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任河往事》 第1章 枪声回荡匪首喋血, 红旗飘扬民众欢腾 “呯、呯、呯……” 1951年3月6日上午11时,在位于川陕交界处的二竹垭乡石鼓滩河边,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过,两岸回音荡荡中,4具被五花大绑的尸体,象死狗般趴在沙滩上,每具尸体下都流淌着腥臭的血水。 血债终用血来偿。 长期作恶于川陕边界为非作歹,发动三七暴动,残杀解放军战士、人民政府工作人员、群众的罪恶匪首___汪定贤、汪定虎、牛天义、陈启清被枪决,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他们用自己的血,偿还了他们欠下的累累血债。 随着这阵枪声结束,在任河两岸弥漫了长达三十余年的枪声,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两岸人民终于盼来了亲人解放军,结束了长期匪患、战乱的苦难,获得彻底解放,成了当家作主的主人。 沿河岸,聚集着千余曾经苦大仇深,如今扬眉吐气的人群。 他们,很多人在过去的岁月里,受过土匪的祸害、官府的压榨、恶霸地主的盘剥,他们挨过饿,受过打,许多亲人失去。 但今天,他们脸上流淌着快意恩仇和幸福快乐: 因为他们参加了公判大会,看到身边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民兵,他们有了绝对的安全。 看到那些吓得屎尿齐流被押赴刑场的恶匪的下场,他们感受到了彻底的解放。 尤其是看到那飘扬的红旗,更让他们意识到了真正的改天换地。 昨天,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和村里干部就分头向各户通知,第二天要在老场上的大田坝召开对土匪头子的公判大会。 凡得到消息的人,都彻夜难眠。 虽说的九点钟开会,可天刚亮,十里八乡的男女老乡就蜂拥而来。他们要亲身对那些该死的土匪提出血泪控诉,要亲眼看到他们偿还血债。 会场早已于昨天下午布置完成。 离石鼓滩约100米的大田坪,傍山根处搭建了一个大木平台,平台左右两侧地面与平台顶边沿分别斜放了宽大的木板,可供人从一侧上从另一侧下。 平台上方也搭了高高的木架,两侧前端各竖立了一根厚厚的木方,木方顶端各挂了一面用竹竿挑着的红旗,在风中迎风飘扬。 平台正方用绳子挂着白纸黑字写成“二竹垭乡匪首公审公判大会”的横幅会标,两旁木方上贴着“血债要用血来还!”、“首恶必办、协从不问”的大幅黑字标语。 约8点钟,平台前方空旷的平坝,已被四乡八岭赶来的男女老少挤满,黑压压一片。 “来了,来了。”人们突然涌动起来,纷纷看向左方的那条道路。 只见一行约四、五十人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雄赳赳气昂昂,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 战士们身背钢枪,刺刀全上在枪端,闪着凛冽的光,使整个队伍顿生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队伍走进会场,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中国共产党万岁!”突然,人群中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伸起右臂,高声呼喊。 “中国共产党万岁!”千余人随举右臂在空,齐声呼吼。 “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 “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 人们振臂呼喊,声音惊天彻地。 解放军战士在营长苟润堂的带领下,齐步走上主席台,面向群众排成两排。 “立正。”苟润堂喊道。 战士们刷地脚跟一碰,收腹挺胸。 “向右看齐。” 战士们又齐刷刷向右对齐,两条直线直齐整。 他随即向后转,也面向已到会场中的人们,立正挺直。 “敬礼!”他和所有战士们都向群众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人们一起鼓掌欢呼。 稍后,他举手向大家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手势,大家一下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向战士们喊道: “立正,稍息。各就各位。” 战士们听令后,立即按之前的布置,各自到位。 “苟营长。” “苟营长。”…… 许多人向苟润堂打招呼,因为他在这里的时间很长,很多人认识他。 “大家好,大家好!”他一脸亲切地向大家打招呼。 他一边打招呼,一边跳下台,走进人群中,跟熟悉的人频频握着手。 这时,之前领头喊口号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向苟润堂伸出手:“苟营长。” “李副乡长。”二人紧紧握住。 来人是副乡长李选吉。 二人是老相识。 苟润堂,已四十二岁,国字脸满是刚毅之色,身高约175米,壮实厚敦,浑身洋溢着阳刚之力,一身军装,腰扎皮带,挎着一把装入棕色牛皮枪套内的手枪,显得伟岸而庄重。 他是四川营山人,1934年农历9月4日随红三十三军进入任河时,他就已是连长了。在这里经历过好几次激烈的战斗后,随三十三军撤离。 1950年 1月,由于怀着对凶残土匪的刻骨仇恨,并寻找当年他在葫芦头与土匪激战重伤后从阵地上将他背到红军医院抢救的救命恩人____一个叫章云凤的姑娘,经过主动申请,身为营长的他,又率领一营解放军战士进入任河两岸剿灭土匪,他已是令川陕两省相邻的各路土匪谈之色变的铁血人物。 李选吉,二十六岁,是二竹垭乡本地人。他17米个头,圆脸,两眼大而有神,皮肤较黑,身材结实但不粗壮,只是两只手骨节粗大,一看就是曾经经常干粗活的人。 他穿一身粗黑布衣裤,脚穿一双土布鞋,由于衣着合身,透出一身的干练。 自他知道姐夫___老红军进入任河后曾任村苏维埃主席的汤文良一家6口被土匪、还乡团残杀后,他就对土匪恶霸怀有了刻骨仇恨。 在解放军进入开始剿匪,他凭着打猎练就的一身本领,毅然加入剿匪反霸的斗争。 由于他熟悉地形,经常给剿匪部队带路并勇敢杀敌,悍不畏死,苟润堂很欣赏和倚重他,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不久,新的人民政府成立,他被任命为副乡长。 昨天,他带领乡里的人搭建布置好会场,由于担心夜里被风吹坏会标和标语,今天一早他就来到会场,作了仔细检查。 “会场没问题?”苟润堂问。 “绝对没问题,我已全部检查了一遍。”李选吉肯定地回答。 二人正说着,一行十多人沿着刚才解放军战士过来的那条路疾步走来。 来的人们走进会场,除了有4名身着便衣,背着步枪的人去向苟润堂营长、李副乡长报到,请求分配任务外,其余人员都走上平台。 接着有两人把放在平台后边的一张大大的八仙木桌抬入平台中央放好,并在放了几把木椅。 紧接着,头上戴着白纸糊的尖尖高帽,高帽上分别写着对应名字并划了一个大大红叉的4名匪首,被五花大绑着,由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民兵押到了会场左边一角。 呼啦,一下子大家都向这边涌。 人群中有人大喊:“汪定甫,你也有今天!” “陈启清,你个大土匪,真该死!” “挨千刀的,剐了他们。” …… 这时,手持一个铁皮喊话筒的乡农协主席何兆堂大喊:“乡亲们,大家不要动,原地站好,一会公审大会中让大家控诉他们的罪行。” 人们安静了下来,但近千双眼睛都喷着熊熊怒火,看向那些低着头并擅抖不止的匪首,巴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农协主席何兆堂,在群众中很有威望。 他是石鼓滩村人,已56岁了,身材高大魁梧,大眼睛大嗓门。 红四方面军三十三军进入任河,各乡成立了村区苏,年轻的他,不甘一辈子受穿受压,他毅然参加革命,任村区苏粮食委员。 在积极工作中,他与多次来二竹垭乡剿匪的何润堂成了莫逆之交。 后来老红军撤走,土匪和还乡团要抓他杀他,他只好丢下妻子和三女一子,只身外逃。 他逃走后,妻子被人强占,三个女儿被送人当童养媳,只有儿子何中国侥幸随母活了下来。 后来,他回乡,坚决继续革命,被推选为了乡农协主席。 因此他登高一呼,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在旁边指挥战士和民兵维持会场秩序的苟润堂感激地向这位老同志致意: 他很担心愤怒的群众见了那些仇人会大乱,生怕出什么大乱子。 九点,大会开始。 “同志们,乡亲们,在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解放放军战士、民兵的英勇战斗,任河区七个乡全面剿灭和瓦解了境内所有土匪。”主席台上,任河区长章修道站立着,右手举着铁皮喊话筒,操着山东口音大声讲话。 他是一名解放军干部,山东人,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身高18米左右,膀大腰圆,但刚毅有力,解放军入驻任河后,他从军队转地方,被任命为任河区区长。 他顿了顿,看了看会场上肃立着的人们,接着讲: “特别是在人民群众的支持、协助下,迅速抓获了发动三七暴动,残杀我征粮解放军战士、人民政府干部及群众的罪魁祸首。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任河区内最后一次匪首公审公判大会,我们要清算他们的血债,让他们血债血还!” “毛主席万岁!”主席台左侧站立的副乡长李选吉振臂高呼。 “毛主席万岁!”台下喊声如雷。 “坚决镇压土匪!” “首恶必办,协从不问。” 呼喊口号后,章修道大喊:“把匪首汪定甫、汪定贤、牛天义、陈启清押上来,接受审判!” 顿时,每名匪首被一名解放军战士和一名民兵紧抓双臂,压着戴有高尖帽的头,蹬蹬蹬,沿左侧斜木板押上了审判台,并按着他们一字排开,跪在木台右侧。 台顶红旗猎猎,台上跪着的土匪头子肝胆俱裂,屎尿齐流在裤当内,臭不可闻,台下群情激愤,恨不得冲上台去抓住那几个凶恶之徒,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 大会中,不少群众走上台,分别几名匪首提出血泪控诉,特别是控诉到这些恶匪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等灭绝人性的残暴恶行时,很多人都忍不住嚎啕大哭。 人们的控诉,引起了会场群众的极大愤怒,他们一次又一次高呼: “坚决镇压恶匪!” “剁了!” “砍死他们!” 10时50分,章修道区长喊话:“大家静一静,现在由县法院法官宣布判决!” 县法院法官宣读判决,判决历数了各匪首血债累累的罪行,最后宣布: “判决汪定贤、汪定甫、牛天义、陈启清死刑,立即执行。现将各犯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人群突然欢呼如潮,拍手称快。 站在各犯身后的战士和民兵,立即抓住他们两臂,从右侧押下平台,押向设在石鼓滩河边的刑场。 人们跟随在后,涌往河边,战士和民兵维持着秩序,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各犯被押到刑场,那里早有几名持枪战士严阵以待。 押送人员让各犯面朝河水方向跪下,工作人员来验明了正声,行刑战士就端枪瞄准,随着苟润堂营长右手一挥,发出口令: “射击!” 几声枪响,恶匪伏法。 看到恶人伏诛,人们欢腾如沸。 见此情景,乡农协主席何兆堂百感交集。自己祖辈父辈老实本分,树上掉匹树叶就担心砸坏脑袋,可代代受人欺凌。 自己这一生,有幸投身革命,虽历枪林弹雨,险丧敌人屠刀,还落得妻离子散,但革命终于胜利,今天大仇得报,匪患根除,人民在那飘扬的红旗下安享太平,终慰平生之愿。 他去工作人员手中拿过那铁皮喊话筒,向着大家讲道: “乡亲们,今天的公判大会,枪决了罪恶累累的恶匪,保卫了新生的人民政权,让恶犯用血偿还了他们欠下的血债,这都是毛主席、共产党的恩情。同时,我们今天能在新社会开始新生活,那也是革命先烈用鲜血换来的,我们不能忘记过去的斗争历程,不能让先烈们的鲜血白流。” 他的一席话,不禁让人们回忆起过去几十年的那些血红岁月。 第2章 引狼入室古镇遇劫, 魑魅魍魉群魔乱舞 位于秦巴深处的任河区,辖有7个乡,本是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之地。 它位于川陕交界处,发源于陕西镇坪、城口大燕山大巴山腹地的任河,是汉江最大的支流,以其下游任姓一族居多而得名。 “天下奇观何其多,不及秦巴一任河。”众河皆东流,唯我独北去。 任河以其独特奇异的流向成为八百里“倒流河”。 它是长江上游重要水源涵养地,山奇、水幽、飞瀑、石怪、洞深、地绿的自然景观交映成“任河仙境”,境内峡谷众多,山势雄奇险峻。 这条奔涌在蓝天白云之下的大河,最终不会被青山遮住而隐蔽沉寂,它一旦显露风华,便格外引人瞩目。 任河水温润如玉,清澈见底,时而滩险浪急,时而水平如镜,两岸青山风光秀丽,美不胜收。 由于这条河水水源充沛,从明清时期始,即辟航道、兴码头,舟楫往来,以至水上交通十分便利。 从明弘治年间,即在任河区所在地任河乡置集兴市。 任河穿流而过,将任河乡场划分为二,左为正街,右为油坊街。 居民房屋沿河而建,多为木结构排列房屋,向河沿下延建吊脚楼,形成独特的川东民居建筑风格。 任河河宽水阔,无法架桥,但在中街建有码头,有专门渡船供两岸人们往返,也算方便。 在清道光年间(1821年),实行保甲制时,任河区属第十保,任河乡为第三甲,在中华民国元年(1912年),实行区团制,任河区改十保为十区。 水上交通的便利,使这里成为了川陕鄂商贸物资通道。 鼎盛时期,有大小300余只船只从任河码头将这里的土特产运到陕西紫阳、汉中、湖北的武汉等地,又将盐、大米、布匹、瓷器等物资运回,互通有无。 民国十九年(公元1921年),即有湖北外商在任河乡街道设“通益”、“怀记”两大商号。 同时,本地不少有头脑有家底的人,也开了不少店铺,一时间,这里成了热闹非凡的水码头,素有“小武汉之称”。 这里本是一个世外桃源,却因为它的富庶引起了一些人的贪婪、掠夺,因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的引狼入室,把这里陷入了血与火之中。 1919年(民国八年)8月的一天。 任河水清澈而温润,河风阵阵,给沿河而居的人们带来阵阵清凉。 但汪治春却在自己宽大的店铺内,手摇一把蒲扇,烦躁不安地转来转去。 “老爷,请喝茶。”这时,一个约十四五岁的丫头走了过来,端着一碗盖碗茶,放在他面前的茶桌上。 “哗啦!”汪治春一把将茶上的茶杯一下掀翻掉地,精致的陶瓷杯及底碟一下粉碎,茶水茶叶满地乱溅。 小丫头不知怎么惹着了这个活阎王,看着他凶狠的脸孔,吓得缩住一团。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身穿一身薄绸衣,显得挺年轻的女人走了过来。 这是汪治春的妻子李明彩,四川人叫婆娘。 她看了看他:“谁又惹你了?发的什么疯?”她一边示意小丫头快打扫一下。 小丫头忙着去拿抹布、竹箕和扫帚,小心翼翼地干活。 他看了看自己的婆娘,想发怒,但忍了忍,什么也没吭。 他心里烦着呢!但他不能对婆娘说。 汪治春,四十五岁,中等个子,但有点肥胖,冬瓜脸,两眼时常透出蛮横霸道。 他是中街码头的一个有钱人,靠着其父之前做小买卖积攒的家底,他在街上开了好几个店,有卖布的,卖粮的,卖黄纸烟花火炮的,自家又有三条大货船,运出转进,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挣越多。 但是他钱越多,就越为富不仁,在乡里为蛮横霸道,还仗着与区里民团一个副队长是亲戚,强买强卖,欺负弱小。 他出手整垮了不少商铺,也指挥下人打过不少乡里穷人,人们背地里都叫他“活阎王”。 他今天烦的是自己那出去干大事的儿子汪海舟,怎么还没什么消息:这都出去七八天了,还不见影,难不成又拿着老子大把的钱,去县城里嫖妓而乐不思蜀,也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了? 还是几天前,父子俩密谋一番后,汪海舟就带着不少银元与一个会耍刀的手下出门而去。 那天,汪治春在屋里傍河边那吊脚楼上,脑壳透过木窗伸出,目光越过宽阔的河而,看向对面油坊街上那个叫李玉山山货行,气就不打一处来。 “妈的,那狗日的李玉山赚饱了,早晓得老子就不把那山货行卖了。”他心中愤愤地。 “爹,又不安逸了?”这时,已人高马大,一副不务正业相的儿子汪海舟进屋来,见状问道。 “你晓得个屁!哪晓得那个山货行那么挣钱?那钱本该是老子挣的,倒便宜了那个湖北佬。”汪治春气不打一处来。 “爹,你只要舍得出钱,我有办法为你出气,让那个李玉海倾家荡产,让你花不了几个大子就让那山货行重回你手中。”儿子一脸奸相。 “你行?” 汪海舟伸过头,在他耳边一阵耳语。 汪治春刚听时一脸惊诧,随后一脸狠色,连连点了点头。 随后,汪海舟就换一身新衣出了门,家里除他那老爹外,任何人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出去干什么。 呯、呯、呯…… 油坊街李玉山山货行附近,忽然响起了刺耳的枪声。 山货行周围及街道上,黑压压一片有二百多个人,身穿黑色衣裤,个个端着长长的步枪,凶神恶煞地站立着,一个头目样的恶汉举着一把二十响驳壳枪,举向天空,枪口还在冒着硝烟。 这枪声响起,打破了这山乡古镇的宁静,让这里的人们陷入多年匪患、战乱的深渊。 “屋里的人,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李玉山你这外乡狗,你到这里地皮没踩热,还成了精了。小爷家的生意你都敢打主意。”这时汪海舟站出来,手中掂着一支刚从别人手中拿过的长枪,狗仗人势地在门前嚎叫。 “汪少爷,这山货行是你爹高价转卖给我的,有转卖协议,还有区长、署长作保。你来找我麻烦,不仗义?”李玉山是个湖北生意人,也不会拳脚功夫,但眼前这阵势,他自然知道不能硬来,只好给他讲道理。 “什么转卖给你的?分明是你欺负我家老爷子硬抢的。你近来赚饱了,不拿些出来孝敬孝敬这些远来的大爷?”他根本没打算讲什么道理。 “屁话真多,老子翻山越岭,来到你这破地方,那是给你脸。你还逼逼话多。”那拿手枪的头目一挥手,站在附近有十几个端枪的人呼地围了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玉山。 随他从山货行出来的妻子、小孩和店伙子都吓得打抖抖擅,蹲伏在地。 “土匪?”听见枪声响,附近的居民和商贩部跑来看究竟,此到此状,人群中一个老者禁不住夺口而出。 “什么土匪?这些都是仗义好汉。今天只找李玉山说话,识相的,赶紧滚回家去,小心枪子不认人。”汪海舟舞着手里的枪,对旁观的人喝道。 “汪少爷,都是街坊邻居,你找外人来欺负人,怕有失你和汪爷的身份?”那老者还是劝道。 “老东西,别以为你岁数大,又有几个儿子乘火(支撑的意思),惹毛了,老子照样教训你。”这时的汪海舟已穷凶极恶。 “呯……”一声枪响吓呆了众人。原来那匪头目对着老者的头顶上方开了一枪,子弹嗖地飞过,人们一哄而散。 “兄弟们,看来这里人的人都很热情,你们到他们家去作作客,顺便把他们用不完的大洋、鸦片、首饰还有好酒好肉都取回来,我们帮他们用一下。”那头目大吼道。 忽拉一下子有一百多个土匪就嗷嗷嚎叫着持枪跑向街上,一时间,只听砸门声,哭叫声、吼喝声伴着不时的枪声在古镇上闹翻了天。 而在李玉山山货行前的七八个土匪,在汪海舟的带头下,冲进了山货行,李玉山一见,赶紧招呼在货行门外的家人和伙计赶紧走。 汪海舟率先进屋,就去翻货柜和收钱箱。 钱箱一打开,里面装了白花花的大洋,他一脸兴奋,赶紧把钱箱抱手上,去递给那土匪头: “大哥,孝敬你的。” “你不是说这老板赚大发了吗?就这点?”匪头目明显不满意。 “这死湖北佬狡猾得很,不是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吗?肯定还有更多的大洋他藏了的,我去把他抓进来,剁他一只手,钱都出来了。”说着他就往外走,两个土匪也跟着出去。 他们用枪把李玉山逼进屋,他一看屋内已是乱得一塌糊涂,但也没敢说什么。 “死湖北佬,你也有今天。识相的把藏的大洋、银元、鸦片拿出来,从此滚出四川,给你一条生路。”汪海舟吼道。 “各位大爷,小人也才刚开张不久,钱都进了货,主要是进了两千来个漆腊油,钱确实没有了,你们看这里的东西有上眼的,尽管拿,我孝敬各位大爷。”李玉山见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只好服软。 一听这话,汪海舟勃然大怒,抡手就是两枪托,击在李玉山背上,他当场跪倒在地。 “不给他点厉害,他还不晓得马王爷到底几只眼。把他吊起来!”汪海舟下手狠绝。 两个土匪立马找了棕绳,把李玉山双手反剪,捆得像粽子,然后把绳头甩过房中木楼横梁,把他吊了上去。 李玉山痛得冷汗淋漓,但还是咬牙说:“真的没钱了呀。” “看来要给他加点货,把那石磨绑在他背上,看他还嘴硬不?”汪海舟出烂点子。 果然,那两个土匪就去找副石磨用绳子捆在李玉山背上,把他吊起来。 没过一分钟,李玉山就惨叫起来。 “饶命,饶命啦!那神龛神像后边有一个洞,钱就在那里。”他只好舍命保命。 汪海舟正要去查看,忽然码头两边顿时枪声大作。 门外突然有一名小匪持枪气喘吁吁跑进来,进门就喊: “大哥,河对面码头处有穿制服的丘八要乘船过河来,被我们在码头这边的三十多个兄弟放枪阻住了。” 匪头目一听,立即吩咐:“码头边再去几十杆枪,堵住丘八,叫兄弟们立即回来。”他吩咐道。 小匪点头领命跑去。 “快点去拿钱,装上有用的东西,把这人放下弄出去,一把火烧了这里。”匪头目又发号施令。 “大哥,大哥,这是我家的,不能烧啊!”汪海舟一听,急忙开口。 “你晓得个屁,你已在众人面前照了相,还敢留下,跟我去吃香的喝辣的!把这里点火烧起,那些丘八过河来,先要灭火,就顾不上追我们了。”匪头目说道。 一时间,众匪在枪声中快步跑回看身上、腰中鼓鼓囊的,就知道收获颇丰。 这时,早有人把院子里的竹扫帚点燃,扔进屋内的漆籽油里,刹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众匪一阵乱放枪,趁乱从来时之路,窜逃而去。 此次匪徒入任河古镇洗劫,是汪治春、汪海舟父子为夺回山货行,他携带大洋五佰去宣汉清溪去找到当地一匪首奉上后,请求派人来帮他们父子的忙。 那想到匪首派一个小头目带领二百余人枪从万源曹家乡入境,把这座古镇油坊街洗劫一空,还把李玉山值钱的东西抢走,并放火烧了山货行,连带烧了十几家的木板房。 当日匪患洗劫油坊街,驻在河对面的国民党保安队和警署听见枪响和鸡飞狗跳的巨大动静,知道发生了异常情况。 警署即安排人过河查看,因任河水深浪大,要从正街到油坊街,只有码头渡船,警署人员刚乘上渡船,便被望风土匪发现并几十只枪齐齐开火堵得死死的。 接着,河对岸浓烟大起,火光冲天,保安军也速派武装人员过河,但等他们过了河,匪徒早已没入大山之中。 自这次外匪入境,当地流氓、恶人不少纠股成匪,各种魑魅魍魉齐出,群魔乱舞,一次又一次祸害这里的人民,让他们遭受了深重的灾难。 第3章 肖家沟官匪激战 棺山河凶徒伏法 土匪从油坊街向大山里逃窜,他们计划从来路返逃,沿石梁子至葫芦头,然后即进入与任河区相邻的肖家乡,再从肖家乡返回匪巢。 好不容易,保安队和警署人员,全副武装,从中街乘渡船渡过任河,进入油坊街。 眼前的惨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李玉山山货行已燃起熊熊大火。因山货行是木结构房屋,内有不少干山货土特产,特别是储有漆腊油块(用山中漆树籽加工成的油,供食用),更是助燃。 随着火势增大,温度奇高,漆腊油块遇热化成油水,从吊脚楼板渗下,即流入任河中。 大量的漆腊油液体流入河中,浮在水面,又凝结成固定硬物状,一时阻断河水,后浮在河面三四日不散。 同时大火引燃紧挨的吊脚楼木屋,一时十几家人的房屋都被火舌吞噬着。 再一查,油坊街几十家人都被土匪破门而入,大洋、银元、布匹等值钱物品被洗劫一空。 万幸的是,山里人都胆小,见土匪势大,没人敢反抗,任由他们用枪托乱砸、刺刀乱挑,把值钱东西抢走,所以除了李玉山被吊被打外,还无人员伤亡。 等保安队和警署人员到达后,街上居民才敢露头现身,河对面正街不少人见油坊街鸡飞狗跳,枪声大作,也大着胆乘渡河过来看个究竟。 凡见大火的人,都赶紧用木桶、木盆舀水、舀人大粪水去灭火,还有有经验的人赶紧上还没燃火的房顶上去蹬瓦,用水、人大粪水浇湿木板壁、木屋梁、木楼板,防止火势蔓延。 当时的区团长程越楼一听是有人引外匪入境抢劫,而且土匪抢劫大量财物后,又沿来路回窜。 大家一分析,土匪是从肖家乡肖家沟入任河境,定会回窜肖家乡入万源再逃回宣汉清溪老巢。 于是赶紧派人用电话报告国民党县政府,县政府接报,深感事大,立即通知肖家乡民团派兵剿匪。 肖家乡民团团长权直堂得讯后,立即集合全体民团队伍,带足枪支弹药在土匪回窜必经之地肖家沟依据山势地形设伏。 同时,任河区保安队、民团和警署队伍也携武器紧紧追赶,不时在后边放上一阵枪,动摇土匪队伍的军心和斗志。 抢劫得手,捞足了财物的土匪,听见后边不时响起爆豆似的枪声,知道后边有武装队伍追赶,他们舍不得到手的财物,纷纷夺路回逃,也顾不上同后面的人交战。 跟随而逃的汪海舟,虽知这次动静弄得太大,也不知父亲和家里人被惊吓牵连没有。 但看到这两百多人枪的土匪队伍势力很大,干这一票抢劫了很多大洋、银元、鸦片、布匹等贵重物品,够大家好一阵吃香的喝辣的了,他也觉得自己也成了有靠山、有势力的人,不禁也暗自得意。 一边顺崎岖的山路向上走,他还一边不时去推、扶走在身前的匪头目,助他爬坡前行。 “大哥,小弟没说假话?这街上有钱的人不少,兄弟们总算捞了票肥的。可惜正街上有钱的人更多,这回没机会去干一下。”他气喘吁吁地对那头目巴结道。 匪头目斜挂着驳壳枪,一脸的大汗,累得也很够呛,但还是回答他:“是不错,这回算没白来,至于正街那些钱、物,暂存那里,下次我们再来拿就是了。” “大哥,那边可有丘八和警署的人,他们都有枪呢,怕不是容易的呢!”汪海舟赶紧提醒道。 “他们有多少人枪?”头目问。 “至少有一二百人,不但有步枪,还有机枪和炮呢!”他根据自己知道的情况回答。 头目一听,并不放在心上:“那怕啥?回去告诉大哥,下次派他个五六百人,也带上机枪,抽冷子搞他个突然袭击,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又看了看汪海舟,又对他说:“你小子很不错,手狠心活,还识字,这回立了功,回去后我告诉大哥重赏你。” 汪海舟一听,身子一下都飘了,赶紧表忠心:“都是大哥您的虎威,我不要什么重赏,到时请赏我一把大哥这种枪,也让我威风一下,死心塌地跟着您干嘛!” “好的,兄弟,跟着我一起给大哥干几趟漂亮活,自有你的好处。”那头目也想把他拉在身边,为自己卖命,于是更加和颜悦色地对他说。 “谢谢大哥栽培。大哥,你背上枪威风是威风,但这会用不上,背起你上坡挺累,我力气好,让我帮你背。”汪海舟更加讨好。 “嗯?”匪头目看了看他,沉吟了一下。 当土匪的人,随时有可能面临被火并、暗杀、官府武装剿杀,因此习惯了枪不离身,就连晚上睡觉都放在身侧和枕下,以预防随时用枪保命,所以不会轻易把枪交给别人。 但想到这正巴结自己的家伙,也许确对自己将来有用,该向他给个甜枣,而且自己也确实跑累了,挎着这劳什子也累人,所以就取下枪,递给汪海舟。 “大哥,我们一下跑了这么远,估计后边那些追我们的丘八都已累成狗了。看是不是在前边土门垭上靠一靠,大家喝水吃东西后再走?”这时一个个子很高又壮实的土匪靠过来问。 匪头目空手爬山都很累,再看手下的人又扛枪又带财物,早已累得汗流如雨,气喘如牛。 “好,土门垭休息十分钟打尖。我们还是歇下就快走,当心消息传到肖家,大家平安回去才是最重的。”匪头目下令。 但令众匪万万没想到的是,前方的帕家沟已伏下重兵,早给他们镢好了坟墓。 肖家沟民团伏击阵地。 这里三面环山,山势陡峭,从沟口进入,沟底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地,生长着不少矮状灌木。只有一条羊肠小运从山根向山上而去。 这真是典型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肖家乡民团团长权直堂,是肖家乡本地一大户人家之子,身材孔武有力,从小就好勇斗狠。 这权直堂也真算是乱世出枭雄,这不,几混几混,他就当上了民团团长。 当他接到县府通知说有股匪劫了任河乡场镇大户商家,正回窜,要必经肖家沟,他立马知道他的机遇来了:灭了这股匪,不但大有油水,而且还会让上司看到自己的本事,不愁日后不被重用。 他立马带着人马前去伏击阵地。他安排在沟正面和左右两边山上各埋伏一队人马,多带手榴弹,并把射击技术好的团丁安排在各关键位置,把仅有的一挺机枪安放正面位置。 同时他还安排一队人马,埋伏在入口处左侧的山包后,待众匪入沟口后,即扎死口子。 安排妥当,他提着张着机头的驳壳枪,对着四个大队长下令: “告诉所有兄弟,以我枪响为号,给我死命招呼。其余土匪死活凭命,有挂手枪的头目尽量给老子活捉回来。谁要是提前暴露了目标,或者后退者,老子摘他的瓢。” “是!”几个大队长齐齐回答。 “还有,任何人不准私藏财物,老子自会论功行赏,凡私藏者,军棍五十,不赏分文。”他又补充一条命令。 却说回窜的土匪,根本没想到前面有灭顶之灾在等待着他们。 他们个个累得像死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沟,匪头目也没想到后边的队伍没追上他们,前面却有民团这么快地堵住了他们的生死之路。 所以,他也没派人前去探路,也没派人左右警戒,更没下令枪下肩弹上膛,作好战斗准备。 不一会,所有土匪都进入到沟底平地,进入后全都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汪海舟也背着那匪头目的驳壳枪,跟随着匪头目身后,靠坐在一丛灌木旁的一块大石头上。 “乓、乓……”权直堂驳壳枪指天打响。 枪声就是命令,前面、左面、右面有无数手榴弹投进沟底,轰、轰、轰,爆炸声如雷,震得山谷擅抖。 众匪被炸得晕头转向,根本没人反应拿枪抵抗,都抱头鼠窜,住灌木丛和石头后顾头不顾腚地藏。 “呯、呯、呯……”“哒哒哒……”步枪、机枪齐射,如炒豆般暴响,弹如雨下,一瞬间,二百多人的土匪就报销了好几十个。 眼看前无生路,凡能动弹的人,都扔掉身上的财物,抓着枪,一哄向沟口方向逃窜。 没想到,刚到沟口,迎头又是一阵手榴弹猛炸,接着枪声暴响,原来是民团队伍把退路也封死了。 土匪见四门无路,有悍勇的就举枪还击,胆小怕死的,就跪地投降,有的就钻进草里、灌木丛藏着,还有的躺在地上装死。 那匪头目也四处找地躲藏,汪海舟更是吓得屁滚尿流,挎着驳壳枪乱窜逃命。 民团从四面压上,可不管什么投降、求饶,见活人就是补一枪或刺一刺刀,连那匪头目也被击毙,只有汪海舟被活捉,团丁们见他挎着驳壳枪,以为他是头目,才没当场赏他一颗子弹。 土匪队伍全军覆没,尸体、枪支、财物遍地,都被腥红的血液浸泡着。 众民团正在清理战场,后边追击的任河区保安队伍也赶到了。 经过一辩认,原来被活捉的人根本不是匪头目,而是引狼入室的汪海舟。 缴获的枪支、财物都归肖家乡民团,任河区保安队押着汪海舟返回了任河区。 汪海舟被抓回来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扩散在任河区各乡各村。 人们奔走相告。 但汪治春家内,却乱作一团。 本来,上午枪声在油坊街响起,后又见李玉山山货行大火熊熊,汪治春就知道是自己儿子的大事干成了。 但看到火起,他不禁捶胸顿足,在屋内大骂儿子: “你个败家玩意,那是老子的金银楼,你不晓得?倒给老子一把火烧了!” 后来,听见保安队和警署人员出动,枪声乱响,他又为儿子汪海舟担心起来。 再后来,听说他随匪队伍一路逃走了,他悬着的心终于又落了下来。 所有这些,除了他自己,家里人都蒙在鼓里,直到汪海舟被五花大绑抓了回来,消息传遍,家里人才知道。 于是一家大小乱作一团,哭叫震天。 汪治春赶紧带着大洋、鸦片去找区团长、保安团长、警署署长求情,可这么塌天的大事,谁能敢扛?于是所有的人都避而不见。 第二天,任河区任河乡任河边棺山河坝。 这里人山人海,人们蜂拥而来。 今天,奉县政府令,要在这里处决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汪海舟。 至于如何处死这个恶人,才会让众人平愤,让恶人胆寒,倒让区团长、保安团长等费尽了脑力。 本来,已是国民政府了,处决犯人都用枪决了,但他们却决定以毒攻毒,要用钉活门神的方式来对汪海舟行刑。 行刑前,棺山河坝的沙堆上早已备好了一扇厚厚的木门,还有好几颗连夜由铁匠赶制出来的五寸长铁钉及一大圈粗麻绳。 上午十一时后,汪海舟被一大队武装人员五花大绑押解而来。 此时的他,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屎尿齐流,昔日的凶恶嘴脸,变成了今日的癞皮死狗。 保安军持枪警戒,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行刑地。 区团长程越楼宣布了县府的处决令,他大喝一声: “行刑。” 顿时,就有几个警署人员把汪海舟推过去,解开原来的捆绑,在他脖子、双手腕、双脚腕拴上粗麻绳,然后把他呈大字形捆绑在门板上。 这用作刑具的木门扇是特制的。不但厚实,在下方还固定了一块一尺宽的厚木方,犯人被绑上后,树立地上,其双脚刚好能踩在木方上。 绑牢在门板上的汪海舟,随着门板被竖起,他呈大字形立在众人面前。 现场的人吼声震天,许多人大喊着: “千刀万剐的货。” “快乱刀剁了他。” …… 随后行刑人员用木捶将长铁钉分别从他左右手掌、脚掌钉入并钉进木门和下边的木方上。 刚开始时,他还惨叫不断,后来就昏死过去,直到最长的那颗铁钉从额头钉入到门板上,这个引狼入室的恶人终于毙命。 人们拍手称快,这真是作恶者必没好下场。 第4章 哥老会里携枪出逃 木王山中草菅人命 从明、清时代起,尤其是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入川,经多年战争,四川十室九空,人口锐减,从清初大规模从湖北、广西等地移民,史称湖广填川。 受传统文化影响,中国人普遍安土重迁,良人自然不愿客居他乡,所以移民中夹杂了大量游手好闲的帮会分子,甚至是流放发配的罪犯。他们大多好逸恶劳,缺乏必要的生存技能,被社会边缘化之后只能啸聚山林,以打家劫舍为业。 为了对抗官府的缉捕,他们自发的抱团取暖,从而形成了哥老会。 当时四川的哥老会又称袍哥,发展也很快,后政府、军队、各行业都有大量人员进入哥老会。 因此,就连位于川陕边远的大山区里,也有人经其他哥老会成员介绍而加入其中。 寒安寺乡,是任河区位于川陕交界最边远的一个乡,它与陕西的紫阳、六河等地接壤,乡内大山连绵,雄奇险峻,森林密布,河流众多,而且幅圆面积大,直径最远达六十华里之巨。 由于身在穷乡僻壤,官府难以管理,就有人好逸恶劳,想着靠武力欺负弱小,强取他人财物,吃香的喝辣的。 当一听有人介绍加入袍哥,不但有势力依靠,而且还常常可以花天酒地,幸运跟对了大哥,还可当县长、乡长,甚至还可以当军长、师长、团长、营长,一下子就鱼跃龙门,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这乡里就有不安份守己的人甘愿加入了。 当时的寒安寺乡就有陈府德、陈开竣、曾富山、钟度田、廖品三等人流窜出去,加入了哥老会。 没料到,他们加入时,正是1911年四川保路运动后的军阀混战时期,他们被编入军队,成为了军阀的炮灰。 成都某军营内。 今天操练结束,同在一个连内的陈府德、廖品三、陈开竣、钟度田、曾富山五人在解散时,互相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就各自回营。 其实,他们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彼此都明白了要相聚在预定地点的心思。 随着形势越来越紧张,到处都在打仗,他们所在的团,也听命去打了几个糊涂仗,还好因部队多是哥老会成员加入的新兵,只是小打小闹了几回。 但是,就小打小闹,每仗都有人被炮轰死、枪打死,也还怕死不向前的被军官击毙的,所以他们四人也同其他炮灰兵一样,成天提心吊胆,随时想着保命、逃命。 下午,五人各找理由向排长请假三小时,就出了军营,到了附近一处临河边的小饭馆。 他们是兵,也经常来,饭馆老板都熟悉了,就把他们安排在一间安静的房间。 等店小二来泡上茶,给每人倒上一大碗,他们就打发店小二出去,坐在门边方向的廖品三就去关上了门。 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四方木桌前。 “陈大哥,听说最近又要开拔了,这次是打大仗,只要一去,多半落不下个囫囵尸首,怎么办?”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廖品三看着正喝茶的陈府德问。 几个人中,二十七八岁的陈府德,初识几个字,脑瓜子灵活,而且又孔武有力,敢冲敢拼,在部队也很得连长、排长、班长的赏识。 因此他成了几个人的主心骨。 廖品三问的话,也是其余人想问的话,都只有二十五六的陈开竣、钟度田、曾富山都一齐紧看着正悠然品茶的陈府德。 “急什么?光急有什么用?遇事要动动这个。”陈府德放下茶碗,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袋。 “陈哥,让我们几个去打人杀人有办法,可这动脑子的事,兄弟几个加起来也不如你呀,你得想个招嘛!”钟度田反应也不慢,赶紧说恭维话,其实,钟度田识的字比陈府德多,心机更深,只是平时深藏不露,而且他心里也很服陈府德。 “唉,我们排长和几个班长嘀咕时,我尖着耳朵听了一嘴,好像说这次打这仗,连团长都发愁呢!”陈开竣也把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见大家都等他拿主意,陈府德也不再拿着势,他说: “我的消息比你们更准,这次出去打仗确实是九死一生,我们范哈儿师长下了严令,这仗必须要拼死打赢。大家要活命,一句话,必须听我的。” “我们从出来都是听大哥你的哟,这次肯定更是要听你的。”最小的廖品三赶紧表态,其余人也都点头称是。 “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逃。”陈府德轻声说。 话虽轻,但不啻晴空炸雷。 大家都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入了部队,就更是身不由己了。当时各军阀部队对逃兵惩罚最重,抓住就枪毙,所以一听说逃,大家都呆了。 “我们不但要逃,还要想法带枪逃,逃出后人挡杀人,佛当杀佛,才有生机。”见众人的神态,他更加语出惊人。 “我们五个又不在一个班,平时很难凑到一起,这下要一起带枪出逃,怎么可能?哪不死路一条?”钟度田脑子也不笨就问。 “天无绝人之路,眼下有个机会,大家听我安排,保证一起逃回老家。到时山高皇帝远,老子们手中有硬伙(枪),还怕那狗屁乡长、保长、乡丁、保丁?还愁不能吃香的喝辣的?”陈府德胆大如天,气势如狂。 接着,他低声向大家谈出了自己的计划。 果然,三天后,五个人穿着军装,各携着一支步枪,还每人带四颗手榴弹和子弹200发,还有几天的军粮,出逃在大山里了。 原来,陈府德和连长关系好,他经常被派带人外出筹粮,在筹粮中,他都会又骗、又抢些值钱的东西,悄悄孝敬给连长、排长,就连班长也没少了好处。 眼看部队要开拔,连长给他开了个命令,又让他外出筹粮,他乘机要求带自己这四个老乡出去,说这几人听他招呼,方便办事,连长居然同意了。 于是五人全副武装,还带着五百个筹粮大洋,就出了军营。 出了军营,他们先赶着一辆装粮马车,大摇大摆向报告的筹粮方向走了半日。 然后几人把马车掀下悬崖,把马牵进附近山林杀了,一人带了好几斤马肉,就没入大山之中。 陈府德很有心计,本来向东是返回老家的路,他们偏向西北方向行走,直到三日后才沿山向东逃。 万幸他们粮弹充足,走在山里,有老百姓见穿军装的他们,以为是执行什么任务,也没人大惊小怪。 山里有些小匪,也不敢惹他们,所以在大山里奔逃了近两个月,他们终于从陕西六河进入寒安寺乡黄沙溪陈府德所居的小山村。 他们在回来之前,还在陕西境内,就以侦查为由,向当地老百姓那里用钱买了便衣换上。 他们沿途在老百姓中都是用钱买吃的用的,这次便衣也用钱买,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如果他们蛮横抢夺,势必要惊动当地百姓和地方武装,他们回逃就会有变数。 陈府德的家就在黄沙溪高山中的一个山梁上,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过惯了穷日子,一家人都务农,家就两间茅草窝棚。 兄弟、妹妹三个,大哥、妹妹都是安心种地,只有老二陈府德好逸恶劳,仗着跟人学认了几个大字,脑瓜子灵活,又一身蛮力,听以动不动就是好勇斗狠,周围邻居都怕他。 这次带人带枪回来,家里人也管不了他。头两天他们就窝在家里,没闹出什么动静,只是背着家人在商量些什么。 “大哥,我说,我们有枪有钱,干脆就学陕西王三春,扯旗拉队伍,乡长、保长要屁话,就干他娘的。”陈开竣说。 “我说也是。大哥就当我们的头,我们就跟着大哥干。”曾富山也表态。 “我们要和大哥一起干大事,那就要有个响亮的号,才镇得住人。”钟度田随即提议。 “大家愿跟我干,那就说清楚,咱们袍哥人家,不准拉稀摆带。”陈府德开了腔。 “那是,那是,肯定都听大哥的。”众人都表态。 “按我说,我们不要什么号,我们就闷声发大财,兄弟们不讲虚号,免得引人注目。”陈府德很有心计。 “那我们总要竖个威风哦。”廖品三有意见。 “那我们就杀两个人壮威嘛!”陈府德胸有成竹。 “那哥,你在这里有没有对头,我去抓两个来。”陈开竣自告奋勇。 “不,兔子不吃窝边草,本村本土的人不能动。动了就绝路了。山对面那木王山不是经常有人吗?从这里到对面,直线怕有几百上千米,都说我们这枪打得远,明天我们练练靶子开开洋荤。”陈府德拿出大哥的派头,一锤定音。 今天是个阴天。对于山里人来讲,阴天不太热,正是干农活、挖野药、砍柴的好时候。山里人早饭吃得晚,都在上午十一点左右才分头三三两两上山干活。 这本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但是因为几个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恶徒,却在这普通的日子,给这些普通的山里人带来了血光之灾。 陈府德五人从哥老会军队携回的步枪为汉阳造步枪,原型为德国1888式委员会步枪。 汉阳造步枪,全枪长1,250毫米,全枪重406千克,口径792毫米使用792x57毫米枪弹,弹匣容弹量5发,表尺射程1800米。 “汉阳造”从1895年冬,汉阳兵工厂完工,正式开始生产。一直到民国33年(1944年)停产。 他们在成为哥老会袍哥,进入军阀部队后,就通过训练,已能很熟练地使用此种枪了。 昨天,他们几个就上屋后山梁上去看好了位置,对面木王山半山腰那户人首先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这户人中,一家5口,当家的叫周金德四十来岁,妻子卢龙彩,和丈夫同年,生了两个儿子,老大二十岁,老二十八岁,一个女儿才六岁。 一家人独居大山,老实巴交,与世无争。他们地坝中间有一株巨大的核桃树,在这热天,吃午饭时都是在核桃树下专门放置的垫坐石上围成一圈。 但他们一家人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这温馨祥和的日子,会是最后一次。 陈府德这伙人趴在地上,目测了距离,定好了标尺,用五支枪各瞄准了这一家正在吃饭的人。 “一、二、三,射击!”陈府德一声口令,五个人一齐击发。 “呯、呯、呯……”五声枪响。正在吃饭的这家人,根本还不知怎么回事,除了那女孩,其余四人全部如遭电击,扑倒在地。 四人在地坝中挣扎,身下满是殷红的鲜血,只有那六岁小女孩周永芹傻傻地站在树下,手中的饭碗早摔落在地。 “嘿,中了,中了。”陈府德、陈开竣、钟度田、廖品三四人都分别击中目标,兴奋地爬起来大叫。只有旁边的曾富山抓着枪,有些恼怒。 “怎么,曾富山,你在部队的时候枪打得很准嘛,今儿怎么了?是怕沾血留后手,故意打偏,还是想留下那小姑娘长大了给你当压寨夫人?”钟度田讥讽他。 听了这话,陈府德也定定地看住他。 “老三,你莫乱说。你们的目标大,我的目标那么小,这么远,打不中怪我?有本事你来打试看。”曾富山立即表白。 “试试就试试。”钟度田俯地瞄准,呯、呯两枪,可还真没打中。 “大哥,那小点点,确实不好打呢!”他对陈府德说。 呯、呯……呯、呯…… 所有失去人性的几个恶匪都用枪瞄准那小姑娘打,子弹嗖嗖乱飞,但却都没击中。 小姑娘周永芹眼见爸妈和两个哥哥不知怎么就倒在地上挣扎,接着就听见几声枪响,还有一只蜂子似的东西从自己耳边飞过。 她惊呆了,后边又听见枪声乱响,有什么东西在身边嗖嗖嗖的飞。 她虽小,也见过自己爸爸用猎枪打野猪、兔子,所以她知道爸妈和哥哥都是被人用枪打中而死的。 她知道有人还在用枪打她,只好边哭边一溜烟跑进屋内。 第5章 胆大包天,土匪竞然袭驻军 官比匪悍,陕军借势扰众民1 1 自从寒安寺乡黄沙溪陈府德等五人携枪回乡,杀无辜山民周金德一家四口立威为匪,并占险地窝坑大梁为匪巢,当地官府虽也派人马查实行凶之人,但却无力剿灭,任由这帮悍匪坐大,到处杀人抢劫。 眼见陈府德等人为匪杀人劫财而过着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的快活日子,而官府也无可奈何,有不少游手好闲、恃凶呈恶之徒,除纷纷投靠陈府德股匪外,有的人却抱着守当鸡头不当凤尾的心态,自立纠股为匪。 任河区域内先后有陈开志、陈玉堂、陈开国、邓月庭、侯文连等十几股土匪抢山头立寨,纷纷以杀人越货、抢劫勒索为业,普通民众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这些股匪时而单干,时而多股纠伙,已根本不把当地驻军、官府放在眼里。 1922年(民国十一年)11月。 此时,任河区域已称为任河区。还是在1920年(民国九年),四川的三路军司令郑国武率兵驻本县,改过去的区团制为区,乡设团务办事处,由各区长兼团总,由胡松廷任第一任区长兼团总。 寒安寺乡隔滩溪村的一座古木森森的山头上。 这是以陈开志为首的土匪巢穴之地。 一座最宽的木结构茅草屋内,有五六个男人正坐在粗糙的木制长凳上,屋中间有一块厚木板放在竖立的石头上当桌子,上面放了几个装满了本地酿制酒水的土瓷碗。 只有正面壁位置,摆放了一张自制木太师椅还空着。 突然,外面有人走动。 “大哥来了!”有人叫了一声。那五六个人都站了起来。 这时,外边走进一个身高一米七以上,粗手大脚,一脸横肉像,穿着青黑色布衣裤,千层底布鞋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手提马刀的小匪紧护卫着他。 “大哥!” “志哥!” 站立的几个人都向他打招呼。 这就是这胡匪的头目陈开志。他是隔滩溪本地人,已三十出头,不务正业,连媳妇也没讨上,近几年纠集不少人为匪,占山行劫。 他这股匪有小喽啰五六十人,但没什么正规武器,手中持有的多是收罗的火药猎枪、自制马刀、梭镖,有的甚至是砍削的木哨棒。 因此,他们做梦都想弄到快枪、手枪等正规武器。 多日前,陈开志就派了人到区驻地去摸情况,要寻机干一票大的,主要目的是弄到武器弹药。 今日探子回来了,带回了好消息,他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召集小头目商讨对策。 陈开志自去坐上那张空着的木椅,才开始说话: “兄弟们,机会来了,我准备干一票大的,现在向各位兄弟讨个主意。” “大哥,你只管发令,兄弟们不要命去干。” “哥,有什么主意你讲就是,我们都听你的。” …… 几个人纷纷开腔表态。 接着,陈开志让两个去探消息的土匪介绍了探得的消息。 原来,任河区所在地,有保安团、警署,还有陕军驻军一个连。 各种武装力量加起来也有三、四百人,有机枪、步枪、迫击炮之类的武器也算兵力雄厚,一般宵小根本不敢招惹。 但陈开志胆大包天,盯上那些正规武器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早就安排人去随时盯着,并不惜花大钱去巴结那里面的人。 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派去探消息的一个叫赖永林的土匪居然和陕军驻军副官王福九搭上了线,几次请吃请喝送鸦片后,王福九也和赖永林熟络起来。 驻军军营在任河下游离场镇约五里远的荆竹山,这里扼由陕入川之二竹垭乡、寒安寺乡方向要道。 因近年傍陕西方向多有土匪骚扰,二竹垭乡、寒安寺乡本地也有多股土匪作乱,为防土匪进入区所在任河古镇、所以陕军在此据险驻守。 昨天,赖永林去找王福九喝酒,看军营内没多少人,就问怎么人少了,王福九说这几天一连三天,大部队都去城口方向开展行动,驻地只留一个班守着。 在王福九酒足饭饱后,赖永林将他送回军营,就连夜和另一个跟他的土匪一起跑回巢报告消息。 陈开志详细问明陕军的哨所、士兵活动范围、武器配置、军火库存等,当他知道军营内士兵午饭后有睡午觉的习惯,他顿时计上心来。 随后他作了各种计划和人员安排。 当夜,除留5人在山守巢外,其余人带着就手的武器趁着夜色,悄然出发。 寒安寺乡的隔滩溪虽与任河乡接壤,但中间有十五里崎岖山路,中间都是高山悬崖,有的地方非常危险,路只是凿在山崖上仅供踩一只脚的石窟,一不小心失足落下,不是粉身碎骨,就是入深潭喂鱼。 不过,陈开志这伙人大多为本地人,这些路也不知走了多少回,就算闭着眼他们也能随意前进后退。 半夜,所有人进入任河乡,趁深夜人静,经任河乡的万家岭唐家大院子进入仙鹤坝,再到离荆竹山驻军地约一里的深山沟里埋伏着。 进入前,陈开志严令,埋伏间谁吭声、谁乱动,暴露目标,立即砍头,所以五十多人的匪队伍埋伏后,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中午快12点。 陕军驻地,留守的官兵正准备开饭。 赖永林和三个人用背篼背了不少东西来到哨卡前。 由于赖永林经常随副官王福九进出,哨兵也很熟悉,一看他和其他三个人走到近前,也没引起他们的警惕。 “两位兄弟,这么冷还在辛苦呀?”赖永林笑着打招呼。 “哦,是赖哥呀,来找王副官喝酒?”左边那背着枪的哨兵问。 “这都是我做小生意的伙计,昨天他们回家,在陕西那旮瘩打了头二百多斤的野猪。 我想着王副官和各位军大哥待承我,所以专门挑了两条野猪后腿肉煮熟了,来请大家尝个鲜。 哦,我们还带了好几竹筒的苞谷烧原度酒呢!”赖永林边说边让后边三人放下竹背篼。 “来,兄弟们检查一下。”赖永林客气地。 “不必了,都是你带的人,还不放心?”右边那哨兵赶紧说,还带有点巴结味。 “那个,虽然都是熟人,但规矩还是要的。二位兄弟还是检查一下。”赖永林边说边示意。 那三人分别把背篼端到哨兵面前,从里面拿出用荷叶几包包着的熟野猪肉,举到他们面前,那些背篼里还有好几个粗竹筒,散发着股股酒味。 两个哨兵口水都流下来了,示意他们进去。 “等会我请王副官也让两位兄弟来一起吃一起喝。”赖永林边说边带着三人背着东西向里走。 四人进入驻军地院坝,这时,四十来岁的副官王福九身穿军服,腰系皮带,下穿棕色皮军靴,斜挎着一只驳壳枪,就从他住的木扳房内走了出来。 二人忙着打招呼,赖永林说明来意,非常高兴,就领着四人带着东西去士兵吃饭的草屋饭堂。 十几个身穿军装的士兵正在吃着饭,身边都没带枪。 听王福九副官说有朋友送来了好酒好肉,都高兴得什么似的。 跟赖永林一起去的三个人,看起憨憨的,还是赖永林骂了两句他们,他们才从背篼里拿出十来个荷叶肉包,摊放在屋内一张原木八仙桌上,还把装有酒的五六个竹筒也提了出来。 这时,有点胖胖的伙夫让两三个兵拿出十几个土饭碗放在桌上。 赖永林和其余三个人在每个碗里倒上大半碗酒。 还没等王副官说什么,那些士兵都拥上前,用筷子拈一块肉放嘴里,囫囵几下吞肚里,又捧着碗大口喝酒。 王福九副官见此状况,也不想说啥子,也去吃肉喝酒。 赖永林上前,吃了一口肉,端起碗敬王福九副官: “王副官,多承你看得起我,先敬你。” “客气,客气,都不是外人。”王福九客气地和他碰了一下碗,随即深深地喝了一口碗中的酒。 “嘿,好酒,够劲!”他赞赏道。 “这是陕西麻柳那老师傅煮的苞谷酒,最正宗,也是王副官你的家乡味。这竹筒里还有不少,只要喜欢,王副官尽管喝。”赖永林也陪着喝了一小口,只有随他而来的三人在旁边帮着倒酒,一口也没喝。 “王副官,这大天冷的,门口那两兄弟也辛苦,让他们也进来吃点喝点。”赖永林对王福九说。 “他们要站岗呢,等会我让人送去。”王福九已喝得差不多了,说话也不太利索了。 “这大白天,哪个敢来惹事?还是让他们进来喝。”赖永林似乎很体贴。 王福九点了点头。 赖永林赶紧到门口大声喊: “站岗那两兄弟,王副官让你们进来哦。” 不一会,背着枪的两个哨兵也走了进来。 “兄弟辛苦,这铁家伙背起重,放下来,快去吃点喝点。”赖永林边说边去接枪,两个哨兵早已馋涎欲滴,顺手放下枪,就去大口吃大口喝了。 赖永林顺手将两支步枪递给站在自己身边的憨憨汉子。 由于是苞谷原浆酒,不一会,所有士兵都喝得脸红气粗,东倒西歪。 驻军营外,见门口无哨兵,陈开志手一挥,身边拿着各种武器的人一蜂窝窜了进去。 这时,刚才在饭堂接过那两支步枪的人已一手提着一只枪站在门口,众匪忙冲了过去。 陈开志去拿过一支步枪,熟练地打开保险,拉开枪栓一看,压着子弹的,就一下枪栓复位。 院坝留有二十余人四散戒备,早有二三十人呼啦冲进食堂,围着正东倒西歪的陕军士兵。 有人感觉不对,正要动作,早有土匪用火枪、马刀逼着,拿着哨棒的人呼呼地砸了下去。 一时惨叫声大起。 王福九副官酒一下被吓醒,忙去掏枪,正防着他的赖永林飞起一脚踹翻他,早有两个土匪把他按在地上,把驳壳枪连皮枪盒抢了过来。 所有的陕军士兵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你们这些丘八听着,我们是陕西那边远道来的,只为取枪,不杀人。不过谁要不老实,老子就毙了他。”陈开志说着朝天开了一枪。 屋里的士兵全被土匪用绳子捆了双手,被控制住。 这时陈开志已丢了长枪,拿出王福九副官那把驳壳枪,对着王福九。 王福九魂飞魄散,忙求饶:“英雄饶命啦!” 他满脸眼泪,看着赖永林,可怜巴巴地:“大哥,我没得罪过你,你帮我求求情,饶我一条狗命。” “枪和子弹在哪?带我们去。”赖永林说。 王福九忙点头。 走出饭堂,这时在外边的土匪早去陕军士兵住的屋,把十几支步枪和子弹袋全拿了出来。 打开后边的一个木房子,里面还有二十来支步枪,几十箱子弹、手榴弹,还有两个大棕箱,打开一看,全是一封一封的大洋。 陈开志和众土匪都乐得心花开,他大手一挥:“全搬走!” 众土匪抬的抬,搬的搬,全弄走了。 “哎,不是说有机枪和炮吗?放哪了?”他喝问王福九。 “好汉,两门炮和两挺机枪连长他们带走了的。那有十几个箱子里装的都是机枪子弹。炮弹总共只有二十来发,也全被带走了的。”王福九赶紧说。 “大哥,那边伙房有好多大米、灰面,还有肉。”这时一个土匪来报。 “能带多少带多少,但枪和子弹、手榴弹全部带走。”陈开志下令。 “王副官是?这枪就这么点子弹?”陈开志甩了甩手中的驳壳枪问。 “这枪都只有军官才有,每把枪只有二百发子弹,都分了的。不过我留了四五百发,都在我屋,我带你去拿。”王福九只管求活命。 三四个人押着王福九去取子弹。 在外面的赖永林轻声对陈开志说: “大哥,这王副官不能留哦。” “嗯?”陈开志看向他。 “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又心狠手辣,死贪财,还有他知道我不是陕西人。”赖永林又说。 “他知道了我们的底细?”陈开志问他。 “有可能,昨天请他喝酒,送他回来的时候,我说漏了嘴。”他点点头。 “大哥,大哥,真是只肥羊呢!”这时去王福九屋内取子弹的土匪抬着一只大棕箱出来。 打开一看,除了几包子弹外,全是大洋,还有几包牛皮纸包着的大烟。 “好汉爷,这些全都孝敬你,只求你饶我一命。”王福九点头哈腰。 “好的,好的,饶你。”陈开志边说边向站在王福九身后端着一支步枪的土匪使了个眼色。 那土匪原本是打猎出身,此时毫不犹豫端枪对着王福九后背就是一枪。 王福九大张着嘴,一脸泪水,倒地挣扎着。 第5章 胆大包天,土匪竞然袭驻军 官比匪悍,陕军借势扰众民2 2 陕军驻地被洗劫一空,陈开志率众匪满载而归。 土匪在撤走之前,除了枪决了副官王福九外,其余陕军士兵都没杀,只是在走时,陈开志去教训了他们: “我们是陕西紫阳的自卫军,今天来只为枪,不为命。告诉你们当官的,今后回陕西绕着紫阳走。” 随后,众匪带着所有的武器、大洋、鸦片和部份大米、面粉、猪肉一哄而走。 陈开志一伙也颇有计谋,他们既宣称是陕西来的,就大张旗鼓沿仙鹤坝向陕西方向的二竹垭乡行进。 当走到任河乡与二竹垭乡的接壤处灵官庙,才一头扎进山中,沿山中羊肠小道折返寒安寺乡方向,还安排两个土匪专门在后清除行走痕迹。 然后,他们行进到万家岭后的后巴子山里悄然停了下来。 陈开志吩咐就地歇息,只准吃干粮喝冷水,任何人不准生火,不准弄出动静。 同时下令,安排人四处轮流放哨,重点是他们来路方向,并狠狠地说:在此期间碰见有任何进山里的人,只要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一律灭口。 这伙人还真是皮糙肉厚,山里的夜晚冷得要死,他们居然在山洞中、草丛里、树根下躺倒就睡。 第二天一早,他又安排两个土匪装成赶场的出去打探消息。 直到探消息的人员回来说,昨天陕军和民团的人一直沿二竹垭乡向陕西追击,返寒安寺乡的路上无任何异常才放了心。 当夜,深夜人静,他们才带着抢来的武器、财物悄然返回老巢。 陕军大量武器弹药被土匪抢劫,令陕军连长和任河区长兼团总胡松廷大惊失色:这伙土匪也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打上驻军的主意。 这批武器落入匪徒手里,那可后患无穷,要是土匪用这批武器闹出了天大的乱子,那不光是撤职丢官,说不定连脑袋都保不住。 于是二人一边分别向各自的顶头上司报告,一边赶紧集合队伍,带着轻重武器,沿二竹垭乡方向全速向陕西边界追击,同时,二人也立即拿了不少大洋、鸦片,派心腹连夜去打点。 上司接报,也火速向陕西镇巴、紫阳的驻军、民团队伍联系,派人速查劫匪身份,在边界布防截堵。 但由于狡猾的匪首陈开志用了瞒天过海计,骗住了所有人,所以川陕两地的雷霆追剿,毛都没抓住一片。 在那个时代,什么都不如大洋、鸦片有用,在陈松廷和陕军连长一番打点后,二人终于平安过关。 但尽管如此,顶头上司还是担心土匪用这批武器来突袭驻军、民团或国民政府机关,那就会酿塌天大祸。 一年一度的春节来临。 虽然时局混乱,区内到处传某股土匪抢劫了哪个富户,杀了哪些穷人,抢了哪些姑娘,但由于陕军驻军、地方保安团、警署、各乡团练处均如临大敌,严加戒备,这年还是过得有惊无险。 却说陈开志这伙土匪自劫得这批武器、大米、面粉、大洋、鸦片等物资悄然回巢后,众匪心中狂喜不已。 但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陈开志,头脑却并不简单。 回巢后,他立即把五六个骨干心腹,聚在一起,议起事来。 最后,他们统一了意见,首先把这次抢劫中最大功臣赖永林立为副头目,让赖永林从一个探子跃升为二号人物。 然后把所有人员编为三个队,分别指定了带队的人。 最后特别指出,劫得武器和物资的消息,严密封口,任何人不能乱嚼舌头,谁乱说就割谁的舌头。 就这样,他们就静静地猫在山里,也不派人下山抢年货、拉肥,让外人丝毫不以为异。 虽是春节已过,不过寒安寺本身海拔度高,这里仍是大雪封山。尤其是这匪巢更是高山之上,还是积雪盈尺,冰花满林,寒气逼人。 陈开志挎着从陕军副官王福九那里抢夺的驳壳枪,在他住的草木屋内,聚几个心腹喝酒,吃着野猪、獐子等野味。 这时,突然有人掀门而入。 大家有点吃惊:谁这么大胆? 但定睛一看,原来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身积雪,匆匆回来了。 “大哥,大哥,不好了,有大事,有大事。”穿着棉衣、棉裤、草鞋棕袜的探子满头大汗,进门就喊。 “别急,别急,天塌下来了?来,喝碗酒,吃块肉再说。”陈开志倒沉得住气,将自己面前的酒碗递给探子。 探子接过,咕噜咕噜几响,一碗酒就下了肚。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已升二哥的老探子赖永林问。 “各位大哥,陕军大部队到任河区了,队伍长长的,至少有1000多人,又是枪,又是炮,还有五六挺机枪,声势好大,是冲着我们来的。”探子抹了抹嘴上的酒水,回答说。 “怎么知道是冲我们来的?”陈开志虽心惊,但还是沉着地问。 “我听街上的人说,陕军和区上已知道抢劫陕军武器的不是陕西的人而是大哥你的人。这回陕军为了对付我们,派了大部队来。”探子将打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原来,自陈开志雇匪抢劫了陕军的武器弹药和物资,川陕两省军队和地方武装反复堵截和调查,根本没在陕西境内查到其他任何线索,就意识到有可能是任河区域内有土匪劫了而故意瞒天过海了。 于是就转而在内查找蛛丝马迹。 结果,就还偏偏查到了他们头上。 陕军高层得知消息,异常震怒,立即决定派重兵出击,势要雷霆打击,彻底剿灭该股匪。 由于考虑到土匪的彪悍,加之又获得了不少先进武器,所以军部便命令本是土匪出身的团长孙杰,率部队前来剿匪。 孙杰的部队到达任河后,公开誓言:对土匪斩草除根,为陕军雪耻,为王福九副官报血海深仇。 探子探得消息后,立即回巢通风报信。 “各位兄弟,怎么说?”陈开志见陕军势大,而且专为对付自己而来,他也心惊了。 “大哥,怕个屁,我们这里山高林密,手中武器精良,他孙杰龟儿子敢来,我们就敲碎他的肥猪脑壳。”一队匪头目刘牛是个莽夫,马上叫嚣起来。 刘牛也是本地人,高长大汉,扁担横倒认不到是个一字,但却有一身蛮力,敢打敢杀,因此他根本没当回事。 三队长方金秤是个才二十六七的山野汉子,性格阴沉,手段毒辣,但是一条直肠子,山里人叫猪杠子(即野猪),只晓得拼命朝前窜着跑。 他发话:“大哥,有啥商量的,来了就干啰!都是一个脑壳两个卵子,还怕他不成?” 几个心腹都主张硬干,只有二队头目赖永林沉吟着不开腔。 “老二,你怎么看?”陈开志看着他问。 在几个匪头目中,赖永林初识文墨,而且脑瓜子灵活,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见大哥问他,他才接腔说: “大哥,各位兄弟,这次陕军光正规丘八(兵)都有千人,而且县里、区保安团、乡团练大队肯定都要出动,人数至少2000人以上,他们硬伙(精良武器)又多,我们硬拼,肯定凶多吉少。” 他一说话,匪首陈开志和其他头目都点头称是。 “还有,我们这里虽然山高林密,但也是孤山,一旦被重兵铁桶般围住,那这里就成了我们的葬身之地。”赖永林接着又说。 “那怎么办?还拿些龟儿子子没球法了?”刘牛急问。 “别急嘛,听二哥说。”方金秤赶忙按住这莽夫。 “大哥,依我的想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一个字,走。老话说人走一步活,草挪一步死,我们可不能在这里等死。”赖永林献计。 “走?往哪走?”陈开志问。 “有个地方,我曾去过,很合适。那就是混人坪,那里四面环山,中间有几百亩大的草坪,柴方水便。更重要的是那里一脚踏三县,是城口、陕西紫阳、万源的交界地,进可攻,退可守。”他回答说。 “那里离陈府德绺子住的窝坑大梁不远,会不会引起他们的黑撺(暗下黑手的意思)?”刘牛禁不住发出疑问。 “他有这胆?他才几支破枪,几个人人儿?凭我们的人和硬家伙,灭他是打个屁的时候。何况都是干这营生的,他好歹也姓陈,给大哥也算本家,他肯定不会耍什么阴招。”还是赖永林搭腔。 “好,就他娘的走!刘牛,你带着你的人,带足子弹和吃的,马上前去探路。”陈开志一锤定音。 于是,这雇匪连夜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等孙杰带领所有官兵及地方保安队武装,浩浩荡荡地开到陈开志股匪巢穴地,一阵炮轰枪打,耗弹药无数,最后小心翼翼地占领正四处冒烟的匪巢,却连土匪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这下,土匪出身的陕军团长孙杰,气封了喉,喝令士兵一把火把这匪巢烧得红透天。万幸是冬天,又是大雪厚积,树挂冰花,才没引发森林大火。 陕军团长孙杰,孔武有力,是典型的陕北大汉。他本也是穷苦人家之后,走投无路之际,就邀一些地痞、二流子上山为匪。 因下手狠辣,杀人不眨眼,屡屡抢劫富户、商贩得手,恶名越来越响,聚的人越来越大,官府屡剿不灭。 后来受陕西军阀招安,摇身一变成了陕军,并任了团长。他手下的官兵,大多是他昔日的匪众,所以目无军纪,凶残狠恶,尽干些为非作歹,残害乡民之事。 这下匪没剿着,孙杰和他的部队恨意难平,于是就肄意烧杀抢掠、强奸拉肥,还美其名曰:剿灭土匪根基。 陕军在隔滩溪抢掠一番后,就往任河区所在地任河乡返回。 到了任河区驻地,孙杰就以查匪、剿匪为名,命令军队到各乡各村去抢钱、抢粮、抢物。 这天,孙杰团的一个排长带士兵荷枪实弹到了任河区所在地河对面的麻园子。 “出来,出来!” “查土匪的,都他妈滚出来!” “嘭、嘭,嘭嘭。” 穿军衣的士兵边凶狠地用枪托砸着土屋木门,一边恶狠狠地吼。 山里一下进了营。山里山民刚开始以为是土匪进村了,都躲了起来,有胆大的壮实男人还抓着锄头、砍刀躲在屋门后,待土匪破门而入时与劫匪拼命。 后来一听是政府的兵,还真以为只是查土匪的,就胆都大了,纷纷走出屋门。 陕军士兵留两个端着枪,押着走出门外的大人小孩,其余的就一哄奔进屋内,翻箱倒柜,敲墙打洞,见了大洋、鸦片、金银首饰就拿,见了好衣服、好被子也抱,粮食、猪肉也抢,简直比土匪还要土匪。 山民们哪见这个阵仗,哄的一下惊了营,哭的哭,闹的闹,求饶的求饶,有胆大的男子要跑去护财物,陕军士兵举枪就打。枪声一响,山民们谁也不敢动弹了。 “报告排长,有情况。” 从前边一个小山梁跑来一个持枪士兵。 “什么情况?”排长一听有情况,还以为真遇上了土匪或是有胆子反抗的人,他下意识地从枪套里拿出手枪,并打开保险。 士兵将嘴贴近他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排长一听,神情一下放松,他随即下令: “兄弟们,前面有情况,听我命令,全体出发。”所有士兵都聚拢来,带着抢夺的东西,跟那个来报告的士兵一起向山梁那边开去。 原来,那士兵来报告的不是什么匪情,而是他和另两个土兵在那边屋里发现了一个长得水灵的姑娘。 看着那姑娘,也就十五六岁,粗黑的长辫子,身穿洗得干干净净的土布棉衣裤,脚穿一双做工不错的黑色绣花鞋,一张脸虽吓得花容失色,但仍掩不住山村姑娘的漂亮。 三个士兵一见,口水都流了出来,本想自己享受一番,但知道自己的排长也是好色之徒,而且心狠手狠,如知道自己独享了这么漂亮的小娘们,不阉了他们才怪。于是,赶紧派一个士兵来向排长报告。 于是,这畜牲排长就带着在这附近的士兵去往发现那姑娘的土屋所在地。 第5章 胆大包天,土匪竞然袭驻军 官比匪悍,陕军借势扰众民3 3 那畜生排长见了站在街沿下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淫心大发。 他挥舞着手枪,走去对她说: “我们是剿匪的,我看你身上藏有土匪的东西,我们要对你搜身检查。” 小姑娘都吓哭了,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地坝边被两个士兵用枪逼着的五十多岁的妇女,当然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这家人姓赖,那姑娘叫赖永兰,还不到十五岁,那地坝边的妇女就是她妈妈冯贵碧。 冯贵碧赶紧跪倒在地,以头磕地,连连求饶: “老总,行行好,她还小,你们积个德,饶了她。”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只是让她进屋接受检查,只要与土匪无关,就放了她。”那排长假惺惺地说。 接着他一挥手中枪,下令:“去两个兄弟,把她带进屋,老子亲自检查。” 两个士兵就凶狠地上前,抓住赖永兰的两只胳膊,把她往里屋拖。 姑娘吓得尖声大叫,妈妈冯贵碧向前扑,要去抢女儿,身后的士兵抡起步枪托,狠狠地砸向她。 “嘭、嘭。”两晌,冯贵碧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赖永兰被拖进了土屋内,陕军那排长也进了屋,接着听见姑娘的哭叫声。 过了一段时间,赖永兰停止了哭叫,畜牲排长邪笑着走出屋外。 看着那些两眼放光的士兵,他一挥手: “兄弟们都去查一遍,查仔细点!” 士兵一听,纷纷进了屋。 这群陕军匪兵满足了兽欲,才满意回营。 赖永兰被这群匪兵轮奸受重伤,奄奄一息,还是街上一个叫李一针的湖北中医生去开了药,救回她一条命。 她母亲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 陕军另一个排,开进了与城口相接壤的月台坝。 士兵一入村,就宣称有土匪潜了来,要所有的人走出屋,他们要挨户入屋查匪、清匪。 同时还让当地保长、甲长出来认人,凡不是本家人口,一律先绑起来,跪在院坝里。 凡稍有反抗者,就是一阵脚踢、枪托砸,根本不管人死活。 士兵持枪入屋,翻箱倒柜,连土墙孔、灶膛孔都掏了个遍。 士兵们把附近人户都搜了个底朝天,搜了些大洋、银元,还有少许鸦片,但由于都是些穷苦人家,也没什么大油水。 带兵的排长吴大军心情很不爽,本想来捞上一大票,可就搜出了这几个字? 他看这些人户,都是低矮的土墙茅草屋,实在弄不到什么,就手一挥,让保长前面带路,向另一个地方开进。 当行进到一个叫关店的地方,他们发现座落了一排木排列青泥瓦房屋。 排长吴大军问:“这谁家?” “这家人当家的叫陈明月。”保长赶紧回话。 “他家干啥的?”排长又问。 “哦,吴排长,这里叫关店,这条路是任河通往城口方向的必经路,陈明月家开了个歇脚栈,供过往人天晚歇一晚,挣点火耗钱。平时贩些杜仲、柴胡这些草草药。”保长将情况和盘托出。 “这里既然是要道,又是歇人的,很可能藏有土匪。各位兄弟听老子命令,屋后去5人,封住出口,防止土匪出逃,其余兄弟随我从正门进去,给我仔细查查。”吴大军看这房子比那些穷人好很多,又是做小生意的,认为大有油水,就动了歪心思。 士兵都是排长肚子里的蛔虫,岂不明白他的心思? 于是,呼啦一声散开,持枪控制住房屋可能进出的门、窗户。 保长周云岭是本地人,虽然平时也欺软怕硬,敲诈穷人,但这时在心里还是有些顾着本地乡邻。 他怕陈明月不明就理吃现亏,于是在地坝里就大声喊: “陈明月在家不?区里来的国军军爷来查匪、剿匪,你赶紧出来回话,家里没来什么外人?” 四十多岁的陈明月本来听外边动静很大,以为遇上土匪了,和老婆、儿子躲在里屋,大气不敢吭。 这下听见保长的喊声,才大着胆子走出门来。 “哦,是国军军爷和周保长呢,稀客,稀客,快请进屋吃烟、喝茶。”他一脸笑,伸手邀请,随即又扭头向屋里高声喊: “老婆子,来稀客了,快烧水泡茶。” “吴排长,你们走这么这,也实在是渴了?这人是老实人,要不,进去喝个茶,吃个烟?”周云岭也赶紧客气地对排长吴大军说。 吴大军没理周云岭保长,沉着脸问陈明月: “你叫陈明月?” “我是叫陈明月,吴排长。”他见这排长脸色不善,心里一紧,但还是很恭敬地回答。 “屋里有哪些人?藏土匪没有?”吴大军又问。 “哎哟,吴排长,这大天白日,朗朗乾坤,可不敢有土匪。”陈明月毕竟是开歇脚栈的,见的人多,还算会说几句话。 “土匪把我们陕军的枪抢了,副官也杀了,上面派我们来剿匪,你却说没匪,难道你跟土匪是一家的?”吴大军语气凶狠。 陈明月已吓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保长周云岭一听这话,心里一愣,知道陕军这吴排长已盯上陈明月了。 他立马对陈明月说:“说不来话就莫打胡乱说。问你屋里有哪些人,都叫出来。” 可陈明月已呆了,根本没听出保长在帮他。 “看来这家伙真与土匪有关,兄弟们,冲进去,把匪人给我抓出来!”吴大军大吼,并朝天呯、呯开了两枪。 士兵们除留了留有四个在外护着排长吴大军,在院坝里的其他士兵都持枪冲了进去。 不一会,屋里喊爹叫娘,分别由两个士兵夹住陈明月的妻子和才十四岁的儿子,从屋里拖了出来,甩倒在地坝中。 其余士兵在屋里弄得鸡飞狗跳,满屋乱搜。 过了半晌,屋里的士兵都出来了,拿着搜出的东西,七八十个大洋和两小块鸦片,还有四块腊肉。 吴大军一看,心里暗中一喜,这还真没白跑这一趟。 看来这还真有油水,他眉头一皱,又对陈明月说: “我们接到报告,你窝藏土匪,土匪放了一千块大洋,你交出来就算了,不然以通匪论处!” 陈明月这时已算明白过来了,这是要宰他的肥羊呀! 他赶紧点头哈腰地说: “吴排长,我家也是小户人家,这是我自己一家辛苦挣的,周保长晓得我是本份人,与土匪绝没关系。这点钱,请吴排长拿去喝杯茶。” 周云岭也赶紧解围: “吴排长,他也确实是个本份人,你看……”吴大军听都不听,立即一挥手: “这土匪嘴硬得狠,把他给我捆起来,教训教训。” 三四个士兵去找了根粗麻绳,把陈明月双手反剪,绑起来,吊在屋檐横梁上。 另一个士兵去找了根挑大粪桶的扁担,抢开膀子,就砍向陈明月。陈明月惨叫连声,地坝里的妻子儿子吓得晕了过去。 砍了几扁担,陈明月口鼻流血,眼泪鼻涕齐流,惨叫着求饶。 “你个土匪窝家,把一千大洋交出来就饶你条狗命,不然,老子杀你满门。” “吴排长,真的没钱了。如真有,我还不拿出来买命。只有别人还欠我三十几块钱,你放我下来,我去收回来给你。”陈明月实在被逼不过,只好继续求饶。 “哼,匪就是匪,嘴硬得狠。给我往死里打!”吴大军根本不相信他没钱。 于是另一个腰大膀圆的士兵前去接过扁担,使动乱砸。 陈明月开始还在惨叫,后来就慢慢没声音了。 吴大军见状,马上一挥手,那兵才停手,他上前翻开陈明月眼皮一看,瞳孔已散了。 他是当兵的人,见过不少死人,他知道陈明月已死了。 “啪”,他手一挥,使劲扇了那还持着扁担的士兵一耳光。 “妈的,你给老子下手不留点分寸,这下大洋到哪去拿?”那士兵捂着脸,一脸懵逼。 见陈明月已死,实在再敲榨不出什么油水了,吴大军才带着队伍悻悻然离去。 任河区所在陕军驻地。 团长孙杰着军衣军靴,显得一脸冷漠、粗莽,还带着一脸的贪欲。 在这间宽大的木板房内,中间放一张八仙硬木桌,孙杰坐在上席位,面前桌上放着他的佩枪。 门两边各笔挺地站立着两名魁梧的持枪士兵,八仙桌其余各方有十来个穿戴整齐、整洁的男人。 但是,眼看着目前的情况,他们都心里十五个吊桶__七上八下。 这些都是街上有头有脸的商贩老板、大小地主。 自这孙杰团长率军来了后,军纪太差,纵容部下敲诈勒索,杀人放火、抢劫强奸,弄得人人自危。 今天却点名通知他们来团部,美其名曰开剿匪会,但一看这架势,怕是有什么针对他们的了,因此个个如惊弓之鸟。 “各位,你们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我们陕军之前有一个连的兄弟在这里来剿匪,你们却没保护好他们,以致军官被杀,武器被抢。”孙杰看着众人,开了口。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不知所措:陕军有枪有炮,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这里不就是剿匪,保护百姓的吗?怎么,还要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去保护军人?这成什么歪理? “所以,军部才派我大军来剿匪。但是通过调查,你们在座的都与土匪有牵扯。去年,土匪抢了我陕军步枪二百支,机枪五挺,子弹十万发,大洋二十万块,还有不少大米、肉等军需物资。土匪上山时,只带走了少部份,其余的都放到你们那里的。”孙杰又满嘴喷粪,阴沉地看着众人。 众人一听,三魂早吓走了二魂。 大家都连忙叫屈:“孙团长,冤枉呀,我们都是本份人,哪敢通匪嘛?” “请孙团长青天大老爷明断,土匪真没放什么东西在我家呀!” “哼,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上司伪造假情报了?”孙杰满脸威胁神态。 “不敢,不敢。我们的意思是,虽然我们与土匪无关,不过大军来剿匪,我们也该犒劳犒劳大军。如有什么需求,请孙团长明言,我们一定努力办到。”众人中还是有明白人,赶紧出来表态。 “那是。”“那是。”众人一下都明白过来,知道需要破财免灾了,于是都跟着表态。 孙杰见到这些人的态度,自然知道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只有任他宰割的份了。但是,他还要再烧上一把火,只有让他们绝望,才能让自己得到更多。 于是,他装作勃然大怒,抓起面前的手枪,嘭地猛砸在桌上。 “尽说的他妈屁话。你们这意思是我敲诈你们了?我们陕军是正规军,有军粮军饷,会要你们的钱?老子是在追缴土匪抢了陕军的军需物资!”他装得义正辞严,众人冷汗淋漓。 看着众人噤若寒蝉,他又拿出张纸,分别念出追缴某某大洋若干,枪支若干,鸦片若干,米若干,肉若干,并明言,没枪没弹的,用大洋若干折抵。 念完,他站起来说: “限三日内追缴完毕,拒不缴者,我想饶你们,但这东西可不饶你们!” 说着拿起枪,对空呯、呯开了两枪。 这下,任河区所有有钱的地主、商户都炸了营:这还是国军吗?比土匪还土匪呀!这么明目张胆地巧立名目,敲诈钱财,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中,有些是县府区、乡官员的家人、亲属,有的平时对当地官员没少孝敬,这下遇到这样的事,他们就推了有头脸的人为代表,赶紧去找区长(团总)和官员想办法。 区长兼团总胡松廷,此时本身在区所在地办公室内,心事重重:自己所任职这地方,有好几个乡都居荒僻的深山,土匪活动猖獗,上司对自己剿匪不力本就不满。 本以为陕军大部队来了,土匪就会被剿灭,未料这孙杰团长的人匪没剿到,士兵却四处扰民。 近来各村(保)、甲长纷纷相报:陕军杀人、抢人、奸淫妇女,要他主持公道。 他也非良善之辈,但毕竞为一地长官,陕军迟早要走,将来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自己。但是,在强大的陕军正规军面前,自己这区团总算个什么呀!想管也管不了呀!可不管,就这么乱下去,怎么收场? 第6章 陕军拉肥,残杀无辜丧天良 陕军团长孙杰要敲诈当地富户,而且狮子大张口,引起当地富户、官员的极大不满。 但他们又奈孙杰不何,只好一边通过电话向县里反映,又由区长兼团总胡松廷写了专门报告,派稳妥的人连夜送往县里。 县政府接报,结合之前时不时得到的消息,深知孙杰陕军为祸地方,确实弄得天怒人怨。 于是层层急报,并由省政府及军方与陕军高层联络,商讨处置对策。 最后,川陕两地高层及军方决定,要对孙杰动手。 可是,他们也深知孙杰军人多武器精良,且本身系土匪出身,手下大多为亡命之徒,深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所以就秘密抽调军方和地方武装,并制定周密计划,要做到不击则罢,一击必中。 然孙杰军却仍不知死活,不但不收敛恶行,反而变本加厉,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残酷、血腥、野蛮手段,残害人命,大肆敲诈钱财。 孙杰驻军营内,后边一偏僻的一排十余间木板房内,分别关押着五六个人,从这些被关押的人的穿着及身体来看,应都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家境优裕的有钱人家。 在这一排房子外边,不但两头两尾各有一持枪哨兵看守外,不时还有两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动态巡逻。 孙杰正躺在宿舍靠窗一张大太师椅上养神,手下那个叫吴大军的排长推门而入。 “报告。”吴大军脚跟一碰,敬了个军礼。 “怎么样?”孙杰睁眼看了看吴大军问。 “妈的,都他妈叫穷,都你盯我,我盯你,谁也不肯带头出大血。”吴大军气呼呼地。 “怎么?你吴大排长历来有的是手段,这下老虎没牙了?咬不动那些人的卵子了?”孙杰没好气。 “不是,团长,这些人都是当地有头脸的人,有的是区长、保安团的那些人的亲戚,我怕弄得不好,钱整不到,弄得一身骚,猫儿抓糍粑,脱不倒爪爪。”排长吴大军有顾虑。 “你他妈想在这里找个丈母娘,要当上门女婿,住他妈一辈子,怕得罪你老丈人、老丈母的七大姑八大姨?”孙杰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团长,我烂命一条,怕个球,我只是怕给团长你惹麻烦。要不,老子马上动手,每个人剁他妈一只手,看他们是要钱还是要命!”吴大军立马胆气壮了。 吴大军就是在月台坝村要敲诈陈明月一千大洋,让手下士兵吊打陈明月致其惨死的排长,他也是随孙杰上山为匪的恶徒,以酷刑手段毒辣,动不不剁手剁脚、剖腹挖心,杀人取乐而凶名远播。 他前次弄死了陈明月,引起众怒,还是孙杰动用强硬手段,才勉强压了下来,所以这次他担心再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惹麻烦,才对关押着的这些“肥猪”(土匪叫的拉肥)没强硬动粗。 这下被孙杰一顿臭怼,他的凶劲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对孙杰行了个军礼,转身气势汹汹往外走。 “回来!”孙杰见状,喝了一声。 吴大军一听,立马停步,转过身,睁大两只凶眼,看着自己的团长。 孙杰站了起来,低着头踱了几步,他沉吟了一下,抬眼看着自己这个猛张飞手下: “你小子,还长能耐了。张飞穿针,还粗中有细。你顾虑的还是有他妈点道理……” 接着,他瞪大了眼: “你他妈猪脑子?你不晓得选个粑柿子捏死他,来个杀鸡敬猴,敲山震虎?” 吴大军懂了,他脚跟一碰,转身走了出去。 吴大军从团长那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领会团长的意图,脑子里反复在筛选那关着的五六十只“肥”中,到底哪个是粑柿子。 回到排里,他在一张大长板凳上一坐,几个死党就靠了上来。 “排长,团长咋说?”弄死陈明月也有份的一班长霍雷问。 “怎么说?能怎么说?你们还不知道团座的脾气?吹火筒都要烤出四两油,火搭沟(用于火塘上方挂锅、罆的木沟、铁沟)也要挤出点水来。” “那就干他个母买x的,让他几爷子断几根骨头,少只耳朵和手,还不相信挤不出油水来。”三班长杨冲是个精瘦精瘦的矮锉子,但提起折磨人,那可有的是毒辣手段。 “要不,交给我们班,要不了半天,保证让那些肥猪缺脚缺手的,一个个屁滚尿流。”他向排长请战。 “整是要整的,但团长的意思,还是半夜里起来吃柿子,照粑的捏,不能莽里莽撞的乱整,给团长惹上大麻烦。”吴大军说。 “那怎么整?”膀大腰圆的一班长霍雷一脸难色。 “找个本地人,先问问这些人背后都有哪些靠山,找个没什么大来头的人,往死里弄,让其他人亲眼观刑,我就不信吓不死那些狗娘养的!”吴大军一锤定音。 孙杰团部所在地操场上。 那五六十个所谓的被拉肥者,被一群士兵拉的拉、拽的拽,甚至拳打脚踢,用步枪托砸,统统给赶到一个临时搭的木架子前的空地上。 所有的人,一脸惶恐,低着头,佝偻着身子,散乱地站在那里,周围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团团围着。 “你们这群不识相的猪,个个蠢得要死,还都他妈的自认为有几个卵钱,有些个什么有权有势的烂亲戚作靠山,就认为老子把你们没法了。这年头,有钱算他妈过屁,有枪才是王。你们再有靠山,能比老子们团长还硬气!就是你们县长,在他面前,也就是一盘豆芽菜。”矮锉的三班长杨冲紧挨着五大三粗的一班长霍雷,对着这群“肥”们,亮开了嗓子。 “你们他妈的,不怕个个人五人六,肥头大耳的,都是喂肥的猪。我们团长让你们把土匪窝藏在你们家的枪、大洋给交出来,还哭天哭地。不怕告诉你们,老子们和这些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可就是会杀猪宰羊。不信的话,就让你们看看我们杀猪的手段!”一班长更是如狼似虎。 说完,他向旁边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头一摆。 呼啦一下子,四个士兵齐齐行动,上前就将站在中间一个身穿团绸黑衫的胖男人从人丛中抓了出来。 “胡松嵩,你告诉我,土匪私藏在你家的五千大洋和五支汉阳造,交不交出来?”矮锉的三班长瞪着要吃人的眼,厉声问。 这个叫胡松嵩的男人被四个士兵抓着,但已脸色如土,筛糠似的发着抖。 “老总,老……总,我家中搜罗尽了,连女人的首饰都拿出来买了,已凑了一千五佰大洋交了,实在是再也拿不出了。求求老总,饶了小人。”胡松嵩结结巴巴求着情,屎尿都拉在裤裆里了。 这个叫胡松嵩的小商人就是这些陕军精挑细选中的软柿子。他是前两年从湖北来投靠早已来任河场镇做生意的老乡,盘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面,开了个杂货店,还算挣了点小钱,但在这里与任何一个当官当兵的不沾亲不带戚,虽与区长兼团总认了自家兄弟,但那都不是硬关系。 “好,你说你没钱,那老子看你这身肥猪肉还他妈能卖不少钱。走,把他拉到猪市河坝去杀了卖肉!”三班长杨冲手一挥。 那四个士兵拖着胡松嵩就向外走,但他已吓呆了,随即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随后,军营里的士兵,押着其余的人一起向外走去。 任河场镇的猪市河坝,就是位于正街区政府斜对面的任河边,那里一个回水窝旁边,有一大块沙、卵石垒成的空沙滩,其间也由人搬了些可供人歇坐的青色龙骨石,胡乱摆着,靠河方向自生了一块八仙桌大的巨大青石盘。 由于牲畜交易时,会不时不时有畜牲会拉屎撒尿,臭不可闻,所以区、乡当官管事的就规定只能在这傍河边的沙滩上进行牲畜交易。 于是这里就被人们称之为猪市河坝。 今天不赶场(山里场镇兴起每逢二五八日赶场),猪市河坝本也没人交易。 但由于陕军士兵押着一群本场镇有头有脸的商人、店铺老板、地主等前往猪市河坝,在街上居住的不少人就拥去看热闹,不一会,人传人,河滩上就挤着了两三百男女老少。 “大家听着,前段时间,土匪杀了我们陕军王福九副官,还抢了军中二十万大洋,和上百支枪及很多弹药。据调查,有不少枪和弹药及大洋就藏在这些人家里。我们团长来剿匪,追回被抢的枪和大洋,可这些人通匪,拒不交出。今天,我们只好杀猪卖肉来抵债。”还是三班长杨冲对着人群大声喊叫着。 说完,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他手一挥,那按着胡松嵩的四个士兵,就抬着已昏过去的他在沙滩上的那块大青石盘上横搁着,而且每人按着胡松嵩一只脚或手。 “把他弄醒!”五大三粗的一班长霍雷提着一把鬼头大刀,站在大石边,对士兵们说。 有一个士兵从枪上取下刺刀,放下枪,走上前,挥起右手,对着胡松嵩脸上,啪啪几个大耳光,并用左手中的刺刀对着他大腿使劲捅了进去,然后狠狠拧了几拧,就抽了出来,那血一下喷了出来。 胡松嵩在巨痛中醒了过来,见自己被按在大石盘上,就知道在劫难逃。 “你交不交?”三班长问。 “我真的没有了呀!老总,饶命……”胡松嵩哭叫着。 一班长早不耐烦了,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举起鬼头大刀,对着胡松嵩那条被刺刀刺了正流血的左大腿使劲剁了下去。 “啊,啊……”惨叫声在大山间荡起阵阵回音。 现场的围观群众见这场景,心里都抖了起来。 胡松嵩那条腿被砍断,刀还砍在大石头上,乒然作响。 一下子血如喷泉,喷得一班长及按住胡松嵩脚踝的两个士兵一脸一身。 但一班长似乎司空见惯,根本不动什么声色,他一脸如野兽般的疯狂、残忍,连连挥刀,斩断了胡松嵩的四肢。 除了四肢喷血外,胡松嵩已昏死过去。 “这猪没什么油水了,留下四条腿、爪卖钱外,把他扔河里去,水打沙垒,喂喂鱼还可以。”三班长指挥道。 于是那四名士兵,就抓着胡松嵩的头发、衣服,把他抬起,走向河边,一路鲜血淌着,长长的,将沙滩染成一条腥红的血线。 到了河边,四个士兵一起使劲,荡了荡,就将残躯的胡松嵩扔进清清的任河水中,鲜血一下染红了河水。 这血腥的场面,不仅吓住了看热闹的乡民,更是让那被土兵圈住的众人肝胆欲裂,胆小的已屎尿齐流,瘫倒在沙滩上了。 “下边该哪一……个?”三班长杨冲故意拉长残忍的声调。 “老总,老……总,我们有钱,都有钱,哪怕卖儿卖女都把钱交上,你们行行好,帮着向团长大人求求情,让我们交钱。”商会的会长吕连山忙出面。 “这下大家都有钱了?”三班长问? “有,有,大家都有……”吕连山哈腰点头。 “有没有没钱的?”一身血还提着砍缺了口的鬼头大刀的一班长恶狠狠地盯了盯众人。 除了吓晕了而倒地的两个人外,其余人都哈腰连连点头: “有,有。” “卖店也会凑出来的。” “我回去把地卖了……” “大家都有钱了?那也别着急。你们四个拿着胡老板的腿和手,去他家卖给他婆娘,把钱收回来。如没钱,把人撵出来,把他那破店一把火点了。”矮锉的三班长杨冲一脸坏水。 “是!”那浑身是血的士兵扛着已流干了血的肢体走了,现场观看的人一哄而散。 没过十分钟,在油房街下场头的胡松嵩店铺,冒出滚滚浓烟。 区长兼团总胡松廷听说陕军弄死了多次给自己进贡而认的兄弟胡松嵩,都没敢出面,但听说陕军放的火正烧着几家人的房子,只好带着一伙人去发动众人灭火。 忙活了半天,大火终于扑灭,但有五家人的房子和屋内财物被烧了个干干净。 而陕军却根本不以为然,就把圈着的人放回家,并发话:明日下午六点前,凡没交齐钱款和枪支弹药(没枪支弹药可折成大洋)的,就上门杀“肥”。 第7章 土垭子两军火并,保安团败退 荆竹园强援径入,孙杰军窜遁 由于孙杰陕军的残忍、血腥将胡松嵩斩四肢,抛任河,并将其店铺一把火烧了,还连累了油房街好几户人的木板房被烧毁,让所有被拉“肥”的人胆擅心惊,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都纷纷卖货、卖传家宝、妻女首饰、土地,还到处挪借,才在规定的时间按被敲诈的数目,交上了大洋。 孙杰一伙看到收上来的十多万大洋和不少的金银首饰、鸦片,笑得合不拢嘴。 陕军孙杰团长及所属的残暴血腥行为,使全区绝大部份富户、商铺老板倾家荡产,场镇中生意人、居民纷纷逃离避祸,未逃者也是日不开门,夜不行人,这个号称小武汉的水码头富庶场镇一片冷落、萧条。 区长兼团总胡松廷对陕军在任河区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虽气冲斗牛,却也无可奈何:虽然不少受害者都要求他主持公道,但凭自己手中的几杆枪和毫无战力的团丁,他对陕军的恶行,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虽然他无力对抗孙杰的陕军,但也不标志着他就绝对放任这些恶人在自己的辖区内肆意烧杀抢掠。 那位用来敬猴的鸡胡松嵩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兄弟,但好歹也是一笔难写个胡字,何况他还给自己进了不少贡,这些天杀的兵匪,丝毫没把自己这个区长兼团总放在眼里,打狗还看主人呢,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把这些匪兵撵走,今后,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还会把自己这个区长团总当盘菜? 思来想去,他在自己的团部一筹莫展。 “团总,有人找。”自己的贴身团丁肖明文进来报告。 “你他妈眼瞎呀,这个时候,老子火烧眉毛了,哪个舅子来也不见。”胡松廷平时对手下也还和气,今天正不痛快呢,所以火大。 “团——团总,是你弟妹找你。我看她几娘母好可怜,才来给你说。”肖明文见闯到了团总枪口,忙申辩。 “谁?哪个兄弟妹?”胡松廷问。 “就是胡松嵩老板的婆娘娃儿来了,要见你。你不见,我这就让他们走。”肖明文忙回应。 “哦,是他们。那……”胡松廷一听是胡松嵩婆娘娃儿,心里不禁一动:要撵走陕军,这不正瞌睡遇上了枕头吗? “让他们进来。”他对肖明文吩咐道。 国民党万源县(也叫太平县)政府内。 一间密闭的木板房内,几把木椅上坐着几个人。 这些人中有县长、副县长、县团练大队长、任河区区长兼团总胡松廷、肖家乡民团团长权直堂及几个县里的头头脑,还有陕军的一位高层军官等。 这些人,今天在这里秘密开会,是讨论如何尽快解决在任河区暴虐、血腥的陕军孙杰团的问题。 原来,任河区长、团总胡松廷连夜用一艘小木船,载上胡松嵩妻子儿女,自己还带上全副武装的肖明文及教练钟鸣,一同从任河码头,顺任河驶向陕西麻柳,并辗转到了县政府。 在胡松廷的指使下,胡松嵩妻子儿女在县政府向县长对陕军孙杰团进行了血泪控诉。 陕军孙杰团本来就招致天怒人怨,川陕两省就准备对他们动手,这下又出了这塌天的大事,让川陕两省高层十分震怒,所以今天秘密召开会议,专门商讨部署。 通过会商,就决定立即动手,而且决定:在万源县内的行动,由四川方的武装力量组织实施,而陕西方负责在川陕交界的要道、关隘派重兵伏击,阻断孙杰团外逃。 1924年(民国十三年)6月18日,根据部署,县团练大队长潘启洛率团练大队人员,全副武装,还携带了炮、机枪及充足的粮草、弹药,浩浩荡荡从县里出发,大张旗鼓去剿匪。 同时,胡松廷一行人先期赶回任河区,暗自作好战斗准备,而且县里还让肖家乡民团团长权直堂率其装备精良、战斗力不弱的民团参战。 由于万源到任河区,要经过官渡、梨树、皮窝,且多为崎岖山路,剿匪大队人马开进很慢,直到6月24日才到皮窝乡与任河区的交界处土垭子附近。 别看这个叫土垭子的地方,其地名再普通不过了,不过它却是汉江与嘉陵江的分水岭。 以土垭子山岭为界,傍万源方向属嘉陵江流域,傍城口方向,包括任河区域内,因任河倒流八百里而注入汉江,即属汉江流域。 而且,从万源方向过去,道路崎岖,缓缓而上,一条长长的山岭横卧,只中间一个土垭口,形成一条独路,穿过垭口,即急转直下到任河区的葫芦头乡的兰家坪。 其实,县团练大队组成的剿匪队伍,大张旗鼓鼓噪而去,而仅百余里山道,就整整行走了好几日,其目的并不是想与孙杰军拼个你死我活。 而真正的意图是想以这种高压军事手段,促使孙杰军知难而退,撤出任河区,滚回陕西去陕军归建,然后再由陕军高层以军法处理。 但陕军也知孙杰这个团都是匪兵,什么军纪军法也约束不了他们。这个团之前在陕西境内,也无数次为祸乡里,暗中杀人劫财,强奸妇女,所以陕军高层也不想他们窜回陕西境内,于是也派重兵堵住入口。 孙杰也不是吃素的。 他提前就知道了剿匪大队人马的动静,也探知了由川入陕的重要入口也被堵死,因此,他匪性大发,决定不离开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发财窝,要与剿匪大军决一雌雄。 别看孙杰团的人都一身匪气,但他和他手下不但敢拼命死战,而且也不乏军事人才,素有计谋,部队战斗力也是凶悍异常。 在与手下的几个营长、连长一番密议后,就在6月22日,孙杰以团长的名义下达命令,收拢部队,并公开宣称,奉陕军上司令,撤离任河区,回陕西归建。 胡松廷早就安排人员暗中注意陕军孙杰部的动向,探知消息后,即电告县政府,县政府也即通过沿途各乡的手摇电话机,将情报告知剿匪队伍的潘启洛大队长。 当日晚,孙杰团所有部队全部启程开拔,命令传达的是由任河区驻地经葫芦头乡的土垭子入皮窝乡,经皮窝铺由中坝河过黄草梁而进入陕西的麻柳。 部队行进很快,从任河区驻地到土垭子翻梁的皮窝铺,约五十余里,一昼夜,孙杰团所有人马浩浩荡荡,全部开到,而且并不停留,全部向川陕交界的黄草梁方向开去。 当天,部队全部在离黄草梁仅十余里的中坝河就地宿营,当地乡、保、甲长都派人送米送肉,实则打探消息。 宿营后,又传来团长命令,明早六时开饭,七时,所有部队枪上膛、刀出鞘,出发越过黄草。 命令还提到,部队是奉命归建,途中无论谁阻拦,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其时,县里的剿匪大队人马也开到了离皮窝铺三十里的荆竹坝。 听说孙杰团已全部过境皮窝铺,开向了黄草梁方向的中坝,潘启洛大队长就放了心,立即命令部队迅速前进,一直到离皮窝铺约十里的邓家坝扎营,而在傍皮窝铺方向的东风岩险地安排了重兵设防,担心孙杰军夜里偷袭。 6月24日,是个大雾天,浓浓的雾气弥漫在深谷高岭,所以能见度很低。 到了早上七时半左右,突然,从黄草梁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还不时伴有隆隆的炮击声。 陕军孙杰团与堵在黄草梁的陕军交上火了。 听到枪炮声,潘启洛下令大队人马立即出发,经皮窝铺向土垭子方向急进,并迅即进入任河区。 他的想法是,孙杰军自己开走了,但自己还是可以上报是剿匪队伍把孙杰赶走了,而且还恢复了任河区的秩序。 说不定,这就是大功一件,从此升官发财,向上要饷要武器,自己就可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 以权直堂为团长的肖家乡民团,本身战力不弱,而且这次奉命随县团练大队剿匪,从官到兵都想一显身手,杀出一个响亮的名号来。 前次,在肖家沟灭了汪海舟引进的宣汉清溪场的一大帮土匪,不但使自己的民团名声大噪,而且赚得盆满钵满。 这次,权直堂自告奋勇,一直率队打前锋,昨夜守在东风岩险要处的也是他的人马。 一接到命令,他的民团就嗷嗷叫着,全速冲在前面,经皮窝铺,过赵家河坝,就直指土垭子垭口。 在所有队伍人员中,都以为孙杰团全部开向陕西方向,所以从大队长潘启洛、民团长权直堂及所有人员都以为前方是一马平川,这次到任河区,只不过是一次武装游览,顺便风光一回。 因此,没人提议,也没人安排部队前出侦察,弄清敌情,就一路兴冲冲前往垭口。 权直堂的民团在前面开路,眼看就要进入垭口。 突然,从山岭树林中扔出了无数手榴弹,但由于树密雾大,加之道路很窄,手榴弹并没有准确地扔进行进的队伍行列中。 “轰,轰,轰……”手榴弹剧烈爆炸,炸得树叶、沙石乱飞。 紧接着,乒乒乒、哒哒哒,步枪机枪爆豆似地乱响。 权直堂的民团到底还是真不同凡响,在听到山岭上呼呼甩下手榴弹时,队伍前端人员立马紧贴山路里壁,并迅速枪下肩,弹上膛,后端团兵迅速后撤,拐进旁边的山梁后,立马作好战斗准备。 “怎么回事?”权直堂见状,立马喝问。 刚从前面撤回的手下立马报告: “团长,咱们中了陕军的埋伏。” “前边的人撤回来没有?”他又问。 “还有一个小队没撤下来,在前边被火力压制住了。”手下回道。 权直堂立马命令民团一、二中队迅速抢占自己前面这山的制高点,另命令择地架好仅有的三门迫击炮,对着土垭子垭口两侧的山梁猛轰。 同时,派出一个中队带着两挺机枪,前去火力掩护前方的部队撤回来。 被压制在垭口附近山路里壁的人,就是权直堂民团最能打的一中队一小队约十来人。 小队长叫李惠臣,也是个敢打敢冲敢拼命的主,其手下的队员也都不是怂货,而且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并没有惊惶失措,而是立即散开找好有利地形隐蔽好,便进入战斗状态。 李惠臣命令5名队员立即展开火力作掩护,让另外6名队员向垭口猛冲,试图争夺垭口两侧的山包。 掩护火力猛烈响起,与后方的迫击炮轰炸遥相呼应。 李惠臣带领黄富芹、汪义方、陈德兴、张守经向垭口冲击而去,而且边冲边向前方猛甩手榴弹。 趁着手榴弹爆炸的烟尘掩护,他们已与垭口近在咫尺。 突然,埋伏在垭口和两侧山包上的三挺机枪同时哒哒哒狂响,弹如雨下,刹那间,5人全部被打倒。 见进攻不利,其余队员互相交替掩护,撤了回去。 既然开了打,陕军孙杰团在此作战的兵力就全部展开,枪炮齐鸣,声势震天。 但是,陕军见进攻的民团后撤,只是猛烈打枪打炮,仍然占住要地,根本不下岭追击。 原来,孙杰的部队向陕西撤走,根本就是虚晃一枪,到了当晚深夜,他的大队人马就悄无声息地开到土垭子占领要地,埋伏了起来,中坝河只留下少许兵马,又是打枪又是打炮,目的是迷惑剿匪队伍。 由于陕军占领了土垭子这一夫当关的要地,剿匪部队无法展开全面攻击,只好全军撤退。 此战,李惠臣等5人均被猛烈的机枪打成了筛子,全部身亡。 此战得胜,孙杰派一营常守土垭子,大队人马又撤回任河驻地。 陕军孙杰团回到任河驻地,更是气焰嚣张,继续纵兵为非作歹。 川陕两地为此头疼不已。 直到当年9月上旬,驻防陕西紫阳县的东军营长贺世昌领兵从二竹垭神兵天降,由二竹垭经荆竹园,猛然疾进任河,孙杰军见势不妙,即率军从土垭子撤出任河区,从此就只是到陕西多地为祸,但再也没进过任河区域了。 第8章 新区长上任刮地三尺 巧立名目强行收官费 贺世昌率东军营将陕军孙杰团撵走,进入任河区驻扎下来,通过了解,才知道这里被孙杰军和土匪祸害得惨不忍睹。 区长(兼团长)胡松廷是国民政府首任区长,他也虽贪财,手段也毒辣,但他是本地人,更知道要吃鱼,首先也要养鱼,更不能做杀鸡取卵之事。 所以一稳定下来,他就携重礼去拜会贺世昌,商讨稳定局势,恢复商贸及生产的大计,更重要的是要和他搞好关系,借他的兵势,让盘踞在各个山头的远近大小土匪偃旗息鼓。 而贺世昌,也是枭雄之辈,他强势、霸道,但他出身普通穷人家,多少有点同情心,所以,他很赞同胡松廷区长(团总)的意见:强势威慑土匪,恢复商贸、生产。 同时,他还重视抓军纪,凡有拢民、害民的军官、士兵,一律毫不留情军法处置。 贺世昌营长的东军属正规军,都是清一色的陕西子弟兵,不但骁勇善战,而且装备十分精良,在陕西多次与匪作战中,都战绩裴然,加之这次以一个营的兵力,就让陕军孙杰一团望风远遁,所以也让川陕各路股匪不敢轻易招惹。 但是,话虽这样说,却也有真不怕死的,还就想来试个水深水浅。 自汪海舟从宣汉清溪场引狼入室,进入任河区抢劫的股匪被全歼,而且未取得分文,匪老大心里十分不快,随时都在念叨着报一箭之仇。 一晃又到年关了。 自孙杰军窜逃后,外逃的居民大多回归,做生意的商人也重新恢复店铺,开门做生意,水码头的几百条大小货船,川流不息在任河中往返,运出大量的山货、中药材,运进盐巴、布匹、大米、磁器等,经济一下子又活了起来。 接近年关,商人们的腰包又鼓了起来,许多民间艺人还在鼓捣龙灯、踩高脚、唱背老二歌等传统节目,在春节期闹热闹热。 年三十天,整个山里人都按传统习惯点几挂鞭炮,有的甚至放几响火铳,就开始一家大小吃团年饭。 从下午三点开始,锣鼓喧天响,大人小孩齐出门,都往外涌。 原来高脚、龙灯、狮子已在任河街道舞起来了,每过各店铺门口或家境殷实之家,都要停下耍上一段,还由山歌师傅唱几首吉祥祝福歌。 于是,各店铺、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放上几圆鞭炮,打赏烟、饼、糕等年货,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为了保证安全,东军营、保安团、警署都派人荷枪实弹,满街巡逻。 但欢乐的人们并不知道,有恶魔早就持着屠刀,安心要来烧杀抢掠。 天黑了,区所在地场镇热闹非凡,但处于山区里的山民,却鲜少出门,而是早早在火塘里烧上一大堆柴火,一家几代同堂围在火边吃核桃、葵花籽、麻糖,连看家的狗,都因为中午主人给喂饱了肚子而早早进了狗窝瞌睡了。 在所有人都在欢度着春节的时刻,在土垭子左后山窝里,静悄悄地溜出一大队穿着便装但携带枪支、弹药的队伍。 所有人没人说一句话,只是沿着山间小路向前匆匆向前,只听见嚓嚓脚步声。 不一会,这队约二百余人的武装队伍就通过土垭子垭口道路,进入任河区的葫芦头乡,然后沿着人行大路急转直下。 队伍经过鲤鱼塝的鱼嘴边,又进入山沟里,但沟底有一个农户院子,平时傍左一户姓杨的农户开了个客栈,供过往行人及背二哥歇脚打尖,农院人来人往,但今天却异常安静。 “大哥,注意,前面有两户人家,在大路旁,两边是山,还喂了三条狗,但又无法绕行。尽量不惊动人和狗。”提早几天来侦察路径的人对身旁一个人轻声说道。 “向前传,悄悄通过。如实在被发现,一律灭口!但不能开枪。”那人就是这支队伍的头,向前传令。 原来这伙人就是从宣汉清溪而来,趁着过年时节,要去袭击抢掠任河场镇的土匪。 也许是玉皇大帝保佑,队伍路过时,两户人已关门在家里守岁,三只狗,也只有一只轻轻哼了两声,就又低头瞌睡,所以这两户人才逃过血光之灾。 队伍来到葫芦头乡场镇,他们没从大路前行,而是向右转过土坡,从那条小河涉着浅浅的水,到了清树坝才上了岸,从悬崖上的一条木栈道上向任河区所在地小心翼翼地摸去。 队伍从悬崖栈道上终于下到河底,又涉水过河,上了大路,前行一段,就过了葫芦头乡与任河乡的接壤区。 “马上要到了,传令兄弟们,除一中队按计划携机枪封锁中街码头,堵住东军营人马过河,其余人就他妈去使劲抢,玩女人,然后一把火把所有房屋烧了,人也全他妈杀了。得手后,原路返回,土垭子留下的兄弟会接应。”队伍中的大哥传令。 因这里前后无人居住,所以他声音很大,众人都能听见。 “是,大哥,兄弟们除报一箭之仇外,也好好过过年!”那个之前探熟道路的土匪大声回应。 众人都兴奋了起来。 队伍来到头道桥的两座石山对峙的石门前,这里两边是悬崖峭壁,道路傍左山旁,外边悬崖下是河流,很是险要。 大家正要通过石门,突然两边山背后丢出无数颗手榴弹,如雨般落进人群。 轰、轰、轰…… 巨烈的爆炸声响彻山谷,一时间,土匪队伍乱作一团,炸死炸伤一大片,哀嚎不断。 “中计了,风紧,快扯!”那大哥匆忙下令。 众人不管死的和伤的,纷纷转头而逃,后边喊声如雷,枪声四起。 从石门口冲出一大溜东军营士兵,边追土匪边激烈射击。 前面的人冲近刚才手榴弹爆炸处,见有动弹的人就乱枪齐射,然后向前追击逃跑的敌人。 土匪乱哄哄地逃,但过了河就只有条悬挂半崖的栈道,只能供一人通行,加之天黑,又看不清,根本无法快速回逃。 追兵很快追进,不但用步枪、机枪乱扫,还雨点般砸着手榴弹。 众匪战无斗志,四下乱窜,但身在绝地,无生天之路,眼看着一批批被打死打伤。 “别打了,我们投降。” “饶命,饶命……” 不少人跪地哭喊。 但东军营士兵充耳不闻,无论举手站立的,跪地瞌头的,一律一阵乱枪,前面打了就追,后面过来的士兵举着火把,满地乱寻,凡见有喘气的,一律枪打刀捅,亳不留情。 没半个小时,战斗结束,只有那匪大哥,在那个前期探路之人的护送下,爬上栈道,捡了一条命。 其余匪众,全部被击毙。 东军营大获全胜。 他们的铁血手段,让各路股匪胆战心惊,只好乖乖蛰伏在大山里,有的人只好移到陕西境内的大山里盘踞。 原来是县里得到了土匪要夜袭任河场镇的情报并及时通报了东军营,所以贺世昌营长不动声色,布置了重兵埋伏。 从此,任河区域内逐渐安稳了下来,商贸和农业生产也得到恢复,“小武汉”又从此繁荣起来。 转眼到了1927年(民国十六年),任河区发生了一件大事。 汪及门被任命为区长兼团总。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上任,就猛烧一把火,向全区老百姓摊官费。 上午,整个任河区各乡都轰动了。 新上任的汪及门(兼团总)以任河区的名义发布了一则通告,由师爷用毛笔抄好,在各乡、村及场镇大肆张贴。 在任河场镇正街,位于码头附近汪治春店铺前板壁上,通告刚由团丁用面粉熬的糨糊刚贴上,就吸引了十几二十个人驻足观看。 “肖哥,这上面写的啥?”旁边一个胆大的汉子问在旁边的肖明文。 “这是汪区长让发的通告,摊派官费。”肖明文回答他。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 “今年的官费不是早交完了吗?已交到十几年后了的。”有人发话。 “是呀,怎么又要交?穷得裤儿莫底底了,哪有钱交?”又有人接话。 “以前是胡区长收的,现在是汪区长了,以前的事,拿到现在说有球用。”刚才贴通告的瘦小个团丁开了腔。 “那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提前收了的年限说的不再收了嘛。都是一个区政府,有啥不一样?”最先问肖明文话的汉子又问。 “屁话真多。区长说啥就是啥,一个个的,赶紧回去准备钱,告示上说的三天后有人上门追收,不给的话,就等着挨收拾?”贴告示的团丁牛皮哄哄的。 “贴你的告示,你给这些人吡吡个啥?”肖明文白了那团丁一眼。 “是,肖哥,你请。”团丁立马低眉顺眼。 肖明文之前是胡松廷区长(团总)的贴身红人,别看瘦高瘦高的,可耍得一手好刀,打得一手好枪,后来被提拔为一中队队长,在团丁中很有威望。 现在虽然换区长了,但他的中队长位置还是坐得稳稳的。 转眼间,三天已过。 汪治春正在屋内喝茶,婆娘和小丫头正在张罗着店铺的生意。 “汪老板在家没有?”突然门口有人问,边问边有三四个人走进了店铺内。 “在,在。肖队长,稀客,快请坐。”汪治春的妻子(婆娘)李明彩一见是身挂驳壳枪的肖明文领着三个全副武装的团丁,心中一阵忐忑,但很客气地打招呼。 “我们找汪老板,收官费。”昨天贴告示那团丁吴良开了口。 “好的,好的。”李明彩边答应边扭头向屋内喊: “娃他爹,肖队长来收官费,你出来嘛!” 汪治春之前财大气粗,加之和胡松廷团总称兄道弟,对肖明文没看在眼里。 可自从自己的儿子汪海舟引外匪进入抢了李玉山的杂货铺,连累着街上不少人遭了殃,儿子还被钉了“活门神”,后来花了不少的大洋、鸦片才保住家里人没受牵连。但家里已是江河日下,不复从前了。 因此,听见肖明文带人前来收官费,就赶紧低眉顺眼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汪老板,汪区长说都是自家人,这次收官费,就从你这里开张,图个开门大吉,你带个头,汪区长今后会关照你的。”肖明文一见汪治春出来就对他说。 一听这话,汪治春心里舒坦多了,他忙点头: “应该的,呈区长大人看得起,兄弟一定带这个头。”他巴不得攀上汪及门区长,只是因为儿子之前那事的连累,区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厌恶他,他也不敢舔着脸去巴结。 “那好,你是任河区内有名的大老板,这点官费小意思。”肖明文笑着说。 “多少?”汪治春问。他又对李明彩说: “你个傻婆娘,呆在那里做啥子?去泡几杯茶噻。” “要得,要得。”李明彩忙回应。 “茶就不喝了,你交了后,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呢!”肖明文拦道。 “肖队长,我交多少?”汪治春问。 “钢洋二百块,烟土5斤。”旁边的吴良翻开花名册让他看。 “多少?肖队长,我这小号生意,砸锅卖铁也交不起呀!”汪治春大吃一惊。 “不交?汪老板,你这是不给汪区长和兄弟们的脸呐!”肖明文本来认为汪治春不是个好鸟,马上沉下脸来。 “肖队长,别生气,我哪敢得罪汪区长和肖队长你们哪?实在是手头紧,拿不出来呀。”汪治春一脸小心翼翼地。 “你大老板,拿不出来?抗拒交官费,那就请你去区上的拘留室玩玩。”肖明文不管不顾。 一听肖明文队长这么一说,那随来的三个团丁就去抓住汪治春。 “肖队长,别生气。我们交,我们交。”李明彩见状,忙上前陪小心。 “对头嘛,开张第一家,总得要图个彩嘛!”肖明文说。 李明彩赶紧进屋,抱出一个精致的小漆木箱,抱了出来,当众打开,把里面的钢洋全倒在木柜台上。 数了数,有89个钢洋。 “肖队长,家里就只有这么多了,你先收着,我们马上想法去借,剩下的明天再交,请饶了娃他爹。”李明彩到底是个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老板娘,挺会来事。 “这……”肖明文一脸难色。 李明彩从柜台上数了9个钢洋,侧着身放在肖明文手里: “肖队长,你们也辛苦,你们去吃顿便饭。下差的120块,明天一定交,你老多包涵。”李明彩很会来事。 “那好,你们赶紧筹钱,还有烟土,别逼兄弟们翻脸。”肖明文警告道。 “是,是。放心。”李明彩忙应道,汪治春也赶紧点头。 第9章 官匪勾结 恶匪入境抢枪劫财 任河区长汪及门,派团丁与各乡团丁、保丁一起,在各乡大肆强收官费,普通百姓之家,按人头收取钢2块,但有钱的大小地主、富户和做生意的店铺,那就是一百起花,三百五百不等,有的甚至摊派了上千钢洋,烟土50斤。 在各个乡村,到处撵得鸡飞狗跳,遇穷苦百姓交不出的,那就拉到一些大院子,用绳子反背吊到白水柱上方的横方上,用皮带、枪托使命击打。 汪及门在派出人员收款时,恶狠狠地讲: “那些穷棒子都是贱骨头,一定会有人抗款不交,你们下去,遇到了,不能手下留情。一个乡,一个村,不弄死弄残一个两个的,肯定不会顺利收到钱。所以就要让些出头鸟放放血,割点肉,谁他妈讲人情,下不了死手,就他妈的滚鸡巴蛋!” 有了这话,那些狐假虎威的保长、甲长、团丁可就张狂之极了,动不动就几耳光、几枪托,都是轻的,弄起来吊打个一歇半天,弄得半死不活,落下残疾的也司空见惯。 交不起钱的人被打伤打残还不算了事,圈里有猪、牛、羊的,统统被拉走变买抵官费,甚至连抱鸡母都被抓走,锅碗瓢盆也一搜而空。 汪治春本来想拖拖时间,能不交就不交了,实在是家里已筹不出一百二十块钢洋了,而且还要5斤烟土,须知,烟土比钢洋还值钱,哪有那许多钱去买? 但听说汪区长这回手段毒得很,无论是谁,只要不交官费,立马打耳光、枪托伺候,随即绳索捆绑,捆人还捆出了花样:两手合并前绑,留一截麻绳牵着人前跑,后边团丁用刺树枝乱打,叫顺手牵羊;双手反绑,吊在横梁上,上面压一扇石磨,叫使千斤坠;一手从肩上反拉,另一手从腰背反拉,把两大拇指拉拢绑住,使人躬如虾米,叫苏秦背剑…… 他一听这些消息,心里就慌得不行。 但钱和烟土又凑不齐,眼看时间就到了,他和老婆李明彩都焦头烂额,去求人借钱,别人都在为筹钱砸锅卖铁,哪能借到? “当家的,要不把那货船卖一个?”李明彩出了个主意。 “卖货船?你个哈逼婆娘,那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全靠这船运货挣几个钱。把船卖了,喝西北风去?”汪治春一听,大声怒骂。 “爹,我要吃麻糖,棉花麻糖。”听门外外号贺麻糖的卖糖人吆喝,才六岁多的小儿子跑进屋嚷嚷。 啪,一个耳光扇去: “吃,吃,你他妈就知道吃!还有球的个钱,让你吃……”汪治春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哇哇大哭,在地板乱滚乱蹬。 “你心里不得劲,冲细娃儿撒什么邪火?”李明彩心疼着儿子,责怪道。 自从大儿子汪海舟被钉活门神而死后,这小儿子就是一家人的命,轻易连脾气暴躁的汪治春都舍不得动一手指头。 汪治春也心里后悔不迭,见木地板上小儿子鼻血都被打出来,他知道一气之下打太重了。 当天直到天黑,也没见人上门收钱和鸦片,汪治春感到十分诧异:难道与自己同姓的汪团总,看在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就此给自己一个天大的脸面? 要是这样,这个汪团总对这个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的自己,倒还是顾了人情,自己今后有他看顾,只怕东山再起,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了。 倒是很有见识的婆娘李明彩感到情况不太妙,现在的汪家,从大儿子出事后,谁还当盘菜?何况贵为有权有势的区长、团总,会因为八杆子打不着的本家而网开一面? 须知道,这年头,越有钱越有势的人,都把半块钢洋看得比亲兄弟还重要,还会讲什么情面?莫是没憋什么好屁,故意让自己娃他爹超期限不交款,然后杀一儆百?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汪治春听,可老公却骂她对堂堂区长、团总本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宿无话,夫妻俩满腹忐忑不安,辗转反侧捱到了天明。 第二天日上三竿,夫妻俩也没心思弄早餐吃,只是小儿子汪海涛少年不识愁滋味,嚷嚷着肚肚饿,李明彩只好去给他煮了两个荷包蛋。 临近中午,汪治春店里忽拉拉闯进一票团丁,齐拥着区长、团总汪及门进了门。 “哎呀,原来是汪区长呀,快请里屋上坐。你能来,真是让兄弟蓬壁生辉呀!”汪治春五十四岁了,比汪及门大了二十多岁,但边恭敬地自称兄弟。 “锤子的个兄弟!既然是兄弟,你不带头交齐公费,给老子拉稀摆带。来呀,抓起来,给老子吊到区公所门口示众,让狗娘养的看看,谁他妈还敢欠公款。”汪及门破口大骂。 几个膀大腰圆的团丁二话不说,上前把体重百五六的汪治春按倒,头脸朝下抬的抬脚,抬的抬手,还有人死死抓住头发提起,就出了店铺。 小儿子吓得哇哇大哭,李明彩连忙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区长大人饶命。我们借了三十个钢洋,也凑齐了五斤烟土,马上就交,求你看在本家面上,饶了娃他爹。” “不是还差一百二十个钢洋吗,怎么只凑齐了三十个?这样,我这人做事公道,每少一个光洋,我就吊他一天,等吊满九十天,还交不齐,就剁手剁脚卖了抵数。”趾高气扬的汪及门一脸冷笑。 “你也是,我们汪区长给你家面子,一笔难写个汪字,让你带头交公费,你家倒好,带头抗交,这不是让汪区长很难做?”旁边的肖明文队长对李明彩不无埋怨。 “肖队长,你帮忙求个情,我们砸锅卖铁也一块不少。”李明彩像落水狗忙忙抓住救命稻草。 “都惊动汪区长了,这人情我怎么给你求?你还是赶紧找钱?”肖明文一脸为难相,看看跪地的李明彩,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汪及门。 汪及门什么也不说,抬腿出了门,只有肖明文留在房间。 “老汪这个人不懂人情事故,只有你还会处事。你找不到钱,把已有的先交了,其余的我帮你出个主意,你看行不行?”肖明文一脸推心置腹神态。 李明彩忙向他叩了个头,就起身进屋,去拿了昨天纸家出货所得的三十块钢洋,又让小了头抱了一个小瓦罐走了出来。 “肖队长,这是好不容易凑的三十块,烟土也刚好五斤,先交给你,其他的短时间内实在交不出来,求你指条明路。”李明彩眼泪巴巴地。 “你真糊涂。这年头,什么能比人命重要?你家里不是有三条跑运货的船吗?给你留条条小的,就把那两条大船抵给汪区长,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了你男人,还和区长套上了交情,何乐而不为?”肖明文对她说。 李明彩一下明白了,原来汪区长盯上了自己家的船。 虽然当割心头肉,可李明彩已没第二条路可走,只好含泪点头。 幸得把船抵了出去,汪治春只吊了半天,就被放回了家。 这一下,还没交齐款项的众人,见汪区长下手不留情,都赶紧砸锅卖铁,纷纷如数交钱、交烟土。 没过几天,就收了三万多钢洋和七八百斤烟土,由团丁全部搬进汪及门区长团总家的库房里 。 这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自己只向县长送了一万钢洋和五十斤烟土,就当上区长兼团总,这才一下就赚大发了。 汪及门和自己的一妻二小老婆笑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正在高兴呢,在门口持枪守门的团丁进堂屋对汪及门报告: “报告汪区长,有贵客来了。” “贵客?哪个贵客?”汪及门正高兴呢,听说有贵客来访,就让请客进屋。 来人身材清瘦,显得很文质彬彬的,穿着藏青色团绸长衫,脚穿一双做工精细的黑绸面布鞋,轻快进了屋。 “汪团总,恭喜高升,兄弟有礼了。”来人一脸笑意,对着汪及门略躬腰拱拱手。 “哎呀,是大老俵(俵兄弟)来了,稀客,稀客,请进书房上茶。”汪及门一见来人,立忙上前亲热地拉住来人衣袖往屋内引,还示意团丁: “家里来稀客了,让太太泡好茶送书房,再让厨房杀鸡,弄条鲢鱼,招待客人。” “是!”团丁赶紧去了伙房。 二人进了宽大的书房,没来得及让客人落座,汪及门关上书房门忙问: “老师怎么来了?我亲大哥大发了?” “这不你荣任了区长、团总,大哥说今后更有发财壮队伍的机会了,所以要派人来庆贺庆贺,怕其他人来不便,所以只好我亲自来了。”来人虽显得高高在上,但对汪及门也很客气。 “大哥有心了,只是委屈老师涉山涉水。”汪及门也显得文雅起来。 “大哥送了你件贺礼。”来人边说边解开长衫,从肋下取出一把装在黄色真牛皮枪套里的枪,递给汪及门。 汪及门抽出一看,一把崭新铮亮的二十响驳壳枪。 “真是好枪!”汪及门真心喜欢。 “你这当团总的,什么机枪大炮搞不到?这只是大哥的一片深意。”那被称作老师的人倒很淡定。 “那不一样,这是大哥送的,就显得弥足珍贵呢!”到底读个私塾的人,汪及门话说得真漂亮。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打开门,自己最喜欢的小老婆程佩莲送茶水进来了。 “这位是去年新迎的如去人?真是天仙也似的人儿。”客人见俏生生的程佩莲,不由艳羡称赞。 夸得程佩莲红霞染腮,心花怒放。 程佩莲放下茶盏走出去,还乖巧地顺手拉上了门,二人才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老师,你来得好,正有个发财的机会呢,我正准备派人去联系大哥一起发大财。”喝了口茶,汪及门突然想起了什么。 月黑风高夜。 农历冬月十五日。 人们忙碌一天,差不多都进入了梦乡。 位于油房街正对着河对面乌龟堡、火焰山关帝庙保安团驻区内,除了门口两个持枪哨兵在打着哈欠坐在木长凳上外,所有人都熄灯就寝了。 昨下午,驻在区公所内的中队卡肖明文来营区传达了汪及门区长、团总转发县里的命令: “所有人把枪、弹放入军械库,门口哨兵的枪里只放一下子弹,待从县里请来的枪械师明天到了后作校验。” 刀枪入库了,这营房里驻扎的八九十个团丁轻松惬意,放心大胆地睡着安稳觉。自从陕西东军营暂时撤走后,他们被县里命令从县城驻防任区,负责防匪、剿匪,与区民团一起维系区内治安。 已是凌晨一点了,哨兵在长木板凳上己抱着枪互相背靠背睡着了。 突然,从黑暗中摸过来两个背着枪,但右手里拿着鬼头大刀的壮汉,悄悄地来到哨兵身边,各自一人将大刀架在两个哨兵的脖子上,再用左手去推搡哨兵。 哨兵睡眼朦胧,以为是长官来查哨,赶紧努力睁开眼,在挂在门框上昏黄马灯映照下,看到架在脖子上的大刀,二人一下傻了。 “别吭声,吭声就剁了你们。”一个持刀黑壮汉低声警告。 俩哨兵乖乖举起手,一声不敢吭,任凭两人用左手取走枪。 忽拉一下子,窜出六七十个背着枪但右手持鬼头大刀的人,疾向营地走来,随之鱼贯而入。 来人似乎很熟悉情况,五六个人一起,各自奔向各团丁就寝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忽闪了进去。 因为团丁晚上睡觉,都不内顶房门,以方便长官查夜,所以在房内睡觉的所有人都被刀枪逼住摇醒,乖乖就擒,连哨兵在内,住在此地的九十名团丁包括连长在内的大小官长无一漏网。 待所有的人被控制住了,入屋的人搜了每件衣服里的东西,凡值钱的通通拿走,然后把群都只穿着裤衩的团丁反关屋内,每门口留一人持枪看守,其余人都拥向军械库和军需品库。 库房里的九十几支汉阳造、两挺轻机枪、两门迫击炮,首先被搬了出去,随后又返回,搬空了所有弹药及大洋、鸦片等值钱物品。 随即,这群人中一个领头的,亮开嗓子,大声学了几声猫头鹰叫唤。 油房中街最大的何家客栈。 随着传来的猫头鹰叫声,一下子从黑巷子里拥出三四十个背枪持刀的黑衣汉子,就围在客栈的周边,连后门也有十好几个人守住。 客栈里的人都睡了。 从湖北来这里收货的大客商胡云青今晚与运货的船主协商好价格,计划明天装货,后天启程船运货物回湖北。 这次他来,用上行的货船带了上十万钢洋来任河收货,己住了一个来月,不但以高于日常价收了不少如皮桔、党参、何首乌、淫洋霍、川贝等名贵中药材,光鸦片烟土就收了二十几挑(每挑约八十斤左右),还和新区长、团总汪及门攀上了关系,在收了他专程带来的名贵瓷器、字画及五千钢阳后,他已可以与汪团总互搂肩膀称兄道弟了。 这门路攀上了,靠着这“小武汉”水码头,自己今后想不发财都难。 他安安心心入了睡,睡梦中还在为发了大财而说着梦话。 突然,他似乎被人用枕头紧紧压住了口鼻,一下醒了,喉咙呜呜,使劲蹬腿。 “别动,求财不求命!”床前有人低喝。 他不敢动了,接着被人从背窝里拉了出来,还有人将火折吹燃,去点亮了木桌上的灯。 一看都是带枪带刀的,他心里一惊:完了,遇土匪打劫了。 当晚,没听见一声枪响,油房街、正街所有商铺都有持刀持枪的人撬门进入,专抢金银首饰、钢洋、鸦片,任河两岸所有富裕人家中不但被抢了值钱物品,还被抢走了好几十匹健马。 来抢劫的人不老少,约有二百出头,全都一身黑衣,挂枪、持刀。 由于被抢的人家,所有人都被光身关在屋内,还被威胁谁在天亮之前动弹,出声呼喊,就一律大刀伺候,所以没人敢,也没机会去区政府报警。 而平常巡逻的团丁、乡丁、保丁,今晚似乎都被放了大假,没一个出来露个面。 土匪们把抢来的东西,重的驼在马背上,贵重轻便的由人带着,一溜烟从草坝滩,经仙鹅坝,从山路畅通无阻通过二竹垭口进入陕西境内。 天明了,满街喧闹。 汪及门被驻油房街的民团二中队长鲁磊峰敲门叫醒,告诉他,昨夜陕西的大土匪陈安定摸入沿河两岸,不但抢了民团九十多支枪、炮和弹药,还抢了全街有钱人家。 汪及门听报,内心不自禁地兴奋着,但嘴里却装得十分气愤地命令: “让一中队长肖明文带队伍速去追剿土匪,往死里打,抢回大家的财物,更重要的是抢回民团里的武器弹药和保管在那里的三万钢洋和所有烟土的公费。” 肖明文带着荷枪实弹的民团队伍,大张旗鼓去追。 当然没追上,也不可能追上。 第10章 官府逼税压榨百姓 神兵抗捐奋举刀枪1 1 陕西大土匪陈安定率众夜袭任河,抢了钢洋三十余万元、烟土三十余挑(约三千斤)及很多金银细软和马匹,尤其是没放一枪一炮缴了县保安团九十多支各型枪、炮及大量弹药,令驻万源的川陕边防军三路军司廖雨辰震怒异常,扬言要将区长(团总)汪及门、驻防任河保安团连长军法从事。 汪及门连忙星夜派人送去了一万钢洋、五十斤烟土,最后安全过关,只把那倒霉的连长撤职了事。 其实,这一切都是汪及门与陕西巨匪陈安定相互勾结,精心导演的一场戏。 那次来访的贵客,就是陈安定雇匪的狗头军师,汪及门暗中提供了保安团和各有钱人家的各种情报信息并暗中作了配合,所以土匪劫掠异常顺利。 这次不但劫得大量枪支弹药,全归了陈安定股匪,但陈安定大方地给汪及门分了钢洋十万元,烟土十挑(约八百斤),还有大量的金银细软。 汪及门还贪得无厌,借口所收的公摊费被土匪抢了,又派人重新收取,对交不出的,就动不动以通匪、抗公摊费的名义砍头、剁手脚等酷刑逼催,打死、打伤、逼死、逼疯了几十个老百姓,让整个任河区如人间炼狱。 这下弄得天怒人怨,不少有钱有势的人纷纷向县政府控告,尤其是曾上过黄浦军校的县政府参议员王耀普的控告,才终于让汪及门被撤职,他就和一家人带着搜刮来的财物乘劫掠来的大船顺任河而下,到陕紫阳返回万源的豪宅中定居下来,以待东山再起。 甘亚堂被任命继任区长(团总)。 甘亚堂本是本地大户,不但拥有场镇数十间房屋、店铺,有艘运货大船,还强买了几百上千亩土地。这下当上了区长、团总,马上就有各个富户、商人及下属纷纷前来进贡,就连川陕两地的一些大小股匪都暗中派人送钱送烟土,拉近关系,以便官匪相勾结,这下就更不得了了。 1927年农历腊月末,民国保安军一个营由营长陈崧如率领,进驻任河境内。 这个陈崧如营长,四川万源本地人,年纪三十有六,身材魁梧,大头大脸,眉毛粗黑,性格阴狠残暴,在与敌人(大多为土匪宵小、地痞流氓之辈)作战时,从不喜抓俘虏,擒获后就地枪打刀劈,直接送回姥姥家去,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狠人。 正因为他是个狠人,一般股匪都退避三舍,鉴于任河区内和周边各省匪患严重,所以派他领兵携精良武器进驻任河区。 他一来,就来了一番骚操作。 原来,他得知任河区内区长、乡长及保长、甲长都颇有家财,尤其是得知甘亚堂上任就收了许多财物贺礼,又强贪了义渡款项八九千钢洋,就动了发大财的心思。 “传令兵,传本营长命令,明天上午九时在区政府召开剿匪军事会议,区长及各乡长、保甲长必须按时参加,迟到者打二十军棍,不到者,以通匪论处,杀脑壳!”陈崧如杀气腾腾。 “是!”年轻的传令兵立马从油房街关帝庙军营驻地(原县保安团驻地)亲自乘渡船过河到区公所传令。 接到传令兵的传令,区长(团总)甘亚堂疑惑不解。 本来,听闻陈崧如营长带一营如狼似虎的士兵入驻本区,他就心里不安:听说这可是个六亲不认的狠辣人物。 昨儿,他就招集心腹商议,如何与陈崧如搞好关系,于是由马上安各商户、富户凑齐一万钢洋、大米二千斤,肥猪二十头作见面礼。 今天,甘亚堂率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亲送东西去保安军驻地,以便拜见陈崧如营长。 未料,他和大家都没见到陈崧如,只是传令兵出来对大家说: “保安军刚进驻贵地,一切仰望各位鼎力相助,营长今天军务繁忙,就不与大家相见。劳军物资收下,明天再与团总和各位见面。” 众人只好打道回府。 甘亚堂区长(团总)不知陈崧如营去葫芦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凡来驻军的团长、营长、连长都与各任区长(团总)互相往来,互为依托,这个陈崧如还真是奇了怪了,竟不见自己这个区长(团总),还真不是一般的摆架子。 虽然,甘亚堂有点忐忑不安,但细想想,自己好歹是国民政府任命的区长兼团长,手下民团加各乡乡丁、保丁,也有三几百人枪,何况在县里、省里也还有撑腰的人,也不至于在这个陈营长面前丢了脸面。 第二天上午十时。 保安军驻地响起紧急集合军号。 所有连排班官长及士兵身穿统一军服,全副武装到操场齐刷刷集合。 “一连留下一、二排守卫军营,出列!”副营长曹贵兵站在队列前喊道。 两个排的士兵在各自排长带领下,整齐出列,向站在队伍前边的营长陈崧如、副营长曹贵兵行了个整齐的军礼,就各自奔向预定岗位。 “下面请营长训话!”曹副营长又喊了一声,随即转身,向陈崧如行军礼。 “全体都有,出发!”陈崧如声如洪钟。 保安军从中街码头乘渡船分批过河,来到正街,除一个连兵士齐步随陈崧如营长走向区政府,其余士兵仿佛演练了千百遍,立即散开,各自奔向码头、傍城口方向的棺山河口、傍任河下游方向的叫花岩警戒,正街上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所有人从没见过如此大阵仗,保安军如临大敌般行动,个个都心惊肉跳。 甘亚堂区长(团长)带众位公职人员、乡、保、甲出四五十人,还有肖明文等十余个民团团丁在区政府的大院内肃立着恭迎陈崧如营长,但见突然开进一连荷枪实弹的保安军,众人都大惊失色。 “陈营长,欢迎欢迎!各位辛苦辛苦。”甘亚堂虽也惶恐不安,但到底是区长兼团总,他满脸堆笑,快步上前,迎向走在前面的营长陈崧如。 他主动向陈崧如伸出手,但陈崧如停止站立,脸冷冷的,也没伸手与甘亚堂握手。 “对不起,甘区长,本营长披甲在身,握手那些虚礼就免了。请甘区长下令,区政府之内所有民团武装人员集合,本营长要检阅。”他发了话。 甘亚堂和众人都十分尴尬和不安。 但区长(团总)还是向身旁的肖明文下令,集合团丁。 当区政府驻扎的民团一中队全员集合后,陈崧如手一挥,保安全士兵呼拉举枪散开围住了民团人员。 一百多支步枪还有两挺机枪黑洞洞地瞄着众人。 所有人吓破了胆,都蔫了,只有肖明文手按腰间枪柄,静静直立着。 “陈营长,这是咋回……事?”甘亚堂急出满脑门的汗,结结巴巴地问。 “大家别误会,本营长也是奉令行事。所有民团人员将枪支在空地上架好,就地休息!今天这里防务由本营长临时接管!”陈崧如威严地宣布。 随即,他向连长下令: “今天这里任谁不听命令,就地枪决!” “是!”连长立即大声回答。 所有民团团丁都乖乖听令取下枪架好,回原地站立,只有一中队长肖明文仍然按枪柄站立不动。 “妈的,营长的命令你敢不听!老子枪毙了你。”保安军连长一见,用手枪指住肖明文。 “都是国民政府的兵,凭什么下我们的枪!老子这枪是要用来打土匪的,就是不能下,有种你开枪。”肖明文横了心。 陈崧如营长见状,立即对连长挥了挥手,他走近肖明文,上下打量一番,不由赞道: “肖明文中队长,果然好胆色,是个夹卵子的!你说的对,对于你′这支专打土匪的枪,绝不能下。” 说完还拍了拍他肩膀,肖明文不动声色地站立着。 待甘亚堂无奈将与会人员全请进一间大房间的长木板凳上坐下,陈崧如带了十余个士兵,也进入了房间。 一进房间,七八个土兵散开站在四个角落,门口也肃立着两个,保安军连长和传令兵一左一右护卫着自己的营长。 一见这阵仗,参会人员都差不多要瘫倒了,区长(团总)甘亚堂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家听着,经查,任河区长、乡长、保长、甲长,全都通匪、贪污、搜刮民财,奉保安军上司命令,全部免职,由本营长负责清查罪行,追缴赃款上缴国库,并严惩有罪之人。”陈崧如板着脸。 “甘区长,请交出武器。”连长对甘亚堂说。 甘亚堂面如死灰,乖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支手枪。 平时耀武扬威的区、乡、保、甲长们,这时已瑟瑟发抖,有胆小的大小便失了禁,屋里弥漫着股股骚臭味。 所有乡、保、甲长都被关在那间大房间内,无烟、无茶,连水也没有。 房间四角兵士持枪站立,虎视眈眈,门口也由两名士兵守着。 “老总,我要上个茅坑。”一个家长实在憋不住了。 “屙裤裆里!”守兵毫不讲情面。 只有区长(团总)被叫了出去。 留在里屋的人还以为:人家好歹是堂堂政府区长及团总,有权有人有枪有钱,还更有靠山,陈营长肯定不敢把他怎么样,还是要放了他。 其实,大家都错了。 陈崧如根本没把他这个区长兼团总放在眼里。在区政府对付这里的人的同时,其他两个连的保安军,以迅雷不及掩耳,去缴了驻扎在仙鹅坝另外民团两个中队的械。 现在的甘亚堂,就是陈崧如手里的一只待宰肥羊了。 甘亚堂的区长(团总)办公室。 现在坐在那张宽大平整木桌后红木太师椅上的是保安军营长陈崧如,瘦高个的副营长赵天峰站在他右侧,两个士兵持着枪站在对面的一只木凳两房,甘亚堂就欠着半边屁股坐在木凳上,惴惴不安地看看陈崧如,早没了区长兼团长的威风。 “甘区长,本营长给你个机会,你把自己暗通土匪,伤天害理抢劫、敲诈民财及贪污公款、义渡款的事如实交待了!”陈崧如居高临下。 “陈营长,兄弟当区长才不过十来天,确实没做这些事呀,还请陈营长法外开恩,兄弟自有孝敬。”甘亚堂忙辩解。 “你说什么呢?陈营长最是公正无私,还稀图你那点孝敬?你把自己犯的那些事痛快交代了,如数退了赃款,可以让你轻松过关,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否则律法无情,可饶你不得。”站在陈崧如旁边的副营长赵天峰到底读过书,口才不错。 “甘区长,你自己好好考虑,别怪本营长没给你机会!”陈崧如站起了身,看了看甘亚堂,眼神中满是威胁。 说完,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屋里,副营长坐在了椅子上,虽轻言细语,但对于甘亚堂不亚于滚滚惊雷。 他说:“我劝你识相些,落在陈营长手里,不要认为有人会保住你!只一条,坐实了你通匪,没人敢替你说半个字,何况陈营长的脾气和个性,让他翻了脸,立马剁你只手或一条腿,都不是没可能的。” 甘亚堂一听这话,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蔫了。 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忙道: “赵营长,万望指条明路,兄弟绝不会是知恩不报的人。” 赵天峰副营长沉吟了半响,仿佛在句斟字酌: “依我看,通匪这款是无论如何不能沾边的,沾了边,神仙也救不了你。我不相信,你真会和匪有勾连?” “那哪可能,你相信,我绝对与土匪不沾边。”甘亚堂忙否认。 “那你认了贪污、搜刮民财这些罪款,大不了只破些财。至于通匪嘛,只要你真没有,我倒还可以帮你向陈营长解释开脱。”赵副营长很是推心置腹。 “那谢谢赵营去了,我确实只拿了义渡款八千九百元钢洋,还收了一万来块钢洋的贺礼钱,我全部交出来,只求赵营长让我过了关,我砸锅卖钱另奉一万大洋,烟土十斤,感谢陈营长和您。”甘亚堂知道不破财肯定小命不保。 “那我怎么听陈营长说,他收到情报,说你贪了渡款5万钢洋,搜刮民财5万钢洋,还有烟土50斤?”赵副营长笑里藏刀。 “啊……”一听这数字,甘亚堂简直要吓晕了。 第10章 官府逼税压榨百姓 神兵抗捐奋举刀枪2 2 通过赵天峰副营长一番威慑、劝诱,让甘亚堂无奈承认贪污、搜刮民财的罪款,并签了认罪书,这下对付各乡、保、甲长们,就是小菜一碟了。 最后,所有人都签了贪污公款多少钢洋、搜刮民财多少钱,多少烟土认罪书,并答应在五日内全部退缴赃款。 甘亚堂如果倾其所有,要缴钢洋十万块,烟土五十斤,本也没什么难事。 但这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要自散家财,无异于在他身上割肉,于是他动了个歪心思。 当日被放回家后,他让自己的大老婆取出一万钢洋、烟土二十斤,派自己的心腹连夜悄悄送到保安军军营驻地求见陈崧如营长,但陈崧如没现身,还是赵天峰副营长出面,爽快地收了钱和烟土。 见赵副营长收了礼,送礼的心腹才悄声对他低语: “赵营长,这是甘区长送给陈营长和赵营长的一点茶水钱。甘区长说请赵营长辛苦一趟,他在家略备了薄宴,请您赏光,还有要事相商。” 赵天峰丝毫没推让,点头应了。 甘亚堂陪赵天峰酒足饭饱,才对他说: “赵营长,兄弟家境不宽,加之才当区长没几天,这赃款数目不小,实在是拿不出来……” “甘区长,你这是想就地还钱?”赵天峰不快地问。 “那哪能?这款我不会少一个大子,只是家里实在凑不出,倒是家里佃户、租户还欠我不少钱,我想……”甘亚堂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天峰。 “我们追缴的是钱,管你钱从哪来?你去杀人放火,偷来抢来,关我们什么事?”赵天峰懂了甘亚堂的意思。 一听这话,甘亚堂一下心落到肚子里: “只是这些欠钱的人都是刁民,我现在手下无一人一枪……”他面有难色。 “没事,你要退赃款,那些刁民欠你钱不给,也就是欠的赃款。谁不给,你吱个声,我和陈营长会派人派枪去帮你催收。只是动兵要吃要喝……”赵天峰话里有话。 “这个放心,我另付二万钢洋军费,只是要从下边收起来才有。”甘亚堂慷他人之慨。 第二天,就有保安军士兵,拿着甘亚堂开具的欠款名册,上门收款。 这些花名册中都是甘亚堂家土地耕种的佃户和街面房屋、店铺的租户,花名册上的名字有百余人户,欠款数额总数高达钢洋二十万块,烟土一百余斤。 保安军士兵以一个班为单位,分别在任河场镇及各乡分开行动。他们找到花名册上有名字的人家,就照单一念,要收欠款若干、烟土若干。 所有佃户、租户均如晴天霹雳,那甘亚堂家历来强势,谁敢欠他的地租房租?这笔所谓的欠款,纯属无中生有呀! 佃户、租户不承认欠款,保安军士兵翻脸了: “你们甘区长欠的是要追缴的赃款,你们欠他的钱,现在就是欠的赃款了。不交,那就是与国民政府和保安军作对!” 随即就有士兵把户主抓起来,拉到人多的大院子吊起来,一阵枪托砸、扁担砍,打得个半死,直到家里人如数交了钱才完事。 任河街上的房子、店铺租户也被逼得鸡飞狗跳。 租户的租金,每次都是先交清了租金,才能使用房子和店铺,每逢租期一到,只要敢少甘亚堂家半块钢洋,立马会被人撵了出去。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欠款、欠烟土数目,都感到莫名其妙:自己何曾欠过东家的钱?而且多的上千钢洋,少的也二三百,还有几斤、十几斤、几十斤不等的烟土,这不是敲竹杠吗? 于是所有人都一既否认这笔无中生有的欠款。 住在街上的租户,大多是有点见识的,更有胆子大的,他们据理力争:要让甘家拿借款、欠款、欠烟土凭据,还有人嚷嚷要去县里告诉,让县长主持公道。 “这个花名册就是你们甘区长亲自写的,这就是凭据。他堂堂区长还会诬赖你们不曾?现在你们甘区长犯了事,要退赃款,你们欠他的,就是欠国民政府的,你们去找县长告状,谁爱去,谁去,但必须把钱、烟土如数交了才走得脱人。”带队的排长郝成虎告诉众人。 “这是什么道理?甘区长犯事要退赃,那应该用他的钱退,我们又不欠他钱,凭什么让我们当冤大头?”家在柏树乡,为做生意租甘亚堂家店铺开了个杂货店的樊绍聪店主出头反驳。 “是呀,军爷,你们来错了地方,找错了人,要收钱,就去甘区长家的库房,钱和烟土多得搬不完。”另一个叫胡学林的微胖男人也站出来对那排长说,他是寒安寺乡的人,也租甘家一个店面,专门做生漆、漆腊油生意,当然也贩卖鸦片(烟土)赚点过河钱(即赚差价)。 “妈的,欠国民政府的退赃款,还他娘的哔哔屁话多。看来,不给你们来点硬的,你们还真不知马王爷生了几只眼!”带队排长翻脸了,掏出手枪,朝天一举,乒、乒、乒打了三枪。 趁众人惊愕之际,他大手一挥: “统统抓起来!” 周围持枪的士兵呼啦一下子拥上去,两人抓一个,一顿枪砸、脚踢,把出头说话的二个出头鸟放倒在地,并用随身带的麻绳五花大绑起来。 随即,不管二人满头满脸的鲜血,将二人拖进了区政府中一间木板房内,像扔破麻袋一般扔了进去。 一时半会,凡租甘亚堂家房屋、店铺的人,全被保安军抓到了同一间房里。 在抓的同时,保安军士兵告诉被抓人的亲属: “赶紧缴足钱和烟土,就放人。不缴的话,就等着收尸。” 这一下,所有家属赶紧贱卖货物,找亲戚朋友挪借,交钱赎人。 到了半下午,有几个家境还可以的人,终于如数缴了钢洋和烟土,就领回去了自己的当家人。 可不少家庭,无论怎样也凑不齐。 这些人就遭老罪了,全部关在那屋里,不准送饭送水,连拉屎拉尿也不准出门,还个个都挨了一顿胖揍。 一时间,整个任河区场镇鼓噪起来,特别是传到区内唯一那个县参议员王耀普耳中,他觉得太不可议了。于是在隔天一早,就让人用滑杆抬着,由两个背驳壳枪的家丁护卫,从葫芦头乡王家大院到了保安军驻地。 陈崧如知道这个王耀普不仅家里是大地主,上过黄浦军校,是蒋委员长的正牌学生,因不愿带兵打仗,就回家呆着,但有很深的军方背景,连不少军长、省长都视为座上宾,县里请他出任县参议员,就是想以他为靠山。 这可是个谁也得罪不起的人,连川、陕两省大小股匪都不招惹他和他一大家子,也不眼红他家偌大的家财。 在任河区或县内不少地方,由王耀普手写的字条写明银钱数目,盖上私章 , 就可以当钞票流通。 所以,陈崧如一脸热情地接待了这么大人物。 让土兵恭恭敬敬地奉上好茶,陈菘如对坐在自己营部的王耀普很是客气: “王参议前辈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一下,陈菘如照办就是,怎么敢劳动您老。” 王耀普不胖不瘦,不像个读过军校的,反倒像个饱学的儒士,他比陈崧如大不了几岁,但陈崧如还是称他前辈。 “陈营长正忙大事,本不该打扰。可有人反映保安军正催收各佃户、租户的欠款,纯属子虚乌有。陈营长是做大事的人,总不会为甘亚堂胡乱攀咬的这笔冤帐而让军长、省长大人找你算帐?”王耀普一针见血。 陈崧如心里一惊:自己可以不把县长大人放在眼里,可眼前这人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自己在他面前,连蚂蚁都算不上,他要是在军长、省长大人面前提上一嘴,那自己这个小小保安军营长就会有灭顶之灾。 于是他忙陪笑脸:“你老明鉴。这事都是手下办的,我也不知详情。我马上把人放了,再查明实情,一定秉公办理。” 果然,当天,被抓的所有人都被放回了家。 众人都以为过了关,可是第二天保安军又上了门。 这回他们不说佃户、租户欠甘亚堂的钱了,而是说甘亚堂把土地、房屋、店铺十年的租赁费抵交保安军作退赃款。凡要租用房屋、店铺,佃租耕种土地的,一次按之前的数目交齐租金,买回十年租赁权,期限内不再交。如不交者,立即走人,保安军另租他人。 保安军还分别告诉众人,给三天时间,要么交钱,要么搬走,三天后既不交钱又不搬离的,就要依军法处置。 由于王耀普出了面,保安军就不敢再污赖大家欠钱、欠烟土了,而且还放回了被抓的人。 这次保安军改为收租金,听起来是名正言顺,但甘家早已收了一年租金,还每户收了不少押金,现在租期没到,估计保安军也不敢动粗,不少人心里这么想。 所以,大家都不准备交,而是统一意见,要么甘家退租金、押金,大家马上走人,要么租期到了,保安军爱租给谁租给谁。反正一次交这么多钱和烟土,抵十年租金,都不划算,再也不会续租了。 转眼间,三天到了,但没人去如数交钱。 一大早,保安军好几十人出场了。 他们全副武装,不但背着枪,还带着不少的麻绳、有的还提着鬼头大刀,全部杀气腾。 还是前日带队那排长郝成虎,领着五六个士兵,来到樊绍聪店铺。 “樊绍聪,三天期限到了,给句话,是交钱交烟土,还是走人腾店铺?”排长问樊绍聪。 “排长,我这店铺,还是过年前就交了租金的,现在还没到期。等到了期,我租不起了,就搬走,不会误排长你们的事。”樊绍聪客气地说。 “啪……”郝成虎身旁的一个矮胖的士兵,挥手就给樊绍聪一个重重的耳光,口中骂道: “妈那个巴子,问你交钱还是走人,你他妈屁话还真多。” 樊绍聪被打得口腔出血,还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疼得捂住脸呻吟。 “真是他妈的不开眼,给老子吊起来示众!”排长下令。 五六个士兵一拥上前,按翻樊绍聪,双手双剪,绑了起来,就吊在店铺前檐下白水柱上的横穿方木上。 樊绍聪悬吊半空,随着挣扎,身子荡来荡去,另两个士兵,提起枪,就嘭嘭往他身上一通乱砸。 樊绍聪一阵凄厉的惨叫,可士兵根本不停手。 “大家看看,这就是不交钱也不腾房的人的下场。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只管硬气下去!”那排长郝成虎对着旁边的人众,恶狠狠地威胁道。 凡是租房租店铺的人见状,都心惊胆跳,赶紧快步走了回去。 “排长,排长,求你放了当家的,我们马上搬,马上搬。”从樊绍聪杂货店里走出一个女人哭着求情,她是樊绍聪的老婆。 “你赶紧腾房,什么时候交了房,就放人。”郝成虎毫不留情。 随即他对士兵命令: “继续打,不要停,只要他扛得住,这店铺花个天时间腾完都没关系。” 两个士兵听令,嘭嘭嘭砸个不停。 没几下,樊绍聪就晕死了过去。 “老总,这房一时半会也腾不了,再打,当家的就死了。”那女人跪地连连叩头。 “已给了三天时间,还不够你们搬?这会又来装死?”排长冷冷地问。 “那我们马上交钱和大烟膏子,求你放了他。”樊绍聪妻子知道丈夫命在倾刻。 “那你赶紧去拿钱嘛,再耽搁,人都没了。”旁边有好心人忙提醒道。 樊绍聪妻子忙爬起来,跌跌撞撞进了房里,马上抱出一个木钱箱,交在排长手里,又进屋去抱了个土法烧制的小坛子。 “排长,这是我们所有的钱还有烟膏子,你老先收着,不够的,我们立即想法,下午就交上,求你先放人!”女人可怜巴巴的。 郝成虎排长一挥手,士兵就停手了。 “还差多少?”排长问。 “那里是八十七个钢洋,烟膏子是5斤。”樊绍聪老婆忙答。 “烟膏子够数了,钢洋还差一百二十三个。这下饶你们一回,天黑前交不起下差的钱,就试个钢火(厉害)看!”郝成虎说完,带着士兵走向下一家。 众人七手八脚放下已晕死过去的樊绍聪,帮忙抬进屋内。 有腿快的就忙跑去请来在场镇下方开医馆的李一针来救命。 第10章 官府逼税压榨百姓 神兵抗捐奋举刀枪3 3 保安军的这次行动,对于那排长郝成虎吊打樊绍聪,相较于其他兵土对付其他既不交钱又不腾房的居民来说,根本还算不最凶残、狠毒。 土垭子的牛小山,家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就生了他哥牛黑牛和他。 兄弟俩都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饭量奇大,但干活也不赖,肩挑背扛两三百斤上山下坡,毫不吃力,而且兄弟俩和父母不一样,性格都属于憨直直列,既爱与左邻右舍帮忙,更爱打抱不平。 由于兄弟俩身强力壮,而且抱团如一人,要帮忙,兄弟俩一起帮,要打架,都拼了老命一起上,一般宵小、痞子都轻易不招惹他兄弟俩。 兄弟俩虽然好劳力,但有力没处使。他们属于穷人家,没田没地,父母佃了二亩地主家的薄地,光父母耕种就已绰绰有余,他们兄弟俩想上法砍个柴禾卖,或采些草药、山货变钱贴补家用,也无处可去,周围的山林草坡都是地主家的,人家也不让他们进呀。 还好,家里就在任河岸的山坡上,兄弟俩从光屁股时就天天泡在河里,不知爹妈打断了多少竹竿,但还是他俩习了一副好水性,成了摸鱼、捞鱼的好手。 成人后,兄弟俩没事干,就去河里弄鱼。那时,河里鱼又多又大,几十斤的鲢鱼、鲤鱼及名贵的甲鱼、石黄古(一种鲜美的鱼)、母猪鱼等等,那可海了去。 弄多了鱼,就挑去街上卖,也还将就着可以贴补家用。 后来,兄弟俩在下场镇傍河边租了甘亚堂家的一小间门面房,弄几个大木黄桶装上水,摆上一个木墩子,两把刀,捕鱼杀鱼售卖。 很多时候,哥哥牛黑牛就长期在河里弄鱼,弟弟牛小山就在店里杀鱼卖鱼。 平时都忙的时候,就临时让自己的发小罗小天负责送鱼,当然时不时也给一块、两块钢洋作报酬。 牛小山这小门面房,也被要求交钢洋一百块,烟土2斤,买回自己租的房。 牛黑牛、牛小山卖鱼也挣不了多少钱,这两年虽也攒了过百八十块,那还准备兄弟二人娶媳妇呢! 何况早已交了一年房租,兄弟二人胆子也大,压根儿没想用钱去买回自己租的房。 六七个保安军来到这小小的卖鱼店。 恰巧,牛小山回老家给生病的妈妈送药,就留罗小天看店。 保安军的人背枪、持刀气势汹汹而来,他们早听说牛家二兄弟都身强力壮,敢拼命,所以来的士兵都如临大敌。 到了门口,走在前头满脸横色,持鬼头大刀的士兵就用刀背把店门板砸得山响: “人死哪去了,出来交钱,不交钱就他妈滚蛋!” 罗小山胆也不小,在屋里正杀鱼,头也不抬,只是答: “人不在呢!” “你他妈不是人?”那士兵气不打一处来,他并不认识店主,认为正杀鱼的罗小天就是牛小山。 边说,他就持刀进屋,后面几名保安军也拥进屋内。 “你他妈还大势(指摆架子)不过,钱不交,就滚他妈的!”他用空着的左手去蛮横地拉住正杀鱼的罗小天后衣领一扯,罗小天急向后仰,右手中还抓着杀鱼的尖刀。 “老总,给你说了,人家老板不在家嘛!”罗小天稳住身子,转个脸对着众人。 “妈那个巴子,还敢戏弄老子!”刚才拉人的士兵甩手就是一巴掌。 罗小天突然遭重击,年轻气盛,怒气也涌上来,他怒道: “老子又不是老板,凭什么打我?” 边说边向他扑过去,手里仍然抓着那杀鱼刀。 众安保安军见罗小天持着刀扑过去,以为他要用刀拼命,都惊了,那一脸蛮横色的士兵,迅即举起鬼头大刀就猛力砍去。 大刀一下砍中罗小天脖子,那怒睁双目的头就一下掉地上,随后无头身子也倒地,鲜血如泉涌出,满屋血红。 保安军杀人了,这消息如风般传开。 待弄清楚被杀的罗小天却不是店主,保安军士兵也傻了,赶紧去报告陈菘如营长。 本来砍死个把穷鬼,对他们保安军来说,就如杀了只鸡,也不会让他们皱一下眉头,但这区里偏有个他惹不起又爱管闲事的大人物王耀普,这下杀错了人,闹到王耀普那里,被他往上一捅,只怕麻烦不小。 他让人马上去找甘亚堂,让他不管咋弄,要把事情摆平:这事本来是为你甘区长收钱弄出来的,你摆不平,保安军就抄了你的家。 甘亚堂无奈,只好点头应承。 不过现在的甘亚堂,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手下也无一人一枪,也不敢抖区长(团总)的威风,只好找人出面来处理,答应免了牛家兄弟的款和烟土,另外拿几块钢洋给罗小天家。 牛黑牛和牛小天听说罗小天被保安军砍了头,就要去拼命,被众人拼命拉住:人家手里有枪有炮,去了不送死吗? 甘亚堂得知消息,也知道牛家兄弟俩真是敢拼命的主,只好忍痛拿了五十钢洋,赔了罗小天,才算按住了这事。 通过保安军强横霸道催收,终于按甘亚堂开出的数目,收齐了钢洋和烟土。 甘亚堂把所有收起来的钢洋、烟土全交给了陈菘如的保安军。 同时,各乡、保、甲长都如数缴齐了钢洋和烟土。 接着,陈菘如放出话,要重新任命区、乡、保、甲长,然后又引出想当官的人各找门路,向陈崧如送钱、送烟土及贵重礼物。 最后,收足了巨额贿赂,陈菘如发布了任命:区长(团总)仍由甘亚堂担任,各乡、保、甲长除个别变动外,均是原任职人员。 区民团的人枪终于又还给了甘亚堂。 这下甘亚堂又威风了起来。 恰逢川陕边防军三路军司令廖雨辰又给任河区摊派三万元钢洋的“供垫捐”,他马上加收二万元,向区内各地主、富户、商铺及百姓摊派下去。 这下,任河区内的百姓们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甘亚堂可不管这些,派民团及乡丁、保丁牵猪拉羊、掀房揭瓦,对交不起钱的人捆绑、吊打,甚至割耳、砍手脚,无所不用其极,强行催收。 在柏树乡的一座大山里。 樊绍聪一家人的家就在这山中一个山梁半腰中的一个自然形成的平台上,这里就叫马家坪。 在场镇被保安军打得只剩一口的樊绍聪,经李一针的医治,终于保住了命,但腰被打伤,肋骨也被打断七八匹,根本动弹不得。 加之,店铺的货全被贱卖,倾尽所有交足了保安军催要的钱和烟土,现在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婆娘谢敏芝请了亲戚把樊绍聪用楼梯抬着一起回了家。 这下让家里的父母、儿女和同胞大哥樊绍柏受惊不小。 “狗日的,太不是人了,敲诈了钱财,还把人打成这样,这还让我们有活路吗?老子要砍了甘亚堂和狗日的保安军的狗头做夜壶!”樊绍柏气冲斗牛。 樊绍柏祖上几代都是穷人,辈辈都老实巴交,胆小怕事,树叶掉头上就生怕砸起包,靠给本地地主当佃户,种几亩山坡地,勉强过活。 到了其祖父这一辈,祖父拜师学艺,成了这山里的名医术不错的中药。 因此,在父亲樊庆忠这一辈,日子稍好过了点。 本来,父母生养了樊绍柏、樊绍聪和姐姐樊绍菊一女二子,加上爷爷婆婆一家六七口人吃饭,要养活也应很艰难。 可是樊庆忠脑瓜子灵活,什么木匠活、篾匠活、割生漆什么的,无师自通,还学会了用土制火枪猎野猪、山羊、山兔,加之母亲蔡光琼能干勤快,辛苦耕种所佃土地,交足了租子,也还能够一家人吃着稀粥图个不饿肚子。 樊绍柏、樊绍聪兄弟俩,身强体壮,不但劳力好,能吃苦,脑子也灵活,哥哥跟着爹学手艺,不但木匠、篾匠活干得有模有样,还学会了狩猎,枪打得贼准,凡闯入他枪口的大小野猪、山羊甚至狗熊之类的猎物,鲜有从枪下逃命之机。 樊绍柏从小就跟祖父学医,其医术更超祖父,他在本县、本区、本乡及陕西、城口等地到处行医,涨了不少见识,也结识不少能人,更是挣了一些钱,可以让家里人能渡过每年的饥荒。 而弟弟从小就喜欢弄些车前草、桃仁、杏仁以及中草药、山货去售卖,虽没读过书,但买售卖货算账又快又准,因此他带妻子去任河区所在地街上租房开小店。 樊家人在这山里,也还算得上日子过得去。 只是这几年到处闹土匪,国民政府不时派捐派款,本地区、乡、保甲长又层层加码,就越来越撑不住了。 这次弟弟樊绍聪倾其所有才交了保安军的催款,又被打个半死,不但拖累家里过不了生活,又触发了兄弟俩的一腔怨气。 樊家兄弟平时不欺负人,一般大小的穷伙伴都挺服哥俩,凡樊家大小事,不用招呼,就会有穷伙伴自发上门帮忙。 当然,樊家人也不让人白帮,凡上门的,哪怕稀粥、洋芋、红苕也会弄上一些,有时甚至把打到的野猪肉、兔子肉烧出来,让来的人吃上个半饱。 这下听说樊二哥被狗日的区长、保安军害了,都老大不忿地上门看顾,还想商量着如何去报个仇,出口恶气。 一群十几个人聚在樊绍聪家门前的宽敞土地坝(院坝)内,或站或坐,口中不时骂骂咧咧,跌脚踢凳,为樊绍聪打抱不平。 樊绍柏也在这群人中坐着生闷气。 “樊大哥,这些狗日的太欺负人了,不出了口恶气,实在要气死个先人板板(四川俗语,就是祖先)了。”穿着一身褴褛土布衣服,赤着一双大脚的钟吉宗粗声大气。 “是呀,这都是甘区长那龟儿子惹出来的,老子半夜摸去,砍了他的夜壶(脑壳)。”与樊绍聪光屁股打滚去打的杨三红着脸嚷道。 “那区长手下团一二百人枪,家门口随时都有背枪的黑狗子守着,想去提他的夜壶,也进不去呀!”小心谨慎的徐云方一脸担心。 “老子们手里没硬伙(好枪好炮),打野物的都是土火枪,不然,咱们兄弟去端了那区政府,把狗区长甘亚堂全家铲草除根。”打猎出身的肖光才一脸遗憾状。 一时间,大家都乱嚷嚷起来,只有樊绍柏坐着不吭声。 “樊庆忠在家没?”有人在喊问。 正闹着呢,突然从地坝坎下的小路上来了四个人。 大家一看,本甲甲长刘富贵与三个背长枪穿黑布便衣的人上了地坝。 “在呢,刘甲长,啥事?”樊绍柏站起来回话。 “哦,樊老大也在家呢!这是乡里的三个差哥,来收供垫捐呢。”刘富贵知道樊家兄弟不好惹,又有一帮穷小子撑着,所以很客气。 “那些捐、税不早交了吗?怎么又要收?”有人问。 “这是三路军廖司令派的供垫捐,又要交呢!兄弟也是奉命带路……”刘甲长陪着小心。 “人都被打得要死了,药都没得钱抓,还有钱交屁捐?”樊绍柏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樊老二不交区长的钱,打死活该!老子是奉乡长命令来为廖司令收捐的,你们在坐的家里都有摊派,不交的,老子就抓到乡公所去开小灶。”个子挺高、脾气也冲的乡丁张猛是领头的,把手里的枪挥了挥。 “张猛,你不是爹生娘养的?都是本乡本土的,樊二哥这么惨,你还这么说?”钟吉宗狠声狠气。 “都他妈的要造反吗?惹了老子,给你狗日的脑壳钻眼眼。”张猛仗着大枪在手,又要在乡丁和甲长面前挣面子,更是气焰嚣张。 “妈的,造反就造反。兄弟们,干他狗日的!”一怒之下,樊绍柏一声大喝,猛一冲,扑向了张猛。 张猛未料到樊绍柏会动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 其余十几人忽拉冲过去,拳打脚踢,三两下把另外两个背着枪的乡丁干翻在地。 只有家长刘富贵在旁边站着,身子抖个不停。 “樊老大,不关我事,我只是个……带……带路的。”他结结巴巴。 三个乡丁枪被抢,还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倒在地惨叫不停。 “找绳子,先把他们捆了。”樊绍柏一不做二不休,转头吩咐。 立马有人用棕绳把三个乡丁捆成了粽子。 甲长刘富贵吓得大小便流在裤裆里了。 樊绍聪上去,在三个乡丁身上搜出一百多块钢洋和约一百发步枪子弹。 “这下怎么办?”谨慎的徐云方问樊绍柏。 “反正没活路,反了就反了。先把他们关到下边牛圈头,留下二人守到,别让他们跑了。”樊绍柏心一横。 马上就有五六个壮劳力小伙子,去拎起三个乡丁,往地坝坎下的牛圈拖去。 “这个刘甲长怎么办?”钟吉宗问。 “依我说,当心走风声,干脆把脑壳给他拧了去球。”肖光才想得干脆。 一听这话,刘富贵赶忙跪倒在地: “别杀我,不关我事呀。” “刘甲长平时还没怎么仗势欺人,对本村人还算多有看顾,把他也带到牛圈去,只是别让他跑了。”樊绍柏说。 “捆不捆?”有人问。 “算了。谅他也不敢跑。”樊绍柏摇了摇头。 第10章 官府逼税压榨百姓 神兵抗捐奋举刀枪4 4 控制住了张猛等几个人,并派人严加看守后,樊绍柏等十几个难兄难弟就地地坝里齐聚,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在屋里忙着照看樊绍聪的父母及妻子,听见外面闹出天大的动静,等齐拥出来看时,樊绍柏一众人等已把张猛等几个乡丁捆成猪并揍成了狗。 他们都是胆小的人,见事已这样,知这群不怕天不怕地的崽子们已惹下了天大的祸,心里虽急得发疯,可口中己说不出什么了。 “大家兄弟们做了这事,怕是脑壳不保了,接下来怎么收场?”动手最快的杨三,这下反倒没了主意。 “能怎么办?这年头怕死反而死得快。大不了去开山立寨,学王三春!”钟吉宗人粗,想法也简单。 “可人人都有一大家子人呢,我们入了绿林,家里人恐要遭殃,特别是樊二哥伤重,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我们一上山,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徐云方考虑得很周到。 “大不了全部都上山,然后去抢几个地主,或者把狗日的甘亚堂抢了,还愁弄不到钱和吃的?”杨三补了腔。 “要我说,他们说我们造反,我们就真的造他妈的反。前几日,我听说九区有个胆大的项忠思,被逼税逼捐急了,就聚了一大帮人,占了一个险要的大山洞,取名项家洞,就造了反,抗税抗捐,还率人攻打乡政府,抢地主富人的钱粮,不但养队伍,还周济穷人。我们干脆也这么干,大不了,实在没路了,我们外逃去投红军!”樊绍柏果断决定,他其实在游动行医时,早就结识仗义,不甘受欺凌的项忠思。 “那我们就说樊大哥夜里被灵官庙的神人授命,领神兵起事,就是要抗税抗捐,杀贪劫富救穷人。”徐云方脑子灵活,出了个主意。 当天,十几个骨干就分头在乡内各保、甲去,发动那些胆大敢玩命的穷苦青壮年,但凡去的人都没说要造反,而是说樊绍聪二哥出了事,要大家帮忙。 樊家兄弟在本乡本地都有些仗义的名气,一听说请帮忙,都纷纷点头应承。 凡应承的人都被要求天黑走小路单独前往,理由是樊二哥这次得罪的是甘亚堂团总,怕乡里的乡长、乡丁、保丁为难大家。 到了半夜,樊家就聚了一百二十八人,全是衣衫单薄、褴褛的穷苦青壮年汉子。 1928年农历八月的这天夜里,任河畔,一件惊动川陕的大事,正在轰轰烈烈地发生着。 当天夜里,因天阴,月色被厚厚的乌云遮住,黑夜如墨。 山里人都全部入睡了。 但黑夜中,却有一大溜人,拿着火枪、砍柴刀、杀猪刀,有的甚至拿着粗短的青钢树哨棒,在黑夜中,沿着早已走熟的山路,向保长家和乡公所所在地摸去。 当夜,樊绍柏领“神兵”分别偷袭了几个保长家及乡公所,没打一枪,就端了乡公所,抓住了乡保丁三十几人,缴获手枪一把,步枪四十余支,子弹三千余发,还有十几颗军用手榴弹。 同时,在乡公所及保家长的不少的钢洋、衣物、鸦片、粮食等物品。 一夜之间,樊绍柏举神兵抗税抗捐,传遍川、陕两省。 由于起义队伍,提倡抗税抗捐,攻打乡、保、甲,而且把取自地主、富户的财物,用一部份周济穷人,很多青壮年纷纷加入,没两天,队伍就扩大了三百多人,被编成了三个大队,分别由肖光才、钟吉宗任二、三大队长,樊绍聪任总队长兼一大队队长。 每个大队分别配备十余支抢夺乡丁、保长、保丁的步枪外,其余是土火枪、狩猎弓箭及连夜由铁匠赶制的梭镖、大砍刀。 同时,经徐云方提议,悄悄派人与九区项忠思人马联络,商量互相策应,配合行动,同抗保安军及民团的剿杀。 国民政府的区长(团总)、乡长及大地主、富户携金银细软望风而逃。 区内保安军、民团如临大敌,龟缩在驻地内,也不敢出去祸害百姓,搜刮钱财了。 樊绍柏安排了人,持步枪、手榴弹,严密守住了从任河区入柏树乡的唯一路口,任河边的右岸口,严防保安军、民团的人马进入。 其实,由于樊绍柏的队伍,被外界传言号称千余人,且都是神兵,刀枪不入,打仗更是悍不畏死,陈崧如的保安军和区、乡民团畏之如虎,除了派人死守场镇并在响岩子架机枪防止樊绍柏的队伍攻进来之外,就只有时时向县政府和保安军团报警求援,根本没敢派一兵一卒进入柏树乡。 樊绍柏队伍大本营仍在自己家,除了自家房屋外,还搭了不少窝棚供人马驻扎。 除一大队随大本营,二大队驻乡公所驻地,三大队守右岸口要道,且都在多备火药、箭枝、及马刀、哨棒(二尺半长的青钢树木棒,之前多为土匪劫道时打人闷棍之用)。 而樊绍聪等骨干却在自己家堂屋内,与十几个骨干商量攻打任河镇,端了保安军和民团,夺取武器,而且要砸了甘亚堂区长(团总)的家,夺回被他盘剥的粮食、钢洋及其他财物,报樊绍聪及其他被压榨之人的血仇。 而且,他们还和九区项忠思的人马取得联络,同时行动攻打所在区的区政府,以使保安军、民团首尾不能相顾。 为保证与项宗思队伍联合行动,项宗思悄悄派了自己的亲信骨干李忠孝到樊绍柏处负责联络。 要攻打任河区所在地,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务必做到一击而中。 樊绍柏在准备好自己的人马时,立即派人去了任河区,找到了樊绍柏的堂叔樊里纯。 樊里纯在区团练局任大队长,手下有团练队伍百余人枪。之前,樊绍柏曾暗中说动堂叔作内应,一旦樊绍柏兵马攻打任河区,樊里纯及所属团练大队就同时行动,里应外合,端了保安军及区政府。 樊里纯听来人说了樊绍柏的行动方案,满口应承。 来人兴冲冲回去报信。 哪料到,等联络人员一走,范里纯就变卦了,他急忙来到向刚入驻任河区的团务局二营营长张子宜透露了情报。 其实,国民党县政府和保安军在得到樊绍柏起事消息后,即派团务局二营营长率部队悄然进入了任河区,与保安军陈崧如营一起防守任河区,并相机剿杀樊绍柏的人马。 只是由于没及时探到情报,樊绍柏他们还不得而知。 八月十二日夜。 樊绍柏除了留下一大队中三十人守住右岸口,二十人留守马家坪驻地,其余人马,拉开架势,向任河方向游击前进。 “前进时,沿途若遇民团、保丁骚扰,一律消灭!”打前锋的钟吉宗对自己大队队员发令。 出了右岸口,从浅水处所搭的石墩、木便桥而过任河,进入任河区任河乡的土垭子左岸口。 大队过河之前,为了防止过河时被保安军、民团半渡伏击,提前派了肖光才率二十余人特步枪、手榴弹人员悄悄过河岸,在左岸口向任河方向严密警戒。 保安军、民团的人毛也没见一个,更不说还在这里伏击了。 进入左岸口,见无异常情况,队伍就按预定的布置,在前面肖光才所率二十余尖兵的搜索前进中,悄然进入湖家沱。 湖家沱离任河场镇仅有便道三四里。 从柏树乡方向进入这里,山路在右侧大山中,中间是任河形成的一个巨大幽深的水潭,附近有胡姓人家居住而名称胡家沱,河对岸两座尖尖的石峰拔地而起,河两岸山与峰之间,形成一个天然的门户。 如果这里被人守住,架上两挺机枪,那可是插翅难飞,之前这里是由樊绍柏堂叔樊里纯的民团大队和土垭子保丁派人看守的,所以大家很谨慎,作好了战斗准备。。 但通过肖光才的前锋搜索,这里防守的人早不见踪影。 看来,堂叔还真配合得很好,樊绍柏闻讯,命令全体人员快速通过,同时命令肖光才立即安排二十人在这里设防,保住撤退之路。 通过这个天然门户,前面地势开阔,任河从胡家沱天然门户流出,在前面冲积成一个约一二百亩宽的沙滩,当地人就称沙坝。 在沙坝河两岸宽敞处,都有。居民建茅草屋而居。 由于这沙坝地势宽阔,任河水面散开,水位颇低,在上方潭底散水处,有打鱼的人绑木、竹筏可划向对面。 遇枯水季节,还用河中大石块搭石墩子,供人踏石过河,上了沙滩,就可沿人行路进入油房街,或进一步往葫芦头乡或县城方向而去。 按照计划,各大队在此分兵,一、二大队过河沿沙坝去摸保安军,三大队沿傍土垭子半山腰人行路向前,去接管由樊绍柏堂叔所属民团驻守的响岩子险关,然后进入任河乡场镇正街及区政府、警署、民团驻地。 但是,正要行动,前边摸情况的人来报:河对面沙坝一线有人防守。 樊绍柏知道这一线都是自己堂叔的人防守,按说对面有防守,堂叔会派人过河接头,或者会让人通报情况,但在没有任何的情况下,出现了这种新情况,他当机立断,让一、二大队人马立即就地展设防,并要求严密封锁河面可渡人处,除了对面单个持武器的联络人员外,不许任何武装人员过河上岸,就是自称是樊里纯团练人员过河,立马首先解除武装。 项忠思所派联络人员李忠孝,也是个干练、机警的人员,见此异常,也觉诧异,他提醒道: “樊总队长,恐情况有变,要小心行事,犹其要重兵守好退路。” 樊绍柏立即另派二十人加强胡家沱然然出入口的防守,还派人立马到左岸口、右岸传达命令: “随时刀出鞘、枪上膛,左右岸口绝不能有失,否则,提头来见!” 安排妥当,仍然由肖光才领二十余人尖兵在前,大队人马枪上膛,刀出鞘,向前摸索前进。 不一会,队伍从山岭脚转出,来到一片小开阔地。 这是有一条小河,叫朱溪河,沿小河右行,就是一条上染房和朱溪沟两村的道路。 过小河向前,是一块平整的田地,沿田地向前,一山突兀而起,沿山崖壁上人工凿出仅容一人通行的窄窄石梯,蜿蜒而上,在山的突出部,建有一座庙,需经过庙门前然后沿石梯而上至任河边,还要通过几十米长的木栈道,就会进入场镇头的棺山河坝。 因为近年境内多处出现股匪,为防土匪进入场镇,就由民团在庙内驻守二、三十人,携机枪、步枪,并备大量手榴弹防守。 这可是由任河上方进入场镇的唯一险关,在这里把守,只有一人一枪,有足够的弹药,任神仙都难攻克、通过。 肖光才的人已悄悄摸到石壁下的石基底蹲伏,大队人马就在那小河边的空地上散开。 按照之前与堂叔樊里纯约定的暗号,樊绍柏让人向对面庙宇方向的团练大队防守人员,发出三声猫头鹰叫声。 按约定,对方会回应三声。 但暗号发出后,没有回应,对面庙宇处静悄悄的,没任何响动。 难道樊里纯堂叔,提前撤走了防守的民团? 樊绍柏悄声传令: “前哨悄悄摸上,查明情况,控制庙子后,大队人马再前进。” 肖光才得令,轻声道: “上!” 接二连三有三四个人左手提枪,右手扶崖,沿石级向上。 “哒哒哒……哒哒……” “轰……轰……” 突然,上方响起激烈机枪声,还有落在山根处和空地边剧烈爆炸的手榴弹声。 由于这里属背阴处,在黑夜中,机枪、手榴弹虽猛,但还没打着人。 “上当了!”樊绍柏一下明白了,自己的堂叔出卖了自己,摆了自己一道。 “撤!”樊绍柏立即传令,在空地上的人马立即回撤过朱溪沟小河,弄伏地举枪向庙宇方向射击,掩护肖光才及前哨人员回撤。 一时间枪声大作,手榴弹爆炸声接二连三。 幸得肖光才的三四个人还没摸上几级石阶,一听枪响,立马不顾一切跳下,然后二十余人快速回撤。 等被接应过小河,一看,二十余人的前哨人马,有六个负伤,全是被横飞的手榴弹片所伤。 这里枪一响,沙坝方向马上传来激烈的枪声和许多人的喊叫声。 第11章 巨匪跨境而入,烧杀抢掠 红军挥戈驱匪,保境安民1 1 原来,保安军陈崧如营、县团防局二营在得到樊里纯密报樊绍柏人马要于今夜攻打场镇的情报后,立即作出了安排:陈菘茹营全营在沙坝能涉水过人处重兵设防,团防局二营在响岩子安排五六十士兵,架起三挺机枪和备有几百枚手榴弹,堵住樊绍柏人马攻入正街。 幸得樊绍柏处置得当,留在胡家沱的人马拼死堵住在沙坝方向的保安军,保住了撤退之路,大队人马才安全撤回柏树乡内。 樊绍柏一打任河区铩羽而归。 樊绍柏知堂叔樊里纯出卖了自己,气愤不已,他派人伪装老百姓,向团防局举报樊里纯通匪,团防局又从其住处搜出樊绍柏与他的串通密信,遂将樊里纯在棺山河坝当众枪毙。 后来,樊绍柏举兵于八月十五日、二十八日两次攻打任河区所在地,都因枪弹不足,而保安军、团防局连续增派兵力防守严密而未成功。 随后,四川军阀刘存厚团长,川陕边防军驻万源三路军司令、清乡剿匪司令廖雨辰,派出部队,纠集好几路民团人员进入任河前去镇压樊绍柏。 经过激烈战斗,樊绍柏队伍伤亡严重,加之粮、弹奇缺,只好解散“神兵”队伍,骨干均远去他乡,樊绍柏全家兴族迁往陕西安康一带,依靠已嫁该处的樊绍菊而定居。 樊绍柏又只好四处行医,结交能人,宣传鼓动穷人抗税抗捐。后他又回柏树乡行医,在万源八台为他人治病时,由于有人告密,被当地民团团总派重兵围住居所,见突围无望,遂自尽,时年29岁。 此是后话。 樊绍柏举“神兵”抗税抗捐,虽然因国民党政府重兵镇压而失败,但从此播下了穷苦百姓反压迫、反欺凌的火种。 实际上,这次樊绍柏与项忠思的抗税抗捐起义,也不是偶然发生的。 当时旧中国的社会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在全国各地武装斗争,为穷苦人打天下、谋幸福,以举国震憾,激励了无数不甘压迫、剥削的劳苦大众揭竿而起。 转眼到了一九三三年十月。 突然,王三春带大队人马进入任河区。 国民政府的保安军、团防军及区政府要员及大地主、富户均望风而逃。 提起王三春,这可是民国时期的一代枭雄。 王三春,是陕西一股巨匪的头领,手下土匪众多,多为陕西子弟,生性彪悍,敢打敢冲敢杀,长期横行于川陕两界,连他所影响的地区,遇小孩啼哭,家长就说: “你再哭,王三春来了。” 小孩立马收口。 在大巴山的许多地方,王三春的凶名延续了很久,作者在小时候,与奶奶一起上山捡柴,不慎摔了一跤,就哇哇大哭,奶奶一边抚摸作者摔痛的地方,一边吓唬: “你哭嘛,王三春来了。” 作者立马收口,因为自己被王三春来了这话吓住了无数回。后来约七八岁了,就问奶奶:为什么小孩都怕王三春? 奶奶说:王三春专吃哭娃儿的心呢! 他本名王汝仁,小名仁娃子,是四川平昌长垭一农户出身,读过几年私塾,颇通文墨。幼时记忆超群,曾一年期间,读完了四书,当地人惊讶为神童,认为将有大作为。 后来,家境每况愈下,就只好随母亲务农,中断了读书。 在二十岁时,与一姓杨的山里姑娘成了亲。 王三春生性好强,执拗任性,加之父亲早死,母亲身有残疾而无法管教,使他性格冷酷而孤僻。 后来,他家与本族族长王宗林发生山林纠纷,由于其族长有权有势,口蜜腹剑,恶霸一方,抢林霸地,无人敢惹。可王三春偏不服气,为争山林与族长王宗林争吵对骂,甚至与王宗林的人提刀动斧,毫不相让。 后来,双方冲突又起,王三春一怒之下,放火烧了王宗林的一间茅草房,并放话: “老子现在只是放火,十年后老子回来还要杀人。” 随即他离家进入了川陕间的大巴山中。 他在大巴山里,纠集好逸恶劳的青壮年,敲棒抢劫,后从民团获得枪支,拉起三百多人的土匪队伍。 他率众在川陕两省边界的大山里,坐青山,把拗口,劫人拉肥,还大力拉人入伙。 在与四川通江与当地势力争银耳资源不力后,他就直接率众匪窜到了陕西镇巴一带。 1929年,王三春率人到镇巴鱼渡,抢了镇巴南区区长王应钦的五六十支枪及弹药,从此他拥有匪众五百余人,正规军用枪支即达二百有余,还和当地大股匪陈德三互相勾结,从此渐成气候。 1930年,王三春率千余人,赶走已被陕西国民政府招安的陈德三人马,从此盘踞在此。 王三春就在此招罗旧部,新添匪兵,囤积粮草,还自设税局,统一税收,用于招兵买马,分文不交,甚至于自设铜元局、制币厂,实行财政独立,还建有兵工厂,设军械处,修造枪支弹药。 后王三春诱捕当地土匪头子罗玉成,被驻陕西的国民党三十八军旅长兼西乡清乡警备司令赵寿山赏识,后由三十八军将王三春招安,任命为川陕边游击司令,驻守陕西镇巴。 此时,王三春所辖四个团,有五千余人枪,发展到鼎盛时期。 1939年9月,红四方面军入川,与王三春所属部队在黑虎山相遇,王三春不与红军交战,即撤走人马,让过红军部队。 当年10月,红军挥戈东进,迅速攻占宣汉、达县等城市,一路势如破竹,10月17日,四川军阀刘存厚的路军司令廖雨辰率部出逃,遂留下与陕西镇巴相邻的万源县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在陕西镇巴坐镇的王三春,听说万源无兵驻守,认为有机可乘,于18日举兵发往万源,欲占为自己的地盘,但被闻知讯息的红军部队挥兵先期占领,并及时发动群众协助守城,发布安民告示,稳定人心,恢复社会秩序。 大队人马已开到陕西与万源交界处的王三春得知红军已入万源,遂兵锋一转,从官渡、梨树、皮窝铺经土垭子进入任河区。 从此,王三春土匪宣布将任河六乡一镇纳入自己的管理区,多灾多难的任河两岸穷苦百姓,更进一步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王三春队伍匪性十足,贪婪成性,残暴而血腥,为扩大队伍,搜刮财物,无所不用其极。 王三春队伍一到任河区,首先安排重兵占住葫芦乡的土垭子、二竹垭乡的二竹垭等重要险地,接着以税务局的名议,向各商户、地主、富户、百姓强收税款,并派粮派捐。。 与此同时,他的铜元局、造币厂、军械修理所也在正街、油房街择地开设。 王三春的川陕边游击司令部就设在原任河区政府之内。 这里原是由湖北富商捐资捐物修建的地主宫,建造风格独特,连建造各殿、房及封火墙都是统一烧制并刻有地主宫字样的青砖,用大船从湖北运来,建成后一度成为外地客商的会所之处,热闹非凡。 后来,区政府及警署入驻之地,还有一个中队的团练队伍驻守、防卫。 王三春来了,这里自然成了他的司令部。 来到新管理区,自然要展示队伍,树立威风。 这天,王三春着川陕边游击司令军装随全副武装的警卫连去街上巡视。 司令要巡视,警卫连自然不敢懈怠,不仅着装整洁,披挂齐全,全都威风凛凛,警卫连长王普益亲自在队伍前扛旗,以壮司令威风。 在司令还没出去巡视之前,区警署、团练兵就上街盘查可疑人员,发动所有场镇人员分列街道两旁,欢迎王司令。 一时间,沿街站有三四百男女老幼,都在东张西望,要看看这远近闻名的王司令是怎样一个人物。 王三春从司令部出来了,他脸上刻意堆着笑脸,在杀气腾腾的警卫连紧跟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欢迎王司令!”警署的署长罗玉坤带头呼喊。 “欢迎王司令!”两旁的大人都在随着呼喊,但那些小孩却躲在大人身后,怯怯地偷瞄着。 王三春一脸春风得意地向众人点点头。 在稍远处的阶檐柱后,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紧紧抓住妈妈的手,把妈妈往回拉。 妈妈低头轻声问他: “做啥子?” 小男孩一脸恐惧之色: “妈,回家。我怕,那吃小孩心子的王三春来了。” 妈妈赶紧捂住儿子的小嘴。 王三春继续在街上巡视着,看着这许多人都屈服在自己的管治之下,还在这里列队恭迎自己这大司令,就让他顿生“天老大,我老二”的豪气。 突然,后边警卫连队伍停了下来,满街的人都惊诧地看向这支队伍。 王三春回头一看,那气就立马不打一处来。 原来,自己警卫连长王益普扛着的那面大旗,竟一下掉落在地。 按土匪中的说法,大旗掉落,非常不吉利,预示主帅有血光之灾。 “妈那个巴子!你是干什么吃的?”王三春瞪着双眼,厉声喝问王益普。 警卫连长王益普本是王三春亲信,深得王三春倚重,把保护自己司令部的安全都倚托于他。 可这时,王三春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司令……司……令,不知咋的,这旗一下就……”王益普吓得心就要掉出来了,一下冷汗淋漓,后边的警卫连士兵,谁也不敢出一口大气。 “妈的,回司令部。”王三春怒气冲天。 回到司令部,王三春坐在一张宽大的木桌后的太师椅上,对面站着的警卫连却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脸怒色的司令,不知所措。 “你他妈的怕什么?老子又不吃了你。就要吃,也吃小崽子的嫩肉,你那身臭肉,还倒老子胃口呢!”王三春看了看王益普。 “叔,叔,我真不是故意的。也真奇怪,那大旗我扛得好好的,又没见刮大风,我突然手一麻,还没回个神旗就掉下去了。”王益普赶紧亲热地叫叔,并小心地解释着。 “我也知道你对叔的忠心,不会故意给老子找秽气。难道是有什么凶兆?”王三春口气缓和了问。 “这肯定是凶兆,而且大旗是主旗主,叔恐怕要小心。”王益普赶紧回答。 “不是有破解的办法吗?”王三春看着他。 “那是,那是。之前道上有规矩,大旗自倒,就需见血,杀个人祭了旗,就没什么事了。”警卫连长解释说。 “那你就去抓个人来,砍了,以血祭旗!”王三春吩咐。 “叔,那是道上的规矩,随便抓个人杀了祭旗,屁事没有。可如今你是正统司令了……”王益普有些担心。 “我们现在是比匪还匪的司令,杀个把人算个鸟?就按道上的规矩办!”王三春斩钉截铁。 “是!”王益普打个敬礼,转身出门。 警卫连去出门后,他想了想: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来杀了,肯定会引发全街恐慌,也会影响司令的声誉。 于是,他带着一个警卫班,带齐枪和弹药,还带了根麻绳就出了驻地。 不一会,一行人就走出场镇,沿任河左岸的人行山路,向下行军。 走过叫化岩到了草坝滩,这时从前方走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一见有十几个兵走过来,就靠里壁停住让路。 “一看这就是个土匪,抓了他!”王益普下令。 士兵齐拥上前,把吓呆了的男人按住,五花大绑起来。 “军爷,我不是土匪,我是寒安寺乡的,来街上给妈抓药的。”那人忙辩解。 “妈的,寒安寺就出土匪,还给老子狡辩!”王益普咣咣就是几耳光。 被抓回来的男人被绑在住地内的一根木桩上。 警卫连全连集合,连长王益普手中捧着那面大旗。 “动手!”他下令。 队列中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士兵,他手提鬼头大刀,对准那男人脖子就是一刀。 人头滚落,血涌如泉,王益普捧着那大旗,正步走到还绑木桩上正流血的那具无头尸身上,从正喷血的断脖处,沾了不少血液,这才把大旗升了起来。 第11章 巨匪跨境而入,烧杀抢掠 红军挥戈驱匪,保境安民2 2 王三春军队随便抓人砍头祭旗,在人们的心中,真是野蛮、残忍而丧失人性。 可在那个有枪便是草头王的乱世,对于像王三春这种披着川陕边游击司令正统外衣的匪军而言,那已算是家常便饭了。 王三春土匪自被国民党三十八军招安成川陕边游击军,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在一方呼风唤雨的司令,但那骨子里残暴、血腥,视人命如草芥的匪性,不但没丝毫收敛,反而表现得变本加厉。 同时,王三春是从土匪中砍杀出来,经历过不少的火拼、兼并及互相构陷、诱捕、打黑枪等等,因此,人枪越多,钱财、女人越有,地位越显赫,其疑心越重,心也越冷血。 因此,他要杀个人,那可是随意所为了。 一天,王三春请了一个很看重的朋友吃饭。 厨房知道王司令要宴请朋友,弄了麂、野猪,甚至还有狗熊掌、娃娃鱼、鲢鱼等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王三春还请了当地知名的大商铺老板、有钱人和手下团长作陪。 宾主上桌,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山珍美味,并不时山南海北着聊天。 正聊着,突然,王三春停杯问朋友: “你见没见过杀人?” 朋友不解,但还是回答: “这年头,怎么可能没见过杀人。” “都说以菜下酒,那你见过以杀人下酒的吗?”王三春又问。 “那倒是没见过呢!”朋友确实没见过,如实回说。 “那我让你见识见识。”王三春说完,就命令道: “左右各杀一个。” 警卫士兵就拔出手枪,随手呯、呯两枪,就将他和朋友两侧各一人当场击杀。 随着枪响人倒,满桌人惊恐不已,就连那朋友也不知所措,端着酒杯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 王三春泰然自若,举杯与朋友碰了碰: “喝酒,喝酒。”随即一饮而尽。 王三春队伍,在任河区内收税派捐,官兵如狼似虎,一众团练、乡丁、保丁前呼后拥,上门催收,无力缴纳者,即将当家人或儿子、女儿抓走关押、吊打,不少人家妻子、儿媳、女儿被强奸,甚至还有穷人被当众砍杀,房屋被烧成灰烬,以威慑不交税、捐的百姓。 在自己自封的管理区残酷压榨,搜刮民财,还捡回了老本行——拉肥绑票。 一日,王三春接报,自己手下的人通过多次采点、跟踪、蹲守,在陕西宁强县抓了当地大豪绅陈百万的女儿作肥票。 “人呢?”他问。 “已带回司令的管理区,并严加看守着。”手下人回报。 “这还真是只花肥猪,可得多熬些油出来。”王三春很兴奋。 “那要多少,才让他赎票呢?”手下人拿不定主意。 “他不是叫陈百万吗?要少了肯定与百万称号不相配。那就问他要步枪五百条,子弹五万发,银元三千块,还有军服一千五百套。”王三春狮子大开口。 陈百万是当地有名的豪绅,不但有持枪家丁几十人,还有军方、地方官员势力背景,但面对凶名远播及人枪众多的川陕边游击司令王三春,也只好低头。 陈百万赶紧出钱找人买枪、买子弹、买军服,要舍财救自己的掌上明珠。 可王三春所要不是小数目,首先要如数购买枪、弹,就绝非易事,只好一边派人给王三春司令送信,答应条件,请不要为难自己的女儿,一边动用钱财和关系,置办枪、弹及军服。 当陈百万凑齐王三春所勒索的东西如数送到后,他女儿早被杀了,埋在关山的土坡上。 一日,王三春到一个叫刘明儒的大地主家去作客。 席间,为表示对大司令的敬重,刘明儒叫自己待在绣阁楼上的女儿来向王三春敬酒。 刘明儒的女儿,刚十七岁,正是豆蔻年华,加之家境优裕,父母爱如珍宝,疼爱有加,更是出落得如花般漂亮。 王三春一见这姑娘,惊为天人,没想到这大山里竟有如此天仙般的美女,他一眼就看中了她,就要她父母同意女儿给他陪睡。 父母见王三春势大,又有心巴结上王司令,就同意了。 当晚,王三春就与那姑娘一起睡在了闺房里。 王三春很喜欢刘明儒的女儿,想带回去作小老婆,但一想到已任自已团长,惯会打双枪的三夫人邓芝芳,他就放弃了这念头,但却从此天天去刘明儒家找他女儿陪睡。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刘明儒女儿以为与王三春都这样了,就说了句: “你们这些棒老二(土匪)真是不讲道理哟。” 王三春一听大怒,拔刀就是一捅,将这姑娘杀了。 王三春随意杀这些普通人,不过是为图个乐子,把人命不当人命,但知道的人都不以为然,他不但对普通人狠,对自己的属下更狠。 为了防止下属匪众背叛自己,他更是对违了自己意愿的属下,实行了无数丧心病狂的酷刑。 在占山为匪时,王三春对众匪兵也慨慷,凡抢劫、杀人,拉肥绑票出了大力的,那也是真舍得,不但赏钱、赏酒,还赏女人,所以很多人都死心踏地跟他,还敢于拼命。 但是,有坏了他立的规矩的,那也是下死手,毫不留情。什么断手、断脚、割耳朵、掏眼珠,更有甚者,还会剖腹掏心,活剥人皮、点天灯等等,层出不穷的凶残手段,让受刑者无不痛苦不堪,甚至觉得能痛快一死都是一种奢侈。 王三春在坐镇陕西镇巴时,手下有一个小头目与别的土匪中的人有交往,他知道后,以为这小头目有异心,可能反水,背叛自己。 于是他决定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小头目,让手下人无人再敢生异心。 恰巧,手下抓了几个别的胡匪中的小喽啰,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聚齐手下,把自己那个被怀疑有异心的小头目与这几个小喽啰一并带到现场。 王三春讲道: “凡是我的人并忠心的人,我会视如亲兄弟,凡有异心的,我也会让他生不如死。咱们是堂堂川边游击军,对土匪也更不能容情。” 他凶狠而蛮横。 “过去,咱们对待敌人的那些手段,都太落后了,也太仁慈了。今天,我给你们玩个新奇的。” 按照他的吩咐,手下人对所抓的几个部队股匪喽啰施行他发明的新刑法,名字叫坐桩。 具体做法是,把人带到树林中,选端正挺直的小树,用刀腰斩,留下约一米四左右的树桩,把桩顶削得尖尖的,然后让行刑人员把受刑者剥光衣裤,捆牢手脚,让三四个行刑者,抬起受刑人,端正将人的肛门对准树桩尖,用力按下去。 锋利的树桩尖从下至上,直接捅破受刑人的五脏六腑,惨叫不绝,但任如何挣扎,也要经历惨烈的痛苦,鲜血流尽才会咽气。 凡观刑的人,无不心擅不已。 “你想背叛我,成为我的敌人?做我的敌人就是这下场!”王三春对那小头目说。 “大哥明鉴,我只是和那个亲戚有往来,今后再不敢了,我向您发誓,我对大哥绝无反意。大哥,饶了我。”小头目肝胆俱裂,磕头如捣葱。 话说,红军入川,先期抢占万源,使王三春的川陕边游击军转兵任河区,并在其内肆意妄为,欺压、盘剥百姓,但红军正逢反四川军阀的六路围攻,主力挥师东进,与刘湘、王陵基殊死作战,所以暂未派兵解放与万源县城仅百余里山路的任河区。 而王三春移兵任河后,并不满足于现在获得的地盘,在站稳脚跟后,他就将目光盯上了与任河区仅隔八十余里的城口。 城口同属汉江流域,位于八百里倒流河的上游,与任河区的柏树乡、红花寺乡相邻。 当时的城口,由四川军阀刘承厚委任的县知事兼团防司令邓占荣管理。 王三春占领了任河区,就巴不得把城口这块肥肉吃到嘴里。他以川陕边游击司令名义,命令自己的团长带人开往城口,要强行接防。 邓占荣见王三春兵强马壮,而且素知其心狠手辣,只要被他盯上,他会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获取,甚至不惜兵戈相交。在绝对实力面前,邓占荣地头蛇难敌外来强龙,只好撤走,将城口拱手相让。 1933年10月,王三春留部分兵力驻守任河区,而率主力移兵城口驻扎。 国民党川陕边游击司令王三春进驻城口,所属四个团人马相随,各团主官分别为:一团长苟伯当,二团长王和清,三团长辜伦章,四团长邓芝芳。 四个团不仅人枪满员,战力不弱,各团长也都是王三春心腹猛将,尤其是四团女团长邓芝芳,不但擅使双枪,打仗凶猛,而且还是王三春的三夫人,深得其倚重和喜爱。 王三春的司令部也移入城口,其所属队伍在他的命令下,大量收税收捐,绑票拉肥,敲诈财物,囤积粮草,还强抓当地青壮年加入所属部队。 王三春在任河区及城口占驻,并从任河区二竹垭乡的二竹垭隘口连通陕西自己的大本营,一时地盘、人口剧增,实力也大涨。 王三春俨然已成这混乱时代独霸一方的一代枭雄。 有了人枪,大涨了实力,为了在四川军阀刘湘、王陵基发起对入川红军的六路围剿中,对付红军,颇有势力的王三春及所属部队,就有了被拉拢和利用的价值。 1934年1月22日,四川军阀刘湘、王陵基下达委任状,陈厚坤被任命为“四川剿总”城万(城口、万源)游击司令,陈厚坤遂申命王三春为第一纵队长,欲拉拢其共同对抗、剿杀红军队伍。 王三春欣然受命。 当时,红军主力致力向东对付围剿军,而位于川陕边界,号称秦川锁匙的万源县城,仅有少量红军队伍即当地游击队驻守。 “四川剿总”城、万游击司令陈厚坤见有机可乘,于2月1日向第一纵队长王三春下令,调其部队由城口绕道经万源东部的固军,与其他武装一起进攻万源。 陈厚坤、王三春的部队多次与红军万源守军和游击队交战,到5月4日,陈、王部队在团练军、民团及被自称神兵的反动队伍共同攻打下,秦川锁匙万源城被其短暂攻克。 攻占万源后,陈、王所属部队还向望星关、关坝方向推进,意图骚扰红军的后方。 到了7月,由于红军已取得各战场的反围剿战斗,王三春等深恐城口、任河自己的管理区地盘有失,遂率兵返城口。 当王三春队伍开至城口冉家坝时,即与占领、设防在此的红三十三军部队,爆发激战。 王三春本欲拼命血战,赶走红军,但正激战中,忽然接报,其身后突然开来刘湘所属范华聪旅和其他两个团,但并不投身与红军的激战,而是在枕戈待旦中,坐山观虎斗。 王三春到底是从拼杀中过来的枭雄,他顿然醒悟:这些狗娘养的,是要自己与红军鹤蚌相争死拼,损兵折将,然后他们渔人得利呀! 他立马命令,脱离与红三十三军部队的战斗,就地散开驻扎、布防。 而红三十三军见此情况,认为可以利用王三春部与范华聪部互不信任,互相倾轧、提防的矛盾,采取既打又拉的策略,稳定战局。 其时,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得到此情报后,立即令红三十三军政治部即派得力政工人员魏传统,多次从万源经任河区至城口,与王三春秘密谈判。 后来,红三十三军达成一致意见,相互部队不交战,王三春部就地驻扎,保持中立。 从此,红军与王三春部队在城口、任河未发生大的战斗,而且还互通有无,红军向王三春部提供菜油、粮食等,王三春也向红军提供一些步枪驳壳枪及子弹等军火。 红军部队与王三春部停止作战后,缓解了很大压力,便集中力量对付其他疯狂进攻的敌人。 王三春部也得到了喘息之机,就地补充粮草,部署人马,防止被别的“剿总”队伍趁其生病,便要其命。 由于入川红军的浴血奋斗,四川军阀奉国民政府委员蒋介石令所组织的六路围剿,被彻底粉碎,保护了川陕革命根据地。 随着反军事围剿的结束,驻达州、万源等地的红三十三军,即将挥戈解放被国民党军队、地方民团、土匪所占领的乡镇,任河区也即将由红军解放。 同时,六路围剿红军失败的刘湘,知道王三春与红军达成不战不和,保持中立的协议,勃然大怒,即派川、陕军战重兵要消灭王三春。 王三春即收拢兵力,将队伍向城口集结,以作防备。 第12章 红军来了,翻身农民把歌唱 匪兵遁矣,泥腿糙手把家当1 1 随着形势的变化,红军解放任河区已成大势所趋。 其实在此之前,红军战士的战斗足迹就踏入过这片秦巴山水。 一九三四年农历九月初四日,红三十三军的四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红军战士,着佩带红星、红领章军装,经官渡、梨树、皮窝,越过土垭子垭口,即进入任河区葫芦头乡的兰家坪。 本来,在到达土垭子附近,四十二名红军战士是作好了充分战斗准备的,因为这里是进入任河区的险要关口,平时都有团练、民团、及国民党县保安部队人员驻守。 但经过搜索,这里根本没有了一兵一卒。 由于红四方面军入川后,作战英勇,一路势如破竹,声势浩大,使、许多地方的保安军、团练队伍,丧失斗志,望风而逃,各路山中股匪也远避大山深处或逃往陕西等地,所以一些区、乡,几乎无人防守。 本来,当时任河区内有万源县保安部队祝天福率兵一连驻守,还有几百人的团练、乡、保民团人员各处活动。 但这些人一听说惯会如神兵天降的红军队伍,已向任河区境内开进,祝天福一连保安军急忙撤走,团练、乡、保民团全部星云落散。 四十二名红军战士一路畅通,即顺利占领任河两岸的正街、油房街。 红军战士即以后来任区苏维埃政府主席的贫苦农民常登友家为驻地。 红军进入时,由于山区老百姓,从没见过红军,国民党政府人员即军队,大肆宣传,说红军是魔鬼,青脸獠牙,专吃小孩心子,还共产共妻,所以随着保安军、民团及地主、豪绅、商人出逃外,一般胆小的穷人就逃进山里,住地窝子、岩洞。 留下的大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汉、老婆婆及残疾、沿街叫花的人。还有就是穷得裤儿磨底底,反正不怕被抢的少数青壮年。 而常登友就是个胆大又穷的壮年人,别人劝他也跑,他说: “我穿的烂布条条在身上,吃的在肚子头,(烤)火板凳都只有一条,跑啥子?” 结果红军一来,他看见人家军容整齐,对穷人一脸和气,不拿东西也不撵鸡,连让他烧些开水喝,还拿干粮给他吃,他就一点不怕了。 通过摸排情况,知道有钱人都跑了,但只能带走一些金银细软,大量的财物都还在家中,于是红军就将正街上的巨富胡长东、唐朝兵的家抄了。 从这两户富人中抄没了大量粮食、布匹、衣物等财物,便将这些财物当众分发给穷苦人。 一些人胆小,对分得的粮食、食盐、衣物不敢领取,红军战士就挨家挨户送,并讲明,红军要给穷人撑腰,富人的财物都是剥削穷人而来的,现在红军把它们分给穷人,就是穷人自己的东西。 逐步,通过宣传,有一些胆大的人就想:反正穷到姥姥家了,这下有红军分吃的、穿的,不要白不要。管他将来怎么样,先吃饱穿暖再说,于是就有人敢领取所分得的财物了。 一有人带头,大家都胆大了,所查抄的财物被领了个精光。 这一下,震动全区,绅粮(山里人对收租的地主的称呼)、富人都纷纷逃往陕西等地。 留下的穷人知道了红军是好人,是穷人的队伍,都和红军亲热起来。可仍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穷人,还躲在深山中,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这下让红军战士们心里很不安:我们是穷人的队伍,是为穷人打天下、谋幸福的,可受蒙蔽的穷人并不相信红军,还远离红军,让自己心里咋想呀! 出现了这情况,让刚进来的红军战士们很被动,他们的工作很难开展。 但是,困难难不倒英雄好汉,既然不能当众向逃离躲避的老百姓宣传共产党、红军的政治主张,不能让老百姓相信自己,那他们就开动脑筋,采取其他办法,向穷苦百姓传递宣传信息。 首先,所有战士全体出动,动员留在家里的人向躲在外边的家人传达消息,劝人们安心回家。 然后,就在街道、沿河岸、要道处,院落四处刷写宣传标语,这些标语主要内容是: 红军是穷人的队伍。 打倒刘湘、田颂尧、邓锡侯! 欢迎躲避群众回家。 穷人不还富人的钱! 打倒绅粮分浮财。 …… 还有心思灵巧的战士,在薄木板上写上宣传标语,放进任河里,顺水漂流,让下游百姓捡拾观看。 果然有效,陆陆续续,躲山里的人都回了家。 1934年10月,红四方面军发动了宣、达(宣汉、达县)战役,刘承厚第三路军司令廖雨辰弃万源而逃,当月21日,驻陕西镇巴的匪军——王三春的川陕边游击军欲乘虚进占该城,被红军部队占了先机而不可得,王三春即率匪众星夜转兵任河区。 22日晨,进驻任河区的四十二名红军战士,得到王三春大部队即将开进任河区,即立即撤走,与大部队汇合。 这次红军虽然进驻任河区时间不长,但红军为穷人打天下,谋幸福的主张,却深入了人心,唤醒了许多不甘受剥削、欺凌的穷苦人跟着共产党、红军干革命的心。 尤其是王三春部进入,各地主、豪绅、区、乡、保、甲长及团练、民团都卷土重来,更加残酷无情地欺压穷人,就更使受苦受难的百姓渴望红军,获得解放。 俗语说:黑夜再黑,终会天亮。 东方红,太阳升。 1935年4月26日。 对于任河区的穷苦百姓而言,无疑是个天翻地覆的日子。 虽然说,近来时不时传来红军在很多地方打了胜仗,赶走了国民政府的军队、保安军、团练及区、乡官员,打倒了保、甲长和地主豪绅,凡被红军解放的地方,都一下变了天,穷人翻身得解放,而且还成立了新政府,掌了权,当了家作了主。 还有消息传,红军也会来任河区了,但每天还是看到川陕边游击司令王三春的兵在活动,团练、民团人员仍持着枪,在到处搜刮财物,强奸、杀人,人们也不知道红军会在什么时候从天而降。 今日上午,正把守场镇各要道、渡口的王三春部队,突然如临大敌,忙乱了起来。 王三春司令部。 几个团长都站在那里,连他的三夫人邓芝芳也一身军装,腰挎两支驳壳枪,立正着等自己的司令丈夫发话。 “红军说来就来了。”王三春心里虽然不安,但面无表情。 “这次来头很大,据情报,红三十三军军长王维舟、副军长罗颜辉率大军向咱的城口、任河管理区开来。现在一个师的红军先头部队已从相邻的肖家垭、葫芦头攻击进入任河区了。大家说说,咋个办?”王三春问自己的手下。 “还能怎么办?干呐!老娘的双枪和兄弟们的枪炮也不是吃素的,都是两个肩膀抬个脑壳,谁怕谁?”女团长邓芝芳仗着是司令的三夫人,首先发声。 “司令,夫人,干是要干的,但这次共军势大,而且红军部队很能打,我看还是要作好两手准备。”一团长苟伯当提出意见。 其他人都表示要稳要,不能孤注一掷。 “那就这样,一团兄弟严守正街各要道、特别是守好渡口,多配机枪、炮火,死命干,其他部队作好准备,把好响岩子、湖家沱、洞槽等一线,实在顶不住,就往城口的后裕那边老山中撤!”王三春下令。 话说红三十三军的一支部队,在师长王立波的率领下,已攻入任河区的油房街,与正街隔任河而望。 街上人众见突然来了许多头戴红五星,佩红领章的队伍,并沿任河一线迅速展开,立即知道要与王三春的队伍打仗了,根本不用部队组织疏散,就立马躲了起来。 “马上展开部队,作好进攻准备,派一个连,立即抢占中街渡口。”王立波师长下令。 “师长,攻占渡口的任务就交给我们连!”一身干练,腰挎手枪的苟润堂请战。 王立波师长看了看眼前这个身板挺直,一脸刚毅的年轻连长,点点头: “好,就由你连去执行这个任务,下手要狠、要快!” “是,保证完成任务!”苟润堂立正敬礼,领命而去。 “哒哒哒……”机枪骤响。 “呯呯呯……”步枪乱射。 “轰……轰……轰……”炮声震天。 战斗立即打响。 王三春布置在正街沿任河一线的部队,见对面油房街的红军部队要进攻,立马凶狠地射击起来。 红军战士也立即用枪炮还击。 任河这个素有“小武汉”之称的水码头古镇,立即被掩没在浓浓的硝烟中。 苟润堂指挥自己的连,持枪、扛炮,沿油房街中间狭窄弯曲的石板街道,疾速前进。 出了街,他们沿着山脚根的小路猫腰前行。 “注意隐蔽,对面码头有敌人重兵防守,我们现在已进入敌人武器的射程内了。”连长苟润堂提醒道。 根据行动前部署,一排长刘锋率本排人携两挺机枪,足够子弹,带上两门迫击炮和炮弹,从油房街后的山坡横穿,潜行到码头对面的窑上位置,选好阵地,用火力封锁渡口,并压制住对岸码头守军。 很顺利,一排的全体战士就进入窑上,占住与对面码头隔河相望的一座土包,立即架好机枪、迫击炮,战士们也分散伏地,作好战斗准备。 “放!”排长刘锋下令。 “轰……轰……”两发炮弹准确落入对面渡口守军的阵地。 紧接着,机枪、步枪骤然响了起来,子弹如雨般射向对面。 驻守码头的王三春一团部队,倒也是敢玩命的主。 虽然早听见正街、油房街枪炮齐鸣,硝烟弥漫,但他们根本不为所动,而是子弹上膛,紧紧盯住渡口,要阻住红军渡河。 这渡口建在正街中街位置,傍正街方是直立的山壁,从中街两户商铺中间的巷道到壁边转角,建有宽宽的石阶向下,直到河边码头。 而宽阔清绿的任河水对面是一片宽阔的沙石滩,乘渡船到浅水处,搁有巨大的石墩,在上面搭有活动木板,供过渡之人踏板踩上沙滩,即可到河对面的麻园子、岚溪沟、五角堡、沙坝及油房街。 面对河对岸红军突如其来的炮击和倾泄而来的弹雨,王三春守军也没惊惶失措,而是齐齐隐蔽在掩体后,密切注视着码头对面的河滩开阔地。 正在等待的红军连长苟润堂,听见一排长刘锋所在阵地枪炮齐响,他大手一挥: “前进!” 隐蔽在山根树林处的红军战士们,闻令即齐齐弯腰持枪冲出。 “哒哒哒……” 战士们刚冲到沙滩边,对面王三春守军即射出密集的子弹,如雨般倾盆而来。 冲在前面的战士立即就地卧倒,以河滩上的浅坑、青石作掩护,后边的战士也被弹雨封住,无法前进。 “快去命令一排长,加强火力,打散那些码头守军!”在后边指挥的苟润堂一见攻击受阻,心急火燎,大声向身旁的一个战士命令道。 “是!”那个差不多十八九岁的年轻战士,透着一股机灵劲,立马持枪猫腰钻入树林中,向一排阵地一溜烟赶去。 却说红军一排长刘锋见守码头的敌人,躲在掩体里,用几挺机枪和几十支步枪,向连长的队伍扫射,将战士们压在河滩上抬不起头,心里升起了怒火。 “机枪手,不要怕浪子弹,死命招呼。迫击炮瞄准点,专打敌人的机枪!”他大声命令。 “轰……轰……”两声炮响,对岸左右靠近码头的敌军机枪被干掉,哑火了。 “让枪法好的,瞄准敌人指挥官,干掉!”刘锋又命令。 伏在上方土坡后的章天翼听排长命令后,支着步枪,慢慢移动枪口,仔细观瞄着。 突然,他发现傍渡口上方的一个掩体后,有一个敌军官拿着手枪,猫着腰,在发号施令。 终于逮到你了! 章天翼心里嘀咕道。 他屏住呼吸,瞄着,但那军官一看也是有丰富打仗经验的,他猫那位置靠后,还处在一个拐角处,不露头露身,章天翼没法下手。 这时,连长苟润堂派出的传令战士也到了,向刘锋传达了加强火力的命令。 第12章 红军来了,翻身农民把歌唱 匪兵遁矣,泥腿糙手把家当2 2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狂吼着,齐齐射向渡口敌阵地,压得掩体后的敌人抬不起头。 轰轰轰……迫击炮猛烈爆炸,又有两挺敌人机枪哑了火,机枪手被炸得头破肢断。 “终于抓住了!”正瞄着敌人指挥官的章天翼心里一动,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子弹一下击中那敌指挥官的头,掀了他的天灵盖。 原来,王三春部指挥官见对面红军火力凶猛,炮火接连端了自己阵地几挺机枪,心里一急,伸头向外探。 正瞄着他的章天翼见状,立马一枪送他回了姥姥家。 码头守军见指挥官毙命,几挺机枪被端,火力一下弱了,而对面枪弹、炮弹如雨般砸来,剩下的士兵一下没了斗志,一些人就地趴伏不敢露头,一些人慌忙拖枪逃走。 见敌人哑了火,苟润堂连的士兵全部一跃而起,猛然冲向河滩,仅眨眼功夫,就冲到渡口边。 渡口渡船早被敌人锁在对岸,只剩下横跨水面的那条粗缆绳,前冲的战士,毫不犹豫将枪背身后,双手抓住缆绳,两脚悬空,向对面滑去。 一些战士更是直接跳入河水中,向对面浮游。 由于是农历四月,任河还没涨大水,而且建码头所在位置,河面宽阔,水位较低,水流不急,会水的人要浮游过河也不是难事。 不少战士终于踏上了对面码头,沿石梯向上冲。 红军与王三春的一团在任河两岸猛烈交火,弹雨横飞,炮声震天,而且红军正猛力攻打渡口,使王三春的守军有了不少伤亡。 王三春和他的手下知道这里已守不住了,他随即下令: 一团仍死守现阵地,尽量延缓红军过河,其余人马立即撤退。 其实,在安排自己一团去阻击红军时,其余人马都做好了撤退准备。有的团人马已撤过响岩子险关,向土垭子村的胡家沱方向开进,并安排部队警戒任河对面的沙坝一线,防止红军从油房街沿麻园子过岚溪沟到沙坝,从沙坝过任河,截断退路。 命令一下,王三春部立即撤出任河区正街,所有团练、民团一部份随王三春部方向逃跑,另一部份忙从下场镇口叫化岩、草坝滩,向仙鹅坝、寒安寺或二竹垭方向溃逃。 王三春随大部队经胡家沱奔向洞糟口,即向右边路口向山里的月台坝、杨家坝奔城口的后裕方向前进。 由于撤退匆忙,枪支、弹药、钢洋、鸦片、粮食等军需物资,全由士兵携带。 进入了月台坝、杨家坝,王三春匪兵就沿途拉夫,要这些被抓的人挑粮、挑物、背弹药,稍有不从者,就是一顿枪托,有个别胆小怕事的,见状往林子里逃,后边匪兵就是一阵乱枪打死。 王立波知道王三春匪兵沿土垭子胡家沱方向向任河上游逃窜,立即命令:已攻入正街的部队不必停留,经上场镇往棺山河坝、响岩子一路尾追,另派一个营部队沿麻园子、岚溪沟到沙坝,从沙坝处涉水过河进入胡家沱,尽力重击王三春匪军。 苟润堂连的战士已冲上码头,攻占了正街渡口阵地 阵地上丢弃了不少枪支弹药,还有三门迫击炮及几箱炮弹。 在掩体中有十几具王三春部已战死士兵的尸体,还有四个士兵顾头不顾腚地钻在掩体角落里,抱着枪簌簌发抖。 “举起手来!”冲上前的红军战士举枪大喝。 “饶命!饶命!红军爷爷,饶命!”躲藏的匪兵连忙跪地,把枪横着双手举过头。 过河的红军战士正准备从码头向下方不到二百米的王三春司令部(也是国民政府任河区政府所在地)冲去,就接到师长王立波的命令:不顾一切向上游进击,追击王三春匪部。 留下一个班守住渡口,看押那几个俘虏,其余人检查枪支弹药,立即沿任河边的道路向前猛追。 来到响岩子险关,恐险关上有匪兵断后,苟润堂命令择地架好两挺机枪,仰望对准险地旁的石阶口,还令架两门迫击炮,时刻准备着,一遇匪兵出现,首先炮击,然后机枪火力压制。 全力戒备后,前面的战士沿栈道前行,到达石级底,便毫不犹豫向上攀爬。 很快,一个班的战士爬了上去,没遭到任何匪兵的抵抗:原来,王三春一通过,在此驻守断后的匪兵怕被红军歼灭,也匆匆弃此险关而去,连架在这里的两挺机枪和大量弹药、手榴弹都既没带走,也没销毁。 好险,攻占此处的红军战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么险的关,这么多武装弹药,要是敌人死命堵住,就是一千人也攻不上来。 河对岸,接受命令的红军一营,由营长邓明福指挥,疾速出发,越过油房街,进入干甘家河沟,踏上麻园子的便道路,快速通过岚溪沟口向上进入沙坝。 进入沙坝,那里靠山里边是一块约百余亩的田地,田地外河坎下就是一大片沙石滩。 部队进入沙坝即散开,一部份兵力在河坎内沿任河一线展开,架好机枪、步枪和迫击炮,对着河对岸逃跑的匪兵射击。 而前锋部队则向前猛冲,要去抢占湖家沱那天然石门下的水潭下方的浅水渡河处,让追兵过河上岸,去追击逃跑的王三春匪部。 一营二排三班十一名战士,在班长王长辉的带领下,冲到沙坝河坎尽头,沿人行路冲上河滩,踏上被山里人安放在浅水处过河的石墩,就跳跃着向河对岸疾冲。 河对岸还有一两百王三春部的后续部队,这是奉命在正街各阵地阻击红军的匪一团部队。 虽然一团长苟伯当和团部重要人员早随王三春部撤走,并通过胡家沱沿洞槽进入了月台坝,但殿后的余部刚撤离响岩子险关向胡家沱方向急退。 这时,见红军黑压压一片从沙坝方向扑过来,要抢占人涉浅渡上岸截断其退路,都心急了。 在胡家沱天然石门旁布防的王三春阻击部队,见红军战士飞跃着向河岸冲,立即机枪、步枪开火,还在上方山崖部向河里乱扔手榴弹,而还没赶到天然石门处的匪兵也不要命地乱枪齐打,并蜂涌前窜。 弹雨密集,手榴弹横飞。 轰隆隆……在河里炸起冲天水柱。 冲进河里的三班所有战士,如遭急风暴雨,但他们丝毫没停留,不顾一切向河对岸冲。 突然,冲在前面的班长王长辉被子弹击中左腿,他一下倒在了清清的任河里,接着又有四名战士身中数枪,倒在了河中,清清的任河水,被烈土鲜血染成一片殷红。 沙坝方向的红军部队,也集中火力向河对岸的匪军猛烈射击,几门迫击炮对着天然石门的守兵阵地一阵齐轰。 轰隆隆……轰隆隆…… 天然石门处守军阵地被炸得血肉横飞,烟尘遮天,守在此处的几个机枪射手和十几个匪兵被炸得残肢四散。 而且沿河坎一线红军的机枪、步枪对着正逃向天然石门的王三春匪兵猛烈射击,匪兵死伤一大片,其余能跑的,一部份就钻入树林,不要命地向高山处逃窜,然后翻过山梁进入染房经明镜石入朱溪沟向相邻的寒安寺乡木王坪大山里逃。 一部份沿路向回折返,也企图从响岩险关对面的朱溪河沟山路向大山里逃。 可刚转身,就遇上追击而来的苟润堂连战士。 面对溃逃下来的匪兵,战士们机枪、步枪齐射,匪兵瞬间死伤一大片,无路可逃的就向河里跳,刚跳入河中,就被深深的河水吞没。 其余匪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跪地高举武器投降。 一营的战士们终于冲向了河对岸,一部向下配合追击而来的苟润堂连清理战场,一部抢占胡家沱天然石门关口。 由于王三春部大部已撤向月台坝、杨家坝欲进入城口后裕大山里,红军没再派部队追击,而是挥兵进入任河场镇,占领王三春司令部及各处要道。 红军付出了血的代价,终于赶走了王三春匪兵。 任河解放了! 红军挥戈,以势如破竹之势,解放了任河。 在本次战斗中,红军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在冲渡胡家沱人涉浅渡中,王长辉班牺牲了四名战士,王长辉也受重伤落水,幸得他颇通水性,一口气在深水中向下游潜游三百余米,终于浮出水面,游向河岸,后被战友救回。 此地后来被人称红军渡,一直沿袭至今。 其余各部,也牺牲战士十二名,有近百余战士受伤。 此战消灭王三春匪兵近百人,俘虏八十三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及钢洋、烟土、粮食、布匹等物资。 虽然获得了胜利,也大有收获,但带队的师长王立波心口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战士们的伤亡还是挺大的,而且刚到此地,场镇及附近会治伤治病的中医们都为避战火而不知所踪。 红军赶跑王三春匪兵后,他的司令部就进驻了红军,师指挥部也就设在了这里。 由于刚到,师指挥部内,战士们打扫垃圾,整顿桌椅,架设电话、电台、挂军用地图,人来人往,忙个不停。 “报告!”门外有人呼喊。 “进来。”王立波一听声音,来人是苟润堂。 “报告师长……”苟润堂虽一身硝烟,但仍挺拔干练,他向师长敬礼。 “先别报告了,这里也挺乱,你只告诉我,让你安排防守的两个重要险地,你落实没有?”王立波师长对自己手下这名爱将也挺随和。 “师长,你的命令,我啥时候敢打过折扣?何况这可是要命的时期,我自然布置好了,请师长放心。”苟润堂仍是立正姿势报告。 “放松,放松。反正这里还没弄好,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受伤的班长。”师长看了看他。 “他,他倒还没大事,可他那个班,一下牺牲四名战士,而且全班所有战士都受了伤……”一提王长辉和他的班,苟润堂心里也很沉痛。 “我的连长同志,这是打仗,是你死我活的拼命呢,哪有不流血的?这个班确实敢打敢拼,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是好样的。我该去看看他们。”王立波师长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开导着苟润堂连长。 “师长,这些我都知道。那天杀的王三春匪兵,竟比国民党正规军还敢拼命,让我们损失太大了。”一想起这些,苟润堂心有巴不得把王三春当成一个烂核桃,放在手掌中一下捏碎。 “土匪嘛,你要他命的时候,他也还是敢拼命的!这仇咱们今后有的是报的机会。”师长安慰道。 在苟润堂的陪同下,王立波师长往外走。 站在门口的五六名警卫战士持着枪要跟随警卫。 “你们就在这里,跟着我干什么?”王立波师长问。 “师长,这里才打下来,外面还很乱,当心还有残留的土匪……”警卫班长吴汝波是个英俊机智的小伙,他对师长解释说。 “那些土匪都吓破胆跑到天边去了,还有敢留在这里的?何况我身边有个百发百中的苟连长,你们担什么心?”师长不听。 “师长,吴班长也是尽职尽责嘛,他们是你的警卫呢,就……”苟润堂忙帮吴汝波班长说话。 “不用,我去看看自己的战士,不用他们跟着。我一个人走走,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像啥样?”师长说完,举步就走。 王立波师长在苟润堂的跟随下,走遍了场镇各处红军士兵驻军处,不但对受伤战士看望慰问,并指示对牺牲的烈士要妥善安葬,还要准确掌握烈士家庭住地,到时要对烈土家属抚恤。 同时,王立波师长还对驻军的布防、防区内残匪、团练、民团武装的肃清,以及如何宣传发动群众等都作了安排。 在返回师驻地途中,王立波师长想了想: “看来,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伤员治伤的问题,光靠缺少药品的卫生队还是不够,苟润堂,你有什么办法没?”他问。 “师长,我早打听了,这里原来有个有名的一针堂,有个叫李一针的中医,治跌打、枪伤、刀伤很有名。”苟润堂说。 “人呢?”师长反问。 “听说昨天都还在,应该是躲打仗了,我已让本地的人帮忙去找了。”苟润堂胸有成竹。 第12章 红军来了,翻身农民把歌唱 匪兵遁矣,泥腿糙手把家当3 3 红军大胜,大败了王三春,这消息,在任河区一夜之间传了个遍。 各乡、保、甲前不久才趾高气昂返回来盘剥、欺压穷人绅粮(地主)、富户、乡、保、甲长都连夜外逃,留在家里看家的下人、帮佣都心惊胆怯,不知所措。 而穷苦百姓就兴奋了,沸腾了。 之前,红军来了这里,让很多穷人都知道这支军队就是打军阀、剿土匪、惩恶人而为穷人撑腰的,所以一听说红军解放了任河,连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团练兵、民团、乡丁、保丁都四散逃跑了,真是让这些过去被反动派称之为泥腿子的穷苦人一下子被解放了!出头了! 得到消息的人都奔走相告,住在山里的不少人都想翻山越岭去看看红军,有的青壮年还和家里人商量,要去参加红军。 “听说人家都是天兵天将,你大字不识一个,红军会要你?”有的家里人怼着自己的后生晚辈。 “以前捡那标语牌牌上不写的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吗?我是穷人,我去参加穷人的队伍,能不要?”也有口齿伶俐的青年不以为然。 家住二竹垭乡马家湾一个叫垭口梁屋基坪的何兆堂,从别人处听到红军打下任河区了,赶紧兴冲冲跑回了家。 “那次我上街上一针堂给爹你捡药丸子,穿得经经条条(褴褛)的,还光着脚板,红军就给了一身绅粮穿的衣裤,还有一双布鞋,可惜后来被你这个胆小的爹扔火儿坑(火塘)烧了。”他对家里人说。 “后来红军走了,那些绅粮大户都回来了,我不给你烧了,让你穿起去惹祸?你不怕连累你老爹老妈,自己媳妇、儿子、女儿也要顾着噻。”他爹抢白自己的儿子。 “反正我不管,红军对我好了的,我明天去抓只锦鸡,还去一针堂等着,说不定还遇上那个好心的红军,我要谢他。”儿子不管不顾。 “真能遇上?红军真的都是些好人?”当爹的心也活了。 何兆堂老家本不是这里的。 他和父母都住在与二竹垭相邻的玉溪河叫杉树林的大山深处。 那里山高林密,后来又经常闹匪,让一家人都住不安稳。 何兆堂十八九岁时,不想窝在山里,就走出去帮别人打短工,挣口饭吃。 他年轻,劳力好,山里娃长大,忠厚又肯吃苦,走哪都能找到活干,也能混个肚饱。 后来,他到二竹垭乡的马家湾帮垭口梁屋基坪的这户叫王耀中的人家干活。 王耀中夫妻二人,都有六十多了,但没生育儿女,直到十来年前,宣汉东乡那里遭大灾,有一家姓马的,带着妻子,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逃难到此。 王耀中夫妻俩心善,给这家人弄些稀粥、糠菜粑果腹,那家人很感激,遂求他们收养自己才三岁多的小女儿王永碧。 何兆堂到王耀中家中帮干活时,王永碧已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 王耀忠见何兆堂劳力好,又踏实,就让他上门当女婿,何兆堂也看中了年轻能干的王永碧,于是就成了这门亲。 何兆堂与王永碧生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去年王永碧养父母相继去世,何兆堂就把自己的父母也接到了这里一起住。 何兆堂见老爹没多加阻拦,他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且不说四乡八岭的穷人如何欣喜欢迎红军的到来,任河乡沿河两岸乡村的百姓,亲眼目睹英勇红军打跑了匪军,解放了自己,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欢迎红军、表达对红军解放任河的庆祝。 师指挥部。 副师长还没到,其他参谋及机要人员都各自在忙活。 “报告师长,苟润堂连长来了,带了客人要见您。”门外的警卫班长吴汝波进门来报。 “客人?快请进来。”王立波师长知道苟润堂是个稳重的人,这时领来的客人,一定是挺重要的人。 门外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已换整洁军装的连长苟润堂,另一个是穿着补疤青色便服的中年人。 “报告师长,这位叫常登友,他要见您,说有要事对您说。”苟润堂向师长打了一个敬礼。 “常登友?”王立波师长一下记起了,之前先期进入任河那四十二名红军工作队,回师里报告,介绍常登友苦大仇深,对红军很热情,觉悟高,帮着红军做了许多工作,特别是劝回了不少跑反躲进深山的群众。 “稀客,稀客。”师长很热情地上前,向常登友伸出双手。 常登友是个憨厚的山里汉子,虽说之前和红军战士一起待了不少日子,也知道红军官兵都没架子。 但见到师长亲自向他伸出双手,他一下就不好意思了,骨节粗大且布满老茧的手在身上不安地擦了擦,但就是不好意思伸出去。 “来,来,来,都是穷苦人出身,一家人呢,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立波师长主动去抓住了他那双有力而粗糙的大手。 “老常,师长也不是外人,你就别见外,有什么事,说就是了。”苟润堂也宽慰着常登友。 王立波师长牵着常登友的手,走到房里左壁一张去条木板凳边,二人一起坐了下去。 “苟连长,自己找地坐。”师长扭头对苟润堂说,又将头转向吴汝波: “小吴,整两盅水来。” 警卫班长吴汝波应了一声,走出门外。 一阵寒喧,常登友说明了来意: 红军来了,对穷人一家亲,沿河两岸的民间艺人要表演龙灯、高桡、彩龙船,耍狮子欢迎自己的亲人红军。 在任河地区,有很多的民间艺人,学成了许多民间绝艺,每逢年过节或遇重大喜庆日,都会自发组织起来耍上几回,舞上几段。 这倒是个与老百姓融入一体的机会。 王立波师去心里想。 “这样,我们和天下穷人是一家,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我们也更了解大家,我们搞个军民联欢。”师长忙讲了自己的想法。 “军民联欢?”常登友不太明白。 “哦,师长的意思是,你们准备你们的节目,我们战士们也准备些节目,在一起共同表演,发动乡亲们都来看,让我们互相亲热亲热。”苟润堂忙详细向常登友解释。 “这下我懂了,那我们就来个一堂会。”常登友也快人快语。 红军要和这山里的泥腿子穷人一起联欢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刹那间传遍任河两岸,凡得到消息的人,不分男女老幼,互相串联着,毫不犹豫地放下手里正干的活计,从四乡八岭往联欢表演地——任河正街上场的棺山河坝宽敞的河滩上。 昨天下午,一个排的红军战士与常登友带来十几个男女青年一起,扛了不少圆木、厚木板、绳索、长铁钉、铁丝等物,携带锄头、锯、斧头等工具,就来棺山河坝的沙滩最宽敞处,搭建一个巨大的舞台。 搭舞台总指挥是常登友。 开始时,苟润堂提议由他任总指挥,他不好意思: “我只是个粗人,怎敢指挥战士们?” “这有什么?你们要表演耍狮、高桡、彩龙船这些节目,对舞台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不懂,如搭的舞台不能表演或者摔伤了人,那不出大事了?这事你不指挥,谁指挥?”苟润堂反问他。 一听这话,常登友也再不忸怩了。 于是,按常登友的要求:舞台要够宽大、牢固、平整,木板中间的缝隙要挤紧,下边还要用木板垫实,不然容易让高桡踩进缝里,让踩高桡的人出危险。 所有人都自觉服从他的指挥,一座宽大结实的木舞台终于成功搭建。 今日一大早,还是常登友带头,来了几十个红军战士,一部份人在河边搬些河石,散乱地放在沙滩上,可以让观看的战士和观众就坐。 一部份就去舞台上,在舞台后方高耸的两根木柱上,用细麻绳挂起由红军政工干部魏传统挥毫在红纸上书写的:“任河区军民联欢大会”的会标,两根粗木柱上张贴着“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军民联欢一家亲”的宣传标语。 王立波师长对于举办的这次军民联欢大会,十分关注,他不但下令让部队准备几个节目,还让负责宣传工作的同志与常登科共同协商,确定安排宣传表演节目的内容和演出次序。 在非常时期,要举行如此大规模的联欢演出,安全保卫是重中之重,如果有匪兵来袭,或有团练、民团、土匪化装潜入搞暗杀、破坏,那可就会酿惊天惨祸。 于是,他命令一营,首先派重兵严密防守响岩子、草坝滩、中街渡口、胡家沱天然石门及沙坝到油房街一线的险关、要道,还在棺山河坝河对面的山岭上,放上一个连,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居高临下观察着任河上下游两岸的一切敌情,发现异常,及时预警、处置,坚决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同时,在上下游场镇入口及渡口,安排红军战士和熟悉本地情况的热心群众,掌握进入会场的人员,特别注意防范有无暗藏枪支、刀具、手榴弹的人员潜进会场。 从群众开始大量进入油房街和正街,沿街每隔二十米就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红军士兵名相对站立警戒,联欢大会会场四周也由战士们持枪警戒。 如此庄重肃穆的警戒,没有对来观看的群众带来丝毫压力,他们都知道这些红军的枪口不会对准老百姓,只会对准匪兵。 上午九时三十分,除了已在各岗位执行警戒、防守任务的红军官兵外,其余红军官兵随师长王立波一同,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进入会场,然后井然有序地坐在舞台前方的沙滩上。 周围的人们,纷纷靠近前来,观看着这些威武而一脸亲切的队伍。 这些年,他们之中见过了不少队伍,但那些队伍对老百姓可凶了,动不动就烧、杀、抢、掠,可就从没见过对老百姓这么亲的队伍,大家越看越心情放松,一些大姑娘三个两个还边看边笑着互相嘀咕耳语,一些半大小子,还光着屁股蛋上前去,伸出小手去摸摸战士们帽子上的红五角星或手中的枪。 战士们对着这些小家伙们笑笑,让他们摸,旁边的大人却张大了嘴:这些兵就像大哥哥呢! 人们越来越多,都在舞台前方的沙滩上或站或坐,场中除了红军战士,差不多就聚集了几百上千人。 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少,虽然都穿着各式各样的补疤衣服,但心情愉悦,满脸轻松,全都直起腰抬起头走路,遇到熟人,亲热地打招呼,有些山里来的大婶、大妈、小媳妇、大姑娘,也不再羞怯怯的,而是睁大眼晴,新奇地东看看西瞧瞧。 人们正观望着,突然,在场镇方向传来一阵阵喜庆的锣鼓声,继而还噼噼啪啪响起一阵鞭炮声。 随着这阵响动,大家兴目望去,只见穿一身旧青色便衣但很整洁的常登友与几个人在前,有的腰挎皮鼓,有的手提铜锣,还有的拿着锁呐、竹笛,吹吹打打而来,紧随而后的是一个穿着彩衣戏装的姑娘和一个渔夫打扮的中年人随两个抬着篾编纸扎的彩龙船的青年从场镇方向的道路走了过来。 “那穿彩衣的扮姑娘是男是女?”有人问。 “肯定是个男的,这么多年,玩彩龙船不都是男的扮姑娘?”有人答。 “那也有真正的姑娘扮姑娘的呢,我都见过。”有个年岁大的人说。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哦。自肖嫂子有胆耍过后,已三四十年没姑娘有这胆了。”身旁年纪相仿的老汉叹了口气。 “你们看,你们看,那姑娘真是个女娃儿扮的。”随着那群人走近,眼尖的看得清了。 “是呀,是呀,那不是章老三家的姑娘云凤吗?”有人已认出了人。 “快看,快看,耍龙耍狮的来了,踩高脚的也来了……”又有人惊呼。 果然,路口上又出现一队人,手里拿着狮头狮皮,绣好的大绣球和一条扎好的彩龙,还有人?着长木大板凳和一张八仙桌。 最后是五六个脚绑高桡的青壮年,一路踩着沿便道路走了过来。 第12章 红军来了,翻身农民把歌唱 匪兵遁矣,泥腿糙手把家当4 4 十点钟,一名年轻女红军宣传队员拿着一个铁皮喊话筒,一脸笑意,走到舞台中间。 “乡亲们——战友们,”她清脆亮嗓。 这嗓音很是悦耳动听,全场嗡嗡声音一下没了,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这位喊话的女红军。 喊话的女战士是师政治宣传处的梁晓靖,是个非常有经验的宣传战士。 她见所有人都向她注目了,脸上更是洋溢着亲盈的笑意: “红军和穷人一家亲,今天,在这里开展军民联欢,将会让我们更快融入这个伟大的大家庭。” 台下红军战士齐齐鼓掌,所有现场的群众也跟着拍响,常登友等人立马敲锣打鼓,唢呐、竹笛合奏,吹了一个喜庆的短曲调。 待曲调停歇,梁晓靖用喊话筒大声喊话: “任河区军民联欢会现在开始!” 师长王立波被邀请讲话,他从战土中间站立而起,大步走向舞台。 他立正,向战士们和全体乡亲敬个庄严的军礼。 台上又是一片激烈的掌声。 王立波师长没用喊话筒,而是用洪亮的声音讲话: “乡亲们,战友们,通过浴血奋战,我们终于打败了反动匪兵,从此,这里就是我们穷苦人的天下。今天我们军队和老百姓欢聚一堂,除了庆祝我们获得解放,还要求我们团结起来,彻底消灭反动军队和反动政府并建立新的苏维埃政府,让我们穷苦人自己掌天下!”他的话极具感染力,全场欢声雷动。 演出开始。 首先表演的是民间艺人表演舞狮和耍龙,台上双狮翻腾,长龙飞舞,表演的人在舞台中间放置的八仙桌上再架上高木板凳,他们在高空中翻上翻下,左舞台侧的鼓、锣齐响、敲击出特有的韵律,刺激得所有人兴奋、惊叹。 这时,常登友走到台右侧,他面对所有人,持着铁皮喊话筒,亮开大嗓用特有的民间山歌腔唱道: “各位乡亲们呐,欢聚迎红军。红军勇打王三春,救民出火坑。”他一唱完,锣、鼓接着敲打着山歌韵调。 韵调一停,他又接着唱: “四月二十六呀,神兵从天出。枪炮隆隆震山谷,匪兵喊天哭。” “红军苟连长,相貌也堂堂。指挥红军夺渡口,送敌见阎王。” 一听唱到苟润堂连长,全体红军士兵齐齐鼓掌,但许多老百姓并不认识他,都在四处寻他。 “苟连长!” “苟连长!” 战士们欢叫着。 苟润堂连长很不好意思了,但听见战士们欢叫着,他从队伍中站了起来,挺直腰板,向全场敬了个军礼。 接下来,是梁晓靖与宣传队的士兵上台唱了首送郎当红军。 刚唱完,王立波师长站了起来,不时失机讲道: “我们红军是穷苦百姓自己的队伍,欢迎好儿郎踊跃参军。” 话刚落,就有胆大的青壮小伙问: “我们扁担倒了,不认识是个一字,红军要不要?” “要!我们都是没读过书的穷人家子弟,当了红军不但可以为穷苦人打天下,还可以学文化呢!”王立波师长肯定地回答道。 表演继续。 这时,腰挂着一条彩龙船的章云凤上了舞台,旁边一个梢工打扮的人拿着一根船桨跟在旁边。 到了舞台中间,章云凤踩着轻巧的脚步,腰、手配合,轻盈地摇摆着彩龙船,如在水面划动,旁边的梢公也做着划船的动作。 鼓、锣敲打出欢快的山歌韵调。 韵调一停,那扮梢公的男人边做划船动作,边展开唱腔: “小小船儿两头平呐, 装船胡椒下樊城。 船儿哪个弯在汉江河当心, 一根桅杆丈二深, 二片船桨两边分。” 又是一阵鼓、锣韵调。 接着,边舞动彩龙船的章云凤接腔: “老爹那个年老把舵不稳, 请一个船梢公好不年轻。 范阳帽子头上戴一顶, 青布衣衫穿一身。 还有那麻耳草鞋脚上蹬, 白布那个袜子外打溜跟。” 她的歌声清脆、悦耳而且吐字十分清晰,有着山里妹子的淳朴和大胆,惊呆了全场的人们。 锣、鼓韵调击打中,全场人仿佛一下醒悟了,爆发出欢快的掌声。 “竹蒿撑船船儿行, 船后荡荡水波那个清。 梢公的那个兰布包袱呃, 鼓囊囊不知装的甚么? 放在哪梢后台子上呃, 波荡船儿呀, 呯呯嘭嘭往下滚。” 梢公接着唱。 “ 又没见吹大风呃, 又没见下大令(冰)。 突然间那个船梢公得了伤寒病。 浑身那个发烫牙咬紧, 三魂就已掉二魂。 坐在前舱内也,他在嗯嗯嗯, 坐在后舱内也,也在哼哼哼。 小奴家也听见了实在心不忍, 开灶那个传火忙不停, 烧一碗姜汤水又不敢拢身。 但见那梢公出气已不匀, 随时间就会掉了魂。 小奴家心一狠, 端着那姜汤就拢了郎身。 剪刀那个撬开郎牙关, 姜汤呃滴滴郎嘴浸。 ” 章云凤抑扬顿挫,一气唱出。 “ 娘骂女儿小妖精, 为什么不 (翁)火, 为什么不吹灯? 你是一个黄花女也, 要防的是那男和女的授受不亲。” 男声又起。 刚唱罢,章云凤接着: “ 女对那个娘说呃, 你好不聪明。 哪一个背起房子走, 哪一个背起锅灶而行? 哪有哪黄泥不烂路, 哪有哪个草籽不粘身? 哪有猫儿不偷腥, 哪有黄狗不咬人? 哪一个呃男子不思春? 哪一个女子不嫁人? 小奴家也今日救了他的命, 说不定他就会成了我郎君。 女儿呃能把终身定, 将来那个更能孝双亲。 ” 这这段唱完,更是听得所有人兴高采烈。 “ 舱内爹娘听此音, 忙忙推开了船舱门。 娘助女儿喂姜汤, 爹拿铺盖加郎身。 七手那个八脚呃救了郎的命, 从此与小奴家定了终身。 汉江河的米也吊儿钱一升, 汉江河的盐呢八百钱一斤。 吊儿那个八百不正经, 我今唱本散散心。 ” 后面是男女合唱,在激越欢快的鼓、锣敲击出的民间小调韵律中结束。 二人对台下鞠了一躬,退下舞台。 突然,有红军士兵大喊: “刚才的歌,妙不妙?” 战士们一起喊: “妙!” “还要不要?” “要!要!”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旁边许多群众也跟着喊。 人们喊声不停。 章云凤又落落大方地走上舞台。 她她还是刚才的打扮,两只辫子一前一后,显得很是灵巧。 看着下面黑压压一大片看着她的人,她脸上飞起了红晕。 “我是山里丫头,没文化,但我学会了唱几首山歌,我给大家唱几句。”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她闪动着两只灵动的大眼睛。 “好!” “好!” 台上一派热烈。 “太阳一出四山红, 关爷骑马我骑龙。 关爷骑马上天去, 我骑龙儿下海中。” 稍顿,她又唱: “关爷骑马变红军, 跃马挥戈战匪兵。 我骑龙儿四海奔, 招兵买马助红军。” 这即兴的山歌,让全场人欢声雷动。 军民联欢,取得巨大成功:让广大穷苦人更加了解了红军,与红军加深了感情,所有人见到红军,再也不害怕不躲着,而是笑脸相迎,亲热地让红军战士进屋喝水歇脚。 红军战士也严格遵守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还帮群众挑水搬物,群众自觉把煮熟的鸡蛋让与帮忙干活的战士吃,战士们也以红军有纪律而婉言谢绝。 这下,红军在人们的心中,成了天底下自古以来最受老百姓欢迎的军队。 同时,在苦难中长大的青壮年踊跃报名参军,仅两天,就有二百余人加入了红军队伍。 在王立波师长率军解放任河时,红三十三军军长王维舟、副军长罗颜辉率军配合红九军一部进军任河,解放了区内柏树乡、红花寺乡、并相继攻下城口境内的沿河、坪坝、庙坝等地。 农历八月,四川营山籍干部王朝禄,被派往任河筹建城口县委和县苏维埃政府。 他从万源带来了一面红旗,象征着共产党已把这块多灾多难的地区,变成革命的红色土地。 9月2日,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筹备,中国共产党城口县委、县苏维埃政府在任河正街的关庙(即原国民政府区政府所在地)建立。 接着召开城口县、任河区八十三人的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县苏维埃政府机构成员。 县委设中共书记、少共书记、县指挥长、宣传部长、妇女部长、保卫局长、秘书长、主席等职,并下设了法庭、保卫局、医院、区苏维埃政府等单位。 县委内有工作人员20余人,何志余、王朝禄任县委书记,王朝禄还兼任组织部长,还委任了县苏维埃政府主席及相应单位的负责人。 城口县委、县苏维埃政府一建立,立即开始运转,开展工作。 随着县委、政府工作的展开,由段兆先任局长的保卫局在任河乡正街后坡的机神庙设立,负责肃清红军、政府内的改组派、特务、反共分子、反革命分子,抓获的敌人、坏人交法庭审理、定罪、处罚。 由潘世顺任主席的革命房设在正街上场居民徐壬子家,审讯在审犯人、执行法庭判决。 红军医院设在任河对岸的石岭子猫爪坪,有从外地带入的三十余名医护人员。 县委、县苏维埃政府成立后,任河区苏维埃政府的建立就迫在眉睫了。 今天,在中街码头上方约100余米的一座宽大的木板房内,聚集着一大帮人,这里是本街居民徐丙康的家。 房内有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和县委的少共书记、县委书记兼组织部长王朝禄、红军连长苟润堂及几名工作人员,还有就是常登友、章云凤等任河区内很活跃的穷苦人,不少与常登友一样,是能说会唱而且大胆的民间艺人。 门外还安排了四名全副武装的红军战士担当警卫。 会议由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主持,他本是三十九军二九六团二营教导员,四川营山人,是个很富有军事战斗和政治工作经验的红军干部,他干练而直率。 他开门见山: “今天,我们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讨论建立任河区苏维埃政府。你们在座的人,都是苦大仇深的革命群众,要由你们来担起这革命的重担。” 他在讲话时,身旁的政工干部埋头刷刷在纸上记录。 “靠我们?”除了县里来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房内其他人都傻了。 “我们这些人都是泥腿子,粗手大脚,除了有一身蛮力外,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我们怎么行?”常登友出头问道。 “你们怎么不行?同志们,我们在座的,无论是我这个县委书记,县政府周主席和所有的红军指战员,绝大多数都是泥腿子出身。我们共产党就是要泥腿子当家,粗手大脚掌权,你们肯定行的,要大胆干,不要有顾虑。”县委书记兼组织部长王朝禄开了腔。 他也是红四方面军的一名能力超群且久经考炼的中国共产党党员、红军干部,因此他讲得清楚透彻。 “那这样,我们什么也不懂,区苏维埃政府主席、副主席就请县里派来,我们跟帮凑底干杂活。”常登友还是没信心,他提了个建议。 “不行。红军每解放一个地方,就要在当地发动革命坚决的穷苦人组成苏维埃政府,让劳苦大众真正当家掌权。”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态度坚决。 “依我看,你常登友同志苦大仇深,有很高的革命觉悟,而且在穷苦人民中很有号召力,就可以任区苏维埃政府主席。”这时,坐在旁边的苟润堂突然说了话。 因为他从进军任河后,就很快与常登友这些贫苦农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县委才安排他来参会,协助做思想解释工作。 见常登友等人没信心,他就直接点明。 “我真能行?”常登友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苟润堂连长。 “你当然能行。”苟润堂再次给他打气。 “行。你苟连长说我行,我就豁出命干!”常登友一下有了信心。 见常登友表了态,在场的人员都有了信心,每个人都激起了热情,纷纷表态愿与常登友大哥一起,跟着共产党、红军干到底。 最后,通过推选,常登友任了区苏维埃政府主席,副主席戴保安,秘书符世春,粮食委员唐令秀,游击大队长牛黑牛,妇女委员章云凤。 任河区苏维埃政府宣告成立。 第13章 敌匪蠢蠢欲动,疯狂反扑 军民众志成城,浴血迎敌 为了巩固任河区域所取得军事、政治成果,红四方面军三十三军及红九军一部,进入任河,解放了柏树乡、寒安寺乡部份地区地后,其主力向城口方向推进,相继攻占沿河、坪坝、庙坝等地区。 其三十三军军部、政治部进驻任河区任河乡油房街朱家客栈,军长王维舟、副军长罗颜辉、政委杨克明及军部、政治部所有人都在此汇集,实时根据出现的各类军情,商讨军机大事,讨论作战方案,调动所属军队,发布作战命令,指挥部署作战。 王维舟,四川达县宣汉人。在川东游击队被改编为红三十三军时,被任命为军长。 他是个很有军事指挥天才的红军高级将领,对军事形势的洞察及应变非常人能及。 他知道,虽然红军前期进攻顺利,势如破竹,但反动军队及王三春部队都是为避红军锋芒而退走,其武装力量并没得以消灭或重创。 何况川、陕、城口一带,有很多的土匪隐藏在高山密林,对被红军解放的地区虎视眈眈。 如果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四川军阀纠集、利用这些土匪势力,必定会威胁红军及新生的党组织、苏维埃各级政府等机构、单位的安全。 所以,在与自己军中副军长罗颜辉、政委杨克明及军事干部反复分析局势后,他立即下达了如下命令: 红三十三军二九六团,由团长王正坤指挥,驻扎任河,团部及所属一营指挥部设在任河场镇中,并由一营负责防守任河两岸正街、油房街及所有军部、县委、县苏维埃政府及所属机关、单位。 二营由团部周教导员(兼县苏维埃政府主席)指挥,驻扎仙鹅坝和与二竹垭乡交界处灵官庙,严密警戒陕西麻柳方向的敌军及土匪武装动态。 三营进驻任河与城口交界处的红花寺梁一带,构筑工事,防守和阻击城口的国民党军队和反动地方武装、土匪向任河方向进攻。 同时,命令前次为攻占任河立下汗马功劳的红三十三军第九十九师师长兼二九七团团长王立波,率军驻守城口庙坝、任河区柏树乡歪头山一线,消灭所在地内一切敌人,并担任任河东南线前沿的警戒。 命令下达,各部迅速调动部队,坚决执行命令,尤其是王立波师长在肃清区域内敌人后,即命令部队在歪头山一带,日夜构筑战壕和掩体,并妥善部署兵力,随时阻击任何来犯之敌。 作好部署,王维舟军长及所属高级指挥员不时到各险关、要道防御阵地勘察地形,督促命令落实情况并命令后勤、军需人员,组织调配各战斗部队弹药、粮草,同时亲自到红军医院,落实抢救伤员的医疗、技术准备。 一切都在为爆发大规模战争而紧密地准备着。 其时,不但红军部队时刻作好了武装战斗准备,县、区、乡各级苏维埃政府及时发动劳苦大众组织游击队、运输队、担架队,全方位支援、协助自己的军队作战,保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虽然作好了大战准备,但据掌握的情报,城口方向的敌军,尤其是逃窜到城口后裕一带的王三春部队都还在汇集,调动部队,但一时半会,还不会发动进攻。 为了避免腹背受敌,王维舟军长下令,抽调红军部队,向任河区尚未进占的二竹垭乡、寒安寺乡、王溪乡等地进攻,剿灭敌人和土匪,扩大占领地,解放更多的穷苦百姓。 “命令苟润堂连长,带上了他的连,即刻到军部保到。”王维舟军长吩咐作战参谋。 “是!军长。”作战参谋立即起身,丢下手里的活,向军长立正敬礼。 他立马去摇通手摇电话,把电话打到王立波师指挥部向师长传达了命令。 王立波听到是军长的命令,忙应道: “是,坚决执行命令!” 随即他缓缓口气问道: “王参谋,苟润堂连是我师的尖刀,正在阵地上担任警戒防守任务,怎么又突然要调他们?” “王师长,你想好好用尖刀,可军长这时更要用这把尖刀呢!”作战参谋告诉师长。 “我知道了,军长肯定又有好活便宜这小子了。我马上另调部队上去,让他即刻到军部。”王立波师长明白了。 接到师长的亲自命令后,苟润堂立即带上自己的连队,经三小时急行军,就到了军部驻地。 一进军部,见王维舟军长正和副军长、政委及作战科长穆雨川正商量着什么。 “报告军长,苟润堂奉命前来报到。”苟润堂大声报告,并立正向首领们敬礼。 “嗬,正说你呢,你就到了。”军长见是他,笑着对他说。 “军长有好事想着我们呢,我当然飞马赶到。”苟润堂虽只是个连长,但经常和军长打交道,说话也随意起来。 “你小子,给根竹竿你就当楼梯往上爬,看来是军长太惯着你了。”副军长罗颜辉见苟润堂的神态,也笑着说,其实他心里也爱着这个刚毅勇猛而又善谋的小伙子。 “苟润堂,军长常说你和你们连牙口好,喜欢吃肉,但更爱啃硬骨头。军长炖了一锅大肉,但只能把骨头交你们啃,不知你们那副钢牙还利不利?”政委杨克明抬头看着苟润堂。 “军长、政委,这段时间光吃肉都吃腻了,就想啃啃硬骨头,只是首长们偏心,不念着我们连呢。”苟润堂笑着回答说。 “那好,这回我就对你们偏心偏心,但不知你小子还有没有之前的锐气。”王维舟军长发话了。 “谢谢军长!”苟润堂一下挺直腰板。 “政委,你和作战科长与他谈。”军长很满意苟润堂的态度。 从军部领受了任务,苟润堂立马回到连里。 副连长、指导员正在连部一脸焦急地等着自己的连长。 虽然,他们知道军长亲自下令,让全连紧急调回,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战斗任务,但到底是什么任务,他们却不得而知。 所以,连长一回来,他们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看什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我脸上有花?”苟润堂见他们一脸紧张,故意轻松问。 “哎呀,我的大连长,军长到底给我们开了什么小灶,你就痛快告诉我们!这时候了,还要卖个关子。”副连长张宗保是个急性子,宽脸膛,身材壮实,是个敢打敢冲,一听枪响就是个不要命的主。 “张副连长,你急个啥呀,也等咱们连长喘口气,喝口水嘛!”指导员刘登明文质彬彬地说,还将放在木桌上自己的水盅端起,递给苟润堂。 “连长,军长火急火燎地下命令让你去,准是又给我们下了道开胃菜,是?”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刘登明政委是湖北麻城人,曾经读过几年书,一手毛笔字写得很有特色和漂亮,脑瓜子很灵活,柔中带刚的性格,别看他平时文质彬彬,谦知有礼,可较起真来,全连战士都服他,就连刚毅勇猛的连长苟润堂也理让三分。 他和连长、副连长两员猛将,刚柔相济,配合相当默契。 见自己的指导员这神情和态度,苟润堂也知道再吊他们胃口,就显得不厚道了。 他接过水盅,咕噜咕噜如长龙吸水,一气将大半盅白开水喝了,放下盅,用右手掌抹了抹嘴。 “伙计们,到底军长还是记着咱一连,这回终于对咱偏了偏心,给咱们上了锅肥嘟嘟流油的回锅肉,够咱们打回牙祭了。”苟润堂告诉两位。 副连长和政委两个两眼都一亮。 “报告连长,章委员来了。”一个年轻战士进连部报告。 “云凤?”苟润堂脱口而问,刘登明和张宗保相视一下。 “是,她说有工作要找连长。”战士回答。 “那这样,你去通知各排排长十分钟后到连部开会,有任务。”苟润堂吩咐道。 “是!”战士敬了个礼,转身出门而去。 “苟连长,有任务?我没打扰到你们?”章云凤边问边从门外进来。 由于是木板房,隔音效果差,她在门口已听见苟润堂连长的话。 章云凤还是两条粗大乌黑的发辨一个在胸前一个在背后,身穿一件山里姑娘们常穿的月白色对襟衣服,青色裤子,脚穿一双青布布鞋,圆脸,卧蚕眉,两只乌黑的大眼晶亮有神,身材微丰,粗手大脚,一看就是个常干活的山里妹子。 “怎么会呢?章委员是稀客,还是第一回来我们新连部看我们连长?”张宗保副连长忙接话。 “张副连长,我可不是光看来苟连长的,十几天没见,我们都很想你们。这不,刚听说你们开回来了,她们就让我来看你们大家呢,当然,还有重要工作要和你们说说哦。”章云凤落落大方,口齿伶利。 “哦,原来我们的章委员是专程来看大家的,有人还以为是专门来看他的呢!”刘登明故意看看了自己的连长。 “刘指导员,就叫我云凤。我真是有工作上的事才敢来的。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大事要做,不然,我可不敢来打扰哦。”章云凤笑笑,大方地说。 “看来,我们的云凤姑娘到底是唱山歌的艺人,不但歌唱得好,小嘴巴巴巴的,挺利索,比我们宣传队的战士强多了,真可以当我们军的宣传科长了,要不,连长你向军长推荐推荐?”刘登明开着二人的玩笑。 “那可不?那天唱那些歌,特别是即兴自编那歌,宣传队那些丫头们能比得上?”苟润堂却是一本正经。 “连长,你真是典型的猴子扳苞谷,扳一个丢一个。之前宣传队那梁晓靖见你就眼冒星星,不知是哪个也对别个赞誉有加,如今认识了云凤姑娘,人家就没法比了?”指导员刘登明好一顿调侃。 “我说的是真的嘛!哼,那丫头能与云凤姑娘比?”苟润堂倒是不难为情。 “哎呀,你们倒是光顾着说我,差点连正事都忘了。”章云凤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 “什么正事呀?是给我们大家说,还只是光给连长说。我给你说,云凤姑娘,咱们连长肚里弯弯绕多,很多时候答应了的事,转眼就假装忘了。不像我,性直,一口吐沫一口钉。要靠得住,还是我们这类人,要不你就专对我说?”副连长张宗保还不依不饶。 “是这样,我们妇女委员会组织了担架队、缝补洗衣队、还要下去做宣传。我们这里山高林密,狗熊、野猪到处都是,山旮旮里还可能有棒老二,他们见了咱们姐妹们,就会祸害人,所以,她们让我来找苟连长要几支枪,还教我们打枪,以后下村里头去能防身、能杀敌。张副连长,你说你比苟连长还靠谱,那你就给解决了!”章云凤确实挺厉害,两眼专门盯着张保宗。 张保宗一听,牛皮吹大发了,这厉害的姑娘倒是缠上了自己,可自己也没法解决呀! “嗯……这个……”他没法回答。 “张副连长,刚才还说你最靠得住呢,妹子来一靠,就靠个仰板翘?”章云凤紧追不舍。 “嗯……这个不是不能解决……”张宗保沉吟了一下,立马说: “枪是肯定有的。不过你们姑娘家家的,拿绣花针倒是挺顺手,这拿枪嘛,那可就不是容易事了。过年听九大炮(一种大鞭炮)响,就吓得躲灶屋里了?还敢打枪?” “副连长大哥,你别门缝里瞧人,把我们山里女人看扁了。实话告诉你,我从小跟爸爸在山里跑,跟他学打猎,用土火枪,打到野猪、狗熊都不是一切两次了。我们婶、嫂、姐妹中,打过猎的就有二、三十个。只是打不来你们这些好枪。要不,抽时间,我们都用土火枪比试比试?”章云凤根本不怵他。 一听她这话,张保宗哑了。 “这事呀,云凤姑娘,你就别为难张副连长了,连我也作不了主。我们队伍里给谁配武器,我这个小连长说了可不算,要团长、军长说了才算。”苟润堂站出来解围。 “哼,还是个大连长呢,说话不算话。以前说有事就来找你,绝对靠得住,这真有事了,就推三推四的了?要是那个美美的文靖妹子来找你,你就巴巴不推了?”一听苟润堂的话,章云凤心里不乐意了。 第14章 葫芦头 红军遭遇民团章云凤 密林勇救润堂1 1 众人正与章云凤说着话,接到命令的排长们正陆续赶往连部。 首先进来的是瘦高而干练的一排长刘锋。他和章云凤也熟悉,一见她也在连部,就笑着打招呼: “云凤姑娘,好几天不见。什么时候有空给我们排编两首好听的歌,唱给战士们听听,他们可想听你唱歌了。” “刘排长,那肯定可以的。不过我唱的都山里的土歌土调,战士们可不一定喜欢哦。”章云凤笑着应了。 “就是你自己编的那歌可好听了,那天你唱我们连长,可让大家听入迷了。”刘锋说。 眼看着各位排长都来了,苟润堂连长就笑着对章云凤说: “我们有任务,要开个会。你说那事,我们后边说。” “行。只要你当连长的记心里就好。还有,你们执行任务,有什么需要乡亲们帮忙的,就尽管跟我说。”章云凤赶紧准备起身。 “嗯,还真有事要麻烦。我们要执行任务,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向导,到时帮忙找一个。”苟润堂突然记起了什么。 “行,我保证帮你找个最好的向导。你们先忙,我去外边等。”她笑着和大家告辞。 简短地开会分配了各排的任务,大家就纷纷离开连部,回去组织部队检查武器、弹药,整装待发。 各排长走后,苟润堂与副连长张宗保、指导员刘登明也赶紧收拾装备,分头带队按预定的方案,去带领各排。 这时,章云凤又进来了。 “云凤姑娘,还有事?”苟润堂问。 “你不是说要向导吗?”章云凤反问道。 “是呀,向导你带来了?”苟润堂看看门外。 “门外没人,向导在你眼前呢!”章云凤告诉她。 “你?”大家都有些疑惑。 “是呀,我就是最好的向导,这里的密林高山,我打猎跑了无数遍,熟悉得很,闭着眼睛都找得到。”她很肯定地告诉大家。 “你毕竟是女同志,我们部队行动又急,你能吃得消?”苟润堂问。 “别小看人,论爬坡下坎钻林子,一些小子们都是我的下饭菜。”她很自信。 苟润堂的一个连,在下午五时余,全副武装,带足了干粮,从任河区任河乡的油房街的驻地出发,沿石岭子猫爪坪的道路向万源方向前进。 章云凤走在队伍前面,脚步稳健有力,显得极具青春活力。 在走到位于与庙梁子的分岔路口,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岔路口边。 走在他后面仅一两步远的苟润堂见状,也走往路边,手一挥,后面部队不停,就向前方前进。 只是战士们都露出奇怪的神色,不知自己的连长和云凤妹子停下来要干什么。 “有事?要解馊(方便)?”苟润堂看住章云凤,一脸疑惑。 章云凤脸一红,还没开口,他又接着说: “我在这里给你站岗,你找个背静处。” “你想什么呢?你们往前走,我回趟家,去拿个要紧的东西。”她略带羞涩。 “拿什么?吃的我们都带足了的。”苟润堂问。 “你们都有家伙,遇上个野物或坏人,拿起来干就是了。我空着手,那可不行,我回去把我打猎的那土火枪带上,马上来撵你们。”她说明了原因。 “你家在那半山上,一个来回十来里山路,不嫌难得跑?我们这么多人呢,还怕保护不了你?”苟润堂知道她的家在那,向那个半山腰看了看说。 “不,真遇到突然状况,什么都来不及的。每次进山,我必须带上家伙,不然心里不踏实。”章云凤坚持道。 “你可真倔。”苟润堂看着章云凤,轻轻说了一句。 “你就跟我爹一样,都说我倔。”她不好意思笑了。 “你不就是要把枪吗?这样,你难得跑,我们也难得等……”苟润堂边说边向后腰军装内里摸着什么。 稍倾,他摸出一把手枪,很小巧漂亮,递向她: “这是我们前次战斗时,从守码头那王三春部死亡军官处缴获的,按规定应上缴,因为这枪漂亮、轻巧、好用,舍不得,就去扭着军长求,本来军长也喜欢,但他还是说我经常执行特殊任务,就把这枪特批给了我。你要枪,我这把借给你。” “真的?”章云凤一脸欣喜。 她一把接过,拿在手里,心里乐开了花。 “是的,你拿着用,不过只是借给你,任务结束后要还我。”苟润堂告诉她。 “要还?这么小气?你等嘛,我还,我还(横)起看。”她一下赖起皮来,边说,她抬步就走,去赶部队。 苟润堂连忙跟上: “不是我小气,武器是部队的,我无权决定把枪给你,所以只能算借给你用。不过,将来我会代你向军长报告,他同意了,这枪就归你使用了。”他陪着小心。 “这还差不多,如军长不同意,我就去坐他军部里赖皮,三天三夜不走,看他给不给。”她突然放了狠话。 苟润堂连越过干沟,进入葫芦头乡内,一路爬坡下坎,踩石墩子过河,就到了椿树坪。 苟润堂和章云凤还没跟上来,指导员刘登明和副连长张宗保低声商量了一下,让大家在这稍宽敞的地方,就地歇息。 不一会,章云风和苟润堂一前一后,大步赶了上来。 张宗保一看见章云凤手里拿着那枪,就看了刘登明一眼: “我说两个在后边嘀咕啥呢,原来是云凤姑娘问连长要聘礼,不过这聘礼可真特殊。” 接着他哼了一声: “有人真是重色轻友,平时把这枪宝贝得什么似的,我们要看看都舍不得,这下倒舍得送人了。” 这么一说,章云凤不好意思了: “哪有呀,苟连长只是借我用用呢!” 稍事歇息,大家就着河边,饮够了清爽沁凉的河水,又继续行军。 天刚黄昏,队伍行进到清水坝。 这里地势宽阔,一条小河傍左山根而下与任河合流,右边有约好几十亩的长溜田地,傍里山脚边,有几间茅草房,散乱地住着几户人家。 但部队没开进清水坝,也没惊动几户人家,而是在章云凤的带领下向左一转,轻轻踩着石墩子过河,沿山坡上的一条山间小道而去,很快没入树林中。 章云凤真是个活地图。 她按连长苟润堂的吩咐,摸着黑,在密林长草的小路中,带着这一连红军战士,悄无声息地向前行进。 部队行进的方式是每一个人紧跟前一个人,只管顺着向前,不准任何人发出喊声,更不准任何人打火把、点火吸烟。 章云凤对行进的道路,仿佛熟悉得像自己的掌纹,哪里有沟、坎、路石、大树或陷塌处,不用眼睛看,只凭感觉都完全知道。 而且她身手敏捷,体力充沛,行军中,那些惯常跋山涉水的年轻战士,都赶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左绕右转,时而斜上,时而陡直而下,时而又横穿树林而过,终于来到一个特别的地方——葫芦头乡葫芦头下的无仙洞。 对于本地人,章云凤当然对这地再熟悉不过。 它是葫芦头山高耸危崖下的一个山坡窝形地,山崖里有一个曾经香火很盛的无仙洞,洞前及左、右较为平缓宽敞,是供山里人上下走路累了及烧香许愿者歇脚的地方。 无仙洞分主洞和左右无数大小套洞。进入主洞,洞高近十丈,左右不规则宽二十余丈,且洞中较平,还零星散落一些平整石头,洞中有清澈的山泉水,久旱不干。 主洞斜着向里延伸,不知究竟有多远,洞中多有石室,石室中钟乳石形成的仙人、纬幔、桌、椅、石鼓、石锣形像千姿百态,惟妙惟肖。 传说原有仙人居住,当地人多闻仙女舞乐及佩环玲珑声,最后仙人返回瑶池,此洞是名无仙洞,但远近却有不少香客时时搭红、膜拜、许愿。 曾有粗通文墨之人还为无仙洞写过一首诗: 天公造就神仙府,留与人间传千古。 环佩玲珑香风在,无仙仅能愚凡夫。 部队一到这里,就接到连长命令,全体人员进入无仙洞内点上几支火把,饮水吃干粮、休息,等候命令。 进入无仙洞内,洞门口安排好警戒,大家边就着洞内龙洞水(山泉水)嘴干粮,苟润堂连长才向战士们讲明这次行动的具体目的。 原来按军部的部署,在防、阻外敌来袭之前,也必须要肃清境内的敌人。 根据侦察掌握的情报及不少群众的反映,近来在二竹垭乡、寒安寺乡及葫芦头乡与区外相邻肖家乡都有大量的民团、土匪合流聚集,并派有不少探子在任河区周边查看地形,侦探红军活动情况,极有可能趁红军部队在阻击敌人大势进攻时,在区内采取行动。 所以,军部便分别派出三个战斗强火力足的连,在相应位置,采取行动。 苟润堂连的任务,就是秘密进入与肖家乡相接壤的葫芦头,摸清敌人活动情况,消灭入境之敌。 本来,要上葫芦头山岭,可以从任河乡的石岭子的蜿蜒山路向上,进入葫芦头山腰的一个村庄,通过苦井到达预定位置,这里虽也是山路,但没什么险要之处,很方便军队通行。 但这条路,河两岸一览无余,且沿线都要经过不少农户院落,只要大队一马一行动,就会特别引人注目。 军部要求的是秘密进入,让敌人措手不及,所以苟润堂才和章云凤商量,部队绕道,作出向万源方向开进的态势,然后趁天黑,悄然进入这条道,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到达目的地。 “据云凤姑娘介绍,从这里到达目的地,需经过从这里到山腰平地之间的绝壁道路,非常危险。所以,大家在这里休息一小时,恢复体力。”苟润堂作了安排。 趁休息期间,苟润堂就来教章云凤如何使用那支手枪。 到底是山里打猎姑娘,对枪有着天然的亲近,没两下,她都能熟练地瞄准、击发、换弹夹。 “云凤姑娘,你枪玩得挺熟了,但敢开枪打敌人吗?”旁边有个十八九岁的战士问。 “嘿嘿,我打过好多野猪、狗熊,见了敌人,我就当他们是凶恶的野物,怎么不敢打?”章云凤爽朗地回道。 休息够了,大家出发。 章云凤在前,摸着黑,手足并用,爬上崖壁上仅供容下一只脚尖的石窝、石级。 越过半崖中一个溶洞中搭就的木梯,经过约两小时,部队安全爬上了山腰上的平地,接着,在黎明前,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预定目的地。 各排按预定安排,分别到相距不远的山头后埋伏,并安排了秘密监视哨,密切监视着前方肖家乡方向的土垭及进入任河区的山道。 山里雾很大,苟润堂连各排所埋伏的山头都被笼罩着,能见度很低,树枝上、草丛中露水如小雨。 本来,战士们通过行军,全身早已被汗水、露水湿透,如今埋伏在山中,又被露水滴了个遍,个个冷得磕牙。 但是,没一人吭声,也没一人动弹,山里除了迎接黎明的鸟叫,静静的,看不出这里伏有一兵一马。 章云凤右手紧抓着手枪,伏在苟润堂连长身边,一脸兴奋而又紧张地盯着肖家乡方向的土门垭,两耳也在倾听着周围的任何动静。 她之前打猎时,可以在山林里,埋伏个一天半天,心里根本异常平静。 可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山里伏着,而猎物是凶恶的敌人,她就紧张得双手心冒汗。 可当她看见旁边的苟润堂连长和一排的战士们,静静伏着,却异常平静,她心里一下放松了: 身边有这么多身经百战的红军战士,有什么紧张的? 突然,章云凤心里一动:有人来了。 到底是山里常打猎的人,听觉和对人与动物活动情况的感知异于常人。 她立马用左手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苟润堂。 “怎么,有情况?”他附耳轻声问。 “嗯。有人,但人的行动很小心,还很有山里活动经验,至少是打个猎的人。”她告诉他。 “往两边轻声传,注意,有敌情。”苟润堂轻声下令,并抽出自己的驳壳枪,打开枪机。 战士们轻声挨个传了下去。 第14章 葫芦头,红军遭遇民团章云凤,密林勇救润堂2 2 一知道有敌情,战士们高度警惕,做好了战斗准备。 随着大家的仔细倾听和观察,果然有情况。 只见从对面高山大岭处的土门垭方向的山道上,有四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持着步枪,两人在前两后在后,相隔十余米,非常敏捷地悄然行进着,不时停在树后、石块后或道路转弯处,四处观察。 “那是肖家乡权直堂的民团。” 肖云凤一见,就知道那些人不是猎人,她轻轻对苟润堂耳语。 苟润堂点了点头。 他一看这些人,就知道是很有打仗经验的人,而且是前哨部队。 同时,根据情报和以往的作战经验来看,肖家乡权直堂的民团,都是敢打敢拼的,之前痛打由汪海舟引进的宣汉清溪土匪,后又与县团练大队一起,攻打过陕军孙杰的部队,都有不俗的战绩,所以其战力远比一般国党的保安军、团防营可比,是一股劲敌。 肖家乡权直堂民团前前哨人员一直从土门垭山路向下直探到底,到达前次歼灭抢劫任河的宣汉清溪股匪之处,四人立即散开,绕谷底探查过后,就快速进入任河区葫芦头乡葫芦头山中的山道。 见没任何情况,有人对着上方土门垭方向大声喊了三声鸟叫。 不一会,土门垭方向就出现了一大队人马,都背着步枪、机枪,还有人扛着弹药箱,迅速沿着山道,快速行进。 由于人数有好几百,山路上仅容单列队伍行走,所以,前面的人下到了山底,后面的人还没过完土门垭。 一见这么多人,这么精良的装备,苟润堂和所有的人都冷汗淋漓:幸亏及时赶到并占据了有利地形,要是这些人直接进入这里并杀到任河区内,那不知要造成多大的灾祸,将会给红军和任何区穷苦人带来灭顶之灾。 权直堂,肖家乡民团团长,手下有民团二百余人,都是本乡本土的青壮年。他是个狠人,也算个能人,对手下恩威并施,还请军队军官帮着训练队伍,使民团的战斗力增强许多。 这次,四川军阀抽调重兵,纠集周边县保安军、县团练大队、区乡民团和臭味相投的土匪,准备从四面八方进攻攻入任河、城口的红三十三军部队。 权直堂的肖家乡的民团也由川军、县团防局配置众多武器弹药和其他装备,并让他纠合境内的土匪队伍,从肖家垭进入任河区的葫芦头,居高临下,攻占葫芦头乡和打击任河区场镇周边的村、红军医院等,骚扰红三十三军总部机关,配合其他部队攻击红军。 前几天,权直堂即派干练的团丁,悄悄进入葫芦头乡及任河周边摸红军的动向,发现红军并没在葫芦头入口险要处布一兵一卒,也没发现红军向这里调动部队的情况。 昨日,探子探得红军苟润堂连紧急从柏树乡调回,以为红军对自己民团的行动引起了警觉,要向这里派兵,但是却见苟润堂连却向万源方向开去。 所以,今日,权直堂指挥自己的人马要大举进入葫芦头,然后兵分两路,一路袭击葫芦乡政府所在地,并相机占领土垭子等险关要道,一路进击任河区所在地周边村和单位。 眼看着权直堂的人马已有近百人下到了谷底坪地,山路中还源源不断地行进着队伍,埋伏的战士们都急了起来:前面的敌人马上要到眼前了,怎么自己连长的枪还不响呀! 根据之前约定,只能等占中间山头的苟润堂连长的枪响了,两边的二排、三排才能行动。 大家都在等连长的讯号。 苟润堂也有点紧张,这里地形不是很好,特别是他这个排的位置比二排三排的位置低,对面土门垭位置居高临下,他这个连的埋伏地点都在敌人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射程之内。 最理想的是等敌人全到谷底了再发起猛攻,就会让自己连队居高临下,占据优势,敌人如想再往回撤,山道窄小,大部队根本无法同时回返,那敌人就只有被消灭的份了。 但是,权直堂民团前队人马下了山路近头后,并不等后续部队,而是端着枪躬着腰,呈战斗姿态,快速向葫芦头山垭口的道路快速前行。 大约二三十民团队伍,在一个持驳壳的高大汉子的指挥下,快速拥向入口。 “把步枪给我。”苟润堂把驳壳枪迅速插回枪套,伸手拿过身旁战士的步枪,熟练地端枪瞄准,对准那个正在指挥队伍的大个子,右手食指一扣。 “呯。”一声枪响,打破大山里的宁静。 随着枪响,那汉子捂住胸口,趔趄了两下倒地。 “哒哒哒……”枪声就是命令,苟润堂身边的一排战士,立马对准敌人,就是阵齐射。 进入坪地中的敌人,瞬间被打倒了好几十个,冲在最前面的三十余人,也有五六个伏尸路边。 “轰轰轰……”随即左边二排阵地上两门迫击炮,瞄准土门垭口正下来的民团轰击。 炮声中,正转出来的几人当场被炸飞,后面的人就不再露头了。 一时间,枪炮声大作,山谷回音不绝。 红军用炮火和机枪封锁住土门垭的下山道路口,然后和进入谷底及还在山路上的敌人对射。 权直堂的民团到底与其他民团不同,所有进入战场的人马,面对红军突如其来的袭击,并不溃乱,而是散开兵力,凶狠反击。 权直堂民团与红军部队进行的这场遭遇战,使自己的人马百余人进入险地,但他并不着急,先期进入的多为土匪队伍,自己的大军还没受到什么威胁。 而且自己早有部署。 虽然,前几天他的探子探回的消息,是共军没有在葫芦头设防,但他毕竟参加过多次打仗,也深知虑胜先虑败的道理。 他一早安排了一个大队的人马在土门垭左侧山头构筑了炮兵阵地,在阵地前沿布置了两挺重机枪,还把川军支援的两门山炮和几门迫击炮部暑在此,炮口全部瞄向处于下方位置的葫芦头垭口及周围山梁。 见红军果然有伏兵,他在这个阵地上,手一挥: “格老子狠狠轰,别他妈可惜炮弹,把对门的共军与山头一起统统轰飞!” 霎时,无数炮弹从天而降,落在红军阵地上。 紧接着,民团的两挺重机枪也打响,弹雨纷飞,打断红军阵地上的枝、叶乱飞,尘土飞扬。 民团猛烈的火力,压得苟润堂连的红军战士抬不起头,转瞬间,就有十余名战士受伤,而受攻击最猛的苟润堂所在阵地,更是有四名战士被炮弹击中,当场牺牲。 见敌人火力太猛,而沟底的敌人正在不要命的往外冲,苟润堂让人立即交来一排长刘锋: “留下一班和一挺机枪,由你指挥,负责对冲出沟底的敌人精准射击。二班、三班全部上刺刀,我带头冲下山去,与敌人搅在一起,杀他妈个一大通。” 一听说连长要带兵冲下去,满脸硝烟和汗水的刘锋急了: “你是连长,要指挥全局。这不要命的活,轮得到你?你在这里指挥,我带冲下去!” “不行,这是命……”苟润堂厉声道。 “别给我说什么命令。你这命令不对,我不执行。”一排长刘锋梗着脖子。 随即他转头喊道: “二班、三班全体上刺刀,给我冲下去!” 喊完,他提着驳壳枪一溜从树林、草丛中溜了下去。 二班、三班战士没一个人犹豫,立即跟着冲了出去。 战斗打响之时,章云风举起手枪要对敌人射击。 “别乱打,你那枪打不着,别浪费子弹!”苟润堂把她头往地下一按。 她心里急得什么似的。 是呀,这距离,只有步枪、机枪才能打着敌人。 昨晚在无仙洞学会了打手枪,也缠着一排长刘锋教会了她如何打步枪,可如今手里没长枪呀,真是吊起腊肉吃白饭,有好菜也吃不到口。 突然,敌人的疯狂反扑,一班的一个战士头部中枪,她急忙匍匐上前,将他拉下来,准备抢救包扎,但那战士血流满面,已牺性了。 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把他轻放在地,上前去捡起那牺牲战士使用的步枪。 她满腔仇恨,按昨晚一排长教的方法退膛、上膛、瞄准、击发,但连打两枪,都没打中。 “别急,枪托在肩部抵紧,缺口、准星、敌人三点一线。”旁边苟润堂边用驳壳枪向敌人射击,边对她说。 她沉下心,按他所教办法,瞄准一个冲得正猛的民团兵丁,就是一枪。枪一响,他就像平时被她打中的野猪,倒地死翘翘了。 她又开枪打伤了一个敌人,可当她准备再给他补上一枪,彻底送他回姥姥家去,但枪里没子弹了。 这时,敌人的炮弹如雨般砸到阵地上,听见空中嘶嘶的声响,苟润堂一把扯退她,把她按倒在地,她刚才卧倒射击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大坑,硝烟弥漫。 章云凤手里还抓着那支步枪,可没法打敌人了。 “谁有子弹,给我几发!”她大声喊叫,但战士们都在向敌人射击着,没人顾得上应她。 苟润堂在阵地上,指挥着一班的战士用机枪、步枪向敌人射击。 “沉住气,瞄准了打!”他命令道。 这时,另一边山头上正坐镇二排的副连长张宗保,见连长所在一排战土们已冲下山去,立即下令: “二排,冲下去!”随着他一跃而起。 二排战士立马向下冲,民团打来的无数炮弹和重机枪弹雨,就砸在空山头上,炸了个寂寞。 很快,冲下山去的红军战士与谷底坪地中的民团搅在了一起,用枪射,用刺刀捅,招招见血。 民团的人虽然凶狠,但短兵相接,与久经战阵的红军战士拼刺刀肉搏,他们就差远了。 才几个回合,就有数十个民团被刺死刺伤,有的人本是土匪,哪见过这些不要命的主? 一下子,与红军搅在一起的民团乱了,四散奔逃,可这里四面环山,出口被红军火力封死,只能在谷底乱窜,红军紧追不放,拼命追杀。 有的民团无奈,只好扔了枪,跪地举双手投降,有的就从来路向回跑。 这下可坏了,上面正有民团向下冲,而下面有人往回跑,一下在半路堵住了,而红军却用机枪、步枪一阵乱射,路上拥堵的民团兵纷纷中弹,滚下山来。 眼见沟底敌人已无斗志,章云凤一下爬起身,就要往山下冲。 她看中刚才被苟润堂连长击毙的那民团头目手中的枪,要冲下去缴了它。 “干啥?”苟润堂见状,立即从伏身的弹坑中跃出,冲出去要拉住她。 “轰……”他刚冲出弹坑,一发炮弹就在不远处砸响,爆炸声中,他身体飞了起来,落地后就向下翻滚。 被苟润堂叫喊声惊动的章云凤,一扭头,就看见他被炮弹炸飞,她一下呆了。 见苟润堂身体在山坡上翻滚,她一下横冲过去,按住了他。 苟润堂浑身是血,已昏迷过去。 在葫芦头的密林山道中,章云凤背着已受伤昏迷的苟润堂向山下疾跑。 当时,见他被炸受伤昏迷,阵地上的战士都在民团密集的炮击中,伏地向敌人射击,只有旁山梁边的一个战士看见,他也冲了过来。 见连长浑身是血,他都哭了。 “别哭,先给他包扎一下,然后你告诉班长去,我背苟连长去红军医院。”那战士立马点头照做。 章云凤在那战士的帮助下,一使劲,背起被简单包扎后的苟润堂就往山下跑。 都怪自己!自己不乱跑,苟连长不跳出弹坑来救自己,就不会受伤。在山路上背着苟润堂疾走的章云凤心里怪死自己了。 苟润堂身材高大壮实,又是昏迷状态,章云凤背着,感觉如山般沉重。 但她身子壮,劳力也好,这时背着他在山路上疾跑,虽然汗如雨下,但她还真吃得消。 “一定要把他送到医院去,一定要救活他!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辈子也没什么活头了。”章云凤一边疾走,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没多长时间,她背着苟润堂走出山林小路,来到了山腰处的村庄。 第15章 枪炮隆隆,红军多处爆血战 筒号声声,匪兵四面陷汪洋1 1 身负重伤的苟润堂连长,终于被送到了位于石岭子猫爪坪的红军医院。 这还幸得章云凤是本地人,她对葫芦头山腰那个村庄很熟悉,那里男女老少都认识她。 苟润堂负伤昏迷后,她背着他一气疾行到了这村庄。 当时,因为在葫芦头山垭口的隆隆枪炮声,让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在打仗,而且是打大仗。 山里人胆小,这些年来,没少受山林捧老二(土匪)和权直堂民团的人过境骚扰,所以一听打枪打炮,就躲在屋里或跑进山林里不敢出来。 但章云凤知道怎么找人。 她轻轻把苟润堂放下,放在路房的一个大石盘上,还伸出右手用衣去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 殊不知,她全身都是血迹斑斑,衣袖一擦,他更是血污满脸了。 她没再给他擦,而是撒腿就向村庄中间的一户土墙茅草屋人家跑去。 走到屋前,木门紧闭,但是从屋里顶住了的,她知道有人在家。 于是她使劲敲门,并大声喊叫, 屋里的人听到是她的声音,赶紧打开门,一看她全身血污,满头大汗,头发也散乱不堪,都大吃一惊。 等她说明了情况,这家人的一个叫谢正南的小伙子忙出门去叫人。 最后,这村庄里的六七个男人,用楼梯,轮流抬着苟润堂,与章云凤一起火速把他送到了红军医院。 一进入红军医院,就看到红军医院里的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有不少的轻重伤员在这里正由医护人员在紧急救治。 原来,在苟润堂连在葫芦头与权直堂民团遭遇激战时,红军其余部队在进攻二竹垭、寒安寺等乡时,也与民团、土匪爆发了激战,而且战事很不顺利,进攻的红军战士不少牺牲了,更多的是受伤,凡伤势较重的战士就被由老百姓组成的救护队、担架队快速送到了红军医院。 现在医院已是人满为患。 一见这情况,章云凤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多人受伤,那去找谁来救苟连长呀? 她心一横,立马向院长陆云天办公室跑。 门口有两名持枪站岗的警卫。 “同志,你找谁?”一见章云凤浑身血污要进门,警卫忙拦住问。 “我找陆院长。”她急急地答。 “你是云凤姑娘?怎么这样了?”另个警卫战士认出了她,忙问。 “我刚从葫芦头下来,苟连长重伤了,我要找院长。”她急急地答道。 “云凤姐,陆院长和李一针大夫正在里面给一个重伤战士做手术,你可不能进去。”刚才拦住她的警卫战士知道是她,也客气了起来。 “那咋办?再等苟连长就死了!”她急得大声叫道。 突然,门开了,两个战士抬着躺有伤员的担架从房里出来。 接着,一个戴着白口罩的人出现在门口,他问: “谁在说苟连长受伤了?” 一听声音,章云凤就知道他是远近闻名的一针堂李一针。 “李叔叔,我是云凤,苟连长受伤很重,马上就要死了。”章云凤都带哭腔了。 “快抬来,马上手术。”李一针忙道。 葫芦头一战,在苟润堂连长受重伤被章云凤送走后,一班长迅派人告知了在另一个山头的指导员刘登明。 此刻,他正指挥着三排战士用迫击炮时时轰击着土门垭口的下山路口,并由机枪向堵塞在对面山路上的敌人扫射,尽量予敌大量杀伤,消灭其有生力量。 得知连长负伤,副连长张宗保已带人杀进山下,指导员刘登明自然接过部队指挥权。 他马上对三排长裘云山命令道: “三排长,留下二班、三班在这里由你指挥,迫击炮不时变换位置,见垭口下来敌人就坚决堵住,一班带上全排机枪,跟我走!” 裘云山知道指导员要去增援一排阵地,现在那里正被权直堂的民团用炮和重机枪轰击着,整个山头都被硝烟笼罩着。 “指导员,那里太危险,不能去,要去我去!”他连忙阻止。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危险?要扼住那里才能彻底堵住口子。”刘登明站起身要走。 “指导员,连长受伤了,你是全连主心骨,你有闪失,全连就群龙无首,你让我去!”裘云山忙道。 “好,你去,钉在那里,死死封住出口,直到谷底战斗结束!” “是!我在阵地在,我不在了,阵地一定也还在!”一排长带着一班战士一溜烟走了。 最后,凡进入谷底的敌人被全歼,光俘虏就抓了三十几个。 那些在山道的敌人,多数被击毙击伤,少数人逃了回去。 见进攻无望,权直堂留下一个大队守住土门垭,大队人马撤回了肖家垭乡。 此战予敌重大杀伤,缴获步枪二百余支,机枪三挺,迫击炮四门,子弹二万余发,特别是缴获了整箱整箱的迫击炮炮弹一百五十六发,俘敌三十七人。 但红军也损失严重,牺牲战士一十九名,重伤二十二人,几乎人人都受不同程度的轻伤。 打扫完战场,指导员刘登明、副连长张宗保简短商量后,派一排能行动的战士,押着俘虏,把重伤人员送走,其余人迅速巩固阵地,严防敌人再次进攻。 葫芦头战事正激烈时,红军另两个连分别向二竹垭乡、寒安寺乡进攻。 进攻二竹垭乡的红军与周达山民团和陕西边境反共势力、土匪在灵官庙爆发激战,红军伤亡二十余人,终于击退了敌人,把敌人赶到了陕西山林中,终于攻占了二竹垭乡。 但另一个连的红军在进攻寒安寺时,被寒安寺乡陈府德、陈捻帮的民团纠集陈开志等土匪,占据险关要道,双方爆发大战,但是红军在付出牺性战土三十九名,轻重伤六十余人的重大代价后,仍未能成功占领寒安寺乡。 红军只好撤退,军部另派一个连在上仙鹅坝唐家院子上方的险关处设防,严防敌人进攻。 大战终于来临。 红三十三军及红九军一部在攻占任河及城口部份地区后,把王三春的匪兵也撵进了城口后裕与陕西、寒安寺乡的木王山等地的大山中,城口内所有川军、保安军、民团一时间都望风而逃。 可是,敌人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们绝不允许红军在这里站稳脚跟,更不允许他们眼中的穷鬼、泥腿子翻身作主,因此,在缓过一口气后,他们就要组织血腥、猖狂的反扑,期图夺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七月十日,红军部队向城口攻击前进。 但川军纠集了王三春部、各地保安军、团防军、团练、民团等反动势力,完成了兵力调度,对红军展开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在得到川军补充了大量枪炮、弹药及粮食、装备后,王三春的川陕边游击军,像打了鸡血,一下就又抖了起来。 十日这天,王三春挥兵与川军三旅王三友团将城口平坝地带的广线垭、老君山等要地占领,扼住了红军部队向前进攻的要道险关。 经攻击后,红军未能打败敌人,撤向后方的长池垭一带布防。 七月十二日,敌饶国华部指挥配合王三春部由城口冉家坝向任河区的红花寺乡红花寺、木王山进犯,占领了红花寺乡钟停坝对面的心子山,遇红军部队殊死抵抗,但敌王三友团与王三泰向钟停坝、关家垭猛攻,在午后到达红花寺乡的黄草梁、苦草坝附近。 同时,敌范华聪旅进犯甑子坪、猪院子大梁,敌八旅刘若弼部进犯葫芦头方向的肖家沟,均与红军爆发激战。 七月十三日,国民党军范华聪旅攻占了城口香口石,红军后撤至与柏树乡不远的凉水井、龙王垭一带。 七月十六日,敌王三春、王泰部继续进逼,占领了冉家坝,川军二旅杨绍华部已占领任河与城口交界的岔溪沟。 山雨欲来风满楼,被红军解放了的地区及穷苦百姓,将迎来血与火的残酷考炼。 面对严酷的战争形势,红三十三军及时调配兵力,在各敌人进攻方向,严防死守,与敌爆发血战。 同时,县委及县、区、乡村苏维埃政府全力发动各游击队、救护队、运输队、妇女委员会及广大穷苦百姓,形成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协助、支援红军作战,殊死保卫新生的红色苏维埃政权。 红军在解放了任河,建立了县委及各级苏维埃政权后,便着手发动群众,组建地方游击队、儿童团、妇女委员会等,充分把穷苦百姓建设红色政权、保卫红色政权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任河区游击大队早已成立,有游击队员一百五十六人,大队长由土垭子的牛黑牛担任,同时土垭子村苏维埃政府也组建了八十余人的游击队,队长也由牛黑牛兼任。 任河区游击队成立时,红三十三军支援了三十支步枪,一支驳壳枪及少量子弹。 枪支只能装备些骨干,其余队员只能自备猎枪、梭镖、砍刀、土制弓箭等五花八门的武器。 区游击大队成立后,红军即派军事骨干,对游击队员进行军事训练。 虽然武器少且落后,但队员们都是穷人家的青壮年,很能吃苦,也很有觉悟,尤其是其中有不少在山里打过猎,所以,经过训练,已有些战斗力了。 区游击大队驻地。 牛黑牛一声令下,所有游击队员都集合在空地上。 虽然,队员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背着各种简陋武器,虽然面临大战,但大家却士气高昂。 牛黑牛一身紧凑的便装,但头上却戴了一顶红军军帽,驳壳枪及枪套斜挎在身,沉着而干练。 “同志们,英勇的红军正在前线激战,按区苏维埃政府命令,我们游击大队要开去指定地点协助红军作战。”他用洪亮的声音讲道。 一听这话,队员们静静地肃立着,没一人表现出恐惧的神色。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住在这里,但是匪兵却要来这里烧我们的屋,杀我们的亲人,所以,大家一定要豁出命去与匪兵拼,绝不能当孬种!”牛黑牛又讲。 “不当孬种!” “绝不当孬种!” 队员们不分男女,都齐声吼喊起来。 “出发!”牛黑牛大手挥。 任河区游击队沿任河右岸山道前进,不一会就开进到土垭子的胡家沱。 他们到时,土垭子游击中队在村苏维埃主席罗礼端、游击队副队长(负责日常工作)唐明禄的带领下,在路旁的空地上集合等待。 牛黑牛走出队列,来到土垭子游击中队前,区游击大队却在副大队长李明博的带领下不停前行。 “报告队长,土垭子游击中队全部集合完毕,请命令。”李明博向牛黑牛报告。 “队友们,中队一队留下,跟罗主席一起负责本地安全,协助红军守好关口,严防匪兵窜入。其余两个队出发,跟随区游击大队执行任务。”牛黑牛命令简单明了。 “是!”全体队员齐声回应。 接着牛黑牛与村苏主席罗礼端作了简单交流,就带队离去。 游击队人马经洞糟到左岸口即过任河上右岸口,进入柏树乡,沿山道快速前进。 没多久,即到柏树乡苏维埃政府所在地。 柏树乡游击队队长肖光才赶紧迎了上来。 他已接到通知,便将游击队集合等待。 “报告牛大队长,柏树乡游击队已全部到齐,请分配任务。”他向牛黑牛请战。 “你队留熟悉情况的一个队,配合大队行动,你与其余人员立即以队为单位,在全乡巡逻,肃清入境匪兵,保护上前线的救护队、运输队安全。”牛黑牛安排道。 “是!”肖光才欣然领命。 牛黑牛指挥人马由白果坝进入山路,一路前进,来到长洞峡,他在这里安排了二十名游击队员严密把住峡口,严防陌生人或不明武装人员出入。 大队仍然越沟壑,爬高山,过直通两山的甩桥(索桥)。 “这个甩桥很重要,两端各留十人,一定要守住!”他命令道。 第15章 枪炮隆隆,红军多处爆血战 筒号声声,匪兵四面陷汪洋2 2 任河区柏树乡与城口交界处的歪头山。 歪头山耸立在一条两交界处柏树乡一侧的山岭上,它直立着,但到了山尖部却向右侧倾斜,形成左稍缓右悬空的姿式,仿佛人的脖子受伤而歪斜着,是以人们形象地将它命令为歪头山。 歪头山所在山岭,左右均是如刀劈斧削的悬崖绝壁,山岭比两边略低,其上不规则生有大小山包,形成一道从城口进入柏树乡的险峻门户。 且这里地形独特,傍城口界域方向,地势陡峭,而傍任河界域方向较缓,向后延伸,是一片古树森森的密林。 本来,只要派兵把住此地,即可占得先机,如备足武器弹药,不需要多少兵力,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正因为这里地势险要,在得到敌人有向任河方向进攻的情报,红三十三军才派王立波师长(兼二九七团团长)率团大部兵力迅速抢占此地,部署重兵把守。 部队进入此地,刚开始,被安排在位于歪头山附近区域布防的二九七团一营营长邓明福还不以为然。 他对王立波师长说: “师长,军长和你也太小心了。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值得他命令你率这么多人来防守阻敌。要不,你就全交给我们营,我保证堵住口子,让一只麻雀也飞不过来。让二营的兄弟去林子里打打野猪、狗熊和獐子、麂子来给我们打牙祭就行。”边说还故意看了看身边与师长一起看地形的二营长冯贵虎。 但冯贵虎却专心地拿着望远镜,前后左右查看着。 王立波师长看着自己身边的两名爱将,饶有兴趣地问: “两位都认为军长和我杀鸡用了牛刀?” “那当然,在这要口上,只要架上两挺机枪,多备手榴弹,就会让向上爬来的敌人横尸遍野。”邓明福本也是个惯打硬仗的主,此刻更是豪气顿生。 “你呢?你也这么认为?”师长又问冯贵虎。 “师长,我认为守这险关应该很艰难,尤其是如遭敌人猛烈炮火攻击,弄不好会伤亡惨重,并有可能被敌人抢关破防。”冯贵虎却与邓明福持不同意见。 “什么?老冯,你怎么总和我唱对台戏?这里居高临下,战场前方陡直深陷,敌人有炮也打不着,你还真会危言耸听。”邓明福心里有些责怪冯贵虎在师长面前拆他的台。 “那我问你,远低于我们位置的坡底下敌人的炮火是打不着我们,但持平或高于我们位置的地方,敌人的炮火打不打得着我们?”邓明福显得很沉着和一本正经。 “持平或高于我们的位置?敌人只能从前面陡峭深落的地方向上进攻,怎么会……”邓明福不解。 “对,我们二营长到底是个会打仗也会动脑子的……”王立波师长赞同二营长的分析和顾虑。 “师长,你真是厚此薄彼,就是常常偏爱他。你说他既会打仗,又会动脑子,那就是说我只会打仗,但不爱动脑子了?”邓明福怪师长不公。 “你自己放眼平视对面的地形,你就不会怪我说你不动脑子了。”师长右手向前方一指。 嗯,果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从脚下的深谷沟壑延伸出去千米左右,一道长约千余米的横山岭突起,与自己所处位置不但持平,而有些地方略高,且那山岭傍自己方向是壁立千仞,而傍城口方向却是一溜缓坡且布满了森森古木。 “哎呀,还真是走眼了,要是敌人在那个位置设置炮兵阵地和重机枪阵地,那我们就只有挨揍的份了。”邓明福大吃一惊,背心里惊出了冷汗。 查看了地形,王立波师长命令一营负责防守歪头山就近位置,即由城口向任河方向的唯一入口。二营在左方向一线,将剩余整个山岭全部派兵把守。 他在现场一一对两个营长交代,要在山岭前沿深挖战壕,构筑防炮工事,还要求在前沿防御工事和战壕的后边二百余米处将坡地先直立下切,然后反向向里深挖壕沟,用粗大圆木牢牢支撑成框架,将顶部做成斜面并横排安放粗圆木,再在上面覆上厚厚的黄土压实,要保证承受得住任何程度的炮击。 同时,前沿战壕每隔二十米向后深挖,与后边防御工事连通,向后交通壕沟顶部仍要求安放粗圆木,上覆厚土,保证交通壕沟不被敌炮火炸塌而断了前后的顺利通行。 他的师(团)指挥部设在仅不足一公里的一个斜向而立的山岭根部的一个巨大的溶洞里,由二营三连负责保护师(团)指挥部。 进入指定区域,各营立即行动,挖壕沟、伐硬杂圆木、建工事,架电线,备粮弹,日夜开干。 王立波师长担心进攻的敌人随时会来,他在指挥部坐不住,天天待在前沿,把两个营长逼得叫苦连天:快!快!快! 重要的事说三遍! 两个营的战士也豁了出去,营与营、连与连、排与排、班与班、战士与战士之间展开了无声的竞赛:比谁壕沟挖得深挖得快;比谁的掩体建的位置好、谁的建得坚固;比谁的迫击炮阵地,轻重机枪阵地建得合理,不易被敌人毁灭清除…… 部队正忙之时,任河区、柏树乡、村苏维埃政府组成的运输队,肩扛背磨,翻山越岭送来了足够的弹药、粮食、食用油、蔬菜、土豆、腊肉、鸡蛋等等。 妇女委员会女同志送来了军鞋、带了木盆木桶及大铁锅和炊餐用具,安排了会煮饭菜的大姑娘、小媳妇到师指挥部附近水源方便地方安营扎寨,要为战土们洗衣做饭。 红军医院也派了三名医生和十余名护理人员,十余名民间救护队人员携器械、药品到前线准备抢救伤员。 不久,任河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率游击队员二百余人到达前线,支援部队抢修工事,分布部份队员在山林沟壑,高山绝岭各处或明或暗探查敌情,还留有部份队员协守师指挥部及保护前来支援、服务的医护、运输队、妇女委员会等各类人员。 同时,柏树乡内的不少中年男女也自发地来到这里,未开战时帮着干杂活,如开战时帮着送弹药、食物,往阵地下抬送伤员。 紧赶慢赶,各部严格按师(团)里要求,完成了战壕、防御工事及阵地建立,作好了火力配置。 王立波师长和两个营长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王立波师长(团长)今天又从前沿观察了后,刚回到指挥部。 警卫战士给他倒了盅白开水。 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接过开水,张嘴就是一大口。 “师长,烫。”警卫战士见状赶紧叫停。 “噗……”他急忙将开水吐了出来,被烫得直哈气。 “师长,都怪我,没早点给你倒好,先凉一下。”警卫吓着了。 “你这……小鬼,这能怪你?只怪我注意力不集中。没事你自己去忙。”王立波挥了挥手。 警卫战士转开身。 “噢,小鬼,政委呢?”王立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因副师长带着其他部队去完成作战任务了,所以他只问政委。 “你问政委?他在指挥部就待不住了,你刚走,他就和作战参谋出去了,也不让我们跟着。”警卫战士心里挺有怨言。 “那算了,你自己忙去。”王立波对他吩咐。 警卫战士转身走了后,王立波在山洞里一角不住踱来踱去,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正烦着呢,外面进来两人。 进来的人一个是政委,另一个是随红军医护人员而来的李一针。 “师长,我给你带客人来了,你有好茶,不拿出来招待客人?顺便也让我沾沾光?”政委笑着对师长说道。 “原来是李医生,稀客稀客,请坐。”王立波师长客气招呼。 “师长,别客气,我们是一家人,算不得什么客人。刚才政委来检查救护准备,我有事向师长说,所以就和政委一块来了。”李一针忙道。 “你李一针堂堂大名,“一针堂”川陕闻名,这次我们红军进到这里,你高超的医术,挽救了很多红军战士的生命,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呢!”王立波师长对他很尊重。 “师长客气了,我就是个普通的草药医生,医者仁心……”李一针也很谦逊。 “李一针仅仅是医生吗?你那针,对善良人可就是救命,对仇人嘛,可能边是催命符了?”师长多少知道些他的根底。 “那不是以讹传讹的嘛。”李一针听师长这么一说,不禁笑了。 其实这个叫李一针的,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他原名李必福,现在三十有余,身材高大孔武,但神色谦和。李一针是别人对他针灸医术高超的敬称,据说一般的病,他只施一针就能治好,久而久之,人们不叫他大名,就叫他李一针了。 他原祖籍湖北,从小和祖父、父亲学祖传中医及武功。他的医术主要是擅长治疗枪伤、刀伤、跌打损伤,特别是一手针炙术,很是高超。 不仅如此,他的武术颇得真传,不光拳脚厉害,尤其是刀术和飞针刺人更是炉火纯青。 后来逢天灾人祸,家里其他人都去世,他和父亲就在江湖游走,后随老乡到了任河镇。 据说,他父子俩与几个逃难者由陕入川时,行走到了陕西紫阳的麻柳,被当地土匪盯上,十几个棒老二明火执仗要打劫,父子俩二话不说,拔出腰刀,与敌拼杀,李必福还用银针飞穴,飞击土匪,最后十几个土匪被打死六个,其余人全部伤重倒地不起,而他父子俩却连一点伤也没受。 此一仗,让当地土匪大惊,将父子二人传为天人,一路没人再敢打他们的主意。 落脚任河后,同行人传开此事,连本地民团、警署、区政府官员和有钱豪绅都敬他们父子三分。 但他父子俩谨守医德、武德,从不以武欺人,而是在任河正街下场上,租了个铺子,开设了一针堂药铺,以与人治病为生。 没几年,父亲病逝,李一针独撑药铺,他医术好,对富人、穷苦人都一视同仁,所以,没几年一针堂就闻名川陕周边,慕名而来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多。 后来,他在行医游历时结识官渡项忠思与柏树乡樊绍柏,就暗中加入了项忠思,并以在一针堂行医为掩护,暗中为起义队伍做事。 樊绍柏在柏树乡举起抗税抗捐义旗,项忠思还派他带人马参与行动,成功夜袭柏树乡白果坝,杀死乡团总张华武。 后起义失败,他又潜伏下来,重操旧业。 由于他都是暗中行事,几乎没人知道他曾经的行动,当地区团总和民团虽有怀疑,但无实证,又介于他的武艺和超群医术,竞也没人来动他。 这次红军解放了任河,刚开始,他不了解红军,也曾避而不见。后见红军真为穷苦人,他才接受红军邀请,在红军医院帮着救治伤员。 苟润堂连长在葫芦头一战中身负重伤,加之失血过多,眼看生命垂危,就是他施妙手挽回了他的生命。 这次,在这里将爆发大战,他不顾危险,主动要求和红军医护人员一起来到了前沿。 喝了几口警卫战士泡的茶,政委才开口对师长王立波说: “师长,李师傅说有要紧事和你说。” “哦。是医疗救护还需要些什么吗?”师长问。 “不,师长,那些事早安排好了,我还带起他们去找了不少草药。我来有几句话说,也许是我瞎操心。”李一针接着话。 “李师傅,别客气,你说。”师长笑着对他。 “师长,我知道你们在前方歪头山设了工事,看起来万无一失,但却有问题。”李一针直言道。 “什么?真的?那请你详细说说。”师长一听,吃惊不已。 “是的,我之前经常来这里的崖壁上采药,所以很熟悉这里。这里有条采药人走的隐蔽山道,你们没发现,也没人防守。如果匪兵从这里摸上来,就会进到你们阵地后方,那你们的指挥部和附近的救护、后勤人员就有大麻烦了。”李一针详细说明了来意。 第15章 枪炮隆隆,红军多处爆血战 筒号声声,匪兵四面陷汪洋3 3 红花寺乡红花寺梁。 这里是红花寺乡与城口接壤的制高点,也是重要隘口。 二九六团三营由营长张文胜带领,早已进占这里设防,团长王正坤早已在阵地来过多次,察看布防情况,并要求时刻作好大战准备,痛击来犯之敌。 营长张文胜是员猛将,个子不高,有点敦实,性格刚烈,能吃苦,敢拼命。 但他又不是一个爱吃亏的主,打起仗来,鬼点一个接一个,能巧打绝不莽撞,该猛杀,绝不犹豫。 七月十二日,王三春部集合队伍,由邓芝芳(王三春三夫人)第四团由城口的冉家坝向红花寺乡的红花寺梁一线红军阵地发起猛袭。 王三春部得到了川军的补充,这次真正的是鸟枪换炮了,豪横得不要不要的。 他这次偏爱自己的三夫人,从川军提供的装备中,他把邓芝芳团的武器几乎换了个茬,仅山炮就给新添了三门,加上原有的达五门,更是新添了八门迫击炮和不少的炮弹。 枪弹足,粮草丰,邓芝芳也是得意非常,看着自己团的新武器装备和部下都象打了鸡血似的,她仿佛觉得自己举手投足间,就可以打败眼前所有缺枪少弹的一切红军队伍。 本来,这红花寺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红军又抢先占了要道险关,还构筑了大量工事,是块硬骨头,所以王三春计划由一团来担任攻击的。 当时在城口冉家坝的临时司令部下命令时,邓芝芳不干了。 她对自己的老公司令说: “凭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男人的?” “夫人,要吃下这个地方,可不容易,非要副好牙口才行。”一团长苟伯当笑着劝道。 “你是说老娘的牙口不好?我哪点比你们男人差?你们不外乎多挂了个棒捶,可老娘的馍馍比什么棒捶大多了。”邓芝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我不是这意思。红花寺梁山高路陡,司令和我是担心你累着了。”苟伯当知道她的脾气。 “是呀,格老子的,老子们心疼你,你别不识好人心。”王三春也劝着自己的三夫人。 “不行,我还就要去。老娘前几天早派人去摸了地形,不但找到了一个好阵地,还找到了两条密道。老娘要用炮火把歪头山砸个稀巴烂,还要神兵天降,向共军的屁股狠狠地捅上两刀!”她不依。 “看来,你给老子是早作准备了嘛!既然你有把握,那你就去,打出老子们的威风来。攻占了任河,老子让你的兵随便爽上三天。”王三春拍了板。 “哼,你们男人就可爽三天,那老娘我呢?”邓芝芳嗔怪地问。 “那还不简单,你杀够了人,上了邪火,老子也让你一个人爽三天,让老大老二吊起腊肉吃白饭。”王三春惯着邓芝芳。 其实,在王三春的四个团中,邓芝芳团的装备最好,战斗力也强。同时,别看邓芝芳年轻漂亮,身材妖娆,但也是个杀伐果决的女人,打起仗来心狠手辣。 但因她是司令最爱的三夫人,一般打大仗、恶仗,都是由一、二、三团去干,她那第四团常常就是负责保护王三春的司令部。 这次更换了新枪、新炮,她更是要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凌晨。 阵地上除要害位置的工事中留有少量战士时刻监视着对面城口冉家坝方向外,其余战士都在主阵地后方的用木棒、茅草搭成的地窝子中休息。 但所有休息的士兵都枕戈待旦。 虽说是农历七月天气,正是热天,但在这高山大岭中,深夜后却是冷气寒人。 所以大家怀中抱着枪,互相背靠背,人挤人互相取暖。 由于这几日,所有人都日夜不停挖战壕、修工事,作战前准备,战士们虽然年轻、体力好,但也很疲累,此刻一休息,都进入了梦乡。 但营指挥部却点亮着两盏马灯,营长、副营长等六七个人却没休息。 营指挥部设在红花寺梁主阵地侧后一座山内侧,也是由战士们搭建的一个大茅草屋。 屋里散乱放着约五十公分高的圆木墩,供人们当凳子坐。屋中间用木棒搭了个木台,上面铺了木板,供放地图、电话及营指挥部人员处理军务当桌子使用。 此刻,六七个人围坐在这木台子边。 “我估计今天狼真的要来了!”营长张文胜对大家说。 “我们已检查了无数遍,防守应该没多少漏洞,虽然我们的武器比王三春差远了,但战士们都不怕牺牲,敢于杀敌,狼要来就来!早来早打,好早吃狼肉。”营教导员曾军不以为然。 “也是,这一天一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就是不知他娘的王棒老二什么时候来,啥时候是个头?”副营长常永斌是个急性子,巴不得马上撸起袖子就干一场。 “营长,你就放心好啦!我们不仅给王棒老二准备了大餐,也给他们开了不少小灶,就等他们来撑爆狗肚子窜稀。”个子粗实嗓门也大的一连长贺信强宽慰着眼前的营干部,他虽是喊着营长,其实是说给大家听的。 “是呀,又不是没吃过王棒老二的肉,怕他个吊?” “我们战士们早嗷嗷叫着想开嘴啃肉呢。” 二连长、三连长也纷纷开口。 “你们几个也不要掉以轻心,据师里传来的情报,这次来攻我们的极有可能是只母狼,王三春的三老婆,邓芝芳的三团。那娘们可不是个……”营长忙出声提醒。 “那可不是只母狼,在匪军中号称母老虎,而且装备最精良,必须要小心对付。”教导员忙接着营长的话尾。 “轰……轰……”突然在阵地外的山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轰……”另一处山下又起了爆炸声。 “狼来了,大家各就各位,打狼去!”营长张文胜大声命令。 昨夜,邓芝芳趾高气昂地指挥着她的四团,从集结地向红花寺梁方向开进。 别看邓芝芳是个女匪团长,那还真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她跟着王三春,练习骑马打枪杀人,还练就了双手打枪、百发百中的枪法。 同时,她脑瓜子灵,心思活,又跟着王三春和他的手下学了带兵打仗,一下让她在王三春队伍中脱颖而出,后来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女匪团长。 她早知道红花寺梁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更知道红军已有一营人抢先防守并修了大量的工事、战壕,进行周密布防。 但她没怎么放在心上,自己粮弹充足、装备精良的一个千多人的大团,还打不了没几支好枪,还缺粮少弹的共军一个营?她还真不相信。 但她高傲却并不鲁莽。 在开战之前,她就带着自己的贴身女护兵乔装打扮,与几个骨干,并找了两个非常熟悉的两个本地民团团兵悄然潜入攻击范围,并将极少人走过的隐蔽险路摸了一遍,还对地形、秘道画了图,作了有针对性的排兵布阵。 她对挥兵夺取红花寺梁,打开进入任河区夺回自己丈夫司令之前的任河管理区充满了绝对信心。 午夜,邓芝芳团开进了红花寺梁红军阵地前附近区域。 邓芝芳的炮兵部队根据团长指定的位置,很快确定好了炮兵阵地,团中五门山炮全部布署到位,大量的炮弹也同时运到。 凌晨四时,邓芝芳团的二营率先展开行动。 她这个二营,绝大多数军官、士兵都是实打实的土匪,他们翻山越岭、爬坡下坎、涉险滩攀绝壁都如履平地,尤其惯于摸“夜螺丝(指摸黑偷袭)”。 邓芝芳二营各一个排,都全配驳壳枪,二百发子弹,每人配十个手榴弹,及随身带军用砍刀,不带长枪,闻令后就由各排长带领,趁黑夜没入莽莽大山中。 邓芝芳命炮兵和其余部队按战前布置作好进攻准备。 “晓穗,好好收拾一下,明天中午到司令之前的司令部吃午饭,让厨子把熊掌蒸一只,再让他们到河里去抓两条娃娃鱼,我们大吃一顿。” “好的,夫人。可娃娃鱼象细娃儿,还哇哇哇的细娃儿叫,我可不敢吃。”这个叫黎晓穗的女兵,是邓芝芳最贴心的,所以她不叫团长,只叫夫人。 “你看你那胆小样,细娃儿你没宰十个,也宰了八个,还不敢吃娃娃鱼?”邓芝芳取笑着她。 “那不一样嘛,杀个娃儿像杀只鸡,吃娃娃鱼,可……”黎晓穗解释着。 “杀只鸡?可有人杀人不眨眼,但真的连鸡都不敢杀呢!哪像你姐我?人也杀,饿急了,人肉也吃。”另一个穿军装挎着枪的女兵嘲笑道。 摸得最快的是邓芝芳团二营一排。 其排长刘文超矮锉粗实,但身体灵活。多年为匪,摸着黑爬绝路、攀峭岩,都是小菜一碟,尤其他还有项绝技,凭一把系在丈二长绳的铁钩,他可以像山猴一样从森林中一棵大树巅荡到另一棵大树巅。 按照之前知道的线路,他这个排前去的路就是山里人都知道的进入红花寺的人行主路。 一天之前,趁黑夜,他和两个如猿猴般敏捷的手下,顺着这条路,一直顺利地摸了上去,可以看到红军的工事,还可以听到工事里红军战士的讲话声。 看来,共军只认为占住了垭口,就可以守住关口了,对下边这条蜿蜒曲折而陡峭的山路根本没作防备,殊不知,只要自己这些手下摸了上来,突然出击,共军的工事和火力就根本没卵用,一顿乱枪和一阵手榴弹狂揍,共军就只有回老家了。 摸完整条路,匪排长刘文超得意地想。 今晚,他带着自己全排人,来摸“夜螺丝”,心里觉得是铁板上钉钉,稳上加稳了。 前面一个班作尖兵,中间一个班紧随其后,他在最后一个班的中间,敏捷而悄无声息地摸索着在山道上前行着。 前面的一个班,从谷底沿山道出发,一路都没异常,顺畅得很,邓芝芳团的匪兵暗自得意:看来这头功,非自己莫属了。 不一会,来到一个直立的峭壁边。这道峭壁有二百余米高,壁面直立,平滑如镜,只有靠外崖边沿有人工用铁凿子凿出的供手抓脚蹬的石洞,一般人行走,到了这段,往上就脚蹬洞手抓洞爬行,向下就背向外,手抓稳石洞后,脚向下探进石洞踩稳后再退着向下移动。 前面接二连三有人爬上了崖壁,最前面的一个已爬上了半壁中的一个横平台。 说是平台,也不尽然,它只是半壁中有一条裂缝,向前方延伸有十五六米,山里人用凿子凿,铁锤砸,修出了一条约三十公分宽的路,在这里,行走的人可以直立着大胆通行。 不一会,前边的一个班,全部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平台。 稍稍喘了口气,带队的班长捅了捅前面的兵,前面的兵又捅了捅身前的一个,然后众人又摸索着前进。 这条横路尽头,有个约一平方左右宽的转向平台,向右横过,沿这平台就是一个峭壁夹槽斜着向上。 前边的一个士兵摸到平台,站直身,摸索着要向上爬,突然前方火光一闪。 “轰……”一声轰响,平台突然发生爆炸,第一个匪兵被砸飞,掉向崖外的山谷,后边两个跟得紧的也顿时被炸成重伤。 有埋伏!后边的人全部爬在横山路里壁,抽出驳壳枪,对向前方。 可爆炸声响后,却再也没人打枪,也没人投弹。 “这是用土火药做的土炸弹。”那班长摸向前四处摸了摸,得出了结论,他以前常打猎,也知道山里人也常用这种土炸弹安在要道口狩猎,只是夜里安放,白天取下,防止误炸进山里的人。 “去,最未的一个,去告诉后边的,这里没伏兵,这夹槽里也没法埋伏兵,只是猎人在昨夜埋了颗土炸弹。”他吩咐道。 那兵向后趴着,手足并用,退了下去。 他们在横路上待了两三分钟,见没人出现,就接着顺夹槽向上爬。 看来是哪个猎人在夜里安的土炸弹,要炸从这里来去的野山羊,班长心里这么想。 爬这夹槽,他们很放心,这夹槽是在一块巨大石壁中间,没一寸土,也挖不了坑,埋不了土炸弹。 “轰……”另一座山里也传来一声爆炸,但响后又没声响了,那班长想,估计是摸向另一条山路的人也踩响了猎人安放的土炸弹,于是又指挥大家向上爬。 “班长,都这么大响动了,不会惊动红匪了?”身边的一个士兵问。 “你看有什么动静了吗?山里猎人夜里安放的土炸弹炸猎物,不都习以为常吗?如他们发现了,不都惊了营,枪炮齐响了?”班长自以为是。 第15章 枪炮隆隆,红军多处爆血战 筒号声声,匪兵四面陷汪洋4 4 却说邓芝芳团的另一个营一个连,按之前他们摸清了的绝壁秘道向前摸。 其尖兵的一个班在当地民团团兵向导的引导下,刚开始也是很顺利地向红花寺梁另一个更陡峭的垭口行进着。 不一会,他们听到山左边谷中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但侧耳听了半晌,却再也没了什么响动。 “班长,那个人常走的主路地方,可能是踩到了猎人晚上为炸山羊而安的土炸弹,在这山里,夜里猎物踩响这种土炸弹,是常有的事。”民团团兵向身旁的班长轻声说。 “那不会惊动红匪?”班长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如果惊动了,那边早打起来了。这种情况,时时都有发生,估计共军早见惯了。”向导解释道。 “哦……噢,我们这条道不会也有猎人安这样的炸弹?可要小心点。”班长有些担心。 “班长,放心。这条秘道,知道的猎人也没一两个,前几天去探查,估计两、三年也没人走过了。”那向导很有信心。 稍事歇息,邓芝芳团的这个班来到一个绝壁下。 这绝壁上有当地人斜着向外边悬崖方向凿的石洞,并用树木搭了简单的栈道,只是栈道多年未维修加固过,也没人行走过了,插进石洞的木桩和栈道木板都有不′少早已腐朽,人在上面行走,摇摇欲坠。 但前两天他们几个来探路,就悄悄换掉了朽木桩和木板,所以现在行人没什么问题了。 向导要上前爬上栈道,他后边的一个兵扯了他一下: “这路我走过,我走前面,像你这么慢腾腾的,天亮了也走不上去。”说着,他挤到了前面。 那士兵身手敏捷,没两下就爬上栈道,到了栈道的尽头。 正当他伸手摸上上面的横路坎,要爬上去时,火光一闪,轰的一声爆炸,那摸在前面的士兵,就被炸飞到外边的绝壁之下,约隔了上十秒,所有人才听到他坠落崖底沉闷的落地声。 匪兵们惊出一身冷汗,那民团团兵向导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幸亏替死鬼走了前面,不然,现在死翘翘的就是自己了。 静静待了半晌,根本没再有什么动静,似乎守在上面的红军也都认为是野物踩响了土炸弹,根本不以为异了。 惊魂甫定,这路匪兵又往前摸去。 前面是个溶洞,洞底有几间屋那么大,洞高十余米,洞内有许多散乱的石头,还有人在洞内干燥处搁了木捧,上铺木板做的床,原来这里之前有山里人躲土匪住过。 “上边就更险了。点上火把,在这里歇息十分钟,喝水吃东西,恢复体力,”班长下令。 有士兵点燃了随身带的火把,所有人浑身汗腾腾的,便各自就着火把光找着石头坐下,再一看,这洞外壁是一个直立的竖洞,山里人用木棒、木条绑了简易的木梯,一直通向顶部的出口。 那班长就去向那靠里壁的木板床边,准备坐下歇息。 他也顾不上木板床架上厚厚的灰尘,一走拢,就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 突然,火光一闪,床底轰然一响,紧接着,洞内发生了巨烈的爆炸。 “轰轰……轰……”洞内的一个班,全被炸得粉身碎骨,那架竖立的木梯,也被彻底炸垮倒下洞底。 邓芝芳在后边一片森森树林里,站着踱步,树枝上挂了两盏马灯,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围在周围,组成人墙,防止有人打冷枪伤着圈里的邓芝芳他们这些人。 本来,在这黑夜中点灯照明很容易暴露目标,也容易被人打冷枪,可邓芝芳认为红军没人有胆潜入这里,所以命令掌灯伺候。 卫兵连怕有失,只好全连戒备。 圈内,自己的团副、军师及其他人员都静静地站在铺满厚厚枯树叶的林地中,看着自己的团长。 行动开始后不久,发生了两声沉闷的爆炸,但随后就没什么动静了,身边有人告诉她,听这爆炸声,是本地猎人用土火药制作安放在要道口猎猎物的土炸弹。 她放下了心,让黎晓穗倒杯水给她喝。 可没多久,一声巨大而沉闷的爆炸从她之前去摸过的秘道处传来,邓芝芳心一愣:遭了,中埋伏了!这爆炸绝对是发生在那秘道中段竖有木架梯的溶洞中,进入洞中的自己人绝对凶多吉少。 “团长,共军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怎么办?”有军官急着问。 “着什么急?发现就发现嘛,有什么大惊小怪?出脚才看两腿泥呢。打仗,不到最后,就不知道谁会笑到最后。”邓芝芳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她还有的是暗棋、损招在后呢! 却说防守在红花寺梁阵地的红军战士早已严阵以待。 其实,张文胜营到达此地设房后,就有熟悉这里地形的游击队员,向红军防守部队介绍了常行人山道和处于绝壁的隐形秘道。 为了迷惑敌人,张文胜营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早派猎人出身的游击队员在各道潜伏监视。 前两天,邓芝芳化装与人一起来探路,都被红军看在眼中。 等他们一撤,张文胜就安排了战士和有狩猎经验的游击队员一起,在主要路经及左边秘道中给王三春的匪兵队伍设下了陷阱。 但在红花寺梁傍右山底的一座宽大峭壁的一条通向红花寺乡钟停坝乡苏维埃政府所在地的路,就没作什么处理和防备了。 因为这条路有近千米是在几百米高的半山绝壁上的简陋栈道,但栈道已全部朽烂,插进崖洞的木桩有几百米全部掉落,根本插翅难飞过去。 因此,只是派人时刻观察着,看王三春邓芝芳团的人会不会安排人员重修。 但至今,根本没人去管那条道。 守卫的红军知道已炸塌溶洞树梯的那条道,大队人马一时是攻不上来的,所以只安排了一个班的战士,多带手榴弹,只要洞内有人行动,就扔进去轰炸,而敌人无路、无位置可以攻击到守在上面的战士,所以这条路真正的是万无一失了。 所以,红花寺梁防守,就是死死堵住当面这条山道及两旁崖壁,邓芝芳团就寸步难行。 战士们作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可奇怪的是下边再没动静了。 因为红军战士在这条路上沿路及两旁峭壁可落脚处都布了不少一触即发的土炸弹,或安装了洋炮(一种安放在野地里的土短火铳),只要有人有动物行动,哪怕再小心,也会触发并发出声响。 可是这条路自从在半山腰第一道要口被触发了爆炸外,就再也没什么响动。 天亮了。 邓芝芳一声令下,炮兵的所有山炮立即开枪。 炮弹先在空中发出声声刺耳的啸叫,然后猛然砸落在红军的防守阵地上。 “敌人炮击,撤!”指挥员果断下令。 忽啦一下,阵地上的战士从身后的交通壕撤向后边防炮工事里。 轰……轰……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炮弹,准确砸在红军前沿阵地上,炸得土石漫天迸飞,硝烟弥漫。 “娘的,王三春这棒老二司令还真偏心自己这个三夫人,给她这么多炮,这炮弹好像也不要钱似的,就这么轰轰轰!”防守正面垭口道路的贺信强连队防兵工事里,副连长听见这猛烈的炮击声,不禁咧了咧嘴。 “这下知道厉害了?之前营里让在阵地后修防炮工事,要用交通壕与前沿阵地相连,你不还认为费时费力,多此一举吗?”连长贺信强取笑他。 “嘿嘿,哪知道这娘们有这么虎?”见连长在战士们面前取笑自己,副连长不好意思了。 “那可是有名的母老虎呢,还有不虎的?”贺信强连长笑道。 炮击一直不断,整整半个小时,轰隆轰隆爆炸声不断。 营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各自在忙个不停。 营长张文胜听了听仍未停止的炮击声,传令道: “命令各连,炮击一停,立即进入阵地。估计敌人会趁炮击期间,沿道路口突上来,一定要死死堵住,多用手榴弹和土炸弹招呼这些狗娘养的!” 通讯员急忙分别去传令。 炮击持续了约一个小时,终于停了。 战士们拿起武器冲向前沿。 眼前的境况让大家大吃一惊。前沿的工事大部份被炸塌,辛辛苦苦挖好的战壕大多被乱石、泥土填埋,一片狼藉。 整个阵地翻卷着浓浓的硝烟,呛得人们眼泪鼻涕直流。 但战士们仍各就各位,指挥员沿阵地检查,不时发出调整指令。 可是,等了好几分钟,下面却没任何人向上攻击。 战士们探到前沿下,一连向下扔了几十枚手榴弹,炸得石、土、树枝乱飞,可就没有人的动静。 “快!快撤!”阵地指挥员突然大声下令。 战士们没丝毫犹豫,抓起手中武器,急忙后撤。 可因为通往阵后工事的交通壕多被炸塌,行动远不如之前迅急。 “轰……轰轰轰……轰轰……”群山震荡,炮弹如雨般砸下,在阵地上剧烈爆炸。 撤得稍后的红军战士被淹没在炮火中。 一阵激烈的炮击后,慢慢稀疏了下来,但每隔半分钟,就有三几发炮弹打到阵地上,一直持续不断。 “嗯,这事很不对味。依邓芝芳那母老虎的脾气,在炮火覆盖中,一定会让手下的匪兵不要命地往上冲,哪怕手下部队被打光打残,她也不会在乎。”营长张文胜满腹疑问。 “是呀,按道理说,第一次炮击那么猛,时间那么长,她的部队早攻上来了。何况这次炮击,似乎是对我军炮火杀伤后,故意吊着我们。”教导员也起了疑心。 “敌人一定有什么阴谋。命令各连,派出少数人员观察监视,其余人不准出防炮工事,严防敌炮火再次杀伤!”张文盛果断下令。 “是!”通讯员刚要走,他又叫住: “让各连救治伤员,重伤的迅速让救护队、担架队送往后方医院。” 通讯员领命而去。 莫不是我们认为那条鸟都飞不过的绝壁栈道那里出问题了? 按说,这路没经人重建栈道,不会有大部队过得去呀!张文盛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教导员、副连长对着之前绘制的线路图反复琢磨,又把熟悉本地的当过猎人和上绝壁采过药材的游击队员叫过来,反复分析。 “我想问一下,这段栈道过后,路通哪些位置?悬崖那边的路况到底如何?”教导员问游击队员。 “营长、教导员,这栈道过去翻梁就是一座山岭,过木王山,全是森林,不过人行道很顺畅,可以直达钟停坝。”就是钟停坝本地人的游击队员厐世春介绍道。 “糟了!快,摇通团部。”张文盛急出了冷汗。 钟停坝对面心子山红军阵地。 这里是红军二九六团一营三连的防守、阻击阵地。 这个连本是在任河场镇担当守卫任务,但在前线兵力紧张的情况下,团长王正坤为了扼住从红花寺钟停进入任河区所在地的咽喉,便派连长刘明松带全连,配机枪、迫击炮重火力,前来驻守。 在接到红花寺梁前线张文胜的紧急报告后,团部立即告之刘明松连,大战即将来临,务必提高警惕,合理部防,坚决堵住咽喉要地,军部将迅派部队增援。 “我告诉你刘明松,如果此地你守不住,后果异常严重!”王正坤团长在电话中异常严厉。 “团长,守不住,你杀我头!”刘明松毫不犹豫。 “我要的是你不惜一切代价,扼住咽喉要地。如果守不住,你十个脑壳也不够杀!”王正坤命令道。 “是!坚决完成任务!”刘明松已汗透衣裳。 红花寺乡、钟停坝村苏维埃政府突然接到区苏维埃政府紧急通知:敌人重兵马上会有重兵从木王山方向杀过来,会进击心子山方向关口,立即组织政府机构和群众向安全地带转移。 不到十分钟,大队人马立即行动,一溜烟,两三百男女老幼,在乡、村游击队的警戒下,全部撤走,钟停坝瞬间人去屋空。 “哒哒哒……” “呯呯呯……” 一阵激烈的乱枪骤起,在钟停坝的四山中久久回荡。 邓芝芳的三营,黑压压杀进了钟停坝。 第15章 枪炮隆隆,红军多处爆血战 筒号声声,匪兵四面陷汪洋5 5 从木王山中突杀出来的邓芝芳一个营,如入无人之境,杀气腾腾地攻入钟停坝,见乡、村政府机关百姓都撤离一空,就知道他们的进攻已失去突然性,红军肯定有了防备。 本来,这个营是王三春部对邓芝芳团施行的一个杀手锏。 对于没有引起红军注视的那条悬崖已几乎全部腐朽的栈道,邓芝芳在摸到情况后,就真正动了心思。 她知道,要从红花寺梁这易守难攻的险地正面攻破,那将是一场血战,而且极难成功。 当时,她在乔装摸地形时,也发现了那条根本无法通行的绝壁栈道,问一起随身而去的二营一排长刘文超,有没有办法在不修复栈道的情况下,让一个营携重武器悄然通过。 这个排长刘文超还真算个能人,他不但身如猿猴,而且还有一项绝技,可用随身携带着的一把系着丈二长绳的铁钓,轻松地攀越刀壁爷削般的峭壁悬崖。 他仔细看了看,对自己的团长说: “我有办法,但山炮之类的重武器肯定不行。” “那迫击炮、重机枪呢?”邓芝芳问。 “肯定能行。”刘文超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她让刘文超暗中准备更多的绳索、铁钓,在行动前一天下午,在确定红军根本没对此路进行监视后,立即用绳索、铁钓沿残毁的栈道线,拉起了索桥。 在她命令一、二两个营对红花寺梁阵地开展行动时,吸引阵地上的红军注意力时,她就让其三营通过索道,绕道木王山,突袭钟停坝。 这就是邓芝芳施行的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之计,企图利用这绝路来暗自做一篇惊天的文章。 出于保密和保持行动的突然性,她连王春及他的司令部都没有报告。 虽然已失去行动的突然性,但他们这个营自恃兵强马壮,武器精良,而且弹药充足,也没把武器落后,弹药奇缺的红军部队放在眼里。 而且,他们知道,王三春司令及川军还有别的部队也会从其他路径攻入这里,到时候,挥兵直趋任河区所在地,攻陷红军军部,活捉其军长王维舟,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于是,该营也没什么犹豫,直接全速向前猛扑。 “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 突然,钟停坝对面的心子山半腰阵地的刘明松连的红军战士向猖狂进攻的王三春匪部发动了猛烈的火力阻击。 前面正冲的敌人,猝不及防,顷刻间被炮弹和如雨的枪弹打死打伤了三四十个。 但邓芝芳团的三营,并不慌乱,前边的就地卧倒,利用地形地物隐蔽还击。 后边的部队立即散开,一字排开架好了八门迫击炮和四挺重机枪。 匪营长宋明忠趾高气扬地下令: “把炮弹打光,把心子山给老子削平!” 于是嘭嘭嘭一阵响,炮弹就飞向山腰部红军的阻击阵地。 “轰隆……轰隆隆……轰……” 炮弹准确地炸响在红军阵地上,弹片、碎石、尘土迸飞,硝烟弥漫。 “告诉兄弟们,别先忙着向上冲,我们的炮弹充足,先把那山上轰得连老鼠也没一只活的再上。”宋明忠传令。 敌人的猛烈炮火及重机枪弹雨,让阻击阵地上的红军战士抬不起头,没几分钟,就牺牲了六名战士,有二十多位战士受伤。 坚守山腰阵地的是刘明松连的二排和三排。 刘明松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一排带上,将指挥所设在心子上山尖后的一个溶洞里,一排就在山尖位置,建立了最后一道防御阻击阵地。 “二排三排,要拼尽一切办法,守住山腹阵地,不允许冲锋,要用火力严密封锁那咽喉,尽量予敌杀力杀伤。没有命令,你们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直到援军到达,打退敌人为止!如果你们全牺牲了,我们也会在最后一道防线死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他向两个排长下了死命令。 “是!” “是!” 两个排长二话没说,坚决接受了命令。 这座山之所以叫心子上,它立于山底小河边,两边呈圆形缓缓向上,然后收拢,再挺立向上,就像一颗心脏立在那里。 二排和三排从左右两边山梁向中间延伸,挖了战壕,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除了人手一支步枪外,还用两挺重机枪及四挺轻机枪布置交叉火力,还有配置了两门迫击炮和不少的炮弹。 按此布置,就可以知道缺少装备、弹药的红军,是如何重视这个咽喉之地的。 前次在任河沙坝追歼王三春部队的王立波师九二七团邓明禄营,正布置在柏树乡的入口左岸口、右岸口阵地。 突然,团里下达紧急命令:全营携轻重武器,带上所有装备弹药,立即撤出阵地,向红花寺乡钟停坝心子山的咽喉阵地急行军,所遗阵地另有部队接防。 邓明禄营长一听这命令,就知道前方战场危急万分。 命令迅速传达,所有指战员一股铁流从左岸口沿任河岸边的道路滚滚向前,势不可挡。 营长邓明禄,是陕西汉中人,已二十九岁,别看他瘦高个,一脸朴实像,但却是个身经百战的红军指挥员了。 他知道前方肯定是有大量敌人已攻入钟停坝了,在心子上阵地扼守咽喉阵地的我军肯定是以寡敌众,形势万分紧急。 虽说从左岸口阵地到钟停坝,只有二十来里,但山路狭窄,弯道多,大部队行军快速快不起来。 但救兵如救火呀,邓明禄眉头一皱,立即命令一连带上全营的四门迫击炮和足够炮弹,跑步前进。 而且他还对一连长胡聪耳语了几句。 于是一连立即轻装,只带枪与子弹,轮流扛着迫击炮和炮弹,马不停蹄一路向前跑步疾进。 心子山阵地。 邓芝芳部的宋明忠营,在半小时内,不知向红军阻击阵地打了多少轮炮弹,倾泄了多少重机枪子弹。 阵地一片火海血雨。 在阵地上的二排三排,工事被摧毁,战壕被填平,不少战士还被尘土乱石埋在战壕里。 又有上十名战士牺牲,几乎人人都带伤,排长、副排长及班长们全部受伤。 敌营长宋明忠见红军阵地被炮火摧了一遍又一遍,以为已经没两个活人了,他马上命令一个连去彻底占领红军阵地,另两个连向咽喉要道口蜂涌而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轰隆……” 匪军以为红军阵地上早已无活着的人了,正疯狂地猛冲之时,那激烈的射击、炮击猛然袭来,同时,在心子上阵地的一排,也用重机枪向冲向咽喉路口的敌军狂扫。 枪弹如雨,一茬一茬地收割着敌宋明忠营的士兵的生命。 但他们并不胆怯,扑向心子山腰红军阵地的那个连,更是敏如猿猴,凶如恶狼,他们趁后面炮兵在猛轰红军左翼山包阵地时,即冲过了小河,没入阵地前的荒草、灌木中,不要命地向上冲。 “兄弟们,我不相信红匪刀砍不伤,枪打不死。冲去,杀光他们,到了司令管理区,让兄弟们爽三天!”带头冲的连长挥舞着手枪大声狂叫。 整个连的士兵像打了鸡血,不要命地往上冲。 左翼红军阵地的二排战士,被匪兵炮火死死压住,根本抬起头来,也无法组织对进攻敌人的火力阻击、杀伤。 在一棵大树后观察指挥的二排长熊明松见状,急了。 “留几个枪法好的,随时移动位置,对冲在前面的敌人精准射击,其余能动的,不带枪,多带手榴弹,跟我来。”他指挥道。 熊明松打仗既凶猛又善动脑子,阵地下方约二十米处有一个稍向下凹的土坎,他早记在心里。 现在阵地上被炮火轰击,无法大规模还击,他带着能行动的战士,每人多带手榴弹,一溜烟下滑到那土坎上,一线伏下。 宋明忠的那个连已沿山坡冲了上来,伏在土坎上的红军已完全能看到他们的猖狂、凶狠的面目了。 “投!”土坎后的熊明松排长一挥手将手中的手榴弹投了出去。 土坎后的其余战士二话不说,齐齐挥臂,向着进攻的敌人,投去了手榴弹。 手榴弹接二连三突然从天而降,砸向进攻的匪军。 “轰……轰轰……轰轰轰……”爆炸声震天动地,不少敌人被炸死砸伤。 而后边阵地上枪法好的战士,瞄着未被炸倒还在向前猛冲的敌人呯呯呯射击。 匪兵一个一个被点名。 一班枪法最好的战士赖仕安,一直紧紧瞄着那指挥进攻的连长,眼看他从一个大石后蹦出来,正要向前冲,他扳机一扣,那家伙应声而倒,就回姥姥家去了。 土坎后的战士气把带来的手榴弹全投了出去,趁着猛烈爆炸的浓烟掩护,熊明松排长手一挥,战土们呼啦一下子全撤回了阵地。 “那土坎位置有红匪,重机枪、迫击炮,给老子狠命轰!”敌营长宋明忠狂叫。 如雨的炮弹和重机枪弹把刚才红军战土投弹的土坎位置,炸了个土石、乱草横飞。 好险!幸亏趁硝烟快速撤回了,不然大家会无一生还。 与此同时,无论敌炮火如何狂轰滥炸,只要敌人冲向那咽喉要道,就会有无情的枪弹、迫击炮弹射向敌人,凡冲过去的,全都被打倒在地。 敌营长宋明忠见状,急令撤退。 趁枪炮暂停期间,守在阵地上的红军二排、三排忙恢复阵地,检查枪、弹,包扎救治伤员。 两个排伤亡惨重,班、排长全都负伤,能战斗的战士也只有二十余人了。 情况万分危急。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川军王三友团协调王泰部突破另一处红军防线,向钟停坝、关家垭猛攻,至午时,已攻到不远处的黄草梁、苦草坝一线。 远处,更加激烈的炮击、枪声清晰可闻,引起四山久久不绝的荡荡回音。 守在心子山山尖部的红军连长刘明松见大量敌人即将汇合,而山腰部的阵地又无险可守,伤亡惨重,再守下去,二排、三排将会全军覆没,于是他果断派战土下去传令: “带完武器弹药,全部撒出阵地,到山尖部险峻处设防坚守。” 趁着敌军还未合流组织大规模攻击之前,二排、三排还活着的战士撤向了山尖一排所设阵地位置。 除了牺牲战士的遗体只能暂时留在原阵地外,有四个重伤无法行动的战士,拼命要留下来,只是让战友们多给他们留几枚手榴弹,他们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因上山尖阵地的路都是在陡峭崖壁上,确无法带上他们,大家含着泪,只好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不一会,又是一阵更猛烈的炮火覆盖了山腰部阵地,大约五十余个敌人冲了上去。 随后,阵地上响了好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山腰阵地全部落入敌手。 接着敌人沿峭壁住山尖部攻击,但上面大岩石后的战士,一枪就毙掉最前面的一个,他的身体向下滚落,将后边两个匪兵也砸掉下去。 这个上山尖的路,只有窄窄的一条陡峭而弯曲的山缝,四周约十余丈如刀壁斧削般危崖直立,一次最多一个向上爬行。 路顶端右侧有一个巨大的岩石,岩石后一条小横路,向左就可以去连指挥所岩洞,向右延到边沿,可以直观山对面那咽喉要道。 所以,红军在岩石后安排几名战士持枪和手榴弹守住上山路,另架两挺重机枪封住对面路口,只要见敌人出现,即凶猛射击,其余战士即进入山洞中躲避敌人随时打来的炮火袭击。 敌宋明忠营长见其他部队也即将攻过来汇合,更是血气上升,命令炮兵向山尖红军防守阻击敌猛轰。 但这里地势呈尖锋状,红军连指挥所和重机枪位置又处于射击死角,再多的炮弹打过来,大多落入山左右和后边崖底。 只是上山路口顶部的大石中了几发炮弹,但除了碎石、弹片让在此防守的战士负了些轻伤外,其余均无恙。 但是,激烈战斗进行了这么久,重机枪子弹不多了,迫击炮弹早已打光,而步枪射敌虽在射程内,却距离太远,命中率极低。 如果重机枪子弹打光了,众多的敌兵将蜂拥通过那要道,直杀而去。 “轰……轰轰……轰轰轰……” 正危急时刻,对面山岭上,射出密集的迫击炮弹,纷纷落入在钟停坝中的敌军炮兵阵地。 接二连三的爆炸,将宋明忠营的迫击炮大部炸飞,炮兵死伤一片。 轰……轰…… 突然的炮弹爆炸,立即引起宋明忠营炮兵阵地上的炮弹更猛烈的爆炸。 共军援兵到了。 受到猛烈打击的宋明忠营一下慌了。 如红军大量援军占领周围山梁,发起攻击,自己就会陷入绝地。 他马上下令撤兵,要撤入木王山中,伺机撤回城口境内。 而已攻入附近的王泰部,见突然出现这么猛烈的炮火,不知红军来了多少,也顾不上与钟停坝的宋明忠营汇合,就快速往回撤入了大山中。 第15章 枪炮隆隆,红军多处爆血战 筒号声声,匪兵四面陷汪洋6 6 增援红军的猛烈炮击,让敌人知道了援军来了,从炮击的烈度,他们判断不亚于红军一个营,甚至一个团的装备,于是他们就慌了,乱了,不要命的要回撤。 原来,邓明福营的一连,由连长率领,携带全营的所有八门迫击炮、炮弹,急行军。 一路上,炮、炮弹箱轮流换乘,马不停蹄,拼了命地向激战战场驰去。 他们赶到时,心子山山腰阵地已陷落,只有山尖位置阵地还在苦苦支撑。 胡聪按出发前营长的吩咐,并没从咽喉要道路冲过去,而是从心子上山对面横着的山岭的山林中爬了上去。 这山岭横着隔断任河区柏树乡与红花寺乡钟停坝的联系,傍钟停坝方向是一溜百余丈的危崖,而另一方向却是一溜稍缓的山坡,其上密林森森。 胡聪连累了个半死,终于悄悄地攀上了山岭顶部,向对面一观察,邓芝芳那个营大部就集结在那宽宽的平地上,靠左一溜迫击炮正在射击。 “赶紧架炮,对准敌炮阵地,八门齐射,不准可惜炮弹。”连长胡聪立即下令。 气喘如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炮手,迅速选好炮位,架好炮,对准目标。 “放!”胡聪喊道。 八门炮一起发射,准确落入敌炮阵地,一阵接二连三的炮弹炸响。 但炮手还没来得及再一次发射,敌炮阵地中的大量炮弹被引爆,剧烈的爆炸震天动地。 敌人正在撤退时,邓明福营已冲过咽喉入口,如旋风般卷向钟停坝。 炮兵对敌人一路追着射击,援兵喊杀声如雷,宋明忠营大乱,兵不管官,官管不了兵,就一窝蜂向来路逃窜。 突然,从红花寺梁方向冲下来一大拨红军,兜头堵住宋明忠营就是一通乱射,敌兵纷纷中弹。 这下敌人彻底乱了,前路被堵,后路穷追,宋明忠营的士兵四散奔逃。 “呜……呜……”,突然山间传来一阵山里人都听得懂的筒号叫声。 这筒号是山里人用树筒制成,用于夜间驱逐祸害庄稼的野兽。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筒号。 红花寺乡游击队领着一群一群的老百姓,有男有女,还有不少老汉、老太婆,有的持火枪,有的持梭镖、有的持着锄头、扁担,甚至有的持着木棒,从四面八方涌出山,向溃乱的敌人不要命的冲去。 这下敌兵吓得魂不附体,红军大部队猛杀而来,而四面八方的老百姓堵住了所有入山的路。 大部份人扔掉枪支,东逃西窜,也有悍匪出身的匪兵,举枪向老百姓和游击队乱射,但前面的人中枪倒了,后面的人根本不停,一下冲上去,十几二十个人围住顽抗的匪兵,一顿刀砍锄砸,顿时成了八大块,游击队员顺势缴获了枪支弹药,端起就向乱跑的敌人射击。 呜……呜……呜…… 筒号声此起彼伏,不绝吹响,四处奔踊追敌的人群喊杀如涛,追杀不停,敌人陷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稍倾,大量的红军战士也追拢了,对近处的敌人刺刀捅,对远逃的敌人举枪射。 四散奔逃的敌人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扔掉武器跪地投降。 红军战士和游击队员见敌人缴械投降,就用枪逼住,不再打、杀俘虏了,可愤怒的老百姓可不管这么多了。 不管敌兵跪与不跪,如何喊爹叫娘,一拥上去,就是一阵乱砸乱打,有不少匪兵顷刻间就被打得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 最后,猖狂攻入的宋明忠营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他和几个军官在一群卫兵的死保下,逃入山林,得以活命。 红军终于大获全胜。 心子山山尖上的战士们,见大部队已完全掌握战场主动权,才慢慢下山,来到山腰阵地,流着血、泪,整理着牺牲战士残缺不全的遗体。 等肃清入境的邓芝芳团宋明忠营的残兵,两队红军才彼此汇集,乡、村苏维埃政府人员、游击队也回到了钟停坝驻地。 五、六百名穷苦百姓,亲热地围着似神兵天降的红军战士,欢欣鼓舞。 原来,从红花寺梁方向杀过来的是张文盛营长所带的人马。 他在知道中了邓芝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后,留下了贺信强连坚守红花寺梁阵地,带着其余战士掩杀了过来。 战场打扫结束,此战击毙宋明忠营四百七十八人,俘敌三百一十九人,缴获步枪七百二十八支,手枪四把,轻机枪四挺,重机枪四挺及三万余发各类子弹。 更重要的是缴获迫击炮弹六百余发,只可惜所有的迫击炮被炸坏,但全被收缴,只要通过维修后就可以再投入战场使用。 但此战,红军战士牺牲巨大。 仅防守、阻击的刘明松连就牺牲战士四十八人,重伤二十七人,轻伤四十九人。 红花寺梁及心子山一战,敌人进攻之凶猛,战斗拼杀之惨烈,双方损失之惨重,都说明了敌我双方对秦巴深处这块已被染红了的土地的争夺,都是志在必得。 红三十三军及红四方面军高层,都分析到,疯狂的敌人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们会以更加十倍、百倍的凶残、猖狂地向已被红军解放的这块地方发动进攻,即将到来的恶战将会是空前的。 于是不但迅速在兵力、枪弹、物资、医药方面作了充分的准备,而且向各前沿防护、阻击阵地下达命令:作好一切战斗准备,坚决消灭敢于来犯之敌! 章云凤自那天将受伤的苟润堂连长背下山,送到红军医院,终于挽救了他的生命后,就每天拼命工作之余,到医院看护着苟润堂。 头两天,见苟润堂一直昏迷在床,她心里十分着急,时时去缠着医生李一针问: “李叔叔,苟连长没事?” 李一针肯定地回她: “云凤,别担心,他没事。” 但她始终放不下心,一有空就到床前守着他,不时用棉签沾着白开水,去擦湿他干渴的嘴唇。 有时,还握着他的手,在病床边轻轻哼着山歌给他听。 李一针见了,还忍不住取笑她: “云凤丫头对苟连长有心了。” 她不但不介意,心里还挺乐意。 晚上约十点多,章云凤还在病房里正忙着给苟润堂擦脸呢,区苏维埃政府秘书推门进来,通知她马上去参加紧急会议。 她将苟润堂给的那支手枪带着,插在拴了一条腰带的腰里,就要赶去开会。 走到门口了,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眼仍昏迷在床的苟润堂。 原来是区苏维埃政府主席常登友主持召开的紧急会议,红三十三军政治部也派了军队干部参加,区苏政府各组成人员几乎全部到会,就连已到柏树乡歪头山前线的游击大队长牛黑牛也被星夜紧急招回。 会议内容就一个,备战、助战、支援作战,保卫红色胜利果实。 会上,章云凤主动请求与牛黑牛一起到歪头山前线,组织发动妇女们极力支援红军作战。 散了会,一边向外走,章云凤一边问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 “牛大队长,前线急需啥?” “前线什么都缺,但最缺的是粮食和蔬菜。那里一天那么多人要吃,那地方又远又险,运起非常困难。”牛黑牛队长对她说。 “大队长,我早和妇女们讲好了,男人上战场打仗拼命,女人们不能让男人饿肚子。我马上带大家去运。”章云凤立即表态。 “那这样,我先动身回去了,你马上带人从区里把粮食蔬菜背运到柏树乡白果坝军需站,那里有人往山上送,山上太险,你们姑娘家家的,就别去了。”牛黑牛说。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章云凤和他分开后,摸着黑,快步而去。 章云凤马不停蹄去找了赖永兰,她就是那个被孙杰匪兵侵害过的姑娘。 她当时差点死了,还是李一针救活了她,从此,她对匪兵恨之入骨。 红军来了,她不顾家里人反对,就参加了章云凤的妇女委员会。 她人机灵,又肯吃苦,加之对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跟着章云凤她们一起,不要命地做事,还缠着章云凤学打枪,她曾说: 我也要去弄支枪,再遇匪兵,我就用枪给他们脑壳钻个洞。 她俩商量了一下,这事要找几个骨干去各村联系组织年轻、体力好的大婶、大嫂、大姑娘、小媳妇才行。 赖永兰一听,马上就要走,章云凤一把拉住她: “不行,你一个人行动很危险,我俩一块去找附近的姐妹,然后两人起,去分头通知。” “怕什么?我把爹的杀猪刀拿上,路上遇到豺狼虎豹都不怕。”赖永兰说着就进了灶间,出来时果然拿了把长长的杀猪刀,还拿了个筒号。 “遇到有匪兵咋办?”章云凤还是不放心。 “放心,还带了这个。有匪兵我就吹这个,周围的人就来了,不怕弄不死他。”她胸有成竹。 “你不拿这个,我倒忘了。我们之前不是说的以吹筒号为信,吹三吹就是妇女们集中干事吗?你看我急昏了。”章云凤用右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不一会,三声筒号响彻在任河两岸。 深夜了,一行约五十余个清一色年轻力壮的女人,用竹背篼背着粮食、土豆、红苕、萝卜、白菜,行进在任河左岸的山间道路上。 夜里太黑,看不见路,没马灯,也来不及扎火把,她们就把家里扫院坝的竹枝所扎的大扫把带上,点燃照路。 黑夜里,远远看去,任河岸移动着条蜿蜒的火龙。 天蒙蒙亮,这些妇女们把物资送到了白果坝军需站,但那里堆了不少东西,却没人往山里的歪头山前沿输送。 章云凤抹了抹头上的汗,一头乱发,就和赖永兰赶紧去问乡苏维埃政府的工作人员。 一问才知道:原来出大事了! 从白果坝军需站到歪头山,一路都是高山峡谷,道路蜿蜒曲折,有的是在峭壁上人工凿出仅供手脚爬行的崖洞,稍不留神,就会掉落万丈深渊,十死无生。 尤其是中途必须经过一道架在两山之间,跨度达二百余丈,离山底高约四五百丈的简易索桥,因人在上面行走,索桥会左右甩动,当地人即称为甩桥,最为险峻。 但这里又是进歪头山的唯一路径,所以区游击队大队长牛黑牛特别命令桥两端专门派人武装守护。 之前,一直都有运输队和老百姓,天天用背篼往山里运物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可昨日傍晚,出天大的事了。 昨日下午,有六个自发从任河乡前去的背老二(指专门往交通不便的山里背运货物的人,当地人称背老二)自带背夹、打杵和干粮,去帮着往歪头山运物资。 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壮年,长期在山里背货物,背夹后捆上一二百斤,在山道上爬坡下坎,如履平地。 一路上,他们边走,还边轮流着大声唱着背二哥山歌: “背二哥呃大不同, 背二哥不富也不穷。 手里杵着个铁拐拐, 背夹子背个竹筒筒。 百斤货物送东家, 筒中二两入口中。 一人吃饱全家饱, 莫讨婆娘来受穷。” 每到用打杵撑着歇气时,还齐声哦嗬、哦嗬,嗨呀、嗨呀吼号子。 他们的行为,给山道上其他的运输人员大大提升了精神,不少年轻人还跟着拉长声音大声吼号子,惹得行进行进的男人、女人们哈哈大笑。 到了天将黑,六个背二哥来到索桥边。 歇足了气,吃几口干粮,喝饱了凉水后,他们背着背夹要上在三根粗绳上铺着木板,但没护栏的索桥。 “唉——唉……一次不能上这么多人,最多一前一后两个,脚踩中间,一步一步稳着走,绝不能踩边沿,当心桥一偏或翻了,可不得了。”旁边有经验的人忙大声提醒,守桥的游击队员也忙过来劝。 “我们背老二,什么路没走过?什么桥没过过?这么个桥桥,算不了什么。兄弟们,哦嗬……哦嗬……上哦。”前边那个领头的是个二愣子,他背着背夹,将打杵横抱怀中,轻快地上了索桥。 后边五人也笑着哦嗬、哦嗬叫号,一路直排,踏了上去。 这索桥跨度大,离地高,人在上行走,本来就会甩摇。 这六个人,连人带物资就足足近千余斤,随着他们齐步走动,桥一沉一弹,一沉一弹起伏着。 突然,中间一年轻人,没注意看桥面板,一下踢在一块翘起的木板上,他身子一趔趄,身上又背着重物,没稳住重心,右脚一下踩向桥外边沿。 长长的索桥突然猛烈一翻转,桥上的六个人连人带货全翻掉下深深的山谷…… 第16章 歪头山李一针杀敌,野猪槽章云凤示警1 1 六个背二哥从索桥上翻甩入高山峡谷,摔得血肉模糊,全部牺牲,那索桥也翻转成麻花状,桥上的面板大多脱落,唯一的通道断了。 这下出了天大的事,乡、村苏维埃政府和游击队忙派人下桥底深渊峡谷寻找牺牲人员遗体,忙活了很久,才找到用长绳捆住拉了上来。 红三十三军政治部、县苏维埃政府得知情况,立即派人妥善安埋牺牲人员遗体,并对亲人进行慰问,给以抚恤。 但桥不能使用了,中断了唯一要道,关系到前线作战的成败得失,那可是更要命的事了。 章云凤领着一路的女人们,二话不说,背起物资就向前走。 好不容易来到翻转的索桥头。 索桥头边的山路边,缓坡树林中,放了很多东西,有弹药、有医疗用品,更多的是粮食、蔬菜、腊肉等等。 桥两头都挤着不少人,在互相观望,并不时探头看向扭曲的索桥和桥下的山谷。 红军也派了战士,请了当地一些木匠、铁匠,来商量着快速抢修索桥,恢复通行。 但这山势,这险境,又无就手的材料,当真让人束手无策。 章云凤让大家靠路边放好东西,找安全地休息,她带着赖永兰也一同来到桥头,看看啥情况。 “姐,这可怎么得了,这么多东西,送不过去,打仗的吃人吃啥呀?”赖永兰焦急地对章云凤说。 “那有啥法?不是有人准备修吗?希望马上能修好。”章云凤心里也急得猫抓似的。 “云凤,你们怎么上这儿来了?”突然,靠山道里边的几个人中,有人惊奇地问。 两位姑娘扭头一看: “牛大队长?你也在这儿?”章云凤问。 “是呀,我们几个昨晚就赶到这里了的,但过不去,堵这里了,都急死人了。队里有人来对面喊,说有紧急任务,我恨不得飞过去。”任河区游击大队队长牛黑牛一脸愁容。 “我们也是听说这里出了事,好多人不敢来送东西了,我们姐妹才把东西送这里来了。唉……”章云凤叹着气。 “牛大队长,你真想飞过去?那就飞过去呀!只怕你没这胆子。”赖永兰一见牛黑牛笑着问。 “你个兰妹子,黑牛哥都急疯了,你还在这里取笑我。”牛黑牛埋怨她。 “那你乖乖地叫我几声亲妹妹,我有办法让你飞过去,只是怕你没胆。”赖永兰和牛黑牛很熟,笑道。 “亲妹妹,亲妹妹,求你让我飞过去,我给你行大礼。”牛黑牛忙拱手作揖。 “牛大队长,干什么呢?拜堂吗?也不是这地呀!”章云凤见状笑问。 “姐,谁拜堂呀,乱说。我真有办法让他过去。”赖永兰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的?你不是故意逗着我们大队长玩?”章云凤问。 “那当然。这么急迫的事,谁敢闹着玩?”赖永兰很认真地点点头。′ “那要怎么做?”牛黑牛一下有了兴趣,求救似地看着赖永兰。 “你看我的,我保证让你在空中飞一回。”赖永兰心中笃定。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稍顷,赖永兰又笑着对他说。 “什么条件?只要能过去,莫说两个条件,二十个也依你,甚至是妹子你将来嫁人,要哥给你整个花花轿都没问题。”牛黑牛心中一下轻快了。 “这是你亲口说的,云凤姐的见证,别到时候翻脸不认。”赖永兰话有深意。 “对,到时让我当媒婆都没问题。”章云凤也赶上话。 “媒婆?行,一定让你当成媒婆。”牛黑牛也爽朗接口。 “我现在不给你们说这个。我的条件是我和云凤姐跟你一块走,还有在打仗时,你也象苟连长那样,给我弄支手枪儿,实在不行,整支长枪也行。将来万一再遇上那些天杀的,我一枪一枪送他们下地狱。”赖永兰一本正经。 “这……第一个条件我能答应,不过你们去了别乱跑,当心被林子里的老虎背起走了。枪嘛,莫说没有,就是打仗缴了枪,也一切要上缴,我应了可不算。”牛黑牛可不敢乱应。 “我不管,苟连长怎么对云凤姐,你就要怎么对我。”她不管。 还别说,赖永兰还真有了办法。 她去从自己背东西的背篼里拿出一圈小酒杯粗的麻绳,麻绳一端牢牢系着一个铁钩。 “谁还带得有这个?”她问。 又有两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也拿了同样的东西出来。 “这不够长,还要想法找麻绳。”赖永兰说。 “等等,这个我们这里好找。”就住在附近大山中的两个猎人、采药人说。 “那请你快去找,越多越好。最好多找些拉大料(棺材)上山用的粗拉绳。”赖永兰忙对他说。 找来了很多粗绳子,赖永兰和章云凤与那两个猎人、采药人一根一根打成气死牛绳结,连一根长长的绳子。 “这里哪里能下到山底?”赖永兰又问。 有一个熟悉路径的小青年站出来说: “我知道了。姐,是不是要把绳上的铁钩从山下最窄处扔过对面,让对面的人也下山底把绳拉过对面?”小年轻叫王长根,是本地人,也是本村的游击队员,脑瓜很是灵活,这两天负责在这里守索桥。 “对,黑牛哥,你让对面的人也下去一个,我下去把绳钩扔过去。”赖永兰说。 “姐,你去怎么行?这么陡,一脚踩虚了,就回外婆家了。我去。”王长根自告奋勇。 “姐是打猎、采野药的,能不行?你去,你扔得准,扔得过去,在那岸树上钩得住?”赖永兰问。 “嘿嘿,姐,这绝活我不到十岁就玩溜了的,看我的。”王长根边说边把长绳系铁钩一端系牢腰间,上面让两个力气大的人牢牢扯住,他抓住绳子,如猴子般就下到了谷底。 长绳终于被拉到索桥对面,被人牢牢在一棵大树上缠了又缠,还将铁钩挂牢。 然后这边几个用力扯上放下山底的绳子绷直,也紧紧系牢在山上的粗树上,这样,横跨空中就架起了一条绳。 “黑牛哥,有没有胆跟我从上面飞过去?”赖永兰说罢,站在粗树旁,双手一伸,抓紧绳子,吊在空中,两手交替,就移向前方。 人们大吃一惊:这么长的跨度,要是在中途无力了,掉下去还有命在? 就连牛黑牛、章云凤也傻了:这小妮子,这么虎? 在两边所有人提心吊胆中,赖永兰轻松移过了对岸桥头,但看着的人却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对于常在山里打猎、采野药的牛黑牛、章云凤来说,也不是什么登天之难,他俩也分别抓住绳子过对岸去了。 “牛队长,等等我,我也过来去帮忙,反正这里人多。”后边王长根叫喊道。 也不等牛黑牛同不同意,他也轻巧地攀了过去。 却说歪头山形势越来越严峻。 自王三春匪部在红花寺梁、钟停坝进犯被惨败后,川军范华聪部也向任河区内进攻,一度攻入区内甑子坪、猪梁子大院一带,幸被英勇的红军浴血苦战,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但歪头山已是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红军在前沿阵地严阵以待。 王立波师长和团里指挥员,丝毫不敢懈怠,每天几乎整日与营长、连长、排长们在阵地上转悠,督促部队不能忽视每个细节。 今天,又在阵地上。 又在歪头山周围。 王立波师长反复盯着眼前这座奇怪的歪头山,若有所思。 突然,他问在身旁的邓明福营长: “一营长,这歪头山上面是个啥情况?你去仔细摸过没?” 一营长邓明福一愣神,这个歪头山,前后两面是绝壁,右边悬空,左边虽缓,但也难以攀沿,而且这山就在自己阵地的眼皮子底下,敌人又上不来,有啥好摸的?师长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师长,这么个鸟都站不稳的地方,有啥好摸的?”他很是疑惑。 “邓明福!”师长王立波一下异常严肃。 “到!”邓明福立正应答。 “说你打仗不动脑子,你还不服气。你说这歪头山鸟都站不稳,那这一溜山缝中都长有树,猴子都能住家了,你还鸟都站不稳?”王立波以异常严厉的语气斥责道。 “师长,是我的疏忽,我马上派人上去一寸一寸地摸一遍!”见师长这神情,邓明福慌了。 “我要你在不引起山外任何人注意的前提下,亲自去给我一寸一寸地摸一遍!”王立波断然下令。 “是,坚决执行命令!”一营长邓明福大气不敢出,旁边的所有指挥员都一脸严肃。 上午,李一针(李必福)在红军救护所内,分类整理所有的药物。 突然发现用于止血、消肿的草药不是很多,他腰系挂有铁钩的长绳,背上竹背笕篼,背篼里放进那把从不离身的腰刀,拎上一把长把的铁尖嘴挖药锄,告诉了警卫的战士自己去山上挖药,就出去了。 他走向红军阵地,阵地上的战士们都认识他,守在垭口工事里的一个班长问: “李叔叔,又去挖药?” “是呀,我在对面那两座山上去挖些止血消炎的药。” 说着,他就要沿垭口山路下山。 “李叔叔,对面情况不明,那些山上,很可能有匪兵的探子,很危险。”班长提醒他。 “没事,三两个匪兵也就是碗下饭菜。”李一针丝毫不以为异。 班长知他身手不凡,也就没阻拦他。 章云凤、赖永兰等随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到了歪头山阵地后的师(团)指挥部附近。沟边、山坡、树林里散布着救护、炊事、运输的茅草房,不少人正忙着。 牛黑牛对二位姑娘嘱咐了两句,让她们别乱跑后,就匆匆去了王立波师长所在的溶洞指挥部。 “云凤姐,听说李一针大医生也来了的,他是我和妈的救命恩人,我想去看看他。”赖永兰对章云凤说。 “咱们苟连长的命也是他救的呢,我也去。”章云凤说。 “姐,你莫说错了,那不是咱们的苟连长,是你的苟连长。”赖永兰调皮地调侃她。 “是,是,那是我的苟连长,你的是黑牛大队长。”章云凤也伶牙齿。 但二人跑到救护所,却没找到李针,一问才知道他上山挖药去了。 “挖药?我也会。不知他在哪?我们也去帮他。”赖永兰提议。 “行,我们也上山去,顺便找他。”章云凤应道。 “姐,反正牛队长还没安排我做什么,这山中我熟悉得很,野猪槽生长有不少草药,我也随你们去。”一路来的王长根说。 于是三人找了背篼、药锄、砍柴刀,还找了根系了铁钩用于爬峭壁的丈二(即一丈二尺)长绳带上。 王长根从小在这大山中摸爬滚打,果然熟门熟路,他在前边,带着二人爬山下谷,东转西旋,一路向歪头山左后约十余里的野猪槽前去。 三个人越走越高,路也越来越险,有的地方不但要攀藤附葛,还要用长绳铁钩。 眼看到大山中,赖永兰问: “小弟弟,还有多远?这里沿路可没啥药草草哦。”赖永兰抹了抹汗问。 “还小弟弟了,你不定有我大?”王长根一听她喊小弟弟不依了。 “不管年龄谁大谁小,我就认你这是小弟弟。”赖永兰赖着皮。 “行,我的亲姐,你看从这山中间斜走,顺着岩缝过去,翻梁就是野猪槽,那里草药可多了,不过野猪也不少。”王长根说。 “野猪多?云凤姐,你不带着枪吗?打上两条肥大的,弄回去让黑牛哥、王师长,还有李医生打打牙祭。”赖永兰一听,心痒痒的。 “那可不行。这是前线,不能乱放枪,容易引起师长他们误会。”章云凤挺懂事。 稍歇了歇,喝饱了山里清凉的山泉水,三人就开始继续前进。 好不容易,要爬上山梁了。 突然,王长根趴伏在地,侧耳细听了听,就向后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一针(李必福)沿山路而下,越过几首山涧,就来到歪头山对面的一座山崖壁下,他知道,好的中药材多生长在这些山崖绝壁上的岩缝上或山顶的地方。 到底是身有武功的人,攀岩越壁毫不费力,攀爬中,他还用去把尖嘴锄在岩缝中挖了好几株药材。 他知道这座山比歪头山低了一些,山顶呈圆形,有一片不大的树林。 没过一会,李一针上了顶,就进入了树林中,找个稍宽的地方,他把背篼、药锄放在松软的枯叶地上,正准备坐下歇息。 “别出声,出声剁了你。”突然,身后的丛林中传来凶狠的低喝声。 第16章 歪头山李一针杀敌,野猪槽章云凤示警2 2 糟了,遇上匪了。 一听这声音,就不是来山里挖草药的人。 李一针只好不动,刷刷跳出两个穿一身深黑便装的持枪的男人。 他们来到李一针身边,就用脚踢开他的背篼和药锄。 “兄弟,别紧张,我是来挖药的。”李一针装着很害怕。 “挖药的?怎么回音不像本地人?”刚才在山石后低喝的男人走了出来,看来是那两个人的头儿。 “哦,大哥,我是陕西那旮旮的,在这边当了上门女婿。”李一针随口就答。 “唉,怪你命不好。老子们在这里埋伏,看着山上红匪的情况,你偏来了。兄弟们,别用枪,用刀给他个痛快。”那头目把手枪插回枪套,吩咐道。 那两个人马上就开始装刺刀。 说时迟,那时快,李一针把早捏在手里的一根银针飞快地扔向那稍远的头目,那家伙太阳穴中针,张大着嘴,不可思议地软倒下去。 附近正装刺刀的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人持枪猛刺李一针腹部,另一人抡枪托狠狠去砸他的头。 李一针侧下身一把抓住刺来刺来的枪管,向怀里猛一拉,那人扑向前,他窝心一脚,当场把那人踢晕。 接着,另一人枪托狠狠落下,砸在李一针后背,但他眉头也没皱一下,一转身,挥左手抓住那人胸口,右手一拳砸在他脸颊上。 那人虽也彪悍,却也禁不住李一针这练了武功的拳击,他一声大叫,满口喷血,两三颗牙齿掉落在地。 “大爷……大爷……饶命。”他自知遇上了狠手,忙丢了枪,跪着求饶。 李一针,疾伸双手,弄断了那家伙的四肢,他也晕倒在地。 章云凤、赖永兰冰雪聪明,突见前面的王长根示意,忙停了下来,章云凤从腰间取出了手枪,熟悉地顶弹上膛。 王长根趴着轻轻向后退了退,低声说: “姐,野猪槽里有人。” “有人,难道是先来挖药的李医生?”章云凤一听轻松了。 “不,不少的人,至少好几十个人。”王长庚摇了摇头。 “好几十人?”章云凤一下紧张了:在这个大山中的岩槽地里,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是匪兵?想偷袭红军的匪兵? 这还真让章云凤猜对了。 原来,准备攻打歪头山进入任河区柏树乡的王三春二团。 团长王和清是个既狡猾又阴险的土匪头子。 知道红军已早占先机,严阵以待。 而且据掌握的情报,领兵在这里防守阻击的还是王立波师长。 那可是红三十三军中赫赫有名的悍将,就知道即将发生的是一场恶仗。 所以,在准备打恶仗踏平歪头山阵地的同时,他们还动起了小心思。 王和清命手下派人四处找熟悉此地的山里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下还真在城口与任河交界处的本地团兵中,找了好几个之前一直在这大山中打猎、挖草药的人。 匪团长让下面营里,派精干人员以找到的本地团兵为向导,在歪头山周遭寻找进去的路径。 虽说大部队、重武器无法进入,但可以派小股部队潜入搞侦察、暗杀,并在可能的情况下,突袭王立波的师部,抓住或杀掉他,让红军群龙无首,兵无斗志。 王和清团准备今夜凌晨向歪头山红军阵地发动猛攻,并要求潜伏在野猪槽的部队,以炮声为号,悄然摸到红军指挥部,采取突袭行动,一举打掉王立波师(团)指挥机关。 “红匪的指挥人员全部杀掉,只把王立波的脑壳给老子带回来,我要向司令献上重礼!”王和清对带队潜伏的连长阎世举恶狠狠下令。 没想到,今天恰巧被章云凤几人闯入这里发现了。 “那这样,你带着永兰赶紧回去,找到牛大队长报告王师长,我在这里监视着他们。”章云凤心中略一计较,轻声对他俩说。 “云凤姐,我是男的,这地我熟,你们赶紧走,去报信,我留下。”王长根也不怂,自告奋勇留下。 “别争了,我手中有枪,没事,你路熟,跑得快,赶紧去报信!”章云凤不容置疑。 “那云凤姐,我们走了,你千万小心,我们去找牛大队长派人来接应你。”赖永兰出奇地冷静。 “好,快走,快走!”章云凤说着就趴着爬上前,让王长根退后。 王长根和赖永兰飞速后退。 却说潜伏野猪槽的阎世举匪兵,在高处位置的暗哨,早发现了章云凤三人。 见他们的穿着及所携带的工具,他们认为绝对是山里的挖药人。 “大家都别出声,他们不进来,就不要惊动他们,如进来了,就不声不响地抓住。但记住,无论如何不准开枪。谁开枪暴露了目标,老子砍他的八斤半(土匪认为人的脑袋有八斤半,一般称脑袋为八斤半)!”闻报的匪连长阎世举命令道。 于是,除了暗哨严密监视着三人外,另一个班的士兵在入口布下埋伏。 “班长,那两个女的,可不能弄死了,活捉了让弟兄们快活快活。”埋伏着的一个匪兵,一脸淫邪地对班长说。 “他妈的,这时莫东想西想。等捉住了由你们怎么干都可以。这个时候都注意干活,别他妈拉稀摆带。”班长轻声教训道。 “报告连长,那几个人没进槽里,又退回去了。”暗哨报告。 “退回去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阎世举不解地问。 “不知道,不过他们退回去的速度很快,而且只见一男一女,像有什么急事似的。”手下回道。 “糟了,被发现了,他们要回去报信。快,去一个班,务必追上杀了!但不准打枪!”阎世举到底是打过无数次仗的匪头目,一下就有了判断。 他这个连,大多是在山里飞山越壁惯了的土匪,要追杀两个山里挖药人,可算是轻而易举的了。 闻令,先前埋伏在路口的那个班,急忙站起来,就往槽外的崖路处奔去。 王长根和赖永兰在崖壁上山缝路中,身如猿猱,不时跳跃、飞越、攀爬,甚至还解下腰间的丈二绳钩,钩住树根、崖石,双手抓着绳头,一荡一荡飞越断岩险壁。 不一会,他们下到崖底,寻着来路,不要命地向前飞跑。 他们什么也不顾,只一个念头,赶紧去示警,赶紧去找人接应还在险地的章云凤。 李一针弄晕了潜伏在山上并袭击他的人,在那个位置四周看了看,发现在左前方的大石上放着红白两面小三角旗、十二颗手榴弹、五百余发步枪子弹,其余都是些吃的、喝的了。 他走近那里,爬上大石头,这里有一个豁口,一眼望去,他大吃一惊:离这里上千米远的对面山岭背后,有黑压压一片全副武装的人,此处还安放了八门大炮,炮口全指向歪头山红军阵地。 看来,这里是敌人的一个暗中观察哨,是为那些大炮当眼睛的,李一针毕竟也是打过仗,玩过刀枪的人,一看就明白了什么。 他赶紧拿起两面小旗,把手榴弹和子弹也提溜过来,放到背篼里,把那三个匪兵的一支驳壳枪挎在身上,把步枪子弹退了,将两支步枪埋在林里一棵大树下,用枯树叶做好掩护,随后在那树上做了个不显眼的记号。 得赶紧回去报信,看这架势,这仗,今天绝对会打响了。 他心里想道。 可如何处理这几个人就犯难了,这悬崖,要弄下去个活人,肯定不容易,何况是三个? 当然,他也知道,能把这三个活口留下,说不定可以让师长他们获得敌人的进攻计划,可这三个人都是昏迷状态,不能全部带走,也不能留下,万一醒来,就会向敌人示警。 想毕,心一狠,他双手抓着两个匪兵的头,一使劲,扭断了他们的脖子,把尸体也藏在了林中,然后找树藤把那头目捆做一团,然后用右手拇、食指拈住他太阳穴中银针尾部扭了扭,就放在一棵树根部。 他知道,这么一弄,自己不来处理,这家伙天醒不来。 李一针到了师部,详细报告了情况。 刚走出师部,就碰见正执行任务回来的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 “李医生,你去找师长的?”牛黑牛问。 “是的,有急事找了师长。”李一针赶紧上前一步,热情地回答他。 李一针是个能人,他也佩服像牛黑牛这样的能人。 “哦,李医生,云凤和赖永兰来了,我让她们来找你,在医疗所帮帮忙,她们来了的?”牛黑牛问,他其实也想抽个空去看下她们,当然,重点是看赖永兰。 “她们?我刚从山里挖药回来,还没见着人呢。”李一针说。 “那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别让她们乱跑,当心出乱子。”牛黑牛边说边与李一针一同走向傍山边那平地中的救护所。 结果一去问,说人是来过,后来又走了,好像和一个小伙子一起去山里挖草药去了。 “一路去的是王长根,倒是个稳妥的人。可是到底去了哪座山挖药去了?该不会出啥事?”牛黑牛心里有些担心。 章云凤见赖永兰、王长根非常敏捷地返了回去,她也慢慢往回路爬。 爬到一处拐角处,她停了下来。 这里里壁是山,约一尺的路径有一个大石头,约有半人高,从她旁边斜里壁向前延伸,形成一个天然掩体。 章云凤在大石后掩了下来,还抬头看了看顶上山壁处的一根大树。 “就在这里守着,让永兰他们安全回去报信。如果那野猪槽里的人发现我们了,肯定会派人过来灭口。”章云凤心里想道。 果然,没一会,就听见有人快速撵了过来。 听这响动,就知道来的人也是惯走险山道路的人。 她握紧枪,悄悄一探,前面山道上一溜溜来好几个穿黑衣裤,手拿一把刺刀的人,根本没防备之心,大胆地而快速地走向她这里,似乎要去追上赖永兰、王长根。 但来人都没带枪,只拿的刺刀,怎么回事?章云凤有些疑惑。 哦,知道了,他们以为我们都只是山里挖药人,用不着枪,何况一开枪,就暴露了。 章云凤心里松了口气,敌人没带枪,自己有枪,而且自己是突然袭击,这崖壁又陡,只有这么一条独路,一定可以挡住敌人很长一段时间,让永兰和长根顺利去报信。 只可惜,自己这枪内只剩八发子弹了,打不了几个人。 不过,哪怕豁出命去,也要多顶一段时间,而且枪一响,师长他们也会派部队来查探情况的。 来的人速度很快,转眼就离章云凤不过米,她深吸了口气,右手举枪,左手稳住右手腕,对准前面第一个黑大汉,食指一扣: “乒——”一声清脆的枪响,那被打中的人一声大叫,就掉下了悬崖。 后边的人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章云凤又是一枪。 走在第二个位置的瘦个子也被打中,他想伸手去抓什么东西,但还是又掉下了山底去了。 有埋伏!后边的几个人终于醒了,他们也很有战斗经验,迅速伏下身,不约不同,快速后退。 早已翻过几匹山梁的赖永兰、王长根听见枪响了,心里就急了:云凤姐和敌人干上了。 “小弟弟,你别管我,你跑得快,你一个人赶紧跑。”赖永兰赶紧对王长根说。 “姐,山里太危险,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王长根不干。 “你傻呀,我在这里了,有什么危险,云凤姐才危险呀!”赖永兰急了。 王长根一想也是,而且报信和叫人来接应云凤姐,才是真正的十万火急,他二话没说,一窜就跑了出去。 见王长根快速跑去报信了,赖永兰反而停了下来。 云凤姐一个人一把枪,能顶多久?我丢下她一个人逃命,这算什么事? 总要做点什么,如敌人冲了过来,我也要拼命拦住,哪怕多拦一分钟也是好的。 赖永兰想。 她是在山里打惯了猎的山里姑娘,略一思忖:对,刚过来那个斜槽口可以做点文章。 她连爬带滚跑了过去,顺着光溜溜的斜槽口向下爬,一个劲爬到上方的一溜岩石下。 这下边,有很多乱石,她飞快地把乱石往槽口中间搬。 手划得鲜血淋漓,脚指头也砸伤了,她不管不顾,好不容易搬了一大堆。 她躲在石头后喘了一口气。 呯、呯、呯…… 又是几声枪响,枪声在山谷中传得很远很远,回音阵阵。 第17章 葫芦头再临血战 歪头山一挫强敌1 葫芦头乡葫芦头山,自从前两天苟润堂连与肖家乡权直堂民团爆发激烈遭遇战后,权直堂民团被重大杀伤,铩羽而归。 苟润堂虽受伤被送了医院,但其连队尚能战斗的战士在指导员刘登明、副连长张宗保的指挥下,迅速深挖战壕,构筑防御工事,合理配置火力,严密防守敌人将继续发动的猖狂进攻。 红三十三军王维舟军长知道了前一仗的猛烈与残酷,更知道,这个战略位置至关重要,尤其是得到情况,川军将派八旅刘若弼率重兵与权直堂民团一起,誓要夺取此关。 形势非常严峻,敌人一旦突破,大队人马进入任河区政府所在地算得上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 于是,不但迅速为葫芦头前线补充了消耗的弹药,送去了足够的粮食,还派去了救护人员。 同时,又派出了一个加强连携山炮、迫击炮、重机枪等重火力星夜赶去防守阻敌。 由于多处爆发血战,军长还让红九军派出一个团,迅速进入任河,专门作为此防守阵地及歪头山阵地的预备部队。 昨天,新增的加强连到了。 在苟润堂连指挥所里。 加强连连长谢前锋、指导员岑溪明、副连长江乾与刘登明、张宗保一起商谈防守、阻敌之计。 “刘指导员,张副连长,我们新来乍到,这里你们熟悉,怎么布防,听你们的。”谢前锋高挑个,偏瘦,但双眼如鹰眼般有神。 “谢连长客气了,你是我们的阻敌英雄,军长都称之为不倒长城。你们一来,这里就又会成为不倒长城了。”刘登明很是客气。 “谢连长,我们这阵地虽然也是易守难攻,但土门垭地势比我们高,尤其是那炮兵阵地,居高临下,对我们威胁很大。”张宗保副连长开门见山。 “有没有可能端了它?”加强连指导员岑溪明若有所思地问。 “我们早就在想这个问题,那土门垭是绝壁,只有正面一条险道,敌人的交叉火力防守死了的,无人能攻上去。”刘登明介绍道。 随后,两个连的指挥员围着地图,反复琢磨,想不出个好办法。 “要不,找附近老百姓问一问,看有没有办法绕道直摸到敌炮兵阵地?”岑溪明建议道。 “行。我们马上找人去摸一摸。”刘登明忙表态。 葫芦头山腰部村庄的男女百姓,最近很紧张。 自前两天炮声隆隆大半天,听说权直堂的民团被打退了,可昨天,红军又开来一百多人,又是枪又是炮的,开向葫芦头山垭而去。 又要打仗了,而且还将是大仗。 今天,村苏维埃政府派了好几个人,全部都带着枪,来到村庄里,动员青壮年为红军战士们送粮、送水,还要自制简易担架,随时准备救运伤员。 老百姓虽然怕打仗,可一听说要帮助红军打匪兵,没一个怂的。 谢正南听村苏政府工作人员到家讲了这事,他二话不说,把平时用的绑有铁钩的长绳扔在背篼里,还腰挂火药葫芦、铁砂珠,手提着自己打猎用的土火枪,在父母的张罗下,把自己家里玉米、洋芋、蔬菜装了一背篼就出了门。 谢正南出了门,看到不少人都背着、扛着、挑着东西,还有人牵着活羊,沿山路向葫芦头山方向行进。 谢正南也融入了行列中。 正走着呢,前面下来一个穿便装,但背着一支步枪的中年人,他是葫芦乡游击队的队长杨开山。 他边走边在行人中东看西看,还在问着什么。 不一会,杨开山与背着东西正埋头走路的谢正南相遇了。 “谢正南,我还以为你在家呢,正准备去找你。”杨开山对他说。 “怎么了?杨队长,有事?”谢正南抬头。 “快,你把东西放下,有急事,跟我走。”杨开山很急迫。 谢正南说: “杨队长,这点东西不重,我背着也跟打空手一样。”谢正南说。 “那好,我们快走,部队里的首长让我找你有大事干呢!”杨开山边说边转身,二人疾步向前。 没多久,杨开山领着谢正南到了阵地上的指挥所里。 杨开山作了介绍后,就自己去忙其他事了。 刘登明给谢正南倒了一盅冷开水,谢正南也不客气,接过一饮而尽。 抹了抹嘴,谢正南问: “首长,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刘登明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直爽的小伙子。 他笑了笑: “听说你是这里最能干的猎手和挖药能手,对这附近的大山密林很熟?” “是的,首长,这方圆五十里,哪个旮旮角角我都闭着眼能找到。”谢正南很肯定。 “那你知不知道,上土门垭,除了正面这条独路外,还有没有路上去?”张宗保副连长急急地问。 谢正南看了看他,但没说话。 “哦,这是我们张副连长……”刘登明忙介绍。 “原来也是首长,我知道有一条挖药人走过的险路,能上去。不过……”谢正南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小谢,你大胆说。”张宗保鼓励他。 “走这条路,要绕二十多里路,而且没爬山工具,根本上不去。”谢正南说。 “什么爬山工具?”刘登明问。 “就这个。”谢正南用手指了指已绕在腰间的绑有铁钩的粗长绳。 夜里十二点,从加强连中挑选出来的四十名战士组成的小分队悄无声息地开始行动。 这队人每人带了支步枪,二百发子弹,还携了二十枚手榴弹,而且每人腰间缠了一根系有铁钩的粗麻绳。 队伍由加强连一排长吴正万指挥,他之前也是陕西大巴山中打猎人出身,这次所选中的战士也全是惯爬山越岭,身手敏捷的能手。 走在队伍最前的是一身便装的谢正南。 只不过,他那支土火枪被换成了步枪,身上也用红军的装备带带了子弹和十枚手榴弹。 他下午与吴正万排长汇合了后,就让战士们教他打步枪,扔手榴弹,到底是常玩枪的猎人,几乎一点就通。 他带着队伍,摸着黑前进,但是走得很快,也很顺畅,后边的战士们一个紧挨一个,没一个落单。 他们是沿着葫芦头山外向左的一条林中道路,在山根部绕来绕去。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开始进山。 不一时,来到一座高耸的山脚下。 “吴排长,这里叫猴子岩,是一座很高的笔直大山,过去,因无人敢上,只有猴子偶尔在山上跳来越去,所以叫猴子岩。从这里上顶,就可以下山,从那边山腰中穿过去,可以直去土门垭。” “好。大家就地休息十分钟,恢复体力,做好攀岩而上的准备。”吴排长下令。 接着他又问: “翻过这山,还有没有险路?” “还有,不过是横过一条山壁,但远没这里险。”谢正南介绍道。 时间到了,开始行动。 “吴排长,这猴子岩你们不熟,我才知道哪根树、哪块崖石可抓牢铁钩,你们给我两根铁索,把中间打上死结,我先上去,绑牢了放下绳,你们一个一上,记住,先上来的也带上两根打死结的绳子。”谢正南毫不谦让和忸怩。 “好的,我们都听你指挥。”吴正万排长也很爽直。 只见谢正南站在崖底,先把绳索在左手上换成圈,右手拎着系有铁钩的一端,向上面看了看,就右臂抡圆,使劲舞了几圈。 突然,铁钩脱手,直向上方飞去,他左手很顺畅地放着绳圈,一眨眼,只听上面噗地一响,枝叶纷纷掉落,铁钩钩住了上面的树根。 他双手拉住绳尾,使劲顿了顿,只见他两手交替抓绳,双脚蹬着山壁,如猴般窜了上去。 下边的人抬头向上,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他在什么地方。 不一会,只听上面有人在做着什么,接着又听见有人在扔索钩,又钩住了什么位置。 然后,在山崖底的绳头动了动。 “上!”吴正万排长轻声下令。 一个战士毫不犹豫,像谢正南一样,抓住绳子就攀了上去。 待绳子又摆动时,另一名战士也上去了。 等两名战士上去后,就摸索到了谢正南身边,他让两个战士解下腰中的绳钩,又斜着顺山缝向前。 “让后边的人陆续上来,扯着我钩好的绳子走,上来后把绳钩依次递上前,交给我。”他对上来的战士说。 谢正南摸索着上前,一路钩好绳钩,并和后面的绳子死结相连,固定在树桩、岩石上。 就这样,大约过了两小时,所有人员都上了猴子岩山顶。 稍事歇息,队伍又在山林中悄然行进,直到天将亮,终于到了土门垭炮阵地后仅两三百米的一个山包后。 敌炮兵阵地上四周挂有好几盏马灯。 就着灯光一看,我的天,一溜布着十几门山炮,山炮周围放着一箱又一箱炮弹,炮口全对着红军阵地。 炮兵阵地上没几个人防守,估计炮兵还在阵地右侧山窝背风处的几间茅草屋里睡觉。 “现在下达行动方案,一班去堵住炮兵住地,二班负责去处理掉值守人员,三班负责将手榴弹成捆,准备炸炮,另外,之前安排的射手选好阵地,守住我们的撤退之路!注意,行动要快,不到万不得已,不准用枪。”吴正万向围在自己身边的指定班长下令。 三个班长二话没说,立即退入林中,去作战前准备。 “小谢,你领我们到了这里,就不要去了,一会打仗太危险。”吴正万对谢正南说。 “不行,排长,从这里过那山,还有个隐密豁口,你们不知路,过不去,这山前面可是一条深沟。”谢正南说。 马上天要亮了,将会有更多的敌人醒来会上阵地,行动便不能了。 谢正南带着战士们通过隐蔽豁口,顺利进入敌炮阵地。 很顺利,两个班悄无声息地消灭了阵地上根本没警觉的守卫,尤其是把二十余个炮兵全捅死在了茅草屋里。 负责炸炮的战士,每人抱着一个手榴弹捆,就跑到每门炮前,将打开了的炮弹箱拖到炮底,众人齐齐看向右边的班长。 班长见其他两个班的人已全撤向来路,就手猛一挥。 只见战士们一齐拉了导火绳,向炮弹箱中炮弹上放稳,就如闪电般撤了回去。 “轰……轰……轰……轰隆……轰隆隆……” 爆炸声骤然响起,此起彼伏,响彻天际。 紧接着,敌炮阵的炮弹被引爆,更加猛烈的爆炸,地动山摇。 黎明前,川军旅长刘若弼、权直堂等许多军官在土门垭后不到五百米的一处山包下的指挥所内。 这个指挥所是近几天,权直堂知道刘若弼旅长要亲自率兵上前线,就造择了这里,用木棒、木板搭了一个气派的木结构房子,备好应用之物,让刘旅长在这里指点江山。 开战即将来临,他们在指挥部坐等天亮。 他们的计划是,用山炮、迫击炮、重机枪,猛轰对面红军阵地,直到把炮弹打光,把对门山头削平,把红军全部炸光,才派大部队沿山路直下,抢占红军阵地,挥兵直下任河区,直捣红军三十三军部。 “占领匪区后,房子过火,石头过刀,男女老幼,凡喘气的,一律杀绝!”旅长刘若弼杀气腾腾。 “战前准备好了吗?”他五大三粗,大圆脸,满脸傲气,威严地问手下。 “一切准备就绪。”手下忙回应。 “刘旅座,我民团全部作好战斗准备,全归旅座调谴。”权直堂也忙表态。 “权团长,我知道你的队伍素来能打,很多正规军都不如。加之你们人熟地熟,我们还要仰仗权团长呢!”刘若弼对权直堂很客气。 “消灭红匪,应该的,旅长只管吩咐。”权直堂也不卑不亢。 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震得指挥部的木房子抖动不止,桌上的茶盅跳起来翻倒,茶水满桌淋漓。 遭了,红匪偷袭,炮阵上的山炮、炮弹全完了。 待得知炮阵地所有山炮被炸,炮弹全毁,炮兵全部被捅死,旅长刘若弼勃然大怒,立即下令:枪毙炮营营长。 “刘旅长,山炮全没了,进攻行动咋办?”副旅长问。 “我们还有几十门迫击炮,十几挺重机枪,一两千人的部队,还对付不了红军区区两个连?集中所有迫击炮,死命给我轰,部队准备进攻!”刘若弼气急败坏。 第17章 葫芦头再临血战 歪头山一挫强敌2 2 同一天,歪头山也爆发大战。 王三春匪部王和清团磨刀霍霍。 昨日傍晚,王和清炮兵连与在歪头山正面山中潜伏的观察点通过联络旗取得联系,在得知一切正常后,就将所有山炮的射击参数确定好,把所有炮弹分别搬到各门炮的周围,作好了开战的一切准备。 攻击定在早上七点。 之前,王和清各攻击部队都悄悄进入进攻的指定位置,只待炮兵开始猛烈炮击,压制或摧毁红军阵地前沿的火力,各攻击部队迅猛杀出,向红军阵地进攻,待炮火一停,即挥兵占领歪头山阵地。 按王和清团长傲慢的的说法是:不管那阵地是铁门、铜门、木门、哈德门,红军想拦住我大军进入,没门!老子要用无尽的炮火,砸开进入匪区的大门。 按照他团目前的兵力、武器和用不尽的弹药,面对红军缺枪、缺炮、缺弹药的一个团,王和清团长确能有这份高傲和自信。 “团座,眼看攻击快开始了,各路线进攻部队该都到达指定位置了?这奇怪的大山里,黑夜里要找准行军道路可他妈困难。”王和清团副团长邹先荣抬起右手腕,看了看手表。 “没事,各攻击队都安排了至少两名的熟悉地形的本地团丁作向导,他们都是活地图,能有啥问题。”王和清不以为然。 “那团座,我去炮兵阵地,等着团长一声令下,我们就狠狠地轰,把那歪头山都炸倒下来,把红匪就地埋了,反正他们穷得连棺材也买不起。”邹先荣说完,就带着几个卫兵走出了王和清的团指挥部。 六点五十五分。 王和清看了看时间,命令道: “通知炮兵,准备装弹!” 副官忙去用电话传令。 这时,突然听见几声嘭嘭声,炮弹在空中飞行,发出嘶嘶啸叫声。 “谁他妈没命令就……”王和清破口大骂, 可还没骂完,只见自己炮阵地接二连三落下炮弹。 “轰轰轰……轰……轰……” 炮弹接连爆炸,炮兵乱作团。 紧接着,又是炮弹砸落,准确地落入王和清炮连阵地中,把一门又一门山炮砸倒,紧接着,阵地上炮弹被引爆,炸声如雷,硝烟冲天,弹片横飞,阵地上的炮兵被炸得支离破碎,有的残肢断腿飞向空中,又坠落在阵地四周。 “快查,红匪的炮弹是从哪打来的?我不相信,他们的炮弹长了眼睛还会转弯。”团长王和清气急败坏。 是呀,自己这炮兵阵地,选在与歪头山前千余米的山背后,自己的炮兵都是通过各潜伏暗哨指示目标,才确定了炮击参数,而共军所处的阵地是无论如何无法打过如此多的炮弹来。 一会,有军官来报,红匪的炮弹来自两处,一处是自己的潜伏观察哨处,一处是歪头山山尖部。 怎么可能?就说自己的潜伏哨被红匪悄悄摸了,架起了迫击炮,但歪头山一寸平地也无,上面怎么会建有迫击炮阵地? 接连的爆炸,让王和清团所有山炮和运到阵地上的炮弹灰飞烟灭,炮兵连的炮兵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全部重伤,只是还能喘气,要打炮,却是无能为力的了。 那个神气得不要不要的邹先荣副团长也被炸死,尸骨无存,就有再好的棺材也只能装上一件旧衣服,葬个衣冠墓了。 王三春匪部王和清团的精心攻击计划,被红军突如其来的炮击,将炮阵地及所有山炮全被炸毁,炮兵也损失殆尽,完全打乱了进攻部署。 各路等待进攻的部队,本来是以自己炮火轰炸到红军阵地上就发起多路进攻,可如今,红军的炮却打到自己的阵地上,引起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所有人都知道计划被打乱了。 于是各部按兵不动。 王立清知道,如果没有猛烈的炮火去覆盖、摧毁红军阵地,彻底消灭红军的有生力量和火力,攻击部队上去再多的人,也只有成为红军的活靶子。 于是,他下令撤军。 歪头山之战,红军没损失一兵一卒而重挫敌兵。 原来,王立波师(团)长,在接到李一针反映的情况后,立即派人携三门迫击炮与李一针一同去敌人的潜伏哨点,把那个被银针弄晕了的头目弄醒,问出了敌人攻击的时间和联络信号,并由我方人员按时向敌军假报平安。 同时,邓明福营长亲自带人去摸歪头山,上去后果然有惊天发现。 在歪头山傍城口方向的左侧,有一个天然石洞,洞口宽大,洞底陷一米有余,而且洞顶外延后下垂,把这洞口掩蔽得天衣无缝。 但从这洞口向外看去,敌人的炮兵阵地尽收眼底。 于是王立波师长命令吊上三门迫击炮上去,悄悄架好,与敌潜伏哨处的迫击炮阵地约好,在早晨六点五十五分,敌人炮兵全到炮位时,发起突袭,让敌人炮、炮兵一起被消灭,无力发起大规模进攻。 闻讯后,王立波师(团)长异常兴奋,口中连连叫着:报告军部,要给李一针、邓明福,还有章云凤等人记头功。 师长说要给章云凤与邓明福、李一针一起记头功,众人都没异议,因为章云凤与王长根、赖永兰也确实功不可没。 当时,王长根与章云凤、赖永兰发现野猪槽有大量敌人潜伏,章云凤当机立断,让王长根、赖永兰回师部报信,而自己凭只有八发子弹的手枪,在险道口阻敌,为报信的二人争取时间。 章云凤在趁敌不防的情况下,两枪将两个敌人打下悬崖后,后面的敌人立马闪电般退回。 那敌班长匆忙回去报告匪营长: “报告营长,那三人应不是普通的挖药人,他们有两人快速跑了回去,但有一人有枪,已打死了两个兄弟。” “一枪土火枪,能抵什么事?第一枪开了,你们不会趁装火药的时候,去把敌人杀了?”营长阎世举不以为然。 “不是,营长,这人用的是军用手枪,而且占据绝佳险道,枪法也很好,枪枪命中。”班长继续报告。 “军用手枪?难道是红匪的侦察兵?”阎世举有些疑惑了。 “肯定是。不过这娘们可真是个狠人。”班长说。 “什么?是个女的?”连长问。 “是的,他们一共上来两男一女,返回去了一男一女,留下阻击我们的绝对是个女的。”班长很是肯定。 “能佩手枪的人,一定是红军中的重要人物。这也符合红匪队伍中的风格,无论官、兵,都不怕死,都敢往前线跑。”阎世举分析道。 “告诉兄弟们,小心应付,一定要抓活的,老子报团座重赏!”连长随即下令。 “连长,那娘们枪枪要命……”班长十分为难。 “共军弹药缺乏,一支手枪,能配几粒子弹?告诉兄弟们,引诱她开枪,子弹没了,不就束手就擒了?”阎世举很不耐烦了。 于是匪班长又指挥手下,小心谨慎向前,去对付章云凤。 这伙人有了警惕,而且身手很敏捷,他们利用地形地物,紧贴山壁,交替向前。 章云凤见敌人攻了过来,就举起了手中枪。 但敌人很有经验,前进两步,隐伏在地,然后看准另一个隐身点,然后闪电般向前窜,章云凤眼一花还没来得及反应,敌人又隐蔽了。 她心里猛然紧了起来:这真是遇到劲敌了,比野猪、狗熊可狡猾多了。 章云凤心里虽有些心悸,但她知道,绝不能乱了阵。不然,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而且凭这些人的能力,要追上赖永兰、王长根将其杀害,都是有可能的。 她屏住气,像之前打猎一样,把枪瞄向前方的狭路口,静等猎物撞进枪口。 果然,那匪兵突然窜出,章云凤立马一扣扳机。 乒—— 枪一响,那匪兵满眼的不可思议,捂着胸口,撑了几撑,终于还是倒向山壁外,坠入山崖下。 章云凤见状,终于透了口长气。 那匪班长见章云凤又打倒了自己的人,心里大急。 他大声用土匪黑话吼道: “点子太硬,小心。” 其余正贴山壁的几个匪兵,一见自己班上身手最好,脑袋瓜最灵的伙伴也被章云凤打翻了,心里大惊: “这娘们,真狠呢,都可赶上三夫人团长了,枪枪要人命!”班长身旁的一个士兵大惊失色。 “班长,要不拿上一挺机枪用火力压住,或扔两个手榴弹炸死那娘们算逑了。”另一个匪兵提议。 “能用枪用炮,还用你说?动静弄大了,就暴露目标了。还有,这个用手枪的娘们,肯定是红匪的大官,所以,连长要抓活的。”班长不允许。 于是,几个人更小心了。 前面那人左手持刀,右手拎了块小碗大的石头,如猿猱般向前。他计划的是,只要章云凤探出头,就把石头扔出去,砸落她手中的枪,或砸晕她。 章云凤从石后探出头,看见又有人闪电般窜来,忙举枪。 可还没来得及瞄准,那人手一挥,手中石块准确地飞向章云凤。 这个匪兵,从小给人放羊,练成手扔石头砸头羊的本事,所以他就来了这么一手。 章云凤顿觉危险袭来,忙一趴身,石块从头顶呼啸而过。 她虽然在急躲敌人石块袭击,心里也知道,敌人绝对已近身了,再要探头开枪已来不及。 她就势一滚,仰躺倒在地,把枪举起,瞄向大石旁的路口。 那匪兵趁章云凤躲闪之际,已欺近大石旁,飞身而去。 章云凤见敌现身,猛扣扳机。 乒、乒两响。 那人如破麻袋般沉重向前倒过来,把章云凤撞翻在地,鲜血喷了她一身。 王长根听赖永兰劝,一个以更加迅捷的速度翻山越岭,趟涧渡河,要赶去报信。 离师指挥部不远了,前方突然快速地来了不少人。 原来是师里听到突然响起的枪声,知有异常情况发生,立即命一个排,由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带上柏树乡肖光才的游击队迅速向枪响的方向警戒、探查。 “快,快,野猪槽有一百多敌人,云凤姐一人在那里顶着的。”一见牛黑牛大队长,王长根瘫坐了下去,赶紧报告情况。 “刘庆余,敌人有一百多人,你腿快,赶紧去找师长派援兵,我们先去顶住!”牛黑牛赶紧向自己游击队的队员命令道。 章云凤再次打中一个敌人,让后面的进攻者知道遇上了强敌,就不敢上前了。 其实章云凤心里也慌,她知道自己枪里只剩三发子弹了,那后面的匪兵要是不要命的攻过来,自己绝对会顶不住的。 敌人好长时间不敢上前,章云凤思忖,王长根和赖永兰早已跑远了,敌人现在就是张上了翅膀,也追不上了。 她苦思退却保全之计,她知道,自己不能顺路跑,因为自己已打了这么多枪,而且王长根、赖永兰已去报信了,敌人偷袭已不能,肯定会用枪炮对付自己的。 于是,她忙解下腰间绳钩,弯腰捡了个石头,向退路方向扔去。 趁石头滚动发出声响之机,她看准上方崖树,将铁钩向上一扔,待钩住树根部后,她一溜烟爬了上去,顺手取下绳钩,翻上了上面的隐蔽位置趴下。 果然,敌人知道偷袭已不成了,拿来了迫击炮和枪支,对章云凤隐蔽的大石一阵乱轰。 轰轰轰…… 叭叭叭…… 要将章云凤撕碎。 敌人一阵乱轰之后,见章云凤没了丝毫动静,就有人大着胆子冲了过来。 但过来后,看到章云凤隐蔽处被炸得面目全非,但除了已炸成碎肉的同伙外,没见她的尸体。 “肯定早跑了,我刚才听到那边路上有滚石头的响声。”之前攻击章云凤的匪兵说。 于是,有人端起枪,向前路方向一通乱射,还接二连三扔下手榴弹。 手榴弹掉进山崖底,发出阵阵沉闷的轰响。 众匪兵正在查看章云凤踪迹之际,对面山林中传来密集的枪声。 “红匪大部队赶来了,撤!”匪连长阎世举忙着下令。 敌人偷袭师(团)指挥机关的阴谋终于宣告破产。 第18章 川军葫芦头撞南墙 众匪任河境掀风浪 潜伏在野猪槽准备偷袭红军指挥部的敌人撤退后,牛黑牛所带的一排战士及游击队员也到了。 途中,躲在悬崖下准备用乱石阻敌的赖永兰听见来路方传出激烈的枪声,她知道救兵到了。 待看见牛黑牛,她连爬带滚从峭壁上溜下来,一下抱住他大哭: “你们终于来了。快,快,快去找云凤姐,刚才那枪炮打得可凶了,不知她……” 牛黑牛拍拍她背,安慰道: “放心,你在这里休息,我们一定找到她。” 章云凤在对面山上,早看见一大路援军到来,就用铁钩钩住树干,一溜烟下到刚才阻敌的大石边。 一看这里被炸得乱石垒垒,山壁和大石布满机枪弹痕,以及被炸成碎肉的那匪兵,禁不住哓舌:自己要是不撤得快,此刻也是性命不保了。 不一会,牛黑牛和红军战士、游击队员由赖永兰带路,就攀爬了上来,见章云凤一身的血,都吓住了。 “云凤姐,你,你受伤了?”赖永兰也不嫌她身上的血腥,上前一下抱住章云凤,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事,没事,这是敌人的血,沾到我身上的。”她安慰着赖永兰。 随即大队人马严密戒备着进入野猪槽,但敌人全逃跑了。 敌人逃跑得很仓促,不但留下了十多支没刺刀的步枪,还有两门迫击炮、一百余发炮弹及一万余发机枪、步枪子弹,六百余枚手榴弹。 野猪槽里岩石、大树下,到处是人踩踏、躺压的痕迹。 “云凤,你们立大功了。如不是你们发现并报信,一旦开打,师长他们就危险了。”牛黑牛对章云凤、赖永兰说。 “真的?能保住王师长他们的安全,我们就是死了,也千值万值。”章云凤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死不死的?姑娘家家的。”牛黑牛假装严肃。 “哦,不死,不死。我倒没什么,要是咱们永兰有什么事,不知谁要心痛死。”章云凤竟开起了玩笑。 “云凤姐,你心真大。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赖永兰想起刚才抱住牛黑牛痛哭,有些害羞了。 王立波师长根据当前所发生的复杂状况,为保证万无一失,他立即向军长王维舟报告,让邓明福营立即开往前线,加强对指挥部、后勤、救护、运送人员的保护。 区游击大队队长牛黑牛带领区、乡游击队队员,配合红军部队,对周围三十里内进行地毯式搜索,彻底肃清匪兵潜入人员,对有可能进入敌兵的路径,全部派人监视、防守。 歪头山前线阵地固若金汤。 葫芦头山阵地。 川军刘若弼部及权直堂民团的枪阵地被红军夜袭,所有山炮、炮兵被团灭,但刘若弼自恃兵强马壮,还有二十余门迫击炮、二十挺重机枪及大量的弹药,所以还是气极败坏的下令,向红军阵地发起全力攻击。 于是,仍在炮阵地位置,二十门迫击炮一齐开火,向红军防御阻击阵地如雨般砸落。 轰轰轰的爆炸声一直持续炸响不停,炮弹爆炸炸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但红军阵地因为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抗山炮有些困难,但迫击炮再多炮弹的轰炸,根本对守卫在此的红军战士造不成伤害。 “妈的,幸得我们防御工事造得牢固,不然可够我们喝一壶的。”在掩蔽部里的副连长张宗保对指导员刘登明咋咂舌。 “这还得庆幸我们的战士端了敌人的山炮,他们真是居功至伟。”刘登明感叹道。 稍倾,他又说: “敌人炮击期间,各部队按兵不动,但相当数量的敌人越过土门垭,进入谷底,让他们饱餐了我们给他们备的美味后,再集中火力,往死里揍!” “是的。揍他个狗娘养的。”张宗保也赞同地说,并让身边的战士去传令。 一轮又一轮迫击炮战,炸得红军阵地寂静无声。 刘若弼下令,地面部队开始行动,并悬重赏:最先攻破红匪阵地的,赏大洋一万。 本来,权直堂要求由他的民团打前锋,但刘若弼以为这轮番的炮击,红军早失去战力斗,怕权直堂的民团抢功,便说: “刘团长,你的兄弟前一仗损失了不少人,我的兄弟都是不怕死的,这一箭之仇,我们帮你报,你们就在后面替我们掠阵!” 权直堂和红军交过手,而且当时自己不但有山炮,红匪还没来得及构筑防御工事,在自己堪称炼狱的轮番轰炸中,他们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你刘旅长没吃过亏,不知道红匪的厉害,既然你们川军要抢着去送死,我何乐而不为? 于是,权直堂一脸笑地恭维道: “刘旅座的队伍,红匪哪是对手?兄弟就仰仗川军兄弟们了。” 还别说刘若弼的部队还真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他们疯狂、悍勇,且装备也不错。 进攻命令一下,一个营的兵力,在营长指挥下,有的沿土门垭山路急速下溜,有一二百人将绑有铁钩的长绳,钩住树篼、山缝,像峨眉山的猴子溜溜下滑,滑到绳索将尽时,找准落脚点,右手向上一抖,快捷取下绳钩,又钩住另一个点下滑。 不过几下,这些士兵就降到了山底。 同时,从山路上也有一二百人也溜到了山底。 一瞬间,谷底已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四五百人,黑压压一片。 刚开始,他们还担心红军会用轻重武器向他们射击。 但笼罩在硝烟中的红军阵地根本没什么动静。 红匪已丧失战斗力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下头功是咱们的了。 几百人一窝蜂嚎叫着,连战斗姿势都不保持,直愣愣地跑去捞功。 刚跑过中段,所有人都集中了要拼着冲向垭口。 这次是加强连防守的正面山梁,趴在前沿工事里的一个排的战士,都紧挽着手里的细绳圈,等待着命令。 眼看着大量敌人疯狂地进入了预设位置,排长一声令下: “拉!” 全排战士猛拽手中绳索,突然,在敌人拥进的密集区域,响起惊天的爆炸。 轰轰轰……轰隆轰…… 刹时间,敌人群中烟尘冲天而起,许多残肢断腿飞上空中再四下横飞。 敌人都不知所措,连避让的本能都没能发挥出来,又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铁砂、铁片,弄得遍体鳞伤。 还在山路后山中的敌人见此状,也惊呆了。 拥挤在爆炸区的敌人,十之八九非死即伤。 尚能动弹的人狼狈回窜,这时,山两边红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狂响起来,死死封住敌回窜之路,一个个匪兵被打翻在地。 正面阵地两挺重机枪对准峭壁上的敌人狂扫,敌人要就着绳索往回逃,就远没下山迅捷,很多都被打死打伤,掉下了山崖。 这下章天翼有活干了。 他用枪,几乎不用瞄,将回窜得最快的敌人,一枪一枪挨个点名,凡被他瞄上了的,没一个逃脱。 同时,红军阵地上的迫击炮也开始轰击土门垭的入口,不管向前冲的,或向回逃的敌人,都被炸得魂飞魄散。 红军在各处阵地正爆发激战。 幸得红三十三军王维舟军长及指挥人员,合理布署兵力,加之作为红四方面军久负盛名的主力军,其部队战斗力强,武器装备尚差强人意。 尤其是在县、区、乡、村各级苏维埃政府的全力组织发动下,各游击队、政府工作人员、妇女组织及广大贫苦百姓的强力支持,敌人的所有进攻,不但寸功未建,反而还遭受了重大损失。 这让曾经踌躇满志的川军、王三春匪兵和各处保安军、民团撞破南墙,不得不回头。 然而,趁着红军在全力对付外敌入侵之际,本地原在红军进入时已四处逃散的民团、警署人员、恶霸地主、豪绅,与在川陕两境边界盘碾的悍匪,开始了蠢蠢欲动。 大战前,红军付出了血的牺牲,终于在灵官庙击退川陕民团、土匪,使二竹垭终获得解放。 但由于随后任河区相继爆发激战,红军主力都被调集去前线各战场作战,二竹垭乡仅留有正规军一个连,在二竹垭与陕西交界处的二竹垭口险关处设防,其境内的社会秩序安全维护就由乡、村苏维埃政府及新组建的财粮委员会、妇女委员会及乡、村游击队担当。 这下,躲在暗处的民团、土匪即认为是反攻的天赐良机。 天已黑了。 何兆堂吃过晚饭,逗了逗才二岁的儿子何中国,就对还在洗碗的妻子王永碧打个招呼,拎起猎枪、腰挂火药葫芦、铁砂袋,便要出门。 “爹,爹,你又要去打竹鸡?”正在帮妈妈洗碗的大女儿何中碧两手还滴着水,跑过来问。 “是呀,爹有事,顺便在马鞍岭给你们打几只竹鸡回来。你在家带好妹妹和弟弟,到时让你吃两个竹鸡腿。”何兆堂对已十二岁的大女儿笑笑说。 “爹,我也要两个腿腿。”听到这话的二女儿何中秀带着还小的三女儿何中珍撵了出来。 “我……我要吃翅翅,飞飞。”年纪尚小的三女儿何中珍小眼亮晶晶地看着爹。 “都有,都有。你们在家听妈妈话,早点睡,明天给你们打牙祭。谁不听话的,就没好吃的哦。”何兆堂看见儿女们,心里自然高兴。 “兆堂,都这么晚了,最近棒老二(土匪)常出来,你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心就遇上了,打你的闷棍,就不出去了嘛!”王永碧劝他。 “不行呢,我定好了的,今晚我们要开会,商量为部队搞粮的大事。放心,我有家伙在手。”何兆堂对妻子解释后,就出了门。 自二竹垭乡红军进入,土匪、民团和有钱有势的恶霸地主,绅粮都闻风而逃。 乡、村建立了苏维埃政权,组建了游击队、妇女委员会、粮食委员会等,在全乡广泛开展工作。 何兆堂便积极表现,成了粮食委员会委员。 近来,红军在不少地方打仗,各乡、村苏维埃政府就安排游击队巡逻,维护乡亲们安全,监视查探土匪、民团的动向,并大量筹集军粮等要紧物资。 在这个季节,农民都很忙,何兆堂等工作人员家里也要干许多农活,因此,他们就白天做庄稼活,夜里去开展工作,这样才不会误事。 昨天,和乡苏政府副主席邹宜九约好,今晚去黄杨溪村与村里的干部开会,商量筹粮援军的大事。 一路出门下了山,沿任河向下都是密林山路,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何兆堂走了这路不知多少遍,每个转弯、沟坎都在心中,根本不用马灯、火把之类照明,都可以来去自如。 他到石鼓滩乡苏政府,找到了副主席邹宜九。 邹宜九,二竹垭乡人,与何兆堂同村,是山中颇能干的打猎人,也习得一身水性,在任河中打渔捉鳖也是能手。 他今年四十岁了,身材壮实,国字脸,眉毛浓眉,大手大脚,走路一阵风,做事也急。 “你还是个年轻人,一点也不知着急,我都等得磕睡来了。”他虽比何兆堂大不了几岁,但还是端起老大哥的架式,一见面就埋怨他。 “邹主席,今天事多,饭有点晚,就耽搁了一下。”何兆堂有点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是弟妹不让出门呢。”邹宜九取笑道。 “她是不想让我出门,说怕被捧老二打闷棍,我说有邹主席这个好枪手一路,捧老二算个啥?”何兆堂挺会说话。 “我老了,赶你可不行了。”邹宜九笑了笑。 突然,他说: “这段时间,是有些不安宁,你这枪就不要背了,带上这个。” 边说,边拿出一把步枪递给他。 “让我用这个?”何兆堂很惊喜。 “你早学会打这枪,不是早嚷嚷着要这个吗?喏,这里还有五十发子弹。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不是让你拿去打野物的。”邹宜九递给他几包子弹,又叮嘱着他。 “这我知道,是让我打那些两个脚的野物的。”何兆堂赶忙接过。 邹宜九挎着一把驳壳枪,二人走进黑夜之中。 第19章 何兆堂夜觅敌踪 邓明禄再建奇功1 二竹垭乡的黄杨溪村,是本乡最靠近陕西麻柳的一个山村。 这里虽四面环山,但山势较缓,耕地颇多,而且物产丰富,虽只有二百余户人家,但有钱的地主、绅粮、恶霸却不少。 王家沟一个农户院子。 村苏主席贺梦元家。 他家有一排三间土墙茅草房。 堂屋里点着盏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坐在一张八仙桌旁长木凳上的三个人,正边用土碗喝着粗茶水,一边扯着“南山网”(聊天)。 “邹主席和何委员该到了?这几天,棒老二不安份,他们该不会出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有些不放心。 他是村游击队队长苏泽明。 “他俩的本事,三两头野猪、狗熊都奈何不了。一个两个棒老二去惹他们,那不是老鼠去拔猫胡子,找死?”村苏主席贺梦元并不担心。 “汪汪……”外边狗叫了。 大家马上警觉起来,苏泽明顺手拿起放在墙角的步枪,拉枪栓子弹上膛。 “叫什么?不认人了?”地坝(院坝)坎下传来何兆堂的低喝声。 正汪汪叫着的狗一听声音,立马不叫了,还呜呜撒着欢。 “他们到了。”贺梦元笑着说,大家都松了口气,忙向门口迎。 “大家等久了,不好意思。”一进门,乡苏副主席邹宜九忙道着歉。 “刚好,刚好,我们都干完活,才到。”苏泽明应道。 大家把二人迎进屋,贺梦元忙喊灶屋里妻子李子菊倒水。 “何委员,你这啥装扮,肩上挎步枪,手上提猎枪?”苏泽明笑着问。 “这步枪是打两脚兽的。这猎枪嘛,散了会我还要去马鞍岭打个十只八只竹鸡,一家人还等着打牙祭呢!”何兆堂边说边取下枪,放在身旁靠墙。 寒暄一阵后,正式开会。 会上,邹宜九讲了当前的形势,要求大家提高警惕,当心土匪和民团偷袭,尤其要求苏泽明要组织好游击队,时刻准备打仗。 “邹主席,我们游击队都警觉得很呢,积极性也高。但是,我们六十多个人,才五支步枪,子弹二百发,其余都是土火枪、梭镖、砍刀,有的还是木捧。你当主席的,心要放平,给我们发上三二十支枪,再给千把发子弹,我保证匪狗子有来无回。”苏泽明趁机提要求。 “你个苏队长,口气好大,你当我是王军长,动不动三二十支步枪?给你支不错了,其余的,多用好土武器。”邹宜九副主席忍不住笑了。 “支?一十五,邹主席答应我们游击队发十五支枪,贺主席、何委员作证,你可不能赖皮,明天我带人去乡苏政府领。”苏泽明打蛇随棍上。 大家都笑了。 “你还真赖上我了。王军长派人送来了些装备,本计划给你五支步枪,二百发子弹,不过,你这里离陕西近,棒老二一袋烟就能窜过来,就给你十支枪,五百发子弹。”邹宜九也禁不住笑了。 “邹主席,你刚说的十五支,一眨眼又变成十支了。当主席的人,金口玉言……”苏泽明还想磨些好处。 “枪、子弹没多的了,其他游击队都差呢!这样,再给你二十颗手榴弹。”邹宜九赶紧堵他口。 “是!谢谢邹主席。”苏泽明见好就收。 接着说今晚开会的主题:筹措军粮。 大家说,目前苞谷还没成收,只有洋芋还能筹到不少,但乡亲们家中都没存粮,筹措数量大了的话,很困难。 “按我说,我们这里有粮的人大有人在,还愁弄不到?”粮食委员何兆堂开了腔。 “谁有?”贺梦元村苏主席问。 “这里好几个地主,绅粮,他们没粮?仅王龙山粮仓里没一万斤也有八千斤?”何兆学回道。 “可那些人家的人全跑了……”贺梦元有些为难。 “他们人有脚,趁夜能跑,那么多粮食、财物也没长腿,一夜之间能飞跑了?”何兆学问。 “可是,前次红军来了后,打土豪,分浮财,把王龙山抓住了,只在家里搜出了不到一千斤的粮,直到他枪毙,他都说他家只有这么多粮。”贺梦元补充道。 “那是他手里有血债,知道必死,所以他宁死不说。”邹宜九说。 “那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地主,他儿子又在乡民团当排长,搜刮的财物可海了去了,应该是藏哪了,这我们得想法找出来。”贺梦元也反应过来。 开完会,都深夜了。 邹宜九副主席被贺梦元留家里歇宿,何兆堂却坚持离开,他还要去马鞍岭打竹鸡呢! 他在贺梦元家找了一把干竹,用斧头砸破,捆成一个火把,还放在火塘边烤焦,就进入山里的山道。 马鞍岭后山垭塘。 这里是马鞍岭山岭上的一个约一二百亩的山坪,坪里长满了灌木、长草,但四面的山坡上却是森森林木。 这里离村庄约十几里崎岖不平的山道,有的峭壁地方,连山羊行走都很困难,所以,平常除了胆大的猎人敢上去打竹鸡、野猪外,一般没人上去。 悄然间,这里搭了几十个地窝子,全是木架茅草结构,里面悄悄扎了一二百人。 一间最大的窝棚内,还挂着一盏马灯。 屋内有六七个人,正在边抽旱烟边说话。 “周团总,红匪抢了我家,还杀了我爹,这仇,您老一定要帮我报,我自有孝敬。”一个粗壮、一副蛮横相的青年向坐主位的一个黑脸大汉一副恭敬神态。 “你小子家富得流油,怪不得红匪要针对你们。不过,红匪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爸的仇,本团长给你报。”那黑脸汉子满口应承,还显摆地拍了拍腰间挎的驳壳枪。 那青年就是黄杨溪村最大地主王龙山的儿子王应懋,他曾当过国民政府乡民团的排长,素来蛮横霸道,心狠手辣。 而那黑脸大汉则是原来横行川陕边界的土匪头子周达山。 自红军进入后,不少区、乡民团,村保丁都作鸟兽散。 那周达山趁机收罗这些人枪,一下从原来的二三百匪,扩充至千余人马。 国民政府的流落县政府就给他发了张委任状,将他委任为二竹垭乡乡长兼民团团长。 这下他由匪变官,自感觉乌鸡变了凤凰,都有些飘飘然了。 虽然,前次他纠集几百人的乌合之众,在灵官庙占据地利之优,仍被一个连的红军打得抱头鼠窜。 但现在,红军主力要应付多处敌袭的战场,现在除了二竹垭关隘还有一个连驻守外,二竹垭乡全是没几杆破枪的乡、村游击队,自己鸟枪换炮,还对付不了区区泥腿子地方武装? “跳得最欢的是贺梦元、何兆堂,还有那个不知死的汤文良,让我逮住了这些无法无天的泥腿子,老子要点他们的天灯,杀他满门,鸡犬不留。”王应懋恨恨地。 “抓住他们婆娘、女儿,先让兄弟们爽够了再杀,不然太可惜了。”周达山手下的副团总兼一连长周有刚一脸淫相。 他是周达山的侄儿,都是二竹垭本地农民。从小本来也吃苦受穷,还被有钱有势的人欺负,但他们从小不务正业,打到吃抢到喝,为了过什么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舒服日子,就学陕西王三春,任河本地陈开志、陈府德纠集地痞流氓上山为匪。 别看周有刚一脸淫相,相貌猥琐,身材瘦小,但却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是周达山手下第一猛将。 “你他妈的啥子都好,就是见了母猪都迈不动腿。当心一不小心,被哪个女人割了你裆里的二两肉。”周达山责备着自己的侄儿。 “我的好叔叔,你看我这裆里的东西,操了多少个良家妇女,不还长得牢牢的,还怪好使?”周有刚毫不在意。 众人都狂笑起来。 “好了,大家都别整笑话了。都这么晚了,下山接头的邹二毛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肖连长,你去安排两个人,悄悄地接应一下,别整出事。”周达山有些心焦了。 “那不会有事。邹二毛子是本地人,沾上毛比猴还精,去接头的又是他本家叔邹宜山,能出啥事,要不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多喝了几口黄汤。”二连长肖明文说。 这肖明文就是之前国民政府任河区民团的一大队长。他带着手下逃到陕西境内后,只打富人不抢穷人,现任了周达山的二连长。 “嗯,可能也是这个情况,还是你费心,安排两个稳妥的人去接应一下。注意,千万不能暴露目标。”周达山对他很客气。 “是,团座!”肖明文应了一声挎着枪出去了。 何兆堂虽拿了火把,可不是用来照明走路的。 这是要去打歇树的竹鸡照明的,山里的竹鸡每晚都会选向阳的山坡林中的大树上歇息,一根树枝上都会密密麻麻站上几十只。 到了晚上,用火把照着,一枪一个,中枪的掉树下,但旁边的根本不飞走,只等着猎人挨个点名。 他对上马鞍岭的路很熟,家里女儿、儿子想吃肉肉了,他都会上这里来打猎,打不到野猪、狗熊,都要打上十只八只竹鸡。 何兆堂将步枪斜挎背上,左手拿干竹火把,右手提着装了火药、铁砂的土火药猎枪。 走过几道弯,翻过两道梁,正要到最难走的峭壁路下,忽听见前面有人声。 他是猎人,听觉灵敏,又很警觉,心里一愣: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这里?就是一般的山里打猎人,也没这个胆。 难道是土匪?但这里,一般陕西的土匪到不了这里呀,未必是本地原来那些民团、保丁和小土匪队伍悄悄猫在这马鞍岭上的山垭塘中? 想到这里,他吓出一身冷汗。 “邹二哥,我们快走,要不周团长等不及了。要误了他的事,我们脖子上的八斤半(脑袋)可不够他砍的。”一个年轻人在说话劝什么人。 “老子多整了两盅,有点麻了,爬这岩壁,腿有点软呢,歇会才行。”另一个人舌头打着转,一听就知道是喝多了马尿。 邹二毛子?一听这声音,何兆堂就听出了是邹宜九副主席二哥的儿子邹传宗,由于他个子小,不安生,外号邹二毛子,原是乡民团吃粮的,后随大队逃到陕西境内的大山去了。 果然是这些遭天杀的匪徒。何兆堂心中有了判断。 “邹二哥,我们这次接头,拿到的条子要紧很,叔也让你少喝,你偏不听。要不,你在这里歇着,我先把条子送上去交给周团长了,又来接你。”另一个人说。 “不行,我歇下就走。不是要赶着送条子,这点酒算个逑,老子可以把叔那两壶酒喝完。”邹二毛子还充好汉。 接头?条子?叔? 这什么情况,难道村里有内奸,给土匪当耳目,而且送了很重要的情报? 这可重要得紧,自己要想法搞个清楚。 何兆堂悄悄把猎枪扔一边,从背上取下步枪,轻轻推弹上膛。 他静静地伏在树林中,侧耳细听着那两个人说着什么。 可二人接下来只说着喝酒吃肉赶路的事,不再说与情报相关的事了。 歇了半晌,邹二毛子和另一个匪兵就向前走了。 别看邹二毛子喝了酒,但走山路还真不赖,手脚并用,向山上爬去,真没掉下山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何兆堂等二人走了一段后,再悄无声息地摸上去。 一路跟着,前面两人根本没觉察,好一阵,都接近山垭塘入口。 “谁?口令!”入口位置传来低喝。 “打鹞子。回令!”邹二毛子赶紧答。 “收网。”对方回令。 “原来是你两个,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拿到东西没有?”垭口那人有些生气埋怨。 “肖连长,怕被人发现,等天黑了好一阵才敢动身呢!”邹二毛子辩解道。 “赶紧的,周团长可等急了。”对方催促道。 肖明文?他们的人也在这里了? 其实,山垭口那人一开口,何兆堂就知道那是原区民团大队长肖明文。 前面几人匆匆走了,可何兆堂不敢乱动,他知道这垭口肯定不止伏着一个两个暗桩。 根据目前所看到和听到的情况,已能证实这里有大量周达山民团的人马潜伏,肯定会有什么大行动。 他悄然退下,一阵风向山下而去。 第19章 何兆堂夜觅敌踪 邓明禄再建奇功2 2 贺梦元家。 大家都进入了梦乡。 正酣睡时,门被敲响。 由于夜深人静,门外的人敲门声虽不重,但响声也不小。 加之,贺梦元和邹宜九都比较警醒,一听到敲门声,就都一下醒了过来。 “谁?”贺梦元在门外低声问。 “我,快开门,出大事了!”门外何兆堂焦急地说。 歪头山前线。 虽然王立波团妙招迭出,让王三春部王立清团的第一轮进攻,无功而返。 但军、师、团都知道敌人亡我之心不死,更加猖狂而猛烈的进攻将会很快来临。 邓明禄营前次增援钟亭坝心子山,巧布炮兵,几乎几歼邓芝芳之一个营,立下汗马功劳,军里、师里都对他赞誉有加。 这次,因歪头山前线敌情复杂,战局紧张,他的营也被调到了歪头山。 至此,王立波师长所兼九二七团团长的三个营(缺苟润堂连,仍在葫芦头阵地),全部聚在同一战场作战。 他一领兵到达,就与同任营长的邓明福如劫后余生般拥抱在一起。 “咱们兄弟,终于又活着见面了。”邓明福红着眼,很是感叹。 “是呀,哥,今天这里一仗,明天那里一仗,说不定一眨巴眼,就再也见不着了。”邓明禄更是激动。 “臭小子,说啥呢?两天没揍你,皮痒痒了?”邓明福端着哥的架子。 “你揍,你揍,好不容易我们兄弟在一块了,让你揍。小时候你还揍我少了?”邓明禄问。 “你小子从小顽皮捣蛋,不揍你能成才?”当哥的也蛮有理由。 他们是兄弟俩,四川渠县山区人。二人相差不足两岁,哥随红军走时,当弟的死活要跟着,惹得爸、妈哭天抹泪,最后还是让他们走了。 后来二人一起当兵打仗,穷人家的孩子,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多次死里逃生,后来就历任班长、排长、连长,直至营长。 更幸运的是,兄弟俩一直在一个团里,从没分开过。 二人在团里、师里都小有名气,人称他们所任职的营为邓家兄弟营。 这次,在如此复杂的战争形势下,兄弟二人又一起并肩杀敌,自然令他们兴奋了。 二人正亲热着呢,王立波师长来了。 兄弟俩一见他,赶紧立正敬礼。 “报告师长,邓明禄奉命报到!”邓明禄声音洪亮。 “哦,你还知道是奉命而来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串门来了。”王立波一脸严肃。 “报告师长,我是来接受任务的……”邓明禄很大声。 接着就嬉皮笑脸了:“师长,顺便串个门,你不会怪?” 王立波一见,也放开脸色了: “顺便串门也不是不可以,但如误了正事,我就让你兄弟俩别干营长了,干脆回家去,爱亲热多久就亲热多久。” “哪能呢?我们兄弟同心,哪回不把你的命令执行着杠杠的。要说还得是师长有眼光,偏就相中了我们哥俩。”邓明福知道师长的脾气,也笑着说。 “唉,你俩呀,真是……不说了,你俩到团指挥所去,政委有任务向你俩下达!”王立波师长有点没好气。 “是!” “是!” 兄弟二人齐齐敬礼应声。 团里给邓明福、邓明禄两个营,下达的任务,既不同又相同。 相同的是一些任务要两个营共同完成,不同的是各营负责的区域及主次的差别。 领命后,出了团指挥部的溶洞,二人紧紧熊抱了一下,就各自回营,去布置任务。 邓明禄刚走几步,一个十分机灵、英俊的小战士挎着驳壳枪迎了上来,他是营部通讯员张益山。 “营长,教导员让我来接你。”见了自己的营长,小伙子笑得很开心。 “笑啥子?一见面就笑扯扯的,捡到宝了?”邓明禄很喜欢这个小战士。 “营长,比捡到宝还强呢。我们刚在那边山坡树林里安营,师长就来了,还说要给咱营开小灶打牙祭。所以教导员让我赶紧来找你。”张益山口齿伶俐。 “小灶?打牙祭?政委刚布置了任务,师长就去了营里,看来又有大买卖照顾自己营里了。”邓明禄心里想着,岔开腿,快速前走,张益山紧紧跟上。 来到山坡密林中的一间较大的木结构茅草屋,中间几块木板铺在空弹药箱上,木板面已铺了张地图,这里就是邓明禄营的指挥所。 师长王立波正在营教导员和三个连长在一起,围着地图指指点点。 “师长!”邓明禄立正敬礼。 “别光敬礼,来,一块瞅瞅。”王立波扭头看了他一眼,赶紧上前。三个连长身子动了动,挤出了一个位置,就站到师长左边。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前次大意失荆州,团指挥所差点被人连锅端。这次调你们营来,一是要加强对师部及后勤队伍的保护,最主要的是与邓明福营一起,肃清潜在的一切威胁。”师长王立波讲道。 大家都认真看着地图,听师长讲。 逐步讲明了情况和任务后,王立波问: “邓明禄,你弄清了没?” “报告师长,清楚了。”他立正应答。 “我告诉你,这几天敌人的活动情况很不对劲,看似在做着攻击我主阵地的准备,但好像又在做着其他什么文章。我把这团指挥部及一大摊子的身家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可……”师长很严肃。 “师长,我拿脑袋……”邓明禄忙表态。 “你那脑袋值几个钱?出了屁漏,你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就搭上我王立波的脑袋也不抵事!”王立波打断他。 在众人的心目中,似乎这是王立波师长最严肃的一次了,可见形势之严竣,师长担忧之深彻。 平时都在师长面前嘻嘻哈哈的营长、教导员、连长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凌晨三点二十八分了。 正入睡的军长王维舟被守在身边的政工科长魏传统紧急叫醒。 魏传统,四川达县人,时任三十三军政治部政工科长,读过不少书,写得一手毛笔字,而且心思敏捷,政治觉悟高,之前多次担任红军与王三春部的谈判联络员,往返于万源、任河、城口之间,是王维舟最欣赏、最信任的年轻干部。 每到大战之时,王维舟就昼夜把他带在身边,协助工作。 今晚,王维舟与军部人员研究作战,一直忙到十二点过,副军长他们都劝他去睡睡,魏传统在众人的示意下,不由分说,半推半拉把军长拿到床上。 他说:“军长,你就睡会,我守着。有大事,我会毫不犹豫叫你,绝不会误军机大事。” 王维舟才躺到床上。 头刚挨枕头,他已打起呼噜了。 可这才刚睡下,就接到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十万火急电话。 魏传统虽十分不愿去叫醒疲惫至极的军长,可他知道,涉及军情大事,叫醒军长是必须的。 否则,误了大事,那可是会让不知多少人掉脑袋的。 于是魏传统毫不犹豫就去叫军长。 “军长,有大事。”魏传统叫喊道。 刚喊一声,军长翻身而起,立马睡意全无。 肯定是发生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魏传统绝不会来叫醒他。 “是的,军长,县苏周主席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亲自向你报告。”魏传统说。 “小周?”他一下披衣下床,快步去接听电话。 不一会,一道一道命令从军部发出,凡接到命令的部队,都毫不动声色地开始了秘密行动。 根据县苏周主席汇报由何兆堂夜觅敌踪所获得的消息及红三十三军情报部门侦察到的情报,综合分析,二竹垭乡民团团长周达山极有可能纠集陕西、寒安寺乡陈开志、陈府德民团、土匪,将趁红军主力正在前线与川军、王三春匪兵对峙、恶战之时,对二竹垭乡、任河区苏政府及各乡苏政府采取突袭行动。 必须粉碎敌人的罪恶阴谋,保卫新生的红色政权。 天又放亮了,好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黄杨溪村没什么特别,村苏主席贺梦元照样与妻子、儿子上庄稼地里干活,村里的老百姓仍然呼儿唤女,活动在坡地、田里,有的甚至去山里砍柴、不时有猎人用土火枪打祸害庄稼的野猪。 村游击队队长苏泽明仍然在王龙山房子不远处的一块大坪中对游击队员进行训练。 只是如有细心的人可以发现,游击队训练队列中,不显眼地出现了几个穿着便装的新面孔。 他们手里没枪,只是和大家一样,拿着梭镖和砍刀在听从苏泽明的指挥进行训练。只是眼神常常不经意地瞄了瞄马鞍岭方向的下山之路。 游击队员们也有些好奇,怎么又新添了人,而且大家都还不认识,苏泽明队长的解释是,这几个人是何兆堂委员老家玉溪乡的亲戚,是玉溪乡游击队派来交流训练的。 大家看着这几个人都穿着山里人穿的便衣,面相又老实,也就没什么疑心了。 与此同时,二竹垭乡位于石鼓滩的乡苏维埃政府所在地,四个本地游击队衣着,二人背步枪,二人还拿着梭镖的年轻男人不动声色地进入了副主席邹宜九的房间。 乡苏政府是一座四合院,木结构,房盖青色泥瓦,这也是原国民政府乡公所所在地。 邹宜九办公、休息的房间在左边最尽位置。 邹宜九正忙着呢,听有人推门进来,头也没抬,就轻声问: “有事吗?” “邹副主席。”来人中一个手持梭镖的人喊道。 一听来人声音,邹宜九心中吃了一惊,忙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笑着迎过去,口中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呀,是段局长,请坐,请坐。” 和邹宜九打招呼的人是县苏维埃政府保卫局局长段兆先。 保卫局主要负责肃清敌特、内部叛徒及隐藏的坏人。 一见是段局长带着人来了,邹宜九心里一惊:有大事了。 和大家打了招呼,把段兆先让到一张自己常坐的木椅上坐下,又要去门口招呼人倒水。 “邹副主席,不要客气。我们是乔装而来,就是不惊动更多的人,我们有敌特大案找你了解些情况。”段兆先忙劝住他。 仍然是同一天夜里,歪头山邓明禄营的一个连,在任河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柏树乡游击队长肖光才的分头带领下,兵分两路,悄无声息地行进在林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中。 约摸前进了约七八里山路,队伍停下了,前面是两座大山的分岔口。 黑暗中,有两个人似乎轻声说了些什么,就一人右拐,另一人直接向前。 没任何人出声,大队人马也自然地分成两拨,一队随右边进入,一队跟着直接向前行的那人而去。 从右拐弯的人向前走了段,就停了下来,黑暗中,紧随他身后的人是柏树乡游击队队长肖光才。 “邓营长,前面就是要进入莲花池的路,很复杂又危险,还是我领两个人走前面,你们紧跟着我们。”肖光才轻声对前面的人说。 “还有多远。”被叫邓营长的人问。 “从这里算起,是十五里上坡路,不但曲里拐弯,还有几处峭壁独路。”肖光才介绍道。 “好的,千万小心。”黑暗中,邓明禄也轻声嘱咐。 原来,这部分队伍是由营长邓明福亲自带队。 本来,营指挥所里所有人都反对作为军事主管的他去冒险,甚至教导员沉着脸责怪他不顾大局。 邓明禄笑着问: “我的教导员同志,什么是大局?消除师长的心腹大患,确保整个战局的取胜,才是最大的大局。” 他看了看都默不作声的战友们,接着又说: “我一个小营长,放在这里,能算得上什么?没听见师长都说他的脑袋都抵不上什么事吗?我去摸情况期间,部队由教导员全权指挥,一定要按师里要求作好布置。” “是!”营指挥所所有人员都立正应答。 白天,师长王立波特意对远离敌阵的莲花池、双滚子梁这两个原始森林中的险地很不放心。 这两处地方远离王立清匪部所处进攻位置,且与任河区红花寺乡边界,从城口要进入此地,似乎除了经钟停坝附近山路进入外,没其他路径。 但从这两处位置到歪头山后方区域,却有多年被猎人、采药人趟出的山道。 在清扫了其他可能隐藏危险的区域后,王立波师长始终对这两个位置放不下心。 当时,有人说: “经了解了不少本地猎人和挖药人,这里不可能有敌人不经红花寺乡的钟停坝旁的路进入,但那里有我军严密把守,敌人插翅也难飞进去。” “正因为我们认为不可能,而敌人也恰巧利用了我们认为的不可能,但却真正把我们的不可能变成了他们的可能,怎么办?一旦变成现实,我们就会身处绝境,无路可走,更别说打退敌人了。”王立波历来打仗胆大心细,不该冒的险绝不盲目。 所以他亲自向邓明禄交代了任务,而邓明禄也不含糊,更是自己带着人要对师长所怀疑的地方弄个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正因为王立波对危险的高度感知与判断,邓明禄以一营之长自甘冒险,终于消除了一场弥天大祸,又让他再立新功。 第20章 马鞍岭众匪齐聚欲掀腥风血雨 莲花池川军暗伏誓举金戈铁马 二竹垭乡马鞍岭的山垭塘。 虽是白天,但山垭塘里有很多人活动,不过都是被刻意压住了高声喝叫或弄出大动静。 其实,最近两天,从二竹垭方向上山垭塘的唯一路径,早被周达山的人马安排了多处暗桩,哪怕一只麻雀从入口处飞入,都被记了数,一只老鼠进入,也都分了公母。 其实选这个地方落脚,是作为本地人的周达山刻意而为。 这里四面环山,山壁直立,无路可上,只有从黄杨溪村方向有一条路可供人行走,但离村庄不但远,且道路险竣。 在马鞍山的左右鞍部,埋下人马,守住入口,可真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里平时没人进入,只有在秋、冬天气,有个别胆大的猎人进入来打猎,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进入。 而周达山更知道,这个季节,正是农忙,那些泥腿子猎人要做庄稼活,十天半月也没空上来一趟。 但为了万无一失,他严令手下设下暗桩,日夜监视着这路口,并恶狠狠地说: “兄弟们要打起精神,不能有一眨眼的时间让这路口脱离视线。凡有猎人进入,必须悄无声息地干掉,不留活口。如果谁放跑了入山之人,暴露了目标,那个班惹了祸,砍全班的脑壳!” 因为此,凡负责入路警戒的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拿全班人的性命当儿戏。 周达山匪巢内。 他和三四个骨干与另外几个一看就是土匪头子的人,正在一起扯闲篇。 “肖连长,寒安寺的陈团长他们今晚准到?不会有什么变故?”周达山与那几个头目正说着话呢,突然转头问在旁边不远的肖明文。 “团座,陈团总派人经邹三老汉传来消息,今晚子时前必到。”肖明文回答道。 “周团总,这个陈团总还真架子大,我们兄弟都从陕西带队伍来与你相会了,他都还不到?”刚才和周达山说话的男人态度倨傲,心有怨气。 “朱瓢把子大哥别急,陈团总那里将和兄弟这里配合统一行动,他还要统调人马,安排行动方案。正因为仰望陕西来的几位瓢把子贵客,才和兄弟约定今日夜里来这里相会,共商大事。”周达山忙解释。 “那还差不多,我还以为陈团总他眼中没我们这几号人物呢!”那被叫朱瓢把子的人这才心中满意。 这个被周达山叫瓢把子朱大哥的人,大名己无人知,但叫号朱二八却很让人注目、心惊。他粗壮孔武,大脑袋,膀大腰圆,捏紧的双拳几乎都有当地榨油的油锤大小。 他成年后,聚众成匪,杀人放火,胆大包天又心狠手辣,在当时可也算是川陕两省边界响当当的悍匪头目,仅比王三春稍有逊色。 与他一同来的也是几股小匪的头目,都以他马首是瞻。 这次他们是受周达山的纠集,才带自己土匪队伍三百多人,进入二竹垭乡,到这里来组成什么川陕反共联盟,以图获取声誉及利益,因为周达山答应打下任河后,把最富裕的黄杨溪、火神庙两村任由他们获取粮食、财物、女人。 “肖连长,这些都是贵客,一定要热情招待好,千万别怠怠,否则,我可不依。”周达山吩咐肖明文。 “是,团座。”肖明文忙应道。 “周团总,客气了。肖连长很对得起我们了,吃的喝的睡的都是最好的,就只差给我们弄几个村姑来让我们爽一爽了。”朱二八忙应道。 “朱哥,不是因为怕打草惊蛇,误了大事,我早让肖连长派兄弟们下山,去给几位瓢把子一人弄一个黄花大闺女送来了。”周过山脸带歉意。 “不怪,不怪。我们兄弟也知道大事为重。只要成功了,还怕我们弄不到小娘们?”朱二八笑笑。 “那是,那是,到时那两个村的俊俏大姑娘、小媳妇,都由几位大哥和手下兄弟们享受。”周达山很是慷慨。 但旁边的肖明文一听这些话,心里老大不忍:无辜的穷人又要遭殃了。 话说周达山一干匪徒,被红军在灵官庙痛击后,早从二竹垭乡的二竹垭口溃逃入陕西边界的大山中盘踞。 而二竹垭乡也被红军解放,从黄杨村入马鞍岭随时处在村苏政府工作人员、游击队员及老百姓的眼皮底下,想来周达山众多匪徒,插翅也难飞到马鞍山的山垭塘里去。 要说来,他们这伙人还真算得上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飞进去的。 这马鞍岭紧靠陕西边界,山底如一根光滑的大石笋,在向上延伸七八百米后,即突然变形,形成马鞍状,两边突出,在鞍部形成一个颇大的山垭塘,但垭塘四周又是环绕着一溜山岭,山岭顶部是座座不规则圆形山包,其上被森森林木覆盖。 周达山匪徒从二竹垭垭口逃进陕西,在山中喘过了一口气,并趁机搜罗了不少人马,又川陕得国民党政府资助武器弹药,做梦都想杀回二竹垭,去夺回他自认为属于他的地盘。 可二竹垭有红军一个连驻守。 红军扼险要地形,又配置有迫击炮、重机枪等重武器,加之红军打仗,不惧牺牲,勇猛无敌,他又不敢去抢夺险关。 所以,他苦思由陕入川的其他办法。 他派人围绕着抵近黄杨溪村附近的诸多山岭寻找,还终于找到了可乘之机。 原来,在马鞍山傍陕西方向的顶端山岭上,有一个较大的山洞。 山洞穿透山岭,从对面高山上可以透过山洞看穿马鞍山的山垭塘一角。 而山洞下方有一条不规则的山缝,向下延伸,其尽头离山底部仅有百余米。 山缝中长着不少碗口粗的古树,古树上还有不少鸟窝,时常有一群又一群的山中鸟在这些古树间飞来飞去。 飞? 看见鸟飞,在这里看过多次的周达山突发奇想,鸟能飞,人能不能飞? 只要从自己所站立的大山,飞到那长有古树的山缝处,人就能顺着那山缝,利用那些长在山缝中的古木攀越而上,从那穿山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自己很熟悉的山垭塘中隐藏下来。 然后完全可以趁其不备,突发奇兵,避开红军在二竹垭的守军,突袭只有没什么战斗力的游击队防守的乡、村苏维埃政府所在地,杀光那些已红了心的穷鬼泥腿子。 周达山自己的人马、武器和陕西几股土匪的队伍,最近两天都陆续到达,潜伏在山垭塘及周边山林中,现在就只等寒安寺乡的民团团去陈府德,最有实力的陈开志匪头目如约到来,共商行动方案,然后在自己的统一指挥下,给红匪颜色看看。 此时的周达山,内心深处自认为已是一方诸侯,可以随意主宰这片天地了。 昨夜里。 肖光才和本地另两个很熟悉地形的游击队员在前面带路,一路左拐右弯,翻过两座山岭,就停下了。 前面一停,后面的队伍都悄然伏在原地,没人弄出丝毫动静。 肖光才知道,已到手板岩了。 这手板岩,极像一只人手掌向上直立着,其上如撑开五指般分布着几个手指形山岩,但仅有中指位置有一条山缝,可供人手足并用,勉强可以攀沿而上。 从这条山缝上去,到近头有一个自然形成的转台,两边立着几丈高的石壁,就像一扇大门框安放在此,从此石门进入,就会进入山中的莲花池。 据传闻,很久很久之前,这里是碧绿如镜的大水池,池中满是绿菏碧莲,是西王母为自己的爱女们开辟的一座玉液浴池,每年农历八月十五夜,夜明珠闪亮,仙娥们就翩翩而来,在池里沐浴嬉戏。 有当地骚人墨客曾赋诗赞赏不绝: “ 莲花清池咏 莲花清池千古名, 碧水玉液溢万倾。 青荷无际亭亭立, 彩莲参差处处生。 陆乘清风动鼓蛙, 荷依彩蝶舞蜻蜓。 非是九天谪神女, 淤泥不染自出尘。 ” 并有长短句: “ 莲花池传说 千尺白莲峰仞, 万里天池荷花。 上接九霄瑶阙, 下滔渭水金沙。 池底潜蛟龙, 水面鸣鼓蛙, 九天玄女偶濯足, 玄穹帝娥常浣纱。 祥鹤翔飞似梭, 仙人纷乱如麻。 红尘俗夫偶入眼, 更传千古佳话。” 不知又过了多少岁月,也不知什么原因,这莲花池玉液干枯,荷花凋零,除在这绝崖之顶留下一个方圆二三百亩的凹塘坪外,就只剩下一个优美的传说了。 这里虽远离城口方向王三春匪部王和清团的主战场,而且其余三面绝壁,高达千丈,飞鸟难入,但这奇特的地形,让王立波师长寝食难安:这里可潜藏上千人的队伍,如果大战正激时,从这里杀出一支奇兵,就可以悄然杀向主阵地后的红军指挥机关,后果不堪设想。 肖光才在前边仔细摸索,又伏地侧耳细听,十分谨慎。 在摸到手板岩起步入口位置,他突然停了下来,轻轻退回到邓明禄营长身边: “营长,这上面绝对有人。” “你怎么判断上面有人?能弄清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邓明禄一听,心里一紧,连番轻问。 “这入口处有人安了机关。”肖光才说。 “是不是猎人安的?”邓明禄问。 “又是又不是。”肖光才答得很奇怪。 “怎么说?”邓明禄心中不明白。 “这机关是很有经验的猎人安的,但又不是为狩猎,而是防人行走,还有示警作用。”肖光才说得很内行。 “你的意思说,上面有人在防着有人上去?那可就不是普通人了,一般猎人不会安这种机关?”邓明禄边思索边反问。 “是的。邓营长,估计这一路上去,类似机关不少,而一旦触发了机关,不但会造成伤亡,而且上面的人马上就会引起警觉。”肖光才对邓明禄解答道。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一定要弄清上面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邓明禄心里着急了。 “我有个办法。从这山底过小河,在对面的一个山包上,我们可以埋伏在那里,可以看住这条下山路的一切情况,等天亮了看看再说。”肖光才胸有成竹。 于是,邓明禄这队人马悄然回退,全部埋伏到莲花池对面山包的密林里。 埋伏下来后,邓明禄立即让肖光才派一个四师部报告情况,并在合适位置安排了潜伏暗哨,密切监视着对面的一切动静。 从天色放亮,直到太阳刺破山中浓雾,草、叶上露水渐干,对面手板岩没人也没兽活动。 “会不会判断有误?”一个大岩石后边的草丛里,邓明禄轻声问身旁的肖光才。 “绝对不会错,上面一定藏有人,而且还在防着下面上去人探到秘密。”肖光才很肯定。 “总要想法弄清上面是些什么人才行,不然心里不踏实,不然师长又要发飚了。”邓明禄自说自话。 “没事,我们先看看有什么动静没,中午后我扮成山里猎人上去一趟。”肖光才宽慰着营长。 “为什么要中午后才能上去?”邓明禄不解。 “山里露水大,没猎人上午上山打猎,如果我们这时上去,人家一看就不是真正的打猎人。”肖光才很内行。 哦,邓明禄恍然大悟。 肖光才的判断真还没错。 这莲花寨凹塘坪中确实埋着川军全副武装一个营的人马。 这个营是为了配合王和清团对歪头山的进攻而备的重要杀手锏。 王和清知道,要从正面攻破歪头山难如登天。 他是土匪出身,生性狡猾。 自从前次野猪槽伏兵被红军发现后,自己的山炮、炮兵又被红军巧招毁灭,他虽气冲斗牛,但并没失去理智。 他对照着地图,找了好几个在本地多猎多年的民团人员,在每一个山岭、沟壑寻找令红军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伏下重兵,在战斗最激烈时,给红军致命一击。 “团座大人,还真有个地方,红匪绝对防不到。”突然一个民团兵丁说道。 “哪?”王和清心头一喜问。 “莲花池。那里可埋伏下一两千人,可以从正面山缝路下山,直杀歪头山的屁股。”那团丁忙回答。 “你那说的是卵话,莲花池我也去过多次,只有从柏树乡歪头山后一条路经手板岩才能上去,其他三面猴子都爬不上去,何况要上去一支人马,还要带枪带炮的,绝无进去之路。”另一个民团兵补充说。 “嘿嘿,那里有个密道,除了我这个张大胆,其他没人知道。”那个自称张大胆的人自信得不要不要的。 “你果然有办法秘密把我们的人带上去,老子让你当兵吃粮,赏你个排长。”王和清来了兴趣。 第21章 歪头山再挫敌顽 马鞍岭瓮中捉鳖1 当县苏政府保卫局段兆先与红三十三军敌工科长领着两名警卫人员乔装成游击队员进入邹宜九房间说明来意后,心里虽然吃惊,但仍然坦荡地接待来人。 经段兆先介绍了敌工科长丁一将的身份后,丁科长对邹宜九客气地说: “邹副主席,请你谈谈邹传宗,外号邹二毛子的情况和社会关系。” “段局长,丁科长,你们不会怀疑这内奸是我?”一听这话,邹宜九觉得很冤枉。 “不是,邹副主席。你对党和红军的忠诚,王军长、周主席都知道。如果你真是内奸,就不会深夜给我们报告如此重要的情报,我们今天也就不是以这种方式和你谈话了。”段兆先局长连忙解释。 哦,是这样,邹宜九终于放下了心。 黄杨村的山道上,二竹垭乡苏副主席邹宜九背着驳壳枪,在两个手持梭镖的游击队装扮的人跟随着,大摇大摆地进了村苏主席贺梦元家。 听家里人喊叫,说邹主席来了,要落实筹集军粮的事,正在地里干活的贺梦元一身泥土,背着一背兜早熟的二黄(早熟的一种老品种玉米)苞谷棒子回来了。 回到家的贺梦元一见邹宜九副主席带了不认识的游击队员,还以为来人是区或乡游击队的,但一听邹宜九介绍了二人身份,他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稍事歇息,贺梦元背着支步枪,在前面领着三人走出门,去串户。 走到农户院坝,贺梦元就张开喉咙喊: “张正顺,邹主席带人来催军粮了,你家赶紧作准备。” “马运来,要交军粮了,准备好了吗?” “张大成,你家人口多,交军粮的数目不小,早作准备哦。” 边喊着,等被喊叫的人家都回应后,他又带着三人向另外的农户人家走去,边走还边和地里干活的人热情打招呼。 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了后山脚单家独户的一户人家,是一排三间木架茅草房,傍右不远,还有两间茅草盖的猪圈。 “邹宜明,在家没?” 还在地坝坎下,贺梦元就大声呼喊。 接着地坝上传来狗的狂吠声。 “在,在家呢。邹主席,稀客,快进屋喝碗稀饭。”不大一会,被贺梦元叫邹宜明的人左手中端着一个很大的土碗,右手拿着一双竹筷子,到了地坝边,看见是邹宜九后就忙招呼,还转头喝住了正吠着的看家狗。 “老邹,你家里人呢?我和邹主席来给你们打招呼,要交军粮了,红军按价给钱,你们要作好准备。”贺梦元热情地介绍。 邹宜九副主席是邹宜明的本家,当然更是认识,看着后面两个人面生,但一看穿着山里人的衣服,拿着梭镖,自认为是乡里游击队的人,也没引起他的特别注意。 “邹主席来了,稀客稀客,快屋里坐。支援红军打匪兵,是应该的,说什么钱不钱的?”他忙着招呼已走到地坝中的人。 “嫂子和小娃子不在家?”邹宜九看似随意地一问。 一听问这个,邹宜明明显脸色不对劲。 但随即他就回答,说娃和娃他娘到陕西走亲戚去了。 边说话,一行人走进了邹宜明的家。 一进屋,手拿梭镖的两个人,突然一下散开,就迅捷去各房间里看了看,然后走出来,对邹宜九点了点头。 “邹宜明,这是县里保卫局的段局长,你通匪的事犯了!”邹宜九突然板着脸对邹宜明轻喝道。 咣当,邹宜明手中端着的土碗落地,碎成几块,稀饭泼了一地,他整个人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邹主席,我冤啦!我婆娘娃儿的命在人家手上,我没办法呀!”一副老实巴交相的邹宜明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嚎什么?想大声嚎着给土匪报信?”邹宜九轻声驳责道。 夜里十点左右。 有两个身挎驳壳枪的人,由四个背着步枪的人护卫着,在邹宜明儿子邹传宗的带领下,没用任何照明工具,从他屋左侧进入山林,一路向着马鞍岭方向摸去。 那两个背驳壳枪的人,稍矮胖的那人就是寒安寺乡民团团长陈府德,另一个高长大汉的人是曾经杀过陕军副官王福九,抢了大批枪支弹药和物资的陈开志匪头目。 他们二人在手下人的护送下,从寒安寺的界岭,绕道陕西,从人迹罕至的大山中走进周达山在黄杨溪的联络点邹宜明家,然后趁天黑,由邹二毛子引路,去马鞍岭山垭塘与周达山和陕西来的各股匪头目相见,商讨在任河区内对共产党各苏维埃政府的袭击。 所有人都是土匪出身,对于摸黑翻山越岭,自然都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邹传宗就带他们摸到了上马鞍岭的那峭壁路段处。 “两位瓢把子大爷,在这里稍歇歇,上面这段路很不好走,要请下脚小心些。”邹传宗轻声对他身后的人嘱咐。 于是众人停下,恢复体力。 “邹小哥,你是周团总的手下?这么能干,是周团总的得力干将?”黑暗中,陈府德问。 “陈团总,我虽算不上周团总的大将,但他夸我精细胆大,还做事把稳,对我也很看重,让我在他身边效力呢!这次让我来招呼两个瓢把子大爷,我很是上脸,还请在周团总面前帮我说上句话,也给我个队长当当。”邹传宗真的是个比猴精的二毛子,这时就随势巴结着二人。 “放心,我和我们陈团总也稀罕精灵(机灵的意思)的兄弟,不会对不起你的辛苦。”陈开志也开了腔。 “小哥,那邹老汉真是你亲爹,不会靠不住?”陈府德突然问。 “放心,放心,那是我的亲老汉(爹),绝对靠得住,就是有点胆小,还是我向我们团总出了个主意,把娘和小弟带到陕西麻柳去控制着的,所以就更没问题了。”邹传宗打着包票。 “那我怎么听你叫他叔?”陈府德又问。 “哦,是这样,我妈之前生了两个姐都没长大就死了,我生了后,又怕我养不大,就把我过继给叔,所以我把叔叫爹,把爹叫叔了。”邹传宗一番解释。 一听这些话,陈府德、陈开志对邹二毛子更刮目相看了。 歇够了,还是邹传宗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紧紧跟着,把枪背在背后,手足并用,向上爬去。 王立波师长(团长)接到邓明禄派人回去的报告,禁不住以手加额,暗自庆幸:自己心中的这根毒刺,终于被发现了。 只要被发现,就会有应对,就会下狠手把它拔出来。 但现在敌情尚不明,那里到底潜伏的是谁的人马,人数多少,装备如何,战斗力强弱,都还是些未知数,更重要的是,敌人在什么时候,采取什么行动,均不得而知。 所以,他在向军长王维舟报告了情况后,立即让送信的游击队员与侦察连二排排长石中建,装扮成挖药人,明着不带猎枪,更不能带步枪,而是暗携驳壳枪,赶回去,传达军部命令,要邓明禄准确摸清敌情,随时报告。 日头已到中空了,太阳很毒,早把露水晒干,伏在树底下的战士还感觉荫凉,可伏在草丛和灌木中的人早就挥汗如雨。 但是,埋伏下来的人却纹丝不动,连蚊虫在脸上、手上叮咬都不伸手搔动一下。 时近中午了,不但山里猎人、挖药人都会在山里活动,有可能引起莲花池上所潜伏人的注意,所以邓明禄暗传命令,不准出现任何声响。 但从埋伏到这里后,所有人都没喝过水,吃过东西,如今又埋伏在闷热的草丛、灌木中,将会让大家中暑、脱水,影响战斗力呀。 面对这个恶劣的情况,邓明禄营长心焦如焚,但却无计可施。 “邓营长,这样下去不行呀,这山中夜里真凉,白天真热,如果不吃不喝就这样下去,谁也扛不住。”身旁也浑身汗湿的肖光才轻轻对邓明禄耳语。 “是呀,可又没什么办法呢。”邓明禄很无奈。 “我有个办法。从这里顺这山坡后向后退,有个好地方可藏人,这里随时留几个细心的人看着就行。”肖光才建议。 “真有这么好的地方?不会影响这里的行动?”营长不太放心。 “从这里悄悄顺坡后退,莲花寨上根本看不到,而且来去不远,有情况,分钟就能到,绝误不了事。”肖光才打着包票。 “那这样,我和几个潜伏哨在这里先盯着,你带其余人去,绝不能露馅。让大家歇歇,抓紧时间喝水吃东西,然后派人来轮换我们。”邓明禄营长下了决心。 随即,从他身边开始,左右分别悄悄传达命令,让部队悄悄沿山后坡退走,听游击队肖光才队长安排。 肖光才真算这里的活地图,原来就在这山根下有一条清溪流过,溪流对面山崖二、三米处有一个掩在树林中的天然大溶洞。 溶洞宽大干燥,冬暖夏凉,又十分隐蔽,在那里住上个三二百人,只要不打枪、打炮或打狂打跳,外面的人不进入洞口附近,绝无人知晓。 肖光才队长在前面带路,一排长带着退下山梁的人紧随其后,不一会,从树林中就退到了山底小溪旁,肖光才走到溪边蹲下,弯腰用手掬水在手,不住喝了下来,喝完后还捧水抹了抹脸。 肖光才一示意,有五六个战士持枪四周警戒,其余人就去喝水、洗脸。 清澈的溪水让战士们一下凉爽透了。 喝了水的战士忙又去警戒,刚才警戒的战士才忙来到溪旁饮水。 “大家喝完水,就跟我走,别长时间在这河边,当心被入山的人发现。”肖光才轻声说了说,就带头向自己熟悉的溶洞攀沿而去。 众人迅速跟进,一起进入了溶洞。 这溶洞离溪河边不高,四周被大树遮掩,不走近,根本不知这里有这么一个巨大的溶洞。 进入洞内,洞底比洞入口下陷约一米,洞顶穹隆,倒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洞宽约二十余米,洞底平整,散布着许多钟乳石凳、石台、石床。 一见溶洞,一阵清凉,所有人都神清气爽。 “肖队长,这溶洞很深吗?会不会有复杂的情况?”一排长常成明谨慎地问。 “常排长,放心,这溶洞一直向里延伸,里面有很多漂亮精致的石柱石室石厅,我之前打火把进去过几回,但没探到底,不过也没什么危险动物存在。”肖光友介绍着。 常排长放心了,他命令道: “一排一班,在洞口两侧安排警戒,其余人原地休息吃东西,十分钟后一排二班和我一起前去替换邓营长他们。” 战士们四下散开,各自找石凳石台石床坐下,开始吃干粮。 常排长还匀了不少吃的让肖光才和两个游击队员填肚子。 “还有,大家喝水不用下河去,这溶洞左边那凹进去的地方有一个小水潭,水很好喝的。”肖光才边吃东西,突然想起这事,忙口齿不清地介绍着。 邓明禄营长和分布在各点的潜伏暗哨,一眼不眨地盯着莲花池方向那唯一的路径。 但上面没任何动静。 突然,自己后边有人从林中摸了上来。 邓明禄和身边的人大吃一惊,赶紧拔出枪,对准声音方向。 来人越来越近,邓明禄他们越来越紧张,他把左手食指放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左右一指再一绕。 两边的战士立即放下步枪,拔出刺刀,从左右两边悄悄散开,准备对来人突袭。 等下边的人一冒头,大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肖光才带着一排长和四个战士爬了上来,要替换他们。 营长和留下的战士确实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把挎在胸前的望远镜递给一一排长,对他说: “你们千万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还有,注意那崖顶部向外倾斜的位置,我刚才发现那树摇了几摇,怀疑那里也有人在观察下面。” 一排长颔首领命,让其他战士用树枝叶做好伪装,轻轻地换下了潜伏人员。 昨夜子时,陈府德、陈开志等人准时到达马鞍岭山垭塘,与周达山、朱二八等人汇合。 会聚后,召开了所谓的川陕反共联盟大会,推举周达山为行动总指挥,并决定三日的子时,马岭山的人马与寒安寺的人马同时对计划区域展开行动。 第21章 歪头山再挫敌顽马鞍岭瓮中捉鳖2 2 红九军一部三营在晚八点接到紧急命令。 这个营是为应对任河、城口战场形势而由王维舟军长所请,红四方面军紧急调入的一个团预备队中的一个营。 进入任河后,就一直驻扎在仙鹅坝,协助县苏政府周主席所率部队警戒寒安寺及二竹垭方向的要道、险关,防止川陕土匪及反动民团的偷袭。 吃过晚饭,除了站岗巡逻的士兵正在坚守岗位外,其余战士正准备休息。 突然,营长邵子风接到团长紧急命令:三营全部换成本地游击队装束,只带轻重武器及弹药,连夜急行军至二竹垭乡二竹垭口红军正坚守关口待命。 接到命令,全营立即换便装,一连作前锋,二连和营指挥人员居中,三连殿后,没入黑夜之中,沿任河边的山道,急行军。 而守在二竹垭口的守军也接到一个命令,挑选惯行夜路,战斗素养高的十名战士,随前去的黄杨村游击队队长苏泽明一起去陕西麻柳执行一个特别任务,而且命令着重强调,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不能提前,也不能迟后。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接到命令,无论指挥员或战士们,都不问为什么,坚决按命令办。 邵子风带着三营着便装趁夜赶到了二竹垭口,在那里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等待三营的是二竹垭乡苏政府副主席周宜九和本乡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余岁的村游击队员。 邹宜九向三营转达的命令是,与他和游击队员一起,从二竹垭口傍右的山路前进,赶到马鞍岭背后的一个大峡谷,在前方红军对马鞍山之敌发起猛烈进攻后,坚决截断土匪队伍的退路,让敌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成为瓮中之鳖。 邵子力营没有停留,从二竹垭守军中让战士取了二日干粮,即从山道进入密林中。 邹宜九和两名黄杨村游击队员在前带路,一路穿林越壑,攀岩爬壁,迅速行进。 别看邹宜九已四十有余了,但他身手敏捷,体力充沛,而且惯走山路,带路行军,丝毫不亚于年轻的红军战士们。 随邹宜九打前锋的是营的三连。 连长冯品能是个瘦高个,脚长手长,一幅文弱书生相,但他外柔内刚,带头走在连队前头,不与前边带路的邹宜九等人落下半步。 “邹副主席,路还有多远?”走了一两个小时后,冯品能问。 “远到不远,估计还有二十来里,从二竹垭到目的地,走的是弓背,路绕一大圈,而且路险难走。”邹宜九回道。 顺着一条山壁艰难爬上,即蜿蜒而下,下到半山,便出现一座独木桥。 独木桥两头搭在此山与对面一座直立半山中的石缝间,桥由一根茶壶粗的连皮圆木搭成,离山底七八百米,桥下云雾缭绕,目不见底。 随邹宜九等人一起到达的三连长冯品能和身后的红军战士,一见这桥,都不禁心惊:这独木桥上滑不溜秋的,空手过去都不容易,何况还要携武器装备。一不小心踩滑掉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 但随邹宜九前行的两个游击队员,却没丝毫惧色。 他们迅速解下绕在腰间里一端系有用于爬山越岭而用的铁钩的长绳,两绳尾相交,打了个气死牛死结,然后年长的一个留在原地,手抓着绳端铁钩,另一个年轻小伙子持着另一端的铁钩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独木桥,脚步在独木桥上不停轻踩,身后拉着长绳,一溜溜就过了桥。 看得冯品能等人都目瞪口呆。 大家还没缓过神来,在桥两端的二人把绳拉直,在桥两端选好一株牢固的崖树篼钩牢铁钩,一条空中绳索在离独木桥上约半人高的位置被拉好。 大家一下明白了:这绳索是让人牵着保证不坠崖而设,作用可大了。 这下人们放心了。 邹宜九用左手拉着空中绳索,很轻巧地走过了独木桥,三连长冯品能也如法炮制,顺利到了对面。 “告诉战士们,保护好武器装备,小心过桥,不需抢时间,保障人不伤亡,武器不丢为第一。”冯品能对战士们下达命令。 待整营人马及武器弹药全部安全过完,前锋的邹宜九等人已带着三连向前行了约十余里山路。 部队进入一座半三腰的一片森林中。 这里是山地中常有的一块山中平缓台坡,而且树木高大,遮天蔽日。 但林中却荫凉透光,厚厚的枯树叶铺盖地坪,人在上行走坐卧,非常安逸舒实。 “冯连长,这里离目的地还有七八里路,是预定的伏兵处。部队将在这里歇息至晚九点,才能开拔进入预定位置。”邹宜九等人停下后,他对冯连长说。 “好,就地休息,二排长,你排安排一个班,负责四周警戒。注意,除我们营外,发现其他任何人,要不动声色控制住,坚决不能走漏风声。”冯品能当机立断。 二排长应答后,自去安排落实命令。 柏树乡歪头山阵地前沿和指挥所、后勤人员集中活动地,都严阵以待。 邓明福营除被营长带走一个连执行其他任务外,其余部队加强了警戒,与邓明福营部队、区游击大队、柏树乡游击队互相配合,对有可能存在隐患的地方进行了梳头式排查,重要位置均安排了明暗监视人员。 直到部署落实完成,师指挥机关和所有部队指挥员才稍稍放下了心。 邓明禄所带连的部份战士在副连长的带领下,以本乡游击队员为向导,进入师长王立波怀疑的另一个大山窝子高桥沟,经过详细排查,没见任何部队活动痕迹,遂就地潜伏林中,计划秘密监控至天晚,如再无动静,即撤出与营长汇合。 邓明禄营一排长与其他四名战士在伪装下严密监视着莲花池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 一排长常成明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他按营长的指示,躺在一块大青石旁的灌木丛中,透过缝隙,用望远镜时刻观察着莲花池山崖顶那块向外凸出部位的树丛位置。 突然,那树丛摇了几摇,恍惚有人在活动。 他屏住气,通过望远镜一眼不眨地盯着,终于有了惊人的发现:那里有两个穿着川军军服的士兵在悄悄地观察着山下。 待那两个川军退却后,常成明忙让其他人继续监视,他缓缓退到山后,然后一溜烟去了营长他们歇息的溶洞。 这时,化装成本地挖药人的师侦察排长石中建与游击队员向导也到了。 邓明禄营长见常成明离开那么重要的观察位置,急匆匆而来,肯定是有了了不得的发现。 “常排长,什么事这么急?”侦察排长石中建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就急忙问。 “哦,是石排长。”他匆匆向他打了个招呼,就向邓明禄报告: “报告营长,莲花池上发现川军。” 什么?川军? “有多少人?”营长惊问。 “人数不详,不过我亲眼目睹是川军在上面,而且也在随时监视山下。不过敌人要想弄个什么大动静,人数少了肯定没卵用。据我判断,上面至少伏了一个营。”常成明分析得头头是道。 “邓营长,师长命令我来,就是要侦察获得准确的情报。我得上去摸一摸。”石中建心头大急。 “那条路无论白天黑夜,任何人都无法悄悄摸上去。”肖光才赶紧介绍道。 “那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看到莲花池里面情况?”石中建又急着问。 肖光才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 “嗨,你莫说,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莲花池内。 川军王三友团第二营由营长谢永乾带领,全营在王和清新提排长张成舟(外号张大胆)排的向导下,从城口与红花寺乡的一个峡谷,昼伏夜出,到达莲花池万丈悬崖底。 张成舟(张大胆)在进入城口本地民团前,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他就靠进山猎野物、挖野药变卖点零花钱过日子。 他在莲花池周围及莲花池内不知进出过多少回。 有一次,他撵一只野猪,把那畜牲打伤后,就窜入莲花池危崖下的一丛灌木中就不见了。 循着血迹,他发现了个溶洞,一进去,他发现溶洞一直斜着向上,而且洞口宽大,宽高一到二米。 那野猪的血沿路散着,一看就是从这洞里逃跑了。 他叫张大胆,有猎枪、砍刀在手,也不怕洞里有什么猛兽,就去找了些干竹枝、干树枝,扎成一捆火把点燃,亳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结果左绕右拐,竟然从莲花池左山壁中走通,进入到莲花池里了。 王和清匪团长听他说真有绝对把握把队伍领进莲花池,立马任命他当了排长,以这一排人与川军王三友团的人要给全无防备的红军一个王炸。 这次,他领着这营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莲花池。 傍晚,王三友团谢永乾营长,向各连下达命令:各部清点武器装备,今夜十二点,在王立清团长向歪头山红匪发动猛烈炮击、进攻后,各连、排按计划出击。 歪头山阵地。 原来防守在阵地的邓明福营,下午接到紧急命令,全营撤出阵地,另有任务。 而负责整个阵地防守阻击任务的冯贵虎营,在晚八时,接到师长(团长)王立波下达的一个奇怪的命令:除在歪头山独峰那山洞中留五个战士作观察哨外,将部队全部撤到后边的防炮工事中待命。 冯贵虎找到师长王立波发牢骚,王立波问: “你当兵几年了?不知道什么是服从命令?” 冯贵虎顿时哑口无言。 夜里十二时,空中突然发出无数嘶嘶啸叫声,紧接着轰轰轰的炮弹爆炸声骤然响起,在四山中轰然回响。 炮火一直密如雨下,整个歪头山前沿阵地在轰炸声中颤抖着。 同样是夜里十二点。 莲花池内。 一听见歪头山方向传来沉闷的炮声,川军谢永乾营长立即命令部队集合,人手点燃一根预备的火把,把集合地照得如同白昼。 谢永乾神气活现地在队列前训话:兄弟们,歪头山红匪正在与王团座激战,现在是我们立功的时候了。大家点着火把,跟着向导,照亮山路,谨防…… 他正在兴头上,突然空中似乎有几十只乌鸦飞着,瞬间从头顶砸落。 轰轰轰……轰……轰轰…… 炮弹准确地在谢永乾营队列中爆炸,炸得匪兵人仰马翻。 在队列前训话的谢永乾被强烈的冲击波冲飞在半空,坠落在草丛中。 炮弹仍在继续飞来,一颗接一颗在人群中炸响。 才当上排长的张成舟和他的排,排在最前面,结果在第一轮的爆炸声中,就炸掉了一多半,连张成舟(张大胆)自己也被炸断一条腿,倒在血泼中。 刚开始,还未被炸伤的匪兵还拿着灭把乱跑,可炮声就追着劈头轰炸,火把落在草丛中,引燃大火,开始猛烈燃烧起来,不少人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瞬间就被烈焰吞没。 二竹垭乡黄杨溪村马鞍岭。 夜里十二点一到,周达山就下令行动。 这时候了,他们也不保密了。 周达山纠集在马鞍岭土匪们早就人手备了一根火把,用作行动时下山照明之用。 这里下山的路很陡峭、危险,大队人马携武器摸黑下山是不可能的。 在行动前,通过邹二毛子从邹宜明处传回的情报,二竹垭境内根本没有红军正规部队进入,乡里、村里只有没几杆枪的游击队在忙着筹备军粮。 因此,周达山队伍的行动就明火执仗了。 “出发!”周达山下令。 前锋约二百人都是惯在夜间爬山越岭的惯匪,他们把步枪斜背在背后,一手持火把,一手攀树枝、岩石,异常快捷地沿山垭塘口的山路向下急进。 不一会,马鞍岭的那条供上下的山道上,蜿蜒移动着一条火龙,头要下到山底了,尾还在山垭塘口。 前面下了山崖路段的人并不等大队人马,而是继续向前走。 “轰……轰……轰轰轰……” 周达山匪兵前锋已有三十四人到了崖底,前面的人突然踩响了埋在路上的地雷,紧接着一直到崖底,都接连响起爆炸,路上的几十人被突然的爆炸,炸得肢残脑碎,没几个活的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爆炸声响,马鞍岭对面的几座山包上,响起急烈的重机枪声。 敌人的火把,把自己照得清清楚楚,可也成了重机枪手的清晰目标。 猛烈的扫射,行进在山壁路中的匪兵纷纷中弹,人随火把掉下山崖。 被扫射的敌人听见山底的猛烈爆炸,知道前进无路,就纷纷后退,可后退就难了,不时有中枪的人滚落,把后撤的人撞翻,一同滚落山底。 中计了!周达山恍然大悟。 第22章 敌顽偃旗息鼓 红军凯歌齐奏 歪头山阵地,王和清团不断地炮击着,可观察哨报告,未见任何人从阵地前向前攻击。 得知消息的冯贵虎这下顿悟师长为何要下那奇怪的命令了。 所以,他除了命令继续观察外,就和大部队在防炮工事里靠着土壁闭眼养神了。 而离歪头山不远的莲花池四周,却是炮声隆隆。 川军谢永乾营被突如其来的惊天炮击,死伤大半,就连谢永乾都被炸成重伤。 紧接着,落地的火把及炮弹爆炸引发的大火,不但把剩下的士兵烧死烧伤不少,而且还把随身携带的武器、弹药损毁殆尽。 谢永乾在几个死党的保护下,被抬着从进入莲花池的溶洞落荒而逃。 看着莲花池内火光冲天,爆炸不断,在山头上指挥炮击的邓明福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师侦察排长石中建与肖光才恰恰爬上莲花池对面的鸡冠梁上,把莲花池内的敌情看得一清二楚。 情报报回团里后,王立波立即命令邓明福营携全团迫击炮赶赴鸡冠梁埋伏,待敌行动时,给其致命一击。 “哎哟,莲花池里不知有多少烤野猪,一定香喷喷的。” “不光烤的,还有油炸的。” 有战士们调侃着。 “只可惜,人家送来的一个营的装备全毁了。”但也有人可惜着。 马鞍岭周达山匪部,也迎来了灭顶之灾。 在下山部队被地雷炸,重机枪扫的时候,周达山一见这火力,就知道是红军主力部队了。 他判断没错。 对他们发动袭击的是红军着便装秘密进入的一个营,而且军长王维舟还特批,加配三挺重机枪和一万发重机枪子弹。 他们进入后,化装成游击队,摸清了情况,悄悄埋设了地雷,布置好了重机枪阵地,等敌人发动攻击后,以雷霆万钧之势,给其以致命袭击。 周达山知道行动暴露了。 但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留有后路,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有报一箭之仇的机会。 他马上下令,留一个排守住入路口,其余人马带齐装备,从后路向陕西境内撤退。 可率先撤离的一个连,从那穿洞走出,发现原先布置好的木栈道、绳桥被对面的人给毁坏、割断了。 众人都慌了:难道是自己留守的人投共了? 周达山立即命令重架绳桥。 这时,对面几个山梁上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穿洞外山路上的人全被射中,掉入万丈深渊。 突然,轰轰轰…… 几发炮弹准确落在穿洞口,拥在洞里和洞口的人被炸死、炸伤一大片。 这下,所有人全乱了,前突无望,后路被断,而且还有重兵阻击,插翅也难飞了。 “周团长,周团长,这是怎么了?红匪是哪来的?”邹传宗(邹二毛子)见这个光景,心慌意乱,急忙跑到周达山面前来。 “妈的。你狗爹和你个龟孙子传假情报害老子,老子先毙了你,再杀你妈和那小杂种!”周达山一见他,气冲斗牛,举起枪,骂道。 “周团总,冤枉呀!兄弟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呀!你给我十个胆……”邹传宗魂飞魄散,急忙跪地辩解。 “呯呯……”两声枪响,邹传宗捂胸倒地不停抽搐着。 “这黑了心的狗杂碎,留起干啥?”旁边朱二八把枪收回,凶狠地骂道,原来是他开的枪。 “杀得好。这种吃里爬外,对亲爹亲妈都六亲不认的狗杂种,我早想灭了他。”周达山本舍不得杀这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因为他正需要这样的人。 何况,他也知道,邹二毛子绝对不可能反水他,出问题绝对是邹宜明那胆小的老杂毛。 不过,见是朱二八动的枪,周达山当然也只好顺水推舟了:反正邹二毛子已回姥姥家了,再怪人也没卵用了。 “周团总,狡兔三窟,干咱们这行的,未想胜就先想败,你不会只留了这么一条独后路?”朱老八心中并不慌,他知道周达山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定还会留有逃生的路。 “朱大当家的,你放心。你老兄我见过多少血腥,也入过多少绝境,都囫囵着没少一个零碎件。”周达山看起来胸有成竹。 “肖连长,肖连长!”周达山转头叫道。 “团总,我在这呢!”烟雾中,肖明文灰头灰脑跑了过来。 “兄弟们咋样?”周达山问他。 “下山的一连肯定不中了,冲出穿洞去的兄弟也伤亡不少,但我们连和陕西各位老大带来的人都没事。”肖明文回答得明明白白。 “之前,我让你准备的事,弄不离了的?”周达山又问。 “你团总安排的事,我可是弄得妥妥的,不敢说什么八九不离十呢!”肖明文借着火把看了看他,又欲言又止: “可团总,这么多人枪……”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掌握好你的队伍,叫上周副团总,不离我们左右行动就行。”周达山对他下令。 周达山的副团总就是兼任一连连长的周有刚,周达山除了佩服和倚重肖明文的能力外,就是周有刚是他最信任的人。 所以,在这关键时刻,周达山肯定不会忘了这个让自己得心应手的心腹。 周达山纠集的匪众画了好长时间的大饼,被红军战士前堵后截,不但奇袭区、乡、村苏维挨政权梦碎,而自己却成了瓮中之鳖。 他左思右想,应该是邹二老毛子爹那里走漏了消息,红军早给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 因此,他不但想将邹宜明千刀万剐,还发誓等自己脱险后,要将被自己人控制在陕西麻柳的他婆娘、娃儿点天灯。 当夜十时,乡苏副主席与两个游击队员把红军邵子力营从密林中的暂歇地领到马鞍岭后的一线。 三连长冯品能带人侦察发现前方有土匪队伍新装的木栈道,新架的木、绳桥,直通马鞍岭那崖顶山岭的一个通透山洞。 同时,发现沿线仅有少量的持枪匪兵守护。 红军即散开兵力,在马鞍安岭对面山中选好阵地,悄悄埋伏下来。 而冯品能连已挑选了十个身手敏捷,战力强悍的战士,手持刺刀,悄然摸到匪兵栈道、绳桥防守附近。 晚十一时三十分,山岭中不经意地传出三声猫头鹰叫声。 听见这声音,埋伏着的战士们悄然而起,将守护栈道、绳桥的匪兵一个一个用刺刀送去见了阎王。 紧接着,他们伪装匪兵在绳桥、栈道处看守着。 没一会,就听见马鞍山另一端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这声音就是号令。 那十个人立即动手三几下拆了悬崖上的一段木找道,再用刺刀割断绳桥,绳桥一端立即下坠,然后垂吊在对面山壁了。 随即,他们悄然退回。 不一会,就看见有不少大打着火把从那穿洞涌出,奔向崖边绳桥处,就发现了绳桥、栈道被破坏。 接着就有人一边向对面呼喊,一边用力把一端垂落的绳桥向上拉。 邵子力营长见状,举起手里的驳壳枪,砰地开了一枪。 紧接着,全营战士用轻重机枪和步枪,对着那些持着火把的人就是一顿密集如雨的射击。 炮兵排的战士见那穿洞口涌出了不少人,嗵嗵就是几炮,炸得洞口火把乱飞,惨叫连连。 却说黄杨溪村游击队队长苏泽明,按上级命令,领着十个穿便装、背步枪的红军战士,在天刚黑就从二竹垭垭口向陕西麻柳乡行进。 从二竹垭到麻柳,虽说尽是在山林中穿行的便道,不过距离也就二三十里。 没两个小时,十一个人就到了麻柳乡对面的山里。 “童班长,据了解,邹宜明的婆娘娃儿就在街中间毛家店子(客栈)里,有两个匪兵守着。”苏泽明向带队的班长童建中介绍道。 “好。十一点三十分出发,背着枪大摇大摆去,碰见巡逻的民团或匪兵,由苏队长应付。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童建中点点头,并作出安排。 十一个人大摇大摆在麻柳街上行走,所有人都以为是民团巡逻的人,根本没人过问,不一会来到一街中间一排四间木架子房处。 这就是麻柳唯一的一处客栈。 一行人走到门口,店堂里就出来一个男人陪着笑问: “各位军爷,请进来喝杯茶。” “茶就不喝了,我们奉命来带邹二毛子的娘。”苏泽明应道。 “在二楼左边,有两个军爷在呢!”招呼的男人说。 一行人进入店堂。 突然楼上有人警惕地问: “口令!” “打鹞子。回令!”苏泽明自然脱口回答。 “收网。”对方回令。 随即十一人上了楼。 “我们奉陈团总命令,来接邹二毛子的妈。”苏泽明对守着的二人说。 “他们都好着呢,现在你们来接,我们兄弟就算完成任务了。”刚才问口令的人一脸轻松。 “感谢二位兄弟,告诉你们团总,过两日我们陈团总自会派人来道谢。”苏泽明也客气地说。 一行人带着惊魂未定的邹宜明妻子、小儿子出了房门,走进黑夜中。 红军在各阵地与敌顽斗智斗勇,浴血苦战,尤其是粉碎了歪头山附近莲花池、二竹垭马鞍岭匪徒的偷袭阴谋,让向红军发起进攻的敌人全部偃旗息鼓,各自退兵了。 红军取得了各战场的胜利,从军长到各位战士都兴高采烈,欢欣鼓舞了。 “我们取得了全面胜利,得益于红军指战员的浴血苦战,更得益于县、区、乡村各级苏维埃政府,广大穷苦百姓的支援、助战,因此,一定要重赏有功之臣。”王维舟军长兴奋下令。 红军医院。 苟润堂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他在葫芦头受伤,主要是被炮弹弹片划伤多处,流血过多,导致昏迷,幸得未伤及筋骨。 在医院里经医护人员精心治疗、护理,早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醒来后,他得知四处发生激战,尤其是知道救了他一命的章云凤也到了歪头山前线,他更是焦急万分。 偏偏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自己只能躺在医院里;偏偏在章云凤在前线奔波涉险的时候,自己想给她保护却无能为力。 他在病房坐卧不宁,让护理他的女战士十分担心,时时劝他要安心养伤,甚至报告了院长,院长告诉了军长,军长来克了他一顿,他才无奈静了下来。 此时,他正无聊呢,病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药不是刚换了吗?都别管我了,去管那些重伤员。”正面朝墙壁躺床上的 苟润堂以为又是护理的女战士来了,也没回头就开了腔。 “怎么,不想见我?”来人开口笑问。 “云凤?”一听这声音,苟润堂一下翻过身,猛然坐起,一脸惊喜地看向来人。 “是呀,我刚从歪头山回来,还没去看爹妈,就先来看你了,没想到你还不喜欢我进来。”章云凤看着他,似笑非笑。 歪头山阵地前敌人早没影了。 任河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与柏树乡游击队长交待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就要领着随他一路上前线的区游击队员返回任河区所在地。 “牛大队长,你就这样走了?”突然,柏树乡游击队员王长根笑着问他。 他已和牛黑牛他们很熟了,很是随便。 “是呀,区苏常主席让我们赶紧返回,这里都安排好了,当然就这样走了。怎么,你也想一起走?这事我管不了,你归你们肖队长管呢!”牛黑牛不知他话何意。 “我当然不需你带走。可是,你要走,是不是忘了什么呀?”王长根继续笑问。 “没忘什么呀。”牛黑牛摸摸自己身上,还着重去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 “哼,人家大队长呢,还能记到谁?早忘半天云了。”这时,急步走过来的赖永兰一脸揶揄。 哎呀!牛黑牛不禁以手捶头,高兴昏了头了,昨天不是说叫上她一起回去吗? 牛黑牛一脸尴尬,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 “我说我们的牛大队长要吃不了兜着走呢,丢了永兰姐,也不怕被我们给拐走了。”王长根开着玩笑。 其他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第23章 民团偷袭,凉水井激战 任河区保卫战取胜后,红三十三军、城口县苏维埃政府对有功人员记功、授奖,公开戴大红花,特别是对章云凤、李一针(李必福),更是由军长王维舟、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亲自颁奖,并将大红花佩戴在他们胸前。 而且,王维舟军长还当众宣布,将苟润堂连长借给她的那支手枪,正式配发给她使用,还发给了一百发适合该枪用的子弹。 章云凤心里乐开了花。 这让赖永兰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就不停缠着牛黑牛,要他像苟连长一样,给她也弄一把枪,否则就不依不饶。 红军进入任河并实际解放的各乡、村,都组建成立了乡、村苏维埃政府,领导各地协助红军作战,恢复各行业生产、经营。 这下红军作战取胜,各乡、村各政府工作人员,更是扬眉吐气,日夜不停地努力工作着,巴不得把一个月的任务,在一昼夜间就全部完成。 凉水井村苏维埃政府。 村主席周浩林刚和村游击队队长张明聪商量如何加强对游击队员进行军事训练的事后,就带着两名工作人员去村里看看情况。 周浩林所在这个凉水井村,地理位置很特殊。 它包含任河区红花寺乡曾家扁和城口左岸河一带,属于两交界的大山深处。 全村有三百余户人家,散布在各山坡、沟岭之间,十分分散,往往是对山可喊到,但要从这山走到那山,下山又上山,就要走个一歇半天,所以,当地有人常说:小儿夜哭声声明,串个门户半日行,抬头看见屋,一走走得哭。 村苏政府座落在红花寺乡李家沟杨家院子,其办公的房子是当地大地主邱知孝修的一座气派的四合院,房屋用上好木料建造,房顶盖小青泥瓦,与周围低矮的土墙茅草屋相比,那简直堪称土皇宫了。 周浩林出门时挎了支步枪,而两个工作人员则一人挎支土火枪,另一人提了把大砍刀。 这里虽然刚打退了进攻的王三春匪兵,但山高林密,他们出门自然是随身带着武器,以防备潜藏的土匪、民团和随时出没的凶猛野兽。 他们出了门,一直向山里走,可还真被人暗暗盯着的,只是他们一直没察觉。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逃跑了的大地主邱知孝的一个远房侄儿。 他叫邱成树,爹妈早死,就住在这附近一个角落里的破茅屋里。三十几了,还光棍一个,成天不干正事,就是在村里偷鸡摸狗,有时替邱知孝跑跑腿,得一口两口赏饭吃。 邱知孝领家人逃跑时,悄悄给了他五块钢洋,让他把随占了他家房,分了他家地,要了他家财物的人记下来,他将来回来时好找人算帐。 所以,邱成树就时时把村苏主席周浩林等一干活跃的村工作人员及一些积极的群众时刻紧盯着。 前段时间,王三春部队向红军进攻时,邱知孝以为回乡有望,就悄悄派人回村与邱成树联系,约定有什么情况就通过村前半山腰的一个山洞悄悄见面。 昨晚,邱成树大半夜去了,来人又给了他五块钢洋,让他打听村里有无红军,游击队有多少人,几杆枪,更重要的是村苏主席周浩林在干什么事,都打探明白,今日晚上再见时说明白。 邱成树昧着良心,果然开始干着丧天良的事了。 周浩林与村苏政府的两个工作人员在村里串了好几户,然后与热情留他们吃晚饭的人家告辞,还想趁天黑尚早,过对面山上去看看那半山腰的几户人家。 三人边说着话,边顺林中小路向上走。 突然,周浩林脸色一变,扭头看了看两个工作人员,用眼神向他们示意了一下,二人立刻警惕起来。 但三人没作停留,而是继续向前,在前面一个山坡拐弯处,三人闪身,快步进入路上方的林中,取下枪,埋伏了下来。 “注意,别吭声,有人在跟踪我们。”周浩林边说边轻轻打开了步枪保险。 三人在林中埋伏了大约分钟,就听见下面林中山路上有人小心地走了上来。 不一会,那鬼鬼祟祟的人冒头了:原来是村里不务正业的邱成树。 他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干什么?从出发不久,周浩林就感觉自己身后仿佛有双眼睛在盯着,他认为有可能是山里的土匪或过去的民团,但没想到是他。 联想到这个邱成树平日里偷鸡摸狗不干正事,又和逃跑了的大地主邱知孝不清不楚,村苏主席周浩林心里有了疑惑: 难道是邱知孝贼心不死,惦记上自己了,让邱成树作内应,在监视着自己? 周浩林等人静伏不动,邱成树以为他们走远了,爬上眼前这个山坡拐弯处的小平路,气喘吁吁地站着歇气。 “狗日的周浩林,老子看你风光得了多久。”他边喘气,边低声嘀咕着。 周浩林三人一听,就知道这狗娘养的真在干坏事了。 但他到底是为谁当眼线?土匪、民团,还是邱知孝? 等邱成林向前继续走远了,三人才轻轻起身,周浩林什么也没说,就从原路返回。 到了山脚,他对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说: “曾乐高,你腿快,快通知张明聪队长赶快到村政府开紧急会。”手拿砍刀的曾乐高点了下头,就撒开腿跑开了。 “侯显富,我们俩先去村政府等着。”村苏主席又对背着土火枪的中年人吩咐。 那人点了点头,和周浩林沿山间小路快步走去。 到了村政府,周浩林打开院前门。 因天晚了,村政府工作的人都回家了,已没人上班了。 他养侯显富背着火枪守在院门口,自己走进堂屋左边傍前院的一间房里。 这间房原是邱知孝的卧房,宽大,采光好,而且地板也铺了平整光滑的木地板,现在是村苏政府主席周浩林的办公及临时休息的地方。 天已黑了,房内已看不清什么,周浩林摸索着点亮了一盏挂在木柱上的马灯。 屋里顿时有了昏黄的灯光。 不一会,村游击队队长张明聪带着三名背着步枪的年轻游击队员到了。 三个游击队员到了后,张明聪让一人在院门口替换下侯显富,让另两个游击队员持枪在堂屋左右白水柱旁守着,他和侯显富一同走进了周浩林主席房间。 周浩林正在房间内一条木板凳上坐着想事,见张明聪背着步枪进来了就说: “明聪,来,坐。”并向自己坐着的这条木板凳空着的半截一指。 三十来岁的张明聪也是直爽性子,也没拘束,把步枪取下肩,倚放在周浩林的步枪一块,就来坐下。 “明聪,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周浩林边思索着什么边说。 “怎么了?”张明聪问。 “我们今天去村里,发现邱成树在悄悄等着我们。”周浩林将详细情况介绍了一下。 “周主席,这明显是奔着你来的,可要小心。要不我派人去山里把大伯、嫂子和小孩子接下来,先在这里住下,看看情况再说。”张明聪忙讲了自己的判断。 “应该是在盯着我。但关键是他在为谁作暗桩?”周明浩心中不明白。 “不管是谁的暗桩,都是针对你,这肯定没错。你就在这里,我已派人守着了,这就派妥当的人马上上山去接人。”张明聪心急火燎。 “这个不急,估计敌人也没这么快动手。但游击队要作好准备,还要派人去乡苏政府报告一下情况。”周浩林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周主席,我马上让人吹筒号召集游击队。不过,村里游击队不过四五支步枪,子弹才六十几发,还有几杆土火枪,其余的都是梭镖、砍柴刀和一些青钢树棒捶,真有战斗,可抵不上什么大事,还得赶紧报告,让上级派正规部队来才行。”张明聪很担心。 “报告是肯定的,只是还不知道敌人是谁,怎么让派部队来?我看这样,你马上派两个人带着一支步枪去乡苏政府报信。”周浩林安排道。 张明聪立马出去让守在白水柱边的一个游击员去叫上一个人去报信。 随后他又进屋,对周浩林说: “周主席,你千万别出门,当心有人打你黑枪,我去吹号召游击队。” “你一吹号,就打草惊蛇了,敌人就不会露头了,他们躲在暗处,更是防不胜防。这样,你去附近悄悄通知那些猎户出身的队员,带足枪药、铁砂,悄悄进入村政府,把村干部也全部通知来,就说开会,当心敌人去对他们下手。”周浩林到底也有些担心,就如此吩咐他。 却说邱成树跟了周浩林他们一段时间后,上了那山坡拐弯处,没见人,就以为他们腿快,到前边那几户人家去了。 他就没再继续跟了,而是从另一条山路,向半山腰中那约定与人会合的山洞悄悄而去。 到了山洞处,洞口有人。 “是我。”邱成树忙轻声自报。 “进来。”洞口那人也轻声叫他。 进入山洞,偌大的山洞内黑压压藏着人。 守在洞口那人把邱成树引到一个人身边去后说: “曹团总,邱成树来了。” 介绍完,那人又自个溜去了洞口守护去了。 “你就是邱知孝的侄儿?”黑暗中,一个粗莽的男人问道,问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被叫做曹团总的人。 “是,曹团总,我就是邱成树,是叔的亲侄儿。”邱成树忙应道。 “我们是你叔让来取周浩林那些跳得欢的泥腿子的狗头的。他在哪?”曹团总问。 “他天要黑了时还去了余家坡,估计这会回村政府了,也就是我叔那大房子。”邱成树回道。 “他晚上不回家?” “他家在那半山垭豁上,这段时间,不知他在忙些啥,每晚就住我叔家里。” 接着,他们相互之间交谈了村政府的防守、周浩林所住房间位置,还有游击队人数,武器情况。 “这样,你自己悄悄先回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还有周浩林是不是真住在那里。如在,在鸡叫头遍时,在你房子后边山上点堆火,事成后,你叔自会赏你。”曹团总吩咐他。 邱成树忙不迭点头,就摸了回去。 这曹团总是城口左岸的民团头子,从红花寺乡来了红军后,乡内原来一些民团也逃了出去,曹团总就收罗了部份,邱知孝知道周浩林和村里的那些人占了他家房,分了他家粮食、财物,恨之入骨,就花五千钢洋,二十斤鸦片烟膏,让曹团总领人来血洗此村,要周浩林的人头。 咯咯……咯…… 鸡叫头遍了。 村政府左边山头上悄然升起了一堆火。 没过十分钟,村政府右边山林里溜下了一大群人,不少人背着步枪,但也有人持着杀猪刀、马刀和木棒。 这些人刚一下山,村里很多条狗就狂吠起来,打破了山里的宁静。 “快,去围住村政府,杀光里面的人。”曹团总喝令。 忽啦,这些人散开,有的顺路跑,有的从地里、山坡奔,目标:凉水井村政府。 一些人四散围住了邱知孝之前的四合院,但四周石砌围墙很高,而且他们也知道上面栽满了锋利的碎玻璃酒瓶块,所以也没人随意去攀爬。 院门从内关闭,整个村政府似乎没人,外面这么大动静,也没个什么响动。 “还睡得他妈真死!”曹团总咕噜了一句,手一挥。 朦胧夜色中,有两个人抬着_架长竹梯上来,就靠在院门左侧围墙上,看来这些人还做了充分准备。 一个身手不错的人,右手持马刀,左手一抓长竹梯就向上爬,他计划爬上去后跳进围墙内,从里面打开院门。 院门前挤了四五十个人,都头脑充血,兴奋地等着院门大开后就一股脑杀进去。 那人很快爬了上去,上半身已探出围墙。 突然,火光一闪。 砰的一声枪响,那爬上去的人当胸中枪,一下翻滚下去。 枪响的同时,围墙后携出三四个手榴弹。 轰……轰……轰轰…… 手榴弹在院门外人群中炸响,瞬时,惨叫声连连,死伤一片。 “快散开,泥腿子有准备。”远处的曹团总大惊,忙呼喝。 所有能动的人一下退离散开。 “土包子没几颗子弹,刚才的枪是火枪,兄弟们别怕,给我往死里打。”他又狂叫。 第24章 村主席喋血 匪暗桩毙命 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 一时间,枪声大作,有匪徒向院内携了手榴弹,炸得院内震天轰响。 但院门仍然紧闭,院内没人还一枪一炮。 紧接着,又有人在院门上放上几枚手榴弹,想把门炸开,但爆炸过后,门虽炸烂,但并没洞开,里面被用土袋堵了个严严实实。 见院内没响动,外边有匪徒大着胆子爬上院墙,但刚露头,又是一声土火枪响,爬上去的人又栽了下去。 曹团总气急了,下令: “四处去人爬进去,冲进去的人赏大洋五十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四周院墙都有人向上爬,但无论谁露头,就会被准准击中。 “他们土火枪打一枪,要装药,别怕,多上去些人。”曹团总又喊叫道。 果然,这下一溜就有好几泼人不要命地爬向院墙,但是又是一阵砰砰枪响,没一个人上得去。 这些枪声,有火炮,但也有步枪。 没人敢上去了。 虽说团总有重赏,但有钱也要有命花呀。 村苏主席虽料不到敌人什么时候来攻击,但他和游击队暗自作了准备。 他让悄悄把院门从内封牢,把步枪、猎枪交替布置在二楼四方,还把东攒西攒的八颗手榴弹、二百发步枪子弹全拿出来,分发给持步枪的游击队员。 他和游击队长张明聪料定敌人会从院门旁进入,先让两个队员各持两枚手榴弹候着,待枪声一响,就迅速扔出。 趁手榴弹爆炸,二人立马撤回屋内。 周浩林持着步枪,在二楼各房间四处奔走,只要发现向上冒的人头黑影,他就毫不犹豫开枪,几乎枪枪中敌。 敌人攻不进来,就点燃火把向院墙内扔,但院坝深,从院墙外扔进的火把没能扔到房屋上。 院内火把通明,火光中,能看见二楼各房间窗边均有人拿着枪对着外面。 敌人向各房间窗口乱枪齐射,有游击队员中枪了。 但生死关头,没人后退。 却说红花寺乡苏政府闻凉水井村游击队员报告,即与驻该乡红军联系,驻军营长火速派一个连战士火速驰援,乡苏游击队也派二十名年轻队员随行。 乡苏政府离凉水井村苏所在地,约有二十多里山路,而且崎岖不平,要翻山岭越沟壑,黑夜携武器弹药行军,很是困难。 “一排长!”带队的连长苏明松喊道。 “到!”一排长忙应道。 “你排只带武器弹药,点上火把,另带一挺机枪,随游击队跑步前进!”苏明松下令。 “是!”一排立即点亮火把,如风般向前。 翻过一道山岭,离凉水井村不远了,但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 村游击队枪少子弹缺,形势万分危急。 一排长急中生智,令战土们开枪齐射,并用机枪向空打了一弹匣。 砰砰砰…… 哒哒哒…… 枪声密集,传得很远。 “报告团总,红匪大部队要到了,还有机关枪。”有匪兵来报。 “弟兄们,给老子狠命打,狠命炸。炸平这房子,炸死里面泥腿子就撤!”曹团总大声喝喊。 于是枪声更急,爆炸不断,村政府内游击队根本抬不起头来向进攻的敌人射击。 轰隆,一声巨响,有匪徒用好几颗手榴弹成捆引爆,前院围墙被炸了个大洞。 硝烟还未散尽,就有十几个人从洞口向里拥。 突然,一楼堂屋门开,火光中,只见村苏主席周浩林,从门口冲出,掩在白水柱边,扬手向洞口边扔了两颗手榴弹。 轰轰声响,刚冲进来的人被炸得血肉模糊。 紧接着,又有几人冲出屋持火枪、步枪向洞口拼命射击。 “狗日的,真不要命!”曹团总一见,心中赫然,加之红军援军快到,他已心生退意。 火光闪照下,他通过围墙洞口看见白水柱边的周浩林,就拿过身边一匪兵的步枪。 周浩林又拿出手榴弹闪身而出,准备向洞口投弹,曹团总瞄着他的步枪响了。 他胸口如遭雷击,但仍然将手榴弹扔了出去。 爆炸轰响中,周浩林捂胸倒地。 “撤!”曹团总立马下令。 增援的一排战士,边打着枪,边在村游击队员的带领下,拼命地向村苏所在地冲去。 正在村苏政府二楼指挥游击队员向敌人拼命射击的队长张明聪,之前见村苏主席周浩林拿着几颗手榴弹往楼下冲去,他就知道,敌人要攻进院内了。 如果敌人冲进内院,向楼上乱打枪,乱扔手榴弹或四面放几把火,把村政府点燃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呼叫一声,就拿着步枪冲下楼,后面有七八个拿步枪、火枪的人也紧随其后。 眼见周浩林主席扔了两颗手榴弹炸死炸伤了一大片敌人后,又有人不要命地从洞口冲入,他举枪就打,砰地一响,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倒下了。 紧接着,后面七八支枪都朝着洞口射击,敌人没敢露头了。 这时,他们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枪声。 援兵到了。 张明聪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就着院内火光,抬眼看向之前在扔手榴弹的周浩林,发现他已倒在院坝白水柱边。 张明聪大吃一惊,拎着枪赶紧奔了过去。 后边的游击队员仍然端着枪,对准那院墙上的洞口,眼睛一眨也不眨。 等抢先行动的一排战士赶到,曹团总的民团匪兵已星云落散,早逃窜到大山黑林之中。 赶到的战士忙警戒,抱着机枪的战士还向敌人逃窜的方向哒哒哒一阵扫射。 “周主席、张队长,你们没事?红军大部队来了。”去向乡苏政府报信的那个背步枪的游击队员在院外喊叫着。 此时,浑身是血的张明聪来到了院外。 “张队长,你受伤了?”那队员见状惊问。 “我,我没大事,周主席中枪了,牺牲了。”张明聪很难过。 一排长走了过来,他向张明聪说: “张队长,我们来晚了。” “大军来得正好,再晚的话,我们就都全完了。”张明聪很是感激。 紧接着,后续援兵打着火把,迅速赶到。 大部援兵到了,带兵连长苏明松就着火把一看,凉水井村政府成了一片修罗场。 院墙外到处都是敌人丢弃的枪支、弹药,院门外,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四周院墙外,都倒着敌尸,不少是被火枪击中胸部和头部,都是酒杯、小碗口大小的伤口,也还有六七个重伤未死的人倒在地上呻吟着。 一进村政府内,前院也有好多具死尸,有的步枪木托也炸被炸断,鲜血满院汪汪而流。 火把照耀下,看见好几个游击队员正在白水柱旁围着一个仰躺在地的人,这是村苏主席周浩林,他左胸中弹,身下血迹斑斑,眼口紧闭,双拳紧捏,右手小指还勾着手榴弹引线圈。 他早已停止呼吸,英勇牺牲。 通过清查,除周浩林主席外,游击队牺牲三人,受伤六人。 可敌人就损失惨重了,仅现场死亡五十八人,还有重伤未死者八人,缴获步枪六十九支,手榴弹一百多枚,子弹近二千发。 但保护在村政府内的工作人员十一人,无一人伤亡。 知道红军援兵开到,敌人早逃走,附近的老百姓打着火把、扛着锄头等家伙什,陆续赶来。 众人正忙着呢,侯显富与另一个年轻游击队员把五花大绑着的邱成树押了过来。 原来,发现邱成树的鬼祟行为后,村苏主席周浩林、游击队长张明聪就商量,安排侯显富和另一个机灵年轻的队员时刻监视着他。 周浩林安排任务时,对侯显富说: “侯显富,你做事稳妥,一定不能让他脱离视线。如敌人已开始对我们采取行动后,你们一定要抓住他,必须是活的,这样才能弄清敌情。记住,哪怕村政府这里天塌下来,你都不能冲动!” 侯显富郑重点头。 鸡叫前,他们发现邱成树悄悄出了门,然后在后山去点了堆火,在他返回后,二人就悄悄去控制住了他,并堵上他的嘴,把他弄进旁边的树林中猫着。 在敌人攻击村苏政府时,二人虽然恨不得去和敌人拼命,但想到周主席的命令,二人终于按捺住了冲动。 现在援兵来了,侯显富二人才把邱成树押了过来。 一看到村苏政府发生的战斗境况,邱成树屎尿齐流,瘫了下去。 众人还不知怎么回事,但听侯显富介绍就是这个败类向匪徒暗通情报,报复周浩林主席,人们愤怒了,巴不得要去撕碎他,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乡亲们,周主席命令这个败类必须活着交给政府,弄清敌情,再清算他,让他血债血偿。”张明聪忙出来解释,平息众人怒火。 张明聪与红军苏明松连长商量了一下,立刻决定由跟援军而来的乡游击队派六人连夜将邱成树押回乡苏政府。 天亮了。 村苏主席周浩林和牺牲游击队员的遗体早被群众放在村政府大院里的门板上,还采了不少柏桠围在遗体四周。 周浩林的父、母、妻子、儿女也被人接了下来,但是他们都强忍悲痛,不流眼泪。 他父亲周云山说:“有那么多土匪偿他的命,浩林死得值。” 见者无不落泪。 在村游击队的带动下,附近群众都出手帮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挖个大坑,将死亡的匪兵一块埋了。 邱成树被押到乡苏政府所在地,闻讯赶到的保卫局长段兆先及革命房、法庭工作人员立即展开审讯,邱成树见抵赖无望,干脆竹筒倒豆子,交代得一干二净。 法庭根据他的罪行,判了他死刑。 为了告慰牺牲的英灵,革命房决定在周浩林等烈士安葬时,将周成树押回凉水井村执行枪决。 三日后。 整个凉水井村笼罩在一派悲伤。 按照山里风俗,死者要停放三日由亲人陪同守灵,然后才择地安葬。 周浩林及三名游击队员的遗体早被移入三副高大的黑漆棺木中。 本来,山里人有人过三十备寿材(棺木)的习惯,但周浩林他们因是贫苦农家,根本没有备下寿材。 村里的高寿老人,不顾大家劝阻,非要献出后人为自己预备的棺材,用于安葬四位烈士。 当时周浩林父亲周云山说让自己儿子用自己那副寿材,可有老人对他说: “云山,你儿子把命都为我们献出来了,你就让我们尽点心。” 于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很快把四副高大的黑漆棺木给运到了村政府。 众人将烈士遗体清理干净,换上干净衣服,移入了棺材里。 县苏政府周主席、区苏主席常登友、红三十三军政治部魏传统、保卫局长段兆先、革命房主席潘世顺及法庭一大帮子人到了凉水井村苏政府,在此之前,红花寺乡苏政府主席及工作人员早在凉水井村来了。 邱成树也由革命房的红军战士押回了凉水井村。 首先,由县苏维埃政府亲自主持,为四位烈士举行了追悼会。 追悼会上,县、区苏主席和红三十三军政治部魏传统分别致词,高度评价烈士之死重于泰山,保护了新生的红色政权和各村干部、群众的生命安全,并表示一定要消灭匪兵,将始作俑者邱知孝捉拿归案,清算血债。 追悼会结束,马上召开了对邱成树的公判大会。 在全村人愤怒的目光中,邱成树被押上了审判台。 法庭宣布了邱成树勾结大地主邱知孝,向民团匪徒提供情报,造成周浩林等烈士牺牲的罪行并宣判其死刑。 区革命房主席潘世顺高声宣布: “将犯罪分子邱成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邱成树早已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四名持枪战士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埋匪兵尸体处一个土坑边,让他跪下,一名战士举枪向他后脑砰地一枪,他就一头栽进土坑中。 然后,在全体政府工作人员安排下,四名烈士的遗体被全村群众护送着,庄严地安葬在早已选定的向阳山坡上。 直到这时,烈士们的家人才在坟头上放声大哭。 第25章 清匪肃特除蛀虫1 红花寺乡凉水井村被袭击,在红三十三军及县、区苏维埃政府中引起极大的震动。 尤其是二竹垭乡邹宜明被强迫通匪、红花寺乡凉水井村邱成树被收卖作匪兵暗桩,所造成危害之大,让红军和苏维埃政府高层深知,与明里敌人的战斗虽然取胜,但暗中的敌人危害更深,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流血牺牲。 于是,三十三军政治部、县、区苏政府下令,在全境内广泛发动群众,收集线索,开展清匪肃特,严防敌人内外勾结,对新生的红色政权发动袭击,同时,布署兵力,对寒安寺、二竹垭、玉溪等乡进行铁血剿匪。 寒安寺。 位于蒲家坝的乡公所内。 陈府德团总与陈开志、陈开竣、钟度田等上十个骨干、匪头目在一间很大的木板房内,聚集着。 由于不少人抽旱烟,屋内浓烈的旱烟味和烟雾混合一体,让其他人皱着眉头,但却没人吭声。 因为他们之中的所谓大瓢把子陈府德、陈开志随时烟锅不离手。 “妈的,红匪硬是他妈的厉害,王司令、范旅长他们那么多人马硬攻,都没能撼动。”陈开志深吸了两口烟,吐了一条浓浓的烟雾后,开始感叹。 “也是,听说周达山团总和朱二八瓢把子他们,也损失惨重,用事先牵好红索(即粗长绳)才逃了出去。我们不是见机得快,也要遭惨。”钟度田也开了腔。 “老子那天没按约定的时候出兵,反而让兄弟们对险关要道严防死守,就是宁死亲爹,不死自己。”陈府德引以为傲地接话。 “那是,那是,还是陈团总是善打仗的人,不然我们兄弟们也不会死心塌地跟着您干呐!”陈开志看着陈府德一脸笑。 “我们兄弟中,你陈大瓢把子实力最强,是兄弟们看得起。”陈府德也没托大。 “正因为有几个大哥有实力,红匪几次攻打,这里仍是我们的天下,他们一个脚印也踩不进来。”另一个小头目一脸恭维。 “这个年代,没脑子,只图瞎扑腾,那肯定死得早。”陈府德一副老大的口气。 “那是。” “不愧是陈团总。” 众人一派恭维,陈府德也志得意满。 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什么那次没撞入红军的坑里。 因为他与周达山等人相聚约定统一行动时间,从陕西边界绕道回来,就得到了自己暗桩星夜传回来的消息:行动已暴露,红军已设好陷阱,守株待兔。 他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闲聊一阵,陈府德咳咳两声,向地下吐了口吸旱烟而生的口痰。 然后,他故作稳重的姿态,慢条斯理地开口说正题。 “各位都是本团座心腹朋友,今天请你们来,是有要事商议。” “我的兄弟们都听陈团总的。”陈开志作为最强实力者,首先捧场。 其他人都纷纷表态听陈团总吩咐。 “本团总得到可靠情报,红匪将会对我乡列为头号清剿目标,我们如何应对,要和兄弟们共商才是。”陈府德抛出主题。 “什么?” “那我们可要小心了,红匪……” 一些小匪头目听此消息,顿时惊慌起来。 “大家怕什么?真来了,我们几百人枪,还有陕西几位瓢把子的人马支持,来了就干,干死去球!”陈开志大口大气。 “也是,也是,陈大哥的实力,还怕什么红匪?”有人发声。 “我们这里山高路险,在几个总口子(险关、要道)上布下人马,红匪还能插翅飞了进来?”也有人胆气壮了。 “陈团总心中自有数的。只是不知红匪何时来攻?”钟度田问道。 “据可靠消息,红匪正忙着整内奸,还没具体行动计划。不过,红匪的一举一动,都脱不了本团总耳报神。”陈府德自信满满。 陈府德自从与钟度田等人从哥老会携枪出逃回乡,也聚集了不少人上山为匪,但他的股匪与抢了陕军枪械的陈开志股匪的武装实力相差甚远。 但他心思活络,善于结交川陕各大小股匪头目,而且他纠集不少人在所占的玉皇庙、界岭一带大面积烧荒地,种植鸦片,近几年收获颇丰,对各股匪头目出手也阔绰。 而且他还听从智囊钟度田的献计,暗中与本乡、本区,甚至县里要员用鸦片、大洋打通关节,而且安插眼线,所以他也算个实力和手眼都通天的人物。 后来,红军进入任河,而且势如破竹,原来的乡长兼团总携大量钢洋、鸦片,全家逃到陕西紫阳享福了,手下民团兵丁部份回家务农,而多数上山投奔陈府德、陈开志等匪头目手下。 一时间,寒安寺乡成了无主之地。 陈府德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立即率匪众下山,占据乡公所,自封乡长兼团总,并派喽啰驻守入境险关、要道,在境内称王称霸。 而全乡境内的大小股匪见他势大,遂都愿归于民团,就连陈开志也名义上归属民团,还任了副团总兼一大队大队长,自率本部人马。 这下,国民党县政府及川军、保安军都认可了陈府德,干脆派人从陕西绕道大界岭入境,给他发了委任状,还送入了不少枪支弹药,尤其是送了重机枪二挺,轻机枪五挺,迫击炮三门及一千发炮弹。 而且来人还教会了匪众如何使用这些武器。 正因为此,陈府德才在这位于川陕交界的大山乡里称霸一方了。 前两天,他得知消息,红军要重兵进入寒安寺乡清剿他们,他不但没胆怯,反而一本正经地向境内匪头目发帖,于今日来商谈如何对付红军。 “不瞒各位兄弟,本团总已向陕西的朱二八几位大瓢把子,二竹垭团总周达山早进行联络,他们都陈兵于边界处,随时可以援助我们,尤其是我和王三春司令联络上了,他答应派他的一个团从城口后裕进入,驻扎在我乡木王坪,趁红匪大兵对付我们,他就挥兵从木王坪沿朱溪沟直扑任河区,去捅烂红匪的屁股。”陈府德得意洋洋地讲了自己已作的安排。 “陈团总有勇有谋,我们都听您指挥,将前来进攻的红匪杀他个屁滚尿流。”钟度田看了看自己的老大陈开志,首先开口表态。 陈开志很满意钟度田揣摩到了自己的心意,但自己好歹是这里最强实力人物,现在要甘居人下,还真不愿肉麻恭维陈府德。 所以钟度田一开口,他笑着点点头。 一看陈开志的人马都甘愿归陈府德团总指挥了,其余头目自然没什么异议。 其实,红军几次对寒安寺乡采取的行动,都被敌人有针对性地敌对,不但给红军指战员造成伤亡,而且无功而返,还真如土匪所嘲讽:红军指战员的脚印从没踏入过寒安寺乡。 特别是前次明明通过二竹垭乡邹宜明得到准确情报,陈府德民团及纠集的匪众会与周达山民团匪众统一在当日夜里采取行动。 陈府德会准点率队伍从木王坪悄然进入任河区的任河乡朱溪沟村进入,血洗朱溪沟村苏政府后顺势通过明镜石的老鹰岩通过染房村,从莲花寨下任河区所在地后坡居高临下重兵攻击县、区苏政府、游击大队,给红军、苏维埃政府以沉重打击。 红三十三军及县、区苏政府为了让陈府德匪众有来无回,专门调集红军王正坤团及任河区游击大队、任河乡、村游击队,在朱溪沟左右山岭设下埋伏,在明镜石的老鹰嘴的朱溪两岸配置轻重机枪堵死关口,只待陈府德、陈开志等匪众一旦进入,即关门打狗,让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是,二竹垭马鞍岭周达山民团、匪众准时行动了,可陈府德根本按兵不动,只是派重兵严守各出入口,让红军布下的天罗地网,网了个寂寞。 这使红三十三军、县、区苏维埃政府意识到,红军和县、区苏维埃政府高层意识到:作战计划及行动方案绝对泄露了。 之前的一些行动出现异常,他们还以为是有匪兵化匪为民,潜伏在群众中,给民团匪众通风报信。 而这次作战计划的泄露,让他们意识到了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 因为此次作战方案及具体行动计划,是红军军部、作战科、县、区苏主席事前具体商定,连参与行动的王正坤团部队、区、乡、村游击队都是事前没告之行动内容,只在晚七时才统一开始排兵布阵,而在没有电报、电话等通讯工具的情况下,这么段时间内,要将在大家都得知行动内容后,无论如何不可能把情报送到陈府德手中。 何况在行动之前,红军早就把守住]进入寒安寺的要道。 这只能说明一点:作战方案一形成,就有人把情报送了出去。看来敌人的这个内线一定潜伏在红军军部或县、区苏政府内,而且身居要职或要害部门。 这还得了,军长王维舟大怒,严令肃特反奸部门和县、区苏政府保卫局严查,一定要揪出内鬼。 气愤之余,他还说了句从没说过的重话:如再出现如此重大泄密事件,让负责反奸肃特局长、保卫局长提头来见。 任河乡正街下场傍李一针(李必福)开设的一针堂药铺邻居,一排三大间临街吊脚楼木板房。 这铺面房原是湖北来的潘老板开的一家店子(民国时期民间开设供过往客商歇宿、寄货物的客栈,四川境内多称店子),土匪、官府多次搜刮,后又听闻要打仗,就不开了,一家人都回了老家。 红军解放任河后,鼓励复商复生产,这里就由他人租过铺面,重新打整,又把店子开张了起来。 开店子的人是夫妻两个,自称陕西紫阳县毛坝的人。 丈夫叫董顺良,是个只知干粗活的老实山里人。 可他妻子何国碧,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厉害人。 她年龄二十六七岁,身材高挑,手脚麻利,圆脸长发,而且两眼顾盼生姿,见任何客人笑脸相迎,很会招待客商做生意。 客栈自然由老板娘何国碧担当,丈夫打杂干粗活,还雇有一个三十来岁的能干妇女烧茶做饭。 这山里店子与城市客栈饭店不同,一般过往歇脚的背二哥、挑夫,还有赶场的人,都会自带米粮,交由店子煮成饭,再配个下饭的菜,客人会付给店子老板一定费用,就称火耗钱。 别看这一个客人挣钱不多,可店子是楼上楼下大通铺,一天可接待三几十人,且无赊欠,长期经营下来,也会挣下不少。 但这老板娘开这店子又与众不同。她很有经商头脑,似乎本钱也宽裕,在接待普通客商的同时,又在楼上另辟两三个雅间,配备了上好的家什、茶具、餐具,还自备了不少山里的獐、麂、兔、鹿山味,更有野猪、狗熊掌、野山羊和本地腌制的腊肉。 如有有身份或有钱的客商,根据要求,也会弄上上十个好菜,供其享用。 当然,这些费用就要另外计算了。 不过,只要来点菜的客人也不差这几个饭菜钱。 由于地处要道,老板娘既漂亮又好客,无论贵客或普通客人都未语先笑,对熟客偶尔还打情骂俏两句,所以她这店子常常爆满,有时晚上连店堂内铺上席子都睡满了客人。 下午,店子的人都还闲着。 因为歇店子的人一般都是在临近天黑的时候才会一起拥到。 人来得多的时候,店老板娘和其他人都要忙活好一顿。 老板娘在店门口打架呼,她丈夫就忙着帮背二哥、挑夫放背架(背二哥背货的木背架),搬货物,那厨房的妇人就要忙着烧上几大壶开水,供客人喝,又要准备好几些个铁罆、铁锅准备为客人做饭做菜。 而午饭后,一般来客少,凡来的客人大多是从县里过来办事,或者是远处乘船乘轿而来的有钱客商。 但今日午饭刚过,就有两个人进店子了。 这两个人,一个衣着讲究,身材高瘦,显得既文雅而又富有。 另一个人显然是随从,但衣着虽普通却还整洁,手里提着个棕箱,沉甸甸的,看来份量不轻。 第25章 清匪肃特除蛀虫2 位于红花寺乡钟亭坝厐家梁村苏维埃政府内。 因前几天,本乡凉水井村政府被城口民团及土匪夜袭,虽给以敌人大量杀伤,还揪住了暗桩判处了死刑,但仍然造成村苏主席周浩林及三名游击队员牺牲,还有一些人受伤。 所以,同样处于与城口大山相交界的村苏政府仍然相当紧张,不但乡、村游击队员在全村各处巡逻,而且还有一个排的红军战士进驻。 村苏主席章丛洲正在向村苏政府工作人员安排工作,突然,从会议室外进来两个人,一人背着驳壳枪,一人背着步枪。 章丛洲一见,忙招呼: “哎呀,熊队长,稀客,请坐。” 来人是红花寺乡游击队队长熊传德和一名游击队员。 “不客气,章主席,我奉命前来护送你去乡苏政府参加紧急会议。”熊传德队长说明来意。 “那好,我马上就跟你走。”他知道最近形势紧张,乡苏政府派人来接送保护自己这个村苏主席去开会,他觉得十分光彩和荣幸。 “工作我刚才讲完了,大家分头去干,但要多加小心,当心山里的棒老二(土匪)出来伤人。”章丛洲转头吩咐工作人员,大家接受任务后就各自忙去了。 章丛洲从墙上取下自己常背的步枪背上,还叫上一个背步枪的乡游击队员同行。 熊传德没表示反对,一行五人就急匆匆向乡苏政府钟亭坝而去。 到了乡苏政府院内,门口早有保卫局的两名警卫战士等着。 “章主席,首长命令,你一人进去开会,请将随身武器交由我们保管,散会后你来领。”一个战士礼貌地说。 “好的,好的。”因战争时期开高级别的会议,除了警卫人员,参会人员不准携武器进入,所以章丛洲也不疑有他,将步枪取下,交给了另一名战士。 刚才说话那警卫战士把章丛洲带进了乡苏政府一间房内。 一进房,刚才领他进屋的战士和屋内另一名战士左右抓住了他双手,把他双手反剪了过来。 章丛洲大吃一惊: “你们干啥,我是来开会的。”他边喊边用力挣扎。 “章丛洲,别费劲了,老实点。”靠窗前传来保卫局长段兆先的声音。 章丛洲闻声,抬头看去,靠窗边有一张木书案,书案后坐着段兆先、乡苏主席胡克定及好几个人。 “段局长,我一不通匪,二没反红军,为什么要抓我?”他心中很不服气。 “保卫局和革命房有事找你调查,你好好配合。真没事,一定还你公道。”段兆先看着说。 章丛洲也不挣扎了,他乖乖按两名战士的要求,坐在那书案前约两米远位置的一张独木凳旁坐下,两名战士就直立在他两旁。 “章丛洲,这段局长你早认识,这两位是革命房主席潘世顺和工作人员。今天找你就是调查你辜负党和红军、苏维埃政府信任,忘本,违反红军、政府纪律。你要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乡苏主席胡克定对他开门见山。 “胡主席,我也是苦大仇深的穷苦人,我对党和红军、政府没二心呀!”章丛洲辩解着。 苟阔堂在医院里吵吵着要出院。 护理他的女战士景田对这个功臣连长毫不客气。 “你还是个首长,就会为难我们。军长都向院长下令要治好你的伤才能出院,你倒好,天天为难我们。你要出院,可以,拿军长的条子来。”她把他好一通数落。 苟润堂无可奈何,只好度日如年地在红军医院内待着。 “我们的大英雄,又怎么了?一个人在屋里面壁?”身后传来轻笑轻声。 一听声音,他连忙转头,脸上一下云开雾散。 “你一天在忙什么?就看不到你的影子?”他开着玩笑。 “你可真是的。一个大连长,才立了功的功臣,记性这么差?昨天中午我不给你送饭吃的吗?怎么,这才过一天,转眼把人忘天边了?”章云凤手提一个竹编饭篮,似笑非笑地迈步走了过来。 “什么?才过一天,我怎么觉得过了三年呢?你也不来看我,那个死心眼的景田又故意针对我,真是烦死人了。”苟润堂好一通埋怨。 “人家景护士对人那么好,怎么专门针对你?总是你在她面前摆架子。”章云凤笑他。 “她比团长师长还厉害,我敢在她面前摆架子?我躲都躲不及,还去惹她。看着一个好好的姑娘,这么凶,二天哪个丈夫娶了她,有好日子过了。”苟润堂还不解气。 “嘿嘿,她对其他伤员都随时一脸笑,唯独对你特别,怕不是人家惦记上你这个功臣连长了?”章云凤心里一动,却故意以调笑的口气问。 “你……你想多了?她会惦记我?我不要她惦记,有人自会惦记我。”苟润堂心里明镜似的。 “哎呀,哪是谁家的姑娘,还比景护士会惦记人?”她故意问。 “嘿嘿,这个姑娘嘛,就是……”他故意拖长声音。 “就是不告诉你。”他笑看着她。 “别贫嘴扯南山网(闲篇)了,饭菜都凉了。”章云凤边说边把饭篮放在病床左侧靠窗的一张木桌上。 赖永兰自从歪头山前线回来,她和章云凤就成了本乡、本村最有名气的姑娘了。 本来,赖永兰曾被陕军匪兵祸害过,有一些人还看不起她。 但是,赖永兰把这笔仇恨牢记心里,她发誓要把那些祸害人的匪兵、坏蛋杀光屠尽,所以满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是坚决跟着红军、新政权革命。 她平时工作不要命,别人不敢干的,她干,别人不愿干的,她自愿去干,所以红军及区、乡、村苏政府都很欣赏她,也努力去培养她。 这次她和章云凤、牛黑牛在前线都立了功,在几百上千人的大会上戴上了大红花,这下根本就没人另眼看她了。 前几天,她天天去区游击队缠着大队长牛黑牛,要他给弄支枪,可牛大队长没招,就让她去求苟润堂,因为苟润堂是红军部队上的人,在团长、师长、军长面前能说得上话。 赖永兰赌气: “我偏不去求他,惹得云凤姐看笑话。我在歪头山常常和王师长说话,我要求就去求师长。” 今天,赖永兰又去故意缠了缠牛黑牛,见他正忙,就从区游击队出来,顺街向下,准备去一针堂看看自己的恩人李一针。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旁边的店子来了两个客人,而在门口招呼的女老板娘何国碧,那眼神,与那衣着讲究的客人明显很熟,可却偏偏装做不认识。 刚开始,她也没怎么注意,可是那何国碧老板娘一见赖永兰在看着来客,脸色有些紧张,赶紧把客人迎进了店子里。 由于见老板娘神色有异,赖永兰就多看了两眼那衣着考究的客人,那客人也看了看她,眼中顿时露出贪婪的眼色。 赖永兰知道自己很漂亮,山里的大小伙子看她,都有看不够的眼神,但这客人的眼神,相当有占有和侵略性,让她极不舒服。 都是个什么样人呐?这样看姑娘? 嗯,不对,这人明显不是个生意人! 生意人不会有这样明目张胆的眼神。 赖永兰去看了李一针,说了会话,李一针就说要去红军医院,她想着苟润堂连长还在医院治伤,于是就跟着他一起到了红军医院,顺便看看苟润堂。 没想到,她来时,正碰上章云凤正和苟润堂一起吃午饭。 “哟,正过二人世界呢,我来得不巧。”赖永兰进门就开着玩笑。 “你个小妮子,说啥呢?没吃,也来吃点。”章云凤忙招呼她。 “我呀,要吃拉拉扯(指拉着留客人吃饭),不吃你也来,你只准备了你小两口吃的,我来吃个啥?”赖永兰口齿可伶俐了。 “你不吃拉倒。先出去耍会,我们吃完饭再来。反正也没你的份。”苟润堂开她玩笑。 “哟、哟,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当起家来了?”赖永兰嘴可不饶人。 开完了玩笑,赖永兰就关心地问: “云凤姐,你们家苟连长没少个什么小零碎?”虽然满脸关心,可话里满是促狭。 “好胳膊好腿,能少什么?”苟润堂抢先回答。 “当然不能少什么。真少了什么,云凤姐不会哭死?”她故意看着章云凤。 “你个伶牙俐齿的,有本事,你去消谴你家牛大队长,跑这里来捣什么乱?”章云凤没好气。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们玩了。我来呢,一是专门看苟连长伤好了没。二是有件事给你们说说。”赖永兰一本正经起来。 接着,她把今天看到的情况向章云凤二人说了。 “这有啥稀奇?一个有钱人,见了好看的妹子……”章云凤不以为然。 “嗯,不对劲。”苟润堂一听赖永所讲,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就打断了章云凤的话。 “怎么不对劲?”章云凤问。 “我也说不上来,但反正不对劲。”苟润堂一本正经。 “这样,云凤,你赶紧去给景田护士说一下,你们有重要事要带我去军部。”他说。 章云凤见他很严肃,也顾不上取笑他怕景田,而是快步走了出去。 却说何国碧装作不认识般迎进了两位客人。 一进店子,她就叫: “当家的,来客人了,把客人行李拿楼上东间。” 她丈去听声音,从伙房出来,看见了两位客人,心中一愣,但没说什么,就去接过那随从打扮的人手中的棕箱,在前引着两位客人上楼。 何国碧自去伙房,弄了茶水,亲自端进了两位客人的房间。 何国碧一进房,还没开口打招呼,那随从打扮的人就自觉地出去了,还顺手拉上了房门。 “我的个神,你胆子真大,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来这里?”何国碧一脸惊慌。 边说边走上前,把茶盘放桌上,拎起茶壶倒了杯茶,递向那衣着考究的客人。 “怕个啥球?什么龙潭虎穴老子没闯过?老子想你都想疯了,所以就来了。”那人一脸倨傲。 “你想我了,就让我回去嘛!来这里,可危险得紧呢!”何国碧仍很担心。 “放心,我这次来,备好了身份,你们叫我孔老板,紫阳县恒秦茶庄老板,来做茶叶生意。”那自称孔老板的人说。 “可是你们……”她看了看那棕箱,欲言又止。 “放心,这里除了衣物就是钱,没带任何可疑东西,连家伙什也没带,不怕他们查。”他给她宽心。 “来,过来喂我喝口茶,都渴得嗓子起火了。”他招呼着她。 这个自称孔老板的人就是寒安寺乡陈府德的智囊钟度田。 他和何国碧早就勾连在一起,专门出本钱让她来这里开店子,接触四面八方的人,搜集有用情报。 他这次来,一是太想何国碧了,当然也要干件大事。 为了保险,他在陕西紫阳花钱弄了个合法的身份证明,装扮成有钱的大客商,专门从紫阳乘船大摇大摆地来到何国碧的店子里。 一番如饥似渴的翻云覆雨,何国碧散乱着乌黑的长发,对钟度田放嗲: “你个死鬼,八辈子没见个女人了?这么虎凶狼狠?没去弄几个大娃子玩玩?” “大女娃子哪有你得劲?”钟度田笑问。 随即他又问道: “不过,刚才在店子门旁看见那大女娃子,够劲又耐看。” “你要死了?敢打她的主意?听说她之前被陕军好几个人祸害过,恨匪入骨呢。如今她可是人家的大红人,都敢杀人的。”何国碧赶紧提醒他。 “还有,你今天与她朝了面,有可能对你引起注意了,我的意思,有什么事交给我办,你连夜乘船走,当心出事。”她又担心起来。 “注意?她一个小妮子,注意我什么?看上我了?”他根本不在意。 “你看她那两眼,是个女人都感觉得出,你巴不得把他摁床上,你以为她感觉不到?什么做生意的人,敢在这红匪的天下如此看大姑娘?”何国碧心思真正的细。 第25章 清匪肃特除蛀虫3 却说章丛洲自被带到乡苏维埃政府后,面对县保卫局、革命房的审讯,刚开始叫起撞天屈,自以为对红军、苏维埃政权绝无二心。 但是面对摆在他面前的铁证,他顿时哑口无言。 章丛洲本是穷苦人家出身,大字不识一个,但身体壮劳力好,可就是到了三十岁还没找到一个老婆,只能与年老的父母靠给当地地主厐先剑家扛活度日。 后来,红军来了。 地主、豪绅闻风而逃,穷苦农民翻了身,他就跟着村里人去为红军送物资、抬担架。 他劳动力好,又肯吃苦,加之嘴巴也利索,所以村里人都听他招呼。 后来,红军攻进了城口一些地区,前线有不少部队,而当时红三十三军军部还没搬到城口庙坝,而城口县苏维埃政府也设在任河区,所以前往城口传达命令,开展工作的人员很多。 而厐家梁村恰好处于任河与城口交界处,就在此设了一个接待所,供任河、城口往返的人员食宿。 而任厐家梁村苏主席的章丛洲也就负责起这个接待所的管理。 任了村苏主席,他就成了村里说一不二的大人物,而管理接待所,又管理着大量的物资和钱财,所有开支都由他安排,更是让他志得意满。 现在的章丛洲和过去的章丛洲,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过去的章丛洲,穿经经挂条条,头发打着汗结,脸上时常灰尘满布,从人前过路,臭气逼人,不少一见他路过,就赶紧掩着口鼻。 可如今吃好的喝好的,脸上油光水滑,身上穿着崭新得体的衣裤,脚上蹬着新布鞋,时常出门还带着两个背枪的游击队员,要好神气就有好神气。 之前背起饭团,四处请媒说媳妇,没哪家的闺女愿嫁,就连村里拖有二女一子的寡妇也看不起他, 可如今,村里大闺女、小媳妇看到他,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口里喊着章主席、丛洲哥,要好亲热有好亲热,要好嗲有好嗲。 一天入夜了,他一个人在接待所单独的一个房间里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时,在接待所持枪守护的游击队员来轻轻敲了敲他睡的房门。 打开房门,游击队员告诉他,接待所外有人找。 他以为是村干部有事找他,结果走出接待所,他脸一下变了。 “张昌寿,你来干啥?” 那个被叫张昌寿的人一脸堆笑: “章主席,我有事情要向你报呢。” 章丛洲一脸不耐烦: “深更夜静的,你能有什么事?” 也不怪章丛洲对眼前的张昌寿十分不满。 他家有个女人叫张韵涵,正十七八岁,长得水灵灵的,很招人喜欢。 章丛洲喜欢张韵涵得紧,就托媒人上门提亲,张昌寿打心眼里看不上他,就对媒人说: “我女儿要找三条腿的狗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是一串一串的,他不撒泡尿照一下自己,他配吗?” 这话让章丛洲记得了死死的。 没想到,他章丛洲偏偏后阳沟的篾片,终有了翻转之日,成了这天地说一不二的人上人,这下能给他好脸色? 张昌寿虽然冷脸贴了热屁股,但他丝毫也不介意,而是笑得更谦恭,对他说; “章主席,我家韵儿有话对你说,备了点酒茶,请你赏脸呢。” 一听说是他女儿有话说,章丛洲心里一动,假装推辞推辞,就跟着去了。 不但去了,还专门叫上两个背步枪挂手榴弹的游击队员陪护着,趾高气昂地去了。 结果,当晚,章丛洲在一番力劝后,喝得醉醺醺的,就与张韵涵一起睡在了她的闺房中。 第二天,张昌寿就成了村苏政府的工作人员,协助章丛洲管接待所,一下就无限风光起来。 没过两天,章丛洲就给了张昌寿五十块银圆,还让他从接待所运回家大米二百斤,还有从地主家抄没的好衣好料,说是给张韵涵的聘礼,并答应年底风光娶她过门。 章丛洲天天好酒好菜,几乎无肉不欢,还时不时让身边的人下村去给他买土鸡、山中野味,买不到野味,就让游击队员上山去用步枪打。 不少时候,山中响起步枪声,让驻军和游击队以为有敌情,可结果扑去一查,竟是有人在为章丛洲主席打野味。 为这事,乡苏主席多次批评过他,但他当面认错,转头又犯。 村里有人一看,章丛洲喜欢吃喝玩乐,还喜欢漂亮姑娘,就专门有人投其所好,时时有人备好酒好菜去请他,也有些姑娘小媳妇去暗送秋波,结果,这个章丛洲主席就沦陷了。 沦陷后,他就时不时把接待所的粮食、衣物,还有银圆弄些去送给自己的相好。 村里面的人早发觉这个章主席变了,也有他的长辈告诫过他,还有村里的干部也好心好意提醒过他,可他呢,认为在这里是他一手遮天,谁能奈他几何? 后来就有群众向区苏、乡苏政府反映。上级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又担心是别有用心的人陷害干部,以图报复,于是暗中派人调查,结果就掌握了不少证据,查明了章丛洲的问题,所以就控制了他,进行审查。 在乡苏政府进行了初步审查后,县、区苏政府决定将其带走,由保卫局、法庭、革命房侦办章丛洲忘本变色,贪腐、乱搞男女关系一案。 案件查实,章丛洲与五名女性有不当关系,侵占、挥霍接待所公款约五千大洋,还有相当数量的粮食、衣物等财产。 面对查实的证据,红三十三军政治部、县、区、乡苏维埃政府主要负责人既心病又愤怒。 心痛的是好好一个苦大仇深的村苏主席,犯下如此严重罪行,给革命造成如此严重的损失;愤怒的是章丛洲忘本变色这么快,沦陷这么深,给共产党、红军及苏维埃政府抹了黑,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章丛洲从进入了保卫局、革命房,也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哭天抹泪认罪,请求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甚至表示,愿意拿着枪去打土匪,用自己的命来赎罪。 红三十二军政治部与县、区苏维埃政府立即组织工作人员,对全县、全区各乡、村负责人及工作人员进行排查,对个别有违规的人员及时教育处理,并将个别干部清除革命队伍。 这下,整个干部队伍纯洁了,也不与人攀比了,而是更加努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让广大群众更加拥护共产党、红军和苏维埃政府,他们感叹到:共产党、红军和新政府真比任何党、政府都强,不但不欺压穷人,对自己的人也决不护犊子。 但是,对于如何处理章丛洲这只革命队伍中的大蛀虫,却引发了争议。 区、乡苏维埃政府认为,章丛洲本质不坏,对红军、对革命确没二心,而且过去不怕死,不怕累,工作也很有冲劲,现在犯下错误,但能悔过,政府培养一个有能力的干部很不易,所以可以给他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 包括红三十三军政治部不少人也有此看法。 可红三十三军军部主要负责人及县苏维埃政府主席认为:章丛洲忘本变色,乱搞男女关系,而且侵吞、挥霍红军、政府财物数额巨大,在红军、政府及人民群众中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为了引以为戒,必须依法审判定罪,并予严惩。 为此,还要求任河区苏维埃政府组织召开对章丛洲的公审公判大会,让支持共产党、红军和苏维埃政府的劳苦大众看到红军和政府清除蛀虫的决心。 于是,在千余人参加的公审公判大会上,通过法庭审判,判处了章丛洲死刑,由革命房在棺山河坝执行了枪决。 这下,县及各区、乡、村大为震动,干部们都知道了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道理,而群众更是欢欣鼓舞,莫不称赞红军、苏维埃政府的公正无私。 参加完对章丛洲的公审公判即公开枪决的大会,苟润堂和章云凤、牛黑牛、赖永兰与众人一起往回走。 “这个章主席,为了女人,为了享受,把命都弄丢了,真不值得。”一边走,牛黑牛一边感叹。 “这种人,掌了印把子就不知自己爹妈姓啥子了,活该。唉,我们牛大队长有这么威风霸气了,不会也要去招惹几个大姑娘小媳妇?”赖永兰突然紧紧看住牛黑中。 牛黑牛一愣,怎么就对准他了?他愣了一下: “我是那样人吗?何况我有这贼心也没那贼胆呀!”他一脸委屈。 见此,苟润堂实在忍不住笑了。 “你笑啥?有些人自己也要自觉。要是让人发现某人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可要小心点!”章云凤立马兜头一盆冷水。 苟润堂一下不笑了,看住章云凤: “你是我啥人,还管上我了?”一副不服气的神情。 “不管你?不管你,你一盘豆芽菜还长上天了。”章云凤丝毫不怵他。 “就是,说不定还是两盘豆芽菜要长上天呢!”赖永兰立马跟刀。 “苟连长,云凤姐,你们还在这里呢!军部和保卫局让我来找你们呢,说有任务。”几人正嬉笑着,迎面来了县苏政府的一位背着枪的警卫战士。 二人一听,快步跟上,匆匆走了,也不管牛黑牛和赖永兰二人如何再卿卿我我了。 一走进区苏政府主席常登友的办公室,在门口的他忙笑着招呼: “哎呀,两位功臣来了。” “还是主席呢,就会取笑人。”章云凤有些不好意思了。 “耶耶,我们的女辣椒,辣到自己了?”这时屋内又传出说笑声。 苟润堂一见,忙立正敬礼: “报告副军长,苟润堂奉命报到。” 章云凤见果然是红三十三军副军长罗颜辉,她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了。 “章云凤同志,你好。”罗颜辉副军长没理苟润堂,反而快步走了几步,向章云凤伸出右手。 章云凤忙握住他手,激动地说: “军长,你好。” 罗颜辉放开她手,哈哈一笑: “我是说见咱们的女功臣有好处?这不,一见面,她就升我当军长了。” 屋内的常登友等人都笑了起来,连苟润堂也放下敬礼的手,展颜一笑。 “既然我升你当军长了,那我向军长请求件事总行?”章云凤见副军长这么平易近人,也放开了。 “什么事?就是你和润堂请我当证婚人都没问题。”罗颜辉副军长大包大揽。 “军长,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人家大连长,能瞧得起我这山里的丑丫头?”章云凤趁机敲打敲打苟润堂。 “还瞧不上。我看那憨小子烧高香了,遇上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妹子。放心,他要委屈你,我踢他屁股。”副军长说着,果真抬脚向苟润堂屁股踢去。 苟润堂不防,被踢过正着。 章云凤心疼了,忙去拉着他看,还埋怨副军长: “军长,你真踢?他伤还没好呢!” 罗颜辉见状,哈哈大笑: “瞧瞧,瞧瞧,心疼了?历来身手好的苟润堂,看来真被人宠过了,没斗志了。” 章云凤心一下放松:军长不是真踢,而是试他身手呢! “苟润堂!”罗颜辉忽然严肃起来。 “到!”苟润堂立正挺胸收腹。 “身体没问题?有任务交给你和章云凤,能不能完成?”副军长又问。 “坚决完成任务!”苟润堂大声应道。 随即他又嘻嘻一笑: “副军长,其实我让着你呢!你这招试探的方法,都用了多次了,也不兴换一招。” “别嬉皮笑脸。这次任务很艰巨,而且很危险,你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要保证云凤同志的绝对安全。我们的女功臣要是少了根头发,我立马让你去喂猪!”罗颜辉一脸威严。 “副军长同志放心,我的头发掉光,也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苟润堂也一本正经。 可在旁边听着的章云凤禁忍不住笑了:这个罗副军长,真逗。 接着,就和苟润堂连长随副军长、常登友主席向前走,并围在一张木桌周围,接受由军反奸肃特局、县保卫局局长安排的任务。 第25章 清匪肃特除蛀虫4 朱溪沟村苏政府主席汪兴法、副主席汪兴兆,在乡苏政府开完会后,乡苏主席胡克定、乡游击队长陈开强又将他俩单独叫去作了一番交待,二人顾不上吃晚饭,就叫上护送他们来开会的四名游击队员,火速往村政府赶回。 朱溪沟村苏政府设在本村施家大院子,当然村苏政府用于办公的大房子也是没收的大地主的。 这个村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与寒安寺乡紧邻,尤其是从木王山一边向下直下寒安寺的黄沙溪、双岔河,然后就可进入庙子、沙坝,直到寒安寺乡政府所在地蒲家坝。 而从寒安寺方向经木王山下朱溪沟、染房,就顺脚到了任河区、乡政府所在地。 所以,就目前形势而言,朱溪沟村既是重中之重,又处于极度危险之地。 一行人沿朱溪河左边的山路蜿蜒向上,没敢停下喘一口气,就到了明镜石旁的老鹰嘴。 这里已有红军和区、乡、村游击队在此设关卡驻守,两边山梁上都设有明暗了望哨。 过往行人都要严格检查,尤其是注意带武器出入的人。 走近关口阵地,即有一个战士、一个游击队员端着枪走出,一见是朱溪沟村的两位主席和游击队员,即挥手放行。 汪兴兆、汪兴法还着重对本村协防的游击队员吩咐: “眼睛一定要放亮,当心土匪探子出入。无论带的是步枪、手枪或是土火枪的人,一定要查验清楚。” 游击队员忙点头领命。 回到村政府。 见村政府门口并没游击队员防守,村政府内也没一个人。 众人大吃一惊,忙将步枪顶上火,小心翼翼地进去查看。 村政府内并无异样。 汪兴兆赶紧出门去问院子里的邻居施祚锋。 “汪主席回来啦?施秘书小子今天满月,请干部们都去吃饭去了。”施祚锋告诉他。 汪兴兆忙让两个游击队员立即警戒着村苏政府,让另外两个游击队员速去村苏秘书施祚平家,让村干部和村游击队长游本华火速到村政府开紧急会议。 正吃饭的人们,见村苏主席专门派人来通知开紧急会议,忙放下手中酒杯,三两下咽下一碗半碗饭,就赶回村政府。 村游击队长游本华喝了几口酒,有点晕呼呼的。 村苏副主席汪兴法本是火爆性子,见状大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游本华,你胆子雄了。这是什么时候,你不安排人守护着村政府,还去灌黄汤。你不怕脑壳被人摘了,再也没嘴喝了?” 游本华被当众怒斥,酒一下全醒了,其他村工作人员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检讨: “汪主席,都是我没警惕性,我失职,绝没下次了。” “你还想有下次?再有下次,土匪没砍了你脑袋,如你失职,造成严重后果,革命房也要砍你脑壳!”汪兴法还是毫不容情。 见众人都得到了教训,汪兴兆才让施祚平马上准备,要召开会议,落实县、区、乡苏政府安排的工作任务。 朱溪沟村的山路上,有一男一女,身着山里人的土布衣服,脚穿着千层底黑布鞋,女的右手腕部还挽着个蓝布包袱。 他们直向村政府走来。 刚到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村游击队员持枪上前。 “老乡,找谁?”其中那个年稍长的队员问二人。 “哦,我是汪主席的俵妹,来看他呢!”来人中女人大方地说。 “我们村里两个主席都姓汪,你们到底找哪一个?”另一个年轻游击队员问。 “你去给汪兴兆主席说,他俵妹云凤来看他了,他就知道了。”章云凤笑着回他。 云凤?章云凤?两个游击队员仔细一看,果然是大名鼎鼎的章云凤,忙收起枪,一人陪着说话,一人忙走进村苏政府内。 紧接着,王兴兆笑容满面出来,把二人迎了进去。 来的二人,不是别人,而是苟润堂和章云凤。 钟楼坪村苏政府也正忙得不可开交。 村苏政府设在本村李家大院子,村苏主席郭代洪、副主席郭代银正召集村工作人员开紧急会议。 这个村情况也是个很复杂的。它一边在烂泥垭与玉溪乡接壤,另一边与二竹垭乡的太堡寺相交,而且村上半部都处于森林边沿,时常都成为山匪或隐藏的民团活动地带。 而钟楼坪坪上坪下土地肥沃,出产丰富,与任河区、乡政府所在地直线仅五六百米,在钟楼坪上如架设轻重机枪,整个场镇都在射程之内,更不说迫击炮了。 所以,自红军进入后,这里都被红军布了重兵设防。 村主席郭代洪,四十一岁,是本村穷苦人出身,过去家里人都在给本村的地主家打长工,闲时上山打些猎物,下河捕些鱼,贴补家用。 红军进入任河,他听了红军的宣传发动,一下明白了穷人要翻身,只有闹革命,他不怕吃苦,也不怕死,在红军打仗时,冒着炮火上去背下好几个伤员。 后来他被推选为村苏主席。 而与他同样出身穷人家的堂兄郭代兴也被推选为副主席。 今天开会,主要是落实区、乡苏政府安排的工作,要加强对全村的巡逻、排查,严防土匪、散落的民团进村偷袭,或者刺探情报。 与会的秘书、妇女委员、粮食委员及村游击队长李代康都在静静地听着村苏主席的安排。 这时,在门口守卫的游击队员敲了敲正开会房间的木板门。 他走进屋,对正讲话的郭代洪说: “报告郭主席,仙鹅坝村的陈开双队长来了。” “好。这样,李队长,你去把陈队长接到你们游击队队部休息,我这里说完了,就过来。”郭代洪马上安排道。 李代康应了声,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李代康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院坝的陈开双,两双都是骨节粗大的糙手紧紧相握,好不亲热。 李代康和陈开双,都是山里典型的粗豪汉子,身材壮实,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而且都是好猎手,之前常常一起在山里合伙打野猪、狗熊,连豹子也打过。 有一次,他们在印家沟大山上打伤了一只豹子,那家伙带伤逃进山林里,二人循着血迹就去追。 没想到这畜牲躲在树林中,见二人追近,突然扑出,一下将追在前面的李代康扑倒,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去咬断他的脖子。 李代康仰躺在地,使命用双手掐住豹子的颈部,撑住它,那畜性剑牙森森,口中热呼呼的腥气直扑他脸。 身后的陈开双见状,知道无法用枪,立马扑上去,伸左手抓住豹子的头部皮毛,使劲向后拉,右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向它颈部连捅了三、四下,豹血如泉喷出,让李代康如躺血河中。 豹子毙命,二人力气用尽,也在那里瘫倒在地。 从此二人比亲兄弟还亲。 这次作为临近村游击队长的陈开双突然到来,其实李代康并不知道他干什么,但他从郭代洪村苏主席的口气听出,郭主席是知道陈开双要来的。 其实,李代康猜得没错,陈开双队长是受仙鹅坝村苏政府主席唐登云安排而来的。 仙鹅坝村与钟楼坪村隔任河相望。 从仙鹅坝的一个简易渡口乘木渡船过任河,即到钟楼坪村的弓背梁,经弓背梁山路即可直达钟楼坪坪上及上部的阳二坪。 两个村都与二竹垭乡接壤,仙鹅坝与二竹垭交界处就是曾爆发过多次战斗的灵官庙。 所以,两个村唇齿相依,如敌人攻占了钟楼坪,在弓背梁一线居高临下,仙鹅坝村苏政府及周围就在敌人轻重武器的射程内。 如敌人突破灵官庙,过了任河,要扑上钟楼坪,也算无险可守。 但目前,两村周边的土匪、民团都虎视眈眈,而且不时有暗探活动。 所以,在乡苏政府开会时,乡苏主席、游击队长都要求两村要协防,所以才会让陈开双专门前来钟楼坪村。 不一会,郭代洪主席出来了,他和两个游击队长一起去了村游击队队部。 一进队部,郭代洪向跟随进来的游击队员挥挥手,游击队员转身出门,还顺手拉上房门。 屋内就留下三人。 “郭主席,唐主席让我来听你安排。”陈开双郑重地对郭代洪说。 “唐主席太客气了。我们两个村,一步邻近,又很复杂,所以我和唐主席商量,让陈队长过来,商量些事情。”郭代洪说明了缘由。 “是,郭主席。反正唐主席交待我,一切听你的。”陈开双也很直接。 “那我先说说。近来,有捡野菌、挖药的人发现野菌梁、黄泥坑、烂泥垭似乎有人活动,不太正常。”郭代洪介绍道。 “有没有可能也是捡菌或挖药的村里人?”陈开双问。 “我们开始也认为是,但这些人有点怪,只要一听见有人进山,就避开了,你想,如都是本村进山的人,还怕朝相(见面)?”李代康队长也有疑惑。 “难道是土匪或民团的探子?”陈开双也觉不正常。 “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是猫在林中探情况的呢,还是来与什么人接头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弄清楚。”郭代洪对二人说。 “还有个情况,听说街上何家店子来了个大客商收茶叶,昨天客商的伙计由本村的人带路,从弓背梁一直上坪上、阳二坪,甚至还到玉溪乡黄泥坑那两户人家去了,说是看茶叶,而且要出高价收货。”李代康补充说。 “这个事情,唐主席告诉我说,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过去来收山货的老板,都有由本地熟人带起满山转起看货、收货,而且从仙鹅坝看了就过河上弓背梁,再上坪上、阳二坪,再向前,都是有茶叶的地方。可是,从街上出发,要经过荆竹园村,莲花寨底下一线至赵家坪,茶叶数量更多,但那人却根本没去,这就让人有些不理解了。”陈开双转告了仙鹅坝村苏主席唐登云对此问题的看法。 “郭主席,我们找人看似无意地问了带路的人,好像那人除了看茶,让人去卖茶外,也没什么异常。”李代康说。 “知不知道,他与山里人除了打听过茶叶外,还打听过什么货物没有?”郭代洪问。 “哦,这个他倒打听过。他见招呼他们吃饭的人户拿出香菌炖鸡,就问这香菌这么好吃,哪买的?那户人说不是买的,说是在野菌梁山林中捡的,他就问了问野菌梁在什么地方。”李代康回答说。 嗯,这就有点意思了。 郭代洪与陈开双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那他们在哪家吃饭?还舍得用野香菌炖鸡肉来招待外人?”陈开双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 “就是烂泥垭垭口横过不远的黄泥坑中的黄富荣家。”李代康说。 “他家?那家人号称土财主,鸡、肉这些东西是不缺,但历来护骨(舍不得),这回这么大方?”一听这话,郭代洪大为吃惊。 随即,郭代洪想到,在烂泥垭垭口及附近还驻红军一个连,在垭口及两旁山岭上还构筑了防御阻敌工事,心里更是吃惊:这要是敌人的探子去暗察红军布防情报的,哪还了得? 次日上午,驻守在烂泥垭负责警戒从陕西麻柳、黄草梁方向的驻军连长接到紧急命令:全连携轻重武器立即撤出,另有紧急任务,防区交区、乡游击队派人驻守。 牛黑牛带了一百二十名游击队员,急急行军去接防。 所有见到的人都看得出,游击队未经严格训练,军事素质差,而且一百多人,除了牛黑牛挎着驳壳枪外,其余队员中,只有步枪十来支,背步枪的人腰中挂着两个手榴弹,而其余人中有的背着土火枪,拿着梭镖、砍刀,甚至有人扛着铡草刀和青钢树木棒。 而红军的那个连却带着轻重机枪、迫击炮等武器,浩浩荡荡从烂泥垭撤出,沿庙梁向头道桥,撤回任河场镇指定集结的军营中。 于是,烂泥垭的垭口和两边山梁工事中,都是游击队防守着,时不时地盘问检查一下过往行人。 眼看着烂泥垭的红军撤回来,一会又看见一队红军从朱溪沟沿染房撤了回来,就去防守到响岩子那庙子的险关上。 人们纷纷猜测,难道有敌人要进攻区、乡苏维埃政府和街道,红军要打防守战? 就连在药铺正忙着的李一针、赖永兰也疑惑不解。 第26章 敌我斗智斗勇 你来我往真假难辩1 何国碧的店子(客栈)里。 由于来了大客商,大量收购茶叶。 任河区好些乡村盛产茶叶,每到春茶、夏茶产出后,山里人就将其摘下,用铁锅炒熟,再装进麻布口袋里,用脚翻来覆去的踩,直到成条形后,就铺开晒干,用口袋或竹篓装好,一来可以自家人泡着喝,二来有人收购就卖掉。 山里人闻讯后,都纷纷把自家的茶叶送到何国碧店子来卖,以便把手中的茶叶换成钱,可用来买油盐,给闺女媳妇扯几尺花布,给小孩买两块麻糖或一个糖人。 收茶的是客商的随从。 看起来,客商很有钱,生意做得大,送来的茶叶有多少收多少,并给了不低的价钱。 店子老板娘何国碧还笑容满面地让前来卖茶叶的人帮忙传信,让有茶叶的人都来卖,人家从紫阳来的孔明睿大老板急需大量的货,如有数量大的人家,大老板会亲自上门去谈生意。 卖了个好价钱的人出了何国碧的店子,有人啧啧称奇: “这几年,来了那么多收茶的大老板,都没这孔老板大方,给了这么好的价钱。” 又有人接腔: “你没听那老板娘说吗?人家是有钱的大老板,要货多又急,价钱给低了,谁愿卖?” “不过我看,他那个收茶的伙计,是个半吊子,粗茶细茶不分不说,连新茶陈茶也不论,伙到收一块,价钱也一样,还不把他老板亏死?” “那也是呢。陈茶与新茶混一起了,怎么卖出去?别个外面喝茶的人嘴可刁了,不用喝,用鼻子一闻就知道是头道茶(清明前后釆摘的茶叶)和二道茶(指夏茶),更不说新茶混陈茶了。”也有喝茶的内行说得更明白。 “哎呀,管他的,你粗茶细茶、新茶陈茶人家都给你高价收了,你还不乐意?”有人反问道。 “也是,也是。何老板娘还让我回村去把家户人家的茶都收起来,孔大老板明天上染房村和朱溪沟村来看货,现场付钱,他们自己出钱找人向山下背运,还每斤给我二毛的辛苦钱呢。”那人边说边快步离开,看来是想赶紧回村去组织收茶叶。 说这些话的人只管信口而开,可每一句话都被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并牢记在心。 这个人就是这几天一直在李一针药铺里帮忙打杂的赖永兰。 李一针药铺这段时间人很多,看病的、抓药的、针灸的,买跌打损伤丸的,还有要求配痨伤酒药材的,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赖永兰就过来帮忙,白天在药铺忙,晚上也睡药铺里。 她虽在忙,但在药铺门口,把这些天何国碧店子里收购茶叶的情况和卖茶人的无意交谈都听在了耳朵里。 其实,赖永兰恰恰在孔老板入店子来收茶叶后就来李一针药铺帮忙,何国碧心中很有怀疑。 但她也知道,本来平时李一针药铺来人就多,加之前段时间,李一针被红军叫去帮忙,药铺也多日没开,这下开了,来的人更多,忙不过来,找人帮忙也很正常。 而且找赖永兰来帮忙,就更正常了。她人漂亮,待人和气,手脚麻利又勤快,更何况李一针对她有救命之恩呢! 但正因为这一切的正常,一切的顺理成章,却让何国碧认为不正常。 她悄悄告诉过钟度田,这赖永兰是不是来监视他的? 钟度田故意外出到街上,甚至到附近的山村,借口看货,可赖永兰既没跟着,也没什么异常动静。 只是区游击大队牛黑牛大队长时不时去药铺看看赖永兰。 这也更正常了,谁不知道他俩郎有情,妾有意呀? 牛黑牛率游击队去位于玉溪乡的烂泥垭接防时,他专程去了一趟一针堂。 当赖永兰听到牛黑牛要去烂泥垭,刚开始,她还不以为意,因为她知道,那关口有一个连的红军防守。 他和游击队的人去,只是协助做些事,没什么危险,就只是叮嘱他带上厚点的外套,毕竟那里山高,早晚都凉呢。 还有就是让他多吃饭,莫抽叶子烟(旱烟)。 牛黑牛说: “你之前就说抽叶子烟呛人又难闻,我早不抽了。” 但当她听说红军要撤走,另有战斗任务,她大惊失色: “那里山高林密,常有土匪,你们游击队那点人枪,去那里独守,多危险。” “怕什么?凭我这身气力,个土匪虾兵,也不是我对手,何况我还有枪、手榴弹呢。”他指了指身上。 果然,他腰间斜插了两颗手榴弹。 可赖永兰还是不放心,她嚷着要跟着去,还从腰里掏出一支与章云凤那支一模一样的小手枪。 “我去了,可以护着你,还可以帮你挡子弹。”她说。 牛黑牛笑了: “我一个大佬爷们,还让你姑娘家的挡子弹?要挡,也是我们这大块头帮你挡子弹,你那小身板,能有我挡得多?” 接着他又说: “你别时不时的把这枪拿出来显摆,那可是云凤在副军长面前帮你求来的,是要你执行任务时防身杀敌的。” “谁显摆了?我不是要跟你一起去吗?还不让我用枪?”赖永兰不服气。 “你放心,我们去了一百多人,有枪有手榴弹,还有坚固工事,没什么危险。倒是你,不要忘了你的任务,要把枪藏好,千万不能让那边的人发现了。”牛黑牛边说边用眼看向隔壁那店子。 “尤其那女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很不放心。 “我知道啦。反正你自己千万小心,别让我担心。”她看着他,满眼是情。 牛黑牛知道她的心,点头说: “放心,我会头发也不会少一根回来见你。” 牛黑牛出了门,她故意追了出去,大声问道: “黑牛哥,你们去烂泥垭,好久回来?” “那可说不定,给我们的命令是长期驻扎,等红军部队什么时候来接防,我们就回来。” 说完,牛黑牛就走了,带着游击队乘渡船过河,就走向烂泥垭方向了。 “这什么情况?”在店子门前的何国碧见到这情况,心里不禁有了疑问。 她接着装着买菜,从下街往上街走,听到说朱溪沟、钟楼坪和烂泥垭的红军都撤回了街上,好像有什么重大行动。 “什么?烂泥垭、钟楼坪和朱溪沟的正规部队都撤了,换上了游击队?你没弄错?”正在何国碧店子二楼雅间的钟度田听到这消息,有些不相信。 “怎么会弄错,几个地方的红匪军确实撤回来了,朱溪沟的守在了街上面的响岩子,而烂泥垭、钟楼坪的人就守在油房街,牛黑牛带了一百多泥腿子游击队开向了烂泥垭,都是我亲眼所见。”何国碧白了他一眼,细心地解释道。 “这红匪要干什么?把那么重要的险关要道都放弃了,难道有向城口方向进兵的可能?”他知道红军还没完全占领城口。 “也有这可能,听说王司令(王三春)又联合了不少民团还有川军的支持,要和红匪军开战呢。”何国碧也分析道。 “管他妈的要干什么。我先干了事再说。”钟度田笑着去拉住何国碧的手,把她扯进怀里。 “你要死啦,这大天白日的。”何国碧虽也脸泛桃花,春心荡漾,但还是去推他。 “就是要这大天才白日嘛,谁说偏要晚上才行。”钟度田不管,一手搂住她,一手已伸进她怀里。 “当心有人来了……”她仍担心。 “放心,你只要来了我房里,楼下钟松不会放任何人上来,他也不会上来。”他急猴起来。 钟松就是随他一起来的那随从,是他的侄儿,当然也是他手下的心腹匪兵。 当天下午,从烂泥垭撤出的红军奉命真的向城口的庙坝开去,一同开去的还有从钟楼坪防线的一个营,而区、乡在动员安排游击队去接防空出来的防区,甚至有好几个村的游击队也统一调集安排进去担任防守任务。 现在红三十三军军部已移住城口的庙坝了,看来城口方向真的要发生大的战事了。 红军撤走部分队伍,大部份游击队员又去担负防守任务了,任河场镇的警戒、巡查明显宽松了许多。 钟度田与何国碧忙活了大半天后,喝了杯茶,就穿戴整齐下了楼,也不让钟松跟着,一个人漫不经心地上了街。 他还特意走到中街武圣宫县、区苏维埃政府机关附近瞅了瞅,发现里面已没全副武装的红军士兵警卫,而守护在门口的全是背着步枪,腰别一个手榴弹的游击队员。 他向里走,守护的游击队员忙问: “老乡,你找谁?” “哦,我是经商的,从紫阳来,想进去找下商会的同志,看如何交税呢。”钟度田和颜悦色地说。 “商会在里边,你从中间大门进去,从后院向左走,最完头的那房间就是商会。”守护的游击队员很详细地给他指路,也没查他的身份,就让他进去。 开始他还有些疑惑,担心上当,但看不少人进出都这样,他也就放心走了进去。 天要黑了,钟度田回到店子里。 上楼后,何国碧用木托盘端上了几盘好菜和一碗饭进了房间。 “当家的,饿了,快吃,菜都快凉了。”何国碧笑着对钟度田说。 “也是饿了。有酒,弄点来。”钟度田一脸轻松。 “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不沾酒,怕误事吗?”何国碧问。 “今天轻松了,你陪我喝两杯,我们早点睡,明天上朱溪沟去摸一摸。”他满不在乎,脸色色的。 “你下午才……还不饱?”何国碧取笑他。 “饱什么饱?一隔几个月不沾荤腥,这夜夜新郎呢,当然不饱。”钟度田色眯眯的。 今天,天气不错。 何国碧早早起床,让帮做饭的妇女麻利地做好早饭,让钟度田与钟松吃了个饱。 然后二人出了店子,何国碧只是以一脸对所有客人般的笑容,送他们到门口。 “孔老板,山路难走,你们慢些走。不管有货无货,早点回店子里。”她用悦耳的声音招呼着二人。 “好的,老板娘,我们去看看就回。”钟度田客气地回应。 钟松身上挎着个青布包,包里装的都是大洋,边走边有哗哗声响。 二人在昨天已联系好的收茶人引路下,沿任河正街往上场镇行走。 不一会到了棺山河坝。 “这里是叫棺山河坝?”钟度田突然问那引路的男人。 这男人就是朱溪沟村老鹰嘴附近的,他叫施后福,时不时也捣腾着些野药、茶叶、针头麻线的小生意。 所以,昨天去何国碧店子卖数量几十斤的茶叶,何国碧知道他是捣腾小生意的,是朱溪沟村的人,家又在老鹰嘴附近,就心思一动,让他回去多收茶叶,今天来接孔大老板去看货,不但按价收购,而且还另外按每斤二毛付辛苦费。 施后福高兴坏了,他忙赶回去,漏夜连晚打着火把跑,又找人背运,一下就收了三四百斤,他下村去收价钱本不高,这下可以高价出手,还有另外的酬劳,他一想这下走狗屎运了,会财神上门,让他大赚了一笔,这下可以给婆娘娃儿换套新衣了。 所以,今天一早,他就到何国碧店子里候着,要迎财神上门。 何国碧对他也很客气,不但笑容可掬地给他泡了茶,还让人给他做了早饭吃,他就更觉美气了。 听见自称孔老板的人问话,他赶紧回答: “孔老板,这里就叫棺山河坝。” “这地方河坝这么宽敞,山绿水也青,怎么就叫棺山河坝?”自称孔老板的钟度田问。 “孔老板,你是外地人,这里来得少,不知道。你注意看这些山的夹槽、孔洞、石缝中,是不是都放了不少的火匣子(薄木棺材,多用于装盛未成年夭折之人)?还有往年土匪经常来,官兵也凶,动不动就杀人,杀的人多了也没人收埋,就都弄到这里挖个大坑一块埋了,这里也就有个万人坑,所以这里就叫棺山河坝了。”施后福倒讲得明白。 钟度田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冷笑:等过不久,大哥和老子带队伍杀过来,老子杀光红了心的泥腿子,再造他妈十个万人坑。 经过栈道,爬上响岩子庙宇处的关口,上面没了红军队伍,就有十来个乡游击队员守着,见是熟人施后福领着二人过来,就简单问了几句,挥手放行。 趁施后福、钟度田与游击队员说话间隙,跟在后边的钟松快速地看了看庙宇内及四周的情况。 第26章 敌我斗智斗勇 你来我往真假难辩2 烂泥垭、钟楼坪的红军一撤走,沿山一线山林中,各类人员活动迹象明显增多。 甚至有些生面孔,在游击队驻守的关卡逗留、出入。 遇游击队盘问,有的说是从陕西毛坝、麻柳、紫阳过来走亲戚、做小生意。 甚至有的是过去国民党区、乡民团人员,说红军来了,民团早散了,刚开始不知红军的政策,害怕不敢回家,现在在外生活不下去,要回来和家人团聚,专心干农活过日子。 凡来去的人,游击队员只要见没携带枪支、弹药,就都一律放行。 在烂泥垭,区游击大队出牛黑牛最活跃,也最引人注目。 他一副天下他说了算的神态,对关口上守护的游击队员吆五喝六,有时甚至粗口大骂。 有游击队员对过往的人多盘问了几句,他立马出面了: “你眼瞎呀,这一看也都是正经的穷人,坏人能长成这样?该放的放嘛,你扛了个七斤半(枪)了不起了?” 骂得值守的游击队员面红脖子粗,后来就干脆只做做样子,见人没带刀枪,挥手就放行。 “哎呀,这不是牛大队长吗?辛苦辛苦。”这时,从任河方向过来一个女人,手挽着个包袱,未语先笑。 牛黑牛转脸一看,还真是熟人,来人是任河乡街场镇何家店子老板娘何国碧。 “嗬嗬,何老板娘呀,你这是……”牛黑牛也和他打着招呼。 “这不过来做点小生意,好几个月没回娘屋了,昨儿过那边来人传信,说我爹病了,我回去看看。”何国碧口齿伶俐得不要不要的。 “那你怎么到这了?”牛黑牛故意问。 “牛大队长你不知道?我娘屋在麻柳街上,坐船到毛坝也绕一大圈,走这里还近呢。”何国碧边说边左右看看,见在这里驻守的确是区里、乡里或村里货真价实的游击队员,仿佛心里一下安稳了。 “老板娘,你胆子大哦,一个人敢走这么远。要不要我保护你回一趟娘屋?”牛黑牛和她开玩笑。 何国碧一听这话,笑得心花怒放: “我可没福气劳驾牛大队长。你跟我回了娘家,我当家的可就没戏了。何况,现在都是红军的天下,太平着呢,回个娘家还怕啥?”何国碧真是八面玲珑。 随即,她把包袱一拍: “我这包袱检查检查。” “老板娘都是熟人,检查个啥?难不成还会藏个人不成?”牛黑牛笑着一挥手。 “人倒没藏,说不定真藏着一支枪呢。”何国碧更是笑容灿烂。 “一个女人家家的,放鞭炮就怕要跑个十里八里,还枪呢,有枪也怕没胆玩?”牛黑牛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让游击队员放她走。 “牛大队长,我过两天就回,你抽空回来与永兰妹子一起来店子里喝两杯。”何国碧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笑着对牛黑牛招呼着。 “一定来,就怕你没好酒好菜哦。”牛黑牛顺水推舟。 “放心,放心。我嘛……对别人舍不得,对牛大队长,什么都舍得哦,”她话中很有深意。 何国碧过了烂泥垭关口,顺山路走了一段,不经意地向头看了看,见没人跟着,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昨晚,她从暗线处得到准确情报,证实红军所撤出的部队都开到城口庙坝军部驻地,集结待命,现在整个任河就只剩下王正坤团的两个营,一个营负责县、区、乡相关机关的守卫,另一个营由县苏周主席率领,警戒灵官庙、二竹垭,防止敌人从陕西方向进入。 她和钟度田还不放心,决定今天分头去摸摸情况。 吃过早饭,她换了身普通山里女人穿的超襟衣服,挽着个包袱,说要回娘家,就从头道桥斜上钟楼坪,还到钟楼坪原红军防御阵地处瞅了瞅,接着上了烂泥垭。 一路观看,还旁敲侧击问了些人,证实了昨晚所得到情报的准确,一下就放心了。 她左看右看,见没人,何国碧一溜烟从山里窜出,没进了密密的树林里。 这女人可真不简单,进入林中后,快速穿行着,过了两座山,她停了下来,稍喘了口气,就学着山喳鸟叫了三声。 过了一会,山后也有三声山喳鸟叫声,接着一个四十来岁,一身山里挖药人装扮的人出现。 这人就是家住黄泥坑的黄富荣。 “碧姐,你怎么来了?”他一见何国碧,既吃惊又担心。 虽说黄富荣比他年纪大了不少,但叫她碧姐,她丝毫没有不适应。 她说: “我一个女人来,才不会引起他们注意。这是给朱大当家和陈团总的东西。”说着她放下包袱,从贴胸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牛皮纸,递给黄富荣。 黄富荣接过,看也没看,就忙揣进怀里,转身没入了林中。 在村苏副主席汪兴法家吃过早饭,章云凤、苟润堂穿上汪兴发汪兴法夫妻俩日常干活穿的旧衣裳,章云凤头上还缠着一条长白布帕子,背着背篼,提着挖药锄就和身背土火枪的汪兴法一起从屋后的山梁上,向木王山方向而去。 章云凤、苟润堂虽身上没背猎枪,但身上却暗带着手枪,他们行进在大山丛林中,既有可能遇匪、民团,也有可能遇上野猪、狗熊、山豹之类的大型野兽。 他们要进山里完成特殊任务,但首要的是要保住自身安全,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木王山顶,有寒安寺陈府德、陈开志民团、土匪设的关卡,而且是陈有重兵。 这两日,章云凤、苟润堂、王兴法他们在附近山里挖药、打猎,明显感到密林中,时刻有人盯着他们,但却始终没人和他们正面朝过相。 当然,他们跟山里普通挖药、打猎人一样,挖药不假挖,打猎不假打,爬坡下坎与山里人一样敏捷,每天傍晚返回时,都背回一背篼真正的药材,王兴法再不济也会打两只野鸡或竹鸡挑在猎枪筒上,晃来晃去地扛着回家。 昨晚,他们就知道驻守朱溪沟村的红军已撤,而村苏政府及鹰嘴岩的防守都换成了游击队员。 所以,他们吃过早饭就上了山,就活动在从朱溪沟通往木王山的必经之路附近,希望能看到他们真正想看到的人。 刚进入林中不久,他们就发现了异常。围绕着上木王山道路的附近山梁、林中出现了十几个挖药、打猎的男人在活动着。 但他们不像章云凤、苟润堂、汪兴法一样,真在山坡树林中挖草药,撵山兔赶野鸡,而是不离那条山路转悠着。 有戏。 苟润堂与章云凤不经意地互相看了看,汪兴法根本装作什么也不在意。 自称孔明睿的钟度田和钟松随施后福过了染房村就向明镜石处的老鹰嘴而去。 钟度田肚里喝了点墨水,脑袋灵活,一肚子的鬼点子、坏主意,很受陈府德倚重,就连本地和陕西境内的各股匪头目都刮目相看。 所以,他很自负,连取个他名都叫孔明睿,意思是与三国时的诸葛孔明一样有智慧。 这次他他装取道陕西进入任河,主要是要在何国碧内线的帮助下,弄清红军在任河区内的兵力部署,并联络陕西朱二八等股匪,趁红军兵力重点对付城口前线敌人之机,联合实施一个大行动。 当然他想与自己的小心肝何国碧相聚几日,也是他日思夜想的事。 通过几天的摸索,他自认为已弄清了一切,今天取道朱溪沟,一是看看朱溪沟的布防,二是以看货找货为名,从朱溪沟上木王山,悄然返回寒安寺乡。 不一会,三人到了老鹰嘴。 一上去,施后福就笑着与守卫老鹰嘴的村游击队员热情地打招呼,并介绍道: “这位是紫阳来的孔大老板,要去我家看货,这个是他的伙计。” 那其中的一个持枪游击队员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二人,有点怀疑地问钟松: “包里什么,没藏着枪什么的?” 钟松很静静: “同志,现在有红军保护着呢,谁还藏枪。你看一下就知道了。”他大方地打开包袱,放心让游击队检查。 游击队员去看了看,全是白花花的大洋。 这时,孔老板笑着上前,摸出一包纸烟: “我们绝对是正经做生意的,在你们区商会都报了备还缴了税的。来,大家辛苦,吸支烟。” 他给大家散发着,还进防御工事里都见人发了一支。 所有游击队员都伸手接了烟,有的人还点着,惬意地抽了几口。 当施后福介绍面前是乡游击队长陈开强时,孔老板更是恭敬地笑着说: “原来是陈队长,幸会,幸会。”他忙去钟松包袱里抓了把大洋,侧身递给陈开强: “游击队的同志真的辛苦,也是保我们平安。有点小意思,让同志们喝杯茶。” “这可不行。孔老板,红军和游击队都有纪律,不能收哦,你这是让我犯错该呢!”陈开强忙推辞。 自称孔老板的钟度田也不硬塞,他借势收回大洋,随手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纸烟,递向陈开强: “红军和游击队纪律性真强。这包烟不算犯纪律,给同志们散散。” “那就谢谢孔老板了。”陈开强收了纸烟道谢。 过了老鹰嘴,顺着左边山梁一直斜向上,转过山梁就进入一个小村庄。 这里是一个夹槽沟,夹槽内有不少平地、缓坡地,散落着三十余户土墙茅草房,其中就有施后福的家。 到了屋,施后福两个小孩躲在灶屋里不敢出来,他妻子忙着烧水泡茶招呼客人。 看到满屋口袋里装着的茶叶,孔老板似乎很满意,看都没看,就问施后福有多少斤,让钟松按价付了款,还给施后福付了二百大洋,说里面有他的辛苦费,还有就是下午找些人,把货送到何家店子上去,并再三强调,今天下午一定要多找几个人立马运货。 谢绝了施后福家人客气挽留吃饭,他们二人说再去村里转转,看还有无货源。 施后福殷勤地表示要跟着带路,二人说这上边住家人户集中,他们自己问着路去,让他赶紧找人运货要紧。 钟度田、钟松二人在不少人的注目下,走上山路,还不时问到施家院子怎么走。 随后二人到了村苏政府附近不经意地转了转,又向山里走去。 翻过一道山梁,看看周围没人,二人一闪进入山林,向木王山道路绕了过去。 章云凤、苟润堂、汪兴法虽然看似正在各自忙着,但轮流观察着那入木王山的必经之路,连一只麻雀飞过也没脱离视线。 一会,钟度田、钟松就到了那必经之路的山梁了。 钟松看了看山上树林方向,学了三声山喳鸟叫。 山上也似乎不经意传来同样的三声鸣叫。 突然,从山林中跑出三十四个持枪的男人,沿路下山,钟度田、钟松也快步向上走。 不一会两拨人汇合了,那群人把钟度田、钟松二人护在中间,快步向木王山顶的关卡而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章云凤、苟润堂、汪兴法全部看在了眼里。 钟度田与钟松顺利安全进入了木王山。 然后在几十个民团的前呼后拥下,趾高气扬回到了民团里。 陈府德听闻钟度田返回,破天荒地与陈开志、陈开竣等人率几十个民团兵丁步行到圈里头公主坟附近亲迎。 这里这座公主坟在寒安寺很出名。 坟不大,也没立碑,座落在周围十数座高大石碑坟中间,不但不起眼,反而显得很没落而荒芜。 但是,所有富有人再高大巍峨的坟陵,已没这座坟有名气。 相传,在明朝时代,寒安寺这圈里头有一陈姓大户,家里生了个聪明漂亮的闺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读过诗书,可以出口成章,远近闻名。 恰逢皇帝选妃,当地层层上报,竟被列为候选。 一时间,陈家一族风光无限。 未料,此女福薄,还未启程入京,竟偶染风寒,香消玉殒。 后来陈家一族将此女隆重安葬在此,但因尚未封妃,又不敢擅离碑文,但远近人众都称此坟为公主坟,历久不忘。 钟度田回到民团后,把得到的情报和与陕西朱二八、二竹垭团总周达山商订的计划,都告诉了一众匪、民团骨干。 于是,一场大规模的袭击计划悄然出炉。 第27章 红军神兵天降 匪众再入罗网1 金秋时节,本是收获季节。 可任河区又将面临着一场殊死激战,而且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激战。 红三十三军军部得到章云凤、苟润堂、牛黑牛及军侦察情报部门报告的情报信息,立即召开了军事作战会议。 不过,在召开作战会议之前,军长王维舟、副军长罗颜辉、政委杨克明、军政治部魏传统以及被紧急通知回军部的师长(兼团长)王立波、团长王正坤一起进行了一次秘密商讨,其商讨的内容由于没任何人透露一言半句,属于高度绝秘。 作战会议在城口庙坝的军部作战室召开。 除了军部军长、副军长、政委外,军作战部门、后勤部门、师长、团长、师政委、团政委、县苏维埃主席等二、三十人接到命令参加本次作战会议。 会上,军长王维舟让魏传统介绍一下当前态势。 与会的人都有些诧异,魏传统科长是政工干部而非军事作战专业人员,让他在作战会议上来作此类介绍,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看来,魏传统科长是军长的红人,果然名不虚传,不少人这样认为。 不久,魏传统科长将会被重用了,说不定要任团长之类的军事主官,挑大梁了,也有人这样想。 见军长点到自己,魏传统并没在意他人的想法,而是上前,拿着一根长木棍,对着挂墙上的地图,侃侃而谈。 “据可靠情报,王三春部四个团约五、六千人马,在补充了足够的武器弹药后,集结在后裕等一线,王泰部……王三友部……” 不一会,介绍完毕。 军长王维舟讲: “我军攻进城口,军部移住庙坝,被敌人视为了心头之患。刚才魏科长介绍敌人的军事力量,还不包括各地纠集起来的民团和土匪,看来敌人是孤注一掷,要将我们灭掉或将我们驱逐出境。同志们啦,看来形势很严竣,我们红军各部和苏维埃政权,要奋起抵抗,坚决粉碎敌人的猖狂进攻。下面请政委宣布作战命令!” 政委杨克明宣布了作战命令,宣布完毕后,其他人都没异议,可九二六团教导员兼城口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却站了起来。 他立正报告: “报告军长,我对这个命令不能理解。” 王维舟看了看他,有些不高兴地问: “命令就是命令。这命令还不清楚?这么多人都能理解,你不能理解?” “报告军长,命令将三营从红花寺调到城口前线,我能理解,但将驻守任何区、乡苏维埃政府的一营也调进城口,现在任河区除了二营在担任陕西麻柳方向警戒外,其余担任防守任务的全是区、乡、村的游击队。周围土匪、民团很多,县、区、乡苏维埃政府时刻处在危险中,如敌人来袭,后果不堪设想。”周主席并不怕军长的不高兴,干脆一说到底。 “你哪只眼睛看到大量的土匪、民团要来攻你们,还是你掌握了准确的情报?你还有一个营的兵都是吃干饭的,手中的枪都是烧火棍?一个营再加上几百上千人的游击队,还怕几个吓破了胆的土匪、民团?”王维舟勃然大怒。 站着报告的城口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一下呆了:军长今天咋了?从没发过这么大火呀。 副军长罗颜辉开口了: “我们这些当军长、副军长,还有师长们,还没你考虑周到?我们掌握的情报,通过前次作战,土匪、民团损失惨重,早就土崩瓦解了。如今保卫城口及军部安全,才是最重的,你不明白?你就是不明白,还不知道军人服从命令?” 周主席只好立正应答: “是,坚决服从命令!” 会议中,作战科副科长何早华什么也没干,就是在专心作会议记录,把作战会议中对兵力的调动及部署,记得尤其详细,而且不光是记在纸上,还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作战会议结束后,根据军长命令,参会的师、团长立即先到防区看地形,涉及到具体各营的调动,由作战科安排人将命令迅速送到。 作战科副科长何早华自告奋勇,获得科长同意,他就拿着命令,骑着快马,在两个全副武装的骑马战士的护送下,火速从城口庙坝赶往任河区。 朱溪沟的施后福,这回赚了个盆满钵满,简直心里乐开了花。 他没坚持再去为孔明睿老板二人带路,赶紧找了七八个人从家里开始运收购的茶叶。 在找这些人的时候,他欣喜地人说: “你们放心,这回运货,是背脚(指背货)抬轿,放下就要。货到地方,就结运力钱。老板大方得很,有的是钱。” 听说运力钱是现付,不少年轻人都愿干,没多久,七八个人背着用口袋装着的茶叶就行进在去往任河场镇的山道上。 一下有这么多人一起运这么多货,很多人都看在了眼里,有的人还羡慕起来: “施后福大黄狗滚到屎坑里,发了,遇上了个出手大方的大老板,赚安逸了。” 货运到何国碧店子上,老板娘何国碧不在,而孔老板和他的伙计也没见人,只有那个负责煮饭的妇人及何国碧的老实丈夫在店子里,连货也没人验,数量也没称,就让放进货堆中。 “这做生意的好大式,也太相信人了,不验好坏,不核重量,也不怕人整他冤枉?”有帮忙运货的人心里这么想。 只有施后福心里暗自高兴,他之前多报了七八十斤的虚数,可赚着了。 他只管高兴了,想也没想孔老板为何没回来收货的事。 实际上,钟度田让施后福大张旗鼓地送货,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好让他脱身,悄无声息地进入木王山。 何早华和护送的战士骑马跑得大汗淋漓,将军部命令送到了任河街上的一营菅部,营长立刻下令紧急集合,并迅速开拔。 何早华与两个战士早累得口干舌燥,而且饥肠辘辘了。 “这样,命令我们也送到了。我们去何家店子上歇一歇,喝喝茶,再弄点好的吃。”何早华建议道。 “好是好,可我们没钱给火耗(指费用)呀。”其中一个战士说。 “我有嘛。你们随我出来办事,还能让你们花钱?”何早华慷慨大方道。 不一会,三人来到店子前,何早华就大声喊: “碧姐,碧姐,来客了。” 没见何国碧应声,倒是那个煮饭的妇人走到店子门边,一见是他们三个,就一脸笑容: “原来是何兄弟,你可是好久没来了,你碧姐还常念着你这本家兄弟呢!快进屋。” 何国碧的丈夫也出来了,就去牵过三人的马,要去喂点草料。 三人随那妇人进了店子内,就在一张木方桌上坐下。 “何兄弟,你碧姐回陕西娘家了。要吃什么,喝什么,给我说,我给你们弄。她走时交待了的,如你来了,好吃好喝都有,不要火耗钱。”那妇人笑着招呼。 “那就麻烦范姐了。先给我们整壶茶,再用洋芋果炖个猪脚脚就好了。”何早华也没客气。 被他叫作范姐的妇人笑着应了,就进了灶屋间。 这个叫范姐的人,是何国碧托人从与寒安寺交界的任河乡万家岭找来的。 她在店子里只管做饭、烧水干活,也不多言多语,不显山也不露水。 她其实也是陈府德安排的暗桩,有什么有用情报,她就名正言顺地回家看丈夫、儿女,把情报带到指定位置。 不一会,何国碧的老实丈夫端了茶水来,三人不用杯,而是用土饭碗倒着喝。 因为这样才解渴。 何早华和两名战士一连喝了两碗茶,才止住了渴。 “这样,你俩在这里慢慢喝,我去灶屋看看,让范姐多弄两个下酒菜,我们喝一杯解解泛。”何早华对桌边坐着的两个战士说。 “何科长,喝酒可不敢啦!军长知道了,准要关我们禁闭。”一个战士有些担心。 “怕什么?反正我们命令先准时送到了,也误不了事。我们一人喝一点,等骑马回到军部,酒早醒过了。何况,是我让你们喝一口解泛,军长要关禁闭,关我就是。”何早华显得很仗义。 两个战士就不再反对了,自己在桌边坐着喝茶。 何早华就很自然地走向灶屋。 到了门口,他大声招呼: “范姐,猪脚脚炖上了吗?先弄两个小菜,我们喝点酒。” “早炖上了,何科长,饭也煮起了。要什么下酒菜,你进来看一下,我就先给你们炒。”范姐在灶房应答。 何早华就走进了灶屋。 屋外的两名战士就听何早华副科长在灶房里说: “这个,这个也可以,还有油炸盘花生米先上来,再打半斤酒。” 范姐忙不迭在答应: “好的,何科长,我马上弄。这里油烟大,你还是出去喝茶,下酒菜一会就来。” 接着何早华就出来了,又到桌边来倒些茶在土碗里,慢慢喝着。 三人酒真只喝了一杯,肉和饭倒吃得不少,肚子都撑圆了,才骑上马回城口的军部。 而他们骑马走后,何国碧店子里负责做饭的范姐,也挎个包袱,故意在店子门口才向何国碧丈夫打了个招呼: “老板,我回趟家,去看看细娃儿(小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赖永兰、李一针看似不经意地看在眼里。 当天夜里,寒安寺的民团团总陈府德也在召集自己骨干和一众匪头目在寒安寺乡蒲家坝的民团团部商量突袭任河区、乡、村苏维埃的大事。 虽是黑夜,但房间内被好几盏马灯和粗蜡烛照得灯火通明。 在这批乌合之众的集会上,首先由钟度田洋洋得意地介绍了他孤军入敌侦察敌情的经过,而且很肯定说出自己的结论:王三春司令及川军范华聪部、王泰部、王三友部按计划作出要重兵攻击城口前线,红匪军在任河的部队,除一个营还留在仙鹅坝、灵官庙、二竹垭一线,警戒防守陕西麻柳等一线外,其余部队已全被调往前线,之前重兵防守的关口、要道全是泥腿子游击队,而且是他亲眼所见。 同时,他还重点讲了他大胆进入红匪县、区苏维埃政府内探查,发现那里没有红军正规军的一兵一卒,就只有几个地方武装,且防备十分松懈。 “陈团总,这会不会是红匪故布的疑阵?”陈开志他的铁杆手下赖永林很有疑惑地问。 他过去当过很久的暗桩,为陈开志抢劫陕军、枪杀副官王福九立下汗马功劳,是一个能干又谨慎的人。 “这个放心。钟大队长侦察的情况与我们从红匪军高层得到的情报是一致的。不瞒大家说,今天红匪军军部召开了作战会议,会后下达命令,把驻守任河区、乡政府所在地的匪九二六团王正坤部的一营也调往了城口,现已证实该营及之前从任河境内调出的所有部队均布署在城口前线了。王维舟军过去有三个师,后被他们张主席编成了只有一个师,他的人马几乎已全在城口前线部防,其他根本无兵可用了。”陈府德接过话,说得更清楚。 “陈团总真是手眼通天,能弄到红匪这么绝秘的情报。”陈府德的骨干手下陈开竣赶紧拍上一拍。 “还有,红匪白天开的作战会议,绝密内容晚上就到了陈团总手里,这手段谁有?”陈府德的手下廖品山不禁自豪地感叹。 “那既然是这样,陈团总,你还等啥呀?你赶紧喝令,兄弟们就一阵风杀出去呀!”陈开志手下的一队莽夫头目刘牛不假思索地叫喊道。 而二队头目方金秤正要发话,陈开志看了他一眼,他就不吭声了。 “各位兄弟,干是一定要干的。我们已和陕西的朱二八大瓢把子、二竹垭的周达山团总约定好,明晚子时统一行动,他们从玉溪乡的烂泥垭出发先占领钟楼坪,然后直扑任河的仙鹅坝、麻园子、石岭子及油房街。我们从木王山直下,占领朱溪沟、染房,直扑正街红匪的县、区政府所在地,由一个大队去消灭土垭子村的泥腿子游击队。”陈府德开口表态。 “陈团总,我们都听你号令,由你调兵遣将。”钟度田当然维护着自己的大哥。 “我们的具体作战计划是……”陈府德要当众讲出自己酝酿的得意计划。 第27章 红军神兵天降 匪众再入罗网2 位于任河场镇正街的城口县苏维埃政府内。 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在办公室内心急如焚。 昨天在军部作战会议上被军长王维舟劈头盖脸一顿熊,副军长又把自己当众批评了一顿,他差点都没脸见人了。 会后,他去找军长,建议把警戒灵官庙、二竹垭、陕西麻柳一线的部队调一个连到任河场镇保护县、区、乡苏维埃政府,可军长态度很强硬: “那个营一兵一卒都不能动,非但不能动,还要备足粮草、弹药,加强备战准备。至于其他区域和县、区、乡政府的防守,还是一句话,用好游击队。” 这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根据各村反映回来的情况,周边土匪、民团活动明显增强,天都要塌了,可向军部报告,军长、副军长、政委根本不放在心上。 副军长罗颜辉还让作战科副科长何早华给他打电话: “周主席,军长、副军长让我问你,你那里再不得了,有没有城口这边这么多正规军要进攻不得了?副军长说有困难自己克服,别再拿鸡毛蒜皮的事来烦首长们,不然,他撤了你职!” 接了这电话,他六神不安了,但又无可奈何。 想了想,他也不带护卫,告诉了一下办公室内的工作人员,就去区苏政府找区苏主席常登友。 区苏主席常登友正和乡苏主席胡克定在区苏政府内商量着什么。 当听见在门口守卫的区游击队员报告周主席来了就忙迎了出来。 “哎呀,周主席,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有任务打个电话,我们就来向你报到就是了。”常登友忙客气地说。 “我都火烧眉毛了,你俩还在这里躲清闲。”周主席没好气,边说边走进了常登友的办公室。 “你们都出去,我有事跟你们常主席谈。”周主席见办公室内还有两三个工作人员正忙着,就吩咐道。 工作人员都出去了,乡苏主席胡克定也向外走。 “你走什么?”周主席沉着脸问他。 “你不是说有事和常主席谈吗?我还不自党?”胡克定见周主席皱着眉头,故意活跃气氛。 “好你个胡克定,抓我小辫子不是?别多说了,来,我们商量一下。”周主席也觉得自己过于严肃了。 “报告!”三人正准备坐下说话,门口传来报告声。 “进来!”常登友应了一声。 随着一个游击队员进来的是一名穿便装的人,三人都认识,是军长王维舟的警卫班长吴汝波。 “报告周主席,军长让我送紧急命令给你。”吴汝波立正敬礼。 “不要客气。小吴,军长有什么命令,要你化装亲自送来?”周主席满腹疑惑。 “我不知道是什么命令,军长让我务必送到你手中,误了事,要毙了我。”吴汝波很郑重,从贴身的兜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 “这上面没写收令人,你确定是专门传给我的?”周主席拿着信封看了看,有些不确定。 “报告周主席,军长亲口告诉我,命令一定送给你。我到县苏政府去,他们就把我带这里来了。”吴汝波很肯定。 “那好,你去休息。”周主席对他说。 “不休息了,命令已送到,我马上要赶回军部。”吴汝波敬了个礼,就快步走了出去。 临近中午,任河区、任河乡、柏树乡、红花寺乡、二竹垭乡分别发出紧急通知,因城口战事吃紧,任河区内正规红军都已调往前线,凡各要道、防御阵地的区、乡、村游击队员,没有命令,不准离开岗位。 所有游击队员要作长期驻守准备,要求家属给每个游击队员预备一到二套换洗衣服和鞋子,在下午三点准时送到各乡苏政府,由乡苏政府人员作好姓名等记号,在下午五时前准时送到各游击队员防守阵地。 这个通知一传达,各处的空气都骤然紧张起来。 游击队员的家里人,都络绎不绝地把衣裤、鞋子送到乡苏政府,乡苏政府安排了不少乡村工作人员,将每套衣服、鞋捆好,并用毛笔写一个相应游击队员的名字的小纸条夹在衣服里。 赖永兰听到这个消息,忙赶到乡苏政府,寻见了为牛黑牛送衣服的弟弟牛小山,用自己给牛黑牛做的新布鞋换下了那双旧鞋。 等各乡苏、村苏政府将衣服、鞋送到各处,在那里守卫的游击队员和在附近逗留的人员都知道正规军短时间不会来,游击队员将长期坚守阵地。 牛黑牛收到衣服,见了那双新鞋,就知道是赖永兰给他送来的,心里暖暖的。 这道命令,就是王维舟军长让吴汝波亲自送到县苏维埃周主席手中那道密令,而且密令还要求必须坚决执行。 周主席和常登友、胡克定当时看到这密令的内容,心里更是大惊,都在为任河面临的凶险局势担忧着。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必须毋庸置疑地坚决完成,只是在往各防御阵地送衣物的同时,周主席让把所有储备的枪支弹药运上了阵地,还送去了大量粮食、蔬菜、药品。 同时,县、区苏政府还把留守的的八十余名游击队中年轻力壮的队员四十名都安排上了各防守阵地,并向县、区、乡工作人员配发了武器,告诉大家要时刻准备作战。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何家店子的老板娘何国碧看在了眼中,天将傍晚时,范姐又挽着个包袱,说要回趟家。 任河区内所有活动的消息,都很快传到了寒安寺乡民团总陈府德及陕西朱二八匪首和在陕西麻柳附近大山里聚集藏身的二竹垭乡民团总周达山手上。 在周达山的大窝棚里,他与朱二八和手下的肖明文、周有刚等骨干正在一起,分析耳目所传回的消息。 “周团总,红匪太狡猾,这些该不会是他们蒙蔽我们的请君入瓮之计?”别看朱二八匪里匪气,一副蛮横相,其实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 “应该不是。我们的人这两天一直在烂泥垭、钟楼坪红匪的防御阵地有意出入,确实只有泥腿子游击队在防守,这些人也确实是本地人,我们在烂泥垭附近的人也根本没发现异常。”周达山介绍说。 “朱大当家的请放宽心,我们的人从寒安寺乡带回消息,陈团总得到红匪军部作战会议内容,证实红匪除留有一个营在防着我们从二竹垭方向进入外,其余人马全调向城口,而这些部队也确实部署到了前线。”周有刚替自己的团总补充道。 “肖连长,你怎么说?”朱二八很欣赏肖明文的能干,专门问他。 “我的意思是,明天我们的人仍要继续弄清烂泥垭、钟楼坪、任河场镇的防守情况,尤其注意二竹垭和寒安寺入口防守红军有没有异常。还有,我建议无论何种情况,我们还得留一手,别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肖明文也没客气。 “嗯,对对,还是肖连长到底是个能打仗的人。”朱二八赞誉道。 连周达山也点头称是。 今天夜里,就是与陕西朱二八、二竹垭周达山约定统一行动的时间。 陈府德的大队人马早悄悄开进到木王坪中暗中集结。 这次陈府德志在必得,除了留有一个小队守住民团团部外,几乎倾剿而除,带上轻重武器和足够的弹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给共产党的县、区、乡、村苏维埃政府致命一击,还要血洗任河乡中变了色的穷鬼泥腿子,把所有的财物劫掠一空,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个精光。 而陈开志的队伍就被安排从寒安寺乡到交界处的万家岭红军防御关口处发动佯攻。 当时,陈开志手下的刘牛满口牢骚: “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大把的钱财捞,让我大哥去喝风。” “陈副团总放心,你那里佯攻很关键,你们气势越足,吸引住了那些红军正规军,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至于缴获的问题,无论武器弹药、粮食、大洋、鸦片,弄回来,我们几帮兄弟平分。”陈府德赶紧说明。 陈开志听说后,也忙回应: “我们当然相信陈团总会一碗水端平,我这兄弟是个莽夫,说话不中听,别见怪。陈团总让我们干的活,我们一定干漂竞了。我们去了就一阵一阵的枪打炮轰的不停蹄,他还真敢撤兵?他一撤,我就趁势杀出,与团总来个两面夹击。”陈开志忙制止住刘牛,对陈府德拍胸脯。 陈开志其实很有头脑,他与陈府德合作,还任了副团总,但他根本不放弃位于川陕交界界岭窝坑大梁和混人坪的剿穴。 因为他的匪众在这里,进可攻,退可守,而且武装保护种植了好几百亩鸦片烟,赚的钱可还了去了。 所以,昨天聚集后,他就让最让他放心的赖永林立马返回巢穴坐阵,让他的那个大队驻守不动,只带两个大队随陈府德行动。 陈府德要倚仗陈开志的实力,当然要将他和他手下安抚好。 而且在行动前,还给他配备了不少子弹、手榴弹和迫击炮弹,让他们去当炮仗尽情地放,陪着红军玩。 而纠集于陕西麻柳边沿大山里的周达山和朱二八也在调兵遣将。 本来按他们得到的情报,此次只对付连枪都没几支的游击队,攻陷任河是不费吹灰之力,他们打算倾巢而出。 但随后,他们还是听了肖明文的建议,万事留退路,于是决定让肖明文连留一个班的人守住这巢穴,而这个连的大部份兵力随大队行到玉溪乡肖洞湾处,即埋伏下来,守住这唯一的出入口,以便大队伍攻击不利,回退接应。 殊不知,这一招,后来真的让这几个匪头子逃出生天。 天刚黑,周达山、朱二八便命令人马开动。 其实他们提前藏兵在此处,是早有预谋的。 这里属陕西境内,但处于任河区玉溪乡的交界处。从这里出发上柿子坝、孙家坝,过肖洞湾,即进入楼房坪,再经桑树坝、杉树林、罗家河坝到烂泥垭,路程也不过二、三十里,急行军三个小时即可到达现由游击队驻守的烂泥垭。 他们的计划是悄悄摸到烂泥垭下和左右两侧山湾埋伏着,等时间一到,就猛然杀出,到时游击队作乌兽散,他们就可以轻易占领烂泥垭口,大队人马长趁直入,占领钟楼坪,一顿猛烈炮轰任河场镇,就会势如破竹。 夜里十二点过。 天上黑云沉沉,月亮、星星都露不出一丝脸来。 但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陕川、四川的两帮匪众都在暗自感谢老天爷对他们的眷顾,用黑暗掩盖着他们的罪恶行动。 其实两帮人众都到了预定出击地点埋伏着。 陈府德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发出攻击命令。 他的民团编为五个大队,每个大队约百余人。除一大队由陈府德率领殿后,其余四个大队分别由钟度田、陈开竣、廖品山、曾富山任队长,兵分两路,一路从木王山左侧下山,按之前已摸清楚确定的线路直扑老鹰嘴。 另一路由陈开竣率领,从右侧山路摸向朱溪沟村政府,因为他们得到的情报是这几天,村政府人员和守护的六七个村游击队员都昼夜不离开村政府。 但当陈开竣的一百余人扑到村政府时,竟扑了个空,村政府大门上锁,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让人躲藏着,去敲开院子里的农户,恰恰起来的是施祚锋,他告诉陈开竣,说村干部和民兵都去老鹰嘴了。 一听这话,他待施祚锋关上房门后,即带人向老鹰嘴急行。 刚转过两道山梁,突然老鹰嘴方向枪炮声大作。 轰隆隆、哒哒哒、砰砰砰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终于打响了。 陈开竣更加兴奋地催促手下人连爬带滚地向下冲去。 确实是老鹰方向打响了。 钟度田等三人各率一百多人,很顺利地到达老鹰嘴附近。 本来殿后的陈府德见他的大队人马下山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听见响起枪炮,他自认下面已偷袭得手,就要亲自下山,但他想起与钟度田约定的信号还没出现,就按捺住了急迫的心情。 第27章 红军神兵天降 匪众再入罗网3 一看老鹰嘴守关上仍只有身穿游击队服装的人在不时查看着,心急的曾富山立马挥手让自己的人向上摸过去。 这个老鹰嘴是座像老鹰头的峭壁山,在悬崖中有一道山口,恰如老鹰张开的嘴,凡要进入老鹰嘴,必须沿山壁的一条人工凿成的石梯路走上二三十米,才可进入。 当曾福山的人慢慢摸过去时,有好几十人就在山壁间窝着准备挨个向前摸时,突然脚下响起接二连山的爆炸。 原来,晚上有人在这山窝处安放了地雷,现在被人拉响了,一阵爆炸,将曾富山的匪大队炸死炸伤了好几十个。 紧接着,对门山上和老鹰嘴响起爆豆般的枪声。 “狗娘养的泥腿子还够狡猾。”后方的钟度田见前面的人中了暗算,心中大怒,就下令射击。 于是后边的匪兵就四散开,向老鹰嘴射击,还使用迫击炮猛轰。 可是,这个防御阵地在老鹰嘴另一侧山后,子弹、炮弹不能拐弯,除了在老鹰山头部、下颈部及山下的朱溪河里炸起纷飞的石块和水柱外,根本伤不到防御阵地上的人。 而且防御阵地的射击孔里和对门山腰间突然出现由轻重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网,围着匪兵散开的位置如雨般袭来。 虽然是在黑夜,无奈那位置窄小,弹雨又密,匪兵霎时就有二三十个人中枪或死或伤。 “遭了,中计了,这火力哪是什么游击队的几杆破枪和土火枪,这分明是红军正规部队的重火力呀!”钟度田脑筋转得快,马上呼喊: “快撤,快撤!” 一听他喊叫,众匪乱作一团,立即不要命地回撤,老鹰嘴和对门山腰只是用火力追杀,并没人追上来。 但是一众匪兵知道有红军坚守着,前进无路,就只好继续后撤。 这时,陈开竣的大队赶来,与后退的人马相遇,待钟度田告诉他前面是红军的轻重火力封锁,再多的人也突不过去时,他也知道上当了。 那就快撤,保命要紧。 但他们刚走到上面的两山夹槽位置,突然,两边山上又是一阵机枪、步枪向着他们交叉射击。 弹雨中,又有不少人中弹。 被包饺子了。 匪兵全乱了,黑夜里四下乱跑,可到处是如雨的子弹射来,根本无路可逃。 这下钟度田、陈开竣、廖品山、曾富山也顾不上自己的队伍了,只好趁着混乱向山根处摸去。 因为钟度田前两天走过此路,他知道傍左山根处有一个山沟凹向山里壁,只要一摸进那里,两边山上的枪弹就打不着了。 枪声继续激响,子弹乱飞,几百人的土匪队伍已像没头苍蝇乱窜。 钟度田等五人带着身边的六七个人顺山沟爬行,终于逃脱。 不一会,老鹰嘴方向的不少人点着火把追了过来,两边山上埋伏的人也往下冲,没死的土匪见无路可逃,只好扔下枪,跪地投降。 钟度田等人不要命地向木王山方向逃去。 没多久,就与正下山的陈府德队伍相遇。 听说中了红军大部队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陈府德来不及心疼损失有多大,赶紧转头回到了木王山防御阵地。 陈府德的人马遭重创,心惊胆颤地撤回了木王山,但陈开志他们就轻松了。 他说要带二个大队去佯攻红军防御阵地,其实就让手下带了二三十个人,连迫击炮也没带,当然陈府德配给他的二百发近击炮弹,他等陈府德率兵一走,就让人搬回了自己的巢穴。 他安排的人,到了夜里十二点,到了离红军阵地很远的位置,就乱打一阵枪,将几十枚手榴弹一股脑扔进山下的小溪河深潭里。 爆炸声声,激起冲天水柱,把潭里大小鱼差点炸死干净,满河漂浮起大大小小的草鱼、鲢鱼、甲鱼,天亮后守关的红军战士和下游的老百姓捡了不少,饱饱打了几顿牙祭。 守关的红军早知道这是佯攻,根本连一枪一炮都没还,就让土匪自己去表演过够。 一番骚操作后,匪兵打道回府。 等陈开志他们得知陈府德中了红军埋伏,损失三四百人枪,不禁以手加额,庆幸不已。 连自己的莽夫队长刘牛知道后,都伸长舌头,怪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大哥,之前他还嚷嚷着要去参加主攻吃肉呢。 周达山、朱二八匪众突袭烂泥垭,也是头撞南墙,血肉淋漓。 当时,他们几百人枪埋伏在烂泥垭山脚,派人悄悄去摸了摸情况,发现守防御工事的人仍是穿着便衣,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仍在不时嚷嚷着喝吼巡查的人员别偷懒,别大意,当心脑袋被山林中暗藏的土匪悄悄摘了去。 其实牛黑牛通过埋伏在两边山林中的暗哨早知道土匪大队人马已埋伏到了山脚。 为了不让敌人引起警觉,他故意露面,在阵地上抖着队长的威风。 烂泥垭阵地上其实早已有一个营的红军战士换上游击队员的便衣,架设好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严阵以待。 而且,在天黑后,红军在阵地前的半坡中布了地雷阵,只待敌人进来,就会炸他个人仰马翻。 周达山、朱二八听前去摸情况的人回报,不疑有异,立马下令攻击。 几百名匪众顺着山脚快速上前,都想去捏游击队这只软柿子,好立功争赏。 眼看着自己的人黑压压一窝蜂拥上了半山腰,前边的人离游击队防守阵地只有一二十米了,上面防守的人似乎还没察觉。 周达山、朱二八心里乐开了花。 在进攻的队伍中,以周达山侄子周有刚的人冲得最猛,他们到了阵地前不远就趴伏在地,齐齐去掏手榴弹,准备投进游击队阵地,去把游击队炸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可他们刚趴下,手榴弹都还没掏出来,阵地上的守军就拉响了他们身下的地雷。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地雷接连爆炸,惊天动地,爬到阵地前的匪兵,顷刻间被爆炸掩没,不少人头破肢断,还有的已尸骨无存。 爆炸响过,还在山底要向前冲的匪兵犹豫了。 周达山大喊: “前面已没地雷了,游击队没几杆被枪。兄弟们快冲,上去杀光他们。” 匪众一听,果然鼓噪向前猛冲。 转眼间,大部队上了山腰部,根本来不及看满地的尸体和伤员,而是如野兽般嗷嗷向前扑。 这时,防御阵地上投下几十上百颗手榴弹,在手榴弹爆炸声中,轻、重机枪突然开口欢叫发言了,几百支步枪也一齐对着阵地前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匪兵一齐射击。 哒哒哒……砰砰砰…… 枪声就是催命符,一波又一波收割着乱窜匪兵的生命。 上当了,这是红军的正规部队。 周达山、朱二八见这阵仗,立马下令撤退,自己带着身边的百余人,沿着来路,抱头鼠窜。 后边一个连的红军仍然身着便装,沿山路一边打枪,一边穷追不舍。 “活捉周达山!” “朱二八,你逃不了,跪地投降!” 红军战士边追边大声呼喊。 周达山、朱二八也不是善茬,他们忙命令身边的人散开,拼命开枪去阻击追击的红军。 而他们自己在身边人的保护下,快速逃命。 红军见敌人火力凶猛,在黑夜追击,将会造成重大伤亡,就大声呼喊了一阵,撤了回去。 周达山、朱二八一气撤到了肖洞湾前,后面剩下的残兵也撵了上来,他们一看,出去五六百人,现在只剩下五六十人了,不禁心疼不已。 稍事歇息,众残兵将周达山、朱二八护在中间,就进入肖洞湾。 突然,两边山上投下一二枚手榴弹,落在山路上或身旁的玉溪河里,轰然爆炸,接着又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完了,被关门打狗了。 周达山、朱二八陷入了绝望之中。 原来,红军悄悄在这里埋伏了一个排的战士,就是想堵住零星回逃的匪兵。 没想到,一下逃来这么多人,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但战士们没丝毫胆怯,待排长一声令下,立马投弹射击。 周达山、朱二八自知逃生无望,就隐在路边、沟坎,河里,拼命还击。 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手榴弹、步枪击死击伤,两匪头目心沉了下去。 哒哒哒……砰砰砰…… 轰轰…… 前面突然响起爆豆般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 原来是埋伏在肖洞湾附近的肖明文连听到枪声、手榴弹声,就立马开过来接应。 周达山、朱二八如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要命地向前逃窜,终于与肖明文的人马汇合。 红军见敌人援兵火力猛烈,就没追击,任其逃了。 待敌人逃远,在山上埋伏的战士下山,打扫战场 地下有二十多具敌尸,还有十几个重伤之人。 红军战士搜集了所有枪支弹药,快速回撤了。 这下,川、陕民团、土匪袭击任河区的阴谋,被红军的铁拳砸得支离破碎,只有一些匪骨干和少量匪兵逃脱。 红军取得了空前大胜。 事情如此大反转,估计读者们很有疑问,红三十三军的主力不是全调到城口前线去了,而任河的烂泥垭、钟楼坪、朱溪沟的各险关、要道不是仅由缺枪少弹的游击队在防守吗?难道红军有分身术,能神兵天将? 原来,这里有高超的机变智谋。 而且还无意中暗含了示敌以弱以及瞒天过海之计。 其实红三十三军早就得到川、陕土匪、民团纠集有不小的力量,要袭击任河区。 而城口的王三春、王泰、王三友部又欲趁红军分兵任河而蠢蠢欲动。 红三十三军高层,要下一盘大棋。 这盘棋就是防备前线不崩盘,还要把川陕活动猖獗的土匪、民团,给以毁灭一击。 不然这伙人盘踞在周边,随时蠢蠢欲动,你大部队去剿,他一溜烟逃进陕西境内的高山密林,连毛都撵不到一根,你一松懈,他就扑过来咬你一口。 因此这些土匪、民团,不仅对任河地区造成严重威胁,而且牵制住了红三十三军很多兵力。 后来,得知在红军内部有敌人卧底,与任河区内的匪暗桩遥相呼应,泄露传递了不少绝密的军事情报,危害极深。 为了找出卧底,弄清敌人的传送渠道,王维舟军长、罗颜辉副军长与政委首先第一步让县、区苏维埃政府安排章云凤、苟润堂、赖永兰、陈开双、李代康对有怀疑的对象进行监控,特别是在明知钟度田系前来刺探情报的土匪,即以保卫城前线的正当理由,把部队调往前线,让游击队去担负防守任务,让敌人感受到任河区内防守的脆弱。 实际上,王维舟军长亲自出面与红九军沟通,暗中调集一个加强团,昼伏夜出,先开到与任河接界的土垭子附近大山里埋伏。 为了更能迷惑敌人,又召开了个作战会议,并让卧底把作战会议内容传给了敌人。 当然,此事由于怕泄密,所以连城口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都瞒着,而他流露出的担忧和对各游击队所作的安排,就更让敌人从各方面感觉到他们所获得情报的准确性。 而点睛之笔,是王维舟军长给周主席下的那道密令。 传令游击队不准离开防守阵地,并大张旗鼓送去换洗衣服,加之不明就里的周主席又忙着给工作人员发放武器,向各防守阵地送粮送物送枪弹,不但让敌人以为短时间内红军不会有部队开来,就连各游击队员都认为他们成了防守阵地的主力。 没料到,当夜红九军这个团按照商定的部署,一个营悄然开到了烂泥垭、一个营进了任河场镇,一个营开到了朱溪沟。 部队开到后即换上了早准备好的游击队员服装,暗藏在防守阵地中。 所以,当川、陕两路民团、土匪以为是前去捏游击队的软柿子,结果是鸡蛋碰到石头上。 这下这些民团、土匪实力大损,短时间内根本无能力兴风作浪了。 各处战斗一打响,红三十三军的保卫战士就奉命逮捕了作战科副科长何早华,县保卫局也不声不响去把何国碧店子中潜藏的暗探一锅端。 第28章 红军挥兵寒安寺 民团夜逃大界岭1 红军击败陈府德、周达山、朱二八民团、土匪的进攻后,挟胜利之威,由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率一个营向寒安寺乡挺进,当然区游击队队长牛黑牛也带了五六十个游击队员随红军开进,队伍中章云凤、赖永兰也在列。 本以为沿途会遇到处于险关要道的土匪据险顽抗,未料,听闻自己民团团总都已大败,红军部队还未到,那些防守的土匪喽啰就作鸟兽散,弃险遁入山林,不见踪影了。 红军从万家岭与寒安寺的交界处进入,经屙屎梁到滴水岩,转过一道道山岭,先头部队就进入了隔滩溪。 进入隔滩溪后,就看见一个村庄,傍小溪河边有一个大院子。 先头部队在宽阔地带,安排了一个班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等后面的大部队。 当然,向寒安寺进军时,红军指战员都已换上了军装。 沿途的百姓,初时见有大量部队进入,都四散躲避,但有大胆的人走近一看,原来是红军,是穷人自己队伍,于是大声喝喊: “大家别怕呃,来的是红军啦!”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一会,不少男女老少就都露面了,有大胆的熊孩子还去摸战士头上的红五星。 孩子的妈妈大惊失色,赶紧去抓过孩子,口中骂道: “你敢去摸大军的帽子,想死了?”还在孩子屁股上啪啪两巴掌。 随即小心翼翼地向战土陪笑脸: “军爷,小孩子野惯了,别生气。” 没想到战士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道: “大嫂,没事。这是我弟呢。来,哥抱抱,让你摸枪枪。” 孩子听这话,果断挣脱妈妈的手,让那战士抱坐到膝盖上,让他摸手持的步枪。 旁边的人一见这个叫红军的队伍,真的与过去无数队伍不一样。 过去的队伍,一进来,哪个不是凶神恶煞,吓得穷人躲都躲不赢?稍避让慢了,就张口大骂,甚至抢枪托就砸。 哪像这红军的队伍,来了不进老百姓院内捉鸡抓鸭,就坐路边,还待穷人这么亲。 这时,率兵的红军连长冯品安站了起来,他对着旁边看热闹的人大声喊话: “乡亲们,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我们来就是要消灭民团、土匪,解放穷苦百姓,让你们翻身作主人。” 乡亲们一听这话,脸上都有了欣喜和笑容。 “是呀,那些天杀的土匪这些年把我们害苦了。还有民团的兵,比土匪还厉害,早该红军来灭了他们。”人群中,有个三十来岁,穿得褴褛不堪的男人忍不住开了腔。 “是呀,狗日的土匪昨天往回撤,顺手把我拴在路边的一只独羊牵起就走了。”又有人控诉道。 “大家放心,我们会消灭土匪、民团,给你们报仇的。”那个抱着小孩子的战士向大家保证。 “土匪、民团好多人呢,你们这点人马怕打不过哟!”也有人担心。 “大家别担心,昨夜红军消灭了陈府德民团四百多人,他手下没几个匪兵了。何况我们只是打前哨的,一会大部队就上来了,保证让匪兵们吓得屁滚尿流。”冯品安连长又接着讲。 众人仿佛松了一口气。 果然,又一队红军战士沿山角边冒了出来,都扛着枪,精神抖擞行着军。 “哟,快看快看,还有姑娘家家的呢!”有人看见后开来队伍中的章云凤和赖永兰,惊喜地嚷道。 章云凤和赖永兰一听,忙笑着向大家挥了挥手。 “姑娘,你们也是红军吗?红军也收姑娘?”刚才那摸战士红五星熊孩子的妈妈惊奇地问。 “嫂子,红军中有不少女兵呢!不过,我不是女兵。”章云凤笑着说。 “不是女兵,你们腰里还别着枪?”那个穿得褴褛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奇怪地问。 “哦,我们虽然不是女兵,我们是游击队的。我们也跟你们一样,都是受过欺压的穷人,我们跟红军一起打民团、打土匪。”赖永兰接过话。 “那你们打土匪、打民团,还要人嘛?也算我一个。”那男人突然问。 “当然要,凡要打土匪、民团的穷人我们都要。”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表了态。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区游击大队牛队长,凡有要加入游击队或红军的,都可以来报名。”章云凤知道乡亲们不认牛黑牛大队长,就指着他介绍。 “我叫赖永山,就跟着你们了。”穿着褴褛的男人立马走了过来。 “赖永山,多少次你躲着别人抓壮丁,这次你倒自己去了?”有个年老的大爷问他。 “这能一样吗?那些来抓壮丁的,不是民团就是国军,都是欺穷的,我去了能有好,就是当炮灰的命。可你看,红军里都是穷人,穷人肯定不欺负穷人。”赖永山倒讲得在理。 “你也姓赖?我叫赖永兰,你是我哥哟。”赖永兰一听他叫赖永山,很惊喜。 “妹子。”赖永山就叫了她一声。 赖永兰笑得双眼如月牙般。 “云凤姐,我有哥了,谁也不敢欺负我了。”她拉着章云凤的手,很是开心。 “乡亲们,这个兄弟说得对,我们都是穷人,穷人和穷人一家亲。所以有愿当红军的、游击队员的,明天就可以到乡里来报名。”冯品安连长不失时机地宣传发动着。 说话间,后面又源源不断地开进来了大队红军战士,冯品安的先头连就继续开拨向前,而赖永山已在队伍前带路了。 其实,赖永山也是个苦命人。 他父母早死,只给他在半山中留下两间茅草窝棚。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七八岁,就去给村里的赖大地主家放牛,后来成年后,没地种没活干,就跟人上山挖药、打猎,下小溪河里捉鱼,或者给人扛活,混个半饱。 一晃三十来岁了,也说不上个媳妇。 他有劳力,会打猎,但他不偷鸡摸狗学坏。 很多次,在陈开志匪头子手下的赖永林,劝他上山一起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他说饿死不做伤天害命的事。 国民政府多次抓他当壮丁,他都躲开了,陈府德任了民团团长,有人也来劝他入民团扛枪吃粮,他也不干。 没想到,他这次主动跟红军、游击队走了。 因为之前他听过别人讲过红军,说红军不欺负穷人,今天一见红军果然和穷人亲,他就一下心动了。 “老乡,前边还有没有土匪守路?”冯品安问赖永山。 “过了这茶园坡,前面就到石笋对门的黑水洞。原来在黑水洞民团设了卡子,昨天都还有几个人,不知今天有没有?”赖永林回答说。 “那这样,你到后边去,当心那里有土匪开枪伤到你。”冯品安连长忙把他向后推。 就是这两句话和一个动作,让赖永山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自己烂命一条,红军还怕自己走前面被土匪开枪伤了,过去谁把自己这条命当了回事的? 他忙说: “没事,我才不怕呢!那几个民团都是我们隔滩溪的人,我先去看看他们在不在。如在,我劝他们放下枪,不给你们作对,免得他们把命整丢了。”赖永山自告奋勇。 “那也好,你自己小心点。如劝不了,也不勉强,你就自己向前走远些,我们去进攻。”冯品安叮嘱他。 他点点头就向前走。 红军的部队就停在山梁边,全部战士都枪在手,弹上膛。 赖永山拐过山湾,就进入黑水洞。 对面两根像竹笋的巨大石柱立在山坡上,下边小溪河水流湍急,从河中巨大青石绕过,流入不知深浅的一个大水潭。 因潭水深不见底,肉眼看去黝黑黝黑的,当地就称之为黑水洞。 民团之前设的关卡,就在前方山梁边。 赖永林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快步走了过去。 “赖三伢子,在不在?你哥来了。”他边喊就走近哨卡。 结果,两边的沙袋后空无一人,也没枪。 “赖三伢子!赖三伢子!”他望着四处大声喊。 没人回答他。 他立马走到路口边沿,大声呼喊: “冯连长,冯连长,这里没人!” 冯品安连长一听,手一挥。 全连战士端着枪,猛地向前冲了过去。 部队顺利越过黑水洞,进入了小溪河与庙子河的交汇处,战士们抬眼望去,小溪河对面有座不高的山包,山包上有几棵个人都围不过来的参天大树。 “冯连长,那地方叫丛树梁,那几根都是有好几百年的丛树,你看,最顶端那根最粗最高,还搭了不少红(挂上红布)的树,就是丛树王。”赖永山主动介绍。 “为什么给那树搭那么多红呀?”有战士问。 “大家都说那丛树王成了仙,显灵了,山里人生病的、没儿子的、不挣钱的,都去搭红许愿,听说灵得很呢。听老辈人说,我们这里圈里头那陈家向丛树王许了愿,家里出了个皇妃,因为发达了,没去还愿,所以那皇妃还没送走就死了。”赖永山说得有鼻子有眼。 “什么成仙显灵?穷人的命只有自己跟着红军去拼,是丛树王能给的?”冯品安说。 “那也是,这么多年了,富人就代代是富人,穷人还是穷人,我小时候也说那丛树王不灵,还被我爹打了一顿屁股,还赊了一匹红布去向树王求情,结果他第二天上山就摔下山崖底死了。”赖永山说到这里心情一下很沉重。 “没事,现在有共产党和红军了,你一定会有出息,他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冯品安连长忙安慰他。 “冯连长,我没事。哦,光顾着说树了,就忘了正事。之前那丛树梁还被民团挖了壕沟,架了机关枪呢!”他忙提醒。 冯连长一把扯住他,把他按在路边的石坎后,手一挥,战士们一下散开,端着枪对准那丛树梁。 机枪手更是忙在一个石头上架上了机枪。 但上面没人打枪打炮。 估计人早跑了。 “一排长!二排长”冯连长喊道。 “到!”“到!”一排长二排长忙答。 “你们两个排从这河边上去,占领丛树梁。如有民团、土匪,坚决消灭!占领后即布防!”冯品安连长命令道。 “是!” “是!” 一排长、二排长接令后,手一挥,战土们即猫腰而起,端着枪向前冲去。 “连长,他们不知路,不容易爬上去。我去带路。还有丛树梁那边山下就是乡政府和民团团部,不知还有没有人。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上了丛树梁后去探了虚实,你们再进。”赖永山边说边飞跑前去带路。 等赖永山带着两个排从丛树梁后侧小路摸上去,发现早没人影了。 战土们立即布防,一排警戒山下的乡民团团部所在地——蒲家坝街通。 二排警戒小溪河上游即黑水洞方向。 赖永山撒开腿就向山下的蒲家坝街逼跑去,一排长劝阻都没来得及。 赖永山一气下山,直奔乡团总团部,昔日这里戒备森严,如今人去楼空,房门都大开着,房内乱七八糟,不但民团、土匪没影,就连之前耀武扬咸的乡上人员也没一个。 赖永山见此情景,撒开腿就跑,街上有熟人问他: “赖永山,鬼撵你了,还是狗撵你了?” “红军大部队来了。我去接他们。”他边跑边大声回答。 什么?红军大部队来了?这话让听到的人大为震惊。 怪不得民团、土匪和那些狗腿子们慌慌张张,搬着东西开向上庙子坝方向了,原来是红军打进来了。 赖永山一气从蒲家坝街道飞快跑向小溪河的双叉口,见到冯连长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民团、土……土匪全跑……了,快……快去。” 这时后面大部队早上来了,冯品安连长带着自己连剩下的战士,端着枪就向前方猛冲,后面的大部队也急速跟上。 红军、游击队没费一枪一弹,占领了寒安寺乡政府及乡民团团总驻地。 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到了空无一人的乡政府、团总部,立即命另一个连速去白水潭圈里头山梁处布防,警戒上庙子、大骨岭、小河村、长坪村及城口后裕方向。 红军来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在寒安寺乡的各乡村中传开。 第28章 红军挥兵寒安寺 民团夜逃大界岭2 赖永山一下神气了。 经他要求,牛黑牛批准同意他加入了任河区游击队。 他立马回家,找了唯一的一套烂得不太厉害的衣服换上,背上自己常打猎用的土火枪,把家里火药、铁砂粒全带上,就去了游击队找牛黑牛大队长,要求派给他任务。 由于他是本地人,牛黑牛大队长就让他去给红军部队作向导。 因为红军要向民团、土匪盘踞的大界岭、混人坪、窝坑大梁、木王山等方向开进去剿灭土匪、民团。 红军留下了冯品安连,守护着蒲家坝, 过去的国民党乡政府、民团团总部现如今成了红军的指挥部,县、区苏维埃政府要筹备建立寒安寺乡、村苏维埃政府。 同时,在城口方向的王三春、王泰、王三友部偃旗息鼓后,红军王立波团也调回,欲从朱溪沟进入向盘距在木王山的陈府德民团进攻,与从寒安寺乡方向进攻的红九军部队形成夹击之势。 木王山民团防御阵地中。 左后山窝荡中,一座大茅草窝棚中,陈府德与钟度田、陈开竣、廖品三、曾富山几个骨干在一起,坐在粗木棒上,心事重重。 其中,曾富山还胳膊受了伤,被草草包扎了后,用一条破布条吊着受伤的手。 那晚,他的民团被红军地雷炸了,又被一阵弹雨收割,十死九伤,他因在最后位置,靠着前边的民团为他挡着,他竟然只被子弹击伤左膀,逃出生天。 “团总,都怪我,是我……”钟度田自认为该敢作敢担当。 陈府德手一挥: “兄弟有什么错?怪只怪红匪太狡猾。不过我还真佩服红匪王维舟,居然这么大手笔,下了如此精妙的一盘棋,让本团总和周团总、朱大瓢把子吃这么大的亏。” “是呀。红匪用的这种计策,就是任何人也摸不着头脑呢。当然怪不着钟二哥。只是这下吃了这么大暗亏,不知怎么才能出这口恶气!”受了伤的曾富山帮了腔。 “哼,出水才看两腿泥呢!胜败是兵家常事,我们将来有的是机会报仇。”陈府德安慰道。 “报告陈团总大哥,不好了。”窝棚外闯进一个人来。 大家一看,是留守团总部的小队长陈明富。 “什么事这么急?你跑来这里干什么?”陈府德心中大吃一惊,忙问。 “红匪大部队进来了,已占了乡团总部,我赶紧来给大哥报信。”陈明富还是气喘吁吁的。 “红匪大部队开进来了?有多少人?陈副团总不是有两个大队顶着的吗?”钟度田忙问。 “昨晚陈副团总的人撤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开回窝坑大梁去了。结果今天红军大部队又是机枪又是大炮的,至少有千把人开了进来。见红匪势大,我们只好跑了来给你们报信。”陈明富心有余悸地介绍着。 “陈副团总也太……”廖品山一听,气不打处来。 陈府德一听这话,忙打断他: “四弟,红匪重兵来了,陈副团总果断退兵也是用兵之道。呃,陈明富,你们走时,把库里的武装弹药、粮食一把火烧了的?”他转头看着陈明富。 “我的团总大哥,那个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这些?我们一放火,那些泥腿子还不把我们吃了?我们还能跑脱来给大哥报信?”陈明富一脸惶恐不安。 “算了,没事,不怪你和兄弟们。只是我们攒了这么久的家底,倒便宜了红匪。”陈府德挥挥手,让他下去安排好随来的团兵吃些东西,好好歇息。 等陈明富走了出去,屋内的人都不解地看着陈府德:什么时候心狠手辣的陈团总这么宽厚了?之前要是有手下犯了规矩,早就勃然大怒,要杀鸡儆猴了。 如今陈明富丢了大本营,还把大量的武器、弹药拱手送给了红匪,陈团总不但不迫究,反而还在关心这些人喝水吃饭,难道转性了? 陈府德见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笑问: “你们盯着我看什么?是不认识了,还是我脸上有花?” 这话引得窝棚里的人都咧开嘴笑了。 “兄弟们,虽然说慈不掌兵,但我们也不能光靠打呀杀的。我们几百人都被红匪弄垮了,陈明富几个虾兵能顶什么事?这时若追究他们,手下兄弟就要寒心了。”接着陈府德又讲出了一番老谋深算的话。 “还有,刚才当着陈明富的面,我不让老四说陈副团总什么,也是有道理的。如今我们兵力大损,武器弹药大量丢失,已实力大损,还得拉住他的力量,对付红匪呢!陈开志虽弃要地而走,保存实力,但他与红匪为敌是真的。”接着他又对自己的心腹谈了心中所想。 红军攻占了寒安寺乡民团总部,砸开了民团的军用物资库房,连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都兴奋得手舞足蹈。 库房里不仅有二万多斤粮食,更是有步枪四百余支,重机枪二挺,轻机枪五挺,崭新的驳壳枪五十二把,各种子弹五万多发,迫击炮三门,炮弹三百余发,还有五百八十枚国民党军用手榴弹。 看来,川军和国民党县政府真的是给陈府德民团倾力相助了,没想到他成了运输大队长,转手送给红军了。 因寒安寺乡接下来的战事应该更加激烈,所以周主席让秘书拟了报告,将缴获军用物资数量、类型向军部汇报,并要求暂时留下,以备接下来的战事使用。 军部立马同意了他的报告,周主席就大方起来,给区游击队没步枪的人员全部配发一支,并给游击队补充子弹五千发,手榴弹二百枚。 这下区游击大队鸟枪换炮了。 章云凤和赖永兰也跑去要子弹,可惜没有她们佩枪使用的子弹。 章云凤脑子转得快,她拉着赖永兰去缠着周主席: “周主席,我们俩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枪,防身好用,但打敌人不行,你再发给我俩一支驳壳枪,我们也好打匪兵。” 周主席不禁说: “你们俩是巾帼不让须眉。给你们发支驳壳枪也应该,不过你们都有好枪了,怎么能再发?要不,你俩用小手枪来调换?” 她俩心肝宝贝似的护住,章云凤不好意思地说: “这不行,这枪可是……” “我知道你那枪是和某人的定情之物……”周主席开她玩笑。 “哼,还一个大主席呢,什么好枪没见过,还眼馋我们这小手枪。”章云凤撒着娇。 “好了,好了。这样,这里敌情确实复杂,在寒安寺期间,给你俩一人借用一支驳壳枪,配子弹五十发,战斗结束后归还。”周主席也不逗她们了。 “要还?”二人还不如意。 “借给你们就不错了。我可没权发枪呢,要军长同意才行,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了嘛!”周主席两手一摊。 “借就借,到时我们用这枪杀他十个八个土匪、民团,我就不信军长不论功行赏。”赖永兰见好就收。 于是她二人又挎上了一支驳壳枪。 她们忙不迭去找冯品安连长教她们如何使用。 在木王山的民团团总又接到在朱溪沟留下的监视哨传来消息,至少有一个营的红军开进了朱溪沟,现正驻扎在朱溪沟村政府附近。 陈府德一听,就知道红军是两路重兵夹击,要对付的是他和他的民团。 他们也知道,木王山这里如被围住,就是绝地,只有等死了。 于是,他和几个骨干一商议,立即下令,带好所有武器、弹药及物资,准备撤离。 撤向哪里呢?其实他们早有计较:撤到他们原来的巢穴。 虽然,他任了团总由匪变官,但原来的匪巢并没放弃,而是专门留人看守,就是以备有朝一日无路可走,就撤回去。 因为这里进可攻,退可守,万不得已,撒腿一跑,就隐入陕西境内的十万大山中。 天刚黑,陈府德所有人马就撤出木王山,趁夜从大森林中向界岭的玉皇庙、窝坑大梁方向逃窜。 陈府德民团现在全部人马收拢来也不过百多人,而且枪、弹、粮食所剩无几,一路奔逃,凄凄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说不尽的落魄。 一边走,廖品山忍了又忍,终于把憋在心中的话问出了口: “大哥,我们现在这么点人和枪,实力比陈副团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我们现在回到他附近,他会不会要吞了我们?” 他问这话,其实也是他们几个骨干都担心的。 “这个事,说实话,我心中也没底了。总之,我们回去后,要低调,严格约束手下兄弟们,不要与他争边界,能忍的一定要忍住。”陈府德想了想说。 “大哥,我认为陈副团总不至于对我们下手。”钟度田谈了自己的想法。 “二哥,你真这么有把握?”受了伤的曾富山有点不相信。 钟度田点点头,又说: “其理由有四。一是我们大哥是国民政府任命的乡长兼团总,是属于正统,他的副团总还是大哥给他封的,他还要顶着这个称呼。二是他的人马劫了陕军来到我们附近扎根,大哥也没为难他,还帮他不少。三是大哥和陕西朱大瓢把子和周团总交情不浅,可以借势,他肯定有顾虑。最关键的是第四点,如今红匪大军压境,他和我们火拼,会让红匪趁虚而入。” 钟度田不愧是几个人当中的智囊,分析得头头是道。 大家一听,忧心解了不少。 加之陈开竣说了一句话: “我们也不是软柿子,他真要有心黑我们,拼命和他干就是,现在他是油桶,我们是烂棉絮,看谁裹干谁。” 却说陈开志带着陈府德团总给的弹药、物资,关键是还有两门迫击炮和两挺轻机枪,连夜返回老巢,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到了天明,探子探得消息,说陈团总昨夜大败,人、枪损失惨重,连民团团总部也被红匪攻占,不禁心里大悔。 早知如此,昨夜撤的时候就该打开库房,把武器弹药、大洋、鸦片还有粮食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就不会便宜红匪了。 “大哥,早知未来事,世上无穷人。哪知道红匪这么狡猾,让陈团总吃这么大的瘪?我们捞足了,不损一兵一卒,安全撤回就算万幸了。要是红匪大部队追上我们,说不定还要吃大亏呢!”赖永林劝慰着自己的大哥。 “赖兄弟说的是。兄弟们安全了才是最重要的。”陈开志点头称是。 “大哥,如今陈团总枪没几支,人没几个,这团总该让你当了?要不趁他病,要他命,我们去堵住他们,逼他们归顺大哥!”莽夫刘牛吐出惊人之语。 陈开志听后心里一动,两眼看住赖永林。 赖永林思索了半会,最终摇了摇头: “不行,大哥。以钟度田的花花肠子,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陈团总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是敢拼命的主,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万一火拼起来,就便宜红匪了。还有陈团总素与朱二八和周达山交情深,这么一整后患无穷。” “对,还是赖兄弟想得周到。我估计陈团总是不可能坚守在木王山那绝地,他一定会带着他的人马回到他原来的老巢。他到了后,我们给他们送些吃的去,他也不好意思要收回给我们的武器装备了。”陈开志倒也想得周到。 却说从朱溪沟进入的一营红军,趁天黑一气摸上木王山,没见陈府德民团放一枪一炮。 原来陈府德的人早逃之夭夭了。 红军遂留一个连把住此处,建立好防御阵地。 其他部队就从木王山而下,进入寒安寺的黄沙溪驻扎,警戒大界岭、窝坑大梁方向,等待已占领蒲家坝的部队前来汇合,合兵去进攻大界岭、窝坑大梁、混人坪的民团、土匪,并在那里站稳脚跟,以重兵设防,就可以完全实现肃清任河境内的所有土匪及民团队伍。 山上的陈府德、陈开志匪众,探知红军大部队已进驻黄沙溪,要上去剿他们不需一日即可到达,于是广挖战壕,严密设防,并作好万一抵红军不过,就遁入陕西境内的大山之中。 红三十三军军部获得本次打击任河区方向的土匪、民团取得了丰硕战果,无不欣喜。 军长王维舟大声叫警卫员快拿酒来。 警卫班长吴汝波提了一军用水壶的本地自酿玉米烧,向军长、副军长、政委、魏传统科长的茶盅里各倒了一些。 “你自己呢,给自己倒上,还有这小鬼,都喝点。”王维舟军长指着在军部内的警卫小战士。 “军长,你这不是让我们违反军令吗?你自己下的令,警卫班的战士任何时候不准喝酒。”吴汝波可不敢。 “今天高兴,我特批你和小鬼喝一点,下不为例。”军长喜不自胜。 第29章 风云突变,红九军部队奉令撤离 正当红三十三军得到了红九军一个加强团的强援,在稳定住了城口方向的战场态势后,已将王立波团火速调回任河区,欲挟胜利之威,要痛打落水狗,准备进剿盘踞在川、陕交界的界岭、窝坑大梁、玉皇庙、混人坪的陈开志土匪及陈府德民团残部。 王立波师长(兼团长)将指挥所设在寒安寺乡的蒲家坝原国民党乡政府、团总总部。 而所率三个营都已开进寒安寺乡。 红九军支援任河部队的两个营,在打败周达山、朱二八、陈府德民团、土匪的进攻后,分别从任河乡的万家岭方向,朱溪沟的木王山方向开进了寒安寺乡,并分别驻守了各险关要道,把民团、土匪全阻隔在川、陕边界一线。 王立波率军进入后,即根据红三十三军军部要求,计划与红九军团长、营长一起召开作战会议,联合力量,握成铁拳,一举把盘踞在山上的匪兵砸碎。 但就在要召开作战会议的头一天,天刚黑,王立波师长(兼团长)就接到军长王维舟的电话命令:情况有变,你团暂停进山剿匪,对陕西、川陕交界处大界岭方向的土匪、民团残部以严密警戒为主,同时将所缴获的武器弹药、粮食、大洋等物资,迅速组织人力运到任河区所在地。 王立波大吃一惊,连忙对军长说: “军长,现在我们两军联合,兵强马壮,且弹药充足,物资也够,而民团、土匪刚吃了败仗,军心涣散,正是一鼓荡平的好时机,为何要改变作战计划?”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现在还无法给你说明原因,你必须坚决执行命令!”军长的话不容置疑。 “是,坚决执行命令!”王立波态度坚决起来。 他知道,军长不会无缘无故放弃这次清剿的机会,更不会随心所欲地向他下达如此命令。 放下电话,他没丝毫犹豫,立即让通讯员让苟润堂连长、区游击大队大队长牛黑牛跑步前来团指挥所。 通讯员忙去安排人分别传令。 苟润堂连进入寒安寺后,就被部署到团指挥所侧背后的丛树梁替下了红九军冯品安连,在那里担当防守任务。 连指挥所设在丛树梁右侧约二百余米的一处民房里。 连长苟润堂正准备与副连长张宗保一起去夜查,让指导员刘登明留守指挥所。 还没出门,传令的战士到了。 张宗保自去夜查,苟润堂就跑步奔向团指挥所。 他到的时候,任河区游击大队的大队长牛黑牛已到了。 没等二人打招呼,王立波就对他俩说: “接到军长紧急命令,苟润堂连和牛黑牛游击大队的同志,迅速到团指挥所内操场集合,准备连夜执行紧急任务。” “是!”苟润堂立正向王立波敬礼。 “好的,师长,我马上去召集游击队。”牛黑牛也忙领命。 “给你们一个小时,多在附近老乡家借背篼、扁担、绳索,借谁家的要作好登记,另外,每两个人准备一支火把。”王立波补充道。 一听让准备这些东西,二人摸不着头脑,不知要干啥,但他们没有质疑王立波,而是丝毫不迟疑就领命而去。 夜里十二点多,一溜扛着步枪捆,背着弹药箱的队伍开始出发,背着的和扛着、挑着的人互相夹杂着,每两三个人间点着一支火把。 一二百人的运输队伍行进在山道上,远处看去,像一条蜿蜒的火龙在缓缓向前。 这支运输队伍就是奉命从寒安寺乡向任河区所在地运送枪支、弹药和物资的。 由于数量厐大,他们计划这次运到目的地后,再组织更多的游击队员及青壮年群众参与运输。 而计划在第二天要与王立波师长(兼团长)一起召开军事会议的红九军团长突然接到军部命令,立即收拢部队,火速到指定地方集结归建,等候下一道命令。 命令如山,接到命令的团长也不问为什么,而是立即将命令传达到营、连,迅速集结部队。 然后,红九军团长才与王立波师长(兼团长)电话沟通,这时,王立波才知道红九军支援部队要火速归建。 这下,他才彻底明白军长为何会突然给他下达命令,改变之前的作战计划。 之所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原来是红四方面军高层作了战略调整,向红九军等部队发出命令,迅速收拢部队,随时待命,所以红九军即命令进入任河区协助作战的部队立即归建。 唉,计划没得变化快,针对红九军、红三十三军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也正因为这一突然的变故,让陈府德民团有了喘息之机,对于陈开志股匪而言,不但逃脱了清剿,反而给予了他们坐大的机会。 也正因为这次变故,让这些恶魔喘过气后,变得更加残暴、血腥和疯狂,后来他们举起屠刀,向投入革命的地方政权干部、游击队员及心向共产党、红军的穷苦百姓进行无情屠杀、欺凌,真的如匪骨干钟度田所言,新添了不少的尸山血海万人坑。 当时,眼看着红军兵临城下,陈府德、陈开志合兵一处,层层设防,把历年攒的老底子家伙什都调用起来,要和红军拼命,当然,也作好了拼命不过,就放弃巢穴,隐身山林的计划,甚至已提前安排心腹去摸索了逃遁线路。 正在惶恐不安的陈府德、陈开志匪帮,突然接到在周边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红军大部队已突然撤走了。 撤走了?陈府德、陈开志心里疑虑重重:难道红军又在使用什么计策,要引自己再上恶当。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兵强马壮,人数众多的红军会担心打败仗而怯战退兵,而是不知又会使用什么新战术要算计自己。 “撤了?撤去哪了?”陈府德问。 “向蒲加坝方向撤走了,我们还担心红匪搞什么鬼,就安排了兄弟远远跟着,直跟到沙坝,瞧见了大部队确实是真撤走了。”探子回答。 “那木王山那边有无消息?”钟度田问。 “木王山的红匪没动,一直守在那里的。”探子肯定地回答他。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两位大哥,我们不能马虎,要静观其变。”钟度田想了想,建议道。 陈府德、陈开志二人都点了点头。 通过好几个方向的探子回报,之前进入寒安寺乡的两路红军不但撤离寒安寺,而且还撤出了任河区向万源方向急行军。 只是后来开进来的部队还在寒安寺乡,但已收拢集中,部署在蒲家坝场镇方园三十里内的险关要道防守。 这到底怎么回事?眼看着巨石要来砸鸡蛋,鸡蛋注定会头破血流,可临了临了,高举头顶的巨石却不明不白地搬走了,这红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府德、陈开志百思不得其解。 就连心思活络的智囊钟度田,都没猜透具体缘由。 “管他妈的,不想那么多了。该死球朝天,不死又过年,水来便开沟哦,谁知红匪又挽的他妈什么套?”陈府德纯粹不想了。 他下令哨探时刻监控着各条路径,防地上的兵丁轮流戒备,并迅速派人去陕西打探周达山团总和朱二八大瓢把子的消息,可能的情况下,安排人马在边界上接应。 苟润堂、牛黑牛趁夜运输枪支弹药,天微明时就安全到了任河区所在地。 吃过早饭,稍事休整,他们又带了近百人带着背篼、背夹、扁担浩浩荡向寒安寺行进。 忙活了两天,所有需运的物资全部运走,王立波师长(兼团长)终于舒了口长气。 苟润堂和牛黑牛忙着组织运送物资时,章云凤和赖永兰也要跟去,这回两个男人脾气臭得不能再臭: “自己去干些自己能干的事,跑来凑什么热闹?”牛黑牛一下真的黑了脸。 苟润堂也瞪着眼看着章云凤。 赖永兰看见牛黑牛的神态,心里就要炸毛: “怎么?这就开始嫌着……” 话还没说完,章云凤倒一下拦住她: “别不识好歹,我们别给他们添乱了,去找王师长……” “云凤姐,你看他,想打碗凉水把我吞了。”赖永兰心里不服气。 “你看那有个人,眼睛都钉在我身上了。不过,我心里倒当喝了凉水。”章云凤看着苟润堂笑得很开心。 “云凤姐,你吃错药啦?”赖永兰有些不理解。 “哎呀,走啦!走啦!”章云凤拉着她的手就走。 “你真是个傻丫头,人家两个大男人疼着我们呢!”走了几步,章云凤轻声对赖永兰说。 “真的?”赖永兰也有些惊喜。 仔细想想也是,男人不把你放心里,他会管着你? 章云凤和赖永兰一下子都摸透了两个男人的心思,甚至巴不得再去惹他两个凶一顿。 本来,按王立波师长(团长)和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的意见,是要在寒安寺乡发动穷人、依靠穷人,建立起乡、村苏维埃政府,并安排牛黑牛指导着建成乡游击队,由章云凤、赖永兰把妇女组织也建起来,为红军剿灭民团、土匪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但突变的风云,打乱了全盘计划。 章云凤、赖永兰没去得了运输队伍,两个人就叽叽咕咕去找王师长,看她们能干些什么。 王立波想了想,对她们说: “倒还真有件事,非你们俩不可。” 章云凤、赖永兰穿着兰色土布对襟衣服,黑色下装,黑色大阳口布鞋,头上还缠着一条白布帕子,十足一副山里姑娘的装扮,而且两人背上还背着个竹背篼,背篼里放着系有铁钩的丈二长绳,手里提着一把挖药锄。 与她们一路行走在山间小道上的是一副猎人打扮的赖永山。 他又换上那身褴褛的衣服,穿的也是一双旧布鞋,肩上挎着他自己那把猎枪,腰间挂着火药角、铁砂粒小葫芦,腰带间还斜插着一把杀猪尖刀。 他们是奉师长(团长)王立波的吩咐,从寒安寺乡出发,沿小河岸的山道去往长坪村与城口后裕交界处的山林中去侦察敌情况。 有老百姓反映,近日那里突然出现不少城口后裕乡方向来打猎人、采药人,但他们四处游走,似乎又志不在打猎、采草药。 长坪村属于寒安寺乡很边远的高山山村,山高林密,与城口县后裕乡紧邻。 而王三春的匪兵就驻扎在后裕一带。 一了解到异常人员的活动情况,团里就意识到王三春匪部有可能会有什么军事行动。 本来早计划要派人员去侦察,但红军却没有本地的,不熟悉地理人情,只要一进入,就会引起怀疑。 所以思索再三,就让他们三个人去完成敌情侦察任务。 一来他们是本地人,而且都是身手不错的猎人,赖永山在那些大山里去打猎,不知去过多少次,每座山,每条路都很熟悉,更重要的是打猎、采药都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做起来得心应手,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为了保证安全,章云风和赖永兰贴身都藏着小手枪,背篼中装食物的布袋底还藏了驳壳枪。 走了四五个小时,都到了半下午,他们终于趟过七十二道河滩,到了长坪村。 赖永林去了常一起打猎的朋友廖运学家。 廖运学在长坪村,甚至在任河区都小有名气。 他二十六岁,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但身子灵巧,而且胆大,敢迎头用猎枪打野猪群。 有次他打伤一头约三百斤的大野猪,野猪发疯了,不但同行狩猎人员躲避不选不迭,连三四条凶狠的撵山猎狗也不敢靠近那呲着獠牙的野猪王。 廖运学胆大包天,他抽出腰间别着的尺五长杀猪刀,迎着野猪就扑了上去。 此刻,眼前受伤的野猪不是凶恶猛兽,而是七八个猎人老婆、儿女碗中的红烧肉。 廖运学接近野猪,那畜性嗷嗷叫着,挺着獠牙,像一座山一样撞向他。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这要撞上,岂不会让人骨折筋断,哪还能有命? 第30章 深入虎穴探敌情 游击排长英勇献身 却说那次惊险的狩猎,眼看着野猪将撞向自己,廖运学身形快到极致,在和野猪即将相撞的瞬间,他灵巧如风中折柳,向右急闪,堪堪避过,随即左臂一伸,一下箍住野猪脖子,与此同时,右手的杀猪刀狠命地从野猪颈动脉处捅进去弄斜向前,刺破野猪心脏。 这一切一气呵成,刀插入猪身,他人已借力飞跃向后方,野猪带着杀猪刀猛冲不过二十米,随即轰然倒地。 “你小子不要命?反正它受了伤也跑不脱,你不知道再补它两枪?”心脏差点吓破的二叔责骂他。 “嘿嘿,火药、铁籽要花钱嘛,我这一刀不解决问题了?”他还嘿嘿傻笑。 这次,大家一致同意分给他一条后猪大腿,猪头也归他。 他一战成名,很多猎人都佩服他。 而赖永山也是个很有本事的猎人,尤其是枪打得贼准,无论是打山里跑的,天上飞的,他只要一举枪,瞄都不用瞄,枪响物倒,说打头绝不打尾,所以二人成了好朋友,常常结伴猎猛兽。 在廖运学家吃了他妻子和老妈做的干竹笋炖野猪肉,他们四个人一起进了山。 “妹子,进了山里了后,可别乱跑,那些高山上四周的山峦有些奇怪,大小、形状都差不多,很容易迷路。还有那里面陷洞可多了,不注意的话,就会掉下去,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我俩男的走前边,你们在后面跟着。”赖永山对她俩提醒着。 为了掌握王三春匪部的活动情况,王立波师长(团长)不仅安排章云凤、赖永兰、赖永山从寒安寺乡的长坪村方向去进行侦察,而且还让任河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安排本地游击队员从任河乡去往月台坝与后裕交界的地方去摸清敌情。 当牛黑牛大队长说要派人到城口后裕一带边界侦察敌情,三中队排长汤先照首先站了出来。 “大队长,我去!” “你去?你三中队驻的土垭子也是很复杂的地方,你去了,那摊子谁管?”牛黑牛问他。 他他嘿嘿一笑: “还不有大队长你吗?”土垭子游击队已编为任河区游击大队三中队,由村苏主席罗礼端兼中队长,但他村里村外工作多,实际上三中队的组建、训练、作战都由副中队长兼一排长汤先照负责。 “牛大队长,那块地形我熟,而且熟人亲戚也多,容易打探到情况,我们是去侦察敌情,最多日就回来了,又不是赵巧送灯台,一去永不来。”汤先照还在开心地开着玩笑。 “尽瞎说。你去当然更好,带上一个机灵点的队员,一定要安全回来。”牛黑牛还是同意了。 汤先照,二十七岁了,但还没成家,是土垭子村土生土长的穷苦人,身材不高,壮墩墩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而且脑子也灵活,从小与牛黑牛、牛小山光屁股跟在一起,十分要好。 最后,汤先照决定带着一排的年轻队员刘承基同去。 刘承基虽然才二十来岁,也不识字,但他脑子好,记事牢,而且身手轻捷,快步如飞,很是受汤先照排长的看重。 二人打扮成打猎人、挖药人,只带了土火枪、火药、铁沙粒,当然还有背篼、挖药锄助及系有铁钩的粗长绳,但细心的刘承基却在衣服内揣了一把杀猪尖刀。 汤先照与村苏主席罗礼端报告了情况,并交接了手中急迫要办的工作。 “你去不了两天,摸到情况就回来,队里的事,你让二排长负责落实一下就好嘛,何必这么麻烦?”罗礼端正忙得团团转,就对他说。 “我的罗主席,你还是游击队中队长呢!我和承基去后裕,至少也要三四天,何况那里敌人很猖狂,万一我回不来了呢?”汤先照大大咧咧。 “你个汤队长,一张嘴就是乌鸦嘴,胡咧咧些什么呢?”罗礼端很不满。 “哎呀,罗主席你就放心啦!我命大得很,哪次不是死中逃活?凭我这身手,王三春的虾兵还能把我啥子咬了?”他还是不以为意。 “我知道你能干,但万事一定小心,你们这次去是摸敌情,主要摸清王三春的兵力部署,弄清他的行动方向和行动目标,而不是去杀敌、拼命。”罗礼端主席实在不放心,专门提醒汤先照。 汤先照也感受到罗礼端主席的担忧,他心中很是感动,立马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对他保证: “罗主席放心,我知道轻重,绝不会乱来。” 为了不引起人们关注,汤先照、刘承基二人在下午六点才出发,他们计划在月台坝接近城口后裕的一个亲戚家去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才进山。 牛黑牛大队长带着两个排的游击队员返回到了寒安寺,而苟润堂连要奉命去执行一个紧急任务。 他一回到寒安寺乡,就去向王立波师长(团长)报到,请求分配任务。 王立波师长(团长)对他说: “我们目前主要是防守、警戒。但眼看已是冬天了,估计敌人也不会甘心呆在冰天雪地的大山里,他们有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我现在给你个两全齐美的任务。” “什么两全齐美的任务?”牛黑牛既欣喜又疑惑。 “我问你,你们这里是不是有在入冬初,各村的猎人自发组队打猎的习惯?”王立波问了他个问题。 “是的,师长,入冬正是各种猎物正肥的时候,也是农闲的时候,为了准备过年货,猎人们就自发组织起来,带上撵山狗,坐交的坐交,撵山的撵山,打到猎物,见者有份。”牛黑牛回答得很详细。 “那好,你们游击队马上与各村的猎人一起,组成狩猎队,就在四周的大山里去撵山打猎。”王立波命令道。 “打猎?打那些两个脚的野物?”牛黑牛不理解。 “不,我要的是真正的狩猎队,也是真正的打猎,但猎物不能分,要集中安排分配。”王立波师长告诉他。 “是!”牛黑牛应道。 “你们专心打你们的猎,我倒要看看那些匪兵作何反应。”王立波师长说。 牛黑牛一下明白了师长(团长)的命令。 章云凤、赖永兰跟着廖运学、赖永山一起从长坪顺山垭斜行,沿途都是羊肠山道,不过都是在大山林中,踩在厚厚的枯叶上,行走软绵绵的,既感舒实,又没危险。 廖运学、赖永山身体壮,体力充沛,又习惯在丛林中行走,加之非常熟悉地形道路,越走还越兴奋。 而章云凤、赖永兰也是山里长大的姑娘,上山打猎、挖草药也是家常便饭,所以跟在两个老人后面,毫不迟疑。 前而拐进一个山湾,见两位姑娘还没现身,廖运学轻声问赖永山: “山哥,这两个妹子肯定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本乡本土的人,我可以肯定地是寒安寺绝没这两个妹子。你跟我说实话,你特意带他们进山到底有什么事?” 看来廖运学也是心思活络的人。 “我,你还不相信?她俩一个真是我隔房妹妹(堂妹)赖永兰,一个是我的表妹,叫张凤。”赖永山怕违反纪律,不敢告诉他章云凤的真名,因为章云凤在任河区都是有名人物,怕说了真名,泄露了侦察敌情的机密。 “王司令,我很肯定,这个人和刚刚杀了人跑进山林里的那个人是红军的探子。”施裕华信誓旦旦,他生怕王三春大司令不相信他的话,不给他那五十块钢洋的赏钱。 王三春为摸清红军军情,不但自己派手下化装刺探,还高额悬赏,有知道红军机密告诉他的部队而经核实属实的,赏大洋五十、一百…… “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王三春的手下问。 “王司令,那个跑了的人我的确不认识,但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叫汤先照,是任河乡土垭子村的人,现在还挺有名呢,是游击队的一个排长,我早就认识。”施裕华连忙指着浑身是血的汤先照说。 王三春一听,使了个脸色,身旁一个一脸横肉的兵,手提着一支步枪,就去一把抓住汤先照的头发,将他脸仰起来: “你到底是不是游击队的?说!跑来这里干什么?那跑了的人是谁?” 汤先照也豁出去了: “老子就是游击队的汤先照,来这里打野兽的!” 啪啪啪…… 那匪兵勃然大怒,丢掉枪,扬手用拳猛击汤先照的脸,汤先照顿时口鼻流血。 但他哼都不哼一声。 匪兵又要施暴,王三春挥了一下手,那匪兵退下了。 “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反正你的同伙也跑了,我这里的军情也保不了密了。反正老子也要走了,保密不保密也就那么回事。这样,你投降跟我。”王三春对汤先照说。 “跟你当野物?我只打野物,不当野物。”汤先照口齿不清,但意思还是表达明白了。 “王司春饶你一命,你不知好歹,老子弄死你!”刚才打人那匪兵抢起步枪,对汤先照一通乱砸。 汤先照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原来汤先照与刘承基去到后裕的山里去一边打猎,一边摸敌情,刚开始在两交界附近,但山里真正的猎人都不知情,一连两天,山鸡、野兔倒是打了好几个,一点有用的情况也没摸到。 于是他们决定进入后裕境内。 进入后,他们跟着装着打猎而不是真正的猎人走,其实这些人也是王三春派的探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探听到王三春的部队计划从大界岭回陕西的消息,就用猎枪挑着小猎物回转。 刚转过一个山包,从树林中忽拉拥出七八个人,把他俩围住了。 这些人,都穿着便衣,但有的端着步枪,有的持着火药猎枪。 “大哥们,别吓人嘛,都是在山里找吃的。如果喜欢,这点小东西就孝敬各位大哥。”汤先照不慌不忙。 并向刘承基一示意,把吊在猎枪上的东西向下取。 “别动,把枪扔了。”有人喝道。 二人把猎枪扔地下,在扔的时候,汤先照向刘承基使了个眼神。 “嘿嘿,汤排长,打猎的?怕是来打王司令的主意的?”这时树丛中走出一个人。 糟糕,出来的人是月台坝的施裕华,他是个痞子,不务正业,在土垭子去摸鸡,被汤先照抓住教训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施裕华的话一落,那几个人就向上扑,只是路头有一个人持着步枪逼住他俩。 “妈的,你诬赖好人!”汤先照大骂,并向施裕华扑过去。 “别动!”有一个端着步枪逼上来。 汤先照一晃身,抓住步枪,迎面重重一脚踹去。 那人哎呀一声大叫,松开步枪,倒了下去。 其他几人一下愣了,汤先照抡起步枪,就向另一个持步枪的人砸去,那家伙还没回过神,被砸中脑袋,哼也没哼倒了下去。 这时,逼住刘承基的那人急了,没顾赤手空拳的刘承基,端起枪要向汤先照射击。 刘承基一闪身,扑过去,左手抓住那人向后一址,砰,枪响了,但枪口一抬,子弹打空了。 刘承基在闪身的同时,右手早摸出怀中尖刀,抓住那持步枪的人同时,右手尖刀就狠狠从他背部捅了进去。 那人一下摊了,刘承基飞快拿过步枪。 “轰……”正当二人专心对付持步枪的人,突然一声猎枪响,汤先照被打中左腿,他一个趔趄,转头对刘承基大喊: “跑!” 刘承基朝着向汤先照开枪那人打了一枪,见他倒下了,自己抓着枪转身就往林中跳。 “轰……”又是猎枪响,刘承基左臂一麻,他也中枪了。 什么都没有送出消息重要,刘承基闪电般没入林中。 其他人忙着避汤先照的射击,也管不上追刘承基。 刘承基脱身了,但汤先照受了伤,最后还是被又围上来的十几个人抓住了。 “王司令,这泥腿子厉害得很,一下杀了我们四个兄弟,可不能放过他。”施裕华对王三春说,他现在已加入王三春匪队了。 “反正他也不降我,毙了,这是条汉子,给他个痛快!”王三春吩咐着。 上来两个人,把汤先照拖到庙子河坝的一个角落,一个匪兵用步枪对着汤先照开了枪。 第31章 陕川合力拒悍匪,王三春兵败大界岭 通过各方搜集的情报分析,盘踞在城口后裕一带的王三春匪部,眼见在四川不但捞不到好处,反而损兵折将,窝在山林里,吃不安睡不稳,还担心被红军剿灭,也忧虑被川军和地方武装并吞,与昔日坐镇陕西镇巴当土皇帝的荣耀日子相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同时,手下的四个团长,就连自己的三夫人邓芝芳,都嚷嚷着过够了这提心吊胆的苦日子,而众多匪兵绝大多数系陕西子弟,思乡更切,根本无心再坚持下去了。 王三春见状,也收起了称霸川、陕,扩张地盘,与红军恶战夺回任河管理区的雄心,有了回归陕西之意。 恰巧,他们所盘踞的城口后裕,与寒安寺的长坪、小河相邻,从长坪、小河经龙王沟上黄沙溪的木王坪,沿大山岭一线,进入廖三坝,上大界岭的混人坪、窝坑大梁、玉皇庙,即可进入陕西的六河、铁佛寺等地,回到镇巴就会一路顺畅了。 在红军还没进入寒安寺之前,王三春虽也有了归意,但想与川军各部联合牵制城口方向红军的主力,借川陕民团、土匪等反共联盟势力,以雷霆之势,灭掉任河区内的共产党红色政权及地方游击队,而他则会顺理成章挥兵进入,接管这个昔日自封的管理区。 但没想到红军神兵天将,粉碎了川陕反共联盟力量的进攻,更是碎了他重夺任河管理区的春梦。 尤其严竣的是,红军重兵杀入寒安寺乡,并有集铁拳一举清剿民团陈府德、陈开志于大界岭、玉皇庙、窝坑大梁、混人坪等地,但也会彻底掐断他王三春所部由川入陕的咽喉要地。 他和他的几个团长心中后悔不迭。 当陈府德、陈开志等人众下山在寒安寺乡去纠集对付红匪时,那里的关口如平阳大道,自己的队伍趁机撤回陕西,不费吹灰之力,但显然是一个贪字,葬送了一个千载难逢的鱼归大海的良机。 正无计彷徨之际,突然传来已进攻到黄沙溪一线,与大界岭不过半日路径的红军大部队却突然撤走,并撤到了相隔寒安二百多里的万源以南之地。 王三春不相信他自己是上天的宠儿,更不是玉皇大帝给他大开了方便之门。他也知道红军一向神出鬼没,不按常理用兵,之前的首先示弱于敌,后又瞒天过海神兵天降,打着川陕各路民团、土匪丢盔卸甲,抱头鼠窜,就是上上的诡兵之计,如今这又突然临阵撤兵,又是唱的哪出? 难道是红军已侦知自己要从寒安寺的大界岭一线归陕而故意撤军,对自己也实施请君入瓮之计,让自己的部队开进寒安寺,就又突然撒豆成兵,让自己进退失据,然后聚而歼之? 王三春和他手下的团长们都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就派手下与本地民团兵丁一起,化装在长坪、小河、黄沙溪、木王坪一线探查红军军情。 而红军得知王三春部活动频繁,也担心他乘红九军强援撤出之机,倾力进攻寒安寺或任河区。 所以一方面派人暗中侦察,一方面大张旗鼓组织游击队扮成狩猎队,日夜活动于敌我关注的崇山峻岭中,扰乱敌人的活动与判断。 刘承基当时抓着步枪,按汤先照的命令,窜入山林中。 虽然,他挂心着自己的排长,但更知道传回情报的重要性。汤排长危紧之中的示意和喊叫,其意思他最清楚,那就是他掩护自己脱身去传情报。 在他飞身将入林中时,他突感左臂如遭锤击,随即失去知觉,接着他听见火药枪响。 他知道自己中枪了! 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在山林中蹿高伏低,拼着命向月台坝方向跑,右手仍牢牢拖着那支抢夺过来的步枪。 终于,他被月台坝的猎人发现,给他作了简单包扎,送他下了山,否则,一路大量流着血,说不定血流尽了还是送不出情报。 而牛黑牛的狩猎队及章云凤、赖永兰、赖永山在寒安寺方向传回的消息,也证明了汤先照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是真实的。 同时,情报还得知,大界岭、玉皇庙、混人坪、窝坑大梁一线,不但陈府德、陈开志严密防守着寒安寺方向,而陕西方向也突然派来大量陕军、民团和股匪组成的队伍,警戒、防守的方向与陈府德、陈开志队伍警戒、防守的方向一致。 怎么回事?难道陕西的反共联盟势力与二陈队伍联盟了,合伙防备红军? 嗯,不对,红军明显没有集重兵去攻大界岭方向的民团、土匪,陕西方向为何突然如临大敌,集结重兵? 红三十三军高层结合王三春的动向,突然得出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结论:这些部队明着是防红军,其实是要阻止王三春队伍回陕。 得此结论,红三十三军军部即向四方面军高层报告,并建议速调军队,待双方发生战斗之时,截断王三春后路,关门打狗。 可给他们的命令是收紧部队,静观其变,从这个态度来看,对于各匪部内耗,并让王三春撤归陕西镇巴,似乎还乐见其成。 王三春见寒安寺方向的红军维持着现状,似乎有意给他的队伍留了个通道,他即命令最强战斗力的一团率先开进寒安寺的长坪,下小河,在龙王沟外设防警戒着红军,其余三个团就挥兵而动。 待三个团从龙王沟翻山越岭开上木王坪。 木王坪是大山之巅的一溜狭长坪地,不多时,负责警戒红军的一团也开了上来。 四个团共五千余人马上了木王坪后,王三春突然传令就地驻扎设防。 因为他已得知大界岭方向不但有寒安寺乡的陈府德、陈开志民团设防,而陕西方向也突然调来大量陕军和朱二八的股匪、地方民团,堵住了由川入陕的道路。 王三春见此情景,他虽没意识到这些人马是来对付他的,但也觉奇怪,因为这架式也不是来对付红匪的呀! 红军压根就没打算越界进入陕西呀! 为了稳重起见,他派自己的苟伯当一团先前出进驻廖三坝,并让一个班的人护送一团副团长上大界岭去交涉,要求让开道路,让自己的人马入陕回镇巴,因为他是由国民党军方委任的川陕边游击司令。 按王三春的预料,陕西方向所来人马的指挥官,过去曾是自己的小弟,就连朱二八,过去在他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应该要夹道欢迎自己回归。 没料到,上去交涉的副团长,在陈府德、陈开志防御区并无阻碍,但陕西的联军指挥官告诉王三春的人,奉令设防,不准任何人由此入陕,而且还假惺惺地陪着小心,让前去的人打道回府并转告王司令:奉令行事,身不由己。 王三春一听此消息,勃然大怒:老子横行川陕,称王称霸,现在还由一些虾兵蠏将拦着不让回家,真他妈以为老子是泥捏的? 王三春在木王坪召开作战会议,认为:从种种迹象来分析,红军并不会打他的主意,反而是陕军欲把自己拒之门外。 因此,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用炮弹开路,砸死他些个狗娘养的。 王三春以川陕边游击司令的身份,写下了一纸命令,让人送上大界岭,限在本日下午四时全部放开通道,否则挥兵进剿,鸡犬不留。 他以为这道命令会立竿见影,可上面的人把命令收了,却纹丝不动。 王三春随即下令:邓芝芳四团进驻黄沙溪,警戒后方的红军并守住退路,其余三个团,展开兵力猛攻。 晚七时,王三春一声令下,首先是所有山炮向大界岭、窝坑大梁、玉皇庙一线猛烈射击。 隆隆炮声,地动山摇,整个大界岭一线,硝烟铺天盖地。 炮击之时,王三春的第一团早潜入前沿,随着炮火延伸,全团人马乌鸦鸦一片向上冲。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陈府德、陈开志与陕西联军已合兵一处,向王三春的攻击部队,毫不留情地开了火。 轻重机枪及无数支步枪,哒哒哒、砰砰砰吐出火舌,密集的弹雨,把王三春的攻击部队射倒一大片。 向上攻击的部队虽然受挫,但并不胆怯,在后边炮兵的炮火轰击下,他们几乎是踩着弹着点向前猛冲。 未料,在冲近防御阵地仅有四五十米远距离时,山上守军突然拉响了地雷。 轰轰轰的爆炸,把冲近的人炸得人仰马翻,没一个人能冲过雷区。 指挥进攻的一团长苟伯当忙下令撤退。 他的团在这一轮进攻中,已损兵过半,再不退,就成光杆司令了。 王三春见攻击受挫,第一团已无力再战,加之天已黑,遂下令停止进攻,就地宿营,加强防守,明日再战。 夜里,王三春在设在廖三坝的临时司令部里,与手下四大金刚商次日的作战事宜。 “司令,苟团长今日已很辛苦,兄弟们损失颇大,明日我率本团兄弟去踏平大界岭,把那些小崽子通通灭了!”邓芝芳虽是女人,但却自告奋勇。 “三夫人,这拼命的事,暂时不轮不到你呢!我们这些带把的还没死绝,明日老子的弟兄们再上!”一团长苟伯当并不服输。 “苟大哥,兄弟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不过你得让你的弟兄们歇上一歇,明天该我们兄弟俩出战了。”二团长王和清忙抢着表态。 他说的兄弟俩,就是他和三团长辜伦章。 其实,王三春的部队装备精良,手下将领和土兵不怕死伤,敢于冲杀,而且还互不拆台。 所以,过去,除了与红军打仗没讨到便宜外,打其他部队还鲜有败绩。 就是此战出师不利,但他们仍是战意不衰。 辜伦章也是员悍将,只是在四大金刚中,他的资历不能比苟伯当、王和清,甚至更不能与邓芝芳比肩,谁叫她是司令的三夫呢?何况邓芝芳善使双枪,能飞马,可杀人,也是一身硬本事。 他见二哥王和清指向自己,就立马表态: “司令大哥,我已和团里兄弟们交待了,明天我打头阵,二哥在后给兄弟扎起,哪怕我们都全死球了,也要趟条血路出来。”他的态度并不是假打,而是真豁出去了。 “兄弟们,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显然那些狗崽子们作了充分准备,而且装备精良,弹药充足。所以我们不能蛮干。还有今天是天晚了,上面的炮火没开,明天一定要注意防炮火,据情报,上面阵地上可有重炮和许多迫击炮,那可不是玩的。”王三春提醒道。 “他们有炮,我们也有。明天我们重炮齐轰他前沿一线,然后把几十门迫击炮掩护到前沿,老子给炮装上刺刀,对着轰他娘的个昏天黑地!”邓芝芳丝毫不示弱。 “三夫人这招肯定管用,明天就这么干,大哥,你放心的话,把全部迫击炮暂配给兄弟,我上去先开第一炮!”辜伦章团长看向王三春。 “净他娘的说球话。咱们兄弟过命的交情,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就这么干。明天就靠老二、老三你们了!”王三春对他们当然放心。 “是!” “是!” 二人一下站起接令。 开过战饭,王三春的山炮开始发言。 又是一番如雨点的炮弹砸落在大界岭一线的前沿阵地,整个战场硝烟弥漫。 果然,王三春的所有迫击炮踩着炸点,推进到前沿阵地前。 山炮一停,几十门迫击炮近距离直瞄。 轰轰轰……轰轰轰…… 炮弹横飞,爆炸不断,大界岭、窝坑大梁、玉皇庙都是一片火海。 辜伦章团在前,王和清团右侧后展开,不要命的顺山梁、沟壑向上冲。 炮弹还在继续轰炸,六挺重机枪,二十余挺轻机枪已抵近架好,弹雨狂泻。 王三春在司令部对面的山林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前线的战况。 刚开始,他见自己的轻重火力把上面防御阵地打成一片火海,阵地上无还手之力,心里暗自得意。 但随即,他似乎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那些狗崽子可不是善茬,就这样由着自己狂揍? 第32章 红三十三军撤向通南巴 区游击大队护卫任河境 红军收紧防御线,坐看川、陕陕军、民团、土匪与王三春部在大界岭激战,杀得昏天黑地。 本来,红三十三军高层有集中兵力从背后捅王三春屁股一刀,彻底灭了这股匪兵,但无奈红四方向军已兵力重心南移,只能隔河看见鸡吃谷——干着急,管不着。 一连几天猛烈大战,王三春四个团虽装备好,火力猛,部众悍不畏死,但大界岭一线防守人马战力、装备也不弱,加之扼山险雄关,让王三春从下仰攻的一波又一波如潮攻击,都毫无建树,反而留下一大片死尸。 眼看着自己的队伍,被击倒在阵地前,王三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命令重炮打光炮弹,将大界岭炸平。 一团长苟伯当见司令已失去理智,忙去找四团长邓芝芳,让她赶紧去劝司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邓芝芳也知道突破大界岭一线无望,砸再多的炮火也只是听了山响,无济于事。如果真耗尽了家底,红军打来了,就只有用牙齿去啃了。 她可是一心为自己的老公司令着′想,而且正盛怒中的王三春,这时也只有自己这个三夫人去劝,才能劝得住了。 于是,她带着身边的女护兵,心急火燎地去了王三春设在廖三坝的监时司令部。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守住后边的退路吗?红匪从后面打上来了?”王三春一见她来了,忙问。 “司令,红军没来趁火打劫。突然想你了我来看看你。”邓芝芳笑笑,对他说。 “嘿嘿,你这娘们,这里炮火连天的,想啥子想,你不要命啦?快回去。”王三春一见自己的三夫人,满是关心。 “司令,听我一句劝,撤。如真耗尽了家底,那我们就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那些昔日在你面前点头哈腰的狗崽子们,今后有的是收拾的机会。趁红匪还没动作,赶紧撤回去。这里不通,还有路嘛。”邓芝芳去拉住王三春的手。 王三春知道邓芝芳的好意,经她一劝,也知道她说的在理,于是他说: “老子就由你这娘们当回家。”他有些宠溺地熊抱了一下邓芝芳,随即传令: “命令王和清的二团殿后,防止山上的狗娘养的来捅老子腚沟子,辜伦章三团在前,一团、三团随司令部,撤回后裕,再作打算!” 命令一下,各部火速行动。 此一战,王三春损兵二千有余,并损失大量枪支弹药,实力大损。 王三春部撤回后裕,欲经城口向万县方向绕路回陕,红军也没追击。 听王三春部巳撤,大界岭方向的川、陕队伍都没下山来打扫战场,红军派了一个连,带着一百多游击队员上山,收缴枪支,处理遍地敌尸,山上除了严密戒备外,没人打一枪一炮,任由红军、游击队打扫着这片惨不忍睹的战场。 打扫战场中,红三十三军只是带走了迫击炮及少许炮弹,而步枪和子弹都给了让游击队,好歹让他们得到了些许补充。 转眼到了深冬。 今年特别寒冷,时常是大雪封山。 尤其是大界岭、窝坑大梁、玉皇庙、混人坪积雪盈尺。 大界岭是一条横亘在川陕交界的巨大山岭,傍左主峰上,被川陕两省相邻百姓建了座玉皇庙,据说很灵验,土匪没占据时,香火很盛。 从主峰向左,是一个大窝荡坪,窝荡坪有一个天坑,常年水流不干,而继续向左,翻过一道山峦,即进入四面环山的混人坪。 混人坪有几百上千亩大,四周环列着大小、形状相似的山峦,人进去后,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要东走,也许就从西去了,但转过去转过来,又会回到原地。 曾有进去打猎的人,被困在混人坪长达五六天,回不了家,幸得那里有大量木柴,也有泉水,水里还有娃娃鱼之类的食物,才没被困死。 眼看到了深冬,山上连连大雪,寒风凛冽,山中林木上被裹上一层厚厚的冰花,一片晶莹,而地上积雪深厚,有的地方还可没人头顶。 陕西方面的陕军、民团、土匪联军,打败了王三春的部队,成功阻止了这个称王称霸的巨匪入境。 情报得知,王三春部已回返城口,撤向开县方向,于是陕西联军也全部回返,这一线就只有陈府德、陈开志的人马了。 陈府德民团所谓的团总部就设在玉皇庙中,而其不足二百人的手下,就在窝坑大梁一线的几十间木架茅草屋里,陈府德只要站在玉皇庙的台阶上,就能看到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的手下营地,现在除了做饭那大茅屋后冒起浓浓炊烟可以看见外,其他茅屋都没在雪野中。 陈府德民团今年这个冬,过得实在憋屈,缺吃少穿,枪弹不足,人马稀少,已完全没有了刚任团总时的自信与荣耀。 幸得副团总陈开志,关键时刻还是没小看自己这个团总,不但送了他们千余斤粮食,还打了两头大野猪给送了过来。 当然,陈副团总也没说把之前配置的两门迫击炮、两挺机枪交还武器库,而陈府德也仿佛忘了这回事,连顺嘴提提也没有。 陈开志的匪剿主要集中在混人坪,当然在窝坑大梁旁的结合部,也驻扎了一个大队,这就是赖永林的大队。 而陈开志的匪队伍气象就不一般了,不仅种鸦片赚了不少钱,装备、物资丰富,人马强盛,个个拽得个二五八万的,仿佛天老大,他们就老二了。 前次和陕西联军阻击王三春,而混人坪不是战场,所以巢穴不但丝毫没损,还在战后大兴土木,从陕西、四川找了几十个木匠,建了几十栋宽敝牢固而且保暖性很好的木屋。 所以,在这数九寒天的冰雪世界里,手下除了去打野猪、狗熊等猛兽外,大多窝在木屋内喝酒、赌钱、侃女人。 “给老子的,钟度田那姓何的娘们真他妈得劲!”陈开志的大队长刘牛边牛饮着苞谷酒,边咂咂嘴嚷嚷。 “你个蛮牛,喝不得就少喝点,别喝了几口猫尿就把不住门。要是钟大队长听见了,要和你急”陈开志也在和几个骨干、心暖喝酒,但心里明白着。 “怕个球。姓钟的和那姓何的娘们,上了红匪的当,差点连小命都弄丢了。现在的钟队长,可牛气不起了。”刘牛不在乎。 “玩枪拼命的人,难保不上恶当,吃大亏,那算什么?不过何国碧那老板娘也真本事大,硬是死中逃活,捡回了条命。”陈开志也不由叹服。 第33章 高天寒流 雪压冬云 一九年的隆冬,实在是高天滚滚寒流急,雪压冬云白絮飞。 对于任河两岸而言,不仅仅是季节上的天寒地冻,而整个军事、政治形势,也陷入冰寒之中。 根据红四方面军命令,红三十三军已大部撤向通南巴,作北上准备,在城口方向仅留有少量部队掩护大部队撤退。 而城口及任河区所有地方政权仍在坚持工作,各地区、乡游击队早就担负起防守保卫任务。 任河区游击大队之前即已整编,由三个中队组成,一中队由牛黑牛率领,驻守区、乡政府所在地,二中队驻仙鹅坝,中队长陈开双,三中队长驻土垭子村,中队长罗礼端。 而章云凤虽还任妇女委员,但和赖永兰也成了游击队的骨干。 近来,章云凤和赖永兰都很有些闹心。 苟润堂的连,已经撤走。 虽说他和章云凤都有万分的不舍,奈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也只好暂时分离。 还有,听上面的命令说,红军要收编游击队,要随部队行动,让赖永兰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按说,她俩也是游击队的骨干,游击队如被收编,她二人也会跟着部队走,但赖永兰却明确表示,她必须留下,一是要照顾父母家人,最关键的是要等欺凌过她的陕军,她要灭了那些畜牲。 牛黑牛劝她: “那些遭天杀的畜性,应该早就被灭了,不会再来了,你就放开!” 她问:“万一祸害一千年,他们还在,又回来祸害我们的姐妹呢?” 牛黑牛没劝住她。 而章云凤也不想走,她在想,他们这些扛枪的人都走了,剩下亲人,那岂不让那些卷土重来的土匪、民团任意欺凌、宰割? 她给苟润堂谈过自己的想法和担心,但苟润堂很不希望她留下冒险。 如果正规部队都撤走了,土匪、民团和国民党政府军队一定会磨刀霍霍,找他们报复的。 “我们有枪,实在不行,我带一些人上山去打游击,让敌人有所顾忌。当然,更重要的是等你们打回来。”章云凤想得很透彻。 “唉,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到时看看再说。总之一句话,你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你还有人日夜牵挂着呢。”苟润堂告诉她。 “我知道你的心。我如不走,一定会等着你。”章云凤也向他表明了心迹。 所以,两个姑娘最近心思很重。 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近来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压力很大。 红军的撤走,让周边盘踞的民团、土匪又猖狂起来。 他们四处串联、纠集,要卷土重来。 县、区苏维埃政府及区游击队不断得到情报,任河区已是黑云压城,面临着生死血战。 从红军进入后,积极跟着共产党、红军干革命的穷苦百姓,感受到阵阵寒意。 红军走了,苏维埃政府会撤走吗?如都撤走了,就没主心骨了,刚过上好日子没多久的穷人,难道又要被踩在脚底,任人蹂躏吗? 实在不甘心啦,这酷寒的日子,何时才有尽头? 第34章 民团三路围攻任河 游击队奋起抵抗 红三十三军撤向通南巴,仅留少量部队在城口庙坝大梁一带以掩护大部队撤走。 留守的红军,让当地游击队换上红军的军装,大张旗鼓地活动着,让民团、土匪不知深浅,也不敢妄动。 而且,当时,盘踞在城口后裕大山中的王三春部队,欲从川陕交界的大界岭、玉皇庙、窝坑大梁、混人坪一线回撤陕西,与防堵的陕军、民团、土匪联军大战,王三春部兵败,不得已已从城口绕道开县撤离了,而川军部队主力也忙于应付通南巴方向战事,所以相对来讲,任河、城口一带仅有盘踞在大山中的民团、土匪,敌人力量也不强,在摸不清红军虚实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也不敢妄动。 虽然,民团和土匪也在一些地方埋有暗桩,但红军南移,是军中高度机密,而红军在战时,部队调进调出频繁也是常事,所以暗桩们隐藏在底层,根本也摸不到红军的虚实。 尤其是前次红军故意示弱于敌,然后瞒天过海,打得周达山、陈府德的民团、匪众丢盔卸甲,损失惨重,因此,他们一见红军的异常活动,更是惊魂不定,绝不敢妄动,生怕又掉进陷阱里。 城口庙坝红三十三军军部,门口照样是全副武装的红军战士严密守卫,军部内着军装、佩短枪的人仍然时进时出,在外人看来,根本没什么异常。 唯一有些引人注目的是,九七六团政治教导员兼城口县苏维埃政府的周主席,近来长期在军部内办公,这消息更让城口方向的民团、土匪畏惧,因为他是县苏主席的身份,众人皆知,他都从任河来这里了,说明红军把重心已移到城口了。 难道红军要集中力量,对正处于弱势的他们动手? 因此,一众匪徒更是如临大敌,退避三舍。 庙坝游击队队员冉启江,今天在山上执行任务,被领兵班长安排,回庙坝军部去向周主席报告情况。 他也是被要求穿上红军军装跟带兵班长去活动在防御阵地上,今天下山,班长本来要求他临出山林前换上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服,把军装装好,才能去有人活动的地方。 但他是年轻人心性,觉得穿身军装,背着步枪,走在大路上,让自己的乡亲看见,倍感荣耀,就把班长的吩咐没当回事,就一直抖摆地着军装下了山。 果然,熟悉他的乡亲见他一身军装,都热情地向他招呼: “江娃子,参军了?”有人问。 他笑笑,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他想,反正听说红军要收编他们游击队,早晚都会成为正规军的。 “启江哥,你这军装穿起真精神。”村头梁文倩姑娘两眼冒星星。 冉启江本身中意梁文倩,见她一副小迷妹样,心里乐滋滋的。 他走近她,轻声对她说: “我现在还在游击队,是部队让我们穿上军装上山执行任务。不过红军走时,会收了我们游击队,早晚我也会是队伍上的人。” “红军要走?你们也要走?”梁文倩乍一听此消息,心里大惊。 冉启江点点头,赶紧又叮嘱她: “班长说这是军事机密,不让对任何人说呢,你可别乱嚷嚷。” “启江哥,我嘴可紧呢!不过,你要走,走之前,我们的事,咋办?你不会真成了队伍上的人,就嫌上我了?”梁文倩也喜欢他,就有些担心。 “放心,我只稀罕你呢!我会在走之前,让爸爸请媒人来你家提亲。”冉启江赶紧表白。 二人分开,冉启江忙去军部驻地向周主席报告情况,而梁文倩也忙着回了家。 本来她和冉启江有意思,家里老爹不乐意,说冉启江家里穷,还不稳重。 但这回冉启江出息了,爹应该没话说了? 梁文倩回到家,就把冉启江要来提亲的事,悄悄告诉了妈妈,妈妈肯定也就告诉了爹。 没想到,二叔梁德坤来家里混饭吃,就遇到了梁文倩妈妈和丈夫说起女儿的婚事。 什么,冉启江穿红军军装上山上阵地,马上游击队要被收编撤走? 梁德坤把这些话听到了耳中。 其实好吃懒做的梁德坤是民团用钱收买的一个眼线。 游击队的人穿上军装上阵地,这消息传到了民团头子耳中。 难道红匪兵力不足,以游击队的人去混淆视听,似乎已会收缴游击队很快带走,难道红军主力已撤了? 不对,从其他暗探人员探回的消息,红军仍是重兵防御呀,这到底玩的哪出计? 民团头子将这惊人的消息报给了国民党县政府,县政府又立马传给了川军。 第35章 游击队土垭子被袭 农历腊月十六。 山里人一年中最看重的春节临近。 每到了这个时节,除了沿山打猎,收割木柴准备过年之物外,其他没什么农活干,就只有在屋里和老婆、儿女一起烤火取暖。 任河区游击大队三中队土垭子位于枫橡树梁的驻地。 这里也是村苏维埃政府所在地。 游击中队自汤先照排长牺牲后,现在是由副中队长(兼一排长)唐德刚负责。 在位于后坪子的村苏政府前的大院坝内,一百多名游击队员正兴高采烈地围坐在几大堆篝火旁。 火上架着三口大铁锅,正炖着三大锅猪肉,阵阵肉香,扑入众人鼻息,勾起不少人的馋涎。 今年是这些穷苦人最富有的一年。 游击队负责后勤的人员,利用潲水并辛苦收割猪草,喂养了四头大肥猪。 昨天把猪杀了,村苏主席罗礼端,游击中队副队长唐德刚商量在今晚炖上几大锅猪肉,让全体游击队员饱餐一顿,解解馋。 虽然没得到任何示警,但唐德刚副中队长还是安排了三名游击队员在位于任河乡街道所在方向放哨。 在游击队伍中,还有两名帮游击队洗衣服的中年妇女,被游击中队的唐副队长留下来打牙祭,此刻也兴高采烈地帮着炖肉、做饭。 苞谷米焖洋芋饭已熟,干竹笋、洋芋果炖肉正香,负责做饭的炊事员和帮忙的人,就忙着拿碗筷,游击队就负责支八仙木桌和长板凳,马上就要开饭了。 “先给站岗的队员留足饭菜,马上开舀,吃了后二排安排人去替换放哨。”唐德刚副中队长站在院坝内对饮事人员吩咐。 “唐队长,你放心,早就给他们留得够够的。” 砰,轰…… 放哨的方向突然传来两声枪响,震荡着夜空。 一听这枪声,就知道是哨兵开的。 因为一声是步枪,一声是土火枪。 有情况,唐德刚立即带头拎着枪向外冲。 虽然是计划会餐,但游击队员都随时枪不离肩,此刻所有人没丝毫犹豫,都抓着枪忽拉冲了出去。 哒哒哒…… 砰砰砰…… 激烈的机枪、步枪如爆竹般响起。 虽然天寒地冻,又知道大家要吃炖肉解馋,但在哨位放哨的游击队员没丝毫懈怠,他们两明一暗,警惕地注视着从任河上来的大路。 然而,正刻虽正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时候,可天上乌云翻滚,北风呼啸,不但影响视线,也影响听觉。 暗哨在附近的大树后静静地趴着,冻得四肢麻木也没动一下。 而明哨的两个队员,一人端着步枪,一个端着土火枪,不时游动位置,警惕着。 突然,刚走上路前沿的哨兵,心里一紧。 在白雪微光反射下,似乎有人在快速移动着。 眼看花了?这天寒地冻的黑夜里,没天大的事,谁愿夜行? 他伏下身,紧盯着刚才有人影晃动的那地方,终于看清了,有不少人持着枪沿路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 “有人!”那哨兵立马叫道,并举起枪,对空一扣扳机。 紧接着另一个人也打响了手中的猎枪。 伏在树后的暗哨,也忙提着枪跑来路边,举枪瞄着前方路口。 其实,游击队的哨兵发现有敌人来了时,早有一股敌人已摸到了哨兵处的路坎下伏着。 有几个人已拔出刺刀,准备上去悄悄摸了哨兵,然后再去村苏政府把正吃饭吃肉的游击队团团围住,然后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消灭游击队和村苏政府。 特别是要抓住村苏主席罗礼端,要献给川军或国民党县政府请赏。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罗礼端去了区苏政府,今夜恰恰不在村苏政府里。 伏在路下方的人突然发现有个哨兵来到头顶路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暗伏不动,想待哨兵转身时再从突然跃起,要悄悄摸了哨兵。 未料到,那哨兵发现了后边正沿路上来的敌人,遂果断开枪示了警。 眼看偷袭失败,敌人机枪、步枪开了火。 瞬间,三个哨兵均身中数弹而牺牲。 不少敌人见哨兵被打倒,就一起向上拥,刹时,就上去了一二十个。 由于村苏政府离哨兵处也不过一二百米,枪声一响,游击队如闪电般飞驰而至。 见有那么多黑影冲上了路,唐德刚举起驳壳枪就打。 砰砰。 两枪就打翻了两个,随后游击队员也不等命令,举枪就是一阵齐射。 火枪、步枪、单发枪都纷纷吐出火舌,冲上路的敌人全部倒地,没一个人逃脱。 路下边的敌人听见上边枪声大作,就愣住了,没敢冒头冲。 游击队见敌人倒地,一部份人就弯腰持着枪冲到路边,举枪瞄向路口,后边本拿着火枪的人就去捡枪和子弹,还有人抓起了敌尸旁的那挺机枪,另一个人赶紧去搜机枪子弹。 还好,游击队员平时训练,都练会了步枪的射击,但如何射击机枪却没人教,因为游击队在作战中不可能配置机枪。 拿着步枪、火枪、单子枪的都借着雪光,对准黑影就开,冲在前边的敌人又被打倒了不少。 但敌人从初时的慌乱中稳定下来,两把机枪和十几二十支步枪对准游击队所处的位置狂射起来。 游击队被火力压制住,根本抬不头来,而缴获的那挺机枪又没人会射击。 而驻守土垭子村的游击中队,在三个中队中,武器装备比其他两个中队要差,近来虽也补充了些步枪,但也不过三十余支,其余均是打一发退膛又上一发的单子枪和土火枪。 面对敌人如此猛烈的火力,后坪子又无险可守,如敌人大队在火力掩护下冲了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唐德刚副中队长见状,当机立断下令: “撤!走山湾直下,过河。” 游击队员听令,忽拉拉从战场退开,沿山梁另一边的山沟直向山下猛冲。 而敌人仍在猛烈射击,冲到路沿坎下的也趴伏着,他们不知道游击队已撤了,生怕一露头,就会遭到迎头痛击。 但土坎下的敌人,却轮番向坎上投掷手榴弹。 轰轰轰…… 爆炸声不绝于耳。 这边敌人的手榴弹还在炸着之前被游击队打死长路上边的自己人的尸身,游击队大队人马已奔下河沟底。 虽然是在黑夜,但好在游击队大多是本地人,都熟悉山形道路,而雪野中也有微弱的反射光,除了有六七个队员被摔伤外,所有人都无大碍。 他们冲到胡家沱任河边,就沿石蹬渡迅速过河,进了沙坝,再过岚溪沟即上山,占据了五个堡,并迅速开始挖战壕布防。 在游击队之前的战场处,路坎下的敌人至少投了百余枚手榴弹后,再也没听见上面有人打枪,于是向后面正猛烈射击的人示意停火。 枪声一停,又向坎上扔了十几颗手榴弹,趁着爆炸响起,十几二十个人冒头就冲了上去。 上去一看,路上那地方被炸得土翻石散,雪地里浸着黑黝的血迹。 上面的人持着步枪、机枪警戒着村苏政府方向,大队人马终于拥了上来。 第36章 八名红军巧用计 数千熊兵再溃逃 民团、土匪周达山部、陈府德部分别攻占了仙鹅坝、土垭子村苏政府后,从两头向中间攻击,要与先期进攻任河区、乡苏维埃政府所在地的陈玉堂、施哲宗队,合力攻击。 实际上,区、乡苏政府即牛黑牛游击队已获知了敌人将要进攻的情报,千钧一发之际,牛黑牛让区、乡苏、游击队内灯火不息,然后让众人悄无声息从中街渡口撤向河对面的大山中。 但是,敌人并不知道虚实,先期到达附近的民团、土匪人马没敢轻举妄动,因为从暗探传回的消息,游击队有两百余人,有机枪、迫击炮,似乎还有正规红军在防守。 待从仙鹅坝、土垭子的人马两头赶到,听说连响岩子险关都没人防守了,陈府德、周达山、陈玉堂等人就意识到作战意图很可能暴露,游击队和区、乡苏政府人员很可能已撤走,而驻地的灯火通明不过是个空城计。 一听说仙鹅坝和土垭子的游击队、村苏工作人员绝大多数逃脱,而今主要针对目标又不见踪影,土匪们一下怒火中烧,大队人马立即冲进正街,向区、乡苏政府、游击队驻地地主宫冲去。 那里果然空无一人。 土匪们满大街乱窜,吓得街道居民谁都不敢露面。 不一会,街上燃起熊熊大火,匪兵们顶不住逼人的寒气,就把街上居民的房屋门窗、铺板以及室内的桌椅板凳弄到街中间点燃取暖。 在地主宫内,周达山、陈府德、陈玉堂等几个匪头目,坐在区苏政府大办公室内,志得意满,这下终于占住了这小武汉了,今后吃香的、喝辣的,睡上他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周达山和陈府德的势力都相当,今后谁任这个任河区的区长、团总,两队人马都各自打着小九九。 两人都是狠人,也都在自己的匪队中当瓢把子惯了,谁也不愿屈居人下。 当然两人手下的骨干,都想维护各自的大哥主政一方,但又谁也不服谁。 大家正要斗鸡眼了,陈玉堂站出来说了话: “我是陈团总的手下兄弟,不过我要说个公道话,陈团总、周团总都是人中龙凤,手下兄弟们也都是不怕死的。现在共匪的游击队和政府的人都没消灭干净,眼下合力最关键。我看二位大哥不妨赌斗一场,谁的人马抓住了常登友和牛黑牛,我们就奉他为主。” 他这么一说,两边的人一想想,果然是这么回事,于是双方偃旗息鼓。 这个陈玉堂,是新近冒出来的一股小匪头目,他在寒安寺长大,不服爹妈管教,从小就在外边胡混。 但此人心气高,等闲还不轻易服谁,后来看到陕西、四川不少人都占山为王,打到吃,抢到喝,还不服天辖,不服地管,所以也就纠集几个人上了山。 陈府德民团团长前次战败,人马损失严重,又素闻年轻气盛的陈玉堂敢打敢拼,还素有头脑,于是亲自去招揽,并任他为大队长,给发饷发枪。 陈玉堂进入民团后,只认陈府德,也只服陈府德使唤,俨然成了陈团总的红人。 第37章 游击队整编北上 土匪兵纠集南下 前次,红军八名增援城口的战士,夜里到达任河区,恰逢民团、土匪攻进任河街道及区、乡苏政府、游击队驻地。 面对一二千人的凶残匪兵,勇敢的红军战士没丝毫畏战、怯敌,用巧计震慑匪兵立即溃逃,并在关山河坝关口阻敌,击杀刽子手周得刚,让敌人闻风丧胆,保卫了红苏区及游击队免遭劫难。 但红三十三军南撤通南巴,已成定局,游击队也将被整编撤走北上,也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只是因为城口方向及任河区内的制高点莲花寨还驻有红军部队,匪兵畏之如?∴虎,才不敢举兵来犯。 但是,敌人随时聚集在周边,虎视眈眈,只待红军和游击队一撤走,他们就会举着屠刀,卷土重来。 原设在任河区的县苏政府已不在此地办公,区、乡苏政府忙乱一片。 区苏主席常登友、乡苏主席胡克定,这两天日夜忙个不停。 他们不但要作撤退前的准备,还要与乡、村苏政府工作人员谈话、做工作。 按要求,县、区、乡苏工作人员要撤走,可村苏工作人员要就地安排。 大家都知道,只要红军和游击队一撤走,国民党政府、保安军、民团,甚至土匪一定会重新杀回来,而且对这些铁了心跟共产党、红军干革命的人员和亲属,绝对不会有丝毫留情。 许多村苏政府工作人员想不通,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这块红色苏区,为什么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而他们这些真正红了心的人却走不能走,留下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都找常登友、胡克定及游击大队长牛黑牛诉委屈,谈担心,但大多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为连累家人而担心。 常登友、胡克定能有什么好办法?除了劝慰他们以外,给不出任何可以逃脱厄运的实质性意见。 退一万步讲,这些参加革命的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死了就死了,还可以成为烈士,但亲人何辜呀,跑没地跑,逃没处逃,真是让人痛彻心扉。 劝慰住了这批人,还有个事让常登友和牛黑牛更闹心。 按规定,早已成为游击队骨干,并立了大功的章云凤、赖永兰死活不愿跟着走。 此事惊动了红三十三军军部、政治部,并派宣传科长魏传统专程前来做工作,让其随军撤离,一来要保护她们,因为她们是敌人必杀之人,二是她们一身本事,更能为革命做更多有益的事。 魏传统是达县本地人,能说会讲,给二人讲了很多道理,但章云凤一句话问出,即让他无言以对。 她说: “我们是参加革命的人,也应听革命安排。但我们一走了之,留着父母姐妹在这里等着敌人来杀,谁来救他们?” 所以魏传统科长无功而返,不过离开时,让区苏主席常登友,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量劝她们撤离,保留革命火种。 所以,二人找她俩谈了很多次,甚至牛黑牛都含着泪求赖永兰跟他走,但她二人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最后,常登友和牛黑牛只好无奈问她俩,有什么计划、要求?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性命? “如果可以的话,我和永兰的枪给我们留下,再凑点子弹,留下我们两颗火星,我们保证会烧他几片大火,给这个苦难地方的人留下希望,也让敌人不能为所欲为。”章云凤跟着部队的人学了些文化,说话蛮有道理。 听她这话,区苏主席常登友无奈看向牛黑牛。 牛黑牛接过话: “你那个那小枪子弹可没有,驳壳枪子弹给你俩各凑二百发,我们前次打民团土匪缴了六支步枪,我也违反回纪律不上交,全留给你们。不过我留枪留子弹给你们,不是让你们去与人拼个同归于尽,而是首先保护好自己,再找机会拉队伍杀敌。”牛黑牛对她俩恳切地说,看着赖永兰的眼神可以融化一切。 “你别担心,我们不会去自寻死路,你们出去了,也要万事小心,我一定会等你回来娶我,希望你别让我空等一场。”赖永兰知道他的心。 “步枪我们就不要了,你们更需要。现在给我们也没多大用,将来有人了,自会有枪,民团、土匪那里有的是,到时我们自会去取。”章云凤婉拒了牛黑牛要留给她们步枪的好心。 第38章 反共大捕团杀气腾腾,狂掀血雨腥风 一九年腊月二十七日。 已是紧临传统春节了。 春节,是万家团圆、欢乐吉祥的节日。 但对于昨天还是红色苏区的任河来说,这是个惨痛、悲壮的日子,而这个春节,也将是恶魔饮血狂欢节,但却是穷人饮恨悲伤苦难日。 昨夜,一夜北风紧,冰凌万树花。 天亮了,整个任河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莲花寨、葫芦头、五个堡及任河这块红色土地,现在一派素缟、肃杀。 县、区、乡苏维埃政府及游击队,在留守红军的武装护送下,终于撤离了这片热土。 由于早知道红军游击队要撤走,在附近虎视眈眈的民团、土匪随时关注着队伍撤离的动向。 因此,红军、游击队前脚刚走,陈府德就下令,一众二三千人的民团、匪兵就杀气腾腾杀进了任河街道及周边村。 此时起,这块红色土地,陷入真正的人间地狱。 民团匪兵遵陈府德、周达山令,除了对任河场镇商铺、房屋不准破坏外,对周边村的穷人住房,都付之一炬。 一时间浓烟滚滚,大人叫,小孩哭,被匪兵强奸、凌辱的大姑娘、小媳妇惨号呼救,让见者闭眼,闻者落泪。 匪兵们奉令到各村苏政府、游击队员家中去抓人,要把老弱妇孺统统抓住。 “老子要大开杀戒,斩草除根,让那些跟着红匪的人断子绝孙,鸡犬不留。”陈府德下令时狂妄叫嚣。 幸得村苏人员及亲属,已知道民团匪兵要来找他们复仇,都提前躲开了,这第一波除了抓了几个七老八十岁的老人,大多是人去屋空。 匪兵砸门进屋,将屋内洗劫一空,连一只鸡也不留下,看家狗也被杀了炖肉吃吃,然后向房屋统统放了一把火。 几个村苏工作人员、游击队家中老人被找到了场镇,被国民党县政府任命的区长、团总陈府德大怒,他对着这些老人破口大骂,然后命人将他们先关起来。 “老子不相信那些红匪的婆娘娃儿,跑得了初一,还能跑得过十五。等安顿好了,让兄弟们上山去搜,他们还能上天不成?”听说其他人都躲了,陈府德吩咐手下。 周达山虽然想当凤凰头,但奈何陈府德根基深,又由县政府颁了委任状,陈府德任了区长兼团总,他屈居副团总,于是他暂时接受了现实。 “团总,我把我大队的人马先撤到二竹垭,我和兄弟们还有不少对头,等着我们去收拾。等兄弟们仇报了,再来听团总号令!”周达山客气地对陈府德说,其实他是想自己到二竹垭去独霸一方。 “周团副,先别忙,我们先干件大事,然后喝他个昏天黑地,你再走!”陈府德笑着劝他。 “什么大事?”周达山有些不解。 “手下兄弟找到了红匪革命房主席,我们去挫骨扬灰。”陈府德满脸凶狠之色。 原来,革命房主席潘世顺不久前因病逝世,与七名战死的红军士兵被埋在任河场镇的后山坡。 得到消息的陈府德命匪兵去把尸体挖了出来,抬到了棺山河坝。 他要抖区长团总威风,表达对共产党、红军的仇恨,他要当众对潘世顺和红匪兵的遗体进行鞭尸,然后挫骨扬灰,以震慑众人。 陈府德正要带人走向棺山河坝,突然,自己手下一个负责探听消息的喽啰跑了进来。 “报告陈团总,有重要情况。”喽啰大声报告。 “什么情况?你急猴急猴的?”陈府德很有派头地问。 这口气、神情,仿佛是刚登基上位的皇帝,让手下人威严感十足。 “陈团总,莲花寨,莲花寨上还驻有红匪正规军,根本没撤走,不知玩什么花样?”那喽啰告诉了他一个让众人吃惊的消息。 “还有红匪正规军?有多少?火力配置如何?”陈府德虽心里很吃惊,但仍强作镇静。 “就是之前一直控制着那个制高点的那个排,有步枪、轻机枪,还有门迫击炮,弹药充足。”喽啰把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 众人一听,都大惊失色。 他们都知道红军的战斗力。前次八名红军在任河场镇,打得自己一二千人抱头鼠窜,伤亡人数达二百余人,而那八个红军却毫发无伤,这让这些乌合之众畏之如虎。 “陈团长,兄弟认为这怕又是红匪玩的什么诡计,想让莲花寨的红匪军拖住我们,然后撤走的红匪军不知躲到哪里,趁夜夹击我们,让我们吃血亏。这里驻扎不保险,我们还是先撤?”周达山趁势建议。 “嗯,周团副言之有理。咱们先派一个大队上山守住山上红匪,看形势再说。如见机不对,就立马撤走。周兄弟,你马上带你的兄弟出发,首先占住灵官庙要道,保我们的后路。”陈府德忙做打算。 “好!”周达山巴不得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随即带着肖明文等几个大队的人马迅速撤向二竹垭方向。 一切安排妥当,陈府德才带着陈开志、陈玉堂、陈开竣等骨干去了棺山河坝。 革命房主席潘世顺和七名红军的遗体,已被匪兵扔在沙滩上,被抓来的几个老人也被拉在旁边站着。 陈府德见状,就大声向被匪兵强制赶到场的穷苦百姓吼道: “都给本团总听到。凡是跟红匪干的,老子抓到都绝不容情,就是他妈的死了,也要鞭尸示众。来呀,给老子打!” 向陈府德告密潘世顺埋骨地的团兵冯忠魁,此刻要图表现,他跳出来,拿着干竹块,与其他几名持木棒、皮鞭的匪兵狠命地去抽打沙滩上潘世顺等人的遗体,不一会,遗体被打得稀烂。 在场的所有百姓都吓得不知听措,有两个被抓来的村苏人员的老人,当场晕死过去。 最后,陈府德令人堆起一大堆木柴,把打得稀烂的八具遗体弄到柴堆上,浇上煤油,然后点燃。 柴火冒起阵阵浓烟,潘世顺等人的遗体被化为灰烬,然后被冯忠魁带人铲进任河里。 见众人都被吓住,陈府德才带人回了地主宫团总部。 他虽没令马上撤走,但在周围山上、要道安排了不少哨兵,死令昼夜监视,如莲花寨和其他地方有异动,就一把火烧了任河场镇的正街、油房街,然后又回山里当山大王。 第39章 以杀止杀章云凤夜袭冯忠魁 由于得到国民党县政府传来的军情,证明红三十三军收编了游击队已撤至通巴南巴,留在任河境内的那些红军,只是未及撤出的孤军,川军、保安军已收复万源,并由已组建的反共大捕团大势搜捕掉队、流落红军及红亲属。 得到此消息,陈府德喜不自胜,这下可以安稳坐上区长、团总宝座了。 于是,他连夜令得力干将陈玉堂率一个大队守住莲花寨下山之路,以防驻在那里的红军逃跑,并准备安排手下去山里搜捕村苏维埃政府工作人员、游击队员及亲属并斩尽杀绝。 他要用残暴、血腥的手段,树立自己的团总之威,让他所管辖天下内的穷人都畏惧他、臣服他,不容任何人、任何势力威胁、动摇他的地位、权威。 今天,在棺山河坝自己大出风头,并当着全街人的面,鞭了红匪革命房主席潘世顺和七名战死红军士兵的尸并将骨灰扬于任河水中,得到了区长、团总的奖赏,还提拔自己任了小队长,这下可长脸了。 冯忠魁洋洋得意要回家。 他就是任河场镇正街后山坡机神庙附近的人,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穷人,但只因生了三个女儿后才生下冯忠魁这个儿子,所以对他过于溺爱了,就养成了冯忠魁在家说一不二,一霸为王,父母管不了,姐姐不敢管。 一晃二十多岁了,他好吃懒做,脾气大已是众人皆知,所以没一个姑娘愿意跟他成家过日子。 而他不以为是自己的人品差,反而认为是别人不识金镶玉。 因此,他要发狠,要出人头地,要让看不起他的人,特别是那些个不愿嫁他的姑娘后悔自己瞎了双眼。 这次,自己把潘世顺的埋葬之地告诉了陈府德,并拼命表现,带头挖坟、抬尸、鞭尸、火焚、扬灰,终于让全街的人看到了自己的威风,也得到了区长、团长的赏识、重用。 这下,老子终于出人头地了,那两个老不死的如再敢骂我不成器,我就赏他们两个大耳光,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冯忠魁摸着黑,走到了机神庙,他突然心中一紧,这里是红匪的革命房,今天被自己掘尸、鞭尸、扬灰的主席潘世顺之前就长期住这里,他不会来找自己的秽气? 马上,他伸手去摸住斜挂着的驳壳枪把,这把枪是陈府德提拔他当小队长,特意赏给他的。 老子活人还怕死人?就是活人潘世顺敢来,老子照样给他脑壳钻几个窟窿。 冯忠魁给自己壮胆。 不过,这里阴风阵阵的,他心里有点胆怯,还是快走。 冯忠魁松开枪把,正准备快步离开,突然,从革命房右侧角落里实然窜出两个黑衣人。 他大吃一惊,马上伸手要去摸枪,但还没够着,头部就挨了重重一击,他立即晕了过去。 “你不晓得轻点?我还有话问他呢。”一个黑衣人有些埋怨。 “云凤姐,他去摸枪呢!枪一响,我们不好脱身嘛,所以我给他吃了一棒狠的。”另一个黑影回道。 这两个人居然是章云凤与赖永兰。 在牛黑牛他们还没撤走之前,章云凤和赖永兰携着枪和子弹,乔装打扮成村中农妇,悄无声息地出走了。 之前,她俩已安排家里人连夜躲避,而且在一个任何敌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潜伏下来。 这个地方就是位于土垭子村野鸭子河坝一座巨大悬崖的山腹中。 此地是赖永兰无意发现的。 那天下午,她一人从月台坝方向回任河,走到野鸭子河坝,看见河里有十几只野鸭在水里嬉戏。 她是常狩猎的人,那些肥美的野鸭在她眼中就是道道美味。 于是她从半山中的山路来到河边,取下弓箭,对着野鸭就射。 射了三箭,就中了三只,其余野鸭子扑扑就飞走。 待野鸭飞在半空,她瞄住一只,弓弦一松,又射中一只,但那野鸭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就带箭落在对面悬崖下的石台中的巨大牛王刺笼中。 作为狩猎人,她不愿多杀生,够吃足矣,她本计划只打四支,两只给章云凤款待苟润堂,两只由自己和牛黑牛享用。 可这最后一只,偏落到那悬崖石台上,要取回很是费力。 可还不得不去取呢,射死了的野鸭不但浪费了可惜,最关键是牛黑牛给她专门制作的箭支也在上面呢,不取回可不行。 那里悬崖离河边有两三丈高,滑不溜手,但难不到她,她取出系有铁钩的丈二长绳,看准崖上一石壁凸出部,将铁钩呼地扔出去,钩牢后,她扯住绳三两下爬上去,然后再甩钩钩住悬崖石台边的一棵树,就爬到了那石台处。 但这上面长的是一丛巨大的牛王刺,她取出砍刀,准备砍了刺笼,以方便取野鸭和箭支。 但那刺笼中突然蹦出只野兔直扑向她怀里,她喜不自胜,举手一刀背,就砸中了这道送上门的美味。 她狩猎经验丰富,一般这种悬崖中的孤地,不会藏有猎物,除非有容身的洞穴。 她很好奇,就从牛王刺笼底慢慢钻了过去。 钻过去的赖永兰,大吃一惊,这牛王刺笼掩住了后边一个石洞。 原来这外边看着雄壮耸立的巨山,却是山腹中空,从这仅可容身的石洞进入,一条山缝直向上。 这里好隐蔽,好一个保险之地。 处在乱世中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本能,对隐蔽安全的藏身之地,极有兴趣。 于是,她大着胆,顺着这山缝一直向上。 越向上爬,底下洞中透进的光线暗了,但她发现上面有光透了进来。 这怎么回事,上面未必还开有天窗? 带着好奇,她险之又险地爬向亮光处。 一爬上去,她惊掉了下巴。 原来这里果然开了天窗,傍外崖斜向上开有一个大洞口,但洞口长满了矮状灌木,而山腹内,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中垒着不少乱石块,大山洞洞前右侧,又出现一个横着的石通道,她沿通道进去,又是一个通透的山洞。 洞口仍生有灌木丛,但透过灌木丛,却将对面山路和向下的河流尽收眼底。 她看够了后,就顺山缝下去了,取下野鸭箭支后下了悬崖,爬上对面山道,再回头看那山洞位置,那开天窗之地只能看见一小丛灌木,根本看不出有天窗山洞。 同时那天窗位置上下左右均是几十丈宽、高刀劈斧削般崖壁。 而且这个秘密洞穴向上去往月台坝、城口后裕,向下去往任河区所在地,中间约十余里古木森森,根本无人户居住。 于是她记住了这个位置。 这次赖永兰决定与章云凤留下来,于是二人就选中了这处藏身之地。 二人带了被褥及吃的,行至此处,先隐在山路上的山林中,待傍晚后,趁绝对没人时,才悄然进入洞中先安顿下来。 之前,她俩已得知革命房主席潘世顺及已牺牲红军七具遗体被正街后山的无赖冯忠魁告密,遗体被掘出鞭尸示众并挫骨扬灰,这让她俩心情很沉重。 敌人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那些村苏人员、游击队员妻儿老小,他们将面临着敌人的疯狂、血腥屠杀。 当然,她俩更愤恨像冯忠魁这样的无耻之徒。 “云凤姐,我们总该做些什么,不能让那些畜牲害我们的家人呐!”赖永兰坐在洞穴的天窗沿,对洞里的章云凤说。 “敌人成百成千,而且武器精良,我们俩就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颗钉呀?”章云凤也无可奈何。 “可是,我们还没死绝呀!我们不是听说不但我们没走,莲花寨上的那个排的红军也没撤走吗?要不我们上莲花寨,让王排长他们的人一起下山,杀他个措手不及。”赖永兰说。 “永兰,王排长他们为什么不走,我根本没想通。虽说那里驻兵,易守难攻,可也是个绝地呀。如敌人四面围住,上面的吃喝总会耗尽,到时飞都飞不出去呀!”章云凤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她。 “确实也是这么回事。都走了,王排长他们不走,想不通呀。难道是上面让他们留下的?但留那么点人,而且在那个地方,也没用呀!”赖永兰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40章 反共大捕团滥杀无辜 红军、县、区、乡苏维埃政府被全面撤走,国民党县、区、乡政府、保安军、民团及逃走的土豪劣绅们卷土重来。 红色苏区变天了,变成一片白色恐怖。 国民党县政府利用保安军、团练大队组成反共大捕团,而各区区长兼团总也被任命兼任反共大捕团团长,由民团、警署、乡丁、保丁及伪政府人员组成反共大捕团,大势搜捕流落红军、游击队、各级苏维埃政府人员及其家属。 县反共大捕团派重兵扼守住任河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观音峡,对凡是没及时撤走的红军士兵、游击队员,苏维埃政府人员进行搜捕,一旦被捉住,不经审讯,就地枪杀。 一时间,离万源县城不足五公里的观音峡,成了人间地狱。 而任河区的反共大捕团,专门扼守住土垭子、葫芦头、二竹垭等要道,对过往行人严格盘查,一旦认定或怀疑是红军、游击队、苏维埃政府人员,不分青红皂白,拉到旁边山沟、野地里,用步枪打,刺刀捅、马刀砍,甚至活活吊死,十分血腥残暴。 因为反共大捕团没有节制地胡乱杀人,有不少走亲戚、逃难、经商的过往行人都误杀的也数不胜数。 由于得知红军、游击队是真正撤走,而莲花寨上的红军没撤走,是因为前去传达撤退命令的游击队员恰巧被那天从朱溪沟斜杀到莲花寨山下攻打正街的陈玉堂人马堵住乱枪打死了,上面的部队没接到撤退命令而遗留下来的。 陈府德胆气一下壮了,驻扎在二竹垭方向的周达山更是神气活现起来。 他们立即派人到川陕附近的大山里去搜捕躲藏着的各苏维埃人员、游击队家属,甚至对过去表现积极的担架队、运输队、缝纫、洗衣妇女都一律抓捕。 而且,那些地主、绅粮也回乡来反攻倒算了。 红军来时,他们和家人都外逃了,家里的房屋、土地、财物都被红军、苏维埃政府没收。 红军和苏维埃政府就把土地分给穷人种,财物分给穷人用,这下,这些大地主、恶霸、绅粮卷土重来,他们要找那些敢于分他们土地、山林,敢于分他们财物的穷鬼泥腿子算帐了。 这些人一回来,就给区、乡、保、甲长和民团团总送了重礼,要求自招家丁,用钱买枪,名义上是看家护院,实际上是作他们去找自己的复仇、清算对象的打手,而区长、团总陈府德当然也乐见其成,不但腰包鼓圆了,还可帮自己去搜捕红匪家属。 这下,让任河两岸的贫苦穷人陷入了无尽的灾难当中,尤其是那些在这天寒地冻之季躲避在外的苏维埃政府人员、游击队员亲属们,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因为民团、家丁都是本地山里人,而且之前大都山中为匪,熟悉山林沟壑环境、地形,对搜捕躲到山里的老弱妇孺及村苏人员,可比其他武装人员容易得多。 因此,没两天,任河两岸枪声不断,哭号声未停,陆陆续续被抓到的村苏维埃政府人员、游击队员亲属,不下百余人。 但如何处理这些人,陈府德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他和周达山之前的想法,就是把这些人,除了七老八十岁的外,统统杀光,尤其是对这些人家中的男丁,不分老幼,一律斩草除根。 但是前天发生了件事,让陈府德有了顾忌。 前天一早,新任区长、团总、反共大捕团团长陈府德志得意满地正吃着新聘的厨师给蒸的大肉包子。 突然,自己的心腹智囊钟度田急匆匆从外面走进了餐厅。 “\"团总大哥,出大事了,冯忠魁被杀了。”他对陈府德说。 “那个没人性的小人,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府德对这个没人性的冯忠魁被杀,根本没什么可惜。 “大哥,那狗杂种死了就死了,可杀他的人和杀他的理由,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钟度田说。 陈府德素知钟度田的智慧,他这样忧虑肯定事非寻常。 “谁杀的?为什么杀他?难道还有红匪出没?”陈府德不得不重视。 “章云凤,赖永兰杀的。”钟度田边说边递给他一张写了字的牛皮纸。 “这是什么?”陈府德边接过边问。 “这是留在冯忠魁身上的帖子。”钟度田回答说。 陈府德也是识文断字的人,他打开一看,心里不禁有些惊惧。 这纸上用木炭写道: 两军交战,双方你死我亡,都是常事。但有连坐乱杀亲属者,必以杀对杀,绝不赊欠。你要杀我,千难万难,我要杀你并非困难,凡杀我亲属的畜牲,十年八年必复血仇! 落款是任河游击队章云凤、赖永兰。 最醒目的是一个又粗又黑的大叉。 “你怎么看?兄弟?”陈府德问钟度田。 “其他人的威胁,我们可以不用理会,但这两个人一身本事,说要杀谁就会杀谁!她两个是本地人,千军万马都难抓住,但她们铁了心要杀谁,那可难以逃脱。”钟度田把心里的顾虑讲了出来。 “还有,我们之前虽然为匪,做事可以随心所欲。现在大哥我们都为官了,如杀匪属,确实会被人责难。何况招惹了这两个母大虫,让她们打了黑叉可不划算。你看,冯世魁还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杀了,今天才发现。”钟度田接着又说。 陈府德边听,边思索,继而点了点头。 “这样,我们对那些匪属先留一手,但周团总的人可想不了这么透彻。先看看他们会不会被这两只母大虫盯上再说。”陈府德耍了个心眼。 第41章 匪兵逼死王天板章云凤再现黑炭叉 随着红三十三军各部、县、区、乡苏维埃政府、游击队的撤走,各村苏维埃政府已解散,其工作人员早就随亲属躲进了大山,在凛冽的寒风中,惶恐度日。 “各位兄弟,大家年年过年要杀猪杀羊吃肉,今年过年,我们来个新鲜的,进山杀红匪过年!”任河区反共大捕团陈府德在腊月三十日早上对着手下骨干下令。 所有的骨干丝毫没有因大年三十还要出去干活而不快,他们脸上都显示出极度的疯狂,被凶狠的杀意泯灭了良知。 “我们都听团总号令,要将泥腿子红匪捉光杀尽。但是,对于匪属,尽量抓活的,除非反抗,一律不杀,抓回来交团总发落。”钟度田见陈府德的命令,让众人生出滔天杀意,忙顺话补充道。 “二哥,为什么?那些贱命,抓住就杀了,多省事。还要费心费力抓回来?”现任区副团总兼寒安寺乡长、团总陈开志的手下刘牛不解地问。 其他骨干也不知钟度田什么意思,但都知道团总对这个军师二哥言听计从,所以他的话也不得不听。 “对,大家就照你们二哥的意思办。还有把这命令传给二竹垭乡周团总,请他们也一起行动。”钟度田的话,陈府德当然听懂了,于是忙给予了肯定。 命令迅速被传达,除陈玉堂大队围守莲花寨山下,防住山上的红军外,其余匪众荷枪实弹,吆喝着一大群狗,浩浩荡荡进了山。 这些恶魔们一进了山,就放开猎狗,满山遍野去找躲藏在山里的人。 不一会,八面八方的大山中,猎狗群吠,匪众狂叫,枪声不断。 躲藏在山里的村苏工作人员及亲属,根本没想到大年三十,这些土匪会进山来找他们。 他们有的还在藏身处生了火让老人孩子取暖,给他们弄点熟食物吃,权当过年。 这样,使匪兵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人们的藏身之地,他们唤着猎狗就狂叫着冲杀过去。 躲藏的人发现匪兵来了,就往林子里跑,但林中都是厚厚的积雪,人跑过,留下了明显痕迹,匪兵们就带着猎狗四处追,对着跑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就是乱枪齐射。 逃跑的人被打倒在林中雪地上,其中还有只有五六岁、十来岁的小孩,鲜血染红了白雪,雪白血红片片,说不尽的悲惨。 当场被打死的人,就扔在了原地,有些中枪没死还在挣扎的人,就被匪兵团团围住,指挥着只猎狗扑上去撕扯,直到咽气为止。 看着被猎狗群撕群咬之人的惨状,在场匪兵没丝毫恻隐之心,而是发出魔鬼般的狂笑。 这些畜牲们杀人取乐,把陈府德的命令忘在了脑后,在腊月三十日这天,各个大山里找到了躲藏在外的男女老幼,不下百人,但没带回一个活的。 陈府德闻报,心里很不安,照这样下去,自己注定要被那章云凤、赖永兰惦记上,说不定早晚要被这两只母大虫用黑木炭打上黑叉。 于是,他忙派人向各大队传令,除反抗之人外,凡找到的人,不管是村苏干部还是匪属,一律带活的回来,而且按带回的活人人数奖赏,弄死了的,一个大子也不给。 一听说要按抓回的活人发赏,匪兵们就不再杀了,而是想方设法捉活人了。 陈开志的亲哥哥陈开竣,现在也是区民团的一个大队长了,手下都是过去的惯匪,有百二十人枪。 他的大队被安排去往柏树乡、红花寺乡进行搜捕。 一中队三十余人在中队长廖义三的带领下,来到红花寺乡的厐家坝。 腊月三十天了,按说家家都在准备过年饭了。 可今年这年,过得那叫冷清,大多数人都紧闭门户,不少人家家中根本没人。 过去,这里的穷人中,有不少人家都有人参加村苏政府工作,也参加了游击队,是有名的红色村。 现在,他们当然也知道,敌人对他们的报复也将更疯狂更血腥。 所以躲的躲,逃的逃,都不敢落屋。 只有之前举家逃到开县的大地主厐兴万一家人趾高气昂地回来了,原来被没收作村苏政府的庞家大院自然又回到了他手中。 庞兴万一回来,就扬言,凡拿过他家财物的,十倍奉还,不还的就要上房揭瓦,牵猪拉羊,拿儿女抵债。 所以,今天,全村只有他一家人在大办吃喝,还备了一万响的鞭炮,准备吃年饭时燃放,高调宣示:老子又还乡了,还是这里的天,仅这鞭炮就会吓死那些个红了心的泥腿子。 第42章 二竹垭章云风三现黑炭叉 章云凤、赖永兰接连在任河镇、庞家梁二现黑炭叉,处死了几名匪兵、恶霸,终于更让陈府德、陈开志、陈开竣、钟度田等人大受威慑,并严格约束手下,只针对流落的红军、游击队员、村苏干部动手,而停止了对家属的虐待、杀戳,并放他们回家。 章云风、赖永兰每日在天黑后,猫在山林中确定绝对无人注意后,才回到野鸭子河坝的洞穴栖身,第二天天未明就化装成普通老人,出外打探消息。 今天,二人前后相隔里,拄着黑竹竿,向二竹垭方向而去。 她们探听到周达山民团手上,为挟私仇,在黑夜中,袭击原竹垭村苏维埃主席汤文良,并将全家男女老少通通杀光。 而且,周达山民团匪众很猖獗,在二竹垭各山搜寻到的村苏、游击队员亲属,肆意凌辱、虐杀,根本把自己的威慑和区民团团长陈府德的禁令视为无物。 是要采取极端手段,让那些失去人性的畜牲,付出血的代价,方才会让匪兵头目有所顾忌,从而尽可能保护无辜的亲属。 说起汤文良一家的惨状,当地百姓无不心中恻然。 汤文良,二竹垭乡竹垭村蒿子坪的人,几代穷人。 他本是老实巴交的人,与妻子李选菊生育一儿一女,和父母在大山深处过着艰辛日子。 红军来了,翻身穷人得了解放。 红军入山追剿民团、土匪,他主动带路,不辞辛苦。 后来,正直朴实的他被推选为村苏主席,他更是拼命工作,带头去抄查、没收地主、绅粮的财物,除了上交军用外,全部分给穷人,而自己不取分文,让妻子上山挖黄姜子养活老人小孩。 乡苏主席下村,到了蒿子坪汤文良家,从其邻居处了解到此情况后,把汤文良狠狠克了一顿:你父母妻儿虽是你家人,但也是红军,红色苏维埃政权要保护的穷苦人,你以身作则不错,但你该一视同仁嘛! 最后,还是乡苏主席下令,才给汤文良家送去了粮食,保住了一家人度过灾荒。 正因为汤文良的正直,工作出色,让民团、土匪及村内的地主豪绅恨之入骨。 红军、游击队撤走后,他只好躲回蒿子坝。 刚开始,他和家人白天躲进山里,趁深夜人静时才悄悄回家。 但是,同村有个叫汤二狗的人,知道了本村返乡地主王耀明悬赏要汤文良的人头,他为二十块大洋,就趁汤文良家人夜里回家就跑去告密领赏,王耀明就带着民团的人,夜里袭入汤文良家,把汤文良抓住,然后当着他的面,先用马刀砍了他才六岁的儿子,三岁半的女儿。 汤文良之妻李选菊见儿子女儿被杀,当场就疯了,扑上去抱住王耀明的腿撕咬,被其家丁一木棒打得脑浆迸裂。 随后,在王耀明的狂叫下,随去的民团小队长王长明用枪将汤文良父母枪杀了。 最后王耀明亲自动手,用马刀砍了汤文良十几刀,把汤文良脑袋砍落在地。 汤文良全家被杀,男女老幼的遗体被王耀明让人弄进木架茅草房内,就一把火将房屋点燃,烧成灰烬,只剩下一片白骨。 章云凤在前,赖永兰在后,她俩没带驳壳枪,但却怀揣了小手枪。 她俩四处游走,从那些穷苦人口中进一步了解到汤文良一家被杀的情况,那心里的怒火冲天而起。 二人在一个偏僻的山沟里会面。 按赖永兰的想法,今晚不但要去杀了恶霸地主王耀明,而且把他父母、儿女也杀个干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章云凤不同意,她说: “王耀明肯定是要杀的,但他的父母妻儿无罪,不能牵连无辜。” “那汤主席一家就该死?他们为何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不行,非杀了他全家,把他房子也一把火烧了。云凤姐,你不忍心下手,让我干。”赖永兰忍不住涕泪双流。 “妹子,我也一样想杀了他全家。可是,他王耀明是畜牲,而我们是人,我们如果滥杀无辜,就是给红军、红色政权抹黑。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去咬狗一口?”章云凤知道赖永兰心里难受,但仍劝导她。 “姐,我听你的,不过王耀明让我来杀,你负责杀那个民团小队长,还有那个贪财的汤二狗。” 赖永兰说。 “不行。你腿脚快,天一黑,你就上蒿子坪,把汤主席一家的骨灰埋了,然后杀了汤二狗。这里交给我。”章云凤说。 “云凤姐,你一个去太危险,王耀明旁边驻了民团一个大队,那个小队长王长明也在民团中,要不我俩互相掩护,先去杀了王耀明、王长明两个狗杂种,我再去蒿子坪。”赖永兰不放心。 “老辈人说,鸡蛋不能全放进一个篮子里,所以我俩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万一一出事,我们就都会出事。只要我俩没被同时围困,敌人就会有顾忌。何况,那民团大队长可是个能人,还非得我去才行。”章云凤说。 “谁是大队长?”赖永兰问。 “肖明文。”章云凤早已打探清楚。 “他?我认识,那是个有本事的人呢,你一人能对付?”赖永兰更担心了。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我们干完活,就暂不忙回去,我上蒿子坪来与你汇合,就在山上扎两天。”章云凤胸有成竹。 第43章 村苏主席郭代洪英勇就义 随着章云凤、赖永兰在二竹垭三现黑炭叉,处死了恶霸地主王耀明、匪兵小队长王长明和告密者汤二狗,并留下了阴森的黑炭大叉,明确警告,凡残害无幸者,必以血还血。 这警告,让任河区内的所有民团骨干及团兵冷汗淋漓,就连那些不要命的悍匪,都心中凛然:如真刀真枪对战被打死,也就算了,可被这两只母大虫惦记上了,那可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且终日悬心吊胆,不知那大大的黑木炭叉会何时降临自己头上。。 这无形中,在后来,救住了村苏粮食委员何兆堂家。 在当地很活跃积极的何兆堂,在红军、游击队走后,只好与妻子儿女告别,星夜回了玉溪乡杉树林,躲在深山老林中,而他的妻子则带着三个女儿和小儿子何中国躲进家后的大山中。 大地主之子王应懋,本对何兆堂一家恨之入骨,知道何兆堂逃了,即欲带人进山去抓到,要满门杀绝。 这时,就发生了汤文良一家被灭门后,惹得章云凤、赖永兰以铁血手段,杀人警告,周达山立即严令手下,特别是专门警告王应懋,如去追杀何兆堂家里人,连累章云凤对民团黑炭叉复仇,必杀之。 至此,王应懋和民团团丁才停止了对王永碧及儿子女儿的追杀。 但王永碧带着三个女儿和儿子躲在大山里,并不知道民团不会再追杀他们,只能在山林里,风餐露宿,吃尽苦头。 “报告陈团总,手下兄弟抓到了钟楼坪的村主席郭代洪和老婆儿女。”陈府德的团兵进来报告。 “终于抓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匪主席了?人呢?”陈府德一听,兴奋了起来。 “他一家人都抓到外边大院坝里,请团总发落呢!”报信的团丁回答道。 陈府德忙从房间走了出去。 果然,郭代洪浑身血迹,被五花大绑着,与妻子和儿子、小女人站在院中,周围站着好几个持枪的民团团兵看守着。 “你就是郭代洪,红匪的村主席?”陈府德见郭代洪这个时候了,仍挺身站着,心里不由得佩服他的硬气。 “不错,我就是郭代洪。”郭代洪丝毫无惧。 “你看,你跟着红匪闹,连累着妻儿受罪,何苦?”陈府德问他。 “我们穷人烂命一条,只有跟了红军才让我们翻了身,有什么苦来着?”郭代洪回答得很硬气。 “你不为你妻子儿女想想?这样,你答应归降,我饶你一家大小。”陈府德劝道。 “跟了红军,就一跟到底。你让我又归降你,把我郭代洪看扁了。”郭代洪不为所动。 “嗯嗯,是本团总的不是了。我们虽为敌人,但也佩服有骨气的敌人。我向你保证,绝无人伤害你的老婆儿女,我这就放他们回家。至于你,那就没办法了。”陈府德看着他。 “自古罪不及妻儿,陈团总也是我郭代洪佩服的敌人。”郭代洪看了看陈府德,接着问道: “可以容我给他们说几句话吗?” “当然。”陈府德一挥手,抓着郭代洪双肩的两个团兵松开了手。 郭代洪妻子还能稳住神,但儿女幼小,连冷带吓,小嘴青紫,擅抖不已。 被绑住的郭代洪走向妻子,双眼看着她: “别怕,我跟着共产党、红军那天,就预料到有今天。不过,过了这么久的解放日子,我很知足。只是要苦了你,今后一个人养儿女和照顾老人了。” “你放心,再苦,我也会养大儿女和养老归山,你不要担心我们。”妻子也知道是生离死别,忍住眼泪,用手去顺了顺他凌乱的头发。 “发娃子,你是男子汉,要听妈的话,带好妹妹。”郭代洪又对儿子郭顺发嘱咐道。 “爹,我一定会乖乖的。”儿子回答说。 “把妹妹抱起,放我肩上,我让她再骑回大马马。”郭代洪又对儿子说,并蹲下身。 儿子去抱妹妹,但他力气太小,又发着抖,很吃力,妻子忙上前,抱起小女儿让她骑在了爸爸的脖子上。 第44章 陈玉堂围剿红军排,章云凤夜上莲花寨 却说驻扎在任河场镇制高点莲花寨的王长辉排,陷入了困境。 他这个排,共三个班,三十六名战士,其中一班就是红军刚进攻任河,打击王三春匪兵时伤亡惨重的那个班,当时,他是班长,带头冲锋渡任河时身负重伤。 伤好后归队,上级已将他的班补齐了战士,后来,他所在的排排长调到另一个营去任连长,他就被任命为该排排长了。 他的排,被命令长期占驻任河区所在地后山制高点莲花寨,就是为了确保敌人大举进攻莲花寨时,待命打击敌人,保证区所在地安全。 当时,团长王正坤让教导员、县苏维埃政府周主席给他下达命令: “王长辉排长,团部给你排配备机枪、迫击炮及充足弹药,命令你排驻守区政府后山制高点莲花寨。你们要像钉子-样,钉死在那里,没有进攻或撤退命令,哪怕山下打翻了天,你们都不能动。”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长辉立正敬礼领命。 于是,他的排就上了莲花寨,构筑工事布防。 而平时战士们所需生活物资,就由游击队按时配送。 这次见土匪大势进攻任河,王长辉和战士们焦急万分,恨不得飞下山去,与匪军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们时刻牢记着团部的命令,除了严阵以待外,根本没敢有任何行动。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团部已向他们下达了撤退命令,也不知道传令的游击队员中了匪兵乱枪而牺牲。 他们始终认为让他们继续驻守莲花寨就是他这个排的任务。 直到后来,见一百多民团团团围在了莲花寨下,并守死了上山下山的道路,而且早该送来的生活物资迟迟无法送上山来,他们才意识到绝对发生了意外。 然而,在王长辉和战士们的心中,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用命守住这个制高点,就是他们的使命。 但是,驻地缺粮缺水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呀,时间长了,不用敌人来攻,仅饥、渴这个敌人,就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于是,三个班,轮流进入林中草地去挖野白合、黄姜子,但山下被敌人围住,活动范围也受限,收集的野粮也不能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 更要命的是,前去取水的要道被敌人截断了,前段时间,大雪封山,战士们赶紧收集积雪化水,并储存了一些,可现在天一晴,雪就化了,水源也就断了。 正一愁莫展之际,也许是命不该绝,今天,三班战士们去山林里挖野粮,竟然发现一头约两三百斤的大野猪。 战士们见到这家伙,眼睛都亮了。 但他们不敢用枪去打这头野猪,因为上山时,排长严令,绝不允许浪费子弹打猎,要狩猎,只能用弓箭、刀之类的武器。 但这大家伙,一般的狩猎手段,不能做到一击毙命,如狩猎不成,让它逃跑了,大家就只好继续饿肚子了。 所以,班长李前锋让大家不要惊动野猪,忙派一个战士回去请示,是否可以用枪。 正在驻地的一愁莫展的排长王长辉,听跑回来的战士的请示,他不禁又气又笑。 “这个三班长,不知道变通。现在军中缺粮,解决军粮就是军事行动,军事行动就要用军事手段解决。你去告诉他,让枪法好的战士,务必一枪毙命!”王长辉下令。 “是!”那战士兴高采烈扭头而去。 不一会,就听见山林中传来一声枪响。 三班长本是射击高手,李前锋听战士传来排长的命令,在山中弯腰低身,选了一个最佳射击位置,端起步枪,屏住呼吸,对准野猪颈动脉,一扣扳机。 枪声一响,只见那野猪如遭雷击,头一歪,倒在树林中,四条腿胡乱蹬了几下,就不动了。 战士们赶紧围了上去,只见那野猪颈部一个大洞,鲜血如泉涌出。 野猪血既营养又解渴,战士们根本没想到万一野猪垂死挣扎,会伤人性命,他们挨个上前,伸嘴就去猛喝两口。 幸好那野猪已死翘翘了,根本没力量挣扎了。 民团陈玉堂部就围在山下,随时防着山上的红军。 突然,陈玉堂和民团的人听见山腰林中砰地响了一枪,他们大惊失色,以为红军要冲下山与他们拼命。 陈玉堂忙令团兵作好战斗准备,枪上膛,刀出鞘。 可就这一声枪响后,就再无动静。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红军到底想干什么?打一枪就不再有响动了,难道是想探探自己人马的虚实? 第45章 蔡光华力佑妇孺 王永碧无奈改嫁 何兆堂逃走后,其妻子王永碧带着三女一子,一直躲在数九寒天的山林里,不知吃了多少苦。 但她在丈夫走时,向丈夫承诺,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自己万劫不复,也会护住儿女的周全。 由于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如何,她和儿女就一直不敢回家。 在元宵节这天,她和女儿、儿子躲在一个山洞里,让小家伙们裹在两床破棉被中,就着一堆柴火取暖。 山洞虽不大,但比较深,洞口被王永碧弄了些草堆在洞口挡住风,再生了堆火,还是比较暖和。 只是刚生火时,洞里有烟雾,王永碧只好把洞口的草搬开,先把烟雾排除。 到了中午,平常的元宵节,就该煮顿好吃的,可今天在山中,没什么好东西煮给儿女们吃,王永碧心里很痛。 她用带上山的铁鏆去装了一大堆雪,放在火上。 小儿子何中国见妈妈将铁鏆放在火上,就嚷嚷着: “妈,妈,煮饭饭,肚肚饿了。” 懂事的大姐何中碧忙抱住弟弟,亲着弟弟: “弟弟,大姐让你骑大马。” “不嘛,姐……姐,肚肚饿。”何中国不依。 “么儿,乖,听话,先和姐玩,妈给你煮饭饭吃。”王永碧见状,忙哄着儿子。 她们上山时,带了点米和一块腊肉,一直舍不得吃,都是和大女儿、二女儿一起去山里挖黄姜子、野百合等东西吃,每天只抓一把米,煮半碗稀粥,让小儿子何中国喝。 三个女儿都懂事,就连只比弟弟大两岁的三姐何中珍,也从不和弟弟争吃的。 看着女儿们长时间吃野粮,脸黄饥瘦,王永碧心一狠,后面的日子怎么过,后面再说,今天煮顿干饭,烧半块腊肉炖洋芋果,让孩子们过大年吃顿饱饭。 “碧儿,你别玩了,去把那腊肉砍一半洗干净,再抓些洋芋果用开水泡着,我们今天吃干饭炖肉。”王永碧就着火光,看向大女儿何中碧。 “真的?”一听这话,大姐二姐忽拉一下站了起来。 “真的。”妈妈点点头。 “好,我去淘米。”二女儿何中秀自告奋勇。 “妈,米只有那么点,还不知啥时才能出去。米和肉就留给弟弟吃,我们就煮黄姜子吃。”还是何中碧懂事。 “碧儿,今天是大年,你们再不吃粮食,身子骨就要垮了,就听妈的。”王永碧下了决心。 两个女儿都去忙着做事了,何中国高兴地嚷嚷: “煮肉肉,煮肉肉。” 母女一阵忙碌,终于就着火堆,都饱饱吃了一顿。 “王永碧,王永碧,你和碧儿她们在哪?”突然,洞外隐隐约约传来有人的呼喊。 王永碧一听见,忙让正嬉闹着的儿女噤声,她小心地走近洞口,侧耳仔细听。 “王永碧姐,你们别怕,听见了就应一声,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洞外林中又传来呼叫。 “怎么是他?”听见这声音,王永碧心里大为吃惊。 他来干什么? 难道他是带着土匪来抓我们的? 不可能呀,这个蔡先生(山里人对中医的尊称)虽然生于大地主家庭,是个地道的少爷,可他天性善良,一生醉心于行医救人,从不对穷人另眼相看,更不会起心害人。 何况以他家的势力,除非他本人自愿,谁敢逼他做他不愿做的事? 因此,王永碧断定,这个叫蔡光华的医生,绝不会带匪兵来害她和她的儿女。 听见蔡光华焦急地在山林中呼喊,王永碧横下心,挪开挡住洞口的草,走出山洞外,举目看去,果然是蔡光华医生。 他背着个竹背篼,手里提着把长把尖嘴挖药锄,正在林中四处乱走。 “蔡先生,你找我?”王永碧出声问。 听见她的声音,他立马欣喜回头。 一看见她,他长舒了口气: “你们藏在这里?让我好找。我都进山找了你们三四天了。”蔡光华苦笑着说。 他是个年纪约四十岁,身高约一七五,五官清秀,身材瘦削,但两眼有神,一看就是个文质彬彬的善良人。 他穿一身青布棉衣棉裤,脚穿一双毛皮鞋,只是膝盖以下满是冻得亮晶晶的雪粒。 “蔡先生,这么冷的天,你到大山里来做啥?怎么想起要找我们娘儿母子?”王永碧有些疑惑地问。 “你还知道这么冷的天?你们几娘母在这冰天雪地里日子怎么过?”蔡光华走近她问。 “这保命要紧,我们不躲进山里,怕早被那些天杀的铲草除根了。”她一脸无奈。 “早没人要杀你们了。我得到消息就去了你家,见屋门锁着,就知道你们还不知道消息。”蔡光华笑着说。 “什么?没人要杀我们了?怎么可能,那些人把碧儿她爹恨出油了的,怎么会放过我们?”她不相信。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牵扯到你们一大家人的性命,我敢骗你们?”他对她说。 “看来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嘛?”王永碧一下轻松了。 “你看,我这一身都湿透了,风一吹,冷死人了。你让我进去再说嘛!”蔡光华哆嗦着嘴。 “嘿嘿,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快进来,里面有火,先烤烤。”王永碧反应过来,忙领着他进了山洞。 第46章 王长辉拒绝归队章云凤重举队旗 却说章云凤、赖永兰夜上莲花寨,利用绳索索降,不但将困守在莲花寨的王长辉排全体将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困境,而且没给敌人留下一枪一弹,就连刚狩猎到的二百余斤野猪肉及炊具都带下了山,只留下了一盏迷惑敌人而点亮的煤油灯。 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他们脱险后,绕了一大圈,在天亮之前,全部安全撤到土垭子野鸭子河坝那无人知晓的岩洞中。 这山洞很宽大,可容百余人栖身,洞中也有水源,只要有食物,生存是没什么问题了。 所以,饱经辛劳的王长辉和战士们什么也不顾,就先在洞中铺开军被,倒头就睡。 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看见战士们酣睡的样子,章云凤和赖永兰心里很欣慰。 终于让这几十名英勇的红军战士脱险了,保留下了一股革命力量,又可以让战土们去战场上英勇杀敌了。 姐妹俩心灵相通,都想到了一处,禁不住互相紧紧拉了拉手。 但随即,章云凤又变得忧心忡忡了。 见自己最佩服的云凤姐情绪突然一下又低落了下来,赖永兰问: “云凤姐,又怎么不开心了?想苟连长了?” “看着这些战友,当然就想他们了。不知他们出去后怎么样了,又得不到他们丝毫消息。”章云凤叹了口气。 “其实,每到夜里,我也想我家黑牛。”赖永兰对章云凤推心置腹。 “什么你家黑牛?他真成了你家黑牛?”章云凤有些惊奇地问她。 赖永兰毫不忸怩地点点头,对章云凤说: “姐,你别笑话我。他们走之前的夜里,我问了他,我是被畜牲糟践过的人,他嫌不嫌,他说绝不嫌,就是稀罕我,所以我就把自己交给了他。其实我还有个意思,他老大不小了,又出去不知会咋样,我想给他留个后。” 章云凤使劲拉住赖永兰,真诚地对她说: “永兰,我怎么会笑话你?你比姐还有勇气,说明你爱极了你们家黑牛。但愿你梦想成真。” “只要真留了他的骨血,我一定会把孩子养大,等革命胜利了,我和孩子一起去找娃他爹。只是不知……”赖永兰说着说着也情绪低落下来。 “妹子,别担心,还有我呢,孩子生下后,我就是他干妈,咱们俩个妈还怕养不大孩子?”章云凤忙安慰她。 “姐,我……我不是在想养大孩子的事情。”赖永兰期期艾艾地说。 “那你担忧的什么?”章云凤问。 “我担心的是,不知我家黑牛枪法好不好?就那么一次,不会偏了靶?”赖永兰虽忸怩,但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枪法好不好?牛大队长不是每次打枪都百发百中吗?怎么会脱靶?”章云凤到底是个大姑娘,根本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 “姐,你真是个……我不是说的那个打靶,而是说的……”赖永兰没再说出口了。 章云凤终于明白这小妮子说的什么话了。 她不禁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再接下言了。 二人静静地坐了一会,都无睡意。 章云风去把一个战士蹬开的棉被给他拉好再盖上,又走了回来,挨着赖永兰坐下。 “永兰,我还在忧心这些战士们怎么办?”她对赖永兰说。 “什么怎么办?他们不都脱险了吗?”赖永兰心思简单,有些奇怪地问。 “仅我们俩,在这里怎么过活都没事。可一下增加了这几十个战士,怎么生存下去?缺粮食还不说,就是有粮食,怎么煮得熟让大家吃?”章云凤问。 “我俩还煮不好吃的?何况他们还有炊事战士呢!”赖永兰还是没明白。 “用什么生火煮饭他们吃。这洞斜向上,在里边套洞生火,也不会泄露烟火,但柴禾从哪来?那天窗口虽然有些树木,但对这洞是天然的保护,一根也不能动,就是能动,能煮几顿饭?”章云凤反问道。 “唉,这倒是个问题。我们俩,悄悄从山下带些柴上来就行,但大量的木柴确实弄不上来,弄不好还会露了形藏。”赖永兰一下也反应了过来。 第47章 劫军粮赖永兰负伤 携良药李一针救命 王长辉红军排,通过排、班干部反复分析局势,认为要从任河向通南巴归队,沿途都是高山峡谷,危桥险路,风险极大,弄不好会全军覆没。 同时,他们见章云凤、赖永兰仅两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凭着一腔热血,独自留在大山中,几次果断出手,杀得土匪、民团胆寒,从而保住了大批苏维埃政府人员、游击队员亲属不再遭肆意报复及杀戳,让他们从心底里佩服她们。 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就地留下来,奉章永凤为首,展开游击战。 王长辉排长在开完会后,把决定告诉了章云凤,并陈明了不归队的理由。 未料,章云凤不喜反忧。 她对王长辉说: “王排长,你们是正规红军,应该服从上级命令归队。路上有危险,我和永兰拼命也护着你们安全撤离。你们不走,就是违抗军令呀!” “可是……”王长辉也知道军命难违,不归队违抗军令,是要受惩罚的,但从内心出发,既不想让战士们去飞蛾扑火,也很想留在这里和章云凤她们一起,在这里搅他个天翻地覆。 “可是,可是,我们并没接到撤退归队的命令呀!没接到命令,我就不能让战士们去冒险。”王长辉灵机一动,想到了个理由。 当然,这也说得通,他的排确实没接到撤退命令。 章云凤见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掩护他们走。 她也知道,就是有她和赖永兰的掩护,全排战士要安全归队,也是没可能的。 于是她说: “王排长,你们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与敌人斗,我和永兰也没什么意见。这样,你们是正规军,军事斗争技术硬,我和永兰听你指挥。” “不行,永兰姐。在这里,我们两眼一抹黑,人不熟地不熟,而且在穷人中也没号召力。所以我们全排战士都同意让你领着我们干。”王长辉坚持道。 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排里的战士也很高兴,因为他们眼中的云凤姐,就是通天彻地之人,与她一起打敌人,绝不会让自己人吃亏。 战士们亲热地叫着云凤姐队长,让章永凤、赖永兰心里很是感动。 这事也让赖永兰十分兴奋,一下有了一个排的英勇战士,还怕打不了那些伤天害理的畜牲? 她倒高兴了,可章云凤心里却是忧心如焚了。 一下多了几十个人的队伍,不但要吃要喝,而且也不能长期驻扎在这山洞里呀! 这里虽然隐蔽,十分安全,但不利于大队人马出入,更无法运进大量的柴禾及生活物资,更不利于队伍运动作战。 而且,大量人员出入,难保不会泄露形藏,如一旦被敌人探知并围困,那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作为大家都信任的队长,她得有长远之计才行。 所以,她脑子里一刻也闲不下来,时刻想着到底怎样才能打开目前的困局。 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粮食问题,就凭之前储备的那点食物和战土们从莲花寨带下来的野猪肉,也顶不上十天八天。 所以,她和赖永兰商议后,就让战士们在山洞中猫着,俩姑娘却在天未大亮之前,就乔装下了山。 第48章 肖明文装聋作哑 游击队夜袭军资库 话说前次章云凤带着游击队截了从任河运往城口后裕的民团军粮,致赖永兰中枪,差点丢掉性命,幸得李一针闻讯,携良药手术救治,才保住了她的命。 同时,李一针在给她号脉时,发现了异常,她已有身孕了。 但他知道赖永兰并未结婚,所以也不敢问,只能悄悄告诉章云凤,要好好注意保养赖永兰的身体,加强营养。 章云凤闻知,心中大喜,她突然想起那晚同赖永兰的谈话内话,不禁心中感叹,这牛黑牛大队长枪法准还真不是盖的,竟然一枪中靶。 李一针留下药物,向原王长辉排的卫生员向以江交待了服药、换药事宜,就趁夜离开了。 章云凤走到赖永兰所住的套洞木板床前,取笑赖永兰: “永兰,你家黑牛枪法真准,打一枪就中了个十环。” “真的?”赖永兰一听这话,兴奋地要从床板上翻起来,但剧烈运动,扯动大腿根部伤口,不禁痛得呲牙咧嘴,吸着长气。 “你激动过啥?不要命了?李医生的医术你还不相信?他号脉说你有喜了。”章云凤忙按住她。 赖永兰突然一下就哭了: “姐,我这条命要不要有什么要紧?我真的给他留后了!” “你个傻姑娘,你不要命了,他的后能留下来?你现在是要当妈的人了,可不要乱糟践自己身子,你身体好,娃儿才会身体好呢!”章云凤劝慰着赖永兰。 其实,短时间内要为赖永兰增加营养并不是什么难事。 前次红军排从莲花寨带下的野猪肉还有不少,章云凤前天下午趁没人时去猎了好几只野鸭子,也还没来得及弄好给大家打牙祭。 更让人不担心的是,那天虽然差点让赖永兰丢命而劫得的粮食有三百多斤,光大米就有一百余斤,还有不少腊肉、盐巴等物资,都已悄悄弄进了藏身洞里的。 王长辉排的战士们得知赖永兰已有喜了,说什么也不愿煮肉炖鸭打牙祭,全都坚持要留给赖永兰。 赖永兰听说,不禁笑了: “你们也太宠我了嘛!” 但随即她还担心起来: “这么多好吃的都让我吃,那我二天不是要胖得像肥猪?” 看着她的表情,所有人都开心而笑。 安排好了赖永兰的用餐和休息,在洞的深处,赖永兰召集队里成员召开了一次特别重要的会议。 会议商讨游击队下步怎么办? 章云凤开门见山: “同志们,我认为我们所有人不能长期窝在这里。我们现在有人有枪,要找机会出去找个既安全又方便行动的根据地,再给敌人闹腾一番。大家有什么好办法,都讲讲,我们商量商量。” “云凤队长,我们也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战士们早就对窝在这里有了意见,把队伍拉出去,都是我们一致的想法,但拉到哪去,还得靠你和永兰。”现任副队长的王长辉也讲明意见。 副排长兼一班班长游仕坤是个粗壮敦实的汉子,他接过话头: “是呀,我们天天这样吃了睡,睡了迟,连洞门也莫法出,就差点养成肥猪了。再不出去试试手中的家伙,都成烧火棍了。” “是呀,在外头我这枪不但可以打匪、民团,还可以打几头野物,让大家打牙祭呢,确实该出去试试身手了。”也是神枪手的三班长李前锋跃跃欲试。 “可到底去哪合适呢?云风姐。”李前锋又接着问。 二竹垭乡团肖明文大队驻地。 自从恶霸地主王耀明及、家丁、民团小队长王长明被章云凤打上黑炭叉处死后,肖明文大队所有人都没被怀疑,也没人被受到追责。 章云凤和赖永兰早被民团和川陕边界的土匪都已视为通天彻地的神人,神人要杀个人,能够让驻在旁边的民团团兵神不知鬼不觉,有什么稀罕的? 陈府德、周达山闻讯后,除了大惊失色外,还专门安慰了当时处在险地的大队长肖明文。 当然肖明文也是一脸惶恐,生死要将驻守在那里的大队团兵撤走,说怕章云凤再次来袭。 后来好说歹说,团总又给他大队配了挺轻机枪、一千发机枪子弹,说完全可以保证他大队的安全后,肖明文才勉强应下来不走人。 但是,他说: “我们驻地营房太简陋,很不利于布防,遇到像章云凤、赖永兰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根本防不住,我要求大队部进驻王乡绅大院内。” 他口中的王乡绅就是已被杀了的王耀明。 一听周副团总要让肖明文大队进驻自己大院内,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王耀明老婆,当然没什么意见。 中午饭后,肖明文正在大院内自己的寝室中休息。 突然,自己身边的护卫团兵宋仁敲了敲门并问道: “大队长,睡着了没?你家里有亲戚来了。” “谁?”肖明文问。 “你俵姐呢。”外面回答。 “俵姐?”肖明文一愣,立马知道谁来了。 他忙起身,打开房门: “你请俵姐进来坐。另外,弄点水和吃的来。” “是,大队长。”那团兵应声而去。 第49章 游击队扎根马鞍岭 深夜,一队着便衣的队伍,扛着机枪、步枪、迫击炮,还有弹药箱,沿着通向二竹垭乡的林中山道行进着。 显然是有很熟悉地形的人带路,这队人马根本没用火把照明,就能自然而迅捷地行军。 进入二竹垭,首先到达灵官庙。 防守灵官庙的是民团肖明文大队的团兵。 一见这阵势,守关团兵就知道来头不小,但有一个年纪大的人背着枪,客气地问道: “长官去哪?我们奉令检查。” “我们是区民团的,去二竹垭有军事行动。”行进的队伍中,有一个人大声回答,但队伍根本没停的意思,径直向前。 “哦,哦,真是长官,慢走,慢走。”那团兵恭敬地招呼着,并主动拉开木路障。 一行人大踏步前进。 “看这架势,又要打大仗了。”旁边的年轻团兵说。 “你安心守你的路,别瞎操心。”年长的告诫着。 “叔,我们守在这里,不会招来那黑炭叉?听说画叉的章云凤、赖永兰能腾云驾雾,隔千里路也一眨眼到,比阎王爷还厉害,说要命就要命。”年轻团兵心有怯意。 “那俩姑娘我都认识,人家本事大,但只杀欺穷的恶人,我们只管混日子吃粮,不要作恶人,她们不会找我们麻烦的。”年长的团兵安慰他。 “那是,反正我也不冲前头,也不动手杀人、打人。”年轻团兵似乎也放下了心。 其实,这队人马中,就有章云凤,她也男人打扮,只是头上戴了顶帽子。 山里人冬天戴帽子是常有的,根本不会引人注目。 她在前面带着王长辉排的战士,遇肖明文大队团丁盘问回答是区民团大队执行任务。 一路畅通,就进入了二竹垭,但前面是石鼓滩了,是周达山民团的驻地。 章云凤没带大家走大路了,而是拐进一条山沟,向山腰爬去。 爬上山腰,就沿山腰一线的林中横穿过去。 过了两小时有余,队伍在柏树村河口下了山,过了河又沿山而上,好不容易在天亮之前,大队人马悄然进了马鞍岭。 这马鞍岭地形险要,前面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后面又可进入陕西,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又可以方便队伍活动。 过去周达山民团曾藏在这里,幸被何兆堂发现,被红军重创。 这就是章云凤为自己的游击队选择的根据地。 这里四面环山,山垭塘里有树木、水源,而且易于隐藏,是个比较理想的扎营地。 前次,章云凤带人夜袭周达山民团的军用物资库,其所获得的五六百斤粮食及其他物资都已隐藏在马鞍岭附近大山里,只等夜里搬上山就可以度过一段时间。 众人歇息下来。 章云凤对王长辉吩咐: “王排长,你们就在此地安顿下来,可以砍些树木建房,也可以打猎,但动静不能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响枪。” “这你放心,队长,我会安排好,并在今夜去把东西取上来,打猎的话,我们队里有行家,制弓箭、布陷阱。”王长辉很有信心。 根据之前商量,章云凤把他们送到后,仍要返回野鸭子河坝,一是方便照顾赖永兰,二是可以打探更多消息,也方便随时行动。 第50章 游击队狩猎被困,章云凤名震悍匪 游击队悄然入驻马鞍岭后,当夜,王长辉和战士们将藏在山林中的物资全部运了上去。 随即,他指挥队员在手板岩方向和通往陕西方向作了布防,便让队员利用四周山岭中的木料和茅草,搭建营房。 营房都依山傍水搭建成木架结构茅房,房屋墙壁也用木板组装,还做了结实的门窗安装妥当。 此类茅草木架屋,既干燥又冬暖夏凉,很适合人类长时期居住。 从搭建的这木屋来看,那就是有了长期驻扎的打算。 “排长,这都安顿好了,该我们出手去弄两头野,让大家打顿牙祭了?”三班战士钟吉安笑着问王长辉。 “嘴又馋了?中午不是才吃了炖腊肉?”王长辉问他。 “那点腊肉还能把肠子油透了?我说让邱大厨多弄块腊肉炖起让大家吃过饱,你没见邱大厨那肉疼的过场,就像是要炖他身上的肉一样,不但把剩下两块腊肉藏了,还数落我半天,说我不懂细水长流。”钟吉安咕咕咕数落了一大遍。 “去搞野味,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在这周边山上搞,同时不准用枪。”王长辉说。 “我的大排长,在莲花寨时,班长问可不可以用枪,你咋说的?你说搞军粮,就是军事行动,就可以用一切军事手段。如今,我也是去搞军粮呢,咋又不能动枪了?你分明是为难人嘛!”钟吉安对排长大有意见。 “那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时我们在明处,不怕暴露目标,加之眼看要断粮了,用枪是必要的,现在要隐蔽,而且有吃有喝,你用步枪打猎,不是暴露咱们队伍了?”王长辉解释着理由。 “那也是,那也是,到底是排长,怎么说怎么有理……”钟吉安开着排长的玩笑。 “什么怎么说怎么有理?你这不是说我蛮不讲理?”王长辉看着他问。 “那怎么敢啦!排长的话,就是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钟吉安赖着皮。 “你知道是命令就好,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还有,现在我是游击队副队长,不是排长了,不能再胡喊了。”王长辉叮嘱他。 “副队长,副队长哪有排长神气?我……”钟吉安偏要和他对着干。 “又招呼不住了?我告诉你,你要再叫排长,我关你禁闭。”王长辉故意板着脸。 “是,排长副队长!”钟吉安故意的。 “你……你个捣蛋鬼。”王长辉一脸无奈。 钟吉安虽说和排长故意抬着杠,但还是真按要求,狩猎不打枪。 他是陕西安康山里娃,与自己的班长李前锋都是山里打猎出身,非常熟悉山里各类猎物的习性,他们从山垭塘后的穿山洞越出,架绳桥进入陕西的大山中,用自制弓箭或下套、设陷阱,每天都有收获。 但是,不知咋的,这头几天猎到的都是些山鸡、兔、山羊之类的小猎物,却没弄倒一头狗熊、野猪之类的大家伙。 虽然,每天弄回的猎物,都能让队员们沾点腥味,但三十余人吃饭,这点小猎物,也不能让大家饱饱吃一顿呀。 第51章 红军北上,苟润堂夜回任河 红三十三军各部撤向通南巴后,按四方面军部署,即将北上。 这个战略意图,已从上到下,几乎全军人人皆知。 一听说要离开家乡,北上长征,正规的红军部队还没什么异常,反正是部队上的人,服从命令听指挥,让南下就南下,让北上就北上,多年的军旅生活,早已习惯南征北战了。 可是被红军收编的游击队员,现在虽然是正规红军队伍了,但心态可不相同了。 他们都是本地农民,乡土意识很浓。收编后到了通南巴,离家乡并不远,而想做梦都还想着跟着大部队打回老家,去解救正在遭受苦难的亲人。 这下一听说要北上,而且知道一旦北上,就会离家乡越来越远,不知何时可以回乡,何况处在战时,随时处在枪林弹雨中,谁也不能保证今日睡了囫囵觉,明日还会见到太阳升起。 所以牛黑牛和随他而去的游击队员情绪一下波动了起来。 “队长,我们一走,家里人不知被人如何欺负,还等着我们回去解救,现在还要出远门,那他们不只有死路一条了?”有队员找到牛黑牛,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是呀,队长,要不我们向军长求情,让我们打回去!”另一个队员也跟着说。 牛黑牛心里也很不踏实和难过,他不但担心自己的父母兄弟,更担心留在山里的赖永兰。 记得走之前,自己苦苦求她跟自己走,可她的心真硬,不管咋求,她都不为所动,非要留下来。 他和赖永兰在离别之夜,终于两情相悦,两个人心灵相通,身心相交,并互相表明心迹,都发誓要互等双方。 但他们都知道,处在战争时期,谁知道今日的分手,而不是生离死别? 现在自己已成了部队上的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和家里人无论处在何等血腥的炼狱中,自己也无能为力给他们以任何帮助,他的心里如刀割般难忍。 但是,现在自己身为这些跟随而来队员的领导,他只能把自己的痛苦隐藏在心底,而且还要硬起心肠,安抚着这些队员的情绪。 他故意板着脸: “你们以为军长、师长、团长会不知道大家家里人的情况?他们自会有办法护我们家人的周全。现在我们都是红军战士了,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所有的战士都是爹生娘养的,哪个没父母、兄弟、姐妹?如果大家都为家人而各自回乡,这革命队伍还是革命队伍吗?” 一席话,终于稳住了了大家的情绪。 可在连部的苟润堂心里不安宁了。 他和章云凤分手时,还以为部队只是外出执行作战任务,任务完成后,就会仍回任河驻地,到时又能和章云凤相见了。 可谁知,这一撤出,部再也回不去了。他从军长及魏传统科长处得知,章云凤、赖永兰无论如何不愿随收编的游击队撤走,而是坚持要留在山里,坚持游击战,他就无法淡定了。 他去找了军长,军长对他说: “章云凤和赖永兰都是于革命有功的人,我们队伍中也非常需要这样的勇敢战士。可是,军部不但专门派人去做了她们的工作,而且还专门下了命令,可是,这俩倔姑娘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留下来,而且说是要在大山里留下两颗红色革命火种,这让我们也无能为力呀!”军长也知道他和章云凤的感情很深,可面对此种情况,除了对苟润堂表示同情外,也爱莫能助。 第52章 川陕匪首齐聚章云凤枪打出头鸟 苟润堂带着军部的命令,从陕西镇巴一线,化装成沿途乞讨之残疾人,先进入麻柳,从二竹垭大山进入,就在境内四处打探章云凤、赖永兰的消息。 通过百姓口中得知,章云凤、赖永兰在红军、游击队走后,采取铁血手段,铲除血腥镇压村苏人员、游击队员亲属的恶霸地主、民团、土匪刽子手,不但让百姓奉之为救苦救难的神,而且让民团、土匪谈之色变,从而保护了大量无辜亲属不被民团、土匪残害。 苟润堂很是欣喜,更想见到自己佩服不已的云凤姑娘,除了要一诉衷肠外,还要她和赖永兰协助找到王长辉排的下落,带全排战士归队。 但是,人们只知道章云凤、赖永兰时而在东边杀恶霸,时而在西边诛民团罪大恶极之人,并传说她俩缩地成寸,腾云驾雾想到哪就眨眼而至,杀了人留下让人惊魂的黑炭大叉后又御风而去,谁也看不见,谁也抓不着。 但都不知道她俩到底在什么地方藏身。 当然,苟润堂也知道,她俩肯定也不会向任何人泄露自己的行藏。 所以,他只好装聋作哑,到处乞讨,从人们口中继续打探消息。 却说章云凤、赖永兰几次惩恶除害,让民团、土匪畏之如虎,尤其是前次仅凭章云凤的名字,就吓得在陕西大山中围困住化为打猎人的王长辉排几名战士的几十名土匪星夜撤走,更是让章云凤、赖永兰的名声大噪,在川陕两省都成了响当当的名人,也成了很多悍匪都害怕的狠人。 这些消息,当然也传到了川、陕相邻两县的国民党政府县长和两省保安军、团练大队耳中。 而两省地方的军政要员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来剿杀她俩,因为他们知道,要靠武力来抓住或剿杀两个本领大又熟悉山里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不但捞不到,还有可能遭到二人的铁血报复。 他们想到的是如何许以金钱和官职来招抚二人。 于是,川陕相邻两省的县政府要员都向下边乡政府、民团下达命令,大肆传播要赦免章云凤、赖永兰一切罪名,还将委以要职,共同为党国服务。 这招一出,一时间让将章云凤、赖永兰奉若神明的穷苦百姓,人心惶惶:那大大的黑炭叉是恶人的催命令,也是穷人的保命符。假如她俩真的效命于了国民党政府,那她们还会保护着受欺凌的穷人吗? 苟润堂在四处乞讨中,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更是知道了许多穷苦人的担忧,他也不禁心惊: 敌人的这招还真狠呢!这些消息一放出,不但扰乱了民心,让穷人们不敢完全相信他们心中的神人,也会让章云凤、赖永兰处于被逐步孤立的境地。 苟润堂得到此类消息,心中虽急,也只能隔河看见鸡吃谷——干着急管不着。 但苟润堂知道章云凤和赖永兰的为人,他知道俩姑娘不但不会为敌人的高官厚禄而动心,而且还会采取行动,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第53章 云凤重逢苟润堂 王长辉巧辩拒军令 游击队副队长率三十名队员在马鞍岭安营扎寨,同时打通与陕西方向的秘密通道,通过狩猎的方式,获取了不少的食物,让大家衣食无忧。 虽然,在开始时,到陕西境内狩猎的人员被陕西大山中的股匪盯上,差点酿成大祸。 在走投无路之际,带队狩猎的三班长李前锋,灵机一动,自告奋勇出去与土匪头目谈判。 本来,这些土匪是见到李前锋越界到他们盘踞地盘狩猎而且获猎物颇丰而故意指使手下爪牙要灭了这几个猎人,抢夺猎物,同时也杀鸡儆猴,以警告越界狩猎的猎人。 陷入绝境的队员,如果是持着正规武器,要消灭这些土匪冲出重围,本也不费吹灰之力。 无奈,他们狩猎时,都没带步枪、机枪,而是只带了几把自制弓箭、大刀及一支土火枪,同时,副队长严令,不准暴露红军、游击队员身份。 这下,要对付熟悉地形而且手持步枪的几十上百土匪,那肯定就没任何胜算了。 所以,最后,李前锋冒险喊话要与土匪头目见面谈判。 当时,土匪头目陈安定之侄陈远超本对李前锋的谈判要求不屑一顾,坚持要他们放下武器和猎物,下山领死。 可一听李前锋说自己是章云凤的俵弟,立马令手下停止进攻。 他亲自见了李前锋,当听他把章云凤的情况如数家珍般讲了出来,立马相信了。 章云凤在川陕两省的土匪、民团中,已被视为杀神般存在,都在传,凡是招惹到她的人,无论是谁,只要被打上黑灰叉,就会绝无生路。 于是陈远超不但忙赔小心,还送了五支步枪,五千发子弹给李前锋他们,弄许诺今后可以随意出入他们控制的地盘,自由狩猎,如需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李前锋他们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以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作用,但没想到人的名,树的影,仅章云凤的名字,就让这些悍匪敬若神明,不但让自己和战友全身而退,而且还得了天大好处。 李前锋他们回到马鞍岭,对副队长王长辉报告了情况,就连这位久经战阵的排长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这个女队长也太有名了! 这下更坚定了自己和战友们跟着章云凤队长干革命的的决心。 章云凤与红军排留下的卫生员,对受伤的赖永兰精心陪护,按时换药、服药,终于让她伤势得到了控制并慢慢恢复了起来。 对章云凤而言,赖永兰的恢复,让她很是欣喜,但她不知王长辉他们进入马鞍岭后的情况,心里又担忧起来。 “姐,是我拖累大家了。”赖永兰知道章云凤的忧心之事。 “你个傻妹子,想啥呢?假如我受了伤,你也不会嫌我是拖累?姐妹就是要互相照顾,你千万别瞎想。”章云凤忙劝她。 “姐,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你是咱的队长,不能光围着我一个人转,还有大事等你干呢!”赖永兰很是明白事理。 第54章 苟润堂回军部复命 苟润堂历千辛万苦,终与章云凤相聚,然后一起趋马鞍岭见到了王长辉排的战士。 苟润堂传达军部命令,要求王长辉排随他撤退,并希望章云凤与赖永兰一同随行。 但是,不但章云凤、赖永兰不愿撤走,而王长辉排战士以现在是章云凤游击队队员为由,也拒绝执行命令。 反而,章云凤认为,红军主力部队早已行动,苟润堂一人要归队,途中有极大风险,希望他留下来,领导这支游击队伍,与敌人斗争,待形势好转,再安全归队。 其实,苟润堂见章云凤、赖永兰不但在这大山里闯出了名声,而且游击队也扎稳了脚根,他十分渴望能留下来,守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并与她一起开展敌后游击战。 但是,他知道,军部极需知道章永凤、赖永兰及王长辉排战士的详情,同时也需知道红军撤走后,基层村苏人员、游击队队员亲属的安全与否,所以作为军人,他认为必须坚决归队,并将情报带回军部,以安被整编随军游击队员的军心。 所以,他谢绝了自己心爱之人及全排战士的挽留,决意归队。 章云凤有着千般不舍,但她也知道,苟润堂归队是他的使命,于是,她决定支持自己心爱之人的决定。 天色未明,苟润堂仍化装成残疾乞讨人员,而章云凤也装扮成一个中年男人模样,贴身带着小手枪,身上却背着一到自制弓箭,腰系铁钩长绳,成了地道的山里猎人。 她要护送着苟润堂安全离开。 但苟润堂却不愿章云凤犯险。 他说: “云凤,我能安全过来,就一定会安全回去。你何必要跟我一起去犯险?这里这么多人,都以你为主心骨,必须确保你万无一失。” “你说什么呢?你万一出事,我这一辈子还有何盼头?我既然去护你,就心里有底。这一段大山中土匪众多,你就是以这个样子从山里出去,肯定也会引起土匪们的注意,绝对会有危险,我要把你送出山,到了人多的地方,你才会安全。”章云凤根本不听他劝。 “是呀,云凤队长说得对,你一个要饭的残疾人,在大山里走,土匪肯定会怀疑你的身份。云凤队长去也有风险,我去送连长。”王长辉主动请战。 “你一个外地口音人,而且又不熟悉地形,去有何用?不多说了,就我去,你在这里掌握队伍。”章云凤斩钉截铁。 王长辉没二话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队长,在川陕两地山里土匪、民团中,很有威慑力,万不得已,凭章云凤三个字,就会让胆小的敌人退避三舍。 从马鞍山后的穿山洞走出,再沿索桥而下,苟润堂与章云凤走进了陕西边界的大山中。 章云凤在前,苟润堂在后,二人相隔一二百米左右距离。 果然,章云凤的猎人打扮,在山里活动,还顺手打了只野鸡拎在手里,山里陈远超的匪兵根本不以为异。 因为经前次狩猎一事后,奉陈远超命令,凡在山中狩猎的猎人,一律不准招惹。 所以见猎人打扮的章云凤,匪兵们还自动避开她。 第55章 游击队重击朱二八 之前与周达山、陈府德民团、土匪多次联合进犯任河区二竹垭、寒安寺、玉溪等乡的陕西悍匪朱二八,因每次与红军、游击队作战,他的人马都没担当主力,因此人马、枪械并无损伤。 近年来,他还利用王三春从镇巴举兵入任河受到重创之际,他的人马还得到了大幅扩充,所以,兵强马壮的他,大有取代王三春成为陕西相邻一带大山中的土皇帝。 今天,他召集骨干在所谓的议事厅议事。 他坐在高高的第一把虎皮交椅上,对下边的十几个骨干说: “红匪之前由陕入川,声势浩大,把我们挤到大山里,喝够了西北风。现在他们又由川入陕,逃跑走路,正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下步怎么整,各位兄弟有何高见?”他当了多年的匪瓢把子,也学会了说几句场面话。 “大哥,红匪虽然现在势微,但穷寇莫追,只要他们走出了我们地盘,就是吉星高照。如果我们这时去和红匪相斗,有可能损兵折将,那陈安定可是随时想取代大哥地位呢!”朱二八手下的军师常永国倒是很有些见识。 “还有,大哥,我们确实要防陈大当家的人马,听说他的人马正放任任河区章云凤的人活动,看来也是想借人家的势,有所图谋。”朱二八手下的三大队长唐朝渊开了腔,因为他的大队盘踞在与陈安定人马的相邻部。 “是的,听说那个章云凤可是个神人,也是个狠人。”骨干中有人补充。 “什么神人?狠人?听说是两个山里妹子,有多大神通?说到底,还是那些民团的人没用,自己吓自己。”朱二八不以为然。 “大哥,不要轻敌哦。那章云凤、赖永兰的黑炭叉,只要一出现,就一定是勾魂符,不少有本事的人都被收割了。所以陈安定瓢把子的人根本不敢招惹她们。”军师常永国忙提醒。 “嘿嘿,常兄弟,你也被两个山里丫头吓破胆了?不过我听说那是两个漂亮水灵的妹子,有机会,老子逮来做压寨夫人。”朱二八狂得没边。 “大哥,这话你在兄弟们中说说没事,可不要到外面去说,你是做大事的人,没必要招惹那两只母大虫。”常永国继续劝道。 “军师也说得在理,有了天下江山,还愁没压寨夫人?我们隔着省呢,我又不去四川争地盘,肯定也不会招惹到她们。”朱二八把军师的话听进去了一些。 “不过,她们如进了陕西,惹到我了,我也不怕和她们斗一斗。”他还是心里有些不服。 经过一番商议,朱二八股匪还是决定不去捋红军的虎须,闷声发展势力才是王道。 章云凤那天护送着苟润堂进入陕西毛坝、麻柳,直到进入大路上,二人才依依别离,互道珍重。 她她原路返回,又打了几只小猎物,就回到了马鞍岭游击队。 王长辉早安排队员前出接应,直到都安全返回,见章云凤队长毫发无损,才终于放了心。 第56章 赖永兰城口遇险 冬去春来,和风熙熙。 赖永兰一身猎人、挖药人装扮,在城口后裕的大山里活动。 作为山里妹子,她虽然泼辣、刚毅,但也还是总有少女情怀。 看着山中的桃花红、李花白,她心里非常愉悦。 这是她伤愈后首次进山。 自从与牛黑牛分离后,她心里一直牵挂不已,尤其是伤后经李一针诊脉得知竟然怀了黑牛的孩子,她更是日夜不安。 牛黑牛并不知晓自己已有身孕,想告诉他这个消息,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战争中,谁也无法保证还有相聚的机会,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就有万一的不幸,他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所以,她在病床上,常常和章云凤唠叨,想着怎么向牛黑牛告知这个天大的喜讯。 当时,由于从任河通向通(通江)南(南江)巴(巴中)的中间区域已被国民党的川军、地方保安军、民团占领并把守住了各个关隘、要道,要出去报讯,千难万难。 而且,红军部队随时在行动,现在还到底行动到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要去大海里捞针,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章云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不时劝慰着她,让她安心养伤、保胎。 未料,苟润堂竟然潜回了任河。 当章云凤把他带到野鸭子河坝的藏身洞里时,赖永兰既欣喜又埋怨。 她欣喜的是终于来了个可以传达喜讯的人,同时也对章云凤与苟润堂能在如此险恶的形势下重逢,替好姐妹高兴。 但是,她也为牛黑牛没有与苟润堂一起回来看望她而心里不舒服。 她说:“我们家黑牛真是个呆瓜,自己出了门,一点也不惦记我们娘俩。” 章云凤向她解释: “人家苟连长是来找王排长的部队,传达命令的,又不是专程回来看我。人家是部队上的人了,没命令他能随便跑回来?” 这下赖永兰心里才平衡了。 从苟润堂返回后,赖永兰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加上李一针的医术及丰富的食物营养,她的伤愈合很快。 她早就想出山去活动了,但章云凤听了李一针医生的建议,硬是按住她窝在洞里,养到了开春季节。 近来,听闻土垭子村苏主席罗礼端一家人在红军、游击队撤离后,为避祸,全家只好连夜沿山里经月台坝逃到了后裕的亲戚那里。 后来见形势严峻,一家老小只好躲在山里去了。 因为敌人一直没抓到罗礼端,所以章云凤与赖永兰一直在暗中打探他及家人的下落。 无独有偶,章云凤在外出活动时,听人说他们躲在城口后裕的山里,她就告诉了赖永兰,并决定自己去山里寻找。 这下赖永兰不干了,她说: “你一天要管队里的大事,这个事就我去。你们把我养得肥肥的了,不让我出去活动活动,我就走不动路了。” “你伤虽好了,可怀了孩子,你进山里万一有意外,我这当干妈的,对得起孩子?”章云凤有些担心。 “我是去找人,又不是去打架。你不要我去,我偏去,除非你天天绑着我。”赖永兰耍起了赖。 “好,好,你去。”章永凤无奈道。 第57章 肖明文暗递军情,游击队化险为夷 却说周达山民团大队长肖明文,虽委身民团,但却是个良心未泯的能人。 自从章云凤、赖永兰在杀王耀明等人为汤文良复仇之际,为其提供了方便之后,章云凤对他颇为信任。 所以,她将自己的游击队藏身于马鞍岭的消息,悄悄告知了肖明文,要肖明文严格保密,并时刻关注着,若他们将面临绝境之时,及时传递消息并助其脱险。 当时,章云凤两眼紧紧盯着他: “肖大队长,我将这几十人的生死托于你手,就是相信你是个很有良知的人。当他们遇险时,你施以援手,我们会领你天大人情,不帮也是本份。但要是因为你陷他们于不利,就别怪我会翻脸无情。” 涉及自己队员几十人的生死,章云凤不得不小心谨慎。 “云凤妹子,你放心。我在他们在,我不在,也要保他们平安。因为有你和永兰妹子,许多无辜之人才逃脱劫难。你们的刀子虽锋利,也不会斩到我这个绝对会无罪的人!”肖明文郑重答言,坦然对着她。 看着他的眼神,章云凤就知道肖明文是个绝对靠得住的人。 所以,她放心而去。 肖明文知道轻重,这事他烂在了心底,连手下最信任的人都没敢露风声,他只是牢牢记住章云凤的话,时刻关注着马鞍岭的任河风吹草动。 而章云凤也知道事关肖明文的身家性命,这事连王长辉都没告诉,只是悄悄向赖永兰露了个底。 当时,赖永兰就急了: “姐,你太相信人了。我也知道肖明文不是个恶人,但他毕竟是民团大队长,万一他想升官发财,向周达山或陈府德点了水,那王排长他们不就有危险了?” “这事我也想过,但我相信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敌人有什么行动,我们两眼一抹黑。有了他在敌人内部,就会让我们可以掌握敌人的动向。”章云凤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前段时间,听说陕西陈安定的队伍陈远超部在其盘踞范围内,困住了几个狩猎人,结果自称是章云凤的亲戚,而使陈远超立即以礼相待,让川、陕民团、土匪都为之侧目。 其他人不知这些猎人到底是谁,只有肖明文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这绝对是马鞍岭上的章云凤游击队。 虽然那次有惊无险,可是这些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让肖明文还是为章云凤这些队员暗暗捏了把汗。 民团和山上绺子的人多是心思狡诈的痞子,久而久之肯定会特别注意上这些人。 一旦他们被更多的人注意,那游击队员藏身于马鞍岭就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于是,他更加注意着川、陕驻军、民团及绺子的动向。 无意当中,他在随周达山去陕西参加川陕反共联盟会议,从朱二八口中得知陕西的人巳对这些猎人引起了关注,同时从朱二八的口气中还知道,那悍匪头子对章云凤、赖永兰没放在眼里。 哼,你没吃到那俩姑娘的亏,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等你招惹到她们,那索人命的黑炭叉,就会让你魂飞魄散。 看见朱二八的神态,肖明文心里暗想道。 第58章 游击队夜袭山匪 前次,游击队八名队员在三班长李前锋的带领下,去陕西的六道河方向打猎、筹集物资,被朱二八股匪第三队发现,欲集兵袭击,被肖明文暗传消息,示警,队员安全脱身,但所筹集物资只好无奈放弃,被朱二八所属唐朝渊第三队劫掠。 在土匪的眼中,这些物资不值什么钱,都是些玉米、巴山豆、土豆和山货,但朱二八却认为意义非凡。 当唐朝渊派人把劫掠到的物资送到朱二八匪巢时,朱二八得意大笑: “四川、陕西真正有卵子的男人没几个,被两个黄毛丫头吓怂了。她们的人遇到老子的人,不还是只有撒丫子?唐朝渊,你给老子长了脸,这些东西全赏你队,今后再遇到这些人,大着胆子干。” 唐朝渊受宠若惊: “谢大哥赏。这些穷鬼今后若再敢来,我和兄弟们就灭了。” 那天脱险后,怕暴露位置,李前锋和几名队员进入陈远超匪部地盘,在大山里猫了好几天,一直不敢返回马鞍山。 陈远超视而不见,什么动作也没有。 与陈远超部相邻的朱二八所属第三队唐朝渊的人,探知这几人逃进了陈远超控制的地盘,来交涉,要派人进山追杀。 “我们这里防守严密,麻雀飞进,连影子都逃不过兄弟们的眼睛,根本没逃进什么人呀!”陈远超装糊涂。 “那让我们进山去搜一搜不就知道有没有了?”唐朝渊要立功,不想放手。 “这里是我们陈大哥的地盘,而不是朱瓢把子的地盘,你们是想找借口,要和我们火拼吗?”陈远超一听唐朝渊要率人进自己的地盘,一下就翻脸了。 “火拼?格老子的,你们包庇来抢我们军用物资的外地人,你以为我们怕你?”唐朝渊是个狂夫,像吃了火药似的,一点就炸。 “娘个皮的,敢跑到老子们这里来耀武扬威。兄弟们,家伙伺候!”陈远超也是狠人,厉声下令。 忽拉一下子,陈远超的人端着枪围了上来,还有两挺机枪,黑洞洞地对着唐朝渊的人。 唐朝渊没想到陈远超敢和他翻脸。 这两年,随着朱二八的人马越来越多,势力更大,手下的人也强势起来。 唐朝渊队与陈远超队相邻,平时,陈远超的人一般都不强势招惹唐朝渊的人,怕引起双方冲突。 这下事关重大,陈远超知道进入自己地盘的人更是得罪不起的,所以态度一下强势起来。 “陈远超,你长能耐了?你们陈大当家的,遇到老子朱大当家,都只自称兄弟,你还在老子面前充好汉?”唐朝渊见自己人马不敌,但心中并不怵。 “老子只知道要替大哥守好地盘,谁进来撒野,我没意见,可是兄弟们手中的家伙什有意见。”陈远超仍不给他好脸色。 见陈远超丝毫不让,唐朝渊无奈,除了骂骂咧咧一阵,也只好领着人撤了。 陈安定得知消息后,对陈远超赞誉有加,认为他给自己长了脸,奖赏他二百大洋。 第59章 云凤单刀赴会 自红军撤走后,国民党地方政府、军队、民团,在任河流域疯狂追杀流落红军、游击队员、苏维埃地方政府工作人员及亲属,造成了不少屠杀满门的惨案。 只有在任河区内,慑于章云凤、赖永兰的黑炭叉铁血以杀制杀,不少红色亲属才免遭劫难。 但由此,两位姑娘在川、陕两地的土匪、民团及地方政府官员中,引起了特别关注。 而且随着她的游击队员在陕西境内的频繁活动,特别是集中全部三十名队员聚歼朱二八匪部第三队唐朝渊全部人马,不亚于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章云凤、赖永兰不但自己神出鬼没,而手下人战斗力似乎远超他们所知道的任何红军正规部队。 她们不是单兵独将,手下有人,而且手下有能人,有狠人! 这是他们对章云凤、赖永兰的新判断。 朱二八匪头目,在先后两次遭到章云凤队伍的痛击后,终于被杀了威风,再也不敢存心去招惹章云凤及其有关的人。 但章云凤人马频繁在陕西境内活动,也引起了陕军、地方保安军及县、区、乡政府官员的极大忧虑。 他们根本不知道章云凤的人藏身在什么地方,但普遍都怀疑他们绝对驻扎在陕西大山中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陕西的驻军、民团及地方政府,不想招惹到章云凤,但也不愿她和她的人在陕西境内成为他们的心头之患。 他们甚至巴不得求神拜佛礼送章云凤他们出境。 你们有本事有能力,自己回四川去闹腾呀,干嘛来我们这里搞些天大的动静,让我们都寝食难安? 这就是陕西军、政人员的想法,但想归想,她的人马又不走,也没人敢带头去追剿或驱赶。 谁的吃饭家伙都只有一个,被砍了不会再生,纵使再不怕死的悍匪,也绝对不愿去触章云凤的霉头。 而四川境内的任河区区长、团总陈府德,听手下报告近期章云凤在陕西境内果断杀伐,心里不禁舒了口长气。 幸得自己有先见之明,果断制住了自己手下对红色人员的家属的屠杀,虽然看起来,自己堂堂区长、团总,是在两个单枪匹马的山里姑娘面前服了软,丢了面。 但谁不知道,丢面总比丢命好。 所以,他倒巴不得章云凤和她的人一辈子就扎根陕西,再也不回来给他找麻烦。 陈府德在自己办公室内,边喝着茶,边想着心事。 突然,他问身边的人: “章云凤和赖永兰的爹、妈在哪?” 手下人不禁一愣:团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他想去找他们麻烦? 那人是任河乡人,当然知道章云凤、赖永兰的家人都在家里,但他不敢直言相告:如果自己卖了这两家人,那黑炭催命符绝对会勾走自己的小命。 但团总的问话,他也不能不答。 心里盘算了一下,他回道: “团总,我许久没回过家了,不知道他们在哪呢。不过,我建议团总,不要……” “你想什么呢?我有十条命,敢去招惹她们家的人?我想让你帮我向她们的父母送些钱和吃的。但你可不能声张。”陈府德对他吩咐道。 第60章 寻游击队,何兆堂入陕 何兆堂自逃回玉溪乡杉树林,坐落于山根处的原房屋虽然朽烂不堪,但如维修加固一下,自然也能住人。 可是,他根本不敢落屋。 他知道,不但白天房屋四周有不少眼睛盯着,在好几个夜晚,都有好几十个人荷枪实弹围住茅草屋,搜了个底朝天。 这一切,都是他潜伏在附近山里亲眼所见。 他知道,敌人不会放过他。 无奈,他只好躲在大山里,而且每天变换地点,因为民团中有很多土匪,他们对人躲藏山里,有着丰富的追踪经验。 但是常居山里,可以通过狩猎解决吃饭问题,但是,得不到任何消息,自己时刻牵挂着的妻子、儿女,是死是活,也无从知道。 所以,每当夜晚,他躺在山洞里,辗转反侧,忧心如焚。 作为男人,护妻佑子是天然责任,可自己为了避祸,无奈丢下了他们,他心里如刀割般难受。 当时,他死活不走,要留下来与妻子、儿女同生共死,但王永碧对他说: “他们主要是要你的命,你在,家就在。所以,你要跑得远远的,无论如何把命保住,我和娃儿才有盼头。” “可是,我走了,他们抓不到我,就会报复你们,你们怎么活?”何兆堂实在放心不下。 “你放心走,我也会带着娃儿躲进山里,风头一过,他们还会盯着我们这些女人和娃娃?”王永碧宽他的心。 “还有,你如和我们在一起,那些畜牲一定会紧追不放。真被逮住了,娃儿才真正没活路了。”她提醒他。 所以,他只好听她的,一个人连夜走了。 如今,在山里躲了几个月,想必风头已过,他好想悄悄摸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 但理智告诉他,在没掌握任何情况之下,他不能鲁莽行动,一旦被敌人发现,自己性命事小,牵累妻儿就会令人追悔莫及了。 想来想去,他决定不轻举妄动。 但是,也不能不有所行动,长期躲在山里,自己已与野人无异,同时,如聋子般不知山外任何情况,也不是个事。 所以他决定边打猎,边在山里活动,万一遇到进山的挖药、狩猎人,也有可能得到些外面的消息。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四川境内活动,因为民团、土匪中有不少人认识自己,一经朝相,就会有天大的麻烦。 所以,他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进入了陕西麻柳境内。 这些山里,虽然到处都有土匪,但只要自己小心点,一般不会有人特别注意上他。 一连几天下雨,大山里根本没人活动,他也只能躲在山洞里,饿了啃几口黄姜子,渴了接雨水喝。 幸好他在下雨前,特地备了些干木柴,实在熬不过了,他就生了火,用随时带在身上的铁罐煮了点自己打的野鸡肉,不管有味无味,狼吞虎咽倒进肚子里。 砰砰砰…… 雨中的大山里,突然响起了枪声,沉闷地回荡在山岭中。 何兆堂心一惊。 他立即踏灭了柴火,还用水浇了浇。 他知道,虽然人在山洞里,但生了火,洞口会有烟雾散出,会让人知道山洞里藏着人。 第61章 何兆堂陕西被抓,肖明文装聋作哑 何兆堂在陕西境内的大山中藏着身,但为了要得知外面的消息,又不时以狩猎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在山里活动,试图发现真正的狩猎人或挖药人。 但是,他发现,山里一些山头,确不时出现打猎的,但都是一群一群的,而且在山里毫无顾忌,都是放着猎狗,端起步枪砰砰砰乱射一通。 这一看,就是山里的土匪人众在获取猎物饱口福。 何兆堂见到此种情况,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这些土匪发现,那就羊入虎口了。 但是这类人的狩猎,不是经常的,而是隔三岔五的闹上这一回。 近几天,山里已清静了下来。 何兆堂背着装有旧棉被、衣服等物的竹背篼,手里提着土猎枪,一大清早,就沿山脊密林向前行进。 他的想法是,从这里一直向前走,走到马鞍岭背后去。 因为他知道从陕西方向到马鞍岭方向有条险道。 只要自己能进入马鞍岭,躲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有本乡胆大的人上来打猎、采药,自己也可以打探一下家里人的情况。 他自以为很小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进入陈远超土匪控制的区域内,就被暗伏在山林中的暗哨发现。 刚开始,暗哨并没特别注意他。 因为陈远超特别对自己的手下吩咐过,凡从四川方向进来的打猎人、挖药人,要装作没看见,不准骚扰,更不准欺负,当心遇到章云凤的人。 但何兆堂最终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首先是他进入的方向,是从陕西境内,因为匪兵们知道,近几天四川方向根本没入来过,谈不上返回四川的问题。 更为重要的是,他头发胡须老长,衣衫褴褛,还背着棉被,一看就知道他已在山里住过很长时间了,根本不像隔三岔五才进山的人。 难道是逃难的人?暗哨有了疑问。 也不对呀,逃难的人最怕进山遇到土匪了,而且逃难的人,也不会既带着棉被又带着猎枪呀! 难道是逃出来避祸的什么村苏人员或者游击队员? 这么一想,暗哨就远远注目着何兆堂,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看得有些准了。 他不经意地向前方发出了暗号。 山里的土匪,别看都在这山那岭,但却有外人所不知的联络手段。 暗哨的暗号一发出,前方的人就知道了。 于是,小头目张朝宣立马带着五六个人,持着枪,伏在何兆堂前方的必经之路上。 “站住,干什么的?”何兆堂刚走近埋伏点,前面突然从林中冒出两个持枪的匪兵,向他瞄着。 何兆堂心里一惊:遭了。 他他略一停顿,忽啦!后边又跳出两个持枪的人,堵住了他的退路。 “大哥,别误会,我是打猎的。”何兆堂虽心惊,但还是镇静地回话。 “别乱动,蹲下,把枪放地上,背篼放地上。”小头目张朝宣看他手里拿着的猎枪,心里还是紧张,就对他喝令。 “好的,好的,我放下,我放下。”何兆堂知道,现在这情况,反抗没用,要逃走也不可能。 反正自己是山里人,家在四川,这里这些土匪又不认识自己,只要自己不反抗,土匪应该不会过分为难,大不了,被这些匪兵打一顿。 于是,他蹲下身,放下了枪和背上的竹背篼。 第62章 云凤接应何兆堂入马鞍岭 赖永兰根据章云凤的吩咐,不时在灵官庙的佛像肚内去查看查看。 她问去看什么,章云凤没告诉她具体原因,只是让她把那里存放的东西及时取回。 一连几次没发现什么,她有些懒了,次次跑空路,有什么意思。 今天本又该去了,可她没动身的意思。 章云凤有些奇怪,问她: “永兰,你忘了今天该做什么了?” 她看了看章云凤,有些不以为然。 “都跑了好几次空路了,我还不如在这里帮你干些什么。”她说。 “不行。你记住,在我没作改变之前,无论什么情况,你必须按时去。”章云凤态度很坚决。 “去去去,我马上就去。谁叫你既是队长又是姐呢?”她还心里有些不情愿。 “还好姐妹呢,哼,又叫我去跑路,又不告诉我找什么。”她嘀咕道。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要保护别人。你只管去,次次跑空路,我就只有高兴的。怕就怕,那里真有些什么,那可就够我们姐妹忙活的了。”章云凤解释道。 “姐,放心,我马上去。”一听章云凤这么说话,她知道事关重大。 赖永兰打扮成一个四五十岁的山村妇女,还拄着一根黑竹竿,走路慢腾腾的,一路行进着。 到了灵官庙,她不经意地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就装着拜菩萨,进了这座小庙。 她进了庙,丢开黑竹竿,双手作揖,对着那案上的木菩萨自语: “我是奉命行事,打扰了,菩萨莫怪。” 山里人都有些迷信,胆再大的人也不会去掏菩萨的肚子,所以章云凤才选了这个地方。 赖永兰作完揖后,才小心地转到菩萨背后,打开木门,看向里面。 里面果然有东西。 她心里一动,忙伸手进去取出一折叠的纸条,迅速放进怀里。 天黑后,赖永兰回到土垭子村野鸭子河坝岸边的藏身洞里。 她一回来,就看见坐在木板上的罗礼端。 罗礼端见她终于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永兰,你终于回来了,让我好担心。”他对赖永兰说。 “罗主席,你在等我?”赖永兰问。 “是呀,云凤走时,吩咐我等着你。你如再不回来,我就要下山来接应你了。”罗礼端告诉她。 “放心啦,我很小心的,不会出什么事哦。”赖永兰安慰着他。 随即她又问: “云凤姐不在?她干啥去了?我找她有急事。” “她出去办事了。走时让我告诉你,你回来后,等着她。”罗礼端也没问有什么事,只是把章云凤的意思告诉她。 她只好坐着,罗礼端却走进套洞里,给她煮了碗面条。 “罗叔,谢谢你。”赖永兰确也饿了,接过碗,大口吃了起来。 “你慢点嘛,看你那吃相,哪像个女孩子?” 罗礼端看着她。 “叔,我饿了。”她倒不好意思起来。 “看到你吃东西,我倒想起了云了。”他口中的云,就是自己的小女儿。 他躲在这里许久了,但家里人并不知道。 “叔,别担心,我前两天还去看了你家里人的。他们都没事,你放心。”赖永兰边吃面条边安慰着罗礼端。 第63章 王长辉夜行遇险 王长辉的游击队,自进入马鞍岭,除了在陕西有一些活动外,基本上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作战。 战士们似乎都闲得慌了。 他们纷纷向自己之前的排长,现在的副队长报怨,他们留在这里,是要和敌人战斗,而不是躲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里享福。 王长辉其实也早耐不住了,但是,这几天,队长章云凤回了野鸭子河坝,不知在忙些什么,一直没回队里。 而且,她走的时候,还特别交待,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王长辉就对大家说: “你们不知道队长的命令?让你们享清福还不知足?” 章云凤在游击队员中很有威信,她的命令,无论理解不理解,大家都服服贴贴的。 “排长。”三班长李前锋停了停,还是忍不住叫道。 “什么排长?我现在是副队长,不要乱叫。”王长辉有点不耐烦。 “排长,我是想说,咱们云凤队长走了这好几天,而且永兰妹子从更是几个月不见,她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李前锋虽知王长辉心里不痛快,但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咱们队长和永兰妹子,在这地方哼上一哼,那些民团、土匪都要抖几抖,能出什么事?”王长辉反问他。 “也不能这么说。她们虽然本事大,一般的人也是不够招惹。但现在外边到处是民团、土匪,不一定就不会遇上麻烦。反正她们没消息,我心里不踏实。要不,咱们去人找找她,也好让她给我们分派些任务嘛!”李前锋建议道。 “真的该去?”王长辉心里也犹豫了。 队员们都点着头。 “要不,夜里,我去跑趟?”李前锋问。 “要去也是我去。这路我熟。”王长辉下了决心。 “你一人去,大家都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一块去。”李前锋跃跃欲试。 “不行,人多目标大,我一个人去!”王长辉一锤定音。 章云凤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忙。 赖永兰身孕越来越显怀,不知啥原因,她又感觉腹痛。 “肯定是你一天不安生,攀上爬下的,肯定是伤了胎气。”她责怪着赖永兰。 “我的姐,这身子越来越笨,你不让我多动动,存心把我憋死?”赖永兰一脸委屈。 “但你也要有度嘛。你伤了我儿子咋办?”章云凤问她。 “你儿子?你就偏偏知道是儿子?”赖永兰有些奇怪。 “老辈人说,酸儿辣女。你偷偷把泡的酸莱吃了不说,酸盐水也喝了不少,我估计你怀的就是个儿子。”章云凤取笑她。 “我估计也是个儿子,他在肚子里老折腾我。”赖永兰摸了摸已隆起的腹部。 “你自己要小心些,别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天黑后,我去叫李先生上来看看。”章云凤说。 “姐,没事啦!”赖永兰让她放心。 “反正我晚上要下山,去找李先生摸摸情况。”章云凤心里做了决定。 天黑后,王长辉穿上一件褴褛的便装,也不带武器,小心翼翼地下了山。 第64章 樊绍柏八台山遇难 樊绍柏自举义旗三打任河失败后,即解散神兵队,举族及骨干进入陕西紫阳等地避难。 他在四川,官府及土匪都恨之入骨,但进入陕西后,一直隐蔽着低调生活,并未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而在当时,各地都处于乱世,有钱有势的人在忙着争权夺利,上山为匪的人更是忙着争山头,抢地盘,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混乱着呢,所以樊绍柏他们悄无声息进入了陕西,四川不会越界去追,陕西的人更不知道他的身份,谁也不会刻意针对他和他的家人。 而且,他女婿在当地也还算是小有身家,自岳父一族迁来投靠时,女婿也出面拉动了些关系,所以,樊绍柏与当地各方势力根本就相安无事。 后来,等风声过后,樊绍柏仍然四处行医,并有意结识一些能人志士。 后来,红四方面军入川,在四川建立了苏区,解放了劳苦大众,让穷人翻了身,当家作主,做到了他努力无数次也没做到的事。 通过打听,他也知道,他的家乡也被红军解放,他恨之入骨的反动区长、团总及民团人员,都被红军打击而星零落散。 不少人建议他召集旧部,回乡与红军一起,为天下穷人撑腰。 然而,当他知道红军已为穷苦人撑起了腰,自己家乡的乡亲们,过上了被剥削和压迫的幸福生活,他放心了。 他说: “我带兄弟们造反,是哪些团总、民团不给大家活路,现在红军已做到了,我就放心了。重聚队伍就算了,我还有一身医术,就用它去治病救人。” 于是,他一边行医,一边交友,过着悠闲的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红军战略转移,进入任河的红三十三军撤走,然后整个红四方面军也转移了。 天又变了。 原来那些骑在穷人脖子上的恶人又回来了,他们更加残忍、血腥地把已翻身的穷苦人又踩在脚下,肆意欺凌、压迫、盘剥。 他原来的部下,一些人在红军来后,就回乡加入了游击队,或者成了村苏政府干部,都在为革命出了力,有的立了功。 但他作为这些人曾经的领头人,他没失落,而是为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感到欣慰与自豪。 后来,红军撤走,成为游击队员的兄弟被收编成了正规红军,当了村苏干部而不能随大队撤走的,又到了陕西去与他相聚、避祸。 每每兄弟相聚,面对当前局势,大家不禁唏嘘而叹。 “大哥,红军走了,家乡人又暗无天日,还是你回去,带着我们干,去杀他个红透天。现在章云凤和赖永兰两个姑娘都杀出了威风,难道我们还没两个妹子有胆?” “这样,你们暂时安顿下来,再联络其他兄弟,我到官渡一线去联络项家兄弟的旧部,多积蓄些力量,要干就大干一场。”樊绍柏心中有了计划。 “大哥,你可不能回四川,多少人盯着你,你一旦回去,危险很大。”有兄弟反对。 “我只走官渡、万源、八台一线,而且化装走大山之中,低调行事,应该没问题。”樊绍柏不听劝。 第65章 云凤教训陈玉堂 曾经是陈府德手下骨干的陈玉堂,是个既心狠手辣又颇有手段的人。 在红军撤离时,他率所属民团大队在莲花寨下围困红军王长辉排,后又率民团攻打莲花寨,虽未攻克,但他和民团袭击取水的红军战士,使五名红军战士牺牲。 他的凶悍随着攻打红军所取得的战绩,不但让他在民团中有了得意的资本,而且获得了国民党县政府县长、县保安军司令的欣赏。 虽然,他还是在区团总陈府德手下任大队长,但他的第三大队无论人员、装备都是最强,战斗力也最高,连陈府德、周达山都不得不对他十分倚重并刮目相看。 志得意满的陈玉堂,虽然奉陈府德严令,不准屠杀、虐待红军村苏人员、游击队员亲属,但对追杀村苏政府人员却更是卖力,手段也更加残忍。 凡被他和手下抓到的村苏干部,无不遭受其非人折磨并血腥屠杀。 有有民团大队长提醒他: “玉堂老弟,那章云凤、赖永兰两只母大虫可是凶名赫赫,当心你被她盯上。” 陈玉堂不以为然: “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针对的是对手,又不是对手的亲属。我对那些只能欺凌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的人也看不起,所以我屑为之,但对对手,我可不会容情。至于被传神了的黑炭叉,可吓不倒我,但我也佩服这两个真正的对手,有机会,我倒真想领教一下。” “你可不要掉以轻心。之前那催命符可收了不少狠人的命,连我们团总都谈之色变,忙不迭地示弱献好呢!”别人还是警告他。 “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仔细看看,那俩姑娘所杀的人都是欺凌弱小的人,但在敌对中,根本没使用暗杀手段。何况,既然与她们成了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被她们灭了,也是我们的命。”陈玉堂并不恐惧。 随着章云凤的人在陕西、四川的多次活动,让不少民团、土匪惊惶失措,但陈玉堂却四处打探章云凤及游击队的消息,他想和这些被人神化的能人干上几场,看到底谁强谁弱。 但团总陈府德却对自己这个能干手下,担心起来。 他派人把陈玉堂叫到团总部,郑重地告诫他: “章云凤、赖永兰能被陕西、四川的许多狠人、能人畏惧三分,并不是她们被神化,也不是虚名。你年轻气盛,想和她们一争短长,我很欣赏。但你不能给我们大家招祸。我们手下兄弟就是我们争地盘、保地盘的本钱。如果真惹恼了她们,损失了我们的力量,别人就会对我们下手。” 听了自己区长兼团总的告诫,陈玉堂才收敛了许多。 由于陈玉堂颇会掌握队伍,又有手段让手下人卖命出力,后来,陈府德即任命他担任寒安寺乡的乡长、民团团长,当然也兼着区民团第三大队队长。 陈玉堂一下成了寒安寺乡兵强马壮的土皇帝,他带着自己的第三大队,踌躇满志地率着大队人马走马上任。 第66章 赖永兰单骑踹敌营 赖永兰自生了儿子,在游击队中,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章云凤严令她不准单独行动,就是有什么行动,也让她留守马鞍岭,一方面负责队员们的后勤补给,一方面照顾儿子牛红军。 小红军已四岁了,长得虎头虎脑,非常活泼好动。 他在队里,深受所有队员宠爱,成天都有人带着他骑大马四处玩乐。 他恃宠而骄,胆子很大,连妈妈赖永兰要拿荆条要打他小屁屁,他也不怵,他知道这里有很多叔叔会顾他,而且妈妈也舍不得让荆条落在他身上。 但他就怕干妈章云凤。 章云凤也很宠他,常常陪他玩躲猫猫游戏,出山后也会给他带糖果、水果之类的好吃的。 但不知咋回事,他就听干妈章云凤的话,无论他在怎样疯玩着,只要章云凤一回来,他立马乖乖的,不乱跳也不乱跑。 妈妈问他: “你怕干妈吗?” 他摇着小脑袋。 “那怎么干妈一回来,你就不闹了?”妈妈问他。 “干妈让我当个乖宝宝,二天带我去看爸爸呃。”他回答妈妈。 “儿子真乖。”赖永兰一听这话,虽然心里难过,但一股暖流涌心里,就紧紧搂着儿子亲个不停。 她不知道儿子的爸爸现在何处,在枪林弹雨中,吃了多少苦,受伤没有。 还有,儿子都这么大了,他还没看儿子一眼,不知将来相见,还会认识吗? 现在章云凤游击队,除了原来王长辉排的战士外,这几年陆续又有不少年轻人加入,整个队伍已达百人以上。 其实,川陕两省国民党县区政府及地方保安军、民团,还有各山里土匪,都知道章云凤已发展了一支队伍,但大都没人去故意招惹,也没人却刻意探查他们的落脚点。 反正章云凤的人,不时在陕西出没,又会在四川活动,但只要没撞到他们的枪口上,游击队已不主动出击。 “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逐步发展力量,并保存下来,给山里穷人以希望,待革命形势变化,再作打算。”这是章永凤对所有队员们的要求和安排。 马鞍山的游击队,日常都由王长辉负责带领,但有大的行动,必须经章云凤同意。 而章云凤平时不在这里,她隐蔽的落脚点还是野鸭子河坝的山腹中。 但是,她和土垭子村苏主席罗礼端,已秘密在土垭子、月台坝招集了二十二人的游击小队。 在招收队员时,她和罗礼端十分谨慎,队员们都属苦大仇深的穷苦人家青壮年,而且还绝对是章云凤和罗礼端知根知底所信任的人。 章云凤胆大心细,就让这个小队以野鸭子河坝山腹为落脚点。 她她就时刻带着这些人,早出晚归,在月台坝与城口相邻地方以山里人的身份活动,了解敌情,筹备队员需用的物资。 赖永兰在马鞍山正忙着,突然,有队员从陕西方向回来,急着要找章云凤。 可章云凤不在,队员只好找到赖永兰。 “永兰姐,王副队长带了几个人去陕西麻柳购买物资,原定今天中午和我们汇合,可我们没接应到他们,估计有什么意外了。”队员心里很急。 第67章 川陕联军铸铁壁 游击队胆大包天捣黄龙 从红军长征后,虽然国内都在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但对于在秦巴深处的川陕边远大山里的川军、陕军、保安军、民团及土匪来说,抗日是很遥远的事情。 在有枪就是草头王的乱世,他们都在想尽千方百计,拉队伍,备武器,争地盘抢山头,搜刮民财。 而国民党的县、区、乡官员,大多依附着各地的军长、团长、团总,有门路的,就送大洋、鸦片,往上爬,没门路的,也想尽千方百计,有的甚主与山里悍匪头目相勾结,保住自己官位,以便有更多机会捞取钱财。 但是,在川陕两省边界的各股势力,特别是各势力要员,喉中梗着一根刺,让他们寝食难安。 那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存在的章云凤游击队。 前几年,慑于黑炭叉这个催命符,只要不危及自身利益,各股势力都对章云凤、赖永兰及游击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章云凤也趁机闷声大发财,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人,我必犯人的原则,与各股势力保持了一种微妙而奇特的平衡,使游击队的力量逐步壮大。 但这几年,国民党县区政府官员,川军、地方保安军,区团总人员多有更迭,新上任的官员要捞政绩、立功,就对章云凤游击队的存在如梗在喉。 于是,他们暗中派出人员,甚至不惜花重金在土匪中收买眼线,打探游击队的活动情况,重点是探明游击队的根据地。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各地民团、土匪都奉头目暗令,不准招惹章云凤和她的人马,可是重赏之下必有不要命的人,民团和土匪中竞还真有人暗自盯上了他们。 还真是功夫不废有心人,就有朱二八手下的一个小队长终于确定了章云凤的游击队的落脚点在马鞍岭。 小队长不敢告诉朱二八,就悄悄告诉了陕军和地方保安军的眼线。 陕军和地方政府得知消息,并不敢轻举妄动。 一是知道章云凤和游击队战斗力强悍,而且所处位置特殊,不但险峻,不利于大部队行动,而且处于川陕边界,随时可以由川入陕,也可以由陕入川。 如果不能一鼓荡平,让游击队缓过气来,那陕军和地方保安军及地方政府,将面临着章云凤和游击队的铁血报复。 所以,陕军、地方政府要员决定要与川军和万源地方政府联合开展行动。 于是陕军师长和县政府县长亲赴万源,商讨与四川结盟对付章云凤游击队。 而四川驻万源的川军团长和县政府县长奉上司命令,也欲趁机消灭游击队这个心腹大患。 由于都怕自己的力量受到损失,更怕逼得章云凤的游击队进入自己的地盘,通过商讨,他们定下了一个铁壁合围之计。 那就是四川、陕西各派一个团,与各地民团在马鞍岭四周要道进行合围,切断游击队进出通道,更是截断粮食、物资进入,让游击队耗尽力量,然后再予以围歼。 第68章 游击队回马突袭朱二八 却说川陕两的反共联军自以为四面围住马鞍岭,游击队已成了瓮中之鳖。 但是,两边的人都知道,章云凤、赖永兰和游击队的战斗力强悍,都想保存实力,谁也不向马鞍上发动进攻。 他们想的是,困住游击队,让游击队没吃没喝,自生自灭。 谁知道,章云凤游击队早就悄无声息地撤到陕西境内的大山沟里猫着,等陕军、民团开过去围困马鞍时,就挥兵直趋陕西麻柳,去奔袭陕军设在那里的司令部。 陕军指挥部见游击队突然进攻麻柳,就知道他们围困游击队的计划已落空。 此时的游击队,枪弹充足,对着麻柳的驻军又是机枪扫,又是迫击炮声轰,大有一举端掉司令部的架势。 大惊失色的陕军司令部,一边命令身边的部队死守,一边下令前方部队迅速回援。 前方陕军一团接令,立即回撤,但得知章云凤游击队早跳出去攻打麻柳的消息,参与行动的民团和股匪,心惊不已。 原以为借正规军之势,扼杀掉章云凤游击队力量,可人家早猛虎下了山岗,这下打虎不成,反而会惹恼让他们胆寒的两只母大虫,算是打破了过去一直存在的奇特平衡,按章云凤的性格,绝对会拿他们这些跟着跳的队伍开刀。 陈安定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 虽说这次他的队伍作了壁上观,没像朱二八股匪那样跟着陕军行动,但陕军和民团是从他们地盘行进过去的,他怕章云凤也惦记上了他们。 “来人。”他在巢穴中大声叫道。 “来了,大哥。”身边的心腹赶紧进来应道。 “马上叫陈远超队长来一趟!”他吩咐。 不一会,满头大汗的陈远超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大哥,什么事这么急?”陈远超问。 “我告诉你,出大事了,章云凤的人根本没围住,还杀到了麻柳,去攻打联军司令部了。陕军都撤回了。”陈安定忧心忡忡。 “我知道呀,怎么了?”陈远超一听是这事,长喘了一口气。 “陕军和其他人马是从我们这里过道去的,现在陕军走了,章云凤会饶得了我们?”陈安定问他。 “大哥,章云凤的人没在山里等着被人围,我早知道了。大哥,你什么都不要管,我向你保证,章云凤找谁的悔气也不会找我们,就是要找,边是演给他人看的。”陈远超给大哥吃了个定心汤圆。 嗯?怎么回事? 陈安定两眼紧紧看着自己的心腹,见陈远超一脸轻松,他心里似乎明白些了什么。 可朱二八听到章云凤的人早杀到麻柳去了,他就后悔莫及了。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那两只母大虫让自己吃的亏还少吗?偏偏自己眼瞎,认为这次章云凤气数已尽,会彻底被四川陕西铸成的铁壁合围困死马鞍山,所以自己上竿子去招惹游击队。 这下章云凤和游击队早就困龙潜出,想要再困住他们,已是难如登天。 依章云凤的性格和游击队的能力,自己将会遭受铁血报复,今后等着自己和手下将会陷入惊魂不安的日子了。 第69章 云凤伏击保安军,开启复仇模式 章云凤游击队在陕西突袭朱二八的第三队,把告密者所在的人马一鼓俱歼后,立马消失在大山中。 朱二八恨得牙痒痒,但却根本没胆率人去追击,只好自认倒霉。 川军、陕军及民团土匪,听说章云凤的游击队狠狠咬了朱二八人马一口后,又不知去向,都把心悬着了。 他们不知道章云凤他们下一步又会找上哪个倒霉蛋。 因为众所周知,游击队在陕西境内,神出鬼没,所以,陕军及民团和跟着行动的股匪都如临大敌,严加防备。 在陕西镇巴与万源皮窝铺黄草梁相邻的一座大山中,游击队全部人马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山林中。 一个半山腰的隐蔽溶洞中,章云风、赖永兰、王长辉、李前锋等人聚在一起,商议着行动方案。 “我们咬了朱二八一口,杀了陕西的联军的锐气,但万源的保安军还没被教训,还在二竹垭找我们的下落,下一步怎么干,大家出出主意。”队长章云凤看着大家。 “云凤姐,你在干完朱二八后,就星夜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说明你心里早有主意了?”赖永兰最了解章云凤,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我虽有想法,要收拾一下万源县的保安军或者民团,但如何干,在哪个合适的位置干,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章云凤也不隐藏自己的意图。 “按我说,要干,就干票大的,我们打他龟孙子保安军的伏击,拈了他们的狗胆!”李前锋眼露杀气。 “保安军有一个团,装备也不错,要咬他们一口肉,可要谨慎些,别被鹰啄了眼。”王长辉当然也主张干,但他考虑得周到一些。 “那些烂兵,真算是白瞎了手中的好家伙。保证一听说遇到我们,枪都会拿不稳。”李前锋不以为然。 “我有个主意,我们留十来人,在陕西麻柳周边去虚晃一枪,让保安军还以为我们只在陕西,然后派几十个不怕死的队员,趁夜去埋伏在皮窝铺与葫芦头乡相接的土垭子,那里地势险要,干他一票,我们又快速撤回这里。”熟悉地形的何兆堂提议道。 “我看可以,就由何委员你带几个人辛苦一趟,去麻柳闹出大动静,我们这里去埋伏保安军。”章云凤听进了他的意见。 何兆堂二话不说,爽快应命。 夜色朦胧。 游击队五十名战力强悍的队员,在队长章云凤的带领下,从黄草梁下山,进入一个叫大卡子的小村庄。 游击队员王成州就是这个村庄的人。但很熟悉山中道路,带着大家沿山岭中的猎人小道,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岭,根本没惊动沿途村庄中的任何人,在天亮之前,安全到达土垭子左侧的大山里。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天亮后,我和王副队长先去看看地形。”章云凤吩咐大家。 “队长,我也去,这次打野物,我负责坐交,我要去找个好交口,打得那些两脚野物不知爹妈姓啥子。”李前锋主动请战。 第70章 赖永兰撞上何国碧 游击队经历过前几场战事后,由于川、陕两地地方军、民团都撤离而去,各股匪当然也偃旗息鼓消停了下来,章云凤就暂时没让队员们撤到马鞍岭,而是让大家在黄草梁右侧大山中一个叫松树梁的地方安营扎寨。 这里位于川陕交界,向前可以顺山岭而下,进入四川万源皮窝铺的大卡子山村,向后即进入陕西麻柳的大山中。 松树梁处于原始森林的大山岭腰部,中间一块天然大坪,四周粗大松树挺然而立,尤其重要的是,附近一股山泉,泉水清澈而丰沛,真是个隐蔽安全的天然驻地。 前次,经队员王成州领路,章云凤和队员们暂住这里。游击队到土垭子去伏击了川军保安军参与围困游击队的那个团后,就安全撤到了这里。 所以游击队就悄然隐蔽在这大山之中,养精蓄锐起来。 但游击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却不能像在马鞍岭那样,可以让队员化装成猎人或山民,进山打猎或去周边乡或镇去购买粮食、食盐等物资。 那个时候,只要是章云凤的人马在活动,一般土匪都睁只眼闭只眼,轻易没人敢去招惹。 可到了这里后,章云凤就严令任何人不准进山打猎,也不准任何人到山下的村庄或进入皮窝铺乡的场镇,就连与家近在咫尺的队员王成州,想悄悄回家去看看爸妈和妹妹,章云凤也没允许。 可是,游击队大量的物资都被藏在了马鞍岭,而随身携带的口粮早已所剩无几了。 眼看着要断炊了,大家心里着急了起来。 一早,赖永兰趁儿子还在睡梦中,她悄悄披衣起床,就来找章永云。 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早的。 她到时,王长辉、李前锋一脸愁云地在章云凤窝棚旁的大松树下,正与章云凤在说话。 “队长,眼看没吃的了,你又不让大家在周边活动想办法……”只听李前锋抱怨道。 “王副队长,你怎么说?”章云凤用右手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心里似乎并不着急,而是看了看旁边的王长辉问。 “队长,其他什么都好说,肚里没粮可坚持不了几天,要想办法才行。要不,我们去一个中队,到马鞍岭运些东西过来,救救急?”王长辉提了个建议。 “莫说我们现在去马鞍山,路远又险,而且容易暴露我们,就是行动没问题,那里的东西也不能动。”章云凤对二人说。 “那怎么办?”王长辉看着队长。 “这样,早饭后,让永兰来一起商量一下。”章云凤心里并不着急。 “姐,我来了。”一听这话,赖永兰边吭声边走过来。 “永兰,你这么早?小军军呢?”章云凤看了看她,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来了。 “他还睡觉觉呢!我也是心里急,所以就早起来找你了。”赖永兰对章云凤说。 “什么事,让你这么急,连儿子都放心甩一边?”章云凤看着她问。 “哎呀,我的姐,你真是个万年宽。我们都急疯了,你还坐得住钓鱼台。”赖永兰更着急了。 第71章 王成州夜摸豪绅宅 游击队再次打土豪 自从前次章云凤出奇谋,夜袭陕西麻柳的恶霸地主何胜富,不但缴获大米、玉米等二千余斤,还获得钢洋五百余元,衣物、布匹、食盐、腊肉若干,甚至缴获步枪三支,子弹千余发。 但游击队当时只去了五十余人,无法全部运走,只好把何胜富一家人及三个家丁、佣人全部关在一间房里,把带不走的粮食等物资转运到山里藏在山洞里,然后满载而归。 这下手中有粮,心不慌了,游击队员也严格执行着章云凤队长的命令,在山里隐蔽着。 但这次袭击恶霸地主,让队员王成州坐不住了。 当时,他端着枪,看押着爬伏在地的地主、地主婆,连平时凶恶狠毒的家丁都跪地发抖,王成州心里很是自豪。 还是有枪有炮的游击队威风,既是穷人的保护神,也是打击敌人的铁拳。 所以,回到队里后,他就坐不住了。 于是他找到了在驻地内带队的副队长王长辉。 “王队长,我们这次为什么要跑几十里路去陕西打土豪?又远又费力,东西还难运回来。这山下不过十来里就有个大绅粮王先品,他家粮食、钢洋可多了,把他家打下来,我们两三年都够吃够用了。” 原来,就在黄草梁山下的中坝村,有一个大地主叫王先品,几乎整个中坝几条河,包括王成州家所处的大卡子,田、地,山林都属他家。 仗着他大儿子在官渡区民团当队长,他家更是豪横得不要不要的,收租收课,强势霸道,经常打、骂穷人,还凌男霸女,无恶不作。 王成州的爹王耀中曾经为交不齐地租,被王先品指挥家丁捆吊起来,打断两根扁担,卧床半年,还落下残疾。 所以王成州巴不得游击队去抄了这豪绅的家。 “打那里的土豪,如何打,必须听队长的指挥。这次队长让跑这么远去打陕西的地主,是为了不引起附近敌人对我们的怀疑。我们知道这王先品可恨,但没队长的命令,你可不能轻举妄动。”王长辉知道章云凤的意图,所以告诫王成州。 “队长,我知道了。不过,这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未必就由着他剥削、欺压我们穷人?”王成州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心里实在不忿。 “放心,这么大条肥猪,我们肯定是要杀了打牙祭的。不过,什么时候杀肥猪,要由队长安排。”王长辉心里也痒痒的。 “你就是队长嘛,你叫干就干。”王成州说。 “胡说,我们队长是章云凤,我是副队长,你可别乱叫。”王长辉一下严肃起来。 “章队长不是不在嘛。她不在,你最大,大家都听你的。”王成州还不死心。 “章队长有别的事,走时特别命令,要隐藏下来,我们就不能擅自行动。她在与不在,命令就是命令,不能打折扣,知道不?”王长辉口气坚决。 “是,王队长!”王成州也严肃应道。 “不是王队长,是王长辉副队长。你记心遭狗吃了?”王长辉反问。 “是,王副队长!”王成州虽严肃应道,但心里并不怵,因为王长辉平时和队员都相处得很随和。 “不过……”王长辉沉吟了一下,接着对王成州说: “不过,我们虽然不能擅自杀肥猪,你可以随时把肥猪给我盯着。” “是,王副队长!”一听这话,王成州笑得合不拢嘴。 第72章 云凤赖永兰潜入盘仙河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章云凤和赖永兰身着黑色夜行衣,悄悄地潜入了神秘而危险的盘仙河。 这盘仙河在四川、陕西都很闻名,而且还有一个悠久的传说。 渭河龙王偶然兴起,随身带着聚宝盆去游山玩水。 当他走到陕西省内一个叫盘仙河的地方,看见河岸半山有座观音寨,他觉得这里风光秀丽,就留下来溜达溜达。 在观音寨旁边一个山坡,他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在用镰刀割牛草。 看得出来,老人很吃力,他割完这篼,又要去割那篼,爬坡上坎,更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原来,这老人无儿无女,就在观音寨的富户瞿家当长工,专门割草饲养耕牛。 但随着年龄越大,老人早已力不从心。 龙王见状,动了隐恻之心。 等老人走后,他就从怀中掏出这器皿埋在草根下的土里。 他想让老人每天来这里都有草割,等他百年之后,自己来收回这镇殿之宝。 老人第二天又到山里,本想再走远点去割草,但却见昨天割了这地方,草又茂盛而生。 老人大喜,用镰刀把草割完,但刚好就够每天的量。 就这样,老人每天去,昨日已割的草又复长而生,他每天来割,不用爬坡下坎,省了不少力。 但时间一久,老人就有了些怀疑:这地下难道有宝物,不然怎么会每天就会生长出这些鲜嫩的草来? 于是,这天他割完草,就用手中镰刀去刨,终于他刨出了这件器皿。 他把这东西带回瞿家,就放在角落里,装狗饭喂狗,就叫它为狗饭钵钵。 突然,他发现头天傍晚喂狗的狗饭被狗吃了个精光,但第二天一早又是满满一钵狗饭。 他顿觉有异,就留心观察,发现根本不用再倒狗食,第二天自会装满。 本份的老人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瞿家家主。 瞿家家主就用这器皿来装米,倒完了后又自满了。 瞿家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了,就叫他聚宝盆,每天就用它来装米、装银子。 由于每天都会再生米、肉、银子,很快瞿家就成了大户。 可是,这瞿家却为富不仁,他见家里富得流油了,也无需再喂耕牛,再种庄稼,认为长工和老人是吃闲饭的了,就全部把他们辞了。 其他长工还年轻,自会自找生路,可割草老人孤苦伶仃,衣食无着。 而瞿家越富越膨胀,不但为富不仁,竟然还在大门上贴上两幅字,其内容是:要得瞿家穷,盘仙河里走双龙;要得瞿家败,水淹上我观音寨。 一时间,瞿家风光无限。 得知消息的渭河龙即日升殿。 “渭蛟何在?”龙王喝问。 渭蛟即显本相,出现在大殿内。 “你即刻随本王出去,咱们今天就满足那瞿家一个愿望。”龙王吩咐。 刹那,盘仙河范围乌风暴雨,龙王和渭蛟二龙游走盘仙河中。 河水陡涨,眼看着快要接近观音寨了。瞿家人开始不以为意,以为他们观音寨在半山腰,水怎么也淹不上去。 但随着水势陡涨,惊动了瞿家家主,他站在寨上一看,盘仙河里果然游走着双龙。 想起自己贴在大门上的字幅,他大吃一惊,急忙呼喊全家人向山上逃命。 家里人要抢出家财,家主说: “什么也不用拿,只拿着那个聚宝盆,还愁万贯家财不来?” 于是,他带着聚宝盆就与家人向山上爬。 不一会,滔天洪水淹上了观音寨,瞿家一切都没入汪洋之中。 但水仍在上涨,瞿家主带着聚宝盆往上爬一截,水就追着涨一截,再上爬一截,水又涨一截。 眼看逃命不及,他也知道这水是追着他怀里的聚宝盆而来的,为了活命,他只好将聚宝盆扔进洪水之中。 也是奇怪,聚宝盆一扔入水中,水就回落了。 瞿家人性命虽保住了,但房屋财产被洗动一空,从此也应了:要得瞿家败,水淹上观音寨。 从此,渭河龙就收回了那镇殿之宝。 盘仙河河水湍急,波涛汹涌,周围环境阴森恐怖,但两人并没有被这一切所吓倒。 章云凤身轻如燕,动作矫健敏捷;赖永兰则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前者的距离。他们借助夜色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河边民团守卫的眼线,顺利抵达了盘仙河畔。 站在河边,章云凤凝视着漆黑的河面,心中暗自思忖:“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盘仙河吗?据说河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宝藏,但同时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然而,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决定要一探究竟。 赖永兰轻轻拍了拍章云凤的肩膀,表示自己会全力支持她。于是,两人一同跳入河中,向着河心游去。河水冰冷刺骨,水流强劲有力,但他们凭借着过人的水性和顽强的毅力,奋力向前游动。 在黑暗中,章云凤和赖永兰逐渐适应了河水的环境。他们时而潜水探索水下洞穴,时而浮出水面观察四周情况。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各种奇怪的生物和险恶的陷阱,但都凭借着机智和勇敢成功化解危机。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河底一处巨大的岩洞前。岩洞内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章云凤和赖永兰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岩洞…… 笫73章 李前锋忙中出错章云凤随机应变 根据之前布置,章云凤、赖永兰潜入盘仙河,按标识所引,进入秘洞,获取红军北上时特意留下的一些武器、弹药及物资。 这些武器及物资,若能顺利取到,并用于武装游击队,将会让游击队扩大规模,提高战斗力。 因此,专门安排了李前锋及所属队员,分散化装接应。 接到任务的李前锋,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章云凤亲口点将,由他率所属队员完成此次接应任务,特别是当时章云风说,要安排一个既能打硬仗,又要有计谋的人领队,接着就直接点了李前锋的名,他觉得这是章云凤队长对他和他的队员的认可和信任。 但他也知道,章云凤和赖永兰两位姑娘,孤身进入复杂而陌生的地方,随时有可能出现危险,而自己和队员们,要顺利进入指定的地点,接应和保护自己的队长和赖永兰,并将武器、弹药和物资安全取回,也是困难和艰险的。 虽然,行动前,他与章云凤、赖永兰化装,对所经历路线及敌情进行了仔细侦察,并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但他知道,敌情瞬息万变,再完美的计划,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所以,他也很紧张,万一敌情有变,或因计划执行有误,而让章云凤、赖永兰涉险,完不成物资取回任务,他和队员们将悔之不及。 所以,他全身心投入到完善、安排此次接应任务之中,仿佛外界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李前锋从没如此专注、如此紧绷过神经,他与队员们反复商议、推演,并将每一个人的任务,及队员与队员之间的联络、配合、都进行落实,尤其是针对有可能出现的意外,都制定了应变计划。 他对队员们严肃地讲道: “我们此次到陌生地方去执行这项任务,与我们在战场上和敌人枪炮攻击、拼刺刀不同,并不是仅靠不怕牺性、勇于拼杀就能行的。而是要大家智勇双全,胆大心细,此次任务,我们不但要想办法顺利运回武器、物资,更重要的是要保护章云凤队长和永兰妹子的安全。” 队员们知道此次任务的艰险与重要,听自己队长这番话,都严肃领命。 根据安排,这次李前锋和游击队员前往陕西盘仙河去执行任务,去的时候,要他装成背二哥(山里专门背送货物的人),不携带任何武器,而且还要分散行动,由熟悉道路的真正背二哥向导领路,分别从不同方向道路出发,然后到指定地点汇合。 所有安排似乎都无懈可击,大家对完成此项任务都充满了信心。 可是,李前锋忙中出错。 就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不但使他和与之同行的6个队员陷入危险,还差点使整个任务都失败。 通过多方想办法,游击队通过本地队员向山里背二哥借了三十余副背架、打杵等全套背二哥行头,连穿的衣服、鞋,及携带的生活物品,都全是按背二哥日常所需准备的。 全部装扮齐全,走在山路上,与在山路上行进的其他真正背二哥相融,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所以,大家也都放松心情,自然而然地向前行进。 第74章 陈玉堂的野心 前段时间,川陕两省反共联军,联合围困章云凤驻于二竹垭马鞍岭的游击队,陈玉堂的寒安寺乡民团并没被调前往。 区长(团总)陈府德让他的民团把守住进入寒安寺的各要道,防止章云凤的人逃脱漏网而入。 当时,接到区团总命令时,陈玉堂心中很不高兴:这章云凤、赖永兰在川陕两省边界威名赫赫,就像悬在众人头顶上的两把利箭,不但让人寝食难安,而且让他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更不敢肄意妄为。 如今,有机会困住这两只母老虎和她们的游击队,甚至有可能将之一劳永逸地斩草除根,陈玉堂和他的手下,都想趁机去大显身手,亮亮本事。 章云凤、赖永兰都是徒有虚名,都是那些胆小无能之辈自己吓自己,畏之如虎,才让两个山村野丫头名声显赫的。这是没闯到我陈玉堂的枪口,老子的队伍连住在莲花寨的正规红军都打过,还杀过好几名红军,要是让我的人去打章云凤和她的什么游击队,还不是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擒来? 当时,陈玉堂满腔豪气地想道。 不但他心里这样对章云凤和赖永兰及游击队不以为然,而他手下的几员骨干,都被他感染,认为只有他们和他们手下的民团才有能力让章云风和游击队吃不了兜着走。 但后来,让陈玉堂和他手下大跌眼镜的是,章云凤和游击队早就悄无声息地跳出了马鞍岭,不但让川陕几千人的反共联军围了个寂寞,还纷别被章云风游击队分别教训了跳得欢的川陕保安军、民团,更是攻打麻柳的指挥部,吓得各路人马惊慌失措,狼狈撤退。 保安军、民团一撤,章云凤和她的游击队更是在陕西吊打当时跳得欢的朱二八股匪,让各处土匪和民团都提心吊胆,后悔去招惹那两只母大虫和她们的游击队:这下被她们惦记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吊打上了。 陈玉堂和他的民团一下庆幸不已:自己和手下没去趟上那趟浑水,简直是老天爷保佑了。如果真的是去当了跳得欢的马前卒,被章云凤游击队惦记上了,那可没安宁日子过了。 于是,陈玉堂下令,各大队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同时,他还安排人到外地去随时了解章云凤及游击队的活动情况。 寒安寺乡政府所在地。 今天,乡长兼团总陈玉堂召集了手下四个大队长及骨干商议民团训练大事。 中午了,在一间大木板壁房,二十几个人正围着两张大木桌喝酒吃肉。 陈玉堂也端着大土碗,和手下连干两碗烈酒,就用手抓着一只猪蹄,张口就啃,满嘴流油。 正吃得欢,门外走进一个持着步枪的民团团丁,他是布置在乡政府、团总部门口保卫放哨的。 “报告陈团总,有人找。”团丁走近陈玉堂,向他报告。 “谁找?老子正喝酒吃肉呢!”陈玉堂有些喝高了。 “团总,是去陕西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有章云凤游击队的消息。”团丁继续报告。 “嗯?回来了?有消息了?”陈玉堂一听,忙放下猪蹄,用一块抹桌布胡乱抹了抹嘴和油腻的手。 第75章 野葱脑壳龙王沟为匪 在红军和游击队撤走后,川陕各地的保安军、团练、民团不但卷土重来,而且人马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 之前不少占山为王的股匪,由于都曾聚合一起追剿捕杀撤退的红军、游击队及留下来的各级苏维埃政府干部、亲属,待局势稳定下来后,这些土匪都摇身一变成了保安军或民团,有的悍匪头目甚至成了国民党政府的区长、乡长,并兼任了团总,成了一方握有生杀大权的要员。 就如任河区的区长(团总)陈府德、寒安寺乡的乡长团总陈玉堂,二竹垭乡乡长团总周达山等等等等,都是以匪为官,主宰一方。 当然,也有势力较大的巨匪,抱着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念头,仍盘踞大山中,聚集几百几千人马,过着草头王的逍遥日子。 但确切地说,近几年,还真少有人,聚集人马,重占山头,为匪称王了。 虽然说,国民党政府的川军、陕军及地方保安军、民团,对那些盘踞大山的巨匪,不敢进剿,甚至于还暗中与之互相勾结,排除异己,杀人越货、欺压良善,但对于新冒出来的混混、痞子小股匪,却做到了零容忍,无不以铁血手段血腥剿灭、镇压。 因为,他们都知道,卧榻之侧,不容猛虎酣睡,绝不会容忍新冒出来的草头王坐大。 但事无绝对,在寒安寺乡的十万大山深处的小河村龙王沟,近来就有那么一个胆大妄为的人,带了七八个不怕死的痞子,占山树竿子了。 陈玉堂正坐在乡团总部内的太师椅上,正和陈开竣、钟度田几个骨干一起抽烟、商议如何组织人在窝坑大梁、混人坪、玉皇庙一带砍荒地,扩大鸦片种植。 这时,从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人,要找陈团总。 陈玉堂他们一看,来人是沙坝村的一个地主家的儿子聂乾三。 他二十七八岁,头发老长,但梳得光溜,身材壮实,脸露蛮横之色,但衣着得体,一看就是个家境殷实的二世祖。 他一进来,看到陈玉堂等人,就笑着称呼: “哎呀,陈团总大哥,你们这日子过得好安逸。” “原来是乾三老弟,你不在屋里陪你大老婆二老婆,跑这里来干啥?”陈玉堂见是他,也客气地开他玩笑。 “我的团总大哥,我就想在屋里躲清闲,可我们上边出了个大事,我觉得该来和团总大哥透透,顺便请各位哥哥们整上几杯。”聂乾三边说边自己找把椅子就坐下了。 “喝酒?喝什么酒?是哪个兄弟妹又怀上了?看来你枪法还不错嘛!”一听他说请喝酒,陈开竣就取笑他。 “陈大队长,你还有心思和老弟开玩笑。我真有天大事和陈团总说,保证陈团总要赏我。”聂乾三把话拉了回来。 他看住陈玉堂,一本正经地问: “团总大哥,你之前让我帮你打探有用的消息,说只要有价值,就赏我,不会骗人?” “你这个二世祖,整天除了吃喝,就是撩大姑娘,能有什么正事?”钟度田看来也和他熟,忍不住调笑着他。 “大军师,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个天大的事,保证不骗人。但我要陈团总大哥赏我一把盒子枪。”聂乾三还是一本正经。 “枪不是问题。要看你说的事值不值。”陈玉堂对他说。 “我得到惊天消息,野葱脑壳树杆子了。”聂乾三出语惊人。 什么? 第76章 剿匪的民团队长与匪头子大碗喝酒 陈玉堂、陈开竣、钟度田虽都是从占山为王的匪,摇身变成了穿官衣的民团头目,但对于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冒出来的痞子小股匪,还真是容不下。 从知道了外号野葱脑壳的陈开国,纠集了附近村六个混混、痞子在龙王沟去立了个杆子,要做山大王,他们都觉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凭这六七个二混子,和几杆破土枪,还有几把大砍刀,就想称王了? 想当年,自己和手下兄弟,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敢拼敢杀不要命,才在山里拉起了人马,站住了山头,又靠杀进砍出,拼了多少条人命,才树起了杆子,扯起了旗,闯出了名声,如今才抓住机会成了正果。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烂仔、小泥鳅,在自己这些成了精又成了正果的老匪头眼皮底下,还想捡样学样,与自己这些团总、大队长对着干,在自己嘴里抢食,还想在老子们的地盘上作妖,真把你几只臭鱼烂虾给能的,还想成精了? “乾三老弟,野葱脑壳占那个地方,好不好弄?你去过那地方没?”陈玉堂看住聂乾三问。 “嘿,团总大哥,你莫说,他占那地方,还真是个风水宝地。那个地方叫龙王沟,从小河村进去约十来里,两座大山并排,中间一条山路可直通木王坪。他和那几个兄弟伙在右边那大山腰部占了个地方,三面悬崖,居高临下,但又可以从后山自由进出,有几杆土枪扎住,百十二百人都攻不上去。”聂乾三也不是个安分的主,一说起这事,就有些兴奋和羡慕。 “看来,你也想干这事了?”钟度田笑着问道。 “军师,我当然也想挎枪骑马,风光风光,可我不想去山里当什么喽啰,我要混,就要跟着团总大哥混。”聂乾三顺势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你老爹给你楼房大瓦屋修起,婆娘就给你整个两个,光地就置了几百上千亩,银子多得花不完,你还真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要来吃当兵吃粮的苦。”陈开竣取笑他。 “哎哟,大队长,我家有几个钱,几亩地算个球。你看你们,挎枪走马,威风八面,谁不高看一眼?这年头,玩什么都不如玩枪,手里没枪,有钱有地也守不住,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夜过巴州,就被穷棒子捞走了。”聂乾三可不在乎陈开竣取笑他。 “你要枪,我们团总不赏你把盒子炮了吗?还不够你出去抖抖威风?”钟度田有点奇怪地问。 “这一把枪也就能壮壮胆。我和爹讲了,我出一千钢洋,让陈团总大哥赏我当个手下跑腿的,今后还有孝敬。就是去搞野葱脑壳,我也出得上力。”聂乾三还真是不知足,也贪图深远。 “大哥,你前次不说沙坝那保长年岁大了,跑腿不灵了,要不让乾三老弟先干干?”钟度田突然又出声?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陈玉堂一听这话,心中一愣,看了看自己的军师。 钟度田向他使了个眼神。 他一下领会了。 故意沉吟了一下,陈玉堂才慢条斯理地说: “这事是有这么个事,可……” “团总大哥,你让我干,我给民团捐钢洋二千块,烟土膏子二十斤,还送五头大肥猪。”聂乾连忙表态。 “你看这……要不,你就干着?”陈玉堂见他很慷慨地上了道,就勉为其难地应了。 第77章 聂乾三渐露头角 前面说到,陈府德派自己的第三大队民团,由大队长陈开竣领兵,又是机枪又是炮,威风八面地去剿匪,没想到,一枪未开,一炮未放,反而让“野葱脑壳”陈开国与陈开竣喝了雄鸡血酒,拜了把子,成了兄弟。 当时,得知消息的乡团总陈玉堂火冒三丈,巴不得提着枪,带着手下,去把陈开国和陈开竣绑了,剥皮抽筋,点天灯。 他在团总部,气得把桌上的茶盅都推落在地。 “哗啦……”一声闷响,茶盅碎成无数片,茶水淋漓满木地板。 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的团总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用刀砍人,用枪打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真惹翻了他,那可是杀人如杀鸡,眼睛都不带眨的。 就是身边的人,忤逆了他,那也是轻则几耳光,重则一顿乱棒,还要关黑屋饿上个三两天。 因此,见他怒发冲冠,大家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可是,还是有和陈开竣大队长交好的人,心里不禁都为他捏了把汗。 只有钟度田似乎浑不在意。 他看了看陈玉堂,似笑非笑地对他说: “团总大哥,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生气。人常说气大伤肝呢!” “这事我不气,你也不气。真是反骨长硬了!”陈玉堂看了看钟度田,还是余怒未息。 “你是说我呢,还是说陈大队长?”钟度田还是不以为然。 “你怎么会?我是……”陈玉堂看着他。 “大哥,我没反骨,陈大队长更没反骨。我倒很是佩服他,这回他还张飞穿针,粗中有细了。”钟度田胸有成竹。 “嗯?你说什么?”陈玉堂不解地问。 陈开竣领着自己的大队,声势浩大地开回了民团驻地,一看这气势,仿佛是打了天大的胜仗,得胜回朝。 陈开竣让副队长将人马带回,他挎着驳壳枪,在两个贴身团丁的跟随下,趾高气昂地到了陈玉堂的团总部。 与他相好的人都担心地看着他,有个别人还在给他使眼色,意思是,陈团总正气冲斗牛呢,你可得小心点。 但陈开竣却仿佛根本就没心没肺,还咧着大嘴和看着他的人频频打着招呼,甚至还说: “兄弟们该干嘛干嘛去,晚上我让团总大哥请大家大碗吃肉,大碗喝酒。” 大家心中一愣,还陈团总大碗请吃肉?他现在巴不得要吃你的肉呢! 但陈开竣浑不在意,他蹬蹬蹬就跨进了陈玉堂的团总部。 “团总大哥,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陈开竣见陈玉堂坐在太师椅上,不怒也不喜,他嬉笑着问。 “除了你,谁能惹着我?你这个不省心的,倒还让我刮目相看了。”陈玉堂看向他。 “团总大哥,我是个大老粗,有什么值得你另眼看的?只是一句话,我只会做对得起你的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陈开竣说。 “我还不放心各人的兄弟?只是我好奇,你这榆木脑壳怎么就一下灵窍了?”陈玉堂笑笑问。 “大哥,你还莫说,这事还真亏了聂乾三这小子。那家伙别看粗里粗气的,脑瓜子还是灵光,可以当个人用用。”陈开竣对陈玉堂一脸喜色。 第78章 云凤夜潜八台山 匪团总侥幸逃狗命 举义旗抗税抗捐,三打任河镇的樊绍柏,在万源八台山行医,被人告密而遭当地民团团总率人马团团围住,以致樊绍柏自杀就义,让任河内的穷苦人义愤,更令章云凤、赖永兰动了杀心。 她们和游击队员都认为,樊绍柏是英雄,是任河这条母亲河孕育出的优秀儿子。: 他为了反抗剥削和压迫,不甘心受欺凌而奋起反抗,是想给穷苦乡亲拼出一条活路。 虽然,他和他的兄弟们,丶缺乏了共产党的指引,也没有红军队伍的支持,在国民党反动军队、政府的血腥镇压下,举义失败了,但他们播下了反抗的火种,唤醒了穷苦人的反抗之心,并给人们带来了无穷的希望。 可他却在八台山的大山村中,被阴险的小人点水,被反动民团头子率众逼迫致死,实在是令英雄无奈而悲壮。 章云凤、赖永兰和游击队员都纷纷认为,英雄不应被人忽视和遗忘,他的死,必须有人要承担罪责,作恶的人必须要得到清算,必须血债血还。 “云凤姐,这次就由我和李前锋一起去,保证让告密的那狗日的和民团团总吃不了过年饭。”王长辉主动请缨。 李前锋一听这话,立马咧嘴笑了: “我们还不需用枪,老子就用拳头打烂他俩的烂西瓜脑壳,再掐断他们脖子。” “不行,你俩是外地人,虽说在这里这么久了,但一说话,人家还是听得出你们的外地口音。这样,你们在营地,掌握队伍,要提高警惕,防止被敌人偷袭。还是我和永兰去,何况我们女人也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章云凤不同意。 “这样,让王成州在后边跟着,紧急情况时好接应。另外,如果我1忄兰、王成州扮成山里猎人和挖药人,从营地出发。 三人从营地悄悄沿山而下,故意避开村庄,从大卡子到中坝,又沿着中坝小河向下,走向皮窝铺乡方向。 但他们又没经皮窝铺乡政府,而是到矮垭子口,就沿山而上,然后翻山下河,过后河,又沿山而上。 王成州人年轻,又机灵,对山中道路很熟悉,他带着章云凤、赖永兰进入中心寨大山林中,沿着狩人所走的路径,在天亮之前就到了皮窝铺乡与蒿坝乡的交界处汇山坪。 三人拐进山林中,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就开始休息。 按照计划,他们要在这里隐蔽休息到天黑,然后才进入蒿坝境内,悄然向八台山前进。 他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八台山,然后改装成山里村民,去摸清要被行动清除对象的落脚点及活动情况,然后再确定行动方案,果断出击。 按章云凤、赖永兰的作风,她们是不动则已,一动必中,然后再迅速回撤,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脱离险地。 休息到上午十点左右,三人都醒了。 昨夜长途奔走,他们都饿了。 赖永兰拿出携带的玉米面饼,就要分给二人。 “我们今天不吃这个,王成州你去山林里打打猎,争取能让我们打上牙祭。”章云凤却不想吃这个。 “打猎,动静太大,容易引起人注意呢!”赖永兰有顾虑。 “我们就是打猎人、挖药人,就是要去干本色活,顺便熟悉一下道路和山势。”章云凤并不担心。 第79章 权直堂大惊失色章云凤龙归大海 章云凤、赖永兰、王成州三人从人迹罕至的大山中,进入八台山,通过两日的摸索,终于摸到当日向民团告密的行医人罗从万和八台民团团总刘世伟的落脚点,并根据布置展开了行动。 此次行动,虽然用黑灰叉催命符勾了罗从万的魂,但团总刘世伟却因其父突然在其亲戚家跌倒致人事不醒,天傍晚时,刘世伟闻讯离开了家,以致侥幸逃脱狗命。 但行动已开始,早惊动了左邻右舍,章云凤三人只好按提前观察好的行动路线,迅速回撤。 得知消息的团总刘世伟,一下瘫坐在地,汗流如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老爹虽然摔伤,但无意中却救了自己小命。 弄清这次针对他们的袭杀,是因为他们围逼任河区的造反头子樊绍柏,而且告密者——本地中医罗从万已被杀掉,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张用木柴炭画的大黑叉牛皮纸,落款是章云凤、赖永兰、王成州。 团总刘世伟立即向县政府报告,县政府、保安军头目得知是任河区的章云凤、赖永兰展开的报复行动,大惊失色。 这两只母老虎,一般并不采取暗杀的极端手段,而且仅限在任河区内活动,这下怎么到了八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知晓是为樊绍柏复仇,而不是刻意要在任河区外去发展势力,才稍稍放了心。 根据分析,章云凤等人行动后,虽然没能击杀八台乡民团团总刘世伟,但已打草惊蛇,一定会火速返回任河,绝不会再在事发地逗留,再次出手。 于是,县政府县长、保安军司令立即通过手摇电话向通向任河方向的官渡、梨树、曹家沟、蒿坝、皮窝铺及任河各乡发出紧急通知,派民团队伍,守住各要道关隘,争取堵截住这几个让他们头痛了很长时间的人。 但下命令的保安军司令,在下命令时,又奇怪地补了一句,各地如发现了章云凤等人,要用重兵困住,待其弹尽粮绝后,务必捉活的。 这也不奇怪,章云凤、赖永兰的貌美如花和勇无敌,早已让敌人不但闻之胆寒,而且无不想招降成自己的人,既是天大战绩,还可享用美色。 曹家沟乡的民团也接到了这道命令。 虽然从八台返任河,有多条路径,但最不可能的就是曹家沟乡。 因为这里不但要绕很远的路,而且从曹家沟到任河,其入口葫芦头的土门垭是不能绕开的。 可这里出入口都被曹家沟乡、任河乡的民团设有双重关卡,几乎插翅难飞。 相信,凭章云凤等人的智慧,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她们绝不会自投罗网。 不过,民团团总权直堂,听说章云凤、赖永兰长途奔袭八台山,是去为樊绍柏复仇的,他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这俩大名远扬的姑娘,真是有仇必报的狠人,而自己也曾多次带人进入任河,不但在那里杀过人、放过火,而且追杀过红军、游击队,他担心自己也上了这两只母老虎的必杀黑名单。 万一她们袭杀八台乡团总未成功,而趁势专门绕道潜入自己的防地,来勾自己的魂咋办? 所以,接令后,他不但下令各处严加防范,堵住她们,不让其入境,至于围不围得上,捉不捉得住,他根本没报什么信心,这类人,岂是轻易可以招惹的?如有必要,自己宁愿送上两挺机枪,万把发子弹,与她们结过善缘,礼送出境。 第80章 小地主献女,巴结陈玉堂 在章云凤、赖永兰、王成州从奔袭八台乡返任河期间,寒安寺乡的民团团总接到命令后,最是行动积极。 按他的估计,章云凤他们如真要返回任河区,在必经之路被堵截后,完全有可能出人意料地绕道陕西,进入大山中,经三不管地带的大界岭、混人坪进入寒安寺境内,再经黄沙溪、木王坪而回到任河乡的朱溪沟或土垭子等地。 虽然,他知道章云凤、赖永兰智勇双全,而且浑身本事,让川陕两地作奸犯科之徒,畏之如虎,就连他自己的民团都曾受到过她们的教训和警告。 但是,他始终认为,要论打枪杀人,他并不比她们俩个姑娘差,要说凭计谋和心狠手辣,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况,自己自己手下几百人马,有枪有炮,还训练有素,战斗力比不少正规军都还强。而章云凤、赖永兰虽说也有几十上百人的什么游击队,但枪、弹奇缺,还只能在大山里东躲西藏,能有多大气候? 他自忖,这两只令人谈虎色变的母老虎,若真正和他的民团对上了,他有绝对信心,用枪炮和雷霆打击,打破章云凤、赖永兰所创造的不败神话。 现在,有可能真正与章云凤、赖永兰短兵相接,并殊死相搏一决高下,想想,他就按捺不住心里开始兴奋。 于是,他让钟度田留一大队在民团团总部留守外,亲率三大队陈开竣的人马全副武装去仍驻大界岭、混人坪的二大队陈开志的队伍汇合,并立即开始分重兵严防死守,并派有经验的探子到川陕两处各地打探情况。 陈开志的人马,虽然早就变匪为官军,成了民团的第二大队,而且是人数最多,装备最好,势力最强的一个大队,但是,却仍然没改匪性,而是驻在大界岭、混人坪、玉皇庙这个独立王国里,雇人大量种植鸦片,闷声发大财。 当然,陈开志还是很服民团团总陈玉堂的。 虽然自己算是陈玉堂的老前辈,就势力而言,在当地,他数第二,就没人敢数第一。 但是,陈玉堂人年轻,很有手腕,尤其善于把握人心,平衡关系,既有心计,狠辣冷酷,也能笼络自己的手下。 所以,对于陈玉堂任团总,陈开志并没不服,但陈玉堂也给了他生杀大权,平时任其独立活动,种鸦片挣钱发财,而且装备、物资还慷慨配送,只是要他这个大队,在需要大行动时,出力就行。 这次,见陈玉堂亲自率人来这大山里,要防堵或活捉章云凤、赖永兰,陈开志心里大吃一惊:你虽然年轻气盛,又有权有势,也不能如此自大呀。这两人,许多狠人都宁愿不招惹而退避三舍,你倒好,自己还主动去老鼠拔猫胡子找死了。 于是,他在大酒大肉招待了自己的团总和手下后,把陈玉堂请进自己住的一间大木屋里,推心置腹地对他说: “陈团总,你要做的任何事,老哥都绝对唯命是从,但这事,我想请你三思。这次你想针对的人,可不是善茬子,一旦招惹到了,就会永无宁日。” “陈哥,别看我现在是团总,谁都不服,但就服你。你告诉我,这两人是真的那么可怕?连你这样的豪杰都对她们另眼相看?”陈玉堂不由认真地问。 “陈团总,这样说。你去与人拼命、枪林弹雨,总还有胜算,就算被一枪一炮干掉了,也算英雄一场。但和她们比较,你我都不是一个段位的对手,让这种人惦记上了,那随时等待着被勾魂的滋味,不但比死还难受,而且你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陈开志推心置腹告诉他。 “真有这么邪门?我认为这次她们到八台去惹祸,现在到处都成了墙铁壁,应该无法逃脱生天了?现在全县不知有多少能人都巴不得逮住她们呢。”陈玉堂还是不服气。 “陈团总,我和你打个赌,不怕现在动了千军万马,没人能逮住她们的一根头发丝,不但谁撞上了谁会倒血霉,而且人家还会全须全尾地回来。”陈开志心里笃定。 “你这么肯定?”陈玉堂心里一惊。 “一定。要不咱们赌一把?”陈开志点点头。 “赌什么?我就不信两个野丫头还有三头六臂。”陈玉堂倒真要和陈开志赌上了。 “就赌你那把小手枪。我输了,奉上五万钢洋和二百斤膏子(鸦片)。”陈开志一下来了兴趣。 “陈大队长,我的亲大哥,你这赌注太大。我这小手枪,虽然是原来的廖司令送的,也不值这个价。这样,我惹真输了,除了这把枪,我还把那挺重机枪和所有子弹奉上。”陈玉堂还就不信邪。 “好,一言为定!”二人互相击掌。 第81章 王长辉重回马鞍岭 章云凤、赖永兰、王成州在八台乡行动后,虽历艰险,但终于安全回到了黄草梁松树包秘密营地。 游击队员们见他们安全回来了,个个喜笑颜开,悬着的心,终于都落了下来。 “队长,你倒是杀了过一进一出,搅动了川陕两地风云。可你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是咋过来的。”见了面,还没等章云凤他们三人坐定喘口气,王长辉就对着他们诉起了苦。 “怎么啦?没吃没喝,还是有敌人发现了你们?”章云凤笑笑问。 “都不是,你们走了几天,去四处打探消息的队员见川陕各处的保安军、民团大肆活动,严加盘查,就连不少土匪都整出了大动静。大家不知你们怎么样了,就急疯了,天天逼着我带他们来找你们。”王长辉吐着苦水。 “我走之前,不是说好不能轻举妄动吗?”章云风疑惑地反问道。 “一直得不到你们安全的消息,都问我要队长和永兰姐,有的甚至迫着我,只差没撕我的肉吃了,我能有什么招?最后我无奈只好拿你的命令来应付,可他们说,没了队长,哪来的队长命令?”王长辉继续诉苦。 “唉,唉,一路出去的还有我呢,你们就只担心队长和永兰姐?”在一旁的王成州不高兴了。 “你?你小子粘上毛,比猴还精,你能有啥事?人家队长和永兰姐是姑娘呢!”李前锋立马回了腔。 “姑娘?你把她们当姑娘?出去干事的时候,十个男人也赶不上,有啥担心的?”王成州倒是实话实说。 “这次,还说是让我去保护她俩,好几次不是她们保着我,我早翘辫子了。”看着众人呆呆的,王成州又继续讲着。 “你看,队长,我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多好,至少还能帮上一二,你偏偏带这个傻小子,成拖累了?”李前锋趁机挤兑。 “哼,还是大哥呢,不知道心疼我,还故意笑话人。”王成州不乐意了。 “你们就不要看偏了成州,这次行动中,他功劳最大,不但带我们走了好多条不为人知的路,少了不少麻烦,而且拼死为我们打掩护,没他,说不定我和姐就要被疯狗咬上两口。”赖永兰不服气了,为王成州打抱不平。 “是的,成州又机灵又勇敢,是个好战士。”章云凤也笑看着王成州对大家说。 “队长,我……我那有那么……”听章云凤这么一称赞,王成州一下又忸怩起来。 众人一见,都禁不住笑了。 “王副队长,请通知各中队队长和小队长来开个短会,我们要商量一下下步的行动。”见大家都放下了心,章云凤对王长辉说。 又有行动?王长辉和在场的人一听自己的队长又有行动,都一脸惊喜:这下又有活干了。 “是,队长!”王长辉一下震惊起来。 一个大窝棚里,六七个人坐在两边的圆木上,都静静地盯着章云凤看,等她发话。 “大家这是咋的啦?都这么严肃?”章云凤用右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禁不住问。 “我们都清汤寡水多长时间了?嘴里都淡出水了,就等队长让我们去宰只肥羊,打个牙祭呢!”副队长王长辉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第82章 何兆堂夜回二竹垭 何兆堂自为避祸而离家后,一度时期很是担心留在家里的妻子和儿女。 被章云凤救回游击队后,他当然也知道了自己妻子王永碧为保住他的血脉而无奈改嫁及三个女儿被送人夺童养媳的消息。 得知了此类消息,他恸哭不已。 作为男人,护不住自己的爱妻,更护不住自己的儿女,还要让自己的妻子受委屈来护住自己的骨血,他痛苦不堪。 但是,他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妻子。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就不是个嫌穷爱富之人。 她跟了自己,再苦再累再穷,她都爱着自己的丈夫、儿女。 这次是面临着自己的儿女生死存亡之际,她作为母亲,别无选择。 她只有接受,才能换得儿女们的生命,才能保住何兆堂的骨肉,哪怕就是跳火坑,她也只能闭着眼往下跳。 在游击队里,所有队员都很尊重他,也很同情他。 大家都知道他为了革命,付出了妻离子散的代价,尤其是章云凤、赖永兰更是知道当时王永兰所面临的绝境和无奈。 当时,章云凤、赖永兰听闻有当地豪绅和民团头子在欺凌、威逼何兆堂的妻子,要对他们的子女下毒手,她俩就趁夜潜入二竹垭,找到了王永碧,想了解情况后,对威逼之人采取措施,以保护他们母子。 但王永碧不同意。 她说: “你们不可能长期在我们身边。我死活无所谓,但儿女不能有闪失。尤其是何中国,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且还这么小,万一有人患通土匪,来对孩子们下手,而你们又不在身边,他们就没活路了。” 章云凤、赖永兰虽然勇猛果敢,但也确实没办法保住她和孩子的绝对安全,所以也十分无奈。 面对着王永碧的决然态度,她们很钦佩,这就是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女,可以奋不顾身。 在何兆堂到了游击队后,章云凤、赖永兰告诉了他这一切,他知道后,心里并不责怪妻子,而是更觉自己对不起他们。 所以,他把一切痛苦都埋藏在心底。 在游击队里,他又干上了老本行:为游击队筹粮管粮。 大家都称他何委员,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称呼。 但是,隔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很想见见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然而,他也知道,这也是一种奢望。 自己在民团和国民党区乡政府人员眼中,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回去被发现,就纵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逃脱,而且还会为妻子、儿女带来灭顶之灾。 之前,随游击队隐蔽在马草山时,这里离家,不过山路十来里,撒开腿,不过小半天,就到了。可近在咫尺,却如相隔千万里。 无奈,许多个黄昏,他都悄悄来到马鞍山的绝崖顶,趴在树林中,静静地看着家的方向。 章云凤等人看在眼里,但也爱莫能助。 都怪这吃人害人的世道,让人有家不能回,骨肉相离而不能聚。 据游击队的布置,由一个队重回马鞍山,何兆堂经章云凤队长批准,也随队重返了。 第83章 牛黑牛他乡遇故知 赖永兰欣喜得佳音 原任河区游击大队长牛黑牛,在红三十三军撤离时,与被收编的区、乡游击队,被编入了师长王立波所属师的邓明福团。 队员们被编入不同的营、连、排、班,牛黑牛被任命为了排长。 好在一同被收编的游击队员都在同一个师,虽然随时在各地执行作战任务,但时不时也有相聚的机会。 同时,他们还和军长、师长及苟润堂连长都很熟悉,不但彼此可以互相交流战斗经验,而且还能互聊过去在任河区内许多的生活、战斗经历,回忆那里的许许多多的人和事。 当然,他们聊得最多的还是生不离乡的章云凤与赖永兰。 当时,苟润堂与牛黑牛对章云凤、赖永兰的生死存亡都不知道,眼看着队伍行动越来越紧迫,形势越来越严竣,他们日夜都提心吊胆着。 正焦急之际,军部得知王长辉排没有从任河区撤出来,通过分析,肯定是撤退命令没有送到。 所以,军部决定派人潜回任河,向王长辉排传达军令,接应他们归建。 苟润堂领命潜至任河,虽没接应回王长辉排的战士,但却知道章云凤、赖永兰不但无恙,还成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侠女,并带回了赖永兰怀有身孕的消息,终于让牛黑牛放了心。 自己有后代了,咱要拼命杀敌立功,争取早日革命成功,然后回家乡与妻子儿女团聚。 牛黑牛干劲更足了。 经过无数次战斗洗礼,一路参加红军的队员,许多已为革命献出了鲜血和生命,但牛黑牛和苟润堂虽多次流血负伤,却每次都死里逃生。 现在,苟润堂已任团长,牛黑牛也是连长了。 根据团部命令,牛黑牛连接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化装成商人进入西安,去与潜伏下来的同志接头,取回重要情报。 别看牛黑牛,一副武夫模样,但他却是真正的胆大心细。 要不然,上级也不会把这个特殊任务交给他们了。 牛黑牛一行四人,打扮成了商人。 牛黑牛成了有钱的富商,其余三人是伙计,赶着两辆大马车,拉着布匹、瓷器等货物,大摇大摆向西安行进。 由于他们一副财大气粗气势,通行、运输手续齐备,加之没携带任何违禁物品,而且沿途过关越卡出手大方,所以并没遇到什么阻拦。 他们在一家商行交了货物,安顿好了住处,就去城里闲逛。 逛到中午,大家觉得有些饿了,就进入一家川菜饭馆,准备吃饭。 西安是个大城市,虽处乱世,但南来北往的人还是很多。 全国各地都有人进入这里,开店铺、客栈、饭馆,而来自各地的人们都喜欢寻找适合自己习惯的地方去消费。 他们四人好久没吃过家乡饭菜了,今日见到这家川菜馆,当然想来饱餐一顿了。 一进店,就有店小二用四川口音招呼: “老乡,请坐,喝茶。” 一听这地道的川音,大家感到异常亲切。 四人围坐一桌,点了几个川菜。 等菜期间,店小二给大家一人倒了一碗热茶。 四人也不客气,端起美美喝了一大口。 “哎呀,原来是牛老板,真是稀客。”几人正喝茶,突然有人从店里出来,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 一听这称呼,四人吓了一大跳:这里没人认识他们呀,怎么有人叫牛老板?难道身份暴露了? 第84章 聂乾三的算计 寒安寺乡沙坝村的聂乾三,近来似乎风光无限。 他得到了乡长(兼团总)陈玉堂的赏识,被任命为沙坝的保长。 他不但随时挎着陈玉堂赏给他的那把盒子炮,四处招摇,而且还带着两个背着步枪的保丁,在村内耀武扬威。 别看他一副五大三粗的蛮横样,他心里小九九多得很。他一边和团总、民团各头目交往,还一边和占山为匪的“野葱脑壳”陈开国等人勾连,而且还送粮送钱送烟土,以便借助他们的势力,壮大自己。 在他的信条中,有枪、有权、有势力,才能出人头地,才能成为人上人。 只是,在目前,虽任了保长,但枪只有两三把,丁只有一两个,要护住自家的万贯家财,要成为在一方呼风唤雨的人物,那还差得天远。 他和他父母不一样。 家里虽有薄产,爷爷辈时也置了三十几亩地,一家人丁还算过得大差不差。 到他爹,也是省吃俭用,有几个钱就去买田买地,一二十年,终于在周边置了二三百亩田地,还在沙坝修了长五间的排列大瓦屋,已成为本地数一数二的绅粮了。 聂乾三出世后,有父母惯、姐姐疼,加之家中也有钱,他就在当地耍起了少爷威风,整日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样样学,更是纠集当地几个二混子,到处打架、扰村姑,惹是生非。 父母无奈,赶紧给他说房媳妇,以图拴住他的心。 他成家后,正经营生没学多少,但却没两年,就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聂永县,次子聂永帮。 他给儿子取的名,就是想自己的儿子将来去当县长或更大的官,他认为,这个年头,再有钱,没权没势,都风光不起来,不说一些区长、乡长敲榨你,就连保长、甲长都把你当软柿子捏,更不说山中的山大王,随时会抢了你,不伤你一家人性命都算是万幸的。 一度时期,许多人啸聚山林,占山为王,抢人杀人,吃香的喝辣的,还上不服天管,下不服地辖,逍遥快活,不安份的他也很动心,很想上山去扯旗树杆。 但他家爹妈死活不让,甚至以死相逼,他都不死心,但他老婆一句话就拴住了他。 她说:“你什么不看,总要看儿子嘛!你还想儿子将来去当官,你上山去为了匪,岂不断了他们的后路?” 聂乾三什么都舍得,什么也可以不顾,但唯独疼两个儿子。 一听老婆这么一说,他就死了上山扯旗的心。 这下他当了保长,虽然在乡长、团总、大队长面前是个哈叭狗,还要花大把大把的钱,把这些人当爷供着,但在村里,他就威风了。 村里都是些穷苦人,绝大部份都是他家的佃户,本来胆小怕事,都不敢招惹他这个二世祖。 这下又成了一保之长,有枪有保丁,他在自家院坝里大吼一声,就会把人吓得腿擅。 看着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穷苦人,他充分尝到了有权有势有枪的滋味,原来当官是这般让人威风。 第85章 罗礼端不慎露行藏 章云凤、赖永兰、王长辉带着游击队在川陆一带,闹得个昏天黑地,让各地保安军、民团头痛不已。 但罗礼端率领的游击小队,却在山里闲得发慌。 按章云凤的安排,就是让他们潜藏在大山里,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这支小队,现在的最高指挥者是罗礼端,不少年轻队员都鼓动他率队去敲敲驻守在月台坝、土垭子村的民团,或者去打上一两个土豪劣绅,弄些粮食、食盐等类物资,同时也用缴来的物资,救济一下穷人。 现在收获季节刚过,那些大地主都富得流油,无论拉出来哪一个,都是大肥牛,不杀白不杀。 其实,罗礼端也很心动,他看着这些嗷嗷叫的队员,实在是想拉着大家出去弄出些大动静,做出些成绩。 但他也是个有头脑的稳重人,始终牢记着章云凤队长的吩咐,让那些燥起来的小伙子冷静了下来。 但他们躲在大山里,也不知道章云凤他们怎么样了。 他虽然也知道,章云凤、赖永兰均非等闲之辈,敌人根本不可能对她们怎么样,但一晃两月余了,她们也该回来露露面了嘛。 罗礼端心里急得不行,可在自己的队员面前,他还得稳起来,装做什么事也没有。 营地内。 所有队员都在窝棚里睡着了,只有每天安排的明哨、暗哨,在各自的位置上,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罗礼端和队员罗长明,在自己的窝棚内静静地躺在用木棒搭就的床上。 罗长明年轻,早早进入了梦乡。 可罗礼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这样窝在山里,外面到底是个啥情况,全是两眼一抹黑,这也不是个事呀。 何况章云凤、赖永兰她们走了这么久,不但是一大帮子人,还带着个小红军,不会遇上什么意外? 一想起赖永兰的那个机灵的小不点,罗礼端更是牵挂不已。 才那么丁点大的小可爱,都要随着妈妈在外经历枪林弹雨,怎不让人心疼和挂怀? 当时,章云凤队长本来要让赖永兰带着小儿子与自己一同在这里潜藏起来,可赖永兰那倔丫头,死活不干,不但自己要去马鞍山,还要带着小红军,谁劝没用,队长下命令也不好使。 不能再这样了。 罗礼端披衣起床。 “长明,长明,醒醒。”他走到罗长明木架床边,用手推了推正酣睡的他,轻声喊着。 “怎么?队长,有情况?”罗长明一下惊醒,伸手从枕头下抓起驳壳枪。 “没情况。你快起来,悄悄去叫一下范明江,让他来一下。” “罗队长,深更夜静的,有事你让我去办,叫范副队长干啥?”罗长明不明白。 “让你去就去,你磨叽个啥?”罗礼端催促道。 “好,我去。”罗长明忙起身,大步出了窝棚。 夜很深了。 两个人在山林小道上,疾步行走。 罗礼端和罗长明都随身挎着驳壳枪,不声不响地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 第86章 小红军被人掳走 赖永兰闻讯暴怒 一早,赖永兰给儿子牛红军穿戴好,还给他弄了吃的,就让他去跟着大哥哥王成州玩。 小红军跟队里的叔叔们都熟,妈妈经常出去,有时上十天不回来,他乖乖地和叔叔们玩,也不哭不闹。 一听妈妈让他去和大哥哥玩,小宝贝就知道妈妈又要出去了。 他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你放心,我会乖乖的。你回来给我带个糖哦。” “妈妈一定带给你好吃的,但你在家要乖乖吃饭,乖乖觉觉。”妈妈用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嗯,我是乖孩子。不过……不过,你要是看见爸爸了,就让他回来,让我骑回大马马。”小红军看了看妈妈,实然鼓起勇气说。 “我还没骑过爸爸一回大马马呢!”他突然心情不爽起来。 听儿子说这话,看他这表情,赖永兰心里也沉重起来:是呀,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亲爹是啥模样呢,也难怪儿子常常想爹了。 之前,一直不知他爹的死活,还好前段时间有人传回了他的口信和给儿子带的东西,还知道他打仗勇敢,当了干部,总算放下了心。 当时,她把消息告诉儿子,说爸爸好好的,并把爸爸带的东西给他玩,但儿子对东西没兴趣,而是含着泪花对妈妈说: “妈妈,我不想要东西,我想骑回爸爸的大马马。” 所以,这回小红军见妈妈又要出去,就说出了他心中最想的。 “好的,儿子。”赖永兰笑着回应着儿子,但转头却两眼含泪。 安顿好小红军,赖永兰一副村妇打扮,还背着个小背篼,背着些中草药就下了山。 她要把这些中药材背去卖了,换些盐巴和针头麻线。 小红军就各人去和大哥哥王成州玩。 王成州,是游击队中年纪最小的,他平时爱说爱笑,又特喜欢牛红军这个小弟弟,不但变着花样和他玩捉迷藏、斗牛、骑马马游戏,有时进附近山里打兔、捉野鸡、找野菜都带着他。 所以,小红军也粘着他,只要在营地,就形影不离。 在营地中的空地上,队里的队员吃过早饭,也没什么大事忙,就三三两两在空地四周或站或坐,看着一大一小两小子在那里疯。 今天,他俩玩的是一个打仗游戏,还找了李前锋坐在旁边当指挥员,作裁判,判输赢。 “准备开战。”李前锋见二人都站好了,就一本正经地宣布。 “李叔叔,我用什么枪?大哥哥用什么枪?”小红军问。 “你用你妈妈的小手枪。”李前锋说。 “不,我不用妈妈那手枪,她老不给我玩。我要用章妈妈那小枪枪。”小把戏不同意。 “行,就用章妈妈的小枪枪。”这时,章云风从窝棚出来,就高兴地应了他。 “章妈妈,你真好。”小红军可开心了,他知道章妈妈宠着他的。 “那大哥哥用什么枪呢?”他又问。 “他嘛,他就用红缨枪。”李前锋回应道。 “那好,那好,我小手枪砰砰砰就打败大哥哥。”小红军一下兴奋起来。 第87章 肖明文身在曹营心在汉 二竹垭民团的大队长肖明文,近来心情很不美。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看不惯有人欺压良善。 他大队里的团兵,算是军纪不错的。 他常常训诫手下: “我们在战场上,与拿枪的人打仗拼命,谁最凶狠、勇敢,那怕你杀人如麻,老子不但敬着你,还要重赏你。可是,你如拿着枪挎着刀,去欺负手无寸铁的乡亲,别让老子知道了。如果经我发现,老子剁了他狗娘养的。” 他还说:我们都生在这里,将来也会死在这里,是这里的乡亲养着我们,乡土葬着我们,我们就不能成为天良丧尽的恶人。 正因为如此,他这个大队的人,都不太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乡亲们也对他和他的大队少了很多的仇视。 但是,他的大队,战力也是最强的,之前与各股匪的战斗中,只要枪炮一响,全大队人员没一个贪生怕死。 所以,乡团总周达山很倚重他。 曾经区团总陈府德要用两挺机枪,一万发子弹,要想挖他去区团总任大队长,周达山想都不想拒绝了。 最近,肖明文被一件事难住了。 不知是什么人探到一个消息,之前拉了出去的章云凤游击队,大约一个中队又悄然潜回了马鞍山。 得知消息的周达山坐卧不宁。 他知道马鞍山位置的重要。 从他的防区上去只有一条险峻的崖壁路,从上居高临下,可真正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要在上边建立了防御阵地,只要一挺机枪,有足够的弹药,就是千军万马扑上去,也只能是送死。 而且,他也知道,马鞍山后傍陕西方向,却有自由出入通道,要想把山上的游击队连根拔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次,川陕联军几千人大举行动,不但去围了个寂寞,而且还被游击队将跳得高的川陕军、民团,甚至土匪狠狠咬了个鲜血淋漓。 同时,游击队的灵魂人物章云凤、赖永兰,更是让堂堂团总和他的众多手下,谈之色变,只要说要与她们有关的行动,没人敢自告奋勇去当出头鸟。 可是,游击队的人又回了马鞍山,而且周达山还知道,这次潜回的并不是章云凤游击队的全部人员,章云凤和赖永兰根本没随队回来,不知带着其余的人隐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她们将会干些什么。 前次,周达山的民团和川保安军都参与了对游击队的铁桶围困行动,他知道章云凤、赖永兰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次又派人潜回马鞍山,不知是不是会对他和他的民团展开铁血报复。 他心中没底,既不敢主动去发难,又不甘心被动挨打。 手下的人劝他向区里、县里报告,请求增援,被他否了。 他说: “你脑壳发痒了,不怕那黑炭叉来勾你的魂。前次那么大的声势,有球用?如果这次是我们主动去招惹,你以为我们可以承受那两只母老虎的怒火?” 想来想去,他没个好主意,于是他带着人到了书房嘴肖明文大队的驻地。 他要和他佩服的有本事的肖大队长一起商量个主意。 第87章 肖明文身在曹营心在汉 二竹垭民团的大队长肖明文,近来心情很不美。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看不惯有人欺压良善。 他大队里的团兵,算是军纪不错的。 他常常训诫手下: “我们在战场上,与拿枪的人打仗拼命,谁最凶狠、勇敢,那怕你杀人如麻,老子不但敬着你,还要重赏你。可是,你如拿着枪挎着刀,去欺负手无寸铁的乡亲,别让老子知道了。如果经我发现,老子剁了他狗娘养的。” 他还说:我们都生在这里,将来也会死在这里,是这里的乡亲养着我们,乡土葬着我们,我们就不能成为天良丧尽的恶人。 正因为如此,他这个大队的人,都不太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乡亲们也对他和他的大队少了很多的仇视。 但是,他的大队,战力也是最强的,之前与各股匪的战斗中,只要枪炮一响,全大队人员没一个贪生怕死。 所以,乡团总周达山很倚重他。 曾经区团总陈府德要用两挺机枪,一万发子弹,要想挖他去区团总任大队长,周达山想都不想拒绝了。 最近,肖明文被一件事难住了。 不知是什么人探到一个消息,之前拉了出去的章云凤游击队,大约一个中队又悄然潜回了马鞍山。 得知消息的周达山坐卧不宁。 他知道马鞍山位置的重要。 从他的防区上去只有一条险峻的崖壁路,从上居高临下,可真正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要在上边建立了防御阵地,只要一挺机枪,有足够的弹药,就是千军万马扑上去,也只能是送死。 而且,他也知道,马鞍山后傍陕西方向,却有自由出入通道,要想把山上的游击队连根拔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次,川陕联军几千人大举行动,不但去围了个寂寞,而且还被游击队将跳得高的川陕军、民团,甚至土匪狠狠咬了个鲜血淋漓。 同时,游击队的灵魂人物章云凤、赖永兰,更是让堂堂团总和他的众多手下,谈之色变,只要说要与她们有关的行动,没人敢自告奋勇去当出头鸟。 可是,游击队的人又回了马鞍山,而且周达山还知道,这次潜回的并不是章云凤游击队的全部人员,章云凤和赖永兰根本没随队回来,不知带着其余的人隐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她们将会干些什么。 前次,周达山的民团和川保安军都参与了对游击队的铁桶围困行动,他知道章云凤、赖永兰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次又派人潜回马鞍山,不知是不是会对他和他的民团展开铁血报复。 他心中没底,既不敢主动去发难,又不甘心被动挨打。 手下的人劝他向区里、县里报告,请求增援,被他否了。 他说: “你脑壳发痒了,不怕那黑炭叉来勾你的魂。前次那么大的声势,有球用?如果这次是我们主动去招惹,你以为我们可以承受那两只母老虎的怒火?” 想来想去,他没个好主意,于是他带着人到了书房嘴肖明文大队的驻地。 他要和他佩服的有本事的肖大队长一起商量个主意。 第88章 野葱脑壳血腥欺压良善 “野葱脑壳”陈开国,由于得到民团团总陈玉堂和大队长陈开竣的放任及变相扶持,他的人马快速增多,没多久就由原来的五六个人增加到四十余人。 而且,之前这些喽啰手中多持哨棒、土火枪和大刀片,现在有民团的暗中支持,已有步枪三十支,还有一些军用手榴弹。 而陈开国已随身挎着两支驳壳枪。 这枪是团总陈玉堂亲自派人送给他的,还给他配了二百发子弹。 这个野葱脑壳腰中有了硬伙,手下有了人马,就耀武扬威起来。 他这个人,就是本地小河村的人,从小不务正业,好吃懒做,还偷鸡摸狗,加之本身家里穷,父母胆小怕事,所以村里的人都嫌弃他家里的人。 陈开国出生后,从小不怕打,不愿受人欺负,尤其是看到村里的人,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家,嫌弃欺负自己家的人,他都心里异常愤恨,张牙舞爪要还击、反抗,哪怕打不赢,咬都要咬上几口。 家里一个姐姐,两个弟弟,都老实巴交,胆小怕事,有人欺负,除了躲在角落哭泣外,连哼都不敢哼一下。 但陈开国不同,他只要知道姐姐、弟弟被人欺负了,立马就要去报复,如打不赢,就去打死那些人家的鸡、狗,甚至敢把人家的大牯牛牵到悬崖边撵下去摔死。 为此,他不知挨了多少打和骂,但越打骂,他仇恨越深,他在心里把这些仇深深埋了下来,并发誓将来要十倍报复。 但是,他知道,自己家穷得叮当响,没能力送子女去读一天书,也没机会去当官,要高高在上地站在这些人头顶,以权和势来压住这些人,是绝对没可能的。 曾经,他想过去当兵,学一身本事,当上军长、团长,然后衣锦还乡,用千军万马把欺负他们的人吓都吓出屎尿来。 但是,他更知道,现在这乱世道,当兵的都是炮灰,保不齐还是个大头兵就被打死打残,那就更是复仇无望。 后来,见本乡的陈开志、陈府德、陈玉堂上山为匪,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可以随便抢人、杀人,最后还混成了区、乡团总、大队长,威风得不要不要的。 这下让他开了窍,老子谁也不投,谁也不靠,就吆喝些不怕死的痞子、混混,上山去树杆子,扯旗入绿林。 刚开始,一上山聚起几个人,但很担心乡里的乡长、团总及民团队伍会不容,要来剿灭他们。 谁知,不打不相识,和前来剿匪的大队长陈开竣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还拜了把子,和团总陈玉堂也暗中搭上了关系。 如今兵强马壮,手中有硬伙,弹药充足,还有大人物撑腰,这下该去让过去那些欺负他和他家里的人,见识见识马王爷真的有没有三只眼。 今天,阴云密布,北风呼呼,眼看着要下大雪了。 吃过早饭,陈开国一手抓一只驳壳枪,走出垛木房,在门前的空地里站定,张口大喊: “兄弟们,都抄上家伙什,我们今天下山去喝血、吃人肉。” 第88章 野葱脑壳血腥欺压良善 “野葱脑壳”陈开国,由于得到民团团总陈玉堂和大队长陈开竣的放任及变相扶持,他的人马快速增多,没多久就由原来的五六个人增加到四十余人。 而且,之前这些喽啰手中多持哨棒、土火枪和大刀片,现在有民团的暗中支持,已有步枪三十支,还有一些军用手榴弹。 而陈开国已随身挎着两支驳壳枪。 这枪是团总陈玉堂亲自派人送给他的,还给他配了二百发子弹。 这个野葱脑壳腰中有了硬伙,手下有了人马,就耀武扬威起来。 他这个人,就是本地小河村的人,从小不务正业,好吃懒做,还偷鸡摸狗,加之本身家里穷,父母胆小怕事,所以村里的人都嫌弃他家里的人。 陈开国出生后,从小不怕打,不愿受人欺负,尤其是看到村里的人,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家,嫌弃欺负自己家的人,他都心里异常愤恨,张牙舞爪要还击、反抗,哪怕打不赢,咬都要咬上几口。 家里一个姐姐,两个弟弟,都老实巴交,胆小怕事,有人欺负,除了躲在角落哭泣外,连哼都不敢哼一下。 但陈开国不同,他只要知道姐姐、弟弟被人欺负了,立马就要去报复,如打不赢,就去打死那些人家的鸡、狗,甚至敢把人家的大牯牛牵到悬崖边撵下去摔死。 为此,他不知挨了多少打和骂,但越打骂,他仇恨越深,他在心里把这些仇深深埋了下来,并发誓将来要十倍报复。 但是,他知道,自己家穷得叮当响,没能力送子女去读一天书,也没机会去当官,要高高在上地站在这些人头顶,以权和势来压住这些人,是绝对没可能的。 曾经,他想过去当兵,学一身本事,当上军长、团长,然后衣锦还乡,用千军万马把欺负他们的人吓都吓出屎尿来。 但是,他更知道,现在这乱世道,当兵的都是炮灰,保不齐还是个大头兵就被打死打残,那就更是复仇无望。 后来,见本乡的陈开志、陈府德、陈玉堂上山为匪,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可以随便抢人、杀人,最后还混成了区、乡团总、大队长,威风得不要不要的。 这下让他开了窍,老子谁也不投,谁也不靠,就吆喝些不怕死的痞子、混混,上山去树杆子,扯旗入绿林。 刚开始,一上山聚起几个人,但很担心乡里的乡长、团总及民团队伍会不容,要来剿灭他们。 谁知,不打不相识,和前来剿匪的大队长陈开竣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还拜了把子,和团总陈玉堂也暗中搭上了关系。 如今兵强马壮,手中有硬伙,弹药充足,还有大人物撑腰,这下该去让过去那些欺负他和他家里的人,见识见识马王爷真的有没有三只眼。 今天,阴云密布,北风呼呼,眼看着要下大雪了。 吃过早饭,陈开国一手抓一只驳壳枪,走出垛木房,在门前的空地里站定,张口大喊: “兄弟们,都抄上家伙什,我们今天下山去喝血、吃人肉。” 第89章 赖永兰夜入寒安寺 陈开国窜逃铁佛寺 寒安寺乡。 团总部。 团总陈玉堂与陈开竣、钟度田等人,坐在宽大的木板房内,神情紧张。 这次情况特殊,连驻守在大界岭的大队长陈开志都被专门请了来。 “野葱脑壳陈开国这狗杂种,给我们惹祸了。”陈玉堂看了看手下几员大将,忧心忡忡。 “团总,他这次惹这么大的祸事,那黑炭叉不会迁怒到我们头上?”陈开志开腔问。 “我们是官,他野葱脑壳是匪。匪杀人放火,关我们屁事,凭什么迁怒我们?”心知肚明的陈开竣,在众人面前,推脱得十分干净。 “是吗?真这么干净,那大家还担心什么?”陈开志心里明镜似的。 “这……”陈开竣一下无言以对了。 见此情景,陈玉堂看了看钟度田。 钟度田当然知道团总的意思。 他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大队长,先笑了笑,缓和一下房间内的气氛。 “这个事,要说与我们无关,也真的无关,野葱脑壳是土匪,土匪能干人事?他用残忍、血腥,没人性的手段杀了人,肯定与我们无关。可要说有关,也就很有关。土匪在我们的辖区内作了恶,杀了人,我们民团几百人枪,该干什么,保境安民了吗?还有,如果有人污赖我们放任或支持土匪作的恶,被黑炭叉惦记上了,那就大大有关了嘛!”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脖子发寒。 坐在这里的,都是民团的骨干,也是团总陈玉堂的心腹,这“野葱脑壳”陈开国是如何做大并肆无忌惮地作恶,这次搞了这么大的事,惊动了区里、县里,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陈开国本是近期才上山聚集为匪的小头目,在有几百人枪民团队伍的地区,一股小土匪,敢大张旗鼓去报复、残杀村里人,杀人作恶后还没有受到惩罚,这事不但让当地乡民惊恐不已,也让县里、区里的县长、区长及民团头脑都震惊了。 于是,县里专门派了保安军一个营开到了任河区,营长刘世斌代表县长要区长、区团总陈府德拿出态度,而且要追责。 陈府德闻讯也头疼不已。 之前,自己和手下在山中当绿林好汉,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要泄愤,用血腥、残忍的手法弄死人,也不足为奇。 可如今,自己是正统的国民政府区长、团总,手下人马势众,枪械精良,守土一方,却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让他丢尽了脸面。 如今区内民怨沸腾,县里压力山大。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境内还有章云凤、赖永兰的游击队。 这次陈开国小股匪敢在青天白日下,明火执杖报复杀人,而且手段极其血腥残忍,杀人后还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明眼人都知道,就是有放纵或暗中支持。 连他陈府德区长、团总明白,肯定章云凤、赖永兰更是明白。 章云凤、赖永兰最是对欺压、残杀穷人嫉恶如仇,而且绝对会对作恶之人,用大大的黑炭叉去勾魂复仇,这才是他们最恐惧不安的。 章云凤、赖永兰会对陈开国勾魂是肯定无疑的,这个不知死活的混球,死了就死了,可这两只母大虫,要对放任和支持的乡长、团总、民团大队长,甚至对自己这个一区之长发出黑炭叉勾魂符,那就要引起塌天大祸了。 他火速摇动电话,让陈玉堂带着手下大队长陈开竣到区里参加紧急会议。 天大的麻烦来了! 接到电话通知的陈玉堂、陈开竣心里一惊。 第89章 赖永兰夜入寒安寺 陈开国窜逃铁佛寺 寒安寺乡。 团总部。 团总陈玉堂与陈开竣、钟度田等人,坐在宽大的木板房内,神情紧张。 这次情况特殊,连驻守在大界岭的大队长陈开志都被专门请了来。 “野葱脑壳陈开国这狗杂种,给我们惹祸了。”陈玉堂看了看手下几员大将,忧心忡忡。 “团总,他这次惹这么大的祸事,那黑炭叉不会迁怒到我们头上?”陈开志开腔问。 “我们是官,他野葱脑壳是匪。匪杀人放火,关我们屁事,凭什么迁怒我们?”心知肚明的陈开竣,在众人面前,推脱得十分干净。 “是吗?真这么干净,那大家还担心什么?”陈开志心里明镜似的。 “这……”陈开竣一下无言以对了。 见此情景,陈玉堂看了看钟度田。 钟度田当然知道团总的意思。 他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大队长,先笑了笑,缓和一下房间内的气氛。 “这个事,要说与我们无关,也真的无关,野葱脑壳是土匪,土匪能干人事?他用残忍、血腥,没人性的手段杀了人,肯定与我们无关。可要说有关,也就很有关。土匪在我们的辖区内作了恶,杀了人,我们民团几百人枪,该干什么,保境安民了吗?还有,如果有人污赖我们放任或支持土匪作的恶,被黑炭叉惦记上了,那就大大有关了嘛!”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脖子发寒。 坐在这里的,都是民团的骨干,也是团总陈玉堂的心腹,这“野葱脑壳”陈开国是如何做大并肆无忌惮地作恶,这次搞了这么大的事,惊动了区里、县里,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陈开国本是近期才上山聚集为匪的小头目,在有几百人枪民团队伍的地区,一股小土匪,敢大张旗鼓去报复、残杀村里人,杀人作恶后还没有受到惩罚,这事不但让当地乡民惊恐不已,也让县里、区里的县长、区长及民团头脑都震惊了。 于是,县里专门派了保安军一个营开到了任河区,营长刘世斌代表县长要区长、区团总陈府德拿出态度,而且要追责。 陈府德闻讯也头疼不已。 之前,自己和手下在山中当绿林好汉,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要泄愤,用血腥、残忍的手法弄死人,也不足为奇。 可如今,自己是正统的国民政府区长、团总,手下人马势众,枪械精良,守土一方,却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让他丢尽了脸面。 如今区内民怨沸腾,县里压力山大。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境内还有章云凤、赖永兰的游击队。 这次陈开国小股匪敢在青天白日下,明火执杖报复杀人,而且手段极其血腥残忍,杀人后还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明眼人都知道,就是有放纵或暗中支持。 连他陈府德区长、团总明白,肯定章云凤、赖永兰更是明白。 章云凤、赖永兰最是对欺压、残杀穷人嫉恶如仇,而且绝对会对作恶之人,用大大的黑炭叉去勾魂复仇,这才是他们最恐惧不安的。 章云凤、赖永兰会对陈开国勾魂是肯定无疑的,这个不知死活的混球,死了就死了,可这两只母大虫,要对放任和支持的乡长、团总、民团大队长,甚至对自己这个一区之长发出黑炭叉勾魂符,那就要引起塌天大祸了。 他火速摇动电话,让陈玉堂带着手下大队长陈开竣到区里参加紧急会议。 天大的麻烦来了! 接到电话通知的陈玉堂、陈开竣心里一惊。 第90章 木兰洞章云凤劫船 任河区陈府德无奈 任河中。 十几艘大小船只顺水行驶。 船上的东家和船夫们,都惬意地坐在船边,吹着风,闲谈着,抽着旱烟。 往下行,船顺风向下。 只有舵把子操控着船,船尾有一名船工持着长长的竹竿时不时划动一下,根据不用划,也不用拉,船就快速地沿习惯的航道,向前行驶着。 船从任河中街码头出航时,都是一溜顺。但从驶出草坝滩,渐至仙鹅坝一线,河道变宽,水流也平稳,就有几艘船齐头并行,船头上的船家和船夫还不时隔船招呼着,还有人从这船向那船扔上一支两支卷好的叶子烟。 “张东家,运的茶叶不少,这下去交了货,赚的钱够吃上三年五年了?” “嗬,黄老板,我这小本生意,也就混个全家肚饱,还是你生意做得大,那些漆蜡、生漆、还有膏子在汉口一卖,再整船盐、米、碗、盘运回来,就流油了呢!” “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船在互相的招呼声中,顺河行驶。 行驶的船队中,有一艘不太起眼的旧木船夹杂在船队中,不快不慢地行驶着。 这艘旧木船看似不起眼,但船上的人却心事重重。 船夫老王一边划船,一边注视着周围的船只。 他是章云凤雇请的最靠得住的船夫,他驾驶着这条半旧并不起眼的木船,是载着章云凤、赖永兰、王长辉、李前锋等人,要去干一件大事。 老王也与河中开船的人都熟悉,并不时自然地和从旁驶行的船中人员打着招呼,偶尔还闲聊两句。 但知道船上人员都是些什么人,而且也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重要。因此,在表面的闲聊下,他暗自观察着是否有可疑人员跟踪。 突然,前方的水面上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涟漪。老王心中一紧,他立刻意识到可能有危险。 他低声对在船舱口的章云凤说:“注意,可能有情况。”同时,他加快了划船的速度,试图脱离船队。 其他船只的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依然悠闲地聊天。但老王的直觉告诉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他决定改变航线,朝着河边的一处密林驶去。那里有利于隐藏和躲避潜在的危险。 不一会,船驶进仙鹅坝与应家沟小河交汇处的岔河,将船隐进两岸长有埀柳的河弯中。 船一停稳,船上的章云凤、赖永兰等五六个人,就拎着自己携带的驳壳枪、步枪、机枪和弹药箱迅速跳下船,闪进岸上的树林中,隐藏起来。 船上只留下了船老大老王,他不紧不慢地抽出烟锅,装上早烟,用火镰、火绒打上火,抽起烟来。 不一会,从大河向岔口水湾的进入方向,水中又荡起水波,并向老王的船处波动过来。 “哗哗……”水声响,水波四溅,从水底钻出个人来。 “哎呀,这不是王老汉吗?船上运了什么违禁品,不敢前走,要躲到这湾湾里来?”冒出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用手从头顺脸抹了一下淋漓的水,故意问道。 “哦,我还以为谁在摸鱼,水性这么好。原来是周老总。”老王脸不红心不跳。 他认识这是二竹垭乡民团安排的“水鬼”团兵周立三。 团总周达山为掌握出入的船只所运货物,方便设卡收费,同时防备有武装人员由任河悄然入境去袭击他和他的民团,就特地招了十来个水性极好的团兵,不时潜藏在河水中。 一旦发现异常,就会拦住船只或示警。 第90章 木兰洞章云凤劫船 任河区陈府德无奈 任河中。 十几艘大小船只顺水行驶。 船上的东家和船夫们,都惬意地坐在船边,吹着风,闲谈着,抽着旱烟。 往下行,船顺风向下。 只有舵把子操控着船,船尾有一名船工持着长长的竹竿时不时划动一下,根据不用划,也不用拉,船就快速地沿习惯的航道,向前行驶着。 船从任河中街码头出航时,都是一溜顺。但从驶出草坝滩,渐至仙鹅坝一线,河道变宽,水流也平稳,就有几艘船齐头并行,船头上的船家和船夫还不时隔船招呼着,还有人从这船向那船扔上一支两支卷好的叶子烟。 “张东家,运的茶叶不少,这下去交了货,赚的钱够吃上三年五年了?” “嗬,黄老板,我这小本生意,也就混个全家肚饱,还是你生意做得大,那些漆蜡、生漆、还有膏子在汉口一卖,再整船盐、米、碗、盘运回来,就流油了呢!” “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船在互相的招呼声中,顺河行驶。 行驶的船队中,有一艘不太起眼的旧木船夹杂在船队中,不快不慢地行驶着。 这艘旧木船看似不起眼,但船上的人却心事重重。 船夫老王一边划船,一边注视着周围的船只。 他是章云凤雇请的最靠得住的船夫,他驾驶着这条半旧并不起眼的木船,是载着章云凤、赖永兰、王长辉、李前锋等人,要去干一件大事。 老王也与河中开船的人都熟悉,并不时自然地和从旁驶行的船中人员打着招呼,偶尔还闲聊两句。 但知道船上人员都是些什么人,而且也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重要。因此,在表面的闲聊下,他暗自观察着是否有可疑人员跟踪。 突然,前方的水面上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涟漪。老王心中一紧,他立刻意识到可能有危险。 他低声对在船舱口的章云凤说:“注意,可能有情况。”同时,他加快了划船的速度,试图脱离船队。 其他船只的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依然悠闲地聊天。但老王的直觉告诉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他决定改变航线,朝着河边的一处密林驶去。那里有利于隐藏和躲避潜在的危险。 不一会,船驶进仙鹅坝与应家沟小河交汇处的岔河,将船隐进两岸长有埀柳的河弯中。 船一停稳,船上的章云凤、赖永兰等五六个人,就拎着自己携带的驳壳枪、步枪、机枪和弹药箱迅速跳下船,闪进岸上的树林中,隐藏起来。 船上只留下了船老大老王,他不紧不慢地抽出烟锅,装上早烟,用火镰、火绒打上火,抽起烟来。 不一会,从大河向岔口水湾的进入方向,水中又荡起水波,并向老王的船处波动过来。 “哗哗……”水声响,水波四溅,从水底钻出个人来。 “哎呀,这不是王老汉吗?船上运了什么违禁品,不敢前走,要躲到这湾湾里来?”冒出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用手从头顺脸抹了一下淋漓的水,故意问道。 “哦,我还以为谁在摸鱼,水性这么好。原来是周老总。”老王脸不红心不跳。 他认识这是二竹垭乡民团安排的“水鬼”团兵周立三。 团总周达山为掌握出入的船只所运货物,方便设卡收费,同时防备有武装人员由任河悄然入境去袭击他和他的民团,就特地招了十来个水性极好的团兵,不时潜藏在河水中。 一旦发现异常,就会拦住船只或示警。 第91章 聂乾三走马上任 陈开国砸窑劫掠 一晃几年过去了,任河区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区长兼团总陈府德卸任了,寒安寺乡的乡长、团总陈玉堂在和周达山等人的竞争中,终于凭大量的钢洋、鸦片烟贿赂了县长、县保安军司令,被任命为了区长、团总,从此实现了他主宰任河一方的野心。 陈玉堂高升,寒安寺的乡长、团总,想来就有好些个人争抢。 没想到,陈玉堂手下的几员大将,都对乡长、团总职位没兴趣,都愿跟到陈玉堂到区里任大队长,只是陈开志要求,自己手下的人马属区团总下属,但仍驻大界岭一线,要为陈玉堂把住川陕边关和聚财地,继续广种鸦片烟,创造更多的财富,当然,陈玉堂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聂乾三就在区长、区团总陈玉堂的的扶持下,走马上任,就任寒安寺乡乡长、团总,并把乡政府、团总部设在沙坝村自己的大宅院。 聂乾三走马上任,那就别提多得意了。 他立即在全乡摊款、摊劳力,在作为乡政府、团总部的自家大院四周,先建一圈厚厚的石砌围墙,围墙四周布设了射击、观察孔,还在院内修了座高高的石碉楼,上面布设乡团兵持机枪、布枪严密防守。 前院安装了厚重的大木门,门前左右也设了岗楼,上面随时有团兵持枪守卫。 而院内专门新修了两大间木板房,安排了一个大队约三十人的团兵驻守,其余团兵安排在外要地、关口驻扎。 这一下,整个乡政府、团总部被全副武装了起来,不但威风霸气,而且固若金汤。 一切布置停当,聂乾三乡长、团总要大摆宴席,不但要请区长、团总陈玉堂及手下大将来为自己造势,还要请乡内乡绅、地主及山民来观礼。 但乡里的有钱人和穷人都知道:被邀观礼是个由头,真正的是要收礼,鼓腰包了。 一大早,聂乾三所在大院内就忙活起来。 还是昨天,聂乾三就让手下找了刀儿匠(屠夫)和七八个帮忙的,杀了两口大肥猪和几只大肥羊,并安排了自己的大儿子聂永安领着三个背老二去任河场镇,卖了不少糖果、烟酒,还采购了几十丈红布、几十圆长挂大鞭炮和其他大量物资,早就运了回来。 聂乾三趾高气昂地在大院内走来走去,凡见到他的人都忙笑着躬腰打招呼,口内称: “聂乡长,恭喜!恭喜!” “聂团总,恭喜!恭喜!” 而在院内院外的团兵,更是穿戴整齐,背着步枪,在静候着新团总指派任务。 “团总大人,兄弟们恭候吩咐,请命令!”手下的团兵队长聂乾明有板有样。 “今天客多,还有贵客来,你手下的人就留七八个在院内保护,其余人员在四周布置,要保证一只野鸟都进不来,更不能山上的阿猫阿狗混进来砸了场子!”聂乾三吩咐。 “可进里面去的人如果多了……”聂乾明有些担心。 “四处要道都有其他兄弟严守,凡有怀疑的人都进不来。而且能进大院吃席的除了区里的要人,就是绅粮、商铺老板,至于穷棒子,就在围墙外的大地坝里安置,谁能混进去捣乱?”聂乾山问。 “那就没事了。反正岗楼和碉堡里的人都会枪上膛,眼睁大,保证出不了事。”这下聂乾明放心了。 第91章 聂乾三走马上任 陈开国砸窑劫掠 一晃几年过去了,任河区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区长兼团总陈府德卸任了,寒安寺乡的乡长、团总陈玉堂在和周达山等人的竞争中,终于凭大量的钢洋、鸦片烟贿赂了县长、县保安军司令,被任命为了区长、团总,从此实现了他主宰任河一方的野心。 陈玉堂高升,寒安寺的乡长、团总,想来就有好些个人争抢。 没想到,陈玉堂手下的几员大将,都对乡长、团总职位没兴趣,都愿跟到陈玉堂到区里任大队长,只是陈开志要求,自己手下的人马属区团总下属,但仍驻大界岭一线,要为陈玉堂把住川陕边关和聚财地,继续广种鸦片烟,创造更多的财富,当然,陈玉堂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聂乾三就在区长、区团总陈玉堂的的扶持下,走马上任,就任寒安寺乡乡长、团总,并把乡政府、团总部设在沙坝村自己的大宅院。 聂乾三走马上任,那就别提多得意了。 他立即在全乡摊款、摊劳力,在作为乡政府、团总部的自家大院四周,先建一圈厚厚的石砌围墙,围墙四周布设了射击、观察孔,还在院内修了座高高的石碉楼,上面布设乡团兵持机枪、布枪严密防守。 前院安装了厚重的大木门,门前左右也设了岗楼,上面随时有团兵持枪守卫。 而院内专门新修了两大间木板房,安排了一个大队约三十人的团兵驻守,其余团兵安排在外要地、关口驻扎。 这一下,整个乡政府、团总部被全副武装了起来,不但威风霸气,而且固若金汤。 一切布置停当,聂乾三乡长、团总要大摆宴席,不但要请区长、团总陈玉堂及手下大将来为自己造势,还要请乡内乡绅、地主及山民来观礼。 但乡里的有钱人和穷人都知道:被邀观礼是个由头,真正的是要收礼,鼓腰包了。 一大早,聂乾三所在大院内就忙活起来。 还是昨天,聂乾三就让手下找了刀儿匠(屠夫)和七八个帮忙的,杀了两口大肥猪和几只大肥羊,并安排了自己的大儿子聂永安领着三个背老二去任河场镇,卖了不少糖果、烟酒,还采购了几十丈红布、几十圆长挂大鞭炮和其他大量物资,早就运了回来。 聂乾三趾高气昂地在大院内走来走去,凡见到他的人都忙笑着躬腰打招呼,口内称: “聂乡长,恭喜!恭喜!” “聂团总,恭喜!恭喜!” 而在院内院外的团兵,更是穿戴整齐,背着步枪,在静候着新团总指派任务。 “团总大人,兄弟们恭候吩咐,请命令!”手下的团兵队长聂乾明有板有样。 “今天客多,还有贵客来,你手下的人就留七八个在院内保护,其余人员在四周布置,要保证一只野鸟都进不来,更不能山上的阿猫阿狗混进来砸了场子!”聂乾三吩咐。 “可进里面去的人如果多了……”聂乾明有些担心。 “四处要道都有其他兄弟严守,凡有怀疑的人都进不来。而且能进大院吃席的除了区里的要人,就是绅粮、商铺老板,至于穷棒子,就在围墙外的大地坝里安置,谁能混进去捣乱?”聂乾山问。 “那就没事了。反正岗楼和碉堡里的人都会枪上膛,眼睁大,保证出不了事。”这下聂乾明放心了。 第92章 革命形势风起云涌 反共浪潮山雨欲来 时光流逝,日月交替,不管世道如何乱,如何血腥,苦难如何深重,但岁月的脚步,仍然跨进了1948年。 进入这个时代,共产党及所领导的革命队伍,通过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已严重地打击了国民党政府,消灭了大部赖以生存的反动军队,革命形势已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共产党已牢牢掌握了全国政治、军事的主动权,国民党政权已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但是,反动政府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们要垂死挣扎。 这些垂死挣扎,更把人民拖入了苦难的深渊。 于是,各地国民党反动政府及武装,疯狂对各反抗力量进行反扑、镇压,更加野蛮、血腥地欺凌、盘剥穷苦人。 同时,各类反共组织也已迅速组建、成立,并大肆活动,破坏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抓捕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并血腥屠杀和残酷迫害。 而各地又有许多人草头王,纠集匪众,上山扯旗竖杆,就连之前由匪为官的什么民团,也独霸一方,亦官亦匪,还和各处土匪勾结一起,杀人劫掠,无法无天。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就十万大山深处的任河区而言,更是混乱不堪,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形势尤其错综复杂,国民党区、乡政府、民团,迅速冒出的反共组织与境内十余股山中土匪勾结起来,让位于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处于了水深火热之中。 眼看着自己投靠的国民党政府,被共产党和领导的人民军队的沉重打击,处于风雨飘摇,身为任河区区长兼民团团总陈玉堂,也深感危机来临:自己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一方宝座,本来还想将来混个县长、县团练大队长或者县保安军司令八面威风一下呢,可是,好象自己所倚靠的这颗参天大树,眼看就要连根被拔了呀!怎么还能靠得住? 看来,得未雨绸缪,找个退路,决不能坐以待毙! “来人,告诉钟师爷、和各大队长,明日上午九点,必须来区团总部召开军事会议。”他在自己的宽大团总办公室内,一声大喊。 “团总。”话刚落,门就推开了,守在外面的一个团兵就进来了。 “是派人去请,还是电话通知,团总?”负责传令的团兵问。 “各大队用电话通知。”陈玉堂吩咐。 “可是,在大界岭的陈大队长……”团兵担心。 没等他话说完,陈玉堂就打断他: “电话通知寒安寺的聂乾三乡长,让他专门派人去请。” “好的,团总。”团兵忙转身出去,出去后还转轻从外面拉上了房门。 陈玉堂在房内焦躁不安,他巴不得马上和自己手下的大将们商量着找条出路。 但是,自己最有实力的大队长陈开志还在大山上呢,今天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所以他只好安排在明日上午开会了。 聂乾三虽然是乡长、团总了,在寒安寺乡横行无忌,但对陈玉堂还是敬畏听招呼。 在接到电话后,他不敢怠慢,就立马让人叫来自己的大儿子聂永安。 第92章 革命形势风起云涌 反共浪潮山雨欲来 时光流逝,日月交替,不管世道如何乱,如何血腥,苦难如何深重,但岁月的脚步,仍然跨进了1948年。 进入这个时代,共产党及所领导的革命队伍,通过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已严重地打击了国民党政府,消灭了大部赖以生存的反动军队,革命形势已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共产党已牢牢掌握了全国政治、军事的主动权,国民党政权已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但是,反动政府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们要垂死挣扎。 这些垂死挣扎,更把人民拖入了苦难的深渊。 于是,各地国民党反动政府及武装,疯狂对各反抗力量进行反扑、镇压,更加野蛮、血腥地欺凌、盘剥穷苦人。 同时,各类反共组织也已迅速组建、成立,并大肆活动,破坏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抓捕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并血腥屠杀和残酷迫害。 而各地又有许多人草头王,纠集匪众,上山扯旗竖杆,就连之前由匪为官的什么民团,也独霸一方,亦官亦匪,还和各处土匪勾结一起,杀人劫掠,无法无天。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就十万大山深处的任河区而言,更是混乱不堪,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形势尤其错综复杂,国民党区、乡政府、民团,迅速冒出的反共组织与境内十余股山中土匪勾结起来,让位于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处于了水深火热之中。 眼看着自己投靠的国民党政府,被共产党和领导的人民军队的沉重打击,处于风雨飘摇,身为任河区区长兼民团团总陈玉堂,也深感危机来临:自己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一方宝座,本来还想将来混个县长、县团练大队长或者县保安军司令八面威风一下呢,可是,好象自己所倚靠的这颗参天大树,眼看就要连根被拔了呀!怎么还能靠得住? 看来,得未雨绸缪,找个退路,决不能坐以待毙! “来人,告诉钟师爷、和各大队长,明日上午九点,必须来区团总部召开军事会议。”他在自己的宽大团总办公室内,一声大喊。 “团总。”话刚落,门就推开了,守在外面的一个团兵就进来了。 “是派人去请,还是电话通知,团总?”负责传令的团兵问。 “各大队用电话通知。”陈玉堂吩咐。 “可是,在大界岭的陈大队长……”团兵担心。 没等他话说完,陈玉堂就打断他: “电话通知寒安寺的聂乾三乡长,让他专门派人去请。” “好的,团总。”团兵忙转身出去,出去后还转轻从外面拉上了房门。 陈玉堂在房内焦躁不安,他巴不得马上和自己手下的大将们商量着找条出路。 但是,自己最有实力的大队长陈开志还在大山上呢,今天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所以他只好安排在明日上午开会了。 聂乾三虽然是乡长、团总了,在寒安寺乡横行无忌,但对陈玉堂还是敬畏听招呼。 在接到电话后,他不敢怠慢,就立马让人叫来自己的大儿子聂永安。 第93章 新青年回乡 反共者如临大敌 其实,在红三十三军攻入任河期间,唤醒了许许多多的穷苦人,加入反剥削、反压迫的革命斗争中。 其间,涌现出了诸如章云凤、牛黑牛、赖永兰等等许多的优秀骨干。 但由于当时处于战争时期,而且在那里活动的时间又不长,所以除了跟随红军而入的机关建有共产党的组织,有不少共产党员外,而当地根本还未来得及建立党的组织和发展共产党员。 如果不是战争太激烈,或者红军及苏维埃政权再长时期扎下根后,诸如章云凤、赖永兰、牛黑牛等人,肯定会成为党内人士,并成为坚强的优秀战士。 虽然,国民党区、乡建立的什么三青团、七义社、反共团等,其目的是为了防共、限共、反共,并残酷镇压共产党人,但其实仅是针对章云凤及其游击队进行防范外,根本没什么实际意义。 建立这些反共组织、机构,不外乎是根据国民党政府当时在全国各地的所作所为依样画葫芦外,当然也有这些不甘寂寞的人积报跳出来,妄图在这混乱时期,展现乱世枭雄的本事,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而实现个人野心。 但是,要对付章云凤、赖永兰和游击队,他们没这个本事,除了嚷嚷得如震天雷响外,根本没人敢实际去组织人员摸老虎屁股。 开玩笑,十几年来,章云凤、赖永兰从独行侠开始,至发展成了一支战力强悍的游击队,不但用黑炭叉勾魂符勾走了成十上百的穷凶极恶之徒,连川陕两地的保安军、民团、山中大小土匪,都挨个遍地收拾,让多少有枪、有炮、有权、有势的狠人都为之胆寒,何况这些新冒出来的草头王,还有那实力那胆敢去招惹? 但是,随着两个新青年的回乡,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不但立即如临大敌,而且统统象打了鸡血似的,异常疯狂起来了。 在万源通往任河区任河乡的山间便道上。 两个二十二、三的男青年,背着一个背包,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两个人都留着一头短发,身材瘦高,均有一米七以上,身穿黑色中山装,脚下穿着一双轻便皮鞋,眉目清秀,但却因长途跋涉而脸露疲惫之色。 “胜涛哥,你不累不饿呀?我都没劲走路了。”那个瘦长脸,叫聂吕明军的青年人对走在前面的圆脸青年嚷嚷道。 “你咋的了,明军,这才走十几二十里路,你中途歇脚了几次了?眼看要回到家里了,你就不兴奋?我们走快点,也好早点见到爹妈了嘛!”在前面走着的聂胜涛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在后慢腾腾不想前行的吕明军。 “我就是累了、饿了嘛,走不动了哦。何况我根本不想见我爹那个老顽固。想想一回去,就要对着他那张天天板着的老脸,心里就不得劲,好像人人都欠他三吊钱没还似的。”吕明军越说越没劲头了。 “吕叔叔是那么个性格,看着虽然严肃,但其实还是很疼你的。不然他会花这么多钱,供你到外省去读书?何况,就算你不想见你爹,未必出门这么几年了,你也不想见你妈和你妹妹?”聂胜涛问他。 “妈和妹妹,我当然想见了,我走时,妹妹还是个小不点,这几年肯定变成大姑娘了?”一提起妈妈和妹妹,品明军一下兴奋了起来。 第93章 新青年回乡 反共者如临大敌 其实,在红三十三军攻入任河期间,唤醒了许许多多的穷苦人,加入反剥削、反压迫的革命斗争中。 其间,涌现出了诸如章云凤、牛黑牛、赖永兰等等许多的优秀骨干。 但由于当时处于战争时期,而且在那里活动的时间又不长,所以除了跟随红军而入的机关建有共产党的组织,有不少共产党员外,而当地根本还未来得及建立党的组织和发展共产党员。 如果不是战争太激烈,或者红军及苏维埃政权再长时期扎下根后,诸如章云凤、赖永兰、牛黑牛等人,肯定会成为党内人士,并成为坚强的优秀战士。 虽然,国民党区、乡建立的什么三青团、七义社、反共团等,其目的是为了防共、限共、反共,并残酷镇压共产党人,但其实仅是针对章云凤及其游击队进行防范外,根本没什么实际意义。 建立这些反共组织、机构,不外乎是根据国民党政府当时在全国各地的所作所为依样画葫芦外,当然也有这些不甘寂寞的人积报跳出来,妄图在这混乱时期,展现乱世枭雄的本事,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而实现个人野心。 但是,要对付章云凤、赖永兰和游击队,他们没这个本事,除了嚷嚷得如震天雷响外,根本没人敢实际去组织人员摸老虎屁股。 开玩笑,十几年来,章云凤、赖永兰从独行侠开始,至发展成了一支战力强悍的游击队,不但用黑炭叉勾魂符勾走了成十上百的穷凶极恶之徒,连川陕两地的保安军、民团、山中大小土匪,都挨个遍地收拾,让多少有枪、有炮、有权、有势的狠人都为之胆寒,何况这些新冒出来的草头王,还有那实力那胆敢去招惹? 但是,随着两个新青年的回乡,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不但立即如临大敌,而且统统象打了鸡血似的,异常疯狂起来了。 在万源通往任河区任河乡的山间便道上。 两个二十二、三的男青年,背着一个背包,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两个人都留着一头短发,身材瘦高,均有一米七以上,身穿黑色中山装,脚下穿着一双轻便皮鞋,眉目清秀,但却因长途跋涉而脸露疲惫之色。 “胜涛哥,你不累不饿呀?我都没劲走路了。”那个瘦长脸,叫聂吕明军的青年人对走在前面的圆脸青年嚷嚷道。 “你咋的了,明军,这才走十几二十里路,你中途歇脚了几次了?眼看要回到家里了,你就不兴奋?我们走快点,也好早点见到爹妈了嘛!”在前面走着的聂胜涛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在后慢腾腾不想前行的吕明军。 “我就是累了、饿了嘛,走不动了哦。何况我根本不想见我爹那个老顽固。想想一回去,就要对着他那张天天板着的老脸,心里就不得劲,好像人人都欠他三吊钱没还似的。”吕明军越说越没劲头了。 “吕叔叔是那么个性格,看着虽然严肃,但其实还是很疼你的。不然他会花这么多钱,供你到外省去读书?何况,就算你不想见你爹,未必出门这么几年了,你也不想见你妈和你妹妹?”聂胜涛问他。 “妈和妹妹,我当然想见了,我走时,妹妹还是个小不点,这几年肯定变成大姑娘了?”一提起妈妈和妹妹,品明军一下兴奋了起来。 第94章 贪人妻,聂立安枪杀金子明 两座陡峭高耸的巨山间的河流一个巨石下的水潭边。 “大哥,大哥。求你了,别杀了我男人。”一个约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跪在河滩上,死死拉住一个男人的腿裤,脸上已是泪水横流,头发散乱。 “你男人?这家伙也配当你男人?我宰了他个狗杂种,你的男人就是我了。”被拉住裤腿的聂立安,右手提着张开机头的驳壳枪,瞄着被两个孔武乡丁按跪地上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的头,对抓着他腿裤的女人蛮横地说。 而被枪瞄着的那男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他知么也没料到,上午在沙坝村的途中,随身带着枪,一看就是本地官府里的重要人物,见到自己夫妻俩后还关切地问自己从哪来,要去哪,还说路上有土匪,反正同路,还可以保护他们一程的大好人,突然就变成了要吃人的恶魔了。 他知道,在这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深山里,恶魔要吃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根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性命堪虞,在沙滩上跪着的女人,连连向自己抓着腿裤的男人叩着头,边哭边求道: “大哥,不,官老爷,你要我干啥就干啥,我们包袱里的钱也全给你们,只求你们大恩大德,饶我男人一命。” “我说你个小娘子,你看你男人有啥逑用?能比不上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大家大业,有权有势,手下掌着兵,还背着硬伙,你有啥舍不得的?”一个紧按着跪地男人中,那个背着步枪,一脸凶相的年轻男人,看了看自己口中的少爷,又看了看哭得正伤心的女人,开了口。 那女人一听这话,心里更慌,更是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团团叩着头。 “少爷,你别忙,我有话给你说。”那个年纪约四十来岁的背枪男人,一脸不忍,丢开了跪地的男人,走过来,对那持枪瞄准的青年轻轻说。 “二叔,你不会心软了?这个时候,有啥话说?你不会要坏我的好事?”看着反问叫二叔的青年人,不是土匪,但是一般土匪都惧怕的人,他就是寒安寺乡乡长、团总聂乾三的长子聂永安。 这个有话给他说的人,还真是他的亲二叔聂乾明,他一身狩猎本事,身法灵活,身强力猛,而且打得一手好枪,在山里打锦鸡,都是枪枪打头部,只要他响枪,大小猎物极难从他的枪下逃生。 自从聂乾三当了乡长、团总,就把他拉进民团,给他挂了个副团总的职务,其实就是保护自己和自己家里的人。 那个一脸横相的年轻者,也是民团的一个团丁,叫廖文鱼,也是聂永安从开裆裤时一起玩到大的,两人是死党,现在随时跟着聂永安身后混。 聂乾明见聂永安的神态不悦,本想不再说什么,但想起出发时,聂乾三当着聂永安交待,在出去做事期间,要他管住聂永安,不准他惹大祸,同时,见跪地二人的惨象,也心中不忍,于是他将嘴伸到聂永安耳边,轻轻提醒: “永安,我们是要去办好你爹交待的大事,不让你惹大祸。你看上了那女人,想玩玩玩就是了,可不能真杀人。村里好多人都看到这两人是跟我们一起走的,如果杀了被人发现,就出大事了,当心你爹不饶你,还会怪你二叔没管着你。” 聂永安一听这话,就把举着枪的手放下,神色有些奇怪地问聂乾明: “人,不能杀?该饶了这狗杂种龟儿子?” 聂乾明点点头: “永安,办正事要紧,而且不能随便杀人,更不能杀无辜之人。你爹告诫过,如杀了无辜之人,当心被章永凤和赖永兰两只母老虎惦记上,会用黑叉炭勾了魂的。” “那好,就饶了这龟儿子。廖文鱼,放开他,让他滚,他的婆娘和钱袋子,就归本少爷了。”聂永安扭转了头,一脸阴沉地看了看那按住跪地的男人,吩咐道。 “好的,少爷。”廖文鱼放开了手,并用右脚踢了一下跪着的男人: “滚,少爷心善,饶你一命烂命。” 那个正大哭的女人,一听这话,又连连向聂永安磕了三个头,就爬起来,走到自己男人身边,哭着对他说: “金子明,少爷饶你了,你别管我,赶紧回家,家里儿子、女子都靠你了。” 被叫金子明的男人,还是神情呆呆的,他使劲甩了甩头,才看向自己的女人,表情凄惨,眼神不舍,但他却说不出什么话。 “妈的,让你滚,你还不滚?”廖文鱼见状,飞脚踹向金子明。 金子明被踹得身体偏斜,差点趔趄倒地,但还是稳住了。 “快走,带好儿子、女子。”女人边哭边去推他。 一想到家里才十来岁的儿、女,还有父母,金子明无奈,只好看了看妻子,点了点头,便转身从沙滩边向旁边的山道处走去。 “砰、砰。”突然两声枪响,震荡着山谷。 众人正惊愕之间,只见正走向山道方向的金子明仆倒在地,背上两正喷出殷红的鲜血,但还在地下挣扎,用两只手使命地抓着泥沙土。 而站在那里的聂立安,右手还举着驳壳枪,枪口还飘散着缕缕硝烟。 而聂立安脸上的凶狠之色还未改变。 金子明的妻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晕倒在沙滩上。 完全出乎意料的聂乾明、廖文鱼,也是呆呆看着,似乎大脑中完全空白。 “给老子的,去他妈的章云凤、赖永兰。老子就杀人了,就不信两个女人还能奈我何。她们真来了,老子连她们都一块宰了。”聂立安一脸杀气腾腾,提着枪,快步走向扑倒在地的金子明。 他用右脚把仆地的金子明用力蹬转身,再一看,金子明口鼻喷血,已没呼吸了,只是圆睁着两只惊恐不安的眼睛。 这时,聂乾明和廖文鱼也快步跑了过来。 “没救了。立安,你给你爹惹麻烦了。你爹一直怕被章云凤她们惦记上,让手下不要乱惹祸。”聂乾明蹲下看了看已不动的金子明,十分担忧地对聂永安埋怨道。 “二叔,少爷不就杀了个外地的人吗?杀了就杀了,怕什么?”廖文鱼还不以为然。 “你他妈个小崽子知道个屁?你跟着少爷,不劝住少爷惹祸,还火上浇油。你认为少爷惹了祸,团总不会剥了你的皮,点天灯?”聂乾明对廖文鱼一顿臭骂。 “叔,团总真的会收拾我?”一听这话,廖文鱼吓着了。他可知道团总的手段,杀人绝不含糊。 是呀,少爷是团总的亲儿子,惹再大的祸,也许会手下留情,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找自己作为替罪羊? 廖文鱼一下冷汗淋漓,恐惧地看着聂乾明。 “你赶紧拿着团总的手书去大界岭找陈大队长,一定当面交给他。这里我来处理。”聂乾明当机立断。 廖文鱼忙背着枪,奔向山道,疾跑而去。 第94章 贪人妻,聂立安枪杀金子明 两座陡峭高耸的巨山间的河流一个巨石下的水潭边。 “大哥,大哥。求你了,别杀了我男人。”一个约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跪在河滩上,死死拉住一个男人的腿裤,脸上已是泪水横流,头发散乱。 “你男人?这家伙也配当你男人?我宰了他个狗杂种,你的男人就是我了。”被拉住裤腿的聂立安,右手提着张开机头的驳壳枪,瞄着被两个孔武乡丁按跪地上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的头,对抓着他腿裤的女人蛮横地说。 而被枪瞄着的那男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他知么也没料到,上午在沙坝村的途中,随身带着枪,一看就是本地官府里的重要人物,见到自己夫妻俩后还关切地问自己从哪来,要去哪,还说路上有土匪,反正同路,还可以保护他们一程的大好人,突然就变成了要吃人的恶魔了。 他知道,在这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深山里,恶魔要吃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根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性命堪虞,在沙滩上跪着的女人,连连向自己抓着腿裤的男人叩着头,边哭边求道: “大哥,不,官老爷,你要我干啥就干啥,我们包袱里的钱也全给你们,只求你们大恩大德,饶我男人一命。” “我说你个小娘子,你看你男人有啥逑用?能比不上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大家大业,有权有势,手下掌着兵,还背着硬伙,你有啥舍不得的?”一个紧按着跪地男人中,那个背着步枪,一脸凶相的年轻男人,看了看自己口中的少爷,又看了看哭得正伤心的女人,开了口。 那女人一听这话,心里更慌,更是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团团叩着头。 “少爷,你别忙,我有话给你说。”那个年纪约四十来岁的背枪男人,一脸不忍,丢开了跪地的男人,走过来,对那持枪瞄准的青年轻轻说。 “二叔,你不会心软了?这个时候,有啥话说?你不会要坏我的好事?”看着反问叫二叔的青年人,不是土匪,但是一般土匪都惧怕的人,他就是寒安寺乡乡长、团总聂乾三的长子聂永安。 这个有话给他说的人,还真是他的亲二叔聂乾明,他一身狩猎本事,身法灵活,身强力猛,而且打得一手好枪,在山里打锦鸡,都是枪枪打头部,只要他响枪,大小猎物极难从他的枪下逃生。 自从聂乾三当了乡长、团总,就把他拉进民团,给他挂了个副团总的职务,其实就是保护自己和自己家里的人。 那个一脸横相的年轻者,也是民团的一个团丁,叫廖文鱼,也是聂永安从开裆裤时一起玩到大的,两人是死党,现在随时跟着聂永安身后混。 聂乾明见聂永安的神态不悦,本想不再说什么,但想起出发时,聂乾三当着聂永安交待,在出去做事期间,要他管住聂永安,不准他惹大祸,同时,见跪地二人的惨象,也心中不忍,于是他将嘴伸到聂永安耳边,轻轻提醒: “永安,我们是要去办好你爹交待的大事,不让你惹大祸。你看上了那女人,想玩玩玩就是了,可不能真杀人。村里好多人都看到这两人是跟我们一起走的,如果杀了被人发现,就出大事了,当心你爹不饶你,还会怪你二叔没管着你。” 聂永安一听这话,就把举着枪的手放下,神色有些奇怪地问聂乾明: “人,不能杀?该饶了这狗杂种龟儿子?” 聂乾明点点头: “永安,办正事要紧,而且不能随便杀人,更不能杀无辜之人。你爹告诫过,如杀了无辜之人,当心被章永凤和赖永兰两只母老虎惦记上,会用黑叉炭勾了魂的。” “那好,就饶了这龟儿子。廖文鱼,放开他,让他滚,他的婆娘和钱袋子,就归本少爷了。”聂永安扭转了头,一脸阴沉地看了看那按住跪地的男人,吩咐道。 “好的,少爷。”廖文鱼放开了手,并用右脚踢了一下跪着的男人: “滚,少爷心善,饶你一命烂命。” 那个正大哭的女人,一听这话,又连连向聂永安磕了三个头,就爬起来,走到自己男人身边,哭着对他说: “金子明,少爷饶你了,你别管我,赶紧回家,家里儿子、女子都靠你了。” 被叫金子明的男人,还是神情呆呆的,他使劲甩了甩头,才看向自己的女人,表情凄惨,眼神不舍,但他却说不出什么话。 “妈的,让你滚,你还不滚?”廖文鱼见状,飞脚踹向金子明。 金子明被踹得身体偏斜,差点趔趄倒地,但还是稳住了。 “快走,带好儿子、女子。”女人边哭边去推他。 一想到家里才十来岁的儿、女,还有父母,金子明无奈,只好看了看妻子,点了点头,便转身从沙滩边向旁边的山道处走去。 “砰、砰。”突然两声枪响,震荡着山谷。 众人正惊愕之间,只见正走向山道方向的金子明仆倒在地,背上两正喷出殷红的鲜血,但还在地下挣扎,用两只手使命地抓着泥沙土。 而站在那里的聂立安,右手还举着驳壳枪,枪口还飘散着缕缕硝烟。 而聂立安脸上的凶狠之色还未改变。 金子明的妻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晕倒在沙滩上。 完全出乎意料的聂乾明、廖文鱼,也是呆呆看着,似乎大脑中完全空白。 “给老子的,去他妈的章云凤、赖永兰。老子就杀人了,就不信两个女人还能奈我何。她们真来了,老子连她们都一块宰了。”聂立安一脸杀气腾腾,提着枪,快步走向扑倒在地的金子明。 他用右脚把仆地的金子明用力蹬转身,再一看,金子明口鼻喷血,已没呼吸了,只是圆睁着两只惊恐不安的眼睛。 这时,聂乾明和廖文鱼也快步跑了过来。 “没救了。立安,你给你爹惹麻烦了。你爹一直怕被章云凤她们惦记上,让手下不要乱惹祸。”聂乾明蹲下看了看已不动的金子明,十分担忧地对聂永安埋怨道。 “二叔,少爷不就杀了个外地的人吗?杀了就杀了,怕什么?”廖文鱼还不以为然。 “你他妈个小崽子知道个屁?你跟着少爷,不劝住少爷惹祸,还火上浇油。你认为少爷惹了祸,团总不会剥了你的皮,点天灯?”聂乾明对廖文鱼一顿臭骂。 “叔,团总真的会收拾我?”一听这话,廖文鱼吓着了。他可知道团总的手段,杀人绝不含糊。 是呀,少爷是团总的亲儿子,惹再大的祸,也许会手下留情,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找自己作为替罪羊? 廖文鱼一下冷汗淋漓,恐惧地看着聂乾明。 “你赶紧拿着团总的手书去大界岭找陈大队长,一定当面交给他。这里我来处理。”聂乾明当机立断。 廖文鱼忙背着枪,奔向山道,疾跑而去。 第95章 聂立安窜逃外省章云凤夜捉团兵 聂乾山在大怒中,命令回来报信的聂乾明,持着自己的佩枪,去把惹塌天大祸的逆子聂永安毙了,把尸体也拖到金子明尸体推落的深潭处推下去。 同时还让两个膀大腰圆的孔武团兵跟随而去。 当时,聂乾三的老婆覃佩芝嚎啕大哭,要聂乾山不要杀了儿子,把他弄回来,打断手脚都可以。 聂乾明也对聂乾三说: “团总大哥,永安不知事,惹了大祸,是该杀,但虎毒不食子呀,你让我去,我也下不了手呀!你看可不可以饶他死罪……” 还没等他说完,聂乾三就手一挥: “这个逆子就是被你蠢嫂嫂给惯坏了,平时胡作非为,这下竟敢杀人。你们想想,是他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我们一家人,还有手下这么多人的命重要?如不杀了这逆子,那黑炭叉会饶了我们?”聂乾三又气又恨地问。 聂乾明、覃佩芝不吭声了。 尤其是覃佩芝,看着还牵在手里正哭的小儿子,更是恐惧不安:是呀,如果一家人都被黑炭叉勾走了,才几岁的小伢子聂永帮可咋办呀? 见聂乾三已有了决断,不会回心转意,聂乾明将聂乾三交给自己的佩枪拎着,和跟随的两个团兵出门而去。 眼见大儿子的命无法救回,覃佩芝就坐倒在木地板上,撞天撞地号淘起来: “安子,我的儿呀……” 聂永安的弟弟聂永帮,人还小,但见娘在大哭,他也伤心大哭了起来。 聂乾三见妻儿的惨状,心里也难忍,毕竞是自己的亲儿子,现在自己亲口下令击杀,再狠的心也痛呀!可想到自己一家人和手下将来如被黑炭叉勾魂的情景,他只好无奈地回去躺到自己的床上,唉声叹气。 其实,下这道命令,他并不是主持什么公道,也不是基于什么杀人偿命的律法,而是担心自己这蠢儿子杀人夺妻,伤及无辜,怕被章云凤、赖永兰以为是儿子是仗自己的势而无法无天,并惦记上了自己,来勾自己的魂。 自己钢洋鸦片开路,手下悍勇不惜命,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乡长、团总的宝座,如因这事被黑炭叉一夜勾了魂,那才是真正的冤呢! 所以他不得不狠心下了击杀令。 至于自己的兄弟下不下得去手,他就不知道了。 其实,他在下令时,不经意地留了个口子,他故意令聂乾明亲手将聂永安击杀,而不是让随之而去的团丁执行,就是再赌:聂乾明对亲侄子下不了手,更胆子违抗自己这命令。 而随去的团丁是绝没敢违背他这团总的命令而放聂永安一条生路的。 但这些意图都只能深深藏在心底,连妻子覃佩芝也没吐露半分。 但他也有担心,万一聂乾明为减少给自己和手下招来灾祸而坚决执了命令将聂立安毙了呢? 唉,这不正气的逆子,如真被毙了,那也算他妈的了,一个惹祸精,毙了也就一了百了,如果真留了下来,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子丢了老命。 还真别说,聂乾三这担扰还真不多余。 解放后,人民政府就主要因为金子明被杀一案,将父子二都被判了死刑,拉到金子明被杀的沙滩上,吃了枪子。 当然,这是后话。 第95章 聂立安窜逃外省章云凤夜捉团兵 聂乾山在大怒中,命令回来报信的聂乾明,持着自己的佩枪,去把惹塌天大祸的逆子聂永安毙了,把尸体也拖到金子明尸体推落的深潭处推下去。 同时还让两个膀大腰圆的孔武团兵跟随而去。 当时,聂乾三的老婆覃佩芝嚎啕大哭,要聂乾山不要杀了儿子,把他弄回来,打断手脚都可以。 聂乾明也对聂乾三说: “团总大哥,永安不知事,惹了大祸,是该杀,但虎毒不食子呀,你让我去,我也下不了手呀!你看可不可以饶他死罪……” 还没等他说完,聂乾三就手一挥: “这个逆子就是被你蠢嫂嫂给惯坏了,平时胡作非为,这下竟敢杀人。你们想想,是他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我们一家人,还有手下这么多人的命重要?如不杀了这逆子,那黑炭叉会饶了我们?”聂乾三又气又恨地问。 聂乾明、覃佩芝不吭声了。 尤其是覃佩芝,看着还牵在手里正哭的小儿子,更是恐惧不安:是呀,如果一家人都被黑炭叉勾走了,才几岁的小伢子聂永帮可咋办呀? 见聂乾三已有了决断,不会回心转意,聂乾明将聂乾三交给自己的佩枪拎着,和跟随的两个团兵出门而去。 眼见大儿子的命无法救回,覃佩芝就坐倒在木地板上,撞天撞地号淘起来: “安子,我的儿呀……” 聂永安的弟弟聂永帮,人还小,但见娘在大哭,他也伤心大哭了起来。 聂乾三见妻儿的惨状,心里也难忍,毕竞是自己的亲儿子,现在自己亲口下令击杀,再狠的心也痛呀!可想到自己一家人和手下将来如被黑炭叉勾魂的情景,他只好无奈地回去躺到自己的床上,唉声叹气。 其实,下这道命令,他并不是主持什么公道,也不是基于什么杀人偿命的律法,而是担心自己这蠢儿子杀人夺妻,伤及无辜,怕被章云凤、赖永兰以为是儿子是仗自己的势而无法无天,并惦记上了自己,来勾自己的魂。 自己钢洋鸦片开路,手下悍勇不惜命,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乡长、团总的宝座,如因这事被黑炭叉一夜勾了魂,那才是真正的冤呢! 所以他不得不狠心下了击杀令。 至于自己的兄弟下不下得去手,他就不知道了。 其实,他在下令时,不经意地留了个口子,他故意令聂乾明亲手将聂永安击杀,而不是让随之而去的团丁执行,就是再赌:聂乾明对亲侄子下不了手,更胆子违抗自己这命令。 而随去的团丁是绝没敢违背他这团总的命令而放聂永安一条生路的。 但这些意图都只能深深藏在心底,连妻子覃佩芝也没吐露半分。 但他也有担心,万一聂乾明为减少给自己和手下招来灾祸而坚决执了命令将聂立安毙了呢? 唉,这不正气的逆子,如真被毙了,那也算他妈的了,一个惹祸精,毙了也就一了百了,如果真留了下来,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子丢了老命。 还真别说,聂乾三这担扰还真不多余。 解放后,人民政府就主要因为金子明被杀一案,将父子二都被判了死刑,拉到金子明被杀的沙滩上,吃了枪子。 当然,这是后话。 第96章 吕明军星夜出走,赖永兰护送勿阻 夜里。 今夜乌云密布,风声萧萧。 眼看,天要下雨的节奏。 在任河灵官庙的哨卡点。 几个团兵在哨卡的木屋内,就着昏黄的桐油灯,没精打采,哈欠连天。 “唉呀,这天老爷还真是会体贴人,知道我们守着这里辛苦,就要下场大雨了。这下谁会冒雨出来?该我们躺平呼呼大睡了。”被二竹垭民团安排在这里守夜的年轻团兵见外边这情形,有些高兴地嚷嚷着。 “你也别大意,有的人状有可能趁这鬼天气,我们松懈时出来,还是轮流留一个人随时看看,当心误了事,周团总可是会吃人的。”那个年长的团丁对屋内几个人说。 “那好,叔,我出去转两转。”刚才说话的那年青团兵背着枪,边说边要出门。 “是哪位兄弟值班,开一下关,我们家里有病人,要去请蔡先生救命。”突然,外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叫声。 嗯?还真有人来了? 年轻团兵听见外面的声音,就要开门而出。 等等,这声音有些熟。 一听这声音,那年长的团兵一下跳起来,快步奔向门边,一把拉住年轻团兵: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接着,他又对屋内都站起来并端着步枪的几个团兵说: “没什么事,你们歇着,我们先去看看就行。” 一听这话,大家都把枪放下,各自回坐在木板凳上。 年轻的团兵,见自己的叔突然转变的神态,心里不禁疑惑,但也没问什么,伸手打开木板门,二人走出了门。 哨卡木板房傍道路方向的檐下一根木柱上,挂着一盏马灯。 就着灯光,二人看见路上那木栏前,站着两个人。 天空阴沉,灯光昏暗,依稀就看见是两个穿着山里人土布便装的人,二人都头戴斗笠,还披着棕蓑衣。 “哟,是叔在呢。我和弟弟要去老场上请蔡先生给妈治病呢,你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嘛!”那路上的二人一见两个团兵出来,其中一个人就打上了招呼。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一听这话,年纪大的团兵心中一愣:天啦,这不就是她嘛。这个时候,她要过路,肯定是要去办什么大事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就忙回道: “家里人得病,可耽误不得。我马上打开路拦,你们过去。”边说边上前去推横在路边的木栏。 “叔,谁呀?你也不盘查一下?”年轻团兵见状,有些不解就问道。 “这大夜间去请先生的,肯定是家里人病重得要命了。就你话多,还不帮忙来推一下?”老年团兵一边责骂,一边用力去推木栏。 年轻团见叔的语气不善,也就没吭声了,他走上前,双手一用力,木栏被推开。 那二人就从路边走过,但并没停留,继续向前。 “麻烦叔了。”还是那个女生。 “不麻烦,不麻烦。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还有路上可能碰到狗,可要当心呢!”年老团兵忙回应。 “放心呢,叔。有狗咬人,我们就把它牙齿敲了。”那女人的回答很是爽快。 第96章 吕明军星夜出走,赖永兰护送勿阻 夜里。 今夜乌云密布,风声萧萧。 眼看,天要下雨的节奏。 在任河灵官庙的哨卡点。 几个团兵在哨卡的木屋内,就着昏黄的桐油灯,没精打采,哈欠连天。 “唉呀,这天老爷还真是会体贴人,知道我们守着这里辛苦,就要下场大雨了。这下谁会冒雨出来?该我们躺平呼呼大睡了。”被二竹垭民团安排在这里守夜的年轻团兵见外边这情形,有些高兴地嚷嚷着。 “你也别大意,有的人状有可能趁这鬼天气,我们松懈时出来,还是轮流留一个人随时看看,当心误了事,周团总可是会吃人的。”那个年长的团丁对屋内几个人说。 “那好,叔,我出去转两转。”刚才说话的那年青团兵背着枪,边说边要出门。 “是哪位兄弟值班,开一下关,我们家里有病人,要去请蔡先生救命。”突然,外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叫声。 嗯?还真有人来了? 年轻团兵听见外面的声音,就要开门而出。 等等,这声音有些熟。 一听这声音,那年长的团兵一下跳起来,快步奔向门边,一把拉住年轻团兵: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接着,他又对屋内都站起来并端着步枪的几个团兵说: “没什么事,你们歇着,我们先去看看就行。” 一听这话,大家都把枪放下,各自回坐在木板凳上。 年轻的团兵,见自己的叔突然转变的神态,心里不禁疑惑,但也没问什么,伸手打开木板门,二人走出了门。 哨卡木板房傍道路方向的檐下一根木柱上,挂着一盏马灯。 就着灯光,二人看见路上那木栏前,站着两个人。 天空阴沉,灯光昏暗,依稀就看见是两个穿着山里人土布便装的人,二人都头戴斗笠,还披着棕蓑衣。 “哟,是叔在呢。我和弟弟要去老场上请蔡先生给妈治病呢,你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嘛!”那路上的二人一见两个团兵出来,其中一个人就打上了招呼。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一听这话,年纪大的团兵心中一愣:天啦,这不就是她嘛。这个时候,她要过路,肯定是要去办什么大事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就忙回道: “家里人得病,可耽误不得。我马上打开路拦,你们过去。”边说边上前去推横在路边的木栏。 “叔,谁呀?你也不盘查一下?”年轻团兵见状,有些不解就问道。 “这大夜间去请先生的,肯定是家里人病重得要命了。就你话多,还不帮忙来推一下?”老年团兵一边责骂,一边用力去推木栏。 年轻团见叔的语气不善,也就没吭声了,他走上前,双手一用力,木栏被推开。 那二人就从路边走过,但并没停留,继续向前。 “麻烦叔了。”还是那个女生。 “不麻烦,不麻烦。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还有路上可能碰到狗,可要当心呢!”年老团兵忙回应。 “放心呢,叔。有狗咬人,我们就把它牙齿敲了。”那女人的回答很是爽快。 第97章 亦兵亦匪,大界岭广种鸦片 随着国民党在各大战役中的惨重失败,各地方的政府官员、保安军、团练、民团人员,深感大势已去,无不为自己的将来提心吊胆。 任河区长、团总陈玉堂在自己的团总部房间内,坐立不安:自己好不容易由混混到土匪,由土匪到民团、使劲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成了任河这一方呼风唤雨的土皇帝,本想着靠枪杆子为基础,以洋、鸦片开道,还想混个司令、县长当当。 可如今,连国民政府都摇摇欲坠,省里、地区、县里的大员都人心惶惶,自顾不暇,而且朝不保夕,看来这国民政府的官也当不稳当了呀! 听说省里那些大官,都各自在找自己的退路,可自己的退路在哪呀? 想来想去,他没想到什么万全之策,无奈之下,他叹了口气:还是找自己的军师和兄弟们合计合计。 陈玉堂张了张嘴,准备叫人,但随即闭了口,他挎上枪,就向屋外走去。 川陕交界的大界岭。 陈开志的木屋中,他和两个团兵正在交代着什么。 突然,曾富山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哥,来客了。”曾富山对陈开志笑笑。 “啥客来了?看把你高兴得的。”陈开志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 “你猜,大哥,谁来了?”曾富山故意卖关子。 也以有曾富山和陈开志随时保持了这种随和的关系,就连陈开志摇身成了民团大队长,手下都改称其为大队长,但曾富山一直叫其大哥。 “我猜,我猜一定是蒋委员长亲临了。”陈开志也开起了玩笑。 “嘿嘿,大哥,你可真敢想。蒋委员长倒没空来,可我们区的团总却来了。”曾富山告诉自己大哥来客是谁。 “陈团总来了?”陈开志有些意外,他再次探寻地看了看面前的曾富山。 曾富山肯定地点点头。 “那这样,我去迎团总,你去安排一下,让伙房多弄些好吃的,顺便也让大家打个牙祭,这段时间,各位兄弟也辛苦了。”陈开志随即吩咐。 在大界岭山寨的大门处。 陈开志和手下几个骨干及几名护卫团兵,在门前的空坝中站着。 而先期前来报信的陈玉堂贴身护卫团兵正和陈开志等人互相打着招呼。 “来了,来了。”这时在空坝边沿观察着的一个团兵忙回头向大家喊道。 陈开志和空坝里的人闻声,也走向空坝边。 从空坝边向下看,从下面山路上来了一行人。中间有两乘竹滑杆乘着两个人,前后随行的人都随身背着步枪。 “还真是不辞辛苦呢。长途跋涉的,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这里,到底有什么大事?”见下边上来的正是区长、团总陈玉堂,陈开志心里暗自嘀咕。 “兄弟们,团总他们走累了,下去接一下,帮忙为他们拿下家伙什。”陈开志转头吩咐。 于是,有十几个年轻的团兵迅速从面前的山路向下快速而去。 这倒不是陈开志献殷勤巴结区长、团总。 而是陈开志打心眼里认可陈玉堂和自己一样,不但是个狠人,也是个能人。 第97章 亦兵亦匪,大界岭广种鸦片 随着国民党在各大战役中的惨重失败,各地方的政府官员、保安军、团练、民团人员,深感大势已去,无不为自己的将来提心吊胆。 任河区长、团总陈玉堂在自己的团总部房间内,坐立不安:自己好不容易由混混到土匪,由土匪到民团、使劲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成了任河这一方呼风唤雨的土皇帝,本想着靠枪杆子为基础,以洋、鸦片开道,还想混个司令、县长当当。 可如今,连国民政府都摇摇欲坠,省里、地区、县里的大员都人心惶惶,自顾不暇,而且朝不保夕,看来这国民政府的官也当不稳当了呀! 听说省里那些大官,都各自在找自己的退路,可自己的退路在哪呀? 想来想去,他没想到什么万全之策,无奈之下,他叹了口气:还是找自己的军师和兄弟们合计合计。 陈玉堂张了张嘴,准备叫人,但随即闭了口,他挎上枪,就向屋外走去。 川陕交界的大界岭。 陈开志的木屋中,他和两个团兵正在交代着什么。 突然,曾富山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哥,来客了。”曾富山对陈开志笑笑。 “啥客来了?看把你高兴得的。”陈开志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 “你猜,大哥,谁来了?”曾富山故意卖关子。 也以有曾富山和陈开志随时保持了这种随和的关系,就连陈开志摇身成了民团大队长,手下都改称其为大队长,但曾富山一直叫其大哥。 “我猜,我猜一定是蒋委员长亲临了。”陈开志也开起了玩笑。 “嘿嘿,大哥,你可真敢想。蒋委员长倒没空来,可我们区的团总却来了。”曾富山告诉自己大哥来客是谁。 “陈团总来了?”陈开志有些意外,他再次探寻地看了看面前的曾富山。 曾富山肯定地点点头。 “那这样,我去迎团总,你去安排一下,让伙房多弄些好吃的,顺便也让大家打个牙祭,这段时间,各位兄弟也辛苦了。”陈开志随即吩咐。 在大界岭山寨的大门处。 陈开志和手下几个骨干及几名护卫团兵,在门前的空坝中站着。 而先期前来报信的陈玉堂贴身护卫团兵正和陈开志等人互相打着招呼。 “来了,来了。”这时在空坝边沿观察着的一个团兵忙回头向大家喊道。 陈开志和空坝里的人闻声,也走向空坝边。 从空坝边向下看,从下面山路上来了一行人。中间有两乘竹滑杆乘着两个人,前后随行的人都随身背着步枪。 “还真是不辞辛苦呢。长途跋涉的,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这里,到底有什么大事?”见下边上来的正是区长、团总陈玉堂,陈开志心里暗自嘀咕。 “兄弟们,团总他们走累了,下去接一下,帮忙为他们拿下家伙什。”陈开志转头吩咐。 于是,有十几个年轻的团兵迅速从面前的山路向下快速而去。 这倒不是陈开志献殷勤巴结区长、团总。 而是陈开志打心眼里认可陈玉堂和自己一样,不但是个狠人,也是个能人。 第98章 狡兔三窟,作官为匪外结盟 近来,有很多消息满天飞,但不少都是以讹传讹,然而消息中,却都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共产党的大军百战百胜,而国军却是一败再败,许多地方,都已是红色政权的天下了。 任河这大山之隅,虽说还没共产党活动的迹象,也没什么正规军来袭,但章云凤、赖永兰的游击队却活动越来越频繁,甚至大白天都敢大队人马去攻打作恶的民团和伤及无辜的土匪。 区长、团总陈玉堂近期日子过得很憋屈:自己所属二竹垭乡周达山民团的一个大队,因有不听招呼的团兵越界去陕西抢了一个村庄,杀了几个百姓,还强奸了几个姑娘,被章云凤惦记上了,竞然在大白天被章云凤、赖永兰带人在驻地团团围住,全被缴了械,带头和作恶的团兵不但被当众枪毙,而且还每个尸体上放了张大大的黑炭叉勾魂符。 这次明目张胆的行动,章云凤不但没把整个区的民团放在眼里,行动前还专门派人向自己这个团总送了封信,明确告知他和乡团总周达山,你们民团管不好自己的人,她们来管,如果胆敢异动或通报消息,让作恶的民团逃窜,就拿自己和周达山团总两颗人头试问。 他和周达山苦思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民团大队的几十人枪被团灭。 这么多年来,都说章云凤、赖永兰本领高强,杀伐果决,但见过的人都被勾了魂,而这次的公开行动,让许多人见识了她们的手段和手下游击队的强悍战力。 这让区、乡的民团所有人都差点魂飞魄散:谁要真被她们惦记上了,除了死翘翅,还会有第二条路? 仅这么一次公开震慑,差不多就将民团的军心和斗志瓦解了。 看这大势,国民政府也将寿终正寝了,自己真应了一句大实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可靠自己呢,国民党政府的那么多要员、将军都降的降,亡的亡,几百万武装到牙齿的美式装备军队,都被打得星云落散,自己手下这区区几百上千民团能抵个什么卵用? 幸得前段时间,听了军师钟度田的献计,去了趟大界岭,布了条后路,虽不是什么万全之策,但好歹也能够蹦达蹦达呢。 正在忧心忡忡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大声叫了一句: “来人!” 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年轻团兵。 “团总。”团兵恭敬地站着。 “传令,让陈开竣大队长火速来团总部。”陈玉堂吩咐。 “是。团总,刚好陈大队长来了区里。我去请他。”团兵告诉他。 “好,你让他快点来。”陈玉堂挥挥手,神情很急迫。 没过几分钟,陈开竣就挎着枪,急忙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护卫。 “团总,有活干了?”陈开志进门就问。 “让你的护兵出去,我有事找你。”陈玉堂对他说。 陈开竣向身后二人挥挥手,二人转身出了门。 “出啥大事了?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团总?”陈开竣有些迷茫地问。 “没出大事,但我有大事让你去干。”陈玉堂看着他,神情郑重。 第98章 狡兔三窟,作官为匪外结盟 近来,有很多消息满天飞,但不少都是以讹传讹,然而消息中,却都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共产党的大军百战百胜,而国军却是一败再败,许多地方,都已是红色政权的天下了。 任河这大山之隅,虽说还没共产党活动的迹象,也没什么正规军来袭,但章云凤、赖永兰的游击队却活动越来越频繁,甚至大白天都敢大队人马去攻打作恶的民团和伤及无辜的土匪。 区长、团总陈玉堂近期日子过得很憋屈:自己所属二竹垭乡周达山民团的一个大队,因有不听招呼的团兵越界去陕西抢了一个村庄,杀了几个百姓,还强奸了几个姑娘,被章云凤惦记上了,竞然在大白天被章云凤、赖永兰带人在驻地团团围住,全被缴了械,带头和作恶的团兵不但被当众枪毙,而且还每个尸体上放了张大大的黑炭叉勾魂符。 这次明目张胆的行动,章云凤不但没把整个区的民团放在眼里,行动前还专门派人向自己这个团总送了封信,明确告知他和乡团总周达山,你们民团管不好自己的人,她们来管,如果胆敢异动或通报消息,让作恶的民团逃窜,就拿自己和周达山团总两颗人头试问。 他和周达山苦思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民团大队的几十人枪被团灭。 这么多年来,都说章云凤、赖永兰本领高强,杀伐果决,但见过的人都被勾了魂,而这次的公开行动,让许多人见识了她们的手段和手下游击队的强悍战力。 这让区、乡的民团所有人都差点魂飞魄散:谁要真被她们惦记上了,除了死翘翅,还会有第二条路? 仅这么一次公开震慑,差不多就将民团的军心和斗志瓦解了。 看这大势,国民政府也将寿终正寝了,自己真应了一句大实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可靠自己呢,国民党政府的那么多要员、将军都降的降,亡的亡,几百万武装到牙齿的美式装备军队,都被打得星云落散,自己手下这区区几百上千民团能抵个什么卵用? 幸得前段时间,听了军师钟度田的献计,去了趟大界岭,布了条后路,虽不是什么万全之策,但好歹也能够蹦达蹦达呢。 正在忧心忡忡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大声叫了一句: “来人!” 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年轻团兵。 “团总。”团兵恭敬地站着。 “传令,让陈开竣大队长火速来团总部。”陈玉堂吩咐。 “是。团总,刚好陈大队长来了区里。我去请他。”团兵告诉他。 “好,你让他快点来。”陈玉堂挥挥手,神情很急迫。 没过几分钟,陈开竣就挎着枪,急忙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护卫。 “团总,有活干了?”陈开志进门就问。 “让你的护兵出去,我有事找你。”陈玉堂对他说。 陈开竣向身后二人挥挥手,二人转身出了门。 “出啥大事了?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团总?”陈开竣有些迷茫地问。 “没出大事,但我有大事让你去干。”陈玉堂看着他,神情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