 我爱接触过的所有文明、物质、时空再见了！希望这只是暂时的！我与你们同在！在每个维度中都是！” 随着视觉的退化，眼前那片朦胧光影似乎幻化出了某种扭动的造型。“怎么有点眼熟？”虎贲借着最后一点视觉分辨到的光影与记忆比对：“天呐！那是什么？之前的我？变成合成人前的样子？那就是另一个维度的自己？还是我就存在于自身翻卷出的维度空间中？” 纯粹的黑暗再次降临，只剩下虎贲大脑中的意识仍悬浮在这虚空中。但此时的他并不感到绝望。相反，他又惊又喜、满心期待，期待着另一段精彩旅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