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户常小庆的囤货日常》 第1章 常家小儿 群山笼翠。 飞鸟结伴成群落入空谷之下。 时而站在枝头,时而掠过水面,飞到小潭边驻足。 阳光下,阴影突来的笼罩,惊得雀鸟四散。 扎着歪斜丸子头的赤脸少年,右手拎着一个小篓子出现,卷起衣袖走到小潭边。 “常小庆!你又玩水,快回来,不然我告诉阿爹阿娘去。” 常小庆转头看向对他呵斥叉腰的阿姐,可声音软凶凶的,没有一点威慑力。 但身为弟弟的常小庆,还是给个怕怕的表情,意思意思。 囧着脸道,“阿姐,我只是想捞条鱼而已。” 看着已经长到自己下巴高的弟弟,常连枝感叹,再过不久,阿弟就比她高了。 走过去,扯走他手中的篓子,“这才开春,水可凉了,你别碰了水生病。” “阿姐,那都是四岁的事了,我现在都十二了,再说了,我会看病,怕什么。” 其实是村子没散之前,一个村里的赤脚老大夫无儿无女,常小庆总找他聊天,实则是偷师,看他怎么治病。 后面熟了,人家见他年纪小小就能识字,也想找个传人,就很乐意教他开药方看小病的本事。 加上常小庆也懂一些,学得也快,毕竟他上辈子在现世活了几十年,养老那点事儿,他熟着呢。 上下五千年那么多的古朝,却偏偏来到他不知道的大令朝,胎穿到不了解的古朝代,记忆一直没消失,阿爹少年时生活安定,有幸上过几年学堂,就教他和阿姐阿娘都认了些字。 常小庆后来又跟老大夫学本事,他现在认得多少字,家里人也觉得正常。 世道艰难,好景难长,这个时代生存太难了,村子好不容易落定安生,朝中不作为,官匪勾结劫村烧村的,百姓有苦难言。 六年前,常家随大众进山躲匪,又后来,朝中大动荡,换了好几个主,更别提边关常年打战,说不定那天就打到这小地方来了。 加上苛捐杂税重重,吓得没人敢再下山,不少平头百姓,躲进山里,成了山户。 顾名思义,就是深山里,外人难寻,还躲着耕种的人家。 常家不是先进山的那一批人,没能选到离群居最近的山头,而是定居远离人烟的山夹缝里的空谷石洞里。 隔着前边几座山,消息不灵通,但也落得清静,不用怕跟人争啥,就是后山是峭壁,下山不得,得走到前边,才能走小路,费腿脚不说,遇到野兽,只能自求多福。 也因此,常小庆从小就被爹娘逼着跟一位老猎户学躲避的本事,现在长大了,就常常催着他去外面找吃食。 常连枝正值及笄之年,亭亭玉立,长手长脚的,与常小庆这个脏包包不同,长得白雪水灵。 敢情这紫外线,只对他一人攻击,他懂,这叫专“宠”。 常连枝拿着篓子,几步越过水潭,去旁边的池塘里捞了一条撅嘴肥鱼上来。 天然的水潭小而深。 而挖的池塘浅而宽。 池塘里游着几条大鱼和数不清的小鱼苗。 冬日里常吃鱼肉,刚开春,大鱼就剩下没几条了,顾而留着育种,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吃鲜鱼了。 常连枝捞上一条大肥鱼后,转头问向还在装一脸委屈的弟弟,“你想吃清蒸的,还是鱼汤的。” 对于这个早产的弟弟,家里人都生怕他活不成,从小逼着他学些本事自保,常连枝这当姐姐的,也是心疼他的。 如今弟弟能看些小病也会躲避的小本事自保,也不枉阿爹当年费神又费力地打了把猎刀给赵老猎户家。 “阿姐,我想吃红烧的。” 常连枝给了个白眼,好心给弟弟二选一,他倒好,异想天开的要选个红烧的,摆明了为难她。 谁不想吃红烧的,得有油呀。 这几年好不容易才安定些,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行,那就熬鱼汤,又能喝汤还能吃肉的。” 常小庆:…… 不理会弟弟的憋屈,扭头拎着那条鱼去了灶台。 常家的山洞处于镂空的山谷之中,在山洞里衔建了一座木屋,屋顶顶着山洞,刮风下雨也不用怕。 当初找到这里,还是常小庆人小,跟着老猎户学本事后,就去逮兔子,一路紧追着。 结果被它溜进夹缝,想吃肉想疯的常小庆,脑子发热,啥也不管,当下就挤身钻进夹缝里,没想到,别有洞天。 一家四口有了更好的藏身落定之处,山谷被峭壁峰峦包围着,谷中有天然的山泉水、石洞。 就是想大片种植很麻烦,周围乱石太多了,而且很大块,有些二人合力才能搬走,有些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最后只能从外面挖泥运回来种菜,顺便将四周的小缺口处堵死,外面和里面挨着的石壁种上带刺的灌木丛、刺藤,让小动物不敢靠近这里。 山里人现在还以为他们还住在曾经的黑山洞,如今是常家放柴的地方,草堆床和木桌啥的都有,父子俩在山里寻货,都经常在那里歇歇脚,烤些东西吃。 空谷里,还在屋子外边搭出一个小木棚,天不太冷后,晴天的好时候,就在外头烧菜吃饭。 听听水声、鸟声,看看绿植,岩壁的水流在旁边,砌了条小渠,取水清洗方便,通气也敞亮。 常小庆做梦都想吃红烧的,有时候真不想要上辈子的记忆,折磨人呀,吃过见过最好的,让他如今觉得自己好生悲凉。 难道是人口过于膨胀,新生儿太少,以至于他只能投身到这不知名的大令朝。 六年前拿上来的吃食,早就消耗光了,山里多沙石,湿凉,即使开荒,收成也不好,他们家收成不好,存的种子不多,还不够榨植物油。 而抓小动物,得等到入夏后,四月前,山里是明令禁止捕抓的。 如今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养出什么就吃什么。 再不下山换点东西上来,日子只会更煎熬。 家禽、种子和盐,常家真的很需要。 最近听风声,山下太平了不少,就开始组队壮年们一块下山探探情况先,确定没有大问题,再去山下换货。 阿姐现已是姑娘身,同阿娘一样,每月事儿麻烦,只能裹着布条。 常小庆上辈子最烦的就这事儿,心里也替她们犯难。 如今成了男儿身,他确实方便太多,至于以后的事,再说,能活着就不错了。 “哞~” 发呆的常小庆听到点动静,寻声瞧过去。 身材高挑,颚下有点小须,裹着兽皮裘衣的男子,抱着一头凹瘦的牛崽穿过茂密的草丛出来。 一进来,就吐槽,“这草这么长了,得割了。” 常小庆眼睛瞬间发亮,跑着喊,“阿爹!不是说要一个月才能回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哪寻来的牛?” 常青松见着小儿跑来,只盯着他手中的牛崽,眼里都无他半分身影,有些吃味,“我离家这么久,你就不问问我好不好。” 常小庆仰着小脸,见他爹就胡子变长,憔悴些,也没大变化,还是一样的瘦,“阿爹,你抱着这头牛,身子还行吗?” “你个傻……”儿子。 常青松心里叹口气,小儿早产出生时,接生婆手滑,藏着没说,后来剃头发现脑袋有块紫淤,当父母的,真怕孩子是个傻的。 有些话,能不说就别说,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无碍,我们下了山,就往东走,发现有个空寨,可能是土匪窝,就去看看能不能找出些好东西来,大伙发现有头死牛,不敢靠近,我感觉它压着东西就扒开看,有一把铁锹,发现了这头小牛崽窝在一旁打颤,瘦成这样,你给看好了,将来咱家就有牛下地了,还好有草吃,不然这牛崽早没了。” 若是小牛能让儿子治好,将来寻块好地犁也轻松些。 他爹给他取名青松寓意轻松,可事实真是一点没轻松过。 给小儿子取名时,就往小了取,一生平安有点小庆幸好好活着就行了,别的也不敢多求了。 第2章 空间 常青松捡到一头病牛崽、一把铁锹,发现两颗野姜,其他的,被跑得快的那些人,眼明手快,早一步抢走了。 常小庆有些为难,老大夫是教他开了一些方子,说了点病理,把脉和热灸,还是上辈子就会点,又重新引导加深学习了一把。 可就学了两年多,老大夫半夜里摔了一跤,卧床照顾了半个月,就走了,只留了些手抄的医书给他自个琢磨。 他这点本事,自保还行,帮人看病,那不是贻笑大方了。 “爹、我……” 常青松摆摆手,一副我不管的样子,扛着“胜利品”的铁锹和两颗生姜回去。 这山里,粮不好种,可其他菜果,随意撒把种子,任其生长,反而比认真种下的长势喜人。 本着随心的原则,常青松将两颗野姜种在山洞附近草丛里,如果种得太空旷,会被飞鸟啄掉。 撒点水,就不管了,爱长不长,家里没吃的,就让儿子去山里转几圈,小孩子气运好,眼光尖,总能找到一些新奇的。 常小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在亲爹的眼里,就是寻食的崽。 常青松:那不然呢、养你有何用。 小牛肚子都凹瘦的,一把骨头,抱起来真的是没啥重量。 旁人见常青松捡到这样的病牛,反而替他捏把汗。 就怕牛的病没治好,一家人想吃肉想疯了,吃了这病牛,生个小病是轻的,就怕一命呜呼。 如何养好一头牛,成了常小庆的首重任务。 另一处的小山洞,柴火搬出来,给小牛崽安置了个小家。 常小庆也大概琢磨出,大概是吃了病母牛的乳汁,又或者是长年吃了山下长的野菜,有慢性中毒,又或者是长年吃不到盐,营养不良的。 小牛崽的胎病就是昏睡打盹,步履蹒跚。 所以常小庆就把鲜草晒干剁碎,鱼骨头晒干捣碎,搅拌一块,让小牛吃下,再让小牛每天多喝温水,耐心照顾着。 春光明媚,又是放牛满山走的一天。 小牛没了初见时的病弱,但四肢无力需要多多运动训练。 常小庆也不顾牛生死,天一好,就拉牛在山里四处晃,美名曰:帮牛锻炼身体。 牛:累死它得了。 好晴天时,常小庆就带牛钻出山洞外,找个有草的地方,让小牛吃起来。 这吃的草也有讲究,常小庆可不敢让它再生啃毒野菜。 这附近一片,是他撒的艾草种子,鸟和虫都不爱吃,开春后,一丛丛长起来,吃完一茬过几天又长起来。 许是牛身好转,心情也极好,小牛也不嫌弃这难吃的草味,哞哞地欢叫。 常小庆爬上爪形的树杈,能稳当当躺着,舒服地翘着二郎腿。 就这么静静地欣赏着纯净的蓝天、飘渺的白云、摇曳的绿叶。 风动了,一切都在动,山里的风景,只要你愿意静静地看,心中的烦恼就能全部暂停下来。 虽然这里生活艰难,但常小庆没有上一世那么多的烦恼。 这大概是穷到极致的快乐。 “哞——” 小牛惊恐的慌乱声,吓得常小庆一个激灵弹起。 这小牛很乖的,只有受惊才会大叫。 一条大黑蛇不知从哪蹿出的,直扑到牛身上。 小牛四下慌乱地撒开脚想跑开,结果被绑在树头的麻绳拉了回去,两力相冲,牛身直撞树头下。 吓得原本要爬下树来的常小庆,直接一个大悬空,从树上掉下来 。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该的,没事爬这么高来装什么文艺小孩哥呀。 霎那间,内心涌现各种祈祷,千万别摔断腰、千万别残废,他的人生已经够难熬,他刚刚只是苦中作乐一番,老天爷可别看他不顺眼,让他重残呀。 “扑咚、咚、咚~” 掉下去后,不知身下是什么,让常小庆感觉身子还反弹几下,跟弹弹床似的。 该不会是压到牛了,把牛压死了,那够爹娘念他好几年呢。 常小庆赶紧起身要查看小牛的状况。 一睁眼,发白的天花板。 仅仅这个天花板,让常小庆傻了眼。 太熟悉了,床、衣柜、书桌…… 这不是他的小二居吗?! 什么情况?感情他做了一场梦,醒来了? 可又有些不对劲,两世的记忆重叠。 常小庆在大令朝的生活,清晰深刻的,昨天家里吃了什么,他可记得清的。 下了床,脚着地那一刻,常小庆看到脚上发旧的老布鞋被草鞋套上。 这是阿娘拆了阿爹的靴子,给他做的新鞋,大上一些,鞋底纳得很厚,有草鞋套防护,更加耐穿。 屋里有个全身镜,常小庆一眼看过去,里面的人,晒得黑瘦,一身的麂裘裹成粽子,绑了个歪斜的丸子头,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笑,牙口真白,活像刚从煤矿里钻出来的工人。 阿娘阿姐长得挺白的,阿爹也不算黑,他没想到自己能黑成煤球样,他果然很另类。 凑近镜子瞧了自己五官,眼睛鼻子像阿爹,脸型倒随了阿娘的柔和。 长手长脚的,比镜子高一些,他快一米六了,有基因在,怎么也不会是个矮子。 常小庆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二居,接受得很快。 胎穿这十二年,经历了躲难后,再怎么突兀的事物,常小庆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能相信的了。 难道,这小二居一直都在,只是,他没发现? 那不是活活错过十二年呀! 常小庆一时之间,很是心塞。 前世,老父母大半生都在求子,有儿子后,过于宠溺,被人骗去做团伙犯罪,入狱出来后,又混社会跟人斗殴没了命,最后也只有她这个女儿在身边,拼了一辈子,家里的大房子和果园,倒是便宜了她。 亲戚一味劝结婚嫁出去,眼红她占着老家的大房子。 一个不快乐的地方呆久,房子再好也住不下去,就公证转让老家房子和地皮给同村的人,收到现钱,加上自己的存款,去三线城市买了这套小二居养老。 两个房间,一间住人,一间是小卖部。 没错,小卖部。 没有准许证,她卖的量不多,因为跟小区里的人相处得好,没人举报她,反而同情她年纪也大了,没有亲人,还要在小区里交物业费的生活不易。 小生意一般般,因为挂不了牌,只能算得上是仓库,早晚出去走走动动,其他时间就在家里呆着,阳台种点菜,养养龟,做些手工,卖点货,跟小区的老友们聊天。 平时人缘不错,怕独居不安全,上下楼的邻居没见到人,都会问一问,家里基本天天都开着门,外出也会写明几时回来,有天没有动静,敲门打电话没接,小区相熟的,就叫物业来开门,办理身后事。 至于这小二居,早就立遗嘱,死后转交办理他后事的机构买卖,钱捐给有困难的学生。 没遇到对的人,也没对谁动心过,不知哪听来的,因为债清了,入不了情网,所以,她上辈子一直为自己而活,活得平凡而安稳。 第3章 囤起来 卧室不大,也没啥东西,床是单人床,小衣柜,书桌和凳子,追求简单舒服,住在四季如春的城市,能不用的就不添置,吃不胖,体重一直不上百,质量好的衣服可以穿一辈子,因为平胸怕冷,不用穿内衣,只买长袖长裤,所穿的衣物不到十件。 出了卧室,左边一眼望到阳台,阳台挂满了腊肉腊肠,晒好可以小赚一笔。 常小庆走到阳台,干咬了一口腊肠,一口下去,油脂流入口腔,甜甜咸咸的,好解馋,还有股酒香味,配上屋里的日光,一度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世。 可只稍看一圈,就发现,屋里少了活物和电器,养的龟不见了,没有插座,没有冰箱和大电视机。 深呼吸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小仓库,别是空的。 “嗒”一声。 拧开门把手,恍如隔世再见故人,小仓库的货架还在,货架上的东西依旧没变样。 常小庆松了口气,内心大喜,激动地挤出两滴泪。 奈何他天生泪腺不发达,从小就干嚎不掉泪,这么激动的时刻,他的泪腺还是一点都不肯配合,只能内心哇哇内流。 呜呜呜呜~,我的仓库、我的宝,又见面了,该死的想得饥肠辘辘。 当初是听了建议,将小仓库摆成便利店的模式,一目明了,放拿也方便,但只有二十平方的小空间。 因为当初只是想囤些货养老,给老友们有个熟悉的唠嗑地,病毒走走来来的,自己年纪大了,抢不动,才置办这个小仓库。 可知道的人多了,个个都图方便,时不时来这里买东西,这才做起了小生意的。 进门角落是放药的地方,左右靠墙两排是干货和速食干果小吃食,中间一排放的是调料。 底下一层都放的桶装水或者桶装油压牢货架,里面靠墙一排放的是米面。 屋里室内设计很简单,厨房开放式跟客厅阳台成一字型,厨房挨着右边的小洗手间能通向主卧,这样半夜不用跑出客厅来上厕所。 卧室只占九平方,旁边就是小仓库占了二十平方。 他这小二居总面积不超五十平方。 常小庆耐住性子,开始清点货物。 角落的三角柜里面,放着一些常备药,有小孩的家长,孩子一难受,就来他这里买药,感冒、止痛、失眠、镇痛药、救心丸、治肠胃、抗过敏、外用消毒、温度计、血压仪,药膏贴等等等,因为自己平时用得上,都得备好。 干货有虾米、海带、紫菜、虫草、黄花菜干、香菇干、木耳干、腐竹豆皮这些。 每次拿货出来,常小庆就习惯用封口枪封回去,这样真空保存能放很久。 速食就泡面、肉罐头这些,偶尔吃吃这些解馋,吃好心情好,才活得好。 常小庆喜欢吃果干,年纪大后,新鲜的水果太寒,吃了胃不舒服。 地瓜干、芒果干、葡萄干、乌梅、龙眼干、枇杷干、山楂片、八仙果、橄榄果、竹盐黄皮这些各收集了几包。 还有休闲必备唠嗑的瓜子、枣夹核桃、炒黑豆、五香花生、坚果切糕、开心果等。 进得不多,大家零食喜欢网购,所以都两包三罐的放着,放多了过期,自己也吃不完。 调料就是盐、油、酱油、醋、白糖、蚝油、豆酱这些常用的。 因为要做腊味,调料都是一箱一箱的备着,中间这排的调味箱挤挤挨挨的,过路都得侧着身子进去的。 常小庆侧身走到最里面。 来到放大米放面粉的地方,一包一包地摞起。 大米两摞、糯米一摞,普通面粉、糯米粉分别各一摞,50斤的真空包装,大米19袋、糯米9袋、面粉11袋、糯米粉8袋。 有空,就提前发个信息,谁要就多做些糕粄,挣点生活费。 突然有了这些,常小庆感觉未来几年不用太惆怅了。 可是,他不能告诉家人。 即使现在的家人是亲人,对他好,但不该让第二个人知道的,绝对不能说出去。 秘密让第二人知道了,就不叫秘密了,总会有透风的那一天,被外人知道,他在这个世界就是怪物的存在了。 得想办法让这些东西合理出现又不引起怀疑,单单那些米面,省着点,够现在家里吃两三年不成问题。 要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又不引起怀疑,常小庆犯难了。 走出来,厨房里的锅碗都在,还发现两沓生鸡蛋、一沓咸鸭蛋,两盒装的鹌鹑蛋,就是没有煤气炊具那些了,留下的保暖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常小庆不带一点犹豫的,直接泡了一个杯面解馋先。 泡面的香精味一溢出来,常小庆正想嗦一口,恍的一下,眼前出现一头牛,他家的牛,牛鼻孔突然张大,常小庆赶紧用手护住泡面躲开。 天蓝蓝。 草绿绿。 小牛猛打了几个大喷嚏。 他这是……怎么出来的? 再焦灼也得嗦完这杯泡面先,连汤带渣的一并下肚,吃得额头冒出薄汗。 “嗝~” 舒服打了个饱嗝,常小庆才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那他要怎么进去? 想着想着,他竟然出现在客厅里,想着想着,他又出来了。 他刚刚在里面想嗦泡面时,可一点都没想着要出来的想法。 满脑子的都是想一口嗦光泡面。 难道、是味太大了? 常小庆正思考着,手里无聊地掰扯一棵艾草一丢,空中消失了。 常小庆:进、进去了! 想也是,空间就是用来囤东西的。 可也不是什么东西,空间都接收的。 比如,臭烘烘的干牛粪、散发着香精味的泡面桶。 常小庆拿出热水壶,烫洗干净,打上肥皂,来回刷干净去淡了味道,才把这泡面杯放进空间里。 盐有两大袋,常小庆认真地计算了下,这辈子,只要他不乱用,应该不用愁盐。 常小庆拿出放在小厨房没用完的那包盐,有些感叹。 盐:想不到,下辈子还得接着用完我。 常小庆望天:多么荒谬。 给小牛泡了点盐水,放在刚刚洗干净的泡面杯。 许是太久没吃到盐,小牛一股脑地想扎进泡面杯里喝盐水,整个牛嘴卡在泡面杯里出不来了。 小牛眨着他那卡姿兰咘灵咘灵的大眼救助。 常小庆儿郎心似铁,倒退了两步,怕牛眼泪沾他身上。 就怕沾了牛眼泪,让他看见不该看的。 他是个醒目人,知道好奇心害人,所以,他不好奇、不尝试。 “啧啧、瞧瞧你这饿牛扑食的样,以后少不了你那一份的。” 就是可惜了,那条吓到牛的大蛇溜走了,不然,他家今晚就能加餐吃蛇羹汤,想想就觉得嘴里味鲜。 常小庆帮它把泡面杯拔下来,直接扒开牛嘴,灌它喝下。 虽然被人扒嘴的滋味不好受,但喝下盐水那一刻,整个牛气精神了不少,眼里扑闪扑闪的,牛泪满面,这个新主人虽然粗鲁,但心地还是很不赖的。 瞧,有好东西,他真的很分享的。 有了空间,常小庆开始着手囤起新鲜野菜野果。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蕨菜,初春去有水的地方,水蕨菜更好食用,也能去一片枯芒箕草的地方,找到旱蕨菜,前天下过小雨,长出的蕨菜芽毛绒绒,绿嘟嘟的蝌蚪样,新鲜的用来炒腊肉最好不过,晒干的也好吃。 太阳没出来前还能在山里采到地皮菜,但山里人不会为了吃这种难洗、看着脏脏的的地皮菜,冒着大雾在山里晃悠。 以前是想吃才摘,或者摘几篓晒干做冬菜。 眼下,得了个空间,常小庆干劲十足,恨不得囤满空间。 柴火是这里的必需快耗物,几乎每天都要砍柴、捡柴囤起来,不然遇到下雨大雾半个月一个月的,湿柴难烧,没有柴火,就烧不了火,取不了暖,吃不上东西。 冬天里,更是要用上大量的柴火,而这三四个月里,山顶不会下雪,却会下冻霜,镀上比雪还难化的冰柱,冷风刺骨见缝就钻,出来寻吃就是死路一条。 到了暖春,家家就要开始忙碌起来,砍柴、拾柴、重新准备好一年要用的柴。 也因柴的重要意义,让它还有个专门放置的地方。 不少人占了几个山洞也不愿相让,就是专门囤柴放的。 身上只有一把小匕首,一路捡到另一个山头,他没累,倒把牛给累得趴一会走一会的。 “哞~” 小牛发出抗议,它累了,咱别再走了,行不行啊,它还是个牛孩子。 第4章 大帽山 常小庆几次没拉动小牛,嫌它累赘,让他不能专心囤货。 就找个树荫,将牛绳套牢,自己去扒落叶堆找菌子。 “小庆哥!你也来在这呀。” 常小庆左右上下地看了圈,谁喊他呀? 声音有些漏风,听不出是谁,常小庆跟人相处处得一副跟都很熟,但其实一点都熟,他从来不去串门,他也不带人去家里,跟人熟络了,还得你来我往的客套。 “小庆哥,我在这呢。” 郭四豆背着半高的竹筐,一轱辘从坡上滑下来。 常小庆转身一瞧,就见小个孩向他跑来。 脸小小的,巴掌大,一个爱笑的孩子,一张嘴,就见他上颚侧切缺了两颗牙。 小孩向他跑来时,给常小庆一种他是孩子爹的感觉,就差张开双手迎接了。 “郭四豆?你怎么跑来这边。” 小孩一个屁刹,才滑到下坡,心里有抱怨,小庆哥怎么不接他一下呢。 常小庆:隔着两座山,这娃是有多闲呀。 郭四豆拍拍有些擦痛的屁股,“小庆哥,你不也跑过来这里了。” 常小庆被这小孩弟梗了一下,他被反弹了。 “咳、那啥、这边菌子多。” 捡的柴都放空间里,小背篓里只放些野菜和菌子。 郭四豆一听名就知道是家中老四儿,上边三个哥哥,家里只有两个女人,姥姥和阿娘。 有的爹活着,却跟死了没区别。 郭四豆原本不姓郭,他们四兄弟是跟母姓的。 他爹,原本是个卖糖人的,娶妻后,郭氏是个勤快人,五年生了四子,还把家里家外照顾得极好,有了收入后,加上嫁妆钱,让他爹就在镇上置个门面,不用风吹日晒的难受。 捏的糖人活灵活现的,一些富贵人家就会请来做寿表演。 有个商户小姐一次偶然,就看上了郭四豆他爹,屡次大手笔要郭四豆他爹上门捏糖人,一来二去的,同那小姐珠胎暗结。 本想着齐人之美的,可一提出来,郭四豆他娘受不了,让他写和离书,四个儿子也得跟着她,不然就闹出去,让他和那狐狸精都没脸面,在镇上没脸活。 也许是正合那女人之意,不用愁旁人跟她肚子的娃儿抢,自己也独享正妻之名,就撺掇着把这些事了结了。 回了娘家,发现爹患了重病,就一直瞒着不敢说,在家一段时间,爹走了,娘还在。 而那些兄弟和宗亲得知她和离了,就要驱赶她,娘倒是个护犊的,几个亲儿子都听媳妇的,把他们俩老当累赘了,甩来甩去的,只有女儿是真心肯养他们俩个老的。 想着女儿还有四个娃是孝顺的,熬一熬带大了,以后日子也差不了。 就带着女儿去远嫁的妹妹家投靠,没想到,命好,早早离开,不然就惨死在屠刀之下了。 郭氏是个厉害人,磨的豆腐好吃,教儿子也是严格的。 没有豆子那几年,就在山里寻了好些果子,琢磨着弄成豆腐块状,教会大伙添了几道能饱肚子的饥荒食,这等功德,大伙是记在心里的,对郭家记着好,平日见面都是礼让三分。 三年一攒,大伙种的东西攒到后,就开始以物换物的买卖。 郭家就是用豆腐跟猎户家换肉吃。 有啥新鲜事儿,常小庆都是从住在村头的郭四豆嘴里听来的。 小孩子嘴里就爱没停地嘀嘀叨叨,这会听他说, “小庆哥,大家都不想离开这里,所以,我们村以后叫大帽山村了。” 原本,大伙都是进山来躲躲的,一晃几年过去,娃儿在山里长大,不用交税,不用担心受怕地被人抢劫,聚居大帽山的人家,都提议在山里落村,不肯再搬下去了。 下了山,这落户籍的,少不得要大折腾,花钱费力四处求人办事的。 前不久又组队一批壮年去山下打探外面的情况,依旧有不少土匪窝的存在,只是躲了起来。 半夜里袭村,抢妇人、抢粮食,抢完就躲。 朝中出了军队平匪,可那些妇人被辱后,有些回家被关起来就发疯了,有些没脸回家在半路上自杀了。 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艰难,大帽山的村民听了,妇人不愿下山,老人和小孩也走不了多远的路,总不能把一家拆散了过。 权衡利弊下,深山里,除了出行不便利,想换些东西困难,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就商议,集村里的壮年,每年春秋下山换物两次。 出行的路引没有,他们不能去有官兵的地方,只能去小村道的村集。 山户哪里都有,只要不碍着别人日子,老百姓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年,不少村子遭了难,曾经好生活的人家,沦为山户,底层人家大多是同情的,谁能知道,下一次,遭罪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村长爷爷说,这个山像个大帽子,保护着我们不被外人发现,所以要叫大帽山。” 郭四豆怕常小庆不明白,还解释一番。 这娃挺拉人好感的,要不是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常小庆真想当场掏出些小零食奖励他一波。 “这村名挺好的,你经常来这座山摘野菜吗?” 叫啥村,常小庆不关心,他怕的是那些人会不会涌到这边来。 不过,山洞是谁发现的,就是谁家的,不少占着几个山洞的不肯让出来,村长不也没强制让人让出来吗,山谷是他们发现的,还能让出去不成。 郭四豆摇摇头,“没有,就最近,这次是第二回,村里好的山头重新分了,村东头那边重新加固围起来,在挖陷阱,还不能过去那边先。” “分山头?我怎么没听我爹说过。” 他爹前段时间也有去村头那边听会,回来也没说啥呀。 “你爹当然不想说,村长说你家不变,啥也没分到。” 常小庆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人来,再好不过了。 在郭四豆眼里,他这是失望叹了一口气。 “小庆哥,你别灰心,我阿娘说,你阿姐要是能嫁到村东头来,你再入赘,你爹娘一块跟过来,就不用再住悬崖附近了。” “啊、呸~”,常小庆心里啐了一口,刚刚才夸的,现在的人都这么不禁夸的呀。 这郭氏缺德,他爹娘肯定不会让他入赘的。 刚想完,立马被啪啪打脸了。 就听郭四豆拉着小嗓,话有些漏风,“你爹一听我娘这么说,乐得拍大腿说这主意真不错。” 小孩能有啥坏心眼呀,也不知道郭四豆是不是胡说八道的,小嘴叭叭的,说得真真事似的。 他阿姐长得好,不愁嫁,可他? 大帽山的山民都觉得常家算是最穷的,谁会把家里姑娘往悬崖附近嫁的。 这事儿常小庆不操心,只要他不松口,谁都拿他没办法,一个人多潇洒呀。 “四豆,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先。” “小庆哥,你等等,我分你一半,你这点哪够吃呀。” 郭四豆瞧他篓子都是见底的,几把野菜和几颗菌子,这一顿就造没了。 “不用、我等会一路捡回家。” 郭四豆觉得小庆哥就是太客气了,前年要不是他背着断腿的他回家,还给他及时绑好腿,不然他现在就是个瘸子了。 阿娘磨了一板豆腐当谢礼,常家不要,就叮嘱他,平时见到小庆哥,就塞些东西过去。 郭四豆把大半篓子的野菜、笋子、菌菇倒进常小庆的背篓。 常小庆这下才是真的无奈,他现在有吃的、有吃的、还有肉呢。 “小庆哥,有空我、有空你来找我玩呀。” 郭四豆原本想说找他玩的,但他爬不过后面那大山,太陡了,断过腿后,他不敢爬那种险山了。 而且,真爬过去了,他也找不到常家住在哪。 “有空就去,过些日子,不是要组队下山吗?我家以后我下山,我阿爹打铁得的旧疾,这几天肩膀和手又痛起来了,拎不起重物,他下山了也背不起什么东西。” 常小庆很认真地敷衍过去。 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的,现在自己有空间在,还能躲进去,有了道保障,他更要扛起下山换物这个重任了。 “我家有药,我去拿给你。” 一听平时见人三分微笑的常叔叔旧疾病发,心里也是一紧。 “停,那是我家给你的,不用,你快回去,别让你家里人担心你,还有,别一个人跑边来,这里毒蛇可多了,你身上多撒几遍蛇药防一防。” 郭四豆:怎么小庆哥语气跟他娘一样唠叨的。 常小庆可不想再听郭四豆小嘴啦了,叮嘱一番,就潇洒地转身走人。 被遗忘的小牛,捆在树下,见小主人匆忙离开的背影,急了牛眼,赶紧拉长了牛嗓哞起来,有没有搞错,我可是知道你秘密的牛。 “哎哟,差点忘了。” 听见牛生声地嚎叫,常小庆又返身回来,跑到树下松开牛绳。 小牛生气地跺跺牛蹄,气哼哼地,不满地往天的翻了个大白眼,老天爷,瞧瞧,这就是你安排的好家主。 第5章 咸发苦 一路上,常小庆想着空间里的东西,要以什么理由出现好。 最后回家时,看到地上掉下来的鸟窝,就想到有两大盒鹌鹑蛋,正好补充下蛋白质。 “天哪,怎么找到这么多鸟蛋的?” 山谷回荡着于兰花激动的回音,数了两遍,三十二颗鹌鹑蛋呀,儿子这是扒了多少鸟窝,真是罪过、罪过。 常小庆又听阿娘开始神叨叨地念经了。 半刻后,于兰花拿着那三十二颗鹌鹑蛋,直接下锅水煮了,一气呵成,不带一点犹豫的。 佛:……好,在心中。 常连枝则将新摘的野菜焯水,拍了点山胡椒拌一拌。 这山胡椒大帽山上原本难寻的,可后来有人寻到了一棵,将其撒种,山里已经不缺这一味调料了。 谷中也四处种了不少,也没管过,有些蔓延长到了峭壁之上。 “阿姐,今天的菜可得下盐。” “肯定得放呀,你今天寻了这么多鸟蛋,不能浪费了。” “你看着火,笋干得煮烂些才好嚼。” 常连枝叮嘱烧火的弟弟,就转身进了石洞里去拿盐了。 家里把盐当成宝,阿姐掌厨,那盐罐子放在阿姐的屋头,亲爹亲娘都不准拿。 常小庆见阿姐进去后,手快地从空间舀了点盐出来,凭感觉,几个菜里头都撒一把。 放完盐,常小庆才安心地烧着火,棚里搭的土灶,小锅烧菜,大锅烧水。 家家都是趁着天没黑就得洗澡做饭了,不然摸黑做事很麻烦。 想到空间里的几个桶子空着,还有装干货用的大塑料桶有两个,常小庆想着,把东西清出来放一边,装些热水进去,下山后,肯定没地方洗澡,到时找个地方躲开假装解手,擦擦身子也好。 常家人全是行动派,想到就做。 常小庆拎来两个木桶,快速用瓢子装了大半木桶热水。 等会拎进去说洗澡用,留个半桶放空间里。 “小庆,这水不没烧开呢?” 常连枝手里捧着一个小陶罐走出来。 常小庆脑子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已经嘴快的张口,“姐,我、我想洗澡了,身上味太大了,这温度刚好。” 有些做贼心虚,常小庆提桶时都是低着头不敢看阿姐。 常连枝看着弟弟低头提桶的背影,总觉得那怪怪,平时就说没烧开的水不要用的。 “姐,水不够热,我不洗了,等会你凑着热水洗。” “姐,我瞧你唇色有些发白,给你弄些药材泡澡。” “姐……” 就见弟弟来来回回的提水,常连枝也不知道他提了多少桶,难得弟弟这么贴心,常连枝放盐的时候手抖了下,多下一小撮,可盐一落锅里,就化没了,捞也没用。 一家人围着石桌时,常连枝就一脸懊恼地反省,“阿爹、阿娘,我刚刚烧菜时,一开心,手没分寸,下多点盐了。” 说完,一脸做错事的低着头。 “不打紧的,你弟弟过几天下山换些盐回来,多放了就多放了。” 常青松对闺女说话时,语气可轻可柔了,常小庆就觉得自己像捡来的似的。 不停安慰着闺女不要紧的,平时就吃得少,偶尔放多点当加餐了。 他身子有些隐疾,年轻时打铁,伤了自己,流了不少血,就没再干打铁的活。 后来,娶了媳妇,行房没啥问题,就是媳妇难怀,看了大夫,于兰花虽然被家里卖了当粗使丫鬟,可大户人家的下人也是吃得农户人家好一些,也没太亏身子。 常青松认定是自己问题,也跟爹娘说明自己的情况,让他们别为难于兰花。 不过,两年后,于兰花怀了,生下闺女,脸型和唇眼之间与他极像。 后面于兰花肚子没了动静,常青松也没敢奢想,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就疼得入骨,从不肯让闺女干重一点的活,还把认得的字,一点一点教会闺女。 可没想到,在他们俩口子一点都不期盼下,意外有了小儿子,于兰花平日做事急忙,见了红才知道自己又怀了。 也害得儿子早产,因为爷奶惯孙,他们怕孩子长大了成为懒汉,但口子却没有像呵护闺女那样呵护儿子,却也没真打过、骂过,家里其实真正最心疼的是常小庆,心里是把儿子养成顶天立地的性格。 于兰花听说多放点盐,别提多高兴了,嘴里都淡出泥味了。 “放多点好呀,我可得好好尝尝这汤。” 鹌鹑蛋打的野菌蛋汤。 新鲜的菌子是今天采来的,闻着汤,味鲜夹着一股淡淡的泥腥味。 于兰花捧着碗,先喝了口热汤,细细品尝一番。 “啧、这……” 于兰花皱紧眉,咕噜咽了下去,不知道咋说好,是不是自己味觉有问题,咋感觉汤咸得发苦。 常小庆也喝了一口,瞪大了眼,一咕咚给强行咽了下去。 靠,咸死了,他那半勺也不是很大,汤勺来的,有拇指长,半指宽,想着、想着,好,好像是下多了盐。 常青松更是,硬生生面不改色地把汤喝了好几口,还憋出笑脸硬是夸这汤好喝。 疑惑:家里有这么多盐下锅吗? 还是盐放久了变味,有问题,已经咸得发苦了? “咳咳……” 常连枝喝了口,直接吐出来。 爹娘给她面子就算了,连平日直肠子的弟弟也将这难喝的汤咽了下去。 可难吃就算了,也不能是咸得发苦地难吃。 常连枝好看的柳叶眉蹙起,“怎么咸成苦味,我也没下这么多呀?” 自家人都知道家里还剩下多少盐,就是全倒了,那就是吃出点盐味而已。 汤兑了好多水还是咸的的感觉,就不敢喝。 煮的完整的鹌鹑蛋,咸了点,反倒吃得解馋的,就是炒干笋和拌野菜太咸了,常青松肯定是盐出了问题,毕竟是六年前的盐了,可能是没保存好才变味。 常小庆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反成了倒忙,还让家里人紧张起来。 这一顿饭后,下山要换回新盐,被爹娘反复提醒。 其他东西没有无所谓,这盐必须换回来。 当然,如果会伤及到自己,那肯定是要保命为重。 常青松觉得儿子虽然不是聪明,但胜在机灵怕死惜命,遇到危险时,比谁跑得都快。 这次下山,也是给儿子历练的机会,主要是他下了趟山后,旧疾复发,这个家,得让儿子学着早点担起,谁让他是男儿呢。 “阿爹,你干啥这样看着我。” 一会看着他摇头,一会又看着他点头的,脸上表情诡异丰富,常小庆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得可以呀。 牛没丢。 牛:听我说,谢谢你。 一篓子野菜。 郭四豆:那是我给的。 三十二颗鹌鹑蛋。 空间:我的。 此处是掌声呀,多优秀的儿子呀,常小庆内心都给自己含泪鼓掌了。 第6章 下山 为了多囤水,常小庆连着几日当起二十四孝,全家人的洗澡水、洗脚水、洗脸水、洗菜水、浇菜水、刷池水……把水全包团了。 家里人倒是一顿好夸,觉得常小庆这几天的表现是想让他们放宽心,不要担心他下山会怎么样。 等常小庆打招呼要跟着大伙下山,家里人就真地如平常一样,让他早去早回,别忘了把盐带回来就行。 就连家里的牛也只是哼一声就懒得理他了。 常家住得远,常小庆早早出发,快手快脚攀登,越过那座大山,到村头汇合时,组队下山的村民,已经吃完午饭下山了。 “在这呢,吃了没。” 村长的大儿李有根留在村头的古杉树下等着常小庆。 再晚一点不见人,他可就不等了。 知道他家远,李有根没说什么,让常小庆歇一会气,等会还得走快些跟上大伙。 “有根叔,对不住呀,让你等我这么久。” “说这话干嘛,我跟你爹可是哥俩,不急,下山快,等会咱一溜烟就跑下去跟上他们。” 李有根长得壮实,一身腱子肉,脸大板正的,从背篓里拿出半块烙饼,递给常小庆。 常小庆摆摆手拒绝,路上吃了一堆干果和空间里剩下的几块糕粄,他现在还撑着呢。 李有根给的烙饼,又黑又黄,看着像块石头,实在提不起食欲。 “跟叔客气啥呀”,李有根直接把那半块烙饼塞到常小庆手里。 刚好低头一眼,见常小庆的背篓穿无一物,顿时惊道,“你怎么什么都没拿的,你爹娘没给你准备下山的干粮吗?” 常小庆正觉得手里的半块烙饼烫手,没想到李有根的话,更烫心。 但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只能尴尬地挠挠头,“出来得急,我拿错背篓了。” 而远在山谷里忙碌的一家三口,正捞起一条鱼,野菜多得在焯水晒干,全然没有因为家里少了个人而担忧。 再回家拿东西,肯定是不可能的,李有根也不会等。 “咱这趟下山,来回少说也要一个月的,你怎么能忘了拿上干粮,路上没点吃的,怎么有精力赶路。” “要不,这次你就别下山了,你年纪小,又没带干粮,路上出点事,我可不好跟你爹娘交待,先回去,下次准备好,再带你下山。” “啊?不行呀,叔,我家盐没有了,我必须下山去。” “没事,到时叔带回来,可以换些给你们。” “不行呀,我想下山,我要下山,要是让我爹知道错过下山,我多没面子呀。” 常小庆一把拽住李有根的袖子,眼看袖子要被扯破了,急得李有根嗓子眼拔尖起来。 “别扯、别扯,叔可没几件好衣裳了。” “那你得带我下山。” 不下山,他怎么把空间里的东西变现。 “带、带、带,现在就带,你个熊娃子,下回不许扯我衣服。” 常小庆一松手,李有根护着衣袖退后,离他远远的。 媳妇拧着他耳朵叮嘱,要是这衣服又破了,就跟他没完。 “有根叔,你不用担心,我路上捡些吃的就行了。” 李有根叹道,“哎,你当山下的情况是咱这里呀,哪有那么多东西给你摘来吃。” 可下山没一会,李有根就想收回刚刚的话。 出了瘴气林,山下的泡果红彤彤的,又大颗,两人不想错过,手疾眼快地把果子撸了下来,又快步往山下跑去。 下山的路,又急又快,要是稳不住身体,一个趔趄就能摔山下。 扶着树一路滑一路走的,李有根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要不是常小庆停下来摘东西,他真的要喊人等等他了。 山下的温度相对暖很多,菌子埋在温暖的落叶堆里,一茬一茬连片长,灵芝更是走一道又看到几朵,李有根的篓子放不下,野菜摘下来放在常小庆背篓里,好东西得自己留着,到下山能换回不少好东西的。 这点小心思,大家都有,常小庆不当事儿,人家要灵芝,那他就帮忙给装满,全当是保护费了。 两人心情大好,李有根见常小庆篓子里有了吃食,这些药材,能换些东西回来,心里觉得也算对得住了,不然带下山来给饿坏了,这可不好整,他带的干粮也不多,分出去,自己就得挨着饿,这世道,做好人也要有个度,他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管家的婆娘,难呀。 “你爹说你眼尖真没说错,上回你爹下山,就挖到两颗姜,难怪你爹这么放心你下山来。” 下山的一队人里,常小庆不是最矮那个,却是最小那个,所以李有根才上心照顾点。 常青松不争不抢的,上回下山,还帮他背了些东西回来,还拿出家里祖传的药酒给大伙用,啥也不肯收,让人总有丝亏欠感,只要碍不到大伙利益,大家也都会关照一些。 赶路到下午,才看到有人。 四月天,山下已经热起来,走了一路,大伙都累得寻了个树荫乘凉。 “嘿,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弟弟李得根,身上背着弓箭,五大三粗模样,额上道肉疤,匪气十足,可在大伙眼里,却是最强的“安保”。 听说那疤是早年为护住媳妇被菜刀伤的。 他那不地道的黑心岳父,收了两家的钱,他早一天,把人娶了。 然后反水,说他抢亲,逼他要嫁闺女。 另一方的人听了,就提着菜刀上门。 去李家才发现,是被人当枪使,李得根也没逼人圆房,还是清白身,心心念念着的那美媳妇不能便宜了外人,就喊话,只要她嫁过来,这事就当算了。 但人家嫁都嫁,好女不侍二夫,当下刺激了那人,就扬着菜刀砍过来,被李有根给挡住了。 那一下,把媳妇儿感动了,得了美人心,李得根心想自己得感谢那哥们,不然媳妇都不带正眼瞧他的。 只要他领着大伙下山,谁敢惹事,眼神一刀过去,都立马消停了。 也因为这模样,李得根曾误入土匪窝里,被人当成了同伙,几次都侥幸逃了出来。 “得根叔,都怪我来得不及时。” 常小庆肖母多些,五官秀气,就是黑了些,一低头,嘴一扁,乖孩子模样,让人生不起气来。 “什么来不及,换别人走这久路,早两眼发晕了,快坐下来休息,我们等会翻过那座山,就找个地方宿一晚,明早再赶路。” 李家在大伙心里有威望,村长家的四个儿子,就是他们的四根定村神针,还有两个兄弟留村里守村。 这几年,村里极少见到常家妻女,只知道常家父子俩有点能耐,独居一山,将妻女护得好好的。 有些其他心思的阿叔大伯,都走过来找常小庆聊天,问他会什么,家里怎么样呀。 干嘛,这些人真想要他上门当牛、哦不、当上门女婿呀。 他才不愿意。 常小庆露齿一笑,“叔,我啥都会,不会能学,我可能干,一顿五碗饭,比牛好使。” 叔伯们一听:“啥,五碗饭!你这是饿死鬼投生呀。” 都摇摇头,纷纷走开,要不起、真的要不起。 “诶,别走呀,我、我吃两碗行不,就两碗!” “行了,别喊了,等下山了,你看你能不能换两碗饭。” 李有根是真累了,追在常小庆后面,走得太赶了,又摘了一路东西,摘完就跑,他当年要有这速度,还能把家里的东西再抢些出来。 太把自个当回事了,他现在停下来,才发觉自己心慌头晕。 常小庆见自己打扰到李有根休息了,就借口去解手。 第7章 调侃 常小庆特意寻了个隐蔽的大草丛,吨吨地喝了好些水才解渴。 头回下山,心里一直也没当回事,就跟平时一样,直接拿个篓子就出门,装水的竹罐忘记带,打火石也没有。 他冥想着空间里的打火机,结果真出现在手上了。 默念取物法真不错,常小庆又解锁到一个新技能。 将刚刚采摘的东西放一些到空间里保鲜,背起来也轻松些,等他有空解手时,不远处传来了敲击声。 “嗒嗒嗒。” 两块木头的撞击声。 不会太吵,大伙走得也不远,都能听得到。 这是通知大伙准备出发了。 “小庆!快回来!这孩子,解个手掉坑了呀?” “来了、来了。” 常小庆急得一边提裤头一边跑过来。 李有根见他一身轻松的,有些头疼,提醒他,“你背篓呢?” 这么一提醒,常小庆提着裤头,急急忙忙跑回去拿背篓。 李有根真服了他,难怪他爹让他多盯着点,只要他能把盐买回来就成,其他的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你要背篓在人也在,不然这趟下山就白跑一趟了。” “嘿嘿,叔,我记得的、记得的。” “你记得个屁,你爹说你老是忘这忘那的,你家牛在外头两天,还好牛不跑,不然白瞎你爹花力气抱回来,还累伤了身子。” 说着说着,李有根想一件更重要的事。 压低着声问道,“你、你不会没带银钱出来?” 常小庆猛地瞳孔一瞪,好大两颗黑眼珠。 李有根咬牙跺脚,“那你还下山干嘛,自个回去,啥也没有,你背篓那些东西能换什么回来。” “我、我不回去,多丢脸呀,下了山再说。” 他就是去山下转一圈而已,可没想过要买卖什么的。 “大哥,咋了?” 前边的李得根走过来询问,一问才知道是常小庆忘性太大,啥也没带。 “头一遭出远门,忘了就忘了,小庆不是跟我师伯学过段时间怎么打猎吗,逮些兔子,也能换些盐回来。” 教李得根打猎的师父,跟教常小庆打猎的师公,这两人是兄弟,只是师公年纪大上很多,上了年纪,前两年走了。 家里只就送了一把刀,人家哪可能把真本事全教了,多数只教常小庆学躲命藏身抓小动物的本事。 村里的小孩想学,就送东西给赵师公,人家也乐意教,所以,常小庆算不上人家的徒弟。 “哟,你还懂这些,小庆,你本事可不少呀。” 常小庆他可不想太亮眼,被别人惦记着。 “叔,打猎哪那么好学的,我就会逮兔子,村里男娃都会,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哈哈,不笑话你,你会逮兔子就行了。” 常小庆因为这话,对李得根有了好印象。 可当翻过两座山后,已经入夜,李得根才喊停下歇脚。 两腿发软的常小庆,对腹黑的李得根半点好印象全没了。 真是狠人呀。 明知他从家门出来,翻了座大山,又穿过生死瘴气林,本来说好的只翻过一座山就休息,结果一句说时间还早,就逼着大伙再爬一座山。 老大憨,老二奸,老一辈的话准没错。 等等……他好像、也是老二~ 李得根拿出水囊,递水给常小庆喝,被直接拒绝了。 太累了,喝不下水,这算什么理由。 常小庆是没有跟人共饮的习惯,而且用水囊装的水,会有一股怪味,喝下去,会让口中也有股异味,自己哈口气都嫌弃,他个人喜欢用竹筒装水喝,就是装的量少。 “二弟,你今天是怎么了?” 大哥知道弟弟什么性子,说好翻一座山就一座山的,怎么临时变了主意。 李得根拉着大哥到一旁悄声说,“大哥,咱妹不小了,青松哥不是说巴不得儿子入赘、省心吗?” “你……这……、差辈了,那你让人爬这么累干嘛。” “差啥辈呀,又不是亲戚,要论你这么说的话,大嫂没进门前,咱得叫一声姑的,我就看看他是不是个软包,我瞧着行,虽然一直喊着累了,但也没哭。” 李有根头皮发麻,他二弟也太敢想了,“他小太多了,青松就一个儿子,咱可差辈了,他就是当玩笑说了那些话,图个嘴乐的,你还当真了去。” “啥玩笑不玩笑的,就差个十岁而已,咱妹配他够够的了。” 大概是在亲二哥的心里,自己的妹子世上最好的姑娘。 不知咋传开的,一堆男的说说笑笑,把常小庆当笑话聊开了,说他这趟回去,啥都有了,还得一大媳妇。 大媳妇有多大,二十有二,重点是圆实。 当常小庆得知后,第二天一早,说自己要想家了,提篓想跑路。 急得李有根追了一路,嘴角长了火泡,指责大伙说笑太过了,出了事可怎么向常家交待。 “行了,大伙说笑的而已,你就是愿意,我妹子也不答应。” 不过,李有根瞧常小庆长手长脚的,这鼻子眼睛是比其他男的顺眼,山里人大都黑,肤色是真没啥好计较的,还真不好说,他妹可能就真看上了。 大个十岁而已嘛。 果然,在亲大哥的心里,妹妹也顶好的。 这刚把人追回来,几句话又把人吓跑。 大伙觉得常小庆这娃太不禁吓了,又逗人,众人你追我赶的,反倒比之前下山轻松又快了好多。 转眼八天,看到山脚下的平地时,一行二十几人,都欢呼了。 这次下山还挺顺当的,没遇到野兽,没有人伤风感冒、摔倒跌伤之类的。 但到山下只是个开始。 这不过是从大山深处走在小山而已,真的要去有人的地方,还得走个两三天的路。 “大伙紧跟着,别走丢了,咱走小路,大路不走,万一遇到土匪了就麻烦了。” 李得根这才真正的紧张起来,大伙让他当领队的头,他自是不能辜负大家的心意,要保证大伙安全下山、平安回山。 如果不是为活命,谁想受罪下山走这一遭,村里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粮种一年比一年差,种的粮种太差,好多家里头已经没有粮下锅了,再这样下去,颗粒无收,必须换回新粮种才行。 大帽山的环境特殊,有个瘴气林护着,猛兽难进,寻常的野鸡野兔闻到瘴气林的气味,都会退缩离开,打猎的人,得越过那林子出来,才能猎到山货。 后来,也有抓回一些小动物回来养,前几年没什么收获,就这一两年,才多了些小动物,但也多了个问题,种的东西会被小动物偷吃,所以到了夏天,家里大人都让小孩在安全区附近逮山鸡野兔子。 深山打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是每户人家都能猎到山货,都是平常百姓进来这大山没几年,还是想圈养些鸡鸭鹅,自己养,犯不着冒险,当初带上山,只顾着怎么保命,没能留到种,谁家也没有养家禽。 这趟下山,买回新粮种、买回家禽、买回盐,村里人就能活好。 第8章 发现难民 这次一块下山的,有五六十人,大多都是有儿有女,要不就是刚成年的男子。 走出大山,路子虽然还是不好走,可比起深山的陡峭,对他们来说,就如走平底般轻松。 东面越过两座小山丘,他们来过这里,之前有房舍的,如今杂草无一瓦,居然被搬空了。 难道是附近也有其他山民,他们没山洞住,所以取了这些材料建房吗? “这才月余,就这般光景了。” 别看李有根大老粗的感觉,内心却是感性的人,曾经,他也是山下的村民。 “二弟,咱走这条路没事?” “只有这边的村子最近,往其他地方走,土匪窝多,太危险了。” 两兄弟一番对话,让众人有些紧张,就怕遇到什么不好的,一个个瞻前顾后,四处张望着。 “哎,怎么多了些溪流?” 他们对这边地形很熟的,前不久刚踩过点的,可这回不少细细叉叉的分支水流,让他们有些摸不着方向了。 “一看就是挖的,这附近怕是建了新村。” 地无农户就荒废,朝中也没税收,平息乱匪后,官府必然会让流民聚集一块恢复生息。 “那咱顺着河流下去,去有人家的地方换些东西,换了东西,咱就回去。” 有人胆小,出了大山,就不敢走了,寻思着反正换些东西回来就行,去那么远干嘛呀。 但也有胆大的,他们想见识更多的东西,去更热闹的村集里换东西。 有人不愿意去,李得根不勉强,本意这趟下来,就是换到东西就回去的,早些回去,家里人不用担心受怕的。 “这样,换到东西的,想回去,跟我大哥回山里,不怕累的,就跟着我去人多热闹的村子,咱换些更好的东西回来。” 李得根是觉得新村指定换不到什么东西的,还是得去富足的村子看看。 大家心思各异的,常小庆也不例外。 回去时,就有理由说自己偷偷捡到东西,又不让家人起疑。 “小庆,等会看到有人家,咱就换些盐,几只小鸡回去。” 李有根怕自己看丢了常小庆,走两步就要看人在哪的,常小庆点头,他早就想回去了。 这些天,跟着一帮大男人,臭烘烘的,他自己也是跟着发霉酸臭。 辛苦囤的热水,都找不到机会洗澡,他吃个东西就得找借口蹲坑。 给人留下一个屎尿多又长又慢的印象。 顺着河流而走,有人渴了,直接河里取水,大口大口地渴个痛快。 常小庆背篓是些野生药材,还有两只野兔,能换些盐和小鸡崽。 “呸,这水怎么怪怪的,一股怪味的。” “大家别喝!水有问题,这虫子这么长。” 水中的虫子密密麻麻地像红线似的扭曲着,好些人没细看,直接连虫带水喝了下肚,看到水里的细虫有拇指般长,喝过水的人,死命抠喉咙吐出来。 拉虫恐怖但不致命,但肚子被虫子啃咬,就有人肚里有虫,被吃掉了内脏而死的, “完了,我刚刚喝了好多,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呀?我不能死呀,我还没娶媳妇呢了。” 几个刚成年的哭了起来,李得根直接一人一脑袋呼巴掌,“怂样,有虫的水我也喝过,死不了人的,要死也是命,老子当年被人一刀砍头上,不照样好好的吗?” “得根哥,咱不一样呀?”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都喝进去,你把肚子开膛了不成。” “……” 几个没经历什么的毛头小子,越训越哭,李得根觉得自己倒成了罪人。 那水喝了都喝了,能怎么办呀,死了就是倒霉呗。 “哎呀,没事的,我这有消虫的药丸,一人吃一颗,啥事也没有。” 一听常小庆有药,刚刚喝过虫水的,全一窝蜂跑过去包围他。 “别急,谁都有,不能多吃,吃了也会肚子痛的。” 不这么说,这些人能一口全吞完了。 有些着急的,还上手抢了,扯烂常小庆的衣袖的。 李得根见状,将那小瓶罐一把夺过。 虎着脸,厉声道,“抢什么抢!你们看把人小庆的衣服扯成啥样了,衣服破洞就够多,这东西不能白给,每个人拿些东西来换。” 要拿东西换药,所有人都肃静了。 “怎么?想吃白食,欺负人年纪小吗?不拿东西换就一边待着去。” 大伙都怕死,就拿身上还剩下的干粮、扯一块自己身上的小碎布来换。 常小庆看到给的难吃碎干粮和臭碎布,被埋汰得想哭了,他真不想要呀,这破布给他干嘛呀,他家有得是麻布,他嫌臭呀,谁知道是不是用来擦过脚的,别把脚气传染给他呀。 而李有根还充当老好人来帮常小庆收好东西,还贴心放到常小庆的背篓里,用力地压了压。 常小庆咬牙,肩上的沉重,让他又矮了几寸。 那药丸其实是寻常的绿豆,之前村里猎了山猪,他爹去帮忙,得点骨头和小块肉,还特意讨来一个猪胆子。 这玩意就是用豆子泡胆汁,再放几味药泡制的,裹着一层浆泡发,已经看不出是寻常的豆子样。 大家都知道常家父子会点看病的本事,吃了药丸,心里就舒服了。 “咱别全部人都去,我带几个人去前边看是什么情况,你们再过来。” 李得根说完,带上几个胆大的,一块沿着水流走下去。 留在原地的,则找块地方躲一躲。 常小庆找棵结实的树爬上去,翘着二郎腿,一脸的舒服。 “你小子,跟你爹一样的心大。” 李有根好笑埋汰了他一句,小孩烦恼就是少,因为他根本不去想。 “叔,有你们在,我担心啥呀,再说了,我担心也没用。” 烈日当空,晒得人有些发晕发困,常小庆迷迷糊糊卡在树杈上打盹。 “走、走、走、快走,前边是难民,不能过去。” 跟着李得根一块探情况的几人,回来了三个,跑着回来的。 “什么?是难民的新村,不正常吗?。” “可瘆人了,我看见有吃人肉的,一个个瘦成骷髅样,听口音,可能是从北境逃过来的。” “去年北边大旱,这几年闹匪,都是这帮人挑起来的。” “那不会抢了咱的东西。” “就他们那身子板,敢抢我东西,我一脚踹飞咯。” “那帮人跟鬼一样,能怕你吓怂,还一脚踹飞,得根哥让我们走别的路,南面有炊烟,那帮难民也没敢去打扰,估计是被差人送到这里来的,他们都在建屋舍,有活路,他们也不敢打家劫舍。” 但有粮的人跑到难民村去,那就是送上门找死的,众人只能反其径,抄南边的山道,边走边把足迹掩盖。 第9章 误入难民窝 半眯着眼打瞌睡的常小庆还搁树杈上挂着。 突然觉得四周安静得诡异,也没了说话的声音,常小庆仿佛要坠入深渊,吓得打了个激灵睁眼。 “诶?人呢?” 常小庆赶紧从树上滑下来。 顺着有足迹的草丛跑去。 走了半晌的大伙,总感觉少了什么,有人突然停了下来。 “小庆呢?” 李有根一听,见人堆里没了常小庆的身影,赶紧叫上几人跑回去找人。 回到刚刚躲藏的地方,树上无人,背篓还挂在树上。 李有根急得拍大腿,“这臭小子又忘了拿背篓。” “完了,他肯定以为咱从这条路走了。” 几人望向那条他们故意踩踏出来的路子,不禁打了寒颤。 常小庆走了好久,也没见到队友们,直觉这次完蛋,真走散了。 身上轻轻松松的,他才察觉自己的背篓没带上。 不敢走远,又原路返回,等有根叔发现他不在,肯定会来找他的。 可在走回去时,原路找不着了,周围都有踩踏过的足迹,都分清哪是哪了,越走越不对劲。 晃地一眼,发现有几个陌生人,衣裳褴褛,眼里冒着寒光。 好在只是警惕地打量了几眼常小庆,就低头继续挖野菜。 常小庆杵了一会,动也不是,不动也不行。 这几人应该是他们口中说的难民,没有他想象中的应激反应,相反,出乎异常的平静,应该说是冷漠。 一个个的瘦得皮包骨,像白日里会动的行尸,样子有些令人害怕。 难民们默默看了几眼比他们穿得还破烂的常小庆,眼生,估计是被运过来的新难民。 常小庆两辈子见过的死人多了,倒也没吓到,要知道,几年前,刚进山那会,不少人死在半道上,都得踩着尸体过去的。 不敢说话,常小庆也学着他们,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挖野菜。 有几人挖了野菜,捡了些干柴,准备回去。 路过常小庆时,常小庆有些怕他们,怕他们会饿到吃了他。 一脸胆怯地往里挪,生怕碍了他们眼。 “你挖够了,一块回去。” 太阳快下山了,远处的炊烟飘起,要是这些人长得正常些,常小庆真的以为自己回到大帽山了。 常小庆装哑巴,对方虽然冷漠,但也没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吓人。 点点头,常小庆揣着一大捧野菜,心里计算着,先跟着这几个“行尸”走,然后再找个机会跑掉。 不行他还有空间。 只是空间没有瞬移功能,他最多是在原地消失,躲在空间里。 可以在空间随意走动,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的光可以透进空间。 他有几回进空间里,被外面吃草的牛撞到,他看不到,只要被碰到,他就会被撞出来。 所以,他进空间要呆在没人能碰得到的地方才行。 伴着余晖,常小庆心思复杂地跟着他们回到难民村。 进村里时,村口有几个黑眼圈男守在村口,进去要给他们东西,才能进去。 常小庆刚挖的野菜,对方只给他留了可怜的一小茬。 左右两排是茅草屋,有些盖有屋顶,有些是镂空的。 每个人眼神空洞,麻木地做着手上的活。 几个妇人聚在一块编织草鞋,她们身边,围着一群牙牙学语的小娃。 嘴角向下,冰冷又紧张的神色,常小庆觉得她们的戒备心很强,即使手里灵巧地缠着干草,可紧夹内扣的双肩,看得出,她们在时刻防备着。 进了这难民窝,刚刚那几个一块回来的人,不知走哪去了。 常小庆转身就发现他们不在。 手里拿着一茬野菜,他突然不知该干嘛了。 “嘿嘿,小娘子,我抓了两条鱼,你要不要。” 一根长线杆似的混子,瘦成纸片人,一副快死的样子,还油里油气地想调戏妇人,两个眼袋掉到脸颊,几天没睡觉的死人样。 “去、滚开,死鱼你也敢捞上吃、呸!” 被人啐了唾沫,那人身子都摇摇欲坠要跌地上的感觉,却还保持着一副淫笑样。 有些男人呀、个别男人呀,埋在土里才老实。 没一会,又有男人拿东西过来,给了几个果子,其中一个女人拿了果子,跟那男的走了。 常小庆不明白,可又明白了。 怪不得那些下过山的村民,死活不同意女子下山。 觉得女子不如男,可又事事没女子活不了。 哎~,常小庆无奈叹气。 “后生,你是打哪来的呀?” 一位路过的老爷爷,见常小庆一脸茫然的,好心问他。 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一身污垢,身上的衣服包浆,脸上沟壑苍桑,可眼神倒挺清亮的,一个眼里有光的人,一下子就让常小庆记住了。 常小庆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爷爷,你喊我吗?” 这里的人来自不同地方,他们都是因为家乡闹灾,才被逼得远走他乡,这几年南边闹匪,老百姓都觉得是他们起的头。 常小庆带着几分警惕,这老爷爷拄着拐杖,身子因虚弱而发颤,上了年纪了,还遭这大罪。 想到自己的爷爷,那会要是早点发现有这个空间,让老人家多吃些好的再走就好了。 “爷爷,我是被送过来的。” 常小庆没说自己打哪来,但对方听得出他的口音,不是同他们一处地方过来的。 这娃儿虽然也瘦,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但没有萎靡之气,他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 向他招招手,让常小庆过来些,在耳边悄声说,“后生,这里不是你能呆的,明早走了,别回来。” 说完,就拄着拐杖碎碎步的走开。 常小庆心里一暖,他又遇到好人的。 要是刚刚那混子撞到他,肯定挑拨人来搜他身。 常小庆是想出去的,可那村门口有几个凶像的男子站岗,有人想出去被拦下了,他刚进来又出去,难免生疑。 他还是明早跟着一群人出去寻食,找个机会溜掉才好。 “哎,爷爷,我扶你回去。” 这里谁也不认识,常小庆只好跟着那位好心爷爷回去。 可四周那些人看常小庆像看到死人似的,这后世可真是胆大,这老头的孙子得了痘花,居然敢上他家去。 “这、不妥,我孙儿得了痘花,你还是去别处。” 被周围人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林三斤一脸的不安。 “不怕,我小时候得过,传不了给我的。” 常小庆大声地说了这句后,周围的人也没敢再多议论,各忙各事去。 林三斤寻到一些桑虫,只有这一味药,要是能得猪尾,孙儿身上的水痘,兴许就能消得更快。 “爷爷,这就是小病,半个月就能好了。” 常小庆说得简单,可真亲眼所见时,自己吓得想躲起来。 第10章 麻脸娃 “林爷爷,你们就住在这里?” 常小庆抬头望天,半圆的月亮已经出现,几颗碎星点缀。 入夜的空气清凉得有些发冷,而林三斤住的地方,就是一个草窝窝而已。 用草堆搭了个窝,里面躺着一个人。 “唉~”,林三斤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开始生火来。 取的是河里的水,这里的人,都是烧开了喝。 不然生喝的水,会让人肚子疼。 常小庆那未泯的医德,让他好奇地去草窝里看一看。 草窝里的人,蜷缩成一团,狭窄的空间,一股滂臭的气味,令人不敢再往前。 常小庆捂住口鼻,探长了脖子,想看清草窝里的人。 天光还是发白的,草窝里的人难受地咳嗽几声,林奕泽以为是爷爷回来,便探出头来。 “啊——” “哇——”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人,皆被对方的脸吓了一大跳。 林奕泽:这是什么鬼? 常小庆:好丑的一张麻子脸。 脸上的水泡又红又大颗,有些破得流脓,有些结成黑痂,难形容的丑,自己长水痘时,难道也是这么丑的吗? “别怕、别怕。” 林三斤一时不知该安慰那个好,两个都后退躲了起来。 草窝里的林奕泽更是把自己埋进草堆里,与杂草混为一体。 “阿泽,别怕、别怕,这孩子是刚来的。” 常小庆呼呼了几口大气,原来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比鬼还丑。 等林奕泽喝下苦药后,常小庆已经由害怕转为同情了。 身上的衣服破烂,即使满身污垢,可也掩盖不了林奕泽身上的伤痕。 常小庆不知道他经历什么,但他身上有伤,林爷爷则没有。 可能是为保护爷爷,可能找食物时,被人又抢又打的。 常小庆不停地脑补着。 林三斤则发愁,不知拿什么招待这位后生。 “小庆,你、你饿吗?” 林三斤已经不知道饱的滋味了,他被饿得麻木。 即使他去外面找回很多能吃的,也会被守在村口的人收走大半。 他也想离开,可是天大地大,不知道能去哪了。 他老了,走不远,还有小主,他生病,他们更不能走了。 “林爷爷,你过来些。” 常小庆从衣兜里捣了捣,他嫌弃背篓太重,就把部分干粮放到空间。 假装掏了掏,就掏出两块菜饼子。 光线昏暗,林三斤这里最靠后,当常小庆拿出两个饼子时,眼里生出希冀。 这是老天爷长眼了,出现一个后生来救他和小主了。 “你、你……” 林三斤哆嗦着手,将那两个饼子用破袖挡住,生怕被人看见。 这里的人饿鬼扑食的,先不说会不会抢,有人一说出去,像他们这样的弱者藏了干粮,就会被打死了丢出去。 “林爷爷,你们躲着吃下,我帮你们把风。” “这、不行不行,你留着。” 林三斤艰难咽下口水,他太久没吃粮食了,他很想吃,可这是别人的,他吃了,这后生怎么办,日子还长着,他老了,算了,少吃一口。 “林爷爷,感谢您收留之恩,不然我今晚都不知打哪落脚,肯定被人欺负了去。” 常小庆将两块饼子强塞给他。 林三斤只犹豫了片刻,他哭了,他死了倒好,可小主不能死呀,不然老主子就真的绝后了。 “好、好,这份恩情,阿泽日后若有福报,必定百倍……” “别日后,赶紧的,不然让人瞧了去。” 常小庆听不得煽情的话,人生已经够苦了,说那么伤秋悲月的话干嘛,难过,有时就是自己给的。 菜饼子并不好吃,得细嚼好久,慢慢咽下去,可这是林奕泽这几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两块饼子,瞬间拉近三人的距离感。 林三斤将自己经历的这几年,倒苦水地说出来。 当然,只是说他自己的经历,有些不该说的,只能烂在肚子里。 “林爷爷,你没有想过离开吗?” 林三斤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们走不了。 这里不仅有人守着,前边的村子也有人守着出山口,像他们这样的难民,敢越界,直接被乱棍打死。 在这里活下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官府想要我们在这里落村,这附近有山有水的,倒也能活。” “可没粮没地的,怎么长久。” “说是满三百人,就给地种。” 常小庆后知后觉的,所以,那些人带他回来,纯粹是为了凑人头的。 “我说怎么这么好心带我回来的。” 听着常小庆嘀嘀咕咕的,草窝里的林奕泽啃完一个饼子,感觉身心都舒服不少。 身上奇痒无比,但他一直强忍着不挠,比起经历,这些难受又算得了什么。 林三斤给常小庆搭了个草窝,还教他怎么钻进去,怎么躺着睡得暖和。 常小庆心生悲凉:又是想家的一天。 钻进草窝后,常小庆觉得自己跟狗没啥区别,这待遇,还不如家里住草棚的牛。 牛:它被人类羡慕了。 “咔咔、咔咔咔……” 天一黑,这里面的人就静悄悄的,不再走动了。 可半夜里,总听到一些怪异的动静。 常小庆钻出半个头往久瞧,黑朦朦的,几个身影缓慢地走动着。 像行动不便,又像被控制着,像个傀儡一样。 靠,丧尸呀。 常小庆在大帽山里呆了六年,鬼影子没见到半个,这下了山,撞见的一个比一个诡异。 嘴里还发出咔咔的磨牙声,太诡异了。 林三斤、林奕泽习以为常,但听到那磨牙声,他们还是害怕地缩紧身子。 这大晚上,真跟行尸没啥区别,常小庆咽了咽口水,将自己躲进去。 进了空间也啥安全感,因为那几个东西,如果往草窝里捞一把,就能把他撞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我给你们吃的、我给你们吃。” 陆陆续续听到各种求饶声。 唯独他这附近好像没啥动静。 原来,是太穷救了他们。 那些人,身上染了怪疾,白天嗜睡不出来,到了夜里,就出来找吃的。 大家都怕这些得了怪病的人,把病传染给他们,所以他们一靠近,就丢东西过去,他们就离开。 没多久,声音消停了,那几个怪人走远了,他们安排在一个草棚子里,这里面有很多得了怪病的人,如同一个瘟疫村,官府把这些难民和得了怪病的人放一块,谁能活到最后,以后建村了,就能分到地,成为新村民,过正常人的生活。 画好大一块饼,还好他们大帽山的村民不爱吃。 第11章 填尸沟 天刚蒙亮,常小庆才敢打瞌睡。 这一晚上,神经紧绷,都不敢睡着。 这鬼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眯了一会,常小庆打起精神起来。 一脸的憔悴,顶着两黑眼圈,只待了一个晚上,他就跟这里的人没啥区别。 收回嘲讽混子哥的想法,能在这里呆这么久,不是一般人呀。 “怎么不多睡会。” 林三斤蹒跚走来,他行动慢,得早早起来,出去挖野菜捡柴,还得四处去找找药材。 ”林爷爷,难为你在这呆这么久了。” 常小庆跟林三斤一块走到村口。 村口只站有两人,没有昨天见到的戾气,一脸要睡不睡的样。 又没工资发,这几个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狠,不让自己睡觉。 “今天十五,不能出去。” 有人想出去,被拦了下来。 就算拦路的人,看着对方一副要倒下的模样,可难民们就是没有底气去对抗。 如果这里都不收留他们,出去也是死,他们这样的身体,已经吃不消,走不到哪里去了。 “为啥十五就不让出去呀?” 林三斤解释,“每逢十五,官府就差人来,将这里死掉的人,统一丢到一个大坑里,烧了。” 昨晚出来的那些怪人,跟死人没区别,但这里面的人,宁愿忍受可能被传染的风险,也不愿将他们驱赶,就是少一个,就少个人数,他们就得一直等,等到人够了,让官府实现承诺,给他们地,给他们粮种。 但其实,他们心里有底,他们的身体,就算官府真的承诺给田给种子了,他们也活不久,如此坚持着,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尊严活着再尊严地死去。 常小庆肚子饿得慌,他本打算离开这里后,找个清静地吃饱,然后看能不能找到有根叔他们,找不到,他就自己回大帽山。 山下的不会走,但回山的路他爹给他讲解过地形,他自己又画下几张图纸熟记,放在空间里保存。 只能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回草窝。 林爷爷说,每逢十五,官府差人来施粥,所以,今天不能出去找吃的,他还得再留一天。 常小庆就见林三斤取了些水烧开,又准备给孙儿熬药。 破了一半的小土罐,几块石头垒的小灶,分不清是水脏,还是破罐脏。 也不知道熬的什么药,乌漆抹黑的汁,还是浓缩的,这是熬墨。 昨夜里天黑,常小庆什么都没吃,自己躲进草窝,才敢吃东西的。 没想到林爷爷他们喝的是这种水。 没良心吃独食的常小庆心情有些郁闷,可他知道,他真不能拿出来,自己那些吃食,爹娘都不敢分享,更何况是陌生人。 “林爷爷,这水脏成这样,喝不得。” “不要紧的,我们喝了几年,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常小庆劝不住,只能自己动手了。 将水通过沙子筛一遍水,才放小破罐里煮。 “这法子好呀,水一下就清了。” 水还是浑浊,只是看着没那么黑脏而已,但林三斤却觉得这样的水是好水了。 真想拿出空间里囤的几大桶水,让林三斤尝尝,天然的山水,有多清甜。 林奕泽的咳嗽从昨夜就没怎么停过。 一直极力强忍着,林三斤给他喂药时,直接一口淤血吐出来,没一会,又吐了几口血。 “阿泽!” “天哪,这人又喀血了。” 常小庆愣在原地,他过滤的水有毒吗? 怎么吐血了?那就止血。 常小庆往身上一掏,拿出自己的祖传秘药,还是那豆子药,止血消火杀虫都能服用。 “吃下这个,止血的。” 常小庆倒出两颗药给林三斤。 旁边突然冲出一群人来抢常小庆的东西。 “不要!” 林三斤颤着佝偻的身子,用尽全力的呐喊。 常小庆把药瓶子丢开,这些人就像厉鬼去抢那药瓶。 有人抢不到,就死死盯着常小庆。 常小庆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样吃人的眼神。 “别、我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常小庆害怕,为了证明自己没藏东西,在身上来回地掏出几遍,可这些人不信,上手就要扒了他。 常小庆一边跑一边躲的,那些人抢了东西没啥力气,跑不过,就死死的盯着。 直到听到锣鼓声,那些人才换了目标,全往村口涌去。 差人来,他们有东西吃了。 常小庆狂喘几口大气,林三斤老泪纵横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是他连累了人家。 “林爷爷,我、我没事。” 林三斤眼里没了光彩,早上的他,眼里还有希望,就是刚刚那闹一会,好像经历了万般磨难,他认输了。 “林爷爷,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常小庆以为是自己刚刚的举动犯什么大忌讳了。 他只是想帮他孙儿止血而已。 “没用了、没用了……” 草窝里躺着的林奕泽,急火攻心,已经晕过去。 可所有人,都当他死了。 收尸体时,他们都喊着要拉走这爷孙俩。 老头太老,早晚的事,留下来也没用。 林三斤想背起小主的“尸体”,奈何自己也体力不支,背不起来。 “林爷爷,我来。” 如果没有家属背,林奕泽就被人拖在地上丢板车里。 常小庆觉得是自己害了林奕泽,不管对方的样子和身上的气味多让人抵触,他还是背了起来。 填尸沟,有些家人死了,自己也生无可恋,就会跟着去填尸沟,将他们抛在那里。 他背上林奕泽那一瞬间,就被所有人视为死人。 林三斤看着眼前的少年,有感激、但更多是恨。 昨日小主还好好的,为何碰到此人,就出了事。 这不是老天爷派来救他们,是来催他们命的。 林三斤不发一言,活着太苦,那就一块上路。 填尸沟在一个荒山里,方圆十里,寸草不生,所以过路人一见荒山,就知道这里是丢弃死人的地方,打远看到一眼都觉得晦气。 上了荒山,常小庆就看着板车上的尸体倒下山沟下的一个大坑里。 山上,还有很多露白的骸骨,是那些跟来的家人,活活在荒山里熬死的。 晌午的太阳毒辣,常小庆背了一路,还得爬山的,他已经体力不支了。 而林三斤还咬牙地坚持爬上荒山,常小庆知道他沉浸在悲痛中。 是不是他给的药,把人呛死了,也不对,那药入口即化的,可事实是人真的“没了”,是他把人害死的。 常小庆不是傻的,他能察觉出林爷爷对他的怨恨,被视为杀孙的仇人,所以他跟着来死人山,一点也没拦着。 “走、走、走。” 一把尸体抛开,放山下丢了一把火,那几个差人一脸晦气地撒腿往下跑,生怕沾了什么不好的。 林三斤死守着孙子的“尸体”,那些差人也不敢碰林奕泽,他身上的水痘流出脓水,身上还有很多伤疤,怕是个传染的瘟人。 荒山上一股诡异的荒凉,而山下的大坑里,丢了一把火,烧得滋滋冒响,还有股肉焦味。 “你快离开。” 林三斤哽塞,难掩悲痛,上山后,他才觉得,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如果死后遇到阎罗王,他不希望自己的一件错事,让他和小主投不了身,更不能丢了老主子清正的作风。 “林爷爷,那你呢。” 常小庆问的问题,林三斤不回答,他就静静地坐着,守着“尸体”。 第12章 还有气 干晒了一会,常小庆感觉要被晒成人干了,可林三斤一动不动的,脸上冒出热汗,一副要猝倒的样子。 往好了想,他们这是在吸收日光精华。 往不好地想,他们这是在作死让太阳晒死。 紫外线也会中毒,常小庆撑不住了,他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家里等着他拿盐回去的,他空间的好东西,还要分享给家人的,他的人生还有无数个美好瞬间。 “林爷爷,我先去解个手。” 言下之意,他先去吃东西。 山上虽荒,但还是有多枯草堆的,常小庆吨吨喝了好多水,再塞几个压缩饼干和干果,才活了过来。 全身热得难受,喝了正气水才缓过来。 有根叔给他做了不少竹筒,念叨他丢三落四的。 其实是常小庆藏起来,装满几个竹筒,想喝的时候,拿出来方便又不让人怀疑。 常小庆在水里放些解暑药,拿出几块菜饼子和两块鱼干,干粮是别人掰给他的,很零碎,鱼干是他阿姐晒的,他就放了几块在空间里。 把人治死,他怎么也要好好补偿的,如果林爷爷愿意跟他回去,他就好好养着。 这次救人,让常小庆以后都不敢轻易将东西拿出来了。 又倒回了荒山上,填尸沟里已经熄火,一股肉焦味更加浓郁地扑面而来。 林三斤还搁地上坐着,常小庆再一次佩服古人的毅力,对自己真的狠。 “林爷爷,这是我藏起来的,你垫垫肚子。” “林爷爷,是我不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给你养老,带你回我家,我爹娘在家里,我们一家会好好待你的。” 家人们:真是个孝子,让我们一块来善后。 林三斤空洞的眼神有一瞬的惊诧,但又无所谓地忽视。 他不需要了。 “你不吃,那我喂给阿泽哥,这些是我藏起来的,没想到,又回到这边来了。” 常小庆故意说的,不然平白哪来的鱼干和碎菜饼。 一句阿泽哥,让林三斤绷不住眼泪了,要是阿泽还活着多好,有个年纪相仿的人说说话,等病好后,好好生活,这辈子安安稳稳地多好。 林三斤只有这些期盼了,林家没了,彻底没了,但根不能断呀。 “咳咳……” 一股呛水声,让林三斤睁大老眼。 常小庆更是震惊,“林爷爷,没死,还有气呢!” 林三斤嘴脸微抽,你咒我呢。 人还有气,而且,气还挺顺的,常小庆给他把脉,只是气弱了些,难怪他一晕,所有人就断定他死了,其实是假死,他这半吊子的水平,不静下心来,根本把不准脉。 “你、你会治病?!” 常小庆微微点头,又觉得不妥地摇头,谦虚道,“一点点,不多。” “哈、哈哈哈哈……” 林三斤给人感觉像突然发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老天爷有眼,是真的派个好人来救他们的,肯定是林公在天有灵,保佑着他们。 水里有股刺鼻怪味,不难喝,但闻着呛人,林奕泽是被那气味给熏醒的。 仿佛死透又活了过来,他两眼放空,感觉天上的太阳,晃很不真实,却又着实刺痛眼。 “林爷爷,你快吃些东西,咱得离开这里。” “好、要离开、我们赶紧离开。” 林三斤吃了些碎菜饼,再喝几口水,就不喝了,想留给孩子们。 常小庆还得继续背着林奕泽离开。 林奕泽身上的气味让人作呕,可常小庆自己也滂臭,他这辈子下过一次山就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他要洗澡,他想洗澡呀! 三人一脸的难民相,去别的村子肯定是要被打发出来的,只能往山上走。 林三斤体力不支,只能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常小庆也背不动了,他真的会累死的。 林奕泽的水痘是十天前有的,已经过去小半月了,痘子化出脓水后,会奇痒无比,常小庆直觉此人也是狼人一个,对自己狠的人。 不知道真带回去会怎么样,会不灭了他们村之类云云的想法。 可这些猜想,常小庆很快就觉得是多余的。 两手细弱,无缚鸡之力,林爷爷说他孙儿识字,可以教他认字。 又不科考,常小庆不想被那些东西洗脑了。 “林爷爷,我们先寻一个能住人的山洞,等阿泽哥完全好了再回山里。” 等这人好了,他就找个机会溜了,陌生人还是是别带回去的好。 “好、听你的。” 林三斤有了希望,心态很积极。 以后好好踏实的过日子,这辈子,小主安安稳稳地,也就不负林公所托了。 山林里一阵阵的咕咕鸟怪叫,山洞不是这么好寻的,但常小庆有几年的巡山经验,所以,正瞪大了双眼四处找山洞。 隐蔽的山洞多朝北朝南,常小庆当然选朝南的树林走,茂密,小动物多,而且隐蔽,不容易发现。 “林爷爷,你们在这休息,我上那边找找去。” “好。” 林三斤有些疑虑不安,但如果对方想走,他一个老头也留不住。 可没多久,常小庆不仅回来,还找回一些吃食。 “林爷爷,山洞不好,我刚刚看到有一山坡背风,咱去那挖个山洞,将就几天,等阿泽哥好了才说。” 常小庆觉得,既然不能带他们回去,那就帮他们找好能住的地方也好,不然就是他亏欠了别人。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林三斤内心无比感激,常小庆没有一次想要躲掉他们,恩情如再生父母,很多年后感慨,还好那时他跟常小庆主动打了招呼,不然就错过了。 林奕泽又再一次被少年背上,瘦弱的肩膀,他能感觉出对方的咬牙吃力,明明比他还小,却非要倾心照顾素昧平生的他们。 就像他堂弟,明明是他打碎四叔的琉璃盏,却护着他,说是自己打碎的。 还有姐姐,为了族人,甘愿被送去和亲。 想到阿姐,想到家庭,他们不过是权斗相安时的棋子,恶斗时的牺牲品。 不要记恨,永世不入朝,是爷爷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常小庆感觉肩膀湿湿的,不会阿泽哥脸上的脓水沾到衣服。 心里一股膈应,常小庆加快爬山的速度,先将人背到目的地,又返回将林三斤背上山。 按着这对老病弱,他们三人想回到大帽山,不走一两个月的,都见着大帽山的山顶。 常小庆心累:他太难了~ 第13章 挖山洞 林三斤不知常小庆打哪寻来的一柄镐头,很是熟络的挖出一个小山洞来。 洞口要窄小,里面挖空挖大。 要想躺着睡,得挖两米宽。 好在林三斤虽然上了年纪,但多少能帮些忙。 常小庆里面挖泥,他就把泥弄出来。 林奕泽想帮忙,可他手脚软而无力,只能在树下,看着二人忙活。 天快黑了,小山洞的雏形已成,常小庆往里烧了一把火,将土烧干,再铺上树叶草堆,才算完活。 常小庆忙完山洞的活,又趁着天没完全黑,在附近找找挖挖的寻来些东西。 他们这里离难民村虽不远,但这些难民体无力,就算爬得上来,也无力下山,所以难民们只能再半山下面寻找吃食,不敢走远,一旦他们几日不回去,想再进村里会被拦下,要么被毒打一顿交够吃食,要么就死在外边。 附近的河水被污染就是因为有人受不了自己辛苦找到的吃食,还被分走大半,就落在外头,往河里取水,一不小心栽进水里就没起来过了。 尸体泡烂在水中,就有人怕喝了脏水,挖了条小河流,结果小河流的分支多了,水也越来越污染了。 “阿泽哥,这是我配的药,你先喝下。” 常小庆也不藏着掖着了,先暗地里弄颗抗病毒药片磨成粉,放温水里,很苦的药水,林奕泽喝下去,也没起疑,只是觉得他本事不小。 而林奕泽身上的脓泡,得熬些草药汁敷上,止痒消肿祛腐。 常小庆让林爷爷帮林奕泽擦身上。 但擦药汁时,得先洗干净身上的污垢。 褪去的上衣,林奕泽满身交错的鞭痕刀伤,实在不知他是经历了什么惨事。 “林爷爷,你先帮阿泽哥擦洗干净,再上药。” “这、会受风寒的。” 林三斤当然知道他们身上很大的怪味,可就是怕碰水生病,所以一直没敢擦洗。 “这里面哪有什么风,那伤口这么久没好,就是因为不干净给拖延的。” 常小庆背过身去捣鼓其它东西,即使自己是男儿身,可也不能看了别人。 林三斤是个耐心又听劝的性子,既然是因为身子太脏了,才一直没好的,那他肯定得擦干净了。 不知常小庆又哪弄来的破罐,烧了些热水,他一点一点给小主擦干净。 平日里最爱干净的小主,可这两年的遭遇,每天过得如履薄冰,哪管什么干不干净的,能活就行。 常小庆有很多吃食,可他不知该拿哪些出来吃,最后还是选择吃野菜,还有些野果子。 林三斤就见常小庆会变戏法似的,又见他不知打哪来的破陶罐,在煮一堆小野果。 是水麻子,跟泡果形似,但颜色是黄澄澄的,很小的一粒,一根杆子能长满一大茬,以前大帽山的人不敢吃,更别提这山下的人,都以为是毒果。 可后来大帽山的人见常小庆老摘各种颜色鲜艳的果子,一点事没有,也不闹肚子痛,所以,他们知道能吃了。 从此,一到野果成熟的季节,小孩们就撒开腿到处摘野果。 生吃甜甜的,熬成酱更甜。 熬出的果浆拌着树上摘的黄葛嫩叶和满山都长有的苦菜,常小庆假装去外面拿干柴,实际上是拿出一点盐出来。 放一点点的盐能中和一下甜度和苦度。 不吃盐真的没精力,他这两天真的是太受罪了。 果酱的甜,黄葛叶的酸,加上苦菜的苦,还尝出一种久违的咸味。 林三斤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这道菜吃得酸甜苦咸的。 这一天的经历还在难以消化中,谁都没有说话聊天的心思。 常小庆本想洗个澡,可坐下来吃东西后,他一身的疲惫,只是眯一下,就直接睡着。 林三斤坚持着,用几根树枝横竖插在洞口,将炭火移到洞口防止蛇虫进来。 在洞里安稳地待了几日,林奕泽的身体有大好转,可以慢慢地走动,身上脸上涂了青绿的药汁,密密麻麻地的黑痂,有些已经有些脱落。 相处了几日,可三人感觉他们好像在这小山洞呆了十几年的漫长,即使没聊很多,可都默契相熟地干活,只为好好活着。 “嘿,我就不信了。” 常小庆好不容易逮到两只野鸡,非要将羽毛一根根拔下来,这野山鸡的毛特别结实,可常小庆要收集这些羽毛,他不能烧掉呀。 本来能保暖的东西就不多,他一直想给家里弄个羽绒被、羽绒鞋、羽绒衣防寒。 但几年收集甚微呀,这个心愿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让我来弄。” 林奕泽出声要干活,常小庆二话不说,把两只野山鸡放他旁边,“那就交给你了,这些羽毛,包括绒毛,都要一点点拔下来,我去取些水回来。” 林奕泽:……不谦虚下吗? 物料难寻,林奕泽也明白,这些羽毛收集的用处,有活干,身上的难受就忽略掉,全身心地投入拔羽毛的手工中。 而林三斤也没走远,在捡附近的干柴。 每天要用的柴很多,没柴用了,常小庆不管多晚,也要去寻来,林三斤天不想这点事帮不了,他们已经够拖累常小庆。 取水的地方远,装水只有两个破罐,但每次常小庆都会取回一天够用的水,身上绑着一串竹筒背回来,还抱着半破罐的水,林三斤想想就知道有多累人。 要是没有常小庆,他跟小主只能活活饿死冷死在山上。 “嘶~,有根哥,我怎么闻到了肉香味呀?” “瞧把你馋的,咱把这些小鸡养大,鸡生蛋,蛋生鸡,以后天天就有肉吃了。” 他们这群人身上背着东西,李有根天生的壮硕,没有一点难民相,路过的几个村子的人,都乐意跟他们换物。 两只大野兔和一篓药材换一斤盐两斗米,村民们将山货拿到镇上,能换回更多的盐和米,能不愿意换吗。 李有根跟二弟分成两路,愿意在附近村子换东西就回村里的,就跟他一块,顺便回山里找常小庆。 他们是相信,机灵的常小庆肯定不会有事的,但也还是怕万一,换了东西,就赶紧避开难民回山里。 第14章 又见叔伯们 “有根哥,真是肉味,你闻闻,还是鸡肉味。”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那是篓子里的鸡屎味。” 可不只一个两个人都说闻到鸡肉的香味,连李有根自己都不停揉搓鼻子,又拍了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深山里有瘴气,尤其是越快到顶上时,那瘴气就越毒,让人脑袋发晕,乱想东西。 可也正因为山顶附近的瘴气,让周遭的猛兽退避三舍,外人更是没越过瘴气就知难而退。 难道瘴气蔓延到这下面来了。 “大家快围上面巾,我们可能吸进瘴气了。” “啊——” 众人疑惑,但还惊吓地拿出面巾掩住口鼻,这山势还能遇到瘴气,是不是离谱了点。 越往山上走,那肉香味越浓了。 “有根哥,还是能闻到呀,这山势不高,不可能是瘴气。” “对呀、对呀。” “是不是谁在烧吃的。” “对呀对呀。” “对对对你们个头呀。” “敢在山上待的,多半是土匪,还不快躲起来,拿出家伙,大伙警醒起来。” 李有根拒不承认自己的判断有误,一会瘴气,一会土匪的,吓得大伙半蹲半爬地猫上山,背着一堆东西,他们感觉自己就是乌龟和蜗牛,负重前行。 “妈呀,咱这是直接来土匪窝了,有根哥,咱还得换条路走。” “行了,别吵吵。” 换了几个方向走,那股肉香味都还能闻到,要是跟土匪撞个正面那就凉凉了。 “这样,我去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咱人也不少,小土匪多数都没啥家伙,咱一人一镐头,还怕他们不成。” “对对对,有根哥,那你去看看。” 李有根瞧向后面这帮没出息的:……谢你们全家了。 最后,还是挑了几个胆大的,一块去探探情况。 这要是他二弟,一个人都敢端了那土匪窝。 越靠近,那香味馋得人发晕,他们可好久没吃到肉。 “有根哥,咱要是端了这土匪窝,就有肉吃了。” 李有根一巴掌呼对方脑袋上,“你怎么不说干脆当土匪,去抢劫抢肉吃。” “抢劫不劳而获是最没出息的事,这辈子都白活了,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 “哗哧——” 李有根话没训完,一股臭水从上天而降。 腥臭的下水味,油腻腻的,直灌脸上嘴里,李有根还咂巴了两下,直接熏反胃。 “呕~” 突袭来得凶猛,下面等情况的人听到动静,直接又后退十几米,跟李有根一同前往的几人,吓得拖着李有根下山。 “有根叔——” 常小庆看到到熟悉的背影,妈呀,终于见到亲人们了,激动地把破罐子扔草垛里。 而山下那些人一听有人大喊李有根,估计是出事。 他们再孬,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一个个举起的手中的镐头、镰刀,峰涌爬上坡来。 “我去!” 常小庆就这么一喊,喊出一群拿家伙带面巾的人群,一个个涌上来,要把人撕碎的狠厉,活像个土匪,吓让常小庆往回了跑。 “有根哥,你没有事,不管他们多少人,都跟他们拼了。” “咳咳……” 李有根呛得说不出话,举起手,让大家别冲动。 “哎嘛,呛死我了。” 缓了一会,李有根身上一股腥臭味夹着酸臭味,发酵得像放了百年的臭咸鱼。 “我听着像是小庆的声音,这臭小子,泼了我一罐子臭水,被你们给吓跑,快去追回来,真把人丢了,我们回去都没脸。” 一听是常小庆,大伙们全跑上去,刚刚还一脸关心地拥护,顷刻间,全散了开。 “喂,别走光呀,我腰扭了,拉我一把呀。” 林奕泽跟林三斤缩在山洞角落,突然出现一堆带面巾的人,以为是土匪,把林三斤吓得撅了过去,林奕泽在洞里照顾着。 洞外,有十几人都争抢要吃野山鸡肉。 “去去去,把手拿开,这是小庆赔给我的。” 李有根扶着扭到的腰,最后还是常小庆听到他的呼唤,把他拉上来的。 但一想是常小庆泼了臭水,害得他退后,扭到腰,常小庆分他一只鸡,这事儿这一消一抵的,只能过去了。 “有根叔,你们怎么把我丢下呀,你不知道,我这两天老受罪了。” 常小庆把自己误去难民村,又被送去填尸沟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述说一遍,摆明了是要各位叔伯们对他怀有深深的罪孽感。 “你要把他们俩带上山?” 李有根瞬间觉得肉都不香了,心里那点微薄的愧疚感也没了,要是两个女的带回去还差不多,村里女娃稀罕得得很。 “那不行,来路不明的人,不能收。” 主要是一个老头和丑小伙,这上山能给村里带来什么好处。 本来山上的资源就紧张的,这再多两个不相干的外人,万一祸害村里怎么办。 李有根看了那小伙一眼,太丑了,不然还能上他家倒插门,再多一个老头,反正也没多少年头,养着就养着,偏是个丑八怪。 常小庆原本是想将这爷孙俩安定好,自己找个机会离开的,但既然遇到李有根他们,只要他们同意,安排在山里,随便那个地方挖个小山洞也能活。 “他们识字,可以去村里当教书先生呀。” 常小庆这几日可是见林奕泽无聊时就写字来解闷的,那书法写得挺好的。 此时山洞里的二人,才明白,常小庆的为难之处。 不是他想让他们上山就上山的,要融入一个地方,就得所有人认同。 林奕泽从洞口钻出来,狼狈地走到众人面前。 像个行走的人形青蛙,全身上下都是青绿青绿的,脸上、脖子上的黑痂要掉不掉地挂着。 看多一眼,都让人膈应打颤,好想帮他抠掉那些结痂的皮块,整个人像蜕皮的蛇。 大伙们看了几眼就有反胃不去看他。 林奕泽知道自己的长相让人倒胃口,低着头,语气谦虚诚恳。 “各位叔伯阿哥们,我跟我爷爷是从中东逃难过来,如今只有我们孙祖二人相依为命,如若能给条活路,必定好好报答各位,我识字,童生之名。” 最后那句话,惊起众人哗然,秀才难遇,这般年纪的童生也是难得的人才了。 不是所有识字的,就能考得上童生的,这可是实打实的文化人。 就因为林奕泽识字,大伙都看顺了几分他的丑样。 常小庆虽然被现代文化熏陶过十几年,但有量无质,古人的文化是实打实的,那文章倒背如流的,对每个字都有独到见解,不是他这种尔等小子张口就来的。 第15章 虚惊一场 李有根观察一番,老头年纪大了,掀不起风波,这丑小子,眼神清澈,态度有理的,暂且算他是好人。 “既然如此,那就随我们一块上山,你若能好好教会我们村的小孩识字,日子也不需要太愁,我们自会授束修之礼。” 几年前,乱匪夜里偷袭,教书先生被暗杀前,写下一行血字,“有匪快逃”。 也是多亏这四个字,识字的人一喊,让几个相邻的村里大部分人幸免于难,躲进山里逃过一劫。 能爬上大帽山的人,都深知目不识丁会吃大亏。 不是为考举,只是觉得认字后,能让他们更好生活罢了。 跟大伙汇合后,常小庆整个人都松快多了,这时候才明白,团队集体生活的好处的。 即使他不去找吃食,也不会饿死,林三斤被几人轮流拉扯上山,都用不上常小庆使力。 “快看,怎么那边冒着黑烟的?” “不好,这次真遇上土匪了。” 那是占山为王的信号。 这是把上大帽山的经过的山给占了。 那还得了,指不定那天就占了大帽山。 “怎么办?怎么办呀,得根哥又不在,我们怎么办呀?” “慌什么慌,我不就比我二弟差那一点点吗?” 大伙们听了更不冷静了:那是一点点吗?人家敢跟豹子对打,你敢吗? 人生果然不会太顺,常小庆麻了,他下山后的日子可谓是一波三折,才刚找回亲人们,好不容易爬过两个山头,前边的路又给堵住了。 “咱大帽山不会有事。” “我爹娘不会有事。” “我弟弟妹妹们……” 这帮土匪要是越过了瘴气林,立马就会发现大帽山的存在,到时就完了。 慌乱成一团,李有根也恨自己脑子啥主意也没有的,要是三弟四弟在,肯定能出很多主意。 林奕泽眼眸低垂,攥紧拳头,他恨天要亡他林家,但他不会就这么屈服的,这里留不下他,他自找出路。 “林爷爷,我们走,别拖累大家了。” 悄声地跟林三斤说了句话,就拉着林三斤想偷偷离开。 “诶”,一只手搭上林奕泽和林三斤的肩头。 “你们别往那躲,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走这边。” 常小庆一脸地紧张,活像六年逃难时的场景,再次经历,小心脏砰砰跳的惊吓。 林三斤情绪有慌乱,他不能拖累大伙丧命,可他真的想林家最后的血脉好好活着。 下山后,能去哪里,要怎么活,身体不好,怎么寻水、怎么躲避、怎么找吃食,大帽山是他们最后的避难处了。 林三斤枯槁的双手反手一把紧紧抓住林奕泽的手,“小主,好好活着,老奴求你了。” 大伙七嘴八舌慌乱地想主意,盖过了林三斤卑微低哑的声音。 可常小庆就在他们面前,他没聋,即使声音很小,可听得真切呀,小主、老奴?! 好大的信息量,所以,这两人不是祖孙关系,是主仆关系呀。 他就觉得,在填尸沟时,总觉得林爷爷不像一个普通人家爷爷对孙子的感觉,以为是百般呵护,原来是护主情深呀。 见这两人僵持不动的,林爷爷想跪下,被林奕泽死死扶着不让动。 常小庆只好劝道,“呃、别让大伙瞧了去,要不,等咱躲到安全的地方,你们单独谈。” 主仆二人齐齐看向常小庆,为什么,他总能这么云淡风轻的,明明很悲决的事,到了他这,很快就释然了。 人群里,有人大声说,“为了咱大帽山的安全,我们将这些土匪给端了,逼走他们,让他们不敢上山来,怎么样。” “怎么逼走,就我们这点人,还不够对方一人一棍的。” “你怎么知道他人多,我可听说,土匪狡猾得很,人不多也装腔作势,被官兵端的时候,根本没有多少人,是他们太能躲了,挖了好多地洞。” “天哪,那咱可得小心点,别着了道。” “好了,别吵!” 李有根站在大石头上,示意大伙肃静。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只要不被发现,我们就有胜算。” “老样子,我们先几人探探情况,其他人原地躲好。” 等李有根几人前面查明情况后,才发现,闹了个大乌龙。 “有根哥,你下回别动不动就说有土匪好不好,那是官兵剿匪清理烧的烟呀。” 连续几次的吓唬人,失了人心。 李有根扶着发痛的腰,一脸垂头丧气样。 他也是紧张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往坏了想,也没什么的。 可不管他怎么说,大伙已经半点不肯再信他了。 “有根哥,回去后,你得请大伙喝梅子酿压压惊。” 理亏的李有得,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回去还是少不了被自家婆娘一顿拧。 大伙松了口气,可有人却更紧张起来。 常小庆看着躲草丛里的林奕泽,没有土匪,他怎么还这么紧张? 主仆、又识字,写得一手好字,家境肯定不会普通,说是逃难,却并不一定是难民。 但凡有些家境的人家,哪怕家里遇灾了,也不会像普通老百姓那样,要死不活的。 “阿泽哥,你很冷吗?怎么一直发抖的。” 有一靠近过去,林奕泽眼神都变了,发狠的双眸,死死盯着常小庆,可认清是谁后,立马泄气,变回温顺。 林三斤在一旁只能叹气。 最后只能找个地方,跟常小庆无奈全盘托出。 五年前,林族当权人,居朝中右派党,后被拥护为右相,林奕泽是家中幼孙,几个堂哥堂姐均已成家立业,亲姐被送去和亲。 但却在和亲途中被杀害,激起两派和两国的矛盾激化,渐渐的,林族怪事连连。 子嗣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掉,出嫁的女子被婆家虐死或休弃自杀,直到林相突然在家中七窍出血晕倒,紧接朝中各大臣子上奏,指责林右相畏罪自杀,查出送去和亲的林右相孙女并没有被杀害,而是跟人私奔了。 事实上,人已经死了,林家人亲自抬回来下葬的尸体,前来吊唁的人也亲眼见过丧容,但假的说多,就是真的。 一纸抄家,诛连九族,整个林族和旁系都难逃一劫。 林三斤是专门在右相院里打杂修剪花草扫地的老仆,林公收留之恩,让他过上大半辈子的好日子,出事前,林家就先一步驱散家仆,而林家上下抓的抓、杀的杀、虐的虐。 那些人借抄家之名,将人活活虐死,林奕泽身上的鞭伤就是被那些官兵抽打的。 发现林奕泽姿色不凡,居然起了歹心,几个护卫,拼死救出,林三斤在外面一直等着,见小主被扔了出来,趁着两方厮杀,将人用一块破布掩盖抱走,藏入夜香大缸中,推出城外,混入难民中,才逃过一劫的。 第16章 地下蛇窟 常小庆听完后,如吃了个超级大瓜,饱得打了个响嗝。 “那、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报仇吗?” 林三斤摇摇头,他虽不懂朝堂之事,但也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常小庆看不远处的林奕泽,如置身寒冬,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遭了这么大的难,再乐观的人也心理阴影。 “唉,我一个外人,说再多好听的也没用,林爷爷,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也别太难过了,做人,开心一天是一天,难过都是自己给的。” “诶,你说得在理,以后,麻烦你多多开导阿泽,他这几年…没笑过。” 这两人的,等几个叔伯好奇问起时,常小庆只能解释说,他们是一路逃难被人欺压,后又被难民村的起哄扔到填尸沟。 大伙一听,脸上不落忍,没再多问了。 绕行有官兵烧土匪窝的山头,路程又得延后几天。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这是下山时有多轻松,回去就有多困难重重。 望着眼前的石头山,一行十几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浮躁。 这路是谁指的、谁指的。 所有人都埋怨瞪向李有根。 李有根这次实冤呀。 “看我作甚,你们非要挑着选的。” 有人怨道,“有根哥,要不是你说得头头是道,说什么往有水的地方走,就能走到咱大帽山的瀑布,然后绕着瀑布回去到山里。” “就是呀,早知道听小庆的,往叶子多的地方走,好歹是有树的山,这里都荒凉没长几棵树。” 李有根嗤鼻,“那咱再走回去,可就天黑了。” “以后你们也别问我,少得又埋怨我出的主意不好。” 李有根知道自己再难服众,他还不想管呢,吃力不讨好的。 “诶呀,这有什么呀,来了就来了,咱当来游玩,看看又能找到什么东西。” 众人每当听到常小庆说找东西的话,就心头一颤,都不愿再跟常小庆一块找东西了。 这小孩哥找东西就跟玩游戏似的,不会累的,见着什么就要摘呀、采呀、挖呀。 所有人身上跟背了一座小房,又不是像他那样轻松只背了点东西。 “不找不找了,我还得喂鸡喂鸭呢。” “就是,背的粮是一天比一天重,咱啥时候才能回到大帽山呀。” “哎,水又没了。” 听到水没了,常小庆可积极了,拿着叔叔伯伯哥哥们的水囊,一连串的挎在身上和腰间。 李有根可是太满意常小庆这机灵劲了,“小庆,等回去了,叔家的鸡生了蛋,等孵了鸡崽,再多送你一只。” “叔,你做得了主吗?” “我、我、我当然…能。” “哈哈哈哈……” 在众人一阵闹笑中,常小庆叫上林奕泽去找水。 他们是顺着水流上来的,所以找水不算困难。 山间的溪水清澈带着甘甜,林奕泽捧着喝了好几口。 这几日爬山虽累,却是他觉得最踏实的日子。 八岁时经历的抄家,他已经想不起曾经的锦衣玉食是什么模样、什么感受了。 即使在府中,他也并不好过,家父家母对他不苟言笑的严苛,逼他每日只能背书练字、学仪礼。 右相子孙不得入朝为官,他们都是联姻权贵的棋子,他的人生出生时就被安排好,考举当驸马,一生服侍皇家人。 “哇,阿泽哥,快过来,这里有野山药耶!” 常小庆的惊呼叫唤,让林奕泽不再去想以前的事。 碎石中,有不少枯萎的叶藤,常小庆只是好奇扯了扯,发现藤蔓上长有很多指头大小的山药蛋子。 这野生山药会年复一年的生长,这里几乎无人踏足过,这山药可想而知,有多大。 “走,我们回去喊他们来挖野山药。” 林奕泽一想到各位叔伯的怨声载道,又不得不挖的苦大深愁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常小庆见他会笑,没说什么,默默地笑出来,习惯学会笑,而不是提醒他,原来你也会笑呀,最后只会让他把笑又给收回去了。 不出林奕泽意料,大伙难得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吃些干粮,睡会午觉的,喂喂一群小家禽,一听常小庆又发现好东西了,是不得不挖的野山药,常小庆还科普,说这玩意比粮食大米还好,吃了对身体有多好。 一个个拉长着苦笑,拖着疲惫的心情去挖野山药。 十几个大男人的力量有多大,大到两个时辰就能挖出一口池塘大小,长有野山药的地方都凹陷几米深。 今晚刚好可以在这里扎堆一晚了。 跟着叔伯哥哥们在一块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愁有没有地方休息,因为没有地方,他们也会挖出一个。 露天到夜里会风寒侵袭,所以,挖的露天洞口,还得再往里掏一个地洞,在里面取暖生火避寒。 十几个人要挖出大空间,等离开时,将土一推一轰的填上。 常小庆下山这一遭,有些怀疑,所谓的天然山洞,是不是古人们挖出来的? “我去,怎么这么多蛇?” 有人挖着挖着,挖出蛇来了,不是一条,也不是两条、十条的。 几乎是蹿出一两条蛇后,就不停有蛇蹿出来。 春生万物,正是山里动物哺育的时候。 蛇群来得猛,所有人都吓尿爬了上来。 常小庆更是激动,要是有毒的,被咬到就麻烦了,不是治麻烦,是人多受伤,回山的路就更慢了。 “快、快、快,放火烧、放火烧,烧熟还有蛇肉吃,今晚大补呀。” 一听到有肉吃,还大补,大伙们都勇猛起来。 唰唰、咔咔的拿出火石擦出火星点火。 有人喊,“柴不够呀,快去捡柴。” 节骨眼的,不能让到嘴的肉飞呀,常小庆转身跑去捡柴,没一会,抱着一大捆碎柴枝,全扔了下去。 “行啊,一有肉吃,干活都不带喘的。” 又是夸又是损的,常小庆怼道,“关键时候,还得靠我自己,到嘴的肉,你们给弄跑了。” “拿柴火圈在上面呀,别让它们爬上来,不然夜里溜出来咬我们怎么办。”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还气上了。” 小孩哥生气了,几个平日里说话粗俗的大老爷们都听话的在露天洞口周围圈了一堆火,那些蛇逃得了下面的火堆,却也难逃出上面的火圈,烫得蹿回火堆下面,成为熟食。 毒是毒了点,可不吃它,难保蛇不咬人呀。 第17章 囤蛇肉 “真香呀,咱可以吃个够够的。” 空气飘着浓郁的肉香味,所有人都馋住了。 待灰烬不烫后,就有人陆续下洞去扒拉烤熟的蛇肉吃。 “拿上来呀,就这么吃了,浪费,懂不懂吃的。” 在吃这方面,常小庆不允许美食被玷污。 大老爷们觉得吃饱了就得了,整那些样式,跟老娘们似的,都当小孩说话放屁。 常小庆:侮辱了…又好像没侮辱…… 常小庆见没人肯听,只好自己跑下去捡蛇肉。 “这么多,里面是藏了多少蛇呀。” “就是呀,还好大白天溜出来看见了,这要是夜里,咱全都得完。” 有大胆的去戳那个钻出蛇的洞穴,里面直接塌陷,是一个洞窟。 “正好呀,把里面掏干净,咱以后下山,还有个落脚地藏身。” 吃了蛇肉,浑身是劲,一个个拎着镐头,往里丢了一把火照明,就钻进蛇窟里。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大帽山的人胆又小又大,说不定里面还有很多东西。 “哎嘛,怎么这么多蛇蛋的。” 一堆蛇蛋掏出来,给家禽们啃食着吃,大伙则是烤熟了,一会就给挥霍光了。 剩下没吃完的蛇肉,就捡起来,装篓子,分食好,给大伙均分。 一块大石头上,有人在点数。 “十一,二十、二十一、三十、三十一、四十……” “等等!谁教你这样的数的。” “俺爷呀。” 赵板凳清澈的眼神透着让人抓狂的愚蠢。 他爷爷就是教常小庆打猎的赵老猎户。 下山后,赵板凳还友好地接管他爷爷的职责,教常小庆一些打猎的小诀窍。 “你上了十一就不会数了呀。” 赵板凳挠挠头,“不对吗?我一直这样数,也没人说我不对呀。” “不对、不对!你上一边去跟阿泽哥学数数,这里交给我和林爷爷。” 林奕泽只好领着赵板凳到一块大石头,找出一块能写字的石头,一边教一边写的。 林奕泽不会教枯燥难懂的东西,就是一些基础的,会识数认出简单的字,村民们就已经很满足,有人愿意学更深奥的再另教。 “咱这走到哪,就捡到哪,一路上,也不用愁吃的了。” 林三斤太满足了,以前总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吃饱就是个奢想,可这小半月,吃得一天比一天好,虽然爬山涉水累人,可一想到回到大帽山,他和小主从此就能安安稳稳,不用再混在难民躲避,也不用怕被谁谋害了。 “林爷爷,这人有逆境之时,但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是有好生之德的,你我皆不要太愁,万事都往好处想。” “哈哈,好、说得好!” 林三斤也是豁达之人,不然这几年早就挺不过去了。 林奕泽听到常小庆的话,抓着石子的手有些微颤,上天、真的好生之德吗?那为何要灭了林家。 “二十一、二十二、三十三……” 一听到赵板凳又数错,林奕泽哪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厉声道,“不对!重数。” 赵板凳脑门冒汗:小先生好严格呀~ 而身处蛇窟的大人们,越挖越不对劲,怎么里面还有个小地道的? “里面会不会还有东西呀,咱要不要挖一挖。” “万一是条巨蟒,咱可全凉啊。” “咱有火,怕什么呀,这有巨蟒,咱晚上在这里面呆,它蹿出来,咱也一样完。” 要想心里踏实,那就是只能把祸害给灭了。 一人一镐头的,很快就将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小地道给挖大。 而分完食物的常小庆,好奇下面的情况,跟着一块钻进蛇窟里。 “哎呀,有块大石头堵住了,挖不了。” “来个瘦小的,钻进去看看。” 下面的人一喊,学识数的赵板凳立马积极喊道,“我、我、我,我钻进去。” 宁愿活动筋骨,学数数太受罪了。 “不行,你还没学会呢,不能去。” 赵板凳的堂哥一脸幸灾乐祸的,“你就老老实实学认数,下回再数错了,小先生就罚他抄两百遍,哈哈。” 赵板凳听到堂哥的贱笑,一把将他扯上来,“咱家几辈子都没人认字,小先生只教我一个怎么能行,咱哥俩得有福同享。” “啊!赵板凳,你放手,老子会数数。” “赵板车,你会个屁呀,你数数也是爷爷教的。” …… 赵家两堂兄弟你争我抢的要钻,可谁也不让谁下去。 里面的人猫着蹲着呢,大喊道,“还有谁能钻的,快点呀,天都要黑,还想不想夜里踏踏实实休息的。” 当中不是谁都有赵家人的胆大的,如果进去真的遇到巨蟒,怎么躲避应对,这些他们不会呀。 “谁推我呀?” 原本在外头听情况的,不知道谁将常小庆往推了一下,结果这人接一推,那人接一轰的,直接把常小庆送到前头去。 “哎呀,咱小庆真是有勇有谋呀。” 几个叔叔伯伯一顿瞎夸的。 常小庆可不是能被画饼的。 “那不行呀,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了,万一钻去,直接被蟒蛇一口吞肚子里,我不就没了,我家不绝后了吗?” “你咋这么想呀,你前边举着火,有蛇你就直接一把晃过去,怕个球呀。” 要不是他们大块头,第一个钻进去,看到好的,先拿到就是他的。 “哎呀,小庆,你钻进去,要是见着好东西,分你多一些,行不行。” 常小庆一听好东西,也好奇里面。 反正他有空间,一进去就躲空间,怕什么。 “行,你们说的,多分我一些。” “分你、分你,快钻进去,庆大爷。” 众人是又哄又逼的,常小庆半推半就,还是钻了进去。 钻进去前,里面先丢一火把,火没灭,说明有空气,人进去不会闷死。 轻松进一个头后,到了肩膀就有些卡住了。 “你们别推我呀,肩膀要断开了!” 真是钻的不是自己不觉得疼,常小庆缩了又缩,几个叔伯直接将他往里一塞。 “哎嘛,谁踹的我。” 一钻进去后,常小庆钻出头要瞧是谁踹了他。 一探出半个头颅,立马被人捂了进去。 “没人踹你,就轻轻一推,你快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只要常小庆想钻出头,就有人推回去,反正就是不让他瞧着有谁。 “行,你们等着,我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哼。” 大老爷们一顿哈哈,让他赶紧去看,出来给他赔不是。 第18章 发现盐仓 钻进隧洞后,里面的小道很窄,外面的人递进一把小镐头,常小庆一边爬一边凿泥的,大约两刻,常小庆累得想放弃出去了。 “咚”的一声,好像凿塌了什么,一大块碎泥倒了出去。 扑簌簌的泥落声,前面飘来一阵阴风,这不会是捅了谁家的墓了。 常小庆连忙往回爬,“里面好像是个墓呀,我不进去了,快拉我出去。” “墓不就是死人吗?有什么好怕,说不定有很多金银珠宝呢?” “你怎么不说是水银,换你来。” “快拉我出去。” 有好奇者,“小庆,万一呢,你要不、再进去看看,这钻都钻了,来来回回地多麻烦呀。” “就是,要全是银子,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们不跟你抢。” 大伙:反正他也拿不了多少。 被几句忽悠的,常小庆只好又往回爬。 只能心里恨恨道:他有空间,他怕啥! “呼呼”的阴风,常小庆两辈子还没见过阿飘呢,这回可别让他撞见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常小庆叽里咕噜念了一道,到了前边,黑不见光,火把举着照亮前面,可别出冒眼一双眼睛,会吓死他的。 半眯着眼,丢了块石头过去,落地有声,不高。 行,一见情况不对,就立马钻进空间里。 “哗啦”一声,滑落下去。 里面一股味道,不是臭的、不是难闻,常小庆闻着熟悉,是艾草味。 火把不太亮,从空间再拿出一个火把增亮。 这才瞧清些,里面一包包麻袋的东西,凑近去闻,咸咸的味,常小庆心跳漏一拍,不是,这是地下盐库吗?! 谁这么土豪放了这么多盐。 难道是那些被剿杀的土匪,他听叔伯们聊天时,就说这次的土匪能出动军队,大老远的派兵剿匪,是因为他们劫了一批私盐,这私盐是特意进贡给权贵的。 麻袋透出一些盐晶,常小庆沾手上尝了些,纯度跟空间的差不多,细腻程度也肉眼难挑,但常小庆还是一眼看得出,这盐是没有空间的细的。 如果混在一块用,是看不出来。 清点一下,足有二百一十六包,这批盐很多,如果分掉,大帽山不足七十户,每户两包也有余,够一户十口之家吃一辈子了,常小庆有私心,人要先考虑自己,才能考虑自己能不能帮别人。 他收藏了三十包,剩下的留给大伙分掉。 外面的人不停地喊常小庆,常小庆回应了一声,出去再说。 不然这些人听到里头是个盐仓,怕他们发癫把这山头给凿了。 还好有石头挡着,没让他们进来,不然,常小庆难以想象那些后果。 盐仓除了大批盐,还有些谷粮,没有盐多,村里这么多人口,肯定是分不了的,他们倒是保护得很好,洞里有一股药草味,是用来熏蛇虫的。 但还是被蛇吃了大半,常小庆翻了翻,见有几包完好的,就收进空间里。 满打满算的,未来几年也不用愁,再看了几圈,除了一些罐子,没找到有金银珠宝,常小庆捅开那个洞口,有半米宽,不然洞口小了,东西也塞不进来。 一钻出去,居然到了另一处山头,隔着一座山丘,另一座山顶是被剿得烧光秃的土匪寨子。 实在寻不到好东西,常小庆又钻了回去。 另一头,大伙等得焦急,喊人也没应,怕出事了,已经叫上瘦小的赵家兄弟钻进去,结果卡着肩膀,怎么缩都进不去。 “要我说你们兄弟俩什么好,没事长这么宽的肩膀干嘛。” 被众人埋汰的赵家兄弟,有怨不能言,平日就调侃他们瘦干干肩膀小的,这回倒埋怨起他们肩膀宽。 “喂,拉我一把呀。” 听到里头常小庆的声音传出来,大伙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被人拉出来,七嘴八舌的问他们什么情况。 常小揉揉肩膀,指着最大声的一个阿伯,“就是你,肯定是你踹我的,你脚给我看看,肯定是你。” “不是我、我……我就不小心的呀。” 那人立马钻出外面,爬上去,跑得远远的。 最后被几人摁着,让常小庆踢了两脚出气才算数,不然常小庆就不说自己在里面看到什么。 常小庆没当着所有人面前说,而是跟李有根一人先说。 虽然李有根不是完美的领队,但也是个负责讲公平的人。 所以大伙还是愿意听他的。 “什、什么?一百多包盐,真的?” “我都尝过了,肯定真呀,不信你闻闻。” 说着就把两个巴掌怼李有根嘴上。 “呸呸、你这是让我吃泥呢?信你、信你,这可是大好事,你大功,肯定多分你一包。” “我将这好事告诉大伙去。” 李有根算是明白,为啥觉得常小庆讨喜了。 多给他面子呀,别人不信他的时候,他肯信他,先把重大消息跟他说,给他有台阶,让他在众人面前重新树立威信。 常小庆:叔,你真多想,他只不是想当出头鸟。 “等会,还没说完呢。” “你要讲清楚,这盐要怎么分,咱大帽山不到七十户,如果每户分两包,那咱是最先发现的,是不是得多分一包。” “嗯…呐。” 李有根可没想过要每户都发盐的,不是谁发现,就是谁的吗? 要分也是他们这十五个人分,凭什么还要分那些不相干的。 小孩哥都这么大公无私,李有根也不好太自私。 “还有些谷粮,不多,咱们这些人分了就行了。” “嗯、。” “还有……” 李有根一听还有,“还分!” “不是,我刚刚出另一洞口,发现隔着一山的那边,正是剿匪的山顶,这些东西可能是土匪劫来的,得往北走,不能被发现了。” “还往北,那咱得走到猴年马月呀。” 不是李有根不想北上呀,现在只是绕一个小圈,要是再往北了走,就是绕一整个大圈再往里走爬回大帽山。 想想一群人背着一堆东西爬行,李有根觉得他们至少得每人分个二十包盐才能缓过来。 “唉,那得累死人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咱能轻松些,又把东西运回去的,这些土匪是怎么掩人耳目,将这些东西运到这里来的。” “之前这里都没人,当然能掩人耳目呀。” “咱一下子将盐运走,目标太大了,那些官兵没搜到东西,肯定会大肆搜山的,不安全呐。” “你问我,不如找几个有主意的叔伯商量,别一下就跟大伙说开的,你先跟几个叔伯商量好,让叔伯们问其他人意见,别让事情放大了说,免得大伙又说你出的主意不行。” 常小庆觉得李有根是个有责任心的,只是不太会处理事情而已,还是值得拥护的,不然可就没人了。 李有根一听感觉脑子突突灵光起来,叫上几个“骨干”议事。 骨干们又分别跟几个人一块议论,听听他们的主意,再把主意收集起来,跟李有根一块商量。 而知道下面有个盐库后,是肯定要挖开来的。 要是爬到别一面山,被发现了就摊上麻烦,反正今晚住在这里的,不如费些力气,接力挖通地洞。 第19章 分运 夜里,风平树静。 地洞里,火烛明亮。 大伙都奋力地凿通地道,随着一声崩塌声,差点要挖塌了半座小山。 “够了、够了,留着力气,你们要把山挖塌了,引起那些官兵的注意呀。” “这不是激动嘛。” “就是呀。” “别吵吵,这盐,按着之前说的,我们这里每人三包,其他的分大帽山每户人家二包,咱也不用愁盐不盐的,特意跑山下来冒险。” 一百八十六包盐呈现在眼前时,他们这一刻真的能体会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甘愿冒死做土匪,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时,几个能经得住诱惑。 李有根是越来越欣赏常小庆的性格,一点不藏私的,这是换成别人,肯定得说里面什么也没有,大伙就不当回事,这里所有的盐和谷粮就全是他们的私有物了,分赃不平,一群人必定会闹起来。 常小庆:呃、其实、我藏了三十包。 “这些好东西,要不是小庆能钻得进去,发现了,告诉大伙,咱也不能有这样的好东西,所以,我认为,常家四包盐,不过分。” 大伙们疯狂摇头:“不过分、不过分。” 常小庆知道李有根心里打什么主意,论功行赏,把多余的盐给分,这里面必定有人没有的,这一路同行的,有了异心,那难保谁心里不顺,把他们半夜嘎了都可能的。 “那不行,说好我们一起分三包就只能三包的,要这么多盐干嘛,已经够吃一辈子了,我不要,阿叔阿伯们这么辛苦,要不是你们保护着我们小的,哪能安安全全的下山,多余的,咱可以寄放在祠堂山洞里,谁家有事,要摆个席,就用这个盐,如何,反下咱们回去后,得摆个大席,热闹热闹。” 他不缺盐了,所以,他选择吃席。 听着很公正,李有根不好说什么,祠堂的最高说话人,是他亲爹,观察着大伙脸上,好像意见不大。 就咳咳两声表个态度,“那这样,多余的,就用做村里的红白喜事如何,都一个村的,大家都互相帮扶,才能长久嘛。” 大伙思忖片刻,有人也表态了。 “我觉得挺好的,每户有个两包盐够用了,吃盐又不像吃大米,一个月也吃不了多少盐。” “是呀,而且这些是私盐,咱要是拿出去了,会有性命之忧,大家也别想着这盐能换什么,不如多想想怎么让地里多长粮食。” “我没意见,反正够吃了。” “我也没意见。” “……” 大家统一了意见,说话做事也更团结了,只是这盐目标大,扛一包都费劲,推车也不好上山。 想了一宿,李有根半点主意都没有,早上吃啥都如同嚼蜡。 “诶,那位读过书的人,你有什么主意没了。” 一直沉默的林奕泽,突然被人问起。 常小庆还一脸迷糊样,打了个哈哈,问他是没啥主意的,有主意,就是全收到空间了,所有人接力背他回山。 一想到那个画面,美得他笑出鹅叫声。 “小子,你做什么春梦了,笑成这怂样。” 又被人调侃了,常小庆怼怼,“你才做春梦呢,一晚上磨牙哼牛声。” “有这功夫吵,都给想主意去。” 李有根一脸恼火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聊些有的没的。 林奕泽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又画,写了又写,没人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常小庆对这里的古文也是半文盲。 “有根叔,有个主意,虽然还是辛苦,但目标小,能把盐运上大帽山。” 李有根一听有主意,像个等着被人头投喂的猴子,“你说、你说。” 林奕泽的主意就是分运法。 还是离不开人力运货,这没办法的。 一百八十六包,分成六等份,两人合力,用结实的树枝做一个简单的板车,量力而行,捆好几包盐,两人一拉一推运上山。 先送大约三十包到达一个中站点,然后一部分人再返回盐仓搬货,而熟悉山路的,先把一部分盐运回大帽山。 第一批先送达,可以好好休息,不必再下山,换大帽山里其他人下山来运货。 但得有人当引路人,带第二批的下山到中站点。 去盐仓搬货的人回来了,可以开始新人带旧人的组队模式,一部分人运货回去,一部分人继续回去搬货。 叫来的人多些,就能运得更快,来回十次内就能完成的小目标运送。 中途还是有困难的,后面走的人,要把足迹抚平,避免被发现。 “我的乖乖,还是读过书的人脑子好使呀。” 所有人都对这脸上掉痂的芝麻脸小哥林奕泽肃然起敬。 常小庆一脸震惊,他不要、他不要搬货呀!有空间还要他搬货,真是没天理呀。 一大队的人都选择跟着李得根去人多的村庄。 因为其中有很多大龄青年到了适婚年纪,山里姑娘少,十几岁的姑娘不想嫁,能养到二十几岁的姑娘,家里不好惹,他们得到山下买媳妇回去。 所有人加起来,总共十五人。 分成两人组,共六队。 常小庆、林奕泽、林三斤吊尾队小弱老三人组,作为后勤扫尾队。 不用他们三人运盐,但东西运到中点时,他们三人留驻不能走,因为大伙都信任常小庆,两个大半孩子加一个老人,搬不走东西,更重要的,他们没有歪心思。 常小庆机灵些,对环境适应性强,姓林二人,遭了几年大难,身子骨差,不宜大动,刚好留一段时间养好身体,才有精力爬山。 前面几个小分队,分段走进密林后,常小庆三人开始扫尾巴工作。 带头的是李有根和会打猎的赵板车,他们的危机感知力最强,有什么变动,可以随机应变。 “哎,我都下山大半个月了,啥时候能才能真的回去。” 林奕泽帮他分析,“我们至少要留守一个月左右,大帽山的距离远,上山下山都是要时间的,而且,不能太多人下山了。” “这多给的一包盐,拿得真烫人。” 常小庆都说不要了,人家觉得他就是小孩子没大见识,谁家不是缺盐了才逼得下山的,有了这么多盐,保存好,两代人不下山都行了。 走了一天,寻到一处满意的矮石洞当中点处。 这山洞口矮,只有一米高,得弯着身子钻进去。 常小庆三人相对轻松,防护的工作就得他们来做。 天已经开始热了,蚊虫也多,东西放进石洞,要多熏几遍,常小庆新摘的艾草,跟姓林二人采的艾草一块用,不然进度赶不上。 将完好的三十包盐囤放进山洞里时,大伙对常小庆麻利机灵的印象越来越深,感觉这小子有三头六臂,挖东西快,采东西更快。 常小庆:因为有空间呀~ 第20章 打山猪 “你们在这里看好了,我们很快再下来的。” 目送走下山搬货的,又目送走运货回大帽山的乡亲们,常小庆看着他们的背影,难免会有股失落感。 突然热闹了几天,又瞬间清静了下来,让人好不适应。 “小庆,你鞋子都穿破,换一双。” 林三斤精神气越来越好,本来常小庆还担心他老人家身子遭受不了这来回折腾的,没想到呀,咬牙坚持到现在,一点没觉得苦,默默地做自己能做的事,捡柴、编草鞋。 每人身上都系着一对两对草鞋,都是林三斤一点一点搓实了编好的。 常小庆的老破布鞋早就破了好几个洞了,脚底生茧,皮厚得他没感觉到脚底脱了几层皮。 哎,也好,待着就待着呗,等第一批人回去,阿爹去问情况,知道他没事,想来不会太担忧的。 家人们:差点忘了还有个儿子。 “谢谢林爷爷,咱也不能走远,就当好好休息,你们想吃什么好吃的,我去弄。” 好吃的,他们太久没吃好的了,问他们,也只是摇摇头,他们觉得什么都好吃。 “我有米,咱舂一些,中午吃白米饭。” 林三斤连忙拒绝,怎好再吃小恩公的吃食。 “哎呀,这些都是不义之食,就得分享了吃,不然会折寿折福的。” “不可呀,这可是你们家的粮食,可以育种种粮的。” 林三斤也听几人跟他聊了常家的事,住得的山洞太偏远,种不了粮食,平日里就是野菜裹腹的。 常家:也没有这么惨。 常小庆知道他们的心思,只好跟他讲一些民间小故事…… “这些都是我听我爷爷讲的,他说,一个人的气运太旺了不好,捡的东西,不能占为已有,得和大家分享,这样才不会祸及子孙。” 姓林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奕泽突然想到自己的家族,旺不过三代,无可防避的警言,难道真如常小庆所言,祸及全族,定是祖上缺德的。 可爷爷是个清正之人…… 林奕泽越想越头疼,祖上的事,他真正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常小庆见林奕泽又开始抑郁,“想不通就别想了,林爷爷,你们舂米,我去弄些东西将这洞口再遮掩遮掩。” 洞口有几棵移栽的树遮挡着,种上了一些灌木刺丛,倒也了能遮掩个七八分。 不过,这洞口灌风,夜里睡得寒凉,常小庆去收割些茅草,打算编面小席,挂在洞口,多挡些风寒。 再往上走,不是什么草都能见着的,洞里挂着的艾草,还是往下走才寻到的。 “嘎吱、嘎吱。” 每走一步,地上的落叶枯枝嘎吱响。 咕呱咕呱的怪叫声,在密林里充斥,钻得脑子嗡嗡响。 常小庆一边走,一边捡东西,易生火的松针叶、枯落在地的树枝,偶尔还能见到一些野菌子。 空间里的柴,时不时拿出来用,已经消耗大半。 还好自己囤了柴,不然这十几人的用柴量,每天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去捡柴。 都说这次下山没上回的各种麻烦事,那还不是因为他在暗中默默地奉献着呀。 累了,常小庆就找块石头坐下,缓缓神。 拿出块面包,撕开包装袋,置身在山林中,让他有种自己只是来体验生活的错觉。 奶味香郁的面包,口感软绵甜腻,吃过最差的,再来品尝这样的精细食物,让他倍感珍惜,细细地品尝每一口,慢慢咀嚼每一口,咽下去的那一刻,异常满足,身心的疲劳都好像按下了暂停。 又是吃独食的一天,常小庆一分愧疚、三分叹、六分无所谓。 “哼、哼、哼哼哼……” 高不见底的杂草丛响起一阵动静。 常小庆顿时警惕起来,三两下将面包全咽了下去,爬上最近的一棵松树,这才享受了一会的美好,老天爷又给整事来了。 人呀,果然不能太享受。 常小庆往树顶上爬去,情况不对就闪到空间里,等没了动静再出现。 从树顶往下看,一头体积不算大的动物,轧过草丛,探长鼻子不停地嗅,獠牙倒挂,通体发黑。 “野猪!” 常小庆眼神发亮,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这要是能抓到,大茶骨肉汤、烤猪头、脆皮猪肉、烤五花肉、梅菜扣肉、干煸猪杂、大猪肘子…… 脑海瞬间涌出十几个菜来。 此时的常小庆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抓它!抓它!抓它! 高级的猎手,通常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常小庆挺而走险,爬下树来,一会闪进空间里,一会又闪出来,挪几步,布下陷阱,在一块石头周边插上木锥子。 然后悄声绕到石头面前,发出做作的惊叫,“啊!野猪!” 野猪哼地激动抬起猪头,一脸凶煞,流着哈喇子,像饿了好几天。 一见生人就直直扑过去。 见野猪飞跃冲过来,常小庆一下子弹跳到石头上面,差点要扑该了,野猪也同样生扑飞上来,常小庆跳下石头,跑到最近的树下,下爬上树顶,原地表演消失。 整个过程,要快、快、快、快、快…… “嘭”的一声,野猪撞上石头,但还是蛮横地起来,要去追常小庆,生性发狠,学常小庆那样跳下来,是为了更快追上猎物,猪身一个飞扑。 “嗷呜——” 随着惨叫冲天,猪身直直插入几个木锥上。 石洞里的二人,一听到附近传来的惨叫声,吓的手脚哆嗦,这附近是有猎人吗?那要是发现这里有个山洞口,再发现他们,再发现山洞里的盐,不得杀了他们灭口呀。 “这、这怎么是好,小庆出去还没回来,不会有事。” 林奕泽攥着拳头的手,指甲陷进了肉里,逼着一定要镇定,他们不会有事的,常小庆说老天爷有好生之德的、一定会给他们一条生路的。 “爷爷,别怕,小庆很机灵的,他进了难民村里,还能安然无恙出来,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这会不会引来官兵呀。” “应该不会,没几声就消停了,隔着几座山,听不到的。” 官兵又不是巡山的,闲着没事也不会在山里瞎溜达,一般是任务完成就收兵回去。 之前烧了土匪窝,他们上山时,其实官兵已经收队下山了。 但为了避免撞见,安全起见,也不知道会不会留兵驻扎,还是得绕行走。 而收获野猪的常小庆,空间收纳不了,不足百斤的猪山野,瞧着不大,拖着走一会就累了,常小庆在野猪身上捆了几圈草藤,像个纤夫,一边拉,一边嘿的。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第21章 包肉粽 “林爷爷、阿泽哥,你们快出来帮帮我呀。” 洞里的二人,正努力地将那些盐掩盖住,听到常小庆的声音,连忙跑了出去。 弯着腰,从一则小出口穿出灌木刺丛。 就见常小庆满头热汗,腰上肩上捆着大草藤,背着一大捆茅草和箬竹叶,再往他后面一看,乖乖,是头全身是大大小血窟窿的黑野猪。 原来这打猎的人是他呀。 林三斤觉得他们这一回真真是遇到贵人了,一路上,都没愁过吃喝。 这次又猎了头野山猪,直夸常小庆是能人。 “林爷爷,你可别夸我了,刚刚可是好险。 我在挖东西,就叫到哼哼的怪声,这头野山猪直扑过来,会飞的,快的很。 我赶紧爬树上,拿出弹弓打它,但一点没伤到它。 这野山猪想爬不上树来咬我,还不停地撞树,吓得我拿出小刀,一下子插到它身上。 它就嚎着嚣张不起来,我就折了树枝,扔了好几根戳它身上,差不多了,见动弹不得,我就从跳下树来。 打算搬石头去砸它,没想到它装死,居然反扑了起来,吓得我用手上的尖棍,不停地扎它,可吓人了……” 惨死的野猪:好家伙,他可真能瞎编。 圆谎的最高境界,就是当事人信以为真了。 没人觉得他撒谎,就是有些吹牛成分,不过,这野山猪也真是差点命换来的,实在太险了,稍有不慎,就成了猪食。 本来午饭,只是舂点米,熬些菜粥的,现在得了这么大头野山猪,可不得好好解馋了。 姓林二人已经有五年没沾油荤,说不馋是不可能的。 林奕泽掉痂的脸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白点,笑意很浓,眼里全是这头野山猪,他也馋肉了。 林三斤见他越来越有少年的鲜活气的,满是褶子的老脸全是欣慰。 分解的活,还得靠常小庆,他们也没动过刀子,就在一旁打下手。 还是那把匕首,刀子虽小,可是磨得很锋利。 回大帽山的人是没有口福了,但去搬货到石洞的伙伴们,可就得吃撑肚眼。 猪肉不能放太久,第一回吃,就得放开了吃,不然到后面,吃的是不新鲜的。 “阿泽哥,你削竹签,咱中午吃烤肉串。” 常小点分解出一块五花肉,肉质结实,肥肉很薄,这种做烤串不会吃得满嘴是油。 林奕泽捡了不要的竹筒破开,用一柄缺口小刀,耐心地削成细长的竹签。 林三斤则将常小庆寻来的箬竹叶用水擦干净备用。 林奕泽好奇,“小庆,这叶子擦完,用来做什么的。” 常小庆漫不经心的一句,“包粽子呀。” “啊?” “啊?” 林三斤,“那得浪费多少粮食?” “粮食不吃才叫浪费,我有呀,多吃点,就少背些,吃也吃不多少,就咱三个,和晚上回来的六个叔伯吃,才九个人,可不得好好犒劳犒劳。 你们不会以为,这野山猪分给所有大伙。 等过几天,他们还不知道要来多少人呢,有些分不到吃的,大帽山的人知道了,不得心里闹别扭。 干脆我们自己解决了,让他们怨我们几个,也别搞得所有人心里不愉快。” 有道理,姓林二人没再疑问,这野山猪常小庆死里逃生打来的,他说怎么吃就怎么吃。 他们再有意见,常小庆就得发癫,把整头猪烤了。 常小庆:说谁癫呢~ 中午这一顿,势必要好好大做一场。 包粽子林三斤会,食材就是小米和少量的大白米、众人留下来的一些杂豆,捣碎些山胡椒,添点辛味,再添些盐,就这么简单。 将半风干的艾草烧成灰做碱灰,取两分肥的猪肉块,一个粽子包入两大块。 林三斤包了五十四个,放食材时,都是拿一个竹筒量好后,才放箬竹叶上包好,包到每个大小一样。 剩下的一些余料,可以熬成米粥。 大铁罐里只能放下一半。 没办法,常小庆一直喊着小了小了,再包大点、再包大点。 就他跟阿泽的胃口,只能吃得下半个。 这最大的铁罐是常小庆在地下盐库扒拉泥堆里掏出来的,直呼要铁罐不要米不要盐的。 还有些一些木桶木盆啥的,大伙都不要,主要是山里不缺这种木头家具,带在身上又重又累赘,就常小庆领了一个木桶,林三斤拿了木盆,林奕泽是不想拿的,被常小庆逼着拎桶爬山。 几人就拿着桶呀盆的扫尾,将足迹掩平。 大伙也不会跟他一个刚立了功的半大小孩争抢一个铁罐子,盐库里大的没有,中小的还是有几个的。 常小庆煮食就有好几个锅了,烧水的、煮饭的、烧菜的,都分了用,被大伙调侃活得像个女人一样精细。 常小庆:没差,他的内心一直是个小公举。 新鲜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加工,才是最原始美味的。 他们没有什么调料,只有盐和一些山胡椒,常小庆只示范一遍怎么翻烤肉串,林奕泽一点就通,差不多快好时,就用一块猪皮沾些盐椒抹到肉串上,那肉香味瞬间升级了几个层次。 林奕泽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死水的,没想到也会这么馋肉向往烟火的一天。 一辈子这样,也挺好的,林奕泽发呆地想着,几滴肥油溜进火堆里,一下蹿起大火。 “你小心点,可别走神了,你这脸好不容易才好的。” 常小庆也被那突然冒起大火吓了一跳。 发现林奕泽除了皮肤丑,好像也没那么丑,五官还挺好看的,双眼皮,高鼻梁的,尤其那眉毛和眼睛,真应了句眉目如画。 “让老奴来。” 林奕泽眉头一拢,有些微怒,“这里没有奴。” 林三斤心里又怕又乐的,这么多年,二人已是相依为命的祖孙情了。 粽子慢工细活,半时辰左右才包好,林三斤将粽子放入铁罐中水煮,在一旁看着柴火,然后就捡起旁边的茅草,编成一块席面,做一个简单的档风板。 常小庆分解完野山猪后,已经趴在一旁,没啥精力了。 这头野山猪没啥肥肉,分解的肥肉堆在一片大叶上,显得叶大肥肉少。 猪肉块夹着一点肥,分成长条块,腌了做腊肉,炒野菜时切片加些腊肉片,至少有些油荤,不至于吃得太素。 像他们这样的生活,一天做好两件事,找吃的、做吃的,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小庆,爷爷给你按按,解解乏。” “啊?不用、不用,我躺一会就好了。” “那还要做什么,你别跟爷爷客气,我只是老,但还能干活的。” 常小庆躺在草铺上,想了想,“林爷爷,我有些昨天采的石斛花和家里带来的茶叶,你熬个大骨汤,我想喝大骨茶汤……” 说着说着,常小庆就睡着了。 林三斤嗔笑道,“行、没问题,你睡醒就有大骨肉茶汤喝。” 常小庆一直心心念着,看到什么都薅,花是上山时路过采的,老爷们的想法,能生吃,就不煮熟。 常小庆不一样,就得要找些野味配着熬汤。 匕首砍不动大骨,常小庆花费力气拿石头砸开的,所以一沾床就睡着,瞧把孩子给累的。 第22章 杀猪宴 常小庆是饿醒的,浓郁的肉香飘进鼻子里,夹着茶香更好闻,还有烤肉香,还粽子的香味,他能不饿醒么。 “太香了~” 常小庆爬了起来,走到火堆边。 他只小憩片刻,打了个盹,粽子还没完全煮透,肉汤还在冒咕噜地炖着,但烤串已经烤好一些放凉了。 “阿泽哥,现烤的才好吃,你怎么不尝尝。” “凉的也好吃。” 林奕泽烤好肉串,一口都没尝,常小庆觉得他性子也太正板了。 常小庆可不客气,这么辛苦不就为了吃口肉吗? “我去摘些叶子配烤串吃。” 常小庆拔腿又跑了出去,没一会就摘回些新鲜的野菜叶。 单吃烤串太腻了,得配些清火的野菜叶裹着吃,别有一番滋味。 林三斤活了大半生,还头一回见这样的吃法,不过,苦叶包着烤肉吃,口感还真不赖。 不免又感叹起来,“多亏遇到恩人您,不然……” 常小庆,“林爷爷,我还小呢,您这样说话,我是会折寿的。” “好、不说了、不说了。” 常小庆有自己的一套道理,虽然有些奇怪,林三斤不好再说那些话了。 林奕泽话很少,都是问到他才有回应,吃得慢,多吃两串,就停了下来,还是常小庆塞给他,“你怎么不吃了,等会还有很多事做呢,咱这个时候是正猛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东西,不然没力气干活。” 吃完烤串,喝上大骨茶汤后,已经饱得打嗝了,而常小庆说要干的活,就是处理下水。 一般在外如果猎到山货,下水这些是不要的,又腥又难处理,需要大量的水和时间。 时间他们有得是,常小庆不仅要处理,还要灌血肠。 水还剩下半桶,洗这些腥臭的下水,这半桶水哪够。 “林爷爷,你们先将就这半桶水洗一洗,我跑着去取水,很快就回来的。” “这半桶水也够的,你都累了半天的,还是别去了。” 取水的地方在一处山缝处,来回一趟可不远,费不少功夫的。 “没事,没什么累不累的,等着我回来啊~” 说完这句,常小庆将半桶水倒在一木盆里,还是自己有远见,不枉一费辛苦拎走,生活里怎么缺了盆和桶呢。 拎着两个木桶,常小庆就急冲冲地弯着腰出去了。 留在洞里的二人,只能拿起猪大肠处理。 吃的大多是杂草,翻过来时,全是渣渣便。 “小主,让老、让我来。” 林奕泽脸上生起不悦。 “我们是一样的,我不是什么高贵的人物,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就是孙儿。” “我……”,林三斤激动得嘴角嚅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林奕泽用树枝耐心地将猪大肠附着的渣物一点点刮掉,眼里很平静,可说的话却让林三斤很不平静。 就听林林奕泽说,“做林家孙儿,我从来没开心过,爹娘只会苛责我与阿姐,即使我们做得再好,他们也从不夸奖,要我们一定要按着他们的想法活着,如果不是他们逼着阿姐和亲,阿姐还能好好的。” “我真的……很恨这个家。” 说出这些,林奕泽整心身都是欢愉的,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林三斤动了动嘴皮,想解释,可、他一个仆人,要解释什么,为谁解释。 “你说,我要报仇吗?杀了那些人,推了这喝人血的王朝?” 林奕泽眼里毫不掩饰的阴鸷之色,林三斤却为他难过。 “不、不要,阿泽,不要这样想,更不要做那些事,都过去了,听爷爷的,这辈子还很长,为自己活着,好好活着。” “爷爷不懂那些东西,这辈子只想着一日三餐饱腹,冬有暖衣,有个地方落脚,每天睡得踏踏实实的,这辈子就值了。” 林奕泽眼里的肃冷升了些温色。 “我、真的不用为他们报仇吗?” 林三斤老眼朦胧的,“不用、真的不用,这几年来,老奴没有一次这样想过的,活着就不易了,这几年来受太苦了,老奴只想小主好好活着,就跟大帽山的山民一样,痛痛快快地为自己活。” 林奕泽好看的眼角划下几行泪,“爷爷,你又说胡话了,我是您的孙儿阿泽。” 林三斤难受地抱着林奕泽痛哭,“好、好,是爷爷的乖孙儿的,听爷爷的,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 “你们…这是、取暖?” 刚提着两桶水进来的常小庆惊呆了,明知而故问,他回来得是不是有些尴尬了。 前脚刚离开,这爷孙俩在山洞里抱头痛哭。 林三斤连忙将眼泪抹掉,哭着笑说,“闹笑话了,是我眼里进沙了。” 常小庆:你说眼里进石头了都信。 接水的山缝下面挖了水坑的,所以常小庆过去时,直接就能装满一桶就能回来,收到空间里,快到洞口时,才从空间拿出两桶水,一桶是刚接的,一桶家里的山水。 “林爷爷,那你可别揉眼睛,这眼泪流出来才舒服的,你尝尝这个果子,是野山梅,酸酸的,这酸汁配烤肉也好吃的。” 林三斤最欣赏常小庆的地方,他会给任何人找找台阶。 常小庆每天说得最多的,是吃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好吃的。 林奕泽觉得他快乐,应该说大帽山的人都快乐,因为很容易满足,不会再去想其他无谓的事。 灌好血肠,还有苦肠,猪肚、心、肝、肺、胆、腰子。 猪胆常小庆取来要炮制豆子药的。 猪肚必须留着晚上煲汤,跟大伙一块喝汤吃肉。 其它的可以碳烤藏在草木灰中存放,不然隔天就会发臭。 腊肉有大小三十几条,得当天熏成肉干。 等辛苦从盐库回来的六人,见到洞里挂满熏肉,以为自己饿疯了,不然怎么会见到这么多肉的。 “终于回来了,一路上没啥事。” 林三斤询问着,六人傻眼,不是摇头就是点头。 “这、这哪来这么肉的。” 赵板凳凑近了,是真的肉味的,然后有人大叫,“你们包了粽子!” “哪来的米?” 常小庆举手,“激动什么呀,这不是见你们辛苦吗?请大伙吃的,我的粮,可没用你们的。” 那人嘿嘿傻笑,“我可没这么想,你小子,被你爹知道了,不得追着满山打,这粮必须还回去,不然我可不敢吃。” “还有汤!” “小庆,有你可真好呀,我在大帽山六年了,这么香的肉汤今天头一回闻到。” “不止呢,还有血肠,这玩意可不好处理呀,辛苦你们仨了。” 常小庆大手一挥,“又不是外人,别拘谨了,快尝尝这顿杀猪宴。” 第23章 猪油拌饭 饱餐一顿后,常小庆将煮熟的粽子分给大伙,一人六个,寓意六六大顺。 做多了也没用,容易馊,他们明早回大帽山,可以路上吃,一顿一个两个的,这一路上耗费大力气,得填饱肚子了。 也能撑个一两天,还有些熏好的肉干。 常小庆给了这么多吃食,六人也不敢白拿,回到山,将米粮允给他们父母,也有人给没换出去的麻布、石头打磨的刀子、一些剩下的豆子。 次日一早,几人离开时,脸上都是愉悦的。 六人顺着山路前行,大约三四天,就能跟从大帽山下来的人撞个正面。 而居在小石洞的仨人,正在做午食。 数数日子,马上又有一批人员要到达,仨人做为“后勤人员”,就三件事,拾柴、找食材、做吃食就够忙得打圈。 “林爷爷,我们吃猪油拌饭。” 两个小的不让林三斤大动,林三斤就在山洞里编东西、收拾干净、给孩子们做吃食,心里怡然自得,以往萎靡之气一扫而光。 “又、又吃大米?” 林三斤也阻止不了,他不做,常小庆弄可就不是简单的猪油拦饭了。 “还有蕨菜,切些熏肉炒,还有那半块猪肺,跟酸果凉拌了吃,再不吃就坏了。” 常小庆是没想着把东西留着拿回去,仨人要吃好些,不然心情真的很差。 现在正是野猪四处觅食的时期,赵板凳可是答应他的,一块去打猎,一人分一半。 有赵板凳在,他小半年不愁肉吃,而且,这次下山换回物资,大帽山的日子就不会太紧张地囤着货不享用。 换回了鸡鸭鹅,等一两年后,家家都有鸡有鸭有鹅吃。 那些欠常小庆鸡崽鸭崽鹅崽的,十三人,一人给一只,他都不用愁了。 他都想好了,鸡蛋做皮蛋,凉拌、皮蛋瘦肉粥,鸭蛋做咸鸭蛋,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能包咸蛋肉粽了,哇哈哈哈! 讲给顾、林二人听时,俩人捂着肚子,内心已经垂涎欲滴,这样的日子,也太好了。 “听你的,猪油拌饭、熏肉炒蕨菜、凉拌猪肺,够吃了、够吃了。” 常小庆喊上林奕泽,出去寻食材。 这样,人多的时候,也不用怕没东西吃。 两日小雨,雨水不大,老话说旱不旱,就看五月十八,今年估计不是个好年。 大帽山的人已经加快脚程往山下赶,只要有了这批盐和作物,种的粮收成一半,熬到明年春不是问题。 跟常小庆预计的快了半天,大帽山的人赶在晌午时分到了附近。 林、常二人正在石洞附近采摘嫩尖的野菜,听到有人大喘气地说着话。 “可算是要到了,这山洞在哪呢?” “前面刺丛里,我们种了些树挡住。” “你们丢下常家那小子,也不怕他哭鼻子。” “哭啥呀,就他笑得欢,嫌弃盐太重,还不要,他爹知道了,不得追着打一顿。” “哈哈哈哈……” 常小庆咬紧后槽牙,已经能想象,这些人一路下来是怎么调侃他的。 “小庆,是大帽山的人。” 能如此大声议论常小庆,除了大帽山的人,也没谁了。 “走,这帮大老粗,本想给他们加餐,居然说我坏话,就让他们看着我们吃。” 常小庆已经摸熟这附近的山路,抄着小路回去,那些人还没找到洞口过来。 “哟,这么快回来了?” 林三斤觉得奇了,两人出去,不将篓子装满,都不愿回来的。 “林爷爷,大帽山的人到了。” “到了?这么快!我这、没下米呢,我再煮一锅。” “十几个人呢,那是我的米,他们要吃就吃自己的。” 十几人,那得下不少米,这确定不能太好心眼了。 “这饭菜都快好,咱不能当着面吃。” “怎么会呢,我们大帽山的人,向来不会眼红的。” 说这一句时,常小庆特意喊着说的。 外面刚到洞口的一群人都听到常小庆的声音。 “林爷爷,你放心,我们大帽山的人,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就是整头猪当着他们面烤了吃,他们一根猪毛都要。” 大帽山的山民们:猪毛都能给你抢光咯。 “常小庆,你家也得有猪毛让我们捡呀。” 外面的人,一个个接一个弯腰进来,洞里虽然光线暗,但生着火堆,里面有什么,看得清楚。 “这么多熏肉!” 一根粗藤吊在石洞两旁,藤上悬挂三十几块熏肉,好土豪的肉帘条。 “各位叔伯来了呀,我们正午食呢。” 进来近二十人,都身穿蓑衣,腰间系了一袋东西,其中有两人是第一批回大帽山的,一个个走到熏肉面前,瞪大了双眼看。 “这、这你们的打的野猪吗?” 废话,不然你送的呀。 林三斤想开口解释,可这跟他们没关系,是小庆打来的野山猪,好多生面孔,久违的怯生感陡然升起,缩在一旁。 “嘿嘿,运气好,你们要吃吗?” 常小庆嘿嘿一笑,牙白得发亮,大伙心里都毛毛的,肯定不是好事。 “一人一条限换,米呀、鸡呀的,都行,打欠条的,得按个手印哈,回去还我就成了。” “你这掉……” 想说掉钱眼里的,可这是以物换物,山里有钱也没有。 馋肉的,想拿自带的干粮换,但常小庆的熏肉,只能换一小块,没了干粮,回山那几天,路上没吃的,可顶不住呀。 有人一咬牙,“我拿盐换,成不。” 常小庆摇头,“我不缺盐。” “那得用多少米换呀。” “这个好说,等你们有收成后,还我一斗米也成,这也就限你们,换别人,我可不换。” “你不怕我们不还呀?” “不怕呀,你们又不是外人,这不有李三叔在吗?他可是最公平公正的。” 李家的三儿子,李好根被提及,便出面作个证,“这一块肉都足两斤有余了,一斗米太少,得给两斗。” 常小庆:喔呵,这可不是他提的。 刚刚出过声的,心里骂了自个一句,嘴贱了。 “小庆,你放心,三叔给你记着呢。” 李好根拿出一卷自制的竹简,袖口里掏出一柄小巧的刻刀。 是四兄弟里,识字最多,主意最多的,也是最谨慎的,所以这回下山换他下来,李有根伤了腰,回去后疼得厉害,得在家休养。 李家四兄弟里,老大老二一个比一个粗犷,老三老四一个比一个秀气,最好看的是老四儿,老三稳重。 “三叔,辛苦您帮我记了,我这有猪油拌饭,咱一人一半。” 常小庆拿的碗那不叫碗,是盆,一个小木桶盆呀,比脸还大一圈,真是饭桶呀,难怪老见他出来挖野菜,直呼养不起。 “这、这不好。” 李好根拒绝,但咽着口水,肚子也是咕噜着叫唤。 “当然好呀,哪能让您饿着肚子刻字呀。” 在大帽山人眼里,写字比下地干活还痛苦,因为他们不会呀。 这么直白当着着众人面谄媚李好根,大家都觉得,肯定是因为下任村长的身份。 当村长要具备公平心、有主意、识字。 就这三点,大帽山挑不出第三人选了。 除了老村长,就是老村长的三儿子李好根了。 第24章 散传危机 “那叔就不客气了,等回去了,让你三婶做顿好的给你吃。” 三婶,大帽山最贤惠的女人,因为她从不让自家男人碰一点活。 常小庆唏嘘,但人家可不觉苦,嫁了个未来村长,自己是村长夫人,干啥都得劲。 李好根刻了两字,猛地想起,收留的两个难民都识字,是村里“请来的教书先生”。 暗角里,有两人缩着。 李好根走过去,打量了几下,也没有大哥说的那么丑呀。 这男娃,脸上长的痦子多,乍眼一看让人后退。 跟常小庆差不多高,更瘦弱些。 旁边的老人家,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眉骨间,精气神很足,有些错觉,跟他那村长爹几分神似,不免语气更加敬重几分。 “这位是林老先生,那这位一定是林小先生。” “不、不敢当。” 林三斤见到李好根时,觉得自己眼神定是出了毛病,他居然以为是亲哥来接他了,还以为自己要见阎王了呢。 林奕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暗示自己,他们都不是坏人,都不会伤害他和爷爷的,他们不是难民了,以后也是大帽山的山民。 “李先生好。” 林奕泽恭敬地小鞠一躬。 李好根扶了一下他,“欸,我可不是什么先生,喊我三叔就行了,不过我爹是,他也是童生。” 聊到亲爹,李好根有股难言的自豪感,大帽山里,没人不服他爹的,不敬重他爹三分的。 “听说你们都识字,等回了大帽山,就辛苦二位了,我们几人欠小庆的东西,就麻烦林小先生代劳记一记。” 李好根将竹简和刻刀递给林奕泽。 林三斤一把年纪,眼神不问也知道不太好的,这刻字要非常耐心的,稍有不慎把字刻错是小,伤到自己就麻烦了。 李好根也不是没教过大帽山小孩识字,是太难教,小孩怕念字,一学就又哭又闹的,挨打对他们来说一点用没有,他们平日挨的揍可是一点都不轻。 大一些的娃子,教他们刻自己名字,不是扎穿手,就一不小心捅了自己的肚子,李好根说什么都不敢教了,出了人命,他九条都不够交代的。 这么快就要岗前培训了,常小庆捧着小木盆一边刨着吃,一边看热闹。 那些拿了熏肉的人,瞧常小庆都吃上饭了,还大口吃肉的,饿得心里直发慌。 加紧生火做饭,还顺手薅了常小庆他们刚采回来的野菜叶。 “欸,抢菜呀,得还我,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采回来的。” “几把叶子还要冒着危险采,现在的虫子能吃人了?” “山里蛇多呀,被咬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气庆上线,大帽山人直呼受不鸟。 “行,我们回去还你一大篓,让你吃个够,能不能拿。” 常小庆嘿嘿一笑,“当然能,我泽哥记着呢。” 林奕泽背着身子,在一处有光亮的石壁,撑在壁上刻字,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也笑了。 “轰隆——” 夜里,天上的一道雷声,吓得常小庆缩着身子。 躺在铺了麻布的草床上,洞里夹杂着各种味道和鼾声。 只听雷声不下雨,常小庆每年这个时候,都听阿爹念着多下大点、下大点。 可这个月里,只下过三场小雨。 不知其他人没有这种危机感,如果缺水半年,会怎么样。 “唉~” “唉~” 两人的叹气声接连响起。 常小庆起身看去是谁。 李好根也没睡着。 “三叔?咋没睡着呀。” 李好根眨眨眼,你不也没睡。 反正也睡不着,常小庆走到李好根的草铺那边聊天。 李好根盯着火堆忧愁,“从开春到现在,才下了几场雨,那新谷种,得水养才能活的,今年不是个好天呀,虽然盐有了,可不能当饭吃呀,咱这地里不出粮,怎么熬得过冬。” “我以为是我想多了,没啥事的,看来我爹说得没错,他年年这时候,都对着天说,下大点、下大点的雨。” “三叔,我们挖的山药薯也能当粮吃,要是咱多种些,能熬到过冬后吗?” 李好根摇头,“现在种,入冬前才能收一批,你也知道,山上山鼠蛇虫多,每年种的东西,回回都被吃了大半,难呀。” “那是不是今年过冬会冷得早,那咱不是得多晒干菜和囤柴。” 李好根颔首,“这还是小事了,还得挖多几口井囤水,山上的水量越流越小,你村长爷爷已经通知大伙这样做了。” “请了你爹带头挖井,没想到,你们这几年过得这么苦,住在那漏风的山谷中,四面是峭壁,还好那雷电劈歪了。 我大哥都同我说了,是你提出每户发两包盐的,解决了大帽山的心头患,所以你村长爷爷跟大伙商讨过,等水井挖好了,村尾的一处山洞,虽然有不少小洞,但地方也宽敞,大伙帮着一块修葺补好,也比你们一家住在那么危险的山谷中强呀。” 常小庆眼神已经由震惊、惊吓、到被逼接受事实。 他家这么好的隐蔽之居,就被天上几道雷给劈显了?! “三叔,我爹娘阿姐没事。” “放心,没伤到分毫,就是搭起的棚子,被山上掉下来的碎石木头给砸了,洞口被堵了一点,真是好险呀。” 常小庆没想到自己觉得的天选之地,是这么不堪的。 “你们怎么能挑这么危险的地方住呢,四面全是山顶,还不如头回选的那个山洞,黑是黑了点,小了点,但安全呀。” 常小庆:那小山洞又黑,取水又远的,谁愿意待那边呀。 他们只考虑危不危险,完全不会想着他们方不方便的。 又少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常小庆神色恹恹回去睡了。 次日一早,山里出了太阳,将山雾化开,一干人等,吃过早饭就下山搬盐了。 因为没有行囊,力气大的两人合力,就抬着八九包走,预计再来个三四回就能全部运回。 挑的都是大帽山力气最大的男人,有妇人也想下来搬盐,但碍于是异性,跟大伙挨一块太紧密了不好。 一半人员下山,一半人员上山,多了几批人,来回运货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现在正是村里事多的时候,全靠家里妇女顶着,大伙都是脚底冒火赶路的。 第25章 棯子酒 转眼六月,大地炽热,流云似火。 山里的稔子由青转红再变得紫黑,连串地熟透成黑溜溜的小帽子状。 常小庆摘了半篓子,用衣袖拭去一脖子脸的热汗。 望天兴叹,“这天怎么越来越热了!” “林爷爷,外面太热了,咱要先回去。” 摘的东西也够吃几天,还是回山洞凉快凉快。 林三斤不太情愿地抬了抬头,这才没出来一会,是觉得他老了不中用吗? 怎么每次轮到他一块出来,就早早回去,阿泽跟着出来时,可是一呆就在外面待小半天的。 常小庆:冤枉,完全是看天做事呀。 “这来出来才多久,你累了就先回山洞里休息,难得这些山根菜又长出来,我得摘多些,晒干了备好。” “林爷爷,不用这么麻烦,这回山的路上,多的是野菜和菌子呢。” “途中找吃的,多耽误功夫呀,你爹都托人喊你快些回去了,你离家两个月,早点回去,别让家里人惦记着。” 林三斤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跟家人呆在一块,才是最幸福的日子。 说罢就低头继续掐新长出来的山根菜,这种新长出的叶子,脆嫩嫩的,即使长在石头缝里,也是一大窝的一片,闻起来苦苦的味道,需要焯水泡个一晚上再炝来吃,苦味就没那么重了,晒干配着炒腊肉,也是一道下饭菜。 五月下过几场小雨,就没再有雨了。 李得根从外面带回一些人,说外面开始有些地方闹灾了。 一行人等没走到大村。 途中撞见土匪打劫,尸横遍地,妇幼哀嚎凄凉,李得根顿时红了眼,从山下推下几块巨石,将那两个土匪头压死,拉弓射箭的,把土匪群全绞杀了。 这些土匪已经沾过人血,眼里腥杀,放过势必会卷土重来,李得根只能心狠。 可惜十几户人家,浩浩荡荡地举族搬迁,只剩下孩童和妇孺。 他们那边部分地区遭蝗灾,有条件的人家,见形势不对,就开始举族搬迁。 护送着她们到附近村子,刚好也能换一些货回来。 今年六月不下雨,大帽山这附近也跟着一块旱。 李得根一干等人,推车将物资运回,半道上跟大帽山运盐的人撞了个正面。 这物资捅了土匪窝得来的,一批又来一批,老天要佑大帽山呀。 本来已经快运完的,可以结束回山的,李得根又弄来一批好东西,常小庆仨人拖到六月中才能收工回去。 预计过两天,最后一批人下来,就可以一块回大帽山了,他们守了山洞这么久,快完成任务,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回山的路程还有好几天呢,得备足了吃食才行。 林三斤外出摘过一次野菜后,就不愿意老呆在山洞里,看阿泽,天天在外面做事,人开心了,身子也越来越结实。 拗不过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常小庆只好继续一块掐山根菜摘蕨菜薅山捻子,时不时的注意周边的动静。 运气好的时候,能加加餐,焖个兔肉煲、蛇羹、烤烤鸡。 常小庆的空间里,野菜已经堆在厨房放不下了。 柴囤在客厅,他都进不去。 怕空间塞太满了会崩掉,常小庆不敢囤柴了。 “别摘这多捻子,吃多会把肠子堵住的。” 林三斤对山里的捻子有阴影,他们逃难时,没东西吃,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这捻子吃多了,多日腹胀便秘绞痛,腹痛难忍后,拉完去了半条命,从此再也不敢吃这种黑棯子。 “林爷爷,我是摘来泡酒的,捻子活络筋骨,泡好后,你每日小喝一杯,补补气血。” “多浪费酒呀,不用不用,爷爷知道你的心意了。” 林三斤感动没一会,就听常小庆说,“不浪费呀,用你们分的那两坛酒泡的,我的酒还有其他用处。” 林三斤:……好、好得很。 酒是李得根分给他们的,好多酒埋地里了,等有空了再下来拿,这会子事太多了。 青年壮力分了大半去搬货,大帽山现在挖井都是妇人们在挖。 大点的小孩,都下地干活,小姑娘在家做饭,看喂家禽。 “小庆!林叔!” 俩人转头闻声望去。 听到了李家四儿,李催圭的声音。 李催圭就是老李家四儿子,家里盼着四娃是个女的,生下来瓷肤似雪,一看,是个带把的,就取了这个催圭,催个闺女。 “四叔?” “你这么快就下山来了呀?” 俩人就在山洞后,出来一瞧就能瞧他们。 “还快,我看你是不想回去了。” 李催圭喘着大气,显得肤色更加粉里透白的,脸上全是热汗。 “四叔,你白得就像得根叔背回的那只小白猪呀。” “想笑话我是不是,你个小黑猴。” “你才猴呢?” “不跟你玩笑了,快跟我回去,你爹也跟着下山来了。” “我爹?他下山干嘛,他那身子能扛什么东西呀。” 常小庆一阵狐疑,他爹什么性子他会不知吗?他不在家,他爹不可能放心阿娘阿姐,自己也跟着下来的。 “干嘛,怕了?” 李催圭一笑就露出了一颗小虎牙,五官精巧,肤白水嫩,比女人还好看些,扯了几回,都扯不动常小庆。 这小家伙,比他还瘦,怎么这么结实的。 “就想吓唬吓唬你,你就不能装一装吗,你爹哪有空下山呀,你爹娘不肯搬走,就你家那山洞旁,塌了一座山过来,都够他累一壶了。” “四叔,你这么爱忽悠人可不好,小四婶都回了几趟娘家了。” 娘家就隔着下沿的山洞,小四婶老被他忽悠。 “嘿嘿,你小四婶天天换着簪子戴,在家里欢心着呢,咱快回去吃你四婶做的刀削面。” 用白面招待人,这可真是高规格了。 “是木簪子。” “什么木簪,那是流光珠簪,闪的。 我二哥拿回好多东西呢,有棉花种子、有好首饰,还有辣人的种子。” 辣人的种子?常小庆想到的是花椒,这边南方不嗜辛辣,山里能种也不想种。 “四叔,那辣种子什么颜色的呀?” “颜色?有红的,也有绿的,这辣子单吃不行,我就尝了一颗,麻得嘴皮痛了好几天,太毒了,不过用来蒸鱼吃很香。” 何止,用来涮火锅更爽。 常小庆这一刻,把年夜饭都想好了。 第26章 唠叨催 一个接一个的人,抬着东西,弯腰低头从山洞出来。 李催圭一行人最后一批下山,又重又不好搬走的酒坛埋在地底,等山里空闲了再来人搬。 山洞里,还有人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东西,李催圭带队指挥,嘴上就不停过。 “林叔,不用再备吃食了,这干粮都备好了,咱们得赶紧赶路回去。” 按以往,出发前备好吃食,路上三四天就不用为了找吃的耽误脚程,快到大帽山附近,熟悉周围的环境,也不会饿得寻不到吃食。 吃食都是常小庆仨人备好的,不藏私地把自己的粮食都分享出来,大伙才有干劲早早回到大帽山。 回山后,那些人就让自家婆娘备些干粮,托下山的人带下去给他们吃。 也是这样齐心协力的,比预期的还早回去。 “小庆呀,你这些缸缸罐罐的还带着干嘛呀,放在山洞里,哪天下来就不用带再着这么麻烦了。” “泡这么大坛的酒,怎么弄得回去,快埋地里头。” “……” 常小庆今天算是真正领教李催圭的念功了。 对比下,他爹可真是太温和了。 外号人送催妈子、吹妈子。 他岳父岳母就是经不住他念叨吹牛,松口让女儿早早嫁到李家去的。 夫妻俩一个絮叨,另一个则是半天说不出几句话,一个念人,一个憋人。 常小庆受不了地揉揉耳朵,将东西藏好,被李催圭半推着出了山洞。 “四叔,我能自己走,你别拎着我呀。” “你这小身板背这么一大筐,别把你压哭咯。” “四叔,你这么好,给你背。” 说着就把背篓解下来。 李催圭见状不妙,人立马跑到前头去抬东西了。 常小庆、林家爷孙三人刚开始夹在队伍里,但前面和后面的人抬着东西走得也快,没走多久,就落到后头。 李催圭不放心,走到后面看着。 一般留人先歇着,前后看路,有人力气不够,抬累就换人。 但李催圭是四兄弟里最没力气的,前头三个哥哥出了大力气,他不抬东西,大伙也不会对他有意见。 林奕泽只背了点东西,扶着林三斤上山得咬牙坚持。 常小庆背着一篓子,身上也是挂着满满当当的,被李催圭吐糟像个走货郎。 李催圭一块扶着林三斤,“林叔,慢点,没事的,前头有个小溪流,咱在那歇脚,他们就在那吃吃东西,喝喝水等着咱们。” 林三斤脸上全是热汗,不敢大喘气,说不出话,只能点头附应。 爬山爬了快两个时辰,林三斤憋足了气地爬,就怕自己拖了后腿。 而李催圭说的小溪流,一个时辰后才见着。 见到水的那一刻,林三斤已经两眼发晕,呼吸困难倒下,还好有两人扶稳他。 常小庆见状,掏出一颗速心救心丸,让他服下压压惊。 这才爬小半天,真要回到大帽山,还得看林三斤能不能坚持。 抬东西的人,有人提意见,让他们先赶趟回去,然后叫两个力气大的下来背林三斤回去。 常小庆心里是想让他们出个力气大的人,把背林三斤回去的。 可抬一堆,背一堆的,提出来,谁心里都不情愿,谁会为个不相干的老头,把好东西落下呀。 东西抬回山里,他们出力的就能多得一些。 李催圭是个人精,理解大伙的心思。 要不是这爷孙俩尽心尽力这么久,他老爹听说是读书人,要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好好请回大帽山,他才不管这种闲事。 那伙人休息够了,就打声招呼先行离开了。 林三斤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自己这把年纪,去到大帽山能有什么用呀,可他一走,阿泽举目无亲的,指不定脑子又开始糊涂,要干傻事了。 李催圭将常小庆拉到一旁,一脸贼笑的。 “小庆,有好事和你说。” 常小庆一听就知道没好事的。 “你家那边附近倒了一座泥山,大伙一块帮着平了一大块地方,能种好多东西呢,村里规划着要在那边开荒种地,你们分了不少呢,把你爹娘忙乐了,他们爷孙俩,正好和你们家做邻居了,你们家也算有个近邻了。” 这叫好事,分明是踢皮球,但山谷都被所有人知道了,以后家里少不了要来客人的。 干笑两声,常小庆不发表任何意见。 前脚那些人离开,他们四人还没吃东西呢,常小庆得准备起来。 阿泽照顾林三斤,常小庆喊李催圭打下手,就是捡附近的干柴,用几块石头垒个小灶生火。 “吃干粮多省事,你怎么这么爱生火做饭的。” 李催圭听大哥三哥可夸常小庆了,二哥更是想让人家入赘,不过,现在不可能了。 忙完这阵子的事,李家的闺女也肯出嫁了。 注意,是肯。 相中了赵家的赵板车,对方的爹娘不在,只有堂叔一家帮衬着他,小女方三岁。 赵板车入赘李家,辈分都抬高了。 俗语说,女大三抱金砖,娶村长的闺女,那得多有面呀。 但要是女的哭一声,几个哥哥得把赵家给拆了,大帽山敢娶李家闺女的,也没几人。 赵板车以前黄毛小子样,没让对方瞧上,上回跟着李有根抬东西回去,李家那闺女出来瞧见一个生面孔,猛地就害羞躲屋里去了。 赵板车他婶婶一听这事,立马喊个会说话的婶子上门说亲。 李得根入赵家学打猎,跟赵板车很相熟,本性是好的,人也机灵,说话分人,能损也会夸,倒是很会哄他妹子,也算是了却老李家的心事。 “四叔,你这就无趣了,吃干粮是为了活命不饿肚子,生火做饭是为享受生活,四婶劳心劳力做饭给你吃,是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让她开心。” “嘿,你媳妇都没影的人,还训起我来了。”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重要的人,何必亲自做羹,为他洗衣缝补。” “这、这……自古以来,这是女子该做的事呀。” 常小庆翻了个大白眼吐槽,“四叔,枉你也是念过几本书的人,迂腐。” 李催圭觉得更不对了,他觉得书读多了,像他老爹那样,条条框框的,可烦人,这才迂腐。 “怎么说?” 毕竟关乎到媳妇,李催圭还挺想听听的。 第27章 急救 “四叔,我懂得不多,可小时候见得不少,就我以前那个村,好多男人不顺心,一回家就打骂妻儿,女子大都是受父母之命,盲婚哑嫁的,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还是鬼,你觉得如果你是女人,你愿意给这种打骂妻女的男人洗衣做烧吗?” 李催圭一脸恍悟又得意,“你是在夸我对媳妇好呀。” 常小庆:……好厚的脸皮。 “我回去以后,不让她下厨,我来做饭。” 李催圭脸上越发优越,觉得自己这相公真是优秀极了。 “得了,四婶最喜欢就是呆在厨房了,你还敢跟她抢地盘,难怪你总惹四婶哭。” 李催圭不然,“我告诉你,女人都这样,动不动就喜欢哭,以后你有媳妇就知道了。” “什么叫女人都这样呀,我娘我姐就没哭过,明明是你自个没做好,倒成了女的不是了。” “你怎么还来劲了,你是不是男的,只给女的说好话。” “我怎么来劲了,本来就是,你整天跟个没事人似的,跟啥姑娘都说上几句话,她没有安全感,她能不伤心吗。” 李催圭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醍醐灌顶。 “那我以后不跟女的多说话呗。” “在媳妇面前,也不能跟男人多说话,就得先紧着她,得让她知道,亲爹来了,都没她重要。” 李催圭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好耳熟。 他爹出了名的老婆奴,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先听他老娘意见再做决定。 娘走后,他爹几天没合眼,脸上越发不苟一笑,成天板着脸,也就对小孩还能笑出声来。 有他爹当榜样,他们李家对媳妇都是出了名的好。 就他大哥,老婆凶是凶了点,可只要他大哥没做糊涂事,对他可好了。 二哥把二嫂当心肝,啥好东西都想给二嫂弄来。 三哥和三嫂相处也极好,就是三嫂太宠着三哥了,啥也不让干。 李催圭猛地睁大眼,“你指定是听到我爹数落我了,我爹一张口,就孽子、孽子,他这分明是虐子、虐子。” “哈哈哈哈……” 有李催圭这个大活宝在,林三斤缓过神后,也被他逗乐了。 李催圭对附近的地形很熟,知道最近的地方,哪里有山洞可以歇脚,吃完东西再休息会,就得赶在太阳落山前去到那个山洞。 林三斤白发苍苍,虚成这样,李催圭也不敢让老人家走快了。 再怎么慢也有到大帽山的那一天,慢就慢,可别把人折腾没了。 入夜,风凉舒适。 李催圭带路到一处隐蔽的斜三角口山洞中,因为有人住过,这里面还放了几个土陶罐,铺有草堆床,洞口还弄木块做门板堵着。 李催圭道,“这地方小了点,之前人多,缩在这里面可不好受。” “咱先歇到天明,等山雾化开后,我们就继续赶路。” 那斜三角的洞口,真是多长点肉都挤不进来了,这地方确实很适合躲避。 里面光线昏暗,钻进洞里,听到滴滴嗒嗒的水声,湿地占了大半,干的地方,就里面角落的三四米宽的石头滩上。 草铺旁边还有几捆柴,因为经历过来到这里面,大半夜的找柴困难,所以,前者都会留下几捆柴,方便后面的人。 阴暗、潮湿,这地方住久了得生病,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生火。 李催圭生火。 常小庆将草往里面拢进去些,拿出篓子里的皮垫子和麻布床单,见过他拿出床单的人,都说他活得精细,但有床单铺着睡,确实舒服多了。 常小庆有两捆布,正常是一块用来铺床,一块用来盖。 林三斤他们也各自换来一块,铺草堆上,卷着睡。 李催圭只拿了干粮,啥也没有,常小庆只好给他一捆布,他可不想别人同盖一张被子。 “我这还有腊肉、一点米和野菜干,等会熬粥喝。” 李催圭瞬间觉得自带的干粮不香了,这可是媳妇做的,自打跟常小庆汇合后,他就没吃了,难怪好多人带了干粮都剩着回去。 以为是心疼家里人,原来是真的吃不上呀。 “你这么造,是一粒米都不想带回家呀。” “大伙抬回去的东西,都能有不少好东西了,我回去都累呛了,不得吃好些呀。” 李催圭觉得很有道理,他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非常积极地洗锅洗菜。 “小庆,你要是再打一头山猪不好了,咱可以天天吃肉回去。” 这可是大帽山的传说了,常小庆打了一头山猪,又是包肉粽,又是熏腊肉的,跟别人换回多少东西,村里不少人家,都欠了他家鸡崽鸭崽的,他这分明是下山进货来的。 “那你把山猪喊出来,我分你一半。” “我是他亲戚呀,一喊就来……诶,不对,你骂人。” “你自己非要跟猪攀亲戚,我也不能拦着你呀。” “靠,又被你摆了一道。” 林三斤躺草铺上,听着两人的说笑,他也跟着笑的。 去年这个时候,他和阿泽可苦了,没想到,还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时候。 他们不是难民了,等到了大帽山,他们有更好的生活,种种地、养养鸡鸭,林三斤望着飘动的火苗,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爷爷、爷爷!不要、不要睡着。” 林奕泽的激动,吓得说笑两人赶紧起身看看。 “林叔怎么了?” 李催圭先一步过去,用手探了探鼻息,又探了探脖子的动脉,又听了听胸腔,手指发凉,眼珠子涣散,心里暗道不好。 “四叔,你会看病?” 李催圭摇摇头,不会呀,他是见他老爹这样看的。 常小庆将他推一边,搞得一副他很懂的样子。 黄金三分钟,别耽误他救人。 常小庆将人平卧,先检查林三斤嘴里有没有异物,才开始给他按压胸口,按压十几次后,听到林三斤猛地咳嗽出声,常小庆知道他这是太长时间憋气了,一时的心梗。 不停地帮他按压穴位,推拿,让林三斤的血气活络起来。 李催圭看得一脸大为震撼,听说他有治病的两把刷子,这哪是两把呀,就林三斤刚刚那样子,大夫见了就摇头走人了。 “小庆,你这治病的本事,厉害呀。” 小小年纪的,冷静、麻利,一下子就把人治活了。 回去后,李催圭就这事,吹了三天四夜。 常小庆被逼无奈,只能挂职出师。 大帽山人才稀缺,都知道他会看病,不看就下跪大哭,根本推不了。 常小庆拿出一个小巧的葫芦罐,里面是些清香的药液,闻着通气通神,让林奕泽拿着,放林三斤鼻下闻一会。 “这算什么本事呀,你可别乱说出去。” 李催圭会意地嘿嘿笑道,“放心,你四叔我是那种人吗?” …… 第28章 砸到马蜂窝 李催圭一边加紧把火旺煮水,又见常小庆拿出各种小瓶罐,倒出什么小丸子和药粉。 药也不是那么好找,都是这几年,常小庆找来晒干,磨成粉状或搓成药丸,这样用的时候,也不用满山的找。 李催圭厉害二字都说秃噜了。 这药到用时方知巧,他之前还让常小庆把身上的小瓶罐给丢了,这话以后可不敢再说了。 林三斤顺了气后,常小庆拿出林三斤喝水用的竹筒,将配好的药倒进去,用滚水化开,搅拌得温温的,就让林奕泽喂他服下。 火苗映在常小庆黢黑的小脸上,此时的他,没有平日里的嬉笑,一本正经,像个圣人,李催圭心里妙道,“神人、神人呐~” 大帽山有个会看病的神人在,还愁日子难过吗,他回去就跟老爹说,常小庆本事大着呢。 林叔耳顺之年,身子这几年遭了这么大罪,能挺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林奕泽脸上挂着未干透的泪痕,李催圭打眼认真一瞧,他大哥说这人极丑,他二哥说不吓人,三哥说只是脸上痦子多而已。 他怎么瞧着,脸只是污垢多,倒也不丑呀,这眼睛水光光的灵气,比他还好看。 得了,以后大帽山又多了个让人议论长相的稀罕人。 山洞里过于阴湿,常小庆拿出两条艾柱点燃,三年的陈艾,闻着不呛人,晚上也好入睡。 多余的干草,给林三斤当被用,怕他夜里感染风寒,那就麻烦了。 他身旁更是烧旺了几个火堆,不能让他冷到了。 李催圭只恨自己力气小,要是大哥和二哥在,一口气就将人背回去大帽山。 收拾完一切已是亥时,常小庆饥肠辘辘,想吃点东西,不然饿得睡不着。 李催圭捂着肚子躺着,闻着山洞里的艾草香,快要睡着时,好像闻到什么味。 鼻子嗅了又嗅,捂着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 一睁眼,就见常小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知捣鼓什么。 “小庆,都亥时了,你还不歇着呀。”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精神劲的。 李催圭走近一瞧,好小子,居然在弄吃的。 常小庆将干粮掰碎了煮开,夜里吃干粮,顶得胃难受,也不好睡,必须得煮软了吃。 要不是他们在,常小庆想泡个杯面,来个一口嗦。 “大半夜,你还捣鼓吃的干嘛呀。” 嘴上说是这么说,李催圭却拿出自己的干粮,学常小庆掰碎了,扔进锅里。 “行了,你别掰了,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干粮煮软了,化成糊状,常小庆拿出一个大葫芦,打开塞子,往里面洒了一堆东西搅拌着煮。 “你这是啥呀?” “就是晒干的野菜叶和根,里面有盐的。” “哦,可以、可以,你是一点都不肯亏待自己呀。” “废话,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 “白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我无论何时都要先紧着媳妇的。” “你这是谬论,这是两码事,快拿罐子来盛,堵堵你的嘴。” “嘿,你这小脾气,跟谁都能冲。” 脾性挺大,说的话却不让人恼怒。 李催圭给林奕泽先端了一碗。 林三斤是真累得睡着,林奕泽得守着他,都不敢闭眼。 一碗糊糊下肚,让人饿意褪去,情绪也放松了下来。 林奕泽记得常小庆说过的话,难过都是自己给的,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哪怕真的很苦,心里不累,就不会难过。 熬一熬,到了大帽山,他跟爷爷会迎来好生活的。 火堆的火苗越来越小,林奕泽的眼皮越来越重。 “杀——” 黑烟、鲜血、惨叫。 一个又一个的人在他面前倒下。 父亲拉着姨娘,抱着刚出生的弟弟杀了出去,他喊他,却被他推到官兵面前。 从小带他长大的嬷嬷,推开他,挡下那一刀,他看着父亲牵紧姨娘的手,抱着襁褓的弟弟,一同倒在血泊,他好恨,却又好羡慕,为什么他的爹娘一点都疼爱他。 “喂,醒醒、醒醒……” 李催圭都喊了好久,见林奕泽睡得狰狞,脸上全是冷汗,可别病倒呀,大帽山的孩子还等着小先生回去呢。 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没做好,他老爹指不定要怎么重罚他。 “这爷孙俩,一个比一个虚,咱啥时候才能回到大帽山呀。” 常小庆给林奕泽号号脉,“他这是心疾,情绪病,林爷爷一倒,他才这样的。” “唉~” 李催圭重重叹了口气,“他们也是命大,遇到你,要换别人,才不帮呢。” “都是缘分,就像得根叔,他出现了,那些人才有活路,人的命,此一时,彼一时。” 大帽山除了刚出生的婴儿,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这乱世,活下才能拼到福分。 “唉,我出去捡些柴回来,他们这情况,少说得在这里呆个两天才能走得动。” “行,你去捡了柴回来,就换我出去找些新鲜的吃食。” 李催圭气馁地钻出洞口,这事不好整呀,等那些人回到大帽山,再喊人下来,也半个月呢。 李催圭想想就捏把汗。 难怪村里分新地时,说给常家多分一些,这要是换别人守着山洞,得憋屈死。 “捡柴、捡柴……” 李催圭嘴里不停,自说自说,神神叨叨的,走到一棵树下,拾些枯枝,落叶往背篓里一放一压,这多呆一天,就要多备柴火,就那爷孙俩的情况,备个两天的柴,可不少。 这叫什么事呀,他是怎么也预想不到,回程会卡在这爷孙俩身上,有毒。 “哇、蜜蜂?” 闪飞而过的一只飞虫。 李催圭眼明手快,闪到一旁,掩袖护住自己娇嫩的脸。 往树上瞧,一个大大的椭圆蜂窝,静悄悄的,观察了一会,没见到有蜜蜂再飞出来,李催圭起了心思。 这里面的蜂蛹,烤了来吃,嘎嘣脆又爆浆,再吃一口蜜,想想就流口水。 李催圭四下找长的树枝,不够长,就扯藤子绑长。 对着树梢上挂着的大大蜂窝,嘿嘿傻笑。 一跳,将手中的树棍捅上去。 “啪”的一声,没捅到,还把好不容易绑好的树棍给扔散架了。 “哎呀呀呀。” 气得李催圭原地跳脚,就差一丢丢、一丢丢。 李催圭绑好接上,又是一捅,还是没中。 换着用石头砸。 连了十八次,把李催圭扔烦,这蜂蛹不吃也罢。 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撒气一扔。 “啪嗒”一声,大蜂窝从树上掉下来了。 哟,他手气不错哦。 “嗡嗡嗡”的声音。 黑压压一片,涌向李催圭。 不对劲、不对劲…… 定晴一看,“我去,砸了个马蜂窝。” 吓得提腿抱头,就是一通乱跑。 第29章 疗伤费 “哎哟,救命呀!” 再怎么能跑,也不可能跑得过马蜂,而且越跑,这些马蜂蜇人更疼。 李催圭只能含泪蹲在草丛里,护着头,别蛰得满脸包,回去让人见了笑话他。 山洞里的常小庆听到李催圭在外面大喊大叫的,这货怕是猪队友呀。 喊这么大声,万一山下有其他外人,听到了,他们就多一份危险。 林奕泽被吵醒了,林三斤也清醒着,只是身子虚,起不来。 “林爷爷,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了。” 常小庆拿了一把镐头钻出山洞。 “四叔,你在哪呢?” 常小庆压着声喊人,一声没听到,只能再大点声。 听到常小庆的声音,李催圭更苦逼,已经倒了三个,常小庆可不能倒呀。 立马嗡声嗡气道,“别过来,有马蜂、哎呀、哎呀……” 李催圭一放声,几只马蜂又蛰他身上。 常小庆回他一句等着,就返回山洞,找来一根火棍点燃,再点两根艾柱傍身。 “四叔,你快到山洞这边来,我拿着火把。” 大聪明呀,李催圭心里夸了一下,抱着头就冲出来。 那些马蜂一看到攻击人物出现,立马聚集涌了过去。 密密匝匝的点点汇成密网直冲李催圭。 “哎唷、哎唷……” 李催圭连滚带爬跑过来,被蛰得嗷嗷痛叫。 常小庆真是要被他这滑稽样笑到了。 赶紧跑去将那些马蜂用火烫开。 “你快进山洞里,没事你捅马蜂干嘛呀。” 李催圭捂脸又捂腿的,钻进山洞时,痛得呲牙咧嘴的。 “我以为是蜜蜂,见那蜂窝没动静嘛,想弄下来,咱吃点好的,谁知道是马蜂呀。” “那可真辛苦你了,以后这事,就别干了。” 将马蜂赶走后,常小庆让李催圭出来。 “你出来,你身上的蜂尖,得拔掉,不然要你命的。” 刚痛得挤进山洞,又让他钻出去,痛死他得了。 太阳光下,李催圭的脸没被蛰到,就是一脸的别扭,捂腿又捂肩的。 “哪痛呀?快点,晚一点,你就没命了。” 常小庆吓唬他的,李催圭又不是头一回被马蜂蛰过。 “少吓唬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被蛰过五回了。” 李催圭解下上衣,肩上后背红肿一大片。 有鼓囊的地方就是马蜂蛰人留下的毒针。 常小庆从袖口掏出一根竹镊子和一个罐子,一堆的葫芦和罐子是李得根给的,推了一车东西上来,太累人了,就挑实用的,一些小玩意就让常小庆给捡漏了。 他都放空间里,把手躲起,从空间拿出的。 挑开一根,就用小竹片挖出的膏药涂抹在李催圭皮肤上。 清清凉凉的,李催圭一下就感觉止痛了。 “小庆,这你膏药神了,我要买一罐。” “买?我可不要银子,那玩意在山里没用。” “我拿鹅崽换,成不成。” 换回鹅的人家可不多,这些鹅是救了那些人后,说土匪窝里抢了好多东西,他们人不多,就是狠,每次抢劫,杀了男人,留下女人,不要外来人加入。 捡漏得的物资,只有十一只,李得根做主,先归他,等多养几批,跟他一块下山的那些人,每人发两只,其他人想要,就得拿东西来换。 “不行,我这东西可不好找药材,一只不够。” 鹅好吃呀,比鸭肉好吃,卤味的也不错。 “都是山里寻的草药,哪能比鹅值,你可别太黑心了。” 常小庆用竹片重重按上李催圭红肿的伤口,说他不值钱没关系,但不能说他的药不值。 疼得李催圭立马求饶,他是被蛰傻了,自己这板上肉的,得罪他干嘛呀。 “两只、两只,成不成。” “不成!疗伤一只大鹅,膏药五只鹅崽,现在给你抹了膏药,得付一只鹅崽,你总共欠我一只大鹅和六只鹅崽。” “哇,你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哇,就你身上的伤的,没个十两银,谁给你看,不痛你十天半个月,怎么对得起被拆了家的马蜂,人家好好的一个家,被你给砸没了。” 李催圭身上腿上火辣辣的痛,赶紧服软,“我错了、我错了,咱俩谁跟谁呀,兄弟呀,减半减半。” “咱差着辈呢,没得减,你可以不要呀。” 常小庆说完就将膏药藏袖口里。 直接拔了不上药了,疼死个人了。 “换、换、换,不就是六只鹅崽一只大鹅吗?三年三付,成。” “成呀,三年三付,外加利息两只大鹅,我可太乐意了。” “你……” 李催圭活这么久,连他爹都说不过他,他居然败给常小庆这小心眼的小子,太记仇了,他再多说一句,身上的痛又增几分。 常小庆再说什么,他都不敢回嘴了。 背上的毒刺拔了,还有侧腿的,常小庆帮他拔了腿上的毒刺,说啥都不给他抹药,说他看得见,自己擦。 草铺已经倒了两个,现在又扶着一个趴草铺上,三人大眼瞪大眼的。 林奕泽只是感染了点风寒,没啥力气,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烧个火、端东西的力气还是有的。 李催圭一身伤换来的马蜂窝,常小庆将里面的蜂蛹掏出,蜂巢里还夹有蜂腊。 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吃一块蜂巢,吃些消火去疮的草药,能控制李催圭身上的疮毒别发大,配上每日擦抹膏药,几日便能全好。 “四叔,你这算现世报。” 李催圭为自己忿不平,“是那些马蜂太毒了,谁碰上都得倒霉。” “再说了,不能捅了个马蜂,我就成了坏人,哪我大哥二哥,咱山里人谁没打过山货呀,那些野兔狍子,哪个不比马蜂块头大呀。” “我又没说你是坏人,你以后可别干捅蜂窝了,都被蛰了几回,一点记性不长。” “这个你拿着,感觉伤口发痛发痒,你就抹一点。” 李催圭看了那小罐子一眼,没接过。 “这个用过了,我要新的,五只鹅崽换的,你不能给我用用过的旧货呀。” 常小庆真想就一巴掌挥他脑门上,难怪他总被村长爷爷拿着拐杖打骂。 “新的要十只鹅崽,不要拉倒,痛着。” 李催圭大惊要爬起身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见过你只是拿些寻常药草熬成的而已。” “那又怎样,我做的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被马蜂蜇也不是难治的事,村里人大部分的小毛病都能自己看,就地起价,李催圭不理解,但大受震撼,这小子真要当了大夫,不得把病患气得更病了。 常小庆的膏药无非是加了些外人不知道的东西,清清凉凉的,李催圭拉回理智,他不能将寻常的普通膏药当成神药。 普通的草药砸烂了敷也行。 “算了,不要了,就拿些寻常草药敷上就行。” 李催圭肯付“治疗费”,为了吃上烧鹅,常小庆就帮他砸烂草药,让自个先敷腿上。 倒是有点效果,但敷着不舒服,躺也不好躺的,还是常小庆给的膏药好用。 李催圭一脸不自在的,又说要用那个膏药。 摆出可怜又无辜的模样,常小庆真是受不他的矫情。 其实,常小庆只是嘴上说说气话,什么治疗费膏药费的,给不给都行,反正用药草也不难寻,要怪就怪他李催圭态度太差。 “这膏药,我要了。” 清清凉凉的,一下子就觉得发痛的伤口止痛了。 李催圭也不再想值不值的事了,自己舒服才是最紧要的。 常小庆呆了一下,男人变脸可真快,没再跟李催圭较劲,要了就要了,能换些东西回来也好,他家里好几口人呢,一只鹅,哪够吃。 第30章 余甘果 三人养伤两日后,才继续往大帽山的方向走。 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东西,天快黑了,就不走。 八天后,才走到瘴气林附近。 李催圭觉得他们不是赶路,是来散心闲游的,他爹要知道他是玩着回去,不得将他吊着打。 此时,他们停在一棵十来米高的余甘树下,常小庆在树顶里,时不时地将结了青黄果的树枝扔下一枝。 将果子掰下一颗放进嘴里,余甘子咬开的第一口,又苦又涩,让人想吐掉,可吐开后又觉得可惜,口中清甜回甘,这种果子是越嚼越有味道,就是明知不好吃,却也不肯错过。 李催圭吃着用盐腌制后过的余甘子,那苦涩味中淡不少,入口极佳。 眼看已经篓子装不下了,李催圭对着树上的人大喊,“小庆,别摘了,够了够了。” 树顶里的常小庆,被茂密的枝叶掩盖着大半身子,谁也见不到他手上的动作。 只听树上沙沙沙、咔咔咔。 他是砍一枝就收一枝,然后再扔一枝。 树下捡着摘的三人以为是刀口钝,不好砍。 其实是顶上长得最好的,都被他砍了下来,大半收进空间里了。 常小庆好这口,喜欢用来熬汤喝,嘴里感觉没味,喉咙不舒服,牙疼,吃上几颗,能让嘴里舒服些,而且又开胃,切成碎丁做下饭菜配清粥清面也好,或腌成开胃果,现在太阳足,要是晒成果干也嘎嘎好吃。 不过,这可不是单纯拿来吃的,而是防身武器。 “好,那我不砍了。” 都碰上了,常小庆也不想多费功夫跑来跑去摘的,自然要囤多一些。 背篓大,一篓得七八十来斤了,对付瘴气林的蛇虫,绰绰有余。 李催圭的嗓门惊吓到其它树梢上的雀鸟,哗啦哗啦的一群飞走。 李催圭以手为喇叭,正仰着头,嘴巴微张。 林奕泽就见半空掉落不知名的东西,距离他有点远,只好一脚将人李催圭撂到树下。 “嗒”,最后一滴鸟屎,坚强地落到李催圭白嫩的脸上。 李催圭被闷葫芦这一脚给踹傻眼了,但知道他是好心,不然这鸟屎不是滴在脸上,而掉到口中了,想想就恶心。 沾脸上的鸟屎,让李催圭很不舒服,随手捡了几片落叶擦掉。 擦着擦着,感觉空气飘着一股万年咸鱼臭,越来越逼近的滂臭,一抬眼,就见一只黑脚底朝他脸压下来。 林三斤着急地大喊,“小心”。 林奕泽开口,“别……”伸脚。 可已经晚了。 李催圭的脸直接被常小庆一脚狠踩上。 窒息、滂臭、屈辱,是李催圭被熏晕前的感受。 还摘什么果子,就这脚臭味,足以熏退瘴气林里的毒蛇。 常小庆正要从树上跳下来,听到林三斤喊小心,以为是自己离地面太高了,吓到老人家了呢。 就蹬了一只脚下去试试,好像踩着什么软弹弹的东西,往下一看,离地面不到两米,也不高呀。 眼看常小庆要从树上跳下来。 林奕泽万分紧急下,疾速跑了过来,一把将熏晕的李催圭撂开。 踹开人后,林奕泽也踉跄地跌倒。 李催圭:又来!他真的会生气的~ “咳咳咳……” 特么这么狠,李催圭被硬生生踢醒。 一醒来,脸上大大的脚印,诡异的臭味,熏得李催圭原地干呕。 常小庆这脚是从出生就没洗过吗? 好不容易吸到新鲜空气,李催圭捂着被踹痛的屁股,起身之际,飞过一大挂的树枝,打得李催圭脸上生疼。 白嫩的脸上顿时划伤几道血痕,模样狼狈滑稽。 累积的怒火让李催圭炸毛了。 “常、小、庆!我饶不了你!” 常小庆刚从树上跳下来,还不明地面情况,就听李催圭愤怒的声音传来。 转身就见李催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发肿,还有好几道交错的血痕,印着一个脏兮兮的黑鞋印。 一下就明白了,刚刚踩到软弹弹的东西,原来是李催圭的脸呀。 常小庆一激灵在跑到树后,“喂喂喂,怎么能怪我呀,你没事站树下干嘛呀,明知道我人在树上。” “你踩我一脚就算了,不打声招呼就扔这大一卡树枝下来,老子的脸被你毁了,我跟你没完!” 两人在几棵树下打圈圈的追逐,常小庆跑得飞快,李催圭长手长脚的,速度也死死紧逼。 “有话好商量呀,你打了我一顿,咱全员可就没个健全的了,你不想回去了呀。” “不打你可以,赔东西!我这脸回去了都没好,肯定会被全村人笑话,你得赔我半包盐。” “哇,你比我还黑心,半包盐,你不嫌齁呀。” “……” 一番口水战后,常小庆妥协了。 常小庆空间大把盐,这半包盐他是不缺的,给得起。 没想到常小庆赔得这么爽快,李催圭觉得自己要的赔礼说少了。 不过半包盐确实很多了,常小庆最多也只分到三包,而且这一路上的吃喝,全靠他打点。 李催圭捂着发痛的脸,一会揉揉肩膀,一会揉揉屁股,这个月真是不宜出行呀,怎么连着倒霉的。 “常小庆,你是不是专克我呀,我小时候逃难都没这几天倒霉。” “明明是你自己运气差,你得感谢阿泽哥,不然你就得吃几口鸟屎了。” 感谢? 李催圭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林奕泽,被他踹了两脚,还感谢个屁呀,扯平了。 林三斤怕李催圭不待见林奕泽眼神,好声好气道,“阿泽没个轻重,他是一时心急的,我赔……” “林叔,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放心,我这人从不记仇,可不像某个人呀。” 这俩人到了大帽山,可缺好多东西呢,李催圭可不敢图他们俩的东西。 而李催圭说的那个某人庆,可没功夫理他,让李催圭自己抹之前给的膏药消肿止痛。 常小庆忙着把刚刚扔下来的树枝用匕首一点一点削掉多余的,做个拐棍。 再往前走,就要走到瘴气林了,得提前备好要用的东西。 常小庆拿出一个竹筒罐子,打开盖塞,扯好泡了药汁的四块面巾,找一个太阳足的草丛,将四块面巾铺上晾晒。 “咱是要进那个林子了吗。” 林三斤知道这个面巾是用来干什么的。 有些激动又紧张,那个听说是个很可怕的林子,里面瘴气极重,以前逃难的人,好多进了里面,就没出来了。 里面毒蛇、白骨、鬼火,外人只见一眼,就吓得尿裤子,爬着也要出林子。 越过瘴气林,他们离大帽山更近了。 这进山的路子弯弯兜兜,爬上爬下,如果让他下山,是找不到路下去了。 地势陡峭,易守难攻,没有带路人,就是放火烧山,也难找出路。 第31章 流血树 一大筐子的余甘果分成四等份,林三斤拿不了太重,只分了几斤,常小庆给自己和李催圭分了大半,林奕泽也只是分得比林三斤多一些而已。 吃过东西,填饱肚子,歇了一会,等到天上高挂的太阳已经明晃晃地毒辣,正是进瘴气林最好的时候了。 常小庆拿出一个罐子,让大家再多擦药汁在身上避蛇虫。 林奕泽、林三斤擦药汁的时候,明显有些手抖,他们可听了不少这林子里的事。 六年前逃难进去前,就发现里面已经尸骸遍地了。 胆子小的都吓破了胆。 所有进去的人,都以为会死在里面,李催圭的爹是个犟脾气,他就是不信邪了,分明是瘴气,而那些鬼火,也不过是人死后自燃的造成的。 为了对付里面的蛇虫,大伙不停地丢东西,将其引开,导致进到大帽山,物资紧缺,熬了几年才缓过来些。 这林子从大帽山下来,就很容易,因为坡度问题,下山时根本刹不住脚,嗖嗖几下不下来了,那些毒蛇中了瘴气,行动并不灵敏,一时半会追不上,可要是被咬一口,神仙来了也救不回。 所以行动不便的人,不敢进这林子。 大伙不下山的最大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孝,他们不能丢下老父母不管。 常小庆也担忧,把能想到的防身都用上了。 要是他和李催圭进瘴气林是能自保的,带着两老弱就能说了,那坡度极高,抬东西也是极困难的。 但敢下山来的,也是个个勇猛,为了护着物资,不抬东西的人,就成打蛇人。 手里持着拐棍,拿着石头,跟打小球似的,来一条,就打走一条,来两条,就又打又砸的。 林子里石头多,一边捡一边打,这个人手速要快,眼神要准。 毫无疑问,这个打头阵的,只能是常小庆。 “怎么样,你这样子,能不能进林子。” 李催圭鼻青脸肿的,一副猪头样。 偏他还属猪,长得又白白嫩嫩的,更像一只待宰的小白猪了。 李催圭云淡风轻地表示,“没事,这两脚不至于把我踹伤。” 李催圭:但痛是真的痛呀。 “说好来人的,这都等了几天了。” 李催圭想熟人能赶紧出现,带着两老弱,这林子是真不好出去呀。 按时间,怎么也能撞个正面,可一路上,除了他们,鬼影没半只。 “可能是村里事多,四叔,说好的一只大鹅,六只鹅崽的哦。” 李催圭也不甘示弱,“半包盐、半包盐哦~” 其实李催圭是想着两人扯平账的,但常小庆偏就要给定那半包盐了,执着想吃鹅肉的人,根本撼动不了。 林三斤见两人又开始斗嘴,一旁也听得乐呵呵的,消了紧张的气氛,这两人不斗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都准备好了。” 篓子挎在前胸背着,就是为方便拿果子喂蛇虫的。 “嗯。” “嗯。” “嗯。” 其他三人系上面巾,眼神坚定。 前有常小庆带头,后有李催圭打尾。 一进入瘴气林,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林三斤、林奕泽才深刻地感受到大家所说的呼吸困难。 面巾上的药味清凉,猛地吸一口,配着常小庆说的呼吸法,两人只光呼吸,就没精神注意周遭的环境。 不见天光,林子冲斥着窸窸窣窣、嘎咕嘎咕的怪叫。 树上蠕动的圈圈,毒蛇咬着自己的蛇尾进食,异常怪异。 光线昏暗,一脚下去,感觉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林奕泽还没低头看,就被后头的李催圭用棍子撩开了。 “扑”的物体沉闷落地声,林奕泽也知道了,自己刚刚踩到毒蛇了。 就听李催圭说,“你用棍子先左右打打地面再走。” 刚刚那条蛇在慢慢地抬起蛇头,缓慢转身,还没来得及咬人,就被李催圭一棍子甩得远远的。 常小庆将果子抛到远处,就见有长条物状的东西蠕动着去抢果子吃。 为了吸引它们,这些果子上有盐分的。 这里的蛇,长期吸食不到盐分,就会厮杀,吞食同类或吃掉自己的尾巴,食取养分存活,所以,这果子可比肉还有吸引力。 林子古树参天,根须粗如树干,叶子密密匝匝地盖住天光,只有幽暗的光线。 这里面,火是没有用的。 一点燃,就会灭掉,所以,这一带,即使有山火,却殃及不到这里。 常小庆将果子抛左边,李催圭则抛到右边,林奕泽也学着将果子抛得远远的。 这里面的蛇很诡异,虽比平常的蛇粗大,可却畏光,想出林子觅食,一见日光就怕得卷缩爬回林子。 有果子吃,暂时不会攻击他们。 四人抓着垂下的根须,助力爬上去。 林三斤被两人推上去,常小庆拉他上来,力气越来越没使不上来了。 这林子是待不了人的,就是不眠不休,也一定要出去。 一旦闭眼休息,瘴气吸多,脑子发晕,人就会进入深度昏迷状态。 李催圭累得气喘,早知道不逞强了,哪次进这林子,不是别人推他、扶他、拉他一把的。 他没想到助人为乐这么累人的。 林三斤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脑子已经开始混沌,没有规律地呼吸着。 枯干的双手,紧紧拉着树藤。 湿润润的,林三斤晃了一眼,模糊看了几眼手上沾的东西。 吓得卡了嗓子,“血、血……” 三人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只见他眼睛一闭,身子直直栽倒。 李催圭以身挡着,林奕泽扶着,常小庆更是拉紧林三斤的手。 “爷爷,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就要到大帽山了,你说过的,到了大帽山,我们就能好好生活了的,爷爷……” 林奕泽被林三斤手上的血吓到了,连同自己手上也沾有。 “唉~” 听到林奕泽悲痛的哭声,李催圭重重叹了一气。 林三斤手里沾了红红的东西,林奕泽以为是爷爷的血,才吓哭的。 李催圭安慰他,“放心,就是树汁而已,不是血。” 林子里有很多树会“流血”,大帽山的人都习惯了,没当事说出来。 当年一起逃难中,有常家人一块,常小庆跟他爹说,那是鸡血藤,补血的好东西,能吃的,这百千年的老古藤树,那就更补了。 常小庆他爹一听能吃,直接对着流血的树藤就生啃起来。 大家以为他疯了,他是真的饿疯了,啃饱后,一点没事,还更有精神了,常小庆他爹吃饱了才说,这树能吃的,这树汁如血状,就是一补物。 听到是补物,那就是仙药呀,其中饿得受不了的几个汉子,也学着生啃起来,就这样,大家啃着这流血的树,才走了出去,发现大帽山的存在。 头大,这走不到半时辰呀。 常小庆将背篓一扔,刮下树汁,灌林三斤喝下。 然后才把林三斤背上,“哭有什么,我们赶紧出去,才能救人。” 第32章 神力李得根 以四人现在的速度,再快,也要半天,才能接近出林子的路口。 “哎哟,二弟,快拉我一把,刹不住了!” 常小庆以为自己恍惚了,怎么听到其他的人声。 细听,林子里还飘荡着回音。 李催圭摇摇头,他莫不是瘴气吸多了,不行,不能晕、不能晕,他娘子还等着他回去呢。 他这么多天都没到家,肯定急哭了。 “你下坡都不会,跟着来干嘛呀。” “李得根,我好歹是你堂哥。” “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好兄弟。” “……” 这讨好求饶的哈巴声? 李催圭惊喜大喊,“李狗贵!” 李狗贵以为是李得根凶他,“二弟,你这喊人就不对了。” 李得根嘴巴紧闭,眼瞪如铜铃。 吓得李狗贵不敢反驳。 “那是我四弟的声音。” 李得根嗓门一亮,“四弟,你们在哪?” 在~哪~哪哪哪~ 拉尾的声音直灌进艰难爬行的三人耳里。 “哈哈、真是我二哥、是我二哥。” 李催圭原地开心成李三岁,他二哥下山找他了,他就知道他这么晚还没回去,家里肯定来人找他的。 “二哥,我们在最大的石头树下面一点~” 一~点~点点点~ 李催圭的回音在林子里晃荡回转,久久不散。 李得根看着怂样的李狗贵,眼神一横,将一脸懵逼的李狗贵推了一下,几个滑溜打滑,咚咚咚地滚了下去。 李狗贵骂天骂地就是不敢骂李得根的话,全咽在喉咙,溢不出来。 “诶诶诶,过了过了。” 李催贵抓紧树藤,拦住滚下的人球。 “贵哥,你跟着出来干嘛,等会又让我二哥背你上去呀。” 听到又被李催圭笑话,李狗贵吹胡子瞪眼气道,“谁让他背了,我自己能上去,你别帮我,不然就不是我兄弟。” 李催圭:我亲兄弟多,可不缺你一个。 李催圭扶起被滚傻的李狗贵,个高又瘦,留了两撇胡须,脸上有擦伤,衣服也破了几处,人被滚得两眼发晕,分不清他人在前还是在后。 “贵哥,看这、看这里。” 李催圭扶正李狗贵的身子和头,见他一脸的迷茫,只好给他呼一巴掌。 李狗贵被打得清醒几分,看眼前的血痕猪头脸,“我、我出山了。” 李催圭向来就不是个客气的,“出个屁呀,就你还出山,就你走下山半年都走不下去,你跟着来干嘛呀,还得麻烦我二哥把你弄上去,你不知道这个林子有多难爬吗?你真是嫌命长的。” 他这个堂哥,死要面子活受罪,六年前一进这林子,就被吓晕了,要不是跟他们同行,有大哥二哥背着出去,早死在这里面了。 同一个亲爷爷,他大伯前两年已经走了,就这一根独苗,他爹对他多有照顾,这次下山任务,不肯让他下山,他还来气了。 半道拦路,非要跟着李得根下山找人。 就是因为带了这货,耽搁了好久才能碰面。 见到堂哥那一刻,李催圭内心无名火噌噌冒起,他就说怎么会来人来得这么慢,原本是被这货拖了路程。 要是他二哥一人下山,早几天就能见到他们了。 “都怪你,没事跟着来干嘛呀,拖了路程,知道我们走得有多辛苦嘛!” 李狗贵双手捂耳,还不是村里人笑话他,说他不行,窝囊,下了山就上不来,他就是气不过,个个都能下山了又上山,凭什么就他不行。 话说李得根这边,抓着一根藤须,三两下飞跃而来,稳稳当当的,大块头却身轻如燕,林奕泽都看呆了。 这大帽山真是卧虎藏龙,个顶个的厉害。 要是有这样的帮手,他…… 等等,他在想什么呢?林奕泽挥掉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那一瞬间冒出的想法,连他自己也吓到了。 “四哥,你们还好?” 李得根见他们四人都在,就是常小庆背着人,压得脊背弯曲,背得很吃力。 “林叔怎么了?” 李得根人换到他背上,轻轻松松如背一根柴,压不弯他半点。 “二哥,林叔他碰到那些流血的树,就吓晕了。” “啊!?流血的树的,在哪、在哪?” 李狗贵又怕又惊又好奇的,躲在李得根身后找会流血的树。 当年他晕得太快,被一条大蛇吓晕了过去,这林子好多怪异的事,他也听别人讲的。 李得根将人一把拉出来,“你不是要来帮忙吗,快帮这小先生背东西。” 终于见到真人了,李狗贵听别人说他长得丑,可光线暗,瞧不清五官如何。 “小先生?你就是先生,东西我来背,哪能让您这么辛苦呀。” “小先生,我叫李狗贵,我儿子叫李鸡肾,今年五岁,可喜欢念书了。” 都怪他爹不肯念书,怕他不好养活,取了难听的贱名,他儿子一出生,他爹就给取了鸡肾的名,媳妇没少为这名字哭过。 不过,他儿子确定好养活,怎么也死不了,命真是硬得吓人,刀子捅进肚子,把李催圭吓得再也不敢教书,去捡柴割到手腕,还跟人打了一架,流了一路血回家,跟没事人似的,笑嘻嘻地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曾教过几天书的李催圭,面色扭曲,那个一刻字,就往死里捅自己的李鸡肾,他是真教怕了,人生之阴影,过不去了。 李狗贵这么巴结,还不是想着能让人家多教教他儿子,将来也能像二叔和三弟那样,识文断字,出谋划策,受人敬仰,当个村管事的,也算光耀门楣,扬眉吐气一番。 李得根身上绑着一捆绳,抽出来,让背上的林三斤捆在自身上,又把绳子扔给常小庆,让他们分别绑在身上。 拉四个人?!要不要这么牛掰。 李狗贵扞卫最后的尊严,“得根,你这背着人呢,我自己能爬。” 李催圭也不想让二哥太辛苦了,“二哥,我也能自己爬。” 倒是另两个,已经将绳子绑好在腰上了。 李狗贵、李催圭:这俩人是真一点不客气呀。 李狗贵感叹,同一个爹娘生的,差别可真大,就像他爹和他二叔。 他爹要是也能像二叔那样,能写能画的,见识广博,说不定他高低也是个文化人。 听说山下遇到两个识字的,那小先生还是童生呢,三弟已经考过他,是不是童生不知,但水平比他高是真的,刻了一卷竹简带回来,被村长夸了好久。 李狗贵就盼着儿子能将他们这一脉改头换面了。 第33章 香茅草烤鱼 李得根拉着四人爬行,力大无穷,根本阻碍不了他半分,倒是后面的四人,紧跟着爬,累得发喘。 只见他眼神狠厉,手里的拐棍像刀剑,将那些要爬过来攻击的毒蛇巨蟒,一棍子劈开两截,甩得远远的,让其同类相食。 林奕泽没有先前爬行得那么吃力,暗叹此人能力如此强悍,要是能为他所用…… 等等,他怎么又在想这些,一瞬间涌出的想法,连他自己害怕了。 难道他不配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吗。 几人被李得根拉出林子后,新鲜的空气大量地涌入口鼻中,虚软地瘫在地上。 “老子再也不下山了。” 李狗贵已经爬哭了,开始还能自己爬一会,爬着爬着,感觉要窒息了,李催圭把绳子绑他身上,说出去后,逢人就说他是一口气爬上来的,都是同一个祖宗的,肯定不能让他没了面子,才配合着咬牙上来。 此时天光暗沉,可几人却觉得无比明亮,出来就能活了。 林三斤只是晕倒,呼吸微弱,反而没他们吸的瘴气多。 常小庆从背篓里拿出两个大竹筒,“来,都喝点这个。” 用余甘果和其他草药混煮的凉茶,喝了醒脑提神。 掐了林三斤人中,只见他一脸茫然地醒来。 刚刚是做了个噩梦吗?他沾了一手的血,那些树会流血。 “爷爷,我们出来了,没事了,安全了~” 安全、没事了,这话第一次从林奕泽口中出来。 林三斤喜极而泣,他们真的真的安全了,他也算对得住林公了。 “再走三里路,有个山洞,我们宿一晚,明天就能到大帽山了。” 要是这四人能坚持,夜里到家也不是不行。 “喘够了没?再不走,就看不清路了,前面有条溪流,可别栽进去了。” 李得根大气不喘一下,好像只是刚热了个身。 “得根叔,你把我拎走,我是真走不动。” “还有我,二哥,把我扛回去,我身上脸上全是伤。” 两人解完渴,又开始软赖赖的瘫着。 李狗贵:这俩没出息的。 不像他,“得根,你把我踹回去就行。” 李得根:……你是真的狗。 三个没志气的,精神涣散如鬼状,连脑子也进了水。 背着林三斤,一手拎一个人,大步昂首,像拎鸡崽似的,李得根也不可能真踹李狗贵,他自己非跟着来,哭着也要自己爬回去。 林奕泽咬紧牙口,紧着步子上去。 天边的火云堆砌成霞,远处的山色梦幻如画,像顶大大的帽子,别着一朵红日,披着金光。 林奕泽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他一步一步地渡入大帽山的满天赤霞之中。 淌过一条山流,几人总算到了李得根说的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是挖出来的。 进去里面,还挖出一个泥床、泥凳、泥桌子,边边角落还捏了各种泥人小动物。 这些可不是大人挖的,是大帽山那帮小孩,跟着大人过来,玩泥沙过家家,挖成这样的。 倒是奇趣,却也实用。 泥床上铺了很多干草,还堆了不少柴,这个是公家地,一个出山的歇脚点,谁路过都能进来歇脚。 这几年,山里的日子也越过越顺,不用愁税,不用被人拉去做苦力,女子二十没嫁也不用怕被罚。 还出外面干嘛呀,去山下让人宰了吃,还是嫌现在日子过得太好,去活受罪。 “大家好好歇歇,歇够了再回去也不迟。” 常小庆已经没精力了,累得什么也不想吃,一沾草床,就呼呼大睡。 日上三竿,常小庆被人又摇又喊的吵醒。 扭曲麻花的睡姿,除了能惊吓到李狗贵,其他人见怪不怪。 “常小庆,你冬眠呀,再不醒,我可就上手招呼了。” 李催圭喊得嗓子都冒烟了,要是别人,他早呼上一巴子了,但常小庆这睚眦必报,有仇当场报的性子,算了,他脸上的伤已经是个教训了。 大伙轮流已经喊他半时辰,常小庆连个翻身的动作都没有,捏他鼻子捂他嘴巴,憋着气照样能睡。 “别喊他了,吃了烤鱼,就拎着他回去。” 拎人出力的李得根都这么说了,那谁也不管常小庆了。 取柴、生火、串鱼。 随着柴火的噼里啪啦声,鱼肉的香味弥漫在洞内。 草床上的常小庆嗅了嗅,猛地一起身。 “烤鱼!” 他在山下两个月,虽然有水的地方不少,可水太脏了,有鱼也不敢吃。 在他家,隔几天就能吃上鱼的,他已经好久没闻到鱼味了。 “怎么没喊你,就差闷死你了,躺得跟个死鱼一样的。” “你才死鱼!” 听听,李催圭就知道这小子,说他一句,必怼。 “快过来吃东西,吃完就得回去山了。” 大约半天路程,翻过三座山就到了。 “我先刷个牙。” 常小庆不刷牙就不吃东西,已经在大帽山传遍了。 说他爱干净,可这身的污垢,一身酸臭味,他爹娘都未必认得出来。 说他不爱干净,小床铺起来,牙口早晚都刷,水还须煮开了,沉淀后再喝,真是一个麻烦人。 常小庆拿出自己的树枝小刷,就是一根软枝条,一小端刮成絮状态,沾点火堆的草木灰,先漱一口水,然后就将枝条放入口中,对着牙齿上下打圈圈的刷。 虽然没有用牙膏牙刷那样舒服,但用习惯了也还好。 每次刷牙,就是满嘴黑的。 用水漱口冲一冲,洗把脸,就算完事了。 就这点小功夫,那帮大老爷们都说他闲得浪费功夫。 有空夸他牙白说他闲的功夫,他们自个刷刷自己那张万年黄牙臭嘴不行吗。 但也不乏认同常小庆的人,像姓林二人、李好根、李催圭、还有赵家那两兄弟,他们也喜欢早起漱口。 整条鱼用香茅草捆着烤,让鱼肉味更加香浓。 这香茅草也叫包茅,长在高温土壤好的地方,离大帽山太远,不出山的人,是不会来这边的,野兽多,危险就多。 所以,除了来打猎的那些人,没什么人家会特意来这边收割这一味香草,李家就有很多晒干的香茅。 味浓似柠檬味,能去腥解腻,根部味道最浓郁,其根部的嫩芯,做凉菜或炒菜,还能熬制成香油。 春发草生,一年可以割四遍,如割韭菜般,入药做菜腌卤,泡水喝都行,但这种香草调料放多了,吃起来会有股怪异的皂味,会令人反胃,所以,过之不及。 连烧火的草杆都是香茅,常小庆看了眼草床,好像也是晒干的香茅草。 怎么办,好想囤起来。 这种傣式风味的调料,开胃又解腻。 他爹娘和阿姐还没尝过呢。 他爹不肯欠人情的性子,不肯要别人送的东西,只能苦了他这个亲儿,自己收割些回去。 “发啥呆着,还不快吃,吃完就得回去了。” 李催圭这催人的性子又来劲了,除了他二哥,一个接一个地催着吃。 常小庆吃了一条鱼,就借口要解决,“四叔,我想解大的,我两天没拉了,涨得肚子都痛了。” 李催圭嫌弃的别过脸,“你吃饱就拉呀,快去快回,还让不让人吃东西了。” 常小庆蹲坑没个半时辰是回不来的,李家四兄弟已经深刻领教过了,催他还说他们吓得他把屎憋回去了,让他们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后,才见常小庆背着一大捆香茅草回来。 李狗贵笑话他,“你是一边拉屎一边割草打发时间呀,怎么年纪轻轻就拉不出屎来。” “叔,我这屎认地方的,回来就好了,刚刚我都拉出来,一粒一粒的,就跟那鱼鳔一样,有这么大,这么多。” 刚吃了两个鱼鳔的李狗贵,感觉扑面的屎味从喉咙溢出,还想象着有形状的一粒一粒那种的,刚吃的东西都想吐出来了。 呕~ 直接yue了起来。 就不该多嘴的,还给他比划上了,腌臜他呢。 “行了,都大晌午了,得赶紧回去。” 李催圭思妻心切呀,他二哥说他媳妇哭了,人也瘦了几圈,他这才下山多久呀,怎么就瘦了几圈。 “不是,你真背着这些草回去呀。” 李狗贵以为他是好人好事,割回来放山洞里的,没想到背着就没放下来过。 “来都来了,我不得带些特产回家呀。” “哈哈,就这堆草,也算特产吗?我家里多得是,你别背了,我回去给你几捆。” “不要,你家不也是别人给的吗?那是晒干的,这些是新鲜的,味道不一样,这草根很好吃的,我爹娘阿姐都没吃过。” 两个月多不见,回来大帽山,才开始真的想念他们,他良心果然不多,不然怎么会胎生到这世道来。 第34章 回来了 一个农作的妇人,家里分的田靠前,老远就见到一行人走过来。 除了两个生面孔,其他人都认得。 妇人将手上的农具随手一放,抬着手往前跑,“哎哟喂,大功臣们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这一喊,田间劳作的人,迅速地跑动起来,一传十、十传百的,人还没回到村口,村里人就已经知道消息出来迎接了。 林三斤被李得根背着,不远处的麦田稻田层层叠叠,已经抽出穗子,大帽山地势气候跟外面不一样,这几年摸索出来的,麦子种了冻成冰柱,倒伏压坏,一年就种一回麦子,两月前的运回来的麦种和稻种发了苗种下。 越来越旱,得抢着时间将地种好,好坏也能种出点粮来。 “李狗贵?!地里的活放着不干,你瞎跑下山干嘛,添什么乱。” 李狗贵媳妇听到全都回来了,还说他家狗贵也跟在一块的,拎着一根扁担跑了一路过来。 就见自家男人抬头挺腰,撅着个屁股走,一脸地得意样的。 真是丢脸丢到家,跟着得根下山,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六年前让人家背着上山,现在还麻烦人,是真不会臊的。 李狗贵笑脸褪去,一下子成了丧脸,他爹就觉得他二叔娶了“好媳妇”,日子才越过越好的,觉得温柔的女人不旺家,专挑了十里八村内最悍的媳妇。 几年没生养,公爹不但不怪罪,还让儿媳多担待,怪委屈儿媳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儿子不行,地里再肥,种子不行,长个屁出来呀。 他媳妇倒是对他爹客气又孝顺,一身的悍气,全使他身上了,天天折腾着他,生下儿子才消停些。 “媳妇,我、我这是去帮忙的,不信,你问问二弟、四弟。” 狗贵媳妇长得丰满壮实,跑起来,却快得很。 一到李狗贵面前就拧上他耳朵,吼道,“问什么问,你别给老娘丢脸了,就你这身板,能下几座山,下山这功夫,还不如呆家里多拉几泡屎添肥。” 说着就一边数落一边将人拎回去。 “哈哈哈哈哈……” 本来大家已经对他六年前的怂样忘掉了,这回又让人回想起来,李狗贵好不容易寻回一点点面子,再次破灭。 常小庆几人的东西,被大家都接过拿着,问他一路上怎么怎么样。 虽然还是听了好多,可是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的,就是新鲜事儿。 村口有棵古云衫做土地树,也是入村的标记。 乌泱泱的人群涌过来。 大帽山近七十户人口,每户都几口或者十几口之人,足有四百余人,能赶得来的人家都来凑热闹。 “小庆哥,你终于回来了!” 郭四豆跟其他小朋友一窝蜂跑过来,将他们几人围住,常小庆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受欢迎吗? “小庆哥,山下好不好玩,你怎么脏成这样了。” “小庆哥,你长胖了,山下肯定有特别多好吃的。” 一群小孩七嘴八舌的问,大人怎么挤都挤不开。 “会不会说话的,全村就你最黑了,我这叫肌肉,你那才叫长胖呢。” “小庆、小庆,听说你一口气就吃掉一桶饭,你怎么一点粮食不剩的回来,你家里人可饭都没吃上过。” “那桶还没你脸大呢,你家桶就这么点呀,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没饭吃的。” “听说你拉不出屎,是不是真的呀,吃这么多,怎么还拉不出来呢。” “你全家吃饭不用拉屎的,憋回去,饭都省了。” “哎哟喂,这脾气可真大,哪个姑娘敢要呀。” “老子当绝户!” 能跟全村人吵起来还理直气壮的小伙子,村里也找不第二个。 中间突然让出一条小道,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被李好根扶着,蹒跚而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常小庆这足气的怼人声,说明这小子没啥事。 “小庆,委屈了没。” “委屈呀,他们在背后说我坏话还不够,还明着说,得罚他们。” “哈哈,你是一点委屈都不受呀,下山这趟,长高了、人也结实了,还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哦、对了,那两位能人呢?” 李守义已经老眼昏花,远处瞧不见,近看也瞧不清,眯着眼左右寻看。 “爹,林叔在这呢。” 李催圭一手拉一人过来。 林三斤早下了地,缩在一旁,这么多人,一个个都好奇打量着他们几人,好像要吃他们似的。 “林叔,你别怕,大伙就是热情了点哈。” “你们收一收眼神行不行,跟看到肥肉似的,把人吓着了。” 众人:那这俩人是跟块肥肉差不多呀。 打量过后,大家眼里也消了好奇,老的长得比村长还老,那个小的听说得过童生,可是太脏了,听说之前得了痘花还是天花啥的,一脸的痦子,身上全是伤,身子不行,不然还能捞个上门女婿当当。 李守义靠近两人,先是打量小伙子,考了几句,都能作答出来,对方是不是真的得过童生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肚里有墨。 再打量那位老者,村里的老人大部分都走了,李守义年纪是最大的了,查眼前这位比他看着还老,年纪不过耳顺,比快七十岁的他还老成。 “林老弟,你受苦了,来了大帽山,就好好呆着,以前不好的,都过去了。” 林三斤眼里的震惊逐渐放大,眼前的老村长,太、太熟悉的感觉。 “村长,我、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呀?” 李守义眯着眼,人老了,看不太清人的面貌。 恍恍惚惚的还有重影,这人倒跟他有点像,他家老三也说过的。 “姓林的,我没认识过,林老弟是见过我吗?” 林三斤压下震惊,想想,不可能的,别多想了,他的家人早没了。 “可能是老哥面善,失礼了。” 李守义领着二人,介绍村里的情况。 加上他们一户,村里现如今有六十九户人家,四百多人。 有些孕妇还在待产,以后会添更多的人口。 跟着李得根下山那一伙人,也花了大价钱,娶了媳妇,生生不息,这里的人,以后会更多的。 所以,粮田必须种起,还得种好。 水不能缺、柴不能断、山里的动物不能灭绝,大帽山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兴旺。 “村里如今小孩多,但这些孩子很皮实,我两个小子都教过他们,但不耐心,教不动,以后就有劳二位了。” 林三斤被林公救下,管家会安排人教下人识字,林府的下人都是识字的才能当得起的。 “我孙儿识得多,上过几年学堂,得点名头,我们会好好教的。” 人没用处,如同废人,林三斤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就是想得到重视,能认可他们在大帽山生活。 第35章 到家 林家爷孙的住处,离常家近,那边有多余的山洞,而且,一座山塌下后,有一大块平地可以种粮,以后会经常有人往来劳作的。 但大帽山不适合盖房子住,只有山洞才能防得住夜里的寒凉,四面的木头房子在平地上,容易被雷击或大雨冲倒,很容易出事,就像常家,还好那木房子盖在洞里的,要是盖在外面,山顶倒塌下来,就出人命了。 人全回来了,就能挑个好日子庆功和摆婚庆。 村里六年来的第一次大宴,村里人都忙活起来,会打猎的,得出力猎回山货。 李家和赵家很忙,又要忙婚事,又要忙打猎的事,还要忙村里打井种地的各种事宜,招呼林家爷孙的事,就交给了常小庆,觉得他回来,除了看牛家里蹲,大事也轮不到他上。 林家爷孙的山洞到是打扫干净了,很宽敞,毕竟以后一堆小孩在这里面认字念书,都很用心给布置好些,一些简单的用品,村里也给布置上,就是空荡荡的,两人呆在里面很不适应。 “要不、去我家里住一段时间,等你们习惯了,再回来住。” 主要是这里没水呀,离取水的地方有些远,打井要往后才打到这边来,那得以后方便再说。 常小庆领着二人,踏上归家的路。 离他家就几里远,可常小庆却陌生,这塌了一座山后,他都不认得回家的路了。 “完了,我好像、不认路?” 常小庆说出这话时,二人也替他紧张了一把,这都回到大帽山,别人高高兴兴有人来接回去,而常小庆的家人,却无一人来接送。 怕是他的父母不是个好相处,贸然上人家里头住,怕是为难了常小庆。 “小庆,要不,就在我们那个山洞先住一晚,我们还是不去你家了,不太好。” “林爷爷,你怕什么呀,我家里人很好相处的。” 好相处,那怎么没一个人来接他的。 越想越觉得常小庆是个可怜人儿。 “哞——” 远处传来牛叫。 常小庆转身看了过去。 一头壮实的黄牛,气势冲冲地跑过来。 “哇、哇哇哇,干嘛、干嘛……” 常小庆见牛直直冲向他,怕了怕了。 撒开腿就跑。 牛只追着他跑,对林家爷孙视而不见。 他也没穿红衣服,怎么就冒犯了这头牛。 “大力,你追人干嘛!” 一声严厉呵斥过来。 大力刹住牛蹄子,不再追常小庆,一脸牛委屈地向主子走过来。 “爹!你来接我啦!” 常小庆终于见到亲爹,哭腔着跑过去,想给个大大的拥抱,却被常青松一把躲开。 “你这下山是不是没洗过澡呀,怎么臭成这样。” 常家一家都有洁癖,他爹是极重度,常小庆只是轻度而已。 常小庆扁嘴,“爹,别人都去接村口接人,就你没出现。” 常青松捂着鼻子,“咱家离村头有多远,你心里没数吗?我能这么快知道消息吗?” “你在这山下吃得不错呀,还吃胖了。” “什么胖了,这叫壮,我在山下可苦了。” 到底是亲儿,常青松再嫌弃他臭,也还是搭着儿子肩膀回去。 一旁二人就见这父子俩一边唠嗑一边往前走,连牛都不管了,好像也没当他们存在。 好陌生的感觉,林三斤都不好意思出声了。 罢了,到了大帽山,要习惯自己生活,不能总靠别人的,况且受人恩情的是他们,常小庆并不欠他们的。 “诶,你怎么一点东西也没带回来,连根草都没有的。” “有呀,我放在……哎呀,忘了、忘了,爹,还有俩人呢。” 常小庆转身跑回去,背上那几捆草,懵逼的林祖孙二人正目送他们远去的,又见他们折返回来。 “林爷爷、阿泽哥,跟上呀。” 常青松这才留意到俩生面孔的存在的。 立马歉意道,“哈哈,对不住二位了,光顾着跟我家小子说话了。” 林三斤看这父子俩,倒有几分肖像,这性子真是一个样的,一转眼就把人和事给忘记了。 “是我们叨扰了。” “不叨扰,我们那地方大,多两双筷子的事,你们这边,还不熟悉这边环境,住下来肯定难受的,就先去我家,有个照应。” 常青松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相反,他怕事找上来,这俩人,跟他儿子牵连甚大,要是这俩人是个异心的,对村子不利,那他儿子把坏人引进村子,就是犯了大错,他这做爹的,可不能让儿子出事。 这俩人,得在他眼皮底下才安全。 常青松的热情,让二人也没好意思推辞,他们确实不敢在这个空荡的山洞里住。 说来也奇怪,之前在难民村的时候,总能听到狼叫,可一路上山后,什么老虎豹子狼都没碰到,说是有意避开的,能有如此的防避能力,不是一般人了。 这附近都专门设下陷阱,还有奇怪气味的树,野兽被几次攻击后,就知道这边不能来。 渐渐地,狼叫声音越来越听不到了,比在山下的村庄安全一些, “就是呀,林爷爷,不差这几天的,我阿姐做菜可好吃了。” “阿爹,这回能吃红烧吗?” “想得美,带回的是盐,又不是油,有得吃你还挑上了。” “我是不是你亲儿嘛~” 常小庆感觉他爹是九分关心全在阿姐和阿娘身上,对他就差不闻不问了。 “你是我儿呀,咱这眼睛多像呀,你看,这耳朵和手都一样一样的。” 常青松其实是想检查儿子身上有没有受伤,嘴上不说,外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关心着儿子。 父子俩,你来我往的唠嗑,就像朋友兄弟似的,林奕泽一路看得羡慕,原来父子之间也能如此平常说话。 到了常家,天已经黑了大半。 但家里的变化,常小庆还一眼就震惊了。 进了山谷,就是一望平川的沙石地面,常青松可费了老大功夫将其整理平坦的。 一家的强迫症,啥事不干,非要把地给弄平了。 “天哪,爹,大石头都不见了。” “被得根叔给搬走了,多亏了他,你看,多大块平地,以后你犯错,就罚你绕圈跑。” “爹,不带你样想的,我啥时候犯过错了。” “你没有?” “弟弟!” 在烧饭的常连枝听到有声,好几个人的身影,她听到了弟弟的声音。 惊喜地放下锅勺,提裙跑出去。 黑夜里,山洞的木屋噔噔跑出一倩影,一把将林奕泽抱住,摸摸他的头,又捧着他的脸看,“弟弟,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长高,怎么瘦成这样,就是身上有点臭,快去洗洗,阿姐给做你最最最想吃的红烧鱼。” “阿姐,我在这呢?!” 难得被阿姐呵护一番,结果亲眼看着她却呵护错了人,心伤呢。 几人都被常连枝这一抱错人给震惊到,常青松吓了一跳,还好没有邻居,不然就难看了。 他姑娘都十五,抱了外男还得了。 常连枝吓得撒开手后退几步,眼前的人怎么瞧,都跟他那邋遢弟弟有几分像的。 “啊!那他是谁,你是我弟弟吗?不像呀?” “姐,我只是黑了点呀,你看看我的牙。” 常小庆呲牙一笑,脸黑显得牙白亮亮的,常连枝看到那齐齐两排牙,立马抱了上去。 “哎呀,弟弟,你终于回来了!怎么黑成这样,都认不出来了。” 常小庆:不知怎么的,高兴不起来了,又不算太伤心。 高兴没两下,常连枝就yue起来,还推了常小庆一把,“你咋这么臭呀,快去洗澡!” 第36章 洗澡 常家的屋子,外面看着是好像是木屋做的,可进了里面才清楚,里面很宽敞,屋里还有小阁楼,里屋还有个后门,通到最里面的山洞。 当初是觉得那里面“渗水”,又有几处洞口,住着怕太潮湿碰到蛇虫,才盖了木屋防潮的。 后来,渗水的那处地方,被父子俩锲而不舍凿开引水聚在一池子里,就捡石头糊泥巴垒起几面墙,弄了大澡堂子、厕所,隔开个人专用的洗澡间。 有小洞口的地方,大口的用密网栏杆框住当窗户用,也能透气些,小的洞口给堵实。 里面角落都定时更换避蛇虫药,还养了蜥蜴吃山谷里的蚊子。 常小庆带着林家爷孙俩进来。 两人傻眼,这是什么人家,在山里弄了澡堂,还有男女专厕,一家四口,就有四个隔开的洗浴间,林三斤在府里几十年,都没见这等样式,这山里过的日子也不差呀。 大澡堂原本是专门蓄水用的,可后面发现水渗得不快,水放久了还发臭长虫,就重新垒了蓄水池,这大池空着,就觉得用来泡澡游泳很畅快。 三根大腿粗的竹筒通进来,冒着热气的水,从竹筒顺流而下,汇进澡池里。 有一根竹筒的位置不一样,是专门流进蓄热水的小池里。 这样,澡池不够泡澡了,就将两根通澡池里的竹筒口塞上,热水就只流进蓄热的小池里,等澡池的水泡得发凉,自己再旁边添上热水。 这大澡池费水费人工,主要得有人一直在外面烧火,将热水灌进来。 通常要不停烧这么多水的时候,就是家里囤货的时候,而烧火煮水的,一般都是常小庆和他爹,女子优先,是他们家的规矩。 女子多体寒怕凉,常小庆会在澡池中放入艾骨、益母草、鸡血藤、当归、桑枝、桂枝等等药材,让阿娘阿姐每月泡上几回药浴,增强血气。 常青松前段时间骨痛急病期间,就是泡药浴缓过来的,费了好多儿子寻回来的药材。 “林爷爷,这是专门给你们泡的药浴,我不合适泡,这瓜络是用来搓身上的污垢,你们先在这池外清洗下身子,再进药池可劲地好好搓洗,不过不宜太久,就这一柱香点完你们就得起身了,不然会头晕的。” 常小庆跟俩人讲完,放下他们换的衣服,就出了隔间,去他的专属澡间里搓澡去。 这几年可不是白折腾的,挖蹲坑、做专属个人浴室,让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独特空间,反正这里边的地方大,又不能做其他用处,就可劲造成洗澡的天堂。 有他常小庆在,自然要带领着家里人学会如何好好享受生活。 常青松以为这些事儿是跟那老大夫学来的,毕竟那老大夫也是挺爱泡药浴泡脚的,活到八十八才走的,肯定是有增寿的妙用。 干了一天活,晚上再这么一泡澡,一天的辛苦就得了缓解,渐渐一家人就习惯了泡澡泡脚缓解疲劳,治疗小疾也很有见效。 至少在大帽山这几年,山里寒湿雾气再重,他们也没感冒生过病,所以这些事儿听儿子的准没错。 一柱香泡药浴,林三斤收起内心的震惊,让阿泽先在池外清洗一遍,进药池里泡澡。 两人很久很久没有搓过澡了,之前为了清洗伤口,只是拧块布擦身而已,算不得洗澡。 林奕泽泡了一小会儿,身上的污垢软化,轻轻一搓就掉一大块,露出原本的皮肤,再配上瓜络揉搓,上下搓了一通,整个人好像蜕了层皮,林三斤都有些稀奇,“阿泽,你这一洗,白得都认不出来了。” 林三斤也一样,搓完澡后,白得发亮,池里面的药材很多,当归、黄芪、葛根、酸枣仁这几样是林三斤认得的,其中两味药就是难寻的补物,常家这也太大方了。 等药池里的水色越来越深色,搓完澡的常小庆过来问他们。 “林爷爷,你们好了没有,忘了同你们说,木墩上放的罐子,是抹皮肤膏药,洗完澡后擦上,就不用怕蚊虫叮咬,你们记得抹上啊。” 林三斤赶紧应答,“好好好,我们这就起来了。” 这药浴泡得人舒服得不想起身,但香已经点完,泡久,确实有些晕乎乎的,再泡下去,就得晕在池子里了。 一个木头墩子上放着一个陶罐子,打开里面是有些香味的凝膏,跟给李催圭的药膏有些相似,但颜色不太一样。 这罐子里的东西是灰褐色的,抹在身上是滑润润的,不会脏了皮肤,没有清凉感,但抹身上后,感觉浑身舒适自在,衣服穿身上也不膈应皮肤了,许是这衣服是软麻织的,透气贴身。 林三斤只嗅了几下,没闻出来,这常小庆的本事不小呀,小小年纪,就会捣鼓这些东西。 等两人出来后,轮到常家人傻眼了,这两位白得发光,是刚刚那两位黑成煤炭的那两位吗?! “你们怎么洗得这么白的!” 常小庆惊讶的不是他们洗白后的样貌,而是他们为什么能洗白,他却一点变化没有。 同样晒了两个多月,没理由他越来越黑,他们反而没晒黑的,是不是他放的药有增白功能。 “不行,我也去泡一会那药浴。” “诶,回来,咱天生的赤皮,洗不白的,就是搓掉这身皮,也白不了。” 常青松天生赤皮,儿子黑不了,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爹,都怪你,遗传了你黑皮,为什么不能像娘那样的皮肤。” 于兰花跟这爷孙俩相比,那也成了黑皮的,这两人怎么这么白的。 这林叔的皮肤怎么跟村长叔那么肖像,虽然人老了,可皮薄透红不长老人斑,五官也有点像的感觉。 “男娃子黑点就黑,健健康康的,你要在家里呆得住,就躲屋里捂白了别出门。” 这么久没见到儿子,于兰花说话都温温柔柔的,泛滥着母爱。 常青松听得不自在,男娃可不能这样宠溺,“冬天里几个月没出门,他不也没白多少吗,少折腾那些事儿,男娃子别整那娘里娘气的事儿。” “儿子刚从山下回来,你不准凶他。” 于兰花一句话,就终结了常青松怼儿子的心思。 常小庆知道,这母爱来得猛烈,也会去得更快的,没几日就会开始埋汰他了。 第37章 改善伙食 三人洗过澡后,就人齐开饭,常连枝在厨房里忙碌着烧好最后一道菜汤。 晚餐多素少肉,常家一直都是这样吃的。 但今天例外,是个好日子。 盐有了,弟弟还背了几捆香茅草回来,用来烤鱼确实好吃,但想到他们刚吃过,再吃就腻味,就不吃烤鱼,而是做弟弟爱吃的红烧鱼。 那些山下回来的人,提了一些东西过来,说是欠他弟弟的,赵家给了小半的野山猪,还有其他人提过来的野鸡、野兔、野菜这些。 有些人家还给了鸡崽鸭崽,常连枝现在多了个喂养家禽的活。 听说还有人欠猪崽的,如果真给过来,还得圈个养猪的地方,这活计倒是多了起来。 “阿、阿姐,我来端菜的。” 林奕泽有些别扭,他只叫过自己的姐姐,这几年更是没跟年纪相仿的人打过交道,不知该如何同人相处。 常连枝忙着,也没看他。 “你将这煲兔肉端出去,小心着点。” 瓦煲上有块布隔着热,林奕泽隔着布端起,倒也不重,就是心里紧张,怕自己没端稳。 端菜这段距离饭桌不远,可林奕泽却煎熬着一点点迈着小碎步走,哪怕逃难,他都没这样小心翼翼过。 大概是怕让人失望,等他把菜端上石桌上时,于兰花就一顿好夸,“真棒呀,阿泽真是懂事,林叔有福了。” 林三斤恍惚,怎么突然就没再逃难,过那些糟心日子的好像真的不用再经历了,这一天,好得不真实。 他们洗漱整齐,坐在山谷里的一个小木棚里吃晚饭。 篝火上还烤着两只烤野鸡,晚风清凉舒服,他身体没感觉到疲惫和身痛。 常家四口邀他们举杯,对月庆祝。 天上的星星密盛,今晚的星空特别地美,林奕泽也这样想的,他们可能、真的不用再受苦了。 “来,别客气呀,多吃点,你太瘦了,得补补身子,不然没力气教那帮孩子。” 于兰花知道这二人能被认可进来大帽山,是因为承诺会好好教山里孩子好好认字的。 那帮孩子可皮了,欢天闹地,可不好教。 “谢谢婶婶。” 林奕泽低头那抹羞涩,于兰花多看了两眼,哎嘛,这孩子可真俊呀,笑起来时,她看得心都化了。 于兰花看了眼自家姑娘,落落大方的,还给人家夹菜,惹得那男娃耳朵都红了,自从家里山谷旁边有座山崩了,大伙都知道常家住哪里。 看到她闺女时,那眼神哦,好像看到金子,想要捞走似的,要不是最近忙得起飞,那些提亲的人,天天得往她家里跑。 一家好女,百家求,再怎么留人,也是得早早做好打算的,于兰花现在正愁闺女的大事。 她不想闺女嫁到别家,给一家人辛苦洗衣做饭带娃,还是个臭男子,不是说山里的男人不好,而是他们真不讲干净。 听他相公说,他们每个都要吃打虫药,就是吃东西不干净,肚子长虫了,再看儿子跟他们才呆多久,就跟要饭似的回家,于兰花更不想闺女嫁给这样的人。 常小庆:有被冒犯到了~ 人口多的人家,吃个饭都得分食,烧一大锅菜,一天就净忙活给人做饭了。 于兰花一顿饭的工夫,就老打量林奕泽,常青松不免有些吃味,夹菜给媳妇,媳妇还把那菜夹给那小子。 过分、真过分呀,真不当他这相公在身旁了。 “林叔,阿泽比我家小庆大。” 人家弄这么好的饭菜款待,林三斤没有多想,“我家阿泽有十三了。” “哦,那还好。” 还好?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问起年龄,常小庆是个敏感多疑的人。 这顿饭,于兰花盯着林奕泽,常青松盯着媳妇,常小庆则吃瓜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林三斤觉得好生奇怪,又不好说出来,这家人做风过于光明了,打量人都直勾勾看着的,生怕人不知道他们在看别人似。 “娘,我做菜不合口味吗?干嘛盯着阿泽吃饭。” 常连枝想法简单,一家人说话向来不藏着的,说话也不拐弯。 “没有呀,我、我在看大力呢?” 大力,在牛洞里吃草的牛大力打了几个喷嚏,谁在骂它。 “哪你多吃几块,我可是炖了好久的。” “林爷爷,这兔肉可好入口。” 常连枝特意再炖得软烂的,要是他们家里人吃,就喜欢吃费牙口有嚼劲的。 林三斤称赞道,“好吃、好吃,老身头一回吃过这么好吃的兔肉煲。” 常家这姑娘,天真大方又和善,谁见都打心眼里欢喜。 一看就是个孝顺长辈的好孩子,又会做吃食,这样的姑娘家,林三斤多日后才见识有这么多人求娶。 “弟弟,这红烧鱼可合你口味。” 今个儿左一口弟弟,右一口弟弟的,常小庆知道,明天可就没这待遇了。 正吃鱼头吃瓜的常小庆,他都遗忘自己这一桌上的人了。 “好吃呀,下回再加点花椒就更好吃了。” “啥是花椒?” 毕竟南方人,不爱辣味,这几年都呆山里,这东西,常连枝还是头回听到。 “姐,就是一种吃了辣嘴巴的辣子,也是一味药材,对女子益处多,泡脚泡澡都行,温中行气治失眠,止痛止痒去脚气、驱寒杀虫,就比如寒胃发痛呕吐,吃凉东西拉肚子,肚子长虫都能用这一味药。” “这么多好处,那咱多种些。” 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她姐想种,他爹娘就帮着种的。 “这种子我没有,只有得根叔家有,我明天去问问他。” 常青松一听辣嘴巴的辣子就知道是哪个东西,这东西在李家四儿媳厨房里,用来做吃食的,原来这东西还能种呀。 “阿姐,这辣子还能当调料增味,以后你还能多整各种口味的吃食。” “好呀,你是想改善伙食,才专门说这辣子的。” “哪有,我这是想让大家吃上更多好吃的东西,等过年过冬那会,咱将这辣子作成辣酱,涮肉时蘸着吃,可香了。” 吃着鱼头,常小庆想着那股油辣劲,口水不厚道地吸了吸。 “馋鬼,嘴里吃着东西,都解不了你的馋。” 常连枝将烤好的野鸡腿扯下来放常小庆碗里。 林奕泽只是不经意看了那鸡腿一眼,常连枝以为他跟弟弟一样,也是馋了,将另一个鸡腿扯得大大块的,放他碗里头。 要不是手上有油,常连枝还得摸摸他头,“阿泽,你也有的。” “阿姐,不公平,他那鸡腿这么大个。” 常连枝又扯一块鸡翅下来,“你吃得下吗?鸡腿没有,再给你鸡翅。” 看到碗里的鸡翅,常小庆仰着脸乐道,“还是阿姐最疼我,阿娘都不夹菜给我的。” 发呆盯人的于兰花一听,随意敷衍地夹一把菜叶子到常小庆碗中,“多吃菜,长个。” 常小庆:这急速消逝的母爱哟~ 第38章 房间 晚饭过后,夜里也越发凉快,不能在外待太久了。 于兰花领着林家爷孙到空屋里。 外面看是木屋打造的,进去一看,发现墙体很厚,里面包着石墙,再盖上木板,是为保暖。 石头是凉的,住久冻人,但只是木头屋,就过于单薄,不防风也不隔音。 所以常青松是先砌了石墙再铺上木板,盖这屋子,费了很大功夫精力,才住了几年,他怎么可能会搬走,还没住够本呢。 这两月家里面又给重新布置了一番,山洞被塌下的泥沙堵了小半,村里人帮忙,还给扩宽了山洞两边,里面能再多盖几间屋子。 屋子不嫌多,以后有小孩了,也有地方挑着睡,就是用来放柴囤货也好。 为避免洞内倒塌,李得根将那些巨石搬过来做承重石。 原本有缝隙口的洞角,被巨石堵上,严合密缝的,外面看,这假木屋看着更结实牢固了。 常家屋里的布局很规整,常青松画了图做的,又根据家里人的喜爱,再做改动,每个房间都是他们喜欢的。 夜里不好走动去后间,屋里有个小间,有个大桶装了水,洗手用的,垒了蹲坑,捆一把乌头草放在一旁驱虫,下边放木桶,这样也不会被屎尿溅到屁股。 解完手,再拿板子盖上蹲坑遮住臭味,隔天再拎出来堆肥,小间跟房间隔开,这样睡觉时就不会闻到臭味。 要想屋里暖,土灶不能少。 林奕泽一进屋里,先是一小厅,放着桌子和木头墩凳,有两间门帘,这才是房间,常家人很注重隐私,这是林奕泽的第一感觉,进房门,有块席帘,还得再装上木门。 推开木门,才算进到房间里。 常家没逃难前,是大户人家,这规格,林三斤内心感叹,平常人家,谁还再弄小房厅,和两间小房呀。 其实不然,是当初盖房时,常青松想给闺女媳妇住上大房间,就能盖大是多大,可盖好后,觉得太大了,凉飕飕的,夜里太安静,还有空气的回音,住得不自在。 常小庆提出弄个小厅隔开,这样有人进屋里,就在小厅里就好,不会莽莽撞撞就到屋里去,毕竟女子的房间,是要避讳着。 像常连枝的屋子,除了于兰花,两个男的,没啥事要帮忙的,是不会进到常连枝的屋里头的。 “林叔,这屋子是新添盖的,他爹就弄成这样,有时候,去了外头,一身的脏臭,或是养伤,嫌弃自己身上药味太臭了,他就不愿意进屋里,到小房去睡,脏东西不进屋,就喜欢弄个小厅,抖抖干净了再进屋,而且屋大了凉人,不能弄得太大间了,地方小,您别嫌弃呀。” “这哪小了,屋太大了,我可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 林三斤是相爷老仆,为他种花养花,他在府上虽然有单独的小间,可没这么大呀,就是放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长条凳,他就觉得是极好的了。 “娘,我和弟弟抱被子进来,可以吗?” 门外是常连枝的声音。 自家屋里,还得打招呼呀?林三斤拘谨了起来,怕给常家人印象不好。 “进来、进来。” 这规矩还不是他那儿子给带起来的,从小就奇了怪,非要敲门或喊了人,才肯进别人屋里。 可习惯了后,这样也挺好,不怕被人突然进屋里吓到了。 而且进屋里,要是换衣服啥的,不问一下就进来,的确不妥。 常连枝抱着一棉被和枕头进来,后面跟着常小庆。 嘴里嚼巴着东西,吃多了,怕夜里不消化,饭后就吃上几粒腌果。 “林爷爷,您想住哪间屋呀?” 林三斤可不敢劳烦人家。 “连枝姑娘,让我和阿泽来弄就行。” 常连枝灿然一笑,“林爷爷,喊我连枝就行了。” 于兰花见他们又拘谨起来,就安排他们,出门近的左屋给林三斤住,右屋林奕泽住。 屋里一大床坑,床头放了个三层置物木架,角落还有个衣架框,旁边小桌,一张靠椅,给人感觉,齐齐全全的。 这没人住的屋子,也规整这么好,林三斤久违多年的强迫症,好像又活泛了起来。 于兰花解释道,“林叔,这屋里还没住过人,他爹就只置添这些,改明儿,缺的再补上。” “不用、不用,这是极好的了,不用再添什么了。” 这常青松的强迫症,比他还严重呀。 “这屋里窗子不大,你们晚上也别开窗,夜里的寒气冻人的,早上再打开通通气。” 姐弟俩这会在林奕泽的屋里,铺上厚厚的草床垫子,这垫子很扎实厚重,怎么睡也不塌,而且还以葛布为底,麻布为面盖住草垫。 林奕泽以为这样就铺好,谁知常小庆拿出一张薄棉被子铺上去。 “阿姐,这被子八斤重,会不会压得累人呀。”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呀,非要盖什么羽绒被,哪来这么多羽毛给你弄成被子呀。” 常连枝拍了拍枕头,对一旁的林奕泽说,“夜里要是觉得还冷,就同我说,我屋里还有几床被子呢。” 林奕泽呆呆地点头回应,眼前关心他的姐姐,就同他亲阿姐似的,仿佛他又见到亲阿姐在他面前了。 “阿姐,你也给我铺床,我是真的累了,头晕晕的。” “你床垫得这么厚,你还想怎么铺呀,给你铺上金子,好不好呀。” 嘴上这么说,等给林家爷孙铺好床后,常连枝还是去了弟弟屋里,用掸子,拂去灰尘,给他再添床晒好的棉被。 现在有棉花种子,哪怕收成不好,也是能收到棉花用,常连枝想到有新棉花了后,她就可以给家里做新的棉靴子,棉袄子穿。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林三斤才松了口长气。 林三斤看了眼林奕泽住的屋,常家姐弟还贴心地把擦伤药膏、吃的药丸瓶放在小桌上。 怕他们冷到,还烧上暖炕,屋里一点寒意都没有,两人面面相觑,沉寂了半响,才听林三斤感慨,“这常家人真是心善呀,大好人呐。” “爷爷,我会好好在大帽山立足的,这恩情,自会还上。” 林三斤摇摇头,“恩是还不清的,咱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小庆将我们带回来,我们若是做了错事,他必定被牵连指责,阿泽,听爷爷的,不该想的不能想,不该做的不能做。” 林奕泽心里咯噔咯噔的,他的情绪,林三斤一眼便知。 “爷爷,我不会的、不会做那些不好的事的。” 林三斤握住林奕泽的手,“能活下来,已经是万般艰难了,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就算真如你所想的,也回不去的,人就一辈子,不该活成那样,你能明白爷爷的话最好了,我希望你,简简单单的过好这辈子,不要把自己困住。” 聊了一通后,林三斤也不问他什么,让他早早睡下。 林奕泽望着屋子发呆,坐在床上,是发软的床垫的,被子干燥有太阳的清香。 躺上去,枕着药枕,林奕泽脑袋空洞,以前的事想起,好像没了怨,不知怎么的,他一晚,没再做恶梦了。 第39章 空间出现超大泳池 另一边,常小庆终于能休息了,房间关上锁好,就是只有他一人的小世界了。 多久没进空间了,得进去瞧瞧,不然今晚睡不着了。 咻的在床上消失。 一进来,就看到客厅快堆到天花板的干柴,还有他扔进来的余甘果枝。 塞得满满当当的。 小仓库进去,那三十包盐堆到天花板上。 干果在山下时,早挥霍光了。 吃光也好,不用老惦记着。 还好当初囤了水下山的,不然他就得把这些饮用水都用上了,虽然只开了两罐,但常小庆还是心痛呀。 怕今年旱起来,影响到用水,常小庆得挪开些地方,放些桶,见水就囤着。 但空间有限,就算再怎么囤,也不过就那一池子的水量而已,能顶多久呀。 连房间都不能幸免,放起了野菜。 常小庆打开另一扇门,刚扭了一下把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小二居,什么时候多了扇门的?? 常小庆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阳台在、客厅在、厨房在、厕所在、房间在、仓库在,没了呀,齐了呀,这扇门是通哪里的? 难道是他记错了? 疑惑打开门后,常小庆傻了眼。 欧迈噶,空荡的——超大泳池! 常小庆“嘭”的把门关上。 他一定是在做梦、肯定是在做着梦。 拧了一下大腿根,痛的嗞牙,好像不是做梦呀。 常小庆又打开那扇门,超大泳池还在呀,不过,没水而已。 这不是小区那万年不放水的泳池吗? 因为这泳池太高了,有两米,原本小区想引进游泳项目,吸引那些喜欢游泳玩水的人,有个赚头的,但小孩攀爬想去玩水,几个小孩掉水里,被送去急救,没救回,为了安全,就给闲置空着。 这加高加长的游池,至少能装2500吨的水呀。 2500吨的水是什么概念。 他们一家四口,再怎么用,一个月二十五吨也够了,那就能用一百个月,也就是八年呀。 这池水能用八年,常小庆此刻却没有惊喜了,而是觉得古怪,怎么他缺什么来什么的,这也太奇怪了。 小二居出现也就罢了,这泳池,明显很不合理呀。 一定是有什么他还不知道,来到这个世界肯定是有问题才来的。 常小庆从空间出来,躺床上想了好久好久,可脑子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哎,算了,烧脑,我还是睡觉。” 如果天要玩他,那他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陪玩了呀。 翌日清晨,山雾渺渺,大帽山被笼罩其中,伸手只能见到前面几米的距离。 林奕泽起了大早,屋里奇静,林三斤昨夜喝的药,让他还在屋里酣睡。 天光让他看清了屋里的陈设,简单放着长桌板凳,还摆放着几盘小绿植,这常家还有这等雅兴? 颜色鲜艳的红果枝、紫白红黄紫花,别着几根芒草或小竹枝或节节草,陶盘里还栽种些小树,让屋里生机盎然,木地板也保持很干净,比起石头,木板确实让人觉得温馨。 出来就是很大的山洞空间,右边休息的地方,垒起高低种植的梯区,就是留了一圈泥土,种上艾草、藿香、白兰花、七里香等花花草草,还有常小庆拿回来的香茅草也种上,是有意种来防蛇虫的。 这外面做为大厅和厨房使用,因为有灶头,再铺上木板就不防火了,所以四面是石墙和石地面,栽种一些能蚊虫蛇鼠的绿植,堆放着很多木头。 起初,都是在山洞里做饭的,却因为常青松久闻烟熏味,刺激了鼻子很难受,鼻子一不舒服,就会流鼻涕、头痛、眼痛发展成低烧,于兰花心疼,常小庆知道阿爹是鼻炎的问题,就建议加改屋里的结构。 上边一排的窗口被支起,让里边还能有光线。 住在山洞里,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光线不足,山里人家,一进屋里就得点火,很费油。 那油脂是从松树流出来的松油,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己的那一片小林子刮树痕取松油,也是费神费力的。 那有松脂的部分,不用晒也能燃火,而且特别耐燃,通常,村里谁砍了松树,都要心存感激之心,在旁边栽上几株松树苗,而且幼小不粗壮的不能砍,因为成材要十年之久,苗多才能长出更多的新木材使用。 村里则不准未年满十五的砍树,怕小孩乱砍了大树,做错事,也怕冲撞了什么,更怕的小孩活不大,等年过十五后,就能伐木了,什么样的能砍,什么样的不能砍,也有讲究的。 林奕泽一边观望着走出来,想起连枝姐的嘱咐,出来得换上另一双草鞋,进里面则换上干净的鞋。 讲究,来过常家的人,都觉得常家规矩多,但不进里屋也没那些事,都住进大山里,还穷讲究一堆,但平日里做事也利落,不矫情,就是活得太麻烦。 但也有人说,人家这样讲究,也是怕生病。 况且,在大山里生活怎么就不能讲究了,山里人就不配过好生活吗?绕一圈,说的竟是自己。 李家那几个儿媳来过常家后,都学着讲究了起来,也在外头搭个棚子吃饭,看看山里的景色,感觉吃饭都香多了。 走出屋外,亦是走出洞口。 眼前白雾浓厚,见不到山色。 林奕泽踏步四处瞧瞧,牛不在了,常青松牵着牛外出干活了。 “啾啾啾”的鸟叫,时而还能见到几只雀鸟飞落地面,见到林奕泽就惊慌扑着翅膀飞走。 白雾中,北边有人声传来。 “阿娘,这藤菜咱得吃了,都被小鸟啄了好些洞了。” “那便摘了,吃不完就晒干,种上葵菜、菘菜、韭葱蒜都行。” 山里气候和环境不同于外面,能种到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弟弟说,葵菜多吃了不益。” 葵菜食多了容易犯疾,韭葱蒜亦是。 但韭葱蒜炝炒好吃,还能药用,又好种,只要打理好,一年吃到头的,于兰花也没怎么管,虫子也不爱吃,只要不经常食用便行了。 于兰花无奈闺女的死脑筋,明明可以做主,非要问她,这姐弟俩性子能不能匀一匀,“那就不种葵菜,种上苜蓿。” “苜蓿到处都是,还要种吗?” 苜蓿的种子撒在谷中无杂草的山壁上,一蓬蓬的长一大片,但只能食用这苜蓿嫩尖,开花的不能吃,微毒,常家就不敢让自家的牛大力食苜蓿。 也就图个新鲜味,这苜蓿也不能常食用的。 这傻乎乎的闺女哟,于兰花拔着的莴笋杆子不大,却觉得费劲,“连枝,你想吃什么就种什么,你长大了,得学会做主。” 这性子,将来若在婆家,定是个被拿捏的死死的,外人觉得这性子讨喜,于兰花却怕闺女吃大亏。 常连枝犹豫好一会,最后种上芥菜和与萝卜相似的蔓菁种子,虽相似,但口感不如萝卜有水分,煮熟后的口感面面的,入口松软,生的闻起来有些芥辣刺鼻。 而芥菜味微苦,叶可盐腌,还能药用化痰平喘、消肿止痛,更重要的是种子磨成粉当调料,芥末辛辣芳香,能为食物增添风味,还能榨出芥子油。 每年就盼着这几个好月,种出菜种籽榨油。 这几年熬过来,勤苦会打理菜地的人家,已经不愁菜籽油吃了。 常家因为土壤问题,高产不了,日子过得就时好时坏的。 第40章 奇怪梦境 林奕泽闻声而去,靠近后,才看见北面篱笆菜园里,于兰花母女俩正在拔菜。 轻声打了声招呼,微微一揖。 于兰花见到长相白如玉,又有礼貌的林奕泽,就莫名好心情。 关心着问,“这么早起,怎么不多睡会,晨间雾重,以后出来,可得戴上斗笠。” “阿泽,你过来。” 常连枝扬着笑脸向他招招手,让他进来菜园。 还没靠近,常连枝就将头上的斗笠扣到他头上。 “这有些重,你同我一块把这莴笋抬到屋里。” 林奕泽讷了一下,随即抬起另一头的担子,同常连枝一块将这一簸箕的莴笋抬到棚子里。 莴笋是莴苣的茎,叶子不脆嫩,都是择下来,洗好晾干水分,喂牛吃的。 这莴笋茎皮白绿,肉质脆嫩,幼嫩茎直翠绿,滚水一烫便能吃,成熟的呈白绿色,有了盐,常连枝就打算将莴笋腌成酱菜。 “阿泽,你挑出这空心的莴笋,这些口感老了,不适合做成酱菜,我家牛爱吃。” 牛大力:是是是,你不爱吃的,通通都是我爱吃。 昨晚,弟弟就同他们说,他们爷孙逃难好几年,很少同人说话,林奕泽起初更是连笑都不会笑,也不懂怎么与人相处,让她多主动些,家里有什么活就招呼他帮助,客气了,他们爷孙会住得不自在的。 “好。” 林奕泽将斗笠放好,听常连枝的,将空心的莴笋挑出来,堆在一旁。 而常连枝则洗灶锅生火,开始做早饭了。 早饭要清淡,常连枝量了半杯竹筒的白米熬薯粥。 这是常小庆从空间拿出的大米,装在布袋,到了家里,才拿出来藏在篓子底下,不多,才十斤左右,多了也起疑。 上等的好米,常连枝也就在没进山里前,吃过相似的,她也想不起那饭香味了。 昨晚上,常小庆说他回家这一顿得吃上好米,蒸的米饭,饭粒油亮,米香浓郁,常连枝光顾着吃饭不吃菜了,实在是太久没吃到这么绵软弹糯的好米了。 想到弟弟在山下熬了这么久,这几天得多吃些营养的,剩下的米,少量地食用,也还能吃好几天。 这好米,说是在发现盐仓的时候,觉得很香,跟其它的米不一样,他看到,给先藏到外面的草丛里的。 家里人也没多想,知道常小庆是特意留他们吃的,自己吃的是要舂壳的谷粮,外人说常小庆在山下把分的那点谷粮吃光,以为他们会生气,其实他们是心疼常小庆在山下不够吃。 托人带了干粮下去,人安全回来就行,哪能指望着人饿着肚子回家,这半道上饿晕了怎么办。 这独吞好米的事,可不能往外了说,林家爷孙也只当他藏着的,他们自己也跟着吃,又是恩人,更不可能说了出去。 常家薯粮居多,常连枝拐进山洞灶角里的角落,有个小地坑,一些干草遮掩着,外人只以为是个放柴的地方。 常连枝将干草挪过去一些,掀开一块木板,里面储放着去年挖的葛薯。 这地坑不深,才半米高,因为这起灶台的这一块,原本是沙泥碎石的,比较好挖,但地方不大,往下挖,就是石头,挖不了了,平时放些常拿的粮食。 “林爷爷,你也醒了,晨起凉,得多披件外衣。” 拿出葛薯的功夫,就见刚睡醒的林三斤也出来了。 看样子,昨晚睡得很好,眼里都清亮了很多,对这山洞的屋子结构是满脸的好奇地打量。 许是皮白又薄,脸上透出几分血气之色,这人靠衣装,这俩爷孙一倒饬,倒有几分书生气韵。 “连枝姑娘早呀。” “林爷爷,看您,又生疏了,昨晚上还喊我连枝的。” 常连枝走路轻飘飘的,又快,走到大厅一角的衣架上,拿了件披衣给林三斤和林奕泽。 虽然是粗布,但不用贴身,当外衣用,挡挡凉意。 “这是小庆穿的,天好,他就在外面跑,衣裳比较多,都是穿过就洗的,很干净的。” 林三斤可不敢嫌弃,他就是在府里,也是捡的旧布做衣裳的。 常连枝是不敢做主将阿爹的衣物给别人穿的,就是他弟弟碰了,她爹也是不爽的。 他们家里人的性格都有些类似,就是,自己专属的东西,不能不经过本人同意,就拿去。 但阿弟好商量,只要不碰他的碗筷、房间的东西和洗澡房,其他的都行。 一直被人念叨的常小庆,还在屋里呼呼大睡。 他在做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的。 梦里,爹娘和他在逃难途中挂了。 他阿姐进了大帽山,被一家没有女儿的人家收养当童养媳了,害怕嫁给一起长大的兄长,就一个人跑了下山。 瘴气林虽然毒蛇多,但蛇动得慢,下林子是很陡的坡,一路不停地冲出林子,下山途中,却遇到难民。 林奕泽跟他阿姐相遇,难民里,不见林三斤,因为林三斤被难民村的难民抢了吃食,混乱中被人踩伤没了气。 林奕泽原本扭曲的性子,彻底黑化。 在他计算下,发动了难民暴动,占山做土匪,而他,则成军师。 常连枝差点被几个男人玷污了,林奕泽出声救了他。 就这样,常连枝怕被人欺负,又逃不了,只能呆在林奕泽身旁,照顾他的起居。 林奕泽的病好后,也恢复了好样貌。 好样貌、好教养,还保护她,常连枝倾心了,还吐露了深山里有个大帽山,但因为要先穿过那片瘴气林,所以外人一直踏足不进去。 林奕泽哄骗,说进了大帽山,就不用再做土匪,不用怕被人欺压,就能和她好好过日子了。 常连枝将人带到大帽山,两人过一段男耕女织的太平日子,却好景不长,因为家仇恨国,林奕泽最终洗脑李家兄弟,撺掇他们称王,说几百年多前本就是李家的天下,他们便称王起义。 这山再怎么难攻,也敌不过还在盛兴中期的王朝,几次出动大批军队人马,就把全山的人噶了。 最后,姓林的抱着他阿姐的尸体,烧山自焚,将要收队下山的人烧死好多。 常小庆哆哆嗦嗦地挣扎身子,想醒过来。 可好像剧情没完似的,不让他醒来。 他梦到他的小二居了,是他上辈子的样子,看着自己曾经的背影,蹒跚地走进房间。 关上门那一刹那。 脑子一阵阵白哗哗的刺光。 第41章 解锁任务 直至白光消失后,常小庆猛地从床上惊醒。 开口就是一个“靠”。 他居然是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 老天爷,真是玩他呢。 失忆任务局,十二年了,他才解锁任务链。 要是他不下山,没救到林奕泽,是不是到死了没解锁,就得一直在这个小世界生死循环呀。 临死前封存的记忆释放出来,被一个红娘系统给锁定为候选目标。 而他只是众多目标的试验者之一,能否绑定成功,还得看他的运气。 运气好点,成功了,他还能投生回到现世,不然,就是在小世界里循环生死。 毕竟现世人口太少了,古世界,新生来得快,噶得也快,替换度高。 上辈子,虽然孤寡,可也没断过相亲,还是想着能找个老来伴、夕阳恋的。 但每回自己相亲,反倒把旁人给撮合了,久居相亲市场,她就有点小名头。 不少人说他就是红娘的命,肯定是几辈子红线牵多了,没有当新娘的命。 完全是诡异,他压根没想过要撮合谁呀。 但就是这么奇怪,小区里单身的,都来找她撮合,他手上也没资源呀。 但男的问,女的问,进货认识老板也问,以前老同学旧同事卖菜出租佬们也帮自己的子女问。 一堆资料在手,就看谁跟谁离得近,吃食口味和观念各方面类似的,性格应该能合得上的,就联系对方,让他加好友自己聊。 离谱的是,只要经他撮合的,都高高兴兴领了证,他的众多老友,爱找他聊天,就是因为他给他们子女牵了条好线,成就了友谊。 过年过节的,那些孩子还微个红包,有心思的,还寄保健补品过来。 晚年虽一人,但是一点没过差,反而天天忙得很,闲的时候做吃食散散步,要不就是整理资料,做好备注。 能这么精准地把人撮合成一对,也是因为他很用心,把两家的真实情况,查得很真实,好坏都记录着。 彼此条件过生日了提前知道,见到本人,有心里准备,基本都会表现好,让对方印象加分,剩下的,就是相处,双方是否能包容、能磨合。 他记得,离开的那天,刚好凑足一百对。 来哭丧的,很多都是他做过媒的人家。 离了大普了,他也有被系统相中,做任务的一天。 做为回报,撮合好这对怨侣,他就能回投生回到现世生活。 临死前想的是,年轻时没好好读书,虽然是独生的,但因为父母一直想生个儿子,奈何没儿子命,从小没人疼,也没有快乐的童年,吃苦了大半辈子,人老了,才有点闲钱,却不能潇洒生活,想吃的不能吃,想玩的玩不动,没意思呀。 他就想着,他也没做坏事,下辈子,别苦了,投生在有温暖的家庭中,好好长大、好好读书,最好再有点小钱,不缺吃不缺穿不缺住,不怕读书没钱交学费,不怕路太远没车到不了家,身体健健康康,一家整整齐齐地过日子,他也就不求什么了。 天:这要求还不高吗? 就这么祈祷着,系统来了~ 不会说话,也没有声音,哗哗哗白光一来,就心领神会一堆事儿。 全靠瞎蒙开了空间,解锁了任务。 他多少是有点气运在的,只是不多。 接收太多,伤了精神气,这梦做完后,他也虚乏直喘气。 常连枝敲门喊他吃早饭都没应,最后还是常青松来拍门,喊话,再不起来,就把他门拆了。 “来了、来了~” 常小庆虚声虚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开门。 一开门,常青松见儿子脸色苍白,是真吓住了。 他儿子也就出生那会白过一阵,啥时候脸白过呀。 “怎么回事?是不是昨晚吃的太补了呀?” 常青松摸摸儿子的额头,冰凉凉的,手也是凉的。 这刚从被窝里出来,不该这么凉手的。 终究,还是没熬住,常小庆发烧了,把家里人吓坏了。 这都好几年没生过病,刚回家第一天就病倒了,邪门呀。 “都怪我、都怪我,娃回来,都没给去去晦气。” 于兰花一边自责一边拿着一枝新鲜的柳叶枝,沾着罐子里的水,在山洞里外不停地洒水。 让所有人要重新洗手、洗脸、洗澡,跨火盆,去除身上的晦气,让上天庇佑他们平安。 屋里洞外,更是挂上艾草枝辟邪。 昨天刚洗过澡的,今天早早地就简单用热腾的艾草水擦擦身,洗把脸。 而常小庆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这身子,原本是活不过满月的,活了也是个傻子。 因为他托魂才活了过来的,身子底本就差。 当爹娘是知道的,儿子这几年才皮实点,这冷不丁倒下,他们是真怕。 “小庆呀,有什么想吃的,跟爹说。” 常青松一脸难受,好像他儿子要走了般。 常小庆虚弱道,“爹,我没死呢,就是昨天积食便秘引起的发烧,我拉出来就好了。” 良久,常青松沉默了良久、良久。 好不容易当回慈爹,一句没拉屎发烧的,心态能不崩吗? 瞬即埋汰道,“多大了,你还积食,天天不是想拉屎就是要放屁,怎么得了你这埋汰儿子。” “哎呀,爹,我快去给弄点化食粥给我喝,我就好了。” “你肚子一堆没解决,我给你下碗巴豆汤得了。” “不行,我会拉死的~。” 常青松骂骂骂咧咧地出了屋里,折腾着一家子,消了食又喊饿。 刚带回来的那几斤好米,第二天就让常小庆一人造光了。 常小庆没吃饱,还从从空间偷偷里拿东西吃,才能补回精神气。 于兰花见儿子吃饱饭后,恢复了精神气,才松了口气,“吃光了好,吃光了,晦气就散光了。” 邪了门,怎么每回家里有点好东西,留下来,家里不是生病,就是出事。 就说那盐,还没抬回家里,旁边的山崖就倒了下来。 他们一家和牛都在屋里,半夜里倒下来,又是雷声轰隆的,他们也没当回事,第二天晨起,就发现洞口堵住了大半,还好人瘦,堵洞口的是碎泥,这要是巨石就全闷死在山洞里了。 第42章 谣言的开始 日头竹竿下。 对影成双。 “这莴笋这样一条条的晾在杆子上,晒得半干腌着吃,可脆口了。” 常连枝手把手地教林奕泽干活,不然这俩爷孙,啥也不懂,怎么独立生活。 “连枝姐,这样对吗?” 林泽奕的手,就和他的声音一样,脆生生的,好看、好听,人又乖,特讨喜。 常连枝觉得亲弟弟有他半分温顺,将来讨媳妇也不会太难。 常小庆啃着手里的葛薯,看着“你浓我浓”的俩人陷入思考,若是平时,他阿姐这样跟外男这样互动,为了她名声,他这当弟弟的肯定得把人支开。 可现在问题来,他来这个小世界的目的,就为了让这对怨侣成为真正的爱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还得为他们排除万难,系统给的思想,就是他得看着这一对恩爱到老死,才算完成任务。 这林奕泽前世死后,怨气冲九霄,把这万里青山涂炭成寸草不生的荒山,成千上万的生灵消失。 不能让他黑化,还得让这种心理有问题,随时要爆发的边缘危险人物成为他姐夫,这不是害他姐吗? “你怎么还吃呀,从早上吃到现在,你这嘴就没停过,也不歇歇。” 于兰花这两天,不知怎么的,越来越觉得儿子不顺眼。 家里的余粮真是要被这饿鬼小子给吃秃噜了。 “娘,我还没好呢?” “没好、没好,我看你好着呢!脸上又圆了一圈。” “没事别在家闲着,自己出去找吃的去。” 疼了几天,养了几天,母爱散光了。 “阿娘,我这才回来几天……” “你爹不是天天起大早去挖井,就是去犁地,你也不去帮帮,他回来就一身的疼。” 常小庆眼角好像被什么叮了一下,麻痛麻痛的,想起来了,他爹娘这一对cp,他也得看好,他爹一旦早逝,他阿娘也会殉情,他阿姐就没爹娘疼,就惨了,人生就不美好了。 “哎,好、好,我去帮忙,反正你最爱的是我爹,最疼的是我姐,我就是个多余的。” 于兰花没好气道,“你就酸,也不倒饬倒饬自己,找个媳妇。” “有了媳妇,那我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再说,这怨不得我呀,山里的姑娘还是小娃娃呢,我还得等个十年二十年的。” 真是烂泥扶上墙,于兰花看到儿子就觉得眼生疼,“赶紧走、咋这么孬呢,净会说些埋汰话,小娃娃长大了,你也成老汉子,还能嫁你不成。” 常小庆眼角再次扫过晾莴笋那一对,他阿姐倒是活泼热情,林奕泽跟木头人似的,让他怎么做才怎么做。 林奕泽这闷葫芦,不可能会主动提亲的,更不可能冷不丁就喜欢上他阿姐的。 前世不过为了拿捏他阿姐才主动提的成亲。 为了看住他,那他阿姐不能嫁过去,得在他眼皮底下生活才行,一有苗头就给他洗脑,他红色思想几十年,灌输个四五分,也不会歪到哪去。 于兰花想着相公这会肯定饿着肚子了,立马又唤常小庆,“回来!你得带午饭给你爹呀——” 出了山谷,爬过一面山,就看到不远处往来的人群,辛勤开垦新地劳作。 他家牛大力和阿爹也在其中,来回打圈地犁地。 村里就他家有牛,能使唤牛的,也只有他爹和他。 其他人借牛就等于借人,求常青松犁地,就得给“报酬”。 常青松也不好图别人家的东西,既然他出了力,那对方也在他家出力就行。 自家山谷那一大片的平整地,只要想借牛犁地的人家,都来帮忙整理的,不然靠一家四口,力气又不大的,不知得忙活到何月去。 说是互帮,可常青松一点都轻松呀,村里要种地的地方可不小。 知道他辛苦,家家等着他家的牛,就让他把地犁松就行,剩下的,他们自个锄。 高坡上,种上山茶和棉花。 平地里,种麦。 有水的地方,种稻子。 谁的地,缺什么就种什么。 这七月里还是没下雨,全靠山里的雾气化了点水气在山间缓解地里干枯的农作物。 可太阳一出来,就烤旱地里的秧苗,人也烤得难受。 “阿爹,我带饭来了!” 常小庆这么一喊,劳作的人家都看了过来。 下山这段日子,已经被人打量习惯了,脸皮也厚了几层。 “叔,是不是没见过我这样好看的俊生,口水都流了。” 那人被这么一就说,还真要作势擦嘴,顿了一下,发现自己被常小庆愚弄了。 调侃道,“臭小子,真有脸的,黑成这样,好意思说自己是俊生。” “黑怎么了,你瞧瞧我这眼睛,双眼皮的,大眼珠子,还有这鼻子,又直又挺,多俊呀。” “你看看、你仔细瞧,是不是越来越俊。” 要不这人是常小庆,对方真就吐一口唾沫过去,什么人呀,脸皮真厚,还伸脸让人家欣赏他五官的。 “看你个球呀,找你爹去。” 常小庆瞬即为难了一下,“叔,你要想看、也成。” 那人一听,铁着脸骂常小庆,“浑小子,滚”。 谁要看他那小玩意呀,净埋汰人。 “常小庆,过来!你脑子又放什么屁!” 常青松将人呵斥过来。 常小庆拎着饭盒,高兴一跳一蹦的过来。 那一刻,常青松觉得儿子脑子是真的有壁的,都十二了,还以为自己三岁呢。 可真是愁人呐~ “又跟人说什么胡话。” “阿爹,是他们古里古怪盯着我看的。” 常青松:才想起,他儿子是吃不得一点亏的主。 一对儿女,一个是傻傻吃亏,一个是死活不吃亏,一瞪还咬人。 “过来,为爹教你怎么犁地。” 牛大力就听家里人使唤,常青松力不从心呀,很多地没耕,累死人了。 “干啥呀,我才刚回来几天,你们就使唤我干活,阿娘又要我去找吃的,我要听谁的呀。” 常青松一听, “当然是听你娘的呀,家里不够吃吗?这才几月呀,家里的菜不是才刚收吗?我还见着你阿姐做酱菜呢?” 常小庆没好气地嘀咕,“那不得多备些菜呀,家里多两口人,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竖着耳朵听父子说话的几人,都听着明清,多两口人,日子还长着,这常家的女儿要招婿了?还是常小庆要娶新媳了?这也太低调了。 谁家的姑娘,谁家的儿郎居然上门到常家…… 谣言、就是这么开始的。 第43章 双人混打 李好根夹着几卷竹简,一路赶到常家。 风风火火的,一头热汗。 这常家离村头太远了,他一听到常家有儿女也要嫁娶的消息,立马提着简书就赶了过来登记。 到了常家,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先问于兰花。 看着常家山谷一如往常的素静,好奇道, “嫂子,缺什么招呼大伙一声,村里难得这样的大好事,这家里头还是要布置布置的。” 啥布置不布置的,于兰花不明白。 倒是见李好根口干舌燥一脸着急上火的,给倒了碗凉茶。 “好根呀,我们消息知道得慢,您多担待些哈。” 一碗凉茶,李好根的心火也降了几分。 才缓缓说道,“这婚庆的日子,我们也是昨天才定下的,等会青松哥回来应该也会同嫂子说的。” “原来是庆功和婚庆的日子定了呀,是哪个好日子。” 她儿子在山下守了这么久,没功劳也是苦劳的,村长都夸还好这次下山有小庆在,这庆功宴她是盼着的。 “定了定了,八月二,还有十一天,这家里头也来得及布置的。” “对了,嫂子,小庆说的那家姑娘呀。” 村子适龄的,李好根记得好像没哪家姑娘呀,而且认识的,他记得都是说了亲的。 也可能是他平日里没注意到,有些人家的姑娘不爱出门,不认识也正常,就比如常连枝,他也是这两月才见识到真人的。 于兰花“啊”的一声,面露惊吓,“他还能说上姑娘吗?!” 听听,来自亲娘的否定。 不怪于兰花这样想呀,村里人都被他儿子“得罪”光了,都埋汰他板桶还性子强硬又自恋,嘴巴不饶人的,说谁家姑娘嫁了他,铁定受大罪。 李好根这么一听,也觉得,一来村里没适龄的女子了,再有就是常小庆年纪还小。 这也就是村庄、镇上要交税的人家着急,穷苦的人家,怕将来儿子娶不上媳妇,都收养个女婴当童养媳,有女儿的人家也早早说亲,不然年纪到了,没嫁出去,家里就多交税钱。 “我明白了,他们说的你家新来的两人,那新上门的女婿,是那林奕泽,你们也太急了些,就连枝这好模样好性子的,有啥愁的,我妹子二十二找人家。” 于兰花更是惊了,她是心里有想过,可没跟谁说呀?还是她跟谁说,她忘了? “我、我、我好像没跟谁说过?” “都住进家里来了,还有啥说不说的呢?” 这照应几天就行了,人家听说的是要照应这爷孙到往后,那不就是一家人吗。 于兰花:她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不是村里人让他们照应着他们林家爷孙吗?说附近就他们一家近邻,让他们主动关照关照。 “不对、不对,好根,你从哪听说的呀,我怎么……” “阿娘,我这绣得不对,你帮我改改。” 常连枝拿着一件新衣,小跑出来,见有生人,就退后两步,打声招呼。 “李三叔。” “欸,是连枝呀。” 李好根的眼力,就见常连枝抱着那新衣是件男衣,便问道,“这是给阿泽做的新衣裳。” 常连枝没多想,于兰花张着嘴,想解释的,但常连枝已经先出声了,还有些娇羞不好意思地说,“是呀,他九月就要教学,还没件体面的衣裳。” 李好根一脸欣慰,“哈哈,阿泽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于兰花脸色有些别扭,“好根,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三叔,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阿泽的,如同对待我家人一样的好。” 于兰花心惊:闺女,你别了说~ 阿爹说,这俩人是山下招回来,若是犯了错,他弟弟就惹大祸了,不能让这两人做出对村子不好的事情来,她得“看”好了。 李好根细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这两人也刚好到了婚配的年纪,山里适龄的不多,能有合适的就得早些下手了,不然等到五年十年都能难说。 林奕泽倒饬后的样子,确实出众,倒也是相配的一对佳人。 “好、八月二的庆宴,三叔定得多喝几杯高兴高兴。” 李好根将竹简铺开,已经开始刻字了。 于兰花识得一些字,这竹简就是户籍呀,这是把林奕泽这爷孙俩定到她家里来了。 常连枝听到庆宴定下来,也是高兴,“好呀、好呀~” 于兰花看着傻闺女笑成花一样,忧心忡忡。 这事就默认了?! 林三斤修剪完花草进屋,见常家又来了客人。 这大半月里,村里人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好多上门来说亲的,于兰花每回将人送走,就唉声叹气的。 “是好根呀。” “诶,林叔,又种了些什么呢?” 林三斤很喜欢种花种树修剪剪的,把常家里外倒饬得斑斓多彩,常家还圈了块空地,给林三斤捣鼓着养蜜,就相处得一家人似的。 这俩爷孙跟常家也是缘分,小舅子给姐姐带了个姐夫回来,家有一老就如有一宝,有人指导着种菜种地的,也很少见他们再去挖野菜了,常家也没以往那般冷冰冰的。 这样天伦之乐的日子,山里人是觉得极好的。 “就试着接种些花,看看花能不能长出其他颜色来。” “林叔,您坐,有些事还得讨教着您呢?” 虽是倒插门,但也要敬长者为先。 新人出席婚宴那天,要先敬茶林三斤,再敬父母。 “林叔,按人数,村里得划六分地给你们,你们离南面近,就划那边的林子。” 没划分的,就是公家地,林子里有什么,谁都可以去捡漏,但不能伐公家的树。 林三斤有些惊讶,他们爷孙俩是外来人,村子给他们分了个山洞已经是很讲人情了,怎么还分地给他们的。 “不妥、不妥,村里都给腾了住的地方,怎么好意思再要地呀。” “这个得给的,阿泽入了常家的门,就是常家的男丁了,理应要分的。” 林三斤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什么……” “叔,就听好根的,别让他为难。” 于兰花私下同林三斤说明,不知谁传的,说连枝跟阿泽是一对,有模有样的,什么家里一块洗衣做饭、切菜晒菜的。 这些事儿,就家里人知道。 于兰花是相信丈夫不会同外人提起闺女的。 至于那俩爷孙,人家都没出过门,就在家里待着养身体,见到外人都躲着的。 等常小庆半只脚踏进家门,就被于兰花提起耳朵训斥。 “常小庆,你这张嘴得拿针线缝住才行,在外头说什么胡话了,把你姐给祸祸了。” 将人提进屋里,就见常青松肃着脸,一见儿子被媳妇拎进门,便冷声道,“把门关上。” 听声音就知道不对劲呀,他没干什么呀,天天早出晚归的挖草药,要不就是去上门给人看看小毛病,换些东西回来,他没闲着呀,最近也没怎么吃家里东西了,空间里的东西够他消化好久的了。 “阿爹、阿娘,我、我又怎么你们了。” 常青松抽起一条竹板,直接就招呼到常小庆屁股上,“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今天非得揍一顿才老实。” “啊——阿娘,救我,阿爹疯了!” 于兰兰吼道,“我看你才疯!” “啪”的一声,于兰花不知何时抽的掸子,也打在常小庆的屁股上。 不能真打伤儿子,俩口子专挑肉厚的地方打。 可肉再厚,也经不住双人混打呀! 第44章 看对眼就成 外头仨人,林奕泽、常连枝不知道常小庆招惹了什么。 知道内情的林三斤的,内心忐忑,双手来回地搓。 常青松跟不少人打听了,都一致说是听他儿子说的。 家里今天吃什么,明天做什么,都分享给外人听。 常小庆:明明是这些人问他家里的饭菜怎么做得那么香的,有什么方法,他是好心分享,怎么就成了显摆的了。 还有,他什么时候说过,林奕泽要入赘的。 “哇~,他们冤枉我,我根本就没说过那些话的,肯定是他们来说亲没成,心里不爽,才造谣的。” 常青松起初没多想,以为他们这些山里人,跟在村子里是一样的,是豁达讲明理的,没想到,一个个都这么八卦,骨子里还跟山下的人一样,爱嚼舌根没什么,就怕越说越那么一回事。 常青松怕让那爷孙听到,压低声音训斥儿子,“你本就不该招惹这俩人回来的,村里人图他们识字能教书,但为何没人肯接纳他们,村头也不是没有山洞,非要将这俩人分到这村尾,出了事,便是我们的不是,你怎么就这么多管闲事!” “爹、对不起~” 有错没错,先认错。 常小庆一脸地悔悟,捂着屁股,火辣辣的痛,这回真是惹到爹娘了。 常家这回吃到亏了,让外人进屋,肯定生闲话的,有人的地方,就要避嫌,不是他们在山下的时候了。 “当家的,其实、也挺好的,我是不想咱闺女嫁出去的,吃住习惯都不一样,咱闺女这性子太天真了,我怕她嫁到别家,吃了亏不敢说……” 常青松瞪了媳妇一眼,他知道媳妇心思,就是想学李家,也招个上门的。 其实赵家的赵板凳,他是觉得不错的,就是猎户家,常年吃肉猎杀的,她媳妇说赵板凳身上有腐肉的臭味,她受不了,更何况闺女。 这嫁了人,又不是分开睡,一个被窝里呆的,想想就替闺女难受。 而且赵家,俩父子要出去打猎,家里的地都是归婆娘管的,那她闺女要嫁了过去,多受累呀。 “当家的,咱家现在地要耕要种的,家里还养牛养鸡鸭的,收自家地里的粮就够累了,这要有亲家,我是不敢指望能帮咱们的,咱不去帮忙就行了,村里就咱家地最少最省事了,其他人家的那田那地多,你自己去犁地时,比我还明白有多累的。” “咱家现在这样,林叔每天给家里弄得多干净呀,你看他种的花草的,打理得多好呀,咱家也就种草才种得活的,以前没地种,还能天天扫地的,现在,我还得去下地种东西,家里都没空管了。” “咱闺女在家里,还能给我们烧水做饭,有阿泽帮着,还能织布搓麻、晒东西,我是真轻松不少。” 常青松嗤鼻,“行了,你明明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什么帮忙呀,分明是看脸。” “看脸怎么了,你要不好看,我还能嫁你,咱能有连枝这么好看的闺女吗,你看看,咱儿子长得这么黑,娶到媳妇吗?咱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不苦吗?要不是你好看,天天看着一张丑脸,我吃着苦菜,还能笑个屁出来呀。” “噗~” 常小庆忍着屁股上痛,没憋住笑,他阿娘是真够直接的。 “咱儿子又不丑,村里那个男娃不黑的。” 常青松替儿子不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他儿子这不好那也不好的。 于兰花一拍桌子,“人家阿泽就白得发光,教书的,不用下地,还有束修收,咱家过冬还能有肉吃,多好呀。” “那也得问问闺女的意见呀?” 反正闺女没嫁出去,就在家里,敢欺负他闺女,常青松就不客气。 “我这就去问。” 于兰花的性子风火,能马上解决的事,绝对不拖着。 “连枝,去你屋里。” 常连枝被于兰花拉进屋里。 “阿娘,你真打了阿弟呀,他其实一点都不调皮的,你别打他~” 于兰花:刚刚一痛快,打着打着就收不住手了。 表明却一脸严母作派,“打都打了,让他长点记性。” “你是不知道呀,你弟弟呀,嘴上没个把门的,把家里的事往外说,现在,村里人都说你跟阿泽一对。” “阿泽这孩子,倒也还行,就是性子太闷,心里想什么,我们也猜不出。” 常连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会呀,他很乖呀。” “可他无父无母,他爷爷年纪也大,咱还得养着。” 常连枝心善,“阿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呀,林爷爷就怕人家说他什么忙都帮不了,家里家外,他都打理得很好,种出那么多好看的花。” “那你、这是看对眼了?” 于兰花反问。 常连枝摇摇头,她不懂,男女之情,她没经历过,何谈感受,人为何要成亲、为何要成为一对,她都不明白是为何。 “阿娘,我又没经历过,这样就算看对眼吗?” 于兰花拍着闺女的手说道,“不讨厌、甚至觉得这人看着心里舒服,一块待久了,也不嫌弃,算是看对眼。” “你觉得,你们以后像我和你爹那样相处,你能接受不?” 常连枝想了想,没犹豫地点头,眼里还是一片纯粹,“能呀。” 就是多一个弟弟感觉,怎么不能相处。 “咱山里,也找不出多合适的,阿娘是不想你嫁出去,他们爷俩,到底是山外的人,哪怕他们教书教得好,也还是外人,想要融入这里,就必须通过姻亲,真正成为这大山里的人。” “而你刚好适婚,山里的男娃多,女娃少,说亲的来几轮了,只要你一天不说亲,他们就会不停地来,不停地烦咱家,久了,也必定会生出事端,这未婚的女子,就怕被人惦记久了,让人心怀不诡,娘是怕呀。” 常连枝懂事的点头,小时候,她在山五村子里就见识过了,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人言可畏,累及家人,她怕自己的婚事连累到家人,她也不想离开家里,去到陌生的人家生活。 这世上,不会再有比爹娘弟弟真正对她好的人了。 常连枝握紧阿娘的手道,“阿娘,我都听你的,反正在家里,有你们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45章 常家女婿 另一边,林三斤得到常家夫妇的确认,也跟林奕泽说明今天常小庆为何被常家夫妇打骂的缘故。 “哎~,没想到,我们麻烦常家,还污了人家的名声,阿泽,你是如何想的,连枝是个好姑娘,咱不能亏了她,现在,山里人都说连枝的闲话,你婶子是不得不认,不然那些人会说得更难听,嫁出去,婆家未必会善待她,反而会觉得她名声有污而刁难她,她不嫁,时间久了,常家在山里的日子也难过。” 林奕泽好看的眉头紧拢,回想起这段时间同常连枝的相处,她就像姐姐一样对待他,怎么可能有男女之情,还有常叔和婶子对他也很友善,常小庆就更不用说,他们身弱,到处去挖草药给他们补身子的。 那些来说亲没成的,转眼见兰花婶子离开,就听他们说常家的不是,他蹲在菜园里做事,也碰巧听到一些闲话。 有些人还提出换亲,就是将家里的女儿或者侄女换到常家来,这样闺女嫁了,儿子也有媳妇,她们觉得这样多好,都没嫌弃他们穷呢。 “爷爷,如果连枝姐不嫌弃,我是愿意入赘的。” 林三斤这才有些笑脸,“阿泽,虽然入赘听着好像是委屈了,但事实上,我们是真的亏欠常家太多,吃的、穿的、用的、还给我们治病养伤,小庆更是天天在外头找药材,挖药材,这些都是大恩,不能觉得人家心善,我们就理所应当的收下,这是几条命都不够还的,要不是常家,我们就没了。” “爷爷,我知道的,我从没感觉到一点委屈。” 本想着,九月教学,他们身子养好些,也就回自己的山洞里住,日后安定后,能找机会回报,可没想到,会生出这些事端来。 林奕泽并不觉得入赘了就低人一等,所有人觉得入赘名头听着不好,最后不也是过日子而已,为何却觉得女子出嫁是件大喜事,她们真的会为自己嫁出去高兴吗? 想到和亲而死的姐姐,林奕泽的心情很沉重。 至少他跟连枝姐还是面对面认识,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而他的阿姐,却被作主,为所谓的大义,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头,而他,从小要明白如何做一个讨好权贵的“贤夫”。 林奕泽欣赏常家父母的态度,至少,他们宁愿闺女不嫁,也不让闺女委屈半分。 人以群居,常家想遗世而独立,却也难,听连枝姐,家中是时常饱几顿,饿一阵,天时和山里情况好,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所以,这几年,他们并不是很好过,都是一家人齐心熬过来的。 这段时间,跟村里的往来更密切,他们的日子也在日渐改善中,以后有粮、有肉,再有点地位,这日子才算过得踏实稳定。 林奕泽自此便打定主意,定要在这山里出人头地,要他们敬常家几分不可。 八月二,大帽山这六年来最喜庆最热闹的一天。 以后的婚庆,就统一定在秋分举行。 所有人天没亮就早起,小孩在人群中穿梭追逐,充当跑腿,高兴地任由大人差遣。 以婚庆为主,庆功为辅,先是慰劳辛苦下山运回物资的“英雄”们,也将奖励发下去。 猎来的山货的,在祭拜过后,便分发下去,常小庆和林家爷孙一块,仨人就得了一头完整的小山猪。 功劳小的,也分到了一块肉,或者一坛酒水。 大家都欣喜地接过奖励。 李守义柱着拐杖,脸色红润地站在高台发言,“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呀,咱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以后守好大帽山,防止外人进来,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接下来,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李守义将村长之位交接给三儿子李好根。 以后村里的大小事务,就听从他的调整安排。 还将一条训鞭,交给族中辈分高长者赵大川,村长犯错,他有鞭笞之权。 村里九月便要开堂,山洞林家爷孙都没住过,冷冷清清的,里面桌凳都已放好,就等着日子一到,孩子们便可开蒙。 因此,孩子们一见到好看的林奕泽便定了定身子,不是人好看给吸引的,是真的怕。 林奕泽的女婿身份定下来后,也算得上是大帽山的人,李好根这才敢领着人四处走走看看,做先生的,也要了解一下学生们的情况,也好因材施教的教学,这点,李好根是非常有心得体会的。 但他事务繁忙,教学这一事,他是真有心无力,自顾不暇。 就这么一趟家访下来,林奕泽见一学生,就会考考问问他们,一圈下来,山里的孩子见到他,皮都不自然地紧了紧。 人人都称常家下手真太快了,但村里,常家会治病,这人身子是好是坏,人家有法子治,他们是又怕又想要的,还想着观望会,这下好了,以后就真的只能观望了。 村里的婚宴很简朴,新人穿上新做染好的红衣,接受众人祝福,让村里一位面善的大娘,一边说些祝词恭贺新人,一边剪下新人的一络发丝,用红布包裹,绑到一块,交到新郎手中,新郎收到红布绑发,便可牵手新娘子,一块跪拜长者敬茶。 先统一给山中最年长者、话事者们敬茶,再一一给自家的长辈敬茶,就算礼成,便可一块坐下来吃席了。 简简单单,却欢庆而热闹,长席从村头一直长排下去,宛若一条长河。 桌上珍馐佳肴,堆叠而放,家酒清香,众人酣畅。 吃完席,吉时送别新人们,在众人的哄闹下,让林奕泽背新娘子放上牛背回家。 接受到众人的祝福,这对新人才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跳,再次对视对方,都羞红了眼角不敢看对方。 回到家中,俩人因为年纪还小不能同房,还是一如往常住自己原先的屋子。 这次婚庆中,出现了好几对不到十岁的新人,常小庆直呼他们这帮人真是恐怖如斯。 他们是怕以后不好找对象,而且第一次办的婚庆,觉得非常有意义,能记录在册,让他们有种祖上冒青烟的优越感。 再有,就是他们自己也没啥能耐,每回下山都心惊胆战的,不想再下山冒险,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把以后的要愁的事都安排好,日子也就少愁一些烦心事。 第46章 混加空间食材 “他们也太急了,郭四豆才九岁,就给定了亲事。” 一回家,常小庆就疯狂吐槽。 毕竟郭四豆一见到他就喊哥的,常小庆实在打击,这么小的娃娃怎么能这么早就成亲了。 “不然像你这样呀,人家四豆还有个小小媳妇跟在后头,你有什么,一头牛吗?也不对,牛现在跟着我,你啥也没有。” 也就常青松这样的爹会这样埋汰儿子,淡定喝着女婿泡的茶,温度刚好不烫嘴,泡的茶也没涩味,不错不错。 嫁闺女的都哭了,常青松和于兰花是体会不到的,乐呵呵地笑,因为他们闺女还在他们身边,而且多了个女婿就等于多了个儿子呀,听到林奕泽喊他们爹娘,就跟白捡了个便宜儿子似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喝下改口茶,你以后,可得喊我爹了。”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常青松如今看着林奕泽,也一脸的姨父笑,果然,被这样好看的人喊爹,心情真的很美丽。 虽然银子在山里没用,可常青松还是给封红利表示心意。 林奕泽收下红利,一脸地谦逊俊雅,实在让人欢喜。 常青松心慰,这几年,就看他的表现好不好,可以便放心小俩口过日子了。 而成了新后,林奕泽却纠结一事,压低着声音,在常连枝耳畔问道, “连枝姐,那我以后、还能喊你连枝姐吗?” 因为都听别人喊着当家的、媳妇、孩他爹、孩他娘的,他们俩人也没孩子,这样喊,怪怪的。 常连枝也小声地在他耳边回应,“阿泽,我们还同平日里一样相处,你别不自在。” 这弄常连枝都有些不自在,她想着她不过多了一个弟弟而已。 而其他人见这小俩口很自然地“亲昵”,觉得这俩人一成亲,感情好得真快。 成了亲后,林家爷孙便真正地安心住,当外人面前,再也不怕被外人闲聊了。 而家里多两口人,日子也轻松不少。 林三斤每日早起,便浇花剪草的,喂养家禽的,虽然动作缓慢,可比谁都收拾干净规整,然后就扫地擦东西捡起落叶,有人无论几时来常家的山谷,都觉得这里面干净不凌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样。 常小庆习惯独自去采药,也渐渐“声名远播”,成为一名四处游晃的小大夫,还加入了安保队,要经常下山,就像一头不着家的家狼,却总能带回一些好东西,给家里解压,父母对他已经是说不得、打不得。 而常青松夫妇便携手早出晚归地下地干活,家里的事,就交给俩小年轻打理了。 秋分已至,本该有些秋凉的,可晨雾化开后,太阳一出来,人在太阳底下待一小会,就晒得人发晕,这天,不知得旱在啥时候才肯下雨。 山里成熟的作物开始采收,即使青黄不接,却因为旱天,得早做打算,先收上来,囤够过冬的粮食先。 林奕泽在阴凉处的石桌,忙着赶制大量竹简,常连枝做完家里的活计,便也在一旁帮忙。 “阿泽,这么多了,还不够吗?” 学生不到四十人,林奕泽却弄了两百多卷。 “连枝姐,不够的,他们将作业交了上来,就没有竹简可用了。” “可我阿弟上学堂那会,都是我爹做的竹简的,若是学生连竹简都没有,先生都不让进学堂里的,你不该太好心了,开学时就已经授礼,怎能时时都给,那学生们会觉得这些东西,就得先生出的。” 常连枝起初觉得,送学生一卷竹简没什么的,可没想到,林奕泽想要把学生们的竹简都包圆了。 她阿娘说,做人不能太过好心了,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最近发生的这一串串的事,撮合了她和阿泽成亲,也明白也很多道理,俩人胜在互不讨厌,也欣赏对方,相处倘然,若是换作别人,逼着她出嫁,她也是不肯的。 林奕泽头回当先生,他的性子,是力求完美的,而且,他以前的私学,用的都是纸张,确实不懂学堂里的规矩。 “要不你问问小庆,都是一家人,你别总不好意思问,又不是问什么难问的事,就问问他以前上学堂要带什么,先生又会给什么。” 常连枝的提议,林奕泽立马就接受了,常小庆总给一副他很忙的样子,林奕泽确实不好意思打扰他,但既是一家,也不能总憋着不问,然后还麻烦连枝姐一块帮他做,最后辛苦一番,做了一件不讨好的事。 一旁修剪花草的林三斤,默默做着事,实则也竖着耳朵在听。 成亲不到两个月,小俩口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自得,而林三斤还是习惯观察林奕泽情绪,怕他死脑筋,想不开得罪了人。 这会听到常连枝的话,是个会安慰有想法的人儿,最重要的是,林奕泽肯听,他心里便更踏实了。 虽然有了新家人,但感情还不深,若是几年后,这小俩口有儿有女了,林三斤便才真的放下心来了。 “行,等小庆回来,我就问问他,这些竹简我就自己用了,咱先烧菜做饭,该给爹娘送饭过去了。” “好呀,那我贴几个栗饼子,再炒点腊肉酸菜、再弄个菜汤润润嗓,可以。” 常连枝总喜欢询问别人得到肯定,反倒补了林奕泽这主意大的闷性子。 “这样极好,我去备菜。” 光听名简单,但做成一道菜可是要费不少功夫的。 因为八月初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婚庆和庆功宴,家酒都空缺了。 想到山下的酒,李家的李得根又想跑下山去,顺便,探探山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能光躲山里,却不知道山外的情况,别到时被人攻上来都不知。 村里的安保,以他为首,他这当头的,要时不时去山下转转,常小庆活了心思,以会治病为由,又是安保里的一员,经常跟着一块下山去了。 没有惊动多少人,带上力气大胆子大的几人,到埋酒的地方,让人把酒运回去,其他事就不用他们管了。 李得根就多次带上常小庆、赵板凳几个灵活小伙去探实山下的情况,听到哪里的土匪窝被剿了,就后脚去看看,能不能捡漏。 常小庆就以这样的缘由,时不时拿出空间的粮食。 野栗子是常小庆寻来带回家的,口感比板栗细腻,微甜可口,个头小,一颗刺球只有一两粒圆锥栗子,家种的板栗扁圆较大,结的果也多,还得过些时日成熟。 栗子能充饥补气顶饱,最适合要大量劳作的人食用。 常连枝生火烧水,去里屋里一个小间里,取几瓢白面、栗子粉,再加上黑粉,他弟弟去山下土匪窝里捡来的白面,说是他捡了私藏的,不能让外人见到家里吃白面, 就配了这黑粉,一舀出来,就一股苦香味,是几味药材磨成的粉末,还有些碎渣,却不喇嗓,有苦味、涩味,可尝起来,却是苦甜苦甜,吃了心情好。 常小庆:没错,混加了空间里的白糖、黑芝麻、阿胶…… 第47章 馒头果 为方便和储存,常家都将食材晒干或者研磨,因为山里冬天很长,从十月末开始,便开始进入初冬,不方便出来找食,他们需要足够的食物安全度过冬天。 林奕泽从屋里拿出食材,酸菜、腊肉、菜干和腌的野鸡蛋。 夏秋是捡野蛋的好时候,常小庆跟赵板凳几位会打猎的伙伴去捡找山货,捡得很多,吃不完就会臭坏了,就腌成皮蛋。 天好、山好,也是大帽山里最好过的时候,家家都趁着好时,囤好食材来过冬,常家自然也不例外。 林奕泽去水潭取了半瓢在大碗里泡发菜干,又取半瓢水在木盆里,用清水抹洗腊肉,再抹洗酸菜的叶杆,最后才用这些,洗掉裹了红泥的腌蛋。 挖的沟渠小溪,水流只打湿了泥土,看不到水。 水潭里的水的,更是低了大半。 大帽山好多人家,已经用上囤的井水。 而常家因为有水潭了,又是沙石地质,挖不了,就没有井水可用。 说来也奇怪,家里总担忧着水会不会用完,可没几天,水潭里的水又涨了水。 就这么担忧着却又涨水的,渐渐的,家里就没关注缺水的事了,而是把重心放在收成上。 “姐、姐夫,快来帮帮我呀~” 俩人在外头的灶上切菜烧菜,就听到常小庆吃力咬牙的声音传来。 拖着两个大麻袋,还背着背篓,腰上又系着一堆小东西。 “啥东西这么重呀。” 林奕泽放下手中的要掰开的酸菜,快跑几步过去。 跑动中,一脸的好奇愉悦。 林三斤每回看到他自然流露的开心,心里的担忧也又减了几分。 也高兴走地过来瞧瞧。 就见常小庆拉开袋口拿出一个青果给他们看。 “呐,是馒头果。” 也叫凉果、爬墙果,干化后,呈黄棕或者黑褐色的馒头样。 活血生用,止血煅用,常小庆就跟伙伴们科普,说这果子能治惊悸或阳萎遗精,那帮男的就炸开了,也不怕摔山下去,硬是要把整棵树的果子薅秃光。 常小庆都没动手,给他们一人开一药方,就得了这些果子。 这两袋青果很重,常小庆扛不起,有人帮他扛到半道,就不愿意帮扛他回来,因为一来一回的,天就黑了。 而去借牛的功夫,也能拖回家,常小庆就一路拖回来,累得要脱臼的感觉。 常小庆与林奕泽合力,一块将两麻袋的果子,一一抬了回去。 常连枝拿着果子左看右瞧的,样子更像是个窝窝头的模样,“这果子很好吃的吗?你弄这么多回来干嘛呀。” “阿姐,这果子,就同青风果差不多,也能做成凉皮吃的。” “阿娘说她夜里看不清,配上咱家晒的猪肝,给阿娘煎汁蒸喝,这东西,配上其它药,也能治不少病的,晒干了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常连枝点头,不再多问了,村里女子每月肚子痛,都让他弟弟给看好,人没了病痛,活得就轻松,吃东西这方面,家里是听弟弟的,看似一堆没用的,可药食同源,平日配合着用,都是用得上的。 知道弟弟是小馋鬼,眉眼一弯,“那就全晒干了,做成凉粉多麻烦呀。” “啊,别呀,阿姐,不麻烦的、不麻烦的,你就做给我吃,配上辣子油,可香可香了。” 常小庆说的辣子油,就是花椒做的,一句万物皆可吃,宁滥毋缺,山里现在只要是能种的上的都种出来,味重又麻嘴辣肚子的,吃多了还腚痛,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吃。 “你可知要怎么做?我是不是得去问问郭大娘呀。” 这果子也不是好寻的,在野林里扒拉着走,运气好就撞好,运气不好就是长在面前也错过。 常连枝也没做过啥凉粉,倒是听说郭家大娘很懂,村里数她做的豆腐腐竹好吃了。 “这个我问过四豆,阿姐,你就将果子切成四瓣晒一天,里面的籽特别沾手,晒半干了挖籽,然后将那些籽放在水中搓出黏液,静默沉淀成块,切成条,拌上辣子就成了。” “多的籽,咱保存起来,想吃的时候再弄,那些壳也留着药用。” 做法听着简单,常连枝从小爱捣鼓吃食,一听完,就想弄一些出来,给地里辛苦做活的爹娘吃。 “意思是不用晒也能搓,就是沾手而已。” “对。” 常小庆听这话,就知道阿姐比他还迫不及待想将凉粉弄出来。 “那行,我现在就弄,等爹娘回来,咱一块吃。” 常连枝转身忙活起来。 一家人也是不肯闲着的性子。 常小庆将青果拖回来,便又想出去。 被林奕泽给喊住了。 “庆弟,等等,有些事想请教你一二。” 常小庆转身看向便宜姐夫,身姿抽高了少,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的他的光彩,玉立长身的少年郎,村里女人总议论他的好相貌,而常小庆却成那个被贬低的对象。 被贬低的原因,是常小庆总呛人,身为男儿,吵起来,村里的巧舌妇都怕了他。 一个家里,总得有一个不好惹的才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常小庆就想当这样的角儿,让外人知道,亲爹娘也管不住他,谁若敢欺负他家里人,他就一报还一报。 “请教啥呀,有事就问,又不是外人。” 林奕泽报一郝笑,便问起他以前上学的事。 常小庆以为是啥事,原来就只问他上学那会的事的。 村里重学是好事,男娃女娃都能学,以后的后代个个都是识字的,也能将一些事物记录长存。 但常小庆觉得林奕泽的教学过于古板了,要让他去听,他是半点听不进去的。 “姐夫,我也想同你说的,今日,我就见到四豆几个娃儿在山里晃荡,有些家长宠娃,觉得他们上学辛苦,就不让他们下下地干活了,甚至觉得,以后有文化,就能像李家那样的,他们现在学的启蒙四学,有人都倒背如流了,却未能领悟,山里学文不是为了求功名的,不要一味呆在山洞里念字背书,没意思的。” 林奕泽也为此发愁,每个学生的领悟不同,有人一点就通,有人怎么学也学不会。 “有些学生,倒是有天赋,真是可惜了。” 常小庆可不觉得可惜,“如今世道混乱,可不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下了山,连保命都难,再者,今日为朝中立业,明日就被天子斩杀,人活一世,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火就是万幸了。” 林奕泽知道常小庆暗有所指。 “姐夫,你要更大胆些,村里让孩子学文,是要他们更懂得明辨是非对错的,教书得慢慢教,一个字一个字,细水长流地教,得多布置些家庭作业,让学子明白,何为粒粒皆辛苦。” “既然他们识字了,不如让他们写日记,记录家人的点滴,记录山里的变化,记录所有该记录的美好,百年后,后人翻开这些简记,知道先人是如何生活的,应如那句话,有的人死,却还活着,正是因为他们还能被后人所悼念。” 小孩好动,总困在学堂里,一动不动,学会了那些干巴巴的文字,又不能当饭吃呀,不如灵活起来,让村里人都集体活跃起来。 “小孩的脑子转得快,你也不要怕他们苦,多在山里走动起来,也别小瞧了孩子了,某个不经意,他们也能帮村里做出贡献的,让日子过得好,这也是家长让孩子学文的期许。” 说得如此明白,林奕泽想不懂都难,秋收一到,村长就让他歇着,不用教学,等到月末再让孩子学。 他没有布置作业,只是嘱咐他们每日多背诵,怕他们辛苦,还给他们准备竹简。 怕学生一边要顾学业而帮不上家里,反倒成了他不是。 第48章 家庭作业 没想到常小庆想法如此独特,林奕泽觉得自己空有一些学识,却脑袋空空。 带着求知的热切,林奕泽想知道常小庆更多的想法。 “我想做好这个先生的,只是这规制,我怕过分了。” “有啥可过分的,你是先生,为他们指明方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暂且试试,又不是伤人的事,大胆去实施。” 一句大胆去实施,加上和常小庆讨论出的教学成果,林奕泽还真的大胆做了。 也因此,成了大帽山家长学生最不敢得罪的存在。 一道家庭作业,挂在村头的公告栏上。 敲锣打鼓让人念出来,只要当中有人听过了,再一传十的散开,消息也就人人得知了。 “咚锵”一声击锣响起。 村头公告栏处出现李家四子李催圭身影。 他如今是村里的宣传员,各大小事件,都由他诵读传播。 山里人在外忙完自家,就各自回事,极少聚一块说事,村里能茶话饭后的事就更少了。 有了公告栏,只待锣声响起,一件小事儿也能让他们说道好几天。 将一竹简挂上公告栏上,听到锣响的人,就好奇过来,也有附近田间的人家,也放下手上农具跑过来,就怕没抢到前头听不真切。 李狗贵第一个冲到公告栏,看着那一挂的竹简,好奇问道,“这上面写的啥呀。” 有些人,只认得出几个字,一连串的文字,让他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狗贵满眼的求知,李催圭笑道,“贵哥,你还是晚点知道好的,我怕肾侄儿受不住要大哭。” 这怎么还能跟他儿子扯上关系? 李狗贵就更好奇了。 等来了有三四十人,其中孩子居多,李催圭便跟他们念出这竹简上刻的什么。 “家中有小娃上学的都认真听了,这挂上的是林先生布置的家庭作业,念众位育儿之苦,林先生特意布置的作业,凡上学者,要先感恩父母之恩,秋收劳苦,写一则念恩记。” “为儿为女者,理应给家长烧水洗脚,为父亲捶背松乏,为母亲采糖,就是挖茅草根熬糖,煮红枣桂圆糖羹补足气血,可日常服用,这法子是常小庆提供的,山里湿寒,说常年这样温补,女子的身体才不会寒凉亏虚。” “再念先生教导之恩,赠一则秋收小记,不限字数,回馈先生,写得好,便挂在公告栏处,有奖励的哦。” 家长们一听,这作业布置得很好呀,学了文就得体现出来,因此,家长们的脸上都喜滋滋的。 但已上学的小孩们一脸苦大深仇,先生连放秋假都要惦记着他们,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还要刻字,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两篇小记,这也太多了。” “哇~,我不要给我爹洗脚,他的脚太臭了。” “啊,我爹的脚更臭,我也不要。” “我不要……” 一个个小学子发出抗议。 家长立马就赏自家娃儿一顿竹条炖肉。 “这是先生布置的作业,由不得你们,快回去烧水,老子三天没洗脚了。” 那娃儿一听亲爹三天没洗脚,顿时哭得更伤了。 作业听似简单,可一实施,才发现,自家的娃儿有多废,居然连火都点不着。 气得当爹当娘的一边骂一边教。 水烧好了,娃儿舀好洗脚水,当爹一时激动,直接把脚往木盆里一伸,山洞里瞬间回荡着惨叫。 骂骂咧咧地,“你个瓜娃,凉水都不兑一点。” 娃儿缩在一旁低头,“爹,你也没说兑水呀。” 好,脚被烫到了就不洗了,捶背总会了。 累了一天,王家爹趴在床上,等着一双儿女来给他捶背按摩。 结果两双小手,挠痒痒似的,用手了也没力,就让他们用脚踩,这一踩就把腰给踩伤了,好几天都直不起腰来。 也不敢让娃儿伺候了,就让他们写念恩记,结果半天想不出一句好赖话来。 一群小孩结伴去挖茅草根,倒是做得挺好的,田埂附近多得的是茅草,原本就要将茅草给烧了做肥料的,现在被娃儿们连根拔起熬成糖,根熬成糖,草堆到一块烧了,也安全多了,倒也是件好事。 李狗贵跛着脚,一顿一顿地走着,他儿子力气像他婆娘,轻轻一按,就把他脚腕给扭脱臼了。 洗脚更是不敢劳烦儿子大驾,可他家肾儿,硬生生要按着他脚往那滚水里泡,说这是先生布置的作业,你倒听先生话,却不顾亲爹的死活。 要不是他婆娘一脚踢开那盆水,他这双脚就真的废了。 这啥劳么子作业,分明是让他受刑的。 听说不少家长已经去常家要闹事了,李狗贵也是其中之一。 教他儿子念书倒末尾,还教他儿子对付老子,这种人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山里的,把他们折腾成这样,分明是来祸害他们的。 李狗贵走到常家,已经见不少家长聚在山谷那一大片的空地上,长条板凳上齐齐坐着。 却不似他想象中那样的找茬,不是应该扔烂菜叶子或者臭鸡蛋,喊着让林奕泽滚出去的话吗? 安安静静的坐着,还每人捧着一杯竹筒清茶,左右交谈,像是个茶话会,这是什么情况。 “欸,狗贵,你伤了脚呀?” 惺惺相惜呀,王家爹招呼李狗贵过来一块坐。 李狗贵不明情况,扶着腿坐下,就听王家爹吐槽起昨日一双儿女为他洗脚捶背的事。 “王哥,怎么都这么安静的坐着,不是来找那林先生算账的吗?” 老王也奇哉,压低声说,“我一进来,所有人都这样安静坐着,林叔热情端茶过来,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林叔年纪也大,我可不敢对他有气。” 果然,不一会,林三斤又见来人,便端着一杯清香扑鼻的茶过来。 李狗贵看到林三斤脸上堆砌的慈笑,十分的亲切,印象中,好像在哪见过,让李狗贵一肚子质问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闻着这茶香,什么气都置之脑后,山谷的花草清香四溢,鸟鸣清脆半空飞腾,看着四周的花花草草,没一会,都忘记是来“算帐”的,反倒欣赏起风景来了。 “林叔真是好手艺,这等耐心将家里打理得这么好看,我家要这样,一早起来看到这样的好景,心情得多好呀。” 林三斤回笑,“这不难,过些日时娃儿们上学,我便教他们如何种花养花,围栏做道,别看种这些东西没用,其实,大有用处,景好风水好,风水好就家旺人丁旺,村里日后的兴旺都是靠娃们的。 “娃们日后肯定会将山里布置得比画上还好看,而且,这花叶药用,花开盛时,我们能赏花,还能将他们摘下晒干泡茶,养身润肤,这些就得小庆来教了。” 家长们一听,“这、这些都会教给我们孩子,不用……” 林三斤打断那妇人的话,“不用,这些都是课程,娃们会的东西多,懂得多,村里日子才会过得越来越好,不过,学这些东西,难免要去四处寻些东西来,你们若是怕麻烦……” 家长们连忙回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教才是最辛苦。” “就是,学东西怕辛苦,那能学到什么。” “对呀,我家娃儿昨天掉着眼泪,说阿娘辛苦了,说没想到家里给他弄些好东西吃,是要这么辛苦的。” “我家的也是,看到他爹的脚,裂成那样,哭得可难受了,说要跟常小大夫去讨教养肤的法子。” “你们家娃儿是真懂事呀,我们家的,孩他爷奶实在太宠着孩子了,居然连点火都不会,现在知道不会点火有多丢脸了,教了一夜没教会,气得他爷奶下手打了一顿。” “……” 李狗贵、王家爹一听,都立马噤声了。 这些好评的,大多是当娘的,毕竟十月怀胎生下的,娃儿都更贴心亲娘的。 只是一件极小的事,自家娃儿为什么没做好,别人家的娃儿却这么利索,他们大多数人都自身上找问题。 当然,也有找别人问题的,只是找自身问题的人多了,他们都不敢出声,只待一个时机,便能哄动起来。 第49章 家长茶话会 众人交谈一会,本是趁着晌午太阳毒辣,不好在地里干活,就都跑来常家,讨个说理的。 不乏有些人觉得这种家庭作业不妥,地里的活本就忙的,给娃儿放假,就是帮家里减轻负担的,也以为是些简单事儿,可没想到要家长配合着娃儿做。 别人家的娃儿都做好作业了,就他们家的娃没有,那不就成了掉末尾的,让他们丢了脸面。 林奕泽一出来,就有家长走上前质问。 “林先生,你这作业布置得不妥呀,地里的活就够多了,我哪有工夫教他做作业呀。” 听到终于有人吐槽了,李狗贵也起身,跛着脚上前质问,“你看我这脚伤,不知多久才能好,耽误了地里的活,你帮我干吗?” 王家爹也扶着腰过来,“我这腰伤,都弯不直呀,地里的活想干也干不了,大家都趁着这节骨眼,是能多干活就干活,天冷了,地里没食,家里没收成,你让我们一家喝冷风去呀。” 郭四豆他娘听着这些抱怨就反感,倏的站了起来,“你们娃儿没做好,怎么反倒怪起先生来了,你们的意思,啥也不学,就光让孩子在家里干活得了呗,那你们可以不让他们做作业呀,长大了,啥也不会,也不要怨先生没教,都是一块上学,一个学堂上,同一个先生教的,怎么别家娃娃行,你们家就不行。” 李狗贵一听,这不就是说他家娃蠢吗,也就是说他蠢吗。” “是是是、你家四豆厉害了,什么都争第一,娶个媳妇还得争着娶。” “李狗贵,你什么意思!” 四豆娘可不是个受气的,当下就要撂李狗贵一脚,被一旁的常连枝给挡了下来。 “郭大娘,别生气,大家有事坐下慢慢说,只要有问题,咱就解决了。” 常连枝长得明媚,让人看一眼,就消了大半的气。 许是在林奕泽意料之中。 才一天,家长们就按捺不住了。 林奕泽正好把自己的教学思路跟家长们说一说。 正事上,林奕泽向来不苟言笑的,只要他不笑,气质清冷严肃,大伙见他这样,都渐渐消了声。 “正好,我也想寻个机会,开个家长会的,择日不如撞日,我简单说说,不耽误大家时间。” 众家长没想到,他们这一举,倒有些“自投罗网、自寻死路”的错觉。 一个会开下来,就是半时辰后,听完后,家长们都觉得头晕目眩的,没想到,他们才是娃儿成长的“绊脚石”。 不少家长就自责起来。 “都怪我,娃儿脑子不好,怀娃的时候,肚子磕了好几回。” “唉,娃儿学习差,也不能怪他的,我们当爹娘的,也不是大聪明的人。” “不怕,先生说了,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每个娃会的东西都不同,只要识文懂礼了就行,再学上几门本事,日子总归差不了的。” “对呀,在山里,会做文章又不能当饭吃,能活着的本事强才最重要的。” “咱回去,也别骂娃儿学不好,只要他们听先生的,肯学就行了。” “先生教这么多娃儿,还要一个个教好,确实辛苦,我自己娃儿我是清楚的,可不听话了。” “就是呀,先生就让咱当家长的,从旁看看,别让孩子受伤啥的,也没要求什么呀,真不知道那些说不好的,是咋想的,是他们娃儿折腾他们,又不是先生折腾他们。” “就是呀,自己的娃,心里没点数的吗?” “谁知道呢?又要娃儿好,又怕娃儿苦的。” “没东西吃、不会活命,那才苦,那才可怕,好不啦,这些人,就是这几年好活了,转眼就忘了几年前吃的苦。” “……” 李狗贵恹恹的,被当众点评的家长之一,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这林先生,是真严肃,难怪他儿子那么听先生的话,实在太社死了。 “狗贵,林先生也没说什么,你就别放心上了,小男娃,有些调皮也是正常的。” 王家爹刚刚被先生夸了,一脸的雀跃。 他一双儿女在学堂上,主动照顾着年纪小爱哭闹的弟弟妹妹,体恤先生,帮他收作业,放学了,还组织几位学子,擦桌子扫地,人家说的,三岁看老,夸王家的这对龙风胎,品性好,又勤快,不少家长都找王家爹说娃娃亲了。 李狗贵不想说话了。 先生说的子女“三不怨”,父母“四不责”,他们做父母的就是孩子的镜子,这些话还历历在心。 对父母:不怨父母平庸、不怨父母迟缓、不怨父母啰嗦。 对孩子:当众不责、过后不责、知错不责、偏听不责。 父母和子女,是世间最亲的人,孩子没有选择自己的出身,父母给了孩子生命,不辞劳苦地育成人,父母没有惊人的成就,甚至没给孩子留下半点家财,他们也不能过分期望孩子能给他们什么。 一次家长会,一场育儿经,林奕泽解释为何立下自强不息、明辨笃行的学规,也提倡他们该立家训,胎教立道,家教立德,严以作则。 王家爹自顾自地说,“常家的那家训可真长呀,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呀,我哪背得下来,还是择几句当家训。” 李狗贵也头疼这个,显摆啥呢,弄这么多字出来。 可大部分人也觉得,林先生是为让他们方便,才不辞辛苦,起头以身作则。 人家虽说是入赘的,可常家把他当成户主似的,这么久了,都没见林奕泽下过地干活。 不过常家的地也不多,现在俩口子就是去地里除除草、松松土、种些东西,收成一到,娃娃们蹦蹦跳跳地跑去常家地里头帮忙,给先生做点事,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交的束修不多,只耽误了小半天的功夫,地里的收成就搞定了,要不然,耽误几天功夫的,那家长们也是有意见的。 “狗贵,你想好要立什么家训没。” 王家爹见李狗贵还是问而不答,也懒得再同他废口舌了,转而问其他的家长。 郭四豆他娘是个爽利人,不藏着掖着的,“我爹娘就常说,勤俭持家,无劳不获,只要我以后的子孙们,都是勤快人,自己努力,不要图别人的东西,靠自己,哪怕没有一点成就,我都觉得他们是最好的。” 第50章 他是我五弟呀 村里人立家训的事情,传到李守义的耳中,让他甚感欣慰,已经能感觉出村里日后的欣欣向荣、谦恭友好的好景象了。 双眼已老花,但四个儿子,还不辞劳苦,去寻药配药煎药给他治眼睛。 耳朵也时好时好,人终究还是得服老了。 山里的人和物,都朦朦胧胧的,新鲜的事儿,过耳就忘了。 李守义拄着拐杖在山洞门外的石墩上坐着,听几个儿子说今日所闻所见所做之事。 李催圭是话最多的那个,怕老爹听不清,反反复复地说,三个哥加一块,都没他一半话多。 就听他讲,“常家为了方便那些人择先,制了好长一篇的家规,倒跟咱家的还挺像的。” 回忆着说起,“施惠勿念,受恩莫忘,我听到时,吓了一跳,这不是咱家不外传的家训吗?大哥,是不是你常小庆说了。” 李得根灌了一口酒,吃着下酒菜,“我可没说,念家规是被罚的时候念的,我跟外人念这做甚。” 李催圭转而看向二哥、三哥,他们都双双摇头。 反倒是三个哥哥盯着李催圭,一脸的怀疑。 李催圭自证清白,“我也没说呀,我都被罚怕了,一念到家规,我就头疼、屁股疼的。” 李守义倒不觉得奇怪,“几句话相似,有什么的,我们李家的家规,也是从旁听取流传下来的。” “可爹,我们还有一句,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连作息都一样呀,谁家家规把作息也传下来的。” 李守义长长眉毛颤动,“这是规矩,算不上什么家规,是你们太爷立下的,外人断不能知道的。” “常家谁作的家规?” 李催圭回道,“就是林先生呀,开了个家长会,说了好多育儿经呢,可惜,错过了,不然,我就能多听些,好胎教我女儿。” 李催圭的媳妇一听,不作声的拧了他一把,万一是儿子呢?要没能生个女儿,岂不是又让公爹失望了。 李家得子容易,生女难呀。 大哥家已经三个男丁,二哥生了一个男娃,就不想媳妇生,怕媳妇辛苦、媳妇痛的,三哥家两个男娃,现在当村长媳妇,她事情也多,夫妇俩都想着再要了,如今,李催圭媳妇怀了三个月,还没显肚。 李家这么多男娃子,等娃一长大,娶不到媳妇,可有得愁的了。 李好根补充道,“爹,这是林老先生的家规,并非是小林先生作的。” “这林叔每日早起,就打扫庭院的,喜种花修树,每回去常家,他们山谷都十分清雅干净。” 李好根顿一下,又继续说,“林叔,跟爹倒有几分相似,村里人好几回,都错把林叔认成爹您了。” 聊到这,李催圭也奇了,“对对对,他这干净衣服一穿上,我以为见到几年前的爹呢?也跟爹一样,眉毛长长的,不过,细看就知道不像了,只是形似而已,林叔的眉毛里有颗小红痣,不仔细,是瞧不到的,而且,他比咱爹瘦,脸更小,高上半个头,眼睛大一点,对了,林叔的脚趾是六指的呢,他眼尾有块疤,说是小时候因为这六个脚趾走路不利索,走夜路时,被一条大黑狗给绊倒,摔到了脸……” “阿爹!” 三儿李好根见到亲爹突然喘着大气,吓到了。 李催圭被这一声惊呼,给吓得收了声。 这哮喘已经好几年没犯了,这会子,李家上下以为老爷子年纪大了,犯病了。 几个儿媳妇四下起身去寻药,一个小瓶子的,在李守义屋里,好长时间没用了,拿出来闻一闻,就能缓过气来。 大哥掐着老爹的人中,还是没醒,就喊他二弟,“快!去叫小庆过来。” 李有根立马疾速地跑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看不太清路,可李有根习惯了,蒙着眼走都不怕,不到两时辰,跑到了常家。 真是多亏那座山倒了,不然,他就得用半天功夫,才能跑到常家来。 “小庆,我爹哮喘又犯,快救我爹——” 李有根什么人物呀,山里都视他为大英雄,铁骨铮铮的猛汉,居然哭了。 刚吃完饭,常家几人坐在洞门口聊天消食,就听到焦急的声音传来。 常青松安抚,“有根,你别急、我这就喊我儿出来。” 常青松跑着进屋里,敲常小庆的屋,“小庆,快出来,老村长哮喘病发了!” 屋里的常小庆在清点空间的东西,一听到要破门而入的敲门声,吓得从空间滚出来。 “来了、来了。” 常小庆也是个半吊子,可村里没真大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的。 “村长爷爷的病不是好了吗?” 常小庆给了偏方,这几年都没犯病了,除非情绪激动,或者家里有什么气味刺激到。 人还没走出洞口,就被李有根一把夹着走。 “诶哟,有根叔,我要晃晕了!” 跑了一阵,才把常小庆正常背背上。 这人力车,速度再快,可一个多时辰被人背上,常小庆也累。 到了李家,他也是个嗅觉敏感的人,没嗅出啥气味。 李家几个孝子,更是怕刺激了他爹的病情,几个儿媳都是将洞里洞外每日清扫打理个几回的。 常小庆给李守义摸脉,脉气很烈,这是气上攻心了,把哮喘给刺激出来了。 “你们干啥了,是不是气到村长爷爷了。” 哪怕李守义没做村长了,但山里人见到他还是喊一声老村长的,小孩子们更是一声又一声村长爷爷地叫唤。 “没有呀,我们就闲聊而已,真没说气话。” “最好还是一五一十原话讲给我听,不然我无从对症。” 病,大多来自于情绪,所以,用药治病,还是次要的。 先梳理情绪,再对症下药,常小庆就是这样,百治百灵的。 听说后,常小庆也是不得解了,聊的都是他们家的一些闲事,也跟李家犯不上呀。 “是不是,那些家规,跟你们太像,气到村长爷爷了?” 李催圭摇头,“不可能,我爹说了,相似是正常,他还说我们了,就是差不多一样的,也不能说就自己家的。” “而且,这家规,又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我爹说,若能让人人效仿,也是极好的事。” 等常小庆下了几针把人弄醒,就见李守义的手举在半空,睁着眼要去拉什么,激动的喊道,“五弟、五弟、他是我五弟呀~” 第51章 归亲 李家没想到,因为李催圭无意的话,让他爹终于认出失散多年的五弟。 李守义本姓不姓李的,荒灾逃难时,父母路上饿走了,那年他十岁,哥哥也不过才十二岁,被一对丧子姓李的夫妇收养,对他们如亲儿般教诲,就这样,他们改成李姓。 但祖上亲爷爷的教导,他们一直没忘。 李守义并没有告诉几个孩子的本姓,因为他心中怨恨父母,唾弃自己本家。 当年,因为荒年过不下去了,就将有小疾的五弟弟卖给人牙,又觉得大哥愚钝,便找准了人家,要送去做赘夫。 父母对他,嘴上的满口仁义道理,口口声声是为了他,但却伤害他的手足。 那日,得知母亲要将弟弟送到人牙处卖掉,李守义便一路偷偷跟着。 到了人牙处,母亲发现了他,就把他拉走,弟弟看到他,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哭,向伸手求救。 每到午夜梦回,李守义就梦到弟弟向他哭喊求救的声音,他不过是脚上多了一趾而已呀,从小就聪明伶俐,过耳不忘,稍加培养,五弟比他更适合从文的,但这世间就多一些奇奇怪怪的规制,将有身疾者,视为怪人,当不得读书人。 就因为脚上多的一趾,从小就被父母视为不祥,家中衰落,却怪一个小娃娃。 “快、快带我去见见你们五叔叔,快点我去……” 老父亲悲恸的乞求,四个儿子哪会不从呀。 “爹,我这就背你去,您别难受了。” 李得根做大哥的,背起老父亲,大男子汉,眼泪直啪啪掉落。 他心中有感,很怕父亲这一见,就是…… 老话说的,人要有念想,要有一口气憋着,才能活得长久,李家几个儿子,就怕父亲见过人,没了想念,他们不想没有爹,一个个,都拉耸着脸去常家。 常小庆拦住,“你们干嘛呀,村长爷爷现在不能大动,夜里雾气寒湿的,你们是要他的命呀!” 这话一出,李有根脚下不敢动了,却被背上的老爹踢了一脚,“快带我去!” “爹,小庆说,您不能出去呀。” 常小庆安慰,“村长爷爷,我知您很想见到亲人,就让两位叔去把我林爷爷接过来,他现在身体养得可好了,十几里的山路,走着也不大喘,眼神也行,手脚也灵活的,林爷爷就总想着,他有两位哥哥的,要是您拖着病看他,伤了身体,林爷爷肯定很难受的,这一难受,人就生病了,亲人相见,不是想着能聚得更长久吗?” 李守义也是个听理的,这会安静了下来,情绪也渐渐平静了。 老花眼看到常小庆模糊的身影,“真的,他、他跟你说,他有两位哥哥。” “当然,说得可多了,您躺好,我同你好好说,行不行,一会功夫的,林爷爷也就到了。” 常小庆向李有根几兄弟招招手,让他们快去快回。 这一晚,两家是不好睡的。 “婶婶们,村长爷爷受了惊,吓到魂,麻烦你们先出去,别留熟人在屋里,一柱香再进来,我要给村长爷爷施针,你们去熬点定神汤,快分别去四个角里喊一喊。” 医术不行,神术来凑,常小庆就是这么拿捏乡亲的。 四个儿媳一听,也就掩门出去了。 人一走,常小庆就从空间里拿两片镇定剂,屋里的水是凉的,他只好拿出空间的开水,凑成温水。 “村长爷爷,药丸化开有点苦,你含点水咽下去。” 李守义倒是听常小庆的话,因为常小庆会哄。 他也看不清,也没心情看,一张嘴,常小庆让他含一口温水,再接着就一口苦药水。 喝了化开的药水,就拉常小庆问,“小庆,你同我仔细说说,你林爷爷,是什么模样。” 常小庆也震惊,他就知道,他这剧本不会这么简单。 “村长爷爷,林爷爷五官是长得跟你有些相似,村里好多人都这么说的,可大家也觉得,人年长了,有些相似也正常,也就没当回事,谁能往这方面想呢。” “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过得很难,你说过,他之前是难民的,是不是……” 问着问着,李守义哭了出声。 他没想到,弟弟过如此艰难。 常小庆反倒安慰道,\"村长爷爷,你不觉得,是老天爷的安排吗?林爷爷九死一生,从中境那么远的地方,来到我们这边,还能遇到我们,来到大帽山,这得多大的缘分,才能相遇呀。\" “苦难已经过去了,以后林爷爷都会过上好日子的,同你一块,聊天喝茶,你得好好休养身体,该喝药就喝药,也得多走动走动地锻炼身体。” 李守义却是知道自己身体的,“小庆,爷爷老了,已经七十了。” “村长爷爷,您这是什么话呀,七十而已,你放宽心,教我看病的老大夫,要不是被摔了一跤,他能活到一百二呢。” “想一想,你跟林爷爷再相处三十年,甚至更久,你是不是不应该像刚刚那般激动,以后可别这样了。” 人老了,就跟个小孩一样,道理他是懂的,得好好劝,他会自己想明白的。 许是被安慰到了、或是吃了药、被扎了几针的缘故,亦或是被四位儿媳喊了魂,李守义见到林三斤时,没有激动的晕过去或者喘不上气来。 两个老兄弟握着手,互相哭诉,当年要是能握住弟弟的手,两兄弟也不会到快临死才能重逢。 “五弟,是二哥对不住你,对不住……” 李守义忏悔地低下头,当年,弟弟被卖掉,可他年纪小,要依靠父母,只能听从父母的话,读书、考童生,娘说,只要他考上童生,就不会送走大哥,后来,他考上了,父母不是个失信的人,大哥也没被送走。 靠着卖弟弟的钱,才有钱去考童生的,李守义每每思及,就很看不起自己。 “不、不怪你。” 林三斤知道,如果不是大哥二哥护着他,他出生那会,早就被父母丢了。 “二哥,没想到,我们隔着千山万水,你们兄弟二人还能相遇,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 李守义也是惋惜,“大哥走的时候,就握着我的手,喊着五弟,你回来了~” 说这话时,李守义很难不哭,老兄弟相见,说一晚上的话,又哭又笑的。 第52章 李家烦恼 翌日。 天大晴。 叫上附近没远住的闺女,李狗贵一家,李守义的四儿一女,林家爷孙,都整整齐齐地站在李狗贵他爹的墓前。 李守义望着小土包,喜泣道,“大哥,五弟回来了,我们三兄弟相聚了,五弟身体好呀,我也好,你不要担心我们,就快要过冬了,下面一定很冷,五弟家做了点纸,给你做件纸衣,你收好咯~” 说完,就蹲下将纸衣烧掉。 纸灰飞悬,可四处无风,只是一件纸衣,却烧得十分旺盛,老兄弟二人,都感觉一定是九泉下的大哥在为他们高兴。 一行人等拜了拜,李守义将林奕泽喊了出来。 “大哥,五弟家的孙子,长得很好呀,是个童生呢,不过,山下世道不好,也不敢多求了。” 林奕泽小鞠了三躬,喊着大爷爷。 林三斤是有话到嘴边,却不能说出来。 他很想说,林奕泽不是他的孙儿,他是他贵人林公的孙子。 早年,他被牙婆送进春楼当下人,打理院前院后的花花草草,年纪稍大了点,见他长得不错了,那老鸨就挂出他的名,要他接客了。 吓得出逃,被一帮打手打伤,要把他绑了接客,他不肯,举刀伤了自己的根子,可还是没用,那些人还不放过他。 那日,林公去那种地方,是看了一盆兰花,打听到是他打理的,又见他是这等风骨的品性,便给赎身,做他的花仆,专门打理府中的花草奇树,在林府一待,便是大半生。 林公给他取名三斤,是因为他看中春院的那盆兰花,正好重三斤。 他这中间的日子,其实还是不错的,但有些遗憾,也只能遗憾,总归,他还活得好好的。 罢了,林三斤不敢多加奢求,这样的日子就极好了,老天爷是真的开眼的。 认了亲后,这种奇事,在山里传了开来。 没想到呀,带回来的,是自己人。 这下对这俩人是一点隔阂都没有了。 “五弟,你不如搬到我这里来,咱哥俩也能天天见着面。” 林三斤却拒绝了,他是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呆,太陌生了,这些年,只要他熟悉的地方还在,他就不会去别的地方。 林家要不出事,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出来的外面的。 弟弟经历这么多,从小也是这样怕人认生的性子,便不再提了。 既然他不好意思搬来,那他就搬过去,那边附近不是还有几个小山洞,他搬过去住不就好了。 四个儿子就急了。 “爹,咱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搬过去,一大家子哪住得下呀。” 李催圭是不想搬的,他媳妇就要生了,不能在一个环境差的地方生娃。 “我又没让你们搬,给我拾几件衣服,我自己住。” 李催圭急得上牙打下牙的,他这爹怎么真越来犟脾气。 住到村尾那边,那不就是为难常家人,要人照看吗。 三儿李好根压声在老爹耳旁悄声说,“爹,你这不是为难五叔吗?阿泽才刚入赘,常家得多养活两人,你过去,五叔还能让你一个人过,最后麻烦了常家人,还有,你一个人住,像什么样,我们这几个当儿子,得怎么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李守义板着老脸,这不让那不让的,行,那他每天走过去,当锻炼身体了。 李好根犯难了,他爹那性子死倔死倔的,谁劝都没用,林三斤不来找他,他就自己起个大早柱着拐杖走过去,老人家少说也得走上个小半天的,聊得差不多,又走回来,家里人就怕他路上摔着、碰着,当儿子的,只能轮流地跟在后头看着走,一天下来,就是浪费一天的时间。 这日,李守义又走到了常家,还带了一袋子谷粮过来。 林三斤不好意思,李催圭站在老爹后头,双手合十,拜托着他一定要收下,不然他爹又得“闹”了。 老哥俩便又开启全新的一天,泡茶、品茶、赏景念诗忆往昔。 李催圭心不在焉的,要是以前,他能从早吹到晚,可自从媳妇有了身子后,他就离不开媳妇儿,心里全系着媳妇儿,肚子娃儿还小呢,媳妇有身子,万一磕着怎么办呀。 “四叔,坐下喝杯茶。” 林奕泽见他靠着山谷的出口,不停在抖脚,一副想走不能走的憋屈样,便端了杯清茶过来。 李催圭将茶水呼一呼,就一口饮尽的,便又开始两眼放空,抖腿消磨时间。 “四叔,你有事就先回去,晚些,我送二爷爷回去。” “那不成,我媳妇会不高兴的,她一不高兴,就哪哪都难受的,我不能让我媳妇难受。” 李催圭不想进门,林奕泽便回去做自己的事,他是边界感极强的人,山里的人,他见到了,打声招呼,就不再多加交谈的。 常小庆从屋里整装好出来,背篓里放着几个麻袋,老是把麻袋拖破,于兰花就一边念他一边补麻袋的,说净会给她找活来做。 “姐夫,我出去挖点药,不必做我的午食了。” 林奕泽看了他一眼,天天往外跑的,人还能胖上两圈的人,“你在外面,是不是吃啥好吃的了。” 常小庆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呀?我这是虚胖,年纪到了嘛。” 还年纪到了?林奕泽也懒得多想了,学堂一堆事要整理的。 走到山谷出口,常小庆见李催圭交叉双手,左手玩右手的。 “四叔,你站这里当门神呀,进去坐着呀,要不要同我一块去寻货。” 李催圭摇摇头,“不去,省点力气。” “干啥呀,人家老哥俩这么多年没见,聚聚怎么了。” “我没意见呀,但我爹、唉、你也见了,天天这样,不带停的。” “麻烦的是路这么远,这一天来回,啥事也不用干的。” “还好我家兄弟多,侄儿多,不然地里这么多活,哪干得过来呀。” 提到距离,常小庆也吐槽了,“这路是太远,让我跑去村头治病,我这腿都要废掉了,啥时候,把这山里的路修一修呀,你看老天爷为了方便我们,都倒平了这么一座大山,咱把山路再通一通呀。” “你说得轻巧,我三哥能没想这事吗?他天天在山里来回转的,就看怎么让大伙更方便,白头发都愁出来了。” “山里水少,那河都干涸了,到处找源水的,好多人家挖的井,也不怎么冒水了,没水灌溉,粮食也长不多,山下又闹蝗灾,只能提早把地里的粮收了。” “山下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真怕那些人,山穷水尽地冲到我们这山里来。” 内有忧,外有患的,李家四个儿子可发愁了。 第53章 适者才能生存 常小庆摸摸突然发凉的脑袋,如果大帽山被发现,肯定会出大事的,那这小世界崩了,他也就玩完了,回不去就算了,就把就地重。 没赐给他力挽狂澜本事,他苟了十二年,可受不少罪,他可不想再重新经历了。 老刷同一个剧本,又死不了,想想就虐心。 如何让大帽山安稳度过百年,常小庆掐眉想了好久。 “四叔,咱要不在那瘴气林里再做做手脚,多投些毒进去。” “比如,把马蜂扔进去,毒蜂变成剧毒蜂,一针就没命了的那种。” 李催圭一把拍到常小庆脑袋上,“尽出损招,外人没毒成,全村人吃席了,再说了,马蜂能呆在里面,那林子里会没有马蜂吗?” 常小庆捂着头,“我也是想村子好呀。” “想村子好,你就去找水源,找出来,村子就能长活了。” “找就找,找到了,你得喊我一声庆爷。” “臭小子,找打。” 两人一晃一躲的过招,林奕泽默默看到眼里。 不知为何,他总羡慕常小庆,羡慕他能与谁都能又气又乐的交谈,羡慕他在外人面前肆无忌惮。 “阿泽,你过来瞧瞧,又有一只大白兔生了两只小白呢。” 常连枝高兴跑过来,牵着他跑到兔笼旁。 俩人拿着干草喂兔子,野生捉来的兔子,驯化了好几回,母兔怀胎后,才肯在笼子呆住,也不再寻死自杀了。 林奕泽淡淡看着那两只刚出生的兔崽,有些惋惜,“为保住自己的崽子,终究还是选择困在笼子了。” “笼子里有什么不好的,这兔笼很大呀,兔子在山里,是活不久的,它会其他野兽捕杀的。” “万一呢,万一它们躲过,不就活下来了。” 常连枝鼻头一皱,怎么又问她这么深奥的问题,“兔子、难道不该养来吃的吗?可是我们没肉吃,就没力气的,我弟弟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阿泽,你不要老想那些纠结的事啦。” 林奕泽晦暗的眼神一亮,心里不停地默念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话说另一头,常小庆还是说动李催圭一块去山里溜溜,反正他老爹也是要快天黑才回家的,偶尔小住一两天也无碍,只要安心在常家呆着,也无须担忧。 “我三哥将山里走了个遍,水源没找到,兔子窝找出了十几窝,等兔肉晒好了,拿几只过来给你尝尝。” 常小庆给了他媳妇配的补品,还送了一大摞的保胎药,李催圭觉得他肯定能一举中女的。 “那先谢谢四叔,立冬咱弄个烤鹅、涮兔肉吃怎么样,我辣料都凑好。” “你怎么又惦记我家的鹅。” “再养着就成老鹅了。” “跟郭大娘换一板豆腐,酿葱肉馅的,给四婶打个鱼丸汤,来道酸菜鱼开开胃,若是猎到山猪,炝个酱肉丝包卷皮,必须得尝尝我姐做的红烧肉、那味道一绝了……” 李催圭听着听着,口水都要溢出嘴角来了。 别的不说,吃这一块,他倒是与常小庆志同道合的。 “你四婶可喜欢你姐炖的醋姜猪脚了。” 醋那东西,得有足够五谷的人家才舍得做。 想吃点醋,常小庆还得到了山下,把空间里的陈醋倒进一个小坛里,挖个坑埋了,再当着李得根的面挖出来的。 李得根的个性,是断然不会跟小孩抢的,关键这人还是常小庆,就他那护食的劲,心里被记上了,就同他说,你挖到的,便是你的东西。 常小庆拿回家,父母觉得被李家的人看到,不好独吞,刚巧没多久两家认了亲,李家送到头山猪,便将四个猪蹄,做了一窝姜醋猪脚分享。 “行呀,醋还有呢,我阿姐都不舍得用,要留在立冬,大家一块吃,等四婶生了,坐月子时,给她熬上几顿也是有的。” 这捣心窝的好,李催圭搭上常小庆的肩膀,“要是差了辈,我就跟你结拜当兄弟了,以后四叔有肉吃,绝对不会分你骨头。” 常小庆一听,“别呀,我就爱啃骨头。” 李催圭这下觉得常小庆更好,虽然这小子,嘴有时太毒了、心眼子太小了、太记仇了、太不给面子……呃,总得来说,还是个不错的亲戚。 常小庆:直接说他没优点得了。 出了山谷,俩从没往前边走,而是去了后山。 后山的峭壁也碎了一半下去,原本是山崖的,山一裂开,就将山崖填成了大半,却不是让人不敢踏足。 得身上捆上麻绳,一点点下去,不然一个失足,也能把人摔死。 来到后山一看,李催圭就怂了。 “这下面也百来米深,而且看到的树,怕是更高,咱还是别下去了,等我二哥来看。” 常小庆觉得这边肯定有什么东西,谁让这山好巧不巧,偏偏跟主角姐夫相遇了就倒塌了。 有古怪,一定有猫腻~ “二叔有他自己的事,不能觉得危险的事,就让全让他一个人来,我们怎么也保卫队的一员,这点事都怕。” 李催圭“哟嗬”一声,“行啊,是我小瞧了你了,那你下去,我给你看着绳了。” “那不行,一个人,太孤独了。” 李催圭嗤了一声,“你直接说得了,黄泉路得有个伴。” “四叔,这可是你说的哦。” 常小庆往崖下探了几眼,还是有些坡度的,就是看着高,但只要抓崖边的东西,不往后,就没啥大问题。 “四叔,你看,虽然看着深,但不过百来米,而且,你看,这崖壁有些坡度,四周都有沟壑可以站脚,咱不会直直地被掉下去,就跟攀山一样,只要踩准、抓紧就没事的,跟钉绳在身上,怕什么。” 自从知道,只要主角不死,他就死不了,常小庆就越发胆大,就差解开绳子玩蹦极了。 李催圭脸上白了几度,那是泥,一踩就碎,还能让你站脚,鸟踩上去都打滑,何况人。 “行,四叔等你的好消息,一个时辰你不一应声,四叔就去喊人,做你最牢靠的后盾。” “一个时辰哪够呀。” “行,那就两时辰,下去、下去,四叔就在这守着,保证不走。” 常小庆鄙视一眼,他早就想下去瞧瞧的,可脚往崖边一靠近,碎泥是哗哗的往下流。 李催圭后怕,一把将常小庆拉回来。 “算了,咱别逞能了,我还是去喊我二哥。” “你喊人的工夫,我都下去了。” 但李催圭还是怕,不准常小庆下崖。 两日后,李得根打猎回来,听四弟说要去后崖探探,李得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李催圭的安全感:还得有二哥在才行。 第54章 巨像林 这后崖远处黛山,像一片扇子,正是耸立入云的瘴气林。 所以,这片地方,外人是踏足不了的。 李得根也就没费工夫去巡查。 看到悬崖没了以往的深不可测,他也好奇,下面会有什么,“早该来下去瞧瞧的。” 李得根虎背一弯,脚下的黄泥扑簌簌往崖下掉落。 是挺险的,万一这泥砸脸上,难保不出事的。 “得戴上帽子,被泥砸到,没事还好,要是砸晕了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李得根拿出系在腰上的皮帽,很结实,不会被石头刀子一下子就戳破,天不冷,他就不戴,带身上,外出时,可以用来盛水。 “谁跟着下去呀。” 李得根瞟了一眼亲弟,知道他是个怕死的,见他不停退回,只好转过递给常小庆。 没人,不是亲弟就是这小侄了。 常小庆对天一指,“我肯定去,我是男儿!” 李催圭又退回,丝毫没有被激到:行行行,你是男的,你们全家都男的。 李得根嗤了一下弟弟,以表鄙视。 李催圭:没关系,我从小就遭受这样的鄙视,习惯了。 寻了一根结实的老树绑好粗麻绳,嘱咐李催圭要看好,李得根就将绳子绑自己腰上和常小庆腰上。 这一刻,李催圭是服常小庆了。 他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 他跟二哥从小混到大,也没把胆养得多肥。 常小庆是不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死这个字,跟他二哥一样的不把命当回事。 许是常小庆、李得根俩人表现得太过轻松,李催圭也没啥紧张情绪。 “哗啦啦。” 几脚下去,越往下,那泥就哗哗坠落,李得根在下边,脚下重,一脚下去,就在崖边踩下一个窟窿。 常小庆就顺着这些窟窿踩下去。 俩人配合得极好,在崖上的李催圭看了一会这对送命组合,心里踏实了,便坐树荫下,拿出肉干开嚼,抱着绳子,赏天尝肉打瞌睡。 而下崖的俩人,李得根速度快,一脚跨下一大步的,得亏常小庆这几个月补足了营养,长高了,不然这脚是勾不到了。 “二叔,这步子怎么越跨越大,你是不是羡慕我两米长的大腿。” “哈哈,我就看能耐到啥时候。” 常小庆:好,一不小心,激起了某男的好胜心。 也亏得是同常小庆下涯,要是他那四弟,跨一步就得叫唤激动个老半天的。 一柱香的功夫,李得根踩到树顶上的叶子,以为快下到地面,可再往下,就发觉不对劲了。 “这树怎么长得这么高!” 不会是百丈高的古树。 “二叔,怎么不见底的?” 常小庆都没敢往后看,只能跨下一步算一步的。 “估计才走一半,这树很不一样,叶子比我们常见的还绿,比手掌还大,我估摸下面是上古的林子,可能得有百丈高,你再坚持坚持,别往后看。” 常小庆:几百米高的树?比山都高了,叶子还比手掌大的。 李得根的手掌比他脸还大,这下常小庆更感兴趣了。 会不会遇到恐龙。 不对,他智障了,古代没有恐龙。 有恐龙,他们早完了。 这一直往不停,像进入一个无底洞,而且,越发阴凉。 今年山下旱情严重,山里雾散后,就一直热到申时,到了半夜才清凉起来。 “二叔,这下面还真有古怪,越来越冷了,下到底,咱会不会冻成冰呀。” 李得根咬着牙,“省点力气,别说话。” 专注力放在脚下,平生胆大的他,已经不敢去看底下的东西了。 以为山塌下来后,就不会多深的。 越往下越冷,如临初冬。 再往下,俩人隐入树丛中,已经哆嗦着身子。 常小庆哪怕知道自己不会死,可是怕受罪呀。 哆嗦着道,“二、二叔,咱、咱要不、回、回去。” 李得根沉着脸,“不行,来都来了,快到底,得探明情况再回去。” 神特么这句来都来了,自己说的时候有多爽,从别人嘴听到就多么呕血。 快到底是有多快。 反正常小庆再往下爬了半时辰,也踩到底。 要不是这么多年,练了出的铁骨,他早屁崩腿软了。 “啪嗒——” 李得根踩断树枝。 常小庆以为终于到底,就在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就听李得根憋着气说,“妈的,这么大条毒蟒。” 说完,就一手将常小庆扯下来,一把将他夹胳膊中,常小庆一股胃气由下往上呕出,活生生被人夹住肚子,几年的便秘就要治好的时候,“咔咯咔咯咔咯……” 俩人一咕隆地往下滑,李得根拽紧树藤的手掌已经渗血。 强忍着手掌的裂痛,直到一咕咚落地,掉进草丛中,才将树藤松开。 “嘶~” 李得根吃痛地压着冒流的手掌心。 常小庆呕出一大股气出来,脑子晕头转向的。 落地了吗? 往上一看。 麻鸭~ 头一回见灯芯草长得如此粗壮。 “二叔,这草也太粗壮了。” “二叔?” 一转头,再转头,没想到人的。 不是,不是一块下来的吗?就这么不道义地把他撂一边不管了? “二叔——” 常小庆以手为喇地大喊。 这古林静悄悄的,一声鸟叫都没有。 “二……” 脚下一软,常小庆低头一看,他踩着人了。 还是熟人。 “麻鸭,二叔,你怎么不吱一声就晕倒了。” 要不是踩着人了,常小庆真看不到这密草下躺了个人。 将人翻了个身,发现草根上沾了血。 常小庆赶紧拿出止血粉和干净的麻布条。 而盘踞在树上的蟒蛇,一直探长着蛇头往下看,伸出三米长的红信子,一缩一伸的,好像是看不到他们两个人的存在,怪他们生得过于渺小了。 常小庆看着巨树上的蟒蛇,如同蚂蚁望大象,实在是它过于巨大,以至于忽略了它。 不在一个水平视线的人,连被杀戮的资格都没有。 嚣张庆:我想死,你杀得了吗,哈哈。 “二叔,醒醒、醒醒……” 掐了人中,喊了一会,李得才缓缓睁眼。 刚刚只觉得眼睛一黑就没了知觉。 常小庆帮他把水囊解下,灌他喝下几口。 “二叔,好些没有?” 李得根见常小庆好好的,感叹,“你小子,比我还命硬。” “那也是二叔护着的,要没有你,哪躲得开那巨蛇下来这底下来。” “说来奇怪,那巨蛇,像生在树上一样,也不看这底下,只是伸出舌头一动一动的。” 李得根缓了口气,回正身子坐在地上。 望天不天见,跟瘴气林的环境有些相似,但却大不同。 没有奇怪的味道,而且这里的草叶墨绿,粗枝叶大。 这里就是巨像林,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跟平时见的像又不像。 这里的巨杉粗壮惊人,一些树洞如同一个房间。 李得根觉得宛如蝼蚁地观望这一切。 实在太震撼了。 第55章 遇蛟 “二叔,咱绳子挂在树上了。” 李得根努力想看到树顶,却只见到头顶那一片能容纳数人遮挡的巨叶。 压根没瞧到常小庆指着的绳子。 心里嘀咕着,是他老了吗?眼花了吗?他怎么就看不到呢? 面上只是装装样子,佯装不在意。 “挂在上面正好,走,去四处瞧瞧。” 常小庆只能一句“好”,就跟在他身后走。 俩人就这么穿过一根根的草根。 这草根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枝干。 “二叔,咱这得走到啥时候呀,天黑了怎么办?” “怕啥,你没瞧到那树洞跟房子似的吗?” “还有,你发现没,这里面,一个虫子都没有。” “二叔,就是有虫子,也不是小虫,可能是比咱还大块的大虫,遇到不得躲起来。” 崖上的往下看,只觉得个天坑,而崖下的人,在密密麻麻的苔藓丛中穿梭,被吞噬在林海之中。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在幽静的林海中,显得异常清脆。 这里面植物的动静,只要轻轻颤动,就能听到动静。 地面的温度如常,甚至说是清凉舒适,跟刚刚在树顶上的是完全不同的温度。 李得根觉得林子过于诡静,呆得让他有些心神不定,这里不是人能呆的,把人的焦虑无形放大,他想快点离开。 “走,去寻那水声。” 喊上常小庆,李得根循着水声走去。 滴滴答答的声音,是一片巨叶的水滴掉到另一片叶子的声音。 常小庆知道自己死不了,大胆喝了叶子上的水。 “好甜,跟吃蜜一样。” 李得根一听,也喝了,果然如蜜一样甜。 俩人把那叶上的水当成糖水喝完,偏心满满地再寻 俩人有些失望。 很迷茫,只能哪有声音往哪走。 “小庆,你还能看到那根绳子吗?” 常小庆望了望,点点头,“能呀。” 李得根摩挲下巴,真是奇怪,他们是一直原地打转吗? “二叔,要不,咱回去,干粮都吃完了,这下面,不是草就土的,一片落叶都没有。” 李得根也纳闷,还有不掉落叶的树,真是活久见了。 “咱大帽山,可真是奇特。” 约莫又转了一时辰,俩人感觉依旧还是没走远,往上看,就好像只是跨出了一步的距离之感,但事实上,他们走了不知多少公里。 “二叔,咱得回去了,下回再来,这地方吃的都找不到,草都拔不动,我可不敢过夜,我怕见到不到明天的太阳。” “怂样。” 李得根插着腰,看似威风,但一旦碰到没把握的事,他就心里没底,一点主意都没有。 “走,回去先,这下面连个鸟蛋都没有,得饿死老子。” 这里的植物,俩人试过,怎么也拔不出来,这林子太古怪了,只能先回去再另做打算了。 不能做没准备的事,俩人原路回去,又走了许久,回到跌落的地方。 那巨蛇已经转了个身,蛇尾缠在树梢上。 这蛇身有多长不知道,在几棵巨树上扭成麻花,不知缠绕多少圈。 李得根竖起一指在嘴上,“嘘,咱别出声。” “嗯。” 常小庆也怕一口被吞,在蛇肚子游泳到主角挂掉,他才能被唾液给消化掉。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死的恶心。 巨树上的他们,如同两只蚂蚁。 李得根一咬牙,不顾手上的疼痛,攀着树藤而上。 常小庆也有样学样的,他身子轻巧,像只猴子似的往上爬个不停。 下来不容易,回去也难。 爬着爬着就喘着气想歇一会,李得根察觉巨蛇有在动,催促着常小庆要快点爬快到树顶,抓到那根麻绳就好了。 常小庆咬牙死命地往上爬,这鬼都不想来的地方,他再也不来了。 “嗬嗬嗬~” 不似平常的蛇叫。 巨蟒游动了,缠绕的蛇身也松解了。 眼绿如墨深凹似两汪小深潭,鳞片有两个巴掌大,头上顶起两个突起的疙瘩。 李得根一把扯上常小庆,俩人就跟蛇头撞个正面了。 蛇身缠绕好几棵巨树,阻碍了蟒蛇的攻击。 一口喷薄的雾气飘出,李得根暗道不妙了。 晃动树藤,鞭笞蟒蛇。 这一举动,激怒了巨蟒,迅速游动起来,俩人也看清了,这蛇,居然是鱼身蛇尾,侧身长有鱼翅状,腹前一对七爪。 李得根大惊失色,“是蛟!” 跤没把常小庆吓到,他是被李得根这大嗓门给吓得魂都飞一半,又弹了回来。 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快跑、快跑~ 不对,快爬、快爬。 两人合力晃动树藤,被认是蛟的尾巴,像根树桩似的,扑向二人。 一个晃动,一躲,反而把他们晃了上去,李得根死死抓住树顶的一片叶杆。 拔不掉,真的是拔不掉的。 稳住身后,将捆在树藤的常小庆提拉上来。 常小庆跟个陀螺似的打转,被甩来甩去的,也发现,那蛟蛇压根没正眼瞧他们。 “二叔,它看不到咱们,在它眼里,我们太小了,它是听到动静才动的。” 李得根死去的脑子又活才转过来,差点自己害死自己。 俩人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爬上树顶,扯住那根挂树梢上的粗绳,晃了晃。 “叮当、叮当……” 刚安静歇息的蛟蛇突然拱起蛟身,冲向李得根。 千钧一发之际,李得根只得拉着粗绳在空中晃荡。 “怎么了、怎么了!” 迷糊等着睡着的李催圭,被抱在胸口的麻粗,来回拉锯得胸口发痛。 绳子动得这么厉害,天也快黑了,他们是要上崖了。 李催圭拉起麻绳绕树走,以树助力。 崖下晃荡的俩人,被一点点拉了上去,跟个甩风机似的,在半空中不住地转呀转,飞呀飞,前天的晚饭都要晃出来了。 “嗬——” 蛟蛇张开大口,一股寒气扑出,瞬间将树顶一角冻结成冰。 那口子就像深渊等着人掉下去。 李得根一把将绳钉甩到崖壁中,“走你!” 拎着常小庆就是一个飞跨,扑向崖壁,单靠上面的人拉,太慢了,要是被这吐出的雾气喷中,就真凉凉了。 崖下的蛟身蛇尾已经从树上松开,甩起尾巴直扑向他们。 “二叔,小心。” 尾如锥向李得根扎去,常小庆拉着粗强将人甩一边,被蛇尾打飞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 山崖被劈开成两边,下崖轰轰下坠,泥石如流扑漱而下。 大帽山里的人,都感受山体一阵一阵的震动。 有人惊慌大喊:地震了、地震了…… 只片刻,却恢复如初。 李得根也被这震动,直接劈飞百丈之外,口吐几口鲜血,晕了过去。 李催圭整个都吓懵了,山体就在他胯下裂开,要不是他腿长,机灵地跳了过去,他就掉了下去。 空中弹出俩个被甩飞的人。 李催圭只能一句卧槽定定心。 这俩人在下面动了什么,把山都搞塌了。 太可怕,溜了溜了~ 可震动只持续了一会就没了动静。 李催圭往俩人甩飞的方向去寻人。 第56章 受伤 天空闪了什么,继而,下起小雨,随后,小雨转大雨。 只是这雨,下得奇怪,只下在大帽山里。 这般奇迹,山又塌了,把村里人都给引了过来。 “怎么又倒了一座山呀。” 下雨是件好事,大伙半喜半忧的,自然灾害防不住,都怕哪天半夜里睡着,一场地震给震没了。 “怎么回事,下去一趟,就把山给弄塌了?” 李好根一脸严肃地质问着李催圭。 李催圭一脸无辜的,问他?那他问谁去呀,他差点就没了,神经一直紧绷着,得问那俩晕倒的人呀。 “三哥,等二哥醒了,你问他,我就是一个拉绳的。” “唉~” 这雨来得奇怪,如果这雨俩人人受伤换来,李好根心头就一阵颤痛,眉头夹成川字。 他二哥还好,挂到树上,许是那肉太紧实,没扎入骨,也是命大。 常小庆就…… 山里除了常小庆,能看些病的,也就耳濡目染的常青松了,俩人都安顿在常家。 李好根闷不做声出了屋子,转过去拐角的一间屋子。 只是靠近,就闻到一股浓入喉咙的血锈味,于兰花的低泣,常连枝的哽咽,林三斤的叹息,李好根不敢进去了。 没有他二哥,常小庆也不会下去崖底,也就不会受伤。 转而出到山洞外。 原本聚集的人群,因为雨势越来越大,山洞有些地方漏雨,已经让他们回去忙自己的事,只有几位还留下来。 李狗贵一见李好根出来,着急询问道,“得根没事,他的伤重不重,能不能好。” 虽然他总是眼红二叔家的日子好,可也只是羡慕,几个堂弟都待他如亲哥的,有什么好东西,总要分他一些,他也当他们亲弟弟呀。 “贵哥,我二哥无碍,是气血攻心,冲晕了脑,睁了会眼,睡下去了。” 其实就是又晕过去了,李好根只是换个好听的说辞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可别再去后山那里了,那里有东西,有几个小孩都看见,他们天上飞过一条大龙,绿色的龙。” “什么?龙?还绿色的?” 李好根神色紧张地把人拉一旁,“你听谁家小孩说的。” 李贵狗指了指郭家、王家、赵家那帮扎堆玩石头的小孩。 “三儿,过来。” 李守义拄着拐杖,被俩个小孙儿搀扶着。 出了这样事的,他心里难受,常家那小子,以后可怎么是好呀。 “爹,怎么样?小庆他……” 李好根快两步扶上老爹。 父子俩走到一无人的角落里。 “怕是以后……唉,别往外说了。” 李好根紧了紧嘴,好多人都看见常小庆身下全是血,他不说,久了,大伙也知道回事的。 “爹,刚刚我听贵哥说,有几个孩子,见到了龙,还是绿色的,这世上真有龙吗?” 李守义低头深思了好一会,长吐了口气,“其实是大蛇,只是化古了,蛇不蛇,龙不龙,化了蛟,这么一惊动,让它降了一场雨,差点要他们二人的命。 “刚进山那会,我同你大伯,去巡山时,撞见过一次,喷出一口雾气,就将附近冻住了。” “这蛟离不得水气,它一升空,必定降雨,千万别太惊扰它了,否则就是一场大灾。” “我们那时没敢动,那绿色的大蛇不伤人,就游进了瘴气林中,遇人则躲,终年不出,你和你大伯觉得,这事不说出来,怕惊扰了人心。” “这大蛇躲人,只要我们不惊到它,大家也就相安无事的,以为是躲进了那巅山之上,没想到,它躲到崖下。” “估计几月前的闷雷把它吓到,才把山给劈开,这下,他们二人又下了崖惊忧到它,直穿地里,把自己藏起来。” “那后面,围起来,散上树种,就说那里有化古的神兽,别惊动了它。” 小孩们看到了,大人们估计也有人看到的,大家心里都数,想蒙也蒙不了。 大家知道了,做事也就有了分寸。 “他爹,咱儿子以后可怎么办呀。” 于兰花压抑掩面流泪,怎么就让她儿子出了这种事,那个男人受得了呀。 屋里浓臭的血锈,压得人难受。 常青松双手微颤,面上的冷静,眼里的痛苦却出卖了他。 他也想不明白,是祖上做什么孽吗,他家代代单传,他哪里伤过,现在又轮到儿子。 “没、没事的,我们儿是个坚强的,不怕、不怕。” 给儿子止血后,常青松就搂紧媳妇安慰,内心也是想得到些宽慰。 林三斤一发不语地烧火,常连枝一边煎药,烟熏得她直掉眼泪。 林奕泽把一盆盆洗下来的血水端出去,心情很沉重。 之前脑子里生出的一些奇怪想法,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压下,让他清醒而寒栗。 报仇,为什么要牵扯上别人。 两个受伤的人,已经很让人悲痛,他不敢想了,不敢再想了。 常小庆只觉得晕晕沉沉,等他清醒后,山中已过月半,入了凉秋的山里,如临初冬,屋里已经烧起了暖炕。 他是被热醒的,这是要把他蒸熟了呀。 “爹、娘,庆弟醒了。” 一见常小庆半睁了眼,常连枝扔下手中的布块,丢到水盆,就跑了出去。 常小庆伸出的手,默默缩了回来,先倒水给他解渴再喊人也不迟呀。 这一喊,在大堂烤火的人,全站了过来。 李家十几口人的,都来常家搭把手。 李得根一听常小庆醒来,扶着包扎在前胸的手肘起来,他媳妇扶着他,让他别着急。 李得根怎么可能不急,要不是常小庆帮他挡那一下,受伤的就是他了。 “松哥,我……” 常青松只涩然一笑,嘴里苦得很,都这样了,他再怎么想,也是无济于事。 “进去看看。” 常青松先进了屋里。 常小庆一见到亲爹,就啊啊地张开指着嘴,给个他要喝水的手势。 “爹,我来”,常连枝去倒了杯温水,她弟弟要喝烧开的水,水温还要不能烫手的那种。 常青松扶着他起身,灌他喝下两杯水,就问他,“可有哪不舒服。” 常小庆动了动身子,扭了扭脖子,弹了弹手指,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没有耶,我居然没事。” 常青松只能给他一抹苦笑,看着乐观的儿子,他很不乐观。 “爹,我想解下手,感觉躺了好久,身体都发僵了。” 何止身子发僵,还虚胖了一圈,人也白了,看起来倒挺福娃的。 李家的人面面相觑,都一一跟常小庆问了声好。 轮到李得根,他人还没开口,就被常小庆笑话了,“二叔,你怎么包成了粽子。” 李得根脸上有擦伤,已经结痂,头上捆了几圈麻布,手断了,得吊在胸口一段时间生好骨头了,才能放下来,腿上还安了板子。 “二叔,你伤得不轻呀。” 李得根:我的伤还能恢复,你可就…… 李得根面上一沉,语气十分郑重,“小庆,以后,我儿子就你儿子,你放心,谁敢嘲笑你,二叔就帮你出气。” 等等…… “二叔,差辈了呀,我跟光子同辈呢。” 就算要报答他那一挡之恩,也犯不着让他儿子认他当爹呀。 “小庆,大爷爷一家敬你,要不是你,你得根叔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说完,李守义还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常小庆的手心,是他随身带的一块环玉。 “以后不管我们李家谁见到这块玉,只要你开口,他们就必须做。” 这么大的人情,常小庆哪敢受呀。 “村长爷爷,我不要,咱是亲戚,犯不着这样,太见外,要不是二叔,我就没命回来,二叔如果没带上我这累赘,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李家众人纷纷低下头:那也没你伤的重呀。 常小庆说什么都不肯收下那枚环玉,李守义也不再强塞,这么大的人情,只能嘱咐李家上下要敬重常小庆。 他才多大呀,就要被人敬重,李得根在李家的份量,真是非同一般呀,要全家上下都连带敬重他。 等到他爹扶他去解手时,常小庆习惯的要掏出来。 没掏着。 再掏。 掏。 他低头一看,他有这么小吗? 都缩不了见? “阿爹,我玩意怎么没了?” 常青松:…… 只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了~” 常小庆只是略有些惊奇的“啊呀”一声,就懊恼起来,“那我以后是不是得蹲着解手了,不方便呀。” 常青松:…… 屋外耳力好听到几个男人们、女人们,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是一件忧伤的事情呀,怎么常小庆一点都不惊吓的。 他们想笑的,是常小庆对这个事情的态度,居然如此的一笑而过。 第57章 萌芽 因着养伤这段时间,李家送来好多肉食和各种蛋,家里人更是变着花样地给弄好吃的。 年夜饭在常小庆被阿娘逼着吃下十三颗鸡蛋后,破防而过。 天天煮蛋给他吃,他都胖成一颗蛋了。 “阿娘,我真的要吃吐,能别再让我吃蛋了。” “不行!” “每年加一颗。” 意思是明年得吃下十四颗蛋。 儿子不懂玩意没有了会影响什么,他们当父母的知道呀。 早知道,就该先给儿子早早寻一门亲的,现在好,就是有姑娘家愿意,他们也过意不去呀。 林三斤感觉他们真的是一家人才进一家门的,他受过伤,常青松年轻时那里也受过伤,现在又轮到儿子。 也不知祖上那位抢别人妻女,让他们后代受到这种耻辱的报应。 常小庆的伤,不可逆呀,常家就只能靠常连枝了。 于兰花怕女儿跟儿子似的,傻乎乎的,啥也不懂,几天的灌输下,常连枝一见着林奕泽就脸红脖热的。 “连枝姐,我来洗,阿娘喊你过去。” 林奕泽拿走常连枝手上的碗,指尖轻微的触碰,让常连枝猛地脸红,缩回了手。 林奕泽六岁便被教导要知人事,当贤夫,又加上这段时间,岳父的教诲,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见看对方。 “阿娘,你喊我什么事?” 以为是在爹娘屋里,可进了屋,阿爹让他去自己屋里。 “连枝,你这床上别放这些线呀布的,占地方。” 常连枝看阿娘拿着一床厚被褥铺床上,觉得阿娘是心疼她,怕她夜里冷。 搂着于兰花的摇晃撒娇,“阿娘,我夜里不冷,不用加被子了。” 于兰花别开女儿的手,“谁说给你盖的,这是给阿泽盖的,一人一床,夜里睡觉也不许闹觉,醒来了也别赖着,知道了吗?” 于兰花轻点了点闺女的鼻子。 常连枝傻愣住了,心慌道,“阿娘,我、我没准备好。” 于兰花拉着闺女坐到床边上。 “不怕,顺其自然,爹娘不是要逼你们,是想让你们习惯,老是低着头不看对方的,一见就躲,哪能这样呀。” “俩人得多多磨合磨合,多聊聊天,阿泽不是你弟弟,他是你的夫君,你不能用跟你弟弟相处的方式同阿泽相处。” “夫妻之间,有什么让对方不习惯的,要大胆提出来,有爹娘在,还能给你把把关,可我们到底会比你们先走,不能事事都照顾到你们,要学着承担。” “以前爹娘觉得你女娃,就该快快乐乐的,什么都让你弟弟去学、去做。” “其实,男女都一样,只要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都要互相担当起来,不该总觉得你还小,你不该知道。” “既然你和阿泽成亲,俩人以后就住在一个屋里,相处久了,自然有真情感,自然就水到渠成。” “阿娘不会看错的,你是喜欢阿泽的,阿泽也心悦你。” 常连枝只能讷讷地点头,说到不该让弟弟全承担的时候,她也不敢任性了。 从前,只要她不喜欢,爹娘就不让他去做的。 现在,爹娘同她说,人要学会当担。 到了夜里。 林奕泽抱着自己的枕头,站立不安。 丈人把他赶过这屋里睡,他哪敢呀。 常连枝见他这样,想起阿娘说的话,既不讨厌,就不排斥,就顺其自然地相处。 拍拍空出一床头,“别傻站着呀,你不睡觉呀,咱可以躺着聊天,以前我们在山下时,就住一个屋里,能聊好久好久呢。” 常连枝也不知该如何像爹娘那样跟林奕泽相处,他们还小,那事儿是不行的。 爹娘是觉得他们平日相处得太客气了,不像别家小娃成亲了该有的夫妇感。 林奕泽将枕头放好,深呼吸之后,厚着脸皮躺下。 常连枝的屋,有股淡淡的清香萦绕,林奕泽以为是某种香料,可躺下后才后知道,是常连枝身上的味道。 闻着这味道,莫名让林奕泽很放松。 俩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林奕泽还是头一回这样与人夜谈。 每逢夜时分,他便总会胡思乱想。 许是夜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听到常连枝没再回应他后,他也渐渐入睡。 一觉好眠,林奕泽醒来时,已是辰初时分。 旁边的被褥已整理叠好,屋里只有淡淡清香,只有常连枝在的时候,这股清香再浓郁一些。 林奕泽发怔了一会。 昨夜睡得深,头也不似平日里的紧箍。 常小庆要他别胡思乱想,头痛才能根治,不然吃再多的药也枉然的,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再乱想,也不是不可控的。 “姐夫,起来吃早饭了。” 常小庆捧着一个大碗,边走边吸溜着吃起来。 热腾腾的姜丝肉菜粥,姜丝多、肉丝多、菜丝多、粥少,配上一点撒入的山椒盐,就冬日里喝下,没一会,额头就覆上一层薄汗。 说起来,常小庆觉得没了那玩意,是受了惩罚,在这个小世界里,他不会丢命,但会受伤呀。 被蛟蛇打伤的前一秒,脑子里跳出选择,交换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复活,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一觉睡醒,他那玩意就没了。 不男不女的,他跟没事人似的,倒把他爹娘憋屈极了。 村里人背后都说他成了骒子,但见着他不敢说什么玩笑话,一来也因公受伤,二来有人说这是跟神兽的交换,俩人之中,总有一个断根的。 而且,要是被小孩听了去,李家那几个孙子往家里学话,准被那几兄弟暴揍一顿,还得请进小黑屋里喝茶。 这小黑屋从十月就有了,原本是学堂上,林奕泽对付那些调皮学生的,谁不听话,下课后,就进小黑屋里,一边喝茶一边说教,学生憋着尿听着孜孜教诲,双重痛苦的阴影下,见着先生就想躲,在学堂上也安分了下来。 一听都吃早饭了,林奕泽赶紧起身披上皮袄大衣开门。 “姐夫,昨晚受累了呀。” “胡说啥呀。” 林奕泽脖子一热,别开了眼。 到了饭桌,大家都跟往常一样吃喝说笑。 于兰花见女婿耳根子都红了,便喊边上喝粥的闺女,“连枝,锅里还有热水?你不是磨了牙粉吗?舀些水给阿泽洗把脸,让漱漱口看好好用。” 常连枝听到自己配的牙粉,立马拉着林奕泽分享起来。 “阿泽,你来试试我磨的牙粉好不好用,阿弟教我的配,好简单,我放了几种干花,让嘴里香香的。” 常家将她保护得极好,已经十六的姑娘,心态还如孩童般天真活泼。 林奕泽触上少女灵动的双眸,脸上的笑靥,心里噔噔噔的一阵躁动,不自然的将视线陷进那浅浅的梨涡中。 第58章 情动 灶头里还冒着腾腾热气,这山洞里做的灶头,比外面棚屋的长而宽,锅也是熔了好些铁器,特意煅造得加大加深的。 常家在冬天里,无论洗什么东西,都要用热水,不然碰了冰水,冻伤了手,发痒发肿,半夜里睡觉都睡不好。 年夜前,山里就进入深冬了,家家就躲山洞中取暖,闭门不出了。 村里也没按着山下春节的日子过节,今年冬天来得早,外头到处结冰。 植被冻成雾凇,山路本就不好走,结了冰就更打滑了,山里人都是冰化后再串门拜年。 山下的旱情不知如何了,但山里得了一块雨后,没多久,就开始入冬结冰,担心了大半年的干旱,也就得到化解了。 常小庆也是意外发现的,空间里泳池的水,见底的时候,隔天想装水进去,意外的,又得了一满池的清水。 喝起来,比山水还清甜回甘。 这算是他默默做好事的奖励吗? 其实村里人也纳闷,总担心着水要没了、要没了,地里的庄稼要枯死了枯死了。 可熬着熬着,担心着担心着,水是不多,但省着省地用,就熬了过来。 好事不留名的小庆常:要没他灌水,地里的庄稼早成了一堆枯草。 常连枝拧了块湿巾,见林奕泽已漱好口了,就往抬手往他脸上轻擦。 “连枝姐,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不行,我阿娘就给我爹擦脸,我也得给你擦脸。” 不由分说的,就往他脸上抹去,轻手轻碰的,好像他的脸会被碰坏似的。 林奕泽心里生出一股暖意,胸口有种雀跃腾腾之感。 常小庆吃饱了,拿着自己碗筷放进木盆中,就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俩,“阿泽哥,你真幸福,姐,帮我也擦擦,擦擦嘴就行。” 林奕泽嘴角流出一抹浅笑,从前,他总是羡慕地看着别人一家,常小庆喊他哥时,必定是“妒忌”了。 常小庆嘟起嘴要凑过来,常连枝拿起常小庆那块洗脸布丢过去,“自己洗去~” “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亲弟弟。” “不行,这个只能夫妻才能做的事,你娶个媳妇回来,让她给你擦。” 于兰花蹙着眉,将空碗筷拿过来,她这傻闺女,给他们惯的,说话太直溜了,回头得好好说道说道。 “好啦,小庆,别打趣你阿姐了,你林爷爷膝盖疼,去看一看。” 于兰花是听不得儿子娶媳妇的话了,但凡正常姑娘,谁愿意呀,她也不敢祸害人家,儿媳妇的事,她和孩他爹是不敢奢想了。 一到冽冬,这透风入骨的冬天,就林三斤哪哪都痛的时候。 常小庆拿出一些艾柱,人老了,那些骨痛的老毛病,根治是不可能的,只有身体好了,痛感也才能降低。 “林爷爷,到了三伏,你这膝盖到太阳底下每年晒个半时辰,明年肯定不痛。” 常小庆卷起林三斤的腿一看,瘦干干身子,小腿居然有些浮肿。 “林爷爷,这些天可是夜里烧心难眠,怎么不同我说,拖久了可就难受了。” 林三斤想着,自己睡不着,还同人说,这不是添麻烦吗? 瞒不过常小庆的双眼,“林爷爷,咱是一家人,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你觉得忍忍就好,可忍着忍着就成了大疾,可别讳疾忌医呀。” 林三斤眼底发热,被人事事关心的感觉,心里真的感动很开心,尤其是跟二哥相认后,他也是有亲人的人了,他不舍得这样的好日子,他想活久一些,看着、听着一家子的热热闹闹。 “林爷爷,那栗子粉早晚有泡水喝吗?可别嫌麻烦,长年喝,才能起到强筋壮骨的作用,牙齿也不容易掉。” 林三斤又是一阵感动,“有喝、有喝,我每日都不落的,我让我二哥也要每日早晚出这样喝的。” 常小庆探了下林三斤的手脚是暖和的,“还好,问题不大,许是炕床太热,喝几剂养心汤去去心火就好了,晚上干葱叶泡脚再入睡,别把炕烧得太热了。” 常青松在一旁心里看得闷闷的,医者不自医吗?唉,都没了,还能让那玩意长出来不成。 得亏儿子还小,要是再长几岁,懂了事,肯定得一蹶不振,郁郁寡欢。 “爹,你便秘呀,一副几天没拉的样。” 常青松拿起一个核桃扔了过去,“我看你又想挨揍了。” “嘻嘻,爹,你舍不得的。” 但常小庆还提腿跑开了。 难保真被揍几下呀。 “你回来,给我拔个罐,我这肩膀又痛起来了。” “欸,给我灸一灸,我手,天天织布,手疼眼疼的。” 于兰花也过来凑热闹,冬日只能在山洞里待着,天天想着法的打发着时间。 衣裳也作够穿了,木炭、柴火也存够了,吃食闺女捣鼓,除了织布,于兰花也找不着事做。 这天天织布,坐上个半天,能不累人吗。 “阿娘,咱家的布够用了,你织那么多干嘛呀,瞧把自己累的。” “我这不是闲么,不织布能干嘛。” “你不觉得,累儿子吗?” 常小庆用手肘给于兰花松开肩颈,又是按头,又是艾熏的,完了又得给常青松拔罐按摩,这一天下来,把他累得瘦三斤。 “阿爹,你给我们做一副桌牌玩,用木头做的。” 常青松半阖着眼,享受着儿子的踩背服务,“玩那玩意乱人心智,不许玩。” “爹,只是打发打发时间,又不是真赌。” 常青松淡淡地说一句,“不行,你爷爷最讨厌这些东西了,咱家不许玩这些玩意。” 常小庆暗暗叹了口气,他太太爷年轻时是个糊涂人,原本家境不错的,就因为一时小赌上了瘾,最后闹得妻离子散,听说有两个太太姑被他太太爷给卖了当小妾,太太奶伤心欲绝,儿子带着远离远离他乡,没多久就郁郁寡欢离了世。 他爷爷那会已经记事,心里就记恨了太太爷一辈子,更是讨厌那些东西。 第59章 引导正途 冬日里不能外出,常家里却闲不住。 常小庆整理自己攒下的药材,让阿爹给他打个药柜,柜子深长面短,林奕泽用毛笔沾黑汁写上药名,字体平规整齐,一看就舒服。 阿娘擦拭柜子,阿姐用个小称子称药材,林爷爷将配好的药,用大片的干叶包好捆起来。 一年到头经常泡药浴,家里的药草消耗得很快,常小庆已经计算着,开了春,要找哪些药草,林奕泽帮着记录下来。 “姐夫,这用笔写就是快。” “是呀,之前刻字,年纪小的,总伤到手,有这墨草汁和毛笔,就方便多。” 黑汁是旱墨莲的汁液,采下来可当墨汁用,长有白发的妇人,就喜欢采回这种草,做成洗头发,染黑头发。 林三斤原本一头的白发,现在白发夹了些黑发。 肺热咳嗽、口舌生疮,缓解由风寒湿引起的各种疼痛,还能够消肿生肌等等,现在大家知道这种野草也有大好处的,田坡上长出来了,也不当成杂草扔一边了,而是捡回家用。 嫩时可当菜吃,夏秋可采鲜茎叶煎水喝,冬日则用阴干的茎叶,煎水饮用,长期坚持,发不白、耳不聋,延年益寿。 是不是真有作用常小庆不知,这些都是一接触到药草时,脑子就溢出来的,可能是系统无声给他脑子提升了。 “姐夫,识文者,因学而博用,你写一部药草典籍,找个坐得住的学生,记录流传下来,益于后人。” 林奕泽拿毛笔的手顿住了,这半年来,情绪才稳定下来,他还从没想过,自己要写什么东西出来,流传百世的。 再听常小庆说,“你学识好,但教书过于枯燥,人要学有所成,人生在世,若能给这世间留下亘古长流的东西,也不枉此生。” “可竹简不利于收藏,怕是写下来,也保留不长。” “你等等。” 常小庆转身进了屋里,从空间拿出了一堆本子。 几次山下搜刮,一堆杂七杂八,李得根他们不要,觉得累赘的,就没用,不带走。 常小庆给丢空间里,忙着忙着,也忘了自己还收藏这些东西。 没一会,常小庆拿出一摞空本子,大约三十几本。 “姐夫,我都忘了这事了,之前山下土匪窝里搜来的,全一堆撒地上,有些脏了,二叔他们还踩了几脚,有些鞋印子,但里面有好多页是干净的,你看能不能用。” “能、能、能!” 林奕泽心中欢喜,好像得到一个喜欢的玩具。 这一摞的手抄本,够他写好多东西了。 常连枝凑近一看,洞里光线不是很亮,但也看得出那些本子,好多泥灰和鞋印子,“好多泥灰,我干擦一擦。” 常连枝手轻,一点一点的,一小簇松针叶,捆成小扎,轻轻扫掉本子的灰尘。 再打湿一块布,拧得干干地挤不出水,轻轻拭去灰尖。 林奕泽感觉自己像被那一簇松针叶,一点点,一点点,被人扫去身上的阴霾,再被湿布轻轻地抚摸,生怕碰坏了他的伤疤,很轻、很柔。 “那可要一支更好写的笔,我去做几枝。” “孩他爹,咱不是有两件儿儿狼毛袄吗?我听说狼毛做的笔最好,我去扯点出来。” 林奕泽心头一暖,他感觉全身都舒展了。 脸上也露出更舒展的笑容,他好喜欢这个家,越来越来喜欢~ “这么好的东西,这些土匪怎么能当成柴烧呢。” 常连枝发现有好多烧了一半,把她可惜得小脸皱成一团。 “阿姐,能当土匪,有几个不野蛮的,好吃斗狠伤人无数不说,若是跟官府勾结上,黑吃黑,苦的是无辜的百姓。” “黑吃黑,他们土匪还跟土匪斗呀。” “那当然,土匪大都好胜,都想当老大,先是听话于人,再背后里害人。” “我们下山时,就碰到一些人家活不下去了,听信了那些土匪的话,当起土匪,说什么起义,不是真的当土匪,只推了现在王朝,再另立新王,他们就有好日子。” “这也能信,别管谁当王,你自已不努力,净想着害了别人,踩着别人尸体就能爬高吃香喝辣的,自已多大本事,心里没点数的。” “就是、就是,他们亏在不识字,也不听道理。” “……” 姐弟俩的闲聊,听着有意,林奕泽心里像被针扎了几下,放出一堆淤血,刺痛过后,才觉得舒服。 他当初也是脑子蒙了,现在还想那些事干嘛,如今他过得不好吗?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看着林三斤忙碌捆扎药材的身影,脸上总有股满足的笑,林奕泽觉得自已要释怀了,现在就很好,常家的其实只有一句家训,就是,知足而长乐。 常小庆眼角瞄了瞄,林奕泽略有挣扎,但四下瞧了后,脸上又舒展了。 常小庆也感觉到脑子里一根常年紧绷的神经,好像松解开了。 常小庆常年偏头痛的,在遇到林奕泽后,头痛的现象还加重了。 这一刻,他感觉左脑太阳穴一股老年淤堵化开了,眼角也不再紧绷着,似乎是只要林奕泽不再黑化,他脑子才能舒服起来。 脑袋轻轻松松的,难道是他真想开了,他刚刚有意说那些话真听了进去? 常小庆只能静观其变,这个任务是持久战,常小庆的做法,就是让他忙碌起来,没空瞎想,感受到家人带来的的浓浓温暖,让他知道,一旦谁出了事,这些温暖就不会再有,自他受伤后,他头痛感觉不出,就知道他是害怕了。 如今,只要保持继续维稳就行。 “姐夫,你写上之后,能否再画一幅小图,这样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 “啊、好,是要画的。” 林奕泽没再发呆了,一门心思地整理好那些本子,思考着要怎么下笔,写什么字体之类。 就此开始后,常小庆又提出要他写山中四季养身法、耕种要术、居山要令、山中水利道路规划预想、收编学生们上交的小记成册等等…… 在常小庆有意的指引下,林奕泽的时间也被大量占据起来,有想不明,夜里就同常连枝讨论。 第60章 李家搬迁喜 冬去春来,转眼三年。 大帽山里繁花似锦,孩童伶笑声、妇人交耳声、男子大笑豪爽声,都来自于一个地方。 偌大平整的场地,占地有十亩之余。 源于这片石沙不能耕种,建房也不安全,刚好居于村中下,离学堂不远,村头住的,村尾住的人家也能差不多脚程来到。 为了方便两头走动,李家早两年就开始在附近凿挖山洞了,今年开春才搬了过来,邀请村里来此吃迁居席。 祠堂也重修于这附近山洞中,村里所有人都来帮忙,将这块地平整,有红白事者,家家都要来帮忙,在此处办席。 这片众人娱乐的空地上,移栽了几棵大榕树,供人乘凉,还有秋千、单双杠、爬梯、沙池…… 靠近的石矮山,将搜集来的烂铁器熔成大铁钉,做一面攀岩墙。 山里的孩子,书可以背不会,但自保的能力要强。 游泳、攀岩、爬树、躲避是必修课,不及格的要学会为止。 文武大考在秋收后,考完试就放大假,等明年开春上学。 家长们也正好在忙碌过后,闲下一会,见证孩子们一年来学到什么本事。 “哟~,四豆,六丫,你俩终于手牵手了呀。” 听到大人们的调侃,六丫爆红着一张脸,把手扯出来,可又被郭四豆给拉住了。 “牵手怎么了,我跟六丫是要牵一辈子的手的。” 程六丫听了后,本就赤红的脸,红成猪肝色。 俩人默默牵了一会,春风吹拂在脸上,程六丫才感觉脸没那么发烫。 “羞死人,你跟谁学来的呀。” 郭四豆麦色的小脸,有了几分刚毅,眼神透出一股韧劲。 “你若是不喜欢,我不这样便是,但我想牵着你的手,先生和连枝姐就天天手牵着手回家的,先生可开心了,我也想那样开心。” 程六丫回想了想,连枝姐是个大方的人,在众人面前,就敢牵起先生的手,还十指相扣的,先生虽然有些腼腆,但眼里都是透出欢喜的。 程六丫紧了紧握着的手指,低声道,“我、我、也想牵的。” 因着程六丫天生声量就小小声的,这几年,郭四豆因她练出好耳力,握紧俩人的手指,吐露心思,“六丫,我是中意你。” 程六丫好不容易降下的烫度,一下子又被撩拨,红到了脖子梗,不敢再出声了。 紧握的指尖泛白,少年的心思也溢于指尖。 “郭四豆,让你接个怎么这么慢?不知道今天忙呀,快过来搭把手!” 听到家婆的催促声,程六丫一把扯开手,跑了过去。 郭四豆在后头追着道,“六丫,你等等我,别跑这么快呀。” 郭氏哪能看不懂呀,小儿媳脸都要埋进脚趾头里了,她再不出声,就得走到河里面了。 “四豆,快去常家喊一下小庆,就要开席了,人影都不见,把这半篓绿豆和豆腐也一并拿去常家。” “诶,好。” 郭四豆最喜欢跑去常家玩,经常看常小庆治人,一来二去的,也会一些。 学堂上,先生也会普及把脉,如何辨证,治一些急治的寻常法子。 学生们课堂学了什么,回家后就要实操起来,给自家人把脉记下来,明日上学再问先生这些症状会有什么问题,林奕泽弄不懂的,就下午放课回家请教常小庆。 什么时候不能吃什么,什么时候该吃什么,林奕泽编写完四季养生吃法,在课堂上传授开后,村里的人,就开始注意起养生来,谁都想着能活到百岁,四五代同堂的。 只要不是什么大病,大伙也就不来麻烦常小庆,自家小孩能帮着看。 林奕泽先是都是从常小庆口中得知的,记录成册,便于了解,常小庆都会教他一遍,他本就是个聪慧的人,只是用药下针没有常小庆大胆,而且他也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山里人也习惯找常小庆看病。 先生的严厉和一针见血,家长和学生每年开家长会,大都是一脸痛绝地回家,若是找来先生看病,病没看好,反而能吓出其他病来。 郭四豆背起背篓,心情愉快,脚步轻快地往常家的方向走去。 自三年前,常小庆受伤后,大家也隐约知道他的隐疾,有嘴臭坏心者四处里说村里人坏话,没多久,那家人被打包丢出山下去了。 事后,那家人心有不瞒,就想着暴露大帽山的存在过上好日子。 谁知带上山下的村民上山,就碰到狼群凶虎,伤及了不少村民,还把不少小孩吓病了,扬言着烧山就能找到大帽山,惹了众怒,男子被打致死,连带着家里人也被打得半残不语。 不知谁传出的,说这一家是骗子,以前是做山匪的,后来土匪窝被官兵剿灭了,部分人逃了出来,就开始四处编寻宝的谎话骗人。 先是把人被骗到一个窝点,然后把人致残不能言语,这些人家里没有男子,他们另一伙人就能乘虚而入,掳走妻女和财产。 众人们一听,就将这一家暴打后,将那一家还活着的,送去祭拜河神,只要今年下雨了,他们村里就不用献祭活人了。 说来奇怪,自三年前那次受伤,李得根在常家养伤,总在无人的时候还能有言语声,偶然夜里,发现牛一边吃草一边跟一只夜鹰聊天,夜鹰说的都是山下的事,让李得根大惊,大喝一声精怪,把夜鹰吓跑。 常家的牛大力,老神淡定,问他是不是能听懂它说话,一人一牛就这样夜半长谈起来。 牛大力吐槽常小庆,总把它忘到外面,还说常小庆把一些好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李好根去找,还真找了出来。 挖出来,李好根对着牛大力骂了好一通,你特么自己拉的粪有多臭不知道吗? 挖出那几块牛粪的心情,就像吃翔呛到脑子,冲到眼睛,从嘴里呕出来的恶心。 他怎么就信了常小力带大的牛,真是什么样的主,就什么样的牛,要不是村里就这头牛,他真想宰了炖萝卜吃。 大力牛阴恻恻勾嘴一笑,休想从牛爷这套出任何不利主家的消息:你都说我是牛,不知道它是吹牛本家么。 第61章 听心声 李得根自知道自已能听懂兽语,而后又学会驱使野兽,他也就省了下山的功夫,每天听着自已养的那几只飞鹰和雀鸟们说山下的新鲜事。 而且野兽能预感自然界的危险,地震、火灾、暴雨、泥石流、怪风……,也因此,李得根多次预警,让山里人避开危险外出。 村里铺了路,虽然还是石沙地,可只要有人住的地方,都会将路弄平整好走些。 常家离聚集地近,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郭四豆就到了。 喊人没人应,常家除了常小庆都去李家帮忙了。 一进山洞里,听到些动静,就抬眼见常小庆爬到药柜高处放东西。 “小庆哥,李家要开席了,我阿娘让我喊你过去。” 早在郭四豆在这附近时,常小庆就听到他心声,知道他要来了。 李得根同他从崖下回来后,就跟他说能听懂兽语了,问他是不是也听得懂。 常小庆摇摇头,听到李得根的心声,要把什么什么的交给常小庆做的。 常小庆想躲懒,说除了伤口好得快些,下面那玩意好像有长出一点肉出来,耳朵听得清醒些,其他的没啥变化,还一脸懊恼自己当时要多喝点那叶子上的甜水。 听到常小庆说,那玩意长出一点出来,只是不多,替他开心,又替他难过的,要是他这样,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俩人把这些异样藏在肚里,不敢同任何人说。 李得根觉得,那叶子上滴落的,应该是那蛟蛇的口水,冰冰凉凉的,在蛟蛇吐出雾气时,李得根敏感的嗅觉,一闻就知道,同那叶子上的甜水,是一个气味的。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喝了蛟蛇的口水能得神力和增强体质,怕是要发癫跑去后山找了。 但现在就是去把后山掏空了,也不会找到那蛟蛇了。 他听到那些鸟兽谈论,蛟蛇腾飞化龙由绿变成金身,而后降雨,就不见了。 他也问过有没有见巨叶林,都是说没见过,动物能敏感知道那些地方不能靠近,最后听了李得根的话去查看,也没发现长有巨叶的林了,估计是同那化身腾龙的蛟蛇一并消失了。 想来,李得根觉得自已是因常小庆而得福,他伤没多久就好了,可常小庆不是呀,到现在只长出了点小肉芽,怪他一时贪图那叶子上的水好喝,给大口喝光,每每回想李得根就十分懊悔。 要是让他再遇到那蛟蛇,他怎么也得扒拉出一些口水给常小庆喝下,让常小庆把那玩意儿长全了。 常小庆:yue~,太恶心我了。 常小庆没转过身子,将几扎艾草放上药柜上面去去味。 就听,“小庆哥胆可真大,单脚站着,要不是听到动静,穿着这身脏衣服,都没找着人。” 常小庆穿衣打扮非常随性,被这么一说,那该死的包袱感升起。 “咳咳,是四豆呀,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郭四豆内心松了口气,“可别再穿得脏兮兮的了,让阿娘总以为他家里过得困难,就不信他说的,去年学生聚会常家,吃得可好了,谁家这么造呀,连枝姐做菜真好吃,吸溜~” 郭四豆越想越饿,希望常小庆别磨磨叽叽的,今年的可比以往都丰盛呀,白切阉鸡、脆皮鸭、乳鸽、五花肉、鹿肉脍、还有荔枝烤鹅呀……啊啊啊啊,不能想了、不想再想了,小庆哥,你快点呀、怎么还不下来换衣服。 “行了、别催了,马上马上。” 常小庆放好东西,就蹬蹬蹬下楼梯,一落地,就见郭四豆一脸愕然。 郭四豆嗯巴闭上嘴,他刚刚嘴瓢了,不对不对,他没说话呀。 “小庆哥,我、我没说话呀,没催你……” 常小庆:…… 面上还是装装,“你脚碎剁剁的,不就是想着急着去吃席,肢体会体现人的内心,你先生没教你吗?” 郭四豆瞳孔一怔,内心崇拜:小庆哥也太厉害了,他没说话,就知道他想什么了。 常小庆有些飘飘然的,但总是高兴没一会,就憋屈了,老听着人内心的各种吐糟,他想飘也飘不高。 “对了,这些绿豆和豆腐,我阿娘让我拿过来的,你可收下呀。” 内心:不然阿娘又指着脑瓜子说他没眼力劲,不会塞东西。 “我肯定收,这些是我拿药材跟你阿娘换的,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去换衣服。” 常小庆收下东西,放在灶面上,豆腐是用来酿的,绿豆是药用的。 因为郭家种的豆子好,他们对种豆很有自己的方法,大家每年都跟郭家换豆种来种,不然怕自家的种豆不够好,长得的豆子品质参差。 虽然林奕泽将法子收集了,可每个人的做法都各有偏差,但依着法子做,去除虫害也是事半功倍的。 进了屋里,常小庆拿出三套衣裳。 村里好美的妇人好捣鼓,织好布染色,常小庆容易晒黑,白得快,黑得更快,得穿饱和中度的颜色,都是偏褐黄、棕绿、中灰的。 干净的衣裳家里穿,出去都是做事的,常小庆总穿得一身邋遢的,人家都喊他叫化庆。 倒饬谁不会呀,常小庆已经到了束发之年,头发乌黑浓密滑顺,扎个高马尾,绕圈、捆好,被阿娘阿姐教了几百遍的束发手法。 利落是利落,就是扎得还是歪歪斜斜和。 “哎嘛,帅了、帅了。” 常小庆看了眼空间拿出的镜子,镜子里那张小黑脸,自恋地绷出刀削般的侧脸,就一会,常小庆被自己油到了。 一阵倒胃口地把自己镜子收回空间里。 罢了,他又不是真主角,走不了颜值线。 说来怪,谁的心声都能听到,唯独听到家里的心声。 这不就是妥妥的主角们么。 这样也好,省得他尴尬,听到太多人臆想云云的心意,他怕家人也这样想,会恶心到,还不听到的好。 “来了、来了,别催。” 外头等人的郭四豆,他不自信地摸摸嘴唇,他没说话呀,他真的没说话,难道他真的说话了,常小庆把郭四豆给弄得不自信了,一路上捂紧自己的嘴唇,可常小庆总能说出他心里想什么,他说没说话,常小庆就说不想也知道他说什么。 靠,他心里想着六丫的手、六丫的眼睛,这也能看得出来。 第62章 吃席了 俩人到了开席的大广场,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歪歪斜斜一条长龙排下去,这偌大的空地,足够容纳千人。 这三年来,也出生了不少新生儿。 妇人们是想生到生不出为止,常小庆却不建议,说生多了,不长寿,年龄小或者太年长人生的孩子可能会不聪明,对妇人很伤身,等于白生,还要为小孩操持一堆事,得不偿失,不是孩子多就能旺家。 再看李家五妹生的娃娃,简直是梦中情娃,嗓门贼亮,胖敦敦的,肉结实,人机灵,学东西又快,现在才两岁,就已经会背千字文了。 渐渐的了,有个默契的婚规,村里人认为一旦圆房,没多久新妇就会怀孕,无论多早成亲的夫妇,想要孩子长得好,二十岁左右的聪明。 常小庆一到现场,就见场面闹哄哄的热闹,开春即是李家的迁居喜宴,也是村宴,众人一一去祠堂跪拜上香后,才落坐。 郭四豆早早就去跪拜完了,到了宴席,就落坐在郭家人坐的那一桌。 常小庆只身进了祠堂。 山洞里,顶上有个洞口,透着一大束光,斜斜地射到放牌位的案桌上。 全村人的祖牌位都放在这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层一层的往上减,呈个大三角。 最上面供奉的是一幅金色浅绿的龙腾化雨像,其实就是那条蛟蛇,大家认为要供奉它,才能风调雨顺,寻了染料制墨,就让林奕泽作这一幅画挂在祖牌位最高处,每年过年过节,村里人就会来供奉香火。 做香的,是贺家。 村里老人少,不到十位,因为当初上山,半道上就死了好多人,大多是年长的老人或者体弱的孩子妇人。 如今村里年长的,李守义、林三斤、赵家、还有一位就是贺家的老头,叫贺通。 常小庆见到派香的贺通还在,就喊了声贺爷爷。 贺通抿了一笑,给常小庆烧了一大扎的烟。 他家做的烟,不呛鼻,还很好闻,许是山里的东西长得好,这做出的香条,闻起来,有点酸甜味,溢到喉咙里,还能生津止痛,眼醒鼻通,是上好的香了,村里是没人做得来,这门手艺,贺通传了他大孙贺练,还有小孙贺绚。 贺通的儿子儿媳为了护着老小,在进山没多久,因被毒蛇咬了几口去世了。 点燃后的香火一股白烟溢而出,白烟飘飘向上,贺通满意地点点头。 “你是回回都烧尾香呀。” 常小庆不喜欢扎堆,被人挤来挤去的,这头香村里人抢得可疯了,有些半夜不睡觉,守在祠堂门口,就是要等开门时,抢先一步烧到头香。 抢到头香的,就觉得自己今年的运气会特别好,家人平安,六畜兴旺,过个大好年。 “贺爷爷,没让你久等。” 贺通皱巴的脸上,一笑就更皱了,他是心慈和睦的人,能做出这样好香的人,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学,贺通倒没瞒着,显露一些本事,才会让人认可,在村里也不被人小觑。 在供贡香的皇商工坊里做事的,好差事都是子承父业的,但到了他儿子后,出了事,东家出了事,所有作坊的工人都受了牵连,又是一家出逃的凄凉故事。 贺通什么都看得很淡,跟人说话,也只是浅浅几句就静静听着别人说,他那孙儿贺练也同样的性子,更不喜与人说话,活像个哑巴。 因为常小庆听不到贺家人的心声,除家人是听不到外,防御心强的人家,他也是听不到的。 比如李家的老二老三,他就听不到,李催圭是个没秘密的人,李有根憨厚,也是个不藏事的主,心里没想到的,话就已经往外瓢了。 “贺爷爷,外面开席了,一块走。” “行。” 贺通简单将香灰拢一拢就同常小庆一块出去了。 每桌上坐着的,都是相熟的一家或者亲戚好友。 贺通茫然看了一圈人群,才到小孩桌上看到大孙子贺练,没见着贺绚的身影。 “老贺,坐这、坐这。” 赵家人口也不多,赵大川头发也是半白,但肌肉紧实,打远看,真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人。 拍拍身旁空缺的位置,“坐下呀,老贺,咱俩喝几杯,王家酿的果酒,老香了。” 贺通也爱小酌几杯,他话不多,赵大川说起话来,滔滔不竭,就停不下口,哪有给人插话的份,这俩人差不多年纪,一个听一个说,倒了成莫逆之交的老友。 赵家有赵板凳以及他爹娘,还有赵板车夫妇,就是李家的五妹,都说她是村花,脸圆、屁股圆的,长得皮白肉嫩,村里就觉得这样富态是最好的,身旁坐着两岁的儿子,赵敢当,眼睛圆咕噜的,晃着两只肉嘟嘟的小胖脚丫,等着上菜菜。 李板车虽然是入赘,但其实是换个地方生活,正常丈夫该有的面子,李家都给得很足,生的孩子,也是跟着他姓。 加上贺通入座后,这一桌八人桌就满人了。 有些家人多的,大人小孩就分开坐。 一声敲锣声震震响,在村长李好根的发话后,就正式开席了。 常小庆赶紧看眼哪还有空缺的,他家里人都跟李家一大家子混坐一块了,都一对一对的夫妇,他一个单身汪挨一块坐,又免不也被人嘀嘀咕咕一大堆,不能坐。 去年坐进一堆妇人桌,周边全是女的,要把他脑子吵崩了,正吃着饭呢,问他一堆妇科问题,吃啥都一股怪味感,这些大娘是真把他自己人呀,也不能坐。 一堆大老粗是更不能坐进去,能被人灌好几壶,他一喝酒就睡着,一大桌好吃的,就没够着,不能坐、不能坐。 常小庆往一个方向看去,嘴角一勾,眼里亮晶晶的,径直去了一堆小孩桌里,把其中一个小豆丁挤过去一边,“半大小孩,你有这么大屁股占吗?” 小豆丁被挤了过去,看是常小庆,想喊娘的话没敢瓢出口。 小脸哀怨地被夹在中间坐,常小庆挨着他,就听小豆丁的内心:讨厌、讨厌,又要抢他的大鸡腿,讨厌、讨厌。 常小庆:…… 为了能愉快地吃席,常小庆低头对着小豆丁悄声说,“等会,给你夹个大鸡腿,你挡着住他们几个。” 小豆丁一听,憋着的小脸,一下子展开,贼嘻嘻地点头捣蒜,算是无声成默契。 此时小豆丁的内心无比兴奋,两条悬空的小腿晃呀晃的,内心满是期待:大鸡腿、大鸡腿、我要吃大大的鸡腿咯。 常小庆:看,一只鸡腿就能哄好的小孩哥呀,多简单的事呀,难不倒他。 锣声响了后,祠堂另一个大石洞口,陆陆续续走出一行端菜的汉子。 都说男子要远离庖厨,可男子力气大,掂锅甩炒不怕火旺的,砍肉更是刀刀快准麻利,村里大宴都让男人掌厨,女人做帮厨的。 端菜的人一出来,菜香扑鼻,让人馋涎欲滴,双眼紧紧追随着端菜人的身影,期待着快点来到他们这桌、快点来到他们这桌。 第63章 难娶妻 八大碗里,少不得鸡鸭鱼鹅兔鹿猪,菜一上来,亲朋好友间,开始把酒言欢,很是热闹。 常小庆看到端菜的人还没走过,自己就跑上去端了,小孩们没他高,见他把两个大鸡腿一个夹自己碗里,一个夹在坐他右边的小豆丁碗里,小豆丁高高兴兴拿起鸡腿啃,吃得油流满面。 其他没有吃到鸡腿豆丁们,一个个鼓气瞪眼干看着,嘟着一张小脸埋怨常小庆。 几个小豆丁的眼神和内心戏夹攻,诅咒天上的把他鸟叼走。 常小庆听得无奈,只好跑去别桌,抢人家已经夹碗里的大鸡腿。 更甚的,人家都放嘴里咬了一口了,常小庆从人家嘴里夺食,还呛人家,当爹的人了,吃什么鸡腿,自己小孩都没吃到。 几个小孩都得了鸡腿,沾了料汁,就安安静静的啃鸡肉吃。 又抢了一鸡腿,常小庆刚要把大鸡腿放他碗里。 那碗就被人拿开了。 对方低头淡淡地说一句,“不要。” 常小庆乐得其成,放进自己碗里。 一大桌子的,小豆丁吃不多,常小庆爽极了,还是小孩桌爽,等于一个人吃一大桌子菜,太爽了。 常小庆啃光了两只鸡腿,胃口大开。 养了一年的腌鸡,虽然是圈养的,但圈养的地方大,也是天天跑来飞去,肉很紧实,而且吃得绿色,放了桅子黄熬色,整只鸡皮通体金灿,金黄的鸡油如果冻般剔透,肉熟骨不熟,碎骨中渗出血丝。 这种程度的才好吃到绝。 小料是酸咸浓稠的葱姜汁,里面还有小酸碎果肉提酸增香,夹一块沁入小料中,夹起来时,浓汁覆盖整块鸡肉,点缀了几点绿葱,如出水芙蓉般诱人。 都把常小庆看馋,张大口塞入,肉嫩不肥腻,皮滑嫩爽,附的那层黄鸡油,弹牙爽滑,吃到牙齿都打滑,又嫩又韧的口感,怎么能不爱。 淋上鸡油到米饭上,不全是大白米,还有黍米黄米糯米还夹了些豆子的杂米饭,拌上鸡油,口感就没那么涩味,而且越嚼越香,也不亚于吃鸡肉带来的惊喜。 烤鸭更是薄如皮层,肉嫩爽滑,小孩们吃得汁水爆出,乳鸽一上桌就被抢光,也不多,正好一人一小块,新鲜出烤出炉的,咬下去第一口,嘎嘎酥脆。 紧接着,又端上了肉皮汤、红皮碌鹅、蜜糖味的红烧兔肉、烤鹿排、杂脍片、梅菜扣肉…… 越往后就渐渐清淡,萝卜干煎蛋,金黄金黄的蛋,口感嫩滑软绵,加上萝卜干的脆感,吃得解压又解腻。 鸡杂酸辣发爽,饭没吃饱的,还有滑溜溜的嗦粉,放入腊八蒜,香味提高一个层次,鱼饼,小银鱼,鲜菜,一些下水料,口感很丰富,将粉夹起来时,得快速嗦入口中,不然太滑了就会掉回碗里。 常小庆嗦了两碗粉后,桌上的小孩全跑光了,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一股浓烈的胃气冒出,菜也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对面坐着的贺练嫌弃地别开头。 吃不完的菜,是不许带回家的,剩下没吃完的,得给那些做厨的人带走。 贺练看常小庆吃相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简直大为震惊,怎么会有这么能吃的人,这十几个菜,就能被他一人造光,而且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也不帮忙收拾下。 难怪村里人说他懒汉娶不着妻,人也流里流气,上来就抢,好像是他的一样。 常小庆起身时,就触及到贺练嫌弃的眼神,吃得还算开心,下次别跟这种扫兴的人坐一块就更开心。 常小庆当即“切”了一声,他不是金子,做不到人人喜欢,他更不是大方的人,谁都能包容,反正怎么对他的,他就怎么对付别人,理就是这么个理。 没想到还被常小庆切了一声,贺练越发来气,可想起爷爷的叮嘱,又忍了下来。 常小庆也只是除了语气挑衅他,也没得罪他什么。 常小庆:扫兴的,是你先眼神挑衅的。 而且常小庆在村里人有些地位,得罪他,没有好果子吃的。 想到无论山外还是山里,处处被人压制,贺练那吃了快半时辰的饭,如同嚼蜡。 满桌的狼藉,贺练愣是找不出几块好菜拿回去给弟弟吃。 盯着那离去的背影,眼神更加厌恶了。 常小庆去前桌找家里人。 吃了半个时辰了,还在那喋喋不休在交谈。 见常小庆走过来,李守义抬手让他过来,微醺的红脸,年华虽去,白须银发夹黑,精神很好,这几年养胖了些,看起来更和蔼可亲了。 “二爷爷。” 几年相处来,村里也渐渐改过口了,都喊他二爷爷,或者族长。 几十户人家,避免不了家长里短,夫妻吵闹,兄弟不和的,若是要分家,村长分得不公平,就得让族长、长老们见证了。 长老中,赵家有一人,就是赵板凳的爷爷,赵大川。 喝了两壶了,越喝越清醒,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常小庆都一一打了招呼。 赵黑石挪了位置,让他坐下。 “小庆,坐这,我看你光顾着吃,也不走动走动。” “黑石伯,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你开嗓呀。” 赵黑石那大嗓门的,吃饭时,就他声最亮了。 “嘿嘿,那还不是你给的药酒好,身体倍儿棒。” 常小庆点头不语,是是是,好到让媳妇老蚌生珠,得了一小闺女,把乐得到现在。 赵氏年轻时,生了几个孩子,最后只活了一个赵板凳,猎户家,好时则好,差时就真是要人命的,住的地方远,又没什么帮衬的邻里,几个孩子早夭,让赵氏伤心亏身的,不过三十,就绝经了。 常小庆给她泡了药酒给她补身,配上每日五禽戏,熏浴,去年就怀了,生了一女。 赵板凳是当爹又当哥的。 自己的婚事还没着落呢,就喜抱娃了。 赵家也愁赵板凳的终身大事,去山下几趟,有姑娘愿意上山,但他没看中,非要找个自己想手牵手的,真是村里的狗粮吃多了,喂饱了撑着。 当年提亲没让常家相中,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无非就是想找个漂亮的呗。 第64章 早雷响 “小庆呀,你得根叔说现在山下平静,可以下山,我们商量着,让适婚的下山一趟,你也该找个媳妇儿了,一同下山瞧瞧,彩礼几十两的,咱出得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无论常小庆受没受伤,他们都觉得他就要娶妻。 常小庆:他都半阉的人了,非要这么刺激他不成么。 “哎呀,二爷爷,你、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常小庆别开脸,佯装一脸难受。 李守义反安慰道,“这有啥难堪的,你都没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一个人多孤单呀,人得有个伴,日子才有盼头。” 又来了、又来了,无论那个时代,都躲不过去的催婚。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成了亲有娃的男子,哈哈笑乐了。 大伙都是知道只要不过分,常小庆是个能开得玩笑的,就有胆大的玩笑道,“你怕啥,那活有手就行,叔教你几招。” “嘴能动更行。” “哈哈哈哈哈哈……” 常小庆夹紧裤裆就溜了,这些人心里说的颜料太浓了,头皮都听麻了。 邻桌的小年轻夫妇,不少都臊红了脸,常连枝低头红了耳根,懊恼看了林奕泽一眼,又怕被人瞧了去,只能假装低着头吃东西。 见常连枝呆得很不自在,林奕泽起身拱手道,“哥哥嫂嫂们,我先回去忙开学的事,你们吃好聊好。” 寻了借口,林奕泽就拉上臊得一脸粉红的常连枝。 林奕泽越发身长挺拔,多年锻炼下,肩膀也宽厚有度,谁能想到,刚来大帽山时,孱弱得风一吹就倒的小子,如今衬得身旁的常连枝小鸟依人。 “刚刚那肉皮汤,没你做的好吃,放了葱花,味重了些。” “哦~” 被交缠紧握的手心十分发烫,常连枝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 她不该是这样的,这么一想,反手握住林奕泽好看骨感的手掌。 “你刚刚都没怎么吃,肯定没饱。” 林奕泽眼里宠溺,“因为我只想吃你做的。” 常连枝低头一脸羞涩,“好,那我回去做艾粄给你吃,好不好。” “都好,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轻撩撩的语气,走在前头的常小庆,听得一阵鸡皮疙瘩,汗毛立起,是见不着他前边走的大活人么。 “你们俩够了,当不我存在是不是,我也要吃艾粄,记得放多点腊肉。” “行呀,那你得把肉舂软烂些,爷爷才能吃下去。” 同弟弟说话时,常连枝立马恢复往常的语气。 祖孙俩许是受难时,吃了太多难嚼的,都不爱碰费牙口的东西。 走过几道弯石梯后,便是平地,三人晃悠悠地散步回去。 小道是石沙铺路,已经算非常好走了,开春的山里,到处能见到各种好看的小花,林奕泽摘了些下来,编成花环,给常连枝戴上。 衬得人比花娇,让林奕泽眼底染上了几分醉意。 都没避着外人,就在常连枝额头轻吻了一下。 实在猖狂,不带这么秀恩爱的。 常小庆抬头看天,如果他有罪,就收走。 “轰隆——” 遥远的天边,一个旱天雷响起,打雷的地方很远,虽然没有很响,但那一闪一闪的雷电,还是能把人惊到。 常小庆内心赶紧呸呸呸,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小孩不懂事、别跟他这个智障计较,老天舅别生气之云云。 常连枝见雷就下意识躲了躲,林奕泽将其轻揽入怀,“不怕,那雷离得远。” 常连枝正了正身子,四下看了无外人,俏脸红成霞,“讨厌,被人瞧了去,你学生又笑话我了。” “怎么会呢?” 常小庆打断俩人的腻歪。 “哎呀,这雷今年怎么打这么早,还没入惊蛰呢?” 常小庆的话也引得二人疑惑。 林奕泽逃难那几年,见惯了怪天气,这时候打雷,会影响地里的收成。 正月打雷,一般会伴随着降雨降温,土壤的温度就没那么温暖,会影响种子发芽。 “怕是要倒春寒了,今年开学延后些。” 而祠堂那边,有人见天边闪过旱雷,都纷纷议论起来,今天刚祭拜,这老天就降雷,可真难讨好的老天。 “这怎么打雷了,今年怕要影响收成了。” 不过,这三年,土肥,粮食熟得早,就一年两季,地里也大丰收了,他们就是两年不种地,也能熬得过去。 “无碍,大家别自乱心神,今年天不好,我们就种一季,山外的事我们管不着,自家管好自家事。” 李守义这么一说,大家也纷纷缄口,不说那些丧气话。 “那咱还要不要下山。” 下山是为了将家里囤的山货,拿去换银两的,山下的人家认钱,钱多就能娶到媳妇儿。 没娶妻的,都巴望着保卫长、村长、族长几人。 李得根一站起来,庄严如山,在大伙心里,他同神无疑,“那就更得下山了,这样小伙们反而更好娶妻,不过,得天好的时候去,雨水天,我们不好下山,再等等,也不差这半年的。” 总归到了爽秋,将终身大事办了就成。 人群里,贺通低眉,心里有口气吁不出来。 “老赵,我先回去了,我那小孙还没吃。” 赵大川也就没留他了,让他多装些菜回去,每年春祭,都不见他孙儿贺绚来,主要是每年这个时候,贺绚就会感冒发烧难受,年年如此。 “老贺,你不请小庆去看看,得好好调理调理,以后才不会受罪,我家媳都给看好了,生了一闺女呢。” 说到自己那小孙女,赵大川心都化了,又要开始长夸一番,贺通见状,赶紧多装些菜道别。 他何曾不想请常小庆去家里看看,只是,这一看,一把脉,不就露馅了么。 回到家中,一进入自家山洞里,就听到急促的咳嗽声。 贺通放下食盒,快两步走进屋里,“绚儿,怎咳成这样,药吃了没。” 药是自己配的,常小庆看病有原则,不见人不看病不配药,不然吃出了事,算到他头上。 “我、我没……咳咳……” 越说话,贺绚就感觉喉咙痒得不行,只有咳出来,才能缓过气来。 “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贺通看人咳成这样,打转地原地干着急。 “爷爷,我回来了!” 贺练收拾好祠堂的香灰,就后一步赶回家中。 进了屋里,没人回应,又听到咳嗽声,就赶紧进屋里瞧。 “怎么了,绚儿,快躺下休息。” 贺绚被架回炕上躺着。 从入冬躺到现在,浑身发僵得难受,贺绚真的很想出去走走,每年这个时候,是最难熬的时候。 难道自己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外面的花开得这么好,想见一见,碰一碰都难。 贺绚一脸泄气的,躺下去后,还是止不住的咳嗽、打喷嚏。 眼睛干涩发热,加上鼻塞让人头疼欲裂。 “姐、我真、咳咳、好……好难受呀。” 贺绚发出乞求,这几年,过得太难受了,一年也就小半年能让她舒服的喘喘气。 “哎呀,我、我去请小庆过来。” “不行、爷爷,请他来,我们是女子的事,不就暴露了么。” 贺通无奈叹道,“练儿,发现就发现,咱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这里的人,对女娃都很好的,咱寻个普通人家,平平安安过日子不行么。” 贺练倔着脸,“这山里的人多粗鄙呀,我才不嫁这山里人,绚儿更不能。” 贺通语塞了,大孙女是个倔脾气,小孙女体弱,洗去脸上抹的汁,他的两个孙女长得是有几分姿色的。 “你看看人家连枝,长得不比你差,人家就安安分安的。” 贺练立马顶了回去,“那能一样么,那林先生长得好,又会学识,他们常家是捡着大便宜了,当初宁愿连枝姐单着,也不愿松口嫁给那些粗人。” “一口一个粗俗的,你能多高尚,下了山,无身份无依靠,也是嫁农户人家,你看那些山下娶回来的媳妇,那个不说这里日子好过的。” “就算你买着身份,嫁到镇上,就不用愁了吗?山下几年前有多乱,你不知道么,还是、你还想郑家那婚事……” 第65章 隐藏 似乎是一语道破,贺练吃瘪后没再顶嘴。 贺通对自己这心气高傲的孙女实在头疼。 “爷爷,我不嫁,但绚儿得找个好人家。” 贺练儿也知道,自已二十了,那郑家表哥,早就娶妻生子了,但妹妹还小,下了山,寻个好人家,养好身体,这辈子无忧无虑的。 贺绚想得过于轻巧,就是寻常人家,也不愿娶个病媳回来。 “咳咳咳……” 姐姐和爷爷的激烈争论,让躺炕上的贺绚想出声劝说,奈何一张口,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贺通一激动,这样子,山还没下到,人就没了。 大帽山哪是什么人都下得去呀。 贺通心一狠,“绚儿的事,不用你做主,她不会下山的,你要想下山过自已想过的日子,就自已下山去。” “但我警告你,你若将山中的事说出去,我同绚儿就不得好死,你百年后,也不得见我们!” 贺通一发怒,贺练就怕了,这么歹毒咒自家的发誓,也就她爷爷了。 “为什么呀,下了山,绚儿的病才治好呀。” “咱山上有人能治,跑山下去干嘛,你妹妹这样,能走多远,你这是要害死你妹妹呀!” 贺练被说得委屈极了,怎么就成了她不是,当初,是爷爷她们女扮男装的。 现在好了,为了让人看病,就暴露她们的身份。 一旦村里人知道她们是女孩,那帮未婚就跟苍蝇似的,找媒人说亲,赶都赶不走。 未婚小伙们:你是屎呀,还围着你转。 贺练根本不想呀,平日见着那帮男的,挠屁股抠眼屎的,还吃进嘴里,还有人不肯洗澡的,远远就能闻到馊汗味,她不想跟这样的人过日子呀,还在一个被窝里,想想就恶心。 “别、别吵了~” 贺绚好不容易说出句话来,姐姐就哭了。 都是自己拖累了家里,贺绚想,要不寻个绳子了结,她也累了,活得好难受。 一家人,吵归吵,但还是得做事,贺通把家撒水再打扫一遍,熬了药,是从别人那听来的药方,他两个孙女年纪也大些,又碍于不想让人知道是女子,没去学堂。 村长了解他们家里的情况,也不强制,人家也是识字的,不是文盲就行,不读就不读。 贺练抹掉眼泪,取出食盒的饭菜热一热,端给妹妹吃。 饭菜很香,但再热过一次,口感大打折扣,没有刚端上来的时候好吃。 “绚儿,来吃些东西,今天的菜可好了,你要能出去吃就好,刚端来的时候,特别好吃。” 贺绚儿撑起上半身,看着那些饭菜,确实是好吃食,普通人家,哪能一下子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就是她们家最富足的时候,也不过是能吃饱而已。 又是一阵咳嗽。 缓过来后,贺绚儿对着姐姐说,“姐,山里日子挺好的,你真的不喜欢吗?” 贺练儿想了想,“不一样的,在这里,是躲着生活,我想堂堂正正的。” 贺绚不知道姐姐堂堂正正是要多堂正,但有些事,她觉得不该瞒着了。 “姐,其实,表哥有想过要帮我们的。” 一听到表哥,贺练喂饭的动作顿住了。 有些感动,她就知道,表哥是好人,“我知道,他家里人也是怕受牵连。” 两家是出五服的远亲而已,私下交好,对了门娃娃亲,想着能攀个姻亲,谁知贺家出了事,郑家怕影响儿子的仕途,立马让儿子另娶妻撇清关系。 贺绚儿怕姐姐误会,忍着喉咙的不适,继续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日,我同爹娘也一并在屋里,那表哥,他说让我们家先暂且卖身进他们郑家,让我们姐妹俩换个姓名,成了奴籍只能先做他的通房,连个妾室的名分都不能有,说这样,能保我们全家,就不会牵罪到他们郑家,待日后,我们姐妹俩生了儿子,就抬我们做妾,让爹娘在郑家好好呆着,会给他们一处地方安心住着,爹娘气得把他赶了出去,连夜里就带着我们逃了。” 说完这一长串的话,贺绚儿已经咳嗽不止,只好又躺了下去。 而贺练儿在听完这些后,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眼底已经红润一片,震惊久久。 贺通站屋外,听到后,只能摇头叹息,难怪那天儿子儿媳会如此气愤,说什么腌臜,绝不再与郑家往来,他还以为是郑家不肯出手帮一帮,说的气话,没想到,是这种事。 这分明是羞辱人,一旦成了奴籍,子孙后代就比草贱,任人踩践,还不如无籍的山民。 山里自由自在的,大家都互帮互助,贺通更坚定留在山里。 他年纪也大了,绚儿身子不好,见贺绚又咳个不停,饭也吃了不了几口,不再同贺练商量了,放下手中扫尘的掸子,径直出了山洞。 他家住在村中上边,村中上边,人口居多密集,再走去常家,小跑过去,也得半时辰能到。 贺通走了约莫一时辰,越靠近常家,就有很多花草树植,美不胜收。 在山中九年了,他走动的地方不会太远,而且他制的香也能防病,他从小底子养得好,到了这耳顺的年纪,也没多大毛病,小毛病他能忍,主要是不想麻烦人。 看到山谷后,地面更好走,嵌入石板,做成的路,不会硌到脚板。 两边是林三斤多年打理栽种的景观,难怪村里小孩都爱来这里玩,小女孩就更喜欢来这里扑蝴蝶玩了。 画画课的时候,林奕泽就让学生来这边画景赏景,纸就很缺了。 村里人就想办法制出又好又薄的纸的,李得根不得不下山一趟,山里的鸟,说的法子不完全,拿上假户籍进城里,李得根自己去跟纸坊的常年呆着的小动物打探造纸的秘方。 再买上一些书和空本子回去。 激发喜欢说故事的学生,写下故事。 如此,纸做出来后,不但解决学生们的用纸问题,也方便记录更多的东西,供人闲时看画听故事消遣,还能卖到书坊里,赚些银两。 “林兄。” 到了山谷,就见着修剪花枝的林三斤。 几年光景,神色焕然,比初见时,长了些肉了,虽然还是清瘦,但脸色红润,真让人难以相信,他有受过苦。 第66章 请人 难得呀,林三斤还头回见贺通来,看他着急忙慌,想必是家里人谁生病了。 听说他有个孙子年年缺席,在人多的地方喘不过气来,还老咳嗽。 他以前见到人多也慌,但现在好了,看到人多热闹,心情更好。 “老贺,你来找小庆的,他在屋里呢。” 吃完席回来,三个孩子又捣鼓着吃的。 一进山谷,贺通就更惊奇了。 宽敞通亮,一履平地,远处的小水潭,小池塘里还有浮莲,周边百花艳彩相衬,今天又是大晴天,衬得明媚春光好。 这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作风,他在贵人府中见过,但也没常家弄得这般的好看。 林三斤手持花剪:他是专业的。 林三斤见他看愣了,就知道自己将院子打理得好,算是一种无声的夸赞。 引着入屋里,“老贺,有空多走动走动,咱这般年纪,就我们几个,有什么就说出来,别活得那么憋劲。” 贺家总给人一脸憋劲样,心里活得累,什么都忍着、憋着,这样活着可真难受。 “林兄,没想到你们是这般好生活,你将院子打理得真好呀。” “哪里,我们家里,都是闲不住的,这院子大家都有帮忙的,这些支架什么,要种什么东西,孩子们都愿意陪着我折腾,青松、兰花为人也是极好相处的,随我怎么弄。” 贺通点点头,常青松俩口子确实是个好相处的,应该说这一家子都好相处的。 左边还有两个小山洞口,一个牛住的,一个给猪住的,一个叫牛大力,一个叫猪大爱。 连对牲畜都当家人看待。 猪大爱是一头公阉猪,不是人为的,养得粉白红润的,关键是养了两年了,还不长胖,主要是猪大爱特别爱干净,还喜欢运动,会游泳,会自已跳水里洗澡,会自已找吃的。 猪栏、牛栏都没有关上,它们想出来就出来。 一牛一猪不会在自已的小屋里拉粑粑,所以经常出去又回来,回来又出去的走来走去的。 猪猪爱听课,懂人性,常连枝经常带上它去学堂走走,它会跟学生们互动,它很喜欢跟小孩子玩,会跟着一块跑步嬉戏,会保护小孩不受伤。 村人觉得它通了人智,不能吃。 大前年开春后,暴雨过后多处山体泥石流,李有根养的猪,都跳槽出逃了,不少猪还是被泥石流砸死了。 常小庆去帮忙,一起挖出一头小白猪出来,下半身都被砸扁了,奄奄一息的,被人揪着耳朵,扯着猪蹄走时,可能是知道自已被解救了,便疲惫地微微一笑,慈祥又悲怜的。 常小庆被这头小猪的一抹苍凉慈笑击中了,他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便跟李有根要了回家,给他养伤,没多久,常小庆就发现自己能听心声了。 只是这心声时有时无,每个人的隐私事,他是听不到的,这样也好,知道太多秘密,他藏着不能说也累。 正所谓,爱笑的猪猪运气不会差,虽然,它成了个没种的猪,但是,它能在主家快快乐乐地当个米虫猪,活一辈子了。 李有根喜欢养猪,因为家里有肉吃,就不用老是去打猎了。 后来,又重新找了个废弃不能住人的山洞,又养起猪来,这样,不用家家养猪,有些人家里不方便养太多家禽的,想要吃猪肉,拿上鸡鸭去换些猪肉回来就成了。 杀了猪,多余没人要的,李有根就弄成腊肉腊肠。 再过去是个山凹凹的角落,养了不少兔子,离得远,才不会臭到人。 兔子吃了就拉粑粑,下面悬空,置空兔笼,无论兔子怎么拉,每天都方便清理。 软黄金的兔粑也是宝,不仅是药用的望月砂,养花、养树、做肥料,还能养鱼、养黄鳝,养蚯蚓给鸡吃,好处多多。 再有一些寻常的鸡鸭鹅,靠一处菜园,开了春,菜地里的葱韭大菜萝卜叶都是油绿油绿的。 贺通看呆了眼,直到林三斤再次让他往里面走,他才看到右边靠山洞有个大棚子,非常大,里面有灶头,旁边的空处是大石桌木墩子,木墩上有软软的草垫子,冬不怕冷,夏不捂热。 坐着两人,李守义和赵大川,俩人在泡茶聊天。 自从家里添孙后,赵大川也想着调理调理身子,谁不想多活个几年,五代同堂,享享儿孙福,便来常家,一来二去,三人成友,也是形影不离的。 一见到贺通,俩人也是一愣,没想到贺通这老顽固会来常家的。 这几年怎么叫都叫不来,今天自己来了。 “老贺,我喊你不来,自已来,还来迟了,快坐下,喝点好茶。” 赵大川让他坐下喝喝茶,这茶不是茶叶,是用去年晒的核桃壳、分心木煮的水,里面还配了玫瑰花苞,镇定心神。 开春后每天喝上几杯,到了夏天就不觉有暑气,晚上睡觉也不烧心易醒,吃了辣子,也不觉得牙疼喉咙痛了。 他们年纪大,最大的感觉,是觉得腰腿不酸软,走起来不费劲。 看二人神清气爽,无忧无虑的,贺通很难不羡慕呀。 只是家里有个病孙,眼下,他哪有这闲情。 “下回,我家绚儿,咳得厉害,我请小庆过去看看。” 这些年来,都没请常小庆去看的,俩人倒好奇了。 村里人都是来自各处不同地方的,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想来是不能让人知道。 “早该如此了,小病拖大病了,久疾也能慢慢养好,快些去,小庆人在屋里。” 李守义也只能这样劝说,旁的不多干涉了。 怎么活法是他们自己选的,他只是个协调村里矛盾的族长,不能左右任何人的生活。 “欸~” 说罢就快两步进了屋里。 贺通也不敢耽误了,但进去还是惊讶这常家屋里的置办。 自己从不进别人屋里,他见赵大川、李守义自在如常,难道山中家家都已经如此这么好生活了吗? “姐,要吃咸口的,咸入肾经,现在是补肾气的好时候。” “哎呀,我知道啦,你自己不喜欢吃甜的,就不许人家吃了吗?” 常连枝弄了两种馅,一甜、一咸,现在不合适吃酸,春天升发,酸入肝,现在补肝气不好,肝气没升上来,堵在胸口就难受了。 听着三人怡然自得地交谈,贺通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林三斤过来人,他自己曾经也这样,其实,大家都没有想象中的小气,只要好好说,谁会拒绝一个友好的人。 便替他开了口,“小庆呀,老贺家的贺绚,现在咳得厉害,你能帮着看看吗?” 听到林三斤的话,再看贺通,一脸拘束不安。 应了一声好,便洗净手,“姐、姐夫,我去看看,你们弄。” “去,给你留最大的。” 常连枝一句俏皮话,常小庆拿了些小瓶瓶小罐罐就跟着贺通出门。 走了两里路,前头就有人着急跑来。 贺通心一紧,怕是急病,要请常小庆去看。 能着急跑来常家的,都是重病要请人过去。 “你跑这么急干嘛,你小妹出事了?” 赵板凳的妹妹刚出生没多久,之前黄疸把家里人吓得不轻。 “怎么了?还真是呀。” 赵板凳喘着气摇头,这一路疾速跑来,可把人跑晕头了。 指着贺通,“是、是他孙子,贺绚、割手、手腕了。” “啊!” 第67章 女的 常小庆一听,撒腿就先跑去救人,山里人哪个不惜命的,居然还有人自杀的,活久见了。 倒不是常小庆心好,是怕村里那个人突然噶了,会不会影响到他美好的小日子。 贺通直接被吓得往后倒,赵板凳直接扑地上用身子做肉垫。 后头追上来的贺练见状,又吓哭了。 她跑得快,邻居帮着给妹妹止血,让她快跑去常家找人。 只是她吓得跌跌撞撞的,跑都跑不起来,不远处的赵大娘见了,喊逗着妹妹笑的大儿子去帮帮人家。 一听是贺家那个不见人的孙子抹手腕了,就刷刷跑飞了起来。 贺练见了,也鼓起劲跑了起来,两人你跑我赶了,许是有人在赵板凳后面追,就觉得像打猎时遇到猛兽的感觉,不要命地跑到常家,见到人一刹脚,就喘不上气来了。 “爷爷!” 贺练跑了过来,掐了一把爷爷的人中。 趴地上的赵板凳大喘了几口,把他跑得两眼发晕。 有什么事想不开呀,他是真想不通,还有人会自杀的,玩呢。 再多喘几口大气,赵板凳欲要起身,对贺练说,“我、我先去喊族长。” 贺练一脸感动地看着赵板凳,哭得可怜兮兮的,坚强了九年的心态,妹妹背着她割腕,爷爷又倒了下去,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天塌了,她也不想活了。 哎嘛,怎么能哭成娘们似的,他那小妹妹就是这样,想吃奶时就是这样,攥着小拳头,哭得泪眼汪汪的。 “你、你别急,小庆跑得也很快,你妹妹没事的,谁都没事的。” 赵板凳就怕这种泪眼汪汪的人,爬着后退几步,就爬起身,跑进常家。 出人命的事,指定得通知族长,原本好好喝茶的两位老人,顿时觉得茶味苦涩难咽。 早有所觉,贺家那不见人的小子,又拖着病,早晚闹点事出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轻视自己的命。 “唉~,五弟,我同大川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就别去,你身弱,少沾惹这些事儿。” 林三斤点点头,自己去也帮不上忙的,对贺家另一个孙儿他没有印象,只知道有这个人,长啥样都不知道。 赵大川好热闹,他是猎人,见惯血腥,就陪跟着一块去。 贺家,里外聚了很多人,那锣鼓一响,便传开了消息,说贺家那小孙,割手腕了,这可是奇事。 就是脑瘫躺床上的大爷,也巴望能活一天是一天,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会不会是不小心的呀,李狗贵儿子,都不知捅了自己多少回了了,这贺绚这么年轻,能有啥想不开的。” “咋可能不小心到,都拿出刀子割手了,伤口可深了,那血流得止都止不住呀。” …… “让让、让让。” 人密集地让常小庆钻不进去。 听到是常小庆的声音,大家都自觉让开。 后有赵板凳背着族长过来,又被喝斥一番,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 “一个个聚在这里,是怕无常不知道要来这里索命吗?全都回自家去,看紧自家孩子,别让小孩乱玩那些尖、利的东西。” 众人听了,也觉得犯了忌讳了,就全散了回家,回去也警告自已孩子,哪些东西伤人,不能碰,会没命的,没命了,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不能跟小朋友们玩了。 常小庆让屋里的人全出去,人多得都占了氧气,让人喘不上来气的。 贺绚的手腕很细瘦,这一刀下去,就割到筋络,单单用药是止不住的,得上针线了。 上辈子几十年的十字绣功底,也是勉勉强强过关,再消毒上药,算是把血止住了。 打上所剩不多的破伤风针,能不能活,就看这人的意志了,他是真尽力了。 一进这山洞,常小庆就觉得压抑。 这屋里不见光,一股子潮味。 得亏他眼能夜视,不然就得将伤口缝到手肘上去。 细杆杆的手腕,又不算皮包骨,这人骨头可真细。 常小庆暗暗地想着。 屋外,传来人声。 “小庆,怎么样了,血止了,人没事。” 村长也来了,听说常小庆在屋里待大半时辰了,想来伤势很棘手。 贺家那俩爷孙,李有根、李得根俩兄弟去接人了。 只是,却只接回贺通一人。 整个人都吓恍惚,贺通眼下一片红肿,瞬间又苍老了几岁,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小孙女会有轻生的念头的。 李守义没见到贺练,就觉得两个儿子不会办事,喝斥两人,“怎么回事,贺练呢?怎么不把他一并接过。” 李得根摸摸鼻头不语,他怕摊上事了,一把将人扛肩上的,贺练叫得比过年被杀的猪还惨,不停地捶打他,放他下来。 还是贺通说,贺练是个女娃,李得根吓得把人直接丢地上。 他媳妇要知道他扛了别的女子,肯定不让他进屋了。 还好贺练身子骨不错,就是摔痛了些。 支了个眼神,让大哥同老爹和三弟说去。 李有根挠挠头,最后拉着三弟和老爹到一旁,对着他们小声说了几句,就见二人的神色由惊讶转震惊不已,最后只能暗暗消化。 贺家两个孙子,变成孙女,你说惊不惊奇。 很快,李好根突然跺脚拍手,道了一句,“坏了、坏了。” 这全村的人,都知道常小庆给贺绚治病的事。 给女子看病,常小庆都会留个旁人看着治疗,以免被人乱说了去。 现在,屋里孤男寡女这么久,得被人说闲话了。 喊上媳妇李如梅和大嫂胡燕快进屋里瞧瞧,是什么情况、什么程度了,看仔细了,不然就给常小庆找麻烦了。 “小庆,我们进来看看。” 听声音,是李家大婶子、三婶子的声音,常小庆也处理好了,就让人进屋来。 “进来。” 村长媳妇李如梅举着把火把进屋里,她男人让她瞧仔细看的。 那她一向听丈夫的话,就可劲地瞧仔细了。 躺炕上的贺绚儿,穿的衣服还挺多的,盖了被子,受伤的手腕,搭在被子外,很规矩呀。 可一靠近,就觉得不对劲了。 常小庆居然在揉搓人家的脚底板!!! 姑娘家的脚怎么能外男碰了去呀,她要不要把这个事同相公说呀。 李如梅欲然又止的嘴,张了合,合了又张,看向大嫂胡燕,你给个主意。 胡燕无语,不是,到现在还没看出人家是姑娘吗? 胡燕只好提醒道,“小庆呀,你是不是没给她把过脉呀。” 一把脉,便知男女,村里谁家媳妇怀孕,只要脉一脉就知道了,她四弟媳怀了两胎,常小庆把了脉,是男的,果然生男,隔年又怀了,再去看,说是女的,果真生了一个女娃娃,可把李家上下都高兴坏了。 “没呢,刚刚在他脚底取穴下针。” “咦?婶,你怎么知道我没把脉的?” 李如梅见他还有闲心搭腔聊天,叹道,“唉~,你别碰她的脚了,快给她号号脉。” “二婶,这叫封穴,不然会受风的,谁爱碰臭脚丫子呀。” 事实上,贺绚的脚小小的,冰冰软软的,一点也不臭,可能是常年不怎么下地保养的。 李如梅一脸替他着急的:人家姑娘脚臭不臭她不知道,他名声就怕要臭了。 常小庆也不知两位婶婶为何这样着急。 手搭上贺绚手腕一探,阳脉很虚呀,但脉相还算缓顺,这人是救回来了。 再往另一手腕一探,咦,奇了,这阴脉怎么会比阳脉还盛的。 直到他脑子听到两位的婶婶迟来的心声,才恍悟了,男子之脉,左大为顺;女人之脉,右大为顺。 常小庆立即大惊,“他是女的!” 第68章 放下 “两位婶婶,你们刚刚什么都没有看见,对不对?” 李如梅:…… 胡燕:…… 安静了一会,胡燕便对着三弟妹说道,“这孩子血止住了,这小命也多亏小庆才救回来,我出去同三弟和爹说去,你在这里看着。” “噢噢~” 要是让李如梅说,肯定是老老实实说的,就怕说得过于“真实”了,让外头待着那些人知道,不知瞎传成什么样。 胡燕转身两步,觉得不妥,便又低头对三弟妹说了几句话。 “等会我出去一刻后,你再跑出来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李如梅嗯嗯点头,她也知道,常小庆跟李家关系匪浅,他有事,家里也跟着烦,她相公整日里事多得脚不离地的,她是不想相会操心太多有的没的事了。 喊上常小庆一块出去,常小庆也知道她们对话是什么,就跟着配合。 他可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 “爹、三弟,人没事了,小庆给人缝了伤口,止了血,他得回去配药过来,那孩子,身上都沾了血没处理,我让阿梅给她擦擦。” 常小庆适宜假装一脸“惊讶”,“婶,那人是男的,怎么能让……” 胡燕:你小子,真会装。 “哎呀,人家只是少出来,让你误会了而已,绚儿是个女娃娃啦,你快回去抓药。” 将常小庆一把推出人群外,让他远离事非。 没一会,一堆听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地包围胡燕,问她怎么回事,贺绚怎么就成了女的。 他们明明听贺通说是两个孙儿的。 胡燕长得高大,叉腰微怒,“孙儿非得是男的吗?这几年村里才好起来些的,贺叔带着两个孙儿不容易,贺绚儿身子弱,你们帮不上忙,就别再挑刺了,行不行。” 大伙也只是好奇,以前村里一些好事挑拨者都给扔山下去了,他们可不想被扔下山。 “我就说嘛,贺练那孩子都二十了,还长得瘦条条的,原来是个女的呀。” “哎唷,年纪不小了,该说亲了。” “被家里给耽搁的,再晚些,村里小伙都娶了媳,她可就寻不到人家了。” 一堆人闹闹哄哄的,问这问那。 又去问贺通,想将家中小伙说出去。 贺通精神恍惚的,他们说什么,人农都听不进去,最后被村长几兄弟驱赶。 常小庆回家途中,碰到才走回来的贺练儿。 常小庆还见到他阿姐、姐夫、赵板凳三人陪同着。 镇上惜女的人家,会在女娃名后加个儿字,表示女儿如同儿子一样珍贵。 贺练儿一见到常小庆就跑上抓着他的手,问她妹妹情况如何。 “诶诶诶、放手,村里人,现在都知道你是女的了,可得放手啊,被人瞧了去不好。” 贺练儿心头一紧,将手放开。 没想到会被常小庆这么嫌弃的。 常小庆离她一些距离,“你放心,没事了,伤口深了些,我用桑皮线缝好了伤口,用了麻醉散,约莫到了夜里才会醒来,你回去,用艾草、花椒、鸡血藤煮一锅热水给她擦擦身,伤口别碰,她咳嗽得吃半个月药看看,她这毛病,不能老在屋里呆着,日后好了,出来多锻炼锻炼,去附近走走,肯定能好的,我回去抓药过来,看个两晚,只要她不发烧就没事了。” “还有一点,她肝郁成积,脑子才胡思乱想的,你多安慰安慰她。” 旁的,常小庆就不多说了。 因为有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常连枝见人多了,贺家的几个邻居婶子也过来安慰贺练儿,她觉得用不上她,也不好掺和太多。 牵紧林奕泽的手,紧跟着弟弟一块回家去。 贺练儿被邻居婶子的几句安慰话,直接又给整破防了,泪眼茫茫的目送着那三人离开。 她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讨厌常小庆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她其实就是妒忌人家了。 妒忌村里所有人都给他面子,妒忌他有爹有娘,有个天天给他弄好吃的姐姐的,还捡了个有文识的姐夫回来,连林爷爷都是个能帮衬的匠人。 而她爷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大部分制香得靠她,才能完成,妹妹又时常生病难受,家里家外都得她操心。 曾经,她也被所有人呵护着~ 三人走到小道上。 林奕泽紧紧握着常连枝的手。 心里有些纠乱,原来,他已经这么听不得有人出事了。 “阿泽,你别担心了,有我弟弟在呢。” 常连枝摸了摸他的头,一如三年前,那个一吓就受惊的他,只要她摸一摸他的头,轻轻拍拍他的背,就会放松下来。 常小庆见林奕泽又开始邪乎乱想,便感叹道,“人的生死是有定数的,再长也不过百年,有的人,即使被人砍杀百次,也能劫后余生,我们只是个旁观的,帮我们该帮的就行了。” “嗯嗯,对呀,村里人什么大病小病都找我弟弟,哪能什么病都能治好呀。” 常连枝以为林奕泽是担心又有人“医闹”找家里麻烦。 若是又这样,以后就再也不给他们看病了。 怎么反倒被这姐弟俩安慰起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又怎么了,定了定神,“只是想不通,贺绚为何要轻生,她可是有难处。” 常小庆走在前头,头也没回地说,“就闲的呗,长年呆在山洞,阴湿昏暗,不出来动动,身子能好吗?脑子又总瞎想一些有的没的,以为自己死了,就能帮家里减轻负担,却不想着好好养好身子,将来好帮扶家里。” 常小庆突然猛地一扭头,“记住了,世上九成的困扰是自己想来的,只要你不想,这些麻烦就绝对不会存在。” 被常小庆这样猛的一回头杀,林奕泽心头一震,磕磕巴巴的,“我、我、我又没瞎想……” 常连枝上前推拒弟弟一把,“你又来,老这样吓唬人,他晚上又得做恶梦了。” 常连枝给林奕泽揉了揉耳朵,村里人,只要小孩吓到,就给小孩揉揉耳朵、摸摸头、拍拍背,去掉吓气。 “咦,姐夫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胆小。” 常小庆快跑到前头,实在不想又被强喂一波狗粮了。 林奕泽冰凉的耳朵被一双纤若无骨的手揉了好一会,心里像喝了一碗热汤暖身心。 看着常小庆跑远的背影,他心里长长地释怀了,他想,他能放下了。 第69章 贺通心思 夜里,贺绚儿呢喃不止,尽管小心翼翼照顾,还是发起低烧,可把贺通、贺练儿吓得不轻。 这发烧,是不是意味着熬不过去了。 “慌啥,低烧而已,你们这山洞太阴湿了,常年住这里面,她身子能受得住才怪呢。” “改明儿,重新寻个干燥的地方住。” 贺家家里东西不多,人口少,制香的地方,又是在祠堂旁的一处小山洞里,也很好搬家。 若是像李家那样,家大、人多、东西多,搬家搬了小半年才倒饬好。 常小庆出去一会,从空间拿出几片药片和胶囊,溶化水中,让贺练儿喂她妹妹喝下。 “放心,这药喝下,一会就睡得舒服了,也别让她醒着了,不然这伤口痛得她难受。” 哪怕他治不好,常小庆也会自信地给予病人和家属希望,让他们心里没了负担,病情也能好得快些。 “小庆,谢谢了,要是绚儿没了,爷爷也跟着一块去。” 贺通两眼一红,又开始哭了起来。 “贺爷爷,没事的,过些日子,绚儿姐就能全好的,以后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她那病没你们想的吓人,就是身子底差,容易伤风,得多动动,有命在,以后有得是好日子过,你别担心,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村里能帮都会帮的。” “好、好,不想这些了。” 还是常小庆会说话,贺练儿没怎么言语,因为她一开口,爷爷就听不下去。 她也知道,自己说话难听,本意是想安慰人,说出来尽是呛人的话。 “小庆,我做了些吃,你要不要吃一些,夜里还得麻烦你。” 贺练儿低下头,绞着手指,怕多说了不好,都没敢说什么话。 “好,谢谢练儿姐,我先出去吃,夜里我看着,你们歇一歇,白天我就回去睡觉,明晚没事,你们就好心照顾着,绚儿姐不会有事的。” 这一口一个姐的,贺练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常小庆出屋外,贺通看着他背影都是一脸的慈笑的。 看看人家,再看回自家大孙女,贺通便又沉着脸不语。 贺练儿想不通自己哪做错了,但好像事事都错了。 爷爷从来不会这样给她脸色看,哪怕她执意想下山去,都只是无可奈何而已。 贺练儿怕,怕爷爷真的不要她这个孙女了。 “爷爷……” 贺通听了就来气,“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儿,哪天村里组织下山,你也一块,我和绚儿不用你操心,也不会再麻烦你了。” “爷爷、我、我不下山了,我听您的,您别不要我。” “听?你有听过吗?就是你老是跟绚儿说要下山的事,她才胡思乱想怕拖累到你,才轻生的,家里小,容不下你,爷爷也年纪大,没多少活头的,帮不上你,别怪爷爷自私,你想下山就下山去。” 说出这些话时,贺通又哭了,真想打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舍得呀。 可绚儿从小就乖巧,没她姐姐享的福多,他是偏心了些,可也从没为难过练儿呀。 “我、我不下山,真的,爷爷,我听您的,您让我做什么就什么,我都听您的。” 见爷爷难受,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贺练儿也心痛,也知道自己平日里是过于强势了。 “好,你既愿意听,那我便在村里给你定一门亲事,日后,为母为妻了,你才能真的踏实懂事。” 贺练儿咬住嘴唇,思忖了一会,才下决心的点头,“好、我、我听爷爷的。” 如此,贺通心里才缓了过来,爷孙俩也才会平了隔阂。 常小庆在外面的灶头,端着一碗饭吃起来,这饭菜还是今天晌午吃的宴席,味道没那么好,但吃起来也是不错的,平日里,可没这么大鱼大肉的。 一边扒拉饭菜吃,一边听着屋里那俩人的话。 他听力可好了,几十米内的话,能听得很清楚。 心里暗暗地吃瓜,难道这又是他的任务之一,毕竟他就个业余牵红线的角儿。 贺练儿都二十了,脾气大,又自傲,不与人来往,白眼仁又多,总给人一种白眼着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村里的小伙都说她拽里拽气的,有啥好事好东西,都不叫她。 再者,现在村里生活好太多了,村里不用花钱,家家攒钱只是去山下换个媳妇回来,能花得起大钱换个贤妻回来,谁想找个爱顶嘴的。 泼辣是一回事,但像郭大娘、李有根媳妇、还有李狗贵媳妇那样的,是最出了名的泼辣,但前提,人家也是出了名的孝敬公婆、打骂丈夫是为了家里好,关上门,夫妇俩好得很。 贺练儿这性子,现在村里小伙都挺排斥的,怕是不好找婆家。 常小庆靠在洞口,一边赏月,一边吃夜宵,心里美哉美哉的。 “小庆,咋站着吃呀,夜里冷。” “还好,我看月亮挺圆的、贼亮。” “贺爷爷,你也吃点,不过,您消化不好,还是吃点菜羹暖胃。” 贺通哪有心情吃得下东西。 家里两个孙女发愁得很。 拉着常小庆说上一些话。 “小庆,白天你大婶娘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外人听,爷爷不是迂腐的人。” 练儿说,妹妹脚下有针眼,他就知道,常小庆是肯定碰了脚的。 所以,常小庆一般不给女娃下针在脚。 “呵、呵呵~,贺爷爷,我是真不知道的、您要不瞒着我,我肯定不碰她脚。” 贺通摆摆手,“不过是些迂礼规制着人性罢了,你是个心纯的,爷爷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常小庆只能尬尬一笑,感觉贺通是故意说出来的。 可他又听不到他的心声。 只见贺通思虑一会,便说道,“小庆,我家绚儿今年十六,你也十五,年岁合适,但我知道,绚儿体弱,怕是不能给常家生个一儿半女的,她、她至今,都还有没来月事,不如就让绚儿做你的妾,我心里也算了一桩心事,可是很为难?” 他知道常小庆是个聪明的,也知道,村里人都知道常小庆有隐疾,不然常家那么好的生活,谁不想将闺女嫁过去。 常小庆:天上飘下一根红线,居然是给他的! “这、这不好?绚儿姐,她身子养养就能好的,贺爷爷,您真的多虑了,再说了,我什么情况,村里人都知道,我娶了就是害了人家。” “怎么是害人呢,绚儿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没几个年头,怎么可以好得起来,她其实小时候身子挺好的,就因为一次落水,就留了病根,要不是家里变故,肯定不会这样的。” “小庆,爷爷不为难你,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贺通失落地回屋里。 屋里的贺练儿很惊愕,她妹妹这般乖巧,怎么能嫁山里人呢?还是个妾! 可爷爷也说了,妹妹没那命下山,下了山,也没人愿意要一个病媳。 山里人,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贵,像她妹妹这般自寻短不惜命的,估计不受待见。 第70章 撮合 过了半月,贺绚儿才真正清醒,迷迷糊糊的,眼里落入一张脸。 黑黢黢的,扎着一个歪斜的发髻,眼睛很有神,越看越觉得发亮,贺绚儿看怔了。 这些天里,她总是听到常小庆和姐姐、爷爷的谈论声。 她知道这人是谁,村里出了名的,总听小孩吹嘘他的奇人奇事,她就远远地看过他,是一个想笑就想大笑,想骂人就大声骂人的性子。 无论他做什么,身旁的人都会哈哈的大笑。 想着想着,贺绚儿也就笑出声了。 常小庆正给她复诊呢,见她看着自己发笑了,他长得这么像一个笑话吗? “绚儿姐,我长得可是好笑,你都躺了这么多天了,该起来动动了。” 一旁的贺练儿见妹妹这般,都挺她尴尬了。 贺绚儿眼里很惊震,可一想到,常小庆是个会看病的,便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被知道了。 常小庆继续道,“你以后可别这样了,说不要命就不要命,把大伙吓一大跳,村里不兴出这样的事儿,这让人觉得,咱村里有什么压迫似的。” 贺练儿想责怪的话,对上妹妹一双水剪眼,溢喉咙里消没了。 “绚儿,手还痛不痛,以后可别这样不小心,我和爷爷都吓哭了。” 贺绚儿头动了动,歪歪的看向姐姐,姐姐居然没苛责她,还说她是不小心的。 “对、对不起,姐、我……” “好了,你都没吃什么,醒了就吃些东西,可别就饿晕了头。” 她这身子,因为失血过多,吃没两口就昏睡过去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好了,人没事就好,心里不能再加重妹妹的负担了。 “绚儿,外面的花开得可好了,小庆说,外面只要风不大,你戴上面纱,就不会咳嗽了,能出外面走走,有很多好看的蝴蝶围着花飞,村里小孩都去扑蝶,大胆的,还去竹林里抓竹虫回来吃呢,看着可怕,但吃起来好香,等你身子好了,就能在外面玩好久好久。” 贺练儿说着说着,豆子大的眼泪就滚了出来,她知道,妹妹太久没在外面玩了,她是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趣,才想不开的。 贺绚儿给想抹去姐姐的泪,可一抬手,就被姐姐压下了。 “不能乱动这个手,还没好全呢,会痛的。” “姐,我真的好想出去看看,我真的能出去吗?” 贺绚儿一脸地乞盼。 贺练儿总凶着妹妹不让出去,在屋里待久,一个人,空空地想着,真的很痛苦。 “嗯,能,你想呆多久就在外面呆多久。” 看到姐姐同意地点下头,贺绚儿巧笑嫣然。 常小庆见她算是康复没事了,他得回去了,这贺练儿做饭,实在太、太、太难吃了。 “小庆,不留下来吃饭吗?锅里热着菜呢。” 给诊金不收,吃个饭还推来推去。 “不用,你家都没啥粮了,我就不吃了,改日,再多给我点好香,我家里人都喜欢。” “行,下月我弄新香出来,就送过去给你,那我送送你。” 常小庆摆摆手,“不用,你换成女儿身,怎么都这么客套了,有事让板凳哥去喊我过来就成了,他跑得快。” 常小庆最后神补了一句。 听到赵板凳这个名,贺练儿脸上起了红晕,瞪了常小庆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提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常小庆不计较她之前那样给他脸色看,还给她和赵板凳牵红线。 主要是贺通给找的人家,不是年纪太大了没了媳妇,就是小孩也不过小她几岁,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可邻居婶子给她做了思想,让她别犯犟。 也不想想自己年纪多大了,妹妹那样的身体,是不可能生育的,爷爷年纪也大了,心里盼着她能早点成家,有个依靠,单靠她一人,这个家是真的难撑。 让她最好找个能看的对眼的过日子,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家里着想,家里有个壮力,日子也好过些。 村里的,若是有自主看对眼的,处得来的,基本上,几天内就请人说亲。 行就行,不行就别耽误,这一相,看对眼了,便是一生。 村里全都是一夫一妻的,家里有活、有娃,还有各种村规族规的,没人敢闹那些下九流的事,有正妻的不当,跑山下当小的,脑里是有病的。 贺练儿:曾经有脑病的她。 她之前就想着,若是能下山了,找个家境好些的人家当个妾也好,然后安顿好妹妹和爷爷。 她以为自己制香了得,就足够让任何一个有家世的人家能娶她似的。 妹妹身子又那般,看不好,下了山也无用,爷爷年纪大了,下山难,怕半路出了事。 没有家人在身边,什么泼天富贵都没意思。 贺练儿也渐渐心思变化,想着在山里找个看得顺眼的,嫁了算了。 说了几个,一听名字,贺练儿就摆脸子。 常小庆知道贺练儿是什么心思,无非就怕另一半不讲卫生,臭烘烘,还丑呗,就是个颜值论者。 赵板凳可是村里的热门女婿,赵家的地位,在村里可是排前的,一家都是能干的,地里种的粮食收成好,还会打猎,他爹歇了打猎的心思,在自家地里弄了大鱼塘,根本不愁吃的。 最重要的,家里喜欢女娃,以后闺女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欺负的。 赵板凳今年十九了,可他没看中村里的小女娃,实在是太小,才到他腰高,也不管闺女大他多少岁,硬是要撮合的。 听说贺家那两个原来是孙女来的,可赵大娘没一会就不感兴趣了。 大的脾气太大,她经常见贺练儿顶撞她爷爷,家里都要事事听她的。 妹妹嘛,人瞧过,长得是乖巧,可身子太弱了,而且,太听话了,没主见。 常小庆身份有些不便,早年就教几个接生婆子如何检查妇科,听说这闺女身子弱,一直没来月事,婆子就给这闺女检查了身体,发现下面少了一道口子,是天生的石女的,这哪是治得的呀。 赵家一脉单传的,可不能娶这样的,而且还寻过死的人,也是有些晦气,就没再想了。 怎知,常小庆有意撮合。 他是知道,村里就赵板凳最合适了。 至于如何让赵家父母接受,就是让他们换个角度去想,再去看待这个人好还是不好。 贺练儿也是因为爷爷年纪大了,妹妹病弱,常年操心着家里的事,性子哪能不拔尖呀,家里哪能没个能出头的人,长久下来,脾气能温柔才怪。 再者,她若是坏心的,早逃了,可她不但没有,反而以一己之力,承担起家里的所有事,而且又会制香的本事。 若日后娶进门,这手艺,肯定是赵家的子孙才能学到的。 以后,赵家就是制香的人家,生个女儿,不会打猎,还能学学这种本事。 有手艺、媳妇是个超级负责的人,疼妹妹,顶撞爷爷是不想长辈做那么多辛苦事。 这么一想,这媳妇很好呀。 赵大娘双手一拍:长得也俊,好得很,以后赵家的小孩会更好看。 性子利点也好呀,太乖了不行,赵家是猎户家,还是喜欢性子尖锐些的人。 常小庆起初,就是让赵板凳过来帮帮他,在贺家做个显眼包,然后就是立人设,时不时在贺练儿面前夸一夸,说说赵板凳的事,打猎多厉害,人也大方。 这一帮就是搬搬抬抬的,擦上擦下的,还得烧火做饭,提水。 也不知道是赵板凳烧的菜好吃,还是有个人帮她做事,轻松了很多,感觉自己的担子都轻飘飘的,亦或是被人呵护的感觉,让人很有安全感。 而且力气大,一口气就将两桶满满的水提过来,再看他忙里忙外的,也没她想象中,闻到什么臭汗味。 其实是赵板凳发现自己身上有味,就回家换衣服去了。 会打猎、会做饭、身体好、爱干净,长得又板正条顺的,关键是脾气好,贺练儿几日的相处后,觉得他越来越可爱。 至于赵板凳,看见个好看的人儿对着自己笑,哪还想起以前贺练儿的横眉竖眼呀,他能想什么呀,当然是想从了呀。 第71章 螺狮 出了贺家,常小庆往下路走了没多久,就被赵大娘赵香芹给截住了。 去年生的二胎,身体很是丰润,脸也胖出了下巴肉,气血很好,完全没了几年前的黄脸大娘的丧气样。 “大娘,找我有事?” 赵香芹扯着常小庆往家里走,要是别的小伙子,她可不敢拉。 常小庆总能安慰人,让人想开,在她们这帮娘们心里算得上半个姐妹的,经常跟他掏心窝的诉苦。 “大娘,我得回家吃饭了,要不,改日再聊。” 以前赵香芹,说话几句就累得说不上话来的,现在好了,尤其是生了闺女后,家里三个男的,给她各种补的,似乎要把这些年的亏待,全补了回来。 赵香芹也没令他们失望,身子肉眼可眼胖了一圈,说话做事也是精精神神的了。 “哎呀,来都来了,去大娘家吃饭,不缺肉吃,有红烧的,你再带上两个猪脚回家给姐炖着吃,补补身体。” 在她们老一辈的看来,女子微胖有肉,才是身体好的象征。 “我看你姐最近都瘦了,瘦了可不好呀,不好生养的。” 在赵香芹的认知,她就是太瘦了,生的孩子的都没保住,孩子跑得快,她追都追不上,她要是身体好,说不定那几个孩子也不会没了的。 “大娘,是我姐过冬后长胖了,她怕胖了不好看,吃得比较少,女孩子爱美嘛,只要能跑能跳的就是健康的。” “好好的,减啥肥呀,不过,林先生那模样的,做他娘子是有些压力,旁人净爱说闲事的。” 之前有坏心者,说常连枝的坏话,想让林奕泽和离,入赘到他家去,李得根听到自家的鸟说了这事,半夜里就把这几家人打包送下山了。 装进麻袋里的,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想找回路上山,山里几个月植物就有变动,加李得根有阻拦,这些人下山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李得根的手段杀鸡儆猴的,村里人就更安分了。 别人夫,不可想,别人妻,不可欺。 “走呀,去我家吃饭,我公爹喝了你家那么多好茶,你客气啥?” 常小庆也的确不是客气的人,赵香芹的手艺好呀,做菜是最舍得下油的。 “大娘,那、那我就吃一点。” 赵香芹瞧他那要流口水的样,笑话他,“你吃十碗饭都管够呢。” 都知道他是个大胃王,天生的,没办法。 常青松胃口也大,不过常年吃得少了,日子好了后,米不多,也不敢多吃的。 “十碗就多了,我爱吃菜,两碗饭就够了。” 赵家的地肥,这两年,高产大丰收的,家里鱼多野味多,一进屋里,山洞就悬挂了好多腊肉。 “哇,大娘,这是又添了好多火腿肉呀。” 大而精瘦的腿肉,有鹿肉腿、狍子腿、黑野猪腿这些。 满当当的挂在粗绳上悬挂。 “这些是彩礼,过两日,我们就去下礼了,现在离秋还早,山里小伙下山还得过两个月再看看呢,免得夜长梦多的,让人给抢了,下个月就是好日子,两人成亲,我才能睡个踏实觉。” 贺练儿跟赵板凳成了的消息传出去后,个个都在想,这贺家其实也不差呀。 之前还想着人家带着个上年纪的爷爷和妹妹出嫁,就没啥人愿意,贺通不得已,就让孙女去相年纪大,又没了媳妇的人家。 年轻的,手里现在攒了银钱,也不怕自己没婆娘了,是会挑剔些。 但也有些人,娶的外来媳妇不好,刚上山几日,那媳妇就被赶走了。 所以下山找媳妇的,还得找个专看人性子行不行的男媒人。 “大娘,他们不敢的,练儿姐跟板凳哥是自己看对眼的,他们也没那条件抢得过你们家呀。” 赵香芹听得都发飘了,自从大侄入赘李家后,那有了帮衬,在村里确实是地位高了不少。 加上她公爹还在,又是长老,还是在学堂教打猎,他相公教游泳的,他儿子和大侄教爬山的,怎么说也是村里孩子的师傅。 平日里,大伙见了她,都给她笑脸,这日子是比在山下当个独门户好太多了。 以前就是没有邻居帮扶,她有两孩子没看住,就没了,想想就让赵香芹揪心地痛。 “大娘,你这彩礼,大手笔呀。” “哪有呀,应该的,下个月办婚宴,还得劳烦大家,不得给点东西。” “你看上那些,就拿去,地窖里还有呢。” 肉多的人家,就是这么豪气,说话站着都不腰疼。 但常小庆空间里也还好,也不眼馋,家里人喜欢吃软口的东西,这些肉干类,太废牙口了。 赵家屋里一角,更是满堆堆成小山的嫩笋。 还在缸里密密麻麻蠕动的黄鳝。 郁郁葱葱的野菜,一大筐一大筐地摞在一旁放着。 这么多,依赵香芹聪明的性子,是不可能累着去一点点弯腰摘回来的。 她家里多的是肉,大把人愿意摘不要钱的野菜换不要钱的肉回家吃。 馋肉的小孩,都知道,赵猎户家,有菜就能换肉,想吃肉了,自己去采一篓子野菜,也能换回一块肉回家。 但春天的美味可不止这些,常小庆看到另一大缸里的螺蛳,就走不动了。 拇指头大小,外壳薄而亮泽,只最清澈的水质才能摸出这样好的螺蛳。 每年清明前和中秋前后,都是吃螺蛳的时候。 但常小庆每次去摸螺蛳都摸不着,村里的大老爷们太喜欢吃这螺蛳了。 不顾水的冰冷,就去石滩摸回来。 常小庆又不是那种找罪受的,都是听说谁家有,就去蹭些回来。 赵香芹见常小庆看到螺蛳都走不动道,笑道,“别看了,等会你捞一篮子回去吃个够,我炒了一大盆,够你吃的了。” “哇,大娘,怪得村里人都说你是最大方的呢,果然大气,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才刚三月,就摸了这多回来,石滩里估计都只剩下小而没肉的了。 “大娘,这螺蛳加入高汤,配上沙姜、陈皮、紫苏、砂仁、桂皮、香茅草、香叶、豆蔻、草果、花椒、小茴香、甘草、蒜米、螺蛳肉、干椒、酸笋、盐、豆腐乳这些熬成螺蛳汤,长米粉煮软捞出,放上两勺螺蛳汤,配上炸腐竹、酸豆角、酸菜、炸鸡蛋、卤肉、酥黄豆、几根鲜菜叶,可好吃了。” 赵香芹都听馋了,“你姐可真会弄好东西给你吃了,就真是麻烦,要这么多小料来弄个汤底,连枝这孩子可真是心巧手巧,我听着就觉得好吃。” 常小庆:哪里,是他是缠着要她姐试着做的,失败了好多回才成功的。 第72章 情商 “哟~,小庆来了,快坐下一块吃。” “我那小闺女被他哥抱去学堂里,待着不愿回来了,家里就我同你伯娘在。” “一堆菜的,使劲了吃了。” 常小庆见桌上有几个菜,一盆菜羹汤,其余都是肉菜,还有常小庆想吃的紫苏炒螺蛳。 赵黑石嗦了好些螺壳堆在桌上,生性豪迈,一条腿踩长凳上,举着碗,大口大口地喝着。 山里的酒水醇香,小孩闻着就能醉三分,赵家老父子喝酒同喝水似的。 “大伯,你少喝点,小心又尿痛。” 赵黑石脸色微尬,“我就这两天喝了点,没喝多少的,不碍事、不碍事。” 他媳妇老早瞅不惯他那喝酒如水的样了,痛了好,痛了才记性,她还就不劝了,等他痛得求人的时候,谁也不用劝都不敢喝酒了。 “他夜里老起夜,怕是要开始痛咯~” 赵黑石常年进山打猎的,痛感比常人钝,能忍,等真的感觉痛的时候,就是急症了。 “大伯,最近多喝些车轱辘草,你再痛一次,可就成我这样了。” 常小庆眼神往下瞄,虽然隔着桌子,啥也看不到,但赵黑石秒懂他的意思。 “不、不能,真、真的会、割了?” “好赖话就说到这,你身子不比别人,年轻时喝过的脏水太多了,别喝酒得好。” 赵黑石抿了抿嘴,实在难舍口的香醇,他爹这么大年纪了,想喝就想,他怎么就不能喝了。 本来是戒了的,他爹一喝上,他又馋上了。 不行,他不能喝,他爹更不能喝。 “那我爹他……” 赵香芹立马拧了他一胳膊。 “爹比你管得住自己,平日也就高兴喝点,现在都是跟族长们喝喝茶的,很少喝酒的,你还管老爹不成。” “不说就不说,那爹他老我面前喝点小酒,我哪有受得了呀。” “受不了是,受不了,你就使劲地喝,喝痛了,正好割了省事,我落得个轻松。” 赵黑石一听,立马搂住人哄着,“别呀,媳妇~” 两人当着他面,开始贴脸绞手,你侬我侬的。 常小庆:……他就知道,他不该来的。 感情赵香芹让他来家里吃饭,是为了明里敲打她相公,变相地劝酒,才喊他来吃饭的。 这招高呀,情商高的女人呀,活该被家里男人们宠着。 吃了午饭,常小庆拿了一背篓地好东西回家了。 一开春,能吃的东西太多了,吃都吃不过来。 田埂旁,长出了一丛又一丛的野葱,像绿化带似的。 但大家都很本分,不是长在自己田边的,就不会去挖,山里边道也是长了大把的野菜,根本吃不完。 俗话说,“春食花,夏食瓜,秋食果,冬食根”,这初春万物生长,花儿开得正当艳彩。 蔷薇、玫瑰、茉莉、玉兰、金雀花、紫藤花、石榴花、芙蓉花、大白杜鹃、木槿花、苦藤花、芭蕉花、木棉花、梅花、桂花、葛花…… 别问他为何知道这么多,问就吃过。 一回到家,屋里屋外全是这样的粉呀紫呀白呀红呀黄丫的花花花。 常连枝、林三斤在外头摆了两张四方桌,摆成一个大长桌,一大堆各种颜色的花,堆成了小山的。 “姐,怎么这多花?” 常连枝忙着将好看的扦插起来欣赏,多余的就将花瓣掰下,晒干封存,或弄些鲜花饼、做汤、烧菜来吃。 “都是学生送到学堂的,说是给先生的谢师礼,知道他喜欢花,看见好看的,上学时,顺便摘去学堂的,早晨一同过去学堂的,晌午下学就背回来。” 要处理这堆花,得花不少功夫。 常小庆还见其中有野姜花,像稻穗花似的,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花香安神又好闻,路过有野姜花的地方,路子都干净些。 只不过,这花天暖了才开,一冷就缩了起来,花开不过两天就会蔫了,有花苞还能撑个六七天,插在瓶子中欣赏几天。 茎是姜黄,天暖暖的时候,就长出白白的姜花,很容易蔓延成片,姜黄是用来做染料或者黄色米。 每年丰收的时候,村里就会舞稻草龙、吃七色米欢庆丰收。 这种花蒸馏成纯露,能疏散胃寒消食,缓解疼痛化瘀经痛的奇效。 村里妇人都会备上,给快来葵水的女儿日常泡水喝上一杯。 林奕泽就很喜欢这种花,素雅平静美好,只有感受到温暖不冷不燥的时候才会出来,在百花中默默无名。 “姐,将这野姜花晒干了泡紫苏油里,我给你做润肤膏擦,能让皮肤更细腻,让姐夫夜里也擦上,能安神。” 常连枝一听,顿时笑开了颜,“净给我们弄这些膏呀油的,你自己怎么不擦擦。” “我没得救了,已经黑到骨了。” “胡说,你也白过的,就是在家里待不住,不然也不会黑成这样。” 聊着聊着,外头有些动静。 就见于兰花拎了一提篓回来,看着有些重,拎得吃力。 一边走,那提篓里还有水一路渗出来。 常小庆小跑了过去,“阿娘,是啥好东西呀。” 阿爹怎么会让阿娘提重物呢? 没一会,常小庆才看到后来的常青松,推着一车子东西,咬着牙口推,脖子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常青松推了一路,他又不是啥大力人士,没一会就累,失策了,早知道带上牛大力的。 牛洞里的牛大力甩了甩牛尾,哼哼两声:想用它时,才想起它来呀。 一进到山谷中,于兰花就将那提篓放地上,甩甩手,揉揉肩膀。 “你还不快去帮你爹推车,累死了,都怪你,要吃什么七菜羹,都拿这些重的菜当诊金,我跟你爹去地里松松土的,大伙就塞了这些东西过来,往后你自己去收。” 常小庆摸摸鼻子:不是,可以不收呀,分明是怕别人说他们不心疼儿子,不好当面让他们找他的话,这也能怪到他头上来,简直没天理了。 “阿娘,与我何干呀,分明是你们不会推拒,自已找罪受的。” 眼看于兰花挥手要敲打他了,常小飞下蹲蹿了过去。 “爹、爹、爹,我来帮你。” 常青松斜了他一眼,帮?到底是谁帮了谁的。 “你下回能不能收些轻的东西回来,我胳膊又得疼了。” “爹,你哪有这么脆呀。” “那不收这些,我能收什么呀,要人家的肉还是收人家粮的,银子铜钱又不能当东西吃。” 常青松摆摆手,罢了罢了,收菜就收菜,这些东西,都是地里头的,家家都不缺,之前常小庆胃口太大了,要人家鸡鸭鹅还要人家的猪崽子,说他心黑。 也不知道儿子是不是缺德才遭了那种罪,常青松是怕了。 第73章 鸡瘟 常小庆同阿爹合力推着板车进山谷。 “咯咯咯~”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咯……” 公鸡昂扬的啼叫声,一声比一声响亮还拉得老长老长的,常小庆望了过去。 看那几只公鸡是不是要咯得断气了。 鸡圈里四只公鸡,睁大了豆子大的鸡眼,对天争先鸣啼,积极地在母鸡面前表现自己,一只比一只还能喊,声音拉得又尖又刺又长。 二十四只母鸡,还有一群小鸡崽。 一晃眼,家家都吃得起肉吃得蛋,努力地把小孩们养得结结实实的。 之前母鸡养少了,公鸡斗殴,啄死了落败的公鸡。 村里不少男的喜欢看公鸡斗,还专门养着,农闲时,看斗鸡就成了村里男人们的乐趣之一。 而母鸡养多了,有些不下蛋,得配比着养。 脑里突然想的是,鸡崽要是长大了,就有很多鸡了,养多了打架了,他突然很想吃香茅草烤鸡了。 “阿爹,咱晚上吃香茅草烤鸡。” 常青松将推车放一边后,就想赏儿子吃个栗子。 “请你吃竹夹肉要不要呀。” 常小庆一听,识趣闪一边,知道自己又惹到他了。 “爹,我是觉得咱家鸡养得有些多了,那些鸡崽大了,可就有好多鸡了,养这么多会打架的。” 于兰花走过来,“你就是馋,配对好,怎么会打架,那王家养了几百只,好着呢,两个小孩天天吃鸡,养得圆滚滚的。” 常青松见地上放着一个陌生的背篓,问儿子,“你拿回来的?怎么这么多螺蛳。” 早上的水又冷又冰,肯定不是他儿子去溪里摸回来的。 “爹,你干啥这样看我,像看个坏人似的。” 常青松,“就你干的那些事,也不是个好人能干得出来的。” “这是赵大娘给的,晌午请我去她家吃饭,其实就是让我明着说黑石伯,不想让他喝酒,那也算是报酬了。” 常青松也是无语,他儿子还上赶着愿意被人当枪使的。 “就你能,这世上就没有白图的东西,别见啥就想要,没劝到,让人俩口子生了气,我看你怎么收拾。” 常小庆嘿嘿一笑,“怎么会呢,我又不傻,他们俩都是磊落的性子,心眼比我大,不会同我计较的。” “说他干啥,让他作个够得了,作到他动不了为止,在屋里躺个一年半年的。” 于兰花将推车的菜搬到外厨里,一边搬一边吐槽。 “娘,咋这么想你儿子我的。” 常小庆后脚跟上去解释。 于兰花转身见他跟过来,手里一根菜叶子都没拿。 立马变了张脸,“你个懒公,净得一张嘴,快去把菜搬过来。” “还有那篓子里的莲藕找个缸放水里养着,萝卜叶都给我掰了喂鸡鸭鹅,再烧几锅热水烫菜,给猪大爱弄些温水泡澡,牛大力眼睛有些发红,找些清凉的草给它吃,那兔屎都堆了几筐了,你再不炮制,我就扔地坑里做肥料。” 于兰花一通狠话输出,常小庆夹紧脑袋灰溜溜地干活去了。 林三斤想去帮忙,被于兰花也念了一顿。 “叔,你就惯着他,没脸没皮的,啥事不会干,以后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咋活呢!” 这话老拔尖了。 常小庆算明白了,他阿娘是觉得他单得太久,看不顺眼了。 三年前受伤,可把他心肝宝贝地疼着的,没个两年功夫,母爱又消散了。 人家管教孩子,林三斤也不好帮着了,当娘都操心着儿女事,常小庆老是个小孩心,混不吝的没个正形,一天到晚瞎溜达,这样的儿子,能不让于兰花操心吗。 于兰花剁菜头时,“咄咄咄”作响,就差把菜板给砍了下来。 今个儿上午,她就听到那些妇人,在树下躲日头嚼舌根。 东家说完,说西家。 最近贺家的事,风头大,一转眼,那贺家的大孙女下个月要出嫁,家里就一老一弱在家里头。 贺老头面子薄,不愿意跟着大孙女陪嫁过去,觉得自己还能动,能干活。 虽然赵家日子不错,但也不能让赵家白养着的道理。 主要是那些婆娘们,说什么嫁一送一,贺通也就起了心思,连带那妹妹也嫁过去,这样他就过去照顾着。 做姐姐的,心里有些膈应,却不想伤了爷爷和妹妹的心,也就点头同意了。 本来,这听着也是别人的事,可那些人又说着,要不是她儿子不同意,拂了人家的脸面,还请婆子给人家检查身体,现在好了,全村的人,都知道她不能生养,也碰不得,这姑娘要是以后知道了,可别又寻死了。 于兰花一想到这,就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让你装好人,以后那姑娘要是听到这闲言寻死,看他怎么收场。 “兰花、你家青松在家不。” 外头传来急慌忙的声音。 是王家的婆娘,王桂味。 “嫂子,咋了,慌成这样。” 王桂味能不慌吗?她男人都瘫地上哭晕了。 六神无主地,王桂味抹着泪,与于兰花道,“我孩他爹,前些天将几只野鸡放到鸡圈里养,都是鸡,想来也没什么的,可第二天,那些野鸡啄死了好多家鸡,我们就赶紧把那些野鸡抓出来宰了。” “以为没了那些野鸡,家里养的鸡就不会有事的,谁知道,接连死了几只,今早去看,全翻了白眼倒地上了,这可怎么是好呀,三百多只鸡呢,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呀!” 王桂味拍着大腿痛哭,家里都养这么多鸡了,早知道,就不该贪心的。 “嫂子,你别哭了,我让孩他爹去看看,你跟村长说了吗?” 死了这么多鸡,村里的鸡怕也要出事了。 “说了,在我家养鸡场里,让我叫赶紧找些壮年过去帮忙。” 于兰花心里有些为难,她男人,胳膊有旧伤,这太重的活,她舍不得让他做呀。 “大娘,让我去,我爹刚推了一车东西回来,在屋里擦药酒呢,手使不上力气了。” 王桂味一抹泪,有人帮忙就行了。 那些鸡在林子死得到处都是,得有足够的人手,要今天内处理好,不然,要是影响到别家的鸡也发瘟了,王家可就成了众矢之的的罪人。 “唉~” 林三斤叹了叹,王家养了三四百只鸡呢,这还不算上那些鸡崽,想想就可怕。 常连枝瞧着阿弟同那王大娘走去,掰花的手一顿,对着于兰花道,“阿娘,咱家离王家远,家里的鸡不会有事。” 于兰花也担忧,“这鸡瘟要是飘着空气传过来,那可就难说了。” 第74章 马师傅 “先把手上的活停一停,咱家里家外拿艾香熏一熏,烧几锅热水,将鸡圈里的鸡留一只公鸡,六只母鸡带鸡崽,其他全宰了,总好过到时啥也吃不到。” 林三斤听了,便去灶头生火烧水。 于兰花喊常青松出来,说明了缘由,家里便开始大动员了。 常连枝点了几根拳头大的艾柱,又点了两根木墩子大的,一根放家里,一根放外面,整个山谷的上空都飘着浓郁的艾香。 别说,家里总觉得阿弟瞎捣鼓,没事把艾柱整得跟树桩似,可事实上,他捣鼓的这些东西,都能派上用场。 “阿娘,这艾柱放了几年,更好闻了,你别老说阿弟了,他要是个想不开的,他难受,咱更难受,阿弟这样,其实挺好的,咱一家人在一块,齐心过日子,便是难得的福气了。” 于兰花也知道,只是有时气上心头,转眼又有些懊悔,只能做些儿子爱吃的补偿他。 儿子看得开,闺女是个贴心的,许是老天眼红了她家,人不可能总是事事顺遂的。 常青松,捏着鸡脖,噶了一只又一只,也就村庆的时候,才杀过这么多鸡。 “他这嘴呀,说吃啥就吃啥,二十一只鸡,让他一顿两只,一天六只,吃到吐为止。” 于兰花将割了喉的鸡,把放鸡血装在一个陶盆里,打趣道,“你以为他真吃不下呀,小瞧你儿子了。” 林三斤听了也乐呵呵的,将灶里的火烧得更旺,水咕咕冒泡了,滚开了,就把热水舀到一个大木桶里,对于兰花说,“兰花,水好,可以烫了。” “唉~,来了。” 拎着几只放了血的鸡,塞进大木桶里打转了几圈烫软皮毛。 “叔,辛苦了,我先去把那些鸡放了血。” 林三斤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鸡毛我拔得动。” 于兰花浅浅一笑,将烫过的鸡,放在不远处的石桌上。 再将一个晾晒架搬过来,放上三个宽圆的扁竹篮,把脱的鸡毛收集起来,能做好多有用的东西。 常青松一口气割了二十一只的鸡喉,累得额头都出了汗。 微喘着气道,“这么多,不好整呀,要不请二伯一家过来吃个便饭,咱开春都是去李家吃的,也该我们招呼人家了。” 于兰花不然,“别了,王家那事,不知得烦多久呢,看我们杀了这么多鸡,心里也没滋味,要不,送些到学堂,给孩子们熬些好汤、加加菜。” “也行,等小满那天,再请二伯一家来,我先拿几只鸡过去给马师傅。” 马师傅马康安是村里的大厨,半生命运多舛。 父早亡,母改嫁又生了一子,有了继父就有继母。 马康安小小年纪,被家里送去当帮厨,若是不带些好的吃食回来,便会遭到打骂。 三十而立,本该就能娶妻生子的,却还在为一家子挣钱做事,给弟弟准备彩礼娶新媳,直到母亲撒手人寰了。 马康安就想着分家,为自己活一活。 弟弟怕日后分了家,讨不到好处了,就诬蔑他对弟媳有不轨之心,让马康安分家啥也分不到,还被村里人唾弃。 为谋生计,有二十年厨艺的他,便开了小摊,生意有起色,也攒到了钱,就娶了个媳妇。 可那弟弟从老乡口中得知他的消息,便四处中伤他。 村里活不了、县里活不了、隔壁镇上还是不好过。 最打击的是,媳妇大着肚子跟人跑了,还带走家中所有值钱的。 想借酒消愁都喝不起酒,昏昏沉沉的,家里突然走水了。 没多久,又战事频发,灾情肆虐,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日子。 一同上的山,大家念他上山后给大伙寻食材煮大锅菜给大伙吃的恩情,学堂有了后,学子们中午回家吃饭回去太费时间和精神了,都举荐他去当大厨。 他住在学堂内,白天能跟人说说话,心情也好,好过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黑洞里无聊度日。 加上村里春秋的大庆,也要他忙里忙外的,没心情瞎想,经常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人也渐渐开朗了起来。 常青松将八只鸡装进背篓里,想了想,再拿一些新鲜莲藕。 “别拿这么重的了,马师傅那有得是菜,那帮孩子天天往家里带菜过来的,还能没有这莲藕吗?” 常青松想了想,“也是。” 就把莲藕放下来了。 趁着新鲜,把鸡送过去,熬了老火汤,明天中午,小孩们就能喝到好喝的鸡汤了。 走了几里路,一篓子八只鸡送到学堂后厨时,马康安睁大了眼,显得更加的面圆耳大、鼻直口方,络腮胡硬如铁线,这一张嘴惊诧,络腮都立起来似的。 “怎么拿这么多鸡,你也没养多少呀,也太心疼你女婿了。” 马康安以为常青松是让他做些补身子的给林奕泽吃。 常青松捋了捋下巴的小胡须,每回看到马康安这满脸茬的铁丝络腮,他就下意识要捋顺自己稀少的小羊毛须。 “不是不是,这是给孩子们吃的,阿泽现在身子也养好了,不用吃那么补。” 马康安就更惊讶了,这常家可真是老好心了。 “你这还不是为你女婿着想,你这老丈人可真会做人、大方,我先替孩子们谢谢你了。” 常青松无奈,只好把王家的事说给他听,让他提防些。 “不是,王家那小林子,可是养了好几百只鸡呢,他家前两天送了不少鸡蛋过来,还有两只鸡,我看着奄奄的,不过,他们要我单独给他孩子做,我不同意,就没收,这么多孩子见着,哪能让孩子学着吃独食呀。” 马康安这么一说,就将常青松送来八只鸡仔细检查检查,还闻了味。 他这性子就是这么耿直,心是很好的,毕竟是小孩们吃的食物,所以他这样性子的人,来给孩子们做饭,家长们都安心。 一脸严肃地检查完那八只鸡,才哈哈大笑,“不错、不错,都是好的,这肉质,闻着还有草香,你们家的鸡,我是放心的。” 说是这么说,可常青松也欣赏他的负责心细,他检查过了,他也安心。 “这些鸡骨架熬汤是最好的,不用放肉,这鸡肉手撕了,小孩们吃了不怕卡嗓子眼。” 马康安也是怕了一回了,好心做个炖鸡,就有小孩吃得急眼,吞了块鸡骨,那林先生,一把提起那孩子,手快地把那骨头拍了出来,把他吓可不轻,真出事,那他这做饭的活是干不下去的了。 也以至于,在学堂里,学生是吃不到任何有骨头的肉菜。 第75章 提醒 “康安!大事了、出大事了~” 人未到,声先到,正是郭氏郭秀莲,急急忙忙的进来。 常青松站在入门的角落里,就见郭秀莲一脸焦急地进来后,直接搭上了马康安的手。 “康安,我听说那王家的鸡全死了,王家前两天不是让他孩子送了些鸡蛋过来吗?没吃,可别吃出了问题来了。” 马康安有些局促,使了好几次眼神了,可郭秀莲没当回事,以为他是吓到的,还摸上他的胸口给他顺顺气。 别看马康安是个大块头、满脸络腮胡的,胆子有时小得针眼似的,最怕人家吃了他做过菜,吃出了问题来。 常青松也是略有些尴尬。 他倒是去地里干活时,听人说了些,这俩人,聊一块去了,是要搭伙过日子的。 微微颔首,默默走了出门。 没走一会,就听厨房里的郭秀莲大惊,“刚刚有人在,你怎么不早说呀,羞死人了……” 郭家四个儿子,都成了亲了,有媳妇管着,郭秀莲身上的担子也总算能落下了。 几个儿子儿媳觉得她还很年轻,也该想想自已的事,有给她张罗着老伴。 但郭秀莲吃过一次大亏,对男人歇了心思。 也就这两年,村里兴起要做大席,她过去帮忙,同马康安便开始有接触。 听说他的事后,觉得他是可怜人,跟他外表粗糙的形象不一样,他心细极细腻,对人对物,永远都是发自善心的。 郭秀莲起初是同情他,总帮着马康安,有人老塞东西给他,让他弄些好吃的,被郭秀莲叉着腰说了回去。 郭秀莲,曾经也是个温顺的女子,要不是遇到那样的男人,带着四个孩子和老娘,她再不把腰板挺起来,不知得被欺负成什么了。 直到老娘去年走了,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说马康安这人不错的,她生病这段时间,帮着忙前忙后的,是个仁义的人,希望她身边有个伴能说说笑笑的,郭秀莲应了。 打算守孝三年,就跟马康安一块过日子了。 久了,这事村里人都晓得了,都默认这两人是俩口子了。 常青松这一路是越走越郁闷,眼见着村里的单身汉子,一个紧接一个的,都找到了伴。 他儿子怎么办是好呀。 再者,他儿子那,后来长了出来,虽然很不理解,但他想,可能是救人看病的善果,所以,他们夫妇俩,总怕常小庆做了不好的事情,又把那玩意给收了回去。 谁也不想绝后的,真正让贺老爷子歇了心思的,是常青松的拒绝,他想让儿子娶个正常媳妇。 贺通也听是村里瞎传的,常小庆有没有隐疾,当事人最清楚了,但他又总是承认自已有缺陷,怎么解释也没用的,家里人觉得,只有逼儿子成了亲,他们才会歇了这些闲话。 最气人的是,他儿子不但解释,还上赶着承认,常青松越想越气,看路边有根刺棍,就捡了起来。 想象着面前就是儿子,挥着刺棍就扫了过去出气。 不远处,外出教画的林奕泽和学子们 有学子指着一个方向,“先生,常伯伯是不是在练武功呀,好厉害的样子。” 林奕泽转身一看,面容有些憋笑。 外人不知道就罢了,还是连枝同他说的,他爹只要在那对着空气瞎比划,就是在打他弟弟出气。 不然,不出气,憋在心里,常青松能几天咽不下去饭。 林奕泽对着学生们说,“武功不在于厉害,你们常伯伯是在锻炼身体,不过。” 林奕泽说话顿了顿,卖足关子,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说些啥好。 指常青松手里拿的是带刺的棍子,又说道,“不过,你们常伯伯是大人,而且常年都有练习,你们还小,不能拿这种带尖的棍子练,还有,你们看见,你们常伯伯,平日里,只在无人的时候练,这是为什么呢?” 林奕泽让学生们动动脑筋,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圆过去了。 有学生抢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常伯伯武功了的,是怕伤到人。” 林奕泽憋着笑点点头,“对,练功时,切记不能伤到任何人,而且,习武之人,是先为了自保,再以护人为责,大家不可打斗伤人,知道了吗?” 学生们听从后,都一一齐声道,“知道了——” 常青松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路的,拿着刺棍,跳上跳下的挥打,一帮小孩们看得崇拜满满,放学后,男娃女娃都捡了个顺手的小棍子,想象着常青松的比划的招式,练了起来。 多日后,不少学生,因为练得专心致志,功法有成。 每当要挨棍棒时,就跟父母过上十几招,虽然最后还是被逮到打了一顿,问哪学来的招式。 便脱口而出,“跟常伯伯学的~” 常青松莫名其妙就被人说是什么隐藏的高手,好多小孩要拜他为师。 他连自己儿子都打不过,怎么好意思教人呀,谁来都拒,村里人觉得可能是家传,几招半式还能露一手,真全教是肯定不乐意的,这都是后话。 常小庆临夜里才回来,家里人便问起王家的事。 常小庆洗了个艾草煮的水洗过澡,才敢跟家人呆一块,摇摇头,“能怎么办,全没了,一个鸡崽都不留,一堆的鸡蛋,都没你敢要,村长不让王家在林子里养鸡了,把那边封了起来,还把树都砍了,把那一块地烧上柴火去掉瘟气,得亏鸡圈是养在一个地方,村里管着不让家禽出来,不然污染了村里的水,就怕全村人都要遭殃了。” 林奕泽觉得奇怪,“村里很多人家,经常就将逮到的野鸡圈起来养的,一直都相安无事的,听说王家也只放了三只野鸡进去养而已,小林子地方也不小,这些鸡也犯上斗殴。” “有根叔看了那三只野鸡,是山下跑上来的,不是我们大帽山上生存的野鸡。” “什么!山下的的野鸡,能进来瘴气林吗?” “爹,不是进不来,是不好越过林子而已,这三只是瘟鸡,发瘟精神亢奋,大娘说,家里养的那鸡,有几天就非常的亢奋,却又不下蛋的。” 常青松拢紧眉头,“王家这事,反倒给山里提了个大醒了,山下怕是又生不少事。” 常小庆也认同地点点头,李有根已经放出飞鹰去查探了,这两日便会有消息。 盲猜道,“今年早雷了,又返冬了几日,怕是是涝了。” 三年前经历了一遭,今年又一遭,人的日子,果然不能一直平顺。 林三斤活了大半生了,叹道,“气候反常,但也不是什么怪事,就怕水难加瘟疫,山下的人,要遭大罪了。” 第76章 麦毒 翌日。 李有得便喊上常小庆。 “走,跟我下山一趟。” 常小庆一听要下山,就一脸的不乐意,“怎么又下山,我不下,累死了。” 李得根瞧他没半点出息的样,顿时来气了,可没一会又泄了气,谁让他欠得多。 “不会累的,大白能背人飞,咱俩这两三百斤的,不成问题。” 常小庆听了,更后退了,“那我更不去了,上回差点要把我甩山下去。” “你真是,都说了,大白那会还小,贪玩,跟你闹着玩的,这回不一样的,你放心,有我在,叔摔了也不会让你摔了。” “你放屁,你家大白就是看我不顺眼。” 怎么劝个人这么难呢,还是常小庆这个不犟的性子。 “你必须去,有人进山了,几百来号上来的,得给我出主意。” 常小庆一听,也是惊了,“几百是几百?” 李得根伸出一手掌,又伸又三指。 八百人?! 常小庆提出疑问,“你家大白,真的会算数吗?” 惹得李得根刀了他一眼。 “这还算少的,后面挂了好多人,就跟咱当年那样逃难上山的样子。” “怎么回事,近些年日子不是太平了些吗?山下发生什么了。” 李得根缓缓吐出两字,“瘟疫~” “这些人是跑上山来躲捕杀的,其中有些人已经得了瘟病了,怕被差人抓去烧死,就死命往上山躲了,拖家带口的,自已遭了病,还不放过家里人。” 李得根唾弃地啐出了声。 常小庆给自己算了算,待到亲人们百年后,得七八十个年头,他就算活过百,这三年闹一回的,他得被整个二十八回才了了。 取经八十一难,也没他这么累人。 他爹说得对,好东西不是白得,这任务,可真难做。 “去不去呀,给个准话,我跟其他人一块,不好控制那些鸟兽,不然我找谁都行。” “去、去、去,为了我们村子的太平,必须去,走、走、走。” 两人熟练地换成一身难民装扮。 家里人得知常小庆又下山,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只能多备些吃食给他带着走。 大白是一只雕,李得根在一个蛇洞里发现,那时还小,可后来越长越大了,李得根训练它飞行,能日行千里。 飞出瘴气林,降落到一个背坡,由于大白长得太大块了,体格过于明显,又不喜欢山下环境,李得根就让它回去了。 落地后,李得根一把拍常小庆肩头上,“还不信我了,我说大白不会再甩人的咯。” “是是是,信你了、信你了。” 常小庆懒得跟他掰扯,明暖是他威胁,说敢把他再甩下去,就炖红烧白雕吃,再找个跟它一样的替代它。 临走的时候,那白雕对着他嘎嘎刺叫。 李得根脸色发沉,他家的大白居然在骂常小庆是个苟孙子。 大白这么讨厌常小庆的,估计还在记恨小时候常小庆拔了它的毛,说要炖了它的事。 “唉~”,李得根只能暗暗地叹息,这俩的恩怨怕是这辈子都消不了。 “你要舍不得你家大白,就叫回来呀。” “去,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有啥舍不得的。” 李得根探耳听着树上的雀鸟叽叽喳喳的叫。 他养的小麻雀可能聊了,村里事,能在他耳边挨家八卦个几十遍。 就听树上雀鸟叽叽喳喳地聊着, “好多人、好多人呀,有好多人上山来了,是不是来抓我们的。” “笨鸟,咱们会飞,怕什么。” “可是他们好凶的,好多兄弟姐妹被他们用石头打了下来,烤来吃,太吓鸟了。” “人太残暴了,他们得了瘟疫活该的。” “就是就是,不爱干净,玩弄我们,死了还被抛尸水中,冬天那么冷,都冻成冰鸟了。” “放心,这些坏人会受到惩罚的,我听其它姐妹说,那些死去的人,先是手臂肿胀,变成鲜红色,最后脚趾手指变黑脱落死掉,活着的就一边爬上山一边跳舞的,没东西吃,他们就会打架,吃掉自己人。” “对对对,他们莫名其妙地说手脚好烫好烫,突然嘶吼,然后不停地跳舞,好难看,还越跳越快,最后倒地上吐白沫才肯停下来。” “吱吱吱~,好疯狂的人类呀。” 一只雀鸟惊慌飞扑到树梢。 “完了、完了,咱要快点离开这里,咱好多家人都感染瘟疫了,快跑、快跑。” 顿时,附近树上惊鸟四散蹿飞。 常小庆见李得根听了许久,群鸟飞散后,才问他,“二叔,怎么样呀。” “唉~,这些鸟听不少同类都感染瘟疫了,就逃呗。” “发病的,会先皮肤红肿发烫,突然嘶吼,然后跳舞跳晕过去才肯停,最后会脚趾手指脱落死去。” 说完这些,李得根就打了个寒颤,这死得也太痛苦了,要是他,直接一刀了断得了。 少了鸟雀声,山林显得异常诡静。 李得根越往山下走去,就越听不到鸟声。 “离咱这还有不到两百公里远,要是走对了路子,三四天就能到。” “咱走的是偏道,他们不敢走。” 李得根不这么认为,“这人外有高人,你我都不算厉害的。” 俩人边走边商量,只有眼见为实,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应对。 “二叔,这样,你调动蛇群在那些道上挡路,他们就不敢贸然前进的。” 李得根懊恼道,“提到这个,我就来气,他们这帮孙子,逮着能吃的生扑生啃的,鬼见愁似的,我哪敢再调动呀。” 要是能拦得了,他也不会下这一趟山来。 “靠,这么猛,生咬蛇肉,怕是发病了。” 李得根很纳闷,“这什么瘟疫呀,跟鼠疫也不像呀,不会是老天降罪于人。” 瘟疫一旦全面爆发,就能让人间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李得根不想见到这样的惨景。 常小庆开始脑里想着关键词。 好一会,脑子里有了些东西。 麦角菌。 “二叔,他们可能是中毒了。” “我小时候有听老大夫讲过,形容很相近,先是皮肤红肿,最后四胎发黑脱落,这点是一样,我姐夫有教授这些给学生们的。” 李得根就知道,带着常小庆是大有用处的。 知道病是什么来的,那也就不奇怪,不会疑神疑鬼的。 “这病咋来的。” “吃了长霉的毒麦呗,吃得不多的人,可能半个月就好了,发作严重的,可能是中毒太深,病症潜伏了有两个月之久,不会人传人的,都是吃了发霉的麦子变种出的小牛角才发病的,就跟吃了毒菌子一样,跳舞是因为他们产生了幻觉。” 李得根一听,突然大松一口气,“还好咱村里人不贪心,把那些发霉的麦子烧了,以后不干净的东西绝对不能留着。” 第77章 食物中毒 “那按你猜测的,这些人,是食物中毒了,连那些禽类,也是吃了发霉的毒麦中毒的咯。” “那就要回去问王家,扔的那三只野鸡,鸡脚鸡翅有没坏死的,昨天你见到鸡场里的鸡,并没有坏死的现象。” “我猜想,是野鸡发病咬死了家鸡,鸡死一天,病死的禽类容易形成鸡瘟病,又加上那三只野鸡的存在,加速了鸡瘟的形成,王家发生的,是鸡瘟。” 李得根紧张地一拍大腿,“咱用野葱和紫苏灌酒喂鸡,那些鸡不会有事了。” “王家富说他之前有些发热鼻塞头痛的,不会是被这鸡瘟传染的。” “正常,他天天跟这么多鸡打交道的,人得鸡瘟,只要防护好,不会有事的,咱村里人天天锻炼,又爱干净,不会有事的。” 李得根点头,他三弟劳心劳力的管控着,对此倒是很自信的。 不吃毒麦子没事,那就同等跟他们村没关系了,李得根走路都大摇大摆起来。 “这吃了毒麦,除了靠忍,没药可治吗?” 常小庆淡定地看着他,“有,多、喝、热、水~” 李得根眼瞪铜铃,“我靠,这也行。” “多喝水,分散毒素,再吃些散热毒的草药,能不能活,看命。” 一路滑下山,两人下山的脚程快,一天能走个百公里的,估计后天就能跟那些人碰上正面。 “那帮人不行呀,一天走了那么点路,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下了山,又听蛇鼠给的消息,两人才算明白,原来上山是为了治病的。 有些发过病的人,怕被抓走,就躲山里,由于不会捕猎,意识也清醒,吃了几天的草,然后好了,没事了,开开心心回家了,回去的人,也坚持着每天吃草,还得是新鲜的草,就传出吃草能救命的传说。 但也有人吃了很多药草还是没活的,就有人觉得,要学着进山里吃草,要虔诚地进山里,老天爷才会帮他们消除病痛。 李得根就知道,听到的都是几手的消息,还是得跑下山去亲自查探才能搞清楚。 “他们也是误打误撞了,通过运动出汗也能代谢掉毒素,还吃了那么多清凉药草去热毒,那咱是不是不用再往下走了。” 李得根立马甩了一句,“都走了大半的路程了,来了都来了。” 神特么来都来了,俩人继续往下山的方向走,再走了两日后,在一个山凹处歇脚时,猛地突然听到阵阵哀嚎哭叫声。 俩人立马立定住,给对方一个眼神,指着旁边的大树,相继爬上树躲起来。 “当家的,你忍忍、你忍忍。” 一个妇人想去安抚那挥霍乱舞的男人,被一个少年拉扯住了。 她若是上前,也会受伤的。 “婶婶,不要过去。” 那妇人立马挣脱男孩的手,指着他大骂,“原来是你这倒霉鬼出现了,滚,自打你出现在我家,就没一天好日子,你快滚,我、我打死你——” 眼见着要被女人捡的大石头砸伤,少年只能躲着跑开,女人追了一小路,没追上,眼里的恨意怒火十足,认定是这个倒霉鬼的出现,她男人才会病发的。 可事实上,那发病的男人,叫嚣乱舞了好久好久,跳上又跳下的,跳了好久,就跳岔了,直接往山坳跳下去,女人的惨叫哭声,在这片林子里久久回荡。 爬下树后,一路见了不了这样病发跳下山里摔死的。 常小庆低头思忖,“叔,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上山的人病发得更快,可能是加快毒发了。” 李得根也猜测是这个样子。 场面实在凄惨,可李得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却又不能影响到自己。 “唉~,咋办呀,咱也不是什么能人,没有灵丹妙药。” 两人发空的片刻,突然蹿出几人。 “两位大兄弟,你们、你们好了?” 吓得俩人一瞬间想爬上山躲起来,还是李得根手快,压下了常小庆要爬树的举动。 他们打扮得很入流,脸上用黑粉化个妆,显得一副病弱脸。 突然有了主意,李得根拍拍胸口,自来熟的搭上那兄弟的肩头,“我觉得是全好了,神了,我前段时间,本以为自已不行的,又不想病发的时候,失了理智跳下山去,本着给自已留个全尸的体面,我就在山洞里呆着,让我这位兄弟把我绑起来,以免我发病伤了他,每日,我大侄子隔一柱香,就灌我喝下煮开的温水,又煎一些寻常清火的草药给我报下,我一天光顾着解手了,其中虽有病发,但并不严重,渐渐的,感觉就没事了,头不痛,眼不痛的,你看我这手,这皮肤,不红也不会黑,应该是好了。” 那几人听了,都仔细去看了李得根的皮肤,这大块头的,硬梆梆的,跟他一病弱脸可真是不搭杠。 “就是脸色差了点,我看你精神头不错,想来是好了。” 李得根也肯定道,“我觉得也是,我同我兄弟走了六座山头,路上啥事也没有。” 那些人听他走了六座山头,都惊讶了。 “难怪一路上没见过你的,我瞧是山上往下走的。” 李得根心里猛地咯噔咯噔的,吹大了。 常小庆见状,吹牛都吹不圆,将李得根拉开,便同那些人说,“什么六座山呀,就是个小山包,我们是山下东村头那边过来的,进山当然不能真进山里呀,这大深山有毒蛇猛兽,我们就听说过,不少人发病生吃了蛇肉,当场就没了。” “进山是为了治病,不是送命,你们不会听了传言要进深山里,可别傻了,先不说会不会遇到猛兽毒虫了,再过些日子,雷雨阵阵的,呆山里能有活路吗?不病死,也得冷死。” “我这叔,为了省下口粮,吃了地里长出的麦牛角,就是麦子发霉长出的毒物,那玩意可吃不得,我有次给我家的鸡吃了,就莫名走成醉鸡样,然后鸡脚翅膀坏掉死了,跟那些四肢黑掉脱落的人一模一样。” “还好我叔吃的不多,我们老百姓也是听风就是雨的,起初觉得是中邪,去问米也没用,就学着进山里来,学人吃草。” “我一路上见好多人,吃了草也死了,而且,那些人爬得高死得更快,最后受不了就跳了山下,一了百了的。 “我就想,生草怎么能吃呢,就采来煎药给我叔喝,皮肤擦了药汁,几日就退了热,,也不敢让我叔大动,就绑了起来,不让他走远,给他多喝热水出汗,一日比一日好。” “唉,不多说了,还是用自已的老法子,赶紧带我叔回家,煮几锅艾草水去去邪毒才行。” 那些人还想留常小庆多说一些,但该说都说,做不做就是他们的事了。 一路匆忙下山,俩人腿脚利索,那些人见了,觉得那小兄弟说得很对,这山越爬越高,人死得也越来越快。 而且那小兄弟说的,吃了麦子上的牛角,一个个地大惊失色,因为,他们的确是吃了。 而家里人没发病的,是因为他们没碰过,原来他们是食物中毒,不是邪魔入体呀。 第78章 捡骨少年 有了开头,常小庆、李得根就一路散播着是中麦毒,要怎么治。 走得慢悠悠的,他们本来是往山下走的,在山上遇到的人,后脚也跟了上来。 “前面两位兄弟,留步、留步。” 实在是这二人走得太快了,后边人,一路追着小跑,才赶了上来。 见那人是跑动的,一边跑一边喊,看样子,好像没中过毒的。 李得根好像见过的,他见谁都脸熟,热情道,“是你呀,我看你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那人回道,“我没中毒,是我大哥,开春地里长出的那牛角麦碾碎了吃,就成了这样了。” 果不其然,李得根叹气道,“唉,这也难怪的,今年雨多,地里这毒麦子就见片地长得多,咱吃了这样的亏,以后可别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谁说不是呢,本想着地里长出吃的,味道也不差,就想着将粮交税,自家里吃这些的。” “兄弟,我就是想问清楚些,吃些下火的草药就行了是不是。” 李得根瞅向常小庆,这种专业性的问题,他还是别说的好。 那人见他瞅向常小庆,才想起,误打误撞将人治好的,是这位小兄弟,转而又去问常小庆。 常小庆便说,“不是难事,每日辰初时分,我就喊醒我叔,让他运动运动,练练五禽戏,早晚一遍。” 那点错愕地点点头,记心里,头回听打拳治病的。 便又听常小庆继续说道,“然后让我叔闭眼打坐至少半时辰以上,舌顶上颚生津,慢慢咽服,这可是百岁老大夫说的,人保持平静,身上的病痛就会慢慢地感觉不到的,还说慢咽自已的唾液能消百病,我就让我叔想象着把身上的毒素全部汇到下腹,放屁出来,就是把毒气排出来,再多喝热水解手,把毒排出体内,反正也不是难事,就每日如此,早中晚三遍。” 那人听了只能愣上加愣,也的确不是难事,就是麻烦了些,便点头记下了。 再听常小庆继续说,“我给我叔吃的药,说是药也是菜,就是杂七杂八的野草,无毒的,连带汁水和野菜一并喝下。” 常小庆还说了是那几种野菜,那人听了,是平常吃的,很好记。 路过的一些人,也聚上来认真听了。 李得根都被人挤边上去了,只能爬上树,给别人腾地方。 大约讲了半时辰,那些人越问越来劲了,李得根都听出常小庆语气的不耐烦了。 便驱散人群,“好了、好了,说得人都口水干了,有这功夫听这么多遍,不如回去做过再说,我们还得赶紧回家呢,你们也快回家去,呆上山没病也得来病,在家里就能治的病,非听了传言跑上山来吃草。” 李得根就是不想这些人再进山里了,把人劝下山,才是他的目的。 再往下,虽然还有人进山,但看到一堆人往山下去,便逮着人是不是好了,上山吃草就能好的。 那人甩开手道,“咱被骗了,啥上山吃草呀,又不是牛,越往山上走,毒发得更快。” 刚上山的人,很是震惊,“什么毒,怎么个回事呀?” 再听那人说,“就是吃了发霉麦子长出的黑色麦角,像个小牛似的,你是不是吃过。” 那人细细想了想,还真是,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有个会看病的小兄弟说的,这东西吃了就跟吃了菌子一个样,会产生幻觉,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中毒了,也是听了传言,把他那发病的二叔带上山来的,起初以为他叔是中邪的,想起几年前跟家里吃了毒麦子的鸡一个症状,红肿疯癫坏脚而死,而且动得越快,死得越快,就呆在山洞里把人绑起来,没敢让他叔乱动,每日辰初就起来练五禽戏,早晚两遍,打坐半时辰以上,再舌顶上颚生津咽服,这可是个百岁的老大夫每日必做事,能消百病……” 跟人说完后,那人口舌干燥,不想再多废话了,想着早点回家,大概是心情极好,知道这病不是病,脚下轻快,身上虽然还是红肿,可心里却感觉自已好了大半。 不出几日,便都知道,原来不是邪魔入体,也不是鼠疫,而是吃了麦牛角中了毒,就跟毒菌子一个样,会使人产生幻觉,回了家中的,便让家里人把发霉的东西,都烧掉,以后就是饿得吃土,也不敢再这些发霉的东西了。 树顶上。 “小庆,你可以呀,说得一套一套的,他们还照做了。” 李得根去了山下查探,清早就见好多人起身练五禽戏的,就跟他们村里人一样。 “他们老实在家养病,就跟咱犯不上冲突,多好呀。” 李得根笑了笑,可又笑不出来了。 虽然大部分都回家,可也有人有去无回,中毒太深了,没命是早晚的事。 唉~,世事难全,李得根深深地长叹着气。 “二叔,你又听到什么了,这么多愁善感的。” “咱村里把鸡瘟控制住了,大人小孩都没生病,其它禽类也没有受到影响,不要想太多了。” 李得根望天感叹,“明知不可为,却又想有可为。” 常小庆打趣,“咋的,想多管闲事,管一个村尚可,山下不是百来人,而是千千万万,朝中能人居多,你犯得着吗?烂发好心,二婶可就跟着你吃糠咽菜了。” “我去的你,说我可以,不许说我媳妇,老子就是感慨一番,我是那种大傻子吗?” 李得根挥了空拳,吓唬他。 却看到树下有人。 立马噤声,示意常小庆别出声,看下面。 常小庆往树下一瞧,两个字,眼熟。 李得根也是睁大了眼,这人好眼熟。 不就是刚下山,见到那个被人说是倒霉鬼的少年吗。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都包浆了,跟他们二人打扮相差无几。 “哐啷”一声,只见他背篓穿空,掉出一堆东西。 李得根定睛一瞧,眼珠子本就瞪大的,瞪得更圆了。 而常小庆见那人弯腰,将什么东西一根一根地捡起来。 直到看到他把一颗白骷髅头捡时,万分惊骇。 靠,这位少年,居然在捡人骨,这是什么癖好。 第79章 又见面了 树下的人,似有察觉到头顶之上的抽气声,便抬头往树顶上瞧了去。 高高十几丈的树顶上,发现有两个人。 以往躲树,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直道这人好敏锐。 树上的人,来不及躲闪,挂树上太久,卡住了,只能一脸怪异地望着树下手捧白骨骷髅头的人。 树下的人,两眼呆呆地仰望着树上猫着身子挂着的两人。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漫长而尴尬。 风动了。 叶子也动子。 树枝也咯吱咯吱作响。 树下人,手捧着骷髅头,淡淡道,“树要断了~” 常小庆也察觉了,可奈何李得根一动不动的。 “二叔,下去呀,这树都被你压断了。” 李得根面露苦色,“我、我腿卡麻了,动不了呀,拉我一把、快。” 常小庆:…… 见树上的两个人动了,你拔我、我拔你的,树下的人便又继续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骨头。 一根肋骨。 两根肋骨。 三根肋骨。 …… 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谁更诡异。 “你自已多少斤重量没点数的吗?这树要断了,咱俩都得完。” “我靠,就许你挂树上是不是,树是你家的,是你种的呀。” “行,下回别喊我拉你。” “……” “他走了,别说了。” “哦。” 俩人从树上下来,就指着对方骂,直到那少年走远了,俩人才消了声。 “不对,你刚刚骂的很真心呀。” 常小庆一声尖锐的质问,李得根哈哈大笑拔腿就跑了。 听到不远处的笑声,徐算停下来听了好一会。 好欢快的笑声。 直到声音听不到了,徐算又继续往山里走。 邻居婶婶不准他回去了,让他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徐算想了想,他不想为难人,但他要听婆婆的话,他是婆婆捡回来的,婆婆同意了才能走。 拿出怀里的两个角杯,一掷两阳、二掷还是两阳,最后一掷,一面阳、一面阴,婆婆同意他离开了。 徐算笑了。 他也是会笑的,只是很少有能让笑出来的事。 今天有一件。 他要离开了。 离开这个让他待了十五年,依旧无比陌生的村庄。 其实,他也很想离开的。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村子。 但婆婆说她时间到了,这几年光景不好,要好好待在家里,哪都不能去。 婆婆是村里的神婆,去世前,就带着九岁的他去村长面前,只要谁愿意收养他,家里的地和一些银钱,就给谁。 隔壁邻居很心动,婆婆死后,邻居就将两家那堵高墙敲碎。 很多地方都成了他们的。 徐算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那些人想让他换个地主睡。 他不怕脏,觉得猪圈太凉了,猪太吵了,他睡不着。 半夜里,就将睡他屋里的邻居儿子喊醒,让他走到猪圈去睡。 邻居的儿子很胖,睡觉打着赤膊,一看就是个不怕冷的,而且不怕吵。 隔日,猪可能太饿了,一不小心就把邻居的儿子吃掉了。 从那时开始,邻居便天天对他破口大骂。 徐算每次也只回轻飘飘的五个字,“他时候到了~” 天天吵得他有些烦了,可没扔出阴阳杯,婆婆不准他离开。 所以,他硬是住下六年,帮邻居送走十五只鸡,两头牛,三头驴,九头猪,一家老小,还好心将邻居大叔安心送走的,可那婶子发疯想咬他。 一点不懂感恩。 还好婆婆同意了。 既然婆婆同意了,那便带着婆婆一块离开。 徐算挖开婆婆的坟墓,撬开棺材板,把骨头一根、一根、一根地捡出来。 村里人都大骂他是疯子。 他们求婆婆办事,却又背里骂婆婆晦气。 真是一群令人生厌的坏人。 婆婆是好人,把他捡来的,从小就教导他,要做个诚信的孩子。 除了他,没人会祭拜婆婆的,所以,他要带着婆婆离开,给她找个风景更好的地方安葬。 婆婆说,是在树林子里捡到他的,被一条来自深山的母狼叼下山来的。 很远很远的深山…… 徐算在想,深山里肯定有他的乡亲们的,他觉得自己是属于那里的,他得回去找他们。 “诶诶欸,不对劲,你没发现,刚刚那男娃子,是往山上走的吗?” 常小庆觉得他是想转移话题,“你少来了,老老实实再挨我一脚。” 李得根这回还真不跑了,常小庆却也没真踢下去。 玩真的,这就不好玩了。 “算了算了,谁让你是长辈,我得敬老。” 李得根炸毛了,“你说谁老了,老子、我……好呀,你又阴我话。” 终究还是要吃嘴上亏的。 但李得根还是又提了一嘴,“真的,刚刚那男娃子,他是往山上的方向走的。” 常小庆却觉得没什么的,“你没见他背着一堆白骨吗?不许人家找块好地安葬家人呀。” “说你聪明,你现在给我犯傻了,那白骨风化少说也得一两年的,没事把人骨挖出来再重新埋了?闲呀?还有,这山不是什么山头都能动的。” “那跟过去看看。” 山下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俩人也想快些回山里过过舒坦日子。 李得根觉得不妥,想他走远去山下打听打听这人什么情况。 李得根突然脱下鞋子,熏得常小庆闪一边去。 “呕~,拜托你,做个好人。” 李得根一阵哈哈的,怎么也得埋汰埋汰下常小庆,找回点主场。 “谁让你阴阳我的,下回可就不是闻臭脚这么轻松了。” 常小庆捂住口鼻,谢天谢地谢他李得根。 以李得根多年打探消息的能耐,问了附近的鸟兽,大概了解一些情况,原来是个被赶出来的孩子。 那跟亲友处的关系肯定不怎么好。 去打探消息时,就装作说这人给了个假户籍,欠他五两钱不还,问这人去哪了,不还钱就砍了他手。 那邻居一听,仇人就是他的朋友,就一股脑地就说一大堆,这人叫徐算,是村里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捡来的。 天生的倒霉鬼,被亲生父母扔小树林里,老太婆就不该多事,把这倒霉鬼捡回来的,害得自己没活几年就克走了,谁跟这倒霉鬼说上话,就得倒大霉,灾难连连。 又听那邻居诉苦,说家里就是被他克死的,还有家里什么鸡呀、猪呀、牛呀。 连地里不长菜,河水干枯、收成不好……全赖人头上。 李得根内心直呼:“可怜鬼遇到了一家刻薄鬼,真是人间悲惨。” 第80章 又又见面了 “原来是个可怜鬼呀,这山下的人就是心黑,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把过错归罪给个小孩,我以前住山下住时,天天跟村里人干架,想起来就气……” “就不该管这些人死活,让他们痛死得了。” 常小庆听他说了一路了,听得脑子都发嗡,果然,人不能听太多负能量的话,影响好心情。 便宽慰他,“这山下还是有好人的,虐待的又不是你,我看你比当事人还老火,做我们该做,人各有命,我们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李得根也知道常小庆不喜欢听人碎碎念,便不再说那些话了,转而说,“诶,那人的邻居说,是那叫徐算的滚回自已家去,他一个捡到的,知道自已是哪的人吗?” “可能知道。” 俩人有一瞬间的沈默,但这人没威胁,管他去哪了,反正也走不到他们那。 沿途上山没两日,原本只是偶尔的绵绵细雨,可又连着几天后,天上越来越阴暗,又继而下了三天四夜的大雨还不断,阴雨瓢泼,深林里笼罩着黏湿阴森的诡异。 “娘的,这雨下个没完了。” 一个小山洞里,时不时响起李得根的啐骂声,他最烦的就是下雨,让人做事都束手束脚的。 “还好咱这里囤的柴多,不然就受罪了。” 这雨下得把李得根憋屈极了,他就不是个能呆得住的性子,只能在山洞里走来走去,转来转去。 常小庆是个及时享受的,这山洞像个鸭嘴,外面敞口的地方,虽然有上有遮挡,但夜里风大,呆不得,村里人发现这里面长有不少珍贵的草药,便将这里当做个落脚点,又将里面凿出个能避风躲人的洞口,路过时,顺带把复年生长的药草挖回一些。 常小庆正拿着巴掌大的小镐头,坐地上挖呀挖。 叶似竹叶,还长有好看的铃铛小花的黄精,天好的时候,九蒸九晒,治消渴,脾胃亏虚、肢软乏力,正好适合林爷爷。 “二叔,都说春雨贵如油,再下下去,是不是得涝了。” “那肯定,今年雨水指定多的,村里的排水渠我让我大哥带人去多挖了几条,应该不会涝到咱们村。” 李得根也发愁了,今年指定没啥收成的,这好两年大丰收,倒也能熬得过去。 “唉~,咱村的棉花和粮食,今年肯定欠收了。” 许是年年操心的事多,能力大责任大,李得根总是唉声叹气的。 “二叔,你再老是叹气,都长白头发了,今年明年欠收,大家都做好心里准备了,棉花也不是要天天用的,囤积的棉花家家也够用,保存好了就行,没粮收,咱就吃多些野薯,养养身。” “想是这么想,但事到节骨眼,哪有不让人担忧的。” “你就当老天是在放松……” “嘎吱、嘎吱。” 外头传来的动静,让俩人瞬间警惕起来了。 李得根抽出匕首,眼神发狠,许是野兽要进来避雨,正好可以吃顿好的,烤个肉串,涮肉片吃,想想就咽口水。 丢,他什么时候这么贪吃了,肯定是被常小庆传染了。 常小庆:东西吃进你肚子,这也能赖人。 李得根示意常小庆躲后边去,站高处,以免被野兽攻击了。 “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靠近。 李得根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手握刀刃的右手攥得青筋绷起,下盆也是扎实地挎开。 白亮的洞口,被阴影遮挡了一小块。 站立的身影,长长的。 里面的人,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影。 背着背篓,身上用着一身的叶子遮挡,头顶着个大叶片,脸上有污泥,看不清五官。 突然出现的人,没想到山洞里会有人的,还是两个。 一个粗壮的汉子,半蹲着,怒目圆睁,手里拿着匕首,一脸要宰了他的凶狠。 另一个,是个黑脸小子,缩肩登高站山洞里面,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李得根收起架势,后退到山洞里,常小庆也从高处的石头上,跳了下来。 两人默契地看向对方:是他,这人不是往北边走的吗?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什么天大的缘分,让他们又双叒第三次撞见了。 “小兄弟,我记得,你不是走了另一个方向吗?不会是跟了我们一路了。” 李得根只是问问,这一路上,有没有被人跟着,他是知道的。 徐算并没有回答他。 自顾自地,将头顶上的大叶片拿下,卸下一身的叶子,背篓也放了下来,查看篓子里的骨头有没少。 俩人就看他,从篓子将人骨一根一根地拿出来,摆放在那片大叶子上。 直到又看到了个白骷髅头,对他们咧嘴大笑,俩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又退。 这人身上笼罩着一股阴凉的气息,没有点活人该有那种生气,要不是知道他在山下住了十五年,这大雨阴天撞上的,真觉得是见鬼了。 李得根一向胆大,可这人,他见了,也不由得后退三分。 给人三个字的感觉:惹不起、别惹他。 直到看他清点完人骨后,又见他将篓子重新铺好叶子,将人骨一根一块地放进篓子。 双手捧起骷髅头时擦拭时,十分地小心翼翼,很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掉雨水。 想起他邻居说,这人把将他养大的神婆的尸骨,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娘的,李得根觉得这人让人好头皮发麻呀。 常小庆没听到此人的心声,这人不简单,心态是超乎寻常的变态稳。 俩人无声地看着对方。 比划着: 要不咱先溜了。 不行,这么大雨,你找罪受呀。 可这人好诡异,我觉得他是个变态。 变态遇到我们两个也得态变。 李得根最后给脖子一抹的手势。 他就不信,这人能打得过他? “雨停了,我就走~” 空谷幽幽的语气传来,打断他们的小动作,俩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说话了,跟他们说话了。 李得根“咳咳”润了润嗓,“呵呵,小兄弟,咱好像又见面了。” “嗯~” 李得根想再多说些什么,可这人给人感觉很压抑,就好像在瘴气林呆久了,让人缺氧不能自主呼吸。 用手肘顶了顶常小庆,平时不是话挺溜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常小庆将他推了到一旁去,这么大块头,居然怂一个怪小孩。 大步走了过去,一靠近,感觉撞进了一股压力墙,常小庆又转身走了回去。 这是什么人物呀,他刚刚有一瞬间被人锁喉的恐惧。 对方幽幽回应,“是又又见面了~” 第81章 怪人 雨越下越大了。 这怪人说,等雨停,他就走。 要是再个几天几夜,那他们不是得跟他待个几天几夜。 人外有人,还是个怪人,李得根这回是见识到了。 敢生吃毛虫、蚯蚓、蜈蚣的狠人,见过没,他是见识到了。 俩人坐在里面,那人坐在山洞口雨水飘进不来的地方。 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外面下雨,只要路过爬行的小虫子,他就是捡起来吃。 那些虫子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不间断地出现,爬行到他眼前,送上来等着那怪人吃了它。 常小庆瞪大了双眼,推了推李得根看过去。 那人还生吃蜘蛛、有毒的,娘呀、爹呀、天呀…… 李得根瞅了一眼,不自觉又往里坐进去一些。 看得他心头阵阵麻颤。 “将火再烧旺点呀。” “不行,火太旺了,鸡会烧成焦炭的。” 在吃的方面,常小庆是不会妥协的。 用泥裹住的野鸡,已经放炭堆里闷个大半时辰,常小庆拿出大竹筒,在山洞里摘了些能吃的野菜。 用一根棍子,挖出那一大团烧黑的炭泥团。 黑如一块石头,轻轻一敲,烧成黑炭的泥便嗒地裂开。 里面是大叶子裹着的,拆开叶子,浓香的鸡肉香夹着叶子的清香,散发在山洞里。 坐在洞口的徐算身子轻微的动了两下,但没转过身来。 常小庆将鸡汁装到竹筒里,不是很多,但也足够拌野菜。 李得根也没瞎想的心思,盯着那大烧鸡,咽了咽口水。 又见常小庆从一个桶子里舀了些水洗清野菜,然后就放在煮锅里涮几下就捞出,满满一大盆,放了自带的各种调料,小鱼干、碎肉片、盐粉、花椒等等。 最后还掏出一小罐猪油,烧热融掉,滋滋冒响,淋了上去,又在菜里淋上又煮热的鸡汁,这一盆的鸡汁捞菜就好了。 “咕噜~” 李得根捂着肚子,看饿了。 再看常小庆又将烧开的滚水,倒了一些葛粉进去。 这个李得根会,他媳妇早饭很喜欢吃各种羹,特别好入口,趁滚水最滚那瞬间,快速不停的搅拌。 “我力气大,给我搅。” 李得根看他能总算找点事做,显他无聊极了。 不用他调葛粉,常小庆也省了力气去弄别的。 将那只焖好的鸡平铺好,隔着叶片,放在一个用草杆子做的小盆碗里,有叶片隔着,也不会漏汁。 拿出小刀,用清水洗一洗,锋利的刀刃轻轻一划,就破开鸡肚,里面有不少菌子、核桃干果、五指毛桃根,瞬间将鸡肉的香味提得更浓了。 李得根手里搅拌着那一大盘的葛粉,眼神直瞄那盆摆好的香鸡肉,吃到用时方知好,他还埋汰常小庆老拿着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干啥,可吃的时候,一点不比人家少。 常小庆从背篓拿出三个竹筒大杯,这山下长有很多大竹,比碗口还大上一倍。 转身看向李得根调的葛粉,已经成透明的羹状。 这葛粉里还磨了各种杂粮调成的,口感比较丰富,还有点盐味,下山必备的好主食。 “二叔,给我。” “哦、给你、给你”,李得根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调葛粉的。 就见常小庆常将调好的羹分成三等份。 李得根哪能看不明白呀,这是也要分给那人吃。 然后又夹了一大撮野杂菜到竹碗里,又夹了不少鸡肉,附赠一个大鸡腿,倒了一杯热茶在竹筒杯里,就端了过去。 “喂,兄弟,这天怪冷的,吃点热乎的~” 徐算转过身,这还是除了婆婆外,第二个肯搭理他的人。 眼若灿星,齿白牙齐,人虽黑,可印堂发亮,再看坐里边的人,额上一道疤,不似刚刚凶神恶煞了,不看人时,虽然也是一副怒目之相,却因为大口大口地吃东西,没了任何的戾气,奇怪生出慈气。 食物好闻的味道,不停地飘入他口鼻之中,能让人猛吸几大口的香味,徐算好久好久没吃到这样的食物了。 就在常小庆以为他会拒绝时,徐算双手接过那装满食物的大竹碗,还很虔诚低头地说了一句谢谢。 让常小庆有那一刻的恍惚,以为自己是阿飘了。 我去,这人,要不要这么礼貌,他刚刚以为自已功德圆满,不是世间人了。 “你、你吃好哈~” 常小庆讪讪地坐回去吃东西。 吃完东西的,外面奇迹地雨停了,一点毛毛雨都没有,居然停了。 而那人,接了雨水,将自己用的竹筒木筷洗干净,静放在石头上。 离开时,又是双手合十,虔诚地给二人鞠了一躬才离开了。 把李得根吓得哆嗦了两下,又不是和尚,搞得像化缘似的。 “哎嘛,还好这老天给力,再跟这怪人多待一会,我就得做噩梦了。” “至于吗?人家跟我差不多大,就是气场阴郁了些。” “你姐夫经历那么多苦,都没他这样阴郁,我是见识到,这世上啥样的怪人都能有。” “还是快回去,舒舒服服呆家里头。” 一想要回到家,常小庆便说,“我估计这雨停了没多久,又要开始下好几天,这天气,冷湿湿的,吃烤肉正合适,我家兔子都好几窝了。” 李得根也想一块去了,“涮肉吃也不错。” “那正好,小满那天,就去我家热闹热闹,两人家,不能总去你家走动,显得在我家待着不自在似的。” 李得根乐呵了,“你家就是太舒服,小孩到了你家,玩啥吃啥都起劲,你二婶也是,每回过去,她们几个聚一块,能聊一晚上不睡觉的,回来时可舍不得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反正下雨天,只能呆屋里,大家一块聚聚热闹,这天气是差了点,但也好过大冬里,四处结冰,冻手冻脚的。” “行、定了、定了。” 进了深山里,李得根就能自如地调动兽类,骑着一头白虎,背了他们一路狂奔进山,停在瘴气林外,就不再前行了。 “这大白,又不知哪躲懒去了。” 每回在外头,李得根想喊大白出来,都叫不动。 常小庆吐槽,“它耳朵只有豆子眼那点大,有没有可能,它天生耳背。” 第82章 又又又见面了 李得根上手就要锤他,“嘴欠是不是,怪不得我家大白不爽你。” “什么嘴欠,我是实话实说,你没发现,你只要隔着三丈远,大白就不理你吗?哪天你试试隔远些敲锣,你看它有没有反应。” “来劲也是,我家大白哪哪都好。” 俩人一路抢跑进了瘴气林,便停了打闹。 攀着树藤,一路爬上去,常小庆顺手捡了根拳头大的树棍当拐杖,又捡了几条细长的鸡血藤树枝缠在身上,拿回去做些个手镯。 “你有毒是不是,走到哪都要捡些吃的回去。” 李得根以为他又捡这些会流血的树藤拿回家熬汤喝。 常小庆也确实这么想,能吃还能做些小玩意。 “有几个婶婶说她们来葵水前有点痛,我就答应给她们做几个血藤镯养养身的。” “你怎么不挖点土回去尝尝。” 在常小庆眼里,只要没毒的,就能吃,一个喜欢吃树的人,李得根实在是甘拜下风。 “你这么说的话,那得挖点土回去,烧了治胃痛。” “没完了是,先上去,都气喘了,再挖土得晕过去了。” 不同于李得根半神般的体质,常小庆爬了一段路,已经开始气喘了,但还是坚持自己走,东西全让李得根一人拿着,李得根也腾不出手来拎人了。 “嘶哈、嘶哈、嘶哈~” 林子里的蛇,突然快速地蠕动了过来。 注意,是快速的。 常小庆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这林子里的蛇半天挪不动半米的,怎么会爬得这么快的。 可亲眼看着小腿粗的大蛇真的攻击过来时,常小庆也不管是不是错觉了,赶紧喊人,“二叔、二叔,蛇、蛇、爬得好快呀。” 李得根瞅了眼,沉着脸色,不发一言,这些蛇居然能动得这么快了? 直接就踢了一块石头过去,十分的力道,在那大蛇身上,砸出了血窟窿洞,大蛇就立马瘫着不动了。 常小庆浑身长眼似的,警惕地看向四周的环境,依旧是不见天日的昏暗,树上倒挂着密密麻麻的蛇,卷缩在树梢,一时难辨,是树干还是蛇。 没爬多久,又是几条大蛇冲蹿过来。 让一向冷静的李得根心生出不安。 这林子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蛇变得这么攻击性,专冲着人过来的。 “啊啊啊——,别咬我、别咬我……” 常小庆气喘吁吁的大叫,被两条大蛇直接将缠在身上锁喉,蛇身的冰凉黏滑,恶心得令人反胃。 李得根吓得不敢动了,生怕惊了那缠在常小庆身上的两条巨蟒,会一口吞了常小庆。 常小庆心直骂娘了,这两条大蛇散发出的腥臭,直钻鼻内,冲上天灵盖,太上头了,原本晕蒙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还是熏的,清醒得前天拉了几泡,都记得一清二楚。 “哔~” 一声低鸣的哨声传来,缠在常小庆身上的两条巨蟒立马松解开,滑溜溜地爬向有哨声的位置。 李得根定睛一看,心跳漏了大半拍,——是他! 常小庆僵滞地一卡一卡地转过脖子去看。 昏暗的光线,看不到影子。 只听到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透过阴暗走到俩人面前。 徐算手里拿着一片竹叶。 依旧是面目无表情。 好巧,又同他们相遇了。 “我们、见了三回了。” 语气幽长,俩人听了直打哆嗦,仿佛他们是私闯民宅的小贼,被家主突然跳出逮个正着。 常小庆、李得根呆愣愣地,如果不算上他们躲在树上看到他那一次,确实是第三次见面。 “呵、呵呵,好、好巧~” 粗壮如一座小山的李得根,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瘦弱的小后生,有可畏之心。 他能通兽语,唯独控制不了这瘴气林里的毒蟒,可眼前的小后生轻轻松松的,就控制一群大蛇在他身后盘锯不动地拥护他,但凡他不友好一点,自己就要被这些大蛇给咬成碎肉渣。 没了大蛇缠身,常小庆也如释重负,甚至这么一吓,觉得气也不喘,腿脚也不沉重了。 敢情这些蛇的气味还能解瘴气不成。 就听徐算解释,“它们刚刚是在帮你,将身上的气味留在你身上,能解瘴气,其它蛇虫就会避让你们。” 常小庆哑然,还真是被他猜对了。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能控制这林子的大蛇。 李得根通兽语都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世上存在异人,常小庆今天见识到了,普通人和异人之间的壁垒。 常小庆觉得此人没有害人之心,就是气场有些怪异,让人不敢靠近。 “你、你怎么会进来这个林子的。” 徐算幽幽地开口,“回家~” 回、家? 李得根不假思索的,这穿出林子,就只有大帽山一个村子,有些发怵,“你家在哪里,叫什么村,说不定我们知道,还是,你在一路跟着我们走的?” 徐算摇摇头,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 “凭感觉~” 常小庆:……拽拽哥。 “你……”,李得根一脸地吃瘪。 随即威胁道,“过了林子,就是我们村,你最好离开,不然……诶诶诶,跟你说话呢。” 徐算看都没看李得根一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常小庆一脸好奇的,“二叔,他这样走法,好像很轻松耶。” “干啥,你还想跟过去不成。” 见那人跟他们不同方向,而且,还是往下走的,可能、应该是被他吓住。 徐算:……多虑了~ “走、咱赶紧出去,这人太古怪了,得提防着。” 一回去,就立马通报全村,再将村子附近的痕迹遮严实。 被这么一闹,俩人也赶紧爬出林子离开。 李得根倒是没感觉到累,出了林子,常小庆猛喘了几口大气,这怪林,每次爬得不爬累死人了。 “叔,扶、扶我一把。” 李得根又是背又是拎的,瞅着瘫坐地上的人两手空空,他就来气了,抬起脚来,“给你能的,来来来,让从扶个够。” 看到李得根伸出臭脚,常小庆一脸嫌弃。 “啊呸、又恶心我~”,常小庆只能踉踉跄跄地爬起身,继续拄着拐杖走。 第83章 吃粉果 李得根以手为哨,一吹,远处的崇山之中,就飞出一只白鹰。 扑扇着有力的双翅疾速俯冲而下,稳稳地立定在李得根肩头上。 李得根在白鹰侧旁喃语一番后,就令色道, “去,这个人一出现,就立马通知我。” “嗷”的一声雄起,白鹰飞走了。 常小庆:…… “二叔,你好歹让它把东西带回去先呀。” “要不要把你也带回去。” 李得根知道他想躲懒,他身上没东西,就能拎着他走了呗。 “我也是看您太辛苦了。” “不辛苦,因为有你。” 李得根把一个背篓放地上,“自己背着。” 常小庆:…… “二叔,你变了~” “对,我变聪明。” “不对,你变得小气。” “想找揍是不是。” “啊——,别……” 阴暗的树丛走出一个身影,怔怔地看着追逐打闹的两人。 原来,人、可以这么容易笑的。 走出这雾林后,如拨云见日般,清光山色美如画。 徐算深吸了一口,是他喜欢的空气,一股亲切的味道,嘴角蕴起一抹唇笑,“婆婆,我回到出生的地方了”。 大帽山的位置很隐蔽,出了雾林,就见崇山环绕,两边有断崖断开,如同一个波浪形的大帽子,村子就在山的背后。 越过一片茂密的葛藤田,过了一条大河,再翻过山,两人就看村口的那棵老松杉,招展着枝叶,像在欢迎他们回家。 每次从山下回来看到这棵老松,都倍加感动。 回家的感觉真好。 “二叔,今年可别再喊我下山了。” “那怎么行呢,你阿娘还想让我带你去山下找个媳妇回来呢。” 这古代就是这样,哪怕你残了傻了死了,也要给你配对。 “这婚是非成了不可吗?” “嗯呐,哪有人不成婚的,不成婚,谁关心你、谁对你知冷知热的,不成婚,就是罪人,白活了。” 常小庆知道这亘古难变的思维,繁衍是万物生存的本能,不繁衍就等于灭绝,所以成婚刻在大部分人类的血液里。 村里人成亲后,幸福感增强,男女搭伙过日更加轻松,所以他不好过于狡辩。 进了村,就能看到成片麻树,如青纱帐般点缀的碧玉农田,所谓把洒话桑麻,种麻种桑是很重要的农事,栽桑可养蚕,蚕丝可织锦绣,麻可搓绳织布,织网造纸,经过九年的生生不息,麻树随处可见可得。 但蚕虫是在去年偶然得到,这边偏南下,山下的百姓没有人会养蚕,从中南带回了蚕种,镇上有人兴起养蚕,慢慢地,各家也有样学样的。 夹渠桑树数十里,叶养蚕、果可酿酒、嫩叶穗果可做菜、皮可药用造纸、木材可制家具和弓,特意挖的水渠,彰显着桑的重要性。 常小庆见树上挂满密密匝匝的穗果,“二叔,你先回去,我摘些桑穗回家。” 这东西炒鸡蛋好吃,一年就这个时候才吃得到,常小庆不想错过。 “你家附近大把的,非大老远摘回去不可是吗?” 常小庆一时吃心抹了脑子,“有道理,那我回去让我姐摘些给炒给我吃。” “你赶紧娶个媳妇,天天让你姐烧这个菜,熬那个汤的。” “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想着娶媳妇,是为了让人家做饭呢,这话要是给二婶听到了,就得伤心了。” 李得根:……好小子,又想拿捏他了。 把人气的,撂了一脚过去,“快点走,这几天老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得亏他儿子没常小庆这赖皮样,不然能天天气到他。 进村后没多久,天上又开始下着绵绵阴雨,气温更加冷湿,让人浑身黏糊糊的。 回了家,常小庆就放一小池的水,泡些药材去去身体里的寒湿。 他爹常青松又提了一桶子热水进来,放到浴室门旁边,隔着墙问他,“山下情况怎么样。” 常小庆将澡巾放背后,两手来回的你拉我扯的搓背。 “今年雨水多,地里发霉的麦苗长出的一种像牛角的毒物,他们当成粮食吃了,致幻发病,全身会红肿最后四肢变黑脱落痛死,我跟二叔假装是无意治好的,让他回去,不能大动,在家静养,如何将毒素排出体外,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将排毒的法子散开,都回了家排毒,我们观察了几天,大部分中毒轻微的,已经没啥事了,如果是吃太多了,毒素袭脑,大多痛苦了断了性命,神仙来了,也是无力回天。” 原来是中毒了,常青松想到儿子又做一件大好事,心里替他开心,“转危为安,甚好。” “你先好好泡澡,你阿姐做你想吃的桑穗炒鸡蛋,还有油茶、粉果。” 说完这些,常青松兜着两手就离开了。 在山下吃了大半月的粗食,常小庆加速搓澡的动作,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就穿上干净的衣服出了浴房。 常连枝还在捣着石盅,见弟弟这么快出来,笑弯了眼,“你急什么了,不多泡一会澡。” “阿姐,在山下待这么久,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了。” “还没做好呢,你要是饿,就去灶上拿些粉果吃。” 常连枝做菜让人看着很慢功细活,但也不是真地慢,做菜其实不用使力地去做。 不似阿娘的快火猛烧,做什么烧都是温温地做着,一点一点翻着面,好像她不是做炊,而在做一件艺术的东西。 常小庆去灶上拿了一屉粉果吃,弹牙滑顺的口感,没有粄的粘牙软绵。 是将面粉洗出的澄面做的皮,放鲜肉、腊肉、菌子、笋肉、生螺肉、糖粉、酱、盐、家酒、椒粉、鲜花等做的馅。 每个粉果要包得满而不实,捏口不留指痕,摇之有声,包好后样子像果核,粉果可以隔水蒸,也可以用油半煎炸。 皮的做法有两种,简单些的,就是以面洗出的澄面做面皮,麻烦些,想口感更好的,就要先将白米浸泡半月,蒸熟的米研成饭皮,加入猪油润揉成面皮。 常连枝是最不怕麻烦的,将米泡了半个月才做出这种弹牙嚼劲的粉果。 第84章 又是你 等常连枝做好油茶,一屉十六个的粉果也全入了常小庆的肚里。 吸溜一口油茶才问道,“阿娘呢了?” 回来到现在,都没见着于兰花,也就下山回来那几天,阿娘会非常关心他,过了这热度,可就又无宠了。 “阿娘去了赵家帮忙,将屋里布置布置。” 听说是一下要娶进两个,那贺老爷子才肯跟过来,就要再空出两个屋子。 还好早年就将儿子新屋山洞留着,不然家里一堆东西没地方,是真没地方给人住了。 赵家就赵香芹一个女的,归纳布置也就她会弄,她家里三个男的,都不会倒饬,去年刚生了女,又要做月子,又要喂娃的,家里的东西都是东放西放的。 每回去别人家,就感叹人家真会过日子,把家里布置得像个家,一回家就觉得自己住的那是个窝而已。 常连枝闲了下来,就逗着新得的蚕宝宝们,白胖白胖,软乎乎的可爱。 村里也有人怕蚕,觉得这就是虫子,不是什么人家都养,宁愿到时人家蚕丝多了,去换些回来。 常小庆见阿爹也出去,连林爷爷都不在。 这空荡荡的山洞里头,就他和阿姐俩人。 要不是他刚回来,他阿姐怕是也不在家里。 “林爷爷也去帮忙了?” “对呀,贺爷爷脸皮薄,不好意思将东西搬过去,爷爷就去陪他。” 常连枝想到什么,没了逗蚕宝宝的心思,“阿弟,那绚儿姑娘,听说了自已的事,人越发憔悴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与寻常女子不同,听说后,几日吃不下饭,人也越发消沉。 “她本就是个多虑的人,我也劝过她,想不开是她自己的事情。” “都怪那多嘴的阿婆,一出来就同人说这事。” “姐,人家天生嗓门大,以为自已很小声了,可没坏心的,就是好心办成坏了,她也是替贺绚儿着急。” 是了,那婆子检查好,吓得跑出来问其他婆子,这可怎么是好,都压低着声音说的,可被旁人听了去,就所有人传开了。 “那这种事,说了都说了,就是损了人家姑娘名声了。” “其实知道了也好,她这几年,就怕自已是女子的事被人知道,夜有所虑,身体越来越差,她这种身弱之人,不守秘密,才能活得开心些。” “什么到你嘴里都不一样,分明是坏事儿。” 常连枝只站自已的角度待事,要是她,断然不要让外人知道,戳了父母的脊梁骨。 想到爹娘的忧思,常连枝便道,“你也不小了,你这般年纪时,我便结了亲,你该早做打算,别让阿爹阿娘为你担忧。” “那我成与不成,他们担心完这一事,又担心其他事的,还不如让他永远只担心着一件事。” “嘴贫,过了二十,你再不娶妻,就自己搬到小黑洞过,我可不给你做吃食。” 常小庆一听,直接心塞了,他一个人过可怎么行,很无聊的。 “阿姐,以后有外甥、外甥女,我帮你带呀。” “想得美,家里有爹娘、有爷爷、有我和阿泽,用不着你带,你操心操心你自已,你就听话,往后,若是真无嗣,就过继个侄子侄女给做子女,可好呀。” 常连枝知道,阿弟是想,反正她给家里传宗接代了,他就落得轻松。 起初,常连枝也是这样想的,日后让自己的子孙,给弟弟养老送终。 可成亲后,她觉得能有个伴说话聊天,知冷知热,真的是跟有姐妹、有个兄弟的感觉是不一样,就好像,那人是羁绊,牵着血肉,能连着心,同他笑同他苦,甘之如饴的美好。 “阿弟,听阿姐的劝,找个伴,该收收心了。” 常小庆:……长大后的烦恼。 这次回来,让常小庆有很强烈的落空感,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趁他不在时,秘密商量了什么了。 阿爹问过山下没啥事,其他都没再多问他一嘴,要是以前,都想听他分享在山下的所见所闻。 然而,这次没有了。 许是觉得太冷,吃过晚饭,家里人都各回各屋。 “诶,林爷爷,这么早歇着,咱聊聊呀。” 林三斤躇足了几下,“近日老是下雨,这外头待着不舒服,我还是回屋里暖和暖和。” 说罢,就转身回去了。 独留常小庆一人在空荡的里堂。 这一边烤火,一边煮茶的,哪里会冷了,这些人,分明是故意冷落他,变着法的,让他感受一个人的孤独寂寞。 都不跟他聊是,那正好,他乐得一个人清净了。 灭了碳炉,常小庆就回自己屋里,锁了门后,就消失在屋里。 好久没进空间了。 常小庆来了心思进去瞧瞧,会不会有意外惊喜。 二居室依旧塞得满当,客厅全是干柴。 厨房里堆满新鲜的野菜和腌菜,就连厕所间,都放了一堆薯,连房间都是堆放了一些中药材。 药片药丸是用一颗少一颗,不是什么大要紧的事,常小庆都不轻易拿出来用。 而做成丸子的中成药放在仓库进门放药的角落里,药柜快架高到天花板,放满了一堆小木罐装的小竹瓶、小葫芦。 泡面还剩下一桶,当留个想念了。 空箱里了,有装蛋的,有装山核桃、还有装杏仁干的各种山货。 这个时候就要开始吃核桃了,他收进来的时候,还是新鲜时采摘,扒了青皮的,吃起来,还是脆生生的口感。 只能自己消化,不然不合时节地拿出来吃,恐会令人生疑。 再打开另一扇门,无限生水的泳池,没啥变化,现在雨水多,他根本用不着。 外面的炕再暖,也不敌这空间里的小床软弹又巴适,睡得舒服自在。 常小庆一沾上小软床,就沉沉睡去。 梦。 眼里好重的白雾。 常小庆不停地拨呀拨、拨呀拨的。 见不着地下,看不清四周,被浓雾包裹得紧紧的,让人走得很不踏实。 “是你~” 浓雾中,传来冷幽幽的声音。 常小庆觉非常耳熟。 听声音的方向过去,常小庆又是拨呀拨的。 渐渐地,那声音的人,也好似走了出来。 不知是常小庆自己拨开的雾,还是因为这人从雾中走出来的。 看到来人那一刻,常小庆惊恐地后退连连,“又是你!你到底是谁?” 第85章 入梦 徐算没想到自己入定寻亲,会看到此人的,想来是与他缘分匪浅。 “你难道是我的亲人?” “胡说,你咋可能是我亲人,我爷爷八代单传的。” 也不对,他爷爷还有两个被卖掉的姐姐,但是,做的是小老婆,没有生养呀。 “不可能,按着卦象入梦,想来,你的亲人是我的亲人。” “那你找别人呀,等等、什么卦,你是术士?!” 常小庆惊讶过快,很快便想得通了。 想来也是,若是天生的术士,从生下来那刻起,就会自主操控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物。 徐算自小便这种奇人。 当年还婴儿的自己就控制了母狼,叼他下山离开险地。 常小庆怕跟这种人有牵连,他有空间的秘密被发现,他感觉自己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三番两次地在我们面前出现,是不是一路跟踪我们,想破坏我们村子安宁,老子可不怕你,我们村里的人更是个顶个的强。” 这个人虽然见过几回,可这张脸从来让人看不清的感觉。 “不如让我看看你的相,就当还那一饭之恩。” 这人不按常理出的,常小庆一时有些懵圈了。 “你看我想干嘛,不需要。” 徐算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出去的话,就会做,也不管说的话是好或不好的。 常小庆感觉自己不受控的,将手递到他面前。 徐算问他何年何月何生,常小庆都不受控地说了出来。 这种感觉实在可怕,他要是问他有什么秘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有一个空间,藏了好多东西的空间。 “真是奇怪,明明是已夭折的命相,却还活着,还是,你不是这个世界的?” 常小庆咽了咽口水,这人不是否定,是在问他。 哪怕他极力想闭口,可这个幻境是这个人控制着的,连带着他也被控制着。 “我、我不是~” 说出来后,常小庆觉得自己要完了。 但听那人说了句,“难怪~” “报上你前世的生辰。” 常小庆呆若木鸡,他果然见识太浅薄了,这人好大的包容力,上来就问他前世。 “那你还看什么相,全问我得了。” 怼了一句,常小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 徐算感觉还是奇怪,“不对、不对,你确定,你是男的?” “你要问就一起问,烦不烦呀。” 常小庆就是个说炸就能炸,说灭能灭的性子。 老火老火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与我有缘~” 常小庆:……所以呢? 又听他说道,“说来,也许你很难相信,你可能是我出生时,还没能自如控制术力,无意招来的亡魂。” 常小庆:对对对,要不是有绑定系统的记忆,还真信了你。 “神棍~” 常小庆当面就吐槽出来。 徐算摇摇头,“你不信便罢了,我出生在这里~,只是回到我该回的地方而已~” 说完,便消失在浓雾中。 等常小庆再上前时,人影已经没了。 “常小庆!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快起来——” 屋外,于兰花将门敲得啪啪作响。 想着晾晾儿子,让他心里难受些,诶,感受到一个人过着没滋味,就来了心思了,要娶小媳妇了,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这小子,睡到日上三竿都没起来。 所有人都轮着去喊他起来吃早饭,一点动静没有的。 “常小庆!你再不醒来,老娘就拆了你的门,以后不准关门睡觉!” “咔嗒~” 常小庆揉着发麻的脑袋起床开门,明明感觉梦境不长,为什么会这么累的。 见门开了,于兰花就想将人拎着出来,可一瞧,儿子脸色苍白的。 两指动作一变,翻个手背去探探儿子的额头。 “怎么额头是冰的” 要知道,她儿子是出了名的黑小子呀。 这突然白了,可太吓人了。 看精神极差,眼皮都睁不开的样子。 “哎喂,怎么了,昨晚上不是好好的吗?” 难道是他们晾着他,让他难受了一晚上没睡。 “娘~,我没事,就是睡得有些累。” 于兰花没了说教他的心思了,喊来常青松,“孩他爹,过来看看呀,儿子不知道咋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全身冷冰冰的。” 一家子围炉而坐,外面的空气早上还不怎么冷,到了晌午就变得冰凉刺骨,好像入冬似的。 “有没有好一些。” 常青松给儿子抹上药酒,一顿揉搓常小庆肩颈和四肢。 直到发红发热的,脸色恢复了原来的肤色,才停了下来。 “谢谢爹~” 常小庆吃了一堆东西,喝了姜茶,加上阿爹给他通脉胳,感觉好太多了。 “俩父子哪有说谢字的。” 常青松拿大袄子给他披上,以为自己不会操心儿子的,谁想,女儿嫁了人后,才知道,最让他们担心的,其实是儿子。 “你说的那个人,肯定就潜藏在我们村附近。” 林奕泽没想到了,世上还会有这种奇人的存在,这种人,随时可能就会摧毁村里的安宁。 林奕泽不想,这几年,好不容易把痛苦淡忘,再经历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会疯魔,不顾一切地摧毁这个世界。 常小庆觉得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他这姐夫又开始瞎想了。 “姐夫,倒不用担忧,那人说,他出生在这里的,想来,十几年前,这里有人生活过,不然,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多山洞。” 常青松将沾了药酒的手用湿布一边擦一边说道,“确实,我们找到这个地方时,就发现有很多遗留的山洞,里面虽然没有留下什么有人用过的东西,但是,刚巧有些大石头,虽然不平整,但大如床盘,像是专门修息用的。” 常小庆也想到了什么才好说通,“姐夫,你有看过不少奇闻怪志,是不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一群异人,天地灵气淡化,他们适应不了或者有更好的去处,便离开了这里,你看,那雾林如此奇怪,如同一个气罩,把这里跟外界隔开,也许就是他们遗留下来的障眼法。” “如此,也是有可能的,异人不容于世,不与常人争,天道是也。” 许是看了太多的道经、佛经,林奕泽看待事情的态度也有更新奇的角度。 父非真父,母非真母,子非真子,父母对他不好,不是他们的错,只是不欠他的,或者说,可能真是他前世欠他们太多,就要还回去而已。 这世间是否真的会轮回,林奕泽也不得而知,只能这样想,让自己更加释然些。 于兰花听了儿子的梦境后,就觉得慎得慌。 “那这人也太危险了,保不齐他那天脑子抽了,眼红我们了,要对我们村的人起杀心,或是把山下的人引来,或是想控制我们,让我们给他做事,做山大王呢。” 于兰花的话,让林奕泽听得脑门一抽一抽,岳母说的话,跟他曾经想要做的坏事,如出一辙呀。 常小庆没想到他阿娘这么一针见血,让姐夫羞愧地红到耳根下。 但大家都在烤火,烤得脸色发红,也没看出奇怪。 常小庆立即附和道,“阿娘说得对,得把这人找出来,只能我们控制他,不能被他控制了。” “对,他要是敢起什么歹心,就剐了他,把这人丢得远远的。” 常连枝,“阿娘,没用,阿弟都说了,那人会自己找路子进山,他是个会控制术的异人,咱可不是对手呀。” 大家都说了话,唯独林三斤。 全齐齐看着他,你倒说一句呀。 第86章 迷流 林三斤见大家看着他,他一个只会种花种草扫地的老头子,能有什么主意呀。 但还努力想了想了。 “不是说,万事都有两面性,有坏也有好的,咱要先往好的方面想,他如果有坏心,就不会帮你们脱困的,要不,试着感化他,然后大家一起和乐融融的。” 就跟阿泽一样,林三斤暗暗的想。 于兰花说出那话时,他也看出林奕泽的低头羞愧。 他后悔那样想了。 也还好,只是想想而已。 人本来就是一张白纸,他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心里就是什么。 林三斤又继续说道,“从小庆说的来看,把养大的婆婆的尸骨背在身上,可见,这人很孝心,只是做法过于离经叛道。” 常连枝认同猛点头,“对,我也这么觉得,他的经历跟平常人不一样,不能直接否定他是个坏人,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吗?” 常连枝说这些话时,都有些哭腔了,不知为何,总感觉他们说这个人不是别人。 林奕泽下意识地,就去揉揉她的手,两人似有所感地被安慰到了。 于兰花觉得奇怪,她闺女怎么向着外人的,她又没说阿泽。 “你看你烂好心又犯了,啥人也要护着。” “你说连枝干啥,她心向来就软。” 常青松可见不得任何人明说着闺女不好,他媳妇也不行。 常小庆心中也有了主意,应该先礼后兵看看的,“我觉得林爷爷的话可取,这人不是什么坏人,我去找二叔,一块去把这人找出来。” 常青松制止他,“外面都结一层冰了,出去找人还是找罪受呀,他一时也兴不起什么大浪,天好些了再出去也不迟。” 另一边,一个暗光的小山洞里,狭小幽暗,徐算手捂着胸口,嘴边挂着一丝血迹。 入梦让他大伤元气一番,不过,也值得了。 回到这里,一切就都有迹可寻。 百年前,天地灵气,加速涣散稀薄,这个世界,在不停地抹杀修行者,族人内斗后,为与天同寿,吞噬同族修行,他是最后一丝遗留的神识,孕育成胎。 亲人是没有了,但至少出生的地方是找对。 李得根让飞兽在山里找了五天,依旧毫无所获。 再听常小庆说的话后,他也是隐隐后怕,这种人的存在,过于逆天了。 他们好像做什么都徒劳的,无疑是以卵击石。 “唉~,这人神神鬼没的,根本找不着。” 山里霜冻了三天后,便出了大晴天。 这个人来了之后,把山里的气候搞得很异常。 明明山下还下着雨,这山里却没有一丝绵雨要落下的意思,可见这人的能力,超乎了想象。 “二叔,这种异人,咱可不能得罪了,找着了,可别顶撞他。” “你说我,还不如控制控制你自己。” “分头行动,你去哪边,我去哪去,找不着,就各回各家去。” 许是找了几天没找着人,李得根语气有些冲,甚至还觉得,这人是常小庆给引回来的,哪回下山,他也没碰到啥怪人,常小庆就是个招怪的体质。 也知道这事开不得玩笑,常小庆好声道,“行,找着了通知你。” 这人的存在,除了常家人知道,就是李得根,根本不敢往外说,以免村里风言四起的。 不怪李得根有气,那瘴气林有了变动,不像以往那般能自由进出。 一靠近,渗出的寒冻就把人逼退回去。 李得根用拿一根竹子伸进林子试探后,立马冻住,拔都拔不出来。 人如果进去,情况可想而知了。 这人,是想把他们彻底困在这深山里。 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 虽然这样可以防御外来人,可是,没有人想被受限,最怕的是,这人要起什么心思,能立马把村里人冻没了。 生死捏在别人手中的感觉,没有人受得住这种恐慌。 常小庆百般聊赖的拿着爬山棍敲敲打打的。 怎么下了一趟山,把这种人招惹了来。 可那人,是自己上来的,又关他什么事呀,他可是真是招黑体质。 而且,脚程诡异,他们一路上,根本没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明明与他们是走的相反方向,却比他们早一步进入瘴气林。 现在还控制这个瘴气林。 只要一靠近这附近,就能看到雾凇冻住这一圈的树,把大帽山包围在其中。 “啊——” 常小庆被一声不远处的叫喊,吓了一跳。 谁呀,叫得这么惊恐。 “别、别怕,我、我们可能看错了。” 这几天天冷,先生让春耕后再上学。 一早上,见出个大太阳,郭四豆就喊上媳妇六丫,俩人手牵着走去河边。 六丫想吃连枝姐去年弄给他们吃的螺蛳粉,这季节,石滩里的石螺肥美鲜甜,她打算捞一些,给一家人尝尝鲜。 水里清透,阳光下,波光粼粼。 郭四豆试了一下溪水,有太阳的地方,水都是温温的。 水很浅,只到小腿上,安全。 招手让六丫也下水,体验摸石螺的乐趣。 “好少呀,我去哪边看看。” 六丫摸了许久,只摸到一捧,这里常有人来摸螺捕鱼仔,得去人少没去过的水边才行。 “等等我,我们一块。” 以前在山下时,每年水涨,村里就有不少小孩淹死的事故,郭四豆可不敢让六丫一人前往。 “没事的,这里下游水很浅的,水深的地方,都围着围栏呢。” “那也不行,王圆圆、王实实长这么壮实,还不是栽水里了。” 六丫无语,分明两人太壮实了,一低头,肚子上的肉折不了,才会直接栽水里的。 但王家,就是觉得胖才有福,劝人减肥等于劝人减福,两个孩子比同龄人长得还高壮。 就这样,俩人往下游不停地摸,直接走到一个摸出不少石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哇,好多呀,四豆,你看,这么大的,比他们摸到的还大上不少。” 两个大孩子笑得很开心。 觉得往下的溪水里,肯定还有更多大石螺的。 不知不觉的,俩人也没察觉,他们越走越远,如果回过头去看,会发现,后面的溪水好几条分支,而分支后面又有不少分支。 等他们回头时,有些发慌了,往回走,没找着原来顺着走的溪流。 这些分流,是原本就有的,不是村里人挖的,像这种小流,大人都不会去踏足的,也告诫小孩,这种地方会藏有很多毒蛇,被咬到遇到,没人看到,就会死人的。 “怎么办,好多溪流,都不知道是哪条路了,我们怎么回去呀。” 六丫有些慌神,因为是女娃,她没成亲前,家里人只让她在家里待着干活,只有这三年来,才是真的在山里走动的。 郭四豆安慰她,“没事,咱上岸走得回去的,看到熟悉的地方,就知道怎么走了。” 第87章 水里有头发 走上岸后,他们才发现,他们低估了这山里的地势。 水往下流,山也就更低,郭四豆、六丫上岸走了十几公里,越走越陌生越害怕。 郭四豆好歹是男的,心里怕也不敢表露出来。 六丫本就是个胆小的,只能害怕地抱紧着身旁人的手。 早知道不偷偷出来摸石螺了,应该多叫上些伙伴一块来的。 先生说的,山里地势凶险奇特,不能乱走,要一群人结伴同行,结伴而归。 至少没看到他们不打招呼就不见了,小伙伴们肯定会去他们家里告诉家长的。 现在好了,喊一声,回声都没有。 “这、这里好奇怪,回音好小声。” 郭四豆也怵,他来来回回去的都是熟悉的地方,还真不知道这里。 “你饿吗?我去找些吃的。” “不要,不要再乱走了,我不饿。” “咕噜~咕噜~” 六丫说她不饿,可郭四豆肚子里已经不停打鸣了。 他饿呀~ “咱就在岸边找些能吃的野菜吃就行了。” 虽然生吃的味道很难吃,但也吃不坏人,总好过饿着肚子没力气回去。 偶尔吃顿不好的,就当清清肠胃。 郭四豆这乐观的心态,多少受到某人影响。 俩人也就停下来,在岸边找些野菜、挖些草根吃。 “四豆,你看,是水晶萝卜。” 这名儿还是听小庆哥说的,这种吃起来脆脆的,很解渴。 地里的草根是小孩们的天然零食,上过药草课,俩人都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六丫一脸欢喜地捧了一堆草根去溪边洗一洗。 水里清,六丫看见水中的倒影,跟以前瘦干巴的样子不同,小脸上已经养出了婴儿肥,都不敢认这是自已了。 他爹娘进山后,耗费太多精气力,身体越来越差,地里的活,做不了,就把前边四个姐姐嫁了,这家里的活,都是几个姐夫帮衬才支撑下来的。 也不能怪他爹娘不争气,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他们费尽心力地护了着六个女儿逃难,要是别家,早把女儿丢了。 安定几年后,爹娘觉得自已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家里两个女儿还没许人家,也不管两个孩子还小,找准婆家,看到女儿嫁得安稳,他们心里才安心。 渐渐的,村里管理越来越好,林先生的到来,让村里的小孩都上学认字,能学到好多东西,林爷爷那样孱弱的身子都能将身体养好,六丫几姐妹都觉得他们爹娘还年轻,肯定也会好好的。 找来小庆哥,加上几个亲家总送些能补身体的东西过来,年复一年的坚持调理,爹娘如今能在田里劳作,闲暇时,还能在树下跟着大伙唱歌跳庆收舞。 六丫往水里瞧了许久,感觉自己的头发在飘呀飘的,便用手捋就捋。 这一捋,就吓到了。 她头发没散开呀,因为头发厚,头上盘了个简单的髻,再一条辫子梳下来,编得紧紧的放在胸前,没有散开呀。 再看水里,那些头发还在飘呀飘的,六丫瞳孔放大,因为,不只一簇,一望过去,岸边水底下,到处是这种飘来飘的头发。 “啊——” 六丫惊恐地一屁股坐地下往后退,指着水里的东西。 “头、头发,水里有好多头发!” 郭四豆赶忙过来瞧,“六丫,怎么了?” 将人扶起,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 水中不少游动的须须,长长的、细如发线,乍一看,真的很像是头发。 郭四豆大着胆想伸手摸进水里看看,被六丫扯了回来。 “不要碰,万一是水鬼呢,咱们快回去,只要不碰水,我们就没事。” 怪力乱神的,郭四豆也有些怕了,这下游的东西,真是奇奇怪怪的。 “走,咱快回去。” 挖来的草根也不敢要了,万一吃了迷失心智,栽在水里被水鬼拉走怎么办。 常小庆循着心声找去。 弯弯绕绕支多溪小,若是不靠近看,以为只是块草滩而已。 这两个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万一误入沼泽地可就麻烦了。 不得以,常小庆拿出一个小竹筒自制的信号弹,火星不大,一蹦上空,就会化散,远处的李得根听了信号弹声,以为是常小庆找到人了。 早知道他一个人找能找得快,就该单独行动的。 李得根唤来白鹰,让它飞去找信号弹的地方。 因为爆开的信号弹中,有白鹰熟悉且爱闻的花椒,非常浓烈,飞过去,空中盘旋了几圈,便在半空中叫唤。 李得根疾速地快跑过去,找了五天了,这人总算找着了。 见到本人,可得耐着性子,好声说道,得罪不得。 不远处看到常小庆的背影,李得根心情更加雀跃。 “来了、来了~” 此时的李得根,一脸的横肉,笑得像个二傻子。 “二叔,快让白鹰去附近寻一下六丫和四豆的行踪,我怕他们遇到威胁了。” 呃~ 李得根刷地刹住了脚,一脸冰沉,“大老远叫我回来,就是为找这俩个小家伙?!” “二叔,这一带是沼泽地,本就古怪,喊人没有多大回声,我也是无意听到一声惊恐声找过来的,可怎么也找不着人,就怕他们遇到危险了,快些把人找着。” 李得根微怒三分,最好还是暗暗压下火气。 唤来白鹰,再唤出其他鸟禽,让这们去附近找人。 半空中的群鸟吱吱喳喳的,李得根眉头紧皱,喊上常小庆,“走,在哪边。” 郭四豆、六丫听到空中的爆弹声,便不敢乱动了,这是村里保卫队专用的信号弹,还有得根叔专养的白鹰在空中盘旋,一群的小鸟突然出现在附近,估计是来他们的。 “肯定是娘见咱这么久没回,让得根叔来找我们的。” 回去肯定得训一顿,但总好过呆在这里走不出去强。 俩人站在空旷的地方,还双双向天上的群鸟招手。 不到一柱香功夫,就见李得根、常小庆从灌木丛中走出来。 “你们俩个,怎么这大的胆子,走进这片沼泽地里,不把平日里的话当回事。” 劈头盖脸的,俩人嘴都没张开过,被李得根一路骂了回去。 李得根因这几天找不着人,心里非常窝火,说话也有些重。 俩个被骂得皮紧了又紧,谁知道沼泽地范围这么广呀,下游过去,就走到了这片地方,难怪觉得陌生。 常小庆见俩人被越骂越往边边走,拉他们走回来,“你们俩个也是命大,还好是往水里走下来的,要是陷进了沼泽地,可就好玩了。” 俩人:哪里好玩了,简直不要太刺激。 郭四豆,“小庆哥,我们就是觉得今天天好,想摸些石螺回去吃的,一路往下游摸,就迷路了,越走越古怪。” 想到古怪事情,俩人皆顿足,不敢同李得根说话,便将常小庆拉过来悄声说,“我们在水里发现好多好多头发。” 六丫也是一脸激动地形容,“对、对、对,在水里飘来飘去的。” 第88章 咸水 “水里飘的头发?” 常小庆倒有几分好奇,示意下李得根一块去瞧瞧,见他还在气头上,便只好先行动。 李得根骂骂咧咧地,“你急什么,先将他们送出去先。” 走了几里地后,回声变大,李得根便唤来白雕,将这俩个小麻烦叼回去。 六丫看到庞大的大白雕从天而隆,倒是一点没怕,毕竟它是从小村里小孩喂养大的。 白雕似乎很喜欢他们俩,低声地嘎嘎叫唤,一瞅到常小庆,便嘎哒哒的厉叫。 从它枣仁大的眼中便可看出十分的嚣张气焰。 常小庆嘿嘿皮笑两声,这家伙,比他还记仇。 “坐好了,以后再在山里乱走,就去祠堂罚跪,听到了没有!” 俩人刚爬到白雕背上,就被李得根呵斥一句,吓得趴进羽毛中。 一声口哨响起,白雕扑翅而飞,四周一阵卷风忽起,这一飞,就把靠不远处站着的常小庆差点扇进水里。 “我去,臭大白,你等着——” 常小庆指着已经飞远的大白雕大喊道,四周空谷都回荡着他的回音。 李得根摇摇头,“行了,去瞧瞧看,那水里的是什么东西。” 再往回走,又是好长一段里,李得根天生路感很强,很快就看到一堆散落在地上的草根,新鲜的泥土还附在草根上,还有一些野菜,嫩叶,想来是刚刚那俩个孩子吓得丢开的。 再看有一块草地有拖行痕迹,李得根半蹲在岸边查看。 潋滟的水光,水质非常清澈。 因为波光的折射,不仔细是看到不到水底中隐藏的东西。 水中的东西,根须细如发,顺着水流轻轻地飘呀飘的。 李得根还是头回见到这种怪物,问一旁边深思的常小庆,“这玩意,有毒吗?” 常小庆十分纳闷,因为水底的东西,他前世可吃过不少,海水菜,也叫龙须菜,陆面的叫发菜,更像头发,但是生存在干旱的地区。 而这海发菜,是存活在咸水区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普通的水质中的。 “奇怪,这东西,怎么会长这样的?” 常小庆伸手一捞,就一把。 李得根再次惊讶他的胆大,他都没胆敢伸手往水里捞。 “你想学神农试百草呀,这玩意万一有毒呢,赶紧扔了。” 说着就要挥掉常小庆手里抓着那把“头发”。 常小庆护住,躲到一旁。 “没毒,这玩意能吃的,就是奇怪,它怎么会长在淡水里的。” 李得根哪懂什么淡水不淡水,水不都叫水吗? 秉持着不同就问的好学精神,“啥意思?” 常小庆说道,“这东西叫海发菜,是长在海里的东西,只有在咸水中才能存活,对水质要求是非常高的。” “怎么还扯出咸水来了?” 李得根就更不明白了。 常小庆也是好奇地浅尝一把,一尝,就惊呆了,瞪大眼,“居然是咸的?!” “这里有咸水!” 李得根瞧他惊讶的,他实在费解,“咸水怎么了?水有问题?” “二叔,有了这咸水,就能晒盐呀,有了盐,咱就再也不用跑山下去换盐了。” 每家分两包,可也低估了用量,人口繁衍下,两包根本不够大口之家用。 像郭家,十几口人的,两包盐分下去,就只得一小袋子,家里的饭菜,做得都是比别家还更清淡。 所以,有人下山,都会托人换些盐回来。 李家也是用盐大户,十几口之家,因为说好每户分两包,出力多的分三包,但老村长以没分家为由,只收了三包盐,其余囤起来公用。 “真的,这咸水真能制盐出来。” 李得根一听,大喜。 “肯定能呀,只是,这里为何有咸水区的,难道这边有盐矿?” 李得根难得被这大好事给开心到,“管它什么山,老子都要把它找出来。” 唤来鸟兽,让它们飞散开去找这咸水的源头。 不出两日,便找着。 东面一处的深谷下。 带上家伙,李得根只喊来常小庆,这种事,鲜少人知道的好。 而且,他不打算让村里人知道。 “小庆,真能挖出盐石,咱俩就对外说在山下换来的盐石,不能让外人知道这盐石在咱山里。” 常小庆也知道他的心思,一旦让村里人知道,可能会造成山体大破坏,把盐弄出来,然后拿到山下换银子,银子多,能换到更多好东西,能不魔怔吗。 二爷爷知道了,也不会藏私的,当初本来李家能多分几包盐的,可二爷爷见有些人家里头过得苦,人口也多,不忍心,便多分了一些过去。 “这样也好,就说这样换来得便宜,多弄些盐石回来分下去加工。” 谷底在后山附近,俩人皆想起三年前的事,不过,那条蛟龙已经雨化消失了,应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着的。 “你们家后山,好东西还真不少呢,你说,咱会不会挖出金矿出来。” “要金子做甚,这么闪眼,拿到山下换,还会招来横祸。” “也你就觉得不是好东西。” 越往谷底爬下去,就越阴凉,李得根渐渐没了心思闲聊。 这感觉,怎么跟当年下崖底一样的感觉。 深感不对劲,“等等,回来,咱还是别下去了,你不觉得,跟三年前崖下的感觉很相似吗?” 常小庆只觉得谷底阴暗湿冷,越往下,心里越没底。 “我也有这种感觉,二叔,算了,上回丢了半条命,还没缓过来呢。” “诶,你那玩意不是没长全吗?说不定那蛟龙藏在这谷底下,要不,我去弄点它的口水给你喝。” “滚~,我才不要呢,上回是侥幸,二爷爷说了,不能再恼怒它了,否则,它一口气喷过来,咱俩都成冰块。” 李得根纠结了下,“试试,不行,就跑。” 常小庆早就调头爬回去,“行,我在上面等你好消息,天黑前没出来,我就喊人来收尸。” 李得根三两下就爬上去越过他,“好心想帮你,你倒是盼着我死,老子才不……”下去呢。 话声未落下,李得根爬得太快,越过常小庆时,一股风力直把常小庆逼下谷底。 第89章 徐算 眼看着常小庆惊恐地要滑落下去,李得根一脚冲下谷底,打算拦住人。 “咚——”的一声沉闷。 李得根跌坐在冰面,而常小庆却消失不见了。 —— 寒冰刺骨,常小庆从来没被冻得这么刺痛过。 一咕咚沉在冰水里,以为要命陨于此时,头顶飘来人声,“你在找我~” 常小庆一听到这个声音,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是趴在地上的,周围黑漆漆的,身上也没沾到水。 但他能夜视,光线越黑,他看得更清楚,山洞很狭小,周围没人呀。 但听声音,也知道是谁了。 这啥人物,都到了能隐身的境界了。 “打、打扰了,这回可真不是来找你的。” 徐算寻到此处闭关炼神还虚,没想到,这布了结界的深谷,还能被一个普通人找着。 “你不找我,又怎么可能进得来。” 徐算盘坐于角落,常小庆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明明是个普通人,却能破了他的结界,难道是因为他魂超界外,才会如此? 可惜此人根基极差,根本不具备修炼的可能。 常小庆也听不到此人的心声。 这人于神无异,明明是个狭小的山洞,声音也近在耳边,可他就是见到人在哪。 隐隐现身后,常小庆也惊愕了下巴,麻麻,他这回是真的遇到神仙了。 “你比我想象中还厉害~” 常小庆的一声赞叹,徐算笑了。 “你们不是不想外人进来吗?如你们愿,却又不满。” 常小庆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原本瘴气林只是诡异,现在在这人的“加工”下,直接化为禁地。 “没有不满,只是你能力过强,我们怕你哪天看我们不痛快,噶了我们,是找你求和的,大家和气生财嘛。” 徐算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常小庆依旧看不清他的样貌。 “我不需要~” 语气依旧是冷幽幽的,毫无人情可言之感。 甭管这人是不是什么怪物,常小庆都觉得不可能没有攻击点的。 回想了一下,这人,听他们村里人说,他非常怪,永远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只要一出现,就知道是他,而且,他一出现,必定有人死。 每回如此,村里觉得此人是个索魂的怪人,身边但凡靠近他的,非死即伤,就他邻居好心收养他,结果没两年,送走三人,娘家人来看探望,皆是受着伤离开的。 这些只村里人的角度。 常小庆觉得这样的奇人,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见常小庆有些沉默良久,徐算便又幽幽说了一句,“我在此处闭关,你们只要不打扰我,我也不为难你们。” “闭关?你真在修仙吗?你看我有资格吗?” 修成仙,不就意味着长生吗?谁不想呀。 常小庆想活长长久久的,但要是长久困于一隅之地,就活得没意思,那他还是选择轮回。 想了想,又说,“算了,要活成你这样子,太无趣了,不吃好吃的、不玩好玩的、也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把自己困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 “这是我命的~” 徐算感觉今天说了好多话,也就婆婆在的时候,他才会多说几句话。 又是命,常小庆摇摇头,自打自己胎穿后,他感觉这世界会有什么奇怪的事都不称怪了。 人各有命,互不打打扰,常小庆是有很有边界感的人,所以有时得罪人了,也没让人记恨,大概是他比较的守别人的规矩。 “我们是发现水中有一种只长在咸水中的藻类,便觉得这附近可能有盐山的存在,特意来找的。 你知道的,我们普通人,血肉之躯,盐是不可缺的,你又把下山的路封了,我们得生存,另找法子呀。” 意外之音,要不是你把瘴气林冻住了,他们还能下山换盐。 徐盐指了指一旁的岩壁,“你们是找对了地方,但是、不能碰~” 常小庆心里咯噔两下,这就利益冲突上了。 村里的情况,熬个几年没问题,他空间也还囤着不少盐,十年内不下山,没多大问题,可要是被此人世世代代困住,灭绝是早晚的事。 算了,山体碰不得,那就取咸水制盐也成,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里是脉心处,碰不得,会崩塌~” 常小庆: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哦~,原来是这样呀。” 又听徐算说道,“山下水难,不封山,这里也会受暴雨冲击。” 原来不是个坏心眼的,几段话生硬地聊下来,常小庆觉得此人好像是在隐隐保护他们。 “你既修行,又有能力,为何不帮山下那些人呢?” 常小庆也学着他盘腿而坐,撑着下巴,倒像个学生请教老师。 许是修行的瓶颈,徐算也闲心下来同他聊天。 因为,这是除婆婆外,第二个肯主动同他说话的人。 “帮过,三年又三年,他们不珍惜,被反噬了~” 徐算怜悯老百姓的弱小无助,用了心头血,加上民愿祭天,盼来了三年的好收成。 可真正感恩的人没有多少,达不到回愿之望,肆意过度种植,天怒了,徐算也因此受了重伤,没能再突破修为。 婆婆是普通的地修,知道世上有修行者,自己却连基本的炼气都突破不了,天生能观人识心知天懂天,算到自己命中有一贵人,便有感召地去林子里找人。 只是短短地一句,常小庆却深思很久,“我们村,近几年发展得很快,是不是也会被反噬呀。” 徐算摇摇头,“不会,你们很珍惜,做得很好~” 有被夸奖,常小庆莫名开心。 大帽山村民,把原本的石头荒山,变成青山,大量种树造林,而且不过分捕杀猎物,大部分村民,都喜欢自己养家禽食用。 毕竟野味腥骚,不是什么稀罕的鹿呀、野猪的,他们也没啥兴趣食用。 看来不是敌友,常小庆坐身子,郑重道,“我叫常小庆,非常的常的,有点小庆幸的小庆,你喊我小庆就成,想来我们双方没有任何矛盾点的,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不会让人靠近这里,打扰你的修行,如果你饿了,我可以给带好吃的,修行也得吃东西。” “徐算~” 常小庆早知他真名,只能尬笑道,“哈哈,好名、好名,哪我唤你徐算,可行~” 知道这人饿了什么都吃,吃虫子什么的,看这岩壁有被扒过的痕迹,怕是这人饿的时候,就扒泥来吃的。 徐算微微一怔,心头有些异样,“你想要什么?以你的根基,勤苦修行个五六十年,能达筑基亦是顶峰。” 常小庆可没想要得什么,但既然对方这样说话了,那他可不能客气。 第90章 小师父 常小得便来了兴致问到,“这筑基后有什么改变呀?” 徐算幽幽道,“可辟谷,寿于两百。” 早在几千年前,天地重新分化,修行者便不能在普通人的地界里御风飞行,以免惊扰到。 “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常小庆纯纯是好奇。 徐算只淡淡地说一句,“我一出生,便是化神,如今在突破炼虚。” 一出生就神,听听,人与人果然不是比较的。 “那你也能辟谷了呀,我看你还会吃东西。” 徐算没多想,只是淡淡地开口,“想尝尝~” 常小庆感觉跟大神聊天好无趣,他还是赶紧滚回村里跟大娘大爷们吹吹牛逼才过瘾。 “我进来好久了,能不能让我出去,你放心,我二叔是个聪明人,他比我还靠谱。” 在谷底里一脸焦急敲打地面的李得根:有你这么骂人的吗? “放心,这里面待一天,外面不过一须臾。” 听这话的意思,徐算是不想这么轻松放他走。 “既然如此,你便去取来白骨壤做为拜师礼。” 常小庆一时慌了,让他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修行,他会幽冥恐惧的。 “等等,我想不了想,算了,我不合适,不学了,不能打扰你了,我这就出去,保证再也不靠近……” 不容常小庆开口拒绝,被一息而过的白光吸走。 多年后,常小庆才明白,自己这小师父,原来是有强迫症,只要说出的话,一定要做到。 逼着劣根差生的常小庆硬生生修行突破。 “白骨壤是什么呀~呀~” 常小庆被吸走前,留下一句。 徐算重新盘坐好闭目。 而被白光吸走的常小庆,不过进入了一个虚境中。 里面白雾渺渺,又跟做梦时的场景相似,心里吐槽:这人怎么喜欢这种白雾场景,突显出仙姿吗? 不过,白雾中,多了些东西,仔细看还能分辨出是什么草药。 常小庆有个特能,只要一碰触植物,就能知道是什么。 他还有个毛病,见到好东西一定薅。 也不知道白骨壤是什么,反正用手全挨一遍就行了。 拿出随身携带的布袋子,将采来的好药草放进袋子中。 不多时,满满一大袋子。 再往前,白雾越发稀薄。 常小庆好奇往前看,反正他知道自己死不了,胆大就是因为命大呀。 树枝盘根错节,曲曲折折地生长,树皮是白的,乍一看,还真以为是白骨。 这些白骨树,应该就是那人说的白骨壤。 这考核,挺简单的呀。 常小庆一靠近,便上手想折一根下来。 可这树真如人骨般,碰上去的时候,冰凉触感,滑滑的,有很强的痛感。 再眨眨眼,觉得眼前树不是树,白骨重叠。 试了几次,手都痛麻了,根本折不下来的。 折不了,哪就捡,树叶子才落几片,还是趴地上,凑着地面看的。 常小庆一边蹲走一边找,看看有没有散落的树枝。 外头盘做着的徐算,黑暗中,嘴角起了一抹笑,这人比他想象中还有韧性,而且,非常乐观。 他这幻境,不是没有人进去过,婆婆一进去就受不了要出来。 里面过于安静,平常人是受不了这种诡静的,但这人不仅受得住,还不受任何怪异植物的影响,沉侵在其中,甚至还上手采摘,收集起来。 胆大、而且心细。 常小庆蹲着找了好久,终于找着一根像白骨一样的小树枝了。 这掉落的骨枝,看起来于白骨无异,但常小庆闻到有树香味。 这要是别人见,只觉得就是一根白骨。 刷的一下,常小庆从白雾林中出来,又摔进黑漆漆的小洞中。 手里拿着一根白骨小枝,腰间系了一大袋子。 “很好,你是第一个敢将白骨壤寻出来的。” 其实进入幻境的,常小庆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婆婆,婆婆眼花,心智更容易迷乱,所以不适合炼气。 常小庆摸摸摔痛的屁股,将手中的白骨枝和一袋子的草药递过去。 谦声道,“小师父,孝敬您的。” 管他的,不拜完师,知道自己是出不去的。 徐算一眨眼间便收下了。 东西凭空就消失在常小庆手中,让他有种错觉,是不是这人也有个空间呀。 “小师父,我能回去了吗?” 常小庆只真想回去了,外头找他的二叔,肯定急坏了。 “不急,虚境里面无论呆多久,出来不过是一息间。” 常小庆:……突然理解男频的世界为何如此牛逼叉叉了。 “你根基太差,要脱筋换骨,要取你一滴血,与白骨壤炼化。” 常小庆:可他一息都不多呆了呀,怎么还让他炼药。 “师父,让我回去再炼,徒弟不喜欢在这么黑的地方呆着,我喜欢有光的地方。” 正常人都想呆在有光的地方,所以,他很正常。 徐算也不打算要多留他,先帮他炼化了白骨壤,再灌入功法入脑,嘱咐常小庆每日三遍,默念功法。 常小庆扶着大脑,感觉脑子又重了。 又是空间,又是心声、现在还有一到点就自动循环的功法,夭寿哦,他真是好命~ 晃的一下,便到达谷底地面。 常小庆在暗角中起来。 他的夜视下,看到李得根正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拿棍子撂打地面。 这是打算找着他了,顺便再不小心把他打死吗? “二叔,你找嘛呢?” 冷不丁听到背后有声,李得根庞大的身躯颤了一下。 “娘的,躲哪了,喊你老半天,你想吓死老子呀。” 常小庆算了一下,在外头,李得根应该找他有两刻钟了。 扶着头,做戏般,“一着地我就滚在草藤里。” 李得根看着哪边,“那喊你干嘛不出声,我害找了几圈都没找着你。” “你还好意思说,本来要起身的,被你从一棍子过去,彻底晕了。” 李得根一脸的质疑,他有吗?刚刚真的一棍子打晕了小庆? 再看那暗角,黑漆漆的,全是粗藤大叶,他一棍子撂过去,没感觉有什么就没再看了。 便只好赔笑道,“是叔的错,回去让你二婶给你烤乳鸽吃,补补脑。” 见常小庆扶着头的,想来是敲到他头了,人也不似平日话多,估计真被他敲蒙了。 心里的欠意又加了几分,本来就有所亏欠的。 “二叔,这里的谷底的气味是发咸发苦的,待久了,我们会中毒,还是赶紧离开。” “山里的鸟兽,明知这边有盐山,却不食用,只喝外面的咸水,鸟都不敢碰的东西,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这一忽悠的,把李得根听得好几连蒙的。 说行的是他,说不行的还是他,玩呢。 第91章 排浊 不过,可能真如常小庆所言,李得根在这谷底下待久了,心胸闷痛,还眼胀脑晕的。 很明显,是“中毒”了。 常小庆是知道,这里布了结界,要不是小师父有意放他们走,早死在这谷底下了。 一爬上谷底,李得根头回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从小体质异于常人,还没这么费劲气力过。 “你、你怎么不喘?” 常小庆吃下丹药,洗了骨髓,气敛神收,这一趟爬上来了,还真没喘气。 呼吸间,比以往更平缓。 “脑子都发钝了,哪还顾得上喘呀。” 常小庆重重地唉了一声。 搞得李得根按着胸口直喘气,还得安慰他两句,“没、没事、叔、叔回去后,让、让你、你婶给、给你……”补补脑。 话尾已经说不出来了。 李得根喘得直接先躺下来顺顺气先。 哎嘛,再待久些,就真要毒死了。 这鬼地方,可不敢再来了。 小师父的事,常小庆自然不能说,那人在送他离开前,在他额前抽了一似东西,说只要不想着加害他,自然无恙。 最近诸多不顺,李得根回去后,身体便虚浮困倦了好几天,才有精神气。 他尚且如此,听说常小庆在屋里待了半月没出,一天能睡十个时辰,清醒时,就猛吃海喝地,然后直接躺下继续睡。 要不是知道他“中毒”现象,全家伺候他饭来张口的,就得受父母的混合双打了。 常家。 于兰花捏着鼻子端出菜盘子,半个月不洗澡的儿子,真的好想丢出去呀。 “臭死了~” 啪一声把门关紧,以免屋里浊气透出来。 “孩他爹,快提几桶热水过来,他那屋里都臭烘烘的,没洗干净,别出来。” 这些臭气,是常小庆炼气排出的污秽,这半个月内,小师父偶尔会隔空传授他,帮让他最快进入炼气期。 炼气一旦能入门,比吃到美味还让人上瘾,怪不得那么多人做梦也要修仙的。 初期炼气后,就能自已修行了,小师父说,他根基差,没悟性,吐个气还不控制的,让他每日好好学吞气吸气。 学会后,就如平常呼吸般,常小庆如今还不能体验到。 他只知道,他再不洗澡,就得被自己熏晕了。 听到门外阿娘的警告,常小庆知道,他今日得早中晚里外洗个几回才行。 常青松提了两桶热水过来。 常连枝拎了澡盆过来。 凑热闹的,还有林三斤,手里拿了些沐浴用的东西。 至于林奕泽,要去学堂加急授课。 村里又多了几处危险的地方,连李得根都中毒了。 郭四豆、程六丫见所见到的在水中飘的头发,又更加绘声绘色描述出来。 村里连上古蛟龙都有,再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也不出奇。 但他们是普通人,没有对抗的本事。 只能躲开自保。 林奕泽几天都是教学生们如何规避风险,山里那里是危险地带,不能触及,也多加强调,不能单独去陌生的地方。 一靠近常小庆的屋,常青松本就对气味敏感,第一感觉是,人怎么可以臭到这个地步,关键是,这个人还是他亲儿子。 放下两桶热水,就对着屋里的人说,“热水放门外了,等我们走开再出来。” 常连枝也没受住那股怪臭,阿弟中的这毒,可真臭呀。 放下洗澡木盆,灰溜溜地就跑开了。 林三斤见俩人都走开,手里拿的东西,放在木盆中,敲了敲门,“小庆,要不要爷爷帮你搓一搓呀。” 人间还是有温情的。 常小庆感动了一下,对着门外的林三斤说,“不用,林爷爷,我自己就行,你走远些,不然会臭到你的。” 能有多臭呀,林三斤逃难那几年,待的环境不知有多脏多臭呢。 他只是让开到一旁,并没有走远。 常小庆以为他走了,便打开房门。 一股扑面而来的怪味冲出,直钻入鼻至天灵盖,林三斤翻了个白眼,晕倒前:真的太臭了~ 常小庆吓了一跳,还好里屋铺了木地板,不然林三斤就摔没了。 “爹、爹——,快来过来呀,林爷爷晕倒了。” 常青松刷地跑过来,靠近过来时,熏得他眼都发酸了。 这麻玩意,没事学人中毒干嘛,把人都熏晕了。 扶走林三斤,掐一把人中,人才缓过气来。 这一熏,林三斤再睁眼,看东西看得异常清楚,他这是回光返照了? “叔,你没事?让你别靠近,还不信。” 于兰花倒了点温水,让林三斤顺顺气。 林三斤也不知还能臭成这样的。 “那、那屋还能住人吗?” “没事,咱家房间还有空的,让他搬到其他屋去,他那屋也小,住大些。” 以前是觉得儿子有没有都行,闺女有就好了。 但这些年,他们也看在眼里,儿子从小吃的苦多,还老受罪,人当及时行乐,趁他们还好好的时候,应该多疼疼儿子的。 以后女儿有的,儿子也必定有一份。 后来凿的两间洞屋更大,一间给女儿女婿住的,另一间,本想着儿子成家后再归置好让新人入住的,现在也不能多想了。 留的孔洞也大些,比较透气,儿子住的那间小屋,以后就放杂物。 常小庆洗漱好后,换上干净的衣物,才走出来。 屋里的浊气,只能找开那小窗的孔洞,慢慢渗出。 “我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还大喊一声。 但外堂的几人都探着头看他走出来。 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春风笑,朝气满。 五官更多肖母,于兰花看着儿子身长玉立的模样,无比感叹,她儿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蹬蹬、两个台阶下来,就大步走了过去。 几人以为他身上还会残留臭味的。 可意外的,身上带着一股清香,不是沐浴的香味,倒像是肉香。 “你这半月吃了多少肉了,都吃出一股肉香味来了。” 常青松觉得可能是肉吃多的原因。 但事实上,肉吃多了,身上反而会散发出腐臭味。 于兰花笑道,“跟坐月子似的,家里的好东西全让你造光了。” 林三斤喜上眉梢,“孩子多精神呀,能吃是福。” 常连枝阿弟阿弟地喊着捧场,感觉今天的阿弟,真俊呐~ 第92章 供奉 排完身上的浊气后,常小庆倍感精神。 本想出去,但阿娘、阿姐很看不惯他那扎歪的束发。 压着他肩膀不准走。 “姐,我自己扎就好了。” “教你多少年了,有扎好过一次吗?” 于兰花双手压着儿子肩膀,“今天就给你立下规矩,以后头发没束好,不准出门。” 早该如此的,但压不住儿子天性自由,早上要么醒不来,要么早早出去见不着人。 人靠衣装,于兰花觉得她生的儿子,怎么也不能跟丑沾边的,就是平日里太埋汰了。 “正经点,倒饬好模样,过些日子去山下找个媳妇回来,娘保证不管你。” 暗暗补了一句,教你媳妇管你。 拉倒,常小庆知道,他要是成家后,更没自由可言了。 干脆跟小师父去修行,避开这世间的烦恼。 但只想了一下,就拉倒,他最多也只能炼个气而已。 “阿娘,下山是不可能下山的了,咱那雾林,被那奇人封住了,山下暴雨,而我们这风和日丽与世隔绝,真下了山,灾民一堆的,都不知有没有命再回山里了。” 常青松怪哉,“可是这些日子,又梦到那个奇人了。” 常小庆点点头,确实交流甚密。 “其实,我和有根叔这次中毒,是误入了人家的地盘,吸食了毒气,那里是他修行的地方,咱只要不再打扰他,便可永远相安无事,他只修行,不伤人。” 得了,山里有蛟龙,现在又来修行者。 他们这大帽山还真是灵气强盛,招惹到奇人来此。 林三斤倒是有见解,“我以前在府里时,就有接待过一位老道人,这类人,不入红尘,不沾凡事,辟谷不食,一生只参天悟道,灵光仙山上,听闻有一老者,已年过三百岁,贵族子弟都想拜他为师,追仙问道得长生的,只是从没寻到过。” “不吃东西,那活着多没意思呀。” 于兰花觉得人活一世足够了,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觉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阿娘,我打算以后每日做些新鲜吃食供奉他,要不是他的帮助,我这小命难保了。” 常连枝听了,不可思议,脱口而出,“活人受奉?他享得起吗?” 身为自己小师父,常小庆当然要替他争取更好的修行环境。 修行海识灌入后,常小庆知道,善意的供奉,能加强修行者的凝聚力。 哪怕微不足道,但这是他作为徒弟,能要能为师父做的一点小事儿。 “怎么受不起,要不是他封山,不让外面的灾民进这山里来,我们这里就算不会被暴雨冲垮,也可能会灾民踩踏成平地的。” 于兰花觉得儿子清醒后,神叨叨的古怪,“你嫌家里吃食多,没人消化是不是,我看你就馋,供奉后,那些吃食就全入你肚子里。” 怎么生了这么个大胃王,越长大,胃口也更大了。 常青松这次却认同,“就按着小庆说的,也确实是人家放过一马,不然他们二人哪可能从迷地走得出来。” 听闻郭四豆带上学堂里的所有小伙伴去找那会在水中飘来飘去的头发怪物,却发现走到溪流下去一些后,就是一座山丘。 他们都熟悉这一带,以前是乔木溪流蜿蜒而下的众多细流,明明是下游处,却出现一座山给阻隔开了。 自此,大家以为是蛟龙作怪,可能躲在此处栖息,他们不觉意又打扰到它,将瘴气林给冻住,以示警戒的消息不径散开。 当中,知道一半真相的李得根,也只能这样默认了。 总不能说是山里来了个怪人。 总不能说是他和常小庆闯了人家的地盘,才得罪了这怪人。 村里人一向守规矩,不守规矩的人,早晚会没命,想要在这山林中好好存活,就是不要打扰,他们便相安无事。 于兰花见相公难得做主,便应从道,“村里人现在每日去祠堂烧香祭拜的,求蛟龙息怒,郭家更是磨了三十六板豆腐谢罪,请全村吃三酿息众怒,可真是下血本了,咱每天只请一个人喝茶吃点心,不过分,给得起。” 话说郭家,郭四豆可就遭殃了,牛皮吹出去,带着一群伙伴浩浩荡荡地去找水里的怪物,没想到,发现多出了一座山。 再后来,又听到李得根、常小庆去探查怪物踪迹,误入禁地,差点没命回来。 郭家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郭四豆直接被他阿娘押到祠堂跪了一天,连夜磨了三十六板豆腐供奉,上门求百家米,再请全村吃三酿宝。 这一番折腾下来,郭大娘原本丰润的身子,都瘦瘪几圈。 事实上,并不是郭家的错,不过是两个孩子无意发现了怪东西,可李得根因此受伤了是事实,也是人家发现异样,把俩孩子救回来的。 村里要有什么事,就少个能耐的人顶半天,只怪弱小是罪,这亏不认下,就同等得罪全村人。 懂吃亏的是聪明人,虽然折了不少豆粮,但郭家大大方方地赔罪,赢来和气人心,这才是能在村里长久立足的根本。 这厢,常小庆精神恢复后,便开始捣鼓起来。 阿姐揉了面团做糕点,林爷爷泡茶一绝,阿娘炒的菜贼香,阿爹做的案板供奉桌很牢固。 等林奕泽一回来,一进里屋里,就见角落里,原本有些空凹的小山洞,被归置放上一个案桌,摆了好多吃食。 也没立个牌位的,这吃食怎么都放这角落里? “阿泽,你回来啦~” 常连枝小跑飞进他怀中。 胸口跌进软香,让林奕泽心头一颤。 “这里怎么放了个小桌呀?” “哦,是这样的……” 一家人,断然不能瞒着,有啥事,常家都敞开了说的。 “你不知道,这是今天供奉的第三桌了,他真可怜,好像是婆婆去世后,就再也没吃到热菜。” 林奕泽听着也莫名同情,他居然可怜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还是,他可怜的是自己。 以前一直觉得自已是世间最惨了,可来了大帽山,听说过比他更惨的人的事,比比皆是,他至少还享过几年福,人家却是苦了大半生,有的更是因为天生的缺陷,伴随终生,却还依旧乐观生活。 而他,一个健全的人,不该总是瞎想不惜福的,如今自已平安健康,还多了不少的亲人,再多旁的,都是锦上添花的美好。 他只觉得,他越知足,心里越放松,也就越开心。 第93章 又三年 林奕泽将手中的三枝粉蔷薇拿出来。 “这是我路过时摘的花,不如也一并送给他。” 一份美好的祝愿,他希望那个孤独躲起来的奇人,也能同他一样,感受这个世间存留的美好。 “好呀~” 常连枝接过三支粉蔷薇,如今这花在山里开得正茂,爱美的小姑娘,路过都手摘一捧回家。 林奕泽见状,也摘了三枝开得正好的粉蔷薇,打算放在屋里的。 常连枝将花放在小案桌上,对着花儿轻声道,“这花真好看,可惜你又不能出来瞧瞧,你要喜欢……” 话没说完,三支粉蔷薇瞬间消失了。 林奕泽有一瞬的惊诧,转而又控制自已平静下来,就当这世上真有神明存在,以后自己也更要秉持良心做事才行。 “哇~,阿泽,你看、你看,又消失了,他真的喜欢这花耶!” 常连枝搂着林奕泽,蹦蹦跳跳的,还是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姑娘样。 林奕泽用鼻尖轻点她的额头,现阴霾的心情,也总被眼前的人儿化开,“那我们便每日送他一样好看的花给他,可好。” “好呀、好呀~” 开心的小俩口,还不知道,这一小举成善,保佑了世代后人。 “阿姐~,快出来吃烤乳鸽呀!” 夜晚,李家知得常小庆已经出屋了,便出动全家过来聚聚。 而且这次好起来后,常小庆比以往更加精神奕奕,李得根也是如此。 但他没常小庆这么多麻烦事,不过抱恙几天,反观常小庆要在屋呆半个月,还在屋里排臭。 聊起来,是连连称奇。 “你还好意思说小庆,要不是他提醒你要赶紧出谷外,你现在就直接躺在那了。” 李守义举起拐杖就敲打了二儿子腿上。 当长辈的,老是数落小辈,没个正形。 李得根没躲开,嘿嘿傻笑地任由着老爹敲打他。 他爹打人的力道越来越重了,精神越来越足,当儿子的能不高兴吗。 天上虽无星无月,地上人间谷中篝火欢声却足以动容夜空。 转眼间,三年之秋。 “叮铃铃、叮铃铃……” 牛大力、猪大爱,一牛一猪走动间,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就叮当叮当地脆响。 “咿、咿咿……” 儿童咿呀的铃笑声,仰着小脸看着一牛一猪。 激动地拍动小手掌。 “佑佑,过来。” 常青松拿出一个小木马,不自觉就夹着嗓子,一脸慈爱地跟在牛猪玩耍的孙子招招手。 小享佑看到爷爷拿出新玩具,小小的人儿,眨巴懵懂的大萌眼,看看爷爷手里拎着的木马,又回头看看他的宠物玩伴们,一时间,有些犹豫难舍。 可没犹豫多久,小手牵着牛尾巴和猪尾巴,雪藕似的小短腿,一顿一顿步履蹒跚向爷爷走来。 牛大力、猪大爱似习惯般,任由着小小人儿牵着尾巴倒着走。 常家盼了多年的小娃娃,在去年爽秋的九月出生的,常连枝午休时,羊水一破,肚子阵痛了两刻左右,便顺产下来。 一出生,啼哭了一声后,便没再哭过,见谁都笑,看到是没见过的陌生人,就会咿咿呀呀的叫,好像是在跟你招呼似的。 姓林,取名享佑。 头胎是啊谨慎的,从在娘胎时起,就一直享受着大家的爱护,全家也希望能得上天护佑,平平安安的。 快走到常青松面前时,小佑佑放开牛尾巴、猪尾巴,蹬直了一下小短腿,将自己摔了过去。 常青松赶紧丢开手里的木马,接住宝贝孙子。 小娃儿摔进怀里后,把常青松的直男心都融化了。 都说隔辈亲,孙子看到他那长胡须,上手就是拽,力气还挺大的,常青松龇着牙,不敢乱动,他痛不要紧,不要扯痛他孙儿的小手咯。 “哎哟,佑佑,胡子不好玩,咱玩这个好不好。” 常青松蹲下来,哄诱着孙儿去看地上的木马。 将木马放好,轻轻一动,就摇摇晃晃的动着。 小佑佑立马撒开拽胡子的手,转而去摸木马。 常青松揉揉扯动的下巴,才堪堪松了口气 “小佑佑,吃羹羹咯~” 于兰花端着大碗出来。 熬得粘稠的米糊糊,隔老远都能闻到米香味。 家里能顿顿吃白米糊的,也只能小佑佑。 于兰花身子有些发圆,气色粉润,陪着闺女坐月子,闺女不肯多吃,倒把她这当娘的给养胖了。 小佑佑似乎更喜欢奶奶,丢下玩具,摇摇晃晃地直奔过去。 “乖乖,别跑这么快呀。” 才刚学走路没多久,于兰花怕他摔破皮了。 小佑佑被奶奶抱在怀里喂羹,喊着,“吃、吃~” 于兰花一脸慈母爱地用手指轻点他可爱的小鼻头,“小馋包~” 开口第一个不是爹,也不是娘的,而是吃。 这娃长得像足了他爹,皮肤瓷白雪白的。 但性格不像他爹的内敛,不似母亲的温润,倒跟他舅舅一个德性,胃口大,胆子大,性格外向爱笑,见谁都熟,一睁眼就到处走动,一天带下来,晚上保准累得睡个好觉。 但现在村里大部分小孩都是相似的性格烂漫,畏畏缩缩的反让人不讨喜。 小佑佑早中晚吃三回羹,有时是米羹,有时是蛋羹,中午和晚上同大人们一块吃,专门给他一份好消化的辅食。 于兰花手里的一大碗米羹跟小盆似的,这可是正常小孩一天的食量。 小佑佑很享受吃东西,吃东西时,是他最安静的时候,给人片刻的放松。 于兰花一边喂羹一边同常青松说道,“连枝送饭过去给小庆,下午得在学堂教学生绣工,晚些,阿泽回来抱佑佑去走走,你歇一歇。” 只要天好,小佑佑每天都要在村里四处打转看看,不然晚上会很闹觉。 常青松扶着腰,坐在墩子上揉搓着腰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以前也经常带一双儿女,可现在带半天孙子,都累得扶腰了。 于兰花见他搓着后背,取笑他道,“又腰痛了,让你别动不动就抱佑佑。” 常青松还是那一句,“他还小嘛~” 于兰花也宠孙子,但不惯着。 小孩好动,抱着也不安分,还累人,放在地上,看好就行,随他怎么折腾。 “咱佑佑这小身板可不轻,他现在能走几步路,以后就一旁看着让他玩就好了,别再伤了自己的筋骨。” 常青松可不乐意,好不容易有孙子抱了,他当然要多抱会。 家里的农活,如今全归儿子管了,谁让他娶不到媳妇,该的。 以为会累着他的,累到了,就会觉得多个伴有多重要。 可没想到,送饭过去时,他儿子在树下休息,地里的活被一群人抢着干。 他儿子脸皮太厚了,张罗着一群大爷大娘们过来帮忙的。 一个人干,就觉得地多,一群人干,活没几天就完活了。 常青松看着努力吞咽米羹的小佑佑,有些感叹,转眼又三年,他儿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老父亲的心,那叫一个愁呐~ 第94章 变化 叠翠流金的庆收过后,田野一片空旷。 常连枝拎着食盒,看着四周的树上,黄了银杏、红了枫叶。 田边上还有金黄的、橘红的、雪白的小野菊成片成片的茂密盛开。 因为还有稻茬匍匐在田间,有些人家还在自家地里收拾遗留的穗子。 也有人家无所谓,放任小鸟啄食,自然与人的和谐相处,山里到处是野蛋捡。 晴天的艳阳,照得沟渠里水光潋滟,常连枝一边路过,一边跟田间劳作的人家打声招呼。 自家的田地里,常连枝就见阿弟正举着锄头掀翻土地。 一层又一层的,如刀削的泥块倾覆而上,不一会又被翻埋地底。 这土要先松一遍,才能给牛犁耙,所以秋收后也没得停闲,得先把地翻好了,犁耙成水田养着才能安心歇歇。 转眼间,她生了娃,阿弟也长成了大人模样。 干活时,少了平日的嬉皮,多了份正经。 田间的妇人总是偷偷打量着他。 常家这小子长得不差,以为是个不会干活,没想到呀,还行,至少能招呼人来帮忙,这也一种能耐,从接手田里的活后,村里人鲜少再说他是个懒汉了。 但村里也没人家打他的主意,因为常小庆都十八了,居然没长出过胡须,这种现象,过来人都知道,没胡须的男子,算不得爷们,嫁了生不出娃,不如在家待着得了。 “连枝,来送饭呀~” 程氏大娘招呼了一声。 常家隔壁田的是程家父母。 俩人都是瘦高个,这些年养好了身子,地里的活都是自己干了。 听到有人唤阿姐的名,常小庆便放下锄头转过身来。 “阿姐,怎么才来呀,我肚子都叫了好几回了。” 常连枝看田边有烧灰的小堆,就知道他弟弟给自己加餐了,估计不是烤蛋就是烤什么笋虫吃,反正他是不可能委屈自己肚子的。 常连枝拎着的食盒加大加长,有五层。 阿弟的饭量是两人份,拎个食盒同拎着大半桶水走的感觉。 还好家里离自家农田不远,不然,这么重的食盒,她拎久了就手痛。 “那不是想多弄些好吃的给你吗?你先上来吃饭。” 食盒拎到香樟树下,取下塞在食盒挎处的一块粗麻布,是用来当餐巾铺在树下,不然风一吹,泥尘土灰飞进食物里。 常小庆拍拍身上的泥灰,一个矫健的跨步就跳了上来。 常连枝见状,不免要说他一句,“都当舅舅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你多走几步就是了,非得跨这么大跳上来,摔了有得你痛的,佑佑就是学了你的淘气样了。” 常小庆几步流星就走到树下盘腿坐下。 如今玉立长身的俊秀模样,真跟几年前那个黑皮小子想不到一块去。 常小庆也没想到,他炼气后,皮肤就再也没黑过了。 勤苦在天分面前,不值一提,至今还是炼气期,连中期都达不到,常小庆也有自知之明,他是个知足的人,能入门就是福分了。 他可没小师父那样卷,他的天性做不到闭关一甲子,他宁愿在光明下生活百世再轮回,也不要熬过无数的黑暗,等来枯燥的长生。 常小庆打开第一层食盒,是一碗肉骨菌汤,有茶的清香。 第二层食盒,是一碗肉沫鸭蛋羹。 第三层食盒,是一碟手撕滑鸡肉。 第四层食盒是一碟杂拌蔬菜。 第五层是一小桶的杂粮饭。 虽然村里这两年丰收,但还是保持着节约的习惯,都是吃杂粮饭。 饭菜的份量都双人份加量的,这一钵饭都够三个大人吃的了。 她阿弟饭量还是没放开吃的,只让自已吃七分饱,瘦得下颌线很明显,身子也只长高不见肉的。 见弟弟嗷嗷一大口就吃空一角的饭,她心里突突的,感觉自己饭没装够。 地里硬土都翻松了大半,几块连片的地,就剩下一角没翻好了,她弟弟这是没停下来过。 别看她阿弟长得瘦,这力气可不小,别人要干几天的活,他一天不停歇地搞定。 便心疼道,“地里的活,你别总想着一下子就能搞定,多累人呀,晚上给你烧碌鹅吃,再弄些卤菜补补。” 常小庆无声笑出一口白牙,就翻个泥,对他来说,就跟热身一样而已,一点没感觉累,相反,多动动,身子还更松快。 “吃慢点,又没人同你抢。” 这油汁沾得满嘴都是,就是因为常小庆吃东西夸张,总吸引着小佑佑去学,吃东西也是学着大口大口地吞咽,不给自已喘口气的。 看他这吃相就看到儿子似的,抽出手帕,常连枝想往他脸上擦了擦,想到什么,又将手放了下来。 之前就有闹出个笑话。 常小庆起初刚接手田地的活,是因为阿姐有孕了,他阿娘要陪着,他阿爹不想跟阿娘分开,这活就推给他做了。 然后便开始给他送饭。 在外人眼中,关怀备至就是动手动脚,于礼不合,而且常小庆那会白滑滑的小白脸样,一时以为是那家的小伙长大了,不知道这是常小庆,也没好意思问是哪家的亲戚,这么好相待的。 再过一日,常连枝在家里待着无聊,也跟着阿娘过来走走,送饭给阿弟,也是如此地关怀备至。 林先生的女人怎么这般贴近外男,又是擦汗,又是喂饭的,消息一下就传到学堂,课堂上,就有学生说了出来,气得林奕泽阴沉着脸,扔下书本回到家中。 正好撞见常小庆躺在躺椅上,岳母帮他洗头,他媳妇儿摆出一堆瓶瓶罐罐,心情极好地给他阿弟抹脸抹脖子上护肤,突然见他出现,还一脸懵的问他,怎么没到午时就下学了?要不要也敷个脸? 而那躺着的人,打起鼾声,睡着了。 估计是被磨得久,头皮都得被薅薄了几层,他媳妇更是,玩起女子那些护肤的东西,能耗费大半天。 林奕泽只觉得要发的气,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媳妇对这弟弟就跟养个儿子似的,他也是老父亲的心思担心他后半生。 警告自已不要乱吃醋,也暗戳戳地想着,得赶紧寻个好人家,把这小舅子分走,不想他媳妇操心,对,他只是为了小舅子的后半生着想而已。 程氏也来送吃食的,她带来的饭菜也很可口,是她大侄女做的。 她有俩侄女来大帽山也有两个年头了,是程氏当初托人,要是下山路过薜家村,麻烦打听她哥哥一家的消息,得知哥家只留下这俩孩子,便接回来抚养。 第95章 薜家 自家日子好过,就想到还在山下受苦的亲哥亲嫂一家。 程氏原名薜冬娘,娘家薜家村更偏僻些,反倒没遭难,本想去薜家村躲难的,但一路上贼寇太多,真去了薜家村,反给哥嫂带来祸事,便折返回去,跟随大众进山躲匪。 这一进山,就是十二年了,这么多年没见了,身体不好时,就总想着能在临死前见到哥嫂一面就好了。 消息是打探到,但哥嫂家过得难,天不好、地里没粮收,又是旱又是涝的,饿殍遍地,两个儿子没气了,正要埋地里时,被一哄人抢了吃。 薜冬娘的哥哥要跟人抢回儿子的尸身,被一群人推来推去,摔没了,嫂子已怀有身孕,恰适难时,为了活着,为了肚里的孩子能安全出生,给薜家留下最后那点骨血,只好卖身入了窑子做粗使。 老鸨肯收下她,是让婆子看过,她肚子里怀的是女胎,还是双胎,见薜氏有几分好颜色,就赌一把,让她好吃好喝的,生个好看的娃。 也如老鸨所愿,薜氏生的是双生女,有个长雪白粉嫩,唤名嫣然,长得灰黑黑的就当成丫鬟养,取名阿带。 似有意而为,婆子接生完两个胎儿后,就不管虚弱的薜氏,被子也不给盖,任由着受凉,没多久就高烧大出血离世了。 得知这些消息后,薜冬娘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 心里的亏欠非常沉重,薜冬娘无公婆,生养的几个女儿,全是嫂子接生,照顾着她坐月子的,不然哪挺得过来呀,都是得了哥嫂多年来的帮扶,几个女儿才平平安安长大了,他们还说好,他们女儿多,过继两个小女儿给他们,哥哥家就过继一个儿子给他们的。 没想到,过年时的美好约定,最后成了空想。 听说两姐妹,嫣然长得极好,老鸨把她当头牌养着学各种本事,妹妹则四处使唤干粗活。 恶梦终将要来,打听被挂出牌子,三个月后年满十二,价高者得。 薜冬娘清醒后,就把家里值钱都拿去李家求人。 李得根受不住程家一大家子的央求,还加上六家亲家的人马,全窝蜂过来,只能说尽力而为。 也是他过于高估了山外的人,李得根以为那些打手很厉害,眼神有多尖,结果他都还没动手,只乔装进去楼子,拿出一块玉石,见财眼开,就让他见着那俩姐妹了,暗中放了一把火,将人带了出来。 李得根也不跟她们姐俩废话,不走拉倒,要走的别犹豫。 姐姐阿带不带犹豫地说要离开。 妹妹嫣然则不是,她怕这个人是个骗子,怕他是想骗走她们姐妹,再入虎口。 她每天都绷在弦上,老鸨管她管得严厉,不准男客见她,却让她每天看着姐姐们如何服侍那些嫖客。 如今被挂牌卖身,一些姐姐们接完客后的痛苦,嫣然很害怕,害怕眼前男人又是另一个可怕的深渊。 李得根只觉得她怎么想得那么费劲。 直接敲晕了扛走。 阿带刚想大叫一声,也一并被李得根敲晕拎走了。 再醒来时,俩姐妹已经在大帽山里。 姐妹俩一醒来见坐床边抹眼泪的程家夫妇,就倍感亲切,薜冬娘与她们都有几分相似,也许是血亲的感召,一见面,三人就抱在一块痛哭。 程家的俩口子都把这俩孩子当亲生的养,除了俩个小的,小时候还没记事,四个大的女儿都得对大舅舅大舅娘有深刻印象,因此,对着这俩表妹也是非常关怀。 这一转眼,俩姐妹也在山里过得适应,大帽山无疑是世人所想的世外桃源,只要辛勤劳作,就会有所收获,这里的人都互帮互助,路不拾遗,没有鸡鸣狗盗之辈,更无争抢强占的恶民,只要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男耕女织,相夫教子,孝顺父母,疼爱幼小就行了。 如今俩个侄女都十四了,薜冬娘一直在观望着村里未婚的小伙子。 大侄女改名叫薜瑶,被王家的王实实相中,一见面就说喜欢家人,然后就是每天天不亮地喊薜瑶一起去上学。 薜冬娘觉得王家人性格很好,她家阿瑶大大咧咧像个男孩,人家王家觉得这样的姑娘喜庆,跟着性格相合的一家生活,日子也不会难过,阿瑶乐意,她自然也不犹豫,两家没多久就过了礼,就等俩孩子成年后成家。 薜冬娘说好了要将侄女留到成年后,几个女儿当初早嫁,是他们觉得身子不行了,托孤的想法。 现在身体好了,身边却没了女儿陪伴,家里十分冷清,吃个饭更是安静的针掉地上都听得到,这俩侄女也刚认回来,就想留久些,多相处些日子。 小侄女改名薜竹,因为她喜欢竹子,就给自己取了竹字。 山里的小伙多数对了亲家,早几年怕以后不好出山,好些人家都在山下买下穷苦人家女娃带回来当女儿养。 养大了,要是跟家里儿子看对眼,就让他们成亲,不对眼的,就当女儿嫁出给其他小伙,主打一个你多愿,皆大欢喜。 村里人是非常实在的,觉得一眼看对了,都是死心塌地,也不管旁的人长得多好多优秀。 村里人基本都挑一个好日子,统一让新人举行婚礼,这样能大大节约很多资源,又更加热闹。 不然就得像赵家那样,自己花心思选个好日子娶新媳,什么都得自家出,原本在村里富得排名的,一娶完新媳后,基本啥要都要见空了。 但有本事的人家,想再起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香是赵家大媳做的,赵家还是养鱼大户,儿子是个猎户高手还是众多学子的师傅。 收为干女儿的贺绚儿会一手好绣活,也去了学堂教学,还有能干的公爹公婆和赵大川长老让人尊敬的身份,这日子能差到哪里去呀。 薜冬娘看着村里的姑娘大多名花有好主,偏她家竹儿,这般好颜色,却无人问津。 问了些人家,都说她家薜竹眼光太高了,冷眉冷眼的,哪个乐观的小伙受得了呀,你不喜欢我,还不喜欢你咧。 反观薜瑶,半天就跟村里小伙伴们打闹成一片,就好像从小在这里在长大似的,也就不怪说王实实第一眼就看上了,直接了当地表白。 让心性如男的薜瑶听了,火辣辣的脸红害羞。 薜瑶来到这里后,几乎每天被夸奖包围着,有人说她温柔,有人夸她这大饼脸真好看,连会洗个衣服都会被夸奖。 薜瑶心想:这里的人嘴巴是吃蜜长大的,怎么这么爱夸奖人。 可待久了,她也成了这样了,先生的娘子说得对,好心情是可以培养的。 薜瑶懂事,也讨喜欢,薜冬娘不操心,唯独这小侄女,六个女儿加一块,都没这一个小侄女让她操心的。 第96章 头痛了 小侄女“名声”有些不太好,有当过花娘的名声,哪怕村里婆子给侄女验过身了,但多数人家,就觉得哪怕沾过名,都污秽了。 这亲事更不好说了。 她小侄女这一年书读多了看多了学多了,心气也莫名地高傲了。 薜冬娘真是发愁呀。 看着大口吃饭吃菜的常小庆,薜冬娘的心思更深了。 端着手里的扣肉过去。 “小庆,尝尝这个,你尝尝,做得地不地道。” 常小庆看了一眼,色泽红香,这味一闻就对了,“一看就地道,大娘,不用尝。” 薜冬娘把那一碗扣肉放下,“你就吃嘛,真是的,还跟大娘客气上了,我们俩口子的身体,真是多亏了你才能养好,你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常连枝以为她这是哪里不舒服了,担心道,“大娘,可是哪不自在,可别憋着不说,你说出来,我阿弟能看的都会仔细看好的。” 常小庆直觉又来麻烦了,给调理身体说麻烦不麻烦,却也有麻烦。 关键是,他现在听不到心声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一猜一个准地对症治疗。 常小庆也是后知后觉,入门炼气期后,他发现,他听不到任何人的心声。 还是系统觉得他有别的技术,就关了他的心灵之窗呀。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他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家里人还以为他怎么了,有心事了。 但听不到心声了,也落得清静,一段时间适应后,他便觉得这样挺好的,听多了麻烦事也不好,而且自己炼气后,干啥都得劲,心情贼好,比能听到心声的技能强多了。 薜冬娘有些不好意思说,“你吃完再说。” 至少吃完扣肉,嘴软就心软的。 常连枝也只能替弟弟说道,“大娘,我阿弟也不是什么都看得好的,可别为难他,他也不过是孩子。” “噗——” 常小庆直接把嘴里的饭都笑喷了,这话也能用到他身上,他姐真是不容易呀。 “哎呀,你真是的,都喷到我身上来了,吃不了这么大口,就不能小口地吃吗?我待会还得教人刺绣了,一身的菜味。” “对、对不起、谁让你说、说我还是个孩子的,哈哈哈哈哈哈~” 常小庆吞下饭菜,就哈哈笑出来。 常连枝也不知阿弟为何笑点这么低的。 唉,感觉阿弟这样笑,她又想起她那爱笑的儿子佑佑了,才离开一会,她又想儿子了,肿么办,可相公不准她一天光顾着带孩子,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 半夜里咬得她生疼,凶她不准给除他以外的男的擦脸,女的也不行。 想到自家相公,常连枝没了心思呆这里了,“不同你聊,我得去学堂了。” 常连枝走开后,薜冬娘便坐了下来。 还喊她相公程福才一块坐过来。 这常家人过日子就是精细,吃个饭还铺块布在地上。 “小庆,你可真能干,这么多块地,一天功夫就干完了。” 常小庆听得心里毛毛的,不会是要他帮忙干活,他不想呀。 也不对,人家有六个女婿呢,哪轮得着他呀,他帮着干活,程家夫妇也怕被人说闲话。 唉,猜不到、真的猜不准。 “大娘,你别跟我绕弯子呀。” 程福才默默吃着饭,全程都是紧抿着嘴的,常小庆从他神色,大致也能猜得出,是什么难为的事,又不是他能说的事。 潦草吃完碗底的饭,程福才便借口先忙地里的活先。 躲得远远的。 到底啥事呀,把常小庆的好奇心都勾起了。 四下也无人的,薜冬娘清了清嗓子,压低着声说,“我有个小侄女,你知道的?” 常小庆点了点头,“嗯嗯,知道。” 她大侄女程瑶还去过他家,逗他小外甥玩呢,是个很乐观豪爽的女孩。 小侄女程竹就比较内向,不怎么与人交流,应该说是不同男子有任何交流。 “咋了?她有啥毛病吗?” 薜冬娘内心被扎了一下,往下想说的话,又不敢说出来了。 转了个弯,觉得不能太直接了,常小庆的性子,你越让他同意,他就越反抗,连他爹娘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外人。 脸色微微尬笑道,“是、是有些、难言之隐。” “村里的婆子看不好吗?” 常小庆不想挨这种闺阁女子,自贺绚儿事件后,就留了很多麻烦事,见面都尴尬。 薜冬娘心思百转的,在想小侄女有什么毛病要治的,良久才道,“婆子哪看得了呀,我家阿竹胃口太小了,每回只吃一拳头的东西,晚上也不吃,吃点油腻的,就反胃想吐,肯定是伤了内脏了。” 啥玩意?吃得少还有毛病了? “这胃口天生的,她兴许就是只能吃这么多。” 薜冬娘可不管了,一定要让常小庆去她家里多看看她小侄女,一来二去的,相处多了,知道小侄女有多优秀了,肯定能心动的。 “那不可行,这样吃东西,那不得成仙呀,好歹要吃下半饭碗才行,村里差不多大的,就我家阿竹最瘦弱了,山爬不了、路走远的。” 村里人就是慕强,强壮能干的女娃才让人高看求娶,大多数人家也不想娶个祖宗回去供着。 薜冬娘非常殷勤,常小庆一吃完饭,就刷刷几下抢过来去水渠将碗筷洗净,又争着要把常家那一角没翻的地一起翻了。 程福才只能哈拉着脸摇摇头,把主意打到常小庆身上,他婆娘可真敢想呀。 学堂上四休三后,常小庆按着约定去了程家。 程瑶在洞口外晾晒衣物,见常小庆来,便笑脸相迎地打了声招呼,“小庆哥,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姑母同她们姐妹俩说过,请了常家的小大夫过来给她妹妹瞧瞧把胃口养好些。 家里一点油腥闻着都不自在,程瑶觉得妹妹是从小被养得太细的缘故。 程瑶从小做粗活长大的,比同龄人身上多了份稳重,五官大脸盘子,说不上什么绝色好看,但平易近人,让人倍感亲切。 “哎呀~,小庆来了,快、快进来坐~” 薜冬娘一早上就将屋里屋外整理干净,就是想让常小庆来家里时,看着体面些。 程家这个山洞比较靠前,因着途中就将几个女儿说了亲家,那几家都帮着占了个位置好的山洞。 地势比较高,得往上走两圈才能走到,但当时在所有人眼中,这样的位置是极好的,比较安全。 现在反而成了麻烦,出行没其他人家方便。 但一早起来,站在高处看四处的山景,也是心情极好的美事。 只是不知为何,常小庆好几次想来程家给两位长辈复诊看望看望的,可一想就会头痛,针扎地麻疼。 常小庆得意这几天打坐修炼,出门时神清气爽的,可来程家,太阳穴就突突地紧绷了。 第97章 难耐 “小庆,怎么不进来,是不是大娘家有什么怪味?” 薜冬娘唤了常小庆好几回进屋的,可他站着有些发呆,迟迟不进屋里的。 常小庆压下心中的怪异,一进他不知是怎么了,估计是触及到了,还是程家里有什么古怪,不管如何,还是得先进屋里,不然落了人家面子。 “没有,我是看那些树叶长得好看,看呆了一会。” 总算将人招呼进山洞里,薜冬娘便冲屋里喊了一声,“阿竹,快出来泡壶好茶。” 薜竹泡茶的手艺好,来串门的人家无一不夸的。 常小庆已经好久没来程家,也不知从何起的,突然想着要不要去程家看望一下程家夫妇,总是感觉不自在的,就作罢了。 打量了一下程家屋里,见屋收拾得很干净,还透进阳光,这位置采光极好了,住得也自在,就是相比他家山谷,空间太小了,活动的范围不大,看着没啥古怪的地方。 听到一阵掀门帘的声音,便见一纤巧少女款款而来,又转身进去了别屋里捣鼓东西。 每回她这样一走出来,总吸引人多看几眼,走个路都能这样好看的小娘子,是个女子都会多看几眼,更别提大老爷们了。 但一被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便没了打量的兴致,好似人家要害她似的,让人很窘迫。 薜竹一阵小忙后,才端着一杯茶过来,放在常小庆身侧的桌边。 “谢谢~” 常小庆端着茶杯就要抿一口喝,一打开杯盖,居然还是乳泡茶,研细慢活成泡沫,十分讲究功夫,费心思。 这一口下去,就是喝泡沫的,但很细腻,喝起来很顺滑又腻味,闲暇时喝一上杯,再来几碟小点心,这日子简直太惬意了。 “我家阿竹泡的茶,别处可喝不着,可以。” 薜冬娘夸奖时,眼里都j是星光。 薜竹站在一旁,有些拘束,但姑母也是关心她身体才费心思请人来的。 “阿竹,别站着,你坐这,让小庆把把脉看看。” 常小庆一抬眼,便见她一脸为难的。 也不知在为难啥。 “思多伤脾胃,你想那么多干啥呢?” 常小庆一向直来直去的,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对女,是老是少的。 薜竹被说得有些臊脸,这人也太不客气,这么呛女子的,便一屁股坐下,与他对视,没有好颜色,却也不敢摆臭脸。 不然怕又让人说姑母家没教好之类的闲话。 脾性还挺大的呀。 常小庆示意她露出手腕。 薜竹伸出手,但有块纱袖隔着。 玩呢?有几分颜值,就真把自己当天仙呀,常小庆直接撩开那一角衣料,搭上那细腕。 薜竹还没在惊讶中缓神,就听常小庆说,“肝火这么重,肝不行呀,肾阴虚,年纪轻轻的,就肾水流失这么严重,这肾气得补上来先,是不是时有耳鸣,夜里更加明显。” 薜竹微微点头,她是有耳鸣,从来没跟人说过,也没被诊断出来过,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月事天数如何?可有痛感?可有血块?” 薜竹羞红了脸,这人怎么当着面就把姑娘家的月事问得这么详细的。 “唉,这样,你每天卯时起身,就静坐到辰时,我给你开两个方子,一方子月事七天吃,非月事就吃二方子,再给一方食疗轮换着吃,三个月疗效后再来看看。” 薜冬娘听得心里一蹬,她知道常小庆看病看得快,但也不能这么快呀。 这、这就把方子定下来了,俩人话都还没说几句呢。 “小庆,你、你再仔细些。” 仔细,他看得很仔细了呀。 主要他见着薜竹后,就脑门跳突突的,估计她有问题,常小庆也想起了,两年前,他来程家可啥事的没有的,就是这人来了程家入住后,他想再来看看的,就总是觉得脑子被一刺一刺的发毛。 原来,她是古怪的存在的呀。 这人是个啥雷点吗? 常小庆一时也不知道,脑子没有接受任何剧情,只能静观其变着。 “大娘,她没事的,就是心事重,思伤胃,多出去走走,看看山水,跟人聊聊天,自然就会好的。” 薜冬娘还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被常小庆一句话给堵了,“大娘,你也是,别瞎操心了,缘到自然到了。” 好,薜冬娘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穿了,便不好再留人了。 可是,常小庆这边行不通,薜冬娘便到常家那几个长辈做做思想。 谁不想儿女成家的呀。 薜冬娘只是想让小侄女有个家,哪怕知道常小庆可能没生育能力,但起麻人有几分本事,在村里有些地位,认的人物多,说话也有些分量。 就刚刚看病的感觉来瞧,挺能拿捏她小侄女的,能管得住人,薜冬娘是越想越满意常小庆。 便趁着常小庆不在常家,拉着小侄女去了常家找于兰花说说话。 “兰花,在家不。” 虽然知道于兰花会待家里头,可薜冬娘想给好印象,自然礼貌些,可不是像别人,觉得熟了,就直接进人家屋里头。 一进小山谷中,就见一个雪藕可爱的小年娃似的可爱崽子,望着她们走进来。 “啊啊、呀呀……” 小佑佑用自己话跟人家打招呼。 薜冬娘一见到可爱崽,眼睛就挪不开了。 “小佑佑,婆婆来看你了,欢不欢迎呀。” 小佑佑听得懂,啊啊欢叫地拍拍小手表示欢迎。 “嫂子,咋这么得空过来了?” 于兰花一旁的灶头上煮羹,常青松泡了茶,让人坐下聊天。 女人们扎堆的,常青松从来不凑上去。 抱着孙子,拿着那一大碗羹进里屋喂孙子。 小佑佑吃了东西,就会开始发困,要眯个半柱香才会开始蹦跶。 常青松也正好能缓缓疲劳。 薜竹见常大叔进屋了,抱着的那小孩,跟先生长得极像,她怔怔地看着他们入屋里,心绪有些飘远。 她还是头一回来常家,原来先生住在这样的地方,风景幽静,大树下,还有两个秋千,种了很多好看的景观,如他人一样的矜贵。 每每一想到他,薜竹就有些按捺不住地欣喜。 第98章 魔怔 “姑母,东西放这,今天学堂教新课,我得先去学堂了。” 有一日没见到先生了,她想得紧,昨晚上都没睡好,想得她心口难受了一宿。 薜冬娘找了个借口,让薜竹一块赶工,把弄坏常小庆的衣服给做一件出来。 衣服是薜冬娘在田间有意用镐头蹭坏的。 正好,要同于兰花说事,薜冬娘便不留人,她目地也达到了,就是让于兰花看看她这小侄女的俊模样。 “嫂子,怎么今个儿这么有闲心呀。” 薜冬娘亲家多,基本不去别家串门的,所以于兰花知道她是有事上门的。 都是当娘的人了,薜冬娘也不藏着,“就是前两日,不小弄破了小庆的衣裳,这是我家竹儿特意新做的,你看看。” 如此着重点名,于兰花哪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呀。 于兰花看着那件新衣裳,刚刚那薜竹她见着,相貌是极好的,人也温和有礼,对她是笑脸盈盈的,虽然听说她对男子冷眼,但于兰花觉得这样也没什么的,毕竟男女有别,她一个姑娘家对男子笑也不好听,只要对长辈敬重,人是客客气气的,倒了无妨。 “手艺真不错,听说你家小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后可是在学堂当女先生了。” 薜冬娘对此倒是骄傲,“哪里当得女先生呀,这些东西学着枯燥,咱村里孩子学的人不多。” 村里孩子,更喜欢一放学了,回家抓鸡、钓鱼、挖野菜来陶冶情操。 “有人学就教呗,手艺可不能埋没了。” “哈哈,是呀,我听林先生也这么提过,不过,我家阿竹性子安静,不好意思教别人。” 男女有别,教学女子时,林奕泽确实有很多不便的地方。 “你家侄女也不小了,刚刚看着,好看得很,可是许了人家。” 于兰花一直待家里带孙,不是什么大八卦闹大的事,她都不知道。 “唉~,也不知道她要嫁个什么人家的,村里人都说我家阿竹眼光太高了。” “眼光高那不是正常吗?长得好看,还知书达理的。” 听到于兰花对侄女的夸赞,薜冬娘觉得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试探一问,“……那你觉得、如何?” 于兰花看着手中的衣服,反倒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要能做主还需发什么愁呀,我儿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呀,疯起来他自己都怕,本来就不好待家里,说他两句不开心了,就在外头待着不回家,要不就是在屋里睡几天也不肯出来吃饭,装病又骗不了他,你说我能拿他怎么办呀。” 薜冬娘一时语塞,没想到于兰花会这样说的。 “那就这么算了?哪有人不成家的,那活着多没意思呀。” 话虽然难听,可是别人家小孩绕膝欢下的,你孤家寡人的,不心里难受吗? 常小庆:难受个屁~ 于兰花可没有多大信心,“缘分到了自然就不用催,婚屋都早早为他准备好,可有什么法子,我逼他,当耳边风,就是绑着他成亲了,那日子是俩个人过的,一个不自在的,另一个心里也不舒服,强扭的瓜不甜,就盼着,盼着他哪天走半道上,就喜欢上一个姑娘家,求着让我们去提亲。” 想想,于兰花都笑出声来,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 薜冬娘也是这样发愁,干脆道,“兰花,盼着还不知道那一天呢,咱一起给这俩孩子搓合搓合,让他们多碰碰面,我家阿竹长得不差,又会吟诗作画的,说不定,俩孩子能相互瞧上呢。” 于兰花可巴不得儿子早些成家,“行呀,咱两家多往来,让这俩孩子多见见面,今晚上,来我家搞窑鸡吃,是小庆跟四豆那几个孩子一块逮到的,拿回来七八只呢。” 俩人一拍即合,到了夜里,常家七口人,又喊了程家四人,还有郭四豆小俩口子。 为了避免尴尬,薜冬娘还喊了郭秀莲、马康安俩口子一块。 “哇——,跳得好高大呀。” “看我、看我,我能跳得很远很远的。” “我也可以……” 林三斤灶旁烧着柴火看火,闻着锅里飘出来的的酸枣糕香味,时不时瞧着一群孩子们热热闹闹地玩耍,心里也跟一块雀跃。 薜冬娘本想着为了别尴尬的,还特意喊了人来热热场面。 好,夜里来了常家,才知道她想得有多余了。 常家这里,一下学,一大帮孩子就聚众在附近,摘果子、挖野菜、逮小动物,然后就是到常家开伙。 这些都是住得近的小孩,不然吃了东西再回家,天太黑了,不安全。 小佑佑跟着一帮大哥哥玩,被姐姐们看护着,好多人宠他,争着抱他,笑得他直咯咯乐个不停。 郭冬娘见阿竹也帮忙照顾着小佑佑,心里极满意,爱屋及屋,毕竟常家人很护短的,要是对小佑佑表示不喜,那也是进不了常家门的。 “佑佑,姨姨抱你,好不好呀。” 小佑佑被程六丫抱着,一转头,看了眼漂亮姐姐,摇头,还是喜欢程六丫抱着,身上有清草的香味。 其他人都抱过小佑佑,不知为何,小佑佑唯独不喜欢让她抱,让薜竹有些气恼。 “阿竹,佑佑许是认生,那窑鸡够时候了,喊下我娘过来吃。” 薜竹一听去喊人吃东西,便想到了也要去喊先生的,便满口答应了。 今日先生讲新课,她前面的没听到,去到时,虽然只能听到小半节课,但薜竹也能听醉,怎么会说话这么好听,人长这么好看的人。 自从那一次,她写了错字,看着林奕泽在她本子,一笔一画地矫正,那执笔的手,长而有力,好像一块上好的白脂玉,指骨分明,指甲圆润干净,不知怎的,夜里想着这手,想了一夜。 再后来,上课时,薜竹不再低头地听着,却又不好总看着,有时看了几眼先生的耳朵、或嘴唇、或眼睛、或眉毛、或发丝……,她默默地想着,记在心上,烙在脑子里,回家后,她便偷偷地画了下来,心里不自在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她知道自己魔怔了,可她控制不了,她默默地打听着先生的一切,只是想默默地了解而已。 第99章 妒恨 薜竹匆匆喊了声姑母吃东西,便跑进常家屋里头去喊人了。 薜冬娘想要制止她入屋的,常家从不让外人入屋里的,但没见着常小庆在,又想着于兰花挺满意自家小侄女,她觉得准能成了,反正也是半个常家媳妇了,进屋里一会也没什么的。 就冲着她背影喊了声,“阿竹,也一并喊小庆出来吃东西啊。” 薜竹随意敷衍了一句好的,便消失在洞口。 一进里屋,薜竹便被里面的布置惊讶到,听说先生没来之前,常家的日子过得不好。 先生入赘常家后,常家的日子就肉眼可见的红火了,这么大的山谷,这么大间的屋子,清幽雅致,也只有先生这样品性的才子,才会有如此的品味的。 按捺着心中的欢喜,薜竹压制自己的情绪,先生有了妻子,她只能将这份喜欢压在心底,只要他过得好就行,看着他过得开心,薜竹也只能这样暗暗地安慰自己。 往里走,有八间屋子,还不算上小小的杂物间,薜竹与常连枝闲聊时,就问到她住东面里面,靠阳,家里把最好的房间,给了他们住。 薜竹有些嗤鼻,要不是先生,你们只能住在黑漆漆的山洞里。 过道因石壁的上方小壁洞内点有油灯而指引方向。 薜竹觉得自己很聪明,等会先生问起,她就夸先生将屋里布局得好,让过道有烛火的照亮,让人走得安心,她才找到先生的。 快到东面最里边那间时,常连枝见门是没有关紧的。 感觉又要见到先生,薜竹心里又是一阵小窃喜。 可一到门口,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薜竹微愣了片刻,心底突然有些难受,渐渐的,只能攥紧衣角,想离开,可脚却挪不动了。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 先生这样的谪仙,常连枝一个山妇根本就不配,提鞋都不配,可偏偏此刻,她却在他身下。 男人都是有需求的,这个她太知道了,先生是没得选择而已,如果、如果…… 薜竹咬牙,擦掉因一时妒恨流下的泪,愤恨转身离开。 阴暗处,在她离开后,走出一人。 常小庆摩挲着下巴的,这一刻,剧情总算在他脑子铺展开了。 姐夫三十没到之前,都有一切黑化的可能。 这个薜竹也就是嫣然,是林奕泽前世的死忠狂恋粉。 林奕泽为打探消息,乔装进了花楼,与嫣然便有关联。 靠一手好字,先是让嫣然对他的才情动心,又因他样貌而倾心,后听说他的身世,更是为他赴汤蹈火帮他,而甘愿玉臂千人枕。 坏就坏在,枕她的人,其中一个是位高权重的老将军,将她收入府中,后得知她为了情郎暗中送出消息,才让他屡屡战败的,便给了个假消息,让林奕泽做错判断,大帽山人全部丧生,而他要被活抓。 只因那老将军将嫣然送去使臣府中,讨了欢心,想着来记美人记,拿下几座城池,起了造反的心思。 嫣然答应,只要林奕泽安然无恙送到她面前,她便任听他摆布。 好一个痴情女,最后得知林奕泽被烧死了,还假装勾引那老将要为心上人报仇。 老将也不是傻的,吃完后,直接把人脖子一拧,完事了。 常小庆接受完剧情后,脑子又开始一抽一抽的,他说这两年脑子总绷着难受的,只有多干活多运动,他才会缓解下来。 现在知道痛点在哪里,是薜竹这危险人物靠林奕泽太近了。 这薜竹要是知道姐夫的事后,又勾起了姐夫的复仇心理,那他这些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最重要的是,谁都不能毁了他家人的安稳日子。 这么一想,常小庆从空间拿出一个东西,这是他去赵家时,给赵板凳看伤,发现他屋里有些好香藏着,一时毛病发作,顺便薅回来当收诊金了,拿回来一点开,脑子就感触出这得是合欢香,吓得常小庆赶紧灭了香。 这俩口子,年纪轻轻,就要各种辅助了。 难怪赵板凳总问他要怎么补肾。 将香点开,常小庆就蹲门口,将香放在门里角落里,将门轻轻关好,灭了过道的油灯,将一隔帘放下。 毕竟小年轻,家里人给他们小俩口充足的空间感,他们住里边东面,中间还着过道和一间杂物间,是一个单独的屋子,里面还是两室一厅,隔音是做得很好的了。 屋里。 原本只是说说笑笑的俩人,莫名起了燥热,皮肤只轻轻一触,林奕泽觉得自己控制不住了,起身去打算洗个冷水澡。 常连枝难耐地蠕动身子,一抓到某人的手,感觉冰凉凉的舒服,便娇嘘喊了声,“阿泽,别走~” 林奕泽听不得她难受,只要她想怎么样,他都听,只要她想要的,他都给。 整晚,常连枝都喊着让他别走、别离开,比以往都更需要他,林奕泽一直隐忍的阴鸷占有欲,得到异常的满足,可怜的是,常连枝第二日,便喉咙痛低烧起不来了。 林奕泽没再去学堂,留在家中照顾常连枝。 平日里,学堂的课程,有已经学有所成的学子,可以当得起小先生的郭四豆代理。 放学后,便有学子前来看望,常小庆一见薜竹也在其中,就眉心突突的,这人是越看越让人觉得烦燥。 “我阿姐没事,就是风寒,养个半个月就好了。” 郭四豆一听要半个月,那先生岂不是要半个月后才能来学堂教学,他能顶得住吗? 常小庆拍拍他肩膀鼓励,“你可是学堂上学习最好的,不是经常在学堂上教人的,你行的。” 郭四豆不是很自信,“但都有先生在一旁指导看着的。” “六丫,四豆他教得好不好。” 常小庆甩给程六丫一个眼色,程六丫接收到后,立马肯定道,“很好呀,我们听得可明白了,王大叔王大娘都夸他聪明厉害,说咱村里又多了个先生。” 把郭四豆被表扬得直挠头,很不好意思的。 一旁的薜竹脸色有些憋劲,常小庆回回拦着人不让见的,还挑衅地给了她一眼神,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了。 当着众人的面道,“薜竹,你脸色不太好呀,你不好好按着方子吃药,我很为难的。” 薜竹听着的耳外之音却是:你敢有坏心思,小心我治死你~ 第100章 误会 过一个月后,学堂收到林先生不能来授课的消息的,因为常连枝孕吐很厉害,林奕泽一离开,就开始作呕难受。 得益于某人的小算计,让常连枝好几天,难受半天的,林奕泽根本不敢离开半步,去哪都陪着,吃东西都是亲手喂着的,小佑佑张大着嘴,亲阿爹一根菜丝都不肯喂他。 小佑佑抱着手肘,气呼呼的,小小的心里,大大的不满,执着地认定:他阿爹是小气鬼、他阿爹是小气鬼…… 于兰花揉着面团,给闺女弄些酸菜烙饼吃,一天吐好几回的,可把她心疼得睡不好。 第一胎啥事没有,这胎怀两个月,就把人折腾成这样。 而总是孕吐的常连枝,被林奕泽抱在怀里,护着肚子,内心十分懊恼,总觉得是她不知节制惹的祸。 她不知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真是难以启齿,握着林奕泽手,突然抽出来,又是一拧。 这点小性子,让林奕泽宠溺一笑,搂紧她轻哄,“不要紧的,小庆不是把过脉了吗?咱女儿比较娇气,再过半个月就安静了。” “那万一是儿子呢?” 常连枝抬起娇嫩的小脸,有些不满,具体是那种不满,她说不上来,反正,最近总是控制不了情绪,她阿弟说这是正常的,大部分孕妇怀孕后会情绪控制不住。 最后,她还是腆着脸问阿弟,那种事是不是要得多,有啥毛病。 结果阿弟不但说正常,还说什么过了三个月胎稳了,多互动有益身心健康,把常连枝羞红了脸。 “都行,我都喜欢,但佑佑说这是妹妹,那肯定就是妹妹了。” 那有些埋怨不满的小娇横,让林奕泽不由自主地连亲好几口。 “讨厌,你再这样,就去别的屋里睡。” 常连枝别开脸,火烧心的发慌,感觉自己又不对劲了。 常小庆端着菜进屋里,已经在一旁啃着烙饼,看了好一会的啄啄秀了。 “姐,烙饼冷了就不好吃了,要不,你吃完再啄。” 常连枝羞得整个人迷糊了,好丢脸,只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林奕泽略有些尴尬的咳咳两声。 他这小舅子,好大的脸皮,看人好事,也不知道躲一躲。 “姐夫,口渴了,我特意给泡了杯润嗓茶,里面加了几把枸杞给你补补身。” 皮里皮气的,林奕泽无奈,“淘气,下次进来要敲门。” 常小庆立马扯着嗓门,示范地敲着门,“你听听这声音,哐哐响,你们俩这都听不到,我能怎么办呀。” “上回我就见那薜竹跑进来听门……” 林奕泽一听这名,脸色有些微变,随后又很好的掩盖过。 常小庆倒是看明他的脸色,看来没少被打扰呀。 “姐夫,你放心,我把门帘放下了,再让阿爹多安一扇门,以后没钥匙,没人过得来你这边的。” 林奕泽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小舅子倒是很给他面子,明明是他靠了常家的,村里人却认为是常家靠他发家。 常家极其注重维护这小俩口的隐私,以后这家是靠着他们当家了,自然给护了当家的范,林奕泽心里不免又多了些动容,这小舅子脸皮厚是厚了点,但确实帮了他不少忙。 薜竹失魂落魄回了家,有一个月多没见着先生了,秋末的凉风,抵不过内心的发凉。 薜冬娘见小侄女怎么越发地消瘦,比以往更不好吃东西了。 躲在屋里,无精打采的。 自从去了常家后,就变成这样了。 做为过来人,薜冬娘知道侄女这是得了相思病。 没想到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常小庆心是铁做的吗?怎么就捂不热。 将贺绚儿也迷的三魂丢两魂的,真是哪个姑娘喜欢上就受罪。 不行,她可不是贺家那隐忍的性子。 想罢,就去了常家找于兰花。 于兰花听着怎么没觉得那薜竹有多喜欢她儿子的感觉呢? “怎么,你还不信,我一提你们家,阿竹就神色不对的,我可不是贺家那样好打发的。” 于兰花心里一嗤,怎滴,还能讹上她家不成。 “这男女之情,强扭的瓜不甜呀,我还能逼着我儿子娶进门不成。” 薜冬娘就知道她会护短,“你怎么这样想,那照你这一味向着儿子的心思,就甭想娶上媳妇了,哪个女人不想着被哄的,你家相公不哄你呀,你女婿不哄你家闺女了,怎么到了你儿子这,就变了呢。” 于兰花也是讲理的人,听着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她儿子反骨得很。 “那你说该如何,我听了就是了。” 薜冬娘这才有好脸色,便让她喊上常小庆多去探望探望。 常小庆懵了,薜大娘跟她阿娘吐糟,说吃了他开的方子,害他侄女暴瘦了。 他给的可是增肥方,没理由的呀。 “别傻愣了,赶紧去程家看看,不把人看好,你就天天去,还有这吃食,也一并提过去,把人看成这样,你医术不行呀~” 于兰花也不好多话什么,免得被儿子发现什么异常。 本来也是半吊子的,常小庆想想,可能给的方子不吸收,把胃给搞伤了。 也不对,肯定是她颜料想多了,伤胃。 常小庆满心疑惑地去程家。 一到程家,薜冬娘就担忧地说,“你可算来,快进去瞧瞧。” 见常小庆还提了食盒,便拎过来,一边走,一边冲屋喊的,“哎呀,小庆,你来就来,拿这么多好吃的过来,真是有心了,还都是阿竹爱吃的……” 屋里,薜竹听到什么来人的动静。 难道是先生知道她难受的事,来看望她了。 鞋子都没穿就,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 薜冬娘一见她跑了出来,就知道她想得没错。 推了常小庆一把。 “小庆,你快看看,阿竹最近老是吃不下东西,人都消瘦不少。” 常小庆被人推到前头,差点扑薜竹身上了。 这薜大娘,身子好了后,这么莽的吗? 一见到常小庆,薜竹脸色拉耸着,怎么是他。 难道之前甩她的眼色,是、是那种意思。 薜竹打量了着眼前人,倒也不差,但跟先生比,太逊色了,气质不及先生万分之一,她实在入不了眼。 第101章 麻烦 常小庆怎么觉得氛围很不对劲,屋里几人看的眼神都是别有深意的。 “咳咳,我听我娘说,给你的方子,你用了无效,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薜竹眉头有些厌烦一蹙,以为这样就能喜欢了? 没好气道,“不用了,我没吃那方子的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家里人听着这语气,倒有些撒娇的感觉。 程瑶内心挺妹妹窃喜,真好,她和妹妹都有意中人了,过几年,俩人能同时成亲,说不定还能一同时生子呢。 “那行,我先回去了。” 常小庆转身就要离开,薜冬娘没想到他平日脸皮挺厚的,怎么一到自己的事了,就腼腆起来。 怎么就看成了腼腆? “哪可不成,老这样没胃口的,都没精神气了,小庆,给再脉一脉,开点什么方子好,我怎么也得让阿竹喝下去。” 薜竹知道姑母担心她的身子,“姑母,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没事的,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我会好好吃饭的。” 瞧瞧,把常小庆一请来,侄女就说会好好吃饭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呀。 薜冬娘一高兴,抓着常小庆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小庆,阿竹平日吃得太少了,你劝劝她多吃些。” 常小庆心里切了一声:爱吃不吃。 但薜大娘面上看着柔弱,可能当着得了家,也是有几分巧思蛮横的。 薜瑶更是为了妹妹的好事能早日成了,使出做饭的好本事,做了好多好吃的。 闻着饭菜香,刚好也到饭点,常小庆摸摸肚子,还是别委屈了自已的胃。 放开了肚子海吃胡塞的,薜竹看得一怔一怔的,这人没一点吃相,先生跟这样的人住一块,真是难为了。 薜冬娘将一切看在眼里,小侄女盯着人家吃,都看痴了,果然是情深至重。 “阿瑶,你烧的菜真是超好吃的。” 薜瑶一个劲地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被人这夸赞,薜瑶都被夸饱了。 “咳咳,阿竹,你也夹点给人家,大来远地来看你的。” 薜竹抿了抿嘴,心有不愿,但碍着姑母的面子,还是意思意思地夹了几根菜叶子过去。 常小庆:……瞧不起人呢。 薜冬娘只当侄女是害羞了。 许是吃了常小庆给的几个开胃丸,这顿饭,薜竹吃得比往常多一些。 常小庆离开程家后,薜冬娘便问了侄女是个什么心思。 薜竹想来,这段时间的反常,让家里误以为她是相思常小庆了。 她断然不能让先生名誉有损的,就当默认了。 薜冬娘握着侄女的手,一脸的心疼,“这般痴情可不太好,不能跟自已身子作对呀,常家那边,也是想早点盼着小庆娶妻的,但他身上有些毛病,估计……不好生育,你真要嫁过去了,即使无所出,也断然不敢为难你。” 又听薜冬娘继续说道,“你也别担心,常家人很和心也护短,我也早听说了,以后会从连枝那过继的一个孩子到小庆名下的,不用怕。” 薜竹心思百转的,那不就是先生的孩子吗? 想到小佑佑长得与先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薜竹面上有了笑颜,好像那孩子就是她和先生所生的。 薜冬娘见侄女终于有了笑颜,心里大为一松,对她承诺道,“放心,你兰花婶子是个好相处的,连枝也是个好性子,嫁过去,小庆若让你委屈了,你公婆定会训他。” 薜竹想着,若自己嫁到常家了,就能和先生朝夕相对了,至于那些碍眼的人,当不存在就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夙愿达成一半,薜竹便开始有了好睡眠。 薜冬娘也为侄女的终身大事,劳心劳力着。 连着几日,都去了常家。 这般殷勤走动,村里也流传开来了。 学堂的学子休息时,便聚众一块闲聊,小孩的八卦,直接又真实。 “小庆哥也要娶妻了,是阿竹姐姐。” “哇~,好耶好耶,咱要去找小庆哥讨喜饼吃。” “那咱下学就去堵他好不好。” “对对对,我要五个喜饼。” “那我就六个……” “哈哈哈哈~,小庆哥要穷哭了……” 一旁刺绣的贺绚儿,针扎在指上好一会,都没有痛觉似的。 心里乱如麻,他要成亲了,他不是说过,他不会成亲的吗? “哎呀,绚儿姐姐,你手指被扎到了。” 吓得一旁的王圆圆大惊起来。 绚儿姐姐这么柔弱,被针扎这么深,可得好痛好痛的。 王圆圆最怕被针扎了,尤其是常小庆施的银针,只要她不听话、不好吃饭,阿爹阿娘就说去叫小庆哥过来给她扎扎针。 “绚儿姐姐,我去喊小庆哥来救你。” 贺绚儿一听,便喊住她,“圆圆,你回来,我没事~” 声音细如蚊的,别说已经飞跑出去的王圆圆了,就是挨边上,听力好的六丫也没听她说话的声音。 只是六丫没有王圆圆的大惊小怪,刺绣哪能不被针扎的呀。 拿出一个小罐子,绿色好闻的药膏,一抹在针口的手指上,便清凉凉地止了血。 “哎呀,怎能这么深?” 六丫这才注意到,绣花针拔出来后,血沾了一半长,难怪会吓到王圆圆,这怕都扎入骨了。 “不碍事,不疼了,你这药膏一抹上就不觉得疼了。” 程六丫一听,炫耀地说道,“那当然,这可是小庆哥给的,给了我和四豆还好几瓶呢。” 贺绚儿一听到这个名字,呼吸不由繁重起来。 很压抑,随后哪哪都不自在,要是她身子争气点就好了。 王圆圆一路跑了出去,可还跑出学堂大门,就被李催圭用一个大树杈框住了身子。 “王圆圆,你敢逃课呀,等会就请你爹娘来喝茶。” 王圆圆大叫,“不要、不要、堂长,我错了、不对、不对,我没有要逃课呀,我是去喊小庆哥来救人的。” 学堂要教的东西多,事也就多了,林奕泽分不了心管那些琐碎的杂事,都是李催圭在管理着学堂大小事务的。 “救啥人呀?谁出事了?” 学堂真要有谁出事,肯定不是王圆圆这大胖妞第一时间跑出来的,所以肯定是女娃们什么奇奇怪怪的“大事”。 王圆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比划那针扎得有多深有多深的。 李催圭明白了,这帮孩子,说话也是没个避讳的,让贺绚儿受了刺激。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盼来常小庆娶妻的消息。 常小庆此时偷溜出来喘喘气,这薜大娘带着几家亲家上门轮番攻势的,他实在招架不过来了。 都什么眼神呀,那只眼睛看出来,他喜欢薜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毒妇。 可不就是毒妇吗? 偷偷打量着她阿姐的肚子,眼里都是淬了毒光,想要取而代之的。 又是殷勤地要抱小佑佑,要给小佑佑喂羹吃,还费心思地哄着。 把家里人高兴得很,以为是薜冬娘说了,知道以后自己要抱养一个,便表现对小佑佑这样好。 “你躲这外头做什么?” 林奕泽也是出来透透气的,被人盯着浑身难受,这人要进了常家,将来还要朝夕相对,他内心不尽的反感。 要找个好理由搬出来才行,岳父岳母肯定不同意的,小孩还得要家里人照顾,才能好好成长,林奕泽也不知要如何是好。 看到林奕泽眉头紧锁的,他可比自己还不到哪去。 “姐夫,你可得给我出个招。” 常小庆又吐糟,“她盯着阿姐的肚子看时,眼神可毒了,肯定是在算计什么,她为什么非要嫁进来不可呀。” 常小庆是明知而故问的,这个麻烦,必须要林奕泽亲自解决了才行。 第102章 不欢而散 林奕泽背手而站,风吹过时,更觉得面极色如玉,公子无双,真是蓝颜祸水,常小庆暗暗的想道。 常小庆这番话道得明明白白,林奕泽知道,是他给家里惹来麻烦了。 可他不能明说,要是连枝知道了这种事,怕对身子有影响。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觉得被别人知道,他就脏了,连枝肯定会伤心的。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法子能把此事暗时解决掉。 “可你一日不娶,这种麻烦就不会断的。” 他都千防万防了,薜竹怎么这糊涂的。 “你管我呢,把她解决了就行,村里哪个女像她这样算计的,我让得根叔把她丢山下去。” 说的不过是气话,薜竹没做什么不好的事,一直很隐忍着自已的情绪,李得根不可能会将人贸然丢下山的,那程家和他们那帮亲戚可不少人呢,得大闹起来。 林奕泽也没到这薜竹心思会如此深沉的,他也是无意感觉出来的。 授课时,她看他的眼光过于炙热了,与寻常学子仰望先生的目光不同。 就像他看着连枝那样的感觉,把人看得穿穿的,想看清每寸肌肤,烙在心底。 如果连枝这样看着他,他不知有多欢喜。 可换成了别人,他就止不住的厌恶、反感、逃避。 他同她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是寻常地矫正错字和授课而已,她怎么生出那种心思的。 林奕泽第一次把变态用在一个女子身上。 常小庆见他也没主意的,只好点拨一下,“我这该死的魅力,要是我少了些魅力就好了,可这是天生的,我没法子掩盖呀。” 常小庆吹着吹着,自已都信了,摩挲着自己的脸蛋,一脸自恋懊恼。 林奕泽知道小舅子为他挡了不少麻烦,这次还把自己搭上了。 “有什么药吃了,会让人一时变丑,到了夜里就好起来吗?” 可他又不想真变丑,那样会吓到连枝的。 常小庆一时被为难住了,他哪有这种易容药呀,摆摆手,“算了,折腾你,还不如折腾我,我阿姐可受不了惊吓。” 林奕泽自嘲道,“呵呵~,我怕是上辈子救过你,让你辈子帮这么多。” 常小庆白了他一眼,“你跟我姐把日子过好了,才对得起我,要是心里有什么歪心思,就去父留子,自请下堂。” 林奕泽脸色一沉,这种威胁让他心里头堵得发慌。 淡淡说了句,“我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常小庆的威胁让林奕泽心情越发沉闷,回了家里,见薜竹还在逗着小佑佑玩。 心底更沉,一句话不说,直接将儿子抱走。 林奕泽有股奇怪的气场,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气场,他只要不高兴,周围都会异常地压抑沉闷。 连老天都阴暗起来。 林三斤暗道不对劲,阿泽怎么会这般不高兴,除了逃难那几年里,才有的阴沉,可自从来了常家,可就没才发作的。 薜竹没来由的害怕了,怯生生地看着先生抱走小佑佑离开。 是见到她不高兴吗? 为何? 她哪不好? 这般讨厌她吗? 一见到常小庆出现,于兰花上前拉他到一旁,“刚刚阿泽是不是出去找你了,你同他说什么了,这般不高兴。” 常小庆:冤呀,怎么又算到他头上来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一脸质问的样子。 薜竹更是一脸埋怨的瞪着他,就差扇他嘴巴子了。 她觉得也是,她怎么可能会让先生讨厌呢,一定是常小庆说了她什么不好的话。 常小庆来气了,指着薜竹,“你瞪什么瞪呀,就是你,是你身上擦的臭香,他才憋着脸走开的,小佑佑挨着这脂粉,不抱走擦药,肯定得起泡疹的。” “你、你……” 薜竹被指着鼻子说得一脸难堪,居然说是她身上的脂粉作怪。 先生不喜欢脂粉味,怎么会这样的,薜竹大受伤害,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直接掩面哭泣跑了出去。 一时之前,常青松夫妇听到孙子起了泡疹,哪还有心思坐着喝茶,跑进屋里瞧瞧孙子疹子起得严不严重。 程家一大帮亲戚,你望我,我望你的,不好为难林三斤这位老人家,最后眼瞪瞪地看着常小庆。 常小庆一咬牙,好久没吵架了,这一大帮吵不过也得吵了。 程家是万万没想到呀,常小庆一顿废话文输出,骂人不带脏的,全是吃的东西,鸡同鸭讲的,还能对骂了两个多时辰,最后李家人出面,把程家那帮亲戚拉走的。 薜冬娘多精一人,挑的亲家,没一个好惹的。 郭秀莲拉着亲家别动气、别动气了。 犯不着呀,不合适就下一家呗,干嘛非要死磕常家,对上常小庆,那都得被扒层皮。 李催圭一脑门子汗的,劝架劝出一身汗来。 离开前,指着常小庆,“你是又出名了,有你这么说姑娘家的吗?以后有得你受的,这辈子都甭想娶上媳妇了。” 这场面下来,林三斤都抖着身子,这算什么事呀,刚才还好好讲婚事的,怎么会搞成这样不欢而散的。 一定是阿泽,但凡他给点好脸色,这不至于让小庆这么为难呀。 越想越气得发抖。 许是太久没生过气,林三斤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猪屋里的猪大爱,猛地蹿了出来,在林三斤倒地上时,飞趴在了地上。 “哼、哼哼——” 猪大爱吃痛地闷哼几句,牛大力甩起牛尾巴,路过时,直接甩到常小庆身上,打得他生疼。 常小庆委实吓到了,刚刚要不是猪大爱扑出来当肉垫,林爷爷就…… 常家出了不少事,程家这边,薜冬娘气哄哄地回了家,后来又听王实实跑过来,说林爷爷被吓晕了过去,小佑佑的身上是起了泡疹,身上红了一大片。 薜冬娘一听,撸起袖子,“哪又如何,是他们常家没理在先的……” “你住嘴,还不是你上赶着的,事事都你在瞎搓合,我就没瞧着这俩孩子有看对眼的,全是一人说了算,你以后少管闲事!” 老实人程福才猛地一拍桌子,气大把自己手都拍出血来了,屋里人全被吓住了。 要不说,别惹老实人,这一发火,自伤一千的把人吓得心惊肉跳的。 第103章 靡靡之音 林三斤这一病,入冬后就躺床上了。 他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又吃了几年的大苦头,身子底本就弱的。 林奕泽在身侧天天守着,见林三斤睁开眼了,就问他哪里不舒服,可林三斤似乎不想见他,背着他侧身躺着。 “爷爷,是我哪做错了吗?您说,我一定改。” 林三斤努努嘴,好半晌才回他,“我们、来这里几年了。” 林奕泽回答,“六年了。” “六年,转眼六年,真是快呀,好日子就过得快,还记得,我们那五年受的苦吗?” 林奕泽怔怔地回答,“记得。” “那你觉得现在好,还是过苦日子好。” 林奕泽想也没想地回答,“当然是现在好。” “对、现在日子是最好的,你要永远记住,人要往前看的,以往的事,已经是过去的,可你若是不好好守护,一样会过曾经的苦日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妻儿,你能明白爷爷的话吗?” 林奕泽知道,自己给家里添堵了,惹得爷爷气血攻心而半瘫在床。 “爷爷,我会永远记住的,我不会再乱想的,你信我,好不好。” 林奕泽已经好久没哭了,明明爷爷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叩叩~” 门敲响的声音。 “叔,今天好些没。” 于兰花端着一碗药进来。 后边还跟着常连枝,只是,她站在门外,没进来。 林三斤不让她进来,怀着身子呢,可别沾了病气。 “好多了、好多了。” 林奕泽接过药喂林三斤喝下。 于兰花宽慰着,“叔,没事的,就是小毛病来的,等把身上筋络瘀通了,就跟往常一样,佑佑天天念着太爷爷、太爷爷的,都不肯吃东西了。” 林三斤一听,原本气奄奄的,立马打起精神,“我没啥大碍的,我感觉我这腿能动了,扎针也能感觉到,过几天肯定会好。” 于兰花几句话抵了林奕泽的千言万语,一下子就让林三斤有了要好好活着的盼头。 “那可太好了,再泡几天药澡,扎几天针,就陪佑佑一块吃饭,他现在喊人可流利了,一直喊着,太爷爷呢,我要见太爷爷。” 林三斤听着老泪朦胧的。 明明在一个屋里,可林三斤怕把病气传给小孩,坚决不准孩子挨到他屋。 “哎呀,搭把手,这天冷得紧。” 常小庆拎着一堆东西被卡在门口进不来了。 程家得知林三斤半瘫后,就过意不去,连着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是新弹好的新棉被。 程家可是种有好大一片棉花山的,程福才弹的棉花特别紧实暖和。 闺女出嫁时,陪嫁的就是好几床的新棉被。 “程家送?怎么又送东西过来呀。” 于兰花一点都不想收,可她儿子脸皮厚呀,之前被骂得有多难听,就收礼收得有多开心。 一笑泯恩仇,再笑乐融融,这就是常小庆。 同一个大山里住的,也不能留着仇过日,薜冬娘也是气过才糊涂吵了起来的,吵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也不对,早知不该催赶着的,孩子也还小,没必要催得这么急。 这个不行,就下一个,这次可真是让人看了笑话,家家都津津乐道茶后饭笑的。 薜竹被常小庆吐槽臭香后,失魂落魄沉寂起更糟,也打扮得越发的素面朝天。 来到大帽山后,薜竹听到的夸奖越来越少。 如今这么一闹,村里三岁的小孩看见她就躲开,更别说小伙子了。 本来只觉得她冷眼看人,据程家亲戚的小辈们说,是有些眼高于顶了,还没进门就想管东管西的,一点面子不给常小庆。 这哪是过日子,这是来仇的。 程家。 “阿瑶,岳母,我来送两板豆腐。” 郭四豆一进程家,就冲着屋里喊的。 这天冷飕飕的,再过些日子山里就会进入冰冻期,可就不能走动了。 “岳母?” 一直没人应,郭四豆就进屋,把豆腐放下走人。 可一进屋里,香香的,很奇怪的香。 郭四豆闻着味去寻,是一个屋子里头散出来的香味。 是在炼什么香,贺练儿也是愿意教人炼些基本香的。 想来是阿瑶姐又学了去。 门帘后还有两扇子门,轻轻一推,便开了门缝。 “呃……哼……” 一些奇怪的声音,听得人躁动。 这、这不是他想的那样?打扰长辈的好事了。 郭四豆缩脚往后退,将门关上时,却听粘腻的女声喊着,“姑父……” 这、这声音…… 郭四豆憋着,抱起桌面的两板豆腐,逃也似地离开程家。 回了家中,神情浑噩的,豆腐也摔地上,抱着两块板子回家,耳边一直回荡着那靡靡之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四豆,你这孩子,怎么路上没瞧见你呀。” “哎呀,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路太滑了,摔哪了?” 薜冬娘刚进郭家坐下没一会,见郭四豆抱着两块板子,一脸神伤的。 许是路上走着走着摔了跤。 郭秀莲见儿子这样,也不好训斥,孩子成了家,自然不能在他媳妇和岳母面前说教的,而且现在山里路子没那么好走,容易打滑脚。 安慰着儿子,“没事、没事,没摔疼哪。” 郭四豆恍惚地摇摇头。 见薜冬娘身旁还坐着程瑶。 郭四豆拂去耳边还犹在的靡靡之音。 心头如淋冰水。 “岳母、你怎么过来了。” 薜冬娘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学习认真,对自己闺女真心,心性品性纯实的小女婿了,“是,巧了,刚刚去了赵家唠嗑了一会才过来的,你岳父和阿竹都想吃豆腐汤,让我们过来取几块回去。” “对、对不起,我、我……” 郭四豆说话间,牙齿都颤,大家以为他是冷着了,以为他因为摔没了那两板豆腐而自责。 程六丫招呼她坐暖炉旁。 “不要紧的,家里还有一板豆腐呢,你有没摔疼哪呀。” 程六丫给他四处检查了一遍,就是衣服摔破了些。 郭四豆心里战兢兢的,面色难堪,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可把薜冬娘吓住了,“四豆,你这孩子,这两板豆腐还能没你重要吗?知道让你大老远过去,我都心疼了,秀莲,你也是的,给孩子拿这重的豆腐,我家里就四口人,能吃多少呀,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儿子。” 薜冬娘就一直盼着,自己要能有郭四豆这样懂事的儿子,该多好呀。 郭秀莲讨笑道,“是不我的,是我的不对,四豆,你去洗把脸,咱一块吃个饭,等会送些吃食拎回去给他们俩人吃了得了。” “没事,我家阿竹吃得少,福才吃不吃都行的。” “唉唷,我就不信你不心疼,还不给吃的。” 两个亲家互相打趣着,马康安已经端着饭菜出来了。 家里,三个哥哥分在外头住,郭四豆和程六丫还小,留在家里陪着,等他们俩能独立撑起小家,也会搬出去住的。 第104章 郭四豆犯难 郭四豆连着几晚恶梦,他越想越恶心,他应该要让岳母知道的,可是,他说出来后,岳父岳母一家没脸面了,在村里就没脸活了。 这个薜竹,郭四豆恨恨的,她来之后,村里就总不太平的感觉。 先生很喜欢来学堂授课的,阿瑶来了学堂一年,课堂上都很热闹和气,可这薜竹后面进来学堂后,就开始怪怪的。 对着先生,又是抚琴又是作画的请教,他觉得古里古怪的,和其他人的请教不一样,他觉得先生都强忍着不悦教的。 这一年多里,先生屡次让他去代课,到现在直接脱手给他。 后来,薜竹就没再去听课了。 他不是没眼色劲,有留意薜竹看先生的眼神,太过奇怪了,不是看着正常人的样子,满眼的想得到、想拥有的占有。 难怪小庆哥会讨厌她,小庆哥这样仗义的人,从来不说姑娘坏话的,这薜竹又从小学了那些腌臜东西,又加上他亲耳所到,断定薜竹不是好人。 冒了寒冷,郭四豆借口要去先生家讨教。 郭秀莲也知道儿子压力大,学识不全面,教人也是费劲很。 “四豆,去喊板凳一块去,你一个人,娘可不放心。” 程六丫也想跟着一块去的,但郭秀莲不准,女孩子家的被冷伤了,可是会留下寒病的。 郭家离赵家不远,往下走,沿途路过一喊便是了。 “板凳哥,能不能陪我一块去先生家。” 赵板凳打趣道,“你自己就是先生呀。” “哎呀,我是去找小庆哥的,但我娘知道了,肯定觉得是去常家吃吃玩玩的,不准去,得说去找先生才行。” “看你是有急事呀。” 赵板凳披了一件大皮袄子,跟媳妇招呼一声就一块出门了。 “等等,把这香拿去给小庆。” 贺练儿提着一篮子交给赵板凳,就回去了,这天冷,她不可能受冻了,那样更不好怀了。 这三年,她一直无所出,常小庆找到的原因,是她炼香太多导致不孕的。 可赵家是独苗苗,贺练儿压力挺大的,她年纪也不小了,在她这年纪的,至少都有两个娃娃了。 常连枝都二胎了,想怀就怀的,她怎么就这么难。 赵板凳挎着那一篮子的香,常小庆给了药方,她媳妇就换了香方,用来调理身子。 没啥毛病,啥啥都好,就是……他不太行。 不是那种不行,是他没能让媳妇怀上,常小庆说他有毛病,种子不行,不能怪地不肥。 这是他们老赵家的通病了,他家祖上就是子嗣极少,赵香芹也知道,催不得,再看看,俩个孩子把日子过得这么好,还这么年轻,她不能当坏婆婆,坏了小俩口的好日子。 “板凳哥,怎么老见嫂子给这么多香小庆哥的。” “给林爷爷调理身子的香,有些是新香,要给小庆看看有没有问题,我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是给我用的。” 赵板凳也是很勇,别人问他怎么媳妇还不怀,他都说是他问题,不太行。 可这几年,为了身体健康,村里有了身检,村里老爷们都知道他天赋异禀,分明就是宠媳妇,对外说自己不好。 郭四豆便没再多问,他自己都是心事重重的,这种事,该怎么说好,从来到大帽山后,他心中的好哥们,便是常小庆,只有跟他说秘密才能守得住,并且帮他想办法的。 “怎的?找小庆啥事?不能同我说?” “都是男人,有啥不能说的。” 赵板凳自己的隐疾都公开的,他觉得没什么的,做人就要磊落,别人在背后也就没啥好嚼舌根的。 “你想啥呢,我才十五,还不可以的。” 这事儿是有规矩的,太早了伤身,尤其是女子。 可、想到那薜竹,不过十四,难道,他那日听错了? 万一真误会人,可就罪过了。 可是,听得太真切了…… 郭四豆心乱如麻,只能盲目地走到常家。 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来家里串门的,于兰花好生接待着他们。 “这大冷天的,你们还出来。” 赵板凳脱了大袄子,接过暖茶,常家屋里很暖,都不用披袄子,“不碍事,离着不远,走过来,还热了身子呢。” “四豆呢?听说不久前还摔了一跤,你也敢再出来。” 郭四豆尴尬一笑,“这你们都知道了。” 还好他拿走了那两板豆腐,要是留在程家,就说明有人来屋里过,还是郭家的人,但也不知那俩人会不会多想。 郭四豆无从猜测,要过冬后才能探亲见到他们。 这等龌龊事,郭四豆也是第一次撞见的。 “婶婶,小庆哥在家的,我有些事要请教他的。” 于兰花只当是学医术的事,这四豆很好学,能教书,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一些小病痛他也是会治。 “在西边屋角里,你进去找他。” 东面是连枝小俩口的屋,又上了一道门,进不去的,他儿子说这样防暖防潮,但他们过来人都明白,自然要方便小俩口的。 赵板凳也是要找常小庆的,也正好一块去寻。 郭四豆见他也跟着来,“板凳哥,不如,你在外面待一会,我说完了你再进去。” “哎呀,没事,我不怕你知道。” 郭四豆:可是我怕你知道呀。 被赵板凳推着进屋里,常小庆的房门没关,进去是一小厅,还有一个小房,一个大房。 一进去,就听到常小庆念经式的唱着,“我擦、我擦擦、我最爱擦擦擦……” 两个大小伙对视一眼,莫不是在屋里待疯了。 “小庆哥!” 郭四豆喊了一声,里面的叫唱声立马停下。 常小庆大步跨出来看,手里还有块抹布,“咦?大冷天,你们怎么不呆家里?” “进来、进来,我刚好在整理屋子,帮忙一块……” “欸欸欸,别走、别走,开玩笑的。” 俩人被常小庆拽了进屋里。 常小庆还真是在大扫除,别看他在外人面前好像不好倒饬的样子,但在家里闲着时,都是他在归置收纳的。 “想不到,你还做这活呀?” 赵板凳以为他是饭来张口的大老粗爷们一个的。 “我也不想干呀,那我能叫得动谁呀,家里地位我是最低的。” 赵板凳、郭四豆对视一眼:对对对,也是最猖狂的那个。 郭四豆出去把门关紧,见赵板凳在,呆了一会,觉得赵板凳这人也是可靠的,多一个人,多一份主意,程家的事,就是他郭家的事,这事得私下解决了才行。 “我要是说了,你们可得帮我解决。” 常小庆一听,第一个拒绝,“那不行,说了就要替你解决,那肯定不是好事。” 赵板凳也觉得有些无理,谁知道是啥不好的事的,肯定是很难解决才偷偷地说的。 “哎呀,你们听都没听,就瞎想什么呀。” “是这样的……” 第105章 乱事 赵板凳、常小庆俩个大小伙,一脸吃大瓜的样,他们听了什么惊悚事件呀。 赵板凳捂着耳朵,他都不敢听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是他们过于纯情,才会如此惊吓的吗? 小时候,他们家是猎户家,离村子比较远,一些事儿也八卦不到。 赵板凳悄声道,“这事儿在山下,可是要被沉塘的,要是被村长知道,薜竹得被丢下山里去了。” 常小庆补一刀,“何止,你岳父是肯定不能在山里呆着的了,你岳母没面子,六丫也没有脸面,一出现,便会被村里人议论谁家闺女呀,怎么怎么的呀。” 郭四豆恼怒地激动起来,“哎呀,就是呀,怎么办呀,是不是我听错了,薜竹不是那种人,我岳父这么老实。” 赵板凳、常小庆齐齐声道,“老实人才是最可怕的~” “你那岳父平日里就一声不响的,心思可多着呢。” 常小庆以前可是听了他不少心声,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满脑颜料,平日里不吭声的,却暗暗盯着年轻姑娘看。 但也只是看看,村里不少大老爷们看到好看的也会这样,女的也会肖想好看的男人,都是人性隐忍的兽性,只要不伤大雅,管人家想什么呢。 郭四豆没想到常小庆会这样看待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岳父,在他心里,这样的岳父是极好的了,当初就想着,自己的阿爹要是像岳父这样性子就好了。 见郭四豆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常小庆就不得不说了。 “你知道你岳父岳母身子为何这么虚吗?” “累的呀的,养这么孩子呢。” “他们累啥累呀,六个女儿,六丫两三岁就干活了,她几个姐姐更是把地里的活包揽了,他们累在哪了呀,累在过度房事了,生了六个女儿后,后面只要一摸脉不是男胎就打掉,这年年落胎的,你岳母身子能不差吗?” “我就是下了几付药,让他们没有兴致,他们分开睡,这身子自然就能养好了。” 赵板凳听得有些汗颜,“那我……” 常小庆唬了他一眼,“你再不努力,就别想有庄稼了。” 赵板凳暗暗垂下头,真是的,都怪他爹,从小让他练武打猎,大伤了精元。 随后便说道,“这薜竹不安分呀,学的就是勾栏里的东西,得打发离开才行,不然搞得村里乌烟瘴气的。” 常小庆却不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估计李得根比他们更早知道这种事了,他的“眼线”可是遍布整个大帽山的。 “先不急,许是误会,咱等等看,不可能说让人下山就下山的,这事儿当不知道先,这大冷天,还是别生事的好。” 俩人听了,也是认同,许是误会了。 常小庆给了郭四豆几个安神方子,也许是说了心事,整个人轻松松的,去跟林奕泽讨教了些学识,还得了两本新书看。 赵板凳也是,饮食上让再多加调理,少吃肉食多吃菜的,放松心情的。 他阿娘就是心里一轻松,就有了妹妹的,所以,还真不能老惦记着。 李家。 李得根闭眼,厚实的双唇紧抿着,双手交叉,靠在躺椅上。 几只小雀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他媳妇觉得这些小鸟像在唱歌似的。 俩口子平日喜欢喂养逗弄这些家雀。 卢采苋只觉得相公闭目养神都是一脸严肃样的。 儿子也学着他,故意装着一副小大人模样。 给他盖好袄子,卢采苋就回屋里,对着铜镜捣鼓着自己的脸蛋。 她是极爱美的,哪怕家里穷,对着水里照着看样子,也要倒饬好久。 李得根听着一堆丑事,牙都要咬碎了。 村里人口越来越多,千口之村,说人多不多,说人少也不少。 不可能事事都和美的,不过都是在守着规矩而已。 家里事,李得根听听就算了,他也犯不着管。 可乱伦这种丑事,一旦爆出来,其他人家学了去,这得把村风变得多埋汰。 他就说嘛,常小庆怎么会这么反感这个薜竹的,先是迷恋有意无意骚扰林奕泽,最后居然想着嫁进常家,跟人朝夕相对,也难怪议亲那日,林奕泽脸色难堪的。 “二哥,喊我来干啥呀,这大冷天的。” 他还想着抱着娘子娃娃炕头热的。 “坐。” 李催圭瞧二哥脸色不对呀。 悄声问道,“二哥,可是又出了棘手的事。” 自家兄弟,他是不瞒的,“程家出了破事,那薜竹跟程富才混一块了。” 李催圭眨巴着无辜大眼,“这、这……不是、那不就是……” “对、乱伦了,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李催圭一拍大腿根,“全扔山下去,这程富才也是老不正经的,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媳妇,怎么能祸害小姑娘呢?这小姑娘也是的,平时就冷眼清高的,居然这么不堪。” 但李催圭更多的,是觉得肯定是程富才威逼利诱的,毕竟薜竹寄人篱下的,身子柔弱的,眼高于顶性子,不可能看上一个老头的。 “诶呀,咱村里每年春都要身检的,这薜竹破了身,那可怎么处治,三哥要是知道了,头发又不知要白了多少。” “你倒是提醒了,我倒想看看,这薜竹也怪总会来事的,一点事没闹,且看看明年春会整个什么幺蛾子出来。” 村里人大多心思单纯,这样会阴算女子的,李得根还挺想见识见识的。 “也行,当看场大戏了。” 李催圭暗搓搓的,不知明天春有什么好戏看。 “二哥,咱村里就不该招外人进来的,这薜竹就是去了山下,也会说出咱这个地方的。” “放心,你忘了,咱这里有仙人护着,外人根本找不到这里,也不会有命进来。” 三年前封山后,那奇人像出现在李家兄弟梦里,要他们世代为他做护法,守护此山,他便佑李家世世代代。 他们应下后,李家后代的男儿,便可自由出入迷雾林,还得了一种奇怪的神力,有人力大无穷,有人目能远视,或者耳听八方。 李催圭则能辨别人真假话。 大哥力大无穷。 二哥耳听八方,能懂兽语。 三哥过目不忘。 这些神力,将会代代相传。 李得根比三个兄弟更清楚,这仙人,就是他和常小庆遇到的奇人。 第106章 狰狞 冷冽的夜冬,山里被冻了一层冰霜后,山洞里的岩壁更是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气。 薜冬娘一躲进被窝里,就指责一旁的程富才。 “我都说了,弄些木材,把山洞铺上木板,现在一到冬天就冷得要命。” 程富才每回一听她又开始唠叨,便转个身背对着。 “跟你说话呢,开春后,必须把木板铺上,听到没有。” 薜冬娘拔尖的刺嗓,像拳头,一拳又一拳地打他身上,程富才烦躁地将头蒙起来。 脑子里,呼吸间,全是对某人的贪恋。 已经有半个月没在一块,程富才想得紧。 可家里还有俩个多余的人在。 要是薜瑶早点嫁出去,他婆娘晚上醒不来,就再也不怕被打扰了。 “我去别的屋睡去,一宿的唠唠叨叨,没个好觉。” 夫妇已经分睡好几年了,天冷了,薜冬娘主动来屋里的。 程福才眷恋到美味后,对薜冬娘越发看不上眼。 都是女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这婆娘身上的体味酸臭酸臭的,不似阿竹的,香腻香腻的。 越发想得紧,程福才起身去了别屋。 薜冬娘心里憋屈的难受,只能忍着,大晚上的,吵起来,别把俩个侄女给吓到了。 夫妻二十余载,俩人越来越离心了,从前哥嫂在时,还能做做样子体贴她,现在几个女儿大了,当着面还能给些面子,转身便总是有意无意地透出对她的嫌弃。 想当初,她在村里也是一枝花,多少人家来提亲。 要不是下雨天躲雨,淋了身子,被他瞧了去,她何至于委身嫁给一个外村穷小子。 要不是娘家人处处帮扶着,薜冬娘早就被蹉跎没了,可怜的是最后娘家人只剩下俩个小的。 薜冬娘悔的很,连怀十胎,次次得女后,程福才对她没好脸色过。 要不是碍于她娘家的强势,早把她休了。 人人都夸她丈夫性子好,护着她们妻女,只有她知道,要不是她死命坚持着,六个女儿,四个在半路上许了人家,才得了护佑来了大帽山的。 半天不吭声,一遇事就躲的男人,一觉得丢脸就发狠脾气的男人,嫁了这种男人,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她宁可选个脏兮兮的糙汉子,也不选这种老实好面的假脸男。 薜冬娘烦闷地躲进被窝里,夜里的风,哪哪都钻风,都说夫妻灶头热,她心里冷得很。 这日子,只有自己才体会到的心酸了,说出去了,也是让人笑话了去。 程福才去了别屋里,辗转难眠好久,熬到午夜才起了身。 偷偷摸摸进了另一个屋里子。 搓搓手,哈哈气,屋里香香的,却十分寂静。 冰冷冷的,屋里没有一点人气。 程福才发现薜竹没在屋了,暗暗啐了一声。 想来是去了她姐屋里睡了。 好呀,敢不听话,程福才心里阴阴想了各种折磨人的法子。 薜竹听到半夜里的一丝动静,害怕地蒙头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心里止不住的恶心。 她恨死这个臭老头了,好恨、好恨。 那日从常家伤心回来,程福才后面追了出来,对她好颜相劝哄着。 久失得来的父爱,薜竹很享受姑父的宠爱。 姑母最宠她,姑父更是,给她弹最好的棉被,亲自装进好看的被套里,给她寻来香脂,六个堂姐都有些吃味,说她们阿爹可不曾这样好相待过她们。 她以为这是父亲对女儿的喜爱而已。 不曾想,是个腌臜的人面兽心。 明年春,村里会给所有人身检一番。 她该怎么办。 所有人会怎么想她,先生知道了,又会怎么看她。 她本就是楼子里出来的,就有些遭人诟病了。 薜竹搂紧自己,越发的无助。 连着半月,程福才在家里就没有过好脸色。 外人都道他性格好,可程瑶觉得他有些让人害怕。 吃饭时,都屏着呼吸的。 这个冬日过得十分压抑,不复往年的融洽和气。 薜冬娘每日都被丈夫冷暴力,日子越过越心烦,反省了一番,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便压抑着自已,不要说太多话,让自已听话些。 夜里更是端着热水进屋,给他洗脚。 程福才却缩开脚。 冷声道,“让阿竹来给我洗。” “什么?” 薜冬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何要阿竹来。 “怎么,在家从父,这也不做,那也不会的,就是你惯着的。” “你……” 薜冬娘憋屈极了,好像什么都是她的错似的。 薜瑶听到动静,便主动去给姑父洗脚。 程福才不让,薜瑶这大块头,大手大手的跟个爷们似的,指名着要阿竹来。 寄人篱下的,薜竹从屋里出来,委身蹲下给程福才搓脚。 程福才脸上才有好脸色。 直勾勾、贪婪地看着,那满眼的色欲,薜冬娘心里咯噔咯噔的,她觉得浑身发毛。 想起以前,丈夫一些古里古怪的趣味,她顺从,便好相待,她若不从,便没好脸色的,处处挑刺。 从前,出嫁从夫,丈夫就是天,自古女子身不由己,薜冬娘不想娘家人担心她,她都听听话话的相夫教子,努力想把日子过好。 来了大帽山这几年,日子都是靠她自己和亲家们帮扶拼出来的,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程氏妻,她根本不需要这个男人。 “阿竹、起来!” 薜冬娘使出全力的将小侄女扯别屋里。 薜瑶觉得姑母是看不过去了,将妹妹拉走的。 程福才作势拿东西丢了过去,却被薜瑶挡了下来,便破口大骂,“你敢动她试试,我休了你这泼妇!” 薜瑶有些糊涂,姑父的话,好像是怕姑母打骂她妹妹。 那她该不该拦着呀。 薜瑶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以前家里明明过得挺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呀。 屋里断断续续传妹妹的抽泣声。 没一会,便姑母抄着一木棍过来。 进了屋里,与姑父大吵大闹的。 冰冻让山洞里隔音不少,相隔的山洞也不是挨得近的,并没有听到程家的吵闹。 吵闹中,程瑶听得似懂非懂。 大骂姑父是个畜生,毁了阿竹什么的话。 姑父却说要她妹妹已经是他的人,说不定肚子已经有种了,说姑母生不出儿子,将来她妹妹生了儿子后,就给她当儿子,村里就不会有人背后说她生不出儿子的坏话了。 薜瑶从小在花楼后厨长大,听了不少,她哪能还不明白呀。 全身被冻住了般,薜瑶一点一点地僵着身子,走进妹妹的屋里。 就见妹妹搂着身子发颤地抽泣,可怜、无助。 没了平日里的傲气,像个被丢弃的偶人。 “姐~” 一见到姐姐出现了,薜竹便抱了上去。 她知道,这世上,只有姐姐永远不会嫌弃她的。 薜瑶只能搂紧妹妹,安抚她,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怎么做。 只听几声尖叫,吓得人发颤,便没了动静。 程瑶似乎闻到空气里飘来浓郁的血腥味。 心道出大事了,跑过去一看。 姑母像个布偶瘫软在地上,姑父倒在血泊里,一脸地狰狞。 程福才怎么也不敢想,曾经一脸温顺的娘子,会有一天,化成母夜叉,敲死了他。 薜冬娘一脸痴傻样,她感觉心里好轻松、好轻松。 她终于摆脱这个男人了。 如果没有遇到他,她肯定会嫁在村里,能跟家人隔三差五的相聚,哪怕最后会受苦,丢了性命,她也甘之如饴。 薜瑶搂住姑母,一遍一遍地喊着她。 薜竹站在门外,只能捂着嘴痛哭。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都是她的错吗?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程福才也不会起了歪心。 薜竹如像没了魂的空壳,眼里空洞洞的,没了自我。 第107章 人各有命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冷得古怪,程家突然传出噩耗,程福才起夜时,摔地上,后脑勺着地,大出血没了。 在地上冻了一天,血都冰住了,整个死相非异常狰狞。 匆匆火化,薜冬娘说他生前说过,死后化成灰,撒在山下,希望下辈子投胎做个山下人。 这话不免为程福才招了黑,意思是在山里过得不好咯。 瞧着这俩口子怎么没啥情分,给人莫名其妙的生分感的。 开春后,村里人见薜冬娘呆呆地,喊她也不应人。 身后事,是李家人冒着寒冬,赶过来置办的。 本想着弄体面些,可薜冬娘要求一切从简,大冬天里,直接将人一把火烧了。 就有人传出程福才死得蹊跷,除了李家人,也没人瞧见过程福才的死状,好端端的起个身,也不是什么上了年纪的,正值壮年的,有这么脆吗? “三弟,程家那边,就不用去身检了,人家丧期,别去叨扰了。” 二哥出声了,自是听的。 “这人走得真是突然,秋收时身体硬朗得很,怎么就没了。” 李好根唏嘘,但人各有命,他可不想操心那么多事了,四个兄弟,就他白头多,愁出来的。 李催圭不自在地摸摸鼻头,开春来了,这程家还真是给了一出好戏,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薜婶子看着柔弱,也是真够刚的。 三哥走开后,李催圭便挨着二哥悄声道,“二哥,这薜竹怎么处理呀。” 薜冬娘的说法,是被她姑父迷晕,后又多次要挟,但薜竹不从,程福才就变了性子,总是有意无意地刁难人。 “罢了,她一个弱女子,出了山,活不下去的,只要不作妖,安心过日子就好了。” 李催圭把又听到新鲜事道出来,“二哥,听说是杨家当了接盘侠。” 李得根甩了刀子眼过去,“好好说人话。” 李催圭抿紧嘴,讪讪道,“我去忙了,学堂里还一堆事呢?” 山里没有强制要丧期守孝,自己想守就守,不守的,年纪到了,该嫁的嫁,该娶的娶。 陆陆续续的,王家接走了薜瑶,杨家接走了薜竹。 程家一下空荡起来。 薜冬娘被几个女儿争抢着奉养。 说来,亲爹的突然离世,六个女儿没怎么伤心。 她们这爹,跟个透明似的,有时还使绊。 只有几个姐姐最深刻,要不是舅舅舅妈接走她们养了几年,程福才就要卖了她们姐几个的。 听了一堆事的于兰花,心里哪个悔呀,人家姑娘转身就嫁了出去了。 见着常小庆就没好脸色的。 “阿娘,是不是我太好看了,想看就看,不用老偷偷瞄着的。” 于兰花听着就恼火,甩了块抹布过去。 “你这厚脸皮用来追姑娘家,还用得着我愁吗?” 又来了、又来了。 天天都听得耳朵生茧了。 薜竹的事隐晦,只有几人知道,这事说出去了,好多人都跟着没脸面的,当不知道的好。 常小庆肯定得让林奕泽都知道。 只要林奕泽心厌薜竹,有意躲着,那剧情便彻底改变了,常小庆就觉得头脑轻松的,安全了。 “姐夫,你的新书修完了没,我可盼着好久呢。” 林奕泽闲来无事,也不用授课,自然就是写写画画的打发时间,写了不少好故事书。 舀凉着碗里的豆粥,手上还捧着一本书看。 “归整好了,在书房里,自己去拿。” 林奕泽的书房是主屋旁的小间。 原本,常连枝想着娃儿出生了,要空出来的。 但她爹娘觉得不妥,不想孩子闹腾到小俩口,家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小孩就先跟着爹娘一屋,等以后长大再说。 林三斤、常青松逗弄着佑佑。 大大的眼睛,满是犹豫,是吃爷爷喂的粥粥好呢,还是吃太爷爷喂的菜菜好呢。 口水漏了一兜子,最后眼瞪瞪瞅着娘亲手里的烙饼子。 烙得金黄焦脆的,好香好香。 像个要喂食的雏鸟,啊啊张大了嘴巴,等着好吃东西进到嘴里。 常连枝扶着腰,肚子越来越大,还像要随时临盆般。 她头胎时,是一点都不显孕肚的,这二胎是双胎怀得有些辛苦。 林奕泽放下手里的书,将人扶在身旁。 拉过专门做的靠椅给她坐的,垫子都是软软的棉花垫。 小佑佑想去抓这张椅子玩,家里人都会说,是给娘亲的,娘亲肚子大大、辛苦、不能弄坏。 小佑佑便听懂了,不会去碰坏这张椅子,有时跑着跑着,一靠近这张椅子,就停下,慢慢走过去,才敢跑起来。 小佑佑一直盯着阿娘手里的烙饼,口水流了一串又一串的。 林三斤笑道,“眼里只惦记着连枝手里的烙饼。” 常连枝将手里的烙饼在他面不停地绕圈圈,就是没送到嘴里。 小佑佑也不恼,笑呵呵拍着小手,阿娘拿着的烙饼,在他眼前飞来飞去的。 最后还是常青松撕了小块烙饼,假装要喂进他嘴里,就换成了粥给他吃下去。 林三斤满眼欢喜的看着,以为自已会在床上躺很久的,没想到入冬后,全身能动了,感叹道,“明年佑佑就可以自已吃饭了。” 孩子一天天大了,他感觉自己也在一天天变老着。 “叔,佑佑能吃饭了,他弟弟妹妹还不会呢,你得帮忙,不然我们可忙不过来。” “那肯定的。” 他还有用,家里还要他帮忙,林三斤立马来了精神 连枝肚子怀的是双胎,一下家里有三个娃娃,还真手忙脚乱的。 常小庆号出的可不止双胎,是三胎呐呀。 怀两个就吓到常连枝,要是知道肚子里有三个,都不敢下床来了。 要怪就怪他们太恩爱了,本来是一胎的,多了一个又一个。 家里孩子多好呀,热热闹闹的。 常家有八间屋子,以后要再多弄两间出来,等小外甥们长大了可以挑着选。 “哎呀,她们动了、动了。” 常连枝想着肚子里是俩个宝贝闺女的,感觉到肚子有被踹的感觉,可比头胎活跃多了。 林奕泽扶着她的腰,自然也能感觉到一阵小动静。 生完这一胎后,林奕泽不想媳妇再怀了,这次怀得太辛苦了,只见肚子大,脸上却瘦了一圈。 “姐,今天天好,我带佑佑出去玩。” 一听到要出去玩,小佑佑就按捺不住的乱动,常青松搂都搂不住。 “你牛都看丢的,把佑佑带出去弄丢了怎么办,不行、不行。” 谁带着佑佑出去玩都比他儿子带了安全。 “爹,我怎么可能会把佑佑弄丢呢,我就抱着出去,抱着回来,你自己又抱不远,小佑佑夜里就闹觉,我还是带出去转几圈。” 小佑佑此时已经跑到常小庆身边,抱紧舅舅大腿,任谁来拉着都不走的倔样。 第108章 贺练儿的苦涩 寒冬终有过去的时候,山色也在化冻之后,又恢复往日的青翠。 “婶子,在家吗?” 外头来人了。 于兰花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擦擦手,离开灶台,小跑几步出去。 “练儿,这大早上的,雾这么重,咋这么早来。” 山里清晨雾重寒凉的,贺练儿穿着薄袄子。 身后的妹妹贺绚儿怕冷,穿得厚些,细声打了声招呼。 “快进来坐,这头发都打湿了。” “欸。” 贺练儿挎着一大篮子就进了常家屋里。 又往后看了下,就见她妹妹还在边上傻站着不动了。 “不进来吗?” 贺绚儿摇摇头,还是同以往一样,就在外面等着她。 她这傻妹妹呀,有什么好不意思的,真想匀一些脸皮给她用用。 于兰花看着越发出落得标致的贺绚儿,在晨雾里站着,跟个小仙女下凡似的。 小山洞里的一牛一猪都齐齐看着她。 猪大爱咧着嘴,哼哼哼的,“这姑娘面生呀,村里还有跟连枝姐姐一样好看的人儿呀,软软乖乖白白的,跟我一样的可爱。” 小孩们都夸猪大爱可爱,猪大爱觉得这个世上最好的赞美。 隔壁小山洞屋的牛大力睁大牛眼,不可思议地哞哞道,“兄弟,你是一头猪呀,跟你一样可爱,真损呐。” 猪大爱不乐意,猪怎么了你,怎么就不能形容了,哼哼哼怼了回去。 于兰花听到家里猪哼得厉害,是她没喂猪吗? 看猪槽干干净净的,想来是忙忘了喂了。 就转身去灶头舀了一盆豆粥出来,倒在猪槽里。 猪大爱看到这一大脸盆的豆粥,吓得哼哼后退。 女家主的宠爱,也太撑胃了,它早上就已经吃了两顿了,真把它往死里喂呀。 “猪大爱,快吃呀,怎么这么没胃口呀,越来越挑了……” 怕失宠的猪大爱,在于兰花的催促下,奄奄地吃着猪槽里的粥食。 牛大力轻哞一声,“该!” 让你争宠,撑死你。 贺绚儿好奇地看着这一牛一猪,感觉它们跟别家养的很不一样,眼神跟人似的,给人很聪慧的感觉。 她打量着它们,而于兰花却在打量着她。 于兰花鲜少跟贺绚儿碰过面,倒是听了不少她跟儿子的小故事。 乖乖的模样,头发细软软的,穿得这么厚,却还是给人单薄感,这孩子可真是瘦呀。 “绚儿,怎么不进屋里坐坐呀,你送的那几件小衣,佑佑可喜欢了,进去看看呗。” 于兰花对着这乖乖的小姑娘,说话都不自觉轻轻的,就怕吓着人了。 “我、我不就进去了,姐姐等会就出来了。” “那这么快呀,你姐跟连枝可多话聊了。” 俩人年纪不相上下的,自嫁人后,恢复女子身,可主动跟小姐妹们打交道了。 “别在这站着,让人看见,便背后里说婶子的不是了。” 贺绚儿有些犹豫和疑惑,这大早上,要不是阿姐在祠堂做香,走过来也近,谁会大老太远挥着晨雾过来呀。 不容她多想,于兰花抓着她的手肘就拉进屋里去。 小姑娘手跟没骨头似的,又轻又软绵绵的,早听说这姑娘从小生病,养了好久的身子,这一两年才渐渐能在村里走动的。 一进山洞里,就见常家一家老小的,而她阿姐,贺练儿自来熟的去灶头舀了碗豆粥喝。 “婶子熬的粥可太香了,馋人得很。” “吃嘛,客气啥,我家小庆可没少薅你们家的东西。” 跟李家是亲戚,李家跟赵家是亲家,几个长辈走动又密切的,相处久了,以后便是世交,自然不生分。 “哎呀,绚儿,怎么又做这么多的小衣,真好看,是给女娃娃穿的呢。” 常连枝掀开挎篮,面上有六件小衣,绣的花,真真切切的,这么细腻的绣活,也就贺绚儿了。 “来坐着呀,怕挨着我吗?” “没有、没有~” 常连枝挺着大肚子就要起身牵她坐下,贺绚儿赶紧找个空位坐下。 可这一坐,就傻眼了,她刚好挨着常小庆,白嫩的小脸一下子绯红起来。 常小庆咳咳几声,没想到的,贺绚儿这么避嫌的性子,一下子就往他身旁坐下,喝粥给呛了几下。 哟嗬~,于兰花看戏的模样,她儿子也会有局促的时候。 还是个小姑娘让他感觉到尴尬的呢。 亲娘在线吃瓜,有点意思哈~ “哎呀,练儿,这么大雾,婶子可不能让你们姐俩出去了,路上碰到什么不好的,就麻烦了,你也是真够大胆的。” 村里不比山下,这大深山里,雾迷重重,分不清方向的,要是走错路,走错了地方,撞冲了什么就不好了。 说起来,刚刚她还盛了一碗粥放到小案桌上,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奇人就只吃她家做东西,要是放别人做的饭菜,除非特别好吃,不然都不吃的。 “怪我,想着新香好了,就想赶紧拿过来。” “有心了、有心了。” 以前那些说贺练儿性格刁钻野蛮的,现在才知道,人家是个宝,多会过日子呀,但也有人更多是诟病她三年还无所出的。 贺练儿在一些妇人嘴里听说,多挨着孕妇,就能沾上孕气的。 所以开春后,就时不时来常家走动走动,跟常连枝聊聊天,问她好多怀胎后要注意的事宜,起初还被常连枝误以为她也有身子了,没想到是心里想太多了。 常连枝也没啥好法子帮她,她是易孕体质,一碰就有。 实在难以明白,贺练儿小俩口身体都很比她和阿泽的都好,可就是怀不上的。 常小庆早前用空间里的两片血型测试纸测过,两人同一血型,溶血了,才不好受孕的。 只能给对方编个理由搪塞。 有没有子嗣,只能碰运气,看命了。 贺练儿盯着常连枝的孕肚,一看就是好半晌,一脸地羡慕的,听说是双胎呢,一生得两,她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呀,怀一次就好,让她也有个孩子。 阿娘说她是身子亏损了,好好补几年就能怀上的,还安慰她心里别急,不急这几年的。 可三过去又新的一年到了,她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每个月都盼着月事别来、别来的,可每个月都如约而至。 贺练儿吃着鲜咸的豆粥,感觉越吃越苦涩~ 第109章 想处自在 太阳出来后,山里的浓雾也化开了。 贺练儿也不多待了,感觉自己越呆着,心里越觉得苦涩。 常连枝握着她的手,给她一丝安慰,“别想太多,肯定会有的,回去后,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知道吗?” 许是当娘了,对谁说话,都跟哄小孩似的。 “好、我知道的,你肚子大了,要慢慢着走,别磕碰了。” 姐俩好地道别一番,都还没走出洞口。 常小庆就静静地看着,怎么也得道别个一炷香的时辰。 于兰花拍了他肩头一下,把孙子塞他怀里。 “不是要带佑佑出去转转的吗?正好,将练儿、绚儿送回去再回来。” 于兰花可不给常小庆推脱的空隙,转身对着绚儿轻声说,“绚儿呀,小庆他可忘性了,你得帮婶子瞧紧了,可别把家佑佑忘在外面了。” 贺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轻点了下头。 这什么意思,他送他们,她又目送着他吗? 人家有这么好视力吗? 知道自己要出去玩的小佑佑,一个劲地拍拍小手掌,在常小庆身上跳上跳下的。 踹得常小庆嗷嗷叫,打了他的小胖腿,“哎呀,你这胖脚丫子,踹人这么痛的。” 常青松一把抱过,十分地不放心把孙子让儿子抱。 “算了、算了,还是我抱出去转转得了。” 于兰花拧了他胳膊一把,别坏她的好事行不行。 “你胳膊不要啦,说了不能再提重物的,你抱这么远又得犯痛了。” 贺练儿见状,“婶子,给我抱着,我抱得动,小佑佑,姨姨抱,好不好呀。” 贺练儿伸手哄着要抱他。 小佑佑立马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伸手要贺练儿抱。 一抱上小孩,贺练儿整个心都被融化,心情极好,小孩身子奶香奶香的,抱起来软糯糯的,虽然小佑佑有些重,但贺练儿做惯了事,也抱得动。 “愣着干啥呀,正好,把这一坛子酒送给你赵爷爷,还有这个、还有这些……” 常小庆感觉自己不是送人,是搬家的,背着一大筐的东西,他果然是亲生的,就不怕累垮他。 “我、我帮你、提一些。” 贺绚儿两手空空的,见常小庆背这么多东西,挺心疼他的,一点不加掩饰的,眉眼蹙蹙的怜惜样。 目送着他们的于兰花看了许久,感觉自己当年嘴太快了,这姑娘多好呀,多会心疼她儿子。 上回那个薜竹可不会这样的,倒是会做人,有礼貌,可生疏,细想,才感觉出那人压根不喜欢她儿子,不过是找个人凑合而已。 以前还能盼着儿子能传宗接代的,这折腾又折腾的,今年身检时,李家也是明明白白地说,看来是没可能的了。 之前还想能长全些的,全是长全了,可这几年,那玩意儿跟小孩的一样,就是个废的呀,不下种子,不能怪地不肥呀。 于兰花现在只想着儿子有个会心疼他的伴陪着就好了。 瞧着贺绚儿跟儿子站一块的背影,真是越看越般配。 “阿娘,都走远了,你怎么一直看绚儿呀。” 于兰花激动地搂住闺女的手肘问道,“你觉得这绚儿如何,比那薜竹好相处。” 常连枝点点头,她从不说人坏话,但心里是觉得绚儿更好相处的,她总觉得薜竹给她一些奇怪的感觉,有时觉得心里刺刺的,难道是自己妒忌人家好看了? 可也不对,她觉得绚儿、练儿姐俩比薜竹好看多了,一个明艳大方、一个温婉。 “是,我也觉得,你看小庆对着绚儿,人都变顺了些,都张扬不起来了,这是不是一物降一物呀。” 转头又问一旁的人。 “阿泽,你觉得呢?好不好呀?不反感。” 许是上回议亲薜竹,有些影响他心情,于兰花才这样特意问他的。 林奕泽微微含笑道,“练儿姐性子很好,人也和气,她写字虽然很慢,学文也一般,但从不写错,也不背错,看似温弱,但是个内心坚韧之人。” 难得女婿这么夸人,于兰花也觉得自己不会看走眼的,就跟当年一眼就相中林奕泽这个女婿般。 不行,速度要快,保不齐被人抢先一步。 虽然贺绚儿不能生养,可村里也有不少男的肖想着人家,想学外面的人,享个齐人之福的。 路上,小佑佑在贺练儿怀里转过来转过去的新奇地看着山里的风景。 四月的天极美,叶子开得绿油油的、花开得艳艳的,色彩浓郁如油画。 常小庆背着一大筐东西,只能往地面看。 听着汩汩流水声音,潮湿苔藓的石面上,成片的野菜附在溪石边如同杂草。 还有玲珑剔透,半透明状的绿地皮菜。 就见前面走的贺练儿一脚下去,就把它们给踩成泥浆了,常小庆有些可惜,轻叹了一声。 “姐,你往边上走,这地有苔藓,会打滑的。” 贺绚儿斜斜蹲下身上将衣裙卡在小腿中。 将地上完好的地皮菜拾起。 “哎呀,捡这些干嘛呀,怪麻烦的。” 贺绚儿回了一嘴,“我就喜欢吃。” 贺练儿也随着妹妹去拾了,专心地哄着小佑佑,她妹妹本来爱好也不多的,怎么开心怎么来。 舒服~ 这一捡,常小庆心里就自在,就觉得不拾了可惜了,这玩意可不常有的,太阳晒一会就没了。 “绚儿姐,你前边的更好,那干净些,还大块大块的。” 常小庆放下东西,也跟着一块拾这难得有的地皮菜。 捡起来时,滑溜溜的,一用力就碎开了。 “好~” 贺绚儿细如蚊声,但常小庆听得到。 无论她说得有多轻多小声,贺绚儿觉得他总能听得到的。 边上太阳晒不到地方,一片一片的,拾到篮子里,要用块布盖着,别被太阳晒到了。 一篮子的地皮菜捡下来,又拔了不少的野菜,贺绚儿的手脏兮兮的,泥沙卡在指甲里,有些不自在。 而贺练儿抱着小佑佑,一会抱去看叶子、一会抱去看花,天上有群鸟飞过去,就给他数数,都忘了俩个拾野菜的人了。 “这么一大篮子够了,去洗洗手。” 常小庆提着那一篮子过去,还挺重的,毕竟这地皮菜就跟水长似的。 去小溪边沥沥泥沙,湿了水,这篮子又重上几分。 “我拿着,你背这么多东西。” 见常小庆一直拎那一篮子东西的,贺绚儿怕他要一直拎着走。 “你提着重了,帮我拎其他东西。” “那、那好~” 常小庆拿出些兔肉干给她拎着,便重新将筐子背上,俩人并肩走着。 贺绚儿以为自已会不好意思面对他的,可走在一块时,发现自已真的想多了,以往压抑的情绪,也就随风而散。 俩人一路走得悠哉惬意,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后头追赶上来的贺练儿抱着小佑佑一路小跑一路大喊,“常小庆、贺绚儿,你们怎么能把我们忘了!” 第110章 称奇 回到家的贺练儿,还是气呼呼的,常小庆忘性就算了,她亲妹妹走了也不喊上她。 小佑佑也学着姨姨气呼呼的样子,学着学着就拍拍小手地自个乐呵呵的。 赵家四岁的小姑姑,盯着小佑佑目不转睛的,微微张着红润润的小嘴巴,好像这个小孩很吃的样子。 指着小佑佑,“娘,有了、有了,小侄子弟弟~” 赵欢欢辈分大,村里好多比她大的,都要喊她一声小姑姑的,她也知道,嫂子姐姐以后的娃娃,要叫侄儿弟弟、侄儿妹妹的。 “真的呀,真的有了呀。” 赵欢欢顺着阿娘的话,两个小牛角辫可可爱爱甩了甩,歪着小脑袋眨眨眼,不停点头,嘴里不停地重复说,“嗯嗯、有了、有了、有了~” 贺练儿听着也开心,小孩有灵性,说有了就是有了。 便问怀里的小佑佑,“佑佑,姨姨是不是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小佑佑站在她怀里,已经会学着说话了,顺着姨姨的话拍拍小手说,“有弟弟、有弟弟、有弟弟……” 这一下,可把赵家上下都高兴坏了。 常小庆可高兴不起来,刚背一堆东西过来,赵家又塞一堆东西让他背回去。 送来送去,没完没了的,常小庆感觉自己就是个送货员,一天到晚净送货得了。 “来了都来了,吃了再走。” “板凳~,这地皮菜洗一洗,炒鸡蛋吃。” “孩他爹~,去抓头小猪烤了吃。” 赵香芹一高兴,今天午饭便是大餐。 烤乳猪!常小庆一听可就不走了,直直坐等着开饭了。 赵大川闻着新得的一坛好酒,“还是兰花酿的酒,味足呀,老贺,来点,小庆,你也来整点。” 贺通已经端着碗去接酒了,闻着醇香醇香的,这几年跟着老赵头混吃混喝的,人也胖了一圈。 俩孙女的事不用他操心了,人也就心宽体胖,发福了一些。 常小庆摆摆手,跟他俩喝酒,那不得去了半条命。 “哪有男娃子不喝酒的,整点、整点~” 赵大川强硬地给常小庆倒了半碗。 常小庆将酒碗推过去,这半碗喝下去,不得烧心几天呀。 赵黑石一边洗菜,一边频频回头望,那坛子酒一开封,可把人馋得晕晕的。 “爹,给我整口,一口就行。” 赵黑石可怜的央求着。 赵大川白了他一眼,“那不行,有媳妇的男人没酒喝,喝了还得病的,麻烦。” 爷俩就是典型的有媳妇管的,啥啥都不能,没媳妇管的,啥啥都能整点。 赵香芹一听就过去拧了胳膊一把,“喝什么喝,再喝你这鼻子就要割掉了。” 赵家八口人,挺热闹的,吃饭都是一块吃的,小俩口在旁边的新山洞里住,贺通、贺绚儿在老几洞里住。 当初说是要贺绚儿也一并嫁过来的。 但贺绚儿不肯,姐妹俩嫁一夫,这是不是笑话吗。 她知道,赵家只是给爷爷台阶,一块住进来。 本意,赵家觉得就是多口人,想把贺绚儿当自家孩子养着的而已。 赵家认了贺绚儿当干女儿,贺通觉得自己再矫情,自己俩孙女都不做人,才一块住进了赵家。 以前住的黑漆漆的山洞,就成囤柴的地方。 赵欢欢扎着好看的辫子,还有小花圈别在头发上,身上穿着好看的小袄子,上面绣着精致好看的花式,赵家穿的衣裳都比以往精致好看多了,人靠衣装,又精精神神的,少了以往里土里土气的样子。 赵欢欢在屋里转了几圈,最后靠在绚儿身旁。 夜里都是贺绚儿带着睡的,乖得很。 贺通品着碗里的酒,一会看看小孙女,一会打量着常小庆。 俩人似乎也不尴尬的,还能时不时聊几句,要是能在一块就好了。 去年听到常家要迎新媳,可把他吓到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他家绚儿可怎么办呀,以后就真的孤零零一人了吗? 最后还好、还好,那薜竹议亲给了杨家。 “呀~,这么人齐呀。” 李家大媳胡燕挎着一篮子进来,后头跟着一堆小子两个丫头。 这一堆娃娃聚一块的,就闹哄哄的,小佑佑被几个小哥哥小姐姐牵来牵去到处走,忙得不知要跟谁走了。 “你来就来呗,带这些东西来干啥呀。” 胡燕篮子里可都是稀有的百年野叁、何首乌药材,在山里可不好寻。 “要的要的,这帮小子天天缠着要吃鱼,等会给抓几条。” “几条哪够呀,一人一条管够。” 几个小孩一听,乐得蹦得太高。 “我们中午烤乳猪吃,来都来了,让孩子们解解馋了再回去,多跟我家欢欢玩一会,晚些提些饭菜回去给你家有根吃。” 胡燕也不客气了,给她打下手,一帮小子听到有烤乳猪吃,哪还肯回去的呀,下回来,多送些东西便是,跟赵得芹很聊得来,俩人都是大嗓门。 胡燕可称奇了,“你听说了没,薜竹刚怀,没了。” 赵香芹哪能不知,村里新鲜事儿她可从没错过的。 “听说了,可惜了,这年纪小小的就怀了身子,大概是身子弱,养养几年再要呗,他们杨家也太心急了。” 胡燕啧啧的,“那你肯定不知道,那胎儿都成型了,有鼻子有眼的。” 都是生过娃的,赵香芹知道胡燕这话是什么含义。 才嫁过去两月不到,就有了身子,这也正常,但就是太早了些,胎儿成型那就有点迷了,听说是个男婴,可把老杨家几个男的伤心透了。 最让赵香芹无法理解的是,“这老杨家也真是奇葩,嫁给老三的,第二天就是成老二家的。” 胡燕一脸惊讶的,“不是,我怎么、怎么看到杨家的老大背着那薜竹的,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的天哪,这三兄弟共妻了呀。” “娶这薜竹可是掏空了老杨家的家底了,他家娶一个没一个的,命太硬了。” 赵香芹只觉得恶心,“冬娘平日最疼她,怎么让她嫁这样的人家。” 老杨家一屋全是男的,爹在,叔在,三兄弟的,就是没个女人。 叔子是瘫子,一直躺床上,老爹是瞎子,老大脑子有点问题,老三脾气古怪,家里全靠这杨老二正常性子的跟村不人打交道。 前两年,杨家老大老二在山下买媳妇回来,半年一年的,人就没了,山里姑娘是不敢挨着这杨家人的,感觉命里克女。 今年元月,杨老三娶了薜竹,村里人都十分震惊。 这杨老三性子怪得很,薜冬娘居然同意嫁了。 平日可宝贝这小侄女的,薜瑶嫁到王家,是早定下来的事,可这薜竹眼光高,挑挑拣拣的,是议亲常家没成,就随便找人嫁了吗? 最可怕的,那杨老三身子不行,半夜里洞房换成他二哥,这算什么事呀。 第111章 三宝 常家六月的山谷,白的,黄的,红的,粉的,绿的…… 芍药、月季开满整个山谷之中,最最明艳的红梅花团锦簇开于绿树碧草之间,美不胜收。 “哇哇哇~” 一阵婴啼响起,打破谷中的宁静。 “哇哇哇~” 又是一阵婴儿的哭声。 李家、赵家的女人都来帮忙。 常连枝早饭过后便胎动,破了羊水。 到了晌午,俩个小娃娃便出来了,一男一女龙凤胎。 都说男子不能进产房,可林奕泽头胎进了产房,二胎也要进去,孩子的脐带都是亲自剪下来的。 握紧着常连枝的手,给她擦走身上的冷汗,一身的虚弱,看得他很心疼。 搂紧她,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呢喃着,“不生了、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林奕泽怕了,这次生产看她痛了好久,生完一个已经没了力气了,还要再生一个。 常连枝嘘嘘喘了一会,却觉得还是不轻松,不似头胎那会,一生下佑佑,便觉得肚子空空的了,整个人也就轻松了。 现在她还是觉得肚子里闷闷的,很难受。 抓紧了林奕泽的手心,一咬牙,感觉肚子有什么东西要坠出来,便啊的一声大叫。 于兰花给小孙女擦着小身子,就见床上的闺女惨叫一声,便听到闷闷的坠落声。 李家三媳赶紧跑过去,掀开被子一瞧,是一团小小的人儿,小的可怜,惊呼,“我的天哪,还有一个。” 李家二媳也巧忙拿了把剪子过来,见林奕泽已经没了心思了,神情浑噩,便做主剪断了第三根脐带。 屋里的人都慌慌忙忙、进进出出的,一下三个小娃娃,可有得带了。 赵香芹凑过去瞧了瞧,“好小呀,是个男娃呢。” 一胎两儿一女的。 三个娃,一个比一个小。 老二哥白壮白壮,头发浓黑炸开,哭得最大声。 三姐姐头都夹扁了,皮肤黑紫黑紫的,头发细细发黄,许是在肚子挤得太憋屈,一出来就嗷嗷委屈哭个不停。 小弟弱得小猫似的,身上光光的,没点毛发,皮肤薄得透明,只有巴掌大的身子,怎么抱着都让人心颤颤的。 这么小,可不好养活呀,哭声弱如蚊声。 于兰花一下就懵了,怎么是三个的,不是双胎吗? 一想到儿子含含糊糊的,说什么可能是,这半吊子医术,于兰花想想就来气。 外头呆着的小佑佑,乖乖地站着,两只小手攥着小拳头,也跟着大人一块紧张。 他听到好多好多小宝宝的哭声呀,阿娘怎么一下生出这么多的宝宝的。 为什么他就一个呢,没人跟他一块在娘亲肚子里呢,好孤单、好忧伤呀。 “娘,咋样了?生完了。” 贺练儿水都烧了一锅又锅的,头胎生得可顺了,怎么这二胎反而生这么久的。 赵香芹竖起三根手指,惊奇道,“生完了,三个呢?得亏连枝身子养得好,要换了别人,得生个两天两夜的。” 说完,便又端盆热水进屋里了。 贺练儿整个愣住了,生两天她不怕,惊讶的是人还能一下子生三个,不是双胎吗? 三胞胎,我的天哪!好厉害呀。 贺练儿摸了摸自己扁平扁平的肚子,这孕气,能不能传给她一丢丢呀,一丢丢就行了呀。 外头的几个大老爷们惊震了,那肚子看着不像怀了三胎的呀,那小娃娃得多小个呀。 常小庆在外边上分药,今天的、明天的、后天的……,好多好多份,生三个,怎么也得坐够两百天月子,得用掉不少药呢。 贺绚儿在一旁,将药一份一份地包好,写上字才摞到一旁。 贺通时不时瞅两眼,于兰花特意找上他,跟他一个劲地说对不住的,就盼着俩小的能好一块,希望他不要介意之前不愉快。 贺通想得挺开的,要是换成是他,也是于兰花那样的心思,现在大家就盼小辈们好好过日子的,别的不多求了。 “哎呀,药不够了,我去别家看看有没有。” 几味药草箱都空了,贺绚儿见状,便道,“我有,干娘还给我几条野人叁和黄精,我也用不上,我去拿过来给你。” 常小庆挠挠头,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忘性。 感觉好像欠了不少贺绚儿的东西了。 “我是不是好些东西忘了没还给你。” 贺绚儿微微一笑,“没有。” “不对,肯定有的。” 常小庆知道自己忘性强,有些事小,或者转眼忙忘了,就真的想不起来。 贺绚儿坚持说没有。 两人,你确实、我疑惑的,一旁的几个长辈都意味深长地看着。 常连枝生完三胎后,身子虚弱,两颗大补丸下去,就晕虚虚睡着了。 林奕泽就在床头边上搂着守着,半天就让他憔悴得几天没睡好的模样。 听着常连枝细细的喘气声,人都呆成望妻石了。 都知道他是痴情的,等连枝睡醒了也就恢复了。 常连枝在屋里度过漫长的百日天。 三个小婴儿要带,最小那个还巴掌大,于兰花忙得恨不得身上多长出几双眼几双手的。 佑佑懂事了,知道家里人要照顾三个小宝宝,爷爷和太爷爷带着他,也是自己学着吃饭喝水穿衣的。 常连枝出月后,于兰花是肉眼可见的瘦了,吃多少都不长肉。 “得亏你们姐俩帮着呀,才把三个小家伙带得这样好。” 于兰花手里抱着那个是最小的,有惊无险的,孩子总算养大了起来,但还是像个不足月的,小脸只有拳头大小,跟抱着个小猫似的,得细细地养着。 贺绚儿带着二宝,白胖胖的,吃嘛嘛香,困了就睡,饿了就咦啊两声,想尿就嗯嗯的,新手带着也不怕。 贺练儿抱着三宝,被挤得扁扁的头,总算睡圆回来了,皮肤也没有紫黑了,慢慢地长白,小脸秀气,长得像娘亲。 四宝小弟弟很迷你,除了眼睛大大的,耳朵大大的,哪哪都小小的,长得很精致。 “娘,你去休息休息,孩子给我带带。” 百天后,家里人才让常连枝下地。 躺床上三个多月,人已经胖了两圈了,脸上粉嫩嫩的,像个大福娃。 “我来。” 林奕泽将老四抱了过来,小小个的,躺在他手掌里,真的太小了。 于兰花是真的带了累,一站起来,就捶捶后背,这二胎得三宝的,高兴是高兴,累也是真的累呀。 第112章 三宝取名 四宝要细养,林奕泽抱了回屋里,常连枝见小儿子小嘴不停的蠕动的,知道是饿了。 因为要喂养三个,常连枝就努力多吃些,让自己奶水充足。 二宝三宝喝得多,四宝喝几口就喝不动了,需要多次喂养,夜里得带着睡。 林奕泽眼底的青黑,就是要老是起夜,给熬出来的。 就怕累着常连枝了,让她好好歇着,带四宝的事,他来。 没等常连枝动手,林奕泽已经老习惯地系下她的衣带,惹得常连枝一阵羞红的。 林奕泽搂着她,“你别动,我来就行。” 四宝喝几口就不喝了,躺下去的功夫都喝完了。 “讨厌~” 靠在他怀里,再怎么亲腻过,常连枝还是会脸红不好意思。 明明以前他才是那个被动最容易红脸皮的,怎么反换成了她的。 “阿泽,三个宝宝还没取名呢?你想好了没。” 原以为是双生花,她弟弟号出来说是两个都是女娃娃的,让全家可高兴了,结果生三个,才得了一女宝。 不仅于兰花致命地吐槽他的医术水准,赵板凳半夜里更是跑过来吐槽他,说什么要勤快点,才能怀上,这勤快了三年多,懒了半年,就怀上。 常小庆却反过来吐槽他,明明自己种子不发芽,还能怪外人吗? “姓常,名你取。” 常家父母想要老三老四姓林,让老二姓常就好了,可林奕泽坚持三个都姓常,就一直拖到至今还没取名。 孩子叫什么姓什么不重要,林奕泽低头,专注着疏通她的淤堵后,才将她的衣带系好,四宝嘬了六口奶便没了劲喝了,安安静静地趴在林奕泽的手掌中。 早前就说好的,一胎姓林,二胎姓常的。 常连枝仰头看着相公,摩挲着他有些憔悴的脸颊,有时候觉得,明明俩人还是孩子,却育有四个孩子了,人的一生,感觉越走越快了。 “可是、三个宝宝呢?真的都姓常吗?阿爹阿娘想要三宝四宝跟你姓的。” 林奕泽埋在她好闻的香肩里,深吸了几口,缓解身上的疲劳,越发将她搂紧,“我的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 常连枝不由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林奕泽搂紧她,小四宝靠在娘亲的怀里,躺在爹爹的手里,睡得好踏实,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笑容。 长了些胡茬的下颌,抵着着她下巴,闻着那淡淡的发香,林奕泽感觉全身都松松的,他好喜欢现在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天的更喜欢了,在她耳边悄悄地,“名字你可要好好想了~” 常连枝被撩拨得不自在,哪还有心思想名字呀。 起名字的事,便丢给了常小庆,姐姐姐夫想把三个都过继给他,常小庆吓到了,感觉这俩人是嫌孩子碍着他们二人世界了。 养自己够费劲了,还要他养三个。 于兰花便一个劲地催他,“你想好没有呀,你三叔都问了好几回了,名还没上族谱呢。” “想想想,我不在努力着想吗?” “要不叫合家欢。” 于兰花服了,“谁家孩子叫常家的,能不能用心点。” 常小庆苦着脸,撑着下巴,看林三斤在翻晒板栗和核桃。 “那叫粟粟、核核、桃桃。” 林三斤一听,“那不就跟催圭家那三个娃同名了吗。” 常青松,“取这名,你不得被李催圭笑话一辈子呀。” 常小庆只觉得头大,“林爷爷,帮我想想呀。” 林三斤一听便将身子转个方向,背对着他,没听到、没听到。 常青松唬他,“干啥,你是孩他舅舅,跟着你姓,你姐姐姐夫让你想的,你就自个想,字认这么多,全吞肚子里了。” 常小庆不乐意了,“怎么就是跟我姓了,孩他爷,你不姓常呀,人家喊你爷爷的,我说叫白橙紫,你们又说不行的,雷雨电又不乐意,就会埋汰我。” “算了,三个夏天生的,就叫夏天生,常夏、常天、常生,多好听呀。” 于兰花直接就丢一个枣子过去,“郭大豆家那三个孩子就叫夏天生。” 常小庆来了思路了,“阿娘,就叫丢个枣,常丢丢、常个个、常枣枣。” 林三斤转了身,“丢丢不是得根家那头白狼的名吗?村里都有十几个娃儿叫小枣、大枣、红枣、甜枣……” 林三斤说了一堆自已知道的枣名。 这名儿大多人起了,还是算了。 于兰花拧他耳根子一把,“丢丢、个个,亏你想得出来,你想丢了那个呀,给我好好想,想不出来,今天晚上饿着,我看你天天吃撑了,脑袋全是吃的。” 还叫什么肘子、腰子、粽子的,于兰花直接赏了他几个粟子吃。 “婶婶,你这还有酸梅子、酸瓜吗?” 贺绚儿身后跟着对八岁的孩童出现,正是李五妹生的龙凤胎儿女,一进山谷,就见常家人都在,地面上晒了好多核桃板栗。 两个小孩喊着五爷爷,林三斤招呼着他们吃干果,拿个小背篓,塞了一堆好吃的给他们带回去。 于兰花一见是贺绚儿,脸上便乐开了花。 “有有有,多着呢,哎呀,都晒没地走的,小庆,你快扶人家一把过来呀,可别摔着人了。” 明明还有半脚宽的路缝,但他娘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常小庆走几步过去,长手一伸,过去将贺绚儿拉了过来。 小姑娘低头,掩盖脸上浮出的一抹羞涩。 于兰花一给就是两坛子的酸食,贺练儿怀了后,好酸食,喜欢吃常家腌的酸果酸瓜酸菜的,顿顿都想要吃,贺绚儿便喊上俩个小孩陪伴过来,取些回去。 “婶子,太多了,我拿不了,给个一盆子就好了。” 于兰花打趣,“我哪舍得让你拿呀。” 转身出去,便喊外头坐着的常小庆将东西送去赵家,顺便将贺绚儿护送回去。 小姑娘越发标致,村里的一些男人总是上赶着一见到就凑上去说话,吓得贺绚儿从不敢一人出来。 今天,便找了俩个小护花使者陪着来的。 常小庆还正在想名字的事呢,贺绚儿见他一脸烦恼的,便问他怎么了。 正好,可以问问,贺绚儿不像家里人那样,帮他认认真真的想着,反问他,“如今正是丰收的好时候,你觉得你想到的什么。” 那不是把问题又丢回给他了吗? 常小庆就是个取名废物,他能想到什么好名呀,满眼里,就山里的树呀、花呀、草呀的,这些名儿,村里多得是人取的。 见阿爹去摘院前种的石榴果给那对龙凤胎吃,林三斤装了两个小背篓的东西,有院前晒了板栗、山楂、核桃,还有一些小孩好吃的甜食。 屋檐下悬挂串串金黄的柿子,如今正是硕果累累,丰收的大好时候。 猛地想到了,一拍桌子,便将三宝的名儿定下了,就叫常硕、常果、常垒垒。 四宝缺土,身弱,磊字太坚硬了,所以要取垒字旺他。 这名儿一说出来,家里没多大反抗,便默默认同了。 解决这取名的麻烦事,常小庆便一路赶激护送贺绚儿回家。 到了赵家,便听到她姐姐贺练儿摸着肚子,沐风、沐风地叫,人家早早就把名字取好。 炎炎夏日落地后,果然是个男崽子。 隔年接力又生了女儿,取名柔柔。 大帽山的晨雾化开后,孩童的笑声、婴啼声便从白天到夜晚、开春到入冬,热闹了深藏在深谷地底的某人。 第113章 老杨家事 有人欢喜,也有人愁。 老杨家里,唉声叹气的。 已经是第五胎了,还是没保住。 寻了看妇人病的婆子来瞧。 婆子也是没法子了,数落着杨老二,“你媳妇下面都长鱼口了,她怀了身子,你就不能歇一歇吗?” 真是一辈子没得过女人似的,难怪娶的媳妇没了。 杨春云错愕地不知说什么是好,“我、我……”没有。 后面的话,杨春云不敢说了。 他爹日盼夜盼的,就想听到孙儿的哭声,才能瞑目。 老三洞房那天才发现自己不行,他爹就把喝醉的他赶进新房里去了,第二天醒来,他也是吓一大跳。 后来,薜竹没多久就发现怀上了。 弟媳变成媳妇,他一出现就被村里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他根本就不想的,便对着薜竹爱理不理的。 大哥傻乎乎的,一点不避讳,对她多有照顾,被村里的人看到了,就说他们三兄弟共妻了。 薜竹就被刺激得小产了。 他爹一听孙子没了,直接就晕了过去,一醒来想对着几个儿子哀嚎的。 后来便是一直打压着要他赶紧让薜竹再怀上。 最后杨春云还是逼着自己,喝了几碗烈酒才匆匆了事的。 但薜竹一年多了,一直没消息,他爹病情时好不时坏,性子越发阴郁,棒打他,说他不行。 反正村里都说他们老杨家共妻了,都被人说了去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就让老大夜里进了屋里。 再后来的事,已经是杨春云无法控制,无法面对,又不敢让外人知道的了。 躺床上的薜竹,只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姑母不见她、姐姐也不理她了,她被杨家困在家里,如同坐牢。 刚开始嫁进杨家,要什么就给什么的,家里男人全宠着她,她飘飘然的,她原本就是要过这样的好日子,觉得自己不需要姑母和姐姐的帮抚,也能过得好。 只要她生个一儿半女,在杨家,谁都得听她的、让着她、哄着她。 可没想到村里那些人背后里会这么说她,她看见许久没见到的先生,越发挺拔昂扬,只下意识瞟了一眼过来,就再 不看她了,眼里只有常连枝,只看着她,薜竹莫名地,就好恨、好恨。 当年邀他赏花,抚琴给他听,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给她念想。 一过于激动,薜竹就觉得她的肚子好痛好痛,再醒来时,身旁的婆子让她好好养身子,还能再有的。 这几年,她好不容易怀上,可总是没保住。 那个女人能生三个四个,她也能的。 薜竹迫切地想怀上,杨家这么多男人,总有个能让她怀上的。 傻傻地流着眼泪,薜竹不知自己为何会堕落成这样,难道自己天生就是这种下场吗? 屋外的杨老爹一听,恨恨骂一句,“没用的女人~” 薜竹顿时更不受控制地哭得更厉害了。 送走婆子后,杨春云再进屋里,就见大哥搂着薜竹不停地安慰她。 杨春云咬了咬牙口,心头又乱又堵,便走出去透透气。 老三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二哥,你去哪呀?” 他爹让他看紧二哥,杨春水是个听话,听话到骨子里听话的古怪。 老杨家没跟外人透露过,他们祖上是干白事,走尸的活,后来,挣到钱了,就找了个村里安定下来,因为有些家底,瞎老爹没瞎之前,娶了的妻子一直怀不上,便养了外室,将三个儿子一个接一个地抱回来养,对外说是他妻子生的,没多久,他妻子就被气没了。 这三个儿子,出了名的孝顺,过分地孝顺,什么都听瞎老爹的。 因为瞎老爹为了护住他们仨兄弟才被毒蛇咬瞎的,没东西吃,瞎老爹会割下自已的肉给他们吃,从小没了娘,瞎老爹在他们眼中,就是天就是地,周边的人都说,没有瞎老爹,他们就活不到今天。 而瞎老爹只是想临死前抱抱孙子,听听孙子的声音而已,他就一个心愿,三个儿子觉得这只是个小小的心愿,他们能做到的。 可这几年来,杨老大在山下时,其实已经娶了过妻的,到了山上后,又同二弟一块去山下买媳妇回来。 可老大的婆娘没熬半年就走了,老二是很想护着妻子的,但他更听瞎老爹的话,大冬天里的,因为妻子一年无所出,就让她跪在屋外,第二天人就冻僵,没了。 自此,家里觉得杨老二变个性子,开始忤逆瞎老爹了,瘫子叔便说他不孝,总是挑刺数落杨老二。 这个家,杨春云呆得透不过气来。 他三弟一步一步紧跟着他,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犯人,去哪都没了自由。 瞎老爹说让他们不要跟山里人过多接触,怕他们知道了家里的秘密,等寻了时机,他们是要在山下生活的。 瞎老爹告诉他们,在一个山里埋了很多珠宝,他们老杨家的好日子还在长着呢。 本想着给三个儿子买个官做的,可事赶事的,跟着大部队来了这大帽山,这里的人死守规矩,一旦谁过于出头,便会被打压丢下山去,瞎老爹让他们沉着性子,不理不管不多事。 “云哥、水哥,大中午的,上哪去呀。” 赵板凳见到他们兄弟二人,便热心打了个招呼。 杨春云脸上挤出一个苦笑,随口说一句,“去地里看一看。” 赵板凳没再多问,匆匆加快步子走远。 手里拿着刚捕到的两只野兔子,高兴地想早点回去,回家给媳妇炖兔肉吃。 杨春水盯着赵板凳的身影,高高大大的,为人谈笑风生,对谁都一脸友好的样子,常年打猎,一身的腱子肉,听村里人说,他天赋异禀,贺练儿常年炼香损了身子,都能让她怀上,可见的厉害。 “二哥,咱要不、换个法子。” 杨春云见三弟一脸的阴恻的,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主意的。 “难道让薜竹假怀孕吗?我们下不了山,上哪抱个孩子回来呀?” 要是偷了村里的小孩,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了,李家那四兄弟,一个李得根就能灭了他们老杨家上下。 看着一脸浮躁的二哥,杨春水便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打量着走远的赵板凳,眼底越发古怪。 第114章 李敢当 李得根有些头疼,雾林又冰封起来,想来山下又出了事。 杨家那些破事,真是恶心透了,要不是封山了,他早把杨家上下都扔山下去了。 “你最近怎么了,我见你老是皱眉头,是不是头痛了,我给你按按。” 卢采苋描好眉毛,转身就见相公满脸的发愁样。 “没有,头不痛,只是一些事,定不下主意。” 李得根揽过妻子,哪舍得让妻子给他按头,他头又大,跟石头一样硬的,可别按痛了手,他心疼。 “你可别跟三弟似的,想多了白了头发了。” 卢采苋扒拉他的发丝,见到真有几根白发了,面上心疼着,“还真长了……” “是不是我配的黑发水不好用呀,怎么洗了还是有的。” 李得根对外貌不注重,但卢采苋很注重,不仅自己的,丈夫的更是,只要他从外面回了,就要好好检查他哪里受没受伤的。 从前替她挡刀,脸上留下的那道疤,只要在家,就给他抹上药膏,现在淡淡的,不凑近脸上看,也瞧不真切。 “年纪上来,长了就长了呗。” 卢采苋拍了他一下。 “胡说,你才多大呀,咱爹满头的白发,都能养出黑发,那是五叔送的,想来是小庆配的,我去问问。” 想到常小庆最近的好事,卢采苋打趣,“想不到,兜兜转转的,还是绚儿。” 李得根也是好笑,“让他成亲可真是不容易,他爹娘是想尽了法子,还是咱儿子好,不用咱太操心,从小就知道自已是要娶媳妇的,自已给自已找。” “正好,我找小庆说些事,咱一块去常家蹭个便饭吃。” 卢采苋也想去串串门,聊聊天的。 牵着媳妇出来,李得根出来看到桌上有两个鹿角,这玩意是好东西,直接丢背篓里,去人家那蹭饭,可不得带着好东西去,才吃得开。 “诶,爹,那是我的。” 在灶上揉面团的李敢当,一见他阿爹就一声不吭拿走他的好东西,就跑过来要夺走,只是李得根更速度,一只大手抵着他的额头,让李敢当近不他身。 李得根儿子李敢当,今年十三了,高高大大的少年郎,卢采苋的秀致,中和李家基因的粗犷,李敢当眼睛生得好看,会说话似的,看谁都深情,小姑娘见了都红脸躲开。 “什么你的,没老子哪来的你。” “爹,你怎么又这样,见着就抢了去,这是我跟板凳哥好不容易要来的。” “你要这鹿角干嘛,半大小伙子,有什么好补的。” “谁说一定要吃的呀,我这是送人的。” 李得根眼角一瞟,戏道,“孙家、齐家的,还是方家的?” 李敢当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才不是呢,我没喜欢她们呀”。 婚事都议过好几家了,李敢当就是不情愿的,问他哪里不喜欢,他自己又说没有,反正就不想娶,可近两年却很积极地攒各种好东西,就是准备要娶媳妇的。 李得根直接就赏他两记闷竹头,“见着就撩,你负责得起吗?” 李敢当护着头,“我没有撩人好不好,是她们多想了,娘,爹他又打人了。” 卢采苋捂嘴,“该的,不要见着姑娘就笑,人家以为你喜欢她的。” “又是您教的,要我见人就给三分笑脸的。” 李得根听到他敢忤逆妻子,抄起拳头就扫了过去,李敢当似习以为常了,灵活躲了过去。 “爹,你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呢?” “娘,你真该管管他了。” 卢采苋搂着相公的手臂,“好啦,你爹这是在试试你的身手有没有长进,我们要去常家,中午你自个吃。” 李敢当就知道娘只护着阿爹,但一听是去常家,喊着也要一块去。 儿子殷勤得有些古怪呀,李得根是个直觉敏锐的。 去常家时,就见他儿子一见到常果就要抱人家。 三岁的小娃娃也不懂什么,见是疼爱她的敢当叔叔,便笑呵呵地跑进人怀里。 李有根眉头突突的,完了,他儿子不会是看上人小娃娃了。 倒不是年龄差的问题,是血缘呀,这可是五叔的亲孙女。 又见儿子拿出背篓里的两个鹿角,哄着小常果给她把玩。 李得根已经十分地确认了,难搞、难搞,棘手、棘手,头痛、头痛。 “二叔,你眼抽筋呀,欠你钱似的。” 常小庆一见他脸部抽筋,就打趣他,李得根脸色更憋了,最后松出一口气,许是他多想了。 “怎么,娶了媳妇,人都嚣张了。” 常小庆笑而不语,上辈子是女的,这辈子是男的,两世记忆混乱,娶妻对他来说,就是个室友。 “二叔,喝茶。” 贺绚儿端来一杯香茶,温温乖乖的,李得根立马笑道,“侄媳茶,可得要好好地喝几杯的。” 被一打趣,贺绚儿脸上微红的走开。 小垒垒一见到高高大大的巨人叔公,就好奇攀着他的腿仰望着。 小人儿一张小小脸,十分地精致,李得根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垒垒就踮起脚抓住,便立马离地被人提了起来。 “垒垒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这么轻的。” 三胞胎里,就数他瘦小,三岁长得像个两岁的娃娃。 最让家里人心疼的小垒垒,每天要被喂五遍,实在是他吃得太少了,半个拳头的食量,于兰花就盼着他多吃些,多长些肉出来。 “叔公、高高的~” 小垒垒说话很流利,记性好,胎教时,林奕泽念的诗词,会说话后就自已背出来了,家里根本没人教过这么多,缺点除了吃得少,力气小,也没其他毛病。 “我也要、我也要~” 二宝常硕是个大嗓门,站在灶边看阿娘做糕点的,一见四弟弟被人举高高的,就几下跑了过来,风风火火的,跟个泥鳅猴子似的,在一堆人里蹿来蹿去,滑头滑脑,小主意贼多,最会哄人高兴了。 “叔公、叔公,你好威武呀~” 圆嘟嘟的小脸一脸迷弟崇拜着李得根。 这炙热的小眼神,李得根哪抵得住,另一手就将他高高举起,让他坐在左肩上。 一下子坐在高处,小常硕乐呵呵的俯瞰着众人。 常青松扶着老腰,这四个小家伙,一早上就吵吵哄哄的到处跑呀叫的,每天都要满山谷地追着喊着,让他们小心点、小心点,真是累并快乐地操碎心了。 第115章 不心软 “娘,果果呢?” 常连枝手里拿着一件小袄子,四下寻了一圈,都没见着女儿。 那小家伙玩水,衣袖都玩湿了,给换一身干净的,还没给她穿多件外衣,就跑了。 “敢当带着她去看蚕宝宝去了。” 小家伙不爱花不爱香的,就喜欢些虫子呀、蜘蛛、蛇的。 直接徒手拿起,分享给哥哥弟弟们,吓得小垒垒每次想要靠近姐姐时,都要看清楚她手里有没有抓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兰花姐,准备这么多菜,是要涮着吃。” 卢采苋想着要打下手的,可看灶旁边的石桌上的大竹篮里,放着二十来样的菜,有菜有肉有丸子有蛋饺。 常青松边上,大孙子二孙子,都瞪大着闪亮亮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口水溢出嘴角边。 看着他拿着刨木的工具刨鹿腊腿肉,刨一片的,小佑佑便伸出小胖手拿过来,将肉片掰成两瓣,他一半,弟弟一半。 卢采苋看常青松一个劲卖力地刨肉片,光顾着喂俩个孙子吃,一片接着一片的下肚,俩娃又眼巴巴地等着,摆盘的盘子一直空着,想放一块肉上去都难。 就听于兰花道,“过冬老吃炖肉都腻了,都想多吃些春日里长的鲜菜,哪哪都长有,到处是,又嫩又脆的,不涮了吃,可惜了。” 卢采苋也喜欢吃涮菜,一大家子的欢聚在一块,吃得可热闹了,就是费菜,要是以前的时候,可不敢这样放肆地开吃。 一口深锅里,涌出一股螺肉汤香,卢采苋深吸了几口,“还有螺蛳粉吃呀,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于兰花拿出醒好的面团给她看,“还有饺子呢,几个孩子吵着要吃,也省了晚上做饭的功夫了,这螺汤很多,晚些让你家得根带几坛回去,分给你大哥他们。” 螺蛳粉的精髓是汤和佐料,得熬个一天的,下很多猪骨鸡架骨的熬成高汤,好吃的东西,费时间也值得。 卢采苋看到白面团时,眼神亮了亮,这不年不节的,也就常家想吃就吃的。 “我次次来你弄白面吃,是特意招呼我的。” 于兰花撒了白面粉在面团上开揉了。 “那可不是,只要你想吃,我就做给你吃。” 卢采苋乐呵呵的捂嘴笑,“那我可是够福气的,能让嫂子这么疼我。” “你可不就招人疼么。” 俩姐好一直打趣地聊天,李得根见媳妇聊得欢,又忙着包饺子的,每回来串门,心思都不会在他这,有些吃味的,但自已也有事。 喊上常小庆出去转转。 “二叔,啥事呢?” 山里封起来了,常小庆除了每天采采山货的,将空间囤多些东西,也没啥可忙。 几个外甥都一嘴馋,就缠着他,知道常小庆会立马拿出一堆好吃的给他们。 村里人身体都挺好的,学堂开设的医疗课,也有见效,小毛病自家孩子都会看。 “杨家那三兄弟,你怎么看。” 常小庆对这老杨家没啥印象的,老杨家挺透明人的,也就是娶了薜竹后,一下子被人人提及。 “怎么了,他们不老实了。” 要说离谱,就是原本是老三娶的,第二天成了老二媳妇,又被人看到老大跟二弟媳亲近,这老杨家的作风就被人诟病。 “以前觉得没什么的,踏踏实实做人做事,就是娶了薜竹后,越发离谱。” “那薜竹流了五胎了。” 头胎小产后,后面怀的保不住,也没让村里人知道。 请婆子去看时,那已经是第五次小产了。 这四年,大家都没见过薜竹,只知道老杨家把她养在家里,不让外出。 姐姐和姑母都没去看过她。 程六丫更是在丈夫醉酒后说出的事后,有些痛恨,难怪她阿娘会这样呆呆傻傻的,都是被这二人逼成这样的。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本命,上辈子做了傻缺德事的,还是避不过,以为从楼子出来,就会跟一般姑娘家一样过日子。 姐妹俩的日子,真是天差地别的。 薜瑶在王家的日子过得舒心,跟姑子在一块,才知道,什么是姐妹真情。 一直以来,都是只有她付出,妹妹却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就明白了,妹妹至始至终,心里还是把她当个伺候她的丫头而已。 王家一直守着礼,不让俩个孩子太快圆房,毕竟女子早怀伤身体,村里二十多岁生的娃娃,都相对聪明好养些。 俩人一路往后山走,这里被奇人设了结界,只有李家四兄弟和常小庆能轻松进入,其他人进不来。 走了一段路后,李得根就紧了紧肩膀,“这里怎么这么冷的。” 跟大冬一样,明明没有结冰,可空气就冻得刺骨。 “小师父突境了,已经是个半仙。” 李得根哆嗦着,看着旁边的常小庆,哪有一点冷的感觉。 他倒是有些小庆幸,能让那奇人收了当弟子。 “不行、不行,咱还是出去,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冻死了。” 李得根气赳赳地昂首进来,又夹着尾椎骨,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出了后山,感觉到太阳照耀的温暖,才缓了过来。 羡慕常小庆跟没事人似的,“你也是命好,能让这奇人收你当徒弟,哪天也能成半仙。” 常小庆摇摇头,“哪不可能的,他是天生修行人,我根基普通,他只带我入门,练练气法而已,强身健体,成了半仙,长生便是孤煞,天是父,地是母的,只能深藏暗处,我宁愿少活些,踏踏实实地跟家人过好每一天。” 李得根想到那奇人,无父无母,活在人群里,吸噬亲近之人的命数,也是个可怕可怜之人。 “那也是,咱还是当个普通人,开开心心地活个百年,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寻了一个就近树下坐下,李得根便说道,“我觉得杨家人有些奇怪,薜竹落的胎儿,都成了形,他们将这五个死胎,放在一个罐中,用母血封存,实在诡异恶心。” 母血是小产后的恶露,也没把薜竹怎么样,不然李得根也不会睁一眼闭一眼的当不存在。 “那杨家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做这么奇葩古怪的事。” 都是逃难至此的,谁家都有自已的不能说的秘密,杨家对外说的普通村民,以前隐藏得挺好的,现在可不觉得普通了。 “估计是什么歪门邪术求子法,唉~,这薜竹也挺惨的。” 李得根打趣他,“那你当初又不要人家,说不定你娶了,也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常小庆觑了他一眼,瞬间没了同情,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已痛下杀手,所以,坚决不心软。 第116章 恶心 “啾、啾、啾~” 一群雀鸟飞来,围着李得根飞旋。 常小庆听不到心声,自然也听不懂兽语。 观李得根的脸色,越发阴沉,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待雀鸟散去,常小庆才出声问道,“二叔,啥事让你这样脸色难看。” 李得根沉着脸,“这老杨家,老子现在就去废了他们。” 也不明所以的,李得根飞跑着去了村头,常小庆也只能追着上去看看。 李得根一般解决事情都了断后,村里人才知道的。 杨家四周静悄悄的。 李得根跑到杨家,发现屋里没有一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常小庆捂紧口鼻,有时鼻子太敏感也不好,感觉吃好几口血一样的恶心。 屋里乱糟糟的,像被洗劫过似的,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常小庆有些惊讶,“这是进贼了吗?咱这里外人进不来的。” 李得根也纳闷,出去唤来附近的雀鸟,并没有看到有杨家人出来过。 “二叔,到底怎么了?” 啥也不说,常小庆想猜也猜不出来什么。 就听李得根憋着气说,“杨老三喊来赵板凳,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出来过,这屋里散出的血腥味太怪了,才来通知我的。” “赵板凳身手虽然能防得住他们一家人,可心太软了,心思太单纯了,太好骗,这里的血腥味,怕难说了。” 常小庆心底一颤,赵板凳于他而言,可是好哥们,跟亲哥似的,他可不想他有事。 便去查看杨家屋里屋外。 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二叔,他们是不是挖了地道了?” 屋里是石洞,可屋内好多角落地方都糊成了泥墙。 杨家离泥山远,要运这么多的泥回来,不可能没动静的。 “二叔,你看这泥,是黑土,咱这附近的泥山,都是红土黄土,黑土只有深层泥底下才有的。” 李得根也发现了异样。 细想着,这十二年,平平静静地,杨家的地不多,因为要跟别人置换资源,便把分到的几块好地换了铁器,杨老大在一处地方,帮人炼铁,一些碎铁便收了,杨家是大帽山里,铁器最多的人家。 可如今,屋里找不到任何的铁器,连切菜切肉用的菜刀都不见了。 找了几遍,也找不到什么暗处,直到李得根感觉脚下踩了什么,是几条碎布条。 暗红色的布料,纹有亮黄色细纹,常小庆看一眼便知,“这是绚儿年前给她姐和姐夫绣的同款新衣,是赵板凳的衣服。” 李得根十指攥屋,握得咔咔响,脸色更沉了,“他们到底想干嘛?” 地底阴暗地道下。 杨瞎子敲了敲过道上方,闷沉沉,没有回音,便知道这洞口被完全堵死了,他们出不去,那些人也别想进来。 薜竹神色绷紧,任谁也想不到,瘫子叔躺了十二年的坑下,是个地洞入口。 嫁进来时,她就觉得奇怪的,家里除了杨老二会经常外出农活,弄些吃食,其他人基本不外出,杨老大只有接了活,才会去打铁的地方炼铁,杨老三最多出去找人,其他时间,就在瘫子叔的屋里照顾着。 看了眼晕在一旁的赵板凳,薜竹身心俱麻,也无心顾及他人。 五个小坛子摆在角落,薜竹只得觉得心肉噬痛。 起初以为公爹了是心疼这五个孩子才保留下来的。 但亲眼看到杨瘫子叔开坛盖,拿起坛子喝了起来,她当下就恶心吐了。 她很清楚,这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瘫子叔现在不瘫了,两条腿不是很灵敏地走动着。 杨寄良扶着腿一小步一小步,随后便一大步一大步地来回走动着。 脸上狂笑越发肆意,“哥、我真的能走了,哥,很快,你的眼睛也能看得到了,哈哈哈哈……” 杨瞎子原名杨寄善,他同弟弟前半生做走尸的活,四处游荡,积揽了不少横财。 原本只是半瞎而已,后入了蛇林,才被完全咬瞎。 为了延续子嗣,便寻处风水好的地方,找了个纯阴八字的女人当炉鼎恢复精元,又在外头寻了三个女的育了三儿。 杨老三独得瞎子爹的真传,在大帽山这样的风水好地,将本事学尽了九成。 而杨老大从小就是个任杨瞎子牵制的傀儡,时不时的“喂养”一回,便听听话话的。 唯独正常人的杨老二,他觉得自己与家里人格格不入,真不是他多想的。 “爹,把赵板凳放了,再不放他走,村里人肯定四处寻人的。” “那可不行,他的身体,我要了~” “咔咔咔”,杨老三继续吃着手里的“美味”。 性格乖戾的杨老三,身材瘦小萎靡,因为从小炼制尸术,整个人干干瘪瘪的营养不良。 无论杨老二弄再多好吃给他,也吸收了不了一点。 杨老二时至今日才明白三弟为何这般,从小以为他没吃饱,总听他叫饿,弄了好吃的给他又说不好吃,原来是,他想要吃腐尸呀! “三哥,你别吃了……” 杨老二无力地挽回三弟一丝理智,回应他的,却是桀桀的笑声。 这个家癫成了杨老二无法想象的地步了,此时他很想逃、很想逃。 “老二,过来,将这个吃下。” 杨瞎子在地下扒拉出一个罐子。 杨老二下意识地后退,全家上下,一个比一个口味独特,肯定不是人能吃的东西。 瘫子叔许是躺了太久太久了,身子异常活跃。 扶着腿走过去,将那小罐子拿了过来。 闻着味,他便知是什么了。 “哥,这可是好东西呀,老二,还是你有口福。” 杨老二只觉得阵阵恶心飘来,脸上露出明显的抗拒。 杨寄良一个讥笑,将那罐塞一咬,便将里面的东西一咕咚强灌进杨老二嘴里。 “呕~” 杨老二死命要抠出来,那东西一钻进嘴里,像个活物,直溜进他的五脏六腑,七蹿八跳的。 薜竹无助地抱紧自己,祈求这些想不起她的存在,把她忘到一旁,她宁愿被活埋在此,也想碰那些恶心的东西。 “老二媳妇~” 杨瞎子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薜竹觉得自己好像被无数的鬼怪掐着喉咙,如有不从,一息之间便命陨。 第117章 失踪 “婶,板凳有来过这吗?” 贺练儿一脸着急地跑进了常家。 李家、王家、郭家……,她一路上见人就问了个遍,都说今天没见过赵板凳。 “别急、别急,咱这山里还能丢得了人嘛,等会喊你得根叔去寻寻人。” 可卢采苋等人,来回找了几圈,却不见李得根、常小庆俩人。 “这俩人,真是的,还怕听了什么大秘密似的,躲哪去说悄悄话了。” 于兰花只能安慰着,“练儿,别急,是不是去打猎了,估计在回家的路上。” 贺练儿只觉得心里突突的难受,“不可能,山里明令,入夏后才能打猎的,他不可能去打猎的。” “那是不是在学堂里,你没瞧到。” 贺练儿摇摇头,“马师傅和郭婶一直在学堂里待着的,他们说没板凳这两天都没去过学堂。” “姐,肯定没事的,你别多想了,等等~” 贺绚儿握着姐姐的她手,细声安慰着,姐姐这几年过得舒心,还是头一回见这样担忧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贺练儿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从来没有过的难受。 今天出门的时候,赵板凳说出去采些新鲜的野菜回来。 她觉得没什么的,可中午的时候,她心里没来由地特别慌神,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迫切地看到赵板凳,只要看到他就好了。 可是找了一路,越找越心乱。 李得根这边,唤来白狼丢丢,寻着那衣絮上的味,进了一个屋里。 白狼站在炕上就不动了。 常小庆大喊一声,“叔,这灶有问题!” 真相只有一个…… 李得根觑了他一眼,“就你聪明,喊那么大声,是怕他们听不到是不是。” 要不是了解他,李得根都怀疑常小庆跟老杨家是不是一伙的了。 这土炕看着寻常,严丝合缝的没有衔接的地方,难不成是咻的一下就是钻进了土炕里? 李得根正想找找是不是有什么缺口的地方。 就见常小庆举起一把斧头将土炕劈开。 “二叔,能蛮力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动脑子了。” 李得根抖抖嘴,说要多动脑的是你,不让动脑的也你,双标庆,“行、你行~” 将土炕劈开后,李得根盯着手的斧头,疑惑,“咦,你哪寻来的斧头?” 常小庆打马虎眼,“喏,就那角落里呀。” 空间的角落里。 “我怎么没瞧见的?” 李得根在屋里可寻得很仔细的,哪个角缝他都有仔细看过呀。 这土灶劈开了,还是没啥的。 白狼挨着被劈开的土炕的墙角。 常小庆觉得挺古怪的,仔细凑上去看,是新泥。 “诶,二叔,你看那土炕上的泥墙,怪怪的?颜色有稍比其他的泥墙深黑,像是新土。” 李得根凑近左右对比又对比,眼都看花了。 特么跟这片绿叶和那边绿叶对比,你问他那片绿,他只想回一句,你绿。 算了,先劈为敬。 轰隆一声,一堵土墙倒塌。 俩人掩住口鼻,待泥灰散开后,发现这堵墙的背后是个房间。 “怎么还有一个土炕?!” 李得根一脸恼火了,玩套房呢。 丢开斧头,一拳头就将那灶床砸开。 常小庆跳脚闪得远远的,默默地把地上的斧头收走。 这一拳头下去,床炕是裂开了,李得根看到一堆逃蹿出来的蝎子,吓了一激灵。 白狼护在李得根身旁,一脚一个,还将这些毒蝎吃了下去,奈何涌出来太多,它一张嘴根本来不及张开,就溜掉了。 李得根像跳大神似的,左脚和右脚都不知该那个沾地上。 “小庆,快跑,别被毒蝎蜇到了。” 没听到声,李得根往后一瞧,哪还有常小庆的身影呀。 李得根咬紧后牙槽,真孙子呐,这就跑了? 刚这样想,就见常小庆举着两个火把将这些毒蝎驱散开。 李得根一瞬间地感动了,“老子还以为你跑了呢。” “我是哪种人吗?这么想我。” 常小庆用大声掩盖心虚。 他是躲进空间里了,看到客厅堆有火把,就点了火立马会空间弹了出来。 将蝎子驱散后,屋里一片寂静。 李得根也看到砸开的土炕下面,堆了好多尸虫,发出腐臭味。 “这一老杨家到底是干啥的,怎么弄这些恶心玩意在屋里。” 白狼对着虫尸嗷嗷叫唤。 李得根听到耳里,却是,“是这里、就是这里了……” “小庆,找把镐头来。” 他可能自己是耳力太好,以至于眼力不及某常人。 常小庆二话不说,就转身出去,没一会就找来镐头。 李得根唤来群鸟,将那些逃窜出杨家的毒蝎逮住,不然会伤及村里人的。 二人合力,将这尸虫挖开,便发现这下面填了新泥。 “二叔,咱这样挖,会打草惊蛇呀。” “那能怎么办,我这么大块头,还能缩成虫子钻进去不成。” “你不是通兽语吗?你让虫子钻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呗。” 李得根吹了一口气,逼自己颤动的络腮胡冷静冷静。 咬牙道,“我要有这能耐,还用得着你用火驱虫。” 常小庆错愣了会,点点头,“也是。” 正在李得根以为他会安静地挖泥时,常小庆又说,“咱找个穿山甲或者竹鼠,这你总听得懂。” 俩人挖了许久,发现这泥怎么挖都挖不完的样子,如果他们一边通地下道,那边一边堵上,那还真是难搞。 几只白鹰不停捕抓竹鼠丢进山洞里。 李得根几声喝令下,一群竹鼠就冲陷进泥里。 杨瞎子等人顺着挖地道,一边往外走,所过之处没一会,就有一群红蝎子冒出来,挖出的碎泥,将路堵住。 一些东西,也在红蝎子大军的移动下,悄然抬至山下。 走出山外,薜竹敞开气深吸了几口,黏湿的空气,让鼻腔里的泥腥更加明显。 哆哆嗦嗦的,地道里是不冷,可出来后,就冷得明显。 大帽山气清甘爽,薜竹觉得山下的空气浊得有些让人喘不上来。 呼吸的功夫,猛得被人拦腰抱住,薜竹一下害怕缩了起来。 “大哥、我、我自己能走~” 杨老大身上的铁锈味非常重,看到他吃了下蝎子做的腐肉,薜竹便觉得他身上的味更杂了。 害怕跟杨老大接触,薜竹不自觉地靠近杨老二,这个她名义上的相公,至少,他是个正常人。 杨老二也察觉出她的害怕,头一次主动将她揽入怀,俩人莫名心里升出些自己所不察觉的旎旖。 第118章 护住 “咳咳~” 赵板凳感觉脑袋异常晕沉,路上看到杨老三背着沉重的一堆铁器,他好心帮忙一块抬进他家里,东西刚放下,腰还没站直,就被人给敲晕了。 现在后脑勺麻痛麻痛的。 “嗬嗬~,你醒了。” 杨老三不会笑,赵板凳只觉得他笑得好难听。 村里人都说老杨家的人古怪,赵板凳却说人家那是胆子比较小而已。 现在看来,一进他们家里,就把人敲晕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爹,我要他的身体、我要他的身体……” 杨老三一见赵板凳醒来了,就对着杨瞎子嚎叫。 在杨瞎子听来,不过是小儿子对他的撒娇。 “好、好、好,只要到了那里,爹就帮你换上这副身体。” 赵板凳听得心里发毛,他没听错,什么换身体,这杨家是干什么的,世上还有换身体这种奇术。 “桀桀桀~” 杨老三笑得极其高兴。 赵板凳听着极其瘆人。 杨老三取些雨水擦拭自己的“新身体”,特别地仔细、特别地认真、特别的专注,手上轻柔柔的。 赵板凳全身无力,心里恶心得发毛。 除了能呼吸,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杨老三用雨水给他擦身体。 这雨水抹身上,酸酸的、臭臭的。 赵板凳感觉自己更臭了。 天光阴暗,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感觉。 赵板凳把地上的泥蝎子,看成了红蝎子。 要是在大帽山里,他跟常小庆一定会逮来泡上好几大坛的药酒的。 可惜了,好多好多泥蝎子。 可他动不了。 眼里露出阵阵可惜。 杨老三桀桀一笑,觉得赵板凳是在害怕了。 轻轻抚摸他的脸,“很快,你就是我的了~” 赵板凳心里又是一阵恶心,身体给不了反应,不然他肯定闪得远远的,起一阵一阵地鸡皮疙瘩。 他发誓,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将杨老三打得满地着牙。 又见杨老三桀桀一笑,牙口是小小的尖獠黑绿,口气喷薄出来那一刻,他被熏得直翻白眼。 杨老三笑得欢了,看,平日里高大威猛的赵板凳,这么害怕他。 得了,赵板凳感觉自己被熏得透透的,又死不了的难受劲。 平时从没见杨老三张口,原来是牙齿太丑了。 还好他牙好,又白又齐的,他媳妇最喜欢看他一笑就一口大齐白牙的样子,这可他跟常小庆讨教来的护牙秘诀,用十头鹿换来的呢。 毕竟他媳妇好看,他也不能太丑。 他要别人一开口,就说他们有夫妻相,所以,媳妇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他就穿什么颜色的。 媳妇用什么香,他就用什么香。 媳妇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喜欢,跟着不喜欢。 他们成亲有六年了,有儿有女,夫壮妇美,羡煞旁人。 这杨老三就是妒忌他,要是被他换了身子,那他的媳妇不成了杨老三的了吗?还有他的俩个宝贝儿女,管别人叫爹! 不行、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媳妇是他一个人的,儿子和闺女也只能喊他爹爹。 “爹,到了。” 杨老大恭恭敬敬的,眼角却瞥向一个余光。 举着火把的手,紧了紧,他平生没来由的,有了所谓的情绪。 薜竹哆嗦着身子,感觉越来越冷,只能紧紧依偎着杨春云,索取一些温暖。 杨春云越发心寒,他没想到,自己的家人是这样不堪的。 他知道劝了没用,反而惹来不喜。 一路心情郁闷地跟随着。 如果他敢反抗,他爹和小叔、三弟便会唤来红蝎子围住他。 如果他不亲生的,他爹和小叔估计早就要他的命了。 “你吃点这些。” 跟唯一正常人的薜竹说话时,杨春云语气很缓和,跟平时很不一样。 杨春云转身又去喂赵板凳,他三弟下意识的挡了一下,但想到这具身体是要吃普通人的吃食的,他的新身体不能饿坏了。 “二哥,好好喂~” 相比大哥,杨老三还是比较亲近二哥的。 如果换了这个新身体,二哥做的吃食,他就能好好享受出美味来了。 杨老三又是桀桀一笑,他很期待、特别特别地期待。 杨瞎子帮小儿子换身体,是因为老三从小以血养蝎,身子已经是枯槁的尸人了。 再不换身体,他的心血也就付之东流。 家里只有老二有生育能力,杨瞎子心里对这个还有一点用的废物儿子,还是舍不得下手。 “喝~” 杨老大一脸傻笑地拿出水囊给薜竹。 薜竹吓得跑开了,躲在杨春云身旁。 杨老大怒了,对瞎子爹激动地说,“我的、我的、我的……” 瘫子叔,现在成了扶腿叔。 “不许吵,一个女人而已,兄弟俩不分你我。” “你、过来!” 只到扶腿叔话,让薜竹瞬间委屈哭了。 可她害怕,僵着身子动不了。 只能紧紧抓着杨春云的手,乞求他能保护自己。 但她想,肯定跟平时一样的,大哥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呀。 不知为何,是不是对他们做法积怨已久的不满,杨春云抱紧薜竹,学着大哥的激动,“她是我媳妇,以后谁都不准碰她!” 说完,将薜竹整个人抵在胸口。 头一回,薜竹才感觉到他的高大的,他的宽厚,他心脏的跳动。 几年的憋屈,全化成眼泪,埋在他的胸口恸哭。 突然被二弟学着激动样子,杨老大有种自豪感,他弟弟学他耶。 但杨老大很喜欢薜竹,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软软的触感,让他很放松、很放松。 他舍不得,三弟不要的,应该先给他,他不要了,才能给二弟的。 但现在二弟要跟他抢的意思。 他又怒了,拍着胸脯,“我的、我的……” 杨瞎子被吵得烦躁,“闭嘴,给你有什么用,以后爹给你找十个八个媳妇,先让你二弟给她怀上。” 杨瞎子起初是看中薜瑶的,她身子好,更适合给他们老杨家传宗接代。 但王家将薜瑶守得紧,王实实更是眼神都不离人的。 最后,就让老三娶了薜竹,原本想着让老三留点骨血的,可惜,下面坏掉了。 而且,杨老三讨厌女你身上换脂粉味,他觉得臭,他一点都碰薜竹。 老大倒是很喜欢薜竹,可是,他只是空有大人壳的小孩,只是觉得是个称心的玩具,一点没当人对待,心情好的时候,跟哄宠物一样,心情不好,就会大打出手。 五个胎儿,都遭了他的一时之冲动,但这几个死胎,多少也能让杨瞎子续个两年的命。 眼下,他不能等了,这个孩子必须赶紧怀上,生下来,他便又能多活一世。 第119章 怪物 杨瞎子命令老二快去造娃,不然他媳妇以后就是老大家的。 薜竹害怕抖动身子,她不要、她不要做老大的媳妇,那个男人太可怕,她的孩子都是他害死的,他就个恶魔。 “相公,救我、求求你~” 薜竹哭求着,她曾经那么骄傲的人儿,很高傲、很高傲,嬷嬷自小就教她,她天生好皮面,筋骨柔软,就是征服男人的而生的,强者征服天下,而她,征服强者,世上最好的男儿,都该拜倒在她的裙下。 她曾经以为她是这样的人。 可是,她错了。 嬷嬷是骗她的,不过是想她好好服侍人,哄那些男人高兴罢了。 先生从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常小庆是第一个说她身上臭的男人,也不对,他算不上男人,可最后,却还是心甘情愿娶了妻。 姑母对她嫌弃生厌,她有什么错,明明是她的男人毁了她的清白。 本想着,委身与姐姐同嫁到王家的,可王实实居然当着她面,说什么好男只娶一妻,拂了她的脸面,还让她和姐姐生了间隙。 她有什么错,她真的只是想好好跟姐姐在一块而已。 从小,她就知道,男人会三妻四妾的。 可来了大帽山,这里的人,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家里有两个妻子,是会众嘲的。 书文里才有的佳话,却在这山不见楼的地方,成为常态。 她也想一世一双人,杨家求娶她,她提出要三百两,人家给了,她全给了姑母,以高高的姿态看着她,就是让她明白,这世上,多得是想求娶的人家,没有她的庇护,她能过得更好。 可嫁到杨家的第二天,她就后悔了,三媳变二媳,老二还对她厌嫌的。 只有杨老大对她,会背她,会打出好看的金簪花、银簪花给她戴,那段时间,她觉得她就像嬷嬷口中说的贵人家,像宫的高高在上的宠妃,她觉得她是这大帽山里,最最最富贵的女子。 可是,她戴着好看的簪花不但没人夸她,还有妇人“好心”提醒她,头上戴这么重,小心颈椎病。 戴了几天,薜竹也确实体验到那些妇人的说颈椎病,杨老大贴心的给她松松肩,她一心软,就任由着他了。 名义相公气得要死,更加讨厌她了。 那个时候,她看到常连枝挺着大大肚子,先生扶着她,温柔地抚顺常连枝额前的发丝。 薜竹觉得,那本该是她的,先生这样气质无双,常连枝无才无能的,她一点都不配,至少,她能跟着他一块画画、她能抚琴给他聆听、她会跳舞让他欣赏、她会泡茶让他品味。 这样的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为什么先生不肯多看她一眼,只要一眼,他便知道,她比常连枝更好、更配他的。 这三年多过去了,她连续怀了五次,流了五次,她害怕了,她后悔了,她要是跟姐姐一样,找个老实人好好过日子,被人宠着多好。 她知道,姐姐在王家过得很好、很好,最后一次见到姐姐,她圆了不少,不再是楼子里那个任人呼来喝去的黄瘦丫头。 眉眼笑弯弯,大脸圆盘子,红润喜人又福相,王实实长得圆壮,并不是什么好看的男子,却给人很安全、很舒心,笑得一脸洒脱肆意,牵紧姐姐的手,薜竹看着他们一路走远,仿佛看到他们相扶到老的一生,那一刻,她承认她羡慕姐姐了。 而此时的她,还在哀求着自己的相公。 杨春云听了瞎子爹的话,下意识地又想把人推开。 薜竹知道,瞎公爹说话一向算数,杨春云这次真把让出去,她就真的没后路了,她会死的。 就跟上个女人那样,死在杨老大的拳头下。 “相公,我不要、我一辈子跟着你,求求你了,不要把我让出去,求求你了……” 薜竹也不是一次两次说过这样的话,杨春云没当回事,觉得她见谁能行的性子,他根本不要这样的妻子的。 赵板凳虽然不能动,可心思却十分活跃,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老杨家的瓜吃得可真够撑的。 村里人聊的瓜还真保真的,这老杨家玩得这么大的,媳妇怎么能让呢,薜竹也是够惨的,老三是个怪物,老二嫌弃她,老大是个暴力狂。 他这次算明白女人如衣这词了,这薜竹现在这般样子,就跟一件衣服有什么区别。 可怜人必有可恨处,赵板凳只吃瓜,不同情。 杨老三看在眼里,心情更雀跃了:他怕了、他又怕了、他更怕了……桀桀…… 僵持之下,杨春云还是重新搂回薜竹颤栗的身子。 在杨瞎子的催逼之下,俩人无可奈何,躲在无人能看清的暗角里,盖上一块布云雨。 赵板凳惊吓不轻,这、这、这事怎么让外人听了去了。 再看杨家另外四,好像不当回事似的。 扶腿叔整理自己的罐子,女人没意思,他更喜欢这些罐子。 杨老三一味地盯着赵板凳,他不能自己看中的身子跑了。 瞎子爹拿着一根树枝,不知在写写画画什么。 杨老大饿了,抱着一坛子,狼吞虎咽的, 赵板凳看清后,吓得想吐,这、这人怎么吃这些恶心玩意的,跟个牲口似的,吃生肉,鸡毛都没拔干净,脚上还绑着一根黄丝线。 等等,黄丝线? 这不是王家几年前养鸡,特意给自家的鸡绑上的吗? 村里人知道王家用黄线,平常人家,也不会找黄线来绑鸡脚,多数都是红丝。 赵板凳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每年村庆,他得去王家抓好多鸡,然后拿到祠堂后厨烫毛拔毛,这王家将黄线绑得死,打了几个死结,还特意再打个蝴蝶结,是王圆圆这爱美的小姑娘绑的,还要家里人都绑成蝴蝶样,说这样好看。 眼看着杨老大一大口一大口吃着,最后连那黄线也一并吃了下肚,这人吃东西不用嚼的,直接咕咚咽了下去,赵板凳心里打个激灵,长这么大,他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怪物。 不对,是一群、怪物们。 第120章 反杀 辗转不过五天,赵板凳便颠覆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认知。 亲眼所见,一群蝎子连夜不停歇地将他们搬运走,父子叔侄仨人割血控制,操控这些蝎子,他们不费多大的力气,便到了一个地方。 阴森森的,磐石其形怪异尖锐,林子里寸叶不长,枯树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全都向同一个地方伸张出去。 比他去过的瘴气林还阴森,是一种濒临死寂的感觉,一进来就让人非常地不舒服,喘不上来气。 杨春云和薜竹没跟来,杨瞎子给他们任务,让他们找个地方落脚,三个月内,薜竹怀不上,死。 亲身接触,赵板凳才知道,人死了,会是什么感觉。 感觉身子被人从肉身上强行剥离出来,他不想离开,他不想死,他想跟媳妇好好过日子,儿子才刚会走路,女儿刚会喊他爹,他不要,这样的日子,他还没过够。 紧紧地捏紧腰带,那是媳妇给他缝的护身腰带,在祠堂里供奉了百天,每日勤恳地上香,才让他佩戴在身上的。 他媳妇向上天保佑,要他永远平安,永远在她和孩子身边。 老天也许做不到,但他不想媳妇难受,他想做到,他要每天给媳妇梳头发,给她洗头发,哄着她入睡,教儿子打猎,带女儿放风筝,这些他都还没做到。 他不要死、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要活着。 赵板凳感觉自己没了呼吸,但他知道,他还活着的。 只是,他要离开自己的身体了。 杨老三的身体在他身边躺着,闭眼前的欢脱,好像一件喜欢已久的东西,就要得到的痛快。 “噗~” 杨瞎子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扶腿叔也没支撑过去,七窍流血倒地。 赵板凳只觉得自己好像噩梦一场,被人拉了出来,又强行按了回去了。 想到媳妇、想到儿子、女儿,爹、娘、爷爷,大帽山友好的乡亲们,他感觉自己好像能受控了,挣扎要醒来。 哗啦~ 白光刺眼。 赵板凳强撑着身子,头很晕很晕,天旋地转一会,眼前总算恢复平面。 杨老大看看爹,又看看叔的,他不懂救人。 “三弟、三弟,怎么办、怎么办、爹没了、爹没了,叔没了、叔没了。” 此时的杨老大,如一个孩童,坐地上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闹。 赵板凳看着一直望着自己,他不会以为他成了他的三弟了。 再看了眼身旁的杨老三,皮肤灰白,手上淤黑,指甲又长又尖,像死了两天的样子。 原本打坐的两人,一个七窍冒出黑血,一个口喷鲜血,皆倒地上。 现在,是他逃走的最好时机。 可他力气微弱,贸然逃出,杨老大肯定直接宰了他的。 将计就计,捂着胸口,学着杨老三的语气,“大哥,乖、爹和叔叔只是累了,睡一会就好,你别吵他。” 杨老大一听,原来只是睡着了呀。 也是,帮三弟换身体,肯定很耗费心血的,只是,叔叔流的血,貌似有些吓人。 赵板凳虚弱道,“没事,叔叔的身子没爹好,那是淤血,排出来才好。” “嗯嗯。” 杨老大十分地相信新三弟说的话。 “大哥,扶我一下,这么久没解手,憋得慌。” 整整两天一夜被折腾抽离魂体,赵板凳整个很恍惚,也很憋。 杨老大一只手就能将他拦腰抱起。 他莫名羞耻,还恶心。 但不得不示弱,杨老三本身就是个懒汉,也许是身体弱的原因,要大哥、二哥帮着才能解手。 他要活着,他回去陪媳妇,已经五天了,他媳妇没见到他,肯定急哭眼了,俩孩子见不着,夜里会闹腾,他要回去、他回去。 留在洞内周围,这里面被他们布置成剑冢。 有很多的利器插成一个方位图。 千斤流星锤被挂在一块尖石上方,他发现晕倒俩人,是身处在剑冢的两个方位上的。 一个三角状,他刚刚所躺的位置,是躺在一堆铁器上。 “大哥,快去把爹和叔叔背下来,石头凉身,躺久了不好。” 杨老大哦的一声,听听话话地走到方位将杨瞎子背下来。 人离开方位那一刻,赵板凳就感觉身体有异样,似乎,更轻松了些。 等另一个也背下来后,赵板凳呕了一股长气出来,整个胸腔舒畅极了,身上也感觉到力气的恢复。 趁着杨老大背对他的功夫,赵板凳举起一把长刃,直接穿透他的胸肺,一把将他堆进一个下凹处,那里放了一堆散乱的利刃,几个尖锐的流星锤咔嗞地扎进杨老大的身上,身体抖动了一会,便没了动静。 赵板凳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一些巨石压进那坑里,防止他反杀。 做完这一些,赵板凳累出一身冷汗。 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虚。 解决完一个了,还有三个。 想到这仨人能控制毒蝎找到他的,猎人天生的直觉,他要把这三个畜生了结了。 平生第一次,他觉得此时的自己才更像是个猎人。 用尽身上的力气,他在三人胸口和脖子,各一把铁柄利刃,插穿他们的心肺和大动颈脉。 这仨人,杨老三一点血都没流出来,扶腿叔是已经本身断了气了,一点挣扎都没有,反倒是杨瞎子睁开了一下眼,就咽气了。 杨瞎子死前,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一个人,可笑,他居然能看到了,可惜,他死了。 了结这三人后,赵板凳心里危机解除,一松懈,才敢狂喘几口气。 这怪地方,他不敢多滞留,一个奇怪的露天山洞,可这山洞里的天光与外面截然不同,这里面的光灰白灰白的。 赵板凳走了好久,脚下踩着好多的死蝎子。 这些毒蝎是筋疲力尽累死的。 赵板凳感觉胸口闷闷的,感觉心跳很奇怪,是一下子跳两下的感觉,好像不是他的心在跳动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不对劲,按着胸口,他一路走出去,弯弯绕绕的怪林,他居然很有方向感的走出来了。 出了怪林,感觉空气特别好,他深吸了几口,空气里酸酸臭臭的,他不喜欢山下的空气。 他要回去,要回去见媳妇,好想好想媳妇。 这么一想,赵板凳哭了。 他是坚强又脆弱的人,一想很难再见家人,他心里就好痛、好痛的感觉。 一半痛、一半麻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第121章 半夺舍 是夜,天地混为一体,黑暗、寂静。 村里周边静悄,时而狗吠声响,杨春云又做噩梦了,整个人蜷缩在薜竹的肩颈处,薜竹轻轻的拍拍他的头、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已经两个多月了,离开那些人后,薜竹才感觉自己又能活了。 山下的日子没有钱不行,人心都是隔着肚皮的,但她感觉有种久违的心安。 她知道,自己还适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她找回了自己。 瞎公爹把钱财都给了他们,他们买了户籍,来了一个有山有水,离县城近的村子落脚。 这里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别人也不认识他们。 薜竹觉得可以重新给自己一个新身份了。 她不再是薜竹,而杨氏妻。 周围的人都喊她杨氏,夸她是好娘子,很贴心丈夫。 她笑得自然,事实上,是丈夫贴心她,她有个好丈夫,所以,她要当个好娘子。 相公现在对她很好,他知道她不想做那些事的,他说以后会好好保护好怕,做了好多好吃的给,怕她冷还会给她披一件外衣。 她不再穿好看的衣裳了,那样会被周围的男人窥觎,她只想有一个夫,做一个人的妻,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世,便足矣。 她也不再戴累赘的头钗,那样会惹来周围女人的不满,而用一块头巾将头发包住,几天不洗头,头发还是很干净,最重要的,头巾很轻、很轻,她脖子再也没疼过了,她还把那些累赘的东西换成粮食,感觉米很香很香,吃东西才更让人开心满足。 “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杨氏轻哄着丈夫,此时的他,像个孩子,很需要她。 要是她的孩子们能活着出生,她也是孩他娘了。 也跟村里那些人一样,孩子爹、孩子娘的叫唤。 什么时候,她会有一个孩子,跟平常夫妇一样。 这么想着,杨氏将丈夫搂得更紧了,两人越发贴近…… “叩叩、叩叩~” 敲门声让俩人害怕地一激灵。 杨春云微喘,正常人谁半夜里敲门的,估计是他爹和大哥他们来了。 他爹给的三月之期,要媳妇怀上。 薜竹害怕地缩在床角,瞎公爹是来取她的命的。 她不想做薜竹,她是真心想做杨氏。 “别怕,有我在。” 杨春云的话让她稍微心安些,因为他说过,如果他爹敢要她命,他会陪着一块死。 敲门的人,似乎越发不耐烦了,开始敲地啪啪响。 杨春云感觉到门外人的生气,走快几步出去。 “来了、来了~” 嘎吱几声,将门打开。 黑夜下,瞧不清是谁,但杨春云莫名地就熟悉,那种熟悉的气息和古怪的笑声。 “二哥,我来接你了,桀桀~” 杨春云心里打颤,不是三弟的声音,是赵板凳。 三弟说过,等他换了新身体就会来接他的。 他想过了,三弟是他的亲弟弟,他不想赵板凳死,但更不想亲弟弟死。 左右只是换个芯,赵板凳也不算死,他的弟弟也以正常人的姿态活着,他觉得一举多得。 “你、你是我三弟?” 赵板凳乖乖地点点头,“对呀,二哥,你要做好吃的给我吃,我能吃出味道来了,我能闻到好多种的味道。” 杨春云心里打鼓,赵板凳的声音,却是三弟说话的调调。 “阿爹呢?大哥和叔呢?” 没有他想象中的压迫,他才想起,原来是阿爹没出现。 这么一问,眼前的大高个,低垂着头,“他们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听不什么忧伤,杨春云嚅动的嘴皮,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三弟天性冷血,而他不是,他是个正常人,应该很伤心的才对,他做了好多梦,他爹没了、他叔没了、他大哥没了、三弟也没了。 如今,他的三弟又不是他的三弟,出现在眼前。 他很矛盾,心里有些莫名的轻松。 摆脱的轻松。 他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感觉自己很冷血,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见二哥僵着不动,此时的赵板凳(杨老三)没耐心了,他很饿很饿,他要吃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 一进屋里,就是找吃的。 小后院的鸡圈,鸡吓得咯咯乱咬,村里的狗咬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杨春云将晚上剩下的饭菜先热给三弟吃。 看到三弟生啃着吃生鸡,把妻子吓得缩成一团。 “三弟,别生吃,吃热乎乎的,才不会难受。” 赵板凳将杨春云手里的饭菜夺过塞进嘴里。 嗬嗬嗬地怪笑。 “好吃、好吃的……” 杨春云安抚着妻子,让她别怕,他们都不在了,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害怕了,他们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了。 杨氏弱弱道,“可我还没怀没孩子~” “不怕,你在身边就够了。” 杨春云亲亲她的额头,给足了安全。 杨氏紧紧地抱住丈夫,心里甜甜地,“好,我信你~” 白天,太阳刺辣。 赵板凳睡到日上三竿醒来。 一睁眼,头顶的房梁,四周的土墙,他这是又到哪里了? 他好像得了所谓的梦游,晚上四处游荡,一觉醒来,他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肚子撑着难受,没有昨天的饥饿感,死撑死撑的。 “春水,醒啦,起来吃午饭,我今天熬了鸡汤,以后饿了,就喊哥和嫂子,知道吗?” 杨春云揉揉弟弟的头,一脸宠溺的,弟弟是他带大的,在他心里,跟儿子没区别。 赵板凳木讷地任由杨春云薅他的头发,听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叫春水了。 不了解情况,赵板凳就当起哑巴,不问不出声。 从屋里出来后,他看到摆碗筷的女人有些面熟。 一脸的素净,一身素衣,粗布当头巾,也挡不住她姣好的面貌。 赵板凳张了张嘴,又赶紧将嘴巴闭上。 这人居然是薜竹,薜竹还能这样贤淑。 “春水,坐好,别站着吃。” 杨氏低眉顺耳,也没敢正眼看赵板凳,总觉得哪怪怪的。 可事实却存在着。 赵板凳是三弟,三弟成了赵板凳。 她在想,赵板凳突然失踪没了影,还好他给妻子留了一对儿女,有公婆帮扶着,不然得多难过。 “尝尝这鸡汤,熬了老半天,就等你起来喝了。” 杨春云的话很宠溺,要等着他才能开饭,赵板凳受宠若惊的,不明所以,只能乖乖地埋头喝汤吃饭。 杨春云觉得三弟换了身体后,性子比以前乖顺多了,不会像以前那样,烫了就将饭菜扔地上,现在会吹凉了吃。 第122章 惊吓了 赵板凳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害怕了,原来这些日子里,他不是梦游,他还是被杨老三夺舍了。 白天是他,夜里杨老三才会出现。 杨老三根本不想回到大帽山,无论他白天走多远,到了夜里,他都会到杨春云家里。 杨春云买了的土屋,屋里有六间房,现在家里只有三个人住。 哥嫂一间,他一间,后院养有鸡鸭,侧屋有一块菜地。 杨春云在家里挖了口井后,薜竹不用再去河边洗衣服,整日呆在家里外出。 赵板凳感觉薜竹变化挺大的,安安分分地,跟从前大不一样,不再高眼看人的感觉,少了几分自傲,多几分谦逊。。 曾经的薜竹,有些他媳妇曾经孤傲的感觉。 他想媳妇和两个孩子了。 这么久没回去,他该怎么办。 他有他的家人呀。 杨春云和薜竹不是他亲人,他不想呆在这个村子里,太没意思、太无聊了,不是吃,就是睡,根本无事可做。 夏日炎炎,正是教山里孩子打猎、游泳、攀岩的时候。 一群学子喊他师父、师父、赵师父的,他整天都是飘飘然的,好快乐。 现在,快乐没有了。 他失踪这么久,媳妇会不会来找他,他爹可能会下山来。 也不对,他是在山里失踪的,村里人可能觉得他被山里的野兽吃掉了。 也不对,山里凶猛的野兽进不来大帽山,村里附近都是小动物,吃不了人。 现在村里肯定因为他的失踪,人心惶惶的。 赵板凳低头看了自已的脚,前几天中午醒来时,脚底扎满尖刺,根本走不了几步,杨老三是个狠人,不是他的身体不爱惜,怕他走,自残他。 可能是感受不到痛,全让他一个人受累了。 “从我身体滚出去、从我身体滚出去……” 赵板凳不停地默念着。 “啾啾啾~” “啾啾、啾啾~” 几只小巧的黄鹂鸟在篱笆,看着在房门口坐着的赵板凳,飞飞停停了好久,随后便飞走了。 又是夜。 赵板凳不想睡,只要他不睡觉,杨老三就没办法控制他的身体。 他早上醒来,中午吃一顿,他就不吃了,因为夜里,杨老三会起来吃东西,不管他肚子饿不饿,他都要海塞一肚。 搞得赵板凳的胃里老有一难受劲。 熬着熬着,半夜狗吠,赵板凳便困倦不已,到底是自已的身体,他没扛住,加上白天没合过眼,他身心疲惫地睡着了。 “二叔,快点、进去将人扛出来。” “知道了,逼逼叨叨的,你在这守紧了。” 李得根和常小庆下山,寻了快三个月,才确定,赵板凳落脚在这个村子里。 实在是赵板凳的踪迹过于混乱诡异了,哪哪都有他走过的地方。 俩人去了怪林,腐烂的四具尸体,满山洞的铁器,依着头发、衣服和身形,他们知道这四人是谁。 又紧接着让白狼闻着味去寻人,结果又是回山上的路,又是往山下走的路,折折腾腾大半月的,东西南北边的村里都走了一遍,可折腾人半条命。 最后才锁定在这户人家。 这家人几乎不外出的,守了两天,才认出,这屋里住着的是杨春云和薜竹。 俩人以为,赵板凳被软禁了,杨老二为了钱财,以一己之力,将家里那四人干掉,吞独所有财产。 但奇怪的是,他对薜竹明面就非常嫌弃的,却没要薜竹的命,这几日的观察,俩口子跟平常夫妻一样生活,薜竹也温顺了好多,每天呆在家不外出,种种菜、洗洗衣服,打扫屋子。 而且,为何要带走赵板凳,最奇怪的,赵板凳明明自由身了,却还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走,种种迷团,让二人很是费解。 难道都有一腿不成,常小庆觉得不可能的,赵板凳就是单纯的男人。 二人商议,不能再等了,先将人敲晕了带回去,不然贺练儿就得哭瞎了。 赵家得知赵板凳被杨家劫持,老的哭、小的哭,当娘的哭、当媳妇的哭。 这事得压下来,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不然搞得人心惶惶的。 李得根刚想翻墙进去,听到嘎吱开门的动静,后退跟常小庆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常小庆七八下的就爬上树顶。 李得根现在不躲树了,之前压坏好几棵树,吓人村民,长得又跟土匪头似的,被抄家伙,一路追着打。 看到有个草垛子,李得根便躲在草垛子里,用一些草遮掩在身上,只是这样,他就啥也看不到了。 树上的常小庆像个放哨的,从树上往下望,他又能夜视,看得一清二楚。 大门打开后,赵板凳摸着圆滚滚地肚子走出来,一脸散步的惬意样。 常小庆怎么觉得他这样子,很欠扁的感觉。 他赵板凳娶了媳妇后,很注重身材的,就是没娶妻前,那也不会让自已吃成这大肚便便的鬼样子。 一脸的浮肿,走路一颠一颠的。 常小庆记得赵板凳走路很大步阔首的,走路脊椎骨都是直板板的,这会耸肩掂脚,要是浮肿的五官,还能看出是赵板凳的模样,他还以为是杨老三呢? “嗬、嗬嗬嗬~” 赵板凳突然傻乐傻乐的,夜里的空气就是好。 杨老三就喜欢走夜里,舒服,整个世界都是他一人的感觉。 没有奇奇怪怪的眼神,整个夜晚的夏风,只有他能独享,正常人的身体就好,能吃能睡能跳的。 走这么久,他一点也没喘。 “春水,又跑哪去,大半夜的,别往外溜达。” 杨春云后脚将碗筷收走,再转身,弟弟就不见了。 老是喜欢夜里跑到外面去瞎逛,从小就养成的毛病。 躲草垛子的李得根听到杨春云喊了春水的名字,很奇怪,杨春水不是死在怪林山洞里了吗? 树上能看清情况的常小庆,感觉又要玄幻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人明明是赵板凳,可杨春云喊的是他弟弟的名。 杨春云跑快两步,抓着赵板凳的手要拉回家里去。 可只有夜里才自由的杨老三,不肯回去,老呆在家里有什么意思,他就喜欢四处走走看看。 赵板凳想回大帽山,他不想。 因为大帽山一到半夜里就发寒发凉,他那会身子又弱,根本受不住。 这山下的温度正好,也许是他身体变好的原因,比在大帽山待着畅快多了,他才不要回去呢。 “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此时的杨老三撒泼不跟回去。 常小庆惊呆了,赵板凳啥时会这样的别扭。 再听兄弟俩的几番对话后。 树上的人,草堆里的人,惊吓了。 赵板凳成了杨老三! 杨老三成了赵板凳! 第123章 去南镇 直至没听到二人对话,听脚步声,是走远了。 杨老三想走动走动。 杨春云不放心他一个人,虽然他弟弟是个让人害怕的存在,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得宠着。 可媳妇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万一有人闯进家里怎么办。 便陪着他在屋子周边走走,走累了,自然回家。 常小庆在树上发愣了好一会,甩甩头,感觉自己在这个小世界又刷新认知,一个接一个的奇怪。 算了,想不通的不要去想,会脑壳疼。 爬下树一半,那夜里散步的俩人又转回来。 这个家是有多小呀。 常小庆只能将自己卡在树梢,用叶子挡一挡,不上不下的,难受,香菇。 李得根更惨,都离开草垛子,这俩人只要往斜角一看,就能看到手拿着草挡脸的人。 俩人路过时,李得根憋足了好长一口气。 得亏他能憋气,走得慢悠悠的,人一走,他就狂吸几口空气。 不行、不行,要赶紧溜了、溜了。 李得根跑开后,那二人围着屋子又转了过来。 常小庆已经爬下树了,感叹这屋子好小呀。 直接一个趴地上,反正这俩人眼瞎,李得根这么大块的人,都没瞧见,这两人视力不行呀。 趴一会,爬一会的,常小庆努力让自己快点离开毒圈。 李得根已经在老地方等了好一会了。 见常小庆狼狈回来,笑死了,“哈~,你也有今天了。” 这些日子,就他被人发现,还被一群村民追着打骂。 可常小庆不一样,穿着体面的衣裳,头发也束齐了,人比以往俊气白面,只要他稍给好笑脸,说上几句甜话,八十岁的大娘也害羞。 那二人转了四圈,常小庆才逃毒成功的。 常小庆将身上的杂草蚂虫拍掉,“怎么办呀,赵板凳怎么学着杨老三有腔调,连走路的都一样一样的。” 联想到怪林山洞四人的死状,赵板凳行动自由却不肯回山里,真信了。 赵板凳被换了芯子了。 “唉,玩犊子,没想到杨家是打着这主意的。” “你赶紧睡觉,问问你那师父,有没有办法将人换回来。” 这种奇术,也只能找奇人解决。 “哪这么简单,我那师父,不是个主动肯帮助的,得交换,他说这样才不会影响他的命格。” “那就让赵板凳给十年命好了。” 李得根大言不惭的,要是他,他是愿意。 “要他命干嘛,你当我师父是阎王,收命的呀。” “给好吃的呀。” “要不,咱去镇上……” 李得根翻了个白眼,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知道这小子心往已久了。 这几年,王朝推翻,新贤者当主,轻摇赋税,休养民生,老百姓倒是好生活起来。 不少商楼酒肆平地拔起,富贵人家更玩起放生礼,几只白鸽大老远叼回精美的点心给李家。 常小庆吃了两回,那油纸上,印有唐氏糕坊的红字,里面包着四块糕点,甜咸适宜,越吃越回味留念,他阿姐尝试了十几回,都做不出那个味,独门绝技,肯定是妙处在。 李得根打听到的,这唐氏糕坊就在在南镇上。 而这个村子,离南镇很近,只要坐上牛车半天,或者走个一天的脚程就到了。 “二叔,现在是他不肯走,我们怕什么呀,丢不了的。” “来了都来,咱这个月,都过的啥日子呀,颠沛流离,吃不好、睡不好,身上都发臭了。” “可怜我呀,都没进过城里,什么高楼、商铺、玉器、美食,我都没眼福,你就不想看看,买些好东西给二婶呀。” 李得根神烦他这样,学他四弟,天天念、天天念,这功力跟他四弟学足了十成了,“行了、行了,明早就去南镇上。” 这么久没回去,他可得去首饰铺里,多挑些好看的首饰给媳妇才行。 “我说,你是一点都不想你媳妇的吗?” 李得根觉得常小庆这亲成得古怪,按他的尿性,怎么也要抗拒一段时间的。 结果两家家长再次提出婚事时,常小庆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常小庆反问,“咱村里现在一日,外面一月的,对他们来说,才过去三天而已,有啥可想的。” 这事儿,村里人根本不知情,也就李得根几兄弟出来办事才发现这奇事的。 所以,就不再让村里人出来了,有什么事,他们来办。 要是想出村,也不会再让进来的。 将赵板凳带回了山里前,他们得用忘忧香,催眠让他忘掉这一些事才行。 “再说了,家里这么多人在,她又不会怎么样,我们就是搭伙过日子,又不可能每对都是有情人的,我也不想我爹娘天天忧心我的事,贺绚儿老单着,总被人骚扰,她帮了我不少忙,这人情总要还的,这辈子,好好护她一生,当还她人情了。” 李得根摇摇头,“哎~,开窍的不主动,主动的不开窍,难哟~” 翌日一早,俩人揣好自己的户籍,原想着赶一天路去南镇上的。 可这又是水路、又是爬山的,看着牛车经过,俩人不约而同地喊停牛车。 “大爷,是去镇上的,能捎我们一程吗?” 李得根拿出几个铜板给那个老爷子。 人家其实不大,才五十来岁,但李得根觉得他看着比他爹还老,以为比他爹年纪大呢。 也不想,他爹都七十多了,哪个老者这么大年纪驱赶牛车呀。 但那人听了高兴,男人就喜欢人家往辈分提高了说。 再者,李得根爽快拿出铜板,俩人衣着不算差,就是身上味冲了些,想来是远处赶路几天路的人家。 “上来,正好顺路。” “你们是赶了几天的路了,打哪来的,瞧着面生。” 要是没身份的流民一听,估计会有些害怕了,一旦被人发现没户籍在身上,一送官府,就会被送去当苦力,而举报者能得一些赏银。 李得根立马爽快地回应,“可不吗?我们叔侄俩去南镇上投靠一个远房舅家做个营生,一路看到这边的村子可比我们落石村好太多,这边的人家可真是好生活呀,我们村的地,大多乱碎扎田里,这下地都硌脚,关键是地里长不出好粮来,年年欠收的,吃不上饭,只能上山里打猎,我们村好多人都投靠去了别的村里。” 老者和其他拼牛车的人一听,便不再多问,就怕李得根打听他是哪个村的,问他们村的情况,然后要去他们村里落户。 本来他们走也有半天的路,再坐上牛车,不过一时辰,便看到了城门。 这大镇就一样,城楼门特别地气派。 一下牛车,常小庆伸伸腿,抖抖手的舒展身子。 好在他是男的,要是个女子如此,便会迎来异样的眼光,举止不端,还会巡差拉走打板子,但多数都通知家里拿钱赎人。 像镇上,出来露面的女子,多数是妇人家或者样貌皮肤不好的未婚女子。 多数未婚女子,长得小姑娘模样,或自认有几分姿色的,都会带着面纱或者帷帽避嫌。 常小庆、李得根拿出户籍验身,再给进城的几个铜钱,便被放行通过了。 一进城门里,先是看到一个放榜的告示墙,上面贴几张画面,无非就是什么江洋大盗之类的。 李得根怕自己匪气太重,引人注目,还特意刮了胡络腮,束好头发,步子走小一半。 这么倒饬,面白无须的,走路平稳不急,一进城里,就先去换一身新棕衣,长得高大威猛。 而常小庆也换上一袭新湛衣,对着周围一脸好奇傻乐样,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府上的傻大少呢。 俩人同行,不免让人猜疑,这是哪家的公子。 第124章 冤大头 老被人张望着瞧,常小庆觉得很不自在。 “二叔,咱俩走一块,是不是有些过于注目了,要不,分开走。” 李得根挑眉,“以前也没这样过呀?” 再看了看常小庆的样貌后,他明白了。 以前常小庆是黑块样,打扮比乞丐还破烂风,现在白面俊生的,一身干净的浅蓝长衣,衬托得身长挺拔,一笑春风生,好一个惬意潇洒的少年郎。 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是忌讳的,可看常小庆眼神,是欣赏的。 好,他看懂了这些人的眼神了,此时的他,在常小庆身旁,跟个打手保镖没啥区别。 “你一个人行不行的呀?” 李得根有些不放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赵板凳,他可不能再丢一个常小庆了。 “二叔,瞧您这话,我啥时候丢过呀。” 李得根觑了一眼,“有,九年前的难民村,还要我再提醒你吗?” “那会小,头一回下山,不算、不算。” “咱分头行动,我去买好吃的,你去给二婶买首饰,咱就在哪个聚香酒楼落脚,晚上有灯市,咱明早再出城。” 都被常小庆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李得根让他戴好身上的香囊,这样也好找他。 俩人各走各的,一个人后,便自由行动了。 常小庆撒开腿的走街串巷,活像几百年没逛过街似的。 可不,要按年距离,可能不止几百年了。 常小庆先是去人多热络的摊子,喝上有名的羊肉咕噜面汤。 民间有“伏羊一碗汤,不用神医开药方”的说法。 这个大热天,还吃羊肉,是以热制热,排汗排毒,将冬春之毒和湿气驱除出体外,正是“冬病夏治”的好时候。 平常百姓,大多是寒湿体质,三伏天喝一碗羊汤,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 常小庆自然不能错过。 村里没有养羊的,他们山脚下的人家,日子过的紧张,都没有人家养羊。 这回走了这么远来到贸易兴旺的南镇,肯定得扛两头小羊回去才行。 “大叔,给我来碗大份的。” 因为摊子招牌上,写明了要先付银钱才下面。 常小庆数出十五个铜板给正要给下面的摊主。 一个小哥跑了过来,收下铜钱。 下的面是白面,老百姓都省着吃的,跟银钱一样珍贵。 不乏有人想吃霸王餐,想来这摊主有点关系,不然这么好的生意,肯定有眼红闹事的。 那小哥对差点摊主喊道, “爹,整碗大份的给这位小哥。” 充当跑腿又收钱的,是下面大叔的儿子。 高高大大的,身上玄衣不俗,腰间别着一把佩剑,原来是个差人。 常小庆只打量了两眼就没再多看了,在外别盯着人看,不然对方不爽,直接就上来一拳头。 刚换班就来帮忙的周经威,眼皮下顶着青黑的眼圈,眼圈发红,明明很困倦,却还是精神奕奕地招呼着客人。 “小兄弟,要不要来点小菜、喝酒不?” 周经威见常小庆找了个角落坐下,便上前询问。 “不喝酒,小菜来一些。” 周经威回了句,“好嘞~” 转身便是不经意的轻笑狡黠,没一会以,便端了个大托木盘。 先是放下一碟比脸还大的羊肉夹馍,一碟炸豆子、一碟凉拌羊肉干、一碟凉拌羊肉烤串、一碟凉拌杂菜丝,份量惊人。 摊子上的食客,都瞪大眼不敢议论。 宰的就是外来户,本地人都知道,来周家的摊子吃羊肉疙瘩汤正宗,其他的不行,肉切得太薄,菜切得太丝,碟子大大的,实际份量比别家少了一半,要夹一大茬才有别人一块的满足感,不实惠,得去别处吃才行。 常小庆一看这桌子的阵仗,哪还能不明白,这人是把他当冤大头了。 不是自己的地盘,得以静制动,常小庆道了句谢谢,就吸食那超大份的羊肉疙瘩汤。 汤很鲜,没有膻味,还回甘,常小庆一吃便知,他家往汤里放了余甘干果熬汤了。 羊肉软烂不柴,一点都不费牙口。 常小庆吃得极香,还很忘我。 一边吃一边自说自答。 “哇~,这金黄汤绝了、绝了,一点都不膻,羊肉也好吃,这疙瘩面好入味,……” 揉面的大婶笑呵呵的,这可是她揉的面。 下疙瘩面的大叔也是乐出一脸褶皱,他下的疙瘩面,就没人不夸好吃的。 吸溜、吸溜的,常小庆下肚了半碗疙瘩面汤,才夹其他东西吃。 羊肉干切得超薄,夹起来看,透光的那种。 吃一片不得劲,没啥嚼头。 看着份量很大,常小庆一筷子下去,却能夹到三分一的超薄羊肉干。 周经威在边上等着他吃完了好收钱,但他看这小哥好像几年没吃好东西的样子。 看着瘦高个的,没想到这么能吃。 只吃了三分饱,常小庆拿出一块小碎银,周经威掂量两下,摇摇头,“小兄弟,盛惠五十两银钱。” 其他食客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五十两银钱,能买回一半头小羊了。 常小庆心里咯噔一下,五十两他有,可他不傻呀,凭什么给五十两,向来只有他薅羊毛的份,枉想他让吃亏。 表现出一番傻楞样,惊呼,“啊?这么贵呀?我没带够钱,能不能喊我二叔来付呀。” 对付这种人,好办,以暴制暴,当他没人是不是。 周经威心里呵呵,来得好,双头羊,今天赚大发了。 别看李得根大老粗一个,挑媳妇用的东西,可磨蹭了,在首饰铺里一呆就是大半天,掌柜怕他这大块头一个不高兴,把店里砸,招来几个打手,在店里候着。 可外人打眼看来,那些里外站立的打手,以为是李得根的手下。 掌柜已经给出店的好货,奈何李得根看不上,十分地挑剔,关键是还说得有条有理的,掌柜觉得招架不住,便惊动了东家。 谁知,东家一见到李得根,特别激动,笑眼相迎,一个劲地喊东家、东家的,很是巴结。 自己东家喊了别人东家,可把老掌柜吓得不轻。 这是大东家来考察人了,他后面什么都回答不上来,那东家不得让他滚蛋,天哪~ 李得根也没想到,自己多年前的无心之举,成了一个人才。 几年前的赌石大会,这谢广腾的家境已到衰败之地,他父亲就命他去赌石大会碰碰运气,要么识得贵人扶持,要么赌石翻身。 从来只听说过,连父亲都不曾去过的赌石大会,谢广腾很是没把握。 来的都是隐富巨豪,还有富贵人家。 谢广腾那会才及冠之年,初出茅庐,站在这些大人物后面,如蝼蚁般渺小,稍有不慎,就恐得罪到人,根本不敢有所表现。 李得根是听说有个赌石会,里面珍宝奇多,他想买块玉石当枕头。 一进去就见几个打手要将谢广腾被人撵着走,说他没钱还好意思来赌石大会。 谢广腾也是没想到呀,进这大会的门票,就已经很吃力的,身上只剩下两百两银票,这可是最后家当。 没想到,进去后,还要买座位,一个座位就要三百两,还要给小费一百两,还有茶水费五百两。 谢广腾拿不出,就被轰了出来。 难怪原料便宜,原来是全贵在服务上面。 李得根要进去之时,看那些打手轰人就算了,还给人吃拳头,这就过份了,加上这谢广腾与自己儿子差不多高大,脸型肖像,便出手拦住。 那些打手不敢对李得根造次,李得根在外的身份,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穿心阁东局分舵的二堂主,这东局可是四个局里,最有钱的、消息情报最牛的主分舵,根本不差钱。 而且,穿心阁出了名的护犊子,谁敢欺压重伤穿心阁的人,拼尽全力,也要灭了对方全族。 周经威被赶出来后,也没走,他没忘记,赌石错过,可贵人不能错过。 他一直在等着李得根出来。 大晚上的,李得根身后的人,推了一车石料出来,大部分都是送的。 看谢广腾被夜风吹得直打喷嚏,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左右太多了拿回去也累赘,便挑了几块自己喜欢的,全甩给他,还给了一沓票子,让他为穿心阁服务,只要不招摇撞骗,毁阁里的名声,只要穿心阁,便保他全族平安。 还给谢广腾画了很多大饼,生意做大做强,遍布全国,网集各国情报,情报在手,财源天降。 正好,李得根这二堂主也不能不作为些,发展下线,是骡子是马,全都出来溜溜,让他们内卷去~ 第125章 稀里糊涂结拜 周经威的堂弟跑去腾玉铺里找人,到店里时,着实被场面吓到了,他这二叔派头这么足吗? 十几个壮汉打手,这都不用出手,一站出来,就把人吓退了。 气势上,就矮到脚底,完了,他堂哥这会可宰错人了。 他们一向只宰外来人,不会对本地人这样,周经威为人办事也利索,只要不犯他头上,也不会以势压人,所以其他食客压着话出声,反正坑的又不是他们,以往都是看看看热闹,或者默默地吃完东西走人。 刚刚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倍的跑腿费五十两,看这阵仗,他哪敢要呀,就怕这回折钱又折命了。 有些人想看热闹,吃了一半就不动筷了,就等着把付钱的人喊来,周经威要怎么宰客。 李得根一出现。 周围满满的抽气声。 身后一众打手,气派十足。 李得根这大块头,像座人形小山,往前走一步,就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走过来时,如同一座小山压向众人,加上面目威严,活像个缉魂的使将。 那麒麟臂膨胀出好几块,将衣袖撑得紧绷,迎面走过时,脚风还将旁人莫名威慑震开。 压迫的气势疾速过来,摊子上,食客瞬间走散,没吃完的,扒拉几口,最后端着汤碗闪到远远的一边去吸溜。 大家都替周经威捏了把冷汉,这回是真宰到铁板上了。 “就一会,你就给我惹出事来。” 李得根一脸不耐烦的掏出一个钱袋子,掷到常小庆怀里。 许是生气了,声如狮吼,还侥幸想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吓得拔腿跑掉。 周家父母见状,想上前赔不是,被儿子使了眼神,让他们回家去。 只有摇头离开,怕帮不上忙,反让儿子分心护着。 这事儿也不一回两回的,想踏踏实实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们早就说过了,别干这事。 放任不管,也是因为儿子难做,县官给的命令,周经威不做,就得是别人做。 但周经威事后会将钱财退回一些给人家,还跟人解释,要是他不宰客,就叫得别的差人来,只怕他们吃不消,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周经威宰外来客,却一直没被人算账,相安无事的原因。 官家饭不好吃,还得事事周旋,周经威没想到,这外来人来头这么大的。 一般有来头的,兄弟们都会提前通知他的,让他别罪了罪,毕竟他的得罪人,就同等于给官老爷找来麻烦了,两边吃不了兜着走。 李得根打量着周经威,面有侠气,亦正亦邪。 谢广腾说此人,宰客是为了应付上面,如果他不做,那县官便会让别人去做,到时那些外来客更惨,只怕没命回去。 恶人是除之不尽的,猖狂魔獠,这人反其道而行,倒是让李得根有几分看好,叫上一帮人跟来,也不过虚张声势,这周经威也好有理由推脱。 两人眼神对峙了好一会,不知为何,周经威居然能明白这人眼中的含义,虽然生得粗凶之相,但如果这人真是个恶人,早不言不合地摊摊子了。 从李得根走过来时,周经威便知道,哪怕是他姐夫,也打不过的,步履轻巧,落地气生,这是何等高手。 “二叔,请留步。” 周经威换了讨巧的脸面,给了个江湖的握拳礼。 李得根半眯着眼帘,胸脯挺了挺,不怒自威的模样,回了一礼。 常小庆:他飘了、他开始飘了。 “好说,我这侄子刚出来见世面的,有什么冲撞的,还请包涵。” “没冲撞、没冲撞,我与小友一见如故,决定要结拜为兄弟,这顿我请,是特意喊二叔来一块吃的,我们家的面疙瘩还是不错的……” 常小庆:……他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他做结拜兄弟的。 周经威这张嘴特能说,一口长气不断地,根本不给常小庆说话的机会。 李得根也不怎么回他,就自顾自的吃东西,因还有故人等着他,李得根。 时不时嗯一声,再表现出一些武力值,一不小心将杯子捏碎了、一不小把碗戳破至桌,江湖的大佬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的东西香呀,常小庆直接吃到半饱,他得留点肚子吃其他好吃的。 “威哥,南镇的唐氏糕坊远不远呀。” 哥们的友情来得奇妙又迅速,俩人也是不坑不相识,加上俩人都是自来熟的性子,很快便熟稔了起来。 周经威自己下厨,亲自做好吃的,这肉切得薄厚合适,一口一片,十分满足。 “不远,这南镇我熟,从出生便呆在这,有我带路,保准没人欺负你。” “呵呵,兄弟,刚刚多谢了,你要说个不字,我今天就交代了。” 周经威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不坑不相识嘛,再说,你已经请我吃这么多好吃的,就扯平了,我二叔是讲理的人,他看人准,你要是个坏心的,他刚刚就一掌劈了你了。” “唉~,我也不想做这些的,官家饭可不好吃呀。” 周经威是没办法呀,在这一方这地,要想好好立足,做好人是没用的,得有势,有人护。 县官豪绅便是周经威的保护伞,他不像别人,四处为虎做伥地坏官老爷的名声,反而能时不时帮县官在百姓心里拉一波好感,所以,他在这一带,才能过得自在。 常小庆剔剔牙,肉干吃多了,就是费牙口。 “我懂、我懂,这些年四处混乱,我跟二叔周游不少地方,这事儿见多了,你有这份清醒和仁义,是很难得的,不过,现在新主即位,打压恶僚,你可得当心,别跟着一块栽了。” “放心,我们那县官是个胆小怕死,贪心不大,比起其他县官,还是有些小做为的,不然我哪那么好交差呀,再说,我这些年帮他,反而让他有好名声,不然前年朝中让人暗中出访,他去年早就落地了。” 此时摊子已经收了,四周虽没啥人,可也不敢大声说,压低声音,聊了两句政事,便不再聊了,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 “你我今年结拜兄弟,有什么,招呼哥哥一声,我能帮的都帮。” 周经威豪气地拍拍胸脯。 得了便宜哥,常小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第126章 点心铺 这人做个引路人,倒是极好的。 李得根有事,要常小庆暂留在谢家,说赵板凳的事,打听是一种巫术,可以换回,便要巫师他得亲自请一趟。 一大早,常小庆、周经威二人便骑着马闲游。 县老爷知道是谢家的贵客,那肯定是有来头的贵人,知道不得,还让他好好招待。 带常小庆四处闲逛,便成了周经威的重要工作,他爽爆了,不用熬夜守班,一天睡到自然醒,完了,再陪人吃饭聊天逛街,还被上头看好,这多好的事呀。 常小庆得知唐家的点心铺在中街,早上新鲜出炉的去买还得排队,散装糕点到了下午就会便宜一些。 想吃现做的,都贵。 大多是有钱人家差丫鬟家小厮卯时前就到铺子前占位了,唐家的消费者大都是富贵人家,本地的普通百姓偶尔也会吃上一两回。 周经威吐槽, “这唐氏的糕点可贵了,最普通的,印有两片叶形的,一小块都要二十个铜钱,我们家这么大份的疙瘩面汤,还加有羊肉的,才卖十五个铜钱。” 常小庆没想到自己吃的还是最普通的那种的,那其它的糕点,得多精致呀。 周经威一提起这个,就替爹娘的辛苦不值。 他爹娘大半辈子只做疙瘩面汤,其他的吃食,是他几个堂弟和弟媳做的,手艺是一般,本就不是以此为赚头,大多是做跑腿,承包一个区域的跑腿,给贵人们送上吃食。 偶尔,周经威也会去跑跑腿,在贵人面前露露脸,只要在一些场合,让官老爷看到,不少贵人能喊他得出他的名字来,自己的价值才更高些。 但不得承认,“这味道的确是好,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外来人,慕名而来,这唐家四代的男人都是点心御厨,那些妃嫔们喜欢吃,唐家是由女儿继承家业,如今已经年满二十,还未曾揽婿,不少名绅眼红这唐家大家业,更有甚的,觉得娶到唐家的闺女,这糕点的秘籍,虽然几个,就够他们富贵的,这手艺,哪怕几代沦没,只要有时机,照样能东山再吃,可惜……” 常小庆听得起劲,“说呀,别打马虎眼……” 周经威便又继续道,“可惜,唐家只招赘婿,而且,要满腹经纶不说,却又不让人入仕途,不得考取功名。” 常小庆好奇了,“为什么?” “要说起这个,唐家在前朝出了个事。” “招的赘婿,不仅满腹经纶,长得也是风流倜傥,得了榜眼,被皇室看中,做了王室女婿,那赘婿倒想享齐人之美,可惜那唐家姑娘也是个气性的,抛绣球另择赘婿。” “唐家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没揽到合适的赘婿,就要抛绣球招亲,不然,那些人就会出手干预亲事了,择一名门让唐家女嫁入,以安仁义之名。” 常小庆无语了,“抢了人家的婿,还干预人家的婚事,果然是好作风。” 不点名,不也指姓的,外人听了也听不懂,俩人一路聊着八卦,到了中街。 “这中街好气派呀。” “那是自然,这处经常有贵人暗访,能在这边落脚的,都不了不得贵人,你等会,可别招摇了。” 常小庆觑了他一眼,“我啥时候招摇了?” 周经威,“你不招摇,你看看你这打扮,啥都要一份,不宰你宰谁,不过,你放心,唐家这处,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等会吃糕点,你别话多,好赖话憋着,在外头,自己不说话,让别人说话,才能装逼。” 常小庆给他一个安慰的表情,他还是很醒目的。 上辈子,吃到不好吃的,也不会当面说做得不好的,下次不来了便是,犯不着为那点吃的,惹事累嘴皮子,损自己的德。 常小庆终于站在唐氏点心铺,门面典雅气派,有六扇,寓意六六大顺,还没靠近,就有小厮跑上前来迎客。 门口各处,都分布有几个壮汉看守,这些都是练家子的打手,谁敢在唐家这门铺附近闹事,就是找揍的。 一楼是下厅,茶位费便宜,二楼稍贵,三楼只有重要的贵客才有资格上去,顶上的阁楼,只有唐家人才能进得了。 常小庆自然选二楼,如今正值酷暑,二楼最凉快了,还能观览风景。 掌柜一眼就认出周经威了,他父母做的疙瘩面汤,他家小小姐挺喜欢吃的,但从不让人知道,都是让丫鬟喊相熟的人去买,不能说是小姐要吃。 看他身后有位年轻的公子,一身锦衣荼白清爽,身长直立,眼神清澈,新奇地打量店内,令人赏心悦目。 “周差人,怎么这么得空。” 唐掌柜名唐化,第五代从仆,得老爷信任,才做了这掌柜之位。 据他的消息,周经威这两日应该是在地牢里执日班才对的。 他深知,唐家在,他们一脉才能更好的生存。 来往宾客,南镇的居民,他都要打探好,若是对唐家有利,得好好拉拢才行,若是不利,得除之为快。 而且,小小姐已到桃李年华,唐家上下都忧心小姐的婚事,不少名门子弟都暗访来此,不得不谨慎。 想到小小姐的婚事,唐掌柜也是很发愁,若是再不择婿,就得听官家指婚了。 嫁了外人,这唐族必然会被一方割据一部分。 原本是订了族内的姑家,可两年前发现不但养有外室,还先主母之前,生下长子,小姐听闻后大怒,这婚事立马就做罢 了。 再后来,选的几个夫婿,没一个合格的,小小姐的婚事才被拖至如今。 看那小友的打扮,不像是周经威的亲戚,倒像是特别招待。 这最近,暗中来了什么贵人吗? 周经威听到掌柜这样问,也不瞒,瞒也不瞒不了。 “掌柜,这位是谢家的贵客,来此游玩,早听闻唐氏的糕点味好,这第二天一早就赶来吃了,有啥好吃的,都上一份呗。” “好好好,自不能怠慢。” 一听是谢家贵客,唐化让小厮带去了三楼。 常小庆一听是三楼,眼里惊喜,三楼更好,看得高,望得远。 周经威给他一眼神,瞧瞧,他来开口,直接二楼升三楼。 不过……好像……茶位很贵耶~ 第127章 揣测 一楼嘈杂,二楼安静些,位置宽敞,三楼更绝了,是一个个独立的雅间,坐的地方,都铺有软垫。 常小庆、周经威二人被小厮引到南面,一眼就能望尽南镇的街头巷尾,看小贩买卖,还有那十里荷花。 “那荷花开得好茂盛,能不能去采呀。” 毛病烦了,看到时令的东西,就想薅。 “你想要,还用得着去采吗?” 常小庆具体来历,周经威不清楚,也不会问,不知道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只觉得公子哥是不需要动手的,能用钱买来的,还需动手的吗? 常小庆便不说什么了,荷花村里开的更好,更没污染,瞬间觉得那十里荷花不过是大帽大荷花湖泊的一角而已,没啥稀奇的。 “乍一看还挺好看,不如家里的,太小了。” 小? 周经威默默地消化,他家得多大呀。 开玩笑,南镇开的荷花可是出名的了,多年文人来此处,就为了画下这十里长河的荷花的风光,有感而发的写赏荷诗的。 小厮默默地将点心、茶水送上,便无语退下。 下了楼,跑到掌柜旁说了几句。 唐化隐约觉得这小友不简单,谁家有十里长河的荷花,还嫌弃小的呀? 差人去打听,这人还真是谢家的贵客,只是很低调,昨天才来的,被周经威坑上,结果引来一个叫什么二叔的大汉出现。 进城时,只有那个叫二叔的在那小友身旁护着。 李得根进出谢家,又在众人面前出现过,样貌自然被人知晓,不乏有文人在摊上吃东西的,寻来画下画像,唐化看了那画像后,眼皮跳了几下。 居然是他,唐家想得知一些情报,唐化曾去拜见这东局的两位堂主,有幸见过,虽然不管堂内事物,可能力却在堂主之上,最深得阁主欣赏,来去自由,将穿心阁势力遍布几国。 他的出现,更是让原身只是一个茶楼的穿心茶楼,几年内,迅速成长为名赫江湖、财盖王室郑氏的江湖情报隐势力。 他的据点在几国之中,但却只给令朝提供情报,更是对朝中官僚了如指掌,听说这名单,上面那位有,对此很是忌惮,忠奸知晓,全看那位是想其,去还是留。 都猜测,这穿心阁可能就是当今的势力,不然怎么说灭人全族就灭全族,当年不过一个江湖小辈的抢人妻的恩怨,却引来了灭族之灾。 唐化揣测,能让李二护送的人,肯定贵不可言,不行,他得亲自探探这人。 想罢,让副手看好前台,自己端了点心去了三楼。 周经威一口一口吃着点心,实在是太过瘾了,这糕点,他一年也吃不到几回,还是各种品种的精美糕点。 “你这样吃多腻,点心得细品。” 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把点心当成饭来吞。 “您是大少爷,我们老百姓就是这样的吃的。” 这个结拜,他是一点都不亏呀,今天吃的,把昨天的全吃回来几十倍了,值了、值了。 “二位,雅兴呀,请二位尝尝我们铺里的新品。” 唐化笑得一脸和煦,后边还跟有几个小厮。 自己亲自将点心奉上,周经威立马正襟危坐,站到常小庆身后。 常小庆一脸懵逼看了看他,这唐掌柜吃人的吗?怎么站到身后去了。 周经威摸摸鼻子,示意他坐正,别懒懒散散的,衣袖还撸了起来,哪有一副公子作风。 唐化余光一过,这人倒是个洒脱的性子,看着清瘦,但那手臂线条有肉有力,不拘一格,性子挺好的,居然肯让一个小小的看牢门的差人一同坐下。 正欲说话,抬眼时,却瞧见常小庆左臂内侧一些,上面一点血痣。 这人还是童子身! 男子点其痣,那品性和家教真是可贵。 要知道,这守宫痣极其麻烦复杂,平常人家,肯定没有法子和材料去点下这一颗血痣。 “公子,远道而来,这是新出的点心,得意给公子品尝的。” 常小庆看到是透明的水晶糕,味道尝着有些过甜了。 “有些甜了,这种水晶糕的食材本来就是甜的,原味的好吃。” 周经威一听,踢了一下常小庆的小腿,让他别乱说话。 常小庆却把那碟子水晶糕递给他。 俩人懵懂的眼神对撞。 周经威:你太狂了,居然当着人掌柜明把这新品点心,随意转送他人,关键还给他,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得罪人吗? 常小庆:你踢我一脚,不是正要吃的吗? 想了想,他可能在外人面前要装装样子,那这碟子就留给他。 其它的,他全包圆了~ 唐化更加笃定,这小子肯定是个什么人物,平常百姓,都难见这种点心,他却不当回事,眼里一点惊讶和惊喜都没有,还提出不要加佐料,保持食材的甜味的。 “公子真是个懂吃的,我们做有加了佐料和不加的,全看客人口味。” 常小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不说话的他,默默品尝东西,望着楼下和远处的风景,十分地惬意,更显得矜贵。 唐化见状,“公子,可否执笔一画和写一首诗,便可免掉今日的茶点费。” 周经威一听,我去,全免,有钱人、真有钱人。 听说不少文人雅客在此留下墨宝,不少都高中了,再来此处,又留下新墨宝,重点的,不花钱呀。 常小庆摇摇头,他写字可不好看了,还画画,这不是出糗吗? 淡淡道,“不缺钱~” 周经威内心咆哮:我缺呀、我缺呀!让我写、让我画—— 唐化一丝尴尬过而。 “好的,那是在下叨扰了。” 这公子看似好说话,其实软硬不吃,全凭心情,唐化也怕得罪他。 可转身刚出厢房,却听常小庆喊着旁边的文人,“哇~,兄台,你这画绝了,给我来画一幅呗。” 唐化立马给一边的小厮使眼色,去了隔壁厢房。 这三楼,是用来招待贵人,专门留有几个雅人长期在此,画画、写诗、抚琴助兴。 不多时,唐化便得到了常小庆的自画像,画得十分逼真,几张画机,姿态随意,却轻松自怡,笑得很开心,专门露出八颗牙齿让人画下来。 唐化嘀咕着,“也不知道小小姐喜不喜欢这样的……” 第128章 寻婿 唐宅。 廊曲通幽,烛火通明。 烛光下, 唐祥坤捋着白须,细细打量着手中画像。 “倒是个不羁的少年郎。” 将画卷放下,放在一旁案上,没有多加评价。 唐化将其卷好放在那一堆的画圈中。 “今早,周经幽来接府中丫鬟小霜回去,正是这画相中的少年,帮其赎身,成人之美,其心赤诚。” 唐祥坤点点头,这事他知道,管家已同他禀报,他女儿观那少年,居然没说出挑剔之话,想来也是看中了。 多年来,一直府中的两位老仆,在暗中观察适龄的年轻男子。 就等着瑾冉抛绣球那日,绣楼之下,接绣楼的,都是品性纯良之人。 唐化看老爷面上有几分满意,心里便也跟着欣喜。 “这人,还得老爷去谢家,才能全然知晓底细。” 唐祥坤,“不用,我儿已来信,等不了,那谢广腾心也未必知晓,知道是个江湖人就行,我们唐家之女,绝对不能沾染官家人,哪怕不是他也无所谓,只要瑾冉还在府里就行。” “明日,你便将瑾冉绣阁抛绣球的事,通知出去,日期定在三日后。” “让县官明日将城门封锁,来往宾客查清,不能再出现阿蓉的事件了。” 唐化应一声便退下,心情复杂,可惜了小姐,当年抛绣球,择了那样的夫婿,想小姐这样的贵女,绣球却砸中一个买假官的流子。 假仁假义,倒是会哄人,把小姐骗得开心,帮扶夫家,却没想到呀,那流子却在乡下有了妻儿,而他们的小姐,是二妻。 如何能接受得呀。 但小姐,心性刚毅,说自己只能丧夫,而不是和离。 唉~ 唐化叹气地走出府。 翌日一早,消息便传遍了,只要未婚、良籍、年满二十至二十六的少年,便可来唐家绣楼阁下接绣球。 这可是翻身的好机会,少年们的心,一下子便热络起来。 唯独,摊子上的常小庆、周经威二人,开心不起来。 他们都约好,今天一早,就去最火的寺庙,登高、上香。 一个看景打卡的,一个求财求结亲好日子的。 周家父母都知道儿子的心思,心里只有小霜,是个唐家后厨做烧火丫头,在后厨干活的。 以前跟周家是邻居,这俩人也是青梅竹马,可小霜十岁便被家人卖进府里当长仆了。 周经威便从小存钱,要把人赎回来。 这一存,就是十三年,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还好有个长子给家里添了香火,也就由着他性子等了。 不过,昨天把人赎回来,他们老俩口都替儿子高兴。 “唉~,抛个绣球而已,要不要把城门关了呀。” “就是。” 周经威也不满,早不抛,晚不抛,便便这个时候,要知道,他平日里,早上没时间出来,不是值班,就是补眠,好不容易这几天清闲了,想去求神拜佛的,还不让去。 “哥,你可惜了,唐家大小姐耶,入唐府,可就吃香喝辣的。” 堂弟说这话时,感觉嘴里好像吃到了美味,嗞溜嗞溜的响,擦了擦溢出来口水。 “你以为人人都能接呀,只有准许了的人,才能到绣楼下接绣球,我这一看守牢门,不用看都知道不够格,还有,我的心里只有小霜,不准乱说。” 年满二十八,府里会给长仆一次选择赎身的机会,常小庆一听,还等啥二十八呀,直接去唐府掏钱赎人。 “小庆,多亏你了,就半个月,你喝了我和你嫂子的喜酒再走。” “可以呀,我没那么快,南镇待得舒服,好多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两人聊着聊着,却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来摊子这边。 周经威招呼他们,“收摊了,羊肉都卖没了,明天请早,或者,我们明天一早送过去。” “我们找这位公子的。” 周经威摸摸鼻头,尴尬了。 还以为自己家的招牌,太响了。 周经威看他们打扮,绛红色打扮,这是唐府的小厮,为何要来常小庆呀? “找我?我得罪人吗?” 常小庆回想自己这几天的作为,就是纯游玩,啥也没干呀。 前头的小厮双手奉上一个红色的请柬。 周家兄弟一看,“哇,是接绣的帖子!” 唐府会向一些相对的贵人下帖子去接绣,也是为保证女婿的质量,肯定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来。 常小庆赶紧躲开,“不行、不行,我是有媳妇的人。” 那些小厮一听,脸上色情异常,说声叨扰了,便离开了。 只是回去禀报时,唐化不免被唐哲蓉骂了一通。 唐化一通跪下解释,都急哭眼了,“小姐,我是看我那公子,手臂上点一颗血痣,加上他性情无拘,我以为、我以为他……” 唐哲蓉心情烦躁,唐化是个忠仆,年岁也大,看不得他这样下跪痛哭,“行了,化伯,你起来,你夸那小子心性单纯,他如实说自己已婚,便证实你没看错人。” 至于这少年,为何成亲至今还是童子,也不是他们去多想的。 眼下,自己家的事才重要。 几年前买的情报,想唐家女入后宫,得知此消息,便将唐家之女天生有哑疾这事传出,自然会有人暗中来探,情况属实,让唐家躲过了一劫。 可是,两个哥哥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妃嫔争宠,背后不知牺牲多少的无辜性命,。 唐家只想做个普通的商人都不行,只怪做的点心太出彩,易主无数,唐家十代却还能更延,其中心思不知要付出去多少去应对。 两个哥哥的孩子,接连离世,唐家早知道,这世道是要灭了他们唐氏一族,将秘方交出又有何用,子孙仍无保护。 只求唐氏血脉能留存,唐哲蓉知道自己不能再挑挑剔剔的,保全族人才是当务之急。 就跟当年她一样,哪怕知道自己抛绣球,可能会嫁给个恶心男人,也只能闭眼认了。 阿爹说,只要妍妍在身边就好,有他们在,谁也欺负不了她的妍妍。 偌大的闺房,轻纱缥裙少女榻下休息,睡得多梦晕沉易动,她从小如此。 明天,她就不能这样安安静静地休息了。 第129章 一只小黑狗引发的狗血 七月三,大热。 冲狗,煞南,时冲戊戌。 宜求财出行、结婚进人。 唐家绣阁之下,汇集不少年轻男子。 皆是端详了样貌是否端正后,才放行进入。 凡属狗,戊戌年者,不能进入。 南镇最名望的唐家之女抛绣球,不少外地的青年才俊奔走赶来。 短短三日,还是来不少外乡人。 来到才知,名额已满,不让入绣楼。 如若,这绣球能抛了出来,谁有幸接来,适龄、五官端正者,也是可以的。 人流挤得水泄不通,商铺今年一早早就开门,尤其是布坊的生意,非常好,年轻男人都跑来要跑来红色里衣,把铺子里的红布全清空了。 买吃食的,也是客流排起长龙了,一个个年轻男人争相吃饱花销,不似平时那样节俭。 商贾庶子,他们的家世尚可,皆依帖子入场。 如若是门户高者,最后便依正常女嫁男娶之礼。 倒是不少曾经来求娶的人家,都争相进入了绣场之中。 明明可以好好择婿,唐家却非要绣楼抛亲,百姓不理解,只有唐家人心中知。 几方势力,摆明了是不想唐家择到女婿,定下的亲事,一次黄了又黄了,要么听命于王室摆布,做一个棋子,要么就只能抛绣球,当日完婚,以免日长梦多。 “汪汪汪~” 周家的小黑奶狗,一直对常小庆吠个不停,被周经威提溜着脖子丢出外头,骂它再乱吠人,就别回来。 小黑被主家骂得,狗心悲伤,拉耸着小狗脸,嗷呜呜呜地失落跑开。 常小庆掏掏耳朵,吠得他耳屎跑出来的感觉。 “小庆,对不住,这小黑眼神不行,估计出生时,摔到眼神,有时连我也认不出来,对着我也是乱吠的。” 小黑的眼睛,一只黑,一只异色,有时看着黄蓝,有时可能是光线问题,红黄红黄的。 常小庆倒挺喜欢小黑的,他们村里还没有狗呢。 李得根养的狼当狗使,以前也有会山下弄两条狗上山,结果进了大帽山,没几天就冻没,不适应村里的环境,胆又小,猫头鹰就半夜里嚎两声,就吓破狗胆。 “没啥的,小黑这是喜欢我,在跟我说话呢,他说想跟我走,想做我的狗腿子。” 周经威一噎,好不要脸,分明是想吃狗肉了。 “行了,懂你,拿去,我家有得是狗崽。” 家养的土狗,不说的也懂,总有人会吃的。 常小庆不吃狗肉,他上辈子属狗,这辈子属猪,虽然不是爱狗人士,但他不是猪狗不如的人。 他那么想吃牛肉都忍了。 但猪肉是没办法的,谁让猪大爱在他吃过猪肉后才出现的。 “你们不好奇吗?不去看看吗?” 小霜如今在周家待着,等着半月后待嫁,在家里做自己的喜帕子。 比起小小姐,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两个人相爱地过日子,真是吃啥喝啥,都像加蜜的感觉,而且,她觉得周家的日子不苦,公爹公婆是个好相处的,大哥大嫂是从小认识的伙伴,平日就很关心她,重要的,她有个真心疼爱她的夫婿。 周经威觉得小霜太可爱,“小霜,我可是你的人,怎么能去看别人抛绣球,万一抛到我,那我可怎么办?” 黏黏腻腻的,也就这一对自己听了不觉得,常小庆觉得耳朵更痒了。 “能不能捋直了舌头说,恶心我。” 周经威啧啧道,“你不是说你娶妻吗?我咋感觉不像,也难怪唐家会给你递来红帖。” “但你不去好,那唐家小姐,可是个哑巴。” 小霜听到他出言不逊,立马拍了他胸脯,“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小姐,她是个好人,我不准这样说小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我嘴碎,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周经威立马拍了自己嘴巴子,哄好小霜。 唉,事实嘛,还不让人说,怪憋的。 周经威也是怕常小庆又被人坑了。 “我们小小姐,可是很厉害的,她算账又快又准,做的新糕点,都是她想出来。” 小霜使劲地夸,毕竟小小姐帮过她,娘亲去世时,就放了她一个月的孝假,还帮她解围兄长弟弟弟对她的长期的苛求索取。 听闻她出府,还送了一对手镯、盘缠和点心给她。 小小姐并不知道她和周二哥的事,不然,肯定会放她出府的。 小小姐太好心,她不能这样提出无理的要求。 有人的地方,就有得cp磕,常小庆感觉自己总看别人秀恩爱,也免疫了,听着听着,看着看着,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乘凉睡着了。 而绣楼,引起阵阵地闹哄声。 “哪来的狗,快去追,那绣球被叼跑了!” 全城四处搜狗,不少绣楼外的男子,感觉自己就是天选的唐家夫婿,好日子铁定是自己的,发疯地拼命追狗。 狗生疯癫,它大概也许是这一生,被人狂热追逐的一次了。 绣楼,伫立着蒙了红盖头的女子,绞紧了衣袖,两旁家仆丫鬟站立,老管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绣楼下接绣楼的才俊都空了,让丫鬟快去再拿个绣球出来,绣球还没拿出来,全都破门出了绣楼是追那个只小黑狗。 换个球就是了,这帮人后生为啥执着于这颗被狗叼的绣球呀。 唐哲蓉气煞了白脸,唐老爷子更气晕了过去,千防万想的,怎么也不想出,一个狗崽坏了事。 明日,全城必定笑话他们唐家,接绣球的是一只狗崽子。 “嗷嗷嗷~” 要命了、要命了,怎么这么多人追它的。 它这么小、这么点肉,一点都不好吃呀。 救命呀,救救它,比那个笑面人还吓人。 笑面人、笑面人,救救我呀! 周家门缝猛地蹿进一个小黑影,迅速这快,也风都眼花了,刚风不是它。 一跑回周家,小黑狗就歇菜瘫软在门背,嘴里的红绣球却依旧挂在身上。 它真的只是路过、路过的好么,一堆人把它踢进绣场中,它也很冤枉的。 还有这个球,这么重,这么大,背着走,它要累死了。 第130章 又被坑了 “娘、阿娘快出来、阿爹也快出来,小黑不行了,要被勒死了~” 周家的几个孩童想帮小黑解了身上的绣球,可越解越乱,直接把小黑勒的白眼直翻,舌头伸得老长。 周家大人听到孩子的叫唤声,都纷纷跑出来,周经威一看,大惊失色。 小黑身上挂着一颗红彤彤的大红球。 这绣球很重,红布在小黑身上缠缠绕绕的,小孩们根本解不开。 “这不是绣球吗?咱家狗崽抢到了。” 堂弟一听,“啊,那新姑爷不就一条狗吗?” “快快快,栓紧门。” “解下来,丢得远远的,要是让唐家知道是咱家的狗崽抢了绣球,乱了他们的好事,咱全家都完了。” 别以为唐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是吃素的,真惹到,可是会下黑手的。 小霜都替小小姐尴尬了,怎么让一个小狗崽接到绣球,那全城人得怎么议论唐家呀,唉~ 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吓着周家人怕他们闯了进来,所有人都想办法把这绣结解开,如果用剪刀,肯定一眼看是人为的,只能手解开,丢得远远的,谁看到谁捡。 可小霜越想越替小小姐难过,不能这样对小小姐呀,以后小小姐还怎么做人呀。 “小霜,你干什么呢,快把绣球丢了。” “不要,小小姐以后怎么办呀,要不是小小姐,我也活不到今天,我去把绣球还回去,好不好。” 周经威眼痛头痛耳朵痛,都不知该捂哪好了,“还回去,更丢脸,更没脸面,你自己想想,抛绣球,连狗都不要,被全城人一说,还怎么活呀,而且,是咱家还回去的,你觉得,我们还能在南镇有活路吗?你觉得,我们好心还回去,人家就认了吗?这是害人,不是帮她。” “那要是乱丢出去,被一个坏人捡去,小小姐一辈子不就毁吗?” 周经威原地跺脚挠头,干嘛给他这种难题嘛。 绣球卸下后,小黑狗觉得自己狗身还在。 太好,以后再也不吠笑面人了,被丢出门后,真是狗生倒霉。 朗踉跄跄地走到葡萄藤下,趴在躺椅旁,以示友好。 周经威脑门一股凉风而过,他迟疑了片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这不是又坑人了吗? 门外被人不停地拍门,唐家出了大批人马来找绣球了。 有人认得那只狗崽是周家的,听闻的人都赶来。 唐家派人来找回那颗绣球,只能重新再抛了,今天就是再怎么样,也要把这夫婿定下来,不然,全城百姓和其他大族还不知怎么笑话唐家呢。 怎么办、怎么办? 周经威还在思想挣扎中,家人们都跑进屋里躲起来,门外的人开始破门而入了。 而绣球还在小霜手中,小霜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不能刚出府,就害了自己的新家人,怎么办、怎么办? 小霜把绣球塞到周经威手中。 周经威瞪大了眼,压着声音说,“你这是要我做唐家女婿的吗?哪有你这样大方的。” 小霜一听,抢回绣球,不行、不行,周二哥最最最重要的她心上人,不能让给小小姐。 “嘭——” 门被撞开一边,那些人就要推门而入,千钧之际,周经威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绣球丢进晕睡的常小庆怀里,然后,就拉着小霜跑去屋里。 家里的狗,都长差不一个样,肯定脱不关系的了。 兄弟,对不住了,就再让我坑一回。 那些人破门进来时,周家人假意手里拿着东西出来,一副我正在忙,刚听到声音的样子。 “怎、怎么了?这、这么大阵仗?” 周经威明知故问,一脸的害怕,他是打自脚底至头顶的害怕,常小庆肯定会收拾他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常小庆,怎么这么吵?动了动,随后继续侧身而睡。 “那狗崽我见过,是周家的,绣球肯定叼回周家了。” “快看,绣球在哪!” 一大帮人,之中有不少唐家的家仆,全亲眼目睹绣球被常小庆抱在怀里,而那只小狗崽,哆哆嗦嗦地躲在躺椅下方。 小黑狗视觉,一大堆巨人来围剿它,它有这么好吃吗?吓死狗了! “啊?绣、绣球?” 周经威假装顺着大家视线去看,常小庆将绣球抱得死死的,睡得香香的。 这几日相处,他是知道的,除非好吃的、下大雨了,不然常小庆没睡够,根本不肯醒。 “哎呀,是不是误会呀,他一直在这里眯眼,哪也没去的。” 周经威试图解释,以求别被常小庆揍得爹娘都认不出来。 一堆人便阴阳怪气的。 “好奸诈的人,居然主使一条狗来抢绣球。” “就是,不能作算,重抛、得再重抛一次。” …… 周经威也支持,只是老管家和唐化来后,在众人注目下,常小庆连人和躺椅被家仆们扛走了。 小黑颤颤巍巍地抓紧躺椅上木头,抬了一路,它也晃了一路,特汪又被人抬回了事发地——绣楼。 真是离之大谱,这新姑爷的出场方式,真是开辟新式了,抬来的,还睡着了呢,怎么喊也不醒,锣声也闹不醒。 周经威赶过来,拿出聚香楼,新鲜出炉的烧鸡,人立马激灵炸尸起身。 “好呀,背着我吃独食!” 这一睁眼,把围观人群吓的嗷嗷叫。 常小庆也很社死了,怎么这么多人盯着他的。 他不是在周家的葡萄藤下睡觉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再看周经威不停地使眼色的,可常小庆没了读心,真不懂呀。 不管了,抢过烧鸡,吃了再说。 周经威用手遮眼,他真低估了常小庆的厚脸皮了,这多人的眼神攻势下,都不当回事,牛逼,老稳哥了。 “姑爷,吉时要到了,等拜了堂,有得是好吃的。” 管家一个凌厉的眼神,常小庆被人按压穿上红衣,绑上红绣球,脚都没沾到地,给人架上绣阁上,在众人注视下,三拜之后,又是一顿拉扯,让他敬酒。 他妈的,他何曾这样受过气呀。 可唐化却低声求他帮帮忙,唐家会补偿他的,府中已经备有好吃的等着他。 常小庆越挣扎,越被压迫,只能先顺从,找个时机开溜~ 第131章 符文玉佩 月圆星灿。 唐府各处灯火阑珊,张灯挂彩。 直至宾客欢散,府里才渐渐沉寂下来。 新房门口。 小黑软赖赖地趴在地上啃骨头,昂昂~,还是跟着笑面人混有骨头吃。 红纱盖头新娘,静坐床榻,依稀透出她姣好的面容。 透着红纱,唐瑾冉看清了夫婿的面貌,也看到他的不满。 “我睡得好好的,你们怎么能不招呼一声,就把我抬来,这全城人都看我的笑话,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呀。” 一边吐槽,一边塞一口满满的蟹黄肉,很是满足。 管家一脸赔笑的,不敢反驳,他们哪里没招呼他呀,根本喊不醒,好不好。 还有,到底是谁让全城百姓笑话了,这姑爷颠倒黑白的手段耍得挺溜的呀。 两个家仆在一旁取蟹肉,蟹壳堆积成壳山,俩人已经开蟹肉有半时辰了,手都酸累哆嗦着,这新姑爷太能吃了。 常小庆咂巴着,看俩人都手抖,算了,怪难为人的了,他也吃足了,让他们不用剥了。 俩个家仆如释重负,虚虚后退到一旁。 门外一众家仆,院护更是排了长龙围住这四周 这老管家一直看着他,常小庆根本溜不走。 而谢家那边,收到消息,已经来了唐家要人,却被唐老爷子周旋下来。 谢广腾头大,他可是答应好东家,好生照顾常小庆的。 唐老爷子与他爷爷是旧识老友,多次帮谢家,这么多年来,更是合作甚密,他也不敢拒呀。 “广腾,这人是何来历?如今他成我唐家夫婿,难道还不能知道吗?” 谢广腾汗颜,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呀。 “伯父,这人,可是我大东家的侄儿,贸然这样让成了您孙婿,这样不好,要是追究下来,怕是……” “谢兄,我只想知道,他真的娶妻了?” 一旁的唐哲蓉询问。 谢广腾点点头,“这是真的,我东家让他挑些好看的首饰给他媳妇。” 唐哲蓉脸色发僵,没想到,她女儿还是走了她的老路。 “那应该还没有子嗣?” 谢广腾没敢隐瞒,“有,挑选的小孩玩意就有好几箱的,貌似有三个,有儿有女。” 唐哲蓉吃惊,难道化伯老眼昏花看错了,也是,谁家会给男的点血痣的。 唐详坤阻止女儿再问下去,“罢了,他没出现在绣楼下,这绣球还是到了他手上,天意。” 唐哲蓉忿道,“那我家瑾冉不是亏大吗?” “你还想如何,若早绣球抛亲,也不至于如此,二妻就二妻,你还能如何?” 谢广腾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句,“伯父,这怕是不能了,听闻,家中父母也是一夫妻,他姐姐姐夫也是如此,他家中规定只能娶一妻。” “还有这样的事?” 唐祥坤捋着白须,可惜道,“为何这人不早点出现,想来家风不错。” “算了,不强人所难,过了今夜,他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爹,你?” 唐哲蓉知道她爹意有所指,最后只能拂袖离去。 “姑爷,时辰不早了,这交杯酒该喝了。” 嬷嬷进来时,重新端了两杯新的交杯酒。 古里平怪,常小庆看这老嬷嬷表面平静,这眼神心思却复杂。 套路千千万,这酒肯定有问题,常小庆可不上当。 只要这交杯酒没喝,这礼便不成,反正常小庆是不认可这亲事的。 老嬷嬷见这姑爷终于肯喝交杯酒,连忙将托盘靠前。 常小庆拿起小酒杯,手一抖,洒了。 老嬷嬷笑意的脸上僵裂。 随后,便见常小庆一脸吃痛样。 “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常小庆一脸痛苦的倒在床上。 还未揭红纱的唐瑾冉想开口,却梗住了,她不能说话、她绝对不能开口说话。 “哎呀,是不是吃多了蟹肉了,快、去叫大夫来瞧瞧。” 老管家拍着手心,来回地打圈,这算什么事呀。 他家小小姐怎么成个亲就这么难呀。 府上有住家的老大夫,片刻便赶来。 常小庆是真的肚子痛,吃撑了,这回是真吃坏肚子了。 老大夫一看那一桌子的吃食,还有那一堆的蟹壳,就惊呼,“怎么吃这么多,蟹肉怎可与茄子同食呀。” 常小庆平生第一次被催吐,唐老爷子听闻后,也是赶过来看望他。 唐哲蓉气得直拍桌子,急忙忙去安抚闺女。 “孙婿,可还好些。” 常小庆吐出来后,感觉肚子空空,“当不得,无碍,就是有些饿了。” 老管家一听,还敢吃! 最让人不喜的,就是他对自己老主子的态度。 被拂了面子,唐祥坤也没恼。 “呵呵~,东西就别吃了,喝些热汤安神。” 常小庆越无所谓的态度,反令唐祥坤欣赏。 “今日是我们唐家唐突了,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包涵。” “好说,放我走便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唐祥坤叹了口气,只说了一个字,“好~” “但有一事相求,明日之后,我会对外称新姑爷暴毙,你不可在南镇这个地方让人认出来。” “没问题,保证连你都认不出我来。” 常小庆态度强硬,唐祥坤多说无益,只能无奈摇头。 从身上取下一个东西。 “这块玉佩,你拿着,当还你人情。” 老管家瞪大了眼,这可是唐家的祖传白玉,价值连城,就这么拱手给一个外人了。 这礼赔得有些大了。 常小庆看那老管家一脸震惊,知道这玉另有涵义的,他也不想要,但唐祥坤塞给了他,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圆壁,上面雕刻着繁文,一摸上,清凉入肌,很舒服。 常小庆第一次见这玉佩上的字,可一眼就看懂了。 居然是符文,还是蕴含了能量的符文。 这东西,他没能力消化,但对小师父的修行,大有益处。 好东西在手,常小庆肯定得要了。 “唐爷爷,多谢了,这玉佩我很喜欢,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去找腾叔,他做不到的,我二叔也许能许。” 唐祥坤哈哈一大笑,眉眼舒展捋须,他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第132章 藤戒 翌日一早,唐家没设下阻拦,常小庆乔装一番,便慌忙离开。 不多时,全城便热议,有人看到唐家后门,扛了一个大麻袋出来。 左三日,右三日的,也不再见这新姑爷露过面了,便有人猜测,这人让唐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常小庆躲在谢家,大半个月后,偷偷去周家喝喜酒,也终于等到李得根出现了。 夜里,李得根赶往村子,将赵板凳敲晕扛走。 送到一个还穿着兽衣,身上挂满獠牙的土着山沟,那里有懂驱魂的婆子。 李得根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因为这些人兽言兽语的,李得根同他们很好沟通,被他们视为同族。 这是一支以巫术为生的原始族人,繁衍不集中,但在世上各处都有,有些已经同化为普通百姓,能力也还保留下来。 按李得根的形容,这老杨家懂得操控毒蝎和养蛊蝎的能力,可能祖上曾是他们原始的族人,衍生出去的。 因为土着生活多有不便,有些族人出去后,便不想再过原来的生活了。 但大多天性不喜与外来人接触的,即使出去见过外面的世界,也还是会选择找个隐蔽处躲起来自由生活。 那婆子嘴上念念叨叨的转圈圈半天,天将亮之时,口吐一口鲜血,说这魂已占了这身子,魂为一体,强行脱离,这身体会爆炸,只能共生了。 婆子取原身的眉心血为蛊,若次魂违背了原魂意愿,自行魂灭。 只怕最后身体还是会有所损伤,可能痴傻,可能残疾。 各占一半,白天是原主,夜里便是别一个人了。 这一人两魂,似乎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已经磨合,相互妥协。 杨老三清醒后,说他愿意回大帽山,他不想死。 李得根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小庆,你去见见你师父,他肯定驱得了杨老三的魂。” “那也得回去后才行呀,你以为他真神通广大,无所不在呀,我一喊师父,他就出现了。”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找他帮助,都得拿出交换的东西。” 李得根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 “你这徒弟当得,还不如我们外人。” “你怕什么呀,这杨老三怕死,先让他喝下忘水,发生的事情,他记忆模糊,我们就更好应付他,先带回去,从长计议。” 也只能这样了,李得根却挑眉打量着常小庆,“啧啧,我可听说,你惹了不少新鲜事呢?” 常小庆瞪了一眼,“你回去敢说出去,我就同二婶说你去过楼子,还让几个女人坐在腿上了,让人喂你喝酒。” 李得根虎着脸,“我什么时候让其他女人坐我腿上了,你敢瞎说,我让你再当回光头。” 常小庆护着头发躲开,“你不说,我肯定就不瞎说呗。” 他可想当光头,之前惹到李得根,被剃光过一次,长发根时,头皮太痒了,最重要是头上无发,凉飕飕的,还被人笑话。 小黑狗见他躲开,也学着后退躲到一旁。 李得根瞧着新奇,想一把拎起,被常小庆推开。 “嘿,这狗崽怎么这么爱学你的,有点意思哈。” “干啥,这是我认领的,你自己要,去挑别的。” 常小庆将小黑挡住。 把小狗崽感动稀里糊涂的,笑面人这么护着它的,这个新主子真好。 “这么小,你能养得大才怪,还是给我。” 李得根知道常小庆眼光尖,这小狗子还是异瞳,又通人性,估计是能看到不寻常的东西,正是他想要的护兽。 “不行,你家丢丢可容不下小黑,一洞不容二兽,你不知道呀。” “咱收拾好东西,得准备回去了。” 自家那吃醋白狼,可以容忍他养各种动物,但不能跟它同类型,李得根也只好作罢了。 东西有满满十几大车,谢广腾只按着东家意思,命人将这些东西,运到一个地方就离开,会有人接收的。 李得根等他们走远后,才出现,取下尾指上的紫藤戒,这些东西便全部收纳消失了, 只是,这紫藤戒最多承载十万斤重,是他给奇人寻到一些他想要的玉器,便给他所需的交换品。 不是什么交换,那奇人都应允的,李得根之前还提出,想给老爹续寿的要求。 在大帽山活着的人,本就比外来人长寿,人的寿命是有极限,过之而不及,生魂是需要轮回焕新,不然会消耗魂数而魄散,是一件损事。 李得根也就没再提过这等要求了。 乡间绿丛小路。 二人行踏。 赵板凳喝了忘水,收进紫藤戒中,里面空间静止,人出来后,不过前后一息之变。 常小庆扬言,回去后,一定要要交换到一枚神奇的收纳戒。 他的空间,只能放东西,活的不能放,臭的不能放,要是有这枚收纳戒,他得在里面囤多些活物。 李得根提醒他,活物最多在收纳戒中存活三个月就会变成腐尸,一旦污染了这枚藤戒,就废掉了,李得根可不敢冒险,这宝贝,他还得代代相传的呢。 “哎呀,你还是穿成这样,看得顺眼。” 常小庆又换回以前的破烂风,头发扎得歪斜,脸上也糊上黑粉,这熟悉的感觉,李得根越看越满意。 “二叔,你这是妒忌我华丽的外在,看我打扮成这样,心里才平衡的。” “切,你那白面小样,有啥好妒忌的,谁见都欺上几分。” “踏、踏、踏~” 李得根听到马蹄响声,拽着常小庆躲进草丛。 片刻,十几匹骏马出现,中间护着一辆马车。 风风火火地赶路。 绛色衣着打扮,常小庆瞧着眼熟。 “咱要不换条路走。” “也行,走山路,这官道还是显眼了些。” 得嘞,又开始爬山之旅。 “二叔,要不,你把我也收进去,两个人走,不如费一个人力气。” “滚,别得美,老子受累,你也得跟着一块受。” 李得根遵循难福同当,常小庆倒好,有福同离,有难先跑。 第133章 杨老三的惊吓 十月,叶黄凉秋。 昔日热闹络绎的南镇,笼罩在一片诡静中。 偌大的唐宅,诛连九族,人去宅空。 中街兴旺了百年的糕点铺,更换门庭,成了一间茶楼。 贵勋陨落之快,让人不禁唏嘘。 谢广腾望着远处的高楼叹息。 树不可招风,人不可过于耀眼呀。 说起唐家的兴起,也是有些羞耻,起因于那位老皇母,因喜吃点心,唐家几代男子长得俊秀,明面上为点心御厨,实则成了面首。 新君继位,后宫也要一系列的清扫。 据他得到的消息,唐家两位郎君,又与贵嫔有些扯不清,唐家惑乱后宫,极有可能污染了皇脉,自然不可能被放过。 唐祥坤得到消息后,秘密将女儿、孙女送出城外。 可唐哲蓉却又折了回来,她这一生,也就婚事波折,从小被家人护着,她爹爹已经暮年之期,她怎么能一走了之。 那些人,看不到他们,必然穷追不舍。 谢广腾能帮得的不多,找个死尸掩护,为他们唐家留下血脉,希望上天保佑他们安然无恙。 “小姐,快、快……”跑。 一剑穿过胸腔,几个护卫惨死剑下。 黑衣人收起利器,看似不想伤人,却还是围攻而上,唐瑾冉只能无助地后退。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领头的黑衣人,冷冰冰的一句话飘出,“你~” 唐瑾冉震惊,杀她全家,是因为她? 她有什么好图的,要论姿色,这世上多得是绝色,与后宫的女人相比,她也只是平平无奇之人。 “你们要秘方,我们唐家已经给了,还想怎么样?” 黑衣人冷笑,“区区一个秘方而已,要的,是你的血。” 唐瑾冉踉跄后退,不明白,要她的血,有何用处。 如果仅仅是取血,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世上稀奇之事太多,唐瑾冉唐家传人,为了让她日后能自保,从小被外公送去师姑那里接受教导,虽然没有练武之能,却博览江湖异事,习得一手好飞针。 这些黑衣人身上穿了防护服,她的飞针已经无用。 唐瑾冉大概也猜到了,她是纯阴元血,这些人,抓走她,是想用她的血炼制什么。 如果不扳倒唐家,她作为唐家传人,还有暗卫护着,必然动不了她,炼制蛊士挡下几国敌军,可见那位心思之狠。 “呵呵~,是想把献祭给那些蛊士。” 唐瑾冉冷眼睥睨了这群黑衣人一眼,甩出余下飞针。 障眼法不过一息,那些黑衣人反射性要挡下飞针,没想到这瞬间,唐瑾冉直接纵身一跃,飞扑坠山。 底谷之下,是冰凉的寒水,尸体无数,大多是被他们丢下来的。 这群黑衣人一下到山底,就冷得全身发痛。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死的就他们。 忍着骨痛,几番搜查,却还是不见唐瑾冉的身影,最后,陆续有人倒下,这里的寒气太毒了,余下几个黑衣人见状,便在一堆尸体里,扛走一具女尸。 …… “继续挖呀,看我干什么?” 常小庆戳了赵板凳的脑袋,也不对,现在是晚上,应该说,是杨老三。 “三呀,你说你,夹在人家夫妻中间,你多为难呀,还是快点滚出来。” 杨老三暗恨,这个讨厌鬼,他美好的夜晚生活,居然逼着他来后山挖草药。 这里面,一进来,就冷得要命,冻得他魂生疼。 “你给我个找个新身体,我就出来呀,那个女人对这身体动手动脚,不干净了,我不要这个身体了。” 常小庆呵呵笑,一拳头敲了他脑门,“活该的,你洁癖还抢人家身体用。” 痛死了,杨老三捂着头,常小庆也爱对他动手动脚,一天不打他几顿不自在,本来是没啥感觉的,这个身体是赵板凳的,痛感他并不明显,被打多了几天后,感觉痛感越来越明显,也就意味着,他要跟这具身体完全契合了。 现在后悔了,他不喜欢这个身体,被俩个小孩子喊爹,被一个女人揩油,家里一堆活要做,要洗衣服,要洗尿布,要给女人端洗脚水。 这些事情,他啥时候做过,他只需要喂蝎子,练蛊,其他的事,都是二哥二嫂做的。 想到二哥二嫂,他们现在应该过得很好,他爹他叔他大哥都死了,没有人再逼着他们造娃了,会过得很开心。 自从换了身体后,没了瞎子爹的控制,杨老三觉得自己的意识也渐渐回来了,不再那么冷冰冰,他心里,最喜欢二哥的,他希望二哥能过正常的生活。 常小庆打个长哈欠,拍拍他的肩膀,“早点答应呀,也不至于这么受罪,害得我也不能睡觉。” 杨老三是夜猫,常小庆更狠,白天盯着他,晚上还盯梢他。 就因为那夜回山后,留在常家观察,几日的相处,觉得常家氛围很好,几个小孩围着他打转,他看中了他小侄子垒垒的身体,如果,他成了常垒垒,就能永远跟这几个小朋友玩了。 没想到,剥魂开始没一会,突然被一股力量给压制了,常垒垒的生魂被一股力量守护着。 这常家有东西? 杨老三连忙半夜出走,走到学堂附近,就被李催圭发现,怕他又失踪,李催圭赶紧让自己小宠,一只红嘴八哥,飞去二哥三哥家报信。 杨老三想遁土逃走,发现这具身体不允许。 一点都不契合的身体,还没有炼蛊资质,杨老三觉得自己失策了,能力展现不出来,这新身体要了也没意思。 常小庆知道他打他小侄子的主意后,见一次就打他一次的。 打怕了,杨老三找个时机,回赵家躲起来。 可是更尴尬了,白天还好,到了夜里,这具身体便是他来控制。 半夜里被一个女人搂着,还被摸来摸去,杨老三吓得又跑出来。 贺练儿以为相公是常小庆所说的惊魂了,大概是被杨家那群人吓到了,白天的时候,跟往常一样的没什么的,到了夜里一惊一乍的到处跑。 第134章 接到活人 杨老三说要给他找合适的身体,常小庆也犯难,他不能夺舍别人。 最多死亡不超过一天,这种尸体,他得上哪去找呀。 李得根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经常扔活人下来的,叫寒冰谷,谷底终年寒冷,那种寒,透人骨髓,冻人血气,一旦下到去,活人就会被冻伤,有能耐的,倒也能出来,只是,多待一下,就会伤及根基。 这种地方,李得根是不去了,他收集情报,有不少人命陨在此处。 常小庆在谷底待了许久,半天过去,没有一点动静。 这寒气是有些逼人,但跟小师父那闭关的地方比较,不及一寒之冻。 常小庆甚至待久了,还冒出热汗来。 “杨老三,你运气真衰呀。” 常小庆晃悠着手中的袋子,这是他给的符玉,让小师父渡劫成功后,得到的奖励,能装下一切的百宝袋。 袋子里,杨老三被晃悠得头晕,刚吃下去的东西嗷嗷吐了出来。 常小庆一听这呕吐声,对着小袋子凶道,“杨老三,偷吃,还敢吐,你给我憋回去,敢弄脏袋子,我就放你出来,冻死你!” 袋子里的杨老三憋气呼吸,强行把要溢出喉咙的东西,给咽了回去。 但一想,他只是吸了食物的气味而已,又不是真吃,吐也不过是吐出一股怪气出来而已。 谁让他在这里袋子里放这么多好吃的,杨老三憋屈,等他换了新身体,将蛊毒练得更强,他要挑战常小庆,把他吓得跪地求饶,喊他爷爷饶命,杨老三想着想着,哈哈大笑。 外面的常小庆听到袋子的傻笑声,摇头,“傻货~”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了…… 杨老三被困得受不了,在袋子里待久了很难受,可出去不到一息,就冻魂身难受。 “常大爷,你就不能动动身子,去找一找吗?万一是丢在了别处了呢。” 常小庆咬了一冻梨,又水又冰,透水凉打了个哆嗦,爽,这个温度,吃冻梨才应景。 “不可能呀,这谷口就在这里呀。” 不动不动,就是不动。 常小庆有得是时候等,可杨老三没有。 “亏我这么信你是个大丈夫作为,常小庆,你是想把我的魂力耗没对不对!” 杨老三很生气,常小庆很开心。 “本来没这么想的,你这么说,那我就这边做。” 杨老三崩溃,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傻了呀,怎么坑了自己。 “别,常大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话的,是我的不对,求求你,帮帮可怜的我。” 杨老三以为常小庆会吃软不吃硬的,谁想,熟悉常小庆的人,都知道,他也能软硬不吃,喝汤。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干嘛要帮你,你害了这么多人,该死的。” 杨老三委屈了,“我没有呀,又不是我干的,我的意识被我爹操控着,我也做不了主呀,你倒是说说,我害了谁?” 常小庆呃……的想了很久了。 薜竹他没碰,取胎炼药不是他经手,下了山后,也没害人,常小庆还真说不出来。 杨老三倒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你想害我侄子,你就是坏人。” 杨老三:那不是没成吗?他想害也害不成呀。 “可恶,遇到你,是我倒霉了,下辈子,我会找你算账的。” 常小庆无语,“你魂都散了,还能有下辈子吗?” “扑通——” 尸从天降,常小庆两口将梨子吃完丢核,就跑去看尸体。 “艾玛,都摔烂了,缺眼睛、缺手、年纪看着有点大……” 杨老三强烈抗拒,“不要、不要、不要……” “扑通——” 又掉下一具。 接二连三之后,尸体一摔下来,都已经碎了。 杨老三求常小庆,“常大爷,你倒是接一接呀。” “这么高空抛下来,万一把我手砸断了呢。” “扑通”一声,一具尸体又从天而降,这上面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扔这么多的。 “哎呀,完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高个,八块腹肌,长得不错,还年轻,杨老三,你好运来了。” 袋子里的杨老三一听,高兴地滚了几圈,等他恢复后,就常大爷、呸、常小子的受难之时。 常小庆一根长针扎下这具尸体的百会穴,守住这人的血气,然后就收到袋子里。 杨老三看到一具身体丢进来,一脸雀跃地接过。 可一看,靠,是个蛊士,本就无魂的。 杨老三不太喜欢,虽然适合练蛊,可最后这身体会腐败,跟他曾经身体一样。 “这个不行呀,他是蛊士,最多十年,这身体就会腐烂的,给我找个正常人,常大爷。” 杨老三再三哀求下,常小庆只好认真给他挑选一番。 “扑通、扑通……” 一下子掉下十几具,常小庆挨着墙躲着。 杨老三通过袋子,看到外面的情况,一具小孩身体半空坠落时,杨老三狂喜。 “他、他、他,快帮我接一下、常大爷、常大爷……” 常小庆往上一看,居然是个小孩,感觉快要落地时,才将那尸身接住。 杨老三长长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好险、好险。 常小庆看这小孩身,不过五岁左右,原来杨老三喜欢这样的呀。 “你早说要小孩身呀,浪费我功夫去挑。” 常小庆将小孩身扔进袋子里。 杨老三窃喜,这身体,他太喜欢了,当小孩多好,他一点都不想长大。 完美契合身体后,杨老三不见,那小孩身颤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常小庆拍拍身上的灰,总算能收工了。 掏出传送牌,这小师父是真厉害,有了这个东西,只要在令朝地界,他们就能传送回大帽山里,相当方便。 常小庆举起一块木牌,对着木牌大喊,“回!” 一息之间,木牌发出白光,常小庆喜滋滋的,他要回去泡个花瓣澡,吃着各种零食,然后美美睡上几天。 “呃?什么东西?别别别……” 空中突然坠下一个人,会动的那种,常小庆在发动木牌时,需要点缓冲,这个时刻,是不能乱动的。 “不要、不要、不要!” 常小庆惊恐万分,这人砸他身上,那不死也得重残了。 千钧之际,常小庆只能好弃开木牌,将人接住。 “我、去——” 堪堪将人接住后,手砸得生疼。 直接摔尸堆去了。 第135章 木牌裂了 唐瑾冉比之更是惊吓,缩着身子,退到墙角,透过谷底的残光,她瞧了那人一眼。 只一眼,唐瑾冉就愣住了。 是他! 居然是他! 难道是特意救她的吗? 她听外公说,这人跟穿心阁关系匪浅。 穿心阁又是令朝重大情报局,唐家的事,他知道不奇怪。 只是,他怎么能预料,她会坠下谷底的。 常小庆互搓着手,一脸吃痛,赶紧跑过去捡起木牌。 一看、裂了! 居然裂了! 那他要怎么回去? 这里离大帽山十万八千里远呐! 就是传信回去,这鸽子都得换几十轮了。 “啊!!可误,都怪你——” 常小庆转身就是指责那个让他把木牌摔裂的人。 唐瑾冉惊呆了大眼,他是在指责她吗? 从小到大,都没被人骂过的唐瑾冉,一时感觉奇怪,她怎么了他? “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的,我拿起木牌的时候,你才出现,你知不知道,这木牌对我有多重要!” 唐瑾冉刚在上面被吓到,坠下山谷又被常小庆吓住。 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弱弱道,“我、我赔……”你。 话还没说完,常小庆就怒了,“你赔得起吗?都被人扔下来了,你拿什么赔!” 唐瑾冉听后,只能将自己无助地缩紧,是呀,她什么都没有了。 常小庆气了一通后,除了无奈,更多是想办法离开这个谷底。 腰间的小袋子,突然来回地晃动。 杨老三清醒了,是被常小庆的大嗓门给吼醒的。 看热闹似的,听到木牌裂开了,杨老三原地来回打滚,苍天有眼,他杨老三终于要翻身了。 好不容易出来,杨老三绝对不会回去大帽山,再被人控制了。 他的人生,他要自己做主! 猛的,杨老三有些头疼,这小身体生前死得太恐惧了,印象中,外面那女人,是这个小孩身的养母,而他,是在唐氏族人里,抱养回来的弃婴,一直养在唐家里,只是没被外人所知。 唐家给他取名叫唐越恒,从小被疼爱长大,与大十六岁的唐瑾冉,相处更像是姐弟,从小,他就知道,他是男孩子,要保护这个家,这个家的所有人。 那些黑衣人要挟他逼唐瑾冉就范,当下就妥协了,谁知,小越恒咬了那黑衣人一口,不准他欺负阿母,把黑衣人激怒了,拍了掌,扔下谷底,唐瑾冉跑过去要救他,护着她几个护卫,也寡不敌众惨死。 杨老三觉得有些不受控制了,他怎么感觉自己被这孩魂控制了,本想着,大人意识太强,不好融合的,怎么这个小孩意识比大人还要还强悍。 完了、完了,杨老三感觉自己要交代在这具小孩身里了。 小袋子晃了厉害,常小庆烦走去一角落,把里面的人给放出来。 小孩圆溜滚了几圈,嗷嗷叫唤。 听到这个声音,唐瑾冉猛地站起。 “越恒!” 常小庆也吓了一跳,就见唐瑾冉想要一把抱住小越恒,他是躲开,小孩也跟着躲开。 唐瑾冉扑了个大空,眼前就要摔进冰水,常小庆只好提拉她一把。 “你不要命呀。” 常小庆看了眼小孩,大大眼睛,黑白分明,扑闪闪的,眼里都是无辜的懵懂。 就问他,“肉饺子好吃。” 小孩一听,下意识脱口而出,“哪有肉饺子,我吃的韭菜味的。” 行了,是杨老三没错了。 唐瑾冉见这两人很熟的样子,难道是常小庆救了越恒。 “公子,多谢救下越恒,无以为报,唯有……” 常小庆打住她,“老套了,不要你命、也不要你身,赶紧出去,等会那些下来,咱谁都跑不掉。” 谷底冰寒,习武之人都受不住,何况是唐瑾冉这样的身姿单薄的女人,唐越恒还是个小孩身,杨老三冷得真哆嗦。 “常大、常大哥,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杨老三感觉越走越冷的。 “你懂什么,往有光的方向出去,我们就能出去了。” 哪来的神仙理论,杨老三感觉才换个新身,可能又要交代了。 唐瑾冉也觉得路不对,“常公子,要不、我们试试走这边。” 常小庆看了眼那条小路,昏暗狭窄,只能打侧身走,哪里有路通的感觉。 “常大哥,试试!” 杨老三就差要喊出常大爷了。 “仔细查清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谷底声音比较放大,那些细微的人声也就听得清楚些。 黑衣人下来检查了,常小庆头疼,怎么老让他碰到这些奇怪的事,关键他也没能力,打不过人家,不然根本不用躲。 “嘘,就走这里,咱先躲开他们。” 常小庆让她们二人先进去,他打后。 狭窄过道过去后,小孩说能走得通,常小庆拿石头塞住这狭窄的过道,这样,那些人也想不到,这里会有进来。 走过很长一段暗路,常小庆拿出火折子,稍有一丝光亮,要不是唐瑾冉在,他直接就拿出一把烧火棍来。 “快看,有光了!” 杨老三惊喜,他要解脱了,他终于要解脱了! 可一出去,三人都麻木了。 走了许久,才发现,他们是身处在崇山之中,抬头是百丈高的古木,远望是看不到尽头的绿丛。 “轰隆”一声巨响。 远处的山洞倒塌,山体也随之崩塌,原本就是高峰之巅的距离,这下好了,成了直线断崖,鸟站上去都滑脚,蛇爬上去都得掉下来,更别提人了。 杨老三吓到了,“怎么办,我们回不去了!” 常小庆补一刀,“你本来也爬不上去。” 一旁的唐瑾冉倒还镇定,“越恒,不怕,只要出了这林子,咱们就能回祖地去了。” 杨老三皱眉,满脑子地在想什么祖地,为什么要回祖地呀,他不要呀,他要自由,他不要再任何人安排他的人生了。 唐家的祖地远在令朝界外的一个偏远山村,那里有一处空宅。 唐瑾冉也是奔走了大半年,才来到这里,可天不随人愿,唐瑾冉心里悲凉,以后唐氏族人,真不会再显出于世了。 第136章 出林行 杨老三觉得跟着唐瑾冉去祖地会很自由,当下心里就决定去向。 反正大帽山那规矩贼多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而且,他是小孩身,村里对小孩很“苛刻”,要上学,放学后,还要做各种什么家庭作业,他只想练蛊,只想到处看风水,瞎溜达,不想被人安排着。 常小庆看杨老三一脸的小心思。 最后半路不见了好,他才没那功夫理他呢。 “啊——,蛇!” 唐瑾冉看到一条大蛇蹿出,吓得抓住常小庆的手臂。 常小庆吃痛,“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掐人,我手都被你掐淤了。” 唐瑾冉略有尴尬,却还是纠正他,“我没那么大辈分,你喊我名就好了。” 常小庆郁闷:她真够钝感,听不懂好赖。 “越恒,你真勇敢,以前你一看到蛇,就吓哭了。” 杨老三还没和小孩身完全融合,被女人摸了头,立马很嫌弃地躲开,“蛇有什么好怕。” 蛇和虫是杨老三最喜欢的小动物,尤其是蝎子。 唐瑾冉手上落空,觉得越恒遭了这次难后,性子越发拧,而且,似乎很抗拒她的碰触。 估计是闹什么小别扭,还是怪她当时应下黑衣人。 三人心思各异。 常小庆打量着这老林,枝繁叶茂,颜色浓翠,现在十月之秋,临近下等,气温有些发凉了。 他的身体不怕冷,杨老三和这个女的,可就难熬了。 “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咱就可以问路了。” 常小庆寻了好久,才发现一处被杂草遮蔽的夹缝洞口。 洞口拿着石头,用力一敲,常小庆力气奇大,就给砸开了。 里面光线很暗,丢了一把火,欲要将里面的害虫烧掉,杨老三突然说让他来烧。 常小庆就见先钻进洞里,光线暗,看不清他做什么,只是,钻出来,小脸脏脏的,笑出两颗小虎牙。 随后,才往里放一把火。 唐瑾冉有些惊呆了,越恒原来学会这么多东西的,他说会努力学会很多东西,保护家人里,唐瑾冉想到外公、阿娘和两个舅舅,心里就很痛。 世人都说他们唐家之所以兴旺,就是进贡了男宠给后宫。 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如果不听从,九族就没了。 战战兢兢两百多年,家族还是逃不掉宿命。 唐瑾冉在想,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永久的。 “你去捡些柴回来,我去找些吃的。” 常小庆命令杨老三。 杨老三正要给自己的新宠弄个小笼子的,听到常小庆这样命令,非常不爽。 “就不去。” 唐瑾冉说她去捡,越恒还小,让他安心在这里呆着就行了。 行,有人帮着,常小庆不管了,他肚子饿了,看看这山里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吃的。 “欸,你现在叫啥名来着了?” 常小庆老是想脱口而喊杨老三,但杨老三这个身体已经不是杨老三,又有外人在,还是问清楚了好。 “唐越恒呀,唐宋的唐,超越的超,永恒的恒。” 杨老三想也没想就说出来,这具身体的记忆,他也是吸收了。 “姓唐?” 不会这么巧? 常小庆看着不远处拾柴的女人。 现在才认真打量起来,藕粉衣裙,那背影好眼熟,纤瘦有度,这单薄挺直的肩颈,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常小庆压低声音,偷偷问唐越恒,“那她叫什么名?” 唐越恒瞟了一眼,“当然也是姓唐的,叫唐瑾冉。” 靠,不是,真是她。 难怪她看到自己,好像不陌生的样子,当日她盖着红头纱,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哪里知道唐瑾冉长什么样子,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和唐家有瓜葛的。 头痛,常小庆脑袋轻微一晃晕,特喵的,见到目标人物,又解锁任务了,做任务就做任务,为什么又让他偏头痛呀! 是他想得简单了,以为将姐夫拉回正轨,这辈子就能躺平了。 没想到,还有支线小任务。 老天一定看了不爽,玩呢~ 这交任务,将唐瑾冉安全护送到祖地就行了。 希望只是这样。 常小庆走过去,蹲在唐瑾冉身旁,“原来你是唐瑾冉呀,一早认出我来,也不吱一声,刚刚寒谷里,我一时着急,说话太冲,不好意思哈。” 任务第一步,先跟目标人特打好关系。 唐瑾冉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明白常小庆此举是何含义。 常小庆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我离开时,你外公给了我一些好处,让我别往心里去,他为人磊落,可惜了,放心,有我在,保证安全送你到祖地去。” 常小庆拍拍她肩,郑重许诺。 唐瑾冉心里有吃味,就是没地方去,才不得已回祖地的,而且真回了祖地,能不能好好生存,还是个未知数,再者,他们之间、又算个什么意思,他真不当回事吗? “好、谢谢~” 唐瑾冉淡淡一句,便认真地拾柴。 常小庆则去看看附近的情况。 野外生存,水、食物、柴不可少。 但深山里,水源不好找,常小庆只好拿出空间里的水,一个木桶,一些野菜野薯野鸡,木桶看着就像刚做好的新木桶,也就不起疑了。 就得晚点回去,不然这么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东西,时间这里,就很让人疑惑。 有唐越恒在,蛇虫了也近不了他们身,而且,他知道唐越恒刚刚收了不少蝎子,又开始要练蛊了。 附近的动物天性直觉,估计不敢靠近。 唐瑾冉擦擦额头上的汗,把捡来的柴火堆放在一处先。 这大半年,颠沛流离,好多事,她都会做了。 见越恒一直观察着一个小笼子,是他自己编的,小小年纪,手还挺巧的。 “越恒,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唐瑾冉见他小脸上脏脏的,想帮她擦擦,结果看到她走来,小身子就挪了过去,就不肯让她挨到他。 “越恒,还在生阿娘的气吗?” 唐越恒惊愕地抬头,“阿、阿娘?!” “别生阿娘气了,好不好呀,阿娘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感觉自己的魂有些挣扎,是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这么年轻的娘,比他还小,杨老三之魂,他叫不出口呀。 再者,这女人还跟常小庆拜堂了,那名义上,他、他不是要喊常小庆、爹?! 唐越恒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要你做我娘!” 唐瑾冉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是多次说过,不要做她的儿子,其实辈分上,唐越恒是一个堂伯的老来子,中间关系有些错乱,外人并不得知,唐越恒也是无辜,这些事情,她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的。 怔怔看了几眼,唐瑾冉一再纠结,“好,那便叫我阿姐,你高兴就行,那你不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唐越恒一脸失忆状,俩人鸡同鸭讲的,越聊越靠不着。 等常小庆回来时,小越恒因为身体的疲惫,靠着唐瑾冉的腿,沉沉睡下了。 第137章 酸枣 等唐越恒醒来,发现自己挨着唐瑾冉,又立马像只受惊的小鸡崽。 常小庆觉得好笑,自从被贺练儿吓到后,杨老三见到女人就躲,视女子为猛兽。 唐越恒钻出半个头看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没出来,整个林子,伸手不见不五指的漆黑。 没月亮的夜晚,一点都不美好,唐越恒突然讨厌这个夜晚。 “越恒,过来吃点东西,你都一天没怎么进食了。” 唐瑾冉担忧着他的身子,年纪还小,还是孩子,却要跟着她奔波。 常小庆烤了鱼,用香茅草捆住,鲜鱼是常小庆以前处理好后,放在空间里的。 百宝袋的东西,收纳的吃食不多,大概也能顶个十来天。 不过,他有个空间,只需要提心夜宿的问题,其他倒也不愁。 “烤鱼!” 唐越恒被常小庆手中的烤鱼吸引了,大叶片上,还放着烤好的烤鸽,还弄了拌野菜。 有荤有素,唐越恒肚子咕咕叫唤,这身子是真的不顶饿。 “嗯嗯、好吃,要是有汤就好了。” 常小庆也想熬个汤喝,不过碍于唐瑾冉在,他不想让不相干的知道太多。 “那你明天努力,找到竹子,就给熬汤喝。” 唐越恒窃喜,“真的呀,那就这么说定了。” 唐瑾冉觉得这俩人相处得比她还熟。 男子之间,都是这么自来熟吗? “来,你尝尝这个烤鱼。” 常小庆习惯性最后拿一块山椒根块,用小刀刮了些木粉给食物增味,着实让人好奇。 唐瑾冉已知晓这山椒根能为菜肴增添风味,少量服用,晚上睡得也踏实,夜宿荒林之中,难免心神不宁。 “谢谢常大哥。” 论年龄,常小庆二十三,唐瑾冉二十一,比她大上两岁。 但唐瑾冉性子稳重,更像是大姐姐般照顾人。 “客气啥呀,以后,你就是我妹子,有啥事别憋着,大哥给你解决。” 常小庆豪气干云的。 唐瑾冉微微一笑,俩人说开,认做干兄妹,就和解了。 常小庆说她有妻有儿女了,夫妻就要一世一双人才完美,以后她也会找像他这样好男人。 倒是有些厚脸皮了,唐瑾冉却不觉得讨厌,难怪外公会舍得将喜欢的玉佩赠于他,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就帮这玉佩新寻了个有趣的新主人。 常小庆:玉佩……送出去了。 唐瑾冉羡慕他的妻子,能找到这样一心一意之人,她家族之人,仿佛像被诅咒了般,男人不能与心爱女子在一块,女人嫁不到一心相待的郎君。 鱼皮烤得微焦,散发出浓郁的鱼香味,这绑着的不知名的草,将这鱼肉的香味提高了层次感,唐瑾冉不爱吃鱼之人,却把这烤鱼一点一点都吃下肚后,还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多吃点呀,你看你,瘦得轻飘飘的,长得壮实点,才健康。” 唐瑾冉想辩解一下,但看到唐越恒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饿几天的感觉。 看来是她做的吃食太难吃了,这一路上,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做点心吃了。 她很少下厨,只专心钻研糕点,想新样式,做新口味。 可大概以后,她都不会碰点心了,家族因这一手绝活而兴起,也因过于显眼而惨落。 她阿娘说,平平淡淡就好,一家人在就好。 又想起了家人,唐瑾冉眼底的忧伤渐浓。 常小庆摇头,没再劝她了。 时间会淡忘一切,忧伤也会随之而散。 十月大风鼓,山疏野果香,初冬带来寒意,却也收获满满。 约摸五丈高的乔木,枝叶光秃,却挂满小果,与其他长满叶子的大树不同,三人一眼便瞧到那满树酸枣。 树下更是跌落了很多小黄果,摔烂的果子,炸出黏糊糊的果浆。 那一刻,常小庆已经喉咙冒酸了。 “长这么多,能吃的吗?” 唐越恒走不动了,他是杨老三的时候,从小就识物障碍,很多东西,他是认不得的。 常小庆想捉弄他,撺掇着,“能吃、能吃,你试试,可甜了。” 唐瑾冉捂嘴偷笑,没有吱声。 几天相处后,仨人模式就是吃吃喝喝找落脚的地方,顺便捉弄小孩。 唐瑾冉从小压抑着性子,小时候,她也是个很活泼的性子。 她觉得小孩就该这样成长,他想玩,只要不危险,他想吃,只要没毒,在他好奇的时候,让他去经历,这大概是叫童年。 唐越恒看着俩人,一个偷笑,一个撺掇着他,这果子肯定有问题。 可是,他有好想尝尝看,于是,他放出爱宠,小黑蝎子,先替他试试毒。 起初,唐瑾冉好奇他怎么要养蝎子的,知道他要练蛊,却一点不惊讶,原来,唐家专门请了蛊师教唐越恒。 唐家被很多人眼红着,总会碰到一些奇怪的事,被人往点心中下蛊。 唐家学的,便解蛊,解蛊必然要了解下蛊术才对症。 这几天,唐越恒下蛊,唐瑾冉就解蛊。 生平瞧不起女人的杨老三魂,对唐瑾冉生起崇高的敬佩之意。 他要拜唐瑾冉为师,唐瑾冉却说,你不用学这个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开玩笑,他杨老三魂,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 便脱口而出,他来保护她的。 说完就后悔了,保护她,不就意味着他要长久待在她身边嘛,他还要走遍各大南北,见识更多奇人奇事的。 可是,他有强迫症,他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做到的。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他忘记了,承诺不就没有了吗,他可真是大聪明人。 蝎子爬进烂果里,不仅没事,还吃得忘记回来了。 看样子是特别好吃的,唐越恒赶紧捡起一个熟透的小黄果,小手轻轻一掰开,果肉白白,没有什么果肉的,核很大,黏糊糊的拉丝状,还没吃,唐越恒感觉喉咙冒酸味的,分泌口水,好神奇的果子呀。 常小庆瞧他一小脸没见世面的样子,杨老三以前过的是啥日子呀,这鼻涕果都能馋成这样。 就见唐越恒一口下去,嚼了两下,就将核吐了出来。 一个吃完了,小手又紧接着捡了几个。 常小庆傻眼,难道这酸枣真是甜的。 把唐瑾冉都好奇到,在地上也捡了一个完好的黄果尝尝。 闻着味就酸,唐瑾冉浅尝了一小口,酸得小脸皱起。 常小庆更是,他最最最吃不得酸的,平时吃东西大口惯了,一口下去,呕了一声,吐出来,酸得眼睛眯成线。 “唐越恒,你没味觉的吗?这么酸,你一口吃几个的,牙口都要酸没了。” 唐越恒觉得这酸味刚好,吃着就让他开心,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味道刚好呀,不酸呀,再说了,牙怎么可能会酸掉”,唐越恒一脸你是白痴的样子看着常小庆。 常小庆这回落下风了,“白眼我是,等会午饭,就自己解决。” 唐越恒才不怕他,反正有东西吃,他饿不死先,“吭,小气鬼,不吃就不吃,我吃这个够了。” 唐越恒还真说到做不到,不吃常小庆做午食,专吃枣,还是最酸的枣。 有不落忍者,唐瑾冉让他别吃那么多酸枣,会肚子痛的,毕竟是小孩身,果然,唐越恒没多久就闹肚子了,真是个美好的体验。 第138章 松鼠 “走这第多天了,还没见到人~” 唐越恒心累了,他这小小身体,长途跋涉的山水,让他很负重前行。 常小庆拍拍他的小脑袋,顺便薅一把头发,“男子汉小丈夫,这点路就累了。” “别碰我头发,讨厌~” 唐越恒浑身炸了毛似的,唯一不满这具身体的一点,就是太矮了,他得仰望常小庆,气势上就输了,有时候真是极度不爽。 “越恒,不能这样没礼貌的。” 唐瑾冉蹲下身子,与小孩平视,她觉得他最近越发应激,得好好引导才行。 唐越恒抱着双手,小脸很不高兴,“是他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 “因为你可爱呀,讨人喜欢。” 这话说得唐越恒都有些小脸红,却还是气呼呼地。 唐瑾冉觉得此时的他,太可爱,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小脸。 这些天,胃口好,小孩脸上长了点小肉,手感软弹弹的。 “啊!讨厌,你也掐我脸。” 唐越恒躲开,但奇怪,他心里好像不讨厌了,完了,他又不对劲了。 “嘶嘶、嘶嘶嘶~” “喀喀喀……” 常小庆耳朵敏感,猛地听到一些声音,让俩人先别动。 林子里树根虬劲,藤条倒挂,三人安静后,感觉那些古怪的声音异常响亮。 常小庆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的,那声音,听着像蛇叫声,但好像又不太像。 “哇,好多石斛,还有骨碎补!” 注意力被老树上长的植物吸引,这是好东西,常小庆想囤起来。 “常大哥,树太高了,不要了。” 俩人认做干亲后,为了方便,常小庆就不瞒着她了,说用她外公给的符文玉佩,换了个百宝袋。 可惜,这百宝袋认主,只能常小庆个人使用,也是小师父怕他丢了袋子,给坏人捡到,用来做坏事。 实在是常小庆太想洗澡,而唐瑾冉来了月事,衣服都沾了血,挺尴尬的,得拿出东西来用了。 唐瑾冉是没想到,他对女子用的东西这么了解,给她临时弄了几个干净的布包用。 若不是因为他心善,见她难堪,也不会逼得将宝袋的事说出来。 “这点高算什么呀,我几百丈高的树都爬过。” 唐越恒听了直挑眉,“又吹牛了。” 唐瑾冉也劝不了他,常小庆囤货的收集瘾一上来,谁来都劝不动。 不过,他爬树的本事的确了得,三两下就能蹿上老高,跟猴子似的。 “姐,他上辈子肯定是只猴子,当人可惜了。” 常小庆不在,小不点找着时机就吐槽他。 “越恒,不能这样说话,要不是常大哥,我们早就没命了,他是我们的恩人。” 唐越恒小嘴切了声,他可不认。 树上,常小庆爬到长有骨碎补的地方,就将其凿了下来,放进宝袋中。 往上瞧,树冠庞大葳蕤,这是一棵上古的香榧树。 叶肉形似松针叶,但不刺手,枝尾结着两三青果。 这香榧子当坚果不错,常小庆转而薅果子。 奇怪,这么大的香榧,果子结得不多,也就常小庆爬上顶了,才摘到不少。 但顶部的果实结得硕大,常小庆很满意。 树下的两人,等着无聊,一个玩着小蝎子,一个无聊捡柴。 “嘶嘶~” 唐瑾冉听到这个声音,吓得不敢动了,飞针早用没了,她根本没能力去应付。 玩着蝎子的唐越恒也警惕起来。 拿起蝎子,跑到唐瑾冉身边,两手张开,“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唐瑾冉心中一暖,这孩子没白疼。 唐越恒:该死的条件反射,这身体都应激反应了。 俩人警惕了许久,只听声,却没见到一条蛇影。 唐越恒又听到怪声。 似乎来自上方,猛地往上一瞧,一个小动物立马飞身蹿过,疾速成风,一时看不清是什么。 “好快,是什么呀?” 唐瑾冉也好奇。 不是蛇就好。 能在树上这么灵活跳跃的,难道是猴子? “是不是小猴子呀。” 深山里有野猴也不奇怪。 “猴子?在哪在哪?” 常小庆从树上滑下来后,就听到唐瑾冉说猴子。 “刚刚还在这棵树上的,我们一发现,它就跑了,特别快,也没看清是不是猴子。” 常小庆四处瞪大眼地看查看,山里的小动物贼精,他一时子也发现不了。 要是猴子,惊扰了猴群,就麻烦了。 “咱快走,猴子报复心强,要是带一群猴子来攻击我们,就麻烦了。” 唐越恒嗤笑,“胆小鬼~” “行,你胆大,看你那几只蝎子干不干得过一山的野猴。” 唐越恒护着腰间的小篓子,那不行,他的小蝎子还没训好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溜了。 三人加快脚程往山下走,常小庆以植物的分布,断定海拔高度,越走越低就说明他们走的方向对了。 “喀喀喀~” 一股凶狠的嘶声传来后,树上就莫名掉下一些松塔。 哐哐扔到常小庆身上。 目标攻击明显,唐瑾冉和唐越恒一直都没被打到。 “搞什么?为什么只扔我?” “哈哈,肯定是你干了坏事。” 唐越恒捧腹大笑,真解气。 “常大哥,你先躲躲。” 明显是冲着常小庆来的,这几天,他四处搜刮山里的东西,见蛇剥蛇,见兔逮兔,见药就采,见果就薅,指不定得罪哪方动物了。 “嗒”的一声,常小庆被一个大松塔砸到脑袋了。 常小庆捂着脑袋,猛地往扔东西的方向一瞧。 树梢上的小影子立马飞蹿离开。 有尾巴,大大的尾巴,蓬松蓬松的。 “大耗子!” 唐越恒看到了,比一般的耗子还要大上几倍,小脸惊喜,这么大的耗子,他喜欢。 敢打常小庆的耗子,他就更喜欢了。 “耗子是,看我不扒了它的皮。” 常小庆撸起袖子,欲要爬上树去逮耗子。 “常大哥,算了、算了,这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找个落脚点。” 唐瑾冉拉住他,一天要劝几十回,心累呐。 “吭,别让我撞见,不然烤了喂虫子。” 唐越恒一听,也好,他家胖胖是要吃好一些,太瘦了。 树丛顿时一阵窸窸窣窣地抖动,不知是怕了还是生气激动。 常小庆以为它是怕了,昂首阔步地走了几步,大耗子飞蹿出现,几个跳跃到他面前,龇牙跟他对峙。 常小庆看到大耗子眼周的白眼圈,立马脱口而出,“岩松鼠!” 第139章 护食 圆滚滚的小脑袋,腹毛发白的小肚皮,小耳朵毛茸茸的竖起,眼睛明亮黑溜溜的怒瞪着,身上黄灰的发毛非常油顺,两只迷你小爪子攥成小小拳头,因站立而缩在胸前,蓬松的尾巴白白的,此刻跋扈地炸成蒲公英的样子。 可不管它再怎么生气,唐瑾冉都觉得它一点都不凶。 “哇,好可爱呀。” 唐瑾冉一旁远远地蹲下身细看,心都要被萌化的感觉,一只愤怒站立的小松鼠,她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 小松鼠龇完常小庆,又龇向唐越恒。 但看到唐越恒无辜的小孩样,便收敛了小凶牙,继而又去龇唐瑾冉。 温温柔柔的,好像麻麻看它的眼神,小松鼠眼睛顿时没了戾气。 转而仇视常小庆。 常小庆没想到这只小松鼠这么情绪化。 “搞什么,我又没抓你全家?”,常小庆是吃过不了野味,但都是寻常的,竹鼠倒是有吃过,这也能结仇?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小松鼠,一个纵身跳跃到常小庆的手上,小爪子扒拉着宝袋,才算明白过来了。 “常大哥,是不是刚刚你在树上,拿走了它的果子。” 唐瑾冉见小松鼠这么护食,想必八九不离十了。 常小庆尴尬地挠挠头,“有、有吗?” 他看到树上有几个树洞,里面掉落了几个大香榧果,真的以为是刚巧掉落的而已。 嗷嗷叫地恐吓常小庆。 一会啧啧咕咕叫唤个不停,还会嘤嘤呜呜地怪叫,语音丰富,常小庆没想到一只松鼠会有这么多的叫骂声。 小松鼠解不开宝袋,就只能冲着常小在叫嚣,要不是被人捏着脖子,它早一口咬下去了。 常小庆提溜着它脖颈,“行了,还你、还你、全还你,为了几个果子,这么不要命的。” 说完,就将袋子取下,扔出刚刚收集的香榧果子。 小松鼠看到堆成小山的果子,笑出上俩下俩四颗门牙,跳进果子山,上跳下蹿的筛捡。 十分忙碌的小身影,跳来跳去,爬来爬去,每次只拿一个大果,藏起来。 每次藏东西的时候,都要回头看看他们三人有没有看见,如果被他们瞄到了,就又选另一处藏食地。 “哎呀,它好笨呀。” 唐越恒鄙视它,每次只藏一颗,看着就费劲,这智商不行、他不能要,还是虫子好。 一点都不狡猾,关键是就这么原谅常小庆,他就更不喜欢了,这只“大耗子”轻易被一堆果子收卖,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嘘,越恒,别说这么大声,它会听到的。” “就是,小心它挠你。” 要不是忙着藏东西,听到唐越恒这么诋毁它,肯定又要炸毛了。 因为这点事耽搁了一下,等他们找到落脚地时,天已经暗沉下来。 天上的月亮弯弯,不知月圆之时,他们能不能走出这片林子。 “姐,我们一样,都喜欢月亮。” 唐越恒撑着小下巴,蹲坐在洞口处,因为有人跟他有共同的爱好而喜悦。 俩人并排而坐,唐瑾冉搂着自己,拢了拢身上的裘衣,还好常小庆有宝袋,所需物资都不太紧缺,不然,想活着走出这老林,怕是天方夜谭。 她阅览的七国图中,就有一片九方山脉,将这七国分开。 出了林子,也不知道会是哪一国。 不过,三人走的地势越来越低,想来,不会是苦寒之地。 “大晚上的吹凉风,你是不是觉得我药在多,够你们费的。” 真的,赏月也要分什么气候,这大晚上的,一吹风的,病了麻烦的是他呀。 唐瑾冉走身拉起弟弟,她本来就想叫他进里面的,别受凉了,可那月亮,看着看着,她也着迷了。 “常大哥,我是在劝越恒进去的。” 唐瑾冉讪笑,她是有些杵常小庆的,因为他真的管他们。 也可能是出于敬意,唐瑾冉觉得常小庆真的很认真照顾着他们。 这几天,都在给她调理身体,她觉得胸口的郁闷之气,都散开了,想起家里的事,虽然还是忧伤,可不会喘不上气来,胸口也不会堵得慌。 而越恒的性子也越来越活泼,这次出林之旅,应该会让他成长不少。 唐越恒惊呆了,他一直以为这个便宜姐姐,如她外表一样,温顺内敛,可这几日接触后,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一个披着兔皮的狐狸。 没错,就狡猾,老喜欢一旁看着出糗,任由常小庆霸凌他。 可一进去,食物的味道让唐越恒立马忘掉不愉快。 山药核桃猪骨汤、咸蛋炒南瓜、猪耳朵、凉拌皮蛋、红烧黄花鱼、干煸茶树菇。 “常大哥,辛苦了。” 起初,唐瑾冉说菜做多了,在野外生存,应该省着点吃,一两个菜都够了。 她是低估了常小庆的胃口,还有弟弟的胃口了。 这么多菜,也只是够他们吃八分饱,所以,白天的赶路的时候,看到能吃的东西就多囤起来些,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入冬前,他们不能出去,就得找一个地方避冬了。 想到这个,唐瑾冉小口咽下嘴里的吃食后,便问道,“常大哥,这天越来越冷了,我们怕是得在这老林里避了冬后,化春了,才能出去。” “无妨,过冬就过冬,只要我们三人安安全全地走出去这老林就行。” “只是,你们俩怕冷,要是还没能看到这山里的人家,我们就得找一处避寒之地,先躲一两个月再说。” 唐越恒从来不操心任何事情的,无论他是谁的时候,都不操心,这小孩身的性子,跟他很契合,他感觉自己完全跟这身体融合了,因为,一摔跤,真的痛感很强,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做人是这么痛的。 晚饭过后,便要开始整理床铺。 常小庆拿出宝袋里的一个大草床,里面约七尺宽、十来尺长,越到里面,洞口狭小,能放得下草床,里面是所实的棉花,硬软适宜,不会睡了腰疼,套上干草,也是为了防脏。 再拿出几块粗布,做挡风帐篷。 要说唐瑾冉此次赶路,最大的感触就是,原来还能这样享受的。 她从没想过,自己睡在一个厚厚,铺了软棉布的床上,被子像个大袋子,人钻进里面,滑滑地,很轻薄,却很暖,冷风钻不进来,很有安全感,常小庆说,这是用最好的白鹅细绒填充的。 渐渐,夜静人熟睡,幽暗隐蔽的小山洞口里,一只小黑影蹿了进去,一阵细碎的小动静后,便回归静匿。 第140章 酸枣糕 “啊——” 小孩的惊吓声响彻山洞内,唐瑾冉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越恒?” 大清早的尖叫,实在骇人。 “耗、耗子~” 唐越恒一脸嫌弃地躲角落里。 他不是吓的,是被恶心到的。 试想,一睁眼就见耗子挨着他脸,一股怪味,还清晰看到了跳蚤蹦过来。 要不是被那尾巴给扫醒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得跟着这只耗子挨多久。 唐瑾冉仔细一瞧,“咦,这是昨天的小松鼠。” 睡着的小模样,实在憨态可爱。 管他昨天的还是今天的,唐越恒非常不爽,小手捏起那只熟睡的小松鼠,就要丢出去。 “别、给我。” 唐瑾冉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抚顺小松鼠的小炸毛,小松鼠舒服地呢喃一声,翻个侧身继续睡着。 等常小庆醒来时,就发现唐瑾冉逗弄着一只小松鼠。 一连几日,这小松鼠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这是赖定他们了。 “卯卯,小心点,别跑这么快。” 小松鼠很好动,一跳就蹭蹭地上到树顶。 唐瑾冉这老母亲心,时刻注意着小松鼠的一举一动,生怕它会不会摔了。 卯时在山洞里见到的,便取了卯卯这个小名。 小家伙很喜欢这个名字,一喊就会回头看一眼。 它不会离他们太远,有时也会消失找不到,自己去玩耍,但一到饭点就会准时出现。 “姐,你管它干嘛,一回来就脏兮兮的,不回来最好。” 因为这只松鼠,唐瑾冉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就没老是注意着唐越恒,让他有些小吃味。 “小动物是比较好动的,脏了洗洗就好。” 卯卯是只母松鼠,很喜欢钻窝里睡,唐瑾冉每天都好脾气给它擦干净,身上的跳蚤用药粉捂一会就不容易再沾惹到蚤子。 “噶嘣~” 常小庆拿出两个核桃解馋,不想树上的卯卯往下一瞧,一看是它最爱吃的核桃,立马从树上蹿了下来。 吓得常小庆赶紧手里的核桃丢给唐瑾冉。 卯卯几下就爬到了唐瑾冉手上。 常小庆怕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黏他身上撒娇,想想,都汗毛竖起。 “呵呵,常大哥,卯卯凶你的时候,你可一点都不怕的,怎么它示好了,你反而怕了。” “咦,粘人得很,受不了。” 唐瑾冉不知为何,听他这般说,心里有些不舒服,是不是男人都怕被黏着。 她阿娘得知阿爹隐瞒了妻儿的事实后,先是生气,可也原谅了,只要把那发妻打发了,只要阿爹好好留在身边,阿娘便当做没有这些事。 可她爹,却几次三番地去探望发妻,甚至被暗卫听到她爹吐槽唐氏很烦人,粘得让人喘不气来,她阿娘一气之下,打了她阿爹一顿,想着,只要他再哄哄,她便心软放过他,还跟从前一样。 谁知,她爹提出了和离,要和发妻过平常夫妻的日子,她阿娘气不过,不答应,除非她死了,外公盛怒之下,就命人暗地里解决了。 唐瑾冉从小是外公带大的,她与亲爹并不接触,甚至说,陌生。 外公从不让她接触外人,哪怕这人是她亲爹。 怀里的小卯卯捧着一颗大核桃,躺在唐瑾冉的手心上,两个大黑眼珠,呆呆地仰望着主人,看她有些忧伤,小家伙用小脸蹭了蹭唐瑾冉的手心,喵呜一声,很乖腻。 唐瑾冉释然一笑,给小家伙捋捋皮毛,卯卯舒服啊呜啊呜地打滚。 它开心,唐瑾冉也被感染了喜悦。 看不到前方的山路尽头,林子里的古木参差,掺杂着虫声鼎沸,唐瑾冉索性不再多想,人生,总有很多想不明白的,悟不出来的道理。 人一天,大约能走十公里左右,三人步行的还是山路,有时路不好走,便找个地方停下来,身体要紧。 “嘬嘬~” 常小庆逗弄着一只灰色的野鸽子,在鸽子脚下绑了一卷小布,里面画了几个图案,一个山,一个木牌,中间一道裂纹,然后一上圈住三上箭头的可能树林,三个箭头形状不一样,第一个箭头向上很长,第二个箭头向上很短,写着五岁,有棵杨桃树枝,一个箭头向下,表示性别不同,旁边还画了一块芝麻点心,写着红色s,这信息,全村也有只有李得根才能完全看得懂了。 常小庆一脸真诚地摆托手里的鸽子。 “鸽兄,一定、一定要帮我送到大帽山,你不知道路,就在路上打听打听,只要把这信送到,你这鸽生就不愁吃住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山里的鸽妹,又靓又会飞,关键是温柔呀,欸欸欸,没说完呢……” 手里的野鸽不耐烦从常小庆手里挣扎飞出去。 唐越恒惋惜地摇头,大帽山里的母鸽子,不啄人,但可跟温柔沾不上边,常常为了争抢一只公鸽子,大打出爪,有时会气急败坏的,几个母鸽将公鸽撕伤。 大帽山里,如果看到缺胳膊缺腿的残疾鸽子,小孩都不会去抓,那一定是抢过的公鸽,阿娘说,母鸽子才大补,而且,吃东西要吃健全的,残疾的,他们不吃。 “常大哥、越恒,酸枣糕晒好了,你们过来尝尝看。” 前些日,摘了好多酸枣,便洗净蒸熟再剥皮,将枣核一粒粒挑出,搅匀果泥,加几味药粉健脾,加糖加蜂蜜,晒干后便能切片装罐子里了。 唐越恒最喜欢吃酸枣了,唐瑾冉怕他吃多了又拉肚子,便说做成糕点给他吃。 “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唐越恒挡着常小庆要去拿酸枣糕的手,他就是不想让常小庆吃,谁让他老笑话他。 “你这小个子,再长个十年,也挡不住我。” 常小庆长手一伸,在竹篮里,一抓就十几块。 “越恒,不能这样,酸枣都是常大哥从树上摘的,蜂蜜也是常大哥采来的,你吃的是常大哥的东西。” 唐越恒只能别扭地让开,哼,总有一天,他不用再吃常小庆给的东西,也能活。 酸枣糕做法简单,就是剥皮这一步最麻烦,晒干后,晶莹剔透如琥珀,糯而不粘,酸甜酸甜的,饭前饭后吃都合适,很开胃解腻的小零食。 “小妹,你做的糕点总感觉比其他人做的好吃一些。” 这大概是天赋选手的与众不同。 唐瑾冉微微一笑,“你可能是太久没吃了,不过寻常的糕点而已。” “嗷嗷~”,被冷落的卯卯站在石头上生气了,唐瑾冉拿来酸枣糕哄它好一会,才消了气。 听常小庆评价它,“这小家伙,占有欲这么强。” 唐瑾冉心里有些咯噔,抿了抿嘴,若有所思,也没说什么。 第141章 玩雪 一处山脉交汇处,左边绿树如茵,右边雪落茫茫,距离不远,两方的景象却截然不同。 唐瑾冉有提醒过,这九方山脉,十里不同天。 常小庆以为自己往地势低的地方走,就能出山的,可没想到,这山脉交汇处,一遇到空气对流,就变化莫测。 “早知道,我们就走慢一些的,这破天气,只能窝在这山洞里。” 已经在山洞里躲了七日的雪,吃喝拉撒,只能在洞内解决,实在憋屈。 只有柴火的“哔哩啪啦”声回应常小庆的自言自语。 实在是太冷了,都窝在睡袋里冬眠,小家伙卯卯更是下雪天后,便一直睡着没醒来过,常小庆体质炼化后,不惧怕冷热,可唐家姐弟俩,只是普通人的身体,还好常小庆有宝袋,携带了能过冬的东西,不然真把人冻没了。 无聊,冬天里无事可做,常小庆只能打坐又打坐。 山洞窄小,只能坐着、半蹲着、躺着,实在让人很郁闷。 这要在自己家里,大冷天里,泡药澡、打边炉、玩游戏、做吃食、烤火吹牛、喝茶聊天、做干花、制香皂……阿娘阿姐绚儿会给他做新衣裳、新鞋子,还有侄子侄女们会给他捶背。 常小庆越来越想家了。 要是木牌没裂,他回家一会再过来也行呀。 在外一月,在家一天,他要在外一年,山里不过十二天而已。 “呼呼~” 冷风呼啸吹了进来,常小庆只觉得凉爽,可躲在睡袋里的俩人,却将自己缩得更紧了。 那日如往常一样,随意找个了能落脚的山洞口,明天再继续走路的,谁知,半夜里骤然发冷,第二一早,山里白茫茫一片。 从十月末到至今,也有一个月余,山里已经进入初冬,但好在没有雪没有冰冻,穿着袄子,一直赶路的,便不觉冷意。 遇到飞雪,山路被冻住了,就不得不暂停路程,躲冬一段时间了。 “小庆哥,你别坐在洞口,小心受凉了。” 唐瑾冉感觉到一阵冷风,便起身看看,是不是洞口没堵好。 谁知,就见常小庆坐在洞口。 唐瑾冉听了一番话后,觉得自己不该存在一些小别扭的,既然认了干亲,便是亲人,大大方方的,渐渐的,便改了口,唤常小庆为小庆哥。 受凉?在常小庆身上不存在的,他现在,烦躁,想出去走走。 “不用担心,我体热,不怕冷。” 体寒人唐瑾冉是无法想象,大雪纷飞的天气,穿着单衣,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她不敢尝试。 “小庆哥,你还是躲躲。” 唐瑾冉感觉常小庆这是在受虐,几天没出去,人都奄奄的。 “哎呀,雪好像停了。” 常小庆透出细缝,一直观察外面的情况。 唐瑾冉听到常小庆雀跃的语气,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拆了门板,要出去。 “你别出去呀,这外面雪停了,可雪那么厚,路不好走,容易摔倒的。” “就是雪停了,雪又这么厚,才好玩呀。” 玩? 唐瑾冉不懂,这鬼天气,能玩什么呀。 另一处睡袋的唐越恒,被一阵冷风呼醒。 听到要出去玩,他便揉揉睡眼起来。 “雪有才能好玩吗?” 他不懂,从来没见过雪,一来就体验到雪的可怕,实在想不出,雪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好玩,走、我叫你打雪仗、堆雪人。” 大帽山里,不会下雪,天一冷,就起冰冻,村里好些人家,便开始囤起冰来,等到夏天的时候用来解暑。 “没事的,穿这么多,不用怕,不能总躲着不出来,没生病也要闷出病来了,外面的空气多新鲜了,多吸几口,活得更久。” 在唐瑾冉的认知里,冬日便不能再出来的,不然会生病。 可确实,在山洞里呆了几日,是让人头闷胸闷的,睡得多了,夜里就睡不踏实了。 唐瑾冉披上大衣,一旁小窝里的卯卯,睡得一动不动的,给它盖好小棉被,便后脚出了山洞。 “哎呀,舒服~” 常小庆伸伸长懒腰,打了一轮拳脚,见唐越恒呆呆望着周围不动,他的蝎子也全都冬眠了,好讨厌冬天呀,限制他的行动。 “嘭~” 唐越恒发呆的功夫,全然不知,有人揉了几颗拳头大的雪球,直接砸向他。 “常小庆,你敢偷袭我!” 唐越恒立马来精神头,隔着上棉手套直接捧起一大捧雪,要攻击回去。 只是,他速度不够快,连连被常小庆砸中。 “小心点,别砸伤了。” 唐瑾冉一出来,便见俩个大小顽童互砸雪球。 她都习惯了,这俩人,哪天没斗上几回,那准是唐越恒生病了。 找个棵倒下的枯木坐着,看唐越恒的性子越来越活泼,她心里的担忧便少了几分。 从前,没出事的时候,他性子就活泼,可家里出事后,就没再笑过、开心过。 如今恢复了从前的性子,就说明,那些不好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了。 唐瑾冉希望他渐渐忘掉那些不愉快,快快乐乐地成长。 “啪嗒~” 雪球不经意砸到唐瑾冉脚下,不疼,但也吓了跳。 “姐——,一块玩呀。” 唐越恒不知道自己从时起,他好多把曾经的自己忘掉了,他现在,只想做唐越恒,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瑾冉,过来呀,别拘着。” 唐瑾冉一脸糊涂地走过去,她一个女子,怎么好玩这些。 “姐、我们一块砸他,砸中,今晚吃鸡,大吉大利。” “来呀,输了,今晚不吃鸡,吃蝎子、六六大顺。” 吃蝎子,这可点到唐越恒的软肋了。 唐瑾冉不好意思砸人,就帮忙做雪球。 这样,俩人倒也不相上下。 常小庆本来想让让唐越恒的,没想到,唐越恒性子和杨老三的性子都是个较真的,凑一块,就更犟了,不想输,发了恨了攻击他。 雪球提供得不够快,唐越恒直接上脚抄出雪花。 “唐越恒,你这无影脚,可以呀。” 常小庆光顾着躲了。 想跑远一些再攻击的,但能跑的地方不远,只是个小范围,唐越恒左右也能跟得上来。 “认输,夜晚吃鸡。” 开玩笑,常小庆会让自己认输吗? 他也会无影脚,撂起地上的雪,就要扬过去。 “啪嗒~” 常小庆感觉身上有东西砸了过来,便散开了。 往后一瞧,就见唐瑾冉措手措脚的,“我、我看见有个会动的东西,往你那边溜了过去,才、才砸的。” “欧耶,你输了、你输了,今晚吃烤鸡。” 常小庆是万万没想到,他就这样的输了。 第142章 小贼鼠 在外面玩了快两时辰,砸了雪球,堆了雪人,天空飘起雪花。 “咱快回去,这天又开始飘雪了。” 唐瑾冉感觉脸上都出一额头的薄汗,她是从没想,自己还能跟男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玩耍。 唐越恒意犹未尽,一脸不想回去样子,但天上雪越飘越密,他也不好再逗留。 “行,那回去吃烤鸡。” 这一个多月里,隔天造一只,现在只剩下一只鸡了,不得省着吃呀。 “最后一只,你以后想吃,自己去逮。” 常小庆不舍地拿出来一只,另外一只鸡得留着,真吃了,可就没了。 熟练地抹上蘸料,里面都抹均匀,然后架在火堆上,小火慢烤。 “小庆哥,食材还有多少,不够,我们就省着些吃。” 她现在才明白,常小庆为何这么喜欢收集吃食了,一到绝境,要不是有提前囤了些吃食,早饿死了。 “放心,新鲜的肉食没多少,但腊肉菜干这些,够我们吃一年都有余下的。” 东西自然是新鲜原味的好吃,不是新鲜肉,常小庆就吃不多。 “那粮食呢?” 唐瑾冉做了不少糕点,她感觉自己浪费了不少面食,而且,糕点办当零食吃,总感觉不饱肚,光吃糕点也腻。 “还有五十包没脱壳的谷粮,三十包白米,白面十六袋、黄面二十三袋、六筐米线、葛粉藕粉都还有两袋呢。” 这些都是之前在南镇上置购的。 “别担心,一年半载的,我们还是能挺过去的。” 唐瑾冉听完,便也心安些。 等到了祖地,她就将埋下的宝藏,给他一半,也是她一些心意了,钱财太多,她也无从消费。 以后不会有大花销,她也不能亏欠太多,左右要还上一些的。 “诶,我的酸枣糕呢?” 唐越恒在自己睡觉的地方,翻来查去找了几遍,他明明把酸枣糕放在睡袋里的。 刚刚他们三人都在外面,常小庆没回来过,应该不是他拿的,酸枣糕是阿姐亲手做的,她的为人也不会做这种偷拿的事。 “是不是吃完了。” 唐瑾冉看他要掘地三尺的样子,之前自己吃完了,把罐子丢了,误以为常小庆偷拿的乌龙事件。 “不可能的,那一罐子满满的,我昨天才吃了一块,怎么可能就没有了。” 在打转着烤鸡的常小庆,呵呵冷笑,“那肯定是你睡着的时候吃了。” “胡说,我才没有呢?” 要不是刚刚常小庆一直在他对面,他绝对怀疑是常小庆干的。 “别急呀,一罐酸枣糕而已,我帮你找找。” 唐瑾冉点了油灯去找。 细细一点地摸找。 睡觉的地方被唐越恒找得乱糟糟的。 “越恒,你怎么掉了这么多……”头发。 唐瑾冉就着油灯看清是什么后,头发二字就消音了。 白绒绒的发毛,长长的,一看就不是卯卯的。 “怎么了?” 常小庆见唐瑾冉突然不说话了,便询问。 “小庆哥,刚刚我们在外面,我就看到有只溜走的小动物,应该是那动物的发毛。” “什么?我们遭贼了!” 常小庆惊讶,唐越恒更是接受不了,偷啥不好,偷他的酸枣糕。 唐瑾冉赶紧去看看卯卯,在小窝里睡得酣香,还好出来时,怕它冷,将其掩盖住,不然被发现,肯定得被叼走了。 常小庆举着火把查看洞里有没的躲着的,看那白毛,闻着有股腥颤味,这动物体味好大,真熏人。 “可能雪兔或者白狐,咱以后出去,得将洞口堵死才行。” 唐越恒拉长差点小脸,为什么,办什么只偷他的呀! 常小庆看他很不高兴,问他,“要不要抹蜂蜜?” 唐越言立马出声,“要!” 吃完甜滋滋的蜜汁烤,唐越恒心里的不愉快才淡掉一些,要是让亿遇到那只偷了他的酸枣糕的动物,他就炼了它。 再五日,鹅毛大雪过后,冬阳升出,山里雪化后,三人赶紧赶路,一定要走雪这会下雪的山脉。 雪化成水,山路更加泥泞不好走动,一越过杂草杂树,便一身湿露。 还在身上的蓑衣蓑笠,倒也没湿透到里衣。 常小庆一手牵紧一个的。 隔着手套,唐瑾冉起初有些羞意,路走多了,被拽了一路,那还有什么心思,她现在就想着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让她歇下来。 “让、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唐越恒体力不支,要是以前,他驱动毒蝎铺路,哪需要这么费劲。 “你怎么越来越废了?” 以前的杨老三,可不会说个累字的。 “小庆哥,越恒还小,不如,我们先歇会。” 唐瑾冉也有些喘不上气来,穿着厚重的蓑衣,帽檐挡住视线,她没看到路,全程被拽着赶路的。 一路上,杂草丛生,草丛又有露水雪水灌重,路过时,就有更强的阻力,常小庆就使劲把俩人拔过来。 草不痛,可他们手会痛呀。 “老子的手都要被你扯断了。” 常小庆一松手,唐越恒立马跑到一块石头上坐着,揉揉手和肩膀,他没想到做人这么累的。 唐瑾冉亦是如此,她真的觉得自己手要断掉了。 这路是越来越难走,何时才到头呀。 “瑾冉,你看这里,跟之前的雪山完全不同,草木稀疏,我们是到了何处?” 唐瑾冉取下蓑笠,热得满脸绯红,细汗挂在鼻尖,痒痒的,想擦掉,一抬手,衣袖被蓑挡住了,只能作罢。 唐瑾冉仔细观察四周,树干矮小,枝叶稀疏,巨石密布。 “我们估计是到了瞿国地界,瞿国出了名的奇石林矮,树长得不高,他们的房子都是用石头盖的,因为地势不平,都是散落分布。” “虽然人口不多,但地势易守难攻,再者,他们常年吃肉,体格高大,身上异味也重,天生力气大,瞿国百姓都会养狼群防守,以一抵百,攻击力比其他六国强。” “若是打仗,其他国家就会重金重礼请瞿国人相助,到如今,实力能相互抵抗的,也只有七国,其他小国皆成附属国。” 常小庆听故事似的,突然想起那帅气迷人统一六国的霸气老祖。 第143章 囤石头 “嗷呜、嗷呜……” 远处的山头,狼嚎声此起彼伏。 他们只能更加小心地赶路,看到一处能躲匿的洞口,便停了下来。 如唐瑾冉所言,他们越走,遇到的怪石更加奇特。 因为瞿国常年起风,处于风口的石头便被风化奇特。 “小庆哥,你都捡了一路的石头了,歇会。” “这里太危险了,不得多弄些武器防身呀。” 唐越恒盘着两个核桃,气定神闲的,“你真囤上瘾了,石头都不放过。” 常小庆捡起一些小石子。 “今天给你们弄个硬菜。” 常小庆卖关子,但俩人想来,肯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菜式。 大石头、小石头、各种颜色的石头。 常小庆选出一堆光滑的小石子,清洗、擦搓、放盐、浸泡过后,沥水放在一旁。 这做法,跟洗菜有什么区别。 “咱都落魄到要吃石头了!” 唐越恒小脸目瞪口呆,是他平日吃得太不节制,才逼到常小庆用石头做菜的地步吗? “不想饿肚子,就搭把手,垒个小灶。” 唐瑾冉一旁剥葱头、切丝配菜,也很好奇,石头做菜能吃? 常小庆拿出一口小铁锅,只有脸盆大小,特意让铁匠做成锅深,有两耳一柄,这样,无论是涮锅用,还是炒菜都方便合适。 “开火。” 常小庆一声令下,唐越恒面上不乐意,小手早就按捺不住拿出火折子,这生火的事,他最喜欢了。 唐越恒生火,常小庆也没有闲着,擦干净小锅里的水渍,看火苗生起后,就放在用石头堆砌的小灶上。 为了方便,唐越恒将灶头垒在上方,这样,就不用半蹲着弯腰了,他站着刚好,常小庆长得高,坐在一块石头上烧菜,那也好过要弯腰蹲着累人强。 “小庆哥,你这块石头选得好呀,像张凳子,还能靠背。” 常小庆嘿嘿笑道,“你坐着的那张石凳子也不错,是不是觉得我很有先见之明。” 唐瑾冉把想要夸的话给咽了回去,“对对对,我们中,就你最聪明了。” 常小庆感叹,“可惜,要是能有更大的石头就好,能当床用,这样,我们就不用打地铺了,老挨着地上躺,灰尖太大了。” 虽然他们出行用的东西,已经是很齐全了,可到底不能跟家里比。 “你当初怎么不把你家揣袋子里,省的找落脚地,想停哪里,就把房子放在哪里住。” 唐越恒不停掰断着小柴枝放进灶口里烧,小嘴也不忘要吐槽一把。 “这袋子我刚得来没多久,哪能什么都有呀,这不是还没实现,我就遇到你们了,回去后,我就让爹弄个小木屋,揣着走。” “呵呵,那你真够费爹的。” 间隙闲聊的功夫,锅底已经冒烟发红了。 “哇哇哇,快快快,又要冒火了。” 因为一次意外,唐越恒见锅底发红了,就赶紧放水到锅里,结果火势一下子蹿得几丈高,着实吓到了。 “急着什么呀,这叫火候。” 常小庆不紧不慢地,拎起红锅,放入菜油润锅转锅,滋滋作响,那油香四溢又馋人,把沥干水分的小石子,倒入小部分到锅中颠翻。 然后就是放入一堆配料,炒出香味后,放入打好搅匀的鸡蛋液,倒在石子面上。 鸡蛋液与滚热发香的石子接触之后,阵阵的炒蛋香味儿扑入鼻中。 常小庆只轻轻动了动手腕,翻动锅里的石子,让鸡蛋液充分接触石子,凝固后,这石头炒蛋便炒好。 “来,尝尝,保证好吃到飞。” 唐越恒没多想,直接上手伸进锅里去抓炒蛋吃。 “哇哇哇,好烫、好烫。” 呼了几口,将炒蛋放入口,烫红了手,也不舍得丢开。 “拿筷子吃呀,你智商又丢哪里了。” 常小庆也是服了这老六了,又不是真小孩,可心性比小孩还幼稚。 唐瑾冉操心的命呀,赶紧拿出一个小罐子,“越恒,别直接用手抓菜吃,快擦擦药膏,不然起水泡,有得让你痛的。” 常小庆摇头,这也不是一回两回,就该让他多痛痛,长长记性。 鸡蛋炒好后,常小庆让俩人先吃着垫垫肚子,然后就是拿出一条肥美的噘嘴鱼,切成片,其实就是石头烫熟的鱼片,蘸上小料吃。 再烙上几个石头烙饼,薄薄脆脆的,夹着梅菜干、萝卜干,小馅肉,唐越恒一口就能造两个大饼。 “小庆哥,这瞿国空旷,老是停下来做吃食,怕是会让人发现,咱要不要多烙一些饼子包子干粮备着,赶路时也能吃,也不用老是生火做饭的。” 常小庆也有这样的想法,说做就做。 填饱肚子后,唐瑾冉就和面团,唐越恒眼睛半阖着,谁家大半夜不让孩子睡,包饺子、包馄饨的。 常小庆拿出一口高锅,滚水煮完一锅、捞完一锅,放在一个空木桶里,因为时间仓促,为了方便,煮了一桶饺子、一桶馄饨、蒸了一桶菜包、一桶烙饼,余下还有不少面团,常小庆就炸成油条收尾。 唐瑾冉也受罪,她只是提议备一些吃食而已,就是怕这路上,被人发现,不好生火做饭的,可常小庆这架势,恨不得把一年吃食都备好。 因满满备好的吃食而内心愉悦,也因揉了大半夜的面团,身心巨累,头皮发麻。 她突然想像到,常小庆家里,是不是囤了满屋的吃食,多到走不动道的画面,不禁打了冷颤,她已经有种要撑死的感觉了。 “累了,今天就弄这些,明天再弄。” 常小庆伸伸懒腰,感觉身体有些乏累了,不知道不觉,都亥时了,又是充实的一天。 唐瑾冉已经麻木了,常小庆让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少说少受累,没事别提议。 唐越恒抗议,当个正常人好累呀,“不要,我以后少吃一半行不行。” “少吃一半那怎么能行,你这身体在长身体、长个子呢。” 还别说,常小庆这话让唐越恒瞬间感动了。 然后常小庆就拍拍他的小脑袋,“你吃我这么多好东西,记得十倍还回来就行了。” 唐越恒:感动毛线呀。 唐越恒剐了他一眼,“你真的比土匪还黑心。” 第144章 受伤的哑巴 “啪、啪、啪……” 鞭子的抽打声,一下比一下狠重。 躲在石洞里的三人,听到远处传来的鞭声,都屏着气息不敢出声。 天知道,他们听得有多煎熬。 大半夜囤熟食,半夜里睡没两时辰,就被外头逼近的狼嚎声吓醒。 说的本土话,常小庆也听不懂,但好在有个博学的唐瑾冉。 这是瞿国最可怕的鞭刑,一下就足以皮开肉绽了,三十鞭之内,就能将一个勇士打死。 这都鞭打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个停歇的,不知道是打了多少人,还是鞭尸又挫骨的,常小庆内心吐槽,墨迹变态又残忍。 “饿吗?” 缩成一团的俩人齐齐点头,从凌晨蹲到早上,就着那灯油昏暗,常小庆将昨天做好的菜包,拿出三个。 “嘘,小声点吃。” 另俩人齐齐点头,他们还是有这点醒目在的。 “听到什么吗?” 唐瑾冉摇头,“太远了,听不到了。” 半个字都听不到,那震耳欲聋的鞭打声,也渐渐细碎,想来,那些人在陆续离开了。 要不是离得远,难保不会被发现。 “小庆哥,还好你习惯将那些足迹掩盖了,不然肯定会发现我们。” 常小庆的善后工作可是唯手尔熟,堪称完美,得益于多年的躲避经验。 “出门在外,世间险恶,我们得更加小心为重,不被发现,就是最好的保命方法。” 唐越恒嘘嘘两声,“都什么情况了,能不能别说话~” 他们仨,一个比一个惜命。 这一耗,就是躲到下午。 吃了睡,睡了吃,从害怕到无聊,他们睡醒了几回。 “哈~,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呀,总不能一直不出去。” 唐越恒连连哈欠,越睡越没精神。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躲好。” 常小庆有空间,还能躲躲,他们俩被发现,就死路一条。 钻出洞口后,常小庆多拿些大石头将洞口堵好。 临走时,唐瑾冉再三嘱咐他,最多一个时辰内要回来,这洞口用巨石堵着,他不回来,他们也出去,只留了些吃食给他们,就怕一走几天不回来的。 一路过去,“淅淅啦啦”的落叶声。 本就枝叶稀疏的树冠,叶子掉得要光不光的。 顺着稀秃的树干去寻,常小庆找到了事发地。 尸体层叠,填在一个大坑里。 让他回想起当年的难民填尸沟。 尸体骨断肉绽,血肉模糊不堪,被啃咬了大半的尸肉残缺不全,常小庆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查看这些尸身,从衣着判断,很统一,有些皮肉有保留的,看到烙印,大概是奴仆。 常小庆双手合十,默哀一会,就拿出一个大铁钳子,翻动这些尸体。 往往,在这些尸体身上,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和李得根去过很地方,捡漏了不少死人钱财。 这些尸体都很高壮,常小庆费力用钳子夹到一边,金子银子没发现,就身上有一块石头的令牌。 常小庆只好夹走一些铁铐链,熔成适用的农具也好。 村里人不用下山后,都统一发放农具,而且开拓的地方多,耗损非常快,半个月下去,锄头、铲头、耙子就磨损大半。 常小庆已经习惯性了,遇到能捡的就捡、能收就收。 “怎么这么穷,一个铜板都没有。” 常小庆从空间里拿出一对手套,费劲地拔下一些尸体手上的铐链。 那脚下的链条其实更粗,但也更臭,他怕沾上脚气,没敢要。 左右小心观察四周,常小庆不敢逗留太久,弄走了十几副,就洗洗打包走人。 “嗒。” 脚脖子一沉,常小庆吓得两眼直瞪。 往下窥了一眼,满是血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脚。 “啊、啊啊……” 男人张着嘴,啊啊个不停。 “兄弟,你诈尸还是真没死呀?” 还好他古怪的事见多了,不然真要吓死。 那人依旧啊啊个不停,声音痛苦哀怨。 常小庆蹲下一瞧,发现他满脸是血,张嘴时,还有鲜血溢出,原来是舌头被割断。 身上没一处好皮,估计是最先被解决的那个,埋在最下面,没有被死后鞭尸,也没被狼群啃到。 常小庆摸了下他的脉,受这么重的皮外伤,假死晕过去,也算是是因祸得福了。 “喂,我要救了你,有什么好处。” 常小庆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那人摊开左手,用右手指尾长甲划破手掌的鱼际,挖出一块小旮瘩块。 “啊、啊啊。” 把这块旮瘩递给常小庆。 血淋淋,一块指盖大小的硬疙瘩。 “哎呀,你干嘛自残呀,藏肉里的东西,我可不要。” 那人泄气过趴下,手里的血疙瘩随意散落到地面。 “能听懂我的话,那你会写字吗?” 那人点头。 “行了,看你也没啥好东西的,我收下了。” 常小庆用水洗了洗,以为是块金子啥的,发现那血洗开了,还是红艳艳的颜色,都不知道是啥玩意。 就先不管了,放进一个小竹罐里,收进空间里,这鬼地方得赶紧离开。 常小庆拿出一块防油布,给那人披上,免得他身上的血渍沾到自己衣服上。 临走前,还左顾右盼地查看四周,以他的耳力,能听到十里内的声音,没动静,就是安全了。 对着背上的人说,“兄弟,我可是拿命救你的,可不能坑我呀。” 那人“啊啊”两声回应后,常小庆助力跳了几下,就快跑离开。 把人背回山洞,唐家姐弟吓了一跳。 “你闲呀,出去一趟,还要捡个人回来。” “越恒,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看这人,伤得这么严重。” 唐越恒被数落后,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感觉这小孩身很在意阿姐的话,他有些感同身受。 明明可以不在乎的,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了。 而常小庆救他,自然有用处。 “咱缺一个引路人,这人是瞿国战仆,对地形非常熟悉,虽然不会说话,但能听懂我们说话,能写字就成。” “战仆?他为何会伤成这样?” 瞿国崇尚武力,人口又少,怎么会这么残忍打死几十个战仆。 “我哪知道他怎么了,他舌头被割断,还好舌头还在,接回去,应该能说出声。” “此处不能再留了,那些人我怕会又折返,我们往山里躲一躲,等他醒来后,我们从长计议。” 第145章 唐十二 按着哑巴男画下的地形,他们四人规避路线走,往东越过一处峭壁,才避开了瞿国耳目。 “十二,我们今天走到这,先缓缓,你身上的伤口得再重新处理一下。” 要不是怕被发现,四人也至于日赶夜赶的爬过峭壁后的一山丘,才敢停留。 十二也没逞强,身上缝合的伤口还有些渗血。 唐瑾冉、唐越恒二人知道他要帮十二处理伤口,便很识趣地去打理要落脚的山洞。 先去查看山洞安不安全的,是个小孩,虽然是个孩童模样,但一点都不娇气,很勇敢,看到毒蛇小虫,就冲在他姐姐面前护着。 这几日相处,才知道,这小孩年纪轻轻,就会养虫为蛊,驱虫布蛊,惹到他,就麻烦了。 那个年轻好看的女子也不简单,冷静沉稳,见多识广,他只写出一两个字,便能猜出所有原由。 听他们的口音,是大令国人,说是回祖地,走错路了。 他们所说的,十二不知真假。 但一个比一个有本事是真的。 救他的那人更厉害了,徒手掰正他错乱的筋骨,伤口缝合细腻,要不是为了赶路躲祸,扯到伤口,也不会渗血。 为了彻底摆脱战仆的阴影,十二还请常小庆帮他把烙印去掉,他宁愿受剜肉之痛,也要摆脱这个耻辱的烙印。 这烙印分别有三处,左脸、左臂、后背,一个烙得比一个大。 是个殇字图腾,烙上这个图腾的人,意味着死人一个。 每天是暗无天日的高强度训练,训练营出来,便是到斗殴场,给贵族们挑选战仆。 十二他们赢了,可那又如何,不过是贵族宣泄示好的一个物件。 把他们处置了,好让对方顺口气。 贵族们轻轻松松一笑而过,死的是在苟延残喘的战仆们。 这个世道,从出生开始,便不公平。 常小庆头皮一阵阵发麻。 不是十二的伤口看着恶心,而是他发现,只要感受到戾气的存在,他就很不自在。 接触十二后,冷不叮又接收他的身世过往。 邪门了,不知道是小师父下的坑,让他积功德,还是真是系统给的任务。 他不清楚,只能等任务完成,如果空间出现奖励,那可能真是任务了。 如果不是,那他是被小师父坑了。 他避世不见人,想要功德,就得靠他们大帽山的供奉者去积德才能享有。 李家四子,被他选中,李得根更是为了扩大影响,得到更多功德,在外以各种身份,默默做了不少好事。 只要不是做坏事,他也是愿意的,但是,不能是这种事呀,送完这家送那家的,没完没了的,他也是个想回家的孩子呀。 不行,不能老被牵着鼻子走,他得有自己主见。 心思一转,便低声询问十二。 “十二,你可有落脚处,如果没有,不如就去唐家庄,他们会对你好的。” 他们? 十二疑惑,不是应该说我们的吗? “呃、鹅鹅?” 十二比划了几下,指指山洞里面,又指着常小庆。 常小庆知道他要问什么,“我是送他们姐弟俩回家的,他们也没亲人了,你一身武力,若是留在他们身边,还能保护他们。” “这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三弟,瑾冉是你二姐,越恒是你弟弟,你要不嫌弃,就姓唐,如何?” 十二的生母是令国人,但是个被送到瞿国军营里的礼物,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更不知生母还在不在,从来没想过要找,他在营里看到过,那些女人很可怜,怀胎后就不停地敲打肚子要落胎。 他知道,他的生母也是这样的可怜人,也不想要他的,如果知道他的存在,肯定会觉得恶心又痛苦。 “鹅、鹅鹅鹅鹅……” 十二有些激动,他能有姓吗?他真能有姓了? “当然,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姓常,或者,你想姓其他的姓都行的。” 十二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是呀,他不再是战仆了,没有人会再奴役他了,他可以做个活生生的人了。 “你想想,你要叫什么,姓什么,都行,你是你自己的,生来,是为自己而活。” 精神鸡汤大师常小庆的话,让十二内心活泛起来。 他没多犹豫,选择姓唐,因为这个姓,很甜。 他还是叫十二。 因为他是十二日生的,他觉得这十二是象征着他活着的意思,很有意义。 “不是,你认兄弟你自己认就行,别搞我们呀。” 唐越恒小脸很不悦,这个姓常的,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的吗? “那也不用你答应,瑾冉,你怎么想的,有他在,能保护你们。” 什么怎么想,你都答应人家了,再者,十二挺可怜的,唐瑾冉也不落忍,多一个知冷知热的亲人也是好事。 而且,常小庆也是为他们安全着想。 “十二很乖的,那我以后便又多了个弟弟,谢谢小庆哥。” 唐越恒哀叹一声,常小庆知道他是个“外人”,这是防着他的意思吗?怕他害阿姐吗? 他就算是以前的杨老三,心冷心狠,却不对家人下手,他有他的原则的,好不好。 唐越恒怨巴巴的眼神,常小庆剐了一眼,“看我就能有饭吃呀,烧火去。” 常小庆忙着从袋子里拿出一堆东西。 唐十二看他那巴掌大的小袋子,拿出的东西,一个一个大。 锅盆、床、凳子、木桶、水、一堆新鲜菜,还有腊肉腊肠,这小袋子也太神奇了。 一只小松鼠好奇地去扒拉那个小袋子,爪子掏呀掏,没掏东西,就钻头进去看看,十二看那袋口只有拳头大小的,可是,却能吸纳任何庞大重量的东西进去。 就见小松鼠钻呀钻呀。 一点点、一点点的把自己没入小袋子里。 瘪瘪的,一点不鼓囊,唐十二好奇地盯着,身上伤口的痛痒都感觉不到存在,这个袋子太神奇了,他要有一个就好了。 “别看了,这袋子只能他用,给你也用不了。” 确实,明明是小松鼠自己爬进去,却没办法自己再出事,等常小庆把他放出来后,小松鼠便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刚刚就像掉进一个深渊里,太吓鼠了。 “去拿点柴过来。” 唐越恒使唤唐十二,只是让他做些简单的事,受伤又不是残废,总不能干吃不做事。 唐十二有些事做,心里也高兴,拿柴择菜递碟子,大家分工明确,一块参与,把这晚饭做好,再齐齐一块吃。 那一刻,看着做好的饭菜,热腾腾的气息,菜香扑鼻,只不过寻常的家常便饭,却是他吃过最最温暖的吃食。 第146章 狼寻亲 “嗷呜、嗷呜、呜呜呜……” 大半夜里,常小庆听到细碎断断续续的低嚎声。 立马警惕地从床榻坐起身。 “啊啊?” 唐十二因伤口发痒,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见常小庆醒来,看他样子,好像是又听到什么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听力很出众,可认识常小庆后,他才知道,人外有高人。 “唐十二,我听到狼叫声,一直往我们这边的方向靠拢。” 唐十二立马捏紧胸口上带着的一个小口哨,啊啊几声。 他就是用口哨将狼群劝退的,来多少也不用怕。 但这口哨也不是谁吹都行,不懂的人,一吹,就把山里的野兽引来了。 常小庆让唐十二一块出去瞧瞧。 出去时,从袋子放出一块巨石,将洞口堵死,唐十二看了眼那块两人高的石头,他以为常小庆是天生神力,搞半天,还是靠这个袋子。 又见常小庆从袋子里掏出烧火棍点燃。 唐十二已经由开始的震惊到如今的见怪不怪。 干冷的寒风刮人刺骨,唐十二从小就在极寒极热的条件下训练生存,现在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也没感觉到多冷。 相反,前面站着的常小庆,依旧一如既往穿着单薄,丝毫不畏惧严寒。 让唐十二越发不敢小觑。 唐十二一张嘴,就哈出一股白气出来。 站了一会,他便感受到冬夜里的寒冷了。 “十二,你站在这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要不是他吹不动哨子,也不会把受伤的唐十二喊出来。 “嗷呜、呜呜……” 站在外头,荒山回荡的声音便听异常清晰,唐十二此时也听到了。 他脸色有些僵硬,举着火把的左手轻轻颤动。 “这是狼的叫声吗?” 常小庆听着这叫声一点也不狠戾,相反,他觉得有些可怜。 “咻、咻咻、哔——” 唐十二吹响哨子,哨声响脆有穿透力。 倏地,黑夜里,“嗷嗷哦——”的狼嚎响起。 两束火光的夜色中,不多时,一条拉长的身影跑进火光下。 常小庆怔住了,一条大灰狼,摇晃着大狼尾,直奔向他、身后的唐十二。 狼身越过他的那一刻,他有瞬间的轻松。 但随即,便有些不得劲,他身高八尺的大高个,这条狼是真当他不存在的。 唐十二丢开火把,蹲身搂住那条大灰狼,以及它嘴里叼着着小狼崽。 久违重逢,狼不能人语,唐十二也说不话,一狼一人,只能啊啊呜呜地叫唤,来表彼此思念的情绪。 “它是你养的吗?” 唐十二失而复得,满心喜悦地点头。 常小庆看那头狼毛,灰中夹白,皮毛也松炸,已经到了暮年了。 “嗷呜呜呜~” 母狼伏趴着,不停地用狼脸蹭着唐十二的右手心。 左手被唐十二自己划破,留了伤口,包扎着,灰狼没敢去蹭。 常小庆不喜欢被毛绒绒的动物黏着,但不妨碍他欣赏这一出主仆重逢的温馨场面。 常小庆作势去安慰唐十二,搭上他的肩膀。 “十二,这外面风大,咱先回去。” 常小庆一接触他,猛地捕捉到唐十二的前世。 从死人堆里爬出,侥幸存活,本想着,隐姓埋名,做个正常的普通老百姓,可这头老狼从训练营中逃了出来,狼崽叼出来后,便被其它狼群撕抢成几块,只身一路寻找唐十二的踪迹,被山里的野狼欺负,咬断了一条腿和耳朵,抓伤了狼眼。 老狼找到唐十二后,奄奄一息,没几天就离开了。 唐十二以为是营里的人欺负老狼,这头老狼对他而言,是唯一的亲人,从小一块长大的,亲仇旧恨的积累,杀意极重,他本就训练嗜杀为生,便占了一处荒山落寇为匪,所路过的官兵使节,残忍杀害,却不伤山下百姓分毫。 匪寇团伙壮大后,便被手下各种撺掇,先是抢杀了一个小地方的名望贵族,占领了一方城池,手下都护拥他为王,他便觉得自己就是王。 只是,一个人再厉害,带着一群废物手下,不能说话,赖以信任的心腹,总把他想说的话,换成别的意思,就算人马强壮,也终究难敌内斗的阴毒和瞿国杀敌狠辣的手段。 唐十二最终被活生生扒皮,挂在城墙高楼痛死示众。 常小庆为唐十二的可悲的结局,长长叹了口气。 满心欢喜的唐十二收了笑,啊啊啊地张嘴,是想问他怎么了,是怕他的狼吗? 便指着自己搂着狼,啊啊啊个不停,又不停地摆摆手。 “有你在,这头狼肯定不会伤害我们,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只是感叹,为了找到你,这一路上,它肯定吃不少苦头,被山里的野狼欺负,你瞧瞧,这眼睛都抓伤了。” 常小庆有意提及是这老狼的眼伤,是同类所为,就是不想让他多想。 哪怕这头狼真受过不公平的苛刻,那也该过去了,既然想聚,就奔着好的方向,找个新活法以,何必去抗衡一个不能击败的势力。 有这奋进的功夫,还不如想着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先把自己活好再说。 常小庆觉得自己窝囊,但人活一世,不就是图好好地活着吗? 还好,这老狼没有常小庆想象中的断腿断耳朵的,只是左眼有几道爪伤,左眼红肿流脓,多半老花或者瞎掉,但老狼活着,唐十二就要照顾他,就不会去做那些不要命杀人抢劫的坏事。 “啊啊啊……” 唐十二指着老狼的眼睛,要常小庆救救它。 “眼睛可能要半瞎了,伤得太重了,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神医,但它的脱毛症,我可以帮它减轻,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狼的寿命最多二十年,我们不能强求,顺应自然消亡,对它亦是好事,它这辈子,做足了一头好狼,护主舍命,若这世间有轮回,它肯定会投胎做人,出生在父慈母爱的家庭里,成为一个孝顺的孩子,长大后,有自己的小家、有儿有女,享受人间的温暖多彩。” 也许是常小庆说得太美好了,也许常小庆所说的,是唐十二想拥有的,他虽然还是有所失落,但也不得不接受,老狼左眼瞎掉的事实。 唐十二不仅要照顾老狼,还要照顾那头出生没多久的狼崽。 老狼的名字叫落空,它曾经也很骁勇,可也因为优秀,就被选中,沦为不停生育的母狼。 唐十二开始觉得落空能安全地呆在营里,不用再外出冒险,觉得这样挺好的,可后来,他看落空越来越不开心了,生下的狼崽哺乳一段时间后,就被拿走了,他便争取让一头孱弱的狼崽留了下来作伴。 唐十二轻轻地帮落空抹药,看着那只受伤的眼睛,眼球都突出一半,心里很酸痛地暗暗道:以后,我护着你,替你看清一切。 第147章 朱砂 山洞内。 四人、二狼、一鼠。 唐越恒看着日益壮大的“队伍”,完全笑不出来了。 老狼落空,是唐十二的妹妹? 而他,年纪最小,不就是一头狼的小弟? 这离谱超越物种的关系,能不能不要。 认一只狼做亲人,他真是……好,谁让他养蝎子当儿子呢,没得怼。 常小庆也难了,现在张嘴的,越来越多了,肉不够吃呀,这大冷天的,上哪找肉吃呀。 只能他们吃什么,就给两头狼吃什么了。 “卯卯,不能欺负小灰,他还是宝宝,你得照顾它的。” 小松鼠吱吱喳喳地解释,它没欺负小灰灰呀,它是在跟它玩,是小灰灰主动要背它的。 它这么小个,怎么欺负得了大它几倍的狼崽嘛。 当初有多偏爱它,现在就有多失宠,卯卯生气了,背着唐瑾冉,独自躲在角落里生闷气。 唐瑾冉见它面壁思过,便没再说它什么了。 卯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主人来哄它。 偷偷转头,瞄了一眼,小松鼠的心情,瞬间拔凉。 唐瑾冉正拿着一把毛刷,给小灰灰梳顺狼毛。 一脸宠溺地给它捋毛,还给它抹香香,这样虱子就不会躲在它毛发里了。 小松鼠气哼哼地跳过去,这明明是它的专属,立马跳过去,想要撞开小灰灰。 却高低自己的力量。 小灰灰看到是卯卯跳进它怀里,嗷嗷低呜,蹭头蹭尾的欢迎。 卯卯被它过分的热情困住,一搂就被狼崽搂在怀里大半日,得亏跟它一样是母的,不然就得把卯卯吓回老家去了。 冷冬快接近收尾时,哈口气都能结霜。 几人只能滞留在山洞里。 唐十二静心养伤,照顾老狼。 唐瑾冉逗弄小动物。 唐越恒养虫子。 常小庆执着于挖泥、挖石头。 其他三人知道常小庆有囤货癖,问多了、看多了,就不好奇了。 而且,一直躲在山洞里避寒,大家都无聊,各找各事的,打发时间。 常小庆选择待在这个山洞,是因为,他发现,这山洞里有红矿。 这红矿是朱砂,能药用,也能做颜料。 他想集齐各种颜色的石头做颜料,石头粉末的颜色经久不褪,贺绚儿喜欢捏泥偶,涂上好看的颜色。 他出来太久,怕不好交待,得准备些她喜欢的东西,哄一哄。 没办法,女人就是得哄,谁让他现在是男的。 “这山洞里都要被你挖穿了,你就不能歇一歇吗?” 唐越恒看常小庆从早到晚的,不是挖泥就是挖石头,挖这么多石头和泥干什么呀。 最可怕的,老让他回想起和瞎子爹、叔叔,傻乎乎憋屈挖地道的十二年,下山没多久,就因他而死,想得多了,心里就很不自在的。 “你管这么宽干嘛,我都没埋汰你在山洞里养一堆的虫子。” 等他再养多一些,常小庆就全油炸下锅,免得他用来祸害人。 唐越恒看常小庆打量他养的那些虫子,总觉得眼神不怀好意的。 “不准打我宝贝的主意。” 宝贝? 常小庆下意识往他那里看看,小孩子家家的,啥宝贝不宝贝的。 他也有,谁稀罕呢。 “你往哪看呢,挖你去!” 唐越恒不自在地躲开身子。 唐十二看来看去的,不知道他们怎么又杠起来了。 “十二,他们开开玩笑的,你习惯了就好。” 主要是唐瑾冉劝累了,懒得当夹心饼了。 唐十二挠挠头,每次总怕他们会打起来。 “啊啊。” 唐十二走到常小庆身边,指着他挖开的红石碎泥,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要不要帮他一块挖。 他现在伤口结痂了,动动筋骨也舒服些。 常小庆看了眼他身上的伤,已经长了新肉了,动一动也好。 “行,你慢慢挖,然后装进麻袋里。” 老狼见主人也去挖,也跟着一块挖,狼爪子刨呀刨的,很快就装满一大麻袋。 小灰狼感觉好好玩的样子,一蹦一跳的过来。 唐瑾冉想制止的,但常小庆缺帮手,“又不是什么脏东西,这是朱砂,吃一点,还能防止它肚里长虫,让它玩个够。” 唐瑾冉:这管这叫玩? “小庆哥,你要这么多朱砂,是要拿去买卖吗?” 唐瑾冉觉得常小庆钱财多,可能经常倒卖发的财,这事儿,他是经常干的。 瞿国水贵,他要是在这里卖水,还真能发大财。 不过,被抓到,也小命难保。 赚大头的生意,背后没有撑腰的,这钱挣也是有命挣没命花。 “自己用呀,用处可多了,村里人要建房子呀、药用、画画写字用,哪会嫌多的。” 唐瑾冉再一次听他提及家里。 以前是不好意思多问,但相熟后,对俩人拜过堂的事情释然了,常小庆提他家里人,她也就没觉得尴尬了。 “小庆哥,你总是事事想着你们村,你们相处得肯定很好,很热闹。” 常小庆点点头,大家是相处得挺友好,一些小心思,大家都有,平日里都相当热闹的,也就冷冬才消停会。 唐越恒(杨老三)想起大帽山的日子,那是相当地吵,全都喜欢扎堆,说话跟吵架似的,没完没了嚷嚷个不停。 一个比一个卷得要死,不是拼娃就是比谁家过得好。 他现在是孩子身,要是在大帽山,不读书就是罪过,大帽山的男娃,必须会游泳、攀登、写字、孝顺、做饭、下地、打猎、端洗脚水…… 每天天不亮地去练跑,还得去挑水,把家里的水缸填满,生火做饭想想就累,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凭什么让他给女人端洗脚水,他讨厌女人,更讨厌大帽山人的自做主张,自以为是,他才不要回去呢。 “姐,咱祖地才是最好的,他那山沟沟的村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常小庆嗤了一声,他巴不得他不回去呢。 杨老三这古怪性子,留村里始终是隐患,本来,这次给他换到身体后,李得根就跟他打过招呼的,到时把他送到平常人家里,他要愿意待就待,不愿意,随他去哪里流浪,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灰灰真厉害呀,不像某些人,连泥都挖不动。” “你少激我,我才不帮你挖呢。” 唐越恒一副我不会上当的小模样。 眼看又要吵吵起来,唐瑾冉抚着额头,横在他们中间,“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好。” 常小庆看了手里的东西,“吃泥~” 第148章 吃土了 唐瑾冉以为常小庆是说玩笑话的,没想到真拿出一袋白泥来。 都是筛好,储存在袋子里的白泥,直接能就放到铁锅里炒热。 如果能逮到一只野鸡,常小庆肯定会用泥巴裹个荷叶鸡。 得罪常小庆,果然没好事。 直接沦到吃土的地步。 “至于吗?小气鬼。” 唐瑾冉捂住唐越恒的嘴,消停消停,都吃土了。 “啊啊。” 唐十二很想开口说,这土是能吃的,他们在训练营中,经常被罚饿,就自己偷偷吃点土,肚子才没那么难受。 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不然会很渴,喝大量的水,湿泥巴会消化不了,活活把撑肚子撑大致死。 “小庆哥,咱真吃土呀?” 唐瑾冉知道常小庆不是小心眼的性子,相反,她感觉,他并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他优秀,他很接受自己的缺点,也不在乎任何人会不会瞧不起他,谁欺负他,他就欺负回去。 在唐瑾冉心里,常小庆是个磊落的君子,他占了好处,便不会让对方吃大亏,一片赤诚之心,就因为他用了外公的玉佩换了一个宝袋,他便觉得她唐家吃亏了,才一路护送着她去祖地。 如果是换成别人,这一路上,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心思。 想起唐家善待的老仆唐化,居然为了成全他儿子对她的心意,给她下药。 幸亏管家发现,带着她另外逃走了。 也因此,护卫少了大半,她才被那些人逼到绝路。 本是要逃去庄子上的,可后来细想,老管家让她回祖地,好好活下去。 想起昔日旧事,唐瑾冉心思便有些忧闷,不知管家爷爷怎么样,可千万不能有事。 常小庆专注着炒泥,慢慢翻炒白泥,不然泥灰扬起,够呛人的。 “放心,这种泥能吃的,弄些面团子,放土里炒,叫土炒馍,你瞧这个泥很细腻,是我从村里带出来的,偶尔吃一点,养养胃。” 其实,是他想家了,出来太久,想家的时候,吃点故土,能缓解思乡的情绪。 拿出以前和好的面,揉成小丸状,放进白土里炒。 常小庆炒了三个口味的,葱咸的、椒香的、甜口的,换着吃,没那么腻味。 “你尝尝看。” 唐瑾冉便挑选了个小的试吃,万一吃不下,这么小一个,她怎么也能咽下去。 浅浅地尝了一口,没有她想象中奇怪的口感。 吃起来,酥酥的、软松的,香脆微咸的口感,土腥味不重,她并不排斥。 相反,越嚼越觉得香,像吃小零食,面团子只是表面沾有白土,并不是全吃土。 唐十二曾经吃过,这比他之前纯吃泥巴好太多了。 他很捧场,大胆地拿起来吃,但舌头是接回去的,还是发肿着,只能含化着吃。 唐越恒则是好奇,嚼巴着“泥丸子”,吃到了甜口味的,也不难吃,就是嚼久了,有些发渴。 小卯卯捧着泥团子,啃一会跳一会。 激动地跳到每个人的肩上,大眼珠,亮闪闪的,上下四颗板牙露出来,“啊哇哇哇”的欢叫,好像在说,好吃、好好吃。 小灰灰像得了新玩具,一边吃一边玩着小泥球,好欢乐。 老狼落空很沉浸式静静地啃着吃。 泥丸子有很强的饱腹,常小庆说不能多吃,大家慢慢地细嚼,边吃边聊地,吃得也不多。 偶尔吃些泥丸子,也能省下不少吃食。 常小庆的性子,能花也能省。 从十月到如今二月,他空间和袋子里的吃食也消耗大半,得紧着吃了,不然怕撑不到祖地。 “这几天,咱准备准备就出发,虽然有些冷,但这会没人进山,我们会相对安全些。” 唐十二听到要出发了,就准备好棉衣,给两头狼穿上。 小卯卯也被唐瑾冉穿上了小袄子,新奇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小粉衣,鼠生之年,它还能穿上人穿的衣服,它果然聪明,跟对人了。 动物穿衣,唐越恒怎么瞧着有些别扭呢。 哦,原来是他的蝎子没穿上。 唐越恒也要自己的蝎子有衣服穿,这可把唐瑾冉为难住了。 就是穿上了,那蝎子也会自个剪掉。 出发前,大家穿好粗布棉袄子,还给每人发了一袋子的干粮和一竹筒的水,天冷懒得生火做饭了,赶路要紧。 外面,寒风萧瑟,但已经是冬末,比起极冷的时候,温和不少。 一路走着,还能让身子暖和些。 松鼠小卯卯是最轻松那一个,要么被唐瑾冉抱着走,要么就趴在老狼背上打盹,睡醒了,就跳到小灰灰背上登高望远,常小庆是真羡慕它自在。 常小庆拽着唐家姐弟走,免得他们跟不上来,又走不动的。 现在,还多了个唐十二护着他们,常小庆也省心不少。 “十二,你舌头不痛了。” 唐十二啊啊两声,不痛了,就是不能说话,心里还是难受的。 “没事的,你又不是真的哑巴,你能说话的,舌头要多锻炼,慢慢就会流利的。” 基本舌头被割开后,就会组织坏死的,但唐十二侥幸,没有完全割断舌头。 缝好伤口,等淤肿慢慢淡化后,再多锻炼锻炼口腔,还是能说话的。 “是呀,十二,你别害怕,尝试着说把想要说的话,讲出来,别总是啊啊的,真把当自己当哑巴了,那就真的会哑巴的。” 唐瑾冉深有感触,她十几年不能在外人面前言语,甚至为了家族安危,洗脑自己就是个哑巴,憋着不能说话的感觉,是真的非常痛苦。 往后的日子,她要畅所欲言,为自己而活。 “窝、窝、窝……” 唐十二努力地想说出声,但舌头的淤肿麻痹,确实让他说出话来。 唐瑾冉鼓励他,“不错,就这样,慢慢来,你舌头需要时间恢复,不用急。” “嗯嗯。” 唐十二自我感动,他从没想过,能说话是多么美好的事,他现在真地我很珍惜每一次的说话机会。 “能不能好好走路,你们夹死我得了!” 这三人挤挤挨挨地凑着聊天,唐越恒被常小庆和唐十二挤着走了,他真的要窒息了。 常小庆揶揄他,“哈哈~,小不点,等你长高了,就不用呼吸别人的口气了。” 唐越恒暗暗气:你等着…… 第149章 新身份 奇了怪。 几人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走到的地方。 山清水秀,倒是个好地方。 只是,荒芜人烟少。 眺望了着四周,才看到散落的两三户人家。 “瑾冉,你不是说,你家祖地很平旷的吗?” 唐瑾冉也纳闷,“我们家每隔几年都有托人回来祭拜打理的,按理,不该连屋子都没有的呀。” “肯定是拿钱不办事了。” 唐瑾冉立马否定,“不可能,管家爷爷不是那种人。” 之所以喊管家爷爷,是因为,管家与她外公,从小长大,生死跟随,对她和阿娘,从小细心照顾,她不信、她绝对不信。 常小庆缄默,也不想打击她,旧人已逝,就彼此留个好想念。 “这些年,旱灾又水难的,也许被冲毁了,我们先把户籍办下来,才方便四处打听打听,看还能不能找到你祖地的所在。” 此处为陆家村。 唐瑾冉说祖先其实是姓陆的,只是随母出嫁,成了一个唐姓商人的继子,那继父善待她的祖先,后代便一直以唐为姓。常小庆有足够银钱,加上他有穿心堂的令牌,很快就将户籍办了下来。 唐瑾冉改名为陆子惜。 唐越恒改名为陆子怀。 唐十二习惯自己的名了,叫陆十二。 常小庆为方便,自然也得给自己弄个户籍,名为陆子庆。 突然落户村里,瞬会过于惹人注目,几人便先在镇上置办了一处安静的二进宅院住下。 前院不住人,二进院里,常小庆住东厢房,陆十二住西厢房。 正房里左右有两间大房,是陆子惜、陆子怀的住处。 还有不少小房间,四人住着,倒也宽敞。 “我买下了十几间空铺,你收收租,或者做点小买卖都行。” “子怀,你可得支棱起来,不能被外人欺负了去。” 陆子怀,无论他改多少个名,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还是杨老三。 “就你才欺负人。” 觑了常小庆一眼,他也知道常小庆为何要说这些话。 他要回去了。 常小庆自从收到回信后,就天天盼着李得根啥时候能找来,他好久没回家了。 算算时间,这大半年,越过多少山川河流,才把人安全送到祖地的。 常小庆进空间一看,果然又多了扇门。 找开看,是个种植间,有块小泥地,只有在这里面种下菜种子才能发芽,其他的空间地方没有生长作用。 常小庆有时忘记打理,过几天再进去瞧,发现小嫩芽已经长得绿油油的,成长速度非常快,好像不需要他特意去浇灌,也能成长。 通心菜是吃完一茬又一茬的。 寻常菜,倒没有能增强体质的效果。 常小庆也很满足了。 只要有菜种子在,就不愁吃不上新鲜菜了。 说不定,他再做些任务,还能开放个养畜间。 但他觉得可能性不大,这空间爱干净,除非家畜不会拉粑粑。 得了一个种植间,突然觉得这大半年的辛苦也值得了。 “小庆哥,有空,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陆子惜心里是不舍的,但只是兄妹情谊,这大半年的护送,心里早已把他当做亲大哥了。 “瞧你,又多想了,还有好多人陪着你了,对,十二。” 陆十二点点头,“对、对的。” 之前被割舌,他舌头没那么灵敏,声带也有些损伤,说话要慢一些,才能讲得清楚,但还能说出话,他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常小庆日盼夜盼的,一直也没等到李得根出现。 陆子惜想要陆家村的那块祖地。 打听到,这些年,更迭变化的,那里曾经遭过山火,原本是块好地方,现如今,只有几户人家。 而陆子惜的先人后代,也只剩下一家落破户亲戚,还在那附近居住着,守着陆家祖坟,三口之家,傻孙跛脚儿,还有个瞎子婆。 要不是让卯卯去祖地附近的几处地方,挖出了两处先祖曾经埋下的金条玉饰,先人墓碑所刻的字,陆子惜也才敢肯定的,这几人是她还在世的远房亲戚。 “十二,怎么样,那家人品性如何?” 若是个心好的亲戚,陆子惜便帮扶一把,若是坏心眼的,陆子惜便不会认亲。 “惨。” 陆十二先说一个字总结。 便捋捋舌头,娓娓道来。 “陆赵氏是被冲喜嫁过来的,她丈夫活了半年,就走了,留下陆冲这个遗腹子。 陆冲是个走货郎,捡了个流民女子做媳妇,生下儿子陆全,没多久就失踪不见了。 那陆冲四处寻找,多次报官被打了板子,腿给打折了,成了跛脚。 陆赵氏仔细照顾着孙子,养到八岁时,聪明识字,却被村里小孩欺负,推进河里,发了高烧。 四处借钱请大夫看病,人最后是救回来,可变得痴傻,陆赵氏伤心得每日洗哭,眼睛给哭瞎了。 现今,家里欠下不少外债,陆冲在镇上挑着担子走货,家里日子过得很难。” 陆十二说完这一大串,最后又补充,“他们品性不差的,陆冲是老好人的性子,陆赵氏也是出了名的孝顺,侍奉公婆,带大儿子孙子的,可一家子性子太软了,祖上的田地,都被人骗走,咱那块祖地,就是被村里人给占了去,但后面遭了山火又遇到山崩,就成了一山包,给空了下来,成了公家地。” 陆子惜一时也拿捏不出主意,这家人性子这么软,她要不要帮,别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 “有事没事别强出头。” 常小庆就说一句。 他太知道了,多管闲事,自己也遭殃。 比如他这样的,送人回祖地,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不知多遭罪了。 但自己也得好处,也就不觉得吃亏了。 “这样,他是卖货郎,想来也很会招呼人,咱不是有铺子吗,开了个小铺,请他做长工,只要他不惹事,老实做事,就优待他,届时,跟他有接触,让他知道你们是远亲,再想办法,把那块祖地买下来,盖个小庄子,算是名正言顺归祖了。” 陆子惜一听,这样也好,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 只是,她该怎么做,才能聘请到陆冲呢? 第150章 杂货铺 做生意,开铺子,这些事,陆子惜从小就得学会。 点心生意,她也信心十足的。 但她怕过于显露的。 吃过唐家点心的人家,要是品出来,她被盯上,也是惹一身骚。 还是听从外公的话,平平淡淡地好。 陆子惜最后决定开一家杂货铺。 布匹、油粮、干货、小吃食、杂七杂八这些。 也是家里日常所需的。 常小庆囤的很多少,都能现拿出来卖。 陆十二力气大,搬货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陆子怀喜欢吃零嘴,要是小孩问他哪样好吃,诶,那可真问对人,绝对不能让对方空手离店。 “小孩,给我来两斤大米。” 往来路人,停停看看的,见到陆记杂货铺大中午的才开张,稀奇看了几眼。 陆十二打开铺门,铺子里的陆子怀正捧着一碗糖水喝。 这天太热了,每天不喝点清凉的糖水下肚,陆子怀就闷得难受。 “自己称。” 陆子怀要喝糖水,懒得动。 来人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别的地方,都是店主伙计称粮,不能多,也不敢少,但这陆记却让客人称。 有些故意多称一些,人家也大方不计较。 “喂,别过分啊,我家倒闭,你可就没去处薅了。” 花一份钱,得双倍的粮,这人可真有脸。 那一大袋子,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可不止两斤了。 陆十二叉腰,就静静地看着。 被大块头瞅着,那人也害怕,把米袋里的米拨回去小半。 称一称,好家伙,多出了三斤。 “差、差不多。” “不买、就滚~” 陆十二送他四字警告。 那人灰溜溜地又付多些铜钱,飞快地跑开。 是谁说陆记好欺负的,这便宜占得人心惊胆颤的。 “行、行行好、行行好。” 只要陆记一开门,就会有乞丐上来讨点吃食。 陆十二多少会给一些,阿姐说,日常布施,能给他们添些福运。 但这些乞丐,得了吃食还要讨银钱,陆子怀直接放出几头大黑狗来,谁讨要了吃食,就得留下来做事,扫地搬货抬东西,哪怕擦门也成,反正,就是不能吃白食。 渐渐的,就有乞丐开始来陆记打零工了。 当天结算工钱,包吃还给钱。 可陆记只开半天,也不打算请长工。 有时还不开门,歇业几天。 有些乞丐不是真想当乞丐的,不要工钱,要一身体面的衣裳,去别处面工,改变自己的人生。 有些乞丐,懒散不上进的,还是老样子,四处乞讨。 所以,大命天注定,小命自己改。 几个乞丐散去,有个老乞丐还杵着没走。 “能、能干活,给身衣裳吗?” 陆十二打量面生的老乞丐,皮包骨、瘦弱弱的,脸上身上脏得包浆,身上揣着几个骨灰小坛子,路人一看到,就躲得远远的。 估计听了别的乞丐说的,知道他这里肯收乞丐干活。 “行,吃饱后,得将铺子里的灰尘擦一擦,不然不准走。” 真当他陆记是开善堂的呀,得干完活了才能走。 那老乞丐一听,连连道谢点头。 不管店里来什么人,陆子怀还是撑着手发呆,有一搭没一搭的舀着糖水喝,对周围的事置若罔闻。 他在想,等会喂蝎宝们吃什么呢? “子怀,出来玩呀,我们去抓蟋蟀。” 附近几家的小孩,又来找陆子怀了。 陆子怀聪明,胆子大,吃食多,附近的小孩都把他当大哥似的供着。 个个小泥腿子,一见陆记开张了,就呼叫小伙们一块去找陆子怀。 捉蟋蟀?也好,他的蝎宝们喜欢吃。 陆子怀一口干完那碗糖水,出门顺手抓了一把蜜饯。 陆十二嘱咐他天黑要回家吃饭,丝毫不怕他会丢了。 不开玩笑,陆子怀干起坏事来,变态都害怕。 “把衣服换下来,别脏了铺里的东西。” 陆十二语气冰冷强硬,也正因这样,陆记才没让人欺负。 还老乞丐枯槁的双手,接过那身衣服,寻常普通粗布麻衣,很轻,心里却觉得千斤重。 明明是好心的,只是这态度,让人又害怕,不敢造次。 给的吃食,说不上丰富,但量足,有盐有油水,已经是极好的了。 换下衣服的老乞丐,还是依旧将那几个小坛子背在身上。 那坛子用柳藤条编织包裹着,还有牌位,所以路人一看,便知这是死人的骨灰,这老乞丐怕是遭了什么难,背着一家的骨灰沿路乞讨。 陆十二只打量了两眼,就干自己的活。 把铺里的东西,一点点地摆放整齐,米面更是平平的,不似别家,特意弄成小山状。 老乞丐也是认真地擦灰,其实这铺里没沾什么灰,但他还是一点点,认认真真的擦。 陆十二检查后,很满意。 往后的每日晌午,老乞丐就来店里擦灰尘、扫扫地,陆十二就给他工钱。 老乞丐攒到钱了,经陆十二出面,终于租到房子住下。 虽然受到其它乞丐的眼红,但他们也不明着去抢。 而且,租的房子,他们不敢私闯,私闯民宅,那是要挨板子的。 就是不见官,也少不得被户主搓打一顿,到时,这一片,就不能来乞讨了。 陆十二也是看这老乞丐不是真的乞丐,身上背着亲人的骨灰,他起了同情心,羡慕有这样的家人,一路乞讨,也没丢弃他们,这辈子也不白活了。 连着几日,暑热越发蒸人。 有人要求送货上门,陆十二宁愿不挣,大热天的,懒得出门。 常小庆说他们不差钱,犯不着干苦差事,倒不是嫌货重,是他怕热。 “十二,我们回来了,出来帮帮忙。” 外面,女子伶巧的声音传来。 陆子惜、常小庆二人去了大镇的布庄进货。 常小庆把人家店里的东西,能收的都收走,掌柜都怕了他,能不能留点东西放店里呀,不知道的,以为是被打劫了呢。 陆十二一出来,五辆马车,掀开车帘一看,就见满满的布匹,还有别的东西。 布匹装了三辆马车,还是掌柜央求的,别全都带走,店里空了,客人上门来订货,多不好看呀,等过些日子新货一到,立马送过去。 “怎么买这么多布?” 这卖不出去,可就是要藏灰了。 常小庆从马车上跳下来,伸伸懒腰,“哎,这么远,懒得跑来跑去的,干脆买多些,反正有得是地方放。” 这铺子不单单是外面这一间,楼上还有阁楼,后门还有个小院子,有四间房。 房子后面,连着的铺子、宅子,都被常小庆买下来了。 美名曰:收租。 “小、小小姐~” 三人正交谈着,冷不丁听到有老者喊什么小小姐,陆子惜猛地抬眼望去。 门口站着的老者,手里拿了一块抹布,不再是乞丐模样,陆子惜一眼便认出来了。 “管家爷爷!” 陆子惜不敢相信,眼前佝偻的老者,跟记忆里脊背永远挺直的管家爷爷是同一个人。 再看他身上的背的东西,陆子惜瞬间就泪目了。 唐让没想到,小小姐还在,他打听到,小小姐被逼死跳进寒冰谷底,便心灰死水。 谷底他下不去,用尽自己的关系和钱财,偷偷把主子们的骨灰带出来。 “对不起,让您受了这么多么苦。” 陆子惜直接下跪了,因为说什么,都不足以致谢。 常小庆、陆十二一脸吃瓜的,这又是个什么事? 第151章 陆广 唐让打量着陆子怀,他是真没认出这是小小小少爷呀。 在铺里这几日,他竟然一点没认出来。 也难怪的,陆子怀不是真陆子怀,他有自己的神情、语气和风格打扮。 而且只顾着自己,都不让人看到正脸的。 唐让也怕冲撞到这小爷,亚根不敢仔细看一眼。 就是他真认出来,以陆子怀现在的性子,也不会认他。 陆子惜把这大半年的经历同唐让细说。 唐让没想到,这一日姑爷,成了唐家的大恩人。 那唐化忠心了大半辈子,临了还是起了私心,但没眼拙,算是做了件好事弥补唐家了。 几人里,激动的也就陆子惜,“管家爷爷,以后,您就安心待着,做我们的爷爷,我们养你。” 唐让早年就办的户籍,叫陆广。 得知陆子惜想要买回祖地,陆广万分非常支持。 “都怪我,不该让外人经手的。” 陆广自责着。 他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还能回来祭拜,过了五十后,山长水远的,主子怜他,让他交托给亲戚打理。 性子好是好,可就是太软弱了,没能护住祖宅。 想到那远房亲戚,陆子惜让陆冲每隔几日,送些菌子过来,并没有过多接触。 想起似乎许久没见到他了。 “十二,那陆冲这几日可有送菌子过来。” 陆十二摇头。 那就奇怪了,那陆冲可是保证了,每隔日就送菌子上门。 陆子惜为此,特意开了家小饭馆,接收这些菌子。 不过是有了个噱头买卖。 “出事了呗,我看到……” 陆子怀欲言又止,阿姐会不会觉得他知道了,不帮这个人,觉得他冷血。 虽然,他的确冷血,但他并不想被阿姐认定他是这样的人。 陆子惜立马一脸紧张,“你看到?是不是看到他又被别人欺负了,没伤到你,可不能上赶着帮别人,知道吗?” 陆子怀:好、他真的想多了。 “也不能算是欺负,就是卖扇子的那个刘寡妇,经常帮衬他,从他那买货,那刘寡妇的儿子可能是听了什么闲话,就跑出来打他,伤到他眼睛了。” “刘寡妇?是那个相公中秀才,高兴笑岔气的刘寡妇吗?” 常小庆问起这个,可是问对人了。 这镇上的大小情报,陆子怀可都能从其他小孩嘴里知道。 那帮小毛孩,只要给点好吃的,家里爹娘干啥,都讲得活灵活现的。 “你听的不全,是刘寡妇让他笑岔气的。” “咳咳。” 陆广尴尬地故意咳嗽,小小小少爷才多大呀,怎么、怎么比妇人还八卦,性子跟之前大不相同。 陆子惜倒没觉得陆子怀有多大变化,只是觉得他经历多了,从一个懵懂小孩,一下子成长,有些高冷。 陆广拉着陆子惜私聊。 “小小姐,我怎么觉得小小小少年变了个人似的,他本就是你名下的养子,为何要……” “好了,说好的,不能再这样称呼我们了,多费劲呀,你现在是我们的长辈,我们的爷爷,他这两年,经历太多了,逃难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我只想他开心点,以前的事,不要当着他面提及,而且,你本就知道的,他是……” 陆子惜没往下说了,陆广也知道内情,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只是,相处了几日,他觉得,小小姐变化更大,聊起天来,滔滔不绝的。 可能是从前憋着不能说话,老看几个人在铺子里,光顾着聊天喝茶,有客人来都不起身招呼,哪有点开门做生意的样子,小小姐都变懒散也。 “陆掌柜。” 外头又喊了一声,陆广下意识就起身出去看。 陆子惜知道他是不能闲着的,一闲下来,就杵在他们身边,嘴巴紧,不爱八卦,几个人都聊得不自在,就把陆十二掌柜的名头给了他,让他去打理铺里的事。 陆十二对此不介意,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过身为掌柜的自觉。 “这位贵客,需要采买点什么吗?” 陆冲见是个老者,生面孔。 一时有些发愣。 怎么半个月没来,这铺子就换掌柜了? 之前是个高大壮汉的呀。 再看看这铺面,再看看四周,他没来错位置呀。 陆广温笑道,“你是来找十二的吗?” 一时换了掌柜,有些客人不知道,也像陆冲这样糊涂了。 陆冲点头,“呃、是、是的。” 紧紧了身上的背篓,换了掌柜,估计他这一背篓的山货,是收不了了。 铺里摆东西的陆十二,听到有人找他,就出来看看。 听到是陆冲,就招手让他进来。 直接跟陆广介绍,“这就是陆冲。” 对着陆冲说,“这是我爷爷。” 面无表情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介绍要打斗的双方呢。 陆冲怔了怔,听陆十二的语气,是有在这位老者面前提过他的意思。 陆广一听眼前的汉子就是他那软弱的破落户亲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看陆冲有些畸形的右脚,心里那股气,又不自觉咽了下去。 陆冲从小察言观色的,有些怵,能感觉到这老掌柜不喜他。 “对、对不住了,是我叨扰了。” 陆冲紧了紧身子,欠身离开。 “等等,不是来送货的吗?我们等了半个多月了,你这会才来送,之前答应好的,隔两三日就送山货来的,现在搞得我们的饭馆都开不下去了。” 陆冲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怎么他不来送山货,这馆子就关了呢? 光顾的都是附近做事的工人,因为便宜量大,每天最多一百份饭就关门。 原因无他,没菜了。 陆十二收到多少菜,就让人做多少份饭,这馆子很小,做饭的是一对老夫妇,里面只能容纳三四人,饭菜都是棕叶打包好的,来买饭的客人,都是蹲在附近吃饭,没有地方坐,全靠老客带新客给招来的客流。 因为陆冲最近都没来送山货,陆十二就让那对老夫妇先歇几天,这一歇,半个月就过去了,俩个老人家,从早到晚,就是你看我、我看你,每天只干一件事,就是里里外外地重复打扫那个小馆子。 第152章 小小饭馆 这小饭馆就开在杂货铺的斜对面,铺面很小,没有桌椅板凳这些,只开了大大的窗口。 探头出来一对老夫妇。 一看到陆冲,四目发亮,那眼神,饱含期待,可算把人盼来了。 陆冲做货郎十几年,也就除了刘寡妇外,还有人这么殷切地等着他出现的。 想到刘寡妇,陆冲就愁上心头。 要不是家里刚交了税,快没米下锅了,陆冲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的,刚刚都是绕道才来杂货铺这里的。 “哎呀,怎么才一篓子呀。” 那对老夫妇从小饭馆里走出来,走到跟前的老妇,看到陆冲只背了一篓,很是嫌弃。 苦了大半辈子,俩老夫妇没想到自己还有闲得要老命的日子。 他们也是命好,临老了,能被这样的好东家买下来,撕了他们的卖身契,只需要给他们打工就成,给他们一个小馆子做饭,而且只做午食,馆子后门出去,有个小院子,能养只鸡,种一畦小菜,栽了两棵桂花,是他们俩人单独住的地方。 能在镇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他们真的从没敢想过,可事实上,他们就是在享受着了。 四间小屋子,还另有灶房、茅房、有一口小井,就是井口故意弄得很小,好像怕他们会跳井似的,东家真是用心良苦。 这小院,夜里幽静,白天小孩多,很热闹,附近邻里多,给他很强烈的归属感。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子孙,不再是奴籍,可以读书认字考举。 “大娘,不少了,明天有得你忙的了。” 陆子惜从铺里出来,姣好的五官,清清爽爽的美人儿,附近有不少人家观望着,但陆子惜事忙,今个出个远房,明个去哪游玩的,外人想多瞧瞧她,也得看得到她才行。 未出嫁的女子总是容易让人肖想的,但她并不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反正已经晚婚,遇不到合适的,再多晚些又如何,她也不需要什么后代继承人,传宗接代,那都是男人的事。 “哎哟,东家,哪能一直让人歇着的呀,还是多给些活给我们俩做,人老了,身子骨得多动动才好。” “陶大娘,只管把这小馆子打理好便行了,这镇上寸土寸金的,屋子翻新,可是要费不少银钱的,你得给我护好了咯。” 陶氏一下子不好接话了,这饭馆又不大,他们就是一点点地擦,最多也就半个时辰的事,可不能说馆子小,要是馆子大了,就得要多些人手,他们忙不过来,说不定就要被换掉了。 馆子后院,是东家给的住处,他们可是真把这馆子当成自己家了。 只需要做好饭菜,打包好,那些人来买房,把铜钱放到储钱箱中,陆十二会来收。 收入可观,就会打赏个猪肘子、羊腿子之类的,可比给几枚铜钱大气多了。 儿子女儿在东家的小绣坊做女工,虽然撕了卖身契,但却得先提前签下长契做工,不然人家买你做甚。 如今,一家四口有地方住,不愁吃不愁住的,晚上睡觉前,总觉得这一天美得不真实,却又切切实实的过了这一天。 “东家,我、我会好好做的。” 陶氏颔首低眉的,有些怕了这东家。 有的时候,日子好过了,难免会有些发飘,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这东家虽然是个姑娘,也和善,可并不是好糊弄,陶氏知道,人家不需要家仆,自然,也能随时替换了他们。 他们签下了长契,这活没做好,下次可能就是去挑大粪了。 这活,那些要饭的乞丐可没干呢,讨陆家一口饭吃,可真不容易。 没开玩笑的,这陆家,虽然做的生意都是小小的,好像没啥赚头,可涉及很广,什么人中黄、夜明砂、望月砂、鸡矢白、左盘龙……总结:粪生意。 陶大爷剐了自家婆娘一眼,让你多嘴,回去得说道说道才行,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人家东家说怎么就做怎么做,让你闲着,又没少你工钱和吃食,多事了。 陆子惜面色慈善,“陶大娘,可是待得不自在?” 陶氏一听,吓得一跪,语无伦次的,“东家,自在的、我自在的,东家、我错了、我错了。” 陆子惜叹了口气,眼底还是闪过一丝绝意。 略有威胁道,“我左右想着该早些说的了,这馆子太小,你们也是知道的,确实是没啥挣头,总不能让你们歇得难受,你们今天收拾下,去绣坊做缠线、晒布的活,绣坊后的屋子也大一些,你们一家子也不用分开着过,可好。” 陆子惜温婉一笑,陶大娘心口发凉,东家好生心狠呀。 陶大爷连忙道谢,拉上瘫软在地上,独自心发凉的婆娘赶紧离开。 陶大娘回去看到小院那口小井,真想一头扎进去,一了百了,怕自己今日这般冲撞,会不会影响孩子们的生计。 “你这个婆娘,要干什么,别撞坏了这口井了。” 陶大爷恨铁不成钢的,这井口这么小,头卡进去出不来,没被闷死,也得被人笑话死了。 “你别管我,我去吊死了得了,东家这样,以后孩子们怎么办。” 陶大爷戳上婆娘的脑门,“你真是老糊涂了,东家肯让我们去绣坊,这不是好事吗?绣坊的工钱比这里可多了多了,咱还能带带孙子孙女的,东家这是成全我们了,你真是傻了。” 还是陶大爷看得清,东家把他们家里几口分开,看表现了,才给安排一块工作的。 “啊?不是我冲撞了东家、才、才……” 陶大爷啐了自家婆娘一声,“白活这么久了,东家若是太心慈,这附近的人家就真当东家是个心软好欺负的了,东家只是故意说的狠话而已。” 陶大娘还是不明白,她觉得东家的威胁是真真的让她难受,觉得东家也太变化莫测了,她实在猜不透呀。 陶大爷懒得再费口舌了,人蠢是怎么也说不通的了,赶紧收拾好东西,表现得害怕又麻溜地离开,才不枉费东家的苦心安排。 陶大娘依依不舍,三步两回头地看着打理了一个月的小小饭馆,她想不通,她哪里做错了。 第153章 山螃蟹 陆冲看了一出戏,走也不是,不走又很尴尬。 “冲叔,这些日子,可是识了出高价的卖家,都不将山货送我这处了。” 陆冲赶紧跟陆子惜解释,这可是大雇主,衣食父母,得罪不得呀。 “不是的,陆姑娘,我之前弄伤了眼睛,在家养伤,乡下也没什么好的东西能送过来,才、才这么久没来的。” 陆冲赶紧将身上的背篓卸下来,篓面上,盖了一块粗布,掀开给陆子惜几人看。 几人探头瞧了瞧。 篓子里,密密麻麻的。 乍一看,以为是什么爬动的虫子。 要不是这几人的特殊要求,陆冲还真不敢打开给他们看,更不敢弄来这些蜇人的野货买卖。 “哇!是山螃蟹呀,这么大一篓子,裹上面粉油炸了,可酥脆了。” 常小庆只关心陆冲送来什么稀奇吃食,若是自己喜欢吃的,就留下来,若是有吃过的,就拿去做外卖好了。 这小外卖铺的点子,就是常小庆的主意的。 谁家做生意不往大了做,铺子不往大了买。 他倒好,盘下的,都是一些小铺子、小房子,难怪那么容易就买下十几家。 陆子惜起初是以为他有大能耐,去亲自打点后,才知道,他是完全不挑,买了、买了、全买了。 还说什么,只要有脑子,处处都是活生意。 给的生意点子,更千奇百怪,饶是从小做惯生意的陆子惜,刚接手时,是真的很难适从,她千想万想,也断然不可能会想到要做米共的生意呀。 这山螃蟹,不只常小庆喜欢,铺子里听到螃蟹的陆子怀,更大喊着跑出来,“我的、我的、全是我的”霸言。 陆广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喜欢山螃蟹,又小又没肉,他牙口不好,也吃不了,但孩子们喜欢就好,他也跟着一块高兴。 刚刚看到小主那样凌厉处事,心里也放松了,人要持以善心,但不能软善,有些人,并不会因为别人发出的善心而感恩。 不过,那陶氏的相公看着是个拎得清,管得住自家婆娘就行了。 陆十二一手捞出一把,就有十几小只,在他的掌心里爬动着。 山螃蟹个头都是迷你迷你的可爱,陆子惜对这小小的东西,没有一点抗拒力。 卯卯好奇地跳到几人的肩头,低下小鼠头,往篓子里左瞧右瞧的。 看清是一篓子爬行的山螃蟹后,就觉得恶心地跑开,咦~,活的,会动的,它一点都不喜欢。 两头狼倒是一口几个的,啃得开心。 陆冲看到那两头“狗”生啃着山螃蟹吃,有一瞬间觉得,好残忍。 可也只是瞬间的觉得,他傻了,难不成,还放生这些在山沟里泛滥生长的山螃蟹不成,他家里可是快要没米下锅了。 “陆姑娘,您看,这一篓,能值多少米。” 之前,听说杂货铺卖的米足称还多,陆冲也是听说后,特意过来买米的,这陆姑娘看在是同姓的份上,给多了半升米,再之后,听说他是走货郎,又问他乡下有什么野味,若能寻到,全收了。 得了这一主顾,陆冲也将欠债还了不少,感觉这一样一直下去,他就能还清外债,过清静踏实的日子了。 陆冲这么问,陆子惜还真认真地估算着,不能给太多了,也不能给得太少了,做人可真难呀。 “太少了,你再多抓几大筐呀。” 陆子怀是想把这些小螃蟹喂给他的蝎宝们吃的,这些哪够呀。 “行、小东家,我明早就去抓,后天中午前送过来,可好。” 顾主喜欢这山螃蟹,陆冲知道一些隐蔽的山沟里多得是,这玩意肉太少,平常人也不可能每天吃,吃多了伤胃,而且想要好吃,得费油费料费心思的。 若这顾主,有多少都要,陆冲觉得这后半年不用发愁,米粮也有着落了。 “行,先给你定金,不准卖给别人,要是被我知道,饶不了你。” 陆子怀人小,语气却不容质疑的霸道。 真是位小大爷,陆冲哪敢得罪呀。 只是,给这么大一锭银子,他找不开呀,也不安全呀。 弱弱道,“小东家,能、能换成铜钱吗?” 陆子怀脸色一变:跟他要铜钱……瞧不起谁呢~ 都知道他难,陆子惜知道弟弟是到故意的,赶紧插话, “冲叔,你们村,谁家酸菜腌得好,我要收购一批,把饭馆重新开起来。” 这小饭馆还得开起来的,只是,这人选嘛…… 酸菜? 陆冲立马毛遂自荐,“我娘弄的腌菜很好吃,东家要不要先试试,若是觉得可以,我可定时送过来,肯定不拖累馆子开张。” 这可是大顾主,陆冲想抓住能赚钱的机会。 “行,那就拿一坛子过来试试味。” 这顾主虽然有些脾性,但却大方,陆冲最后高高兴兴地拿了定钱和一袋子米回家,临走,那位老掌柜还送了他半块腊猪肉。 要是能当这家东家的工人就好。 想到刚刚那对老夫妇,不愁吃穿的,在镇上,有工钱拿,还有地方住,看病方便,有东家护着,又安全,没人敢随意欺负的,这大概是背大树好乘凉的踏实。 只是,他知道这家人很挑剔工人,那对老夫妇才做不到一个月,就被换走了。 他又是跛脚,家里靠他一人,容易分心,不用想,也知道人家看不上的。 内心有些不得劲,小时候,家里有阿爷护着,不怕别人欺负,可阿爷走了,家里人脾气太软和了,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这边,几人得了一篓子的山螃蟹几人,各自起了争执。 常小庆想吃油炸的,一口一个嘎嘣脆。 陆十二、陆子怀想吃生腌,酸辣酸辣的那种,想想口水就冒了出来。 陆子惜想吃醉蟹。 陆广牙口不好,喝个蟹味汤就成了。 “这么点肉,吃什么生腌,炸了才好吃。” “我蝎宝们爱吃呀。” “吃那么重口,小心脱壳了。” 听过掉头发的,陆子怀还是从常小庆嘴里听到脱壳的。 “哎呀,好啦,大家一人分一些,行不行,改明儿收得多了,你们想折腾怎么吃都行。” 陆子怀一听不乐意了,“姐,你蒙谁呢,就你一个人能吃得了醉蟹,你这叫吃独食,是不合群的。” 哈哈,明明是大家都不想合群好吗? 陆子惜可不管,分走自己那一份,醉蟹配糕点,打开新吃法,美呀~ 陆广老眼震惊,小小姐变了、真的变了,她以前,很有涵养的,从来不吃独食的。 陆子惜:又想错了,她现在只是正大光明地吃独食而已~ 第154章 不要钱的租铺 常小庆左等右等,除了偶尔收到的一封信,两个重复的字:快了、快了。 怎么也等不来人的出现。 可恨,又不肯把传送牌寄给他,让他空等这么久。 几人都已经早有准备,他哪天就离开的,可这一个月又一个月的,好像,他那个二叔,没空搭理他,让他空等了好久。 最后的那点不舍,都慢慢被时间磨没了。 看完那几个字的信了,常小庆揉成一团扔掉。 很是不得劲,在屋里待不住,天刚灰亮,又睡不着,就出来溜街子。 所谓日出前而食。 镇上的人家,都很认真对待一日三餐。 出门走出巷子,右拐出去,就到了街市。 一眼就看到桥头一家卖蒸饼的铺子。 镇上的确比乡下方便。 一大早的,有人匆匆买了吃食,就边走边吃,也有人拿着蒸饼,去隔壁摊买粥处,坐着喝粥吃饼,悠哉游哉的。 常小庆就是后者。 买了蒸饼和生煎,不想喝粥,转而了去卖面片汤的摊子坐下,让摊主加蛋再加八两鲜肉。 常小庆是面食爱好者,比起米饭,他会先选择面食。 “陆爷好生胃口呀。” 摊主是个老伯,还有自家婆娘和儿子帮忙,常小庆喜欢来这里吃面片汤。 一坐下来,就想起许久没见过面的结拜兄弟周经威,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了,但有二叔的引荐,他进了穿心阁,至少工作稳定,不会受到欺负。 “许伯客气了,喊我小庆就行。” 许老伯哪敢呀,还是一口一个陆爷的叫着。 给的肉也足足的,不止八两肉了。 早上的食客大多忙碌地吃了就走,在镇上,大多数人家,都来赶工的,或者是起早买卖的。 没啥客人了,许老伯得了空闲,见常小庆还在慢悠悠地吃着面,心里有话,想了想,觉得这陆爷不是脾气差的,就大胆凑跟前。 “陆爷,这面够吃吗?不够我再给您续上。” 常小庆见不惯这样勤快的老人家,对他一个无业青年卑躬屈膝的。 “许伯,坐着聊,您这样,显得我在欺负你似的。” “呵呵,哪呀,陆爷是个好相处的,我这摊子,多得陆爷的照顾,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 在陆家做工的人家,大多都来光顾过他这小摊,谁让东家爱吃这摊上的面片汤,他们也想跟着尝尝,这东家的口味,是个什么样的,好像跟东家有个同样的爱好,就接近了距离似的。 吃了面,还不是照样得去上工。 许老伯屁股沾了沾板凳,明明是自家的板凳,可就是觉得烫人,不太敢坐,尝试了几下,常小庆让他坐好了,才敢真坐下。 捏紧着手里的抹布,许老伯鼓起勇气,“陆、陆爷,是这样的,我卖了半辈子的面片汤,一直想有自己小面馆,只是,镇上寸土寸金的,能找个合适的、价格出得起的不多,就是,我看您小饭馆的旁边,还有个空铺子,能不能、能不能租给我。” 要买下,是不可能的,那地契就不知得要多少银两,而且,镇上的地皮,没点关系,被人惦记上了,很容易惹上麻烦。 但要是租的话,户主是有些能耐的人家,租客还能得些庇护。 许老伯是觉得这陆家有点能耐的,跟官府老爷熟,结识到镇上的大豪绅,做着不少小买卖,不是什么大生意,赚得平多,但底气足,也不怕冲撞到谁。 “啊?你要把面馆开在那里,地方这么小,人来了也不方便呀。” 许老伯见被拒绝,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叨扰了,便失落的起身要去干活。 “许伯,怎么了?你是非要开在巷子里吗?那角落开面馆不合适呀,街东码头有个空铺,您要是在那里开面馆,保准赚翻了。” 街东码头! 许老伯惊喜地望向常小庆。 “陆爷,真的吗?真的、真的把街东码头的铺子租给我?” 连许老伯的儿子和老伴都惊震地望着常小庆。 那里可是块好财地呀。 往来的船客,每天不知多少,坐了一路水路劳累晕船的,基本一靠岸,就想寻口热乎的汤面能暖暖胃。 许家的面汤馆若能自如地开在东街码头附近,又不会被人欺负的话,那就是爆赚的大好机会呀。 “可以呀,不过,我有个条件。” 一听有条件,许老伯脸色有一瞬间的拉垮。 但很快就笑脸相迎。 “陆爷,您说说看。” 想来租金肯定很贵,要是太贵,他们出起,还是算了,在这天桥地下继续支摊子好了。 “我家不是个米共和棺材的生意吗?要经常路过码头,那些工人习惯吃面食,干的也是力气活,容易饿,以后你记着,每人管早午两顿,面管够吃,口味重的,你就多加料,他们想吃干拌的你们就给他干拌,总归,要让他们吃饱了干活。” 常小庆吸溜一口面汤,味真好。 “嗯,真鲜,许伯,今天做十桶面食,送去绣坊,晚点租契会有人交到你手上的,三年一签,你们若态度好,就可以续签。” 就这样? 给工人提供伙食而已。 这样,不就等于不用花钱开面馆吗? 抵了租金,也就不用发愁,即使生意不好,也不怕交不上租金。 这陆爷,还怪好人的。 就是生意做得够偏冷门的,那些工人沾的活让人避讳,想要找家馆子吃饭,要是店家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还真不乐意接待。 “多谢陆爷成全、多谢陆爷成全……” 许家三口子,千恩万谢的。 知道这陆爷胃口大,赶紧又下一大碗肉片面汤。 肉多面也多,路人见了,都多看几眼,这家给下这么多肉的吗? 还是这人是个不好惹的主,威胁人家。 再后来,发现在天桥下开了几十年的许家面食摊主,突然在东街热闹的码头边上,开起了面馆,生意非常火爆,才知道,是求了那陆爷,租下了铺面。 别人问他们用多少钱租来的,他们都面露难色,闭口不谈。 他们是靠手艺得了便宜,不要钱的的租铺,他们怎么敢说呀。 要是全都知道了,那不是上赶着让别人跟他们抢铺子吗? 第155章 醉面 “哥、快看,这家面馆好多人呀,我们去吃这家。” 码头又停靠一艘大船,般客扶着船沿陆续上岸。 人群中,有个高大个少年,急急忙忙扒开人群,从船上跳了上岸。 声音异常洪亮,挨着他的路人都捂着耳朵快步让开。 “敢当,你小声点,把别人吓倒了。” 李飞寻一脸悠哉,不紧不慢地上走上岸。 按压住堂弟的肩膀,让他先别走。 李敢当以为是堂哥觉得他们初来乍到的,要表现得斯文些的。 谁知,李飞寻一个跨步,先一步抢先跑进了那面馆里。 “李飞寻!你怎么又这样。” 李敢当赶紧上赶着去追上他,但还是被李飞寻快一步跑进面馆里。 这一路上,俩兄弟争吃争喝争玩,啥啥都争先一步。 得了父令下山,俩人游玩了四五个月,才来到此处。 “哈哈,都多少回了,你怎么还老上当。” “哼。” 李敢当气哼哼的,但面上来时,李飞寻把面先让给了他吃。 “你先吃,给你点的,我的再等等。” 李敢当立马感动了,“谢谢哥~” 眼底一丝狡黠闪过,李飞寻一脸好哥哥的模样,“谢啥,你是我弟,让你不是正常的吗?” 等李敢当碗底快见空了,李飞寻那碗面才上来。 好大一份。 肉片摆得满满摞高,还有炸黄鳝、炸黄豆、炸豆腐…… “李、飞、寻!” 李敢当气炸了,就给他点一份清汤肉片面,自己吃这么丰富,实在过分。 李飞寻拿出两根筷子往桌面一戳齐。 “哥是在告诉你,出门在外,谁都别信人。” 李敢当:江湖险恶,也不及你半分狡诈。 “小二,给我上最最最大份,一定要比他的还大份。” 这把小二乐呵呵地,“好嘞,您稍等片刻,面马上到”。 这上的那是面呀,分明是面子。 等面一上来,李敢当傻眼了。 他要大份的,但不是要一桶面呀。 “有你们这样装的吗?这是潲水。” 说完这话,李敢当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头猪。 小二赶紧解释:“客官,咱店里最大的,就是桶了,您放心,绝对干净的,只是日常装水的桶,我们送面食,也是用桶盛的面,再分装,这就给您用上最最最大的盆盛上。” 李敢当觉得这店小二好像有点傻乎乎的。 一看到那个最大的木盆后,李飞寻已经笑失声了。 这是洗脚盆。 许家的媳妇赶紧出面,敲打了一下傻表弟,真是榆木脑袋,把客人都得罪了。 “这位客官误会了,这小二新来的,不会说话,给您赔不是了。” 许家娘子低头欠了身子赔礼。 又道,“一看俩位客官就是胃口极好的人,我们店里有个大胃王比拼,二位若要是能打破先前的记录,今天在店里吃多少,分文不收,自然,若是吃不下,只收一碗肉面钱,二十文,如何?” 众食客立马惊呼—— “我的天,那个记录怎么可能破得了呀。” “就是呀,上一个陆爷,足足吃了八大碗,这人不得吃九大碗呀,猪都要撑死了。” 猪:你礼貌吗~ 周围人议论纷纷不休。 不等李敢当反应,许家娘子已经命店里的伙计端出十大碗。 每个大碗有脸盆一样大。 李敢当咽了咽口水,看向堂哥,“要不、你试试。” 李飞寻赶紧端起自己那碗面去了别桌,当作不认识他,自顾自地吃自己那碗面。 “老板娘,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会吃出人命的。” “这小兄弟一看就吃不下……” 食客们戛然而止,屏住呼吸。 也不知是不是激到李敢当了,只见他右腿横跨在板凳上,大口大口,不带吞咽地囫囵吃下。 好生狠的小伙。 一群食客愣巴巴地看着他吃完大碗面。 一碗接一大碗的。 “这啥肚子,不见撑的,真是可怕。” “你四碗了,他吃第四碗了!” “他不会真吃光,这十碗够二十个人吃的了。” “哇哇哇,第五碗了、第五碗了,有戏、有戏。” “哎哟喂,他翻白眼了。” “……” 李敢当吃到第五碗后,直接翻了白眼吐了出来。 李飞寻嫌他丢人,赶紧付了面钱,将人扯走。 “你这个愣头青,被别人激两句就哐哐吃了五大碗,你是猪呀。” “嗝、嗝……我、我没才没被激呢~” 李飞寻看他走路都脚打脚,无语道,“你不是,吃个面还能醉上了?” 难怪二叔不放心他一个人出来闯荡。 “行不行的,我背你。” 李飞寻看他越走越歪斜,这家面馆估计是放点酒下料的,他这堂弟沾上酒味,都醉三分。 跟二叔比,实在太菜了。 他家相反,他爹菜他爷也菜,才生他这么个聪明睿智的。 李飞寻自我非常良好,走起路来,都摇摆了些。 “嗝~嗝嗝……滚,才、才不要你背呢。” 李敢当捶着胸口,一路不停地打嗝。 他以后都不想再吃面了。 往来路人不绝,李敢当被路人推来拒去的。 李飞寻赶紧去捞人。 “敢当,靠边上,别走了。” 真是的,这堂弟一点都不听劝的,越说越往人群里走。 “哐啷——” 几番推拒下,李敢当把人摊子的东西给弄洒到地上了。 李飞寻这擦屁股的,一边赔不是赔银钱的,一边张望着李敢当去向,怕他丢了。 别以为大块头的小伙子就没人敢拐,李敢当这刚俊模样,几次被迷晕拐进了楼子。 小伙子也不安全呀。 “喂,会不会走路的。” 常小庆拿得好好的东西被人撞地上,这可全是上等的玉器。 “你回来!把我东西都弄疵了,赔钱!” 常小庆怒瞪那颠三倒四走路的背影,撂起袖子,就要去把人拎过来。 “兄弟、兄弟,对不住了,我来赔、我来赔,我弟喝醉了,您……您……” 李飞寻看清被撞的人后,渐渐收声。 吓得小声道,“小、小庆哥~” “嗝?哥,你、你又想骗我,咱不是说好了,再玩两个月才去接小庆哥的。” 等得心态崩的常小庆压着怒吼,“哦?是吗?那咱是不是玩了大半年了呀?” 李敢当以为是堂哥问他,伸出五指,想了想,变成三指。 “你傻了,咱才玩了三个多月,再多玩几天就是四个月,呵呵。” 李飞寻一点点地挪出十米开外了。 堂弟,你就自求多福。 第156章 辣味莲 “你们俩个好家伙,行啊,都学会阳奉阴违了,回去就说是一直没找到我,才这么久没回去的。” 常小庆高声地呵斥着低头的俩个壮汉小伙。 这俩人长得比常小庆还高上半个头。 此时的常小庆,是站在一块石头上俯视训斥这二人的。 “小庆哥,我爹说,让你带我们历练历练的,我们想着,少麻烦你的,才、才……” “才个屁呀,牌子、牌子呢,快给我,我要回家。” “唔唔、不行。” 李飞寻疯狂摇头,捂住袋子,不肯交出牌子。 他觉得常小庆手气太差了,传送牌每人只能一块的,不能被破坏了。 “小庆哥,传送牌就一块,你走了,我们就没有了。” “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接你们呀。” “不行,你弄坏了怎么办,牌子是我的,我说了算,要回一起回。” 李敢当附义补了一句,“要留一起留。” 常小庆直接上手去抢,李飞寻也没多阻拦,任由他拿走袋子。 只是,常小庆打开袋子,空的。 怎么是空的? 想到李飞寻是突然成了守山者的,肯定是得了什么法宝了。 “好你个鸡肾仔,敢蒙我是不是,这袋子,你怎么也有的。” 李飞寻一把抢回储物袋。 “怎么,就你行呀,我也有资格,我也能守护咱大帽山的山神。” 山神? 哦~,村里人都以为小师父是山神,一直供奉着的。 又瞧了眼李敢当,“你又是怎么回事,不是你爹不干了,才能轮到你吗?” 李敢当一脸乖鸡仔点头,“是呀、是呀,我爹退位了,在家里陪我娘赏花看日落了。” “什么?退、退位~。 那不就是退休了,他才多大,怎么能退休! 常小庆激动呀,他不报呀! 他以为李得根会干到七老八十的,还没过四十,他就不干了! 他上辈子五十岁才退休,他现在,心里非常不平衡。 实在是不公平了~ “小庆哥,你也快了,等垒垒他们长大了,你就能陪绚儿嫂嫂画画。” 画画这么无聊的事,常小庆可没兴趣。 再说,三个小家伙才五岁,等他们长大,十年后的事,太长远了。 “对了,这个给你的,绚儿嫂嫂让我带给你的。” 也不知常小庆要多久回来,贺绚儿就将东西托给李敢当带下山。 粉紫色的香囊,还有两个白玉瓶子,里面是香粉,可吃也可抹,能止血提神化毒,是贺绚儿跟姐姐一块钻研了好久的。 常小庆拿在手上,心里有些沉重。 不知道自己当初怜惜之心,娶了贺绚儿,是不是害了她。 俩人一辈子做个室友,是不是很不正常。 而在那俩兄弟眼里,却是常小庆在思念妻子。 “小庆哥,就一次,我们想在这山下过个冬年,逛灯街,你也知道的,咱山里一过冬就不能出门的,就让我们待一回,过完年,咱立马就回去,行不行,反正这外面一月,山里不过一天而已,绚儿嫂嫂也不过是一两个月没见到你而已。” “就是呀,咱太快回去了,反而让人起疑,我爹都是一两个月才来山里的。” 俩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常小庆脑瓜子疼。 以李飞寻的尿性,不让他满足这个小心愿,是肯定不交出牌子的。 “行了、晚点回去就晚点回去,但你们不能再去别处,就待在这个镇上。” 李飞寻乐声道,“那肯定的呀,我们俩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主要是带的吃食和银子快没有了,他们得赶紧找到常小庆,有了银子,才能吃吃喝喝玩玩买买买。 “小庆哥,能不能、能不能支个三千两给我们用用。” 李敢当囊中羞涩,舔着脸,双手伸出,找常小庆讨钱。 “我去,三千两,你出门左拐,有家当铺,去抢,我保证不吱声。” “哪不行,这不是干坏事吗?我们是会受到天谴的。” “就是,干了坏事,就回不去大帽山了。” 李飞寻顿时几百个心眼子的,觉得常小庆又要坑他们了。 李敢当也随即改口,“借的、借的,我可以写欠条,反正我家的就你们家的。” 李敢当顶肘了一下堂哥,让他拿出纸笔写欠条。 常小庆怎么听李敢当这话,虽然有一丝讨好,可更多是让他觉得怪异的,怎么他的东西,就是他们常家的呢? “小庆哥,您看,借三千,回去还你五千两,行不行。” 这、还得这么多,不行也得行呀。 常小庆把欠条收好,给了三张票子。 李敢当一看是千两的票子,直呼,“太大了,不好找呀,给百两的票子。” “是呀,钱大惹麻烦,我这一路,可是危险重重……” 李飞寻这一开始,就能讲个不停,常小庆可没功夫听他吹牛。 “少废话了,跟我回陆家住,有得是肯听你吹牛的人。” 俩兄弟一听,连连后退。 在常小庆眼皮底下,哪不是没有自由了。 “小庆哥,这里就不错,我们待在这里就好,别打扰了别人。” “对对对,就是呀,别打扰了别人,咱还是低调些,不张扬、不张扬。” “有毛病呀,有地方不住,住义庄,非要我上手是不是。” 常小庆一手拧一人耳根子揪着走。 一路揪回陆家。 二进居又买了旁边的房子打通,常小庆赶着俩人进屋里。 李飞寻跌跌撞撞地进去。 “哎呀~” “谁呀?” 女子被人突然撞地上,一声俏气声,似怨似嗔,却嗓子娇娇的,怪让人不由驻足。 李飞寻想将人一把拉起,但想到这人是女子,便不好伸出手了。 柳叶起身拍拍衣裳,恼怒地看向撞了她的人。 “看什么看,再看戳了你眼睛,哼!” 李敢当早躲远远地,山下的女子可不好惹,要么凶得要命,要么缠得要命,都惹不起。 瞧瞧,这白莲花皎洁的姑娘,穿着仙里仙气的,怎么一出口就是要戳人眼睛的。 “是柳叶呀,这是我堂弟,他太虎了,没撞疼你。” 常小庆赶紧出声赔不是,这姑奶奶,就是辣味白莲,多看她两眼,就毒人。 是陆子惜的师妹。 安定后,陆子惜便联系了几个故人。 陆子惜的师父相助,安顿好唐家的忠仆。 年纪大了,留下一个孙女柳叶,性格跋扈阴晴不定的,也就跟陆子惜能合得来,还能听进去,得知唐家被抄的事后,毒死不少官员和王室贵子。 门派里,怕被查到,不敢留她,让她出去避避风头。 得知陆子惜改名,还无恙后,便让孙女柳叶去找她,托付给陆子惜,管束管束她那跋扈的性子。 李飞寻怔怔看着走远的背影,痴呆呢喃着,“这姐姐可真面善呀。” 常小庆:疯了,这可是辣口莲~ 李敢当:好重的口味~ 第157章 死皮赖脸李飞寻 陆子怀吃饭时,躲在屋里。 来谁不好,居然让这俩个臭小子出山。 陆子怀看到李敢当、李飞寻那一刻,内心安稳的心智开始摇摆了。 李飞寻,那个被村里人叫鸡肾的家伙。 把他的辛苦养了五年的毒蝎烤了吃。 那可是蛊蝎呀,他吃了就拉了半天肚子,就跟没事人似的。 害得当年的杨老三怀疑自己,养了五年的蛊蝎,一点蛊力都没有。 还被瞎子爹吊起来毒打,开始用心血养蛊,导致身体加速坏死。 哼哼,他是不是还得感谢这李鸡肾,让他有朝一日,成了今日的陆子怀。 那个李敢当也不是好的,把他润养的阴地给破坏了,成了他铲泥堆沙玩的地盘。 导致他被瞎子爹以身养阴气,完全成为阴尸蛊人。 要不是他们,他不会被瞎子爹这么狠心对待的,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了杀心。 都怪他们,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的错。 他没错、他根本没错…… “嘿,小孩,你怎么不出来吃面呢?面要是凉凉了,就不好吃了哟~” 李敢当猛地在窗口出现。 吓得心神不定的陆子怀一脑门冷汗,翻山越岭时,鬼都没瞧到过一只,乍得以为这宅子有鬼了呢。 而只鬼还夹着嗓子说话,惊吓转为恶心。 “滚开,我不吃。” “那怎么行,会饿饿的。” 陆子怀捂着耳朵,好恶心、好恶心,他记得李敢当从小就是大嗓门说话,他为什么要夹子音,为什么~ “哥哥喂你……” “滚!我自己吃!” 再听下去,陆子怀真得会忍不住,要起杀心了。 要不是这俩人,常小庆会护着。 要不是,他发誓,答应过常小庆不杀人…… 烦死了、烦死了。 李敢当端着一碗面,好心哄着这小团子的吃面,怎么一点都不可爱,山下的小孩,脾气都这么大的吗? 饭桌上,气氛有些怪异。 李敢当看到晚餐是面食,说什么都不肯吃,端着一大碗面,跑去“祸害”不爱吃饭的小团子。 李飞寻撑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人吃东西。 柳叶越凶,他笑得越宠溺。 从小跋扈的柳叶,还头一回见到这样赖皮不怕她毒的人。 什么毒都下了过去,这人还是丝毫不伤的,她平生头一回觉得自己没用。 “咳~,我吃好,你们慢慢吃,想起还有点事,我先去忙、先去忙。” 陆广找个理由赶紧抽身,生怕这柳叶姑娘的一不小心毒错了他。 他很惜命的,还想活到一百岁呢。 “柳叶,咱出去走走消消食,今天月满夜,街上很热闹的。” 李飞寻一听陆子惜这么说,“好呀,我保护你们。” “叫你了吗?不要脸。” 没能毒到李飞寻,柳叶极度不爽。 “那不行,你这么好看,我得保护你。” “死色胚,你住嘴!” 这人就一个色胚,柳叶见多了江湖上的登徒子,这种人就是下流。 柳叶恼怒一骂,李飞寻却一脸享受地两手撑着下巴。 这痴醉的表情,气得柳叶将碗筷摔了过去,全被李飞寻给一一接住了。 “师姐,赶他出去、快赶他出去!” 陆子惜很头大,她要怎么赶,还不是赶到隔壁院子。 无奈地看向常小庆,你倒是管管呀。 常小庆站起来,气赖赖地,“李飞寻,你这样追女孩是不行的,回屋,哥给支个主意。” 柳叶一听,怒瞪着常小庆,他居然还出主意,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被人拽着离开饭厅时,李飞寻还痴痴不舍望着柳叶。 “小庆哥,这就是爱情吗?” “对对对。” “可是,她好像很生气。” 不是好像,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是厌恶。 “生气就对了,柳叶可不是一般人,哪能给个笑脸就哄得走的,你得耐心、脸皮厚,不怕毒不怕痛不怕死……” 李飞寻抬了一眼,“你是不是骗我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瞧赵板凳,当初要不是我出主意,他能追到贺练儿吗?你看,他们成婚后多好呀” 倒不是常小庆乱牵线,他知道柳叶是不可能看上李飞寻的,反正李飞寻不怕毒,性子被人压压才能长记性。 李飞寻两撑下巴,看着窗外的月亮的,又圆、又大、又亮。 看久了,月亮里浮现出一张俏丽的脸。 —— “叶叶,你看看、这个蝎子,毒不毒,我抓来的。” 李飞寻献宝似的。 后头追上来的陆子怀大叫,“李鸡肾、我杀了你!” 李飞寻一个灵巧转身,三两个爬上屋顶。 柳叶还是惊讶,这人身手好灵巧,还有,李鸡肾是什么鬼? “李鸡肾,有种下来,老子保证毒死你。” 陆子怀炸毛了,瞬息之间,将蛊毒散了过去。 柳叶见状,挥袖一挡。 叉腰道,“小屁孩,只能我毒他,你不准动他。” 屋顶的李飞寻听了,心花怒放,他就知道,小叶叶是喜欢他的。 这……发烧的性脑缘~ 陆子怀鄙视,“那你倒是毒呀,毒不了,你没我强!” 指着屋顶的李飞寻,“你看,他身上红肿了,我毒到了,哈哈~,你输了。” 什么?! 柳叶往屋顶上探去,只见李飞寻的皮肤,肉眼可见迅速红肿发胀。 李飞寻一咕隆从屋顶滚了下来。 眼瞅着人要着地,柳叶也不知怎么了,伸手就去接住他。 突然想到这些日子,在外面,她想坐着,李飞寻就趴下让她坐。 她热了,就变法子似的拿出扇子给她扇风。 风大了,就撑着伞给她挡风。 天凉了,就买了好多好看的新衣裳给他。 他说,他们家都要这样对自己媳妇的。 想到这,柳叶有些臊热,她在瞎想什么,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宗门嫡女,看着地上红肿晕过去李飞寻,土包子一个,无名之辈,柳叶直接将人撂到一边,感觉身上的裙摆好脏,直接转身就要回屋里换一身新的。 而李飞寻都肿成红脸猪,还眼神眯眯目送着倩影离去。 常小庆看到李飞寻被毒成这样,转身几巴掌下去,狠打了陆子怀的屁股。 威胁道,“陆子怀,他要真出事了,你也别想活!” 陆子怀心里莫名难过,名义上的亲戚,终究是面上,李家才是他的真亲戚。 “死不了~” 捂着屁股,捡起那些散落的蝎子。 陆子怀低着头回屋里。 常小庆看到他那样落寞的小背影,瞬间就自责,刚刚自己好像对他凶了点,可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第158章 犯相思 打打闹闹的日子,迎来小年,镇上烟花齐放,街上烛火通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是冬日山里没有的盛景。 镇街中心,一处拐角处的住宅。 “快跑,放鞭炮咯~” 李敢当点燃鞭炮,就捂着耳朵赶紧跑开。 “噼里啪啦”地炸响。 陆广听得满心欢喜,今年的爆竹响震天,明年又是一个大好年。 陆子惜一手捂住自己的左耳,另一手托着小卯卯,小家伙穿着喜庆迷你的小红袄子,整个吓成一小团地哆哆嗦嗦地。 两头狼躲在陆十二身后,奈何鞭炮越炸越响,吓得瑟瑟发抖,飞快跑进屋里躲了起来。 陆子怀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硬是强撑着,面不改色地听着鞭炮齐鸣,轰炸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等鞭炮声停下后,别人跟他打招呼,他缓了好久都没听清,吓得跟常小庆求救,他可不想当聋子呀。 “走开,不准挨着我。” “哦。” 李飞寻听话地退后。 柳叶心里嗔怪,让他走开还真走开呀。 最近是怎么回事,感觉李飞寻不似平日赖皮,这次拒绝了一次后,就算了,柳叶心里有些很不得劲。 李飞寻退到常小庆旁边推推他:行不行的呀。 常小庆给李飞寻一个眼神:淡定。 吃喝玩乐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立春后,春日暖暖,晒走冬末的寒凉。 陆宅院里几个长工,安安静静地打扫庭院。 陆广散心喂鱼。 陆子怀数着笼子里新生的小蝎子宝宝。 陆十二遛着两头嗷嗷学狗叫的狼在院里来回转。 陆子惜逗弄着小卯卯,赏梅花编花环,将小家伙打扮可可爱爱的。 一如往常的感觉,大家都有自己的兴趣,自得其乐,可柳叶却觉得少了什么。 “师姐,他、他们几个还在睡懒觉呀。” 陆子惜将编好的小花环戴到卯卯头上,小家伙高兴得喀喀喀地笑。 “没有呀,他们一早就乘船离开了。” 他们曾经就说好了,不道别,没离别。 再次见面,就是回家。 “什么!离开了?为什么?” 柳叶又有些气恼,怎么能不告而别,为什么不告诉她。 “大哥要出去办事,他们兄弟俩回家不是很正常吗?有空了,他们还会回家的。” 陆子惜没去送他们。 知道他们一早就会离开,也知道他们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这样也好,离别总是让人难受的,陆子惜不想承受太多离别了。 “又没有血缘,这里可不是他家。” 柳叶不爽地嘀咕着,心里埋怨那个赖皮人不告而别。 “叶叶,咱俩也没有血缘呀,有时候,缘分比血缘更奇妙,明明不是家人,却能成为家人,你和师父,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的,小庆哥也是,还有广爷爷、十二、落空、小灰。” “嗷嗷嗷。” 小卯卯不满地叫嚣着:那我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陆子惜好笑地揉揉它的小脑袋,“哎呀,当然还有最最最重要的小卯卯呀。” “嗯嗯额。” 小卯卯这才满意地一脸乖顺。 柳叶觉得这只小松鼠是真成精了,这么懂人语的。 可惜,这是师姐的小宠物,要是讨要了去,师姐心情就不好了。 柳叶从不夺人所好。 只是,没有那赖皮在,没有常小庆的起哄,没有李敢当的直言直语,她待在宅子,真是了无生趣可言。 以往的时候,她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呀。 —— “鸡肾,快出来吃饭呀?下山一趟,家里的饭菜,就嫌弃上了。” 朱玉娘喊了三四道了,从小吃饭最积极的儿子,自从山下回来后,就一副奄奄的鬼样子。 起初,朱玉娘觉得他是刚回家,累的,可这半个月过去,还是要活不活,要病不病的鬼样子。 “李鸡肾、老娘再说一遍,出来吃饭!” 一巴掌拍得石桌轻微震动,吓得李狗贵扶稳着石桌,可别又被拍裂了,这都换了好几块了。 找石头容易,打磨难呀。 朱玉娘最后一声怒吼下,李飞寻才拖着心身疲惫的身子走出屋。 “怎么,下一趟山,吃惯了山下的山珍海味,就埋汰我做的饭菜了,你个没良心的家伙,老娘好不容易怀上你,一把屎……” “咳咳,媳妇,咱、咱在吃饭呢,就别屎不屎的了。” “我看你是想死,怎么了,这个家,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李狗贵自已知道冲火枪口上,但不吱声,等会被拧得更痛。 做男人做成他这样,真痛呀。 “唉~” 李鸡肾戳了戳碗里的饭,长长叹了口气,没胃口、真的没胃口。 果然不能得罪常小庆,他肯定是故意的,他怎么就信了他说的话呢。 哪有女孩喜欢被人这样追法的,柳叶肯定肯定讨厌死他了,要不是他难杀,早把他毒死了。 “唉~” 又是长长一叹。 朱玉娘见儿子一口饭都没咽下去,就老是长叹气的,真是没招了。 回来那些天,哄也哄了、现在骂他,都不回一声嘴,他儿子这是受了什么打击。 从小到大,谁打击得了他呀。 “肾儿,你在山下是见了啥呀,山下的人很可怜吗?让你愁成这样。” 可也不对,她生的儿子,她还能不清楚什么德性,哪里会怜惜别人,不坑人就不错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李飞寻放下筷子,又回了屋了。 朱玉娘一脸担忧的,可一听到李狗贵吃得哼哼哼响的,跟头猪似的。 气的朱玉娘把自己那碗饭倒扣到他碗里,“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儿子都吃不下饭了,你还有心思吃。” 李狗贵看了眼又多了一碗饭,心里有些窃喜:你们吃不下饭,关我什么事。 “哎呀,你还看不出来吗?咱儿子,这是相思了。” “他肯定是在山下看中那个姑娘了。” 朱玉娘一听,好事呀。 “那还等什么呀,去提亲呀。” 反正家里有得钱,不够,村里还会捐,这只要能把新媳娶回来不就成。 “这一看就是单相思,我又不知道他喜欢哪家姑娘,他不说,怎么去提亲呀。” 李狗贵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得朱玉娘狠狠拧了他耳朵,“我怎么嫁了你这个缺德男人,自己亲儿子的终身大事,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李狗贵哎哟哎哟地痛叫,捂着耳朵委屈道,“又是你说的,只要不是生死的事,就不是事呀。” 朱玉娘炸毛,臭男人,还学会顶嘴了,当下抬起筷子就夹了过去~ 第159章 白伞伞 夏秋丰收后,大帽山村里的匆忙便浅浅静匿放松了下来。 “大哥、大哥,快来跳高高。” 常硕很虎,三两个爬上堆成小山的秸秆堆上蹦高,喊着大哥一块上来玩。 常享佑左看右看四周,见没大人,才悻悻爬了上去。 “大哥、二哥,好高好高,危险、危险。” 被常小庆带回来的小黑,也跟着嗷呜嗷呜地叫唤着。 常垒垒在下边看得小心脏一跳一跳的劝着,要是被阿爹和奶奶知道了,大哥、二哥又要被打屁屁、罚擦地了。 “不准跟常果说,不然再也不带你玩了。” 两个在草垛上蹦高的小孩,威胁着仰头望着他们的精致小孩。 四弟弟太菜了,都五岁了,还不敢爬高,做为他们的大哥、二哥,很是没面子呀。 后头跟来的老三常果躲在草堆旁,悄悄听到大哥二哥这样说,就是觉得她是女娃子,带着一块玩丢脸呗,小脸一沉,细溜溜风一样地跑了。 没一会,两个大人的脚步声传来。 常垒垒反应有些慢,等被阿爹抱起来时,已经晚了。 于兰花拿着一根细藤条,指着草垛上的两个小孩。 “下来!胆子怎么这大,谁教你们这样爬高玩的。” 常享佑赶紧趴了下来,努力把自己藏草垛里,奈何小屁屁陡陡峭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常硕小手局促地站在草垛上,一时忘了要怎么下去。 得了,有上无下,这下有得被训了。 “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呜。” 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眼泪跟不要钱似,想哭就哭,立马从眼眶掉了出来。 眉眼精致又软萌,哭得小可怜样的,让人忍不住心软了。 于兰花心软,她这二孙子,滑头嘴更甜,她能不心软么。 “常硕,下来!” 林奕泽一声低斥,吓得常硕没站稳,直接从草垛上滑了下来。 于兰花丢开藤枝,要去接住二宝。 可人没过去,常硕已经掉地上了。 碎石杂枝,于兰花吓得心都跳了出来。 “二宝,我的二宝哟。” 吓得都哭了,抱起人来查看。 “伤哪了?哪边痛,奶奶给呼呼,以后不能爬这么高,知道吗,你还小呢,没大人在,不能爬这么高的。” 有错没错,一定要先认错。 常硕豆大的眼泪掉呀掉的,就是不说哪里痛,一个劲地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其实,摔下来的时候,常硕感觉软弹弹的,他好想再摔一次,嘻嘻。 可当着奶奶、阿爹的面,他不敢。 他不能让人知道,有个小哥哥一直保护着他。 这样,他奶奶才会心疼他。 草垛上的常享佑,看到二弟掉下去了,瞬间没了胆。 望着阿爹,哭唧唧的,“阿爹,我错了,抱我下去好不好。” 林奕泽肃着脸,“你不是喜欢蹦高吗?跳够一百下才能下来。” 让你一次蹦到怕。 一百下对小朋友来说,是个大数,感觉是很多很多下,常享佑感觉自己的天塌了,“呜呜呜,是二弟弟喊我的,我以后再也不跟他玩了。” 常硕此时缩着身子躲在奶奶怀里,一抽一噎的,只要有奶奶在,阿爹再凶,他也不怕。 “常硕~” 林奕泽低沉沉一喊,常硕瞬间没底了,在奶奶怀里躲紧,捂着耳朵,听不到、听不到。 常垒垒被阿爹抱在怀里,看看草垛上哭唧唧被罚蹦高的大哥,又看看躲奶奶怀里,被阿爹训斥的二哥。 眼里大大的疑问,阿爹和奶奶怎么来得这么快的? 没多久,常连枝、贺绚儿一块出现,中间牵着一个小常果。 走动间,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这是爷爷给她亲自打造的银铃铛。 穿着阿娘新手缝制的粉衣裙,衣裳上好看的金银丝蝴蝶翩翩飞舞,是舅娘绣的,头上顶着两个可爱的羊角包发髻是奶奶梳的,手里拿着太爷爷摘给她的五色蔷薇花,小挎包里装着舅舅给的各种瓶瓶罐罐,腰间别着的鞭子,是爹爹特意为了让她有个趁手的武器防身而编织的。 一身宠荣,得意洋洋的小傲娇模样,不自觉让在场的人都黯然几分。 常垒垒瞬间就秒懂了,刚刚三姐肯定是偷偷跟着他们,两个哥哥不肯带她玩,又说不能让她知道,生气告状了。 惹到三姐,两个哥哥要倒霉咯。 见常垒垒一直打量着她,常果立马做个鬼笑。 然后变戏法似的,一张手,就变出一只大蜘蛛。 吓得常垒垒缩起小脑袋,躲在阿爹臂弯里。 他这个三姐,不能惹、真的不能惹呀。 “干啥子呢?全都聚在这聊天?” 常小庆起来时,见屋里没小孩声,怪安静的。 出了山谷,打老远听到草垛田里有小孩的哭声。 常享佑看到舅舅那一刻,赶紧求救,“舅舅、舅舅、救救我!” “救你,谁救我,又捣蛋了,上边凉快,多待会。” 听得常享佑“哇”的大哭。 夺命无情舅舅心。 常硕扁扁嘴地看着舅舅,好呀,不帮他们,哼,再也不理舅舅了。 “哎呀,这是什么?” 常小庆指也指常硕身后的秸秆。 常硕好奇回头看了看,只见,稻草里,隐隐现现,有白白的东西。 “哇,是白伞伞。” 常硕小手激动地掀开秸秆,小小一朵,只有他小手指大小的稻草菇。 这堆田里的秸秆都是暂时用不上,丰收后,就堆得高高放在一块放着。 小孩们就爱躲在这些草垛里来回躲猫猫。 闷热潮湿的秸秆里,会被捂出白白的小菌菇,像把没撑开的小伞,小孩们喜欢叫白伞伞。 常硕知道,还有绿伞伞、黄伞伞、红伞伞各种颜色能吃的伞。 但有些伞伞吃了头晕晕的,会见到好多小星星,严重的还会凉凉,再也醒不来了,没有大人的确认,小朋友是不能乱吃的。 “舅舅,这个白伞伞能吃的吗?” 此时,常硕已经忘记刚刚想着再也不理舅舅的小心思。 小脸满满期待,待常小庆点头,常硕便乐呵呵埋头掀开秸秆,找白伞伞,摘白伞伞。 “阿娘、阿娘,你看我棒不棒不。” 常硕拿起几朵小小的稻草菇,满脸等夸奖的。 常连枝走了过去,宠溺揉揉他的小脑袋,“很棒、很棒,下回不能爬这么高,我们会担心的,万一摔到,你太爷爷、爷爷、奶奶、阿娘、阿爹、舅舅、舅娘,还有喜欢硕硕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伯伯伯娘叔公叔婆……,这么多人担心你呢。” 常硕呆呆的望着阿娘,原来有这么多人心疼他呀。 眉眼笑弯弯,左边显出浅浅小窝,可可爱爱地,听得都害羞地捂着小嘴偷乐,承诺着再也不爬草垛子蹦高高了。 “阿娘、舅娘,我以后再也不蹦高高了,我想下去,救救我。” 常享佑知道,爱出声的小孩才能被大人记住。 二弟弟都被原谅了,他只是个“从犯”,更应该被原谅的。 常享佑还知道,只要阿娘说好,阿爹就不会说不。 常享佑还还知道,舅舅听舅娘的,舅娘肯定会救他的。 小脸期待等着阿娘、舅娘出声救他。 可舅娘细细声地说,“佑佑,你是大哥哥,为什么不劝弟弟不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蹦高,反而跟他一块玩,等你想通了,再下来。” 常享佑心态崩了。 他差点忘了,舅舅说过后,舅娘都是一味帮着的。 舅舅让他在草垛上凉快了再下来,舅娘让他在草垛上想通了再下来。 啊呜~,村里人说得对,他舅舅是最不能得罪的。 第160章 孩子们的欢闹 最后,在常享佑泪崩一会后,常小庆爬上草垛子,把他递给林奕泽抱走。 然后,自己一个人在草垛上,蹦呀蹦呀蹦得老高老高了。 下边的几个小孩都羡慕了。 凭什么舅舅可以蹦高,他们不行。 为什么大人都不管管舅舅的,草垛子都要被舅舅蹦散了。 阿爹不说舅舅,摇摇头,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蹦。 奶奶只埋汰了一句,蹦散了,得摞起来。 阿娘让舅舅悠着点,别摔了。 舅娘一脸宠溺,默默地仰望着。 四个小孩觉得,舅舅才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 常享佑被罚找白伞伞,要找好多好多。 全家人一个比一个胃口大,一篮子不够吃。 阿娘最会做菜了,每天给他们做各种各样好吃的饭菜。 白伞伞煮的汤,滑滑的、鲜鲜的,吸溜吸溜就滑进了肚子里,小佑佑想得肚子饿了。 指着自己的小肚子,跟阿娘说,“阿娘,我想吃白伞伞熬的汤,吸溜吸溜地、我就吃得饱饱的了。” “哈哈,好、那你可得找多些,让你的小肚肚饱饱的。” 常连枝轻轻戳戳儿子故意挺起来的小肚子,惹得常享佑嘻嘻哈哈把肚子缩了回去。 “阿娘,你看我找的,多不多不。” 常硕是个爱争宠的,抢着拾不少稻草菇,就跑到阿娘面前讨夸奖,他不能让阿娘总惦记着大哥,他也很可爱的。 “好多、好多呢,硕硕真的很厉害呢。” 得了夸奖,硕硕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啊呜啊呜地喊出来助力,翻开重重的秸秆,眼明手快捡了好多小菌菇。 常果不喜欢拾白伞伞,在草垛里找毛虫虫,抓得多多的,给家里的鸡鸭吃,吃得多多的,她就有大大的鸡腿鸭腿吃了。 常垒垒被爹爹抱着,听爹爹讲秸秆的故事。 听到惊奇处,常垒垒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眼里是对爹爹至上的崇拜,他爹爹真聪明,懂着得好多好多的知识,他以后也要成为像爹爹这样聪明的人。 把小孩哄回家里后,四个孩子抱着一摞的秸秆回来, 大宝二宝还多拎了一个小挎篮,这是他们自己拾的,是他们的功劳,不能让人提走咯,坚持着一定要自己拎回家。 大人们也就随这俩孩子,要是常垒垒和常果这小力气,他们是怕那挎篮把孩子手给压折了。 但大宝二宝天生力气比较大,他们倒是不担心这点重量会压痛这俩孩子的手。 “爷爷、爷爷。” “太爷爷、太爷爷。” “我们回来了~” …… 四个孩子七嘴八舌的抢着喊爷爷、喊太爷爷的。 就是耳背的大爷听了都高兴。 林三斤精神依旧抖擞,眼里清亮,正在给一盆蝴蝶兰松松土。 看到孩子们跑回去围着他打转,哪还有心思管那盆蝴蝶兰,先晾一边先。 “太爷爷,您教教我编垫子好不好,我要给猪大爱编个床。” “那我给猪大爱编草鞋好不好。” “牛大力也要呀,他的脚好大好大的,让我来编好了。” “还有我、还有我。” …… 闹哄哄的,林三斤一时不知该回哪个娃好了。 还好常青松过来,搂走了两个。 一对二的,林三斤也就轻松些。 四个娃聚一块,不看着点,一不留神就拆家。 家里大人,林三斤、常青松、于兰花看着孩子时,旁的事情都做不了。 男八,女七,分席而眠,常享佑已经七岁了,五岁时就独立睡一屋,现在两个弟弟跟着他睡一屋。 小常果让她自己睡一屋里,结果在屋里藏了很多毛毛虫,贺绚儿只好继续带着睡,纠正她乱养毛毛虫的习惯。 “快来比赛看看,谁先把包菜撕完的,就得一块糕点哦。” 糕点是陆子惜做了好多,给他带走的,几个孩子可馋了。 世上居然还有比阿娘做得还好吃的糕点。 林奕泽失笑摇摇头,知道是变相地让小孩做家务活了。 四个小孩一听,争先拿了灶头上的包菜,白嫩嫩的小手化成快爪,不停地撕拉乱扯。 常垒垒力气不敌哥哥姐姐,一块一块地撕,明知不会赢,但他还是撕得很开心,重在参与嘛。 “我第一、我第一!” 常硕兴奋地举高小手。 常享佑不服,“我撕的是最大的那个,是我赢才对的。” 小脸委屈、嘴扁扁的,小小人儿,内心左右矛盾。 他是大哥,是一个稳重的大哥的,是一个大方的大哥。 呸,他还是小孩,他还没真正长大呢,他才不要当什么稳重的大哥了。 若是裁判不公,常享佑能立马哭了出来。 家里大人都看向常小庆,你惹出来,不收好场子,有得你受的了。 常小庆轻松一笑,多大点事,不就是哄小屁孩吗,他哄得还少吗。 “咳咳,行,那咱就称称,谁的最重。” 常硕一听,跺脚不干了,“你说谁撕最快的赢的。” “对呀,但咱要减去毛重,又不是每个包菜都一样大的。” “来来来、让你阿爹给你们上一课,分析分析,讲讲……” “诶,别跑开呀,跑开的人没有奖的哦。” 四个小孩,最后就常垒垒没走开。 大眼睛里,满是期待,“舅舅,是讲算术吗?” 常小庆甚是欣慰,还好,老常家还有个爱念书的。 “垒垒表现最佳,奖励你四块糕点,只能自己吃哦。” 说完,就变戏法地一摊开手掌心,就有油纸包好的糕点。 常垒垒拿出糕点,有四块耶,那他能吃一块,大哥一块、二哥一块、三姐一块,可是舅舅说只能自己吃,怎么办? 听完阿爹讲解怎么算术后,常垒垒说鞋子脏脏,衣服臭臭的,他要回屋里换干净的衣服鞋子。 几个大人只当啥也不知道。 四宝回屋后,肯定要偷偷塞糕点给哥哥姐姐们。 难怪哥哥姐姐都最疼他,啥都要给四宝独留一份,去哪玩也想着要带四宝一块。 常连枝就知道弟弟鬼主意多,总是使绊,又反而让四个孩子感情更深更好。 “阿弟,你今天表现不错,等会鸡腿都留给你吃。” 都~ 这是要让四个外甥夜里睡觉做梦都磨牙记恨他呀。 虚虚望向常连枝,“阿姐,不带你这样坑弟的。” 第161章 少拿吃饭威胁我 “阿姐,他都大人了,鸡腿给四宝们吃。” 贺绚儿有些撒娇地祈求,哄得常连枝打趣,“好好好,不给他鸡腿了,他更爱吃鸡翅,你就一贯护着他。” “哪有~” 贺绚儿小小声地低喃。 常小庆也只能假装掏掏耳朵回应。 一辈子太长,只能没心没肺继续过日子了。 “阿姐,你瞧,这包菜一下就撕好了,有好手不用,多浪费呀。” “撕了这么多,你最好能吃得完。” “放心、吃不完,我兜着走。” 自然是放空间里囤着。 哪天又不知碰上什么情况,不得多囤些吃食,有备无患嘛。 “小庆在家不?” 朱玉娘找上门来问情况了。 她儿子老是发瘟似的,一会激动一会叹气的。 山下经历了什么,问李敢当,说喜欢了一个凶女人,天天打骂李飞寻,还下毒。 她儿子相思个啥姑娘呀。 凶点没关系,可不兴下毒呀。 “小庆,你伯娘找你呢,别捣鼓了,快过去。” 于兰花推搡着儿子过去。 一闲下来就捣东西的,天天弄,天天缺的,也不知道用到哪去。 “伯娘,找我啥事?” 朱玉娘拉他过来,点点他手臂,“啥事啥事,鸡肾遇到了啥姑娘呀,都失了魂了,我说去提亲,他又摇摇头不肯,敢当那小子,问了又说不清楚的,你也是的,不当鸡肾是兄弟呀,也不来跟我说说情况。” 提亲?可不兴。 “唉,伯娘,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好,也怪我,起初呢,我想着,飞寻他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我这做哥的,自然又帮着撮合的。” 心里:压根没想着撮合。 “可撮合后,我发现不妥当,这姑娘来历不一般,不是咱村里娶回来的断亲女,两家相见的,知道咱山里的玄事,会给村里带来麻烦,我就不敢撮合了。” “那姑娘性子傲,惯爱用毒针的,飞寻怎么讨好也没点好眼色的,飞寻来问我主意,我故意让晾着不理,飞寻只当是个追姑娘的法子,还真不理了,回来后,我就跟飞寻说明了利弊,他心里矛盾着,这事,只能他自己消化,我是帮不了他的。” 村里人大多娶的媳妇,怕媳妇会跑,只相山下穷苦人家要卖嫁断亲的人家,这样的媳妇,只要对她好,自然也不想回到那讨嫌的娘家,安安分分在山里过好自己的日子。 像柳叶这样见惯世面的女子,从小宠着长大的,家人又疼他,娶回来了,亲家来访,宗门世家,多与修者有关联,若发大帽山的不同寻常,恐生灾难。 听到会给村里惹来麻烦,还是什么爱下毒的性子,朱玉娘对那姑娘立马歇了心思。 不能因一个外来媳而给村里惹麻烦,从逃难进山到如今的安定祥和,村里花了很大功夫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还招到仙人来此修行,护佑大帽山,可见大帽山有多好了。 “唉,真是糊涂虫,找个喜欢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从小就不听劝,跟他爹一个个牛脾气。” 李狗贵:像我?还有谁能比我更听劝吗? “让他相看村里的姑娘又不乐意,就会给村里找事。” 朱玉娘也是心烦,真怕儿子做了什么对村里不利的事。 于兰花听了个大概,安慰她, “哎哟,嫂子,你担心什么呀,飞寻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他知道利弊的,感情的事,很难说得通,既然那姑娘没乐意,你就更不用操心了,男追女可是隔层山的,更何况咱这大帽山,你别管,儿孙自有儿孙福,过段时间就好了。” 朱玉娘看于兰花越发圆润福气,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这家里家外的,都有几个孩子操心着,每天就是乐呵呵地带孙儿,可把她羡慕了。 “兰花,我啥时候也能像你这样呀,家里全让我一个人操心,俩父子就是个甩手掌柜。” 又说起这个,于兰花替她心累。 “都跟你说了,家里家外都听你的,你动动嘴皮子就好,非要劳心劳力教着做事,没做好,还要自己再做一遍,你能不累吗?我反正只说说,事不可能做到哪哪都满意的,只要他们肯干活,把活干完了就成了,真要不想操心,就得放手。” 常家地里的活,不管收成好不好,于兰花都没过问,反正地里别荒了就成。 “你让他多干活,有事做,哪还有心思想姑娘呀,活干多了,就不信他吃不下饭。” “哈哈,是这个理,我回去就让鸡肾的把大前年的谷子搬出来晒晒。” 朱玉娘主打一个坑儿子没商量。 “哟,大前年的谷子还留着呢,你们胃口可真小。” “一家三口的,能吃多少呀,真是羡慕你,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少来,你还羡慕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个孙儿一个比一个难带。” 说到孙儿,于兰花搅鸡蛋的动作一顿,怎么这么安静? 诡异的安静。 眉头突突,心突突的。 赶紧跑进屋里,这几个小家伙又不知在做什么妖了。 一间一间找人,房间没有,杂物间也没有。 “奇了怪,跑哪去了?” 于兰花怕自己眼花,特意转了几圈找个仔细。 屋里没有,他们一直院子里,孩子也一直没出来过,这是躲哪了。 “佑佑、硕硕、果果、垒垒……” 喊呀喊的。 小孩没应声,倒把几个大人招了过来。 “娘,是不是他们在玩捉迷藏呀。” 常连枝知道自己这四个孩子,可是个躲藏的高手,真把自己藏起来,他们还真不好找到。 常青松沉着气道,“别急、别急,连枝、绚儿,你们安心把菜烧好了,我们几个去找找,让小庆也一块找,他眼神好。” 说到这个,常青松看到过来的儿子,就剐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教他们怎么躲藏,他们才多大了,万一真找不着了怎么办。” “呸呸呸,不准说这话”,于兰花跺脚道,别好的不灵坏的灵了。 “爹,你可真有理,当初是你让我教的,技多不压身,是不是你说的,现在又埋汰我的不对。” “少贫嘴,赶紧把他们找出来,不然,午饭就别想吃。” 常小庆埋怨嘀咕着,“少拿吃饭威胁我。” 他空间里大把好吃的。 第162章 消失的孩子 家有孩子太安静的,那肯定是小孩在安静作妖,不赶紧找到,拆东西倒没什么,最怕是碰了什么利器伤到。 找东西是常小庆的特长,屋里的结构,他还能不清楚吗? 东屋没有,找西屋,连墙缝常小庆都找得仔仔细细的。 “干啥呢,他们还能把自己塞到墙缝里呀。” 常青松不满的斥责一句,反倒引起了常小庆的疑惑。 他扒墙缝怎么了,他爹的反应比平时还大一些。 嗯,肯定有问题,不行,他还得再扒扒看。 “哎呀呀,行呀,常老头子,你居然在私藏东西,嘻嘻,被我发现了。” 常小庆在墙缝里一个夹角的窟窿掏出来一块用布塞着的东西。 被常青松一脸紧张地抢了过来。 捂着儿子的嘴,压低声音说,“你小点声,被你阿娘听到,我就没脸面了。” 常小庆被捂着嘴,只能呜呜啊啊地点头。 “哎呀,爹,你藏啥了,还得着瞒着阿娘。” 银钱啥的又不贵重,这玩意,杂物间好几大箱的。 常小庆看阿爹藏的东西,比金元宝还大,等常青松把那块布掀开后,就是一块平平无奇,山里随处可捡的石头而已。 “不是,就一块石头,你藏着干嘛,咱村里哪里见不到石头的。” 被这么鄙视,气得常青松就敲了一下。 “没眼力见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你往这里看。” 常青松把那块石头往最暗处一挪,竟然发出淡淡粉光。 会发光的石头? “这石头会发光?爹,你哪找来的。” 这一问,可把常青松傲娇了,“嘿嘿,这是佑佑送我的。” 呃、所以呢? 然后常青松自豪道,“你娘没有,哈哈~” 看阿爹一脸的窃喜。 这……好,原来俩口子也会争宠的。 “可真有你们的。” 常小庆也称奇了,恩恩爱爱的俩口子,居然会争孙儿的宠爱,他阿娘还私藏垒垒画的第一幅画、果果做的第一个蟑螂标本、硕硕穿坏的一只鞋子、还有佑佑掰裂的一个碗。 俩口子都私藏着孙儿们的一些小东西,以此来怀念他们浓厚的祖孙情。 “爹,您继续藏好,我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 “哼,都叫你不要扒缝,不准再扒了,听到没有。” 常小庆无奈点点头,让他扒他也不会扒了,谁知下一个扒到的,会不会一块珍藏的尿布呀,哎嘛,太有味了。 “你们俩聊啥呢,赶紧找人呀。” 找不着孙子的于兰花,火气老大了,男人就是这样,孩子不见了,不当回事,万一被拐了呢。 呃、大帽山好像还没丢过孩子。 女人的直觉是没错的,找遍了全屋,连地窖都里里外外扒了几遍,都没找着人。 可把于兰花直接吓哭坐地上了。 当亲娘的常连枝,还得安慰自己娘,她自己娃不见了,都轮不到她这娘先伤心。 “娘,咱山里丢不了娃,我们再找找、再找找,肯定是他们藏得太实了,别哭、别哭了。” 常小庆也不解,他们一直在院里待着,山谷洞口也是上了门栏的,孩子没有跑出去呀,肯定还在屋里的。 到底去哪里了? “哇哈哈哈哈哈……大哥、二哥、三姐,我们在云里、在云朵里耶,阿爹说得没错,云朵像一样,软软的、绵绵的、还弹弹的。” 常垒垒抱着云朵激动地形容着。 常享佑一听像,立马咬了一口,云被进咬嘴,散开后,立马又恢复原样。 嚼一嚼、品一品,常享佑摇头,“嗯,没味道的,不好吃、不好吃。” 二宝、三宝了学着大哥的样子,咬了一口云朵,一咬一消失,俩个小家伙,咬着咬着,还比拼上了,看谁咬得最快、散得最大块。 常垒垒拿着四块糕点,偷偷塞给哥哥姐姐吃。 大宝、二宝、三宝怕弟弟偷偷给他们吃糕点被大人发现,会罚弟弟,就到小案桌许愿。 大宝常享佑一脸认真道,“仙人哥哥,我们有四块超好吃的糕点,你一半,我一半;你一半,硕硕一半;你一半,果果一半;你一半,垒垒一半。” 没一会,那一半一半一半又一半的糕点,在案桌上消失了。 分完后,常享佑就觉得万事大吉,“好啦,仙人哥哥吃了,不会有大人知道垒垒有偷偷拿糕点给我们吃的。” 其他三个小宝一听,也很认同地点头。 “哥哥,我们要躲在哪里吃呀,上次躲在地窖,被奶奶发现我们有偷偷吃东西耶,肯定一下子被找到了。” 这时的果果,比以往都听哥哥的话,还会提出小小疑惑。 机灵二宝灵机一动,小手拍拍堂桌,“小哥哥、小哥哥,快把我们藏起来、快我们藏起来。” 在四个宝大大的眼睛,大大的期待下,他们原地消失了。 一进来,就是好多好多漂亮的云彩。 他们藏在云朵里,偷偷窃喜地把那半块糕点碰碰杯吃完了。 然后就开始玩起来。 果果发现云朵能当滑滑梯,滑得老远老远了。 硕硕发现云朵能当弹弹床,弹得老高老高了。 佑佑发现云朵能当飞船,飘得老快老快了, 垒垒发现云朵能当画板,趴在七彩的云朵上,用手指画下十个小人,这是他们的一家。 “哇、哥哥、哥哥、弟弟、弟弟、快看快看,我在吹云朵泡泡。” 果果是个爱钻研的,很快又创新出云朵的新玩法。 其他三宝看到果果吹出好大好大的泡泡云,个个争纷也要吹云朵泡泡。 有的吹出云朵花、有的吹出各种小动物、他们聪明的发现,只要他们想什么,就能吹出来什么。 他们想着家里人,吹出阿娘、阿爹、太爷爷、爷爷、奶奶,还有舅舅、舅娘…… “啊呜”一声,果果突然眼睛一酸,哭了,她突然好想好想家里人。 她想阿娘了,想舅娘、想奶奶、想爷爷、想阿爹……反正就是各种想。 其他三个宝也立马感应到了。 也跟着一块大哭。 佑佑做为大哥,他很想当个稳重的大哥,可是他太想家了,他想着爷爷为他亲手雕刻的好多小木偶,爷爷最最最疼他了,从小,他就被爷爷抱在怀里,看着爷爷为他雕出各种他喜欢的木偶。 硕硕扁扁嘴,哭得泪汁如豆的往下落,奶奶肯定很着急了,奶奶最最最爱他的,给他藏着好多好多好吃的,从小就抱着他,要吃饱饱,快高长。 垒垒何尝不是,他爹爹最心疼他了,每天都给他讲好多好听的故事,他想听爹爹讲故事,然后把好故事讲给全家听。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四个孩子哭啼声响,屋里人听得门清的。 齐齐跑到堂屋里的过道角落里,全松了一口气,原来躲了这里,刚刚怎么没发现呢? “哇——” “哇——” “哇——” “哇——” 一看到大人跑过来找他们那一刻,四个宝贝泪奔了,一个一个奔进大人怀里,说再也不贪玩了。 几个大人齐齐看了眼那小案桌,怕是被仙人吸到幻境磨砺了。 询问下,四个孩子说他们在很多很多云朵里面玩耍,就是玩得太久,太想他们了又出不来才哭的。 惹得大人们抱紧孩子心肝宝贝地哄,真是小没良心的,玩累了,才想来他们。 不过,知道要回家就对了~ 第163章 小孩姐 这次经历后,四个孩子倒是乖乖待在大人身边,可麻烦也来,粘着大人,干什么都要掺和一手。 “哎呀,好了、好了,不用再倒面粉了。” 四个娃娃齐齐看着阿娘,小脸委屈巴巴的,他们没做好吗? 常连枝心里一咯噔,感觉自己说话重了一点点,赶紧轻声哄。 “你们真的太棒了,帮阿娘做了这多这多活,任务完成了,奖励你们去玩,好不好呀。” 三个儿子听到阿娘让他们玩,拍拍小手上的面粉,觉得自己表现棒棒的,他们果然是村里最优秀的小孩。 常连枝同心求他们了,去玩、去玩,本来半个时辰能做好的事,防着四个孩子,她愣是揉了两时辰的面团,眼睛要是少看一下,家里的面粉都要祸祸成面浆糊,搞得到处都是面。 “阿娘,你看、你看,我做的毛毛虫像不像、还有大强子。” 因为经常听到常小庆对着蟑螂说强子,果果听到了,看到蟑螂会叫强子、大强、小强、胖强、臭强之类的,家里人只当是孩子给蟑螂取的花名。 果果扬起无害的笑颜,一副我要为阿娘排忧解难的乖孩子样。 常连枝看到女儿捏了一小篮子的宠物怪,怎么也不好下口,她是想着,等会孩子去玩了,她就重新揉成面团做烙饼好了。 “好看、好看,你跟哥哥弟弟们一块去玩。” 常连枝很认真地敷衍着,以为闺女也会拍拍小手,就离开的,谁知…… 果果一听,灵气的眼睛可爱一眨,她就知道,她是阿娘的好帮手。 “娘,我想煮成面汤,可好吃、可好吃的面汤。” 呃、常连枝心里一慌,不要,这么大块做成面疙瘩汤,不得夹生,哪里好吃了。 常连枝挤出慈母般的笑容,“这么多,全做成面汤,吃不完会浪费的,要不,阿娘给你烙成馅饼。” 果果撅嘴摇摇头,“不要、不要、我就要做面汤,吃不完,就送给敢当叔叔吃,他肯定能吃得完的。” 说罢,小果果就踩上小板凳,要自己动手洗锅煮面汤。 常连枝如临大敌,“果果、果果,你还小、不能碰这些。” 果果生气了,倒苦水地埋怨,“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行,我都六岁了,我可会做饭了。” 唉~,常连枝头痛,学堂有炊烧课,马师傅让她用小斗子量米,她闺女直接让俩个哥哥把米缸抬起来,一咕咚倒到小量斗上,把米撒得一地都是,所有人得一块帮忙,将米扫成一堆,还得过筛好几遍泥沙才能归置回米缸里。 马师傅怕了果果了,一对一教学,教她择菜,她用嘴咬,教她洗菜,她用脚搓,最后没办法,越教越教不会了,让她打下手,去取点水放水,装了一瓢酒倒进锅里,锅里直接蹿出老高的火,把马师傅的络腮胡给烫没了。 最后改让她看火总行了,结果她一个劲的加柴火,劝都不劝不住,把锅底烧穿,吓得其他小朋友四处乱蹿。 马师傅直言,这辈子,只要她不进厨房,就万事大吉。 “哎呀,果果,你……” 贺绚儿推推了常连枝,让她别再拦着了,不让果果做完整这一系列,能闹腾一天的。 常连枝看到闺女直接往锅里加水,呀呵呀呵地给自己打气加油。 又呀呵呀呵地把自己那一篮子的虫疙瘩面提到灶头,倒进了锅里,拍拍小手,擦擦脸,就去烧火。 这流程,看着很流畅,只是、为何、她闺女起火起到旁边的灶口。 “阿娘,好了、好了。” 总共不到一刻,常果就急不可耐了,要掀开锅盖,可是怕烫,特意拿块布隔着拿起锅盖。 像模像样的,该做的都有做,但常连枝已经不想说话了。 闺女,你烧的是隔壁锅呀,还好那高锅有放一锅水的,再怎么加柴烧火,也要两刻左右才能滚水,不然把锅底烧床了,吓到自己,还得她去哄。 常果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只知道大人在菜快烧好时,就要拿块布隔着拿起锅盖,就算好了。 锅盖一掀开,虫疙瘩面团被一锅的白面水融得糊糊看不清,正好也模糊了常果的认知。 “哈哈,阿娘,你看我煮的面汤,好好看呀,香香的。” 香? 好,你自己做的,夸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好,做完了,那你跟哥哥弟弟一块玩去,等阿娘这边把菜都烧齐了,咱一块喝果果煮的面疙瘩,好不好呀。” 赶紧支走女儿,重新加工,不然没完没了的。 果果听了,满意地嗯呐点头,但是,离开灶台前,她盛了一大盅,让常连枝放在提篮里,才肯愿意离开灶台。 “哥哥、哥哥,帮帮我、帮我提一提嘛。” 妹妹一撒娇,两个哥哥立马屁颠颠跑来帮忙。 这一提篮放着一盅面疙瘩水,对于常果来说有些重。 两个哥哥倒是很乐意跑过来帮妹妹提,在他们村里,不帮家里女孩子提东西,是被村里人瞧不起的。 他们是小壮士男人汉,力气大大的,常享佑、常硕左右提一边,后边跟着一只小黑狗,弟弟骑在牛背上、妹妹骑上猪背上,贺绚儿在后头跟着看着,这一路上四兄妹彰显着出怪异的气派,路上见谁,都齐齐声的打招呼,想看不到他们都难。 “哟,四个大宝贝,这是要去哪串门呀。” “绚儿,可得看紧他们了,可别再打我孙子了。” “绚儿,路上要是看到我孙子,记得绕个道。” “……” 田里干活的大伯大娘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向贺绚儿控诉对这四个宝的不满。 这四个小家伙,欢天闹地的,乖的时候,可让人稀罕了,集体揍他们小孩时,也真是让人牙痒痒地恨。 贺绚儿只能尴尬应声好,牛背上的常垒垒,小巧精致斯文的小团子,一旦见到有外人欺负家人,立马嗷呜化成小老虎咬人,经常帮着哥哥姐姐们一块打群架揍人。 常垒垒招姐姐们喜欢,被常家四兄妹扁一顿后,还得遭自家阿姐一顿揍。 大人要带着自家孩子上门讨说法,他孩子反而不乐意的,觉得丢脸,是因为故意惹事,才被揍的,若这点小事就告状,以后肯定不会带他玩了,叫嚷着,“小孩的事,大人少管。” 第164章 年龄差 “果果、果果,我抓到了好多好多扫把虫,你快来看看。” 刚完说,那大娘的孙子小手高高举着一个小篓子,跑到常果面前。 常果一看是经常堵她路的麻烦鼻涕虫,立马哼的一声,小脸偏开。 哥哥弟弟觉得这个鼻涕虫又要“欺负”果果了,全瞅着鼻涕娃,再不走,就揍你。 大娘真是没眼看,舔狗孙子,真是活该上赶着被揍。 一路踏踏踏来到李家。 先是李家的一个小娃娃看到了,跑屋里到处嚷嚷。 最先跑出来的,是李敢当。 “果果!是来找我的吗?” 坐在猪背上的果果嗯呐嗯呐的,惊喜得李敢将人一把抱起旋转。 “欸,小心……” 贺绚儿想制止一下的,但看果果看开心,还爬到李敢当的肩头上。 宽肩窄腰的李敢当,单手扶着果果,让果果稳稳当当地坐在他肩上。 贺绚儿只觉得心里咯噔咯噔的,感觉这样亲密实在不妥。 “敢当,太高了,别让果果坐这么高了。” 果果扶着李敢当的头,“舅娘、我不怕、我可勇敢了,敢当叔叔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呀,敢当叔叔。” 听到果果叔叔、叔叔地叫他,李敢当面上有些不自在,可不想让果果看出来,哄着她,什么都说好。 “哎哟,是果果来了,难怪你敢当叔叔一下子就跑出来。” 卢采苋一身好看的鹅黄衣裙,身姿绰约,小跑着出来,翩若飞蝶。 年轻比她好看的,却没有她一颦一笑松驰自然的气质,卢采苋被丈夫宠在蜜罐里,年岁褪去了脸上的稚嫩,显露了骨相的优越美。 此时贺绚儿不自觉多看几眼卢采苋,这婶子越看越觉得好看。 “绚儿,进屋里坐,你不来找我,我可就要去找你了。” 事实上,卢采苋跟常连枝、于兰花母女俩,才是相处成闺蜜,贺绚儿为人慢热,也不爱主动打交道的,要不是嫁到常家,她恐怕这辈子也不会认识到那么多“闺中好友”。 “敢当,你做叔叔的,不要带着果果爬高登高的,去带果果看燕子去。” 叔叔、叔叔、叔叔的被人提及,李敢当很不爽,他一点都不想当果果的叔叔的。 “娘,我又不老,果果喊我哥哥就行了呀。” “胡来,那不是差辈了吗?果果这么小,你都多大了,喊你叔叔不是很正常吗?” “我……就、就差十岁而已。” 卢采苋补刀,“十岁还不老呀。” 李敢当面色难堪,但果果扯着他要他吃她做的面疙瘩汤。 打开一看,生的。 这下,李敢当面色有些不受控地扭曲。 在果果期待亮闪闪的眼神下,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贺绚儿都替他噎嗓门了,只要哄着果果转移注意力,将这面疙瘩换了,也不用这样硬生生咽光。 这、这……,贺绚儿越发觉得不对劲,总得李敢当对果果很特殊对待。 可能,是喜欢女儿,卢采苋就喜欢果果,总会闺女、小闺女地喊着、哄着,弥补一下她的闺女梦。 这厢,卢采苋拉走贺绚儿,果果被李敢当哄着去看燕子,三个男宝牵着自家的宠特,跟着李家一堆的小哥哥小姐姐们玩,各不相干各不打扰。 夜里,贺绚儿哄睡了果果,便转头推了旁边的常小庆。 “小庆,别睡先。” 常小庆翻了个身呢喃,“嘛呢?” “哎呀,我觉得李敢当有些奇怪。” 奇怪? 常小庆猛地吃瓜睁开眼,将身子又侧翻了过来。 “怎个奇怪?是不是想到人家?” 瞧,一听有瓜嗑就立马精神了。 可瓜到自家,就不好磕了。 “听到人家相好,你就来精神了。” 贺绚儿服了他,吃到谁家成对了,就拉着可劲的呱呱。 “那好事呀,有席吃,当然精神。” 凑成对了,他也能沾点因果,下辈子再投下好胎。 “快说、快说,是不是卢婶子跟你唠嗑了什么。” 贺绚儿点点他,“不是,是我自己感觉的,我觉得、觉得敢当,好像、好像喜欢……” “什么!看上你了?那不妥,你都成亲了。” 贺绚儿气得拧了他胳膊一把,“你这话说得,好像跟我成亲的,不是你似的。” 没心没肺的,贺绚儿心里发堵,瞬间不想跟他说话了。 瓜没吃到,常小庆赶紧哄着,“我、我这不是……怕吗。” “哼,我看你不是怕,是巴不得。” “怎么可能,咱俩才是一对儿,谁也分不开。” 贺绚儿堵着心口泄了气般,有丝甜,还有一份窃喜,更多是无奈,她也知道,俩人就凑合过日的。 转头看着常小庆,“真的、你真这么想?” 常小庆赶紧发誓竖起三指。 “那、下辈子,你还愿意跟一对儿吗?” 下辈子?要不要想得这么远,这辈子才刚开始呢。 “当然。” 常小庆没犹豫的,再多犹豫一息,都让贺绚儿心堵。 贺绚儿这才说了白天的事。 听瓜吃到自家外甥女身上,常小庆只觉得惊了个大雷。 “什么鬼?差辈了?李敢当一把年纪的,也好意思呀。” “什么一把年纪的,人家长得不差,才十六,可比你年轻。” “那他跟果果差十岁呢,果果长大,他就老了,肯定是不行的。” “这不是年龄的事?两家血亲,虽说,不是多亲,但果果也是林爷爷的亲曾孙女,敢当得喊姐夫一声哥的,这不是乱了辈分。” 常小庆突然深思了起来,要说血亲,倒可以不计较。 这古代,出了三服,都觉得能成亲,自然,林奕泽的身世,也能很好隐瞒,没必要说出来。 常小庆觉得不用操心这么长远先, “咱也别多想,远着呢,果果又不懂那些,以后,不要让他们接触过多了,是该避嫌了,只要果果不想,李敢当也就没那胆,等他年纪大了,果果也还小,她有她年龄段的伙伴,毕竟差十岁就是好几个代沟。” “卢婶子让他去相看,他都是拒绝的,我看他,若真是那心思,倒也是痴情,就是不知姐姐姐夫那里,过不过得去了。” 贺绚儿倒不是不认同,只是怕乱了辈分,但俩人若长情……唉,想长远了,还是不想得好,她心里还是希望果果日后能嫁个年纪相仿的,不要引起两家不快。 许是贺绚儿有意要避嫌,日日细心带着果果玩耍,天冷了,也有借口不外出。 李家来人,若是李敢当也来了,贺绚儿就带着果果进屋里数虫子。 贺绚儿是觉得时间会淡忘一切,果果在记事又忘事的阶段,应该让她慢慢避开一些人,时间久了,就没么亲昵了。 第165章 心碎少年 山里进入霜冻期,平静的日子,在常小庆接到一封喜帖后,便不平静了。 “绚儿,我有事找飞寻商议,明早回来。” 贺绚儿很多事不知,应该说,村里人很多事是不知情的,男人有男人要做的事,她没过问,嘱咐常小庆小心着走。 村里的冬天,常小庆没落过一次,大家都相安守冬,陪着家人。 只有开春后,才知道山里的那几个有本事的人,会下山为村里换新物资,他们只要在村里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春耕、夏种、秋收、冬藏,周而复始,年复一年,村里人已经习惯这种安稳了。 常小庆年看着婚帖,在山里不过过了三个月,山下已经过了七载。 前不久刚下了趟山,参加陆子惜的婚宴,常小庆手拿的喜帖上,赫然印上两个字,柳叶。 这是肯定要同李飞寻说的,只有他给的牌子,常小庆才能下山参加婚宴。 李飞寻看到那本喜帖,神情破碎痴笑了几声。 “你若在意,就再次表明心意,怕什么呀,又不是没丢过脸了。” 李飞寻对摇头,“不用了,上次参加子惜姐的婚宴,我表明心意,她很坚决拒绝了。” “本来,我们就不合适,她断不可能,为了我抛弃自己的亲人,跟我守在这山里面,我们的确是不合适。” “那你、去吗?” 反正常小庆不会错过吃席的机会。 常小庆看他一脸落寞孤寂的,想来是不去的。 拍拍李飞寻的肩膀安慰,“没事、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还有一大片草原,出山的牌子给我,哥帮你吃了那份席。” 李飞寻猛地一拍石桌,“靠,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杂碎,能有我帅、能有我风趣、能比我抗毒……老子要单独吃一大桌!” 雄赳赳、气昂昂的,常小庆只觉得他在发癫,就装,心碎少年。 山中三月,山下便是七载。 陆家连锁杂货铺开遍整个令朝,甚至开到其他几国。 陆子惜一次外出经商,女扮男装,结识了女月国男扮女装出逃的司徒晖,看他伤痕累累的,长得过于美貌,被人抢来抢去的,便心怜,收作婢女,一路相行,转辗几国之中,司徒晖多次舍命相救的,倒是感动了陆子惜,当成亲姐妹对待。 女月国的暗使追抓至令国,陆子惜才知道她被骗了几年了。 几年呀,肌肤袒露,同榻共眠,还有平日里,小姐妹的心思吐露,陆子惜十分恼怒。 可更怕被女月国的人处置了他,扬言要买下司徒晖。 女月国没有人口买卖,再说司徒晖身份也尊贵,买卖贵子,哪不是让女月国丢脸么。 想要司徒晖,就要过了女月国的考验,陆子惜也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一门心思把考验通过,夺回司徒晖的归属权,结果,月国的女尊很满意,尤其是陆子惜的经商之才,能女月国经济大大提高,便将司徒晖许配给她。 陆子惜也蒙,她觉得女子嫁人很正常,但要她娶男子,还真是稀奇。 不过,司徒晖的脸很养眼,又懂得给她梳妆打扮,又理解她,做的糕点更新奇好吃,她好像没有要抗拒的理由。 不讨厌,甚至觉得在一块,让自己轻松不少,她大哥常小庆说,伴侣,就是感觉能一辈子相伴到老,也不会厌烦,有这种感觉,就能嫁了。 只不过,她是娶的。 陆宅,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都有人进出忙碌着。 李飞寻每靠近一步,心就啪啦啪啦地越来越粉碎。 俩人的出现,陆家的家丁见了,点头打声招呼,大爷、李爷的喊。 本来很心碎的李飞寻,听到陆家的家丁喊常小庆大爷,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大爷,要笑死我了。” 常小庆只能无语,少年,笑、笑。 “大哥,这么快赶回来了。“ 陆子惜以为常小庆收到信后,差不多婚礼快至了才出现的。 再看到李飞寻也跟着一块来,想到他追了师妹这么多年,还是没得到欢喜。 陆子惜也替他心疼了一把。 “子惜姐。“ 李飞寻一脸坦笑,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 “飞寻,你、你堂弟怎么没来。” 陆子惜本想安慰他,你没事,可这话一出,别把人安慰哭了。 “大哥、飞寻弟。“ 昂然阔步,迎面走来一个玉面公子,正是司徒晖。 只见打了一声招呼,顺便就搂紧了陆子惜的肩膀。 他知道常小庆只是名义上的大哥。 更知道常小庆曾经与娘子有过一日夫妻的名义,虽然形势所迫,但他每回见常小庆,就不自觉要搂着陆子惜,宣誓夫权。 又来了,又来了,这醋精怪飘着一股浓烈的酸醋味出现。 “娘子,你要小心些身子。” 身子? 常小庆这才留意到,陆子惜一直捂着肚子。 看她一脸慈笑泛滥的,这是有了。 “子惜,你有了呀,几个月了,那时候摆满月酒。” 陆子惜就知道常小庆肯定要问吃席的事。 司徒晖喜当爹,比任何人都高兴,“大哥,你若心急喝这满月酒,今天便给你摆大的,还有新出的糕点,你尝尝,给些意见。” 知道娘子受过的委屈,司徒晖这几年发了狠地成长自己,势必要垄断大令朝的经济,给那高高在上的皇权一击。 司徒晖对这吃货便宜大舅子倒没啥记恨的,要不是他一路将娘子护送到此处,安置好娘子,救了十二,让十二留下来保护娘子,鼓励她外出经商,大胆行事,他也没机会遇到男扮女装的娘子。 小灰看到常小庆就摆起大狼尾,绕着他和李飞寻打圈,迎接他们进门。 它的身后还跟着一只白狐,是外出踏青时,这只白狐被人射伤,小灰将其咬着拖了回来,嗷呜呜地乞求陆子怀给白狐治伤。 陆子怀就蒙了,这小灰是不是眼神不好,他天天养毒下毒的,哪有救的道理,不毒死就不错了。 一时玩心,试试用毒治伤,结果,还给钻研出了新毒法,感觉用毒养伤好像很有意思,又不用被人指指点点,惹来仇人,自至,陆子怀打开自己的新世界,这都是后话了。 常小庆看小灰越来越像狗了,完全把自己的狼性忘了,在这家里当看护,陆家上下的人,都会逗它们玩。 老狼落空年纪大了,已经走了在他们心里,落空比人更有人性,陆子惜让陆十二把落空安葬到陆家的祖山上,请佛人念经超度,希望落空下辈子投生为人,生在一个温暖安康的幸福人家里。 第166章 陆冲 陆家的祖山,请了专人照看。 陆冲是其中之一。 陆冲觉得自从结识到了镇上的陆家,运气越来越好了。 可能是因为同姓,对他有些照拂,愿意收他在乡下采摘的山货,渐渐的,有了稳定的收入,让家里的困境得到缓解。 小饭馆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帮工,陆冲觉得陆姑娘只是不想那间小铺空着,才请工人来卖饭的。 只是,这些工人做了一段时间,就胆大包天的,压榨饭食,把剩下的饭菜另外转手卖出去,这样,他们不仅有月钱,还能挣多些饭钱,不用上交给东家。 工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他想试试,他绝对不会偷工减料,他会好好干的,要是能面上这份工,包吃、包住,还能接家人住在一块,他在镇上就有一席之地。 这样,他阿娘和他儿子,就能方便看病了。 他不求多,只求稳,他觉得陆姑娘需要他这样的工人。 陶家的面馆生意是越来越好了,陆家出资入股,将陶家面馆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分店的,手艺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因为陶家人秉性好,陆姑娘才会投资的。 他想多赚些钱,他阿娘的眼睛,他儿子的脑病,要花不少钱治疗。 若是面上了,他就可以住在镇上,白天卖完午饭,还有大半天时间,可以去陶家的面馆兼职跑腿。 镇上的乞丐渐渐再也看不到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有手有脚也能活,就是瘫子,只要你肯爬进与陆家有合作的任何一个铺子面工,只要你有心、你想改变,人家都会给一次试工的机会。 陆冲想得脑热,大着胆子去面工,没想到陆姑娘很认可他,这么多年的合作,相信他会干好这份工作的。 陆冲对未来又更加充满了希望。 渐渐的,他在镇上扎根了,他有认识了镇上不少的朋友,他们给他介绍兼职,给他介绍名医,东家见他办事不错,要他每月去祖地扫墓,按月再给一份月钱。 在得知是哪里的祖地后,陆冲一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陆姑娘是他的远亲,也一直知道他们之间是有些缘故的,只是,打听他是个扶不起的,并没有直接帮助他。 陆冲万分感激,当年祖父在世,家境尚可,逝世后,祖业到了他手上,就迅速落寞,他很清楚,帮一个人,不是直接给他银子,而是,让他有能力去赚银子。 渐渐的,他存的钱,越来越多了,继续给傻儿子瞎子娘看病,乡下漏风的茅草变成了青砖平瓦房,他恢复了祖父还在世时的盛境,他败了家,也兴起了家,他突然对自己自信满满,他不再看扁自己了,任何事情没去踏足之前,都不要轻易否定自己。 有了足够的银钱和承担的能力后,陆冲才有勇气去求娶刘寡妇。 这个等了他快十年的温良女子,他要给她一个交待、一个依靠。 刘寡妇的儿子得了陆冲的照顾,供去学堂读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丢脸,读书子弟大多是有教养之人。 况且,学堂上,一些富庶子弟好些是庶子,家里阿爹娶了好几房,而他的阿娘,是嫁为正室的,他的继父,品性端正,一心只对阿娘好的人,他也想有个爹,还是个对他好、对阿娘更好的爹。 刘寡妇的儿子同意了,陆冲才敢迎娶,一家五口平时住在镇上,偶尔,陆冲会回乡下老家扫扫墓、上上香。 人的一生,日子有好有坏,只要坚信、只要敢选择,相信一切都会回归踏实。 陆姑娘的义妹成亲,从陆家出嫁,是件大喜事,陆冲做为陆家远亲,多少沾些亲故,他娘子又在陆家做工,自然留在府上帮忙布置好。 打远瞧到外出经商的陆大爷和李爷回来,本想着,要不要上前去的招呼的,但细想,觉得太刻意,东家不喜欢被人有心思的巴结,还是碰面了,自然打声招呼才妥帖。 “冲哥,这陆大爷和李爷,好像没啥变化的样子。” 常小庆、李飞寻已经故意装扮得“沧桑”一些,但刘氏还是眼尖地觉得这两人,非常年轻。 陆冲给了媳妇一个眼神,“嘘、别在背后议论这些,被人听了去不好,你在这里帮工,更是要谨言慎行,你要知道,被陆家辞退的,再去找活做,可是很难的。” 陆冲并没有把自己跟东家是远亲的关系告诉媳妇,没必要上赶着,靠自己,才能活得硬气。 刘氏立马噤声,脸色发紧,她可是好不容易面工到这里。 她大儿的束修日后只会越交越多,要是没有陆家的担保,想进个好的学堂、拜个有名望的先生,是没有门路的。 二儿虽然不是她生的,但一口一个娘叫得甜,是个贴心的,好不容易将脑病治好些,私心是肯定有的,刘氏更多是不敢苛刻,就怕他生病,家里又要花好多钱治病。 陆家各大铺子,只要是陆家的长工,子女都会得到优学权,尤其是残疾儿,会更加优待,二儿脑子不太灵,日后多几个手艺活命,也不怕过得差。 跟相公又得了一女,压力不小,她跟相公若是能一直在这样好的东家做工,将来女儿长大了,就能得名额进入绣坊去学手艺,这份工,她是绝不能丢了的。 刘氏立马悔悟,“相公,我错了,我以后绝不背后说人。” 本来,刘氏也不是背后嚼舌根子的性子,她也就爱相公会话多些,在外人印象里,刘氏是就是只干活,不说话的闷性子。 “对了,咱送的那贺礼,妥当吗?” 陆冲觉得没问题,是他在山里寻的野人参,年份不长,价格自然贵重不到哪去。 但他知道,东家不在意这些,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呀。 “东家不喜欢人家过于巴结了,咱只给能出得起的就行,东家心里有数的。” 刘氏担忧的心才好受一点,她男人还租了东家的铺子做了小买卖的,既是帮工,也是租客,送贺礼是要送的,只是担心送出去的东西不够体面,会不让东家不开心罢了。 第167章 钳子姑娘 常小庆看这陆宅越发不低调了,尤其是娶了司徒赘夫后,这精修的程度,直接改名陆家庄得了。 “我怎么感觉,这路是越走越长了。” “那是你太久没回来了,才这样觉得的。” 陆子惜知道常小庆不喜欢地方太大了,因为不方便。 从房间走出来,再走出大门,绕来绕去的,费劲。 常小庆见司徒晖笑得一脸得意,“你这是又买下多少地皮呀,低调点呀,也不怕被人眼红了去。” 遭眼红,容易出事,常小庆更多希望陆子惜安安稳稳地就好了,没必要过于家大业大的,这必定会遭受大起大落的惩罚。 “大哥,我说过阿晖了,他再把地方扩大,我就不理他。” 陆子惜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家族衰败,她很清楚常小庆的担忧。 司徒晖觉得,这世上,大概也就他娘子和大舅子,不想着家大业大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放心,后面的地,不在陆家名面上,没人知道的。\" 司徒晖当然清楚,隐藏实力,方能自保。 走着走着,常小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声音。 转身一瞧,李飞寻不见了。 这家伙,不会跑去找柳叶了。 说好的不在乎的,舔狗的话,果然不能信。 “欸,大哥,由着他,讲清楚了,心里也好受些。” 讲清楚,哪次没讲清楚的,都舔成什么德性了。 百花园内,佳人伫立。 李飞寻看怔了眼。 山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柳叶是越老越好看。 呸呸呸、是越长越好看。 李飞寻拍拍捋顺衣裳。 他要以最好的一面示人,让柳叶瞧瞧,错过他,是一件错误的选择。 “叶儿~” 好听清亮的男声,让柳叶快速地转身笑脸迎人。 “师兄。” 柳叶笑盈盈跑了过去,投入怀中。 李飞寻的心,哇哇碎了一地。 再看那男的,清瘦如仙谪,俩人站在百花丛里。 那画面,亮瞎了李飞寻的眼。 再看看自己,若是跟娇艳的柳叶站一块,的确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李飞寻失魂落魄,自觉输得彻底了。 “欸,公子小心,有蝎子。” 一个紫衣丫鬟,手里拿着钳子,一把钳上李飞寻的、胸。 “嗷——” 李飞寻双手捂着前胸,这钳子下去,真的是、酸爽、眼泪都掉了几滴。 惊扰了花丛相拥的俩人。 李飞寻想躲也来不及了。 柳叶蹙眉,又是他。 都说得很清楚了,绝对不会喜欢他、更不会考虑他的。 她的出身,她的姿色,要是选了李飞寻这样的江湖小流子,不得被各大门派人士取笑。 虽李飞寻离开那段时间,柳叶是心里觉得不自在,她生性就爱热闹,一时过于安静,才感觉到李飞寻平日消遣的存在。 可师兄一出现,柳叶便不觉得无聊了,满心满她所仰慕的人,将要跟她携手一生,共度红尘。 “师兄,我、我……” 柳叶怕师兄误会了。 郗景曜置之一笑,“叶儿,是你太好了,不怪你。” 嗯嗯,柳叶眼里都是光,心都醉了,师兄好温柔、师兄好宠她。 柳叶觉得她要彻底断了李飞寻对他的想念才行,实在是李飞对太难缠了,她好怕成亲那天,李飞寻跑出来抢亲,毁了她和师兄的婚礼。 指着一脸狼狈捂胸的李飞寻呵斥道,“李飞寻,我都说,我不喜欢你,为何还缠着不放,我心里只有师兄,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你配我吗?” 以往,柳叶也这样孤傲睥睨地跟李飞寻说话,但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让他刺耳难受。 他才发觉,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厚脸皮,他真的伤心了。 “我、我没有、我是想……” 柳叶怕李飞寻当师兄的面,说那些表白露骨的话,师兄得怎么想她呀。 立马打断道,“想都不许不想,你不配!” 不配、不配、不配…… 像个魔咒一直在李飞寻的脑里回荡。 呵呵傻笑了几声,行,就当痴心喂了狗。 他这次,真的放下了。 “干嘛,大老远回来,不能喝你的喜酒呀,这个给你们的,祝你们白头到老,一胎八宝。” 把要送的东西直接塞到郗景曜手中,因为李飞寻知道,给柳叶,一定会拿着这东西甩到他身上出气。 心酸又破碎的背影,柳叶突然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直都很过分那种。 喜欢一个人没错,但不要傻傻的喜欢一个喜欢伤害自己的人——来自舔圣李飞寻。 “公子、公子……” 紫衣丫鬟焦急地追了上去,要不是她,这位公子也不会被柳叶小姐发现嘲讽,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是小姐妹说这里包吃包住,工作简单,小公子又大方又好说话的,只要看好蝎子就成,工作绝对丢不了。 这下好了,上工第一天,蝎子看丢了十六只,还误伤了一个痴情公子,这份工又要保不住了,她真是得破不了百日咒吗? 令朝这么大,就没有一家能包容她的工作吗? “公子、公子、小紫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家小公子呀,我才上一天、不是、是才半天。” 小紫掰着指头,弯下一半。 太惨了,不知道上了半天工,有没有工钱结,回去又得婆婆打了。 “啧、你跟我干嘛呀,看我没糗够吗?” 李飞寻这次真感觉自己丢脸,他想静静,不想看到任何人,包括眼前这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呜呜呜、公子,我才上半天,今天开春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十九份工了,这次是最短的,求求公子,千万不告我的状。” 李飞寻挑挑眉,“你倒提醒我要去告状的,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出糗。” 小紫仰头,眼泪鼻涕糊成一块,李飞寻咦的一脸嫌弃,陆家真是怎么什么人都招呀。 “呜呜呜、公子,我上有老、下有……” 李飞寻掏掏耳朵,这词他都腻,“行了、行了,不告你状,今天这事,你要敢说,我就让陆家撵了你。” 小紫哗啦啦地感动,哭得更凶了,在天有灵的阿爹阿娘,她今天遇到好人了。 李飞寻见小丫头越哭越凶,越劝越哭的,要是让常小庆知道,得被揍了。 丢下一句话就跑了,下次见到当不认识,不然还撵她。 小紫湿漉漉的大眼里,水光光的。 捏紧手里的铁钳子,这位公子真好说话。 第168章 打探 晚上的接风宴,李飞寻全程低头,连碰杯也是低着头。 他这样子,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是柳叶又欺负他了。 “李飞寻,你干嘛这样呀,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常小庆听得就硌耳,他一直就觉得柳叶太打压人了,跟耍猴一样欺负李飞寻,奈何李飞寻这舔狗点不醒,他也懒得理。 但柳叶都要嫁了,还这样刺人,常小庆就很不爽了。 “不兴人家低着头吃饭呀,又没吃你家大米。” 李飞寻惊地猛抬头,怎么能这样说小仙女呢。 可看一眼对面的柳叶,那脸色,哪还有小仙女的模样,一脸厌恶瞪着他。 李飞寻再次心碎地低头吃饭,自卑了,平生第一次追姑娘,追到自卑的。 “叶叶,你多想了,飞寻赶了一路回来,也累了。” “飞寻,你回屋里歇歇、松松乏。” 陆子惜左右一句的,让局面别太难堪,她这师妹,只听她几句,也奈何不了。 估计能治的,也就郗景曜了。 “郗师兄,听说后街夜里摆花灯节,你可得陪着叶叶去瞧瞧看。” 郗景曜淡淡点头,“嗯~” 柳叶感觉师兄有些生气了,要不是李飞寻这样,她哪会发火呀。 这接风宴吃得有些不欢而散,常小庆还是干了三大碗。 陆子怀嘘嘘他两眼。 “干嘛呢、小不点。” “你才小呢,走、去看看我养的五毒蝎,我送你一只。” 陆子怀对他们之间那些别扭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催促着常小庆吃完第三碗后,就邀他去看蝎子。 蝎子爱好者,连宗门老祖都怕了陆子怀。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家养有毒蝎,不然会被抢去配种的。 郗景曜眼角不经意扫了一眼,挺直的坐姿依旧不变。 唐家变成陆家,还多出了一个陆子庆,有点意思。 “你怎么两年才回来一趟的。” 陆子怀有些不满,可能是觉得常小庆才是他真正相识的老熟人。 “回趟家不容易,哪天老是跑出来耍的呀。” 常小庆也听说陆子怀不少江湖传闻,李得根现在都混到穿心阁长老的级别了,什么情报都拿捏了。 “你可以呀,想着祸害人的,结果弄了个解毒圣子的名头。” “呸,谁要这名头呀。” 陆子怀最讨厌做好人好事,他哪次都是没安心地帮人解毒的。 送上来的试验品,他不受才有毛病。 毒解就成功,没解成,那就凉凉,外人也不能怪他解毒不行,是对方中毒太深,束手无策。 “对了,那个郗景曜……” 陆子怀知道常小庆想打听什么。 “他是南斗仙山下任掌门,门派交流,拜在百炼派门下识毒,柳叶一眼就看上了,天天师兄师兄地叫,选侣大会上,柳叶脱颖而出,两派也有意结交,俩人就成了呗,郗景曜也学一些解毒功法,但跟我比,可差远了。” 陆子怀,曾经的阴尸蛊毒子杨老三,世上的毒再毒,也不及他所炼制的蝎蛊万分之一。 “那可不,咱老三是最棒的。” 夸了一句后,常小庆又继续问道,“那他岂不是是修士。” “嗯呐。” 陆子怀从五色蝎中,挑了一个蛊性温顺的出来,放在一个小罐子中。 “你别一个劲跟我打听,快看我养的蝎子,中不中。” 常小庆看那一盒子的蝎子,密密麻麻地爬行,咕噜咽了一声。 陆子怀立马将箱盖合上,一脸警惕的,“有没有搞错,我是请你来欣赏的,你居然想吃它们。” “不行,不能给你,肯定不珍惜。” 常小庆一把抢了回来,“哎呀,我怎么可以来珍惜,就是你养得太好了,这五颜六色的,能不好吃吗?再说了,你送我的,我不在了它还在。” 陆子怀嘴抽抽的,“哼、这是我九次炼制才得了这一些的,踩不扁,压不坏的,你敢吃,小心崩了你牙口。” “老三,我瞧你是越来越中了。” “滚~” 陆子怀不禁夸了,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想听的。 “对了、我、我想去看看他们,但太远了,你能帮我去看望一下吗?” 七年了,不知二哥二嫂过得好不好,陆子怀(杨老三),他已经知道什么是思念了。 “行,不过,我要回去后,才能再下来,到时给你写信,你放心,他们只要想好好过日子,不会过得差的,真有事,我肯定帮着。” 虽然杨老三之前是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情,杀爹杀叔杀兄的,但那三个煞气重,不死也得祸害人,常小庆反而觉得杨老三是清理门道了。 薜竹要是想开些,在大帽山里,找个乐意过日子的,也不会发生那些事,但有时候,可能是命。 常小庆也理不清,他自己也是一个命字,得过且过的潇洒,不然那天突然凉了,啥也没享受到,太惨了。 人生,当及时行乐,拒绝内耗。 陆子怀心里松了口,世上真正能吐露心思的,也只有常小庆。 其他人根本不知他早就换了芯,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 人不过,是求一种安稳,陆子怀这几年,确实安稳了,感觉这辈子,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求得这样的一世,就是他所盼的。 “对了、那个郗景曜一直暗里侧敲地想打探你的底细,你留心点。” 陆子怀虽然不喜欢呆在大帽山,但也没想过那个地方让有心人知道。 郗景曜是个修士,外人觉得他貌如仙谪,救济苍生的,陆子怀却不耻,什么正派人士,最后还不是为修为更上一层,选了柳叶当修侣,他若知道了大帽山的奇特,肯定不择手段。 “老三,等你待腻了,就回去。” 常小庆觉得他换个身体后,真的变化很大,本来,曾经的杨老三也不是有多坏。 尤其感觉到他有刻意保护着大帽山的存在,常小庆就觉得,这人行的。 “神金,这里才是我的家。” 陆子怀扭头,这家伙,没事扇什么情呀,害他想哭了,他才不回去呢,大帽山的人太卷,还非得成亲不可,还是山下待着自在些。 第169章 放过那棵树 “啪啪啪~” “咚咚咚~” “……” 小紫踮高了脚趾扣地,艰难地举着长竹竿,敲打树上结成线团的蚕蛹。 前几天弄丢了小公子的爱蝎后,就立马被调去小后院那片橘子林里。 天天不是敲树上挂着的蚕蛹,就捡敲落到地上的蚕蛹。 今天敲一棵,明天敲一棵,小紫数了数,这后院有一百零二棵橘子树。 也就是说,她每天敲一棵,就能苟满百天的工期。 想想就激动,她还没有一份工是做满百天的,意义重大,小紫万分珍惜这难得适合她做的工。 去年春刚放养的,结得少,就今年快入夏前,橘子树上结得满当当的。 就是太费劲,仰得脖子都累了,树顶上还挂白果果、灰果果般的蚕蛹团。 敲完之后,就要放蚕虫养着,继续结茧。 蚕虫吐完丝后,包裹成茧,化成蚕蛹。 橘子树比去年高了大半,树干不结实,需要身轻、胆子大、不畏高、不怕虫的女工来捡这蚕茧。 小紫六尺身高,还算高挑,手长脚长瘦长的,管事的婆子一瞧就觉得她合适,每日让她捡完一棵树的蚕茧,也不是难事,但也偷懒不得。 基本上午敲得差不多,就得捡起来,捡起来后,吃个午饭,休息一会,就要爬树上去摘,摘光树顶的蚕茧,拿去工房,就开剥,将茧子一个一个拆了,虫归虫,茧归茧的,小紫就结束了一天工作。 “咔嗒——” 小紫听到折断声以为自己把树压断了。 可看了脚下,稳当当的,晃悠几下,树上的白色橘子花便掉落了一些。 “哐、哐哐……” 小紫头皮一紧,听着更像、砍树。 砍树、砍橘子树?! 少一棵,她就少干一天,那她不就不能做满百天吗? “这棵不错、这棵好看……” 哐哐几声的,小紫又听到锹东西的声音。 这跟挖了她的心有什么区别。 凑近一看,一个青衣男子、一个赤衣男子。 小紫就见他们几下功夫,将一个橘子树连根挖起,然后装进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里。 是的,巴掌大的小袋子。 小紫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眼神再一瞧,三四米高的橘子树,又被装进了一棵进去。 怎么塞进去的,小紫不清楚,但她再不吱声,这俩人就要再挖走另一棵橘子树了。 总共一百零二棵橘子树,被挖走了两棵,就只剩下一百棵了。 再挖,她的饭碗就要被挖没了。 “不要,放过那棵树!” “咚”的一声,吓得两个偷树、挖树的俩人把手里的家伙都扔掉了。 转身一看,是一个高个女子,小脸粉粉的,眼睛大大的,嘴巴红润润的,这都不是重点,而是她手里拿着一棵长矛利器,眼睛坚定,一副干掉他们的模样的。 李飞寻一看是她呀,瞬间松了口气。 “是你呀,我呀,忘了呀?” 小紫觉得这人流气,什么你呀我的,偷挖了两个橘子树,被东家知道,她真的要拎着包袱走了。 不行,好不容易遇到好东家,不计较她的得失,再次安排她做其它事,这橘子的一片叶子,这俩人都不能带走。 “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盘,陆家的地盘,这里是陆的橘子园,我管着的,刚刚你们装走的两个橘子树,赶紧拿出来种回去,这事我就当没看到。” 得饶人处且饶人,小紫知道外面的日子不好混,偷点以为没人要的东西去卖,换点吃食,她也能理解,但也不能太过分了,这装走一棵又一棵的,她看这俩人是要把整个橘子院的树全挖光的仗势。 李飞寻、常小庆,俩人对视一眼。 刚刚把橘子树装进收纳宝袋被她看见了! 常小庆点点头,问题是,这女的好像一点都不感觉惊讶,而是制止他们再挖树。 “你们别打眼势了,赶紧把树倒出来,不然我就告诉婆婆,让人捉了你们这俩个偷树小贼。” 小紫将矛头直指着他们,一副不怕死的倔样。 “不是,你看清楚我呀,你东家可是我们亲戚,就是把这院子掀了,他们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常小庆半瞅了他一眼,兄弟,你在瞎吹什么牛呀。 这要是被司徒晖这个醋夫知道,一手栽下的橘子树,被自家娘子一句随意去挖,不知得闹什么脾性了。 他们山里没有这种品种的橘子树,开的橘子花特别沁香,果肉汁多鲜甜,只要经常多大修剪,当盆栽欣赏,也是悦目的。 “你个贼子,少来套近乎,我可是练过的。” 小紫将矛头往前一伸,作势要吓唬吓唬李飞寻。 “噗哧~,哈哈……李飞寻,人家姑娘压根就没记住你。” 李飞寻脸上吃瘪,“好呀,我上回好心没跟你计较,这次你要是敢告状,我就让陆子怀撵了你。” 常小庆一脸疑惑,偏头看他,“陆子怀这叛逆崽会听你的?” “哦哦哦,是你呀,上次吓唬我的那个偷看男。” “胡说八道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偷看了。” 小紫想起来了,将长矛收起,一脸回忆道,“上回你在花园里偷看柳叶小姐呀,被发现了,被柳叶小姐奚落了一番。” “闭嘴、闭嘴,你才被奚落呢。” 李飞寻涨得满脸通红,一巴掌捂住小紫那还要继续往外吐话的小嘴。 “哎呀,你捂人家嘴干嘛呀。” 常小庆欲要将李飞寻拉回。 “她乱说的,要是被司徒晖知道咱俩挖走了他种的橘子树,有得你受的。” 常小庆将他再一拉扒,“知道就知道,他都知道我跟子惜成过亲,都受得住,还有什么受不住的呢。” 被捂住嘴的小紫瞳孔一睁,内心踏过万匹泥马呼啸而过,“麻耶、麻耶,女东家跟别的男人成过亲,那眼前这个青衣男子,不就是前夫姑爷吗?” 前夫姑爷还住了进来,女东家心里肯定还有前夫姑爷的,那现在的现姑爷不就好可怜。 小紫眼神在常小庆身上打转,这个前夫姑爷被落选也正常,现姑爷多美呀,又会哄女东家,常小庆感觉自己被吃瓜了,还是被鄙视的那种,“你瞎想什么了,不许乱想。” 常小庆一把拉开李飞寻,要找小紫算账。 李飞寻一时脑热,“小庆哥,算了算了,咱还是放过她。” 常小庆惊呼,“你是不是有被虐症,她都要告发我们了。” 常小庆举起手背,作势要了结。 小紫吓得缩着脖子躲到李飞寻身后,弱弱道,“用不着杀人灭口,我、我、只是打份工而已呀~” 第170章 薅葡萄 “你这经历有点意思。” 常小庆细细一品,感触挺深的。 三人在橘子树下盘腿席坐,小紫倒苦水般说出自己这些做工遇到的邪门事。 “你们要是再砍一棵树,我肯定不能做满百天的,这陆东家是个大方的,但也是讲规矩的,我连几棵树都没守好,肯定要撵我走了。” 小紫打着苦情牌,大眼珠子直盯着常小庆系在腰上的小袋子,没想到,这小袋子巴掌大,居然能把那么大一棵树装进去,真得好神奇。 常小庆捂着袋子,“挖都挖了,哪还能再种上的道理,放心,不会撵你走的,我倒想瞧瞧,你做满百天后,又能怎么样。” 小紫咽了咽口水,竖起中指,“不是,我还想再吃一串糖葫芦。” 李飞寻倒吸一口气,对常小庆竖中指的,她是真懂礼貌了的。 “竖中指?你礼貌了吗?” 常小庆挪开坐到一旁。 小紫赶紧将中指放下,改成伸出小拇指再晃晃手。 见俩人脸色都不对劲,小紫又换了其它手势。 气的常小庆怼人了,“行了,难怪你干不过百天,我要你东家,现在就想炒了你。” 小紫双摇篮交叉护着自己,“你有这么多好吃的,怎么还要吃人肉呢?” 李飞寻扶额,他觉得这小紫脑子有壁,听不懂人话的。 “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给她一串糖葫芦。” 常小庆不情不愿的。 小紫眼巴巴看着那小袋子,掏出一根六尺长的海棠果糖葫芦串。 一大串的果子红彤彤地被压扁的,层层饴糖包裹,有芝麻、干果点缀,一口下去,口味丰富酸甜。 “嘿嘿,是不是觉得这压扁的,味道更好了,也没那么费牙口。” “嗯嗯。” 小紫很难不认同李飞寻说的。 “我告诉你,橘子肉的,撒上白芝麻的,也好吃,我一次能吃十串,用各种水果,还有拼成小人偶的样子。” “你吃过葡萄串的没有?” 小紫摇摇头,指着一个方向,“我之前去找蝎子,寻到了那边的空宅,结了好多的野生葡萄,都没人去摘呢,我尝过了,太酸了,不知道做成糖串子会不会好吃。” 李飞寻一拍大腿,“好吃呀,越酸越好,走,咱去薅光它。” 常小庆靠在树下,望着肩并肩离去的俩人。 这俩人,是真不当存在的。 小紫带着俩人钻了个狗洞到了空宅里,里面杂草枝叶丛生,不仔细点走,人就栽到池塘里了。 “这里路都看不清,你怎么胆子这么大,跑进来找蝎子呀。” “是我没看好,就是这里有豺狼虎豹,也要进来找。” 小紫一脸的坚定,李飞寻问什么,小紫性子很直,都知无不言。 野生葡萄藤几乎蔓延了大半个宅子,葡萄串没有熟透的感觉,有紫有青,这种野生的葡萄,皮厚肉酸,但籽小,三人试吃一颗,酸得臊眉又耷眼的。 小紫酸得小脸发皱,“太酸了,还是别摘了。” 越是难吃的东西,长势越好,这野葡萄要是好吃点,酸味淡点,也不至于蛇虫都不啃。 李飞寻看这大宅院的葡萄,不薅了可惜,摘回去,做成糖串子,得费不少糖。 “别愣着了,都摘了,酿葡萄酒、煮成果酱。” 常小庆已经拿出剪子,一人一把。 “对对对,这个好,反正没人要,过些天,果子就坏摘了,还是摘了,你喝过葡萄酒吗?不单是酸酸涩涩的,口感挺复杂的,余味很长,要慢慢品。” “哦,酒不都是一个味吗?” 小紫偷喝过一次酒,她觉得好辣好呛,一点都不好喝,但听李飞寻形容,她觉得是自己没喝对酒,才觉得酒不好喝的。 俩人聊着的功夫,常小庆已经默默剪满了几大袋,偷偷放到空间里。 这葡萄品相不错,一颗葡萄跟一枚铜钱大小,果肉虽然酸,但做成的果酱好口感好,家里人都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 因为是野生的,葡萄藤生长随意,扒开墙角的蔓藤,常小庆发现了几颗甜瓜,白绿色的,一下用拳头捶开,果肉是白的,闻着很香,常小庆尝了一口,软绵沙沙的口感,甜瓜已经熟透了。 默默将这几个甜瓜收进空间里,谁叫那俩人聊个不停的,没他们份了。 李飞寻这比狗还灵的鼻子,他感觉空气里,飘着一股醇醇的果香味,不是葡萄的味道。 “你有闻到其它的果香味吗?” 小紫点点头,可看到不远处偷偷藏瓜的常小庆,想了想,还是别惹事了,便又摇摇头。 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几个意思。 偏头往后一看,真相了,常小庆在藏瓜,光天化日之下的,他们四只眼,又不瞎。 “欸,算了,你不说他藏的东西都不知道,可都有拿出来给你吃吗?” 李飞寻仔细一想,有道理,最后也一样会进了他肚子里,犯不着跟常小庆犯冲,他也就藏东西这点爱好,就当满足他的偷藏欲。 “有处地方长了棵杨梅,顶上结了不少大大粒的,不过,太高了,我爬上去,怕下不来。” “爬树简单,带我去瞧瞧,陆家有个冰窖,冰镇杨梅捞可好吃了。” 听得小紫都冒口水了,感觉跟着这俩人呆一块,净是吃的、吃的。 “对了,到现在,我不知道你姓什么呢?也姓陆吗?” 小紫倒想姓陆,可她的姓,唉,不说也罢。 一个姓而已,还能叹气,这是有难以齿耻吗? “你也是个爱藏着的,一个姓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小紫还是紧抿了嘴,欲说不说的,李飞寻不再为难了。 杨梅树在宅子后院角落,长有十几丈高,这高度也还好,就是树干光溜笔直的,上去容易,下来一滑脚,下面全是乱石堆,要是摔进石头堆里,指不定半身不髓。 “感觉又长高了,你能爬上去吗?” 什么能不能的,男人当然要能。 “小意思,你就等着吃冰镇杨梅。” 野葡萄处,常小庆感觉周围过于静匿,回头再看,发现那俩热闹的家伙不见了。 走了也不说一声,是真忘了他、还是真不当存在的。 第171章 选择 临近五月,树上的杨梅只有树顶才成熟发红,李飞寻得爬到最顶上,才看到大颗的杨梅子。 杨梅不能直接抛下地面,因为太高了,一往下扔,肯定砸成桨,李飞寻直接砍下来,将一大卡的杨梅枝绑身上,下到地面时,没有想象中扎脚,一看,是落在草堆上了。 是小紫铺厚的草堆,李飞寻突然心里发暖。 小紫看到那比葡萄还大的杨梅,直咽口水,没吃就觉得酸了。 赶紧将他身上的杨梅枝拿下来。 转身就认真摘杨梅了,也不问李飞寻怎么样的。 李飞寻瞬间觉得拔凉。 什么暖心,这就是一个吃货,铺草堆也是因为怕他出事,不好交行而已。 女人都一个样,自私样,李飞寻又破防了。 “这颗最大最红,你尝尝。” 小紫塞了一颗杨梅到李飞寻嘴里。 李飞寻立马又觉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啪——” 李飞寻懵了,怔怔地看着小紫,吃一颗杨梅,赏一巴掌,就问他心里苦不苦。 “好险,有只蜱虫要咬进你肉里了,要是被它的毒针扎进肉里,又痛又不好取出来,脸上得肿好几天呢。” 李飞寻捂着脸,往退了退,他感觉这个小紫是来克他的,上次见到她就出糗,这次见了就被打,心好累呀。 “你们俩个孙子,瞒着我偷吃。” 常小庆四处逛逛荒废的宅院,发现这里面好东西不少,挖了不少野薄荷、蛇床子、蛤蟆草、叶下珠。 看到东边满树黄白垂钓的槐花,常小庆才走过来的。 走近后,又看到槐花树后面,有棵杨梅树。 杨梅树下,有两个人。 一个捂脸惊讶的李飞寻,一个圆骨碌大眼妹小紫。 小紫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姓孙的。” 姓孙,名小紫。 李飞寻脱口而出,“孙子?” 小紫埋怨瞪了他一眼,“你才孙子呢。” 得了,真相了。 “你家里人怎么给你取这个名呀。” “那我有什么办法,户籍上面是什么名,我就得叫什么,以前的家里姐妹多,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的,我还有个名,其他姐妹连名都没有。” 小紫的其他姐妹是同父异母的,小紫出生时,她阿爹发了迹,觉得小紫旺他,就给了名,可没几年,生意不行了,又觉得小紫克他,就扔给后厨婆子养着。 这亲爹,小紫打记事起,也没见过。 因为举家搬迁的时候,不肯带上小紫,落在老宅里。 只有烧菜的婆子肯收养小紫。 婆婆身体不好,要经常吃药,白发送黑发人,儿媳改嫁,留了嗷嗷待哺的孙子,上有老、下有小的,小紫懂事起就四处做帮工,挣口吃食。 没多久,老宅被卖掉了,要收走,就没了地方住。 去乡下,老妇弱娃,容易被欺负,小紫从小在镇上待习惯了,一直租着小房住。 租的地方是贫民区那边,离陆家镇中心地带有些远,早上卯时起身跑过来,就能赶上吃早饭,然后酉时收工,带着自己那份吃食回家,可供三人吃。 小紫看了看天,橘园里的蚕茧没完全摘下来,得回去了。 “不同你们说了,我的事要做完了,才能下工的。” 要不是午饭没吃饱,藏了一半留着拿回家,小紫也不会被这俩人的吃食引诱了。 “欸,我帮你。” 李飞寻上赶着跟了上去。 常小庆摇摇头,真是舔狗无疑了。 每日夕阳落下时,就是小紫拎着饭盒回家之时。 李飞寻笑了一天的脸,也僵了下来。 男人是不是转头就能喜欢上别的女的,常小庆亲眼见证了,答案:是的。 “你不喜欢柳叶了,之前舔得要死要活的,转眼就不爱了,看来,你的喜欢,也是很肤浅呀。” “她都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要喜欢一个讨厌我的人。” 也不能怪他呀,下山看到那么漂亮的姑娘,他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不行吗? “也是,早该放手了,小紫是个心思简单的,不过,你也知道,她还有个婆婆和弟弟,咱总不能把这俩人也一并接回去。” 李飞寻清楚,为免生事,不要接外人进村。 “我知道,再看看,她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被一个柳叶打击到了,李飞寻的自恋都磨没了。 连着半个月大雨过后,李飞寻没看到小紫再进来陆家大门。 听管事的说,请了病假,后面又请了丧假。 那个养育她多年的婆子走了。 李飞寻想也没多想,踏着水花跑去小紫家。 西郊靠近乱葬岗,这里的房子很便宜,也很差。 不是李飞寻想象的那样,以为是间小小的青砖瓦房,哪怕屋子再小,三个人也足以容纳,不用风吹日晒。 可亲眼看到是几块木板搭起的小破屋,住在这里,天热时还好,下雨天得多难熬,他心疼了。 “小紫、在吗?” 小破屋的小门只有一丈左右高,挂了一只白笼灯,附近邻里就知道这里有人去世了。 李飞寻半伏着身子探进去问人,只闻低泣声,没人回应他。 但听哭声,李飞寻就知道这人是小紫了。 里面的光线有几缕白光照入,是破缝的屋顶,但依旧给人昏昏暗暗看不清的感觉。 “小紫,是我、李飞寻。” 走近去看时,小紫憋着眼泪,不敢哭大声,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轻轻拍着哄睡。 小紫身边,有个用草席卷成团的物体,不用想,李飞寻也知道,是那位过世的婆婆。 棺材都没有,就一张草席了事,没有蜡烛,没有香火,更别来人跪拜了,李飞寻没想到,有些人活着没尊严,死了更没尊严。 “陆家不是会给在府里上工的帮工给丧假费的吗?” 小紫哽咽着,吸了吸鼻子,“还、还债了。” 看病欠的钱,人家都上门讨要了,要是不给,就拖走婆婆的尸体,剔出人骨做药引,小紫哪敢不给呀。 “孙小紫,将你婆婆安葬后,你明天就找别的地方住。” 门外说话的人没进来,借死不借生的,死人出殡后,屋子得马上还回来,不然对主家不利。 小紫应了声好,这房主,也没赶尽绝路,要她明天搬走。 她抱紧怀里的小娃娃,才两岁,啥也不懂,没有婆婆在,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大他。 “我又没家了、我是不是真的克亲,为什么身边的人,都离开我了。” 小紫魔怔魔怔的,感觉小门外,钻进一个影子,她好像看到婆婆了,一脸慈祥看着她。 “孙小紫,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冰凉的。” 李飞寻觉得她很不对劲,眼里没有半点光彩。 看她一直傻笑地盯着着那小门口,他看到她瞳孔里的人影,是个白发婆子,内心一阵恐惧。 “不要,小紫,你别傻了,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我喜欢你,你听得到吗?我要回家了,想跟你道个别的,你若也欢喜我,我有家,给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李飞寻搂住小紫,内心的跳动越来越快,不一样的喜欢,之前喜欢柳叶,可心跳没这样跳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太渣了,喜欢一个又喜欢另一个的。 但如果柳叶和小紫站在面前,都说要跟他走,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小紫。 他现在,真的只喜欢小紫了。 第172章 揣摩 郗景曜、柳叶的婚礼在千人瞩目下礼成,流水宴七天七夜,常小庆这回是真吃吐了。 柳叶万万没想到,这李飞寻,在她没成亲前,先成了亲。 这摆明了是故意气她的。 但一想到娶的是被抛弃的私生女,她觉得李飞寻也就只能娶这样低等身份的女子,便解气了。 大家都以为小紫怀里抱着的小娃是俩人的孩子,都夸着好福气云云的。 男娶妻,女嫁夫,小紫觉得能嫁给李飞寻这样的男子,也是福份了,他不嫌弃她的出身还愿意让她带着弟弟嫁人,她亦不会计较他的家乡有多远,夫在哪,家就在哪。 吃了七天的流水席,常小庆想着吃完这一顿就走人的,可这郗家庄的人老拦着不让走。 千里送嫁的,要不是柳叶是陆子惜的师妹,他又是名义上的大哥,真懒得趟这浑水。 “你再说一遍试试,信信我让柳叶炒了你。” 几个护院大汉沉着一脸深思,炒他们是什么意思,用火烤了他们的意思,用火刑吗?这人说话好奇怪,但这是少主吩咐的,这人不能走,左右都得罪,少夫人也不过是只是少夫人而已,只有少主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李飞寻也想回去了,一手拎剩菜,一手牵着乖媳媳,媳妇怀里还抱着个便宜小娃娃。 待了七天,吃了七天,就是有龙肉吃了都齁得慌,还是赶紧带着媳妇回去,回家哄娃娃,他爹娘肯定高兴疯了。 这些人拦着的是常小庆,又不是他,李飞寻试了试,揽着小紫走出大门,谁也没拦着。 “等等,他们仨跟我是一伙的,快拦着、拦着!” 若是让李飞寻回去了还得了,他不得跟之前那样,等个大半年的,才等到人接他。 他答应贺绚儿明天就回去的,现在是过了一月半,在大帽山是已经是明早的中午了,他得回去了。 几个护院一听,立马将李飞寻、小紫,以及小紫抱着的小男娃,团团围住。 李飞寻埋怨一眼常小庆,就不能让他先脱身吗?他肯定会搭救他的呀。 “放肆~,退下。” 穿着大红袍衣的郗景曜,被众人夹道而来。 背手而立,常小庆觉得他好装、好装。 什么仙人之姿,跟他姐夫比,差远了、差太远了。 郗景曜拱手,“大舅哥,招呼不周,是我的手下逾礼了,还请往里堂入座,我师父昨晚出关赶来,久闻大舅哥大名,特意想见一面大舅哥,还请大舅哥多留一日。” 常小庆觉得自己很低调了,外人觉得他几年不回家,是在外游历或者做生意,事实上,他啥也不是。 都怪司徒晖,没事闲着去爬山踏青赏花不好吗,把陆家名气搞响了,惹人江湖名流眼红。 陆子惜从人群中出来,美貌的司徒晖为其开路。 “大哥?你还在这里呀,你不是说有急事处理吗?处理好了?” 陆子惜惊呼其呼,给点眼神,常小庆倒想顺着话离开,但他觉得这郗景曜疑心很重,修行人士心思难测,他不能冒险。 李飞寻也有所察觉,他肉眼能看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这郗家庄十里之内,布上一层朦胧白光的结界。 修行之人,亦善亦邪的,李飞寻觉得大帽山里那位也是如此,只不过,在他眼里,他们如蝼蚁,而且,大帽山的人信奉他,才得到保护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到哪都适用。 “没事,晚点,景曜大婚,突然一走了之,是我的不是,等会罚酒三杯。” 去就去,他倒想知道郗景曜想找什么茬。 小紫抱着的小孩,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小紫哄着,李飞寻也跟着哄着。 他们没空、真没空。 常小庆鄙视小紫一眼,他看得可真切了,拧了小娃娃的胳膊肉,为夫脱困,这才嫁了几天呀,李飞寻可真是得了个好媳妇。 算了,能跑一个是一个。 有陆子惜夫妇陪着,常小庆觉得郗景曜也不敢过于造次。 宾客欢散后,几人就在里堂又开一席,原来大席也经不住天天吃,常小庆这次是真腻了。 “大哥,别吃了。” 陆子惜用手肘顶了顶常小庆,中午的喜宴,酉时才散场,他这是什么无底肚呀。 常小庆收起筷子,看到食物就吃,尴尬地清咳两声,“咳咳,习惯了、习惯了。” 说好的罚酒三杯,常小庆说喝不了酒,把桌上那一大盆鸡汤全喝光了。 郗景曜的师父上清道人,眼皮子难受地抽了抽,这什么人呀,修行之人,岂会如此饿鬼扑食。 观师父面色,郗景曜眼底的一丝疑惑消散,他还以为这陆子庆是什么修行人士,只是奇怪,为何能自由进出他布下的结界,难道是他的修行不足,这结界对一些内力浑厚之人,起不了作用? “小友,你脖子上戴的,可是灵品红砂。” 上清道人突然瞥见常小庆脖子上戴着一块深红闪着金沙的朱砂石。 “你喜欢呀,送你。” 这朱砂石,常小庆挖了大把,不缺这一小块的。 听说戴着有安神静气,辟邪的作用,他也才拿了块原矿戴着。 上清道人仔细观摩,形似一块玉,接触到朱砂石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这块红石拥有很充沛的灵力。 这对他们修行人士可是有大用。 上清道人激动地呢喃,“原来如此,难怪了、难怪了。” “师父,是因为这块红石的缘故吗?” 如果陆子庆也是修行的,那他下手夺舍比他高一阶的,修行就能有所突破,而他,也不过是遵行修行的弱肉强食的规矩而已。 可师父亲自来验证,陆子庆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内力比一般武者深厚而已。 郗景曜很不想承认,自己布的结界有漏洞,但他修的正道,不能对一个普通人下手,不然会被反噬。 如果是这块红石的原因,才能让陆子庆自由进出结界,他反而释怀了些。 “上清道人,这块朱砂石是灵石吗?若是对你的修行有益处,就赠与你,这块石头也就不枉此生了。” 石头:我谢谢哟~ 第173章 烧高香了 常小庆如此大方赠让,反而让郗景曜、上清道人觉得自己的处事行径有些过于低能。 “不妥,小友,你可有想要的东西,老道与你交换这块灵石,不然就沾了因果了。” 常小庆心里一阵睥睨,这会才想起会不会沾因果,要是今日察觉不出个什么出来,怕是要挖他心取他骨。 “能识得上清道人这样的仙人,瞻仰一面,我欢喜,赠仙人一块灵石供奉,有何不可。” 仙人、瞻仰、供奉,上清活了快百年,就喜欢听到被凡人这样称赞他。 一时高兴得捋须大笑,边道三个好,“好、好、陆小友慷慨,那老道便不推拒了。” 常小庆面上欢喜,又是倒茶又是敬茶的,心里一个劲的呸呸呸。 “陆小友,这是老道的令牌,你若也想修行,只要拿着这块令牌,便能拜到一级宗师名下。” 那令牌,常小庆没接,修行的人,可能耐了,万一在这令牌下了什么禁术,他带回去大帽山,不就完犊子了。 不行、不行,李飞寻说过,郗景曜会布结界,可能是觉得他多次自由进出结界才起了疑心的。 上清道人看常小庆一脸为难,听徒儿说此人喜欢游历山川,许是不喜修行,觉得没意思。 就重新换了件赠品,一颗二品灵丸,普通人吃了强身健体,临死之人吃了,还能救一命回来。 这倒是个宝贝,常小庆命人拿些荷包过来,这颗丹药是一个小盒子装着的,常小庆套了一个袋子又再袋一个袋子,觉得不稳妥,怕下了禁术能穿透这袋子,总觉得要多套几个袋子,就安全一些。 众目之下,大伙看着常小庆小心翼翼地套了十几个小袋子,小袋子又套成大袋子。 本来就一个丹药而已,硬是被他套成一个大包袱。 司徒晖、陆子惜实在无语,这哪天受伤,想拿出这颗丹药救一命,还没拆完袋子,人就凉了。 上清道人甚是满意常小庆对他的敬重之意,这次出关,得了一块极品灵石,倒是意外收获,不过,他已经修为突破,这块灵石,自然要留给他的好徒弟。 “师妹,不要走,你再陪我几天。” 嫁作人妇的柳叶,将头发全部挽着,那张好看的脸,越发光彩夺目。 美是真的美,任性也真任性。 明知郗景曜肯娶她,只是为了修行,新婚三天后,郗景曜就闭关不见外人了,柳叶几次去寻人,郗景曜不出来,就吵吵嚷嚷的,郗景曜无耐,只能哄着。 哄了两次后,就厌烦了,不知去了哪里,躲起来闭关了。 柳叶四处寻夫无果的,师姐又要离开,那她不是很无聊。 “师妹,我答应过皇母,这头胎,是司徒家的,等我待产回来,再找你聚聚。” 柳叶不依,这要去了女月国,不得一两年的才能回来呀。 美人晖可是忍这个跋扈的小师妹好久好久了,老是自私地想霸占他娘子,娘子是他的,是他的一个人的,可也只能这么想想。 陆家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陆广两头跑的,觉得这东西好像没给到常小庆,就拿着东西跑过去,去了常小庆那,看他东西里头,是陆子惜没有的,偷偷分走了常小庆要拿回家的东西,追追闹闹的,七十岁的高龄了,还得被几个年轻人追着讨东西,真是夭寿哟。 陆子惜要去女月国,陆广自然要跟着去的,不然家里一个老人,一个小孩的,那多没意思。 丫鬟婆子都是按月拿工钱的,东家要远行,他们就去东家的工坊做工,等那天探亲回来了,他们再来上工,这几年都是如此,他们见怪不怪了。 没有卖身家仆的好处,不用带着一块去,路上,陆广经历足,年轻时就给家主办事,游历了几个国家,路线熟烂于心。 有司徒晖贴身照顾,陆子惜怀孕觉得跟没怀一样,肚子也不显大,多走走,反而身心自在,筋骨舒展。 陆十二驾车,路上还有一只松鼠卯卯,一只灰狼和白狐陪着,更加欢乐。 就是遇到歹人也不怕,有陆子怀这个蛊毒高手在,还没人能近得身,江湖上,只要看到一辆插着金鹿头旗的马车,就没人敢打扰。 这陆家,可是穿心阁的大客户,还是情报供应商,关系匪浅,得罪不得。 常小庆几人先行离开,陆家还有人,就没会引起波动。 等他们离开后,陆子惜一行明目去女月国,也没人起疑,只当常小庆几人也在其中。 小紫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李飞寻带头去了陆家后园的小林子,就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橘林,过了橘林,进去后,李飞寻让她和小宝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呼啸而来的寒风,冻得她透心凉。 都五月了,怎么还能这么冷的。 更让小紫想不明白的,李飞寻说到家了。 到家?这一闭眼就到家了? “这、这就到了?” 不是十几万里远吗?他们好像没走多久。 李飞寻也早有准备,把大衣裹上小紫身上,小宝吸了吸鼻头,懵懂的眼里,欣喜、激动、好奇,一眨眼,就出现在一个大山里,这个大哥哥会变戏法,真的好厉害,张开双手,要李飞寻抱。 李飞寻立马儿子、儿子的叫他。 小紫一下子臊了脸,敲打他的胳膊,“你胡说什么呀,小宝是我弟弟。” 李飞寻捂着小宝的耳朵悄声道,“咱这个岁数,小宝这么小,当儿子刚刚好,他以后长大了,问他阿爹是谁,你要怎么说,他爹赌博交不出钱,被人吓死了,亲娘改嫁跑了吗?” “好了,别说了、别说了~” 小紫已经替长大后的小宝痛苦了。 儿子就儿子,但她怕李飞寻的爹娘不答应。 “喂喂喂,你们就不能回了家再腻歪吗?快来搭把手!” 后面推着一堆东西的常小庆,努力支撑着。 要不是腿不够长,他一定踹李飞寻一脚。 “啊?不好意思、忘了还有你、哈哈。” 李飞寻这下体会到常小庆为什么会老是忘这个忘那个的,实在是心里牵挂的人和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但也越来越充足。 把东西送到李家,常小庆拎了一背篓就赶路回家了。 朱玉娘、李狗贵一见儿子牵了个高挑脸白的小媳妇回来,怀里还抱着个两岁的男娃娃,可不就应了李飞寻那句话吗?真的高兴疯了。 要不是李飞寻按住他们,说去求了仙人,才能那么快下山又回来的,这会先别嚷嚷,等开春,就把这桩喜事告知。 朱玉娘一听是仙人帮忙的,赶紧去案前烧香礼拜,拿出发黑的冻梨供奉,嘴里念念有词,“仙人、仙人,真是多谢了、让我家鸡肾、哦不,长大了,有媳妇了,得改口,是飞寻,多谢仙人送飞寻和小庆下山,接回儿媳妇,还给个现成的孙子抱,老李家真是烧了高香了,得了仙人庇护,多谢、多谢……” 底地深处的徐算,眼睫轻轻颤动,莫名又得了一股供奉力,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呀。 第174章 笋虫 小紫不想孙,她爹对不好,她不知道她娘是谁,嫁人了,婆婆公公对她,相公对她更好,就想改成李姓,因为李小紫或者李紫,怎么喊都比姓孙好听。 在李家待到开春,没有一点不适应,身心舒适,婆婆天天跟她唠嗑,说村里的各种小故事。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这里有仙人庇护,人人安居乐业,粮食自足,还开设了学堂,有男先生、还有女先生。 婆婆说等天一暖,就送她和小宝去学堂认识,带她去认识好多好多人。 朱玉娘觉得儿媳妇听着别人念书都能学到东西,比儿子好得不一点半点,要去学堂好好学习一番,说不定将来也能在村里当起女先生。 李飞寻有媳妇了,还带回来了,说是心念了好久的,怕姑娘在山下受苦,大冷天的跑山下去,把人接回来,还白捡了一个便宜儿子。 小紫和小宝要先去祠堂上香,掷出阴阳杯,三次都是一正一反,看热闹的人,对大帽山的神有信仰,神说认可他们,村里人就会认可。 上户籍后,又给村里婆子验了身子,人家是清白姑娘,听说这个孩子,是抚养小紫长大的婆婆的孙子,人走了,这个孩子,小紫从出生时就带了,有了感情,不可能丢着不管的。 是个厚道感恩的好孩子,小孩是无辜的,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爹娘,上天让他重新到一个温暖的小家里,是福气也是缘分。 小宝来到大帽山,开始会说话了,他在山下,一直是呓呓啊啊的,说不出字来的,跟一群小朋友玩着玩着,教着教着,他开始会哥哥、姐姐、爷爷、奶奶……地喊出来。 “哎呀,小宝,饭没吃完呢,你着什么急呀。” 李小宝扒了几口饭,学堂几个哥哥姐姐喊着他快出来、快出来的。 饭都不吃了,撒开腿就往外跑。 朱玉娘拿着双鞋子跟着跑,“小宝、小宝、穿鞋子,不穿鞋子会凉脚的,被石头硌到,把脚板弄伤咯。” 跑了一路,朱玉娘额头的汗直往外飙,她这会是体面到于兰花的痛并快乐奶奶心了。 两岁的娃娃最难带了,啥也不懂,对啥都好奇,自己不看着,是真不放心。 儿媳怀孕了,她肯定追来跑去的。 “嫂子,任由着他,边上有老人看着呢,这帮大孩子也是懂事的,没事的,小孩跟小孩一块热闹,会越来越聪明的。” 路过要去农忙的妇人停下来,跟朱玉娘说些话。 村里大人要农忙,壮年的夫妇要做事,看小娃娃、浇菜、做饭、洗衣服、烧水、喂家禽这些小事,家里大点的小孩就要学着分担。 春生万物,小路道道上,都长出很多鲜嫩的野菜,学堂开发一块菜地,是学子们专门种的,菜一长出来,他们就自行摘回家,有时候课间休息,有些大孩住得远的,就去摘菜择菜备好,等他们一下课,把择的菜带回家,就能洗锅做炊。 “这帮孩子,又不知要去掏什么东西了。” “扫把虫呗,那箬竹的管子里,有大肥虫,咱村里的孩子,都好这一口。” 朱玉娘听着费劲,又不是每条箬叶竹管子长有虫的。 不过这会正捉笋虫的好时候,这个季节的笋虫更加鲜甜。 “不好,我家那个馋鬼,肯定要绑一堆粽叶回来,闹着要吃粽子,糯米糍了。” “哈哈,是个懂事的,我家有红豆,你需要就换给你,分我点箬叶。” 那妇人打趣着,“放心,你以后不用缺这些枝呀叶的,家里一个小孩全包圆了。” 等到快到晌午,快两岁半的小宝,小小的背篓上,篓底装了一堆箬叶,中间是大叶片包好的笋虫,上面一些嫩桑尖盖着,铺着一堆山里捡来的野鸡蛋。 小宝一脸得意,别看他小,但他能力大大的,努力干活,让家里吃得饱饱的。 朱玉娘心疼地看着他有没有被野草割伤,有没有摔着碰着的。 小紫待在大帽山最大的感受,就是有很多很多疼她和小宝。 哪怕那些人跟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鸡飞狗跳的麻烦事,村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事忙,虽然也爱说闲话,但也不是什么坏话。 因为村里很多人家的孩子,不少山下抱养回来的,所以,小孩出身的话题,都闭口不谈。 小紫庆幸这一点,就算日后小宝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村里大多小孩这样,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异类了。 先生也教过,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生而不养视为弃,这样的父母便不是真正的父母,血缘是亲情的纽带,也有可能是勒带,如果觉得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不好,过分打骂,就去找师长、村长、族长出面,村里会帮忙寻一处地方,分开生活。 小孩学到什么,回了家,就跟父母原话复述,这样教法,倒让做父母的有些后怕了,多少人苦着自己,也要生儿育女的,也许是为了老有所依,也许是为了多个亲人挂记自己,却从没想到,自己会不会让子女讨厌,远离自己。 “小宝,这么多笋虫,还有野蛋,你想怎么个吃法呀?” 朱玉娘下厨之前,必问小宝今天要吃什么、要做什么菜,这样小宝就会努力吃下一大碗饭。 小宝坐在木墩子上,悬空的两个脚丫子晃了晃,仰望洞顶,上面挂着好多腊肠腊肉咸鱼呀。 掰着手指想着,今天摘有嫩桑尖,打汤最好喝了。 小宝便指了指桑尖和捡来的野蛋,野蛋里有各种品种的蛋,都是小宝在树下捡来的,其中野鸽子蛋最多。 “奶奶,这个、和这个,打汤汤喝。” “哎呀,好厉害呀,那就听小宝的,这个桑尖煮蛋花汤喝,好不好。” 小宝小手拍拍的,养的嫩嘟嘟的脸颊,一笑,脸颊的肉肉看着更软弹弹的,朱玉娘心都化了,上手轻轻捏了两把,好软好弹,笑得眉眼弯弯的,自从抱孙子后,她觉得每天心情的美美的。 最大感受是李狗贵,自从媳妇有孙子带后,不打他、也不骂他了,他觉得皮痒痒的,难受了。 第175章 被训 “剁剁剁。” “剁剁剁剁剁……” 听着这剁剁声,常小庆和贺绚儿屏着呼吸,生怕冲撞到于兰花。 起因于听到的对话。 开春山里长的花又鲜又亮又水的,常家天天都收到一堆好看的花,当中有学子送给林奕泽的,也有自家小孩去摘的,但都没有李家孙子李敢当摘的水灵灵的。 一大早的,雾还没完全化开,就一大篓子的鲜花和虫子送上门来。 果果喜欢养虫子,而虫子吃叶也吃花。 小小姑娘更喜欢自己养的小肥虫们吃好看的鲜花。 原本没什么的,但于兰花听李敢当问果果,“果果,以后每一天,我都摘山里最好看的花给你,你一醒来,就能看到那种的。” 果果是个会反向思维的,“可我一醒来,看到的是舅娘呀。” 李敢当接着说,“那是因为,你身旁的不是我,如果、我是如果,哄果果睡觉的是我,每天一早看到第一人是我,果果,你愿意吗?” 果果看着手里的花思考,小眉毛因为要努力思考,皱成小波浪。 果果想了想,跟敢当叔叔一块玩,她挺开心的,因为敢当叔叔会逗她开心,家里人会因为她调皮,会让她面壁思过,会罚她抄书写字,她不喜欢这一点。 “你会讲故事吗?七个葫芦对战金刚蜘蛛的故事,你会讲吗?” 李敢当噎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果果会问他这下的。 “我没听过,但我会跟你讲其他好听的故事,牛郎织女、七仙子,可好听了。” 果果一脸抗拒的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听,舅舅说过,牛郎是个坏人,为了留下仙女姐姐,偷走仙女姐姐的衣服,不嫁给他,就不给仙女姐姐穿衣服,他是坏人,还是个色色的坏人。” 李敢当立马臊红了脸,常小庆是什么脑回路,怎么让果果这样理解的。 “好,那我不讲这个,七仙女可以吗?她找到心上人,从此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果果立马憋着小脸,“更讨厌了,她一点都不乖,比我还不乖,不听阿娘的话,气哭阿娘,仙骨都被剔掉了,痛得要死,她是个傻子,为什么要剔掉仙骨,长生不老不好吗?天上有好多好吃好玩的呢。” 李敢当连说几个故事,果果一个一个地挑刺,最后捂着耳朵,说他一点都不会讲故事,她要听舅娘和舅舅讲,哪怕是阿娘阿爹讲的故事生硬,也好过听这些李敢当讲的故事。 果果捂着耳朵跑开去屋里找舅娘,舅娘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她还是更喜欢舅娘。 李敢当蹲了好半晌,心情失落,果果不喜欢他、怎么办、怎么办。 浑然不觉,他身后的于兰花拿着擀面杖,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常小庆拦着,当没听到,于兰花早冲上去打李敢当一顿了。 当初养闺女就怕这样的有歹心的人,不让外男见着,这些年,跟村里来往密切的,于兰花是真没多想这些了。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呀,李敢当这大伙子,会对一个小娃娃有心意。 气死了、气死了! 于兰花越想越气,她家果果这么小、还这么小呢,他怎么好意思肖想的。 要不是太熟悉的亲戚,于兰花当场就打晕了他。 常小庆捅了一下贺绚儿的手肘,让她去开化开化,不然,就他阿娘的性子,得把那家里的肉全剁成肉馅了。 贺绚儿心叹了口气,她也怕自己人没劝开,火上浇油了。 “娘,停一会,垒垒睡觉轻,别吵醒了。” 于兰花最后一下,把菜刀剁上菜板上,一刀穿底,成了两半,这敦实的菜板,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怎么好意思、好意思呀!” 于兰花拍着手心发,她真的接受不了呀,若是日后果果非李敢当不嫁,这孙女嫁叔叔的,听着就反胃。 贺绚儿“娘,您真是多想了,这没影的事呢,再说了,果果可没那些心事,您去问问果果,让她去别人生活,她肯定不愿意。” 于兰花双手叉腰,“不行,我得给果果立个规矩,不能嫁,找个上门的,在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贺绚儿“哎呀,娘,你现在说太早了,果果本来就比一般小孩想得多,别让她知道那事才省心。” 于兰花泄了气一屁股坐石椅上靠着。 石头再凉,也灭不了她心里的火气。 “我不是觉得他不好,实在是辈分又差、年龄也差这么多,就他的条件,找个什么样的不好呀,相对等一些,两家心里欢喜,不好吗?这孩子,指定是故事书看多了。” 于兰花随即转身看向常小庆,指着他“就是你,带回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回来,给你个任务,赶紧给那小子找个媳妇,别来祸祸我孙女。” 又关我的事?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常小庆知道每个人的情况,两家有亲戚关系,但没有血缘呀。 李敢当的条件,村里没得挑了,他爹李得根在山下的资源关系那是一流的了,村里也顶天那位。 长得也不差,有卢婶子的遗传,粗犷又带着精致,村里多少姑娘暗许芳心的。 外面这么危险,人心那么难测的,不能老带外人进来。 常小庆看村里的小娃娃长大的,哪个再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了李敢当。 要颜有颜,李家有宠妻的强大基因,要能力有能力,爹娘有实力,好讲话,明事理,常小庆觉得将来外甥女嫁这样人,不亏。 年龄只是个数字,同龄的,见识不多,心态不成熟,只要外表好、实力强,老点就老点呗,犟什么犟呀。 “常小庆,不吱声什么意思,怎么,你们哥俩好了,认了。” “娘,小庆在想哪家姑娘合适而已。” 贺绚儿听着婆婆的声音都拔尖了,打常小庆,婆婆可是真下手的。 这打伤了得趴着睡,可难受了。 “你别心疼他,我看他是又欠的了。” 于兰花已经眼睛在看哪里有个能打痛人的东西。 “好了、娘、你能不能别小事放大化呀?敢当什么人,你比我更看得出来,他差哪了?你是奶奶,我姐我姐夫都还没说话,你那么大反应干嘛,还有,我们两家、有亲戚关系,没有血缘关系,等果果长大后,真要互相喜欢了,咱何必拦着,你说年龄大,不过十岁,同龄人之间,见识相等、没有人引领,是不是更容易走岔路,你是想果果跟一个同龄的吵吵闹闹、磕磕绊绊地磨合几年,还是让她有个包容她一辈子、任何情绪的伴侣,你跟阿爹之间,这些年,年轻的时候,难道没有吵闹过了吗?是不是因为不懂、是不是因为阿爹不会来事、是不是他曾经因为低不下头,让你委屈过!” 卧槽~ 于兰花听麻了,有生之年,她居然被儿子训了。 第176章 谈心 别说,常小庆训人那豪迈劲,倒是挺唬人的。 但缓过神的于兰花,立马找了根藤子追着常小庆打。 “你敢训老娘,还说老娘太事,看我不打得你红花朵朵开。” 常小庆绕了几圈,最后觉得躲在贺绚儿身后,他阿娘才不敢将藤条挥过来。 “娘,你怎么这样,又不是我犯的事,你就会拿我撒气。” “谁让你是当儿子呀,皮糙肉厚的,伤口半天就好了,当然打你,你快过来,今天不打到你,我消不下气。” 常小庆心塞,他怎么有这样的亲娘呀。 连贺绚儿都劝常小庆,“小庆,你就给娘打一下,一下就好。” 常小庆脸都要裂了,那是一下吗?是觉得他皮开又愈合,好玩是不是。 “你变了,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要离家出走。” 睡醒的佑佑和硕硕,眯着眼,打着大大个哈欠,舅舅怎么又被奶奶训了,比他们当孙子的还惨。 听到舅舅要离家出走,硕硕一脸兴奋地跑屋里捡了常小庆的衣裳,也不管有衣裳没裤子的,反正有拎着衣裳出门,就算离家出走了。 “舅舅、舅舅,看我、看我,我给你拿了衣裳,你快点离家出走。” 小没良心的,硕硕一蹦一跳的,一脸兴奋地指着山谷门口,还说往哪走找不到他,把手里的两件上衣塞到常小庆手里,这是让他下半身凉快凉快的意思吗? 佑佑懂事一些,拉着傻乎乎的弟弟回来,“笨蛋,没拿裤子,吹到蛋蛋会痛痛的。” “扑哧~” “呵呵~” 贺绚儿、于兰花被俩个忙着又进屋拿裤子的大宝二宝逗乐了,直到夜里吃晚饭时,俩个孩子还在执着舅舅怎么还不离家出走。 于兰花的担忧,小俩口知道后沉默了许久。 还是林奕泽说了,“事情没到来前,没必要想太多,徒增烦恼,果果还小。” 合与不合,时间会决定一切。 李敢当后来再来常家,感受有所不同,于兰花说家里花多得是,没必要摘些野花来,拒绝了两次,李敢当就没再送花了。 约出常小庆,李敢当想打探一些情报。 “小庆,我觉得,兰花伯娘是不是有些讨厌我,最近去你家,她都有些给我脸色。” “哎呀,你老是惯着果果,就是质疑她教娃的能力,果果都不听她话了,我娘自然给你脸色。” 说到果果,李敢当有些心碎,“果果好像也不喜欢我了。” “小孩子嘛,你还想她怎么喜欢,你这么喜欢闺女,赶紧成亲,你看飞寻都要当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很老吗?才十七,这么早成亲干嘛,你自己当年还不是被家里逼急眼了才成亲吗?” 李敢当有自己的心思,不敢道出的心思,他知道这样不对,可喜欢了就喜欢了,他就一旁静静地喜欢,也不行吗? 常小庆也为难,他个人是认可李敢当的,可家里人心里跨越不过那道坎。 如果是让家人痛苦的事,常小庆觉得,还是让李敢当一个人痛苦着。 “你是不是喜欢果果呀,男女之情的那种,我娘看出来,要不是大家是亲戚,我娘早一棍子敲晕你了,辈分上就过不去了,还有年龄差,你收心,难道要果果长大后,拒绝你吗?你不是更加痛苦。” “敢当,听我一句劝,如果真喜欢一个人,不要为难她,更不要为难她的家人,喜欢不是非要在一起不可的,希望你能明白,我去烤米花吃,要不要整一点,给你沾点蜜。” 李敢当一脸苦笑,被熟人知道了自己藏着多年的不轨心思被发现了,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变态。 “多大点事呀,没事的,难受就多吃点。” 常小庆更多是跟李得根多年的合作历练,对李敢当也有相惜之情,重话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劝劝。 李敢当开始喃喃自语。 “你是不是觉得、觉得我很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的,满月礼上,看到果果哭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整颗心,揪揪的,是痛的,我不想她哭,我就想安慰她不要哭,她笑了我就特别开心,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后来,我发现我不正常了,我去看别的娃娃,没有见到果果那种心情,我在想,我可能是想姑娘了,可看到好看的姑娘,也是如此,我还是想看到果果,我是不是有病。” 李敢当痛苦说出心里深藏的话。 而常小庆听了,却觉得有丝诡异,这肯定不正常呀。 眉眼突突的,完了,只要他一猜对,就立马解锁剧情。 小外甥女跟李敢当前世是一对随军的爱侣,随军的家属被俘虏了,为不让男的难以抉择,女的从城楼跳下身亡,男人们看到亲人当场去世,拼了命地奋勇挥刀杀敌,战死沙场,同一天死,女的等着男,但因为是自杀,得受够刑罚才能投胎,就骗男的去投胎。 几世的轮回都错过了,男人每次死后下地府,怨气很重很重,引得万鬼哀嚎。 常小庆接收完剧情,第一感觉不是心疼这俩人的经历,而是,真的、真的、真的有地府的存在吗? 他有时都怀疑,他真的有拥有系统吗?可完成任务后,却能奖励他一点小惊喜,他又不得不信了。 常小庆安慰地拍拍他,“也许,你们上辈子是有缘分的,可能投胎时,你投得太早了点,要晚生个几年,或者果果早生个几年,年岁相当些,家中长辈意见少些,被人认可的感情,才会真的幸福。” “敢当,我个人是认可你,但你目前不能想这些,也不要花这么多心思在果果身上先,先充实自己,让自己再优秀些,只要比村里未婚的男人还优秀,就多一份认可。”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你们二人相互欢喜,可家里人不支持,不准想什么私奔,去山外生活的自私想法。” “家人给予全部的心思和感情浇灌养育你们成长,为了一己之私,抛弃家人,你想想,你哪天为人父母,你的儿女也学着如此,你不心疼吗?记住,只有家人认可了,这辈子的姻缘,就真的完美了,能心无愧疚地携手白头到老,我们俩家人的长辈也不是什么固执的思想,你难道对自己没信心吗?都还没努力感动,怎么知道不能得到祝福和认可,感情有点波折是正常的,经得住风雨的感情,才能见到彩虹呀。” 第177章 算账 常小庆不愧是自封的心灵鸡汤大师,听得李敢当直打几个响嗝,饱了,也悟了。 “那要成了,我要怎么喊你,小舅哥?” 常小庆一个“滚”字输出,李敢当心情大好,屁颠屁颠地去就近的人家里,讨要一斗谷。 在田间挖了坑,烤米花,拌上蜜,蜜桨将米花粘成一团,李敢当连吃几大捧。 “别光顾着吃米花,去逮只山鸡烤,好久没吃了。” “行,我去逮几只山鸡,再整几条鱼。” 常小庆一个高兴,拍了自个大腿,“敢当,上道呀,小舅哥等着喝你喜酒。” 李敢当听得怪不好意思的,常小庆一会一个样的,前一句劝退自己,聊没两句,又换了个心思,鼓励自己,他真猜不准常小庆的心思。 “嘿,你们在这开小灶,好意思吗?” 李飞寻带着媳妇小紫溜村,就见田边烟火缭绕的,怕走火了,跑过来一看,是俩个躲着开小灶的李敢当、常小庆。 “那出来了,不得整点吃的。” “就是,你别嚷嚷了,要是被一帮小家伙听到,这到手的肉全跑了。” 李飞寻奇了怪了,这小子干嘛这么巴结常小庆,难道是又想下山了。 二叔不准李敢当单独下山,必须有人陪同,他心思太单纯,容易被骗,骗钱还好,万一骗身又骗心,可有苦头吃了。 只怪他们李家是天生的痴情种。 “欸,媳妇,你别动。” 李飞寻跑过去,把小紫手捡的东西拿过来看。 小紫就是看地上有块颜色鲜艳的石头,捡起来瞧瞧而已。 “捡块石头又不会怎么样。” 李飞寻瞧着这透红的石头挺鲜艳的,山里倒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石头。 “小庆,你看这块是什么石头,透红透红的。” 有些石头有毒的,可不能乱捡。 “你别老一惊一乍的,把小紫吓到了。” “你懂什么,你……” 李飞寻差点脱口而出,说你媳妇又不怀的,你自然不担心。 心里自打嘴巴,他连想都不该这样想的,又不是人家不想要的,常小庆怎么也算是他跟媳妇的媒人公,真不该这样想。 “飞寻,我又捡了好几块一样的,好好看,我能戴着吗?” 小紫已经拿着石头,在自己手上比对,酒红似玛瑙透亮的感觉,却不觉得冰凉,衬得皮肤很白。 “这是血色琥珀,估计是大雨冲出来的,能安神镇惊的,回去给小宝也戴上一块,挺稀罕的,山里不多,可以戴,放心。” 常小庆欣赏了几眼,把那块透红的琥珀还给李飞寻。 “那这块给你,媳妇,我们再去找找看还能不能捡到。” 搂着媳妇走了几步的李飞寻,不放心地转过头,“烤好了,记得喊我们。” “行行行,这里有九只山鸡,还能少你那一口吃的。” 常小庆也就随意的应付,等李飞寻捧了一堆石头过来时,那俩人早跑没影了。 “他们怎么好意思呀,亏我还想着多捡些好东西给他们。” 李飞寻叹了口气,忧伤了。 小紫用手指点了点他,“是那帮小孩放学了,咱还是快走,他们往我们这边跑来了。” 李飞寻打了个哆嗦,把手里的石头兜好,可不能让瞧到,吵死了,要是不带着去捡石头,就会上他家堵人,没完没了的。 “媳妇,这帮猴子,比我小时候还难搞,咱赶紧走。” 小紫立马八卦起来。 “你小时候,我听说你小时经常拿刀捅自己,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你听谁说的呀,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那什么真的、什么是真的,你告诉我呀。” …… 领头的小孩,约莫十二三岁左右,脑袋圆圆,眼珠子黑溜溜的,盯着一个灭了火的地坑。 手往里探了一下,热度还有点烫。 吸吸鼻头,闻到有烤肉味。 “赵虎,咋了?你想吃窑鸡呀,咱去逮山鸡去。” 赵虎是李五妹、赵板车的儿子,生得虎头虎脑的,从小就是个当头的性子。 “逮到山鸡,家里晚饭都做好了,咱去吃现成的。” 几个小孩听到有现成的吃,全往前凑一堆。 “你们看,这个坑,这么大,至少六只起,泥还是新,刚挖的,这坑的灰还有热度,他们肯定是烤好了,听到我们的声音,匆匆忙忙跑了。” 其中的小孩还闻到了其他的味道,“他们还烤了鱼。” “烤了鸡、又烤了鱼,肯定还有其他好吃的。” 小孩就是有些奇怪,大人躲着吃的,才是好吃的。 “快看,前面有两个人,咱快点追上。” 李飞寻听到后面冲呀、冲呀的压迫声,往后一瞧,十几二十个小孩追着他们。 生怕他们撞到怀了身子的小紫,李飞寻不得不刹住脚。 “赵虎,你干嘛呢,想打架呀,你嫂子怀了身子,你别喊得这么吓人好不好。” 赵虎双手环住,身后一帮小孩弟立马停住脚步,阵势浩大,怪唬人的。 “赵虎,赶紧回家去,不然我告诉你娘还有林先生,到时罚你跑三百圈。” 赵虎从小被吓大的,他亲娘可治不了他。 “那小紫嫂嫂先回,说,你把烤鸡藏哪了?” 赵虎身后那帮小孩立马起哄,“对,还有烤鱼,有辣子味的,至少五条呢,快交出来。” 李飞寻服了,这帮小子,打劫呢,一身的匪气。 “什么鸡呀鱼的,我身上哪有烤肉味,你鼻子不是很灵吗?闻不出来吗?” 赵虎揪着他的衣裳闻了闻,还真的是,没有烤火味。 但他看李飞寻的右手一直兜着衣裳,有古怪,小胖手往里扒了扒了,掏出了几块石头。 “赵虎!你土匪呀,我要告诉二叔。” 赵虎不死心还要扒,“你说呗,反正二舅不在家。” 李飞寻死死护着那最后一小兜的石头,咬牙切齿道,“你这样是不对,哪有你这样的抢长辈东西的,我一定告诉林先生!” 赵虎嘴角一斜,“哼,你还好意思告状,当年欺负我们小,糊弄我们去掏鸟蛋、偷王伯伯家的鸡、拔五爷爷辛苦种的花,害得我们被先生罚抄了一千遍弟子规,大人都觉得我们是坏小孩,回家还得被罚着干一堆活,这笔帐,完不了。” “对对对,不能放他走。” “让他也罚抄一千遍弟子规。” “还得让他去挑鸡屎放肥。” “……” 小紫听了都无奈摇头,每次赵虎见到李飞寻,是一点不客气的,小时候被李飞寻坑惨了。 现在不是为了吃计较,而是要翻旧账了。 “飞寻,外头好像起风,我先回去了。” 李飞寻急得满头汗,今天哪有风呀,他媳妇骗人。 “媳妇,你别丢下我,他们真的会对我下手的,那都过去的事,我现在懂事了,帮帮我……” 帮不了,一点都帮不了,小紫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走没多远,就听到李飞寻嗷嗷哇哇的痛叫。 第178章 去历练 “哎哟,轻点、轻点。” 小紫给李飞寻揉散肿痛的地方,身上都是轻微擦伤,几处淤肿,但李飞寻捂着胸口咳嗽,一副重伤要亡的难受劲。 常小庆看不过去,踢了他一脚,“别装了,全走了。” 李飞寻立马挺胸活了回来,指着常小庆,“你们溜得到快,害我被堵。” “那肯定要跑呀。” “那肯定要跑呀。” “李敢当,没说你,起个什么劲。” 李敢当梗着脖子,那小舅哥,当然要护着。 “要等着你一块,我们都得遭殃,一堆小孩压身上的,晚上不得被鬼压床呀。” “呸呸呸,你才鬼压床,这么拍马屁,是又想下山了。” “你怎么知道?” 李敢当是想下山,除了请示阿爹同意,没跟谁说过呀。 “就你这献殷勤样,肯定是找小庆哥陪着一块下山。” 常小庆自从弄坏了出山的牌子后,只能蹭着其他人的牌子出山,没人敢把自己那块出山牌借他用,弄坏了,可就没有了。 “切,这次,我自己一个人,不用谁陪,我爹准了。” 李敢当一脸得意的,山里的人也不在意什么名呀利的,但能在山外历练出一些名堂,也是对自己的一份认可。 小庆哥说得对,老是情呀爱的腻着想着,反而让人看不起,男儿志在四方,有所担当,山中一日,山外一月,那他在山下历练个三十年,不过是一年没回来而已。 “啊?你一个人,那多危险,要不是我陪着,你早被人骗了身心。” “那次不算。” “什么不算呀,我告诉你,漂亮的女人都带刺。” “你还想着她呢?” 小紫一巴掌打在李飞寻撞淤的手臂,令李飞寻吃痛一声。 “我想的是你好不好,你还不带刺呀,你自己想想,用针扎了我多少回。” 那会李飞寻死乞白赖地纠缠小紫,小紫老是被他吓到,才拿长针扎他的。 “你不会躲呀,谁让你老是突然冒出来吓的。” “我哪能躲呀,一躲开,你摔了怎么办,我心疼。” “讨厌~” “……” 李敢当、常小庆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离开李飞寻的山洞,是他父母早年就准备好,给他日后娶了媳妇住进来的。 偶尔几人在这里聚聚,没有外人在,也能畅所欲言。 出了山洞,二人走在小道上。 常小庆得知李敢当的打算,便跟他说了很多心里话。 如今山里没有初见时的贫瘠荒凉,远处的田地广袤,接连不断,长林丰草、鸟语花香,小路栈道,石板沙石铺路。 常小庆想起自己是六岁进山,十二岁第一次下山,山下往来十五年头,一晃二十年就过去。 再过三年,就是而立之年,好像做了什么事,却还是感觉一事无成。 “敢当,这世上,没有比我们村子,更美好地方了。” “我知道,跟飞寻哥游历的半年间,亲眼看到了,爷爷说的,山下的日子,十悲九哀,正因为这样,更让我觉得,我现在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大家,我要变强,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这个村子,既然仙人让我有这样的能耐,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要去承担一些责任。” 李敢当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到差点撼动常小庆那颗万年不变的咸鱼心。 常小庆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别脑热、别脑热,自己菜鸟一个,还是继续苟着最舒心。 “这山里灵力充沛,村里人的体质有了变化,你一定不能让外人发现你的异样,你服下这颗易容丸,到了山下,就能正常衰老,等回了大帽山,喝下山里的水,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李敢当是只要下了决心就不会犹豫的个性,立马吃下那颗易容丸。 这易容丸,可是常小庆送了一堆朱砂灵石给小师父,换取的。 一锅炼了几千颗,可把常小庆爽歪歪了。 徐算觉得常小庆求的东西不过分,有好东西,就想到要立马送给他,这徒弟,资质差是真的太差,可心地好是真的太好,他很想常小庆能陪同存活千年,甚至更久。 可常小庆看得很透,活久了,没有挂念的亲人在,真的生不如死,他也知道逆天强行与天长寿,会改了因果,不想连累到家人,只想看着家人开开心心过好这一世,求一世安宁。 也许是常小庆这样无所求的心态,还是村里人虔诚的信奉,徐算才动容,封闭了这大帽山的存在,许诺这里世代安宁。 李敢当服下易容丸后,面上有些犹豫,“小庆哥,我、我能偷偷再看一眼果果吗?就一眼~” 一脸卑微的,好像常小庆拒绝,他就要哭出来。 “多大点事呀,想看就大大方方的,你那样小心思小心眼的,我娘是最不喜欢这种性子的。” 李敢当立马昂首挺胸,笑嘻嘻道,“得令!” 于兰花见到李敢当又跑进家里时,眉头突突的,心里的不爽,只能压抑着。 “伯娘,果果在吗?” 于兰花压着嗓门,“不在,她爹娘不知带哪去串门了。” 李敢当略有失望,怕再多问一句,肯定惹于兰花不高兴了。 “伯娘,我要下山历练了,大概要很久才回来,这个是果果想要的,你帮我给她。” 于兰花看他这样失落,瞬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但一想到他肖想自己的孙女,就立马来气。 接过那一袋子东西,于兰花没打开看一眼,估计又是什么逗小孩的小玩意。 见于兰花一声不吭的,李敢当想多说几句,都没那个胆。 “伯娘,那、那我先走了~” 李敢当转身之际,于兰花喊了他一下,“等等,山下路远,拿着这些,在外面待得不舒服,就赶紧回家来。” 于兰花这话,卢采苋也说类似的,李敢当没哭,经于兰花这么叮嘱,他哭了。 于兰花心里一阵长叹,说到底,李敢当也只是个大孩子。 “敢当,要是在山外遇到喜欢的姑娘,就带回来,大伙都为你高兴。” 这话到这份上,李敢当哪能听不懂。 他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背着于兰花给一篓东西,抹了把眼泪离开。 后脚从屋里出来的常青松,看着李敢当走远的背影嘀咕,“那是小庆的药篓,怎么让敢当背走了。” 于兰花转身看了另一篓子,一堆艾粄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她要不要去把人喊回来? 第179章 蒸菜 于兰花一袋子的东西给孙女,分量挺重的,果果打开看,是好多好多,小小一个的玉石人偶,各种颜色的都有,轻轻一碰,清脆当当响,全是鸡蛋大小的小人偶。 果果将小人偶由小到大地排好,足足有一百八十个人偶果果,有哭的、有笑的、有吃饭的、有追逐的……姿态丰富。 身为亲爹的林奕泽,一时之间,五味陈杂,他只给家里人刻过木偶,也只是零丁的几个,这玉石要打磨细钻,没内劲没耐心是做不成的,这等心意,他自愧不如。 因为有太多的小果果,为了保护它们,果果特意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阿娘,现在有好多小果果陪着我,我可以自己睡觉了。” 果果去年跟李敢当说,自己一个人不敢睡,李敢当说,等她明年生辰,就给做够一百个果果陪着她,这样就不怕了。 每个都小小一只,抹上了颜料,精雕刻画得栩栩如生,于兰花很受震撼,这份心意,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匹及。 “果果真勇敢,果果真棒呢。” 常连枝捧着闺女的小脸蛋轻轻揉着。 眨眼间就长大的小家伙,开始不黏人了,她舍不得给别人。 其实听到阿娘说李敢当喜欢自己的闺女时,她好像没有太大抵触,更多是觉得,闺女又长大了。 可阿娘很反感,常连枝知道阿娘的性子,越赞同越反感,阿弟说的话有道理,阿娘所想的是,更是人之常情。 都各有各的理,常连枝不想认定谁对谁错,闺女喜欢的,她就认同。 “果果,怎么办,阿娘不想你长大了,你一长大了,就会喜欢别人,离开家里,阿娘好舍不得呢。” 常连枝晃悠着果果,果果仰着小脸,听阿娘说这些话时,小脸就皱了起来。 村里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婚庆,好多姐姐离开家里,去了另一个家里。 阿爹阿娘说,这叫嫁娶,将来她长大了,也会如此。 可她不想离开这个家里,她要每天看着阿爹阿娘,爷爷奶奶太爷爷,还有舅舅舅娘,哥哥弟弟们。 可她也想像阿娘和舅娘一样,有个能哄自己的小伙伴,将来也有像自己一样可爱的小娃娃,粘着自己。 水灵灵的眼睛,转呀转呀的,小脑袋思考地歪歪斜着,靠在阿娘怀里,努力想个两全其美办法。 小手一举,有了。 “阿娘、阿娘,那我就住咱家旁边,不就好了吗,你能天天见到果果,果果能天天见阿娘。” 常连枝被逗笑了,“行,你不哭鼻子就好。” “我长大了,才不会哭鼻子呢。” 在一旁玩积木的垒垒,也一脸认真的举起手说,“阿娘,我也跟姐姐一样,长大了,把山洞搬到咱家旁边来,你能天天见到垒垒,垒垒能天天见到阿娘。” 常连枝被哄得捂嘴笑,“山洞怎么能搬过来呀,咱家附近可没山头了。” “我、我、我,我去把山洞搬过来不就好了吗?我力气很大的,我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和哥哥也有,一共四个,对不对,阿娘。” 硕硕展示自己结实的小胳膊,一脸求夸奖的。 “对对对,硕硕力气真大。” 常连枝轻轻捏了一把小胳膊肉,立马吱儿子的胳肢窝。 硕硕痒得咯咯乱笑。 “咯咯咯……阿娘、阿娘别嘎吱我。” 佑佑端着一脸大哥的稳重,还好不是他先跑到阿娘跟前的,不然被嘎吱的就是他了。 “姐、我药篓有看到吗?我好多药放里面了。” 常小庆摸着脑袋去找药篓,他的储物袋里面,不只他在山下搜罗回来的奇药,还有从司徒晖那里求来的二万斤火药,火性及猛,能炸开半边小石山,村长试用过后,觉得很实用,正好可以开辟山洞,减少大量劳力,又跟他讨要一些。 最重要的是,还有他炼化好几年的丹药呀,这可是他交的作业呀。 眼下,常小庆想上交,也交不了,他找不着他的药篓了。 常连枝摇头,“今天一早带着他们几兄妹去了赵家,没留意到。” 贺绚儿探向灶头,指着一个方向,“不能,那筐子挺重的,不是放在灶头旁边吗?我早上出门前,还用一块布遮严着。” 于兰花假装整理自己的头巾,又忙碌地擦着灶头,掀开锅盖,锅里放入清水。 “孩他爹,晚上吃蒸菜,行吗?” 这大嗓门的,常青松觉得媳妇就是做贼心虚,死不承认自己给错了背篓,儿子就是知道了,最多埋怨几句而已,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这当娘的自尊心,常青松猜不透,这有啥可丢脸的呀。 再说,晚上吃蒸菜,不是她自己早就决定好的吗? 算了,给媳妇一个面子,常青松应声,“好,就吃蒸菜。” 虽然规矩是于兰花定的,可于兰花再怎么多反问几遍,家里人也不敢有意见。 一锅的蒸菜,豆腐蒸鸡、鲈鱼蒸蛋、冬瓜肉丸,蒸丝瓜、蒸腐竹……清清淡淡的,于兰花这几年肉吃多,觉得自己越来越胖,走路都磨腿根,人还是不能太胖,跑都跑不动,就决定,晚上不能大鱼大肉大油。 可小孩不乐意了。 硕硕是无肉不欢的,“奶奶,我不要吃蒸菜,我要吃烤的、炸的、煎的肉。” 佑佑也小声地抗议,“我也不想吃蒸菜。” 果果只提了小小的要求,“奶奶,我要吃炸蒜香虫。” 四个孩子,也就垒垒这小鸟胃口,吃啥的都没意见,唯独,“奶奶,不要炸虫子,好丑好丑,把它砸碎了做蒸菜。” 果果立马撒泼了,在常连枝怀里扭来扭去的,“阿娘,弟弟坏,我讨厌他,以后不准他玩积木。” 垒垒也是有自己的小脾气的,把一堆木头当宝贝的。 “姐姐更坏,她老拿虫子吓我,她的虫子把我的木头啃坏的,她养的都是坏虫子。” 两姐弟互相不停地控诉对方的过往史,常连枝跟林奕泽,只能一人一个,将孩子抱开。 自从有小孩,俩人二人世界都少了,总有哪个孩子,冷不丁冒出来,要么就突然起争执,吵闹个不停。 安静时作妖,闹时拆家拆爹娘,孩子多的麻烦。 “硕硕、佑佑,过来,帮帮舅娘拎这几个大篮子好不好,好重呀,舅娘拎不动了。” 其实就是摘的两篮子花,俩个小男子汉,一听要帮柔弱的舅娘拎重物,两个小家伙比赛抢着跑过去。 四个孩子都被带屋里头,瞬间清静。 常小庆从山谷外边又找了进来,气死了,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把他药篓拿走了。 灶头边的于兰花一边剁肉,连打了几个喷嚏,间隙隔一会,又连打几个喷嚏,心里骂骂咧咧的,哪个龟孙子在背后骂她。 第180章 逼瞿 轰隆—— 几道雷电,天际炸响,夜下闪光,霎时如临白昼,一瞬间,看清大半个被击得瓦解石崩,破败不堪的瞿国。 曾经誉为骁勇狼国的瞿国,被一个俯首称臣的偏远小国——羽国,一点点地逼退至苦寒之地才能残喘。 羽国一个不知名的小国,一条落河,大又宽,崇山将其遮掩,洛河将其隔开,躲在一个偏隅之地,百姓安居乐业。 落河岸边,几乎每日清早就有女子到河边浣纱。 瞿国寻水使臣,找到落河这处致净水源,看到河边的美妇少女,就欲起兵征收羽国。 羽王故意自降,才让子民免于受难,瞿人提出过分的要求,要羽人源源不断地运输水源到瞿国,还要进贡羽国美人。 羽王哪肯,先把这些瞿人引到那吸人的瀑布旋涡之中,借力将其轻松打倒,但已经有其他瞿人回去复命,前来征收,不过是时间问题,为求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 暗中壮大势力,却还是人少势微,只能放下狠话,谁能将瞿人逼退,不敢再进烦羽国,就禅让其位。 羽国零丁稀散的几百个士兵,趁着大雨没到之前,匆忙地四处捡漏瞿国遗留下的东西。 大多是石头打磨的餐具、兽皮、玉器,所搜到的粮食甚少。 要说羽人逼瞿的法子,真是出奇难料,下下下等之策,硬是磨羊刀的一点点把人逼出到雪山之地。 羽人也不知哪来的火药,训得飞禽将那火药抛下,最可怕的是,那些飞禽还会点火,真是让瞿人防不胜防,连接逼退,进入了那雪山之地才止戈。 “将军,还找吗?这里真没啥东西了……” 报告的羽人,捂着肚子,早知道不来捡漏,这瞿国也没多少东西,来了几回了,就是捡了一堆兵器扛回去,可真累人呀,好想赶紧回去,至少不会饿肚子。 盯着那四条腿的黑马狂咽口水,这马肉要是烤了,每人分几口,也能缓缓饥饿感呀。 再看坐在黑马背上身穿草皮的高大男子,与黑夜融为一体,要不是他肩上还站着一只白鹰,真看不出他在哪。 说是羽国的将军,不知道的,以为哪来的野人。 那士兵口水咽了又咽,好饿,好想生吃这只白鹰。 “嗷——” 那白鹰立马感受到这人对它的贪欲,扬起鹰翅翱翔,想要冲过去叼啄这人。 “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白鹰的杀意太强,那羽人立马吓的下跪求饶。 “小白,回来~” 男人冷冷的一句,白鹰立马又站回男人的左肩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节的东西。 因是夜色,那也没人看得清,拿出来的是什么。 给白鹰闻了几下,就见白鹰立马扑翅翱翔。 在夜空下,几个大来回的盘旋,又俯冲进了大山里。 “轰隆、轰隆”几声雷响,就是不见雨下的。 雷光闪到那神鹰将军身上,周围看到的羽兵,生怕那雷要劈了他们的神鹰将军。 一旦神鹰将军不在,他们的苦日子又立马回去了,活在瞿国人的阴影摆布之下,生不如死。 “将军,这里交给手下,定不辱军命,誓死带回粮食。” 马背上的人,没有应声。 “嗷呼——”几声鹰叫,刚刚飞出去的白鹰,又飞了回来。 稳稳当当地又站回男人的左肩。 又一道闪电亮起,周围人看清白鹰嘴里叼了一根长条有小须的东西。 早被普及各种食物药材的羽人,立马认出了。 大喜过惊,喊了出来,“这是山药!原来将军要我们找的是这个呀。” 他们天天吃不饱,吃山药进补最合适不过了。 白鹰咕咕之声,没人当回事,加上夜里电闪雷鸣的,又饿得慌,更察觉不到。 神鹰将军平声静气地,“往南三里,将这山药挖出带回去,小白,带他们过去。” 小白有些不情愿,这些人刚刚想要吃它的。 可被主人揉揉了小脑袋,哄了几句,立马又展翅飞起。 为了照顾那些腿脚走得慢的人类,小白还特意低飞慢悠悠地带路。 如果这些人还有精神头,小白可能会糊弄糊弄几下,带他们去最难走的地方,以报刚刚想吃它的邪念之心。 即使小白有意放慢,可对地面只能两条腿走的羽兵来说,他们还是有些吃不消。 马背上的神鹰将军,没人看到他拧紧眉头,嘴巴都要咬破皮了。 内心痛苦,强忍着饿意,他们只是没吃饱而已,可他是真的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本想着来瞿地搜刮些好东西,结果全是一堆石头锅碗的,他又不是常小庆,啥啥都收。 等收兵后,他要大吃一顿,睡够个七天七夜才行。 当个神勇的男人,真的不容易呀。 李敢当原本的计划,是从大帽山出来后,先去军营里训练个把年头,感受一下军旅生活的。 早听陆十二说过,瞿军很卷了,而且野蛮,吃生肉,还生殖崇拜到处晃荡,没有裤裆穿就算,还经常不给吃的,饿着训练吃土。 令国疑心重,练一批杀一批的放入奴斗战,不值当。 最后选来选去,白鹰在羽国驻足好几天,说小小羽国虽然小,但伙夫煲汤一绝,羽王到处教人学种地。 李敢当觉得挺新奇的,就去了羽国。 当了羽军,愉快地喝了三天的鸡汤,觉得羽国这地方小小的,可资源充足,天天喝鸡汤,训练又简单,他有种来度假的感觉,他爹要是知道,估计得喊他回家了,别苦没受到,人胖了三十斤,更让常家看不上眼了。 结果三天过后,才知道,这是断头汤,喝好汤,就上路,羽王放话,谁能本事击退,就将王位禅让给他。 呃、一个教百姓种地的王位~ 但毕竟是王,穿得好、吃得发、住得好,最主要的是,羽国美人多,王当然要配最好的美人。 所有士兵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满脑子都是王位、华服、美人、地位、权力、万人之上。 就是忘了,王是要教百姓种地这事。 李敢当还真以为他们有点能耐,结果再训练几天,他真发现他们太菜了,种地一把手,拿起家伙来,一个一个刨地式训练,李敢当因为标准的站姿,而鹤立鸡群,老将军直接拎他出来当标杆,当仁不让,成了带头操练的大兵。 又因为体力太好,上级想给他使绊子,让李敢当连两天不停训练,照样生龙活虎的,自己盯了一晚上,给困倒感冒发烧告假了。 羽国正是用人之际,不行就下一个上,李敢当半个月内,就进了军帐听仪事。 李敢当听了他们的计谋后,突然心生想跑路了,脑子不行的猪队友,他们的计谋居然是去瞿国种菜,然后慢慢药死他们。 都去种菜了,谁来训练,真拿着镐头去跟人家的流星锤血拼呀? 他是真待不起了,三十六计,计计不在点上的,还想着半夜打断瞿人一条腿,连人家腿毛都挨不着。 李敢当出了几个主意,老将觉得李敢当想压他,没听取,可关键活命时,还是用了李敢当的法子侥幸逃掉。 羽王也误会了,老将是羽国最会种地的老将,带兵打仗也是很强的。 便觉得这老将军几分大能耐,下了死命令,一定要逼退瞿人,可乔装想进入瞿地,老将就被瞿人养的狼群嚎叫声吓得腿软,老将天不怕地不怕,怕狗。 狼比狗更吓人,是真咬人的。 眼看那些狼死追着老将不放,李敢当实在看不过眼,训斥那些恶狼,转而去咬伤瞿人。 老将感激涕零,收了李敢当为义子,从此,羽国出了一个爱身穿草皮的神鹰将军。 第181章 没存在感的小脚 八日后。 “将军,我等一共挖出三百万斤的山药。” 营帐外的,士兵压不住喜悦,论种地挖地,他们可是当仁不让的。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才敢大胆禀报要睡七天七夜的神鹰将军,多亏了将军,让白鹰寻到埋地石沙地里的山药,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有了伙食供应,军心更加稳定了。 可帐中的人,还是呼吸均匀地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前几天吓得羽王来看望李敢当,怕他睡死过去,瞿人再来造次,他可找不到第二个神鹰将军。 营帐顶上,一只白鹰伫立守岗,像个望风的哨兵。 连羽王都高看这只神鹰,将自己那份肉食,送给这白鹰吃。 可惜,他名下只有儿子,想把不燕国最貌美的女子指给他,。 连喊了十几声,营帐里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就有士兵进去,又是喊又是推的,还敲锣打鼓的,那床榻上的人,还是纹丝不动的,跟入了定般。 “将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那瞿人施了巫术,将军要是一直睡着不醒,可怎么办呀。” 普通人睡个两天两夜都很厉害了,他们觉得神鹰将军不是平常人,将军自己也说了,要睡够七天七夜的,他们也没太当回事。 可第八天了,再不醒来,就古怪了。 “快,传解太医!” 被叫来的解太医,小小一只,颠着长及腰的羊毛白胡辫子跑进营帐中,身后还跟着一个也差不多高的年轻小个子,背着药箱,后脚慢悠悠地进来。 俩个老少小个子的出现,瞬间将营帐中站立的几人,显得高大威猛起起来。 所有人都俯视着他们。 年岁已高的解太医赶紧坐在榻旁,摸脉象,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可羽王要他把将军弄醒,只好战战兢兢的施针,银针扎进肉里,折了。 又一根扎了,还是折了。 老人家心疼针了,这扎一根断一根,干脆直接上手掐了。 掐掐这里,掐掐那里的。 羽王看得仔细,这定是什么点穴之法,他之前胸口不顺心,小老头就给他这么一按、那么一掐,就好了的。 解太医心里颤巍巍的。 咬着牙口瞪大了老眼,脚趾都努力抠地,他都用足了十成的力道去揪他肉,床榻上的人,手指头动都不动一下的。 再不醒来,他今天的好日子会不会真的就要到头了。 羽王来回踱步,怎么还不醒来,解太医是不是真的老了,力不从心医治了。 羽王质疑的眼光越来越深,解太医苦着张老脸,“羽王,将军,是累着了,他还没睡够。” 与瞿人对战这么多年,多少人愁白了头发,更别提,一个人布局打战,亲自操练燕兵,日日风雨无阻的,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的,能不累吗。 “羽王,是微臣无能,将军真的是过于乏累,睡够了自然会醒来的。” 解太医颤颤巍巍的再次回禀,横竖都得罪,他是真没法子将人弄醒了,让他走,他想回家种地了。 “那不成,八天一点东西没吃,怎么能行呢,快速去秘密寻来名医。” 这话对着解太医说的,他大为震惊,但又不得不理解,眼下燕国正是缺人之际,哪还能再派出密探去寻医了。 反正一句话,就是要把人弄醒来。 他本就是个挖药为生的,就因为羽王种地时,不小心锄到腿,伤口流脓不止,宫中无一太医能治得了的,派人密访,这一访,就找到在山里挖药的他。 那密探说,家中有人打猎,不小心伤到脚,流脓不止月余,不知该如何救治了。 人家常年采药,农户人家都自救自医的,这种小毛病也不是大病,很好治,当下说了法子,那人回去后,羽王的伤势果然有好转,羽王大喜,觉得宫中得有这样的神医驻留才行。 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个两个男人强行掳走,丢进浴桶里,扒了衣就上手,小小汉子吓得菊花一紧,尖着嗓子,“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个密探跟个哑巴一样,光动手,不动嘴,拿着络子,将人上下里外搓了个几遍,还被剃光了毛。 解太医至今还记得被抠的滋味,每当午夜梦回、阿呸……他一点不想。 进宫后,他才知道,宫中的太医,十个有八个都是被半夜里掳来的,进宫前,都要洗净、剃毛后,才能面见羽王。 不知下一个被剃毛的,会不会哭得更惨。 羽王撂下话离开后,解太医便立马转身训斥跟他差不多高的小个子。 “小脚,你怎么能当着羽王的面发呆呢。” 解太医气得敲了他孙子的脑袋。 教又教不会,听又听不懂的,本想着让孙子也跟自己一样,学个半吊子的医术。 只要他孙子能看点小病,抓方子,哪怕后来能者居上,他孙子没有弃逃,单这点忠心,羽王怜悯,后半辈子也能无忧。 可这孙子,每次带出来看诊,不是盯着人的鞋子发呆,就盯着人家的手指发呆。 被爷爷这么数落,解小脚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 解小脚,活着不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然后静静等死吗?他觉得自己这样没错。 继续发呆。 好小。 好小的脚。 他的脚,长得跟手一样短。 内心有种深深的无法释怀感。 他的脚,怎么能这么小呢。 他爷爷还骄傲上了,说他们矮人族,小脚才命好,能大富大贵。 大富大贵不知道有没有,但死里逃生是真的。 解小脚体型瘦小一只,脸小、身短、手更小,小小一只的,他已经成年了,可看着像个十岁不到的孩童模样。 瞿人闯入,明明他就在他们眼前,也没动,径直路过他,好像看不到他的存在。 解小脚渐渐的才发现,自己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 可能是他太小一只了,直到白敢敢出现,跟他问路。 白敢敢长得高高大大的,很爱笑,站在一块,解小脚得抬起头仰望他。 但他没有站着,而是半蹲着跟他平视。 解小脚得来平生的第一次尊重。 第182章 熟人感 “唉,这可如何是好呀,我上哪去找个能让将军醒来的名医呀。” “吃都不饱了,谁还管谁死活呀。” “要不,我拿个锥子试试,扎进肉里,一疼,不就醒了吗?” “嘿嘿,老身真聪明。” 解小脚发呆,解爷爷唠叨。 而床榻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睡着。 “咕噜、咕噜、咕噜~” 肚子饿了,解小脚没精力发呆了,发呆也要体力的,他得填饱了肚子才能继续发呆。 “爷爷,我饿了。” 别看他小小一个,但很能吃。 解爷爷正忙着,找来了一把锥子,但又无从下手,他这样,好像一个杀手,这不是细作行为吗?等下将军被疼醒,看到他钉他,不得拎着他丢出去。 他丢人事大,将军醒来事小。 想了想,把锥子丢开了,又觉得不妥,踢开得远远的,最后藏了起来。 “爷爷,我真的饿了。” 解小脚扯扯爷爷的衣袖,让他快去领吃的给他吃。 “将军醒不来,你觉得我好意思去领吃的吗?给我饿着!” 解爷爷恨铁不成钢的,他这孙子真扶不起,不是发呆就是吃。 解小脚:人活着不就这样,不吃东西,活着干嘛。 “他没睡够,是醒不来的。” 但就是没人信解小脚,他说白敢敢能睡二十天,可没人信他,说他人小小个的,牛皮扯得这么大,人怎么可能睡得二十天呢。 解小脚是亲眼见证的,白敢敢跟他问路,还问他哪有地方歇脚,他好久没睡觉了,想找个地方睡觉。 找个地方睡觉而已,解小脚觉得这人挺尊重他的,也很聊得来,就让他先暂时去他的小药屋里睡醒了再去找房子。 羽国的陆地面积很稀罕,但树很多、很密、很大,古树是羽国的神,不能砍,平民房都是依树而建的,贵胄的房子都靠着树搭建的,只有王宫建在一座小山之上,远远看去,像一个鸟巢。 只是这一睡,就是二十天后了,久到解小脚以为他死了,可探鼻息,还有气,身体还是热的,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二十天不吃任何东西,也不解手,解小脚是真的服了。 一醒来,就吃光他屋里能吃的所有东西。 解小脚就讨厌他,这个人是来跟他抢吃的。 立马将人轰走,可没想到,再次在人群中见到,他成了羽国最厉害的存在。 现在还得靠他,才能有吃的。 想到他曾经吃光自己的东西,解小脚还是生气,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吃光我的吃食,还是他攒了好几年的吃食,他自己都舍不得不吃,就被他一个人吃光了,越想越气,现在不醒来,他爷爷就不去领吃的给他。 解小脚拿出火折子,一吹,起了一点火星,走到床榻边。 “你、你要干啥?小脚,将军可不能吃的,你真是饿疯了!” 解爷爷拉住孙子,觉得孙子是要在逼他,要么去领吃食,要么他烤了将军。 解小脚被爷爷拉着,但好在他靠得近,火折子上那点火星,一接触到皮肤,床榻上的人就动了,还伸腿蹬了一脚。 解爷爷惊呆了,这也行? 他孙子还有点智商的,这点像他。 “我来、让我来。” 解爷爷抢过火折子,扒开某人的襟口,这处毛多。 李敢当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的,还有股味道,睡得很不踏实。 烧焦味越来越浓,感觉胸口还刺痛刺痛,好像有几百条虫子在胸口爬行。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怀念。 “果果——” 李敢当一脸惊喜弹起身,把挨着他胸口的小老头子直接撞飞了。 “哐啷”一声,营帐发出响声,外面守着的士兵立马撩开帘子进来查看。 “将军醒了、将军醒了!” 解太医伸出手,想让那士兵扶一把,结果进来又立马出去的四处报喜,还踩了他一脚。 “爷爷。” 这一声爷爷,解太医感动了,还好他有个孙子在身边,没白疼呀。 解太医伸出的手,转而面向孙子。 一脸焦急的,快、孙子,扶他一把。 解小脚指着床榻被烤醒的人,“爷爷,他醒了,能领吃的了。” 解太医瞬间有股气上不来,直接两眼一翻,被孙子活活气晕过去了。 刚报喜的士兵,拿着食物进来营帐,匆匆放下吃食,又忙不迭地跑出去高声大喊,“不好了,解太医晕了、解太医晕过去了!” 李敢当揉揉烤痛的胸口,还以为是果果对他恶作剧呢。 被掐醒的解太医,生无可恋被人抬走了,满脑子都是,他孙子不扶他、他孙子不扶他、他孙子居然不扶他…… 羽王跑过来看李敢当,唏嘘几番,让他好好休息吃东西,让解小脚留下来照看。 解太医的孙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不好当着他的面,落了他爷爷的脸面,羽王离开之前,看解小脚的眼神,多了几分期许。 “你吃不吃的?” 解小脚很饿很饿了,但他还是控制自己的理智,他是个有礼貌的人,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吃。 李敢当正堵着气,没好气道,“不吃!” 不吃正好,解小脚眼馋着这人的饭菜,还有肉汤喝,而且分量大,比他爷爷去领的干巴巴的好吃多了。 “喂喂喂,小不点,我就说说而已,你别吃光呀。” 李敢当赶紧下榻去抢回吃食。 俩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 奈何李敢当天生力道奇大,解小脚不敌,只能眼看他喝下大半锅肉汤,剩下那肉渣渣那点汤底留给他。 “你吃我那么多东西,我喝你点汤怎么了。” 解小脚语气忿忿。 李敢当没想到解小脚还记着这仇。 “别这么小心眼嘛,我还你就是。” 李敢当立马命人再端一份一样的吃食上来。 哪怕物资再紧缺,但神鹰将军那一份吃食,营中是一定要供上的,再说了,人家已经八天没吃东西了,就大吃这么一顿,怎么不行了。 “走开,我跟你很熟吗?” 这人一见面没聊就搭人肩膀的,然后好不客气,吃光他攒在药屋里的吃食,解小脚现在知道了,这种人若了钻点空子,就会吃空里子。 每次进到屋里,空空荡荡的,他就好气、好气。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呀,比我那哥们还小心眼。” 李敢当觉得解小脚给他一种熟人感,他曾一度怀疑解小脚是不是他。 第183章 晚枫亭 “阿嚏——” 春天一到,喷嚏也打个不停。 “你看,又打喷嚏了,也不知道要多穿件衣服。” 贺绚儿拿了件厚外衣,给常小庆披上。 常小庆揉揉鼻子,好奇怪,最近几年,打的喷嚏越来越多了。 难道是他得了鼻炎? “绚儿,你咋一点事没有的,我都没听你打过喷嚏了。” 好像自俩人成亲后,贺绚儿就渐渐没再咳嗽、打喷嚏。 反倒是他,时不时的咳一咳的。 “怎的,你是觉得,我把病气过给你了。” 贺绚儿一个蛾眉宛转,似有嗔怨,又似娇嗔。 常小庆拍了拍自己嘴巴子,“是我说错了,肯定是我自己没注意,着凉的。” 以为自己炼气后,身体强健了,大冬天里,只穿一件薄衣,也没关系。 可长时间验证后,寒气入体久了,再能耐的人,只要还是人,还是会伤身子的。 “这是你心里话,怎么就错了呢?” 不好,声都有些拔尖,还反问他,再说下去,可就难哄了。 常小庆面上一怂,搂着人讨好道,“好媳妇,我真错了,我张嘴就这样,你肯定不会怪我的。” 贺绚儿脸臊扭过头,心里喜滋滋的,他也就认怂的时候会喊她媳妇。 “不同你说了,我和阿姐今天要去学堂监考,晚些才能回来。” “那我陪你呀。” “有阿姐陪我,才不要你陪呢?” 贺绚儿拿上布篮,扭身离开,她是怕常小庆真要送她去学堂,一帮大孩小孩的,说话没个把门的,把她臊得不想见人了。 “绚儿,你脸怎么这么红呀。” 从屋里出来,就听常连枝这样问。 贺绚儿真以为自己红了脸,心里有发慌,摸上自己脸,就立马发烫了,本来就没发红发烫的脸,被常连枝这么调侃,一下子爆红到耳根子下。 常连枝跑过去捏了捏她红透的脸颊,感觉弟妹比自己女儿还可爱,“瞧你,脸比石榴子还要红,就这么一句就脸红了,真是可爱。” “阿姐,你又取笑我。” 贺绚儿不依地跺了跺脚。 可就两下,她就不敢了,觉得自己怎么还来脾气了,显得较真,她以前也不这样的。 “你呀你,有点情绪是正常的,怎么还往回憋的呀,这样叫撒娇,对付男人最管用了。” “阿姐,再不出门,我们可就迟到了。” 贺绚儿生怕常连枝又跟她说那些羞人脸红的话,帮她一并拎走食盒,催促着快点走。 俩姑嫂经常会一起去学堂,不是授手工课,就是去接娃。 贺绚儿教的是刺绣,常连枝教的吃食,俩人有个伴出门,才不觉得无聊。 日子安排得闲中有忙,充足又自在。 出了山谷,走过花道,就是一片平坦的稻田。 如今水稻好种,年年留的稻种都很好,有水的田里都种上了稻子,旱地种上麦子,生活里有米有面,而这个时候,正是山里最青翠的时候。 “哎呀,绚儿,你等等我呀,现在走路是越发地快了。” 常连枝小跑着追赶上来。 “好弟妹,我脚底都跑出火来,我不同你说那些就是了。” 谁知贺绚儿一听她喊弟妹,脚下更加生风了。 贺绚儿知道,姑子喊她弟妹,就是还想着调侃她。 再说了,这才跑了一小会,平时走个一天都不觉得脚累的,这会就脚底冒火了?要是以前,她还真憨憨地信了呢。 “绚儿、绚儿,不同你玩笑了,等等我呗。” 贺绚儿听她唤得正常了,这才停下脚步等她。 俩人路过农田、再路过栈道,便渐渐人多了起来。 这里炸开了一个山洞,但因左右无邻里,抽中这座山洞的王实实,觉得这山洞,顶上的洞口太大,他就觉得不是风水好的山洞,过于简陋了,又跟爹娘离得太远了,家里的田地都是分在村头的,他是家中独子,不能离爹娘太远了,来回很大脚程,最后跟抽中村头山洞的郭四豆换了山洞。 郭四豆是很喜欢这里的,觉得这里清净,而且离学校近,授完课,累了就可以回家歇一会,虽然左右没有邻里,但也不荒芜,走个几百米,就到了学堂,他阿娘和马爹就在住在学堂里,他也能照顾着点。 “阿姐你看那边,亭子好像全上了颜色。” 贺绚儿指着不远处新建的一个大亭子。 宽而长,是处赏景写生的好去处。 亭子刻着晚枫亭三个大字,常连枝一眼就认出,这是相公刻篆的字,檐边翘起,特意加长,就是怕下雨的时候,雨水飘进亭子里。 里面很宽长,能容纳百千人,还摆放长石桌和石墩子,反倒成了村里孩子打边炉开小灶的好地方。 村里老人反而不爱来这里,可能是一眼看到山崖下面,心生恐惧,都是惜命的。 这一小处地势平坦,原本是一片花田的,村长李好根觉得山里的花已经太多太多了,时常见孩子们顶着日头作画,如果突然下雨,就要立马收成画板躲雨,就想着建个小长亭,方便孩子们,也让村里人闲时多处能走动的地方。 用上好的木材打地桩,这处地势平旷,也不建什么复杂繁重的房子,倒也安全。 秋收后,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对面一连片的红枫山林,十分惹眼。 山里气候迟,枫叶红得晚,故而将亭子取名晚枫。 要是以前,还真不敢这么大胆,建这么大的亭子,山里冬天会有强风,怕被吹垮了。 但自从常小庆从外头淘到到各种石材和大量朱砂,李好根又研究榫卯工艺多年,经过几年实打实的验证,才大胆起来, 地面石板和墙砖用的混合三土,亭子的榫卯拼接,斗拱上承屋顶,下接立柱,严密扣合完美。 而郭四豆就是更大胆了,让出自己的新山洞做研究,因为炸开的山洞里面是掏空的状态,他就想直接在山洞里拼接一个屋子。 郭四豆得了个的屋子,那屋顶都拼到山洞顶上,将整个山洞支撑着,十分牢固,可把不少人羡慕住了,这第一批的材料,可是最扎实的。 问他为什么这大胆,他望着家门口不远处的亭子,嘴角都压不下去,“晚枫亭给的自信。” 第184章 不能说 “连枝姐、绚儿姐!” 屋里的程六丫也挎着一个篮子出来,见到她们二人一直好奇望着那晚枫亭。 晚枫亭的柱子通红,檐柱红色,朱砂调制漆上,不轻易褪色,色彩浓艳,一眼就能看到。 只是上面那两条盘龙,描金绘青的,各种点缀之色,费不少功夫去描色,去年临近过冬,就暂时搁浅,开了春,雨水丰富,也不能开工,雨停了,村里也要开始农忙,村里人都以为还要搁浅好久才能完工。 常连枝探长着脖子,仔细打量这亭子边边角角的,两条吸水盘龙栩栩如生。 也是疑惑,这是好还是没好的。 程六丫住得近,这亭子什么时候有人来开工,什么时候走都知道,因为在她这处歇脚讨水是最方便的,“这亭子昨天快天黑了才竣工的,过些日子,村长说要在这处摆宴席,到时村里可有得热闹了。” “是吗?那可有得忙了。” 贺绚儿转身看向程六丫,见她挎着个布篮子,不用掀开看,也知道里面是碎布和绣花针。 “六丫,我都说了,针线我准备,你快拿回去。” 程六丫、贺绚儿都是助教,俩人轮流着去学堂教刺绣,有时家里无事,就一块去学堂里。 贺绚儿总觉得自己大姐姐,就事事都为先,每次考试的针线和布块都是她准备的。 都是碎布子,针在常家不是稀罕物,村里人都知道常小庆时常跑山下去,不知囤了多少针。 谁家里缺点必需的,都能去常家换得了回来。 “那不成,每回都是你出的,今年、明年、后年都得我来准备,绚儿姐姐,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 程六丫如今可不是那个害羞的小姑娘了,当了家,越发有女家主的范了。 “瞧你说的,什么面子不面子,我是姐姐,当然得我来准备。” “可不兴这样姐姐妹妹的,我也是要面子的,不能老让你事事为先的。” 常连枝挤进她们中间。 “两位妹妹,咱再不走,学堂可就要下学了。” 俩拌了小嘴的,顿时嗤笑一声,再扯皮下去,那帮飞虫可就要出笼了。 三人走在一道,可真是好养眼。 靠近学堂,就有一块大平地,平日里,村里老翁都所堆围在一块下棋,一待就是下午。 而老媪喜欢走走停停地闲聊。 都等着放学,顺便接小孩回家。 二十年前的他们,山里的老人不多,曾是壮年他们的,如今也都两鬓染上了白发,可能是这二十年的安宁,他们脸上的沟壑都不是很深,一脸的圆润和蔼,可一出声,就打破了这种美感。 三人打声招呼路过后。 那些老媪又继续她们的话匣子。 “那大屁股,指定怀了,至少有两个月了。” “我瞧着也像,走路都拐拐的,不得劲。” “胡说,明明是小俩口太过了。” “……” 这也没指名道姓,程六丫听得不自在,低着头,走路小心翼翼的。 “六丫,咋了?” 常连枝见她突然走得像蛆一样的,刚刚还好好的。 “肚子不舒服?来事了?” 常连枝又问道,可程六丫憋着脸,更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她们说的话呀?” 贺绚儿比较敏感,周围人说话时,都会悄悄听着,刚刚那些大娘,说话是比较直。 常连枝都没听到,她就一心想赶紧到学堂里。 家里四个娃、相公在这里,哪有心思听清别人嚼舌根子。 “说了啥?” 常连枝看向贺绚儿,到底说了啥,让程六丫这么不好意思的,又跟小时候一样的低头害羞了。 “没说啥,六丫,大娘们没说你,说的是我大姐。” 贺绚儿不好明说,不然又怕程六丫误会。 程六丫这下更不好意思,她胡想什么呢,加快步子,也不等俩人,着急进了学堂里。 常连枝这下更好奇了,到底说什么呀? “绚儿,大娘们说了什么?你就不能同我说说吗?” 常连枝拉着贺绚儿的手,一脸好奇的想知道。 可去问大娘们就没意思了,谁知说的是不是让程六丫误会的事。 贺绚儿就更不好意思复述大娘们说的话了,“阿姐,我不好意思说,考完学,你去问我大姐,她啥都敢说的。” 她们俩人手帕交的,聊得就更直白了。 大娘聊的啥呀,还得问练儿才更清楚? 常连枝的考学很简单,教正常步骤,品出那个学生做的吃食最优就行了。 差不多快放学前,贺练儿没啥事,就会来接娃回去的。 贺练儿的两个娃,跟常连枝的三胞胎相差一两岁,经常玩到一块。 锁住赵家这两个小娃娃,常连枝一见贺练儿出现,就赶紧喊她过来。 只是奇怪,贺练儿招手一脸兴奋,却没跑过来。 这要是平时,俩人一碰面,贺练儿就冲过来了。 “练儿,你怎么也学蛆走路。” 常连枝打趣她,这是一个冬天没出来,路都不会走了。 贺练儿立马拉着她的手,碰上自己肚子。 一瞬间,常连枝就明白了。 捂着嘴,不可置信,但又怕吓着。 贺练儿不说,估计是孩子还没满三个月,不能说。 就是外人看出来了,也不能承认,不然会把娃娃吓跑的。 贺练儿是难怀的体质,这么多年了,才能盼来一个。 “你真是的,还出来干嘛呀,先在家里养着先呀。” “没事,不能太娇贵了,要多走走才好。” 贺练儿都生了两个了,她知道自己身体,没那么脆。 想到自己好奇的,常连枝将她拉到没旁人的树下聊。 “晌午跟你妹妹和六丫一块来学堂,同那些大娘打了招呼后,我也没听到她们聊什么,六丫就害羞起来,绚儿就安慰她,说大娘聊的是你,不是说她,不会就你这事。” 贺练儿一听,瞥了眼那些长舌大娘,就见她们在打量着她,偶尔,她碰面打招呼,大娘们也是无聊,聊着聊着,就盯着她看,说她是不是有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有了也不能认着先呀。 贺练儿恼火,“这帮嚼舌根的,自己都是过来人,还问问问个不停,没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问问问个不停,非要逼着人承认不可,真是烦死人了~” 骂骂咧咧出了口气,突然反应过来,“六丫不会也怀了!” 程六丫老早就看着她们拉来拉去,讲悄悄话,怀疑的眼神探过来,吓得程六丫护着肚子,转身躲进学堂里。 早知道说有事忙,不出来了,现在看谁,都觉得他们在讨论她的肚子。 婆婆说,头三个月很重要,不能说、不能说,她是真的不能说呀。 第185章 为什么 “六丫,卢婶子她刺绣的手艺也不错,我同她说了,今日考完学后,替你一段时间,你啥也不用管,在家好好养着,这不是能逞强的事,人家说什么你都放心上的,这头三个月里,必须在家好好待着,听我的。” 常连枝到底是师娘,有股子压迫感,程六丫点点头,乖乖听从了。 她以为自己胆子练得很大了,可真有点什么事,就立马慌了神,衣角绞得紧紧的,她真的不想做个胆小的人。 常连枝让她好好待家里,是觉得她容易心神不宁,别人说什么都较真,对胎儿也不好。 要是贺练儿那样的性子,别人说什么都不当回事的,嘴硬还能刚回去,她也不会这样说六丫。 “你娘不来陪着你吗?” 程六丫摇头,“还是别了,我阿娘现在情绪不太好。” 自从那件事后,她阿娘心情时好时差的。 “如果让阿娘忘记那些事就好了,她看到阿瑶就以为是薜竹,可吓人了,吓得阿瑶也不敢来看我阿娘。” 薜冬娘的精神时常恍惚,可大部分时候又挺正常的,她发病的时间很规律,就是天冷的时候,到了夏秋就特别正常,人也是活力满满的,见谁都能聊几句。 村里人夏秋就能见薜冬娘在村子里走动,觉得她有种死了男人的快乐,可又有些矛盾,总觉得她不开心。 当了姥姥的年纪了,有六个女儿六个女婿,她啥也不用干,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但薜冬娘后面又一个人住了,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哪个女儿也不想靠,勤勤恳恳地去地里干活,养着一群鸡鸭,经常给女儿们送东西,夜里却一个人待着,想想就觉得孤凉。 “唉~,要不,帮你阿娘找个伴,她这样一个人待着,我想想都心疼。” 常连枝是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人住在一个小山洞那种滋味,她从出生到现在,身边都是有人陪着的。 以前家里日子苦,但阿娘会在家里陪她,阿爹也是觉得弟弟有能力保护她们,才敢跟村里人下山去寻点物资的。 再后来,阿泽和爷爷的出现,她身边陪着的人就更多了。 所以常连枝无法共情阿弟嘴里说的孤独人生有多爽。 常连枝觉得阿弟成亲后,有绚儿陪着、帮着,人反而更加自在,什么成亲后的麻烦,也没有什么棘手的事。 程六丫更无奈摇头,“就是因为我姐她们提过,我娘觉得我们这些当女儿的,是嫌弃她了,才搬出来一个人住的,我婆婆跟我们商量着,让我们搬出来住,找个理由让我阿娘好好住进来,我把有身子的事跟我阿娘说了,她还是像个木偶一样,没啥大反应,就是叮嘱一些事,我让她住进来,陪陪我,她就开始自言自语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个时候,是不能伤心的,别担心这些,我们一块想办法。” 常连枝握着程六丫的手,给她些鼓励。 可回了家后,常连枝想了很多,当事人不走出来,谁也没办法。 “连枝,好好吃饭,想啥呢。” 哪个当娘的,也不想自家孩子没心思地吃着自己辛苦一番才做好的饭菜。 “姐,这可是鱼胶,阿娘炖了好久的,我从山下带回来,很辛苦的。” 常连枝听阿弟这么说,对阿娘笑了笑了,就专注地一口一口地舀着吃光,于兰花发沉的脸色才转成笑脸。 瞧着宝贝闺女,被她养得水灵灵地,于兰花打心底里自豪。 “是不是吃腻了,我明日不熬这些了,煮些清淡的野菜汤。” 天天鱼胶燕窝的,于兰花是觉得吃了,滋阴养肤,几乎每天就要炖上一大盅给家里人喝。 “阿娘炖的那么好吃,才不会腻了,我巴不得天天吃,是听六丫说起了她阿娘的事,薜大娘一个人,怪可怜的,她要能找一个伴就好了。” 说着说着,常连枝就看着阿弟,还好,他阿弟成亲了,不然也成了别人眼里的可怜人。 常小庆被阿姐可怜又庆幸的眼光呛了喉咙。 “咳咳咳……” 说别人的事,干嘛这样看着他,好像他才是嘴里那个人。 “你别吃那么急呀,喝点水,顺顺气。” 贺绚儿放下碗筷,倒了杯水,又拍拍常小庆的背,跟照顾小孩一样。 于兰花的眼角、嘴角都压不下去了,儿子儿媳感情越发好了,人不就是想这样,有个知心的伴陪着,吃吃喝喝笑笑,互相照顾、互相慰藉,日子才不觉得无趣。 “阿娘,我不要当可怜人,我也要找个伴。” 果果自己吃着饭,突然捧着自己的小饭碗站起来,跟报备一样,小脸严肃认真的。 “哎呀,果果,你还小,不用急,奶奶可舍不得你,咱长大再想,好不好。” 果果一脸小疑惑,眉头拧成小波浪,她长得还不够大吗?她都能自己吃饭睡觉了。 “奶奶、奶奶,垒垒他有小媳妇了,我们都看到他们手牵手了。” 垒垒小脸懵逼,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硕硕,不能胡说,是因为有水坑,人家牵着你弟弟过去的,你还好意思,为什么不等等弟弟一起回家,一下学就跑得远远的,再有下次,就罚你。” 常连枝拿起帕子,擦擦二宝满是油渍渍的小肉手,四个孩子中,就这个老二让她最不觉得省心。 硕硕皱着小鼻子,“为什么呀?娘,那个姐姐会不会是坏人,她为什么老牵着垒垒,不是说男女有别吗?她老说垒垒太好看了,她好喜欢。” 常连枝头疼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孩这么喜欢问为什么呀? “硕硕,好好吃饭先,哪有为什么的呀。” “阿娘,为什么呀?” 小孩圆碌碌的大眼睛,明明清澈无比,常连枝觉得二宝是又开始要作妖了。 “我看你吃饱了,时候还这么早,今天布置的作业,再多加一篇小记。” 林奕泽看媳妇都被问蒙了,这孩子,哪那么多问题,闲的。 “啊!不要、不要、为什么呀?爹,我已经很多作业了,不能再加了。” “小记八百字。” 硕硕一听,反抗更大了。 “小记一千。” 娃已经开始跟爷爷奶奶太爷爷撒泼了。 林奕泽脸色越发严肃,“小记三千,不写完,不准睡觉,明天后天也不用去上学了。” 佑佑受不了二弟弟这样耍无赖了,阿爹生气,连自己都罚,可别殃及到他呀。 自从有了弟弟后,就有了照妖镜,饭也不吃了,捂住二弟弟哇哇乱叫的嘴巴,扯回屋里去。 常小庆顺了口气后,继续接着吃饭,自从家里有了小孩,画风说变就变,这是为什么呀? 第186章 三心三意 小孩总是直言直语的,家里人更怕他们当真了。 尤其是果果,执着又天真的小女娃。 她说她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果果去哪,不是常连枝陪着,就是贺绚儿带着。 看似是在静静看着她玩,但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要立马喊一声,打断她。 “阿娘,果果最近同沐风玩得近,没事?” 赵沐风是她姐的儿子,也就是她大外甥,人乖乖的,小小年纪就给长辈稳重感,是别人口中的好孩子。 于兰花喂牛吃草的动作一顿,心想:那孩子就小果果一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立马笑呵呵的,“这有啥呀,真要成了,那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以前赵家就问过她闺女,但那会,于兰花跟谁都不熟,觉得赵家是猎户家,怕他们太凶了,女儿会受欺负,就不肯。 现在谁家孩子都养着好,村里人都互相走动的,也大都熟悉,只要合适的,于兰花不会拦着的。 贺绚儿听了,反倒同情起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家日子过得太红火,子女的感情都越发坎坷。 “唉~,娘……”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行就不行,我不同意。” 如果她同意了,李得根俩口子立马提亲,先把事定了,万一果果长大后埋怨她呢,村里人还不知得嚼啥舌根。 “村里那么多好孩子,干嘛非他不可,你不能因为他跟小庆熟,你就帮着。” 贺绚儿也怕惹婆婆生气,不敢提及了,她只是同情而已。 “哞~” 牛大力吃一口,就没下一口的,不想喂,它真的可以自己出去吃的。 “哼哼~” 隔壁的猪大爱可学聪明了,不再上赶着吃了,而且,它发现,只要它趴着,然后食槽里留点吃食,于兰花就不会再逼着吃东西,它可真是只聪明猪。 猪都睡了,见牛还睁着眼,于兰花就抱了一堆干草过来。 俩婆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让牛大力吃得很不得劲。 “哼、我再也不跟他玩了!讨厌、讨厌……” 老远就听到山谷外面玩着几个小孩,响起小女娃气哄哄的声音。 一听是孙女的声音,于兰花就没了闲心喂草了,随意放下干草,就出去接娃。 牛大力哞了几声,卡着它不让出去,又不把草放上来些,是觉得它太壮了,要饿瘦些吗? “大力,乖乖的,现在还不能出去哦,外面的草还湿漉漉的,吃了会凉肚子的。” 贺绚儿把干草放好在牛槽里,牛大力立马安安静静地吃着草,有现在的吃,它也懒得跑出去。 果果抱着双手,身后跟着三个男孩,哥哥弟弟都哄不住她,于兰花想牵她,因为生气着,不准任何人挨着她。 “我家果果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果果了?” 硕硕抢话王,一碌骨跑到奶奶跟前。 “奶奶,我知道、我知道,是赵沐风,他三心三意,跟着妹妹玩,又去跟程家两个妹妹说笑,他还送同样的鸡蛋石头给人家,妹妹就生气了。” 于兰花看孙子满头热汗的,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擦,“那是三心两意,被你爹知道了,该罚你了。” “咳、娘,有没有可能,是叫、三心二意呢。” 硕硕看着奶奶,又看着舅妈,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为什么呀,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三颗心,不就是三个人?” 于兰花别过头,不想面对这种问题,“不知道,我又没上过学堂。” 硕硕转头看向经常去学堂的舅娘。 贺绚儿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要不,你去问你爹,他更清楚。” 硕硕立马拉下小脸,“不要!阿爹肯定会罚我抄书的,我去问舅舅去。” “我也去。” “我也要去。” 找舅舅有好吃、好玩的,佑佑和垒垒都跟着一块进屋里找。 屋里没找着,舅娘也不知道舅舅去哪了。 最后种花的太爷爷说,他在泡澡。 大中午的在泡澡,要不要这么享受。 三个小男娃一听,泡澡=玩水,全一窝蜂跑进澡堂里。 果果也想跟着一块,奈何她是个女娃娃,小脚跺跺,嘴巴翘翘,更生气了。 “果果,能不能陪舅娘和奶奶玩呀,果果今天怎么了?小嘴巴翘得这么高。” 全家里,贺绚儿是最有耐心哄果果的。 “呜呜呜,舅娘,我再也不同赵沐风玩了,他又喜欢别的女孩子了。” 又? 贺绚儿无奈侄女的控诉,这点,她还真管不了,大外甥其实很会照顾人,从小就很照看妹妹,勤快、懂事,人也聪明,就是,只体贴女的,常小庆调侃说他中央空调,说他是只对女孩送温暖的,又不懂得保持距离,因为只有对一个心上人好的,才叫暖男,才是个合格的对象。 贺绚儿也有自己的无奈,她知道常小庆对她只是一种亲人的照顾,她总怕自己要求太多,让双方都不愉快,而常小庆也事事做到合乎情理,两人都是互让互尊地过日子。 如果是看到哪个姑娘都能喜欢的性子,贺绚儿也反感,哪怕这人是亲的大外甥。 贺绚儿将果果搂进怀里哄了哄,“那咱就不跟他玩了,果果还有好多小姐妹可以一块玩的。” 可果果的眼泪还是断线的掉呀掉,是真伤心了。 “舅娘,我让他只对我一个人好,他说我任性又野蛮,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贺绚儿差点笑出声了,“哪是他不会欣赏,咱果果这么可爱,哪里任性,哪里野蛮了?” 果果皱着小脸,她怎么感觉舅娘的话也不太对呢? “唔、还是敢当叔叔好,他就只对果果一个人好,他从来不送东西给别的女孩子。” 在村里,好像很久很久没见到李敢当了,家里人最近老听果果念起。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倒是于兰花脸色挺凝重的。 “你就是瞎操心,孩子还小呢?别让林叔听到了,会让他多想的。” 常青松给媳妇按揉肩颈,听着她的一通抱怨。 “怎么,你也觉得我不对。” 现在,于兰花觉得自己成了罪人,因为全家里,就她一个人觉得不妥当。 “不是,你是对的。” 于兰花想要打人的手,刚伸起一点,又放了下去。 “但也不对。” 常青松又说一句了,立马挨了于兰花的拳头。 “哎哟,你还来脾气了,咱两家只要不觉得有问题,村里人再嚼舌根又能怎么样,我是觉得,那孩子痴情,如果咱拦着,果果长大后,把她嫁给其他人,不知那孩子要做什么傻事,这孩子,咱也是看着长大的,糊涂起来,是真不要命的,咱不用管,果果喜欢,他也是个能担事的人,就成了,你心里其实也是这样的想,再说了,我是一家之主,有事我扛着。” 于兰花没好气地拧了他一把胳膊肉,“天一冷,手都抬不起来的人,还好意思说你扛着,我又不是迂腐的性子,先看着。” “对了,儿子今日又问起那药篓的事了,李家说看到李敢当背走了,他就火大了,也不知藏了什么好东西在里面。” 于兰花有些不自在,她都活这么大岁数了,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太固执。 她就是没好意思再跟李敢当说话了,才没去要回那药篓,觉得自己之前太摆脸子,难得释怀一些,她又去要回药篓,怕孩子多想了。 于兰花将被子蒙头上,老脸都没了,“管他的,他自己去拿。” 第187章 爱种地的王 “啊、阿嚏——” 这是李敢当今早打的第十一个喷嚏,他既不觉得冷,鼻子也没问题,但是次数多了,人还是挺难受的。 “你都多大的人了,是非在把屋子弄乱不可吗?” 解小脚背着大大的药箱出现,小小个的,却给人老气横秋的样子。 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兵器。 自从把神鹰将军弄醒后,他就——出师了。 二十年前,去瞿地剿回一些东西后,羽人就没再出去过,羽国将他奉为神医,他爷爷也功成退隐,过着遛乌龟的悠闲生活。 问题是,他真的不会看病,他在爷爷身边,只做两件事,拎药、递药,没了。 自从当了太医,他再也没空发呆了。 他真的好喜欢发呆,他真的好不喜欢干活。 “没事呀,有地下脚就能过。” 过个鬼,上回被流星锤扎进去了,他立马被人叫过来,一地狼藉地兵器,全是在瞿人那薅来的。 “一天天的,就你事多。” 嘴里这么说,解小脚却放下药箱,捡起地上的兵器归置好。 他有强迫症,眼前的东西如果没放在合适的位置,他会觉得很碍眼、很不爽,夜里会睡不着。 “我等会烤个全羊吃,一块吃。” 解小脚原本不情愿收拾的,听到有烤全羊吃,手脚都麻利了,这人只要不争他的吃食,也不是很讨厌嘛。 回了羽国后,李敢当几乎天天请解小脚吃好吃的,羽国没有的,就让瞿国薅来的狼群去找。 瞿国环境,羽人适应不来,树少沙石多,水又稀缺,关键不能大面积种植,这块地,羽王本是想放弃的。 可李敢当说他要了,开垦不了,就用来放养,成为羽国的兽区,想进攻羽国,就得把这些猛兽解决了。 他会驯兽,能听兽语,他让白鹰把深山里的猛兽引到瞿地盘居,让它们在瞿地生存。 这块地就是废了,也不能再让瞿人再捡了回去。 任他们再骁勇,也难斗成千上万的猛兽蟒虫。 “敢敢~” 羽王又来了。 是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解小脚只恭身一下,便继续收拾地上的东西。 羽王见到解小脚这样,也没生气,他是个有气度的王,看谁都觉得是他的孙子孙女们。 还是个、爱种地的王。 手里拿着一本农书,身上穿的也的是方便行动的便服。 没办法,谁让羽国地少,人口多,他这当一国之君,应当表率。 “敢敢,我有几处不甚解的,同本王说说。” 茶榻旁坐的李敢当,在羽国化名白敢敢。 这羽国,因飞禽多,而以羽为国名,人口不多,姓氏也少。 李敢当觉得就姓白的听得过去,而且白氏族人爱驯养飞禽,就没得挑剔了。 羽王一脸谦虚的请教,他想当一个好王的,让羽国拥有更多的粮食。 白敢敢四处游历,见多识广的,现在不用打仗,当个教书的也不错。 但白敢敢不喜欢教书,丢了几本书给那帮臣子去研究。 羽王则把农书当成宝贝,日夜琢磨着。 遇到不懂的,就跑来讨教。 李敢当脸上很不耐烦,他真被问烦了,羽王是个细节控,问得太细了,细到李敢当回答不上。 要是郭四豆在就好,他有这个耐心,越问他,越高兴,最适合应付羽王这个细节控魔。 李敢当面露愁苦之色,“王呀,不要再再问我了,我真的回答不上来,这书又不是我写的。” “那可否帮本王找到这写书之人。” 李敢当抚额,着作之人是一择居士,这一择居士就是林奕泽,他怎么可能请得来先生。 当初他爹就纯粹是拿着抄本,放到穿心茶楼倒卖,没想到,直接把一择居士在文人界创出地位来了。 众多文人苦苦追寻,皇室更是想要得到此人的身份消息。 那楼主闭口不谈,说是个隐世老人,事实上,他们只倒卖个东西而已,上哪知道这个人的消息。 问的人多了,不少人以为茶楼是个卖消息的,这卖消息可比卖茶水好赚多,新财路摆在眼前,哪有不走的道理,与李敢当不谋而合,创办了穿心阁出来。 “那这个不了居士呢,这人听闻是新出来的文人,肯定还在世的,他的养生论真的不错,若是请来,传授一番,于羽国上下定会大为受益。” 不了居士是常小庆,被人传为是那个寺庙里的和尚。 这书其实林奕泽听他说之后,编策成书的,还有很多的什么居士,也不过众多大帽山喜欢学文的随写稿,全被他爹瞎诌的一个名号,拿出来翻卖的。 “羽王,你别为难我了,我就是一个买书的人而已,再说了,真有这人存在,人家会来咱穷得屋子都不沾地的小国吗?” 羽王听了就不乐意了,“哪里穷了,你就是花花世界看太多了,你是羽国人,心不能偏了。” 李敢当应付地点头又点头,你是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如今,我们羽王不受瞿人惊扰,又兽地阻挠庇护,你不如,就去寻访一些大能回来,本王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 李敢当一脸狐疑的,羽国还能好东西。 “我们羽国还有好东西?我先看看,不然不去。” 不怪李敢当这样怀疑,他在羽国待了快三十多年了,至今还是觉得穷,他已经尽力用自己在大帽山所见所学去倡导了,可这里的人不听劝,不肯大动,一成不变的性子,神仙来了都摇头。 气得羽王指着外面的巨树,“看见没,我们羽国的神树,汁可治百病,根能延年益寿,叶可制衣,木材做棺,千年不腐!” 羽王说得那叫一个激昂。 李敢当看着外头的巨树,觉得一点都不稀奇,大帽山多得是,“那不就是香樟吗,骗咱自己人就行了,这树,其他大国里多得是。” “错!这是千年乃至万年的香樟,人间有几个千年呀,这还不稀罕,香樟不喜欢,我们还有沉香、紫檀、苏木……” 李敢当赶紧起身按住在发疯的羽王,羽王是听不得一点任何人诋毁神树。 他之前觉得羽国长的树太密集,让羽王砍了,把地方扩大点也好呀。 可羽王说只要羽国还在,树就在。 还好那些瞿人对树不感兴趣,没去祸害,不然这羽王怕是要被刺激疯了。 李敢当赶紧认错,“是臣错了、为臣和小脚一定不辱王命,为王分忧,寻来能人,让羽国有朝一日成为大国。” 成了大国,是每个做小王的至高理想,羽王听了,心情好多了,脸不红了,气也顺了,斯斯文文的,给人错觉,刚刚发疯,另有其人。 “很好,本王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李敢当拉着沉浸收拾东西的解小脚起来。 “对的、对的,羽王,我和小脚,一定行的。” 恭送着羽王出去,解小脚才挣脱开,“别拉我,还没收拾好呢。” 李敢当:刚刚的话,你是一点没听呀。 第188章 鸟屎燕窝 解小脚抱着大大的包袱,把脸埋在包袱上,至今还不理解,他怎么就被羽王“赶”出来了。 “你一个人出来就好了,凑上我干嘛呀。” 羽王亲自送行二人,让他们务必寻到可靠大能,回来后,必有重赏。 这重赏的,真的,不要也罢,最多是几十年后,一副体面棺材而已。 只有王室才配用上神木做棺木的。 平常的羽人百姓,死后一切从简,都是烧成灰,撒在神树下,尘归尘,土归土的,解小脚觉得这样多好,不浪费。 “既然羽王要我们出来,那我就出来呗,小脚,外面大把好吃的东西,咱羽国吃得太清淡的,但是汤熬得一绝,要是开个汤铺,肯定大赚。” “那你应该带上伙夫呀,带我干嘛呀,我啥也不会。” “你会吃呀,没有饭搭子,我食之无味。” 解小脚:……他好像也是。 俩人自和解后,当了快二十的饭搭子,人到中年,就会倍感珍惜。 “反正也没说要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等玩个年的,咱随便找个人交差就成。” “行,我这样的都能当太医,应该没有比我更菜的了。” “别急,你有你的能耐,大病看坏了,小病看不坏,肯定有其他本事的。” 这番安慰,解小脚差点心燃起来了,但一息就冷却。 人出生了,就要死去,还争来争去嘛,他都年过半旬了,应该吃好喝好睡好,然后安然地等死。 李敢当觉得解小脚身上给他奇怪的熟悉感,吃东西的时候,他觉得像常小庆,阴阴沉沉的时候他觉得像陆子怀。 对一个东西执着的时候,像李飞寻,爱干净的时候,像五爷爷,在他身上,他感受大帽山的亲人们。 可能是太想他们了,李敢当就想跟解小脚说说话,觉得他说话刺刺的、怼怼的时候,很怀念。 他在外头是真实地度过了一甲子,流浪了各国后,最后又服下易容丸,选择在羽国沉淀自己。 他阿爹没有要他一定要功成名就,而觉得他太执念了,应该去外面多见识一下世面,不要老执着于儿女私情,也许在外面经历了一生后,就会放下。 他阿爹要他立誓,要在外头从普通人开始,过完一生才能回去,不然就没有资格。 这个资格,是他想跟常果相守的资格。 李得根是怕儿子这样下去,表现太异样,已经影响了两家的和气了。 而且,村里人以李家为翘首,如果猜疑李家有人做不伦之事,那还谈何服众。 李敢当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他也不想这样的,只好听他爹,为了果果好,这几年,让他不要在村里出现。 送他出来后,收了他的传送牌,让小白鹰陪他作伴,手上的檀木手链,会护住他的心脉,如果他出事,他爹会来接他。 “喂,你怎么了,一副死鱼脸。” 解小脚难得看到白敢敢的忧伤。 羽国不大,羽人更是从不外出,可这白敢敢却游历了各国才回来。 没有家人,但白氏的老者说白敢敢就是他们的后人。 因为他身上有白氏的特征,长得高大、好看、爱笑,解小脚觉得他们完全看人家长得好看,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白敢敢能通兽语。 传闻白氏先祖能通兽语,可到后来,白氏后人也就是比较会驯养飞禽而已,白敢敢的出现,他们认定白敢敢是得了先祖之传的那个人。 这多少离谱,但没人懒得去追查,没有白敢敢,羽国就成瞿国的奴隶国,代代为奴,是不是真的羽人,没有追究的意义,白敢敢这些年老老实实为国出力,是有目共睹的。 李敢当摸着肚子,“走这么久,饿了,咋去找个地歇脚吃点东西再赶路。” 李敢当让白鹰去找点东西给他吃。 白鹰嗷嗷嗷叫骂咧咧地飞走,它养一群鹰崽都没这么费劲。 “我不吃燕子。” 白鹰嘴里、爪子捕了十几只长尾燕。 听到李敢当说不吃,瞠目咧嘴把十几只羽子丢开。 长尾燕惊蹿乱飞,赶紧远离这只凶鹰。 羽国有个奇怪的习俗,不吃天上飞的,只吃地上走的,事实的真相,不过是掩盖他们不会拉弓射箭的本事而已。 “哎呀,我也不吃鸟窝,上面一堆鸟屎羽毛的。” 白鹰生气了,把一堆有粘了鸟屎和羽毛的鸟窝丢在李敢当身上,这么多兄弟姐妹,为什么偏偏选中它,它可真是命苦,难道优秀也是一种罪过,那它还是继续承受。 “呸、呸呸~” 一堆鸟窝砸下来,吃得李敢当一嘴的怪味。 “那边翻过六座山,有条河滩,有水草、河蚌和鱼,你给我们弄几条鱼吃。” 解小脚也就一说,反正他看白敢敢是这样跟白鹰聊天的。 白鹰斜斜瞪了解小脚一眼,不早说,害它钻了人家的燕子洞,把那些崽子吓得哇哇乱叫,吵死了。 “你看你,还好带上你了,不然就只能吃鸟窝了。” 李敢当拿起一个鸟窝端详,居然不是泥做的,挺新奇的。 越看,李敢当眼睛瞪得越大。 激动拍拍一旁的解小脚,不可思议道,“这是燕窝!” 解小脚很不想仰视他,盯着地上散了一地的燕子窝,“对呀,是燕子窝,很稀奇吗?” “这、这是燕窝,很贵的。” 他阿娘经常炖燕窝吃的,那些富人贵胄可喜欢这玩意了。 他爹拿回来的燕窝都是处理很干净的,要不是认真看,还真不知道这沾满鸟屎的是能吃的燕窝。 白鹰又飞了回来,爪子抓了几条鱼,将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鱼甩到李敢当脚下。 李敢当立马扬起笑脸,伸出手,手里拿着一个沾满鸟屎的燕窝,“小白,你再帮我再找找这个东西,越多越多好,奖励是你吃糖哦。” 白鹰瞪了枣仁大的鹰眼,你玩呢,一会要,一会不要,不会是真觉得这鸟屎香。 李敢当见白鹰还是不为所动,只要掏出黄豆子大小的小糖丸,白鹰一把叼住,喜滋滋找了一堆满是鸟屎的燕窝回来。 解小脚很不理解,都有鱼吃了,为什么还要白鹰去找有鸟屎的燕窝。 难道,他真的爱吃屎!还是鸟屎! 咦?~,解小脚嫌弃地立马与李敢当隔开一段距离。 第189章 红猴山 “你收集这么多鸟屎窝又不吃,拿来做什么,扔猴吗?” 他们走了红猴山。 峡谷两岸,满山的红猴晃荡。 外来人都不敢经过那边的峡谷,说有水怪。 羽国人最清楚了,这水怪就是红猴,羽人训养飞禽,对深山的野兽也多有了解,也知道怎么应对,这些红猴不喜欢闻到羽国地界里的树汁,只要把树汁抹在身上,红猴就会捂着脸躲开,不然羽国树多果多的,它们早就去抢占了。 “拿来扔猴子多可惜呀,只要咱带到令国,就能大挣一笔。” 唯一能联系的就是陆家,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 匆匆一过就是几十载,李敢当觉得自己心境都沧桑了。 “挣钱有啥用?” 羽国至今还是以物换物,不存在钱这个东西。 就因为一点跟大帽山很像,所以李敢当才选择去了羽国。 “羽王要我们去寻人才,不是去挣钱的。” 解小脚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不要混淆视听,羽王送行时的叮嘱,他可没发呆,有在好好认真听的。 “你真是脑子不开窍呀,去令国不花钱,你吃什么,你住哪里,你不用买户籍呀,偷偷入关,是会被成细作的。” “啊,咱不是使臣吗?羽王都给了度牒,为什么还要买户籍?” 李敢当呵呵,“小脚呀,你是不是连脑子也是小的,咱刚把瞿人逼退,就立马去令国拜访,你觉得,我们能活着出来吗?” 解小脚立马面上不悦,要不要这么直白,最讨厌别人说他哪哪都小,他也有不小的地方好不好,比如…… “这毛还得挑出来,不然也卖不了好价钱……” 李敢当自言自语,燕窝放进背篓里的一个储物袋里,堆成小山似的燕窝消失了,可背篓只有半个身子大小,解小脚开始只好奇了一下,白敢敢有一个神奇的背篓,能装很多很多东西,就是不装吃的。 不是李敢当不装吃的,而是白鹰有莫名的喂食欲,若是吃自己带的,也不吃它的,就会生气,他也难呀。 “窝窝窝。” “窝窝窝……” 树丛里,猴子叫声逼近。 解小脚听声音,越来越靠近了。 他看到草丛里藏匿的红影子,要躲不躲的。 想攻击他们,又捂着脸不敢靠近。 俩人自认为可以横行地越过红猴山。 怎料,“嗖”的一声,一个红影子攀着一根树藤从他们面前掠过。 解小脚抱着的包袱不见了。 李敢当全身紧绷起来,那红影子又想偷东西,被李敢当一把拽住,“小家伙,连我敢爷的东西也肖想,看我不烤了你吃。” 一只手就掐住了小猴子的脖子,四周的红猴立马吓散。 他们身上抹的树汁,散出来危险,红猴都误以为这俩个看似人的东西,是个啥子猛兽。 “吱、吱吱~” 李敢当手里捏着的小猴子弱弱地出声。 猴眼睛瞪得大大的,再掐下去,真的要断气了。 “你不会真要烤了它。” 解小脚有些看不下去,这白敢敢也真要掐死了这只猴子呀。 “你不吃吗?它可是偷了你的包袱。” 解小脚摇头,“瘦干干,一看就不好吃。” 这小猴子跟别的红猴不太一样,身上有不少伤痕,还有新血口的咬伤,鼻子那处没了。 “他是闻不到我们味道,才敢靠近我们的,这只猴子估计是被猴群逼出来的。” 李敢当拎起来甩了几下,小猴子吓缩得紧紧一团,就被当球丢开了。 那只小猴子一沾地,立马爬起蹿进树丛里消失。 李敢当眼睛感觉被晃了一下,这小猴子逃得可真够快的。 解小脚看着自己两手空空的,蒙了,他一路抱了这么久的包袱呀! “没事,就几件衣服而已,我的送你一件,你扯成一半穿。” 解小脚白了他一眼,咬牙道,“不需要!” 等到了夜里,解小脚时不时吸着鼻涕,竖着穿着一件宽大的厚外衣取暖。 “你看,这就是身子小的好处,一件衣服当被子穿,都不带冷的了,小脚,我跟你说,凡事往好处想,你会发现,这个世界……” 解小脚将身上的超大衣拢到头上,盖住耳朵,早知道白敢敢话多,但不知道会比他爷爷还唠叨的。 “小脚,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 解小脚内心重重长叹,又开始说他的朋友们了,解小脚听过一遍后,就不再也听不进去,这些年,他听太多,已经能背了。 他开始盯着火堆上的火苗发呆,发挥出他十成的呆功,才让耳朵感受到清静。 真好,发呆真好。 静静地发呆,真的好。 盯着火苗晃着晃的,解小脚半阖的眼,慢慢闭上。 李敢当的话,也慢慢戛然而止。 真好,一路上,还有个能讲真话的人。 李敢当太想倾述了,可他不敢跟有心人说。 除了解小脚,因为他压根就听进去。 而且解小脚的嘴很严实,因为他懒的说。 山洞因为他们在拦着山洞的木头上抹了东西,四周的蛇虫和山猴子都没靠近。 羽人有树就能生存,他们把树当屋子、当成自己的家。 解小脚走到哪也没觉得不适应。 倒是李敢当,连着吃了几天的鱼,白鹰还是捕鱼给他吃,就老是反胃的。 还把白鹰气走。 “你说你,气谁不好,也不能气走它呀,咱得靠它才能有肉吃。” 解小脚干嚼着着随手扯来的叶子,酸涩涩的,递给一脸反胃的李敢当尝尝,羽人天生就能感知,那些叶子能吃,那些叶子有毒。 李敢当嚼着酸叶子,立马感觉喉咙那股腻气散开,舒服多了。 “你说你不会治病,却知道吃那些东西能让人舒服些,这不就是治病吗?” 解小脚不解,“治病也要知道是什么病才能治呀,你这么明显的反胃,还用得着看。” “吱吱。” “吱吱吱。” “……” 又来了,那只伤着鼻子的猴子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它举着一个包袱在头顶,那包袱相对它的体型,像座小山顶着它的头顶。 解小脚觉得这只小猴站立起来时,像小小人一样,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渺小。 “它又被揍了。” 李敢当打远就看到小猴子腿上有伤,毛发也被薅秃了不少,被揍得挺惨的。 这只猴子,被解小脚喂养了几次,就老跟着他们。 这次,拿着包袱出现,为了拿回解小脚的包袱,被同族殴打驱赶,这是要跟定他们的意思。 解小却怔了好一会,从来没谁会为他争取,良久,问李敢当,“可以带着上它吗?” 第190章 千里追篓 小猴子是只勤快又爱干净的小猴子,解小脚喊它快快,快快是一只小公猴。 跟其它的红猴子不一样。 长得像,却又不像。 泡过水后,身上的红毛褪色了,只有脖子以上的才有红色的猴毛,它居然给自己的猴毛染色。 山里的红猴子没有尾巴,是长得像猴子的猿猴,除了没尾巴,跟猴子长得一个样,看着也比较壮实,有两条长臂力气大。 可这小猴子因为多长条一尾巴,就成了族里的异类。 解小脚给快快检查猴身时,发现它屁股还有一小截的尾巴,尾巴估计是为那些红猴子扯断的。 李敢当看快快一身的金色猴毛细密,被太阳照得金光闪闪,小猴脸是蓝色的,眼睛机灵又温和。 想起常小庆带他和李飞寻去登高顶,山里就有不少这样的金丝猴子。 因为再也不用易容去讨好红猴山的猿猴,还有靠山白鹰,快快有些放飞自我,还有些嚣张,上蹿下跳,有红猴出现,就去挑衅它们,要么呼一巴掌,要么踢一脚,讨回一点是一点,一鹰一猴一路上跟红猴干仗,人家跑水里躲着都不放过。 打着打不着,立马就跑,逃得贼快。 “吱吱吱……” 快快瞪圆了猴脸,一脸地激动,抓紧鹰爪,在半空中荡秋千。 白鹰刚开始看到快快时很有敌意,但几天相处,这小猴子很讨好它,知道它喜欢吃甜的,四下找了不少蜂巢出来,又跟着一块去挑衅山里的红猴,友情,这不就来了吗。 “喂,你们俩个家伙,别跑太远了,不要再抓鱼了,记得摘些果子回来,要甜的、甜的!” “甜的、的、的~~~” 李敢当冲着天上的一猴一鹰呐喊,山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山的另一头。 常小庆选了块好地,在溪边逮了几条活鱼,上坡就是歇息的山洞口,很方便。 乍地听到山中有人声回荡,常小庆手里的鱼肉都不香了,想再细听,声音就没了。 总感觉很熟悉的声音。 常小庆跑来此处,是为了找到李敢当,拿回他药篓里的东西。 实在是那丹药太难炼化了,他的考期将至,如果再不上交丹药,就被小师父认定不及格,就要逼他去闭关炼药了,常小庆最讨厌闭关,一两个月把自己关起来还好,要是关个几年,看不到外面的白天,他会疯的。 再三逼问之下,要挟他爹,他爹才说是他阿娘不小心给错了背篓,本来要送的是一篓子的艾粄,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讨要回来,只好装作啥也不知道。 常小庆只好去找李得根要下落,父子手上都戴着相同的珠串,可以感觉到身在何方,但是,羽国那地界,传送牌不能直接传送过去,因为羽国生长的古树,确实有庇护的作用。 下了山,不远千里翻山越岭,路过曾经的瞿地,满是野兽,瞿地的植被稀少,常小庆看到满山乱蹿的虎豹豺狼抢食,一地的花鹿、傻狍子、山猪、野兔子的,吃都吃不过来,大黑熊一出来,常小庆的眼都很直,熊掌的味不错哟。 在瞿地待了大半个月,每天一睁眼醒来,就是捡捡捡,直到储物袋膨胀要超重了,常小庆才离开。 常小庆在此地,给传送牌上注入标记,备注:肉食区。 他这个传送牌可是升级版的,绝对摔不烂,还是多功能的,哪怕常小庆忘性再大也没关系,这牌子会自动定位隐性跟随,只要常小庆想着它出现,就会出现。 经过他各种优秀的表现,打动了小师父,贡献了大量的灵石,小师父为表公平,才得炼化了这块玉骨牌给他。 徐算看徒弟这么为他着想,四处采收灵石给他,想过渡术力给他,只要闭关个几十年慢慢炼化成自己的就成了,可常小庆不肯,只求一块不会裂的传送牌,徒弟要求太低,怎么办? 四下眺望,目之所及,不是草就树,常小庆暗道,“下回要跟小师父求个千里眼来才行。” 常小庆重新坐小靠椅上,前面烤炉,正烤着一只鹿肉腿,左旁小桌子有一套茶具,右边放着一小堆干柴,方便随手就能拿起,上头撑着一把布伞,两个字:自在~ “汪、汪汪~” 下溪游上来一个东西,黑漆漆的,爬上岸后,猛地把一甩,身上的湿哒哒的顺塌的毛发,立马膨松了些。 “小黑、接着~” 常小庆把烤好的鱼,取下来,抛了过去。 “啊、汪——” 小黑立马高高跳起,张开狗嘴咬住那条烤鱼。 然后就跑到放着一个大铁盆的地方,那是小黑的专用狗盆,铁盆里外四面都刻着小黑专用的字眼。 于兰花经常把小黑的狗盆弄混,乱装东西,有次拿了小黑的狗盆给牛猪接水擦身子,还把蹄子放进去泡呀泡的,小黑气得围着山谷狂打转,于兰花以为小黑是吃醋了,就一把捞起来,把狗蹄子放进盆里泡呀泡的,小黑彻底抑郁,郁郁寡欢好几天。 还是李敢当来串门,听了小黑的诉苦后,李敢当告诉常小庆,给换个专用狗盆,小黑才活泼了起来。 小黑嗯嗯啃了两口,有些卡嗓,这鱼一面有味,一面没味的。 常小庆不给小黑吃重口味的食物,吃多了容易掉毛。 啃完一条鱼后,小黑叼了一个小铁盆走到常小庆面前。 那铁盆是小黑的水盆,刻着小黑喝水专用盆的字眼,它渴了,就叼着这个盆子过去,家里人就会给倒煮开过的开水给它喝,有时候天气热,就让它喝凉茶,狗是最怕上火最怕热的。 常小庆立马给它倒了大半盆的花茶水,微微的甘甜还有茶香味,小黑美滋滋地喝着,一直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跟着主人有好吃的、好喝的,回了大帽山,还有好多好玩的新奇的,小朋友也多,跑去哪家都受欢迎,小黑觉得自己不枉狗生了。 “啾——” 空中突然传来尖啸唳声,一双有力的翅膀疾速地扑扇过来,常小庆惊得没来得及反应,就消失了。 被遗留的小黑,眼睁睁看着水盆被两只伸出的猴脚踢翻,猴子叫嚣地伸手,想要一把要呼到小黑脸上,可大眼睛一下子被那精致的铁盆吸引住,猴手转而去捞起那只铁盆。 而白鹰叼起那烤得差不多的鹿腿肉扑后,没有一刻逗留就飞走了。 小黑懵了,看着那只猴子还在半空不停地挑衅它,一脸胜利地摇晃着猴手里拿的铁盆子。 再看椅子消失的主人,小黑的心情犹如吃了十几斤的翔子,没想到呀,出事时,他真的不见了。 第191章 小黑的盆 常小庆都没来得及反应,只看到大大的翅膀扑面过来,他直接把自己摔进空间里。 等缓过来,拿着一根榔头出来后,不见了。 那翅膀白白,看羽毛,是一只鹰,大帽山多得是这种白鹰。 常小庆一出来,小黑就一脸委屈拉耸着来狗耳朵,拍拍刚刚放盆子的地方,它的盆不见了。 又指着烤炉上,烤肉也不见。 常小庆一见快烤好的鹿肉不见,顿时火大了,这可是他处理腌制了好久,放足了十三香,等了一天才拿出来烤的。 好大胆的鹰,敢抢他的快到嘴的肉,不知死活,要逮住它,一根根拔光羽毛,丢在一群母鹰面前,让它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嗤嗤嗤……” 一鹰一猴从天而降,快快笑得忘形,脑袋扣着一个铁盆,得了个好东西,一落地,快快就跑到解小脚面前展示胜利品。 而白鹰则把嘴里那块鹿腿丢给了李敢当,鹰嘴张张合合的,刚刚被那铁炉子烫了一下,鹿肉叼到嘴里,又香又麻又烫嘴,以后再也不敢碰了。 “我去,上哪抢的鹿肉!” 李敢当也不嫌弃,衣服脏了洗洗就能穿,可这么大鹿腿,他是真的爱了。 “小白,以后就照着这标准来。” 到手就能吃的,这可省事多了。 李敢当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肉气,“香!” 咬一口尝尝,眼睛好吃到瞪大,在羽国吃这么多年的清汤寡水,一下子吃到这多调味过的烤鹿肉,李敢当激动地抖着跟解小脚分享,“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你快尝尝,就是这个味!” 至于吗? 解小脚是闻到肉香了,他也是爱吃的,但不会表现对食物表现出狂热。 李敢当嫌弃他动手慢,自己上手撕了一大块给他,“绝了、绝了,我告诉,就是这味道,想死我了。” 解小脚咬了一口,第一感觉,嗯,还不错,味挺足的,香香的、麻麻的,这程度能接受。 再接着吃,解小脚没停过,就是觉得肉吃着不腻,等俩人解决完一大个鹿腿时,解小脚才想着,要尝出什么好味道的,还没尝出来,肉就没了。 “啃骨髓,这里面味道更足,吃多了能长高。” 这话解小脚爱听,又不爱听的,他是想长高,但不想被人觉得矮说出这话。 “小白,你再去抢一个。” 解小脚还头一回跟小白这样提要求,以往小白叼回什么就吃什么,主打一个有得吃不埋怨。 小白枣仁大的鹰眼瞪成核桃仁眼,它都工伤,不关心它算了,还让它再去抢,一扭头,飞到树上,就是不去。 “又生气了。” 李敢当盘着腿,啃吸着骨髓说一句,小白听到后,立马又飞到别的树头上,远远的,它现在真的生气了。 大帽山训养的白鹰就这德性,不想干就撂挑子不干,谁劝都不管用,得哄着。 “本来没有的,就是你说了才生气的。” 解小脚舔着口腔的味道,那麻麻香香的肉香,有些上瘾,还想再吃的感觉。 “没事,一会就好,晚上它还是会给我们找吃的。” 白鹰对李敢当很护犊的,怕他饿着,生气归生气,偶尔几顿撂挑子不找了,过那劲,又去叼吃食回来。 “吱吱吱……” 快快爬上去,把自己摘的果子,抓到的虫子捧到白鹰面前。 自从有了快快,白鹰一生气,立马就有猴哄,都用不着李敢当掏出糖药丸哄了。 “咦,快快那盆子是你给的吗?” 解小脚看快快对那铁盆子爱不释手的,什么东西都往盆子里放。 “没有呀,它们走的时候啥也没拿的。” “那这盆子跟你拿出来的盆子很像呀,你不是说,除了你,没谁有这样深口的盆子吗?” 李敢当赶紧去查看背篓,是不是快快顺走了盆子。 可从篓子拿出两个一样的盆子,跟快快手里捧的那个比,显得笨重好多。 细品嘴里残留的肉味,这调料,他在村里常吃,有酸味的麻香口味,这调料里有酸味! 解小脚也把快快叫了过来,想看看它手里捧的铁盆,快快抱着有些不舍得不给,但解小脚保证,只看看就还给它。 打磨得很光亮,这工艺很精细,食物又是附近抢来的,有外人出现在这附近了。 解小脚能想到的,李敢当也早想到了,有人越过了养兽区,但小白说只看到一个人,还有一条狗,是个能人,要不是坏心的,能助一臂之力,他们的任务就提早完成了。 可李敢当还不想就这么回去了,他想去令国看看的。 仔细端详着这光亮的盘子,刺眼的地方,有些方打磨得暗哑,解小脚看到这盆子刻着的字,念了出来,“小黑、专用水盆?” 什么意思,那人叫小黑,盆子还得刻名字,是有多怕被偷呀。 小黑:对呀,这不是防着你们吗。 “什么?小黑专用的水盆?我看看、我看看。” 李敢当激动一抢过铁盆看上面刻着的字。 这个盆子他知道,里面底下刻着字,外盆四周和盆子底也刻着字,李敢当一一查看,是他想象中那样。 捧着这个狗盆,李敢当一脸地激动,“是他、是他、我兄弟,他来了!” 快快满眼都是那只盆子,见李敢当居然也捧着铁盆子,它不乐意了,上手就要抢了回来,奈何它的力气掰不开李敢当的手指,猴子两手一抹脸,吱呜呜地哭了,它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盆呀。 “你还是先还它盆。” 解小脚把铁盆拿过来,还给快快,他答应过快快的,要还它盆子的。 快快拿到铁盆子,脸上哪有什么眼泪呀。 尽管知道猴子是故意的,解小脚还是一脸宠溺任由着它。 李敢当想再拿回那只盆,快快已经爬到树上躲起来,“欸,不行呀,那是小黑的盆子,它会抑郁的,没有这个盆子,它不会喝水的。” “快快喜欢,就不还。” “小脚,你变了,你这溺爱,不可取的,做人不能这样。” 解小脚才不管,好东西,当然要便宜自家呀。 第192章 秃头鹰 常小庆断定那只白鹰还会来抢吃的,拿出半头山猪做诱饵,埋伏在附近。 天色渐暗,太阳变红时,那只白鹰果然出来了。 看了一眼那半头山猪,就飞走了。 飞走了。 居然有鹰能受得住野生黑山猪血淋淋的诱惑,难道它要吃熟的。 常小庆只好生火烤肉,加上一模一样的烤肉配方,香味散出时,天上鹰影在半空盘旋,嗅着肉味寻了过来。 白鹰得了几颗药糖吃,精力充沛,心情大好,李敢当要它去找那一人一狗,它找了许久都没看到影子,躲得可真严实。 见白鹰要冲了过来,常小庆立马又躲了起来。 小黑给自己刨了小地洞,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才能保住狗命。 狗盘没了,但狗命要守住。 两个躲起来,听到啾啾几声鹰叫,听到扑翅起飞的声音,那只鹰居然没有靠近烤肉,不应该呀,不久前还死命地扑火夺食的,怎么这回文静起来了。 难道是他烤的肉不香? 鹰本来就生吃肉食的,常小庆出来后,看到那纹丝不动的半头烤山猪,陷入沉思。 小黑从地洞冒出狗头,深深呼了几口新鲜空气,狗眼怔怔地看着躲在树丛里的常小庆,又不知想什么鬼主意了,这鹰是非抓不可吗?话说咱这主子的可真是睚眦必报呀,还跟只鹰计较上了。 “啾——” 倏的一声尖哨,白鹰猛地冲疾过来,两爪一伸,要逮住那只蹿出狗头的小黑。 “汪!” 小黑死命地往地洞一缩,惊险,差点就狗命不保了。 可那两只鹰爪不肯放过小黑,钻地洞,要大鹰要给刨出来。 刨呀刨呀,完全不知,白鹰捕狗,有人在后。 太阳下山,地面没有阴影,危险靠近之际,白鹰感觉到鹰屁一紧,低头一看时,一只大叉子把它框住了。 好眼熟的叉叉,这不是大帽山学堂的专用套娃叉吗? 扭头一看,这位灰头土脸、垢面蓬头、邋里邋遢的后生……不认识。 “啾、啾、啾、救、救、救……” 山里荡漾着白鹰尖唳的呼叫声。 它这回是真栽跟头了,看这脏脏的野蛮人,肯定是要扒了它的毛,生嚼了它。 李敢当、解小脚听到山里回荡的尖叫声,加快了步子继续赶路,猴子快快在前头带路,听到这尖叫声,后退不敢往前了。 它之前还一个劲地挑衅,要是被逮到,猴命不保呀。 “走呀,再不赶过去,小白就被人扒光毛了。” 李敢当催促下,快快支支吾吾的挠头,想着白鹰兄在受苦,快快拍拍自己,给自己打气,它要做一只讲义气的猴。 解小脚在后紧紧追着,猴子跳来蹿去,白敢敢一跨一大步,他这两条小短腿,只能用跑的才勉强跟着上。 “小脚,你跑得太慢了,我背你。” 李敢当拍拍了背篓,可以装一个小孩,解小脚也就七八岁的身形,瘦干干,装得下。 “不要!” 解小脚十分抗拒,他真的从一睁眼开始,就总要面对一些无形的侮辱。 “你真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思想不行,得接受改造。” 李敢当一把捞起解小脚,放进背篓里,一会快走一会跑,解小脚被背得两眼发晕,分不清东西南北,脚是解放了,可他的五脏六腑被颠得七上八下的。 话说常小庆逮住了白鹰后,就把白鹰四仰八叉的绑在了树上,可劲地一边教育,一边拔毛。 “偷肉是,老子辛辛苦苦烤的,一口没吃,你自己不吃熟肉,你抢什么抢、抢什么抢。” “咯、咯喔——” 白鹰又被人硬生生拔掉一根羽毛,这人拔毛就拔毛,先是拔它头上的毛,现在还一边数落一边拔它屁股边上的毛,好变态呀,主人再不赶来,再见它,就是这人的口中肉了。 “汪、汪汪汪——” 有生人的气息。 小黑对着密林吠了起来。 常小庆收手,许是这白鹰招来的。 常小庆可劲地拍拍白鹰的脑袋,“行呀,是家养的,我倒看看,是那个没教养的,教出你这偷肉鸟来。” 白鹰不爽地啾啾尖叫,你才鸟,它是鹰,一只雄健的鹰! “小黑,跟刚刚那样,躲在地洞里。” 小黑一听,不干了,凭什么呀,每回都是它被吓,它真的很脆弱的。 “快去呀,不然不给你新盆子用,以后水倒地上,你自己舔着喝。” 常小庆一威胁,小黑苦哈着狗脸,它真是造孽了,瞎眼了,真的瞎眼了,跟了这样的主子。 小黑慢唧唧地走到地洞,两后腿伸进狗洞里,前爪伸出,狗头冒出来,一脸等死的悲催狗样。 不知会不会被一箭爆了狗头,也有可能是一石头砸碎了狗头,更有可能是几人围攻,踩扁它的狗头,然后拉出它的尸体,烧一锅开口,扒毛炖了吃,也有可能是烤着吃,烤着更香…… 小黑撑着狗下巴,两眼空空地望着发暗的天空,亦如它的心情一样灰暗,想着无数可悲的下场,它狗生可能到今天到头了。 “吱吱吱……” 猴子快快先一步跳跃过来,看到一地的羽毛,大大的猴眼眨巴着眼泪,鹰兄,我来晚了,呜呜呜~ 猴子抹着眼泪,然后就蹲下,呆呆地捡起地上飘零地白色羽毛。 细幼幼的羽毛,肯定是把全身的大毛拔光了,收集起来,只剩下这些的幼毛。 李敢当赶到时,就听到猴子发丧的哀恸声。 一地的羽毛,完了,不会真拔了烤了。 白鹰从幼崽期就跟着它,李敢当把当成家人的一份子,顿时慌了。 在密林大声喊着,“常小庆、常小庆、出来、出来!!!” 躲在空间里的常小庆一听外面有人喊他名,内心一个哇草,熟人?! 不能呀,他在羽国可没有认识的人。 “常小庆,我是李敢当、当、当、当~~~” 当字飘得太远、太响。 常小庆乍的愣了一下,随即就从空间出来。 这声音靠得很近,常小庆就躲在树上,往下一瞅,一个背着娃的壮汉。 他说他叫李敢当,常小庆单看外表,一下子没认出来,头发有些参白,但皮肤没皱纹。 李敢当比自己年轻,但他也知道李敢当吃了易容丸,在这外面,会一年一年慢慢衰老。 面相稳重了,身形倒没啥变化。 “哗”的一声,常小庆从树上跳了下来。 “李敢当!我在这呢。” 常小庆在他背后喊了他一声。 李敢当猛的转身,背篓里的人被树撞到了头,啊呜一声吃痛,直接晕了过去。 “小庆哥!啊啊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李敢当一把激动抱住常小庆,箍得紧紧的。 “我去,咳咳咳……兄弟,你一见面就要勒死我呀~” 常小庆被勒得翻出白眼,这家伙是用足了力气抱人,可也知道他这是太久没到亲人了。 “呜呜呜……,小庆哥,你不知道,我这几十年,过得啥日子呀,可苦了~” “打住,你这一身肌肉的,没少吃肉,是肉吃多了发苦。” “小庆哥,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刺我。” “又打住,是你这么年没见我,我就两年没见到你而已。” 李敢当摸着脑子,嘿嘿一笑,“也是哦,咱村里、好,我爹娘,也好,你娘也好……” 常小庆知道他要问谁,“这才过去多久呀,都好、都好。” 常小庆把白鹰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白鹰被甩在地上,已经抑郁了,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 刚刚常小庆给它照镜子,屁股秃了,头更秃,它现成了鹰界最丑的秃鹰,它不活了、它真的不想活了,以后还怎么在母鹰面前耍酷呀,太颓了、太丑了! 第193章 药没了 白鹰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猴子还以为它死了,抹了把眼泪,走上前去,把它拖回来。 谁知白鹰猛地诈尸弹起,吓得猴子三两下蹿到了树顶。 鹰眼里满是愤恨,它要报仇、它要报仇,它要咬了这个人! “啊呜”一声凄唳,白鹰冲过去扑向常小庆,还没碰到人,就被常小庆突然出现在手里的狼牙棒给一把敲飞。 树上的小猴子吓得缩成一团,这野蛮人还真生狠呀,他真的打。 “别、别、别,小庆哥,放过小白,它知错了、它知错了。” 李敢当不停地赔不是,常小庆可不吃他这一套,“我这可是正当防卫,上课时,你也有学过的。” 李敢当也不敢跟他辩论,村里还没谁辩得过常小庆的。 “小庆哥,你大老远过来的,就来看我的,有心了。” 不愧是好兄弟呀。 “谁来看你呀,你有啥好看的,我是来拿回我的药篓的,快还我药篓,我辛辛苦苦炼化了几年的丹药,你没丢。” 常小庆看他背着的就是他的药篓,他这药篓可是特殊藤条制成的,在小师父闭关的地方顺回来的,这藤条砍不断,是炼化后的废弃品,常小庆看一截一截的,就编了筐子,耐用轻便又不破。 “丹、丹药?没有、。” 常小庆看李敢当那心虚样,直接上手去抢回那药篓,发现里面有个人。 是个小孩。 “我去,你、你都有娃了!你在外面成亲了!你这个渣男!” “不是呀,这不是我娃,我没成亲、没成亲,我没碰过女人!” 李敢当就差下跪解释了,把药篓放地上,解小脚还晕着,额头上两边淤肿成了一对犄角。 “小庆哥,他叫解小脚,不是小孩,都五十岁了,就是长这么高。” 常小庆现在没心思听他介绍人,把那小个子扯出来,就去看篓子里还有什么东西。 惊喜发现储物袋还在,他把丹药放在储物袋子里,袋子在,那丹药肯定还在。 于是,他摸呀摸,石盆、石碗、石凳子…… 他记得他把这些都拿出来,村长让人摆在村里的各个亭子里了呀。 不对劲,以往,他只要一想,就一个准地摸到想要拿出来的东西,这袋子怎么不听他使唤了。 “小庆哥,别找了,真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我就放在这袋子里,奇怪了,就半年不见,这袋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李敢当支支吾吾的,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清楚,“袋子、袋子现在、听我的了。” “什么?听你的!” “你做了什么手脚?” “袋子是我的,怎么可能会听你的,你啥时候有这能耐的?” 李敢当捂着耳朵,觉得常小庆现在异常激动,慌忙解释,“是、是我爹,让我拿着出行的东西,去祠堂里拜一拜,拜完后,我就、我就能打开这袋子,里面的丹药,我以为是山神给的呢,我有一次受重伤,看到这丹药发着光,觉得吃下去,就能捡回一条命,不然才刚出来,就被我爹接回去,太丢脸了。” “所以,你把它吃了!” 李敢当嗯嗯地狂点头,勇于承认,不然等会被揍成猪头脸的。 “啊——” 常小庆抓狂了,“那是我的作业呀,我交不上去,我要被罚闭关的,几十年不能出来,让我死了算了。” 李敢当岁虽然不太清楚,但隐约知道,山神收了常小庆做徒弟。 “小庆哥,要不、你再重新炼一颗出来,兴许还来得及。” 常小庆一屁股坐地上,狠狠地拔了一根草,“就是来不及,才找你的呀,本来就老逼着我去闭关、闭关的,这一蹲就是几十年不见天日的,比蹲大牢还惨。” 李敢当也跟着一块坐地上,“在咱山里几十年不出来,那怎么能行,还有别的招吗?一定要交出这颗丹药吗?” 常小庆嘀咕,“本来普通的材料就不好炼化。” “那要是不普通的呢?” 李敢当顺着常小庆的话问,突然有了主意。 “要是灵根级别的药草,那可能半年功夫就能。” “嘿嘿,小庆哥,我知道哪里有你想要的灵草,羽国里长有很多古树,很有灵性的,那树下长的草,肯定也不一般,你去那边找,肯定有你想要的。” 常小庆瞧李敢当笑得贼兮兮的,“这么久没见你,你怎么越发的、油腻。” 李敢当以为常小庆说的是他身上油渍,“就是小白抢的那块鹿腿肉,我才认出你来的,这世上,还有谁比你烤的肉好吃呀。” 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李敢当以为自己奉承几句,常小庆就喜滋滋的。 “我去,更油了,你这些年,都历经了啥呀。” 李敢当顿感,以为常小庆可怜他,就一通苦水地倒了出来。 常小庆听到他把瞿地当成养兽区,防范瞿人时,已经被他蠢到了,适合当将军的人,却不会治理,这些年的书白读了,大帽山里待了这么多年,仿也能仿出来一些治理的法子。 “你别说了,我已经被你蠢到了,我算是明白了,为啥你爹要你在这外面混一辈子才能回去,羽国这屁大点国家,还吃不饱饭,你就不能把养在瞿地的野兽捕一些回来吗?” 李敢当有些犯难,“他们不会打猎呀。” “那他们不是天生就会训养飞禽吗?那瞿地遍地能捡到肉,都不用他们出手,让他们利用飞禽把那些肉叼回来就行了。 还有你说燕窝,这么好的生财之路,让那群飞来飞去的鸟,把燕窝里的毛挑出来,挑干净后,就把燕窝放到陆家收货点,我捎一封信过去,货到票子轻,这不,钱就来了吗?” 李敢当听着主意是不错,可问题是,“羽国跟咱村里一样,不花钱。” 此话一出,把常小庆弄自闭了,敢情他刚刚就说了一通废话,还自以为是很聪明。 气得踢了李敢当一脚,“不花钱,你不早说。” 李敢当觉得自己真是冤,你也没问呀,就一咕咚一个劲儿地说。 第194章 小龙人 买卖这个方子,对羽国行不通,羽国太封闭了,去哪都不方便。 而且人口不多,有大量银子没有用,他们只要物资,不要钱,而且,羽人怕外敌入侵,很排斥外人进来,这点跟大帽山很像。 钱都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真的是问题了。 常小庆觉得自己刚刚太瞧不起人,果然人过得太顺,就不知不觉飘了。 “敢当呀,这么多年、你真的受苦了。” 常小庆也冷静了下来,刚刚因为药没了,才对李敢当来气的。 李敢当嘿嘿傻笑,他知道,常小庆气消了,就好了。 “小庆哥,来都来,先别回去,去羽国,帮帮忙,羽国是我的第二家乡,他们都是很纯善的人,本来,我是想灭了瞿人的,但羽王却只要我逼退他们,就困在你曾经困过的地方,那地方,你说过的,常年冬雪不化的,还有雪熊,我就把几座出山的山口给炸开了,每天都有飞禽看守着他们,一有变动,就投火药,让他们出不来。” 帮忙,常小庆哪知道要怎么帮,一个不想挣钱的国家,他是真没招呀。 “我能帮什么,我一不会教书,二不会治国的,跟着他们一块种地?就那们那一亩三分地的,都不够羽王一个人种的。” 确实是,羽国拥有土地的,只是贵胄王室,百姓没啥地可种的。 “照我说,不如大肆开发这附近土地,人要大胆点,不然永远只能窝在那鸟国里,这林子这么大,他们为什么不往这生息。” 常小庆所想的,李敢当早就跟羽王提过了。 “小庆哥,这些,他们何尝没想过,只是,出了落河,他们觉得水质太差,而且蚊虫蟒蛇多,没人愿意来这边生存。” 就是舒适区待着方便,小是小了点,但不影响生存,自然不想降低生活质量。 “羽王命我们二人出来寻得能人回去,就是想开化民智,羽国百姓天性比较懦弱,认知不足,只一味的按着老祖传下的风俗生存,谁也说不动。” 常小庆一时没主意,“你说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先。” 主意他可以出,但事情他可不做。 带头的事,他向来只动嘴,不动手的。 “神树呀,你跟我一块回去,那神树就给你,你想怎么炼化都成,送人也成,反正帮我就成了。” 迷迷糊糊的解小脚刚清醒一些,就听白敢敢说要把神树送人,大喝一声,“不行,神树是我的!” “哟呵,小龙人醒了~” 什么小龙人? 解小脚听不懂此人说的意思。 “白敢敢,你说过的,神树归我的,我才跟一块出来寻人的,你怎么能给他呢。” 解小脚不服上诉。 “哎哟,小脚,神树又不是只有一棵,你一棵,我一棵,他一棵,一人一棵,有啥好争,你到时候想炖了煮了,羽王也不敢吱一声,他自己亲口说的,只要我们寻到能人,就赐我一人一棵神树。” 解小脚晃了晃脑子,不对、不对,“羽王没这样说过呀,他没说我们一人一棵呀。” “我说有就有,你到时别吱声就成。” 解小脚算明白了,反正有他一棵就成了。 常小庆听到李敢当的新名字,“你现在叫白敢敢?你是菌子吃多了,还白杆杆。” 李敢当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常果喜欢摘白杆杆的菌子,“你管我现在叫什么,你去不去的,赶紧决定,不去我们俩继续赶路了,反正世界之大,总有人才能遇到,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寻材料炼药,不然真被罚闭关了。” “李敢当,你好意思吗?吞了我的丹药,现在还激我,你的那棵神树,也一并给了,我就去,不然,你日后回去了,我肯定给你使绊子。” 这是不想给,也得给的意思。 “行行行,都给你的,舅舅哥。” 常小庆立马赏他一拳头,都出来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他外甥女。 解小脚吃足了十个毛蛋才消了气,捂着额头上的犄角,难怪这人叫他小龙人,他被撞出两个角出来,这下真上面有一对小角,下面一双小脚。 “小龙人,吃不吃这个鸭脖。” 常小庆一个劲地拿出好吃的分享,觉得解小脚乖乖的小孩样,像他印象里的小哪吒。 解小脚想讨厌他一点都难,他是真懂的打动人心的。 不像李敢当,叫他小个子、小脚的,跟他抢吃的,而这人叫他小龙人,虽然也是小,但总归好听一些。 “谢谢。” 把解小脚整得客气了。 李敢当眼馋了,好久没吃到大帽山的特产零嘴了,甚是相邻,“小庆哥,是麻辣味的吗?给我也尝一个,” “一边去,把我一堆好药喂鹰吃,这账没完呢。” 李敢当只好闭嘴,怎么解释也没用,他真的以为是山神送给他的,要看来要完全消气,还得好长时间呢。 常小庆分给猴子一堆水果吃,知道快快喜欢光亮光亮的盆子,直接给了一套套盆子,现在快快把盆子一个一个摆出来,又一个一个叠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玩累了,就躺在水果堆里,掰一根焦吃,吃一口果子,这些日子,简直是它巅峰猴生的高光呀。 小黑的水盆还回来,虽然有些气不过主人把它忘了,好在小黑钻在地洞里,待着太累了,自己爬出来,循着味找到人,要想狗生过得去,就要紧跟着主子,不然夜里太黑,它怕怕。 秃头白鹰趴在地上,没了以往的活力,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个秃头。 常小庆一个眼神刀过来,白鹰又往后挪了挪,惹不起、真的惹不起,对付鹰,他真的下狠手的。 “我听白敢敢说过你,他可夸你了,说你是神医,什么病都能看,那能把我看好吗?” 小龙人解小脚望着常小庆,眼里带着希冀。 常小庆握上他的手腕,没事呀。 “你看着、挺正常呀?” “不、我不正常、我不会长高、不会老,永远就这个样子,但我们矮族,脸是会变衰老的,可我不会,他们的脚会越长越大,可我不会,他们头发会变白,可我不会,他们声音变得沧桑,可我不会。” 常小庆听着,羡慕了。 “不会长大,多好呀,长大了,烦恼太多了,永远自由自在地当个老小孩,多好呀。” 解小脚嘴角一抽,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羡慕他的时候。 算了,人与人的悲喜并不通,解小脚打了个哈欠睡下,还是做梦,梦里,他长高了。 第195章 落河水 令国不去了,打道回羽地。 常小庆刚从令国过来,不想又千里迢迢地赶回去。 而且,自从司徒晖把令国经济搞垮后,陆家现在没人了,后代迁徙到女月国定居。 陆爷爷还是康朗,女月国传闻是女娲补天所居住过的地方,受天地恩惠,在那里生存的人,都很长寿,陆爷爷快一百三十岁的老人,在女月国,几乎每天都有事忙,忙着去检查各大店铺里的账本,忙着去检查铺里的卫生,反正就是要勤勤快快干活,家里没人敢给他过生辰,就是想要他忘记自己的年岁是几何,这样,他就觉得自己还不长,还能好好地活着。 陆子惜三胎两女一子,司徒晖原本不受母族待见的,可自打嫁给陆子惜,他的母王对他有了很大改观,大概是觉得他嫁了个会说话会办事的好女人,让她在女尊面前有了脸面,又得了两孙女,其中一个孙女,成女尊候选人,家族危机解除后,才对儿子嘘寒问暖。 司徒晖不想恨了,他也想有娘疼,母王只有得他一个儿子,他不孝顺谁孝顺,只能骗自己,肯定是因为家族的重压,才使得母王对他苛刻的。 陆子怀也成了亲,娶了一个原始巫族的女子,喜欢养蜘蛛,经常带着一堆好吃实用的东西一块回了巫族,有时会带着媳妇一块游历山水。 对了,陆子怀去看望他二哥二嫂了,带着媳妇,路过二哥家,讨个便饭,二哥杨春云一眼就感觉出陆子怀是他弟弟,俩人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曾经的不堪,谁也不想想起,更不想再提及,当做不认识,各自的生活会更加平淡适从。 那个曾经叫薜竹的女人,已经白发苍苍,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又得了一儿一女,现在是个温柔又严苛的慈祖,她会教孙儿们写字、念书、做饭、砍柴,教一切能教的,唯独不教琴、不教画。 陆十二入赘了女月国蓝家,蓝家有个女儿喜欢养狼,误以为大街上乱逛的小灰是只没主的狼,就哄回家养着,陆十二找了好久好久,还是小灰的白狐媳妇带着去找,才找到小灰的。 小灰被养的胖溜溜的,因为那蓝姑娘不爱遛狼,只会喂吃的。 陆十二带着小灰跑了几天,才把体重控制住,可小灰又不见了,找去蓝家,那蓝姑娘正喂着小灰,陆十二没打扰,他刚好,不喜欢喂。 就这样,一个喜欢喂,一个喜欢遛。 有一天,陆十二想把小灰带走,被蓝姑娘碰到,高高大大的汉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双眼,饱含了温情,蓝姑娘害羞跑开了,陆十二去追,想解释一下,他觉得自己要把这些日子,小灰吃的肉食的钱结清才行。 陆十二问都需要多少钱才能带走,蓝姑娘害羞地说,这事得问她爹娘。 陆十二去问了,蓝家开口就说十万两黄金,外加丝绸千匹和各玉器珍宝啥的,他们蓝家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带走的。 陆十二没想到小灰的伙食费这么贵的,他对钱没啥概念,可也知这十万两黄金很多很多。 于是,他在努力凑足伙食费,还是不够,他不好意思问家里人要,后来听说去比武可以免了这费用,陆十二就去了,于是,他成了蓝家的赘婿。 “哈哈哈哈哈……” 李敢当肚子都笑抽筋,“陆十二怎么这么憨呀,人家说的彩礼,他居然以为是小灰的伙食费。” 笑着笑关上,李敢当就想哭了,他们真的都变老,听到他们还在,高兴又忧心,他实在不敢想,再过十年,他们还好吗?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 常小庆一句话,成功创到李敢当的心坎。 立马没了伤感。 不带这样刺激人的。 “前面就是落河了。” 解小脚指着前面的树影,再往前过去,就能看到洛落河,当年瞿人是红猴赶到此处的,无意发现羽国的存在,所以,红猴是还是帮凶。 羽人为此,让飞禽每日路过红猴山拉翔云降下。 那红猴以为是雨,尝过后,觉得味道不错,每当有翔云降下时,就张大了嘴去接,羽人得知后,解气又不解气的,实在奈何不了这些红猴。 解小脚对常小庆恭敬,毕竟是师父,面子还是要给的,常小庆教治病法子还是挺有意思的,解小脚一点就通,跟爷爷说的法子不一样,是真感觉能救人,而不是糊弄人。 也可能是他那句话无关痛痒,随口一话的鸡汤打动了解小脚,人、生来就渺小,却因内心伟大而伟大。 常小庆看到落水河那一刻,就好像一条银川流在面前,水净清冽,不急不湍,水像天上落下来的水,却惊奇的发现,水好像是往上流的。 “还真是往上流的水呀,那源头的瀑布肯定很壮观。” 常小庆好想走过去瞧瞧,是不是会看到传说的飞流之水,直上三千尺。 “别了,那瀑布有个漩涡,一靠近就吸人,去不得的,你还是看看这下游的河水就行了,你尝尝,跟咱村村里的水一个味。” 一个味的? 常小庆不信,掬一捧品尝,再细细品尝,还真是难分细微,常小庆拿出储物袋里的水比较,感觉这落河的水,似乎更清甜上一些。 “是,好喝,不然我也不会来到此处,我乍一感觉,以为到了咱村里呢。” 李敢当畅快地喝了几大捧,洗去脸上污垢,眼里还有曾经少年时的肆意。 解小脚听他们说了一路,没问,也不懒得问,他早知道白敢敢不是他们真的羽人,羽王是个聪明,不可能不知道,白敢敢对羽国有益,他才留下来的,甚至有时候还怕他会离开,总拿些好东西出来,想留住他。 “不能洗脚!” 见常小庆伸出腿,解小脚以为他要脱鞋子洗脚呢,这落河流下去的水至羽国内,他要洗脚了,那大家都喝洗脚水了吗。 “小脚,我不伸腿跳出去,难不成踩下河里泡着水过河,还是你觉得,这水会让路,让我不湿衣就能过去,你不能因为我伸腿,你就怀疑我要做坏事,你这想法不对,得改。” 解小脚略有尴尬,常小庆比白敢敢还会怼人,怼得有理有据的,让人百口莫辩。 李敢当捂着嘴偷笑,总算有个能治得了解小脚的人。 “你别笑,把小黑和快快一块背过去。” “你放进储物袋里不就好了吗?” “不行,它们掉毛。” 李敢当:这……无力反驳。 落水河没有搭桥,因为不需要,水中有巨石,跳上石头,小心着点,半步的悬空,小孩子都能跳得过去。 但李敢当不放心解小脚,背篓里一猴一狗挨挨的,解小脚一脸郁闷被人夹在胳膊过了对岸。 他原本不肯的,常小庆说他不懂事,要想不麻烦别人,就先顺从眼前的难关,别关键时候挑事了,出事怎么办,掉进河里怎么,捞不上来怎么办,会不会流到源头冲去瀑布漩涡还未可知了。 解小脚麻了,他听了就是,别再说了。 第196章 庇护神树 “哎呀,敢敢,你果不负重望,找来了大能。” 羽王看常小庆邋里邋遢的,不相信他是能人,觉得是俩人走累了,不想走了,看到一个人,就拉回来,随便应付他的。 可没想到,常小庆一眼就看出羽王身上的诸多顽疾之一,痔疮。 一针扎入鼻子里,经常如坐针毡的羽王,好了,稳稳地坐着,这乃神人也呀。 连一向不爱学医又高冷的解小脚,都喊了此人师父,是大能人没错了。 “咦,小脚,你这、额头上怎么长了两个角?可是受伤了?” 解小脚捂住额头,原本有头发挡着的,风一吹,被羽王给看到了。 羽王是个关心子民的人,意思年纪大了,爱婆婆妈妈,唠唠叨叨。 嘘寒问暖,关怀地问个不停,解小脚是一个从不解释的性子,不管羽王怎么问,他要不冷脸、要么抿紧嘴巴,就是不说。 羽王: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还是李敢当一个劲地解释,说路上危险重重的,遇到了几个野人,白鹰受了伤,大战几百回合,毛都秃了,解小脚勇闯野人窟,想救回白鹰,最后伤了头。 至于他,突袭野人,救回被囚禁的常小庆,逼退野人至红猴山,救下被殴打的金丝猴快快,解困后,就紧赶慢赶地回了羽地。 羽王听得半信半疑,他被白敢敢忽悠的事,多得去了。 “羽王,我们经历这么多苦难才赶回来的,您说过的,要赐给我们一人一棵神树的,现在该兑现了。” 羽王瞪圆了眼,他是老,都没糊涂,挤出的双下巴都给惊三层肉,“胡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的,我说的是一棵、一棵。” 羽王还作势伸出一指,他可没说一人一棵的,绝对没说过。 “不可能,王,你又记错了,说好的,我们出行归来的,都有份,我一棵、小脚一棵、白鹰一棵、小黑一棵、快快一棵、常能人一棵,对不对,你算算看。” 羽王愣得合不上嘴,你不如去明抢了得了,还非在找个理由,去占了那神树。 “咱那么多神树,给几棵能又能如何,你可是王,说一不二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可要言而有信呀。” 常小庆还是头一回觉得,这小子真能忽悠。 解小脚紧紧闭上嘴,不说、不说、就不说。 就是,之前不是说三棵的,怎么这会,变成了六棵,羽王的眼皮子都要眨抽筋了。 太多了、要得太多了,羽国的上古神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共才三十六棵而已,一下子给六棵,他心好痛,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不是,你真不给,怎么这样呀,自己说好的奖励,事办成了,你空口白话,以后、臣、真的、真的信不过了……” 李敢当摆出一脸地失落痛心的模样,尽管羽王知道他是演的,但还是有些怕,怕白敢敢真走呀。 “六棵、六棵太多了,给这么多,怎么能行,两棵,行不行,再说了,那三个家伙又不是人,给了神树有什么用。” 李敢当摇头,两棵怎么行,他可以不要,解小脚一棵,常小庆那得有两棵,至少得三棵。 “羽王说得对。” 羽王以为给两棵就行,“那就给三个小家伙两棵,那一共五棵,现在就给,臣都跟常能人说出去了,您不能拂了这个面子。” 什么鬼?他说的是一共就给两棵、两棵,羽王一下子气抖了嘴了,这白敢敢欺王太甚了。 “你不会真要挖走了神树,这些神树一直保护着我们羽人,不然,我羽国子民,早被欺辱了去。” 羽国人少,瞿人以为这小国不过千来人口,却不知羽国实则是几万人口的小国,全被三十六棵神树庇护着。 “羽王,当然不会,我听说这些神树的树汁有奇效,只收取树汁和这神树下的长出的树苗,不过分。” 常小庆看出来了,这羽王是不可能真把神树给他们的。 站出来这么一说,羽王气红的脸色才稍有好转。 只是取树汁的话,倒也行,王室都有收取自用的,神树也不会受损。 “只要不损伤神树,取点树汁倒也不过分,你们可要记住,这三十六棵的神树位置是不可挪动的,先祖从前是野人族的一个小部落,被逼退误入这羽地,因为有这三十六棵神树的庇护,才慢慢地,拥有了今日的万人国。” “自跟瞿人一战,我就后怕,怕那些大国要攻打羽国,如果强攻,我们是敌不住的,但子民们有这些神树的庇护,只要他们还在,这国就在,最坏的打算,就是我们羽国大不了在他们口中消失。” 心里忧忡道出,羽王终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子民在,国就在,这话,常小庆没想到会在一个君王的口中听到。 大帽山里,村长李好根就常说,“只要乡亲们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不要吵不闹,不管日子多难,咱都能把它一块过好,把村子搞得红红火火的。” 李敢当心里立马愧疚起来,他肯留下来卖命,就是因为羽王为人厚道,忧国忧民的,就想多种些菜,分给子民们吃,就说说,古往今来,上哪找这么接地气的王。 羽人平时都没菜吃的,都是树下随意长出的野菜野草,因为草长得快,而菜要精细地浇灌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摘来吃,他们肯定等不了。 想要吃更多的野菜,就要过到落河对岸,可羽人不敢踏足出去。 因为很久之前,常有其他部落的野人突袭出现,但野人分得散,虽然时常突袭,但羽人训练正规,也有应对的法子,可最近两三百来,就没了野人的踪迹,羽人也就训练生疏,瞿人突然侵袭时,一下子没了应对。 而落河之前原本有女子常在河边浣纱的,现在没了,全待在家中不随意外出。 羽人性情胆小,李敢当花了二十年时间,也没办法纠正他们,一点拼劲都没有,逼退瞿人,全靠李敢那两万斤火药和能调动飞禽的本事,因为不正面对战,只半夜里搞偷袭,这十来年,瞿人受不堪扰,每天一点点退呀退地,就给逼退至雪山,才停了这等滑稽的战事。 瞿人都不好意思提及,说出去都丢脸,打个仗,敌军一个人没看到,天上全是鸟,被炸得夜夜迁国。 第197章 好地好树 羽王知道他们不会伤害神树,也就放宽了心。 看守神树的,是一群贵族女子。 平时就是收取神树流出的树胶,送到宫中,给神树拔拔草、浇浇水、擦擦叶子。 常小庆是没想到呀,贵族的差事就干这事呀。 “这羽国,还挺、接地气的哈。” 抬眼望去,几个身穿丝质绸衣的女子,顺着树梯走到树梢,伸手给树擦叶子那一刻,常小庆见识到,人可以无聊到何种地步。 “将军。” “解太医。” “常能人。” …… 每路过一个温婉的贵族女子,她们都会停下手中的活,欠身给个礼,才继续干自己的活,擦叶子。 “啧啧、这双手用来拔草,也可惜了。” 常小庆发现这几个女子的手都异常修长好看,因为只有手好看的贵族女子,才能去给打理神树,这对于信奉神树的羽人来说,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 “这算啥呀,多待几天,你就习惯了,她们实在是没啥事可做,有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的,刚开始,我也非常的不能理解,我还想让他们学会打牌呀、下棋这些,可他们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觉得玩物丧志,有这玩的功夫,不如去给自己的树屋擦叶子,树屋上的叶子,每一片都很干净的,你发现没有,从进来羽国后,落叶少,还完全感觉不到有蚊虫的存在。” 常小庆看向地上,地面上还真没看不到一片落叶,他生平最佩服的一种人,就是过分自律又勤快的人。 这羽人就是天生的自律人,而且还极爱干净,又勤快,面相柔和,性格温善,皮肤雪白无瑕,看哪个都觉得长相不错,有些种族,天生善种,常小庆从一进来,就感受到这里,给人一种心灵放松的愉悦。 这里,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地方。 “到了,就这五棵。” 解小脚听着他们一路废话感慨的,半个字都没插嘴,走到了那五棵神树的地方,才说话。 这一处角落的神树,一早就打理好了,树下没有半根杂草。 神树流出的树汁,顷刻成胶。 不需要划伤神树就能取得树汁,不然羽王也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李敢当看着遥不可及的树冠,参天蔽日的宏伟,想起抠搜羽王的话,不免又要吐槽一番,“羽王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说是把神树赐给我们,结果这不准动,那不准碰的。” 没人搭理李敢当,解小脚正在看那棵神树的根是露在外面的,可以砍的。 之前白敢敢说吃了神树的根就能长大的,所以他跟羽王请示要吃一根神根,羽王开始不答应的,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吃神树的根,解小脚就是不说。 羽王见解小脚那副不给就死瞪人的冷漠脸,也懒得再问了,觉得只给一根的话,倒也无碍,但只能碰露出在外头的树根。 常小庆抬头,感叹这树冠可真大呀,足足在他家半个山谷宽,他发现羽国里的树都长得异常高大结实,在树上建屋子,羽人住在里面,他感觉他们就是化身的鸟仙,个个面如冠玉,身上自带一股仙气的,哪里是什么凡俗之人。 “咦,这里面的地,怎么不种点东西?” 不是说羽国地少的吗?这一棵神树占的地,都有几亩地宽了。 “神树之下的土地,是碰不得,这里的地,只能自己长出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我们种下其它东西,会损坏神树的土质,神树的叶子会变黄的。” 解小脚这本土着,再清楚不过了。 三十六棵神树包围着羽国,占了羽国的大片土地面积。 可大家都不想离开,在这里面生存,他们会感觉很舒服,呼吸很畅快舒服,又不会被外来人发现。 之前被发现,就是因为觉得羽国里能做树屋的树没有了,人口也越来越多,部分羽人就尝试走出神树外建屋舍,渐渐的,生活自足,去取水也更加方便,就走出千来人,结果因为瞿人突击,把人又吓了回去,宁愿挤在树屋里,也不肯住在宽敞的屋舍里。 跟随去瞿地捡东西的羽人,去了一趟瞿地,就脸如菜色,在羽国,他们饿了几天也没待在瞿地半天难受,打死都不肯再去瞿地了,老老实实待在神树的庇护圈中,啥事也没有。 常小庆呆呆地打量着神树,这么神奇的吗?这是连小师父都忌讳的地方。 站在树下,他突然感觉自己丹田里的气在流动,他必须要打坐才能控制气,怎么这会,想怎么动就怎么动了。 这怕是个炼气的修行好地呀。 “好地方,好树呀,我以后就住在这了。” 常小庆夸赞一番,看了四周没有外人,才从储物袋拿出一卷席子,铺好、坐上、盘腿、摆势、闭眼,然后就是均匀的呼吸,都不用自己念决,就能好好让身上的气自如流动,实在是太轻松了。 常小庆感觉自己这趟不虚此地呀,没了丹药,但发现了个练气的好地方,待他再提上一层,就能缩短炼化丹药的时间。 站着的两人不明白常小庆怎么突然这一出,这就住下了? 李敢当还想跟他夜榻唠嗑的,可不想他住外面。 “你确实吗?这里晚上风很凉的,你不年轻了,还是回屋里住,小心风湿。” “不怕,我有帐篷。” “这里不准生火的。” “不怕,我有熟食。” “这……” “闭嘴,别打扰我聚气。” 常小庆一句话,李敢当只好摸摸鼻子闭上嘴巴,而解小脚拿出了砍刀,纠结要砍哪一根树根好。 “小脚,我胡说的,你真信呀,我真的是骗你的。” 李敢当已经解释无数回,他哪里知道吃下神树的树根后,会不会长高呀。 可解小脚非要一试,树汁这么有奇效,这根更有神奇才对。 解小脚费力地砍呀砍,居然没能砍动神树。 他想吃都吃不成了。 李敢当见他没砍动,反而心里没那么忐忑,就怕吃坏人了。 “为什么,羽王答应的,我就只取一根都不行吗?” 解小脚失落地摸摸树根,打算放弃的,谁知,手轻轻摸了几下,就掰开了一块树根。 李敢当瞪圆了眼,这都行,这树怕真成精了。 常小庆的出现,让羽人每日好奇议论着。 听说那位常能人在神树下盘坐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的,然后拔了神树下的野草,炼化了不少丹药,解小脚试吃后,居然长高了几寸,矮族一脉听闻后,纷纷前去讨药,皆是有所长高。 羽王这下就真信服了,觉得常小庆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能人。 第198章 藤球 解小脚吃了树根不但没长高半寸,反而让额头上的两个肿包真的长出了犄角,羽人都在背地里喊他小龙人。 “你看,真的是长了出两个角,怕是消不下去了。” “谁让他敢吃神树的根,这是大不敬之罪。” “那他以后就这样了,他日后的子孙,会不会也有这两个犄角呀。” “肯定会的,这是神的惩罚,我们可要对神树怀有敬意,不然就会降下神罚的。” “他如今这样,怕是连他的族人都不敢嫁于他了。” …… 树屋下,路过的羽人,望了眼坐在树屋上的解小脚。 而解小脚好像没事人似的,手里专注地把玩着一个藤球,此时的他,看着更像个小孩子了。 这不是一般的藤球。 而是他跟常小庆半夜里偷偷挖了神树下的土壤,挖呀挖的,发现埋着这个玩意。 挖泥是因为白天不方便,羽人走来走去的。 常小庆在神树待了九个晚上,观察到神树下的土壤可以隔天再生。 他原本想着,这神树这么神奇,那这土质也是神奇的。 空间里的种植间,土是越种越少,他寻了好多地方的土,都没办法保留下来。 过了几天,就会吸收掉。 只是做个实验,挖了几捧神树下的土壤放进空间的种植。 第一天土还在。 然后惊喜地发现,昨天种下的黄豆,第二天就发芽了。 第三天,出苗了。 第四天,长出幼苗。 第五天,花芽分化。 第六天,开花结荚。 第七天,鼓粒。 第八天,成熟可以采摘。 整个栽培的过程,只花了七天。 于是,他更坚决地要住在神树下,方便夜里收土。 而解小脚一直对自己为什么吃了神树的树根而长出了坚硬的犄角,百思不得其解。 常小庆说,三步之内,必有解药,于是,他才偷偷半夜里来吃点土或者叶子,看能不能化解额头上的犄角。 发现常小庆在偷土,于是,就一起加入。 避开着树根,挖了很大一个坑,俩人挖迷糊了,不知不觉,挖到了树中心,挖出一个圆圆的东西,藤根错盘成球状,俩人心慌慌地收手不敢挖了,误以为是挖到了树心。 常小庆只能祈祷着天亮之际,这个坑赶紧还原,树不倒,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羽王对能人的要求不高,对羽国能有所帮忙的,他都觉得是能人,常小庆平日就是炼炼丹药,说说养生,聊聊农耕,羽王大为受用,每天就跟个三好学生一样,期待地听到新的常识。 常小庆咬着番石榴出来,这羽国的水果真是好吃,一年四季都有果子吃,完全实现水果自由,菜你可能吃不到,但这果子每天都少不了。 解小脚摇头,移来移去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能解开这藤球锁。 这藤条做成的鲁班锁,乍一看,以为是一团树藤,再认真一看,这树藤盘得很特别,它是零碎的树藤盘成的一个藤球,强硬是拉不开的,但只要移动树藤,就会让树藤自然舒展开。 一个有生命力的藤球。 “你先收起来,我现在解不了。” 解小脚从小就爱解各种锁,他也是有自己的爱好的,但他爷爷觉得他这是玩,不如多认几棵草药来得有益处,渐渐地,他就把自己这个小爱好收起来了。 直到发现了这个难解锁的藤球,又勾起了解锁的兴致,他试着解锁其他的机关锁都能轻松解开,唯独解不开这藤球。 “别灰心,你都解不了,哪还有谁能解呀。” 常小庆接过藤球,拿到手上,转眼就消失了。 他是没那脑子解锁这玩意的,不过家里最小的外甥垒垒倒很喜欢解,哪天回去让他试试看,小孩子手气好。 “羽王不是让你每日午时去宫中教学吗?。” “我说的那些,给了那么书,够他们消化好几年的了,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得学会参悟。” 简称自学成才。 常小庆就不是个教书的料,他是真没那么个耐心,他喜欢发现、喜欢去捣鼓。 “他没烦你,倒是烦得白敢敢出不来。” 解小脚知道白敢敢原名叫李敢当,跟常小庆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们都是奇人,所以他们村也是个奇村,在他们羽人眼里,世上是有神的,他们尊重奇人,也一直期待着向善的奇人能够点化他们。 因为各大小国之中,都会有他们的奇人,维持着国运。 唯独羽国没有,他们之中,没有人会修行,没有奇特之处,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软弱,白敢敢出现时,羽王就觉得他盼来了。 现在,又来一个常小庆,几句话就能说服羽王,要学会尝试,让他每日挖几寸土收集起来,因为神土能再生,而且种的菜很快就能收割。 羽王惊奇地发现,一个外来者,几天就发现神树下的土的奇特之处,他们羽国居然无一人发现树之所以神奇,土也是神奇的。 举一反三之下,羽王每日开采的神土不敢取得太多,怕土取得多,恐伤神树。 如今,现在收集到的土,也足够种几畦菜,几天就能收割一次。 羽王得了一次警醒后,就开始学会反向思考,取的水,是不是也有神奇之处,他分别取了落河上中下游的做实验,同一天种菜、同时浇灌,发现果然有所不同,这上游的水,浇灌的菜更加鲜甜、长得快。 所以,现在给神树浇灌的水,都取自上游处。 “谁让他力气大呀,还是个将军呀,羽王都亲自种地了,他一个当将军的只是挑水,不过分、不过分。” 常小庆真的笑不活了,这羽国的将军,有战打的时候,那就英勇神武的神鹰将军,回了国,就是个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挑水将军。 “你说,咱要是解开这藤球锁,会不会得到羽国的什么宝藏。” 常小庆还挺期待的,感觉羽国的宝贝好多好多。 解小脚让他别做白日梦了,“你想多了,我们羽国,就那三十六棵神树最宝贝了,其他的,要啥没啥,你想当王,可以去和羽王比赛种地,让子民投选,比羽王会种地、比羽王懂得多、比羽王贴心子民,那就有胜算,我们这里石头没有几颗,金山银山啥的,你就更别想了。” 在羽国,最勤快的就是王。 常小庆不禁打了寒颤,他做不到呀。 第199章 傻猴跳河 “小脚,那咱去上游看看呗,我都来了这么久了,还没见识过。” 常小庆无聊,想去见识传说中的瀑布旋涡。 “不去、不去,会被吸进去的。” 解小脚说什么都不肯去,他爹娘就是因为好奇心被漩涡吸进去,最后冲出来时,人已经没气了。 不单单是他爹娘这起事件,还有不少羽人好奇想去看看,多半都殒了命。 “人生因为冒险而精彩,你这一天天发呆的等死,实在无趣。” 任凭常小庆说出花来,解小脚也不为所动,他是个有原则的人,说不去就不去。 “我不拦着你,你也别喊上我。” 常小庆要的就是他一句不拦着,“嘿嘿,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说出去。” “小黑,跟上~” “汪汪汪。” 小黑兴致冲冲地跟上,又能出去玩咯。 猴子快快挂在树梢荡秋千,见小黑走了,跳了过来,也想跟上去,可看自己的主人一动不动,那它是走呢,还走呢。 “吱吱吱……” 又不理它,它干脆换个主人得了,老是发呆不理猴。 快快只怔了一会,瞄到小黑已经跑远,赶紧又跳又跑地追上去。 “吱吱吱。”等等猴呀。 羽人没将落河围栏起来,他们觉得一寸开发,就是一分破坏。 说他们懒,他们又过分勤快,看到树叶就捡,看到草就拔的。 “小黑,问问那些鸟,瀑布在哪里。” “汪汪~” 小黑收命令,就像一个得了命令的将士,立马屁颠着四脚分开,各走各地,去追问树梢上的鹊鸟。 这里面的鸟都异常平静,一点没被惊吓到。 看到小黑,还吱吱喳喳地问小黑。 “你是什么东西,跟狼不太像,也不像豹子。” “一身黑,莫不是乌鸦?” “……” 常小庆等了好一会,甜瓜啃完了半个,小黑还没问到。 “快快,你去问,小黑太磨叽了,等等,用唱的,就我教你的小燕子节奏哄它们,赶紧的,不然天黑了都回不来。” “吱吱吱。” 快快分得半个瓜吃,龇着牙,他觉得常小庆是在夸它聪明,它就很高兴。 喜滋滋地蹿到树上,对着树上排排站的鹊鸟,小猴掌拍着节奏,一下一下的,屁颠颠的摇晃,吱吱啊啊地喝,“瀑布在哪里呀、瀑布在哪里?” 爱唱歌的鹊鸟瞬间上头了,排排站地点头对唱,“瀑布在那高高的桃山里~” 桃山,猴子眼神发亮,张大了猴嘴,口水要溢出来,它最喜欢吃桃子了。 什么嘛,欺负狗不会拍节奏是不是。 小黑拉耸着尾巴回来,没问到路,被常小庆瞪了一眼数落,“问个路都问不到,要你有何用。” 小黑赶紧晃起狗尾巴,在常小庆面前跳跳蹦蹦的表现,有用、有用,带上它,永不迷路。 一猴一狗分工。 问路靠快快,找路靠小黑。 其实问人就能一下知道在哪,可是一问了,就太明显了,他们肯定拦着常小庆不让去,羽王也告诫过,那瀑布之地十分凶险,去不得,羽王曾经去过一次,老远地瞧上一眼,就打道回宫,再也没提及过了。 他们越说凶险,常小庆就越感兴趣,人不敢触及的地方,必定有好东西存在。 常小庆冒过的险多了去了,每回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常小庆!你疯了!” 李敢当好不容易求得羽王批几天假歇歇,一出宫就去找他们,结果就看到在树屋发呆擦叶子的解小脚,问了才肯说,常小庆要去欣赏瀑布。 这是什么瀑布都去欣赏的吗?李敢当待了这么久,也曾远远的看望了一眼,只一眼就赶紧离开了,离得很远,都能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吸力,这要靠前,指定没命。 一路跑着过去,就看到常小庆,还有一只黑狗一只金丝猴子。 全都齐齐回头望着他。 那眼睛:呦呵,又有加入的了。 “喂,我是叫你们回去的,别这样看着我。” 常小庆,“少数服从多数,去的举手。” 举手,我会、我会,快快第一个举手。 小黑也是被训练过的,它不止会举手,还会握手、坐下、抬头、向后转、立正。 “傻狗,你搁这军训呢。” 把小猴子也带着节奏练了一套。 李敢当觉得常小庆在转移视线,苦心劝道,“那里是真的危险,有个漩涡眼,吸力很强,会把人吸进去的,我亲眼见到,人要是被吸进去,就会没命的,你不怕吗?” 常小庆摇头,“这有什么的,我跟你爹,一块下过海底暴风眼,还能有这吓人吗?看到沉浸在海底废弃的古殿,因此得了入水如鱼的能力,被龙卷风卷上过天、还淌过雷电,就是为了给你娘寻得能治痛心疾的雷引给我师父炼药,这雷如今遇到我就躲,哪次不是死里逃生,因祸得福,万事往好的想,你说你这些年,都历经了啥呀?” 常小庆几句话,成功让李敢当面红耳赤地羞愧低头,他知道,比起他爹,他是差劲了一点点点……点。 “可是、你不怕,小黑、快快呢,你也要它们跟着一块遇险吗?” 常小庆看了眼呆呆的小黑,又看眼抓耳挠腮的快快。 原本是想着把快快收进储物袋中的,既然李敢当来,那还是带回去,毕竟解小脚才是快快的主人。 “你说对,把快快带回去,我家小黑会游泳,也不怕电。” 小黑被主人夸得,瞬间狗脖子抬着高高的,狗尾巴都翘上了天。 快快不乐意了,小胆狗都能去,它就不行。 吱吱吱地指着水,它会水、它会,游得可溜了,怕常小庆不信,直接纵身一跃,扑通跳进了落河。 “我去,你个傻猴,发什么疯呀,这里是中游呀!” 李敢当是服了这只傻猴了,就爱显摆凑热闹的。 “没事,我有钩。” 常小庆也是吓了一跳,但还是淡定的拿出钩绳,往河下一抛,就把落水的猴子给钩住了。 “傻猴,抓住绳子爬上去,这落河水的是往上流的的,你可别再犯傻了。” 李敢当在岸上,句句不离傻猴的,快快听着像在杀猴、杀猴…… 靠,它就落个水,至于要杀了猴吗? 不行、不行,不能上去,于是,傻猴又犯傻了,把原本已经钩住它猴身的钩绳,挣脱开,然后顺着落水飘了上去,它还挺悠哉的,躺泳枕着猴头,翘着二郎腿,顺着倒流的河水而上。 岸上的李敢当对猴子这波骚操作,气得抱头掐脑袋,无语至极了,“不只个傻猴,还是只疯猴,关键时候,听不懂人话。” “汪汪汪~” 小黑在岸上追上去,“猴弟,你疯了呀,赶紧上岸呀,这水是逆流的!” 此时的猴子已经发飘了,猴眼一闭,双耳频闭。 被两人一狗在岸边拼命地追着,那感觉,自己就王,别提有多爽了。 “这傻猴,抓到它,非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再往上飘,可就到瀑布了,李敢当怕猴子有命飘,没命回呀。 “敢当,拿出你的储物袋,里面有条很长的藤绳。” 藤绳硬如钢,常小庆下危险的地方,就绑着这藤绳下去。 “行不行的呀。” 拿出草藤绳的那一刻,李敢当都想跳河算了,用这草藤当牵绳,还不是等于送命吗? 常小庆将藤绳绑自己身上,“你不知道的事的多得去了,不想我死,就抓紧绳子。” “扑通”一声。 常小庆跳下落河了,小黑第一感觉,就是也要一块跟着跳下河。 被李敢当直接一把捞起,收进储物袋,“小黑,你别捣乱!” “汪!” 最后一声,消失在袋口中。 小黑吓了一跳,放它出去呀,这里面太黑了,它怕黑、真的怕黑。 第200章 旋涡瀑布 “吱吱吱——” 常小庆跳下来那一刻,原本一脸悠哉得意的猴子,这下怂了,它感觉被抓到,绝对绝对脱层几层猴毛。 “傻猴,你给我回来!” 常小庆把钩绳一甩过去,猴子吓得赶紧往上冲,顺着逆流,被冲上去得更快了。 “喂喂喂,慢点、慢点。” 岸上的李敢当觉得自己被水里的遛着跑,只能加快手速放绳子,还别说,这绳子可真够长呀。 水里有阻力,尤其还是在逆流中,常小庆没想到捞个猴捞出一身疲劳感。 最后一下,用力甩出钩绳,赶紧缠上几圈,总算把这傻猴子绑住了。 “给老子过来!” 常小庆用力一扯。 喔嚯~,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吸上去了。 猴子也害怕地吱吱哇哇地乱叫,感觉一下子猛冲过来的常小庆,要活活把它撞死的狠劲。 呼呼呼—— 分不清吹过来的是风声还是水声,常小庆被冲过来的水,灌了几大口,轰轰隆隆的流水炸响。 常小庆被眼前的壮观震惊了,他都不知该怎么形容,水是白哗哗的响,天也是白茫茫一片,这水跟天就好像接连在一块的感觉。 一猴一人不停被吸上去,越往上,吸力越强。 而牵着藤绳的李敢当,不停地放绳放绳,放着、放着,就把自己放进河里,他都没反应过来,是他手太慢了,还是这绳太短了,不够他放,直接被吸进河里了。 他放的绳又太长,怎么喊常小庆,也得不到回应,他感觉自己这回是真的完,也不知道他爹能不能感应,从天而降,把他捞起。 轰隆、轰隆—— 常小庆感觉耳朵听到不到其他声音,全是轰轰的水声。 这吸引比之龙卷风无不及,但常小庆知道,再凶猛的表象,内里一定平和。 吸到看不见的顶上时,常小庆看不到整体,却能感受到,这瀑布漩涡的吸力,水力快到看不清水花,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而且越挣扎,越痛苦。 猴子早就被水花撞晕了过去,常小庆身后一拖二的,不知道李敢当被拉了下河,只把猴子收进了储物袋中。 李敢当感觉自己脑袋都进了水,他现在除了水,啥也想不起来了。 而常小庆顺从地要进入瀑布的漩涡眼时,才发现冲上来一个李敢当。 常小庆一时惊慌,拉住人。 他体质异常,进去没事,可李敢当不是他爹李得根,真进去了,肯定会丢了半条命。 “你跟下河干嘛呀,快回去!” 喊出这句话时,常小庆已经咕噜咕噜咕噜喝了好多水,得亏他体质异常,不然就噎死了。 李敢当被吸力冲来撞去的,人都发懵了,他是很想很想回去,问题,现在也回得去才行呀。 强劲冲入漩涡中,常小庆就感觉自己重心飞出,整个心脏和脑浆都要飙出来的感觉,没有任何支撑点,就一个劲的飞速下坠,好享受这种刺激。 李敢当感觉自己哗哗哗地往十八层地下坠,他现在是去见阎王的路上,走的还是水路。 “咚”的一声沉闷,好像掉进了进了一个世界。 李敢当感觉自己好像到头了,想努力挣开眼,越努力,眼皮子越重。 进到最深底下时,漩涡眼越来越小,小到没有任何阻力,进了一个静止的水底世界。 常小庆不停地扯回身上的藤绳,还好有这牵绳在,不然李敢当被冲散了,他还真找不着。 最后一下,把李敢当拉过时,常小庆惊奇地发现,李敢当变年轻了,变回在大帽山的样子。 常小庆觉得好奇怪?! 不是要喝了大帽山的水才能解除药效的吗? 但现在不是他想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怕李敢当死了,赶紧从空间拿出把自己最近辛苦收取提炼出药丸,全塞进他口中。 李敢当一息就有了动静,睁开厚重的眼皮,也有了此生对常小庆的忆难忘,常小庆鼓囊着脸,蛮横地把一个瓶子塞到他嘴里,没控制力道,把他给牙给崩了! “你先待着我袋子里,我出去放你出来。” 常小庆见他清醒了,在水中吐泡泡,翁声翁气的。 不等李敢当回应,就收入袋中。 常小庆的袋子放在空间里,保密性更稳,他一点不怕会掉到水中。 没了累赘,常小庆像鱼儿一样的畅游,这水底下面,没有丝毫阻力,常小庆觉得异常,他是在水里不怕溺水,但阻力是有的。 难道是因为这水底的异常,才使得落河水向逆流吗? “咋啥都没有的?” 水草都没有一根,鱼没有一条。 两日,常小庆在水中泡了两日、找了两日,一无所获,和自己所想的出入太大了,他感觉自己再不上岸,就成鲛人了。 都说上岸上岸,想上岸,就得往暗光的方向游。 这水沉不下去,游不上去的,常小庆怕自己会不会一辈子就在水底了。 储存的食物虽然能坚持很久,但总泡在水里,常小庆身体吃不消了。 只能不停地往感觉是暗光的地方游去。 游累了,常小庆停了下来,想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脑子空空的,顺手一拿,就拿出了一个球。 藤球。 他真是游晕,肚子饿,拿个球干什么。 刚想着收回去,藤球的一丝丝荧光被常小庆捕捉到。 这球会发光。 会发光的藤球! 藤条是树藤,会发光,常小庆觉得很惊奇。 慢慢的,这光,越来越亮了。 而且亮的方向,面上只有一小边的光很强,常小庆移动了位置,发现光弱了,他顺着强光指引的方向游去。 感觉原本没有阻力的水,顺着藤球上的亮光走,就有了几丝阻力。 有了方向后,常小庆感觉像要寻到宝藏一样期待,只想一探究竟,走到强光的最后,会是什么。 还有水底? 常小庆看到一处小口,里面有水泡,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 他一个人还好,可还揣着李敢当和两个小动物。 但想到储物袋里的吃食,足够撑个几年的,还是去看看,也许就这一次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一钻进去那底洞后,常小庆感觉到了平常水里的阻力,水体相对暗沉好多。 而且水草密集,被缠上就跟被水鬼缠上一样惊悚,常小庆看到很长的水草飘了过来,极力游开,结果那水草反而避开了。 手中的藤球,大半个面积发出亮光,是蓝光。 刚刚在另一处水底,发出的淡淡红光。 好神奇。 他越往水草中游去,这蓝光就更强。 一大片水草赖赖地软进水底散开,常小庆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骨骸。 头骨巨大,单单一个头骨,常小庆想收进去,却考虑到袋子里有个李敢当,可别砸没命了。 可惜了,收不走,他的空间也收不下。 蓝光淡弱好多,常小庆觉得是危险的提示,就游开来,看到蓝光变强了,心里放松些。 直到蓝光变绿光,常小庆就蒙,绿光行? 游开后,绿光没了。 常小庆又游了回去,绿光又有了。 来回游了几次,才发现,是一根骨头,常小庆捡起那根骨头后,收成空间,绿光又变成了蓝光。 原来如此。 常小庆恍悟了,绿光就是有好东西收,蓝光是安全的,红光是危险,这球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第201章 顺回去了 常小庆捡了几天骨头后,他受不了,再多的神兽骨髓,他也没动力捡了。 顺着手里藤球发出的蓝光,不停地往上游呀、游呀,他听到一些人声的动静,以他的耳力,离水面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但足够让他宽心,能上岸就好,他感觉自己已经泡发,估计都没了人样。 “快过来呀,这处的水不烫脚,咱在这里。” “这里吗?会不会不太好。” “哎呀,你怕什么,这处不让男的过来,他们哪有那个胆。” 话虽如此,可贺绚儿还是头一回在外头这样,面上有些放不开。 还是贺练儿看不过去,压着妹妹的脚,脱了她的鞋子。 泡个脚而已,哪这么多磨叽事。 “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贺绚儿不喜欢被别人碰脚,连忙拒绝的。 “那你不许扫兴,一块来的,你这样不合群。” 俩亲姐妹,啥合群不合群的,她都不想来,在家泡就好了,非要硬拽着她来外面,泡这地里冒出的热水。 贺绚儿见这儿水气蒸腾,雾气渺渺的,加上一眼望去,千里翠绿,万里争荣的绿景,多看一眼都不嫌腻,也难怪村里人喜欢出来泡澡。 “这里面有硫磺,多泡泡,对皮肤好。” “煮一锅艾草水不也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这儿水清清,山绿绿的,又能赏景,又能玩水的,跟躲在屋里头泡着肯定感受不同。” “姐,你看你不只想泡脚那么简单。” “那当然,我大老远过来的,不能就泡个脚就回去了。” 贺练儿说要泡就泡,已经解下衣带。 贺绚儿被白花花闪了一眼,扭过头去,“姐,你怎么这样,这里可是外面,羞不羞呀。” “这么多树挡着呢,俩亲姐妹,有啥好羞的,那你跟你相公岂不是更羞。” “你再胡说我就走了。” 贺绚儿不想听姐姐说这些,问那些的奇奇怪怪的,让她怪别扭的。 “哇~,真的好舒服呀,你真不下来?” 贺练儿拍起了起水花,故意打湿妹妹的衣服,“哎呀,你下来,我跟连枝泡过好几回了,一点事没有。” “姐,我衣服湿了,等会被人看见,得被人说了去了。” “瞧你,你姐姐我自然备了你那身衣裳,整天沉闷的,你跟小庆,一个天天待在屋里,一个成天地往外跑没影的。” “他是有事才出去了。” “哟,说几句都不行呀,这男人聊女人的,女人自然聊男人呀。” “你快下来~” 贺练儿一把将妹妹扯了下来。 一下子进水中,虽然是热水,但贺绚儿还是胆小地惊得心跳漏了几拍。 “瞧你这胆小样,这水浅,淹不着你的。” “你就放宽了心,这儿是不让男人来的,卢婶子来得最多了。” “那水里会有虫子,干不干净的。” “哎呀,你真的是,这硫磺水,常小庆没跟你说过吗?我就没听过虫子往热水里游的,你跟了常小庆这么久,也不见长点胆子的。” “你管我呢,我就不爱泡澡。” 贺练儿立马嘎吱妹妹的脖子,知道她这处最怕痒。 “哎呀、呵呵~,姐,不兴你这样的。” 几下被拽去了外衣,贺绚儿缩着脖子躲在水里。 “你感觉感觉,这水泡着可舒服了,跟咱家里烧开的水是不一样。” 贺练儿就是想让妹妹多学着享受,不然成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太没意思了。 露天泡澡的,贺绚儿提心吊胆地环顾四周,就怕会不会有人突然出来。 贺练儿泼了一捧水过去,“来这边泡澡的都是女人,你怕什么呀。” “哎呀、姐~,你别泼了~” “那你还手呀,让你泼回来。” 贺练儿泼了几次,都不见妹妹反击的,她妹妹怎么这么温顺呀,让她帮忙搓澡就搓澡,让她帮忙洗头就洗头,贺练儿有点三生有幸,得此良妹的无力改造感。 “换我了,我帮你洗。” “不、我自己来。”贺绚儿双手护着身上仅剩下的兜衣,划到一块石头旁靠着,慢慢地搓洗。 最近兴起的泡澡风,是因为赵板凳、赵板车两堂兄弟去巡山打野时,歇脚取点山水喝,发现地里冒出的水热气腾腾的,十分烫手。 有热水,说明此处有火山口,哪怕是个死火山,也是让平常人害怕的。 回去跟村长说后,就火速集了一群汉子去四处巡山,发现南北两边,都出现了地热。 找到的火山口,深藏谷底,看着很平静的石头山,几人往下探查,下一半的时候,山口还是凉飕飕的,直到再下去往下,就感觉很烫,足够烫熟人。 后面想了个办法,就是把这山的热度稀释掉,把地热释放出来,不然这石头山哪天闷爆了,会不会爆出火浆都难说。 引冷流冲入南北地热两处,原本滚烫的地热水,就是平常人能接受的热度。 这些年,村里人慢慢地往往后迁移,好些人家都觉得李家那几个厉害的人物不在村头,很没安全感,前面废弃了不少山洞和储水池,就把热流引进来,供村里人用,离得近的人家,不用烧水洗澡,日常就方便很多。 离得远的人家,偶尔会跑来此处去泡澡。 男人们在外面天天泡澡回来,说有多舒服多舒服的,女人们就有了埋怨。 最后就弄成了男的去近处的南边泡澡,女的去远处的北边隐蔽地林子里泡澡。 “呀!” 贺绚儿脚底突然感觉一刺,吓了一跳,抬起脚看,是根树枝。 她还是觉得回家泡着卫生,这水里有什么都不知道。 “你大惊小怪的,我都洗好了,你别磨叽了,不能泡太久了。” 泡得再舒服,也不能泡太久,贺练儿看自己手掌都泡皱皮了,就知道缺水了,赶紧上岸喝水晒头发去。 “又是你让我来的,现在又赶着人起来,下回别找我来。” “我还就找你了。” 俩姐儿互怼着,也没瞧到水里起了泡泡。 “喔呼——” 游出水面那一刻,看到蓝天,常小庆庆幸自己是人,做条鱼更累,刚刚差点被烫死了。 “啊!姐!” 贺绚儿吓得闭上眼,疯狂拍打突然蹿出来的男人,吓得她小心脏都要跳出来。 而岸上的贺练儿赶紧跑下水,把衣服盖住在妹妹身上,拿着拍衣服的棒槌过来揍那狂人。 “哪家的臭小子,这儿是你能来的吗?我非打得你爹娘认不出来不可,敢吓我妹妹,我揍得你生不出娃来!” 常小庆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哐哐就被人又骂又棒槌的。 他哪是肯挨打的性子,两手一抓,制住那双手乱打人的手,然后就是几声女子的尖声惨叫。 等看清是何人尖叫时,常小庆傻眼了。 “绚儿?你怎么在这?” 贺绚儿已经吓得小脸惨白,一看到是常小庆后,眼泪就哗哗抖了出来颤栗。 手举棒槌的贺练儿真是又惊又吓又松一口气的,差点控制不住手里的棒槌要砸过去,“常小庆,你怎么有这种癖好呀。” 而不明状况的常小庆,两手一松,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大帽山吗?他怎么顺回来了。 第202章 又出名了 看媳妇吓得不轻,常小庆赶紧哄,“我的错、我的错,水里看不到路,才游过界了。” 可不么,从羽国游回了大帽山,他怎么也不敢想呀,还好这水底凶险,不然人人都能游了进来。 现在闹这一出,真是离谱到家了。 贺练儿可不信他这话。 “那你就再游回去呗,这里男人不能进,你不知道呀,被其他人看到,你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把她妹子吓成这样,贺练儿又气又恼,肯定私下里没少吓唬她妹妹,不然胆子怎还这么小的。 “我看你气没出,你再打我一顿得了。” “少来,打残你了,还不是得烦我妹妹照顾你。” 贺练儿在家嘀咕过常小庆,说他老不陪她妹妹,没个当丈夫的样。 家里人就说她,哪能每对夫妻都事事都和美的,过日子最重要的是要互相包容,人家俩口子过得自在就好。 常小庆一身湿衣,不方便让贺练儿看到,只好瘫在水里,“别了,前面的水,热得烫死人,我哪里游得过去,我也没想到会游回山里来的,我说怎么水这么烫的。” “呜、你、你不是下山了吗?” 贺绚儿控制着抽泣,现在还是吓得心有余悸的,可又庆幸,还好是自己相公。 “对呀,你回山里不能走个正常路吗,今天得亏吓倒是我妹,要是别人,就你刚刚那一下,够你一辈子做孙子的。” “我都快你们俩打死了,啥也没瞧到好吗?瞧我这张脸,绚儿,你看看,都成花猫了。” 贺绚儿看他那一脸指甲划痕的,顿时气笑了,“你该的,以后要走寻常路。” “行,以后我不往水里钻了,你没事,我回去给你压压惊。” 一个水里蹲着,一个岸上坐着,一个哄着,一个抽泣着,贺练儿觉得自己挺多余的。 “你们在这待着,别让人发现了,我回去拿身干净的衣裳给他。” 贺练儿长吐了一口气,这回把她吓的,以后都不敢出来泡澡了。 这事儿得告诉连枝才行,不怕哪天把她也吓了,卢婶子好像也不出来泡澡了,估计是得根叔不放心,在家里挖了大大的澡池,不让婶子出来。 “练儿,这急忙忙的,上哪去呢?” “我、我回家拿身衣裳去泡澡,这天好,孩子也在学堂,得了空,就想放松放松。” 遇到几个村里的婆子,贺练儿应付几句,就赶紧赶回家。 等贺练儿走远些,有个婆子称奇, “这就怪了,我在家门口,见到她跟她妹妹一块去热水河那方向的,拿了一个木盆,里面有个包袱的。” 去泡澡的,都是这样的,拿着木盆,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回来时,就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那她妹子呢,怎么没跟着一块回来呀?” “是呀,她怎么丢下她妹妹呀?” “别不是出事了。” 那婆子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故事听多了,满脑子都打打杀杀的情节。 “我就说,她肯定是妒忌她妹妹了。” “说啥呢,她妒忌她妹妹干嘛,她比她妹妹过得好,她是那个能生的,妹妹才是那个不能生的。” 被人纠正后,那婆子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那是不是她妹妹走得太慢了,不行咱就过去看看,这路上也没个人,没个伴回来那成了呀。” “哎呀,她妹妹也是可怜人,嫁的相公成天里不在家的,看看人家得根家的,为了好好陪着娘子,让自己儿子下山去办事了,这两年了,都没回来,这就是有娃的好处。” “也不能这么说,常小庆还年轻,多下山走走,也是为了找好东西回来造福大家的。” “对呀,你可别再乱说了,人家没生,但名下有三个孩子的,都是自家的血脉,以前日子苦,伤了身子,人家也是没办法的。” 那婆子被两三人挟攻着,心里有话也只能憋回去了,还不是她们聊起来的,以后闭嘴了好,省得被人冤了去。 “看看,就是那木盆。” 有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就说有看着贺练儿拿过来的,她就知道自己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 “还真是呢?里面还有衣服呢?那贺练儿是骗我们的咯,她为啥要这样子说呀。” “哎呀,你别说,我觉得瘆人,咱要过去看看吗?” “你们忘记了,杨家的人突然就全不见了,有人看那屋里全被砸了,还有血,可能是兄弟争妻谋杀,李家、赵家隐瞒给丢了下山。” “你真是的,多大年纪了,少听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了,她们俩姐妹各嫁各的,有啥好谋的呀。” “你们就是怂,光说不动,过去瞧瞧就是了呗。” 胆大的两个婆子,已经快手快脚过去了。 一过去。 就看到那场面。 两个人。 一男一女的。 一个男的在一个女的面前站起,手里不知在干什么。 一个女在不停地捋头发,看到几个大娘突然出现,慌慌张张地整理好衣服。 大娘们眼里瞬间就秒懂的古怪。 “哎哟喂,你们俩口子,真是、真是、够恩爱的呀。” “大白天的,咋搁这来了。” “哟,脸都挠花了。” “……” 常小庆真是百口莫辩了,他就是在拧干衣服而已呀。 贺绚儿已经不好意思抬起头了,她在晒头发呀,大娘们的眼神,脑补得也太多了。 常家。 于兰花一边择菜一边听李家几个媳妇听到八卦,这瓜在自家,啃得比别人还欢。 “哈哈,出息了、真是出息了,一回来就闹这么大动静。” “不过那里,以后还是别去泡澡了,老爷们没啥事,咱到底是女人家,面子薄,真有个啥,说不清了。” 于兰花觉得闹了这一出,也算是给村里女人警醒了,也没人再嚼舌根她儿子不行、儿媳没用的,人家小俩口感情好着呢。 李家大媳打趣着,“咱绚儿都不敢出来见人了,学堂也不好意思去。” “那些大娘也真是的,人家都说游错了,又不信,还瞪大了眼瞧,嘴真碎,到处传的,越说越离谱。” “那就在家待着呗,又不是没人陪。” 于兰花护犊着,老说她儿子怎么又不在家的,也不见他们的儿子在家做了啥好事,全当缩头乌龟,看到出山口就转了回来,走多一步都怕得要死。 第203章 缺牙当 李敢当迷迷糊糊的,是被人晃醒的。 “别、别晃了,我脑子都晃成桨了。” “嘻嘻,敢当叔叔,你终于醒了呀。” 女孩伶仃的笑声,让李敢当乍的清醒过来。 一转头,一个粉嫩嫩小脸蛋的女孩,捧着小脸蹲在床头,小黑见他醒了,摇摇尾巴跳了跳了,汪汪汪地叫。 醒了醒了,活了活了。 “咳、咳咳、果、果果~” 李敢当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怪,他怎么说话漏风了。 “哈哈哈~,你这里也没牙了,跟我一样了。” 果果直接手指戳了过去,戳一戳李敢当没牙的位置。 李敢当蒙蒙的,想捂上嘴,可果果扒着嘴不让他闭上。 “让我再看看嘛。” 声音软软地,李敢当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李敢当心里悲哀的长叹,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尴尬的方式,跟果果见面的。 不应该是威风凛凛、英勇俊飒的吗? 他就是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没事的,我娘说了,还能再长出来的。” 果果还想再戳一戳那缺牙,李敢当不肯了,从掉进瀑布旋涡后,他又昏迷不醒,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刷过牙,别脏了娃的的手。 李敢当捂着脸摇头,翁声道,“长不出来了,叔叔老了,只能掉牙,不能长牙了,果果,你走,以后看到叔叔就转身,叔叔这样、丑~” 说完心里就哇哇大哭的。 “不丑呀,跟果果一样,可可爱爱的,谁都不准说你丑。” 霸道果果说得霸道,却一口漏风的话,让人觉得滑稽可爱,李敢当笑得更苦了,小孩子才可爱,他这一把年纪,只能是可怕。 他觉得他更不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过一个甲子,他觉得自己好老、好老。 “敢当,醒来了呀,快起来洗把脸吃饭。” 于兰花站在门口,探了半个身子喊人,挺愧疚的,感觉是自己的问题,才让李家心狠,让李敢当一个人跑下山去历练,再看到李敢当一身是伤回来那一刻,她就更悔了。 李敢当坐起身,看到于兰花,都感觉像在看个孩子一样,他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他爹果然绝,是个人在外面待一甲子,心历能不老吗。 “敢当叔叔,你这里很痛很痛。” 李敢当听到果果喊他叔叔时,很想纠正她:孩子,你该叫我爷爷才对的。 果果小手轻轻地碰碰李敢当胸口的纱布,就缩回了手,她看到李伯伯背着人来家时,胸口有多伤口,被舅舅缝满了针线,肯定很痛很痛的。 李敢当是冲到漩涡时,被水花冲击到的外伤。 内伤常小庆在水底时就给服了药,没啥大碍,回来把人放出来,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皮外伤。 “吱吱吱~” 小猴快快被小黑喊了过来,一见李敢当醒了,把嘴里那半颗桃子丢掉,哇哇哇地怪叫拍地板,高兴呐,人没醒了,那就活了,没事了、没事了。 小猴子的出现,并没觉得突兀,村里人都是以是为李敢当带回来的。 常小庆回来后,直接就奔李得根家里去了,放出猴子、小黑、李敢当。 猴子最自在,身上挂满东西,还给自己扣个盆当王冠,它以为自己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自己能称王的世界,被常小庆倒出来那一刻,吱吱哇哇的想再回到袋子里,袋子里那么多好东西,它一睡醒就有吃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常小庆闻到袋子是都发臭了,这臭猴不知拉了多少在里面,害他好一顿好洗,这就是它不想放活物在袋子里的原因。 小黑被放出来那一刻,看到亮光,狗眼都亮,再不出来,它的惧黑症就要给逼好了。 李得根看到儿子时,眼泪都上来了,瘦倒没瘦,就是一身是伤的,这咋个回事呀,不是说了吗?打不过就跑呀,咱李家人不逞能。 “咳咳,果果,你先出去,叔叔得穿衣服。” “那你穿呀。” 果果仰着小脸,没有半分要出去的意思。 “咳咳,果果,你要出去,叔叔才能穿衣服。” 果果摇头,“我不出去,你也能穿衣服。” “哦~,我知道了,我帮你穿,叔叔现在受伤了,果果要照顾你。” “不用、不用!” 果果一靠近,李敢当就缩到床墙角。 于兰花见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的,是不是行动不便呀,她也真是糊涂了,人家身上全是伤,得要人扶着才能出来,还是别了,得卧床休息才对,她把饭菜送进屋里。 家里太久没人生病,于兰花一时都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了,心里瞎想一通,忙得团团转。 最后才知道该把饭菜端进屋。 一进屋,就见自家孙女又欺负人了。 把人都逼得要上墙了。 “果果,你干什么呢,下来,又欺负人了。” 果果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冤,她是真的想帮敢当叔叔的。 “奶奶,敢当叔叔受伤了,我来照顾他穿衣服的。” 于兰花一听,就笑了,“你自己都没整明白怎么穿,还照顾人,下来,再调皮,就送你到赵家抄书。” “我不去、我不去!” 果果听到要被送去赵家,就跳下床跑开了,赵家兄妹都是个练字控,专门挑人字眼,之前觉得赵沐风这个弟弟又温柔又体贴的,可自从看到他一样去体贴别人后,又体贴果果一个一个纠字体,她现在看到那俩兄妹,就跟看到郭先生一样的可怕。 她爹都没这么逼过她呀。 “敢当,没吓着你,果果这孩子就是太跳脱了,你身上还没好,还是先待在屋子里吃。” 李敢当以前在于兰花面前一向分寸腼腆,她说什么就怎么做。 不过,突然长辈成了晚辈的感觉,李敢当有些老言老语的,“没吓着、孩子活泼挺好的。” 孩子? 于兰花愣住了,他说果果是孩子,他以前不这样的呀,难道是下山两年,有了心上人? 于兰花搬了个小桌子放在床榻上,把饭菜放在上面。 “没吓着就好,尝尝伯娘做的饭菜,可合胃口?你爹怕你娘看到你这一身伤的,会伤心,就把你背来这里养伤的。” 李敢当早就感觉肚里空空地难受,习惯性地先闻一口饭菜香才动筷,这一举动,让于兰花觉得很尊重她的劳动成果。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年没见了,看李敢当浓眉毛星眼的,暗暗称妙,好像更好看了。 第204章 我们一样 “敢当,伤口还疼吗?怎么弄得一身伤的,跟伯娘唠唠,这两年山下是个什么境况呀,外面还打仗呢。” 于兰花也有二十几年没下山了,算一算,一家人进山时,儿子六岁时,如今儿子都三十了,二十四年没下山了,都过了两个年轮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李敢当嚼着嘴里的饭,嗯嗯点头,直到咽下饭后才说,“如今大战没有,到是小战不停的,各国都在争抢资源,都是大国吞小国,但无论哪国强,底下的老百姓都不好过,一打战,什么都要征收,要是小国有什么矿源被知道了,幸运点的,为保命,就成了附属国,每年小国里的好东西,都要进贡给大国。” 羽国就是这个情况,现在一些大国知道羽国有火药,都想着法要找到羽国,好在有神树的庇护,羽人也没敢再出来庇护圈外走动了,就相安无事。 “那山下的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个太平日子的,苦是老百姓。” “倒也有好的,有些国家还挺不错的,比如女月国。” “女月国?是女人那个女吗?” “对,女月国是女人当帝,母氏国,在那里的女人是过得最好的,男人是扶持女人的。” 于兰花惊奇,“还有这种国家,那个地方是不是很远,以前在山下时,也没听说过呀。” 常小庆并没有跟家里说这些,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去过其他国家,那不是暴露他走得很远吗。 这话倒是给李敢当警了醒,只道是在山下走镖的时候,路来听到的。 于兰花问什么,李敢当都能讲出一堆故事来,毕竟经历的确实多。 “那咱还是别下山的好,你这一身伤的,把我吓一大跳,你娘要看到了,得睡不着吃不下的,听伯娘的,养好了再回去。” 于兰花是怕李敢当有心理负担,在这里待着不自在,她当初不该为什么面子里子的,给这孩子摆脸色的,都没影的事。 这几天观察,于兰花都有了错觉,李敢当长辈的作派,对果果好像是亲近,但又不是那种亲昵,之前是不是真的想岔了,人家压根没有肖想她孙女。 大帽山的星空很亮,星空繁茂,比在山下见到清晰,有种伸手可得的感觉。 回家真好。 李敢当在常家的一个棚子里坐着呆望星空。 大家在空地篝火,小孩小动物嘈杂热闹的声音,让李敢当内心更加平静。 “敢当叔叔,你在数星星吗?” 果果跑到他跟前,手里拿着几串烤好的蚕蛹串。 别的厨艺不行,她烤虫子的倒是烤得像样,能吃。 烤后,她就第一时间分享给李敢当。 “谢谢果果,果果越来越懂事了。” 果果喜滋滋地靠坐了过去,“因为我长大了。” 李敢当挪开一些距离,有些不自在。 果果又靠了过去,李敢当又挪开。 一来二去的,果果生气了,她就是想靠近点说话,跟从前一样,为什么敢当叔叔跟以前不一样了,难道也跟赵沐风也一个样,谁都体贴。 “哼,你跟赵沐风一个样,不理你了。” 果果甩了个脸子跑开。 李敢当心里是想上去哄的,可总觉得怪怪的,他是什么身份呀,他们之间,一条银河宽的隔阂。 赵沐风,赵板凳的儿子,好像小果果一岁而已。 三胞胎出生后,贺练儿就有喜了,就像是跟着一块过来的缘分,贺练儿明里暗里的,都想要跟常家对一门娃娃亲。 年岁相当,青梅竹马,真匹配,李敢当越想越苦涩,看着围着篝火烤东西的果果,无忧地跟着着家人撒娇说笑,一家老小,四代同堂,天伦之乐。 李敢当眼神平静,却又好像暗暗下了什么决心。 “敢当,看星宿呢?” 林三斤拿着一壶新泡的花茶过来,给他解解腻味。 已经九十多的高龄了,走起路来虽然慢,但是很稳健,他都不敢细想自己的年龄,只想着把每天过好,看着孩子们长大。 “五爷爷,我来。” 李敢当觉得那茶壶挺重的,想接过,林三斤偏开手不让。 “你也觉得五爷爷老了?” 人最怕老的时候,身边的人,啥啥都不让碰,好像他快不行了。 但常家人不会这样对他,他们知道林三斤的性子,只有心里牵挂,才有动力,他想做什么,只要不危险的,都随他去做,开心就好。 “当然没有。” 在羽国,百岁不是老的象征,是一个睿智的开始,他们都有丰富的生活经历,能规劝后代要如何才是正确的生存。 “我们一样。” 李敢当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个甲子,也能步入老字一列了。 “嚯,什么一样,你才多大呀,路还长着呢。” 李敢当不这么认为,“以前在山里待着,觉得路很短,是因为回家很近,想要的东西不多,因为什么都有,后来,发现山下的路很长,离家很远,也发现,有很多事,不能强求,不能要求结果,每个人都一样,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林三斤拢了拢长须,“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有担当。” “五爷爷,如果,想要跟人一个厮守,但对方不知道,自己也不被她家人认可,甚至咱村里人也不认可,我要怎么做。” 林三斤以为他是喜欢了山下的姑娘。 还一个可能会对村里不利的姑娘,那可不成。 “敢当,你是个好孩子,咱山里情况特殊,五爷爷只能说,没有什么非要一定要在一起不可的,只有得到认可和祝福,才能和和美美,只要对方过得好,就好,也许,你该尝试放下,你看你飞寻堂哥,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你再看小庆,他之前是不乐意成家的,但他不再执着后,现在也很好呀。” 李敢当点头轻叹,羽王和解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过分执着,他们并不重视儿女之情,无论谁跟谁成为伴侣,他们的观念是尊重、相扶、相守,谁跟谁一对都成。 “我明白了,谢谢五爷爷。” 李敢当呆呆地望着篝火,望着篝火映衬的那张笑颜,只看了几眼后,就再也不看了。 贺绚儿把调料递给常小庆,压低着声音问,“敢当怎么了,他这次回来后,老叹气。” 烤肉必须配上独家配料,常小庆抹呀抹的,“肯定是心系天下呀。” 天下这么大,人这么多,猜。 “哼,又糊弄我。” 贺绚儿拧了他一把,之前被吓得,还没缓过来呢。 “呵呵,娘,你瞧,小庆又惹绚儿了。” 常连枝瞄到弟妹的小动作,就偷偷跟阿娘分享。 “该的,也就绚儿好说话。” 反正肯定是儿子的错,老是时不时吓唬媳妇,哪个当丈夫会这样吓媳妇的,不知道的,处得跟俩兄弟似的。 第205章 她懂他 “什么?又下山了!” 于兰花得知李敢当下山后的消息,吃了一惊,这刚养好伤,又走了,这么急干嘛,要下山去走镖吗? 李敢当说他在山下做镖师,于兰花信了,村里人也信了。 卢婶子知道后,哭了。 他相公跟她说儿子是去山下玩,是去山下找媳妇的,怎么是去山下打工卖命的呀,家里啥也不缺呀。 跑去常家跟于兰花吐槽,林三斤在院子里,听到多少,就把那天李敢当问他的问题说了出来。 卢婶子知道后,更伤心了。 什么姑娘呀,非要娶不可吗?山里那么多好姑娘,人家父母都上门问了好几回了,别又跟李飞寻一个样,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做了一堆傻事。 “你说说,世上那么多姑娘,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嘛,又没怎么样,不能换个人喜欢吗?我跟你说,就我公公家,个个都是痴情种,找对了人了,那这辈子就平平安安,没找对人,那不是送死吗?” “哎呀,不会是什么镖局里的姑娘,一身伤的回来,也不让我知道,这孩子,真是愁死我了。” 李家大嫂胡燕听了,赶紧呸呸呸的,“二弟妹,不兴说那话,有啥好愁的,让得根把他找回来,好好说通,没事的,你看人飞寻,现在跟小紫都二胎了,天天黏一块的,他就是没有喜欢对的人,唉,这对上,不就好了吗?” “他轴得很,跟他爹一个样,认准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洞屋里的牛大力听了,哞哞几声,怎么扯上牛了。 一旁的于兰花听得不是滋味,是不是她之前说的太伤人心了,她好像也没明说呀,不说才是更刺激的人,肯定是了,她把人孩子逼得不敢回家面对她了。 也不对,俩人聊天时,很友好,很和气呀,再想想李敢当这次回来后,对果果就是挺、挺慈爱的感觉,是这种感觉,于兰花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疑神疑鬼的,他是真的喜欢了山下的姑娘吗? “兰花、兰花……琢磨啥呢?” 胡燕喊她好一会了。 于兰花有些想不透,一拍手,“可能是去找那姑娘了,林叔不是劝他不要执着吗?他可能是去找那个姑娘说清楚。” 林三斤摇头,不对不对,“那姑娘也不知道呀,还说出来干嘛呀,不是让对方烦恼吗?我看敢当对那姑娘是真的上心了,他说那姑娘的家里人不认可他,村里人也不认可他,他不敢跟姑娘表明心意。” 于兰花懵了,脑子又转了弯,所以,他是喜欢她家果果咯,他跑山下,就是躲着他们的! 真相,于兰花比卢采苋还心忧,这孩子,就这么退缩了,感情上才给一道挫折而已,不能勇敢点吗?她有这么难应对吗?她是那种狠心的长辈吗? 唉~ 于兰花一声长叹,卢采苋反倒要安慰她,“不打紧的,不打紧的,我让孩他爹给找回来,慢慢劝、慢慢劝。” “这不是劝的问题了,他这是在逃避。” 卢采苋不明了,人都跑下山去了要见那姑娘了,这还叫逃避吗? “兰花姐,你是不是,想错了?我们在聊我儿子的事的,你想的谁家的呀?” 这吃瓜吃得不明,刚刚胡燕就说好几家人的事,别不是没听明白。 于兰花讪讪笑,也不能明说,只好打趣道,“不是王家的圆圆吗?” 胡燕一听就笑岔了,“咱聊的小子,你怎么扯了圆圆这姑娘了。” “唉,她啥事呀?听说好几家的小子相中她,还打起来了呢?” 于兰花就是此岔开话题,“这孩子,也不知道要选那个好,居然要抓阄,谁要想娶她,就写下名字揉成一团放进箱子里,抓到是谁就是谁,把他爹急得拍大腿的。” 卢采苋也成功转移心情,这事还挺新鲜,她还没听到选对象要抓阄的呢。 “圆圆这孩子就是瓜,还真干得出来,真抓阄了吗?他爹能同意?” “倒也没啥不同意的,就是觉得他姑娘不慎重的,唉,嫂子,这事,你应该最清楚的,你家敢北还跑跟前凑热闹呢?你不知道?” “什么!这个臭小子,他抽什么风呀,自己都谈了亲事了,臭小子,非得揍一顿不可,这事还能凑热闹的吗?周家那姑娘多俊呀。” 卢采苋按着她手,“算了算了,都没过礼,那孩子都没瞧上咱敢北,我看敢北对圆圆有意思,这事他主动,你就别拦着,王家面上不好看。” 于兰花,“这事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想亲上加亲的吗?没成吗?” 周家有个姑娘,四弟媳周蔓菁的娘家姑娘,模样周正,性格很顺,胡燕就觉得自己生的四个孩子太糙了,一个比一个壮得熊一样的,得学二叔,找个像卢采苋这样模样的,生的孩子就很好看。 胡燕,“四弟妹没说,可能是那孩子害羞呢。” 没影的事,周蔓菁是半个字不吱的,那张嘴密得很。 “那不叫害羞,那是不好意思拒绝。” 常小庆从里屋冒了出来,准备回羽国了,不然那羽王老头得急了,李敢当回去交代一番,他还能在家里悠闲两天,但也不能待得太久,山下有时差呀。 “胡说啥呀,欸,你这是又准备上哪去呀?” 于兰花眉头突突,她家的小子更不安分,这家里扎他呀,就这么待不下去。 “得根叔要忙村的事,走不开,我去把敢当找回来,村里缺一些材料,我去山下找找。” “你就糊弄,又要多久才回来。” “绚儿,别给他收拾了。” 常小庆压压声道,“娘,你确定不让我下山,我去找敢当哦,他被一个小姑娘迷了心眼,那家人的长辈又不待见他,可怜呐。” 这是暗刺她呢,于兰花没好气咬牙道,“把人好好带回来。” “得嘞,这事肯定妥,我听说人家周家那闺女,有心上人,卢婶子,你知道。” “啥?小庆,你别走,哪听说的呀,我怎么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胡燕倒没不是觉得儿子没被看上穷追不舍的问,而是想知道,村里,还有那个消息比她更灵通的。 “绚儿,小庆跟你说了没。” 贺绚儿被婆婆拉过来,儿子不顶用,她这当婆婆的得多多关心儿媳才行。 贺绚儿早习惯了,他们决定成亲之前就都摊开说好了,就有点担心常小庆的安危,倒没啥不舍得的,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常小庆也不是拈花惹草的性子,就是爱找东西,穷怕了,缺怕了,就想着囤起来,不想家里人受苦,家里人不懂,但俩人同床共枕多年,她懂他。 第206章 猝不及防 常小庆前脚去羽国,贺绚儿这厢被拉着唠嗑。 “听说了些,她说有喜欢的人了。” “是敢当吗?” 胡燕刚刚听到了常小庆说卢婶子知道,那肯定是跟李家有关了。 “也可能喜欢我相公?” 卢采苋此话一出,震惊一院子的几人。 “呸~,你想啥呢,二弟那一眼瞪过去的,哪个姑娘不怕的,就你是觉得他是潘安。” 卢采苋逗了玩笑,胡燕觉得二弟妹是怕她心里多想的,但不兴把玩笑说到自个身上。 “别瞎说,还好就咱几人。” 于兰花听得心眼儿都颤了,这卢妹子可比她想象中大胆狂言的。 卢采苋没再这事,打着马虎眼,“哎呀,随着孩子们,这事儿,咱做长辈不能管太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哪个姑娘来了我家,我都喜欢。” 胡燕也不过多问了,感叹到,“这倒是,我想的,不一定是儿子喜欢的,真要跟圆圆成了,我也少操心一件事。” “那是、那是~” 于兰花只能附和着,她感觉她就是那个爱管闲事的长辈,闺女的婚事她做主的,儿子的婚事她也有强迫的。 以后孙子孙女的婚事呢? 烦、烦、烦呀,以前吃饱的时候,可没这么多烦心事的。 近晌午的时候,常连枝俩口子带着自家娃下学回来。 回来见胡燕在,就给了大消息,“大伯娘,你在这呀,你家里人可找你好一通呢。” “干啥呢,地里活干不完吗?。” 家里三个儿子儿媳成双成对的,她可不凑上跟前去。 “当然不是,敢北跟圆圆相成了,想把这消息告诉你。” 村里人的日子过得大差不差的,也是旗鼓相当,不是什么乱辈分的,双方未婚男女相中,家里长辈都不插手。 也因此,村里人也不敢闹矛盾,说不定哪天就成亲家,若是关系不好,孩子相中的,就窝心的。 “瞧,我这张嘴真是开了光的,我先回去了,改明儿留下来吃饭。” 胡燕有事,常家就不留着她,但给她带些好吃的回去。 卢采苋回家也无聊,留下吃个便饭,李得根几兄弟忙着村里的挖山大事。 就是把一座挖平,要把沼泽地囤掉,听着就很难完成,但这事,村里已经挖空了两座山了,山里一下子局面一年比一年开阔。 只有李家几兄弟知道,就是为了护村阵眼,那奇人教给他们的。 人家不能一直浪费修行护着这大帽山,能靠自己的还是要靠自己。 “唉呀,忘了拿了,小庆带了一堆燕窝回来,还没给她呢。” 那胡燕跑得可快了,于兰花知道追不上她,就算了。 “娘,那燕窝、还是不给的好。” 常连枝自打看那满袋子的燕窝屎,现在想想就够味的。 “咱不够吃吗?” 于兰花知道闺女爱吃燕窝,但再爱吃,人家胡燕有啥好东西,都拿过来,家里给个几盏也没啥的。 还是贺绚儿解释,“阿娘,那燕窝上全是鸟屎羽毛的,还没挑的,要不是说是燕窝,真看不出来,以前咱吃的,是挑择过的,你若是看了,以后怕吃不下燕窝了。” 贺绚儿看过后,现在是对燕窝提不起一点食欲了。 常连枝想着想着就有些发呕。 空呕了几下,屋里所有人全看着她。 几个孩子蹦到她面前。 左一个,右一个,身后站一个,怀里还有个闺女靠着。 常连枝被这四个孩子瞧着不自在,“哎呀,娘没事,你们肚子饿了,想吃什么好吃的呀。” 果果侧耳靠在常连枝的肚子,轻轻的,果果知道肚子不能被压到,先生说过,这肚子有五脏六腑,女人还会怀孩子,很神奇的,她就是从肚子出来的。 “阿娘,你是不是心里闷闷的,难受。” “没有呀。” “娘,你肯定有的。” “我真的没有。” 常连枝不知闺女为何这么执着这样问,她真的没有不舒服,而且最近胃口可好了。 身后站着的硕硕靠着常连枝的背后,听了好一会,“阿娘,你怎么有两个心跳的,一下就跳两次的,跟大家不一样。” “两个心跳,我听听、我听听。” 佑佑原本站在左边想关心阿娘的,听到阿娘有两个心跳,莫不是刚才走太急了,可是刚刚阿娘走一段路,阿爹就把阿娘背回来的,快到家了才放下来的,阿娘不应该心跳这么快的。 站在右边的垒垒也担心了,一个人怎么能有两个心跳呢? “阿娘,我去找舅舅过来给治病。” 垒垒以为阿娘生病了,哭着就往屋里跑。 把几个大人弄得莫名其妙的,有这四个孩子在,真是一刻也安宁不得。 林奕泽一把将垒垒拎了回来。 “好了,你阿娘没事,她是肚子里有宝宝了,你们不许烦你阿娘,不能让她操心。” 林奕泽持重的脸上,有一瞬的崩塌,不应该的,常小庆说帮他结扎后,就不会再有孩子的,怎么又怀了,肯定是他手术不行。 脸上发沉了一会,林奕泽看向妻子时,神色立马柔和了下来。 “连枝,回屋歇着,我去请六丫过来脉一脉。” 程六丫打小就跟郭四豆随常小庆学的医,为了安稳胎象,就问常小庆要来一堆医术看,生了娃后,胆子突然就大了,敢接手村里的妇科、接生、给小孩看病之类的。 就不再去学堂教刺绣了,这活替代性高,谁来都能去,但因为是程六丫一直顶着,村里人也不抢名头,毕竟教学也是要耐心才成的。 村里一直缺个年轻的女大夫,敢拿刀子的那种,虽然一直有从小教孩子们医理,但真正敢挂名当大夫的,都没谁,妇人病都是村里有经验的婆子看的,闲着无事,就给村子妇人接生啥的,大问题不会看,拿刀子那是更不敢的。 程六丫医书读得最多,心很细,就是欠稳,胆小,常小庆说她那天胆子变大再来他这考评出师。 她阿娘见她实在太忙,情绪稳定后,就过来帮帮俩口子带娃,照顾日常起居。 请程六丫的人越来越多了,郭冬娘还得搭把手,可能是有事干了,成天里,在人堆里扎着,程六丫也故意让她冬天不得闲的,就是想让她忘掉过去不好的事,大概淡忘的那一天,她阿娘的情绪病就不会再复发了。 常连枝被自己又怀的事情,惊得猝不及防,直接阿娘和弟妹“架”进屋里的,她都蒙了,阿弟说她不会再怀的,他们都十年,相安无事的,怎么又怀了呀。 家里四个娃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关怀备至”,脑子不是脑子的,她都不敢想了,再多一个,得多吵呀。 第207章 喜新厌旧 “六丫、我、我真的、怀了?” 常连枝有点接受不来,不是她不喜欢孩子,是家里孩子一个比一个难带,要不是一屋子的大人,就靠她和阿泽两人,哪里带得过来。 “有娘在呢,怕什么,怀了就怀了呗,这不是好事吗?” “你们仨好好聊着,我跟你卢婶一块,去给你弄些营养的。” 于兰花喜滋滋地离开,闺女年纪还不算大,再生一个也不碍,就是生的那天,全家都怕得要死。 屋里就剩下仨人,程六丫、贺绚儿陪着常连枝说说话。 程六丫一身的利落,从医后,身上显得越发从容淡定,她下过决定,要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 她一直想为村里做点什么,村里缺女大夫,她从小也想做个女太夫,只是胆子太小了,常小庆说做真的女大夫要敢拿刀子割肚皮,不然也是个蹩脚大夫,村里那个都能做。 “连枝姐,没事的,等你生的那天,我给你做个手术,这样你们以后同房,就不会怀孕了。” 这话从程六丫嘴里说出来,常连枝脸上红了起来,可随后想起,“不是有一方结扎了就成了吗?” 程六丫摇头,“这个不完全保证的,我在书上看到的。” “这些书打哪来的,真是闻所未闻。” 贺绚儿也经常去听课,这些都未曾在学堂传授过,也是因为不太方便。 “得根叔在一个飘海过来的外商手里,买来很多外文奇书,跟我们所学的文字完全不一样,林先生跟几个学生一起学外文,四豆教我学了一些,我学了好久,只看懂一些,最后还是四豆找林先生帮我译过来,我才知道这些书有多精奇。” “这些书上就有专门说怎么通过切割去除病害的,小庆哥他胆子大,本来也会一些拿刀子的活,一学就会了。” “他也一直规劝我去学,我开始挺怕人,后来发现沉浸地去做一件事,也没想象中那么怕。” 程六丫说得自信洋洋,一个有自己一片邻域之地的女人,看着的确比待在屋里的女子强大多了。 “六丫,你自打当了女大夫后,变化可真大,是极好的变化。” 贺绚儿一脸羡慕地真心夸赞着。 “瞧你这眼神,是羡慕我了,你有啥想做的,你就去做,这可是小庆哥说的,他肯定更加支持你。” 想到常小庆,贺绚儿心里一暖的。 “女大夫我是做不成的,我这手可是会抖,不过女工我倒还行。” “那是,村里就数你的刺绣活灵活现的,画画也极好的,我听四豆说,他们要撰写教本,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要画好多画的,肯定要你去帮忙画了。” “能用得上我的,我肯定帮。” 俩人的对话,倒让半躺着的常连枝沉思起来了,这些年,她好像什么也没做,那她不是很没用吗? “那我呢,我能做什么,我啥也不会,也太没用了。” 程六丫,“你可拉倒,你还没用,先生的文书不都是在帮忙整理的,村里的糕点不都是你教的吗?” “哎呀,这都是顺手的事,我弟弟在外弄来的方子,谁都能学了去,会做个糕点哪能算是本事呀。” “算、算、算,怎么能不算呢,你现在重点是养好身子,生个聪明可爱的五宝。” “唉~” 常连枝认命地捂着肚子,感觉四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有种老蚌生珠的羞耻感。 程六丫,“对了,现在村里女娃子多了,村长说要分男女学堂,以后男女先生分开,好方便教学。” 常连枝,“学堂里男女分坐两边,也没有不方便。” “是出了什么事吗?” 贺绚儿看程六丫神色古怪的。 程六丫探了探门外,悄声着说,“周蜜她说了不该说的。” 贺绚儿眉头微蹙,又是她,上午还说着她来的。 常连枝只知道了一些,“之前跟敢北议亲,没成了,倒是听说她有心上人了,四婶子问她也没吭声。” 程六丫压着嗓门,都不敢大气着说话,“四婶子哪敢说呀,她侄女当着面说,要嫁也要嫁李二叔这样人物,把四婶子大晚上的吓回婆家去了。” “啥!” “什么!” 常连枝是像不到周蜜文文静静的,逼急了也挺呛人的。 贺绚儿更惊了,原来卢婶子没开玩笑呀。 “那周蜜说完就羞愧,但她那也是气话,后来五姑知道后,去开导她,小姑娘喜欢英勇汉子也是因为欣赏,不是真的喜欢,让她别犯糊涂当着外人的面前说了出去,自己年纪轻轻的,大家在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里也大把的好男儿,眼光别太高了,周家原本想跟李家结亲,四婶子把这事跟娘家人说了,还是别跟李家结亲得好,周家也是怕闺女真若嫁了,会不会犯糊涂去招惹李得根,就议亲给了村头前的老钱家。” 常连枝、贺绚儿听了,缓缓松了口气。 常连枝知道那家人,觉得挺合适的,“钱家为人挺和善的,钱伯娘和钱奶奶性子温和,外形也不错,周蜜同他们家倒是相近。” 程六丫摇头,“没成呢,周密不愿意呀。” 此话一出,被常连枝、贺绚儿讨打了几下。 “你真是的,话不能说全吗?” “就是呀,学了你家四豆去了,聊个天、说个话的,还得咬文断字的。” 程六丫哧笑地躲开,“这叫引人入胜。” “快说、快说,到底怎么了,你就会让人急。” 常连枝催促她。 “哎呀,这不是李四叔来我们家,我也是刚听来的。” “周蜜她就是不肯成亲,那也没奈何,周家就她一个小娘子了,都紧着宠着的。” “学堂正好要分化男女学堂,需要一个女堂长管理日常,她就去力争了,李四叔觉得她别有心思,说未婚的姑娘不合适,要让五姑当女堂长,周蜜觉得他在以公谋私,气得李四叔吐槽她,说真是开了眼,以前怎么没觉得她是犀利的角儿。”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常连枝、贺绚儿听乐了,已经能想像到李催圭有多跳脚了。 贺绚儿,“当堂长操心的事可多了,能图啥呀,我觉得五姑的性子更合适些,她比周蜜会打交道,能开导人,她文文弱弱地,还是当女先生是比较合适的。” 程六丫觉得周蜜可不是表面的文弱,“当然是图名气呀,她这人谁能耐就喜欢谁,小时候还说要嫁小庆哥的,后来上学堂,四豆老是得第一,她觉得要找这样的,再后来,她觉得板凳哥那样的更能耐,前不久,看到李二叔搬起一块巨石,她又变心了。” 贺绚儿,“啊?这、还能这样喜欢的呀?这不就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吗?” 程六丫纠正,“准确地说,是喜新厌旧,她现在当了先生,可挤兑我家四豆了,每次先生们开会,就她挑刺四豆。” 常连枝打趣她,“六丫,你是心疼了,还是吃醋了?” 程六丫一时囧了脸。 第208章 名字的故事 “我怎么生了你这犟丫头,看看,你不要的对象,人家转身就被人相走了,李敢北多好的对象呀,长得也不差,家里条件好,公公婆婆极好相处的人物,就你一句胡话没影了,李家大房的幺儿呀,族长最喜欢的孙子,家里给他留了最敞亮的山洞,那彩礼跟别人比,那都是不遑多让的,这样顶好的都不喜欢,给你找相貌好的,钱家那小子,多俊呀,你也不要,你这是要上天找个神仙去呀……” 周母一顿念叨,而屋内书桌旁正襟危坐的少女,坐得端端正正的,手里的毛笔不停,孜孜不倦地批改着卷子,无论周母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小时候,写字要用锥子刻,手上起茧子了,也刻不了多少字,现在能用得上纸墨,刷刷几下的,脑子里想什么,就一大串地写了出来。 这纸来之不易,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李二叔去山下冒着危险带回来的,这样的英雄人物,如话本里的人物,是个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的及时雨。 她娘逼问她要个什么样的人物才有心思,她就想起了李二叔,村里的及时雨,说出来时,自己都了吓一跳,她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她就觉得这人物极好而已,值得让所有人欣赏,还好姑姑是娘家人,没往外说去,不然她真的没脸再去学堂教学了。 周母还在不停地念叨关,周蜜不耐烦了,才回了一句,“那人家看对眼了,在一块就在一块,干我什么事。” 周蜜没觉得什么亏损,两人只是碍于父母面子去相看的,又不是非成一对不可,她又不是非要靠男人才能活着。 周父搬了张靠椅坐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之前进山时,死活要护着烟袋。 进了山,发现大老爷们都不抽这玩意,显得得他独特了,周父慢慢地就戒掉了,今天又拿出来,眉头愁成川。 “哪有闺女不嫁人的呢?你这不是让我和你娘给人当笑料吗?” 周老汉还是头一回听女子不嫁人的,还是出自他小闺女口中。 周母忿忿道,“早知道,就不要她读书了,书念多了,脑子也丢了。” 周蜜一听,啪地把手里执的毛笔拍在桌面,桌上的卷子被震起又落下,笔刚好回到凹处放笑的位置,没有一滴墨水滴漏出来。 吓得周父周母立刻噤声,老俩口恐惧地对视彼此,那眼神:咱这闺女真是越来越悍了。 周母缓了语气,“黄丫,你别这样,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呀,你不嫁,哪就招一个也行,你喜欢哪个,娘去请人去说。” 她姑娘这顶好的人儿,多得是愿意上门的。 句句不离嫁不离娶的,周蜜真是受够了,“我有名,我叫周蜜,不叫黄丫!” 村里觉得她起名周蜜,定是受得父母疼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极力争取来的。 谁会是去想,那个曾经叫黄丫的枯瘦小丫头,在家里并不受待见。 村里有学堂可以上,她要做完了活,去求阿娘才能去学堂,而别人家的小孩却能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学堂,从上午听到下午的。 郭家六个闺女,最小的闺女,也是最幸福的闺女,她阿娘起着大早给她做吃食,姐姐姐夫们更是频频来回接送的,她有五个姐姐,姐姐嫁了人,她又多了五个哥哥宠她的姐夫们。 周蜜好羡慕,她也想要人疼,她想有人支持她去学堂念书识字。 她在河边跟一群大娘们洗衣服时,她是最小的,她们都觉得她一个小孩出现在这里很正常,没有人关心她这个时候,是小孩子在学堂听课的时候。 只有常小庆出现后,问她怎么不去学堂,是不是不想学,小孩子怎么能不去念书呢,几句话就把她阿娘听臊了,就从那天起,她阿娘让她每天去上学,然后她努力地学,虽然不能成为第一,但她是女娃子里的第一名,她爹娘很骄傲,她发现爹娘对她越来越关怀,她觉得,只要自己更加优秀,她就能守得住家人的喜爱。 周父心里咯噔的,抽着旱烟顿时没了味,真难抽,心更堵了。 每次闺女说这话时,他就想起林先生念给他的那篇文章,她闺女得了奖,林先生特意送一大块腊山猪肉过来。 那天,他很自豪也很心塞。 闺女写的那篇小记,让他至今难忘怀,那一句,“我不想叫黄丫,我想叫周蜜,甜甜蜜蜜的蜜,被爹娘疼爱的周蜜。” 周老汉松塌的眼皮又塌了几分,看不清神色,喉咙的哽咽强行咽了几次才敢张嘴。 “那就不嫁了呗,咱闺女就喜欢读书看书教书的,挺好的,村里人都夸,又肯陪着咱俩个老的,多好呀。” 周老汉说完,转身一低头,眼泪就啪啪掉了出来,周母看了,没敢吱声了。 这么多孩子里,最亏欠的就是小闺女,个个孩子都有像样的名字,就她因为日子难的时候出生的,一眼到头没期盼的,就随口叫了黄丫,黄毛丫头的意思。 村里闺女多的人家,也有红黄绿地取名,但人家取得有意境呀,什么红莲黄杏绿荷的,郭家那几闺女虽然随意,但人家统一呀,没有偏了谁,大丫二丫三丫地连起名。 周老汉是老大哥,他成亲时,他爹娘还生了几个弟妹,当爹当娘把弟弟妹妹们拉扯大,虽然不认字,但几个孩子一出生,弟弟妹妹们就来送礼帮他选名的。 好不容易上来大帽山,两个弟弟没了,这起名的事,就没人帮他起了,他是不会起好名,黄丫这名,是他起的,也是他的问题,太敷衍了,哪怕当时去落个脸,请教老族长也好呀。 周母气得将闺女的门帘拽下,冲着门帘道,“你就是事多,心眼儿太细,做人这么计较,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周老汉赶紧把婆娘拽走,还说啥呀,自家闺女什么德性不知道呀,越说气性越大的。 周母甩开丈夫的手,这父女俩,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的,她就是个夹心肉。 当初不让她去学堂,是在观望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要知道,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她防着也是应该的呀。 而且家里去学堂那么老远的路,她不放心,地里活又多,家里谁闲着呀,活都要活不起,谁还想着念书呀。 两个闺女又连接生了娃,她忙不过来,就让小闺女帮忙洗洗衣服,一家人互帮互助,照看一下姐姐的娃娃,这不是应该的吗? 当初她生小闺女时,坐月子都是几个大闺女伺候的,几个姐姐日夜颠倒照顾着她,才把她带活,那她姐姐生娃了,身边又没个婆婆能照应,她当娘的,她当妹妹的,是不是该帮忙照顾的,这也怨上了,周母觉得这个小闺女真是来讨债的。 她没觉得黄丫这名怎么了,又不难听,还觉得这名把人养活了,老话说贱名好活,那时候过得多难呀,取个好名不好养活呀。 再说说人家李家,族长可是童生,最宠的五闺女取名五妹,四个儿子的名字,那也是简简单单的,说好名不好养的,她连名都没有呢,跟谁委屈去呀,以前村里人就叫她罗家的,后来嫁人了,喊她周氏。 她就是粗渣子吃多了,生了个细糠女,不知好歹。 第208章 名字的故事 “我怎么生了你这犟丫头,看看,你不要的对象,人家转身就被人相走了,李敢北多好的对象呀,长得也不差,家里条件好,公公婆婆极好相处的人物,就你一句胡话没影了,李家大房的幺儿呀,族长最喜欢的孙子,家里给他留了最敞亮的山洞,那彩礼跟别人比,那都是不遑多让的,这样顶好的都不喜欢,给你找相貌好的,钱家那小子,多俊呀,你也不要,你这是要上天找个神仙去呀……” 周母一顿念叨,而屋内书桌旁正襟危坐的少女,坐得端端正正的,手里的毛笔不停,孜孜不倦地批改着卷子,无论周母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小时候,写字要用锥子刻,手上起茧子了,也刻不了多少字,现在能用得上纸墨,刷刷几下的,脑子里想什么,就一大串地写了出来。 这纸来之不易,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李二叔去山下冒着危险带回来的,这样的英雄人物,如话本里的人物,是个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的及时雨。 她娘逼问她要个什么样的人物才有心思,她就想起了李二叔,村里的及时雨,说出来时,自己都了吓一跳,她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她就觉得这人物极好而已,值得让所有人欣赏,还好姑姑是娘家人,没往外说去,不然她真的没脸再去学堂教学了。 周母还在不停地念叨关,周蜜不耐烦了,才回了一句,“那人家看对眼了,在一块就在一块,干我什么事。” 周蜜没觉得什么亏损,两人只是碍于父母面子去相看的,又不是非成一对不可,她又不是非要靠男人才能活着。 周父搬了张靠椅坐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之前进山时,死活要护着烟袋。 进了山,发现大老爷们都不抽这玩意,显得得他独特了,周父慢慢地就戒掉了,今天又拿出来,眉头愁成川。 “哪有闺女不嫁人的呢?你这不是让我和你娘给人当笑料吗?” 周老汉还是头一回听女子不嫁人的,还是出自他小闺女口中。 周母忿忿道,“早知道,就不要她读书了,书念多了,脑子也丢了。” 周蜜一听,啪地把手里执的毛笔拍在桌面,桌上的卷子被震起又落下,笔刚好回到凹处放笑的位置,没有一滴墨水滴漏出来。 吓得周父周母立刻噤声,老俩口恐惧地对视彼此,那眼神:咱这闺女真是越来越悍了。 周母缓了语气,“黄丫,你别这样,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呀,你不嫁,哪就招一个也行,你喜欢哪个,娘去请人去说。” 她姑娘这顶好的人儿,多得是愿意上门的。 句句不离嫁不离娶的,周蜜真是受够了,“我有名,我叫周蜜,不叫黄丫!” 村里觉得她起名周蜜,定是受得父母疼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极力争取来的。 谁会是去想,那个曾经叫黄丫的枯瘦小丫头,在家里并不受待见。 村里有学堂可以上,她要做完了活,去求阿娘才能去学堂,而别人家的小孩却能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学堂,从上午听到下午的。 郭家六个闺女,最小的闺女,也是最幸福的闺女,她阿娘起着大早给她做吃食,姐姐姐夫们更是频频来回接送的,她有五个姐姐,姐姐嫁了人,她又多了五个哥哥宠她的姐夫们。 周蜜好羡慕,她也想要人疼,她想有人支持她去学堂念书识字。 她在河边跟一群大娘们洗衣服时,她是最小的,她们都觉得她一个小孩出现在这里很正常,没有人关心她这个时候,是小孩子在学堂听课的时候。 只有常小庆出现后,问她怎么不去学堂,是不是不想学,小孩子怎么能不去念书呢,几句话就把她阿娘听臊了,就从那天起,她阿娘让她每天去上学,然后她努力地学,虽然不能成为第一,但她是女娃子里的第一名,她爹娘很骄傲,她发现爹娘对她越来越关怀,她觉得,只要自己更加优秀,她就能守得住家人的喜爱。 周父心里咯噔的,抽着旱烟顿时没了味,真难抽,心更堵了。 每次闺女说这话时,他就想起林先生念给他的那篇文章,她闺女得了奖,林先生特意送一大块腊山猪肉过来。 那天,他很自豪也很心塞。 闺女写的那篇小记,让他至今难忘怀,那一句,“我不想叫黄丫,我想叫周蜜,甜甜蜜蜜的蜜,被爹娘疼爱的周蜜。” 周老汉松塌的眼皮又塌了几分,看不清神色,喉咙的哽咽强行咽了几次才敢张嘴。 “那就不嫁了呗,咱闺女就喜欢读书看书教书的,挺好的,村里人都夸,又肯陪着咱俩个老的,多好呀。” 周老汉说完,转身一低头,眼泪就啪啪掉了出来,周母看了,没敢吱声了。 这么多孩子里,最亏欠的就是小闺女,个个孩子都有像样的名字,就她因为日子难的时候出生的,一眼到头没期盼的,就随口叫了黄丫,黄毛丫头的意思。 村里闺女多的人家,也有红黄绿地取名,但人家取得有意境呀,什么红莲黄杏绿荷的,郭家那几闺女虽然随意,但人家统一呀,没有偏了谁,大丫二丫三丫地连起名。 周老汉是老大哥,他成亲时,他爹娘还生了几个弟妹,当爹当娘把弟弟妹妹们拉扯大,虽然不认字,但几个孩子一出生,弟弟妹妹们就来送礼帮他选名的。 好不容易上来大帽山,两个弟弟没了,这起名的事,就没人帮他起了,他是不会起好名,黄丫这名,是他起的,也是他的问题,太敷衍了,哪怕当时去落个脸,请教老族长也好呀。 周母气得将闺女的门帘拽下,冲着门帘道,“你就是事多,心眼儿太细,做人这么计较,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周老汉赶紧把婆娘拽走,还说啥呀,自家闺女什么德性不知道呀,越说气性越大的。 周母甩开丈夫的手,这父女俩,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的,她就是个夹心肉。 当初不让她去学堂,是在观望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要知道,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她防着也是应该的呀。 而且家里去学堂那么老远的路,她不放心,地里活又多,家里谁闲着呀,活都要活不起,谁还想着念书呀。 两个闺女又连接生了娃,她忙不过来,就让小闺女帮忙洗洗衣服,一家人互帮互助,照看一下姐姐的娃娃,这不是应该的吗? 当初她生小闺女时,坐月子都是几个大闺女伺候的,几个姐姐日夜颠倒照顾着她,才把她带活,那她姐姐生娃了,身边又没个婆婆能照应,她当娘的,她当妹妹的,是不是该帮忙照顾的,这也怨上了,周母觉得这个小闺女真是来讨债的。 她没觉得黄丫这名怎么了,又不难听,还觉得这名把人养活了,老话说贱名好活,那时候过得多难呀,取个好名不好养活呀。 再说说人家李家,族长可是童生,最宠的五闺女取名五妹,四个儿子的名字,那也是简简单单的,说好名不好养的,她连名都没有呢,跟谁委屈去呀,以前村里人就叫她罗家的,后来嫁人了,喊她周氏。 她就是粗渣子吃多了,生了个细糠女,不知好歹。 第209章 不内耗的周蜜 周蜜在屋里淡定定地,小时候哭的泪,现在爹娘给全还了回来。 她爹动不动就哭的,她娘也是动不动地就生气,她也很郁闷。 是她不想成亲吗?是找不到那个走进她内心的人呀? 个个都说她眼光高,她其实是真的心如止水,有时候他们逼问太过分了,周蜜就不受控,胡说了一个理想对象,把他爹娘给噎住。 爹娘说她是好日子过得太好了,要是以前那个时候,不用他们说,她自己就上赶去成亲。 既然说的以前了,那现在是现在,人当活在当下才对,而他们总怀念以前的苦日子。 久了,她就反思,难道人都是这样活着,才算是活着吗? 纵观这二十几年来的发展,爹娘说如今村里的好日子他们以前真不敢想的。 她对山下的日子没有一点印象,小时候,大帽山的人,日子过得很紧凑,吃不好、睡不好,没空理闲事,各家过好各家的。 可不知何从起,大帽山的人全活泛了起来。 周蜜仔细地回想着,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姐夫们扛着两包盐回来,不是一小袋子的,是比她还高还大还重的一包盐,把全家激动坏了,那一天的饭菜,很简单,可是她觉得好好吃,很入味、很入口。 再后来,听说家家都有盐了,再后来的后来,听说发现村里有咸水,再也不用再愁盐了。 到底是从何时就起的变化的,下山的人,带回了两个陌生人,渐渐的,大伙的日子变了。 以前还有人下山找媳妇,现在没有了,村里女孩多了,男孩少了,最近几年,也就李飞寻找了个山下的媳妇。 又是李家的人。 周蜜觉得村里就像是李家的天下,但凡什么,他们李家都能沾到一些。 连爹娘都说,还好姑姑嫁到了李家,家里的日子才好起来的。 可村里人都知道,是李家人用命护着的,李得根多次出入土匪窝里捡漏,好日子都是拿命博来的。 周蜜小时候就想得透透了,人只有强了,才能让人高看。 村里李家独大,四兄弟各司其事,没有他们,村子就没有安定。 其他的,赵家猎户、常家有懂医懂文的、郭家有手艺,才在村里有名望的。 而周家啥也没有,要不是姑姑嫁给李催圭,李家给地给粮的帮衬,怕是村里过得最差劲的人家之一。 日子有喜有愁。 天时旱了起来,村里人开始挖井囤水。 她爹更是每天天不亮的,扒开山雾去看地里有没有水,麦子会不会旱。 再不长出粮食来,全家都得饿死,她阿娘每日也是惶恐的,在家里对付几口,就去帮忙挖井了,老说在山下时,没粮没水的人家过得有多惨。 可不管每天怎么愁,地里的苗一寸寸地抽长,穗子长出来后,村里人的脸上才有了笑脸。 天上不下雨,河水干了,大家用上了井水,井水也干了,大家还有蓄水池里的水,熬呀熬呀,穗子黄青交接时,大家没等得及成熟就收割了,总归,他们有粮食了。 冰冻来了,大家躲到开春,有水了,村里一睁眼就有事忙,他们忙着种棉花、种茶叶、种麦子、种稻子,种一切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村里的娃儿都能去认字,周蜜很想去。 学堂开起来后,他们有了固定去的地方,上完课就回家帮忙,大家好像都在慢慢变了,变聪明了,变团结了,变得更加和气的,因为他们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过上好日子,就是大家一块齐心协力的。 再后来,村里来了什么修士、仙人,保护他们,他们村就更得好了,什么好东西在村里出现都不觉得奇怪。 周蜜没见过仙人,但大帽山的确实奇特,不是什么人都能下山,能下山的就那几个人,她怀疑是那几个人捣鬼的,为什么只能他们下山。 村里也有其他人怀疑,他们还行动了,结果一靠近出山的地方,就冻成冰块人,没了命,村里人也就怕了。 就这样,大家没再怀疑了,而是敬畏,老老实实地待在大帽山里。 这里什么都有,能活,就是困一辈子在这里面,他们也觉得好过下山过苦日子强。 周蜜没下过山,她小时候总有些向往,都说外面残酷又危险,可看他们说的时候,脸上总露出怀念。 所以山下到底是什么样,她是想知道的。 难受又想不通,周蜜随手捡了一本书看,郭四豆给的,大龄少女心理疏导指南。 怎么塞这种书给她看,周蜜转而又挑了一本书,直面大龄人生,林先生给的。 她惊了。 周蜜挑了其他的书,都是关乎要如何面对年龄的书。 呵呵,她才二十四岁,十八岁的年纪一过,就成大龄了,可悲、可悲,这就是她欣赏郭四豆又挤兑他的原因。 自荐女堂长一事,周蜜没得到其他先生的支持,大家都觉得她不合适,说她看法太偏,而且她未婚,没有引领性,在他们眼里,女堂长要管的不是学习,而学子们的心理,他们觉得周蜜现在心理很偏颇,会误人子弟,当个教书的,还成不错的。 深感自己的人缘这么差,那天下学后,林先生偷偷给她几张卷子,一看,心理测试,连林先生都觉得她心理有问题了。 林先生是大帽山的最高文化人,是所有先生的榜样,他们还在认字时,他已经在撰书了。 好,林先生肯定是对,因为林先生不像郭四豆那样认为,人一定要成亲,而是认可对方,才在一块。 所以,周蜜接受林先生的质疑,好好辅导梳理自己的心理。 安慰自己,先从书本看起。 周蜜默默地找开第一页,目录没看到,就一篇作业,写一篇一万字的自我阐述,林先生这是觉得她太闲吗? 唉~,周蜜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是有问题,可难道大家不觉得村里有问题吗? 困在这山顶上二十年了,他们真的不厌倦吗? 周蜜从不内耗自己,她觉得自己是正常的,她之所以这样,是环境使然,自己心理多少是闷出来的毛病。 看完整本书后,周蜜觉得更加开悟,嗯,她有问题,大家也一定有问题,有问题大家一块攻克,这是大帽山人的传统品德。 展开一卷白纸,周蜜沾了笔墨,就洋洋洒洒了大半篇,不得不说,这笔好,墨更好,真是耐用。 偏了、偏了,周蜜敲敲脑壳,让自己再次专注起来。 第209章 不内耗的周蜜 周蜜在屋里淡定定地,小时候哭的泪,现在爹娘给全还了回来。 她爹动不动就哭的,她娘也是动不动地就生气,她也很郁闷。 是她不想成亲吗?是找不到那个走进她内心的人呀? 个个都说她眼光高,她其实是真的心如止水,有时候他们逼问太过分了,周蜜就不受控,胡说了一个理想对象,把他爹娘给噎住。 爹娘说她是好日子过得太好了,要是以前那个时候,不用他们说,她自己就上赶去成亲。 既然说的以前了,那现在是现在,人当活在当下才对,而他们总怀念以前的苦日子。 久了,她就反思,难道人都是这样活着,才算是活着吗? 纵观这二十几年来的发展,爹娘说如今村里的好日子他们以前真不敢想的。 她对山下的日子没有一点印象,小时候,大帽山的人,日子过得很紧凑,吃不好、睡不好,没空理闲事,各家过好各家的。 可不知何从起,大帽山的人全活泛了起来。 周蜜仔细地回想着,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姐夫们扛着两包盐回来,不是一小袋子的,是比她还高还大还重的一包盐,把全家激动坏了,那一天的饭菜,很简单,可是她觉得好好吃,很入味、很入口。 再后来,听说家家都有盐了,再后来的后来,听说发现村里有咸水,再也不用再愁盐了。 到底是从何时就起的变化的,下山的人,带回了两个陌生人,渐渐的,大伙的日子变了。 以前还有人下山找媳妇,现在没有了,村里女孩多了,男孩少了,最近几年,也就李飞寻找了个山下的媳妇。 又是李家的人。 周蜜觉得村里就像是李家的天下,但凡什么,他们李家都能沾到一些。 连爹娘都说,还好姑姑嫁到了李家,家里的日子才好起来的。 可村里人都知道,是李家人用命护着的,李得根多次出入土匪窝里捡漏,好日子都是拿命博来的。 周蜜小时候就想得透透了,人只有强了,才能让人高看。 村里李家独大,四兄弟各司其事,没有他们,村子就没有安定。 其他的,赵家猎户、常家有懂医懂文的、郭家有手艺,才在村里有名望的。 而周家啥也没有,要不是姑姑嫁给李催圭,李家给地给粮的帮衬,怕是村里过得最差劲的人家之一。 日子有喜有愁。 天时旱了起来,村里人开始挖井囤水。 她爹更是每天天不亮的,扒开山雾去看地里有没有水,麦子会不会旱。 再不长出粮食来,全家都得饿死,她阿娘每日也是惶恐的,在家里对付几口,就去帮忙挖井了,老说在山下时,没粮没水的人家过得有多惨。 可不管每天怎么愁,地里的苗一寸寸地抽长,穗子长出来后,村里人的脸上才有了笑脸。 天上不下雨,河水干了,大家用上了井水,井水也干了,大家还有蓄水池里的水,熬呀熬呀,穗子黄青交接时,大家没等得及成熟就收割了,总归,他们有粮食了。 冰冻来了,大家躲到开春,有水了,村里一睁眼就有事忙,他们忙着种棉花、种茶叶、种麦子、种稻子,种一切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村里的娃儿都能去认字,周蜜很想去。 学堂开起来后,他们有了固定去的地方,上完课就回家帮忙,大家好像都在慢慢变了,变聪明了,变团结了,变得更加和气的,因为他们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过上好日子,就是大家一块齐心协力的。 再后来,村里来了什么修士、仙人,保护他们,他们村就更得好了,什么好东西在村里出现都不觉得奇怪。 周蜜没见过仙人,但大帽山的确实奇特,不是什么人都能下山,能下山的就那几个人,她怀疑是那几个人捣鬼的,为什么只能他们下山。 村里也有其他人怀疑,他们还行动了,结果一靠近出山的地方,就冻成冰块人,没了命,村里人也就怕了。 就这样,大家没再怀疑了,而是敬畏,老老实实地待在大帽山里。 这里什么都有,能活,就是困一辈子在这里面,他们也觉得好过下山过苦日子强。 周蜜没下过山,她小时候总有些向往,都说外面残酷又危险,可看他们说的时候,脸上总露出怀念。 所以山下到底是什么样,她是想知道的。 难受又想不通,周蜜随手捡了一本书看,郭四豆给的,大龄少女心理疏导指南。 怎么塞这种书给她看,周蜜转而又挑了一本书,直面大龄人生,林先生给的。 她惊了。 周蜜挑了其他的书,都是关乎要如何面对年龄的书。 呵呵,她才二十四岁,十八岁的年纪一过,就成大龄了,可悲、可悲,这就是她欣赏郭四豆又挤兑他的原因。 自荐女堂长一事,周蜜没得到其他先生的支持,大家都觉得她不合适,说她看法太偏,而且她未婚,没有引领性,在他们眼里,女堂长要管的不是学习,而学子们的心理,他们觉得周蜜现在心理很偏颇,会误人子弟,当个教书的,还成不错的。 深感自己的人缘这么差,那天下学后,林先生偷偷给她几张卷子,一看,心理测试,连林先生都觉得她心理有问题了。 林先生是大帽山的最高文化人,是所有先生的榜样,他们还在认字时,他已经在撰书了。 好,林先生肯定是对,因为林先生不像郭四豆那样认为,人一定要成亲,而是认可对方,才在一块。 所以,周蜜接受林先生的质疑,好好辅导梳理自己的心理。 安慰自己,先从书本看起。 周蜜默默地找开第一页,目录没看到,就一篇作业,写一篇一万字的自我阐述,林先生这是觉得她太闲吗? 唉~,周蜜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是有问题,可难道大家不觉得村里有问题吗? 困在这山顶上二十年了,他们真的不厌倦吗? 周蜜从不内耗自己,她觉得自己是正常的,她之所以这样,是环境使然,自己心理多少是闷出来的毛病。 看完整本书后,周蜜觉得更加开悟,嗯,她有问题,大家也一定有问题,有问题大家一块攻克,这是大帽山人的传统品德。 展开一卷白纸,周蜜沾了笔墨,就洋洋洒洒了大半篇,不得不说,这笔好,墨更好,真是耐用。 偏了、偏了,周蜜敲敲脑壳,让自己再次专注起来。 第210章 提议 “什么?你疯了呀,居然让大家去外面看看。” 屋里专门给先生们办公议论的休息室,传出李催圭的惊骇声。 十几个先生也是议论纷纷的,却无一人敢有所表达。 心里想想就行,周蜜怎么给提出来了。 程六丫也是惊呆了,她对周蜜这人,感觉挺复杂的,可能是知道她以前说过要嫁郭四豆,后来郭四豆相中了她,她就觉得周蜜会不会报复她。 可这么多年来,不但没有,反而见着她就给笑脸,大家还经常一块去河边洗衣服摘野菜的。 后来郭四豆当了先生,她也去当了先生,俩人总会时不时的同进同出。 程六丫就害怕,觉得周蜜是想抢回郭四豆,自从她爹那件事,她就觉得村里还会再有像薜竹这样的女人也不稀奇。 当了先生,周蜜又事事争第一,总听郭四豆说起周蜜,程六丫心里就打鼓的,壮着胆子去学堂教刺绣。 天天盯着周蜜,发现啥也没有,除了上课时严厉些,下课后就一动不动地看书备课批卷子,是最勤快的女先生。 可她还是怕,尤其知道自己怀孕时,她要是不去学校盯着,周蜜会不会趁她不在,勾搭她家郭四豆。 总是猜猜疑疑的,程六丫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就去跟常连枝说说心事。 常连枝宽慰她,这是孕妇心理,常小庆听了一些,就让她多看医书,对自己有好处,别成天盯着自家男人,就是因为自己不强大,才害怕失去的。 这么一想来,程六丫感觉是周蜜成全了今天的她,不然她可能没有敢拿起刀子的那一天。 程六丫悄悄地举了手,然后惊艳在场所有人,包括她相公郭四豆。 郭四豆给她使了个眼色,你干什么呀,把手放下呀。 李催圭看程六丫举手,“六丫,你来说说她,我真劝得够够的了。” 郭四豆只能暗暗闭了一下眼,只有他知道,她媳妇不认可的时候,是不发表意见的,若是赞同,她才会站出来。 “堂长,我觉得……” “嗯,没事,既然她提得出来,就该接受众议。” 李催圭是觉得周蜜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越来越活了。 “我觉得、周蜜说得挺对的,要不,您再考虑看看。” 李催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程六丫怎么支持这种无理的提议。 “六丫,山下的苦,你是忘记了吗?” 程六丫想了想,“没印象,那会小。” 李催圭瞬间被打击到了。 周蜜对程六丫感激一笑,她知道,大家在这片地方安静惯了,可又有多少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催圭头都要炸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山下的年岁跟山里完全不一样,他们就是想故地重游,也找不回地方了呀。 这周蜜,太会来事了。 一个人站起来了。 就有第二个站起来的。 “钱森!你给我坐下,你不算。” “我怎么就不算了?” 钱森长得乖俊,眼中清亮,在一众年轻先生里,是最好看的那个。 “你摸摸你的心,你是不是一直偏着周蜜。” 李催圭这话,毫无遮拦的,钱森红了耳根,不敢看向众人。 “堂长,你不能以为嗓门大就有理了。” 周蜜至今还在为李催圭那句你嗓门不大为由,驳了她当女堂长的请示。 李催圭拿起那一篇小万字的论记,“你也不要以为你写得字多就有理了。” “下山多危险呀,我这么多年了,都没敢下山,我当年从山下回来时,一身的伤,你当下山好玩呀。” 其中有人说,“可是,哪是当年呀。” “就是呀,如今大家都身强力壮,谁不会点功夫,使个兵器的。” “对呀,就是真遇到土匪了,也不怕,咱还能跟他们比比谁更有能耐。” 学而无用处,这才是他们躁动的原因。 李催圭哇了一大声,大伙才安静。 个个的眼神,瞧,李堂长在发癫了。 “我看你们是不知死活,真是好日子过得够够,上赶着送死。” 林奕泽坐上座一直没出声。 大家看向他时,林奕泽眼中也没有一丝纠结,他如今很满意自己的日子。 “也许人注定是吃些苦头的才能明白知道日子要过什么的生活,才能踏踏实实的,我不反对,我也不支持,我同你们的经历不同,我知道我要过什么的日子。” 说完,林奕泽觉得这话题他没必要参与,欠身离开。 林奕泽出去后,一群先生们炸开窝。 “看看林先生,能有所大成,就是因为先受苦而后珍惜,难怪咱一直无所突破。” “你们真是,先生这般,是暗意我们要珍惜,山下如今还是战事不断,咱不能下去。” “对呀,你们想想自己的家人,这一趟下去,山长水远,说不定有去无回,咱都大部分有家室,有子有女,上有爹娘爷奶,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怎能舍弃离去呀。” “那不行,我不去了、我不想下山,我认床。” “我也不去,听说山下可能没饭吃的,我一顿不吃饿得慌。” “……” 一顿讨论的,周蜜的提议反而没人赞同了,连刚刚第一个举手赞同的程六丫都劝她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能在家里待着是最大的幸福。 周蜜没被打击到,大家的应激在她看来,就是怕死,怕让家人担心,她理解,也认同,但可以不选择。 她半道上,周父周周母就一脸着急地跑了过来,不知哪听来了,拦着她就一顿痛哭。 “我的幺儿呀,你是要急死为娘不成呀,我不逼你成亲也就是了,你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好待在家里成吗?” 周氏哭得泪眼婆娑的,周老汉更是呜呜咽咽的。 父母哭的时候都躲着她的,周氏就是再气,也是没哭过,周蜜动容了,好像有什么紧绷的弦松开了。 她是不是不该老是想着以前的爹娘对她如何的,这十几年来,父母是真把当眼珠子疼的。 周蜜搀扶着已经白了发的爹娘,这白发中,有很多是为她愁白的,突然好像看清了,以前怎么模糊得看到不到他们的憔悴、他们眼里对自己的担忧。 曾经一口气能扛三根树桩的阿爹,如今背都驼了,阿娘的脸上更是长了老人斑,周蜜心疼了,眼泪眨了出来 ,释然一笑,“爹、娘,是女儿又胡说了。” 周母觉得是自己给闺女压力太大了,拭去女儿脸上的泪,心想以后不过问了,“走,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 第210章 提议 “什么?你疯了呀,居然让大家去外面看看。” 屋里专门给先生们办公议论的休息室,传出李催圭的惊骇声。 十几个先生也是议论纷纷的,却无一人敢有所表达。 心里想想就行,周蜜怎么给提出来了。 程六丫也是惊呆了,她对周蜜这人,感觉挺复杂的,可能是知道她以前说过要嫁郭四豆,后来郭四豆相中了她,她就觉得周蜜会不会报复她。 可这么多年来,不但没有,反而见着她就给笑脸,大家还经常一块去河边洗衣服摘野菜的。 后来郭四豆当了先生,她也去当了先生,俩人总会时不时的同进同出。 程六丫就害怕,觉得周蜜是想抢回郭四豆,自从她爹那件事,她就觉得村里还会再有像薜竹这样的女人也不稀奇。 当了先生,周蜜又事事争第一,总听郭四豆说起周蜜,程六丫心里就打鼓的,壮着胆子去学堂教刺绣。 天天盯着周蜜,发现啥也没有,除了上课时严厉些,下课后就一动不动地看书备课批卷子,是最勤快的女先生。 可她还是怕,尤其知道自己怀孕时,她要是不去学校盯着,周蜜会不会趁她不在,勾搭她家郭四豆。 总是猜猜疑疑的,程六丫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就去跟常连枝说说心事。 常连枝宽慰她,这是孕妇心理,常小庆听了一些,就让她多看医书,对自己有好处,别成天盯着自家男人,就是因为自己不强大,才害怕失去的。 这么一想来,程六丫感觉是周蜜成全了今天的她,不然她可能没有敢拿起刀子的那一天。 程六丫悄悄地举了手,然后惊艳在场所有人,包括她相公郭四豆。 郭四豆给她使了个眼色,你干什么呀,把手放下呀。 李催圭看程六丫举手,“六丫,你来说说她,我真劝得够够的了。” 郭四豆只能暗暗闭了一下眼,只有他知道,她媳妇不认可的时候,是不发表意见的,若是赞同,她才会站出来。 “堂长,我觉得……” “嗯,没事,既然她提得出来,就该接受众议。” 李催圭是觉得周蜜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越来越活了。 “我觉得、周蜜说得挺对的,要不,您再考虑看看。” 李催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程六丫怎么支持这种无理的提议。 “六丫,山下的苦,你是忘记了吗?” 程六丫想了想,“没印象,那会小。” 李催圭瞬间被打击到了。 周蜜对程六丫感激一笑,她知道,大家在这片地方安静惯了,可又有多少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催圭头都要炸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山下的年岁跟山里完全不一样,他们就是想故地重游,也找不回地方了呀。 这周蜜,太会来事了。 一个人站起来了。 就有第二个站起来的。 “钱森!你给我坐下,你不算。” “我怎么就不算了?” 钱森长得乖俊,眼中清亮,在一众年轻先生里,是最好看的那个。 “你摸摸你的心,你是不是一直偏着周蜜。” 李催圭这话,毫无遮拦的,钱森红了耳根,不敢看向众人。 “堂长,你不能以为嗓门大就有理了。” 周蜜至今还在为李催圭那句你嗓门不大为由,驳了她当女堂长的请示。 李催圭拿起那一篇小万字的论记,“你也不要以为你写得字多就有理了。” “下山多危险呀,我这么多年了,都没敢下山,我当年从山下回来时,一身的伤,你当下山好玩呀。” 其中有人说,“可是,哪是当年呀。” “就是呀,如今大家都身强力壮,谁不会点功夫,使个兵器的。” “对呀,就是真遇到土匪了,也不怕,咱还能跟他们比比谁更有能耐。” 学而无用处,这才是他们躁动的原因。 李催圭哇了一大声,大伙才安静。 个个的眼神,瞧,李堂长在发癫了。 “我看你们是不知死活,真是好日子过得够够,上赶着送死。” 林奕泽坐上座一直没出声。 大家看向他时,林奕泽眼中也没有一丝纠结,他如今很满意自己的日子。 “也许人注定是吃些苦头的才能明白知道日子要过什么的生活,才能踏踏实实的,我不反对,我也不支持,我同你们的经历不同,我知道我要过什么的日子。” 说完,林奕泽觉得这话题他没必要参与,欠身离开。 林奕泽出去后,一群先生们炸开窝。 “看看林先生,能有所大成,就是因为先受苦而后珍惜,难怪咱一直无所突破。” “你们真是,先生这般,是暗意我们要珍惜,山下如今还是战事不断,咱不能下去。” “对呀,你们想想自己的家人,这一趟下去,山长水远,说不定有去无回,咱都大部分有家室,有子有女,上有爹娘爷奶,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怎能舍弃离去呀。” “那不行,我不去了、我不想下山,我认床。” “我也不去,听说山下可能没饭吃的,我一顿不吃饿得慌。” “……” 一顿讨论的,周蜜的提议反而没人赞同了,连刚刚第一个举手赞同的程六丫都劝她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能在家里待着是最大的幸福。 周蜜没被打击到,大家的应激在她看来,就是怕死,怕让家人担心,她理解,也认同,但可以不选择。 她半道上,周父周周母就一脸着急地跑了过来,不知哪听来了,拦着她就一顿痛哭。 “我的幺儿呀,你是要急死为娘不成呀,我不逼你成亲也就是了,你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好待在家里成吗?” 周氏哭得泪眼婆娑的,周老汉更是呜呜咽咽的。 父母哭的时候都躲着她的,周氏就是再气,也是没哭过,周蜜动容了,好像有什么紧绷的弦松开了。 她是不是不该老是想着以前的爹娘对她如何的,这十几年来,父母是真把当眼珠子疼的。 周蜜搀扶着已经白了发的爹娘,这白发中,有很多是为她愁白的,突然好像看清了,以前怎么模糊得看到不到他们的憔悴、他们眼里对自己的担忧。 曾经一口气能扛三根树桩的阿爹,如今背都驼了,阿娘的脸上更是长了老人斑,周蜜心疼了,眼泪眨了出来 ,释然一笑,“爹、娘,是女儿又胡说了。” 周母觉得是自己给闺女压力太大了,拭去女儿脸上的泪,心想以后不过问了,“走,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 第211章 一方世界 常小庆看着大帽山传出来的信,陷入沉思。 如今的大帽山,就是一方的小世界,安稳、美好,但也躁动。 “来、大白,奖励你的。” 李敢当丢了几颗糖豆子过去。 从大帽山飞出来的白鹰,不是李敢当那只。 李敢当肩上那只长出了新羽毛的白鹰,看到撒出的糖豆子居然没去抢,一看到跟它一样的同类,还是只母的,就各种搔尾弄姿。 那母鹰飞走前白了一眼,啪的一下扇飞了它。 “臭小子,俺是你娘!” 吓得白鹰尴尬地钻进树洞里。 李敢当听得哈哈大笑。 见常小庆不为所动的,这要是平时,他早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哎呀,你别想了,怎么可能全都出来呀,咱村里近两千人了呢,难不成,真要让他们知道那些事呀。” 常小庆不这么想,都认可仙人的存在了,那再多个修士羽国又能如何。 “万一,他们真出来了,也不想回去了,或者给村里惹上麻烦了,可咋整。” 李敢当是觉得可以让一些信得过的人出来,而不是全部。 这已经是大帽山送出来的第十一封信了。 他这四叔的吐槽都不带重样的。 常小庆靠在树上望天,声音赖赖的,“这不是你四叔的信,是我师父的信,隔得太远了,他没办法传音入梦,才写信给我的。” 李敢当一听是仙人写的信,拿过信一看,呃、好潦草又好简单的书信,就跟画线一样的一笔带过。 “这写的啥,是字吗?” 李敢当深深地质疑,他真是文化太低了,卷不过村里人就算了,如今这羽国也被常小庆搞起内卷,不带这样的。 “我师父说,羽人有修行的天赋,这些神树既保护了他们,也禁锢了他们灵气,平常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活过两百岁的,你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是呀,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一个新生儿都没有,他们要等一百岁后才会考虑生儿育女的事。” 羽国最年轻的,都有三十岁了,在他们眼里,好像三十就是三岁的感觉。 “那仙人说了什么,跟羽国有关?” 李敢当询问着。 常小庆坐了起来,叹了口气。 起因源于常小庆、李敢当失踪的那段时间。 常小庆走了一段时间,解小脚想解那个藤球,但球在常小庆那里,于是乎,他一个人半夜里去神树下,看看能不能挖到球,结果发现挖了一个,还有一下,这些藤球也是再生的,就好像是神树孵的蛋。 会下蛋的神树,此事羽王得知后,气他挖损神树,可过去瞧,神树还是好好的样子,既然是能再生的,那就挖。 挖得多了,解小脚发现拼凑成一块,藤球就缩小,原来只是一小块。 拼凑多了,发现是古字。 这就难倒解小脚了,于是羽王跟一群老臣子日夜钻研,才解开,这些字,是曾经的远古修士在这里修炼留下的布局阵法。 原来他们羽人曾经也是修士一族,但天地灵气疏散,很多修士为了维持修为,就吞噬同宗,羽人怕同类相食,几位即将羽化的长老弃掉肉身,将灵力强化成三十六颗神树,布法结阵,截留住这一方之地的灵气。 而在这里生存的羽人,灵力慢慢退化为普通人,外来修士也就无法勘测到这一方灵地。 本来也没什么的。 坏就坏在羽王同一群老臣子发现了还有更高阶的七十二树阵法。 羽王大喜,让人去栽树,布下七十二树阵法。 这一布阵,完犊子,被几个大国的国师感应到了,一批批的修士往羽国这个方位涌了过来。 而羽王也突然感受出自己身上有一股久违的灵力出来。 顿时就明白了,这布阵同等于暴露,吓得羽王赶紧撤阵。 可布阵容易,撤阵难呀,古法只教会布阵,没教怎么撤阵呀。 李敢当在大帽山上课时,以为这些修真是糊弄人的,长大后,才知道这些修士的力量,真是恐怖如斯,普通人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摆大阵,会吸收各方灵力,这么大波动,肯定被修士察觉,羽王老头吃了一记大亏,不敢再冒险了,常小庆知道怎么解阵法,说怎么弄就怎么弄,说砍树就砍树,就是把他砍了,他也不敢吱了一声了。 “这羽国的位置已经被各国隐藏的修士锁定方向,这一圈之地,早晚会被发现的,他们必须要强大了起来,才能对抗。” “不是,修士打架,那是不是会天崩地裂呀。” “想多了,一方世界有一方世界的法则,他们得选一个战地开杀,敢打破这个世界,就会被法则抹杀的。” 常小庆这点修为,连修士都没入门,是因为他先熟读修士弱肉强食的规则后,还是觉得做个普通人,稳了。 “我爹说得没错,这追求越多,追杀越多的。” 李敢当他爹在令国也是响当人物,不过这一甲子的时间过去,那令朝当权者以为他爹早死了,穿心阁也被收为君用后,追杀令随之失效。 有几回看到他爹一身是伤地回家,不敢让阿娘发现,李敢当也同时发现了大帽山的神秘所在,就决定为父出山。 他爹最常嘱咐他的话,在外头,别逞强,打不过就跑,能用脑子就不要动手,不出面,万事有退路,谁都防,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因为厉害的人物太多了,要把每个人都当作比自己厉害,不然哪天站在一个自以为是好友的旁边,被突然剐一刀子都不足为奇,只怪自己太单纯。 他爹信任那穿心阁阁主,事事为他着想,也为穿心阁搜来各大情报消息做为买卖品,结果被他重伤,要取他爹首级。 李敢当越想越挺他爹不值,于是跟堂哥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刀了那白眼狠阁主。 “先别戾气了,我师父说,要选取一个有天资的羽人做内室弟子,然后让这个内室弟子去传授羽国众民修术,因为他当初给大帽山布下结界时,抽取了这一方的灵力,导致涣散,让羽人被瞿人发现,你出现了,帮了羽人,咱大帽山受了我师父的庇护,你也就受了我师父的庇护,就是帮他还了,不然这羽国灭亡,他会受到天谴,神魂道消也不一定。” 李敢当听了一大串,反问一句,“所以,咱喝的水,就是那落河之水吗?我说怎么口感一个样的,还比咱村里的好喝,原来是偷了人家的水呀,哎嘛。” 常小庆踹了他一脚,“我让你出主意,别扯其他的,这内室弟子选谁呀,你在羽国待这么久,你给支一个人选。” 李敢当一拍大腿,“这还用得着选吗?咱家小脚呀,看看,我们说话就把不把他当外人。” 两人看向沉浸搞卫生的解小脚,这个家的卫生要是没有他,都没脚下地了。 第211章 一方世界 常小庆看着大帽山传出来的信,陷入沉思。 如今的大帽山,就是一方的小世界,安稳、美好,但也躁动。 “来、大白,奖励你的。” 李敢当丢了几颗糖豆子过去。 从大帽山飞出来的白鹰,不是李敢当那只。 李敢当肩上那只长出了新羽毛的白鹰,看到撒出的糖豆子居然没去抢,一看到跟它一样的同类,还是只母的,就各种搔尾弄姿。 那母鹰飞走前白了一眼,啪的一下扇飞了它。 “臭小子,俺是你娘!” 吓得白鹰尴尬地钻进树洞里。 李敢当听得哈哈大笑。 见常小庆不为所动的,这要是平时,他早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哎呀,你别想了,怎么可能全都出来呀,咱村里近两千人了呢,难不成,真要让他们知道那些事呀。” 常小庆不这么想,都认可仙人的存在了,那再多个修士羽国又能如何。 “万一,他们真出来了,也不想回去了,或者给村里惹上麻烦了,可咋整。” 李敢当是觉得可以让一些信得过的人出来,而不是全部。 这已经是大帽山送出来的第十一封信了。 他这四叔的吐槽都不带重样的。 常小庆靠在树上望天,声音赖赖的,“这不是你四叔的信,是我师父的信,隔得太远了,他没办法传音入梦,才写信给我的。” 李敢当一听是仙人写的信,拿过信一看,呃、好潦草又好简单的书信,就跟画线一样的一笔带过。 “这写的啥,是字吗?” 李敢当深深地质疑,他真是文化太低了,卷不过村里人就算了,如今这羽国也被常小庆搞起内卷,不带这样的。 “我师父说,羽人有修行的天赋,这些神树既保护了他们,也禁锢了他们灵气,平常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活过两百岁的,你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是呀,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一个新生儿都没有,他们要等一百岁后才会考虑生儿育女的事。” 羽国最年轻的,都有三十岁了,在他们眼里,好像三十就是三岁的感觉。 “那仙人说了什么,跟羽国有关?” 李敢当询问着。 常小庆坐了起来,叹了口气。 起因源于常小庆、李敢当失踪的那段时间。 常小庆走了一段时间,解小脚想解那个藤球,但球在常小庆那里,于是乎,他一个人半夜里去神树下,看看能不能挖到球,结果发现挖了一个,还有一下,这些藤球也是再生的,就好像是神树孵的蛋。 会下蛋的神树,此事羽王得知后,气他挖损神树,可过去瞧,神树还是好好的样子,既然是能再生的,那就挖。 挖得多了,解小脚发现拼凑成一块,藤球就缩小,原来只是一小块。 拼凑多了,发现是古字。 这就难倒解小脚了,于是羽王跟一群老臣子日夜钻研,才解开,这些字,是曾经的远古修士在这里修炼留下的布局阵法。 原来他们羽人曾经也是修士一族,但天地灵气疏散,很多修士为了维持修为,就吞噬同宗,羽人怕同类相食,几位即将羽化的长老弃掉肉身,将灵力强化成三十六颗神树,布法结阵,截留住这一方之地的灵气。 而在这里生存的羽人,灵力慢慢退化为普通人,外来修士也就无法勘测到这一方灵地。 本来也没什么的。 坏就坏在羽王同一群老臣子发现了还有更高阶的七十二树阵法。 羽王大喜,让人去栽树,布下七十二树阵法。 这一布阵,完犊子,被几个大国的国师感应到了,一批批的修士往羽国这个方位涌了过来。 而羽王也突然感受出自己身上有一股久违的灵力出来。 顿时就明白了,这布阵同等于暴露,吓得羽王赶紧撤阵。 可布阵容易,撤阵难呀,古法只教会布阵,没教怎么撤阵呀。 李敢当在大帽山上课时,以为这些修真是糊弄人的,长大后,才知道这些修士的力量,真是恐怖如斯,普通人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摆大阵,会吸收各方灵力,这么大波动,肯定被修士察觉,羽王老头吃了一记大亏,不敢再冒险了,常小庆知道怎么解阵法,说怎么弄就怎么弄,说砍树就砍树,就是把他砍了,他也不敢吱了一声了。 “这羽国的位置已经被各国隐藏的修士锁定方向,这一圈之地,早晚会被发现的,他们必须要强大了起来,才能对抗。” “不是,修士打架,那是不是会天崩地裂呀。” “想多了,一方世界有一方世界的法则,他们得选一个战地开杀,敢打破这个世界,就会被法则抹杀的。” 常小庆这点修为,连修士都没入门,是因为他先熟读修士弱肉强食的规则后,还是觉得做个普通人,稳了。 “我爹说得没错,这追求越多,追杀越多的。” 李敢当他爹在令国也是响当人物,不过这一甲子的时间过去,那令朝当权者以为他爹早死了,穿心阁也被收为君用后,追杀令随之失效。 有几回看到他爹一身是伤地回家,不敢让阿娘发现,李敢当也同时发现了大帽山的神秘所在,就决定为父出山。 他爹最常嘱咐他的话,在外头,别逞强,打不过就跑,能用脑子就不要动手,不出面,万事有退路,谁都防,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因为厉害的人物太多了,要把每个人都当作比自己厉害,不然哪天站在一个自以为是好友的旁边,被突然剐一刀子都不足为奇,只怪自己太单纯。 他爹信任那穿心阁阁主,事事为他着想,也为穿心阁搜来各大情报消息做为买卖品,结果被他重伤,要取他爹首级。 李敢当越想越挺他爹不值,于是跟堂哥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刀了那白眼狠阁主。 “先别戾气了,我师父说,要选取一个有天资的羽人做内室弟子,然后让这个内室弟子去传授羽国众民修术,因为他当初给大帽山布下结界时,抽取了这一方的灵力,导致涣散,让羽人被瞿人发现,你出现了,帮了羽人,咱大帽山受了我师父的庇护,你也就受了我师父的庇护,就是帮他还了,不然这羽国灭亡,他会受到天谴,神魂道消也不一定。” 李敢当听了一大串,反问一句,“所以,咱喝的水,就是那落河之水吗?我说怎么口感一个样的,还比咱村里的好喝,原来是偷了人家的水呀,哎嘛。” 常小庆踹了他一脚,“我让你出主意,别扯其他的,这内室弟子选谁呀,你在羽国待这么久,你给支一个人选。” 李敢当一拍大腿,“这还用得着选吗?咱家小脚呀,看看,我们说话就把不把他当外人。” 两人看向沉浸搞卫生的解小脚,这个家的卫生要是没有他,都没脚下地了。 第212章 修士国 羽王感觉自己是越来越忙了,恨不得一天掰出几天来用,一天种菜、一天处理国事、一天修行、一天用来学习的。 现在羽国上下,不再无聊到擦叶子拔杂草了。 众羽人无论年岁,都能感应到自身的灵力涌出,身上的封印解开。 常小庆带着解小脚外出学得修术,授予万民功法,羽国兴起全民修炼,羽人现在是能用飞的,绝不用走的。 自万民修炼后,这一方小国的灵气爆涌,结界不布自固。 许多外来修士在这一个方位打转了许久,都查无所获,败兴而归。 把红猴山当作陷阱,将不少修士引了过去,那些红猴不怕人,一见入侵者,还气势汹汹,更是刺激红猿猴的攻击性。 “看看,又走了一个,是不是有觉得,强大到不费吹灰之力的无敌寂寞感。” 常小庆身旁的老头,一身羽毛正装的羽王老头,动用灵力查看,那些被引到红猴山的修士,被一群红猴子撕打扔石头的,羽王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那也是多亏了常军师想的好主意。” “别别别,我不当军师、我不当军师。” 羽王老头就爱给人安各种头衔,就是空有其名头,屁事又多,画大饼他常小庆不吃。 “那你要是想当国师也成,小脚也不会介意的,毕竟你是师兄,他是师弟嘛。” “我啥也不当,羽王、您该上朝了,晚上还个篝火晚会,记得要来哦。” 羽王一听,赶紧御行飞术回了宫里,晚上的篝火晚会,他肯定不能错过,羽王是个爱唱歌爱跳舞的老头,但更是个老卷王,觉得人活一天,就要干一天的活,只有活干完了,才能放松地享受,当王不是个爱享受的王,那享受的就是万民了。 清完一大片的杂树,这羽国看着舒爽宽敞更明亮了,树没那么密密匝匝的,现在万民都学了修术,能控火防火的,众民才敢娱乐起来,今晚有个万民篝火会。 常小庆路过每家时,树屋之上,都有人闭目修行,羽国虽然不大,可一个人闲逛,那就是非常之大。 这羽国的野菜野草布满灵气,药效更强,既适合炼丹,平常人吃了更有疗效。 他爹手臂有旧疾,多干点活,那手就痛得抬不起来,吃了羽国野菜野草提炼出的丹药,就没犯过毛病。 能力不足,灵药来凑。 常小庆在羽国炼丹药就特别容易炼了,出了羽国就不行。 羽人天生的修士,随便一个来炼药,都比常小庆快。 但羽王还是信奉常小庆,有能力的,没有常小庆这样的胸怀,这普天之下,都找不第二个常小庆这样无私奉献,教会众人,把自己撂到倒数末尾的奇人奇师,试问还有谁。 “汪汪汪……” 小黑泪眼汪汪地四处乱跑。 离了在大谱,哪有让一只狗修炼的,就那个盘腿的动作,骨头都要被硬生生掰折了。 “吱吱吱……” 快快在后面追,感觉追得太慢,就御行了起来。 一下子就越过小黑的头顶,把它拦截住。 冲着小黑就一顿狂嗞的,“吱吱吱……” “你怎么回事,我都练到六期了,你三期都没练起来,你真要跟你主子一样废材吗?” “汪汪汪……” 小黑说,“我乐意、我就想当只废材狗!” 猴子急眼了,它们是兄弟,不能有难同当,有福不同享的,这样做猴是不行的。 强行拽着小黑回去修炼。 小黑抱着树干,冲着不远处拔草摘菜的常小庆乱吠,“把我带出来,又不管狗,哪有你这样的主人呀!” 一猴一狗在互力拉扯的,“咣”的一声,小黑把树拔了起来。 吓得狗爪一松,逃离事发地,跑得远远的,小猴子乐颠颠的追上去,“看看,这就是修行的力量,你轻轻松松的,都能拔掉一棵树了。” 咣当当的,那棵树干也不小,砸倒在另一棵树上,把树屋上修行的羽人吓了一跳,练岔气了,天性温和的羽人,一下子就来了暴脾气。 “是谁、是谁拔了树的,出来、出来!” 没人理,那羽人四处一看,只看到不远处蹲着拔草的常小庆,料定拔树的人就是他。 御飞冲到他面前喝斥,“你好端端拔什么树,你拔了树为何不吱一声,不对,拔树是要请示过羽王才行的,你这人实在是太狂妄了,修行后,就不当自己是羽民了吗?就是再能耐,那也是羽王之下,你这等行为,实在腌臜!” 常小庆就蒙了,他好好地拔着野草,咋就惹到他了。 当他不会怼人呀。 常小庆站了起来,看这人想生气憋得脸通红,这是练岔气了,这气没撒出来,走火入魔了。 得了,就干件好事。 随即指着那羽人的肚子,“你有几个球,羽王在我面前,我都不当球,你说你算几个球。” “你、你粗鄙!” 那羽人一下就红了脸。 “这就粗鄙,那我就来点真粗鄙的。” 常小庆直接动手推了推那羽人的肩旁,“你敢打吗?在羽国打人是犯法的,是为被罚鞭刑的,你敢吗?哈哈,你料不敢,你没胆、你窝囊、你还不行!” “啊——” “嘭”的一声,那羽人直接就一掌把常小庆身后那棵树引爆了。 这撒完气后,那羽人整个身心轻快了,气顺了,胆却颤了,完了,他把树毁了,这下得被关禁闭了。 “我、我、我……” 常小庆拍拍那羽人肩膀,“没错,是我弄的,都是我弄的,谁让我这么厉害呢,炼气二期,果然不一般。 瞧把常小庆自豪的,那羽人一听常小庆才二期,他都快十期了,怎么还有比他更低的,疑惑也来了,“才二期,那这棵树你也拔不动呀。” 羽国的树都附有灵力,跟外面普通树可不一样,修士没个三四期的,都撼动不了树根,更别说拔起来了。 “那你还冤枉我!” 常小庆一句反问,直接让那羽人闭嘴,乖乖去自首认罚,可能是自己练到高阶期了,内力撼动所致。 常小庆要是知道他这样一想,非要拔一棵树证明不可。 修士了不起呀。 第212章 修士国 羽王感觉自己是越来越忙了,恨不得一天掰出几天来用,一天种菜、一天处理国事、一天修行、一天用来学习的。 现在羽国上下,不再无聊到擦叶子拔杂草了。 众羽人无论年岁,都能感应到自身的灵力涌出,身上的封印解开。 常小庆带着解小脚外出学得修术,授予万民功法,羽国兴起全民修炼,羽人现在是能用飞的,绝不用走的。 自万民修炼后,这一方小国的灵气爆涌,结界不布自固。 许多外来修士在这一个方位打转了许久,都查无所获,败兴而归。 把红猴山当作陷阱,将不少修士引了过去,那些红猴不怕人,一见入侵者,还气势汹汹,更是刺激红猿猴的攻击性。 “看看,又走了一个,是不是有觉得,强大到不费吹灰之力的无敌寂寞感。” 常小庆身旁的老头,一身羽毛正装的羽王老头,动用灵力查看,那些被引到红猴山的修士,被一群红猴子撕打扔石头的,羽王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那也是多亏了常军师想的好主意。” “别别别,我不当军师、我不当军师。” 羽王老头就爱给人安各种头衔,就是空有其名头,屁事又多,画大饼他常小庆不吃。 “那你要是想当国师也成,小脚也不会介意的,毕竟你是师兄,他是师弟嘛。” “我啥也不当,羽王、您该上朝了,晚上还个篝火晚会,记得要来哦。” 羽王一听,赶紧御行飞术回了宫里,晚上的篝火晚会,他肯定不能错过,羽王是个爱唱歌爱跳舞的老头,但更是个老卷王,觉得人活一天,就要干一天的活,只有活干完了,才能放松地享受,当王不是个爱享受的王,那享受的就是万民了。 清完一大片的杂树,这羽国看着舒爽宽敞更明亮了,树没那么密密匝匝的,现在万民都学了修术,能控火防火的,众民才敢娱乐起来,今晚有个万民篝火会。 常小庆路过每家时,树屋之上,都有人闭目修行,羽国虽然不大,可一个人闲逛,那就是非常之大。 这羽国的野菜野草布满灵气,药效更强,既适合炼丹,平常人吃了更有疗效。 他爹手臂有旧疾,多干点活,那手就痛得抬不起来,吃了羽国野菜野草提炼出的丹药,就没犯过毛病。 能力不足,灵药来凑。 常小庆在羽国炼丹药就特别容易炼了,出了羽国就不行。 羽人天生的修士,随便一个来炼药,都比常小庆快。 但羽王还是信奉常小庆,有能力的,没有常小庆这样的胸怀,这普天之下,都找不第二个常小庆这样无私奉献,教会众人,把自己撂到倒数末尾的奇人奇师,试问还有谁。 “汪汪汪……” 小黑泪眼汪汪地四处乱跑。 离了在大谱,哪有让一只狗修炼的,就那个盘腿的动作,骨头都要被硬生生掰折了。 “吱吱吱……” 快快在后面追,感觉追得太慢,就御行了起来。 一下子就越过小黑的头顶,把它拦截住。 冲着小黑就一顿狂嗞的,“吱吱吱……” “你怎么回事,我都练到六期了,你三期都没练起来,你真要跟你主子一样废材吗?” “汪汪汪……” 小黑说,“我乐意、我就想当只废材狗!” 猴子急眼了,它们是兄弟,不能有难同当,有福不同享的,这样做猴是不行的。 强行拽着小黑回去修炼。 小黑抱着树干,冲着不远处拔草摘菜的常小庆乱吠,“把我带出来,又不管狗,哪有你这样的主人呀!” 一猴一狗在互力拉扯的,“咣”的一声,小黑把树拔了起来。 吓得狗爪一松,逃离事发地,跑得远远的,小猴子乐颠颠的追上去,“看看,这就是修行的力量,你轻轻松松的,都能拔掉一棵树了。” 咣当当的,那棵树干也不小,砸倒在另一棵树上,把树屋上修行的羽人吓了一跳,练岔气了,天性温和的羽人,一下子就来了暴脾气。 “是谁、是谁拔了树的,出来、出来!” 没人理,那羽人四处一看,只看到不远处蹲着拔草的常小庆,料定拔树的人就是他。 御飞冲到他面前喝斥,“你好端端拔什么树,你拔了树为何不吱一声,不对,拔树是要请示过羽王才行的,你这人实在是太狂妄了,修行后,就不当自己是羽民了吗?就是再能耐,那也是羽王之下,你这等行为,实在腌臜!” 常小庆就蒙了,他好好地拔着野草,咋就惹到他了。 当他不会怼人呀。 常小庆站了起来,看这人想生气憋得脸通红,这是练岔气了,这气没撒出来,走火入魔了。 得了,就干件好事。 随即指着那羽人的肚子,“你有几个球,羽王在我面前,我都不当球,你说你算几个球。” “你、你粗鄙!” 那羽人一下就红了脸。 “这就粗鄙,那我就来点真粗鄙的。” 常小庆直接动手推了推那羽人的肩旁,“你敢打吗?在羽国打人是犯法的,是为被罚鞭刑的,你敢吗?哈哈,你料不敢,你没胆、你窝囊、你还不行!” “啊——” “嘭”的一声,那羽人直接就一掌把常小庆身后那棵树引爆了。 这撒完气后,那羽人整个身心轻快了,气顺了,胆却颤了,完了,他把树毁了,这下得被关禁闭了。 “我、我、我……” 常小庆拍拍那羽人肩膀,“没错,是我弄的,都是我弄的,谁让我这么厉害呢,炼气二期,果然不一般。 瞧把常小庆自豪的,那羽人一听常小庆才二期,他都快十期了,怎么还有比他更低的,疑惑也来了,“才二期,那这棵树你也拔不动呀。” 羽国的树都附有灵力,跟外面普通树可不一样,修士没个三四期的,都撼动不了树根,更别说拔起来了。 “那你还冤枉我!” 常小庆一句反问,直接让那羽人闭嘴,乖乖去自首认罚,可能是自己练到高阶期了,内力撼动所致。 常小庆要是知道他这样一想,非要拔一棵树证明不可。 修士了不起呀。 第213章 羽国的篝火晚会 “喔、喔、喔……” 羽国万人围着篝火洒脱欢庆,异常狂欢热烈。 羽国每隔月满之夜,就会举办篝火庆会,美食佳酿芬香,月夜下摇摆身姿,十分热闹。 空中盘旋飞行的不是鸟,而羽人在打圈。 起初几个人手牵着手打转跳舞。 后来陆续来人后,这圈子越转越大,常小庆在下边烧烤,偶然抬头看一看,上边有人的话,身上的泥灰会掉下来,常小庆已经吃了好几回。 就是羽王在上边,他照怼不误。 “你怎么不飞上去呀。” 常小庆问解小脚。 一直以为他们矮族是侏儒,原来是因为是最优质的灵胎,导致被封印时,身型是最小的。 现在的解小脚可不是以前的模样了,而是他封印的模样,蓝发蓝眼,身形高挑,他嫌弃发色太重了,维持自己普通人的样子。 所有羽人都是解封后,样貌变化太大,他们不喜欢,都维持着曾经的样貌。 所有人里,就常小庆和李飞寻这两个外来人不会飞行。 解小脚是最厉害的那个。 一学就直接大高阶,重塑肉身。 唯独额头上那两只犄角还在,只是弱化很小。 解小脚手里玩着一个藤球,他至今还在不停地发掘神树中的奥秘。 “我等着吃烤肉呢。” 解小脚眼里巴望,羽国的吃食太淡了,没油没盐更加没料的。 熬的汤好喝,那是因为取自落河里的水,不用放任何调料,原汁原味的鲜甜,把李敢当给骗来的。 此时的李敢当拿着个草刷不能抹酱料,就说说,挑水是将军的活,现在烧烤也是将军的活。 那个将军像他这样卑微的,真是一点都不威风。 他就是纯纯苦力,还没回报的那种。 以前他比每个羽人能打,现在,呵呵,随便一个就能捏碎他了。 卑微李继续抹着酱料。 “将军,属下想吃芥味的。” “有酸口的吗?属下最近修行太勤,没啥胃口。” 突然飞下俩个自称属下的羽人,李敢当剐了他们一眼,“芥味没有,屎味要不要,还有你,我都看到了,你刚刚都吃了四个猪蹄了!” “将军,我们现在不一样,修行是很耗费精力的。” “就是,吃得开心些,练功也轻快多了。” 李敢当觉得这将军也是当够了,他就是一奶孩子的。 “别喊我将军,喊我娘得了,这将军给你们当,别烦我!” 半空中几个羽人飞下来,将那俩馋鬼拽走。 你们招惹将军干嘛,他真生气了,等会其他羽士能把你们俩直接封进土里。 羽王跳得够够了,才飞到常小庆这边。 擦了把汗,一身老骨头动动后,舒展多了。 “哎呀,这跳完后,喝上一杯香茶,是最好不过的。” 常小庆一听,把那一桶茶提过去,自己动手,喝个够。 羽王自己正欲拿着茶杯去舀茶水来喝。 几个羽人飘了下来,争先一步去舀。 羽王等了好一会,才轮到他。 他是否太解放民性了,都没大没小的。 可看他们开开心心的大笑。 羽王也一脸地会心地笑了。 唉~,都是他的子民,还是宠着。 “羽王,这每月一次篝火舞会,是否过于单一了。” 上边飘下一个人,身上的打扮比任何羽人都正式,一看就是位有地位的肱骨大臣。 上朝时,大家也进策过,是不是该去拜会仙人之地。 羽王还在犹豫。 若不是那先人,也没有羽国美好的今天。 虽然那仙人不会出面,也见不着,但仙人所在地,有不少村民,常能人和李将军就是出自那里,是否该跟村民们联络联络感情,以示友好呢。 羽王自然是想去拜见拜见的,可去那仙人之地,不好进去呀,那传送牌子不接纳修士传送,总不能学常能人那样,跳进瀑布漩涡中,被打个半死,才被卷进水底,然后再游十天半月的,还得被滚水烫过,才能游到热流河上。 而常小庆在水中能待那么多天,是因为累了还能到空间里躲一躲。 那大臣就是故意的,想让常小庆听到。 李敢当身为将军,宁愿去挑水,也不愿意上朝议事,不是李敢当不想去,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们一件事就议上半天的,剩下的半天还得去琢磨这个事,想想就头疼。 这俩人跟唱双簧似的,常小庆就是听听不出声。 这事他可做不主,得全村人同意才行。 在羽国待了几年,他倒信得过羽人品性,只是不知道村里人能不能接纳得了。 “常能人,你有何见解?” 羽王憋不住问了。 常小庆摇头,“你们这一帮人去了,这不是要将我们村踏平吗?这事儿,已经告知族长和村长了,他们在努力给村里人做思想工作。” 李敢当这时跑了过来,把身上放着信卷拿出来,可手上沾着酱料,就像拿着厕纸的感觉。 “我给忘记了,白鹰送来的,这家伙,光顾着撩妹,没接住这信,我还是挑水的时候,发现飘下来一个东西,放心,我罚了它,它以后不敢了。” 常小庆被堵的嘴,想骂,又骂不得。 “你不能老惯着它呀,不行,就把它换了。” 李敢当神色觑觑,没敢接话,小白陪了他这么久,又是投喂、又是各种跑腿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舍不得换呀。 “信你没看吗?” 常小庆不信李敢当不看。 “我看了呀,没看懂,比你师父那水纹体更潦草。” 常小庆展开那块布,羽王和几个大臣也是好奇伸了头过去。 羽王大为欣赏,居然模仿他们羽国的字体,就是形似,明明感觉像是羽文,可他们愣是一个都看不懂。 常小庆暗暗道,村长这也太卷了,改用外文沟通,他怎么就能知道,他一定能看得懂的。 好,得益于上一世的记忆,还是一眼就看懂这些外来鸟文。 “这不是我们羽国的文字?” 羽王提出疑问,他是欣赏有外来人肯学他们的文字的,但前提是,你要学对呀。 “这叫鸟文,是西方世界的文字。” 西方世界? 常能人说他们属于东方世界,那就另一个世界一端的文字。 羽王不了解,但他知道,这世界很大很大,他们羽国很小很小。 “那你念念,都说了啥?” 第213章 羽国的篝火晚会 “喔、喔、喔……” 羽国万人围着篝火洒脱欢庆,异常狂欢热烈。 羽国每隔月满之夜,就会举办篝火庆会,美食佳酿芬香,月夜下摇摆身姿,十分热闹。 空中盘旋飞行的不是鸟,而羽人在打圈。 起初几个人手牵着手打转跳舞。 后来陆续来人后,这圈子越转越大,常小庆在下边烧烤,偶然抬头看一看,上边有人的话,身上的泥灰会掉下来,常小庆已经吃了好几回。 就是羽王在上边,他照怼不误。 “你怎么不飞上去呀。” 常小庆问解小脚。 一直以为他们矮族是侏儒,原来是因为是最优质的灵胎,导致被封印时,身型是最小的。 现在的解小脚可不是以前的模样了,而是他封印的模样,蓝发蓝眼,身形高挑,他嫌弃发色太重了,维持自己普通人的样子。 所有羽人都是解封后,样貌变化太大,他们不喜欢,都维持着曾经的样貌。 所有人里,就常小庆和李飞寻这两个外来人不会飞行。 解小脚是最厉害的那个。 一学就直接大高阶,重塑肉身。 唯独额头上那两只犄角还在,只是弱化很小。 解小脚手里玩着一个藤球,他至今还在不停地发掘神树中的奥秘。 “我等着吃烤肉呢。” 解小脚眼里巴望,羽国的吃食太淡了,没油没盐更加没料的。 熬的汤好喝,那是因为取自落河里的水,不用放任何调料,原汁原味的鲜甜,把李敢当给骗来的。 此时的李敢当拿着个草刷不能抹酱料,就说说,挑水是将军的活,现在烧烤也是将军的活。 那个将军像他这样卑微的,真是一点都不威风。 他就是纯纯苦力,还没回报的那种。 以前他比每个羽人能打,现在,呵呵,随便一个就能捏碎他了。 卑微李继续抹着酱料。 “将军,属下想吃芥味的。” “有酸口的吗?属下最近修行太勤,没啥胃口。” 突然飞下俩个自称属下的羽人,李敢当剐了他们一眼,“芥味没有,屎味要不要,还有你,我都看到了,你刚刚都吃了四个猪蹄了!” “将军,我们现在不一样,修行是很耗费精力的。” “就是,吃得开心些,练功也轻快多了。” 李敢当觉得这将军也是当够了,他就是一奶孩子的。 “别喊我将军,喊我娘得了,这将军给你们当,别烦我!” 半空中几个羽人飞下来,将那俩馋鬼拽走。 你们招惹将军干嘛,他真生气了,等会其他羽士能把你们俩直接封进土里。 羽王跳得够够了,才飞到常小庆这边。 擦了把汗,一身老骨头动动后,舒展多了。 “哎呀,这跳完后,喝上一杯香茶,是最好不过的。” 常小庆一听,把那一桶茶提过去,自己动手,喝个够。 羽王自己正欲拿着茶杯去舀茶水来喝。 几个羽人飘了下来,争先一步去舀。 羽王等了好一会,才轮到他。 他是否太解放民性了,都没大没小的。 可看他们开开心心的大笑。 羽王也一脸地会心地笑了。 唉~,都是他的子民,还是宠着。 “羽王,这每月一次篝火舞会,是否过于单一了。” 上边飘下一个人,身上的打扮比任何羽人都正式,一看就是位有地位的肱骨大臣。 上朝时,大家也进策过,是不是该去拜会仙人之地。 羽王还在犹豫。 若不是那先人,也没有羽国美好的今天。 虽然那仙人不会出面,也见不着,但仙人所在地,有不少村民,常能人和李将军就是出自那里,是否该跟村民们联络联络感情,以示友好呢。 羽王自然是想去拜见拜见的,可去那仙人之地,不好进去呀,那传送牌子不接纳修士传送,总不能学常能人那样,跳进瀑布漩涡中,被打个半死,才被卷进水底,然后再游十天半月的,还得被滚水烫过,才能游到热流河上。 而常小庆在水中能待那么多天,是因为累了还能到空间里躲一躲。 那大臣就是故意的,想让常小庆听到。 李敢当身为将军,宁愿去挑水,也不愿意上朝议事,不是李敢当不想去,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们一件事就议上半天的,剩下的半天还得去琢磨这个事,想想就头疼。 这俩人跟唱双簧似的,常小庆就是听听不出声。 这事他可做不主,得全村人同意才行。 在羽国待了几年,他倒信得过羽人品性,只是不知道村里人能不能接纳得了。 “常能人,你有何见解?” 羽王憋不住问了。 常小庆摇头,“你们这一帮人去了,这不是要将我们村踏平吗?这事儿,已经告知族长和村长了,他们在努力给村里人做思想工作。” 李敢当这时跑了过来,把身上放着信卷拿出来,可手上沾着酱料,就像拿着厕纸的感觉。 “我给忘记了,白鹰送来的,这家伙,光顾着撩妹,没接住这信,我还是挑水的时候,发现飘下来一个东西,放心,我罚了它,它以后不敢了。” 常小庆被堵的嘴,想骂,又骂不得。 “你不能老惯着它呀,不行,就把它换了。” 李敢当神色觑觑,没敢接话,小白陪了他这么久,又是投喂、又是各种跑腿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舍不得换呀。 “信你没看吗?” 常小庆不信李敢当不看。 “我看了呀,没看懂,比你师父那水纹体更潦草。” 常小庆展开那块布,羽王和几个大臣也是好奇伸了头过去。 羽王大为欣赏,居然模仿他们羽国的字体,就是形似,明明感觉像是羽文,可他们愣是一个都看不懂。 常小庆暗暗道,村长这也太卷了,改用外文沟通,他怎么就能知道,他一定能看得懂的。 好,得益于上一世的记忆,还是一眼就看懂这些外来鸟文。 “这不是我们羽国的文字?” 羽王提出疑问,他是欣赏有外来人肯学他们的文字的,但前提是,你要学对呀。 “这叫鸟文,是西方世界的文字。” 西方世界? 常能人说他们属于东方世界,那就另一个世界一端的文字。 羽王不了解,但他知道,这世界很大很大,他们羽国很小很小。 “那你念念,都说了啥?” 第214章 开通往来渠道 常小庆简单翻译出来,这信上说,村里这些年,奇奇怪怪的事多,村里人早有非议了。 如果让羽人来村里参观,也不是不行,但不能来得太多,最多二百人。 二百人,他们村里有近两千人,真要有什么事,大家也对付得了。 问题就是,常小庆也不知这二百人要如何进村呀。 小师父授给解小脚大半修为,早就闭关去了。 “常能人,我们能进村了,你不高兴?” 其中一个老臣见常小庆脸上郁郁不解的,以为他是不高兴他们去。 一会要这样,一会要那样的,他们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 “没有,老爷子,你别多想,只是,我没能力打通这往来的渠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如何才能进村。” 就是御行到令国进山,那也是找山路,就是找到那个地方,也因为有结界的原因,他们无法进去。 外人进不去,村里人出不来,就是这么个情况。 “那不如试试我等万民之力,看能不能打得通。” 有人提出来,全民跃跃欲试,好多人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哪怕是一个村子也行呀。 可试了几次,加上解小脚的能耐,也达不到去到令国之地。 太远了,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够。 就是去到了,那结界的存在,一旦破解了,就会暴露,如果是这样,一众羽人就没有要去的心思了。 大家放弃了。 解小脚继续解锁手里的藤球,他一直有自己的思路,单纯用力量肯定是到了不的,常小庆说过,他在水底里时,是藤球指引方向才能出去。 能共饮落河水,本身就是一条通道。 只是那旋涡吸力过大,他们就是有修为能抵抗,却生死难保。 土克水,解小脚突然想起了。 于是跑去神树下,挖了一捧土。 这藤球就像个盒子,里面空的,解小脚就把这球填满土,晃不出来为止,自己跑到瀑布附近,念诀布阵。 原本逆流的落河水,转换了方向,连漩涡都停了转动,就好像一条平常的河流。 解小脚消失在原处。 半刻后,水流又慢慢恢复逆流了,旋涡开始转动。 好像没有人来过般。 羽国是夜。 解小脚出现的地方是白天。 山光明媚,万木荣青。 天上群鸟飞行,虫鸣之声,雀跃于耳,这是羽国所没有的。 羽国没有虫叫声,因为羽国养的飞禽太多,虫子早被灭绝了。 所以羽国的飞禽,会天不亮外出捕食,吃饱了就回来羽国待着。 这里解小脚来过,常小庆把他带来见他师父学得修术,现在也是他师父了。 “李宝,你多大人了,还玩水?” “娘,我没玩水、你看错了。” “你还狡辩,这边水深,小孩子不能下河。” …… 听到人声,解小脚警惕地隐身。 他怕自己的样子,惊扰到村里的人。 一个小少年跑过来,突然感觉自己被弹了回来,等再跑过去,又没事了。 有些奇怪,但就是一瞬间,并没有让李宝多想。 他两岁来到大帽山的,现在已经八岁了,身后跑来的人是他阿娘,他知道不是亲娘,小时候他不会说话时,就知道李紫是姐姐,但村里人都说他是亲生的,他们怕李宝会伤心,李宝觉得村里人都是顶好顶好的人。 他还知道以前住的是一间破屋,里面有他的亲奶奶,已经过世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阿娘爱管他,阿爹会帮他,他还有很疼他的爷爷奶奶,爷爷非常幽默,会说好多笑话逗他开心,奶奶总说他是赵家的宝,所以他叫李宝,总怕他吃不饱,所以他现在才八岁,哪怕他能一手揍飞一头老虎,奶奶也觉得是那头老虎没吃饱,才被揍飞,要他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才不会被欺负。 李宝一点都不孤单,因为他阿娘还生了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他弟弟很调皮,说跟小时候的爹爹一个样,写个字能把自己手腕写折了,一读书就会咬到舌头,一喊背书就立马肚子痛了。 家里人管不住,但李宝是大哥,弟弟听大哥的,说睡觉就会乖乖睡觉,说吃饭就会好好吃饭,就是让他们好好学习时,他们就立马大喊大叫的,李宝直接把他们按在地上,让他们看书,看多了,字就会乖乖跑进脑子里的。 弟弟虽然调皮,但他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 “哥哥、哥哥,快来这里,我们拦着阿娘。” 弟弟带着俩个妹妹跑过来,他们拦着自己娘亲不让过去。 最小的妹妹摇动着手中的糖葫芦,笑话娘亲过不去、过不去。 李紫气笑了。 抓不到李宝,就把小闺女李珰一把捞起,拍拍她的小屁屁。 “你个鬼玲精,还笑话不笑话为娘。” 李珰捂着屁股前仰后翻地笑呵呵,她阿娘打人一点都不疼。 翻身仰脸时,李珰发现有个大哥哥一直看着她。 她也就好奇地看着,这大哥哥好面生,头上有个两小角角的。 “阿娘,有个大哥哥,这里长有两个小角角,就好像龙一样的角。” “什么?” 李紫顺着小闺女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就是一棵枣树,那里有人呀。 “又忽悠我,漂亮的小姑娘是不会骗人的哦。” 李珰哼的一声,“我没骗人,真在那里,阿娘眼睛大大的,这么近都没看到,肯定是老花眼了,要去程婶婶家抓药喝,很苦很苦的药。” 大概是被灌了不少苦药,李珰觉得喝苦药是世上最最最可怕的惩罚。 李紫不免又往后瞧了一番,她真没看到人呀,但闺女从小被教着不能说谎的,难不成,是她看不到。 闺女才四岁,村里小孩子也总说村里有一些他们没见过的“人”。 都说这里是仙人地,但李紫也从没见过仙人,哪知这是仙还是鬼怪呀。 赶紧加快步子离开。 李珰感觉阿娘走得好急好急,那个大哥哥也不吓人呀,还很好看,头上的两只小角好可爱,阿娘怎么这么怕怕的样子,然后还小跑起来。 手里的糖葫芦突然就掉到地上。 李珰一脸可惜地伸手,却发现那糖葫芦自己慢慢地浮上来,然后飘到她手中。 小李珰看着不向不远处的大哥哥,他真是神仙吗?只是神仙才会这么神奇,果果姐姐说她就见过神仙,是一位大哥哥,不会就是他? 小李珰被颠着一上一下,她靠在阿娘身上,远远地看着那个大哥哥。 一个人,没人一块玩,好可怜的样子。 于是,小李珰冲着远处的解小脚热情地招招手,还伸手想把糖葫芦送给他。 可她够不着,于是丢了过去,那串糖葫芦咻的一下就到了那大哥哥手中。 大哥哥学着她,摇动着手中的糖葫芦向她招手。 小李珰觉得她真的遇到神仙哥哥了。 立马激动地拍拍阿娘,“阿娘、阿娘,大哥哥是神仙、我见到神仙哥哥了,他好厉害,我把糖葫芦送给他,他拿着糖葫芦冲我招手了,阿娘、阿娘,你快瞧瞧呀……” 还瞧什么瞧,这可把李紫吓得跑得更快了,这怕是招魂~ 第214章 开通往来渠道 常小庆简单翻译出来,这信上说,村里这些年,奇奇怪怪的事多,村里人早有非议了。 如果让羽人来村里参观,也不是不行,但不能来得太多,最多二百人。 二百人,他们村里有近两千人,真要有什么事,大家也对付得了。 问题就是,常小庆也不知这二百人要如何进村呀。 小师父授给解小脚大半修为,早就闭关去了。 “常能人,我们能进村了,你不高兴?” 其中一个老臣见常小庆脸上郁郁不解的,以为他是不高兴他们去。 一会要这样,一会要那样的,他们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 “没有,老爷子,你别多想,只是,我没能力打通这往来的渠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如何才能进村。” 就是御行到令国进山,那也是找山路,就是找到那个地方,也因为有结界的原因,他们无法进去。 外人进不去,村里人出不来,就是这么个情况。 “那不如试试我等万民之力,看能不能打得通。” 有人提出来,全民跃跃欲试,好多人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哪怕是一个村子也行呀。 可试了几次,加上解小脚的能耐,也达不到去到令国之地。 太远了,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够。 就是去到了,那结界的存在,一旦破解了,就会暴露,如果是这样,一众羽人就没有要去的心思了。 大家放弃了。 解小脚继续解锁手里的藤球,他一直有自己的思路,单纯用力量肯定是到了不的,常小庆说过,他在水底里时,是藤球指引方向才能出去。 能共饮落河水,本身就是一条通道。 只是那旋涡吸力过大,他们就是有修为能抵抗,却生死难保。 土克水,解小脚突然想起了。 于是跑去神树下,挖了一捧土。 这藤球就像个盒子,里面空的,解小脚就把这球填满土,晃不出来为止,自己跑到瀑布附近,念诀布阵。 原本逆流的落河水,转换了方向,连漩涡都停了转动,就好像一条平常的河流。 解小脚消失在原处。 半刻后,水流又慢慢恢复逆流了,旋涡开始转动。 好像没有人来过般。 羽国是夜。 解小脚出现的地方是白天。 山光明媚,万木荣青。 天上群鸟飞行,虫鸣之声,雀跃于耳,这是羽国所没有的。 羽国没有虫叫声,因为羽国养的飞禽太多,虫子早被灭绝了。 所以羽国的飞禽,会天不亮外出捕食,吃饱了就回来羽国待着。 这里解小脚来过,常小庆把他带来见他师父学得修术,现在也是他师父了。 “李宝,你多大人了,还玩水?” “娘,我没玩水、你看错了。” “你还狡辩,这边水深,小孩子不能下河。” …… 听到人声,解小脚警惕地隐身。 他怕自己的样子,惊扰到村里的人。 一个小少年跑过来,突然感觉自己被弹了回来,等再跑过去,又没事了。 有些奇怪,但就是一瞬间,并没有让李宝多想。 他两岁来到大帽山的,现在已经八岁了,身后跑来的人是他阿娘,他知道不是亲娘,小时候他不会说话时,就知道李紫是姐姐,但村里人都说他是亲生的,他们怕李宝会伤心,李宝觉得村里人都是顶好顶好的人。 他还知道以前住的是一间破屋,里面有他的亲奶奶,已经过世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阿娘爱管他,阿爹会帮他,他还有很疼他的爷爷奶奶,爷爷非常幽默,会说好多笑话逗他开心,奶奶总说他是赵家的宝,所以他叫李宝,总怕他吃不饱,所以他现在才八岁,哪怕他能一手揍飞一头老虎,奶奶也觉得是那头老虎没吃饱,才被揍飞,要他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才不会被欺负。 李宝一点都不孤单,因为他阿娘还生了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他弟弟很调皮,说跟小时候的爹爹一个样,写个字能把自己手腕写折了,一读书就会咬到舌头,一喊背书就立马肚子痛了。 家里人管不住,但李宝是大哥,弟弟听大哥的,说睡觉就会乖乖睡觉,说吃饭就会好好吃饭,就是让他们好好学习时,他们就立马大喊大叫的,李宝直接把他们按在地上,让他们看书,看多了,字就会乖乖跑进脑子里的。 弟弟虽然调皮,但他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 “哥哥、哥哥,快来这里,我们拦着阿娘。” 弟弟带着俩个妹妹跑过来,他们拦着自己娘亲不让过去。 最小的妹妹摇动着手中的糖葫芦,笑话娘亲过不去、过不去。 李紫气笑了。 抓不到李宝,就把小闺女李珰一把捞起,拍拍她的小屁屁。 “你个鬼玲精,还笑话不笑话为娘。” 李珰捂着屁股前仰后翻地笑呵呵,她阿娘打人一点都不疼。 翻身仰脸时,李珰发现有个大哥哥一直看着她。 她也就好奇地看着,这大哥哥好面生,头上有个两小角角的。 “阿娘,有个大哥哥,这里长有两个小角角,就好像龙一样的角。” “什么?” 李紫顺着小闺女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就是一棵枣树,那里有人呀。 “又忽悠我,漂亮的小姑娘是不会骗人的哦。” 李珰哼的一声,“我没骗人,真在那里,阿娘眼睛大大的,这么近都没看到,肯定是老花眼了,要去程婶婶家抓药喝,很苦很苦的药。” 大概是被灌了不少苦药,李珰觉得喝苦药是世上最最最可怕的惩罚。 李紫不免又往后瞧了一番,她真没看到人呀,但闺女从小被教着不能说谎的,难不成,是她看不到。 闺女才四岁,村里小孩子也总说村里有一些他们没见过的“人”。 都说这里是仙人地,但李紫也从没见过仙人,哪知这是仙还是鬼怪呀。 赶紧加快步子离开。 李珰感觉阿娘走得好急好急,那个大哥哥也不吓人呀,还很好看,头上的两只小角好可爱,阿娘怎么这么怕怕的样子,然后还小跑起来。 手里的糖葫芦突然就掉到地上。 李珰一脸可惜地伸手,却发现那糖葫芦自己慢慢地浮上来,然后飘到她手中。 小李珰看着不向不远处的大哥哥,他真是神仙吗?只是神仙才会这么神奇,果果姐姐说她就见过神仙,是一位大哥哥,不会就是他? 小李珰被颠着一上一下,她靠在阿娘身上,远远地看着那个大哥哥。 一个人,没人一块玩,好可怜的样子。 于是,小李珰冲着远处的解小脚热情地招招手,还伸手想把糖葫芦送给他。 可她够不着,于是丢了过去,那串糖葫芦咻的一下就到了那大哥哥手中。 大哥哥学着她,摇动着手中的糖葫芦向她招手。 小李珰觉得她真的遇到神仙哥哥了。 立马激动地拍拍阿娘,“阿娘、阿娘,大哥哥是神仙、我见到神仙哥哥了,他好厉害,我把糖葫芦送给他,他拿着糖葫芦冲我招手了,阿娘、阿娘,你快瞧瞧呀……” 还瞧什么瞧,这可把李紫吓得跑得更快了,这怕是招魂~ 第215章 接待准备 解小脚拿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游历,他突然很喜欢这里,这里笑声很多,有很多小孩的笑声,让人听着很轻松、很释然。 他们羽国三十几年没出现小孩子了,加上羽国全民修炼,估计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不会再有小孩子的出现。 羽人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但他们身体奇怪,两百年间,可能就有会发情一两次,才能生娃。 因为是先天修士,天生情愫太低,甚至没有。 解小脚悬于上空,才明白李敢当所夸非虚,这里真是一处神仙之地,神仙之村,大家都很快乐。 没有过多逗留,他能感觉渠道要关闭了,于是毫不犹豫地离开大帽山。 回到羽国时,天已经亮了。 这是因为全民修行,羽国里的时间也慢慢地滞缓了。 但比起大帽山,还是有所差距。 大帽山过了一天,羽过已经过了七天了。 几天没出现,羽王派人四处找解小脚,一个羽人飞到解小脚面前。 “国师,你又不告而别,羽王真的生气了。” 解小脚微微一笑,差点迷倒那羽人,国师就国师,当了国师后,这形象高大了,人也好看。 “放心,他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很高兴。” 高兴,那羽人不解。 但也没过多心思去猜测,他只是一个小兵而已。 太操心的羽人,会被羽王派去做更多事情。 就像国师,老要东奔西跑,实在是太辛苦了。 王宫。 像一个巨大的鸟巢。 羽王狂喜的笑声,惊吓了天上飞旋的大雁。 王这是怎么了,是走火入魔了,还是国事繁重,把自己逼疯了。 原本,羽王是有些生气解小脚不合群,那么热闹的篝火晚会,不告而别离去,他好歹是王,吱一声,给他个体面呀。 但听到解小脚禀报已经找到去大帽山的法子了。 羽王立马狂喜,转而不停地夸他,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国师。 他当即决定,把王位传了解小脚,他也老了,已经两百来岁,需要好好修行,才能维持本命。 解小脚不想当这个王,太没意思了,他不想种地。 但在羽王的喝令下,万民立即朝拜他,不容他拒绝,解爷爷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家小解不懒的时候,真是太有能耐了,都卷到当一国之王了。 逃不掉了,甩不掉,羽国一直信奉的是谁强谁是王。 羽王一直苦于要找个接班人,但他没有子嗣,只能从万民中选,以前是觉得李敢当有勇有谋,他很合适。 但李敢当说他差不多时候,也要回村里养老的。 而且现在,羽人都能修行,唯独他不能,李敢当觉得自己更不合适了。 常能人更是不感兴趣,他嫌弃羽国美食少,朝会太多,还要种地,太卷了。 老羽王很期待村子是什么样的村,他因为是王,不能擅自离国,外面的世界,他也很想见识见识的。 先第一批去大帽山的人,由老羽王带头去,而解小脚成为新羽王,不能随便出羽国,老羽王之所以果断让位,就是觉得解小脚越来越强,也到了无人管束的地步,想回就回,想走就走,这样下去不好,成王了就跟成家一样,行为会有所收敛。 解小脚也不喜欢面对太多人,他也没想到过要跟着一块过去,他从来都是暗中观察的,这点跟那位师父很相像。 事情定下来了。 羽国众民上下开始准备。 常小庆也先行回村打点,准备迎接羽人来村里参观。 别说羽人激动,大帽山的人更加激动。 有个修士国来两百人进村参观,能见到外人,这何等的新奇呀。 这第一次接待,全村的道路,无论大小,都要打扫干净,好在平时也没垃圾在路上,把泥灰清清,视觉看着更舒爽。 解小脚说出现的地点会在热流河的一棵枣树下,就是以前给村里女人泡澡的地方,出了一件乌龙事后,村里就不让女人外出泡澡。 “歪了、歪了,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上一点、不对,下一点……” 一个长亭上面,一左一右两边站着两个壮汉,各执一边拉着横幅。 赵板凳、赵板车两堂弟,一大早的,山雾还未散开,就被李催圭给喊了出来。 亭子下面指挥的李催圭,一会说左、一会说右的。 赵板车受不了,就绑个横幅而已,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好,他们是人,手会累,腿也会软的。 “差不多就行了,歪一点更显自然呀。” “就是呀,我们站在上面老半天了,很累的,脚都软了,这么高,你来试试。” 赵板凳已经累得坐在屋顶,什么时候说可以了,他再站起来绑好。 “哎呀,你们怎么还没好呀,那扶梯怎么还没绑上彩球。” 村长李好根,已经从前村头一路检查过来。 “三哥,这里是招待区,自然要上心些呀。” “行了,别磨叽,还有大把事干的,小庆说他们要留宿五天,屋里还没腾出来呢,两百个人,安排在一个山洞里,会不会太屈就他们了。” “小庆说他们是住在树上的,那山洞还能比树屋小呀。” “就是这样才要让他们住得好,显得我们村敞亮呀。” 得了,原来是比较上了。 李催圭提了个意见,“三哥,要不这样,他们只来两百人,不如让村里人接待他们,食材公家出,咱也省得去腾地方了,反正每家每户的,谁有空屋就把人招去住宿几晚,给他们点奖励,每人千斤大米如何。” 李好根觉得可行,“他们又不缺大米,让他们自己选,不然奖得太单调了,个个都没心意招待。” 亭子顶上的俩人,见他们俩兄弟长谈起来,相互给彼此一个眼神,把那长长的横幅绑好,就悄悄地下来。 等李催圭、李好根想起亭子上还有俩人时,一抬头,横幅绑好了,人不见了。 羽国。 因为陆地面积不够大,悬置着了十几来个超大藤筐处于半空中,堆成山的水果,远远看去,就是十几座小山,李敢当的嘴不自觉地张开。 “倒也不用、不用准备这么多。” “那怎么成呢,你们村子近两千人,这点还不够分呢。” 见到李敢当脸上的惊讶,老羽王觉得自己这次准备带去的东西带对了。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老羽王准备好多羽国的特产,他们虽然是小国,但物资也是很丰富的。 这些水果都是大帽山所没有的。 酷似柿样的倒捻子,还有手指大小的橙子、刺草长出来的黄心果、椰树上的果实能当水喝、最最最值得准备的,就是长满倒刺的流连果,喜欢吃的能一口气炫掉两个,不喜欢吃的,就避而远之。 老羽王是见李敢当和常小庆都爱吃,想到那些村民会很喜欢,就把整个羽国的流连果能摘的都摘了下来。 羽王领着余下的百来号人,身上穿着漂亮的羽衣,坐等解小脚布阵传送他们。 第215章 接待准备 解小脚拿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游历,他突然很喜欢这里,这里笑声很多,有很多小孩的笑声,让人听着很轻松、很释然。 他们羽国三十几年没出现小孩子了,加上羽国全民修炼,估计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不会再有小孩子的出现。 羽人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但他们身体奇怪,两百年间,可能就有会发情一两次,才能生娃。 因为是先天修士,天生情愫太低,甚至没有。 解小脚悬于上空,才明白李敢当所夸非虚,这里真是一处神仙之地,神仙之村,大家都很快乐。 没有过多逗留,他能感觉渠道要关闭了,于是毫不犹豫地离开大帽山。 回到羽国时,天已经亮了。 这是因为全民修行,羽国里的时间也慢慢地滞缓了。 但比起大帽山,还是有所差距。 大帽山过了一天,羽过已经过了七天了。 几天没出现,羽王派人四处找解小脚,一个羽人飞到解小脚面前。 “国师,你又不告而别,羽王真的生气了。” 解小脚微微一笑,差点迷倒那羽人,国师就国师,当了国师后,这形象高大了,人也好看。 “放心,他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很高兴。” 高兴,那羽人不解。 但也没过多心思去猜测,他只是一个小兵而已。 太操心的羽人,会被羽王派去做更多事情。 就像国师,老要东奔西跑,实在是太辛苦了。 王宫。 像一个巨大的鸟巢。 羽王狂喜的笑声,惊吓了天上飞旋的大雁。 王这是怎么了,是走火入魔了,还是国事繁重,把自己逼疯了。 原本,羽王是有些生气解小脚不合群,那么热闹的篝火晚会,不告而别离去,他好歹是王,吱一声,给他个体面呀。 但听到解小脚禀报已经找到去大帽山的法子了。 羽王立马狂喜,转而不停地夸他,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国师。 他当即决定,把王位传了解小脚,他也老了,已经两百来岁,需要好好修行,才能维持本命。 解小脚不想当这个王,太没意思了,他不想种地。 但在羽王的喝令下,万民立即朝拜他,不容他拒绝,解爷爷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家小解不懒的时候,真是太有能耐了,都卷到当一国之王了。 逃不掉了,甩不掉,羽国一直信奉的是谁强谁是王。 羽王一直苦于要找个接班人,但他没有子嗣,只能从万民中选,以前是觉得李敢当有勇有谋,他很合适。 但李敢当说他差不多时候,也要回村里养老的。 而且现在,羽人都能修行,唯独他不能,李敢当觉得自己更不合适了。 常能人更是不感兴趣,他嫌弃羽国美食少,朝会太多,还要种地,太卷了。 老羽王很期待村子是什么样的村,他因为是王,不能擅自离国,外面的世界,他也很想见识见识的。 先第一批去大帽山的人,由老羽王带头去,而解小脚成为新羽王,不能随便出羽国,老羽王之所以果断让位,就是觉得解小脚越来越强,也到了无人管束的地步,想回就回,想走就走,这样下去不好,成王了就跟成家一样,行为会有所收敛。 解小脚也不喜欢面对太多人,他也没想到过要跟着一块过去,他从来都是暗中观察的,这点跟那位师父很相像。 事情定下来了。 羽国众民上下开始准备。 常小庆也先行回村打点,准备迎接羽人来村里参观。 别说羽人激动,大帽山的人更加激动。 有个修士国来两百人进村参观,能见到外人,这何等的新奇呀。 这第一次接待,全村的道路,无论大小,都要打扫干净,好在平时也没垃圾在路上,把泥灰清清,视觉看着更舒爽。 解小脚说出现的地点会在热流河的一棵枣树下,就是以前给村里女人泡澡的地方,出了一件乌龙事后,村里就不让女人外出泡澡。 “歪了、歪了,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上一点、不对,下一点……” 一个长亭上面,一左一右两边站着两个壮汉,各执一边拉着横幅。 赵板凳、赵板车两堂弟,一大早的,山雾还未散开,就被李催圭给喊了出来。 亭子下面指挥的李催圭,一会说左、一会说右的。 赵板车受不了,就绑个横幅而已,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好,他们是人,手会累,腿也会软的。 “差不多就行了,歪一点更显自然呀。” “就是呀,我们站在上面老半天了,很累的,脚都软了,这么高,你来试试。” 赵板凳已经累得坐在屋顶,什么时候说可以了,他再站起来绑好。 “哎呀,你们怎么还没好呀,那扶梯怎么还没绑上彩球。” 村长李好根,已经从前村头一路检查过来。 “三哥,这里是招待区,自然要上心些呀。” “行了,别磨叽,还有大把事干的,小庆说他们要留宿五天,屋里还没腾出来呢,两百个人,安排在一个山洞里,会不会太屈就他们了。” “小庆说他们是住在树上的,那山洞还能比树屋小呀。” “就是这样才要让他们住得好,显得我们村敞亮呀。” 得了,原来是比较上了。 李催圭提了个意见,“三哥,要不这样,他们只来两百人,不如让村里人接待他们,食材公家出,咱也省得去腾地方了,反正每家每户的,谁有空屋就把人招去住宿几晚,给他们点奖励,每人千斤大米如何。” 李好根觉得可行,“他们又不缺大米,让他们自己选,不然奖得太单调了,个个都没心意招待。” 亭子顶上的俩人,见他们俩兄弟长谈起来,相互给彼此一个眼神,把那长长的横幅绑好,就悄悄地下来。 等李催圭、李好根想起亭子上还有俩人时,一抬头,横幅绑好了,人不见了。 羽国。 因为陆地面积不够大,悬置着了十几来个超大藤筐处于半空中,堆成山的水果,远远看去,就是十几座小山,李敢当的嘴不自觉地张开。 “倒也不用、不用准备这么多。” “那怎么成呢,你们村子近两千人,这点还不够分呢。” 见到李敢当脸上的惊讶,老羽王觉得自己这次准备带去的东西带对了。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老羽王准备好多羽国的特产,他们虽然是小国,但物资也是很丰富的。 这些水果都是大帽山所没有的。 酷似柿样的倒捻子,还有手指大小的橙子、刺草长出来的黄心果、椰树上的果实能当水喝、最最最值得准备的,就是长满倒刺的流连果,喜欢吃的能一口气炫掉两个,不喜欢吃的,就避而远之。 老羽王是见李敢当和常小庆都爱吃,想到那些村民会很喜欢,就把整个羽国的流连果能摘的都摘了下来。 羽王领着余下的百来号人,身上穿着漂亮的羽衣,坐等解小脚布阵传送他们。 第216章 全村出动 带这么多东西,解小脚真是咬着牙把这两百号人送过去的。 而另一边,大帽山村民,都两两排成两边,在一颗枣树下等候了许久。 “小庆呀,他们怎么还没来呀,早上到现在了。” “对呀,摊子都支出来,我等着露一手呢。” “一早上起来腌的肉,再不来就馊了。” “唉,等得早饭都过去了。” “……” 不过就等了半个时辰,村民个个按耐不住的,准备了好几天了,别不会来不了人呀。 他们就是好奇,那些修士真的是一下子咻地出现吗? 个个瞪大着的,就是不想错过那神奇的一瞬间。 另一边,李敢当带着老羽王等两百人,出现在学堂广场的一棵大榕树下,一时也是蒙圈了,不是说在会出现在村头的那棵枣树下吗?解小脚是不是传送过猛了,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了。 村里的村民几乎所有,都聚集在村头那边。 众羽人见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好安静。 但景色极好。 正是山里红枫染红的时候。 他们视力极好,一眼就望到远处长亭的横幅,写着欢迎他们来到大帽村参观的致词,用的还是他们羽国的羽文,下面是一行是简单的字体。 他们有学过那些简字,上了年纪的羽人们,顿时感动不已。 而那些水果大筐,置放在广场上面,把那大半块空地给占了。 在羽国时,觉得这筐子已经是极大了,只能置在上空,如今来了大帽山,置在这广袤的大山里,四周依旧空旷,就显得筐子小巧了些。 “太王,你看那边,是枫叶,书上说的,枫叶会变红,没想到红得似火,真是妙呀。” 老羽王被尊称为太王。 两百个鹤发童颜的老头沉迷在对面那片红叶林。 听到嘈杂的声音,两个正赶要去村头瞧热闹的贺通和赵大川回头望了望。 他们有些老花眼,看远处的东西倒是看得挺清的。 就看到学堂广场站有好多人,都是白头发的,最显眼的,还是那些大筐子,这么大的筐子,跟个粮仓似的,编得也太大了。 “老贺,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是筐吗?” 赵大川以为自己上年纪了,老花老花的,怕自己分不清远处的是不是什么。 贺通也看到了,不敢置信的,那大筐子里面好像装了好多东西,不是村里的。 “哎呀,是筐,那筐里装着的是不是流连果,我看着像是流连果,是不是小庆在外面带回来的。” 流连果好吃呀,贺通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一整个,肉太少,才五块,有些双生的,能有九个包,软糯糯的,越吃越香,回味无穷,最适合牙口不好的他们吃。 “小庆不是在村头跟着大伙一块接人的吗?这么大筐子,他哪可能带着回来呀” 随即俩人一愣,拍拍手,“哎呀,他在村头出现呀。” “那真是失礼人了,咱快点过去接待接待,那个是敢当,让他去前头通知村里人。” 李敢当瞧到来了两个老人,是赵大川和贺通,就跟见到光一样。 以为一出现,就是村里人热烈的欢迎,结果来了个大冷场子,因为传送错位置了,村里人全在村头等着。 “赵爷爷、贺爷爷!” 赵大川是个能说会道的,一上来就跟羽王等人逐一打招呼。 贺通说话仔细,给他们讲解村里的风景,还有学堂、长亭的由来,连铺路的变化历史都说得详详细细的。 两个本不打算参与的,却成导游人,因为村里人都争抢要接待,贺通走得慢,他们就那么快去前头。 有两个爷爷的招待,李敢当赶紧飞快跑去村头。 村头枣树下,已经炸锅了。 “怎么回事呀,来不来的,不来我回家了,孩子都饿了,这么大阵仗,一个人影都没出现。” “饿了、饿了,不等了,给我摊个烧饼。” “我也要一个,加螺肉。” “……” 原本支出摊子的人家是想露一手,让外人尝尝的,村里人等得饿了,以为不会来人了,就改去光顾小摊了。 “别光顾着吃烧饼呀,我家的豆腐花一绝的。” “油果子、吃油果子的来这边。” “饺子咯、吃饺子咯、香喷喷的手工饺现做的、现做的。” “……” 大家都开始自娱自乐地热闹起来。 等不来那些人,他们就自己娱乐。 主张一个心态要好,胃要吃饱。 “都咱吃了,人家来了没得吃怎么办?” “管他的,等这么久,估计是进不来,咱大帽山可不是想进就进的。” “估计是能力不足,还在折腾着怎么进来呢?” “欸?那个是不是敢当呀?” 李敢当跑进众人视野里。 村里人都是知道他在山下历练,后来跑到羽国当了个将军。 这次的安排,就是常小庆先回村里打点,李敢当后面带那帮老头子进村。 “哟,就你一人呀,他们真进不来呀?” 村民们吸溜着吃食,好像完全接受了那些人来不大帽山的事实,没办法,他们村就是太牛了。 李敢当瞧大伙都吃上,有些哭笑不得的。 指着身后村子的学堂方向,喘顺碰上气说,“传过界了,在学堂广场了,贺爷爷和赵爷爷在招呼他们。” 说完这话,那些支着摊子的,赶紧推着小车走,村里人都招待腻了,他们就想让外来客尝尝自己手艺,得到一种认可。 个个推着推车跑着走,得亏村子里的路压平了,不然哪这么顺溜。 “哎呀,我要的饼还没给我呢?急什么呀。” “面呢,我的面呀。” 前人推车,后人追食的。 场面有些混乱。 村长让他们规矩点,不用跑,村头也会来的,走累也吃得更多。 留些人在村头,一部分过去迎接。 大家才重新散开排成左右两边。 小孩子们老早就兴致冲冲比赛谁能第一个碰到羽人。 看到大榕树下,一堆的老爷爷,村里小孩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老头全白的老爷爷。 一个个的,边跑边喊。 “爷爷、爷爷……” “爷爷、爷爷、爷爷……”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远处孩童的叫声。 清脆稚嫩,吵吵轰轰的。 羽人们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 个个眼里都惊喜瞧着冲他们跑过来的小孩,每个小孩嘴里不停的喊着爷爷。 羽人老头们脸上的笑根本停不下来。 小孩一跑过来,老头们个个就打开双手接住。 软糯糯的孩子声,奶哄哄的,也太好听了。 “爷爷、爷爷,你带您去吃好吃的。” “爷爷、爷爷,我阿爹擀的面可好吃了。” 许是家长给的小任务,几个小孩子推拉着一个羽人往村头的方向走。 村里小孩几百个的,两人拉一个都不够分。 这过分的热情,老头们开心得晕头转向的。 大帽山的村民实在是太热情了。 第216章 全村出动 带这么多东西,解小脚真是咬着牙把这两百号人送过去的。 而另一边,大帽山村民,都两两排成两边,在一颗枣树下等候了许久。 “小庆呀,他们怎么还没来呀,早上到现在了。” “对呀,摊子都支出来,我等着露一手呢。” “一早上起来腌的肉,再不来就馊了。” “唉,等得早饭都过去了。” “……” 不过就等了半个时辰,村民个个按耐不住的,准备了好几天了,别不会来不了人呀。 他们就是好奇,那些修士真的是一下子咻地出现吗? 个个瞪大着的,就是不想错过那神奇的一瞬间。 另一边,李敢当带着老羽王等两百人,出现在学堂广场的一棵大榕树下,一时也是蒙圈了,不是说在会出现在村头的那棵枣树下吗?解小脚是不是传送过猛了,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了。 村里的村民几乎所有,都聚集在村头那边。 众羽人见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好安静。 但景色极好。 正是山里红枫染红的时候。 他们视力极好,一眼就望到远处长亭的横幅,写着欢迎他们来到大帽村参观的致词,用的还是他们羽国的羽文,下面是一行是简单的字体。 他们有学过那些简字,上了年纪的羽人们,顿时感动不已。 而那些水果大筐,置放在广场上面,把那大半块空地给占了。 在羽国时,觉得这筐子已经是极大了,只能置在上空,如今来了大帽山,置在这广袤的大山里,四周依旧空旷,就显得筐子小巧了些。 “太王,你看那边,是枫叶,书上说的,枫叶会变红,没想到红得似火,真是妙呀。” 老羽王被尊称为太王。 两百个鹤发童颜的老头沉迷在对面那片红叶林。 听到嘈杂的声音,两个正赶要去村头瞧热闹的贺通和赵大川回头望了望。 他们有些老花眼,看远处的东西倒是看得挺清的。 就看到学堂广场站有好多人,都是白头发的,最显眼的,还是那些大筐子,这么大的筐子,跟个粮仓似的,编得也太大了。 “老贺,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是筐吗?” 赵大川以为自己上年纪了,老花老花的,怕自己分不清远处的是不是什么。 贺通也看到了,不敢置信的,那大筐子里面好像装了好多东西,不是村里的。 “哎呀,是筐,那筐里装着的是不是流连果,我看着像是流连果,是不是小庆在外面带回来的。” 流连果好吃呀,贺通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一整个,肉太少,才五块,有些双生的,能有九个包,软糯糯的,越吃越香,回味无穷,最适合牙口不好的他们吃。 “小庆不是在村头跟着大伙一块接人的吗?这么大筐子,他哪可能带着回来呀” 随即俩人一愣,拍拍手,“哎呀,他在村头出现呀。” “那真是失礼人了,咱快点过去接待接待,那个是敢当,让他去前头通知村里人。” 李敢当瞧到来了两个老人,是赵大川和贺通,就跟见到光一样。 以为一出现,就是村里人热烈的欢迎,结果来了个大冷场子,因为传送错位置了,村里人全在村头等着。 “赵爷爷、贺爷爷!” 赵大川是个能说会道的,一上来就跟羽王等人逐一打招呼。 贺通说话仔细,给他们讲解村里的风景,还有学堂、长亭的由来,连铺路的变化历史都说得详详细细的。 两个本不打算参与的,却成导游人,因为村里人都争抢要接待,贺通走得慢,他们就那么快去前头。 有两个爷爷的招待,李敢当赶紧飞快跑去村头。 村头枣树下,已经炸锅了。 “怎么回事呀,来不来的,不来我回家了,孩子都饿了,这么大阵仗,一个人影都没出现。” “饿了、饿了,不等了,给我摊个烧饼。” “我也要一个,加螺肉。” “……” 原本支出摊子的人家是想露一手,让外人尝尝的,村里人等得饿了,以为不会来人了,就改去光顾小摊了。 “别光顾着吃烧饼呀,我家的豆腐花一绝的。” “油果子、吃油果子的来这边。” “饺子咯、吃饺子咯、香喷喷的手工饺现做的、现做的。” “……” 大家都开始自娱自乐地热闹起来。 等不来那些人,他们就自己娱乐。 主张一个心态要好,胃要吃饱。 “都咱吃了,人家来了没得吃怎么办?” “管他的,等这么久,估计是进不来,咱大帽山可不是想进就进的。” “估计是能力不足,还在折腾着怎么进来呢?” “欸?那个是不是敢当呀?” 李敢当跑进众人视野里。 村里人都是知道他在山下历练,后来跑到羽国当了个将军。 这次的安排,就是常小庆先回村里打点,李敢当后面带那帮老头子进村。 “哟,就你一人呀,他们真进不来呀?” 村民们吸溜着吃食,好像完全接受了那些人来不大帽山的事实,没办法,他们村就是太牛了。 李敢当瞧大伙都吃上,有些哭笑不得的。 指着身后村子的学堂方向,喘顺碰上气说,“传过界了,在学堂广场了,贺爷爷和赵爷爷在招呼他们。” 说完这话,那些支着摊子的,赶紧推着小车走,村里人都招待腻了,他们就想让外来客尝尝自己手艺,得到一种认可。 个个推着推车跑着走,得亏村子里的路压平了,不然哪这么顺溜。 “哎呀,我要的饼还没给我呢?急什么呀。” “面呢,我的面呀。” 前人推车,后人追食的。 场面有些混乱。 村长让他们规矩点,不用跑,村头也会来的,走累也吃得更多。 留些人在村头,一部分过去迎接。 大家才重新散开排成左右两边。 小孩子们老早就兴致冲冲比赛谁能第一个碰到羽人。 看到大榕树下,一堆的老爷爷,村里小孩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老头全白的老爷爷。 一个个的,边跑边喊。 “爷爷、爷爷……” “爷爷、爷爷、爷爷……”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远处孩童的叫声。 清脆稚嫩,吵吵轰轰的。 羽人们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 个个眼里都惊喜瞧着冲他们跑过来的小孩,每个小孩嘴里不停的喊着爷爷。 羽人老头们脸上的笑根本停不下来。 小孩一跑过来,老头们个个就打开双手接住。 软糯糯的孩子声,奶哄哄的,也太好听了。 “爷爷、爷爷,你带您去吃好吃的。” “爷爷、爷爷,我阿爹擀的面可好吃了。” 许是家长给的小任务,几个小孩子推拉着一个羽人往村头的方向走。 村里小孩几百个的,两人拉一个都不够分。 这过分的热情,老头们开心得晕头转向的。 大帽山的村民实在是太热情了。 第217章 小吃街 “快看,你家几个孩子推着一个老头过来,是他们不?” “肯定是,你看后头,全是穿一身羽衣的。” “他们不热吗?” “人家跟咱们又不一样,都两百来岁的老人,走路是一点不喘的。” “……” 村里人瞧着可稀奇了,真是一帮老头子,穿着一身羽衣,就跟神仙老头一样,仙风道骨,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长得倒挺不错的。 “欢迎、欢迎、欢迎。” 族长、村长等人上前去接待。 老头子还是老头子接待最好。 问什么都能回答得上来,还有共同话题。 “大伙都想接待你们,就弄了这个临时小吃街,你们看喜吃什么就吃,不用客气的。” 村长一开头,就有接待的人吆喝了。 “肉包子、新鲜热乎的肉包子咯。” “热干面、来尝尝看、好吃又好看。” “整碗胡辣汤,暖心又暖胃。” “卷圈、吃卷圈,一点都不腻的卷圈。” “煎饼果子、好吃的煎饼果子咯!” “……” 都没做过生意,吆喝得不一般,但气势很到位,一帮老头子觉得很逛街那感觉。 村里人就纯纯想体验,他们太想念集市了。 但这些食材是公家出的,自己拿食材出来供应,又换取不了什么,就算了。 村里人自给自足,偶有一些人家,养有鱼塘、猪圈、鸡舍这些成批地养着,占了地,种粮就少,村里人都会拿着粮食去换肉回来吃,这样大家有粮有肉吃。 老羽王走在一个炸年糕的摊子上吃了一块炸年糕,这口感,比常小庆、李敢当炸的好吃太多太多了。 这才是正宗 的手艺人呀。 “好吃、好吃!” 老羽王一边夸一边吃,然后拿出了一片叶子。 他一直谨记,在外头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这是神树掉下的叶子,一落叶就成金。 “不用、不用,不用钱的。” 村民连忙推拒,可手却紧紧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手:你不要,倒是放开呀。 那金叶子好看呀,薄薄的,透亮透亮的,怪闪人眼睛、怪好看的嘞。 老羽王不容他人推拒,“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那村民尬尬一笑,“钱、在我们村里,没用呀。” 不过,话虽如此,那金叶子村民还是一脸憨憨地收下了。 觉得对方吃亏了,特意装了一大包的炸年糕给老羽王。 老羽王开开心心收下,钱在他们羽国也没用,就图个开心又热闹。 收下年糕后,那村民惊奇发现,那一大包的炸年糕在老头手里消失了。 老羽王瞧他们看呆了,心里得意极了,在羽国,可没人会这样巴望的眼神崇拜他。 就跟村民说,他们才来两百人,羽国有上万民众,要拿些回去给他们吃。 村民一听,能带走,那行,全给你,我收摊了。 一单生意就收摊,简直不要太爽。 隔壁拌鱼腥草的村民,招呼着老羽王来尝尝,鱼腥草配炸年糕,那口感更绝。 老羽王捂着鼻子,这什么草的,也太腥臭了,他配着炸年糕尝了一口,直接给吐了出来。 “呕~,吃不了、吃不了。” 摆摆手,连忙跑开。 不然那村民就得拉着他尝尝鱼腥草凉茶,黑漆漆的,那味道闻着就诡异。 “让你别弄这腥臭的玩意呀,熏死了。” “这折耳根哪里臭了,你懂不懂吃的。” “什么折耳根,那叫鱼腥草,都比鱼还腥的草,还不臭呀。” “它叫折耳根、折耳根、折耳根,好吃到爆的折耳根!” 那人懒得再跟他犯冲,吃的了叫折耳根,吃不了的叫臭草,收好摊子,就跑去跟那些羽人聊天唠嗑,问问他们羽国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树上都长满了金叶子。 拌折耳根那人依旧没有放弃,他不信,就没一个羽人不喜欢吃折耳根。 “欸欸欸,来尝尝的,又不要钱的,尝尝。” 那满眼乞求的,路过的几个羽人,一闻就闻到浓郁的腥臭味,根本不敢尝试。 但也有些敢挑战的老顽童,吃了一口,觉得还行,能接受,再吃一口,嗯 ,好特别的味道,看那村民希冀的眼神,在老人眼里,不过是个孩子,不讨厌这个味,就包圆了。 谁知把那村民高兴的跑回家,把家里的折耳根全拿出来,现场凉拌,那味把一众闻不习惯的人,熏得躲远远的。 这临时的小吃街,大大小小有几十家。 后来看到这帮老头吃得很尽兴,胃口比他们想象中的好,还吃东西给一些新奇的东西,一片好看的金叶子,一根好看的折不断的树枝,揍娃挺合适的,有人想要,越来越多的村民自发地拿出自家多余的存粮,搬来一张桌子、几个凳子,也凑凑热闹。 “三哥,他们吃好喝好后,咱带他们去体验体验泡澡,听敢当说,他们从来没洗过热水澡。” 没洗过热水澡,这不会是长寿的秘诀。 李好根一时脑热,但这帮老头又不是普通人,人家是修士呀,活得久也正常,普通人没天赋,根本修行不了。 侄子李敢当他觉得算得上村里的楚翘,常小庆也有几分本事,都入不门,他们这帮上了年纪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行,那你带他们去体验体验,跟他们说跟哪家聊得来,就宿在哪家。” 当了这么多年村长,李好根也找不到诀窍了,不想累死自己,就要把村里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不然就靠他一个人安排,那真是要命的。 “常能人、常能人~” 常小庆走摊串门式的,看中哪个就吃那个。 后头的几个老人追上他。 一口一个常能人,村里人捂着嘴偷笑,这羽国人是被常小庆忽悠一愣一愣的。 说这个好吃、哪个吃了补肾、哪个吃了补心,还有的补视力的,几个老头子全吃了。 “听说你们村有个书阁?” 这几个堆一块的老头是书呆子,满心满眼就是想去参观大帽山的藏书阁。 “就在学堂里,普天之下的书,都收藏在此,但只能看,不能带走,你们要喜欢那一本,书名写下来,管书的人会给你们一本全新带走,没有就去外面采购,到时我再把书送去羽国给你们。” 常小庆知道这帮老臣喜欢看书,争抢着要第一批来大帽山参观。 有人喜欢看书的,也有人不喜欢看书的。 两百老头早分散开了,想去泡澡的去泡澡了,想去看书的,被学堂里的先生带走了。 还有一帮老小孩,跟村里一帮小孩玩起翻花绳、丢手绢、捉迷藏,还有一块在田里玩泥巴,做陶瓷的,他们说,他们没玩过这些,从来没人教他们玩过,从出生到长大懂事,他们只知道要擦干净叶子、种菜、摘果子、养飞禽这些。 “常能人,回去后,本王也要效仿这小吃街,你看,找个时间,也让村民也来我羽国热闹热闹。” 这才刚来,就想着要大帽山的村民去羽国玩,常小庆想都不敢想,他哪有本事送那么多人过去呀。 第217章 小吃街 “快看,你家几个孩子推着一个老头过来,是他们不?” “肯定是,你看后头,全是穿一身羽衣的。” “他们不热吗?” “人家跟咱们又不一样,都两百来岁的老人,走路是一点不喘的。” “……” 村里人瞧着可稀奇了,真是一帮老头子,穿着一身羽衣,就跟神仙老头一样,仙风道骨,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长得倒挺不错的。 “欢迎、欢迎、欢迎。” 族长、村长等人上前去接待。 老头子还是老头子接待最好。 问什么都能回答得上来,还有共同话题。 “大伙都想接待你们,就弄了这个临时小吃街,你们看喜吃什么就吃,不用客气的。” 村长一开头,就有接待的人吆喝了。 “肉包子、新鲜热乎的肉包子咯。” “热干面、来尝尝看、好吃又好看。” “整碗胡辣汤,暖心又暖胃。” “卷圈、吃卷圈,一点都不腻的卷圈。” “煎饼果子、好吃的煎饼果子咯!” “……” 都没做过生意,吆喝得不一般,但气势很到位,一帮老头子觉得很逛街那感觉。 村里人就纯纯想体验,他们太想念集市了。 但这些食材是公家出的,自己拿食材出来供应,又换取不了什么,就算了。 村里人自给自足,偶有一些人家,养有鱼塘、猪圈、鸡舍这些成批地养着,占了地,种粮就少,村里人都会拿着粮食去换肉回来吃,这样大家有粮有肉吃。 老羽王走在一个炸年糕的摊子上吃了一块炸年糕,这口感,比常小庆、李敢当炸的好吃太多太多了。 这才是正宗 的手艺人呀。 “好吃、好吃!” 老羽王一边夸一边吃,然后拿出了一片叶子。 他一直谨记,在外头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这是神树掉下的叶子,一落叶就成金。 “不用、不用,不用钱的。” 村民连忙推拒,可手却紧紧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手:你不要,倒是放开呀。 那金叶子好看呀,薄薄的,透亮透亮的,怪闪人眼睛、怪好看的嘞。 老羽王不容他人推拒,“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那村民尬尬一笑,“钱、在我们村里,没用呀。” 不过,话虽如此,那金叶子村民还是一脸憨憨地收下了。 觉得对方吃亏了,特意装了一大包的炸年糕给老羽王。 老羽王开开心心收下,钱在他们羽国也没用,就图个开心又热闹。 收下年糕后,那村民惊奇发现,那一大包的炸年糕在老头手里消失了。 老羽王瞧他们看呆了,心里得意极了,在羽国,可没人会这样巴望的眼神崇拜他。 就跟村民说,他们才来两百人,羽国有上万民众,要拿些回去给他们吃。 村民一听,能带走,那行,全给你,我收摊了。 一单生意就收摊,简直不要太爽。 隔壁拌鱼腥草的村民,招呼着老羽王来尝尝,鱼腥草配炸年糕,那口感更绝。 老羽王捂着鼻子,这什么草的,也太腥臭了,他配着炸年糕尝了一口,直接给吐了出来。 “呕~,吃不了、吃不了。” 摆摆手,连忙跑开。 不然那村民就得拉着他尝尝鱼腥草凉茶,黑漆漆的,那味道闻着就诡异。 “让你别弄这腥臭的玩意呀,熏死了。” “这折耳根哪里臭了,你懂不懂吃的。” “什么折耳根,那叫鱼腥草,都比鱼还腥的草,还不臭呀。” “它叫折耳根、折耳根、折耳根,好吃到爆的折耳根!” 那人懒得再跟他犯冲,吃的了叫折耳根,吃不了的叫臭草,收好摊子,就跑去跟那些羽人聊天唠嗑,问问他们羽国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树上都长满了金叶子。 拌折耳根那人依旧没有放弃,他不信,就没一个羽人不喜欢吃折耳根。 “欸欸欸,来尝尝的,又不要钱的,尝尝。” 那满眼乞求的,路过的几个羽人,一闻就闻到浓郁的腥臭味,根本不敢尝试。 但也有些敢挑战的老顽童,吃了一口,觉得还行,能接受,再吃一口,嗯 ,好特别的味道,看那村民希冀的眼神,在老人眼里,不过是个孩子,不讨厌这个味,就包圆了。 谁知把那村民高兴的跑回家,把家里的折耳根全拿出来,现场凉拌,那味把一众闻不习惯的人,熏得躲远远的。 这临时的小吃街,大大小小有几十家。 后来看到这帮老头吃得很尽兴,胃口比他们想象中的好,还吃东西给一些新奇的东西,一片好看的金叶子,一根好看的折不断的树枝,揍娃挺合适的,有人想要,越来越多的村民自发地拿出自家多余的存粮,搬来一张桌子、几个凳子,也凑凑热闹。 “三哥,他们吃好喝好后,咱带他们去体验体验泡澡,听敢当说,他们从来没洗过热水澡。” 没洗过热水澡,这不会是长寿的秘诀。 李好根一时脑热,但这帮老头又不是普通人,人家是修士呀,活得久也正常,普通人没天赋,根本修行不了。 侄子李敢当他觉得算得上村里的楚翘,常小庆也有几分本事,都入不门,他们这帮上了年纪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行,那你带他们去体验体验,跟他们说跟哪家聊得来,就宿在哪家。” 当了这么多年村长,李好根也找不到诀窍了,不想累死自己,就要把村里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不然就靠他一个人安排,那真是要命的。 “常能人、常能人~” 常小庆走摊串门式的,看中哪个就吃那个。 后头的几个老人追上他。 一口一个常能人,村里人捂着嘴偷笑,这羽国人是被常小庆忽悠一愣一愣的。 说这个好吃、哪个吃了补肾、哪个吃了补心,还有的补视力的,几个老头子全吃了。 “听说你们村有个书阁?” 这几个堆一块的老头是书呆子,满心满眼就是想去参观大帽山的藏书阁。 “就在学堂里,普天之下的书,都收藏在此,但只能看,不能带走,你们要喜欢那一本,书名写下来,管书的人会给你们一本全新带走,没有就去外面采购,到时我再把书送去羽国给你们。” 常小庆知道这帮老臣喜欢看书,争抢着要第一批来大帽山参观。 有人喜欢看书的,也有人不喜欢看书的。 两百老头早分散开了,想去泡澡的去泡澡了,想去看书的,被学堂里的先生带走了。 还有一帮老小孩,跟村里一帮小孩玩起翻花绳、丢手绢、捉迷藏,还有一块在田里玩泥巴,做陶瓷的,他们说,他们没玩过这些,从来没人教他们玩过,从出生到长大懂事,他们只知道要擦干净叶子、种菜、摘果子、养飞禽这些。 “常能人,回去后,本王也要效仿这小吃街,你看,找个时间,也让村民也来我羽国热闹热闹。” 这才刚来,就想着要大帽山的村民去羽国玩,常小庆想都不敢想,他哪有本事送那么多人过去呀。 第218章 养虫大师 “哎呀,老王、老王,有虫子、有虫子!” 那帮老臣本来叫老羽王为太王,但出门太外,还是低调得好。 老羽王姓别,叫老别太别扭了,还是叫老王。 村里也有叫老王,听到那帮老爷子喊他,王大同就笑脸相迎双手搓搓地走过去,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没办法,他就是容易混脸熟,大众脸嘛,亲切。 “虫子而已,别怕、别怕,我在呢。” 王大同直接一巴掌把虫子拍到地下,然后要狠狠地用脚踩碎,被几个老头子直接架开。 “你这人怎么能踩虫呢?” “就是呀,虫子这么可爱,是用来吃的、不是,是用来喂鸟吃的,踩了可惜了。” “咱抓些回去喂鸟。” “对对对,来都来了,咱抓多些回去喂鸟。” “喂鸟多浪费呀,咱带回去养得多多,咱羽国的飞鸟就不用飞那么远去觅食了。” “欸,这个法子、妙呀、妙呀。” “……” 王大同没想到这帮老爷子不是怕虫,是要养虫,怎么跟常家那果果一个爱好的。 “你们要养虫呀,得嘞,问对人了。” “哦~” “……” 几个老头齐齐望着他,这位圆滚滚小眼睛的高大壮汉,还是养虫的能人呀。 “这位能人如何称呼?” 称呼?刚刚还叫他老王的,现在问他称呼,敢情喊得不是他呀,村里能叫老王的,就他了呀。 他儿子离叫老王还有好多年呢。 “我就叫老王呀,你们刚刚那么激动地喊我过来的。” 几个老头纷纷摇头,指着对面吃冰粉的老羽王,齐声道,“我们喊的是我们的老王。” 这可真是社死,还好王大同脸皮厚,讪讪道,“哈、哈哈,一样一样,你们要找的抓虫养虫的大师在哪里呢。” 王大同指着跟在李敢当身旁的少女,腰间别着一根鞭子,娇俏飒爽,站在李敢当身旁,显得很小巧,粉嫩嫩的有些俏皮,身上的衣裙是学服同款,有人跟别人也穿着一样,可就是没她穿着灵动。 “你好久好久没回来了,你都不想我的吗?” 常果扯了扯李敢当的衣袖。 “敢当叔叔,你耳朵好红哟。” 李敢当拿个饼子堵住常果的叭叭个不停的小嘴,这外面这么多人呢,说这种话,还要不要名声呀。 “哎呀,不好吃,好咸、好咸。” 常果这么一嫌弃,把那做烙饼的村民激到了,“那也比你做得好吃的,你都烙不出一块饼。” 多损,常果闻言就动手要去做烙饼,吓得那村民把摊子直接收了。 别饼没烙成,把他摊子砸了。 “好了、果果,不能这样说话,不喜欢就不吃。” “可是不能浪费呀,你非要塞给我吃的。” 果果娇俏的小脸一皱,李敢当把那块烙饼拿过来,自己吃了下去。 是他胡塞的,活该得他消灭。 常果看着李敢当吃那块烙饼,心里突然觉得好甜好甜,敢当叔叔还是像以前一样疼她。 被看着有些不自在,李敢当转过身去,常果就绕到他面前,就是要看着他吃饼,几次都是如此,两人就团团打转的,这感觉当事人觉得微妙,旁人却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是那小少女调皮,李敢当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她会养虫子?” 几个老头子不信,这小女娃,也不过十四五岁,长得乖乖甜甜的,怕虫子还差不多。 “你们不信?” 王大同觉得要颠覆一下这几个老头的认知才行。 冲着常果喊,“果果,这个是啥虫子呀,没见过的?” 常果一听是没见过的虫子,立马起了兴趣跑过去,一跑过去看,瞬间无语了,“这不就是黑蚁呀?你没见过?!” 王大同指着别一个虫子,“那这个是天牛。” “这叫蝼蛄。” 无论王大同指哪种虫子,常果都能一一说出来,并且知道这些虫的本事和危害。 “厉害厉害,这村里一个小娃娃就能如此高深的能耐,真是厉害。” “小娃娃,我们羽国需要你,去我羽国帮帮我们,我们需要虫子,要很多很多的虫子。” 几个老头子巴巴望着常果,常果觉得这些老爷爷可真是奇怪,“你们喜欢吃虫子呀,但这些不吃的,我知道哪些虫子能吃,我养了好多好多,可以送给你们,但我不能跟你们走,我家人在哪里,我就得在哪里。” 几个老爷子都听醉了,这孩子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天籁呀,不管说什么话,都觉得不过分、好好听,好想把这个孩子偷走呀。 果果表示,她不是小孩子了。 “咳咳,养虫子就算了,羽国是养不了虫子的。” 李敢当只是想让常果脱困而已。 常果抬头望着李敢当,突然想起,自己的舅舅也会经常去羽国,她阿爹阿娘说,他们三胞胎是过继给舅舅舅娘了,所以他们俩是头号家长,有事请找他们,没事也要想起他们。 “那舅舅也在羽国,敢当叔叔也在,那我去,我会帮你们养出好多好多可爱的虫子的。” 常果甜甜一笑,嗓子也是甜糯糯的,老爷子们听得心都化了,个个都想着,这要他的孙女就好了。 “你不能去,你去哪里干嘛呀,你还小,要好好读书先。” 李敢当怕常果去到羽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打杂的挑水夫,干着烧烤抹料的活,这多没面子呀。 “为什么嘛?我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你不想我去吗?我去了,你就能天天见到果果了。” 李敢当耳根子一红,是不是自己在果果小时候说了那些古怪的话,被果果学了去,他现在听着好奇怪,可是心里想听耶。 “就是呀,去、去。” “我们羽国也很好玩的,叶子大大片的,你能在上面荡秋千。” “还有呢,天上有很多飞的鸟,很大很大的,能背着你到处飞。” “我们羽国的水果永远吃不完,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 几个老头子一个劲的说羽国有多好有多好,好多小孩子听了,都围上来听,嚷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李敢当感觉这帮老爷子就是想来拐走小孩子的,羽国可没有小孩,常果要是出现了,那不得被人天天盯着,李敢当莫名地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拉着果果的手离开,那些老爷子还有好多问题请教常果的,全都追了上去。 后面的人在追,前面的人不停跑。 少女被人拉着跑,气在喘、心在跳。 第218章 养虫大师 “哎呀,老王、老王,有虫子、有虫子!” 那帮老臣本来叫老羽王为太王,但出门太外,还是低调得好。 老羽王姓别,叫老别太别扭了,还是叫老王。 村里也有叫老王,听到那帮老爷子喊他,王大同就笑脸相迎双手搓搓地走过去,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没办法,他就是容易混脸熟,大众脸嘛,亲切。 “虫子而已,别怕、别怕,我在呢。” 王大同直接一巴掌把虫子拍到地下,然后要狠狠地用脚踩碎,被几个老头子直接架开。 “你这人怎么能踩虫呢?” “就是呀,虫子这么可爱,是用来吃的、不是,是用来喂鸟吃的,踩了可惜了。” “咱抓些回去喂鸟。” “对对对,来都来了,咱抓多些回去喂鸟。” “喂鸟多浪费呀,咱带回去养得多多,咱羽国的飞鸟就不用飞那么远去觅食了。” “欸,这个法子、妙呀、妙呀。” “……” 王大同没想到这帮老爷子不是怕虫,是要养虫,怎么跟常家那果果一个爱好的。 “你们要养虫呀,得嘞,问对人了。” “哦~” “……” 几个老头齐齐望着他,这位圆滚滚小眼睛的高大壮汉,还是养虫的能人呀。 “这位能人如何称呼?” 称呼?刚刚还叫他老王的,现在问他称呼,敢情喊得不是他呀,村里能叫老王的,就他了呀。 他儿子离叫老王还有好多年呢。 “我就叫老王呀,你们刚刚那么激动地喊我过来的。” 几个老头纷纷摇头,指着对面吃冰粉的老羽王,齐声道,“我们喊的是我们的老王。” 这可真是社死,还好王大同脸皮厚,讪讪道,“哈、哈哈,一样一样,你们要找的抓虫养虫的大师在哪里呢。” 王大同指着跟在李敢当身旁的少女,腰间别着一根鞭子,娇俏飒爽,站在李敢当身旁,显得很小巧,粉嫩嫩的有些俏皮,身上的衣裙是学服同款,有人跟别人也穿着一样,可就是没她穿着灵动。 “你好久好久没回来了,你都不想我的吗?” 常果扯了扯李敢当的衣袖。 “敢当叔叔,你耳朵好红哟。” 李敢当拿个饼子堵住常果的叭叭个不停的小嘴,这外面这么多人呢,说这种话,还要不要名声呀。 “哎呀,不好吃,好咸、好咸。” 常果这么一嫌弃,把那做烙饼的村民激到了,“那也比你做得好吃的,你都烙不出一块饼。” 多损,常果闻言就动手要去做烙饼,吓得那村民把摊子直接收了。 别饼没烙成,把他摊子砸了。 “好了、果果,不能这样说话,不喜欢就不吃。” “可是不能浪费呀,你非要塞给我吃的。” 果果娇俏的小脸一皱,李敢当把那块烙饼拿过来,自己吃了下去。 是他胡塞的,活该得他消灭。 常果看着李敢当吃那块烙饼,心里突然觉得好甜好甜,敢当叔叔还是像以前一样疼她。 被看着有些不自在,李敢当转过身去,常果就绕到他面前,就是要看着他吃饼,几次都是如此,两人就团团打转的,这感觉当事人觉得微妙,旁人却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是那小少女调皮,李敢当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她会养虫子?” 几个老头子不信,这小女娃,也不过十四五岁,长得乖乖甜甜的,怕虫子还差不多。 “你们不信?” 王大同觉得要颠覆一下这几个老头的认知才行。 冲着常果喊,“果果,这个是啥虫子呀,没见过的?” 常果一听是没见过的虫子,立马起了兴趣跑过去,一跑过去看,瞬间无语了,“这不就是黑蚁呀?你没见过?!” 王大同指着别一个虫子,“那这个是天牛。” “这叫蝼蛄。” 无论王大同指哪种虫子,常果都能一一说出来,并且知道这些虫的本事和危害。 “厉害厉害,这村里一个小娃娃就能如此高深的能耐,真是厉害。” “小娃娃,我们羽国需要你,去我羽国帮帮我们,我们需要虫子,要很多很多的虫子。” 几个老头子巴巴望着常果,常果觉得这些老爷爷可真是奇怪,“你们喜欢吃虫子呀,但这些不吃的,我知道哪些虫子能吃,我养了好多好多,可以送给你们,但我不能跟你们走,我家人在哪里,我就得在哪里。” 几个老爷子都听醉了,这孩子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天籁呀,不管说什么话,都觉得不过分、好好听,好想把这个孩子偷走呀。 果果表示,她不是小孩子了。 “咳咳,养虫子就算了,羽国是养不了虫子的。” 李敢当只是想让常果脱困而已。 常果抬头望着李敢当,突然想起,自己的舅舅也会经常去羽国,她阿爹阿娘说,他们三胞胎是过继给舅舅舅娘了,所以他们俩是头号家长,有事请找他们,没事也要想起他们。 “那舅舅也在羽国,敢当叔叔也在,那我去,我会帮你们养出好多好多可爱的虫子的。” 常果甜甜一笑,嗓子也是甜糯糯的,老爷子们听得心都化了,个个都想着,这要他的孙女就好了。 “你不能去,你去哪里干嘛呀,你还小,要好好读书先。” 李敢当怕常果去到羽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打杂的挑水夫,干着烧烤抹料的活,这多没面子呀。 “为什么嘛?我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你不想我去吗?我去了,你就能天天见到果果了。” 李敢当耳根子一红,是不是自己在果果小时候说了那些古怪的话,被果果学了去,他现在听着好奇怪,可是心里想听耶。 “就是呀,去、去。” “我们羽国也很好玩的,叶子大大片的,你能在上面荡秋千。” “还有呢,天上有很多飞的鸟,很大很大的,能背着你到处飞。” “我们羽国的水果永远吃不完,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 几个老头子一个劲的说羽国有多好有多好,好多小孩子听了,都围上来听,嚷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李敢当感觉这帮老爷子就是想来拐走小孩子的,羽国可没有小孩,常果要是出现了,那不得被人天天盯着,李敢当莫名地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拉着果果的手离开,那些老爷子还有好多问题请教常果的,全都追了上去。 后面的人在追,前面的人不停跑。 少女被人拉着跑,气在喘、心在跳。 第219章 大结局 “姐姐、姐姐……” 五宝小林满看到姐姐,就挥动着小手喊人。 人声鼎沸的,村里好多人扎堆在一块,去排队领羽人带来的特产。 “阿娘,姐姐不理我、姐姐不理我。” 四岁的林满扯着阿娘的衣袖诉苦。 常连枝看到闺女被一个男的牵着跑,心里咯噔咯噔的,那身影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怎么了?我的小满满。” 于兰花排着队,见小孙女闹腾,就不排队了,跑了过来,蹲下身哄着小孙女,今天人太多了,走路都得挤着过的。 常连枝将身子挡在于兰花面前解释,“娘,是满满馋那椰子水喝,甜甜的,有奶香味。” 于兰花听了,跑去跟排队的常青松说领两个椰子回来。 林满睁着大大的眼睛,阿娘骗人,她没说要喝椰子水呀。 可等爷爷领了青椰回来,砍开了椰子一头,找到那个孔洞,用竹子吸管一戳,就能喝到甜甜的汁水了。 林满捧着比她脸还大的青椰,努力地吸呀吸的,淡淡的甜味,好好喝、好好喝,一脸小满足地冲着阿娘甜甜一笑。 阿爹终于领了一个流连果回来,村里人都喜欢吃,所以阿爹只领一个,香香的,每开一瓣就有一块月弯肉的大果肉,一口下去,软糯香甜,小林满很喜欢吃了。 果子的外壳好多刺,就跟她养的小刺猬一样,不过她的小刺猬不扎她,是舅舅送给她的。 她看到舅舅跑进房间,然后她也跟了进去。 可进去房间,发现舅舅不在房间。 舅舅一定是在跟她玩捉迷藏,她在房间里找了好久好久。 突然,舅舅出现在她眼前,手里还拿了个小东西,是村里没有的小动物。 舅舅说,这是空间里的种植区出现的小动物,在偷吃他种的菜。 哦,原来舅舅是躲在他的宝贝空间里了,难怪她又找不到人。 舅舅把小刺猬送给她了,她就要守住舅舅的秘密,舅舅会送她好多神奇的东西。 她经常偷偷地看到舅舅拿出一个像碗一样的东西叹气,他说就剩下最后一盒了,舍不得吃了,吃了就没有了。 “好吃、好甜、好甜。” 小林满被阿爹抱在怀里,小脚丫开心地晃呀晃的。 林奕泽宠溺地捋开小闺女那黏在眼角的发丝。 小闺女长得跟媳妇小时候一样,性子都是一个样的,林奕泽因此偏心了些,几个孩子当中,抱着得最多、哄得最多的就是小闺女。 另外个四个孩子长大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也不再黏糊大人,更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争宠,他们开始有他们各自烦恼了。 常垒垒身后被几个姐姐追着投喂,过分精致的小脸,跑得有些窘迫。 两个哥哥看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被李得根拉去搬东西了,是准备要还礼给羽国的东西,谁让他们从小就自夸力大无穷第二第三名,不喊他们喊谁呢。 花坛处。 “真是的,我都说了,我不爱吃。” 薜瑶生气了,王实实不听她的,挤着扎堆去领特产,身上都蹭伤了。 王实实被媳妇检查着身上的擦伤,心里跟喝蜜一样,总是偶尔故意让自己受点小伤,让媳妇紧张他,这点小心思的,谁都看出来了,就薜瑶信,长得那么圆实,他蹭出了小伤,那别人肯定得於肿了。 “不行,别人有的,我媳妇也要有。” 薜瑶心里咚咚跳的,一把捂住他的嘴,说话太直了,这外面这么多人呢,他不怕臊,她臊呀。 “嘻嘻,阿爹,你看王叔叔又惹婶婶生气了。” 小林满吃得小嘴糊了不少果渣,她吃呀吃,阿爹就擦呀擦的。 她的嘴巴有阿爹擦着,阿爹脸上的汗有阿娘擦着,阿娘头发上的叶子有奶奶捡开,奶奶厚实的肩膀有爷爷揉着,小林满觉得他们是幸福的一家。 村里每家都这样幸福,所以小林满觉得她生活在幸福村里。 小林满的小脚丫继续晃呀晃呀,四处张寻了好一会,她小脑袋歪歪的仰起,“阿爹,舅舅舅娘呢,满满没看到他们。” 广场上的人,小林满都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她没找到舅舅舅娘。 她有两个娘,舅娘也是娘,很疼很疼她,会给她做好多好漂亮的小裙子,可是,小林满发现,舅娘更疼另一个人,就是舅舅。 常家安静的空谷里。 外棚处的石桌旁,坐着两人。 桌面上,放着一个巴掌大,小桶的东西。 常小庆深吸了几口面香,就是个味。 “泡好了,你尝尝。” 常小庆掀开一层盒子上薄薄的衣盖。 贺绚儿好奇地左瞧右瞧的,这个叫泡面桶的东西,水放进去,一点不漏,不是木头做的,也不是铁打的,常小庆管这叫塑料。 常小庆给她吃过好多她没见过,也没听过的零食。 眼前这一个像桶子似的东西,里面泡的面,更是她从没见过的,一放滚水进去,盖上一会,面就发软能吃了,味道很香很香,是一种她觉得不好配出来的香味,让人很有食欲。 “你吃,我不饿。” 贺绚儿知道他就只有这一小桶了,其实看到过他拿出这个小桶的东西,一直没舍得吃,想吃时也只是看看就收起。 神奇的事情见多了也就不神奇了,贺绚儿知道常小庆有隐瞒什么,他总拿些奇特吃食出来跟她分享。 “不行,你吃,今天是咱俩的十周年,我说过,每年都要分享一个你没见过的东西。” 贺绚儿微怔,都十年了呀,过得可真快,他也做到了,每年会找来她没见过的东西,但她不想的,她怕常小庆找这些东西,会遇到危险,好像俩人商量好搭伙过日子是在昨天似的,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找个安静的地,拿出独特的食物,俩人安静地吃东西聊天看风景。 他说,陪伴是最美好的情长。 贺绚儿知道,这个情有很多种。 “那一块吃,这可是你最后的一桶面了。” 不知道这些东西他是从何得来的,贺绚儿也不过问,将第一口喂给他,她吃第二口。 爱、不爱、爱、不爱…… 贺绚儿慢慢地数着。 走到最后一口面,是到她,有些难过地不想吃。 “吃不下了?” 贺绚儿嗯的一声点点头,“你吃。” 暗暗地想着,你吃了就算是那个意思。 常小庆吃完最一口泡面,连汁带渣地喝光。 突然,脑子里叮的响了一下,“恭喜,小世界戾气清除值达标,所有红线任务暗线完成,欢迎宿主回到公元2024年,展开全新人生,您离开后,这个身体依旧会保留您的意识继续存活。” 常小庆愣住了,他惊喜的不是任务完成,而这沉默了三十几年的系统,出声了,还有他害怕的离开。 “那我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吗?” “是的。” “那我能不离开吗?” “不行。” “为什么?” “任务完成后,系统会自动脱离,宿主身死后,意识会永远在小世界重复循环经历,系统出于对宿主的安全防护,会强制输送宿主意识回去。” “叮~,启送中。” 系统冷冰冰的三个字,倒计时的返程时响,常小庆突然紧紧握住贺绚儿的手,却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 贺绚儿不知他为何这般神色紧张。 没一会,山谷外面听到热闹的人声。 全都在太阳快下山前,赶着回家。 常小庆眼神焦急地望向山谷外面,心里期盼着,“快点、快点回来呀。” 第一个跑进来的,是跳脱的果果,她拉着李敢当的手跑进来的。 再进来的,是于兰花、常青松俩口子。 李敢当回过头时,就见俩口子对他会心一笑,那认可的一笑,让李敢当没再别扭,任由着果果牵着他跑。 常享佑、常佑两兄弟,一人一边推着一车的水果回来,是村长觉得他们俩兄弟出力帮助搬东西、抬东西,给的回报,俩兄弟暗暗较劲着比臂力,那车轱辘都没着地的。 小林满被阿爹阿娘牵在中间,一蹦一跳的。 后头走进来的林三斤捧着一大束的羽毛做的花,满面笑容。 被姐姐们投喂太多吃食的常垒垒,不停的捂着胸口打嗝。 常小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走进自己的视野,从来不哭的他,默默流出了眼泪。 再见了,亲人们~ 贺绚儿猛地心脏抽痛,反手握住常小庆的手。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常小庆的手一松,再看向贺绚儿时,眼里已经没了泪。 淡淡笑道,“你看错了~” 贺绚儿突然心里有些发乱,觉得常小庆笑得过于异常平静。 (完结) 20240524 撒花了,谢谢阅读,感谢可爱的你们~ 第219章 大结局 “姐姐、姐姐……” 五宝小林满看到姐姐,就挥动着小手喊人。 人声鼎沸的,村里好多人扎堆在一块,去排队领羽人带来的特产。 “阿娘,姐姐不理我、姐姐不理我。” 四岁的林满扯着阿娘的衣袖诉苦。 常连枝看到闺女被一个男的牵着跑,心里咯噔咯噔的,那身影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怎么了?我的小满满。” 于兰花排着队,见小孙女闹腾,就不排队了,跑了过来,蹲下身哄着小孙女,今天人太多了,走路都得挤着过的。 常连枝将身子挡在于兰花面前解释,“娘,是满满馋那椰子水喝,甜甜的,有奶香味。” 于兰花听了,跑去跟排队的常青松说领两个椰子回来。 林满睁着大大的眼睛,阿娘骗人,她没说要喝椰子水呀。 可等爷爷领了青椰回来,砍开了椰子一头,找到那个孔洞,用竹子吸管一戳,就能喝到甜甜的汁水了。 林满捧着比她脸还大的青椰,努力地吸呀吸的,淡淡的甜味,好好喝、好好喝,一脸小满足地冲着阿娘甜甜一笑。 阿爹终于领了一个流连果回来,村里人都喜欢吃,所以阿爹只领一个,香香的,每开一瓣就有一块月弯肉的大果肉,一口下去,软糯香甜,小林满很喜欢吃了。 果子的外壳好多刺,就跟她养的小刺猬一样,不过她的小刺猬不扎她,是舅舅送给她的。 她看到舅舅跑进房间,然后她也跟了进去。 可进去房间,发现舅舅不在房间。 舅舅一定是在跟她玩捉迷藏,她在房间里找了好久好久。 突然,舅舅出现在她眼前,手里还拿了个小东西,是村里没有的小动物。 舅舅说,这是空间里的种植区出现的小动物,在偷吃他种的菜。 哦,原来舅舅是躲在他的宝贝空间里了,难怪她又找不到人。 舅舅把小刺猬送给她了,她就要守住舅舅的秘密,舅舅会送她好多神奇的东西。 她经常偷偷地看到舅舅拿出一个像碗一样的东西叹气,他说就剩下最后一盒了,舍不得吃了,吃了就没有了。 “好吃、好甜、好甜。” 小林满被阿爹抱在怀里,小脚丫开心地晃呀晃的。 林奕泽宠溺地捋开小闺女那黏在眼角的发丝。 小闺女长得跟媳妇小时候一样,性子都是一个样的,林奕泽因此偏心了些,几个孩子当中,抱着得最多、哄得最多的就是小闺女。 另外个四个孩子长大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也不再黏糊大人,更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争宠,他们开始有他们各自烦恼了。 常垒垒身后被几个姐姐追着投喂,过分精致的小脸,跑得有些窘迫。 两个哥哥看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被李得根拉去搬东西了,是准备要还礼给羽国的东西,谁让他们从小就自夸力大无穷第二第三名,不喊他们喊谁呢。 花坛处。 “真是的,我都说了,我不爱吃。” 薜瑶生气了,王实实不听她的,挤着扎堆去领特产,身上都蹭伤了。 王实实被媳妇检查着身上的擦伤,心里跟喝蜜一样,总是偶尔故意让自己受点小伤,让媳妇紧张他,这点小心思的,谁都看出来了,就薜瑶信,长得那么圆实,他蹭出了小伤,那别人肯定得於肿了。 “不行,别人有的,我媳妇也要有。” 薜瑶心里咚咚跳的,一把捂住他的嘴,说话太直了,这外面这么多人呢,他不怕臊,她臊呀。 “嘻嘻,阿爹,你看王叔叔又惹婶婶生气了。” 小林满吃得小嘴糊了不少果渣,她吃呀吃,阿爹就擦呀擦的。 她的嘴巴有阿爹擦着,阿爹脸上的汗有阿娘擦着,阿娘头发上的叶子有奶奶捡开,奶奶厚实的肩膀有爷爷揉着,小林满觉得他们是幸福的一家。 村里每家都这样幸福,所以小林满觉得她生活在幸福村里。 小林满的小脚丫继续晃呀晃呀,四处张寻了好一会,她小脑袋歪歪的仰起,“阿爹,舅舅舅娘呢,满满没看到他们。” 广场上的人,小林满都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她没找到舅舅舅娘。 她有两个娘,舅娘也是娘,很疼很疼她,会给她做好多好漂亮的小裙子,可是,小林满发现,舅娘更疼另一个人,就是舅舅。 常家安静的空谷里。 外棚处的石桌旁,坐着两人。 桌面上,放着一个巴掌大,小桶的东西。 常小庆深吸了几口面香,就是个味。 “泡好了,你尝尝。” 常小庆掀开一层盒子上薄薄的衣盖。 贺绚儿好奇地左瞧右瞧的,这个叫泡面桶的东西,水放进去,一点不漏,不是木头做的,也不是铁打的,常小庆管这叫塑料。 常小庆给她吃过好多她没见过,也没听过的零食。 眼前这一个像桶子似的东西,里面泡的面,更是她从没见过的,一放滚水进去,盖上一会,面就发软能吃了,味道很香很香,是一种她觉得不好配出来的香味,让人很有食欲。 “你吃,我不饿。” 贺绚儿知道他就只有这一小桶了,其实看到过他拿出这个小桶的东西,一直没舍得吃,想吃时也只是看看就收起。 神奇的事情见多了也就不神奇了,贺绚儿知道常小庆有隐瞒什么,他总拿些奇特吃食出来跟她分享。 “不行,你吃,今天是咱俩的十周年,我说过,每年都要分享一个你没见过的东西。” 贺绚儿微怔,都十年了呀,过得可真快,他也做到了,每年会找来她没见过的东西,但她不想的,她怕常小庆找这些东西,会遇到危险,好像俩人商量好搭伙过日子是在昨天似的,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找个安静的地,拿出独特的食物,俩人安静地吃东西聊天看风景。 他说,陪伴是最美好的情长。 贺绚儿知道,这个情有很多种。 “那一块吃,这可是你最后的一桶面了。” 不知道这些东西他是从何得来的,贺绚儿也不过问,将第一口喂给他,她吃第二口。 爱、不爱、爱、不爱…… 贺绚儿慢慢地数着。 走到最后一口面,是到她,有些难过地不想吃。 “吃不下了?” 贺绚儿嗯的一声点点头,“你吃。” 暗暗地想着,你吃了就算是那个意思。 常小庆吃完最一口泡面,连汁带渣地喝光。 突然,脑子里叮的响了一下,“恭喜,小世界戾气清除值达标,所有红线任务暗线完成,欢迎宿主回到公元2024年,展开全新人生,您离开后,这个身体依旧会保留您的意识继续存活。” 常小庆愣住了,他惊喜的不是任务完成,而这沉默了三十几年的系统,出声了,还有他害怕的离开。 “那我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吗?” “是的。” “那我能不离开吗?” “不行。” “为什么?” “任务完成后,系统会自动脱离,宿主身死后,意识会永远在小世界重复循环经历,系统出于对宿主的安全防护,会强制输送宿主意识回去。” “叮~,启送中。” 系统冷冰冰的三个字,倒计时的返程时响,常小庆突然紧紧握住贺绚儿的手,却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 贺绚儿不知他为何这般神色紧张。 没一会,山谷外面听到热闹的人声。 全都在太阳快下山前,赶着回家。 常小庆眼神焦急地望向山谷外面,心里期盼着,“快点、快点回来呀。” 第一个跑进来的,是跳脱的果果,她拉着李敢当的手跑进来的。 再进来的,是于兰花、常青松俩口子。 李敢当回过头时,就见俩口子对他会心一笑,那认可的一笑,让李敢当没再别扭,任由着果果牵着他跑。 常享佑、常佑两兄弟,一人一边推着一车的水果回来,是村长觉得他们俩兄弟出力帮助搬东西、抬东西,给的回报,俩兄弟暗暗较劲着比臂力,那车轱辘都没着地的。 小林满被阿爹阿娘牵在中间,一蹦一跳的。 后头走进来的林三斤捧着一大束的羽毛做的花,满面笑容。 被姐姐们投喂太多吃食的常垒垒,不停的捂着胸口打嗝。 常小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走进自己的视野,从来不哭的他,默默流出了眼泪。 再见了,亲人们~ 贺绚儿猛地心脏抽痛,反手握住常小庆的手。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常小庆的手一松,再看向贺绚儿时,眼里已经没了泪。 淡淡笑道,“你看错了~” 贺绚儿突然心里有些发乱,觉得常小庆笑得过于异常平静。 (完结) 20240524 撒花了,谢谢阅读,感谢可爱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