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奋斗日常》 第1章 前世今生 “阿姐,阿姐,你醒醒啊,呜呜呜呜……” 寒风凛冽,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两个瘦弱小孩,趴在昏迷女子身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吵……”杨瑾音头痛欲裂,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双眼。 “额,这是哪?” 望着土墙和屋顶的茅草,她晕晕乎乎地强撑着坐起来。 再一低头,看着身旁哭泣的男孩女孩,两眼直发愣,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阿姐,你醒了!”小女孩晃着枯黄辫子,一头猛扑进她怀里,用力抱住她,哭的越发大声。 瑾音猛地被撞,骨头差点散架,一手撑着床稳住心神,一手抱住女孩。 突然,脑海涌入一阵记忆,刺的她太阳穴针扎一般痛。 两眼一黑,差点又倒下去。 “玉儿,阿姐不舒服,你快起来。” 一旁的男孩还来不及惊喜,见着瑾音十分难受,忙惊慌失措地将女孩拉起来。 女孩手足无措的爬起来,不停擦眼泪。 “我没事,让我休息一下。” 瑾音身体绵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满眼复杂地看了眼两个小家伙。 两人见状,也不再哭,而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小女孩还小心摸了下瑾音的额头,小小的人便和大人一般,松了口气。 转眼便露出笑容,对男孩说:“阿姐肯定饿了,我们去给阿姐弄点吃的。” “嗯。” 话说完,两人抱着桌上的碗出了房门。 出去时还贴心的把门带上,叮嘱瑾音不要起来,他们一会便回来。 房子瞬间安静下来。 闭目缓了好久,瑾音才虚弱地睁开双眼,无神的望着茅草屋顶,哀嚎一声: 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 说起来挺有缘分,这个小女孩也叫杨瑾音,和她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样,今年不过十岁。 刚刚见到的这对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和小男孩,是她的龙凤胎弟妹,分别叫瑾玉和瑾行,不过才四岁大小。 除去这两个小家伙,原主还有个弟弟,名叫瑾言,今年年初刚满八岁,在县城的酒楼当学徒,半年才能回来一次,上次见他还是过年的时候。 只是,除了这四个孩子,杨家便再无其他人。 说起来,这四个孩子的身世真令人唏嘘。 她们的父亲杨庆德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 幸而人勤快大胆,跟着个猎户学了一手打猎的本事,到成年时置得几亩薄田。 又经人介绍,花了多年攒下的积蓄,娶了王童生家的大闺女。 要说王氏,也是个可怜人。亲生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不久便娶了继室。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话原一点不假。 继母进门后王氏的日子很不好过。 王家比上不足,却也是个小富之家。乡下有十余亩农田,县上还有两个铺子。 王老爷又是个童生,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平日在私塾教书,每月进账不少。 可继母不知为何,就是容不下王氏,从小便将王氏当丫鬟使。 后竟是又想将王氏许给五十来岁的富商当填房,王氏誓死不从。 继母也顾及她女儿的亲事,和儿子读书人的仕途,怕把王氏逼急了真逼出人命,便匆匆将王氏远嫁给杨父。 待王氏和杨父成亲后,两人互相依偎取暖,共同经营小家。 夫妻琴瑟和鸣,过的倒也十分幸福。 只可惜,幸福是短暂的。 在原主五岁多时,杨父被征兵带去打仗,从此了无音讯。 那时王氏扶着六甲的大肚子,拉着儿女,目送丈夫的离开。 这两年,同村人陆续寄来家信,而更多的人杳无音讯,杨父便是如此。 村里的人都说,多半是凶多吉少。 这些年,王氏一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 终是在去年寒冬,因长期忧思过重,积劳成疾,最终撒手人寰,只留下四个年幼的孩子。 而原主之所以会病倒,则是心疼弟妹瘦的不成样子,便想着捞几条小鱼给弟弟妹妹补一补。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低估了河水的深度,一不小心踩空跌进河里。 才开春不久,春寒料峭。 本就营养不良,体质虚弱。 被人救上来时已寒气入体,发了高烧。 终于没能熬过去,让瑾音来到了这里。 瑾音接收完原主的记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本以为前世的自己已经够可怜了,却不想原主比她还惨。 前世,父母在她八岁时离异,谁也不肯带着她这个拖油瓶。 双方来回推诿,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将她送回乡下大山里的爷爷家。 后来父母各自再婚,各自有了小孩,慢慢的将她遗忘。 年幼时她很不理解,为什么父母那么疼爱弟弟妹妹,却那么不待见她。 后来她才慢慢明白,有些人生来就亲缘浅薄,她也不再奢望父母的爱。 在乡下一呆就是好多年,爷爷是个严肃古板的老头,却给了年幼的瑾音无尽的疼爱。 瑾音学习很努力,高考放弃了去外地读书,选择了当地的一所重点大学。 虽然老师都说可惜,可她并不后悔。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她当时就想着离家近,可以照顾他。 可还没等到瑾音大学毕业,他便因为突发心梗去世。 那段时间,瑾音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爷爷的爱是她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亲情,她还是失去了这份爱。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准备好好生活,却不想一觉醒来,竟重生到了古代。 瑾音已经大致了解了杨家的事,心里发愁,一家子四个小孩,往后可怎么过啊。 不过,杨家几个小孩生活虽过的艰辛,感情却很好。 远在县城酒楼当学徒的二弟,虽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家,却总是节衣缩食,将客人打赏的几枚铜板,托人捎给家里。 这年代,当学徒是没有工钱的,若是碰上个脾气暴躁的师傅,挨打受骂也是常态。 双胞胎弟妹,年纪虽小,却也十分懂事,从小就帮着一起做饭干活。 这让瑾音微微安了心,好在这个家,人心是齐的。 既来之,则安之。 若是那些小说女主一般,一穿越便要应付一堆极品亲戚,她可真是要发疯。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也许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那就得承担起责任,帮原主照顾好她的家人。 想到这里,她打起精神起了床。穿上鞋子,才发现这布鞋上密密麻麻的补丁,鞋尖处也被磨出了几个大洞,露出脚趾。 瑾音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她多少年没穿过破洞的鞋子了,可是现在也没办法。 不单单是鞋子,床上的被子,以及身上的衣服都打满了补丁。 瑾音叹了口气,前路渺茫啊! 瑾音都不知这是自己今日的第几回叹气,她给自己做了一遍又一遍心理建设。目前也别无办法,只能尽快将身体养好,再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一定得抓紧时间赚钱,改善生活条件,她紧攥拳头,默默地发誓。 环顾四周,房间布置地十分简陋,一张床,一个衣柜,两个樟木箱子,便是这个家所有的固定资产,再无其他。 屋顶由茅草铺成,这要是下雨,整个房子都会漏水,瑾音担心的想。 不过墙壁倒是由青砖砌的,看起来十分牢固,这让她放心不少。 循着记忆,瑾音从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樟木箱子,里面放着几本书。 瑾音拿起翻了翻,居然是几本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书。 是了,这是原身母亲陪嫁带来的书。 这个时代的字和上辈子学的汉字,倒是相差无几,无非就是简体和繁体的区别。 瑾音阅读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毕竟她前世学过一点书法,写的不好,但阅读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原身也是跟着她母亲识过一些字的。这倒是方便了瑾音,免去了要向别人解释为何突然识字的情况。 放好书籍,继续往下翻找,终于在衣服底下翻到一个红漆小木匣。 用钥匙打开木匣,绳子串着一吊铜钱。 瑾音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两百文铜钱,便是这个家的所有钱财。 还好还好,尚有余钱,瑾音苦中作乐的想。 也不知这几个小孩是怎么从牙缝里省下的这些铜板。 小木匣夹层,绫罗手帕包着一只银钗。这是原身母亲留给孩子的最后一点念想,尽管日子过的艰苦无比,原主也没有动过典当它的意思。 瑾音摩挲了银钗,出神了好一会,才重新包好放回。她锁好箱子,拍拍手站起来,走到院中查看。 杨家村背靠大山,溪流从山脚蜿蜒而过。 村里山多、荒地多,可用于耕种的水田很少。 因此村里人家也不多,总共也就十几户农家,所以每家每户的宅基地都挺大的,离得也远。 瑾音家的院子离山上不远,五六百米的距离。 小院坐北朝南,有前后院,后院目测有二亩地左右,前院也不小。 院墙全部用石砖砌成,看起来很牢固。 记忆中,后院这些石砖是杨父在时,一块一块从后山上挑回来砌上的。 后院因为靠山,围墙比前院更高更厚些,院墙外还围种了当地灌木丛,浑身上下长满了锋利的刺,连叶子也扎手的很。 院门口对着正房,正房中间是堂屋,两边各有两个房间。 左侧两个房间目前放着些杂物等,暂时充当仓库;右边的房间便是住人的地方。 瑾行和瑾玉年纪尚小,跟着瑾音一同睡;另外一个房间,谨言偶尔放假回来住。 后院另有一排几间稍矮的泥砖房,分别是厨房、柴房和茅房。 院里种了柿子树、李子树、枣树、枇杷树等果树。记忆里这些果树都是王氏在世时,慢慢从山上移植回来的。 等到果子成熟时,可以拿到镇上卖,换点收入。 屋前的空地则种上了应季蔬菜,围墙处种了一些金银花藤,另外留了一片空地,用来晾晒谷物和衣服。 走到厨房,揭开米缸,只剩下几升糙米。 瑾音抓了一点米,摊在手心看了看:嗯,还好还好,这几天不会断粮了。 瑾音拍掉手上的灰,在厨房转了一圈。 水缸倒是没水了,家里也没见着木桶。难道瑾行和瑾玉去河边打水了? 她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西斜,两人怎么还未回来?两个小家伙那么瘦弱,能提得动水吗? 瑾音正想着,心里有些担心,便要出门寻他们。 这时候,院子外传来动静,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只见瑾行和瑾玉一人提着一个木桶,走几步,挪几下,便停下喘几口气。 两人小脸胀的通红,额头沁出不少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溅湿。 果然是去打水了!瑾音连忙上去,接过他们手里的桶。 瑾行抱住木桶,不让她提,大声嚷嚷:“阿姐,你怎么就起来了,快去休息,你还没好哩?” 瑾玉也抓住木桶把手:“阿姐,你去休息,我们马上提进去啦!” 瑾音见他们脸上满是紧张和担忧,心里一暖,露出微笑,安慰他们俩:“别怕,阿姐已经没事了。要是等到你们把水提进去,天可就要要黑了。” 瑾行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提议:“那……阿姐,我和瑾玉提一桶,你提一桶,这样就快了。” 瑾音也不再啰嗦,三人合力把水提到厨房,倒进水缸后,她就带着两人回房间,换了身干衣裳,否则要感冒。 换完衣裳,突然响起一阵咕咕声。瑾音捂住唱起空城计的肚子,尴尬十足。 瑾行想笑,又憋了回去,偏过头若无其事地说道:“阿姐,瑾玉,天快黑了,咱们去做晚饭。” “嗯。”小丫头笑弯了眼睛,糯糯地说道:“阿姐都饿了。” 瑾音失笑,轻轻拍了下两人的小脑袋:小屁孩,一点面子也不给姐姐留。 第2章 残酷的现实 临到做饭时,瑾音头都大了,家里就一点粗粮,这可怎么做啊,难不成吃野菜粥? 瑾行和瑾玉望着发呆的瑾音:“阿姐,怎么了?” “没什么。”瑾音回过神,笑了笑,“你们想吃点什么?” “还能吃啥?”瑾玉疑惑地看着瑾音。 瑾音叹了口气,拍了拍瑾行的肩膀:“瑾玉烧火,瑾行去摘掉点青菜来。” 煮粥快得很,把菜剁碎了往粥里一撒,再煮一小会,就可以出锅。 三人围坐在桌前,一人面前一碗菜粥。瑾行和瑾玉大口大口,吃的津津有味,很香的样子。 瑾音疑惑,难道她穿越自带金手指,开启了厨神模式,一碗平平无奇的菜粥偏偏让她做成了绝世美味? 瑾音满怀期待的尝了一口,立即泪流满面:她果然高估了自己,菜粥它毕竟只是菜粥。而且这糙米粥,真的是糙啊,割的她嗓子疼。 “瑾行,瑾玉,很好吃吗?”瑾音看向吃地正香的两人,没忍不住问。 “好吃!”瑾行呼噜噜吃了几大口,瑾玉也紧跟着点点头。 “阿姐……”瑾行吃完一抹嘴巴,迟疑着说:“家里的粮食马上就要吃完了,咱们还是得省着点吃。” 瑾音一听,哭笑不得,本想说点什么,却见瑾行和瑾玉稚嫩的脸蛋挂着不符合他们这个年龄的忧虑,心一下子软了,便安慰他们:“知道了,阿姐以后少放米,多放菜。” 三人很快吃完了饭。 收拾完饭桌,烧了点水洗漱,便上床睡觉去。 本来以为来到一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环境,会很难入睡。可是躺在床上,看着身旁的两个便宜弟妹,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窗外天色才蒙蒙发亮,就醒了过来。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饿了。 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瑾玉瑾行,瑾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想到了以前吃过的红烧肉、可乐鸡翅、蛋糕、奶茶…… 啊啊啊,不能再想下去!越想越馋,越想越饿。 瑾音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地起床。摇了摇头,挥散盘旋在脑海中的美食,起床去做早餐。 厨房的地上还有一些红薯,瑾音不想吃粥,便蒸了几个红薯。 吃过早饭,瑾玉和瑾行挎着小篮子,说是要出门,去河边草地上挖些野菜回来。 出发前像个小大人一般,千叮咛万嘱咐,让瑾音留在家里休息,把身体养好。 瞧着他们俩慎重的样子,瑾音看得直发笑,连忙点头应下,两人这才手挽着手出了门。 这具身体现在确实也没有完全恢复,马上出去干活,只怕会加重病情,那可就得不偿失,瑾音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其实瑾音也在思考,怎样才能让这个家过的好一点。家里有两亩水田,已经插完了秧。另外还有四亩荒地,过段时间下了雨便要去犁好地,种上红薯等作物。 这些荒地是王氏带着几个孩子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往年油菜、花生轮着种,也会种上红薯、土豆。只是土地肥力不够,产量少,还得养养。 水田每年要交三成赋税,荒地在官府登记地契还不满三年,倒是不用交税。朝廷有明文规定,开垦时长不足六年的荒地免交税赋。这个时代还有人口税,年满十岁每年要交三百文铜钱。 往年不忙时,王氏带着孩子去山上挖野菜,或是接些城里的绣活。虽说她家赋税还不算太重,可家里成年劳动力也只有王氏,还是个女人。 辛辛苦苦一年,没日没夜的干,家里人依旧吃不上饱饭。更别提现在,家里唯一的大人也没了,就剩下他们这些小孩。 瑾音自小是农村长大,她就没听说过有人靠种田发家致富的。更何况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古代农耕社会,粮食产量极低,又要缴纳各种赋税,瑾音没有一点把握,靠种田能养活一家人。 现下,家里还有点红薯,育好了苗直接扦插就可以,只是其他的粮食蔬菜种子还是需要买的。瑾音盘算了一下,买完各种所需的种子,也就剩下三十个不到的铜板。 水稻才种下不久,少说也得半年时间才能收获第一季水稻。家里只剩下一筐没有去壳的稻谷,另外二十几斤红薯和土豆,真的能支撑她们熬到新粮收获吗? 她今年夏天也要满十岁了,秋季是必须得交人口税的。 瑾音瞬间觉得压在肩头的担子沉重,她心里烦躁得很,便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走动,不停思考对策。 前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说,女主角哪个不是自带金手指,即便没有,也是出生大户人家,不愁衣食。怎么到了她这,一穷二白不说,还肩负养家带娃的重担。 真愁人! 瑾音各种尝试,试图唤出了系统或空间,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裸穿! 叹了一百八十回的气,控诉老天的不公,最后只能接受残酷的现实。 余光扫到墙上挂着的弓箭,她一拍脑袋:对啊,她可以打猎啊! 前世跟着爷爷在山上山下的捕猎,耳濡目染下学了很多捕猎技巧,练了一手好箭术。后来更是差点被选上国家队,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只是因为担心爷爷无人照顾,她最终放弃了。 没想到到了异世,爷爷教的那些本领,居然成了她最大的依仗和底气。 说干就干,瑾音不是个沉迷于过往的人。她取下弓箭,试着拉开弓弦,试了两次,居然没拉开,瑾音尴尬了。 这毕竟是杨父用过的弓箭,对于一个刚过病,虚弱的小女孩来说,这弓箭所需的臂力是她远不及的。 瑾音想了想,埋头钻进一堆杂物里翻找。找了一会,她才拿着一只小弓箭出来,正是杨父在时为她做的玩具。 瑾音试了试,很好,正适合她现在的力气。瑾音左手搭弓,右手拉弦,蓄力瞄准目标射出,便稳稳命中目标。 瑾音又射了几次,次次正中目标,这才满意的收起弓箭,决心再过几天,便上山探探情况。 有了成算,也就不再那么焦虑,心里紧绷着的弦松了许多。 前段时间一直下雨,衣物有些发霉。正巧这几天难得的好天气,瑾音把被子、衣服都搬出来,晾晒在院中的竹竿上。 微风徐徐,阳光正好。满眼望去都是充满希望的嫩绿。外面传来鸡鸣狗叫声,桃花、杏花探出墙去,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特有的芬芳。 瑾音静静站着,闭眼享受了一会这美好,心中万千思绪。可待她再次睁开双眼,只剩下面对现实的坚定。 从此,她便是杨瑾音,三个孩子的长姐,撑起这个家的顶梁柱。 瑾音将换洗下来的脏衣服装在桶里,正要拿去河边清洗。 突然,外边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叫声:“阿音,阿音!” 一名身着棉衣的圆脸女孩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个篮子。 “阿音,你没事了!”她跑过来拉着瑾音左右瞅着。 这是瑾音的小闺蜜,名叫红英,今年也是十岁,和瑾音一年出生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因为名字里都有个英(音)字,处的和姐妹一般。 “好的差不多啦,就是还有点虚。”瑾音见了她也十分亲切,莞尔笑道。 “没事了就好。”红英嘻嘻笑着,径直走进房子,将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我娘让我带了几个鸡蛋,给你补补身体。阿音,以后可千万得注意,不要再生病了。” 篮子里装了八个鸡蛋,这在现在可是份挺重的礼。瑾音本想推拒,可想到如今的境地,她只能将这份礼收下,暗想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回报红英家。 红英走过来,从怀中拿出一块贻糖,塞到她嘴里:“甜不甜,我爹从镇上买回来的,我觉得可好吃了,给你甜甜嘴。” 瑾音猝不及防,只觉得从嘴里甜到心里,她捏了捏红英的圆脸:“很甜,超级甜,谢谢红英。” “好姐妹,谢什么。”红英脸色微红,被夸地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着瑾音手里的木桶,问道:“要去洗衣服吗?那正好,我也正要去河边,给我娘帮忙呢。” 话说完,红英挽着瑾音的手臂,一路不停的说话,往河边走去。 瑾音听着红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没有出声,偶尔点头应和。瑾音倒不是不喜欢红英,只是她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毕竟两人存在着年龄与时代的巨大鸿沟。与此同时,她也怕自己开口多了,让人察觉出她的异常。 红英也不管,从小她们俩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一个说,一个听。 路上,瑾音看到瑾行和瑾玉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一起,在河边挖野菜,她才放心。两个孩子太小,她其实很怕他们遇到什么危险。 红英看出了她的担忧,安慰她:“瑾行和瑾玉从来不乱跑,她们都跟着大家在一起呢,你不用太担心的。” “阿姐!红英姐!”不远处的瑾玉看见她俩,欢快地站起来挥挥手,手上攥着一把野菜,脸上还溅着泥。 红英大笑着的应了一句,瑾音也笑着招招手,瑾玉便又满意地蹲下去挖野菜。 河边,红英娘一边锤衣服,一边和村里的王大婶聊些家长里短。 “这不是阿音吗,病就好了?”王大婶见到瑾音,拿着木棰不停的捶打衣服,抽空抬头问了一句。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瑾音找了空位,放下木桶,挽起衣袖蹲下。 这边红英已经跑到她娘身边,说是要帮忙一起洗衣服。红英娘嫌弃里透露着宠溺:“你啊,不来捣乱就阿弥陀佛了。” 红英咯咯一笑。 红英娘站起身拧干被套,看了看瑾音,笑着说:“气色确实好了些,昨天瞧着你,脸色都泛白,真担心你熬不过去,现在看来确是缓过来了。这两天就别去下地干活,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叫你叔。” “好,谢谢婶。” 没过多久,她们都洗完了,红英想留下帮瑾音一起洗,瑾音连忙推她回去。 红英娘都舍不得让她干活,瑾音一个外人,让红英帮自己干活哪里说的过去。何况她也洗的差不多了。 红英只得作罢,挽着她母亲的手臂,一同回了家。 洗了半个时辰,终于把衣服洗净拧干。瑾音双脚发麻,僵硬缓慢的直起身,擦了把额头的汗,不禁感叹:没有洗衣机的古代,洗衣服可真费劲。 身体依旧虚,她在河边石头上休息片刻,眼见太阳越升越高,便也准备提桶回家。 走到一处柳树下,顿了顿脚步,这地便是原主摔下去身亡的地方,河堤边挣扎的痕迹还未被野草覆盖,小姑娘便已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瑾音默然站立,心理说不上来的难过,为小姑娘贫苦的一生感到难过。 收拾好心情,她才探出身子往河水中央看了看,发现果然有不少鱼。只可惜这地方太深,她并不会游泳。再加上这具身体对水有恐惧感,瑾音虽然很馋鱼肉,却也不敢贸然下河去捉。 她只能望鱼兴叹,眼馋巴巴的离开河边。 第3章 上山 瑾音在家休养了两日。这两日她也没闲着,带着瑾玉和瑾行,将院子里的土地翻垦了几遍,撒上往年自留的菜种。 这几日,瑾音仔细观察,瑾玉性格腼腆害羞,而同为龙凤胎的瑾行倒是很活泼,两个小家伙对她这个长姐很是依恋。 等到身体完全康复后,瑾音已经带着弟弟妹妹将的地种上红薯、大豆等作物,等全部忙完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把瑾音累的够惨,没几两肉的脸颊又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皮包骨,腰和背酸痛的不行;瑾行和瑾玉也没好到哪里去,像是从难民营跑出来的小猴子,又黑又瘦。 终于耕种完,三人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肚子饿的不行,才慢吞吞爬起床做早餐吃。 依旧是没有油水的野菜粥,瑾音三两口就吃完了,肚子里还是饿的慌。她想了想,这样不行,身体迟早会垮掉。 正好闲下来,那就去山上碰碰运气。 说行动就行动! 瑾音拿上砍柴刀,放进背篓,又取下墙上挂着的弓箭。 瑾玉好奇的问:“阿姐,你这是要去哪?” 瑾音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手感还不错:“阿姐上山一趟。锅里还有一些红薯粥,如果我回来的晚,你们就自己先吃。” “阿姐,山上危险。”瑾行一听,很不放心,拉着不让她走。 “放心,阿姐就在山脚下转转,不往深处走。”瑾音安慰他们,又说,“瑾行,瑾玉,你们两个不要去玩水,出门记得带上锁。” 两个人虽然不放心,却也很听话,乖乖应下。 瑾玉认真的说:“阿姐,我不出门,我就在家把野菜洗好晒干,等你回来。” 瑾行为难的看着瑾玉,他倒是很想出门。听说拴子家的狗抱窝了,他还想去看看呢。 可是瑾玉胆小,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害怕。他纠结的眉毛都打结了,到底出不出去玩? 算了,还是不去,在家里陪着瑾玉干点活。 瑾行磨磨蹭蹭凑到到瑾音身边:“阿姐,你早去早回,一定要注意安全!” 瑾音拍了拍他的后背,背起竹篓出了家门,沿着山脚小路往山上走去。 四月的山林,草木茂盛,原来的小径已被杂草淹没。 瑾音砍了一根竹子探路用。 春天,山上的蛇虫多,小动物也多。她拿着竹竿一路敲敲打打驱赶蛇虫,却也惊动了不少猎物。 好几只野鸡从她眼前扑棱着飞走,她甚至还来不及拿出弓箭。 古时的环境就是好,连带着野味也十分常见,只是十分不好抓。一路上,好几只野兔从她眼前溜走,她才上前那些兔子便溜得无影无踪,什么也没抓着。 瑾音气恼,她打起精神,停在原地,想着前世爷爷的动作。俯下身子蹲在原地,侧耳倾听,仔细观察着山林四周的动静。过了许久,大概以为没什么危险,不远处传来一阵咕咕叫声。 瑾音轻手轻脚地拨开遮挡视线的野草,不远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林,隐约见有只野鸡正在啄食。 瑾音惊喜,忙放下背篓,小心翼翼拉来弓箭,不发出一点声响,以免惊动猎物。 她拉弓,上弦,瞄准,射出,一气呵成。咻的一下,野鸡来不及反应,就被射中,倒在地上,还跌跌撞撞的要往树丛里钻 瑾音立即跑上前,一把抓住野鸡,将箭羽拔出,摘了点树叶擦干血迹,放回箭筒。 掂了掂这只野鸡,大概两斤的样子。她心满意足的笑了,这下终于可以吃肉了。想到美味的鸡肉,瑾音可耻的吞了吞口水,扯了把旁边的野草,绑住野鸡的双腿和翅膀,她才刚站起来,眼前又扑棱过一只野鸡。 瑾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做出行动,飞身扑了上去,这一扑,正好扑到荆棘丛中,摔的她眼冒金星,刺的她龇牙咧嘴,手上和脸上也多了不少划伤。 好不容易站起来,摘去身上的刺,瑾音才发现,这只可怜的野鸡,被自己压的一命呜呼了。 罪过罪过! 瑾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抑制不住地翘起嘴角,麻利的将野鸡收拾进竹篓。 都说有野鸡出没的地方会有窝,再找找说不定还会有惊喜呢!瑾音用竹棍轻轻拨弄附近的草丛。 “呀,还真有窝!这么多野鸡蛋。” 她这下可高兴坏了,在竹篓里垫上厚厚一层草,才将野鸡蛋放进去,防止鸡蛋被磕碎。 看了看天色还早,瑾音思考片刻,继续往山里走。走了有十来分钟,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危险,倒是又射中了一只野鸡和两只兔子,捡了一窝十来个野鸡蛋,真是收获颇丰。 只可惜竹篓已经装不下了,瑾音可惜极了,也不敢往里走,她发现这附近似有野猪的活动踪迹。 瑾音环顾四周,找到一片僻静安全的高地,停下脚步,在瀑布下山石边休息片刻,清洗干净身上的血渍,准备打道回府。 瀑布自山上飞奔直下,响声阵阵,溅起细碎水珠,瀑布下的岩石被水流冲击打磨的光滑圆润。 水流汇成溪涧,缓缓流淌。溪水清澈见底,才淹没过膝盖。溪底尽是鹅卵石,溪流蜿蜒着流向深山处。 瑾音蹲在溪边清洗着羽箭,一时没抓牢,箭羽被水流冲走了一支。 “哎,我的箭!”瑾音忙沿着溪水追赶,终于在一处陡峭岩壁的拐角处追上了。 她赶紧捞上来装回箭筒,这可是她在古代安身立命、吃饭的家伙。她现在不会削箭,身上就六支箭,丢一只就少一只,可绝对不能丢! 瑾音累的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腰,倚靠着岩石喘气。 咦? 岩壁后面,瀑布的左侧隐蔽处,似乎有个山洞,莫不是水帘洞? 瑾音起了好奇心,又害怕里面有野兽。她将背篓放在岩石后的低洼处藏好,双手紧握砍柴刀,弓着背慢慢靠近,跳上岩石,利落的翻进去。 “居然真是个岩洞。” 岩洞面积大概二十个平方,里面干燥空旷,光线也还行,瑾音仔细观察这岩洞,并无其他人或者动物活动的轨迹。 瑾音一下子松了口气,又高兴起来。挺直身体,发现也碰不到岩顶。好,她还以为自己是前世168的身高呢。 饶有兴趣地逛了一圈,这岩洞地势高、隐蔽、偏僻,很难被发现。又只有一个狭窄的洞口,易守难攻,安全的很,可真是个洞天福地。 瑾音暗暗记下地点,决定以后就把这当作打猎的休息落脚点。 第4章 念头 歇息片刻,见日头正悬当空,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原已是正午。时候已经不早,瑾音也饿了,她今日头一回上山,本以为不会待多久,便没准备干粮上山。当然,家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吃的。 瑾音记挂着家里两小的,他们见自己还没回去,也会担惊受怕,便打定主意下次再来。 背好背篓出了岩洞,沿着来时的路,加快脚步往家赶。 一路下山,瑾音发现山里有几处金银花藤长得十分茂密,藤蔓爬满周围的树木,金银两色的花开的十分炫丽,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金银花是味中药材,清热解火,瑾音循着记忆知道镇上的药堂也是收的,便记下地方,打算下次来采了去。 这地方鲜有人来,一则最近春耕,上山的人少;二则杨家村虽是个靠山的小村子,却离千水镇十分近,农忙过后便去镇上的码头找活干,一天下来也有十几个铜板,比山上摘金银花可划算的多。 走走停停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出了山,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山脚下,瑾音又发现了几处枯木旁,被杂草遮挡的地方,蘑菇长得甚好。瑾音摘了一些,背篓实在放不下,才往回走。 此时太阳已经微微西斜,太阳也不似中午那么热烈。 走到家门口,柴门轻合,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也不知两小的吃过饭没,瑾音推开柴门,放下背篓和手中的弓箭。 听到院中有动静,瑾玉和瑾行飞奔出来,打开房门。 瑾玉眼泪汪汪地,紧紧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怀中。 “怎么啦?”瑾音连忙回抱住瑾玉,侧头望着瑾行,用表情示意怎么回事。 “你一直不回来,小玉担心你。”瑾行撅撅嘴,把柴门锁好。 瑾音哭笑不得:“今天忘记时间了,下次一定早些。不过,今天收获颇丰!” 瑾音示意他们看背篓,瑾玉也不哭了,和瑾行好奇地将背篓的东西一点点拿出,待看到底下一窝几十个野鸡蛋和野鸡野兔时,两人齐齐“哇”了一声。 “阿姐,你太厉害了!”瑾行满脸的崇拜,双眼放光望着她,拉着她的衣袖:“阿姐,我要和你学打猎!” “等你长到我这么高再说。”瑾音笑着摇摇头,他才这么一点大小,她可不想让他去打猎。 不说山上可能有猛兽,就是被蛇虫咬上一口,在医疗水平极其落后的古代,都是件要命的事情。即便是瑾音,在山上也是时刻提着一口气,片刻不敢松懈,就怕被窜出来的蛇虫野兽咬上一口。 将东西放进屋,瑾音看了看锅里没动过的野菜炖红薯,想到这一个月天天都是红薯、野菜,胃里一酸,转头问他们:“吃过饭了吗?” 瑾行和瑾玉摇摇头。瑾玉乖巧的说:“等阿姐回来一起吃。” 才打了猎,瑾音实在不想吃野菜红薯粥,她干脆挑出一只的野鸡,叮嘱他们:“我先去趟红英家。你们在家烧好水,再洗点蘑菇,回来阿姐给你们做肉吃。” “好!”两人可疑地咽了咽口水,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响亮,说完便兴冲冲跑去厨房烧火。 瑾音乐不可支,心里也着急回来做饭,脚步匆匆提着篮子,急步往红英家里去。 红英家在村西边,若是走村子里,路程较近,只是会路过十几户人家门口。 现在正是村里人多的时候。人多嘴杂,若是见到自己送的东西,难免不会问东问西的。 瑾音想了想,往村子外绕了点路,走了七八分钟,才到红英家。 红英家一共七口人,除了她爹娘,红英另有两个哥哥:杨大山和杨庆山。红英的爷爷奶奶跟着她大伯家住,住在县城。大山哥已经成了亲,膝下一儿一女;庆山哥比她们大六岁,目前也在县城,跟着做木匠的大伯家学手艺。 她进去时,红英爹(杨奎,后称奎叔)正在院里带孙子孙女玩,大山哥则在修葺院墙。 “阿音来了?吃过午饭没,在家吃饭啊!”奎叔抬头,见是瑾音,笑着起身。 “不麻烦了,奎叔。婶和红英在做饭啊?”瑾音见厨房升起炊烟。 “是啊,找红英?” “不是”,瑾音笑着摇头,放下手中的篮子,说道,“今天上山,打了几只野鸡,给您家送只过来添个菜。” “哎呀你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回去自己吃!”奎叔一瞧,急的拉住她,要把野鸡装回去。 “瑾音妹子,你这打猎的手艺可以啊?”大山哥停下手里的活,过来看了看惊奇的说了句。 瑾音见奎叔不接,干脆往大山哥手里一放,“叔,这么些年多亏了您的照顾。您就收下,要不然我心里挺不好意思的,以后怎么还敢找您帮忙啊。” “唉——你说这话……”奎叔感叹一声,想到瑾音家里的情况,刚想感叹又把话咽了回去,怕她想起她爹娘伤心。 “音子来啦!”红英娘擦干手,笑着出来,“你说你这么客气干嘛,乡里乡亲的。” “婶,给小侄子小侄女添个菜!” 陶婶这个人,精明能干。奎叔和杨父是从小长大的好兄弟,因着这份情谊,这些年奎叔一直出粮出力地帮扶着原主家,在村里也尽心尽力地护着他们姐弟四人不被欺负。对于这些,陶婶一直是颇有些意见的。 瑾音能理解陶婶,现在谁家也不富裕,更何况自己家的情况。可陶婶有意见归有意见,却也没对瑾音他们几个使过脸色 更别提自己病重时,她让红英送来鸡蛋。这世上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却少之又少。瑾音十分念着奎叔和陶婶的好。 “婶,我先回家了。” “留下来吃饭!”陶婶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 “还有两小的等着回去做午饭呢。”瑾音也眉眼带笑。正要转身,突然又想起件事,不好意思的说,“婶,说起来还得麻烦叔件事。” “啥麻不麻烦的,有什么事直接给你叔说就行。”陶婶得了一只野鸡,心情也好,爽朗说道。 “明天叔去县城吗?去的话捎上我。” 奎叔点头道:“明天县城集市赶集,家里种了点菜正要拿去卖。你去是做什么?” 瑾音笑了笑:“今天打了几只野鸡,我想拿去换点钱,家里已经没粮食。” “哟,看起来收获颇丰啊。那正好,明天上村口路边老樟树下等我,我和你大山哥在那里等你。” 奎叔一脸欣慰的看着她,这孩子大概和她父亲一样,打猎颇有天赋。这样也好,以后总算有一技之长,能撑起这个家了。 “好嘞叔,那我先回家去了。”瑾音得了消息,便疾步回家。她想着,下午无事,既然如此,带上弟妹去采摘蘑菇摘,明天一起带去集市卖。 路过村长家门口,杨青云、杨青书正被杨德良训斥,低着头诺诺不敢说话。 瑾音听了一耳朵,无非是杨青云、杨青书两兄弟念书不认真,成绩有退步趋势。 又给两兄弟布置了好些作业,把两兄弟愁的抓耳挠腮,偏偏又不敢回嘴。杨德良瞪了眼他们,挥挥手让他们走,两小子一溜烟便跑的不见踪影了。 瑾音捂嘴偷笑了会,等了一会才上前问候。 杨德良是村长的儿子,今年大概三十来岁,也是村里唯一考上秀才的人,只是多年未再考上举人,之前在村里开私塾,后又应同窗推荐,又于前年去了县城学堂教书。 他之前见瑾言勤奋,十分喜爱,劝说王氏,收瑾言在他名下教导过一年。后来家里实在困难,瑾言要辍学回家务农,他十分可惜这个徒弟,便找了关系推荐瑾言去酒楼跟着账房。 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师长,瑾音走到他面前行礼问好。 “瑾音啊,最近家里可好?”杨德良见是她,脸色缓和不少。 “家里一切都好。良叔,您何时从县里回来的?” “学堂今日休沐,刚到家正好要去找你,你先在这等会。”杨德良和颜悦色的回答,便冲屋里叫了一句“云娘”。 瑾音正好奇什么事,只见宋云婶子提着个竹编饭盒匆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 “瑾音啊,这些你带回去,和你弟妹一起吃。” 瑾音怎么好受他们的东西,连忙推拒。 宋云却笑着塞到她手里:“别忙着推拒,饭盒里的菜是你弟弟捎的。他们酒楼正巧碰上富贵公子办酒宴,剩了好些菜,经掌柜的同意这才装了些,托你良叔带回来给你们。” 杨德良在一旁点头:“瑾言这孩子心里很记挂着你们呢,可惜他那边没有假期。他在酒楼得了些打赏,也说让你存着呢。” 杨德良拿出一小串铜板,交到瑾音手中。 瑾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年仅八岁的弟弟,和原主两人就这样艰难地把家撑起来了。 杨德良长叹了声,可惜地说道:“瑾言这孩子,自小就聪明上进,又肯吃的苦。若不是你家的变故,我非要让他跟着我读书的。若是能读书,这孩子呀,我看必定能有一番成就。” 瑾音听了这些话没说话,却陷入了沉思。 宋云担心瑾音难受,忙打断他:“好了好了,瑾言在酒楼也算不错,现在又跟着账房学,以后是个好出路。你啊,见谁都这样说,先把你两个小子管教好!” 杨德良一想起两儿子,气的哼了一声,胡子抖了一下。 “良叔,进学堂读书,一年得要多少钱啊?”瑾音突然出声问道。 “怎么,你还真想让瑾言上学去?”宋云望着瑾音,见瑾音不说话,似是默认的意思,叹了口气,不赞同道,“阿音,你负担不起的。” 见瑾音仍望着她,她心一软,掰着手指给瑾音慢慢掐算:“学堂一年的束修便要二两银子,每月住宿费五十文,再加上笔墨纸砚、衣食住行的费用,零零总总算下来,一年最少得四两银子。你看你良叔和我,供青云、青书两兄弟,平日节衣缩食尚觉吃力,何况你们一群孩子。好孩子,不要想这些,好好带着弟妹长大!” 杨德良此时也后悔说出这些话,忙宽慰她:“谨言以后做个账房先生,算是个体面活,你们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好了,快回家吃饭去。” 瑾音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再三对着良叔和婶子道了谢才走,一路却总想着这件事。 第5章 去县里 在古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谁家若是考出个秀才,不必说家里各种七七八八的税赋便是不用再交,就是一家子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只是……确如良叔所说,读书的钱从哪里来呢?这是一个死结,瑾音一时想不出对策,便放到一边。 民以食为天,还是先吃饭要紧! 匆匆回了家,瑾玉和瑾行已烧热水,正等着她回来。 瑾音本想做蘑菇炖野鸡的,只是:“瑾言让良叔带了些菜回来,野鸡留着明天吃。” 瑾音招呼他们过来,三人围在桌上,打开食盒,拆开油纸。 栗子糕和红豆饼挤在一起,已经碎的有些不成型了,可是瑾玉和瑾行,嘴角不时流出透明的可疑液体。瑾音看着他们嘴馋的样子,笑个不停。 过一会,才停了笑,分了两人一人一块,又用油纸包好放回米缸:“诺,快吃,先垫垫肚子。不过只能吃一块,留点肚子吃饭。” 瑾音也馋,尝了一块,嗯,绵软香甜,真是人间美味,极极好吃的东西。吃完便又用油纸包好,放回柜子里。 瑾行和瑾玉两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瑾玉闭着眼睛,幸福地说:“好甜呀,好糯呀,这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瑾行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舔干净手上的碎屑,晃了晃脑袋:“点心好吃是好吃,可是没有肉好吃,也不管饱。一点点还贼贵,不划算,不划算!” 瑾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小年纪还知道不划算。笑着摇摇头,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放了半只烤鸭,一碗肥肥的五花肉,以及几条小酥鱼。 瑾音咕咚咽了口口水,真不是她嘴馋,实在是到这的一个多月,她不知多久没吃过肉了。 瑾音深呼吸一口,将菜拿出来,想着这样直接吃太奢侈,便掐了把大蒜,将五花肉切了一些,放在一起爆炒,肉香味瞬间飘香满屋。小酥鱼已经不酥了,只能放在饭上蒸热了。 剩下一半五花肉和烤鸭,小心放进柜子里,打算明天吃。好东西,总不能一次吃完。 “二哥把东西都给我们了,他会有肉吃吗?”瑾玉端着饭碗,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瑾音,忧心忡忡地问。 “我也想二哥了。”瑾行正吃的香,闻言心情也低落起来。 瑾音摸了摸她的脸蛋:“你们二哥会照顾好自己的。嗯,明天阿姐去镇上,顺路去看看瑾言。” 瑾行期期艾艾地问:“阿姐,可以带我去吗?我也想去看二哥呢。” “这……” 瑾音很为难。瑾行要去,瑾玉肯定也得带上,可是她明天是要去买东西的,实在分身乏术,怕是照顾不过来两个小的。 “阿姐,带我们去嘛,我们好久没见过二哥了。”瑾玉也过来撒娇卖萌。 瑾音被他们两个满是期待的瞅着,两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心软的一塌糊涂,还是狠下心:“不行,明天阿姐有事,下次再带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瑾行有些失落,瑾玉却不觉得。她性格胆小,去镇上还是害怕的,只是因为想二哥。 “下午带你们去采蘑菇。”吃过饭,洗完碗筷,瑾音找来几个竹篓。 正打算摸出去玩的瑾行闻言,兴致一下子高起来:“在哪?” 瑾音带着弟弟妹妹七拐八拐,终于绕到后山的一处山脚停下。她砍了两根竹棍,先驱赶了附近的蛇虫,才示意瑾行和瑾玉上前。 瑾行兴冲冲的跑过来,瑾音叫住他,叮嘱:“别乱跑,山上危险。” 她翻开枯木旁的树叶,地面被什么东西拱起,瑾音拨开土块,给瑾玉和瑾行做演示。瑾玉和瑾行按照阿姐所说,饶有兴趣的学着在旁边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不少白蘑菇。 前几天才下过春雨,正是蘑菇大量萌发的时节,这时候蘑菇才长出,白白胖胖,还未长散,正是鲜嫩肥美的时候。 翻找完这一片地方,瑾音又带着他们转了好几个地方,这时候瑾玉和瑾行的小背篓已经装满,又把蘑菇全放进了瑾音的大背篓。 不过一个时辰,三人的竹篓都已经装满,瑾音见时候还早,三人回了家将蘑菇倒在屋子里,又匆匆去山脚背面捡蘑菇。 紧赶慢赶,总算将附近的蘑菇捡干净,本来准备下山的。结果瑾行眼尖,一抬头又发现不远处树上长满了黑木耳。 又将黑木耳都摘干净,三人这才趁着太阳没下山,匆匆回了家。等回了家,三人累的坐了好一会,兄妹三人才匆匆吃了饭,又讲损坏的蘑菇挑出放在一边,剩余的全部装进箩筐,打算第二天运了去集市卖。 瑾行看着家里满满当当的两大箩筐蘑菇,颇有成就感:“阿姐,这些蘑菇应该能卖不少钱!” 瑾音想了想,茫然的摇摇头,她不知道啊。若是,费了老大力气拿到集市上,卖不出去,那 瑾音抖了抖,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打开木箱又数了数家庭财产,瑾音坚定决心,一定能卖出去的!看到那几本启蒙书籍,瑾音想到心里的那个念头,回头说道:“瑾玉、瑾行,以后每天早上,跟着阿姐认字。” “啊?”两人正在床上玩的开心,一脸迷茫的看着她,“认字有啥用?” 瑾音忍不住抚额,她怎么感觉自己不是当姐,而是当妈。 “认字当然有用,你看你二哥,就是因为识字才能去镇上酒楼工作。你们说,以后是想种地,天天太阳晒,还是想坐在房子里舒舒服服的?” “阿姐,我要学认字!”瑾玉乖巧应下。 瑾行不服,嘟囔说:“阿姐,我觉得你教我认字,还不如教我打猎呢。” 这熊孩子,瑾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不学也得学,以后不光得跟我学,还得去书院念书。” 瑾玉撅起嘴:“阿行,你要听阿姐的话,不要惹阿姐生气!” 瑾音欣慰的看了眼瑾玉,还是乖巧懂事的女孩更可爱。 晚上,身边的两个小孩已经睡着了,瑾音犹自想着白天杨德良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来想去,还是得让瑾言瑾行去上学,只是这学费,得想个赚钱的法子…… 睡前想着这个事,导致一晚上睡的很不安稳,第二天还是被瑾行和瑾玉叫醒的。 瑾音急急忙忙洗漱,和瑾行瑾玉背起东西往村口跑,上气不接下气。 奎叔远远见着他们,挥了挥手,接过东西放在牛车上,听到她家里还有一箩筐蘑菇,便和她回家去拿。大山哥调侃地说:“睡过头了?” 瑾音不好意思,笑了笑:“叔,大山哥,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也才到一会。”奎叔笑呵呵地说,“瑾玉和瑾行也一起去?” “集市上人太杂了,我顾不过来他们,下次去。”瑾音摇摇头。 “是这个理。”等瑾音的东西都装上牛车,奎叔才点点头,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快回去睡会,天还早了。” 瑾音倒不担心两个小家伙独自在家,杨家村民风淳朴,乡里乡亲有事也相互招待,就是怕两个小的独自跑上山去,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不可以上山,才让他们回去。 奎叔套好牛车,在前面牵着牛慢慢走。车轱辘吱吱嘎嘎的响,瑾音和大山哥没有坐上去,实在是牛车上东西满满当当的。 大山看了眼竹筐,憋笑说了句:“瑾音,你这野鸡没打着几只,我看是光捡蘑菇去了。” “额,头一次上山,实在经验不足。”瑾音哪里听不出他的调侃,又问,“大山哥,你经常跑镇上,你说我这堆东西能卖出去吗?” 大山哥思考了一会:“蘑菇正是上市的时节,很多人好吃这一口呢,卖出去是不愁的,就是你这怕是太多了些,得在集市上卖好一阵子。” 奎叔也替她想主意:“阿音这蘑菇捡的干净,这野味也难得。我看不如去问问顾府收不收?” “顾府?”瑾音好奇的看向他们。 奎叔便笑了:“前几天听说顾府有喜事,要大摆酒席,想来肯定是缺菜的。” 说着,奎叔又给瑾音具体讲了讲。这顾府是千水县有名的大户,两个儿子在京城做大官。目前县里的顾府住着顾老太、顾家三爷。 听说顾三爷读书多年却没有两个哥哥读书的天分,多年考举不中,无奈只得做起了生意。倒是做生意很有天赋,开的酒楼、布庄名气极大,赚的盆满钵满。 “是了!”大山也笑着说,“管他呢,咱们去顾府碰碰运气,要是收再好不过!” 奎叔点点头:“对,他们家出手大方,若是真要,给的价格肯定不会低。” “那太好了!”瑾音忙道谢。 奎叔摆摆手:“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到达城门口。 高高的城墙耸立,上面插着一排狌旗随风飘扬。瑾音大为叹服,古代的城墙真是巍峨壮观。 城墙门口有兵驻守,进城的百姓有序的排队进入。 进了城门,又是一番崭新气象,宽阔平坦的马路人群来来往往。有人牵着驴,有人骑着马,也有人像他们这样,赶着牛车。 第6章 千水县 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商铺应有尽有。 古代繁华的街景在她眼前缓缓铺展开来,仿若清明上河实景图。瑾音只觉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的目不暇接。 看了好一会,她才好奇问道:“奎叔,大山哥,咱们千水县也就是个县城,怎么看起来如此繁华有气派。” “这你就不知了!”大山哥抢着回话,“咱千水县处在几条大河交汇处,这几年啊,水运兴起,去往苏杭的行商少不了在咱们这边歇脚,带着咱们县城也富裕起来了。” 奎叔自进了城,就牵着牛在前头走的缓慢走,听闻也不住点头:“确实不错。前些年北方一直打仗,所以水运兴起,咱们千水县可比原来富裕多了,处处能见外来的商人贩卖货物。” 瑾音点头,原来如此。 牛车停在一处嘈杂小巷口停下,小巷比较狭窄,牛车进去怕是堵了别人家的道。大山指了指巷尾的那户人家:“这是到大伯家了,我去敲门!” “大山哥、二叔,快进来!”门内一个七八岁少年打开大门,扑上来挂在他手上,很是开心。 奎叔将牛绳系在巷口的柳树下,上前招呼这少年:“文山,这是瑾言的姐姐,你该叫瑾音姐。” 叫作文山的男孩好奇的看了看瑾音,露出笑容:“瑾音姐,瑾言和你长得真像。” “文山,就你一人在家?”奎叔擦了擦汗,问道。 “母亲出去买菜了,让我招呼叔和哥坐一会,她一会便回来做饭,父亲和庆山哥去顾府送家具了。”杨文山一一回道。 “叔,哥,瑾音姐姐、随我进来喝口水。”杨文山招呼他们进去坐。 “饭就不吃了,我和你哥哥姐姐还着急去卖菜呢。”奎叔一看天色已大亮,便撸起袖子,从牛车上拎起一麻袋蔬菜、红薯、土豆,放进小院里,便着急要走。 这小院不大,甚至有些拥挤。院中堆满了木料、木屑以及一些做好的家具。 “瑾音姐姐,你今天去看瑾言吗?”杨文山提来一壶水,帮她们倒水,瑾音忙接过道谢。 “文山,你认得我弟弟?”瑾音一听,便抬头望着他。 杨文山拍拍胸脯:“当然。我和瑾言关系挺好的!瑾言他们酒楼就在书院旁边,他算术厉害,有不懂的我还跑去问他呢。”说完这话,杨文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瑾音一想,问:“文山弟弟,你平日和瑾言接触的多,瑾言他心里头还想念书不?” “当然想!”杨文山急忙说,又猛地打住话语,瞧了眼瑾音,挠了挠头,“瑾言虽然从来不说,可是我知道他肯定很想的。” 瑾音正想问问杨文山关于书院的情况,门外传来一阵爽朗大笑。 “我爹和庆山哥回来了!”杨文山听着声音,眼睛一亮。 只见一个和奎叔长得十分相像的中年男子推门进来,和奎叔相谈甚欢。 “瑾音,你来了!”一容貌端正、体格健壮修长的少年浑身是汗,大跨步走进来,望见瑾音咧嘴一笑。 “庆山哥!”瑾音见到他只觉得亲近,很是自然的打了个招呼。 印象中,瑾音自小跟着红英和庆山哥一起玩。后来她家困难,庆山也时不时帮她。对这位兄长,瑾音发自心底的亲切与尊敬。 “瑾音,你们来的正巧,快带上东西,和我们一起去趟顾府!”坤叔用汗巾擦了把汗。 杨坤、杨奎,大山、庆山一行人又将院中的家具装上车,两辆牛车装的满满的,拉着往顾府去。 坤叔和奎叔在前面赶牛,他们几个便跟着牛车后面走,时不时帮忙推一下车。 杨庆山凑近悄悄说:“顾府家老夫人过两天六十大寿,上府不满十岁的孩童,都能领几个赏钱!” 文山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开心的不得了,忙不急的跟上。 瑾音笑着摇摇头,继续推车,心想这顾府可真是大气,上门祝寿的孩童都发赏钱。 庆山扶着家具,和她一起推:“瑾音,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可好了?” “已经好了!”瑾音冲他笑了笑,觉得无话可说,便低头专心推车。 “那便好。”庆山想了想,“若是有何难处,尽管给我讲。我现在跟着我大伯做工,也能赚点钱。” “庆山哥,谢谢你关心。”瑾音心头一暖。 庆山却看了看她,眉头微微皱起。瑾音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为何这副表情。 他说:“你好像变化很大。” 瑾音心头一跳,庆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这么多年,你和我这么生分了,说什么谢不谢的!” 瑾音被猛地一拍,龇牙咧嘴地疼,杨庆山看了忍不住哈哈笑。 瑾音心底松了口气,故意揉了揉肩膀,咬牙道:“好,以后有什么困难,我都来找庆山哥你!” 杨庆山见她这般说,也笑,又想,瑾音倒是比之前更稳重大方些,虽还是不爱说话,可到底是要开朗些。 绕了几条巷子,到了城南,只见各府门前雕龙画栋,很是不凡,一眼望去便知此处皆是富贵人家的聚集地。又往里走了段距离,坤叔才在一侧偏门停下。 瑾音抬头望去,这门不算得大,却比普通人家的院门不知精致多少。上方挂着精致的牌匾,“顾府”二字气势非凡。 杨庆山上门敲了敲,院门便被打开,一青年小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两人应是相熟,瑾音如此想到。 杨庆山不知和那小厮说了几句什么,指了指瑾音。便见那小厮有些为难,犹豫不决地上前。他凑近竹筐,拨开看了看蘑菇,见品相不错;又看了眼奎叔装满的青菜,也是极新鲜的,才道:“行,我去和采买的管事说一声,若是不成可莫怪。你们先把家具搬进来。”他指了指院中的空地,示意放在这,说完便从小院的侧门继续往里跑了去。 奎叔、坤叔和大山、庆山哥力气大,把家具一样样从牛车上搬下来,又一趟趟抬进院中,而瑾音和文山则在外面看着牛车和东西。 还没等他们把东西卸完,里院门从里打开,先前的小厮领着个几个人朝这边走来。领头的中年男人有些富态,穿着华丽,看来就是这顾府采买的管事了。 瑾音暗自思忖。 管事看了眼筐里的蘑菇,是本地常见的白菇,十分鲜美,分量很是不少,便想着酒宴的菜品还不齐,干脆一起买了,可以算个时令鲜野。 当下也没犹豫,直接问道:“这白菇三文一斤可卖?” 瑾音来时已像坤叔和奎叔打听过了,集市上白菇价格有贵有便宜,贵时可卖到五文一斤,有时也只能卖二文钱。稍作思考,瑾音便应下:“卖!” 这管事见是瑾音出声,应地干脆,微微挑眉,心下也对她有些好印象。 “这青菜也收下,按市价可否?”这管事见一旁竹筐里的青菜十分新鲜,看着喜人,便又出声问道。 奎叔忙点头,管事满意地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厮将这些东西抬进来过秤称重。 蘑菇和青菜搬下来,又见牛车一侧放着一篮黑木耳、几只野鸡野兔,管事走上手掂了掂,笑道:“这木耳和野鸡野兔倒是市集少见,也一并收了!”府上老爷正说着吃腻了惯常吃的菜,想换换口味。 瑾音当然是点头同意,管事说完匆匆忙忙走了,只吩咐最开始的那个小厮在这边看着。 奎叔和庆山哥都很高兴,今天运气可真不错,带来的东西居然一下子就买空了。 庆山哥上前撞了撞那小厮的肩膀:“虎子哥,今儿个多谢你,改天请你喝酒。” 虎子嘻嘻应下,又见瑾音和文山年龄尚小,便说:“待会我领着你俩,去掌事嬷嬷那里领几个赏钱,记得说几句讨喜的话。” 瑾音刚想拒绝,自己二十来岁的年龄怎好意思;话才准备说出口,又默默咽回去。 是了,现在自己才不过十岁,常年缺衣少食看起来越发显小,便是文山看着也比自己要大点的样子。 再说,几句吉利话,便能赢几个赏钱,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再一看文山,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而坤叔、奎叔和大山、庆山哥在一旁笑呵呵的:这等喜事,能让孩子沾沾老妇人的福气,也是不错呢。 等到账房处结完菜钱和家具的钱,虎子哥让他们在小院休息片刻。不过奎叔他们担心牛车放在外面,被人牵走,一行四人主动说去府门外等他们两个。 虎子带着瑾音和文山往里院走去。一路丫鬟来来往往,院中长廊曲折,鲜花正茂,看起来富丽堂皇。 文山到底是少年心性,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瑾音虽脸上没表露半分,心里却也是暗自惊叹不已。 一路过来,只见这顾府雕楼玉砌,亭台楼阁,奇花异树,一步一景,真令人应接不暇。 果然是个大户人家,瑾音被大大震撼到,待跟着虎子哥到一处侧房停下,她这才收回心神。 “秋嬷嬷”,虎子在门口弯腰冲里笑道,“送家具的杨家,说带着两孩子来给老夫人祝寿讨个赏呢。” 说完朝瑾音和文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 第7章 二弟瑾言 房内有说有笑的声音走进,一体态纤细,略施粉黛的女子拨开帘子,笑意盈盈的出来,打量了眼瑾音和文山,笑着冲虎子点点头:“俩孩子倒是挺齐整的,进来。” “拖红玉姐姐照顾一二!”虎子哥见着来人,双眼一亮,忙不迭弯腰陪笑,又叮嘱瑾音和文山嘴巴甜一点。 红玉见虎子滑稽逗笑的样子,用手帕捂着唇轻笑,赶他:“好了,你再说下去老夫人了不开心了!”说完就示意瑾音和文山跟进来。 这顾府老夫人也在里边?瑾音暗自想着,已和文山走到了里间。 屋内围坐了一圈女眷,正有说有笑。见着红玉带着两个小孩进来,坐在正中为首、鬓发如银的老太太,笑着打量瑾音两个,出声道:“好孩子,你两个是谁家的啊?” 被一群珠钗凤翠的女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文山神情发窘,脸色微红,双手一拱,做了一辑:“老夫人好,我是杨木匠家的小子,特前来给老太太祝寿,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顾老太太十分高兴,不停点头,发间凤钗微颤。她又笑着看向瑾音,瑾音也行了个礼:“小女上叔伯家走动,恰逢老太太您福寿,便想着也来蹭一蹭老太太的福气。祝老太太……” 瑾音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也是微微低头。她其实也准备说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的,只是不好再重复文山的贺词,否则显得她俩个上门太没诚意。 作思考状,片刻才露出不好意思表情说道:“祝老太太世宇无疆能万代,人生过甲望春秋。” 老太太听完她的话,更是满意,对着左右女眷说:“这丫头,说的倒是新奇文雅。”女眷纷纷出声附和老太太,屋内一时欢声笑语。 顾老太太又问:“可是上过学啊?” 瑾音恭敬的摇摇头:“小女是乡野丫头,不过跟着母亲略识过几个字,今日见老太太富贵逼人又慈眉善目,心里头便不自觉冒出来这话了。乡下人粗野,叫您见笑了。” 顾老太太被瑾音这一讲,心情越发愉悦,手指着她们两个说是个知礼的。又问了瑾音和文山几句,便对着身后伺候的笑着嬷嬷颔首,嬷嬷微微点点头,上前塞了两个锦囊到瑾音和文山手里。 红玉这时又走上前来,笑着打趣:“还是老夫人心善,你们还不谢过老夫人!” 瑾音和文山赶忙又冲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笑着摆摆手,红玉这才带着瑾音和文山缓缓退出去。 门口守着的虎子哥见他们出来,一人手上还拿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锦囊,忙朝红玉作揖,红玉侧了侧身子,笑着说:“这俩孩子会说话,把老太太哄的开心。” 寒暄几句,虎子才领着瑾音和文山出门,一路不停夸她们两:“往日上门祝寿的小子别说见老太太,就是赏钱也只得铜板。你们今天运气真好,不仅在老太太跟前祝了寿,还得了笔丰厚的赏钱,看来老太太十分喜欢你们两个的话!不错,是个有福气的!瑾音,以后打了猎物还是带过来府上,我看管事很满意你打的野味。” 瑾音和文山对视一眼,二人都笑了。瑾音忙朝虎子哥道谢,虎子没说什么,也是一脸笑意盈盈。 先是管事很满意,接下来又得了老太太喜欢,他脸上也有光啊,这可是他带来的人,不正说明他办事有力么,他升职在望啊! 一路领着他们走到府门口,和庆山招呼了一句,虎子便也回府忙活去了。老太太寿宴在即,府里正忙的团团转。 文山从袖口拿出锦囊炫耀,他爹“呵”了一声。文山再打开锦囊,居然是一小锭银子。 瑾音也打开锦囊,和文山一样。庆山哥拿过银锭摸摸瞧瞧,羡慕的不得了,看了会才还给瑾音,让她好好收起来,才道:“顾府可真是有钱!” 其他人深以为然,瑾音也十分赞同,又想着一贫如洗的家,叹口气:什么时候她家才能脱贫啊! 才低落完,又给自己打气:慢慢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现在手上有了点钱,也有了养家的一技之长,日子总能过起来!等再过段时日,便把瑾言送去上学。 瑾音想的出神,文山拉了拉她的衣袖:“瑾音姐,酒楼就在不远处的河边,你要过去看看瑾言吗?” 瑾音闻言忙点头,自她穿过来,就还没见过这个二弟,这次来了镇上怎么也得来探望一下。 坤叔本来让她一起回去吃过饭再来看瑾言。可瑾音今日两手空空,连蘑菇都没留下一些给坤叔家,哪里好意思再去人家家里蹭饭,便推拒说见过瑾言,还要去集市买些家用粮食,晚一点就赶上罢市了。 坤叔只得作罢。瑾音想着,下次上镇上,怎么也得计划好,不能再空手上门了。 约定好午时在城门口碰面,瑾音便朝着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时候说早不早,可离午饭又还有一两个时辰,所以酒楼的人也算不得多。 瑾音在酒楼门口朝里看了看,并未见着谨言。一伙计见她要走进来,又见她身着破旧,立马伸手拦着她,没好气地问:“干嘛干嘛,瞧你这打扮也不是能吃的起饭菜的人。” 瑾音噎了一句,这世上真是从来不缺踩高捧低的人,这个小哥高高瘦瘦,尖嘴猴腮,嫌弃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个小乞丐。 瑾音深呼一口气,挂上微笑,好声好气地道:“小哥您好,我是杨瑾言的阿姐,他在这里干活,您能帮我叫他一下吗。” 这伙计一听是杨瑾言的姐姐,更没好气了,鼻孔哼了一句:“就在外等着,可别进来,弄脏了我们酒楼的地板。”说完他转身还嘟囔了句:和杨瑾言那小子一样,真是穷酸。 瑾音脸带微笑,手已不自觉攥紧拳头,举到眼前,思考着揍他一顿的可行性。再一见自己瘦瘦弱弱的小拳头,泄了口气。算了,就这小身板,只有挨揍的份。 瑾音倒也不是不想出言怼他,可瑾言还在这里工作呢,只能安慰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阿姐,你怎么来了?”一清瘦男孩急匆匆跑出来,手上湿漉漉的,还有不少皲裂。 待他走到跟前,见瑾音看着他的手,便拿抹布擦了擦手,才问道:“家里出事了吗?” 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担忧。瑾音叹口气,摇摇头:“没事,家里一切都好着呢。” “那就好。”瑾言如释重负,本想让她进来坐会,可一转身,刘小五正防贼似得盯着他们姐弟俩。 瑾音瞧出了他的窘迫,忙拉住他,冲里开口:“小哥,我和我弟在旁边说两句话。” 说完便拉着瑾言走到一侧。瑾言面色已如常,问了家里弟妹情况,又问了瑾音前段时日生病的事宜。都说长兄如父,放在谨言这个八岁的孩子身上一点不为过,稚嫩如他方方面面考虑周全,问了个边。 瑾言一听瑾音会打猎,吃了一惊,不过他又想,父亲就是猎户,阿姐年幼时也是跟着父亲学过的。若不是为生活所迫,阿姐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上山去。 瑾言没有察觉瑾音内里已换了芯子,毕竟他这两年出来做事,一年到头回去的少,即便是弟妹,现在也有了很大变化。 待他问完家里情况,瑾音才开口问了问他的境况。虽然他只是报喜不报忧,可瑾音也明白了他现在的境地,在酒楼的日子可能并不轻松。是了,做学徒工的日子怎会好过呢。 除了跟着账房学习,酒楼里切菜洗菜、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的活也都是不能落下的。 瑾音看了看他发白的衣服,还有满是刀痕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瑾言,家里无需挂念,你以后也不用寄钱回来。现在阿姐打猎,总不能饿着。” 瑾音本想说以后让他念书的事,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若是这事成不了,岂不是给了他希望,又叫他失望。还是攒够了钱,再和瑾言讲。 瑾音默默盘算了下,今天带来的蘑菇总共133斤,一斤3文钱,顾府账房给凑了整,算了400文钱。黑木耳不算多,才十斤左右,给了6文一斤;还有带来的野鸡野鸭,不过五斤,卖了80文。一算下来,统共也才540文钱。再加上顾老夫人赏的二两银子,以及家里攒着的几个铜板,也才不到三两银子。 老太太这次的算是意外之财,以后也不会再有。打猎的话,补贴家用倒还过得去,只是看来还得去市集逛一逛,瞧瞧有什么赚钱的机会,否则猴年马月才能攒够给他们上学的钱啊。 瑾音心里这样想着,从衣袖拿出10个铜板,塞到他手中,不由他拒绝:“瑾言,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不要推拒啊,阿姐会顾好家里,你在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跟着先生好好学,不要落下。” 瑾言闻言,这才郑重地点点头。心里却想:这钱他先攒着,等攒多点再一起给阿姐。 一群青衣长衫,头戴纶巾的十一二岁少年,有说有笑走进酒馆。 瑾言侧头,眼神中的羡慕一闪而过,还来不及细看,瑾言便已收敛好情绪,脸上看不出半分,对着瑾音说道:“阿姐,有客人来了,我得先去忙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刘小五出来骂道:“还不进来招呼。” 瑾言顿了顿,冲瑾音抱歉一笑,应了句:“知道了小五哥,我这就来。”说完便回了酒楼,忽视刘小五的脸色,麻溜的招呼客人就坐,并不把刘小五的奚落放在心上。 瑾音站在附近,看着瑾言麻利的擦桌子、烧茶倒水、传菜上菜,又去拨打算盘,记录账目。 瑾音默默地看了一会,心里也说不上来的滋味,有心酸,又难过,也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可能是原主的亲情牵绊,也可能是看着本该在父母膝下嬉闹的谨言,已如同一个大人扛起生活的担子,她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若说之前,想让瑾言去上学,纯粹是因为封建社会女子无法上学,她又见瑾言确实是个有天分的,便想让瑾言带着她跨越阶层,过上不用土里刨食的日子。 那现在,她便存了些真心实意,希望他们有条好出路,日后的选择更多,不必过得如此艰难。 第8章 集市见闻 瑾音没看多久,便转身离开了。她一路走一路问,途中路过书院门口,驻足停留了片刻,才继续往集市走去。 县城最大的集市依河而建,蜿蜒曲折,码头林立,客商和行船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她一路看过去,简直是眼花缭乱。 这场景让她有梦回古代苏杭的感觉。集市上不仅有常见的粮食、货物贩卖,还有各种海外舶来品。 瑾音是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要,想到钱包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经过多番比较询价,她在一家粮铺前停下脚步。 逛了一圈,周遭粮食的价格都叫她打听了个遍,价格大同小异。不过也有价格便宜的粮铺,可是要不就是服务态度不好,嫌瑾音问的多;要不就是重量有差异,瑾音实在不敢买。 瑾音观察片刻,发现这家粮铺不压称,小二和掌柜态度也称得上和善。店中客人不少,很多都会和掌柜打个招呼,看样子是回头客。 若不是她手里的银钱不多,也不必为了省这几个钱,跑遍大大小小粮铺,费力打听比较。 她现在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当家太难了,瑾音心里默默流泪,忍不住想要抱抱自己。 大米居然要三文一斤,瑾音刚想着称一袋,手瞬间缩了回去。她来到这里,顿顿吃的是糙米红薯,还没吃过白花花的大米饭呢。 当然,这个年代,想顿顿吃上大米也是比较少见的,普通人家都是大米和红薯、糙米掺着煮,可好歹都比她这个情况强呀。 伙计一见她这样子,也没瞧不起她,笑着指了指旁边:“姑娘,那边有些陈年旧米,你要真想买大米呢,可以看看那些,虽然口感和品相比不得这些大米精致,可是它便宜一文呢。” 也还是贵,可是到底是大米,瑾音还是可耻的心动了。她和小二讲了半天价,最后以一文不少的价格称了五斤。 付完钱,她的心肉疼肉疼的,又问了问粗粮的价格,小二看她确实是诚心买东西,又热情了些,各种给她介绍。 瑾音从粮铺出来时,背篓背着20斤的粗粮和5斤大米。 失策啊,她不知道买米还要自带装米的布袋,只能磨着小二借她两个麻布袋。 小二本来不愿意,还是他们掌柜见她实在没东西装米,便挥挥手送了她两个旧袋子。背篓是她付了5文钱押金,掌柜才借她的,约定下次来还背篓,再退她押金。 买完粮食,瑾音见时候还早,又在街上买了点盐、以及蔬菜种子。 瑾音打算把后院的空地也利用起来,种上蔬菜,学着奎叔的,拿来集市上卖。 说起来瑾音也好奇,她是见着集市有玉米卖。可根据她的观察,她们那附近几个村子,都鲜少见有人家里种玉米。 瑾音便问了一句,卖种子的店家哈哈笑她:”见你也是农家娃,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咱们这边都是水田,谁家吃饱了不种水稻种玉米去?” 说的也是,瑾音才反应过来,干笑了几句,实在太尴尬了。 不过,她家水田少,可是丘陵地有四亩啊,倒是可以买点玉米回去种。 至于红薯,少种!红薯产量是不低,可她吃怕了也是真的。瑾音现在一看见红薯粥,胃里就冒酸水! 走走停停,见路边有卖烧饼的,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上午还没吃饭。 瑾音停在摊子前,买了两个烧饼,咬了一口,感觉挺好吃的,又叫店家包了两个,打算带回去,让家里两个小家伙也尝尝。 路过点心铺子,瑾音也进去逛了一圈,发现这个年代的糕点种类并不多,无外乎栗子糕、绿豆糕等常见糕点。她暗自思忖,也不知鸡蛋糕在这里好不好卖,下次她做点鸡蛋糕、蛋挞这类的糕点来试试? 把突然冒出的想法记在心里,她又买了两份板栗糕,打算待会折返跑一趟谨言那边,给他送去,也让他给账房送一份。 瑾言总是把钱和东西寄回家里,在外的人情怕是顾及不到。 见市集有卖鸡苗的,筐里嫩黄的小鸡挤成一团啾啾乱叫,瑾音本打算买几只,养在家里好下蛋。 可转念一想,前世家里养过鸡,到处拉屎,春天是还容易生跳蚤,咬的人全身发痒,瑾音摇摇头,很快打消了养鸡的念头。 “你这果子怕不是有毒,长得这么艳。”前面的小摊前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 瑾音好奇,也凑过去看了眼。 就这一眼,她双眼发亮:草莓! 这个时代居然有草莓! 只是可惜,瑾音仔细看了眼,又摇了摇头。这些草莓红的过分,已然熟透,再放几天只怕是要坏。 摊主气的脸发绿,又不好生气,毕竟他做生意还是以和为贵,只能压着火气:“这位大哥,瞧您说的,有毒的东西我敢拿出来卖吗。这啊,是海外传过来的水果,名叫草莓,可好吃了。” 见半信半疑,摊主当场吃了一个,又分了几个给旁边人吃。 这才有人问:“这草莓多少钱一斤?” 尝过味道确实觉得不错的人,已经凑过来,打算买点回去尝鲜。 “二十文一斤。”摊主笑容满面开口的出声。 一听摊主报了价格,正挑草莓的人惊呼出声,烫手山芋般忙放下:“这么贵!这我可吃不起!” 摊前围聚的人瞬间少了一大半。 摊主有些垂头丧气,他就知道! 也有人没走,犹豫着称了半斤,可舍得买的毕竟是少数。 摊主心里愁啊,再卖不出去,这批草莓可就坏在他手里了。 也怪他,本想着运到京城去卖,大赚一笔。 据说草莓在京城很受达官贵族的欢迎,可哪曾想这东西这么娇贵,压根就不好保存。这还没到京城,草莓就坏了一批。 等了一会,见实在没人买,摊主悻悻收摊离开。瑾音忙从后头跟上去:“叔叔等一等。” 摊主回头一看,是个小姑娘,没搭理她,垂头丧气的往码头走,看样子是要回船上去。 瑾音背着竹篓,追的气喘吁吁,才跑到他面前,双手撑腿喘气:“叔叔,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可能会收您的草莓。” “哦?”摊主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一个孩子的话,能有可信度嘛。 瑾音知道他不信,便自顾自说:“我们千水镇的大户人家正在筹办寿宴,届时京城也有不少人前来祝寿。您这东西稀奇又精贵,普通人必是吃不起的,可是他们却需要呀。” 瑾音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有些意动,又缓缓道:“您要是信呢,可以和我走一趟。我有个堂兄,正是在府里当差的。” “而且,我看这草莓红艳欲滴,似是熟透了。你若是一路颠簸再运到其他地方去,只怕都要坏了。” 这话说道了摊主的弱点,他想了想,反正今天是卖不出去了。跟着这小姑娘走一趟,也没啥损失。 只是也打定主意,若是明日再卖不出去,他便降价,降到普通水果一个价,损失能挽回一点算一点。不过,这小姑娘这么好心帮他? 摊主试探着问:“小姑娘,那你有什么条件?” 闻言,瑾音也笑了笑,不绕弯子:“叔叔,如果能卖出去,您给我一斤二文钱,再送我五斤草莓可好?” 摊主一听肉疼,可是想了想,一咬牙到底同意了:“要是真能卖出去,我便给。” 瑾音也不怕他诓自己,毕竟他是外乡人,想把草莓这个稀奇玩意推销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且,瑾音打算去找庆山哥一趟,毕竟,她可没真有个在顾府当差的堂哥。 瑾音脑子想了一回,觉得冒然带人找上顾府有些不妥,便说:“叔,我也不确定人家真能要。要不你先在这等我,我回去放好东西,再跑一趟问问人家。不过草莓你得给我一斤,我要带去给我堂哥看的。若是他们收,我便来通知您怎样?” 摊主一听就不愿意了,这小姑娘刚刚说带他去,现在又说让他等着。他怀疑这小姑娘馋他草莓,想诓他一斤走。 瑾音见他脸上不大高兴,失笑,从兜里掏出铜板:“叔,买您一斤总可以。” 摊主这才给她拿了一斤草莓,瑾音也不怕他走,毕竟他还指望自己帮他买草莓呢。 约定好两个时辰后,若见不到瑾音,这桩买卖便作罢,瑾音才匆匆离开。 离午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也不知奎还在不在坤叔家里。 幸亏她记住了去坤叔家的路。背着东西一路小跑,正到坤叔家巷子口,就见奎叔和大山哥,赶着牛车要去城门口等她。 庆山哥一眼便看到跑过来的她,忙迎上来卸下背篓,放到屋里,问怎么回事。 瑾音歇了口气,才把事情说了一遍,说着眨巴眼睛看向庆山哥,又把献宝似的把草莓给他们尝尝。 文山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说:“这草莓可真好吃!” 坤叔他们听到这东西二十文一斤,到底没舍得尝,放回篮子。 听清楚来意,庆山哥点头:“行,我和你去找一趟虎子,不过我也不确定到他们府上收不收你说的这个饶什子草莓,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瑾音重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也知自己很是麻烦庆山哥,可是她也存了个想法:若是草莓真能得了贵人喜欢,那她还真有条赚钱的法子,瑾言上学堂的事就有着落了。 拖顾府门口的小厮往院里带了口信,站在侧门等了半刻钟,才见虎子急匆匆出来。 “庆山,找我有什么事?”虎子一看,瑾音也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杨庆山揽过他的肩:“还真有个事,你们府上要不要草莓?” “草莓?” 杨庆山指着瑾音手里的篮子:“对,草莓。这玩意金贵,说是很受京城那边的人喜欢。我见着模样好,又稀罕少见,便来问问你。这东西摆出来有面子,说不得会讨府上喜欢。” 一听杨庆山的来意,虎子心里着实有些不高兴。他怎么感觉,庆山什么东西都往他这里送呢。 可尝了颗草莓,又转念一想,觉得杨庆山这话有些道理,这草莓长的着实漂亮,吃着也香,说不得能讨主子们的喜欢。 想明白了,虎子点头应下,说:“行,我就再去通报管事一声。”说完,接过瑾音手里的篮子就进了府。 杨庆山拉着瑾音在阴凉处等着,瑾音这才万分抱歉的开口:“对不起庆山哥,我让你为难了。” 杨庆山倒没什么,摇摇头:“你这丫头,想这么多干什嘛呢,不要有心里负担。这次生意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事。你啊,别见虎子有些不情愿,可这事若是成了,他也有不少好处的。否则,人家也不会咱们说上几句,他就真去跑腿。” 瑾音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笑了笑,安静的等在一旁。 又等了半刻钟,虎子才一脸喜色出来,一旁还站着个衣着精致,杏眼圆脸的姑娘。 第9章 生财路子 虎子冲庆山和瑾音点点头,表示这事成了,又让他们快去将草莓运过来。 原来,虎子提着篮子去找管事,正巧碰见三夫人在园中,他便停在小径一旁恭敬等候,等着夫人走过去。 夫人路过他身旁,瞧见他手里提着的草莓,停了脚步,起了兴趣,问这是从哪里买到的。说话时还拿了一个在手上瞧了瞧,才放回去。 虎子犹豫再三,见夫人不似不悦,反而挺有兴趣,便壮着胆子说是好友送过来,问府上收不收,就是价格比较贵。 三夫人闻言笑了,又拿了几个,分给左右伺候的丫鬟,说道:“我上京中叔伯家做客时,尝过一回,却不想如今在千水县也能见到这草莓。” 稍作思索,便吩咐虎子:“你让你那兄弟都送来府上,明天便是老夫人寿宴,让大家都尝尝这新鲜玩意。春杏,你和……” 三夫人话音微顿,看向虎子。虎子脑子转的极快,忙弯腰回话:“夫人,小人王小虎,大家都叫我虎子。” 三夫人微微点头,继续吩咐道:“春杏,你和虎子把这事办妥。” 瑾音和庆山得了准信,跑去集市码头,找到卖草莓的摊主。 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来,其实摊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事居然成了! 摊主肉眼可见的振奋起来,匆匆将草莓都搬上手推车,跟在杨瑾音他们身后走,不时恭维杨庆山。 杨庆山见他推的吃力,帮着推了把,呵呵地笑:“我们这也不是白帮忙的,东西卖出去了,您可不能不认我妹子之前的条件啊。” 说完冲瑾音眨眨眼。瑾音和他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摊主停下擦了把汗,道:“那怎么能不认,我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这位小哥,还是得多谢你在府里帮忙搭桥牵线。” 摊主以为瑾音说的在府里堂兄,便是这位。他哪里敢不认,要是得罪了这位,人家一时又不肯收了怎么办。 若是现在,瑾音他们说要加一文钱,他也是忙不迭答应的。 十八文一斤的卖,虽然没赚多少,可本钱到底是保住了。他都已经做好卖五文十文的,甚至卖不完坏了倒掉的最坏打算。 到了顾府,只见虎子和春杏还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他们。 庆山也不说话,和摊主将草莓抬进去。春杏招呼了两个七八岁丫头过来,帮着一起检查。挑出了碰磕到的草莓,确认没问题后,才叫人抬着过秤。 这批草莓数量真不少,瑾音想了想,开口提醒:“春杏姐姐,这草莓禁不得久留,这两天便要吃了。若是再放上些时日,只怕要坏掉。” 摊主闻言一听,额头才干的汗又冒出来。 春杏闻言看了眼瑾音,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语气带着笑意开口:“我倒是不知道有这一茬。” 说完她又看了眼草莓,也有点犹豫。两个小丫鬟也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春杏,等着她的吩咐。春杏为难片刻,便说,“这事我拿不定主意,还得去问问我们家夫人,你们在这等会。” 等春杏离开,摊主才幽怨地看了一眼瑾音。 瑾音可不觉得自己出言提醒有什么不对的。这摊主又不是他们千水县的人,卖完东西就可以高兴的回去。可瑾音不行啊,若是不说清楚,到时出了问题,不仅对庆山哥不好,对她以后也不好,毕竟庆山哥和她都指着顾府做生意呢。 没过多久,春杏回来了:“草莓都抬进去。” 有这句话,摊主、虎子、瑾音都高兴了。摊主高兴的货都卖完了,虎子高兴的是自己办事得了夫人的肯定,而瑾音 满脸笑意的和摊主、虎子哥告了别,瑾音提着一篮子草莓,拿着分到地两百个铜板,心里甭提多激动。 庆山哥看她掩不住的笑意,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魄力,啥也没做,在中间跑了跑腿,居然就让她给赚了200文钱,和五斤草莓。 瑾音要这五斤草莓,可不是贪吃的。她是打算,种草莓! 物以稀为贵,顾府是千水县有头有脸的人家,顾老夫人的寿宴,来的肯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人都是跟风的,瑾音相信:经过这一场宴席,草莓在富贵人家眼中,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瑾音高兴了一阵,又告诫自己,莫要得意,这草莓还不知道能不能种的出来呢。她来的这段时间算是发现了:穿越女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女。 摸了摸怀里的200文铜板,瑾音看了看一旁的杨庆山,拿出50文塞到他手里。 杨庆山吓了一跳:“嘿,音子,我拿你当亲妹子看的,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他说完要塞回来。瑾音笑了笑,挡着他的手,说:“庆山哥,我没有兄长,是诚心把你当成我亲兄长看待的。今天这事能成,你帮了我大忙了,再说,你不是还要请虎子哥吃饭呢嘛,我总不好意思让你出力还贴钱。” “你不要和我争啦,咱们两个在这马路上推来让去,叫人看热闹呢。”瑾音笑着他。 见附近已有几人听见动静,回头看他们,杨庆山也不好意思。 他笑着轻敲了下瑾音的脑袋,也没说什么,将钱收进了口袋。 离开坤叔家,瑾音留了一斤草莓,给坤叔家尝尝鲜。又拎着两份板栗糕、半斤草莓送去了杨瑾言那里。 瑾言向来稳重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似乎想说,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瑾音看的好笑,简单解释了一番草莓的事,又说:“我自有分寸,你送份板栗糕给你们账房,感谢他带你。这半斤草莓送给你们掌柜,请他尝尝。另一份绿豆糕你自己留着吃。” 说完,瑾音拍拍他的肩膀,“阿姐手里的草莓也不多,是要留着回去种的,就没带你吃的份啦。不过如果能种出来,阿姐带来让你吃个够。” 瑾言闻言倒也不再纠结,点头应下。他倒是想问:这草莓都没人见过,能种的活吗?可又怕打击了阿姐的自信心,便干脆不去想了。 瑾音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怕奎叔和大山哥在城门那边久等,便要离开:“我下次再来看你,受了气也不要忍着,阿姐给你出头!” 瑾言看了眼不比自己高多少的阿姐,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收回视线,乖巧的应下。 瑾音被他看的心头一梗,这是什么眼神?! 低头一看,自己这具小身板,也没话说了。 出啥头啊,她只有被别人揍的份,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第10章 冲突 到了村口大树下,奎叔继续往前,她则要去往左边方向怀。瑾音捧了几捧草莓给奎叔和大山哥,奎叔收的爽快,哈哈笑着:“正好,我带回去给你侄子侄女尝尝。” 奎叔和大山哥赶着牛车慢悠悠走了,瑾音也背上背篓往山脚下的家里走去。 家里静悄悄的,瑾玉和瑾行都不在,倒是地上倒着一堆木耳和蘑菇,明显是没采多久的。 瑾音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又跑去寻蘑菇,莫不是采蘑菇上瘾了。 瑾音也不担心,村里的孩子,满山遍野的跑再正常不过了。她也很严肃的告诉过他们,没有人看着,他们只能在山脚下采,不能进山去。 她把在集市买的粮食、种子一一拿出来放好,防止生潮,这才开始认真琢磨起种草莓的事情。 草莓表面上的小点就是它的种子,取种可是个细致活,要将果皮和果肉分开,既不能切的太厚,也不能太薄,以免伤到种子。 待切好后,要将其摊开放在太阳下晒,晒干后,种子便能脱落了。 说干就干,瑾音拿来菜刀,控制好力度,轻轻缓缓切起了草莓,十几个草莓花了半个小时。 “呼——”瑾音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见外面太阳还大,先把这些拿出去院子里晒。至于剩下的这堆草莓,还是明天再处理。 起来活动了会,瑾音拿起锄头,在院子里平了一小块地。她打算先育苗,再移植栽培。 “阿姐!”瑾行朝院子里探头,见她在院子里锄地,头一缩。瑾玉也是低着头,不敢瞧她,两人靠着院子另一侧要走去厨房。 瑾音觉察不对,叫住他俩,他俩这才站住,依旧不敢抬头看她。 瑾音皱皱眉,这两个莫不是在外闯了祸?放了锄头,走过来仔细一瞧:两人的衣服不知怎么被扯破了,头发凌乱。 \"怎么回事?”瑾音走近一看,才发现瑾行脸上脖子上多了好多道抓痕,还微微沁着血。 瑾玉一听,忍不住抽泣起来,越哭越大声,哽咽的说不出话。 瑾行也像犯了错一般,垂头丧气的:“阿姐,我们没打架,是二狗!他发现我们的蘑菇了,还带了人去捡。我和瑾玉让他不要捡了,这地方是阿姐你发现的,可他不仅不停,还,还” 瑾行越说越生气,又觑了一眼瑾音,见她神色平静,又低下头,声音带着闷闷不乐,“他还嘲笑我们,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说我们命硬,才害爹娘没了。” “妹妹被他们说哭了,我就,就和他打了。阿姐,我觉得我没错!”说到最后,瑾行别过头去,倔强的憋着泪,就是不肯流出来。 本来瑾音是生气的,可听完,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放缓语气:“阿姐知道了,不是你们的错。只是蘑菇本来就是野外生的,和野菜一样,你们采得,别人也自然能去捡,这个是你们错了。” 瑾音顿了顿,又说,“不过呢,他说咱们爹娘,这就是他的错。你们也要记住,无论日后做什么,都要做到言不伤人,诺不轻许!” 瑾玉和瑾行似懂非懂,她也没指望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真听明白,只是拿了干净的帕子,先帮他们清洗了伤痕和泥土,才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脸颊,牵着他们轻声说:“走,阿姐让他向你道歉。” 瑾玉的胆子小,一听,睁着大眼睛连连摇头,瑾行也有点畏缩,踌躇着开口:“阿姐,还是算了,二狗他娘可凶了。” 二狗娘是村子有名的悍妇,在家把二狗爹治的服服帖帖,在村里和人吵架也是一把好手。拿手好戏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的劲还真让村里的人没辙。就是她那几个妯娌见着她,都得绕道走, 瑾音一想到二狗娘,也是头大。她两辈子真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人。可若是这次不想个办法解决,只怕这以后二狗还得来欺负自家弟妹。本来瑾玉就胆子小,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性子会越变越懦弱。 她们四个幼小孩童,在村子里立足实在不容易。这些年,他们也受过些欺负,可奎叔一家一直护着他们姐弟几个,村长和德良叔品性温厚,对他们姐弟几个也多有照顾。而杨家村的人,大多是和善的普通农户,对他们几个并无恶意。只是农村,多多少少会有些胡搅蛮缠的人家。 瑾音想了想,改了直接去二狗家的主意,安抚他们:“行,咱们不找他们,咱先去村长家!” 二狗娘虽然泼辣,但只是敢和村里其他的婶子们吵,在村长面前,一样老老实实地不敢说话。 毕竟,村长虽不是个官职,可怎么着也是一村之长,管着村里大小事务。他的儿子杨德良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而且德良叔家中堂兄弟颇多,德良叔还有个堂兄在府衙当差呢,所以村长说话,还是很有威望的。 瑾音记得,村长是个严肃古板又正直的老人,最不能容忍村里人欺善怕恶。所以,她打算去找村长诉苦告状。 瑾音到时,德良叔正监督青云青书两兄弟做功课,瑾音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扰,云婶已经瞧见他们三个,叫她们进去坐。 “云婶,村长爷爷出去了吗?”瑾音没瞧了瞧,没见村长在家。 “去青书他大爷家串门了,怎么,你找他有事呀?”云婶端着三碗白开水过来,瞧见瑾行脸上的伤,惊呼出口:“呀,这是怎么搞得,好端端的脸上这么多伤。” 瑾行一脸悲愤,又觉得有点丢人。瑾玉细言细语的开口:“我哥哥是被二狗打了。”说完还抹了把眼泪,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可怜。 “婶,我也是为这事来找村长的。”瑾音开口,“其实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二狗他骂我们姐弟克父克母,说我们是野孩子……” 瑾音脸上露出伤心难过非常的样子。 云婶一听也生气,重重将茶水放下。这话哪里会是一个五六岁孩子能说出口的,只怕是在家听多了大人念叨,这才学了去。 青山和青书才出来,听到这话,又想到他们家一个大人都没有,十分同情的看着他们三个。 德良叔叹了口气说:“你们先回去,等我爹回来,我给他说,让二狗来给你们道歉。” 说完,让云婶找了药膏来,给瑾行涂上,又叮嘱他这两天不要碰水。伤痕虽小,可没注意也是会留下疤痕的。 “谢谢叔和婶。”瑾音一听,也没再继续等下去。德良叔因为瑾言的缘故,对他们几个多有照顾,瑾音信他。 瑾音其实拿不准村长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给他们姐弟几个主持公道。毕竟村上这样的口角,小孩之间的吵吵闹闹太多了。结果不到吃晚饭的点,村长和德良叔就带着二狗来了他家。 “对,对不起,我下次不不会再那样说了,我错了。”二狗站在村长面前,战战兢兢地朝瑾行他们道歉,还从怀里拿出两个鸡蛋放在桌上。 放完鸡蛋,小心的看了眼村长。村长语气很是严肃:“二狗,下次再敢让我知道你说这种话来伤族中兄弟姐妹,我非要开祠堂让你跪上几晚。倒时莫说你娘哭闹,就是她要跳河也拦不了!知道不!” 二狗被村长加重的语气,吓的脸色发白,飞快点点头:“村长,我再也不敢了!” 村长见他被吓着,认错态度良好,想着这孩子到底品性还是不坏,和缓了语气,捋着胡须道:“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再犯。咱们杨家村的人,流的都是同一个祖宗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要记住了,拳头是用来对准外敌,不是用来欺负自己人的,也不是用来欺辱孤寡老弱的!” 第11章 她的一腔热血 怪道杨家村人家不少,却称得上是邻里和睦,原来是有这样一位以大局为重的村长坐镇,瑾音心里对村长越发敬重。 她来的这段时间,也是听村里大娘们唠嗑讲过,哪个村子的谁谁家被吃了绝户,谁家孤儿寡母被赶了出去,哪家父母卖了闺女。那时她也没多想,只是感叹古代世道艰难,庆幸自己苦是苦了点,可好歹没遇着那么多糟心事儿。 如今听了村长训族中小辈的话,字字珠玑。顿时明了,杨家村村风清正不是没有理由的。族里有个明事理,懂大义的领导,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尤其对她这种家庭! 二狗道完歉,便蔫蔫地走了。村长看了眼天色,也没多留,只是叮嘱她们姐弟三个把日子过好了,才能让父母去的安心。 瑾音急忙给装上一篮子的蘑菇和木耳,追上他们:“村长,德良叔,今儿多谢您给我们出面。” 又怕村长不收,不好意思说道,“这蘑菇和木耳不值钱,是瑾玉和瑾行在山上摘的,给您家添个菜。” 德良叔笑着问:“瑾音,听说你昨天上山打猎去了?” 瑾音没想到她打猎的事就传到了德良叔耳朵里。想一想,也没什么可遮掩,便点点头:“嗯,看到爹爹留下的弓箭,试了试,发现小时候学的没忘,就上山碰了碰运气。没想到运气好,倒真叫我打着了。就是家里缺粮,今儿都拿去集市卖了换钱。过两天上山,若是再猎着也送来给村长和德良叔您尝尝。” 村长背着手,满意的点点头,想到她小小年纪把家撑起来,眼神就又多了几分看小辈的慈爱。 德良叔也是笑意满满,打量着自信的瑾音,开口:“不错,倒是比之前胆大了。” 接过她的篮子,挥挥手,“回去做饭,我们也得回去吃饭了。” 天色渐晚,太阳早已下山。她将村长和德良叔送走,就回了院中,拢上院门,又顺手将晒着的草莓种子收进屋里。 进去厨房,只见瑾行和瑾玉盯着桌上的草莓正瞧稀奇。到底是孩子,忘性大,白天的一场争闹早已被抛之脑后。二人趴在桌子旁,瞧着草莓,稀奇得很的样子。 “阿姐,这是什么?红红艳艳,怪好看的。”瑾音进来时,瑾行扭过头来问。 “草莓。”瑾音过来,将削下来的草莓肉塞了两个到他们嘴里。 “怪好吃的呢。”瑾玉嘴巴鼓起来,像只小仓鼠,别提多可爱。 瑾音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着笑,道:“嗯,二十文一斤呢。” “啥!二十文!”瑾行一听,差点没炸毛,从凳子上跳下来,瞪大了双眼。 瑾音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弯腰捂着肚子,噗嗤一声笑出声。 “是,二十文!”瑾音见他当真了,忙说,“不过,你阿姐没花钱。” 他气鼓鼓地看了瑾音一眼:“阿姐!” 瑾音收起笑,将没切的草莓收拾进柜子,给他们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末了,叮嘱他们,种草莓的事千万要保密,万万不可宣扬出去。 被瑾音一脸郑重地看着,两个小家伙也是一脸郑重地保证,绝对,绝对不往外说半个字。 晚餐终于煮上了白米饭,菜是剩的烤鸭和五花肉,再清炒了个青菜。陈米虽然口感一般,可三人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第二日,瑾音将剩下的草莓切好,放在院子里晒。瑾行和瑾玉不肯出去玩,要守着这二十文的大宝贝。瑾音看地发笑,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吃过午饭,叮嘱了二人几句,她拿起弓箭和柴刀,背好竹篓,就往山上走去。 路上遇着二狗娘,正在地里锄草。她掀起眼皮,一看是瑾音,狠狠瞪了她一眼,鼻子重重哼了一句,没好脸色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锄草。嘴里不知还骂了一句什么。 瑾音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这个人一般,心里确是很无奈,径直走过去。不过,她也好奇,二狗娘那么难缠的性子,居然能让二狗来家里道歉。看来她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嘛。 瑾音心情好起来,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些,看在二狗娘的眼里,便是小人得志。 “死丫头!”二狗娘心里唾骂一句。 瑾音可没功夫注意二狗娘,她往上走了几步路,瞧了瞧自家的地,再对比下面二狗家的地,有点汗颜。人家地里油菜郁郁葱葱,自家的油菜长的没人高不说,野草也稀稀拉拉冒出来。 种地可真难,种完不算完,施肥除草个个少不了。一想到这,她就头大。 一直到进山前,还在唉声叹气地计划着,等种好草莓,便带着弟妹来地里锄一遍草,再施趟肥。 这时代可没有什么化肥,都是自家粪坑发酵的农家肥。 想到施肥,瑾音的表情怪异起来。仰头望天,连叹几口长气:唉!唉!唉——! 在没有更好的出路前,这几亩田地的可关系着他们一年的口粮,能怎么办,精心伺候着呗。 心里想到这,更是悲愤,连带着上山的气势也凶起来。像是泄愤,瑾音鼓着腮,咬牙追了一只野兔几百米,追的野兔慌不择路,碰的一下,撞树上晕死过去。 这下轮到瑾音傻眼了,站在树旁,看着晕死的兔子,她累的就要扑倒在地,已经打算放弃,结果这…… 这就是现实版的“守株待兔”? 瑾音沉默一会,才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几声,心中郁气一扫而光。担心兔子醒来跑了,从竹篓拿出麻绳,牢牢捆住兔子的四只脚。 过了好一会,她的嘴角依旧翘着。歇息片刻,她这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弓着身子,警惕周围的动静,小心谨慎的寻找起猎物。 临到下山,心情依旧极好,而背篓里已经堆着四只野鸡和两只野兔。今天运气真是极佳,她居然在上次发现的岩洞背面,看着几丛铁皮石斛。 瑾音惊喜异常!要知道,铁皮石斛,这可是中华九大仙草之首,被誉为是“还魂草”、“不死草”。其实铁皮石斛并没有这么夸张的药效,可不妨碍它值钱啊。 岩壁被瀑布常年冲刷的湿滑圆润,十分不好攀爬。瑾音放下背篓和弓箭,将柴刀别在腰间,小心翼翼攀着突出的岩壁,才够着两丛。费力将其连根取出,瑾音望了望不远处陡峭壁岩上的铁皮石斛,终是没有继续爬。 岩石太滑腻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下去。用柴刀扎着岩壁缝隙找好着力点,缓慢下到平地时,她早已满头大汗,手指抠的生疼。呼了口气,才如获珍宝的将这两丛铁皮石斛放至背篓。 下山遇见天麻、百合,她也挖了几株,天麻也是打算挖去卖钱的,其中一颗天麻,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小,年份不浅,应该能卖出个价钱。百合不必说,也是中药材,只是这个时节,还未长成,她纯属是见百合花开的好看,又香气宜人,打算回家栽种。 第12章 药堂 待路过金银花丛,一敲脑门,这才想起金银花得尽快来摘了回去,否则不多久,花便要开谢了。 又见溪边兰花倚水自照,遗世独立,自有一番风姿韵味,十分清雅美丽。瑾音无端想起那首诗来: 云壑固隶曼,幽芬清且修 凉风动夙夜,佳人惠然求。 瑾音忍了忍没忍住,动手挖了几株品相俱佳的幽兰,带回家中种上。兰花自古文人墨客偏爱兰,更赋予了它“花中君子”的美称,用它来装饰家宅,以自喻品性高洁。 山里处处是宝,今日可真是大丰收啊! 她在镇上药店打听过了,晒干的金银花,能卖到十七文一两。而天麻和百合的价格更贵一些。 逛了好些药店,她也略知一些药材的价格。常见的药材,田间地头多着了,药堂大夫带着徒弟去采便是。而名贵的药材,例如人参、灵芝之类,她们这地方压根不产。 也就枸杞、金银花、百合等这类药材,虽说不上多贵,可也不算便宜。一来,她们这里没人专程种这些,所以收的价格略贵些。二则例如金银花,采摘麻烦,摘完了呢看着是挺多,可晒干就只有一点,不打称,既费心又费力。 不过蚊子肉再小也是肉!瑾音计划着:现阶段,田地是安身立命的基础,得种!打猎能保证有源源不断经济收入,不能断!而草莓则是家里娃上学的希望,必须成功。 至于其他的赚钱法子,务必全面开花两手抓,一个都不能落下! 她此刻一腔热血,竟也觉得生活充满无限希望,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今日在山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回到家已是下午四五点。 两个小家伙在后院锄地。他二人哼哧哼哧的锄地,干劲十足,瑾音一挑眉,笑了。 “阿姐,你回来了!”瑾玉也不似平日飞奔过来迎他。瑾行也只抬头叫了声阿姐,便又开始专注于他的锄地大业。 “这是,你们锄的地?”瑾音问。 “嗯!锄地种草莓!”瑾玉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悦。 瑾音看着歪歪扭扭堆起的田垄,陷入了沉默。 “今天辛苦啦,歇会。”瑾音放下背篓,把竹筐中的花草和野鸡野兔拿出来。 瑾行、瑾玉这才围过来,好奇的看着地上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问:“阿姐,摘这么多野花野草回来干嘛?又不能吃。” “你们去前院,把百合和兰花种下。”瑾音没解释,只吩咐他们去干活,自己把铁皮石斛和天麻放好。 “好嘞!”二人兴高采烈,拿着花跑去了前院。 瑾音想着,昨天给村长和德良叔说过,打着猎物要给他们尝尝的。当下也没犹豫,拎出一只野鸡就往村长家里去。 云婶子非说不能占她这个小孩的便宜,端了一碗鱼汤和红烧肉让她带回去吃。 晚餐不用愁了,姐弟三人煮了米饭,炒了个蘑菇,就着鱼汤和肉吃了晚饭。 第二天一早,瑾音叮嘱瑾行和瑾玉在家看着,自个背着大竹筐去了县里。 她来的是千水仙最大的药堂—保春堂。进去时,药堂人并不多,瑾音观察了一会,才朝一青袍长须的中年人走去。 “掌柜,你们这收药材不收?”瑾音站定,仰头问道。 “当然是收。”掌柜正在整理药柜,手上动作不停,分神看了眼瑾音。 瑾音站定几秒,指着柜子上贴着的天麻标签问道:“这个什么价格?” “二十三文一两。” “这个呢?” “十七文” “……” “这个?” 掌柜停下手中动作,皱眉望向她,言语带上点怒气:“小姑娘,你当这是好玩的地方?” 瑾音闻言,歉意地笑了笑,放下背篓拿出天麻和铁皮石斛。 “这是!”掌柜双眼一亮,急急走过来,拿起铁皮石斛仔细端详,又摘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细细尝着。 瑾音没有出言阻止,等刘掌柜放下铁皮石斛,她才开口:“掌柜,您看这个怎么收?” 掌柜面上笑吟吟,先是打量上下打量几眼瑾音:“小姑娘,你家大人呢?这事你不行,得让你家大人来和我谈。” 瑾音扬起小脸,笑:“我阿爹去隔壁买粮食了。这是我采的草药,自然是和我谈,我阿爹都放心我,你不放心?” 掌柜眼珠子转了一转,笑着吟吟,点点头,心里却想:在京师,品相好的铁皮石斛,十两可值一金。这个小丫头能采了来卖,家里人应该是知道这铁皮石斛的。不过生在这小小千水县,她家里大概也不知铁皮石斛的珍贵,否则不会就这么随意地让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背来卖。不若就给她十两白银,也够普通乡里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又拿起天麻看了看,点点头:这几株天麻也不错,品相极佳,年头挺久,也是个好东西。 心下主意已定,掌柜放下天麻,指着铁皮石斛,清清嗓子,极为温和地道:“小姑娘,你可知,这草药名为铁皮石斛?” 瑾音点点头,当然知道,要不她能采来卖? 掌柜笑道:“铁皮石斛确实是味名贵药材,我给你十两如何?” 瑾音一喜,这么两丛居然能卖到十两,她正要答应,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便瞧见掌柜沾沾自喜的样子。 瑾音警惕起来,立马坚定摇头:“那可不行,太少了!” 掌柜的脸僵住,心想这小姑娘不好糊弄啊,便放下石斛,瞧着她问:“那你想卖多少钱啊?” 这下可难住了瑾音,她哪里知道铁皮石斛卖多少合适;刚刚将中药柜上的标签瞧了个遍,没找着铁皮石斛的字样,也就没好问价格。 瑾音沉思片刻,答:“掌柜您诚心要呢,就开个合适的价。” 掌柜顿住,试探的说:“十五两?” “不行不行不行!”瑾音连连摇头,一咬牙,开口道,“我阿爷说了,不能低于三十两!” 她这下敢确定,掌柜肯定是压低了价格报。可她也着实不知道掌柜往死里压价啊,便胡诌了个价,照着他开的价往高了一倍报,三十两已经是笔远超她想象的巨款了。 旁边一黑衣束发,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猛咳几声。见瑾音瞧过来,拳头抵住嘴,转了身过去,声音怪异,招了药堂的伙计来:“给我端杯水来,咳嗽又犯了。” 原是来看病的,瑾音收回视线,看向掌柜,一副掌柜你可不要蒙我的表情。 掌柜是一脸肉疼:“小姑娘,你这要价可太高了,实在是给不了这么多啊!” 瑾音一听,商家的典型话术,当下也没说什么,把天麻和铁皮石斛搂进背篓,利落转身就要走。 “哎,哎,姑娘,二十两,二十两。” 瑾音一听,有戏!头也不抬地往药店外头走去。 这下掌柜真急了,小跑出来扯住她的背篓,一脸焦急又不舍的表情,拍着大腿道:“哎呀你这姑娘,三十两,三十两行了,三十两我收了!” 瑾音不说话,只是斜着眼,静静盯着掌柜的眼睛。掌柜唉声叹气,将她拉回柜台前,语重心长道:“三十两,真不能再多了!你去别家药房,人家还不一定能给开到这个价。唉——姑娘,你也别找下家了,这石斛你就卖给我了。我看你带来的天麻成色好,这样,我也给你提一点价格,28文一两,行。” 天麻的价格倒是给的足,既如此,那就一事不烦二主。 三十两的价格,只怕这掌柜还有的不少赚,可生意人也不会做亏本买卖,瑾音也理解,总得让这药堂掌柜赚一点不是。再者看这掌柜的样子,若是价格再叫高点,只怕也不容易卖出去。 瑾音当下也没犹豫,满意的点了头。 掌柜听见她应下,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不停念叨着他的银两哎。长吁短叹的样子让瑾音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价太狠,莫名就涌起一点愧疚之心来。 掌柜递过三十二两银子,欲言又止,语气带了点幽怨:“小姑娘,下次再采着铁皮石斛,还来我这啊!” 瑾音愉快地点头,伸手拿住,掌柜却突然握紧。瑾音动了动,再动了动,银两一动没动。二人僵持片刻,瑾音咻地抬头看向掌柜,掌柜尴尬干笑,这才松开手。 “知道啦,掌柜。下次再有,一定还找你!”瑾音冲他嫣然一笑,背上竹篓就急匆匆忙跑了出去。 她觉得这不像药堂,倒更像家黑店,瞧掌柜那眼神,她担心她再晚点走,掌柜就要带着打手把银两抢回去,把她丢到街上的那种。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哈哈哈……” 瑾音不知道的是,她才出门没多久,药堂的黑衣男子终于憋不住,拍着桌子笑的前俯后仰。 而药堂孟掌柜笑着斜睨一眼黑衣男子,悠悠地靠在樟木椅子上,脸上哪里还看得出一丝肉疼之意。 第13章 酒楼小插曲 瑾音抱着银两,急步连走几道巷子,确定没被人跟着,才放缓脚步,微不可见的松口气。 天知道,身怀巨款的她有多慌,路上见着谁都觉得是不怀好意。她既怕被掌柜黑吃黑,又怕被小偷盯上。摸着身上的银子,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做了许久心理建设,告诫自己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精神状态才松缓稍许。 本打算去市集卖掉野鸡野兔,这会她也没心思再去。集市上人多眼杂,就她这状态,可别真叫小偷盯上。 瑾音顿了顿,脚步一转,往瑾言所在的酒楼走去。 她来的也巧,酒楼的刘掌柜正在店里。而那个对着她和瑾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小二刘小五,正殷勤的围着刘掌柜忙前忙后,瑾音看的莫名喜感。 此刻,瑾言正踮着脚趴在柜台,拿着算盘敲打,不时在纸上记录,一脸沉稳。 一位青黑长衫、头发花白,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站在一旁指点,不时点点头。这大概便是瑾言的账房师父:何先生。 瑾言放下算盘,微不可奈地松口气,才抬头,便眼尖地看见了瑾音,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瑾音冲他微微一笑,抬脚进了酒楼。 刘小五也看见瑾音,眉毛一皱。 不等他开口,瑾音已经来到掌柜面前,微微鞠躬:“刘掌柜您好,我是瑾言的阿姐。昨天上山猎了几只野鸡野兔,您店里收吗?” 刘掌柜身材矮胖,不到一米六五,笑起来像尊弥勒佛。站起身往竹篓里瞧了几眼,点头:“行,和小五去后厨过秤。” 瑾音一喜,连忙道谢,倒是没想到刘掌柜如此好说话。 刘老板笑眯眯的看着她:“前两日,你送来的半筐子草莓打哪里来的呀?” “路上遇着买的。”瑾音抬头,试探的问,“刘掌柜,若是那草莓能种出来,您收不收?” “龙王爷打哈欠——口气不小!”刘小五切了一声,撇撇嘴,满眼嫌弃的看了眼瑾音。 刘掌柜倒没露出什么嘲笑的表情,只是明显也没当回事,闻言略有些失望。要是草莓人人能种,还至于卖那么贵嘛。不过他也没拂瑾音的面子:“能种,肯定收啊。” 回忆一下顾府寿宴,他感叹了句:“那可是让顾府宾客都交首称赞的果子。” 瑾音心里一喜,脸上却不露出半分,跟着高傲的小五哥进后厨秤重。 “诺,五斤三两,算你五斤!”刘小五瞟了眼秤,不耐烦说道。这杨家姐弟,他是一个都看不顺眼,特别是那个杨瑾言! 谁叫杨瑾言抢了他的活呢!掌柜是他远房表叔,都说好了让他来这里跟着何账房学,以后何账房干不动了,他就是酒楼的账房。当账房先生多体面啊,坐在那写写算算,也不用跑堂传菜,可结果,这么好一份差事,居然让一个小他好几岁的毛头小子截胡了。 小五气啊,他才学不到一个月,何账房居然嫌弃他脑子不开窍,说他总算错账。他也很委屈啊,做学徒既要招呼客人,又要端菜上菜,手忙脚乱之间难免出现点差错,等过段时间适应了不就好了! 只是还没等他适应,杨瑾言居然来了酒楼,跟着何账房学,把他给顶了。何账房还时不时夸杨瑾言心有成算,聪明踏实又肯干。 刘小五既委屈又羞恼,只是他不敢把气对着何账房和掌柜撒,便时不时给瑾言找点小绊子。 刘掌柜呢,因为刘小五平日干活也算积极,对待他这个表叔又十分恭敬。想到一开始是自己许诺他来学账房,最后却让他干了跑堂的活,心里微觉对他不住,所以即使知道刘小五这人有点小毛病,可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随他去了。 不过,虽内心稍有那么一点歉意,但刘掌柜可不敢再提让这个远侄去账房的事。无他,这侄儿于算数实在不开窍,当初可是少算了好几笔银子。让他当个伙计还好,当账房管账,刘掌柜只怕自己心脏受不住。 “哎,小五哥!”瑾音制住刘小五收秤砣的手,冲他一笑,“别是我看花了眼,我怎么看的是六斤八两?还有,那三两你也不能给我抹掉啊!” 刘小五恼羞成怒,这丫头,这是怀疑他缺她称吗,他可没这么缺德!再说,抹掉几两又怎么了,她拿去市集上卖,还不一定卖的出去呢。乡下人,就是斤斤计较,小气的很! 瑾音见他没有动,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要不我还是找掌柜来称一下。” “哎,停下!” 刘小五刚刚还很气愤,一听她要去找掌柜,急了。本来掌柜就嫌他粗心,不肯松口让他学算账,这丫头再找上掌柜,不是让掌柜对他更没好印象吗! “重新给你秤过!”刘小五气急败坏的说,重新起秤,还给了她一个眼神,“哼,瞧好了!” 他示意她看,然后指着刻度,,然后,傻眼了……他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哎,怎么真是六斤三两。 刘小五不敢置信,又用手数了遍刻度,气势一下泄了。 他蔫了唧的取下秤砣,也没了刚刚的刻薄:“哦,我看错了,是六斤三两,去账房那里结账!” 怎么又看错了,难道自己真不适合做账房,他一时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瑾音同情的看向他:“小五哥,没事?” 刘小五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她,一定是因为她在旁边扰的他心烦,才导致错误!刘小五立即振奋起来,哼了一句没搭理瑾音。 瑾音也是满心无奈,这个小五哥,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瑾音耸耸肩,跟着去了账房那里。 “六斤三两。”瑾音站在瑾言面前,好奇的看着瑾言飞速拨动算盘。 “157文钱。”瑾言飞速答到。他被阿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用毛笔记录账簿。 瑾音又凑过去看了眼他的账簿,她虽不懂书法,却也觉得自己阿弟的字工整隽永,看来是平日里也有练习,心里很满意。 瑾音瞧着今日店里人不多,便拉着瑾言,不好意思地对掌柜和账房说道:“刘掌柜,何先生,我和我阿弟很久未见,想替他告个假,我们姐弟两出去说说话。” “明明前两天才来过!”刘小五嘀嘀咕咕。瑾音瞪了一眼他,他别过头去。 何先生也开口帮着说:“瑾言这孩子确实也很久没见过家人,掌柜的,不若给他放一个时辰的假,让他陪他阿姐出去走走?” 刘掌柜不甚在意:“去,别误了时辰,耽误了店里的活。” 瑾言忙鞠躬谢过掌柜,又向何先生拜了拜。 “瑾言,你想去学堂吗?”走在街上,瑾音看到不远处的学堂,冷不丁问了一句。 第14章 商议 瑾言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朝学堂望去,片刻才收回目光,目光里有着挣扎,不过几秒,他故作轻松:“阿姐莫言说笑。” “如果我没说笑呢?”瑾音侧头看了眼他。 瑾言只是摇摇头,沉声道:“自从娘走后,我就不敢奢望可以再回学堂念书。人不能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过一辈子,那会非常痛苦难捱。阿姐,我现在只想着快些长大,多赚点钱,让你和瑾行瑾玉可以过的好一点,轻松一些。至于其他的……” 他沉默不语,看向瑾音笑了笑,没有继续说。 瑾音顿住脚步:“瑾言,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不是奢望。” 等瑾音将自己采到铁皮石斛,卖了三十两的事情告知他时,瑾言差点惊掉下巴。 瑾音很满意他的表情,拍拍他的后背:“明日我便去问问德良叔,你先等我几天,我安排好了就来找你。” 瑾言回到酒楼,整个人仍处在一种不真实的恍惚状态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好在他心里虽有惊涛骇浪,面上却不露半分,异常艰难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照常工作。 瑾音这边,也是在镇上不敢久留。她背着空背篓,一路疾走。原本需要一小时的路程,被她硬生生压缩到半小时,就到了家。 “欸,阿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瑾玉看着她背着地空背篓,又说,“阿姐,不是说,今日去还竹篓退押金么?” 瑾音没细说,只是摸了把她细细软软的头发:“阿姐有事,得先去找趟德良叔。你怎么一人在家,瑾行呢?” “他和拴子他们,去河边摸鱼了。”瑾音乖巧软糯的仰着小脸,“我才不要出去玩,我就在家晒草莓。” 瑾音心里暖乎乎的,怪不得人家都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自家妹妹也是! 放下竹篓,锁好银两,瑾音抱起瑾玉:“走,咱们去找德良叔去!” 到村长家时,德良叔和云婶正在收拾行李,下午便要回县城。 瑾音忙讲明了来意,德良叔也是吃了一惊,想着瑾音倒是有几分运气,这种好事也能叫她遇上。大概这便是天意,上天也不忍瑾言这般的好苗子就此断了读书路。 他捋着胡须,来回踱了几步路,才开口:“你可想清楚了,真要供瑾言读书。” 瑾音坐在云婶下首的椅子上,郑重地点头:“嗯,想好了!” “我虽然觉得瑾言很有天分,可他到底也只是开蒙过两年,便断了学业。如今他已九岁,对于读书人而言,重新上学堂,起步已落后了一大截。你可知,世家子弟三四岁就开始启蒙,学习《三字经》《千字文》等蒙学书籍。八九岁的年纪,就是学堂最普通的学生,也已经学完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这四书,正式进入学习五经的阶段。瑾言如今的学识,在外谋份轻省些的差事已经足够了。若是仅仅只为谋生,我认为倒也不必再进学堂。” 他见瑾音没有改变主意,又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想走科举路,那我更得劝你好好考虑一下。年龄的问题先暂且不谈,若想考功名,得先把四书五经背完学透。你可知,一本《孝经》,最便宜也要卖到三两银子,而这只是个开始。越往后学,书籍越贵,花钱也如流水。你现在手里的这些钱,只怕撑不到他念完四书五经,就要消耗殆尽了!” 说罢,他坐下饮了口茶,怅然道:“当年你大爷,也就是我爹,为了供我读书,卖了家里好几亩地才凑够银两。最后我也仅仅止步于秀才,再也不能往前进一步。虽在咱们乡下看来,考上秀才已经算的上是光宗耀祖的事,可一路走来,内里诸多心酸,也不是外人所能明了的。我这还算幸运,能在镇上学堂谋了一份教书的差事,而我当年那些同窗,不知有多少,寒门苦读几十载,头发已花白却依旧一事无成,最后生生拖累了家里,日子过的贫困潦倒。瑾音,我劝你三思啊!” 瑾音点点头,她知道德良叔说的很实在,是为她们打算。这几十两银钱,若省着些花,可保他们四姐弟衣食无忧的长到成年,可也仅仅如此。 瑾音决然开口:“良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考虑。不过若是瑾言真想去读,我就供他。这银两本来就是意外之财,终究也会有散尽的一天。既然如此,何不放手搏一把。我有手有脚,没了这些银子,也能养活弟妹。世事难料,本就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做为阿姐,我助他一把,让他日后不至于心生遗憾。至于能走多远,就单凭他个人的造化了。” 云婶一直坐在旁边,听到她讲出这么一番话,大感意外。她吃惊的望着这年方十岁的女孩,方才发现她目光清澈,眉眼坚定。云婶暗叹:这一番话,世上绝大部分的男子也未必能说出来,以前只觉得杨家这几个小孩可怜却又坚韧勤奋,如今才发觉这女孩如此果决。 德良叔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想不到瑾音竟有如此魄力。他失笑摇头,自嘲:自己真是老了,年轻时候也是冲劲十足,没想到年过半百,遇事倒是变得犹豫不决,尚不如一个族中小辈。 想通,他笑着抚掌站起身:“好,好!这样,明天下午,你和瑾言下午三刻来学堂门口等我。有些事情,终究得瑾言自己拿主意。一切确定好了,我再做安排。” 瑾玉一直很乖巧的坐在那里,没有出声。 直到出了德良叔家的院子,她才问:“阿姐,你要送二哥上学吗?” “嗯!”瑾音放下她,牵住她的小手。 瑾玉期待的看向瑾音:“阿姐,我可不可以也去上学?” 瑾音一愣,低头看着自己妹妹,她眼里闪烁着期待。她掰着手指说:“阿姐这几日教我的字,我都会认了。阿姐,我喜欢识字。” 瑾音听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其实这个陌生的朝代,对女子的管束算不上严格,至少不如瑾音前世那些封建朝代,将女子束缚的没有喘息的余地。 例如宋云婶子,就是县城女司的刺绣师傅;千水县市集也能见到不少妇女出来做点小生意,也有女大夫女医馆。听说在京城,也有专门的女子书院,供达官贵族的小姐们读书。 可那些,都是统治阶层女子可以享受的权利。普通家庭的男子求学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女子。这毕竟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千水镇再繁华,也还没有繁华到到有女子学堂的存在。 瑾音摸摸她的脸颊,只说:“喜欢识字,阿姐就继续教你。” “好!” 孩子的开心很简单,听见可以继续识字,她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旋即又问,“阿姐,那我们还要不要去采那个铁什么?可以卖好多钱呀!” 她失笑,玉儿这丫头,还以为那是大白菜呢,随处可以采。 “走,回家吃午饭,吃完上山去摘金银花!” 第15章 定下 午饭吃过,一听阿姐要带他上山,瑾行磨拳霍霍,别提有多兴奋,小跑着去拿了弓箭,握在手里不肯放下。 瑾音无语了。这孩子,识字不上心,学箭倒是挺上心的。不过她也没呵住他,男孩子,喜欢弓箭倒也正常,若是他以后读书实在不开窍,就把他送去学武,再学门手艺。男孩子嘛,总得有养家的能力。 路上遇见奎叔、陶婶、大山哥和小陶氏,正在地里锄草。 “瑾音,这是带弟妹上山?”奎叔拄着锄头直起腰,停下动作问。 “是的,叔。前几天发现一片金银花,今天准备带瑾行和瑾玉一起去摘回来。红英在家呢?”瑾音问。 “在家带两个小的。”陶婶捶了棰酸痛的腰,“瑾音,你家地里的草,也得记着去锄一下。最近天气好,野草长的厉害,容易把庄稼吃没了。” “哎,知道了婶,我这两天就去。” 等她们姐弟三人进了山,小陶氏才感叹着对陶婶说:“这家里还是得有个大人提点,娘,你说就他们几个孩子,整天在外跑,摘蘑菇打猎的,顾了这头忘了那头。。” 陶婶点点头:“没有大人看着,光凭孩子,日子总是差了那么点。” “我就看几个孩子日子挺好的!”奎叔皱眉,没好气说,“你看这段时间,几个孩子越来越有精神气。你可不要学了村里的妇人,一天天光念叨这家长那家短。” 陶婶快被他气个半死,是,她之前是念叨埋怨过几次,丈夫总去帮衬这几孩子,可她也没阻止过啊。合着在丈夫心里,她就是那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了?! 杨大山一见气氛不对,朝媳妇使个眼色。小陶氏忙开口:“爹,您想哪去了!娘就是心疼瑾音几个早早失了父母,感叹他们生活艰难。您又不是不知道,娘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为人最是和善的了,不说其他,自打瑾音她娘去世以来,娘不知偷偷让红英给瑾音家送过多少鸡蛋粮食呢!” 说完又对着陶婶说:“娘,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话赶话,赶上了。” 陶婶听了儿媳一段话,心里挺舒服的。这个儿媳嘴甜会来事,性格也爽利,像她。小陶氏是她娘舅家的大闺女,是亲上亲,这个亲是做对了! 陶婶没跟自己男人计较,要真计较下去,只怕驴都得被气晕过去。自家男人啥都好,勤劳肯干,能扛事,这么些年对她很不错,就是脾气犟! 瑾音不知道奎叔家的一场小争执,她已经带着弟妹到了地方。 有些藤蔓爬的太高,瑾行和瑾玉摘不到。瑾音绑紧袖口,爬到树上,将藤蔓扯下来,扔到他们面前。 三人带着满满当当的竹篓,来回跑了几趟家。摘到后面,眼见着太阳快要下山,还有一小片地方没摘完,瑾行急了。 瑾音招呼他们背起背篓回家。瑾行舍不得放下,忙说:“阿姐,干脆扯了藤蔓回家去,慢慢摘。” 瑾音实在无语,自家弟弟这是打算斩尽杀绝、斩草除根啊,多少有点不厚道了。不过 瑾音觑了觑花藤,点头,确实是没剩下多少,专程跑一趟还挺麻烦的。拿着柴刀,小手一挥,将剩下的金银花藤蔓收割殆尽,取了其中一根粗藤捆成一大团,带着弟妹回了家。 第二日,瑾玉和瑾行在家摘花,晒花。瑾音则在一旁敲打晒干的草莓取种子,然后将种子在纱布上摊开,放在温水中浸泡。她记得这样浸泡充分吸收水分,可以让种子的出苗率更高。 干完这一切,她又拿起锄头,将院中开出来的一小块地,重新翻了一遍,土地被翻的松松软软。这块地的土是从山上挖来的沙土,又提前施了点农家肥,已经十分符合草莓育苗的条件。 中午吃完饭,又急匆匆往千水县赶。两条腿走路真是累人的很,她现在无比想念前世代步的小电驴。等有了钱,她就买匹驴去! 站在书院门口等待德良叔的这段时间,瑾言十分忐忑纠结。好在书院的门房进去通报没多久后,德良叔就拿着书本出来了。 德良叔将他入学将会面临的难题和困境,细细掰碎了讲给他听,让他考虑清楚。若是读到一半放弃,那不如现在就放弃。 瑾音拍着瑾言的肩膀,告诉他银两的问题她有能力解决,如果真的没有能力供他,她也不会夸这个海口。 瑾言低头许久,这时间过的艰难而漫长,长到德良叔和瑾音都以为他是要选择放弃。 瑾言抬起头,艰涩、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决定了,阿姐,良叔,我想上学!” 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直望瑾音的眼睛:“阿姐,我想上学,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倘若……” 他顿了顿,“倘若家里供不起,而我还没考取功名,那我会自动放弃继续读下去,绝不拖累家里。” 瑾音点点头,笑着望向他:“决定了的事就去做!人总要拼一把,才不会遗憾,才不会失望。”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跟我来。”德良叔带着他们穿过长廊,穿过一片花亭,里院传来琅琅读书声。这读书声清澈嘹亮,直冲云霄,瑾音分明看见,瑾言的眼睛越来越亮! 书院有四进院子,前面三进院都是学堂,最里的内院是书院老师休息的地方。德良叔在一处典雅小院中停下,走近叩了叩房门,听见里头的示意,才带着瑾言进了房间。 瑾音被留在这小院中等候,她打量着这院中摆设,院中一角,栽种了几丛青竹,潇潇瑟瑟,倒映在红墙之上,微风拂来,竹影斑驳浮动,倒与这满院子的书卷气质相得益彰,十分雅致。 她又见柱子上雕着的楹联,她自上而下,脱口念道:惊天什么什么什么骨,迈古文章什么什么心。 读罢汗颜,她自诩前世寒窗苦读十六载,一堂堂重点大学知识青年,穿到古代,竟变成了个半文盲! 至少她翻看三字经那几本书,还沾沾自喜,繁体字简单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 幸好没叫其他人听见!瑾音才庆幸,身后就传来一道微微笑声。 “二爷,这小姑娘可真有趣。念字念到一半,不认识的就念什么什么什么,哈哈哈哈……” 瑾音有些羞恼,正要反驳。圆门外,一袭白衣映入眼帘,那白衣并非白的发亮刺眼,而是如同月色浸染过一般,柔和熨贴,让人心中无端舒服亲切。 少年的容貌渐渐清晰,眉目清朗,身姿雅俊,目如黑曜,嘴角挂着一抹淡淡浅笑。如山间明月,江上清风,雪中松竹。 他对着瑾音微微点头,视线便略过她,径直向前走去。瑾音此刻屏住呼吸,只顾盯着他看,全然忘记刚刚的气恼。 身后黑衣的少年仆从,走过瑾音身侧时,还瞪了一眼瑾音警告她,活脱脱瑾音像个登徒浪子,玷污了他家公子一样。 等他们进了西侧客厅关上了门,瑾音才可惜的收回目光。忽而一滞,这个黑衣小厮,刚刚可是嘲笑她识字不全的。而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黑衣小厮,瑾音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偏偏又记不起来。 吱嘎一声,房屋门从里打开,德良叔带着瑾言出来了。瑾言脸上透着喜色,复又跟着德良叔站在一旁,朝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鞠了一躬才告辞。 “怎么样?”瑾音心里虽然猜到,事情应该是定下了。 果然,瑾言点点头,神色微微沮丧:“院长考了我背书、写字,又问了我几道算术题。算术题我都答出来了,就是经文教考,很多答不上的。” 德良叔说:“院长考校的是四书五经里的知识,你能答上几句已经很不错了,我有和院长讲过你的情况。今天的表现很不错,虽然经文弱了些,可是算数、书法还算不错。以后进了书院好好学,尽快把落下的补上去。” 瑾言郑重点头,德良叔又对瑾音说:“这两天和瑾言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来书院报到。酒楼这边我和你们跑一趟,把工辞了。” 跨出小院圆门时,瑾音回头看了眼,院长正进了西侧房间。瑾音落后几步,忽而回头,问杨德良:“叔,那楹联写的是什么?” “惊天翰墨嶙峋骨,迈谷文章锦绣心。” “哦。”瑾音点点头,疾步跟上他们。 第16章 准备 酒楼离学堂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他们一行三人到时,刘小五正一边擦桌子,一边埋怨谨言又出去躲懒。 账房正在拨弄算盘珠子,刘掌柜正坐在八仙桌前,沏着一壶茶慢悠悠的喝着,看见杨德良,忙放下茶盏起身笑迎:“德良兄,难得有闲心来我这啊。” 刘掌柜年幼时和杨德良一起在私塾同窗过两年,后来实在是没有读书的天赋,就回家继承了酒楼。而德良叔继续考取功名,后又进了县学当老师。 酒楼和书院隔得并不远,他们书院老师也时常来酒楼喝茶饮酒宴客,两人便又慢慢熟络起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德良叔这才将瑾言推荐进刘掌柜这里做事。 如今瑾言才能上手,又要离开,杨德良对刘掌柜怀有歉意,毕竟人是他带过来的,当初说好了会在这长干,现在却要离开,所以这才专程来和刘掌柜赔礼。 刘掌柜一听,笑眯眯的说:“说什么赔不赔礼的话,这可是好事啊!有句话说得好,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瑾言能去学堂,当然是件好事,指不准以后也能像你一样考个功名,到时候说出去我们酒楼也有光啊。” 刘小五一听,觉得掌柜实在是高看杨瑾言了。这不是异想天开嘛,书是那么容易读的吗,功名是那么好考的吗?这可不是拨拨算盘珠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又高兴了:杨瑾言这么一走,账房学徒的位置又空出来了,那么他是不是有机会了? 眼看时间不早,杨德良还得回去上课,匆匆对瑾音细讲了一遍,三日后要准备哪些东西来学堂。同时也叮嘱瑾言,回家的这几日,要把之前学过的书籍再认真仔细的复习温故几遍。 和杨德良告别后,瑾音站在酒楼大堂等待瑾言收拾完东西,二人就去市集采购上学所需要的物资,幸好,她今天出门带足了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瑾言拿着个小包袱系在胸前,里面就放了两身洗地发白的衣服。 何账房心中感叹良多,他也是个读书人,只是没读出什么名堂来罢了。话到嘴边都收了,最终也只是叮嘱瑾言好好学习,莫辜负年少光阴。 刘掌柜则送了一只毛笔给瑾言,他本来准备拿个砚台,刘小五一看急了,小声在他耳边说:“叔,砚台要大半两银子呢!” 刘掌柜眼睛转了转,手掠过砚台拿起一旁未开笔锋的毛笔递了过去。其实他大可不必送什么礼物,只不过是看杨德良的面子罢了。 瑾言和酒楼同事一一道别,又向何账房和刘掌柜鞠了一躬才离开这里。 离开时,刘小五心里居然升起那么一丝不舍和伤感,拉着瑾言的手撒了几滴眼泪。 瑾音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小五哥居然还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看起来,小五哥也不是的那么招人烦嘛,她想。 拿好东西,姐弟二人进了镇上的书店。小二见他们两个衣着实在是不像是买地起书的人家,拦住他们不让进:“这里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瑾言和瑾音对视一眼,朝小二鞠了一躬,温和有礼的说到:“这位小哥,我过几日就要去学堂念书,所以今天是专程来买书的,并不是玩闹。” 小二狐疑的看了一眼他们二人,才半信半疑的放他们进去。瑾音也是很无奈,这位小二盯他们的眼神,就好像他们是来偷书的一样,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呐。 一本手抄版的《三字经》,居然卖到800文钱一本;如果是印刷版的,则要一两银子。瑾音指了书架上的《大学》,问:“那这本呢?” 小二伸出四个指头。 “三两?!”瑾音眼睛都瞪大了,感叹,这年头知识可真贵啊。 她也没心思逛了,指着手抄本的《大学》、《论语》、《孟子》和《中庸》四本书:“小哥,帮我包起来。” 瑾言拉住她的衣袖:“阿姐,要不先买一本《大学》。其余的我向文山借来抄写。” 瑾音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孟子》和《中庸》放了回去。她是想全买了,奈何钱包不给力,余下的书籍日后再来! 瑾言松了口气,若是买齐四本,要花十几两,家底就要被他掏空了,他的压力实在是有点大。 除了书籍,她又买了几刀宣纸,一方砚台,两支毛笔,总共花去了八两七钱银子,笔墨纸砚暂时是置办齐全。二人心疼的抱着东西出了书店门,又赶忙去了坤叔家里。 怪道古代供不起读书人,束修就罢了,这书本也太太太贵了些!难道是这个架空朝代没有活字印刷术?要不然解释不通啊! 文山一听瑾言要和他在一所学堂上学,喜笑颜开,再一听他想借他的书抄写,立马拍着胸脯答应:“行啊,随便抄。瑾言,你来了我也有伴了,以后我可以向你请教算数问题。你要是不会的,也可以问我!对啦,你分在什么班?” 瑾言摇摇头:“现在还没确定,要三日后去了学堂才知道。”不过他心里有猜测,他大概率是分到丙班。 书院有“甲乙丙丁”四个班型。 甲班是基础好、若是年龄到了就准备下场进行县试,很有潜力的学生;乙班较之甲班要弱一些,学员还需要多磨砺个两年,之后再看情况是否分到甲班准备县试。而丙班则是基础较弱的学员,需要再巩固。 丁班则是幼儿启蒙班。当然,这个启蒙班也只是相对而言,完全没基础的学生并不收的。实际上,很多丙班的学生,都在外头的私塾开学启蒙了一年,经过考试考进来的。 瑾言知道文山现在在丙班,而德良叔的两个儿子杨青云和杨青书都在乙班学习。 瑾音看着文山的书箧,又看瑾音怀里抱着的笔墨书籍,出声问:“文山,你这书箧在哪里打的?” “在书店买的,瑾音姐,你是要给瑾言买一个吗?” 瑾音点点头,总不能叫他抱着笔墨纸砚去学堂。庆山哥笑着从门外走进来,用毛巾抹了把汗:“不用去买,我给瑾言打一个。” “二哥,你现在能打书箱了?”杨文山好奇的问。 “嗯!” “那太好了,二哥,你给我也打一个,我这个太旧了,你帮我打个书店那种的书箱,要三层的!” 杨文山跑到杨庆山身边,捶捶腿,捏捏背,一副讨好谄媚的笑,看的瑾音一脸好笑。 和杨庆山沟通了一会,定下打哪种样式的书箱后,瑾音他们就告辞了。 临走之前瑾音要给钱,她也总不能老占庆山哥的便宜,毕竟杨庆山打书箱的木料也是要花钱买的。庆山哥不肯收,但是拗不过耐瑾音的坚持,还是收了一百文钱。 不过后来拿到书箱时,瑾音就知道100文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庆山哥做书箱的木材料好,做工也精细。她路过书店时问了下,便宜的书箱都得卖到300文钱,做工和用料比庆山哥的差了一大截。 从坤叔家出来,又想起束修还没买,姐弟二人急匆匆去了集市,买了两条腊肉,足足有五六斤;火急火燎的赶在罢市之前跑去点心铺子,买了两斤定胜糕和秤坨粽子,这才背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德良叔叮嘱过她们,进学堂一定要带腊肉,还有定胜糕和称坨粽子。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而定胜糕寓意黄金万两,称坨粽子代表高中状元。 第17章 家庭小会议 东奔西走了一个下午,回到家后,她瘫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 晚饭是瑾言带着瑾行和瑾玉做的。谨言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两个小家伙,一直围着哥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瑾音趴在床上快要睡过去时,耳边还回荡着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声音,她用被子裹住头:好吵啊! “阿姐,起来吃饭啦!” 她睡得时辰有些颠倒,被瑾玉叫醒时,整个人还是迷迷瞪瞪的,问:“嗯,就天亮啦?” 她睡眼惺忪,朝窗户外看去,疑惑:“天还黑着呀。” “阿姐,是晚上,起来吃晚饭啦!”瑾玉捏捏她的手。 她用力甩了甩头,清醒过来,抵住额间,忍不住发笑,真是忙傻了! 厨房的桌上三菜一汤:鸡蛋炒韭菜、清炒蘑菇、炒白菜、还有一个蘑菇汤。虽然都是素菜,闻着却很香,让人食欲大开。瑾言和瑾行已经盛好了饭,摆好了筷子,只等着她来吃。 杨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了几口饭,瑾行就问:“二哥,你在家待几天啊?” “三天后就去学堂。”瑾行夹了一筷子蘑菇,放进瑾行碗里。 瑾玉噘噘嘴:“二哥不在酒楼了,以后能经常回家?” 瑾言啼笑皆非,瑾音也笑,摸着她的脑瓜:“你二哥是去念书,不是去玩的。” 瑾行一听不是很开心,平日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怪孤单的。本来以为这次回来二哥能留久点,他还有好多男子汉之间的秘密要和二哥分享呢,结果二哥三天后就又要走了。 唉! 瑾行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两天我要和二哥睡,哦不,以后我都要睡西房。”瑾行赶紧说,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是男子汉,不能和你们女生睡,娘娘唧唧的,说出去好丢人!” 瑾音差点被气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掌。瑾行正要嚷嚷,一回头瞧见他大姐盯着他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威胁,不太敢惹,缩了缩脖子,把话憋回去,专注扒饭。 瑾言笑了下,又想到什么,放下碗筷,看着瑾音开口:“阿姐,我会尽快赶上同学的进度。三年,三年后如果没能考出童生,我就不念了。” 他说的十分郑重。 其实这样的话他今天已经说过几次了,想来心里负担还是极重,怕拖累家里。瑾音看得出他是很认真的在承诺,心里欣慰,点点头,舀了一勺汤到他碗里:“阿姐知道了,吃饭!” 她不是圣母,无法做到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如果她的付出被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并且得不到一丝的回应,那她会毫不犹豫的及时止损。 不过就目前而言,这个家不仅仅只有她在付出,而她的付出也没有被忽视,弟弟妹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家奉献。一个家的所有成员,心都往一处使的感觉真的很棒,她没想到居然能在异世体验到了久违的兄弟姐妹情,享受家庭的温暖。 前世她虽然有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有同母异父的妹妹,可是她们有着天然的鸿沟不可跨越,她们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她们天然对立的立场。对于彼此而言,仅仅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不,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瑾音扒了几口饭,手抵着下巴思考几秒,侧头看向瑾言,把她未来的打算,对家庭的规划讲给他听,同时也想听听他的想法。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家里四个人呢。她选择性的忽视了两个小的还是啥也不会、只知道玩的年龄。 “我想了想,咱们家现在的银子除去日常开销和要交的税赋,供你上几年学还是够得。不过考虑到你是要走科举的路子,那这个花费肯定不小。所以我认为得好好想想、开源节流。你有什么想法吗?” 家里银两大都花在自己身上,瑾言有些不好意思,也沉思了片刻:“阿姐,我打算把字练好就去书店抄书。在酒楼有听客人说过,若是字写地好,抄一本书可以给到600-800文的工钱。休沐时我就回来干活,也跟着阿姐上山。至于其他的”他有点羞赧,“我暂时还没想到。” 瑾音满意的点点头,他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瑾音最怕的就是培养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酸秀才,不过目前看来,瑾言不是那种人。 “没事,之后再慢慢想。你现阶段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上秀才,每年就能为家里省下一二两银子的赋税。若是能考取进士,那” 她本想说给你送礼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她心虚的摸摸鼻子,止住了话。怎么感觉正在教坏小朋友,果然她就是个俗人,她供瑾言上学,私心蛮大的。 她话音一转,“总之,你好好学,努力考取功名。我这段时间也想了很久,咱们家节流是节省不了几个钱,主要还是得开源。现在我上山打猎,每月也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草药也能换地一些钱,只是这还得靠运气,毕竟铁皮石斛这样的好事,大概率遇不着第二次了。主要还是草莓,草莓如果真能种起来,倒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我计划着等段时间不忙了,做点糕点、还有吃食去镇上卖。” 瑾音说话的时候,想起岩壁上的那丛铁皮石斛,十分可惜没能一起挖下来。罢了,等她再大点,把手脚练利落,再去试试。也不知山里还有没有铁皮石斛,虽说这几次上山都没看见,有一就有二。她打定主意以后进山要仔细点,保不准又碰着了呢,嘿嘿。 “阿姐,我,我可以摸鱼,摸螃蟹,可以捡蘑菇、摘金银花。夏天的时候我去捉知了、捡蝉壳卖。”瑾行也很兴奋,挺起胸膛,“哦,对了,我也要跟着阿姐把箭练好,这样也能上山打猎去。” 瑾玉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弱弱的开口:“我也可以捡蘑菇,摘金银花,我还能和阿姐一起种地。” 家庭小会议开了大半个小时,饭菜都凉了,兄妹四个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越说越激动。结果就是 啊!我的草莓! 第18章 透露消息 一晚上,她睡得极不踏实,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清晨,远处传来几声鸡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突然,她两眼一睁,翻身跃起,哀嚎了一句,披上衣服匆匆跑到厨房。 四个人围在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瑾玉一脸担忧:“泡了这么久,种子不会泡坏了。” “应该不能!”瑾音也不确定,伸手拨了拨,“不管了,先种下去试试!” 四人一脸忧虑的将种子撒在地里,盖上细细的沙土,再洒了点水。至于能不能长出苗来,唉,听天由命,大不了她多上几趟山打猎! 昨晚的家庭小会议,几人讨论地过于激动兴奋,结果就是,一旁浸着水的草莓种子被四人忘了个干净。 事情既已如此,再纠结也无意义。想通这一点,瑾音带着几个小的去地里拔草。站在树下,她傻眼了,这才几天,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高。 瑾音内心哀嚎,这可都是粮食啊!她悲愤的抡起锄头,狠狠地斩草除根,瑾玉也抡着锄头锄草,两个小的将锄倒的野草抱到路边小沟扔掉。干了一上午,她回头望一眼,地里稀稀拉拉的油菜,欲哭无泪。 “这……瑾音呐,这两天赶紧补上苗,再施点肥,能长好的。”奎叔拄着锄头,一脸同情地看着备受打击的瑾音,干巴巴地开口安慰。 奎叔见他们四个在地里,担心他们忙不过来,就叫上大山前来帮忙帮忙。六个人的效率很高,野草很快就被锄尽。将稀拉的地方补上幼苗后,就去厕所挑肥。臭气熏天,瑾音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干活,一张脸憋气憋得通红,惹得奎叔和大山叔哈哈大笑。 “瑾音,你这可不行啊,咱们庄稼人,以后要常干这个的。”大山哥笑地直不起身。 “呕——”瑾音实在受不住了,跑去一旁扶着树吐,只觉得胃都要吐空了,颤抖着摆手说不出话来。她真的干不来这个啊!这农家肥的味道直冲脑门,熏得她头晕脑胀,已经没法思考。 “阿姐,你去休息,我来弄!”瑾言从她手里拿过东西,一脸担忧。 瑾音一脸菜色地点点头,腿软的站起身。 在奎叔和大山哥的帮衬下,活终于是干完了,经历完这场施肥浩劫,她明白了她可能不是种田的料,必须赶紧另寻出路! 再有一天,瑾言就要离家,这两日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一直在地里劳作。家中有他的帮忙,瑾音轻松许多,瑾言在家,家里的事基本没要她操心过,他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施肥的时候,见瑾音实在受不住,把她赶回家休息,自己一人跟着奎叔和大山哥施的肥。 如今眼见要开学,地里的活也干的七七八八,瑾音叮嘱他在家好好复习功课,而她则一清早就去了山上,也没多待,猎到两只野鸡就下了山。 她提着野鸡去了奎叔家,“婶,在家吗?” “瑾音!”红玉扑过来,挽住她的手,“你这阵子好忙,去你家都见不着人。” “抱歉呀英子,最近太多事了。”瑾音歉意的笑了笑,跟着她进了屋。 “瑾音来啦?”陶婶正挥舞着大扫把扫院子。 “婶!”瑾音看了眼四周,把野鸡放进一旁的空篮子。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又拿野鸡来啦!”陶婶放下扫把,拍拍身上的灰。 “婶,应该的,这两天奎叔和大山哥帮我家干活,辛苦他们了。”瑾音说着,又不好意思道,“也不单是感谢叔和哥。明天瑾言就要去学堂念书,可他鞋磨坏了,我想请您做双鞋。” 陶婶正高兴,心想这孩子挺会来事,闻言诧异的看向瑾音:“去学堂?瑾言要去学堂?” 瑾音也没想到陶婶居然还不知道,立刻就明白过来:瑾言上学堂的事,坤叔家和庆山哥是知道的,可他们在镇上,不时常回来。而她,这几日农活忙碌,实在太累了,也就忘了给奎叔讲。村长家倒是知道,可村长不是多事的人,也可能怕给他们几个小的招来事端,更不会主动到处宣传。 瑾音想着,相比瑾言进学堂这事,大家只怕更好奇他念书的银两从何而来。这事瞒也瞒不住,村里乡邻总会去打听,说不准越传越离谱,日后引来许多窥探和猜疑。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先透露出去。她也不怕村里人都上山去采那铁皮石斛,那铁东西又不是大白菜,到处都长,更何况,据她观察,村里人并不知晓认得铁皮石斛。 想通了这一点,她低头抿嘴一笑:“前些时日在山上采了几株野草,拿去药堂说是铁皮石斛,换得一些银钱,我想着干脆送瑾言去上学,日后好奔个前程。” “铁皮石斛?!”红英一脸疑惑。 陶婶倒是一脸惊奇:“铁皮石斛?传说中的仙草?那得卖不少银两” “噗嗤”一声,瑾音没忍住笑了出声,“婶,仙草不至于,只是比寻常草药贵了不少。” “瑾音呐,你换了多少钱?”陶婶控制不住好奇心,凑近了问。 “娘,你问这个干嘛!”红英又急又气。 “我就是好奇嘛!”陶婶讪笑,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可心里却在盘算着,能供瑾言上学,少不得有十两银子。要不,她也上山去找找? 瑾音看出了陶婶的内心所想,但她没戳破,只笑着说:“婶,你看这鞋子?” “啊?哦,鞋包在我身上,家里有现成布面子,我和红英今天下午纳好了给你送过去。”陶婶回神,问了瑾言的尺寸,笑着应下。 “劳烦您了。”瑾音道谢,又继续说,“婶,若是村邻打听我家瑾言念书的时,麻烦您解释一二,也不必刻意隐瞒。”陶婶欣然应允。 家里,瑾言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旁的瑾行瑾玉也跟着写写画画。 瑾音走进院中时,面色微凝,正思考着什么东西。三人停下动作,齐齐侧头看向她。瑾音脚步一顿,道:“看我干嘛,好好学习!” 瑾音回了屋,坐凳子上思虑来思虑去,觉得不放心,她还是得去把那丛铁皮石斛采摘回来。估计不两天,村里就能传遍她在山上找着铁皮石斛的事,到时候上山的人一多,保不准就被发现采了去了。村民能不能找到铁皮石斛,她不甚在意。总有人会去镇上药堂问,总有人会知道她得了不少银两,古代社会是人情社会,人员流动也不大,一个镇上住的无非就是那些人,沾亲带故,哪家有什么事都是瞒不住的。 虽说杨家村民风淳朴,可财帛动人心,他们一家几个小孩,手上拿着钱却不一定能守得住。如今一来,大家即使知道瑾音得了大笔银两,可是她家供着个读书的,想来手里的钱财也花的差不多。盯着瑾音手里的银两,不如去山上找找铁皮石斛。所以这也是瑾音透露给陶婶消息的原因,转移乡人的注意力。 若是乡人真的再寻到铁皮石斛,她没什么不乐意,山里的东西也不是她种的,谁爱采谁采去,大家各拼本事。要是真有人采到,那就更没人惦记她手里的银钱了。只是峭壁上那丛铁皮石斛是她先发现的,要是被别人采摘了去,她一万个不乐意。 第19章 险境 才回来喘口气,又匆匆背起背篓去了山上。这次上山除了柴刀和弓箭,她还带上了几段麻绳。 瑾言一直关注着瑾音,见她神色匆忙,收了书让弟妹放回屋中,匆匆跟上她的脚步:“阿姐,我去帮你。” 瑾音想了想,二弟能干,多个帮手她也多一份安全保障,遂点了头,示意他跟上。一路瑾音都想,怎么才能安全采到铁皮石斛,她微拧着眉凝神思考。瑾言确实越来越担心,以为出了什么事,在跨过溪水后,忍不住出声:“阿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瑾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疑惑看向他,不一会轻笑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将那丛铁皮石斛摘下来。” 她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前方,指着陡峭岩壁上一丛茂盛的植物。 “这”瑾言一看,忍不住皱眉,这铁皮石斛长得位置也太陡峭了,除了几块被冲刷的光滑圆润的岩石,附近根本就没有着力点。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只怕小命不保。 “确实是有难度,不过你看,崖壁上方长着几棵大树。我们从山背爬上去,用麻绳绑住大树,你在上面拉着绳子,慢慢把我放下去。” 瑾音前世是登山社团的成员,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她评估了片刻此事的可行性,立即就做出决定。 瑾言还要再劝,被她制止:“放心,你阿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绳子够长,一端绑在树上,一端系在她的腰间。担心古代的麻绳不牢固,她特意绑了两段绳,一条作为辅助绳,做好了足够的安全措施。她稳住心神,手紧拽麻绳,控制住重心,两腿蹬着岩壁慢慢往下,等到能够着铁皮石斛,她攀住岩壁往身旁一跃,两脚险险站定。 长呼了口气,往下瞧了一眼,只一眼就看的心惊肉颤,她立即收回视线,就没敢继续往下看,身体贴着岩壁,小心翼翼伸出手,将左侧方的铁皮石斛连根拔起,捆在腰间,再仰头做了个手势,示意瑾言往上拉,她也借力向上攀爬。 脚下的一处石头突然松动,她身形不稳往下坠了几步,崩地绳子笔直,嘎吱作响。 “阿姐!”瑾言大叫一声,心神大乱,立即咬住舌尖保持镇定,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拉拽住下坠的绳子,额间沁出豆大的汗珠,脸色已经发白。 瑾音心里也是一慌,疾手攀住一旁凸起的岩角,脚下蹬了几蹬,才稳住脚步。她大喘几口,平复发抖的声音,大声向上喊:“我没事,继续!” 瑾言憋足了气,将绳子缠在自己手臂用力往上拉拽。瑾音也借着这股力和岩壁的凸起,费尽九牛之力,才有惊无险的爬上崖顶。 劫后余生,二人脱力瘫坐在岩石上,大口大口喘气。休息片刻,瑾言沉默不言,他默默解下麻绳,又捡起地上的铁皮石斛放进竹篓,始终背对着瑾音。瑾音也缓了过来,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准备拿过竹篓:“我来背!” 瑾言却是避开她的手,转身背上竹篓,低头往前走。瑾音皱眉,不解的跟上他,疑惑问“怎么了”,谨言却始终不言语,只顾往前走。瑾音见他手臂勒的青紫一片,手掌也全是血泡,拉住他:“慢点,我找点草药给你敷一下。” 他突然站定,抬起头,眼角赤红一片:“阿姐,对不起!” 他却又低下头,什么也不肯再说。瑾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拼命来采这株铁皮石斛,也不单单全是为你,别想太多啦。有了这个,又能换上不少一笔钱,以后你姐啊,可以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啦,哈哈哈!咱们在附近找找,还有没有铁皮石斛!” 瑾言突然正色:“阿姐,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了,若是你有什么事,我宁可不去读书,我”他说着,忽然止住话音,喉咙哽住发不出声。 瑾音也沉默,点点头:“放心,你阿姐也是很惜命的。以后不会了!” 其实她也惊魂不定,暗骂自己真是大胆草率,居然敢在医疗水平极其低下的古代冒这种险,若是一着不慎,只怕她不死也残,又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不会有下次了!” 在山上并没有再找到铁皮石斛,二人也没什么可惜,回去时顺手摘了不少野果和野菜。下午闲了下来,瑾言继续复习功课,顺便教一教弟弟妹妹写字背书。她在屋里听着,发现他基础很扎实,学过的书籍并没有忘记,随口就能朗诵,看来时常有复习;复习过几遍蒙学书籍,瑾言就专心看起新买的《大学》一书,瑾行和瑾玉也不再打扰哥哥念书,一个拿着小弓箭在院里练起射术,一个则跟在阿姐身后转悠。 自草莓种下,已有半个月时间。瑾音去后院瞧了那块草莓地,乍看没什么变化,可等她蹲下一看,惊喜异常:只见泥土缝隙间,细细小小的幼苗破土而出,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来。 瑾玉也蹲下,凑近了看,看到草莓幼苗长出来,不知有多开心,清澈单纯的眼睛如同泉水一般,干净明亮。看的瑾音忍不住上手捏她的脸,自己妹妹长得实在是太可爱啦! 她们兄妹四人长相都不差,可是瑾玉长得尤其好看,小小年纪已显现出美人胚子的雏形,尤其是一双杏眼尤其出色,水汪汪的,专注看着别人时,无辜且熠熠生辉,没人会不心动。 瑾行和瑾玉虽是双胞胎,可二人模样长得只有七分像,想来是异卵双胞胎的缘故。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村口的大黄见了瑾行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 瑾音越看妹妹越喜欢,“叭”地亲了口瑾玉,瑾玉害羞的扑进她怀里撒娇,让她的心软成一团。 “阿音,鞋子好了!”门外传来红英清脆的叫声,瑾音放下瑾玉,赶忙去开了门。 “喏,快让瑾言试试,合不合脚!”红英笑着进门,递过布鞋。 瑾言从书中抬起头,微微愣了神,看看瑾音,又看看红英,声音暗哑的开口:“红英姐,这是,给我的?” “对呀,你姐一早就来找我娘,说你上学,要做双新鞋。”红英往他怀里一塞。 “呀,红英姐,这鞋可真好看!”瑾行收起小弓箭,蹭到谨言身旁,又摸又看,眼里止不住地羡慕。 “好看呀!那你还不用心识字。等你去上学时,我也托人给你做一双!”瑾音心痛的看着断成两截的箭羽,有些后悔教他射箭了。她眉毛一竖瞪向他,瑾行心虚的把弓箭往后藏,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对上她的目光,红英在一旁捂嘴直笑。 鞋子很合脚,瑾言珍而又重的拍掉灰尘,将鞋子收回房内。 “瑾音。”待瑾言三兄妹走开,红英拉着她到大厅,有些苦恼,欲言又止。 第20章 正式入学 “怎么啦?你平时可不是这样子的。”瑾音疑惑看向她。 “唉!”红英拿过小板凳坐下,双手捧脸,低落地说,“我娘要把我送去镇上绣坊做学徒。” “这是好事啊!”瑾音不解,这时代女子有门手艺,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以后嫁去夫家,都让人高看一眼。 “是好事,”红英低声嗫嚅,可她这不是害怕嘛。她从小没怎么离开过家,这一去,就像瑾言之前一般,几个月大半年的回不了家。也不知道绣坊的师傅凶不凶,会不会用针扎人,她越想就越害怕了。 红英垂下头,一脸抗拒,“可是我不想去。” 瑾音在她身旁坐下,她大概明白了红英心中所想,柔声开口:“红英,你莫要害怕,你大伯,你阿公阿婆和庆山哥都在县上住,奎叔也常去县城,他们会时时去看你。做娘的那里舍得女儿离开自己,可是她为了你有个好前程,狠心将你送去绣坊,肯定是花了一番苦功夫的。你要是真想他们,平日不忙就告个假回来看看,或者让家人去看你,反正离得也不远。这天下农户的女子,大多一辈子只能在乡间谋食,过的十分辛苦,你也看到了,你娘、咱们村的那些婶子大娘,不到四十岁就被农活磋磨的不成样子,满脸皱纹,满头白发。你现在得了个这么好的机会,得把握住,等手艺练好了,你总多一条出路,可以不必过的如此艰难,也不枉费你母亲的一番苦心。” 红英若有所思,瑾音握住她的手:“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娘亲,事事为你筹谋。” 红英似是想通,皱着的眉头舒展开,莞尔一笑,靠在她身侧说:“瑾音,是不是这个缘故,所以你要送瑾言去读书。” 瑾音笑了笑,没有否认。 红英又想起什么,坐直身子,期期艾艾的开口:“瑾音,有婶子来我家串门,我娘把你发现铁皮石斛的事,和瑾言上学的事给说了出去,你不会怪我娘。” 她脸上全是愧疚之情,不敢面对瑾音。她提醒过她娘,不要传出去,至少不要把铁皮石斛的事传出去,可她娘说这事就是得传出去,对瑾言他们才好。红英满脸纠结,她劝不住她娘,只能来瑾音这里赔罪,她害怕瑾音怪她娘,也怕瑾音不理她了。 “没事的,这事瞒不住。”瑾音早有预料,拍拍她的手安抚她。 红英舒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她抬头看了看,起身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家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日瑾言弟弟还得早起去学堂呢。” 第二日,他们四人起的极早,学堂卯时开门,也就是早上六点。而他们要赶在卯时前到达,也就是说五点天还未亮就要出发。 瑾行和瑾玉被吵醒,也要一起跟着去,二人还从未去过县城,对那里的一切都很好奇,瑾音无法,只得带上他们两个。侧头一看,瑾言头戴纶巾,穿着粗布长衫,脚上还是那双打了补丁的旧鞋,他说泥土路上容易弄脏,等到了学堂再换上新鞋。背上背着庆山哥给打的新书箱,活脱脱一个清秀俊朗的小书生模样。 书箱是庆山哥托人捎回来的,也难为他这才两三天功夫就给做了出来。一路上,瑾言和瑾音说着小话,瑾行、瑾玉叽叽喳喳的,格外兴奋。天色发青,只透出蒙蒙光亮,天空还挂着弯弯的月牙和几颗星星。道路两旁,青草上滚着露珠,空气之中弥漫着田野的清香,不远处的山、树隐隐绰绰,看的朦胧。在这清晨的乡野小路上走着,人的心情也格外愉悦轻松。 半个多时辰后,四人就到达了千水县,此时太阳初升,半边红透,而学堂内已经传来隐约的读书声,瑾音汗颜,这古代的学堂未免也太内卷了。 通报后,一个老仆模样的人领着他们在偏厅坐下,上了四盏茶就退下了。瑾行和瑾玉年纪小,好奇打量周围的一切。瑾音也打量了一番,这偏厅不大,墙上挂着书画,毛笔字清劲有力;正上方、左右两侧各摆着一套红漆桌椅,案桌上还摆了两盆兰花,别致清雅,让原本严肃的偏厅有了几分春天的气息。瑾音想起自己墙角栽种的兰花,早已野蛮生长,哪里还有这种清雅之姿,不由摇头失笑。 没多久,她就收回视线。瑾行却是耐不住静的性子,坐在桌子上左扭右扭,正要开口。瑾言摇摇手,示意他噤声,随即也正襟危坐。瑾行倒也听话,接收到二哥的提醒,便不再动弹,和瑾玉一样乖巧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只是两只小脚晃来晃去的。 没一会,门口传来脚步声,只见德良叔、院长、还有一个身材中等、脸庞清瘦的中年人跨步进来。他们三人都头戴纶巾,身着青色衣袍,脚踩木屐。宽衣广袖,颇有一番读书人的清高风骨。 瑾言立即站起身,鞠躬行礼,瑾音带着瑾行、瑾玉也站起身,行了个礼。 德良叔在一旁介绍:“李夫子,这就是我族中侄儿。”又对瑾言说道:“瑾言,你被编入丙班,日后就是跟着李夫子学习。” 瑾言又行了一礼,李夫子来回踱了两步,考校了几句。他问的问题不算难,瑾言很顺利的答了出来,李夫子严肃的脸上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对杨德良点点头。 他走至瑾言身前,帮瑾言正了正衣冠,又转身面向山长,伸手示意山长先请。山长手挽在后背,施施然进了里面,李夫子这才动身,眼神示意瑾言和众人跟上。 众人移步到另一间书房,瑾音一看便知,这是准备行拜师礼。书房正上方挂着孔子画像,李夫子示意谨言跪下。瑾言双膝跪在蒲团上,恭敬地行了九叩首,又朝向山长和李夫子,行三叩首。 李夫子受了这一礼,他捋着胡须朗诵了一遍《大学》首章节,告诫谨言“大学之道,在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让他日后务必修身立德。 至此,拜师礼结束,瑾言正式成为县学堂的一名弟子。接下来,老仆端来一盆清水,瑾言按照李夫子的要求,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正反各一次。 李夫子在一旁缓缓开口,希望他在日后的学习中务必净手净心、去杂存精,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最后,只见李先生手持蘸有朱砂的毛笔,在瑾言眉心处点上一颗红痣,因“痣”与“智”谐音,寓意从此开启智慧,目明心亮,然后他又指导瑾言,握住毛笔写下一个“人”字。瑾言低眉敛目,凝神屏气听教,表现的很是沉稳。 李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左手挽袖,把毛笔放于砚台旁,至此,整个开学典礼结束。 整套流程下来,大约一个时辰。瑾音真是想不到,古代的拜师礼如此繁琐郑重又庄严。就是好动的瑾行,也被这庄重的气氛所震慑,十分安静地站在一旁观看,不敢再做小动作。 拜师礼成,山长点点头,温和地开口:“去上课!”瑾言这才跟随夫子而去。 第21章 熟人 学堂的事已经办妥,瑾音也不再多留,她朝杨德良鞠躬:“叔,瑾言就托您照顾一二。” 杨德良拿出两块糕点放进瑾行和瑾玉手中,两个小家伙可开心了,齐齐道“谢谢良叔!” 杨德良揉揉他们的脑袋,才对瑾音说:“不必挂心,谨言这里我会照应一二。学堂每月休沐三天,不似酒楼半年回不得家,他现在可以每月回家探望。你且安心,我看瑾言十分有自己的主见,他会把学习、生活安排好的。” “嗯,德良叔,其他的我不担心,就是怕他总报喜不报忧,缺了银钱什么也不问家里要。您帮我关注着,有什么事劳烦您通知我。” 既然弟弟妹妹还没来过镇上,瑾音打算带着两个小家伙好好逛逛,当然,逛街之前,她得先把背篓里的铁皮石斛给卖掉。 上次那家药堂给的价格就挺公道,瑾音暗想,这次还是去那里。她一手牵着一个娃,沿着河边慢悠悠地走。 “欸,小姑娘?”路过码头,一声粗犷的中年男音传来。 “阿姐,那个大叔好像是在叫你!”瑾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拉住瑾音的衣袖。 瑾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船上下来一个穿着短打粗布的男人,正朝她走过来,脸上挂着笑。 咦,是上次卖草莓的那位大叔,瑾音站定。瑾行很好奇的打量这个大叔,瑾玉却有些怕生,怯怯的躲到姐姐身后。 “小姑娘,忘记我了?”大叔憨厚一笑,“记得不,上次你帮我卖出去的草莓。” “记得!”瑾音面带微笑,心里却警惕起来,这大叔该不会是人贩子,她可还带着瑾行瑾言呢。牵着弟妹不露痕迹的退后几步,时刻关注着这个大叔的动作,又观察了他周围和身后,并没有什么异常,船舱里似乎只是一些货物,这才微微松下心,笑问,“大叔,你现在不卖草莓了?” “嗨,别提了,上次回家被你嫂子臭骂一顿。”这个大叔挠挠头,不好意思,“我找亲戚又借了些钱,收了些海鲜干货,准备运去京城卖。我们那边靠海,这些东西不值钱,可是听说在京城值钱,希望上天保佑,这次能大赚一笔。” 大叔可能是他乡遇到熟人,止不住话匣子,也可能是压力过大需要找人倾诉,也不管瑾音才十岁的小丫头,自顾自说了一通。 瑾音理解,暗想,这位大叔可真有魄力,失败了从头再来,这不屈不挠精神她深表佩服。 “大叔,那祝您早日发财!”从这大叔絮絮叨叨的自述里,瑾音知道了他只是赶路,在千水县停留歇息一天,马上又要坐船前往京城,没想到两人这么有缘,居然又碰上了。 “哈哈哈,借你吉言啊。你也别总喊我大叔大叔的,我才二十出头呢。我姓陈名立,你叫我小陈哥就行嘞。”聊了一会,他心情好了不少,“哎,不耽误你们了,我也得赶路往京城去。” 哈?瑾音看了看他的长相,默然。陈立被她看地心塞,他们海边长大的,天天海风吹着,哪比得中原人白嫩。他这些年常年在外奔波做生意,皮肤也确实糙了一点,更黑了一点。只是,也没那么显老!算了,就一小孩,不和她计较,陈立安慰自己。 看了看瑾音和身后两个小孩,鞋子满是补丁,长得也是面黄肌瘦,瘦瘦小小一只,看起来怪可怜的。 “相逢即是缘啊,说不定下次还能遇到。你等会,我给你拿点干货回家吃啊。”他急急跑回船舱,拿了两只墨鱼干,要往瑾音背篓里丢。瑾音牵着两个小的不好闪躲,猝不及防被他绕到身后,一下就揭开盖在上面的野菜。 “咦?”陈立瞧见瑾音背篓里的草药,声音由低到高,表情由惊到喜,“这好像是?这是!” 话音戛然而止,瑾音飞速转过身面向他。他惊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是在大街上,稳了稳心神。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十分肯定地说出“铁皮石斛!”四个大字。 瑾音汗毛都立起来了,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一脸警惕的看向他。她倒是想跑,可是她跑得了,弟弟妹妹跑不了啊。瑾行和瑾玉察觉气氛不对,紧紧拽住她的衣服,特别是瑾行,护着瑾玉,两眼恶狠狠瞪向男人。 陈立被三个小孩用这种眼神盯着,内心一塞,他看着这么像坏人?他连连摆手,放缓语气,轻声说:“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不会对你们做什么,我” 瑾音一听,心头更是警铃大作,这不就是坏人作案前的经典台词吗!护着身后的弟妹,盯着他慢慢往后退。 “小姑娘,我真没恶意。这样,你开个价,这铁皮石斛卖给我,成不!”陈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头黑线,他真的是个好人啊! “你出多少钱!”瑾音顿了顿,注意周围的动静,反问。 “半金,半金如何!”他低声开口,手袖抬起,露出一个小金锭。 “啥!”瑾音两眼瞪得贼大,不敢置信,又飞快地摇头。 “不行不行,我和药堂老板约好了的要卖给他。他给”瑾音慢吞吞的说。 陈立急了,咬牙道:“这样,我再给你两颗珍珠如何?小姑娘,我出门急,银钱带的也不够,不过我这颗珍珠品相极好,是少见的粉色珍珠,在京城这两珠可卖白银三十两,你不若就给我!” “可是我听掌柜说,京中铁皮石斛最少能卖到一金,这”瑾音表现出十分犹豫的样子。 “哎呦,京城是能卖到这么多,可是小姑娘,京城路途遥运,你一个小孩还能跑那么远去不成。你也别诓我,只怕你们千水镇的药堂,连我出的一半价格都不到,你陈立哥我呀,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对你们这千水镇的情况也是了解一二的。再说,你总不能让我没有一点赚头啊!”他眼睛还盯着那丛铁皮石斛,舍不得移开。 这丛铁皮石斛可不少,也有些年头,这趟京城之行,要是有这铁皮石斛做敲门砖,那他的门路可就打通了! 瑾音一听,佯装不好意思,低头思考片刻,随即点点头:“行,陈立哥,咱们去那边谈。” 她指了指一旁的巷子,巷子左右都是千水县开了很多年的商铺,有事也能呼救。 “成!”陈立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到了巷子,他递过金子和珍珠。瑾音仔细检查,确定这是真金无疑,又将珍珠拿在手中观看,果然是好东西:珍珠足足有成人大拇指那么大,表面泛着淡淡的玫瑰粉色泽,温润透亮圆润,非常美丽。 她欣喜的收入怀中,将背篓往地上一放:“诺,背篓也给你。” 陈立忙不迭拿起背篓,笑地看不到眼睛,只露出一口大白牙,他笑容满面的看向瑾音:“小姑娘,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说完喜滋滋抱着背篓小跑走了,生怕瑾音反悔。 虚惊一场,见他上了船走远,瑾音松了口气,拎着手里的墨鱼干晃了晃,又看看客船远去的影子:“真是个怪大叔,不过人好像还,就是,还挺好的!” 看不出来这个大哥其貌不扬,打扮平平,身上居然藏着金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海水不可斗量啊,她感叹。 一金是一百两白银,半金就是五十两,加上这两颗珍珠,这一次的铁皮石斛卖了将近七十两。 瑾音正高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回,保春堂掌柜唱念做打的场景,三十两就把自己辛苦采到的铁皮石斛廉价买了去,而且上次的铁皮石斛可比这次的多上一倍。一想到这,她就气地牙痒痒,暗骂几句奸商! 可是能怎么办,上门去闹?没人证没物证,那掌柜肯认才怪!这个亏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第22章 逛街 瑾音真是越想越气,拳头捏的咯吱响。 “阿姐,你怎么了?”瑾玉见男人走远了,拉着姐姐的手问。 “阿姐可能太激动了!”瑾行也是歪头看了眼姐姐,随后昂首挺胸,斩钉截铁的说。 “激动个鬼啊!”瑾音敲了他个脑门,他一把跳开,揉着额头委屈地问,“阿姐,还逛集市不啦?” “当然逛啦。”瑾音牵住他们,“走,咱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金子和珍珠小巧,藏于衣服之中并不显,更何况她藏在贴身衣物之中,所以不同于上次,这次她很是大方的带着弟弟妹妹逛起了市集。 唯有一点不好,她刚刚把背篓一并给了陈立,导致现在没有装物品的工具! 瑾音脚步一转,进了头一次买米的粮铺。 “咦,又是你啊小姑娘,这次要买什么?”小二迎上来。 “十斤大米,五斤面粉,五斤小米。”瑾音笑着说。 “好嘞!”小二面带喜色,要去称粮食。 “小二哥,我没带米袋。”瑾音小心翼翼开口。 “啊!”小二神色一垮,一脸憋屈看着她。 “嘿嘿,小二哥,我这次也不要你白送布袋,我还是留押金,下次把米袋和背篓送回来行不?” 小二认真思考片刻,点头:“行,以后可不要再忘记带了!” “一定,一定!” 片刻,瑾音背着20斤粮食走出了米铺,别说,怪沉的。一路牵着瑾行瑾玉,瑾玉很乖巧,任由她乖乖牵着;瑾行这小子可就没这么老实了,一会要跑去看杂耍,一会又跑去看热闹,拽着他就像拽着一头横冲乱撞的小牛犊,热的她是满头大汗,可又不敢任由他乱跑。 “阿姐!你看你看!”瑾行一脸兴奋,跳起来指着对面的摊子。 “呼——”瑾音正和瑾玉正坐在路旁的青石板上歇息,她感觉自己两条腿都要废了。看着上下蹦跶,充满精力的瑾行,她生无可恋的闭了闭眼又睁开,“乖,阿姐实在走不动了,先歇会咱们再逛,成不!” “哦!”瑾行也在她身旁坐下,又嘻笑凑过来,“阿姐,我帮你捶捶腿!” 哎呀,弟弟妹妹乖起来真是,让她招架不住。两个小家伙这里敲敲,那里锤锤,锤的她是浑身舒服。 路过地行人看着正享受的瑾音,和身边两个小苦力,纷纷朝瑾行和瑾玉投来同情的目光,目光掠到她身上,就变成了嫌弃鄙夷,仿佛她正虐待弟妹一般。 瑾音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忙站起来,拉着瑾行瑾玉匆匆走了开,这年头做阿姐可真难! 瑾行兴冲冲跑到摊子面前,一脸期待的看向她,瑾音也饶有兴趣的看起这摊子上的东西来。这摊子上除了弓箭,还买一些小木剑、拨浪鼓等木雕玩具。 拿起弓箭试了试,大小和力道正适合瑾行这个年纪,心想家里那一柄小弓箭适合她,可对于瑾行来说,拉开还是费力了些,便买下了。瑾行拿到弓箭,激动地要蹦起来,看的瑾音是一脸好笑,大概男孩子都是喜欢舞弄这些东西的。 买完弓箭出来,瑾音转向一旁的瑾玉,揉揉她的脑袋,温和说道:“玉儿,你想要什么?” 瑾玉摇摇头,睁着大眼睛乖乖说:“玉儿不用买,钱留着给二哥念书。” 瑾音当然不可能不买,在一处卖头饰的摊前,她选了两条粉色发带,给瑾玉系上。瑾玉又惊又喜,不时摸摸发带,抿着小嘴,笑地眼睛里全是星星。 瑾行也摸了摸瑾玉的辫子,赞叹道:“妹妹可真好看。” “瑾行,我不是妹妹。”瑾玉噘嘴,柔柔的开口。 瑾行吐了吐舌头,挺胸道:“就是妹妹,你看我比你高呢。是阿姐!” 瑾音才不理会两个小家伙的争吵,这些话她在家都已经听腻了:瑾行一直想让瑾玉叫他哥哥,可是瑾玉是很有原则的小女孩,就是不肯叫他哥哥。 瑾音在现代没学过织布,更不会裁剪衣服,所以盘算着买几身衣服。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古代的布庄居然没有成衣卖,无法,她只得买了三尺细棉布和八尺粗麻布,又带着买好的布去了对面的裁缝铺子,量好尺寸约定五日后来取。 细棉布做贴身衣物,麻布则是做成外衣。瑾音给家人都置办了一身新衣物,但只给瑾言做了贴身衣物,毕竟交的束修,已经包含了两套衣服的银两。 她在布庄看见不少边角料布块装在袋中,被随意放置在店铺一角。这些布块颜色鲜艳亮丽,摸起来细腻柔软,只是十分细碎,想来都是布庄不要的。瑾音看着十分心动,询问店中小二,能否送给她。小二摇头:“虽说这些碎布没什么用处,可也不得随意送人的。不若你出5文钱,我就给你。” 瑾音一听要花钱就不太想要了,可小女孩大概天生就爱这些美丽的东西,瑾玉蹲在那里,拿手去摸碎布,十分欢喜的样子。见着自己妹妹这么喜欢,瑾音一个主意涌上心头,她可以买回去做头花呀。摸出五个铜板,“小二哥,这袋子碎布我要了。” 路过肉铺,瑾音买了两斤五花肉和一根大棒骨。瑾行和瑾玉长得都太瘦弱,有点营养不良,得慢慢补起来。 东西都置办齐全后,瑾音就牵着瑾行和瑾玉,准备回家。 宽敞的大街上人并不多,姐弟三人在路旁一边走一边说笑。迎面一对粗布夫妻抱着个白净小男孩,神色匆匆走过,差点撞上瑾行,瑾音眼疾手快,将他拉到一旁。 “阿姐,好生奇怪,那个小哥哥刚刚盯着我,手里还扔下这个。”待夫妻走远了几米,瑾玉突然开口,捡起一个东西递到瑾音眼前。 瑾行拿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 瑾音也看过去,一楞:玉佩? 她刚才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还在奇怪,那家人都是粗布麻衣打扮,却给小孩穿了双锦缎面子裁的鞋,想来是极疼孩子。可如今又掉下一块玉佩,这就让人存疑了。在古代,玉佩可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是身份的象征,普通人家不会有,即便有也不会被轻易丢弃。 难道! 火光电石之间,瑾音脑海划过一道惊雷,她蹲下再次确认:“玉儿,你确定没有看错?” “没有看错,那个小哥哥丢下的这个后,还眨了眨眼睛。”瑾玉回想了一下,随即肯定的点头。 瑾音忍不住心颤,莫不是拐子,抬眼看去,靠在男人肩膀上的小孩,睁大眼睛远远盯着她,眼神全是求救之意,男人似有察觉,看向男孩,男孩却已闭上眼睛,软软瘫瘫睡去。他和女人回头警觉的回头看,瑾音立即拉着弟弟妹妹躲到一侧巷中,遮住身形,不敢探头张望。 女人见没什么异常,拍拍男人的手臂,二人耳语几句,抱紧男孩飞速走远。 瑾音心下飞速思考着对策,她拿过瑾行手里的玉佩,仔细看了看,只见背面刻着一个小字“顾”。 难道是顾家的孩子?她只认识顾家一个大户人家,呃,也不算认识,所以一见到这等贵重物品,脑海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那个顾家。瑾音不敢确定,不过这不是重点,谁家的孩子也是宝啊!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每一个孩子的丢失对一个家庭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她无法做到无视小男孩的求救信号,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回家去。 打定主意,她拉着瑾行和瑾玉,匆匆跑进不远处的酒楼。 “哎呀呀呀,我刚擦得地。”小五哥气得直跳脚,大声嚷嚷。 “小五哥,我现在有急事,拜托你帮我看一会瑾玉和瑾行,拜托拜托了。”瑾音来不及解释,放下背篓,拿过瑾行手中的弓箭就往外跑去。 小五哥一脸气急败坏,要拉住瑾音,可她早跑地没影了。小五一甩抹布,和瑾行瑾玉大眼瞪小眼。 没一会,他败下阵来,无力道:“你们两,找个角落坐着去,不要乱跑,跑丢了我可不负责。” 他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子,皱皱眉,认命的又提了桶水来,擦起地板。这杨家兄妹,怕不是来克他的! 第23章 惊险 瑾音冲出酒楼,在大街上找了一会,才远远看到那对夫妻的踪影。她不远不近地跟上去,尽量不被他们发现。 那二人左拐右拐,绕到一处偏僻院落,停了脚步,左右看看,见没什么异样,这才敲敲门。 “回来了?”一个脸上有着伤疤,身强体壮的男子打开门,手上还提了把刀。寒光闪闪发光,晃在他脸上,更显面目狰狞。 女人点点头,低声道:“这次弄到个好货色。” 三人一起进了院落。 瑾音紧紧贴在墙跟后,心跳如雷,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 那人一出来,她就知道,这恐怕不是普通拐子,那人身上的血光之气,只怕手里染过人命的。 瑾音轻轻靠近,贴在木门上听了会,院子里隐约传来哭泣的声音,似乎不仅有小孩,还有少女,人数还不在少数。她不敢久留,怕被发现,到时人救不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匆匆转身要离开小巷。拐过一处墙角,正往外走,迎面突然走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肩上还扛着一个麻布袋。瑾音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握紧藏在袖中的短箭,若无其事的走过,走过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射的鸟呢?明明就掉在这里呀!”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没甚在意,可能是瑾音过于黑瘦,实在入不了他的眼。 许是听见附近有人,安静的麻袋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人一下站住,朝袋中人的颈部补了一击,那人立即晕了过去。他眯起眼睛,凶光毕露看向瑾音。瑾音的视线和他对上,头皮发麻,攥着弓箭的手心全是汗水。 她没想到,那几个人居然还有同伙,而且好巧不巧地就把她堵住了。 男人放下麻袋朝她走来,瑾音咬了咬舌尖,突然狂奔向他,后面没有路,她往里只能是自投罗网。前有狼后有虎,此刻她只有向前奋力一搏,逃出这偏僻巷落,否则怕是下场惨烈。 男人明显一愣,缓缓,脸上露出阴狠又藐视的笑容,戏弄般地看着瑾音。 他伸出手,捏住身侧跑过的瑾音,像是捏住一只蚂蚁一般,二人的体力悬殊过大,让他没将瑾音放在眼里。被抓住衣领时,瑾音借着向前的冲力,突然伸出左手,狠狠刺向他双腿之间。 那男人拿手挡了一下,瑾音刺歪了,只刺到他的大腿,可就这一下,男人吃痛,瞬间松开手掌,捂住大腿,表情扭曲。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瑾音得了自由,一路狂飙向前不敢停下脚步。短箭并不锋利,男人片刻就恢复过来,在后面穷追不舍,她不敢回头看,只知道奋力往外跑。 男人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已经到她身后,她咬住下唇,奋力挣脱。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月白身影,后方还跟着一个黑衣大汉。瑾音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稻草,顾不上其他,竭力大叫道:“二爷救我!” 孟怀安只是路过,听到巷中传来呼救声,他偏过头,抬眸看去。一黑瘦少女堪堪要被一粗壮中年男子抓住肩膀,她挣脱向前,突然看见他,眼睛迸出惊人且明亮的光芒。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明亮,又或许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姑娘也会称他为二爷。孟怀安微微怔住,停下脚步。 “小子,别多管闲事!”男人已经扣住瑾音,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后拖。他声音粗哑,不善地看着孟怀安,从腰间抽出短刀。 “二爷?”穿黑衣的汉子皱眉,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孟怀安安静的站在那里,垂眸不语。男人见他没有动作,右手按住短刀,挟制住瑾音就要往后撤离。 瑾音几近绝望,她从未自己竟会落入想过这般境地,救人不成反要搭上性命。 不行,她得自救!她咬住舌尖,舌尖处传来的痛楚让她脑海闪过一丝清明,脑海飞速闪过所有可以脱身的办法。 她的余光撇到男人腰间露出一角的短刀,有了主意。她奋力挣脱,咬住男人的左手臂,男人吃痛,抬起右手更加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她被掐的喘不上气,又拍又打,实则趁男人不注意,一把握住短匕,向他手臂扎去。 “嗷,你找死!”男人痛的发出惨叫,却没松开手。他手臂的鲜血不断流出,额头青筋也直跳,被瑾音激怒,抢过匕首就要捅向瑾音。 这下真要死了!瑾音认命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时刻的到来。 “咻——”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飞速而来,她没有感受到刀刃刺入血肉的疼痛感,倒是听得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挟制住她的力道缓缓松开。 瑾音睁开双眼,男人缓缓瘫倒在地,他的胸前正中一只精铁锻炼而成的小箭,双目瞪大,躺倒在地。 瑾音呆呆看着这一切,片刻,她全身颤抖起来,两脚不得动弹。这人,莫不是死了? “喂,小姑娘,犯什么傻呢?”黑衣汉子走上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瑾音这才回过神,望向那少年。他手中正举着一张小巧的精铁弓弩,见她望过来,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 黑衣汉子见她无大碍,又移到一侧,撩起衣袍蹲下,探了探中箭倒地男人的鼻息,转头对少年说:“二爷,人还有气。” 孟怀安点点头,将弓弩收回宽袖中,见她还愣在原地,好心提醒:“你,不走?” 瑾音这才完全恢复神智,赶忙说道:“走,我马上走!” 她正要拔腿而去,可又停住脚步:“公子、这位大哥,这人是拐子,里面还有不少被拐卖的少女孩童” 她还未说完,少年和黑衣汉子面色立变,二人突然变得严肃,齐刷刷看向她。她被盯着,突然就变得紧张,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起来。 “小巷里有个人,被麻袋绑住扔在地上。”她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很尴尬,瞧瞧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出头,在大事面前展露的波澜不惊的气度;再看看自己,白活了前世二十年,遇事居然慌成这样。 孟怀安没有催促她,只是微微皱眉,片刻泠声道:“这么说,我们刚刚的动静,怕是已经惊动里面的那伙人了。这个男人先不必管,箭上有药,他没这么快醒,吴叔,你先和我进去,将地上那人救出。” 吴伯脸色微变,阻止道:“二爷不可,我一人进去即可” “无碍,我只跟在你身后。”他打断他的话,冲瑾音微微颔首,“你去官府报官。” 瑾音愣了一下,行了个礼,没说什么,朝着官府飞速奔去。其实刚刚一路被追赶,又被拉拽掐打,手脚已完全脱力。她也不知道自己伤到哪里了,只觉得浑身都痛,可是她不敢停下,甚至不敢放慢脚步,只怕那一对主仆遭遇不测,也怕那些无辜的孩童少女无法被救。 所以她强撑着一口气,不停地奔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官府。 “大人,大人!救命啊!”官府就在前方,她大声叫到。 门口两个守卫看到一个奔跑着的狼狈女孩,面面相觑。待瑾音跑至他们面前,这二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第24章 一伙歹人 瑾音顾不上喘息,一口气将缘由禀明,这两个衙役不敢耽搁,急急回去禀告。她这才得了喘息的功夫,两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不一会,六个官兵就列队出来,后头还跟着一个青色长袍,头戴青黑幞头的长须官员,提袍而下。瑾音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千水县的胡县令,她立即站直身体。 为首的捕快招手示意瑾音过来:“这是我们县令大人。小孩,速速带路领我们去!” 瑾音行了个礼,便领着他们一行人匆匆往那巷道赶去,前后时间也不过才十余分钟。 才到巷口,她便看见那位公子和随从站在巷中,男人还躺在地上未醒,而地上也并未见着其他人。 “你们终于来了!”待他们走近,孟怀安看清来人,看向瑾音,又看向县令,朝着胡县令行了礼,“胡大人?” “竟是孟公子!”胡县令也是吃了一惊,回礼,“不知里面是何情形?” “不知,我们本打算先将地上的人救出,可进了巷子却空无一人。我和吴伯不熟悉这里面的地形,就先退到这里守着。胡县令怎么也过来了?” “顾家也有小孩失踪,寻了一上午未见踪影。我才回县衙,听有人来报有拐子,就一同出来了。” “顾家?”孟怀安侧头瞟向瑾音,瑾音瞪大眼睛,掏出怀里的玉佩,双手递给胡县令。胡县令眼神一滞,咬着牙:“这这,这就是那顾家小公子的玉佩!居然真被这群拐子绑了来!来人,赶紧进去救人!” 瑾音也没想到,就真如她猜测的那般。她领着一行人进去,刻意放轻脚步,巷落中顿时一片寂静,到院落外时,捕快轻轻抽出腰间长刀,齐齐看向胡县令。 不对,这院子里安静的吓人,一点声响也没有!那些孩童们该不会被灭口了!瑾音的心脏猛的一缩,紧成一团。 她看向其他人,孟怀安、吴伯、胡县令等一群人也是神色凝重,眉毛凝成一团。 胡县令一咬牙,挥了挥手,捕快砰地撞开门,提刀向里跑去。 冲进房内,只见地上躺着不少昏迷的少女孩童,可那几个歹人却未见踪影。 四个捕快分散开寻找歹人踪迹,两名捕快留在房中,一一探查孩童和少女的情况。片刻他们起身,抱拳说道:“大人,这些人应该是被喂了迷药,一时醒不来。” “那就好!”胡大人扫视一眼,皱眉道,“顾家小公子并不在其中!” “大人,后院并未发现人影!”一个捕快匆匆跑来报信。 这就奇了怪了,前头巷口孟怀安守着,并未见人出去;后院墙外则是一条小河,按理说这三人带着一个小孩,应该是无路可逃的,可是人却不见了,难道他们会轻功? 瑾音思维发散开来,在屋内想的入神。 院中,捕快推开一处稻草堆,只见居然有一道小门连着河道,岸边立着一木桩,木桩上有绳索捆绑过的痕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伙歹人怕是掳着顾家小公子乘船逃走了! 孟怀安开口:“县令莫急,青草的压痕新鲜,这伙歹人应该没逃出多远,现在沿着河道追去还来得及!” 胡县令气急,立即吩咐手下,一个前往县衙召集人手,一个前往顾府通风报信,其余人沿河道追查踪迹。 “只是这群孩子!”望着地上昏迷的众人,胡县令犯了难,若是歹人再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和吴伯在这守着!”孟怀安道。 “那就谢过孟二爷了!”胡县令大喜过望,作了一辑,命令将巷中昏迷的大汉抓了扔进这院子捆上,他就带领四个手下沿河道匆匆追去。 等县令带着人一走,这院中立即安静下来。吴伯环视四周,想要搬来椅子,孟怀安摇摇头:“站一会,县衙的捕快应该很快就来。” 他看向瑾音,忽而问:“你怎叫我二爷?” “今天在学堂,有见过您,听人这样叫!” 他浅笑颔首:“原是如此,怪不得有些眼熟。” 说完这句,二人就没再开口。瑾音想到他今日的救命之恩,正要开口答谢,吴伯突然起身,掩上房门侧耳倾听,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瑾音也仔细听了听,前院有翻墙落地的声响,她瞬间明白过来:那拐子怕是看到官兵都走了,所以又集结人手跑了回来! 真是好一出声东击西的招数! 是来带走这些孩童的?不,不对,大概率不是来把这些小孩运走的。那么,不是来杀人灭口、寻仇报复,就是营救同党了?瑾音看向墙角昏迷不醒的男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吴伯紧绷着脸,伸手比了个六。随手拿起一旁的木棍。瑾音也看出来了,吴伯是在示意来人有六个。对方居然还有这么多同伙!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拐卖团伙! 她心中不安,余光扫过孟怀安,只见对方缓缓退后几步,手举弓弩对准门口,眼神锋利,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可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瑾音咬紧牙根,也朝后退了几步,藏在桌子后,将手中的小弓箭搭弦拉满,紧张的对准门口。只可惜这只是只小弓,并没有什么威力,可聊胜于无,她知道自己武力值不高,只不过有几分射箭的技巧,贸然上去只能添乱。 门被打开的瞬间,吴伯提棍打出去,可是没想到对方个个蒙着黑面,带着精刀,身形强壮,吴伯武艺不弱,却也被缠的脱不开身。 另外几人冲屋内打来,才跨进屋内,几只暗箭射出,前面的二人应声倒地。后面一人被吓住,手提大刀竟没敢往前。 他愣了片刻,才发现没有箭只射来,脸上一喜,拉下面巾,露出脸上刀疤,表情扭曲:“臭小子,没箭只了!原来是你杀我兄弟,拿命来偿!”说完高举大刀要砍向孟怀安,可孟怀安居然没有避开。 瑾音心脏停了一停,手上动作快于脑中思绪,射出的箭只急速飞奔而去,直中刀疤男人左眼。 “啊—”大刀铿锵一声落地,刀疤男捂住眼睛在地上哀嚎,从他指间溢出鲜血,孟怀安回头看了一眼瑾音,表情惊讶,似是万分没有想到。侧方又上来一个男人,他不再分神,躲开攻击,踢起地上的刀剑,反手给了这个男人致命一击。不过才一会,他和吴伯二人就将这伙歹人制服。 原来他武艺如此精湛,并不需要自己救的。 瑾音颤抖着将弓箭收起,手脚一片冰凉,不敢去看还在哀嚎的刀疤男人,站到孟怀安和吴伯身边,不断给自己催眠:自己不是故意伤人,只是为了救人而已。可是不管她怎么告诉自己,她的手依旧抖着没办法停下。她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即使知道对方穷凶极恶,她依旧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依旧不能接受自己射瞎人眼睛的事实,她的手上染了鲜血的现实。 “这不是你的错!”孟怀安看到她的样子,突然握住她的手,温和开口。 冰凉的手被温暖的手包裹住,瑾音像得了魔怔一般,看向他的眼睛,他也注视着她的眼睛。似是从这双肯定眼睛里得到了勇气,她猛地低下头,缓了一会才抬头,冲他点头。 感受到她不再颤抖,他才缓缓放开手。 第25章 孟二爷 十几个衙役带着郎中和几个婆子赶到。一行人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蒙面男人,都大吃了一惊,捕快连忙上前拿绳索绑住这些人。 等了几刻钟,地上的小孩和少女醒来,纷纷害怕哭泣,一时间屋内纷乱嘈杂。好一阵鸡飞狗跳后,衙役押着犯人、婆子抱着孩子,搀扶住晕晕乎乎的少女,浩浩荡荡回了衙门。 瑾音作为证人,也被要求跟着捕快回去,讲述事情由来经过,经主薄记录在册,按上她的手印,作为证词。至于后续事情,就不再需要她了。 此间事了,瑾音出了县衙,准备回酒楼去接弟弟妹妹。 一同出来的孟怀安叫住她:“你身上都是伤,随我去上个药。你这样回去,怕是要吓到家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瑾音才觉得自己全身都疼,手臂红肿厉害,脖间和脸上虽看不到,却也是火辣辣的疼,她才用手轻触,就发出嘶嘶声。 孟怀安制止她:“不要碰!”随即拂袖走在前面。 吴伯看了看她的伤势,担心地说:“小姑娘,你这伤弄不好要发炎留疤,我们那有上好的金疮药,你随我们来。” 她乖觉的放下手臂,也不再迟疑,理了理衣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以表谢意,随即跟随而去。 自己脸上脖间大概肿的吓人,刚刚精神一直紧绷不觉得,可现在松懈下来,就浑身难受,这样子回去,瑾行和瑾玉大概要吓出个好歹。 当然,她这个情况无论如何都是要去买药的。现在时候还早,瑾行瑾玉知道她去救人,不会乱跑。酒楼的账房、掌柜和小二也都是熟识的人,认得他们姐弟几个,弟弟妹妹留在那里,她没什么不放心,更何况旁边就是学堂,瑾言在。既如此,就跟着孟二爷走一趟。 瑾音想着事,落后了几步;前面的孟怀安意识到后,不动声色放缓脚步,等瑾音走到他身旁时,他才恢复速度。 “二爷,今天谢谢您和吴伯搭救!” 瑾音才一说话,脸生疼生疼的。她龇了龇牙,表情扭曲,又赶忙虚掩脸颊。 太难为情,这个样子应该很丑!和清俊挺拔的少年站在一起,她被衬托的更像黑瘦奇丑的烧火丫头,啊啊啊——这惨烈的对比啊! 见她这表情,孟怀安忙回过头,目视前方,可嘴角的一丝笑意透露了他心情的愉悦。 吴伯一脸刚毅正气,可却是个极有善心的中年男人。他先夸赞了她一通,而后又一脸不赞同:“你怎的如此大胆?若不是我们路过,只怕你这丫头已经命丧黄泉了!那群人,可不像是普通拐子,倒像是一伙强盗!” 瑾音也一脸后怕,忍不住嘀咕,她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只是跟着探查一下情况,然后回去报官的,哪里晓得这么巧又冒出个歹人,偏偏还把她堵住了。只能说她运气糟糕透顶! “你回去如何和你父母交差?”孟怀安拿眼睛看她,含笑问。 “家中母亲早亡,父亲”瑾音淡淡道,“大概也没了。” “哦!”孟怀安表情顿了顿,很是抱歉。吴伯也转头看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瑾音其实没什么,她从没和原身的父母相处过,所以提及父母俱亡,也并不觉得有多伤心。不过孟怀安和吴伯明显误会了,以为戳到她的伤心处,二人都不再往下说。 她也不好解释,只说:“我家中有三个弟妹,皆是很听话的孩子。今日在学堂二爷您都见过的,我二弟今日进了学堂读书。二爷您今天去学堂是有什么事吗?” “不必唤我二爷,听起来我像你长辈一般。你不比我小几岁,就唤我声二哥。”他不缓不慢地走,“去学堂只是拜访一下家中长辈的旧交。” “哦。”瑾音点了下头,没继续问下去。她看的出,孟怀安并非普通人家的少年。即使他身着简单素袍,十分低调,可那通身矜贵清冷的大家气派,进退有礼的行事作风,以及那一身高强的武艺,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更别说胡县令对着他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他们二人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即使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偶然有了交集,也依旧会回到自己正常的生命轨道。 比如她的追求就是:赚钱、发家致富、把弟弟妹妹们培养成才。嗯,就和前世看的那些种田文主角一样,过上富足又平淡的生活。 所以孟怀安让她叫他一声二哥,她虽应下,却也不会真的傻乎乎凑到人家面前讨人嫌,把对方的客气当成看重,更不会追根刨底去问他的身世。 一路闲聊着,转眼就看到保春堂的大大招牌。一个抱剑的黑小子飞奔出来:“二爷、吴伯,你们怎么这个点才回?” “路上有事耽搁了!”孟怀安转头,看向一脸纠结的瑾音,问,“怎么不进来?” “这是您名下的铺子?”瑾音复杂的看向他,她是真没想到,孟二爷如此温和之人,居然也做欺骗她这乡野丫头之事,应该不能!孟二爷看起来挺有钱的,他那柄弓弩就不是凡物,不应该是哄骗她那点东西的人啊!说不准是这掌柜阳奉阴违,私底下做的事。 怀着复杂的心情,跟随他们进了药堂。黑衣束发的黑小子盯着瑾音看,片刻极力咬住嘴巴,撇过头去。 这丫头鼻青脸肿,真的,又丑又滑稽! 瑾音气结:笑笑笑,有这么好笑吗!之前在书院嘲笑她识字不全,现在见了又笑她!他和她是有仇吗! 她气呼呼盯着这人看,越看这人越熟悉,总觉得这副表情似曾相识。不对,学堂之前他们肯定见过!瑾音苦思冥想,扫过药堂的椅子。 突然,她瞪大双眼盯着他!是了,上次在药堂被掌柜忽悠,就是这个人坐在一旁围观,那时他一见她就转过头去,还说是咳嗽,分明就是在憋笑,和现在这神情一毛一样!瑾音捏紧了小拳头。 掌柜匆匆迎上来行礼,神态恭敬,孟怀安挥挥手:“你拿一份金疮药来后堂,再派人煮两个鸡蛋送来。” “是!”掌柜弓腰作揖,毕恭毕敬地退下去,吩咐仆人准备。 孟怀安点头不语,领着瑾音往后堂走去。 后堂有待客的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矮茶几,地上放着蒲团。他用手提起衣袍跪坐上去。瑾音不习惯跪坐,这是尊崇古汉遗风的高门望族,才会有的礼仪坐姿。她只是一乡野粗人,更习惯坐凳椅,可这屋中没有凳子椅子;即使有,人家跪坐于蒲团上,自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似乎,有点居高临下、不尊重人的样子。 她也学着孟怀安的姿势,歪歪扭扭地跪坐下去。这一跪下,她立即弹跳起来,痛的眼泪差点要流出来。她忘了,她膝盖是有伤的! 黑小子终于忍不住,在一旁狂笑,瑾音面带微笑,咬着牙默念,不生气不生气。 孟怀安用手抚了抚额头,轻咳一声,无奈道:“孟非,你先出去!” “是,二爷!”孟非立即噤声,弓腰退出。 第26章 上药 他指了指一旁的蒲团:“你坐着,不必跪坐。” 瑾音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避开伤势慢慢坐下,又觉得相比他优雅的跪坐,自己这粗鄙的坐姿着实不雅。可她太累了,一坐下就不想起来,破罐子破摔的想,随便了,不雅就不雅。 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接过来,仰头一口饮尽。 他唇角溢出笑,她吐吐舌,将茶杯推到他前方:“还渴!” 这杯子太小,一杯只有一口茶水,还不够她润嗓子的。她一下午都在奔跑,此刻渴极,只想喝水喝个够,至于这茶,是不是好茶,她一点也品不出来,能解渴就行啦! 他愣了愣神,似是没想到她如此直率,轻笑出声,倒没说什么,提壶又添上一盏茶。 瑾音一连喝了几盏茶,才止住讨茶的动作,看向他。 他缓缓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又放在桌上,笑着开口:“和掌柜有仇?” 瑾音脸色一僵,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位孟二爷可真是心细如发啊,可是该怎么开口呢,难道直接告诉他:你的手下骗人钱财? 她干笑着捧着茶杯,吹了吹,这才含含糊糊开口:“倒也没什么过节。” 孟怀安气定神闲,右手执起茶盏,眼睛却含笑看向她,半晌没有说话。 瑾音被他看的压力山大,十分不自在的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试探开口:“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他用眼神示意她有话直说。 “也没什么,就是,我前些日子在山里挖到几株铁皮石斛,拿来药堂这里卖,掌柜给了我三十两银子,我当时可开心了。昨日我又在山上挖到了两株铁皮石斛,就想再拿到药堂来换钱,因为我觉得掌柜出价实诚,可是路上遇见个外乡人,他出半金和一颗粉色珍珠,买了我的铁皮石斛。从他那里,我知道了铁皮石斛的真实价格,才知道,知道上次掌柜廉价哄了我。我心里不太舒坦,所以……” 通俗易懂,就是她被药堂给忽悠了! “你希望我如何?”他认真听完,搁下手中茶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开口,脸上表情却有点严肃。 瑾音瞟了一眼他,他的眉毛微扬,低头续了一盏茶水。虽然对方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可她心里也在打鼓,是不是因为自己状告他手下人,惹得他心里不悦。 “不是生你气,只是没想到,我手底下的人会如此做。”他抬头望向她,看见她略微不安的神色,微微笑着开口,“少的银钱我补给你,如何?” 瑾音摇摇头:“您是恩人,这钱我收不得。我今日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讨要银两。二爷人品贵重,我内心十分敬重,正因为我敬重您,所以不愿看到您被染上不好的名声。掌柜这般做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种事情多几次,总有人会察觉不对,到时药堂积攒下来的口碑怕是毁于一旦。” 瑾音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又喝了杯茶水。 他点点头,脸上重新带上笑意:“我知晓了,我会管束他们的。” 他看了看她手上的弓箭,伸手示意她拿过来。瑾音不清楚他的意图,乖乖把弓箭递给他。 这把弓箭只是小孩的玩物,经过一场打斗,已经将要折断。当然,即使这弓箭还完好无损,她也不会给瑾言使用,毕竟这弓箭沾过人血! “家中弟弟的箭?” 瑾音点头。 他仔细看了看,才将弓箭放至一旁:“既然你不要银钱,我就送你一柄弓箭!莫要推辞。”瑾音乖巧点头。 他笑着对屋外吩咐道:“孟非,去将前几日得的弓箭拿来。” 孟非探头进来瞧了瞧,又抓着脑袋跑去取弓箭。 二人静坐一会,孟怀安才站起身,转身坐在书桌前,抽出一张洁白的信纸,提笔写起字来。 瑾音静静地喝茶,不再开口打扰他。此刻,房内一片静谧,屋外斜阳映照进来,映照在那少年的身上,那么美好。 真是公子人如玉啊!她晃了晃心情,眯着眼睛朝窗外探去,天色不早了,心里又有些担心,担心回去太晚,弟弟妹妹会哭。 写完一张信纸,孟怀安轻轻吹干墨迹,折好装进信封,方才站起身,缓步走至她前面。 “二爷,这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我弟弟妹妹还在等着我呢。”瑾音忍着身上的痛,也起了身。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敲门声,一个中年妇人低头托着一个方案走进来。她屈膝行过礼后,就将方案置于桌上,将几罐陶瓷小药瓶一一取下。 “让方姨为你涂好药再走。”他转身出屋,出房间前迟疑片刻,还是转过头开口,“顾家那边,大约这几日会去谢你。我的建议是,接了谢礼即可,不必牵扯过深。” 直到他走远,方姨拿起药瓶给她上药时,她心里还一直想着,孟怀安的那句“不必牵扯过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真是烦呐!古人说话都喜欢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么? 想不通,干脆不去想,她摊开手脚,任由方姨摆布。方姨大概经常给人上药,动作轻柔娴熟,虽微有痛意,却也舒服的紧。这药果然是好药,涂上身只觉得冰冰凉凉,无比舒服,肿痛消了不少,她发出一声喟叹。 “我家小儿平日爱打闹,弄的一身伤后,也喜欢躺在我怀中,让我给他上药。”方姨替她滚着鸡蛋消肿,见她满足的表情,笑的温柔可亲,动作越发轻柔。 “谢谢方姨。”药上好了,瑾音直起身道谢。 “你是二爷带来的客人,做这些是我分内之事。”方姨一面塞好瓷瓶,一面笑着回她。她将手中药瓶装好递给瑾音,“这两瓶是二爷吩咐给你的,回家记得涂,一日涂三次。” 瑾音握着手中药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又感激又觉得欠着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想这么多干嘛呢,她现在一穷二白的,也报答不了这位好心的孟二爷,只能待会再向他道回谢。至于暗袖夹层的金子和珍珠,她伸手摸了摸,这钱可不能做谢礼,她得留着养家的。 对了,听孟二爷的意思,顾府这几日会给送她谢礼?想起顾家的富贵,送的谢礼应该不会少,那岂不是又一笔…… 她啪的一拍脑袋:想什么呢!她可是新时代三好青年,自己可是要靠勤劳的双手,创造幸福美好未来生活的啊!真是堕落了! 她清理掉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跟在方姨身后出了后堂,回到药堂。 “姑娘,二爷临走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掌柜拿出一柄弓箭递给她,她顿时两眼发光,接过弓箭,爱惜的抚摸起来。 这弓箭用上好的拓木,鹿角和牛筋制成,张力十足。她拉开弓试了试,一脸惊喜满意收起弓箭,抱拳谢过掌柜。 “唉——小姑娘!”掌柜一把扯住跨开步子的瑾音,悄声问道,“二爷走时,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啊。小姑娘,你们在里头时,二爷可有提及我啊?” 这掌柜大概没认出她,瑾音可不会说是她打了小报告,当下睁大眼睛摇头:“没有啊,二爷什么都没说啊。” 说完她迈着轻松愉悦的步子,飞快出了药堂。路过街上点门口的水缸时,她探头照了照,吓了一大跳,这,这,这是她她?脖子上有勒痕,脸还肿的老高,难怪孟非见着她就狂笑,难怪掌柜认不出她。瑾音悄悄拉高衣领,泪流满面。 第27章 回家 “阿姐!”刚刚进酒楼,就见两个身影飞奔过来。瑾行和瑾玉一把扑进她怀中,瑾音顿时面目扭曲,咬住银牙,真是——好痛哇! 瑾玉先察觉出不对,看到阿姐脸上手上都是伤,吓白了脸,连忙放开:“阿姐,你怎么了?” 瑾行被瑾玉拉开,抬头一看,也被吓了一跳。 “啊,没事,没事,看着吓人,其实不要打紧的。”等痛劲缓了过去,她才抬手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发。 “哎哟,怎么伤成这样了!”刘掌柜和何账房围了过来,关切地问发生了何事。 瑾音担心那些贼人还未被抓捕归案,找上自己,就找了个借口,说不小心摔了一跤。刘掌柜和何账房看出她不想细说的样子,也就没再问,只是纷纷叮嘱她以后要注意些。 “谢谢掌柜、谢谢何先生。”瑾音道了好几声谢,看到后头满头大汗擦着桌子的刘小五,想到是他替自己照顾了弟弟妹妹,心里也一暖,提高音量对后头大声说道,“也谢谢小五哥,帮我照看弟妹!” 冷不丁听到瑾音向他道谢,刘小五差点跳起来甩抹布,谁叫她谢了,要不是看在两个娃娃又乖巧又懂事的份上,他都打算骂她一顿,有这么当姐的吗,把弟弟妹妹往陌生人那随便一丢就跑,真是太没有责任心了! 他默默调转身子,一面抹桌子,一面暗自腹诽。 “小五哥哥,再见!”瑾玉和瑾行也冲刘小五挥手。听到两个娃娃稚嫩的声音,他转过身直起腰板,僵硬着挥手。两个小娃娃实在太可爱了,实在不忍心不搭理他们呀。 瑾音三人早晨天不亮出门,晚上踏着星月才回,真是惊险万分的一天呐! 三人都很疲累,在厨房随便弄了点吃填饱肚子。待擦洗过后,伴着清风明月,昏昏睡去。 “阿姐!我的小木弓呢?哪里来的这柄弓箭啊?”瑾行喜形于色,抱着新弓箭,不肯撒手。 “阿姐昨天不是追坏人去了嘛,你的小木弓被弄坏了,有个公子就送了这一柄新弓箭给我。哎呀,你别射箭啦,快来吃饭啦!” 瑾音望着在院子里朝着树木左射射,右射射的瑾行,抚额头疼不已,这孩子,自从清早看见这柄弓箭,简直都要兴奋的疯了,一早上就没停歇的时候。即使拉不开这柄弓箭,也不肯放下。 “好的阿姐!”听到瑾音叫他,他立即停下不再乱跑,乖乖走进厨房吃早饭。他现在可不敢惹他阿姐生气,要是阿姐一个不开心,不肯将这柄弓箭给他咋办。 “阿姐,昨天那个小哥哥救出来了么?”瑾玉捧着比碗大的脸,担忧的问。 “县衙的官差都去救人了,应该能救回来的,莫担心。”瑾音也不清楚人有没有救回来,歹人有没有被抓着。这两天她就老老实实呆在村子里,不再去县城乱逛,省的又被坏人撞上。不过县城的事她没给弟妹说的很具体,两个小家伙这么小,会被吓到的。 “阿姐,你的伤就是被那两个坏人打得么?”瑾行好奇开口。 “是啊,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帮助别人的同时一定要有自保之力,切不可草率行动。”瑾音说完,又想到那群被拐的孩子,严肃叮嘱二人,“平日莫跟着陌生人走,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否则遇上拐子就要被卖了,再也回不了家了,知道不。” 瑾行和瑾玉害怕的点点头。瑾行一脸坚定地开口:“阿姐,我要勤学射箭,以后保护你和妹妹!谁敢欺负你们我就射谁!” 瑾玉对着瑾行甜甜一笑,也没有争论哥哥妹妹这个话题了。 瑾音一听就发笑,放下碗筷,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嗯,阿姐和妹妹都等你练好功夫,保护我们。不过你要记住,练箭也好,练武也罢,那只是强身健体和自保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害别人,一时的冲动反而会置于险地,更保护不了家人。阿姐相信我们瑾行,是个有抱负又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加油!” “知道啦,阿姐!”瑾行挺起胸膛,扬头一笑,“我知道,不可以伤人,只有很坏很坏的人,要害别人的人,我才会射他的。” “嗯!吃饭!”瑾音笑了,给他们剥了两个水煮蛋。看着二人吃的香,她心里成就感满满的,自己也吃起鸡蛋来。 瑾行和瑾玉在厨房洗碗,瑾音回房上药。不知是因为伤在皮肉恢复快,还是因为那药膏起了作用,今天早上她身上的伤痕就消了大半,只有脖子上的勒痕还未散去,可看着也没昨天那般吓人。 她收好药瓶,走到后院的草莓地视察一番,草莓苗已经完全长了出来,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喜人,看样子再过几日就可移植到堆好的沟垄之上,她心情大好哼起了歌。 “阿音,阿音呐——”门口传来村里婶子们的声音。 嗯?一大早的有啥事?瑾音疑惑的打开院门。 几个婶子大娘,挎着篮子笑的灿烂,见着她活脱脱像见着金子一样,眼睛立即射出光芒。 “阿音呐,你认得那什子铁皮石斛,帮婶子看看,这是不是?” 这几个婶子一拥而上,举着篮子就往她眼前凑,差点把她挤倒。 哈? 瑾音尴尬的笑了笑,是了,自己透露出去的消息。她随手翻了翻篮子里面的各色不知名野草,抬头抹了把虚汗:“婶子,大娘,这些……里面没有铁皮石斛。” “啊—”几个妇女发出失望的表情。 一个大娘拉着瑾音的手,有点不相信:“音子啊,你可不能骗婶子们啊,这些可都是我们好不容易采来的啊,怎么会没有呢?” “就是,音子,你娘的尸骨还是我们帮忙收敛的呢,咱们乡邻平日对你们姐弟几个可不薄!” 瑾音的心微冷下来,一脸无语,这还,施恩胁报了? 她承认,记忆里她家好几次吃不上饭快快饿死的时候,都是村里人你一家我一家的凑了粮食糙米,帮着她家老弱妇孺挺过来的。可是,这种被人胁迫的滋味并不好受。 心里想着,她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下来。 “嗨,你们瞎扯啥呢!咱们是来请音子帮忙的,你们倒好,求人帮忙反说人家诓你。”一个婶子见瑾音脸上不快,暗暗骂这两个开口的妇人,真是拎不清,求人家帮忙还威胁人家。这样子人家哪里还愿意告诉她们铁皮石斛长啥样子! “就是音子,你别放心上,她两出了名的不会讲话。你也知道,大娘们家里也都不富裕,这听了铁皮石斛这么值钱,就也想着,要是能在山上采到,带去换点钱,也能让家里人穿好吃饱一点。” 其他的婶子大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起那两个大娘,七嘴八舌吵得瑾音头疼。 那两个大娘自知说错了话,表情讪讪的,连忙笑着说:“嗨,我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音子,婶就是嘴巴快,莫生婶的气。” 瑾音此刻平复了心情,倒没再怎么生气。她毕竟承着村里人的情,当下也笑着开口:“我当然知道,我心里也记着婶子们的恩情呢。那铁皮石斛茎是直立的,外形很像竹子,多生长在岩壁和树上。至于婶子你们带来的这堆……”瑾音把“野草”二字咽回口中,“这些是不是药材,我也不认得,大概县里药堂的人能认识。” “呀,原来这样啊!”不知谁回了一句,恍然大悟。 听完瑾音的话,她们更是亲热,拉着瑾音仔细打听一番详情,得到满意的回复,这才匆匆散了个干净。想来一个个急急忙忙回家,是要去山上继续找那铁皮石斛! 第28章 鸡飞狗跳 一早上,来了几波婶子大娘打探消息,瑾音把铁皮石斛的外貌来回复述不知多少遍,才终于消停下来。 她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感觉脑海里还全是各个婶子大娘嗡嗡的说话声。 红英挎着篮子进来,瑾音一见到是她别提多开心,忙不迭和她吐槽起早上的事情。 红英捂住嘴巴痴痴直笑:“昨天就有好多婶子来你家找你,只是许久没见你们回来,才散了。” “哈?”瑾音想了一想那场景,也忍不住笑出声,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如此。” “你不知道,今日一早还有人直接去了县里药堂打探消息呢。”红英咯咯直笑,又凑到她身边,“我娘带着我我哥哥嫂子也去山里寻了,我爹爹不肯去,说这是你发现地营生,他也去怪不好意思的。” “奎叔真是的。”瑾音心里很感动,又问,“红英,你怎么没和婶子一起去寻呢?” “我后天就要去县城学刺绣,我娘让我这几日在家休息。”她脸上的笑容凝住,露出伤感之色。 “啊,这么快!”瑾音猛然听到她要走的消息,也迷茫了一怔,心中随即升起浓浓不舍之意。 红英是原主和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友,是可以倾诉心事的小闺蜜,是时不时就帮助她的善良小姑娘。 瑾音拉着她的手,默然了片刻,撑起笑脸:“那可太好啦,等你刺绣学会了,一定记得要送我你绣的东西。” “瑾音,我学会了第一个就给你绣!”她郑重点头承诺道。 “好!”瑾音被离别之情闹的心里沉甸甸的,连忙转开话头,“哎,昨日我在城里买到一大包碎布,可漂亮了。我们做绢花?” 说完瑾音就起了身,跑到屋内,在柜子里找出针线,又将碎布摊开放在簸箕上,抱了出来。 “呀,好漂亮的绢布!”红英拿了几块在手里摸着,又可惜道,“就是太碎了点!” “所以才便宜嘛。”瑾音笑道。古代的寻常人家用的大多是自家纺的土布,厚实耐穿却也粗糙,无外乎黑青灰几种耐脏的颜色。而这袋子碎布,有材质细腻的棉布,还有不少绢、纱甚至是丝绸碎布,颜色也鲜艳美丽,所以瑾音才动了心思买回来,就是想着各色碎布拼在一起,做不了其他,做一些绢花发带也是可以的。 她前世可diy过不少手工玩意,脑子里有不少新鲜样式。 瑾行听她们要做绢花不是很感兴趣,和瑾音说了一声说,就跑了出去找小伙伴玩。瑾玉见两个姐姐要做绢花,搬来小板凳,眨巴着大眼睛,坐在一旁认认真真看着。 瑾音给红英讲了讲她要做的式样,拿着碎布比划,用剪刀剪出所需的形状,搭配好各色布纱,再拿小细竹丝框出框架,这才拿针粗粗缝制起来。绢花成型后,红英和瑾玉看的满眼羡慕,拿着这朵绢花爱不释手。 瑾音却不是很满意,古代到底材料不齐,要不然她能做出更多美丽的绢花。这用细竹丝固定框架的绢花,太容易折断,一断头花就蔫蔫嗒嗒垂下来。 她想了想,又费了些功夫,做了两朵红色蝴蝶结,系在瑾玉辫子上。瑾玉一甩一甩辫子,别提多可爱了。 “瑾音,这花儿真好看呀!你怎么想到的点子?”红英爱不释手。 “很简单的。不过我针线活不行,缝的针脚粗糙了点。你来试试!”瑾音递给她针线,找出颜色相近的粉色绢布,指点着红英缝制。 红英手指翻飞,照着她的话轻巧的缝制,不一会,一朵精巧美丽的绢花就缝制成功。 这朵头花没有固定形状,花瓣层层垂下,由里到外颜色逐渐变淡,风一吹来层层叠叠,佩戴在发髻上显得人娇美无比。 “瑾音,你可真有心!没想到这看起来毫无用处的碎布居然能做出这么美丽的头花!”红英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绢花,出声赞叹。 “图个手巧而已。”瑾音一连做了好出几种样式的绢花,红英和瑾玉也学着她做,一上午的时间,居然做出十几朵来。 红英十分喜爱做这小玩意,约定好下午再过来她家,就回家做饭去了。 瑾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见瑾玉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还专心做着她的绢花,没有打扰她,走进厨房做饭。 下午红英果然又准时来了她这里,三人坐在树下有说有笑的做起头花来。春风拂过脸颊,落花飘下,她们三人笑的可欢了。在这笑语中,瑾音却生起怅然,但是她不敢说出,怕引得红英伤心。 陆续又有乡邻上门,提着各色竹子请她辨认,里面是否有铁皮石斛,瑾音耐心的看了看,都摇摇头。乡邻来了一波又失望的走了一波,红英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她只得无奈摊手。 “你知道嘛,瑾音,连二狗娘都跑去山上了。就是不知道她好不好意思上门让你帮她看看。”红英一边低头做绢花,一边凑到她身旁小声说。 “应该不能,上次村长让二狗来我家道歉后,她看我就嫌弃到不行的样子。”瑾音想了想,摇头。 “那可说不准哦!”红英偷笑,“你又不是不知,二狗娘,嗯,一向不在乎别人看法。”年轻小姑娘背后说别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 瑾音还是不信,结果第二日上午十点左右,二狗娘还真如红英说的一般,跟着村里婶子一起提着篮子来了。 瑾音看了眼笑容满面二狗娘,再想想前两日还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二狗娘,暗想:这可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她粗粗扫过一片竹子状的植物,摇头。突然双眼定住,拿起一个蓝子,指着其中一株植物,问:“这是哪个婶子的?” “我的我的!”二狗娘一看瑾音的神情,喜不自胜,激动地声音也颤抖起来:“音子啊,这就是就是铁皮石斛吗?” 瑾音也大跌眼镜,万万没想到,山里居然还有铁皮石斛,而且居然被二狗娘给挖到了! 瑾音点点头:“嗯,这就是铁皮石斛。” 二狗娘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瑾音不敢多看,平日有点尖酸刻薄之人,一笑起来真是闪瞎人眼,她对着瑾音的笑容居然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感激。 二狗娘一把拿过篮子,挎着就要回家。这下子大家不再围着瑾音,而是纷纷围着二狗娘出了门,好多人凑近细看铁皮石斛到底长啥样,也有人不停问她在哪里采的。二狗娘哪里肯说,护着篮子脚步走的飞快,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瑾音摸着下巴,心想,要不再去山上找找?话说也有好几天没打猎了,她干脆的提起长弓就往山上走去。 可是一走到山下,她就傻眼了,山上居然到处是人,这,这还怎么打猎啊!猎物恐怕早就这么对人吓得跑了个没影。 山上各种不知名的植物也被挖的杂七竖八,真是没眼再看,瑾音摇摇头,这也太疯狂了! 不过,既然来了山上,干脆也和众人一起也找了一会,只是并没有找到铁皮石斛。 不想空手而回,瑾音干脆往山里深处走了一段路,猎到一只野兔,又挖了几块天麻后,她匆匆就下了山。 她不想这么快下山的,可是几个婶子认定她挖到过铁皮石斛,跟在她后面不肯离开。 这么多人,这么大动静,这还怎么打猎!好几次要到手的野鸡就这么被吓跑了,她干脆放弃打猎,挖起草药来,在挖到天麻的时候,身后的婶子们一涌而上,前来看看是不是铁皮石斛。 烦呐!挖了几块天麻,瑾音干脆的收拾东西下了山。她发誓,这段时间她绝不上山! 反正她现在不缺钱! 第29章 辣味兔干肉 明日红英就要离开村子去绣房拜师学艺,瑾音心里盘算着要送她礼物。 这两日做了许多绢花,她让红英挑了一些喜欢的拿回家,可绢花本就是红英帮着缝制的,作为礼物未免有些不像样子。 红英进了绣坊,不能经常回来,在绣房当学徒又没有工钱可领,日子过的肯定不轻快。 她思索几番,干脆做起辣味兔肉干。肉干容易保存,做零嘴或是下饭都很合适,平日也可以和绣房的小姐妹分享,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瑾音觉得十分合适,回到家就开始忙活起来。 相比猪肉,兔肉有一股腥味,没处理的兔肉并不好吃。所以在处理兔肉时又有很多讲究。 她将兔肉洗净切成置于锅中煮制,小心的掌握着火锅,也注意着锅里的情况。煮好后,捞出沥干水分,切成厚薄均匀,大小相似的肉条,同茴香、葱姜、糖等各色佐料一同放入锅中翻煮。 等到差不多了,将兔肉捞出继续放于辣椒粉、花椒面等辅料中腌制一刻钟,最后就是油炸。其实烘烤是最好的,可古代没有烤箱,只能选择油炸。 春天的兔子肉肥,可再肥这只兔子也才不过三斤,她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就耗费在制作麻辣兔肉干这件事上。好在,兔肉干制作还算成功,考虑到这边并不奢辣,她没有放很多花椒和辣椒。兔肉做好后她尝了一块,甜辣口味,吃的人口水直流,还想再吃。 统共也没多少,她留出一小碟给自家弟弟妹妹尝鲜。其余的肉干,找了一只干净的小陶罐,统统装好,在晚饭前带去红英家中。 晚饭,瑾行和瑾玉尝过这麻辣兔肉干,直呼好吃,吵着还想吃。 瑾音在想,不仅仅只是兔肉,猪肉、牛肉一样也可以制成各色口味的肉干肉脯,甚至是豆腐干,都可以制成各种口味的素肉。这些若是拿去集市上卖的话,也算是个赚钱的好法子! 虽然她现在手上有了点钱,不愁吃喝,可又有谁会嫌手里的钱多呢。 而且,她看向瑾行和瑾玉:瑾行虽说爱习武,可还是得去上几年学的,瑾音准备明年就把他送去学堂念书。 而瑾玉,她心里还没拿定主意。瑾玉好学习,识字也比瑾行上心。可是上学堂是不切实际的,所以瑾音想等她五六岁时,和红英一样,送她去学刺绣;或者,送去女医馆学医。 瑾音更倾向于送玉儿去学医,古代医疗条件低下。若有个头疼脑热,家中有个会医术的人在,情况总是要好不少。 只是在古代,身为女子生活并不容易。古代的三姑六婆,指的就是不正当职业或者走街串户的妇女的蔑称,而药婆、稳婆就属于三姑六婆的名列。 所以女医行的是救人之事,可因为常年需要出诊为妇人看病,经常受到不好的议论。后来,女医馆也就渐渐的少了。 不过这个时代,女医又和药婆、稳婆有些许区别,药婆、稳婆需要走街串巷,而女医多为大户人家的女眷看诊,各个都识文断字,相较之药婆和稳婆,身份地位又高上许多。 罢了,瑾玉现在年龄尚小,等明年,明年商议后再决定。此事她不能完全做主,需要和谨言商定拿主意,再问问瑾玉的意愿。 不过不管怎,弟妹三人都在县城,那她肯定不能独自一人留在乡间,她也要一同去县城居住的。县城的房价不便宜,买房子她现在是不敢想,可是租房必不可少。 到时她还要供养弟妹或读书或学艺,处处要钱,手头的这点银钱就不够用了! 瑾音一想到这,只想叹气。前两日她还甚是开心,想着手里的银钱够过好几年的舒坦日子,现在细细一想,只觉压力山大。 “阿姐改天多买点肉,给你们做肉干吃!”看着吃的正欢的二人,她振作起精神,银子难挣,却也不难挣。古代的信息流通不畅,可她却拥有着现代的记忆,只要好好想想,一定能赚到钱的。 红英离开后,日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感觉孤单了不少,没有可以吐槽、可以互诉心事的小姐妹,竟觉得身边一下子冷清起来。 好在瑾行和瑾玉给了她很多安慰,看着打打闹闹的弟弟妹妹,她想,若是没有他们带给她的陪伴与温暖,她都不知她要怎么在完全陌生落后的异世生活,还活的如今这般有滋有味,那种孤单寂寥,大概能将她逼疯! 这段时日,不仅仅是村里的人,就连附近村里的人疯狂涌上山去找铁皮石斛。这倒不是杨家村的人说出去的,听说是有人从在药堂干活的亲戚那听到的。 于是,整座山就快被附近的人翻了个底朝天。特别是二狗娘采到草药没两天,竟又有一户人家在山上找到了铁皮石斛。大家的热情更是高涨 二狗娘卖了六十两银子,而另一户人家卖了足足八十两!这么大笔的银子来的如此轻松,足以让乡下的农户为之疯狂。 陶婶把这些事说给瑾音听的时候,表情颓丧,脸上满是羡慕之意。她想不通,怎么挖到铁皮石斛的就不是自己呢! 不过,她同情的看了眼瑾音,这丫头是村里最早挖到铁皮石斛的人,本来能发上一笔大财,结果居然被药堂的老板给诓了! 这杀千刀的掌柜,一个孩子都狠的下心骗,只给了瑾音三十两银子! 不仅仅是陶婶,村里许多人家对瑾音态度也发生了改变:由一开始的羡慕嫉妒,转变成后来的深切同情,特别是听到瑾音将弟弟送去学堂,将得手的银两转眼就花了个干净,他们更是同情,总觉得她又被谝了一回,渐渐地也就不再怎么关注她了。 后来,听说二狗娘家里遭了贼,还没捂热的银子被偷了个大半,二狗娘坐在门前又哭又叫,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啊;而另外一户人家没让小偷得手,只是天天有亲朋好友上门借钱,最后闹出了许多不愉快。至于大家是同情多之还是暗自窃喜多之,就见仁见智了。 瑾音万分庆幸自己当时的机智,早早透了风声出去。所以说,富不外露贵不张扬,就她们一家子几个小孩,若是被人知道了手里有大笔银子,还不知道要被小偷光顾多少回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天气正是晴朗,这段时间不能上山打猎,瑾音就在家里带着弟弟妹妹移植草莓苗。还没栽种完草莓苗,就又听到前院传来敲门声。 “阿姐,怎么还有人来哦!”瑾行不太开心,小心的托着草莓苗,生怕折断了。 瑾音也以为是村里人敲门,她奇怪的想,现在二狗家不是有新鲜的铁皮石斛吗,怎么还有人上门来问?直接去二狗家就行啊。 带着些许疑惑,她洗干净手,到前院开了院门,才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庆山哥和王小虎、和之前在顾府见过一面的春杏。她探头一看,后头停着一辆马车,伙计立在车前给马喂干料。 “庆山哥,虎子哥,红杏姐姐,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瑾音疑惑不解地问道。 第30章 顾府来人 “好事!”虎子笑容满面,先开了口,“瑾音妹子,前几日你带着官兵救了我家小少爷,今日夫人派我们前来请你去府上做客呢。” “那位小公子得救了?”瑾音这才想起前两日的事,由衷地笑了,“这可太好了!” 这两日家里村民来来往往,她都快忘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了。 摆摆手,瑾音客气说道:“我可不敢居功,多亏了孟公子和他的仆从相助,要不我自己都差点折进去。到后来县里衙门的官差大人又赶了过来,捉拿的犯人,这样一想,我似乎并没有做什么。” “你就莫谦虚了,要不是你提前发现报了官,只怕我家小少爷凶多吉少。” 春杏轻走几步上前,拉着瑾音的手,亲热的说道:“夫人本想亲自前来谢你,无奈府里事情杂多,她实在抽不出身,这才安排我和虎子驾着马车,迎你去府上做客。” 春杏声音柔美,面容姣好,让人心生亲切之意。瑾音正要开口,视线扫过后面立着的庆山哥,却见他眼里隐隐有忧虑之色。 她不由想起孟二爷说过的话,心中有所顾虑,没敢轻易应下。 按理说,顾府小公子身份贵重,他若是要出门,身边怎么会没有仆从贴身保护,怎么这么凑巧,就被贼人拐了去。 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一时间,瑾音脑中闪过不少想法,前世看的电视剧,大户人家后宅家私隐讳、勾心斗角的画面在她脑中一一浮现。她打了个寒颤,觉得还是不要随意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脑子瞬间清明,瑾音歉然开口:“谢过夫人好意,可是春杏姐姐,我家中确实有事走不开。” 春杏一时不知说什么,在她看来,一个农户小女,能被邀请至顾府做客,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机缘,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直接拒绝。她微拧着眉,眼中有些不解,侧头隐讳地看了眼虎子。 虎子收到春杏的眼神,脸上一苦,对瑾音为难说道:“瑾音,家里有何事,可否缓一缓?夫人今日叮嘱过我们,一定要将你请过去呢,若是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我们回去不好面对夫人。” 见场面僵持,站在后头庆山哥笑着出声,上前打圆场:“瑾音家里没有大人,怕是担忧幼弟幼妹在家中无人照看,这才有些为难。瑾音,无碍,你将瑾行和瑾玉放在我家里即可。” “原来如此,不妨的,带上你弟弟妹妹一同前去!”春杏听闻,眉头舒展开,轻笑开口。 瑾音不明白庆山哥为何会开口,可他总归不会害自己,当即也是松了口气,笑着摇头:“如此我就叨扰一趟,多谢贵府夫人的看重。弟妹调皮,还是不跟我一起去了。春杏姐姐,虎子哥,您二位进屋歇息一会?我将弟妹送去庆山哥家安顿。” “不必,我们在马车附近等你即是。”春杏摇头,虎子也连点头。 瑾音点点头,回了后院,叫来瑾行和瑾玉,打了盆水给他们洗净手脚。 “阿姐,你几时回来?”瑾玉搓洗着小手问。 “不知要多久。若是我回来的晚,你们就在陶婶家吃饭,吃完饭不要乱跑,就留在陶婶家,知道吗!” 二狗家被小偷光顾的事,让她十分担心两个小孩单独留在家里,想了想,又再三叮嘱二人,她回来的晚也不要着急,在陶婶家等着她去接二人,弟弟妹妹皆是乖巧点头应下。 瑾音牵着弟妹出门时,庆山哥看了眼家的方向,笑的淳朴:“虎子,春杏姑娘,这没啥事了,我也回家去看看。” 庆山本就是被虎子拉来做向导的,一听到他这话,虎子爽快的笑道:“嗯嗯,庆山,今天也是劳烦你跑这一趟了!回去我请你吃酒!” 庆山爽朗一笑,拍了下虎子肩膀,转身跟上瑾音的脚步。 等离的有些远,庆山这才开口:“瑾音,你怎么会和顾府小公子被拐的事扯上联系?” “有什么不妥吗?”瑾音被他弄的有些紧张,忙开口询问。 “来之前,虎子有和我悄悄说过”,他看了看前面笑闹奔跑的瑾行瑾玉,压低声音,“顾小少爷被拐不是偶然!” 虽然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可瑾音依旧大吃一惊。 庆山点点头,继续说下去:“虎子和我私交好,来之前隐晦提点过我,顾府并不太平,让你莫要随意掺和进去。” 原来,顾三爷前两年外出经商,从金陵带回一位美妾柳姨娘。那柳姨娘身姿婀娜,长得很是妖娆,十分得他宠爱,接连诞下二女,于去年年底又诞下一子。 要知道,顾三夫人嫁过来七八年之久,也才只有一个儿子顾泽,而这位柳姨娘已有三个孩子,由此可知多么得宠。 因为这位柳姨娘的缘故,原本还算恩爱的顾三爷和顾三夫人逐渐起了间隙,后夫妻二人竟渐渐离了心,顾三爷隐隐有宠妾灭妻的迹象。 顾三夫人身份不高,只是富商之女。不过好在,她举止有度,进退大方,和京中两位妯娌关系融洽,又很得府上老太太看中,将府上打理地井井有条,任谁都挑不出错来。所以顾三老爷曾多次为了那妾室与顾三夫人起争执,府中老太太都是站在顾三夫人一侧的。 而说起这位小少爷,他从小天资聪颖,博闻强识,对长辈又乖巧孝顺,是顾老太太最疼爱的孙辈。顾老太太在寿宴上透出风声,等百年之后,她手上的庄子,皆留给顾泽小公子。 “所以,柳姨娘心中不愤,就派人绑走顾小公子?”瑾音好奇地问。 “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柳姨娘做的,这一切只是猜测!”杨庆山继续说:“这次小少爷被绑,顾三夫人许是受了刺激,一改往日温婉无争的处事风格,雷厉风行处置了府上一批下人,又加派了很多人手保护小少爷。” “反正我说给你听,你心里好有个底,不至于到顾府两眼一抓瞎,什么都不清楚,说错了话。”庆山担忧之色并不减,“虎子说,夫人大概是想再问问你细节,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线索。只是我担心,你会被那柳姨娘记恨上,他们那种大户人家,即便是个姨娘,想难为我们一介平民,实在太容易了!” 瑾音点点头,觉得奇怪,现在顾家的当家主母仍是顾三夫人。这柳姨娘虽得顾三爷宠爱,也有儿女傍身,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妾室的子女还能继承顾府不成?她怎么敢对嫡子下此毒手? 坐着马车到了顾府,虎子立即退下忙其他事情去了。 春杏领着瑾音,绕过后花园,进了一处宽敞大气的院落。 她推开侧房门,撩起帘子,引这瑾音在茶几落座,笑盈盈地开口:“瑾音姑娘,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请我家夫人来。” 说完,又招来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丫鬟,对瑾音说道:“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丫鬟。” 等春杏离开,小丫鬟麻利的拎来一壶茶水,瑾音接过她递来地茶,道了一声谢,慢慢饮着。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很好奇,顾三夫人请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难道是想借自己之手,扳倒那位柳姨娘?抑或十分感激自己救了她儿子,非要当面道谢? 第31章 顾三夫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春杏就扶着顾三夫人过来了。 顾三夫人气质温婉,面容姣好,着绯色上衣,下身穿着一条撒花锦红缎裙,披着淡色薄纱外衣;发髻间簪着镶珍珠的金钗,十分端庄美丽。 “夫人好!”瑾音起身,才要行礼,就被她轻轻扶住。 顾三夫人笑的优雅:“瑾音姑娘无需拘这些俗礼。我还要替我儿谢过姑娘的恩情。” “夫人客气了!” 顾三夫人笑意吟吟,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回,携着她的手,一同坐在桌前。春杏很有眼色的捧来茶果,替顾三夫人和瑾音上好茶,又示意底下人都出去,这才安静的立在顾三夫人身后。 瑾音偷瞄一眼,靠近了才发现,顾三夫人的脸色略显苍白,眼底有一抹青黑,只不过敷了淡妆,所以并不十分明显。她端着茶盏慢慢品了几口,似在出神想什么事情。 瑾音只是微微打量了几眼,便移开视线,也没有出声,安静地喝着茶,心里着实猜不透顾三夫人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顾三夫人才放下茶盏,笑着问了几句瑾音,问的无非是年龄几何,家里怎样。瑾音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一一回了她。 顾三夫人淡笑着,再次端起茶杯,突然说:“瑾音姑娘,今日请你来,并非全然为了感谢你。你可知,那群歹人并未全部被抓住?” 什么?瑾音下意识的有点慌,看向顾三夫人,歹人没被抓住,找她寻仇怎么办! 随即反应过来,除了那个粗壮的中年男人,其他歹徒并未见过她,所以她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衙门的人告知,跑了个刀疤男人和中年妇人。不过经过审问,那些歹徒都说与那妇人并不相熟,不久前由刀疤男人牵线,那妇人才突然找到他们,说手里有个孩子要出手,让他们带出千水县,处理掉!” 顾三夫人端庄的面容突然闪过恨意,发抖地说出最后几个字,随即咬紧牙齿,喝了口茶。 她恢复神情,望向瑾音,“刀疤男人大概已乘船逃出千水县,可那妇人却未必……说来也是凑巧,前段时间,我府上柳姨娘邻县的表姨母突然悄悄来了千水县,还从柳姨娘那里得了一笔不小的银钱。” 顾三夫人嘲讽的勾起唇角,继续说下去,“瑾音姑娘,你可懂我的意思?” 瑾音苦笑的放下茶盏:“夫人莫不是觉得柳姨母是害贵府公子之人,想让出面我指认?” “正是。”顾三夫人放下茶盏。 “民女只是一介农女,并不想卷入各种是非之中。若是我指认了那妇人,那我就与府上柳姨娘结了仇。我其实想不明白,夫人为何不让那些犯人和顾小公子指认?他们都是见过那妇人的。还有,若是那妇人并非绑架顾小公子之人,我又要如何指认。” “瑾音姑娘,若没有把握,我怎么会请你过来?你要知道,救下我儿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与柳姨娘结仇了。” 瑾音一噎,好像是这么个理。 “你怎知我不想让那些犯人前来指认,可是目前,我并无证据证明此事,柳姨娘定然说我诬陷她,我家老爷”顾三夫人嘲讽一笑,继续说道,“而泽儿,当时被下了蒙汗药,清醒的时间很少,并未看到那妇人长相。瑾音姑娘,若是此人不被绳之以法,她日再勾结匪寇,只怕……我打点官府,所以你的事并未传出去,其他人并不知道你见过那妇人的面容。不过这件事怕瞒不了许久,柳姨娘只要稍加打探,就能知道原委,也能查到你。” 瑾音一时陷入沉思,权衡利弊之后,心中深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顾三夫人:“还请三夫人护我。” 顾三夫人这才笑了:“你放心,你是我儿恩人,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我向你保证,定然会护你周全。” 她这才起身,对春杏笑道:“听说前厅有客人在,正好,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说完,携着瑾音一行几人往前院走去。 瑾音心下微凉,心情有些沉重。 到了前厅,瑾音愣了一愣,孟二爷也在?孟怀安见到瑾音也是一愣,笑容微不可见的淡了一点,扫过顾三夫人。 “怀安,回了京城,替我向你祖母问好!”顾老太太坐在上座一脸慈祥,顾三爷捋着胡须,也笑着应和。 “定当转告祖母。”孟怀安如松如竹,施然行了一礼。 “母亲,老爷。”顾三夫人笑着走上前问候。 “芳兰啊,这小丫头是谁啊,看着有些脸熟,”顾老夫人见着儿媳,就招她坐到自己身旁。顾三爷见着顾三夫人,笑容瞬间有些不自在,低头喝起茶水。 “娘,这就是那日救了泽儿的姑娘,今日我请她来府上做客,以示感谢。” “哦,是得感谢人家。”顾老夫人要站起来,顾三夫人和顾三爷忙上前搀扶她。 顾老夫人走到瑾音面前,慈祥的握住她的手:“嗯,好姑娘,你真是救了我的心肝肉啊,府上定然不能亏待你。” 瑾音还没开口,孟二爷笑着起身,打趣:“老夫人你这就偏心了。” 顾老夫人愣了愣,随即便笑:“怀安也是!你们都是泽儿的恩人。芳兰,快,去领泽儿过来,给两位恩人当面道谢。” “娘,泽儿今日一早就去书院念书去了。”顾三夫人笑着提醒。 “哦哦,对,看我这老糊涂,哈哈哈哈”顾夫人笑起来,其他人也随着一起笑出声,她摆摆手,“好孩子,都快坐下,吃点点心。” 孟怀安笑了笑,示意瑾音坐到他身侧。瑾音会意,感激一笑。 “哎哟,老爷夫人,老太太,有贵客上门,怎么不通知我呢。” 门外一柔美妇人,牵着两个头扎双丫鬟,身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进了厅内。她身后的婆子小心抱着一个男婴,也跟了进来。 柳姨娘娇娇柔柔的行了个礼,顾老夫人表情不是很开心,可是见着孙子孙女,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招呼两个小女孩上前。 柳姨娘得意地冲顾三夫人一笑,顾三夫人并未理会她。 柳姨娘又看向孟怀安,对着顾三爷娇声道:“这位就是孟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咦,这个丫头是谁?” 她看向孟怀安下侧的杨瑾音,打量了一眼她身上洗得发白的麻衣,有些嫌弃的开口:“怎么府上什么人都能进了。” 瑾音脸色一僵,她招谁惹谁了。顾三夫人表情微冷,顾老夫人也不太高兴,正要说话。 顾三爷忙出声打圆场:“柳儿,这是……” “这是我请来的客人,柳姨娘瞧着是对我有意见?”顾三夫人开口。 柳姨娘委屈开口:“我怎么会对夫人有意见呢,夫人可别冤枉我。” 说完还无比委屈地看向顾三爷,瑾音悄悄看了眼,只见顾三爷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开口:“好了,柳儿也是无心之言,莫要叫外人看笑话。” 瑾音差点被水呛住,这顾三爷,真是……人才啊,心眼都偏到南极洲去了! 她暗自摇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年穷。柳姨娘还不知道,顾三夫人马上就要出招了。 一想到这,她又疑惑,柳姨娘的那个表姨母,怎么还不出现?接下来又会发生啥? 瑾音带着浓浓的疑惑,看向顾三夫人。顾三夫人淡淡一笑,冲她摇摇头,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瑾音虽急,也忐忑,却无法,只能耐心等待。 “不过,夫人这客人是从哪里来的,莫不是来府上打秋风的?”柳姨娘又瞥了一眼瑾音,掩嘴轻笑。 “柳姨娘,这位姑娘是救我儿的恩人,慎言。”顾三夫人语气平淡的开口。 第32章 事情暴露 柳姨娘脸色一滞,双眼如利剑般射向瑾音,随即起身,柔弱的朝老夫人座位方向行了一礼:“不知是贵客,还请老夫人见谅。” 她走到瑾音前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瑾音只觉得头皮发麻,看来顾泽被拐,这柳姨娘还真脱不开干系。别以为她没察觉到,这柳姨娘盯着她,眼底暗闪过的狠辣。 所以无论如何,柳姨娘也不会放过破坏她好事的自己。只希望顾三夫人可以给力一点,否则自己以后只怕会被针对报复! 聊了会天,一婆子进来走到柳姨娘身侧,正要说话。顾三夫人突然开口叫住她:“怎么,有事?” 那婆子只能躬了躬身:“是柳姨娘的姨母,刚刚在府门口,让奴婢代为转达姨娘,说她要回老家了,特来向柳姨娘辞行。” “哦?既然是柳姨娘的姨母,何不请进来府上坐坐。”顾三夫人开口。 “姨母此次路过千水县,已停留了几日,她家中事务繁多,还是不必了。”柳姨娘讪讪,她可不敢让姨母上门,若是露出破绽可怎么办。 “无妨,不耽误多少功夫,这毕竟是柳姨娘唯一存世的亲人,怎可不做告辞就离开呢。平日我见柳姨娘总感伤身世飘零,如今唯一的亲人陪伴了些许时日,才算是宽怀不少。再说,老夫人和咱们都还没见过柳姨娘的姨母,这样就走了,岂不是我们顾府失礼。老爷,您看呢?” 顾三爷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来人,快将人请来这里一坐。” 那丫鬟应了声,飞快出去领了柳姨母进来。 瑾音想,终于来了,她低着头,手心微微汗湿。直到柳姨母进来,她才假装不经意的看过去,心想,还真是那日拐卖小公子的夫人。脸上也适时显出疑惑,随即频频多看了她几眼。 “怎么了,瑾音姑娘?”顾三夫人开口,“瑾音姑娘,我见你频频打量柳姨母,可是认得?” 瑾音迟疑着说:“没,就是见这位夫人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哦,是在哪里见过?”顾老夫人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柳姨娘和柳姨母心头一紧,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柳姨母赶紧出声:“我这几日常在逛街,买些千水县特色的东西,准备带回乡去。怕是和小娘子偶然碰上过,这才觉得面善。” “不对,自前些时日受了惊吓,我就没敢再进城了。”瑾音摇摇头,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句,突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瞪大双眼,飞速看了一眼柳姨母和顾夫人,立即惊恐地低下头。 “怎么了这是?”顾三夫人心下满意,脸上却带着不解,出声询问。 柳姨娘此刻察觉出不对,倒抽了一口气,莫不是这个丫头撞见过姨母的事。可是,官府打听来的消息并不是这样啊! 她立即走到瑾音桌前,背对他人,温柔的开口:“哦,那看来姑娘与我姨母有缘,这才一见如故。” 她语气温柔,眼神中却带着警告、威胁,“听说瑾音姑娘家中父母早亡,只有姐弟几人。想来我姨母如此可亲,令杨姑娘想起去世的母亲了。 瑾音心下一凛,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可是柳姨娘不明白,越是这样,她越要抱紧顾三夫人的大腿。否则她既有旧敌,又立新敌。 她一个小农女,拿的应该是种田文的剧本啊,怎么就卷到这种内宅斗争中,还成了一枚小棋子呢! 悠悠叹口气,她强打起精神,正要开口。一侧的孟怀安却也“咦——”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又被他吸引,孟怀安却没开口,只是走到柳姨母身前,绕着她走了一圈,过后才微微笑了笑。柳姨母额头沁出细汗,却佯装镇定的问:“公子有何事?” 孟怀安摇摇头,正要走开,柳姨母微松口气,放松警惕。突然,孟怀安出手如闪电,捉住她的左手,柳姨母瞬间痛呼出声,捂住了左手。 “孟公子,你这是作甚!”顾三爷一脸怒气,忽的站起来,“你是我府上的客人,怎么可以伤人!” 孟怀安看了一眼,立即放开。柳姨娘飞快过来,扶住柳姨母,一脸控诉地看着孟怀安。 瑾音被这神转折,一时惊得没反应过来,当然,厅内的其他众人也都是她这副样子。 瑾音纠结万分的看向眼顾三夫人,这,这还怎么演下去啊! “顾老夫人,顾伯父,你有所不知,我方才见这柳姨母,总觉得有些怪异,直到杨姑娘的那番话提醒了我,我这才想确认一番,果不其然,这柳姨母,怕不就是绑架顾泽之人。” “你,你不要污蔑我!”柳姨母横眉倒竖,大声哭骂,“你们,你们顾府怎么可以冤枉好人啊!” 刚刚还憨厚淳朴的柳姨母,如今愤怒无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瑾音惊疑的看了眼孟怀安,不能明白,他那日又没撞见过这个柳姨母,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就因为她的表情过于怪异?可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啊。 而且,孟怀安这算是在帮自己? 一听到这话,顾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下来,不理会柳姨母和柳姨娘的喊冤,严肃地看向孟怀安:“怀安呐,你怎么确认是她,你莫不是有证据?” 孟怀安见顾老夫人过来,微微行礼:“确实。我问过杨姑娘和那群被拐的孩子,描绘的那妇人样貌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有个孩子说迷糊之间,有妇人走她身旁经过,她听到妇人说了句,这小崽子将她手都挠伤了。” 大家朝那柳姨母看去,果然手掌上有一道抓痕,很浅很淡,已经快要愈合的样子, 柳姨母大呼冤枉:“我这手上是被蚊子咬了,自己抓的,你这小子,怎可因此就随意就给我安个罪名。” “那么这个呢?”孟怀安的手突然从袖中伸出,张开手掌,只见上面是一粒米粒大小的淡粉珍珠,“这是我在现场勘探所得。” 柳姨母摇头:“这是什么,我不知道?” 柳姨娘也闪过疑惑,突然反应过来,指甲掐进掌心肉,强迫自己镇静。是了,前几日她送了一只稀有珍珠点缀的金钗给姨母。姨母十分喜欢,日日要戴着,莫不是那钗子上面掉的? 完了,完了,一旦事情暴露,只怕老夫人就饶不了自己,柳姨娘脸色煞白。 孟怀安此刻看向柳姨母,突然伸手将她发间的发簪拔了出来随,随即把珍珠放到一处不显眼的缺口处,完全吻合。做完这一切,他淡笑着看向柳姨母。 柳姨母慌得不行,可是仍然不承认,只一心喊着:“冤枉啊,我怎么敢做这种事!” 顾老夫人气的不轻,胸口上下起伏,她看向瑾音:“杨姑娘,你刚刚的反应,可是有亲眼看见这恶妇绑我孙儿。你说,你尽管说,是不是她!我老婆子再不济,也是朝廷册封的四品诰命夫人,还有两个儿子在京任官,若是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定不轻饶他!” 说完,她眼神扫过柳姨娘,柳姨娘身躯一震,忙往顾三爷身后躲了躲。 可此刻,顾三爷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一张脸由红转白,并没有去安慰柳姨娘,只是死死盯着柳姨母。 瑾音只觉得被顾老夫人看这么一眼,压力山大,她为难的点点头:“那日拐走贵府公子的妇人,穿着一身靛蓝色衣裙,腰间还别了一只荷包,上面绣着鲤鱼戏莲的图样。因为她们走的匆忙,差点将我弟妹撞到在地,我才多看了一眼。那妇人的身形外貌,与这位夫人倒是有九成相像。” 听到这番话,顾老夫人忍不住气抖;而顾三夫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带着恨意看了一眼柳姨娘,立即召来小厮,咬着牙说:“来人,将这柳姨母的行李好好找一找!至于柳姨娘” 第33章 令人惊喜的谢礼 柳姨母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见此,柳姨娘已然明白,事情暴露了,她瑟缩着身体,跪在顾三爷脚边抱住他,凄婉的哀求:“老爷,老爷” 两个坐在一旁的小姑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自家娘亲坐在地上哭泣,也跟着跑过来,抱住柳姨娘和顾三爷,害怕的哭叫起来。奶娘怀中的男婴也被惊吓到,也哇哇大哭,奶娘哄都哄不住。 顾三爷被这美妾幼儿一哭,心肠又软了几分,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开口轻叫了句:“母亲” 顾老夫人重重一砸拐杖,顾三爷立即闭了嘴。 厅内兵荒马乱,孟怀安适时开口:“顾老夫人,既然府上有家事要处理,那我就此告辞了。” 顾老夫人疲惫的摆摆手:“怀安,府上招待不周!” 孟怀安微笑着鞠了一躬,恭敬告辞。临走前看向瑾音:“既如此,杨姑娘同我一起离开。” 瑾音立即点头,紧随孟怀安的步伐走到厅外,她才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暗自发誓,这顾府,她是再也不想来了。 春杏匆匆从厅内追出来,叫住她:“瑾音姑娘,我家夫人说今日多谢你相助。你且在侧院歇息会,我去准备一番,让虎子赶马车送你回去。” 瑾音忙摇头,她一刻都不想多待,春杏却拉着她:“姑娘莫要推辞,现在天色已晚,你一个姑娘家回去可不安全。” 瑾音一看天色,原来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想着家里的弟妹,坐马车总比走路快,也没再推辞。 今日实在太累了,比干一天的活还累,有马车送当然好,便点头说:“春杏姐姐,我去府门口等。” 说完,她苦笑一声,隐晦的看了看紧闭大门的前厅,春杏立即会意:“成,那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去让虎子套车。” 待春杏离开,瑾音再看,孟怀安已经走得没影了。 她又叹了口气,边走边想,若不是孟怀安开口,将事情定了下来,只怕现在还没完。毕竟比起一个小村姑的话,孟怀安的话更有可信度。 再仔细一想,今日之事,巧合实在太多。 孟怀安在府上做客,柳姨母临时辞行,顾三夫人匆匆将她请来,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定了柳姨母的罪。这么简单?! 过多巧合却又漏洞百出,如果不是孟怀安的帮忙,只怕事情并不会如此顺利。顾三夫人就这么自信,事情会如她所愿,也不知顾三夫人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孩子是母亲的软肋,也是母亲最坚硬的铠甲。柳姨娘这次动了顾三夫人唯一的儿子,只怕顾三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柳姨娘了。而那慈眉善目的顾老夫人,动起怒气来居然如此可怕,连顾三爷都不敢出声。 按着现在这情形,柳姨娘和她那姨母,下场不会太好,即使顾三爷想护着,可顾老夫人发了话,这事是糊弄不过去。 真是害人害己,瑾音摇摇头,觉得柳姨娘纯属罪有应得。这样也好,她不必提心吊胆的担心柳姨娘对她打击报复了。 瞧柳姨娘的行事作风,丝毫不收敛,其他人也像是习以为常。怕就是这样,养大了她的野心,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事。 可是瑾音想不明白,论长相,论才貌,顾三夫人明显高出柳姨娘一大截。这么端庄优雅的夫人不爱,偏偏要去宠爱一个只能算清秀的妾室,为此还闹的家宅不宁,顾三爷审美这么奇特?还是男人都偏爱柔弱可人的佳人? 瑾音随丫鬟走到顾府门口,静静地站了等了一会。 约莫一刻时辰,虎子才赶着马车出来。 “瑾音,上来!”虎子坐在马车前头,拉着缰绳,冲她喊了一声。 瑾音冲他一笑,也不矫情,扶住车厢爬上马车,坐了进去。 “身手可以啊!”虎子赞叹了一句,一拉缰绳,马车便往杨家村的方向驶去。 话说这边,瑾音才进车厢,看到里面的一堆东西,忍不住惊呼一句,探出头:“虎子哥,这些是?” “夫人说了,这些都是谢礼。”虎子笑着说。 “哇,那我可真发财了,发财了!”疲惫一扫而空,瑾音兴奋的叫了句。 只见车内堆放着一些棉麻布帛,甚至还有几匹丝绸缎布;几个食盒中装了各色糕点吃食; 有个木匣不大,做工却很精致。她好奇地打开一看,瞪大双眼,猛地捂住嘴巴,将惊呼声咽了回去。 只见上层放了两对银手镯、两只镶了碎玉的银簪,下层则是整整齐齐放着十锭十两的银元宝。 她匆匆扫过,立即关上木匣,拍了拍胸口,顾三夫人,也太大方了!心里那一抹,被顾三夫人当做棋子而生起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将木匣放在一旁,她又看了看,车厢下还放着一些书籍。拿起来翻阅一番,有些还是千水县难以买到的书籍,这无论如何都是十分珍贵的礼物了,瑾音珍而又重收好。心里对顾三夫人升起许多好感,对,是许多! “虎子哥,你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三夫人!” 看过东西,瑾音忍不住笑起来,她现在太喜欢三夫人啦。出手大方,行事敞亮,虽利用了她,可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事情挑明。事后又给足了好处,还都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其他不说,这些书籍,可是科举用书,普通人家十分难得的。怪不得顾府的人都喜欢三夫人,这都是有原因的。当然,柳姨娘和顾三爷除外。 “喜欢就行。夫人说,准备匆忙,太贵重的东西也没怎么准备,怕给你们招来麻烦,只拿了这些,不过你们应当都能用得上。至于银子,没拿太多,你自己藏好。” 确实,书籍虽好,但寻常人家拿来无用。乡里生活虽不富裕,可寻常妇人都会有几件银手镯、银钗等首饰,所以顾三夫人送的银手镯也不算打眼。那些布帛更是雪中送炭,处处用得上。 至于那一百两银子,她得好好藏起来,不能叫人知晓偷了去。这么一想,顾三夫人果然是十分周到之人,瑾音笑了笑,又问:“虎子哥,你现在在三夫人手下做事吗?” 提起这个,虎子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点点头,又说:“再过两日,我就去铺子上做事了!” “那真是不错,夫人人挺好的!”瑾音也感叹。 虎子说的去铺子上做事,肯定不是一般的杂役伙计,而是作为心腹干将培养的意思,说不得以后要接手掌管铺子。 “嗯,夫人对我们下人确实不错。瑾音,以后你要是有事,尽管去上街十四号顾记杂货铺找我。” 虎子没继续说三夫人,他口风紧,轻易不会透露主家的事。 快到杨家村时,一些村民好奇的看着马车,再看见瑾音坐在上面,更加好奇起来。 “瑾音呐,你这是去城里干嘛了啊,怎么还有大马车送你回来啊?这个小哥又是谁啊?”有大娘投来八卦的目光,大声地问。 “哎,你不知道嘛,这是顾府的马车,人家中午来接的瑾音的。”另外有个人出声。 “咦,顾府?县上那个富贵人家?人家家大业大,怎么会和瑾音丫头扯上关系,你怕不是乱说。”明显有人不信。 “中午庆山带着一起来的,哎你别不信。瑾音,你说是不是?”那人见别人质疑他,有些恼火,对着瑾音问道。 瑾音头疼,村里就这点不好,有点啥事都瞒不住。一点事情,不到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她无奈点头:“嗯,阿伯说的是,这位是顾府办事的小哥。” 第34章 惊魂之夜 “居然真是顾府的马车。瑾音呐,没听说你家和顾府有什么关系啊!”村民纷纷七嘴八舌的问起来,一路跟着马车看热闹。 “瑾音,这马车里是啥啊?”有好事的伸头想探进去张望。 “这位婶子!”虎子脸上不太高兴,拦住她,“您挡着马车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那个妇人缩回头,让开几步。 “瑾音,里头是啥啊?”还是有人不死心的问。 “瑾音姑娘帮了我们夫人一个忙,夫人送的谢礼!”虎子不悦的出声,看向那人,“这位大哥问这么多干嘛,难不成您也想分点?” 那人讪讪的,有些恼羞的回复:“我多大人,怎么会惦记一小孩的东西!” “哼!”虎子重重甩了一下鞭子,马车突然加速起来,把旁人唬的一震。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发起火来身上的气势也足够唬人。 虎子可不想继续和这群人纠缠,他还得回去复命呢。可瑾音此刻心情就没这么美好了,她已经能想象,那些人肯定会回去大肆宣传渲染她得了顾府多少多少好处。一想到旁人探究的目光,她就一阵头疼。 “瑾音,我看你就是性子太好了!”虎子帮着将东西搬到家里。 “不是我性子好,而是”瑾音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看忙碌不停地虎子,再看看车厢里的这堆好东西,她笑道,“嗯,我会改的。” 卸完东西,虎子拍拍身上的衣服:“行了,我这就回去了,重要的东西你收好,有事找我!” 说完,就驾着马车离去。瑾音也锁好门窗,拎着一盒糕点,一路小跑着去奎叔家接弟弟妹妹。 “瑾音,顾府真送了不少礼物?”小陶嫂子好奇地询问。 她帮着救了顾府公子的事,并没有瞒着奎叔一家,所以小陶嫂子知道也很正常。 “嗯,送了一些布匹吃食,还有一些书籍。”瑾音拿着一块精致的糕点,笑吟吟的逗着小陶嫂子怀里的妞妞。 妞妞馋的口水直流,想伸手来拿又不好意思,直把瑾音逗得忍俊不禁,一把放到她手里,摸摸她的羊角辫:“妞妞吃!” “谢谢姑姑。”妞妞开心的拿着点心跑了。 小陶嫂子无比羡慕,叹息一声低下头纳鞋底。 “怎的了婶子?”瑾音好奇,搞不懂她好端端的叹气作甚,再一看她脸上表情也是郁郁的,便开口询问。 “庆山和红英在城里都学上手艺了,唯独你大山哥土里刨食。以后妞妞和涛涛,说不得也和我们一样,种一辈子的地,吃一辈子的哭。”小陶嫂子心底不是滋味。 “额”这话瑾音不好接。 确实,庆山哥和红英都有了好出路,只有大山哥留在家里种田。这么看来,小陶婶子心里多少会有点不平衡。 没办法,这年代长子都是留在父母身边养老的。相应的,父母的家产也多由长子继承。可是乡下人家,能有多少家产。 瑾音只能安慰:“哪能呢,涛涛和妞妞肯定会有大造化的。嫂子莫急,等大些将涛涛送去读几年书,以后日子好着呢。” 小陶婶子眼睛一亮,又灰败下来:“读书,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瑾音不好再劝,眼见着快到晚饭的点,忙叫上和涛涛妞妞一起疯玩的瑾行瑾玉二人回了家。 到了家,看见一屋子的东西,瑾言瑾玉都忍不住兴奋蹦跶起来。 “阿姐,好漂亮的布呀!”瑾玉将脸贴在绸缎上面,傻呵呵的笑着。 “好多吃的!”瑾行眼疾手快地打开食盒,一个一个瞧过去。 “还有书呢,瑾行,你要学的东西又多了!”瑾音忍不住逗他。 瑾行的脸一下子垮了,转瞬又开心起来:“学就学,有吃有穿的。” 晚上,三个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吃着吃着,瑾玉突然放下鸡腿,有点难过:“阿姐,我们在家吃好吃的,二哥在城里有的吃吗?” 闻言,瑾音一愣,自然是没有的,学堂的伙食收费不贵,饭菜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闻言,瑾行突然也放下筷子,没心情再吃:“以前二哥有好吃的,他自己舍不得吃,总托人带回来给我们。现在我们有这么多好吃的,二哥又不在家。姐,这只鸡腿我不吃了,留给二哥吃行不。” 瑾音苦笑不得:“吃你们的!家里还有不少吃食,明天奎叔去城里送木材,我托奎叔送些去。” 不过,听完小个小家伙的话,瑾音倒是考虑着:要不然,在千水县买个小院? 她手头现在有将近两百两的巨款,买套小院应该是不成问题。 二百两啊,想想心里就美滋滋的,真想躺平当一条咸鱼。 也因为最近村里闹贼,这几天,已经分房睡的瑾行被不放心的瑾音叫来,一起睡在主卧。反正床大,他们三小孩睡着还是挺宽敞的。 两小孩睡着后,瑾音仍然想着买房的事,越想越觉得可行。银子放在家里不算安全,村里可是有好几户人家都遭贼了的! 她也很担心,担心小偷光顾她家,把她辛辛苦苦赚的银两给偷没了,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但是现在可说不准,今天顾府送了一车谢礼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肯定会传扬开来。 再过两天,只怕她家就是小偷眼中的香馍馍,谁都想来啃上一口。一想到这,她就头疼厉害。 把钱换成房子,可不就稳妥多了,总不能有人能将她的房子给偷走! 她本来就有在县城做点小生意的打算,最迟明年,瑾行、瑾玉也要送去或读书或学艺,住在城里可不方便多了。瑾言也能日日回家住,家里有个小大人,做什么事都能有个人商量一番,她也不必总是这么累。 对,就这么办,明天和奎叔一起去县城里问问情况,顺便把那颗珍珠换成银两。 买完院子,若是手头的钱剩的多,她就再置办一些田地,请人耕种,这样一来家里有了稳定收入来源,她也不必总是担心收入问题。 思及此,瑾音傻笑了几声,正准备入睡。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似是有人正在爬她家院墙。 瑾音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小偷来的这么及时! 她立即起身下床,拿起床边放着地砍柴刀。没错,这几日瑾音日日都提心吊胆,就将弓箭、砍柴刀、棍棒等防身武器,常备在触手可及之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瑾音咽了咽口水,想叫醒两个小家伙,可是转念一想,瑾玉胆子小,醒了反而会害怕受到惊吓。 她的手绕过瑾玉,推醒瑾行。瑾行很迷茫,睡眼朦胧的问了句“姐,怎么了?” 瑾音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瑾行,咱家进贼了!赶紧起来!” 闻言,瑾行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他胆子大,倒也不怵,极为麻利起身。 “姐,我会保护你和玉儿的。”瑾行咬住牙后槽,攥紧那柄他视为珍宝的虎皮鹿弓,身躯因紧张而轻颤着。 “别怕,姐姐在呢。”瑾音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 第35章 吓退 “今天敢来咱家,让他有来无回!”瑾音压低声音,也背上木弓。 古代农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当真是一片寂寥黑暗,只有不知名的虫子此起彼伏的叫着。即使有月光的照耀,世界依旧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瑾音和瑾行一左一右躲在窗边往外看。借着月光看去,朦胧之间,只见一个男人攀着她家的院墙,小心翼翼的踩着凸出的石块往下爬。 她家院墙算是很高很结实了,寻常人很难爬进来。后院院墙处种了不少荆棘藤刺,可惜前院因为人来人往的多,并没种这些。 瑾音磨牙,等今晚过去,她就砍些荆棘堆在墙角下,再在院墙上面铺一些藤蔓和碎瓦片,刺他们个半死,看谁以后敢再翻她家院墙! 眼见着那男人就快翻进院子,瑾行紧张的搭起弓箭:“阿姐,射吗?” “不行,距离太远,视线也不好,射不中的!”瑾音摇头,想了想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瑾行眼睛一亮。 瑾音轻手轻脚的打开后门,提着柴刀,猫腰从后门绕到前院;瑾行则搬来凳子,隐在窗边,搭好弓箭蓄势待发。 瑾音心里也很紧张,看那人的身形还算强壮,应该是个男人。如果真要硬碰硬撞上,吃亏的还是她。 她悄悄地摸到前院,蹲着身子躲在院中隐蔽角落藏好,此刻那小偷已经跳下围墙,蹑手蹑脚的地朝屋里摸去。 “孩~他~爹,孩~他~爹” 突然,寂静黑夜中,一阵哀怨飘渺、如怨如泣的声音飘来。那小偷顿时停住,浑身立起鸡皮疙瘩。 “是你~回来~看我们了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小偷已经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声音有点打颤:“谁,谁在装神弄鬼!” “你不是孩他爹!”声音突然尖锐,瞬间又安静下去。 这小偷真的怕了,腿肚子都在打抖,可一想到银子又不甘心,往前再走了两步。 左边墙角处传来一阵响声,他侧耳听了一阵,强装镇定,随手捡了个地上的木棍,大着胆子走近了过来。 突然,后面有什么东西“咻——”地过来,小偷猛地一回头,只见几支利箭散落在他脚后处。 趁着这个时机,瑾音也连放两箭,可惜大晚上实在看不真切,隔得又远,都射偏了。 再想搭弓,那小偷已经惊恐大叫一句“有鬼啊!”,发足狂奔至院门口,抖着手开了几次院门都没打开,干脆全身猛地一撞,连人带门的撞开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求生欲迸发出的潜能无可估量,瑾音一路紧追在后头,愣是没追上。看着被撞倒的院门,她扶着院墙无力看天。得,这都叫啥事啊! “阿姐——”瑾行拿着弓箭跑出来,看了看门外,“坏人跑了吗?” “嗯,跑了!”瑾音收起弓箭。 “这门”瑾行纠结的眉头都打结了。 “没事,明天喊人来修一修。”瑾音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回去睡觉,阿姐在这守着。” “我陪你一起!”瑾行表示不干。 “若是半夜瑾玉醒了,看到身边没人,说不定要吓得大哭。我一个人没事的,你回去睡。” 听了这话,瑾行才回了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晌。 黑漆漆的夜晚着实吓人,瑾音收拾一番东西,搬出两把椅子守在院中,她点上油灯,就着油灯翻阅起顾府送的那些诗书文册。 油灯昏暗的灯从窗户透过,瑾行趴在床上,看了看窗外的瑾音,心里总算安定下来,无比安心地睡过去。 漆黑的夜色中,那个手握柴刀和书卷的女子,守着油灯、守在院中、守护着他和瑾玉的身影,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灵魂中。 那瘦弱的身影就如同守护神一般,在他每每绝望之际,给予他无穷的力量源泉,支撑着他度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难关。 院中,瑾音一手握着刀,一手拿着书卷翻阅。古代的文言文晦涩难懂,却又博大精深,让她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 边看边思索,不时又想起前世的种种,心情总是难以平复。这一看就到了后半夜,夜深露重,泛起阵阵寒意。 起身搓了搓手,裹紧身上的衣服。她抬头看去,不知何时,月亮已经已没了踪影。夜幕只剩满目繁星闪烁,深邃神秘。 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收起书籍,站在仰望星空,只觉得内心无比静谧安宁,什么都不用想,逐渐放空自己 “阿姐,阿姐,醒醒!” 不知何时,她竟就这么靠着椅子睡着了。 “什么时辰了!”瑾音手按着太阳穴,站起身活动了下关节,只觉浑身都不舒服。 “天还没亮呢!阿姐,你进屋睡一会,我和瑾玉在院子里守着。”瑾行推她进屋。 “你们怎么醒了?”瑾音笑着起身,问。 “我没摸到你在身边,就醒了。瑾行告诉我晚上的事了,阿姐,你去睡,我不害怕的。”瑾玉稚气的脸上带着心疼。 微微一笑,瑾音环顾四周,天色虽然还暗,可离天亮也要不了多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一看,椅子上的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只有一节燃烬的黑色灯芯。 弟弟妹妹想要分担,她当然是愿意的,遂点点头,进了屋倒头就睡。 待到再醒,天色早已大亮,太阳升地老高,瑾行和瑾玉正在前院给草莓苗松土浇水。 瑾音懊恼的拍了下脑袋,这个点,只怕奎叔早就去县城了。 她想了想,干脆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很是奇怪,摸着胡须:“瑾音呐,怎么一大早的来了,吃了早饭没?” “村长,我家昨晚,遭贼了。” “什么!”村长惊得放下碗筷,立即站起身,“人没事!” “人没事,我昨天没睡着,反应的快,那贼被吓跑了,就是我家院门被撞坏了。”瑾音忙说。 村长舒了口气,又怒又气:“咱们村最近真是被这小偷祸害的不浅。你可看清那小偷长什么样子?” “没,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不过不像是我们村的人。他跑的时候是朝着县城方向跑的,只怕是县里的游侠。”瑾音边回忆,边把昨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村长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踱步:“幸好你们几个机灵。不行啊,这得想个办法解决,我叫上几个族老过来商讨一下,最近晚上安排些人守夜。你先回家去,待会我让人来帮你修理一下院门。” 见目的达到,瑾音也不再打扰村长,出了村长家又绕路去了一趟奎叔家。 奎叔和大山哥果然一大早就出发去了县城,家里只有陶婶、小陶嫂子和妞妞涛涛在。 “陶婶,您待会来趟我家呗,我找您有点事。”瑾音婉拒她们邀自己吃饭的想法,留下这句话就匆匆回家去了。 小陶嫂子端着饭碗,好奇说道:“一大早的,瑾音丫头这是风风火火的干啥了?” 陶婶也疑惑:“是啊。瞧着这丫头挺急的,不会家里出了什么事。” “可不是,我看她脸色发白,眼睛下好大一团青黑呢,活像一晚没睡。”小陶嫂子接了句话。 这么一想,还真是的,陶婶有点不放心,匆匆吃完饭:“妞妞他娘,我去看看,家里你收拾一下。” 第36章 设计 回到家,就见瑾行和瑾玉一人拿着一个大木棍,坐在前院里守着。 她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这两小家伙还是被昨天晚上的事吓到了。 她走进院子,眨眨眼睛问:“饿不饿?” “饿!”瑾行和瑾玉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说。 瑾音失笑,摘了几把青菜,打算熬个蔬菜粥。 “嗬,一左一右的,你们要当门神啊!”陶婶子一跨进院子,就见拿着棍子严阵以待的瑾行瑾玉,吓了一跳。 瑾行默默收起棍子,尬笑一声:“陶婶早。” “你姐呢?”陶婶看了两眼倒下的院门,狐疑地嘀咕了句,“这门咋坏了,昨晚没刮风啊。” 瑾玉乖巧的回:“阿姐在厨房做饭呢。” “哦,成,我找你姐去。” 家里有熟悉的大人,瑾行和瑾玉倒是放松不少,没有刚刚那么草木皆兵。 “瑾音,出什么事了这是?”陶婶跨步进了厨房,突然出声,把瑾音惊了一跳。 转头一看,见是陶婶,才吐了口浊气,一脸萎靡。 “怎么你们姐弟三都是这个样子。昨晚没睡好,难不成家里进贼了?”陶婶一乐,随口吐槽了句。 瑾音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哈?真进贼了!”陶婶瞪大眼睛。 “嗯,被我和瑾行装神弄鬼吓跑了。”瑾音打着哈欠切菜,顺带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陶婶听得胆战心惊,听完才拍了拍胸脯,一脸后怕:“幸好幸好,若是知道就你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那小偷说不定要起杀心。” 她随手拿过小板凳,坐下帮着生火:“太吓人了!这几天,你们姐弟三个干脆搬去我家住。” “不去!”瑾音摇头。 “你这孩子!”陶婶噎住,转念一想,这丫头莫不是以为她贪图她的那些东西。 昨天下午,她就听村里人传的沸沸扬扬,说顾府送了不少好东西给瑾音。虽然她也挺羡慕的,但是她可从没起过其他什么心思。 她家儿女和瑾音交好,瑾音有什么事也说给红英和庆山听。那日,小儿子回家时,就把前因后果给她讲了一遍,所以她是为数不多,知道那些谢礼是瑾音差点赔上性命换来的。 “陶婶,我总不能一直待在你家住的。”瑾音见陶婶有点不开心,知道她是想岔了,忙解释给她听,“只要认定我手里有钱,那些小偷就不会放弃的。” “说的也是。”陶婶点头,又问,“那可怎么办好,你们家也没个大人。” 见她是真心担心自己,瑾音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我已经有法子了,这事还需要您的帮忙呢。” 陶婶不明所以地看向她,瑾音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婶,您帮我好好宣传宣传,就说我手里有不少银子。” “你怕不是傻的!”陶婶腾地站起身,点了点她的额心,压低声音打断她,“这种事能说!人家都说财不外露。看你这丫头平日也算聪明,怎么突然犯起糊涂来,你是担心小偷找不上你家门来?” 瑾音“噗嗤”一声,见陶婶生气,忙掩住笑:“婶,你听我讲完!你只管在村里透露出去。你就说我担心被偷,这两日就要把银两都换成田地。另外,您把我昨夜装鬼吓退小偷的事也好好传扬传扬。只要这消息传出去了,小偷肯定还会来我家的,到时候定然能把人抓住” “这能成?”听完瑾音的话,陶婶狐疑道。 “能成,不过这事还要麻烦奎叔和大山哥。”瑾音莞尔一笑。 陶婶仔细思考了一番,点头,“我看行,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要是能抓住这些贼,也算是好事一件,看看他们都把咱们村都霍霍成啥样了。” 卖铁皮石斛的那几户人家,钱还没捂热就被偷了去,见天的在家抹泪哭泣呢。 以前村里人家都没有锁门的习惯,可现在人人自危。只要家里没人,大家都会锁上院门房门,唯恐那点微薄的积蓄被偷了个精光。 上午,村长带着两个族老来家里看了看,安抚瑾音姐弟三人一番,又帮着将院门修葺好,砍了一些荆棘铺在院墙之上,这才离开。 瑾音拉住村长,把人留了下来。她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村长,村长听完,赞赏地点点头:“倒是可以一试。” 得到村长的肯定,瑾音提着的心放下大半。 她麻利给村长倒了一碗水:“村长爷爷,你也知道,我手里现在有了一笔不小的银子,着实不安全。我想买些田地,您能帮我参谋参谋吗。” 村长瞥了一眼她,她也没闪躲,只是呵呵笑了笑。 村长点点头,这个小丫头,心里倒是有点成算。 想起儿子对瑾行读书天赋的肯定,再看看院子里的那对龙凤胎,他有预感,这姐弟几人绝非池中之物,他们村说不定也能出些人才啊! 古代宗族,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中若是能出些优秀的小辈,他是打心眼底地高兴。 村长心里高兴,脸上却不显现出来。 他缓缓喝了口水:“嗯,置办田产是好事,不过里面的门道不少。上好的水田一亩需要七两银子,旱地四两,若是山林荒地,则要便宜不少。你想好了要买哪种,又要买上多少吗?” 瑾音摇摇头:“村长爷爷,我不太懂,所以才想问问您的意见。而且” 她迟疑了一阵,还是说了:“我想先在县里头买套院子,再来置办田地。我年纪小,考虑不周全,对县里的情况也不熟悉,这事也得麻烦您帮我参谋参谋。” 她听村里人说过,村长年轻时在城里开过商铺,做过牙行,认识的人不少,对县里的情况了解的很,所以她才想来问问村长的意见。 村长倒是很意外,看来丫头手里的钱不少。他想了想,开口:“县里的院子有大有小,位置有好有坏,价格有高有低,你心里可有成算?” 瑾音点头:“我想离书院近些,大小得够我们姐弟四人住,邻里关系不能过于复杂,否则安全没有保障;嗯,我也想在城里做点小生意,所以最好是靠近街道。” “呵,这要求可不低。”村长放下粗瓷大碗,“这样一套院子,最少要个一百两打底,你能出的起?” “能!” 瑾音也想开了,反正不管她怎么说,大家先入为主的地认定她有不少银两。既如此,干脆摆在明面上,她把钱都花了,省的招人惦记! 村长被她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弄得一愣,想了想,就想通了里头的关键。 在他看来,这丫头大方不扭捏,做事有章法,重情义守信用。 又想起她素来的品性,得了仙草毫不隐瞒的告知村里人;得了帮助会以礼回报,家里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难得还有善心,不顾安危去救旁人,心里头更加喜欢起瑾音。 村长想,这孩子若是日后有了出息,一定不会忘了族里。 要是瑾音知道村长把她想的这么好,只怕脸都要羞红了。她哪里有这么好,不过是趋利避害,骨子里天生的怕惹麻烦、怕欠人情罢了。 村长笑着道:“我有个老伙计,家在县城,专做牙行生意的,他为人诚信,口碑极好,我这就托消息给他,让他带你找找房子。” 说罢,村长起身打算离开。临走前停住脚步叮嘱她:“刚刚你说的事,只找阿奎和大山子,恐怕不是很稳妥。这样,我帮你找一下老五、二狗两家。” 瑾音迟疑:“村长爷爷,我怕人多了走漏风声,小偷察觉到不来了怎么办!” “他们两家丢的银子最多,比你还希望抓到小偷、讨回银子,不会走漏风声的。你放心,有我帮你安排好。” 村长两手交在背后,缓缓地走出门去。 有了村长的保证,瑾音对于抓住小偷的事情,又多了几分信心。 第37章 小偷落网 陶婶充分发挥了她的口才,在村里好好宣传了一番她身怀巨款临危不乱,略施小计将小偷吓得屁滚尿流的事情。 那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让无数村民听得津津有味。当然,也让不少人红了眼,没想到一个前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上的小孤女,现在竟如此有钱。 瑾音听到传言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陶婶这口才,真是,没的能说成有的,有的能吹出花来。 她只是让陶婶宣扬宣扬,没想到陶婶硬生生编出一部荡气回肠的惊天大戏曲,真是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陶婶这口才,不去当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不过,经过陶婶的一出宣传,杨家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瑾音身怀巨款,简直是行走的银袋子。只要她走在外面,就有无数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瑾音简直落荒而逃,不敢再出现大家面前。 消息,应该传到小偷耳朵里去了! 当夜,趁着无人注意,奎叔、大山哥、二狗爹、老五叔和他的两个儿子大猛、二猛几人齐齐聚集在瑾音家里。 老五叔和二狗爹一提起丢的银子,肉疼肉疼的,再提及那可恶的小偷,恨的牙痒痒。 只可惜,几个人在瑾音家蹲了两个晚上,愣是没看到小偷的影子。 瑾音不由怀疑,难道是她失算了?小偷真被吓破胆,不敢再来了? 不能啊,听到这么一大笔银子,又听到被两小屁孩耍的团团转,甭管是谁,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大家耐心尽失,快要放弃的时候,蹲守的第三个夜晚,他们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翻上围墙,猛不丁被荆棘刺的嚎叫出声。 “你动静小点!别被发现了!”墙外一人压低声音骂道。 “这小兔崽子,在围墙上堆了刺!”墙上的男人避过荆棘,小心跳下围墙,摸到院门边,打开院门。 门外鬼鬼祟祟又进来两个人。 居然是团伙作案! 瑾音和蹲在屋内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屏住呼吸,捏紧了手中的棍子,就等着那三人进屋来。 “呸!那小兔崽子,上次把我耍的好惨,看我今天不狠狠收拾她!”一个男人恶狠狠啐了一口。 “滚蛋!”另一个男人踹了一脚他,“你还好意思,两不到十岁的娃娃就把你吓成那鬼样。事先说好了,拿了钱就走。闹出人命,事情就大了,咱可就没这么简单,能够脱身了!” “知道了。”那人不甘的回了句。 三个男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屋脚,贴在门窗上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 一个精瘦的男人有点不放心:“哥,不会有诈?” “有个鬼诈,咱们等了好几天才来,那几个小屁孩能有啥诈。再说,咱们三个大男人,还怕她三小孩?” “嗯,说的是。大哥,这杨家村的人真是有钱啊,前几次得手将近百两,今天又有两百多两进账!”为首的那人有点心奋,搓着手,“等这次得手,咱们兄弟三能逍遥快活不少时日,嘿嘿!” 瑾音咬着银牙,真想冲出去敲他几棍子:“呸,想的倒美!” 再一看身旁的二狗爹、老五叔几个,眼睛都快喷出火星子了,捏着棍子的手嘎吱作响,也就奎叔和大山哥还算镇定。 瑾行和瑾玉并没睡,二人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麻痹敌人,实则竖起耳朵听他们这里的动静。这两个小家伙,紧张地在被窝里握紧双手,生怕出声惊扰到敌人。 小偷从窗户里悄悄探头,透过缝隙,往床上看去。 床上隆起三个身影,一动不动,睡得正香呢。 精瘦的男人放下心,打了个手势。三人摸到大门前,精瘦男人从缝隙探进铁丝,拨弄起门栓。不一会,咔的一声响,门栓就被他弄开了。 三个小偷一喜,轻轻推开房门,猫着身子进去。 夜晚的视线实在太黑,所以他们没有看到,堂屋的门后,躲着六七个人,正磨牙霍霍,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这这三人才跨进门槛,突听得一声厉喝:“动手!” 还没反应过来,几个人影猛扑上来,还有几人拿着棍子就往他们身上招呼。一瞬间,三人就被扑到在地,手里的武器被猛地抢走,棍棒拳头砸在身上,痛的他们嗷嗷直叫。 而这,只在转瞬之间。 瑾行和瑾玉一溜烟的掀开被子跑出来,点燃油灯,无比同情的看着地上挨揍的小偷三人组。 等几人没有力气再反抗,瑾音他们才住了手,用麻绳将人牢牢捆紧,就担心让他们给跑了。 二狗爹、老五叔、大猛、二猛还想再揍,瑾音喝止他们:“几位叔伯兄长,快停手,将人打出毛病是要下牢狱的。” 闻言,他们几个才清醒过来,停了动作,可依旧忍不住啐了地上三人几口。 瑾音检查一番,见地上的人没什么大碍,才放了心。 “瑾音,如今怎么办?”奎叔出声问道,其他人也看向她。 瑾音看了看天色,才开口:“今天还要麻烦几位叔伯兄长在我家将就一宿,守住这几人。等天亮了,咱们就去找村长,报官去!” 地上三人听见报官,都吓得不轻,有一人还尿了裤子。 “哼,做贼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怕了?怕也晚了!”二猛哥嗤笑一声。 “快说,我家的银子被你偷哪去了!”二狗爹抡着木棍作势要打。 那三人的老大连忙求饶:“大哥,大哥,你放了我们,我,我把银子还你!” “信你个鬼!”老五叔骂骂咧咧的,“放了你,你就跑了!” “谁给你们传的消息,说我们家里有银子。”瑾音突然问了句。 “哈?啥意思?”奎叔几人有些转不过弯来。 “瑾音呐,你是说,村里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大猛哥脑子转的快,一听就明白了关键。 对啊,要是没人通风报信,这几个小偷怎么就知道,他们几户家里最近得了银子。 闻言,二狗爹盯着瘦高个的那人,仔细看了又看,狐疑地说:“怎么瞧着你,这么像村西头寡妇刘桂花的弟弟。” “对,就是他!”老五叔一拍大腿,“刘寡妇怎么这么缺德,合着他弟来害我们!” 见被认出,刘金宝欲哭无泪,只得竹筒倒豆子的一一招了。 第38章 刘寡妇 原来,刘寡妇年轻丧夫,膝下有两个闺女。丈夫去世后,她也没改嫁,继续拉扯两个女儿长大。 原本守寡不嫁的妇人,在村里是极为受人尊重的。 可这个刘寡妇做的事,却是一言难尽,大家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 刘寡妇本身是个泼辣性子,可她两个闺女却被养的唯唯诺诺。 为什么? 因为刘寡妇极其重男轻女,认为女孩就是赔钱货,对着两个女儿不是打就是骂;而且她是个扶弟狂魔,但凡家里有点好吃的好喝的,通通带回娘家给她那不争气的弟弟。 以前,她丈夫还在的时候,她还收敛着点。 等她丈夫去世,她越发变本加厉,任谁劝也不听。 她公婆被气个半死,眼不见心不烦,不再管她,搬到小儿子那住去了。 她弟弟呢,习惯了这姐姐对他有求必应,见天的来杨家村蹭吃蹭喝,所以那刘寡妇家真可谓家徒四壁。就这,她还天天说她兄弟有出息,她没儿子,以后全指望她兄弟给她养老,简直是一奇葩。 至于刘寡妇的两闺女,大闺女自打出嫁,就再没有回来过娘家;小闺女杨小花目前十四岁,也快到要说亲的年纪了。 杨小花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能活着长大全靠她叔叔奶奶接济,估摸着以后嫁了,也不会再管刘寡妇。 就这,刘寡妇还逢人就说,两闺女不孝顺,她养了两白眼狼。村里妇人纷纷议论,也不知道这刘寡妇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因为一些琐事,刘寡妇一直和二狗娘不对付。二人吵过好多回,怎奈势均力敌,这么多年也没分出个胜负。 这次,听说二狗家得了一大笔银子,她心里不平衡了,正巧自家弟弟来蹭吃蹭喝,她忍不住发了好一阵牢骚。 此刻她还不知道,她口中那个有大出息的弟弟,其实就是个街溜子,天天干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 听了刘寡妇的话,刘金宝心思转动起来,踩好点,叫上他在县城认的大哥二哥,趁着二狗家没人,三人把人家家里钱财偷了个精光,在县城很是快活潇洒了一阵子。 得了甜头,这三人在街上溜达时,听人说杨家村又有人家挖到仙草,卖了大钱。 三人心痒难耐,手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就派了刘金宝跑来刘寡妇这里打探情况。刘寡妇这次有所察觉,担心事情暴露自己在村里待不下去,于是不肯告诉他老五叔家在哪。 可惜刘金宝掐准了她疼自己的性子,又承诺得了手会分她一些银子。刘寡妇没禁住诱惑,不仅告诉了他老五叔家的情况,还给这三人望风。等老五叔家没人时,颠颠地跑去通知他们过,瑾音家也是被这刘寡妇暴露的。 听完,二狗爹和老五叔均气了个半死,万万没想到,这贼,还是村里人招来的。 瑾音也是无语,她回想起那日虎子哥送自己回来,一众村民中确实就属刘寡妇好奇心最重,不仅东问西问,还要探身进马车盘点她得了多少好处,嗬,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 瑾音带着瑾行瑾玉回了主屋睡觉,三个小偷被绑在大厅柱子上,由奎叔几个轮流看守。 终于捱到天亮,二狗爹和老五叔忙不迭跑去村长家说明情况,请村长及一众族老开了祠堂。 大猛、二猛哥将小偷押着去了祠堂,也把刘寡妇带来祠堂审问。 见是村里人通外贼,村长和一众族长气的吹胡子瞪眼。 刘寡妇看见被绑的严严实实的金疙瘩弟弟,大呼小叫,心疼的不得了。 “刘氏,你伙同外人,偷盗自己族人,你有想过你的女儿吗,你真是,真是糊涂啊!”村长神色失望。 提及女儿,刘寡妇一脸不屑,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 另一位族老出声:“她这种妇人,满心满眼全是她的弟弟,又怎么会自己的骨肉考虑半分。村长,这等歪风不可助长,刘氏绝不能再留在我们村。” 话语之间,竟是要讲刘寡妇逐出族休弃的意思。 闻言,围观的村民一片哗然,刘寡妇也惊得瞪大了双眼,满眼的惊恐。要知道,杨家村不像其他村族规严苛,这种事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沉塘都有可能。 但是,一个丧夫的女人被逐出族,那必定是犯了很严重的罪,在这个时代基本上不会再被人接纳,除非远走他乡到没有熟人的地方生存。可在古代,这对于女子无异于流放。 刘寡妇泼辣了十几年,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突然怕了。她想一想被逐的后果,忍不住瑟缩,痛哭流涕,不住跪地磕头:“村长,村长,饶了我,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若是被逐出杨家村,娘家绝对不回收留她,她的名声也败坏的差不多了,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呸,你当初做了这样的事,还想着好过!”二狗娘站在堂外大声叫骂。 不少妇人也对着刘寡妇指指点点,祠堂顿时一片嘈杂,村长一拍桌子:“别吵了。” 终于安静下来,村长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 三族老爷爷站起身,一锤定音:“先送县衙,看看县令老爷怎么判。” “唉!”村长摇摇头,看向押在地上的三个小偷,再看看刘寡妇,“真是可怜了小花,那么好的孩子,却摊上你这么个糊涂娘!” 众人想起那个内向胆小的姑娘,一时也是唏嘘不已。 二狗娘和老五叔家的眼巴巴地问:“村长,那我们家的银子,追的回来不。” 村长摇头:“不知道,你们要是想及时知道消息,跟着去看看?” 她们二人忙摇头,毕竟是妇道人家,对进县衙还是有些怵得慌:“不了不了,家里活多的干不过来呢。他爹跟着去就行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下午,村民就回来了,回来时还抬着被打了十十大板的刘寡妇。听旁人讲,捕快搜了那三个小偷家里,统共只找到二十几两银子,其他的都被他们三个花天酒地用的差不多了。 二狗家和老五叔家拿着所剩无几的银子欲哭无泪,只想骂娘。 那三小偷天天在就街上溜达,不务正业,因为偷窃被抓过好多回,只不过偷窃的金额不大,关了没多久又被放了,来来回回折腾过好几回。 这次涉案金额大,三人都吃了二十大板,被扔进牢里,说是要关上好几年。 瑾音听完才放心不少,她担心这三人没多久出来找她报复,现在嘛,短时间内不用愁啦。 而对于刘寡妇这种人,她只觉既可悲又可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古代的官府,打板子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扒了裤子打的。刘寡妇伤的挺重,精神似乎也受到了重创,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等再次见到她,村里人都不敢认,这还是那掐尖泼辣的刘寡妇嘛。 只见她脸颊蜡黄削瘦,双眼无神,整个人颓丧下去,精气神全泄了,毫无生气。 因为刘金宝进了牢狱的事情,她娘家来闹腾了好几回,把她家所剩无几的一点破家具也都搬空了。可刘寡妇就那样木讷讷的坐着,毫无反应。 看的叫人不住感叹,真是既可怜,又可悲,还可恨。 她娘家人闹腾过几回,见刘寡妇这模样,也觉没意思,逐渐也不来往。 村长见她那样子,只怕逐出村去,人也活不了。到底不忍心,和族老商量过,几番敲打告诫之后,还是留了她住在村里住,只不过等伤好后,就让她搬到偏僻处的一栋茅草屋去住。 那地方虽然是村子的地盘,到底离村子远些,省的被偷的人家看见刘寡妇心烦。 刘寡妇下不来床的那段时日,杨小花照顾了她一个月。后来刘寡妇搬出去,杨小花的爷爷奶奶搬回儿子家,和孙女一起住。 小孙女没了父亲,母亲又是那个品性,只怕以后说亲难啊,老两口一想起这事,就禁不住后悔,当初怎么给儿子去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第39章 买房 “瑾音,明日你收拾收拾去县里,我那老伙计来消息了,说手里正好有个院子,挺符合你要求的!”村长背着手,笑容满面进了院子。 闻言,正在后院忙活的瑾音放下手中的家伙,整理一下衣襟,走了出来,喜道:“这么快?” “是,你先去看看。”村长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前院,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露出满意地神色。。 这几日,瑾音也去县城看了好几套房子,可要不就是房子太小,要不就是环境过于嘈杂。 也有那很合心意的,但相应的价格也贵,不下200两,远远超出她的预期。跑了几趟县城,都没遇着合心意的房子。 “成!我收拾一下,立马就去。” 村长的老伙计姓孙,他现在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跑不动,牙行的生意早就传给儿子孙武。 孙武是个很精明能干之人,为人处世多有章法,往往人未到已闻声,脸上挂满笑意。 瑾音赶到时,孙武正盘着手里的珠串。见着她,笑迎上来:“丫头啊,这次的宅子你绝对会喜欢。” 瑾音哦了一句,侧头笑问:“叔,你咋就这么笃定?” 孙武但笑不语,引着她进了书院后头的一条街铺。 还没进到院子,瑾音就隐隐有直觉,这次的房子不会太差。 无他,这条街道整洁干净,街上店铺林立,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可并不显嘈杂脏乱。 孙武觑着她的神色,心里有了底,和颜悦色介绍:“诺,这街道虽然商铺众多,可因处在书院后头,所以不会太吵。住在这附近的人家,多是家里小有资产,又供着读书人,人员情况不算复杂。” 说完,他指着不远处道:“穿过两条街,那边就是官府了。离得近,没人敢在街上闹事,你们一家四口的安全问题绝对有保障。” 听到这,瑾音点点头,十分认可。千水县的县令大人在百姓当中口碑极佳,做了不少有益民生的实事,担得起父母官这一称呼。 上行下效,领头人清正平和,千水县大小官员处事公道,百姓生活也算过得去。 到了街尾的一处拐角处,孙武停下脚步站定,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领着瑾音走进去。 这是一座两进的小四合院,前院的东西两侧均有厢房。西厢房有两间房间,均挨着街道。 前院不大,也就三十几平,院内一左一右种了两株桂花树,院中堆了一些杂物。穿过垂耳门,才是后院。 后院倒是挺空旷,地上铺的是青石板,青石板有些年头,被磨的光滑圆润。 后进院的房间也比前进院多,正堂屋、东西厢房加起来有六七个房间,正正方方将院子围于其中。 院中有一口窄井,窄井旁搭了个葡萄凉架,已经挂满了串串青色的葡萄。 葡萄架下,摆着石桌石凳。夏天在这架下乘凉,看星星赏月,别提得有多惬意。 房屋有些年代感,可也看的出,主人十分爱惜这个院子,保养的很好。 瑾音很喜欢这里,不过她也不急,心里下了决定,更加仔细的参观起来。 孙武看不出这丫头到底什么想法,开口:“姑娘啊,你觉得怎样?” “嗯,还不错。”瑾音点点头,无意地问,“孙叔,这么好的院子,主人家怎么舍得卖了?” “哦,主人家是外地人,多年前来的千水县,听说这次是要回老家定居,才急着出售这进院子。”孙武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清楚。 “哦?”瑾音继续问,“叔,这套宅子要多少钱?” “一百六十两。”孙武比了个手势。 “这么贵!”瑾音吸气。 “是有点贵!”孙武讪笑,瑾音一早就说过,预算在120两左右,“不过你也看到了,这房子里面的大小家具齐全,都是好料子打得。主人家路途远,带不走这些。买下这房子,只要置办一些必需品,就可以直接入住,能省下不少打家具的银子。” 看到这个院子也是偶然,他都有些心动想要拿下,可手头银两不够,听了价格他就退缩了。 想着带着这丫头看了不少房子,她都没看上。这个院子品相好,说不得合她意。 虽然贵一点,可他有直觉,这丫头是能出得起这笔银子的。这单生意若是能成,他可是能得不少佣金。 “太贵了!”瑾音心里很满意,觉得这么算下来,这价格也不算贵。她看了这么久的房,就属这个最合她心意。 虽然确实超了不少预算,可难的遇到这么合心意的房子,她必须拿下! 想归想,还是得还价一番,便开口,“叔,你给我讲讲价,让房主降一些?” 孙武可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看来有戏,忙点头,“成,我去探探房主口风。” “叔,也别改天了,现在就去,我是真不想再跑几趟县城了。”瑾音哀嚎,也不废话,直接挑明。 孙武一挑眉,点头:“你随我来!” 二人找到屋主,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在瑾音和孙武口水都要讲干了的情况下,主人家终于同意,宅子以145两的价格成交。 瑾音心里高兴的要发疯,她刚刚就看出来了:这户人家怕是老家有急事,急着赶回去,想尽快出手拿到银子。 一路上她也找孙武打听了一番,看房的人不少,可都被价格劝退。瑾音当时就想,只要能降10两银子她就买下。 不过,压价肯定是往低了压,所以她坚持了好一会145两的价格。 可没想到主人家居然同意了! 瑾音高兴了一小会,心里又不踏实起来,这房子突然卖的这么便宜,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觑了觑孙武,孙武冲她点点头。 瑾音仔细考虑了一会,开口道:“主人家,那我们现在去官府过户?等办好契约,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主人家笑了:“你这丫头倒是谨慎的很,有中人在,还怕我害你不成?成,咱现在去。” 瑾音心里想着,那说不准,面上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多银子,肯定是去官府比较稳妥些。” 主人家没什么异议,带上房契和身份证明,一同去了官府。在官府,确认了这套房子没问题,三人才立契约,交税银,按手印,盖官印,一整套流程办下来,两个时辰过去了。 不过还好,总算赶在官府关门前将总过户手续办好了。 幸好先见之明,提前把银子换成了金子,否则揣着一大包银子跑来跑去的,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在说:我有钱,快来打劫我啊! 瑾音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两锭金子付清了房款。房主见到是金子,也乐呵,揣着大包银子可不方便,金子就好,小小的两锭,不招人眼。 折腾一天,房子的事总算办成了。房主走后,瑾音将房契贴身收好,又乐颠颠地揣好钥匙,对孙武感谢道:“今天真是麻烦孙叔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再说了,杨叔可是特别叮嘱过我家老头子,要好好看顾你。这要是没弄好,我回家不得挨抽,哈哈哈哈哈哈!” 孙武笑的爽朗大声,他也高兴,今天这一单生意,他就得了五两佣金,报酬十分的丰厚哇! 笑了一阵,孙武乐呵呵地将银子揣回袖中,二人寒暄一番便分开了。 瑾音慢悠悠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裁缝铺,老板娘突然叫住她:“哎哎,姑娘姑娘!” 她跑出来,拉着瑾音:“哎呀,还真是你。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来取你的衣服啊!” “哈?”瑾音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对哦,半个多月过去了,她还有衣服放在裁缝铺呢! 摇头失笑,瑾音不好意思道:“最近实在是太多事,忘了这茬。老板娘,衣服都做好啦?” “早就做好了,就是不见你人影,你还欠着我的工钱。”老板娘也是无语,念念叨叨了一番。 瑾音摸摸额头,歉意的笑了笑。走进店铺,拿起衣服检查了一番,见做工不错,针脚细腻,也就没说什么,拿出铜板爽快的结了账。 出了裁缝铺,想着,这地方离书院也不远。瑾言来县学念书时,没带什么换洗衣服。其实也是他本来就没两身衣服的缘故,这新衣服还是尽快送去给他。 买房子的事,也得给他说一声。 可惜来的不凑巧,她到时,书院还没下课。无奈,她只得托门房将衣服带给瑾言,其他的事,还是等他休沐回来再讲。 日渐西山,瑾音抱着姐弟三人的新衣服,缓缓行在道中央。她想着,虽然穿越到了古代,上天没给她开什么金手指,可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极好的人,得了许多帮助照顾,日子虽偶有波折却算顺遂如意。 如今,房子有了,银子也不缺,弟妹乖巧懂事,一家人生活越来越好。她心里多了几分愉悦,哼着不成调的歌儿,连带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忙往路旁挪了几步避让,等了一会,那马蹄奔到身后却停住。 瑾音莫名回头,回身抬头看去,只见孟怀安稳坐在高头骏马之上,勒着缰绳,低眉垂目,淡笑看向她。 “远远看着有几分熟悉,原来果真是你!”他温和的说。 他今日穿了一身紫色衣袍,黑发用羊脂玉冠竖,不似往日见他的那般温润清雅。金灿的夕阳余晖撒下,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披着霞光,看起来神圣、冷傲、却又凌然,不敢靠近。 瑾音一瞬之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微大,有些眩晕,仿佛天地之间连风都止住,只有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她总算能体会前世那些小姑娘追星的感受了,这换谁也抵抗不住这种盛世美颜呐,瑾音心底小小的花痴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看个小少年就看的晃了神,还怪不好意思的嘞。 孟非和吴伯紧随其后,骑马跟了上来。瑾音才回过神,避开孟怀安的视线。 她掩住微烫的双颊,生硬的将头扭向吴伯,眨眨眼笑问:“孟公子、吴伯,你们这是?” “哦,是瑾音呐。”吴伯依旧可亲,回,“我们要离开千水县了。” “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瑾音有些不明白,她看了看天色,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 “哦,有急事。”吴伯依旧很温和,没有多说。 “听说你家遭贼了?”孟怀安忽地问。 “啊?哦,对,不过已经抓到了。”瑾音还是没好意思看向孟怀安,只是尴尬笑了一笑。 无他,孟怀安实在是,太惊艳绝伦? 瑾音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形容孟怀安。她内心痛骂自己,勿动俗念,勿动俗念,这时候犯什么花痴啊! 孟怀安轻笑一声,点点头,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瑾音这才舒了一口气。孟怀安身上具有一股上位者特有的气势,让人无端地感觉到压迫。 “丫头,你可真是,多灾多难!”孟非坐在马上,笑的倒是欢。笑了一阵后,他正色道,“这一别,不知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了,自个保重。” 说完看向孟怀安:“二爷,走!” 孟怀安点点头,扬起鞭子一抽,驾马疾驰而去,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吴伯和孟非冲她抱了一拳,也扬鞭紧随其后。 “保重!”瑾音挥着手,大声叫道。 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她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怔怔地出了一会神。 许久才摇头笑了笑,心中默念:后会无期。 第40章 瑾行休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三个多月就过去了。这段时日,在村长的帮助下,她也置办了十来亩田地。上好的水田要7两一亩,瑾音没舍得,买了6亩次等水田和5亩旱地。 这一番下来,她身上只剩下二两不到的碎银。她禁不住感叹,钱可真不禁花啊! 不过再怎么样,家里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家里还有顾府送的金银首饰、绢帛布匹,以及两颗品相俱佳的粉色珍珠呢,那些都是值钱的玩意。 金银首饰价值不必多说,那两颗粉珠也是好东西,她去县城打听过,珍珠价格确如陈立所说的价格不菲。 主要原因是古代无法进行人工养殖,珍珠这东西,完全靠沿海地区渔民在打渔所获,寻常珍珠价格还好,可粉色珍珠少见,品相好的更是难得。 瑾音手里的这两颗珍珠十分圆润,品相不错,粗略估计,在他们县城,也是最少也可以卖个二十多两的。 她之前打算卖了,可转念一想,家里也不急缺银子,干脆就留着。她也是爱美的,想着日后将粉珠镶在首饰上,和瑾玉一人一只,也是极好的。 家中多了十几亩田地,她肯定种不过来。问过村长,瑾音很干脆地把田地租给村里几户老实本分的人家耕种,约定好每亩要交三成粮食给她。 村长和奎叔作了见证人,瑾音也用不担心被赖掉粮食。所有的事情,她考虑的周全着呢! 瑾音大手笔买房买地的事,在村里很是引起一番震动。村里人议论纷纷,有感叹瑾音发了财的;有吃酸捻醋羡慕嫉妒恨的;也少不得有说风凉话的,说她人小步子迈的倒挺大。 还有不少人跑来瑾音这里借钱,瑾音直接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摊,毫不客气的说:“没了,买田买地买房子,还供了个读书人,银钱早就花光了!叔,你进来找找?能找到半两银子我直接给您!” 来人碰了一鼻子灰,不甘心的走了,又大肆宣传她是败家子,四个小孩不存点钱好好过日子,光知道搞些有的没的,以后有她的苦日子。 瑾音才懒得理这些传言,她依旧和往日一样,精心照顾草莓、种地、打猎、挖草药,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说起来,家里草莓长势很好,甚至有些果子都快成熟。正常来讲,草莓从种植到成熟约莫要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可瑾音家的草莓,才三个月就开始成熟。 当然,这得归功于瑾行和瑾玉精心伺候的结果。这两小家伙,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一日看三回,抓虫锄草,不亦乐乎。 眼见着端午节就要到来,瑾音打算先采摘一些,运到县城里售卖。 这天,瑾音和瑾玉正在厨房包粽子、蒸发糕。瑾行迈着欢快的步子,兴冲冲跑进来。 “不是去河里拔菖蒲了吗?”瑾音见他一身衣服脏兮兮的,满是泥土,忍不住皱眉问道。 “啊,忘了拿回来了。”瑾行只顾嘿嘿傻笑,“姐,二哥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院中就响起瑾言的声音:“瑾行,菖蒲也不要了?” 瑾言身着青色衣袍,背着书箱,笑容满脸的走进厨房。若忽视他手里的那把菖蒲草,还真真的挺清俊,有股子书生意气。 “姐,小弟小妹。”瑾言放下菖蒲和书箱,笑着喊道。 “二哥!”瑾玉扑上去,瑾言一把抱起她。 瑾行也要扑过去,瑾言忙制止他:“小弟,你全身是泥的,快去洗洗!” “哦!”瑾行没生气,跑着就去了外面洗手洗脚。 瑾音细细打量一番瑾言,皱眉:“两月不见,怎么又瘦了,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 瑾行放下瑾玉,低头看了看自己,摇摇头:“我倒没觉得。” 瑾音舒展开眉头,她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读书过于用力,营养又没跟上的原因。 自从手里不缺银子,她时常买些大骨头回来熬汤,平日打的野鸡兔子,也会留上一只半只自己吃,家里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吃的好了,她、瑾行、瑾玉明显胖了不少。个头长高了很多,头发也不再枯黄毛糙。照照镜子,她觉得自己现在也称的上是个清丽少女呢。 只有瑾言,因为远在县城读书,实在顾及不到。 现在一看,瑾言比她还瘦。这样下去可不行,营养不够,读书又刻苦,还没等到科考,只怕他的身体就垮了。 瑾音想着,这段时间多给他补补,日后搬去县城,就让他住在家里。 瑾音没有多言,递给他一块枣糕,又给瑾玉两块枣糕:“找瑾行玩去,阿姐和你二哥说说话。” 瑾玉知道哥哥姐姐有话要说,点点头,捧着两块枣糕跑了出去。 “阿姐?”瑾言不明所以。 “坐。”瑾音微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在学堂一切可好?能否跟得上老师的进度?” 说到学业,瑾言眼里闪出自信的光芒:“跟的上,先生很照顾我。下月有一场升班考试,我想试上一试。” 闻言,瑾音惊奇,这么快吗?才入学不到两月,就要跳班?这个弟弟果真是个学霸! 瑾言被阿姐盯着,没有过多言语。他温和笑了笑,挽起衣袖帮着一起包粽子。 “这是好事!”瑾音莞尔一笑,鼓励他,“我相信你!” 有了瑾言的帮忙,粽子很快就包完。 和绝大多数南方人一样,她喜好咸粽,所以包的都是肉粽、枧水粽,也包了一些八宝粽。不过,当地人喜爱的蜜枣粽、豆沙粽她是一个没包。 没办法,谁叫家里她是老大呢,她包的粽子,当然是符合她的口味。几个弟弟妹妹没有意见,吃食方面,他们向来不挑。 包完粽子,冷水下锅,架上木柴煮几个小时,直到完全粽子煮熟,才能捞出来。 手上没了活,瑾音才停下来。她灌了口水,就往卧室走去,示意瑾言跟着过来。 “阿姐,有事?”瑾行问道。 “嗯。”瑾音微笑着问道,边走边问,“你们休沐几日?” “五日。”身后,瑾言的语气透着喜悦,在书院的这段时日,他很挂念家中姐弟几人。 “五日?”瑾音点点头,“嗯,休沐时间挺长的。” “逢着端午,学堂便多放了两日假。”瑾言道。 瑾音推开房门,打开樟木箱子,示意瑾言上前看。 瑾言凑近几步,半张着嘴,不敢置信。 “阿姐,怎么这么多书,你买的?”他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瑾音忍俊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肩:“不是,你姐我可买不起这么多书籍。” 知道他在书院,根本不知道家里的事情,瑾音三言两语讲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说完抬头看向他,以为他会高兴。 却没想到,瑾言听完却沉默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他浑身微颤,即使极力隐忍克制,可瑾音依旧察觉出了异样。 “怎么了?”瑾音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忍不住出声询问。 瑾音眼中闪过后怕,垂下头:“所以阿姐、行儿、玉儿,几次置身险境!”他颤抖出声。 这悲凄的语气,让瑾音呼吸一滞。她猛地记起,王氏去世时,这个二弟也是如此。 他不似她们几个,撕心裂肺的大哭,他只是沉默寡言的跪在陵前,颤抖着身体,紧紧攥住她的双手,隐忍克制住悲伤的情绪。 回忆起从前,瑾音的心像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眼角也有了湿意。她忍不住上前,紧紧拥抱住瑾言,柔声安抚他。 这本能的动作,分不清是不是原主残存的情感,还是她对这个二弟的怜惜。 “对不起,再一次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别怕,我们一家,以后都会好好的!” 瑾言浑身一震,闭了闭眼才睁开,终于不再颤抖。他声音低哑,压抑着哭腔:“阿姐,是我该说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害怕,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我” 他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瑾音叹息一声,放开他,拍了拍他的背,“我还以为,见到这么多书籍,你会很开心。” “只有你们好好的,我才会开心。”他擦去眼角的泪痕,又无比懊恼,“对不起姐,我还是太弱了,你们有危险的时候,我从来不在你们身边。” “不关你的事,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些事。我知道我有时候过于莽撞,没有考虑后果,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好。我们以后,一起加油,不单单是你,咱们四个,都要变得强大,成为彼此的依靠!” 瑾言眼角又闪烁着泪花,他重重点头,将承诺埋藏在心底。 他想,他成长的还是太慢了,他得再快些,更快些,变得强大,为家人遮风挡雨! 见他恢复了往事的沉稳,瑾音这才开口问:“瑾言,我想把小弟也送去县学堂念书,你怎么看?” 恢复了以往的稳重,瑾言沉吟片刻,摇头:“阿姐,不妥。瑾行虽识了一些字,可到底没正经开蒙过。他性子跳脱,不说能不能考上县学,只怕进了县学,也跟不上进度。” 瑾音想起瑾行那招猫逗狗的调皮劲,也是头疼。她就没见过这么皮实的娃,一天天的精力充沛的紧。瞧着这样子,确实不太像读书的料啊,或许练武是条好出路。 “那,要不送去武馆?”瑾音询问,她本来也有打算送小弟去习武。 瑾行继续摇头:“也不妥。阿姐,瑾行性子跳脱,可人并不蠢笨,反而很聪明。单纯习武,以后只能做武夫一流,未免可惜。我想着,小弟年幼,还是先让小弟习几年书。如果读书天赋确实有限,再去习武也不晚,到时候让他走武举的路子。” “武举?”瑾音眼睛一亮,这个时代居然有武举? “我也是听先生提过几句,武举主要以步射、马射为主,当然也要考程文。详细的我也不知道,等我回书院找先生好好问一问。” 姐弟二人商量一阵,决定过两个月,就将瑾行送去吴老童生家的私塾开蒙一年,磨磨性子,再去考县学。至于走科举还是武举,要依情况而定。 说起瑾玉,瑾音有些可惜:“玉儿很是喜欢读书习字,不能入学堂真是可惜……二弟,我欲让玉儿习医,你看如何?” “阿姐,这我赞成。虽女子行医名声不好,可能习得一些医术,对她自己是一辈子受益的好事。”瑾言思忖片刻,露出赞同的神色。 “正是如此,学医也不一定就要行医。” 又和瑾言在屋里说了会话,商量家中大小事宜,以及日后的打算。有人一起商量,许多以前没想到的事,以及没想通的事都有了头绪,顿感头脑清明,豁然开朗,轻松不少。 谈论许久,瑾音才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阿姐,你处处为我们考虑周全。那你呢?你日后又想做什么呢?”瑾言突然出声问道。 “我?”瑾音又坐回原处,手抵着额头,细细思考了一阵:是啊,她日后要做什么呢? 沉默了一阵,她才开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谁知道呢。不过现在,我想的是衣食无忧,想有数不完的银子,穿不完的新衣。想到处走走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万千世界,想要……” 瑾音一连串的说了许多所想,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瑾言默默地立在一旁,认真听着,见她笑了也跟着一起笑。 第41章 顺利 到了后院,瑾言惊呼出声,难以置信:“阿姐,草莓,真的被你种出来了?” 她家后院没怎么让外人进来过,所以村里人都不知道,这后院有这么一大片的草莓地。 一大片绿油油的草莓中,挂满了红艳艳的草莓,长势喜人,瑾音很是自豪。 听到瑾言出声相问,她“嗯”了一声,俯身摘下一颗草莓递给他:“头一茬草莓已经成熟了,摘一些送去你师长家,奎叔、村长家、坤叔都得送一点,剩下的都拿去卖!” 瑾言咬了一口草莓,香甜可口,汁水丰润。 他品味一番,擦净嘴角,抿着嘴笑道:“阿姐可想好怎么售卖了?草莓并不便宜,寻常人家怕是买不起。” 瑾音点头:“虎子哥那里能收,实在卖不出去再想办法。” 瑾言思索片刻,也出声:“阿姐,刘掌柜那应该也能收下一部分。至于剩下的,我背着去几条富贵人家住的街上叫卖,也能卖出去不少。” 瑾音摇头:“叫卖倒是不必,咱家草莓种的量不大,送完礼,剩下的想来也不多了。” 说完,二人各拿了篮子,跨进草莓园采摘草莓。 “瑾言,明天咱们去新宅看看,打扫一下。我最近做出不少口味的肉干,也想拿去县城卖,瞅瞅行情。哦,对了,还有各色头花。” 瑾音一拍脑袋,真是忘性大! “成,都听你的!”瑾言没有起身,小心翼翼摘着草莓,很担心一不留神,把草莓藤扯断了。 晚上,兄弟姐妹四人兴致勃勃的商讨起物品价格、以及去哪里售卖的问题。 明天要带的东西真不少,两大筐的草莓,一大篮子肉干、草药,还有不少各色艳丽的头花。 带着这么多东西在街上跑,似乎过于累赘。 “明天放东西放在新家,慢慢拿出去卖!”瑾音一锤定音! 闻言,瑾行和瑾玉有些兴奋,也很期待。这是第二次,哥哥姐姐带他们进城去,还在城里有了家! 赶到县城,她才惊觉临近端午,县城的人多了不少,显得有些拥挤。 瑾言吃力地扶了一把肩上的扁担,抬手擦了擦汗。瑾音也挑着一担东西,肩膀被压的生疼。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瑾行和瑾玉走在中间,各背着一竹篓的东西。看样子,也是累的不轻。 “姐,新家还有多远啊?”瑾行气喘吁吁地问。 “不远啦!拐过这条街就到啦!”瑾音见他提不起脚,空出一只手帮他拎竹篓。 “不要,我能行!”瑾行一溜烟往前跑了几步,凑到瑾玉身边,“玉儿,累不累,我帮你托着点!” 瑾玉额头沁出汗珠,额间粘着几捋碎发。她摇摇头:“我不累的,我东西最少了!瑾行,你不用帮我。” 瑾音很是欣慰,又大哭:怎么这路这么远啊,她都要累死了,呜呜! 好不容易到了院门口,姐弟几个人卸下担子,一屁股坐在门口石槛上,呼呼喘着大气。 歇息片刻,瑾音颤着腿起身,掏出钥匙开了门。姐弟几人齐心协力将带来的东西搬进屋子,这才相视一笑。 瑾行和瑾玉又恢复了活力,二人蹦蹦跳跳跑了个遍,跑到前院,围住瑾音:“阿姐阿姐,我会不会是在做梦,这么好的房子真是我们的新家吗?” “当然不是做梦!”瑾音正和瑾言收拾厨房,听弟弟妹妹问,头也不抬的回。 “阿姐,你和弟妹什么时候搬来住?” 瑾言把草莓和肉干拿出一些,分成三份。先生、山长家各送一份,坤叔家也得送一份。德良叔没有回村,倒是村长来了县城过节,待会也得给村长和德良叔送一份去的。 奎叔家的,昨儿晚上他就和姐姐送了过去。 “看情况。”经过瑾言这么一提醒,瑾音也在考虑,什么时候搬家合适。 “搬家的事,怎么也得等到庄稼成熟收割后。” 说起来也有点麻烦,城里没法种草莓。即使搬到县城,她也得经常村里、县城的跑。山上草药和猎物多,她还想着上山打猎采药呢。 这么一考虑,她又不想搬来县城了。 瑾言仿佛看出她所想,忙出声打断她的思绪:“那收完庄稼,尽早搬来。你们几个在村里,我着实不放心。” 瑾音冲他一笑,没有反驳。她再不想,还是要搬过来的,教育无小事,两个小的还得来县城读书学艺呢。 把东西规整好,兄妹四人拎着礼物一一拜访各家。先去的坤叔家,坤叔和庆山哥出门做工去了,只有尤婶子和家中老人在。 尤婶子见他们拎着不少东西过来,连连推拒。 瑾音几人放了东西拔腿就跑,生怕他们拒收。 尤婶翻了一下篮子,见里面放了一包肉干,一斤草莓,对着老人感叹:“这几个孩子真是好的,帮了他们几回,就送这样的大礼来。” 老人家牙齿也掉光了,耳朵有些聋,脑子也不是很清明:“啊?哪来的几个娃娃啊,送了什么来?怎么不留下吃饭呐?” 尤婶一阵无语,得,她刚刚白说了一通,老头子一句话也没听清。只得胡乱塞了几个草莓到他手里,大声说:“爹,你尝尝这果子,我去洗衣服了。” 德良叔见瑾音几个送了礼来,也是推拒。实在推拒不过,宋云婶子回屋,拿了不少粽子和鸡蛋塞到他们手里,瑾音只得收下。 送完山长和李夫子的礼,已经临近晌午,手上提的、背篓放的全是各家的回礼,有粽子子、咸鸭蛋、发糕等,其中院长还送了他们一只烧鸡。 瑾音想:得,中午饭菜都齐全了。 四人在后院的石桌上,就着粽子吃起烧鸡来,几人吃直打饱嗝。 瑾行还想再吃,瑾言制止他:“不可以再吃了,再吃消化不了,要生病的。” 下午,商议过后,四人兵分两路。瑾音带着瑾玉去顾记杂货铺找虎子,瑾言则带着瑾行,去酒楼找找刘掌柜。 瑾音这边挺顺利的,虎子见瑾音居然把草莓种了出来,喜不自胜。他现在有了点小权利,意识到草莓大有赚头。和瑾音约定,只要有货就往他这边送,顾府的铺子多,能吃的下。 瑾音见虎子好说话,拿出一包肉干递到他跟前:“虎子哥,我自个做的,你尝尝?” 虎子拿着看了看,才放到嘴里嚼起来。等她吃完,瑾音才问:“虎子哥,这肉干,你觉得怎么样?” “也是打算卖的?”虎子拍拍手,饶有兴趣的问。 “对!” “嗯,味道不错。”虎子开口,“多少钱?” “七十文一斤。”瑾音拿出其他口味的肉干,让他品尝。 虎子嘶了一声:“这定价也太贵了!市场上的猪肉,现在只要十五文一斤!” “真不贵,虎子哥!一斤猪肉做成肉干才多重?你看这肉干不容易坏,能保存许久,不论是当干粮,还是当零嘴,都美味的紧。” 虎子没说话,杂货铺的掌柜听见他们二人说话,很是好奇。他走了过来,观摩片刻,拿起几片肉脯尝了尝,笑着道:“这小姑娘说的在理。虎子,肉干先订五斤。” “掌柜,这肉干和草莓不一样,若是卖不出去” 掌柜哈哈笑了句:“我尝着味道不错,要是真卖不出去,算我的。你送些去府上给老爷夫人尝尝。” 掌柜开口做了主,虎子没有异议,只能是照做。 所以,就这么一趟,她得了快一两银钱。 瑾玉在旁边睁大眼睛,一声不吭,出了店门,才惊叹:“阿姐,你好厉害啊!” 瑾音眨了眨眼,叉腰:“阿姐当然厉害啦,不过呢,我们家玉儿长大,肯定比阿姐还厉害!” 小玉儿被夸得双颊微红,不好意思。她紧紧牵住瑾音的手,点点头:“嗯!” 第42章 街边叫卖 瑾音顺利的将东西卖光了,瑾言和瑾行那边,却不太顺利。 刘掌柜觉得草莓太贵,想让瑾言降点价。 瑾言摇头:草莓不止卖给刘掌柜,如果他降了价,阿姐那里就难做了。日后虎子哥听到风声,心里肯定有意见,所以这价格决不能降。 几番讨价还价,见瑾言铁了心不肯降价,刘老板也有些火,不过也舍不得放弃草莓,纠结几番,只买了半筐子。至于肉干肉脯,一听价格,他就连连摇头道太贵了,买不起。 刘小五站在一旁有些愤愤不平:“瑾言,你好歹在咱们酒楼干了这么久。如今进了学堂,真是一点情分也不念,降点价都不肯,哼,小气。” 刘老板没吭声,那眼睛斜着瑾言,分明也是这意思。 瑾言被气的脑子突突的,可他还保留着理智,知道自己是来做生意而不是结仇的,只能笑了笑拱手道:“这些东西是家姐花了很大功夫才做出来的,我自然不能随意改价。瑾言承蒙酒楼各位长辈照顾多年,心中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家姐为了供我上学,每日辛苦劳作,我恨自己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只想将这些东西多卖点银钱,减轻家姐的负担。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若是言语间多有得罪,还请各位长辈见谅。” 账房先生见气氛不对,忙从柜台后头走出来打圆场:“哎,小五,一码是一码。买卖本就全靠双方自愿,强人所难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瑾言呢,价格确实不算便宜。不过向来物以稀为贵,这东西稀罕少见,花费的功夫多,价格难免会贵点,也可以理解嘛。瑾言,你给我来一斤草莓,哦,再来一斤肉干,各种口味的都给我掺一点,我带回去给家里老婆孩子尝尝鲜,哈哈哈哈哈。” “何先生!”瑾言感激的冲他点点头,又想到刘掌柜虽然势利,可这么多年到底于他有恩。今天也是自己找上门来,想求人买下自己的东西,总不能因为几句不好听的话就翻脸。 他平复了心情,收敛神色,对着何先生笑了笑:“先生教导我多年,我怎么好收先生的银钱。” 说完,装了一斤草莓和半斤肉干,递到何先生的手中。又拿了几斤草莓,一些肉干,放在饭堂桌上,对着刘老板、刘小五、以及偷看这边动静的掌厨等人,朗声说道:“言人微言轻,没什么出息。这些年承蒙大家关照,东西虽不多,也是言的一片心意,请大家不要嫌弃。” 掌厨擦了擦手,笑着走近:“不嫌弃不嫌弃,我也尝尝瑾言家的手艺。嘿嘿嘿。” 气氛缓和下来,刘掌柜和刘小五没再说什么。 瑾言笑了笑,开口:“天色不早了,家中姊妹还等着我们,就不叨扰掌柜开门做生意了。” 说完,牵着满脸写着不开心的瑾行出了酒楼。 “二哥,我觉得小五哥好讨厌哦,之前他对我和妹妹还挺好的。”瑾行闷闷不乐的开口。 “世上之人,总是同情别人过得不好,又担心别人家过得比自己好。”瑾言想起刘掌柜和刘小五刚刚的神情,又想到村里人的议论,抬头望向天,眼神越发坚定,“当你站在他人触及不到的高度时,他们又只会敬畏,而不是嫉妒你。所以,加油!” “二哥,我听不懂你的话!”瑾行甩了甩脑袋。 “听不懂?”瑾言低头,笑了几声,“那你只要记住,要变强,只有这样才能让阿姐和妹妹不受欺负,不再这么劳累。” “这话我懂!我长大肯定让阿姐和玉儿过上好日子!”瑾行撩起衣袖,展示肌肉,“我现在,射箭可以射二十步远了!再大几岁,我就能上山打野鸡给你们吃了。” 瑾行的笑容僵在脸上,难道这弟弟真是遗传了阿爹的基因,只能当个猎户?他一巴掌拍向老弟,除了打猎,就没有其他好法子了是! 二人有些失落地背着半筐草莓、肉脯往新家走去。这边,瑾音和瑾玉背着药材去了葆春堂一趟。 保春堂掌柜总算从孟非嘴里知道,少主为什么对着他总是淡淡的。这掌柜心里后悔不迭,暗骂自己好好的贪什么小便宜,还叫少主发现了。 孟怀安没有惩戒他,只是睥睨着他,淡淡开口,以后做事谨守本分。掌柜的心惊肉跳,忙不迭的应下。 这位二爷,脾气并不像外表这般温润,相反,他手段强势,性格冷硬,行事风格果决。这次事情能不轻不重的揭过去,掌柜直呼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掌柜是个聪明人,看出二爷对瑾音有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关心。他一开始不明白,就那个瘦干的黄毛丫头,有哪一点值得二爷刮目相看。 打听过一番瑾音的家庭境况,他才恍然大悟,怕是因着从小的经历,二爷对这个孤女起了丝怜惜之意。 窥察到这一点,他也收起轻视之心,越发小心行事。瑾音几次来买草药,他都十分客气,给的价格也很公道。就怕二爷哪一天再想起这个孤女,把他收拾一番。 虽然这两个,一个是京城的贵公子,一个是偏远农村的孤女。二者再见面的几率基本为零,可谁知道呢。他小心些总是没错! 今日只带了一小篮的天麻,卖了七十几文铜板。这段时间银子来的快,七十几文铜板她只粗略看了一眼,就放进衣袖里。心里还想着,这钱可真少! 可又一想:心大了,有钱还嫌弃少!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普通人家能得这么些钱能买上好多斤肉,普通人家一天能赚到高兴都来不及,自己居然嫌少!还真是膨胀了,忘记刚穿过来时,自己吃不上饭的苦日子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后可没有那等来钱快的好事,赚钱呐,还得脚踏实地,一个一个铜板的攒! 做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检讨,瑾音看向瑾玉:“玉儿呀,想买什么吗?” 瑾玉摇头:“阿姐赚钱不容易,挖了许久的草药才得的钱。我什么也不用买,全部攒起来给二哥和瑾行念书!” “你二哥和瑾行读书的钱都攒着呢。嗯,这样,阿姐给你两个铜板的零花钱,你自己存起来!” 瑾玉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惊喜,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零花钱。 二人回到院子时,瑾言和瑾行还未归来。瑾玉担心:“二哥和瑾行不会迷路了?” “不能,你二哥对县城熟悉着呢。咱们再等等!”瑾音嘴上这么说,心里头也有些担心了。 她倒是不担心兄弟二人迷路。她担心的是,两人不会和她上次一样,遇上拐子? 虽说出了顾府那事之后,县里对于治安这一块抓的很严,可她依旧放心不下。 等了一会,瑾音站起身:“不等了,咱们出去找找他们。” 说着,二人就准备出门。刚刚出大门,就见瑾言和瑾行背着竹篓,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你们这是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 瑾音接过竹篓看了一眼,不错呀,只剩下几斤肉干没卖出去。 瑾行捧了水就往脸上浇,溅得地上都是水;瑾言的动作就文雅许多,沾湿双手,抹了一把额头。 “阿姐,我们去东市的街上叫卖来着,可累坏了。”瑾行拿袖子擦干脸上的水珠,含糊不清的说道。 “嗯?不是去酒楼吗?怎么又跑去东市了?”瑾音问。 “哎!酒楼掌柜嫌贵,要压价,二哥不肯,所以就只卖了点草莓。我们在街上叫卖”瑾行嘟囔,还想继续说。 瑾言忽地看向他,皱眉摇头打断,瑾行立即闭了嘴。 “嗯,剩下不少东西,我想起有同窗住在东街,他说过那边有钱人家多,我就带着瑾行过去叫卖,这不全给卖光了!”瑾行擦干脸,笑着从怀里掏出几吊铜板,递给瑾音。 第43章 零花钱 瑾音没想其他,她现在只有惊喜。她觉得这个二弟,不仅读书有天赋,为人也不迂腐,懂得随机应变,不钻牛角尖,有问题就立即想法子解决问题。 很好!她很喜欢这种懂变通的年轻人! 瑾音数着数铜板,喜笑颜开,瑾言两个卖的银钱虽不比她多,可也不少。 将两方的铜板加在一起,瑾音站起身,大笑着宣布:“今日大丰收,进账一两五百三十一文。” 其余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瑾音拍了拍手掌,清了清嗓子,示意几人继续听她说:“我宣布,瑾行和瑾玉每月发两个铜板零花钱;瑾言在念书,每月就5文!零花钱不多,希望大家好好规划,务必将钱花在刀刃上啊!” 至于她,手握家中财政大权,银钱怎么花,不都是她做主? 瑾行跳起来欢呼一声:“阿姐万岁!”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不过话说回来,家里的肉干只剩下四五斤的样子。这些肉干,大部分是用她打的野鸡野兔做的,小部分才是用的猪肉,成本不高,赚的才多。 可想赚的多,就得扩大产量,得去市场上预定一些猪、鸭、牛肉。可这样的话,利润空间就大大缩减,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 毕竟,依今天的售卖情况来看,不算太理想。肉干价格贵,顾客群体有限。 看来不能光卖肉干,还得想想法子,卖点大家吃的起、愿意花钱买的东西。 一时没想出好法子。眼见着夕阳西斜,四人在后院的葡萄架下休息了小半时辰,才恢复体力。歇息好了,四姐弟才起身,锁好院门,背着大小竹筐准备回村。 他们刚锁好院门,就见右边有一妇人,拿着钥匙在开门。 这妇人衣服洗的发白,手上挎着菜篮,见隔壁院子出来四个小孩,停下手中动作,侧身问道:“你们是这院子的新主人吗?” “是!”四人应了句。 “哦!”妇人笑了笑,“搬过来后,来我家里玩啊。” 那妇人又转回身子,拿起钥匙,对了两次门锁都没对准,凑近看才开了门。 看起来,她身形单薄,眼睛也不太好的样子。 瑾音没应下,只是礼貌的笑了一声,就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 “娘,在和谁说话?” 妇人进了院子,一个十岁左右的清秀男孩坐在院中,手捧着书翻看。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哦,隔壁的新邻居,好像是四个小孩子。” “哦。”男孩随口应了一句,又沉浸于书海之中。 见状,妇人放轻脚步,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回到房间拿起针线,继续绣起还未完成的屏风,生怕打扰了儿子的学习。 杨家村,瑾音一家正吃着饭,奎叔急急的走进来。 瑾玉放下碗筷,麻利的搬来凳子让奎叔坐下。 “嗨,不坐了不坐了,我就来问一声,你们几个,明天去县城不?”奎叔随手将手里的一串粽子放下。 “去啊!”瑾音笑容满面,“听说明天县里有龙舟比赛,热闹的紧。” “成,明天一早村口等叔,叔赶车去!”奎叔推了瑾言递来的碗筷,“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得回去了。” 瑾音还想招呼人喝碗水,可她话还没出口,奎叔已经一阵风的离开了。 呵呵,瑾音坐下,端起吃到一半的饭。 晚上喝多了水,就是半夜睡得正香,却被尿憋醒。她迷迷瞪瞪的点燃油灯,举在手中,往后院茅房走去。 回来时,见窗户缝隙漏出一丝亮光。她心中好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 拿着油灯走到窗前,从缝隙看进去,只见昏暗的油灯下,瑾言提笔凝神,正在抄书。 瑾音抬头看了看夜空,此刻明月当悬,应是子时了。 她幽幽叹口气,掌着油灯,敲了敲房门,轻声叫了句:“瑾言!”。 瑾言抄写完一页书籍,放下毛笔,吹干墨迹,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正打算继续。忽听到门外响起阿姐的声音,忙应了句,起身打开房门。 瑾音浅笑着点点头,探头进去,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瑾行,又看向桌上摊着的书卷,开口:“已是深夜,早些休息。” 她转身要离开,又顿住脚步侧身,微微摇头,一脸不赞同,语气却很温和:“油灯昏暗,你这样要坏眼睛的。” 瑾言回头看了眼书卷,心中一暖,点头应道:“我知道了,阿姐,我这就休息。” “嗯!”瑾音浅笑点头,掌着油灯回了房睡觉,一夜好眠。 “手持艾旗招百福,门悬蒲剑斩千邪”。 端午,瑾音姐弟几人起了个大早,将艾草和菖蒲扎成几把,在院门和正房门前高高挂起,以祈求家人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雄黄是早就备好了的,瑾音将其研成粉末状,屋前屋后均撒了一遍,以驱虫驱邪。又就着剩下的雄黄,挨个给瑾言、瑾行、瑾玉额间、手心点上几点。 做完这些,她用油纸包好剩余的,准备收起来。瑾言不依,抢过雄黄:“阿姐,我也给你点上。” 瑾音连连后退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点这个干嘛! 可瑾行和瑾玉笑呵呵的抓着她,一左一右,不让她退后。瑾音无奈失笑,只得乖乖站定,让瑾言给自己抹了点。 “端午乃九毒日之首,雄黄一点,祛病消灾,顺遂一生!”瑾言收起雄黄,笑容满面的开口。 几人没煮早餐,热了几个粽子和鸡蛋,带着路上吃。 他们到时,奎叔一家也刚到村口。奎叔、陶婶、大山哥、小陶嫂子、还有涛涛和妞妞都朝他们招手。 瑾行、瑾玉飞奔着跑过去,抱住涛涛妞妞逗他两。 “瑾行、瑾玉、涛涛和妞妞坐车上,剩下的大人都走路!”大山哥一把抱起两个娃,连抱两次,把四个小家伙全部抱上牛车。 瑾音和瑾行的背篓,也被大山哥轻松拎起,在牛车上放好。 “瑾音,你们又带了什么去卖?”小陶嫂子有些好奇,凑近了看。 “之前做的头花!”瑾音拨弄给她看,又指着另一个背篓,“还带了一些肉干。” “哎呀,这头花可真艳,是红英拿回来的那些?” 小陶嫂子拿了一朵在手里,细细看,又放了回去。 “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嫂子、婶子,你们挑几朵带。”瑾音一向大方,招呼陶婶和小陶嫂子。 “不用了,红英拿回去不少,我们天天下地干活的,没好意思带。你看妞妞头上带的,不就是你送的。”陶婶指了指妞妞头上的小发揪,绑了两朵绯红色的蝴蝶结。 “你和瑾玉怎么不带呢?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带着才好看。”小陶嫂子看看自己闺女,觉得别提多可爱了。再看看头发随意绑起的瑾音,忍不住掩嘴笑,“你啊,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瑾音不好意思的笑了,实在是她太忙,没时间打理头发。瑾玉那头发也是她梳的,发带绑了两个低马尾,就草草完事。 “瑾音,一起去你坤叔家吃饭!”奎叔回头说了句。 “你们一家子聚会,我们去就不好意思。”瑾音想了想,摇头拒绝。 端午是大节,昨天就听尤婶说了,她家出嫁的闺女,今天都会带着一家人回娘家过节。 文山并不是家里的独生子,坤叔两口子连生了三个闺女,到中年才得了文山这么个儿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坤叔比奎叔大了三四岁,可文山小了大山哥十来岁的原因。 其实大堂姐也比大山哥大个四五岁,大山哥的年龄,和他三堂姐差不多。三个堂姐又各自生了不少小孩。 算上坤叔一大家,奎叔一家,足足有近二十口人。自己几个再去做客,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嘛! “哎,去去,我嫂子说了,你给她家送了节礼,按规矩就是要请你过去吃饭的。红英今天也有假,你们好久没见了。我们都把你们几个当自家子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陶婶拉着她的手。 “红英放假了?”瑾音眼睛一亮,她也想红英了,“行嘞,那我就去了,我可得好好谢谢坤叔和尤婶!” 第44章 写字 小陶嫂子看向瑾言,笑着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我看瑾言比以前还稳重了些。” 瑾言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摆摆手回道:“嫂子说笑了,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 小陶嫂子倒没继续这个话题。她暗暗看了几眼陶婶,紧张的拽了拽衣袖,纠结着开口:“爹,娘,过两年咱们也送涛涛去念。” 陶婶正和瑾音聊着闺女,聊得正开怀大笑呢,乍一听着这话,立即拉下脸来:“念书干甚,你当不费银子的啊。” “可是”小陶嫂子脸色顿时沮丧,可还想开口。 大山哥见自家母亲不太高兴,忙拉了她的衣袖,轻咳了几句:“哎呀,涛涛还小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其实妻子早就和她透露过这个想法,觉得读几年书,出来随便找个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以后日子好过得多。 他知道自己妻子的心思,思来想去也觉得这样挺好,就是读书花费太贵了,母亲不一定能同意。 家里的银钱都在母亲手里,母亲不同意,涛涛这学就上不了了。所以这件事,还得徐徐图之。 果然,陶婶叹了口气:“你说的轻巧,你看看瑾言,再看看文山,一年得花费多少银子。你当咱们什么家庭?” 她心里多少猜到点大儿媳的想法,无非就是老二和小闺女学了手艺,就老大家留在村里种田,老大媳妇心里不平衡了。可她们小老百姓家的,哪里出的起这么大笔的银子,让家里小辈去读书? 再说,农村人不就这么过的吗?他们杨家村,除了瑾言、村长家、还有文山,哪个上过学堂的。 村长家不必说,那是有家底的。看看大伯家,本来家庭条件不错。可自打供了文山念书,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 至于瑾言,唉,陶婶一想到就叹息,她之前就劝过王氏,别送瑾言去读书的,可王氏不听她的。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为了供瑾言,王氏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早早去了。 也只能是说瑾音这丫头运气好,平白得了那么大笔银子,才能供得起瑾言上学。 他们家可没这么好的运气。等涛涛大了,和他叔叔、小姑一般,送去学门手艺就是,干嘛非得执着去念书呢。 瑾音和瑾言一脸尴尬,没敢出声。马车上的四个小家伙可不知道大人的心思,依旧没心没肺的玩着。 “爹!娘!大哥、大嫂!”红英早就在巷口翘首以盼,他们才出现,红英眼睛一亮,快活的奔过来。 陶婶拉住闺女,不住地上下打量,心疼地说:“哎呀,瘦了瘦了!” 红英吐吐舌头,亲了亲涛涛和妞妞,玩闹一阵,又跑到瑾音身边,拉着她进屋:“瑾音,我好想大家啊!” 大山哥和庆山哥将瑾行、瑾玉、涛涛妞妞抱进院子,一行人也跟着进去。 小院内,坤叔的三个闺女、女婿、以及七八个外甥、外甥女已经到了,满院子的笑闹声。 小孩投来陌生又好奇地目光,看向瑾音几个。尤婶子正和几个闺女杀鸡,见着他们进来,站起身笑着说:“来了!” 介绍一番,相互打过招呼,陶婶、小陶嫂子、尤婶、以及三个堂姐进了厨房,继续忙活午饭去了。 庆山哥依旧是那个爽朗的性子,将瑾行、瑾玉、涛涛妞妞推入小孩子中间,说道:“好好玩耍,不许打架哈,要不二舅舅要打屁股的。” 小孩子特别喜欢他,拉着不让他走,要他一起玩。庆山哥也不恼,反而好脾气的融入其中。 玩了一阵,安抚好各位小朋友,才走进堂屋大厅,和几个姐夫、奎叔、坤叔、大山哥以及家中的爷爷说话去了。 瑾音感叹,别看庆山哥行事大大咧咧,可心思细腻,事事考虑的周到。 瑾音突然看了看周围,奇怪,怎么一眨眼就不见瑾言的踪影。红英拉着她坐在院子一侧,见她四处张望,问:“音子,你找什么?” 瑾音回头,耸耸肩:“没见着瑾言,他跑哪去了?” 红英捂嘴笑:“你没看见?瑾言刚来,就被文山拉着去了房间,应该是讨论功课了!” 瑾音方才恍然大悟,她又见弟弟妹妹和一群小伙伴在院中玩的开心,便拉着红英,细细问起在绣坊的事。 红英好似已经适应了绣坊的生活,将发生的趣事都与她说了一遍,二人时时发出大笑。看得出,红英很喜欢刺绣,在里面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瑾音也为小姐妹感到高兴。 “瑾音,你给我做的兔肉干,可受欢迎了!连管事姑姑都问我在哪买的,她也想买上一些。”红英凑到她耳边,叽叽喳喳说道。 “我今天又带了不少肉干,专程给你包了一份,拿点去绣坊吃!”瑾音听到红英这么喜欢吃,大手一挥,很是豪气的送了她半斤。 “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喔。”红英忍不住撒娇,又坐直了身板,“有两个姑姑想买,让我来问问价格。” “价格会有点贵,七十文一斤。” “是贵哦。不过一斤肉干挺多的,又顶饱,我觉得还好啦!”红英欢喜的收了瑾音的肉干,绣坊的日子枯调,她无事就喜欢嚼这个吃。 瑾音见她笑的开心,坏笑着凑到她耳边,细声逗她:“我家里还种了草莓,草莓可香可好吃啦。下次来县里,我给你带上一篮子去。” 红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锤了一拳她,又抱着她的手臂摇晃:“瑾音,你都把我勾馋了。草莓我吃了,二哥带来给我吃的,他说你种的,真的好好吃呀。” “哈哈哈哈哈哈!”瑾音捧着肚子笑了一阵。 “我也给你带了礼物。”红英坐直身体,从袖中掏出一对香囊,两手一摊放在她面前:“我们一人一个!你喜欢哪个?” “呀,真精致!”瑾音眼睛一亮,举在手中翻看,“你绣的?” “那当然!”红英微扬下巴,带着骄傲。 两只荷包由锦缎制成,上面绣着鱼戏荷花的图样,针脚细腻,非常精致,荷包上还垂着璎珞。荷包样式完全一致,只有颜色不同,一只浅绿,一只淡粉。 瑾音扬了扬浅绿荷包,将淡粉的还回给她,抿嘴笑着:“我要这只!” 红英嘻嘻笑:“你会写字,把我们名字中的yg字写给我,我绣上去。” “没问题!”瑾音比了个ok的手势,红英没看懂,但是她听明白了,拉着瑾音跑去文山房间,借了毛笔和纸张。 文山和瑾言好奇地盯着她们两,瑾音讪笑,抹了一把汗。 她是识字,她也会写字。可她,不会写毛笔字哇! 在三只好奇宝宝的灼灼目光之下,瑾音稳了稳心神,提起毛笔蘸墨,装模做样地扶着右手落笔。 “啪——” 毛笔还未落下,一团黑墨已滴落于纸上,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点。 瑾音尴尬的笑了笑,墨水蘸多了。她赶紧在砚台上顺掭,去除多余的墨。 理顺了笔锋,她才重新提笔书写,写了一个大大大的“音”字。 文山和瑾言一时没绷住,笑出声来,立即紧紧捂住嘴巴。 红英挠了挠头,她虽不识字,可也看的出,这个字长得歪歪扭扭,好像,有点丑! 瑾音汗颜,撂下笔:“我字写的不好,文山和瑾言,你们来,写一下我两的名字!” 文山收了笑,看向瑾言,一本正经的说:“瑾言,你来,你字写的好。” 瑾言清了清嗓子,仿佛笑的人不是他。当然,如果他唇角的笑意能收一收,就更好了。 瑾言书案前坐下,提笔、落笔,一笔呵成。 瑾音看了看,更加心塞。两相对比,她不仅写的不好看,还写了个错别字。额,也不能算错别字,一时没反应过来,写的简体字。 瑾音正色,假装很镇定,指着“音”、“英”二字:“红英,这个是我的名字,这是你的,按照这个绣。” 第45章 参观新宅 “嗯!”红英拿起纸,比划一阵,随手掏出针线,认真绣了起来。瑾音暗叹,这才几个月,红英的绣工就这么好了吗。 她现在教着瑾行瑾玉习字,不会误己子弟,教错了?应该不能,她可都是按着书上的字教的。 看来她这个半文盲,努力赚钱的同时,还得努力学习,不断进步哇。 瑾音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红英专心刺绣,瑾言和文山继续讨论功课。瑾音悄悄出了房间,没有打扰他们。 走到堂屋,坤叔一群人不知谈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庆山哥的爷爷,盖着薄被在摇椅里昏昏欲睡。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欢聚一堂。市井人家的温馨,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瑾音,你买的宅子在哪?走,带我们去参观一番!”坤叔见了瑾音,饶有兴趣的开口。 瑾音没多考虑就答应了。新宅那边,大件家具齐全,可唯独缺了书桌书柜。 前主人家里没人读书,自然不会打这些家具。可她家有读书人,还是要提前置办好。若是等到搬家才去订家具,又要等上不少时日。 今儿请坤叔、奎叔过去参观一番,也量一量房间的尺寸,提前打好家具。 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小私心。 宅子附近的人家不知品性如何。 这里不是杨家村,没有德高望重又公正的长辈罩着。若是有那等品性不好的,见她家只有四个小孩,难免不会总想着上门占便宜。 她今天带坤叔、奎叔等一众族伯族兄过去露个脸,也是想告诉邻里邻居,他们家虽然没有父母,但也有族里交好的亲戚照看着。别人要是想欺负到她家来,得看看她的伯兄答不答应。 文山、红英听到大厅的动静,跑了出来,也说要跟着去看看。 就连厨房帮忙的陶婶、小陶嫂子都想跟了去,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把厨房的事都扔给尤氏和三个侄女。 尤氏是一家主妇,女儿又回来了,肯定不能走开。 她猜出陶婶的心思,冲着大堂那边努努下巴:“弟妹,你和大山家的去,这里我和你侄女几个忙活就够了。” 得了尤氏开口,陶婶顺势解下围裙:“大嫂,辛苦你了。我们去凑凑热闹就回,呵呵呵。” 三位堂姐夫自觉和瑾音不熟,都推辞着说不去。 几个小的,和这么多小伙伴玩的正欢,也摇头说不想去。 于是,瑾音、瑾言领着奎叔一家、坤叔父子两,一行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新宅。 他们院前院后的参观了一遍,啧啧称叹,纷纷夸赞瑾音这宅子选的不错。 陶婶左摸摸右看看,不停地念叨,:“哎呀,这宅子真好啊!这么大房子,住起来可真宽敞。” 坤叔对房内的家具摆设尤其感兴趣,直说这些家具做工不错,房子值这个价。特别是那拔步床,做工精致,雕刻了许多花纹。 坤叔越看越喜欢,干脆拿出尺绳量起床的尺寸。这还不够,他又叫来庆山哥,二人围着一阵观摩商讨,讨论起这床该怎么怎么做云云。 等众人均参观完毕,瑾音才开口:“坤叔,庆山哥,侧房空旷,我想打一套书桌书柜。” 庆山哥笑:“小事!不用我大伯出马,我就可以打了。” 坤叔也笑,调侃着说:“庆山都这么说了,那庆山你打。” 瑾音忍住不笑,又指着前院临街的厢房,顺势说道:“这两房间临街,我打算改成两间店铺,一间出租,一间自己做点小生意。劳烦叔和庆山哥帮我做些货架。” 瑾音带他们走进左侧的厢房,比划着在哪里开门,货架应该打成什么样的。她考虑不周的地方,庆山哥、陶婶等人几个不时给出意见,最终把事情确定下来。 “这个想法不错,后院那么大,足够你们姐弟几个居住。前院改成店铺,不管自己开铺子,还是租出去,都是好事。” 奎叔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十分赞同瑾音的想法。 “这离学堂可真近。等瑾音姐姐搬来,瑾行也回家里住,到时候我可以常过来串门啦。”文山拍着手掌,开心地说。 “瑾音,你搬家时通知我,我来给你帮忙!”庆山哥收起量尺寸的红绳,笑的爽朗。 “我们都来,给你暖房!”奎叔也说。 见大家脸上的善意,瑾音喉头有些哽咽,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嗯!”,她再次感叹她多么的幸运。 瑾音凑近红英,小声说道,“红英,以后放假,你就来家里住。” 红英眼睛一亮,点头,“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气氛很好,继续有商有量的帮瑾音出谋划策,家里还该添置哪些东西,做点什么小生意好,铺子该如何布置等,好不热闹。 只有小陶嫂子,脸上挂着笑,却在一旁默不作声。她不仅仅是羡慕瑾音,还有点委屈。一家家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就她家大山。 唉! 回到坤叔家时,饭菜已经全部做好了,尤婶和女儿女婿坐在堂屋说话,见他们回了,起身道:“可算是回来了,再晚点这菜都要凉了!” 陶婶极有眼色,笑脸上前:“嗨,我们的不是,让嫂子和侄女久等了!” 尤婶子倒也没生气,只说:“行了,咱们去端菜!”说完,她、陶婶等人进了厨房,端出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 有鸡有鸭,有鱼有肉,有荤也有素,一桌十个菜,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大人坐了一桌,他们一群小孩子另起一张小桌子,要不这么多人实在是坐不下。大人们家长里短的聊,不时碰杯喝上几口米酒;而瑾音他们这一桌,则专注于埋头苦吃。 这么丰盛的大餐,寻常人家,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时候才能吃的上,小孩们眼里只有美食,哪里顾得上说话呢。 瑾音觉得,尤婶做饭的手艺是真好,这一顿她吃的是心满意足。 热闹了好一阵子,终于散了酒席。两个婶子和小陶嫂收拾好碗筷,抱回厨房洗刷。三位堂姐和姐夫坐了片刻,见尤婶忙完出来,说了几句话,就说要回家去。 瑾音好奇,悄声问红英:“几位堂姐,不去看赛龙舟吗?” “大姐二姐昨天来的,她们嫁的是隔壁县,赶车回去要走上大半天,下午走的话天黑才能到家呢;三姐家倒是在县里,可她家开铺子的,今天端午生意好,她得回去开店!”红英解释给她听。 “哦。”瑾音这才恍然大悟。 送走三位堂姐,众人又歇息片刻。见快到晌午,庆山哥站起身,招呼大家:“走罗,看赛龙舟去!” 一众小孩兴奋不已,瑾音也兴奋,她十分好奇这古代的龙舟赛是怎样的。 瑾音和瑾言背好竹篓,牵着弟妹,跟随大队伍出发。 龙舟赛选在下午末时,也就是现代的下午一点。主要是因为有些村离县城远,上午举行的话,部分比赛队伍赶不到县城。 瑾音一行人到到时,千水河两岸,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临河的商铺二楼也站了很多人。有些位置好的观赛场地,早就被人占了去;就河岸的树上,都挂了不少人。 瑾音惊得是目瞪口呆,离龙舟赛还有个把时辰了,现在就占好位置了吗?不禁佩服,真是人才啊! 时辰未到,河面的几十只龙舟队伍正紧张做着赛前准备,陆陆续续的有鞭炮声、锣声、鼓声响起,节日气氛异常浓烈。 “哎,这次比赛,连知县大人也来观看了。”附近有男子议论。 “可不是嘛!不仅仅是知县大人,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也都来了,还捐了不少银子呢!”另一个男人一脸兴奋,比了个二的手势,“第一名的,奖金20两!” “我去!这大手笔!”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叹。 第46章 摆摊 真是大手笔,瑾音和瑾言相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庆山哥一家已经走到前头去了,招呼他们跟上。 瑾音看看自己几个,背着竹篓,还带着两小孩,想了想放弃,她们几个还是不要挤进去的为好。 瑾音对着前头的坤叔、奎叔喊道:“哥,叔、婶,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们几个在街上随便看看。”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背篓,大山哥知道他们是来县城卖东西的,招招手大喊:“行,你们注意点,比赛完了,在我叔家集合。” 瑾音点点头,示意她明白,大山哥转身,护着一家人往前去。 见不到他们后,瑾音拉住瑾行,牵着弟弟妹妹往人群外面走。 不一会,四人头发凌乱,衣服皱皱巴巴,终于挤了出来。她深呼一口气,觉得空气都清新不少。 瑾音看了看周围,指着不远处空地,一棵大杨树下的石头说道:“就那!” 说干就干,四个人跑了过去,将准备好的方布,平铺在石头上。又拿出几块干净的食盒木板,将肉脯摆了部分,摆放在上面。 做好这些,瑾音眨眨眼:“知道该做什么了?” 瑾言微红了脸,点点头。他深呼一口气,讷讷的开口:“卖肉干、卖肉脯了——” “自制肉干肉脯,吃过就知道,好吃到离谱!”瑾行吼了一嗓子,把瑾音几个吓了一跳,也让一些行人注意到这边。 “嘿嘿,二哥。你这声音太小了,谁听得到呀!”瑾行龇牙,“你得像我这样,是阿姐!” 说完,对瑾音讨好一笑,求表扬。瑾音无语,憋住笑点点头,冲他举了个大拇指。 瑾行越发得意了,扯着嗓子喊:“新鲜出炉的肉干肉脯,试吃,大家看一看瞧一瞧喽!” 这么一张罗,还真有一些人被吸引,停下脚步围观。有位魁梧的中年大汉问:“真的试吃?” 瑾音忙分了小块小块的肉干给他:“对!叔,我们这里有猪肉、兔肉、鸡肉的肉干肉脯,也有麻辣味、五香味,好几种不同口味的,您尝尝。” 中年大汉砸砸嘴的尝起来,越吃眼睛越亮。等到几种肉干都尝了一遍,他才满意的点点头。旁边有眼馋的小孩,见大叔吃的回味无穷,也闹腾着自家大人要试一试。 瑾音示意瑾言,把提前准备的样品拿出来,一人分了一点给他们。 中年大汉拍拍手,问:“味道还行,怎么卖的啊?” 这下不用瑾音提醒,瑾言指着肉干说:“都是七十五文一斤。” 闻言,一旁的家长立即拍了下伸头试吃的小孩,“走了走了,这么贵,够吃多少斤猪肉的了!” 小孩刚尝了一块,盯着肉干直流口水。还没反应过来,就懵逼的被大人拉走了。 片刻,就人群外传来一阵小孩哇哇大哭声。 瑾音满头黑线,也不知说啥好。 中年大汉有点犹豫不觉,他也觉得刚刚那人说的对,这卖的太贵了! 可是他素好美食,一尝这肉干,就觉得嚼劲十足,满嘴留香,越吃越想吃,这脚就挪不动步子。 瑾音看出大叔很想买又心疼钱,静静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她想看看瑾言会如何应对。 还没等瑾言开口,瑾行就急了:“大叔,这个可好吃了,买了不亏的。” 瑾言拉住瑾行,笑着对大叔说:“大叔,肉干卖的确实不便宜,可也不贵。制成一斤肉干,得花费不下三斤鲜肉。” 说完,瑾音干脆称了一斤肉干摆在木盒上,以便他和围观的众人有更加明晰的认识:“您看,这一斤肉干堆得这么高,数量不少的。而且肉干不容易坏,又特别顶饱,放在家里能吃很久。大家想想新鲜的猪肉,放上上一两天就坏了。” 看着一斤满满一大堆的肉干,大叔飞快的盘算一番,觉得瑾言说的话有理。 他家里条件还成,七十几文钱不算贵,他完全能负担的起。一斤肉干听着少,看着倒挺多的,确实不算贵。 于是,大叔大手一挥,指着肉干:“小兄弟,给我来一斤。麻辣味的来半斤,其余的混着称上半斤。” 周围的人还在犹豫,既想买,又觉得实在太贵了。 瑾音很满意瑾言的应对,见着众人的神情,才出声,笑着大声开口:“今天第一天开张,承蒙大家喜爱,价格就按70文一斤算。大家真喜欢,也不必非得买足一斤,半斤也卖、一两、二两、三两,都可以卖!今天带的肉干不多,只有5斤多点,卖完就没了,试吃过觉得喜欢的,可以买啊。” 70文一斤,一两才7文钱,肉干数量又多,听起来好像蛮划算的。 有两个尝过味道的年轻小伙忙说:“给我来二两,要麻辣味的,兔肉和猪肉各一两。诺,钱先给你!” 瑾言称好一斤肉干,按照大叔的要求分成两份,用油纸包好,拿绳子系的牢牢的。又给这两个年轻人称了二两打包。 大叔提着两提鼓鼓的肉干,越发觉得不贵。大声说:“小兄弟,下回还来卖不卖?” “来的,不过要一月后,书院后头的上林街2号的杨记美食铺将正式开张。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美食,大家若是喜欢,欢迎来捧场。”瑾音顺势吆喝着。 瑾言抽空看了一眼瑾音,眼中冒着疑问,似乎在说:“杨记美食铺?一个月后?我怎么不知道?这么草率的么?说开就开了?” 不过他没时间多问,就自顾不暇。不少人好奇这肉干,都围过来要试吃。很快,瑾言和瑾行就忙的脚不沾地了。 试吃的人里头,有不少试了了不买的。瑾音和瑾言在家就考虑过这种情况,肯定会有人借着试吃的法子占便宜。这种情况没法避免,毕竟想要赚钱总得先投入成本。 千水县这边,好像没什么人做肉干,自然没人吃过。肉干不像其他美食,会散发很浓郁的香味。所以,还是得试吃,先让人尝到肉干的美味,才会有人愿意掏钱,心甘情愿的买。 为此,瑾音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之策,她学着前世超市的促销手法,将肉干剪的细细小小,摆出来供人品尝。 占便宜的人即使多尝几次,也吃不了太多。讨要次数多了,她们也能认出那些占便宜的人。毕竟,他们只是让大家试试味道。 好在,今日摆摊围观的顾客,还没厚脸皮到一直吃。大部分人尝过后,一两二两的买了一点,等着龙舟比赛开始,一遍观赛一边吃。 瑾音帮了会忙,瑾言和瑾行才不再手忙脚乱。再过一会,二人越发熟练,游刃有余的配合着。 瑾音放了心,才另铺开一张布,和瑾玉摆上各式各色的头花。 第47章 刁难 “小妹妹,这头花怎么卖?”四五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成群结伴的逛着。见到瑾玉前面五颜六色的头花,纷纷停下脚步,叽叽喳喳的问。 瑾玉看看眼前的一群女子,羞涩笑了一下:“两文钱一朵。” 说完,她看了看身边的阿姐,紧张的拉了拉瑾音的衣服。 瑾音回头,见着摊子前站了这么多青春明媚的少女,摸了摸瑾玉的头发冲她笑了笑。 “有没有少啊?”一个圆脸姑娘拿着一朵浅紫兰花样式的头花问道。 “一朵两文,三朵五文,小本买卖,不讲价的喔。发带便宜点,一条一文钱。你们要是喜欢,就多挑一些,买的越多越便宜呢。”瑾音笑的灿烂,将竹篓中剩下的头花又摆出来一些。 这些头花成本很低,瑾音卖的确实不算贵。瑾音又琢磨不少法子,做出来的头花样式多且新颖,绝对物超所值。 当然啦,头花毕竟只是布料做的,她手里也缺乏专业工具,自然不能与首饰店那些精美异常的绒花、点翠等首饰相比。可那些首饰,也不是普通人家消费的起的。 眼前这些姑娘,身上穿着棉布衣衫,头上簪着小花、木钗或者发带。穿着方面比乡下的姑娘精致不少,可也没有很富贵,应当只是城里普通人家。 几人一听,头花确实不贵,也很漂亮。一人挑了两三朵,凑在一起结了账,不过才十个铜板。 刚付完钱,爱美的姑娘们就相互帮忙,把头花簪着发间,相互讨论着谁的花儿更好看。微风拂过,或红或紫的头花在发髻间轻舞,青春洋溢的脸上胶原蛋白满满。瑾音想,真是人比花艳,那是一种无关乎容貌的蓬勃朝气。 这几个姑娘堪比活广告,路过的少女妇人都被她们欢快笑声吸引,慢慢聚拢过来,走到摊前挑挑选选。 因为价廉物美,不到半个时辰,头花就卖掉大半! 到后来,头花被挑的只剩下六朵,款式似乎不太受人喜欢,逐渐也没什么人买。 一个中年婶子带着她两闺女,挑挑拣拣好半天,选了两朵,实在没有喜欢的。可她们又不甘心挑一朵不喜欢的,于是,站在摊前来回比划好久,看的瑾音都麻木了。 她严重怀疑,这大婶和她闺女有选择困难症。 古人似乎不太喜欢素净的头花。 瑾音觉得,剩下这几朵头花还挺好看的,就是颜色偏素净了点,但也不是白色的。 瑾音有分寸,头戴白花不吉利,有丧事的人家才会戴。可是她没想到,这浅色头花也不受待见,多娇俏哇。 瑾音叹口气说:“婶子,您也别挑了。这样,剩下的六朵折价给您,七文钱怎么样?这花儿是素了点,但也不是白色的,只是颜色比较浅。你们要是忌讳,回家摘点野果染个色?” 中年大婶还想挑挑,她觉得有些浪费,买这么多干嘛呢。 可她俩闺女挑累了,而且小姑娘,还蛮喜欢浅浅淡淡的颜色。一听降价大甩卖高兴地不得了,觉得划算,非劝说着她娘赶紧买下来。 中年大婶在闺女的左右夹击下,肉疼的付了钱。 所以说女人的钱最是好赚。 瑾音和瑾玉美滋滋的收好布匹放回背篓,瑾言那却遇到了点麻烦。 “嗨,我说远远看着有点眼熟,这不是杨瑾言嘛!” 身着蓝色绸缎的圆脸少年,身边围绕着两个青衣少年,停在瑾言前面指指点点,脸上还挂着嫌恶的笑容。 “言兄好歹也是个读书之人,怎的当街行起商贾叫卖之势?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哦!!”瘦高个少年一脸的不怀好意。 “就是,先生还夸他算术好。你瞧瞧,算术好却不用在正途之上。” 蓝衣少年身材微胖,指着肉干和肉脯,嘲笑开口:“这东西,看起来黑不溜秋的,这干不干净啊,能吃吗?” 瑾言依旧面无表情,可瑾音分明看见,衣袖下他的拳头慢慢攥紧,显然十分气愤。 摊前的顾客见有人找事,纷纷避让退开,站在一旁瞧热闹。 瑾行看出他们在欺负自家二哥,愤愤开口:“怎么又是你们几个,你们买就买,不买就不买,说什么风凉话,又没要你吃。挡着我们做生意了,走开走开。” “哎呦,杨兄,这是你弟弟?真是没有一点礼貌,啧啧啧!”瘦高个的少年讥讽出声。 “你家住在海边吗?”瑾音冷笑一声,走了过来,双手抱胸,开口问。 “什么?”这几人满脸问号,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我是说,你家住在海边吗?”瑾音讥笑,“要不怎么管的这么宽呢!”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一个青衣少年伸出瘦弱小胳膊,指着瑾音。 瑾音皱眉,一把打开他的手指,那少年没料到瑾音一个女孩子,力气这么大,“嘶”了一声。 “你爹娘没教过你,指着别人的鼻子,很没有教养吗!”瑾音扭了扭手腕。 要知道,穿过来的这几个月,她吃的好,干的多,打柴练箭,有意识锻炼自己,增强武力值。 现在的她,一股子力气,或许打不过成年男人,可眼前这几个明显是瑾言同窗,毫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她有自信一撂一个倒! “哦,你是他姐姐。”瘦弱男孩咻的收回手指,哼了一句,“真是、一家子都粗俗不堪,不知所谓。” “我吃你家米,还是用你家盐了?要你管!我劝你,多读古书开眼界,少管闲事蓄精神,不要小小年纪就学了一副长舌妇人做派。”瑾音轻蔑扫了一眼三人。 她一向寡言,轻易不会怼人,遇到这种中二少年,实在是忍不住! 三名小书生气的七窍生烟,偏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 最后,还是蓝衣少年瞪了一眼瑾音,狠狠开口:“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瑾音想,这少年咋就这么欠打呢!小小年纪就歧视女性了!她的拳头有点痒。 而且,圣人话是这个意思吗!该不会是个学渣! 她正想要出拳时,吓唬吓唬他们,手却被人握住。 瑾言微不可见的摇摇头,上前说道:“李兄何故咄咄逼人,我姐弟几人不过是摆摊赚点生活费,怎么就碍着三位的眼了?莫不是,李兄还记恨我,在学堂不肯将作业借给你抄的缘故?” 还真是个学渣,瑾音无语的看着对面三人。 “哎呦,原来是一个学堂的书生啊。” “我说姐弟几人好端端的做生意,这三个小公子怎么上前就是一番讥讽,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心眼太小了。” “哎,哪里是心眼小,这明明是心术不正嘛,抄作业不成反怨别人。” “啧啧啧,现在读书人都这般了吗?” 周围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时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三人。 三人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下不来台。 瘦弱些的那个少年跺了跺脚,失声尖叫:“杨瑾言你没爹没娘的,上什么学呢!自己什么家庭不知道吗。一个读书人当街摆摊,和乞讨有什么两样,简直有辱斯文!” 瑾言气极反笑,挺直脊梁,嗤笑:“我什么家庭我当然知晓,不劳李兄操心。李兄不也是商贾之家?又为何耻笑他人?我姐弟几人,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养活自己,怎么就成乞讨了。自食其力,何耻之有?” “好!小兄弟说的甚是!”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叫好之声。 三个少年被众人指指点点,面子挂不住,狼狈不堪的跑了,临跑还丢下一句:“哼,我回了书院定要向先生告你状!” “赛龙舟开始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人群一阵骚动,围观的众人见这边没热闹可看,又全都跑去河边看起热闹。 瑾言沉默的收着摊子,瑾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个弟弟心思过重,什么不肯轻易与别人说,瑾音只能是拍拍他的肩,扯开话题:“人都跑光了,咱们也收摊。剩下没多少了,留着自家吃。走,我们也看龙舟赛去。” 第48章 合作 “好哦!”瑾行一蹦三尺高,开心完就要往人群里冲。 “回来!”瑾音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将他拉回:“跑什么?丢了怎么办!” 瑾行被揪住衣领,“哦”了一句立定,乖乖站在原地,等他们收拾东西。 “瑾音!”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居然是虎子哥。 瑾音笑了下,打招呼道:“虎子哥,你也来看赛龙舟?” “陪着我家夫人和少爷来的!”虎子指了指身后酒楼二层的一处观景台。 视线随他手指的方向看上去,只见春杏俯在栏杆旁,看向她这边,笑着点头示意。 “夫人请你姐弟几个上去坐会!”虎子拿起她脚边的竹篓,笑嘻嘻拉着她就走。 他的力气大,稍用点力气,瑾音踉跄了几步,心中无奈:这是请人嘛,分明是强拽着她走。 “虎子哥,我自己走。” 瑾音扯回袖子,露出一抹笑,转身对瑾言几人说,“走。” 进了酒楼,楼梯处守着六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均着青灰色布衣,应该都是顾府护院之类,专门保护顾夫人和顾少爷安全的。 看来这顾小少爷失踪的事,真的让顾三夫人吓着了。 “瑾音,这是你的弟弟妹妹们?”顾三夫人临窗倚坐,姣好的面容露出浅笑,招呼她们过来。 她身侧立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白净男童,穿着一身锦边绣金暗纹华服,腰间束着长穗宫绦,垂挂一块温润透亮的佩玉,周身散发着贵气。 包间内,除了顾三夫人和这个男孩,只有春杏、以及两个伺候的小丫鬟。虎子哥候在包间外头,没有进来。 除此之外,没见着其他人。真奇怪,顾老夫人年岁大了,没有一起来也说的过去,可端午这么重要的日子,顾三爷也不陪妻儿出来游玩的吗? 瑾音视线停在顾三夫人身侧的男孩身上,仔细一看,与顾三夫人眉眼之间颇为相似,就连神态气质也是如出一辙,雅正端贵,不愧是母子。 瑾音正思忖着该说点什么,没等她开口,顾三夫人已经侧头对着顾泽说道:“泽儿,这几位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当好好拜谢一番。” 顾泽闻言,似小大人一般,走至瑾音面前,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大礼,清澈的声音响起:“那日多谢姐姐相救。” 又低头看向瑾玉,两眼弯弯说道:“也要谢谢这位妹妹。” 他语气诚恳,动作优雅,礼教周到。瑾玉害羞地往瑾言身后藏了藏。 顾泽看向瑾言,突然露出笑容:“瑾言兄,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顾公子,你好。”瑾言也笑了笑,拱了拱手。 “嗯?”瑾音不解看向瑾言,眼神询问: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顾少爷在书院甲班学习,我们有过几面之缘。”瑾言耐心地向阿姐解释。 “瑾言兄入学时间虽短,功课却十分好,尤其是算学和经论。听杨夫子说你在准备升班考试,希望下月可以在我们班见到你。” 顾泽略带稚气的脸上,露出少年持重的笑容,看向瑾言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欣赏。 “不过是先生的抬爱,顾公子实在过誉了。”瑾言连连摆手,谦虚道,“刚入书院,就听说甲班人才济济,学生多是过目不忘、博闻强识之人。若侥幸能入甲班,那真是我的幸运了!” “泽儿,别光顾着说话,请客人坐下喝会茶。” 顾三夫人轻咳几句,出声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瑾音暗自打量了几眼,比起上次相见,顾三夫人今日的气色明显好上不少,笑容也多了许多。 顾三夫人既已开口,伺候在一旁的两个小丫鬟连忙搬来凳子,请瑾音姐弟几个在窗前坐下。 瑾音这才注意到,桌上摆放的各式糕点中,赫然摆放着一盘草莓,以及半碟子肉干。 瑾音扭头看向顾三夫人,顾三夫人却只是拿起一颗草莓,冲她点头浅浅一笑,指着窗外对众人说道:“瞧,龙舟赛开始了!” 闻言,屋内众人都朝江面看去,只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十几艘龙舟挥桨劈浪,水花激溅,舟行如飞。舟上船员奋力划桨,岸边百姓助威呐喊。 众人看的群情激奋,恨不得自己上场。楼上楼下,欢呼声、呐喊声、锣鼓声,声声震耳。不说包间内的其他人,都捏紧了拳头;就连瑾音这个在现代,观看过大大小小各种比赛的人,都为之一振。 第一场比赛结束,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兴奋之中。 顾泽兴奋的红了脸,拿起茶盏想喝水,只见杯中无水。他又放下,拿了一颗草莓咬着吃。 春杏笑着拍了拍两个小丫鬟:“收收神,还不给少爷、夫人和几位客人倒水!” 小丫鬟正看的兴奋不已,闻言连忙收回神,很不好意思地提着茶壶,给众人杯中倒水。 顾夫人抓了几把果子糕点给瑾行瑾玉,对窗边的瑾言笑道:“泽儿和你年岁相当,日后在学堂当多来往,交流功课。” 顾泽站在瑾言身侧,听到这话,站起身挽住瑾言的手臂,高兴说到:“母亲所言甚是,我一见瑾言兄就觉投缘,日后可得多多交流。瑾言,你日后唤我表字文远便可。” 瑾言笑着起身,落落大方行了一礼,看向顾泽,看向顾泽,微笑道:“承蒙顾公……文远兄和夫人看中。” 瑾音却看了瑾言一眼,心中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见瑾言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她移开视线,垂眸向弟弟妹妹,给他们拭去嘴角的碎屑。 瑾言对着瑾音笑了笑,又与顾泽低低讨论起功课,二人不时发出豁然开朗地笑声。 不多时,龙舟比赛马上又要开始,大家又都停下手头的活,纷纷凑到窗前。 顾三夫人随手拿起锦帕,轻轻擦了擦顾泽额间的汗。不时,她突然看向瑾音:“瑾音姑娘,同我去里间说说话?” 说完,她吩咐那春杏和丫鬟们,照顾好屋内众人,便朝着旁边的屏风后走去。 瑾音这才发现,穿过屏风,旁边有一间小房间,房间不大,仅仅摆了一张案几和两张矮凳。 “夫人有何事?”等顾三夫人坐下,瑾音才一同坐下。 顾三夫人笑了笑:“听闻姑娘将草莓种出来了,想问问姑娘,有意与我合作否?” 瑾音心头微微一动,明亮的眸子看向顾三夫人,顾三夫人也正笑看着她。 瑾音再次忍不住感叹,顾三夫人果然蕙质兰心。她真的很想不明白,有这么美好的妻子,顾三爷到底为啥会喜欢那个柳姨娘。 之所以将草莓一种出来,就送去虎子哥那边,瑾音就是想看看顾三夫人是什么反应,果然,她押对了! 草莓珍贵,在千水县能吃的起的人还是寥寥可数。顾三夫人有京城的路子,若是她愿意,这生意可谓大有赚头。毕竟,经过多番打听,瑾音才知道,她所在的大昭,居然没人会种草莓! 瑾音收回视线,抿嘴笑道:“当然愿意。” 第49章 合作2 “嗯,说说你的想法。”顾三夫人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 瑾音沉吟片刻,望向她:“夫人,我想了解一下,您欲将草莓销往何处?是仅限于千水,还是往北边去?” “据我所知,你种的草莓,产量并不大。”顾三夫人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若是我要销去京城,你能供应的上?” 听她这么一说,瑾音心里了然,笑了笑:“若是夫人要的量大,我一个人,当然供应不上,毕竟,我那点草莓地,只能算小打小闹。可若是,我们村里每户人家种上几亩草莓,相信定能满足夫人的需求。” “哦?你打算把种草莓的法子教授给其他人?”顾三夫人饶有兴趣的看向瑾音。 瑾音微笑点头,又摇了摇头:“有这个想法,目前还在考虑。” “嗯,很好。”顾三夫人满意的点头,“这样,下次采摘草莓先送一批过来,我让手下的人运去京城,不过价格得重新定。” 瑾音内心一喜,她按捺住激动,点头:“可以,如果后期夫人要的草莓量大,价格方面可以适当降一降,不过我们得签份协议。” 顾三夫人和瑾音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将合作事宜的细节一一确定下来。 从交谈中,瑾音明显可以感觉到,顾三夫人对这件事挺上心。瑾音猜测,顾三夫人因为上次的事,想为自己和孩子留一条后路,毕竟,顾三爷实在有点靠不住。 顾家虽然有钱,可那些生意都掌握在顾三爷手里,顾三夫人其实没有什么话语权。据她所知,顾三夫人手头也就几间铺子,并不是很赚钱。 再说说那柳姨娘,做下谋害嫡子这等事,按理来说不被打死,也得远远发卖了出去。可好巧不巧的,听说她又怀孕了,好一番哭求,那顾三爷居然心软,力排众议将其保了下来,安置去了一处庄子上。 瑾音猜测,这件事应该给了顾三夫人很大警醒,她一改往日万事不管的淡泊性子,开始积极为自己的儿子的前途筹划。 二人谈的还算是愉快,唯一让瑾音不满意的是,顾三夫人把每斤草莓的价格往下压了十个铜板。 “瑾音姑娘,你也明白,一旦签了协议,我每个月必须收购500斤的草莓。若是卖不出去,或者运输过程中出了问题,损失就得全部由我来承担。你虽然少赚一点,可每月收入稳定,也没什么风险。” 顾三夫人笑笑的看向瑾音,瑾音释然点头,也笑着说:“夫人,这些我明白。行,那咱们合作愉快!” 龙舟赛结束后,顾泽很是不舍,反复叮嘱:“瑾言兄,今日与你聊的十分开心,回到学堂一定要考到甲班来,我很期待与你同窗!” 瑾音看的很稀奇:这才多久,顾小少爷就把瑾言当成至交好友?怪不得这小少爷能被拐走,有点太单纯了…… 瑾音看了眼目光澄澈的顾泽,又看了眼瑾言,只感觉一言难尽。 她看向瑾言时,瑾言也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叫了句“阿姐”,就将地上两个竹篓叠放在一起,背了起来。 竹篓既大又沉,压的瑾言脊背微微弯曲。 瑾音见了,忙说:“你放下一个,我背着。” “不沉!”瑾言摇摇头,避开瑾音伸过来的手。 瑾音有点无奈的看向他,他笑了笑,对顾三夫人等人告辞。 顾三夫人见他们东西不少,道:“让虎子送你们回去。” “不必麻烦了,村里的叔伯赶了牛车来,我们一起回挺方便的。”瑾音摇头,谢过她的好意。 “那行!”顾三夫人点点头,让春杏装了一些点心果子,拿给送瑾音几个,又让虎子和春杏将她们送下楼。 人群陆续散去,瑾音姐弟几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片刻,走到约定好的地点等着奎叔等人。大约十几分钟,奎叔一家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又等了片刻,坤叔一家也回来了,这才结伴往回走。 大家看的是意犹未尽,一路上还在讨论着龙舟赛的见闻。尤其是说到第一名龙舟队,得了整整十两赏银,大家都羡慕不已。 后面的龙舟赛,瑾音没看,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趣事,一路是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的讲述。 回了坤叔家,时候已经不早了。坤叔要留他们吃晚饭,奎叔连连摆手:“哥,这天可不早了,饭就不吃了。这吃完晚饭,天就黑了,带着这么多孩子摸黑赶路总归不好。趁着时候还早,我们这就回去了。今天忙活一天,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庆山和英子在城里你多照应着点。” “行,我也不留你,路上注意安全。村里离这也不远,没事常来。”坤叔点点头。 奎叔牵了牛出来,套好牛车,就准备出发。 红英眼眶的泪珠不停的打转,揪着陶婶的衣服。陶婶也红了眼眶,一再叮嘱她在绣房好好学,可不准偷懒! 回程的路上,话多的陶婶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几个小朋友倒是兴奋得很,坐在牛车上叽叽喳喳,一路都在说着城里的新鲜事。 瑾音看了看心情低落的陶婶,又看了看一旁说着悄悄话的大山哥夫妻,突然开口问:“大山哥,你愿意跟着种草莓吗?” “啥?”大山哥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的看向瑾音。 “愿意啊!”小陶嫂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回道,脸上还带着惊讶的喜悦。 “音子,你家还指着那玩意生活呢,咋能随便就教了别人。”奎叔一听,回头郑重地说道。 “嘿你这人,人家音子愿意教,你还不愿意了!”陶婶听明白了这话,忙啐了一口奎叔,又看向瑾音,眼神闪亮闪亮。又怕瑾音一时冲动后就反悔,试探问道:“音子,听说这草莓可贵了。你教了你大山哥种,不会影响你。” 瑾音见一向爽朗的陶婶子,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只觉得十分好笑。 她绷住表情,摇头:“不影响的,其实这事我考虑一段时间了。” 第50章 离家 大山哥很是激动:“成,音子,我以后跟着你学!” 瑾音点点头:“事先说好,一切都听我安排,不要把草莓种植的法子走露出去。” “放心音子!我们绝对不透露出去。”小陶嫂子一扫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高兴地回了一声。 “成,那大山哥明日过来我家。” 这事瑾音仔细考虑过,种草莓的法子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村里人见自己的草莓赚钱,肯定也会钻研怎么种植。 瑾音从不小瞧古人的智慧,以农业为主的古代社会,老百姓种田几乎就是一种天赋。 所以瑾音有个想法,她教村里人种草莓,先发制人,占有市场份额。村民中种田的能人辈出,也要尽快培育草莓新品种,形成品牌效应,让人一看到草莓,就想到他们村。 当然啦,种草莓可以增加村民收入,能让村民日子过的好一点,这也是她希望看到的。 不过说这些都太远了,目前还得看看顾三夫人那边的销售情况。若是销量打不开,她也就没必要教村里其他人种植。 回了家,瑾言欲言又止。 瑾音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阿姐,你真的要把种植草莓的法子教授出去?” “怎么,舍不得?”瑾音挑眉。 “倒不是。”瑾言摇头,“这法子是阿姐琢磨出来的,阿姐怎么做都好。” “那是怎么啦?”瑾音见瑾言眉头皱着,不似很开心的样子,仿佛有很多心事。 瑾言鼓足勇气,问出口:“阿姐,今天在茶楼,为何那种眼神看我?你是不是觉得,我……” 他声音突然低沉下去,讷讷说道:“我很卑微,奉承顾家公子。”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泄了精气神,低着头闷闷的。 瑾音心头一紧,怪不得这孩子一路上不发一言,时不时看她一眼。他这心思过于细腻,也过于敏感。 瑾音想了想,她当时确实有惊讶,惊讶于他的世故早熟,可更多的是怜惜!这孩子早早离家在酒楼做工,不知受过多少气,才养成如今这副性子。 瑾音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时只是觉得,站在天之骄子的顾泽身边,原来我的弟弟毫不逊色。他虽衣着朴素,可依旧有掩饰不掉的光芒。你做的足够好了。瑾言,你有想过为何顾泽愿意与你交朋友吗?因为你有想令别人结交的魅力。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你很棒!” 瑾言黯淡的双眼慢慢亮起来,他惊喜的看向瑾音。 瑾音却叉着腰,猛不丁敲了他一脑壳,凶巴巴道:“好了,与其在这伤春悲秋的胡思乱想,不如回去好好学习。你可别忘了,你说要考到甲班的。” “知道了,阿姐!”瑾言难以置信一向温柔持重的阿姐,会做出这种动作。他捂着脑门有些窘迫,慌乱地跑进房间。 看着他落荒而逃背影,瑾音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心情明媚飞扬。难得看见瑾言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果然还是个孩子! 又一想到,明日瑾言便要返回学堂,心里还真有点不舍。 等瑾音回房时,玉儿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轻手轻脚帮她盖好被子,瑾音回到桌前,点燃油灯。她将这几日所赚的铜板全部倒在桌面,一一清点起来。 清点完毕,再用细麻绳串起来,一千个铜板一串,足足有三串。她将这些铜板与首饰一同藏好,这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桌面还零散放着五十几个铜板,其中二十文给瑾言带着,剩下的则留作家用。看着桌面的铜板,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做完这一切,瑾音从抽屉中拿出一本《千字文》,默默记起繁体字,边默读边在桌上用手指比划字体。其实这样练字效果不大,最好是用毛笔在宣纸上写,可谁叫她穷呢。她也只能是晚上自己先练练,早上教瑾行和瑾玉的时候,再用沙盘写。 她现在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把繁体字记牢,能写对即可。至于好不好看的,她又不参加科举,是! 月明星稀,虫鸣起伏,瑾音练了大约两刻钟,就觉困意袭来,便吹了油灯,也上床睡了。 因为要回学堂的缘故,瑾言早早地起了床。他见小弟睡得正香,悄声走到堂屋,看了一下紧闭的隔壁房门,便拎着桶去了河边。 等瑾音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她踢踢腿,掰掰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厨房,发现水缸已满,揭开锅盖,里面热着粽子鸡蛋。 瑾音“咦”了一声,又想这应该是瑾言起来做的早餐。在前院后院看了一圈,却并未见到瑾言的身影。 过了不久,瑾行、瑾玉也都起了床。三人吃过早饭,瑾言还是没有回来。瑾音有点担心了,正准备出门去找找。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瑾言背着竹篓回来了。 “一大早做什么去了?”瑾音再一看,他的裤腿都是湿的,脚上全是泥,忍不住说,“怎么不多睡会!” 瑾言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把竹篓往地上一放,瑾行探头去看,哇了一声,瑾音也走近看了一眼,忍不住惊讶:竹篓一条约莫两斤多的草鱼正蹦跶着想跳出去,还有一些ti “早上本来想去采点野菜,走到河边发现里面有不少鱼。折腾了许久,只抓到一条。姐,我去换身衣服,待会就走了。”瑾言笑了笑。 “嗯,去。以后别去河里抓鱼,危险。”瑾音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趁着瑾言换衣服的时间,瑾音指挥两个小家伙把鱼放水里养起来,自己则回了屋子,将铜钱、一些肉干吃食,以及两身新衣服取出来。 拿给瑾言时,他却抱着书箱,死活不肯接过铜钱。瑾音有些生气,跺了下脚:“你姐的话都不肯听了。听话,拿着,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方便。” “阿姐,我有钱,你给了我零花钱的。”瑾言还是固执的不肯收。 瑾音都快被他气笑了。这小子,平时乖巧的很,没想到还是倔脾气一个。 没办法,她只能将钱收起来,哼了一句,把衣服和吃食重重往他手里一放。 瑾言冲她笑了笑:“阿姐,不必担心我,我在学堂什么都不缺。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 瑾言要在中午赶到学堂,收拾完东西后,他就背着书箱,一个人走在通往千水县的道路上。 瑾行“哎”了一声,转头问瑾音:“阿姐,咱们城里的家什么时候能住进去啊?” “怎么,不喜欢村里了?”瑾音揪了把他黑啾啾的小脸。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二哥一个人好可怜。我们进城,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过了中秋!”瑾音想了想,叹口气。她也想尽快进城,可是手头很多事还没捋顺,只能再等等了。 瑾言一走,瑾行和瑾玉就有点蔫蔫的,也不出去玩了,专心在家当瑾音的小尾巴。 吃过午饭,大山哥就上门来了。 他显得很激动,搓着手说:“瑾音,你看我该干什么。你哥我笨,哪里做的不对你直说,不必顾及我。” 瑾音忍不住笑着说道:“大山哥,别紧张。其实这种草莓和种庄稼也差不多,并不难。这样,我先给你讲讲这草莓的习性,然后培育一批新苗,你拿回去种。” “都听你的!”大山哥认真的点头。 第51章 丰收 接下来几天时间,大山哥一有空就过来,跟着瑾音在草莓地里忙活。 瑾音准备了一些草莓种子,教着大山哥如何催发育苗;同时也在草莓园里选取了一些健壮的匍匐茎苗作为专用母株,繁育新苗。 草莓成熟的很快,不过几天时间,草莓园里又挂满了红彤彤的草莓,空气之中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瑾音托奎叔去城里给虎子带信,让对方过来拉货。 最近天气好,太阳足,草莓结的是又多又大又红,品质比第一批好上不少。 一园子的草莓,瑾音和弟弟妹妹采摘不过来,大山哥便自告奋勇过来帮忙,小陶嫂子也一起过来了。 草莓苗上不仅挂着红彤彤的草莓,还挂着许多青白色未成熟的草莓。因为怕伤到草莓苗,人人都拿着剪刀细心挑剪草莓。 临近中午,虎子哥带着个伙计,赶着马车到来时,他们还剩一小块草莓地未采摘。 不多久,奎叔也赶了回来,见活没干完,干脆把牛车往前院一扔,也加入了采摘的行列。 虎子哥和小伙计没下地,而是蹲在采摘的草莓前,拿起一些草莓,仔细检查着草莓的品质。 等到瑾音他们采摘完最后一片草莓后,虎子才拍了拍手,站起身笑着说:“瑾音呐,这批草莓看起来不错啊。” “那当然。有些不好的,我们采摘的时候就挑出来了。做生意嘛,诚信最重要!”瑾音活动着右手腕,冲他一笑。 “嗯,长久生意,靠的就是诚信。行了,我看没什么问题,过下称!”虎子说完,就对着小伙计吩咐了句。 “好嘞!”小伙计得了吩咐,跑去院外的马车上拿秤进来。 “草莓一共138斤。”小伙计数着秤的刻度,便对虎子大声说道。 虎子点点头,便拿出纸笔写着字,故而,他眉毛皱着,显得很为难的样子。瑾音凑近一看,原来是算钱犯了难。 端午那日,瑾音和顾夫人定下的每斤草莓价格是25文。 虎子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会没算出来,瑾音见他算来算去算不出,心里干着急。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快速心算一遍,清咳一句:“虎子哥,一共是3450文。” 虎子惊讶的看向她,又对小伙计说道:“你帮我把算盘拿过来。” 小伙计刚要跑出去,又停下抓了抓头发:“虎子哥,咱好像没带算盘来啊!” “啧!”虎子拍了拍脑门。 瑾音想:这是不信任自己啊,她无奈转身,对着瑾行说道:“去你房间,把瑾言的算盘拿给虎子哥用一下。” “哦。”瑾行飞快跑了去。 等瑾行抱着算盘出来,往虎子前面一放。虎子拿起算盘就是一通拨打,大约一两分钟后,他才抬起头:“没错,是3450文。瑾音,你怎么算的这么快?” 瑾音正要说九九乘法表,突然意识到这个古代王朝,并没有乘法口诀表。 她把话咽回去,笑了笑:“大概平时算的多,便快些。” “我们家少爷说,你弟弟算数也好。我看啊,你们姐弟都聪明。”虎子没多想,只是感叹了句,又在纸上写下金额,这才递给瑾音,“你看看。” 瑾音接过,核对了下账簿的数量、金额,签名按好手印,才递还给他,笑道:“没错。” 虎子点点头,合上账本,看向奎叔几个:“大叔,这位大哥,辛苦你们帮忙搬到马车上。” “小事!”奎叔和大山哥撸起袖子就开干,小陶嫂子也忙前忙后,一起帮忙。 虎子拉着瑾音到了一旁,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又数出几百枚铜板,一齐递给瑾音:“这钱收好了!” 瑾音想笑,可又觉得自己该稳重点,拼命压着笑容,沉稳的对他说:“谢谢虎子哥!” “呵,想笑就笑,嘴巴都快压不住了!”虎子一眼就看穿了瑾音。 瑾音终于忍不住了,冲他嘿嘿一笑,拿过银子看了好几眼,才放进钱袋中。 有奎叔一家帮忙,不过一小会,草莓就全部搬运到马车上了。 “虎子哥,不留下吃个午饭?”瑾音还沉浸在丰收的大喜悦中,笑成一朵花似的问他。 “不吃了,回去还得交差。这草莓久留不得,要尽快运去北边。”虎子冲瑾音挥挥手,便和小伙计驾着马车离开。 送走虎子二人,瑾音才一转身,就见大山哥、小陶嫂子一脸惊讶又激动的看着她,就连奎叔也是满脸的笑。 “音子,就这么点草莓,卖了三两多钱?”小陶嫂子的声音有点颤抖。 “是啊,顾夫人给我的价格25文一斤,至于她,运到北边卖,最少要卖到50文一斤。”瑾音笑了笑。 “我的天呐!”小陶嫂子捂住嘴。大山哥和奎叔也是满脸不可置信,“那她得赚多少啊!” “顾夫人有门路,卖的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价格自然会贵,若是我们自己拿去卖,是卖不上这个价格的。” “那是自然。25文也很多了,够买上一两斤肉的了。”大山哥惊叹。 “是啊是啊,一个月卖个两三百斤草莓,那就是六七两银子啊!瑾音,你说我们多种几亩草莓地,岂不是能赚更多的钱?”小陶嫂子惊喜的说 “嫂子,物以稀为贵。你种的多,草莓就多了,就不值钱了。而且,您看我为啥只敢种后院?我要是种外面,这草莓这么贵,早就被薅秃秃了。大山哥,这草莓你们也得种在后院里,别叫人家偷走了。”瑾音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说的也是!”小陶嫂子瞬间冷静下来,她叹了口气,这草莓还真只能种院子里。 她家后院的地还没瑾音家大呢,照这个情况,一个月能收个百多斤就不错了。哎,好多钱飞走了。 “瑾音愿意教你们种植的法子,已经不错了。”奎叔对着小陶氏说了句。 大山哥点点头,他性格憨直,倒没想那么多。他今天是开了眼,那么一点点草莓,就卖了那么多钱。 他也知道这是瑾音在拉他一把,若是种的好,攒上几年钱,家里小孩也能和文山一般,去学堂上个几年学! “瑾音,你的叮嘱哥都记在心里。放心!”大山哥拍地胸膛砰砰作响。 瑾音知道大山哥这个人,心里有数,便也没再多说,只是叮嘱他:“这几天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大山哥,回去好好翻整一下后院。你先选些枝繁叶茂的草莓成苗,移栽回去。” 第52章 奎叔家也丰收啦 月底,虎子哥又来收了回草莓。 来时他脸上堆满了笑:“哎呦瑾音呐,这么点草莓不够卖啊,你可得赶紧的,多种些!” 瑾音好奇:“真这般好卖?” “那可不,运到金陵才两天就卖光了。就这,许多人家都来打听,下一批草莓什么时候能运过去呢。” “怪道人人都说,金陵是富贵乡。”瑾音不禁感叹。 要她,花个五十多文买这些吃食,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大山哥,你家草莓苗长势如何了?下月可能结果?”虎子扭头又问。 大山哥嘿嘿一笑:“苗长的好着呢,瑾音日日帮我瞧上一瞧,只是月底怕还结不了果。” 虎子重重叹了回气,这眼瞅着许多银钱送上门来,他偏偏没货卖。 不过这也没法子的事,急不来。 他只得千叮咛万嘱咐,让瑾音好生伺弄草莓,争取多多结果,早日采摘。 大山哥心中欢喜亦不必多说。虽然他还没收益,可见着瑾音一大笔一大笔铜钱的进账,他觉得前景有望,大把银子正朝他招手呢。 于是干劲十足,越发精心伺弄起草莓,简直比伺弄田里的庄稼还精细。 这伺弄的精心,草莓一日一日大变样,颇有一派丰收的景象。 七八月的天气,酷热难耐。古代既无风扇,也无空调,真是暑热难消啊! 当然,古人也并不是毫无消暑的法子。有些大户人家,冬日便将冰块屯在地窖,就等着炎夏拿出来消暑解凉用。 千水县也有卖冰的商户。不过这冰卖的不便宜,瑾音这等乡里小民,是享用不起的! 幸而这古代的夏日,并未有后世工业社会那么炎热,忍一忍也过得去。 至于瑾音,夏日并未一味窝在家中,反倒是往山上去的更勤快些。 打猎、采摘药材必不自说,只是,这不是重点。 山上,她另有秘密,嘿嘿! 她又不是个傻的:这大热天的,每天往大山里钻,不知有多热。 每日上下山,她的衣衫不知被汗水浸透了多少回,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身的汗臭味。 有一日,她差点便被一条花蛇给咬了。幸亏她素来谨慎,不管多热的天,每回上山,必用旧布条绑腿。布条绑的厚重,才未被咬着。 一想到那滑腻腻的触感,瑾音这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还连做了几晚的噩梦。 不过,这事她也没敢和家里人说,只在家歇了两日,又继续每日绑腿上山。 瑾玉还悄悄和瑾行念叨:阿姐这几日睡得不太安稳呢。 瑾行一摸小下巴:“阿姐每日山上山下的跑,肯定是累坏了。以后家里的事咱们多做些,少叫阿姐操心些。你瞧,阿姐都瘦了!” 瑾玉深觉有理。 瑾音还想着:两个小家伙近来真是越发懂事能干了,洗衣做饭,家务样样皆干的不错,都不让她插手。 就是草莓地除草施肥、培育新苗等事宜,二人也替她分担大半事宜。 不由欣慰,一脸慈爱:她养孩子还挺有一套的。瞧,自己这两娃,养的多懂事,多能干! 待瑾音家草莓熟了不知几茬后,终于迎来大山哥家的草莓,大丰收! 说来,奎叔家草莓成熟如此之快,是因为移植的草莓苗,是瑾音提前种植了一两个月的缘故。 一大清早,奎叔一家人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摘—草—莓! 连早餐都没吃! 摘完了自家的,又赶忙来瑾音家里帮忙。 瑾音实在无语,暗想:奎叔一家可真是个实诚人! 瑾音家的草莓已经采摘过好几回,卖了不少钱。 草莓地里的草莓再采摘个两三回,便要拔除栽种新苗。所以呢,她家枝头的果子不算多,不到一刻钟已采摘完毕。 大山哥还问呢:“瑾音,这草莓上的青果不多了啊,还能开花不?” “哪能一直开花结果呢,草莓的结果期也就一到两个月。”瑾音头也不抬,朗声回道。 “哎哟,那真是可惜了!”大山哥一脸肉疼。 “没事,等这茬开败了,再种一茬。”瑾音毫不在意,又叮嘱道:“大山哥,草莓育苗的法子你都知道,你近期多育些苗。” “嘿嘿,晓得!”大山哥擦了把汗,笑的灿烂。 待到顾府的小厮一称,这头一茬草莓,大山哥家竟卖了二两多银子。 钱是奎叔接的,接过银子,奎叔忍不住放嘴里咬了咬。 瑾音清点过自己得的银钱,一瞧见奎叔这样子,噗嗤一声,扭过头偷笑。再看一眼陶婶子、小陶嫂子以及大山哥,嘴巴都咧到后槽牙了,皆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瑾音表示:十分理解。二两银子,对于农户家里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能吃上不知多少回肉哩。 第53章 与村长话 种草莓这事,一开始,村里确实没什么人知道。 可这几个月,时常见着顾府马车来拉草莓,大家眼又不是瞎的。再有有心人到县里一打听,听说这草莓的价格,惊得张大了下巴。 皆说这瑾音丫头呐,继铁皮石斛之后,又种草莓发财了。 刚开始,村里人还不好意思上门来问。不比山里野生野长的石斛,这草莓的种植法子,是瑾音自个摸索出来的。 这就像医馆,人家祖传的秘方,别个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意思上门,问:哎你这个方子也给我一份呗。 可是眼见着大山跟在瑾音后头学,瑾音教的也挺乐意教的;待到草莓种出来,大山家又赚了不小一笔银子,这村里人的心思就活络了:看来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泄露的祖传手艺啊。瑾音丫头都教大山了,那也能教教村里其他人! 于是呢,见天的有人上门:瑾音呐,你可真聪明,咋就这么能赚钱呢,哎能不能也教教大娘家;或者是瑾音呐,咱们爷辈可是兄弟,你看叔伯家里人口多,日子过得紧巴,你就教教叔伯…… 瑾音稳得住,任村里人咋说,她只笑意盈盈:“叔,婶,容我考虑考虑。”一律推回去。 这事她早有打算。拖了这两三个月没松口,无非想看看顾家那边的销售情况。 若是赚不了钱,她教给村里人也没用啊,还不如自己赚几个钱就撤。 现下,依照虎子哥反馈回来的消息:草莓在金陵简直是供不应求,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爱吃的很。 瑾音放心了,嗯,可以扩大种植规模啦! 哦,对了,虎子哥现在升级为顾三夫人的得力干将,在金陵管着一家铺子,专负责草莓销售的事宜。 前几日,他还托人捎了口信:种、放心大胆的种,杨家村的草莓,他们顾府,吃的下! 一瞧这情形,瑾音便吃了定心丸。一个金陵,已是供不应求,更别提苏杭、京城这等更富庶的地方。 当天,她便去找了村长。 瑾音没有绕什么弯子,有事便直说:“村长,您知道,近来我得了个种草莓的法子,赚得些钱。” “嗯,是有听村里人说起。”村长不明所以,这丫头是来显摆来了?瞧着也不像啊。 “是这样的,顾府托人来说,那点子草莓,实在太少,叫我多多出产些。可您知道,我家田地不多,人口又少,哪能种多少。我便想着,干脆叫咱们村的人一并种,有钱一起赚!” 村长一开始只是有些奇怪,待听到最后一句,吃惊道:“这么好的赚钱手艺,你舍得教给村里人?” 瑾音笑了,她摊手:“这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私心底肯定是想把这钱全赚了,可不是没这能力嘛。顾府那边要的量太大,我是种不出来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家一起赚。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嘿嘿,村长,您说是不是。” “哈哈哈!难得你有这份心。”村长大喜,抚掌而笑:“我替族人谢谢你。” 瑾音摆摆手,谦虚道:“没有族人庇护,我们姐弟哪有这么舒心的日子。” “哎,莫谦虚了!”村长也是呵呵一笑,不住点头,“这样一来,族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我瞧着你是个有成算的,你来同我细细说一说你心里的打算。” 瑾音笑了笑,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 她肯教,也不是白教。 “这头茬的草莓苗得从我这买,若是一时出不起这草莓苗的钱,也可等卖了草莓再补齐这钱。”瑾音强调。 “这是自然。除了你,别处也没这草莓苗卖。”村长点头。 “我年纪小,这事还是得族中出面协调。”瑾音表示,她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说了一些顾虑。 村长点头,说道:“可以,我找族老们商量一二,把事安排妥当。你不想出面,待商量好后,以族里名义下发通告。” 瑾音“嗯”了一声,又开口:“我在县里头听说,有地方擅种米,专供达官贵人享用,价格比寻常大米贵了许多。咱们村是否可以效仿一二,把咱杨家村草莓的名气打出去,以后便是不卖给顾府,也不愁销路呢!” “哈哈哈,你啊!”村长笑了几句,难得正色,“草莓再好,也不能全种了它。粮食,才是咱们老百姓的安身立命之根本,荒了田地,万一有个什么事,大家便都过不活了。不过你这想法不错,咱们村荒地多,荒地不怎么产粮,倒是可以试试草莓。” 村长的这番话,瑾音细细一思量,确实是这个理,便默认了村长的说辞。这些事不是她操心的,她能帮一把村里已尽了心。 又想起一事,瑾音思虑片刻,开了口:“村长,我见咱们村小子,满山的跑,学手艺的少,上学念书的更是极少,远不及其他几姓村里读书识字的人多。” “唉!谁说不是呢。”村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透着一股忧虑之色, “我当然想让小子们都去念书,即便念不出名堂,识得几个字,日后出去做工找活也是好的。可村里人家,均不富裕,哪舍得花钱念书哦……” 村长长吁短叹了一会。他们杨姓一族在这千水县南山脚下,扎根了百年光景,祖上不说十分显赫,也出了许多秀才举人,甚至还出过两位进士老爷。 可这几十年,村里文风衰败,读书的娃越来越少。到现在,整个村子,居然只他家德良一个秀才。 一想到这,村长更郁闷了。他看向瑾音,暗道:儿子说瑾言天资不错,若是能念下去,中举不是难事。希望祖宗保佑,子孙后辈能出个有光宗耀祖之人呐! 第54章 杨家村的规划 “村长,我倒是有个法子,您老听听?”瑾音见村长愁的眉毛打结,忍不住开口。 村长不解,想着这么小的孩子,能有啥法子?不过听听也无妨。他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讲。 “之前呢,我同顾三夫人说,要草拟份合同。但因着我这点草莓,实在不够看,便一直没签。现下咱们村集体种植草莓,签合同的事便不能推迟了。所以我觉得,最好由族中出面,同顾府把这合同定下来,对于双方都有个约束和保证。” “这草莓呢,最好是由族里统一组织收购记录,届时再一起让顾府拉了走。结的银钱由村中统一结算给村民。” “为何要由村中统一收购,又统一发放银钱?”村长不明白,这与村中子弟读书的事情,能有扯上什么关系。 不过到底阅历丰富,村长一时未想明白,却敏锐的觉着这其中有文章可作。他出声询问。 “统一管理便于确保草莓的品质,也是为了方便管理。” 瑾音神秘一笑,端正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极其稳重可信,方才正色开口:“最重要的是,丰盈族产!草莓由村里统一收购再卖给顾府,拿到银钱后,村中适当抽些银钱以作族财。届时请位识字的先生,教授村中孩童学业。 先生学识不必多么渊博,也不必教的过于深奥,启蒙即可。村里适龄的孩子都去启蒙,识得几个字,以后不论如何日子都能好过些。 草莓种上几年,村里富裕了。若真有那资质出众的孩子,科举之路有望,父母焉能不让孩子继续念书不成?即便他们供不起,届时村中族产丰盈,帮衬一二,考出功名之身,焉能不反哺族中。如此反复,则咱们杨氏家族可兴!” 村长越听,眼睛越亮,忍不住开口打趣:“真要扣下枚铜钱,村里人怕是有的闹喽!不过你这丫头,怎么想出的这些法子,倒叫我这老头子开了眼界。” 瑾音一瞧,村长嘴上说着这事难办,实则已经意动。她嘻嘻一笑:“哪是我想的,这是我看书上写的:那些大户大族人家,为何几百上千年兴盛不断,便是这个缘故。族产丰盈,便不遗余力培养族中有天赋的子弟考学出仕。这一代一代的积累,薪火相传,家族也就兴旺起来!” 在村长赞叹的目光中,瑾音说着说着便止不住,换了套说辞,着重强调教育的重要性: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教育这一块必须抓起来。 不过,教育这事急不来,村长也是有心无力。 瑾音觉得,目前的当务之急,得发展本村经济,带领村民致富。 毕竟搞义务教育,首先得要银子,才能搞得起来。 杨家村良田少,收成少,生活上没有那么宽裕。他们村里读书人少,就是因为没钱啊! 当然,杨家村也有很不错的优势所在:其一,离县城近,地理位置上有优势;其二,背靠大山,物产丰富! 山里各色药材、蘑菇果子多,若是村民制成干货,由村里统一收购,运了出去售卖,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更深一步讲,杨家村可以因地制宜,发展特色经济农业。种草莓不必多讲,成效十分明显。 荒地种粮食略显贫瘠,收成不好。可若是种植一些价格名贵的中药材呢! 千水县属舟府管辖,这舟府,又类似于现世的江浙一带,气候是再适宜不过的。 不说其他,就单单只这铁皮石斛一样,若是能人工养殖出来,便老值钱了。 当然,铁皮石斛生长环境严苛,不适合大规模人工种植,瑾音没提。 可天麻、白术、百合等药材,她在山上就见了不少,可见容易长成,且品质都不赖。 这些药材价格相对较高,如能将村中荒地开垦出来,种植药材,想来也能增加不少收入…… 瑾音说了一通,只说得口干舌燥,方才停了。 村长听得内心大为震惊,那些山里随处可见的东西,竟有如此多名堂。他顺着瑾音的思路想下去:这要是能成,那,那…… 他越想越激动,猛的起身大笑:“怪道人人都说读书能明智。瑾音呐,这些都是你从书上看来的?” 瑾音内心一囧,哪里是书上看来的,她只是把前世乡村振兴的那套说辞搬了过来。 不待瑾音回,村长自顾自说:“不错、不错,这事我看可行,我明天,哦不,下午就找族老商量。” 村长的速度十分迅速,才第三日,便找来瑾音说,要与顾府见上一面,商量这合约之事。 瑾音跑了趟顾府,与顾三夫人说了这事。顾三夫人笑了笑:“你倒是大方。” “一荣俱荣。”瑾音笑了笑,“不过这合同具体怎么签,还得你和我族中长辈商量,我做不得主的。” “是这个理。”顾三夫人没什么意见,她想了想,道:“明日上午我没什么事,便在芙蓉楼见上一面详谈。” “成!” 第二日,村长带着族中的恭爷爷,与瑾音一道去了芙蓉楼。 说起芙蓉楼,这可是千水县最好的酒楼,据说里面的吃食尤其美味,当然了,价钱也贵。 进这芙蓉楼时,瑾音还有些不自在,心里直嘀咕:村长和恭爷爷今日穿的也太隆重了些。二人皆着了崭新的靛蓝布长袍,千纳底绣边的黑色布鞋。 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瑾音,一身棉布衣衫虽算得整洁,到底有些旧了。这番一看,自己可真像两位老爷家的小丫鬟。 瑾音直抽抽嘴:哎呀,要知道村长他们如此庄重,她就把前些日子做的新衣衫穿上了! 一路纠结至芙蓉楼,瑾音倒是想开了:穿都穿了,管他呢,反正她家就这么个情况。 瞧见村长和恭爷爷站在酒楼前,顿了脚步。二人互相看看,有些不敢进。 瑾音看的好笑,又委实有点心酸。挺直胸板,溜溜达达走到前面,大步进了酒楼的大门。 第55章 谈判 村长和恭爷爷二人,一见瑾音这自若的神情,想着自己两个长辈怎好表现得畏手畏脚,遂也不再犹豫,掸了掸衣袍,也大跨步走了进去。 顾三夫人的得力丫鬟,春杏姐姐正在酒楼大厅候着。见他们来了,笑吟吟上前问了好,带他们进了包间。 包间内,有一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起身致礼,只是并未看见顾三夫人在此。 还不待他们开口,春杏便笑着对杨村长与杨恭说道:“我们夫人在隔壁包间。我们夫人到底是女眷,不好直接出面详谈。这位乃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合同之事您二老与他详谈,有什么事打发下人过来说上一说即可。” 想着要见顾家三夫人,杨村长和杨恭本有些拘谨。 现下一听,是与顾府管事相商,这心底便没那么紧张,人的底气也足了,遂点头笑道:“春杏姑娘说的是。” “几位老爷商量事情,不知要多久才好。瑾音,你不若与我一起,同夫人说会子话。” 瑾音看了看包间,见村长和恭爷爷神情已恢复自若。再一想,合同之事他们在村中就草拟好章程,心里早有了主意,吃不了亏。自己一个小女孩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笑着应了春杏的话。 其实,她与顾三夫人也无什么可聊的。 毕竟,一个村姑,一个豪门贵妇,没啥共同语言,怎么也不像能说不到一起去的。 大约一个时辰,瑾音肚子里灌满了茶水,与顾三夫人相看无言之时,顾府小厮终于送来信纸,递给春杏,春杏再呈过来,顾三夫人方拿在手中细细地看。 大约是初拟的合同,瑾音挺想看看内容,可又不好表现出急切的神情,暗暗觑了几眼顾三太太的神色。 顾三太太细细看完,才放下纸张。她呷了口茶,思量片刻,拿笔蘸墨,在纸张上写了几处,又令那小厮拿了出去。 顾三太太脸色很是平静,瑾音一时瞧不出,她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便也不再瞧她,只打量着这茶室内的摆设。 “你们村长,倒是个有见识的。”顾三夫人笑着开口。 瑾音语噎,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回话。 主要是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就像是主子点评下人一般。 论身份,顾三夫人确实比他们尊贵。可若论年龄,村长和恭爷爷都能当顾三夫人的爹了。而且,他们可不是顾府的下人。 瑾音心里不悦,脸上却只笑不语。 顾三夫人也未再开口,一时室内安静。 不一会,小厮又拿了纸张来。顾三夫人展开一看,这下,眉头微蹙。瑾音瞧着,怕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心里越发好奇,村长和恭爷爷到底定了什么条款,惹得顾三太太不悦起来。 顾三夫人看了会,方才收了信纸。她挥挥手,示意小厮在门口候着。 转头问向瑾音:“瑾音姑娘,你可知这合约的具体内容。” 瑾音摇头:“这事是村长和族老们一起商量的,并未透露给我。之前我也说过,我只会种草莓,合约这事,我不参与,一切端看族中意思。莫不是,有何为难之处?” 开玩笑,作为杨家村的一员,瑾音当然无条件站在自家这一边。更何况,定是村长提的条约对他们更有利,方才叫顾三夫人不悦。即使一早知道,她也不可能拆自家台。 再者,顾三夫人之前将她扯入他们顾府的后宅之事,让瑾音对她一直存着些许芥蒂之心,并不能全意信服。 那日,若不是孟怀安帮了她一把,她都不知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若是柳姨娘没事,那出事的可就是她了。 事后,虽得了顾府不少银两,可那些东西,未尝不是顾三夫人给她的补偿。或者可以换种说法:打赏,更为贴切。是的,对她成功扳倒柳姨娘这一事的打赏。 “原是如此。”顾三夫人委实不悦,神情淡淡:“说来,我还是喜与瑾音姑娘做生意。” “夫人您过誉了。”瑾音笑了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心里还挺好奇,村长们到底提了什么条件,叫顾三夫人不悦?只是此刻,顾三夫人没有要说之意,瑾音也不好出口相问。 顾三夫人平复了心情,脸上又挂出笑,将纸递给她:“你不是外人,看看也无妨。” 瑾音接过纸张一看,差点没笑出声,心底直给村长点赞:好家伙,价格直接上涨十文钱,每月只供应固定数量的草莓。另有一些其他条款:如遇收成不好供应不足、顾府绕开村集体找农户单独收购等问题,一一作了规定。 瑾音直乐,她只是略略将前世的村集体企业模式,以及合同签订注意事项说了说,村长们就能在此基础上,结合杨家村具体情况,方方面面考虑完善,真是让她叹服。 不怪村长这般强硬,实在是他们就有这般底气。草莓这东西,唯她杨家村独一份,有价无市,妥妥的卖方市场。顾府若是不要,有的是人上门来打听收购。 当然,村长也给了不少让利空间。依着瑾音看,只要舍不得草莓带来的利益,顾三夫人就一定会同意。 她装模作样的为难了一阵,神情低落地说:“我实在不知,村长和族老们的这般打算。只是,只是我做不得村长族老们的主……” 瑾音都这般说了,顾三夫人也不再问。几人都耐心等着,隔壁包间的谈判情况。 小厮来回跑,村长和恭爷爷却一直不松口。如瑾音所料,纠结了好一会,顾三夫人终是下定决心,点了头:“叫管事拟合同。” 瑾音一颗心才落到实处,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村长与恭爷爷一出马,这事尘埃落定! 待签完合同,盖上印信,两方各执二份。 合同签订完成,顾三夫人出来与杨村长、恭伯见礼,笑道:“眼见着中午,我预定了一桌酒菜,几位吃过午饭再回去。家中有事,我不好作陪,由我们府管事陪您几位。” 说完,招来管事好生叮嘱一番,便带着丫鬟小厮,坐着马车离开。 第56章 铺子装修的差不多啦 了却一桩大事,众人皆是轻松。再有顾府管事十分会来事,这顿午餐,瑾音吃的是极舒坦。 芙蓉楼的酒席真真不错,那酱肘子、那烤鸭、那烧鸡炖鱼,好吃的哟不愧是千水县第一酒楼。 离开酒楼,瑾音还问呢:“村长爷爷、恭爷爷,你们提的条约,嗯,我瞧着顾三夫人脸上都有些不好了。价钱一下子就提高了十文!关键是,顾三夫人居然答应了!” “你啊,见识还是太少。”恭爷爷摸着胡须一笑,“你可知,草莓在金陵,现在卖到多少银钱?” “不是五十文吗?”瑾音不解,这虎子哥之前和自己说过的啊。 “呵,五十文!那是最开始卖的价!现在要卖到七十文一斤!”恭爷爷说道。 瑾音的心肝颤了颤:“恭爷爷,你如何得知的?” “你恭爷爷的女婿,在金陵那边做官来着,前些天捎来的信里略提了提。”杨村长笑呵呵道,又叹了口气,“提了十文不算多,顾三夫人一时不悦,却也不会为此恼了咱。这顾府说到底,有钱有势,咱们村根基不深,没什么大靠山,惹不起他家。否则就是提到四五十文,那位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是哟!只盼族中多些个出息后辈,好叫人看得起。”恭爷爷说,“才二十几文的价格,那顾三夫人只把瑾音当小孩子打发。虽说她顾府显赫,也只是在咱们千水县显赫罢了。 便是咱们舟府,就有不少更胜她家一筹的。我闺女说,金陵也有大户在打听咱们县草莓。顾府嫌贵,换一家便是,多的是人家愿意同咱们做这个生意。” “说的是这个理,咱们已让利不少。”杨村长抚了抚胡须,低眉一瞧瑾音,呵呵笑道,“丫头,你恭爷爷家背景大着嘞,哈哈哈哈!” “嘿!你这人!”恭爷爷瞪眼瞧他。 瑾音抿嘴直笑,她听村里人说过,恭爷爷家女婿在外地做大官。前两年,恭爷爷病了一场,远在金陵的女儿带着两个外甥回来探望,县太爷知道后,还专程携夫人家眷前来问候。 由此可见,恭爷爷家女婿官位不低。只是恭爷爷为人素来低调,从不在外面张扬。所以到底多大个官,村里人也说不大清楚。 瞧着天色尚早,瑾音问:“村长,难得来县里,您去德良叔那吗?” 村长点头:“即使来了,一同去坐坐。” “我去干啥啊。”恭爷爷不太乐意。 “又不是外家,德良是你看着长大的,去坐坐又不妨事。”村长背着手,对着瑾音,“你也随我们去。” 瑾音看向两位老人,摇摇头,不好意思:“村长,恭爷爷,我便不去了。” “去,一起去!”村长不乐意了。 “我这不是在县里置了小宅子嘛,之前拜托坤叔和庆山哥给我打家具,把临街的几间厢房改造成铺子。这段时日一直忙着,许久未去看过。如今来了县里,便想瞧瞧去。” “诶!我也去瞧瞧,瑾音丫头置的宅子。”恭叔拍手道。 “既你们都去,我也一道去瞧瞧。”村长一听,也甚是好奇,当即表示不去儿子家了。 “成啊,您二老见多识广,正好给我瞧瞧。我那宅子临书院不远,这个时辰,说不得还能见着德良叔。”瑾音乐呵呵在前头带路。 到了宅子,真是赶巧,庆山哥在她家忙活。 “村长、恭爷,您二老怎的来了!”庆山正在安装家具,瞧着瑾音几人,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迎出来问好。 “哎哟,这是阿奎家的二小子,长的人高马大,不错不错。”奎叔笑呵呵的问。 “是嘞。”庆山不好意思摸摸头。 “呀,庆山哥,这铺子改的差不多了呀。”瑾音一脸欢喜,跑进去看,里面家具也基本摆置齐全。 “就剩个收尾工作,再有两日就完工了。”庆山点头说道。 瑾音参观了两铺子,又进了宅院里瞧,见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很是喜欢,还以为是庆山给收拾的,又向他道谢。 “嗨,哪里是我收拾的。是你家瑾言,见铺子改造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日日过来打扫。” 瑾音一听,忍不住露出笑容。 村长和恭爷爷参观了一通宅院,点点头:“院子不错。瑾音丫头,你这一下改了两间铺子,是出租呢,还是自己开铺子?” “一间出租,一间自个做点小生意。”瑾音早想好了。 “那你住在县里,家里草莓不种了?”村长提醒,“草莓赚的钱不少,你家开销不少,不种就太可惜了!” “这事我想想。”瑾音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说着话,瑾言突然来了。见着瑾音,他欢喜的奔上前来:“阿姐,你怎来了!” 又见村长和恭爷爷坐在一旁,忙行礼问好。 “你们姐弟说话去,我两个老头子去外面转转。”村长爷爷摆摆手,笑呵呵的同恭爷爷去了前院铺子参观。 瑾音比划了一番,见瑾言脸上肉多了些,个头也长了一截,笑着拉他坐下:“这么早,就下课了?” “先生每日只讲两个时辰的课,我做完了功课,便来这边瞧瞧。”瑾言怕阿姐觉得自己读书没用功,连忙解释。 “我瞧了,房间里里外外擦洗的很干净,你辛苦啦!”瑾音摸摸他的头。 瑾言得了夸奖,更是开心,他道:“阿姐,房子铺子差不多了,你和阿弟阿妹早些搬来。” “最近不得空,家里有不少事呢。再过个把月,就要秋收了,总得忙完秋收的事再说。” “哦。阿姐,”瑾言点头,又说,“阿姐,我想先搬来家里住,这样每月能省下几百枚的住宿钱。我再在家开个火,吃食也比在学堂便宜。” “这能行吗!” 瑾音皱眉,不太赞同。这么小个孩子,一个人住也没人照顾,她委实有点不放心。 “这里家具东西齐全,没事的。”瑾言坚持。 “成!你何时搬过来?我给你送些东西来。”瑾音又想,他一人在外已是多年,照顾自己不是难事。 “这月结束,我便搬出来。也不必拿些什么,被子衣服都有,阿姐你拿点粮食与我即可。” 姐弟二人细细说了会子话,瑾言才回了学堂。 看了一通院子,瑾音和村长、恭叔就要坐马车回去。 杨庆山叫住她:“瑾音,有人家来打听你这铺子租不租,我不知你要租多少钱,只说要同你说说。你的意思呢?” “是要租的!”可是这价钱,定多少合适呢? 瑾音思忖片刻,方才开口:“庆山哥,若还有人来打听铺子的事,您就说我三天后过来。租金的事见面详谈。” “成!” 第57章 她的山间秘密 同村长、恭爷爷驾着马车,慢慢悠悠回了村里。 路上,村长问瑾音,草莓苗育的如何? “育了不少苗,奎叔家也有一些。苗长的很是不错,可以移栽了!”瑾音一五一十地回着话。 “那明日,我便在村里把这事通知下去。你这几天莫要出门,就在家待着。” “那不成。”瑾音忙说了要给瑾言送东西去,又讲自己得去处理铺子租赁的事。 “没事,我也通知下去,登记各家要买的数量,你这边事办完了再过来。眼瞅着不久就要秋收,这些事撞在一起可不妥当。” “我知晓嘞!” 第二日,得了通知,这村里就热闹起来,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见了瑾音,那是十分热情,东家一把青菜、西家一把果子的送。 要知道,除了奎叔、村长这几家来往的稍多些,她平日同村里人不大热络。主要是她家就她一个劳动力,天天上山下地的,真没时间去串门找各位大娘大婶子联络感情。 村里人便觉着,她性子冷,不喜与人来往。可听了村长一说,瑾音愿意把赚钱的法子传给众人,大家心里顿时觉着:这丫头,外表冷淡,可终归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呐。 这于是啊,大家对她的好感度是蹭蹭蹭的涨,又想着她的身世,更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包括后来的几件事,让瑾音在村里结了大大的善缘。多年以后,听闻在京城的瑾音姐弟遇着难处,阖族皆站出来为他们撑腰。当然,此乃后话。 大约是村长打过招呼,村民虽热情,却并未上门打扰。 这两日虽清静却并无空闲,瑾音要忙活的事情很多。 瑾行、瑾玉听说二哥要搬到新宅子住,跟着一起帮忙收拾。 瑾音见他二人小大人一般,干起活来有模有样,想着,自己干脆上山打打猎,做些肉干一并送去。 瑾言念着书,又正长个的时候,每天萝卜青菜的吃,难免营养不良。 于是,她交代二人哪些东西要准备。二人皆是十分认真地听着,瑾音不由莞尔一笑。 同往常一样,她穿过崎岖山路,穿过茂密的丛林,寻着深处瀑布飞落的喧声,到了以前发现的那处隐蔽山洞。 这山洞,她原是打算当作歇脚之处,临时存放物品所用。 可现在…… 瑾音在溪旁大青石上歇息片刻,方站起身,攀着湿滑的石壁,绕到山洞背面的悬壁处。 只见几处青苔石缝,两丛铁皮石斛盘踞其中,肆意生长! 瑾音放下背篓,一一检查着它们的生长情况:根系发达,叶片碧绿,枝节粗壮,长的相当不错。 原来,这铁皮石斛,并不是野生,而是瑾音琢磨着养在这里的! 先前,她在这悬壁上方采到石斛,就想着,自己种上一种。 留了两单株铁皮石斛,回忆着前世网络上看到的知识,结合这辈子采摘的经验来看,见这处地方阴凉湿润通风,苔藓也多,十分适宜铁皮石斛的生长,便选了此次种植。 那时已快入夏,瑾音没甚经验,还担心养不活呢。没想到这一种,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铁皮石斛不仅活了,还有越长越茂盛的趋势,不说其他,两支单株已经长成两小丛啦。 瑾音内心那个欢喜,这哪里是铁皮石斛,这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现下虽只有两株,可待到来年春天,多栽培繁育些。再长个两三年,铁皮石斛长成了,不就能卖上好大一笔钱?她年年养,便能年年赚钱,以后可不愁了。 瑾音畅想了一会未来美好生活,才离开去别处打猎。 这段时间,日日教授瑾言射箭,她射箭的水平也高了不少。不说百发百中,那也是十射九中。 这不没多久,她就猎了五只兔子。只是可惜,野鸡竟一只也没见着。瑾音也不贪多,背着背篓就收拾下山去。 下山途中,若遇着草药,她也顺手挖了放进背篓。 回了家,又赶紧的将兔子处理了。这些兔子她都不打算卖,夏天炎热,肉久留不得。 留下一只,其余的都做成肉干拿去县城里,给瑾言开火。 兔子皮也是大有用处,瑾音处理干净了,再拿盐鞣制,等天气凉时做成过冬衣裳。这皮子她攒了八九张了,再多攒着些,家里人人都能做上一身兔子皮小马甲。 瑾玉烧火,陪着瑾音在厨房忙做肉干之事。瑾行在院子里练了会箭,期间来了厨房一趟,一见,兔肉干还没做好,嘟嘟囔囔说着好饿这类的话, “饿也没法,兔肉不处理会坏的,屋里还有绿豆饼,先吃点垫垫肚子!”瑾音大汗淋漓的下锅炸兔肉。 瑾行撅撅嘴:“啥家庭哟,咋能一饿就吃糕点,可不得把家底都给吃穷了!” 嘿!这是教训起他姐了?!!! 瑾音气笑了,左手拿着锅铲,叉腰看向瑾行。 瑾行嘻嘻做了个鬼脸:“我去看看草莓苗苗!”一溜烟,跑的比兔子还快。 “哼!”瑾音继续做兔肉,见灶台前的瑾玉,小脸被火光照的红扑扑,头发全汗湿了,她不由柔声问:“玉儿,热不热?” “不热!”瑾玉摇头,专注于添柴火。 “饿不饿?” “不饿!”瑾玉继续摇头,哼哧哼哧柴火。 “玉儿最乖了!” 瑾玉水汪汪的大眼睛弯了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臭小子果然比不得又乖又软的小姑娘! 哎呀!小姑娘添的火太旺,兔肉炸焦了! 瑾音好一阵手忙脚乱…… 待到做完兔肉干,瑾音这才有功夫做晚饭。红烧兔肉,再炒了两个青菜,一家人吃的那叫一个香。 瑾音也觉得,自己做饭的手艺也提高了不少,看来自个于厨艺上,还是有点天赋的! 第58章 来人看铺子 第二日,瑾音与瑾玉、瑾行,带着制好的肉干去了县城的宅子。 她还拿了点红薯土豆,白菜萝卜什么的,一并带了去。 至于粮食,那还是在县里买。 一来家里粮食不多,二则实在太重!两个小的背不了多少,主要还得她背。 她本就带了些菜,以及衣服被子,再背粮食,光靠她这两条腿,非得累趴下不可。 于是呐,瑾音就提前了一天去县城宅子里,将东西置办齐全。 再在县城住上一夜,等着人上门来谈铺子租赁的事。 这样一来,两个小的肯定不能留家里,她不放心呐。 瑾音绝不承认,主要还是想让两小的背点东西,减轻她的负担。 三人上午到的县城,再东街西市的将粮食、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采买齐全,已过午时。 在外边的摊子上吃了牛肉面,三人又回宅子忙活。派了两个小的,将房屋内的桌椅擦洗干净,瑾音自个儿则去打扫厨房。 虽说原主人爱惜,可厨房不比其他处,到底藏了不少油污。她是个爱干净的,不彻底打扫一遍,心里总觉着膈应。 幸好院中有口窄井,也有压水井,用水方便,不似乡下的家里,得去村中公井处挑水吃。 就这一条,瑾音便觉得这宅子千好万好,实在符合自己心意。 窄井上方盖着青石板,十分有重量。这是瑾音托庆山哥帮忙寻的石板,将井盖上。家中有小孩,小心为好,反正有压水井,用水绰绰有余。 下午三点多,瑾言下了学,瞧见家中姐姐、弟弟、妹妹三人均在,欢喜的了不得。 他匆匆跑回书院,同先生请了假,晚上便不住书院了。 姐弟四人又是一通忙活,齐心将房子收拾出来,相互瞧瞧,特别的有成就感。 瑾音见屋内铅尘不染,家具被擦的锃光瓦亮,不由大笑:“虽算不得正式搬迁新居,可好歹是咱们头一遭在新家里开火生饭。待会咱去买点鱼肉,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好!”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也都笑了。 买了大棒骨、五花肉、鱼,还有一只烧鸭,总共花了六十多文钱。虽然心疼银子,可瑾音觉着,购物果然能使人忘记一切忧愁与烦恼! 她现在就很开心,很满足,哈哈哈。 回了家,瑾音道:“阿言,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瑾言搬了小板凳,坐在瑾音身边择菜:“我细细打听过了,咱们这条街,铺子的租金都是一年二十两的价格。咱家的铺面大,价格还能高些。” “哎呀,这么高的租金。”瑾音瞪圆了杏眼。 “我初时听了也觉得吓人呢,可细细一想,阿姐这房子买的位置极好,租金贵些不足为奇。” 这倒是,瑾音点点头,她当初买这宅子,也就是看中这一点。当初也有那便宜的宅子,不过七八十两,比这也大不少,只是位置不如这处好。 如今看来,这宅子买的,大大的值啊! 这天晚上,瑾音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麻辣兔肉丝、红烧肉、清蒸鲈鱼、萝卜炖骨头汤、辣椒炒鸭、木耳拌黄瓜,还有一个清炒油麦菜,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吃的大家直打饱嗝。 尤其是红烧肉,肥瘦相间,色泽诱人。咬一口,糖在嘴里融化,肉汁四溢,唇齿留香,竟一点不觉油腻,几人都夸好吃。 瑾音在现代时,如同绝大部分的女孩子一般,吃肉只吃瘦肉。可到了这古时,肚子缺乏油水,更别提肉了。虽她常上山打猎,家里时常有兔子肉、野鸡肉吃,可猪肉还是买得少的。 猪肉又比山上兔子肉、野鸡肉香的多,所以这五花肉,瑾音也吃的也不少,边吃还边想,自个以前怎么会觉得红烧肉太肥了呢? 果然,环境改变人啊。 及到第二日,瑾言一早去了书院,瑾音带着弟妹就在家里,做些家务活。 到了约定的时辰,看铺子的人家到了。庆山哥也来了,他帮着相互介绍,也是帮瑾音撑腰,不叫人小瞧了去。 来看铺子的有两户人:一家是县里何秀才家的伙计,另一家则是一对徐姓中年夫妻。 瑾音带着他们细看了铺子,又问了问对方做什么生意。何秀才家盘铺子要开家书铺,至于那对徐姓夫妻,他们想开个酱菜铺子。 瑾音点点头,笑着说:“我们这地界是极好的,做什么都亏不了。您二位诚心租铺子,我也不绕弯子,租金呢,一年二十五两,不讲价。不过呢,前院还有两间小厢房空着,我可提供一间,给你们用作库房。” 徐姓夫妻二人悄声说了几句,便同瑾音说,他们要再去其他处看看,就告辞了。 倒是何秀才家的伙计听了,看了看店铺,又去瞧了瞧小库房,方才对瑾音说道:“这事得我家老爷夫人做主,我得回去问问。” 庆山哥在后院陪着瑾行、瑾玉玩,见瑾音推门进来,还好奇呢:“这么快就好了?可有人家租?” “没定呢。唉,只怕今日租不出去。”瑾音心里没底,瞧那样子,徐姓夫妻嫌贵肯定不会租。何秀才家有没有意愿,她也不能肯定。 难道她价格定贵了?不能呀,昨儿个和瑾行商量了许久才定的这个价,关键是她还送两间库房使用呢,这个价真不贵。 “这才几天,租不出去也不急,等有人来打听,我再帮你盯着。”庆山安慰她。 “不说这个了。庆山哥,后院帮我开个门。” “啊?前院不是有大门吗?”庆山不解,这好好的,开个门做甚? “这不要租出去嘛,我担心有人从前院跑后头院子来,不安全。打算把前院通往后院的大门锁了封住。”瑾音解释。 “是得这样!”庆山恍然大悟,一脸赞同,“你想的周到,铺子里人多,叫人跑去后院,偷了家里的东西可不好,” 瑾音也点点头,她从屋里拿了钱出来,递给庆山哥:“庆山哥,我见我铺子的柜台家具都打好了,诺,做工的钱给你!” “我可不客气了。”庆山哥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伸手接了。他点了点,拿出二百文还给瑾音,“这些多了。” “这不是还要开后院门嘛,总不能叫你帮我垫钱。哥,你帮我盯着些,别把院墙弄塌了。还有,这门也得帮我做结实点!有多你再退给我。”瑾音笑着开口。 “包在你哥身上!”庆山听了这话,便把钱贴身收好,拍着胸脯保证,“这两天,一准给你办好!” 第59章 铺子出租失败 “时候不早了,你这边没啥事,我就先回了。大伯接了笔大单,我得回去一起干活呢。”庆山起身。 “庆山哥,这就要走啊!”瑾行听了跑过来,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裤腿。 家里姐姐和妹妹都是女孩,哥哥在上学。他正是好玩的年纪,喜欢跟着大男孩一道。庆山哥风趣幽默,很是得他的崇拜。 “要不,你和我一道,做木匠活去?”庆山哥拎起这小子抛了抛,忍着笑问。 没想到瑾行当了真,很是认真思考一振,响亮地回答:“好!” 这下,瑾音、庆山都无语了。 庆山对着瑾音挑挑眉,笑问:“要不……” 瑾音哭笑不得:“庆山哥你别理他,他啊,就一小屁孩,想一出是一出。” “我可不是小屁孩!”瑾行一听急了,挺直小胸板,一脸不服气,“我是男子汉!” “是是是,我家的男子汉。男子汉怎么还要和姐姐妹妹一起睡呢?”瑾音憋笑。 瑾言在家时,瑾行跟着他哥睡。他哥不在家,瑾行不敢一人睡一个屋,便也搬来和瑾音、瑾玉一起睡。 “我,我还小嘛。”瑾行通红了小脸,哼了一声,“而且,我是男人,要保护阿姐和小妹!” 这下,瑾玉也捂着小嘴,在一旁偷笑。 庆山哈哈一笑,拍了拍瑾行小肩膀:“好小伙!” 笑了几声便收了笑,他便要走。 瑾音送到门口,他犹豫着开口:“瑾音,我有些话要同你说。瑾行性子大方爽快,什么不往心里去,性子挺好。只是瑾玉,小时虽文静却不怕人,如今见着,很是胆小。我也是有妹妹的,也把你和她当我亲妹妹,这样不行,你得好好教教瑾玉,女孩子家,太胆小了日后要吃亏。” “唉!也怪我,是我疏忽了。之前在县遇着拐子,后家里又遭了贼,约摸是把瑾玉吓着了。我忙的慌,一直顾不上她。瑾行是个胆大的,该怎样还怎样,瑾玉却自那起,不太敢出门玩。”瑾音叹了口气,她也发现了小妹的异常,只是没顾得上。 也是她头一遭当人阿姐,其实和当妈没啥区别,着实没啥经验,也不知要怎样。 “瑾玉年纪小,小孩忘性大。你平时出门,多带着她,有家人陪着,慢慢也就活泼了,莫要时常留她一人在家里。”庆山哥想了想,也没更好的法子。 “嗯,这段时间我注意些。”瑾音点了点头。 教育无小事,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着实招人稀罕。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阿姐;有什么活,也抢着干。这么好的小姑娘,她真心希望她能够健康快乐,茁壮成长。 心下又把两小的教育问题提上日程,看来得尽早帮瑾行、瑾玉寻师傅了! 等到下午,何秀才家的伙计也没再回来。 瑾音叹息:得,看来人家没意愿租。 见天色不早,收拾收拾,便带着瑾行、瑾玉回了村。 新的一天,村长和族老敬爷爷、以及有田大伯来了家里。 “瑾音呐,来!”村长乐呵呵招手。 瑾音刚在后院草莓苗圃忙,听到村长的话,洗了手上前。 “村里想种草莓的人家有九户,均要先赊账,等卖了草莓再从里头扣钱。”村长拿了账本给瑾音看。 瑾音扫了一眼名单、数量,笑着应下:“没问题。先前上门打听的人家不少,没想到只有十三户人家要种呢。” “这不是听说草莓苗要钱嘛,又没种过,怕风险呗。”杨有田说,“瑾音呐,我也登记了。待会给我选些好苗子!” “那自然,有田大伯,现在人还没来,我先带您选苗去?”瑾音问。 “这感情好!”杨有田喜,想着一定要选些粗壮的草莓苗,苗死的概率也小。 瑾音见他那欣喜样,便招呼他、村长和另一位族老敬爷爷去后院。 一走进后院,村长还好,他之前来后院参观过的。杨有田和杨敬那便不淡定了,瞧着满院的草莓,惊奇地瞪大双眼。 “啊呀!瑾音,这草莓真是漂亮呀,怪不得能卖高价呢!”杨有田蹲身,拿着枝头的草莓看了看,又闻了闻,竖起大拇指,“嗯,香香的。” 瑾音嘻嘻一笑:“比不得有田大伯,您可是我们村最好的庄稼把式呢!” 说完,摘了几个草莓:“村爷爷、敬爷爷、有田大伯,你们尝尝。” “嗯,不错,又香又甜。”几人边吃边点头,还不时点评。 “田伯,苗在这边呢。”瑾行跑去不远处的地里,招着手唤他们过去。 “嘶——待会人就来了,是得抓紧些时间选苗!”杨有田一听,忙走了过去。 瑾音、村长、敬爷爷相互看看,忍不住笑。 村长和敬爷爷说:“我们找张桌子来,做登记事宜,等着村民上门。瑾音,你去地里准备,待会人多手杂。” “成!” 瑾音应了,便前去一同选苗。不用她说,有田大伯凭着一手种田的好本事,已经选了不少苗,挖出来的手法也很是熟练,知道要留些土在根系上,拿回去栽种更易种活。 瑾音见状,又给他讲了讲种植草莓要注意的事项,有田大叔听的认真,都一一记下。 到了时辰,要种草莓的村民都到了,瑾音也是先带他们参观了一遍草莓地,又讲了草莓的种植方法、和要注意的事项。 看到大家都记牢了,方才带他们去草莓苗圃种挖苗。 只是没想到,因着草莓苗,还闹了一通不愉快,也让瑾音一战扬名,从此村间有了瑾音的传说。 额,当然,这传说,不是啥好传说。 这买草莓苗的,有瑾音的宿敌:二狗娘。 好几个草莓苗圃,二狗娘和两个走地近的妇人,在其中一个园子选苗。 这起因便是,挖完草莓苗,二狗娘觉得自己的草莓苗没有别人的强壮,就吵吵着要求降低价格。 其他两妇人,平日也是写泼辣刁蛮的性子。听闻便有些意动,纷纷说:“瑾音,可不能这样,好苗子都叫有田挑去了,剩下这些可不成,少点钱呗!” 二狗娘是个有竿就顺势往上爬的性子:“就是,瑾音呐,你还小,乡里乡亲的,谈钱就算了,可不能坑咱们。这草莓也不知道能不能种活,更不知道能不能结出果子。这要是弄不好,大家可不白欠你钱了吗。” 她还越说越嘚瑟,拔到小苗,直接扔了,还踩死几株草莓苗。瑾玉站在瑾音身侧,心疼的直掉眼泪,想要上前阻止。 瑾音刚刚还是眉眼带笑,顿时冷了脸,对着二狗娘道:“爱要不要,不要就走人!” 瑾音这大半年的时间射箭打猎,气质早就磨砺地不似一般小姑娘,自带着一股坚韧刚强的劲。 平日不大能瞧出来,因她自来就是个大方、万事不往心上去的好性子。 可现在这一冷脸,身上那股子在山野间行走奔驰的冷冽气质,尤为明显。 这下三人住了手,气氛一度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挖苗。 二狗娘僵住脸,也直起身,讥笑:“哟,当伯娘的教你,小辈咋这不懂事。真当我稀罕啊,啊呸!” 说完,将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扔,草莓苗瞬间撒了一地。菜篮子在地里滚了几圈,压倒一片苗。 瑾音算是看明白了,这二狗娘,就是个贱性子,不找点事她就闲的慌。 瑾音拍拍瑾玉的手:“玉儿,去前头喊村长和敬爷过来。” 二狗娘连连冷笑:“哼,之前告我儿子的状,害我儿子被罚;后头引了小偷来,还我家银子被偷。我就说你是个灾星!瞧着你没爹没娘的,就是没人教,才这般不懂事。” 另外两个妇人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要干嘛。她们只想着草莓苗能便宜点,可没想着把瑾音得罪了啊! 这草莓,她们还是想种的啊!!! 第60章 一战成名 哦,原来是借着草莓苗,找事来了。 瑾音微抬下巴,眼角余光瞥着她,一脸冷傲与不屑:“俗话说,娶妻不贤祸三代,以前不明白,现在我倒是明白。从前就听说,大伯娘虐待老人,气的二狗奶奶出了家,宁愿跟着小儿子,也不与你这大儿媳来往。我还以为是传闻呢,今看也不尽虚言嘛。慢人亲者,不敬其亲也。连自己婆婆都不孝顺之人,还想着教导别人家儿女?我看二狗原本也是个极好的孩子,只可惜,有个极不慈不孝的母亲,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 “你——”二狗娘没听懂她拽文的话,却也不影响她听明白了,这话里话外都是讲的自己不好。 她气的大叫一声,冲过来要打瑾音。瑾音又不是个傻的,哪能傻傻站着让她打。待她快到跟前,微微侧身让开,右脚突然伸出,二狗娘猝不及防,摔在土里。 村里都是别人不敢惹她,她哪有吃过这样大亏的时候,越想越生气,眼睛通红的爬起来,伸手要去抓打瑾音。 瑾音也不是吃素的,“啪”地一巴掌甩过去,随即挡住她的手,反手一掰。 瑾音想象的是:轻松反剪住她的双手,将其按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十岁的身量,低估了三十多岁农村妇人的力气,所以呢,接下来的画面,就是瑾音被人高马大的二狗娘,压在地上打的画面。 瑾音气急,此刻火气腾腾往上冒,被人压着打的屈辱战胜了理智,她抓、挠、蹬、咬,一股子不要命的气势,见她吃了痛,一个翻身将她甩开,挥着石头直往她太阳穴砸去。 “啊——”身旁那两妇人齐齐尖叫出声。 “可使不得!”小跑着过来的村长大喝一声。 底下,二狗娘脸色煞白,已是惊恐至极。瑾音一个激灵,理智回了笼,捏紧的拳头挥了挥,放下。 “哼,算你好运!”瑾音冷笑一声,爬起身,理了理散开的头发。她平静地看向一旁站着的两妇人:“二位大娘,仔细些,别踩着我家草莓了。” “在闹什么!打架,要闹出人命吗!”村长小跑着过来,厉声喝道。 “村长,这丫头疯了,她,她是要打死我啊!”二狗娘突然嚎啕大哭,声音抖得不像样子。 “瑾音,这是怎么回事。”村长也动了怒,刚刚的情形,他晚喝一声,就要出了人命了! “对不起村长。”瑾音默然,不再言语。其实心里也后悔,刚刚确实冲动,差点杀了人了。 “你们俩说!”村长见她不说,看向旁边站着的妇人。两个妇人也被这情形震住,结结巴巴的将事情讲了一遍。 瑾行和瑾玉含泪,紧紧抓住瑾音的衣袖,不敢松开。 瑾音见又把他俩吓着了,心下怅然,歉意地摸了摸他二人的头发。 其他村民也纷纷围了上来,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 “真是胡闹!”恭爷爷不知何时,也来了她家。他气的瞪大眼珠子,“二狗娘,你这么大年纪了,非得天天的胡说八道是!瑾音本是好心教村里人种草莓,你非要把好事搞黄是!一天天的,在村里,不是编排这个,就是编排那个!” “还有瑾音,这么点口角,你就要人命,你胆大包天了!”恭爷厉声说。 “还有你们二人,就这么干看着,不上去拉架,非要等出了人命才好?”恭爷又骂那两个妇人。 瑾音默了默,说道:“古时,子夏问孔圣人: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圣人答: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啥意思?”围观的村人听不懂,有人大声问了一句。 “意思就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要不死不休。”瑾行往前一步,对着二狗娘,狠狠说道。 村民一片哗然。 “村长,各位叔伯婶子,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罢了。别人不来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他人。可如果真有人见我家四个小孩,就以为我家是好欺负的,那就错了。我家里人虽小,可从来不怕事。”瑾音扯了嘴角,有点痛,看来脸上被抓伤了。 村长伸出二指点了点瑾音,气道:“你啊!” “好了,大家都散了。”恭爷也叹口气,这好好的,闹成这样,“草莓苗挖好了吗?挖好的来我这登记,没好的继续。” 村长也缓了缓,挥了挥手:“大家都忙去。” 众人瞧村长和恭爷发了话,纷纷散开。 “行了,你也别躺地上了,赶紧起来。”村长皱着眉,冲一旁的二妇人道,“愣着干嘛,将她扶起来啊!瞧瞧,糟蹋了多少草莓苗!” 二人赶忙的将二狗娘拉起来,就要走。 “糟蹋的这些苗,得记你们名下!”瑾音冷冷出声,“不还钱,我就见天上你家闹去!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三人脚步一顿,二狗娘转身,狠狠盯着瑾音。 瑾音怕她?手下败将,刚刚那个怂样。 瑾音毫不怯懦,阴狠的瞪回去。 二狗娘坚持不住,她也着实怕了瑾音,那股子杀意,不是假的,她打了个寒颤,强撑着哼了一句:“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你!” 说完,能屈能伸的蹲下身,将地上的草莓苗全捡了起来,匆匆拔了些被压倒的草莓苗,又薅了不少好的草莓苗,扔下一角银子,大声说“钱我可给够了”,说完就跑了。 瑾音想到了二狗娘怂,却她没想到她这么怂,更没想到居然还留了银子,虽然这点银子不太够,但是瑾音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在震惊中一时未缓过神。 村长和恭爷齐齐看着地上的银子,沉默,沉默 “这二狗娘,真是”恭爷嘴角抽了抽,把“好生不要脸”咽回肚子里。 “好了,这事过了。”村长也是无语,二狗娘在村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被个十岁的女娃治的服服帖帖,不敢吭一声。 这个欺软怕硬的,他们杨家村有这么个族媳,也是够丢人的! 村长捡起银子,吹了吹灰尘,递给瑾音:“看你脸上被挠的,赶明儿个去县城医馆看看,女孩子家家,别留了疤。” 是银子她才不嫌弃,瑾音收进荷包,点点头:“知道了村长。” 经此一战,村里人提到瑾音,那都是又喜又怕。喜她自然是她愿意分享草莓的种植法子,怕她嘛,是因为她大战二狗娘,且大获全胜的光荣事迹。 大家纷纷说,这瑾音丫头啊,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年纪,就把二狗娘打的那个惨哦。可想以后,肯定是个比二狗娘更厉害角色。大家莫要轻易招惹瑾音丫头嘞! 瑾音其实很想反驳,她哪里厉害了! 她平日都是平易近人、文静温和且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好不! 第61章 孤单的瑾言 家里闹哄哄忙了两日,终于把草莓苗的事情搞定。期间,村长怕再有人闹事,三令五申、再次申明村里定的规矩。 其他人见着有不少人定了草莓苗,又反了悔,也来登记买苗。 瑾音家里育的苗,留足自家种的,全被人买了去,大山哥家育的苗也卖光了。 那些下手晚的人家,别提多后悔了,又说谁谁谁不厚道,说好了一起不种又反悔。最后村长说和着,瑾音和大山哥从自留的苗圃中,匀了一点给他们,又让他们自己找买得多的村民去匀一些。 这样一来,不论多少,村里倒是家家户户都种上了草莓。 才忙完,不待她歇几日,庆山哥回了村寻她,有人上门租铺子。 也不是其他人,正是何秀才家。 瑾音吃惊:“那日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家伙计,还以为他家不租了呢。” “可不是嘛。”庆山同她慢慢说,“我听说他家看了好多家铺子,也以为不会来你这边租。可我昨日正装着院门时,他家伙计又跑了来,让我同你说想定下铺子。” 庆山哥摇摇头,笑着道,“我看呐,他家是没寻着比你这更好更便宜的铺子。” “我就说,我这铺子,这价格,定的再实惠不过了!”瑾音傲娇的扬起头。 “诶,我可听我娘说,你现在在村里出了名了!”庆山哥见她一脸得意,忍不住调侃,“你瞧瞧你这脸肿的!” 瑾音垮下脸,幽怨地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哈哈哈——”庆山笑的直不起腰。 说了几句闲话,瑾音就与庆山一同去了县城。签订好租赁铺子的文书,又匆匆要往家里赶。 庆山叫住她:“你不等等瑾言?他也快下学了。” “家里小的在,我不放心,还是不等他了。”瑾音道。 “瑾行、瑾玉在我家,我家爹娘、大哥嫂子都在,你不用担心。”庆山叹了口气,“文山同我说,那天下午,瑾言兴冲冲跑了回来却不见你们,他一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现下家里事忙完了,你就等等,和瑾言说几句话再走。” “晓得了,庆山哥!” 瑾音顿住脚步,还是回了宅子。 其实,她心里隐隐的不太想见瑾言,不是说瑾言不好,而是 她毕竟占了瑾言亲姐姐的身体,虽这不是瑾音故意而为之,可一见到他,她就有一股莫名愧疚的情绪。 龙凤胎年纪小,不大记事,她占了他们亲姐姐的身体,便全心全力的对他们,并不觉其他。可是瑾言,他与原主一同长大、一同支撑过那些难熬的岁月,用单薄的身体撑起摇摇欲坠的家,那种感情,是瑾音这个外来者无法感同身受的。 闲暇无事时,瑾音设想过,如果自己是瑾言,知道从小同甘共苦的阿姐,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亡在这世间,只怕会崩溃。 这大半年的时日来,瑾音扮演者“瑾音”,接收了她的记忆,接受了她的亲朋好友,谨慎的守护着她所想守护的人,又悄然改变着周围人对她的印象,悄悄地抹去了那个姑娘来过世间的痕迹。 这茫茫世间,除了她竟再无人知晓,那个叫做瑾音的善良懂事、爱护弟妹的小姑娘已经没了。正如前世的她,除了舍友会为她悲伤上几天,那世间再无人能想起她。 所以啊,那些所谓的穿越后面,何尝不是被穿者彻头彻尾的悲哀人生呢,正如那句话:我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被遗忘。 一思及此,瑾音便时常心有戚戚然。 瑾音收起众多思绪,进了厨房,一瞧见那橱柜里的兔肉干,皱眉,这青菜萝卜的少了不少,兔肉干确是没少。 难道是瑾言不会做? 不会,他在家时也下厨,虽不算多美味,但还是能吃的。 大概是舍不得吃。 瑾音摇摇头,切了一块兔肉,拿油和辣椒炒的香香的,再用鸡蛋炒了个胡萝卜。 做好了饭,见瑾言还未回来,她又去他住的房里瞧了一眼: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大学》,书页陈旧却不破旧,一看便知瑾言很爱惜。 房子虽不大,却也空空荡荡,瑾言的东西很少,除了一些学习用品,就是几身衣服。 她只略略看了,并没有翻动他的物品。正要出来时,外面响起脚步声。 “呀,瑾言,你家有香味,是不是瑾音阿姐来了?”文山的声音响起。 瑾言也瞧见了,厨房冒着轻烟,他眼睛亮起来,又作镇定地道,“应该是!” 说完,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厨房走去:“阿姐!” 进了厨房,却未见一人,只有锅里热着饭菜。瑾言顿住脚步,眼中闪过失落。 文山一见他这样,忙说:“大概是天色不早,瑾音姐姐赶回去了。我来看看,姐做了啥好吃的。” 说要,揭了锅盖,哇了一句,“看着就好吃极了,瑾言,今天我得在你这吃饭!” 瑾言见文山安慰自己,笑了笑:“嗯。” “瑾言,回来了!文山也来了。”瑾音站在他二人身后,笑盈盈开口。 “阿姐!”瑾言转身,眼睛重新亮起来。 “瑾音姐姐,你还在呢!” 文山摸摸脑袋笑了笑,“我和瑾言还以为你回去了。” “没呢,不过你们下了学,我也要回了。”瑾音笑着说。 “哦。”文山点点头。 “阿姐,同我们一起吃了饭,你再回。”瑾言忙说。 “我吃过的,我中午与庆山哥在外面摊子上吃的。”瑾音摸摸他的头发,“一个人在外面,不要舍不得吃,你这样我要惦记的。” 瑾言正笑着,猝不防眼泪就要掉下来,他故作轻松的说,“哪有,我没有舍不得。” 瑾言没在言语,而是转身看向文山:“文山,你替我监督瑾言。以后中午,就过来家里吃饭,如果瑾言不给你做好吃的,你告诉姐。” 又道,“瑾言一人住这宅子里,很是寂寥。无事你就来,你们二人在这边做功课,清净。” 文山嘻嘻笑应:“瑾音姐姐,我知道嘞。你不知,瑾言现在入了甲班,功课可好了,我是愿意天天过来请教瑾言功课,就是担心瑾言嫌我烦,打扰他读书嘞。” “没事,我说的,你想过来就过来。”瑾音瞧着他文趣机敏的样子,也很是喜欢。 听着文山的话,瑾言的脸上也多了分笑意:“文山总来蹭午饭,还不洗碗。” 文山不好意思摸摸头,唉呀,他在家是真没洗过碗。 说说笑笑一阵,瑾音把前院铺子租出去了的事与瑾言说了,又关心一番他学里的情况,方才道:“好啦,我要回去啦,你们两个去吃饭。瑾言,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瑾言听闻,虽心里还是不舍,可见着阿姐还是很开心的,又听阿姐说再过些时日带弟妹过来,离别的伤感又少了许多。 第62章 秋收 瑾音走了之后,文山才感叹:“瞧瑾音姐姐那脸肿的。哎哟,我只听大伯来家时,说瑾音姐姐和村里人打了一架,没吃亏,可今一见,这,这……” 真没吃亏? 瑾言也瞧见了,他姐脸不仅肿着,还有被抓伤的痕迹。 刚想问这事,可才提上一句,阿姐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过了这茬,只说无甚大事。 这还无甚大事? 瑾言一想,心里就丝丝抽痛。 见着阿姐不想说,他便没继续往下问,主要怕继续追问下去,伤了阿姐的自尊心。毕竟,任谁被人打了,也是一件极其屈辱且不愿再回忆的事情。 想起二狗娘,他沉了脸,那个泼皮妇人,以前就教导着二狗欺负他家弟妹。后阿姐教她识了铁皮石斛,教她种草莓,那妇人却没有一点感激之心,反而还上门找事,打了他阿姐,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他得好好想个法子,惩治一番这妇人。 话说瑾音,不想提起这事,确实是因为,太丢人了! 还有呢,也是她差点酿成大祸。虽二狗娘有错,可她也不占理。所以虽二狗娘给的银钱不够,她也没有继续追究。 而且,二狗娘现在尤其怕她。因为她当时是真动了杀心,就差那么一丢丢,她就把把二狗娘给,嘎了。 经此一战,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村里不再拿她当小女孩看了。以前还有人想着占她家便宜,现在嘛,大家都知道,这瑾音表面和气,可内里是个狠厉的,混起来不要命,背后都这么称呼她:厉害姑娘。 瑾音当真是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瑾音担任着村里的草莓种植顾问,东家西户来问,她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耐心地同他们讲了。尤其有田叔问得多,还时常把瑾音问住。 不愧是种田能手,有田叔家,不仅粮食长地比其他家好,这草莓种地是更好,甚至超越瑾音这个草莓种植第一人。 瑾音不由感叹:当真是高手在民间。 问大山哥的也不少,可因着草莓毕竟是瑾音一手开始种植的,所以问瑾音的更多些。当然,像二狗娘这样的自是不敢再上门的,她问的大山哥。 陶婶子是这么说的:“我真是一见她就烦,这泼辣的,真不想搭理她。” 转眼就到了八月,村里草莓种植事业走上正途,秋收就开始了。 后头买的田地佃了出去,家里就两亩水田。可就这两亩水田,也险些没把她累倒。 没有机器,全靠手割稻子。一天下来,她带着两个小的,连半亩水田都没割完。真不是她偷懒,她前世虽养在乡下,可农业机械已经普及了啊,收割机一开,刷刷的,稻粒装袋完成,齐活了。 可这古代,全靠着一把镰刀,弯着割去。她开始时不大熟练,一不注意手上就被割了个口子。龙凤胎呢,年龄尚小,反正一天下来,两个人也没割完两陇稻子。 到下午,瑾音的手上已经全是水泡了,脸上、胳膊上被稻叶划的,密密麻麻的伤痕。这些倒还其次,她的腰和腿,是真的很痛哇,走路都是拖着脚走的。 她就纳闷,以前见穿越小说里,女主家几十上百亩田地,轻轻松松不要几天就收完了,这到底咋做到的! 幸好,秋收才开始没两天,瑾言就请了假回家。姐弟四人齐心协力,煎熬的割了四天,终于把田里的稻子割完了。 但是,不算完! 稻子割完了,在田里晒干了,还得一担一担地挑回去脱谷。不是她不想用牛车拉,现在家家户户秋收忙,哪能把牛借给其他人家用哦。 所以无法,四人又开始哼哧哼哧往家挑稻子,再脱谷、晒稻子,装仓,前前后后忙活了小半个月,每天不干到伸手不见五指觉不停歇,终于把水田的稻子全部处理完毕。 然后就是地里的粮食。 额 因为她家种的地,就是才开出来没两年的荒地,肥力有限,再加上瑾音也没怎么挑水施肥锄草,所以玉米地里结的果实实在是 反正瞧着,杂草和玉米杆不分上下。 瑾言当时都惊呆了,他还专程问:“莫不是走错了?” “没错,就是咱家地!”瑾行斩钉截铁的说。他暗自窃喜,地里的玉米不多,不是少了许多活了? 嘻嘻嘻! 反正四人不到一日功夫,就把一亩地的玉米掰完,并背回家了。然后是花生,显然,花生地比之玉米地的收成还不如。 因着玉米地和花生地的打击,瑾音那是怀着无比忐忑的心理,去收获的红薯和土豆。 水田,因为长着她最爱的大米,她跑地勤些,所以收成还算马马虎虎。 可是旱地,她真的,确实,很久没去管过了。特别红薯,她真是吃怕了。 也是由于,相比于打猎、挖药材、种草莓这等较赚钱的事情,瑾音觉得,把时间精力花在几亩荒地上,实在是不太划算。因此,对这几亩荒地的庄稼采取了放任的方式管理。 可没想到,红薯、土豆的收成居然不赖!两亩多地收了快两千斤。可能大家觉得,和现代相比,这样的亩产量委实不算高。 可要知道,这是在古代,没有农药化肥、也没有改良品种的年代,瑾音又没怎么管理的情况下,这样的收成已经是大大的惊喜了。 就这样,接连着一个多月,待到粮食都收置好,秋收总算是忙完了。而且很庆幸,秋收的这段日子,皆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若是下雨,只怕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忙完。 姐弟几人均是晒得黝黑,活生生脱了一层皮。不是夸张手法,是真的晒脱了皮。 瑾音觉着,这简直是她有史以来,最为黑暗的一个月。忙完后,四人都是睡了个昏天暗地,狠狠歇息好几天。 他们家虽田地种的少,可劳动力着实有限。所以她家一忙完,村里其他人家的秋收也接近尾声了。 瑾言歇了几日,缓了过来,方才回了县城书院上学。 秋收一过,天气渐渐转凉,空气中开始有了秋的味道。 村里人家的草莓也长势喜人,见着瑾音与奎叔家的草莓,一茬一茬的卖钱,村里人都憋着一股子力气,并着秋收的喜悦,众人脸上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第63章 喜悦 秋收过去,下了几场淅沥沥的小雨,便又是天高气爽的好日子。 官府来人征收税赋,村里又是一通忙乱,好几日过去,乡村才恢复以往的恬静。 院子中的枣树、柿子树、柚子树上皆挂满了果子,瑾音见果子都成熟了,张罗着收果子! 真是好一派丰收之景啊! 村里交情好的人家,她都送了些过去,主要给大伙尝尝鲜;瑾言所在书院的师长们、文山家、德良叔家自是也都不能落下。 不过即使这样,果子剩的也不少。家里吃不完,瑾音又不想挑了去卖,这些都是寻常的果子,卖不出价钱。 于是,趁着闲暇的功夫,柚子剥皮,果实取出,柚子皮切成小条,加盐腌制,反复洗净后,在锅中用小火化糖,再放入柚子皮翻拌均匀,制成柚子皮糖,清香甘甜,小孩子常吃润肺又止咳。 至于柿子,洗净去皮,用绳子串着,挂在屋檐下,做成柿子饼。 柿饼的精髓在于捏啊,瑾音时不时就上手捏几下。 瑾行见了也要捏,瑾音不许,她觉着,小男孩总是玩泥巴,手脏兮兮的,这也太不卫生了。 没几天,瑾玉就悄悄同阿姐说,瑾行这家伙,趁她不注意就上手捏柿子,捏就捏,关键是他没洗手。 瑾音气的啊,指着那串柿子:“喏,这串,你负责捏,你负责吃!” 瑾行美滋滋的,提着柿子,自己找了个地方晒。 他还说:“我捏出来的柿饼,肯定比阿姐你的好!” 瑾音不理他,又提了串给瑾玉。瑾玉也蛮开心的,就挂在瑾行的柿子旁边,道:“那我肯定比你捏的好!” 家里的果子熟了,山上的野果也都熟了,野果的诱惑力还是挺大的,引得许多村里小孩都跑山上去。 瑾音真是担心,自己的铁皮石斛小基地暴露了。不过幸好,村里的孩子不敢往深里去,都只是在山外围找找野果山货。 她以前不大知晓这其中缘故,她这时常往山深处跑,没见着里面有凶禽野兽啊,怎么大家都不敢进山去? 闲聊间,听了奎叔提起才知,别看现在这大山里安生,可在以前,也就是杨瑾音他爹当猎户的那些年,这山里还有狼嘞。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有一年冬天下了大雪,许是饿的狠了,有头狼就闯进村子里了,把村里一户人家家的小猪仔给咬死吃了。 那时全村人都扛着锄头棍棒,把狼赶回了山里。这后来虽再没有见过狼,可家里有小孩的都会叮嘱,别去山里头,要被狼叼走的! 瑾音点点头,不过她觉得,这片山现在估计没啥猛兽了。她也不是个傻大胆的,她仔细查看过,山间压根就没有大型兽类活动的痕迹。 别说大型野兽,除了兔子野鸡,其他大一点的动物都少见。 瑾音上山,照例看过她的宝贝疙瘩—铁皮石斛,见长势极好,便放下心来。她今日没带弓箭,本就不是想来打猎的。 以前发现的那片百合地,已是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瑾音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锄头,刷刷刷地将一片百合收获干净,又挖了隐蔽处长着的几株党参,方才心满意足回了家去。 除了些常见药材,例如天麻、百合、枸杞、黄栀子之类的,瑾音原也不太懂其他药材。不过,因着常去保春堂卖药材、又或许保春堂掌柜对她怀着某种愧疚之情的缘故(瑾音猜测),所以掌柜指点了她一番,细说了一些当地生长地较为名贵的药材,让她上山可以找找看。 自打这之后,瑾音就留心着这山间的各色植物,有一回见着有株植物,同掌柜说地党参有些相似。她不甚确定,便挖了带去给掌柜看。 掌柜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控诉:“我的小姑奶奶,这参才这般小,你挖它作甚哟!你就是要挖,好歹挖个完整的啊!干啥挖个半截子,这不糟蹋了嘛!” 瑾音摸摸鼻子,她头一回上手哪知轻重。 不过,确认了这就是党参,且卖的价格不便宜,瑾音心里有谱了。 瑾音觉着,这卖药材赚的钱,不比打猎少啊!于是上山也不打猎了,就在林子里找党参。这地方能长一株,就绝对不止这一株。 功夫不负有心人,瑾音还真就找到几株年份大的党参,挖的时候别提多小心翼翼,就怕挖断了价格大打折扣。 至于那些年份小的,瑾音没动,总不能涸泽而渔。 等养大了再挖! 靠着卖药材,她居然小赚一笔,瑾音简直做梦都在笑。 于是,沉迷于山间寻宝的瑾音,就这么把搬到县城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中秋前几日,瑾音忽的惊醒:对啊,她咋把正事给忘了? 订好了中秋要搬县城去住的,她要给瑾行和瑾玉寻师傅的,她还要开铺子的。 可这,这搬家的东西均未置办,搬走后家里草莓种植业又当如何,这些都尚未计划周全。 真是! 开铺子的事,瑾音心里其实早有了想法。她虽想做点小生意,可并不想入商籍。 商人皆为人羡而不为人敬,更何况瑾言是要走科举仕途的,商籍于他不利。所以此事需思虑周全,急不得。 幸好,靠着草莓和药材,每月铺子的收租,以及佃户交来的粮食,她手头算是宽裕。 草莓之事,这几日托给奎叔家帮忙照看一二。毕竟草莓才采摘过,无甚要紧事,她时不时回来瞧上一二即可。两头跑虽有些过于辛苦,她也没办法照顾的到。所以这茬草莓过后,她今年就不种了,当然,南方的寒冬湿冷,古代又没有大棚技术,约莫种植效果也不会很好。 至于明年开春,要不要继续种植?如果利润尚可的情形下,瑾音当然打算继续种下去。 不过这是明年的事情了,世事随时都在变化,说不得到时她发了大财,瞧不上这点钱呢。瑾音乐观的很,她现在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新家的东西尚未置办齐全。俗话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他们盖的棉被,还是杨家父母成婚时置下的。盖了十几年,早就硬的和木板一般,一点也不保暖。就是瑾音几个穿的衣服,也是大的穿完小的穿,缝缝补补将就穿。 反正,左扒拉右扒拉,被子是破的、锅碗瓢盆是破的,啥都是破的。 收拾了一个晚上,瑾音最后决定,除了衣裳、书籍、顾府送的那些好东西,以及一些十分具备纪念意义的东西,例如原身爹娘曾留下的衣服旧物。其余,皆去县城置办新的。这点钱,她不差! 当然,瑾音也不是大手大脚的性子,除了棉被、锅碗瓢盆等必需品,她也没买其他的。就是给家里人置的新衣裳,那也是用地之前顾府送的棉布,没花钱! 第64章 搬新家啦 因着明日就是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忙,搬家之事也就没去麻烦陶婶家,而是在县城叫了辆驴车。 待到打包好东西,往车上一扔,姐弟三人就欢欢喜喜的搬新家啦! 县城家中,瑾言一早候在门前,见着她们,满脸的笑掩都掩盖不住。 驴车停稳后,车主人帮忙卸下东西,拿了钱便牵着驴子走了。 四人又是一通忙活,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扛进院里,东西不算多,主要是粮食。 其实家里还有不少粮食,一时半会也不好搬进城,主要是新宅子没有米仓,粮食不好储存,容易生潮。 瑾玉和瑾行活蹦乱跳的在各个房间串来串去,甭提多开心了。 瑾音叫住他们两个:“过来!” 两小家伙欢欢喜喜的跑过来,倚靠在哥哥姐姐的身边。 瑾音摸摸他们的头发:“剩下的房间,你们自己挑,想住哪间?” 瑾言不放心:“阿姐,他们还小,就单独住吗?” “不小不小!”瑾行抢着道,“二哥,我住你隔壁。嘻嘻!” 瑾玉确是一脸的纠结,她有点害怕一个人住。 瑾音见她这般,便说:“那玉儿还是跟着我睡?” 瑾玉摇摇头:“我也大了,可以自己睡的。阿姐,我住你隔壁!” 瑾音赞扬的看着她,点点头:“那我住东边的厢房,你住中间这间。左边是我,右边是你二哥,这样就不怕啦,哥哥姐姐会保护你的。” 瑾玉“嗯”了一句,飞快的点点头,连眉梢都挂着幸福的笑。 房间分配好,就是收拾东西。大家一起将各式物品分门别类摆放好,就约着一起出门大采购去。 说来,姐弟四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整齐的聚在一起,瑾言、瑾行、瑾玉三人显得格外开心,连瑾音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飞扬起来。 四人先去了陶器铺子,采购十七八个粗瓷盘碗、大大小小的罐子六个,筷子汤匙若干。 见着有几个缺角陶罐,虽微有破损,做工也略有粗劣,可胜在造型简洁古朴,且价格十分便宜。瑾音又挑挑拣拣一番,要了三个。 她想着,家里东西少显得空旷,不如买几个陶罐回去,摆在大厅或者房间,插些花草果木,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于是,这才刚出来采买,他们的背篓就已经装不下了。 许多东西并不送货上门,没办法,瑾音四人只得把若干锅碗瓢盆先背回了家,再出来采购。 四人又去了裁缝铺子,新衣服已裁好,外衣均是细棉布的料子,一人一套。瑾音做了身青色衣裙,瑾玉是粉色的,瑾言和瑾行则都是靛蓝色的袍子。里衣则用了丝绵布做,每人裁了两身。 瑾音一直以为,那两匹光滑柔软的布匹是绸缎料子,拿去裁缝铺子才知,是丝绵布,简而言之,就是丝和棉一起织成的布料。 其余的料子,好好存放起来,待到入冬制成冬衣。 因着明天就是中秋节,卖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也多。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别提多热闹。 待逛到河边集市,见着许多官差商户正在忙活。 瑾音没见过这场面,指着那造的七七八八的台子问:“瑾言,这是做什么的?” 瑾言毕竟在县城过了好几个中秋,他一看便笑:“约莫是为明天的灯会做准备。县城年年举办中秋灯会,可以猜灯谜、放花灯。家家户户点上花灯,在家门口拜月娘,十分热闹。特别是这河边集市,到时整条街都是商贩与游人,商铺前挂着走马灯,行人提着花灯,河边放着孔明灯,连河里都是逶迤流淌的荷灯,到处灯火璀璨,别提多热闹、多好看了” 听瑾言讲的绘声绘色,瑾行和瑾玉都是一脸向往,他们央求:“阿姐,二哥,明日晚上我们出来看灯!” 瑾音亦是心动:“好,明日晚上咱们一道再来!” 秋日,天暗的便快些。眼见着时辰不早,姐弟几人背着新衣服、拎着月饼糕点、抱着油盐酱醋,满载而归。若不是有人在,瑾音都想唱上一句“日落西山红霞飞”。 家门口,布庄的伙计已等了有一会,见着他们终于出现,抱怨道:“约好了这个点给你家送被子来的,结果嘞,人不在。你们可真叫人好等!” 瑾言忙上前,拿了几块点心糖果给他,很是不好意思:“这位小哥莫怪,今日搬家,要置办的东西多了些,逛街误了时辰。” 这伙计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见瑾言给他递了吃的,也就笑了,摆摆手:“也不算什么大事。恭喜乔迁新居呐,我也沾沾你家喜气。” 相互恭贺一番,货架帮着将八床棉被褥子抱进院里,堆在正厅桌上。 没错,八床厚棉被,一人两床,一床盖一床垫,连着床单被套,一并在布庄置办的,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这年代的棉被还挺贵的,所有的加起来,花了瑾音整整九两银子。要不然人家布庄能送货上门,主家人迟了许久这伙计也好声好气的? 都是金钱的力量啊! 这该花还得花,千水县的冬天还是挺冷的。没有床厚棉被过冬,实在扛不住,这笔银钱省不得。 又得庆幸一回,买这宅子,原主人回老家,家具算在房子里一并低价卖了,瑾音几个算是领包入住。 否则,这些家具真要添置下来,不晓得得花多少钱。 本来,瑾音想着,今天晚上干脆下馆子去。 瑾言很坚决的不肯,他说的很不能反驳:“阿姐,今日搬新家,咱们也没请其他人来暖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搬了。既如此,第一天就在家开火吃。咱们一家子,整整齐齐、热热闹闹的在家吃顿团圆饭,以后生活红红火火。” “团圆饭是明天才吃的嘞。”瑾行插了句嘴。 “都一样!”瑾言一个眼神扫过,瑾行乖乖闭了嘴。 可是,瑾音表示,她真的很累,不想做饭呐! 瑾音刚要开口,瑾言就说,“今天我做饭!大家伙尝尝我的手艺有进步没!” 瑾音精神一阵,立马挺背点头,说的掷地有声:“嗯,那就在家吃!” 不用她做饭,是相当的好!家里不管男孩女孩都贴心懂事,她表示,自己教育的很成功。特别是她家的男孩子,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想法。 当然,虽然“君子远庖厨”原意也不是说,男孩子不能做饭的意思。可传着传着,大家就这么理解并以此名言为依据,“诺,这可是孟子老先生说的,男孩子就不要下厨了,那是女人的事!” 第65章 新家闲话 瑾音一点头,瑾言已经打开橱柜,端出鱼、肉、鸡,侧头看向他们:“想怎么吃?” 得,原来这小子早就预备好了。不用说,肯定是从生活费省下来的铜板,才买的这些,怪道怎么都不长肉。 “鱼红烧,肉红烧,鸡红烧!”瑾行大声说。 瑾言不看他,问瑾玉和瑾音:“阿姐和小妹想吃什么?” “二哥做的我都喜欢。”瑾玉甜甜的道。 听了瑾行和瑾玉的话,瑾音不由莞尔一笑,便说:“鱼和肉红烧,鸡肉用干蘑菇炖汤,再炒个土豆丝,三菜一汤。” 别说,瑾言虽是个读书人,做菜的手艺还成。虽比不得瑾音做的美味,可也得了大家一致表扬。 吃过饭,四姐妹坐在屋里闲话。瑾言在新宅子住了这许久,把这周围邻居的情况摸清楚了,便与她细细的说。 这租她家铺子的何秀才,为人温和,连带着他家书铺的伙计,也是个有礼的人。 有时他在书铺看书,伙计也从未赶过他,只是叮嘱他千万注意些。或许见他是铺子主家,又在书院念书,便问他字写得好不好,若是字好可以来店里接些抄书的活计。 专职抄书者,称作“经生”。抄书的活不是谁都能接,门槛摆在那里,要求字好且工整。 瑾行和瑾玉好奇的问:“二哥,那你接了么?” 瑾行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目前只能抄《三字文》、《百家姓》这样简单的启蒙书籍,赚的不算多。” 说完,他拿出荷包递给瑾音,“阿姐,这些你留着家用。” 瑾音眉毛一挑,打开荷包点了点,居然有八十几个铜板。 原来买菜的钱是这样来的,她很是满意,将钱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有心为家里分担。抄书虽赚的不多,既能赚点生活费,又可以练字,阿姐很高兴。不过,话说在前头,抄书可以抄,但是你的主要精力依旧得集中在学业上,切不可本末倒置。” 瑾言点头应了,又问:“阿姐,你打算做点什么生意?” 瑾音一笑:“我正要说这个。说起来我也没甚手艺,唯独在做吃食上强一点。我做的各色肉干,你们是吃过的,几次下来也都卖了出去。除此之外,那些点心糕点,我琢磨着不难做,改明儿个,我试着做给你们尝尝。再有,连带着卖点糖炒栗子、各色糖水之类的零嘴。这些吃食油烟味不重,隔壁毕竟是书坊,味道太大怕熏坏了人家铺子里的书籍,你觉得可好?” “姐姐做的肉干,极是好吃的。先生与同窗尝了后,也朝我打听,家里还有没有的卖。”瑾言十分看好他阿姐的手艺。 “只是有一样。”瑾音斟酌着开口,“皆言商人地位低贱,我怕这样一来,咱家会不会入了商籍,这于你和瑾行前途又会不会有碍?” 瑾言笑了,摇摇头:“阿姐不必顾虑,咱们大魏朝对这一块并不过于严苛。你瞧何秀才家,不也开了书坊;就是那顾家,家里生意做的那般大,也没有人称他家是商贾之家。咱们家原本就是农籍,家里有田有地,如今开个小铺子做点小买卖,并不算商贾之家。” 瑾言见阿姐与弟妹于这一块不甚清楚,很是为他们科普了一番现下的朝廷政策。 作为目前家里唯一接受正统教育的读书人,对国策国律以及时政大事上,瑾言显然比许多平民百姓都知道的多,这些都是日后科举要考的。 瑾音对这些很感兴趣,她之前就想多多了解这个朝代的律法政策,可碍于出身和性别,这些知识并不对她这种农户贫女开放。听了瑾言的科普,她才算有了初步的认知。 “原是如此。”瑾音听得连连点头,笑着说,“以后吃过晚饭,瑾言花上半个时辰,把学院教授的知识也同我们讲一讲。虽说我和玉儿身为女子,可是多知道些总是好事。瑾言呢,每日也可查漏补缺,重新回顾一遍学到的知识,于你的课业也是百益而无一害。就是瑾行,也能多学着点,改改这跳脱的性子。” 瑾音解释这一大通,主要是怕占用了瑾言的学习时间,他心里有想法,便细细的将道理讲与他听。 瑾言听闻,没有不答应的,他本身也不是个拘泥的性子,不太认同女子“无才有德”的观念。 瑾言笑着回:“阿姐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对了,私塾和女医馆的事,我已经打听好了。” 瑾音一喜,让他继续。 瑾言笑道:“也不是别家,就是开书铺的何秀才家里,开办了私塾,给四五岁的幼儿启蒙。何秀才为人很是不错,性子温和,教书也好,孩童们都喜欢他。且他的私塾,束修钱算不得贵。” 瑾言又道:“瑾行这边不是难事,只是这瑾玉这边,女医馆不大可能收她。玉儿年纪尚小,女医馆只收年满八岁的识字女孩做学徒。” 瑾音听了,很是为难;“那玉儿也不能整天陪着我在家里,她得和小姑娘多处处,要不整天跟着我,非得闷坏。” 瑾言很是认同,可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他眼角余光扫见龙凤胎,趴在阿姐膝盖处,不停打着哈欠、眼皮都睁不大开。 他无奈,摸了摸瑾玉和瑾行的脸蛋头,叫醒他们:“你们先去睡,我和阿姐商量会事。” 二人迷迷糊糊的起身,往自己房间去了,瑾言才道:“阿姐,我们书院的山长夫人姓曹,据说乃是京城大族出身,夫人自身学识不错。前两日听闻,山长夫人有意效仿京城,在县城开办女学。其实正经意义上也不算是女学,只是教授姑娘家识些字、做些女红、烹饪等事,据悉在明年开办,咱家瑾玉不若等上一等?” 瑾音眼睛一亮:“听着比进女医馆好上许多。山长夫人虽年近六旬,可几次见过,老夫人极是爽直健谈之人。若真能开办,送瑾玉进去也是极好的。” 二人谈了好一会,见夜已深,便各自回房歇了。 第二日,一家人喜气洋洋的起了床,热了昨晚的剩菜,就着小米粥,算是把早餐解决了。 前院的桂花开了,香气扑鼻,瑾言去折了几枝回来,插在陶罐中,熏的房间清香一片。 葡萄架上的葡萄也熟了,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晶莹剔透,仿若红玛瑙一般,真是“满筐圆熟骊珠滑,入口甘香冰玉寒;若使文园知此渴,露华应不乞金盘”啊。 站在葡萄架下,瑾音仰头看,感叹:“这葡萄长得也好。这么多葡萄,咱家吃不完,怕要坏了。不若留些自家吃,剩下的葡萄,一部分做成葡萄干,一部分咱们做点葡萄酒?” 瑾言、瑾行、瑾玉均表示赞同,瑾音想了想又道:“说了今天要给你们做糕点,家里面粉和鸡蛋都有,只是没有牛奶。瑾言,你对县城熟悉,你先去外头买点黄油、牛奶和蜂蜜回来。” 说起来也奇怪,县城闲逛之时,瑾音发现集市居然有黄油售卖,只是数量不多。瑾音还去打听了,摊主说是外邦传来的吃食。因着本地人吃不习惯,所以价格不贵。 瑾音绞尽脑汁想了想,古代的华国有黄油这东西吗?好像没听说过啊。不过管他呢,有了黄油,她的糕点才能做的更好! 瑾音给瑾言说了,哪家铺子有售。 瑾言一听,很是好奇:“阿姐,我只听人说做糕点多用面粉、鸡蛋,却从未听说过要用牛奶、黄油的。” 瑾音神秘一笑:“你去买,我做了你就知道了。” 瑾言只得带着疑问出了门。 第66章 做蛋糕 瑾音又指挥着龙凤胎,将葡萄轻柔冲洗一遍,放于院中竹编圆簸箕上,晾干水分。 她进了厨房,找出各种用具,敲了八个鸡蛋,将蛋清蛋白分离,蛋黄先放置一边。 又拿了漏勺不停搅拌蛋清,直到打发至泡芙状才歇息片刻。 说实在的,手工打蛋清真的很累,她每日练习射箭,臂力算是不错,依旧觉得轻松。她的胳膊以后不会变得肌肉鼓鼓,想到金刚芭比的形象,瑾音不由打了个冷颤,手上速度又加快几分。 等她将蛋清打发,瑾言也抱着牛奶和蜂蜜回来了。 瑾音将漏勺往他手里一塞,指挥他继续打。 瑾言有些懵,他看着盆里洁白细腻的泡沫,问:“这是什么?” “蛋清。”瑾音随口解释了一句。 瑾言难以置信:“蛋清居然能打成如此形状?” “哎哎,手别停,继续打。”瑾音急了,时间太短,手工打的蛋清很快会消下去。 瑾言不敢多言,速度又快几分。 瑾音很满意地转过身去,把牛奶、面粉按照合适的比例混在一起,倒入盛有蛋黄的碗中,均匀搅拌成粘稠的糊状。 见时间差不离,这才叫瑾言停了动作。 她端过面盆,将打发的蛋清挖了一半,倒入面粉盆中,又搅拌了一会,见成了流苏状,才满意地点头,对着瑾言招呼:“生火!” 小半时辰不到,瑾音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蛋糕香味扑鼻而来,就连院里忙活的双胞胎也闻到了,沿着香味跑进厨房。 瑾玉伸手戳了戳,鸡蛋糕不仅香甜,亦蓬松柔软。 瑾音笑了笑,拿刀切成一块一块,分与众人尝尝,两个小的只知道说“好吃,好吃。” 瑾言赞叹:“阿姐的手艺,比心铺子的师傅也是不差的。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材料,做出的鸡蛋糕如此香软美味。” 瑾音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 她这点手艺,当然比不得外头铺子的糕点师傅,她也只是占了个巧字。 这些都是前世很简单的蛋糕,只是做法与传统糕点截然不同。 瑾音叮嘱瑾言几个,可千万别将蛋糕的制作方法说了出去,弟妹三人当然是点头保证,瑾音也就没在多言。家里的小孩,都是藏得住事的人。 见着食材还有不少,瑾音继续做了蛋黄派、泡芙、蛋挞等几样糕点。现下是桂花盛开时节,桂花糕她也是极喜爱的,另做了一份桂花糕。糕点种类虽多,可数量不多,主要是食材不足,做出来也只是让大家尝个鲜。 瑾言感叹:“我说阿姐怎么让庆山哥砌了个这么奇怪的窑炉,原来是用来烤蛋糕的。” 瑾音微笑着点点头,那可不。 庆山哥之前也说这个窑炉太奇怪了,用处不大,多浪费钱啊。瑾音坚持让他砌,只说以后就知道它的用途了。 瞧,现在不就发挥它的作用了嘛! 总体来说,瑾音对自己的糕点很有自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古代到底食材不全,只能捡几样简单的现代糕点做。至于新样式的糕点,以后慢慢研究。 今日兴致大起,瑾音干脆做了前世大火的焦糖芋圆奶茶,瑾行和瑾玉正是爱喝甜的年纪,直说喜欢喝。 瑾言不奢糖,尝了一口就说太甜了。瑾音想了想,给他烤了桂花奶茶,茶中飘着淡淡的奶香、桂花香,瑾言喝了好几口,舒展眉头:“阿姐制茶的手艺也极好。” 瑾音抿唇直笑,调侃:“这也极好,那也极好。若是到时卖不出去,你阿姐我就要打人了!” 瑾言、瑾行、瑾玉捧着碗,均是呵呵直笑。 因吃了许多点心,又喝了不少奶茶,中午,大家都没吃下饭,实在是肚子太撑了。 瑾言边打饱嗝,边出主意:“阿姐,蛋糕还剩了些,趁着中秋节,我给学堂老师同窗送点过去?” 瑾音眼睛一亮,忽视两小的心疼不舍的眼神,点头:“也好!”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送礼,更多还是为家里店铺吸引顾客,招揽生意。 瑾音想了想,又说:“不妥,这些糕点剩的不多,今天毕竟是中秋佳节,送的太少了面上不好看。这样,你再去买些牛奶、黄油,我去粮铺买些鸡蛋面粉,咱多做点几样。玉儿、行儿,你们呢就留在家里,阿姐有重大任务交于你们。” 瑾行、瑾玉一听,发亮,昂首挺胸保证:“阿姐,放心!” 瑾音一笑,搬出昨日洗净晾干的大坛子搬出,告诉他们:葡萄表皮水分晾干后,用手捏破了放进坛子里,一层葡萄浇一层白砂糖,留出一手高的位置。 “哎呀,原来葡萄酒这么简单呐!”瑾行说。 “可记得,葡萄要沥干水分,要不做出来也是坏的。”瑾音叮嘱。 “知道,阿姐!”瑾行、瑾玉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保证。 待到她二人采购归来,两个小家伙抱着她的大腿,撒娇:“阿姐,二哥,你们回来地好快,葡萄还没晾干嘞。” “没事,等干了再做。”瑾音摸摸瑾玉的辫子,又拍拍瑾行的肩膀。 进了厨房,瑾音看向瑾行,微笑。瑾行明了,默默拿起打蛋清的工具。 瑾音嘿嘿一笑,站到一旁调制面粉。 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多,方才把蛋糕做完。姐弟两个揉着酸痛的胳膊,瘫坐在院中石凳上。 瑾行活动着肩膀:“阿姐,这打蛋清的活计,半点不比抄书写字容易。” 瑾音点头:“可不是嘛。” 又看了一眼他瘦弱的身体,摇头嫌弃道:“听说,,一手好字对日后科举很有好处。书生要想字写得好,胳膊必须有力量。你这身子骨瞧着还不如瑾行结实,这样不行啊。以后呢,每天早上打盆蛋清再去上学。嗯,有助于增强臂力,锻炼身体。” 瑾言闻言,差点没跳起来,控诉地看着她。 瑾音心里直乐,面上却一本正经:“瑾行这么小,就可以开弓射箭了,你瞧瞧,他手上都有肌肉了,你再看看你,这小细胳膊的,委实不像个男子汉。科举,没有个好身体,那怎成啊?阿姐,这也是为了你好!” 瑾言憋闷,一瞧捏葡萄捏地正带劲的瑾行,眯了眯眼睛,笑眯眯地说:“打蛋清是男子汉才干的活。瑾行,以后你就同二哥一道打蛋清。” 瑾行被二哥委以重任,在一声声男子汉当中迷失了自我,迅速点头:“二哥,男子汉就要一起打蛋清!” 瑾玉瞧瞧阿姐,看看二哥,又瞅了瞅身旁傻乎乎的瑾行,笑眯了眼。 瑾音也偷笑,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日在自己跟前,瑾行这小子别提多机灵。一遇到瑾言,就被忽悠的找不着东西南北。这傻小子! 瑾音笑眯眯的,又说了:“家里,我和瑾行都是会射箭的,瑾言和瑾玉却是不会。以后呢每天下午,你们都跟着我学一个时辰的射箭。嗯,如果我没时间,就让瑾行教。” 大姐发话,弟妹俱从。瑾行尤其开心,瞧,他多能干,能教二哥和玉儿呢! 第67章 大吃一顿 葡萄捏完,瑾音狠狠夸了瑾行和瑾玉一通,两人真能干啊! 瑾行若是有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了。 瑾玉也被夸得小脸红彤彤一片,眼睛睁地又大又圆。 瑾音曾私下与瑾言说过,小妹性子过于羞涩的问题。 所以对着瑾玉,瑾言也是从不吝啬他的夸赞,例如“我家玉儿冰雪聪明”,“玉儿太能干了”,“小妹好乖”等等。 瑾玉被夸的将脸埋进姐姐的怀抱,不好意思露出来。 瑾行撅着嘴,黏到瑾言身旁,扯着他的袖子:“二哥,还有我,还有我。” 瑾言哭笑不得,拍了拍瑾行的小肩膀:“嗯,你也是家里的男子汉,顶梁柱,哥哥的好兄弟!” 瑾行方才一脸满足与得意,牵着瑾玉,豪气万丈:“瞧,我说我是男子汉!” 将坛子密封好,四人把蛋糕分成几份,一一给书院的老师山长送去。 瑾言是这么说的:“家姐做的蛋糕,请老师们尝尝鲜,也是想着让老师们提提意见,看还有何需要改进的地方。” 瑾言这么一说,那书院的老师就问了:“莫不是家里要开点心铺子?” 瑾言落落大方的答:“嗯,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罢了。” 学院老师对瑾言家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听了这话,赞了一句姐弟四人,又鼓励一句经营好自己的小日子。 其中,李夫子尤其喜爱瑾言。 他接了蛋糕,尝过之后,嘴角微扬,看样子是喜欢吃的。 李夫子将蛋糕递与夫人,便要留他们四个吃晚饭。 瑾言几经推脱:“夫子,今日中秋夜,怎好在您家用饭。眼见着时辰不早,您和师娘定有许多事要忙,我们便不打扰了,日后再来拜访。” 见瑾言几个确实没有留下用饭的意思,李夫子这才无奈放了他姐弟四人离去。只是临走前,李师娘备了一篮的礼物,非要他们带回去。 直到瑾言四人离开,李师娘才好奇地问:“平日少见你如此,这孩子很得你喜欢?” 李夫子握着夫人的手,笑着感叹:“这孩子,就是我同你提过的杨瑾言。” “哦,就是他啊。”李师娘恍然大悟,笑道,“整天摆个臭脸,今天突然和颜悦色起来。儿子还说你今日怎地转了性子,原是你的得意小弟子啊。” 李父子捋捋胡须,哈哈笑起来:“夫人调皮了。这孩子呢,我起先嫌他年龄有点大,且家境又贫寒,只觉他来念书真是拖累家里。可慢慢的,发现这孩子于学习上确实有些天赋,倘若能刻苦努力,考上功名是迟早的事。后又发现,他也不是那等不体谅家人的孩子,方才慢慢改观了看法。如今见他家过得红火,他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心下确实为他喜悦。” 李夫子叹口气:“唉,我一直就觉得,为了念书而置家人于不顾,这书读的有什么意思呢?” “你啊,天天担心这操心那的。你只管好好教书,不负师生一场即可。”李师娘嗔了丈夫一眼。 李夫子自嘲笑道:“我不如夫人想的通透。夫人,明年是三年一次的秋闱之年。我打算辞了书院的差事,专心准备乡试。” “嗯。”李师娘亦握住李夫子的手,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这边,瑾音四姐弟送完蛋糕,欢欢喜喜的跑回家,换上新衣服。 瑾行最先换完,不停地催促道:“阿姐、二哥、玉儿,快些快些,天色不早了。咱们去的迟了,酒楼就没位置了。” “知道知道!” 瑾音换了一身青色衣裳,头发简单挽成发髻,用桃木簪子固定。 十来岁的少女身材清瘦,样貌清丽,只是皮肤略黑了些,秋收后遗症嘛。这样一打扮,不似女孩,倒更像个清俊少年。 瑾音又给瑾玉编了双鬟,系上红色发带,再换了身粉色衣裙,四五岁的小姑娘越发冰雪可爱。 收拾妥当,瑾音揣好银子,带着弟弟妹妹三人,欢快地小跑着往河边集市去。 临河的芙蓉酒楼,二楼小包间内,瑾音怡然自得地煮水沏茶。 瑾言心疼的嘴角都在抽抽,直说:“这是不是太奢侈了?咱在楼下桌吃就好,作甚要订包间呢?” “一楼大厅吃酒的人多,又乱又吵,不如楼上清净。而且这包间多好啊,还可以看街景河景。没事,也就今天,奢侈一把,咱们就当图个高兴。” 瑾音开了口,瑾言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姐弟几个兴冲冲点完菜,就趴在窗檐,朝外面看去。 此刻天色刚刚变暗,河边的花灯一盏接一盏地慢慢亮起,映照于河水之中,波光粼粼。画舫游廊驶过,丝乐阵阵不绝于耳。 街边开始聚集摊贩,卖花灯、卖小吃、还有杂耍卖艺的,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十分的热闹。 中秋节,又名团圆节、拜月节或是女儿节。许多年轻的女儿家相携出来游玩,打扮的十分漂亮;亦或是男女相伴同行,情意绵绵;也有如瑾音这般,一家老少出来观灯赏月的家庭。 “真是热闹啊!”瑾玉和瑾行捧着圆乎乎的小脸,小小的人儿发出感叹。 “好啦,别看了,快来吃饭!吃完饭咱们也去玩。” 不多时,菜渐上齐。芙蓉楼三两一桌的席面,果然不是吹的,就连心疼银钱的瑾言,此时也不停称赞:“这菜品,值这银子。” 瑾音微微一笑,那当然。吃过一回芙蓉楼的酒席,她就惦记上了,准备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来吃上一顿。 这不,现成的好理由,搬家碰上中秋节,吃一顿也是很合理的对不对。 三两一桌的席面,整整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鸡鸭鱼肉大肘子,各有各的美味,鲜的舌头都要吞下去。几人才吃了不到一半,肚子就已经撑的圆滚滚的。 “啊呀,可真是好吃啊!”瑾行摊在椅子上,摸着小肚子,闭着眼无比享受。 “就是贵!”瑾玉瞅了眼阿姐,小声说了句。 “可不是!”瑾言一脸赞同,看着桌面剩的一大堆菜,心都在滴血,“哎呀,点多了,点多了!” 瑾音嘿嘿一笑:“剩下的吃不完,打包回去,留着明天吃!” 说完,蹬蹬蹬跑下楼,又蹬蹬蹬跑进来,晃了晃手中食盒,两手叉腰,得意道:“掌柜送的!” 瑾言、瑾行、瑾玉齐声惊叹:“阿姐果然会过日子!” 将饭菜打包好,寄放在酒楼柜台处,四人便欢欢喜喜,逛街去啰! 第68章 中秋灯会 夜渐深,月更明。天清如水,月明如镜,街上的游人也愈发多起来。 皎洁的月光下,人们衣着华美,结伴,或游街市,或泛舟小河,或登楼观赏月华,谈笑风生。 千水县素有“燃灯”以助月色的风俗。 各家百姓家中,用竹条扎了灯笼,绘各种颜色与图案,灯内放上燃烛点亮。用绳将制好的系于竹竿上,高树于瓦檐或露台上,挂于家屋高处,俗称\"树中秋\"。 富贵之家所悬之灯,高可数丈,家人聚于灯下欢饮为乐。而平常百姓则竖一旗杆,灯笼两个,也自取其乐。 走在河边,街道一侧的楼坊之上,挂满了红灯笼。有些店家甚至将许多红灯笼串成长串,垂挂于店门口,非常引人注目,满城灯火不啻琉璃世界。 瑾音牵着瑾行和瑾玉,一路走一路看,感叹:“中秋灯会就已如此热闹,元宵之夜得是何等景象!” 瑾行道:“元宵之夜,满城烟花,更是绚丽。” “烟花!”瑾音惊奇出声,这年代居然就有烟花。 瑾言笑着点点头,指着前方道:“阿姐,小弟、小妹,祭月神开始了,咱们也去看看。” 瑾音跳起来张望,看见前方的情景,眼眸发亮,拉着弟弟妹妹小跑过去。 只见高台之上,对着月亮的方向摆着祭桌,祭桌之上放着月饼、柚子、苹果、葡萄等祭品,案台两侧红烛正燃。 一青冠长袍的白须长者立于一侧,手执祭文,用起起伏伏的咏叹声调,高声朗读祭文者,言辞华美,语调悠扬。 霎时,人群聚集的喧闹消失,只闻得老者悠远的声音,与空气之中静静流淌的桂花之香。 祭文读罢,老者微一行礼,便退至侧旁。 瑾音抬头望去,又见一衣着华丽,头鬓间插着珠钗的中年妇人,跪于台前。 她将祝文和月光纸放到席前小盆中焚烧。又取过身旁侍女递上的三只香,向月神行拜礼赞。 老者礼唱:“礼成”。 人群顿时变的喧闹起来,众人皆喜气洋洋。 瑾音好奇,在瑾行耳畔低声询问:“刚刚那祭月的夫人是谁啊?” “是胡大人的夫人。”瑾言护着身旁的姐姐与弟妹走到一侧,站定,“待会百姓便可上前祭月,阿姐,你和小妹去吗?” “嗯?你与瑾行不去?”瑾音反问。 瑾言失笑:“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我和小弟自然不去的。” 哎哟,古代还有这风气? 瑾音环顾四周,果然,排队等着上台祭月的,都是年轻女子。男子均是陆陆续续离去,或在一旁等候。 瑾音看了看,瞧着祭月的姑娘真是不少。 她摇摇头,问:“咱们先去其他处逛逛。这边祭月的人太多了,不知要排到何时。” “阿姐,阿姐,咱们去放河灯!”瑾行拉着瑾音的袖子,一脸兴奋指向前面。 “走!”瑾音也是跃跃欲试。 别说,放河灯的人真不少。 瑾音挤到摊前,问:“摊主,这灯怎么卖?” 摊主六十来岁,满脸皱纹,脸上挂满了笑:“五文一只。” 瑾音正想说有点贵,见瑾行和瑾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各式河灯,心肠软了软。 她手一扬,掏出20枚铜板:“我们要四个!” 摊主更开心了,指着河灯:“小伙子,随便挑。” 瑾音的微笑渐渐凝固,小伙子,小伙子,小伙子…… 瑾言差点没被口水呛住,他看看摊主,又看看自家阿姐,咬唇极力憋笑,随手选了盏莲花灯。 瑾行和瑾音两个,犹豫不决,纠结许久,二人才挑了荷花灯和芍药花灯。 见着各色河灯,瑾音被错认为小伙子的郁闷才一扫而空,她见瑾言、瑾行、瑾玉都拿了心仪的河灯,左右看看,挑了盏芙蓉灯拿在手中端详。 “在那边可以写上想说的话,置于河灯之中哦。”摊主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见着四个孩子很是温和,指了指后头的桌子。 瑾音道了谢,带着弟妹兴冲冲挤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各自的心愿。 瑾音敲着额头,一时有太多想写的东西,竟又不知从何写起。 她望了一眼高空中的明月,悠悠叹口气,方才提笔,写下了苏大才子那首着名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 写完后,瑾音作贼心虚地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心才放下。 实在是她觉得,苏东坡老先生的词太符合她此刻的心境了。 瑾音想了想,又在词句下方题上:东坡居士作。 写完沾沾自喜,她这也不算偷盗苏老先生的词句了。 收了笔,眼睛一瞟: 左边,瑾玉娟秀小字写着:阿姐、二哥、瑾行永远快乐。 瑾音弯了弯眼角。 再一瞟,右边,瑾行粗旷鬼画符:天天都有好吃的! 瑾音满头黑线。 再瞧对面,瑾言的纸条,笔迹工整有力,倒是看不大清具体写了什么,只是观他神色有些哀伤。 她大概知道他写的内容了。 八月十五放河灯,无非是寄托对已逝亲人的思念。 姐弟几人陆续写好纸条,置于河灯之间。点亮河灯,放于河中,双手合十许愿。 河水蜿蜒,载着无数的河灯,载着无数亲人的思念,悠悠然飘向远方。 见河灯漂远了,瑾音拍拍手,对瑾行、瑾玉、瑾言道:“回不回?” 瑾言抬头,见月已上柳梢头,道:“不早了,回。” 瑾行却是没玩过瘾,嘟囔着说:“还早哩,集市上还这么多人呢,” 瑾玉拉拉他的手,柔声细语的说:“瑾行,咱们走回去还要一会呢。” 瑾音失笑,揉揉他俩的头发:“那咱们边逛边往回走,行不?” 瑾行忙不迭点头。 瑾言看着姐姐、弟弟、妹妹三人,也是一脸无奈:阿姐实在太宠弟妹了。 可是,自己也是被宠的那一个呀。想到以往种种,瑾言的心,由哀伤变得温暖。 四人往来处边走边逛,见瑾玉盯着月兔灯目不转睛,瑾音掏出铜板,买! 见瑾行盯着冰糖葫芦直流口水,瑾音掏出铜板,买! 路遇书生摆摊卖旧书,瑾音掏出铜钱,依旧买! 主打的一碗水端平,礼物人人有份! …… 瑾言左手提食盒,右手抱书本,背上还背着满满当当的小背篓,气喘吁吁地追赶前头三人的脚步。 瑾音却是好不惬意,嘴里咬着冰糖葫芦,手上提着走马灯。 瑾行牵着瑾玉,瑾玉牵着她的手,三人溜溜哒哒,悠悠闲闲,吃的开心,玩的开心,逛的开心。 “杨瑾音!”酒楼之上忽的传来清亮的声音。 瑾音正咬着冰糖葫芦,动了动耳朵,抬头看去。 她眼神一怔,吞下糖葫芦,蹙着眉费力去看。 二楼屋檐挂着华灯,灯火璀璨,三男子立于窗前,俯看向她。 中间的男子,肩背挺直,一袭月色锦袍泛着阵阵光晕。 光晕打在他的脸上,虚虚实实竟看不真切。 只觉此人如松似玉,便是静谧夜空的明月,也掩不住此人的风华。 第69章 琉璃宫灯 他身侧站着两个黑衣男子,一个双手抱着剑、落于其身后;另一位凑到窗前,冲她招手:“杨瑾音,上来!” 瑾音恍然大悟,原是孟怀安与孟非! 瑾行好不容易赶了上来,望向楼上的男子,戒备地问:“阿姐,他们是谁?” “几位朋友。”瑾音对他笑笑。 瑾言、瑾行、瑾玉均一脸好奇地看向楼上站着的人。 瑾音想了想,对着窗檐上的孟怀安、孟非招手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上去坐了。 孟怀安点点头,微微侧头,对着抱剑的男子说了几句,那男子点点头,便消失在窗前。 不一会,抱剑男子出现在瑾音面前,把一盏花灯往她手中一放,面无表情道:“主子送你玩的。” 说完,转身潇洒离去,动作之干净利落,让瑾音自叹不如。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花灯,扯了扯嘴角,心里暗自评价,这位大哥可真高冷。 她抬头,再次看向楼上窗檐处几人,微一行礼致谢,又打了个手势,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回家了。 孟怀安点点头,转身移步室内。孟非也对着她招了招手,跟着进去了。 瑾音瞅瞅手里的花灯,提起仔细打量,不由吃了一惊。 这花灯居然是盏小巧精致的八角琉璃宫灯,以细木为骨架,镶着绫绢和琉璃,丝穗、羽毛、琉璃珠络垂髫而下。灯面绘着花鸟鱼虫,灯光朦朦透过绢纱,照的珠络流光溢彩、精美不凡。 莫说瑾言、瑾行、瑾玉几个,瞧着宫灯稀罕不已;就是瑾音,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未曾见过如此华美的宫灯。 孟二少爷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非凡品。 瑾音左摸摸、右摸摸这琉璃宫灯,爱不舍手。她美滋滋地道:“瑾言,你说这灯笼,如此精致,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啊?”瑾言刚刚还集中在宫灯上的注意力,被瑾音一句话,强行拉了回来。 他面露难色地看向瑾音,犹豫着开口:“阿姐,别人送你的礼物,卖掉,这,这不太合适。” “咳,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瑾音笑容微僵,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瑾言被拍的一趔趄,差点没站稳。 瑾音欣赏完宫灯,便随手递给瑾玉,扬了扬下巴:“小姑娘最喜欢这个了,拿着玩。” 瑾玉开心接过,小心翼翼的提在手里护着,同瑾行一起欣赏。 而一旁的瑾言,则是默默擦了把汗,心下吐槽:阿姐这一巴掌,绝对是故意的。他不就是不小心说穿了阿姐的小心思嘛! 哎呀,怪道说女人心,海底针。自己多这嘴作甚,看破不说破嘛!以后在阿姐面前说话可得注意些,千万莫惹阿姐生气啊!要不然…… 瑾言打了个寒颤。 自打搬来县城,家里的欢声笑语多了许多。就是瑾玉,性子也开朗许多。 瑾音每日筹备铺子开张的事宜,整天忙的和陀螺一般,就没有歇下的时刻。 瑾言也没好到哪里去,每日上学下学,帮着铺子开张做准备;早上练习弓箭,晚上给家中姊妹兄弟授课,还要抽出时间温习功课、抄书习字。 按理来说,花在读书上的时间少了,他的成绩应当有所下降。可奇怪的是,对于先生所教授的知识,他却记的越发牢固,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主要是,每日讲课后,阿姐、弟弟、妹妹不停的问着各种问题。尤其阿姐更甚,问的他哑口无言,满脸通红,心虚不已。 刚开始时,瑾言只觉无比头疼,只能在授课前做足准备,不停查阅资料、找老师解惑,与同窗交流。如此这般过了一段时日,头脑开始清明通透,以前所理解不了的经文,慢慢就明白了其中含义。 到后来,无论阿姐、瑾行、瑾玉怎么问,问的如何刁钻,他都能神色自若的对答如流。 瑾音倒是没想着为难瑾言,或者考校他的功课,纯粹是她和古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所以才让瑾言产生这种错觉。当然,也有瑾言并未完全吃透经书奥义的缘故。 中秋一过,瑾音忙着铺子开张的事。这开家小点心铺子,要准备的事情可真是不少,首先便是食材的问题:跑了许多粮油铺子,直跑的腿发颤,她才把面粉、鸡蛋、牛奶等所需的各色食材置齐。 想着要做些肉脯在铺子中一并售卖,她跑去肉铺买了几十斤的猪肉,让屠夫给送了上门。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她暂时只考虑做些猪肉脯来卖。 置齐了东西,瑾音便闭门在家研究蛋糕、肉脯以及茶水如何做的更好吃。有时做的吃食太多,家里吃不完,便让瑾言带去学堂的师长同窗品尝。 再有多的,瑾音便送点给隔壁邻居,或是书坊的伙计何平尝尝。 何平吃的眉开眼笑:“瑾音姑娘,我们书铺每天都飘着你家糕点的香味,直馋的人心痒。你这铺子到底啥时候开张啊,许多买书的客人都朝我打听嘞。” 瑾音笑呵呵地说:“那劳烦您替我多多宣扬宣扬,明天就开张了!” “这可是大喜事,明日我定然给你捧捧场。你放心,必须给你好好宣传宣传,否则我就白吃你这糕点了!”何平手脚麻利的摆着书本。 瑾音送完点心,见他正忙的不可开交,便不再打扰,转身回到隔壁自己的铺子。 铺子里,瑾行和瑾玉正提着桶,拿抹布擦洗货柜。 她摸了摸货柜,一尘不染,她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干完活,一人再去吃块桂花糕。” 两小家伙眼睛一亮,嘴角挂着可以的液体,擦了下嘴角,干起活来来越发卖力。 瑾音笑着摇了摇头,这两家伙,很是爱吃甜食。瑾音怕他们牙给吃坏了,下了命令,每日只能吃一块。 这可把瑾行、瑾玉给馋坏了,两个小家伙每日围在糕点旁,眼巴巴的嗅着蛋糕香,只能看不能吃。 “哎呦,瑾音姑娘,你家这天天飘着香味,可把我家小孙孙给馋坏了。”门外,一个满脸皱纹的五旬妇人,手里抱着一个两岁的男娃娃,大嗓门的说道。 瑾音一见来人,好心情瞬间没了一半,幽幽叹口气:“李大娘,你咋又来了。” “啧,瞧你这说的,我还不能来你这串门了不是。”李大娘瘪了瘪嘴。 唉!瑾音头疼的摸了摸额头:“能来能来!” 无他,这位隔壁邻居李大娘,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 说她刁蛮,她还挺讲理;说她讲理,她又爱占人便宜;说她爱占便宜,她还挺有原则,反正就是一个矛盾体的泼辣大娘。 这位李大娘,家在隔壁,与瑾音家只有一墙之隔。她家里只有一子李仁大叔,三十一二的样子;娶的妻子余氏,给李大娘生了三孙女一孙子。 别看这李大娘性子强硬又有些市侩,养大的李仁叔却是个忠厚老实的老好人,儿媳妇余氏也是个温和的性子。 按理说,像李大娘这样的婆婆,那还不得天天和儿媳妇干架,挑儿媳的刺。 可奇了,她和她儿媳妇居然处的还行。不过据瑾音的观察,这完全是余氏不和她计较,还时常顺着她的毛捋,这才没吵起来。 瑾音就自认自己做不到,要她是余氏,她非得和李大娘干架不可。真的,李大娘说话,真是太气人了! 第70章 正式开张 李大娘放下他手里的小孙子,拉了把椅子坐下,左瞧瞧右看看,对着瑾音说:“我家赔钱货要是有你这么能干就好啰。” 瑾音呵呵一笑,不接话。这亏她吃过,她一接话,李大娘便能明贬暗夸上自家孙女大半时辰。 什么她家丫头就知道霍霍钱,她不爱吃点心非得给她买,她不喜穿新衣就要给她做…… 瑾音初时不知她是这性子,以为她嫌弃她孙女,很是夸了一通她孙女孝顺云云,为她孙女说好话,没想到正中李大娘下怀。 她努力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丫头片子好啥好,一点也不知道存钱,不像瑾音姑娘你,这么能干!” 如果她脸上的笑容能收敛一点,就更让人信服了。 自此,李大娘仿若找到人生知己一般,见着瑾音便要闲聊几句。 瑾音没接话,李大娘也不大在意,见自家小孙子跟在瑾行、瑾玉后头玩,她对着瑾音说:“哎哟,你家瑾行、瑾玉可真不错,小小年纪就会干活。就是你家瑾言,见着也是天天干活没停的。” 说着她压低声音,“不像隔壁家的。” 瑾音眉心跳了跳,打断她:“李大娘,我给你拿点点心。” 李大娘瘪了瘪嘴:“不说不说,就知道你不爱听这个。” 这丫头,还不知道人家在背后说她:一个姑娘家整天在外抛头露面的,不守规矩呢。 要她说,狗屁的规矩,又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净扯些没有的,活得好才是大本事,她啊,就喜欢有本事的人。 瑾音拿了几块蛋糕,逗着李大娘的小孙子:“俊哥,来,吃蛋糕啰。” 直逗的俊哥口水直流,跌跌撞撞走过来,口齿不清的说:“音姐姐,七,七蛋糕。” 李大娘一拍大腿:“可别逗我乖孙了,看把孩子急的。” 瑾音哈哈大笑着,把蛋糕递给俊哥,俊哥急急抓住就往嘴里塞,吃的掉了一地渣。 李大娘直心疼道:“哎哟乖孙,都掉地上了,来,祖母喂你吃。” 瑾音道:“李大娘,这还有些,带去给三位姑娘也尝尝。” 李大娘习惯性撇嘴:“家里点心多着呢,她们呐,整天就知道吃。” 又说,“我带回去让她们也开开眼,多学学你。” 最后来一句:“哎呀,这些得卖不少钱的。我也不占你便宜,等明儿个你开张,我肯定带着几个丫头来给你捧场子!” 反正啥话都让李大娘给说完了,瑾音只能保持微笑。 李大娘在瑾音这聊了会天,便拿着蛋糕,抱着小孙子,一脸满足地回家去了。 回去还同自己儿子儿媳说,瑾音丫头不错,能干。又对着孙女说,多学学人家!三位小姑娘简直无语,齐声道:都听祖母您的! 次日,瑾音的铺子开张,搞了个小仪式:她买了串爆竹,噼里啪啦的放了一通,又拿剪刀剪了红布彩头,宣告杨家糕点铺正式开张。 邻居们或多或少都来捧了个场,其中,以李大娘最为积极,带了全家老小,又拉个要好的老姐妹,凑足八个人,提了八个鸡蛋前来祝贺。李大娘是这么说的:“八八发嘛”。 瑾音哭笑不得,连连谢过她的好意。 何平小哥也很是为瑾音宣传了一番,给瑾音的糕点铺带了不少客人来,毕竟能在书坊买的起书的人家,大部分家境尚可。 何平小哥还把何秀才请了过来。果然如瑾言所言,何秀才是个极其温和之人。 瑾音与瑾言原想送小弟去吴老童生家的私塾,因吴老童生教学是出了名的认真,且收的束修不贵。 可有一点,吴老童生离她家有些远,既然何秀才也在家办了私塾,风评也不错,那倒不必舍近求远。 瑾音顺嘴就提了把瑾言送去他家私塾念书的事,何秀才笑道:“没问题啊!早就听何平说过,你家瑾行是个聪敏的好孩子。” 瑾音呵呵一笑,聪敏是不假,就是精力太旺盛。谢过何秀才,她又忙着招待铺子的其他客人。 幸亏瑾言今日休沐,能帮着一起招呼客人,否则她就是个神仙也忙不过来! 当然,开张的日子,就是专程选在书院休沐的时候。经过这几日的投喂,瑾音做的糕点,已经虏获了不少书院学生与老师的心。 所以这来的客人当中,不少都是书院的学生。 早知瑾音的店铺今日开张,德良叔一家、坤叔一家、庆山哥都来了。见她们忙不过来,宋云婶子、文山和庆山哥还留了下来帮忙。 让瑾音意想不到的是,顾泽也带着两个小厮,提了贺礼前来祝贺了。 瑾音用眼神询问瑾言,瑾言也很惊讶,不过他倒底沉稳,对着瑾音笑了笑:“阿姐,同窗这边我来招呼。” 瑾音点点头,继续忙活。 今日店铺新开张,她和弟妹半夜便起来做糕点,肉脯倒不是现做的,而是提前了一两天的时间制作。 开张第一日,她准备了许多小份的糕点、肉脯、奶茶饮料供大家试吃。 别说,效果还真挺不错,大部分人试吃完,都挑了自己喜欢吃的糕点,买了一些回去。 也有那光吃不买的,就比如街头的老钱家,一家五口轮着吃了个遍,还给瑾音说:啥都好,就是分量少了点。 瑾音心里告诫自己:开店第一天,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这种情况她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这钱婶子和李大娘,是这条街出了名的抠和爱占便宜。可不得不说,相比之下,李大娘实在可爱得多! 虽然,李大娘带着孙子孙女和老姐妹,也试吃了个遍,可人家最后好歹买了两斤蛋黄糕和桂花糕。 不过据瑾音观察,这糕点是李仁叔实在看不下去,强烈要求他老娘买的。 瑾音挤出一抹笑:“钱家婶子,好吃呀,好吃您就多买点呗,多买点随您吃个饱。” 钱家婶子脸色一僵,打着哈哈:“你这卖的这么贵,我哪买的起哟。” 心里直嘟囔,这丫头片子,还怪有心眼的。不过也是真小气,一种糕点就给尝那么一次,这么一小块哪能尝的出味道来撒。 到了下午申时,客人渐渐散了去,她们才得以闲下。德良叔、坤叔两家歇息片刻,便说要回去了。 瑾音忙吩咐瑾玉瑾行,去家里取了两食盒过来,将今日剩的零散蛋糕及肉脯,各装了一点,给他们带回去。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瑾音、瑾言、瑾行和瑾玉方才瘫在椅子上休息。 瑾音只觉的,今日忙到头晕眼花,找不着东西南北,再一瞧其他三个,也是神游太虚的状态,她就不由发笑。 第71章 瑾行上学 瑾音强打精神起了身,收拾铺子内剩下的糕点吃食。 瑾言也站起身,拿起算盘拨打,不停在账簿上记录。片刻,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和算盘,惊喜地笑出声。 “如何?”瑾音其实心底已经有了大概得数,只是她还是问了一句。 “阿姐,除去购买面粉、鸡蛋等东西的费用,赚了三两多!”瑾言压抑住激动。 “哇!”瑾行和瑾玉跳了起来欢呼。 “嘘!”瑾音赶紧做手势。 两个得意忘形的小家伙,立即捂住张的大大的嘴巴,偷笑。 瑾音、瑾言也一起笑。 瑾音点点头,这个金额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她笑着说道:“开张大吉!” 瑾言笑了一会,开始发愁:“阿姐,我明日就要上学去了。铺子生意这般好,你与瑾行、瑾玉忙得过来吗?” “今天开张的第一天,才如此忙碌。过了这两天,客人便不会有这么多了。放心上你的学,我心里有数的。”瑾音思忖片刻,又道,“说起来,瑾行也得上学去。何秀才家离得不远,趁着现在天色还不晚,你带瑾行上何秀才家一趟,把这入学的事定下来。” “啊,阿姐,我,我可以晚点去上学的!”瑾行一听,抓耳挠腮的,“铺子里这么忙,少了我可怎么行哦!” “少了你可真是太行了!”瑾音道。 “阿姐!”瑾行跺跺脚。 “瑾行,听话。男子汉大丈夫的,当志存高远。”瑾言摸摸他的头发。 瑾玉也劝:“瑾行,上学多好呀。你好好学,回家也能教教我。” 瑾行瞧瞧这个,看看那个,见他阿姐和二哥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又瞧见瑾玉一脸羡慕。 他挠了挠头:“那好!” 瑾音见瑾行终于愿意上学,她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念书,改天阿姐再给你找个武师傅。” 瑾行眼睛一亮,使劲点头。拉着瑾言:“二哥,咱们走,去找何秀才。” 瑾音扶额:“回来,束修还没准备呢!” 好一阵鸡飞狗跳,瑾言牵着瑾行,提着束修出门拜师求学去了。 瑾音转过身,瞧见瑾玉眼里的渴望,她宠溺地笑笑:“玉儿,别急,阿姐肯定也送你去学堂。” “阿姐,我是女孩子,我不去上学,我就在家帮你做事。”瑾玉仰起小脸,满脸认真地说。 “世道艰难,对女子更严酷些,所以更应当学好本事啦!”瑾音拨了拨她额头的刘海。 瑾音摇摇头:“可是,可是钱家婶婶说,女孩子就应该呆在家里,不能出去的。” 嘿,这钱婶,荼毒她自己闺女不够,还来霍霍她家小妹! 李大娘就给瑾音念叨过好几回,这钱婶极其重男轻女,简直不把闺女当人看。她家大闺女,据说是个长得标致又懂事的好姑娘,这钱婶见钱眼开的,居然把如花似玉的十六岁姑娘,嫁了一富商家里做妾,就为了贪图那二百两的聘礼钱。 李大娘说时,瑾音都不能信,居然还有这种做娘的。钱婶家看着也不像个没钱的啊,家里三进宅子一栋,铺面三个,听说家里还有几十亩良田,居然就到这卖闺女的境地? “黑心肝的妇人,谁不在后头戳她脊梁骨,也就她自己还挺得意。真是可怜她家大姑娘,多好一个女娃!”李大娘当时还啐了好几口,很是瞧不上钱婶。 瑾音正色,问瑾玉:“她是不是还说其他的了?” 瑾玉想了想,回忆道:“钱家婶婶还说,嗯,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的,会被人瞧不起。女孩子识字多了心就野了……” 说完,瑾玉撅着嘴,有点不服气,“我觉得她说的不对,可我说不过她。” 瑾音一脸欣慰,问:“你觉得她说的不对,那为什么又不想上学了呢?” 瑾玉想了想,懵懂的眼睛透出迷茫:“因为,我害怕。” 她不知道害怕什么,只是感觉到害怕。 瑾音安抚的抱了抱她,她知道瑾玉害怕什么,害怕与众不同而显得与其他女孩子格格不入,害怕她成为钱婶子那样的人嘴里的谈资,害怕其他人的议论。 即使瑾玉年龄尚小,可她实在太敏感了。她对于他人的善意或恶意有着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 其实某种程度上,瑾玉与瑾言的性格非常相似,只是经过生活历练的瑾言已经能用平常心对待那些事情。 可瑾玉太小了,她什么都不懂,又不似瑾行那般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性子。 瑾音叹口气,抚摸她的额头:“怕什么,有阿姐、二哥、瑾行站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想了想,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在很久以前呢,有个叫花木兰的女英雄。她原来只是很普通的女孩子,每日织布作衣,和父母兄弟过着很平凡的日子。可是有一天,朝廷下旨征兵,她的阿爹腿脚不好,她的阿弟年纪又太小了。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偷偷扮成男子,替父从军去了。在战场上,她吃了许多许多苦,就这样打了十几年的仗。她战功赫赫,大王很欣赏她,要给她很多奖赏,她都拒绝了。她告诉大王她是个女子,她的愿望就是想回到家乡,陪伴父母身旁。” 瑾音对上瑾玉亮亮的眼睛:“你看,花木兰女将军是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替父从军,以及最后卸甲归田,她肯定受到过许多人的流言蜚语,可是她从来不惧怕,她坚定着自己的选择,顺从本心而为。瑾玉,你要记住,人这一辈子,不是为别人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 瑾玉听的懵懂,却依旧很认真。她道:“阿姐,花木兰是个大英雄,我要向她学习”。 “嗯,阿姐也是个大英雄!” 瑾玉歪着头,突然想起自己阿姐从拐子手里救过人,又高兴的补充一句。 瑾音哭笑不得,叮嘱道:“以后莫理她,她就不是个好人。” 瑾玉点头,稚嫩的说:“那我,我以后看见她就跑。” 这小模样,把瑾音逗得一乐。 吃晚饭之前,瑾言带着瑾行赶了回来。 他对瑾音道:“阿姐,瑾行明日便可过去何先生那边上学了。” 瑾音点头,又为难道:“早上几时上课?我这边怕是接送不了瑾行。” “我可以自己去的。”瑾行道。 瑾言摇头:“你尚年幼,县城不比咱们村里,你不熟悉。阿姐这边忙,以后由我送了瑾行去私塾上下学。下学后若我没及时赶到,你便在私塾等等我,知道吗?” “知道啦!”瑾行大声道。 如此,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第72章 奎叔登门 忙碌好几日,铺子的生意也逐渐稳定,不再像刚开始那些时日,让人忙的晕头转向。 瑾音突然就想起来:啊呀,这么久过去,家里的草莓该采摘了! 瑾音敲了敲额头,真是,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犹豫十分,若是回去,铺子便要关门一天。 闭店一天,便要损失好几两的银子;可不回去,家里草莓若是坏了,也是好几两的银钱没了。 这可真叫人左右为难,瑾音甚至思忖着,要不,明日让瑾言请一天假,在家看铺子? 不过,还没等她回家,奎叔和陶婶子就先来了县城找她。 陶婶和奎叔来时,瑾音正在给客人结账。 陶婶在店里转悠了一圈,啧啧称奇:“瑾音,你这糕点不仅香,还怪好看嘞,瞅着和别家点心铺的糕点很不一样。” 瑾音送走客人,这才有时间招呼奎叔与陶婶,忙请他二人坐下。 瑾玉见着奎叔陶婶也很是亲近,不等瑾音吩咐,她就跑去端了两杯桂花奶茶,放在奎叔、陶婶面前,开心说道:“奎叔,陶婶,喝茶呀,这奶茶甜甜的,很好喝。” “哎哟,这才几天不见,瑾玉长得更漂亮了,怪道都说县城的风水养人!”陶婶抱着瑾玉坐在自己身前,好一阵夸她。 “奎叔,陶婶,今日怎的来我这了?”瑾音也坐下,笑着问。 “给你送钱来的!”陶婶呵呵地笑,看向奎叔。 “瑾音呐,你这许久不回去,我见你家草莓熟了,再不摘就要烂在枝头了。我就做主给你摘了卖了。”奎叔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拿给瑾音,温和说道,“草莓是我和族里的小伙子一起去摘的,村长那也有记录。” “奎叔,您可帮我大忙了!”瑾音一听,家里草莓已经处理好了,惊喜出声。 “就知道你这刚开张,忙不过来,所以才跑这一趟。”陶婶喝了口奶茶,笑容满面的,“哎,这茶是香嘞。” 瑾玉忙不迭点头,她可爱喝了! 瑾音笑:“那您多喝点。” 陶婶却放下了奶茶,开口问:“瑾音呐,我知道你新买的地,都佃出去了。我想问问,那你家原来的那几亩田地,明年还自己种不?” 瑾音好奇,问:“陶婶,您想种?” 陶婶有点不好意思:“是嘞。我见你铺子忙,想着你要是种不了,你就佃给婶子家种,租子不少你的,我和其他家一样交。” 瑾音不解:“奎叔,陶婶,我记着您家田地有二十几亩,怎的想佃我家的地了?” 奎叔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开口解释:“咱们村种草莓,或多或少赚了些钱。这眼见着要入冬,草莓种不了了,村长和族里便号召大家,开垦荒地,种些药材去卖。我想着你家这情况,便先来问问你,如果你不打算种,那就给你奎叔我种。” “这是好事呀!”瑾音拍手,又开始犹豫,“我说不准,等瑾言回来,我们商量下,再给您准信,叔,行吗?”。 “当然没问题!”奎叔一脸赞同,“是得和瑾言商量商量。没事,这事也不用有负担,我就是提前问问你,怕别人把你的地给佃了去。” 瑾音点头:“叔你这样说了,我肯定不佃给别人。村里确定种什么药材了吗?种子从哪来?种出来又卖给谁呢?” “现在已是秋天,无非是种些天麻、白芷这类的。”奎叔耐心给她讲着,“这些药材价格高些,能多卖些钱。药材种子,村长、恭爷等几位族老正在托关系打听着,已有了眉目;至于到时要卖给谁,也是族里在打听。反正和草莓一样,到时候由族里统一收购了去。不过村长他们肯定有了章程,要不不能提这事。” 瑾音点点头,陶婶又补充:“你教着种的草莓,让族中赚了不少钱呢。村里人手上有钱,又有族里保证收购,现在人人都愿意再种些药材。村长本想找些名贵药材给大家种,可价格太贵,又都没种过,怕种不活,所这事没声张开来,只是由族里出钱买了点种子,私底下交给有田,带着几个口风严实的村民,先种着试试。” 瑾音一瞧,陶婶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她眨眨眼,笑着问:“哦,口封严实的村里人,莫不是奎叔也一起种?” 陶婶本就想炫耀,她在村里谁都没说,憋的可难受了。 见瑾音一下就猜着了,她不再掩饰,笑的合不拢嘴:“你奎叔,还有你大山哥,都和有田一起种呢。哎,瑾音,这事你可得保密,千万别说出去了啊!” 奎叔瞪她:“人家瑾音口风可比你严实多了,你瞧你,事情还没个影子,你就给传扬出去了。” “嗨,我在村里谁都没说,别说村里,就是咱庆山,还有大哥家,我也没透露过半个字的。你们几个大男人束手无策,我见着也心急啊。我这不想着瑾音识字,又常去药铺卖药材,说不准瑾音知道那党参咋种的呢。” 党参!瑾音眼睛发亮,猛的一拍桌子,把奎叔和陶婶吓得一惊,手里的奶茶都差点给打翻了。 陶婶拍着胸口顺气:“瑾音,你有话好好说,这一惊一乍的,我差点呛着。” 瑾音哈哈一笑:“陶婶,你还真问对人了!” “你会种?”陶婶声音提高了八个度,瞪大眼睛。 “不会!”瑾音斩钉截铁。 “咳……”,陶婶蔫了。 奎叔却很有兴趣:“那怎么说问对人了?” 瑾音慢悠悠喝了口茶:“我不会种,但是,我知道有人知道。” “谁?”奎叔惊奇地问。 瑾音笑了笑:“保春堂的掌柜!掌柜对药材很是了解,他也曾给我说过,咱们县城气候适宜生长党参。不瞒您说,叔,我在山上还挖到过党参哩。” 陶婶张了张口:“瑾音,你这口风,确实是严,愣是半点风声没透露过。” “财不外露嘛,我也得赚钱养家的。”瑾音见瑾玉听的认真,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瑾玉冲着阿姐笑了笑。 瑾音也笑了笑,继续对着奎叔和陶婶开口:“这党参就是保春堂掌柜教我找的。这样,待会我们一起去找掌柜,向他请教一番。” “这,能成吗?”陶婶犹豫,“人家能告诉咱们这些?” “我觉得能。听掌柜说,他家药铺不仅仅是开药看病,也做贩卖药材的生意。咱们村要真能种植党参,掌柜指不定还挺高兴,毕竟党参价格不算低。”瑾音道。 奎叔想了想,觉得有理:“那咱们,现在就去?” 又道,“村长和族老他们最近到处托关系打听药材收购的事宜,十分奔波劳累,看着很是有压力。若保春堂能收购咱们村药材,那可省了不少事。” “阿姐,你们去,我留下来看着铺子。”瑾玉站在柜台前。 瑾音想了想,党参苗都买回去了,问清楚种植方法这事宜早不宜迟。 瑾玉太小,她不放心留她一人在铺子里的,便说:“这才上午,客人不多,干脆关一会铺子。” “不用,不用!”陶婶一听,皱着眉头,“本就是麻烦你,要是再累的你关门谢客,我和你奎叔都不好意思再来了。这样,你把价钱与我说下,我同瑾玉留下来看着铺子,你们两个去。” 瑾音见陶婶很坚决,无奈点头:“也行,糕点肉脯的价格瑾玉都知道,若是有客人需要奶茶,您就说得我回来才能做。” “放心!”陶婶保证。 瑾音笑了笑,又想到中秋那日,遇着孟怀安、孟非小哥,又得了人家的礼物。这好几天自己却没有上门道谢,着实失礼,也不知他们还在不在千水县。 想到这,瑾音对着奎叔道:“奎叔,不好空手上门,我拿个食盒,带着糕点吃食过去拜访。” 奎叔摸了摸身上,好,给瑾音送完银钱,自个只剩可怜的五个铜板。 见瑾音将三层食盒装的满满当当,他把铜板默默塞回衣袖,没好意思拿出来。 奎叔低声问陶婶:“带钱没?” 陶婶也很尴尬,低声回:“我也没带啊!本就是给瑾音送了钱咱就回,哪想到……” 瑾音装好糕点,瞧着奎叔和陶婶面露尴尬之色,便明白了他们所想。 瑾音盖上食盒,笑着道:“保春堂掌柜对我诸多照顾,便没有这事,我也早该提礼上门感谢的。奎叔,咱们早去早回。” 奎叔接过食盒,点点头,心里却想着,瑾音丫头开个小铺子不容易,总不能让她赔钱。 这丫头这般说,给钱的话她估计不会收。县城啥都要钱买,日后多给她带些鸡蛋瓜果蔬菜的过来。 第73章 请教 “瑾音呐,好久没见着你了。”瑾音与奎叔到时,掌柜正悠悠然坐在摇椅之上。 瑾音满脸笑容,接过奎叔手中的食盒,放在柜台之上。 她也清脆的打了声招呼:“这不最近太忙了吗。” “来卖药材?”掌柜起身走过来,看着食盒,奇怪地想着:这丫头,何时这般讲究了,药材还用食盒装着拿来卖? 他动了动鼻子,一股香甜的味道从食盒中飘出,越发好奇:“糕点?” “是啊,糕点。”瑾音笑的殷勤,打开食盒,露出洁白细腻的桂花糕,清新淡雅的抹茶糕,还有金黄诱人的鸡蛋糕,往掌柜前面一推,“我最近在县里头开了家糕点铺子,今天带来给您尝尝。” 掌柜深嗅了一口,又笑着摇头,道:“二爷来了,在后头院子里。我听孟非说中秋那日见着你们姐弟几个了,还以为你次日便会过来拜访,没成想你今天才来?” 瑾音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空来。” 她请奎叔上前来,同掌柜介绍:“掌柜的,这是我族叔杨奎。今日我们前来,是有件事需要向请教您的。” 奎叔同掌柜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掌柜也点头示意,笑眯眯地问:“瑾音、奎兄弟,什么事?” 奎叔微微鞠躬,虚心道:“掌柜的,是这样,我最近在尝试种植党参,但对党参了解的又不多,实在是无从下手……今日来县城,听瑾音说您对党参多有了解,所以冒昧前来叨扰,想向您请教一二。” “唷?”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笑的越发温和。 他呵呵地道:“这党参,我了解一些,可现在都快深秋了,你们怎么现在开始种植?” 奎叔苦笑:“咳,这不是不了解吗,急着就买了几株党参苗。” 哎呀,原来这党参不是冬天种植的!村长果然被骗了,那几株党参苗不会砸在他们手里,奎叔暗暗道。 瑾音瞅瞅奎叔为难的样子,又瞅瞅掌柜这个老狐狸,清了清嗓子道:“孟伯,您就别卖关子了,这党参对我们村真的十分重要,求您了。” 掌柜的挑眉:“哦?难道你们村打算,都种?” 瑾音笑的愈发灿烂:“是呀。不仅仅是这党参,村里的天麻、黄芪等药材的种苗都买好了,已经开始种下去了。就是这党参,见的少、苗又贵,所以先种一两株试试,要是冬天都能给种活了,那来年春天,家家户户都是要种的嘞。”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拉着瑾音与奎叔坐下:“这党参如何种植,我年轻时走南闯北的买卖药材,倒略通一二,说与你们听也不是不可。不过这具体能不能种活,就得看你们自己了。” 奎叔听闻大喜,正欲开口,掌柜的摆摆手:“先让我说完。教可以,但是我有一条件。” 瑾音心头一动:“什么条件?” 掌柜笑笑:“这党参,若真种出来,得卖五成给我们药铺。” 奎叔为难:“这事我说的不算,得族里做主。” “卖谁不是卖,我觉着村长他们肯定能同意。”瑾音道,“反正孟伯肯定不会少我们村的钱。” “你啊你!”孟掌柜哭笑不得,“瑾音呐,在这等着我呢!放心,价格可以谈。” 瑾音抿嘴一笑:“掌柜的,那我奎叔先回村,与村长说下这事?要是行,您再教我们?” “可以!”掌柜的点点头。 “那成,我马上回去!”奎叔站了起来,急急地要走。瑾音见他着急,也跟着要一同走。 “瑾音,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掌柜招招手。 瑾音犹豫地看看奎叔,奎叔停下脚步,拍拍她的肩膀:“去,叔等你呢。” 掌柜笑着对奎叔微微点头,带瑾音走到药铺后头,悄声问:“你这冒失的就将山上采到党参之事说出去了?” 瑾音摇头:“也就与我奎叔说了说。” 掌柜无语:“你就不担心,山上的党参都被挖了去?就和那铁皮石斛一般?” 瑾音听到‘铁皮石斛’,没忍住瞟了一眼掌柜。 掌柜被她看的心塞,知道这丫头还记着他坑她的事呢,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那事还记着呢?” “啥事?我不记得。”瑾音摇头,笑着回了句,又道,“我知道掌柜的照顾我,所以教我找些稀罕药材卖钱,也知道掌柜的担心我赚钱的路子没了。您的好我都记着呢。” 一通话说的掌柜心里服帖极了,瑾音继续开口:“如今,我在县城开的糕点铺子,生意很是不错,不必似以前一般,光靠着采药打猎那些赚银钱。我生活好了,可村里族人却如往常。同是一个村的人,他们中许多人帮我良多,特别是我奎叔,我也是希望他们过的好的。” “成,你已有主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掌柜点点头。 “唷?瑾音,这许久终于想起我们来了?”孟非路过门口,匆匆走过又倒返脚步,探头进来。 “孟非哥!”瑾音侧头一看,见是他,赶忙同他问好。 孟非跨步过来,打量了一眼瑾音,比划了一下:“长高了呀,不过呢,瘦了,也黑了!” 瑾音刚刚还笑的一脸灿烂,闻言,脸一垮。见面就说人姑娘黑了,这样礼貌吗? 掌柜见孟非与瑾音有话要说,正了正衣冠:“你们聊,我去前头了。” 掌柜刚一出门,孟非就抱着双手,好奇地摸着下巴:“你啥时候与掌柜关系这般好了,我记着,他以前坑过你的。” “咳,咳。”才至窗外的掌柜,脚下一踉跄,重重咳几句。 瑾音扶额。 孟非哈哈地笑,笑了一会停下,问:“今日是来谢主子的?” 还真不是…… 瑾音不好回,也不知怎么回,便问:“二爷在?” “在啊,在写字。”孟非回。 “我记得你们回京城了的,怎的又来了千水县?”瑾音好奇,实在想不通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就为了打理这家小药铺的生意? 也不像呐,她瞧着保春堂的事,掌柜都是能做主的。 孟非没说缘由,而是开口:“主子好歹送你那么贵重的宫灯,来了便进去拜谢一下。” 瑾音迟疑一会,问:“特别贵重吗?” 孟非啧了一句,道:“宫里的灯,不说其他,那灯纱便是上好的杭纱,那刺绣更是京城有名的绣娘绣的,你说贵不贵重?” 瑾音惊的张大嘴。 孟非见她吃惊,很是得意,又摆摆手:“不过呢,也就是你们小姑娘喜欢罢了。” 边说,边带着瑾音往药铺后堂走去。 及到后堂,只见芝兰玉树的清贵公子正提笔写字。 他身后站着的黑衣男子,便是中秋那晚给瑾音送灯的侍卫。 孟怀安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过来,见是瑾音,淡淡一笑,将毛笔置于砚台旁。 瑾音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他写的字,和人一样,极有风骨。 第74章 李大娘的心思 孟非进了堂内,行了一礼:“主子。” 孟怀安点点头,起身,笑着对瑾音道:“许久不见了。 瑾音面对他还是有些拘谨,在明珠面前,谁又能不自惭形秽呢? 瑾音抿嘴一笑:“那日多谢您赠灯。” 孟怀安摆摆手:“我拿着无用,倒不如给你这般的小女孩玩。” “还是多谢您!”瑾音吐吐舌头,再次屈膝行礼。 孟怀安笑出声:“每次见我,你似乎都很客气。” 瑾音不好意思:“您与我不同。”又左右看看,问,“吴伯没来吗?” 孟怀安摇头,转身道:“他此次未跟随我一道。你今日过来是有事?” 瑾音点头,开口:“嗯,今日特地前向掌柜的请教党参的种植法子。” “你要种药材?”孟怀安好奇看向她。 瑾音摇头,认真解释道:“不是我,是我们村。” 孟怀安颔首,没再开口。 瑾音看着外面,想到奎叔还在等自己,便道:“二爷,有长辈还在等我一起回去,我……” 孟怀安点点头,笑着道:“去。” 瑾音微微行了一礼,便出了堂屋,去前头寻奎叔。 待瑾音走后,孟非问:“爷,真不告诉她?” 孟怀安止住他的话:“我想,她现在过的更自在些。” “可是,她迟早会知道的。”孟非脸色有些迟疑。 “给她一些时间成长,成长到她有能力去抵抗风雨。”孟怀安转身,淡淡开口,“她姐弟四人,尚过于稚嫩。不告诉她们,才是对她们的保护。” 孟非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开口,只是叹了口气。 “孟朗,你给京城去信一封,就说……”孟怀安敲了敲桌子,“未查到相关信息,大约,并非此地之人。” “是!”黑衣男子抱拳应道。 孟怀安于书桌前坐下,继续凝神练字。 “爷,听说那苏家大姑奶奶不日便要来这千水县定居,她会不会察觉出……”孟非突然想起一事,低声询问。 孟怀安放下毛笔,摇头:“无妨。即便如此凑巧,苏先生也不会说的,她性子刚烈,素与她那堂嫂堂妹不合。” “瑾音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呢。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孟非于心不忍,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孟怀安神情一顿,目光深邃悠远。 他闭了闭眼,掩去所有思绪,淡淡道:“若有选择,谁又愿做,局中之人呢?” 闻言,孟非默默退至一旁,未再开口。 瑾音同奎叔回到铺子时,陶婶正和李大娘聊的投机。 “哎呀,就回来了?”陶婶急急开口问,“怎么样,事情成了没?” “一半一半。”瑾音神秘笑了笑,又同李大娘打了声招呼。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啥叫做一半一半呐?”陶婶这个急脾气。 “等回去再给你说。”奎叔见她这急性子,无奈道。 “哎,啥事啊?”李老娘一脸好奇的凑过来打听。 陶婶噎住了,笑着道:“咳,家里一点私事。” 李老娘“哦”了一句,见陶婶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了。 “瑾音呐,刚刚你出去这一会,来了三拨人买糕点,卖出了去……”陶婶拉着瑾音,巴拉巴拉一通,同她核对账目,“账本上瑾玉有登记嘞,你对一下,看看对的上不。” “行!”瑾音拿过账本翻看,心中快速算着金额。 没一会,她合上账簿,笑着点头:“婶,没错呢。” “那就成!”陶婶放下心,开怀说道,“我就怕给你收少了钱,心里一直突突的。这没错就好。” 说完,她又夸瑾玉:“哎呀,这会识字还是好哇,瞧瞧玉儿多能干,都会帮你记账了。” 瑾玉端坐在柜台前,一笔一画的练着字,闻言,她转过头甜甜一笑。 “婶子,识字好,那您也把涛涛送去念书呗。”瑾音摸了摸瑾玉的头发,看向陶婶,顺嘴接了一句。 陶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过段时日再说。” 咦?瑾音惊讶抬头,陶婶居然没说“哪有钱读书哟”之类的话。 瞧见她不可置信的表情,陶婶努嘴道:“你这是啥表情呢!” “我瞧着,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瑾音看看外面,一本正经说笑。 陶婶噗嗤一声,忍不住开口:“我又不是那恶婆婆,自然也是想让涛涛去念书的。只是那不是以前家里没那条件,没得办法嘛。就为这,你嫂子不知与我置了多少气,总觉着我偏心你庆山哥与红英,她心里觉得委屈,可我与你奎叔也不好过啊,我们只是乡下人,又哪里能供得起读书。” “那如今,您怎的又同意啦?”瑾音笑着开了句玩笑,“难不成现在发大财了,能供得起啦?” “你又笑婶子了!也不是供得起。”陶婶附在她耳边道,“村长说了,来年请个读书人,教村里孩子识字。” “好事,大好事啊!”瑾音没想到,村长真的将她提的建议听了进去,由衷地高兴。 “是啊!许多人家都说要送孩子去识字嘞!”陶婶一脸喜滋滋。 “行啦,咱得走了!人瑾音还得开店做生意呢!”奎叔见老妻越说越得瑟,那打住她的话。 瑾音一转头,便瞧见李大娘,耳朵竖得老高,悄悄听着她们说话。 嘿,这可真是,好奇心太重了。 瑾音好笑,她觉得自己这铺子,堪比村口情报组织了。 “哎呀,时候是不早了,是该走了。”陶婶一脸意犹未尽,可惜道。 “叔,婶,下次再来我这玩。”瑾音赶忙送奎叔与陶婶出了门,见他们走远,方才返回店里。 “瑾音呐,我瞧着你这个婶子,是个爽利人呐。”李大娘打听。 “嗯,是爽利,人也很好。”瑾音整理着店内的东西,回。 “哦,那她家家境怎样啊?”李大娘继续打听。 “家境自然比不上您家的。我奎叔陶婶家就是普通村里人,不过他家人都很好,和气,也能吃苦。”瑾音擦着桌子。 “就是这个家庭条件差了点。”李大娘低声嘀咕几句,又问,“哎,那他家庆山,人怎么样?” “大娘,您到底想问啥啊?”瑾音停住,不解地看向她。 “过来。”李大娘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笑眯眯的低声道:“她家二小子之前不是替你装修铺子嘛,我瞅着那小伙子挺不错的,热心肠、长得俊、也能干,又有手艺。你觉得你大妞姐咋样?” 瑾音瞪大双眼,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出声问:“所以,您是想让我庆山哥,当您孙女婿?” “嗨,你先别透露出去啰,这事我还没想好。”李大娘叮嘱道,又可惜道,“庆山小伙子,人是不错,就是家里条件,不算太好。” 瑾音想反驳,但一想到李大娘家的条件,觉得她这话也没错。 李大娘家有百亩良田,还有两个下人伺候着呢。这样一对比,奎叔家确实差了许多。 第75章 请教 “呵呵,李大娘,这事您自己想。”瑾音表示,她不掺和这事。 在她看来,除了家境,庆山哥是哪哪都好,要不李大娘这么挑剔的人,也不能看上庆山哥了。 仔细想一想,大妞姐也不错,性子温柔,长的清秀。 除去家境,两人确实还挺般配的呢。只是,二人的家庭条件确实,相差太大。瑾音自然是向着庆山哥的,也希望庆山哥娶个好媳妇,所以她才有所顾虑,不想去促成这事,她担心她庆山哥会受打击。 李大娘问了好一通话,才回了家去。回去时还买了半斤糕点,把瑾音乐的,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了没两天,奎叔、村长、恭伯以及有田大伯,赶着牛车来了县城。 “奎叔、村长、恭伯、有田大叔!你们今儿个怎么来了?” “你婶子让我给你带点鸡蛋和蔬菜过来!”奎叔把竹篮往地上一放,这哪里是一点,明明是很多! “瑾音呐,你这边能走的开吗?还要辛苦你再同我们走一趟保春堂。”村长下了牛车,同恭伯一道走进来。 瑾音点点头:“可以的,您几个等会。” 说完,她跑去隔壁铺子:“何平哥,我今日上午有事得出去。要有客人来买东西,您帮忙说明一下,我下午回来。” “成。”何平探着身子往外看了眼,笑问,“亲戚?” 瑾音点头,笑道:“是,我族中叔伯。” 她说完,便回了铺子,牵着瑾玉的手,对众人道:“村长,咱们走。” 很快便到了保春堂,奎叔与有田叔寻了地方安置好牛车,几人方才走进药堂。 “掌柜,又来叨扰了!”瑾音笑意盈盈上前。 掌柜见了他们来,也是赶忙起身,问瑾音:“这几位是?” “这是我们村长,这是……”瑾音一一引见,待介绍到瑾玉时,瑾音声音不觉带上笑意,“这是我小妹,瑾玉。” “嗯,总听你夸你妹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眼睛和你有几分相似!”掌柜笑呵呵的摸了摸怀里,掏出一串檀木手链,丢给瑾音,“拿着,给你小妹妹的礼物。” 手链上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瑾音一喜,给瑾玉戴上,对掌柜道:“那就多谢孟伯啦!” “谢谢伯伯!”瑾玉小大人般朝他行了礼,把手链在鼻尖嗅了嗅,悄悄同瑾音道,“阿姐,这个好香。” 瑾音笑着轻拍她的额头,她便不再说话,安静的靠着瑾音。 “各位为了党参之事来的!”掌柜面向村长几人,语气和缓。 “正是!”村长与恭伯对视一眼,对着掌柜,二人郑重作了一揖。 掌柜微笑,对着村长、恭伯:“既如此,咱们到里屋详谈。您二位随我来!” 瑾音、瑾玉同奎叔、有田大伯四人,就留在药堂大厅等候。 期间,有不少病人前来抓药或是看病。 坐堂大夫是个六十多岁、胡须皆白的老大夫,看着就觉得很靠谱,给人一种医术很高超的感觉。 瑾音不自觉地坐到他附近,竖着耳朵听他给病人看病、开药。 那老大夫瞟了眼瑾音,继续号脉,毫不受影响。号完脉,又问了妇人的病情。 这妇人总觉得嗓子堵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的紧。 这不就是慢性咽炎的典型症状嘛!瑾音暗道。 “这是梅咳气,并无大碍,想是你平日思虑过多,郁结于心。这个病呢,主要得放宽了心,也莫要过于劳累,慢慢就调理过来了。我给你开服方子,回家煎了吃。平时你也可拿了猫爪草蒸瘦肉吃……” 那妇人听了,连连点头,对着大夫十分信服的样子,好一番道谢,才跟着药童抓药去了。 瑾音听着,说的好像还挺在理的。见大夫继续给病人诊脉,她还挺好奇,中医真的能从脉象诊断病人的病情吗? 她之前还想送瑾玉学医来着,可是看着忙个不停的药童,瑾音又有些舍不得。 对了,之前给自己上过药的方姨,也通药理。不知方姨可是药堂之人,不知她收不收徒弟呢? 瑾音打算好了,等掌柜出来问问去。 “瑾音姑娘啊,你想学医?”看完一个病人,休息片刻的时间,坐堂大夫喝了盏菊花茶,问她。 瑾音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好奇。” 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在一旁打扰您了?” 大夫摇头笑笑:“无碍。” 她才与大夫闲聊了几句,掌柜就同村长、恭伯出来了。三人脸上均是笑着的,看来双方谈的还算愉快。 “我便同你们讲讲这党参的种植办法。”掌柜看着奎叔与有田大伯,二人脸色一喜,正色凝神细细听着。 掌柜讲完,忽而一笑,神秘问道:“这党参的种植法子,我讲完了。可这铁皮石斛,你们想不想听?” 奎叔与有田大叔愣住,瑾音的心头也是一跳,望向掌柜。 倒是村长同恭伯,并无太多惊讶之色。 掌柜哈哈大笑起来,又可惜道:“即便我说了,你们也无苗可买,无苗可种。可惜,可惜,铁皮石斛,当真是可遇不可求。” 瑾音长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村民再发疯似的上山去找铁皮石斛呢。 那样的话,她秘密栽种的几株铁皮石斛,还真不一定能保住。 “确实可惜呐!”村长与恭伯叹了口气,“不过今日,依旧十分感谢!” 掌柜摆摆手,呷了一口茶:“互惠互利嘛!” “掌柜,那我们便不打扰了!”村长、恭伯、奎叔与有田大伯出声告辞。 “慢走!”掌柜点头相送。 瑾音跑上前,同村长几人耳语几句,村长他们点点头,便走远了。 “嗯?”掌柜眼光落到她身上,笑问,“找二爷?二爷今日不在。” 瑾音摇摇头:“不是。” 她想了想,问:“孟伯,之前给我上药的方姨,是药堂的人吗?” 掌柜斜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有事相求便叫孟伯。说,什么事!” 瑾音讨好一笑,牵了瑾玉上前:“我小妹天资卓绝,嘿嘿,我想让她学医。孟伯,您帮帮我?” 掌柜骚骚头:“我这药堂不收女徒的啊!方姨,也不是我们药堂的,这事你得找二爷。” “何事找我?”清朗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瑾音一囧,侧头看向门口,孟怀安大步跨过门槛,笑着问。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瑾音忍不住抠手心,深呼口气,露出微笑,正打算回一句“没事。” “二爷,瑾音想为她妹妹寻一位师傅呢。”掌柜上前拱手行礼道。 “哦?”孟怀安惊讶地笑着,目光从她移向瑾玉身上。 他凝神想了片刻,道:“你同我来。” 瑾玉的眼神有些懵懂,轻轻拉了拉瑾音的衣袖:“阿姐,这是,那是送我们花灯的大哥哥?” 瑾音垂眸,微微点头。 第76章 告别 孟怀安从她身旁走过,瑾音站着未动,稍稍思量片刻,牵上瑾玉,跟着走了进去。 孟怀安瞧了一眼瑾玉,微笑示意她们坐下说话。 “想让你妹妹学医?”他倒了两盏茶,推到瑾音和瑾玉面前,又自顾倒了一盏喝了。 “嗯,女子总得有些技艺傍身。”瑾音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瑾玉学着姐姐的模样,也端了茶喝。 瑾音放下茶盏,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是厚着脸皮开口:“女医馆说我妹妹年龄太小,孟掌柜说药堂不收女子,我想着上次见过的方姨也通药理,不知她可方便。” 孟怀安轻笑一声,温和道:“方姨确实精于药理。只是她并非千水县当地人,并不居于此地,上次过来,也是因为我有些生病,要照顾我,方才跟着一同来的。她如今留在京中我府上,教授你妹妹,怕是不行。” “啊,原是这样。”瑾音很是遗憾。 他捧着茶水饮了一口,低眉沉思半晌,侧头看向瑾音开口:“不如我与掌柜说说,将你妹妹留在药堂?” 瑾音摇摇头,笑道:“怎好为难掌柜。药堂全是男子,瑾玉一个小女孩,留在这多有不便,倒给掌柜添麻烦了,再者,我也不太放心。” 他点头,搁下手里的茶盏,漫不经心道:“医理略通即可,于你或是你妹妹而言,不必深究。我这有些医书,留着无用,你拿了回去看。” 又道:“我听闻,你还想为你弟弟寻位武师傅?” 瑾音一惊,看向他:“您怎,这都知道?” 他依旧笑着:“我刚从学堂回来,听山长说,你弟弟有提及过。” “哦。”瑾音低下头,静静的喝着茶。孟怀安似乎,对她家的情况,清楚地有些不正常。 她心里变得没底,实在琢磨不透孟怀安的心思。 “镖局有位武艺不错的张师傅,他同掌柜有旧。我会让掌柜同他打招呼的,你尽可带你弟弟去寻他。”孟怀安道,“你、你妹妹虽为女子,学些功夫、医术不是坏事,但是,不要以此为生,你两个弟弟终究是要往科举这条路走的。” 孟怀安手指轻轻一点,瑾音听的明白,他是在提点自己,读书人的家风对于仕途很重要。 瑾音掩去心中复杂情绪,盯着他的眼睛,感激且认真道:“二爷,您对我如此之好,我实在是无以报答。” 孟怀安避开她的眼神,低头端了茶:“我说过的,瑾音,你的性子,其实很像我姐姐。” 瑾音抿嘴笑:“您的姐姐,定然同您一般很是出色,我怎敢与之相提并论。” 孟怀安一时之间,神色有些复杂,他淡淡道:“你也很好。” 瑾音见他神情淡了,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偏头看了眼瑾玉,瑾玉小小的人儿,乖乖巧巧的坐着喝茶,安静极了。 瑾音收回视线,垂目思量许久。她隐隐有种直觉,孟怀安与她交好,绝对是他有所图谋。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家业?就她家那个情况,不能啊。美色?不是瑾音自贬,她觉得孟怀安就比她貌美多了。那到底是什么呢? 她压下心中疑惑,不管是什么原因,踏实走好脚下的路。她已知孟怀安于她有求,便不必再琢磨他有何所求。到了时候,自然明了。 至少目前,孟怀安所施,于她皆是恩,他未曾害过她,反倒是帮过她好几回。 想通透之后,瑾音心静如水,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面对他时的拘谨竟一扫而光。 “那依二爷所见,瑾玉当如何?”瑾音笑问。 孟怀安打量着瑾音的神色,见她落落大方,也笑了:果然是个聪明人,也很有韧劲。 他道:“山长夫人明年要办女学,你该知晓了?” “嗯,听我家瑾言说过。” “城中近日来了一位苏先生,隐居在落花巷,是位十分有才学的女先生。若你妹妹能拜得她为师,学得几分她的本领,未来可期。”孟怀安微笑着,继续开口,“只是苏先生的性子,洒脱不羁却也十分倨傲,端看瑾玉能不能入得她眼了。” 瑾音还未高兴,又皱了眉。她起身,朝孟怀安行礼:“多谢二爷提点。若能得苏先生青眼自是幸事,若是不能也无关系,明年送瑾玉去女学便是。我惟愿瑾玉一生平安顺遂。” 孟怀安笑着扭头看向窗外:“已是中午了,留下用饭。” 瑾音随他的目光看去,外头阳光正好,照在院中松柏之上,泛着油亮的柔光。 瑾音牵了瑾玉起身:“不了,家中忙不开呢。” “好!”孟怀安起身,从书架上方挑出几本书籍,递给瑾音:“我不日便回京城了,听闻令弟读书不错,期望有朝一日能在京城再遇。若有难事,尽可来寻掌柜。” “承您吉言!”瑾音想到瑾言,眼底全是笑意。她搬来了县城,才从德良叔口中得知,瑾言在甲班得了好几次甲等,成绩很是优秀。 她看向孟怀安,忽而长揖到地,轻快的声音响起:“二爷,您走时我怕是不能前来相送。山高路远,天涯未远,江湖再见!” 她的眼里全是鲜活灵动的生气,衬的人熠熠发光。孟怀安看的心神微动,心头一种莫名的愉悦。 他回了一揖,声音带上不易察觉的笑意:“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次日,瑾音又闭店半天,顺带着给瑾言请了半天假,提着礼物,带着瑾玉一同去拜访镖局的武师傅—张石允。 瑾音到了才道,原来镖局就是张石允开的。他原先在京城的镖局任镖师,后来年龄大了,便回了千水县老家,开了这家镖局。 他与孟掌柜相识许多年,以前就经常给孟掌柜押运货物。开镖局时,他钱财不够,还是孟掌柜借了他银子,才把这镖局开起来的。 张镖师很是缅怀了一下自己放荡不羁的青年时代,听得瑾行一脸崇拜。 张师傅身材魁梧高大,嗓门也大。他笑着拍了拍瑾行的小身板:“还挺结实的!” 瑾行傲娇的挺起小胸脯,面有荣焉。 瑾音递了礼物过去:“张师傅,瑾行以后还请您多费心。” “小事小事!”张师傅摇摇手,笑的很大声,“小徒弟,走,跟师傅去武场看看。” 瑾行跳着欢呼一下,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头。瑾音、瑾玉也很好奇,跟着张师傅,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账房,终于走到镖局的别院演武场。 演武场位于别院,很是宽敞,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演武场摆放着刀枪剑戟长短兵器,以及押镖“三宝”:镖旗、镖箱、镖车。 第77章 瑾行拜师 练武场还有四个年轻人,正在练武。有人打桩、有人练飞镖,也有对练的。他们见张师傅走过来,都停下手头的事,恭敬问好。 张师傅摆摆手,示意他们忙自己的去,自己则去挑了把弓箭,扔给瑾行:“听说你练箭?来,给我瞧瞧。” 这弓箭,明显是给小孩子练习的。瑾行接过试了试,找了找手感,侧身搭好箭,瞄准不远处的靶子,松手。 “不错!”张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虽未中靶心,可姿势很对,力量掌握的也不错。” “我阿姐教的好!”瑾行摸了摸头。 “唷?”张师傅转头,上下打量着瑾音,“你会射箭?” “我阿姐,百发百中!”瑾行很不要脸的夸大其词。 张师傅哈哈一笑,拿了另一把弓箭,扔给瑾音:“来,练练!” “阿姐!加油!”瑾行和瑾玉激动了,拍着巴掌加油助威。 四个年轻人聚集过来,好奇的目光在瑾音身上打量。 瑾音无奈,接过弓箭:“小孩子真是口无遮拦。” 说罢,她身体微微前倾,腹部微收。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扣弦,保持呼吸平稳,瞄准后右肩继续加力,同时扣弦的手指迅速张开,箭脱弦而出,正中靶心。 “好!”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赞叹。 瑾音不理,连发三箭,箭无虚发,皆中靶心。 “好!”围观的镖师爆发更猛烈的叫好声。 瑾音轻吐一口气,把弓箭还于张师傅,很谦虚的说道:“无他,唯手熟尔。” 她心里还真有点嘚瑟,觉得自己射箭的样子,肯定帅呆了! “这位小姑娘箭术不错,可要说起来,还真不如我们张师傅!”有人不服气说道。 “张师傅,您也露一手,给咱们开开眼呗!”另外几个人起哄。 瑾行叫的欢:“师傅,师傅,露一手,露一手!” “哈哈哈哈!”张师傅撸起袖子,把弓一挽,“成!” 他一个回旋,才搭箭便射出,箭支居然穿透箭靶。 有个年轻人激动了,跑到远处,连扔几个靶子。张师傅上弦发箭的速度很快,唰唰唰连射四五支箭,均是正中靶心。 瑾音忍不住拍巴掌:天,这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哎呀真是惭愧,亏她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箭术挺不错,没想到真正的大师在这呢! 她这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献丑了! 镖局的年轻人很是骄傲,“小姑娘,你是没见过,要说我们张师傅,马上骑射的功夫更是了得。” 瑾音由衷佩服:“张师傅,我不及您万分之一。” 张师傅擦了把额头的汗,不在意的说:“老了老了,我也快射不动了。” 总之,瑾音真没想到,千水县这么个地方,简直是藏龙卧虎。她对瑾行这个武师傅非常满意。不说她,瑾行对张师傅,也是崇拜的了不得,每日去练武,别提多高的积极性了。 幸好还有瑾言监督他每日写功课,否则,这小子能把白天学的大字忘个一干二净。 瑾行这功夫学的像模像样的,瑾音见状,干脆让他教起家里人学武,不说学成武林高手,至少能够强身健体。 这日,店中蛋糕卖的所剩不多,瑾音见没什么客人,便让瑾玉在看铺子,自个去了后院,把新烤制的糕点端出来。 她端着一盆香喷喷黄灿灿的糕点走进店铺,便瞧见瑾玉正同一位妇人、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婆婆说话。 虽只瞧见背影,瑾音觉得,这两人气质很是特别。五十多岁的老婆婆穿着暗红色、深绿花边的对襟坎肩,而那位年轻些的妇人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衣裙,格外明艳热烈。 “阿姐!”瑾玉往后一看,对她招招手,“这位夫人想买千层糕!” 那夫人也随之转过头来,打量瑾音。 她眉眼清淡,朱唇不点而红,身量高挑。她挽着妇人头,发髻簪着一只步摇,垂珠随她的动作微微摇曳。明明是一副十分清傲美丽的样貌,可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微微上挑,自带一番风骨。并不让人反感,反倒觉得她本应如此。 瑾音放好糕点,很抱歉的对着她道:“夫人,千层糕因着食材有限,制作也复杂,每日供应有限,您得明天来了。” 貌美夫人点点头,问:“这千层糕实在奇异,是你想出的制作法子?” 这千层糕,其实也就是前世的甜点,还真不是她首创的。瑾音只不过根据现有的食材工具,稍加改进做的千层水果蛋糕罢了。 瑾音没直接回答她,而是问:“夫人,我们铺子其他的糕点也很是不错,您看看您需要买点什么?” 这夫人起身上前一一去瞧。瑾音见状,指着一旁的小盒子,对她说道:“夫人,您可以试吃。” 小食盒内放置着许多不同种类的零散糕点,旁边有放竹签,专供客人试吃方便用。这位美丽夫人人没动,看起来有些迟疑。 一旁的老婆婆上前一步,开口:“姑娘,这竹签旁人有用过?” 瑾音明了,看来这位夫人还有些洁癖啊。她笑着道:“您放心,用过的竹签我都扔了,这些是干净的。” 她想了想,又从正式售卖的糕点处,切了几小块递给她:“刚烤出来的,您尝尝。糕点的售价都写在牌子上,您要吃着哪个好,可以买点。” 貌美夫人人这才伸手,拿帕子接了糕点,细细品尝起来。她一连尝了四五种,尝完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清声道:“刚刚吃的,一样给我包上一斤。” “好嘞!”真是财大气粗的客人! 瑾音笑眯眯应下,对她身旁的老婆婆道:“阿婆,这些试吃品,您也随便尝尝。” 老婆婆眉目慈祥:“姑娘,明日我再来你这买千层糕。” 瑾音拿着油纸打包糕点,闻言笑道:“阿婆,那您得早些来。这千层糕,我做的不多,每天只供应十份,早上要不了多久就卖完了。” “哟,这么好生意呢。”老婆婆笑呵呵的说,“姑娘你真能干呐。” “一般一般。”这位老婆婆给她的感觉很好,瑾音与她说话很舒服,便问,“阿婆,夫人,见您二位是生面孔,应该未曾来过我铺中买过东西?怎知道我铺子卖千层糕呢?” “呵呵,前天有人送了一份给我家小姐,说是你家铺子买的。小姐吃着觉得不错,今天出来逛逛,路过便想来买一些,未曾想你家已经卖完了。”老婆婆接过打包好的糕点,问:“多少钱呐?” 瑾玉上前帮着阿姐打包,闻言,想也没想说道:“三百五十二文。” “嗯?”那夫人惊奇的看向瑾玉,随即抬头看了眼价格牌子,又低头心算了一会,对瑾音道:“你家小妹的算数很强呐?” “嗯,还好!”瑾音想了想,自己还真没注意到,瑾玉的心算能力挺强的。 虽然她一直教着九九乘法表,可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来说,不假思索就能报出答案,算是有天赋。 不仅瑾玉,瑾言的算数也一直很不错,就是瑾行,算数也是不差的。归根结底,还是家族天赋! 第78章 奇怪的夫人 这位夫人来了兴致,目光流转,考校了瑾玉几个算数问题。 瑾玉偏着小脑瓜子,微微思索,便答了出来。 这夫人问:“你上过学吗?” 瑾玉摇头:“没有呀。” “那怎的算的如此之快?”她问。 瑾玉说:“阿姐教过我算数的。” 这夫人饶有兴致的看向瑾音,问:“你家大人有识字的?” “嗯。”瑾音点头,原身的娘亲是童生家的闺女,是识字的。 “难怪。”她左右看看,“怎的只你们姐妹在铺中打点,家里大人出去了吗?” 瑾玉一听,刚才还很明媚笑容,逐渐消失,她转过身,低着头整理糕点。 瑾音动作一顿,笑了笑:“父母都不在了,家里我当家。” “啊呀!”阿婆正在一旁试吃着蛋糕,听闻此言,岔开话题,“小姑娘能干,这糕点着实美味着呢。” 这夫人多打量了几眼瑾音,也知自己挑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取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姑娘,千层糕既如此难买,我可否先付了银钱预定?” “夫人莫觉得我可怜,才这样照顾我。”瑾音无奈推过银锭,“真的,我家的日子好过这县里许多人。” “知道,小姑娘心里是个有成算的,瞧着你这铺子就知道,旺着呢!”一旁的阿婆笑呵呵道,“不过呢,我家夫人也是诚心想订那千层糕的。” “既如此,我明日给您留一份。只是这钱太多了,消不了这么多!”瑾音指了指价牌,又将银锭子推回给她。 这妇人点点头,眼眸中泛着几分欣赏,看向一旁的老婆婆,老婆婆会意,从袖中拿出铜板,清点数量后递给瑾音,瑾音这下未再推辞。 她收了钱,拿过账本登记,抬头问道:“夫人,您贵姓?” “苏。”她回。 哦。瑾音提笔记下,突然,脑中冒出之前,孟怀安同她讲过的苏先生。 瑾音抬眸,打量了几番面前的妇人,不会这么巧? “怎么了?”苏夫人察觉出瑾音正在打量她,垂下眼眸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夫人您气质高雅,让人无端亲近。”瑾音抿嘴笑道。 “哈哈哈。”这位苏夫人大笑了几声,道,“倒是头一遭有人说我亲近。” 瑾音听着,怎么觉得这妇人的笑声背后,有股子深深的寂寥与落寞。 一旁的阿婆有些心疼,抚着她的手,温和说道:“我家小姐,本就是个极温和之人。” 苏夫人收了笑,淡淡道:“我无事。嬷嬷,天色不早,咱们回。” “好!”苏嬷嬷转头看向瑾音,“姑娘,明日千万记着留千层糕啊!” “您放心!”瑾音清脆的回应。 待这二人走远了,瑾音还在想着:这位苏夫人,到底是不是那位苏先生呐!只是她实在没找着合适的理由,贸然开口询问人家。 第二日,苏嬷嬷独自一人来的瑾音店里取糕点。瑾音好奇问:“苏夫人没有来吗?” 苏嬷嬷笑:“她早上起不来的。” 瑾音手脚麻利的装好蛋糕递与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苏婆婆,您吃不吃草莓的?” “草莓,那可是稀罕玩意。”苏嬷嬷说,“你这里有的卖?” “嗯!”瑾音笑眯眯开口,“您有所不知,我家就种这个的。不仅我家,我们整个村子都种的呢。” 苏嬷嬷闻言,啧啧称奇:“在外地就听闻你们千水县产草莓,可来了这几天,没见着街市有人售卖,还以为是人传错了呢。” 瑾音道:“您在县城可买不着。这草莓呐种的不算多,我们村与顾家签了合同,只卖与她家呢。她家收了便运去金陵那些更富裕的城市,卖的价格更高些。” 苏嬷嬷点头:“原是如此。姑娘,既你家有,便卖我一些,价格贵些无妨,我家小姐也是喜食草莓的。” 瑾音眼睛一亮,暗道有戏,笑着继续开口:“可以的。只是这草莓呢种在乡下老家,我改日回家采了,怎么联系您呢?” 苏嬷嬷道:“你直接送去落花巷尾的苏府即可。” 地址也对上了!瑾音现在敢确认,苏夫人就是孟怀安所讲的,那位学识渊博的苏先生了。 瑾音忙不迭应下:“行呐,我采摘了一准给您家送去。” 待苏嬷嬷回了府,苏朝云方才起来。 她瞅着苏嬷嬷:“嬷嬷,怎么一脸的笑意?” “小姐!”苏嬷嬷将蛋糕放在桌上,笑眯眯的说道,“我发现那,糕点铺子的小掌柜,果真是个妙人。” “哦?”苏朝云来了兴致,起身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千层糕点,满意地点点头,糕点美味不假,人又如何之妙呢? “我方才知晓,原来啊,金陵那顾记铺子的草莓,便是这小掌柜村子里种出来的!”苏嬷嬷又道,“我觉得十分有趣,路过保春堂时,同孟家掌柜的打听了一二这小掌柜家的事情。” “看嬷嬷这样子,打听出了什么?”苏朝云笑着侧过头问。 “这小掌柜呐,名叫瑾音,她家那个小妹叫瑾玉。听掌柜说,她还有两个弟弟,二弟瑾言在县学堂念书,另一个小弟瑾行,同那瑾玉乃龙凤胎,也被她送了去私塾启蒙,兼带着在镖局学武。” “倒是个很特别的姑娘。普通人家能供一个读书人都算不错,她一个小姑娘居然供了两个。”苏朝云捻着糕点,缓缓点头。 “不止如此呢!”苏嬷嬷端了盏茶给她喝,自己在一旁坐下,“杨姑娘说她家种了草莓,我想着您爱吃,便同她订了些,采摘了送来。问了孟掌柜的才知道,这草莓啊,就是这杨瑾音姑娘最先种的,后来又教了她们村里人种植。她家大人都去了,也无旁的亲戚,四姐弟原先苦着呢。这瑾音姑娘就经常上山里打猎采药,拿去孟掌柜的铺子卖钱。她家二弟弟,原也只是一家小酒楼的学堂,这杨姑娘采着铁皮石斛,卖了钱便立马将弟弟送去学堂了” 苏嬷嬷说起来便没完,将打听到的消息全讲给苏朝云听,讲的十分曲折离奇。 苏朝云原本神情恹恹的,听了这一大段话,也是兴致盎然,道:“倒没想到,千水县居然有如此妙人。这份心胸与气魄,已然强过世间许多人。” “谁说不是呢。”苏嬷嬷见苏朝云终于展颜,心头也是欢喜,语重心长道:“所以说,这世间呐,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苏朝云叹息一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嬷嬷,您不必担心我。那些事我还不至于耿耿于怀,为难自己,只是想想觉得憋闷!” 第79章 庆山哥的心事 瑾音托文山给庆山哥去了口信,让他得闲来这一趟。 过了几日,庆山哥上了门:“找我何事,瑾音?” “庆山哥,你最近回杨家村吗?”瑾音笑着拉他坐下。 庆山笑了:“巧了,这几日活计少,才同我伯父请了假,回家几天。怎的?” 瑾音听了很是高兴,忙道:“那正好!庆山哥,你帮我摘筐子草莓带来!” 庆山看着瑾音,无奈的笑:“想吃草莓啦?我给你多带些。” “咳,不是。”瑾音笑而不语。 “行!”庆山应下,便要离开。 “坐会,庆山哥。”瑾音拉住他。 庆山看看店里的客人,摇头:“不了,耽误你做生意。” “不耽误!”瑾音给他冲了一杯茶水,“庆山哥,你等会儿,我招呼完客人,有话同你说。” “行!”庆山点头。 他走到瑾玉身旁,见她趴在桌子上,正安静地看着书,笑问:“小玉,你看什么书呢??” 庆山不识字,他新奇的看着书页上的插画,问:“这书本上怎么有画?这画瞧着像地里的车前草啊。” “庆山哥哥!”瑾玉抬头,冲他甜甜的笑了笑,“这是介绍中草药材的医书。” “这样呐!”庆山摸了摸鼻子,笑呵呵道,“玉儿要学医吗?” “阿姐说要学一点。”瑾玉乖乖回。 庆山摸摸她的脑袋:“嗯,不错!好好学,以后啊,你庆山哥我生病了,也不用跑药铺啰。” 瑾玉乖乖点头,又趴着看起书来。 庆山在铺子内等了半刻钟,瑾音才忙活完。 她走过来,瞧了瞧安静看书的瑾玉,便与庆山哥坐到一旁的桌子旁。 她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才开口:“庆山哥,你如今手艺学的如何了?” 庆山想了想,回:“自然不能与我大伯相提并论,不过也能做一些精细的雕花家具了。” “那日后呢?你一直跟着坤叔做活?还是要自立门户呢?”瑾音看着他,继续问。 庆山愣了愣:“大伯、大伯母对我很好,我做学徒虽辛苦,但未受过其他学徒受过的气。我如果出来单干,未免有点” 他话没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瑾音明白。 瑾音笑了:“庆山哥,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忽而一笑,八卦地询问:“庆山哥,你有心仪的姑娘了不?” 庆山耳根一红,瞪她:“你这丫头,真是不害羞了!小小年纪,这是该你打听的?” 瑾音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开口:“莫非,真叫我猜中了?庆山哥,哪家姑娘呀?” 庆山哼了一声,很是傲娇的撇开头,瑾音怎么瞧怎么都觉得他是不好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好,庆山哥不愿说就不说。明儿个我问问文山去。” 庆山急了,拉着她:“咳,别问,一问我家里人全知道我有心上人了!” 瑾音狡黠一笑。 杨庆山扶额,无奈仰天。他瞧着四下无人,又瞅了一眼正认真看书的瑾玉,这才凑近,低声与瑾音道:“是,是我大伯住的那条街上的一位姓齐的姑娘。” “齐姑娘知道你的心意不?”瑾音继续问。 庆山有些不好意思:“知道的,她还给我送过一条帕子呢。” 哎呀!瑾音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庆山,庆山恼了,瞪她一眼。瑾音捂着嘴偷偷地笑,追问,“那齐姑娘人怎样,她家里人愿意将她许与你不?” 说到这,庆山的神色暗淡下来:“齐姑娘人很好,性子温温柔柔的。我们两的事没说开,两边家里都不知道。她家怕是不愿我们两的事。” 瞧着庆山哥的神色,瑾音很识趣的闭了嘴。 她拍了拍庆山哥的手背:“庆山哥,你目前呐,抓紧赚钱!” 庆山哥是个乐观爽朗的性子,转瞬便恢复如常:“嗯,瞧着你如今过得这般好,我也不能落后啊!” 过了几天,杨庆山赶在太阳落山前,从杨家村回到县城。他提了一大篮子的草莓上门。 瑾音格外欢喜,留他在家吃饭。 他摇头:“太晚了,改日再来。”便匆匆走了。 第二日一早,瑾应带着瑾玉,拿了个精致的竹编小篮子,装了一小筐草莓,就去了落花巷的苏府。 天色尚早,苏府尚未开门。瑾音上前扣了扣门环。 “谁啊!”一个年轻小厮打着哈欠,打开大门,好奇地望着瑾音及瑾玉:“你们是谁,来我府上何事?” “小哥您好。前些时日,苏嬷嬷在我家定了草莓,让我送到府上来。”瑾音忙笑着说。 小厮想了想,苏嬷嬷好像是有嘱咐过,又见只是两个小姑娘,便道:“那你同我来。” 瑾音连忙牵着瑾玉跟上。苏府是座三进的宅院,宅子不算得大。处处种着绿植,衬的院子美丽异常。 瑾音与瑾玉到花园时,苏嬷嬷正在给一株腊梅剪枝。 “苏嬷嬷,有两位小姑娘,说是给您送草莓来的。”小厮回。 苏嬷嬷抬眼,瞧见瑾音同瑾玉便笑了。她直起身点头:“嗯,是我让她们来的。你下去。” 小厮告了退,苏嬷嬷放下剪刀:“这么几天未见你上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瑾音行了礼,也笑:“一直抽不出空回家采草莓,所以今天才来了。” 她偏头看了眼瑾玉,瑾玉将手上提的草莓篮子交于苏嬷嬷:“阿婆,您尝尝,现在的草莓可甜了!” 苏嬷嬷似是很喜欢小姑娘,她笑呵呵接过瑾玉手里的草莓:“好!阿婆待会尝尝。瑾玉呀,同你姐姐来客房坐会。” 瑾玉为难地看看姐姐,瑾音忙道:“苏婆婆,我们不坐了,还得回去看铺子呢。” 苏婆婆道:“这么大早的,玩一会也无妨。再说,我还得回房拿给钱你呢。” 瑾音不好意思道:“那我们坐一会会。” 苏嬷嬷这才笑了,招了一个小丫鬟来:“你带这两位小姑娘去客厅坐一会。” 小丫鬟点头应下。 第80章 所求 跟随小丫鬟来到客房,瑾音打量四周。 说是客房偏厅,倒更似书房。房内放着书架,书架上摆着不少书籍。墙壁上也挂了好几幅字画,字画盖着‘青云居士’的朱红色印章。 瑾音指着墙上书画问到:“这位姐姐,这位青云居士的书画看起来十分不凡,贵府在哪里买得的这些呀?” 小丫鬟性子活泼,她噗嗤一笑:“外头可买不着。这些呀,都是我们主子所画!” 瑾音听了,很是吃惊。虽听孟怀安说过,苏夫人很是有才华,她如今见了这些书画,才有了概念。 瑾音上前仔细观摩了一会,方才无比认真道:“苏夫人可可真真是有大才的,这些字画,我瞧着,比我家附近的书铺子卖的字画还好不少呢。” “那可不,我家夫人,是出了名的才女!”小丫鬟无比骄傲。 瑾音心里暗暗发笑,这位小姐姐,着实活泼开朗。只是有一点,太容易被套话了。 瑾音刚想继续打听苏夫人的事,便听得外头有轻咳声传来。 小丫鬟脖子一缩,噤了声退后几步,带了些后悔的神情。 苏嬷嬷脸上带着淡笑走进屋内。 她先是扫视一圈小丫鬟,又看向瑾音,问道:“方才在聊什么呢?老远外便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瑾音知她不悦,以为自己在打听她府上的私事。 可不能留了坏印象! 瑾音立即走到她身旁,抿嘴笑的不好意思,又带着些许崇拜之色,看向苏嬷嬷:“刚才瞧见这墙上的书画十分好,问了才知居然出自夫人之笔。夫人大才,小女既是钦佩又是羡慕,一时激动了,让您见笑。” 苏嬷嬷一听,缓了神色。又见瑾音同瑾玉,果然一脸崇敬之色,她心里乐呵,笑眯眯点头:“嗯,我家小姐确实好学问。” 说罢递了银钱给瑾音,瑾音也没数,直接放进荷包。苏嬷嬷看在眼底,心下很是喜欢她这爽朗大方的性子,笑着留姐妹二人再坐会,说说话。 瑾音笑着拒绝:“不能再晚回啦,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苏嬷嬷这才不留姐妹二人。 瑾音连着来了几日,均是送些草莓、千层蛋糕过来。 只是,她只有清晨有空,苏夫人却是个早上起不来的性子,所以来了几趟都没碰上面。 苏嬷嬷还同自家小姐念叨:“这瑾音同瑾玉两小姑娘可真是怪,见天的来送草莓同蛋糕,来了又不肯多坐,送到了便走。” 苏朝云捏着草莓,淡淡一笑:“那必然是有所求。” “能求什么呢?图钱?图名利?”苏嬷嬷想了片刻,摇头,“咱们的情况,在这千水县也就孟家药铺掌柜,以及书院梅山长知晓,这两人不会同他人透露的。再者,看这丫头也不是个势利的,老奴实在想不到她图个什么。” 苏朝云也想不明白,只道:“她若是再来,嬷嬷您便问问她便是。” 苏嬷嬷点头应了。 结果,到了第二日清早,瑾音同瑾玉却未上门。 苏嬷嬷摇摇头,或许真是小孩子心性。一直未见到小姐,便放弃了。 傍晚,苏嬷嬷才伺候苏朝云用过晚膳,就听到门房的小厮来报,瑾音同瑾玉又来了。 苏嬷嬷一愣,看向苏朝云。 苏朝云拭了拭嘴角,道:“嬷嬷,您去看看。” 苏嬷嬷才出去了。她一见到瑾音和瑾玉,吃了一惊。这两丫头背了一大篓的草莓,足足有十来斤,二人累的满头是汗。 她连忙叫小厮帮着卸下竹篓,心疼道:“你们真是的,背这么多草莓来作甚?凭白累坏了身子。” “不累的,我们乡间长大,干惯了活,这不算啥。”瑾音摆摆手,又道,“我家草莓就要败了,今日下午回了村,把最后一茬的草莓给收了。我寻思着夫人爱吃,以后也没了,便多送些来给您与夫人吃。” 苏嬷嬷拉着她们进了客房,叫小丫鬟去打了盆热水,给她们擦汗。 她不赞同开口道:“即便不累,这天渐渐冷了,你们出了汗,再一吹冷风,岂不是要生病。” 说完,拧了帕子,替瑾玉擦汗,瑾玉很是害羞,笑的腼腆,直把苏嬷嬷看的软乎乎的,她向来就喜欢小孩子。 “夫人在我们县城长住吗?”瑾音趁机问道。 苏嬷嬷看着瑾音,片刻才声音和缓的问道:“瑾音呐,你,是不是有事相求啊?” 瑾音神色一顿。 她紧张的抠抠手指,笑问:“夫人如此才华,我很是仰慕。嬷嬷,夫人收不收徒啊?” 苏嬷嬷一愣,看向瑾音:“你想拜我家小姐为师?” 瑾音赶忙摇头,拉过一旁的瑾玉:“我资质愚钝,可我小妹却十分聪颖。嬷嬷,夫人,考虑收徒吗?” 最后一句,瑾音问的小心翼翼,她无比期待的看向苏嬷嬷。 瑾玉被阿姐猛的拉到身旁,脑子还有些懵。她也睁着大眼睛,随着长姐的视线,懵懵懂懂的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被两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一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居然是想为自家妹妹拜师。果真是一片赤子之心! 她心肠软了软,瞧着瑾音瑾玉,满眼都是慈爱。可想起自家小姐的性子,她又觉得不太合适。 话到嘴边,刚想出口拒绝,转念一想,自家小姐三十多了,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如今同姑爷闹到决裂,娘家老爷夫人又早亡,苏府那些长辈再不肯为小姐这个堂侄女出面。否则,小姐又怎会心灰意冷,来了千水县隐居。 杨家兄妹几个的品性很是不错,这最小的瑾玉丫头更是十分乖巧懂事。若是,若是能收个小徒弟,承欢膝下,聊以解忧,于自家小姐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瞧了瞧瑾玉,越看越是喜欢,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可一看便知,是个美人胚子。 苏嬷嬷思量半晌,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瑾音等了许久,不见苏嬷嬷开口,她一颗心往下坠,不会,不会直接就被拒绝了。自己是不是过于莽撞了! 孟掌柜也真是,死活不肯与她说苏夫人的详细情况,只是让她同苏嬷嬷提一提这事,这事有极大可能能成。瑾音将信将疑地,今天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苏嬷嬷道:“你们坐会,这事我得问问我家小姐。” 苏嬷嬷出去后,瑾音同瑾玉在房内安静的等着。 “阿姐。”瑾玉拉拉她的衣袖,小小声开口,“所以阿姐每日清晨,带我来苏婆婆这里拜访,就是为了帮我寻先生吗?” “我家小玉儿这么聪明,当然不能不念书呀!”瑾音捏了捏她滑嫩的小脸蛋。 瑾玉道:“阿姐,不是说明年送我去女学吗?怎的又替我寻先生?” “苏先生是个学问了不得的女先生,你若能拜的她为师,只有好处。等女学开了,也是要送你去念的。”瑾音温柔的对她说着。 第81章 拜师成功 这边,苏嬷嬷满心复杂地走了回去。 苏朝云见她这副神情,微微挑眉:“怎么?那丫头说什么了?” “小姐。”苏嬷嬷定了定心神,“瑾音丫头,想让瑾玉拜你为师。” 苏朝云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弧度:“给我当徒弟?她们若是知道我在京城的名声,只怕要绕着我走。” 苏嬷嬷露出心疼的神色,握住她的手:“小姐,你别这样说自己。我知道,小姐是天下最好的人!” 苏朝云收了笑,摆摆手:“嬷嬷,你替我回了。这丫头连我是谁,品行学问如何都尚且不知,便冒失的拜我作师父,只怕是一时冲动……” 她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小姐!”苏嬷嬷急了,劝道,“我瞧着瑾玉那小丫头很不错的。老爷夫人将满腹才学传授于您,您收个女弟子悉心教导,才不至于让老爷夫人的才学后继无人呐!” 苏朝云知道嬷嬷是心疼自己,无奈看着她:“好了嬷嬷,我自有分寸。” “小姐!” 看到苏嬷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她软了性子,只得道:“嬷嬷,你让她们过来,我要问她几句话。” 苏嬷嬷“哎”了一声,让小丫鬟去叫瑾音瑾玉。 “瑾玉,你想拜我为师?”苏朝云瞧着瑾玉问。 瑾玉拉着瑾音的手,看着神色高傲淡漠的苏朝云,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瑾音在一旁有点担心,这是苏夫人面试学生吗?若是回答的不满意,是不是就不收徒了? “为何?”苏朝云问。 “您的学问很厉害!”瑾玉想了想,乖巧的说道,“墙上的字画,比我见过的都要好。苏先生,我也想像您一样。” 听到“苏先生”这三个字,苏朝云明显愣了愣,她问:“世上多尊称男子为先生,我只是一介女流,你为何要称我先生?” 瑾玉摇头:“我阿姐说过,先生不分男女,当以学问论之。您学问高,我便觉得您是先生。” “有意思。”苏朝云露出笑容,看了看瑾音,又问瑾玉:“世人常说,才藻非女子事也,你为何想要念书?” “非女子之事么?”瑾玉有些疑惑,她开口:“先生不分男女,学问也不该分男女呀。我阿姐阿哥从来都鼓励我念书,她们说女子更当念书识字。” “哦?”苏朝云眼中突然透出光彩,她转头看向瑾音,问,“瑾音,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瑾音想了想,开口:“因为父权社会,从来都是将女子视为附属品。无论是三从四德,或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都是男子对女子的要求,用来……” 瑾音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她的言论,在这个时代似乎过于叛逆大胆。 “用来什么?”苏朝云问。 “用来驯化女子,让女子无条件顺从男子。”瑾音见苏夫人似乎并未表露出不悦之色,还是继续说了。 “驯化!”苏朝云喃喃自语,她盯着瑾音的眼睛,“你为何会这般想?” “一本女诫,全是对女子的规训与控制,要求女子谦顺恭卑。世人也常要求女子对丈夫要忠贞,对公婆需孝顺。似乎女子来到这世上,所有的价值,都是用来服务男子的。这不是太不不公平了吗?女子犯了七出便要被休弃,可男子犯错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男子犯七出不应当也同女子一般吗?可并不是。我知道,读书对于女子来说,发不了财,做不了官。可是它能让我们成为一个有情绪、会思考,而不是盲目顺从的人。它能让我们建立自己的思想,给予我们力量,能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只是别人的附庸品。我希望瑾玉,随心如意的活着,为自己而活。” 苏朝云听完,整个人陷入了震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瑾音看着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心想:“糟糕,难道自己的话过于惊世骇俗,古人接受不了?” 苏朝云突然猛的站起身,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下定决心。她对着瑾玉,微笑道:“明日来上课。” 瑾玉眨了眨眼,点头回答:“好,师父。” 瑾音回过神,这就,拜师成功啦?! 苏朝云又看向瑾音,饶有兴趣开口:“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瑾音摇摇头,又点点头。 苏朝云复又坐下,吃了盏茶,郑重道:“这番话,日后不要再讲,会给你招祸的!” 瑾音五味杂陈,默默点点头。 “你不考虑拜我为师吗,瑾音?我很喜欢你。”苏朝云问。 瑾音笑着摊手,开玩笑道:“承蒙您看得起,不过我得养家呢,否则一家子得喝西北风啰。” 苏朝云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几声,倒也没再继续。 她拉着瑾玉,左看右看。居然一时兴起,收了个小弟子。她越看自家徒弟,也是越喜欢,笑着别过头:“嬷嬷,你替我准备一方砚台,我要赠予我的小弟子!” “是!”苏嬷嬷笑着准备去了。 瑾音同瑾玉回家时,还觉得今日真是异常顺利。瑾玉也显得很开心,她也有师父啦! 到家时,天色已暗,瑾言同瑾行已经做好了饭,正坐在饭桌前,等着姐妹二人回来呢。 见到阿姐同小妹进了家门,瑾言瑾行赶忙迎上前,急切问道:“如何?” “唉!”瑾音愁苦的叹了一声。 瑾言忙开口安慰:“不碍事的,明年女学便开了,到时玉儿一样可以念书。” 噗嗤一声,瑾玉从后头探出身子,露出怀里抱着的砚台。 瑾音也没憋住,仰头哈哈大笑。 瑾行恍然大悟:“好哇阿姐玉儿,你们居然骗我和二哥!” “二哥,瑾行,我师父送我的礼物!”瑾玉扬起笑脸,将砚台放在桌上。 瑾言和瑾行上前摸摸看看,瑾行不是很感兴趣,看了几下便盛饭去了。 倒是瑾言,忍不住惊叹:“这砚台质地很是不错,不似凡品。” “二哥,我给你用,我不用这么好的。”瑾玉一听就开了口。 瑾言摇摇头,敲了敲她的脑门:“傻丫头,你师父给你的见面礼,可不能给别人,知道不,自己好好保管。” 瑾玉仍是犹豫,二哥的砚台很旧了。 瑾音摸摸她的头,笑道:“若是被你师父知道,你把她送你的东西转送他人,她该不高兴了。他人所赠,万不可转赠他人。” 瑾玉这才点点头,将砚台收进房间 瑾行盛碗饭,大声嚷嚷:“吃饭啦吃饭啦,饭菜都要凉啦!” 众人皆是无奈,这小子,天天吃得最多还总说饿。时常得带些肉脯当作零嘴填肚子,就这样也没见长肉,真不知都吃到哪去了! 第82章 学习 第二天一早,瑾音怀着老母亲送别儿女的心情,把瑾玉送了去苏府。 “瑾音、瑾玉,你们还是这么早!”苏嬷嬷笑吟吟的拉着瑾玉,问:“玉儿啊,吃过早餐没?” 瑾玉点头:“吃过啦!” 苏嬷嬷招了招手,吩咐小丫鬟,上了几碟小包子。 她笑眯眯的招呼瑾音瑾玉:“我家小姐没这么早起来,吃过了,也陪我一起再吃点。” 听闻苏朝云未醒,瑾音无比羡慕:苏先生可真是天底下第一逍遥人,睡觉睡到自然醒,白天在家读书写字,或是城里各处走走逛逛,有闲有钱,这才是人生呐! 再瞅瞅她,每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糕点,日日累的睁不开眼。她啥时候,才能过上苏先生这样的逍遥日子啊! 瑾音怀着无比羡慕的心情,笑着开口:“嬷嬷,我便不吃了。瑾玉这丫头就拜托您了,她是家里最小的,也是兄妹几个中性子最文静的,要辛苦您多照看点她。” 说罢,取出束修,一一递给苏嬷嬷。 苏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心里很是满意。瑾音准备的拜师礼,在她看来,并不贵重,可也是花了心思的。 小姐昨日收徒时,并未讲过束修的事。就这么一个晚上的功夫,瑾音能准备如此得当,就代表她心里敬重自家小姐。这样的态度,让苏嬷嬷熨贴极了。 苏嬷嬷摆手:“瑾玉性格好着呢,就是我家小姐,嘴上不说,心里头对瑾玉也极是喜爱。瑾玉在这里,你就放心。” 瑾音冲她行了一礼,苏嬷嬷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放心。” 瑾音摸了摸瑾玉的头发,半屈着膝,叮嘱她:“玉儿,要听先生与嬷嬷的话。阿姐下午来接你。” 瑾玉十分不舍,黑亮的眼睛泛起一层水雾,紧紧攥着她的手,良久才松开。 她点点头,认真回了句“好!” 瑾音冲她安抚一笑,又对着苏嬷嬷笑了笑,便离开了苏府。 一路上,她还挺忐忑,瑾玉会不会哭鼻子,会不会被批评,会不会…… 打住!瑾音重重拍了拍脑袋,暗自苦笑:自个咋变得婆婆妈妈的! 回了家里,瑾言与瑾行也已经去上学了。家中空荡荡的无一人,略显冷清。 “唉!”瑾音重重叹口气,又斗志昂扬,给自己打气,“奋斗,青年!” 厨房放着一盆已经打好的蛋清,是家里男孩子上学前打好的。瑾音笑着撸起袖子,说干就干,心无旁骛的制作糕点。 眼见着街道上人多了起来,瑾音赶紧将烤好的糕点端到铺中摆好。 瑾玉年纪小,其实帮不上瑾音多少。可瑾玉不在,瑾音就觉得,一个人累了许多。 不说其他,店里没有瑾玉看着,瑾音是一时都走不开,铺中的糕点卖完了也不能及时去后院烤制。 好几个熟客来买鸡蛋糕,都悻悻而归。鸡蛋牛奶糕是铺子里卖的最好的糕点之一,这不一上午时间,就售卖空了,往常有瑾玉在店内看着,瑾音时不时去后院烤制补货,如今却是不行了。 瑾音一边招待客人,一边盘算着,招人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另一边的苏府,用过早餐,瑾玉坐着有些拘谨,她小小声问:“嬷嬷,师父要几时起来?” 苏嬷嬷瞧瞧天色,笑道:“还得一会呢。” “那我能干点什么?”瑾玉有些不好意思。 苏嬷嬷想了想,笑着牵过她的小手:“你同我一起去小花房。” 苏朝云爱花,小花房中养了各色花卉,有菊花、兰花、梅花等。其中,又以菊花开的最好,金灿灿一片。 瑾玉一进花房,眼睛亮了起来。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花儿的。她惊叹:“这些菊花开的可真美,许多我都未曾见过的。” 苏嬷嬷点头:“有些是很稀有的品种,我们从老家带来的。瑾玉啊,做了你师傅的徒弟,除了琴棋书画,你日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你可要认真哟,万不可辱没了你师傅与你师公师母的名声。” 瑾玉重重点头,同时很是好奇地问:“我只知道师傅的学问很厉害,师傅的父母也很厉害吗?” 苏嬷嬷仿若陷入回忆,她似是伤感又是感叹:“是啊,老爷和夫人,当初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才女,二人文才不分上下。只可惜……” 苏嬷嬷低头看了看,一脸好奇的瑾玉,叹息:“可惜你师傅及笄不久,你师公师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了。如是他们在世,见着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才学冠绝京城,不晓得该有多高兴呢。” “啊!”瑾玉惊呼一声,忙捂住小嘴。原来师傅同和她一般,失了双亲。她还有阿姐、兄长、瑾行,可是师傅却只有自己一人。 “你别看你师傅平日性子清冷,可是最好不过的人,你相处下来便知道了。你师傅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你是她唯一的徒弟,便算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因着类似的经历,瑾玉心里便觉得同苏朝云亲近了许多,又想着师傅竟是如此孤独,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师傅。 瑾玉抬起头看着苏嬷嬷,稚嫩的声音满是认真:“苏嬷嬷,我知道的!” 苏嬷嬷见她这般模样,心下欣慰,摸着她的头发:“乖孩子,嬷嬷虽学识不深,可插花、点茶、焚香的手艺自诩还不错,你师傅的四艺便是从小跟着我学的。昨日你师傅说了,这些东西你也要学起来。另外,我听保春堂掌柜说,你阿姐想你学些医术?” 瑾玉点头。 “女子学些医术很是不错。你师傅略通医理,她会教你的。你要学的东西不少,得下些苦功夫,要听你师傅的话。” 瑾玉再次点头。 苏嬷嬷很满意她的态度,她倒也不想吓唬瑾玉,只是担心小孩子受不了苦,便提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孩子还小,苏嬷嬷从来就是个有耐心的,她说话温柔可亲,带着瑾玉参观小花房,生动有趣地讲着花卉的相关知识。瑾玉觉得,一点也不辛苦,反倒十分有趣。 瑾玉突然想到,老家的院子也种了些兰花、百合等山间野花。师傅喜花,等来年开春,她挖些来县城养好了,送给嬷嬷和师傅。 苏朝云起身后,让瑾玉写了几个字。 看着她慢慢拧紧的眉头,瑾玉心里很是忐忑。 苏朝云摇摇头,问:“你这字同谁学的?” “阿姐教我的。”瑾玉看看自己的字,蛮工整的。 苏朝云微微挑眉:“从现在开始,把你阿姐教的都忘了,跟着我从头学起。” 说罢,又拿了一张宣纸,教她写字。 瑾玉看着一旁,被扔掉的宣纸,洁白细腻,心疼极了。 她张了张口:“师傅,这是不是太浪费了,我,我用沙盘练习,这么好的纸张,给我练习怪可惜的。” 苏朝云摇摇头,教她执笔写字:“就用这个练习,我的弟子,如果是这个水平,无端叫人笑话我。” 瑾玉一听,也知道自己的字写的不好,只得收了心,认真同苏朝云学习。 第83章 火锅趣事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一场秋雨过后,遍地是落叶枯黄,空气中逐渐有了冬日的萧瑟。 南方的冬天,即便穿着厚厚的棉袄,也挡不住透骨湿寒。 瑾音翻出家里存着的兔皮,花了些钱请人做成兔皮马甲,往棉衣里一穿,着实暖和不少。 做了四件马甲,兔皮还剩了一张,瑾音想着,瑾玉和瑾行年纪小,这张兔皮就给他俩做个兔皮围脖。 洁白柔软的兔皮围脖,衬托的瑾玉越发可爱。瑾音与瑾言连连点头,都说这围脖甚是好看,瑾行却死活不肯戴。 他自诩小小男子汉,觉得围脖太不符合他的气质。 “阿姐,你带,你带着才漂亮!”瑾行屁颠屁颠跑过来,把围脖往瑾音怀里一塞,“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瑾音失笑,收起围脖:“那阿姐就收了啊!” “嗯!”瑾行非常肯定地点头,又道,“阿姐,晚上我们吃火锅!” 瑾音看向瑾言,用眼神询问他。瑾言点点头,浅浅一笑:“天气如此寒冷,便听瑾行的。” 瑾玉也说好,瑾音搓手哈气:“行!那今天,咱们就涮火锅吃!” 姐弟四人说说笑笑,分工准备食材,围着小炉子涮起牛肉火锅来。 瑾行吃着吃着,便绘声绘色讲起同张师傅学武的趣事,他今日学了哪些招式,他的师兄师傅多么厉害云云。 “对啦阿姐,我现在是我们班的老大啦!”瑾行沾沾自喜的说了句。 瑾音差点笑喷:“啥?” “嘻嘻,他们现在都是我小弟!”瑾行笑的别提多灿烂。 瑾音同瑾言对视一眼,忍不住嘴角抽抽。怎么感觉自己小弟有带坏人家小孩的嫌疑啊! “怎么回事?”瑾音托着下巴,好笑的问。 “也没啥。”瑾行扬了扬下巴,谦虚道,“也就是今天救了小黑一命,他们就认我作大哥啦。” “小黑是谁?”瑾玉歪头,拿着筷子好奇出声。 “一只小猫!” 听了半天,瑾音几人终于听明白了。 事情是这样的,小黑,作为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小猫,是他们班里的新晋团宠。 今日不知怎的,小黑爬到树上去了,下不来了,急的喵喵直叫。 眼见着小黑要摔下来,大家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瑾行自告奋勇,蹭蹭几下爬上树,将小黑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下来。 鉴于瑾行的英雄行为,一下就收获了广大同窗的崇拜之情。瑾行自信心爆棚,又表演了一番拳脚功夫,自此更是收获了一众小弟,纷纷追着他叫大哥。 瑾言性子沉稳,吃饭时很少开口,多数时候都是挂着淡笑,默默听姐姐、弟弟与妹妹聊天。 此刻,他终是忍不住出声:“瑾行,你还记得,今日夫子讲了哪些课么?” 瑾行笑容僵在脸上,一点点破碎。 “吃过饭,来我房里一起练字。” 瑾行哭丧着脸应了。 瑾言嘴角慢慢翘起,给瑾行夹了一筷子牛肉,温声道:“来,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学习。” 瑾音无比同情的看了眼瑾行,又看了眼瑾言,无奈又好笑。 “阿姐,你也吃!”瑾言察觉到瑾音的目光,冲她一笑,又给她和瑾玉夹上牛肉。 “咳咳。”瑾音一脸纠结的看着牛肉,迟迟不肯动筷子。 “怎么了阿姐?”瑾言不明所以。 瑾行和瑾玉边吃边抬头,黑溜溜的眼睛看向瑾音。 “瑾言呐。”瑾音其实很早就想说了,“那个,我觉得,以后不要用筷子给别人夹菜,这样不太卫生。用公筷,用公筷。” 瑾行和瑾玉微微瞪大眼睛,齐刷刷看向瑾行。 瑾行的笑容僵住,手顿在半空中。 他耳根腾的红起来,脸上却保持淡定,瞪了一眼瑾行瑾玉,没好气地道:“吃饭!” 瑾行瑾玉鹌鹑似的低下头,齐齐吃菜。 瑾言哼了一声,拿过瑾音的碗,头也不回的走了。 瑾音忐忑,莫不是生气了?也对,要换成自己, 也得生气,这话说的确实有些伤人自尊了。刚刚气氛过于轻松融洽,导致她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唉,瑾音叹口气,心里十分后悔,想着待会该如何安抚自家这二弟受伤的心灵。 没过一会,瑾言拿了个干净的碗回来了。 他重新拿了双筷子,夹起牛肉和青菜放在碗里,推到瑾音面前,语气幽怨:“怪不得每次给阿姐夹菜,阿姐总迟迟不肯吃。我原以为阿姐是舍不得,想留给我们吃才推辞的,没想到阿姐是嫌弃我夹菜不卫生呐!” 说完,他忍不住摇头轻笑,道:“我竟是一点没察觉,阿姐是个有洁癖之人。” 瑾音问:“不生气?” 他一本正经:“这如何就生气了。生气的应当是阿姐。想必阿姐以往吃饭,吃的十分痛苦。” 瑾音见他十分坦然,甚至看着瑾音的眼神当中,带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嘿嘿。”瑾音绽颜一笑,狠狠夹了几筷子牛肉,杵到自己碗里,“那我可得把以前少吃的,都给吃回来!” 瑾言忍住不笑。 瑾行伸出筷子一夹,抢走她几块肉,得意洋洋:“阿姐,我不介意公筷私筷的,我就爱吃肉!” “别闹!”瑾言敲了敲他的手。 瑾行手一抖,松开筷子。 瑾音嫌弃的看着筷子上的肉,拐了个弯放到瑾言碗中:“脏了,你吃!” 瑾行气的嗷嗷直叫,什么叫脏了,他可讲卫生了! 瑾玉看着哥哥姐姐们打闹,笑的无比的甜。 自从拜了苏朝云为师,瑾玉身上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虽依旧文静内向,可整个人的气质变得舒展。 瑾玉同她讲过,每日要学的课程不少:赏花鉴茶、琴棋书画、学医调香,甚至君子六艺都有教授。 瑾音初时不觉得有何,经瑾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苏先生竟是按照世家子女的教育方式教导瑾玉。 瑾玉有时将苏先生的手稿带回来临摹,瑾言见了赞叹不已,观摩良久之后,他内心复杂,同瑾音悄悄道:“阿姐,我只道苏先生有大才,也只是较之大部分女子有才罢了。今日得见其手稿,才觉我着实浅薄,以小人之心忖度他人。苏先生之才,男子鲜有与之匹敌的。瑾玉拜她为师,真是幸事!” 第84章 下人 瑾音点头,开口说道:“苏先生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子,瑾玉若能学得几分真传,也是她的造化。说来也得感谢孟掌柜,没有他的美言,瑾玉也不能拜得良师。” “哦?”瑾言不知道其中缘故,略带好奇看向瑾音。 瑾音隐去了孟怀安的事,只道:“孟掌柜与苏先生有些旧交,知道我想给瑾玉找个师傅学些本领,恰逢苏先生来千水县长住,他在中间牵线搭桥,讲了不少好话。否则瑾玉哪有这么容易就拜师了呢。” 瑾言感叹:“瑾行能去镖局学武,也是孟掌柜介绍的。这么说来,孟掌柜可真是个好人。” 瑾音听了他的话,但笑不语。 “对了阿姐,顾泽兄想预定一份水果千层糕,明日来取。”瑾言突然想起这事,看向瑾音。 顾泽,现在也算是她家的常客了,不时打发了小厮前来买些糕点,据说是专程买回家里给他祖母吃的。 “没问题。”瑾音拍拍手,想到前两日的传闻,她压低声音问,“他家,那位柳姨娘,真被接回来了?” 瑾言表情略显凝重,缓缓点头:“嗯。” 瑾音心里一个咯噔,有些担心起来。她和那个柳姨娘可是结过仇的。对方虽只是个姨娘,可仗着顾三爷宠爱,难保不对她家里使绊子。 “阿姐,勿担心,有我呢!”瑾言看出瑾音的心事,低声开口,“那位柳姨娘虽被接了回来,但也被禁足在别院之中。有顾老太太和顾三夫人看着,她出不来,对我们就造不成威胁。” 顾三爷对这位柳姨娘还真是情真意切啊。犯了这样的大罪,柳姨娘还能安然无恙。 “我知晓了。我倒是不怕事,就是怕麻烦。”瑾音微笑着说,又道,“你们都去上学,铺子里实在忙不过来,我打算招两个人帮忙。你有什么想法?” 瑾言想了想:“只怕外头的人不靠谱,泄露了糕点的制作配方,人选方面得好好斟酌一番。” 瑾音赞同:“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才迟迟没有招人。咱家糕点铺还挺赚钱的,之前就有人来明里暗里打听过制作法子。” “不如在村里找两个品性过的去的帮工。”瑾言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瑾音点头:“嗯,改日我回村一趟。” 不过,还没等瑾音回村,李大娘听到她想招人的消息,匆匆跑来她这,恨铁不成钢:“招什么帮工,不怕人家偷学了你的手艺,回头传了出去!” 瑾音无奈苦笑:“可是不找帮手,我一人真忙不过来。” “买人啊!”李大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瑾音,压低声音,“帮工再好,能有下人好?卖身契一签,只要人品过的去,只要主家不过分刻薄,下人再不会出卖主家的。毕竟主人家好,他们才会好,最忠心不过了。我这可是过来人的经验,你好好想想,这是你家过日子的手艺,帮工再好也是放不了心的。” 瑾音稍加思索,眼睛一亮,还真可行。只是她一个现代人灵魂,对于买人这件事情,心里还是有着强烈的抵触感。 “你这表情,是不是觉得买人不太地道?”李大娘轻哼一声,“我给你讲,除了那些个心狠的人家,但凡日子过的下去,谁家肯卖了家里人。你不要觉得买了下人心里就如何如何的。咱又不是那些个心肠狠毒的,买了来让人当牛做马地作贱人家。你看你家日子现在过的也算可以,也不会少了她们的吃穿。多少人就是为了一口饭把自己给卖了。” 李大娘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感怀之色。瑾音知道,李大娘大概想起她年轻时候的苦了。 她从小便是被父母卖到李家作童养媳的,过了许多年的苦日子,才和李大爷攒了一点家业,又生了个儿子,眼见着日子一天好过一天,结果李大爷早早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 要不是李大娘性子泼辣,这点家业怕是早就被她夫家两个小叔子吞了去。 所以,这也是李大娘喜欢瑾音的原因。她觉得这丫头和她一样,以一介女子之身撑起了一个家,和她一样有本事! 瑾音明显被说动了,既来之,就要适应这种环境。这是事实,许多人家的下人,比乡间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 顾家的一众下人就不提了,吃穿打扮无一不精,出门在外也被高看一眼。就说李大娘家的几个下人,那也是衣食不愁的。 不过,无论到了何种地步,对瑾音来说,她永远不会出卖自己,在她心里,自由永远重要。 瑾音认真思考许久,才开口:“李大娘,您同我具体说说,这买人的事情……” 等到瑾言下了学,瑾音单方面通知他:自己打算买个下人。 瑾言听的一愣,他们前不久还在为生存不停奔波,现如今居然要添置下人。 这消息着实有些突然,瑾言一时转不过弯来,有些呆愣的看着瑾音,等她继续往下说。 瑾音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解释什么。她既然做了决定,就打算去做,只是买人前通知瑾言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瑾言也低头思索一会,良久才点头赞同道:“李大娘提的建议确实很好。阿姐,家里累的是你,赚钱的也是你,这事你做主就行,我没有意见。” 说着,他感叹:“就是觉得,太不真实了。” 谁说不是呢!瑾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次日,瑾音闭了半天店铺,跟着李大娘去了西市的牙行挑人。 “这家牙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卖的人口都有官府登记造册的,来历清白。买下人,就怕买到那种不知底细的……”李大娘给她传授经验。 瑾音听的认真,走进牙行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上前,看看李大娘,又看看瑾音,最后落在李大娘身上,笑呵呵问:“这位老夫人,要给孙女买下人吗?” 李大娘清清嗓子,皮笑肉不笑:“买回去干活的哟。” 妇人眼睛一动,拉着李大娘:“你说说看。” 李大娘看向瑾音,瑾音站出来,脆声道:“我家铺子忙不过来,需要个爱干净的,老实能干的妇仆,年龄大些无妨。” 第85章 牙行 “巧了,我这儿啊,前几日刚到了批人。二位随我看看。”牙婆满脸堆着笑。 瑾音和李大娘,随牙婆移步后院。 牙婆站在院中大声嚷嚷一句:“有买家了,大伙都麻溜地出来院里站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低矮的房子陆续走出八九个男女老少,并排站着。 无论老幼,均是一脸蜡黄,衣服上也全是布丁。瑾音亲眼见了,才知李大娘的话所言不虚,心中莫名有着沉重。 “您二位瞧瞧,看上哪个与我说便可。”牙婆看向瑾音,笑眯眯地说。 很明显,这个老大娘是陪这姑娘来的。这年纪不大的姑娘,才是真正的买家。 瑾音收起思绪,扫过前面站定的男女老少。 队伍中有好几个八九岁的女孩。家里孩子已经够多了,瑾音不打算再买小孩。 也有两个年轻男子,瑾音看也没看,径直走过。 壮年劳动力不在考虑范围内,她压制不住。瑾音慢慢走过队伍,停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前面。 这个女人头发枯黄,手脚粗糙,整个人显得非常沧桑,眼神很是消沉。吸引瑾音注意的是,她的脸上,一道狰狞的划痕横贯左脸,结着痂,看起来像是新伤。 瑾音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打量了几眼,问她:“你这是怎么伤的?” 女人很是拘束,看了一眼瑾音,便低下头,小声道:“自己划的。” 瑾音吸了口冷气,问:“为何?” “兄嫂要把我卖去不干净的地方,我不愿意。”她说着,脸上浮现几分凄惨的神色。 瑾音看向她的眼神立刻变了,为了保全清白,自毁容貌,那得多痛啊! 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看着眼前的女子,瑾音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她看了看她的眼神,清正但是没有什么生机。瑾音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又问了队伍中几个妇人一些问题。 队伍末尾,站着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妇,头发有些花白。他二人还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瘦的皮包骨头,只剩一双大大的眼睛。 小男孩的眼睛有些懵懂,也有些羞涩,让她无端想起瑾行瑾玉。 瑾音心肠软了软,扯扯嘴角,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米糖递给他。 这米糖还是瑾玉从苏先生家带回来,给她尝尝的。 小男孩见着米糖,口水抑制不住的流淌。一旁的老头子双手颤颤巍巍接过米糖,不停地说着:“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他是你孙子?”瑾音看着小男孩小口小口舔了下米糖,又塞到他祖母嘴中,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是,是我孙子。”老头佝着背,很是卑微,声音带着几分恳切的乞求,“这位小姐,您要买人吗?您把我们一起买了去。我们老两口年龄算不得大,能干着呢,我会种地,会赶车,我老婆子会织布,做饭也好。我们两个老家伙吃的不多,您给口饭就行。我孙子再长个两岁点,也能干活了。” 瑾音有些听不下去了,勉强笑了笑,转身回到牙婆和李大娘身旁。 “挑的如何?”牙婆问。 “您给我讲讲她的情况。”瑾音指了指脸上有伤的女人。犹豫了一下,又指向队伍末尾的三人,“还有那家人。” 牙婆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帕子:“脸上带伤的叫巧姐,今年三十五了。十六岁被她父母卖给地主家里做姨娘。说是姨娘,其实过的比烧火丫鬟还不如,被地主家的大娘子搓磨的流了几次产,身子也坏了。地主死了后,她没儿没女,被送回了娘家。娘家兄嫂是个黑心肠的,竟是要将她卖去那种地方,巧丫头呢誓死不肯,当场就拿了剪子,在脸上划了道大口子。唉,说来这巧姐是我娘家人,以前很勤快的一姑娘,只可惜投胎没投好。他兄嫂见她破了相,卖不了好价钱,便将她贱卖来我这了。” “哎哟,这性子有点太烈了!”李大娘插一句。 “这您放心,这巧姐我看着大的,一向都是勤快肯干的,在那地主家这么多年,家里活计都是她干。性子烈,但人绝对是个正经人,就是命苦。我在咱们千水县多少年了,别人都知道,我这出去的人,没有品性不好的。” 做这行生意,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知凡几,牙婆一眼就看出瑾音不是个难相与的,家里人口应当也相对简单,否则不会放着结实的壮劳动力不挑,光看些老弱妇孺。 牙婆存着私心,便多说了几句,也是心疼这巧丫头,想给她找个好相处的主家。 李大娘不再说什么,反而觉得这巧姐不错:不能生育,年纪也不小,娘家关系也断了。这就意味着,她没有退路,她以后的所有完全系于主家人身上,又能干活,对于瑾音来说,是非常好的一个选择。 瑾音也觉得不错,不过没有当场决定。 牙婆看了看瑾音的神色,见她没表态,有些失望,又介绍起那两老一小:“那是马老头和他婆子,怀里的是他孙子。马老头一家本是个小官家里的下人。那当官的犯了事,被抄家了,家里的下人也都被发卖了出去。这马老头和他婆子只是庄户上的下人,老实巴交的,平时只知道干些种地、养牛、拉车什么的脏累农活,也是能干的。只是他们有个要求,一家三口要卖在一起去!” 牙婆讲着讲着,脸就皱了起来。要知道,三口人,多养一日,就要多花不少银钱呢。也有挑中马老头的,只肯买他,可他不肯和老婆孙子分开,人家便不肯买了。 牙婆心里虽急,可看着祖孙三人着实可怜,她也就没逼的太紧。只是放了话,一个月内再没有主家挑中他们一家三口,她可就不讲情面了,该拆开还得拆开卖,毕竟她也得吃饭的。 “你这人还挺心善的嘞。”李大娘看了看队伍末尾的老弱病残,难得实心实意的说了句。 “嗨,能有啥办法。”牙婆满脸希冀看着瑾音,“姑娘,要不你把他们仨都买了。他们的价格不贵,我只收你十五两银子。” “这还不贵,你看看这祖孙三,两个老的还能干几年的活?小的这么小,也是只能吃,不能干活的。”李大娘一听就反驳她的话,说完还拉了拉瑾音,“丫头,听我的,买个能干活的。” 牙婆被李大娘怼的有些尴尬,她确实是想早点出手。眼前的姑娘年纪小,小姑娘心肠都软,说不定她真能把这姑娘说动,将马家祖孙仨都买了回去。只是她没料到李大娘直接就给她怼了回来。 牙婆尴尬一笑,闭了嘴。 “会种地,会织布。”瑾音撑着下巴默默思考了一会,问:“巧……” 巧姐?巧丫头?瑾音闭了嘴,一时没想好怎么称呼。 她转头问向牙婆:“她呢?多少钱。” 牙婆来了精神:“巧姐啊,巧姐要八两。姑娘,你要买下巧姐吗?我敢保证,买她不亏的。” 瑾音默默叹了口气,四口人,总共不过二十五两银子。她之前置办四套被子都花了将近九两银子。果真是穷人命,如草芥,不值钱。 她点点头,道:“你把巧姐,还有马老头一家叫过来,我想当面问他们一些话。” 牙婆闻言,脸上绽出一个巨大的笑容。她满脸欢喜,殷勤道:“成,成。” 第86章 新添人口 李大娘张张嘴:“丫头,这几个人你都要了?” 瑾音轻声嗯了一句,笑着说:“不过还得问问他们,愿不愿跟我走。毕竟我家条件不是很好,他们进了我家,是要吃苦干活的。” “傻蛋丫头!”李大娘终是忍不住吐槽,“那也不能价都不还,直接就买了啊!这四个人,老弱病残占了个全。你好好想想!” “我晓得的,李大娘。”瑾音拍了拍她的手,眨眨眼。 这时,牙婆散了众人,唯独留下马老头一家和巧姑娘。 她冲瑾音点点头。 瑾音淡笑着上前几步,两手交在身后,看向眼前四人,声音平淡:“我家呢,姐弟四人,我是老大。家里田产不多,县城也只有个小铺子,日子只能说过得去。进了我家,啥活都得干,是享不了什么福的。当然,我家也有好处,人口简单,也不是刻薄人家,只要尽心尽力干活,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愿不愿意跟着我。” 虽然是买人,瑾音也想给对方一个选择的机会。 话音刚落,巧娘就站了出来,低着头道:“这位小姐,我愿意和您走。” 她这大半辈子,吃的苦不少。干活她不觉得苦,被当成牛马卖来卖去,受尽欺辱才是真的苦。瑾音家里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怎么着也不会变着法子搓磨下人的。 瑾音嗯了一句,点点头,又看向马老头。 马老头听完瑾音的话,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纠结之中。 眼前的姑娘家里条件只是一般,若是他们一家三口跟了去,对方养不起了,转手将他们祖孙三人又发卖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他和老婆子这把年纪了,只想找个靠谱的主家,勤勤恳恳的干活,安安份份过完后半辈子,把孙子养大。 吃苦他不怕,他怕的是,如果他老了,干不动了,再被发卖了去。那时的他还能有这样好运,和老婆子、小孙儿被卖到一块儿吗? 马老头的心如同被放在烧烤架上,翻来覆去地烤,无比煎熬。 瑾音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着,给他时间,等着他的回复。 马老头看向自家老婆子,哭笑着问:“老婆子,你怎么想的?” 马婆子眼里闪着泪,紧紧抱住小孙子,声音有些颤抖:“老头子,我都听你的。” 马老头终于下定决心,摸了摸孙子的脑袋。他面向瑾音,躬着腰,卑微开口:“只要小姐不嫌弃,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他没有选择,牙婆的耐心是有限的,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将他们一家三口买下,他只有接受。 瑾音点头,淡淡出声:“好,我知道了。你们回房收拾。” 说完,瑾音给李大娘使了个眼色,李大娘心领神会,眨了眨一双老眼。 等四人走的远些,瑾音这才转身,对着牙婆淡笑:“价钱方面,咱们再谈谈?” “哎呦姑娘,我给的价真的很低的啦。你诚心买人,我也是诚心卖的。买他们我就花了不少银子,这段时间又养着他们,再低我就亏本的啦。四个人,二十三两,不能再少了!”牙婆很是坚决。 “别唬我们啦,你自己都说了,巧姑娘是被兄嫂贱卖的。退一步讲,你看看这几人:两个老的,一个小的,还有一个破了相的。给个痛快,十五两,十五两卖不卖。” “哎呦不行不行,这我真亏死了。”牙婆连连摆手。 “说来我家里也不宽裕,还真养不了这么多口人。刚刚也是我考虑不周,怎的就开口了呢。”瑾音幽幽叹口气,瞅着牙婆,无比惋惜,有些庆幸的样子,“您既不肯让些价,我便再去别处看看。买个模样端正,老实能干的妇人,就算贵些,也比买四个人划得来着,往后的吃穿用度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说完,转头拉着李大娘就要走,那架势,完全是后悔了要溜的表情。 “唉,唉,别走啊,姑娘!十五两,肯定不行,这样,二十两,二十两。”牙婆赶忙拉住她。 “十八两!”瑾音斜睨着她,斩钉截铁地说。 “再添点,姑娘。十九两,十九两成不成?”牙婆一脸肉疼。 “走走走。”李大娘拍开牙婆的手,拉着瑾音就要走。 “成!十八两就十八两!”牙婆大声道,生怕她后悔。 好不容易遇到买主,一次将这四人都买了去,牙婆也不想再矫情了,钱少些便少些,总归是没亏。 交了钱,办好一系列手续,瑾音拿到了四张薄薄的买身契。 真是离谱,一纸契书,一个人的命运再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从此成为他人私有财产,任主人随意驱使。 而她,一个现代人,居然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种观念,毫无芥蒂。并且还能似真似假的演着戏,同牙婆讨价还价,买卖人口。 瑾音把契书收入怀中,自嘲的摇头笑了笑。 带着一行四人,朝着家里走去。到了巷口的李宅,李大娘停下脚步道:“瑾音,我就回去了。你先安顿他们几个,有事招呼一声。” “今日多亏大娘,等我忙完了,上门来拜谢。”瑾音忙笑着同她道别。 “客气了不是,邻里邻居的。”李大娘摆摆手,便进了自家院门。 经过何家书铺,何平正站在柜台前,手揣进袖子取暖。他一抬眼就看见路过的瑾音,以及身后跟着的四个人。 何平伸出手,大声招呼:“瑾音,一上午没开铺门,做什么去了?这四位,是你老家来的客人?” 在何平一脸好奇的注视下,尤其是他的那句“老家来的客人”,巧娘、马老头、马老婆子三人肉眼可见的尴尬局促起来。也只有马老头家的小孙子还傻乎乎的舔着糖,不明白发生了啥。 瑾音看了看身后不自在的四人,对何平微微点头示意:“不是客人。何平哥,待会再与你说,我先回了。” 说着,便带着四人走进自家后院。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冷,在外一会儿的功夫,瑾音就被冻的不行,即使她穿着新做的棉衣。 再看看巧姑娘、马老头一家,只穿着单薄破旧的衣服,形状更惨,手、脸、耳朵均是通红一片。 马老头家的小孙子,更是连鼻涕都被冻出来了,样子着实滑稽。 瑾音带着他们进了厨房:“眼见着快中午了,马大伯去院里多提些水来,马婆婆你负责烧水,你们几个待会都去洗个头和澡,把脏衣服换了洗了。我是开糕点铺子的,最看重的就是干不干净。然后,马婆婆和巧姨负责做午饭。吃完午饭,就要开始干活了。” 巧姨默默点点头,放下手中包袱,走向灶台。 马老头和马老婆子却显得局促不安,十分为难。 “怎么?”瑾音不解,看向他们。 “小姐,我们,没有换洗衣裳。”马老头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他们是罪臣家里的奴仆,被发卖时,除了身上穿的,什么都没被允许带走。 瑾音默默叹口气,还真是,人多,花销就多了。 “先烧水,我去给你们找几件旧衣服。” 说完,瑾音转身就去了李大娘家里。 “咋?就出事了?”李大娘正唾沫横飞,同媳妇余氏绘声绘色说着今日牙行买人的经过,一抬眼就见瑾音来了,忙开口问。 第87章 安顿 “母亲!”余氏连忙打断李大娘的话,哪有见着人,就问人家里出事没的。 余氏笑着拉过瑾音:“瑾音丫头,有事?” “余婶,李大娘,您家下人有没有不穿的旧衣裳,给我匀两套先。”瑾音声音清亮。 余氏心里一思量,就明白了。她道:“怎么没有。你坐会,我去吩咐一声。” 李大娘道:“刚刚就看马老头一家,啥也没带。是给他们的找?” “是。”瑾音点头。 李大娘忙叫住余氏:“再找件小娃娃穿的。” 余氏失笑,屈了屈膝:“听母亲的。” 余氏找好衣服,叫家里的小丫头抱过来,放在桌上一一摊开,让李大娘与瑾音过目。 都是土布料子做的衣服,洗得已经掉色,看着很旧,但也没坏。摸了摸,也算厚实,都是干净的衣裳。 李大娘点点头,很满意儿媳妇的行事作风,她冲瑾音道:“行了,抱回去。他们到底是外人,平时多留个心眼,莫被糊弄了。” 瑾音哑然失笑,笑眯眯道:“您老人家说的对,我啊,还得多多向您学习嘞。” 李老娘听的挺舒坦,点点头:“嗯,尽管来。” 余氏在一旁默默吐槽:得了,瑾音丫头心里要是没点成算,能把家撑起来?自家婆婆还真是,越老越,可爱? “婶子,白拿您家衣服,我可不好意思。”瑾音摸了摸衣兜,掏出一贯钱,正要递给她。 余光瞄见,李大娘两只小眼突然睁大,射出异样的神采,无比期待地看向她手里的铜板。 瑾音憋笑,将铜板塞到余氏手中。 李大娘瞬间失落,眼神黯淡下来,艰难挪开视线。 “就是些破旧衣裳,哪里值这许多银钱了。我不收,你拿回去。”余氏不肯要,坚持塞回瑾音手中。 瑾音被迫收回铜板,看了看已经挪开视线的李大娘,心下一动,将铜板塞到李大娘手中:“婶子不肯收,那就大娘您收下。衣服虽是旧的,却也是可以穿的,我去外头买,也得花不少钱呢。再者,这衣服都是您家下人的,我平白把人家衣服拿了去,委实不妥,肯定不能白拿,让人吃亏。钱也不多,大娘,这点钱就权当给衣服的主人吃个零嘴小食什么的。” “瑾音丫头这话不错。”李大娘笑呵呵把钱收进怀里,对余氏道,“今晚多买些肉,给家里的丫鬟婆子添几个菜。” 以婆婆的抠门劲,这顿肉钱,还得自己出。余氏懊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她就不与瑾音推脱了。 瑾音笑眯眯地看着婆媳二人的互动,心里还挺乐呵,二人相处很是有趣。 她清清嗓子,笑眯眯挥挥手:“婶子,大娘,我先回去了。” 瑾音抱着一堆旧衣服回了家,马老头几人早已经烧好了一锅开水。 瑾音将衣服分给马老头几人,给他们指了指卫生间:“洗澡、上厕所都在这里。” 这卫生间很是简单,大理石的地面,光滑洁净,地上埋了个地势较低的小口,洗澡水直接流到屋外的排水沟中。 卫生间一侧,抬高了地面,上面有个奇奇怪怪的坑。坑旁放了一桶水,水桶里还有个舀手的木瓢。 “这是什么?”巧姨很是好奇,出声询问。马老头、马婆子也看向她,眼神之中泛着不解。 “是个蹲厕!”瑾音简单给他们讲了讲如何使用。 四人一脸恍然大悟,齐齐惊叹:“这厕所可真干净!小姐太能干了!” 有这么夸人的吗!瑾音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内心的尴尬:“好了,去洗澡。” 要说瑾音最忍受不了,莫过于古代的旱厕。在杨家村用过一段时间的旱厕,她简直备受折磨。 搬来县城,厕所是她的改造重点!依着前世的记忆,找了几个工匠,才造出了这简易卫生间。唯一的缺点:得手动提水冲厕所。 瑾音计划着,等有了时间,老家的厕所,她也得改成这样! 等几人陆续洗完出来,瑾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先在厨房,把头发烤干。这天气,湿着头发容易生病。” 生病了,还得花上一大笔钱,抓药看病。 马老头的孙子躲在马婆婆怀里,烤着火,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困了。 “他叫什么名字?”瑾音看着这个小萝卜头,问马婆婆。 “回小姐的话,他小名叫小石头,大名还没取。小姐您给取一个。”马婆子有些紧张,很怕小石头遭了瑾音的嫌弃,连忙拍醒了他。 “名字该由他父母取。”瑾音微笑了一下,看出了她的忐忑,移开视线,看向马老头,“孩子父母呢?” 马老头的眼睛突然失去光泽,悲伤瞬间淹没了他,他喃喃道:“他爹病死了,他娘跟人跑了。” 瑾音顿住,沉默了一下,笑了笑:“他父母都不在了,名字自然是由你们做长辈的取。” 她看了看外面,已是正午。拍了拍衣袖,站起身:“好了,做午饭。” 中午没做什么菜,只简单吃了点。吃完后,瑾音带他们去隔壁耳房:“马老伯,你们三口住这间大点的,巧姨,你就住我隔壁。” 大点的耳房,有张床和一个小衣柜。小房间,却只有个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两个房间虽没什么家具,倒也不显得空荡。毕竟房间不大,她们几个人也基本没什么东西。 只是,家具不必添置,被子却是要准备的。 一想到,还得花钱添置两床被子,瑾音就忍不住感叹:花钱的地方好多啊! “马婆婆和巧姨,你们带着小石头在家,洗衣服,打扫一下要住的房间。马老伯,你同我出去一趟!你先等我下,我去趟隔壁。” “瑾音,怎么回事?怎么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是要住下?” 瑾音才一跨进书铺,何平就兴致勃勃地开口询问。 瑾音道:“是买的下人。” 何平愣住,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瑾音耸耸肩,点头:“是真的。何平哥,你知道哪有便宜的棉被卖,人多了,家里被子不够。” “河边集市,有个小当铺,你去那里看看。”何平的表情依旧奇怪。 瑾音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大声说了句:“何平哥,别出神了。客人来了,要做生意了!” 何平心里泛起一丝苦涩,面上却依旧,他笑着回:“知道了!” 等瑾音离开,他才苦笑一声。他这个年纪,还在做着别人家的下人,而眼前的小姑娘,已经能够买得起奴仆了。 他真的要守着书铺,做一辈子的下人吗? 何平拼命摇摇头,不! 他苦苦思索着,未来该何去何从。 瑾音走出书铺大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何平,对方脸上仍旧露着迷茫且怅然的神色。 第87章 诡计 河边集市的典当铺,果然有旧棉被出售,价格不算贵。 瑾音挑了几床半新的厚被子,让马老头捆好,用扁担挑着回去。 家里,巧姨和马婆婆已经晾完了衣服,正打扫着房间,小石头则在院子里帮忙压水。 瑾音对马老头道:“中午太阳不错,你把被子放院里晒一晒。” 说完,她走进自己房间,摸出身上剩的银子,连同四人的身契,锁进钱匣子里,又将钱匣子放进床底地板下的暗格。 做完这一切,瑾音才站起身。她从樟木箱子底部,翻出两套旧的床单被套,拿到院子里,晾在棉被被子一侧。 在院中石凳之上坐着,等了一会,巧姨、马婆婆才将房间打扫完毕。 瑾音起身,示意他们给自己打下手,拿出面粉做起糕点来。小石头一个童工,完全帮不上忙,瑾音就让他坐在灶台前帮着烧火。 马老头被瑾音安排了打蛋清的活,马婆婆与巧姨,则帮着瑾音制作糕点。从一开始,瑾音就三令五申的强调,一定要讲究卫生。 见几人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也没有什么不良习惯,显然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瑾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有人帮忙,确实是轻松了许多!才不多久的功夫,一笼笼喷香的糕点就新鲜出炉。 一旁坐着的小石头,嘴角的口水都快止不住,瑾音失笑摇头。她取出几块糕点,分给小石头与其他众人:“你们也尝尝。” 马老头和马婆子诚惶诚恐的接过鸡蛋糕,不停弯腰道谢。巧姨迟疑了片刻,也取过糕点。 见众人将糕点拿在手中,舍不得吃,瑾音皱皱眉头:“快些,还得干活呢!” 几人一听,这才匆匆将糕点塞入口中吞嚼。才一入口,就觉香甜无比,几人均是眼睛一亮。 将糕点端到铺中摆好,瑾音这才打开店铺大门,做起了生意。 马老头和马婆子性格拘谨老实,做事放不开手脚。巧姨倒是不错,只是她脸上的伤疤还有些骇人,在铺子里招呼客人不太合适。 让瑾音意外的是小石头,这孩子有些傻大胆。瑾音同他道,若是他能招揽了客人,便奖励他糕点吃。 小石头重重点头,站在店铺门口,学着瑾音教的话,见着人便吆喝鞠躬,“欢迎客人光临,请您随意选购”,或是,“大家快来啊,便宜又好吃的糕点,试吃啰——”云云。 童声稚嫩且清亮。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有了小石头热情洋溢的吆喝,进店的客人居然比平日多不少。 瑾音心想:嘿,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小石头,居然还是个销冠呢! 等到关了店铺,小石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瑾音失笑,拿了两块桂花糕,递给他:“今天干的不错!” 小石头有点害羞,他问:“小姐,我,我明天还吆喝,明天还能给我吃蛋糕吗?” “当然!”瑾音不置可否,摸了摸他瘦到凹陷的小脸。 小石头拿着桂花糕,傻傻的笑了。 “马婆婆和巧姨先去煮饭。这里有一些猪肉和兔干,你们做个爆炒兔肉,干蘑菇炒肉,萝卜炖肉,再炒个酸辣土豆丝和白菜。”瑾音想着,今日是他们来家的第一天,是该吃的丰富些。 吩咐完,见外头天色渐暗,也该去接瑾玉回家了。正当她准备走出厨房,院子里就传来瑾言的声音。 “你是哪家的小孩,在我家做甚?”院中,瑾言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小石头。 小石头缩了缩脖子,把桂花糕藏在身后:“我,我叫小石头,是小姐买来的。” “瑾言、瑾行、瑾玉,你们回来了?”瑾音走出厨房,笑着对弟妹三人说道。 “阿姐!”瑾言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小石头,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少爷,小姐。”马老头听了声音,也跟着出来。见到眼前三兄妹,同瑾音的眉眼之间十分相似,便猜出他们是瑾音的弟妹,他的其他三个小主人。 “进屋说。”瑾音微微点头,对瑾言道。 瑾言转身便进了客厅。瑾行和瑾玉看了看小石头,也跟着瑾音进了客厅。 “阿姐,他们是新买的奴仆?”瑾言放下背着的书箱,看向瑾音。 “是。刚刚你见到的是马老伯,以及他的孙子小石头。厨房里还有两人,一个是马婆婆,是马老伯的老妻,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你们叫她巧姨即可。” 瑾音言简意赅的讲了那几人的情况。瑾言没有很吃惊,毕竟瑾音买人之前,同他打过招呼。 瑾行和瑾玉却仍处于恍惚之中:刚刚那个傻乎乎的小男孩,是他家下人?他家不是没钱么,怎么突然多了四个下人了? 瑾音重重揉了把瑾行瑾玉的小脸,二人皱着眉头,齐齐看向瑾音,委屈巴巴地用眼神控诉她。 瑾音转开头,问瑾言:“今日怎去接了瑾玉?” “今天下学早,顾泽邀请我们几个同窗去他家里聚聚。回来时路过苏府,便顺道接了玉儿,再与玉儿一同去接的瑾行。”瑾言耐心温和的回着阿姐的话。 说完,他顿了顿,表情变的有些迟疑。 “怎么了?”瑾音看出他似有话要讲,却又不方便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说,便对瑾行瑾玉道,“去厨房找小石头玩去,我同你二哥有事要讲。” 二人对于新来的小石头,表现出极度的好奇心,忙不迭就跑了出去。 瑾言这才低声道:“今日在顾府,因我去了茅房一趟,暂与顾泽几人分开。有个小厮,自称是顾泽派来找我的人。他带我朝荷池边走去,我觉察出不对劲:顾泽明明邀请我们是来赏菊的,怎么又要去空无一物的池塘旁。趁他不注意,我飞快跑远了。那小厮很是气急败坏,又追不上我,就愤愤离了去。” 瑾音一听,冷汗瞬间流了出来。幸亏瑾言敏锐,察觉出不对,及时脱身,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瑾音不敢往下想,她定了定心神,沉声问:“后来呢?” “跑了一段时间,我才停下来,沿着花园一路寻找顾泽几人,正巧遇上送点心的春杏姐姐。春杏姐姐听了我的话,沉默许久,叮嘱我不要声张出去,她会回禀顾三夫人,然后她就带我找到了顾泽以及几位同窗。” 瑾音神色凝重起来,她道:“你觉得,那小厮是谁派来的?” “除了那位柳姨娘,我想不到还有谁。”瑾言与她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瑾音默认了他的话。 她沉思片刻,抬说:“顾三夫人,近几日大约会上门来。” 顾府,一旁伺候的春杏,附在顾三夫人耳畔悄悄说了几句,顾三夫人猛的睁开眼,苍白且温婉的面容,浮现几分怒意。 她死死绞着帕子,恨声道:“这贱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一次不成,又来一次。害死杨瑾言,再嫁祸给泽儿,真是好啊,好啊,好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夫人,您别动怒。”春杏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顾三夫人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着。半晌,方才平息怒意。 她冷冷出声:“真以为,有了老爷的宠爱,我就要不了她的命!” 突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顾三夫人连忙用帕子捂住嘴,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手帕上出现点点殷红。 她看了眼手帕,眼神异常决绝:“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走之前,必须为泽儿扫清障碍!” “夫人!”春杏眼眶一热,慌忙打了热水给她擦拭去嘴角的血丝。 第88章 卖方子 顾三夫人缓缓坐起身,喝了口春杏递过来的热茶。 突然,顾三夫人开口:“春杏,我抬了你做老爷的姨娘,如何。” 春杏手一抖,热茶差点泼了。她端着茶扑通一声跪下:“夫人,我,我不愿。” “为何?担心我不高兴?” 春杏咬着牙,摇头。 “那是,你有意中人了?”顾三夫人再次追问。 春杏脸颊微红,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顾三夫人问:“是虎子?” 春杏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嗯”了一句。 顾三夫人幽幽叹口气:“起来。” 春杏起身后,顾三夫人看向窗外,影疏林空,百花残败,如同她的生命一般,走到了终点。可花有再开时,树也会再绿,她只能走向凋零。 顾三夫人眼里无限悲哀。她收起感伤,明白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春杏,你跟了我许多年,我很信任你。既你有了中意的人,我便许你一段好姻缘。”顾三夫人拍着她的手,“虎子过不久就从金陵回来了,到时,我与你们做媒。” 春杏羞红了脸,又跪下磕头:“谢谢夫人成全。” “以后,你便去泽儿身边照顾他。” “夫人!”春杏抬头,眼含泪水。 顾三夫人淡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自己心意已决。 想到柳姨娘,顾三夫人嘴角露出一抹讥讽。她真以为,自己的身子不行了,她便能成为顾府新的三夫人? 她的丈夫,泽儿的亲生父亲,居然对害他孩子的凶手无底线的包庇。 顾老太太,说是最疼泽儿,可孙子哪里比得上儿子。更何况,三房的孩子不止泽儿一个,还有柳姨娘生的两女一子,她不也照样疼。 顾三夫人心里说不出来的冰凉。这顾府就仿若一座冰冷的牢笼,困住了她的后半生。她不知道,她不在后,她的泽儿,在这府中,还能够依靠谁。 “你明日走一趟,请瑾音姑娘前去芙蓉楼一叙。”顾三夫人捂着闷疼的胸口,有些语气不稳。 “是,夫人。”春杏连忙上前,替她揉着胸口顺气。 良久,顾三夫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疲惫至极,挥了挥手,示意春杏下去。 瑾音预料到顾三夫人会来找自己,可没料想到,她来的如此之快。 芙蓉楼的雅间,瑾音难以置信:“夫人,您想买我的糕点方子?” 这未免太离谱了! 难道今日,讨论的不应该是:瑾言在顾府的惊险遭遇吗? 瑾音坐直身体:“夫人,这点心方子,是我养家糊口的依仗,我不打……” “一千两!”顾三夫人开口。 瑾音立即闭了嘴,她声音有点颤:“我卖!” 顾三夫人微微一笑,示意春杏将银票拿出来:“明日,我会派两个点心师傅去你铺子里,跟着你学。” “夫人,我不明白。”瑾音没接银票,而是看向顾三夫人的眼睛,“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我只是小本生意,您为何花如此多少钱,买我的方子?” “瑾音,或许在你手里,只是个小本生意。可是不要忘了,我是商户出身。你的糕点,如同草莓一样,在你手里,它只是小本生意,但是在我这里,它能创造更大的利益。而且,我可听说,你这糕点的利润不小。” 顾三夫人说话的语速很慢,她继续说,“其次,我的时间很宝贵。别说一千百两,就是二千两,我也会出这个钱。” 瑾音咽了咽口水:“我觉得,我似乎答应的太快了。” 顾三夫人被她逗笑:“瑾音,单靠你自己卖糕点,是赚不到一千两银子的。” 确实,现在,铺中糕点的销售趋于稳定。除去各项成本,她目前每个月能赚十几两银子。这么一想,一次卖了千两银子,也不错。 瑾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顾三夫人了,仔细瞧了眼顾三夫人,她皱了皱眉:顾三夫人似乎,又憔悴了很多。脸上敷了胭脂,却掩盖不住她的苍白,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又听她不时捂着帕子咳嗽,瑾音有些担忧:“夫人,您好像不太舒服,是生病了吗?” 顾三夫人愣了一下,看向瑾音的目光柔和许多:“无碍,请大夫看过了。” 瑾音点点头,还是多说了一句:“天气寒凉,您注意休息啊,莫要太操劳了。” 一个毫无关系的姑娘,都能看出自己过于操劳,自己的丈夫、婆婆、乃至娘家父母兄嫂,却认为自己是高嫁,是去顾家享清福的。 顾三夫人露出微笑,摇摇头叹了声:“瑾音,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们继续说正事。” 顾三夫人道:“点心方子既卖给了我,你以后就不要做了,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瑾音不解。 “你弟弟大约同你讲了昨日发生的事了。”顾三夫人开口。 “是!”瑾音问,“所以,是谁做的,他想干什么,还有,这么做的目的话是什么?” “是谁干的?要干什么?瑾音,你很聪明,你应该猜到了。”顾三夫人反问。 瑾音静默片刻:“柳姨娘,想推我弟弟入水?” “是啊。你弟弟受泽儿邀请,来府上做客,却被泽儿派来的奴仆淹死在荷池之中。这样,她既能报了你指认她的仇,又毁了泽儿的一生。”顾三夫人平静开口。 瑾音愠怒,压着火问:“难道夫人也管不了柳姨娘了吗?” 顾三夫人扬了扬嘴角:“我管?我连我儿子都护不住,你觉得我管得了府上之事吗?” 瑾音默然,通过这几件事,她也发现了,顾三夫人名为管家主母,实则处处受掣肘,在府上并无实权。 顾三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瑾音,回去,这事我保证不会再牵连到你。” 瑾音点头,收下银票,冲她郑重行了一礼。瑾音问:“夫人,糕点的方子您买了,奶茶方子你要一起买断吗?” 顾三夫人一愣,仔细思考了一下,点头:“二百两可否?” “可!”瑾音点头。 第89章 有人找茬 顾三夫人淡笑着点点头,突然开口:“你快些回去。这两日,铺子里的事多盯着些,柳姨娘昨日计策未成,怕是不肯罢休。我这两日,顾及不到你这边” 瑾音仔细一想,正是这个道理。她叠好银票放在胸前,对着顾三夫人俯身道谢,便离开了芙蓉楼。 立在一侧的春杏出声:“夫人,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什么?” “瑾音为何要卖奶茶方子?且只以二百两的价格卖了?毕竟糕点方子卖了一千两。”春杏道。 “她只是在表明她的诚意。”顾三夫人扶着她的手,站到窗户旁,往下望去,只见瑾音飞速穿过街道,转眼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孩子,很懂舍得。” 顾三夫人侧过脸,对春杏说:“与瑾音、瑾言这两姐弟相比,泽儿真的稚嫩许多。” “少爷还小呢。”春杏安慰。 顾三夫人摇摇头:“同样的年龄,她弟弟能够立即察觉不对,全身而逃。可泽儿却,却轻易叫身边人哄了去。是我,总觉得他小,便不想让他接触那些事。如今看来,于泽儿而言,这并不是件好事。” 为人母者,计之长远。 顾三夫人回了府,深思熟虑一番之后,叫来顾泽长谈许久。 她看着儿子震惊、无助、茫然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痛。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强装镇定:“泽儿,你以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你要……” “母亲,这怎么可能!”顾泽猛的站起身,扑到顾三夫人怀中,颤抖着身子,“您明明好好的,怎么会活不长久。您,您莫骗我!” “是真的,少爷。”春杏拉住顾泽,“其实半年之前,夫人就,就一直不舒服了。” “大夫呢,大夫看过没?请大夫来!”顾泽慌乱的揪着顾三夫人的衣袖。 “看过了,没用的。”顾三夫人摇摇头,摸着他的脸,温声道,“泽儿,我刚刚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顾泽眼睛憋的通红,死死咬紧牙齿,依旧不能接受。 顾三夫人挥挥手,示意春杏去外头候着。 等房里无人,她才拉过顾泽,在自己身旁坐下,眼中无限慈爱:“泽儿,你该长大了!” “母亲!”顾泽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你身子不舒服,为何一直瞒着我。” 顾三夫人将他搂在怀里,轻轻顺着他的后背,默默流泪。 哭了一阵,顾泽渐渐止了声,他终于平静下来了。 他从顾三夫人的怀中起来,红着眼睛问:“父亲、祖母知道您病了吗?” “许是知道。”顾三夫人淡淡道,“否则,柳姨娘怎能被允许接回来呢。” 顾泽一颗心沉到谷底,眼泪又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泽儿,我也不知还能护你多久,所以很多东西,你要慢慢学起来了。”顾三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我与你说那些话,你心里明白便好,万不可被困于后宅之私中。你的将来,不在这三寸之地,你有属于你的广阔天地,去施展你的雄心抱负。” “母亲,我知晓了。”顾泽情绪低落,声音嘶哑,“我今日就搬来院中陪您。” 顾三夫人本想拒绝,可一想到,自己怕是没有多久时日了,她眼中闪烁泪花,缓缓点头:“好,你搬过来,我让春杏给你收拾房间,还住你小时候住的房间。” 瑾音怀揣着一千二百两银票的巨款,面不改心不跳的回到铺子里。 小石头还站在店门口卖力吆喝,见着瑾音回来,眼睛一亮,喊了一句:“小姐好。” 瑾音摸了把他枯黄稀疏的头发,笑了笑。 铺子中只有零零散散二三位顾客。 马婆婆有些拘谨地给客人包着糕点;马老头,则是略显慌乱的回答一个男客人的问题。而巧姨,用手挡住受伤的脸,在另一旁无人的角落,低头整理货架。 嗯?瑾音发现,巧姨情绪不对,似乎受了什么打击,显得异常沮丧。 马老伯和马婆婆见瑾音回来,脸上表情瞬间一松,仿佛有了主心骨。 “啊呀,你这老头,还没回我话呢。”马老伯对面的男子,语气很是不耐。 找茬的?来的可真快啊,瑾音默默的想。 她笑着上前,问马老伯:“怎么了?” “小姐,这位客人非要买千层糕,可店里的千层糕,都是被人订了去的。”马老伯显得非常为难。 瑾音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招呼其他客人,这里我来处理。” “怎么,小姑娘,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男子眯起眼睛,不屑的打量着瑾音。 “是。”瑾音一脸平静,微笑的开口,“这位大哥,我们铺子里还有不少好吃糕点,要不您再看看?千层糕确实是没有了。” “我,就要那个!”男子指了指千层糕,声音骤然变大。 其他人都被声音吓一跳,纷纷转过头看向这边,铺中一时安静异常。 “我也说了,千层糕已经卖完了。”瑾音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卖完了?卖完了就去做啊。小姑娘,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男子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你现在,立刻,马上,当着我的面,给我做一个千层糕。” 瑾音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拎着一包糕点,甩来甩去。 瑾音眯了眯眼,指着糕点:“付钱了没?” “切。”男子翻了个白眼,“付钱?我东西都没买完,你就让我付钱?赶紧的,快给小爷我,做千层糕。” “你让我做,我就做?”瑾音冷笑一声,“我若是不肯呢?” “不肯?”男子夸张的叫了句,“开门做生意,都像你这么横吗,你是不打算干了。” 瑾音没再搭理他,而是问马老伯:“他来多久了?” 马老伯满脸疑惑:“不久,您回来前一会,他才来的。” “他之前,可有客人买了糕点离开?”瑾音神色凝重,继续追问。 “这……”马老伯摇摇头,满脸羞愧,“我没注意。” “没人离开。他进来时,铺子里没有客人,现在的几位客人,都是在他以后进来的,都还在。”一旁的巧姨开口。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瑾音,眼中有些惊恐。 看来她也想到了。瑾音点点头,示意她没事。这也仅仅只是自己的猜测。 瑾音再次面向马老伯,语气平淡:“出门左拐,穿过大街就是县衙。马老伯,你去衙门请官差大人过来一趟,就说铺子里有人闹事。” “哎哟,去啊。我只想买个糕点,你居然就要请官差。我看以后谁还敢来你铺子里买点心。”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马老伯正准备出门,听闻脚下一顿,扭过头,迟疑的看向瑾音。 “听我的,立刻去。”瑾音神色不容置疑。 马老伯终于还是出了店铺。 男子一看,心里有些打鼓,这臭丫头,不会真的叫官差去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啥事也没来得及干,怕个毛。 男子就这样,大咧咧的扯了个凳子坐下。 瑾音见了他的样子,心口紧绷的弦却是松了下来,看来是她想多了。 “各位客人,对不住了,今日糕点不卖了。” 铺子里的几个客人面面相觑,纷纷放下手中的糕点,退到铺子外头看热闹。 第90章 强买? 僵持了十来分钟,马老伯带着两个衙役来了。 “干啥干啥,谁在铺子里闹事!”衙役高声喝道,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官老爷,您看您说的,我这像闹事的人吗?我只是想买糕点,这丫头非不肯卖给我,还怀疑我不肯付钱。您说这,把我给气的。”男子立即从凳子上起来,跑到衙役身旁,一脸委屈。 他捧出一吊铜板给衙役看,“您看看,我像是付不起钱的人吗?” “是这样吗?”长了络腮胡子的衙役,环顾四周,大声问。 “好像是这样的。店里分明摆了好几个千层糕,这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卖,非说被人预定了的。”有个人在人群中大声说,“这个大哥说让她再做一个,她也不肯。” “刚开始那男子和老头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这姑娘回来了,二人就争执起来的。许是这姑娘脾气太冲,说了什么,惹的人家生气了。” 也有些人替瑾音说话:“胡说,我来这里买过好几回糕点,人家小掌柜脾气很好的。明明是这个男的,故意为难人家,我们老顾客都知道,千层糕每日只供应十个。” “是啊是啊,我刚刚就在铺子里,那老头和小掌柜都说了,今日千层糕卖完了,可以预定明天的。他不肯,非要人家现在做给他。”有个客人也大声说道。 …… 大家众说纷纭,衙役听的脑子乱糟糟的,他转身看向瑾音:“你报的官,你来说。” 瑾音欠了欠身,开口:“官爷,这位客人非要强人所难,逼我给他现做千层糕。老顾客都知道,我家千层糕卖的不便宜。若是可以,我恨不得一天做它几十个出来,毕竟谁会把送上门的银子推出去呢。可做这千层糕的材料,十分难买,今日我确实做不了更多的千层糕了。” 说罢,瑾音面上露出难过的表情:“且不论此,就是能做,我也不愿意卖给这位客人的。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可这位客人非要强买强卖,一时不如他愿便要难为我一个姑娘家。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哎呀,小姑娘,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你这就想岔了。”有人在铺子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是就是!你看这丫头,就是瞧不起我。”男人见有人帮他说话,瞬间挺直了腰杆。 “官爷,我做生意一直就是笑脸迎人,以和为贵!”瑾音面上不服气的很,似是被这男人激起了反叛心。 瑾音指着男人,大声道:“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好端端的非要强买我家糕点。你这个人,止不准有什么坏心眼。” 说罢,瑾音走近衙役:“官爷,借一步说话。” 衙役二人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跟着她走到店铺内里。 瑾音估摸着这个距离,其他人应该是听不见她说的话。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官爷,我听人讲过一个事,有家铺子的吃食生意好的了不得,有人见了,眼红的很,偷偷跑这家铺子里下了药,导致许多食客中毒身亡。最后,铺子倒了,掌柜一家也被砍了口。我与这位客人素不相识,平日也有不少客人上门来买千层糕,听到千层糕卖完了,最多抱怨几句,还从来像他一般赖在铺子里不肯走的。我是真担心,这人莫不是也起了什么坏心思。” 瑾音忧心忡忡,朝着衙役郑重作了一揖:“官爷,我这心里越想就越怕,还请您二位助我。每日前来买糕点的人那么多,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只怕赔上全家性命也……” 她指着千层糕道,“这个,是要送去顾府老太君的;这个,是书院的山长夫人差人来订的;这个……” 一开始,两个衙役还觉得,这姑娘也太小题大做了。 随着瑾音慢慢念出几户人家的名号,衙役二人神情逐渐认真了起来。 这糕点要是真出了点什么问题,别说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他两个,也必然吃不了兜着走。毕竟,这家小掌柜可是请了他们过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这没出事还好,一旦真出了事,他二人绝对逃不脱干系。 思及此,衙役二人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有凝重。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对瑾音点点头。他们走到门口,冲着人群大声喝道:“都散了散了,就一小事,有啥热闹好看的。再围作一团,把你们都绑去尝尝牢饭。” 围观的人群原本还叽叽喳喳,见了衙役凶神恶煞的样子,便纷纷散了离开。 这年头,老百姓对着官府的人,有着天然的畏惧感。 衙役二人走近男人,一左一右捉住他的手臂:“小掌柜怀疑你投毒,来,和我们走一趟。” 男人显然慌了神,他挣扎道:“啊呀,官爷,我,我就买个糕点。这好端端受了一肚子气不说,还被冤枉要投毒!这也太离谱了,您二位可别听她瞎说,她分明是冤枉我。” 男人不断喊着冤枉,衙役不为所动。男人一把抱住柱子,哭丧着脸:“官爷,官爷,咱有话好好说。您二位,先听我说啊!” “说。” 这男人身强体壮的,衙役二人拉了几下,没拉动他。二人也觉得现在抓人着实草率,便停下动作听他讲。 “官爷,我真的是来买糕点的。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莫名被带进官府,被人知道了,我的名声就全坏了。这样,您二位现在,直接搜我身,这总可以了。”男人哭丧着脸乞求道。 衙役一想,是这个理。要是带了回去,啥也搜出来,他们还不被衙门的人笑话死? 络腮胡子的衙役冲着瑾音道:“小掌柜,你给我们找个地方。” 瑾音点点头,让马老伯领着三人,去了前院闲置的库房。 瑾音站在铺子里静静等着结果,巧姨此刻走到瑾音身旁,沉默站着;马婆婆也牵着小石头站到了瑾音身后。 瑾音想了想,看向她们:“你们给我讲讲,这个男人进铺子后做了什么,不要遗漏一丝细节。” 巧姨低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进了铺子,先是转了一圈,各处都看了看。我见他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又想起您叮嘱过我们的话,担心他去直接拿手触碰,弄脏了糕点,便一直跟着他。” 巧姨的声音轻微顿住,继续道,“他见我一直跟着他,很是不耐烦,说我吓着他了,叫我走开。马伯听到我们的争执,连忙过来给我解围。然后,这位客人就非要去看千层糕,说就想买那个。可千层糕都打包好了,等着客人来取走的,肯定不可以给他看,也不能卖给他。马老伯同他解释许久,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听,指明了就要买千层糕,然后您就回来了。” 瑾音点点头,怪不得她一回来,就觉得巧姨情绪不对。瑾音能猜到,那男的无非是说巧姨脸上的伤疤说事,并且说的十分难听。 第91章 虚惊 等了一会,马老伯、衙役、男人一齐走了出来。 “如何?”瑾音忙上前问。 “姑娘,你大概是真冤枉人家了。”没有胡子的衙役摇摇头,“什么也没搜到。” 听到这个结果,瑾音也松了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 开吃食铺子,最怕的就是食品安全出问题,一出问题,那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就说!”男人委屈的不得了,一直嚷嚷,让瑾音给个说法。 “得了得了,你一个大男人,非要和人一小姑娘墨叽半天,还有没有点男人样!”络腮胡子的衙役是个直肠子,最见不得男人这副怂样。 他很不耐烦,重重拍了一把男人的后背,大声斥责道。 男人气势弱下来,点头哈腰的说:“官爷,听您的,我不和她计较。现在没事了,我可以走了?” “走走!”另一个衙役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男人忙不迭的走出铺子。 “等等!”瑾音大声叫道,“你手里的糕点,钱还没付呢!” 男子僵住,扭过身子,一脸不敢置信,“你冤枉了我,还问我要钱?!” “我家糕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赶紧的。”瑾音哼了一句,伸出右手。 男人很想骂人,可两个衙役站在一旁,他只能憋住火气,问:“多少钱?” 瑾音看向马老伯,马老伯明了,壮着胆子说:“这位客人要了二斤杏仁牛乳糕,七十文钱。” “什么糕点,要这么贵!”男人一听,气的跳起来,“黑店,黑店!” 衙役二人也觉得,这价格,比猪肉还贵。这价格,居然会有人来买? 还真有!看那千层糕,价格更是离谱,不照样卖光了吗。这世上,有钱人真是多啊,二人沉默了。 瑾音轻哼一句,指了指价格牌:“明码标价,你买东西前不问价格的吗?” “我不识字!”男人脸红脖子粗的回了句。 “我铺子里的人也没告诉你?”瑾音反问。 “小姐,打包前有给这位客人说了价格的。”巧姨冷不丁冒出一句。 男人气个半死,狠狠瞪了一眼巧姨:这丑女人! “好了好了,别废话,买东西就得付钱。”两衙役实在不耐烦了,一天天的芝麻大点事,真耽误工夫!他们还得回衙门呢。 男人只能不情不愿数出七十文钱,甩到瑾音手上。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眼瑾音,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郁。 瑾音皱了皱眉头,再次看向男人,男人却一溜烟跑了。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瑾音转过身,将钱塞到衙役二人手中,满脸感激:“劳烦二位官爷跑这一趟,这点钱您别嫌弃,权当给二位官爷吃个茶水。” 说罢,对着巧姨道:“巧姨,去后院打包一盒新鲜的糕点,送给二位官爷尝尝鲜。” 巧姨看了眼铺中摆放的糕点,若有所思。她低头应了,转身便退下。 “还请您二位等等。”瑾音对着衙役,微笑道。 衙役二人哈哈笑了两声,客气的推辞几句,便收下了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小掌柜,不仅会做生意,还会做人! 络腮胡子的衙役爽朗开口:“小掌柜客气了不是。以后还有这等人前来闹事,尽管上衙门来找我们便是。” 几人在铺中里闲话客气几番,直到巧姨提着一盒点心出来,瑾音才止住话题,接过食盒递给他二人。 送走衙役,瑾音仍然觉得不太放心。 她想了想,对众人吩咐道:“将铺子里的糕点都撤下去,把没拿出来的糕点摆上。” 再一思忖,担心还会有事发生。反正方子卖了,也答应顾三夫人以后不再制作了,所以今天就闭店。 思及此,瑾音:“店内的糕点都撤了,以后咱们铺子不卖糕点了。” “不卖了!”众人呆愣住。 马老伯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脸紧张无措:“小姐,是不是我们把事搞砸了。关了铺子,以后可怎么办?” 瑾音这才发现,不单是马老伯,马婆婆、巧姨,甚至小石头,都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不开铺子,她能养得起他们吗?难不成他们又要被卖掉? 瑾音噗嗤一笑:“不是你们的问题,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晚上,等瑾言、瑾行、瑾玉回了家,我具体同你们讲讲。你们也别担心,家里好着呢。好了,都按照我的吩咐干活。” “小姐。”小石头悄悄拉住瑾音的衣袖,咽了咽口水,“铺子里的糕点,撤下去了要扔掉吗?能不能给小石头吃。” “不能!”瑾音回。 小石头缩回手,怯怯的“哦”了一句。 “不过,后院的那些糕点,你可以吃。”瑾音薅了把他的小黄毛。 小石头又“啊”了一句,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整个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瑾音哈哈一笑,回头叮嘱巧姨几个,语气严肃:“铺子里的蛋糕,一定要毁掉,万不可存着侥幸之心,偷偷吃了。我瞧着刚刚那男人,来者不善,虽然没查出点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知道吗!” 巧姨想的明白,她轻声回:“小姐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马老伯和马婆婆几十年的庄户人,哪里见得这些好好的糕点,就这样被毁掉。 可瑾音的态度很是强硬,他们做了一辈子的下人,主家的话不敢不听,也连连回是。 瑾音叮嘱完,就要跑出门去。这才过去没多会,那男人应该没走远,她还是能偷偷跟上对方的。瑾音想打探一番,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小姐!”巧姨见她要走,连忙开口叫住她,“那这些千层糕怎么办?” 瑾音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千层糕,又看了看门外,最终只能烦躁的抓了抓头。 马老伯几个对千水县还不熟,派他们出去跟踪,只怕连回来的路都找不着。 瑾音认命的收回脚步,思忖片刻,道:“收拾完铺子,马婆婆和巧姨去后院,按着我昨日教的法子打好蛋清;马老伯,你在铺子里守着,若有人来取千层糕,你告诉他们下午才能拿。对方不愿意的,按两倍价格退钱给他们。我现在出去,采买一些制作千层糕的食材。” 瑾音回到自己房里,放好银票,又从钱匣子中取了五两左右的零散碎银,直接给了马老伯。 “抽屉里也放了一些铜板。”瑾音指了指店铺的柜台,“没有上锁,你自己取。” 马老伯小心翼翼的接过银钱。对于瑾音的信任,他简直受宠若惊。 他一辈子只知道闷头干活,以前的主家,恐怕连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楚。 可是眼前的新主人,他才来了一天,就直接将银子交给他管理。为了这份信任,他也得尽心尽力的把事办好! 马老头心里充斥着一股说不明白的情感,他躬着腰,诚恳的说:“小姐,我晓得嘞。” 第92章 孟掌柜帮忙 冬日的街道略显冷清,河边柳树,垂下光秃秃的枝条,轻拂着河面。 天气灰蒙蒙的,瑾音拎着采买的东西,快步穿过长长的街道。 走到街尾时,瑾音脚步一转,朝着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快步来到保春堂,坐堂大夫正教导着小药童问诊把脉;而孟掌柜,一手端着热茶,一手捧了本医书,悠哉悠哉的闲看。 “哟,大忙人,今天怎么有闲心来我这。家里人生病了?”孟掌柜瞧见瑾音,放下书本,笑呵呵地问。 “孟伯,救命啊!”瑾音慌张说道。 “咋了!”孟掌柜一听,脸色都变了,立即起身。 “里面说。”瑾音忽略药铺里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进了待客室,瑾音把今天铺子里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又讲了她同柳姨娘的恩怨,担心是柳姨娘派人来害他。 孟掌柜又气又笑:“这么点小事,值得你大呼小叫?把我吓一跳!” “这可不是小事!”瑾音正色,又舔着脸皮说,“孟伯伯,帮我查查那人的底细呗。” 孟掌柜轻嗤一声:“一个姨娘,就把你吓成这样,你可真出息!” “哎,您哪里知道我们平头小百姓的苦哇!”瑾音叹气,“就算是个姨娘,那也是顾府的姨娘,连顾三夫人都奈何不了她,我又拿什么和人家对抗呢。” 孟掌柜此刻倒是没反驳,只是唏嘘道:“顾三爷是个糊涂人!可惜了顾三夫人……” 可惜什么?瑾音不解地看向他。 “行了,这事你只管等我消息。”孟掌柜不再多言顾府的事,而是转头对着瑾音说了句。 瑾音咧着嘴,冲他谢了又谢:“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行了,少拍我马屁。”孟掌柜笑着打断她,“说的这般好,不如带些糕点实在。” 瑾音摸摸鼻子,她也是买完东西,才想起来,找孟掌柜帮忙的。 瑾音不知道孟怀安叮嘱过孟掌柜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瑾行、瑾玉拜师,孟掌柜都在后面暗暗出了一份力。 若是寻常小事,瑾音自然不会来麻烦他;可这事不查清楚,不解决掉,瑾音实在担心对方使用一些阴损手段谋害她们姐弟几。 “您等着,下午我就给你送糕点来!”瑾音连忙保证。 “帮了你这么大忙,就今天送呐!”孟掌柜斜着眼。 “只能送今天的份了!”瑾音耸耸肩,“我把方子卖了,从今以后,不能再做糕点了。” 孟掌柜眼珠子一瞪:“卖了?” “嗯,卖给顾三夫人了。”瑾音笑呵呵道。 孟掌柜缓过味来,瞅着这丫头高兴的劲,怕是卖了个好价钱。 “今天就今天,多给我带点!”孟掌柜撇嘴。 “必须的!”瑾音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孟伯,您这有没有祛除伤疤的药膏?” “有啊!”孟掌柜打量了几眼她,“我瞧你活蹦乱跳的,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子啊。” 瑾音满头黑线:“就必须是我受伤了吗?!” 孟掌柜呵呵的笑:“除了你,还有谁?你家弟妹,一瞧就是斯文孩子。” 瑾音服了,好,家里还真就只有她,干了好几回架。 “不是我,是家里的一个叫巧姨的下人,她伤了脸。”瑾音比划了一下,伤口从眼角斜到脸颊一侧。 “这么大的口子!”孟掌柜听完,皱着眉头,“伤口太大了,无论如何都会留疤,涂药膏也只能是疤痕变淡化些。” “也只能这样了。”瑾音想到巧姨的脸,叹了口气。女人脸上留了疤,和毁了容没啥两样了,听起来总归会让人难受。 “等等,你买下人了?!”孟掌柜此时才反应过来。 “是啊,昨天邻居老太太,陪我去牙行选的。”瑾音笑眯眯道,“家里新添了四口人,一对五十来岁的马姓夫妻,以及他们四岁的孙子小石头,还有就是巧姨了。” 老弱病残,孟掌柜听完,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这几个字。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瑾音,想起二爷临走前对自己的嘱咐,简直是两眼一黑! 方子卖了,糕点铺子不能开了,瑾音这丫头,能养的活八口人吗?! 虽说她那糕点方子卖了钱,可是她家,三个读书人,四个仆人,买方子的银钱能撑多久! 该不会到最后,他既要出力,又要出钱。 孟掌柜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亏死了,攒的那些钱还能剩吗?还够他养老用吗? 二爷,能不能派其他人揽这个苦差事哇! 孟掌柜手扶住墙,捂住心口。 “孟伯伯,你咋了?心疾犯了?”瑾音歪头,一脸不解,没听说他有这毛病啊。 “没事!”孟掌柜僵硬的收回手。他瞬间感觉,心脏再次被射了一支冷箭,凉飕飕地。他扯着嘴角回了句。 孟掌柜想的是,瑾音那糕点方子,最多也就卖个二三百两银子。若是他知道瑾音卖了一千多两的银子,只怕要惊掉下巴。 只能说孟掌柜没做过吃食生意,不了解瑾音的糕点铺中利润到底有多大。 只有个二三百两银子,瑾音断然不会卖断方子的。 最多两三年,她就能靠着卖糕点,赚到这么多银子,只是辛苦些而已。 瑾音回去时,铺子里的糕点已经清空了。有不少顾客都围着马老伯打听,铺子这是怎么了。 见着瑾音回来,熟客们纷纷拥上来:“小掌柜,怎的好端端的,铺子说不开就不开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只是把方子卖给别人了,以后我家就不做糕点了。”瑾音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对众人解释。 “啊,这样的话,以后岂不是吃不上这么好吃的糕点了。”有些老主顾一脸可惜。 “怎么会!对方买了方子,肯定会做了售卖的。您耐心等等呗!”瑾音耐心的说…… 终于送走了铺子里围着的众人,瑾音这才松了口气,问马老伯:“有人来取千层糕吗?” “有两户人家来取,一户人家同意下午再过来;还有一户人家等不了,就退了钱给他们。”马老头正要将剩下银两交还给瑾音。 瑾音摇头:“待会怕还有人来退千层糕,这些钱你先拿着。马老伯,你继续在铺子里守着。我去后院,重新做一些千层糕。” “行嘞,小姐!”马老伯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笑的很是真诚。 瑾音点点头,拿上东西就去了后院。 第93章 庄子 陆续有人上门来取千层糕,除了两三户人家不愿意等,其他的人均表示午后再过来取。 等到所有千层糕被取走,瑾音这才伸了一下懒腰。 她一面走进屋子,一面道:“今天晚上不用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说完,她看向巧姨,拿出一个青色小瓷瓶递过去:“保春堂的掌柜说,这药膏效果很好,你记得每日涂抹。” 巧姨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妇人,她看着这瓶药膏,默了一瞬,脸上微微动容。 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小姐。” 瑾音挥挥手,转身走出门外:“巧姨和马婆婆留在家里收拾,马老伯随我出去一趟。” 马老伯一听,急忙跟上。 “小姐,我们去哪?”走了几步,马老伯出声问道。 “先给药铺掌柜送糕点,再去打探一番买地的事。”瑾音继续向前走。 “买地?”马老头先是愣了愣,随即摸着头憨笑,“买地好啊,有了地怎么也饿不着。” 见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瑾音笑着问:“马老伯,以后你就替我看管田地,可否?” “好!好!”马老伯连着应了好几句,方才停下,“我也没什么本事,只会种地。” 瑾音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保春堂,瑾音放下食盒:“孟伯伯,给您送糕点来了!” “来的倒是快!”孟掌柜刚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见瑾音的声音,立即起了身。 他打开食盒,满意的点点头,又合上竹盖。 “孟伯伯,我想买些地,您有没有认识的人呐?”瑾音凑过去,低声问。 反正已经麻烦过孟掌柜好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买地?”孟掌柜眼睛一动,满心欢喜,不住点头,“买地是个好主意,虽发不了财,总归能保你们吃穿不愁。你等我一下,我随你走一趟。” 啊呀,还真问对人了!瑾音也欢喜的不得了。 甭看孟掌柜平日一副懒散随意的样子,做起事来是真靠谱! 他带着瑾音走了一趟官府。 官府的方典史放下笔,惊诧起身,微微点头示意:“孟掌柜?许久不见,今日怎有空来寻我!” “方典史。”孟掌柜一改平日作态,跨步进了房屋,十分客气的抱拳鞠躬,笑容满面的开口,“说来也是有事要麻烦您。” “您讲,可以帮得上忙的,我自然会帮。”方典史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打鼓,孟家都解决不了的事,他一个小小典史能帮上啥忙? 孟掌柜,就不能直接找胡县令? “是这样的。”孟掌柜笑着,朝着身后伸了伸手,落了个空。 咦?人呢? 孟掌柜扭过头一看,瑾音与马老头二人,站在门外,压根没跟进来。 瑾音想的是:孟掌柜同方典史谈事,可能还要涉及到送礼这等私密事,有外人多尴尬,她还是在门口候着。 孟掌柜无语了,他迅速挂上笑容回头,指了指门外:“今日来是想打听打听,最近有人卖地否?我这个远方表亲家,手上存了点钱,便想着置地,奈何一时找不到出售的田地。我便陪她冒昧上衙门来问问。” 方典史心里的石头放下来,他哈哈一笑,摸着胡子:“可巧,听说前阵子,刚有一批郊区的好田登记了要卖。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一起去税课局那里问问。” 说罢,掸了掸衣袖,在前头带路。 路过瑾音身旁,孟掌柜张着嘴巴小声道:“丫头,跟上!” 瑾音连连点头,同马老伯小跑着,跟在二人身后。 税客局大使听闻几人的来意,拿出一卷文书看了看,又收了起来。 他客气的问:“确实是有些田地登记在售,不知您要买多少亩啊?” 孟掌柜瞅了眼瑾音,瑾音会意,欠着身子问:“官爷,请问有多少亩,价格又是怎么算的呢?” 税课局大使是个矮瘦的男人,他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什么时候一个小姑娘也来凑热闹,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并不知晓孟掌柜的身份,可见着上司对孟掌柜很是客气,只得耐着性子报了价格,又大概讲了讲田地的情况 瑾音点点头,价格倒是与市价相差无几,只是这些田地,过于分散,离的也有些远,买了来也不好管理。 瑾音面露犹豫:“官爷,有没有靠近县城的土地?最好是连在一起的。” 税课局大使抬了抬眼皮,忍不住道:“姑娘,你买地?” “嗯。”瑾音点头。 他想了想,好笑盯着瑾音:“倒是有个庄子,就在城郊,百来亩的田地。不过,价格也有点贵,主人家说了,一千两银子,不讲价。” 几人听了,均露出吃惊的表情,这是有点贵?这分明不是一般的贵! 孟掌柜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突然见瑾音朝他使了使眼色。 孟掌柜闭了嘴,心想,这丫头,还真起了心思? 乖乖,这丫头的方子,到底卖了多少钱哦! “能去看看庄子吗?”瑾音出声询问。 方典史和税课局大使均是看向瑾音,瑾音不好意思笑了笑,往孟掌柜身后一缩。 方典史心下一动,小姑娘怕是有些来头,说不得与孟家沾亲带故呢。 他笑着打圆场:“老陈呐,你就辛苦一下,让牙人带这位,小姐和孟掌柜过去看看。” 上官已经吩咐了,陈大使只能应是。 他出去一趟,叫来一个衙役:“你跑一趟柳树胡同,寻孙牙人前来,就说有人要去瞧梅岭山脚下的田庄子。” 瑾音一看,这不正是早上才去过铺子里的,络腮胡子衙役大叔吗! 衙役大叔也认出瑾音了,见方典史、陈上官对瑾音的态度挺客气,他还蛮吃惊的。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听了吩咐,匆匆出去办事了。 方典史笑着道:“怕是要等上一会,孟掌柜,我还有公事要忙,先失陪了?” “哎哟,劳您费心!您先去忙,改日我定登门拜访!”孟掌柜连连鞠躬,送方典史离开。 税课局的陈大使,是个古板人。他挤出一丝笑:“你们几位,请坐着等。” “您也去忙。”孟掌柜笑眯眯的朝着他鞠躬,瑾音也行礼致谢。 “孙叔!” “瑾音姑娘?” 等了好一会,见到衙役带回的牙人,瑾音不禁出声,孙武也惊讶地与她同时出声。 “你们认识?”陈大使左右看看,点头,“那正好,有什么事情就同孙牙人谈,定好了再来官府立契便可。” 第94章 等消息 离开官府,孟掌柜看看天色:“瑾音呐,既然有熟人,我就不同你去了,药铺里离不开人。” “孟伯,等我忙完了,再来拜访您!” 瑾音送了他几步,他挥挥手,正欲抬脚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 孟掌柜停下脚步,折返回来:“庄子合适就赶紧定下来,留着这么大笔银子在身上,不安全。” “嗯。”这也是瑾音为何才拿到银子第一天,就想买地的缘故。 孟掌柜想着,有他在一旁看顾,瑾音一家的安全应是无恙。 那个男人,也不知手底下的人,查的如何了。孟掌柜没再说什么,拍拍瑾音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瑾音,刚刚那位,是保春堂的掌柜?”孙武望着孟掌柜的背影,不太确定。 “嗯。”瑾音点点头。 孙武更是好奇,瑾音怎么会同保春堂的掌柜,关系如此之好? 他在县城经营这么多年,很有些见识。城里的大户人家他或多或少打过交道。 这孟掌柜,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药铺掌柜,可貌似很有来头。 不过这些也只是孙武通过观察得出的推断,至于具体内情,他并不是很了解。 孙武叫了辆马车,三人乘车去了郊外。 田庄离得不远,出了城往北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见到庄子,瑾音这才明白,这庄子为啥卖的如此之贵。 田庄背靠梅岭,风景秀美。庄子内不单单有百来亩的水田,还圈着一片的山林。 山脚下,挖了一片荷塘,荷塘附近盖着几间瓦舍。 山林上长满了树木,不似野生的,更像是人为种植的。只是冬日,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显得格外萧条,倒是瞧不出具体是什么树木。 鼻尖传来一阵淡淡芬芳,瑾音寻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惊喜极了:林子间居然有好几棵梅树。 也难怪,此次就位于梅岭脚下。梅岭,因山上大片大片的梅林,方才被称作梅岭。 枝头,花骨朵傲然挺立着,红梅含苞欲放,在单调乏味的冬日里,让人眼前一亮。 孙武一路走,一路同瑾音介绍着庄子的情况。直到爬上半山坡,他才道:“众人均说这庄子贵,可你看!” 他指着山脚的田地,“水陌纵横,田地肥沃得不得了,加上这片山脚的林子与池塘,其实啊,足有一百六十多亩的田地。” 瑾音点点头,她看向马老伯:“马老伯,你觉得这庄子如何?” 马老伯诚惶诚恐:“小姐觉得好便好。” 瑾音笑了笑,再次环顾庄子:山林面积约莫有五十来亩,地势平缓。山脚几间房子并排立着,墙面斑驳有些老旧,可也不像年久失修的样子,大概庄子的主人,偶尔也来小住。 荷塘只有两三亩的面积。冬日,残荷的枝干斜立于水中,倒影交错,像一幅水墨画,别有一番萧条韵味。 瑾音能想象,夏日里,荷花荷叶挤满池塘,荷花粉嫩娇俏,莲叶碧绿连天,那番景色该多美。莲蓬、莲藕应该也能产出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个田庄,离着杨家村也不算远。梅岭同杨家村后山的南山一脉相连。站在田庄林子高处,隐隐能瞧见他们村子。 “这田庄不错,我喜欢!”瑾音下了山,沿着庄子边沿绕了一圈,扭头问,“孙叔,主人家缘何要卖?” “卖田地,卖宅子,无非就是那些缘由。”孙武一听,脸上的笑完全止不住,“这庄子的主人家,原本是个商户。今年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外边还欠着债,只能把这庄子卖出了。他急用钱,说是不讲价。可说真的,一千两不是小数,你若诚心买,我就再去同他周旋一番?” 三人已来到马车旁,瑾音跺掉脚上的泥,听了这话,笑着说:“孙叔,那这事就劳烦您了,我希望尽快定下来。” 她低头想了片刻,又补充道:“明日,期待听到您的好消息!” 这下,孙武恨不得立即飞到县城,去找田庄的主人家,把这事谈下来! 他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明日,我定给你回复!” 回到县城,孙武急匆匆离开了。瑾音见天色还早,不过才下午两三点,便带着马老伯在街上慢慢闲逛。 她指着县城的各处,同马老伯细细介绍,带他认路。 “马老伯,等田地买下来,许多事情便要靠你处理了。”瑾音轻声说道。 “小姐,我晓得嘞,这些我熟。”说起田庄的事,马老头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瑾音见他如此,也不禁感叹:人各有所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马老伯这般老实本分的人,也闪烁着异常自信的光芒。 逛了一会,瑾音有些累了。见不远处是家布庄,瑾音思忖片刻,径直走了进去。 她挑挑拣拣,买了几匹棉布,让马老伯抱着,本想再去买几双棉鞋。可又一想,她也不知道她们几人的尺码,便没有再买。二人就此回了家。 铺子不开了,巧姨和马婆婆彻底闲下来了。 二人觉得,闲坐着不好,怕遭了嫌弃。 她们一商量,想着瑾音爱干净,干脆来了一番大扫除,把宅子里里外外都擦洗一番。 当然,瑾音兄妹四人的房间,她们不敢贸然进去。 所以,瑾音回来时,只觉得院子从里到外都干净到发光发亮,一尘不染! 小石头见着马老伯和瑾音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小跑着上前。 瑾音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太干净了!” 她对着巧姨、马婆婆同小石头道,“辛苦啦!” 马婆婆、巧姨二人受宠若惊,不知道回些什么话。 瑾音会心一笑,指了指马老伯抱着的棉布:“我记得马婆婆和巧姨说过,会做衣裳。我见你们没什么换洗衣裳,这些棉布,你们一人做两套里衣。” 马老头抱了一路的布匹,万万没料到,这柔软的棉布,居然是买给他们穿的。 巧姨、马婆婆同样也露出十分震惊的神色。许久,几人才慌忙跪下:“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瑾音吓了一大跳,她立即跳到一旁,避开她们的叩头,将他们搀扶起来。 瑾音肃然看着他们,很认真的说:“我十分不喜叩头的行为,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说过的,你们进了我家,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地做事,我就亏待不了你们。” 众人面面相对,仍是不停鞠躬。 第95章 家庭小会 趁着天色还算早,瑾音叫上巧姨,提上最后一份千层糕,去了苏府。 书房内,苏朝云跪坐于古琴之前。一曲抚罢,余音不绝于耳。 她双手轻按琴弦,冲对面的弟子说:“常道:一声入耳,万事离心。学习古琴,最重要的是静心,摈弃心中杂念,与琴融为一体……” 瑾玉仔细听着师傅的教导,学着她的手势,左手按弦,右手拨弹。 苏朝云看着瑾玉认真的样子,脸上不觉露出微笑。 她起身,走到弟子身后,纠正她的手势,又指点几番,哪里出现了失误。 瑾玉按照师父的教诲,重新调整指法,弹奏了几个音符。 琴罢,她明亮的眼睛看向苏朝云。 苏朝云会心一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平日极为清冷的声音,此刻也多了一丝暖意:“嗯,弹的不错。” 瑾玉抿着嘴唇,笑的极甜。 她欢快的起身,跑到桌前倒了一盏热茶,小心翼翼的捧过来:“师父,喝茶。” 苏嬷嬷看着一大一小相处融洽的样子,心中满是慈爱。 “苏嬷嬷,瑾玉小姐的大姐姐来接她了。”小丫鬟站在书房外,恭敬地说。 “阿姐!”瑾玉一听,雀跃不已,立即起身整理了衣服。 “你阿姐今日来的挺早!”苏嬷嬷满脸疑惑,冲外头吩咐,“请瑾音来这里。” 不一会,就见瑾音提着食盒,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妇人脸上蒙着面巾,想必就是瑾玉所说的,家里新来的巧姨。 “阿姐!”瑾玉欢快的跑到瑾音身旁。 瑾音将食盒放进苏嬷嬷手中,先对苏朝云行了个礼:“苏先生好。”又对苏嬷嬷屈了屈身子。 “刚还在说,你今日来的早?”苏嬷嬷和气的说。 又看向手里食盒,佯装生气,“每日都带糕点来。都说了不必带不必带,你们留着卖钱。” 瑾音笑道:“最后一次。以后想带也带不了了。” “怎么回事?”苏朝云皱了皱眉,盯着她问。 “我把糕点方子给卖了。”瑾音解释。 “嗯?”苏朝云微微挑眉,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有瑾玉,听了这话,眼中露出一抹忧虑之色。 “那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苏嬷嬷关心地问。 “嗯——”,瑾音想了会,摇头,“具体没想好,先打算买些田地。” “马上就腊月了。俗话说,这过了腊月就是年,你们该把过年的东西准备起来。”苏嬷嬷提点道。 “嗯。”瑾音笑盈盈地回。 “无事常来坐坐。”苏朝云立在一旁,语气虽淡,眼中却带着笑意。 “只怕我日日上门,先生同嬷嬷要烦我了。”瑾音打趣道。 苏朝云听了,忍着笑,轻轻摇头。 她又对瑾玉说:“今日便学到这里,同你姐姐回去。” 瑾音朝她们身后看去,案上摆着一大一小的凤尾琴,古朴典雅。案台一侧,熏香袅袅。 她家玉儿,这是要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才女路线发展呀! 瑾音无比自豪,这是她养的娇软小妹妹。 何家私塾,每四日休沐一次。今日恰逢休沐,瑾行一早就被瑾言送去了镖局习武。 话说家里的几个娃,学习程度堪比“九九六”,早上出去晚上回,没有一日不在学习的。 瑾音、瑾玉、巧姨赶到镖局时,天色开始渐渐变暗。 才到镖局门口,就同瑾言、瑾行碰了个照面,瑾言刚接上瑾行出门来。 瑾行满头的汗,正一脸兴奋的冲瑾言比划着今日新学的东西。 他一不小心撞到瑾言的手肘,瑾言“嘶”了一声,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瑾言拉下脸,敲了瑾行一脑门:“好了,别闹。” 瑾行做了个鬼脸,要去拽他的胳膊,往他身上挂:“二哥,你可真娇气,我都没用多大力。” 瑾言忍着痛,不着痕迹地将手臂抽出来,朝着前方努下巴,无奈道:“快放开,阿姐来了。” “哪呢哪呢?”瑾行一听,赶忙放开双手,向前方看去。 看见瑾音、瑾玉二人,他瞬间忘了刚刚的事,飞奔到瑾音面前,急刹住腿,摸着头发嘿嘿问:“阿姐、玉儿,今日怎么来接我啦!” 瑾言随即缓步上前,笑着问:“阿姐,今日铺子里不忙吗?” “回去说!” 瑾音左手牵着瑾玉,右手被瑾行拉住,身侧瑾言并立而行。 巧姨落后一步,在她们后头慢慢走着。 四小一大,伴着夕阳余晖,缓步走在巷道之中,他们的影子,被斜斜拉的很长。 此刻,瑾言心中无端由地平静温暖。他静静听着阿姐弟妹的欢声笑语,脸上不由露出浅笑。 可这笑容没持续多久,手臂、膝盖处便传来痛意。瑾言想到什么,他垂下眼眸,抿紧嘴唇,笑容渐渐散去。 回家叫上马老伯、马婆婆、小石头,八个人去了家附近的酒楼,定了一个包间。 瑾音举着茶盏,对着马老伯几人道:“家里人少,也没有什么主仆不同席的说法,就无需讲那些虚礼了。既然出来了,便热热闹闹吃上一顿。我以茶代酒,就当是为你们的到来,接风洗尘。” 说完,双手端着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有样学样,都起了身,举起茶水喝了下去。一时席间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茶足饭饱,直至戌时方回到家中。瑾音招呼众人,围在桌子前坐下,组织了个家庭小会。 “糕点方子卖了,下一步计划买些田地。其实我今日已经同与马老伯去看了个田庄子。我的想法是,马老伯这方面经验比我足,以后他负责管理田地。虽现在没确定具体会买哪里的,不过总归是要离咱们村近些的田地,离远了,怕当地的农户联合起来挤兑咱们外姓人。还有就是,田地买下来后,马老伯怕是要经常住在杨家村或者庄子上,毕竟春种秋收都离不开人看着。马婆婆,到时你同马老伯一起。” 马老伯和马婆婆喜不自胜:瑾音这样安排,就是默认他们为庄子上的管事了。他们自然愿意的,连连应下。 第96章 晨练 “虽说不卖糕点了,可也总不能将铺子闲置下来。瑾言,你看要不要把铺子租出去?”瑾音一时没想好,这间铺子要做什么生意,便出声询问瑾言的想法。 “开铺子的话,阿姐过于辛苦,租出去。”瑾言道。 瑾音想了想,还是说:“等到年后再看看情况。” 巧姨张了张嘴:“小姐,那我呢?” “不开铺子,家里的事情也不少。巧姨就帮着我料理家里的事。”瑾音一眼就瞧出她的忧虑。 巧姨松了口气,起身应下。 “小石头,你们是带在身边,还是放在我这里?”瑾音又问向马老伯。 马老伯毕恭毕敬站起来:“听小姐的安排!” 马婆婆很想说,小石头这般小,当然是要带在他们身边才安心。 可她一辈子没什么主见,老头子发了话,她嗫嚅着嘴唇,最终没说话。 “小石头还小瑾行几个月,我想着如果你们住村里头,就出点钱,让他去族学先上个一两年学,认些字。长大两岁,就跟着瑾言或者瑾行,可好?”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马老伯和马婆婆一听,巨大的喜悦席卷而来。 小姐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要好好培养小石头呐。 主家宽厚和善,是他们的福气啊!老两口眼中莫名湿润。 瑾音摆了摆手,继续说:“最近一些时日,顾府的人会来学习制作糕点,我怕是忙得很。瑾言,你们学堂何时放假?” “进了腊月,便要放假。” 那就只剩下三四天的时间,瑾音点点头:“家里许多事情要你出面去做了。等放了假,你同马老伯去牛市挑选头牛,家里是该有辆牛车了。另外,眼见着就快过年了,你与马老伯夫妻回趟村子,把村里的房子修缮、打理一下。咱们好久没有回去,只怕脏乱的很。” 想起村子里的家,兄妹四人都露出怀念的神色。 瑾言笑道:“阿姐,这事包在我身上。” “嗯。”瑾音想了想,没什么要吩咐的,便让众人散了回房歇息。 “瑾言,你留一会。”瑾音叫住他。 瑾言扭过头来,略带不解。 瑾音看着他平淡无波的神色,只觉头疼。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她才握住他的手肘。 瑾言吃痛,慌忙要避开。 “别动!”瑾音放轻力道,改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坐于椅子之上,才松了手。 瑾音不容分说,拉起他的衣袖,一大片淤青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瞬间皱紧眉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怎么弄的?莫要骗我。” 瑾言表情微变,他拉下衣袖,苦笑着道:“阿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你不需要瞒我,我是你姐!”瑾音道。 瑾言默了一瞬,开口:“还记得端午,卖肉脯时遇见的那几个,我学堂的同窗吗?” 端午已过去了小半年,瑾音仔细回想,当时好像是有三个少年,一直在为难瑾言。 “他们在学堂,欺负你了?”瑾音的脸色冷了下来,校园暴力,绝不可忍! “那倒不敢。”瑾言想起那几人,嘴角扯了扯,“除非他们想被退学。” “那这是怎么搞的?”瑾音不解。 瑾言摇摇头:“阿姐,你别问了,这事我自己会解决。” 瑾音面露担忧之色,想要说话。 瑾言对她笑了笑,出言打住她:“如果我解决不了,再告诉阿姐。放心,这事我有分寸的,阿姐。” 瑾音只好住嘴,只是依旧放不下心。 瑾言却转移话题:“山长说,年末考试,得了前三的学生会有奖励。阿姐,到时我给你买礼物。” “这么自信?”瑾音挑眉。 瑾言淡笑:“自然。” 瑾音认真想了想:“送女孩子东西,怎么能问开口就人家想要什么呢?这样岂不是一点期待感都没有!” 姐弟二人说了会话,瑾言见她眼底一片青黑,忙道:“阿姐,早些歇息,我回房了。” 一夜好梦。 寒风吹过窗户,发出呜呜的响声。 瑾音哈欠连天的闭着双眼,不情不愿的从被窝坐起身,立即就被冻的瑟瑟发抖。 她迅速缩回被子,抖了好一阵,方才清醒:对啊,糕点方子已经卖了,她不用起这么早的! 瑾音正准备继续睡,外头其他人起床的声音陆续传来。 瑾音做了许久心里建设,这才哆哆嗦嗦的穿上棉袄,出了房门。 走到院子里一看,天还是黑漆漆的。 瑾言的房间,窗缝透出油灯的亮光。瑾音摇摇头,这孩子,每日都要早早起来,帮着她准备糕点制作的材料。 “瑾言,再睡会,天色还早呢。”瑾音轻轻敲了敲他的窗户。 瑾言打开房门,早已穿戴整齐。他看了看天色,这才想到,今日不必制作蛋糕。 “阿姐,你也再睡会。”他指了指桌前的书本,笑道,“马上要考试了,我看会书。” 巧姨、马婆婆他们听到动静,接连起身出了房门。 瑾音抚额:除了三个小屁孩,其他人都起来了,这下,想睡也睡不了。 既然大家都起来了,那便做事! 瑾音安排马婆婆、巧姨去做早餐,马老伯去扫院子。 然后,她呆坐在房内,发现,自己居然没事干啦。 哎哟,家里有人伺候的感觉可真好,如果天气不这么冷,就好了! 瑾音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天光乍亮,瑾行、瑾玉陆续起床,很是乖巧的同瑾音问候早安。 “阿姐,走,走,你许久都没射箭啦!”瑾行拉着她的衣袖。 其实这不怪瑾音,本来原先打算,每日清早,带着弟妹练箭打拳晨练。 可她太忙了,这项计划鲜有执行的时候。 瑾行都念叨过好几回,语气满是遗憾。 如今,见姐姐有了空,瑾行一脸兴奋,拿上孟怀安送的那张弓箭,冲她扬了扬。 瑾音也有点手痒,她许久未拉弓射箭,怕是都生疏了。 瑾音站在院子里一角,瞄准院墙上挂着的靶子,屏气凝神,一箭射出,稳稳正中靶心。 “阿姐好棒!”瑾行、瑾音拍着巴掌大笑。 这笑声,将众人都引了出来围观。就连小石头,半睡半醒之间,也穿好衣服跑了出来。 瑾音环视众人,微微扬起下巴,淡然一笑,继续射出几箭,均中靶心。 “小姐射箭可真是厉害!”马老伯无比惊讶,连连夸赞。 “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是猎户。” 射了几箭,瑾音觉得身上有了热意,她望向一旁的瑾言,随手将弓箭递过去:“让我看看,你练的如何了。” 瑾言苦笑着接过弓箭:“阿姐,我不太擅长这个。” 他挺直腰身,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开弓。一支,两支…… 五支箭射出,两支支脱靶,三支射在靶子外环,没有一支正中靶心。 射完手中的箭羽,他不好意思的看向瑾音。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练习时间短,以后,要勤加练习!”瑾音鼓励了一句,看向瑾行。 瑾行一脸自信,挺着胸脯接过弓箭。他的力道,拉开弓箭已是不错,难得他还次次中靶。 看着这个结果,瑾行有些失落,他哎呀一句:“没中靶心哎!” 说完,看向瑾玉。 瑾玉红着脸:“我,我还拉不开弓。” 瑾音安慰道:“我们玉儿的长处不在这。” 瑾行扭过头,见小石头一脸崇拜,他又挺直身板,冲他勾勾手:“小石头,你想学不?” 小石头一脸兴奋的上前,小声开口:“我也可以学吗?” “当然,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弟。你要叫我老大,听我的话,我就教你射箭。”瑾行拍着胸脯保证。 小石头立刻站定,哧溜吸了一下鼻涕,声音无比洪亮:“老大!” 声音之大,震飞了屋顶几只麻雀。 看着眼前的两小屁孩,瑾音简直雷倒。 第97章 过契 见大家兴致昂扬,瑾音将弓箭放置一边,指挥着瑾言、瑾玉、小石头排成一行。 她冲瑾行扬起下巴:“瑾行,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来来来,也教教我们,你学的功夫。” 瑾行若是有尾巴,只怕早就翘的老高。 他背着手,趾高气扬的说:“本来我师傅的功夫,不好外传的,不过呢,鉴于咱们都是一家人,也就无所谓啦。我教了,你们可得好好学!” “别废话,赶紧的!”瑾音没想到,才一丁点大的小孩,还挺啰嗦。说了一大堆,还没进入正题呢。 瑾行哼了一声,大叫一声“哈!”,跳过身去,摆出架势。 他蹲着马步,两手握拳,置于腰侧,左手出拳“哈!”,右手出拳“嗨!”。 瑾音看着他,一本正经蹲着马步,撅着屁股,来来回回左一拳右一拳,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震惊,再到怀疑人生。 “瑾行呐!” 瑾音收了收表情,走到他身旁,十分温柔地问,“所以,你就学了这?” “嗯!”瑾行扬了扬小拳头,“阿姐,是不是巨威风!” 呵呵,瑾音小心的措辞:“瑾行,阿姐毕竟是个女孩子,练武有点太粗鲁了。所以呢,阿姐去厨房看看,早餐好了没。你带着你二哥、玉儿和小石头继续练哈!” 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瑾言见状,紧随其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瑾行,二哥想起来,书还没背完。我就先去背书了。”也溜了。 含着包泪,看着二哥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他咻地转头,看向瑾玉。 瑾玉才刚迈出去的步子,一下顿住。 她扭着手指,一脸的难为情:“瑾行,我也是女孩子。师傅教导我,女孩子要娴雅端静,我……” 瑾行真想哇的大哭出声,可是他是男孩子。再说,院子里马老伯和小石头还在一旁看着呢,他不能哭。 瑾行极力忍住泪水,将头扭到一边,满不在乎道:“知道了,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哼,你也走!” 瑾玉见瑾行难过,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那,我也继续学。瑾行,你不要生气了。” 瑾行依旧撅着嘴,心里却开心了不少。他点点头,勉强道:“好。” “老大,我学,我学!你刚刚那样子,可威风了!”小石头又蹦又跳,一脸激动又兴奋,嘿嘿哈哈的学着瑾行出拳。 瑾行抹了一把眼泪,揽着小石头的肩膀,重重拍了拍:“好兄弟,就知道你懂我!” 马老伯一边扫着院子,一边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笑闹、打算。 闹闹哄哄吃过早餐,弟弟妹妹各自上学去了。 瑾音在家,等着顾三夫人的人,上门学做糕点。 结果,学习糕点的还没上门,倒是孙武先找了过来。 “瑾音姑娘,九百五十两,可否?”孙武见了面,还未进门来,就先拱了拱手,见了她立即开口。 瑾音连忙请他进来歇坐,一面走一面道:“价格还是有些贵了。” 孙武坐下,唉了一句:“是贵,只是昨日谈了许久,对方不肯再降了。” 瑾音点点头:“地契齐全否?现在可否去官府过契?” 孙武猛的站起身:“齐全的。你若买,我现在就去他家,让他带上地契,一同去官府。” “那劳烦孙叔再跑一趟!”瑾音淡然一笑。 孙武才刚坐下,茶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丢下一句“好,你等着,我立马就回来!”,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那能不急,这笔生意,能赚好几十两呢! 瑾音看着眼前一阵疾风吹过,孙武便不见了踪影。 她哭笑不得,回房取了银票,藏在怀中夹袄里层,等着孙武带田庄主人上门,一同去往官府。 孙武才走,春杏带着两个小伙计、一个婆子就上门来了。 瑾音连忙起身迎接,同时吩咐巧姨去沏茶水。 春杏摆摆手,笑着说:“不必沏茶。瑾音,我这就回去了,夫人身边离不得我伺候。” 说完,她领了人上前,一一同瑾音介绍。 穿青灰衣裳的方嬷嬷,四十来岁的年龄,身材矮胖,长得十分有福气,是顾三夫人小厨房里的厨娘。 另外两个小伙计,相貌有些相似,经春杏介绍,瑾音才知,原来他们都姓杜,是两兄弟,之前在顾三夫人一个小糕点铺上做学徒。 介绍过后,春杏对着他们三人道:“你们跟着瑾音姑娘好好的学。夫人说了,日后糕点铺子开起来,你们便是铺子里的大师傅,少不了你们的好造化。” 三人面露喜色,连连恭敬应下。 春杏又对瑾音道:“方嬷嬷主要学做奶茶,杜氏两兄弟呢负责糕点。反正你多费点心,无论糕点还是奶茶,都教教他们。”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瑾音笑着道:“嗯。只不过待会,我得出去一趟,怕是要三位等上一等。” “这有何妨。”春杏点头,“反正你多费点心,年前将他们都教会便可。” 瑾音想了想,她铺子里的糕点,要说多难,那是没有的,无非配料新奇一些,十来天的时间便能学个大差不离,余下的,便要靠他们自己了, 她点头道:“可以的。” 春杏走后,瑾音便带着方嬷嬷、杜氏兄弟去了后院。 她先介绍了一番,制作糕点所要用到的材料。 杜氏兄弟十分惊奇:“我在糕点铺子,用到的无非是面粉,头一回见到如此新奇的配方。” 方嬷嬷指着炉子上加热的牛奶问:“这又是要做什么?” 瑾音指着鸡蛋,神秘一笑:“说来我铺子里,最重要的便是鸡蛋与牛奶。我的秘方,尽在于此!你们且跟着我学,便会明白了。” 就在此时,马老伯匆匆跑过来:“孙老爷带着人来了。” 瑾音停下手里头的动作,转头对马老伯道:“你让孙叔等一下,就说我马上过来。” 说着,瑾音冲一旁候着的巧姨、马婆婆道:“你们知道如何打发蛋清的。你们先教一教三位,其余的,等我回来。” 方嬷嬷、杜氏兄弟不太明白,就打个鸡蛋清,还需要人教?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天呐,这可真是个体力活! 走到正厅,孙武正同一位五十多岁、身穿暗紫绵绸的男人闲聊。 这男人看了看瑾音,不觉微皱眉头,询问着看向孙武。 瑾音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因着年龄,不信任她。这种眼神,她见的多了,已经习以为常。 瑾音冲男人微微点头,笑着开口:“大伯,地契带了没?现在可以去官府?” 男人皱着的眉头缓和下来,点头:“都带齐了,走。” “马老伯,你陪我一起去。”瑾音对马老伯招招手。 “好的,小姐!”马老伯俯了俯身子,紧随瑾音身后,一路上莫名喜悦。 许是孟掌柜打过招呼的原因,官府过契之事,无比顺利。 钱契两清,几方都很高兴。 瑾音呢,从此有田有地,算是个小地主啦,美好的咸鱼生活指日可待! 庄子主人拿到巨额银两,外债不必再愁,还有了本钱东山再起。 孙武也高兴呐!可以说,这笔牙钱,是他从事牙人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来,最可观的一笔收入。 所以现在,在他眼里,瑾音简直是个财神爷。 马老伯心里也高兴啊,毕竟小姐许了他田庄管事的位子。这个田庄子,离杨家村和县城都近,他的小石头上学可就方便了。 想起小姐许诺的,小石头能去杨家族学识字,马老伯心里更是乐成一朵花,别提多有盼头了。 就冲这,他都得尽心尽力的帮小姐把庄子管好! 几个小主人都是宽厚人,对他们夫妻两好,对小石头也好。主家过好了,他们只会跟着过的更好! 第98章 底细 接下来的几日,瑾音闭门不出,只在家中教授方嬷嬷与杜氏兄弟制作糕点,并等着孟掌柜的消息。 方嬷嬷与杜氏兄弟都有底子在,学习的进度比她预想的快了许多。学了四五天,几人就做的像模像样,只是仍掌握不好火候,废了不少材料。 说实在的,瑾音还蛮心疼呢。 约莫过了两三天,瑾音正指导着方嬷嬷几人糕点材料的配比,保春堂的小伙计,匆匆忙忙地过来:“瑾音小姐,我们孟掌柜请您过去一趟。” 瑾音知道,孟掌柜无事一般不会来自己。她点点头,解下围裙,对方嬷嬷与杜氏两兄弟开口道:“你们先照着刚刚的配方,烤一炉杏仁奶酥糕,我回来尝尝,你们学的如何。” 说完,匆匆跟着小伙计走了。 果然,与瑾音猜想的一样,那男子的身份查到了。 “是顾府那位柳氏的表弟。”孟掌柜脸色微微难看,喝了口茶,继续说,“幸好你当时谨慎。那日他去,确实是要给你铺子里下毒。” 瑾音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她声音泠然:“下毒?” “嗯。毒计未成,他便又花了钱,雇了个街边混混,等待时机再去你铺中投毒。瑾音,你这铺子,幸好是不开了!”孟掌柜叹了口气。 “是柳姨娘派他来的?”瑾音问。 “是。因为你指控过他的母亲,导致他母亲在狱中丢了命,所以他把这仇记在你身上了。”孟掌柜开口。 呵呵,柿子专捡软的捏是。柳氏表姐弟,果然不愧于亲戚,如出一辙的狠毒。 “这事,我帮你处理。你这段时间多加小心。” 孟掌柜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封信,递给她:“我家二爷给你写的信。” “嗯?”瑾音还在想着柳姨娘的事,拿过信,才反应过来。 她疑惑地望着孟掌柜:“我的信?” “嗯。”孟掌柜点点头。 瑾音暂且将信收入袖子中,身体挺直:“孟掌柜,这事本与您无关,再麻烦您,我就过意不去了。您同我说说,柳姨娘这表弟的底细。” 孟掌柜眼神中带上一丝诧异,他没想到,瑾音会拒绝他帮她处理这人。片刻后,他的目光转为欣赏,语气和缓,一一道来。 这柳氏,原是金陵小馆培养的瘦马。她的那位表弟,其实与她并无血缘关系,而是她姨母收养的义子。 柳氏这位表弟,其实是馆里一名小男奴,自小便陪在柳氏身边。 后来柳氏被顾三爷看中,买了回来当姨娘。临走前,她牵了线,让她的姨母认了这个义子。 柳姨娘名下有两个庄子,名义上是她的姨母在给她打理,实际上是她这个表弟在管。 “从小相知相伴,赎身后,也不忘给陪伴自己的男仆脱离奴籍,寻个好去处。所以,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瑾音敏锐察觉出孟掌柜的话外之音,“他们二人有着超越主仆、友谊或者亲戚的关系。” 否则,为了一个才认了几年不到,没什么感情的义母去下毒,这种说法实在不合常理。 “他是为了柳姨娘才做的这一切?”瑾音思索片刻,开口询问。 “嗯。”孟掌柜脸上浮现笑意,赞赏的看向瑾音。 “这些,顾府不知情?”瑾音问。 “不知。”孟掌柜叹口气,“顾三爷那人,十分信任这个柳氏。顾三夫人小户出身,在顾府表面风光,内里艰难。她早被顾三爷下过禁令,不许插手柳氏的事,所以,她不知属正常。” 瑾音长长吐了一口气,她站起身,对着孟掌柜鞠了一躬。 孟掌柜摆摆手:“与我不必来这一套。你想到对策了?” “嗯。” 这事,光靠她,自是没有这力量去扳倒柳姨娘姐弟。所以,她得同顾三夫人一起。 瑾音走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 直到踏进院门,摸着袖子中的信封,她才想起,刚刚忘记询问孟掌柜,孟怀安怎么突然给她写信? 这可真是,莫名其妙! 瑾音将信放进抽屉中,准备晚上再看。 下午,方嬷嬷、杜氏兄弟准备离开之际。瑾音笑着上前,看向方嬷嬷:“嬷嬷,我同你们一道,我想去府上,给三夫人问个安。” 方嬷嬷胖胖的脸一笑,眼睛被挤的眯起来:“那感情好,夫人见了小姐,定会开心的。” 瑾音腼腆笑了笑,不再多言语。 到了顾府,方嬷嬷先去内院通传,瑾音在前厅静候。 不多时,春杏来了,拉着她的手:“瑾音,难得你来府上。” “春杏姐姐见笑了。”瑾音轻笑,见她眉间略带忧虑,开口询问,“春杏姐姐,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春杏闻言,脸上忧虑更深一分。 她语气低沉下来:“夫人近来,身子不太好了。有何事,你长话短说。” 不太好了? 是什么意思? 瑾音一路想着,这是何意。 直到进了房间,见到顾三夫人,瑾音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窗前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碗,碗中只剩一点黑色药渣。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郁的中药苦味。 顾三夫人斜斜靠在躺椅上,闭目休息。 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不少。 瑾音记得,初见她时,她端庄温婉,美丽大方。 前几日见她,虽是消瘦,也并没有如此虚弱苍白。 听到响声,顾三夫人睁开眼,扶着扶手坐起身,指着一旁的凳子,声音虚弱:“瑾音,坐。寻我何事?” 瑾音默了一瞬,坐到她身前:“夫人,您这是?” 她微微笑了笑:“咳,身体出了点毛病。” 春杏立在一旁,闻言,泪水瞬间充满眼眶。她低垂着头,死死咬住下唇,将泪意憋了回去。 “夫人,您……”瑾音还要开口。 顾三夫人淡笑着摇摇头:“瑾音,我的身体我知道。今日何事寻我。” 瑾音见了她的样子,又看见春杏的表情,心情沉重起来。 “夫人,柳姨娘的事,您这边有眉目了吗?”她只能开口问。 顾三夫人摇摇头,她的视线飘到窗外,慢慢变的坚定:“不过也无妨。” 大不了,找个机会,直接一杯毒药灌下去。 反正,她也是将死之人。她作为主母,处置家中姨娘,便是处置了,又如何。 更何况,柳姨娘曾差点就害了她的泽儿,放在哪家,也是要被拔了舌头,打断双腿双脚扔出去的。 只是那样,等她死了,顾三爷会将对她的怨恨转移到泽儿身上,对那贱人的孩子只会越发的好。 她的泽儿,得了亲生父亲的厌弃,日后该如何自处呢。 柳氏被顾三护的那样紧,她更怕,不仅没能将柳氏处理掉,反而让泽儿遭了厌弃。 终归是她这作娘亲的无能。 顾三夫人闭上双眼,一颗心被撕来扯去。 “夫人,我这倒是有些线索。”瑾音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低语。 顾三夫人缓缓睁开双眼,黯淡的双眸开始有了光彩。 她微微偏头:“消息可准?” 瑾音点头:“准的。” 顾三夫人嘴角浮现嘲讽的讥笑,眼睛却湿润起来。 “瑾音,多谢你。”她挣扎着起身。 “也是帮我自己,我不想随时守着一颗定时炸弹。”瑾音连忙制止住她的动作:“夫人,您休息,我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您吩咐我。” 第99章 开始了 “瑾音,说来是我对不住你。我曾经答应过你几次,保证不会牵连到你,却不想一次又一次,让你卷入这趟混水之中。”她悠悠叹口气,目光饱含歉意。 瑾音沉默着摇摇头,她以前也暗自埋怨过,顾三夫人行事太过懦弱,连一个姨娘都对付不了。可接触多了,她也明白,顾三夫人有自己的苦楚与无奈。 环顾这间房子,甚至这个小院子,除去春杏,竟然没有几个仆人贴身伺候。可想而知,顾三夫人处境之艰难。 春杏送瑾音出门时,瑾音沉默许久,才开口问:“夫人的病怎么会如此严重?大夫瞧过吗,怎么说的?” 春杏勉强笑了笑:“大夫也束手无策。夫人说,生死由命。” 瑾音再次沉默。 直到回到家门口,她看了看天,阴沉沉的,让人压抑。 瑾音振作精神,推门进去。 转眼进了腊月,学堂的年底考试,瑾行考的不错,得了五两银子的奖赏。 他拿着银子,买了两支银簪,一支梅花簪,一支兰花簪,送给瑾音瑾玉。 簪子做工简单,不算贵重,可瑾音拿着爱不释手。 她笑意盈盈的收下了:“瑾言,我很喜欢,谢谢你。” “阿姐喜欢便好!”瑾言也露出笑容。 瑾音又从匣子中取出银子,递给他:“你也放假了,明日,同马老伯去牛市买牛,再买辆架子车去。再有,咱们村里的宅子,还有庄子上的房子,该修也得修,你改天看看去,银子不够再同我说。” 瑾言点点头,接了银子放到袖中。 接下来的日子,瑾音照旧教导着方嬷嬷、杜氏兄弟学做糕点与奶茶。 直到腊月十三,他们已经能够很熟练的烤制糕点,并且还创新了好几种糕点。瑾音才道,他们不必再来了。 这段时日,瑾音也谨慎的很,生怕柳姨娘那边再使什么诡计。 所以瑾言出门,身边都有马老伯夫妻二人陪同。 瑾言放假后没几天,何家私塾也放了假。 瑾行便天天去镖局学武,连着把小石头也带了去,说是打个下手。 见他们二人一副兴奋的样子,瑾音也随了他们。 瑾玉想着,家里兄弟都放了假,她也暂且不去师父那里上学了。 不过这个想法被瑾音直接否决。 瑾音是这样想的:柳姨娘那个隐患还没解决掉,怕是还会针对她家。 瑾行、小石头,留在镖局,镖局都是习武之人,安全着呢。 苏府,苏先生别看只是一介女流,可她出身不凡。府上看似简单,实则守卫力量不凡。有苏先生看护瑾玉,她也放心。 年味越来越浓,街上到处张灯结彩,火红一片。 这几日,瑾言同马老伯夫妇驾着牛车,回了杨家村修葺房屋。他们在乡下住了几日,直到十八才回了城。 “阿姐,村里房子修好了,厕所也修好了,这是剩的钱。”说完,瑾言拿出银子,交给瑾音。 瑾音没收,反倒又拿两锭银子给他:“瑾言、马老伯、马婆婆,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村里,住到过年了。你们这几天,去集市置办一些过年用的东西,吃的用的,都置办齐全,过年用。” 瑾言失笑,看着手上分量不轻的银锭:“那也用不着这么多的,阿姐!” “多了再给我。”瑾音也笑。 这段时日,她心里总绷着一根弦。 柳姨娘的事不解决,只怕她年都没心思过,更别提采买过年的东西了。 瑾言无奈的收下银子,才回来又忙的团团转。他连着跑了几天集市,置办好过年的东西,再同马老伯夫妻一趟一趟往返往杨家村。 村里人皆是咋舌,杨家四个娃可真真是发达了。 瑾音终是按耐不住,偷偷去了柳姨娘表弟落脚的巷子,找了个面馆坐下,蹲守情况。 一连去了几天,因着她嘴甜,又出手大方,每日都去照顾生意,面馆老板娘同她说的也便多了。 瑾音状似无意的打听着柳姨娘表弟的事情。这一打听,还真叫她又打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板娘讲:“那男的啊,最近同这附近的几个混混走得近,有时还来我面馆吃饭呢。” 说着,她小声说:“上回,听他们悄悄地说,要去截一个小姑娘来着,说是那小姑娘的姐姐得罪他了。” 瑾玉有危险! 瑾音心头一紧,若无其事问道:“然后呢?” “然后,说是小姑娘家护的严,找不着机会下手。”老板娘朝着那个院子啐了口口水,“一看几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瑾音心里松了口气,点头应和。 “说起来,这男的也不像什么正经人,可偏偏有个好看的妇人,偷偷来找了他嘞!二人还抱在一起!”老板娘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声音越来越低,语气却莫名兴奋。 “好看的妇人?”瑾音双眼微眯,“老板娘,那妇人长得什么模样?” “哎哟,那腰肢可细了,走起来一扭一扭。样貌不算顶顶好看,可看上去就是觉得,柔弱的特别好看。”老板娘想了想,尽力的描述起来。 这不就是柳姨娘? “老板娘,这都叫你看到啦!”瑾音赞叹。 “我们做生意的嘛,起得早,睡得晚。有一回关铺子关的晚,我提泔水去倒,路过巷口,瞧见二人在巷子角落抱了一下。当时天色暗,二人拥抱着,并未发现我,我就赶紧走了。后来,那妇人走时,路过我店铺,借着灯光,我还仔细瞧了瞧她的样貌呢。” 老板娘是个自来熟,健谈着呢,见瑾音听的饶有兴致,便道,“姑娘,这话你可别外传,要被这男的听到了,可不得了。” 瑾音重重点头保证。 余光突然扫到,那院子的大门打开,熟悉的身影从里走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 瑾音匆匆结了帐,悄身尾随其后。 男子一路走到一家酒楼,正了正衣襟,脸上露出莫名的喜悦。 进入前,他谨慎朝着四周,仔细打量一番,见没有异样,方才走了进去。 瑾音闪身一躲,躲进了拐角。过了一会,方才探出身子,朝外看了看。 见他已经进入,瑾音也走到酒馆门前,抬腿欲进。 突然,身后一只手掌,扣住她的肩头,将她拉回。 瑾音心惊,反身折住那人的手臂,那人吃痛,哎哟一声,小声不停的说:“是我是我,瑾音,你轻点轻点,我胳膊要被折断了。” 瑾音回头,一愣,赶忙松手,嘿嘿直笑:“虎子哥啊,啥时候回来的?” 附近已经有几个人投来注视的目光,虎子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匆匆走到对面侧方的一处茶馆:“三夫人在茶馆二楼,你同我去。” 瑾音摸摸头,不甚明白,到底怎么了。 到了茶馆,二楼雅间,顾三夫人靠在窗前,春杏姐姐在她身旁伺候。 除了顾三夫人、春杏、虎子哥,此处再无其他下人。 瑾音正要开口,顾三夫人摇摇头,指着开了一半的窗户:“莫说话,耐心等着看,你便明白了。” 瑾音从窗户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对面酒馆也正常无异。 可看着顾三夫人、春杏、虎子哥三人脸色凝重,一言不发的样子,看向对面酒馆,瑾音也耐下性子往对面看去。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顾三夫人眼睛暗沉:“来了!” 闻言,瑾音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脸蒙白纱的袅娜妇人,正由着个小丫鬟搀扶着走下马车,施施然进了酒馆。 “柳姨娘!”瑾音转头,看向顾三夫人的侧脸。 顾三夫人未回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瑾音预感有大事要发生:顾三夫人终于出手了,这次,能将柳姨娘彻底扳倒吗? 这般想着,她越发仔细地盯着对面的酒楼。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瑾音看到,一辆顾府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马车上,走下两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 二位贵妇人由丫鬟嬷子搀扶下车,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厮。这二人下车后,微微转过身子,冲着她们这处窗口淡淡一笑。 顾三夫人嘴角也挂上淡笑:“二位嫂嫂,可莫让弟妹失望呐!” 第100章 珍珠 看到这里,瑾音已经有些明白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两位贵妇人由丫鬟服侍着,出了酒馆的门。 身后,柳姨娘被两个粗使婆子稳稳扶住双手,面容惨败,脚步踉跄的走出来。 婆子用力一推,她便被强制坐进后头那辆马车中。 她的那位表弟,也被顾府两位夫人带来的小厮,狠狠钳制住,押在马车之后。 直到顾府的马车走远,顾三夫人才移开视线。 她自顾开口:“瑾音,知道为何我愿意花大价钱买你的糕点方子吗?” 不等瑾音开口,她继续说:“原本,只是想给泽儿留下一点产业,毕竟我去了,府上会有新的三夫人,三房会有新的嫡子。不过现在,我用你的糕点方子,换了大嫂二嫂一个人情。她们替我出面处置柳姨娘,我便把方子给她们。” “别看大老爷、二老爷在京城做官,可官场处处需要打点,银两上还真算不得宽裕。前几日他们回来准备过年的事,我才那么隐晦一提,我的二位嫂嫂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她唇角露出讥笑:“自诩书香门第出身,一向看不起我这满身铜臭味的两位嫂嫂,都未曾掩饰便同意了。钱呐,果然是个好东西!” 或许是看她活不长了,便不再伪装。糕点方子犹不满足,甚至暗示她,草莓铺子她们也可以帮泽儿打理。只可惜,二人又放不下身段,拉不下脸地明说。 瑾音知道,顾三夫人不需要人接话,只需要一个聆听者,她坐在一旁,静静凝视着她。 顾三夫人却是一笑,指着虎子和春杏,对瑾音讲:“虎子和春杏好事将近,你且等着他们请你喝喜酒。” 春杏脸上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 虎子嘿嘿直笑:“多谢夫人。” 瑾音惊讶的合不拢嘴:“春杏姐姐,虎子哥,你们,你们啥时候好上了!” “慢慢就好了呗!”虎子经过小半年的历练,成熟了不少,“瑾音,你且等着送礼!” 瑾音瞧着他一脸喜悦的样子,也哈哈笑了:“那必须的!” 顾三夫人见他们开心,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过了一会,顾三夫人像要起身,春杏赶忙上前扶住她。 “该回去了。”顾三夫人侧头对着瑾音道,“今天之后,我保证,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回去,过个好年。” 虎子眼力劲很足,顾三夫人起身之时,他便下了楼,去牵了马车过来接顾三夫人。 隔了两日,瑾音提了做的肉干、肉脯去保春堂感谢孟掌柜。孟掌柜告诉她,柳姨娘和她的表弟,因为偷盗顾府大笔银子,被收押进了牢狱。 再后来,听庆山哥带回来的消息:二人在牢狱之中感染了风寒,没过多久便病死了。 那日正是大年三十。 庆山哥不了解内情,只是感叹:“你说那柳姨娘,已经很有钱了,干嘛和自己表弟偷顾府的钱呢?这可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 瑾音初听,遍体生寒,两位官太太出手,柳姨娘立刻就没了命。虽然,瑾音觉得柳姨娘死有余辜,可是听到权势让一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不发一声的死去,她还是有些惊悚。 可在这个时代,她除了适应这里的法则,别无他法。 瑾音松开捏着的拳头,所以光有钱,在这个时代是不够的,还得有权势支撑。 瑾音明白,权势这条路,她走不通的,最终得靠瑾言和瑾行。 言回正题,听闻柳姨娘表姐弟被关进大牢,瑾音整个都轻松了。 眼见着近两天,天气阴沉,北风越刮越大,似乎有下雪的趋势 下午,同瑾言商量过后,她决定:明日上午,一家子就回村去! 于是,姐弟二人,各带着马老伯夫妻同巧姨,分别前往镖局、苏府,替弟弟妹妹请假。 路过首饰铺,瑾音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铺子里的人不少,都是趁着过年,来置办首饰的妇人与年轻姑娘。 瑾音走到银铺掌柜身前,从怀中取出瑾言送的银簪,又拿出荷包,从荷包中取出两粒粉色珍珠,问:“掌柜的,我想将珍珠镶嵌在银簪上,您这边可能制作?” 掌柜的拿起珍珠细心看了看,又瞧了一眼银簪,沉吟片刻,道:“姑娘,这珍珠比银簪贵重不知多少倍,你再考虑一下?镶在银簪上,着实有些浪费这样好品相的珍珠了。” 瑾音淡笑:“无妨的,您帮我嵌上去。” 掌柜想了想,问:“我帮你稍加改一改这银簪,可否?可能要加些银料,手工费也要贵些。” “可以!”瑾音见这掌柜谈吐,很是诚恳,再看他这银铺生意很好,应该口碑不赖。 “姑娘,你这对粉珠,能否割爱?”身旁,一个容貌娇俏、约莫十三四岁的姑娘眼睛一亮,快步走到瑾音和掌柜身边,看着珍珠的眼睛闪闪发光。 哈? 瑾音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珍珠是我要送人的礼物,不太方便转让出去。” 姑娘闻言,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不远处一个妇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满面的看向瑾音:“小姑娘,要不你开个价?” 妇人周身散发着不容拒绝的气息,脸上却笑容满面。 瑾音只是瞧了她一眼,表情就淡了些许。 她心中哀叹: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位不正是前几日见到的,顾府大夫人,顾三夫人的大嫂吗? 得罪过一个柳姨娘,已经让她吃了不知多少亏,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时,她只能…… 瑾音珉了抿唇,屈膝淡笑:“说来,这对粉珠,也是很不容易得到的。今日本想镶在簪子之上,和家中姊妹一人一支,却不想这位小姐姐如此喜爱,既如此,不若成人之美。小姐姐肤色白皙,生的明艳美丽,珍珠与您十分相衬呢!” 瑾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年轻姑娘的神色。只见她从恼怒到喜笑颜开,然后很友善的看向瑾音。 瑾音夸赞完她,有些为难的看向粉珠:“只是,我也不知这珍珠价值几许,不若,夫人您看着给。我看夫人与这位小姐姐均是亲切端贵之人,我信您二位!” 第101章 开怀 顾大夫人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珍珠:“姑娘,既是你的心爱之物,便由你开个价。” 瑾音淡笑,对方这明摆着不肯出高价格买下,可当着自己女儿与银铺掌柜的面,也不好叫低了价格,便将皮球踢回她这里。 既然对方如此说了,瑾音微一沉吟,装着难为情道:“夫人,这对粉珠,当时那行脚商人死活不肯卖与我,我磨了许久,方才以半金的价格买了下来。我也不赚您钱,您就给五十两?” 顾大夫人眼角跳了跳,正欲开口 瑾音挠挠头,已经转头看向银铺掌柜:“掌柜的,这珍珠,我也不知道到底买贵了没有。您做这行的,给掌掌眼?” 银铺掌柜为难的看着眼前几人,这怎么说也不合适啊。 他只能含糊不清地道:“价钱略贵了些,倒也算合理。” 瑾音微松口气,拍了拍胸脯:“那还好,总算那行脚商未坑骗我!” 说完,将珍珠递给顾小姐,抿唇微笑,害羞道:“小姐姐,您看这个价格,您买不买呢?” 顾小姐接过珍珠,来回观看,爱不释手。 她抬头冲着顾大夫人撒娇:“母亲,我十分喜欢,您买给我!” 顾大夫人无奈地笑了下:“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买了买了!” 说着,便吩咐身后的嬷嬷掏银子。 瑾音示意身后的巧姨接过银子,发出透出无比真挚的感叹:“姐姐,好羡慕你啊,不仅长得这么美,还有这么疼爱您的母亲!” 顾小姐闻言,小脸高傲的扬起来。 顾大夫人心头的一丝不悦,此刻也烟消云散,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瑾音离开银铺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巧姨看着她沉静的脸色,低声唤了她几声:“小姐,小姐。” 瑾音看向她:“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不开心了?”巧姨回头看了眼银铺中的母女二人。 “倒不至于。”瑾音摇摇头,苦笑,“不是还赚了五十两吗。” “那对珍珠,您若不想卖,是可以不卖的。”巧姨低声道。 瑾音道:“或许。可是,我也怕了,怕再惹上麻烦。” 瑾音握住怀中的两支银钗,喃喃自语:“我,还是太弱了。” 苏府,苏朝云听闻瑾音的来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苏嬷嬷去取东西来。 不一会,苏嬷嬷带着一个丫鬟,捧着几件衣服,走到瑾音前面,放到她手中。 苏嬷嬷道:“家中一些旧皮子放了许久,小姐说快过年了,给你们姐弟几人做身衣裳。” 瑾音赶忙将衣服放在一旁,起身对着苏朝云行礼:“苏先生,瑾玉在这,已经够劳烦您了,这些衣服我怎好收下!” 瑾玉也走到瑾音身边,同她一起行礼。 苏朝云摆摆手,她道:“玉儿是我唯一的弟子,你们既是她的兄弟姊妹,便也是我的小辈。长辈赐,不可辞。” 瑾音无奈,她看着那几件狐皮衣服,柔软顺滑,均是上好的皮料。 “苏嬷嬷,带瑾玉去书房收拾些书籍,给她带回家去。”苏朝云看了看瑾音,对苏嬷嬷和瑾玉道。 等到瑾玉离开。 “是遇到什么事了?”苏朝云看着她的脸,一向清傲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兴趣,“平日见你,总是生气勃勃,今日怎么眉宇之间一股颓丧之气?” 瑾音心中正郁郁不得纾解,闻言,叹了口气:“这您都看出来了。苏先生,您果然不是普通人。我就是郁闷,人活在世上,处处受到掣肘,有钱的压着没钱的,当官的管着没权的。人想活个顺心自在,怎就这么难呢?” 苏朝云闻言,几欲笑出声,她看向瑾音身后的巧姨:“你家小姐,今日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巧姨见瑾音满脸颓丧,只得将今日在银铺发生的事讲给苏朝云听。 苏朝云听完,轻笑一声:“这点子事,也值你挂在心上?” “您不懂!”瑾音生无可恋的回。 经历了柳姨娘的事,她只觉得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似乎只要有点权势的人,都可以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她,无能为力,只能借助更有权势的人,来摆脱她的困境。 她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这才是她无奈的根源。 苏朝云叹了口气,缓缓背过身去:怎么会不懂呢! “瑾音,很多事就是这样,现实总在逼着你低头。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是一件很难的事!” 瑾音闻言,看向苏朝云落寞清丽的背影,她一骨碌站起来:自己居然把苏先生,给带入情绪低谷了! 罪过罪过,苏先生在她心中,可是如雪中寒梅、空谷幽兰般的存在。 她怎么可以把如此高洁脱俗的人儿感染成自怨自艾的凡尘俗子之列呢! “苏先生,马上要过年了,您还留在千水县吗?”瑾音转移话题。 “嗯。”苏朝云看向窗外,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目光逐渐变得清冷。 额,好像又说错话了,瑾音简直想打自己一脑门。 临近过年,还独自留在外地。苏先生肯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啊!自己这么问,不是正戳人家心窝子嘛! 瑾音终于从那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她吐了吐舌头,笑的十分生动:“苏先生,不若同我们一道过年?” “不了。”她摇摇头,“我习惯了清静。” 瑾音想了想,笑着道:“我新买的田庄,在梅岭脚下。这几日家中马老伯常去修缮庄里的房子,他讲,梅岭的红梅开得十分美丽。苏先生,不若去赏梅?” 苏朝云听了,倒是有些意动,只是依旧摇摇头:“若是下雪,便更好了。雪中赏梅,方是幸事。少了雪,便少了许多韵味。” 那得多冷啊。 瑾音忍不住搓搓手。 苏朝云看见她的表情,终是忍不住笑了。 她眉眼弯弯,美丽异常:“瑾音,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瑾音歪着头,也笑:“我不是妙人,我只是个红尘俗人!” 苏朝云收了笑,点头:“嗯。写的字确实是俗之又俗,瑾音,你该好好练练字了!我给你准备了几本字帖,在玉儿那里,带回去好好练习!” 瑾音闻言,苦着脸应了一声。 及至苏嬷嬷带着瑾玉过来,瑾音才起身告辞。 瑾玉却是十分不舍,她抱住苏朝云撒娇:“师父,真的不同我一起过年嘛?” “乖,年后就回来上课了。”苏朝云摸摸她的小脸,替她整理衣着,眼神满是温柔。 瑾音原本要出声告辞,可见着瑾玉一脸孺慕的看向苏朝云,她还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瑾玉这个小丫头,来了苏先生这里学习,变化真的很大。最大的变化,便是开朗了许多。 苏先生于她,可能不仅仅是师父的角色,更充当了母亲的角色,给了她无尽的关爱照拂,弥补了她自小缺失的母爱。 第102章 回村啦! 收拾妥当后,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拉着牛车出发,往杨家村赶。 房子被马老伯夫妻打扫过一回,灰尘不多。众人再次打水简单擦洗一遍,也就干净了。 瑾音站在空旷的院中,深呼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她看向后山的方向,心念一动,回屋拿了弓箭,冲院中忙碌的众人说道:“我去山上逛逛。” 瑾言放下抹布,走到她身前:“阿姐,又进山打猎吗?” 瑾音活动着筋骨,兴致高昂:“可不许拦着我!” 瑾言闻言,手放下来,无奈的笑了笑:“阿姐既然如此想去,便去。早些回来,我们等你吃午饭。” 瑾音拍拍他的肩膀,提上背篓往身后一背,就出发了。 冬日的山上,草木衰败,当然,也有不少常绿的树木,错落其中。 瑾音一路沿着溪水,逆流而上。翻过几个山头,方才到了林中深处的崖洞旁。 她绕到崖壁后方,见那几株铁皮石斛长势良好,才松了口气。铁皮石斛不耐寒冷,她还挺担心它们被冻坏了。 等来年春天,天气暖和起来,还是得将这几株铁皮石斛移植出去,进行人工培育方好。 大约是天气寒冷,动物都躲起来过冬了,瑾音这次进山,啥也没打找,只能背着个空背篓下了山。 吃过午饭后,瑾行、瑾玉、带着小石头出去村子里串门,找村里的小伙伴玩耍去了。 马婆婆和巧姨在厨房里洗涮锅碗,马老伯则拿着锄头,翻整后院。 瑾言开口:“马老伯说,他同马婆婆、小石头就住村里。庄子上,他每天起早一些过去看管。” “是为着小石头读?”瑾音侧头看向瑾言。 “嗯。”瑾言点点头,又说到,“我们去庄子上时,那里原先的佃户,在打听问田租子怎么算。” “你怎么考虑的?”瑾音问。 “村里有几户人家也想佃咱家的田地。”瑾言开口,“我想,一半佃给村里人种,一半还是给原佃户种。至于庄子上的山地,暂且不动。山上的果林,山脚的荷池,到秋天能收获不少果子和莲藕,也可以卖些银钱。” 瑾音听他安排的井井有条,十分满意。她补充道:“山上的林子不算密集,让马老伯在林子间种上些金银花、枸杞等中药材,也不错。” 瑾言听闻,也觉得很好。他想起一事,又开口道:“奎叔说想佃咱家山后头的几亩荒地,这事他与你提过,可你一直未给回复。前几日陶婶子见我和回来,让我再次问问阿姐你。” “哎呀,真是太忙,忙到忘了。这事我本来想同你商量一下,再给奎叔答复的。”瑾音揉了揉太阳穴。 瑾言沉思几秒,点点头:“便佃给奎叔种。马老伯马婆婆二人,又要管着家里草莓种植,又要管着庄子佃户的事,还要管理果林和草药种植。他们年龄大了,怕是忙不过来。” “你思虑的十分周到,不错!”瑾音眼神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瑾言失笑:“阿姐,你也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 却总是一副长他许多岁的口吻同他说话,瑾言觉得莫名想笑。 二人去了一趟奎叔家,将这事说了,陶婶、奎叔均是一副欣喜的模样。 “陶婶,红英还没放假呢?”瑾音问。 “嗨,还没呢。说是临近过年,绣坊要赶活,留她们做事呢!”陶婶乐呵呵的回,这可不是白干活,有工钱的。 她当然不贪图自己闺女那几个辛苦钱,可闺女说了,赚了钱给她买礼物,她这心里啊,别提多美了! “陶婶,党参种的如何啦?”瑾音笑眯眯的问。 闻言,陶婶笑的合不拢嘴,手掩着嘴巴:“哎哟,得了孟掌柜的指点,党参好的不得了呢!村长说了,开春就去采购一批新苗,种成了,得的钱,我们和村里对半分!” “你这婆娘,事还没个影,你就开始嚷嚷。”奎叔无奈。 陶婶可不搭理他,问瑾音:“瑾音,你这糕点方子也卖了,来年打算干点啥?” 瑾音摊摊手:“暂时没有想好,过完年再说呗!” 陶婶啧啧几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不着急,反正你现在可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小地主婆了,靠着这些田地的租子,你就坐着享福!” “哈哈哈!”瑾音忍不住大笑,“陶婶,我这哪到哪啊!您看看,我可是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的,靠着那些田产,可享不了福!” “你就嘚瑟!”陶婶作势捏了把她手臂,又道,“哎,不过说真的,婶子还挺佩服你的,一个人挣下这偌大的家业,你娘在地底下也能安心了。你娘啊,就是没福气,她要活到现在,就只管享福了。” 瑾音微微低头,没有接话。 “哎,瞧婶子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陶婶懊恼的拍了拍大腿。 “无妨的。”瑾音忙打断她,“陶婶,您这有没有多的棉花?卖我一些。” “有啊!”陶婶问,“做棉衣?” “嗯。这不快过年了,总得给家里人都做身新衣裳。” “你家那几个下人呢,要不要做?”陶婶问。 “自然也是要的。”瑾音道。 陶婶扒拉了一会手指:“八个人,三个大人,五个小孩,那最少得要八斤棉花。我家没有这么多空闲的棉花,我帮你问问其他人家有没有,你明天再来拿!” “成!”同陶婶闲聊了好一会,瑾音想着还有事,便先行告辞。 等她走后,陶婶感叹的冲着奎叔道:“任谁也想不到,瑾音丫头这么大出息呢!” “且等着,我觉得啊,瑾音、瑾言几个,出息还会更大嘞!”奎叔一边砍着柴,一边大嗓门回了句。 陶婶瞪了他一眼,喃喃自语:“还用你说,我早看出来了!” 奎叔也不争辩,只是笑呵呵的,卖力砍着木柴。 第103章 年近了 越近年关,年味越浓,转瞬便到年三十。 屋里,瑾言挥手刷刷写着对联;屋外,马老伯爬上梯子,挂上红彤彤的灯笼。 瑾言写好对联,瑾音刷上一层浆糊,小心地同巧姨拿出屋门,贴在屋外大门两侧。 瑾行、瑾玉与小石头,则蹲在马婆婆身边,对着一动不动,已经断了气的公鸡,一通乱拔,瞬间鸡毛翻飞。 三个小娃娃回了村,彻底解放了天性,一通乱闹,搅得马婆婆干活也干不好了。 马婆婆“哎呦,哎哟,小祖宗们,别捣乱了”个不停。 瑾音轻手轻脚走到三个小娃娃身后,清了清嗓子,背着手严肃道:“瑾行!小石头!玉儿!又捣乱了不是!还想不想吃年夜饭啦!” 三个小娃娃齐齐扭头看向她,瞬间站立,乖巧摇头。 瑾音笑了,挥挥手:“去玩,你们在这,马婆婆可别想干活了!” 三人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跳着跑开,在院子里玩起游戏来。 “小姐。”马婆婆麻利的处理着手上的鸡鸭鱼肉,见她走了来,脸上浮现出笑容。 瑾音笑了笑,见地上还有许多青菜没有处理。她顺手搬了把小椅子,坐在一旁择起青菜。 “小姐,你去忙其他的,冬天冷,仔细冻坏了手。”马婆婆忙道。 巧姨刚将最后一副对联递给马老伯贴好,见状,也走了过来,抢过她手里的青菜:“是啊是啊,这些活我和马婆婆做就可以了,小姐你去歇会。” 瑾音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甚是无奈。 自打她们来了之后,瑾音就没怎么干过活了,二人只要看见瑾音干活,便会一脸紧张,然后走过来抢过她手里的活。 “马婆婆、巧姨,你们,不必如此。”瑾音无奈地说。 马婆婆呵呵笑了两声:“哪有让主家干活的,说出去我们要被戳脊梁骨了。” 巧姨默默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我们平日已算得上很清闲了。” 行,不用干活,她开心着嘞。 见这边无自己的用武之地,瑾音拍了拍手,起了身。 瑾言收好纸墨,见她一副无所事事闲逛的样子,忍俊不禁道:“阿姐,红英姐姐与庆山哥该回来了,你若是无事,不如去找红英姐姐说会儿话。” 瑾音眼睛一亮,又摇摇头:“他们大约是忙的很,为着过年做准备呢,便不去叨扰了。” 不想她没去找红英,红英与庆山哥却来找她了。 “瑾音!”红英奔过来,欢呼雀跃的拉住她的手。 庆山哥跟在身后,含笑道:“你们倒似嫡亲的姐妹一般。” “本就是的!”红英朝着庆山哥皱了皱鼻子。 “怎的在县城,许久也不来寻我?”瑾音也十分开心,她拉着红英道。 “你不是忙吗,我便不好去打扰你了。再就是,我们绣坊也忙的不得了,每天从早绣到晚,我的眼睛都快绣瞎了!”红英抱怨。 “你可得记着我的话,要在光线好时刺绣,隔段时间便要歇一会眼睛,要好好的保护你的眼睛!”瑾音郑重道。 “记着呢!”红英亲昵的摇了摇她的手,“我隔一个时辰就出去放放风,我师傅还说我坐不住嘞。我可不管她怎么说,我们绣坊好几个绣娘眼睛都看不大清,我才不想以后也变成那样。” 瑾音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笑着点头:“那便好!” “我了听说,你家来了下人,在哪呢?”红英伸了脖子往里张望。 “你这丫头,咋这么好奇!”庆山哥训斥她,“人家又不是三条胳膊四个腿,有什么好奇的。” 红英不爽的瞥了庆山哥一样,哼了一句。 瑾音道:“马婆婆和巧姨在厨房忙活,马老伯去后院打扫了,瑾行、瑾玉带着小石头也在玩。” 红英眼睛一亮,飞快道::“那我去后院看看。”说完,便跑了去。 “瑾音,虎子让我告诉你,柳姨娘病死在牢里了。”庆山哥说完,表情有些不解,看向瑾音,“也不知让我通知你,是啥意思。” 瑾音一惊,同瑾言交汇,二人目光中都带上惊诧之色。 “许是因着之前我救过顾泽小公子,碍于礼貌,通知我一声。”瑾音笑了笑。 理由很敷衍,庆山微微一思索,便没再追问:“嗯,话我是带到了。对了,虎子在正月十六同春杏姑娘成亲,他本想请你来着,可你回了乡下,便托我告诉你一声。” 庆山哥感叹:“没想到啊,虎子居然同春杏姐成了一对,嘿嘿。” 瑾音瞅着他那副乐呵呵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庆山哥,虎子哥都要成亲了,你呢,你的齐姑娘……” 瑾言一听,默默走近了几步,竖起耳朵。 “哎,哎,瑾音!”庆山哥急了,连连打断她,“小声点,别给别人听见了!” “已经听见了!”瑾言面无表情的出声,插了一句。 “瑾言,不准说出去!”庆山捏住他的脖子后面。 瑾言被捏的破了防,憋着笑连连保证:“庆山哥,我绝对,绝对不把那位齐姑娘的存在,说漏嘴。” “还说!”庆山哥拍了一把他。 “二哥,你们在干嘛呢?”红英突然蹦了出来,狐疑的在三人脸上来回打量。 瑾音、瑾言一见红英,忙收了笑,齐刷刷摇头:“没干啥!” 红英盯着二人,不信:“肯定有事瞒我!” “哎,你之前不是说要给瑾音带礼物吗!你的礼物呢?”庆山哥清清嗓子,正色道,“你不会给忘了带!” “哎呀!”红英一跺脚,“我忘在家里了。瑾音你等会,我回去拿!” 见红英跑了出去,庆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扭头瞪了一眼瑾音、瑾言:“你们姐弟两,可得给我保密!” “绝对保密!”瑾音扬起笑脸,举手发誓。 “不过,庆山哥,你们到底咋样了呀!”瑾音嘻嘻凑到他身边,追问。 “还能咋样,就那样呗!”庆山哥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 瑾音摸着下巴:“嗯,有互送礼物了不?” 瑾言也是满脸的求知欲,盯着庆山哥。 庆山哥摸着腰间的一个紫色荷包,傻笑了一下:“她送了我荷包,我送了她一个银手镯。” “庆山哥,你啥时候和家里说这事啊!”瑾音笑问。 闻言,庆山哥犹豫片刻,摇摇头:“再过段时日。” 瑾音同瑾言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追问。 大年三十这日,瑾音收到了红英的礼物,一面绣着兰花的团扇,团扇精致美丽,尤其是扇面的兰花,虽绣工不算复杂,可难得栩栩如生,瑾音十分喜欢。 由此可见,红英于刺绣一事上,确有几分天赋。 第104章 守岁 天还没黑,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响不断。家家户户点起灯火,照亮夜色。 马老伯拿着火折子,引燃爆竹上硝线,往地上一放,人则飞速跑回大厅。 爆竹在半空中炸开,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瑾音众人捂着耳朵,看着爆竹燃尽,才招呼着坐上桌子。 鸡鸭鱼肉、饺子、各色荤菜,将圆桌挤得满满当当,空气当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也充斥着菜香味。 瑾音打开秋日酿的葡萄酒,给众人倒了一点。 葡萄酒的度数不高,更像是饮料,大人、小孩喝着都美极了。 “新的一年,大家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瑾音两手端起酒碗,坐在主位,向众人敬酒,“新的一年,咱们齐心协力,凝成一股神,把日子越过越好!干!” “干!”大人小孩齐齐起身,脸上洋溢着幸福、充满希冀的笑容,大声回应着瑾音的话! 吃过年夜饭,马老伯、马婆婆和巧姨便准备去收拾碗筷,瑾行三个小孩也准备下桌,提着小花灯出门捡爆竹玩。 瑾音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众人不明所以,不过都安静的回到位子上坐下。唯有瑾言,一脸微笑的看向瑾音。 瑾音抿嘴微笑,从袖中掏出三个红包,分发给马老伯、马婆婆、巧姨:“马老伯、马婆婆、巧姨,自打你们来了以后,家里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十分感谢。希望新的一年,大伙继续努力。” 马老伯三人,见到居然有红包领,均是异常惊喜。待他们回了各自房间,拆开发现,居然有一两银子,更是感动得一塌涂地。 手底下的人忠心肯干,瑾音自然出手大方。这么久的时间观察下来,巧姨、马老伯几人都是勤快老实,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人。就连小石头,也是个至纯至善的孩子。 所以瑾音愿意对他们好。 瑾音又摸出四个小红包,发给瑾言、瑾行、瑾玉和小石头:“新的一年,都要好好学习、茁壮成长呀!” 虽然在他们听来,瑾音讲的话奇奇怪怪,可不妨碍他们的开心。 尤其是小石头,摸了摸红包,不敢置信的望向瑾音:“大小姐,我也有?” “当然,你也是小朋友,当然有。”瑾音摸了摸他稀疏的头发,笑着对众人道,“好了,红包派发完毕,大家,各自忙活去!哦,对了,明天,大家必须换上新衣裳!” “好的!”大人小孩,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屋内遍燃烛火,亮如白昼。几人围着火炉子,吃着零食糕点,嗑着瓜子,闲话家常一同守岁。 瑾音熬不住,没过多久便不停打着哈欠,再看瑾言、瑾行、瑾玉、小石头,也均是如此。 瑾音迷迷瞪瞪,强撑着眼睛,问:“几时了?” 马老伯道:“快到中夜了。” 瑾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清醒许多。 火盆中的木炭不多了,周围空气骤然降低,马老伯赶忙从屋外拿了几块木炭添上。 瑾音瞧了瞧睡趴在椅子上几个小的,对巧姨道:“去拿床小被子来,我怕他们这样受凉了。” 巧姨立即起身,去了房间。 瑾言使劲晃了晃头脑,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阿姐,咱们今年还去王家拜年吗?” 瑾音没反应过来,自家哪还有什么亲戚。微一愣神,便回过神来,瑾言说的是她们的外家,王氏的娘家。 王氏去年病逝,她前去报丧,可连王童生的面都没见着。她那个便宜继外婆,叉着腰说她晦气,将她推出了门。 其实每年初二,王氏都会回娘家给王童生拜年,只是往往得不到王家的欢迎。瑾音不是很明白,既然对方不认她这个闺女,她为何还要去。 是因为以孝为天的古代不得不去探望父母?还是因为缺爱的孩子更渴望得到关爱? 瑾音不想探究,她只是坚定摇摇头:“不去!” 瑾言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去。 想到娘每年上门所受到的冷遇,他的心微微抽痛。 终于熬到午夜时分,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爆竹声音,瑾音又被惊醒。 她环顾四周,马婆婆拿着小被子,裹在熟睡的瑾行、小石头身上,抱住他们两个。巧姨也用被子包裹着抱瑾玉,拿手替她捂着耳朵。 马老伯放完鞭炮,走了进来,见瑾音、瑾言被爆竹声惊醒,佝着身子,笑呵呵作揖道:“小姐、言少爷,辞旧岁迎新春,新年吉祥!” “新年吉祥!”瑾音深深的笑了,同马老伯道。 “小姐、言少爷,你们和行少爷、玉小姐休息去,后半夜我们几个守着就可以了。”马老伯见他们疲惫的样子,开口。 瑾音看了看外面的夜空,摇摇头,转身对巧姨和马婆婆道:“把三个小孩抱回房里睡,他们太小,我怕他们着凉了。” 说着话,又对瑾言道,“你也回去歇息。” 瑾言摇头,微笑开口:“我陪阿姐守岁。” 瑾音无奈,随他去了。 直到各处灯火渐渐灭了,将近天明,瑾音、瑾言几人方才回房歇了片刻。 第105章 春节的闲适 天才放亮,村里头又响起了新一轮的鞭炮声。 瑾音揉着惺忪的睡眼,匆匆穿上衣服出了房门。 才走到大厅,马老伯夫妻、巧姨也已起了。 他们见着瑾音,满脸的喜气洋洋,对着瑾音俯下身:“小姐,新年好!” “新年好!”瑾音也不禁笑着回应,又道,“马老伯,今天大年初一,男丁要先去祠堂给老祖宗们拜年,你拿爆竹出来,待会同瑾言、瑾行、小石头先去祠堂。马婆婆,你将他们都叫起来。巧姨,你准备着糕点糖果,摆在桌上,待会会来不少走街窜巷的村里人拜年。” 众人领了任务,齐齐应声,各自下去忙活。 不过一会,家里的小孩都起了床,穿着崭新的衣裳,齐刷刷站在瑾音面前,向她拜年。 瑾言内敛沉稳,瑾行活泼开朗,瑾玉乖巧甜美,就连瘦瘦的小石头,也是憨实可爱。 瑾音满意的点点头,拉过瑾玉,对着三个男孩子大手一挥:“快去快回。” 她瞅了瞅瑾玉,头上只系着两条红色发带,瑾音摇摇头。 她走进房中,拿出一对银手镯,给瑾玉戴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对绒花,戴在她的头上。再一看自家妹妹,简直像是天上飞下来的小仙女。 瑾音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眯眯道:“我家玉儿怎么这么好看呐!” 巧姨也笑着说:“玉小姐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瑾玉十分不好意思,拉着瑾音的手傻笑。 马婆婆看了看瑾玉,又看看瑾音:“大小姐也好看,就是您总不打扮。” 瑾玉、巧姨同时看向瑾音,十分赞同的点头。 青色棉袍、黑色棉鞋、头上只用一根青带将黑发束起,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个小子呢。 见她们三个看着自己,瑾音摊手:“这样不是方便嘛!” 一上午的时间,村里人来人往,大人小孩走街串巷,见着人便要道上一声“新年好!”,一时无比热闹。 瑾言在祠堂拜完年,回了家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领着几个小的,跟着大山、庆山哥出门拜年去了。 瑾音则带着马老伯夫妻、巧姨,守在家里,招待上门拜年的村里人。 让瑾音意外的是,二狗也跟着好几个小孩子,上门来拜年了。他见着瑾音,还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瑾音姐姐,新年好!” 二狗看着长高了一些,人也比之前干净许多,也懂事知礼了不少。大人之间的恩怨,瑾音自然不会牵扯到小孩身上,更何况人家好心好意的给她拜年。 瑾音笑着道:“二狗,新年好啊!” 说完,抓了一把糖果放在他手心。 和他一起的小孩,看见二狗手心的糖果,眼睛噌地亮了起来,他们也齐齐鞠躬,大声道:“瑾音姐姐,新年好,恭喜发财!” 声音之大,差点没把瑾音的耳膜震破破。瑾音失笑,将糖果一一分发给他们。 小孩子雀跃的接过糖果,塞到衣服口袋里,便蹦蹦跳跳的朝外跑去,向着下一家出发。 二狗落后几步,走到瑾音面前,憨笑了几句:“瑾音姐姐,我现在有大名了,我叫杨申成,我早就不叫二狗了。” 瑾音看向二狗,不明所以。二狗犹豫片刻,又问:“瑾音姐姐,瑾言哥在家的这段时间,我能来找他嘛?” 瑾音一愣:“你找瑾言有什么事吗?” 二狗摸摸鼻子:“我娘说也要供我念书嘞,让我以后考县书院。我想问问瑾言哥,县城书院的情况。” “德良叔是书院的先生,你问他应当更合适。”瑾音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你也知道,你娘和我一向不对付,你若是常来我家,于两家来说并不是好事。” 二狗失落的垂下头:“瑾音姐姐,对不起啊。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还有我娘,我娘也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好啦,这些都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娘既然有心供你,你就好好学。”瑾音鼓励他。 二狗点点头,便朝着那群小孩的身影追了出去。 瑾音望着二狗的背影,心想:二狗娘那样的妇人,居然愿意送二狗上学堂去,真是奇哉怪哉。 不过又一想,二狗娘虽然奇葩,可也是个疼儿子的,便又不足为奇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村里其他人家亲戚来亲戚往,过的热闹非常。 唯有瑾音一家,没有啥亲戚可走,一家人老老实实呆在家中,瑾言带着几个小的读书写字,顺带帮着小石头开蒙。 瑾音知道自己的字丑,每天很自觉的练上两个时辰的大字。除了练字,便是带着家里小的射箭,或者传授马老伯草莓种植的经验。 这天,瑾音练着大字,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撂下毛笔,兴冲冲跑到院子里,招来马老伯:“马老伯,你到村里买只鸭子来。” 马老伯一脸不解:“买鸭子干嘛?” “做好吃的!” 主家吩咐,马老伯没有多问,转身便出了门。 等马老伯抓了四只鸭子回来,瑾音兴冲冲的忙活起来。 瑾行几个均好奇的凑过来,围观瑾音。 “阿姐,你是要做烤鸭吗?”瑾行看着忙活个不停的瑾音,探着头凑到瑾音跟前,出声询问。 “嗯。”瑾音一个不小心,差点同他的小脑袋磕碰上。 她好气又好笑,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快去念书,待会好了叫你们吃。” 站在一旁围观的瑾言一听,忙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好了,都不要打扰阿姐,跟我去房里念书!” 瑾言的话一出口,几个小孩便乖乖回了房内。 马婆婆、巧姨被瑾音指挥着处理鸭子,马老伯插不上手,干脆拿起锹铲打扫牛棚去了。 快到酉时,拿着毛笔的瑾行耸耸鼻子,瞥了一眼沉浸于写字的瑾言和瑾玉,手肘轻轻撞了撞歪歪扭扭写着大字的小石头,悄悄问:“你有没有闻到香味?” 小石头使劲嗅了一下,然后狂点头。 瑾行舔舔嘴巴,心痒难耐,真想立马冲出去,可惜,他不敢! 瑾行看了看瑾言,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写字。 瑾行同小石头的声音,早就传入瑾言的耳中。他微不可见的瞥了一眼瑾行,眼带起丝丝笑意。 瑾言放下毛笔,起身走到瑾玉身旁,看了看她的字,很是满意地夸了句:“小妹的字,很是不错。” 瑾玉扭过头,冲他一笑,眉眼弯弯。 瑾言又走到瑾行和小石头的身旁,瑾行屏住呼吸,正襟危坐;小石头有些紧张,本就写的歪歪扭扭,此刻更是没眼再看。 “莫紧张,你刚学写字,能写成这样很是不错了!”瑾言看出小石头的紧张,温声鼓励他,又帮着他调整了握笔的姿势。 瑾行漏了点余光,扫了一眼小石头的字,只觉得辣眼睛,没眼看下去。 这样,二哥居然还说不错!啥眼神呐!瑾行忍不住腹诽。 “这里,漏了一撇,还有这个字,也写错了。”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瑾行心头一抖,不敢再胡思乱想。 “下次万不可再粗枝大叶!”瑾言板着脸,严肃道。 瑾行看着那两个错字,有些沮丧的点点头。 “不过呢,比以往倒是有了不小的进步。”瑾言话音一转,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很是不错,继续保持。” 瑾行的眼眸猝然亮起来,一脸的骄傲。 真是个孩子,瑾言笑着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便练习到这里,大家都休息去。” 第106章 烤鸭 瑾言话音才落,瑾行拉着小石头,已经飞奔向厨房。 “阿姐阿姐,烤鸭做好了吗?”瑾行歪着脑袋,围着她转。 “还差点东西!”瑾音神秘一笑,示意他在一旁等着。 她看向巧姨和马婆婆,巧姨手脚麻利的擀着面皮,马婆婆正不停熬制着甜面酱。 没过一会,面皮和甜面酱便制好了。 从挂炉中取出烤鸭,火候正好。涂了蜂蜜的烤鸭,色泽焦亮红润,清香扑鼻,十分诱人。 瑾音拿起小刀,将脆脆的外皮与鸭肉,切成薄片,摆放于盘中。手法虽不熟练,好在片的鸭肉看着也是不错的。 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刷上一层甜面酱,放上葱丝、胡萝卜丝、腌萝卜条,再夹一块鸭肉,卷上面饼,塞到瑾行口中。 瑾行大口大口嚼着,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阿姐,肉得大口大口吃才有意思,放一堆菜多不好哇!” 瑾音满头黑线,又卷了几份,一一给其他人尝尝味道。 瑾言细细品尝,道:“阿姐,烤鸭这样吃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外脆里嫩,清爽不腻。” 说完,瑾言低头嗅了嗅,又尝了一口,道:“怪了,这烤鸭还有一股淡淡的果木清香,十分宜人。” 瑾音竖起大拇指,瞧,这就是文化人的修养,一番话说下来,她听的是神清气爽。 瑾音又看向马婆婆和巧姨:“怎样,好吃吗?” 马婆婆只有一句话:“好吃嘞,小姐!” 巧姨也点点头,又低声询问:“小姐,您是想开烤鸭铺子吗?” 瑾音赞许的看向她:“有这个打算。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毕竟瑾行说不好吃呢。” 说完,十分不满地瞄了一眼瑾行。 瑾行匆匆吞下烤鸭,跳脚道:“我哪里说不好吃了,阿姐,莫冤枉我。” 瑾玉小口小口吃着烤鸭,闻言,捂着嘴笑:“阿姐做的东西,没有不说好的。便是我师父,那么讲究的人,也时常夸赞阿姐的手艺呢!” 瑾言拿毛巾擦了擦手,赞同的点头。 瑾音被他们几个拍马屁,拍的心情顺畅,大手一挥:“嗯,那这些时日,我在家琢磨琢磨,如何改进一下口味。等回了城,咱们杨记烤鸭铺就准备开张!” “小姐要开烤鸭铺子的话,我便在家多养着鸭子。”马婆婆笑容满面的接话。 瑾音说了,他们老两口只需要管着田地收租的活计,再就是跟着村子种上一些草莓和草药。 这些活轻省着呢,一点不累人,她有的是时间看养鸭子。 瑾音听完,立即摇头:“鸭子从小养到大,时间长不说,还把家里弄的脏兮兮的。马婆婆,鸭子不需要自己养,到时去集市买了来,关在笼中增肥了,再给我送去即可。” 马老头扛着锹铲回来,听‘养鸭子’三个字,在院子里大声问:“养鸭子?大小姐,你要养鸭子吗?我年轻时候养过鸭子,保证给你养的肥肥的!” “哈哈哈!”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巧姨,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脸上那道长长伤疤,此刻也不再狰狞恐怖了。 瑾音的视线略过她的伤疤,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巧姨腌制的酱菜也十分可口,这段时间要辛苦巧姨多腌制些,等铺子开张了,便拿去卖!” 巧姨不好意思地垂下脸,微微点头:“好,都听小姐的!” 所以,当村子里的众人喜气洋洋过着春节时,瑾音带着一家老少,为了赚钱忙的不亦乐乎。 马老伯夫妻买了二十几只鸭子,关在笼子里养肥。 别说,马老伯养鸭子确实有经验,按着瑾音的要求,鸭子养的十分的好! 一晃眼,就到了元宵这日。 收拾收拾,瑾音带着巧姨、瑾言、瑾行、瑾玉准备回县城过元宵了。 临走那天,瑾行与小石头抱头痛哭,难分难舍。 小石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大,你回了城里,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瑾行两眼泪汪汪:“小石头,等我学业有成了,就来接你!等着我!” 马老伯把东西搬上牛车,听着二人的童言稚语,笑的一脸褶子:“行少爷,该出发了!” 瑾行抹了一把眼泪,跳上牛车,朝着边哭边挣开马婆婆的小石头挥手告别。 马老伯赶着牛车,见小孙子这般,呵呵直笑。 这偶像式的告别,让瑾音实在忍不住开口,对小石头道:“小石头别哭,瑾行休沐就回来找你玩了。你在村里,跟着先生好好识字,过两年就到你老大身边去。” 马老伯乐呵呵的对瑾音道:“小姐,你放心,我肯定让小石头好好学!” 马老伯赶着牛车,将他们送到县城宅子里,便又赶车回了乡下。 回到县城,几人马不停蹄的打扫卫生,归置屋子。打扫干净后,又将从乡下带回的腊鱼腊肉、蔬菜干货等土特产规整放好。 这些都是陶婶等村里几户处的好的人家送的,数量真不少,能吃上好一段时间呢。 瑾音原本想着过了元宵再回城。不过,明日便是虎子哥同春杏姐姐大喜的日子。人家专程请了她,她该去祝贺的。 所以便提前回了城,去集市上买些礼物,明日带去贺喜。 瑾音不知古代的礼节,便同巧姨打听,送什么好。 巧姨想了想道:“寻常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也就是送一斤糖,提六个鸡蛋,再添些铜板便可以了。” 瑾音点点头,想着:反正庆山哥明日会先来她这里,二人一同前去贺喜。到时问问庆山哥,他送多少银钱,她跟着送一样的便是了。 说起来,瑾言、瑾行、瑾玉三人也快都去上学了,她还得准备好几份礼物,给弟弟妹妹的师长们送去。 元宵灯会果然热闹非凡,比之中秋的晚上更甚。一路上,处处张灯结彩,流光溢彩,猜灯谜、逛灯会的人群熙熙攘攘。 看着行人手中提着的各色花灯,瑾音突然想起,中秋那日,突然出现的孟怀安,送她的那盏琉璃宫灯。 琉璃宫灯是那么的精美,瑾音转赠给瑾玉,瑾玉珍惜异常,平时都放在自己房间,小心妥善地保管着。 瑾音问瑾玉,怎么不提出来逛灯会? 瑾玉皱着小脸,十分不舍:“阿姐,人这般多,我怕把琉璃灯给挤坏了,或者,被别人看上偷了去了可如何是好!还是放在家里观赏,便好了。” 瑾音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人越来越多,巧姨觉得不放心,干脆将瑾玉抱了起来,又叮嘱瑾音:“大小姐,言少爷,行少爷,咱们几个挨在一起走,千万别走散了。” 第107章 上元节 “我知道,有拐子的嘛!阿姐还抓过拐子的。”瑾行拽紧了瑾言的手,老老实实走在几人中间。 “看那边!阿姐,那里在猜灯谜!”瑾玉趴在巧姨的肩头,指着前方的灯棚。 “走,瞧瞧去!”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花灯下坠着小纸条。 瑾音眼睛一亮。 元宵节,更确切的说,在古代被叫做上元灯节。街市如沸鼎,花灯不夜时。 瑾音带着弟妹穿梭于花灯之间,学着他人的模样,取下一张纸条,打开一看:蜜饯黄连,打一成语。 瑾言一见便笑了。 瑾音思索片刻,心中也有了答案。 “巧姨呢,知道吗?”瑾音念了遍谜题。 巧姨迟疑片刻,问道:“是,同甘共苦?” 瑾音笑盈盈的点头,将纸条塞到她手中:“巧姨可真厉害!喏,收好,咱们待会去报谜底,领花灯!” 几人在其中穿梭良久。 有些灯谜简单,瑾行瑾玉也能轻易答出来。 有些谜题却不容易,瑾音几个绞尽脑汁都猜不出来,便又放了回去。 前方高台之上,有人打擂对灯谜,引得行人围观驻足。 瑾音好奇的凑过去观看,只见台上站着一容貌俊美,身材颀长,身披绣着金线的暗色大氅的少年。 他左手执羽扇,拂于身后,右手提着一盏精致小巧的琉璃宫灯,神色倨傲,垂目扫过围观群众,道:“若有人出的谜题,某答不上的,这盏琉璃灯,某愿奉上!” 呵,好大的口气,这人得对自个的才学多自信,方说出这道话来! 瑾音原本只是凑个热闹,这下子,彻底不想走开了。 众人一听,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不,台上的少年公子话音才落,台下就有人开口:“小公子,你可说话算话?” 华服少年点头:“自然!” 当即,那人便上了台,道:“我有一题,身体细长 兄弟成双 光爱吃菜 不爱喝汤。” “筷子。” 少年面无表情,吐出两字。 “这三岁小孩都能猜出来!换一个换一个!”台下百姓起哄。 男人抓着头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尴尬地走下台去。 冲着那盏琉璃宫灯,上台出谜题的人络绎不绝,那少年不超过三秒,便轻松吐出谜底。 本来,前面上台的人,出的谜题还算正常。可不知什么时候,画风逐渐奇怪。 例如现在,台上一个二十几岁的汉子连出几个谜题,均未难住少年。汉子急了,灵机一动,大声嚷嚷:“茅坑里跳高!” 少年先是一愣,瞬间脸都黑了,不欲搭理他。 汉子哈哈直笑,得意地说:“小公子,答不上来了!” 少年咬着牙,说了句“过分!”,便让小厮将人哄下去了。 他环顾台下,视线正同瑾音对上。 瑾音被什么“小刀划口子-开了眼了”、“厕所里点灯-找死”“死人放屁-阴阳怪气”……等等,诸如此类稀奇古怪的谜题,不对,更确切地来说,应当是通俗俚语,逗得嘎嘎直笑。 真是高手在民间呐! 也难为台上的少年,明明是个高雅风流的读书郎,偏偏被这些谜题搞得灰头土脸。不过这少年也蛮厉害的嘛,雅的俗的谜题,统统都给答了出来。 瑾音一对上少年的目光,便想到他刚才答题时的狼狈样子,又忍不住弯了双眸,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少年才舒展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盯着瑾音,眯了眯眼,忽的一笑,修长的手指指向她:“这位小兄弟,见你笑的这般开怀,想必心里有了谜题,可愿上台挑战?” 瑾音也黑了脸,什么小兄弟?什么小兄弟!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了! “小兄弟,上去上去!”周围的人纷纷看向瑾音,起哄大叫。 “加油,加油!”瑾行和瑾玉攥着小拳头,高高举起。 瑾言一脸戏谑,笑着道:“阿兄,我相信你,可以的!” 等等,她没说要上台啊! 在弟妹、巧姨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的簇拥下,瑾音脑子一热,翻身跃起,稳稳落于台上。 少年眼中闪过惊讶,转瞬恢复如常。他抬了抬下巴:“出题。” 瑾音还未说话,他又加了句:“不可出哩语。” “成!”瑾音差点没憋住笑,忍了忍才绷住表情。 “若是你难不倒我,这灯,你出五十两,买下。”少年似笑非笑的看向瑾音。 台下一时炸了锅,不少人冲着瑾音喊:“小兄弟,赶紧下来,别和他玩,这人想坑你嘞!” 瑾音盯着对方的眼睛,表情逐渐认真起来。想了想,她也笑了,回了句:“好!” 这富家小公子,刚刚受了窝囊气,逮着在她身上发呢。 对灯谜,她确实不行。可是出谜题,她在行啊!她就不信,前世那些古代大诗人的谜题,他能这么轻易对出来?再不济,她还有脑筋急转弯嘞! 她清了清嗓子:“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打一动物。” “哎呀,好难!”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讨论。 少年冷哼一句:“青蛙。” 瑾音也不气馁,继续道:“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因为阴阳数不通。” 少年惊讶的看了眼瑾音,收起不屑,思考片刻:“算盘。”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三尺浪,入竹万竿斜。” “风” …… 一问一答,异常激烈,场下众人都为瑾音捏了把汗。再听到少年都答了出来,又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可惜声。 瑾音却是不慌不忙,继续出着谜题。 “远看山有色,静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少年思考良久,终于败下阵来:“这谜我答不出来。” 他递过琉璃灯:“愿赌服输。” 瑾音毫不客气的接过灯,细细观摩,果真漂亮的不得了,灯光自此间透出,晶莹剔透,华美异常。 这灯居然是琉璃用玉石雕刻制作而成的,应当能卖不少钱?瑾音眼睛一亮,美滋滋的想着,赶明个她就拿去当铺问问。 众人见谜题对完了,这边没热闹可看,纷纷散开,前往各处猜灯谜逛灯会。 “小兄弟,刚刚那些诗句,均是你一人所写?”少年犹豫片刻,走上前询问,脸上再无半分倨傲。 瑾音脸色一沉,不欲理他。 她是女子,女子! 瑾音深吸口气,淡淡道:“自然不是,我怎会有如此文采。这些谜题,均是幼时在杂书上所看,觉得有趣,便记于心中了。” “不知小兄弟可愿将书借于在下观摩!”少年欣喜,施了一礼。 瑾音看着他,一言难尽,许久才开口:“早扔厕所了。” “啊!”少年如遭雷击。 第108章 苏景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瑾音将宫灯抱在怀中,紧紧护好。 想到刚刚被人唤作小兄弟,又想起中秋那日,卖灯的老伯一口一个小伙子的叫她,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扭头看向瑾言,气鼓鼓的问:“阿言,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个女孩子?” 在她的灼灼目光下,瑾言坚定摇头:“阿姐如此貌美娴静,是那些人看错了!” “可你刚才唤我阿兄!”瑾音眯起眼睛,注视着他。 瑾言一噎,扭头看向瑾行:“小弟,你说。” “切,那些人眼神都不好,我阿姐,天下第一无敌美丽!”瑾行求生欲很强,立即大声说道。 “小点声!”见着周围人投来古怪的目光,瑾音头皮发麻,尴尬极了,拉着几人快步往前走去。 “阿姐才不像男孩子,阿姐就是很漂亮。”瑾玉也附和道。 “小姐平日作男子装扮惯了,陌生人一时认错也是常事。”巧姨抿着嘴笑,“回去我给您做几身女子穿的新衣裳,保准人人见了都夸您呢。” “哈哈哈!”瑾音听了巧姨的话,笑着道,“好啊!这回啊,只给我一人做新衣裳。” “对了阿姐,刚刚最后一道谜题的谜底是什么?”瑾言好奇问道。 瑾音嘴角翘起:“画。” 这头,华衣少年回过神来,瑾音已经走的不见踪影了,只得悻悻而归。 他一路都在琢磨着那四句诗谜,越琢磨便越觉得精妙,偏偏又猜不出谜底。 及回了府,苏朝云见自家侄儿这般模样,放下茶盏问:“你这一回来便心不在焉的,怎么回事?” 再一看,出门前带走的琉璃玉灯不见踪影,她清冷的脸上难得起了兴致,好奇开口:“怎么,难不成有人将你的琉璃玉灯赢了去?” 苏景默念几声,苦笑:“姑母,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今日灯会,有个谜题,我琢磨许久未答上来。” 他将诗谜复述一遍。 “远看山有色,近看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苏朝云默念几声,眼眸扫过墙上,视线停在一幅松涧图之上。 她恍然,笑指那幅松涧图:“诺,这不就是谜底。” 苏景看着松涧图不明所以,片刻才想明白,拍桌而起:“是画!” “嗯!”苏朝云赞叹,“这诗才气极高,想必作诗之人并非寻常之人。你答不上来,也不足为奇。” 苏景脸上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颓丧道:“姑母,我自诩在同辈之间,文采无人能及。直到今日……您不知,出这诗谜之人,瞧着也就十来岁的样子。” 说完,他又将瑾音报的那些诗谜一一念给苏朝云听,颓丧道:“世间竟有如此惊艳绝伦之人,我,我望尘莫及啊!” 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若说在听到第一首诗谜之时,苏朝云确实感叹,少年英才。 可继苏景连背几首诗谜后,苏朝云便觉不对,特别是听到描写算盘的那首,她终忍不住开口:“因何镇日纷纷乱,因为阴阳数不通,你确定这首诗是一个十岁左右孩子所做之诗?这几首诗谜,从表意到心境,心境情感跨度极大,你确定都是那孩子所作?” 苏景啊了一句,再一品味这几首诗谜,确如姑母所言。 他想了想:“那人是说过,这些诗谜均是他从杂书上看来的。可他着实荒唐,居然说书都被他扔到茅厕去了!我便以为他是戏耍我。” 苏朝云摇摇头,表情有些淡然:“好了,明日你便要启程回京,早些回去歇息。” 苏景表情一肃,问:“姑母,当真不与我一同回吗?父亲母亲,还有姑父,都十分惦念您!” 苏朝云冷笑几声,正要出言讥讽几句,可一抬眼,见着侄儿隐隐有些关切的目光,她还是未将话讲出口。 “姑母,天下男子,纳妾皆为常事。姑父说了,等那妾室生下孩子,他便愿意将她打发走。您就不能退一步,见见他吗?”苏景问。 沉默良久,苏朝云冷声道:“阿景,我此生,最恨别人的欺骗与背叛。若你只是来当说客的,那以后便不用再来见我了!你回去同我带句话,除了和离,我不接受任何选择。” “苏赵两族均是京中名流,他们不会同意您和离的,姑母!”苏景道。 “不和离,那便这样。千水县风景秀美,我居于此,还算安逸。” 苏朝云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阿景,我以为你是我带大的,该理解我。即便无法站在我这一边,也该尊重我的选择。” 苏景哑然,闷闷回了句:“对不起,姑母。” 回了卧室,苏嬷嬷替她揉着太阳穴,轻声道:“景少爷也没什么坏心眼。” “我知道,否则他来时,我便将他轰走了。”苏朝云按住苏嬷嬷的手,示意她去休息。 苏嬷嬷犹豫片刻,道:“要是姑爷一直不同意和离……” “那便拖着,我不急。”苏朝云道。 苏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微微点头,不再劝说。 从来事情开始时的郁郁寡欢,到现在的释然冷情,小姐用了近一年的时间。 如果和离能让小姐感到舒心,那她绝对站在小姐这边。 第109章 雨天 喝完虎子哥同春杏姐姐的喜酒,瑾音走在半路之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路面渐渐湿滑,瑾音又没带伞,她只得双手挡在头顶,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及到家中,她的头发、衣服已湿了大半。 正月的雨,寒冷刺骨。瑾音被冻的哆哆嗦嗦,脸都白了。 巧姨见状,赶忙烧了热水,让她去将湿衣服换下。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瑾玉小小的人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慢慢走了过来。 “阿姐,巧姨熬的姜汤,快喝了它!”瑾玉将姜汤放在桌上,催促道。 “晓得晓得!” 姜汤辛辣,瑾音十分不喜那股子味道,可自己刚刚连打几个喷嚏,已是感冒的迹象,只得吹着热汤,一口一口将其喝下。 巧姨在屋子里生了火,又找来干毛巾,在火炉前,帮着瑾音一点一点地将湿头发擦干。 瑾音的头发不算很长,只到肩膀下方一些,可胜在头发乌黑茂密。 她有时候都在想,古代的女人,顶着黑鸦鸦一头秀发,不累吗?不会得颈椎病吗? 尤其古代妇人还喜欢在发间插上各种发簪步摇,甚至有些人为了琯发好看,还会加些假发编在头发里。 “小姐的头发生的可真好,就是短了些。小姐可莫再将头发剪短了,您年纪渐渐大了,得留长些,才好梳头发,簪头饰。再剪短头发,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知道了,巧姨!”瑾音有些头疼,不过巧姨说的是实话,她不能太出格。 “阿言和阿行呢?怎么未见他们在家?”瑾音左右张望着,未见着二人的身影。 “哦,两位少爷一早提着礼物去镖局了,说是晚饭再回来。”巧姨解释道。 瑾音便不再问,她摸了摸头发,示意巧姨不必再擦。 巧姨放下毛巾,拿着梳子,替瑾音梳了个现下小姑娘们很时兴的发型,再绑上青色发带,这才笑着道:“小姐穿着这身烟绿衣裙,梳好头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瑾玉盯着瑾音,眼神也亮闪闪的。 她拿着一面铜镜,举在瑾音面前:“诺,阿姐,你看,可漂亮了,一点也不像男孩。” 瑾音哭笑不得的接过铜镜,对着镜子照了照。 透过模糊的铜镜,她看着镜中的人影,感觉熟悉又陌生,心中竟一时升起恍惚感。 一年的温养,镜中的女孩,已从一开始的瘦弱苍白,到现在的神采奕奕,虽依旧不长肉,下巴尖尖,可已判若两人。 现在的她,杏眸闪烁,鼻梁小巧且挺直,本是极清丽美貌的长相。可偏偏她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坚毅,这股坚毅令这清丽削减了几分,更多了几分英气。 她年纪尚小,又不爱打扮,更多的时候为了出门行走方便,多做男孩打扮,也难怪陌生人将其错认为男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将镜子递还给瑾玉:“嗯,人人都说咱们姐弟几个长的相似,你夸阿姐漂亮,莫不是偷偷夸自己漂亮!” “哎呀阿姐!”瑾玉害羞的撒娇。 瑾音呵呵笑了几句,不逗她了:“明日便要去苏府继续上学了,快去温习功课,小心苏先生考你。” “我能不能在阿姐的房间写字?”瑾玉依偎她身边,娇娇地道。 “嗯,可以!”瑾音温声道。 她房间里生了炉子,暖和许多。 瑾玉便高兴极了,嗒嗒跑回自己房间拿东西。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在屋檐上,晶莹剔透,如珠帘般落在地面,发出滴滴哒哒的声音,溅起水花。 屋内,瑾音同、瑾玉安静地练着字。巧姨则拿着针线坐在小炉子旁,拿着针线给瑾音缝制着新衣裳。 屋外的潇潇雨声、屋内二位小姐练字翻书的声音、还有炉火噼噼啪啪的响声,仿若一股和谐的乐章。 少有的祥和宁静。 绣着绣着,突然,巧姨眼睛里的泪水止不住流淌出来,大滴大滴砸落在胭红的衣料上。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再没有人打骂她,没有干不完的脏活累活。她有新衣穿,有肉吃,不必再挨寒受冻。明明她该笑的,为何忍不住哭呢? 她飞快的擦去泪水,红着眼圈看向安静练字的两位小姐,忍不住笑了,可眼泪又不断从眼眶中流淌出来。 “巧姨,你怎么了?”瑾玉揉了揉发痛的手腕,才一抬头,就瞧见巧姨做着衣服,一边笑一边流泪。 她望向巧姨,满脸全是担忧。瑾音闻言,也抬头看去,只见巧姨眼眶和鼻子均是红红的。 巧姨飞快用袖子擦掉眼泪,笑着道:“啊,没事,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进沙子了?我来帮你吹吹!”瑾玉一听,便要过去。 “啊,不用不用,已经揉出来了。”巧姨连连摆手。 这一听便是哄小孩的话,屋内哪来的风沙,分明是哭过的样子。或许是她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 瑾音按住瑾玉,摇摇头:“好了,快练你的字。一粒沙子而已,巧姨是大人,会处理的,你不必担心!” 说完,对着巧姨笑了笑:“巧姨,不舒服便回房歇息去。今日没什么事,不必一直留在这边伺候。” 巧姨感激的对着瑾音微笑:“我无碍的,小姐。” 待到傍晚时分,雨渐渐小了,空气之间弥漫着白茫茫的水汽,缥缈如烟。 瑾言同瑾行,撑着一把油纸伞,匆匆跑回了家。 见她房内生了火炉子,瑾行眼睛一亮,飞速窜了进来,围在火炉旁烤火。 瑾言收起雨伞,朝外甩了甩,立在房间外。他一面迈步进来,一面说道:“阿姐,今日的婚礼可热闹否?” 瑾音见二人的样子,皱皱眉:“快去换衣服,莫着凉了。” “没湿透!”瑾行摇头,不肯动。 巧姨摸了摸他的衣服,又看了看他脚上的鞋子,起身道:“衣服没怎么湿,倒是鞋子湿了。两位少爷,你们在这烤烤火,我去厨房烧点热水,给你们泡泡脚,将寒气祛出来。” 瑾言微一行礼:“麻烦巧姨了!” 巧姨摆摆手,收好针线,便转身去了厨房。 瑾言和瑾行将鞋袜脱下,就着火烤干。 不一会,巧姨端着一盆热水,放在二人跟前。瑾行猴急的将脚王往里一伸,又迅速缩回:“啊呀呀,好烫好烫!” “水热一点,泡脚才好!”巧姨又端来两碗姜汤,瑾言和瑾行接过,吹凉了些,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瑾行皱着眉头直哈气:“辣!” 瑾言放下陶碗,将脚慢慢探入热水中,嘴角抽了抽,不过倒没有如瑾行一般,将脚抬起。 泡了一会,从脚底到全身,都是暖烘烘的,整个人舒服极了。 瑾行见着二哥享受的模样,也慢慢探到水中,将脚踩在二哥的脚上。无视瑾言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危险的目光,他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第110章 想法子 寒冬逐渐过去,春天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而来。微醺的春风拂过,处处是一派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的景象。 千水县城内,一家烤鸭铺子内,一个三十多岁、脸上带着淡淡疤痕的妇人,一个青衣蓝裙的少女,正不停的忙碌着。 等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瑾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瑾音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后,便坐在柜台前算起今日的收入。 等合上账本,她不由感叹道:看似不起眼的酱菜,实则藏着大大的商机!绷看这酱菜卖的便宜,居然也挺赚钱! 烤鸭铺已开张三月有余,刚开始时,烤鸭销量惨淡,一度亏本经营。 好在铺子还有别的进项,能免力维持盈亏平衡的状态。 是的,虽然铺名叫做烤鸭铺子,可瑾音也会放些肉脯在铺子里卖。 毕竟肉脯的方子并未被买断,只是每月供应个几十斤给顾三夫人名下的杂货铺。 她做的肉脯,已经积攒了一批老顾客,销量算是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巧姨做的酱菜,一经推出,就卖的十分好,俨然成了店内的招牌菜。 总而言之,如今的烤鸭铺子,同之前糕点铺子相比,利润少了大半,但在瑾音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只是,这烤鸭的销量,着实愁人! 瑾音的烤鸭,其实做的不赖。 她专程带了去给孟掌柜、苏先生尝试,想听听二人的意见。二人吃过后均表示,肥而不腻,清爽可口,很是美味,是个不错的生意。 只是,这烤鸭烤起来讲究,吃起来文雅。鸭肉片成片,就着小菜卷在面皮之中,再刷上一层甜面酱。 普通老百姓一看如此麻烦,就没了购买的欲望。 就像瑾行说的,有这时间,好几口肉都下肚了。卷着面皮青菜,吃肉吃的多不爽。 所以,烤鸭铺子开张的头两月,除了苏先生、孟掌柜时不时来买上一只。 其余时候,那销量惨淡的,让瑾音都忍不住想掉一把眼泪。 幸亏巧姨制作的酱菜卖的不错,价格虽卖的便宜,可薄利多销啊。就这么招,酱菜一度成了烤鸭铺赚钱的主力。 隔壁的李大娘,就很喜欢吃巧姨腌制的酱菜,吃完了又要来买。 她还偷偷夸瑾音呢,眼光咋这么好,一挑就挑了个能赚钱的下人。 瑾音想着,烤鸭再卖不起来,干脆便不做烤鸭,直接改成酱菜铺算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瑾音可从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她就不信了,前世闻名中外、广受追捧的北京烤鸭,在她这就卖不出去! 瑾音思来想去几个晚上,才想到个主意。 改日,她就提着礼物前去拜访了虎子哥同春杏姐姐。 这一见,只觉得二人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春杏姐姐脸色红润,越发温婉。虎子哥春风得意,偏又多了几分稳重。 小夫妻新婚燕尔,过的十分甜蜜。见到瑾音,还道,怎么好几个月不见她。 瑾音同二人闲聊许久,她才问了问顾三夫人的情况。 一提到顾三夫人,春杏姐姐脸色便有些黯然:“夫人最近身子越发不好,腹痛不止,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虎子哥拍拍她的肩膀:“夫人吉人自有天象。” 瑾音心中叹口气,她原本想让春杏姐姐递个信,问问顾三夫人,她的烤鸭能不能和顾家酒楼合作。 如今顾三夫人这般情况,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开这个口,去麻烦顾三夫人的。 瑾音抛下这事,问:“虎子哥日后如何打算呢?还是去金陵?” 虎子哥摇头:“金陵的铺子,夫人另派人接手了。夫人担心她……她去了后,小少爷身边无可用之人,便将我们夫妻都派去了小少爷身边。” 说完,三人均是沉默起来。 直到回了自家,瑾音这才悠悠叹气,顾三夫人,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瑾音将纷纷杂绪抛诸脑后。 她另准备了食盒,装上烤鸭、各色小菜、面皮、甜面酱,去了刘记酒楼。 没错,就是之前,瑾言做学徒的那座酒楼! 刘小五瞥见瑾音,吃了一惊,嘀咕:这丫头,提个食盒,来酒楼干嘛? “小五哥!”瑾音环顾一圈,未看见刘掌柜在店内。 她抿抿嘴,笑着上前同刘小五打招呼,问,“掌柜的在吗?” 刘小五表情有些古怪,他可听说了这丫头发财了,在县城里买了宅子,开了铺子。 再说,以前瑾言那小子来店里卖草莓和肉脯,他可是说了重话,同他发生过口角的。 如今,她还来找表叔干嘛? 刘小五心里想着,语气也带上些不自在:“掌柜在楼上,你找掌柜的干嘛?” “劳烦小五哥替我通传一声,我有事想与掌柜商量。”瑾音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看着眼前男子衣着打扮的瑾音,刘小五很想说:没空! 话才到嘴边,可脑海里又想起自己表叔背后偷偷念叨过几次,“哎呀呀,当时咋就把那么好的赚钱机会给错过了呢!” 刘小五又犹豫了。 刘掌柜做生意多年,还是有些消息渠道的。听闻顾家好同瑾音合作了,他一打听,才知道就这么一转手,草莓价格居然卖的如此之高。 刘小五语气僵硬道:“那,你等会,我去叫我表叔。” 瑾音放下食盒,站在一旁等候。要说刘掌柜,虽势力些,可是把这酒楼经营的真不错。 千水县的酒楼,刘记酒楼虽说不是最有名的酒楼,却也能排进前三了。 单看酒楼大堂,这才上午,还未到饭点,便有不少客人在吃饭喝酒。 不多时,刘掌柜随着刘小五,慢悠悠下了楼来。 他胖胖的脸上,眼睛笑成一条缝,问:“瑾音呐,许久未见,今日找我何事啊?” 瑾音笑了笑,打开食盒:“我啊,闲来无事,倒腾着做了只烤鸭。刘掌柜您开酒楼多年,吃过的美食数不胜数,您尝尝,我这烤鸭如何?” 第111章 谈妥 刘掌柜看向瑾音,思考片刻,随即笑了笑,道:“如此,我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喽!” 说罢,低头看向食盒,先是夹起一小块鸭肉尝试,细细品味片刻之后,眼睛一亮。 瑾音暗自打量着他的神情,又取下一层食盒:“掌柜的,您可以挑上一点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鸭肉盖上上面,放上一些葱丝、几根萝卜条,卷在一起吃,味道更甚呢。” 刘掌柜也不含糊,飞速卷了一份,细嚼慢咽起来。 见着自家表叔享受的神情,刘小五咽了咽口水,心道:不就是只烤鸭嘛,能有这好吃?这丫头的烤鸭,能比他们酒楼师傅做的还好? 刘掌柜品尝完烤鸭,眼中泛着浓浓的兴趣。他放下筷子,未先点评烤鸭的好坏,而是看向瑾音:“瑾音呐,今日前来我这里,怕不只是想让我点评烤鸭这么简单。” 瑾音腼腆一笑:“嗯。想问问掌柜您是否有兴趣合作呢?” 刘掌柜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他笑的和气:“哦,倒是愿闻其详。” “小五,你泡壶茶,提到二楼雅间来。”刘掌柜转头对刘小五吩咐一声,便引着瑾音上二楼入坐。 “瑾音呐,你说说,想怎么个合作法?”刘掌柜又夹了一块鸭肉,细细品味起来。 “刘掌柜,您觉得,这烤鸭如何?”瑾音未回答他的提问,而是问他。 “嗯,烤鸭外焦里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搭配着荷叶饼这些小菜,一口咬下,酥脆、鲜嫩、清爽,回味无穷。” 他微微嗅了嗅,又道,“更令人称奇的是,隐约之间,烤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果香。” “那刘掌柜,有没有兴趣从我这预定这道菜品呢?”瑾音这才开口。 刘掌柜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他摇头道:“瑾音,同在县城,你新铺子的情况,我略有耳闻,烤鸭卖的并不算好。我以为你今日前来,是想出手烤鸭的制作法子。” “烤鸭方子我暂时不想出手。”瑾音苦笑,“虽说现在卖的不算好,可我有信心能将铺子做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再说,我现在来找您,不就是想问问,能否有机会同咱们刘记酒楼合作嘛?” “你真不考虑将方子出手?”刘掌柜不死心。 瑾音坚定的摇摇头。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刘掌柜有些失望,不过倒没有直接拒绝。 “我是这样想的,若是可以合作,价格上我愿意让利三成。至于您酒楼的定价,我不干预。”瑾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刘掌柜心里迅速盘算了一遍,提出质疑,“若是帮着把烤鸭卖火了,你不肯供应我这边怎么办?若是其他酒楼以更高价格找你购买呢,你同我毁约呢?” “这您可以放心,我们可以签立契书,将这些写入契书之间,找中人见证。毁约者,需要赔付对方毁约金。”瑾音想了想,道,“三年后,我可以将烤鸭法子教授给您。” 刘掌柜猛一拍腿:“好!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到底怎么个合作法。明日午时,你先拟一份契书给我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后日,我找书院梅山长和先生作见证人,可否?” “可!”没想到刘掌柜此次如此爽快,这倒是出乎瑾音的意料,她想了想,又问,“刘掌柜,我家铺子的酱菜、肉脯味道也是不错,不知贵酒楼可否需要买上一些呢?” 刘掌柜闻言,摸了摸下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道:“肉脯可以来上一些,酱菜我还未尝过味道,明日你带些来。瑾音呐,你要是有什么新鲜菜品,尽管带来我尝尝嘛,咱们合作的机会多着呢!” 不多时,刘小五送了茶过来来,刘掌柜热情的给瑾音倒茶,倒搞得瑾音十分不好意思。 连着喝了几壶茶,二人的谈话才告一段落。 “那就提前预祝刘掌柜发大财、行大运!”瑾音起身告辞。 刘掌柜起身相送,才走到门口,刘小五又提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 “小五,把茶放下,同我送送瑾音姑娘。”刘掌柜道。 “好嘞。”刘小五应了一句,客气的将瑾音送至门外。 原来小五哥也不总是眼睛朝上天的样子嘛! 瑾音走到酒楼门口,转过身,笑着摆摆手:“刘掌柜,小五哥,不必送了,你们去忙。” 说罢,转身离开。 等到瑾音走远,刘掌柜才神采奕奕地走回酒楼。 “掌柜的,这是真要同瑾音那丫头合作?”刘小五看了眼瑾音离开的方向,回头问,“她做的烤鸭,就真的那么好吃?” “呵呵。”刘掌柜两手交在背后,笑意满满,“我有预感,这道菜,能让我们酒楼能进一步。” 刘小五撇撇嘴,不太信。 刘掌柜眼角余光扫到他的表情,收起笑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小五啊,你这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咋就是算不明白呢!你看人家瑾言,小你那么多岁,算的可溜了!” 刘小五哭丧着个脸,十分委屈:“叔,我也想学明白啊,可脑子就是转不过来。” 刘掌柜给气笑了,可又一想,自己侄儿除了算账算不明白,对酒楼可谓尽心尽力。人虽然有点势利眼,脑子也是一根筋,可对他忠心,不耍心眼,做事呢也让人信得过。 他叹口气,拍拍他的肩:“罢了,你啊,就不是吃这碗饭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得学个手艺,以后也别跑堂了,跟着后厨师傅掌勺。瑾音那边的烤鸭,我想着,三年后让你去跟着学。” 刘小五听完,感动的两眼泪汪汪,表叔真是处处为他考虑着想。 可是,他不想学厨哇! 瞧瞧他们酒楼的大师傅,整天待在后厨,炒不完的菜,散不尽的油烟味。 他还是觉得,他更适合做账房先生。 刘小五看向刘掌柜,欲言又止。 刘掌柜瞪他一眼:“就这么定了!” 刘小五脖子一缩,不敢言语。 开玩笑,酒楼有这么个账房先生,不说更进一步,年底就得被他干倒了。 年前几天,酒楼生意太忙,就让小五帮着记了半天账,结果生生漏了三两银子。 幸亏客人结账时,何账房都会重新核一遍账簿,发现金额不对,这才避免了损失。 以后啊,这账本,碰,都不能让他碰! 刘掌柜迈开腿就往前走。 走了几步,猛的停下。 刘小五垂头丧气,跟在他背后,猛不丁撞上他的背,鼻子被磕的老痛。 “以后对着瑾音,客气一点,别大呼小叫的。”刘掌柜叮嘱了一句,又觉得说话太重,语气温和了些,耐心给他讲,“你是我侄儿,你的一言一行代表了我的态度。毕竟酒楼同瑾音要长期合作的,我担心她心里会生出什么意见。” “知道,叔,你放心!”刘小五挺挺胸膛,言之凿凿的保证。 第112章 顾三夫人去了 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同刘掌柜酒楼合作之后,烤鸭铺的生意有了很大起色。 刘记酒楼订的烤鸭越来越多,瑾音同乔姨也忙的不得了。不过想想,还是比她自己开糕点铺子的时候轻松许多。 铺子内,有乔姨帮着她分担;对外,马老伯把采购的事情包了下来。马老伯隔个两日,就拉着牛车,给她送鸭子、送果木来。 瑾音原是说,让马老伯买些鸭子在家里增肥。 可随着生意越来越好,这样做明显不能供应铺子的消耗。再加上农事繁忙,他也无法常来县城送货。 马老伯便赶在农忙之前,联系了养鸭农户,约定好每日送鸭子到铺子上;又跑遍了周边村落,找好送果木、松木的樵夫。 将一切办妥了,马老伯才专心料理农事。 芒种至,仲夏起。蝉始鸣,花草盛,又快迎来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刘记酒楼订的烤鸭数量骤增,瑾音同乔姨忙的连轴转,干脆定了规则,每日只卖十单散客。没想到这么一来,她家的烤鸭名气越发大了。 客人订不到她这里的烤鸭,便纷纷去了刘记酒楼品尝。刘掌柜见着瑾音,便是一副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态度好的不得了。 “阿姐!”瑾言进了院子,回房放下东西,便来了厨房,挽起衣袖一起帮忙。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瑾音侧着头看过去:“怎么了?” “顾三夫人,去了。”瑾言微微叹了口气。 瑾音蓦地停下手中的活,呆愣片刻,望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瑾言低头道,“就今天上午,顾府家丁来了书院,接了顾泽兄接回去。” 瑾音怔怔,坐着出了半天神,才起身擦了擦手道:“我去看看。” 她一路疾走,到了顾府大门处,就见府门之上已挂起了白布。 她走到侧门处,见着守门的小哥,上前施了一礼:“这位小哥,顾三夫人?” 这小厮惯在此处守门,见过瑾音好几次,知晓瑾音同三夫人相熟。 听闻瑾音这般问,他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到这里,悄声同瑾音道:“你若是来求见夫人的,以后就不必再来了,三夫人已然病逝了。” 瑾音见他的神色微妙,语气还带些惋惜,心下也低沉起来。 她强颜欢笑:“夫人在时于我有恩,今日我既来了,无论如何也想给三夫人磕个头再离开。可否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小厮“唉”了一声,道:“你既这般说了,我也不好不近人情。你等着,我去给夫人身旁伺候的春杏姐姐报个信。” 瑾音忙忙拜谢,小厮摇摇手。 见另有小厮过来,忙招了手叫住人,在门口顶上一会,自个则飞快的跑了进去。 不多时,虎子哥身上穿着麻衣,头上绑着白布的走了出来。 “瑾音,府上到处是乱糟糟的,你怕是不太方便进去。后日上午来,后日夫人的棺椁要出殡,届时灵堂会开放,你再来给夫人磕个头,送夫人一程。” 瑾音见他的眼底一片青黑,声音也十分疲惫,也不好再打扰,便点头道:“虎子哥,你去忙。我知晓了。” 直到离开顾府,瑾音才悠悠叹了口气,她慢慢走在热闹异常地街道上,只觉得心底默然涌上一股悲伤。 一个人走了许久,才慢慢平复好心情。 不知不觉,走到了保春堂附近,瑾音驻足停留了片刻,立即走了进去。 药堂抓药的人不少,孟掌柜见着瑾音,示意她在一旁坐会,手上忙着给人抓药。 瑾音心下有些提不起精神,无聊的坐在一旁,看着药堂来来往往的人。 许久,孟掌柜才歇下来,他呷了一口茶,问:“怎么了丫头,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瑾音摇摇头。 孟掌柜又问:“今日来抓药?” 瑾音点头:“孟叔,还是前几次的那种药膏。” 孟掌柜笑着道:“你倒是心善。你家那个女仆,脸上的疤痕淡了否?” 瑾音这才笑了:“嗯!孟叔制药的手艺果然一流。” 孟掌柜回到药架前,从抽屉中拿出两个瓷瓶递给她:“可别拍我马屁了。这两瓶药膏涂完,就不必再来拿了。她的疤痕太深,没办法完全祛除,继续用这药膏,药效也不会显着。” 瑾音看着手上的两只瓷瓶,点头收好。她又道:“孟叔,拜托您的事如何了?” 孟掌柜眉毛一挑:“我还以为你是心血来潮,早将此事忘在脑后了呢!” “哪能啊!”瑾音讨好一笑,“最近实在太忙,没抽出时间来您这。” “就没瞧见你哪一天是不忙的!”孟掌柜嗤笑一声,无奈道,“你要的书籍我找到,你等着。” 说完,他对着药堂内的一小药童招手:“阿鹏,你去书房,将八仙桌上的那一摞书籍拿来。 瑾音一听,双眼一亮,一摞!孟掌柜捋了捋胡须,斜斜看向她。 等书童将书籍堆在桌上,瑾音惊喜异常。这些书籍,均是各类医书,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手抄本。 瑾音翻看查看,每一本都珍贵异常。 如此也不知孟掌柜从哪里找来的,瑾音合上书籍,忙对着孟掌柜郑重鞠躬。 孟掌柜摆手,试探问道:“说起来,你同我家二爷也偶有联系,我家二爷貌似很是喜欢你,你大可向他求助的。对于二爷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瑾音淡笑:“孟叔您可莫取笑我了,二爷无人见我身世可怜,方才照顾我一二,我又怎能不识好歹?” 瑾音顿了顿,看向孟掌柜,笑容越发灿烂,“孟叔,要我说,您可是药材届的行家,任谁也比不过您去,我也只能想到麻烦您了。” 孟掌柜被她夸了一通,笑的合不拢嘴,直摆手:“哎呀哎呀,莫折煞老夫了!瑾音呐,你这是想学医吗?” 瑾音点头又摇头道:“了解一些医术,总归是好事。不说治病救人,就是我上山挖药,也能识得哪些药材更贵重些,好卖钱!” 瑾音打趣着说道,“我们村里在研究药材种植,我也想多了解些,总归是有用处的。” 孟掌柜十分赞同,他笑着点头称是,又道:“瑾音呐,你也许久未去采药了,你也上山找找铁皮石斛,若是采到了可务必拿来孟叔这里卖啊!” 瑾音哭笑不得,她站起身:“等我有空了,回去找找!” 孟掌柜一听,唉了一声。看样子不能指望了! 他看了看桌上的书籍,又吩咐小药童:“去后院拿个竹篓,给你瑾音姐姐装书用。” 第113章 深山之间 瑾音背着竹篓回了家,巧姨和瑾言齐齐看向她。 瑾音笑着放下背篓,笑道:“如何这般看我。” 瑾言闻言,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摇头:“阿姐,这些书籍是?” “哦,之前劳烦孟掌柜帮忙找的医书。”瑾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明后两日我有事不在铺中,只怕要劳烦巧姨了。” 巧姨忙道:“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会看好铺子的。” 瑾音点点头,看向瑾言:“明日我有事要回村一趟,后日顾三夫人出殡,我要去给顾三夫人磕个头。” 瑾言忙道:“阿姐,后日我陪你去。顾泽是我同窗,如今他母亲去世,于情于理我也该去送三夫人一程。” “嗯。”瑾音轻轻点头。 “阿姐,你回村可是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瑾言又道。 瑾音摇头:“并无什么要紧事,你留在县城,瑾行和瑾玉下学还需你接送呢。” 次日,瑾音一早便回了村,她到时,小石头已去村学念书了,马老伯也去庄上忙活了,只余马婆婆一人在家,打理后院的草莓园。 “小姐!您今日怎地回来了!”马婆婆见着瑾音,又惊又喜,忙放下锄头,洗净了手要去倒水给瑾音喝。 瑾音看着被打理规整的草莓园,再看看前院茂盛的花草,与整洁干净的房子,不禁满意的点头。 她笑着望向马婆婆:“在村里住的可习惯?” “习惯嘞,村里人好,还指点我们种草莓嘞!”马婆婆笑的真诚。 瑾音见她精气神不错,连之前花白大半的头发,此时也黑了不少,整个人显得年轻好几岁,便知她们一家子在村里日子过得还算顺心。 瑾音问:“年前村长说要在村子里种植党参,现下进展如何了?” 马婆婆想了会,道:“这事我知道一点,村子里的人觉得党参苗太贵重了,大家都没种植的经验,担心种不活,还是不敢跟着种。” 瑾音一听,在预料之中,又问:“草莓呢?今年村里人种的多吗?” 马婆婆一听便笑:“多,听说种的比往年多不少呢。都说草莓卖的价格高,今年多种些,好多赚些钱。” “没有人家用耕地去种草莓?”瑾音继续问。 “那倒没,有几户人家本来想这么做来着,村长给制止了。” 瑾音点点头,又同马婆婆聊了会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这才道:“马婆婆,我上山一趟,中午在家里吃饭。哦对了,马老伯回来了,让他不要出去,在家等我,我有事要他同我一起去办。” 马婆婆闻言,笑容满面:“行!这几天在山上捡了不少蘑菇,小姐,做个蘑菇炖鸡可好?” 瑾音拿上弓箭,笑道:“马婆婆你安排,我不挑。” 山上草木繁茂,动物也多了不少。瑾音猎了两只野鸡,便收了手。 她此次上山的目的,一来是查看自己养的那几株铁皮石斛长势如何,二来则是看看否找到其他的铁皮石斛以及草药。 崖壁背面,原来的铁皮石斛在微风中摆动着碧绿的身体,舒展茁壮。最让瑾音惊喜的是,铁皮石斛居然爆芽了! 瑾音确认过铁皮石斛长势良好,便离开了此处。 这段时间,她仔细阅读了孟掌柜替她搜罗的医书,其中便有专门介绍铁皮石斛的书籍,瑾音将它的习性烂熟于心。 沿着溪涧崖壁一寸寸的寻找过去,等瑾音反应过来,她已经没入大山深处。 草木苍苍,瑾音举目望去,尽有些分不清来时的路,幸好她一路都用砍刀,有在沿途的树上砍下标记,否则,还真说不准会迷失在这林中深处。 瑾音思索片刻,便继续向前走。 她的背篓之中,除去刚开始猎得的两只野鸡,还挖到了七八株党参,有大有小。 除此之外,她居然在一棵枯木之上,发现了一丛铁皮石斛。 瑾音欣喜若狂,本想将这丛铁皮石斛全部挖走,想了想,最终没这么做,只是折了一些粗壮的枝条。 又走了大半时辰,此刻太阳升的老高,强烈的阳光自茂密的林间射下一束束光束,空气之间散发着氤氲的香气。 而瑾音,站在一处崖谷处,望着岩石之间,生长着的大片、长势茂盛的铁皮石斛,惊的目瞪口呆! 天呐!发财了发财了! 一、二、三、四足足几十丛铁皮石斛! 瑾音惊了一会,叉着腰仰天大笑,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好一会,她收敛了笑容,放下背篓,小心翼翼的走进岩石之间,捡着粗壮的石斛枝条采摘。 铁皮石斛最好的采摘年限是三年,其中有几丛石斛,长势明显过了三年,瑾音才将整丛挖起。 采了好一会,瑾音停了手,看了看背篓之中的石斛枝条,分量不轻。 有了这些石斛条,她便是再买个田庄子,也是绰绰有余了! 又随意扯了些杂草,盖在背篓之上,瑾音方才心满意足的拿好东西,准备下山! 没走几步,瑾音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她双手握起砍柴刀,猛的转身,同不远处灌木丛之中隐匿身形的野狼,目光对撞上。 那双野兽的眼睛散发出危险、残忍的光芒,一动不动盯着瑾音。 看到它的瞬间,瑾音惊的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立起。 天,有狼!这山间居然真的有狼! 有那么一瞬,瑾音想转身就逃,可理智强迫她停住脚步,摆出战斗的姿态,露出凶狠而坚定的眼神,死死盯着野狼,不肯后退半步。 这是一头灰狼,体型并不庞大,也不弱小,皮毛却显得光滑油亮。它见瑾音发现了它,且摆出战斗的姿态,一瞬之间竟是犹豫,没再继续上前。 它的眼神之中闪烁着凶恶的光。 瑾音知道,她只要露出半分犹豫与害怕,它便要扑上前,将她撕碎。 僵持对峙了许久,瑾音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激烈,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深吸几口气,紧紧握住柴刀,低吼着发出凶狠的声音“来啊!” 说完,向前迈出一步。 对面的灰狼,低低吼了一声,犹豫了片刻,缓缓向后退去。 瑾音松了半口气,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直到灰狼退到几十米开外,瑾音才松了口气。 可是对面的灰狼却不肯再退,依旧在不远处,紧紧盯着瑾音。 第114章 屠狼少女 瑾音心中哀嚎一声,看来,这头灰狼是不打算放过她这只猎物。 她一面狠盯灰狼,一面将背篓放下,扔到一旁。 瑾音脑中飞速运转,灰狼目前还没有攻击她,可能只是因为对方并不饿,暂时不打算冒险进攻;可看这架势,它也没想着放她离开。 狼是群居动物,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野狼。等到狼群赶来,她的处境可就更加危险了! 一人一狼对峙许久,瑾音终于下定决心,不打算再继续僵持下去。 她必须及早脱身,否则局势只会越发不利! 瑾音咬住下唇,她的左手摸了摸身后的弓箭,大叫一声,举起柴刀冲向对面。 灰狼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身后退,跑出几百米开外。 瑾音见此,猛的刹住脚步,将柴刀挂在腰间,迅速朝着身侧一棵大树,攀爬上去。 灰狼跑开一段距离,未听见身后有所动静。它回头一看,只见瑾音正在上树,深觉自己被眼前的人类戏耍了。 灰狼发出一声嚎叫,朝着瑾音所在之处,奔跑扑袭而来。 瑾音才爬了两米多高,余光看见灰狼从地面一跃而起,朝她袭来。她当即停住动作,左手紧抱枝干,右手举起柴刀,用尽全部力气,朝着狼头狠狠砍去。 这一砍,震得瑾音右手脱力,柴刀掉在树底。 灰狼被柴刀砍得吃痛,身体一偏,跌落回地面。 瑾音低头看去,灰狼哀嚎几声,头部被柴刀砍伤,沁出血渍。 可惜的是,这一下并没有伤着它的要害之处,灰狼摇摇晃晃,似是又要站起。 人在危险之间,总是能爆发无尽的求生欲。 瑾音沿着树干继续往上攀爬,直到爬了四五米,她才坐在大树的枝杈之间,歇息起来。 她狠狠呼吸了几口气,再次低头看下去,只见灰狼已经完全站了起来,不停绕着大树,冲瑾音低声嘶吼,狂暴至极。 瑾音平复了呼吸,取下弓箭,拉开弓弦,瞄准灰狼的头部,迅速射出。 不得不说,狼果然是一种非常警觉的野兽。它一看见瑾音的动作,立即就向后退去。 可或许是在这深山之间,它从未遇见过猎人,也或许是被瑾音的柴刀伤到了脑子,导致动作迟缓。 因此,在它谨慎后撤之时,瑾音第一只箭羽已直接射出。 可惜,这一箭,只射中了它的后腿。 灰狼发出哀嚎,狼嚎回荡山林之间,而远处的山林,陆续传出几声嚎叫,仿佛在回应着这头灰狼叫声。 瑾音心头一紧,完了,有狼群! 必须在狼群到来之前解决这头灰狼!否则暴露了位置,她今天真出不去这片山林了。 瑾音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抽出第二支箭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箭,终于正中它的头部。 灰狼应声倒地,挣扎了一会,终是没了动静。 灰狼死了,瑾音却将身形隐匿在枝叶之中,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她已经看到,不远处正有两头野狼奔袭而来。 其中一头体型健硕的灰狼,低头不停嗅着灰狼的尸体,另外一头则在旁边警惕巡视。 瑾音咽了咽口水,压低呼吸,尽力减少自己的气息散发。 依靠着身上的武器,以及居高临下的优势,她能射杀一头狼并不意外。 可是面对两头凶狠的野狼,她没有十足把握,不敢轻举妄动。 “快些离开!”瑾音握紧弓箭,默默祈祷。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两只野狼先是沿着气味,一路来到树下,不停嗅着砍柴刀。 瑾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被它们发现了树上隐匿的自己。好在野狼离开了大树,被草丛之中的竹篓吸引了注意力。 它们将两只野鸡叼出,大快朵颐起来。瑾音看着散落一地的铁皮石斛,心都在滴血! 她闭着眼睛不再继续看。吃完两只野鸡,这两头野狼应该就会离开。 谁曾想,这两头野狼居然依旧不肯离开,围在附近不停地走动。 此时已过去一两个时辰,再继续下去,等到天黑,她会越来越危险。 瑾音瞧着,这附近应该没有其他狼群,她才慢慢抽出箭羽,缓缓拉动弓弦。 卧着休息的野狼,身形突然定住,竖起耳朵警惕的朝四周张望。 瑾音咬着牙,瞄准其中那头更为强壮的野狼,定住弓弦,不敢继续。 足足十几秒的时间,那两头野狼未觉察出有危险,便继续趴卧在地上休息。 机会来了,瑾音双眸微眯,羽箭离弦,划破空气,发出一声脆鸣,正中狼头。 野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蹬着两腿,不一会便没了动静。 仅存的一头野狼,被惊的原地跳起,疾驰而去。 瑾音又补了两箭,确保野狼毫无生气,才松了口气。 她等了一会,逃走的那头狼已经跑的没了影子,看样子不会回来了,这才下了树。 她先是捡起了柴刀别在腰间,又迅速将地上的铁皮石斛和党参塞回背篓,这才沿着标记下山。 狼是最记仇的动物,瑾音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步履匆匆,直到走到瀑布旁的山洞处,她实在没了力气继续走,才进了山洞歇了片刻。 瑾音只觉浑身乏力,双手刺痛。她这才发现,因过于用力,手指被弓弦勒出了几道伤口,此刻正钻心的痛。 她无暇顾及这些,才恢复一点体力,便背起背篓继续朝山下奔去。 好在到了此处,她对路况十分熟悉,且相比深山,这里的路更好走些,所以继续走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出了大山。 距离她离家上山,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 屋内,马婆婆有些心慌,她焦急的走来走去:“小姐说回来吃午饭的。可这都下午了,她还没从山上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 马老头迟疑道:“不能,我听村里人说,小姐时常上山,下午下山也是常事,你可别在这乌鸦嘴。” 马婆婆还是担心:“老头子,你赶紧叫几个村里人,上山寻一寻小姐,小姐这时候还没回来,我这心里慌得很。” 马老头被马婆婆这么一说,也是惴惴不安。他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倘若瑾音出了什么事,他们岂不是又要流落街头了。 马老头“哎”了一句,急急起身就要跑出去叫人。刚一出门,就撞见一身狼狈的瑾音。 他大喜过望:“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瑾音身心俱疲,强撑着酸痛应了句:“嗯。” 马婆婆见着瑾音这个样子,大吃一惊,连忙扶住她进了院门:“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瑾音任由她扶着坐到椅子上,声音沙哑:“婆婆,给我倒点水来。” 第115章 告知 马婆婆急忙倒了一碗水端上前,瑾音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喘了片刻,才道:“山上有狼!” “什么!”马婆婆和马老伯吓得大惊失色。 “不必过分担心,不往深山里头去,便遇不着。”瑾音尽量平缓语气。 “哎!”马老伯显得忧心忡忡,问,“小姐,这事可得和村里人说一声!” 瑾音点头:“自然。虽说狼在深山里头,可难保它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我这便去找村长。” “不急!”马婆婆按住她的手,“小姐,你坐着歇会,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擦洗一下。” 在山间极速的奔跑,耗尽了她的体力。山间灌木丛茂密,更是将她的皮肤划出了一道道口子,衣服、头发也显得乱糟糟的。 手指处传来钻心的痛意,瑾音此刻只觉得手脚发软,全身无力。 她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应了句。 马老头见状,跟在马婆婆身后出了屋子,轻轻合上房门,留瑾音在房内歇息。 马婆婆打了水来,见瑾音疲累至极的样子,拧干帕子,一点一点替她擦着面容。 瑾音没有阻止,她现在完全不想动弹。 “小姐。”马婆婆看着她手上的伤痕,低声开口,“您如今也十来岁了。女孩家娇贵,身上留了伤疤终是不好,以后莫要再如此冒险了。” 马婆婆心中叹了口气,家中没有女性长辈的教导,小姐的许多行为举止并不算合乎礼仪。光看自家小姐的穿着打扮、行事作风,便与其他姑娘家完全不同。 现在年纪小些还好,可再过个几年,小姐怎么说亲呐! 马婆婆又一想,自家小姐若不是这性子,也撑不起这个家来。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自己不可以用常人的性子来猜度小姐,只管听吩咐便可。 瑾音在房内重新整理好衣服头发,就带着马老伯去了村长家。 村长听到瑾音说山上有狼,却是不太信:“不能啊!这多少年了,山上也没闹过狼,怎的又有狼了。瑾音,你确定你没看错?” 瑾音抽了抽嘴,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错。” 说罢,她犹豫了一会,才下了决心,道:“村长,其实,我已经射杀了两头狼。” “什么?”村长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马老头本来也是安静候在一旁,闻言,张大了嘴巴。 “狼的尸体还在山上,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山上找。”瑾音道。 村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看了看瑾音,叹了口气,对着马老头道:“马老弟,要麻烦你跑一趟杨恭老哥家,就同他说山上发现了野狼,让他多叫些人来我这一趟。” 马老头立即应了下来,匆匆的出去叫人。 等人走了,村长拍了一下桌子,沉下脸盯着瑾音:“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小命了?那是狼,你知不知道,一旦有个不好,你命就没了!你有没有为你弟弟妹妹考虑过!” “村长,我也不知道山上有狼啊!以前那么多次上山,都没遇着过,谁知道今天这么倒霉。”瑾音辩解道,“再说,我也没受伤,我躲树上,狼没伤着我,我还射死了两只呢。” 村长一听,更来气了,骂道:“你还得意了是,你觉得自己是大英雄,为村里除害了是!你能耐,你能耐的话现在上山,把逃跑的那只也给杀了呗。” 在村长的一顿输出之中,瑾音将自己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 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村长,发起火来太可怕了! 村长停下喘了口气,看着如同鹌鹑一般装死的瑾音,气的又是一哼。 他道:“说,山上到底有什么,让你连命都不顾了!” 瑾音默了默,还能有啥,铁皮石斛呗。 村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瑾音思考片刻,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村长,其实,我一直想试着种植铁皮石斛。这次也是为了寻找石斛,才闯入了深山之间狼群的地盘。”瑾音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在深山里头,发现一片岩石,岩石之间,长着大片的铁皮石斛。” 村长闻言,手里的茶盏差点摔掉。 “村长,要不然,咱们村,一起种铁皮石斛!”瑾音笑眯眯地看向他。 村长平复了几下心情:“丫头,那是你自己发现的,你确定要告诉村里?” 瑾音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铁皮石斛的买卖种植,全部由村中统一造册管理,派专人管理。获得的利润,我要占三成。其余的收益,或是分发给村民,或是置族产兴村学,均由村中决定,我不干涉。”瑾音道。 村长点头,道:“瑾音,这事我做不了决定,明日我召集族老前来,一起讨论可否?若是族老们同意你的要求,你再告知铁皮石斛的位置。”村长顿了顿,叹口气,“若是不同意,即是你发现的,你便尽早将石斛采摘了去。” 正要继续说下去,只听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原是恭爷爷带着村里十几个壮汉,浩浩荡荡走来了。 “怎么回事,山上真的有狼?”村里人进了村长的院子,便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村长站起身,摆摆手,示意大家伙安静:“瑾音在山上射杀了两只野狼,还有一只跑了。我本想着,大家一起上山将两头野狼的尸体带下来,可如今天色渐晚,上山倒是不安全了。明日\" 说罢,顿了顿,望向瑾音:“明日可有空?” 瑾音苦笑一声,她明日得去送顾三夫人最后一程,便道:“县城里头还有事,我明日中午回来。” 村长点点头,看向各位:“明日我会通知各位山上山,现在就此散了。哦对了,大家伙回去都叮嘱下家里人,莫要乱跑,晚上锁好房门。“ 一番话下来,大家都有些不安。 村长见状,又笑道:“只是让你们小心一些,就吓成这样。狼是在深山里头发现的,现在的山里头猎物多着呢,野狼不至于跑出来。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男人,倒连瑾音这个丫头都不如了。” “嘿,村长,你说哪里话,瑾音可不是普通丫头,这可是个拼命的丫头。”一个汉子打了句趣话。 “古有武松打虎,今有瑾音猎狼!”又有一人高声应和。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瑾音也笑了。 第116章 瑾言的怒气 趁着天色未暗,马老伯驾着牛车送瑾音进了城。 “马老伯,咱们先去保春堂。”瑾音吩咐。 马老伯看了眼车上的竹篓,心下了然,小姐怕是要去药堂卖草药。他调转车头,往药堂的方向行驶。 说来,也不知为何,小姐将那矮竹节似的野草,码的整整齐齐,捆成一小捆,着实奇怪。 党参值些钱,他是知晓的。可这野草,也是药材? 马老伯百思不得其解,便开口问了。 瑾音听闻大笑,马老伯不知这是铁皮石斛,自是不知它的价值。 笑过后,瑾音才道:“马老伯,这野草啊,大有来历。家里能有如今这光景,可多亏了它呢。” 说罢,率先走进药堂。 马老伯皱着眉摇摇头,表示不懂,只道:“小姐,我在外面看着牛车。” 孟掌柜也惊了,他欣喜若狂抱过捆好的铁皮石斛,解开绳子仔细看了一遍,才抬头望向瑾音。 “瑾音,你可真是!”孟掌柜竖了个大拇指,又爱怜的摸着石斛条,笑眯眯的,“嗯,居然知道挑选粗壮的枝条采摘,十分不错。” 至于一旁的党参,孟掌柜甚至都懒得抬眼去看。 他看了看瑾音的背篓,指着底部的铁皮石斛道:“这个呢?不拿出来一起卖?” 瑾音收回背篓,背在背上,摇头:“这两株老根就不卖了,没什么药用价值。” 孟掌柜乐呵呵的,先是称了称党参,又过了铁皮石斛的重量,最后在一旁拨弄着算盘。 瑾音对药材的价格了然于心,心中飞速盘算,立即就得出了答案, 此刻,孟掌柜也抬起头,他道:“铁皮石斛二斤一两,党参三斤六两。铁皮石斛和党参的价格,你是知道的,我应付你二百一十二两另八百八十文。这样,我给你凑个整,算作二百一十三两,可否?” “多谢孟伯!”瑾音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 孟掌柜取出两张一百的银票,又拉开钱匣子,清点出三两白银,递给瑾音。 他捋着胡须道:“瑾音,日后继续合作啊!” 孟掌柜门儿清,这么多的石斛条,肯定不是一丛铁皮石斛上采摘的。 这丫头,兴许发现了铁皮石斛的窝呢。 瑾音美滋滋的将银钱收好,道:“合作的事,自然是好说。不过,不是同我合作,日后呀,我们村会出面同您谈的。” 孟掌柜闻言,惊了一瞬,仔细看了瑾音片刻,却发现这丫头表现得异常平静。 他试探出声:“怎么,你们村里逼迫你上交银两了?” 瑾音歪了歪头:“没啊。” “那为何?” “哦,我们村打算种这个,以后同掌柜合作的机会多着呢。” 孟掌柜一噎,这丫头他是看不透了。有这赚钱的法子,别人指不定藏的严严实实,她可倒好,到处说。 接收到他怪异的目光,瑾音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瑾音笑了笑,只是对他躬身道别。 瑾音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当然想发财。但是她也怕麻烦,而将村里扶持起来,可以为她省去大半麻烦。 背靠大树好乘凉,村子有了实力,才能更好的为她提供庇佑,而她,也不会显得如此惹眼。 至于族老那边,瑾音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说服他们。 天色渐晚,又出了野狼这件事,瑾音坚持留了马老伯在县城住。 她道:“我明日送了顾夫人,便要立即赶回村,你驾牛车送我,速度更快些。你不必担忧马婆婆和小石头,家里院墙高耸,外墙角又种了一圈的荆棘,牢固的很,即便有狼也闯不进去。倒是你,若赶夜路回家,反倒危险。你且安心在县城住一晚!” 马老头只好住下。 瑾言听闻瑾音上山遇着野狼的事,脸色黑的能滴水,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瑾音倒是想瞒着他,可到底没瞒住,马老伯还是不小心说了出来。 这头,傻小子瑾行,兴奋的围在瑾音身旁,追问着她射杀野狼的经过。 瑾音感受到瑾言的郁气,干咳几声,匆匆结束话题:“好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去睡觉。” 打发走瑾行、瑾玉,瑾音干巴巴笑了笑:“瑾言呐,快去歇息,明日还得去” “阿姐!”瑾言气极反笑,“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冒险了吗!” “嗨,这不赶巧遇上了吗。”瑾音张开双手道,“瞧,我这不好好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一点事没有。” “你!”瑾言一听,气闷的拍了把桌子,别过头去。 “好了好了,别气。”瑾音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瑾言转过头,目光扫过她的手指,抓住她的手,咬牙道:“一点事没有?你看你的手!” 瑾音无奈,抽出手:“小伤而已,歇两天就好了。” 瑾言被气的胸膛一鼓一鼓,却又不忍对着阿姐发火,只能把火往自个心里憋。 哎,这个弟弟,啥都好,就是气性大。 瑾音摸了摸鼻子,静坐片刻,道:“莫生气了,我下次绝对不再冒险。” “哼!”瑾言不信。 不信拉倒,瑾音偷偷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瑾言,我接下来,会常回村中。铺子里,只有巧姨一个,只怕忙不过来,我想着,请两个人来帮忙,你意下如何?” 瑾音皱着眉头转过脸,问:“阿姐,你回村要做什么?又要上山吗!” 瑾音失笑:“你可知,我今日在山上发现了什么?” “除了野狼,还能有什么!你是不是又想上山!”瑾言闻言,脸色又黑了。 瑾音无语,这是啥情况,自家那个温文有礼的乖巧老弟,咋这么记仇呢! “山上固然有野狼,可是!”瑾音提高音量,瞪了他一眼。 我是你姐,你居然敢给我脸色看! 瑾言一愣,看着瑾音不善的眼神,眼神闪了闪,安静了。 看着面前恢复了谦逊温和的瑾言,瑾音这才继续道:“发现了铁皮石斛,不少,一大片呢。” 她掏出银票扬了扬,“诺,卖的银子。” 瑾言默默闭紧了嘴,行,他承认,他刚刚对待阿姐的态度,凶了些。 瑾音笑了笑,看着他认真听讲的样子,十分满意,继续道:“所以呢,我打算带着村里,种铁皮石斛,发家致富!以后呢,我会分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在村里的事情上,铺子这边,我就顾不上了。家里边的事,你来负责。哦对了,你的学业,可不许落下!” 说完,瑾音重重拍了拍瑾言的肩膀。 瑾言无奈的叹口气:“阿姐,我知道了!” 第117章 拜祭 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全部压在瑾音身上,显然不太现实。 瑾言作为家中的长子,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瑾音其实很担心,自己所做出的决定,会让瑾言的学业受到影响。 可是瑾音还是下了这个决定,将田庄和铺子的事通通交由瑾言打点。 次日,瑾音同瑾言早早去了顾府。 到了顾府门前,府门洞开,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瑾音瑾言在府门前静候许久,方有人前来领着二人去往灵堂。 “春杏姐姐吩咐我来的,你们去夫人灵前磕个头,便离去。”小丫头一身白衣白服,头上扎着白色小花。 “谢谢这位姐姐。”瑾音、瑾言应了下来。 灵堂之前,烟烛缭绕,四十九位和尚坐于正厅之上捻着佛珠,双手合十,拜大悲咒,超度亡灵。 棺木一侧,顾泽跪立一旁,全身披麻戴孝。他神色消瘦,双目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滚滚流下。 他的身后,春杏姐姐同虎子哥二人一左一右跪着,一人双手捧香,一人端着酒盘,以供来人祭拜。 瑾音同瑾言跪在蒲团之上,对着顾三夫人的灵位磕了几个头。磕头过后,取过春杏姐姐手中的檀香点燃,插于香炉之间。 顾泽神情麻木地从虎子手中取过酒盏,倒满酒杯。 瑾音和瑾行双手举起酒杯,对着三夫人的灵位敬了敬,方才倒入器皿之中。 想起去年,也是这样美好的春光,她初次见到顾三夫人,顾三夫人年轻、温婉、貌美。 而如今,那般鲜活的美人却已香消玉殒。 一道棺椁隔断了个世界,瑾音心中有些难过。 将酒杯放回托盘之上,瑾言看向顾泽道:“顾泽兄,节哀顺便。” 顾泽闻言,眼泪又滚滚而下。 他微微点头,对着瑾言、瑾音行了跪礼,拜谢二人前来祭奠。 出了灵堂,瑾言叹了口气,他经历过失去母亲的伤痛,所以很能理解顾泽此刻的心情。 这样刻骨的伤痛,随着岁月的流逝,终将淡去的。 瑾言侧头对着瑾音道:“阿姐,咱们回。” 回头看去,灵堂之中,不见顾三老爷的踪迹,也未见其他顾家亲眷,只有顾泽一人,形单影只的跪着。 宾客祭拜完顾三夫人,便由下人引着往前厅而去。想必顾府其他亲眷,都在前厅招待客人。 毕竟前来的客人,非富即贵。 这场丧礼,是属于顾府的体面。 瑾音收回视线,点头,淡声道:“走。” 瑾音、瑾言只是个小角色,当然不会有人引着他们前去吃席,甚至于二人有资格进府祭奠,也全因着虎子哥夫妻的打点,以及瑾言同小少爷的同窗情谊。 瑾言继续回了学堂上学,瑾音则坐着牛车,与马老伯一同回了村里。 她回去的很早,不过巳时。 村长见她回来的这么早,只是微微点头,未说什么。 他起身出门,将恭爷爷、以及其他四位族老召集前来。 族老们很是疑惑,开口询问:“不是说今日上山寻狼吗?直接叫上村里人即可,怎的将我们这群老家伙召集于此?” 村长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方才开口:“今日劳烦各位前来,是有件关乎咱们村子前途的事,要同大家伙一起商量。” 听村长说的如此严重,大家面面几位族老面面相觑。 “是这样的。瑾音呢,在山上发现了大片铁皮石斛。大家知道,铁皮石斛价格昂贵,是天材地宝。瑾音找到我,说愿意将石斛的位置告知,但是,她有一些条件。”村长说罢,看向瑾音。 众族老震惊了片刻,左右对望。 恭爷爷站起身,道:“什么要求?” 瑾音缓缓向前一步,微微行礼,面带微笑,未先说要求,而是话锋一转:“铁皮石斛,价格不菲,可在深山之间难寻踪迹,挖到一株便卖一株的钱。既如此,我们为何不自己种植呢?” “瑾音,你说的过于轻巧了。”恭爷爷摇摇头,“你也说了,它踪迹难寻,是天生天养的神草。市面上连种苗都买不到,又何谈种植?再者,种植之法,可有人会?” “我既敢说,便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可以种活它。至于种苗之事,现下我不是正好找到了大片石斛吗,可以将其作为种苗培育。”瑾音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 村长想起来,孟掌柜是药材的行家,也提过铁皮石斛的事情。瑾音与孟掌柜关系不错,想来定是孟掌柜教了她石斛种植之法。 村长这般想着,对此事又多了几分信心。 村长环顾四周,片刻,开口道,“种植的事,瑾音自有办法,这点大家不必质疑。瑾音,说你的条件。” “铁皮石斛的利润,我要占三成。”瑾音腼腆开口,一副乖巧的样子。 此话一出,一族老当即就站起了身:“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若是族老不同意,那瑾音便将石斛全部采了卖钱去,往后也不再提种植石斛的事了。”瑾音看向那位族老,缓声开口。 这位族老哑了火,悻悻坐下。 恭爷爷思索片刻:“其实,瑾音这孩子的要求并不过分。瑾音这般,明显是想带着村里一起赚钱,才将此事说了出来。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连夜便将铁皮石斛挖光,卖上一大笔银子,过快活日子,岂不更好。如今,瑾音只要三成的利润,相当于白送了大笔银子给村里。认真说起来,是咱们村里占了瑾音的便宜。反正,我同意瑾音的要求。” 村长也道:“我也同意瑾音的条件。年前,我同各位族老商议过要充盈族产,兴建族学之事,如今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剩下的几位老哥,你们怎么想的。” 有两位族老,一位是村长的堂兄,另一个则同恭爷爷的关系很好,他们二人齐声道:“我们认为可以。” 最后一位族老也未犹豫,赞同道:“我也没意见。” 说罢,他温声劝着那位反对的五族老:“你别犟脾气了,这多好的事啊。你且看,大家种草莓就赚了那么多的银钱,若是种出了铁皮石斛,咱们村可不得了了。” 反对的五族老想了片刻,问:“瑾音丫头,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村里人若真种植成功,却平白给你三成的利,只怕到后期,反对的人不单单只是我。” 瑾音摇摇头:“五爷爷,你搞错了,我说的村里一起种植,不是说村里人都种植。” 这下,不光是五族老,包括村长在内,其余人都投来不解的眼神。 “铁皮石斛苗珍贵,怎可贸然让村民各自种植?再者铁皮石斛只能长于山间,山上有狼,山间适宜生长的地方也不多,自然是要集聚人手,集中资源,以达到最大的收益。” 瑾音压低了声音,显得沉稳可信,继续道,“各位长辈,大家比我更清楚,钱帛动人心,若是分散种植,风声一旦传出去,外村人偷偷跑去山里头挖采,若不集聚全村的力量,谁护得住?” “所以呢?你觉得应当如何?”反对的五族老追问。 第118章 瑾音是个大忽悠 “首先,必须将山买下!只有成为族中私产,外人才不可随意进山中挖采,才能护得住铁皮石斛。其次,村中组织人手,轮流上山看管药草,每日交接。当然做这些的首要前提就是,铁皮石斛作为族中公产,必须登记造册,所得利润均入公账,年底分红。只有这样,村民才会尽心维护村中财产,毕竟这也是在维护他们自身的利益。” “后山绵延几百里,真要买下,不知要花费多少银两。咱们族中,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两。”村长叹口气。 “不必全部买下,只要买下靠着崖壁瀑布的这片山林即可,约莫四百亩山地。山林的价格很是便宜,我去打听过了,六百两便可拿下。我知道族中没钱,既如此,何不以族中名义向村民借些本钱?咱们村三十几人家,应该是能凑齐这笔银子的。” 五族老还是担忧:“这样算下来,每户人家少说也要出上二十两的银子,才够买山的钱。这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有这钱,村里人也不一定愿意出。” 村长听闻,点点头,眼中有喜又有忧。 “向村民借的本钱,可以给他们算息钱。等铁皮石斛获得收益后,村中便按每户出的银两分利钱,多出者多得,少出者少得。我相信肯定会有人愿意出钱的。毕竟,铁皮石斛的价值摆在那里。对了,山上的铁皮石斛苗也可以再采摘一波,应该能够卖上个一二百两。”瑾音继续道。 恭爷爷兴奋的拍了拍桌子:“我觉得甚好!” 村长也站起身,不住点头:“我也看可行。” 五族老心服口服,点头同意,其余三位也均无异议。 村长按捺住激动的心:“瑾音,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瑾音思索片刻,道:“村长爷爷,我想立书面字据。” 村长点头:“可。” 说罢,拿出纸笔写好内容,传给瑾音和众族老一一过目。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村长又抄誊写七份,在场的人各自签下姓名,按下手印。 其中一位族老收好字据,感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想起家里憨憨的孙儿,想着:怎么人家的孩子就这么厉害呢,还是个女娃娃! “我觉得,党参也可以借一借瑾音的法子!”个子高瘦的一位族老突然出声。 “嗯?”村长和众族老望向他。 恭爷爷笑道:“老四,你一直跟着有田他们折腾党参种植的事,你且说说你的想法。” 四族老呵呵笑了声,道:“你们也知道,村里人不太想种党参。不过,我倒是蛮看好党参的,虽然不如铁皮石斛金贵,可它更好种活些。我想着既然村民不愿意种植,干脆咱也学瑾音这法子,村里出钱种,卖的钱全归村里,谁投了钱谁分利钱。” “确实可行!”村长笑着点头,“我也问过有田还有奎子几个,他们讲,种党参也不必选上等肥田,也不必专门跑山里头种,咱们村的那些荒地开垦出来种上即可。这样,老四,老五,你二人专程负责这事,打听打听荒地的买卖事宜。” “村长,各位族老爷爷,我还有个建议。”瑾音适时插嘴。 “嗯,说说看。”恭爷爷很是喜欢瑾音,示意她继续。 “咱们族里若能将这些事办成,必然少不了人才!例如账房、例如管事、例如对外打交道的销售,呃,售卖人员。人人按照位置的重要性,领取对应的报酬。届时老有所依、幼有所教,病有所医,弱有所扶,难有所帮,岂不乐哉!” 瑾音尽量将前世涉及到的专业名称,转换成本土的叫法,“村里若是能制定一套专门的规则管理,那咱们村的产业也能发展的更好。” 瑾音将村集体经济的理念侃侃而谈了一番,忽悠的的各族老两眼发光,仿佛美好愿景尽在眼前,他们村已经成了幸福的桃花源。 村长倒是平静的很,毕竟他早之前就听过瑾音的想法。 他赞赏的看了眼瑾音,清清嗓子,给大家泼下一盆冷水:“村子变得富裕固然好,可是,之后呢?没有实力,便只能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所以啊,族产即便充盈,也得放在族学之上,族中子侄成器,咱们村才有所倚仗。” “正是正是!”族老们纷纷赞同,目光看向瑾音,已全是赞叹。对于瑾音要取三成利的那一点隔阂,此刻全部烟消云散。 瑾音见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嘴角微翘,不枉她劳费一番口舌的画大饼。 此事,成了! 村长与众族老激烈商议了一番,便各自领了事务离开了。 待人散尽,村长满意的看着瑾音,小丫头还挺能说!一群老古董被她忽悠的够够的。 瑾音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非得争上一句:她可真没忽悠哇,这全是前人宝贵的经验! 当务之急是上山处理野狼的尸体,耽误的久了,只怕会引来更多野兽。此外,也得尽快上山采摘一批铁皮石斛,作为族中事业的启动资金。 各族老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七八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就出现在村长家中。 族老挑选的来人,皆是二十来岁的青壮,看起来很是能打。 人到齐后,村长将今日上山的任务告知他们,众小伙很是诧异,他们以为只是上山把狼扛下来,没想到居然还要采摘铁皮石斛! “你们都是我们精心挑选出的好儿郎,一定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上山后,务必警惕些,按照瑾音的吩咐做即可。此外,万不可损坏了石斛苗!”族老们站在前方,叮嘱来人。 “知道!”青壮小伙们跃跃欲试,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采摘石斛的事情,必须保密!”村长站上前,缓缓扫视过各位,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十分威严,“若有人提前泄露出去,开除族谱!” “知道,村长!”为首的一个强健汉子斩钉截铁开口,“若有人不听话,我非揍得他满地找牙!” 瑾音抽了抽嘴角,这汉子她知道,村头的杨天霸,嗯,一身腱子肉,身材高大,满脸凶神恶煞,是村长的侄儿。 再看看其他几个青壮汉子,均和族老们沾亲带故。嗯,都是他们信任的心腹。 杨天霸,因为他的脾气火爆,力气蛮壮,看着就不好惹,所以很多人怕他。 不过因为他讲义气,人也算讲理,村里很多小伙子还是蛮信服他的。 要说他的丰功伟绩,那不得不前几年的村斗了。 杨天霸一发威,单手折断了对面村的铁锹棍。要知道,那棍子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结实的很,杨天霸居然硬生生给折断了! 自此之后,一战成名,不怒自威。 真是个壮士! 村长见着自家侄儿摆出这个样子,震慑力还挺足。他上前拍拍侄子的肩膀:“好小子,上山注意些。” 第119章 又遇狼群 手持柴刀、棍棒、锹铲的壮汉,跟在瑾音身后,一路浩浩荡荡,朝着深山进攻。 这么多人,又是大上午的,料想野狼也不敢出现。 渐渐的太阳升到了最上方,深山之间偶有凉风吹过,伴随着虫鸣鸟叫、溪涧流淌的声音,本应十分惬意。 可是山路蜿蜒崎岖,且越入深山,杂草越深,挡住前进的道路。 众人在山中艰难前行,走了近一个时辰的山路,都累的不行。 寻了处四周空旷,没有杂草的岩石坐下歇脚。队伍的人明显不耐烦起来了,有人问道: “瑾音,还有多久呐!” “莫不是记错路了?怎么走这么久还没到?” “这么久,连只兔子都没见着,哪里有狼啊?” “好了,不要打扰瑾音找路。”杨天霸出声制止。 众人听了杨天霸的话,也不再发牢骚,而是转头同同伴讨论起铁皮石斛来。 瑾音一路查看着树上的砍痕,擦了把汗,指着不远处的岩壁,大声道:“在那里,我们快到了。” 说罢,继续向前走。众人只得起身,跟在她身后。 瑾音放缓脚步,同杨天霸并列而行,小声说了句:“天霸哥,谢谢啊。” “我叔说了,要照顾好你。”杨天霸不甚在意,继续赶路。 瑾音也不再言语。 走了十几分钟,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就出现在瑾音的视野,这正是她昨日藏身的大树。 “快看!是狼!”人群中,有人指着树下不远处的狼尸,惊吓出声。 众人哗然,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不敢上前。 瑾音抬眼望去,狼头上还插着她的箭羽,她又向另外一侧的草丛之间望去。 嗯,另一头的尸体也还在。 瑾音跑上前去,一个同村的小伙子想拉住瑾音,可惜没拉住,急得大叫:“小心啊!” 瑾音已跑到野狼尸体一旁,用力将箭羽拔了出来,握在手中。 她无奈道:“这只死了。诺,那边还有一只,也是死的。”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凑上前来: “哎呀妈呀,还真是狼嘞。” “这狼看着真可怕啊!” “这要咋处理,抬下山?据说狼皮可值钱了。” “那肯定要拿去卖钱呐。瑾音,没想到你还真的射死了狼啊!” 众人围作一团,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瑾音,铁皮石斛呢?先去采摘铁皮石斛,再来将狼扛下去。”杨天霸一锤定音。 “还在前头一些。”瑾音扯了一把杂草,将箭尖擦净,放回箭筒之中。 “行,你带路!”杨天霸点点头,冲众人吩咐道,“大家都跟上,小心一些。” 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岩石之处。 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石斛丛,众人欢呼了一句,便要跳进去采摘。 “竿子,阿方,还有从军,你们三个,和瑾音去采摘。其他人,守在外面,仔细些看着周围。”杨天霸制止众人的动作,“石斛就这么多,你们全部下去非得踩死一片!” “天霸哥,你是不是,怕有狼来啊?”有个年轻小伙挠了挠头,害怕的张望了一会,“不是说,跑了一只狼吗?”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 “有个鬼!瞧你这怂样!”杨天霸笑骂一句,转头对着瑾音几人道,“你们速度快点!” 瑾音也不含糊,将三人叫到身旁,给他们做示范:“只采这种粗壮的石斛条就可以了。采摘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伤了石斛的根叶。” 三人纷纷应了下来,小心翼翼跨入石斛丛中,十分谨慎的折取枝条。 这处石斛丛,虽被她采摘过一番,却也还有不少粗壮的斛条没有折摘。毕竟她昨日只有一个人,能采摘的数量有限。 瑾音采完脚边的枝条,往更深的岩石中走了去。果然,往里一些的岩石和山壁上,也长着铁皮石斛。 瑾音道:“这边还有一些。你们采完手头的,来这里采。” 三人应了一句,加快速度。不一会,翻过岩石,到了背面。 几人又埋头采摘了一阵,直到没什么粗壮的石斛条,他们才停止了动作,将石斛条全部放在背篓之中,出去同众人汇合。 看着背篓中,满满的石斛条,众人皆是高兴。 “天呐,这得卖多少钱啊!”不少人两眼放光。 约莫能卖个三百多两,瑾音看了眼,比自己昨日的多一些。 “好了,走。”杨天霸看了看背篓,冲杨方道,“阿方,你背这个。” 杨方一句“好嘞—”,转身将竹篓背在背上。 众人紧接着往回赶,又回到大树之下。两头野狼的尸体依旧静静躺在此处。 正当其余人准备上前时,一小伙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紧张。 他催促道:“咱们耽误这么久了,赶紧抬上它们就下山。瑾音不是说有头狼逃了吗?” 另一个小伙子,名叫阿明的家伙,大声嘲笑他:“瞧你这怂样,咱们这么多人,别说一只,就算来十只,照样给它拍死!”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狼啸。 众人呆住,笑容僵在脸上,齐齐转头看向阿明。 空气一时静默。 阿明强颜欢笑几声,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握着武器的手抖了抖,带着哭腔道:“哥,我,我害怕!” 说什么来什么! 杨天霸轻踹了他一脚,骂道:“你的嘴开过光!” 又对杨方道:“阿方,把背篓放一边,那可是咱们村的宝贝,别撒掉了。” “哎!”杨方急急取下背篓,把它放在一侧的草丛里,还使劲扒拉了一些树枝野草盖上。 瑾音仔细听了听狼啸声,暗骂一声,还真又有狼来了,听声音还还不止一头。 瑾音看了看身侧的大树,犹豫片刻。 此刻上树,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特别是在他们都手握武器,拥有战斗力的时候。 上树无疑是将自己的优势全部抛弃,众人将都被困在树上动弹不得。 狼是十分有耐心的动物,若是对方一直蹲守,等他们体力耗尽,便是对方的猎杀时刻。 第120章 全歼 她看向众人,心下十分愧疚。迟疑了一瞬,便道:“各位大哥,莫要惊慌。咱们人多,又有家伙在手,定能无恙。” 杨天霸朝着手心吐了口唾沫,显然胆大的很。 他握起铁铲,面色如常道:“瑾音说的是。狼嘛,也就比狗大不一点。来一只咱干翻一只,怕个鸟!” 被他这一激,身强力壮的青壮小伙,纷纷握紧手中的家伙,群情激奋:“就是就是。” 丛林之间,隐隐有野狼朝着他们这里俯冲下来。杨天霸脸色一变,骂了一句“这么多!” 他匆匆喝道:“要命就赶紧的,三人一组,互相帮着点!只要狼敢扑上来,家伙冲着它的脑袋拍!注意,千万不要让它扑到喉咙。” 他的话如同定海神针,众人立即摆好阵势,迎接来自野狼的厮杀,同其他人背抵着背,警惕看向群狼。 杨天霸拿着铁锹,朝着飞跃而来的野狼就是狠狠一拍,他身旁的两人也险险避过利爪。 他斜光瞥见瑾音举着柴刀,冲野狼挥刀砍去,怒道:“丫头,你上树!你不是射箭厉害吗,上树射死它们!” 说罢,将瑾音往树旁一推,顺手夺过她的砍柴刀,冲上前去,对着另一只野狼砍去。 野狼很是灵巧,见占不到好,站在不远处,形成半包围之势,虎视眈眈的看着这群人。 杨天霸大喝一声:“聚到我这来,莫要落单!” 闻言,其他人又纷纷往他身边靠拢,各自举起武器。 阿明抖着腿:“天霸哥,我们、我们今天,不会交代在这里了。” “阿明你小子再敢乱讲,我非打死你!”杨天霸死盯着眼前的狼群,不敢有丝毫松懈。 其他人也都紧张的要死。 瑾音奋力爬到树的高处,仔细盯着不远处的野狼:“一、二、三、四。” 四头野狼! 不对! 瑾音视线掠过掠过一处灌木丛,突然停下。她眯了眯眼:那里,还站着一只! 瑾音仔细分辨,这头野狼体型最大,却不露面。它时不时低吼几声,而狼群,随它的吼声,不时变换队伍进攻。 是狼群首领! 瑾音心中狂跳。 很好!对方并未注意到自己,全部视线都集中在树下的村民身上。 瑾音迅速取下弓箭,对准那处灌木丛,拉开弓弦。 她今日带的,不是杨父的那柄木质弓箭,而是孟怀安送的鹿角牛筋箭,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只是拉弓所需的力道也更大些,瑾音的手本就受了伤,拉住弓弦时,手指钻心的痛。 她咬紧牙关,不敢松懈,树下的人均是因她而来,任何一人有所闪失,她万死难辞其咎。 狼果然是记仇的动物,这狼群怕是时刻在附近巡视,发现陌生人的气味,便奔袭于此围堵他们了。 今日万万不可放了这头狼离开,否则,以狼群记仇的性格,铁皮石斛的事情作罢不说,村子也不得安宁。 瑾音看了看树下,见大家还能应付,才堪堪止住焦虑。 她摒弃心中杂念,重新搭弓架箭。心中所想,眼中所见,除了远处,头狼的脑袋,再无其他。 下方的狼群又发动了新一轮进攻,而众人在长久的对战中,不仅体力被消耗殆尽,心理防线也正在慢慢崩溃。 面对着身侧扑跃而来的野狼,杨天霸猛的冲上前,抡起柴刀砍了过去。 野狼一见情况不对,调转方向,转身扑向他身侧被吓傻了的杨明。 另一侧的杨从军见状,将杨明一拉,二人重重扑倒在地上,却也险险躲避过野狼的攻击。 “不成器的家伙!这就吓软腿了!”杨天霸一颗心都差点蹦出来,见二人没事,才有精力骂了句。 他抽出空,扫了眼树上的瑾音,咬牙:这丫头不会是吓傻了,拉着弓咋不知道射。 她瞄着远方干嘛,狼群就在他们前方啊! 远处,头狼仿若感知到了危险,突然目光如炬,猛的抬头。 而此刻,瑾音的手早已迅速松开,羽箭以极快的速度飞射而出。 并未迟疑,第一箭才射出,瑾音又迅速抽出第二支箭羽射出。 只不过此次,射出的方向,向右方偏移了一些。 第三箭紧随其后! 三箭射出,瑾音眯了眯眼睛,盯着头狼。 头狼只跑出几十米,就无力的躺倒在地上,生气全无! 它的头部,三支羽箭稳稳射入之中。 几只野狼似听见了首领临死的悲嚎,攻势变得凶猛,不要命的进攻。 杨天霸一个翻身,躲过野狼的进攻,反手一刀砍过去,这头野狼的肚子上就砍下深刻见痕的伤疤,鲜血贱了出来。 突然,他看向后方不远处,眼睛瞬间瞪大,睚眦欲裂大喊:“杨明,你个软脚虾,快躲开!” 只见侧后方,一头野狼突然冲出,扑向杨明的脖颈,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了上去。 野狼呼出的腥咸之气,还在鼻尖回荡。阿明拿着棍子,傻愣在原处,绝望的闭上眼。 完了完了,他要死了。 “扑通”一声,有重物落地。 咦? 怎么没有痛觉? 人死就是这个感觉? 好像也不可怕嘛。杨明闭着眼睛,怂怂的想。 “砰—”地一声,有重物落地。 “傻站着干嘛!拿起你的棍子啊!”杨天霸松了口气,终于将全部心神放在自己眼前,这头受伤的野狼身上。 又是一个翻身避让,再挥出一刀,他将野狼砍翻在地。 见它还在挣扎,杨天霸上前猛补几刀,直到野狼死的透透的,他才瘫坐下来。 他一看,杨明还呆傻的站在原地,闭着眼睛,瞬间火大,冲着杨明恨铁不成钢的大吼:“找死吗!闭眼傻站着干嘛!” 杨明被吼得心里一颤,睁开眼睛,瞬间张大了嘴。在他面前,一只野狼躺倒在地,正挣扎着要站起来。野狼的左眼处,箭羽贯穿其中。 杨明吓得哇一声,大跳离开,瑟瑟发抖。 见他这怂样,另一个小伙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空出手来,拿起铁锹狠拍这头野狼的脑袋,直到它没了生息。 小伙见状,转身冲到其他小队,帮着围攻两头受伤的野狼。 其中一头野狼,瞧见情况不对,夹住尾巴,转身冲破包围,眼见着就要逃跑。 冷不丁一箭射出,它呜咽一声就倒了地。 不多时,最后一只野狼也被合力围杀。 众人纷纷瘫倒在地,不住的喘气呼吸。 “妈的!太刺激了!”许久,有人才骂了句。 “这下,咱也是打狼英雄了!”脱离了险境,有人开起玩笑来。 瑾音跳下树,站在他们前面,心里有些愧疚:“各位大哥,让大家陪我一起冒险了。” 杨天霸倒在地上歇了片刻,才站了起来道:“也不能这么说,上山之前我们已经知道山上有狼,这不怪你,只怪运气不好。好在,大家都没受伤。” 其实众人心中确实隐隐有些埋怨。不过一想,杨天霸说的也有道理,便没有吭声。 杨从军环视周围遍地的野狼尸体道:“瑾音这手箭术真是厉害。幸亏你射杀了两头狼,否则我们真不一定应付得来。” 杨天霸突然皱皱眉,抬头问:“瑾音,为何前三箭不射杀这些野狼?” 瑾音叹口气,示意他们看向不远处:“我在树上之时,观察到头狼首领躲在不远处指挥。头狼狡诈,我担心它逃跑,又见你们还能应付,便先将那狼首领射杀了。” 杨天霸将信将疑,带领杨从军、以及两个身材健壮的小伙,拿着武器朝那处走去。 不一会,几人扛着一头断了气的野狼回来,扔在地上。 一个小伙子道:“哎呀,这头狼比其他的身形高大好多,肯定是头狼!” 杨天霸这才笑了,冲着瑾音点点头。 狼群首领已死,想必山里没有野狼了。即便有,也是老弱病残,不足为虑。 第121章 凯旋而归 他看向瑾音,眼神中满是赞赏:“瑾音,按理来说,这些野狼,有五头是你射杀的,卖的钱应当属于你。不过众多兄弟出力护你,又要帮着扛下山林。这样,我做主,四头归你,其余的卖了钱由几个上山的兄弟分,可否?” 瑾音摇摇头,杨天霸皱眉,以为她不同意。 杨天霸正要开口,瑾音打断他:“天霸哥,各位族兄冒如此大险,我怎好拿走这么多。昨天的两头是我射杀的,我只要那两头。今日这些,卖的钱全给族兄们分了。” 瑾音说的十分诚恳谦虚。昨日的那两头野狼,时间太久,也只有狼皮值些钱。 可今日的这五头,运到市集去卖,能卖上好一笔银两。 众人闻言,心底的那点不悦彻底消散。他们兴致高昂,纷纷站起身,夸着瑾音:“妹子做事敞亮,我们怎会怪罪!哈哈哈哈!” 杨天霸也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对着瑾音与众人道:“那成,你背好竹篓,余下的人扛狼。走,咱们下山去!” 说完,又对众人叮嘱道:“铁皮石斛的事,大家把嘴闭紧了!否则,甭想分钱!” 此刻的杨明,腿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模样:“天霸哥,把你的心放肚子里,保证,一个字也不往外面蹦!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说!” “哈哈哈,杨明,你就狂,瞧你刚刚那个怂样!”众人扛起野狼,纷纷嘲笑他。 他不搭理众人的嘲笑,美滋滋扛起一只瘦弱些的野狼,走路别提多带劲。 当天下午,瑾音一行人,扛着七只野狼的尸体回到村子。 整个村里,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跟着围观。 瑾音没理会众人惊吓、害怕、好奇等各色打量的目光,默默跟在队伍末端,背着背篓回到村长家里复命。 几位族老已经汇集于村长家中,见一行人扛着野狼尸体进来,心中狂跳,差点吓晕过去。 “哈哈哈,族老莫怕,已经死透了!”杨天霸率先将野狼扔在地上,众人有样学样。 外面还有村民不断跟进来围观野狼。 瑾音悄悄走到村长身旁。村长同族老们对视一眼,默默走到内堂,闭上厅门。 瑾音这才将背篓放在地上,扒开竹篓上面盖着的杂草和树枝,露出里面的铁皮石斛。 “哎呀!”村长和五位族老喜不自胜,各自拿出一支斛条细细观看。 瑾音见状,又将山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村长和众族老听的心惊胆颤,听完后直呼“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幸好没有出事。” 念叨一阵,众人望着铁皮石斛又欢喜片刻。 村长放下铁皮石斛,仔细盖上野草,转头望向五族老和恭爷爷,严肃道:“老五,恭兄,你二人即刻同瑾音进城,将这石斛换成现银,然后立即赶往官府打听买山的事宜。其余几位族老,咱们得抓紧时间,尽快安排好各项事宜,务必在这几天,出个章程,告知村民,筹集本金。等钱凑齐了,立即买山!此事耽误不得,消息泄露出去,只怕不久,山上到处是挖药的外乡人。” “成!成!”众族老纷纷应下。 村长布置好各项任务,方才打开厅门,走到院中,对众人道:“莫看热闹了,大家散了。” 许多人新奇的不得了,哪里肯离开。村民们围着野狼观看,还有那胆大的直接上手去摸。 上山的几个青壮年,则绘声绘色的讲着他们与狼群搏杀的经过,听的众人舍不得散去。 村长见状,无奈笑了笑,招了杨天霸近身,悄声道:“天霸,这些野狼过于骇人,运去县城卖了。你去安排几辆牛车,即刻动身,你恭叔、五叔也要去城里,将那铁皮石斛卖掉,你们一齐动身。” 杨天霸咧嘴笑:“得嘞,叔!” 说罢,招呼几个一齐上山的兄弟:“赶紧的,把家里的牛车赶过来,咱们现在就去卖钱的。” 当下,四五个人兴冲冲跑回家,赶了牛车过来。 将野狼搬上牛车后,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才纷纷散了去。 到了城门口,瑾音、恭爷爷、五族老就下了牛车,背着背篓步行前去保春堂,其余人则牵着牛车前往专门买卖猎物的市井。 这才一天,又是一筐铁皮石斛。孟掌柜虽没了之前的惊讶,不过欢喜是照旧的。 他看了看瑾音身后五族老、杨恭,笑眯眯的过了称,付了银票:“二位老兄,本药材价格买卖公道,童叟无欺,往后多多合作啊!” 杨恭也笑的十分可亲,接过三张百两银票和六两现银:“孟掌柜的人品,杨某自是愿意合作。” 闻言,孟掌柜笑容更真诚了些,客气的将人送出铺子,还冲瑾音丢了个白眼。 瑾音见人不注意,也朝他翻个白眼。 孟掌柜无语死,转身回了药铺。 自瑾音托他找医书起,他便看出瑾音起了种铁皮石斛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还真舍得,转眼便说与村里了。 哎,随她去! 孟掌柜摇摇头,又想着,往后得好好同杨家村长搞好关系。他们村又是党参又是铁皮石斛的,合作准没坏事。 第122章 新订单 杨恭、五族老去官府问好了买山事宜,便去瑾音的烤鸭铺子歇脚,顺便等着杨天霸一行人,赶牛车来接他们回村。 巧姨忙泡了一壶茶水,放在几人桌前。 瑾音笑了笑,对她道:“巧姨,你去忙,这边不必你看顾。” 巧姨恭敬点头离开。 恭爷爷和五族老慢慢喝着茶,对瑾音道:“你且忙,我们二人喝喝茶聊聊天即可。” 瑾音见巧姨忙的满头大汗,便挽起袖子,洗净了手,上前帮忙:“巧姨,接下来我便不管铺子了。” 巧姨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铺子不开了吗?” “不是不开。”瑾音冲她笑了笑,“只是我没时间管了。这几天,我和瑾言会找两个伙计,给你打下手。瑾言要上学,这铺子啊,以后得你帮忙管着。” “小姐,我不行的。”巧姨拼命摆手,结结巴巴道,“我不识字,长得又丑,怎能管的好铺子?” “怎么管不好?我看你就蛮好的。再说,也不是完全把铺子扔给你,你有什么拿不准注意的,尽管问瑾言,听他安排。你不识字,可你也从未没少收过银钱啊。不识字就学嘛,往后,瑾言给瑾玉瑾行俩上课时,你也跟着一起听。嗯,再让瑾玉教你一些算数,不难的。” 瑾音越想越觉得不错,笑眯眯的看着她,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你识字的事,我会给几个小家伙说的。别担心,巧姨,我很看好你!” 巧姨一颗心怦怦直跳,良久,方才抬头,十分郑重的说:“嗯,小姐,听您的!” 等了许久,杨天霸才带着一众年轻小伙,赶着牛车车队,停在瑾音铺子前。声势还真不小。 “瑾音,这是你的!”杨天霸扔过一个小钱袋,瑾音接住,摸了摸,抿着嘴笑。 有个四五两银子,不少呢! 属于她的那两头狼,也只有狼皮能值钱,毕竟已经过了一晚,不新鲜了。 这么算下来,今天的那五头,杨天霸他们卖了不少钱啊。 瑾音暗自一估摸,每人能分到好几两银子呢。 杨天霸进了铺子闻了闻,道:“哎哟,你这铺子的烤鸭,真香。来,给我包上一只!”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抛给瑾音。 瑾音笑意盈盈收下银子,抬头道:“天霸哥,你这银钱可不止买上一只的。” “嘿嘿!”杨天霸笑了笑,“那就给恭叔和五叔也各包一只。” “天霸哥,也请我们尝尝呗!”青壮小伙子凑上来,舔着脸道。 “滚!”杨天霸笑骂,“你们得了银子,光进不出是,非要蹭我的。” “哈哈哈。天霸,我和你五叔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杨恭和五族老笑着走过来。 瑾音把钱还给杨天霸:“烤鸭自然得我这掌柜的请,怎能让族兄破费。” 说罢,看向巧姨询问:“铺中还有几只做好的烤鸭?” “五只!有三只烤鸭是一个时辰前酒楼过来定好的,一会便要来取。”巧姨道。 瑾音点点头,道:“余下两只拿出来。” 说罢,回头望向众人,温言笑道:“大家吃了烤鸭再回,只是烤鸭只剩两只,您几个莫嫌我小气便是。” 巧姨将烤鸭、配菜、酱料等全部端出,摆在桌上,便要拿刀去片鸭肉。 瑾音摆摆手:“巧姨,趁着现下不忙你歇会,鸭肉我会片。” 说罢,提起刀,将两只烤鸭片好,摆放于盘中。 恭爷爷和五族老新奇上前观看,问:“这如何吃的?” 瑾音放下刀具,卷好烤鸭,递给他二人:“就是这般吃的,您二位尝尝,我家铺子味道如何。” 恭爷爷率先接过,放在口中咀嚼,吞咽过后,赞叹道:“确实是美味。” 众人见状,也不再扭捏,纷纷吃了起来。 皆是身强力壮的小伙,胃口不小,两只烤鸭下肚,只吃了个半饱。 杨方看着眼前空空的盘子,抓了抓头,问:“瑾音,卖我一只,我带回去给你嫂子侄儿尝尝。” “对,对!这烤鸭滋味不错,瑾音,你干脆把剩下的那几只卖与我们。”又有几人应和。 “那不行,酒楼提前定好了的,做生意得讲究诚信。”瑾音哭笑不得,“若是想要,各位大哥改日再来铺中买,今日真不行。” “好!”那几人失望。 五族老回味着烤鸭的味道,对瑾音道:“丫头啊,你今日回村不?” “今日不回。”瑾音摇头,“族老,你们安排好村中事宜,我再回去。我这铺子里也有事要做安排呢。” 五族老点头:“那我们安排好了,派人来通知你。哦对了,你回村的时候,给我带一只烤鸭来。喏,这是银钱!” 说罢,从怀中掏出铜板数了数,递给瑾音,又将多余的放回钱袋之中。 杨恭闻言,笑道:“你这老家伙,还是这般贪吃!” 杨天霸见状,也拿出银钱:“嗯,到时我来通知你。烤鸭甚是美味,帮我留一只!” 又有二人留下钱,道:“瑾音,我们也要,天霸哥来时一起带回去。” 得,平白多了四单订单。瑾音笑眯眯的收下银钱,记好账簿:“好嘞!” 第123章 招伙计 接下来的几天,瑾音没再回村,而是着手招伙计的事宜。 她将铺子要招伙计的消息放了出去,不久便有人来铺子询问。 陆陆续续的来询问的人还不少。 瑾音纳闷,她这个烤鸭铺子规模不大,她也没打算把秘方教给伙计。 所以在这儿做伙计,怎么也不像有前景的工作。 瑾音将疑惑给李大娘说了一通,李大娘嗤了她一句:“哦,你当天底下的伙计都有啥好前途啊,还不是挣口饭吃。这年头,你不知道,能吃口饱饭多难得,我给你讲,咱们千水县不错了。你李仁叔,年轻时常在西北行商。听他说,西北那边干旱的厉害,又时常打仗,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吃不了饱饭呢。” “哎,李仁叔去过西北啊!” “那可不!”李大娘努努嘴,道,“那地儿的皮革地毯出了名的好,往咱江南一带运,价格能翻好几倍,赚钱着嘞。就是那地方不太平,我就你李仁叔一个儿子,再不许他往那里跑。你李仁叔开始还不听,后来娶了媳妇,他媳妇也不让他去,他也就歇了这心思,安安分分在附近州县做点小买卖。” “西北常年战乱吗?”瑾音想起便宜老爹,也不知战死何方。 “西北那边应该太平了,这两年没听说有打仗的消息。你李仁叔说,前几年去了个公主和亲,那个什么什么国,就没再和咱们大魏打仗了。” “公主和亲呐!”瑾音想起了历史中的文成公主、明妃昭君,那些和亲公主无不是牺牲自己、换来了两国和平,让人心生敬意。 “唉!”李大娘突然叹了口气。 “咋了大娘?”李大娘难得有这么消沉的时候,这倒是引起瑾音的注意。 “你说你大妞姐,也不知道咋了。眼见着她年纪大了,我和你婶子,千挑万选,给她选了好几户不错的人家,可她一个也不愿意!愁死我们了!”李大娘抱怨。 “是不是大妞姐有中意的人了?”瑾音想了想,侧头问。 “说起这个就来气!”李大娘拍着大腿,压低声音,“你说她有中意的人,给我和她娘说就好了。只要是清白人家,人品不错,我们也是愿意的。可问她她就是不肯说,说逼急了她就绞了头发做尼姑去,你说她气不气人!” 瑾音汗然,大妞姐看着温和,脾气还挺犟的嘞。 瑾音安慰:“大妞姐年纪不大,你们别逼她,让她缓缓。” 李大娘唉声叹气,她问:“我们也不会啥胡搅蛮缠的长辈,你说她瞒着我们干啥呢?只要家世清白,人品不错,就是家里条件不好,我们也不会阻止的呀。我现在就担心,她看上个不三不四的人家,愁死我了!” “不能!”瑾音满头黑线,劝道,“大妞姐一向是个拎的清楚的,您可别瞎猜。大妞姐既然现在不想相人家,您就顺着她点。” “只能如此了。瑾音,你有空找你大妞姐聊聊天,也帮我打探打探她心里头咋个想的。哎,天色不早了,不聊了我回家了!”李大娘坐了一会,又走了。 前来打听招工的人家有五六户,瑾音同他们讲:他们铺子只要两个小伙计,三天之后各自带小孩过来见一见,若是合适便留下来。 三天后,是瑾言休沐的日子,瑾音打算让瑾言和巧姨二人商量着,自行挑人。 山上带回的铁皮石斛根茎,瑾音找了个陶盆,放上树皮、石子、苔藓,辅以少量的沙土,将铁皮石斛栽种于其中。 人工种植的铁皮石斛,品质肯定不如野外自然生长的石斛。所以家中这盆,她全当盆景栽培。 她这几天,除了忙活铺子里的事,一有空便跑去保春堂,向孟掌柜请教石斛种植之法。她是有把握能种活的,但也不妨碍她继续请教。 知识不怕少,就怕用时方恨少!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五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孩子,站在铺子中,一个接一个回答着瑾言和巧姨的问题。 五个孩子都有些拘谨,显然很是想要得到这份工作。 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举止言行不难看出,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 瑾言和巧姨商量了一会,当场就决定了留下的人选。 一个叫王欣,十五岁,看起来话不多,老实稳重,还识得一些字。他住千水县城西一个偏僻胡同的大杂院里。家中两个兄弟,四个姐妹,他是家里的老大。父亲是个货郎,母亲给人浆洗衣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另外一个男孩十二岁,名叫包云亮,看着很是机灵。他住在千水县郊外,家里是佃户,没有自己的土地。他是家中独子,上面有个姐姐,下头还有个妹妹。听人讲杨记烤鸭铺子招伙计,就被父母带了过来,看能不能被招上。 王欣和包云亮听闻自己选中,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其余三人则很是失落,垂丧着脑袋,便要准备离开。 瑾音叫住他们三个,手上提着三份干荷叶打包的肉脯,递给他们:“辛苦各位跑这么一趟,一点小心意,大家且拿回去尝尝鲜。” 原本,三人心里都蛮沮丧的,可没想到这家的小姐居然如此心善。 这么一份肉脯,要三四十文铜板才能买的到。对于贫苦人家,是许久才能吃到的美味。 三人瞬间转悲为喜,一脸感激的接过肉脯,不住道谢。 瑾音摆摆手,让他们不必如此。 三个男孩离开时,脚步轻快。 他们声音快活:“今日来的可真太值了!” “是呀是呀,我得带回去,给我爹娘还有弟妹尝尝。我弟妹可馋肉了!” 望向阿姐,瑾言心中充斥着淡淡的温情柔软。 这便是他的阿姐,平日性格坚韧爽朗,实则心肠软的不行,力所能及之内,总是保持着一份善意。 对家人如此,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亦是如此。 瑾言心里想着,面庞也挂上浅浅笑容。 他重新看向眼前的王欣和包云亮:“咱们铺子包吃住。前院有个小杂间,收拾出来可以住下。当然,你们要是愿意回家住也行。铺子每日辰时开张,申时收工,一个月有三天的休息时间。月钱六百文,干得好呢,会加月钱。逢年赶节有节礼和赏钱,过年多发一个月月钱。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听到待遇还算不错,二人眼睛亮了亮,纷纷道:“没有了。” 包云亮道:“我家远,赶路来不及,我住铺子里。” 王欣也道:“掌柜,我也住铺子里。” 瑾言闻言,表情没什么波动,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他朗声道:“既如此,你二人便回家收拾行李。明日辰时,准时过来。以后,一切听巧姨吩咐!” 说罢,瑾言侧身,看向身后的巧姨。巧姨恭敬地朝着瑾言微微行礼,又看向两个小伙计,点头示意。 “好的,掌柜!”二人齐声回答。 等人离开,瑾音鼓掌:“瑾言,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嘛!” 瑾言温声轻笑:“阿姐总拿我寻开心。” 瑾音不觉得自己在开玩笑。 在年龄大他四五岁的伙计面前,瑾言言行沉稳,举止有度,十分让人信服,丝毫不会让人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他这个人。 对于成长迅速的瑾言,瑾音有一种莫名的骄傲与自豪感。 第124章 事成 小伙计上工后的第三天,奎叔和庆山哥突然来了铺中找瑾音。 他们前来,不为别的事,正是族中向村民筹钱的事! “瑾音,说是会由你带着咱们村里种铁皮石斛,你给叔交个底,这事把握大不大?”奎叔显得十分的纠结。 他既想投钱,又担心风险。说罢,他又将村里现状给瑾音讲了一遍。 原来,族老们召集所有村民,在祠堂宣布了三件大事: 筹钱、买山、种铁皮石斛和党参。 消息一经宣布,村里人都是纠结不已,这几日处处都听得到讨论事的。大部分人和奎叔一般,皆拿不定主意。 甚至有人想连夜上山寻找铁皮石斛挖采,不过村长他们早就预料到了此种情况,派了村中精壮小伙日日驻守在山脚,严禁他们上山。 再加上山上确实有狼,村民们蠢蠢欲动了两天,终是不敢上山冒险。 好在,村里人也不是傻的,知晓这石斛之事,不能对外透露。否则属于他们村的富贵,就要飞了。 所以呢,这消息暂时没传出去。 可是这事等不及了,再拖下去,消息迟早守不住。 于是,族老们又召集了全村族人,说是只能等到今日下午。下午一过,再想投钱的,只能等到三年之后。 本来呢,其他村民都处于观望状态,这么一说,大家便急了。 奎叔纠结良久,和陶婶子一寻思,还是决定,来县城问问瑾音的主意。 “九成把握。”瑾音笑道,“叔,您放心投!这事,铁定能干成!” “奎叔,您回去给村长说一声,若是钱不够,我也投一些。”瑾音又补充道。 庆山哥倒是没说话,只在一旁偷笑。 他爹也是的,这么大事,居然找个小姑娘拿主意。 奎叔见瑾音这般说,终于下定了决心:“成,我回去就找村长。哎,眼见着你庆山哥大了,也得给他准备娶媳妇的钱了,红英的嫁妆也得准备着。只希望族中这铁皮石斛和党参,一定要成啊!“ “爹,好好的咋又扯到我身上了!”庆山哥无奈的说。 瑾音哈哈一笑:“叔,你以后享不尽的儿女福,莫愁莫愁!” 又对庆山哥道:“庆山哥,你要是有钱,也投一些。” 庆山无奈摊手:“瑾音,哥可不像你,是个小富婆。” 瑾音戏谑的朝他眨眨眼,知道了,有积蓄也是拿去谈恋爱了。 瑾音可是知道的,庆山哥送了那齐姑娘好一只沉甸甸的牡丹银簪。 也不知道他攒了多少年的工钱,才够买那只银簪的。 庆山哥接收到瑾音戏谑的目光,明白她是在调侃自己。 想起齐姑娘秀气的面容,他耳朵有点微微泛红,故作镇定移开视线。 果然,第二日,村长、恭爷爷二人便来了城里。他们先是来到瑾音的铺子里。 瑾音此刻正在忙着,虽然铺子里招了小伙计,可小伙计们上手需要时间。 瑾音和巧姨,这几日忙着教授二人制作酱菜、肉脯、以及做烤鸭。 烤鸭的关键配方自然不可能教授给他们二人。 巧姨和瑾言、瑾音商议过后,决定将各项杂活交由二人:例如收拾鸭毛、烤制鸭子。 而调制配方、腌制烤鸭这几个关键步骤,不经他人之手,由巧姨全权负责。 “瑾音,忙着呢!”村长和恭爷爷走进铺子时,瑾音毫无察觉,她正细细给两个小伙计讲着注意事项。 “哎,村长爷爷、恭爷爷!”瑾音听到声音,转身一看,是他们二人,很是惊喜。 巧姨见状,上前道:“小姐,你去忙,这边由我来教。” 瑾音点头,顺手解下围裙,提了一壶茶给二人倒上。 “瑾音呐,阿奎说,你也要投钱呐!”恭爷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嗯。”瑾音陪着他二人,在桌前坐下,“族里还差多少银子?” “嘿,你倒是财大气粗!”村长打趣,“若是缺个一二百两,你能拿的出来?” “哪有!”瑾音咬死不承认,“我也是一片好心,想给咱村子做点贡献嘛!不过一二百两是没有的,一二十两凑一凑,我还是凑的出来的。” “哈哈哈!”恭爷爷放下茶盏,“银钱已经凑齐了,不必你了。今日来你铺子,是天霸和老五几个,让我们来你铺中取烤鸭回去。你且做好,我们这便要去官服登记买山,回去时来你这取走。话说回来,你这烤鸭据说很是美味呀!” “嘻嘻!”瑾音调皮一笑,“那待会我多烤上两只,请恭爷爷和村长爷爷尝鲜。” “那倒不必,你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们两个老骨头,怎好占你一个小丫头的便宜?”村长摆摆手。 瑾音心下却已有了主意。 她问:“二位爷爷何时来取?” “午饭过后。”村长爷爷站起身道,“我们去过官府,会再去一趟德良那里。吃过午饭,方才回去。” 瑾音了然,待送他们二人出了铺子,瑾音立即忙活去烤鸭的事来。 眼见着快要到午饭的时候,瑾音这才歇了动作,取出一只烤鸭,用食盒装好,告知巧姨一声,便提着食盒往德良叔家去了。 她到时,宋云婶子正在厨房忙活做饭。德良叔则陪着村长、恭爷爷聊天。 瑾音笑眯眯的走进院子,德良叔、村长、恭爷爷见她提着食盒前来,均是起身迎接。 “你这丫头,说了不必,怎还是如此客气!”村长佯装生气。 瑾音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微微笑道:“这是小辈的一点心意。” 村长却是不听,摸了摸身上,取出银钱要给瑾音。瑾音侧身避过,巧笑着道,“村长爷爷,你这样可是折煞我!” 德良叔十分无奈:“爹,恭叔,您是不知道,这丫头啊,往我这送了好几回烤鸭。” “这丫头,真是的!”村长也只好收起铜板,对着瑾音是又喜又气。 恭爷爷倒是豁达,见此道:“也罢也罢,咱们两个就占个便宜,尝尝瑾音的手艺。” “瑾音呐,留下吃午饭!”德良叔一脸温和,对她道。 瑾音从善如流,应下。她这模样,倒是惹得众人发笑。 瑾音又道:“宋云婶子怕是忙不过来,我去厨房帮她。” 不过等她到厨房之时,宋云婶子已经炒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汤在炖。 宋云婶子笑着将她推出厨房:“就剩最后一个菜了,这不需要你,你出去歇着,陪着你叔和两位爷爷聊聊天。” 瑾音无奈,悻悻而返。 瑾音觉着,自己像个厚脸皮蹭饭的。 第125章 午饭闲话 没过多久,饭菜上了桌。加上瑾音带来的烤鸭,五菜一汤,满满的一桌子。 宋云婶子的手艺很是不错,色香味俱全。 瑾音忙活一上午,也是饿了,连吃两大碗饭,见得四位长辈均是发笑。 宋云婶子笑弯了眼睛:“瑾音这是饿惨了。锅里还有饭,快去添饭!” “能吃是福!丫头太瘦了些,要再长点肉,才有福气!”恭爷爷也笑。 瑾音不好意思的放下碗:“我吃饱了!” 村长早就看出来了,这丫头啊,怕是想听听村里的情况。 他吃了几口烤鸭,心情显然大好,称赞瑾音一番,才道:“瑾音,明日就回来。官府已经登记造册了,咱们后山,方圆几十里都是族中产业。你回来了,带着村中年轻人,赶紧的将深山那片石斛移栽回来。这事拖不得了。” “村长都这么说了,瑾音肯定尽力!”瑾音又问,“我昨日才听闻,村里人不太乐意投钱呢,怎么今天这钱便筹齐了?” “哈哈,你消息倒是灵通!”村长笑道,“奎子来找你了。” “啥事都瞒不过您!”瑾音敬佩。 “他昨天上午进了趟城,下午便来找我,投了三十两。都不用猜的,肯定是来找你了!”村长道。 “众人见奎子投了钱,或多或少,也纷纷跟着投了钱。乡里人嘛,就是这样,有人出头大家也就跟着行动了。”恭爷爷放下筷子,微微一笑,“银钱不仅凑够了,还多出一百多两。正好,拿着这些钱可以买上一批党参苗。” 村长、恭爷爷又继续说了一番村里的境况,德良叔和宋云婶子听的很是惊奇,连连赞叹。 “爹,您该告诉我们一声的。早知道我们也投些钱进去。”宋云婶子听完,有些遗憾。 对于村里筹钱种石斛和党参,她很是看好,觉得很有赚头。 “你们在城里,花销大,还供着青书青云两兄弟上学,哪有什么积蓄。”村长道。 “嗨,宋云呐,你爹早就给你们考虑好了!”恭爷爷闻言,神秘一笑,“咱村里啊,就属你爹投的银两最多,足足五十两!你爹啊,是把他的养老钱全部给投进去了!而且,其中三十两是登记在德良名下的!” “啊!”德良叔闻言,惊慌出声,“爹,您自己的钱,自个留着花。” 宋云也是一惊,片刻之后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 “我这把老骨头,花不了几个钱。”村长摆摆手,“我也是看村民不太乐意投钱,担心缺口补不上,才投了这么多。” “说来,以后的事还要仰仗瑾音,带领咱们村奔着好日子去!”恭爷爷抚抚胡须。 “其他的事我不敢保证,这铁皮石斛,我绝不辜负村长爷爷和恭爷爷的期望!”瑾音一脸郑重,又戏谑着道,“毕竟,我也指望这事情干成了,给我分成呢!” “哈哈哈!”村长闻言大笑,道,“瑾音,县城的事情忙完了,这几日便回来帮忙!” “成!明日我回去。”瑾音一想,铺子安排的差不多了,离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便答应了下来。 “那我明天安排天霸来接你!”村长立即道,“他今日本也想来县城,取他的烤鸭,可我实在怕村里人上山偷采石斛,便将他留下,带着一众小伙镇守在山脚。” “县城到咱村,也没多远。我自个回去便好。”瑾音笑道,“不必麻烦来接。” 吃过午饭后,瑾音想帮着宋云婶子收拾,宋云婶子依旧不让她沾手,只说:“你是客人,不可如此。这收拾起来不费工夫,你去陪着你叔和两位爷爷说会话。” 村长和恭爷爷却道:“瑾音,咱们去你铺子里取烤鸭。” “爹,恭叔,这便走?您二位再坐着歇会。”杨德良连忙起身。 “不了不了。眼见着吃过饭,你和你媳妇,去书院的去书院,去绣坊的去绣坊,我们可不能耽误你们的活计。再说,我们也急着回村,安排正事呢。”村长拍拍德良的肩膀,“好小子,咱们父子二人都得好好干!” 杨德良笑的温文尔雅:“行!爹,那我不留你们。” 宋云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闻言笑着对丈夫道:“爹和恭叔忙了一上午,走回去过于劳累。当家的,你去巷尾叫辆马车,送爹和恭叔回去。” 杨德良闻言,方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还是阿云考虑的周到。爹、恭叔、瑾音,你们先等等,莫赶着走。” 说罢,忙里忙慌的出门去叫马车。 村长嘴上说“你这孩子,破费这钱干啥!”,实则心里很是满意,自家这儿媳妇对长辈尊敬孝顺,行事也很得体。 没多久,杨德良便叫来了一辆马车,将车钱交给车夫,细心叮嘱他要将人送至哪里,以及驾车时务必稳当一些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这才挥手送别了村长、恭爷爷、瑾音三人。 车上,恭爷爷笑呵呵道:“德良和他媳妇,都是孝顺的!” 村长得意的瞥了他一眼:“你才知道。” “呵呵!”瞧他得意的样子,恭爷爷没了搭理他的欲望,转头看向瑾音,“瑾音呐,接下来你是住在村里头,还是两头跑?” 好问题! “村里住几天,城里住几天。”瑾音道。 “嗯!瑾行瑾玉两个还小,离不得你,你确实不适合长期住村里。”村长道。 说起瑾行、瑾玉,村长和恭爷爷又起了好奇心,问:“这许久未瞧见过两个小的了。” “瑾行在私塾念书呢,瑾玉也拜了个女师父,两人早出晚归的,均是忙的很。”瑾音笑着解释。 她没有主动讲,瑾玉跟着女师父学文化,毕竟在他们村子里,还没有哪家的姑娘能够跟着师父专程上学的。 “原是如此!” 村长二人还以为瑾玉是在学手艺,只道:“嗯,不错!你考虑的很是周到!” 身为长姐,瑾音为弟妹做到这般,让两位老人老人不禁感叹:庆德小子真是修的好福气,娶了王氏那么贤惠美貌的妻子不说,还生了这几个懂事有出息的儿女,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只可惜他夫妻两福薄,不等儿女长成就双双殒命。 第126章 等瑾音回到杨家村时,马婆婆已经为她收拾干净了房间。 马老伯也未外出,专程等在家中:“小姐,村长说您回了便去他那一趟。” “知晓了!”瑾音笑了笑,放下换洗衣裳,又从包裹中拿出一份饴糖递给马婆婆,“给小石头带的。小石头上学去了?” 马婆婆笑容满面的接过饴糖:“哪里是上学去了。今日先生不上课,他一早就跟着村里的孩子出去野了,叫都叫不住!” “他这样挺好的,咱村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特别是很多还在一起上学呢。您啊,莫要拘着他,由他去,他和村里孩子关系好,以后也多些朋友相助。反正都在村里玩,安全着呢!”瑾音道。 马婆婆人是挺好的,就是性子太胆小。 她平日总担心这担心那的,生怕小石头磕着碰着出个啥事。除了上学,总不让小石头出门,就怕小石头在村里头受欺负。 瑾音知道,小石头是她和马老伯唯一的孙子,担心他是人之常情。 可瑾音瞧着,这样养小孩,非把小石头的性子给养的畏畏缩缩不成。 马婆婆本来准备出去找小石头回来待家里的,仔细一想瑾音的话,突然悟了:是啊,他们老马家就小石头一根独苗。 人常道独木难成林。小石头日后没有兄弟姐妹相帮,还不知多艰难。如今和村里的孩子好好相处,关系好了,以后也能有朋友相助。 特别小石头是奴籍,以后要去少爷身边帮忙的。和杨家村族人关系处好了,日后少爷也不会只拿小石头当个外姓下人看待。 马婆婆心里暗暗的想,看来以后不能老是将小石头拘在家里了。 她心里这般想着,弯腰对瑾音道:“行,听小姐的。” 马老头私下劝过好几次老婆子,奈何老婆子总听不进去。没想到小姐才说几句话,老婆子就似想通了一般。 他真是又好气,又松了口气。 瑾音见马婆婆面上应的认真,不像敷衍之色,心下也松了口气。她很是喜欢小石头那憨直的性子,可不希望小石头被养的畏畏缩缩。 若是马婆婆听不进去她的话,她也无计可施啊,她总不好干涉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怎么教育孩子。毕竟那是人家的亲孙子。 幸好马婆婆不是执拗钻牛角尖的性子,省了她很多事。 “马老伯,庄子上的事处理完了吗?你下午还要不要出去?”瑾音转身看向马老头。 “庄子上没啥事了!”马老头听到瑾音问话,微微躬身,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庄子上的田地本就是佃给他人栽种,事情不多。不过小姐之前不是说,想在庄子的山坡上种些草药吗?我挖了一些百合的种球过去栽种,还种了几株金银花和枸杞。只是草药的数量不多,还有好些空着的坡底,我给种上了花生。” “哦,对了,我去庄子的路上,见河里有菱角苗,捞了不少棱角放庄子的池塘里头。池塘里头还放了鱼,养了蟹。到秋天时,不仅能采莲蓬,挖莲藕,摘菱角,还能捞鱼捕蟹!”马老伯说起庄稼事来,滔滔不绝,很是有信心,“庄子周围,我也种上了大豆和豌豆。小姐,除了收田租子,这些活计也能带来不少进账。” “哎呀!这个好!”听着他的话,瑾音眼睛一亮,望向马老伯,不愧是经验老道的庄稼户,把庄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还是采莲蓬、摘菱角,那还是多么惬意啊!瑾音美滋滋地想。 等她走到后院,看着被薅秃秃的百合,顿时满头黑线。 瑾音指着曾经百合花开的茂盛的地方,问:“所以,马老伯,你是把院子里的百合,给挖去庄子上栽种了?” 马老伯忙不迭点头:“小姐,百合种院子里头,也不怎么长根。除了好看,就没啥用处了。还有这兰花……” 说罢,他望向瑾音,“这花更是占地方。要不给挖了,还能种些草莓呢!” 瑾音当真哭笑不得,被无数文人雅客称赞数千年的花中君子,如今竟被种田老汉嫌弃占地方。 她看了看清秀隽雅的兰花,思考片刻,道:“马婆婆,你找几个陶罐,将这花移栽其中。苏先生好花,这几株兰花品行端庄典雅,改天我送去苏府。” 马婆婆得了吩咐,立即去找陶罐。 瑾音又对马老伯道:“马老伯既然无事,也同我一起去村长家。” 马老伯闻言,激动着就应了下来。他明白,瑾音这是让他以后一起跟着种铁皮石斛的意思。 这阵子村里的动静可不小,铁皮石斛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他也才知道了,这仙草的价值。 接下来的几天,瑾音带着村里人,将铁皮石斛植株移栽到瀑布附近的崖洞旁。 一是这里已经有瑾音移栽成功的三株石斛苗,就足矣证明这地方适宜石斛的生长,二则此处有崖洞,适宜守夜人居住。 是的,为了保护这些铁皮石斛苗不被人偷了去,村长专程安排了村里人轮流换班看守。 也不是看守,守一天就有一天的工钱拿,再加上村里人家家户户都是投了钱的,自然愿意来山上守。 瑾音带着村长安排的人,忙着移植铁皮石斛时,五族老也带着另一拨人,忙着栽种党参。 村民呢,除了种地种地,种草莓,就是在山上轮流换班。小孩子们也都去读书识字了。 一时之间,村里人不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竟是各个没得空闲。 可忙归忙,生活却越发的有盼头。 忙了两个多月,瑾音这边,铁皮石斛全部成活;另外一边,党参竟也没有死苗的情况。 因为孟掌柜建议过,野生药材的药效更好。因此,确认了铁皮石斛和党参全部成活,只要不出问题,瑾音打算尽量模拟野生环境,不再干预药材的成长。 这注定是个漫长难熬的过程,因为无论是铁皮石斛,还是党参,成长周期都要三年。 这期间,瑾音没闲着,她带领村民在山上寻找药材,研究它们的习性与生长环境。 她也读了许多医书,在保春堂处蹭听大夫问诊,现在也算是半个大夫啦! 周边人有个头疼脑热等小毛病的,她也能开个药方子。 第127章 风波 瑾音原本还想着送瑾玉学医,却不想玉儿没学成,她倒渐渐对此感起了兴趣。 得闲的时间,她就跑去保春堂,旁听大夫问诊。 孟掌柜见此,也不说什么,还时不时指点于她。 后来,有位老人中暑晕倒,出气多进气少,眼见着就不行了,孟掌柜取出银针扎了几针,老人居然慢慢转醒,可把瑾音给看呆了。 孟掌柜平日一副笑眯眯滑不溜秋的老狐狸样子,没想到一手的好针灸术深藏不露啊。 瑾音十分眼馋他的针灸之术,软磨硬泡了很久,孟掌柜才答应教她。 就这样,时光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期间也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这头一件大事,便是大妞姐被退亲了。 一年前,拗不过家人的要求,大妞姐终于同意了相看人家。 在六月时候,同一位家境殷实的地主人家大公子定了亲。 可哪知订婚才不过月余,钱大婶子一张大嘴巴到处宣扬:大妞同书铺子伙计何平有私情,两人做了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此事一出, 众邻哗然。 要知道,何平小哥人长得虽不错,也会来事,可他是奴籍啊。 清白人家的正经姑娘,看上奴籍小伙,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做了这等事,姑娘家名声就算是全毁了。 可钱大婶子说的有鼻子有眼,末了还信誓旦旦补一句:她要是说谎,她就天打雷劈! 此事一经传出,闹得是沸沸扬扬。 后来,同大妞姐定亲的人家听闻此事,也跑来闹了一通,责备李家骗婚不地道,然后两家就退了亲。 经事过后,李大娘同钱婶子狠狠打了一架,即便占了上风,李大娘的精气神也萎靡了不少。 在钱婶子的大力宣扬下,大妞姐的名声也坏了。 原本开朗活泼的姑娘,再不敢出门,只每日躲在家中掉泪,后来又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消瘦的厉害。 瑾音那时正巧去乡下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等她回来时,听闻了此时,又听人说大妞姐病了,专程去探望了一回。 看到好好一姑娘被风言风语折磨成这般,她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哪个姑娘家在情窦初开之时,没有偷偷爱慕过某个男孩呢? 思及此,别说李大娘,瑾音此刻都想去撕了钱婶子那张嘴。 真是好歹毒的妇人! 对一个小姑娘家如此毒舌,这分明是不想让大妞姐活了啊! 其实大妞同何平之事,倒也不是外面传的那般。 因为离得近,大妞姐与何平时常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值青春年华,二人在平日的交往中有了莫名的情愫,彼此有了朦胧的好感。 可二人都是懂礼的人,从未逾越半分,一直保持着距离。 何平读的书多,知晓身份是二人逾越不了的鸿沟,倘若他是清白之身,即便贫困潦倒,尚有一线希望求娶淑珍,可奈何他是贱籍。 何平想的明白,不敢放纵内心的情感。毕竟这样只会越陷越深,害己害人,于是对着大妞的态度渐渐冷了下来。 后来,家里又给大妞姐相看人家,来求娶的是户家境殷实的地主家大公子。 大妞姐年龄大了,又知道同何平终没有结果,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只是,她想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画上一个终点,便约了何平,同他做最后的道别。 哪知二人相对哭泣的场景,被钱大婶子这个多嘴的妇人瞧了去,事态才一发不可收拾。 瑾音探望完大妞,见着他们一大家子的愁云惨淡,安慰了几句便匆匆告了辞。 路过书铺子,瞧见何平也是一脸愁容的坐在柜台之前,低头看着书本发呆。 瑾音见着他这副样子,有些生气。 看,世间对男子总是多着许多宽容。 这事一出,人人都说女子品性不端,自甘下贱。从此坏了名声,婚嫁困难,为人所轻视。 可对于男子,人人又会说他好本事,竟引得姑娘对他芳心暗许,赞叹他的魅力。 瑾音走进去,敲了敲桌子。 何平方才回神,对着瑾音无力笑了笑:“是瑾音呐,买书吗?” 瑾音看着他颓丧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她开口:“我刚从大妞姐那里出来。” 何平微微一怔,下意识道:“她如何了?” “很不好。”瑾音淡声道。 何平惨淡一笑:“是我害了她。” 瑾音见他的样子,摇摇头:“光说这些没用的,大妞姐名声坏了,往后的艰难,可想而知。你难道不想为她做些什么吗?” 何平闻言,眼泪差点掉出来。 缓了片刻,他抬起头,看向瑾音:“瑾音,你平日主意就多,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做。我不想她如此的。” 他的神色哀求,瑾音愣了一瞬。 她缓和了神情,问:“何平哥,为了大妞姐,你做什么都愿意吗?” “什么都愿意!”何平难过到,“李大姑娘,她是极好的姑娘,赤诚善良,却不想受我连累至此。若是她有事,我” 瑾音听着他的话,深深叹息一声。 看这样子,何平哥也算是个有担当的男子。 瑾音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只是于你名声不利,不知你可否愿意。” 何平眼睛一亮:“我愿意!我一无父无母之人,又是贱籍,名声好坏又有何妨。可李姑娘不一样,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金贵。” 瑾音点头:“ 待会我让瑾言来同你说。” 说罢,瑾音进了书铺,选了一本医书,付账离去。 何平在铺子里等的焦急万分,一颗心上下翻腾,煎熬无比。 下午时,瑾言迈着沉稳的步子,出现在书铺之中。他取出信纸,交由何平:“此乃我阿姐想的法子,只是这法子,若要生效,还需何秀才的帮忙。何平哥,且看你愿不愿为大妞姐做到如此了。” 何平接过信纸,展开后仔细读着。读完信,他的眼神中闪过坚定,对着瑾言点点头:“嗯,我明白的。替我多谢你阿姐。” 瑾言淡然一笑,点头离去 第128章 何平揽错 过了几日,钱大婶子又一次在外面同别人谈笑何大妞与何平之事,何平终是忍无可忍,冲了上去同钱婶争执起来。 何平执拗道:”是我一直仰慕李家大姑娘,方才苦苦纠缠。可李大姑娘对我向来不苟言笑,从未与我有过私情。钱婶,你日日胡诌,到底居心何在?” 钱婶叉着腰骂道:“你放屁,那日看到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白家婆子。你们二人哭哭啼啼,那李大姑娘还了你一只簪子呢。我猜着啊,那铁定是你送她的定情信物。” 说罢,她洋洋得意:“你该不会是心疼你的小情人,所以给她洗白名声。” 自从李大娘将她打了一通,她对李大娘的恨意到达了顶峰,此刻只想让李家背负污名,不得翻身。 街里闹闹哄哄,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众人。 李府小厮见何平和钱婶因这事起了争执,赶忙地跑回去告知主家。 今日李仁和余氏不在家中,李大娘一听闻此事,又是气个半死,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 刚出来,就听钱婶子说大妞的坏话,她当即撩起袖子,发疯一般朝钱婶子撕去。 相熟的妇人一瞧,连忙把李大娘抱住:“大婶子,可不能伤了和气。” 见着李老娘冲出来,何平一愣,满脸的愧色,复又坚定语气,对着钱婶继续说下去:“钱婶,我知道你同李家有仇,可我说的也是实话。我仰慕李大姑娘许久,可却未同她说上过几句话。听闻她定亲,我想着见她最后一面,在街上碰见了她,我纠缠了许久方才将她留下同我说几句话。我给她送簪子,本是想着贺她新婚,可她不肯收下,说于礼不合。我强塞给她,她见我纠缠,十分害怕方才哭了。我哭亦是因为她对我很是厌烦,我感到难过而已。” 说罢,何平流出泪水:“我万万没想到,此事竟被钱婶看到,因此害了李大姑娘。这几日我既是愧疚,又是害怕。害怕李大姑娘将事情的讲出去,怕大家骂我品性低劣。愧疚自己害了李大姑娘,却胆小的不敢出来辩解半分,让李大姑娘背负无谓的骂名。” 李大娘被妇人抱着,气的胸脯激烈起伏。 她闻言,双眼冒火,瞪向何平:“你这毛小子,你还知道你害苦我孙女儿了!我孙女儿至今因为此事,病恹恹躺在床上下不得地。” 她胡乱骂了一通。 何平听闻,更是难过:“李大姑娘没有错,是我的错。李老夫人,我错了,您尽管打我。” “反正说再多,你家大妞也不是个好东西!”钱婶一看李老娘被制住,赶紧冲过来,大声道。 她非要将李家名声坏了不可! 站在人群中围观的瑾音,听到钱婶的话,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想上去揍她两拳。 瑾言见状,默默回了家中,拿着平日教导弟妹读书的细鞭走出来。 他站到瑾音身边:“阿姐,给你。” 瑾音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好小子,真有眼力劲。 瑾音试了试,细鞭挥舞起来还挺顺手。 她悄悄出现在李老娘身侧,若无其事,很是自然的把鞭子往李老娘手里一塞。 其他妇人还抱着拼命挣扎的李老娘呢,倒是没注意瑾音的动作。 李老娘气狠,手上莫名被塞了东西,她顺手就拿着细鞭就抽了几下,抱住她的妇人被吓得立即松手。 李老娘原本对何平怨气不小。 可见着钱婶子这不要脸的嘴脸,转眼就忘了何平。 她气的不得了,刚得了自由就冲上去,拿着鞭子往她身上招呼:“让你造谣我家大妞,让你造谣我家大妞!” 钱婶子哪里是手握武器的李老娘的对手,被打的那叫一个鬼哭狼嚎,毫无招架之力,抱头鼠窜。 李老娘打的累了,把她往旁边一推,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何平,恨恨道:“你小子也不是个好的!” 她扬起细鞭狠狠抽了几下何平。 此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声音:“老姐姐,住手,住手!” 瑾行拉着何秀才,一路狂奔至此。 何秀才撑着膝盖,不停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话。 对着秀才,李老娘终是有几分客气,不过还是冷着脸,问:“何秀才,怎的,你是要来护你家这伙计?” 何秀才喘了半天,方才喘匀了气,直起腰道:“老姐姐,您这话说的。我知晓,此事是我家伙计做事不对,辱没了李大姑娘的名声。” 说罢,看向何平,冷脸道:“你害人家姑娘至此,不能不罚!” 何平苦笑:“何平甘愿受罚。” 何秀才摇摇头:“好,古有负荆请罪,你跟在我身边,也是熟读诗书的,你便也学了古人负荆请罪!” 何秀才又对众人道:“李大姑娘,是个好姑娘。大家莫要听信流言,若是李大姑娘因这混小子,有个好歹,我这当主家的,于心何忍啊。” 又长叹一声,对何平道:“你且好好向李府赔罪,待回来,便跟着我去官府脱了这奴籍。何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个好孩子,也有心气。你心悦人家姑娘,便好好去闯一份前程。” 何平猛的抬头,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震惊。 就连瑾音,也是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剧情怎么歪了。 他们的计划之中,明明只需何平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头上;何秀才再出言坐实:全是何平哥的一厢情愿;最后来一波水军引导舆情,洗白大妞姐,就可以了呀。 毕竟何秀才有功名在身,秀才的话,老百姓还是愿意相信的。 可现如今,计划不仅如期进行,还有了下半场。何秀才居然当众说要给何平脱奴籍。 何秀才没说什么,走到何平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敢作敢当,是个大丈夫。” 瑾音朝一旁的瑾行使个眼色,瑾行嘿嘿一笑,大声道:“哎呀,原来竟是误会一场,我就说大妞姐姐平日对我们这些小辈好的不得了,怎会做如此之事。何平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如先生所说,你必须得负荆请罪,好好赔罪!” 周围的小孩,一见老大发了话,又早就被三妞和俊哥的糖衣炮弹所收买,此刻卖力的扯着嗓子,充当水军:“就是就是,大妞姐姐是个可好可好的人了!” “我摔了大妞姐还给我涂药嘞。” “大妞姐还给过我糖果嘞。” “大妞姐” 慢慢的,有些大人也开始议论起来:“原来是这样呐。大妞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就说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何平这小子忒混账了了些,差些害了大妞的名声。” 第129章 美满 “大妞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这小伙计给缠上。” “我就说这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也没见着大妞干过出格的事啊。若大妞和这何平小伙计有事情,李仁兄弟他们家还能发现不了?” “” 躲在人群后的三妞和俊哥,听着众人的话,紧紧攥着小手,激动的想哭出来。 李老娘的郁气也消散了些,她也逐渐缓过神来,明白何平这小子是牺牲自己的名声,保全她家大妞。 原本对何平的那股子愤恨,此刻消散了些许。李老娘松了手,细鞭子掉在地上。 钱婶子见她扔了鞭子,想到自己被她抽的生疼,又跳出来骂道:“你个老虔婆,你不要脸,居然拿鞭子打我。你等着,我不打你个好看!” 说罢,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回家叫帮手了。 李老娘啐骂一声:“我不仅要拿鞭子抽你,还要拿棍子打你呢!等着就等着,我怕你?!” 说罢愣了一瞬,低头看向掉落在地的细鞭:“咦,哪里来的鞭子?” 瑾音摸了摸鼻子,默默往人群后退一步,深藏功与名。 再一看,俊哥已经跑回家,指挥着小厮搬了一捆荆条过来,板着小脸道:“你既是要负荆请罪,那就开始。” 他人虽小,也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是很生气的。 他知道最疼他的大姐姐,就是因为何平,才生了好重一场病。 何平苦笑一声,也没有犹豫,当下脱掉棉袄,只着薄薄的单衣。 他将荆条绑在背上,走到李府门口正要跪下。 病恹恹的李大妞,却被李二妞搀着走到门口。 她眼含泪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制止道:“何平,此事不是你的错,你且回去。” 她已听家里下人讲了外头发生的事,一想便明白了何平的苦心,知道对方是想将事全揽在自己身上。 她一颗心既酸涩又感动,还有一份愧疚。 何平一见她如今形消影瘦的模样,想必她这么久来,无一日不受煎熬,心下更是难过。 最后,所有的言语,只化作一句低低地“对不起。” 李大妞现在身体很虚,受不得寒凉,李二妞劝了好久方才将她扶回房歇息。 “哎呀,李大姑娘怎的消瘦成了这个样子。” “是啊,前两月见着还很活泼的姑娘,如今一见却是……” “自被造谣,我孙女每日哭泣,甚至多次想去寻死,身体能不垮吗!” 李老娘闻言,差点落下泪来。 可也知道,世人皆同情弱者,此刻是为她孙女恢复名声的最好时候,她得再添一把火。 她抹去眼角的泪:“我家大妞清清白白一姑娘,却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我可怜的孩子,成了这样,生生叫我这老婆子,剜心割肉般痛啊!” 说着,李老娘狠狠揪着心口,嚎啕大哭起来。 一向要强的李老娘,如今这般模样。再一看,李老娘身侧的三妞和俊哥,也是默默流泪。 一时间,祖孙三人,凄凄惨惨,甚是可怜。 众人同情心瞬间泛滥,纷纷道:“李大娘,大妞是个好的,你放心,别人再敢造谣大妞,我们定是不可能答应的。” “就是就是,我们相信大妞!……” 瑾行这家伙,见着大家逐渐离开,他悄咪咪捡了细鞭,藏在袖子里。 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此处,跑去其他地方,将细鞭折成好几段,往河边一扔,毁尸灭迹。 他对这支细鞭,可谓深痛厌绝。他的屁股和手掌,不知被二哥的这支鞭子,抽过多少次呢。 这下,二哥可不能再打他了! 瑾行将细鞭毁尸灭迹之后,对着河面傻了好久,才拍了拍手,转身往家里走。 也不知道,还说这孩子聪明呢,还是傻。 目睹小弟鬼鬼祟祟捡了鞭子偷溜出来的瑾音,无奈摇摇头。 再一看身侧的瑾言,双眼微眯,注视着瑾行离去的背影。 瑾音再次对瑾行抱以深深的同情:小弟啊,大姐也护不住你。 当晚,在瑾行背错好几句课文时,瑾言拿出了一支新的教鞭。 瑾行角色由满不在乎,逐渐变得惊恐:“二,二哥,你的教鞭,不是没了吗。” “哼!”瑾言冷哼一声,“我专程给你做的新教鞭。手掌伸出来!” 瑾行欲哭无泪,乖乖伸出手掌,视死如归道:“打!” 瑾言打了一下,瑾行嗷嗷直叫疼,瑾言都气笑了,他才使了三分力气而已。 瑾玉见瑾行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娇声求情道:“二哥,今日事出有因,还未来得及背熟课文,您就饶了瑾行!” “阿姐,您怎么看呢?”瑾言不好驳小妹的面子,便问瑾音。 瑾音坏笑:“嗯,小妹说的有道理,只是惩罚还是要有的,不如将这篇课文抄写十遍,想来十遍抄完,行儿便能背的滚瓜烂熟了。” 瑾行哀嚎一声:“阿姐!” “嗯,阿姐的主意甚好。明日继续抽背,背不过,再来十遍。”瑾言笑的很是温柔。 瑾玉爱莫能助的看着瑾行。 瑾音走到瑾行身旁,看着他哀怨的眼神,无比欣慰。 她撸了把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乖,抄完后,阿姐给你做叫花鸡吃。” 逗这傻弟弟,可真好玩,嘻嘻。 这之后,外面不再议论大妞,这事也就慢慢平息。 甚至不少邻居上门探望大妞,宽慰于她。 大妞身体渐渐养好了,慢慢恢复了健康,也能出来走动,只是人却变得沉默娴静。 经此一事后,何平也没有在书铺做事。 还是瑾行从何秀才那里得知,何平脱了奴籍后,去了西北的军营谋事。 何秀昔日有位同窗,因科举无法更进一步,便去了西北军中。 在军中苦熬多年,深得主将器重,现在管着军营粮草之事,官虽不大,却很有些话语权。 军营事务繁多,识字的人又少,很是缺人,特别是缺识文断字的人。 何秀才问过何平,可愿前去军中谋取一份前程,何平当即表示愿意。 何秀便给这位同窗去了信,将何平引荐给他的同窗。他那位同窗一听,何平是个读书识字的,欣然应允。 后来,何平在军营里倒是混的如鱼得水,还因受到某位副将的赏识,谋了个小吏的职位,前程很是不错。 他一直没有成亲,又得知大妞婚事也一直总是不顺,十八九岁依旧待嫁闺中。 听闻年少时爱慕过的姑娘仍未婚配,何平怀着激动且忐忑的心,请了假奔回千水县,请何秀才上李家提亲。 李大娘一家刚开始不愿,可见着大妞年龄渐渐大了,又想到何平是个有担当的,终是松开了口,同意了二人的亲事。 二人本就互有情愫,历经波折,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又到了一起。 年少的爱恋终于圆满,何平和大妞很是珍惜彼此的缘分,后来过得十分幸福。 此事后来,成为了千水县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 第130章 又是丰收年 第二件大事,则是杨家村的铁皮石斛和党参大丰收。 十月一到,孟掌柜怀着激动的心,搓着颤抖的手,早早就带了伙计,赶着马车来了杨家村。 慕名前来的不仅仅是孟掌柜,还有县城好几家药材商。 杨家村彻底在千水县火了,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子。 多少外姓人攀着拐弯抹角的关系,想把姑娘嫁给杨家村小伙当媳妇,想娶杨家村姑娘当儿媳。 毕竟,只要和杨家村有姻亲关系的人家,家里小儿可以进杨家村私塾念两年书嘞。 年前的一个月,全村皆是喜气洋洋,没有一个不开心的。 因为,村里敲锣打鼓,宣布:要分利钱了! 临近年关,村长召了德良叔回村,让他帮着盘账。 德良叔一瞧,把他儿子青书青山以及瑾言也抓来做苦力。 他们都在县城书院念了几年书,也算村里后辈中,学识最为渊博之人,给村里盘个账,还是游刃有余的。 这几人,同着几位族老,整日闭门不出, 在宗祠里焦头烂额的忙了十日几,终于将账盘了出来。 再次细细核对过后,赶在村民置办年货之前,村长召集大家前去宗祠,开了一场热闹的全村大会。 村长还未开口,就有激动的村民笑着叫到:“村长,啥也不说了,直接分银子!” 村长也不恼,笑呵呵的看着众人喜气洋洋的面容,任由他们讨论了好一会,才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好了,知道大家激动,想早早的分银子回家去。既如此,大家便安静下来,早些听我讲完,莫耽误分银子。” 众人闻言,瞬间不再出声,齐齐看向宗祠正中央的村长。 村长继续道:“分利钱之前呢,有几件事要先说的。村里决定,拨出一些钱用来办以下几件事。一呢,就是村学之事。咱们村之前,出的钱少,所以先生也只是隔几日来上课。我同几位族老商议过后,决定拿出更多的银钱请先生,务必让咱们村的男娃儿们受到更好的教育。若是有娃能考上县学院,村里将出一些银子以资奖励。当然,若是有娃能考上童生、秀才的,村里也会出笔银子奖励。毕竟这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村长,考上县书院的,能有多少银子?” 二狗娘一听,眼睛噌亮,忙不迭高声喊了一句。 她家二狗,不对,现在应当叫杨申成,就打算着来年开春,去县书院试试呢。 “考上便得二两银子。”村长见她问,笑眯眯的回。 二狗这孩子,小时候是个混不吝的,念了几年书,倒是知礼起来,是个好孩子。 有人起哄:“二狗娘,你可得叫你家二狗多多努力些。” 二狗娘又继续问:“那考上童生、秀才又奖励多少银子啊?” “童生十两,秀才五十两!”村长继续回。 众人一听哗然,纷纷道“哎呀,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读书能赚这好多钱呢!” “那我可得督促我家娃好好念书去!” “我也不指望我家娃考个秀才。能考上县书院,考个童生就行。” 对于念书用钱之事,众人倒是没有异议。 家家户户都有男娃,家里的男娃能念书搏一搏前程,大家还是赞成的。 家里没有男娃的,本就有些抬不起头。如今见着其他人家这般高兴,更不敢出言反对了。 村长笑眯眯扫过各位,又道:“这第二件事,就是关于村中女娃的。村里男娃娃们有学上,再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可女娃娃们也是咱们杨姓人,自然不能落了她们。村里打算出笔银子,请人来教教村里女娃认几个字,学些手艺,日后也好傍身。” “哈?”有些重男轻女的人家不干了。 当即有两个大婶子站起来道,“女娃子们早晚都要嫁人的。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那就不是咱们杨家村的人了,平白花这些钱,岂不浪费?” 村长闻言,脸色不太高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 可他作为男性长辈,又不好训斥这不讲理的妇人。 宋云见公爹为难状,便往前走了几步,朝那妇人欠了欠身子,淡笑道:“婶子,您这话可说的不对。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即使嫁出去了,那也是连着血脉的亲人,怎就是外人了?再者,我听说阿薇妹子出嫁这几年,年年回来时,手上鸡鸭鱼肉从未少过的。您前年生病下不得床时,也全靠着阿薇妹子回来照料,如今说了这番话,若是叫阿薇妹子听了去,岂不寒心?我若是能生个这般贴心的闺女,只怕要护的比心肝还重要,怎会因着她日后出嫁了就将她视作外人。” 陶婶也是个疼女儿的,刚刚听这妇人的话,心里就很是不爽。 如今见宋云出了头,她也大声应和:“就是就是!闺女再不济那也是我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光替儿子考虑,不替闺女考虑的。反正呐,我就疼我家红英,我家红英在绣坊学了这几年手艺,也能接活做了。每每得了些钱,不是给家里买吃的,就是给我们扯布做衣服。这么贴心的小棉袄,给我十个儿子都不肯换的。不说我家红英,就是我家妞妞,也比小子贴心。小小的人儿哟,知道奶奶干活累了还总要给我扇风捶背呢。反正我家疼小子,也疼姑娘,小子姑娘过得都好,咱们这当长辈的不才过得顺心!” 说着说着,炫起自家闺女和小孙女来,无比得意。 一些疼姑娘的人家,也纷纷应和起陶婶。 恭爷爷此刻也应和了句:“对嘞,我就享了我家姑娘福嘞!” 那几个出言反对的妇人,被挤兑的面红耳赤,本想出言反对。 可他们见恭爷爷也开了口,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毕竟恭爷爷的女婿可是大官,是县太爷都要屈身恭迎的人,他闺女是官太太嘞。 而且恭爷爷在村子里,地位很高。再有人心里头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了。 村长爷爷适时开口:“女娃娃们有了门手艺,又能识得些字,往后也能被人家高看一眼。不说其他,日后也能相个好人家。” 其他的话,村长爷爷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村民显然也懂了村长爷爷的未尽之言:女儿有本事,嫁的好,娘家不也跟着沾光吗。 这下,众人不论疼不疼闺女,皆不反对,纷纷道,“村长说的很是!” “这第三件事,就是得先发放这三年的工钱。这工钱是单独发放的,不算在利钱里头。咱们村里呢,家家户户都为种植药材出了力,自然也不能让大家白辛苦。这样,大家的出工时间都有登记,待会大家去五族老那边,核对自己的工钱。” 所谓的工钱,就是种植党参和铁皮石斛期间,按大家出工的多少,给的奖励补贴。 其中属瑾音拿的是最多的,居然是其他人的三四倍。 不过大家也没有啥意见,毕竟这几年,大家能看得到的:铁皮石斛之所以能种植成功,和瑾音脱不开干系。再者她常年忙着这事,比别人花费的精力更多,出工时间更多。 其他人家里都有田种,或多或少都要忙着家里头,所以全靠轮班忙活药材的事。 小石头凑在孩子之间,很是骄傲:“看,我家小姐比所有人都厉害!” 其他小孩纷纷点头:“瑾音姐姐\/姑姑是真的很好嘞,不仅厉害,还特别好。” 如今的小石头,长得圆头圆脑,身体结实,已经改了山头,由瑾行的忠实小弟,变成瑾音的大粉头。 “瑾音姑姑明天回来,还会带糖的。姑姑做的牛奶糖果可太好吃了。”大山哥的儿子涛涛期待的问,口水有些控制不住要流出来。 其他孩子也咽了咽口水,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去村口等着瑾音姐姐\/姑姑。” 小石头闻言,拍着手笑:“好呀好呀!” 小孩子的快乐很是单纯,一颗糖就甜化了他们的童年。 第131章 分钱大事 祠堂内,村长讲完这几件事,便笑着道:“接下来,大家听大族老安排。” 这大族老,说的便是杨恭。 村长说罢,走去一旁,端起茶水喝了起来。他刚刚说了好一通话,此刻真是口干舌燥。 杨恭背着手,往前走了一步,笑着摆摆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二族老和三族老负责发利钱,四、五族老发工钱。大家仔细听自己的名字,被念到了的,排好队准备领钱。” 人群之中,瞬间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二族老是个身材魁梧的老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锐利的眼神,扫视过众人,清了清嗓子:“好了,下面是分利钱的环节。大家听到名字的,先过来我这里排队,登记领钱,然后去四、五族老那边领工钱。” 说罢,四位族老两人一组,分别坐在长桌两头。桌上堆了好些账簿。 村长和杨恭对视一眼,笑着朝杨天霸道:“行了,去将银子搬出来。” 杨天霸应的十分响亮,然后就带着几个健壮小伙,从祠堂一侧紧闭的厢房中,搬出一只镀了红漆的大樟木箱子,放在桌子中央的地面。 箱子落地时,还能听见里面的银钱哗啦啦作响。 杨天霸又点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六人一字排开,紧紧护在银钱和族老身旁。 乍一看,威风的很! “天呐!那箱子里头,得有多少钱呐!” 人群之中瞬间炸开了锅,都想凑上前去查看,却被小伙们死死挡在前面。 “好了,想领钱的就好好守规矩!乱挤的扣钱!”二族老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喝了一句。 他的声音,如打雷一般,十分洪亮有气势。 众人瞬间乖乖,不敢乱挤。不过大家依旧掩饰不了激动,七嘴八舌同周边人讨论起来。 二族老见众人不再乱挤,严肃的表情才缓和了些,他看向村长、杨恭,以及坐在桌子前的三、四、五族老:“可以开始了。” 杨恭和村长分别拿起账簿,高声念起了人名。 村民听到名字,急急应声”到了“,或是“在呢”,便兴冲冲站在桌前,先在二、三族老这边核对利钱,又去四、五族老那里领工钱。 队伍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人群之间有兴奋,也有暗自比较的。 有的人觉得自个的工钱算少了,在那里同四族老几个掰扯。 四族老显然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他拿出出工登记表,指着上面的手印道:“幸好都让你们画押按手印了,否则你能说你比人家瑾音丫头出的工还多呢!白纸黑字的,可没少你的钱。你要嫌少,那就别领,正好捐给族里村学。” 村长几个见状,看着桌上厚厚一沓签字表,也十分的庆幸:幸亏当时听了瑾音丫头的建议,否则啊,有的掰扯。 刚开始时,瑾音就提出来,村民出工要签字,以做计算工酬的凭据。 实行了一段时间,村民纷纷嫌弃费时费力,过于麻烦,不太配合。 过了一段时间,族老们也觉得,每日签字过于麻烦,且要浪费不少纸张,所以一度想取消签字制度。 幸亏村长也很支持瑾音的想法,再加上瑾音画了表格,简化了流程,村民只需要在对应的格子里按个手印,便算是签了到。这项制度才坚持了下来。 如今看来,幸亏是让村民坚持签到画押了,否则,这工钱得分到啥时候才能了结。 杨家村轰轰烈烈的分钱大事,直到天穹渐暗,夜空起了点点繁星,方才完毕。 众人结群成伴,或兴奋或激动的拿着银钱,回了各自家中。 这喜悦持续了许久,村民们晚上做梦,都是被笑醒的呢。 这日,瑾音有事回了县城,所以她的工钱是由马老伯和瑾言代领的。 至于那三成的利润,早在前一天,村长就将银票给了瑾音。 整整四百两的银票,可把瑾音给乐坏了,忙不迭的就揣到袖中收好。 三年的时间赚了四百两,对于瑾音来说,不算少,但是也算不上特别多。 这几年,烤鸭铺子每年能赚百余两银子。 庄子上倒是没有烤鸭铺子赚的那般多,但胜在稳当,每年也有六七十两的入账。 所以这几年,家里很是积攒了一笔小钱。 瑾音甚至在考虑着,要不要再买个田庄子。只是买地这事,也得讲究机缘,她跑了几趟衙门和孙武那边打听,都说现在没有庄子要卖。 倒是有些散田出售,可瑾音看不上。田地过于分散,不好打理,很容易被当地人悄悄蚕食掉,最后一亩田只剩下八分,都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瑾音也不急,没遇着好的田地,她不打算入手。 不过瑾音倒是在千水县置了两个铺子,铺子就在河边市集,无论是出租,或者自己做点生意,都是极好的。 说起来,瑾言已经十二岁的年龄了,他这几年,在书院十分受山长和夫子们的喜欢。 这次回村,瑾言也不止为着盘账这事,而是为了来年二月的县试。 不仅是瑾言,青书青山两兄弟也打算一起参加来年县试。 县城杂事繁多,家中弟妹又属实闹腾,其实主要是瑾行闹腾。再加上铺子里每日人来人往的,不算清净,瑾音干脆让瑾言回乡下住着,温习功课,为来年的考试做准备。 此时学院已放了假,德良叔一思量,把自家儿子也带回了村。 他准备让三人在一起温习功课,自己则在一旁为三人答疑解惑,以期他们来年顺利考上童生。 瑾言当然愿意,甚至直接搬去村长家,与青山青书两兄弟同吃同住。 其实瑾言早一年前就有了下场考试的冲动,只是瑾音觉得他的年龄尚小,不太放心,便劝诫他说家里现在条件好了,供他读书不算难事,让他再读一年,将基础打牢了再去。 瑾言这才又苦读了一年,觉得火候已到,才下定决心要去考试。 瑾音见他确实有些把握,便不再劝,只是吩咐马婆婆,平日好好照顾瑾言,莫让他为了旁的事分心。 至于瑾音,自然是回到县城,管理铺子中的事。 这三年,铺子和庄子里的事情,瑾音并未插过手,全由瑾言在管理。 如今,瑾言准备考试,自然得再次由她接手管理。 瑾音翻了翻这几年的账簿,只见账簿规整,条理清晰,让人一看了然,她不由欣慰:瑾言将家中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十分不错。 难得的是他既要管理家中琐事,又要学习,学习也没落下,年年都能拿到书院的奖励。 瑾音继续翻着账本,突然挑眉,瑾言把自个儿从书院获得的奖励,以及抄书的报酬,都作为收入记录在账簿之中。 再一看,瑾玉自个养花卖花得的银子,以及瑾行帮着镖局养马扫地的几枚铜板,也均记录在册。 钱虽不多,难得的是他们这份心意。 这几年,她不是在乡下种草药,就是去保春堂学医,所以瑾行和瑾玉更多时候都是瑾言在管教。 如今看来,瑾言将瑾行瑾玉管教的极好。 第132章 铺中二三事 临近年关,铺子比往常忙了许多,巧姨带着两个小伙计每日忙的晕头转向,仍然很是吃力,瑾音这才回了铺子里帮忙。 早在去年,瑾音就按照约定,将烤鸭的方子教给了刘记酒楼。 那时,来学艺的正是小五哥。 刘掌柜派他前来学方子,倒是出乎瑾音的意料。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小五这人不算什么坏人,可也算不得是个能吃苦的人。 不过这么几年,小五哥性子倒磨炼的沉稳了些,不再如以前一般,斜眼看人了。 他那时早已不做跑堂伙计,而是跟着酒楼的大厨学手艺。 想来学厨的几年定然吃了不少苦,方才让他改了那许多臭毛病。 刘掌柜既然如此打算,瑾音也就让巧姨尽心教他。 同刘记酒楼合作的这几年,劳烦刘掌柜的宣扬,她的烤鸭铺子生意很是不错。 小五哥学的倒也认真,在铺子里学了两个多月,烤鸭烤的有模有样。 可是一回酒楼,烤出来的烤鸭味道,总差了那么一两分。 刘掌柜气的牙痒痒,还以为刘小五偷奸耍滑,骂了他好几回。 刘小五委屈的不得了,回铺子找瑾音哭诉:是不是还记恨着以前的事情,不肯教人将手艺尽数传授与他。 瑾音十分无语,她像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她是见过刘小五烤制鸭子的,可以说刘小五烤制烤鸭的流程步骤,与他们铺子里并无二样。 瑾音也尝过他做的鸭子,味道确实有点差异,但也不得什么大事。 一来,即便所有步骤一样,没有人能保证做出的菜品味道一模一样; 二则刘小五作为新人,烤制时间不长,偶尔掌握火候不当,这实属正常现象。 等到他烤的多了,自然就得心应手。 瑾音想着,问题可能出现在工具,或者材料上面。无法,她又跑了刘记酒楼一趟,全程盯着刘小五烤制烤鸭。 这一瞧,瑾音立即找到了问题所在。 烤鸭的流程步骤确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木柴。 瑾音指着那堆杉木道:“怪不得味道不对,刘掌柜,之前我便告诉过您,烤鸭必定得用枣木、杏木等果木作为燃料,可您店里用的都是些普通木柴。这样烤制出来,当然是味道不对。” 刘掌柜恍然大悟,笑的有些惭愧:“哎哎,果木相对于普通柴火,价格贵些尚且无妨,只是着实难寻。 问了好几个樵夫,都说果木柴并无很多,我实在没有办法,方用了普通木柴代替。” 瑾音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她自然知道果木柴不多。 她之前就用过一段时间的松木代替果木,可顾客反应味道不对,她立即就换回了果木烤制。 那果木还是马老伯多番寻访,才找到了可以长期供应果木柴的樵夫。 许了对方高价,方才将这事解决了。 “不知瑾音姑娘,可否为我们介绍樵夫?”刘掌柜拱了拱手,小心问道。 瑾音笑了笑:“这有何不可?只不过与我们店铺常年往来的樵夫,卖的果木柴价格是寻常木柴的三倍。您若是愿意出价,我便同您牵个线。” 刘掌柜当即笑道:“瑾音小友果然豁达,就不怕我将樵夫撬走?” 瑾音只笑未语。 自然是不怕的。 瑾音的庄子上就种了一片果林。 去年的时候,她手里头银钱多了,便将庄子附近的一片地势平缓的山地买了下来。 连着原先的山地,足足有八十多亩。如今,整片山坡被马老伯种满了桃树、杏树、梅树、枣树、枇杷等果树。 果树之间,穿插着种满了金银花、百合花等容易长成的药材。 庄子的几间房子周围,因着瑾玉好花,马老伯听着玉儿的吩咐,挖了许多野蔷薇、月季花,种在房子周围。。 庄子被布置的很是美丽。满山遍野的花果,香气扑鼻,令人心怡。 春可赏桃花杏花,夏观荷花金银花;秋日里,路两旁开着各色的雏菊,荷塘采莲蓬,摘菱角,收果子;即便是萧条的冬日,也有那凌寒独自开的红梅。 这期间,瑾言带着同窗好友去了好几趟庄子上秋游,玩的甚是尽兴。 就是苏先生,被瑾玉邀去赏花,也对庄子称赞不已。 好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收益也不少。 每年,山上的果子、草药,以及荷塘里的莲子、莲藕、菱角,都能卖上一笔不菲的银子。 自家庄子上的果木繁多,即便失去了樵夫的供应,铺子里的果木柴也断不了供应。 这就是瑾音的底气所在。 在刘记酒楼看了刘小五制作烤鸭的全过程,除了木柴不对,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经过瑾音的指点,刘记酒楼换了木柴之后,味道果然八九不离十。 后来,生意忙不过来的时候,刘记酒楼依旧会从烤鸭铺子预定烤鸭,只是数量少了很多。 不过这并未对烤鸭铺子的生意造成特别大影响。 毕竟酒楼不单单只卖烤鸭,每日能烤制的鸭子数量有限。酒楼烤鸭卖完之时,刘掌柜也会推荐大伙来她的烤鸭铺子买。 此外,刘记酒楼每年会从烤鸭铺子里采买不少酱菜、蘸酱,以及辣椒酱。还会介绍其他的客人来瑾音铺子里采买。 双方也算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了。 这几年以来,烤鸭铺子又增了新品:各种口味的蘸酱、辣椒酱,很是得到一众好评。 尤其是南南北北来往歇脚的行商,一路风尘仆仆,劳累的很。 他们之中,大部分时候都在路上奔波,所以都随身带着不少的干粮。而干粮,无非就是些干巴巴不易放坏的面饼,实在难吃。 所以,瑾音铺子里卖的辣酱和肉脯,因着味道好,又不容易坏的原因,颇受行商们的青睐。 尤其是辣酱,来上一点,抹在面饼干粮上,十分开胃下饭。 照这个样子,铺子里人手倒是不足了。 瑾音打算,开了年,得再招两个伙计来帮忙。 另外,现在的铺面太小,烤炉还是建在自家院中,王欣和包云亮时常要去后院烤制鸭子。 她和瑾玉如今渐渐大了,这般下去终归不太妥当,难免日后被有心之人拿来说嘴。 其实早就有人拿来说事了,就是同一条巷子住着的钱婶子。 第133章 瑾行立威 不过瑾音可不是好惹的,她直接叫上李老娘,带着巧姨、瑾行,堵在钱婶子家门口。 李老娘本就痛恨钱婶子坏大妞姐名声,又一向与瑾音交好。 特别在得知是瑾音出的主意,给自家孙女洗白之后,对瑾音那更是叫一个好,简直像是自家嫡亲的孙女儿一般。 她直接就在钱婶子家门口嚷嚷开来:“钱家媳妇你这张嘴,不造谣就过不下去是!人家瑾音和瑾玉丫头才几岁的年纪,就被你造谣污蔑,你这心可是真毒啊!” 瑾音也冷冷的道:“钱婶,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这平白给我与妹妹造谣,你可真是欺负我家中没人吗?哼,我家里父母是没了,可我族老里兄伯断不会让人平白欺辱我。若是在让我听见,您在外头传一些有的没的,下次上门来的可就是,可就不是我了!我那些堂兄堂伯,没我好说话,最见不得族中小辈受人欺辱。” 因着种植药草的缘故,加上村长和族老维护看中她,瑾音同杨家年轻一辈的,关系处的很是不错。 便是二狗娘那等子和她有些恩怨的,如今见了她,也得露出个笑脸来相迎。 瑾音其实不太在意钱婶的风言风语,她本身是个豁达的,并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但是她得为了瑾玉考虑考虑,古代女子最重名节。 再者家里还有个要走科举路的瑾言,平白让人抹黑了她和瑾玉的名声,终归不好。 瑾行攥紧拳头,大声嚷嚷:“钱婶子可莫让我再听您说我阿姐和妹妹的坏话,否则我就叫我师傅和师兄们来了!” 钱婶十分不屑,就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能奈她何? 瑾音以为钱婶会有所收敛,没曾想钱婶并未将她的的威胁放在心上,整日依旧在外造谣。 瑾行拍着胸脯保证:“不用,我师兄们听闻我被欺负,可气了。赶明儿个我请我师兄来,吓唬吓唬钱婶。阿姐,你这般忙,不必记挂家里,我能解决。” 七岁的少年,因着习武的缘故,个子长得结实挺拔。可是俊俏的小脸,又带着读书人的傲气。 原来那么小的小人儿,如今也长成了能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小树。 瑾音抿嘴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阿姐就将这事交于你处理。记住,不要闹出大事。” “阿姐,我晓得的,就是吓唬吓唬他。打架斗殴,我才不干呢,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瑾行双手一背,昂着头朗声说道。 瑾音见他这般,不太放心,暗地里叮嘱瑾言,得看住些瑾行。 她是着实没时间,那段时间村里忙的很,人手不够。她才回县城的家中待了一天,就又回了乡下。 后来,听瑾言讲,小弟做事是个有分寸的。请了镖局的几位师兄前来,一字排开就堵在钱家门口。 他那些师兄,都是习武的壮汉,常年走镖,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主。 他们在钱婶家门前,也不干啥,就只是定定站着。 吓得钱婶一家紧锁大门,完全不敢出门。 瑾行还在哐哐敲门,大喊:“钱婶,钱婶,开门呐。我见你这天天在外唠叨我家的事,正好我师兄们有空,也想同你唠唠,你咋的锁门了呢?” 后来,钱婶家男人实在受不了了,甩了钱婶两巴掌,对着瑾行和壮汉师兄们赔笑:“她就这张碎嘴,瑾行呐你放心,以后你钱婶肯定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她再敢胡说,你来找叔,叔绝不姑息!回去,回去,你们站在这门口,怪吓人的。” 瑾行看见钱婶不敢吱声的样子,故作一番姿态,方才道:“好。钱叔,你的话我肯定信的,那我们这就回去罗。钱婶,下次唠嗑找我呗,我家的事我最清楚,你找我说。” 钱婶捂着被打的脸,只觉得火辣辣的,既难受,又难堪。 她倒是想撒泼,可是看了眼瑾行身后的壮汉,怂了。 这件事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被瑾行给解决了。 瑾音听了这事,都忍不住夸了一通瑾行。瑾行得了夸赞,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摆摆手,故作谦虚:“这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哎呀,我也是跟书上学的啦!” 瞧着他的模样,瑾音、瑾言、瑾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伙子不错,都知道用上兵法了。 不过这件事,给瑾音提了个醒,现在的铺子地方不够,她得找个时间,寻一处更宽敞的地方,将烤鸭铺子移过去。 没多久,瑾行私塾也放了假。瑾言不在家中,他念书也不甚上进,瑾音干脆将他抓来铺子里打下手帮忙,承诺一天给他二十文的工钱。 瑾行心里别提多美,乐颠颠的愿意得很。 说起来,家里最穷的就是他了。二哥靠着抄书,以及书院的奖励,每年能赚好些银子。 瑾玉跟着苏先生读书习字,还学了一手种花的好手艺。她养的兰花与绿菊,每年重阳节都能小赚十几两银子呢。 而他,唯一的收入,就是在镖局扫马厩,喂马洗马,师父给他的几十个铜板。 就是巧姨、马老伯夫妻,每月好几两的月钱,也比他这个小主子强。 还有小石头,听说捡蘑菇、捡蝉壳,卖的的铜板都比他多。 哎呀,他可真菜呀。 瑾行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惭愧了,干起活来越发的勤快 甭看瑾行年纪尚小,胆子大,脑子灵活,又会说话。 在镖局和走南闯北的师兄们呆的久了,身上沾染了一股子江湖儿女的豁达侠气,做起事来很有章法又不失爽朗,随时随地能和来往的客人聊上几句。 瑾行每日跟在阿姐身后打打杂,招待客人,干的不亦乐乎。 瑾音瞧着,瑾行即便读书不行,日后的前途也不必过于忧愁。 第134章 苏先生要走 瑾言瑾行学堂都放了假,瑾玉这边却一直上着学。这日黄昏,瑾玉回到家中,不甚言语,情绪很是低落。 家中弟妹,唯她性格内向些,又是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所以瑾音总对这个妹妹多关注几分。 瑾音察觉到她的异样,端了一碟她最爱的梅花酥,去她房中。 瑾音拿起一块糕点,凑到她嘴边:“我们家的小姑娘,今日怎么啦?挨先生骂啦?” 瑾玉闻言,瘪着嘴,眼泪要掉不掉,闷闷撞到她怀中,抱住她道:“阿姐,师父过几日便要走了。” “要走?”瑾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糕点,将瑾玉揽在怀中,摸了摸她簪着珠花的发髻,柔声问,“苏先生要回京城了?” “嗯。”瑾玉声音带着哭腔。 瑾音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瑾玉,这么几年,苏先生待玉儿极好,将她看做女儿一般疼爱教导,可以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瑾玉身上。 瑾玉这几年,也从一个懵懂乖巧的小姑娘,成长的文静端庄、知书达理。 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学的也是有模有样的。反正苏先生就总是夸玉儿悟性很高,听的瑾音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不是瑾音自夸,在这千水县,论才学、论模样,再没有比她家瑾玉更出挑的小姑娘了。 这些年的相处,对于瑾玉而言,苏先生亦师更似母,她对苏先生的感情十分深厚。如今苏先生要走,也难怪瑾玉这般模样。 瑾音将她扶正,擦去她眼角的眼泪,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缓了片刻方才开口:“玉儿,苏先生本就不属于千水县,京城才是她的家,她在那里有牵挂,也有要了结的事情,她早晚是会回去的。聚一时,散永恒,人的一生呢,总会经一场又一场的离别,真正能陪自己走到最后的,永远只有自己。” 瑾玉闻言,清澈的杏眼瞬间噙满泪水。 她仰着头问:“阿姐,你和二哥,还有瑾行,以后也会离开我吗?” 瑾音沉默一瞬,摇摇头:“我不知道,瑾玉,我做不了承诺,因为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你的一生会有很多人的陪伴,有亲人,有朋友,可是很多了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瑾玉,我希望即使有一日,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要学会好好爱自己。嗯,你要记住,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就比如苏先生要回京了,可你们也不是永远没有再见的机会。你二哥的科举之路顺利的话,日后咱们也得陪他一起进京赶考,那时定要去拜访苏先生的。所以即便先生走了,你也当勤奋学习,莫要将她的教导抛于脑后呀。否则,日后苏先生再次见你,将你考校一番,你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那苏先生定然气恼摇头:这什么榆木脑袋哟,怎的当初收了这般的傻徒儿呦,真真是与其相见不如怀念!” 瑾音音可见不得仙女一般的瑾玉如此伤心,语气诙谐的逗着她。 瑾玉破涕为笑,笑了一会,又埋在瑾音怀中,抽噎着道:“阿姐,我不会落下功课的,可我还是想哭。” 瑾音心疼极了,叹了口气,姐弟四个,数她心思敏感,性子柔弱,也不知道像了谁。 她轻轻拍抚着瑾玉的后背安慰:“哭哭,有事就同阿姐说,莫要憋在心里头。先生何时要走你知道吗?到时阿姐陪你送苏先生一程。” “腊月二十三,便要启程了。”瑾玉哭了一会,自个擦净眼泪,坐起身来。 见瑾音的衣袖被她的眼泪浸湿了,面上有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害羞。 腊月二十三,也就是三日之后啊。 越是临近离别的日子,瑾玉越是情绪低落,每日从苏府回来,便有些忧愁。 连瑾行这个神经大条的,也察觉出瑾玉情绪不对,整日陪着她逗趣打乐。 瑾音见状,也不让瑾行干活了,安排他这两日陪同瑾玉去苏府上课。 即便瑾玉心中再难过再不舍,终是到了与苏先生告别的日子。 腊月二十二这日,瑾音抽了空,提着礼物来到了苏府。 瑾音到时,苏府的下人正紧张的收拾东西,为明日回京做准备。 苏先生则像个没事人一般,依旧在书房教导瑾玉、瑾行的功课。 她看见瑾音,笑着道:“你来了。” 瑾音抿嘴一笑,屈了屈膝。 苏朝云点点头,放下书本,对瑾玉、瑾行道:“好了,课便上到这里了。玉儿、行儿,你们跟着苏嬷嬷,去小厨房拿些吃的。我听你们阿姐走一走。” 苏嬷嬷屈着身子,笑吟吟走了上来,牵着瑾玉和瑾行的手:“厨房炖了燕窝,小小姐和小少爷,随老奴去。” 瑾玉乖巧的应了一声,没有觉得什么。 瑾行却是眼睛亮晶晶的,燕窝哎,他还没喝过嘞。 苏朝云示意瑾音跟上,带着她,缓步走在小花园中。 每次来到苏府花园,瑾音都要感叹一回,苏先生的才学与美学无与伦比。 即便是冬日,不大的花园,百花凋零,略显萧瑟。可园中的一草一木,与假山亭台相映衬,无一不彰显出中式园林极致又独特的美感。 瑾音随苏先生停在一株绿梅之旁,淡淡的梅香萦绕鼻尖。 许是离别在即,瑾音心中也未免不升起一丝怅然。她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假山处的花盆旁,轻声开口:“这兰叶长得可真好,兰叶修长碧绿,如剑般挺拔。” 苏朝云侧头看去,笑了笑:“嗯,说来这还是你送的兰花,品相确实不错,即使放在京中也算佳品了。” 瑾音笑道:“先生喜欢便好。” 苏先生是个好花的,那时她将家中的兰花和百合挖了几株送来,苏先生就表现的很是欢喜。 瑾音见她喜欢,等到家里养的一盆铁皮石斛开了花,也将其送了过来。 瑾音的那盆铁皮石斛,叶子深绿,花朵淡黄,品相俱佳,即便只作为观赏植物,拿出去买卖,也能卖上一大笔银子。 这几年,不仅仅是瑾玉,就是瑾言、瑾行也得了苏先生良多指教。特别是瑾言,时常趁着接送妹妹的机会向苏朝云请教一些问题。 苏朝云见他好学,便将家里的藏书借予瑾言抄阅观读。那些书瑾音翻阅过,许多都有大儒的批注,十分珍贵。 即便瑾言这个年龄,年龄尚浅,尚不能完全读懂其义,可这些珍藏典籍对他的学业依旧益处良多。 她想着苏先生这些年对几个弟妹的照顾,实在无以为报。既苏先生爱花,那这盆世间罕见的铁皮石斛送与她再合适不过。 孟掌柜说过想出千两白银买下,作为礼物送去京中勋贵人家。只不过瑾音那时已然打算送给苏先生,便毫不犹豫拒绝孟掌柜。 孟掌柜当时还有些生气,险些不肯再教她施针配药。 瑾音解释了很久,自己先行答应了给苏先生,不好爽约。孟掌柜这般喜欢,等家里另一盆石斛长成,必然第一时间送来他这里。 于是过了段时间,她培养的另一盆铁皮石斛开了花,品相长成之后,立即就送来了保春堂。孟掌柜这才消了气。 当时收到盆栽,把孟掌柜乐的,整日抱着石斛不肯撒手。 说来也奇怪,这石斛在瑾音手里长得好好的,可送给苏先生和孟掌柜之后,无论他们如何精心照顾,几个月后,石斛也不如之前那般长得好。 孟掌柜曾经不只一次感叹,瑾音是有些药草种植天赋的。 第135章 苏先生的打算 苏朝云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亭子,道:“我们那边坐会?” 瑾音见她有话要讲的样子,遂点点头。 二人坐下,苏朝云脸色沉静,凝视着院中花草,好一会没有开口。 瑾音陪她在亭中静坐,视线落在她清傲美丽的脸庞之上,不明所以。 苏朝云好一会,才悠悠感叹:“自来千水县,到如今已有四年之久,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想当年,初见你时,你不过十岁,还是个黑瘦的小姑娘。如今细细一瞧,已经出落得大方漂亮了。” 瑾音闻言,不好意思笑着道:“也只有先生您夸我一句漂亮了。” 苏朝云摇摇头,嗔笑道:“我说的实话罢了。” 在她看来,瑾音性格鲜活,眉眼间总是生机勃勃,较之其他女子更多了一份洒脱与豁达,实在难得。 杨家四姐弟长相均是不差,瑾音当然是漂亮的,只是不好打扮。 不过容貌方面,当属瑾玉最盛。 才八岁的玉儿,随着年龄的增长,出挑的越来越美。可是长在普通人家,特别是父母双亡的人家,过于出挑的容貌,往往更能招来祸患。 这般想着,苏朝云重新看向瑾音,瑾音常年将自己打扮成男子模样,穿着灰扑扑的衣裳,想必也有这层原因。 苏朝云缓缓开口:“瑾音,你大约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瑾音倒是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瑾音迟疑了片刻:“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先生您不论是学问,亦或是吃穿用度,均透着不凡。您姓苏,又从京城而来,我隐隐能猜到一些,您与那出过两朝帝师的苏家,可有渊源?” 苏朝云赞赏的看向瑾音,点头道:“不错,倒是个心思通透的。” 她抬头看向天空,许久方才出声道:“你能猜到,我并不意外。苏府如今的家主,正是我的大伯父。我父母在我年少之时,因为一场意外身亡。我来千水县,是因为我青梅竹马的夫婿,背叛了我” 苏朝云平淡的说着过往,她以为提及往事,她会气愤、难过、不甘。 可没想到再次提及,她内心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述说着别人的往事。 瑾音静静的听着她的讲述。 她想起初见苏先生时,她十分低落,对一切都是淡淡的,提不起精气神。 三年过去,苏先生已经能将一切放下。 即便是在现代,面对丈夫的背叛,也少有女子能够释怀。 古代的女子,更多如同顾三夫人那般,在丈夫的背叛与冷淡之中,被困在后宅艰难度日,最后香消玉殒。 苏先生真是个令人敬佩的女子。 “瑾音,说来还得感谢你,你曾经的一番话点醒了我。”她道。 “是先生自己想的通透。”瑾音摇摇头。 “我此次前去京城,是要同我那夫家,彻底做个了断。”苏朝云想起什么,神色淡漠。 瑾音心情复杂,苏先生出自名门,她的夫家想必也是世家,彻底了断谈何容易,否则苏先生也不至于在千水县呆了三年,不愿回京。 瑾音低声道:“瑾音愿先生此去,一切顺遂。” 苏朝云望着她,暖暖一笑:“有你这话,我此去必是能得偿所愿的。” 说着,她微微低头,犹豫了半晌,方才开口:“瑾音,我十分疼爱瑾玉这孩子。我想着,此去和离成功,便认瑾玉做女儿,继承我的衣钵。” “啊?”瑾音猛的看向苏朝云,十分惊诧。 她万万没有想到,苏朝云支开弟弟妹妹,单独找她,居然是为这事。 瑾音细细思量片刻:“先生,您会将玉儿带走吗?” 苏朝云沉默片刻,方点点头:“等我和离之后,我想玉儿跟着我一起去京城生活。若是你们姐弟几人愿意,也可以一同来京城,我不会阻碍你们的来往相见。瑾音,我约莫不会再嫁了,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我需要有个亲人,继承我父母以及我的衣钵。” “先生,苏氏乃大族,族中小辈因是不少,您完全可以过继一个姑娘,在您名下。” 苏朝云好笑的看向她,问:“你也说了,苏氏乃大族。” 瑾音突然闭了嘴。是啊,苏氏乃名门大族,怎会容许家族女子和离,这等令他们蒙羞之事。这次回去,苏先生竟是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无论夫家,亦或娘家,她都回不去了。 瑾音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轻声问道:“先生,你不怕吗?” 苏朝云淡淡笑着:“瑾音,你父母双亡,了无依靠之时,面对未知的前路,你可怕过?” 瑾音摇头。 苏朝云怅然又释然道:“所以,有何可怕的。况且我并非无所依仗。我的父亲曾是圣上伴读,母亲与皇家沾亲带故。我的父母恩爱十几载,只得我这一女,他们疼我爱我,不仅将名下所有财产尽数给了我,还向圣上给我请了郡主的封号。所以啊,我又有何可怕的,旁人即便看不惯我,可碍着皇家,敢对我出言不逊?” 说这些时,苏朝云高昂着头,骄傲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瑾音只知晓苏先生来历不凡,万万没想到,她身份竟是如此高贵。 听她讲着自己的身世,瑾音有一瞬间都被惊住了。她家瑾玉拜了个了不得的师父啊! 在这一刻,瑾音突然明了,苏先生的倨傲清高,不仅仅来源于自身才学,也源自家世、地位,以及她的父母对她的偏爱。 “以玉儿的容貌,你们未必护的住她。可我不同,即便和离,我也可以给她更好的前途。”苏朝云继续道,”况且,以玉儿的天资,若一辈子只待在千水县,着实浪费了她的天赋。我刚开始来这里时,便听说梅山长的夫人想开女学,可这些年过去,女学依旧未能开的起来,可见此处文风不盛。可京城不一样,因着太后娘娘的支持,京中女子书院便有好几所。每年宫中会挑选才学出众的女学子,作为伴读随侍公主。这几年,甚至已有几位封了品阶的女官,协助宫中事务。” 瑾音沉默了半晌才道:“先生,瑾玉是我的妹妹,我自然希望她过得更好。可我自小将她带大,我真的舍不得她离开我。您容我想想,这事儿我做不了决定。” 苏朝云静静看着她,忽的微微一笑:“嗯。你若是考虑好,可给我去信一封。瑾音,你着实不必如此忧心。我说了,若是你们舍不得瑾玉,可与我一同前往京城生活。对于你们姐弟几人,我都很喜欢。” 第136章 她说的是实话,她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她最不喜的便是与人虚与委蛇。 杨家姐弟四人,瑾玉暂且不说,瑾音明快,瑾言沉稳,瑾行活泼。性子虽各有不同,却都是大方心正的好孩子。 瑾音同苏先生回到书房时,瑾玉和瑾行已经喝完了燕窝,正在房中玩闹。 苏朝云一见着瑾玉,眉头便舒展开来。 她瞧见瑾玉唇边沾了一丝燕窝,笑着拿过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瑾玉乖乖坐着,扬起小脸让她擦拭,脸上全是依恋。 瑾行早就呆的无聊,见着瑾音回来,大笑着道:“阿姐,苏先生,燕窝可真真是顶好吃的东西。” 苏朝云笑的眉眼弯弯:“瑾行这般爱吃,便多带些回去。嬷嬷,你将库房的那些燕窝包好。” 瑾行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瑾音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道:“小孩子家嘴馋罢了,先生莫当真。燕窝是贵重的东西,这我可收不得。 “我不日便要回京,这些东西带着甚是麻烦,不如给了你们。也没有多少了,我给你,你便收下。” 不等瑾音拒绝,她侧过头,对苏嬷嬷吩咐道:“嬷嬷,您去将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苏嬷嬷笑的慈爱,微微点头,便退了下去。片刻,双手拿着一只精致的小木匣子走了进来。 苏朝云接过匣子打开,指着一纸契约道:“我此次离开千水县,许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处宅子,我住了将近四年,实在舍不得卖掉,干脆赠予瑾玉。这是宅子的地契,我已去官府改成玉儿的名字。瑾音,玉儿尚小,你替她好好保管。” 瑾玉一听,刚刚还在笑着,此刻的眼泪已经是嗒嗒落下。她跑过去抱住苏朝云:“师父,师父,我舍不得你走。” 瑾音瞧着瑾玉哭泣的样子,又看见苏朝云与苏嬷嬷二人,均是强忍泪意安慰瑾玉,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苏朝云擦去眼角泪痕,又取出一只绿梅玉簪,递给瑾音:“明年便是你的及笄之年,我也不知送你什么好,便将这只簪子送与你,愿你往后人生顺遂喜乐。这只玉梅簪子,是我年轻之时,同一位好友一起买的,那时我们二人许下愿望,期望未来圆满。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与昔日好友分隔两地,竟是不知可有再次重逢之日。这只玉梅簪子我留着,倒是徒增伤感。” “听闻瑾言快要县试,小姐让京城的侄儿搜罗了一些科举书籍寄了过来。”苏嬷嬷上前,指着书架上的书籍,声音慈爱,“瑾音,这些书籍,在外头很难买到。你带回去,看看瑾言能否用的上。我想多少能对他日后的科举有些帮助。早日来京城啊,到时寻我们去。” 瑾音心中一暖,心中对于苏先生和苏嬷嬷充满了感激。 苏先生身份高贵,却对她姐弟几人如此关心照顾。虽然对方想收瑾玉为女,可从未以身份相逼,而是征询她的意见。 其实以自家的家世,能让瑾玉认苏先生为母亲,是他们占了便宜。 更何况,苏先生承诺,不会干涉她们姐弟兄妹之间的来往,甚至愿意将她们姐弟四个都带去京城生活。 瑾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着瑾玉的前途,瑾音应该要应下来的。 只是,家终归不是她一个人的家,这事她要同瑾言、瑾玉商量,问问他们的意见。 她躬身,对着苏朝云郑重行了一礼。 次日,瑾音带着瑾行、瑾玉一早来了苏府。他们才到,苏府的马车就已装好东西,准备动身。 苏先生坐在马车之上,听见瑾音几个的声音,她撩开窗帘,对三人挥挥手:“瑾音,带着玉儿和瑾行回去,莫冻坏了身子,好好照顾他们。” 瑾玉被瑾音抱住,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瑾行也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摸了摸瑾玉的脑袋,对着马车大喊:“苏先生,等我长大了,我带妹妹去看你。” 苏朝云眼中泪意翻涌,不敢在往回看。 她放下帘子,闭上双眼,倚靠在苏嬷嬷的身侧。 苏嬷嬷心疼的唤了一声“小姐”。 苏先生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瑾玉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玉儿的情绪逐渐好了起来,虽依旧想念苏先生,却也不会如从前那般时常掉眼泪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将铺子中的烤鸭卖完时,不过中午。 瑾音、瑾行、瑾玉、巧姨,以及王欣、包云亮,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将铺子打扫的焕然一新。 忙完后,王欣、包云亮激动的候在铺子里,等着瑾音发赏钱。 铺子的盈利不错,瑾音出手也大方,一人包了二两的赏钱,又给了他们一人一篮子年礼。 王欣、包云亮在她这铺子里干了许多年,二人做事勤快,未出过什么岔子。巧姨就夸赞过几回二人干活麻利,人品也不错。 后来,铺子里的生意忙不过来,瑾言同瑾音商量过后,又问过巧姨的意见,觉得他们很是靠谱,便将烤鸭方子教给了二人。 瑾言给他们涨了几次薪水,二人如今的月钱已有一两一月 若是生意好,还有额外的分红。多的时候,能有二两银钱一个月。 过年过节另有节礼,主家也算宽厚,在千水县是个十分体面的活计。再加上工钱给的到位,他们对铺子就越发尽心起来。 临近过年,铺子给的年礼是一条鱼,一斤肉,以及鸡鸭各一只,算是十分丰厚了。 王欣和包云亮接过银钱和节礼,喜笑颜开,对着瑾音鞠了好几个躬。 瑾音笑着摆摆手道:“今年二位都辛苦了,接下来回家过个好年。来年呢,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好好干。” 二人答得异常响亮:“东家,放心!” 关了铺子,收拾好东西,瑾音带着巧姨、瑾行、瑾玉收拾好东西,便回村过年咯! 回村的当天晚上,瑾音叫来瑾言、瑾玉、瑾行,将苏先生想把瑾玉带去京城事情,同弟妹几人说了。 瑾行一听,就跳了起来:“苏先生,要将瑾玉带走吗?那我以后,是不是看不到小妹了。” 瑾言听闻,沉默了许久,艰难开道:“阿姐,玉儿是我们的妹妹,断没有兄弟姊妹,血亲分离的事。” 第137章 瑾音知道,瑾言将家人看的很重。 他年幼便丧父丧母,一直将弟妹看做自己的责任,是肯定不会将瑾玉给别人养的。 所以瑾言的态度,早在她意料之中。 瑾言此刻也很纠结。 从阿姐的口中,他知晓了苏先生家世很好,他也知道,瑾玉跟着苏先生,会有更为美好的未来。 可对于他而言,他实在无法接受,亲人分离,天各一方。 瑾行瑾玉是龙凤双胎,在母亲去世之后,是有无子无女的富贵人家上门,想领养弟弟妹妹。 那时的他和阿姐,过的那般艰难,都没有将弟妹送出去,更何况如今家里已小有资产,他又怎会舍得。 可是他又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耽误了小妹的未来,小妹以后会怨他。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不敢听下去。他怕,小妹是愿意跟着苏先生走的。 “玉儿,这事关乎于你,终究得问问你的意见。你是如何想的呢?你是否想跟着苏先生?”瑾音放缓语气,轻声问道。 瑾行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看向瑾玉,眼中隐隐透着担心。 瑾言却微微低头,垂下眼眸,显得很是平静,只有那捏紧的双拳,透露着内心的焦虑不安。 瑾玉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纠结之色。她偏头看了看瑾音,又望向瑾言瑾行,良久方才下定决心开口:“阿姐,我舍不得师父,可我更不愿同你们分开。我,我不想去京城,我要和阿姐、二哥、还有瑾行永远一起。” 瑾言闻言,蓦地心里松了口气,捏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 瑾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立即跳下椅子。 他飞快跑到瑾玉身旁,歪头凑到她身边,对她道:“小妹,我觉得苏先生对你蛮好的,你跟着苏先生其实也很好。就是京城太远了,你走了,我就见不着你了,我、阿姐、二哥都会很想很想你的。” 瑾玉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无比赞同的点点头:“嗯,师父对我很好,可是我们是龙凤胎,自是不能分开。而且我不想认苏先生做娘亲。咱们有娘亲的,虽然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娘亲的面容,可我记得,娘亲会很温柔的哄我睡觉,娘亲的怀抱很暖。我不能认别人做娘亲的,师父很好,我觉得师父像娘亲一般。可是,我觉得我认了师父做娘亲,就对不起我们的娘亲了\" 瑾玉的声音越来越低,哽咽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愧疚。 听她说起娘亲,瑾言眼眸眼眸之中的痛苦一闪而过。 瑾行神情也愣住了,呆呆站着,似是在搜寻记忆。然后,他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屋内一片沉寂,只有哀伤的情绪缓缓流淌。 瑾音叹了口气,开口道:“瑾玉,娘亲很好,你师父也很好,她们都是将你放在心上疼爱的人。不必比较,也不用愧疚,母亲与苏先生,都只是希望你过得好罢了。我想,苏先生会理解你的。既然决定了,那咱们便一起督促你二哥,还有瑾行好好读书,将来咱们一家子都搬去京城。即便不能做母女,你日后也可以陪伴于苏先生身侧。” 瑾言听闻,默默点头,于学业上又刻苦了许多。 今年的春节,依旧没有亲戚要走,所以他们只在村中,亲近些的族人家里拜了年。 等到农历初五,瑾音就带着瑾行、瑾玉、巧姨,以及小石头回了县城。 瑾言没有一同回县城,而是留在村中中,继续跟着德良叔,与青书青书两兄弟一起,闭关读书。 村中有好几个孩童,打算过了春节,就去县城书院试一试,看看能否考进去。 所以他们的家长也求到德良叔这边,让他给孩子们指导一二。毕竟德良叔是县城书院的夫子。 都是同村族人,德良叔不好拒绝,于是每日除了教导瑾言三人的功课,每日还要抽出一个时辰去村学指导指导孩子们。 对于瑾言这个二弟,瑾音一向不用挂心。她将苏先生留下的书籍统统打包带了回去,交给了德良叔,让他看看能否用的上。 德良叔摸着那些书籍,如获至宝,晚上通宵研读,白日又将书上的知识传授给三人。 瑾音见他们这般苦读,也不再打扰他们。科举的事她帮不了瑾言,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 所以她只能是将家中事务操持好,不让他因琐事分心,影响考试。 小石头如今也快八岁了,是个不大不小的年纪,瑾音这次便将他一起带来县城。 他以后是要做瑾行的伴读的,早些和瑾行生活在一起,二人才能培养出更深厚的情谊,也能磨合好性格。 马婆婆十分的舍不得,拉着小石头千叮咛万嘱咐,看的瑾音都有些不忍,叫她们祖孙分离。 马老伯却是异常坚决:“让小石头去,小石头在小少爷身边,才能学的更多。” 瑾行能文能武,小石头跟在小少爷身边,日后前途才会更高。小姐一家子都对小石头很好,并不将他当作奴仆看待,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更何况县城并不远,他们老两口时常也能见到小石头。 马老伯看的长远,私下将利弊一一分析给老妻听。所以马婆婆不舍归不舍,却也没说过不让小石头离开之类的话。 少年心性总是那般快乐,瑾音的头号粉丝小石头,在与瑾行呆了一段时日后,又维瑾行马首是瞻了,每日跟在瑾行身后“老大老大”的叫个不停。 瑾音真是犯愁,两个皮猴,凑在一起,太闹腾了! 家里天天是鸡飞狗跳,猫嫌狗叫的。 幸好,中元节之后,私塾开学了,瑾音赶紧将二人打包送去了何先生那里。 瑾音特别拜托何先生,对待这两熊孩子,要求务必严格些。 何先生捋了捋胡须,笑容十分灿烂:“放心瑾音,定叫瑾行顺利考入县书院。” 他也有些烦啊,瑾行这小子,精力太充沛了。县书院的入学考试,他一定得让这娃顺利通过! 教书育人,是他所喜欢的。但是瑾行,他的私塾太小,实在经不起折腾! 瑾行由此开始了为期两月的悲惨人生,连带着小石头也遭了殃。 苏先生走后,瑾玉就成为失学儿童了。瑾音犯愁了一阵,干脆教她看账管家。 学了些时日,见她学的不错,瑾音便把烤鸭铺子交由她管理,美名其曰锻炼小妹,实则她自个想偷懒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二月,瑾言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场正式考试。 只有通过县试、府试,才能成为一名童生,取得院试的资格。院试顺利通过,才是秀才。 瑾音了解过县试和府试,在她看来,算不得难,只要背熟四书五经即可,所以对瑾言没有过于担心。 本朝规定,凡是参加县试的读书人,本人或者祖上不能有僧人、道士、乞丐、娼妓、罪人、丁忧者等这些情况。 瑾言他们甲班,还有三人也想去试试,其中便有顾泽。 顾泽同瑾言交好,瑾音见过很多次,只觉得顾泽这几年变化很大,行程事越发的细致不出错。 说起来也是可怜,顾三夫人去世不过月余,顾三爷就又娶了娇妻,还纳了两房美妾。 新夫人为顾三爷添了一儿一女,两房妾室也生了两个儿子。 继母有了自己的儿子,自然看占了长子位置的顾泽不顺眼,处处为难他。 顾三爷又是个薄情的,并不怎么护着自己的长子。 自此,顾泽在家中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幸而家中还有顾老夫人的庇佑,新夫人不敢做的太过。 第138章 德良叔对县试的流程很是熟悉,带着几人,很快办妥了各项手续。 很快,瑾言就拿到了考试资格,然后就是静待考试的到来。 县试分为两天,一天一场。 考场就在县衙的礼房,近的很,离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主考官则是本县的胡县令。 瑾音原本想着,让马老头放下手头的事,来县城接送瑾言考试,可被瑾言给拒绝了。 他觉着,实在是考场离家太近,没有必要专程让马老伯接送。 瑾言对瑾音道,等他去舟府考府试时,再让马老伯跟着一道去。 瑾音想想,也是这个礼,也就随他心意了。 到了考试这一日,天色还黑漆漆的,瑾言就起了床。此时的家中,很是安静。 因为黎明前就要进考场,瑾言起来之后,将考试要用到的户籍证明、毛笔、墨条、砚台等物件收入书箱之中,妥善放好。 瑾言起的早,瑾音这个做姐姐的,起的则更早。与她一同起来的,还有巧姨。 她和巧姨早早起来,做了热腾腾早餐。 等到及第粥熬好,巧姨盛了一小碗,用湿毛巾捂着,小心地端上桌放至温热。 瑾音也将包子鸡蛋端上桌,放在瑾言身旁:“趁着还早,赶紧吃上几口早饭。今日是你迈向科举之路的第一步,阿姐祝你考试顺利,以后前途光明。” 瑾言看着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及第粥,不禁湿了眼眶。 他掩去眼中的各种情绪,只笑着重重点头:“嗯!辛苦巧姨,辛苦阿姐了!” 这几年来,他拼尽全力的学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没有动摇过他的决心。 他不仅仅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阿姐和弟妹们的靠山,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他努力了那么久,终于到了检验他学习成果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忐忑,有紧张,却不多。他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 瑾言只喝了两口及第粥,便不再喝。他拿了一个包子和鸡蛋,快速吃完,然后擦擦嘴角:“阿姐,我该出发了。” 粥水喝多了,就怕在考试途中想上厕所,瑾音明白这个道理。 她让巧姨收起了粥碗,又将桌上剩的几个馒头包子和鸡蛋,用干荷叶包好,放到他的书箱里头。 进了考场,除非交卷,否则不能出来。瑾音不知道他要考多久,所以给他备了一些食物,防止他在里头饿肚子。 巧姨见状,去屋里头取了水囊,灌满温开水,笑着递给瑾言道:“行少爷,祝您旗开得胜呐!” 瑾言双手接过水囊,点头笑着致谢:“巧姨,承您吉言!” 瑾言背好书箱,就要出门往外走。瑾音也一同陪着。 瑾言道:“阿姐,外头冷,你在家再睡会,不用陪着我去。” 瑾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几步路,我送你去了就回。” 瑾言嘴上虽说着不用她送,可眼里却闪过笑意。真是心口不一的家伙。 瑾音心里暗笑,平日再怎么成熟稳重,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也是希望在这重要日子,有家人陪伴的。 瑾音回头,语气温柔的对巧姨说:“巧姨,瑾玉他们仨还没醒,您在家照顾着。” “放心小姐!”巧姨送他们出门。 才是二月,即便穿着新做的棉衣,有风吹来,依旧觉得刺骨。 此刻天色依旧很暗,瑾音提着灯,一路同瑾言说着话,不一会就到了县衙礼房。 礼房外面竖着高高的火把,将周围照的一片明亮。 火把上的火焰跳动,火光照耀在排队的考生脸上,映出他们或激动或忐忑的面庞。 礼房外面,早已站着十几个学子在排队,旁边还有不少衙役正在维持秩序。 瑾言才到,队伍附近就有人朝他招手:“瑾言,这里,这里!” 瑾音和瑾言朝着声音望过去,原是青书在叫他们。 再一看,德良叔和青云二人也站在一处,朝他们招手示意。 瑾言、瑾音赶紧加快脚步,朝他们那处走去。 此时人已经多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青云不禁咋舌:“这是有多少人要入场啊!” “大约三百多人。”德良叔说了一声,就朝后头人群望去。 仔细找了一会,他指着不远处道:“顾泽他们几个也到了。” 瑾音、瑾言、青书青云也见着人群之中的熟人,踮起脚尖招了招手。 不远处,他们的同窗,同样招手示意。现在人多,可不好插队,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前头的瑾言几人,然后老老实实的在队伍末端排好队。 瑾音看了一眼,顾泽身边站着两身强体壮的小厮,将他护的牢牢的。另外两个书院学子,身旁也各有亲人陪伴。 千水县经济不错,可地方不大,人口不算多。 县试来了三百余人,已是不少了。考生以及陪伴他们前来的亲友,此刻竟将礼房歪头围的水泄不通。 等了不知多久,直到天色微微发亮,才终于可以入场考试。 德良叔细细叮嘱了几人一番,莫要紧张,慢慢写,不要着急这类的话。 瑾音倒是没啥好叮嘱的,只是拍了拍瑾言的肩膀,握着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瑾言的心跳有些快,可见阿姐做出这般滑稽又可爱的动作,他也瞬间笑了,心里头那点子紧张随之烟消云散。 他道:“阿姐,回去。下午我就回来了。” 等见瑾言通过衙役的搜查,顺利入了考场,她才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转身,就见德良叔望向考场门口,一脸忧心忡忡。 瑾音抿嘴偷笑,德良叔这个样子,真是比青书青云两兄弟还紧张啊。 她问:“叔,走不。” 德良叔再担忧,也知道在这等着也没用,苦笑道:“嗯,走。” “瑾音,你那些书,是从哪里买来的?我看着,着实受益良多啊!”德良叔突然问。 瑾音道:“瑾玉的师父送的。她师父家中世代都是读书人,颇有些名望。听闻瑾言在准备县试,便帮着搜罗了那些书籍。” “原是如此!那书中注义颇妙,实在精妙至极。这便是书香世家的底蕴呐,我等真真是,望尘莫及。”德良叔感叹了一番,又不好意思道,“瑾音呐,那些书籍我未读透,可否能借我抄录一份?” 说完,他的脸有些泛红。要知道,读书人家里的书籍,特别是有释义的书籍,是十分珍贵的,轻易不会外传。 第139章 那些世家贵族,家中有德高望重的长辈教导,或是满腹经纶的师长提携。 对于他们来说,晦涩难懂的经文,在师长的教导之下,变得十分容易。 而寒门子弟,一无银钱,二无名师,三无藏书,科举之路艰难重重,越是学到后面,越要靠自己的天赋与勤奋,方能拼出一点成绩。 于科举之路,他们这般只能依靠自己摸索的寒门子弟,走的要艰难许多。 他读了很多年书,自认算是勤奋刻苦,也不是愚钝之人,可却只考得秀才的功名。 想往前更进一步,却始终止步不前,德良叔也曾无数次叹息感伤。 瑾音送来的那几本书籍,他以前也曾读过,并没有特别深的了解。 可那书籍与他以往读的相比,多了很多注解。其蕴含的深意,让他叹为观止,以前读书时存在的疑问,在此刻竟然是茅塞顿开。 因此,德良叔才腆着脸,问瑾音借书抄录。 瑾音一笑:“这不算什么大事,您抄写完归还我即可。苏先生还留下一些书籍,待我整理好了告知您,您也可以过来看看。若有用的上的,尽管抄录。” 德良叔大喜,对着瑾音作揖拜谢。 瑾音哪敢受他的礼,连忙侧身避过,扶他起身。 德良叔是长辈,一直对瑾言照顾有加,特别是此次县试,他一直给给瑾言开小灶,补习功课。 相比之下,只是让他抄录书籍,实在算不得大事。 瑾音其实也知道,书籍在古代的重要性,所以很能理解德良叔的心情。 瑾音想了想,道:“德良叔,咱们族中开了村学,往后这读书人会越来越多。我觉得可以在村中修建一处藏书阁,慢慢搜罗一些书籍填充。您觉得如何?” 德良叔听完,静静思考片刻,拍手道:“这想法着实是好!” 又拧着眉道:“只是书籍贵重,修建藏书阁,怕要耗费不少银两。” 瑾音笑着说:“这三年一过,咱们村中的药草便算是种成了,往后每年都能得到不菲的收益,银钱不会太紧张。再者,一开始也无需添置多好多贵重的书籍,可以添置些誊抄的书籍,亦可以接受旁人的捐赠,慢慢填充藏书阁。等到日后银钱多了,再添置名家着作。” 德良叔不住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十分有理!如今村里的孩子们也才启蒙没几年,添置些普通便宜些的书籍,也是足够了。等我回村,同父亲商量一番。” 两日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二日下午,瑾言就背着书箱回了家中。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青书、青云两兄弟,以及顾泽。 瑾音观他们几人面色有些疲惫,精神倒还好,笑着道:“你们坐下歇会,我给你们端些吃的。” 闻言,青书青云两兄弟连忙起身道:“多谢堂姐\/堂妹。” 青云比瑾音小一岁,所以唤她堂姐。青书长瑾音一岁,因此唤她堂妹。 二人同德良叔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青云的性格更似德良叔,读书十分刻苦,因此学业更好一些。 而青书堂兄,虽年长两岁,可性子活泼,于学业上松懈很多,每每需要德良叔管教着,才能静心学习。 也因此,才会拖到今年,同弟弟一起参加县试。 三人就着巧姨端来的点心和茶水,围在桌前坐下,一起讨论试题。 其他三人虽有些紧张,可对于县试还是有些把握的。 只有青书,越是讨论,脸色越是发白,哀嚎一声:“哎呀,完了完了,我有几道题没答上来,还有很多好像写错字了。这次县试怕是要落榜了。” 青云见着自家大哥紧张的样子,连忙安慰:“哥,那些试题,许多都是我们平日背诵的经文。父亲平日抽背你,你也能答得上来,默写也没什么问题。你莫要吓唬自己。” 瑾言同顾泽对视一眼,笑着开口:“青书堂兄,最后两个题目确实有些难度。这么多学子,肯定不只你没答上来,莫要担心。反正考都考完了,不要去想了。” 顾泽也顺着瑾言的话安慰:“说起来,我也发觉自己错了好几处地方,不过如今再想也没什么用,只能静待结果。” 三人好一通安慰青书,又聊了会天,见天色不早,青书青云两兄弟先行回家。顾泽又坐了一会,也起身告辞,带着候在一旁的小厮回去了。 瑾音刚刚虽在忙活,可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见他们四人安慰青书的样子,着实是可爱率真又好笑。 他们呐,经历的考试还是太少。这成绩都还没出呢,就知道自己吓唬自己。 想当年她读书时,五天一大考,三天一小考,考到后面都麻木了。 就是高考的时候,瑾音也没有像这几人这般紧张。 三人走后,瑾音看着一脸平静的瑾言,问:“二弟,你不紧张?” 瑾言莫名的看了她一眼:“阿姐,不是你教我的么,考都考完了,紧张也没用了。” “而且,我觉得县试并不算难。我题目都做完了,不出意外,是能过的。”瑾言怕她担心,又补了一句。 那你刚刚还表现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原来是为了照顾其他人的感受啊,害她白担心了。 瑾音无语,自己二弟的心理素质,还真不错呢! 瑾音想着他这些时日日日读书,甚是辛苦,便道:“你也考完了,约着青云兄弟,还有你那些同窗,出去玩一玩。” 瑾言摇头拒绝:“阿姐,县试虽已结束,可还有府试。我必须得继续努力。” 得,瑾音也不劝了,要不就有劝人不思进取之嫌。 县试的成绩要到十日之后,才能放榜。 这些时日,瑾言倒也没有休息,照例回书院念书。 这几年,在瑾音的带领之下,村民们将铁皮石斛慢慢移栽至族中山林之间。以瀑布为中心,附近的崖壁、枯木、岩石之上,长满了铁皮石斛。 药草长势已成,不必再像刚开始时一般,时时关注生长情况。村里也日日安排村民上山巡视,她倒是不用再像以前那般,守在山里观察石斛的生长情况,只需要每月抽出几天时间回村看看即可。 当然,瑾音也没闲下来。她每日上午去保春堂学针灸,下午就留在铺子里帮忙。晚上则监督瑾行、小石头、瑾玉三人的课业。 瑾玉不必她操心太多,每日都很自觉的看书习字。 可瑾行和小石头,瑾音深深吸了口气,尽力保持平静,耐心教导他们。 瑾行觑着瑾音强行挤出的笑脸,嘿嘿笑了声:“姐,你笑的比哭还难看哦。你别这样,怪可怕的。” 瑾音本来心里头一直默念着:耐心,耐心。 听了他这话,差点没忍住,给他踹一屁股。 她果断转身,走向小石头,保持微笑:“小石头,你来背一背今日学的文章。” 小石头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背出来。 大小姐这个样子,确实好好可怕呀,谁来救他呜呜呜! 小石头委屈巴巴看了她一眼。 瑾音差点气绝,两个学渣,凑在一起,只能更渣! 第140章 她之前在河边集市处买了两处铺子,租出去了一间,还有一间留着,就是为着开烤鸭铺子。 瑾音带着铺中伙计,将新铺子打扫干净,慢慢挪了些东西过去。 河边集市的铺子,有个挺大的后院。后院有几间空房,房间不大却也不小。 王欣和包云亮如今年纪渐大,个头也长了不少。 二人一直挤在前院那小小的杂间,住的很是拥挤。 瑾音打算着,等新铺子开了起来,将他们俩派去新铺子那边做事,也能住的舒服些。 不过说是搬铺子,也是一下子就能搬过去的。新铺子的烤炉还未建好,一应工具货架也不齐全。 还有就是客源,得把老顾客慢慢引流到新铺子里去。否则旧铺子关了,新铺子又没什么销量,那还不如换地方。 货架这类的木工活,照例交给了坤叔和庆山哥做;烤炉也是庆山哥帮忙找的师傅,正在建着。 烤鸭铺子的生意一直很好,卖的东西也多,她、巧姨、王欣、包云亮四个人,有些时候也忙不过来。 所以这招人的事,就迫在眉睫了。 王欣听闻要招伙计,急忙找到瑾音:“东家,我家中大弟如今也有十三岁了,他自小是个老实能干的。能否让我大弟来铺子里帮忙?” 他说这话时,一脸小心觑着瑾音的神色,生怕惹她不高兴。 瑾音闻言就笑了,她道:“王欣哥你这般能干,想必你家大弟也十分不错。明日带人过来见一见,若是合适便留下,若是不太合适,你也莫要有怨。” 王欣表情松了下来,笑着道:“那是自然的,我懂规矩。我明日就将人领来您看看。你要是一时决定不了,就让他在铺子里干上两天活,您再做决定?” 瑾音点点头。反正她这铺子也是要招人的,王欣家里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家,只要他大弟合适,留下也未尝不可。 次日,王欣就将人领了来。他这大弟叫做王明,长得有些瘦弱,不过眼神清澈,瞧着是个心眼实诚的。 瑾音又看他干活麻利,还十分机灵,很会说话。 细问过后,才知道他常常跟着做货郎的父亲走街串巷,因此会看人脸色。 再一细问,王明居然识得些字。 瑾音很是满意,心中也有了打算,立刻就将人留下了。 王欣王明两兄弟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就回家收拾了行李。 新铺子那边陆续置办了不少东西,瑾音干脆让兄弟俩住到新铺子那去盯着,同时也好好将新铺子整理一番,为不久的开张做好准备。 不过没多久,瑾音就发现了,留在老铺子这边的包云亮显得有些忧心。 瑾音转念一想,就明白他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王欣兄弟两人联手,排挤他罢了。 瑾音并未多言,其实她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担心熟人抱团,做假账蒙骗她这东家。 所以另一名伙计,瑾音打算慎重选人。 对于王明,瑾音其实另有安排。王明会说话,也识字。她想把他留在铺子里观察一阵子。 如果对方为人确实不错,瑾音想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在瑾言身边办事。 瑾言要走科举路,身边总得有个机灵能干的帮手,替他打点各项事宜。 去人牙子那里买个小厮,也是可以的。只是贫苦人家都是卖闺女居多。 卖儿子的人家,那绝对是家里已经断粮,过不下去了的。这样的人家,又怎么可能供孩子念书。 识字的男孩子,主家多是自小培养留着用的,是不太会发卖的。发卖出来的,瑾音也不大敢买。 一怕这人在大户人家待惯了,瞧不上他们这等普通小户,起了轻怠之心。 二呢,也是怕这人品不行才被主家发卖的,领到家里来,平白招来灾祸。 等过段日子,去牙行瞧瞧,采买个年龄小些的,放家里教养两年,跟在瑾言身旁当个小书童。等年龄大些,才能顶事,成为瑾言的帮手。 再就是瑾玉身边,也得找个同龄的丫头做玩伴,否则着实孤单。 不过这事不急,还是等瑾言考完再说。 瑾音只是给亲近之人透露了铺子要招人的事,还没张贴招工告示呢,村长就找到她了。 “瑾音,你铺子要招人?”村长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对呀。”瑾音好奇看向他,“莫不是村长爷爷您要给我介绍人选?” “嗯。”村长点点头,“你记得咱们村的栓子不?” 瑾音仔细想了想,有点印象,但不多。 只记得栓子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也是从小没了娘。 他十分勤快,不太爱出门玩耍。平日不是在家里干活,就是出门打柴,反正没见着他闲下来过。 瑾音有好几次,都见他背着比人还高的柴火,艰难走在道路上。 只是他性格内向,瑾音又忙的很,所以见着也只是打个招呼,至于更多的,她就不太清楚了。 村长先是叹了口气,才缓缓开了口:“栓子娘也是走的早,他那个继母不是好相处的,处处为难栓子。这几年若不是村里族老出面,只怕他受得磋磨更多。他如今年岁大了,他父亲是个惧内的,一点不为他打算。我想着你这铺子招人,你看能不能让他来做个伙计?总归比留在村子里强些。” 瑾音听完,感慨良多:真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村长既然开口,她自不好回绝。而且这样说来,栓子算是自己人,安排在铺子里蛮合适的。 村长又道:“那孩子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能吃苦,肯干活,性子也敦厚。不好的孩子,我也不能往你这强塞。” 瑾音点了点头,道:“村长您既开了口,我肯定不能拒绝,特别栓子还得叫我一声堂姐。我这呢,也没其他要求,就是人得爱干净,做事要勤快。” 村长得了回复,改日就将人带来了瑾音这里。 栓子显得十分拘谨,站在她前面,紧张的不敢抬头张望。 他衣着破烂,脸上蜡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想必在家过得十分不易。 瑾音见了他,也是软了几分心肠,笑着道:“我比你年长半岁,算是你的堂姐。你不必如此紧张,日后在铺子里好好学,好好干便可。” 栓子立刻点头,紧张的揉着衣角,老实的说:“堂姐,我肯定好好干的。” 村长又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栓子:“虽是你堂姐,可你在这里干活,要叫她东家,知道吗?否则让铺子里其他的伙计听了,你瑾音堂姐要难做的。瑾音开的是吃食铺子,最爱干净,也要人勤快。你呢,只管老老实实干活,莫要惹祸。这月钱你不要给你爹说,自己攒着,以后留着成家,自个得长点心眼。“ 栓子认真听着,表示自己知道了,绝对不辜负村长和瑾音的期望。 村长啰啰嗦嗦叮嘱了一大堆,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瑾音多照看栓子一些。特别不要将月钱给他爹,如果他爹来问,就推到村长这里。 瑾音看着这老村长操心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村长啊,心善却有原则,是个顶好顶好的老人。 应了村长的话,瑾音对着一旁偷偷听消息的包云亮招了招手。 包云亮立即笑着跑了过来,问:“东家,有吩咐?” “包小哥,你带栓子去住的地方放下东西。栓子年幼你几岁,还得你多多教他些。” 包云亮闻言,笑容十分灿烂,摆手道:“东家你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分内的事。” 他对栓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栓子,你以后和我一起住。走,我带你去住处瞧瞧。” 说完,亲热的拉着栓子走了。 第141章 包云亮想的是,这可是东家村长带来人,是东家的亲族弟。 他可得和栓子把关系处好了,这样东家也能对他另眼相待,高看他一分。 只能说,有人的地方啊,就有江湖。职场规则是被包云亮摸得透透的。 瑾音知晓他的心思,并不觉得反感。人嘛,多少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人无完人,只要不做出格的事,瑾音不会过于苛求他们。 栓子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是很腼腆的将破包袱背在身后,受宠若惊的跟着包云亮往处去了。 村长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对瑾音道:“瑾音,我也知道麻烦你了。栓子这孩子心眼好,人老实本分,若他有什么做的不好,你只管教他,别骂他。” 瑾音闻言,佯装生气:“村长,您这说的哪里话。我看起来这么凶吗?” 村长哈哈笑了两声,道:“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他。” 瑾音正色道:“村长,知道您爱操心。您放心,人在这里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村长点点头,又道:“这马上快到放榜的日子了,也不知青书青云、还有瑾言能不能考上。咱们村得再出些读书人呐,要不族里再有钱,也兴盛不起来。” “村里的孩子不是要考县书院吗?准备的如何了?”瑾音好奇问道。 村长开口:“有几个读书不错的,你德良叔说,一起来书院试一试了。对了,瑾行读了这些年的书,不入县书院吗?” “他也打算三月去考。瑾行在读书上,没有瑾言用功,我还真有些担心他呢。”瑾音皱着眉头,无奈的笑了笑。 村长看了看外头,道:“行了,既然人送到了,我就不留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您还要回村呐?”瑾音有些担忧。 村长年近六十,一人回去,她着实不太放心。 “不回,今日去德良那里住。等县试放了榜,我再回去。”村长道。 瑾音连忙扶着他:“我送您。” “不必不必,离得也不远。丫头,我瞧你这铺子事情繁多,你忙去。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慢慢走过去就是。“他摆摆手。 瑾音无奈,只能目送他离去。 放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令瑾音没想到的是,瑾言居然考了第一名。 这日,瑾音和瑾言才走到县衙附近,青山青书两兄弟就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表情十分激动。 他们一抬头,就看着了瑾音和瑾言时,眼睛都亮了。 青书跑过来,紧紧抓住瑾言的手,激动大喊:“瑾言,你是案首!” 瑾言愣了一瞬,腼腆笑了笑。 瑾音瞬间反应过来,高兴的问:“青书堂兄,瑾言当真考了案首?” “自然是真的!”杨青书声音明快,带着二人挤入人群,挤到榜单下,指着最上面的名字道,“看,是瑾言。” 周围的人齐刷刷向瑾言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 瑾音一瞧,还真是自己二弟,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瑾言被众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瞬,他就平复下内心的激动,视线看向榜单,低声道:“两位堂兄呢,考的如何?” “我二人也都在榜上,青云名次尚可,排在第六,我却吊在榜尾。”青书手舞足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瑾音朝着榜单看去,第一名是她家瑾言,这第二居然是顾泽。再细细往下看,果真看到了杨青云和杨青书的名字。 此刻杨青云也挤到他们身旁,开心的道:“咱们书院参考的几位同窗,都榜上有名呢。” 千水县只录取二十五名学生,而他们书院就占了八个,着实不错。 想被录取,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有多少人,直到老了都迈不过这科举的第一关。 不少中榜的人喜极而泣,而落榜的学子呆呆站着,脸上尽是悲伤失望之色。 甚至许多落榜的学子,站在红榜前面,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瞧着挺让人心酸的。 真是人生悲喜各不相同啊。 寒窗苦读数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当希望破灭,意味着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若是年龄尚小,家中富裕,尚有机会再来。可瑾音瞧着,这许多的举子之中,很多都上了年纪。甚至还有些人年近半百,头发都花白了。 知道名次后,瑾音、瑾言、青书、青云就离开了此处。 不论如何,他们都上了榜,即便吊在榜尾的杨青书,心里头也是十分高兴的。 青书青云两兄弟匆匆和瑾音瑾言告了别,就急匆匆的走了,步伐轻快,说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爹去。 瑾音笑意盈盈看向瑾言:“只晓得你有把握考上,却不想你居然考了案首。这是件大喜事,咱们今日去芙蓉楼摆上一桌。” 瑾言笑着摇摇头:“能得案首,也出乎我的意料。阿姐,等我府试顺利通过了,再来摆酒。” 瑾音只能道:“行。望你府试一鼓作气,再接再厉!” 瑾言笑了几声,方才道:“阿姐既如此说,我定全力以赴!” 瑾音和瑾言到家才坐下不久,德良叔、村长、青书、青云就大步来了铺子里。 一见瑾言,村长笑的十分灿烂,直夸他有出息,夸的瑾言十分不好意思,赶忙请他坐下,给他端上茶水。 德良叔也上前,重重拍了拍瑾言的肩膀:“很好!这几年的努力没白费!” 青书看样子,有些兴奋过头了。年龄最大的他,此刻倒像是最小的那个,一直念念叨叨:“哎呀,可真是太高兴了!咱们去酒楼吃一顿。” 德良叔笑骂他:“你这当兄长的,只得了个最末等得名次,还这般高兴。” 青书堂中摊手,笑的肆意:“所以说我运气好啊。瑾言和青云,成绩本来就比我好,考的名次比我好,最正常不过了。” 他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学识不如两位弟弟。这个样子让德良叔是又无奈又欣慰。 村长乐呵呵的:“就是就是。你这当爹的,非要败儿子的兴。” 青云挠了挠头:“不到两月就要府试了,我这心里头好紧张啊。” 青书闻言,立刻愁容满面。这县试,他是过了,可府试,着实是悬啊。 德良叔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所以啊,这段日子还得多加努力才是,莫要松懈了学业。瑾言,这段日子,下了学之后,你依旧去我家住。” 瑾言的学业很好,青书青云与他一同复习,受益颇多。特别是青书,见着瑾言那努力的劲头,连带着他也认真了不少。 瑾言知道,德良叔这是要在晚上,继续给他三人开课,他自是愿意的。当即就双手抱拳,弯腰行礼,谢过德良叔。 第142章 瑾行的自信 四月十五就是府试的日子。 府试要去舟府考试。 从千水县到舟府,走路最少要走上两天时间,就算是坐马车,也得花上一天。 因着路途遥远,学子们要提前过去,寻找住处,熟悉环境。 书院八名学子打算结伴而行,相互有个照应。 他们商量好了,提前半个多月出发。主要是怕长途跋涉,去了那边身体不适应。 所以打算提前过去,在在舟府住上一些时日,好好适应一番,熟悉熟悉舟府的环境。 其他学子,家里头都有人陪着前往照顾。可瑾音这边,家里头事情不少,离不得她。 本想让马老伯陪着前往,但是春耕了,马老伯忙的团团转,一时竟也抽不出身。 瑾言知晓家中情况,主动开口:“我自己能够照顾自己,不用人陪着了。” 瑾音摇了摇头。德良叔提前给她打过招呼:这府试不比县试,考试时间长,环境也艰苦些,前前后后都要有人张罗照顾。 瑾言一个人过去,是肯定不行的。 像德良叔,自己在书院请不了长假;宋云婶子是绣坊的管事,也脱不开身。 德良叔就专程托了岳家两位舅子,陪青书青云两兄弟前去。 镖师走南闯北,见识非凡,对舟府的情况十分了解。瑾音思虑过后,同瑾行打听一番,跑了一趟镖局,雇了瑾行的一位师兄,随身保护瑾言的安全。 瑾音又问王明,是否愿意一同去舟府,照顾府试的瑾言。 王明答应的也爽快,毕竟瑾音说了,工钱照拿。而且东家说了,照顾的好,会额外给他些赏钱。 大哥在这杨记烤鸭铺干了几年,月钱不少,家里条件也好了不少。 只是大哥年纪不小了,父母在为他张罗亲事。这娶亲要花不少银两,所以他也想着赚些银钱,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想想还是不放心,这两个都是男人,照顾起人来终归不精细。 出发前的晚上,瑾音问瑾言:“要不,让巧姨也跟你一同去?巧姨做事妥帖,很会照顾人。她去照顾你,我更放心些。” 瑾言无奈极了,笑着对她道:“阿姐,有镖师和王明,陪我足矣。同窗众多,相互之间也能照应,你还有何不放心的。这人去的多,反倒不方便。家里事多,你一人忙活不来的,巧姨留下来帮你,我也放心些。” 瑾音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临睡之前,突然觉得:自己担心这惦记那的样子,和前世那些高三学子的父母,也没什么两样了。 最后,瑾言在瑾音,瑾行,瑾玉的目送之中,与众同窗一道,在镖师和王明的陪伴之下,乘着马车,跟随商队一起,出发去了舟府。 他出发后,县书院招生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这瑾言一走,瑾音又开始担心瑾行,这到底能不能考上啊? 这次的县试,书院参考的学子全部上榜,让书院的名气在千水县更上一层楼。 许多学生都慕名前来,想进入书院学习。只是书院每年只招收二十个学生,还真不好进呢。 她是发现了,自从穿到这古代啊,养了几个弟弟妹妹,她都快变成老妈子了。 想她前世不过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今生也才豆蔻年华,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啊! 面对瑾音的忧心,瑾行自信的很,夸下海口:“放心阿姐,县书院好考的很。二哥当年还没我念得书多呢,不也是轻松就考了进去。我作为他的弟弟,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滴!” 瑾玉忧心忡忡:“可是,何夫子都找阿姐几回了,说你和小石头在学堂总捣乱,不好好念书。” 瑾音翻了个白眼:“信你啊,我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哎呀,玉儿姐姐,我没捣乱。是老大,总拉着我说话了!”小石头可委屈了,他也想好好学的,可老大总叫他,他不能不回啊,要不老大不给他买零食。 “小石头!”瑾行都快气死了,作为自己的小弟,小石头居然不向着自己! 小石头也不傻,被瑾行这么一瞪,嘿嘿笑了几声,缩到角落不说话了。 瑾音揉着太阳穴, 头疼啊! 瑾言,你可快点回来,收拾这两皮猴。 瑾音恶狠狠的说:“要是没考上,你的月钱减半。哦不,是全部没收!” 瑾行张了张嘴,眼珠子一转,大声道:“我的月钱已经是家里最低的了。如果我考上了书院,阿姐你得给我涨月钱!” 瑾音哼哼两声,笑着说:“成啊,你要是考上了,我就给你涨十文。” “二十文!”瑾行伸出两个手指头,贱兮兮的晃来晃去。 小石头闻言,两个眼睛瞬间亮了,直勾勾盯着瑾音。 “十文!”瑾音不为所动。 “好。”瑾行收回了手,无奈耸耸肩。 “老大,你可得加油!”小石头挪到他身边,小声道。 瑾行丢了个“莫慌”的眼神给他,小石头嘿嘿笑了两声。 小姐每月也给他发零花钱,不多,只有八文。据他所知,老大每月十五文。 但是,他阿爷阿奶每月也给他零花钱。所以他的月钱,好像比老大还多上那么一些。 可就算这样,他们俩的月钱,凑在一起,不出半个月就能花光了。 至于为啥花光了,哎呀,县城里头好吃的太多了。一个烧饼得三文,一个肉包子也得两文。 他们两个在镖局练武,练着练着就饿了,买个烧饼,吃串糖葫芦,没几天,这钱就没了。 老大月钱一涨,那他俩的月钱加起来,又可以多买些吃的嘞。 小石头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老大争气些,千万、一定要考上啊! 小石头和瑾行,那简直是好到睡一个被窝,穿一条裤衩。所以这每月的零花钱,二人也完全不分彼此。 瑾音瞧着他们两个,倒不像主仆,更像亲兄弟。 不过小石头自小就来了家里,从那么小一个长到现在这般大,是瑾音看着长大的。 名义上是主仆,可兄妹四个都觉得,小石头更像是他们一起养大的小弟弟。 他们兄妹四人,对待马老伯夫妇以及巧姨,尊敬有,亲切也有,也拿他们当作一家人。 但是那种感情,和对小石头的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142章 瑾行的自信 四月十五就是府试的日子。 府试要去舟府考试。 从千水县到舟府,走路最少要走上两天时间,就算是坐马车,也得花上一天。 因着路途遥远,学子们要提前过去,寻找住处,熟悉环境。 书院八名学子打算结伴而行,相互有个照应。 他们商量好了,提前半个多月出发。主要是怕长途跋涉,去了那边身体不适应。 所以打算提前过去,在在舟府住上一些时日,好好适应一番,熟悉熟悉舟府的环境。 其他学子,家里头都有人陪着前往照顾。可瑾音这边,家里头事情不少,离不得她。 本想让马老伯陪着前往,但是春耕了,马老伯忙的团团转,一时竟也抽不出身。 瑾言知晓家中情况,主动开口:“我自己能够照顾自己,不用人陪着了。” 瑾音摇了摇头。德良叔提前给她打过招呼:这府试不比县试,考试时间长,环境也艰苦些,前前后后都要有人张罗照顾。 瑾言一个人过去,是肯定不行的。 像德良叔,自己在书院请不了长假;宋云婶子是绣坊的管事,也脱不开身。 德良叔就专程托了岳家两位舅子,陪青书青云两兄弟前去。 镖师走南闯北,见识非凡,对舟府的情况十分了解。瑾音思虑过后,同瑾行打听一番,跑了一趟镖局,雇了瑾行的一位师兄,随身保护瑾言的安全。 瑾音又问王明,是否愿意一同去舟府,照顾府试的瑾言。 王明答应的也爽快,毕竟瑾音说了,工钱照拿。而且东家说了,照顾的好,会额外给他些赏钱。 大哥在这杨记烤鸭铺干了几年,月钱不少,家里条件也好了不少。 只是大哥年纪不小了,父母在为他张罗亲事。这娶亲要花不少银两,所以他也想着赚些银钱,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想想还是不放心,这两个都是男人,照顾起人来终归不精细。 出发前的晚上,瑾音问瑾言:“要不,让巧姨也跟你一同去?巧姨做事妥帖,很会照顾人。她去照顾你,我更放心些。” 瑾言无奈极了,笑着对她道:“阿姐,有镖师和王明,陪我足矣。同窗众多,相互之间也能照应,你还有何不放心的。这人去的多,反倒不方便。家里事多,你一人忙活不来的,巧姨留下来帮你,我也放心些。” 瑾音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临睡之前,突然觉得:自己担心这惦记那的样子,和前世那些高三学子的父母,也没什么两样了。 最后,瑾言在瑾音,瑾行,瑾玉的目送之中,与众同窗一道,在镖师和王明的陪伴之下,乘着马车,跟随商队一起,出发去了舟府。 他出发后,县书院招生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这瑾言一走,瑾音又开始担心瑾行,这到底能不能考上啊? 这次的县试,书院参考的学子全部上榜,让书院的名气在千水县更上一层楼。 许多学生都慕名前来,想进入书院学习。只是书院每年只招收二十个学生,还真不好进呢。 她是发现了,自从穿到这古代啊,养了几个弟弟妹妹,她都快变成老妈子了。 想她前世不过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今生也才豆蔻年华,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啊! 面对瑾音的忧心,瑾行自信的很,夸下海口:“放心阿姐,县书院好考的很。二哥当年还没我念得书多呢,不也是轻松就考了进去。我作为他的弟弟,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滴!” 瑾玉忧心忡忡:“可是,何夫子都找阿姐几回了,说你和小石头在学堂总捣乱,不好好念书。” 瑾音翻了个白眼:“信你啊,我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哎呀,玉儿姐姐,我没捣乱。是老大,总拉着我说话了!”小石头可委屈了,他也想好好学的,可老大总叫他,他不能不回啊,要不老大不给他买零食。 “小石头!”瑾行都快气死了,作为自己的小弟,小石头居然不向着自己! 小石头也不傻,被瑾行这么一瞪,嘿嘿笑了几声,缩到角落不说话了。 瑾音揉着太阳穴, 头疼啊! 瑾言,你可快点回来,收拾这两皮猴。 瑾音恶狠狠的说:“要是没考上,你的月钱减半。哦不,是全部没收!” 瑾行张了张嘴,眼珠子一转,大声道:“我的月钱已经是家里最低的了。如果我考上了书院,阿姐你得给我涨月钱!” 瑾音哼哼两声,笑着说:“成啊,你要是考上了,我就给你涨十文。” “二十文!”瑾行伸出两个手指头,贱兮兮的晃来晃去。 小石头闻言,两个眼睛瞬间亮了,直勾勾盯着瑾音。 “十文!”瑾音不为所动。 “好。”瑾行收回了手,无奈耸耸肩。 “老大,你可得加油!”小石头挪到他身边,小声道。 瑾行丢了个“莫慌”的眼神给他,小石头嘿嘿笑了两声。 小姐每月也给他发零花钱,不多,只有八文。据他所知,老大每月十五文。 但是,他阿爷阿奶每月也给他零花钱。所以他的月钱,好像比老大还多上那么一些。 可就算这样,他们俩的月钱,凑在一起,不出半个月就能花光了。 至于为啥花光了,哎呀,县城里头好吃的太多了。一个烧饼得三文,一个肉包子也得两文。 他们两个在镖局练武,练着练着就饿了,买个烧饼,吃串糖葫芦,没几天,这钱就没了。 老大月钱一涨,那他俩的月钱加起来,又可以多买些吃的嘞。 小石头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老大争气些,千万、一定要考上啊! 小石头和瑾行,那简直是好到睡一个被窝,穿一条裤衩。所以这每月的零花钱,二人也完全不分彼此。 瑾音瞧着他们两个,倒不像主仆,更像亲兄弟。 不过小石头自小就来了家里,从那么小一个长到现在这般大,是瑾音看着长大的。 名义上是主仆,可兄妹四个都觉得,小石头更像是他们一起养大的小弟弟。 他们兄妹四人,对待马老伯夫妇以及巧姨,尊敬有,亲切也有,也拿他们当作一家人。 但是那种感情,和对小石头的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143章 考学 瑾音和瑾玉,这段时间是铆足了劲,督促瑾行的学业。 小石头为了涨零花钱,特别尽心尽责的监督瑾行。只要发现瑾行偷懒,他立刻就给瑾音、瑾玉打小报告。 瑾行可真是苦不堪言。不过最让他难受的是,小石头这家伙居然叛变! 但他拿小石头没办法,只能憋着一口气,学啊学,学啊学,学的头都晕了,头发都掉了好多根。 瑾音大部分时候,都在忙活铺子的事。 瑾玉作为苏先生的关门弟子,虽然年纪和瑾行相当,但这学问,真是超出瑾行一大截。 所以这瑾行的学业,就交由瑾玉盯着。 阿姐、小妹和小石头,三人虎视眈眈,瑾行只能憋着一口气,好好的学。 他默默安慰自己,等考试完了,他就自由了。 瑾行每天薅着毛笔盼啊盼,终于盼到了书院招生考试的日子 考试当天,村里六个孩童,在各自父母和村长的陪同下,乘着牛车,一大早就赶到了县城。 德良叔很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接到村民之后,他带着一行人来了瑾音的铺子里头。 德良叔早就给瑾音打了招呼,让瑾行和村里孩子们结伴,一起去书院考试。 这些人家里头,大部分都和瑾音家来往不多。所以他们也没怎么来过她的铺子。 一进了铺子,居然有些畏手畏脚的。 瑾音知道,乡里人进了城里,是这个样子的。很多人初次去县城人家做客,总会显得有些畏缩,放不开手脚。 瑾音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又叫叫来巧姨,让她沏两壶茶水来。 其他人刚开始有些畏手畏脚,不过见着瑾音还蛮好讲话的,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样子,慢慢也就放开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着瑾音能干,又夸这铺子好气派之类的话。 他们看见栓子,还热情的朝他打招呼。 栓子朝着村里人道了句好,不好意思说:“现在忙,我得干活了,就不陪各位大伯婶子了。” “哎呀,去忙去忙,可别耽误事。”众人纷纷冲着他说。 栓子挠挠头,就跟着包云亮、王欣去了后头忙活烤鸭。 这次来的考生当中,居然有二狗。 不过听村长说过,二狗在村里孩子之中,学业算是拔尖的。所以他来考试,瑾音也不是很意外。 只不过呢,对着二狗娘,瑾音脸上始终淡淡的。偶尔视线扫过她这处,也是冷冷清清,看不出情绪。 二狗娘呢,看到瑾音这个样子,坐在一旁讪讪的,没敢说话。 她是听过村里人把瑾音夸的天花乱坠的,她还觉得人家就是刻意奉承。 可这一到铺子里头,她就生了些畏惧之心。哎呀,这丫头果真是有大能耐啊。 这铺子里头,桌椅都上了油漆,亮堂堂的格外气派。 再看看,铺子里几个伙计忙前忙后,对着瑾音恭敬的很嘞。 那个巧大姐,瑾音让她端茶她就端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 还有就是栓子,在村里的时候,穿的破破烂烂的,人也呆呆的。 这才来了多久,看着都多了几分精气神,穿的也齐整了,好像还长胖了点。 听村长说,她家瑾言是个会读书的,县试考了第一。搞不好以后要考举人,当官的嘞。 妈耶,这瑾音家真是发达了啊。 二狗娘以前只是觉得不能轻易招惹瑾音。 但是这个不能轻易招惹,只是因为瑾音比她更泼辣,更豁的出去,不好缠而已。 村长和族老护着她,杨天霸那群小辈的年轻人,也向着她。二狗娘一直觉得,大家伙得靠着她赚钱,所以才帮着她,不敢得罪她罢了。 在本质上,别人不敢惹瑾音,和村里妇人不敢招惹她自己,是一样的。 但是此刻,看着这气派的铺子,看着周围人的神情,看着杨瑾音从容自若的样子。 她突然明白过来,是不一样的。 杨瑾音和她,就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大家对着杨瑾音,更多的是信服,是敬畏;而对着她,或许只有厌烦不耐。 她在村子里头可以横行霸道,但是她也知道,只是些小事,许多人家骂不过她,转而避让罢了,并不是真心的怕她。 她敢对着那些性格软弱、不如她家里的人发火,可她敢对着村长、族老们发火吗? 不敢的。 出了村子,到了县城里头,甚至她连说句话,都不敢大声。 可瑾音不仅在县城安了家,在郊区置了田产,听说还同县城的药铺掌柜、顾家那种大户人家、还有书院的先生,关系都处的很好。 她突然就露了怯。 哎哟,自己以前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瑾音呐。 她家瑾言在县书院读书,瑾行这次也要考书院。 自家二狗要是考上了,不会被他们兄弟俩联手欺负。 二狗娘越想就越是担心,简直坐立难安。 瑾音余光早就瞥见二狗娘了,心里着实不喜欢她,脸上也就带出几分来。 不过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刻意为难她。 等众人歇了片刻,恢复了体力,德良叔才领着他们去了县书院。 瑾行欢天喜地,一副要逃离苦海的样子。小石头也喜气洋洋。真不知道这两个高兴个啥。 瑾音摇摇头,露出几分笑容。 他们一走,村长抿了口茶,斜着眼看向瑾音:“你这样子,把二狗娘吓得,大气不敢喘。这好几年了,还记着当年的事呢?” “我哪里敢给她摆脸色。”瑾音吐吐舌头,又吐槽道,“当年那些事,过了多少年,我都忘不了。我啊,我对她是喜欢不上的。” “你这丫头。”村长摇了摇头,笑的无奈,还挺记仇。 也罢,这丫头也没干啥,只是摆个臭脸。二狗娘啊,确实活该。 村长又道:“看瑾行的样子,对于考试胸有成竹啊。嗯,不错,我看他有几分像瑾言。” 瑾音心里想着:那你可真是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咦?瑾玉去哪里了?”村长环顾着四周,向瑾音问道。 “去隔壁找李家三姑娘玩去了。”瑾音道。 村长又道:“我听德良说,瑾玉拜的师父离开了?你有没有给瑾玉再找个女师傅? 听到此话,瑾音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她师父因老家有事,年前走了。我倒是想再给瑾玉找个师父,只是比较难。” 千水县这地,有学问的女夫子还真不好找。 所以,瑾玉被迫成了个失学儿童。 第143章 考学 瑾音和瑾玉,这段时间是铆足了劲,督促瑾行的学业。 小石头为了涨零花钱,特别尽心尽责的监督瑾行。只要发现瑾行偷懒,他立刻就给瑾音、瑾玉打小报告。 瑾行可真是苦不堪言。不过最让他难受的是,小石头这家伙居然叛变! 但他拿小石头没办法,只能憋着一口气,学啊学,学啊学,学的头都晕了,头发都掉了好多根。 瑾音大部分时候,都在忙活铺子的事。 瑾玉作为苏先生的关门弟子,虽然年纪和瑾行相当,但这学问,真是超出瑾行一大截。 所以这瑾行的学业,就交由瑾玉盯着。 阿姐、小妹和小石头,三人虎视眈眈,瑾行只能憋着一口气,好好的学。 他默默安慰自己,等考试完了,他就自由了。 瑾行每天薅着毛笔盼啊盼,终于盼到了书院招生考试的日子 考试当天,村里六个孩童,在各自父母和村长的陪同下,乘着牛车,一大早就赶到了县城。 德良叔很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接到村民之后,他带着一行人来了瑾音的铺子里头。 德良叔早就给瑾音打了招呼,让瑾行和村里孩子们结伴,一起去书院考试。 这些人家里头,大部分都和瑾音家来往不多。所以他们也没怎么来过她的铺子。 一进了铺子,居然有些畏手畏脚的。 瑾音知道,乡里人进了城里,是这个样子的。很多人初次去县城人家做客,总会显得有些畏缩,放不开手脚。 瑾音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又叫叫来巧姨,让她沏两壶茶水来。 其他人刚开始有些畏手畏脚,不过见着瑾音还蛮好讲话的,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样子,慢慢也就放开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着瑾音能干,又夸这铺子好气派之类的话。 他们看见栓子,还热情的朝他打招呼。 栓子朝着村里人道了句好,不好意思说:“现在忙,我得干活了,就不陪各位大伯婶子了。” “哎呀,去忙去忙,可别耽误事。”众人纷纷冲着他说。 栓子挠挠头,就跟着包云亮、王欣去了后头忙活烤鸭。 这次来的考生当中,居然有二狗。 不过听村长说过,二狗在村里孩子之中,学业算是拔尖的。所以他来考试,瑾音也不是很意外。 只不过呢,对着二狗娘,瑾音脸上始终淡淡的。偶尔视线扫过她这处,也是冷冷清清,看不出情绪。 二狗娘呢,看到瑾音这个样子,坐在一旁讪讪的,没敢说话。 她是听过村里人把瑾音夸的天花乱坠的,她还觉得人家就是刻意奉承。 可这一到铺子里头,她就生了些畏惧之心。哎呀,这丫头果真是有大能耐啊。 这铺子里头,桌椅都上了油漆,亮堂堂的格外气派。 再看看,铺子里几个伙计忙前忙后,对着瑾音恭敬的很嘞。 那个巧大姐,瑾音让她端茶她就端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 还有就是栓子,在村里的时候,穿的破破烂烂的,人也呆呆的。 这才来了多久,看着都多了几分精气神,穿的也齐整了,好像还长胖了点。 听村长说,她家瑾言是个会读书的,县试考了第一。搞不好以后要考举人,当官的嘞。 妈耶,这瑾音家真是发达了啊。 二狗娘以前只是觉得不能轻易招惹瑾音。 但是这个不能轻易招惹,只是因为瑾音比她更泼辣,更豁的出去,不好缠而已。 村长和族老护着她,杨天霸那群小辈的年轻人,也向着她。二狗娘一直觉得,大家伙得靠着她赚钱,所以才帮着她,不敢得罪她罢了。 在本质上,别人不敢惹瑾音,和村里妇人不敢招惹她自己,是一样的。 但是此刻,看着这气派的铺子,看着周围人的神情,看着杨瑾音从容自若的样子。 她突然明白过来,是不一样的。 杨瑾音和她,就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大家对着杨瑾音,更多的是信服,是敬畏;而对着她,或许只有厌烦不耐。 她在村子里头可以横行霸道,但是她也知道,只是些小事,许多人家骂不过她,转而避让罢了,并不是真心的怕她。 她敢对着那些性格软弱、不如她家里的人发火,可她敢对着村长、族老们发火吗? 不敢的。 出了村子,到了县城里头,甚至她连说句话,都不敢大声。 可瑾音不仅在县城安了家,在郊区置了田产,听说还同县城的药铺掌柜、顾家那种大户人家、还有书院的先生,关系都处的很好。 她突然就露了怯。 哎哟,自己以前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瑾音呐。 她家瑾言在县书院读书,瑾行这次也要考书院。 自家二狗要是考上了,不会被他们兄弟俩联手欺负。 二狗娘越想就越是担心,简直坐立难安。 瑾音余光早就瞥见二狗娘了,心里着实不喜欢她,脸上也就带出几分来。 不过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刻意为难她。 等众人歇了片刻,恢复了体力,德良叔才领着他们去了县书院。 瑾行欢天喜地,一副要逃离苦海的样子。小石头也喜气洋洋。真不知道这两个高兴个啥。 瑾音摇摇头,露出几分笑容。 他们一走,村长抿了口茶,斜着眼看向瑾音:“你这样子,把二狗娘吓得,大气不敢喘。这好几年了,还记着当年的事呢?” “我哪里敢给她摆脸色。”瑾音吐吐舌头,又吐槽道,“当年那些事,过了多少年,我都忘不了。我啊,我对她是喜欢不上的。” “你这丫头。”村长摇了摇头,笑的无奈,还挺记仇。 也罢,这丫头也没干啥,只是摆个臭脸。二狗娘啊,确实活该。 村长又道:“看瑾行的样子,对于考试胸有成竹啊。嗯,不错,我看他有几分像瑾言。” 瑾音心里想着:那你可真是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咦?瑾玉去哪里了?”村长环顾着四周,向瑾音问道。 “去隔壁找李家三姑娘玩去了。”瑾音道。 村长又道:“我听德良说,瑾玉拜的师父离开了?你有没有给瑾玉再找个女师傅? 听到此话,瑾音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啊,她师父因老家有事,年前走了。我倒是想再给瑾玉找个师父,只是比较难。” 千水县这地,有学问的女夫子还真不好找。 所以,瑾玉被迫成了个失学儿童。 第144章 瑾行考上啦 村长面露不解:“咱们县,女师傅虽不多,但也不至于找不着啊。我听德良说,最近在你这里借书抄,又说这些书都是瑾玉的师傅留下来的。我有些糊涂,瑾玉跟着女师傅,不是学手艺吗?” 瑾音失笑,面向村长道:“瑾玉的师父,是个很有学问的女先生,出自书香世家。除了教导一些手艺,也传授瑾玉读书识字。她师父才华横溢,是个十分有学问的女先生。不过苏先生喜静,不好张扬,所以这事我也没有说出去。” “女先生?”村长就更加好奇了,他抖动着胡子,问,“我是听说过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家里会请女先生传授课业。瑾玉的师父,便是这一类的?” 瑾音想了想,苏先生的身份,轻易是请不动的。只是瑾玉很幸运,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了苏先生的眼缘罢了。 瑾音道:“差不多。” 村长更是来了兴趣:“瑾音呐,你同我说说,这女娃娃,除了识字,还学哪些子课业?” 瑾音笑着道:“习画、调香、刺绣、养花,各种的都学一点。” 又问微微偏头,问道,“您老打听这些个干嘛?” 村长“唉”了一声:“这不是要给村里女娃娃请些女师傅,教她们一些手艺嘛。女娃娃不比男娃,能学的手艺太有限了。” 瑾音这才明白过来,村长这是操心村里女孩子们的前途呢。 她笑着道:“确实是。当时给瑾玉找师傅的时候,我和瑾言也犯了老大的难。那时想着要不就去学刺绣,要不就学医,后头机缘巧合之下,才遇着苏先生,收了瑾玉当学生。村里的女孩子,确实得学一些实用的本事。” “学医?诶!确实不错。县里头有女医馆,只是不怎么招徒呢。”村长说道,“学刺绣也不错,德良的媳妇以前就是绣娘,后来才成了绣坊管事,每月银钱不少。红英丫头在绣坊学了几年,听你宋云婶子说现在练出来了,可以接绣活了,能赚些银钱。瑾音,你想想,适合女娃子学的手艺,还有哪些?” 瑾音摩挲着茶杯,转了几转,才开口:“实用些的也就学医、刺绣,也可以学些做饭的手艺。” 古代对女子的约束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乡户人家的女子,琴棋书画这些,学多了似乎确实没什么用,当然也是家里供不起的缘故。 所以只能学些实用的技能。 村长赞同的点点头:“回去,我和族老们商量好,请些个女师傅回村教教。有天赋的,再送到县城来学。” 去了小半天,德良叔才领着众人回来了。 小石头兴高采烈的,跟在高昂着头颅的瑾行身后。 瞧着这样子,瑾音就知道,他这是考上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瑾音又转过头去,观察了其他人的神色。 二狗娘神采奕奕的,嗯,看来二狗也考上了。 村长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去,问:“如何了?” 德良叔笑着道:“申成(二狗),家林,小凡,还有瑾行考上了,其他几个娃娃还得努力才是。” 村长闻言,立即笑了,看向几人的父母:“嗯,能考上的,说明平日用功学习了。没考上的呢,也不要泄气,以后得更加勤奋学习。” 落榜的孩子,有些闷闷不乐,低垂着头。他们父母的脸上,也浮现出失落之色。 “村长,不是说考上县书院,村里有奖励吗?啥时候发嘞?”二狗娘兴冲冲的问。 “回去就发。”村长道。 “哎呀,对哦!村里头有奖钱!”瑾行一拍脑袋,跑到村长身边,揪着他的衣袖,“村长爷爷,我也是村里娃娃,我也有的?” “有,那肯定有!”村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 “唉!我家娃年纪不小了,这进不了县书院,干脆还是不学了。”一个村民望向自家儿子,唉声叹气。 他的话引起其他落榜孩子家长的共鸣,也纷纷叹起气来。 孩子们闻言,脸上表情愈发沮丧,有个孩子甚至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德良叔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出声道:“县书院能收的学生有限,并不是孩子们不优秀。莫要责怪孩子们。” 瑾音出声道:“其实县城有些私塾也很不错。这次县试,也不全是县书院的学生。不少上榜的学子,就是在私塾处念书,考上了的。” 闻言,几位家长眼睛亮了亮,纷纷出声询问。 瑾音笑着看向德良叔道:“德良叔对这些更了解。” 德良叔点点头:“嗯,的确。我就知晓,城西有位张秀才开的私塾,此次县试上榜两人。不过私塾的费用,会比我们书院的贵些,传授学业的先生,数量也没有书院多。若是你们想让孩子继续上学,我可以为你们讲讲这县城的私塾,供你们参考一番。” 闻言,落榜孩子们的家长簇拥在德良叔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听起县城私塾的情况。 村长站在人群之外,满意的点点头。 他对瑾音道:“文风昌盛,我杨氏家族方可兴盛呐!” “会的!”瑾音微微一笑,斩钉截铁约的回答。 送走众人,瑾行才嬉皮笑脸的凑到瑾音身侧,开口道:“阿姐阿姐,我考上了。可莫忘了给我涨月钱!” 瑾音斜斜笑着看向他:“知道了!你如今考上县书院了,学业想必更为紧张。我想着,要不改日去镖局和张师父说一声,你以后就不去了。” “别啊阿姐!”瑾行一听,急了,“阿姐,师父师兄们前几日才说,等我考上县书院,要教我骑马呢!” 瑾音眼睛瞟向别处,喃喃自语:“哎呀,得给你准备入学礼去了。” 瑾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绕着瑾音团团转:“阿姐,好阿姐,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学业的。月钱,月钱我也不涨了!” 小石头如遭雷劈,哭丧着脸:“老大,月钱,月钱怎么能!” 瑾音终于绷不住了,拍了拍他俩的脑袋瓜子:“行了,逗你们的呢。只要你学业不退步,镖局就可以继续去。” “阿姐!”瑾行又气又笑,“每次都喜欢逗我!” “谁叫你是阿姐最最最可爱的弟弟呢。”瑾音使劲揉了揉他的小脸。 瑾行羞涩的扭着手指,红着耳尖道:“哎呀阿姐,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能再说我可爱了。还有,这种话偷偷说给我听就好啦,被二哥和小妹听了,他们会吃醋的呢。” 瑾音瞬间无语,拍着额头发笑,她又捏了捏小石头的小圆脸,“小石头,你也要跟着老大一起,好好学本事!否则啊,以后我不给你留鸭腿了。” 小石头立刻猛拍胸脯,郑地有声的保证:“大小姐,我肯定好好学!” 第144章 瑾行考上啦 村长面露不解:“咱们县,女师傅虽不多,但也不至于找不着啊。我听德良说,最近在你这里借书抄,又说这些书都是瑾玉的师傅留下来的。我有些糊涂,瑾玉跟着女师傅,不是学手艺吗?” 瑾音失笑,面向村长道:“瑾玉的师父,是个很有学问的女先生,出自书香世家。除了教导一些手艺,也传授瑾玉读书识字。她师父才华横溢,是个十分有学问的女先生。不过苏先生喜静,不好张扬,所以这事我也没有说出去。” “女先生?”村长就更加好奇了,他抖动着胡子,问,“我是听说过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家里会请女先生传授课业。瑾玉的师父,便是这一类的?” 瑾音想了想,苏先生的身份,轻易是请不动的。只是瑾玉很幸运,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了苏先生的眼缘罢了。 瑾音道:“差不多。” 村长更是来了兴趣:“瑾音呐,你同我说说,这女娃娃,除了识字,还学哪些子课业?” 瑾音笑着道:“习画、调香、刺绣、养花,各种的都学一点。” 又问微微偏头,问道,“您老打听这些个干嘛?” 村长“唉”了一声:“这不是要给村里女娃娃请些女师傅,教她们一些手艺嘛。女娃娃不比男娃,能学的手艺太有限了。” 瑾音这才明白过来,村长这是操心村里女孩子们的前途呢。 她笑着道:“确实是。当时给瑾玉找师傅的时候,我和瑾言也犯了老大的难。那时想着要不就去学刺绣,要不就学医,后头机缘巧合之下,才遇着苏先生,收了瑾玉当学生。村里的女孩子,确实得学一些实用的本事。” “学医?诶!确实不错。县里头有女医馆,只是不怎么招徒呢。”村长说道,“学刺绣也不错,德良的媳妇以前就是绣娘,后来才成了绣坊管事,每月银钱不少。红英丫头在绣坊学了几年,听你宋云婶子说现在练出来了,可以接绣活了,能赚些银钱。瑾音,你想想,适合女娃子学的手艺,还有哪些?” 瑾音摩挲着茶杯,转了几转,才开口:“实用些的也就学医、刺绣,也可以学些做饭的手艺。” 古代对女子的约束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乡户人家的女子,琴棋书画这些,学多了似乎确实没什么用,当然也是家里供不起的缘故。 所以只能学些实用的技能。 村长赞同的点点头:“回去,我和族老们商量好,请些个女师傅回村教教。有天赋的,再送到县城来学。” 去了小半天,德良叔才领着众人回来了。 小石头兴高采烈的,跟在高昂着头颅的瑾行身后。 瞧着这样子,瑾音就知道,他这是考上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瑾音又转过头去,观察了其他人的神色。 二狗娘神采奕奕的,嗯,看来二狗也考上了。 村长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去,问:“如何了?” 德良叔笑着道:“申成(二狗),家林,小凡,还有瑾行考上了,其他几个娃娃还得努力才是。” 村长闻言,立即笑了,看向几人的父母:“嗯,能考上的,说明平日用功学习了。没考上的呢,也不要泄气,以后得更加勤奋学习。” 落榜的孩子,有些闷闷不乐,低垂着头。他们父母的脸上,也浮现出失落之色。 “村长,不是说考上县书院,村里有奖励吗?啥时候发嘞?”二狗娘兴冲冲的问。 “回去就发。”村长道。 “哎呀,对哦!村里头有奖钱!”瑾行一拍脑袋,跑到村长身边,揪着他的衣袖,“村长爷爷,我也是村里娃娃,我也有的?” “有,那肯定有!”村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 “唉!我家娃年纪不小了,这进不了县书院,干脆还是不学了。”一个村民望向自家儿子,唉声叹气。 他的话引起其他落榜孩子家长的共鸣,也纷纷叹起气来。 孩子们闻言,脸上表情愈发沮丧,有个孩子甚至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德良叔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出声道:“县书院能收的学生有限,并不是孩子们不优秀。莫要责怪孩子们。” 瑾音出声道:“其实县城有些私塾也很不错。这次县试,也不全是县书院的学生。不少上榜的学子,就是在私塾处念书,考上了的。” 闻言,几位家长眼睛亮了亮,纷纷出声询问。 瑾音笑着看向德良叔道:“德良叔对这些更了解。” 德良叔点点头:“嗯,的确。我就知晓,城西有位张秀才开的私塾,此次县试上榜两人。不过私塾的费用,会比我们书院的贵些,传授学业的先生,数量也没有书院多。若是你们想让孩子继续上学,我可以为你们讲讲这县城的私塾,供你们参考一番。” 闻言,落榜孩子们的家长簇拥在德良叔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听起县城私塾的情况。 村长站在人群之外,满意的点点头。 他对瑾音道:“文风昌盛,我杨氏家族方可兴盛呐!” “会的!”瑾音微微一笑,斩钉截铁约的回答。 送走众人,瑾行才嬉皮笑脸的凑到瑾音身侧,开口道:“阿姐阿姐,我考上了。可莫忘了给我涨月钱!” 瑾音斜斜笑着看向他:“知道了!你如今考上县书院了,学业想必更为紧张。我想着,要不改日去镖局和张师父说一声,你以后就不去了。” “别啊阿姐!”瑾行一听,急了,“阿姐,师父师兄们前几日才说,等我考上县书院,要教我骑马呢!” 瑾音眼睛瞟向别处,喃喃自语:“哎呀,得给你准备入学礼去了。” 瑾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绕着瑾音团团转:“阿姐,好阿姐,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学业的。月钱,月钱我也不涨了!” 小石头如遭雷劈,哭丧着脸:“老大,月钱,月钱怎么能!” 瑾音终于绷不住了,拍了拍他俩的脑袋瓜子:“行了,逗你们的呢。只要你学业不退步,镖局就可以继续去。” “阿姐!”瑾行又气又笑,“每次都喜欢逗我!” “谁叫你是阿姐最最最可爱的弟弟呢。”瑾音使劲揉了揉他的小脸。 瑾行羞涩的扭着手指,红着耳尖道:“哎呀阿姐,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能再说我可爱了。还有,这种话偷偷说给我听就好啦,被二哥和小妹听了,他们会吃醋的呢。” 瑾音瞬间无语,拍着额头发笑,她又捏了捏小石头的小圆脸,“小石头,你也要跟着老大一起,好好学本事!否则啊,以后我不给你留鸭腿了。” 小石头立刻猛拍胸脯,郑地有声的保证:“大小姐,我肯定好好学!” 第145章 新铺子开业 下午,瑾音就提着礼物去了何秀才家中。 何秀才平日很是头疼瑾行,可瑾行这要走了,反倒有些舍不得。 他摸了摸瑾行的脑袋,认真叮嘱道:“瑾行呐,此次你能进入县书院学习,为师很为你高兴,你是个聪明孩子,进了书院,莫要再调皮,将心都放在学业上,以后方能有所成就。” 瑾行此时,一副乖乖的模样:“何夫子,我不在私塾念书了,也是您的学生嘞。我以后有出息了,肯定好好报答你。” 瑾行画着大饼,何夫子听的两眼泪汪汪,感动的不得了:这个学生,没白教。 何夫子当即让小厮去取出一支毛笔,一方砚台,递给瑾行。 他没说什么,只是郑重拍拍他的肩膀。 瑾音就在一旁,无语的瞧着师徒两个,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从何夫子家出来时,瑾行摸着毛笔和砚台,咧着嘴笑呵呵的:“先生还是很喜欢我的嘛!我看先生还掉眼泪了呢。” “你确定,何先生不是因为终于把你送走了,喜极而泣的?”瑾音幽幽开口。 瑾行美滋滋的将砚台和毛笔收入怀中,朝着瑾音咧了咧嘴:“阿姐,你不懂!” 瑾音好笑的摇摇头。 没过几日,瑾行带着书童小石头,大摇大摆的去了学堂上学。 瑾言则留在舟府,直到府试出了结果,才会返回。 瑾玉呆在家中闲来无事,瑾音鞭让她去找李家三姑娘玩。 去了今日,瑾音不愿去了。她道:“大妞姐姐情绪不高,李大娘也总唉声叹气,我去了有些不方便。我还是留在铺子里帮忙。” 瑾音也是无奈,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何平哥也离开了许久。可李大姑娘元气大伤,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虽身体好了不少,可却兴致缺缺,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就导致,李家的气氛有些压抑。 李大娘、李仁叔和几个对着李大姑娘,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她的伤心处。 瑾音还听李大娘说,大妞姐不怎么吃得下饭,胸闷气短,晚上总睡不着,还很怕见人。 为这事,李大娘甚至想找道观的道士,来看看大妞姐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 瑾音怎么瞧怎么觉着,大妞姐这情况,像是得了抑郁症。 在古代,这抑郁症也被称为郁证。从《黄帝内经》开始,就已经有对其症状的描述记载,也有不少治疗方剂。 瑾音听孟掌柜讲解过这郁证,也在医书上也见过好几个治疗的方子,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中药方子,有没有效果。 瑾音把自己的猜测给李大娘讲了讲,又给李大娘讲了讲这抑郁症的危害。 李大娘听闻,严重的患者甚至会有自残的倾向,紧张十分。 她似是老了十岁,紧紧抓住瑾音的手,颤抖着声音道:“瑾音,我觉得大妞她,她一定是得了这郁证。好几次我见着大妞,直勾勾的盯着剪刀。天呐,天呐,难道她瑾音呐,你不是在学医吗?你有法子没,你得帮帮我,帮帮大妞啊!” 瑾音也是愣住了,这才多久,大妞姐的病情就这么严重了? 她连忙安抚李老娘:“莫慌莫慌,平日多多派人在家守着大妞姐,莫让她做傻事。” 按理说,这才几个月,大妞姐应该只是轻微郁证,怎的如今这般严重。 瑾音想了想,又道:“李大娘,您找个理由,带大妞姐去保春堂。孟掌柜会看这病,您带大妞姐去开几副药方子试试。虽说大家不再讨论以前那事,可难保大妞姐没有心结。所以呢,还是给大妞姐换个环境生活,比如带大妞姐去其他地方散散心,住一段日子,等她心情好些再回来。除此之外,家里人的关心也是很重要的,你们多花些时间,疏导她,关心她,不要逼她太紧,她才能更快的走出来。” 李大娘定了定心神,点头道:“嗯,我这就带大丫头去医馆瞧瞧。你说的对,我家大妞,自打那事后,总不敢出门,害怕见人。” 她又气愤的咬着牙道:“一开始,我家大妞还不怕出门的。可那个钱婆子,一瞧见我家大妞,就用眼睛看我家大妞,从头扫到尾。大妞回来就哭,几次过后,就不敢出门。” 她又看向瑾音,又叹了口气:“我家大丫,到底是头个孙辈,被我宠着长大的,没受过什么磨难。这一遭罪,就垮了,真真是个外强中干的。要是她有你这般坚毅,就好了。” 瑾音失笑:“像我这般可不好,外头都传,我是个野蛮丫头呢!” 李老娘又是瘪瘪嘴:“她们那群人,天天嚼舌根,实际上嫉妒你嫉妒的要命,嘴上硬罢了。哎,不说了,我先带大妞去医馆了。” 瑾音起身,将她送出了铺子。 往隔壁一瞧,书铺的新伙计,正招待着客人。瑾音叹了口气,施施然回了自家铺子。 现在的何家书铺,是何秀才本家一位侄子在看着。这个新伙计名叫何宇,长得胖胖的,脾气温和,逢人就笑,人也不错。 不过有时候想起何平,瑾音难免唏嘘。何平在书铺干了好几年,同瑾音一家相处的不错。 如今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在军营是否遭了罪。 等到新铺子的烤炉砌好,瑾音挑了个黄道吉日,买了几封爆竹。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新铺子正式开张了! 开张首日,铺子里的商品一律七折。 这么久的预热,老顾客基本都知道杨记烤鸭铺搬来了这边,也知道开业前三日铺中吃食打折,所以不少老顾客闻讯赶来,纷纷抢购。 一时间店铺热闹非凡,包云亮和何栓子招待顾客,巧姨、王欣来往于后院和店铺之间,补充吃食;瑾音、瑾玉则在柜台处,一个收钱,一个记账。 大家各司其职,虽然忙碌,倒也井井有条,没出什么差错。 刘记酒楼的刘掌柜,知道瑾音的新铺子今日开张,也是专程赶来,为她的新铺子捧场。 刘掌柜笑眯眯道:“杨掌柜,恭喜发财啊。” “承您吉言!”瑾音对着他拱拱手,“今日怕是没时间招待您,照顾不周,您可莫要介意。” “诶,你忙,我自个看看。”刘掌柜笑着摆摆手,在铺子里逛了一圈,爽快道:“给我来十斤酱菜,五斤卤味,还有一坛牛肉味辣酱,一坛豆豉剁椒。” “真不巧,刘掌柜,卤味已经卖光了!”瑾音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其他的还有。下午给您送酒楼可否?” 闻言,刘掌柜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不过还是道:“行。瑾音,你这卤味,多搞些嘛!” 瑾音笑的无奈:“我倒是想多做些,可这不是人手不够嘛。” 第145章 新铺子开业 下午,瑾音就提着礼物去了何秀才家中。 何秀才平日很是头疼瑾行,可瑾行这要走了,反倒有些舍不得。 他摸了摸瑾行的脑袋,认真叮嘱道:“瑾行呐,此次你能进入县书院学习,为师很为你高兴,你是个聪明孩子,进了书院,莫要再调皮,将心都放在学业上,以后方能有所成就。” 瑾行此时,一副乖乖的模样:“何夫子,我不在私塾念书了,也是您的学生嘞。我以后有出息了,肯定好好报答你。” 瑾行画着大饼,何夫子听的两眼泪汪汪,感动的不得了:这个学生,没白教。 何夫子当即让小厮去取出一支毛笔,一方砚台,递给瑾行。 他没说什么,只是郑重拍拍他的肩膀。 瑾音就在一旁,无语的瞧着师徒两个,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从何夫子家出来时,瑾行摸着毛笔和砚台,咧着嘴笑呵呵的:“先生还是很喜欢我的嘛!我看先生还掉眼泪了呢。” “你确定,何先生不是因为终于把你送走了,喜极而泣的?”瑾音幽幽开口。 瑾行美滋滋的将砚台和毛笔收入怀中,朝着瑾音咧了咧嘴:“阿姐,你不懂!” 瑾音好笑的摇摇头。 没过几日,瑾行带着书童小石头,大摇大摆的去了学堂上学。 瑾言则留在舟府,直到府试出了结果,才会返回。 瑾玉呆在家中闲来无事,瑾音鞭让她去找李家三姑娘玩。 去了今日,瑾音不愿去了。她道:“大妞姐姐情绪不高,李大娘也总唉声叹气,我去了有些不方便。我还是留在铺子里帮忙。” 瑾音也是无奈,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何平哥也离开了许久。可李大姑娘元气大伤,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虽身体好了不少,可却兴致缺缺,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就导致,李家的气氛有些压抑。 李大娘、李仁叔和几个对着李大姑娘,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她的伤心处。 瑾音还听李大娘说,大妞姐不怎么吃得下饭,胸闷气短,晚上总睡不着,还很怕见人。 为这事,李大娘甚至想找道观的道士,来看看大妞姐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 瑾音怎么瞧怎么觉着,大妞姐这情况,像是得了抑郁症。 在古代,这抑郁症也被称为郁证。从《黄帝内经》开始,就已经有对其症状的描述记载,也有不少治疗方剂。 瑾音听孟掌柜讲解过这郁证,也在医书上也见过好几个治疗的方子,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中药方子,有没有效果。 瑾音把自己的猜测给李大娘讲了讲,又给李大娘讲了讲这抑郁症的危害。 李大娘听闻,严重的患者甚至会有自残的倾向,紧张十分。 她似是老了十岁,紧紧抓住瑾音的手,颤抖着声音道:“瑾音,我觉得大妞她,她一定是得了这郁证。好几次我见着大妞,直勾勾的盯着剪刀。天呐,天呐,难道她瑾音呐,你不是在学医吗?你有法子没,你得帮帮我,帮帮大妞啊!” 瑾音也是愣住了,这才多久,大妞姐的病情就这么严重了? 她连忙安抚李老娘:“莫慌莫慌,平日多多派人在家守着大妞姐,莫让她做傻事。” 按理说,这才几个月,大妞姐应该只是轻微郁证,怎的如今这般严重。 瑾音想了想,又道:“李大娘,您找个理由,带大妞姐去保春堂。孟掌柜会看这病,您带大妞姐去开几副药方子试试。虽说大家不再讨论以前那事,可难保大妞姐没有心结。所以呢,还是给大妞姐换个环境生活,比如带大妞姐去其他地方散散心,住一段日子,等她心情好些再回来。除此之外,家里人的关心也是很重要的,你们多花些时间,疏导她,关心她,不要逼她太紧,她才能更快的走出来。” 李大娘定了定心神,点头道:“嗯,我这就带大丫头去医馆瞧瞧。你说的对,我家大妞,自打那事后,总不敢出门,害怕见人。” 她又气愤的咬着牙道:“一开始,我家大妞还不怕出门的。可那个钱婆子,一瞧见我家大妞,就用眼睛看我家大妞,从头扫到尾。大妞回来就哭,几次过后,就不敢出门。” 她又看向瑾音,又叹了口气:“我家大丫,到底是头个孙辈,被我宠着长大的,没受过什么磨难。这一遭罪,就垮了,真真是个外强中干的。要是她有你这般坚毅,就好了。” 瑾音失笑:“像我这般可不好,外头都传,我是个野蛮丫头呢!” 李老娘又是瘪瘪嘴:“她们那群人,天天嚼舌根,实际上嫉妒你嫉妒的要命,嘴上硬罢了。哎,不说了,我先带大妞去医馆了。” 瑾音起身,将她送出了铺子。 往隔壁一瞧,书铺的新伙计,正招待着客人。瑾音叹了口气,施施然回了自家铺子。 现在的何家书铺,是何秀才本家一位侄子在看着。这个新伙计名叫何宇,长得胖胖的,脾气温和,逢人就笑,人也不错。 不过有时候想起何平,瑾音难免唏嘘。何平在书铺干了好几年,同瑾音一家相处的不错。 如今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在军营是否遭了罪。 等到新铺子的烤炉砌好,瑾音挑了个黄道吉日,买了几封爆竹。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新铺子正式开张了! 开张首日,铺子里的商品一律七折。 这么久的预热,老顾客基本都知道杨记烤鸭铺搬来了这边,也知道开业前三日铺中吃食打折,所以不少老顾客闻讯赶来,纷纷抢购。 一时间店铺热闹非凡,包云亮和何栓子招待顾客,巧姨、王欣来往于后院和店铺之间,补充吃食;瑾音、瑾玉则在柜台处,一个收钱,一个记账。 大家各司其职,虽然忙碌,倒也井井有条,没出什么差错。 刘记酒楼的刘掌柜,知道瑾音的新铺子今日开张,也是专程赶来,为她的新铺子捧场。 刘掌柜笑眯眯道:“杨掌柜,恭喜发财啊。” “承您吉言!”瑾音对着他拱拱手,“今日怕是没时间招待您,照顾不周,您可莫要介意。” “诶,你忙,我自个看看。”刘掌柜笑着摆摆手,在铺子里逛了一圈,爽快道:“给我来十斤酱菜,五斤卤味,还有一坛牛肉味辣酱,一坛豆豉剁椒。” “真不巧,刘掌柜,卤味已经卖光了!”瑾音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其他的还有。下午给您送酒楼可否?” 闻言,刘掌柜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不过还是道:“行。瑾音,你这卤味,多搞些嘛!” 瑾音笑的无奈:“我倒是想多做些,可这不是人手不够嘛。” 第146章 瑾音这阵子,一直待在县城。 跑药堂的时间多了,呆在铺子里头的时间也多了。 于是在药堂抓了些中药材,在家试着卤了一些鸭货。 一尝,味道真是不错。 自古至今,卤味都是老少皆宜的休闲食品,就没人不爱吃的。 瑾音放了一些在铺子里头卖,果然大受欢迎。 她带去给孟掌柜尝了尝,孟掌柜立即就付了一个月的定金,要求她每三天送一回。 孟掌柜如今也算她半个中医师父,瑾音笑的贼开心,收下银子道:“您开口我肯定不能不应的,嘿嘿。” 孟掌柜啃鸭脖子啃的开心,就又教了她一套针灸之法,还督促她,赶紧将人体穴位图记牢了,等过阵子要考她,施针学的如何了! 瑾音瞬间冒了汗,说实在的,人体穴位她倒是记牢了。可这针,她真不敢施啊。 简而言之,理论知识她有,实战经验全无。 古代少有大规模养殖鸡鸭的,鸭脖鸭翅鸭爪更是不好批量采购,因此这做出来的数量有限。 喜欢铺子里的卤味的客人蛮多的,所以每天早早的就卖空了,刘掌柜想买也没法。 刘掌柜也和瑾音聊过,能否像供应烤鸭一样,供应卤味。 瑾音当然拒绝了,卤味抢手着呢,给自己铺子带了不少人气和收益,实在没必要放到刘记酒楼售卖。 不过瑾音还是给他行了个方便,毕竟大家也是合作伙伴,合作的还算不错。 所以瑾音定了个规矩,其他人买,每次最多只能买上一斤。刘记酒楼要买的话,一次可以买五斤。 当然,前提是铺子里的卤味,有这么多量。 刘掌柜也是没法了,最后只能让酒楼的小伙计,每日早早来瑾音铺子里采购一些。 这日,瑾行和小石头,照旧在学堂上学;瑾音、瑾玉、巧姨几个,在新铺子里头忙活。 家中前院的那个铺子,瑾音还没往外租,暂时空置着。 何秀才见她将烤鸭铺子搬去别处了,专程来了她家一趟,想将这铺子租下来,扩大书铺。 瑾音不往外租的原因,是觉得开间铺子太吵了些。现在家里头也不缺钱,就没必要把铺子租出去了。 不过何秀才想租的话,瑾音觉得也是可以的。书铺不像其他铺子那般吵吵,也干净,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大。 而且,瑾言瑾行几个经常在铺子里头看书,何秀才以及他家伙计,从来不说什么,甚至还行了方便,让瑾言抄书赚钱。 瑾音觉得何秀才相当会做人了。 更何况瑾行在他私塾念了几年书,何秀才对瑾行尽心尽责,是很不错的。 瑾音没有思考多久,就同意将这间铺子,租给了何秀才。 当月,何秀才就吩咐店伙计,喊了工人,将铺子改造好。瑾音见他铺子里还要添置些书架,把庆山哥和坤叔推荐了过来。 何秀才知道瑾音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坤叔二人打的,没犹豫就付了定金。 等到坤叔、庆山哥打好书架桌椅,往书铺一摆,何秀才专程来了一趟,仔细看过后,很是满意他们二人的手艺,又给坤叔和庆山哥介绍了两单生意。 庆山哥偷偷与瑾音讲,何秀才一点也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酸腐气,出手大方的很。 他介绍的那两处生意,是县城有名的富户,让坤叔和庆山哥小赚了不少银子。 瑾音很是赞同庆山哥的看法。不说其他,就单论何秀才未收一份赎身银,直接解了与何平的主仆契,就能看出,他这人很是宽宏。 书铺扩大后,瑾音进去逛了一圈,这一逛,对何秀才又多了一分认识:何秀才是个蛮会做生意的嘛。 这书铺除了售卖科考书籍、笔墨纸砚,字画之外,还有不少九连环、鲁班锁等这类的读书学子喜欢的小玩意。 瑾音再一瞧,嘿,书铺子里居然还有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呢。 瑾音偷偷问何宇,这话本子好卖不? 何宇嘿嘿一笑,胖胖的圆脸立即把眼睛挤没了。他悄悄说:“这话本子卖的最好了!” 瑾音翻了翻,讲的无非是些落魄书生遇上千金小姐,千金小姐以身相许的老套剧情。 就如《红楼梦》的贾母所言: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都没了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男人,不管是亲是友,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 说白了,这些话本子,都是那些穷酸文人的意淫罢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瑾音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文笔还是极好的,这些话本子剧情虽俗套,可文字婉约绮丽,用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转念一想,自家瑾玉长得貌美,性子又羞涩单纯,难免以后不会又那等花言巧语的男子来哄骗自家妹妹。 嗯,带上两本回家,和瑾玉好好阅读交流一翻,做到防范于未然。 瑾音转瞬就取了两册话本子,递给何宇结账。 何宇满脸吃惊:“哎哟,瑾音,你喜欢看这个呢?”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嘛!”瑾音露出淡定的笑容。 何宇一脸“我懂”的表情,麻利的将书包的严严实实,递给她,叮嘱道:“自己看就行,可别给瑾言看,小心耽误他学业!” 瑾音满头黑线,实在不想看他。她移开视线,就看到一侧的架子上,摆满了兰花售卖。 “哎,书铺居然还卖花?”瑾音不由好奇。 何宇扭头看了眼花架,“嗯”了一声,道:“我何叔说了,兰花是君子,梅花有傲骨,菊花是隐士。还有一些我记不起来了。反正读书人就爱,就爱” 他挠了挠头,有点想不起来。 瑾音道:“以花草自比,托物言志,对吗?” “哎,对对对!”何宇猛点头,“我何叔也是这样说的。” “何宇小哥,你得多多读书哟,要不客人问你你答不上来,就尴尬了。”瑾音哈哈一笑。 何宇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哎呀,我实在看不进去书。不过你说的对,我是得补一补学问。” 不得不说,了解读书人的,还得是读书人。何秀才真是将这些文人的爱好摸得透透的啊! 这书铺,业务真是广泛。 “何宇哥,你们书铺既然卖花,那收不收花?”瑾音眨眨眼问。 “应该收。”何宇想了想道,“不过,得花卖出去了,才能给钱。” 瑾音仔细打听了一番,才明白了:这花收了过来,先同卖花人签好契,确定了价格,才能摆在书铺里头卖。等花卖出去了,书铺才会给卖花人结账。 就比如说,书铺以一两的价格收了,转手卖了五两,那也只会给卖花人一两的钱。 瑾音一想,她家瑾玉会种花,每年的重阳节,玉儿种的花也能卖上一些银钱。 不过以前都是苏先生帮着将花送去寄卖的,现如今苏先生离开了,瑾音觉得可以问问何秀才,能不能放在他这书铺寄卖。 瑾音这么一说,何宇就道:“应该没问题,不过价钱给的不会很高。等今儿个关了铺子,我问问何叔去。” 第146章 瑾音这阵子,一直待在县城。 跑药堂的时间多了,呆在铺子里头的时间也多了。 于是在药堂抓了些中药材,在家试着卤了一些鸭货。 一尝,味道真是不错。 自古至今,卤味都是老少皆宜的休闲食品,就没人不爱吃的。 瑾音放了一些在铺子里头卖,果然大受欢迎。 她带去给孟掌柜尝了尝,孟掌柜立即就付了一个月的定金,要求她每三天送一回。 孟掌柜如今也算她半个中医师父,瑾音笑的贼开心,收下银子道:“您开口我肯定不能不应的,嘿嘿。” 孟掌柜啃鸭脖子啃的开心,就又教了她一套针灸之法,还督促她,赶紧将人体穴位图记牢了,等过阵子要考她,施针学的如何了! 瑾音瞬间冒了汗,说实在的,人体穴位她倒是记牢了。可这针,她真不敢施啊。 简而言之,理论知识她有,实战经验全无。 古代少有大规模养殖鸡鸭的,鸭脖鸭翅鸭爪更是不好批量采购,因此这做出来的数量有限。 喜欢铺子里的卤味的客人蛮多的,所以每天早早的就卖空了,刘掌柜想买也没法。 刘掌柜也和瑾音聊过,能否像供应烤鸭一样,供应卤味。 瑾音当然拒绝了,卤味抢手着呢,给自己铺子带了不少人气和收益,实在没必要放到刘记酒楼售卖。 不过瑾音还是给他行了个方便,毕竟大家也是合作伙伴,合作的还算不错。 所以瑾音定了个规矩,其他人买,每次最多只能买上一斤。刘记酒楼要买的话,一次可以买五斤。 当然,前提是铺子里的卤味,有这么多量。 刘掌柜也是没法了,最后只能让酒楼的小伙计,每日早早来瑾音铺子里采购一些。 这日,瑾行和小石头,照旧在学堂上学;瑾音、瑾玉、巧姨几个,在新铺子里头忙活。 家中前院的那个铺子,瑾音还没往外租,暂时空置着。 何秀才见她将烤鸭铺子搬去别处了,专程来了她家一趟,想将这铺子租下来,扩大书铺。 瑾音不往外租的原因,是觉得开间铺子太吵了些。现在家里头也不缺钱,就没必要把铺子租出去了。 不过何秀才想租的话,瑾音觉得也是可以的。书铺不像其他铺子那般吵吵,也干净,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大。 而且,瑾言瑾行几个经常在铺子里头看书,何秀才以及他家伙计,从来不说什么,甚至还行了方便,让瑾言抄书赚钱。 瑾音觉得何秀才相当会做人了。 更何况瑾行在他私塾念了几年书,何秀才对瑾行尽心尽责,是很不错的。 瑾音没有思考多久,就同意将这间铺子,租给了何秀才。 当月,何秀才就吩咐店伙计,喊了工人,将铺子改造好。瑾音见他铺子里还要添置些书架,把庆山哥和坤叔推荐了过来。 何秀才知道瑾音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坤叔二人打的,没犹豫就付了定金。 等到坤叔、庆山哥打好书架桌椅,往书铺一摆,何秀才专程来了一趟,仔细看过后,很是满意他们二人的手艺,又给坤叔和庆山哥介绍了两单生意。 庆山哥偷偷与瑾音讲,何秀才一点也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酸腐气,出手大方的很。 他介绍的那两处生意,是县城有名的富户,让坤叔和庆山哥小赚了不少银子。 瑾音很是赞同庆山哥的看法。不说其他,就单论何秀才未收一份赎身银,直接解了与何平的主仆契,就能看出,他这人很是宽宏。 书铺扩大后,瑾音进去逛了一圈,这一逛,对何秀才又多了一分认识:何秀才是个蛮会做生意的嘛。 这书铺除了售卖科考书籍、笔墨纸砚,字画之外,还有不少九连环、鲁班锁等这类的读书学子喜欢的小玩意。 瑾音再一瞧,嘿,书铺子里居然还有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呢。 瑾音偷偷问何宇,这话本子好卖不? 何宇嘿嘿一笑,胖胖的圆脸立即把眼睛挤没了。他悄悄说:“这话本子卖的最好了!” 瑾音翻了翻,讲的无非是些落魄书生遇上千金小姐,千金小姐以身相许的老套剧情。 就如《红楼梦》的贾母所言: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都没了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男人,不管是亲是友,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 说白了,这些话本子,都是那些穷酸文人的意淫罢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瑾音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文笔还是极好的,这些话本子剧情虽俗套,可文字婉约绮丽,用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转念一想,自家瑾玉长得貌美,性子又羞涩单纯,难免以后不会又那等花言巧语的男子来哄骗自家妹妹。 嗯,带上两本回家,和瑾玉好好阅读交流一翻,做到防范于未然。 瑾音转瞬就取了两册话本子,递给何宇结账。 何宇满脸吃惊:“哎哟,瑾音,你喜欢看这个呢?”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嘛!”瑾音露出淡定的笑容。 何宇一脸“我懂”的表情,麻利的将书包的严严实实,递给她,叮嘱道:“自己看就行,可别给瑾言看,小心耽误他学业!” 瑾音满头黑线,实在不想看他。她移开视线,就看到一侧的架子上,摆满了兰花售卖。 “哎,书铺居然还卖花?”瑾音不由好奇。 何宇扭头看了眼花架,“嗯”了一声,道:“我何叔说了,兰花是君子,梅花有傲骨,菊花是隐士。还有一些我记不起来了。反正读书人就爱,就爱” 他挠了挠头,有点想不起来。 瑾音道:“以花草自比,托物言志,对吗?” “哎,对对对!”何宇猛点头,“我何叔也是这样说的。” “何宇小哥,你得多多读书哟,要不客人问你你答不上来,就尴尬了。”瑾音哈哈一笑。 何宇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哎呀,我实在看不进去书。不过你说的对,我是得补一补学问。” 不得不说,了解读书人的,还得是读书人。何秀才真是将这些文人的爱好摸得透透的啊! 这书铺,业务真是广泛。 “何宇哥,你们书铺既然卖花,那收不收花?”瑾音眨眨眼问。 “应该收。”何宇想了想道,“不过,得花卖出去了,才能给钱。” 瑾音仔细打听了一番,才明白了:这花收了过来,先同卖花人签好契,确定了价格,才能摆在书铺里头卖。等花卖出去了,书铺才会给卖花人结账。 就比如说,书铺以一两的价格收了,转手卖了五两,那也只会给卖花人一两的钱。 瑾音一想,她家瑾玉会种花,每年的重阳节,玉儿种的花也能卖上一些银钱。 不过以前都是苏先生帮着将花送去寄卖的,现如今苏先生离开了,瑾音觉得可以问问何秀才,能不能放在他这书铺寄卖。 瑾音这么一说,何宇就道:“应该没问题,不过价钱给的不会很高。等今儿个关了铺子,我问问何叔去。” 第147章 又是榜首 何宇很快就给瑾音回了信,只要品相好,书铺就能收。 瑾音将这事一说,瑾玉特别的开心。 当即就表示她要养出更好的花来,赚多多的钱,交给阿姐一起置地,可把瑾音美坏了。 瑾玉虽然识文断字,也算是个小才女一枚,可却不是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 养花也算是她的爱好之一了,特别是养花还能赚钱,她养起来也就更有动力了。 瑾行听了,心里酸溜溜的。 哎呀,阿姐、兄长、小妹都能赚钱,倒显得他像个小废物了。 瑾行很是忧愁了一阵子,最后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他想着,等他长大了,肯定能赚大钱! 瑾玉很早前就给京城的苏先生去了信,表达了对师父的思念之情,又委婉表示她没办法离开家人,愧对师父云云。 信已寄出几个月,却毫无回音。 瑾玉一度惴惴不安,担心苏先生生她的气,以后不打算再认她这个弟子。 瑾音倒是不觉得苏先生会因为这事生气,她想的是,古代交通不便,可能信件在路上被弄丢了;或者是苏先生因着和离之事,忙的晕头转向,没办法回信。 没想到四月份的时候,瑾玉终于收到了苏先生的回信。 原来瑾玉的信件,在路上耽搁了好一阵子,直到三月份才送到京城赵府,也就是苏先生的夫家。 可那段日子,为着和离之事,苏先生早已离了赵府,回了苏府。 赵府的人一瞧,是个小地方寄来的信件,又想着这少夫人早就和家里头闹掰了,也就没上心,随手放一边了。 苏先生一直未等到瑾玉的信,也以为这个弟子不愿再同自己联系呢,却不想这信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 后来苏朝云派人回赵府搬嫁妆,这才发现了信件。 小玉儿收到苏先生的回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郑重的收在小木匣子里装了起来。 一连好几天,小玉儿的眼睛都是弯弯的,别提多开心了。 瑾音瞧着她那开心地样子,笑着道:“阿姐说的没错,苏先生不会怪你的。” 瑾玉点点头,娇声道:“师父说,十分想我呢。” 瑾音微微一笑:“那就多给苏先生写写信。你们师徒呀,总会有见面的时候的。” 前些日子,李老娘带着大妞姐去了保春堂。 孟掌柜仔细问诊后,给开了些补气益血的方子。他是这么说的:“大姑娘只是有些郁结于心,因着时间短,情况不算严重。平日莫要总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若是可以,干脆去别处小住一段时日,好好散散心,心情也就愉快了。” 李老娘同儿子儿媳商量过后,决定让几个小的陪着大妞去她舅舅家住上一段时日,省的整天闷在家里头,把人给闷坏了。 大妞姐的舅舅是隔壁县的小乡绅,住在乡下,有个很大的庄子。 她舅舅舅母都是个和善的,对她也很是疼爱。家里头还有几个表姐妹,年龄相仿,关系一向不错。 李老娘想着,姑娘家家的,在一起玩玩闹闹,说说话,大妞心情也就能好了。 所以这段日子,除了李仁夫妻,他家里头其他人都一起去了隔壁县。 大妞姐的舅舅,接到信件,当即就派了下人来家里接外甥们。 大妞姐的外祖母还让下人传话,极力邀请李老娘和李仁夫妻一起过去住。 亲家如此热情,李老娘乐呵呵的备好礼物,坐着马车跟着几个小的一起去了。 李仁夫妻倒是想去,可家里头生意需要他们打理,实在走不开。 李家四姐弟走亲戚去了,瑾玉没了小伙伴,只能整天闷在家里看书写字,或是在铺子里帮忙记账。 家里头的男孩子可以上学,瑾音也时不时去保春堂学医。 只有瑾玉一人,没有小伙伴,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子,还蛮孤单的。 瑾音便想着,等瑾言考试回来,早日去牙行给她挑个小丫头,留在身边说说话,做个伴。 这日上午,瑾音和瑾玉偷了个懒,没去铺子里头。二人收拾了一会,正准备去落花巷的院子。 苏先生留给瑾玉的院子,他们没有搬过去住,一直空闲着。那宅院有苏先生留下的许多书籍,还有许多的花花草草。 自己的院子不大,瑾玉在家种花不方便,便将花养在苏府的小花园里头,准备等花长相好些,就搬去书铺里头售卖。 所以每隔几日,瑾音都会带弟弟妹妹过去打理一番。 姐妹两个还没出门,门口就响起一阵喧闹之声,接着就有人敲门。 瑾音和瑾玉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 瑾音大声回了句:“来了!” 说罢,打开院子门。 只见门外,王明一脸的欣喜激动,见着她就大声叫道:“东家,东家,瑾言少爷过了,又是榜首!” “当真!”瑾音瞪大了双眼。 “千真万确!”王明咧着嘴大笑。 “瑾言呢?怎么没有一同回来?”瑾音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自家二弟的身影。” “哦。瑾言少爷被他的同窗拉着去吃酒了,他怕您担心,让我先赶回来给您通报一声,中午他就回来了。”王明将行李搬进院子里,“东家,这是少爷的行李,我给您放这了。 瑾音终于露出了笑容,她高兴的道:“行,谢谢了。你现在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去哪?” 王明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东家,我这离家蛮久了,我想回家一趟,您看成不?” “行!我给你批三天假。”瑾音笑的爽快,又招了招手,“你先别走,站这等我会。” 说罢,匆匆回了房间,拿了一两碎银放在荷包中,转身来到院子里,塞给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就回铺子里头干活。” 王明摸了摸荷包,摸到一角碎银,旋即大喜,忙不迭鞠躬:“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鞠了好几个躬,道了好几声谢,才背着个小包袱,颠颠儿的跑了。 瑾玉也是十分高兴,小脸上全是激动:“二哥现在是童生老爷了!” 瑾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县试府试,都是榜首。虽说只是个童生,可瑾言这个小童生,前途无量啊。 她歪头看向瑾玉,巧笑道:“小玉儿,今天不去落花巷了。你二哥此次高中,肯定会有不少人来家里贺喜。咱们得赶紧出去置办些东西呢。” 瑾玉拼命点头:“落花巷的那些花草,晚个几日去看不打紧。现在还是二哥的事,更为打紧些。阿姐,我陪你一起去置办东西。” 说完,她甜甜的笑了起来:“我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师父肯定也会开心的!” 姐妹俩说干就干,拿好银钱,背上竹篓,锁好门就去了河边集市。 到了铺子里头,给巧姨几个说了这事,巧姨、王欣、包云亮、栓子也是高兴的很,纷纷朝她贺喜。 瑾音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去忙活,只叫了巧姨,陪着一起出去采买东西。 第147章 又是榜首 何宇很快就给瑾音回了信,只要品相好,书铺就能收。 瑾音将这事一说,瑾玉特别的开心。 当即就表示她要养出更好的花来,赚多多的钱,交给阿姐一起置地,可把瑾音美坏了。 瑾玉虽然识文断字,也算是个小才女一枚,可却不是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 养花也算是她的爱好之一了,特别是养花还能赚钱,她养起来也就更有动力了。 瑾行听了,心里酸溜溜的。 哎呀,阿姐、兄长、小妹都能赚钱,倒显得他像个小废物了。 瑾行很是忧愁了一阵子,最后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他想着,等他长大了,肯定能赚大钱! 瑾玉很早前就给京城的苏先生去了信,表达了对师父的思念之情,又委婉表示她没办法离开家人,愧对师父云云。 信已寄出几个月,却毫无回音。 瑾玉一度惴惴不安,担心苏先生生她的气,以后不打算再认她这个弟子。 瑾音倒是不觉得苏先生会因为这事生气,她想的是,古代交通不便,可能信件在路上被弄丢了;或者是苏先生因着和离之事,忙的晕头转向,没办法回信。 没想到四月份的时候,瑾玉终于收到了苏先生的回信。 原来瑾玉的信件,在路上耽搁了好一阵子,直到三月份才送到京城赵府,也就是苏先生的夫家。 可那段日子,为着和离之事,苏先生早已离了赵府,回了苏府。 赵府的人一瞧,是个小地方寄来的信件,又想着这少夫人早就和家里头闹掰了,也就没上心,随手放一边了。 苏先生一直未等到瑾玉的信,也以为这个弟子不愿再同自己联系呢,却不想这信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 后来苏朝云派人回赵府搬嫁妆,这才发现了信件。 小玉儿收到苏先生的回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郑重的收在小木匣子里装了起来。 一连好几天,小玉儿的眼睛都是弯弯的,别提多开心了。 瑾音瞧着她那开心地样子,笑着道:“阿姐说的没错,苏先生不会怪你的。” 瑾玉点点头,娇声道:“师父说,十分想我呢。” 瑾音微微一笑:“那就多给苏先生写写信。你们师徒呀,总会有见面的时候的。” 前些日子,李老娘带着大妞姐去了保春堂。 孟掌柜仔细问诊后,给开了些补气益血的方子。他是这么说的:“大姑娘只是有些郁结于心,因着时间短,情况不算严重。平日莫要总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若是可以,干脆去别处小住一段时日,好好散散心,心情也就愉快了。” 李老娘同儿子儿媳商量过后,决定让几个小的陪着大妞去她舅舅家住上一段时日,省的整天闷在家里头,把人给闷坏了。 大妞姐的舅舅是隔壁县的小乡绅,住在乡下,有个很大的庄子。 她舅舅舅母都是个和善的,对她也很是疼爱。家里头还有几个表姐妹,年龄相仿,关系一向不错。 李老娘想着,姑娘家家的,在一起玩玩闹闹,说说话,大妞心情也就能好了。 所以这段日子,除了李仁夫妻,他家里头其他人都一起去了隔壁县。 大妞姐的舅舅,接到信件,当即就派了下人来家里接外甥们。 大妞姐的外祖母还让下人传话,极力邀请李老娘和李仁夫妻一起过去住。 亲家如此热情,李老娘乐呵呵的备好礼物,坐着马车跟着几个小的一起去了。 李仁夫妻倒是想去,可家里头生意需要他们打理,实在走不开。 李家四姐弟走亲戚去了,瑾玉没了小伙伴,只能整天闷在家里看书写字,或是在铺子里帮忙记账。 家里头的男孩子可以上学,瑾音也时不时去保春堂学医。 只有瑾玉一人,没有小伙伴,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子,还蛮孤单的。 瑾音便想着,等瑾言考试回来,早日去牙行给她挑个小丫头,留在身边说说话,做个伴。 这日上午,瑾音和瑾玉偷了个懒,没去铺子里头。二人收拾了一会,正准备去落花巷的院子。 苏先生留给瑾玉的院子,他们没有搬过去住,一直空闲着。那宅院有苏先生留下的许多书籍,还有许多的花花草草。 自己的院子不大,瑾玉在家种花不方便,便将花养在苏府的小花园里头,准备等花长相好些,就搬去书铺里头售卖。 所以每隔几日,瑾音都会带弟弟妹妹过去打理一番。 姐妹两个还没出门,门口就响起一阵喧闹之声,接着就有人敲门。 瑾音和瑾玉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 瑾音大声回了句:“来了!” 说罢,打开院子门。 只见门外,王明一脸的欣喜激动,见着她就大声叫道:“东家,东家,瑾言少爷过了,又是榜首!” “当真!”瑾音瞪大了双眼。 “千真万确!”王明咧着嘴大笑。 “瑾言呢?怎么没有一同回来?”瑾音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自家二弟的身影。” “哦。瑾言少爷被他的同窗拉着去吃酒了,他怕您担心,让我先赶回来给您通报一声,中午他就回来了。”王明将行李搬进院子里,“东家,这是少爷的行李,我给您放这了。 瑾音终于露出了笑容,她高兴的道:“行,谢谢了。你现在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去哪?” 王明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东家,我这离家蛮久了,我想回家一趟,您看成不?” “行!我给你批三天假。”瑾音笑的爽快,又招了招手,“你先别走,站这等我会。” 说罢,匆匆回了房间,拿了一两碎银放在荷包中,转身来到院子里,塞给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就回铺子里头干活。” 王明摸了摸荷包,摸到一角碎银,旋即大喜,忙不迭鞠躬:“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鞠了好几个躬,道了好几声谢,才背着个小包袱,颠颠儿的跑了。 瑾玉也是十分高兴,小脸上全是激动:“二哥现在是童生老爷了!” 瑾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县试府试,都是榜首。虽说只是个童生,可瑾言这个小童生,前途无量啊。 她歪头看向瑾玉,巧笑道:“小玉儿,今天不去落花巷了。你二哥此次高中,肯定会有不少人来家里贺喜。咱们得赶紧出去置办些东西呢。” 瑾玉拼命点头:“落花巷的那些花草,晚个几日去看不打紧。现在还是二哥的事,更为打紧些。阿姐,我陪你一起去置办东西。” 说完,她甜甜的笑了起来:“我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师父肯定也会开心的!” 姐妹俩说干就干,拿好银钱,背上竹篓,锁好门就去了河边集市。 到了铺子里头,给巧姨几个说了这事,巧姨、王欣、包云亮、栓子也是高兴的很,纷纷朝她贺喜。 瑾音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去忙活,只叫了巧姨,陪着一起出去采买东西。 第148章 三人在集市上逛了许久,鸡鸭鱼不必多说,糖果和糕点也买了很多,直到背篓装不下了,三人才匆匆的往家走。 巧姨背着满满一背篓的东西,笑容满面道:“言少爷两次都是榜首,小姐,这次咱家该办酒席了。” 瑾音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嗯,我觉得该办。咱们回村去办,办它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去。” 瑾玉抿着嘴偷笑:“阿姐,二哥是个不喜张扬性子,我觉着二哥未必想大办呢。” “这可由不得他。”瑾音牵着瑾玉的手,侧头看向她,笑着道,“到时肯定会有许多来贺喜的人,咱家不办酒,便不知礼数了。” “小姐说的在理。”巧姨笑着道。 瑾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三人快步回到家中,放下东西。 才一会的功夫,瑾言也回来了。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顾泽,以及他家的两个小厮。 两人的脸上都染了些许红晕,隔着老远,瑾音就闻到一股酒味。 瑾音走近了,微微皱眉,问:“喝酒了?” 瑾言笑着道:“并未多喝,只饮了几口。” 瑾音无奈笑道:“浑身的酒味,还道只饮了几口。” 瑾言暗暗朝顾泽指了指,张着口无声道:“他身上的酒味。” “呵呵,杨兄,咱们继续喝啊!”顾泽被小厮搀扶着,手却紧紧攥住瑾言的衣袖。 瑾言无奈的拍了拍他的手:“顾兄,今日不喝了,咱们改日再继续。” 顾泽却只是傻笑:“呵呵呵,高兴,太高兴了!” 瑾玉、巧姨站在院中,捂着嘴偷偷的笑。 顾泽身侧的一个小厮上前,对着瑾音行了个礼:“小姐,家中可有醒酒汤,能否给我家少爷盛上一碗。” 瑾音很是无语,顾泽小公子平日还算稳重端方的男孩子,吃醉了酒居然是这个傻样。 瑾音点点头:“有的,我让人去煮一碗。” 说罢看向巧姨。 巧姨笑着应了声:“成,您稍等会。” 瑾玉歪了歪头,清声道:“我也和巧姨去煮汤。” 顾泽听见声音,朝着瑾玉那边看去,眼神中闪过迷茫:“好漂亮的妹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瑾音、瑾言闻言,立即黑了脸。 顾泽的两眼一飘忽,瞅到瑾音,哈哈笑道:“瑾言,这是你大哥?你不是,不是只有个姐姐吗?” 他再一仔细看,又是哈哈大笑:“哦哦,哈哈,是瑾音姐姐啊,瑾音姐姐咋这么像个男的了。” 瑾音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 马达,穿男装就是男的了吗?她明明长得这么美,人人都说她是个英气十足的小姐姐! 瑾言拉着脸,掰正他的头:“顾兄,你看我是谁。” 顾泽看向瑾言,又是呵呵傻笑:“你是不是傻,你是杨瑾言啊。瑾言,我考了第二名,呵呵,我是第二哟。” 说罢,伸出两个手指头,在瑾言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瑾音扶额无奈,和醉鬼,没有道理可言。她转头看向瑾言:“带他去你房间休息会,酒醒了,赶紧让他回家。” 两个小厮很是尴尬,自己少爷发起酒疯,好像有点傻。 瑾言只能任由顾泽揪着衣袖,带他回自己房间。两个小厮连忙低着头,跟上步伐。 顾泽一边走,还一边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什么。 瑾音无奈的去了厨房,吩咐巧姨:“待会再打盆冷水过去。” 巧姨笑着应下。 顾泽在瑾言房间歇了十几分钟,被叫起喝了醒酒汤,又被他的小厮伺候着擦了凉水,这才终于醒了酒。 他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咦,顾兄,我怎么来了你家?” 瑾言都不想和他搭话,只是淡淡道:“醒了?醒了赶紧回去,你家里人肯定担心你呢。” 顾泽一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位好友咋了。 明明之前他对自己都很友善。怎么自个一觉醒来,这位好友变得冷冰冰的呢? 两位小厮应和着道:“是呢是呢,小少爷,您考得这般好,想必老夫人和老爷很是高兴,正在家里等着您呢。咱们还是莫叨扰杨公子了,赶紧回去。” 哎哟喂小主子,您刚刚可是一张嘴,把人家家里人得罪了个遍,咱们赶紧走,别讨嫌。 顾泽闻言,眼神亮了亮,可想到早逝的母亲,眼眸旋即暗淡几分。 他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对瑾言微微拱手:“言兄,如此我便先回了。等回了学堂,咱们再一同讨论课业,希望明年院试,我们二人仍旧可以一同入榜。” 瑾言也朝他拱手行礼,笑着点头道:“嗯,一同努力。” 将几人送出门后,瑾言这才去了瑾音房中。 他站在门口,只听得里头小妹、阿姐兴高采烈的声音,以及巧姨时不时的温柔应和。 瑾言手顿了顿,也慢慢笑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锦盒,压下弯弯的唇角,抬手轻叩几声:“阿姐。” 房内响起瑾音清脆的声音:“进来。” 瑾言推开房门,迈步进去,就见三双含笑的眼睛齐齐望向他。 瑾玉最先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满眼崇拜:“二哥,你真的太棒了!” 瑾言摸了摸她的头:“嗯,玉儿也很厉害。” 瑾玉甜甜的笑着,拉他坐到凳子上。 瑾音问:“你那好同窗走了?” 瑾言无奈的笑了笑:“阿姐,他喝醉了,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咳,不至于。”瑾音摸了摸鼻子。 巧姨给瑾言倒了一杯毛尖茶,瑾言接过茶水,朝巧姨道了声谢。 巧姨放下茶壶,笑着道:“二少爷此次考试,人都清瘦了不少,想必十分辛苦。等晚上我烧几道好菜,给您补补。” 瑾音闻言,仔细端详瑾言,只见他确实是清瘦了,脸颊两侧的肉肉全没了。 她虽未曾参加过科举,可听人说过科举的不易,进了考场几天几夜不能出来。有些体质差的人,考完试后就要大病一场。 瑾音当即吩咐巧姨:“巧姨,你去保春堂买些滋补的药材回来煲汤喝。” 巧姨当即站起身,道:“煲汤得煲久些才好,我现在就去孟掌柜那买。” 瑾音忙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递给她:“辛苦巧姨了。” 巧姨接过银子,佯装生气道:“总和我这般客气,我可生气了。” 瑾音嘻嘻一笑:“是是是,我们最最亲爱又勤快的巧姨。” 说罢,众人纷纷大笑。巧姨拿着银子,笑着往外走去,边走还边说:“小姐,您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第148章 三人在集市上逛了许久,鸡鸭鱼不必多说,糖果和糕点也买了很多,直到背篓装不下了,三人才匆匆的往家走。 巧姨背着满满一背篓的东西,笑容满面道:“言少爷两次都是榜首,小姐,这次咱家该办酒席了。” 瑾音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嗯,我觉得该办。咱们回村去办,办它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去。” 瑾玉抿着嘴偷笑:“阿姐,二哥是个不喜张扬性子,我觉着二哥未必想大办呢。” “这可由不得他。”瑾音牵着瑾玉的手,侧头看向她,笑着道,“到时肯定会有许多来贺喜的人,咱家不办酒,便不知礼数了。” “小姐说的在理。”巧姨笑着道。 瑾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三人快步回到家中,放下东西。 才一会的功夫,瑾言也回来了。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顾泽,以及他家的两个小厮。 两人的脸上都染了些许红晕,隔着老远,瑾音就闻到一股酒味。 瑾音走近了,微微皱眉,问:“喝酒了?” 瑾言笑着道:“并未多喝,只饮了几口。” 瑾音无奈笑道:“浑身的酒味,还道只饮了几口。” 瑾言暗暗朝顾泽指了指,张着口无声道:“他身上的酒味。” “呵呵,杨兄,咱们继续喝啊!”顾泽被小厮搀扶着,手却紧紧攥住瑾言的衣袖。 瑾言无奈的拍了拍他的手:“顾兄,今日不喝了,咱们改日再继续。” 顾泽却只是傻笑:“呵呵呵,高兴,太高兴了!” 瑾玉、巧姨站在院中,捂着嘴偷偷的笑。 顾泽身侧的一个小厮上前,对着瑾音行了个礼:“小姐,家中可有醒酒汤,能否给我家少爷盛上一碗。” 瑾音很是无语,顾泽小公子平日还算稳重端方的男孩子,吃醉了酒居然是这个傻样。 瑾音点点头:“有的,我让人去煮一碗。” 说罢看向巧姨。 巧姨笑着应了声:“成,您稍等会。” 瑾玉歪了歪头,清声道:“我也和巧姨去煮汤。” 顾泽听见声音,朝着瑾玉那边看去,眼神中闪过迷茫:“好漂亮的妹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瑾音、瑾言闻言,立即黑了脸。 顾泽的两眼一飘忽,瞅到瑾音,哈哈笑道:“瑾言,这是你大哥?你不是,不是只有个姐姐吗?” 他再一仔细看,又是哈哈大笑:“哦哦,哈哈,是瑾音姐姐啊,瑾音姐姐咋这么像个男的了。” 瑾音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 马达,穿男装就是男的了吗?她明明长得这么美,人人都说她是个英气十足的小姐姐! 瑾言拉着脸,掰正他的头:“顾兄,你看我是谁。” 顾泽看向瑾言,又是呵呵傻笑:“你是不是傻,你是杨瑾言啊。瑾言,我考了第二名,呵呵,我是第二哟。” 说罢,伸出两个手指头,在瑾言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瑾音扶额无奈,和醉鬼,没有道理可言。她转头看向瑾言:“带他去你房间休息会,酒醒了,赶紧让他回家。” 两个小厮很是尴尬,自己少爷发起酒疯,好像有点傻。 瑾言只能任由顾泽揪着衣袖,带他回自己房间。两个小厮连忙低着头,跟上步伐。 顾泽一边走,还一边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什么。 瑾音无奈的去了厨房,吩咐巧姨:“待会再打盆冷水过去。” 巧姨笑着应下。 顾泽在瑾言房间歇了十几分钟,被叫起喝了醒酒汤,又被他的小厮伺候着擦了凉水,这才终于醒了酒。 他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咦,顾兄,我怎么来了你家?” 瑾言都不想和他搭话,只是淡淡道:“醒了?醒了赶紧回去,你家里人肯定担心你呢。” 顾泽一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位好友咋了。 明明之前他对自己都很友善。怎么自个一觉醒来,这位好友变得冷冰冰的呢? 两位小厮应和着道:“是呢是呢,小少爷,您考得这般好,想必老夫人和老爷很是高兴,正在家里等着您呢。咱们还是莫叨扰杨公子了,赶紧回去。” 哎哟喂小主子,您刚刚可是一张嘴,把人家家里人得罪了个遍,咱们赶紧走,别讨嫌。 顾泽闻言,眼神亮了亮,可想到早逝的母亲,眼眸旋即暗淡几分。 他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对瑾言微微拱手:“言兄,如此我便先回了。等回了学堂,咱们再一同讨论课业,希望明年院试,我们二人仍旧可以一同入榜。” 瑾言也朝他拱手行礼,笑着点头道:“嗯,一同努力。” 将几人送出门后,瑾言这才去了瑾音房中。 他站在门口,只听得里头小妹、阿姐兴高采烈的声音,以及巧姨时不时的温柔应和。 瑾言手顿了顿,也慢慢笑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锦盒,压下弯弯的唇角,抬手轻叩几声:“阿姐。” 房内响起瑾音清脆的声音:“进来。” 瑾言推开房门,迈步进去,就见三双含笑的眼睛齐齐望向他。 瑾玉最先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满眼崇拜:“二哥,你真的太棒了!” 瑾言摸了摸她的头:“嗯,玉儿也很厉害。” 瑾玉甜甜的笑着,拉他坐到凳子上。 瑾音问:“你那好同窗走了?” 瑾言无奈的笑了笑:“阿姐,他喝醉了,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咳,不至于。”瑾音摸了摸鼻子。 巧姨给瑾言倒了一杯毛尖茶,瑾言接过茶水,朝巧姨道了声谢。 巧姨放下茶壶,笑着道:“二少爷此次考试,人都清瘦了不少,想必十分辛苦。等晚上我烧几道好菜,给您补补。” 瑾音闻言,仔细端详瑾言,只见他确实是清瘦了,脸颊两侧的肉肉全没了。 她虽未曾参加过科举,可听人说过科举的不易,进了考场几天几夜不能出来。有些体质差的人,考完试后就要大病一场。 瑾音当即吩咐巧姨:“巧姨,你去保春堂买些滋补的药材回来煲汤喝。” 巧姨当即站起身,道:“煲汤得煲久些才好,我现在就去孟掌柜那买。” 瑾音忙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递给她:“辛苦巧姨了。” 巧姨接过银子,佯装生气道:“总和我这般客气,我可生气了。” 瑾音嘻嘻一笑:“是是是,我们最最亲爱又勤快的巧姨。” 说罢,众人纷纷大笑。巧姨拿着银子,笑着往外走去,边走还边说:“小姐,您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第149章 “阿姐,给你和玉儿带了礼物。“瑾言从怀中取出两个锦盒,分别递给二人。 瑾玉打开锦盒,惊喜道:“呀,是玉佩!” 说罢,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玉佩小小的一只,上面雕刻着花鸟图案。 玉佩材质一般,胜在做工精巧,瞧着十分不错。 “二哥,我好喜欢!”瑾玉欢喜的抚摸着玉佩。 “嗯,喜欢就好。”瑾言笑道,“你名中带玉,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看过瑾玉的礼物,瑾音十分好奇,瑾言给自己带的什么礼物。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锦盒,里头传来轻微的声响。手头的这个盒子呈长方形状,比瑾玉的锦盒大了一些。 瑾音缓缓打开锦盒,看见里头的东西,愣住一瞬。 她转头看向瑾言。 “阿姐,喜不喜欢。”瑾言有些期待的问。 瑾音笑着使劲点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只见锦盒之中,放着八支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银针,正好是一套。 瑾音取出一枚最细的银针,举在眼前端详,忍不住咧嘴:“我在咱们千水县,还没见过做工这么好的银针呢。孟掌柜那套银针倒是好,只是他舍不得给我多看,生怕我给他顺走了。瑾言,你真是太太太好了!” “阿姐您总说想要一套银针,这次也是机缘巧合,听酒楼同住的学子说起,舟府城中有位银匠人手艺极好。想着过去碰碰运气,没想到那位师傅真打了出来。阿姐的及笄礼快到了,你又不喜戴首饰,这副银针权当是我提前送给阿姐的及笄礼,望阿姐一生平安喜乐,顺遂富足。” 瑾音听闻此言,感动无比。 她语气柔和:“如此阿姐便谢谢你了。也希望我么不能瑾言的科举之路顺遂,来日金榜题名,鹏程万里。” 说罢,瑾音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捏针,殷切道:“我见你面容消瘦,黑眼圈严重。想必这段时日的考试,也遭了不少罪。来,阿姐给你扎两针,保准你精神抖擞。” 瑾言闻言,冷汗瞬间流了下来,慌忙将手抽回,连连摆手:“呵呵,阿姐,我觉着我身体康健着呢,不必,实在不必。” 瑾玉哪里见过素来沉稳的二哥,有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在一旁看的咯咯直笑。 “逗你玩呢。”瑾音嘿嘿笑了两声,顺势将银针收回锦盒。 瑾言无奈的看向瑾音、瑾玉。 瑾音收了笑容,问:“此次的舟府之行,一切可还顺遂?” 瑾言坐直了身体,点头:“还算顺利。刚到舟府时,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也或许是赶路过于劳累,我们几个都生了场小病。好在去的早,歇了两天就缓过来了。不过考试那几日,舟府突然降温了,连着下了几天雨。我们吃住在考场三天,考场的房子漏风漏雨,着实难熬,不过好在顺利考完了试。说来,也是阿姐您有先见之明,让我每日练习拳脚功夫,这身体似乎也比其他的读书人强一些,我竟一点事没有。”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我这次能考榜首,就占了身体的优势。那些考试的学子,很多学问都不错,可有好几位都因着身体原因,没有考完。其中有个叫王松林的学子,十八九岁,才华横溢,原本大家都觉得他会考第一。没想到考试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受了凉,身体吃不消,发起了高烧。没办法,只能被抬出考场,去看大夫了” 瑾言想起那位学子,都忍不住为他惋惜。他们在舟府住了那么久,是看过那位的文章的,着实精妙,无人能及。 奈何对方居然在考试的时候生了病,真可谓是时运不济啊。 瑾音、瑾玉听他讲着舟府发生的事情,也都是感叹不已。科举啊,除去才学,运气也十分重要啊。 “你能考的这般好,也不全靠的是运气,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努力。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而你恰好,抓住罢了!”瑾音毫不掩饰对他的夸赞。 瑾玉也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赞同,以前师父都夸过好几次二哥呢。在她心里头,自家二哥就是最厉害的,甭管是谁,都比不过她家二哥。 瑾言谦虚的笑了笑,又道:“出去了一趟,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发觉自己才学着实浅薄。我还需努力。” “你们一同去的,我只知顾泽考了第二,其他人呢?”瑾音继续问。 “此次考试,取前五十名。顾泽兄县试成绩不算突出,没想到府试居然考了第二,所以才激动成那个样子。青云堂兄排在三十二名,还有两位同窗也上榜了,分别是二十六名和四十八名。青书堂兄,以及另两位同窗,没有考上。”瑾言道。 杨青书县试就是最后一名,落榜在意料之中。他自己去府试之前,已经做好了落榜的心理准备,只是出了结果,见着两位弟弟都上榜了,心里头终归还是有些失望。 瑾音又问:“你们今天上午去哪里喝酒了?” “胡县令的小儿子今年也参加府试。他与我们一同回来的,到了县城门口,非要邀请我们一行人去他家吃饭。实在推拒不得,我们便都去了。”瑾言解释道,“胡小公子一直在舟府那边的书院念书,此次也上榜了,是第六名。” “原是如此。”瑾音又问,“你觉得王明如何?” 瑾言想了想,点头赞许:“王明小哥心思细腻,将各项事情都办的很妥帖。阿姐,你问这个干嘛?” 瑾音笑着道:“你既要走科举路,身边少不得要找个得力的人,帮你处理各项事务。我想着,王明既然不错,便想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在你身边做事,你看如何。” 瑾言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会,笑道:“这个确实可以。这次舟府之行,很多事都是他去处理的。” “行,那等他回来上工,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还有就是,过两天你同我去趟牙行。” “去牙行作甚?”瑾言不解。 “给你挑个书童,带在身边。” 瑾言笑着摇头:“阿姐,我又不是那等富贵公子哥,身边哪里需要这般多的人。王明小哥那里我自己去问,若是他不愿意,我们再去牙行。” 瑾音摇头:“王明若是愿意去你身边,铺子头人手就不够了。我也不想从外头招人了,直接买个半大小子,放在铺子里好好教,比外头的伙计忠心。” 瑾言想了想,笑着道:“阿姐想的周到。” 瑾音又看向瑾玉,柔声问:“玉儿,阿姐也给你找个小丫头好不?” 瑾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能像小石头那样,陪着瑾行的伙伴吗?” “嗯。”瑾音点点头。 “好呀!”瑾玉眉眼弯弯,笑的开心。 瑾音瑾言对视一眼,都笑了。 第149章 “阿姐,给你和玉儿带了礼物。“瑾言从怀中取出两个锦盒,分别递给二人。 瑾玉打开锦盒,惊喜道:“呀,是玉佩!” 说罢,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玉佩小小的一只,上面雕刻着花鸟图案。 玉佩材质一般,胜在做工精巧,瞧着十分不错。 “二哥,我好喜欢!”瑾玉欢喜的抚摸着玉佩。 “嗯,喜欢就好。”瑾言笑道,“你名中带玉,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看过瑾玉的礼物,瑾音十分好奇,瑾言给自己带的什么礼物。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锦盒,里头传来轻微的声响。手头的这个盒子呈长方形状,比瑾玉的锦盒大了一些。 瑾音缓缓打开锦盒,看见里头的东西,愣住一瞬。 她转头看向瑾言。 “阿姐,喜不喜欢。”瑾言有些期待的问。 瑾音笑着使劲点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只见锦盒之中,放着八支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银针,正好是一套。 瑾音取出一枚最细的银针,举在眼前端详,忍不住咧嘴:“我在咱们千水县,还没见过做工这么好的银针呢。孟掌柜那套银针倒是好,只是他舍不得给我多看,生怕我给他顺走了。瑾言,你真是太太太好了!” “阿姐您总说想要一套银针,这次也是机缘巧合,听酒楼同住的学子说起,舟府城中有位银匠人手艺极好。想着过去碰碰运气,没想到那位师傅真打了出来。阿姐的及笄礼快到了,你又不喜戴首饰,这副银针权当是我提前送给阿姐的及笄礼,望阿姐一生平安喜乐,顺遂富足。” 瑾音听闻此言,感动无比。 她语气柔和:“如此阿姐便谢谢你了。也希望我么不能瑾言的科举之路顺遂,来日金榜题名,鹏程万里。” 说罢,瑾音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捏针,殷切道:“我见你面容消瘦,黑眼圈严重。想必这段时日的考试,也遭了不少罪。来,阿姐给你扎两针,保准你精神抖擞。” 瑾言闻言,冷汗瞬间流了下来,慌忙将手抽回,连连摆手:“呵呵,阿姐,我觉着我身体康健着呢,不必,实在不必。” 瑾玉哪里见过素来沉稳的二哥,有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在一旁看的咯咯直笑。 “逗你玩呢。”瑾音嘿嘿笑了两声,顺势将银针收回锦盒。 瑾言无奈的看向瑾音、瑾玉。 瑾音收了笑容,问:“此次的舟府之行,一切可还顺遂?” 瑾言坐直了身体,点头:“还算顺利。刚到舟府时,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也或许是赶路过于劳累,我们几个都生了场小病。好在去的早,歇了两天就缓过来了。不过考试那几日,舟府突然降温了,连着下了几天雨。我们吃住在考场三天,考场的房子漏风漏雨,着实难熬,不过好在顺利考完了试。说来,也是阿姐您有先见之明,让我每日练习拳脚功夫,这身体似乎也比其他的读书人强一些,我竟一点事没有。”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我这次能考榜首,就占了身体的优势。那些考试的学子,很多学问都不错,可有好几位都因着身体原因,没有考完。其中有个叫王松林的学子,十八九岁,才华横溢,原本大家都觉得他会考第一。没想到考试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受了凉,身体吃不消,发起了高烧。没办法,只能被抬出考场,去看大夫了” 瑾言想起那位学子,都忍不住为他惋惜。他们在舟府住了那么久,是看过那位的文章的,着实精妙,无人能及。 奈何对方居然在考试的时候生了病,真可谓是时运不济啊。 瑾音、瑾玉听他讲着舟府发生的事情,也都是感叹不已。科举啊,除去才学,运气也十分重要啊。 “你能考的这般好,也不全靠的是运气,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努力。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而你恰好,抓住罢了!”瑾音毫不掩饰对他的夸赞。 瑾玉也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赞同,以前师父都夸过好几次二哥呢。在她心里头,自家二哥就是最厉害的,甭管是谁,都比不过她家二哥。 瑾言谦虚的笑了笑,又道:“出去了一趟,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发觉自己才学着实浅薄。我还需努力。” “你们一同去的,我只知顾泽考了第二,其他人呢?”瑾音继续问。 “此次考试,取前五十名。顾泽兄县试成绩不算突出,没想到府试居然考了第二,所以才激动成那个样子。青云堂兄排在三十二名,还有两位同窗也上榜了,分别是二十六名和四十八名。青书堂兄,以及另两位同窗,没有考上。”瑾言道。 杨青书县试就是最后一名,落榜在意料之中。他自己去府试之前,已经做好了落榜的心理准备,只是出了结果,见着两位弟弟都上榜了,心里头终归还是有些失望。 瑾音又问:“你们今天上午去哪里喝酒了?” “胡县令的小儿子今年也参加府试。他与我们一同回来的,到了县城门口,非要邀请我们一行人去他家吃饭。实在推拒不得,我们便都去了。”瑾言解释道,“胡小公子一直在舟府那边的书院念书,此次也上榜了,是第六名。” “原是如此。”瑾音又问,“你觉得王明如何?” 瑾言想了想,点头赞许:“王明小哥心思细腻,将各项事情都办的很妥帖。阿姐,你问这个干嘛?” 瑾音笑着道:“你既要走科举路,身边少不得要找个得力的人,帮你处理各项事务。我想着,王明既然不错,便想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在你身边做事,你看如何。” 瑾言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会,笑道:“这个确实可以。这次舟府之行,很多事都是他去处理的。” “行,那等他回来上工,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还有就是,过两天你同我去趟牙行。” “去牙行作甚?”瑾言不解。 “给你挑个书童,带在身边。” 瑾言笑着摇头:“阿姐,我又不是那等富贵公子哥,身边哪里需要这般多的人。王明小哥那里我自己去问,若是他不愿意,我们再去牙行。” 瑾音摇头:“王明若是愿意去你身边,铺子头人手就不够了。我也不想从外头招人了,直接买个半大小子,放在铺子里好好教,比外头的伙计忠心。” 瑾言想了想,笑着道:“阿姐想的周到。” 瑾音又看向瑾玉,柔声问:“玉儿,阿姐也给你找个小丫头好不?” 瑾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能像小石头那样,陪着瑾行的伙伴吗?” “嗯。”瑾音点点头。 “好呀!”瑾玉眉眼弯弯,笑的开心。 瑾音瑾言对视一眼,都笑了。 第150章 姐弟几人才在房间内聊了一小会天,院门又被敲得“砰砰”直响。 瑾言立即起身,去外头开了门。 瑾音将银针收在梳妆匣之中,问瑾玉:“玉儿,这玉佩,你带着吗?” 瑾玉乖乖摇头:“玉佩贵重,我去放起来。” 说罢,捧着锦盒,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瑾音笑着摇摇头,带上房门,去院子里头,瞧瞧是谁来了。 只见两个衣着朴素却不俗的小厮,站在院子里头同瑾言说着话。 瑾言手中拿着一张帖子,十分客气的朝他们微微晗首。 小厮俩个笑了笑,拱了拱手,便往外走了。 瑾音上前,好奇的看向瑾言手中的请帖,问:“是谁家的?” 瑾言将请帖递给她,无奈道:“胡县令家的请帖,说是三日后,家中设宴,请我过去吃酒。” 瑾音接过请帖看了看,果真是胡县令的印信。 她笑道:“日后少不了这类应酬,只有一点,你年龄尚小,万不可多饮酒。吃多了酒,以后可就长不高了,矮矬矬!” 瑾音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了一下。 瑾言噗嗤一笑,背着手,摇着脑袋往房间去:“阿姐,您可真是!” “嘿,我可说真的!”瑾音大声说道,话刚说出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胡县令家的下人才走一会,院门又被敲响了。 瑾音、瑾言、瑾玉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相互对望,又是谁来了? 瑾音起身开了院门,正对上梅山长、德良叔两张硕大的笑脸,晃得她眼睛都闪了闪。 “梅山长、德良叔,您二位怎么的来了?快请快请。”瑾音侧身,伸手请他二位进来。 “山长,德良叔!”瑾言一见是二人,连忙起身,走到二人身边行礼。 梅山长一把托住他,慈笑着拍拍他的手臂:“瑾言呐我听说了,你此次府试又是榜首。不错,不错,真为我们书院争光呐!” “全靠师长们的悉心教导,我才能取得这般成绩。”瑾言语气十分诚恳。 梅山长听闻,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转头对着德良道:“嗯,你们村,出人才啊!一下子出了两个小童生。” 德良叔笑的眼睛眯起来:“哪里是我们村出人才,明明是咱们书院的风水好。” 瑾音笑着上前:“山长、德良叔,您二位进屋坐会,我给您二位沏壶茶水去。” 梅山长摆摆手:“不必麻烦,我们这就要走了。来呢,也是想通知瑾言一声,明日回书院领奖赏。” “哎呀,还有奖励呢。”瑾玉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山长。 “哈哈,当然有。”梅山长瞧了一眼这个十分可爱的小丫头,笑着对她道,“而且啊,你哥哥的最多!” 瑾玉崇拜的看向瑾言,瑾言摸了摸她的脑袋,抿嘴微笑,温文尔雅。 梅山长、德良叔二人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瑾音、瑾言、瑾玉三人才坐下,院门又被敲响了。 “又是谁啊。”瑾音无奈。 瑾言也无奈,起了身前去开院门 这一下午的光景,六七波客人上门拜访,多是瑾言此次一同赶考的同窗,下了拜帖请他前去聚会。 到第二日,登门贺喜的人更多了。一条巷子的邻居、何秀才、镖局的张师傅,顾府的顾泽,还有保春堂的孟掌柜,都带着礼物上门了。 甚至一些从未来往过的县城读书人,也带着礼物上门,都是来拜访瑾言的。只不过瑾言去了书院,他们并未见上瑾言。 人来的实在太多,瑾音只得让瑾玉,将来人的信息、礼物几许一一誊记于纸张之上,打算等瑾言回来了,与他商量摆酒的事宜,同时给来人回来。 第三日,瑾言要去胡县令家赴宴。胡县令当然不止请了瑾言一人,还有瑾言一同考上的同窗,以及城中有些名气的读书人,都去赴了宴。 梅山长、德良叔、顾泽几人都在,瑾音也就挺放心的,让瑾言一人去了。 回来时,胡县令给了瑾言不少礼物,瑾音看着胡县令家小厮提着的礼物,有些忧心的让他们放进了屋里。又拿出了一些铜板打赏他们几个。 等胡家小厮走了,瑾音看着那堆礼物,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瑾言笑着安抚瑾音:“阿姐,无碍的,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不止我一人得了县令家的礼。我本也有些担心,可梅山长与德良叔都让我收下便可。” 瑾音心思微动,想通了其间关键,她点点头,道:“嗯。” 说罢,清点了一番东西,果真都不是些贵重物品。一方砚台,两本诗集,另有一些干果吃食。 瑾音将东西归置起来,转身问他:“明日我们便去牙行。” 瑾言点头,转身回了房间,不久又返回了。他将两锭沉甸甸的银子往瑾音手中一塞:“阿姐,给你。” “哎呀,这是书院奖励的?”瑾音惊喜的摸着银子,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嗯!”瑾言笑了。 瑾音摸了好一会,才塞回他的手中:“日后得了银子,自己收着。” 瑾言摇头:“我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全给阿姐!” 瑾音好笑道:“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日后交际少不得银子。” “什么身份一不一样的,反正我是你的弟弟,我赚的银子就要给你。阿姐,我若缺银子,会给你说的,你到时再给我就是。”他很坚决的将银子塞回瑾音手中。 瑾音又感动又欣慰,真是她的好老弟! 瑾音道:“这二十两我便帮你收着了。过两天咱们回村一趟,村长也说要给你和青云发奖赏。咱们现在村里头摆酒,完了再回县里头摆酒。咱们宅子太小了,人手也不够,我打算直接去刘记酒楼订几桌酒,你看如何?” “听阿姐的安排。”瑾言微微笑着。 兄妹二人将各项事情都商量妥当,已是头晕脑胀。她们二人未曾经历过这等宴请大事,只能将所有计划一一规划清楚,再去问德良叔等有经验之人,看看有无漏洞。 第150章 姐弟几人才在房间内聊了一小会天,院门又被敲得“砰砰”直响。 瑾言立即起身,去外头开了门。 瑾音将银针收在梳妆匣之中,问瑾玉:“玉儿,这玉佩,你带着吗?” 瑾玉乖乖摇头:“玉佩贵重,我去放起来。” 说罢,捧着锦盒,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瑾音笑着摇摇头,带上房门,去院子里头,瞧瞧是谁来了。 只见两个衣着朴素却不俗的小厮,站在院子里头同瑾言说着话。 瑾言手中拿着一张帖子,十分客气的朝他们微微晗首。 小厮俩个笑了笑,拱了拱手,便往外走了。 瑾音上前,好奇的看向瑾言手中的请帖,问:“是谁家的?” 瑾言将请帖递给她,无奈道:“胡县令家的请帖,说是三日后,家中设宴,请我过去吃酒。” 瑾音接过请帖看了看,果真是胡县令的印信。 她笑道:“日后少不了这类应酬,只有一点,你年龄尚小,万不可多饮酒。吃多了酒,以后可就长不高了,矮矬矬!” 瑾音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了一下。 瑾言噗嗤一笑,背着手,摇着脑袋往房间去:“阿姐,您可真是!” “嘿,我可说真的!”瑾音大声说道,话刚说出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胡县令家的下人才走一会,院门又被敲响了。 瑾音、瑾言、瑾玉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相互对望,又是谁来了? 瑾音起身开了院门,正对上梅山长、德良叔两张硕大的笑脸,晃得她眼睛都闪了闪。 “梅山长、德良叔,您二位怎么的来了?快请快请。”瑾音侧身,伸手请他二位进来。 “山长,德良叔!”瑾言一见是二人,连忙起身,走到二人身边行礼。 梅山长一把托住他,慈笑着拍拍他的手臂:“瑾言呐我听说了,你此次府试又是榜首。不错,不错,真为我们书院争光呐!” “全靠师长们的悉心教导,我才能取得这般成绩。”瑾言语气十分诚恳。 梅山长听闻,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转头对着德良道:“嗯,你们村,出人才啊!一下子出了两个小童生。” 德良叔笑的眼睛眯起来:“哪里是我们村出人才,明明是咱们书院的风水好。” 瑾音笑着上前:“山长、德良叔,您二位进屋坐会,我给您二位沏壶茶水去。” 梅山长摆摆手:“不必麻烦,我们这就要走了。来呢,也是想通知瑾言一声,明日回书院领奖赏。” “哎呀,还有奖励呢。”瑾玉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山长。 “哈哈,当然有。”梅山长瞧了一眼这个十分可爱的小丫头,笑着对她道,“而且啊,你哥哥的最多!” 瑾玉崇拜的看向瑾言,瑾言摸了摸她的脑袋,抿嘴微笑,温文尔雅。 梅山长、德良叔二人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瑾音、瑾言、瑾玉三人才坐下,院门又被敲响了。 “又是谁啊。”瑾音无奈。 瑾言也无奈,起了身前去开院门 这一下午的光景,六七波客人上门拜访,多是瑾言此次一同赶考的同窗,下了拜帖请他前去聚会。 到第二日,登门贺喜的人更多了。一条巷子的邻居、何秀才、镖局的张师傅,顾府的顾泽,还有保春堂的孟掌柜,都带着礼物上门了。 甚至一些从未来往过的县城读书人,也带着礼物上门,都是来拜访瑾言的。只不过瑾言去了书院,他们并未见上瑾言。 人来的实在太多,瑾音只得让瑾玉,将来人的信息、礼物几许一一誊记于纸张之上,打算等瑾言回来了,与他商量摆酒的事宜,同时给来人回来。 第三日,瑾言要去胡县令家赴宴。胡县令当然不止请了瑾言一人,还有瑾言一同考上的同窗,以及城中有些名气的读书人,都去赴了宴。 梅山长、德良叔、顾泽几人都在,瑾音也就挺放心的,让瑾言一人去了。 回来时,胡县令给了瑾言不少礼物,瑾音看着胡县令家小厮提着的礼物,有些忧心的让他们放进了屋里。又拿出了一些铜板打赏他们几个。 等胡家小厮走了,瑾音看着那堆礼物,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瑾言笑着安抚瑾音:“阿姐,无碍的,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不止我一人得了县令家的礼。我本也有些担心,可梅山长与德良叔都让我收下便可。” 瑾音心思微动,想通了其间关键,她点点头,道:“嗯。” 说罢,清点了一番东西,果真都不是些贵重物品。一方砚台,两本诗集,另有一些干果吃食。 瑾音将东西归置起来,转身问他:“明日我们便去牙行。” 瑾言点头,转身回了房间,不久又返回了。他将两锭沉甸甸的银子往瑾音手中一塞:“阿姐,给你。” “哎呀,这是书院奖励的?”瑾音惊喜的摸着银子,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嗯!”瑾言笑了。 瑾音摸了好一会,才塞回他的手中:“日后得了银子,自己收着。” 瑾言摇头:“我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全给阿姐!” 瑾音好笑道:“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日后交际少不得银子。” “什么身份一不一样的,反正我是你的弟弟,我赚的银子就要给你。阿姐,我若缺银子,会给你说的,你到时再给我就是。”他很坚决的将银子塞回瑾音手中。 瑾音又感动又欣慰,真是她的好老弟! 瑾音道:“这二十两我便帮你收着了。过两天咱们回村一趟,村长也说要给你和青云发奖赏。咱们现在村里头摆酒,完了再回县里头摆酒。咱们宅子太小了,人手也不够,我打算直接去刘记酒楼订几桌酒,你看如何?” “听阿姐的安排。”瑾言微微笑着。 兄妹二人将各项事情都商量妥当,已是头晕脑胀。她们二人未曾经历过这等宴请大事,只能将所有计划一一规划清楚,再去问德良叔等有经验之人,看看有无漏洞。 第151章 早上,送了瑾行和小石头去学堂之后,兄妹三人带上巧姨,一同往牙行走去。 铺子里头,有王欣兄弟、包云亮、栓子四人守着,人手够了。家中事多,瑾音便让巧姨留在家里。 牙婆见又有生意上门,乐呵呵的迎上前。 她同巧姨相熟,左右瞧瞧巧姨,感叹的拍拍她的手:“哎呀,巧丫头,我瞧着你如今气色不错,脸上疤痕也淡了几许。” 巧姨对着她感激一笑:“当初多亏婶子您,我才能遇到如今的主家。” 说罢,她转身站到瑾音身后,不再说话。 牙婆呵呵一笑,看向瑾音:“小姐,您想买个啥样的人呢?” 瑾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瑾言。 瑾言声音清朗:“家中需要个十岁出头的小厮。”顿了顿,他指了指瑾音身旁的瑾玉,对牙婆道,“也给我妹妹玩伴。” 牙婆了然的点点头,伸手迎他们进客厅:“您几位先在这坐会,我去将人叫来,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等了片刻,牙婆就招呼着三四个年龄不大的丫头小子过来。 来的小孩,年岁最大的不会超过十二岁,最小的也就六岁的样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其中有个年岁很小的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就那么睁着,无比羡慕又胆怯的看着瑾音,让瑾音心中泛起一阵阵波澜。 她微微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这世间受苦的人。 瑾音侧头看向瑾言,低声道:“快些选,选完咱们就走。” 瞧着阿姐的神情,瑾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心下也是叹了口气,点头回道:“嗯。” 队伍之中只有一个男孩,约莫十岁的年纪。 瑾言问了几句他的情况,男孩子虽有些不自在,可口齿清楚,也不露怯。 男孩名叫陈宏亦,父亲很早就出了意外去世了,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最近也病逝了。为了安葬母亲,他自愿卖身,换了几两银子,安葬母亲。 牙婆冲瑾言道:“是个仁义孝顺的好孩子。” 瑾言看向瑾音,瑾音微微点点头。 瑾言了然,对牙婆道:“嗯,那便他。” 牙婆喜笑颜开,又道:“这三个丫头,您看看,挑中了哪个?” 瑾言看了她们一眼,对瑾玉道:“玉儿,你自己来选。” 瑾玉有些拘谨,她走到三个小丫头前面,对站在最右边的一个黑壮丫头,害羞的笑了笑:“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黑壮丫头比瑾玉高了半个头,也是十岁的年龄。她看着眼前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忍不住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我,我叫虎妞。” 瑾玉也不知要做什么了,转头求助般看向瑾音。 瑾音无奈上前,摸了摸她的头,看向虎妞,问道:“你在家里一般做什么呢?” “砍柴,挑水,种地。”虎妞咽了咽口水,她似乎闻到,眼前的这个小姐身上,有股子甜甜的香味。 瑾音笑了,赞叹:“虎妞,你可真能干。你看起来不大,干这么多活,会不会很累?” 虎妞猛的摇摇头:“一点也不累,我力气可大了!” 说罢,黑黑的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笑容,“就是总也吃不饱。” 瑾音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摸了摸身上,还有几块自制的奶糖,拿出来递给她一块。 虎妞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塞到嘴里头。 一旁的其他孩子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 瑾音干脆将奶糖全分给她们了。 其他三个孩子纷纷将糖放入口中轻舔,仿佛在舔着什么美味珍肴。 瑾音拉着瑾玉,在一旁低声问她:“你可是看中虎妞了?” “嗯。”瑾玉点点头,道,“我觉得虎妞姐姐,看起来很淳朴,性格也好。” “不再问问其他小姑娘的情况?” “不用了。”瑾玉乖乖的回。 这大概便是眼缘。 瑾音道:“行,那就她。” 说罢,瑾音牵着瑾玉,回到瑾言和牙婆身旁,道:“就陈宏亦和虎妞。” 牙婆瞬间笑的跟朵花似的,笑过之后,她正色道:“不过有个事情,你们得知道,要不以后说我坑你们。” “啥?”瑾音、瑾言、瑾玉三人齐齐看向她。 牙婆为难了一会,道:“虎妞呢,她比较能吃。” 瑾音还以为啥事,摆摆手:“看出来了,没事,我们养的起。” “不是。”牙婆一跺脚,咬牙道,“她一顿要吃五碗饭。” “啥!”瑾音、瑾言、瑾玉三人齐齐瞪大双眼,看向牙婆,就连巧姨,也捂住了嘴,不可置信 半个时辰后,瑾音、瑾言、瑾玉、巧姨四人走出了牙行,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陈宏亦,以及一脸老实的虎妞。 晚上,瑾行、小石头二人下了学,心情贼好的蹦蹦跳跳回了家。 一推开院门,见家里头多了两个人。 二人歪着头靠在一起,睁着两双豆豆大眼,好奇问:“阿姐\/大小姐,这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哥哥,还有这个黑妞小姐姐,是哪里来的啊?” 陈宏亦和虎妞尴尬极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瑾言刚在厨房倒了杯水,才喝下,听了他们俩的话,差点呛上西天。 瑾音无语,撸起袖子,叉腰看向二人:“你俩找揍是不?好好说话不会?!” 瑾行和小石头打了个寒颤,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小哥哥小姐姐。” 瑾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二人道:“对待别人,要有礼貌!再敢乱给人取外号,我非把你们屁股打肿!” 瑾玉噗嗤一声,上前对瑾行和小石头道:“这个小哥哥叫陈宏亦,小姐姐叫做虎妞。以后他们也是家中的一份子。” 瑾行和小石头“哦”了一声,高声道:“宏亦小哥好,黑妞姐姐好!” “是虎妞!”瑾玉向来乖巧可爱的脸上,此刻也忍不住浮现出尴尬的表情。 “嘿嘿,口误口误。”瑾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对着虎妞笑了笑,心里却在嘀咕,什么虎妞嘛,明明就是黑妞更贴切。 虎妞憨憨一笑:“没事没事,叫啥都行。” 第151章 早上,送了瑾行和小石头去学堂之后,兄妹三人带上巧姨,一同往牙行走去。 铺子里头,有王欣兄弟、包云亮、栓子四人守着,人手够了。家中事多,瑾音便让巧姨留在家里。 牙婆见又有生意上门,乐呵呵的迎上前。 她同巧姨相熟,左右瞧瞧巧姨,感叹的拍拍她的手:“哎呀,巧丫头,我瞧着你如今气色不错,脸上疤痕也淡了几许。” 巧姨对着她感激一笑:“当初多亏婶子您,我才能遇到如今的主家。” 说罢,她转身站到瑾音身后,不再说话。 牙婆呵呵一笑,看向瑾音:“小姐,您想买个啥样的人呢?” 瑾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瑾言。 瑾言声音清朗:“家中需要个十岁出头的小厮。”顿了顿,他指了指瑾音身旁的瑾玉,对牙婆道,“也给我妹妹玩伴。” 牙婆了然的点点头,伸手迎他们进客厅:“您几位先在这坐会,我去将人叫来,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等了片刻,牙婆就招呼着三四个年龄不大的丫头小子过来。 来的小孩,年岁最大的不会超过十二岁,最小的也就六岁的样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其中有个年岁很小的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就那么睁着,无比羡慕又胆怯的看着瑾音,让瑾音心中泛起一阵阵波澜。 她微微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这世间受苦的人。 瑾音侧头看向瑾言,低声道:“快些选,选完咱们就走。” 瞧着阿姐的神情,瑾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心下也是叹了口气,点头回道:“嗯。” 队伍之中只有一个男孩,约莫十岁的年纪。 瑾言问了几句他的情况,男孩子虽有些不自在,可口齿清楚,也不露怯。 男孩名叫陈宏亦,父亲很早就出了意外去世了,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最近也病逝了。为了安葬母亲,他自愿卖身,换了几两银子,安葬母亲。 牙婆冲瑾言道:“是个仁义孝顺的好孩子。” 瑾言看向瑾音,瑾音微微点点头。 瑾言了然,对牙婆道:“嗯,那便他。” 牙婆喜笑颜开,又道:“这三个丫头,您看看,挑中了哪个?” 瑾言看了她们一眼,对瑾玉道:“玉儿,你自己来选。” 瑾玉有些拘谨,她走到三个小丫头前面,对站在最右边的一个黑壮丫头,害羞的笑了笑:“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黑壮丫头比瑾玉高了半个头,也是十岁的年龄。她看着眼前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忍不住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我,我叫虎妞。” 瑾玉也不知要做什么了,转头求助般看向瑾音。 瑾音无奈上前,摸了摸她的头,看向虎妞,问道:“你在家里一般做什么呢?” “砍柴,挑水,种地。”虎妞咽了咽口水,她似乎闻到,眼前的这个小姐身上,有股子甜甜的香味。 瑾音笑了,赞叹:“虎妞,你可真能干。你看起来不大,干这么多活,会不会很累?” 虎妞猛的摇摇头:“一点也不累,我力气可大了!” 说罢,黑黑的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笑容,“就是总也吃不饱。” 瑾音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摸了摸身上,还有几块自制的奶糖,拿出来递给她一块。 虎妞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塞到嘴里头。 一旁的其他孩子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 瑾音干脆将奶糖全分给她们了。 其他三个孩子纷纷将糖放入口中轻舔,仿佛在舔着什么美味珍肴。 瑾音拉着瑾玉,在一旁低声问她:“你可是看中虎妞了?” “嗯。”瑾玉点点头,道,“我觉得虎妞姐姐,看起来很淳朴,性格也好。” “不再问问其他小姑娘的情况?” “不用了。”瑾玉乖乖的回。 这大概便是眼缘。 瑾音道:“行,那就她。” 说罢,瑾音牵着瑾玉,回到瑾言和牙婆身旁,道:“就陈宏亦和虎妞。” 牙婆瞬间笑的跟朵花似的,笑过之后,她正色道:“不过有个事情,你们得知道,要不以后说我坑你们。” “啥?”瑾音、瑾言、瑾玉三人齐齐看向她。 牙婆为难了一会,道:“虎妞呢,她比较能吃。” 瑾音还以为啥事,摆摆手:“看出来了,没事,我们养的起。” “不是。”牙婆一跺脚,咬牙道,“她一顿要吃五碗饭。” “啥!”瑾音、瑾言、瑾玉三人齐齐瞪大双眼,看向牙婆,就连巧姨,也捂住了嘴,不可置信 半个时辰后,瑾音、瑾言、瑾玉、巧姨四人走出了牙行,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陈宏亦,以及一脸老实的虎妞。 晚上,瑾行、小石头二人下了学,心情贼好的蹦蹦跳跳回了家。 一推开院门,见家里头多了两个人。 二人歪着头靠在一起,睁着两双豆豆大眼,好奇问:“阿姐\/大小姐,这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哥哥,还有这个黑妞小姐姐,是哪里来的啊?” 陈宏亦和虎妞尴尬极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瑾言刚在厨房倒了杯水,才喝下,听了他们俩的话,差点呛上西天。 瑾音无语,撸起袖子,叉腰看向二人:“你俩找揍是不?好好说话不会?!” 瑾行和小石头打了个寒颤,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小哥哥小姐姐。” 瑾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二人道:“对待别人,要有礼貌!再敢乱给人取外号,我非把你们屁股打肿!” 瑾玉噗嗤一声,上前对瑾行和小石头道:“这个小哥哥叫陈宏亦,小姐姐叫做虎妞。以后他们也是家中的一份子。” 瑾行和小石头“哦”了一声,高声道:“宏亦小哥好,黑妞姐姐好!” “是虎妞!”瑾玉向来乖巧可爱的脸上,此刻也忍不住浮现出尴尬的表情。 “嘿嘿,口误口误。”瑾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对着虎妞笑了笑,心里却在嘀咕,什么虎妞嘛,明明就是黑妞更贴切。 虎妞憨憨一笑:“没事没事,叫啥都行。” 第152章 陈宏亦和虎妞二人的衣服破旧,鞋底也快掉了,身上闻着,好多时日未洗澡的样子。 空气之中,好像有股子酸腐味。瑾音皱了皱眉头,对巧姨道:“巧姨,你带他们二人去洗个澡。” 说罢,又看向了陈宏亦和虎妞,看到他们身上那脏兮兮的衣服,叹口气道:“瑾言瑾玉,你们去找身旧衣裳旧鞋袜,给小陈和虎妞换洗穿。” 瑾言瑾玉都应了一声,转身就回房找衣服去了。 陈宏亦和虎妞被瑾音打量的,很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身体,低下头去。 他们此刻,感到有些难为情。毕竟这院子里的人,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都穿戴整齐,干净极了。 巧姨看出了他二人的窘迫,笑着招呼陈宏亦与虎妞,一面走,一面低声叮嘱他们:“莫要紧张,我家小姐很是和善的,只要你们老实肯干,对小姐忠心,小姐便是个极好的主子。往后相处些时日,你们便知晓大小姐的脾气了。你们随我来,打水去洗浴室洗干净些,头发也洗洗,小姐一家子都是爱干净的。” 巧姨说着,陈宏亦、虎妞跟在她身后,认真记着,不敢大意。 此刻,院子里只剩下瑾行、小石头和瑾音三人。 瑾行眨眨眼,磨磨蹭蹭蹭到瑾音身旁,拉着她的袖子,无比谄媚的笑了声:“阿姐!” 瑾音抖了抖身子,低头看向他:“干啥?” 瑾行放开她的衣袖,挠了挠头:“阿姐,家里能不能买匹马?” “买马?”瑾音不解,“可家里已经有牛了。而且买马可是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 她看向他:“瑾行,我知你在镖局学骑马,可是家里实在没有地方养马,如果要养,就要牵回去给马老伯养。可田庄里头很忙,马老伯夫妻还要兼种草莓和药草,他们二人只怕没有时间照顾。我知你爱骑射,可这些在镖局练练便足以,何必需要买马呢?” 瑾行脸上带上一点祈求,眼巴巴看着她:“阿姐,我不是想在家里练习。镖局有头小白马,自出生之日起,就是我照顾长大的。前不久,小白马随着镖局押镖的师兄外出,被土匪伤到了腿。虽腿伤好了,可它受了惊吓,除了我不再让人靠近。师傅说小白留着也无用了,要将它卖给屠宰贩子,可我,我实在是不舍\"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瘪嘴,低声哀求:“阿姐,小白可以留在镖局,我每天会照顾它的,不用牵回家养。阿姐——” 瑾行一直是个很爽朗大咧的男孩子,虽他有些顽皮,可不管是衣物还是吃食之上,从来不挑剔,也从未央求过瑾音什么。 这还是头一次,瑾音见他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无比虔诚的央求自己。 想必那头小白马,与他的感情很深。 瑾音摸摸他的头,问:“买小白需要多少钱?” 瑾行愣了一瞬,眼中蹦出巨大的惊喜,他飞快抹去眼角的眼泪,急切说道:“我,我还没问,我回去问问师父。” 说罢,转身便要往外冲。 “站住!”瑾音很是无奈,叫住他,“等会再去。行儿,我虽同意给你买小白马,但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瑾行顿住脚步,转身怔怔看向瑾音。 瑾音狡黠一笑:“马儿买了之后,还需要喂养,你可曾考虑过,马儿吃的饲料从哪儿来?总不能也让阿姐给你钱买?” 瑾行张了张嘴,苦恼的又闭上嘴。 是了,他没啥钱。 小石头看看大小姐,又望了望瑾行,偷偷摸了摸怀里的几枚铜板,咬咬牙全部取了出来:“老大,小白我和你一起养。我们的零花钱,以后全部攒着养小白。” 瑾行两眼汪汪的看着小石头,感动极了! 可等小石头将他的铜板递过来,瑾行的心一下子被冷水浇了个透。 他看着手中,小石头给他的几枚铜板,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自己收着,小石头。这点钱,不够的。” 他很想让阿姐帮他养小白,可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他虽小,却也知自己这种行为着实不妥,马儿是自己闹着要买的,买了自己又养不活,还想推到阿姐身上。 瑾行这般想着,羞愧的低下了头。他的做法,可真是太不男子汉了。 瑾音心中憋笑,面上依旧淡定:“阿姐可以出钱,给你养小白马。不过呢,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瑾行眼睛亮了亮,抬眸看向瑾音。 瑾音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若是每次考试,你能考到班上前三名,阿姐便同意,包下你养小马的费用。” 何秀才多次给瑾音说过,瑾行这孩子其实蛮聪慧的,就是定不下心来学习,他实在是太顽皮了些。 小石头一张嘴张成“o”形状,他摸了摸瑾行还给他的铜板,小心的塞回荷包之中,再同情的看了眼瑾行,心中暗想:前三名呐,那可老难了! 他给老大做小书童,一看老大的那些书,就犯困。要不是迫于老大的淫威,他早就不想跟去学堂了。他觉得在镖局学武,可比读书容易的多。 说起学武,老大长枪耍的不错,他的大刀也不赖呢。而且他现在也跟着老一起学骑马,那感觉太棒了。 嘿嘿,小石头打算好了,老大学问好就可以了,他只是个小跟班,没必要学那么好。他好好学武,把大刀练好,以后可以保护老大! 不过,老大似乎不是很需要他的保护。小石头摸了摸鼻子,转念一想,老大不需要保护,他可以保护大小姐和瑾玉姐姐,她们两个是女孩子,女孩子柔弱。 小石头再一想,村里头那些传言,大小姐可是打死过好几头野狼的女孩子,好像并不柔弱啊 那就保护瑾言少爷和瑾玉姐姐,瑾玉姐姐柔弱,瑾言少爷是个文弱书生,对,就是这样! 小石头眼神飘忽,思绪神游天外。 而他的老大,瑾行,此刻正流露出苦恼的神情。 瑾音再加一把火:“阿姐不逼你,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呢,作为一名男子汉大丈夫,想要守护你所想守护的东西,那必然得付出万分艰辛,拼尽全力方可。” 瑾行终是下定决心,决然点点头,眼神变得坚毅:“好,阿姐,我答应你。若是我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神情严肃的开口,“不,我一定做到的!” 瑾音终于笑了,拍着他的小肩膀:“嗯,走,去镖局。” 瑾行眼中闪过欣喜,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小石头回过神来,将腰间的小荷包系紧了些,小跑着跟了上去。 “阿姐,这么晚了,你们去哪?”此时,瑾言正抱着一身旧衣物,出了房门。才走到院中,就见三人跨步出去。 瑾音笑着回头:“和小弟出门办点事去,回来与你细说。你记得安置一下小陈和虎妞。” 瑾言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他无奈的点点头:“行,阿姐,早些回来,我们等你吃饭。” “晓得了晓得了,二哥。”瑾行转身挥挥手,“我们一会就回来了。” 第152章 陈宏亦和虎妞二人的衣服破旧,鞋底也快掉了,身上闻着,好多时日未洗澡的样子。 空气之中,好像有股子酸腐味。瑾音皱了皱眉头,对巧姨道:“巧姨,你带他们二人去洗个澡。” 说罢,又看向了陈宏亦和虎妞,看到他们身上那脏兮兮的衣服,叹口气道:“瑾言瑾玉,你们去找身旧衣裳旧鞋袜,给小陈和虎妞换洗穿。” 瑾言瑾玉都应了一声,转身就回房找衣服去了。 陈宏亦和虎妞被瑾音打量的,很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身体,低下头去。 他们此刻,感到有些难为情。毕竟这院子里的人,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都穿戴整齐,干净极了。 巧姨看出了他二人的窘迫,笑着招呼陈宏亦与虎妞,一面走,一面低声叮嘱他们:“莫要紧张,我家小姐很是和善的,只要你们老实肯干,对小姐忠心,小姐便是个极好的主子。往后相处些时日,你们便知晓大小姐的脾气了。你们随我来,打水去洗浴室洗干净些,头发也洗洗,小姐一家子都是爱干净的。” 巧姨说着,陈宏亦、虎妞跟在她身后,认真记着,不敢大意。 此刻,院子里只剩下瑾行、小石头和瑾音三人。 瑾行眨眨眼,磨磨蹭蹭蹭到瑾音身旁,拉着她的袖子,无比谄媚的笑了声:“阿姐!” 瑾音抖了抖身子,低头看向他:“干啥?” 瑾行放开她的衣袖,挠了挠头:“阿姐,家里能不能买匹马?” “买马?”瑾音不解,“可家里已经有牛了。而且买马可是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 她看向他:“瑾行,我知你在镖局学骑马,可是家里实在没有地方养马,如果要养,就要牵回去给马老伯养。可田庄里头很忙,马老伯夫妻还要兼种草莓和药草,他们二人只怕没有时间照顾。我知你爱骑射,可这些在镖局练练便足以,何必需要买马呢?” 瑾行脸上带上一点祈求,眼巴巴看着她:“阿姐,我不是想在家里练习。镖局有头小白马,自出生之日起,就是我照顾长大的。前不久,小白马随着镖局押镖的师兄外出,被土匪伤到了腿。虽腿伤好了,可它受了惊吓,除了我不再让人靠近。师傅说小白留着也无用了,要将它卖给屠宰贩子,可我,我实在是不舍\"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瘪嘴,低声哀求:“阿姐,小白可以留在镖局,我每天会照顾它的,不用牵回家养。阿姐——” 瑾行一直是个很爽朗大咧的男孩子,虽他有些顽皮,可不管是衣物还是吃食之上,从来不挑剔,也从未央求过瑾音什么。 这还是头一次,瑾音见他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无比虔诚的央求自己。 想必那头小白马,与他的感情很深。 瑾音摸摸他的头,问:“买小白需要多少钱?” 瑾行愣了一瞬,眼中蹦出巨大的惊喜,他飞快抹去眼角的眼泪,急切说道:“我,我还没问,我回去问问师父。” 说罢,转身便要往外冲。 “站住!”瑾音很是无奈,叫住他,“等会再去。行儿,我虽同意给你买小白马,但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瑾行顿住脚步,转身怔怔看向瑾音。 瑾音狡黠一笑:“马儿买了之后,还需要喂养,你可曾考虑过,马儿吃的饲料从哪儿来?总不能也让阿姐给你钱买?” 瑾行张了张嘴,苦恼的又闭上嘴。 是了,他没啥钱。 小石头看看大小姐,又望了望瑾行,偷偷摸了摸怀里的几枚铜板,咬咬牙全部取了出来:“老大,小白我和你一起养。我们的零花钱,以后全部攒着养小白。” 瑾行两眼汪汪的看着小石头,感动极了! 可等小石头将他的铜板递过来,瑾行的心一下子被冷水浇了个透。 他看着手中,小石头给他的几枚铜板,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自己收着,小石头。这点钱,不够的。” 他很想让阿姐帮他养小白,可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他虽小,却也知自己这种行为着实不妥,马儿是自己闹着要买的,买了自己又养不活,还想推到阿姐身上。 瑾行这般想着,羞愧的低下了头。他的做法,可真是太不男子汉了。 瑾音心中憋笑,面上依旧淡定:“阿姐可以出钱,给你养小白马。不过呢,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瑾行眼睛亮了亮,抬眸看向瑾音。 瑾音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若是每次考试,你能考到班上前三名,阿姐便同意,包下你养小马的费用。” 何秀才多次给瑾音说过,瑾行这孩子其实蛮聪慧的,就是定不下心来学习,他实在是太顽皮了些。 小石头一张嘴张成“o”形状,他摸了摸瑾行还给他的铜板,小心的塞回荷包之中,再同情的看了眼瑾行,心中暗想:前三名呐,那可老难了! 他给老大做小书童,一看老大的那些书,就犯困。要不是迫于老大的淫威,他早就不想跟去学堂了。他觉得在镖局学武,可比读书容易的多。 说起学武,老大长枪耍的不错,他的大刀也不赖呢。而且他现在也跟着老一起学骑马,那感觉太棒了。 嘿嘿,小石头打算好了,老大学问好就可以了,他只是个小跟班,没必要学那么好。他好好学武,把大刀练好,以后可以保护老大! 不过,老大似乎不是很需要他的保护。小石头摸了摸鼻子,转念一想,老大不需要保护,他可以保护大小姐和瑾玉姐姐,她们两个是女孩子,女孩子柔弱。 小石头再一想,村里头那些传言,大小姐可是打死过好几头野狼的女孩子,好像并不柔弱啊 那就保护瑾言少爷和瑾玉姐姐,瑾玉姐姐柔弱,瑾言少爷是个文弱书生,对,就是这样! 小石头眼神飘忽,思绪神游天外。 而他的老大,瑾行,此刻正流露出苦恼的神情。 瑾音再加一把火:“阿姐不逼你,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呢,作为一名男子汉大丈夫,想要守护你所想守护的东西,那必然得付出万分艰辛,拼尽全力方可。” 瑾行终是下定决心,决然点点头,眼神变得坚毅:“好,阿姐,我答应你。若是我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神情严肃的开口,“不,我一定做到的!” 瑾音终于笑了,拍着他的小肩膀:“嗯,走,去镖局。” 瑾行眼中闪过欣喜,乖乖跟在她的身后。 小石头回过神来,将腰间的小荷包系紧了些,小跑着跟了上去。 “阿姐,这么晚了,你们去哪?”此时,瑾言正抱着一身旧衣物,出了房门。才走到院中,就见三人跨步出去。 瑾音笑着回头:“和小弟出门办点事去,回来与你细说。你记得安置一下小陈和虎妞。” 瑾言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他无奈的点点头:“行,阿姐,早些回来,我们等你吃饭。” “晓得了晓得了,二哥。”瑾行转身挥挥手,“我们一会就回来了。” 第153章 镖局,张师傅吃惊:“你们要买下那匹小白马?” 瑾行点点头:“嗯,师父,我很喜欢小白,你反正要将它卖掉的,不若卖给我。” 张师傅哭笑不得,怪不得他想找个马贩子来瞧瞧那匹小白马,这孩子总是各种理由阻挠。 张师傅拍了拍他的小身板,严肃道:“不要胡闹。小白马受了惊吓,不能骑也不能驮货,养着终究是个负担。” 瑾行急急道:“师父,我就养着它,不用让它干活。” 张师傅哈哈一笑:“你这孩子,犯什么傻呢!” 瑾行神色有些焦急,可张师傅只当他在说笑。 瑾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 瑾行抬头看着瑾音,眼神之中全是求助之意。 瑾音冲他笑了笑,谦虚的对张师傅道:“张师傅,我家瑾行如此喜欢那匹马儿,您便卖给我们。” 张师傅劝瑾音道:“可是那马现在十分怕人,你们买了回去没啥用啊,这不是浪费钱嘛。” 瑾音失笑,微微行了一礼:“张师傅,我知道马儿的情况,没事的,我家愿意养着。” 张师傅见劝不动她们姐弟二人,只道:“行,既然你们做了决定,我也不劝了。马匹向来不便宜,即便这匹小白马的状态不稳定,可最少也得要八两银子。” 瑾行同小石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慌张,又神色紧张的看向瑾音,生怕她因为价格太贵,从而反悔。 未曾想瑾音思考片刻,便从腰间解下荷包,将里头的银子都倒了出来。 她数了数,六两八十二文银钱。 瑾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师傅,银钱没带够,差的银子,我明日给您送来可否?” 张师傅见瑾音如此爽利,对她的好感就又多了几分。 他笑着接过银钱,大声道:“行!” 说罢,同瑾音签了一份买卖契约。 从此,这小白马,便归瑾音家所有了。 等契约晾干,张师傅将其中一份递给瑾音,爽朗道:“马就在马厩里,让瑾行带你去看看。” 瑾音收好契约,又从怀中拿出一张请帖,递给张师傅,笑着道:“张师傅,过两日家里头摆酒,届时您带着门下徒弟,务必赏脸前来吃酒呀。” “哈哈哈!”张师傅收下请帖,爽朗大笑,“你看的起我们一介武夫,我们肯定得去。嗯,去沾沾小文曲星的喜气。” 说罢,看向瑾行,大嗓门说到:“瑾行呐,你可得加把劲,和你兄长一样,考个案首回来。到时候呐,你师父我脸上也有光啊!” 瑾行不好意思:“师父,我没我二哥读书好。不过我也会努力的,努力考个秀才回来,然后告诉所有人,我是您徒弟!” 张师傅一听,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嗯嗯,好徒弟,你有这份孝心就好。” 瑾行咧嘴一笑:“师父,你也知道我家里头小,没养马的场地,小白能不能就在镖局马厩住着?您放心,小白的草料,我家出银子,我也会每日过来照料它的。” 张师傅笑着指了指他,语气豪爽:“就知道你嘴巴这么甜,定是有事求我。成,就放马厩养。” 瑾行露出欣喜的神情,忙不迭鞠躬:“谢谢师父!” 张师傅起身,身材孔武强壮,带着他们去往后院。 瑾行和小石头很快跑到了前面,兴高采烈的带路。 张师傅呵呵一笑,对瑾音道:“瑾行这小子,很有习武天赋呢,比他那些师兄学的都快。” “哦?”瑾音饶有兴趣的听着。 张师傅看向瑾行,面露欣赏:“他年纪虽小,可是于练武方面倒很能吃苦。小石头也不错,性子憨厚,可肯下功夫,不偷懒。” 张师傅又看向瑾音,笑着道,“瑾行的箭术如今也很好,说起来你射箭也不错啊,难道这就是家传的天赋?” 瑾音不好意思笑了笑,嘿,可能真是的。 “瑾行开始学习骑射了吗?”想了想,瑾音有些不放心,对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骑马已经很危险了,若是在骑马的时候再同时射箭,那危险指数就翻倍了。 一不小心摔下来,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残疾,甚至小命不保。 张师傅看出了瑾音的担忧,大笑着道:“你放心,镖局的马儿,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温顺着呢。他们练习的时候,也有经验老道的师傅在一旁看着,不会出事的。” 张师傅又补充了一句,“我小闺女才七岁,一样也在镖局练着骑射呢。放心,瑾音。” 他本想伸出蒲扇大的手,拍拍瑾音的肩膀。 手掌刚举了起来,突然意识到瑾音是个小姑娘,可不能拍人家小女娃的肩膀。 张师傅默默放下手掌,好在,瑾音并未察觉。 瑾音听了张师傅的话,则是抽了抽嘴角,张师傅果然是个武人,心太大了些。 他家小姑娘才多大,就开始练习骑马射箭这么危险的运动了。 瑾行来了镖局,学了好几年的功夫。之前的两年,因为身量太小,一直练着基本功,比如扎马步、站梅花桩啊什么的。 也就这两年,张师傅才开始教他拳法,并让他选一门兵器练习。 因为瑾音给他讲过浑身是胆,一杆长枪耍的虎虎生威的赵子龙将军的传奇故事。 于是,瑾行毫不犹疑的就选了长枪练习,并立誓要成为赵子龙那般武艺高超的英雄好汉。 他专程耍给瑾音看过,枪法还真练的有模有样,有股子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不一会,就来到了马厩。 瑾行指着马厩一匹白马道:“阿姐,阿姐,那就是小白。” 说罢,他飞快跑了过去,抱住白马的头,亲昵的蹭了蹭。 白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可也只是甩着尾巴,让瑾行蹭它。 瑾音好奇的看着那匹白马,在其他马匹的衬托这下,这匹小白马身形不算魁梧,甚至有些瘦弱,不过胜在一身雪白,看着十分不凡。 瑾音正要上前仔细看看,白马却发出一声嘶鸣,不安的挪动着步子。 小石头拉住瑾音:“大小姐,你莫要靠近小白,小白可怕人了现在,除了老大,其他人只要一靠近,它就焦躁不安。我给它喂了好几天食物,它也不搭理我呢。” 说着说着,小石头还挺委屈的,这没良心的小白。 瑾音脚步一顿,离远了些,有些无奈。 瑾行见小白马情绪不对,连忙抚摸它的身体,低声在它耳边说着什么,耐心安抚着白马的情绪。 没一会,白马才恢复了安静,温顺的任瑾行抚摸。 张师傅看着瑾行,点点头:“这孩子,照顾起马儿来,也很有一套呢。” 瑾音看着眼前的弟弟,感叹,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小弟,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啊。 第153章 镖局,张师傅吃惊:“你们要买下那匹小白马?” 瑾行点点头:“嗯,师父,我很喜欢小白,你反正要将它卖掉的,不若卖给我。” 张师傅哭笑不得,怪不得他想找个马贩子来瞧瞧那匹小白马,这孩子总是各种理由阻挠。 张师傅拍了拍他的小身板,严肃道:“不要胡闹。小白马受了惊吓,不能骑也不能驮货,养着终究是个负担。” 瑾行急急道:“师父,我就养着它,不用让它干活。” 张师傅哈哈一笑:“你这孩子,犯什么傻呢!” 瑾行神色有些焦急,可张师傅只当他在说笑。 瑾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 瑾行抬头看着瑾音,眼神之中全是求助之意。 瑾音冲他笑了笑,谦虚的对张师傅道:“张师傅,我家瑾行如此喜欢那匹马儿,您便卖给我们。” 张师傅劝瑾音道:“可是那马现在十分怕人,你们买了回去没啥用啊,这不是浪费钱嘛。” 瑾音失笑,微微行了一礼:“张师傅,我知道马儿的情况,没事的,我家愿意养着。” 张师傅见劝不动她们姐弟二人,只道:“行,既然你们做了决定,我也不劝了。马匹向来不便宜,即便这匹小白马的状态不稳定,可最少也得要八两银子。” 瑾行同小石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慌张,又神色紧张的看向瑾音,生怕她因为价格太贵,从而反悔。 未曾想瑾音思考片刻,便从腰间解下荷包,将里头的银子都倒了出来。 她数了数,六两八十二文银钱。 瑾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师傅,银钱没带够,差的银子,我明日给您送来可否?” 张师傅见瑾音如此爽利,对她的好感就又多了几分。 他笑着接过银钱,大声道:“行!” 说罢,同瑾音签了一份买卖契约。 从此,这小白马,便归瑾音家所有了。 等契约晾干,张师傅将其中一份递给瑾音,爽朗道:“马就在马厩里,让瑾行带你去看看。” 瑾音收好契约,又从怀中拿出一张请帖,递给张师傅,笑着道:“张师傅,过两日家里头摆酒,届时您带着门下徒弟,务必赏脸前来吃酒呀。” “哈哈哈!”张师傅收下请帖,爽朗大笑,“你看的起我们一介武夫,我们肯定得去。嗯,去沾沾小文曲星的喜气。” 说罢,看向瑾行,大嗓门说到:“瑾行呐,你可得加把劲,和你兄长一样,考个案首回来。到时候呐,你师父我脸上也有光啊!” 瑾行不好意思:“师父,我没我二哥读书好。不过我也会努力的,努力考个秀才回来,然后告诉所有人,我是您徒弟!” 张师傅一听,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嗯嗯,好徒弟,你有这份孝心就好。” 瑾行咧嘴一笑:“师父,你也知道我家里头小,没养马的场地,小白能不能就在镖局马厩住着?您放心,小白的草料,我家出银子,我也会每日过来照料它的。” 张师傅笑着指了指他,语气豪爽:“就知道你嘴巴这么甜,定是有事求我。成,就放马厩养。” 瑾行露出欣喜的神情,忙不迭鞠躬:“谢谢师父!” 张师傅起身,身材孔武强壮,带着他们去往后院。 瑾行和小石头很快跑到了前面,兴高采烈的带路。 张师傅呵呵一笑,对瑾音道:“瑾行这小子,很有习武天赋呢,比他那些师兄学的都快。” “哦?”瑾音饶有兴趣的听着。 张师傅看向瑾行,面露欣赏:“他年纪虽小,可是于练武方面倒很能吃苦。小石头也不错,性子憨厚,可肯下功夫,不偷懒。” 张师傅又看向瑾音,笑着道,“瑾行的箭术如今也很好,说起来你射箭也不错啊,难道这就是家传的天赋?” 瑾音不好意思笑了笑,嘿,可能真是的。 “瑾行开始学习骑射了吗?”想了想,瑾音有些不放心,对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骑马已经很危险了,若是在骑马的时候再同时射箭,那危险指数就翻倍了。 一不小心摔下来,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残疾,甚至小命不保。 张师傅看出了瑾音的担忧,大笑着道:“你放心,镖局的马儿,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温顺着呢。他们练习的时候,也有经验老道的师傅在一旁看着,不会出事的。” 张师傅又补充了一句,“我小闺女才七岁,一样也在镖局练着骑射呢。放心,瑾音。” 他本想伸出蒲扇大的手,拍拍瑾音的肩膀。 手掌刚举了起来,突然意识到瑾音是个小姑娘,可不能拍人家小女娃的肩膀。 张师傅默默放下手掌,好在,瑾音并未察觉。 瑾音听了张师傅的话,则是抽了抽嘴角,张师傅果然是个武人,心太大了些。 他家小姑娘才多大,就开始练习骑马射箭这么危险的运动了。 瑾行来了镖局,学了好几年的功夫。之前的两年,因为身量太小,一直练着基本功,比如扎马步、站梅花桩啊什么的。 也就这两年,张师傅才开始教他拳法,并让他选一门兵器练习。 因为瑾音给他讲过浑身是胆,一杆长枪耍的虎虎生威的赵子龙将军的传奇故事。 于是,瑾行毫不犹疑的就选了长枪练习,并立誓要成为赵子龙那般武艺高超的英雄好汉。 他专程耍给瑾音看过,枪法还真练的有模有样,有股子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不一会,就来到了马厩。 瑾行指着马厩一匹白马道:“阿姐,阿姐,那就是小白。” 说罢,他飞快跑了过去,抱住白马的头,亲昵的蹭了蹭。 白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可也只是甩着尾巴,让瑾行蹭它。 瑾音好奇的看着那匹白马,在其他马匹的衬托这下,这匹小白马身形不算魁梧,甚至有些瘦弱,不过胜在一身雪白,看着十分不凡。 瑾音正要上前仔细看看,白马却发出一声嘶鸣,不安的挪动着步子。 小石头拉住瑾音:“大小姐,你莫要靠近小白,小白可怕人了现在,除了老大,其他人只要一靠近,它就焦躁不安。我给它喂了好几天食物,它也不搭理我呢。” 说着说着,小石头还挺委屈的,这没良心的小白。 瑾音脚步一顿,离远了些,有些无奈。 瑾行见小白马情绪不对,连忙抚摸它的身体,低声在它耳边说着什么,耐心安抚着白马的情绪。 没一会,白马才恢复了安静,温顺的任瑾行抚摸。 张师傅看着瑾行,点点头:“这孩子,照顾起马儿来,也很有一套呢。” 瑾音看着眼前的弟弟,感叹,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小弟,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