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强与坚守》 第1章 金榜题名 二月二龙抬头,燕北大地刚刚从冰天雪地中复苏,虽然时令已经过了惊蛰,漫山遍野仍然是一片萧瑟,铁路线两旁的杨槐,仍不肯吐出嫩绿装扮春色,倒是田野里的麦苗和山坡上的苦菜,不畏春寒开始返青,倔强的向天地自然宣告春天的到来,啃了一冬干草的牛羊们,在山坡上仔细找寻能够解馋的鲜嫩绿芽,看放牛羊的孩子们穿着已经露出棉花的破旧棉袄,也在找寻采挖苦菜芽或曲曲菜芽,在穷苦山洼,这些可是能够替代粮食和蔬菜的好东西。 “呜——!”一列绿皮黄杠的客车在冒着黑烟的蒸汽机车拖动下,轰隆隆的驶出隧道,在缠绕山腰的铁轨上吭哧吭哧的行进着。 采挖野菜的孩子们,兴奋地跳跃起来,拼着最大的力气挥手呼喊着,用他们认为最虔诚的方式,向呼啸而来的火车许愿。在他们眼中,能乘坐在绿色神奇车厢里的旅客,都是了不得的贵人,火车会带着这些贵人,去遥远又神秘的美丽城市,那可是大人们偶尔言谈中天堂般的地界,老奶奶们都说,对着大火车许愿,大火车就会把愿望带给城里的圣人,圣人就会帮助实现许下的愿望。 孩子们忘情的呼唤着,希望能让奔驰的火车把他们的梦想、憧憬带到那人间天堂,火车返回时把好运捎回来,以后长大了也有可能乘上这列火车,去见识天堂的美景,最好能得到贵人赏识提携,能吃公粮。 火车里的旅客大多无法理解放羊孩子们的心情,在他们看来,那些孩子们的跳跃呼喊,只说明了山区人们的愚昧无知、少见多怪。 但是,五号车厢靠窗而坐凝望窗外的姬羽,看着窗外的孩子们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非常理解那些孩子,几年前,他也是那些放羊孩子中的一员,也曾很多回赶着羊群或牛群,翻过几座山坡,来到铁路线旁,对着呼啸而来的火车,跳跃、呼喊、寄托希望。 就在10天前,坐火车去省城,对姬羽来说还是一个奢侈的梦想,现在,他相信老奶奶的话是真的了,因为他现在就乘坐在这列火车上,听着车厢里广播喇叭中播放的欢快乐曲,奔向这列火车的终点站 —— 省城燕州市,而棉衣里面的口袋中,就揣着燕州轻工学院机械工程系的录取通知书,他这个牛倌、放羊娃,竟然成了恢复高考后第一批最幸运的天之骄子,就要到省城上大学了。 幸运!自己儿时朝火车许的愿是否应验不得而知,但姬羽知道除了运气,他没法解释现在发生在他身上奇迹,这可是让他全家人都以为是梦境的奇迹,家里上溯十数代,代代为农,没出过有学问的人,别说秀才,连账房先生都没出过,父辈、祖辈、曾祖辈都是文盲,大字不识一箩筐。 到了姬羽这一代,国家实行义务教育,公社强制让社员把适龄儿童送到学校读书,姬羽和大哥姬翔这才有了上学的机会,很可惜,当时的学校,实行的是走“五七指示”道路,学生们在贫宣队(贫下中农住校代表)的支持领导下,成立了红卫兵、红小兵组织从小学到高中偏偏就是不能安静坐下来学文化。 姬羽、姬翔兄弟即使渴望学习,也没有学到什么文化知识。高中课本只有政治、语文、数学、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大城市中学开设的外语、理化、历史、地理课在山村学校从没开过,想开也没教师。 “四人帮”一倒台,国家恢复高考,要培养能够为国家建设出大力的科技人才和管理人才,县教育局10月底才发下通知,12月初就要开考,大队大喇叭还反复强调,不许社员为高考复习请假,不许耽误学大寨修红旗渠,大哥姬翔情况还好,高中毕业后在村小学代课,总算有时间复习一下中学课程,姬羽虽然是应届毕业生,但是两年高中净搞运动了,真心没学到什么东西,高中毕业后在村里干了将近一年的农活,仅学的一点点文化知识也基本忘没了,好在他自小爱看书,各种书都爱看,尤其是文学书籍,只要到手基本是一气看完,在生产队他是牛倌,管着15头牛,把牛轰到山坡上啃草就不管了,埋头看书,有时候白天干活没空,夜里偷偷拿铁丝穿上蓖麻籽儿点着当亮,在秫秸垛里看书,一次不小心烧了秫秸垛,不但被罚工分,还被爸妈联手削的鼻青脸肿嘴歪腿瘸。不过看书也让姬羽的文学知识大涨,尤其是作文水平连高中语文老师都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大哥姬翔认为高中毕业时间太长了,作为乡村小学教师,他很清楚山村高中与城市高中的差距有多大,打定主意用仅有的40来天时间复习初中文化知识,直接报考中专,觉得报考重点中专把握应该还大些。 姬翔劝姬羽不要报考大学,跟他一起报考中专,到时候俩人考号相连,说不定考试时座位临近就能照顾一下弟弟,这时候甭管中专、大专,只要考上了,毕业就是干部,就能捧上铁饭碗,拿工资吃商品粮,这才是关键。 可姬羽拒绝考中专,豪气的拍胸脯表示,既然高中毕业当然要考大学。真实情况是他对初中课程更陌生,毕竟高中毕业才不到一年,对学过的东西多少还有些印象,可初中毕业已经三年了,学的东西早就忘个七七八八,对他来说考中专、考大学难度基本没差别,但是,报考大学考不上估计没人能说什么,可高中生考不上中专这脸就不太好看了,尤其是还有恋人许琳关注的情况下,更不能报中专了。对于他们的爸妈来说,儿子们报什么学校无所谓,不管中专、大专都是大学生,都不敢奢望,孩子们要试试就试试,反正报考也不用交多少报名费,考不上这辈子也算是赶考过,比父辈、祖辈们强多了,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就这样,高考那天凌晨4点,姬羽冒着鹅毛大雪,顶着刺骨寒风,揣着窝头咸菜,赶了三十里山路到县城考点儿参加了高考,第一天上午考数学差点儿交了白卷,多亏卷子上有十几道判断题、选择题,蒙着打了勾勾叉叉,不知道能不能得分,走出考场心情犹如地上的雪,吃着凉透的窝头直接是透心凉。 不过凉也有凉的好处,就是脑子清醒无比,下午考语文,一看卷子心中大定,作文竟然占一半分,题目是记叙文和散文二选一,还有一小段古文翻译,这简直就是在白送分,语文试题也比较简单,轻松答卷完毕提前交卷出场,虽然不是最早交卷的考生,却是最开心喜悦的考生,语文考试的好心情一直带到第二天上午的政治考试,这几年政治学习、政治活动没少参加,作为高中毕业生共青团员,几乎天天领着社员读报纸,对当前形势和政治理论不陌生,大部分题目都胸有成竹,估计分低不了,下午理化常识是一张卷子,物理化学没学过,但是姬羽对工农业常识掌握的比课本的知识更多,农活就不必说,打懂事就跟长辈们下地,上学后也没断了在生产队干活,工业常识他比大多数成年人懂得多,这得益于表哥在高中学校旁边的农机站当维修工,两年高中的课余时间,姬羽几乎全都泡在农机站,小手扶、十二马、东方红50,姬羽不但能开的遛熟,一些常见的毛病他也能判断的八九不离十,只要有工具和配件他基本上都能修好。 这不是吹牛,姬羽爱看书,而且他的记忆力很好,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毛主席语录、毛主席诗词他几乎能整本背过,穷山村书籍匮乏,农机站的拖拉机、农机具说明书,电工常识等维修手册,都让他看了个遍。表哥修理拖拉机、水泵、电机时,他没少打下手,学了不少维修本事,也丰富了工业常识,所以最后一门考试试卷,他竟然答了多一半,并且有把握能拿50分。 高考完回到家,跟大哥交流了一下考试情况,姬羽就有些傻眼,他把四门试卷的内容默写下来,哥俩翻书找答案对分数,姬羽的四门成绩总和不到240分,也就是平均分数不及格。而大哥的成绩却是超好,单科平均能在85分以上。 大哥埋怨了弟弟一番,怪他不听话执意考大学。不过姬羽倒没怎么后悔,因为大哥把中专试卷默写出后,姬羽也是语文、政治能做出来,数学懵菜,理化常识能做一小部分,至于考试时离哥哥近些能递条子打小抄,姬羽想都没想,当时考场里也不是没有递条子传试卷作弊的,不过基本没躲过监考老师的火眼金睛,作弊双方学生都被赶出考场,失去了考试资格。 要是因为照顾自己,害的大哥连中专也考不上,那才真叫冤呢,现在大哥稳稳能考上中专,毕业后就是干部,端铁饭碗,姬家能出一个举人,这可是给祖宗挣大脸的事情,家里的地位在生产队从垫底,一下就抬高到比队长家都尊贵,姬羽也能跟着沾光神气,这感觉也相当不错。 春节前几天,大哥的中专录取通知书到了,是天津无线电技术学校,可以说是超级好的中等专业学校,大哥听公社教育组的朋友说,今年全公社一千一百多名考生就考上七个中专生,顶数大哥的学校好,校址在直辖市,其他六个都是本县的师范和卫校。至于大学生,青山公社一个学生也没考上。 大哥如愿以偿,全家人都高兴坏了,亲友们也奔走相告到家来祝贺,姬羽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跟霜打了似地蔫了唧,脸上强装笑容心里酸溜溜,万没想到,春节过后元宵节那天中午从山坡放牛回来,大哥老远拿着一封信兴冲冲跑来对他说:“小羽,你考上大学了!” 姬羽的第一反应是大哥在恶作剧耍弄自己,待确认大哥手里的信真是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后,他兴奋的仰天长啸,把大哥抱起来抡了好几圈。 燕州轻工学院机械工程系,这正是姬羽填报的第一志愿,他熟悉拖拉机、柴油机和各种机器,他的最大梦想就是能像表哥一样在农机站当一名维修工或者当个拖拉机驾驶员,所以填报志愿时几个选择都是机械专业,而燕州轻工学院又是姬羽最理想的大学,这所大学就在省城,离家不远,从东北进首都、去南方的火车都要经过华龙县,普客在华龙站停,交通便利,放假当天就能回家,多好! 虽说华龙县离京城、天津也不远,不过京城是首都,全国最优秀的学生都会报考,自己的文化程度自己知道,根本就没敢往哪儿填写,天津是直辖市,在全国大城市排位第三,估计填报也是白费,为了考取的可能性大些,他觉得在本省找个理想的学校更靠谱,这也是几个高中老师给他的忠告。今年高考是先报志愿再考试, 要是等考试后估完成绩再填报志愿,姬羽连填报省城大学的勇气也没有,指不定就选个不起眼的学校、生僻专业填报了,一切为了能考上,考上了就是咸鱼翻身跳了龙门,只要能每月开工资,干啥都比刨土坷垃强。 姬羽做梦也没想到,烤糊的成绩竟然也能第一志愿录取,这不是撞大运是什么?据大哥在教委的朋友透出的信息,国家过高估计了这次上千万考生的文化程度和知识水平,把录取分数线给定高了,好些大学都没招满计划指标,所以又紧急下调了录取分数线,姬羽这才有了跳龙门机会,运气,不服真不行。 穷山沟普通农家同时考出了两个大学生,一个相当过去的举人,一个相当过去的进士,这事轰动了公社,村里的乡亲们纷纷带着能拿出的礼物来家祝贺,这种喜事没法回礼,只能摆酒答谢,亲戚们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赶来帮忙,家里把仅有的1头半大猪、2只山羊、5只鸡统统宰了,又把供销社仅存的三坛散酒包圆,把随礼的乡亲、大小队干部和教过哥俩的中小学老师都请了来,在生产队麦场摆了16桌答谢席面,小二百号人闹闹哄哄喝了一下午。 姬羽印象最深的就是高中潘校长的贺词,老校长酒还没喝,脸就跟蒸熟的虾米一样,贺词朗诵的抑扬顿挫回声荡气,听众还没啥感觉,老校长自己倒激动得热泪盈眶,姬羽身边的高中语文老师小声告诉他,县教委为了利用有限的教师资源,为了将高中教学水平跟城市高中看齐,年前就着手合并公社属初、高中学校,一些师资力量弱、教学质量差的中学要裁撤,被裁撤学校的教师(基本上是民办教师)要通过考试再次招聘,而裁撤的硬杠杠就是这次高考的结果,大学录取挂红灯(高考空白)的高中学校一律裁撤,临近公社有三个高中都被撤并了。年前听说青山高中也在撤并之列,得到姬羽被省城名牌大学录取的消息,潘校长立即赶到县教委,软磨硬泡终于保住了青山高中,县教委主任答应潘校长给青山高中增派英语、物理、化学教师,让潘校长立军令状,三年后青山高中必须每年至少培养出10名大学生,少1名就要扣经费,少5名就裁撤学校,语文老师拍着爱徒的手背笑着说,姬羽能考上大学不但挽救了老师们的饭碗,也给山里的学生和学生家长们带来了希望,让他们看到了山沟里飞出金凤凰的可能,很多原本初中毕业就想辍学务农的学生又打算上高中了,在校的高中学生已经开始刻苦用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老师由衷的为自己的弟子感到自豪。 酒席间人人兴高采烈,可到了晚上,姬羽一家围坐在锅灶旁却愁眉苦脸傻了眼,白天这场席面,吃光了贺礼收的礼金和家里所有能变成现金的家畜家禽,连原本给大哥准备的路费、生活费都填进去了,年前家里压根就没打姬羽上大学的谱,现在却要给俩孩子筹措路费、生活费,老大姬翔的行李衣服早就准备好了,看着还算体面,可老二姬羽的东西却一样都没着落,真真愁煞了全家人。 姬羽家里五口人,奶奶、爸、妈和他们哥俩,如果没有上学这档事,家里的日子紧归紧总算能凑合着过,按说姬羽高中毕业后家里就有了三个整劳力挣工分,日子不该太难,无奈奶奶有哮喘的毛病,一年之中只有夏季不用吃药,从入秋到夏初三个季节,天天都离不开梨糖膏,梨糖膏是用秋梨、冰糖和贝母熬成的,在县城药店有成药出售,不过贵的离谱,一瓶1块钱,吃不到一个星期,老爸就按赤脚医生给的方子自己熬,每年秋后熬制两大坛子,维持奶奶一年的量,这两大坛自制的梨糖膏就几乎花费了全家在生产队上工大半年的收入。 队里没副业,耕地又少,山坡地产出低,分值就上不去,普通年景一个壮劳力一天工分值在1毛钱左右,大哥作为村小学代课老师,也就是挣个整劳力工分,没有工资补贴,母亲的身体也不好,生姬羽的时候受了凉,落下了腰疼的病根,干不了重活,爷三个加上母亲半个劳力,年底能从生产队开出30多块钱,日常家用就出在猪羊鸡和一亩自留地的收获,一年到头日子过得紧巴巴,姬羽自打记事就没记得穿过一件新衣服、新鞋子,都是哥哥穿旧的,即使中学后他的个头比大哥还高那么一点点儿,新衣服也是紧着大哥,没办法,谁让大哥是老师呢?教书先生穿着邋遢,镇服不住学生在外头也没脸面。 年前大哥接到了中专录取通知书后,家里就卖了两只羊,添置齐一套新表新里的单人铺盖,还置办了春秋穿的绒衣和夏天的单衣单裤,剩下了20多块钱做路费和生活费。家里剩下的猪羊鸡是预备大哥上学头一年开销的,结果姬羽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摆过答谢席面后,家里除了剩下一大堆乡亲们送的核桃、柿饼、大枣,就只有学校老师们随的一共9元7角贺礼现金,老爸闷声抽了三袋烟后,磕掉烟灰决定跟队里请几天假,背着核桃、柿饼、大枣到县城去摆摊,可这些山货又能值几个钱?称了称重量,按最高价,拢共也卖不到10元钱,连哥俩的路费都不够,姬羽的铺盖、衣服和生活费更没着落,最后还是大哥把自己的新褥子给了弟弟,姬羽的被子用老爸身上穿的土改时分到的破皮大袄顶替,大哥留下一床被子,睡觉时卷成筒可以即当被子又当褥子,好在天气一天天暖和了,容易对付,大哥还要把绒衣匀给弟弟,姬羽死活不要,说他穿的是妈做的棉袄,好拆洗,天热了,扒出里面的棉花就是夹袄,大哥的棉袄是制服成品棉袄,没法拆洗,没有绒衣不行,大哥又想把夏天的新衬衣给弟弟,姬羽又拒绝了,夏天还早,到时候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哥俩让来推去,看的奶奶、母亲只掉眼泪。最后还是父亲去大姑家借了20元钱,先应付解决了俩人的车票钱和一个月的生活费,听说大学、中专都有助学金,到了学校安定下来情况应该能好转。 一个星期前,姬羽借了个自行车把大哥送到县城火车站去天津上学。 今天早上姬羽告别了奶奶爸妈,背上行李出了村子,老爸不会骑自行车,姬羽没让老爸送,送他出行的是从初中就好上的邻村女同学许琳。 说起来许琳跟姬羽还是亲戚,她爷爷跟姬羽的奶奶是姑表兄妹,到了姬羽这代也是刚满五服,两家遇到婚丧嫁娶的大事都有走动,许琳家在白石岭一大队,姬羽家在白石岭三大队,两个村隔着一座山包,一大队离公社近些不过也有十三里地,姬羽上中学每天要穿过一大队,所以自打上初中俩人就结伴而行,不但同班还是前后桌,许琳比姬羽大三个月,开始俩人还表姐表弟的称呼,之后日久生情就把表字省略了,说起感情来,俩人的感情是真好,许琳模样身条都是中姿之上,发育的早也发育的好,不但有力气还有一双巧手,家务农活、缝补织绣样样拿得起,俩人结伴上山拾柴禾、采野菜、挖草药,都是许琳早早完成后再帮着姬羽,姬羽也有吸引许琳的特长,姬羽看的书多,能讲故事,三国水浒西游记、彭公狄公小八义,讲起来绘声绘色,每天上学放学许琳都嫌路太短,每晚都牵挂着故事的以后呢。俩人从表姐弟、好同学发展到超越普通友谊,也是一本书引发的,高一时大哥借到了一本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姬羽看完后,暑假在山坡割草时,给许琳讲了保尔柯察金的故事,当讲到保尔和冬妮娅的恋情时,许琳情不自禁拥抱了姬羽,当讲到保尔在全国苏维埃共青团代表大会跟丽达再次相遇,却得知丽达已经结婚生子时,许琳含着泪把姬羽的手放进了自己衬衣内,说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两年高中后,姐弟俩就剩下了最后城防没突破了,怕怀孕出事。一对青春少年山盟海誓,这辈子非对方不娶、非对方不嫁。 俩人的家长看出了他们的那层意思,姬羽父母倒是很满意琳琳这丫头,可许琳的父母有些嫌姬家贫寒,放出话要聘许家闺女没有500元彩礼不好使,不过因为大哥姬翔还没结婚,爸妈也就没急着确定老二的婚事。 姬羽考上大学,许琳脸上欢喜不尽,但他看得出表姐笑容后的勉强,知道她纠结什么,跟她再三发誓,表明以后绝不会变心,只要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发下工资,就拿着聘礼到许家提亲,把她娶进家门。表姐嘴里答应相信弟弟,但也反复说不管弟弟以后怎么样都会想着他,想来也没把他的话当多么真。 在火车站候车室告别前,许琳将一个小包袱塞进了姬羽的铺盖卷里,告诉他里面是她缝制的一件衬衣,还告诉他到大学后给她来信写清楚地址,过些日子织一件毛衣给他寄过去。姬羽不让她给他织毛衣,一件毛衣的毛线最少也得二三十块钱,一个男劳力一年的工分也挣不来这么多钱,她一个女孩子如何能挣到?她没再争论,只是嘱咐他在大学安心学习照顾好自己,家里有她帮着照顾。 火车开动后,姬羽把头探出车窗外挥手告别,许琳跟着火车跑了好远,直到火车加速跟不上了才停下挥手告别,那一刻俩人都是泪流满面。 “兄弟,这是去哪儿啊?” 一声询问声,将姬羽的神思从情离别的愁绪中解脱出来,定神看到对面的一个干部装旅客在问他,姬羽颇有些自豪的说:“去省城,上大学。” 干部装上下打量姬羽一番,失笑道:“小伙子还挺幽默。”觉着这个农村小伙不愿意说真话,干部装就失去了深谈的兴趣。 也不怪人家不信姬羽,就姬羽现在的这身衣装,说是去省城干劳务工别人绝对信,就是说出外行乞也比说去上大学靠谱。他从头到脚也没一丁点儿大学生的痕迹,头发从小到大都是大哥用剪子铰短的,没发型一说,上身是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棉袄是母亲手工缝制的,大哥从上高中就开始穿一直穿到毕业后当老师才给了姬羽,姬羽穿到现在,杂布补丁覆盖的棉袄都快看不出原色了,棉袄外没有罩衣,里面没穿衬衣,棉袄衣领的油灰闪闪发亮。下身的棉裤倒不是老式的大勉裆,是制服的样式,前有开门,侧有口袋,也是大哥穿旧了转给他的,打了好些补丁,包括脚下母亲一针一线纳的黑布面圆口千层底布鞋现在也是前后有补丁,一身标准穷农民装扮,任谁也不信这是个大学生。 姬羽倒不计较旁人怎么看他,怀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公社开的户口迁移证明是真的就行,从小就穿的这个样,没啥难为情的。看看对面人看起了报纸,姬羽又开始想自己的事:他别的不怎么担心,地方陌生、生活习惯、跟同学相处等等都不是问题,最揪心还是钱的问题。他和大哥上学刮净了家里所有的钱和能变钱的禽畜干果,还欠了亲戚朋友大笔钱,奶奶父母以后怎么生活?大哥就拿着20来块钱去了天津,听说中专的助学金比大学少很多,钱花完了大哥以后可咋办?也不上了大学自己的助学金到底有多少,他想着甭管多少只要助学金一到手,怎么也要给大哥寄一半去,省城应该好找活干,暑假三四十天应该能挣到一些钱,要是能找到零工活就好了,可以给家里寄回去些,还一部分债。 姬羽坐一路车胡思乱想了一路,中午时分列车在天津西站停了10分钟,由于买的是直达票,姬羽没在天津下车,他有大哥学校的地址,以后星期天有空了一定来天津找大哥玩,天津卫可是全国第三直辖市,该比省城更加繁华洋气。 中午车上有穿着白色卫生服的列车员推着小车卖盒饭,铝饭盒有一元钱一盒和两元钱一盒两个品种,一盒饭除了钱还要二两粮票,对面干部装很神气的要了一盒两元规格的,打开饭盒盖,大米饭和蒜薹炒肉的浓香扑鼻而入。 姬羽转头偷偷咽了口口水,忙把挂在车厢壁上的书包拿下来,再拿着自己的大号搪瓷缸向有开水锅炉的车厢头部走去,就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玉米饼子和一块老咸菜,就着开水咸菜有滋有味的吃掉一个大饼子,填饱肚子也缓解了对肉菜的馋欲,看看车厢里面干部装也吃完饭交还了饭盒,姬羽这才拿着书包茶缸走了回去。 列车驶离天津又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要到终点站省城了,听到喇叭里女播音员的提示播音后,姬羽忙把茶缸收拾起来,背上书包、铺盖。 干部衣装笑道:“还有一刻钟才进站,不用这么急。” 姬羽礼貌的朝对方笑笑说:“没事儿,坐半天了,腿麻,到门口站站缓缓。” 车门口果然还没人过来,姬羽背着行李靠在车门边向外张望,心里纳闷:“不是说省城是大城市,有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吗?怎么火车都快到站了外面依然是一片农田原野呢?”突然,远处一根高大的烟囱进入了姬羽的视线,定睛一看怦然心动:“砖厂!这是砖厂,那么多砖坯和红砖垛,没错,那就是砖厂。” 前年夏天,唐山地震,学校教室倒塌,上面拨下救灾款重建学校,公社拖拉机到县城砖厂拉砖,姬羽和十几名高二男生跟车装砖,在县砖厂呆过3天,白天往拖拉机上装砖,晚上睡在砖厂,头天半夜,砖厂的管理员找到他们,新砖出窑砖厂人手不足,问他们愿不愿意从窑里向垛场背砖,背20块砖给一分钱,有钱赚不干是傻瓜,姬羽干了三晚上足足挣了3块3角钱,虽然活计又热又累,但那是姬羽长这么大挣得最大的一笔钱,就觉着城里的钱真是好挣,当时真想就留在砖厂干背砖的活,俩月的工钱比全家人干一年的工分挣得都多,问了问砖厂,人家说长期干就是合同工,得有公社一级革委会开的介绍信,没介绍信人家不能收,这几天是砖厂出砖的工人有几个同时请假,这才让他们临时替补,姬羽和同学们自知拿不到公社的介绍信,也就死了辍学背砖的心思。眼下一个比县城砖厂规模更大的砖厂就在省城火车站边上,火车现在已经减速,不到10分钟就到站,以眼前这个速度火车站离砖厂应该不到10里地,就是不知道那燕州轻工业学院离火车站有多远,远的话,星期六,星期天可以去背砖,近的话,每天有空都可以去,这可是赚钱的好门路,至于介绍信吗?总会有办法的。 姬羽的精神头提了起来,生活有了方向,未来充满希望,他一下子对省城这个地方好感倍增,有没有高楼大厦无所谓,附近只要有砖厂就是好地方。 火车终于进站,在站台缓缓停了下来,姬羽下了火车跟着人流从地道走出车站出口来到车站外,找了个工作人员问了下,原来这火车站在省城的西郊,燕州轻工业学院在火车站东面的西城区,公交车三站路,也不是太远,5公里的样子,姬羽大喜,5公里也就是10里地而已,根本用不着坐公交车。 朝着好心人指点的方向,姬羽背着行李一路朝东步行,越走发现高楼大厦越多,感情人家没说错,这省城可比县城大多了,马路都是柏油路,十字路口还有红黄绿变换的信号灯,穿着白衣服蓝裤子头戴大盖帽的警察,戴着雪白手套,拿着红白间隔的指挥棒,站在圆台子上,吹着悦耳的哨子,打着各种帅气的手势,汽车、拖拉机、自行车和行人都听从这个英姿勃勃的警察指挥,让走就走让停就停,姬羽差点儿看呆了,心想,这省城不但警察威风,连普通市民素质也这样高,很有组织纪律的样子,他不由自主的也收起了散漫的心性。 边走边看光景,没觉出累就走到了燕州轻工学院的大门口,大门的一边挂着学院的大牌子,里面的庭院非常大,比生产队麦场大数十倍,大门上面悬挂着一幅大红绸布条幅,写着:“欢迎你!77级新同学,祖国未来的工程师!” 姬羽的眼睛一下湿润了,这里,将是他人生新的:“大学,我来了!” 第2章 新生报到 姬羽看到校园里面广场上有一长溜摆放的桌椅,还有一些高年级学生(那时叫工农兵学员)在桌椅旁负责接待报到的新生,好些新生在桌前登记,他按耐着激动的心情走向校门,校园里很多人都看到了校门外的姬羽,可谁也没想到这个一身破旧棉裤棉袄,背着破行李卷,疑似逃荒要饭者的小青年,竟然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天之骄子,所以没人过去迎接。倒是带着值勤被看章的门卫上前拦住了姬羽:“干什么的?说你呢,站住!这里不许要饭。” 姬羽心里这个郁闷:“我很像要饭的吗?大城市的人有些看不起农村人呢。”强撑笑脸解释道:“同志,我不是要饭的,是到这个学校来报到的新学生,这是我的入学通知书,您看看。” 值勤门卫狐疑的接过通知书,仔细看了一遍,又上下打量了几眼姬羽,缓和了口气问:“你叫姬羽?有证明信吗?” “有!有!这是公社开的证明信,这是户口迁移证明,这是团组织关系,这是……”姬羽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拿出各种信件。 “行了,行了,我不管这些,哎,我说那谁?接待新生的同学过来一个,这位是来报到的新生,你们谁接待一下!”门卫扬着拿着通知书的胳膊,向广场上看着这边的人群吆喝道,立时一个男生跑了过来。 门卫看到有接待的学生过来了,把通知书还给姬羽,转身进了警卫室,边走边嘀咕:“山窝里飞出了凤凰,贫寒出才子啊,老话不得不信。” 迎过来的男生左胸戴着一枚白底红字的“燕州轻工学院”校徽,上前招呼道:“你是来报到的新生吗?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我负责新生的接待工作。”不过没有跟姬羽握手或接过行李的意思。 姬羽尊敬的弯腰行了个鞠躬礼:“老师您好,我是燕州轻工学院77级机械工程系机电专业的新生,我该去哪里报到?” “我也是学生,比你高一年级,机械系在那面报到,你跟我来,这时候快收摊了,你得快着点儿。”来人说着扭头向广场接待处匆匆走去。 姬羽紧跟在师兄后面,来到广场西侧一张桌子旁,接待师兄对桌子后面的人笑着打招呼:“杨老师,来了一位你们机械系的新生。” 随后对姬羽介绍道:“这位同学,这是你们机械系的年级指导员杨老师,你就在这里报到,杨老师,我再到大门口看看去。”师兄说完就走了。 姬羽给杨老师鞠躬:“杨老师好,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和报到需要的证明材料。”说着双手将一沓信件递给了岁数不算太大的男老师。 杨老师面带微笑接过信件,看了眼通知书:“姬羽是,本省华龙县人,没错,你就是我们系的77级新生,欢迎你,姬羽同学。我叫杨硕,是机械系你们这级新生的年级指导员,你稍等一下,我做一下登记。” 杨老师坐下来,检查了姬羽带来的各种证件无误,开始在表格上填写起来,几分钟后杨老师收起笔,打开桌子抽屉,拿出了一枚校徽和一沓印着字的牛皮纸小纸票:“姬羽同学,这是你的校徽,佩戴在左胸上,以后出入学校大门,门卫师傅就不会阻拦了,这些是饭票和菜票,学校有三个学生食堂,一个教职工食堂,买饭买菜不收现金,要用这种饭票、菜票。跟平常用的粮票一样,饭票也分粗粮、细粮,1角5分钱加1斤粗粮票兑换1斤粗粮饭票,2角钱加1斤细粮票兑换1斤细粮饭票,全国通用粮票和军用粮票1斤可以兑换6两粗粮饭票和4两细粮饭票,菜票兑换是1元钱兑换1元菜票,你可以先在我这里先兑换一些,以后需要了可以在食堂的会计窗口兑换。” 姬羽在农机站见过表哥用饭菜票在食堂打饭,对这些不陌生,忙从棉衣里面的口袋里摸出毛主席语录的红塑料封皮,这是他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了钱和粮票:“老师,那我先换10斤粗粮饭票,两块钱菜票行吗?” “行,没问题,咱们学生食堂的饭菜比街上饭店便宜很多,饭量很足,菜品也分高中低档,早餐一般是咸菜,一两分钱的咸菜就足够吃一顿,中餐、晚餐最便宜的菜是5分钱一份,还有1毛钱一份和两毛钱一份的,想吃什么自己看着选。”杨老师讲解的很耐心。 姬羽带的钱都是毛钱和块钱,最大票面的是一张5元的,他仔细数出3块5毛钱,又数出10斤燕云地方粗粮票,交给了老师,接过老师递过来的几张饭票菜票,数了一遍放进了语录皮里,有些忐忑的问:“杨老师,听说考上大学有助学金,咱们学校有吗?” “这你放心!咱们学校是国家正规本科大学,当然有助学金了,开学后年级会对所有新生进行调查摸底,根据各个新生的家庭经济条件、收入情况评定助学金等级,家庭最困难的学生能得到最高助学金一个月18元钱,较困难的学生是二等助学金一个月12元钱,一般困难的学生是一个月8元钱,家庭人均月收入超过20元的学生,就没有助学金了。” “我家一共五口人,年前高考我和我哥都考上了,上学不干活没有收入,奶奶长期卧病在炕,就靠我爸我妈在生产队挣工分,一年下来也挣不到20块钱,我这种情况能拿到最高助学金吗?”姬羽顾不得矜持急忙说明。 “噢,你们兄弟俩这次一起考上大学了吗?你父母真了不起,你可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学习,毕业后挣了工资好好孝敬老人们,助学金的问题你别担心,你这种情况百分之百能拿到最高等级的助学金,每个月18元助学金,30斤粮票,其中百分之四十粗粮百分之六十细粮,应该能满足你一个月的生活,节俭些还能剩几块钱买些日用品,记得写信回去告诉你父母,让老人们别挂念你在大学的生活。”杨硕看着眼前这个衣着破旧的大男孩很是感慨。 姬羽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心中很是欢喜,一方面是确定了以后生活无忧,再有就是觉得眼前这位年级指导员杨老师心善心细,有这样善良的老师照管,以后大学生活一定很好过,他感激的再次向老师鞠躬:“谢谢杨老师,谢谢学校的照顾,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学校老师和父母的期望。” 杨老师又拿出一张粉红色的印刷纸,在上面的表格上填写了几个格子递给姬羽:“这是新生入学须知,上面有你的宿舍楼号、寝室号和床位号,还有教学楼号和教室楼层、教室号,背面有校区平面示意图,你一会儿仔细看一下,须知上面有入住集体宿舍的纪律规定,注意不要违犯,否则宿舍管理员会给你记罚分的,罚分对学员很重要,最严重的可以退学开除学籍。” “啊!噢。”进了大学还有可能被退学,让无知无畏的姬羽吓了一跳:“放心老师,我一定不会违犯学校规定和组织纪律的。” 开玩笑,撞大运跳进了龙门,死也不能被退回山沟啊。别说爸妈父老乡亲的期望,就那一年有大半年吃不饱的日子,自己也不能被退回去。 杨老师点头微笑:“那就好,希望这四年大学生涯,不但让你学到高等专业知识,也能留下一段最美好的记忆,跟老师和同学们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手续已经办完,你可以去宿舍了,你们宿舍有6名学生,已经到了5位,你到了就齐了,记住,明天上午8点整到这张纸上指定的教室开会,不要迟到了。” “是,杨老师,我会准时到教室的,那我走了,再见,杨老师!”姬羽恭敬的给杨老师鞠了个躬,扛起行李向老师指点的方向走去。 这大学可真是大啊!姬羽边走边四处张望,被校区众多的楼群震撼到了,在一个十字路口,他看看东西路再看看南北路,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生产队麦场面积能比喻的了,至少有十个白石岭村大,幸好每个十字路口都有标示各系教学楼、宿舍楼的指示牌,否则,准会迷路。教学楼后,豁然看到一大片没有房屋建筑的空旷场所,十几个篮球架摆在那里,还有宽敞的环形大跑道,不用问,这就是学校的体育场了,看来机械系宿舍楼就要到了。 可能是快到开饭点儿的原因,体育场上人影寥寥。姬羽心想还是先看仔细这新生须知,别稀里糊涂的就违反了规定,那可就冤死了。 看到篮球场边上有固定的条凳,姬羽走过去把行李卷放在地上坐了下来,仔细阅读须知:“嗯……,宿舍是机械系宿舍区二号楼四楼405室,教室是机械系教学楼202室,背面这是校区平面示意图,哦,这所大学给新生想的真周到,有示意图就不怕走迷糊了,嗯,这是入住集体宿舍须知,……团结同学,相互尊重帮助,这些都啥没问题,……,第八条,保持个人卫生和宿舍卫生,勤洗澡洗衣服,身上不能有跳蚤、虱子影响他人。哎呀,这可是大麻烦。” 姬羽停止了自言自语,发愁起来,过了一冬,山里农民谁的棉袄里没有虱子跳蚤虮子?别人不说,就是自己身上,不用眼找,随便伸手摸进去也能收获十个八个活跃的小东西,用手抓是抓不完的,山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就连那漂亮的火车车厢里,也能看到有跳蚤顺着裤腿往身上蹦。 听说这城里人三两天洗一次澡,身上香的很,从小就没有见过虱子跳蚤虮子什么样,这里六个人一间宿舍,说不定就有几个是城里人,这小东西又不认人,弄不好跑人家床铺和身上真不太合适。可是眼目下,想把身上的小动物全部灭绝难度着实不小,用开水把棉衣棉裤衣服被子都浸泡烫一遍倒是个办法,可慢说棉衣棉裤棉被浸湿后不暖和了,自己现在也没替换的衣服啊,这要是数九隆冬零下十几度,把衣服被子扔外面摊开冻一宿也好使,可现在都惊蛰了,夜里气温在零度以上,对小动物们没啥杀伤力,看来只有用药一途了,敌敌畏就行,1605毒性太大闹不好会死人,就是不知道城市商店能不能买到敌敌畏,不管怎么说,不解决这个问题,今晚就不能在宿舍打开行李卷脱光衣裤,惹同宿舍同学不高兴事小,违背校规被处罚事大,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宁可在外面对付一宿。 打定主意,姬羽看完须知21条,背上行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体育场,找到机械系二号楼,一进楼,一位年长男同志迎了上来:“是刚到的新生?入住须知呢?给我看看,我是二号楼宿舍管理员,姓李。” “李老师好,我是刚来的机械系新生,分配在二号楼405室,这是我的入住须知。”姬羽恭恭敬敬的把粉红纸交给对方。 “嗯,七七级机电班,姬羽,没错,你的宿舍确实在二号楼,楼梯在那边,上四楼,往右手拐,门上有牌号,东西不多啊,你自己上去,记住别违反须知上的条例啊,我老李可是只认条例不认人,落我手里谁都后悔住二号楼。”李管理员冷着脸把须知还给姬羽,姬羽心里多了一份沉重。 铺盖确实不重,轻松上了四楼,右拐找到405房间,门开着,里面几个年轻人正拿着饭盆、饭盒准备下楼吃饭,见到姬羽有些诧异。 “几位同学好,我是刚来的新生姬羽,分到405室了,你们也是405室的?以后要给各位同学添麻烦了,还请多多包涵。”姬羽面带笑容语气恭敬,却没减少室友们眉头上的皱纹,这位,确实不是要饭花子冒名顶替的吗?看看他身上的破棉袄烂棉裤旧布鞋,再看看头上乱草般的头发和一脸风尘,以后要和这么个叫花子长期住一个屋,这运气也太衰了。 五个男生四个面色不虞,只有相貌最长的男生迎上来笑道:“姬羽是?门上和三号床上铺都有你的名字,明天就要举行开学仪式,你这是卡准了时间点儿来的啊,我们最早的前天就来了,你来了,咱们室人就全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平顺,东北吉林长春那嘎达的,今年32,比他们4个都大,这么看比你也大,当之无愧是405室的老大哥,快进来,来,把铺盖给我,我帮你铺上,你快去洗漱室洗把脸洗洗手,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回来再唠嗑。” 其他几位同学脸上略有松动,人来都来了,年级指导员给分的房间,心中再犯堵,也没不让人进住的道理,只好强撑笑意往屋里让。 姬羽暗自松了口气,感激东北老大哥的义气,见老大哥要接下自己的铺盖,忙推阻道:“大哥你好,铺床不急,吃完饭回来再拾掇,耽误不了晚上睡觉,我还是先去洗把脸跟大家去食堂,到开饭点儿了,别耽误大家吃饭。” 一位皮夹克中等个细白脸男生道:“那也行,你在我上铺,我叫郑泉,那张靠窗的床是我们俩人的,你先把行李放你上铺,屋里狭窄,放地下影响大家走路。”皮夹克说的是普通话,但发音有些怪,应该是南方人。 姬羽有些抱歉地说:“别了,我还是先把铺盖卷放门口,不瞒几位说,我农村来的,身上和铺盖里小动物不少,放床上我怕小东西掉下来跑到你床上,先放门口,等吃完晚饭,我去外面找商店买瓶敌敌畏,往铺盖上和衣服上喷喷,杀绝了小动物再铺铺盖。” “啊!你,你身上有虱子、跳蚤?这,这怎么行,入住须知里明写着不许将这些东西带进宿舍,你怎么这样就进宿舍了?出去,快出去呀,铺盖放在门口外也不行,谁能保证牠们不会跑进屋子里?老大哥,我可先说明啊,要是咱们宿舍有了虱子跳蚤,我可是要到学院领导那里反映的,要不就把我调出405室,要不就别让姬羽住进来。”皮夹克急头白脸的说。 姬羽比皮夹克更紧张,忙退到门外说:“好好!我不进屋,郑泉同学、马大哥,你们先别跟学校反映,我也是刚刚看到学校的这个规定,你们容我拾掇拾掇,要是我不把身上和铺盖上的虱子跳蚤拾掇干净,就坚决不进405宿舍,到时候进屋前你们可以检查,这样中不中?” 屋子里另外三位有两个也是来自农村,虽然觉得姬羽穿的确实寒碜了些,但把人拒之门外就过分了,农村来的,谁身上没有几只跳蚤虱子?只不过大家不说罢了,大不了以后多洗澡勤洗衣服就是,这姬羽也是太实诚,进门先自报短处,平白让南方城市同学嫌弃,其中一位于心不忍:“你不进来,把行李放哪儿啊,总不能背着铺盖去吃饭?” 姬羽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刚过来时,看到那边有个小黑屋,好像是放杂物的,我先把铺盖放那儿,吃完饭我就去商店买敌敌畏,喷到衣服铺盖上,三四个小时虱子跳蚤就死光了,不会影响晚上睡觉的。” 马平顺迟疑片刻点头:“那,那就这样,郑泉,农村来的同学不容易,大家山南海北凑一起就是缘分,既然姬羽说要打扫干净个人卫生再进屋,咱们就给他一次机会,先别跟管理员反映情况了。” 其他几个同学也点头应和,郑泉心里厌恶,可又不想惹起众怒,脸色不虞的说:“那行,只要别把那些恶心人的东西带进宿舍就行,再有就是我不跟他在一个床,想想上面睡着个虱子跳蚤窝,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马平顺忙道:“我跟姬羽换床,我到你上铺,姬羽睡我这个铺,这下行了?” 一个宿舍四张上下组合床,住6个学生,其中靠窗户的两张床,每张床两个人,靠门口的两张床底铺睡一个人,上铺放六个人的箱子包裹,马平顺的床就是门口东侧的那张,相当是一张单人床,休息时上下铺没人影响,相对舒服一些,现在老大哥主动让出自己的床,可以说姿态挺高,郑泉如果再呲歪就是不给面子了,也就不情不愿的点头同意了。 气氛有些尴尬,姬羽赔笑道:“那我就谢谢几位同学的宽宏大量,吃饭时间到了,你们就不用等我,我得洗洗再去,且得等会儿呢。” 马平顺看看郑泉他们也没等的意思,就说:“那行,洗漱室就在东头,你洗完后就去食堂,别太晚了,过了饭点儿可就要饿肚子了。” 一众同学出了房间,郑泉走在最后,“呯!”一声,门狠狠带上了,门锁是暗锁,自然锁了个严严实实,按说姬羽也有把钥匙,就挂在床铺旁的钉子上,可没机会拿到手就被拦在了屋外,这下想进屋也进不去了。 姬羽看他们下了楼,就拿着铺盖去了洗漱间,洗漱间不小,靠两个山墙各有一个长长的水池,排列着六个水龙头。 姬羽从家里没带来洗漱用具,连块毛巾也没带来,全家只有一块擦脸毛巾,黑乎乎的,也没法带出来,他带出来家里人就没有毛巾用了,现在要洗脸,连块擦脸的布都没有,突然想起表姐在车站给的小包袱,那包袱皮就是表姐冬天戴的蓝头巾,用来擦脸洗澡再好不过,忙伸手往铺盖里面掏,掏出包袱的同时看到一个跳蚤从包袱皮上蹦到了地下,几下就窜出老远不见了。 姬羽苦笑道:“运气不小,山沟里的土跳蚤一下就混成了省城的洋跳蚤,这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现在逃走够聪明,再过俩小时,老子就采取化学灭绝战术,想跑也跑不了了。” 解开包袱皮,姬羽看到里面果然是一件白衬衣,竟然还是的确良布料,太漂亮了,他长这么大几乎没穿过新衣服,更别说时髦滑爽的的确良新衣了,从里面能看出衣服不是缝纫机轧的,而是手工一针针缝制的。看着那极为匀称的细针脚,姬羽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幸福感满心窝。 许琳表姐家也不富裕,大表哥许波23岁了还没对象,小表妹许玟在读初中,加上父母和爷爷奶奶,7口之家就住在三间平房里,大表哥想结婚都没地儿住,房基地有,但没钱盖新房,谁家也不愿女儿过门受憋屈,所以姑父放出谁家想娶他大女儿,得拿500块彩礼的条件,虽然500块钱盖不起三间砖瓦房,但起三间土坯草房绝无问题,盖起土坯草房老的小的住,现在的砖瓦房就可以给大表哥做结婚新房了。 500元钱,对姬羽家就是个天文数字,撂从前,姬家一家老小干20年也甭想能攒出来,现在不同了,只要他大学毕业当了干部,每个月就能开四五十块钱的工资,刨去日用生活,两年攒500元妥妥的,最晚六年后,他24岁就能把表姐娶回家,对于他和表姐,24岁结婚倒也不算太大,不过表哥许波可就29岁了,不知道姑父和表哥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姬羽有些不安,但也无奈,激动的心情就淡了,将白衬衣放在铺盖上,把头放在水龙头下,用冰凉的自来水噗噗隆隆连头带脸好一通搓洗,也没有香皂肥皂,就是水冲,能不能洗干净就那样了,最后用蓝头巾擦拭了一遍完事大吉。 一会儿去吃饭,吃完饭还要去找商店买敌敌畏,时间不会太短了,把铺盖卷放到放杂物的小黑屋估计没人拿,但新衬衣就难说了,这可是表姐一针一线亲手缝的,放在杂物间姬羽不放心,拿起衬衣准备叠好放到随身的书包里,就听到“啪嗒”一声,只见一个纸包从衬衣的上衣口袋滑出来掉在了地上。 姬羽忙捡起纸包打开一看,愣住了,里面竟然是两张10元票面的人民币,20元,差不多是自己家一年的收入,表姐就一声不响的放在衬衣口袋里送给自己了,姬羽的眼潮湿了。 他抹了把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看到包钱的纸上写有字,仔细看去,是表姐的笔迹:“羽弟,这是我这几年攒的嫁妆,提前给你了,弟弟可要在大学好好学习,保重身体啊,姐等你当了干部风光回来。”话短情长,姬羽心里发誓,一定上完大学,当上干部风风光光的把表姐娶回家。 收好钱,把衬衣放进书包,提着铺盖放进了小杂物间,心里嘀咕:但愿别让人当垃圾给扔了。掩好杂物间的门,背着书包下楼向食堂方向走去。 食堂在宿舍区西头,离二号宿舍楼隔着两栋楼,不少学生把打好的饭菜端回宿舍,老远能闻到饭香味。姬羽进了食堂大门,又一次被震撼到了,这食堂也太大了,比篮球场还大,摆放着几十张长条饭桌,熙熙攘攘的学生在桌子旁吃饭,卖饭的地方在最里面,一溜七八个窗口,里面有不少身穿白色衣服或围裙的男女服务员,一些学生在排着队依次买饭。 姬羽走到近前看仔细,每个窗口都有个小黑板,上面写着菜品和价格,最贵的菜是鱼香肉丝2角钱一份,还有京熬白菜、肉末粉条、麻婆豆腐之类是1角钱一份,最便宜的是炖萝卜、炖白菜5分钱一份,主食细粮有馒头和大米饭,粗粮有玉米面窝头和机米饭,机米表面跟大米摸样差不多,是生长期短的杂交高产水稻,味道口感比大米可就差多了,跟高粱米有一比。 姬羽不爱吃机米饭,从书包拿出那个大搪瓷缸,排队到了窗口前,要了一份炖白菜,一大一小两个窝头,付出了五分菜票,三两粗饭票。 准备学其他人一样找个餐桌空位坐下来吃饭,想起自己还没筷子勺子呢,就端着缸子拿着窝头,走出食堂餐厅,来到体育场边,把饭菜放在条凳上,到路边杨树上折了两根树枝,做了双筷子,坐在条凳上,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窝头不如家里的好吃,估计是陈玉米的缘故,不过炖白菜可是太香了,里面竟然有六七块炼过油的猪板油油渣,有菜有汤咸淡适中满嘴混香,就这菜,在老家只有年节能解解馋,平常日子哪里能吃得到?亲戚们要是有结婚生子殡丧的大事摆席,都是父亲或大哥出席,作为老二是没资格参与的,现在好了,以后天天都有口福了。 三两窝头大半茶缸的白菜汤进了肚,姬羽意犹未尽,肚子应该还能吃俩窝头一份菜,不过定量一天一斤饭票,平均分配早晚各三两、中午四两,绝不能超,超量就意味着月底要断顿。 饭不够,水来凑,打饭时看见食堂外面北墙就是开水房,不少学生提着暖壶去打开水,姬羽没有暖壶,水杯也没有一个,就从家里带来一个白色搪瓷缸,还掉了好几块瓷,露出黑色的铁皮,缸子上还印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红字。这缸子是大队治保主任刘骏庆祝他考上大学的贺礼,治保主任早年当过志愿军,这搪瓷茶缸是他的心爱念物,当做贺礼比起其他人的礼物都贵重。 姬羽非常喜欢这个大号搪瓷缸,大哥有自己的水杯饭盒,搪瓷缸也就归了姬羽,这搪瓷缸容积超大,既能当饭盆又能当水杯,茶缸盖可以当碟子,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到了水房,涮了涮搪瓷缸,接了一茶缸开水,天冷凉的快,姬羽喝了大半缸水,剩下的用手把茶缸洗干净收进了书包。 第3章 灭虱除蚤 姬羽取出入学须知,翻看背面校区地图,先找到现在这个体育场的位置,又找到校办商店的位置,看了下方位,沿着路标找了过去,没多远就找到了。 校内商店还没关门,不少学生进进出出,他就想进去,这时听到一边有人在吆喝:“七七级的新生,要买东西到这边了,走过来看一看转一转,二手日用品应有尽有,实用价廉,花小钱办大事啊,过来看看,不吃亏不上当,东西好价不高,最后一天摆摊,现在不买以后后悔就晚了。” 姬羽一听能省钱,腿脚就迈不动步了,扭头看到那边路边摆着好几个地摊和几辆板车,几个分明也是学生的年轻人操着一口京片子腔在吆喝着揽客。 姬羽走过去,第一个摊位的小伙热情的说:“师弟来了,一看师弟就是有福之人,正牌大学生,天之骄子,比我们这些工农兵学员强百倍,初来乍到缺的东西不少?缺什么东西不用去那商店。” 对方突然降低了声音,有些神秘的说:“实话跟你说,那商店里的东西比市里百货公司的都贵,它那儿有的东西,在我们这几个摊上差不离儿都能买到,这些只不过是上届高年级同学毕业后留下的,旧是旧了些,但都能用,价格可比街上百货公司便宜大了,最贵的用一半价格也能拿走,真正的实用价廉,师弟看仔细挑几样呗,父母挣钱供咱们上大学不容易,能省点儿就省点儿,也能给家里减轻点儿负担,这也是尽孝了。” 姬羽有些迟疑:“你们在这里摆摊,抢学校商店的生意,院领导能同意吗?” 对方得意的说:”我们在这摆摊儿是校学生会组织的,将毕业生不带走的东西买下来,低价卖给刚入学家庭困难的新生,即充分利用了资源,体现了勤俭节约的美德,还为毕业生增添了收入为新生减少了开支,差价作为学生会活动经费,学院领导表扬我们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拦?放心,在我们这摊儿上买的东西保证合理合法不违反校规,出了事儿我负完全责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是有组织的买卖,姬羽放心了。 仔细打量摊位上和板车上的旧东西,摆摊的师兄还真没吹牛,这里的商品还真够多的,堪称一个流动小百货商店了。 姬羽一眼就看中一床黄绿色的军用毛毯了,他没被子,只有一件半大羊皮袄,盖在身上挡不住胸盖不着脚,光身接触毛皮也不舒服,现在天凉要是身上盖上这么一床毯子,上面再用皮袄压脚就太完美了,以后天暖了毛毯就能顶薄被:“师兄,那床毛毯怎么卖?” “师弟好眼力,这可是上一届一位部队干部子弟师兄留下的,专供大首长用的高级军用毛毯,在市百货大楼也买不着,你摸摸,这手感多柔和,一点也不扎肉皮,这可不是普通羊毛做的,而是羊绒做的,你是农村来的,那你应该知道羊绒什么价羊毛什么价了,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我们这儿就这么一条了,你要是今天错过,以后再想买也买不到了。” 姬羽心里好笑,这位师兄还真不愧是摆摊儿的主,嘴皮子这个遛,死人都要被他说活,人家问价格他答人质量,整俩叉了。 “我说师兄,我又没嫌你的毛毯不好,就是想着买呢,多少钱你卖?价钱合适我就要了。” “一口价,20元你拿走!市场上百分之七十羊毛的毛毯还得40块钱呢,这个价你偷着乐。” 姬羽暗自咂舌:20元!好家伙,赶上全家一年的收入了,大哥年前做的新里新面新棉花的三新棉被一床还不到10块钱,用全家一年收入买条旧毛毯,老爸知道了得拿扁担把自己拍死。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哎,哎,我说兄弟,你怎么回事?怎么就走了?买卖买卖,你买我卖,我坐地起价,你就地还钱,20元嫌贵你再出个价,两下凑凑不就成了吗,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像话吗?”地摊师兄拉住姬羽不让走。 姬羽苦笑道:“师兄都说是一口价了,我还咋还价啊,20元,我是真买不起,还是算了。” “别呀,一口价我就是说顺口了,20元买不起你说个价呗。” “能还价?” “能!” “5块钱中不?” “那你还是走,5块钱,你也不看看这是啥档次?” 旁边摆地摊的女学长看不过眼插言了:“丁超,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你就别蒙人家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发现上当闹到院领导哪儿多不合适?这位师弟,实话跟你说,这要是条好毛毯,20块钱真没跟你多要,只是这条毛毯的主人抽烟不小心把毛毯烧了俩地方,你看,就这两块。” 学姐把毛毯掀开露出里面的两块没毛的焦痕,继续道:“这毯子是正经八百的高档货,要是没烧坏,毛毯的主人也不会毕业时处理了它,不过,这烧坏的地方是边上,也没烧透气,自己盖的话没啥大影响,我们从毛毯的前主人手里买下来时就花了6块钱,你出5块钱,我们还得搭上一块钱,我们拿到毛毯后还仔细清理过,除过尘,还在太阳底下晒过好几天,毯子一丁点儿异味也没有,很卫生的。我们不能一点儿赚头也没有,学生会也缺经费,咱们都实在些,10块钱,你看咋样?” 姬羽心里有些不乐意了,感情你这是以次充好蒙我呢,把我当冤大头,不过这位学姐心肠不错,可10块钱也有些头沉,加上表姐给的20块钱,总共身上还有31块5角钱,家里还欠着50多块钱的帐,原本打谱把表姐给的钱寄给家里还账,剩下的11块5毛还要买些生活和学习的必须品,肥皂得买,洗脸洗澡洗衣服没肥皂不行,还得买牙膏牙刷,洗衣服没脸盆不行,还有墨水、铅笔、橡皮、练习本、作业本,学校都不发,得自己准备,写信还要用信封信纸邮票,寄钱也得付邮寄费,11块5毛钱真不一定够用。 姬羽犹豫半天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要不还是算了,我是真买不起,10块钱我也买不起。” 丁超也有些着急,3天了,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明天新生就开学,这条毛毯要是再不出手,说不定就砸手里了,6块钱呢,这摊位虽说是给学生会筹经费,但挣的钱大头还是自己的,往学生会那儿只交两成,可要是赔了,学生会一分钱也不会补偿自己,自己得全部承担。 眼看天都很黑了,眼前这位很可能就是最后的顾客,看得出这位是真想要这条毛毯,也看得出这位真不是有钱的主。 丁超咬着牙拽住姬羽说:“8块钱,8块钱,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墨迹半天我不能让你涮着玩儿,我可是76级的,在学生会任干事,还要在学校混两年,你8块钱买了这条毛毯,以后有事儿到学生会找我,我罩着你,你要是不买的话,这两年你就得小心了。” 姬羽一听也有些打怵,这上学头一天可不能平白无故多一个仇家?花钱免灾,再说这条毛毯确实不错,自己也是急需,给家里寄钱先缓缓,不是还要去砖厂背砖吗,到时候挣了钱再给家寄去,早一个月晚一个月的事。 想通后,也就点了头,从怀里掏出语录皮,数出8块钱递给丁超。 丁超脸上有了笑意:小样,吃硬不吃软哪,唬不住你个乡下小子老子还混什么混:“得嘞,高档毛毯是你的了,你再看看还缺啥不?学习用品、生活用品,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 “噢,那你们有敌敌畏没?” “我靠,你丫找抽呢?” “不是,我铺盖和身上有虱子跳蚤,新生须知第八条说有虱子跳蚤要扣分,同宿舍的同学也嫌弃,我想买敌敌畏闹虱子、跳蚤,没拿您打镲。” “噢,是这么回事啊?我寻思你小子也不敢拿我们开涮,这地方说卖敌敌畏老鼠药就是骂人,谁卖那玩意儿啊,别说我们这地摊没有,对面商店也没有,就连市里百货公司也不卖那个,好家伙了,要是让人买回去喝了出人命算谁的?买那个,得去农技站还得有介绍信。” 姬羽一听急了:“啊!买个敌敌畏至于吗?就是买1605、1059这些剧毒农药,在我老家供销社也是随便能买到啊,这么大的城市竟然没有,那我今晚还怎么回宿舍?我答应他们一定把跳蚤虱子灭净再回去的。” 看到姬羽真急了,热心善良的学姐说:“那你去学校总务处看看,总务处兴许有,去年夏天,我见管理花卉的师傅,给花草灭腻虫用的就是敌敌畏。那么大的学校那么多的花草,肯定要用很多敌敌畏,兴许仓库就有库存。” 姬羽看到了一线希望:“那现在天黑了,早就下班了,总务处还有人吗?再说总务处能给我吗?” 丁超大咧咧说道:“这么大的学校,总务处应该会有人值班,几千号学生住校,总务处没值班员还像话?至于人家有没有敌敌畏,给不给你总得试试才知道,去呢,或许就有那么一丢丢可能,要是不去,肯定西北风也没有,总务处就在学校正门对着的那所办公大楼一楼,门口有牌子,去碰碰运气,点儿再背,总务处的老师顶多也就是把你撵回来,总不会为这个把你撵回老家。” 还真是这么个理,姬羽看着丁超也没那么奸猾了,这对师兄学姐还是很有些热心肠,好人啊! 他高兴的说:“那我就去碰碰运气,谢谢两位师兄学姐,对了,我还需要一些文具,一瓶蓝墨水,一把铅笔刀,一块橡皮,一根铅笔,两本练习簿,还要一个洗脸盆,一块肥皂,一只牙刷,一管牙膏,不怕旧,能用就行,越便宜越好,师兄学姐给我凑凑呗。” 丁超笑了:“合着你来上学啥都没带啊,你说的那些东西基本都有,可牙刷没旧的,用旧牙刷你不嫌恶心我们也不回收啊,牙刷牙膏你还是上对面商店买去,诺,这个搪瓷洗脸盆给你,一块钱,便宜,原来是漏的,我亲自焊好了,用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以后你要是再用漏了,不用花钱,机电实验室有的是电烙铁焊锡,自己补,实验室老师只会鼓励不会干预,学生亲自动手实践是好事。你要的这些零碎我都给你放盆里了啊,另外再送你一双塑料旧拖鞋,这个肯定用得到,一共3块7毛5分钱,跟白捡一样是不是?” 这回姬羽没还价,爽快把语录皮里的钱都掏了出来,连整带零一股脑放在丁超手上:“哥,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么多钱了,还差2毛5,要不你就挑着拿回去一两件。” “你这是寒碜哥呢,得!3块5就3块5,不图赚钱,赚个吆喝,就这么地,东西你拿走。”丁超难得大气一把。 “哥,你们什么时候收摊儿,我去总务处带着这些东西不方便,我先把东西放你这儿,麻烦你帮我看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丁超胸部一挺仗义道:“得嘞,放这儿,放心,一块橡皮也丢不了,我们晚九点收摊儿,九点前你来就行,九点后我就给你带走了。” “那谢谢丁师兄,谢谢学姐了。”姬羽高兴地给师哥学姐鞠了个躬,朝校办公楼方向跑去。 学校办公大楼很好认,姬羽见大楼里不少窗户亮着灯光,大门虽然关着,但侧门却是虚掩的,推开侧门进去,看到楼道光线虽然有些暗,也能看清门牌号,只见遇到的门牌标有办公室,保卫处,政治处,哎!找到总务处了。 只见总务处主任办公室亮着灯,姬羽轻轻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里面有男声应答:“进来,门没锁。” 姬羽推门进去,一阵香烟味儿扑鼻而来,只见一个半秃顶中年男士坐在写字台前在看书,手里夹着仍在冒烟的烟卷儿。 姬羽小心翼翼问:“老师,这是总务处?我是机械系77级新生姬羽,有点麻烦事要打扰您。” 半秃男声音温和:“这是总务处没错,我是总务处吕远方,值夜班就是要为同学们服务的,你有什么事说。”吕远方见这个衣着褴褛的男学生,话语谨慎态度恭敬,先就有了三分好感。 姬羽鞠了个躬:“吕老师好,打扰您学习了,是这样……。” 他把自己目前窘迫情况如实的复述一遍,最后说:“吕老师,我听高年级同学说,在校内很难买到敌敌畏,只有咱学校仓库可能有去年剩下的,我来看看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匀给我一点儿,我可以花钱买,要是灭不掉身上和铺盖里的跳蚤虱子,我今晚都不好意思回宿舍睡觉了。” 吕老师点头说道:“嗯,仓库里倒是还有两瓶敌敌畏,但是,我不建议用敌敌畏灭杀铺盖和棉衣里的跳蚤虱子,敌敌畏毒性较大,又是乳液不易挥发,沾到皮肤上会被皮肤吸收造成药物中毒,最好还是采用开水烫的方法,当然,棉被褥子棉衣不能直接连棉花一起浸入到开水里,会失去蓬松保温性的,要拆下衣服、被里烫洗,处理完再缝好就是。不过今晚是拆洗不成了,你先回去,用手把衣服和被子里的跳蚤虱子仔细处理一下,今晚将就一下睡一晚,明天上午开学典礼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下午没事儿你正好拆洗被服。” 姬羽急忙恳求:“不成啊,老师,我答应同学们要把虱子跳蚤灭杀干净再回宿舍的,到时候同室同学们要检查验收,有一个活虱子都不行,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再说明天我也没条件拆洗棉衣,我就这一身棉衣,里面连衬衣也没有,要是拆洗了就要光身子了,连吃饭都没法去食堂,更别说明天年级还要开会。” “什么?你连件衬衣衬裤都没有,这怎么可以?衣服就得勤洗、勤晒、勤换,才能有效防止虱子跳蚤的滋生,你长期穿光板棉衣棉裤怎么能不长虱子、跳蚤?再说,你没有衬衣衬裤,就更不能往棉衣、棉裤里喷洒敌敌畏了,皮肤大面积接触农药,真会中毒的。”吕老师严肃的起了高声。 姬羽开始哀求:“是是是!老师说的完全对,等助学金下来了,除了买饭菜票,其余的钱我一定都买衬衣衬裤,可今晚我怎么办啊?老师我求求您了,就匀给我一点儿敌敌畏,匀一两也行,我兑稀了用就行,不会中毒的,在农村我经常接触敌敌畏、乐果啥的,一点事儿也没有,村里的女孩儿头发里长了虱子,也是用敌敌畏兑稀了洗头的,没谁中过毒,敌敌畏不像1605和1059,那真的会毒死人,敌敌畏绝对没事,我保证,出了事我负责,老师,您想想我刚从农村考出来,以后的前程好着呢,怎么会因为虱子、跳蚤这些小东西冒生命危险呢?对农药,我们农村人比城里人要熟悉的多,真的没事,您就高抬贵手匀给我一两,我出一块钱,两块钱也行。” “你这个同学啊,怎么这么拧呢?看来你今晚要是得不到敌敌畏就不想睡觉了,好,我就破例给你一点儿,不过,你得按我说的办,听我的,我就给你敌敌畏,不听我的,今晚说出大天,磨到天明,也休想从我这儿搞到一滴。” “行行行!老师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只要您给我敌敌畏,我啥都听您的。” “那就行,你跟我来。”吕老师掐灭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放在烟灰缸上,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大串钥匙,出了办公室。 姬羽乖乖的跟在后面。 吕老师领着姬羽出了办公楼后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出后面有一排宽大的平房,每间平房都有双扇铁门,上面标着硕大的数字,从1到8,显然是仓库。 吕老师来到最西头的仓库,打开锁,把铁门拉开,姬羽看到门框上的牌子写的是“废品杂物仓库”字样。 进了仓库,吕老师拉开电灯,漆黑的库房一下明亮起来,晃得姬羽适应了半天才看清里面货架上的物品。 吕老师说:“你过来。” 姬羽忙走到主任身边,看到货架上放着一摞摞衣物。 吕老师指着货架上的衣物说:“这些是校体工队以破换新回收的破损秋衣秋裤,你挑两套号码合适稍好些的,回去补补当衬衣衬裤,往棉衣棉被里喷上敌敌畏后,决不能直接跟皮肤接触,有秋衣秋裤隔着,中毒的可能性就小些。” “吕老师,这,这怎么可以?哦,好!好!我现在就挑两套,多少钱,我现在就给您钱。” 姬羽以为这位老师要趁机卖给他旧衣服,是啊,哪有白送衣服的好事儿,人家是仓库负责人,手里还掌握着急需的敌敌畏,这就不能像跟丁超师兄一样讨价还价乐,心里做好了被宰的准备。 “这些都是回收回来的废旧衣物,攒多了就会送到校办工厂剪碎做棉纱和抹布,也没有记账,花什么钱?不用你掏钱,你只要别农药中毒牵连我,我就知足了。”吕老师没好气的说。 “啊!不要钱,白拿啊。”姬羽又是感动又是羞愧,羞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再次庆幸考到了一所好大学,遇到的年级指导员和总务处老师一个比一个善良。 姬羽在货架上翻找了几下,发现这些旧衣服虽然有些破损,但都非常干净,应该是人家洗干净后上交的,他找了两件稍好点儿秋衣秋裤在身上比量了大小觉着应该合适,把翻乱的货架归整码齐,把两件选好的秋衣拿到老师眼前说:“吕老师,我就选这两套了。” 吕老师无所谓的点头:“行,你拿着衣服跟我去拿敌敌畏。” 跟着吕老师又走到3号仓库门前。 这次吕老师没让姬羽进去,他一个人进去接着就出来了,一手拿了一个大瓶子,里面有多半瓶敌敌畏,另一只手拿着一卷像布的东西,关门上锁,叫上姬羽回到他的办公室。 吕老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写字台上,在办公室的窗台上拿了一个塑料喷壶,拧下喷头,把大瓶子里的敌敌畏倒了一些进去,又从脸盆架旁边的水桶里用水舀子舀了一些水倒入喷壶,拧上喷头摇晃了几下说:“这个喷壶里的敌敌畏足够你用了,你拿去喷衣服铺盖,喷壶会用?用这个把手往里压气,压个七八下就能喷出药水了,喷壶用完明天还给我,我还得用它浇花呢,那两件秋衣秋裤你自己悄默声用,就别跟人说是从总务处拿的了,毕竟是穿过的破旧衣物,虽然没什么传染病,但总归不那么卫生,要是大家都要就不合适了。” 吕老师又把桌子上的那卷布展开说:“这个编织袋是进口机器的包装袋,里面有塑料涂膜,隔水防潮不透气,你把棉衣棉裤铺盖喷上敌敌畏后,装进这个袋子里,扎紧口闷上几个小时,效果要好些,棉衣棉裤喷药后,你必须在里面穿上秋衣秋裤,千万大意不得,最近几天,晚上睡觉你最好也穿着秋衣秋裤睡,被褥里的药劲三两天散发不完。” 姬羽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深深的鞠了一躬:“老师放心,我一定照着您的话去做。保证不出事。” 谢过好心的吕老师,姬羽把衣服放进编织袋里卷起来夹在腋窝下,提着喷壶美美的出了办公楼,一溜小跑来到校园商店对面。 丁超和那个学姐还在吆喝着招揽生意,看见姬羽提着喷壶过来,丁超赞道:“可以呀哥们,不但要到了敌敌畏,连人喷壶都拐来了,能耐不小,运气也不错,看来是遇到贵人了。” 姬羽笑得嘴都合不拢:“可不是咋的,我真遇到贵人了,总务处一位姓吕的老师值班,亲自给我配的敌敌畏,还把他浇花的喷壶借给我了,嗯,还有这个袋子,可以把喷了药的铺盖闷在里面,不愁小动物们杀不绝。” “姓吕的老师?那是咱们校总务处主任,行啊师弟,面子不小,诺,这是你的东西,点点看,没少什么?”丁超把搪瓷盆连同里面的东西递给姬羽。 姬羽笑着接过来:“查啥啊?师兄是谁?学生会领导,能贪墨这零零碎碎吗?谢谢师兄学姐,以后要是需要东西我还找你们,再见了。” 兴冲冲告别丁超和那个没问名字漂亮善良的学姐,姬羽端着东西回到二号楼,路上见不少同学端着脸盆里面是毛巾香皂盒和拖鞋,进出宿舍楼,看得出来,这些学生有的是洗澡回来,有的是准备去洗澡。 管理员老李在值班小屋,隔着玻璃窗盯着门厅的学生,这次没有出来拦截姬羽,任凭姬羽上了四楼, 姬羽打开杂物间,看到自己的铺盖卷还在,松了一口气,待要开展灭四害运动,挠着脑袋为难了,杂物间实在过于狭窄,而且还没有暖气,在里面光穿件单薄的秋衣秋裤待几个小时,非冻出毛病不可。 为难间忽然想到刚进楼时看到的那些洗澡的同学们,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去澡堂子灭四害,澡堂子里面肯定有暖气,在里面连洗澡带灭小动物,磨蹭它两三个小时,啥事都妥了。 主意拿定,当即行动,姬羽背起铺盖卷,端起洗脸盆就下了楼,向新生须知平面示意图指示的浴室走去。 路灯下,碰上的学生无不用异样的目光看姬羽,这货也太另类了,别人洗澡只带脸盆和洗漱用具,这货怎么连铺盖卷都带啊?洗完还在浴室睡一觉吗?呵呵,一看就是土老帽。 姬羽没理别人的目光有多奇怪,不过见了浴室门口排起的长队却是犯了难:这人也太多了,当着这么多人往铺盖卷和棉袄上喷药水灭四害,恐怕会招众怒,犹豫了好长时间到底没敢去排队。 徘徊中看到浴室门口左边墙上挂着一块洗浴通知牌,上写着供热水时间是晚6点到晚9点。姬羽心想,等9点以后大家都走了再进去,自己一个人在浴室里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不影响别人就行了。 想罢,姬羽转身到对面一座不知什么楼的阴暗处坐了下来,揣着手耐心等待,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浴室门口已经没人排队了,里面的人出来的也陆续稀少,看来时间快到了。 姬羽拿起行李进了浴室,看到外间是更衣间,四面墙有很多带小门的橱柜,有几个洗完澡后的学生从衣柜里拿衣服往身上穿,地面摆着一溜宽宽的木条凳,是用来坐着更衣的。 最后几个学生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其中一位指着腕子上的手表好心提醒姬羽:“这位同学,还有不到10分钟就要停止供热水,要洗你可得抓紧了,对了,你怎么带着铺盖卷来了,学校规定浴室是不许洗衣服的。” 姬羽连忙称谢:“谢谢,时间够了,我很麻利的,我不洗衣服光洗澡,很快就能洗完。”说完连忙脱衣解裤。 “那好!你知道就行!”那个同学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浴室里暖气还真足,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冷。 先洗澡再灭害虫,姬羽穿上拖鞋拿着毛巾肥皂,推开浴室的门又傻眼了,里面不是澡堂子水池,而是一排排的莲蓬头。 这玩意儿还是第一次见,只见一个莲蓬头上接着两根管子,每根管子上有一个阀门,用手试了一下,一根管子冰凉扎手,一根管子热的烫人。 阀门姬羽还是用过的,公社农机站就有水龙头,看来是一根管子通冷水一根管子通热水,兑温乎了再用,小心打开了凉水阀果然喷头里出的水钻心凉,又小心打开热水阀,很快出来的水温暖起来。 兑好温度,站在喷头下,姬羽洗的是极其惬意,舒服大了,这辈子可是头一次大冬天在温暖的屋子里洗澡,也是第一次用莲蓬头洗热水淋浴。 水兑的热了些,很快汗水就冲出汗毛孔,舒服的他差点喊出声,不过用手一搓胸膛,羞愧了,大条大条的泥棒滚落地上,怪不得棉衣棉裤里虱子跳蚤成群,身子也感不到痒痒,不是虱子多了不痒,而是身上披着泥质铠甲呢,可怜见的小东西们,没吃着俺的血肉,俺一会儿还要把你们赶尽杀绝。 快停热水了,必须速战速决,抢先用肥皂洗了头,然后开始搓泥大工程,没几分钟脚下地板上就落满了泥条,前面很快搓完,后背够不着,就在门框上蹭,很管用,虽然蹭的后背生疼,但也落了一地泥条,最后又用肥皂打了全身,冲水洗净,直到一身干净轻松,热水也没断过,看来好运气还在罩着自己。 回到更衣间,没有预备裤衩,直接穿上了吕老师给的秋衣秋裤,衣裤都是化纤针织料,柔软光滑,刚穿上有些凉,接着就适应了,衣服是好衣服,就是上衣露了胳膊肘,秋裤裤裆见了光,家雀儿都兜不住了。 这些都不是事儿,书包里有针线包,几针就能解决,先把铺盖卷打开,摊开破皮袄抖擞了几下,铺在条凳上,给喷壶打气对着皮袄喷药水,喷了里面喷外面,喷完皮袄喷褥子,按说褥子是新的,可跟皮袄团了一天,乘火车又放在车坐下,不定有多少小动物钻进棉絮里了,还是一起处理让人放心些。 完事,姬羽又把棉袄棉裤里外都喷了敌敌畏,把喷了药的衣物褥子卷起来,一起塞进大编织袋里。 这编织袋可真够大的,装了这么多大件,竟然还没装满,姬羽把编织袋口扎紧,灭四害工作完成,后面只是时间问题了。 虽说更衣室暖气很足,可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还是感觉有些凉,姬羽把毛毯展开,裹在了身上,一下暖和多了。 从书包里拿出针线包,穿针引线,开始缝补第二套秋衣秋裤,缝好破损处,把身上的衣裤换下来。 待要继续缝补,就听浴室门被打开,有人进来大声吆喝:“里面还有洗澡的人吗?赶快着点儿,就要停热水锁浴室门了,9点多了。” 停热水就停热水,锁门可不行,姬羽见来人是一位身穿劳动布工作服的黑红脸中年人,忙说:“师傅,里面没人了,就我自己一人儿,我在这里还得待三个小时,等我出去后再给你锁门行不?” 黑红脸师父有些诧异:“哎?你怎么回事?洗完澡不穿衣服,披着个毛毯在这儿干啥呢?” 姬羽只好把灭四害的事情又絮叨一遍,说道:“师傅,我刚把棉衣棉裤和铺盖喷上敌敌畏闷起在袋子里,怎么也得闷三个小时,才能把虱子跳蚤杀死,您就行行好,容我在这儿待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那肯定不中,要是一个小时,我倒可以就擎你,三个小时绝对不行,不是我不通融,你们宿舍楼晚10点半熄灯锁大门,现在已经过9点了,一个半小时之内你必须回宿舍,再晚宿舍楼大门上了锁,你可就回不去了,你说,你能在这儿待三个小时吗?” 啊!姬羽恍然大悟,晚10点半熄灯、锁宿舍大门和学校大门,这是写在新生须知里的,自己怎就忘了这茬儿?可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够灭绝虱子跳蚤啊,这可咋办? 姬羽跟师傅商量:“师傅,要不您就让我在浴室更衣室待一晚上,您要是不放心,就把我锁里面,明天早晨您再把我放出来就行。” 锅炉师傅连连摇头:“那哪行?肯定不中!晚12点我就下班了,接班的要是忘了,你就得在这里呆一整天,再说,这里连张床也没有,又冷又潮湿,也没处睡觉啊,落下病来算谁的?这里肯定不能呆,你最好还是回宿舍去。” 姬羽也是坚决摇头:“宿舍我是绝对不能回,不灭绝虱子跳蚤,我绝不能回去,您是12点交班是?这样,您下班时我就出去,那时我就能穿上棉衣棉裤了,还有我的皮大袄,我随便找个地方对付后半宿,这样中不?” 锅炉师傅看看拧不过这小伙子,叹了口气道:“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浴室晚9点后必须锁门,这是规定,保卫室有巡逻检查的,发现浴室没锁门我这个月奖金就没了,浴室你肯定不能呆,你披好毛毯,东西我帮你拿着,你跟我走,有个地方让你呆,虽然不如宿舍舒服,可比这儿是强多了。” 姬羽高兴了:“是吗?那可多谢师傅了,您稍等,我拾掇下就跟您去。” 说着忙把零碎东西装进脸盆,穿上鞋,把毛毯横过来披在身上两个角在脖子前打了个节,毛毯成了披风。 他一手端起脸盆,另一只手就要提编织袋,锅炉师傅一把把编织袋抢了过去,又夺脸盆:“你两只手围紧毛毯,刚洗了澡可别感冒了,跟我客气啥,东西又不重,我给你拿着你还怕我给你抢跑了啊?” 姬羽感动得不行:“那怎么好意思,谢谢师傅了。” 拉紧毛毯跟在师傅身后走出浴室。 第4章 好人相助 锅炉师傅锁了浴室门,拿着东西,走了没多远就到了锅炉房,原来锅炉房就在浴室西邻,锅炉房里面并列排着两台大锅炉、一台小锅炉,师傅拿着东西进了右面一间小屋,叫姬羽跟着进去,里面有一个单人床一张三抽桌一把椅子,单人床上有帆布棉垫,棉垫上放着一件脏乎乎的蓝棉大衣。 师傅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们锅炉工的休息室,平时没人在这儿住,晚上都回家,要是碰到雨雪天,偶尔也在这儿眯一宿,这里干燥又暖和,就是忒埋汰了些,锅炉风机声也很大,你说你是农村孩子,应该也没那么讲究,那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明天一早你再回宿舍,交班时我跟接班的师傅说说,我姓肖,接班师傅姓孟,老孟这人好说话,不会撵你的。” 姬羽真被感动到了:“谢谢肖师傅,真的太感谢了,这里很好,太好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您好了。” “你不嫌这儿埋汰就行,感谢的话就别说了,行了,你今天刚到校,想必也累了,就躺床上睡,要是觉着冷,就用我那脏大衣压压脚。我去给锅炉添煤去了。”肖师傅出了休息室,随手把门关上了。 姬羽真觉着有些乏了,屋子里非常暖和,他就有了困意,脱鞋上了床,觉着用不着盖大衣,下面有厚厚的棉垫绝对不会冷,只盖毛毯就行,就把编织袋放床头当枕头,躺下去接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剧烈刺耳的啸鸣声把姬羽从沉睡中惊醒,他一下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地震了吗?我这是在哪里?”他茫然的四处张望,甚至有些惊慌失措的忍受着啸叫,适应着眼前的环境。 终于想起这是哪里了,大学的锅炉房,好心的肖师傅把自己领到他的休息室休息,自己睡着了,可这刺耳的啸叫声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锅炉引风机的声音,这声音实在太刺耳了,不知出什么事故了。 姬羽忙穿上鞋,推开门走入锅炉车间,看见肖师傅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外面桌子上在记录着什么。 看情景估计没啥大事,姬羽走过去大声喊道:“肖师傅,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声音啊。” 肖师傅看到是他,笑着也喊:“把你影起来了,没事儿,锅炉正常排污,排十分钟,再过五分钟就完事儿。”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闹钟。 姬羽看到闹钟时针指着11点半,再有半小时肖师傅就要下班了,袋子里的衣服铺盖也闷了三个半小时,应该没问题了,就走进休息室,把编织袋打开,拿出棉衣棉裤,翻过来在灯下仔细检查衣服缝,看见白的虱子黑的跳蚤一动不动都成了尸体。 肖师傅跟进来看了眼,又走了出去,接着又走进来递给姬羽一把鞋刷子,大声喊:“用刷子仔细刷,把虮子都刷下来再穿。” 姬羽点头接过刷子,从上到下仔细刷了一遍,尤其是衣服缝更是刷了好几遍,再次检查,确认虮子和动物尸体一个都没了,这才翻过棉衣穿在身上,这时,外面的刺耳啸叫声一下停止了。 姬羽穿着棉衣棉裤走了出去,看见肖师傅又在记录,过去问道:“肖师傅,刚才锅炉怎么了,怎么那么大声音啊,太吓人了。” “噢,那是锅炉在排污,锅炉里的水再怎么过滤处理都有杂质,烧了七个小时,进去的水都变成了蒸汽送出去取暖了,锅炉里就剩下很多不能蒸发的杂质,也就是水垢,每班下班前,都要把这些杂质用高压水给冲出来,锅炉才不会结垢,否则,锅炉很快就会被水垢糊住,不但传热慢,还会烧坏锅炉。” 原来是这样,看来烧锅炉也不光是粗累活,也要懂科学知识,还要有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姬羽对肖师傅很是钦佩敬重。 肖师傅看了看表说:“老孟就要来了,既然你醒了,就再等会儿,我介绍你俩认识了还方便些。” 话音未落,孟师傅到了,看面相比肖师傅大不少,身体没肖师傅高大粗壮,有些瘦弱单薄的样子,肖师傅招呼道:“老孟来了啊,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昨晚刚入校的新生,叫姬羽,没来得及去宿舍,外面忒冷,我就叫他在咱们休息室对付一宿,赶明儿天亮了就走,姬羽,这是孟师傅。” 孟师傅笑着说:“行啊,住一宿就是了,就是那屋子埋汰了些,委屈了咱们的大学生,他们这批新大学生跟那些工农兵学员可不一样,是凭真本事考出来的,照老辈子话,就是乡试录取的举人进士,文曲星下凡,毕业就是吃皇粮的干部,在咱这锅炉房小脏屋睡,算是明珠蒙尘了。” 听得出孟师傅是个有文化的,见识不俗,姬羽忙道:“孟师傅好,多谢师傅们收留我,要不今晚我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赶明个有空了我好好答谢师傅们。孟师傅说笑了,我昨天还是燕北山沟的穷孩子呢,常年睡土坯炕,睡木床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暖气、木床,今儿个我算是真正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了,心里美得很,在学生宿舍是6人一屋,这儿休息可是睡单间,这待遇比宿舍强多了,要是师傅们不嫌弃,我愿意天天睡您们这里。” “哈哈哈!”肖师傅开怀大笑:“不愧是大学生,真会说话,让你一说我们这小脏屋还成高干宿舍了,你想长期住,我们是没问题,多一个人值班,我们还有个伴儿拉拉呱,就是怕学校不乐意,到时候你被扣学分我们俩还被罚奖金,咱们俩下都不自在,所以呢,明天天一亮,你还是麻利儿的走,省得出是非,行了,不多说了,累了一天,老孟,交班了,我过去洗洗就回家,守着老婆子、大孙子,抿口小酒,给个处长也不换。” 两位师傅一起查对了锅炉水位气压,检查了锅炉炉膛火焰,在值班记录上各自签了字,肖师傅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孟师傅笑着说:“老肖是出了名的恋家,怕老婆也出了名,他媳妇每天掐着点等他回家,就这小夜班,老肖不回去,他媳妇就一直不睡等着,晚回去一分钟,老肖也得说明原因,早班的小梁就住在学校教职工宿舍,离得近,这休息室也只有我天气不好时住几天,今天你这个正牌大学生住了,我们这儿真就是蓬荜生辉了,要是以后你成了中央大首长,这屋子就有纪念意义了。” “孟师傅真会开玩笑,我这个农村穷山沟出来的娃,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捧上铁饭碗当个正式工人,月月关饷,吃饭有粮证,不瞒您说,我们老姬家往上推五代都是文盲,一代代窝在穷山沟,过着饱半年饥半年的日子,年前高考后一直没收到通知,我以为没戏了,结果快出正月了,接到了入学通知,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我这大学生真是撞大运撞来的。” “切!撞大运,能撞大运那也是实力,我看参考消息说去年年底有两千多万年轻人考大学,那可是全中国十年攒在一起的高中生啊,才录取不到五十万人,40个考生还摊不到1个指标,运气差了能行吗?姬羽是,你是哪个纪,是脚丝己纪还是大吉大利的吉。”孟师傅肚子墨水还真不少。 “都不是,是女子边加个功臣的臣字。” “噢!女臣姬,应该读平声,姬鹏飞的姬嘛,往上数五千年这可是了不得的国姓,周朝姬氏硬是凭借西北偏僻之地灭了600年的殷商,统领华夏800年,姬家可是历史上统领华夏时间最久的王朝。”听得出孟师傅是真有学问,作为锅炉师傅对历史如此了解,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孟师傅,您的姓更不得了,亚圣后裔,仁孝家族,世代受人尊敬。”好在姬羽也看过不少书,历史典故也不苍白,否则,还真会被锅炉师傅比下去。 姬羽的恭维,骚到了孟师傅的痒处,摆手笑道:“不行了!不行了!现在可不讲这些,仁义礼智信是毒草,孔圣人都被批判,亚圣更上不得台面,小姬不错,现在年轻人了解孔孟之道的可是不多见。” “批林批孔是四人帮撺掇起来的,中央早已经不提这茬儿了,孔孟之道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治世经帮的国粹,重新正名是迟早的事儿,现在重新恢复高考,正说明国家以后要把发展建设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今后不会动不动就搞运动了。孟师傅,看得出您是有学问的,以前不是烧锅炉的?” “嗯,小伙子有点儿眼力,我是50年代的老右派,到现在还没摘帽,烧了二十多年的锅炉了,可以说烧锅炉已经是我的主要工作履历,除了烧锅炉别的我还不会干了。哟,光顾唠嗑,气压有些偏低,小姬,你去屋里休息,关上门风机声影响不大,就是排污声大些,不过明早7点才排污,你放心睡。” 姬羽回到小屋又躺床上了,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发白,走出屋子,看见孟师傅正在用独轮翻斗手推车往外出煤渣。 昨晚上天黑没大注意,现在看到锅炉房门前宽阔的场地上一东一西排列着两座小山,东面是煤碳山,西面是炉渣山,孟师傅推着装满炉渣的小车一出锅炉房门就开始加速,小跑着向炉渣山的坡路冲去,冲到坡顶把炉渣倾倒在小山北面的坡下。看着孟师傅单薄的身体,姬羽真担心他推不上去,小车滑下来砸到他。 在水管上洗了把脸,看了看闹钟,时间是早晨5点10分,离吃早饭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宿舍大门早5点半开锁,想必大部分学生还在睡觉,现在去宿舍有些早。看到孟师傅推着空车回来了,姬羽上前说道:“孟师傅,忙了一夜辛苦了,还有炉渣没?您歇歇,我来推几趟。” 孟师傅笑道:“小姬醒了?睡得怎么样?风机声吵到你了,时间还早咋不多睡会儿?这推炉渣的活你可干不了,看着那大渣堆了没,那么高,冲不上去滑倒会伤人的,再说,也没几趟了,我一会儿就推完了。” “昨晚我睡得很好,一觉睡到现在,孟师傅,您可别小看我,烧锅炉您是大师,推车的活您还真不一定能比过我,我们村在山沟,出门就爬山,往山上梯田送粪,就指着用独轮车推,山比炉渣堆高多了,坡度也很陡,我一人一车不用拉纤,满满一车粪土一气就能推到山顶。不信,我推一车您看看。” “哈,手痒了想过瘾?行,那你就试试,先装半车,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姬羽接过小车,试试还比较顺手,跟着孟师傅推到大锅炉侧面,孟师傅用大铁锹两锹就装了大半车:“行了,先推这些试试。” 姬羽不干:“装满,装满,别瞧不起人。” 孟师傅无奈,只得又装了两锹,小车炉渣冒了尖,姬羽满意了,稳稳抬起车把,推起车子轻松起步,推小车他还真不打怵,在家里,从河塘往山坡地里推河泥,得有这炉渣三倍重,不用人拉纤照推不误,半天能推十几车,现在这点儿炉渣对他确实是小儿科,稳稳出了锅炉房,也没像孟师傅那样提前发力助跑,就这么四平八稳的把炉渣推上了渣堆顶,倒在了反面斜坡上。 拉着空车回来,孟师傅竖起了大拇哥:“好小子,行,能文能武啊,看来在家没断干力气活,力气不小。” 锅炉下的炉渣确实不多了,推了四小车就将渣室清理干净,姬羽问:“孟师傅,这锅炉一天得烧多少煤出多少炉渣啊?院子里的炉渣得有几百吨了?咋不接着运走呢?多占地方啊,堆那么高,你们推炉渣老费劲了。” “这是8吨锅炉,腊月正月最冷时,一天烧小20吨煤,两台大锅炉都开起来,一天就是40多吨煤,一个人忙不过来,得两个人,现在暖和了,供汽量没那么大,就开一台锅炉,一个人稍紧张些,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轻快了,停暖后,只烧这台两吨的小锅炉。煤渣这个事没一定,煤好、烧透了,两车半煤出一车煤渣,煤孬两车煤一车渣,每年都是暑假时候进煤出渣,拉煤拉渣一天进出几十辆车,进出校门太乱,开学期间学生多不安全,另外土气狼烟丢丢洒洒的也不卫生,放假后集中十来天一起处理好管理,再就是还要雇装载机装煤渣打煤坨,雇一次和雇一天价格一样,当然是集中处理省钱合算了。” “噢,原来是这样,明白了,哦,6点多了,孟师傅,我该走了,谢谢您和肖师傅收留我,以后我再来找您和肖师傅拉呱。” “行,以后空了不嫌这儿埋汰你就来玩,我愿意跟你唠嗑,别落下东西啊。” 告别了孟师傅,提着编织袋端着洗脸盆,姬羽向机械系宿舍楼走去,路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到体育场跑步打球了。 进了二号楼上了四楼,再次敲响405室的门,门被打开,开门的是马平顺老大哥:“哎呀,姬羽你可回来了,昨晚我们大家等你等到熄灯大门上锁,杂物间你的行李也不见了,这冷兮兮的一晚你到哪儿去了?” 姬羽笑着道歉:“对不起马大哥,让你们担心了,昨晚我找敌敌畏晚了些,还好找到了,在外面灭完虱子跳蚤后宿舍楼大门就上锁了,太晚了叫管理员开门不合适,我就找地方凑合了一宿,马大哥,你看是不是让同学们检查一下我的铺盖和衣服,要是没发现虱子跳蚤我就可以进去住宿了。” 马平顺笑得有些勉强,心里埋怨郑泉瞎讲究多是非,同学进自己宿舍还要被搜查,把人家当贼看,太伤人自尊,传出去405室就臭名远扬了,扭头对里面道:“郑泉,你不是最忌讳虱子跳蚤吗?你过来看看,姬羽说铺盖和衣服都处理干净了,你亲自查查也好放心。” 郑泉的南方普通话传来:“我可不去查,看到那些恶心人的东西,我起鸡皮疙瘩吃不下饭,你们谁去看看。” “我们又没嫌乎人家不让人家进宿舍,我才不去查呢。” “查什么查?新生须知里只是强调学生注意个人卫生,不要有虱子跳蚤,哪条哪款不让人进宿舍了,农村学生怎么了?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民出身?姬羽,你进来,就不让查,给咱农村学生撑起来。” “就是,马大哥,我看就别查了,传出去丢人,这事儿到这儿就算了。” 屋子里几个男生都表了态,郑泉见惹了众怒,没再言声,马平顺就把姬羽拉进房间,帮着从编织袋里拿出褥子毛毯和皮袄铺在床上,疑惑的问道:“怎么只有褥子没有被子?光盖毛毯肯定不行,天这么冷,会冻病的。” 姬羽感谢道:“谢谢大哥,我自己来,不单盖毛毯,上面还有皮袄和棉衣压脚,不会冷的,屋子里有暖气,可能连压脚都不用。” 马平顺知道这位是买不起棉被,不再强调,省的人尴尬,暗自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昨天太匆忙。大家还没相互认识呢,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位张德柱,山西阳泉人,28岁,咱宿舍行二,你就得叫二哥了。” “二哥好!以后多关照老弟哈。” “姬羽你好,以后相互帮助。” “郑泉,25岁,浙江临海人,昨天你已经领教了,南方人心思细,城里人爱干净,住长了习惯了就好。” “没事儿,厌恶四害很正常,郑哥,以后我有什么不对直接说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是?” 郑泉阴沉的脸有所松动,点头了点头算打了招呼。 马大哥继续介绍:“邱明生,天津武清人,也是25岁,月份没郑泉大,屈居老四。这是卢东风19岁,山东德州人,姬羽你也不到20岁,你和卢东风谁是小五谁是小六得确定下。” 姬羽笑道:“各位都是我师哥,我今年18岁,60年生人,是小老弟,以后各位哥哥们多批评多指示。” “小六年轻有为,好了,咱们这就算认识了,一会就要到早饭点儿了,小六你自己拾掇,我去洗脸了。”马平顺拿起脸盆毛巾出了房间。 总算安顿了下来,姬羽心情轻松了不少,清除了跳蚤虱子,别的他没啥好担心的,须知上的其他条款都比较好遵守。他在锅炉房已经洗脸了,走到窗前,见楼外面已经有学生拿着饭盒去食堂了,他也拿起自己的搪瓷缸出了宿舍。 食堂的早饭仍然很丰盛,有馒头、油饼、油条、鸡蛋,粗粮只有玉米面窝头,玉米面稀粥是真的稀,仅仅就比水粘稠点儿浑浊点儿,强在随便盛,咸菜种类也挺多,最便宜的咸萝卜,一分钱一块,最贵的是咸鸭蛋一毛钱一只,姬羽要了一大一小俩窝头一块咸萝卜,盛了大半茶缸玉米面稀粥,这次他没有出去吃,由于来的比较早,空位子很多,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也不用筷子勺子,一手拿窝头一手拿咸菜,吃噎着了,就把窝头放在饭桌上,端起茶缸喝一大口稀粥,吃的香极了,惹得附近一些男女学生不住的看他。 吃完早饭,洗干净茶缸放在书包里,回到宿舍把学习用具也放在书包里挎在肩上,拿着喷壶,先去了办公大楼,正好吕老师也刚吃完早饭回来,看到他笑道:“姬羽是,除四害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姬羽感激的说:“真的要感谢吕老师,不管衣服上还是铺盖里的小动物都处理干净了,您给我的那个编织袋太好使了,敌敌畏的药性也足,只用了三个小时,虱子跳蚤都死绝了,身上和铺盖里这会儿干干净净,我已经住进宿舍了。” “嗯,那就好,不过你身上还有农药味,棉衣棉裤和被子要多放在外面晾晒,里面一定要穿衬衣,防止农药中毒,不是我絮叨,以前真有皮肤接触农药中毒的。” “我记得了,吕老师,那我去教室了。” 告别了吕老师,姬羽按着须知后面的示意图,找到了机械系的教学楼,二楼202号,上了楼梯右手第二间教室,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有几个男女同学了,不过自己宿舍的同学一个没来,姬羽先自报家门:“各位师哥学姐早上好,我叫姬羽,是机械系77级机电工程专业的,在这个教室没错?” 一个身穿浅黄色双排扣扎腰列宁制服装,扎着两个齐肩辫子的女同学站起来面如春风:“这就是机77教室,我叫苗春燕,你就是姬羽啊,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你的座位应该在右侧当中位置。” 教室里其他几位同学纷纷朝姬羽点头示意,右侧靠墙的一名男生招呼他:“姬羽,你的位子在这儿呢,我身后这张座位。” 姬羽走过去笑着说:“多谢了,倒省的我一个个找了,师兄贵姓?” “免贵姓秦,秦岭,广东省广州人,你是北方人?”秦岭看姬羽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袄眉头微皱。 姬羽把书包放在桌位上:“我家在燕云省北面的华龙县,师兄家离这里够远的啊,燕州轻工业学院也从南方招生吗?” 那边的苗春燕道:“燕州轻院是轻工部直属院校,面向全国招生,我们这个班53名学生,来自9个省、3个直辖市。” 姬羽惊诧了,不是惊诧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而是惊诧苗学姐消息灵通,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人家竟然把全班的情况掌握了,这能量有底蕴啊。 不光姬羽,秦岭也被镇住了:“苗春燕,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苗春燕笑道:“我大前天就来校报到了,这两天一直帮着杨指导接待新生,我看过咱们班的花名册,桌子上的名单就是我贴的,知道些事情不足为奇?” 秦岭不大相信:“你协助接待新生来着?我昨天上午报到的,没见你啊?” 姬羽心道:我也没见,就见杨指导员在忙了。 苗春燕道:“昨天上午有一阵儿我来教室贴名单了,可能那时候你去报到的,我就是不来教室你们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有女生报到,我就陪着去女生宿舍了,这三天我接待了9个女同学。” “是这样啊,哎,苗春燕,那你知道咱们班多少男同学、多少女同学?我这边上贴着的是李洁,是女生?你认识吗?漂亮不漂亮。”秦岭还真敢说。 “李洁就是我们寝室的,你说我认识不认识?漂亮不漂亮再有不到一刻钟你就见着了,自己评价去。你们男生思想就是有问题,看女生先看漂亮不漂亮,低俗。”苗春燕笑脸未减话语带刺。 姬羽讶然,看女人不要看身材容颜吗?那看什么?聪明不聪明用眼看不出来?看来城里人跟乡下人确实不一样,不管了,自己不看总可以,偷偷扫了苗学姐一眼,嗯,长的还行,个头约莫有165公分,模样赶不上表姐,但气质很洋气很干部,噢,气质!苗学姐应该是让大家注意她的气质。 姬羽收回眼神,打量起教室来,这间教室比高中时的教室大多了,窗户即多又大,教室显得宽敞明亮,地板是水磨石的,平整的像镜子却不打滑,桌子不是高中时的双人两抽桌,而是每人一张单人单抽小桌子,讲台上的黑板超级大而且是两块黑板上下可以拉动的,身后墙上是固定的黑板,上面写有红色套蓝“欢迎77级新学员”几个大字。自己的书桌在里面靠墙的位置,外面的书桌上贴的名字是宋桂卿,应该也是个女同学,他自打上初中就不再和女生同桌了,老师怕学生早恋(可还是没防住),看来大学对这些事管的没那么严。 这时候大批同学开始进教室,405宿舍的同学也到了,分坐在不同地方,怕虱子的郑泉离姬羽近些,在当中一趟也是第5桌右侧,隔着宋桂卿和一条走道,两人眼神接触,姬羽能感到对方眼神的冷漠和轻蔑。 邻座同学到的比较晚,差不多整个教室所有的桌子都坐了满人才过来,果然是个女生,穿着洋气,长的白胖大脸,身材由于上身穿着半大衣下身穿着毛呢料套裙,看不出准确腰身,当属于丰满的那种。 看到衣装褴褛的姬羽是同座,白胖大脸明显眼神不对了,眉毛紧皱,脸上刚进教室的微笑瞬间消失,阴沉的像要下雨。 姬羽知道,是自己身上的破旧棉衣棉裤伤害了尊贵的邻座心灵,心里不以为然:以貌取人眼界不高,与那个苗春燕相比落了下乘,摸样也比苗差了两个档次,只是衣装洋气了些,不过,大冬天穿裙子就不怕冻出老寒腿? 邻座刚入座,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是什么味儿啊,这位同学,你身上怎么这么大味儿,呛死人了。” 宋桂卿一手捂着鼻子嘴,一手指点着姬羽。 没等姬羽解释,过道旁的郑泉说话了:“是农药味,姬羽身上有虱子跳蚤,昨晚用敌敌畏喷棉衣棉裤来着,味道天散发不干净,这些天有你受的。” “什么?他身上有虱子跳蚤?新生须知里不是明令不许将虱子跳蚤这些脏东西带进宿舍教室吗?他怎么进教室了?还跟我挨在一起。”宋桂卿迅速站起来倒退几步,胖脸发红,愤怒的尖叫。 姬羽只得站起来自辩:“我身上已经没虱子跳蚤了,昨晚都用敌敌畏灭干净了,不信我脱下棉衣你检查,发现一个虱子跳蚤,我就到教室外不进来了。” “谁稀罕碰你的烂棉衣,没有虱子跳蚤,可这有毒的农药味儿我也受不了,我要换桌,离你远远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开学第一天就被农药毒到了。”白胖大脸竟然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吵什么?大学生还要不要组织纪律了?那个谁,你为什么哭?”年级指导员杨硕进了教室高声呵斥道。 “报告杨老师,姬羽用敌敌畏喷棉衣棉裤杀虱子跳蚤,刺激味很大,把邻座的宋桂卿同学熏着了。”郑泉先声告状。 “杨老师,给我调座位,我闻不了他身上的农药味,头疼,恶心,要吐。”白胖妞娇滴滴带着委屈的哽咽声说道。 “嗯?是吗?”杨硕走到姬羽身边深呼吸,闻了闻:“嗯,是有些味儿,不过也不太严重,可能是你对敌敌畏味儿太敏感了,这样,姬羽去最后一排那个单桌坐,最后排那个同学,你过来到这儿坐,姬羽你把桌子拉到靠墙根坐,离前面的同学远一些,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行,我服从老师的安排。”姬羽心想,只要不把我撵回老家,坐走廊我都没意见,不过这城里人也是真娇气,一点儿敌敌畏味儿都熏得要死要活,要是当了知青上坡打农药,粘上1605、1059还不得死翘翘啊。 最后排的男生个头肯定是全班最高的,夹克装,制服裤,原本一人在最后排看着大部分男同学都有女生相伴,心理酸楚哀叹老天不公老师偏心,现在一看转运了,白胖娇柔的妹妹从此能每天相守,美的小伙子嘴都合不拢,提着书包轻飘飘小跑过来,姬羽刚出来,这位就急哄哄挤了进去。 白胖妞看到身边的穷脏小子换成了衣着齐整高大威猛的帅哥,头疼恶心的毛病立时消除,乖乖的坐在了座位上,泪目变笑眼,向新邻居释放了几次电波,高大男立时全身发麻,轻言暖问:“头疼好些了么?用不用去医务室?” 教室地板落了一层鸡皮疙瘩。 姬羽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灰溜溜提着书包坐到最后桌,并把桌子移到墙边,前面闪出了很宽的过道,孤零的桌子,孤零的人,显得很另类。 看到矛盾解决,杨硕没再深究突发事件,走到讲台上,拿起板擦敲了敲讲台:“好了,大家都到齐了,看到后面黑板的字了?我再重复一遍,欢迎你们,燕州轻院机械系机电工程专业77级的全体新同学。” “同学们,你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通过国家正规考试被录取的大学生,这预示着人民共和国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新的时代不再以阶级斗争为纲,而是以发展经济、增强国力为今后的主要任务,早在1965年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已经辞世的周恩来总理就提出,要把中国建设成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强国,在新时期,实现四个现代化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的最重要国策,没有之一。” “实现四个现代化,靠的是什么?没错,是科学、是文化,是知识,不客气的说,同学们,跟美英资本主义国家相比,我们的科学技术落后了50年不止,我们必须奋起直追,尽快缩小跟资本主义国家的差距,甚至超越他们,不能继续落后了,落后就会被欺负,就会挨打,鸦片战争、甲午战争、九一八事变,卢沟桥事变、南京大屠杀,一宗宗一件件血的教训告诉我们,要想不受欺辱,就得自己强大起来,就要比敌人更加强大。十年动乱,我们的国家让四人帮祸害的经济衰弱的不成样子,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就在我们这些天之骄子里,仍有一些同学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衣,他们家里的亲人大部分时间甚至还要饿肚子,科学不发达,地里的粮食产出量就少,科学不发达,工厂就造不出高品质的机器,解放军就得用小米加步枪对付外敌的坦克飞机军舰。如今,改变这一切的重任,就落在你们新一代大学生的肩上,希望你们能抛弃那些低俗和偏见,携起手来,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里,不但真正掌握到建设国家的高级科学知识,成为未来建设国家的栋梁之才,同学们彼此之间还能结成深厚的友谊,当你们四年之后踏上建设祖国的征程时,就会发现这四年的经历有多么珍贵,同学的友谊有多么珍贵,这种经历和友谊必将成为你们最宝贵的财富。” 第5章 勤工俭学 “啪!啪!啪!……”不愧是年级指导员,杨老师的开场白让全班同学热血沸腾,雷鸣般的掌声不断震响。 “好了,煽情的话我就不多讲了,下面我们点一下名,点到的同学请站起来,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苗春燕!” “到!同学们上午好,我叫苗春燕,汉族,今年22岁,家住南江市,父母都是军人,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度过四年的学习生活,希望能和大家相互学习相互帮助,成为对国家四化建设的有用之才。我的话讲完了。” 苗春燕赢得一片掌声。 “于梦龙!” “到,同学们好,很荣幸能和你们……” ………… 将近一个小时,53个学生总算自报完家门,姬羽核计了一下,一共32名男生,21名女生,自己坐在最后,看不到大部分人的面孔,也就不知道女生们谁丑谁俊,让他惊奇的是,全班53个人岁数相差悬殊,最小的是福建厦门的一个男生只有17岁,最大的还不是405宿舍的马平顺,而是辽宁鞍山的高健,今年35了,而且已经是两个儿子的爸爸,自己前桌的高个子女同学朱慧芳,家就在本地,跟马平顺同岁也是32岁,现在却是单身,听她自己介绍是刚从新疆石河子建设兵团考回来的,岁月沧桑,想必这些大哥大姐们都有一段漫长坎坷的经历,比起他们,自己高中毕业不到一年就上了大学,算是极其幸运了。 个人介绍完毕,杨老师说:“通过相互介绍,大家都有了初步的认识,我们还有四年的时间,彼此之间一定会有全方位的了解,希望大家把过去阳光向上的长处发扬光大,把不足之处留给过去,相互取长补短共同进步。由于大家都是初见面,彼此不了解,就由我根据你们的个人履历表,临时任命一批学生干部,等下个学期大家都相互有了解,再进行干部竞选,每年竞选一次,学生会干部、团干部和班组干部都是为班级、为广大同学服务的岗位,是纯义务奉献的岗位,被任命的同学不但不能耽误正常学习,还要以优秀的成绩给班里的同学做出表率,在保证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要拿出大量精力做好学生会、共青团和班组工作,唯一的回报就是你们的付出会让你们体验并积累更多的社会工作和管理工作经验。下面我公布临时任命的干部名单:学生会干事:苗春燕,也是机77班在学生会的联络员;机77班班长高健,副班长李海鹏,学习委员朱慧芳,生活卫生委员郑泉,体育委员秦岭,文艺委员邹媛媛,团支部书记于梦龙,团组织委员李洁,团宣传委员钱景,全班分六个组,每组8到9个人,从南到北排列,1组组长陈昊,……,6组组长刘东风,从星期一到星期六轮流打扫卫生,周日休息轮空。”点到名的学生,都站起身向大家示意,姬羽看到自己所在组的组长刘东风就是那个跟自己换座位的高个子。 “好了,学生会、班组、团干部任命完毕,为了加强宿舍管理,下面我再任命9个宿舍的宿舍长,401宿舍长……,405宿舍长马平顺,407宿舍长……。宿舍长的职责是督促本宿舍同学保持宿舍卫生,及时解决本宿舍同学的矛盾和困难,严格遵守校规校纪,准确掌握本宿舍同学的课下活动情况,每个同学包括刚刚任命的各位干部,在宿舍都要服从宿舍长的管理,晚上离校时间如果超过熄灯关门时间,要提前向宿舍长请假,不请假或请假了宿舍长没批准擅自离校超过熄灯时间,按旷课处罚学分。希望大家在宿舍都要服从宿舍长的管理,把宿舍整理成文明舒适的家。临时任命就这样,今天上午10点新生以班为单位排队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下午学院不再安排事情,大家可以去市里转转,准备一下个人事务,从明天开始两周军训,军训教官是省军区委派的新兵连专职教官,希望各位同学严格遵守组织纪律,服从命令听指挥,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通过两周的训练,不但掌握到常规的军事技能、军事素养,更要学习到新中国军人的钢铁意志和严格的组织纪律性,我不希望任何一名同学成为逃兵。好了,开学典礼的时间就要到了,请大家到楼下集合去礼堂,体育委员领队,出发!” 杨老师结束了讲话,大家纷纷离开座位走出教室,前座的朱慧芳站起身过来对姬羽说道:“姬羽同学,你把桌子拉过来,我不怕敌敌畏味儿,在新疆种棉花,打农药一打就是一两个月,天天接触乐果、1605、1059,敌敌畏实在是小儿科,再说谁家灭苍蝇蚊虫没使过敌敌畏?哪有那么娇气。把桌子统一摆放,班里的布局也好看些。”说着就动手拉姬羽的桌子。 朱慧芳邻座的男生也过来帮忙:“大姐不怕味儿,我一个大小伙子就更不怕味了,把桌子拉过来,靠哥们近些,到时候考试我遇到难题扭头打小抄也方便,我刚才自我介绍了,潘辰,内蒙呼市人,以后咱就是兄弟了啊。” 姬羽忙握住潘辰伸过来的手感激的说:“谢谢潘哥,谢谢大姐,以后要给哥哥姐姐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同班同学,谁比谁高?谁比谁低?四年以后谁怎么样还不一定呢?现在结个善缘,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福报,这点儿道理都看不出来,以后的发展格局也高不到哪儿去,算了,不说这些了,走,开会去。”大姐把姬羽的桌椅摆正后招呼俩个小弟出了教室。 学校礼堂好大,姬羽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房间,密密麻麻的椅子怕是得有数千张,那些椅子还能翻动,很是神奇,礼堂地面带有坡度,前低后高,在最后排也不担心被前面的人挡着看不到主席台。 开学典礼内容不复杂,先是院长致辞,姬羽旁边的潘辰见识不俗,低声对他说,上面这位院长级别很高,副省级,燕州市长、书记见了也得毕恭毕敬。 院长致辞完毕是高年级学生会干部致欢迎词,接着是教职工代表发言,最后是新生代表表决心,说了一大堆“一定要……”排比句,这文学造诣姬羽有些自叹不如。开学典礼不到俩小时就胜利结束了,主持会议的领导宣布晚上还在这个礼堂有电影,是专门招待新生的,迎来了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姬羽可没心思看电影,他还惦记着家里的欠债和今后的生活费呢,吃完午饭,同学们纷纷出校门乘101公交去市区,姬羽却拉开两条腿朝相反方向跑去。 沿着101公交线路一直跑到火车站,辨明方向顺着铁路线向西走,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冒着黑烟的大烟囱,砖厂就在眼前。 下了铁路路基,跨过田野上了公路,一溜小跑来到砖厂大门前,看着大门口挂着“燕州桥西镇跃进砖厂”的牌子,大门和边门都敞开着,拉砖的马车、拖拉机络绎不绝,间或还有解放卡车进出,看来砖厂生意很是火爆。 姬羽想跟看门的大爷说一声进去找砖厂负责人,可还没到大爷身边,人家就吆喝了:“行人从边门进去,别挡着大车的道,说你呢小伙子,快走开!” 姬羽只好快步跑进了厂区,遥望厂区心里暗赞,好大一片厂区啊,得有华龙县砖厂三个大,光砖窑就有五座,制砖区马达轰鸣,装载机用大铁铲将粉碎好的土料送入搅拌机,搅拌好的泥料送进成型机压制成长方条,再被钢丝切成一块块砖坯被人送到晾晒场风干,晾晒场的坯垛一望无边,倒是成品砖码放区的红砖垛没有多少,不少车辆等着排号拉砖,看得出这砖厂生意有些供不应求。 姬羽遛遛达达来到了砖窑区,有一口窑正在往里运干透的砖坯,工人们用板车把砖坯拉到窑门旁,再用背架把砖坯一摞摞背进窑内。 看得出这是半地下结构的窑炉,门口有台阶,板车进不去,只能人工用架子将砖坯背入将成品砖背出。临近有两口窑还在烧着火,还有一口窑没烧大火在保温,最后一口窑正在开窑门准备降温。 姬羽过去问那个拆窑门的中年人:“大叔,这口窑的砖什么时间出窑啊?”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说:“买砖的?排不上了?今天没戏了,今夜里才出砖,明天一早,一窑最多6万块红砖,大冷天装到车上还热乎呢,大半天就卖没了,来晚了就得放空车回去,这年头,大搞经济建设,哪哪儿都缺砖。” 姬羽放了一半心,这个砖厂果然也是夜里出砖,晚上有活就有戏,继续搭讪:“大叔,我不买砖,您这砖厂缺人不?我想在您这边找个活干中不中?” “找活干?你不是我们桥西镇人?我们这是镇办集体企业,统一从本地社员中招工,都在集体编制,你一外地人想进我们厂?门都没有,除非是干出砖的活,不过出砖的活你干得了吗?我看够呛。”大叔笑着摇了摇头。 姬羽欢喜道:“我就是要干晚上出砖的活,白天我还有事,没时间,大叔您行行好,去跟你们厂长说一声呗,要是成了,我干活挣了钱请大叔喝酒。” 大叔盯着姬羽说:“晚上背砖可是最糟蹋人的活,现在这天气,晚上外面不到十度,窑里足有七、八十度,背一架子砖小二百斤,出窑门前浑身让汗水泡透,在窑外就遭死罪了,推板车把砖送到坨台,一去一回全身冻得打哆嗦,身体稍差的人,一晚上就得放倒,你可得想好了。” 姬羽笑着说:“绝对没问题,大叔,我在我们县窑厂干过出砖的活,也是晚上出砖,用背架背,用板车推,要不我也不来您这儿找活了。” “噢,这样啊,那行,我给你问问管事的,厂长不在,厂长在镇上办公楼上班,这边是大主任和统计员说了算,你这事儿应该能成,这两天好几个背砖临时工病倒了,刚才主任还跟我说要白班的人顶上去呢,工资不高累得贼死,正式工谁愿意受那个罪?我不想害你,提前跟你说哈,你要干的话,头拱地也得坚持一个星期,背砖临时工计件发工资,100块砖从窑里背出来用板车拉到坨台码好垛工资1毛钱,一晚上一人的指标最低要运1000块砖,完不成倒扣工资,每周一晚8点结账,干不满一个星期的,甭管干了几天都是白干,一分钱也没有,一个月满勤不请假还能完成指标的,奖励10块钱。” 姬羽心想这砖厂的领导挺厉害,管理够绝,有奖有罚,怪不得乡镇砖厂比老家县办砖厂开的都大,背砖运砖计件工资,两个厂都一样一块砖一厘钱,就是这边的成品坨台区离窑门远了些,不过也远不了多少,拉板车多走百八十米不算什么,一晚完成1000块砖就能挣1块钱,一个月30块工资能赶上县城水泥厂正式工了,比表哥在农机站挣得都多,晚上没课,干这个太好了,不但能解决四年的生活费,肯定还有富裕,忙表态:“大叔,也不知道您贵姓,您放心,我以前常干这活,心里有数,保证能干下来,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大叔点头:“既然你这样说,我就给你递个话,你现在帮我把这个窑门的耐火砖拆下来,腾出空我领你找主任去,我姓孙,在家行三,你叫我三叔就行。” “好的三叔。那你拆砖扔给我,我在上面帮您码堆。” 两个人干活,要比一个人快很多,不到一个小时活就干完了,孙三叔在前领路边走边说:“咱们这窑跟你们老家的窑不一样,你们老家的窑肯定是老式圆窑,我烧过,费煤费时间,咱们厂这是新式轮窑,行家称为简易隧道窑,前年新建的,先进的很,装的砖坯多,烧窑时间比老式圆窑少足足一天,老省煤了,成本低,利润就高,一块砖卖价比别的砖厂便宜一分钱,挣得比别的厂还多,产出的砖供不应求,去年光利润就好几十万,还养活了三百多本地社员,你说咱们砖厂厂长能不牛吗?大主任和统计员都是厂长亲戚,一会儿你说话可得客气些。” 姬羽诚心感谢:“知道了,三叔,今儿个能遇到您真是我的福分,三叔,一窑砖6万块,一晚上出完,得不少人,就在一个窑门吗?” “外行了?你以为是你们老家的圆窑哇,一个窑门哪够?新式轮窑两边都有窑门,一边6个一共有12个窑门,要不效率怎么高呢?12个窑门同时进坯同时出砖,一个窑门码5000砖坯,出砖时一个窑门3到4个人,正常是4个人,轮流进窑出砖,人少了一晚上干不完,窑门离坨台有远有近,12个组一天换一个门位。哎,那就是主任,赵主任,赵主任,等一下,我有事找你。”孙三叔朝着办公室门前一个穿黄大衣的人喊着。 黄大衣板着脸道:“老孙哪,你不是在扒五号窑窑门吗?找我啥事?” 孙三叔谄笑着说:“嗯哪,我已经扒完7个了窑门了,下班前那5个窑门扒完没问题,上午主任你找我,说背砖的临时工人手不足,让我晚上再加班背砖,我给你找了个愿意干这活的临时工,诺,就是这个小伙子,身体看着还算结实,以前也干过砖窑出砖的活,我把咱厂的规矩跟他说了,他愿意干,你看着要是还顺眼,就留下来让他试试呗。” 赵主任上下打量了一遍姬羽,随便问了几句,说道:“留你干活没问题,你这是临时工,计件工资,没有劳保福利,没有劳动合同,生病受伤一切自理,厂里不负责任,每周一结一次账,全月满勤有奖金,完不成任务指标要罚钱,愿意干吗?愿意干跟我来,到统计员那里报个到,晚上统计员给你分班。” 姬羽忙说:“谢谢主任,我愿意干,一定好好干,争取拿全勤奖。” “那就好,跟我来,老孙既然人是你找的,你就有担保责任,这伙计要是表现不好你要负责,不过,既然你找来了替身,晚上就不用来加班了,我也知道你身子骨不大强劲,这不是没办法吗?”赵主任说完就朝远处那两大排平房走去,姬羽跟孙三叔示意告辞就跟在了赵主任身后。 走进挂着“办公室”牌子的屋子,赵主任对一个穿蓝条绒半大衣带着红围脖年轻漂亮的女子说:“蓝灵,新来的背砖临时工,你登记下,给他个出门证,在临时工工棚给他找个位置,今晚就分到班里,出砖的人手有些紧。” 漂亮的蓝灵拿出一个账本翻到一个新页,看了眼破衣烂裤的姬羽,皱着眉头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哪个村的?” 姬羽答道:“我叫姬羽,一个女字边一个臣字,功臣的臣。” 蓝灵还是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字?没见过啊,把笔递给姬羽:“你写下来。” 姬羽就在帐薄的楣头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岁数和家庭住址,再把帐薄还给对方,蓝灵有些小惊奇:“哎,你的这笔字还真好看,跟报纸上印的一样,你上过高中?”语气里没了冷漠多了暖意,嘴角上扬有了笑容。 姬羽点头又摇头苦笑道:“燕北山沟里上的高中,没学到什么东西,这笔字是我爸用藤条打出来的,老爷子一辈子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检查我学的好不好,标准就一个,看写的字跟报纸的字一样不一样,写走样了,直接用藤条抽,弄得我到现在也不会写连笔字。” 办公室的人都笑了,赵主任笑道:“别人家是棍棒下出孝子,你家是藤条下出才子,可惜你爸想差了,写字好孬没啥鸡巴用,到了还得背砖干苦力养家糊口,关键得学习好,要是考上大学当了干部那才叫一步登天呢。” 蓝灵道:“写字好也是本事,不定哪天被领导看上了,就能出人头地,镇上关助理还不就是写一笔好字被借调去的吗?姬羽,这是出门证你拿好,白天好说,晚上大门上锁,没出门证看门的大爷不给你开门,你在砖厂这块搭伙不?咱砖厂有食堂,你要是在这儿搭伙,就上会计哪儿交钱、交粮票换饭菜票。” “不了,我晚上吃了饭过来,早晨回住处吃饭,就不在这儿搭伙了。” “行啊,随你,你跟我来,我领你去工棚。”蓝灵起身出了办公室,向后面走去,姬羽紧跟在她身后。 在两排水泥砖瓦平房的后面,有两排用半头砖和土泥建造的简易工棚,窗户很小,没玻璃,用塑料布封着,门是用破木板拼凑的,缝隙很大,好在门口挂着用尿素袋子拼缝的棉门帘,挡风效果还不错,拉开门掀开棉门帘跟着蓝灵进了工棚,姬羽看到一帮人在长长的通铺上打扑克。 看到蓝灵进来,一位中年汉子下铺打招呼:“蓝统计来了,有事吗?” 蓝灵道:“老金,你们班不是缺人吗?主任给你们补了一个,这是姬羽,晚上的活怎么干你跟他说说,铺上给他安置个位置,都照顾着点儿啊,别欺生,我跟你们说,这是大主任安排的人,谁要是欺负人家,让大主任知道了可要倒霉。” 众人七嘴八舌笑道:“那不能,别说是大主任找来的,就是平常人谁也不能欺负人家,把人欺负走了还不是我们多受累。” 老金是背砖班的班长,指着临近窗户的位置说:“姬羽是,那个铺位归你了,工棚冷,你得准备厚儿点的被褥,要不就得睡窑里。蓝统计,补一个背砖工也不够啊,跟大主任说说再给多找俩临工呗,现在一个窑门只有俩人,累吐血也干不完,仨人还勉强凑合,夜里运不完第二天装不进砖坯,影响就大了。” 蓝灵道:“大主任在给你想辙呢,临时给你调几个正式工救急。” 老金愁道:“正式工不行啊,人有固定工资,哪个愿意受这个罪。” “你跟我说不着,不行你就找大主任去。人就交给你了,我走了。”蓝灵朝姬羽点了点头,笑了下就掀开棉门帘走了。 老金对姬羽说:“晚上12点上窑出砖,你跟着老郑他们3组,12点前到成品砖坨台去领背架和板车,计件,出多少砖挣多少钱,蓝统计,哦,就是刚才那位蓝灵在坨台管计件,每人最少一晚上运出1000砖,少了不中,真得挨罚,多出没问题,自己那份干完只要窑里还有砖就可以继续运,多干多得,干完拉倒。就这些,老郑,这小子就归你了啊。” 老郑抽着自己卷的旱烟说:“中!就是嫩了点儿,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姬羽忙笑道:“郑组长放心,我一定出满勤,一天不落下。” 返回学校的路上姬羽很是兴奋,为自己连绵不断的好运气高兴不已,自己简直是吉运高照,不但成了大学生,还在开学的头一天就找到了非常不错的工作,晚上干活不耽误白天上课,一晚上背运1000块砖最少能挣1块钱,一个月就是30块钱,加上18块钱的助学金一个月就能得48块钱,比公社书记一个月拿的工资都多,这下不但家里的欠债很快就能还上,自己的生活费全部解决,连大哥那里也能援助一些,一路上姬羽美的浑身轻松,看什么都亲切。 回时姬羽没有再顺铁路走,大方向确定后走公路,没有经过火车站,少绕了一个大弯,省了不少路,不用跑光靠走到学校也就是一个来小时,方便的很。 回到宿舍,临近晚饭时间,出去逛街的同学有些还没回来,宿舍里就马平顺一个人,姬羽说:“马大哥,恭喜你当上咱们宿舍的宿舍长,有个事儿我跟你说一下,今天下午,我去见了我们村在这边打工的老乡,他住的地方离咱们学校不远,住的地方挺宽敞,要我跟他一起住,平时还有个伴,我寻思我身上有虱子跳蚤,那玩意儿灭死后过几天还会生出来,天天打药药味大影响同学们不说,自己也容易中毒,我就想跟我老乡搭伙住去,大哥是宿舍长,我跟大哥说一下。” 马平顺有些为难:“这,这不大好?要是你偶尔去跟老乡住一两天,我给你瞒着倒也没什么,可你要长期住外面怎么能瞒得住?万一查出来咱俩都得受处分,虱子的事你想多了,谁身上没长过,你就是太实诚,一进屋就坦白了,你要是不说,没人当回事,我敢保证咱们班农村来的同学大部分都有,别人不说就是了,以后多洗澡多换洗衣服,自然也就没有了。” 姬羽苦笑道:“问题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全身上下就一套棉袄棉裤,我还是出去住好了,咱们班不也是有走读生吗?我前座的那个朱大姐就每天回家,就算我是走读生不行吗?” 马平顺无奈道:“那我做不了主,今晚你去我可以先瞒着,明天我就得跟年级指导员汇报,成不成看杨指导员决定。” 姬羽点头:“那就这样,谢谢大哥了。” 马平顺给了姬羽一张电影票:“晚上礼堂放电影,是招待新生专场,故事片《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六十年代大明星金迪的女主角,电影不错,上下两集合演,7点开演,别耽误了。”姬羽谢过大哥,接过票塞进了兜里,心里嘀咕:后半夜要运砖,明天还要军训,今儿个上半夜必须睡觉,农村的年轻人有啥可看的?咱就是山村出来的年轻人,要是城里的年轻人吗兴许还有点儿看头,六十年代的女明星到现在都40多岁了,没劲!他就没把看电影当一回事。 吃完晚饭,姬羽去学校商店花了1角5分钱买了一包金鱼香烟,今天见金班长和郑组长都抽烟,身上带盒烟到时候敬人家一根博个好感,不盼人家照顾多少,至少别厌烦自己,路过大礼堂时却见有高年级的同学在向路过的新生询问有没有电影票转让,2毛钱一张,姬羽乐了,还有这好事?!掏出口袋里的影票毫不犹豫就换了两毛钱,又是好运气,幸亏去买香烟了,买了一包香烟反倒还挣了5分钱,要是没往这边来,直接去了砖厂,就白瞎了4份烧萝卜、炖白菜。 回到宿舍,姬羽把破皮袄和搪瓷缸塞进编织袋,卷成卷用绳子捆紧背上肩,下楼出校门去了砖厂,看到砖厂大门边门都上了锁,叫了看门大爷凭出门证进了砖厂,来到最后排工棚,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姬羽心里了然,这工棚实在太冷了,没有炉子没有火炕,实在没法睡觉,下午金班长漏了一句被子不厚就睡窑上,于是他向砖窑找去,果然在砖窑烟道墙边看到很多人躺在砖地上睡觉,姬羽找了块空地蹲地下用手试了试,地上暖和的很,只要老天爷不下雨下雪刮大风,这里确实是过冬的好去处。 将编织袋铺在地下找了两块砖当枕头,姬羽也躺了下来,身上盖着破皮袄,一会儿工夫,身子下就传上来热度,身上热的要出汗,只得把皮袄往下推,搭在腿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着嗡嗡的风机运转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起来了,起来了,起来干活了!” 姬羽被一阵叫喊声惊醒,起来揉了揉眼睛,适应了黑夜昏暗灯光的环境,见是金班长拿着个闹钟在喊大家,姬羽赶忙爬起来,在人群里找到了郑组长,拿起破皮袄编织袋过去报到:“郑组长,我是姬羽,我过来了。” “嗯,来了就好,三组的,都起来了,起来了跟我去领板车。” 姬羽跟在郑组长身后和大家一起来到成品砖坨台区,已经有人领了板车往回走了,灯光下那个叫蓝灵的秀气女子蒙着红围脖在发放板车,统计人数。 第6章 困境生存 郑组长上前跟蓝灵报了人数:“蓝统计员,三组今儿个10个人。” 蓝灵笑道:“10个人?老金挺偏向你啊,噢,除了下午新来的姬羽,又给你们组安排人了?姬羽,你今个儿是头一天干,悠着点儿,甭跟他们比,第一天优待,达不到指标我也不给你扣钱。” 旁边一个小伙子笑着嚷:“吆喝,蓝统计搞区别对待嘿,我头一天来干活可没优待政策,蓝统计不会是看上这小子了。” 蓝灵笑骂道:“懒柱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死德行,留你干活就不错了,还想要优待,再跟我贫去西边拉车去。” 小伙子惊叫起来:“别,别呀,蓝统计员,蓝姑奶奶您老大人大量,我就一破嘴爱开个玩笑,西边那些车车轴死沉,拉一晚上还不得要我命啊。”说完赶紧从里面拉出一辆板车就跑了。 姬羽笑着说:“谢谢蓝灵姐照顾,我会悠着干的,那我进去领车了。” 蓝灵低声道:“拉右边的。”声音轻到只有姬羽能听见。姬羽感激的点头,进了停车场在右边选了一辆板车,竟然是辆新车,拉起来很是轻快,出来时蓝灵对他笑了笑没说话,姬羽心里热乎乎的,很是感激这位初识的漂亮姐姐。 板车上放着一部木制背架和一个夹砖的铁夹,姬羽把编织袋和皮袄也放在车上,跟郑组长去了五号窑,在西侧最里面的一个窑门停下了,窑门很宽,背着背架可以轻松过两个人,三个人就很拥挤了,三组10个人包三个门,姬羽这组是4个人负责一个门,左右两个门各是三个人负责一个门,大家伙儿也不争抢,轮着进窑,姬羽学着大家,脱下棉袄,只穿着里面的秋衣背起背架。 灯光下,秋衣前面印的“燕州轻院体工大队”白色大字很是醒目,那个叫柱子的小伙子挺好奇:“呦呵!哥们行啊,从哪儿捣鼓的大学体育队秋衣,以后就叫你大学生了哈,不过你背砖穿这个可不成,这可不是逛公园泡姑娘,背砖一晚上就得让你这秋衣成了碎抹布,你得学俺们,弄件劳动布穿才耐磨。” 姬羽看大家真的都穿着劳动布工作服背背架,知道柱子说的是实话,可这时候上哪儿去找劳动布工作服?脱了秋衣就得光着脊梁背背架,可木架实在有些硌人,要是再装上砖,肉皮该磨破了,姬羽干脆穿上了破皮袄,羊皮总比劳动布抗磨,不过就是热了些,刚进窑洞就汗流浃背了,姬羽放下背架先脱了皮袄,用铁夹一次夹5块砖放在背架上,看看其他人都往背架上装20块砖,他知道红砖都是标准尺寸,一块红砖5斤出头,20块砖加上5斤多的木架,就是110斤,他也装了20块,穿上皮袄,背起背架,感觉还可以,虽然热了些,但不硌人,背着很得劲儿,出窑洞的时候,要登8个台阶有些费劲,但也稳稳出来了,把背架放在板车上,往下卸砖,在板车上码齐,卸完再进窑里郑组长第二趟已经出来了,对姬羽说:“板车一次最多装200块,再多轮子受不了。” 姬羽点头:“知道了,郑组长。” 第一次出砖运砖还是手生,加上不住脱皮袄穿皮袄误了时间,等他装满一车200块砖准备拉走时,柱子、郑组长他们已经运走第一车回来了。 姬羽连忙腿上发力,一溜小跑把砖拉到坨台,蓝灵见他来了笑着说:“还真可以,第一次干,没落后多少,是200块?给你两个竹牌儿,干完凭竹牌儿记账打条,累了就歇会儿,渴了火门哪儿有温开水。” 姬羽接过竹牌儿放进兜里,感激道:“谢谢蓝灵姐,车子很轻快很好用,省老鼻子劲了。” 蓝灵笑道:“明天拉车去东边,新车少,一天换个地儿,快进去,来车了。” 这一晚,郑组长、柱子他们都运了6趟,中间还歇了几分钟抽烟喝水,姬羽喝了几口水,把口袋里的金鱼烟给老郑他们一人分了一根,就又干起来了,最后还是比别人少运了一趟,刚好完成1000块砖的指标,天擦亮时窑里的砖总算都出净了,用竹牌儿结算时,姬羽看到一组和四组有不少人都拿到了14个竹牌儿,那两组窑门离坨台最近,有距离优势,这意味着这些人一晚上能挣1块4毛钱,郑组长他们能挣1块2毛钱,窑门每天各组轮换,一个月总会有三分分之一时间能挣1块4,看来一个月挣36块钱是妥了,虽然累得跟狗一样吐舌头,但姬羽心里的喜悦是真真的,还了板车,结算完,他拿着蓝灵给他打的一块钱欠条,跟着老郑又回到五号窑里,凉了一晚上,窑里面的温度降了很多,比起烟道墙那儿,这里干燥又背风,穿着棉袄躺在编织袋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老郑几个离家远的在伙房搭伙,要吃早饭,姬羽问了时间,得知已经6点多,急忙收拾好皮袄装进编织袋,提着袋子一溜小跑放到工棚自己的靠窗床位上,拿着搪瓷缸在水池旁舀了一缸冷水匆匆洗了把脸,用棉衣袖胡乱擦了擦,拿着缸子就跑出厂门,到学校食堂时已经有不少学生吃完饭出来了,姬羽这时只觉得心中饿得发慌,两腿打颤,知道光是三两窝头已经满足不了身体能量需要,可饭票绝对不能多花,定量的,超支月底就要饿肚子,不用粮票只用菜票还能填肚子的食物就鸡蛋了,姬羽要了三个小窝头一分钱咸菜后又狠心要了俩鸡蛋,一个鸡蛋1毛钱,又让附近就餐的同学侧目不已,要鸡蛋的学生也不是没有,都是穿着刮净鲜亮的富学生,而且人家是白面馒头或油条配鸡蛋,像姬羽这样窝头就鸡蛋的,绝对够稀罕,尤其是还是仨窝头俩鸡蛋,饭量也是少见。一顿早餐吃掉了一晚上背砖五分之一的工钱,姬羽吃在嘴里的鸡蛋并不那么香甜,只觉得有些苦涩。 “啊哈!这不是敌敌畏吗?早餐一个人就吃俩鸡蛋,生活不错嘛,够会享受的啊。”背后传来的声音,不用看人就知道是同宿舍那位昨天被任命为生活委员的郑泉,姬羽不明白此人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就烦恶自己,把自己分到他的上铺又不是自己的错,自己还没到他上铺睡,主动要灭四害,不但没获得他的好感,反而收获了蔑视和烦恶,即使是跟马平顺换了床,这郑泉还是不拿正眼看自己,昨天还在全班揭自己的短,难道上辈子跟他是仇人? 姬羽佯装没听见,埋头喝瓷缸里水一般的稀粥,郑泉冷哼一声:“哼,外表打扮的跟要饭花子似的,私下里大吃大喝,够能伪装的,你这种人想要得一等助学金,做梦去。” 姬羽心里“咯噔”一下,这货是分管生活的班委委员,要是在评定助学金时使坏,对自己可不利,心里有些后悔不该为了肚子一时舒服吃鸡蛋,还一下吃两只,这可是花钱买祸根,以后得注意了,再饿也不能搞特殊化,授人以柄。 事实证明,姬羽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一周后,班里开始统计新生家庭经济情况,情况汇总后,班干部开会讨论评定学生助学金等级,学生会干事、团干部都参与了会议,在评定到姬羽时,班长高健看着统计表说:“姬羽同学出身农村,家里五口人,他母亲和祖母都有病失去劳动能力,姬羽和哥哥在上学,家里就靠他父亲一人在生产队挣工分,一天分值不到一毛钱,应该归特困家庭,符合一等助学金标准,大家没什么异议?” 按说助学金既不是班里的活动经费,也不是学校的办公经费,是国家帮助贫困学生维持生活学习的专项拨款,只要够条件,就可以申报并批准,班干部讨论只是辅助证明学生填报数据真实性的一种形式,一般情况不会有不同意见,从学校方面来讲,对学生助学金分级,也是就高不就低,谁都希望本校学子的生活能宽松些,不要因为生活困难出现麻烦的事情。如果班长的征询意见换成是让大家举手表决的话,姬羽的一等奖学金肯定就过了,可班长问的是,在座干部对姬羽一等奖学金有没有反对意见,那没意见的干部就不说话了。 就在班长要宣布通过的时候,郑泉发言了:“我觉得给姬羽同学报一等助学金不妥,报二等或三等比较合适,姬羽同学虽说报表显示家庭收入不高,可生活上水平可不低,我亲眼看到姬羽同学早餐吃两个鸡蛋,两个鸡蛋就是两毛钱,别说生活困难的同学,就是父母都是双职工家庭的同学,中午正餐能吃两毛钱菜的人也不多。一等助学金不是让学生大吃大喝的,我们的国家并不富裕,应该将有限的资源,用到艰苦朴素奋发向上的贫困学生身上,我的话完了。” “我有一个问题。”一个女声接着郑泉的话音响起:“请问郑泉同学,你是偶尔一次看到姬羽同学早餐吃两只鸡蛋,还是每天早餐都看到他吃两只鸡蛋?这周不管中餐还是晚餐,你见过姬羽同学吃过一次高于5分钱的菜吗?” 说话的是学生会干事苗春燕,苗春燕是学生会干部,还是部队高干子女,在院领导层面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在机77班威望相当高。 郑泉对苗春燕不但有自卑感还有些畏惧感,他原觉得姬羽一个小山沟来的穷学生,没有任何根基,借势将其打压打压抬高自己的身价,在班上树立自己的威望应该没问题,没料到苗春燕会为这穷小子出头,强自稳住心慌说:“姬羽一餐吃两个鸡蛋是我亲眼所见,虽然只见过一次,不过一次也能说明不少问题,毕竟谁也没义务每天监视班里的同学吃饭,对?” “没错,校方、年级和班里从没赋予任何一名学生或学生干部监视某个同学吃了什么饭菜,但是,你,郑泉同学作为一名班干部,却可以以偶尔一次看到的事件,作为剥夺一名贫困学生四年一等助学金的证据,那我也把我观察到的情况跟大家分享一下,开学第一天,宋桂卿同学嫌弃姬羽同学身上有农药味,姬羽同学什么都没辩解争执,毫无怨言服从指导员的安排,从第五排座位退到了第九排座位,从那时起,我就对姬羽同学特别关注,我了解到这七天来,为了不影响寝室同学生活学习,确切的说为了不影响你郑泉的学习生活,姬羽竟然一天也没在你们405室住过,而是跟指导员请示后,住校外他在省城打工老乡的工棚,从开学到现在,我注意到姬羽同学从没买过、没吃过一次白面馒头和任何细粮,据指导员讲,姬羽从家里只带来了10斤粗粮票,没带一两细粮票,没有细粮票没条件吃大米白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还注意到姬羽同学一直以来只有每天中午才打一份热菜,而且只打五分钱的炖萝卜或是炖白菜,从没买过更贵的菜品,军训第一天早饭,我也看到姬羽确实吃了三个窝头和两个煮鸡蛋,而且出门时跟他开了玩笑,说他这么能吃还不长肉,问他有绝招秘方没有,他苦笑说,实在太饿了,粮票不够吃,一下吃掉了4天的菜金,以后要顿顿吃咸菜了,要是哪天国家取消粮票就好了。大家知道了,不是姬羽生活奢侈一顿饭吃两个鸡蛋,而是他没有更多的粮票买窝头,是饿惨了才狠心买鸡蛋充饥的。看看姬羽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他的那个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白瓷缸是饭盆是菜盆是水杯也是刷牙的缸子。郑泉同学你自己怎么样呢?从开学到现在你知道食堂五分钱的菜是什么味道吗?你知道食堂的窝头是什么味道吗?一次也没吃过?一位从没吃过粗粮的学生,要决定天天吃粗粮的学生助学金的等级,简直是岂有此理,太可笑了,就你这种心态还当学生干部,能为全体同学服务吗?班长,我提议举手表决姬羽同学助学金等级的问题。” 苗春燕犀利的言辞像皮鞭把郑泉抽的体无完肤,脑袋上汗如泉涌,刚要强自辩驳,班长高健高声压制了他:“今天大家的任务就是证实统计表中同学们填写的家庭收入情况是否真实准确,如果情况真实准确,级别往上套就可以了,包括我这个班长在内,没权利决定某个同学的助学金等级。题外话就别再说了,下面表决一下,认为姬羽同学的家庭收入情况与填写的情况不符的请举手。” 没一个人举手,连郑泉也没敢把手举起来,虽然心里不服:“他家在燕北山沟里,鬼才知道他家到底怎么个情况,这么讨论还有屁用啊。” 苗春燕道:“其实,我们学生干部讨论只是第一关,以便于最近这几天就把助学金发下去,有些贫困学生已经快花完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和粮票了,这个表格上的情况,学生会和校政治处还会写信,给每一位享受助学金学生所在地的党组织了解情况,如果当地党组织回信发现学生写的情况与实际情况不符,学校不仅要收回该学生的助学金,还要追究该学生欺骗组织的责任。” 既然如此,大家也不费心思了,剩下的求助学生,一概绿灯放行。 开学第十天,就当姬羽的饭票全部告罄面临饿肚子时,期盼的助学金和粮票、布票、香烟票、香油票、麻汁票等等一大摞票据都发下来了,姬羽数了又数,现金果然是18元,粮票是12斤细粮18斤粗粮,听马大哥私下讲郑泉那小子心够黑,同宿舍的同学不但不帮忙还要使绊子,差点儿就把姬羽的一等助学金拉成二等甚至三等,多亏苗春燕仗义执言,高班长秉公行事,这才没让那小子得逞,很是让姬羽郁闷了一阵,损人不利己的事竟然也有人做,他不能理解。 现在一等助学金拿到手了,姬羽虽然感激苗春燕、高健一众干部,可心里也没多开心,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拿到了一周运砖的工资,一共8块6毛钱,除了开始两天身体不适应,渡过了肌肉酸疼肿胀期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这种强度的劳动了,从窑内向外背砖从开始的20块,逐步增加到30块,从背10趟装一车到现在背7趟装一车,一晚上能比郑组长柱子他们多拿两个竹牌,少说能挣1块4毛钱,窑门离坨台近的时候能挣1块6毛钱,也就是说今后一个月平均能拿45块钱,这些钱完全能够满足他的学习生活费用了,甚至还能给家里和大哥寄去一些,有没有一等助学金,对他来说已经并不特别重要。 现在姬羽发愁的是粮票太少了,一天只有一斤粮,白天军训运动量本身就大,夜里还要干重体力劳动,经常在背砖时肚子饿的咕咕叫,两腿打颤眼前发黑几欲晕倒,自打郑泉在食堂说他的怪话后,姬羽就克制自己不再买鸡蛋吃了,为了填饱肚子,早晚两顿猛喝不要钱的稀粥,可那粥里基本上全是水,玉米面就是个点缀,怎么能抗饿?眼瞅着身上的原就不多的肉迅速消失,脸瘦的有些脱形,他能感觉到身体已经超出了极限,如果不立即补充营养,很可能就会被放倒。可怎么才能搞到粮票呢?倒是听说城里有黑市倒卖粮票的,可粮食是国家统购统销物资,正规途径只能用粮食到国营粮站兑换粮票,倒卖票证可是重罪,被人抓住不单单是没收粮票现金,还要被拘受审,轻者蹲学习班劳动改造,重则会被判刑,不论轻重,这大学就甭想再上了,所以买粮票这事儿不能干,写信从家里要也不可能,老家分到的口粮得搀一半野菜才能度过一年,从父母奶奶嘴里掏救命粮他干不出来,所以姬羽拿到了助学金和粮票反而发起愁来。 看着手里的细粮票,姬羽更愁:白面馒头更不如玉米面窝头抗饿,目光无意识扫到前桌,心里一动,轻声叫了声:“大姐。” 前面的朱慧芳回头:“啊,姬羽,有事?” 姬羽拿着12斤细粮票轻声说:“大姐,我想把这12斤细粮票换成粗粮票,你要细粮票不?你家要是有多余的粗粮票,能不能跟我换一下,一斤换一斤,食堂会计也是这么换的。我不想便宜食堂。” 慧芳瞪着眼不解:“好好的细粮票干嘛换成粗粮票?” 姬羽苦笑道:“馒头好吃是好吃但是不抗饿,中午我吃四两窝头能撑到晚饭,吃馒头的话半斤也撑不过半下午。” 慧芳顿悟,立刻将手里的18斤粗粮都数出来,放到姬羽桌上:“那我把这个月的粗粮都换成你这个月的细粮。”说着接过姬羽的细粮票。 姬羽忙数出6斤粗粮票还给对方:“大姐,我只有12斤细粮票,你多给了我6斤粗粮票。” “我一个月24斤细粮足够,粗粮没用,拿回家也没人吃,你就拿着,再说细粮多贵呀,我用18斤粗粮换你12斤细粮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 朱慧芳声音有些大,前边第五排的胖妞宋桂卿扭头大声说道:“私自倒卖粮票违法,姬羽你们换粮票是不对的,必须停止,否则我要上报学校政治处。” 朱慧芳火了:“宋桂卿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换粮票了,我在兵团时伤到胃了,吃不了粗粮,姬羽发扬阶级友爱精神把细粮送给我吃,吃我的粗粮,这叫做同学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怎么到了你嘴里就那么不堪呢,你去政治处告去,看政治处是能给你一朵大红花,还是会给咱们机77班一个全校通报。真是吃饱撑的,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咋就那么爱干?” 班长高健阴着脸说:“谁要是闲的难受,就给我到操场站俩小时军姿去,再不行围操场跑20圈,破坏机77班集体荣誉的就是班里的叛徒,对待叛徒我这个班长是什么态度,谁想试试?”宋胖吓得趴在桌上嘤嘤的抽泣起来。 宋胖这么一闹,姬羽也不好说细粮换粗粮了,这样一来一个月多出了6斤粗粮可就解决了大问题,一天三顿饭还是3—4—3分配,但是晚上还能多打两个小窝头留到半夜打尖,每天早上再多打一个鸡蛋,身子这才没继续发慌打颤。 一晃半个月军训就结束了,大学学习生涯正式开始,第一天开课,上来就是摸底考试,上午考完下午考,生生把姬羽考了个外焦里嫩。 姬羽的强项是语文、政治,可这两门课程这次一门也不考,考的是数理化英,数学、物理姬羽还能蒙几道简单的题,可化学和英语,姬羽看着试卷的每个字母都知道是什么,可这些字母凑在一起,姬羽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只能交白卷。 考完后姬羽心慌意乱害怕极了,就怕学校把他开回老家。弄得半夜背砖把脚都崴了,一瘸一拐的干到大天亮,才勉强完成1000块砖的搬运指标。 第二天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年级指导员杨老师来了,站在讲台上脸色不渝:“昨天进行了四门主课的摸底考试,现在成绩出来了,虽然摸底考试不是正规考试,不计入你们的学期成绩,但摸底考试却反映出大家的基础课程知识的水平,结果可以用八个字表示。”杨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八个大字“相差悬殊、令人堪忧”。 “数学、物理、化学、英语,这四门课将是大学一年级必学的四门主课,昨天的考试,成绩最好的有苗春燕、郑泉、于梦龙、李洁四名同学,总成绩超过370分,平均分数超过90分,苗春燕同学的英语和数学甚至得了满分,但是,我们班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四门总成绩不到100分,更有个别同学四门总分才得了38分,其中英语、化学两门课交了白卷。从你们这一届,学校对学生的考核制度有了重大改革,每个学生每学期的必考主课必须全部及格,不及格的课程有一次补考机会,一门补考不及格,可以继续跟班就读,但四年学业结束只能发肄业证,一学期两门主课补考也不及格就要留级,三门主课补考仍不及格就要勒令退学。我不是危言耸听,期末考试的考题肯定比摸底考试要难很多,如果你们不在这一个学期里迎头赶上,照现在这个水平,到7月份,机77班将有三分之一的同学下半年就不用来学校了,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绝不是学校希望看到的结果,肯定不是我杨硕希望看到的结果,更不是你们父母能够接受的结果。从现在起,你们这些基础差的同学,必须要付出几倍乃至十几倍的努力,把中学没有学扎实的知识以最快的速度弥补回来,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跟上大学的课程进度,大学的课程进度高教部有严格的规定,各个大学基本上是统一的,不会因为少部分同学底子差就更改教学大纲,没有扎实的中学知识,你们要接受领会大学的课程几乎是不现实的,一步差步步拉,真要是落下了,再想追就得付出巨大的心血和汗水,所以,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基础差的同学们必须振作起来,把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都掌握起来,复习高中知识,弄懂大学课程,认真独立完成每一次作业、每一次测验,对不懂的课程、不会的作业、做错的试题,要不耻下问、融会贯通,力争在期末考试人人都能过关,我不希望任何同学落伍掉队。振奋起来,加油!下面自习,姬羽同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全班同学脖子一起扭转,姬羽臊的脖根都红了,好在离后门近,狼狈逃出教室,脱离了52双灸热目光的扫描。 “姬羽,你怎么回事?四门主课考试总分38分,我就纳闷你这个大学是怎么考上的,高考时作弊抄别人卷子了吗?”杨老师面色极其严肃,上面有通知,要是发现有作弊混入大学的学生,一律清退绝不姑息。 姬羽叫屈道:“杨老师,天地良心,我高考时绝对没做弊,都是凭自己本事答得题。我的强项是语文、政治,不信您现在就出题对全班进行语文、政治摸底考试,要是我的成绩不是全班第一,您立马就开除我,天知道,咱们学校的主课居然是数理化英语,那化学和英语我们山里学校从小学到高中从来就没开过课,连老师都没有,我哪里能答上来啊?” 从姬羽的高考成绩单能看出姬羽说的是实情,杨硕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偏科偏的这么严重,为什么报志愿不报文科,反而报了理科,第一志愿就是燕州轻院机械系,你的成绩虽然不高可也达到了我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理科大学不设语文课,数理化英语是必修课,你说你可咋办?” “我一山里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啊,我填报燕州轻院机械系一是因为咱们学校在咱们省城离家近些,再就是我喜欢修机器,喜欢开拖拉机,开推土机,学机电技术能掌握真本事,学会了,这一辈子都不用发愁找不到工作。现在怎么办都行,反正我不能离开咱们学校,我死也不回老家。不是还有四年时间吗?老师请您相信我,我一定努力跟上来,我不吹牛不说大话,第一年第二年我只能勉强保证不掉队,想要特别好的成绩是不大可能了,先天不足,说赶超是自个骗自个,我看教学大纲数理化英语这些基础课两年就结束了,从第三年开始学专业课,那时候全班同学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我保证从第三年开始到大学毕业我的成绩都在全班的前5名之内,落到第6名您就别给我发毕业证。” 杨硕当时就信了姬羽的话,他从这孩子的眸瞳里看到了倔强和渴望,相信这孩子会拼命把握这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决定不把这孩子的情况上报学校政治处,给这孩子一个翻身的机会:“姬羽,老师就相信你一次,最低标准,本学期期末允许你两门主课挂科,下学期允许你一门主课挂科,从明年开始每门主课必须考试及格至少补考及格,从第三年开始每门主课都在前五,我要你成为后进变先进的典型,毕业时能分配个理想的单位。能做到吗?” 姬羽紧攥拳头异常庄重:“我一定做到,请老师看我的行动。” 回到教室,自习课已经下课,多数同学都回宿舍准备吃晚饭了,老大姐朱慧芳没走,在等着姬羽,看他进来忙转身关切的小声问:“姬羽,是你四门课总分38分吗?杨老师是怎么说的?不会把你遣回?” 姬羽沮丧的点头:“是我!我的基础太差了,在高中几乎啥也没学到。”不过立时又振作起来:“杨老师给了我机会,这学期挂科不超过两门,下学期挂科不超过一门,明年一门都不挂科,就让我跟班结业,我豁出去了,拼命也不能挂科,大姐,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今天回家,能不能帮我从你认识的亲戚朋友那里,给我借来他们孩子用过的数理化和英语课本,初中、高中的课本我都要,人家要是不愿意借我买也行,买书的钱我有。” “不用出去借,我家就有,我以前上初中、高中的数理化课本都全,内容比文革后的课本还要规范,英语我没有,以前我们学的是俄语,这次我英语测试成绩也很差,不过我了解过,咱们班只有几个人英语底子不错,绝大部分人都是英文盲,我估计咱们的英语课要从头开始学,要从最基础的字母音标开始,从头努力,我有把握跟上进度,你也该没问题?” 姬羽点头:“要是从头开始的话,我绝对不会落下的,现在我有点儿底气了,只补学三门高中课能节约四分之一的时间,大姐,你数理化底子好,以后数理化我少不得要麻烦你帮助我了,拜托了大姐。” “放心,就凭你叫我姐,我就不能眼看我弟被落下,以后有啥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别难为情,啊!” 第二天上午,朱慧芳给姬羽带来了一个大纸箱,不但有全套的初高中数理化课本,还有不少习题集和写满作业的作业本,到底是女孩子的东西,保管的超仔细,每本书每个作业本都保持整洁完好,十年时间书角都没有一页卷折。 姬羽看了大姐的馈赠,心里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眼圈都红了,朱慧芳小声笑道:“嗨!你可是男子汉,别太小资了,好好学习把缺的课程尽快补上,最后以优异成绩毕业,分配个好单位,到那时别忘了拉大姐一把就成。” 姬羽重重点头,也压低声音道:“大姐,你这辈子都是我姐姐了,我不会忘记姐姐的恩情。”从这天起,姬羽跟朱慧芳的友谊超出了同学界面。 第7章 把握机遇 一个月过去了,姬羽有了朱慧芳的援助,彻底摆脱了饥饿危机,朱慧芳不但把每月的18斤粗粮给了姬羽,还从家里拿了10斤军用粮票和30斤粗粮票送给姬羽,军用粮票是她在军垦农场的粮食补助,里面不但有细粮而且还有食用油配额,跟全国粮票一样紧俏好用,地方粗粮是她家结余的,她家女性多,粮食吃不完,听她说在大学认了个弟弟定量不够吃,她爸妈就让她把家里的结余粮票都送给了姬羽,有了朱大姐的援助,姬羽不但干活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上也慢慢有了健壮的肌肉,身材愈发挺拔帅气。 虽然姬羽现在不愁吃不愁花,粮票和人民币充足,但有一样事情让他苦不堪言,那就是严重缺觉,一周六天,每天上午上四节课,下午两节课,之后两节课自由掌握,主要就是写课堂留的作业,晚饭后,写完作业就要补初中、高中落下的课程,晚10点出校门一溜小跑去砖厂,能睡一个小时,开始背砖运砖,干到凌晨4点左右收工睡觉俩个小时左右,再跑回学校吃早饭,上课。只有周日白天能在工棚多睡会儿。一个大小伙子做着重体力劳动还要进行强脑力劳动,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睡眠,让他如同身处炼狱,每天课间休息,他除非尿急上厕所,其余时间能立马进入梦乡,上那些政治经济学的大课和企管财会方面的辅课,他都能坐在座位上,在前面同学或书本的掩饰下,一睡一节课或两节课,这些辅课考试成绩不影响学分,他也就不大在乎,政治经济学是必考课,考试前,他针对朱大姐划出的重点,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次测验考试成绩都还不错。 日子就在这紧张、痛苦、煎熬中一天天度过,姬羽在军训结束后第一个星期天就给家里寄回了25块钱,给大哥寄去了10块钱,这里面不全是背砖所得,还有表姐给的20元钱,把这些钱寄走后姬羽也就剩了助学金,不过砖厂一周一结算,他的钱包很快就又鼓了起来。 钱寄出数天后,老爸和大哥都回信了,老爸的信是大哥的女友小学校孙老师代写的,只告诉他钱收到了,欠别人的钱还上了,嘱咐他在大学挣钱不易以后别往家寄了,要吃好穿好学习好,不让他挂念奶奶和父母。大哥来信写了一页纸内疚抱歉的话,他搞不懂弟弟的钱是怎么得来的,大哥也得了一等奖学金,可惜中专一等奖学金只有12块钱,扣去吃喝,再剩不下多少,尽管处处节俭也感到手头紧张,弟弟寄来的10块钱绝对是雪里送炭,否则这个月就要举债度日了。 能帮到家里和亲人,姬羽心里很是满足,准备以后每个月都给家里和大哥各寄10块钱,他在学校工商行储蓄所开了个活期存折,剩下的钱大部分存在存折里,存折和大部分粮票贴身缝在内衣里面,口袋里的语录皮钱包里只放着几块钱和饭菜票,每次摸着衣服里面的存折,姬羽都感到特别的充实和安全,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甚至困魔也消除了许多。 几门主课情况总的说还可以,英语情况最好,英语老师果然从英语单词音标拼写开始教的,死记硬背对姬羽来说是小儿科,他的成绩虽说比不上那些有英语基础的同学,但比朱慧芳好不少,甚至能帮到朱慧芳,数理化课程,数学毕竟初高中都学过,印象还有,从头复习的速度就很快,高等数学一开课是解析几何,理解不太困难也能勉强跟得上;物理比较磨人要灵活掌握各种定义定律,最要命的是化学,不但要熟记化学分子式还要记住各种元素、化学键、化学价、化学反应方程式,明明两种物质很稳定,加一种催化剂,或升升温,两种物质就不老实了,要不就结合在一起成了一个新的物质,要不就各自大变身成了两种新的物质,很容易就能把脑浆变成浆糊,本来就困的不行,一看到这些,他就会自然而然的大脑发生惰性反应进入休眠状态。每次化学测验他的成绩都是全班垫底水平,课代表、班长、慧芳大姐每次看到他的化学成绩都是唉声叹气。 姬羽暗地里诅咒高教部那帮高高在上的老爷,按说理科多少还是能用到一些语文的,至少写实验报告和论文离不开语文,可理科就是不开语文课,这机电专业学化学是什么意思?造机床、造汽车飞机,啥地方要用化学反应方程?机电专业把化学当成必修课这不是瞎耽误学生的宝贵时间嘛? 不满归不满,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该学还得咬着牙学下去。姬羽知道,像现在这种状态,今学期化学肯定挂科,就把更多时间用在了数学物理课程上。 4月初的一天,一件意外事件改变了姬羽的窘境现状。 进了4月,天气暖和了许多,沿街的杨柳树不但滋生出嫩绿的叶子,还播撒着漫天的丝絮,厚棉衣已经穿不住了,姬羽在星期天将棉衣拆开,把大部分棉花掏出来又把衣服缝好,棉袄变成了薄夹袄,晚上天凉,有皮袄倒也过得去,不过姬羽对破皮袄也进行了改造,原本破皮袄就有不少地方没了羊毛,露出一块块羊皮像是得了癣癍,穿着带毛的皮袄在窑里背砖实在是太热了,不穿它肩膀后背又扛不住硌,姬羽索性把皮袄上的两只袖子拆了下来,下摆剪去了一截,改成了一件皮坎肩,又用刀片把皮坎肩上的羊毛全刮掉,再到锅炉房用烧红的铁钩把毛茬烧掉,成了光板皮坎肩,穿在身上防硌耐磨还爽利,比其他搬运工的劳动布工作服好了若干倍。 这天晚上,姬羽早早做完作业去澡堂冲了个淋浴,一身轻松去了砖厂,睡到午夜,照例被老金叫醒去坨台领板车,意外的是,统计员蓝灵没有马上放车,而是等所有人到齐,站在坨台上大声说道:“跟大家说个事儿啊,拉制砖机的柴油机坏了,需要送市里机修厂大修,最少得三天,这三天制砖工没事儿干,明晚运砖的活就让制砖工白天干了,你们临时工放三天假。” 四十来个临时工立时炸了窝: “真倒霉,又是这样。去年来一出,今年又来一出,说是放三天假,以后没砖坯还得放假好几天。” “那又能咋样啊,认倒霉呗,谁让咱们不是正式工了。” 老金离蓝灵比较近问道:“今天下午班上机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趴窝了,谷师傅修不了吗?拿那么高的工资一天到晚闲晃荡,机器坏了就知道往机修厂送,这样的维修工我也能干。” 蓝灵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今儿个下午干着干着柴油机就停了,打了半天火也启动不起来,最后马达也不打火了,谷师傅说不但柴油机坏了,马达也烧了,柴油机还是去年一样的毛病,活塞环变形划缸,要开箱大修,没三天修不起来,马达得换线包也得一两天,这还是机修厂看谷师傅是他们厂退休老班长的面子,去了就安排专人修,要不还得排号,一个星期也不一定能修好。” 姬羽就站在金班长身后,不解的说:“活塞环变形划缸?那柴油机不就废了?不至于?水箱冷却水烧干了也没人管吗?” 蓝灵道:“水箱不缺水啊,柴油机旁边放着一个大水缸呢,一直往水箱里循环供水,老谷说洛阳产的机器质量不行,活塞环钢口软,没天津产的质量好。” 姬羽摇头:“不至于,活塞环钢口软,洛阳产的拖拉机还能开吗?这种低级问题像洛阳柴油机厂这种大厂很好解决,去年换了活塞环用了才一年就不行了?那洛阳柴油机还有人买吗?厂子早倒闭了。” 一边的柱子打趣道:“姬羽,你不是大学生吗?要不你去看看呗,万一不小心把柴油机修好了,咱们也不用放假了。” 蓝灵狐疑道:“姬羽,你是大学生?懂得柴油机?” 柱子过去一把扯开姬羽的羊皮坎肩说:“那还有假?你看他里面穿的是什么?燕州轻院的,没错?” 姬羽也不掩饰:“是,我是燕州轻院机械系的学生,今年考上的,家里生活困难就一边上学一边到咱们砖厂来打零工,柴油机结构我也熟悉,一台工作不到三年的柴油机正是运行状态最佳的阶段,只要不是缺水烧干锅,不缺润滑油,正常运行是不应该烧坏活塞环的。” 柱子原本只是开玩笑起起哄,哪知道姬羽真的是个大学生,有些傻眼,然后兴奋地叫道:“原来你真是大学生啊,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一个大学生怎么干起我们苦力活了,应该当干部啊,既然你懂得柴油机,那你就帮厂里看看呗,真要是小毛病,接着修好了,那可就是大功一件,赵厂长不是小气人,一高兴奖励你十快二十块的,能顶你背好几天的砖。” 老金也说:“小姬啊,你要是懂的话,要不你就去看看,今晚你的任务我们帮你,咱这40多号临时工,一下歇三四天可真不是个事儿。” 蓝灵忽闪着两只大眼想了下说:“老金你别帮着姬羽背砖了,帮我放车记数,竹牌在桌子抽屉里,这是钥匙,你别发错了就行,回头我就看总数,不超过6万砖我就认可,给他们打欠条。我陪姬羽看看柴油机去,真要是在厂里能修好,可不是你们40几个临时工的事,是全厂400多号人的大事情。” 老金答应道:“行,蓝统计你和姬羽去,这儿的事儿交我好了,出不了错的,记错了他们自己个儿也不干,狼似地都互相盯着呢。” 蓝灵把抽屉钥匙给了金班长,对姬羽说:“姬羽,跟我走,甭管今天能不能修好柴油机,你1块钱的搬砖工钱我出了。” 姬羽跟在蓝灵身后说道:“蓝灵姐,谢谢你,从我一来咱厂你就一直照顾我,还没机会跟你说声谢谢呢。” 蓝灵放慢脚步跟他并肩同行笑着说:“不愧是大学生,真会说话,这姐叫的真亲,从你那天来找活,我就看你不一般,那字儿写得跟印刷字一样,你的气质也不一般,眼睛透着灵气,唉!你家得困难成啥样啊?舍得你一个大学生大半夜干背砖这么苦的活,白天你还要上课,能成吗?” 姬羽苦笑:“这也是没法,家里我妈和奶奶都有病,长年用药喂着,就我爸一个人挣工分,我们山里穷,一个整劳力一天分值不到1毛钱,根本就供不起我上学,我开学的路费和饭钱都是借的,得亏你们收留我在这儿干活了,要不我这大学都不一定能读下去。其实背砖的活,累倒是不怎么累,我在农村老家干过比这儿还累的活,就是白天上课,晚上干活觉不够,我现在最盼着过星期天,一到星期天我能一睡一整天,连午饭都不吃。” 蓝灵听得心里发酸,眼睛发潮:“唉!真不容易啊,不过你还是有盼头的,熬过四年,毕业后就能当干部,那时候这苦日子就熬到头了,姬羽,你以后当了干部还认我这个农村丑姐姐不?” 姬羽笑道:“你可不丑,你要是在我们学院一定是校花,不定有多少男生会被你迷住呢,你家我姐夫可真有福,能娶到你这么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姐夫是咱们砖厂的职工吗?” 蓝灵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异样:“我家那位在镇供销社工作,刚结婚时还把我当个宝,现在当上个芝麻大的主任,眼睛就长天上去了,别提他,提他就来气。” 说着话俩人来到制砖车间,说是车间其实就是个四面没有围墙的超级大工棚,不挡风只遮雨,制砖机组犹如重型坦克俯卧在水泥基础上,旁边竖立着75马力的大型柴油机。蓝灵拉了下木桩上的电灯开关,作业区灯光大亮一片通明,她指着柴油机道:“就是这台柴油机,你能看出是啥毛病吗?” 姬羽围着柴油机砖了一圈摇头:“光看外面看不出毛病,需要发动一下听听声音,还需要工具,你能搞到扳手吗?最好是成套的梅花扳手或呆头扳手,实在没有找两把活扳手也行,大号中号各一把。” 蓝灵道:“马达烧坏了,发动不了,扳手维修间有,办公室有维修间的钥匙,你跟我来,想要什么工具你自己挑。” 姬羽试着启动马达,马达果然没声响,姬羽在机器旁找了块旧面纱,擦去马达上的灰土,仔细看马达的面漆,并没有烤糊变色的痕迹,心知这马达恐怕不是烧坏了,而是蓄电池没电了。 看了看远处搅拌机旁停着一辆装载机,他问道:“蓝灵姐,你能搞到那台装载机的钥匙吗?” 蓝灵说:“厂里下班后,拖拉机、铲车、装载机的钥匙都交回办公室,你问装载机钥匙干什么。” “我判断柴油机马达不转可能是蓄电池没电了,想借用一下装载机的蓄电池发动柴油机的马达。” “噢,那一起去办公室拿钥匙去。” 蓝灵去办公室拿了维修间钥匙和装载机钥匙出来,喊着姬羽一起来到西边平房最西边的门口,上面有维修车间的牌子,蓝灵打开房门开了灯。 维修间很大,还是个套间,三间连通的大房间里有一个大铁平台,平台上有老虎钳,靠西山墙装有一台台钻和一台砂轮机,墙边还摆着一台电焊机,两只氧气瓶,其中一只氧气瓶上装着减压阀,氧气瓶附近是电石溶解筒,作为一个砖厂的维修车间,配套的设备基本上够用了,东墙有个门,玻璃窗里面拉着布帘。 蓝灵看姬羽打量就解释说:“砖厂前年建好后,镇革委会谷主任介绍了市机修厂一个退休班长到咱厂当维修工,也姓谷,是谷主任本家哥哥,这是老谷的工作间,那个房间是老谷的休息室,休息室只有老谷自己有钥匙,别人打不开门,不过工具都在工具柜里,就是那个立柜,柜子没锁,你看需要什么就拿什么,用完还回来就行。” 姬羽打开柜子,看到柜子上面两层放着成套的板子、钳子、手锯、螺丝刀等工具,下面柜子也是两层有万用表、测电笔、扒线钳、绝缘胶布等物,下面一层放着一小捆单股铜芯电线、一小捆双股信号线。 姬羽把铁盒装的套筒板子和袋装的梅花扳手拿出来,又拿了钳子和一套螺丝刀,还把单股铜芯线截了十来米,又把柜子里的三节电池的手电筒拿了,看到墙上有个帆布兜子,他摘下兜子把一堆杂物放了进去。看姬羽有些拿不过来这些东西,蓝灵过来帮他拿了帆布兜。 东西找齐,蓝灵锁上门,俩人返回制砖区,放下工具,姬羽接过蓝灵给他的车钥匙,上了装载机。 姬羽以前没开过装载机,但开过推土机,两种工程机械行走机构大同小异,插钥匙打火轻松开动,将装载机开到柴油机跟前停下,熄火下车,把个蓝灵钦佩的满眼小星星:“姬羽你连装载机都会开,还去背什么砖啊?咱们厂开装载机师父的工资比主任都高,一个月65块钱,活还轻松。” 姬羽苦笑:“可咱们砖厂晚上装载机没活啊,白天我又没空。” 蓝灵一吐舌头:“你看我这脑子,忘了你还上学这茬了。” 姬羽将铜芯线截成两段,扒掉两端塑料皮,把两根铜线分别接到装载机的蓄电池电极上和柴油机马达的端子上,启动马达绿色按钮,“嗵—嗵—嗵、嗵、嗵。”马达带动着柴油机转了起来。不但马达转了,柴油机也被发动起来了,不过冒的是浓厚黑烟,喷了十几下马达停了,柴油机也停了。 “呀!这马达不是没烧吗?这老谷,看来是光会修机器,电工是外行啊!姬羽,能看出柴油机是啥毛病不?”蓝灵急忙问道。 “嗯,马达确实没问题,蓄电池才用三年也不用换新的,明天往里面加些蒸馏水和稀硫酸就行。柴油机确实有故障,但绝不是活塞环坏了,活塞环坏了发动不起来,我想应该是气路堵了,气路堵了不难查,我先看看滤清器。” 姬羽用螺丝刀卸开柴油机滤清器的护盖,把滤芯卸下来敲了敲,纳闷道:“滤清器倒是不脏,谷师傅看来是清理过,那就是进气管了。” 姬羽又把一排橡胶管卸下来,用嘴吹,没发现问题,最后只有进气阀了,他拿出套筒扳手,把进气阀总成护盖卸下来,当时就发现不对劲了:“嗯?这护盖怎么没有密封垫呢,这么暴的环境,得进去多少粉尘啊?” 随后朝蓝灵要了手电筒往进气阀上一照,忍不住爆了老家的口头语:“卧槽,弹簧都被尘土塞满了,这阀门还怎么能打开,机器不被憋死才怪呢?蓝灵姐,你上来看看,就你们请的这个谷师傅,他到底懂不懂柴油机啊,哎!姐你小心,来,拉着我的手。” 姬羽把蓝灵拉上柴油机,蓝灵一看也恼了,即使是不懂机器,那弹簧上被尘土裹成了个土蛋蛋,她也知道肯定不行,别说柴油机了,自行车大轴里进了土,轮子也转不灵活啊,蓝灵说道:“姬羽,你说要是把这些土清理了,这机器是不是就能开动起来了。” “百分之百没问题。”姬羽知道这就是病根,有绝对把握。说着就要动手清理,去掰弹簧上的土块,又愣住了:“卧槽,这弹簧上怎么裹了黄油?裹黄油干什么?怪不得这尘土裹成蛋了,这么多黄油黏着啊,这,这是有人使坏?” 蓝灵大眼瞪圆咬牙切齿道:“谷财,这吃人粮不拉人屎的狗东西,亏我姨夫那么重视他,给他那么好的待遇,他却恩将仇报,姬羽,在这儿看着,这些东西你先别碰,我叫我姨夫过来看看谷主任找的老师傅干的好事。”说着跳下柴油机,匆匆向办公室跑去。 姬羽傻眼了,修机器修出仇家来了,看来要把姓谷的得罪惨了,可别殃及自己给自己招祸啊,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蓝灵是真生气了,这个姓谷的六十多了,是镇领导的亲戚,仗着有技术有靠山,平时连厂长都不怎么放眼里,嚣张的很,最可恶的就是老不要脸下流无耻,不但在女人跟前口花花,还喜欢动手动脚,就连她这个厂长老婆的亲外甥女都敢揩油占便宜,这也就算了,竟然挣着高工资享受着高待遇还坑厂子,这也忒不是东西了,她进了办公室,抄起电话就拨了厂长家的号码。 砖厂厂长赵国平今天心情很不好,三年前他借贷巨资承包了镇上的砖厂,投资三百万改造扩建了先进的砖窑,添置了大型机械,将原本年产不到100万块红砖的原始圆窑砖厂,打造成现在年产能2000万块红砖的现代化砖厂,正好赶上国家高速发展建设的好形势,生产的红砖现金拉货供不应求,一年利润接近百万,扣去上缴镇政府的分成,能剩80多万,这样下去,再有两年就能还清银行贷款和亲朋好友的债务,赵家兄弟成为桥西镇首富指日可待。 可就在生产销售两兴旺的时候,制砖机偏偏趴了窝,还是大毛病,没一千块钱下不来,最要命的是三天后才能投入生产,修理费一千块钱确实有些肉疼但他还能承受,可停产一天,不仅少挣3000元利润,还要付出四百多号工人的工资,另外水电费、设备折旧费、维修费、办公接待、教育附加等各种费用加起来又是过千,相当一天损失4000元,停产三天他不仅肉疼连心也疼。 晚上连生闷气带焦虑,折腾了半宿好容易才合眼,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自从当上砖厂大老板,最怕的就是半夜三更响电话,一响电话准是厂里出事了,而且还是下面主任摆不平的大事。 伸手摸起炕头柜上的电话没好气的说:“妈的,又出什么事了?窑塌了吗?三更半夜来电话,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就不能让人清静会儿?” “姨夫,是我,小灵,姨夫你瞎说什么呢?窑塌的话也敢乱说?” 赵厂长这才缓和语气:“小灵啊,我睡迷糊了,说睡语不作数的,这么晚有什么事?” “姨夫,你最好现在过来一趟。” “我,现在,去厂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小姑奶奶,你不说清楚我心里发毛,你就不怕我大半夜骑车子掉沟里?” “哈哈!别发毛,没发生比坏了制砖机更大的事儿,可能还是大好事,但也是特别恶心人的事儿,电话里说不清,你还是快点儿来厂里看看,你别一人骑车过来,叫上国安叔一起来。我在这边等着你们啊。”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老婆已经披衣服坐起来开了灯:“小灵找你啥事啊?这么晚还打电话,厂里又出事了?” 赵国平没好气的说:“灵丫头没说啥事,就让我快去厂里,就把电话撂了,平时灵丫头挺明白的啊,今儿晚上不知犯啥魔怔了,行了,反正今晚也睡不安稳,不睡了,你一人睡,我叫上老三一起去厂里一趟。” “那你小心些骑车,小灵没说啥事,那就不是要命的急事,黑天瞎火的打着手电看清路。” “嗯呐,你睡。” 半个小时后,赵国平、赵国安哥俩骑着车子来到砖厂大门口,赵国安有大门钥匙,没叫门卫老叔,俩人进了厂,老远看到制砖区灯火辉煌,就骑上车子奔那边去了。 蓝灵和姬羽说着话,不断看着厂区大门方向,看到来了俩骑车子的人,蓝灵就迎了过去,姬羽自然跟在后面。 “姨夫、国安叔你们来了。” “灵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半夜不让姨夫睡觉,哎!你身后是谁,他欺负你了吗?”赵国平一看这边就外甥女和一个陌生男青年,就想到了男女问题上,火气蹭的一下冲上天灵盖。 “好小子,我打死你个王八蛋。”赵国安一听也急了,蓝灵去年年底结的婚,丈夫是公家人铁饭碗,难得的好人家,这要是坏了名声,灵丫头一辈子就毁了,扔下自行车就摞袖子摆架势。 蓝灵又着急又好笑,连忙拦住两个长辈:“快住手,你们想哪去了?这人你们可打不得,打跑了你们得把肠子悔青了,他可是咱们厂的大恩人。” “啊!?”赵家二兄弟懵了,怎么了就来了个大恩人,赵厂长干咳一声,稳了稳情绪:“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姨夫你们跟我来,先看看咱们制砖机的柴油机到底怎么了。”蓝灵率先向制砖机走去。 到了柴油机跟前,蓝灵道:“姨夫你先上去看看柴油机的进气阀怎么了,打开顶盖谁也没碰,就这样等着你们来看呢,姨夫,你小心些啊别摔着。” 赵厂长在兄弟和外甥女的搀扶下,登上柴油机,接过手电看去诧异道:“这,这四坨土坷垃是什么东西?” 蓝灵道:“姬羽,你是专家,你告诉赵厂长那四坨泥坷垃是什么东西。” 姬羽忙道:“赵厂长您好,我是姬羽,砖窑那边的运砖临时工,懂得些机械方面的知识,今晚听蓝统计员说制砖机柴油机出故障了,要我们从明天放假,工友师傅起哄让我过来看看,蓝统计员就陪我过来了,我启动机器看了看情况,觉得不应该是活塞环损坏引起的故障,活塞环坏了机器根本就动不了,现在马达还能把柴油机拉动起来,只是冒黑烟接着就熄火,应该是空气供给不足的原因,是气路出了问题,我从滤清器查起,滤清器和空气管路都没问题,最后打开进气阀总成盖子发现盖子没有密封垫,这太不应该了,制砖厂地粉尘这么大,盖子没有密封垫尘土就会钻进进气阀总成,更离奇的是进气阀的弹簧应该在没有任何障碍下保持阀门的回位,可这台机器的进气阀弹簧却被人抹上了黄油,黄油遇上尘土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泥坨坨,弹簧不能自动回位,空气进不了燃烧室,柴油得不到完全燃烧,就出现了冒黑烟动力不足死机的故障,赵厂长可以用手扣一块那些泥坨试试,就能看出真假,弹簧上抹黄油,总成盖缺少密封垫,这应该是有关联的行为,也就是人为的破坏行为,所以蓝统计员让我先别维修机器,等厂领导过来看明白事情真相后再修理。” 赵厂长果真抠了一块泥坨,跳下柴油机,赵国安没用人扶,也爬上机器看了几眼跳了下来,恨恨的说:“哪个王八蛋搞破坏,找出来我弄死他。”。 赵厂长脸色黑云密布,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手掌里的软泥,又闻了闻泥坨气味,低声说:“未必是存心搞破坏,也可能是利欲熏心黑厂里的钱,唉!这人哪,只要心钻进钱眼儿,就熏黑了,就不管良心了,白眼儿狼啊。” “大哥,你是说姓谷的?” 蓝灵气呼呼的说:“咱砖厂,除了谷财,谁懂得机器?维修机器也就是谷财一人联系一人结算,这老流氓不但好色还贪钱,咱厂里待他比主任级干部都好,可他却存心阴咱们,真是太恶毒了,姨夫,咱们决不能放过这狗东西,依我说,咱们报警,让老东西以后的日子在监狱里过。” “姥姥!报警蹲监狱太便宜老东西了,大哥,把人交给我,我要零碎拆了这老王八蛋,让他后悔活在世上。”赵国安早先就是混混头儿,现在负责厂里的采购和安保,以恶制恶是他的强项。 赵厂长没接俩人的话,看着姬羽说道:“姬羽,你刚才说准备修理这台柴油机,你认为这台柴油机在这儿能修好吗?” 姬羽道:“既然找到了问题,修起来容易,就是蓝统计员现在也能轻松搞定,只要把四个进气阀弹簧上的油泥清理干净,让弹簧回复正常工作状态,机器就能工作了,总成盖子密封垫也好办,买块2毫米的橡胶板照着盖子外沿尺寸用笔画个印,剪下来就成了,就是没有橡胶垫用布条缠几圈挡住灰尘不进里边也能对付开机,这台柴油机才运行三年,正是状况最好的时候,只要正常维护,五年里应该不用怎么花钱维修。” 赵厂长苦笑:“五年?不算去年大修花的一千多,光今年这台柴油机的维修费哪个月也得一百多,唉!也得亏这台机器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的话,准成要唱窦娥冤,姬羽,我现在就看着你把这台柴油机修好,发动起来,你现在可以动手修了,需要帮手的话,我和国安都听你指派。” 姬羽点头,处理油泥确实不难,赵国安给他打着手电,蓝灵给他递工具,几分钟就卸下一个弹簧,用手把弹簧上的泥坨抠掉,让蓝灵找了个搪瓷盆倒了一点儿柴油把弹簧洗净擦干,用面纱把排气阀总成里里外外的灰土清理干净,装好弹簧,安上盖子,再用布条绳子把盖子箱体之间的缝隙缠严捆紧,准备启动马达。 这时赵厂长才注意到跟前停了一台装载机,车尾部还拖着两股电线接在柴油机马达上,疑惑道:“哎?谁把装载机开到这儿了?这两根电线是怎么回事?” 蓝灵忙解释道:“那谷财说柴油机启动马达烧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姬羽一眼就看出马达好好的,只是蓄电池没电了,就让我拿了铲车钥匙,他把铲车开了过来,用铲车上的蓄电池把马达启动起来带动柴油机。” “小伙子还会开装载机?技术够全面的啊,你这样的人才干什么运砖,真是大材小用,大哥,我看咱得重用这小伙子。”赵国安说。 赵厂长点头:“我心里有数,姬羽,启动马达。” “嘭嘭嘭!”柴油机欢快的吼叫起来,没有浓烟,没有休止,皮带轮转的坚定平稳。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柴油机修好了。 赵厂长握着姬羽的手只是摇,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对蓝灵说:“天不早了,把维修间谷财的休息室打开,让姬羽好好休息。” 姬羽忙说:“不用不用,时间还早,我去窑上接着运砖去,三组缺个人其他师傅会很累的。” 赵厂长说:“不用你运砖了,以后你就干维修,具体怎么办,明天我和厂领导班子商量一下统一意见再跟你说。” 姬羽有些着急:“不,不行,厂长,谢谢您的好意提携,可是我实在不行,干不了维修,只能干晚上背砖运砖的活。” “哦,这是为什么呢?”赵厂长有些不解、 “姨夫,姬羽是燕州轻院今年刚考上的大学生,到咱们厂运砖干活是勤工俭学,白天要上课,只有晚上才有空来干活。”蓝灵替姬羽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啊!姬羽同学,恕我赵某眼拙不识金镶玉,刚才慢待你了。”赵厂长内心被震撼到了。 为了学习竟能吃如此苦累,这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他紧握着姬羽的手说:“不管怎样,今天你帮了厂子这么大忙,于情于理也不能再去运砖了,好好休息一晚,具体以后做什么,明天咱们再慢慢商量,三组的工友今晚受累多干活了,蓝灵你记着给运砖班三组的工友今晚工资加倍。” 蓝灵高兴地说:“哎!我记下了,姬羽,这下郑组长柱子他们该高兴坏了,明天让他们请客。哎呀,姨夫,谷财的休息室门锁着,别人没钥匙。” 赵国安冷笑:“没钥匙,有锤子,一把锁而已,我这就把门打开。” 姬羽推辞道:“别,别这样,人家上了锁就属于个人空间,咱们强行开锁破门而入,到时候人家说少了贵重物品,咱们有理也说不清,我还是去工棚休息,另外,赵厂长,我希望明天你们找那位谷师傅时,别把我漏出去,我是在校学生,按校规不允许出来打工影响学习,要是校方知道了我的情况,我会受处分的,另外也担心那位谷师傅会记仇报复我,毕竟人家是本地人好找帮手。” 赵厂长当即答应:“没问题,这件事我们一定为你保密,绝不会让姓谷的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老郑、老金那里我也会嘱咐他们的,绝对不会对你的生活带来任何威胁和影响。” 第8章 小试锋芒 一把双环挂锁对维修间的各种工具来说,比纸糊的强不了多少,赵国安只用一把大螺丝刀就把锁头别开了,门鼻都没损坏,打开电灯,姬羽跟着几人进了里屋,房间还算整洁,一张木制单人床上被褥齐全,靠西墙一张三抽桌上有台灯、台历、闹钟、笔筒、墨水瓶,靠东墙有一个木制衣柜,旁边还有一个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工作服,靠南墙有一个铁质煤炉,镀锌铁皮烟筒却是跨过整个房间从北墙穿过,想必冬季这屋子足够温暖。 炉子旁有脸盆架,架上有搪瓷脸盆、两块毛巾、香皂盒里有一块香皂,脸盆架旁有镀锌铁皮水桶和水舀子。生活必需品比较完备。 蓝灵把床上的被褥卷起来放在椅子上说:“姓谷的东西咱不碰,他抽烟,有口臭,味大,忒脏!你等着,我给你另拿一床被褥。” 赵国安说:“这么晚到哪儿整新的啊,不行就先对付一晚,明天上市里买套全新的。” 没等赵国安说完,蓝灵已经到了外面,很快夹着一个铺盖卷回来了,一边铺床一边说:“先盖我的,晚上我值班基本没睡过,床单枕巾都是刚洗过的,被子也是年后洗了的,先说没臭味儿,先用着,以后要是长期住,就买套新的。” 赵国安笑了笑没再言语就出了里屋,在院子里看到赵国平嘀咕道:“灵丫头看见大学生动春心了?” 赵国平斜了他一眼:“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次灵丫头可是给咱厂立了大功。” “这倒是,要是让姓谷的王八蛋得逞,1000块钱柴油机维修费不说,修马达也少要贪不少钱,再加上停产损失,就得小一万。估计姓谷的平时也没少坑咱,要不是灵丫头把他揪出来,今后每年咱都得损失这个数,谷财这个良心狗肺的东西,明个看我不把他打出屎来。”赵国安动了真怒,这个砖厂是自家哥三个的全部心血和希望,坑厂子就是啃他身上的肉,气愤之极在所难免。 “唉!老三你呀,还是看的不够远,钱,一年多挣一万少挣一万很重要吗?85万跟86万差距很大吗?灵丫头的最大功劳不在发现了谷财这个老鼠,给厂里挽回了过万元的损失,而是她为咱们发现留住了一个人才,真正的人才,还是高级人才,说不定这姬羽就是咱们赵家的大机遇。”赵国平感慨说。 “机遇?姬羽?不会?他不就是个刚进大学的穷学生吗?会点儿修柴油机的技术,会修柴油机的多了去,有几个能发达的,再说了,姓姬的小子大学毕业就远走高飞当干部去了,他一个学机电的还能分到咱桥西镇当主任咋的?怎么就能罩着咱们发家致富了?依我看,咱哥仨弄好咱这窑厂,只要不再来场大的政治运动,不用仰仗谁,赵家今后的日子准成差不了。” “你那是鼠目寸光,开窑厂烧砖,吃的是资源饭,咱们能用的资源就是西边那个黄土岗,照咱们这规模,用不了10年,那黄土岗就挖没了,没了土你还烧个屁砖,难道你敢挖农田取土吗?咱这儿一马平川,方圆20里地周围都是农田,而且是挂了牌的国家基础农田,破坏一亩也是重罪,10年后,咱们窑厂非倒闭不可,到那时,咱们手里可能就剩几百万块钱了,除了烧窑咱啥都不会,咱哥仨的晚辈子侄也没看出谁能有大出息,难道就坐吃山空?以咱们这文化这身份,能跟有真本事的大专家交上朋友吗?做梦!眼下灵丫头就给咱们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姬羽他现在是穷,是刚上大学还没学到大本事,恰恰是这样,才让灵丫头碰到了这个好机会,老话讲,这叫烧冷灶,现在我们只要付出不太多的代价,只要真心表露出对他好,就能跟他交上好朋友,雪里送炭,这是上讲的情分。再说说小姬这个年轻人,去年考大学我家赵成也参加了,他还是民办教师呢,结果也是没考上,据赵成讲去年高考有好几千万人报考,最终只录取了几十万人,那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能考上的都是才俊啊,那小姬家里穷的连生活费都没有,那么苦的条件还能考上大学,说明什么?说明比城里的孩子聪明的多,而且能吃苦珍惜学习,这样的学生在大学苦读四年,能学不到真本事吗?10年以后,咱们砖厂黄了,10年后你能想像小姬能到什么地步吗?想不到,但肯定是有大本事的,咱不用想他能在咱身边罩着咱们,只要到时候他能念着咱们的好,能点拨咱们或拉扯一下赵成、赵胜他们,咱们有资金做本有能人提携,就一定能成功转行,咱们兄弟一代,赵成、赵胜他们兄弟一代,咱们的孙子一代都能受益,交好姬羽能三代受益,唉!咱们哥仨都没有能拿出手的闺女,要不跟姬羽结上亲就妥了,灵丫头摸样好又机灵,岁数还相当又是家里的近亲,可惜又结婚了,看来走姻亲的路是没门了,只好诚心结交,老三你的脾气我知道,为人仗义但有时犯浑,不过再犯浑也不能跟姬羽使,能帮他的就别缩手,也跟你二哥说一下我的意思,留下姬羽干谷财的工作,享受的待遇只能比谷财好不能比谷财差,小姬是农村出来的,从他的言谈和眼神能看出这孩子单纯朴实,没歪歪心,不难交心,现在栽树10年后乘凉,咱们吃不着亏。”赵国平语重心长的叮嘱弟弟。 赵国安大彻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大哥,还是你眼光远,放心,我就按你说的办,要不让赵胜拜姬羽师父,姬羽最多能在省城待四年,在咱砖厂还不一定能待到四年,赵胜开拖拉机也是个喜欢机器的,让他跟着姬羽干个几年,要是能学会几招实用技术,姬羽走了咱们也不至于抓瞎,再让人糊弄了,以后姬羽发达了,这师徒情份比夫妻也差不了多少,你说呢?” 赵国平眼睛亮了:“好主意,老三,可以啊,能想出这么个好主意,脑子比我不慢,就这么着,你回去好好跟赵胜说说,虽说他跟姬羽岁数差不多大,但必须以晚辈尊敬人家,戏词里不是说师无长幼达者为先吗?人家有本事就是师父,徒弟就得尊敬师父,要让人家能感到咱是诚心拜师。” 赵国安很少受到大哥夸赞,还是夸赞他脑袋灵活,嘿嘿笑道:“我也是想起我拜师学艺的事儿来了,现在我师父也把我当子侄,比一般亲戚亲多了,赵胜的事我有数,师道尊严在咱家没差过。” 姬羽在房间里,不知道赵家哥俩已经把他算计透了,蓝灵铺完床走后,他在外间水池把手洗干净,又洗脸洗脚,捯饬干净困劲儿上来了,脱衣上床,上大学后第一次在松软的床上盖着带有香粉气息的被子进入梦境。 一早姬羽叠起被子,出了屋门,就看见赵厂长和赵副厂长哥俩在院子空场打拳过招,你推我挡虎虎生风。 看见姬羽,俩人收势,赵厂长微笑道:“我俩把你给吵醒了?” 姬羽有些不好意思:“两位厂长早上好,昨晚你们没回家啊,睡那么晚,还能起得这么早,跟你们比我真是太懒了。” 赵国平笑道:“我们是习惯了,甭管睡多晚,早晨这个点儿准时起来打一通拳,浑身才舒坦,你跟我们不一样,除了干活还要学习,缺觉可不行。既然起来了,走,一起去食堂吃饭去。” 姬羽忙推辞道:“不了,我回学校食堂吃,我有学校食堂饭票,在咱砖厂食堂没买饭票。” 赵厂长道:“不用你的粮票,你昨晚帮了我们那么大忙,一顿早饭我这个厂长还是请得起你的。” 赵副厂长干脆过来揽住姬羽向食堂走:“走,走,食堂都准备好了,你不吃还倒掉不成,浪不浪费啊。” 姬羽身高1米75也算身强体壮之辈,但在虎背熊腰练武出身的赵老三挟持下,竟然没有丝毫挣脱之力,只得随他拥进食堂小餐厅。 小餐厅里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四副碗筷,竹芡子上摞着一摞白面香油葱花烙饼,蓝灵正在桌边往碗里盛小米粥,看到他们笑着说:“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叫你们呢,姨夫、国安叔你们往里坐,姬羽你和我是小辈,坐外边。”边说边把一碗粥放在姬羽脸前。赵副厂长笑着说:“吃饭吃饭,烙饼趁热才好吃,凉了就皮了,咬着费劲。”姬羽只好作罢。 早餐不复杂,葱油烙饼小米粥加萝卜丝咸菜,姬羽从过年到现在是头一次吃白面,而且是香油烙饼,尽管努力保持矜持,最终还是食欲占了上风,足足吃了三张海碗口大的烙饼两碗小米粥,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 看他吃完饭,赵厂长三人也喝完碗里留着的最后一口粥,放下了筷子,姬羽知道人家是早就吃好了,只是出于礼貌等着他先撂筷子呢,脸上微红心里却很感激,能看出赵厂长很体谅人,是个很不错的厂领导。 正想着赵厂长,赵厂长说话了:“姬羽啊,吃饱了?今天上午你还有课,你就先去上课,下午你们几点下放学?放了学就来厂子,在厂子里吃晚饭,我等着你,把你工作的事儿商量一下。” “我们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自习课,自习课可以自己掌握,厂里需要的话,我做完作业就能过来,不过要是当维修工的事儿,厂长就别考虑我了,我白天真的没空,咱们厂能收我干夜间出砖的活,已经非常好了。” “咱们先不谈那个,让你早些来我还有别的事跟你商量,现在没空,等你下午来咱们再说,灵儿,你到我屋前,把我的自行车推过来,给姬羽骑,也好他下午能早些过来。姬羽,你该会骑自行车?” “会骑是会骑,可是不用,我们学校离咱砖厂不远,我从小在山里跑惯了,十几里路一会功夫就跑来了,厂长您日理万机,没自行车怎么能行?” “今天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厂里处理事儿,以前我大意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镇革委会那边,对厂里的事疏于了解,让个别人钻了空子,今后不会了,啥事儿也不如厂里的事儿大,我还欠着银行上百万贷款呢,成天醉醺醺的跟那些镇干部后面瞎混,充大头不是骠么?灵儿你听话,把我自行车推来。” 蓝灵答应一声出了餐室。 陪着两位厂长出了小餐室,蓝灵已经骑着一辆锃新的大28凤凰自行车过来,下车后把车子往姬羽身上一靠:“去年年底刚买的上海产凤凰牌轻型自行车,太好骑了,蹬一圈能拉出一溜风,姬羽,你试试。” 姬羽还想推辞,赵副厂长又动手了:“让你骑你就骑,墨叽什么?连厂长的话都不听,还想不想在咱厂干了?”抓住姬羽的手就往车把上按。 这话虽是善意玩笑,但分量不轻,姬羽于是接过自行车:“谢谢两位厂长,谢谢蓝灵姐,那咱们下午见。”两位厂长一位统计员,摆手跟他告别。 凤凰自行车不愧是自行车族的金凤凰,外形非常漂亮大气,姬羽以前骑过自行车,那是表哥为方便上下班买的旧零件自己攒的,泰山车架,脚刹抱闸,弯曲车把,摸样难看骑着发闷,除了铃铛不响浑身都响,就那样,在公社大路上骑着也是相当神气,能博得不少漂亮村姑的热切注目,高二时同班同学把家里的红旗骑来学校,全班同学不上课也要在操场过把瘾,姬羽骑着那辆车子就像飞,可跟坐下这辆凤凰一比,那车就跟土鸡一般了,这辆凤凰28轻型自行车,极其灵活轻便,在柏油路上脚下稍稍用力,车子就无声无息的窜出老远,紧蹬两圈收脚,车子能自己飞跑上百米,骑在上面只有一个字“爽!” 有了神兵坐骑,就觉得路程一下变短了许多,还没过瘾学校就到了,进了校门,把车子推进教职工用的自行车棚锁好,从早晨到傍晚,一天从教学楼上下来好几趟,总担心有人把车子偷了去。 下午没有主、辅课,自习课也是自由掌握,姬羽匆匆写完上午两门主课布置的作业,交给各自的课代表,就跑下楼骑着自行车一溜风去了砖厂。 制砖区机器轰鸣,人声鼎沸,生产一片繁忙,姬羽心里尽是满足喜悦,砖厂没受损失还在其次,他为四十多个运砖临时工有活干不歇工由衷高兴。 到了办公区平房办公室前,姬羽锁好自行车,来到厂长室敲门,里面有人答应:“进来。” 推门进去,屋子里六七个人正在谈笑风生,姬羽只认得坐在大写字台后面满面春风的赵厂长,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赵副厂长和窑炉车间的赵主任。 看到是姬羽来了,赵厂长起身跟大家说:“就这样,大家都紧张起来,力争今年生产销售目标都创新高。过年每个人都有大红包。哎!姬羽,你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哈,这位就是我刚刚聘请来的技术员姬羽,姬鹏飞的姬,羽毛的羽,以后就接替谷财的工作,你们别看姬羽年轻,昨晚不到一个小时就修好了咱们的制砖机,让咱们厂避免了上万元的损失,以后,姬羽就是咱们厂特聘的机电技术员,负责全厂所有设备的维修保养工作,大家热烈鼓掌欢迎啊!” 赵厂长带头鼓掌,一片掌声过后接着说道:“姬羽是我聘来帮忙的,他平时很忙,白天很少有时间,只能利用晚上时间帮助我们解决设备出现的问题,所以今后凡是有机电设备的车间部门,都要不打折扣的配合姬技术员的工作,不能有扯皮扯后腿现象,白天机器设备出了毛病,你们自己能排除最好,自己不能排除的就别蛮干,安排操作工和班组长晚上加班,跟姬技术员一起学习修理机器,大家都听明白没有。” 一屋子人都大声应道:“听明白了!” “听明白你们就回,姬羽你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看看大家都出去了,姬羽忙说:“赵厂长,维修工的事……” 赵厂长打断他的话:“不是维修工,是技术员,我们几个厂领导合计了,谷财走了,砖厂设备维修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你不是白天没空,只有晚上有时间吗?正好,晚上除了窑炉上的鼓风机,其它机器设备都停工,你用晚上时间,对厂里的机器设备,该维护的维护,该修理的修理,生产维修两不误,省的冲突,这不是正好互补吗,以前咱厂设备疏于养护、事故频发,谷财总说要停产维护大修,可生产不允许啊,白天生产不能停,晚上谷财说他岁数大了看不清,现在你恰恰晚上有空,这不是两好合一好,好上加好了?” 姬羽迟疑道:“可是机器往往会在工作时突然发生故障停机,白天有维修工及时排除故障,就不会太影响生产,损失就能小很多,真要是上午一上班设备就发生故障了,因为等我就要停产一整天,那厂里损失就大了。” “你说的这个只是特例,是极端情况,不过这种情况我也想了,姬羽你有空可以教教操作工们怎样正确操作维护机器,如果机器设备发生一般故障,他们能自己处理最好,比如昨晚你也说了,弹簧脏了,机器趴窝了,找着原因后蓝灵一个外行女孩也能处理,这多好,常言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要是谷财的话,他肯定不会把压箱底技术传授别人的,对于你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你毕业后肯定不想在我这个小砖厂干一辈子?”赵厂长不急不慢循循开导。 姬羽眼睛亮了:“哎!厂长,这还真是个好办法,操作工就该了解自己负责的设备工作原理、部件构造和养护维修知识,这样,我用晚上给他们开技术培训班,您下令让他们用业余时间参加学习,考核他们,考核成绩跟他们的工资挂钩,迫使他们尽快从外行变成内行,他们常年操作一台机器,对机器已经非常熟悉,不用有太高的文化程度就能很快成为技术能手。赵厂长,怪不得您能办起这么大的工厂,你太了不起了,脑子真好使。” “哈哈哈!”姬羽纯真的马屁拍的赵大厂长浑身通泰舒服至极,他对姬羽的聪慧更高看了,刚才他只是为了留下姬羽随口那么一说,让姬羽一引申倒真成了一个为厂里培养技术人才的好办法,不但机械设备可以这么做,烧砖工艺也可以这么做,可以让厂里有经验的老师傅传经献宝,更可以聘请科研院所真正的专家来上课,培养出自己嫡系的技术人才。 赵国平由衷庆幸老天爷的眷顾,给他凭空降下来一位天才,他暗自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悄悄拿了一沓钱放在一个已经装有钱的信封里,他把信封拿出来,在写字台上轻轻墩了几下,让里面的钱更规整一些,然后把信封推到姬羽眼前:“小姬啊,鉴于你昨晚对厂里做出的重大贡献,厂长办公会研究决定一次性发给你一笔奖金,另外正式聘任你为桥西镇跃进砖厂分管机器设备的技术员,享受车间主任一级的待遇,工资福利与车间主任相同,工作时间每周六天,每天夜间8小时,具体时间和工作你自己安排,周日休息,节假日跟国营工厂、政府机关相同,只要保证机电设备能够完成生产任务指标,享受一线车间相同的奖金分配。有奖就有罚,如果因为机电设备维护保养不利造成停产损失,停产一天要倒扣一天的工资,并视情况扣除季度奖和年终奖。哦,还有一项是我刚加的,你要定期给机电设备操作工进行技术培训上课,厂里给你发讲课补助,每小时5块钱。” 姬羽激动大了:这样的安排太暖心了,处处都在照顾自己,处罚就跟隔靴搔痒一般,现在又要给讲课费,忙道:“厂长,工人们是牺牲休息时间没有报酬参加技术培训,我是利用工作时间给他们上课,我已经挣了厂里的工资,再拿授课费就重复了,干部职工都会有意见的,授课费绝对不能拿。” “谁有意见,谁敢有意见?谁不服,让他也办培训班,我也给他发授课费,这个授课费不光发给你,我想了,也让其它技术岗位的老师傅们办培训班,也给他们发培训费,花千八百块钱,给砖厂能培养出一个技术骨干我就赚大了,技术是有价值的,五块钱一个小时并不多,给少了那些有真本事的师傅真不一定把绝招献出来,你说是这么个理不?” 姬羽释然,既然还牵扯其它岗位的技术骨干,那就没必要推辞了。 “姬羽,除了刚才说的这些,还有一个事,是公事也是私事,要麻烦你。” “厂长您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去做,尽力做好。” 赵厂长突然提高声音:“赵胜来了吗?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虎墩墩黑黝黝的青年走了进来,开口叫道:“大伯!” “嗯!赵胜,你爸把事情跟你说了,你是怎么想的?” “大爷和我爸是为我好,为咱们砖厂好,我也喜欢机器,愿意跟着姬老师学习技术,不辜负长辈们对我的提携。” “那就好。”赵厂长转过脸对姬羽说:“小姬,我要求你的事,就是让你带一个徒弟,这是我侄子,国安厂长的儿子赵胜,初中文化,今年17了,从小不爱学习,喜欢鼓捣机器,现在是土场那边的拖拉机驾驶员,不妨对你明说,谷财这事儿对我打击挺大,我觉着这么大的厂子,这么多设备,没个自己家的人照看太不让人放心了,希望你能带赵胜几年,要是觉得他还是块料,就上心培养培养,要是觉着他灵性不够,那就教他几招吃饭的本事,看他造化。” 姬羽忙道:“我懂得也不多,好些知识也需要系统学习,赵胜跟我一起搞维修没问题,我们相互学习共同提高。” 赵厂长摇头摆手:“不,不是你们一起做维修,没有相互学习那一说,就是师父带徒弟。”又对赵胜说:“赵胜,你刚才的称呼有问题,姬羽不是你的老师,是你师父,老师和师父之间差距非常大,过些日子姬羽要举办技术培训班,参加培训班的工人都管姬羽叫老师,这个老师是一种尊敬的称呼,跟学校的老师差不多,学习时叫老师过后忘了也没关系,师父不一样,师父的父就是父亲的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是永远不能忘的,父恩如山,你认姬羽师父,就要把他当成你爸爸一样重要的亲人,今生今世永不相负,你可得想好了,你爸爸是怎么对你钟泰师爷爷的,你是知道的,你要拜姬羽为师,就得像你爸爸孝敬钟泰爷爷那样孝敬姬羽,你能做到吗?” 赵胜脸憋得红里透紫,扑通一下给姬羽跪下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弟叩拜!”,“咣咣咣!”磕了仨响头。 姬羽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去拉赵胜:“这怎么使得,这不是折我寿嘛,太吓人了,你快起来,赵胜你快起来,赵厂长你叫赵胜起来,现在新社会可不兴磕头拜师这一套,他这样我可不敢教他。”边说边使劲拉赵胜。 “师父不收我,我就不起来!”赵胜虽然小姬羽1岁,个头也没姬羽高,可从小跟父亲练武,也有了几分功底,使了千斤坠的工夫,姬羽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能让赵胜移动分毫。 赵厂长看姬羽是真急了,也怕过犹不及,说道:“赵胜,既然认了师父,师父说话你就得听,不能违背,你师父让你起来你就得起来,认师父不能认在嘴上,认在仪式上,那得认在心里,在心里把师父当成长辈敬奉,才是真的有师父,嘴上一套心里却不尊敬,早晚也是欺师灭祖的畜生。”赵胜这才站了起来。 第9章 第一桶金 姬羽走出厂长室有些发懵,总感觉哪里不对,自己这才18岁就有徒弟了?还是个17岁的徒弟,不是学生,是唐僧和悟空那种,这是不是有些扯?不但扯,还扯得得离谱。看了看紧跟身后的黑小子,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干维修连半瓶子水都算不上,顶多是瓶子底水准,原本就是跟在表哥身后递个板子螺丝刀的角色,现今是机电专业的大学生不假,但现在还得补习初中物理课程,说不定赵胜的物理水平都比自己高,真正的机电专业课得两年后才开,让自己干维修就是赶鸭子上架,现在就带徒弟,玩笑开得有些忒大。 按说那个谷财水平应该远超姬羽,可惜没把心思用在正路上,光想着坑砖厂的钱了,姬羽也是运气,没怎么费劲儿就把柴油机修好了,让赵厂长他们这些外行惊为天才,其实当时即便是一个稍有经验的拖拉机驾驶员或汽车驾驶员,也能轻松排除故障,姬羽被赵厂长赏识重用还是沾了省重点大学生的光。 维修间里面的休息室,谷财的东西全部清空,单人木床上,昨晚蓝灵的铺盖也搬走了,只剩下一个军用床垫,蓝灵和一个非常年轻的高挑女孩在屋里说话,看见姬羽、赵胜进屋,俩女孩立刻站了起来。 蓝灵笑道:“姬技术员来了,祝贺你哈,正式成了跃进砖厂中层干部。还有胜子,祝贺你拜了个好师父,你喜欢开车,现在每天下班拖拉机、铲车、装载机的钥匙都交到维修室让你保管,你想开啥车就开啥车,高兴坏了。” 赵胜开心笑道:“高兴是肯定的,不过不是为开车,而是因为有了师父,嘿嘿嘿!对了灵姐,我也得祝贺你呢,提拔成出纳了,以后全厂职工的工资都在你手里掐着,财权大握,谁都得溜须你啊。” 姬羽小惊讶道:“真的啊?蓝灵姐当出纳了?那谁接你统计员的工作?” 蓝灵由衷喜悦:“我沾你光了,姬羽,上午厂长办公会讨论决定的,由于给厂里发现了技术人才,挽回了损失,奖励了我50块钱,调财务科担任出纳,最让我高兴的是,招聘我妹妹进砖厂接替我的统计员工作,这就是我妹妹蓝晶,今年16岁,初中毕业。蓝晶,这就是姬羽,名牌大学高材生,咱们厂的大学生技术员,你得叫哥哥,赵胜你见过的,比你大一岁,你得叫表哥。” 年轻女孩有些羞涩腼腆,红着脸低头叫了声:“姬羽哥好,表哥好。” 姬羽笑着说:“蓝灵姐,你们蓝家的基因真好,女孩子一个个都这么漂亮,我这是有女朋友了,要是没女朋友的话一定努力追上一个,赵胜,你怎么样,要不要努力一把。” “呀!姬羽哥好坏,第一次见面就开人家的玩笑,不理你们了。”小姑娘的脸更红了,一跺脚跑了。 蓝灵若有所思的看着姬羽:“姬羽,谢谢你,没想到你这么敏感,不瞒你说,我姨夫把蓝晶招到砖厂当统计员,真有让她和你接触的意思,我觉着你是大学生,蓝晶是初中生,地位差距太大不太合适,我姨夫说让你俩先接触试试,或许你们就有这个缘分,你能这么拒绝蓝晶,蓝晶就不会受到伤害,谢谢你了。” 姬羽吃了一惊忙解释:“啊!赵厂长也太热心了,乱点鸳鸯谱啊,这不是害蓝晶妹妹吗,她才16岁,正应该上高中以后考大学,为了我,耽误了她的学业前途,我这孽可作大了,不行,我现在就找赵厂长去。” 蓝灵一把拉住姬羽的衣袖说:“姬羽你别去,你听我说,蓝晶她们这一代让政治运动给耽误了,包括赵胜,小学初中都没学到什么,以前高中几乎是保送,只要家庭成分没问题,就能上高中,现在不行了,现在高中注重学习质量,注重高考入学率,门槛一下拉高了,蓝晶去年考过高中,但是分数差的太多,差几分还能花钱买分,可差100多分,给多少钱学校也不干。说实在的,蓝晶这次是沾了你的光,厂里有规定,所有的技术管理岗位,学历必须是高中生,蓝晶是初中生,若不是因为你,她就得去体力活岗位,多半是制坯车间,最好的岗位是在食堂当炊事员,还得等机会,现在因为你的缘故,蓝晶一下有了这么好的岗位,统计员跟车间组长一个待遇,活不累工资奖金不低,很多人都眼红这个岗位,虽然我姨夫是厂里的一把手,但也不能一手遮天,陈副厂长和主管会计老周都是镇革委委派的干部,陈副厂长还是厂党支部书记,我姨夫可以给家里的亲戚安排工作,但不能违反厂规,违反了,陈副厂长有否决权,厂子毕竟还是镇集体的,我姨夫只是承包商,姬羽你是厂里的大功臣,也是难得的技术人才,我姨夫安排蓝晶当统计员是为了拢住你,陈副厂长和镇革委领导都没意见,我也因此升了一格享受到班长待遇,要是你现在就去厂长室说你没看上蓝晶,对她不感兴趣,蓝晶连一天班都没上,统计员一准会吹,陈副厂长的小姨子高中生还只是厂里的炊事员呢,蓝晶凭啥当统计员?其实姬羽你刚才无意中的玩笑话我觉得挺靠谱,赵胜你要是能看上蓝晶,我倒觉得你们俩还真的很合适。” 赵胜一下激动了,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幸福砸的犯晕:“蓝灵姐,我,我怎么配得上蓝晶表妹,表妹那么漂亮配我师父还差不多,怎么可能看上我?” 蓝灵给他打气道:“蓝晶配你师父差远了,连考虑都不用考虑,我说你跟蓝晶合适是有根据的,首先你俩岁数合适,你比她大一岁,属相不犯冲,老辈们很信这个,第二你们俩学历一样都是初中,第三都是农村户口,是厂里的正式工,蓝晶的长处是长相还可以,你的长处以前不明显,就是个开拖拉机的,你爸是厂里的副厂长,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拜姬羽为师,四年后姬羽毕业远走高飞,你就是厂里的技术大拿,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哪天镇里不让我姨夫包砖厂了,你学到了姬羽的本事,到哪里都能吃香,你看看人家谷财,有技术在身,都退休了还能被人请去供着,你这条件配我妹绰绰有余。” 赵胜越听眼睛越亮,不过底气仍显不足:“可,可蓝晶表妹能看上我吗?我,我长得那么黑。”激动加害羞血液上头显得脸更黑了些。 蓝灵瞪了他一眼:“瞧你那出息,刚气点儿行不?我只是说你们俩般配,有这个可能,又没说一定把我妹嫁给你,好在我妹现在也没男朋友,你的阻力不那么大,个人终生幸福你得努力争取,谈恋爱谈恋爱关键得谈,女孩子你得去哄,你得会哄,哄得她离不开你了,也就水到渠成了。” 姬羽也给徒弟鼓劲:“蓝灵姐说的没错,赵胜你的胜面真的很大,你皮肤黑是每天顶着太阳开拖拉机晒得,以后你跟我常年上夜班,白天休息,用不了几天皮肤就白了,再说夜里上班还有个好处,因为蓝晶是统计员,也是常年上夜班,女孩子刚参加工作,上夜班肯定害怕,你正好能每天陪着她,给她壮胆给她关怀鼓励,别人上哪儿找这个条件?那些运砖的临时工倒也能经常接触蓝晶,可跟你的条件根本不能相比,反倒能起到陪衬作用,蓝晶看着他们再看看你,一看你就是人中龙凤,你再主动送温暖,得!芳心就是你的了。” “行啊姬羽,谈恋爱有一套啊,不是真的谈过了,真有女朋友了?” “我确实有女朋友了,而且历史悠久,从初中到高中我俩都是同班同学,哦,我带着她的照片呢,叫许琳,巧了,我和许琳也是远房表姐弟,我俩同岁,她比我大俩月,所以我也叫她表姐。”姬羽从口袋里掏出语录皮,从里面拿出一张他和许琳在县城照相馆照的双人合影,递给蓝灵。 蓝灵原以为姬羽是嫌妹妹学历低,又是农业户口,看不上妹妹,那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心里总是有点儿不舒服,没想到人家是真有对象了,妹妹那么漂亮,姬羽没动歪心思,说明姬羽这人人品好,蓝灵心里的疙瘩消融了,对姬羽的印象再次拔高,接过照片看了又看,笑着夸赞:“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真是一对金童玉女,许琳一看就是有福的,你们订婚了吗?许琳也考大学了?” 姬羽心里有些酸楚:“我和她都表明心志了,可是我家太穷,她哥娶亲没房,他爸说想娶许琳,得拿500块钱做彩礼,我家哪里出得起500块钱啊,幸好我考上了大学,原本我想等毕业工作后,等两年攒够了500块钱就回去娶许琳,现在砖厂给我提供了工作机会,这个时间就能大大提前,说不定我明年就能跟许琳订婚。哦,去年高考,许琳也考了,考的是中专,分数差很多,没考上,她家也不让她复读,读不起,也没信心。她还在农村老家呢。” 赵胜想不通:“师父,那你是大学生,以后就是国家干部,在大学里找个女朋友不行吗?实在不行,凭你的条件,以后在工作单位找个女正式工,啥样的找不到?跟你表姐结婚,以后有了孩子还是农村户口,多亏啊。” 蓝灵没说话,直盯着姬羽,这也是她心里的疑惑。 姬羽面色严肃起来:“做人要有良心,以前我家那么穷,我也没有出头的希望,许琳不嫌弃我,跟她爸发毒誓非我不嫁,现在我考上大学有了好的前程,就抛弃她,那不成陈世美了?说实在话,许琳长的不太漂亮,远比不上蓝灵姐和蓝晶妹妹漂亮,真人甚至还没有照片漂亮,但她心好性格好,能干贤惠温柔,女人的美德她一样不缺,对我是掏心掏肺的好,我能肯定,有许琳做妻子我这辈子会非常幸福,她不是城市户口,没有铁饭碗,没有固定工资,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我不管以后分配到什么地方,把她带出来就是了,比如我要是分配在咱们省城工作,请赵厂长在咱们砖厂给许琳安置一份工作,想来赵厂长不会拒绝?孩子的户口和前途就更没问题了,城市户口的孩子高中毕业可以分配工厂当工人,我的孩子我就不想让他当工人,他爸爸条件那么差还能考上大学,他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为什么不能考上大学?他不但要考上大学,还要考硕士博士,要超过他老子才是本事,灵姐,赵胜,你们说,我这话对不对?” 赵胜感动的说不出话,蓝灵更是眼含晶莹,擦去眼角的晶莹笑道:“没你这样的,讲的那么煽情,把人都弄哭了,赵胜,你师父有女朋友这事儿,你一定别跟别人说,连你爸也别说,等过个一年半载,姬羽就说跟蓝晶合不来,这事儿就圆过去了,也不耽误你跟蓝晶培养感情。” 赵胜点头:“表姐,我知道轻重,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那就好,快下班了,你去仓库把你师父的劳保用品和办公用品领回来,东西比较多,你一个人拿不过来,叫上蓝晶和你一起拿。”蓝灵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赵胜匆匆走了。 蓝灵摸出手绢擦了擦脸和眼睛:“姬羽,你跟许琳的爱情都能拍电影了,真感人,没想到你对爱情这么忠诚专一,哎,我妹没那个命啊,我都埋怨老天不公了,怎么不让我们姐妹俩碰上像你这么好的男人?不过,姬羽,说实话,自古爱情多磨难,你下决心要娶许琳,许琳也发誓非你不嫁,可就怕许琳他哥她爸等不及,等你攒够了500块钱,最快得多长时间?按主任级别工资,厂里一个月顶多能给你开50元,算上季度奖平均60元,你一分不花得攒一年,可学习生活怎么能不花钱,说不得就得攒两年,许琳他哥多大了?已经到结婚年龄了?咱们农村青年结婚都早,要是今年有人出了500元彩礼,你说许琳她爸和她哥会不会动心?要是媒人忽悠她和她家人,说你考上大学后,铁定不会再要个农村姑娘,你说许琳和她家人信还是不信?依我看十有八九就会相信,到时候等你攒够钱回去,可能就来不及了,你要是真下定决心这辈子就娶许琳妹子,就得抓紧时间,我看厂里贴出的通知,要奖励你300块钱,我这两年工作正好攒了200多块钱,我家平常生活有我对象的工资足够,我挣的工资他不管,赶明儿个我把钱借给你,你凑500块钱,再有仨月你们大学就放暑假了,暑假你带着钱回家,找媒人去许琳家说媒,交上彩礼喝了订婚酒才算板上钉钉了呢。” 姬羽听得愣住,出了一身冷汗,蓝灵的分析很有道理,要是他没考上大学还在家里,可能许琳家里对他还能抱一分希望,毕竟亲戚里道的借借钱,备不住还能凑500块彩礼钱,就怕许琳家觉得姬羽考上大学,跟许琳的事没指望了,那只要有出彩礼的,许家很可能就会动心,真要是那样,凭许琳的性格不可能写信告诉他,告诉他就是逼他凑钱,逼他不能安心学习,许琳很可能就会妥协。 姬羽急忙道:“赵厂长已经把奖金给我了,就在我口袋呢。”他掏出牛皮纸信封,把里面的钱抽出来,明显感到数目不对,10元一张票面,30张不该这么厚,急忙数一遍,姬羽蓝灵俩人都愣住了:不多不少正好500元。 “姐,你确定通知上给我的奖金写的是300元,不是500元?” “绝对没错,给我的奖金是50元,给你的是300元,我去财务科领奖金时,赵胜他姐赵楠就是出纳,也跟我说给你的奖金是300元,还说想要亲眼见见你这个大才子大能人呢。” 噢,难怪赵厂长给我信封前,在抽屉里鼓捣了一会儿,拿出信封来还在写字台上墩了墩,原来是往信封里又多放了200块钱,这笔钱没从财务科出,没经过厂长办公会,是赵厂长跟自己谈话后临时起意加的,应该是自己答应他为厂里培训技术工,他特别满意给的奖励,赵厂长这样的领导,真没的说,只能在工作中好好干报答他了。姬羽思绪已定笑着说道:“300元变成了500元,姐,你说怎么办?咱把它留下还是把它退回去?” “退回去干嘛?你上学不会上傻了,这正好是500元,天意,真是天意,你的彩礼钱从天而降,都不用朝我借了,许琳妹妹这下没跑了。我跟你说,赵厂长肯定是觉着300块钱奖金太亏待你了,可厂长办公会决定了又没法改变,就自己加了200元,其实我也觉得厂里给你300块钱奖金不多,你知道吗?今天谷财一上班就让国安厂长制住了,我姨夫也够绝的,从市里找了个河南朋友,装作是洛阳柴油机厂住省城办事处的售后服务人员,在谷财面前一站,谷财就怂了,对他做的那些事供认不讳,乖乖回家把贪污的钱都退了回来,足足有1800多元,我姨夫不想太多人知道,让我做的记录,从头到尾都没瞒着我,你看啊,你为厂里避免了上万损失,还追回1800元赃款,厂里才奖励你300元像话吗?要我说,500元也不多。”蓝灵为姬羽鸣不平。 姬羽笑道:“能有300块钱奖金就已经非常好了,我很知足,绝对是意外之喜,要说我还得感谢谷财同志的贪心,他要是诚实敬业,我得背运一年的砖才能赚到300块钱,也捞不着技术员这么好的活。” “是金子总会发光,不过你也真行,天之骄子半夜三更去砖窑背砖勤工俭学,想起来我就心酸,你怎么吃得了那样的苦?” “啥天之骄子啊,去年的现在,我跟老郑、柱子他们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他们呢,哦!就因为接到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这身价一下就尊贵起来了?自欺欺人呢,我还是我,到哪儿也是劳动人民一份子,做人不能忘本,忘本早晚就得跟谷财一样,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对了,听说谷财是镇革委领导的亲戚,我这一弄,镇领导要是知道了会报复我吗?” “没事儿,我姨夫压根就没跟镇革委说,是你发现谷财的猫腻,说是柴油机厂的朋友过来发现的,就是镇革委的人知道了也没事儿,介绍谷财来的镇领导是镇革委会谷主任,造反派起家,现在中央正在清理三种人,谷主任眼下惶惶不可终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保谷财?谷财也只是他的远房本家亲戚,他现在估计恨死谷财了,不给他做脸,还雪上加霜给他添麻烦。” “姐,你刚才说,现在的出纳是赵胜他姐,那你当了出纳,赵胜他姐呢,是提了还是调走了,会不会得罪人家?” “放心,不会得罪人的,赵楠是我姨夫的亲侄女,是赵胜的堂姐,也是高中毕业生,我姨夫兄弟三人在镇子里很有些名气,姨夫赵国平是铁算盘,脑子快能算计,二兄弟赵国顺手巧,泥瓦匠木匠活远近闻名,在镇建筑队当队长,今年我姨夫给他垫付了承包费承包了镇建筑队,赵楠这次是去她爸那里当主管会计,比在砖厂当出纳强,赵胜她爸赵国安是老三,会武术,不是花架子,有真功夫,是九龙山钟泰大师的亲传弟子,文革那阵儿赵胜她爸领一帮青皮混混自成一派,保过当时镇上的党委书记,后来那书记落实政策调到市建材局当了书记兼局长,我姨夫能承包这个砖厂,就是这个书记帮的忙,一般人也承包不了这只下金蛋的鸡,人家信用社也不可能一下贷给一个普通社员几百万元的低息贷款。” 姬羽钦佩的说:“江山代有能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说是这么说,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但怀才不遇终身无成的人还是多数,真正的成功者除了有大智慧,还得有大机遇,赵厂长是有大智慧的人,又赶上了国家大发展、政策大改变的时代,有勇气,有魄力,又有贵人相助,能成功不是侥幸而是必然。” 这时候,赵胜、蓝晶各抱着一大堆东西进屋来了,往床上、桌子、地上各摆了一堆,姬羽有些看呆了:大件的有一套崭新的铺盖:新褥子,新毛毯,新棉被是红花丝绣府绸面,一床双人大床单一床单人小床单,新枕头、新枕巾,还有一条蓝色提花毛巾被,一条奶油色大浴巾,两条雪白的新毛巾。 “这,这是劳保用品?”姬羽疑惑道。 蓝灵笑了:“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这是我姨夫上午特地派赵楠姐去百货大楼给你买的,百货大楼货架上的床上用品,她一样给你买了一件,看看,够全乎?桌子、地上的这些,才是劳保用品和办公用品。” 桌子上放着蓝细布工作服一套、劳动布工作服一套、棉军大衣一件,地上有绝缘鞋一双、半高腰雨靴一双,新搪瓷脸盆一个,新搪瓷杯一个、漱口杯一个,牙刷牙膏都是新的,一个茶叶桶、茶杯茶壶一套,新痰盂、新纸篓,另外还有一大堆文具和生活必需品,甚至还有两卷卫生纸,可谓是应有尽有,也不知赵胜、蓝晶俩人怎么拿的,这么多东西能一趟搬来也是奇迹。 姬羽再一次被赵厂长的用心良苦感动到了,他当然知道,一个普通的车间主任不可能享受得到这个待遇,赵主任的寝室他见过,四人一个房间,床上的铺盖一看就是从家里拿来的,即便是赵国平厂长的寝室,他也没见过如此洋气高级的生活用品,厂里对他绝对是特殊照顾。 看着蓝灵、蓝晶姐妹俩在忙着给他铺床,赵胜把临时用不着的东西放进衣柜里,姬羽的心已经不是温暖,而是热血沸腾,从这一刻起,他把砖厂当成了自己的家,把赵厂长、蓝灵姐妹和赵胜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这份亲情从此刻一直维系了几十年从没减弱过。 几个人正忙活着,一个衣着入时、装扮利索的年轻女子推门进来笑道:“我来看看咱们厂的大功臣、大才子,这以后再想看就不容易了。” 蓝灵笑道:“楠姐,你来了,姬羽,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楠姐,你床上的用品都是赵楠姐给你买的。” 姬羽忙上前一步感激的说:“赵楠姐,你这么忙还专门为我跑市里买东西,太过意不去了,真得好好谢谢你。” 赵楠笑道:“别谢我,我也是听厂长的旨意去办的,怎么样,东西还满意?不满意也没办法了,百货大楼只能提供这些,再好的也买不到。” “实在太高级了,说实话,在我们老家,小青年结婚,铺盖被褥也没这么高档洋气,我就担心晚上会被烧得睡不着觉。” “呵呵呵!姬羽你可真逗,睡不着觉好办,找蓝晶妹妹拉呱,蓝晶以后晚上值班就不寂寞了。”赵楠看着蓝晶打趣,显然知道厂长的心思。 蓝晶脸红了:“表姐就知道开人家玩笑,姬大哥是技术员大学生,工作学习那么紧张,怎么能有空陪我?不过半夜三更就我一个女的面对四十多男工,那些男的还都是外村生人,我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打哆嗦,真要是能有熟人在我旁边做个伴,壮壮胆就好了。” 赵胜福至心灵接口道:“晶表妹甭怕,我也值夜班,以后我见天去陪你,我从小跟我爸学武术,就那些背砖的,十个八个加起来也不是我的个。” 蓝晶面色先是一喜,随后摇头:“表哥哄我呢?你和姬大哥晚上要修机器,怎么能有空陪我?” 姬羽笑着对蓝晶道:“这好办,坨台停车场西边有一大堆用坏的板车,赵胜上半夜跟我去检修保养机器设备,蓝晶你上半夜在宿舍睡觉,下半夜你去坨台统计砖数,我派赵胜下半夜去坨台修理板车兼做你的保护神,你看咋样?” 蓝晶大喜:“真的啊?那太好了,表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保护神了。” 赵楠狐疑的将蓝晶、赵胜、蓝灵、姬羽看了一溜遭,刚想说些什么,手臂却被蓝晶暗暗拽了两下,止住声看向身边的蓝灵。 蓝灵道:“楠姐,食堂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天给你送行,你可得多喝两盅。” 赵楠很聪敏立刻会意:“今天晚宴主角是姬羽,第一是欢迎姬羽正式加盟跃进砖厂,二是给姬羽庆功,三是庆贺姬羽收徒,四是庆贺灵妹高升,五是给晶妹接风,我这就要滚蛋的只是搭头,呵呵呵!” “呸呸!瞎说呢,哪有这么糟蹋自己的,楠姐去国顺叔的建筑队,是帮国顺叔掌控财政大权,一个单位除了人权就是财权最大,镇建筑队这几年在国顺叔的带领下发展飞快,塔吊、铲车、装载机、推土机、搅拌机、翻斗汽车,光大型设备就几十辆,实力比市建筑安装公司不弱,路桥大厦啥活都能接,年利润一点儿不比砖厂差,国顺叔出门有自己的专用吉普车,连我姨夫都比不了,楠姐去建筑队当主管会计才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呢,还省的整天受周扒皮的挤兑,你是苦尽甜来,反倒是我要替你填坑,楠姐,周扒皮到底咋样,我每天上班用不用把裤腰带打成死扣?嘻嘻嘻!”蓝灵话没说完,自己先咯咯的笑个不停。 “哈哈哈!灵妹你这张嘴啊,怎么那么损呢,周会计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不过也难说,我这模样人家看一眼后悔一整天,不会出事儿,灵妹这身段这模样这皮肤,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成天脸对脸、眼对眼的,把持不住也算正常,哈哈哈,别闹了,走走走,都去小餐室吃饭去,胜弟和晶妹一起去,没别人,就我大伯和三叔俩领导,就是一个家宴。” 去餐室的路上蓝灵低声对赵楠嘀咕了几句,赵楠连连点头,看姬羽、赵胜、蓝晶的眼神就有些复杂。 第10章 砖厂窘况 晚宴还真跟家宴差不多,只姬羽是个外人,其他人都是亲戚关系,厂长赵国平坐主位,他亲自指派座位,姬羽坐在赵国平右手第一位,姬羽右邻是小姑娘蓝晶,理由是姬羽和蓝晶都是新职工,第一天是贵客,蓝晶右边是蓝灵,副厂长赵国安在赵国平对面是副陪座位,赵国安右手是生产调度主任赵国祥,其实赵国祥担负的是生产副厂长职责,他跟赵国平、赵国安是一个爷爷,也是至近的亲戚,他的右手是赵胜,赵楠的位子是赵国平的左面第一座,那是宴席的副宾位置,说明赵楠跟姬羽一样都是这个宴席的主要贵宾。 整个宴席其乐融融,由于中午两位厂长跟镇领导喝了不少,晚上就各人随意,点到而止,姬羽松了一口气,他的酒量和酒品都很不怎么样,高度白酒二两准醉,一醉准吐,而且是突然爆发式,当年,曾有在老家宴席上,让一整桌菜都成垃圾无法下筷的记录,以后家里人也就不让他参加亲戚家的宴席了。 以水带酒,赵国平很能调节酒桌气氛,让任何人都觉得有被重视感,谈到生产,姬羽不解的问:“厂长,咱们厂制砖机为什么要用柴油机作动力呢?用电动机不好吗?柴油机不仅燃料贵、维修费还高,从成本上就不占优势,柴油机噪音还大,工作环境恶劣,容易出故障,耽误生产,电动机就不存在这些问题,用一台55千瓦的电动机就能代替现在的75马力的柴油机,每小时能降低十多块钱成本,一年能省好几万,这还不包括柴油机故障停产造成的损失,再有电动机还便宜,买一台75马力柴油机的钱,少说能买四台55千瓦的电动机。” 赵国平哈哈笑道:“小姬不错,开始站在砖厂的角度发现问题了,我也知道电动机好用省钱,可惜咱跃进砖厂不能用啊,具体原因,他们几个都知道,赵胜你来给你师父解说解说。” “师父,咱这边电不够用。”赵胜话很简练,但意思是表达清楚了。 大主任赵国祥解释:“赵胜说的没错,不光是咱们镇电不够用,整个省城电都不够用,电力局要重点保省城那些关键单位,医院、机关、学校、重点企业,是优先供电单位,其次是城市居民用电要尽可能保证供给,再其次是商店和一般企业,农村用电只是在抗旱排涝特殊情况时才能优先供电,平常都是限制供电,给咱们砖厂的用电指标,是国平厂长找了好多关系,送了很多礼才争取来的,只能保证窑上的几台风机运转和厂区照明,供电量有限,超了就跳闸,有时候供电所不打招呼就拉闸限量,你有没有注意,每个砖窑火门前都摆着一个大木箱,那是手工拉的风箱,要是突然停电,工人就遭死罪了,四个人拉一个风箱,累的吐血风力还上不去,一窑砖能瞎多一半。别说上55千瓦的电动机,你就是上55千瓦的电动机也不行,人家电闸是自动的,超负荷就落闸,灵着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老家那儿没电,不了解城市情况,是我想当然了。唉!国家加快经济建设发展速度,电力作为第一能源跟不上怎么能行?” 蓝晶道:“村里大喇叭里说,咱们市已经在建大型火力发电厂了,建好后,不管城市还是农村用电都能敞开使用。” 赵楠说:“那也难说,发电厂新建了,可用电企业发展的更快,喇叭里不是说新建的电厂要5年后能够投入使用吗,看着,5年后咱们市的用电企业能翻几倍?到时候估计还得限电使用。” “唉!”赵国安长叹一声,抿了一口酒皱着眉咽到肚里,苦笑道:“五年?哼哼!五年后就是电敞开用了,对咱砖厂也没多大关系了,到那时咱们这跃进砖厂离倒闭也不远了。” 几个年轻人都是一惊,一齐把头转向主席座位,姬羽疑惑的问:“厂长,不会,以后国家建设发展只会加大不会减慢,楠姐也说各种企业会成倍增长,基础建设离不开红砖,可以预料红砖价格一定会逐年提高,而制砖主要原料就是粘土,粘土是咱们自有资源,又不会涨价,能耗工资占得比例不大,不存在维持不下去的情况?难道是承包合同再有5年就到期了?” 赵国平摆了下手说:“不存在承包合同到期的问题,咱们跟镇上的合同期虽然是10年,但是续签合同咱们有优先权。国安厂长说的是别的原因,本来这事儿只是我心里有数,昨晚跟国安透了两句,没想他喝了点儿酒就存不住话,也罢,今天在座的也没外人,都是咱自家可靠的亲戚,我就跟你们透透底,我合计过,咱这砖厂往多说还能开个七八年,往少说或许只能开五六年,原因吗?就是姬羽说的原因,粘土。制砖需要的原料粘土、水和煤,水、煤不是问题,有钱就能买到,但是粘土用没了,买是买不起的,现在我们的粘土就靠采挖土岗,照咱们目前这么个采挖法,最多8年土岗就挖没了,土岗没了咱们怎么办?挖农田吗?那是犯罪,买外地粘土,有粘土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实在太远,运一吨土上百块钱运费,制砖成本太高,我们也不能把几百万的窑炉搬到有粘土的地方,去重建也得重新承包,重新投资,几乎没有可能,所以楠楠你去建筑队才是铁饭碗金饭碗,砖厂只是个土饭碗,几年后这个饭碗就没了。” 蓝晶一听有些急:“姨夫,那砖厂没了,咱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说着眼圈就红了,小丫头刚上班第一天就听到这个消息,不急才怪。 赵国平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波澜不惊,坦然微笑道:“不用担心,五年后姨夫不但还上了银行贷款,多少还能有些本钱,不能制砖转行就是,事在人为嘛,再说,这不还有姬羽吗。” 姬羽忙道:“厂长说笑了,我能做什么?我又会做什么?你们至少还会制砖,我可连制砖工艺都不懂。” 赵国平道:“现在不懂,不等于以后不懂,四年大学你能学到太多我们不懂的技术知识,毕业后你可能分到工矿企业或行政领导岗位,那时你接触的技术知识就更广泛更实用,到时候你有技术,有人脉,有市场,我们赵家有资金、有人力、有地方,咱们相互聚力,不愁砖厂不能成功转型,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就不会受镇集体的制约,能办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企业呢。” 这下赵家的亲戚们都一扫萎靡,精神振奋起来,连喝闷酒的赵国安也睁大了双眼,直愣愣的看向姬羽。 姬羽却有些慌:“赵厂长,这,你这给我的压力也太大了,我,我怎么能担当得起?四年以后,我还指不定被分配到什么地方了呢。” 赵国安笑道:“这有什么,我只是说有这么个可能,又没要跟你签生死文书,一定要保证我这400号人的饭碗,放心,我也不会把希望就押在你一个人身上,从承包窑厂那天起,我就在考虑转行的事儿了,要不我也不会在贷款还没还上的时候,就投二百多万支持我二弟承包建筑队了,到时候实在没有好项目转型,我们赵家这十几号人转到建筑队也饿不着,后路,我还是有的,呵呵呵!” 姬羽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赵厂长,谢谢您对我的支持和多方面的照顾,从今后,我就是咱们砖厂的一分子了,跃进砖厂就是我的家,赵厂长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不论我以后会到哪里,会走到哪一步,都会把你们,把砖厂放在心上,只要有对砖厂有用的信息,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尽最大能力回报您和砖厂的兄弟姐妹们。” 赵国平就是想得到姬羽的这个承诺,达到了目的心里分外高兴:“我相信你,不过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把砖厂好好经营下去,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的完成学业,五年或者八年时间的事,我们只要留心就好,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赵胜,你给大家把各自的酒盅都倒满,这一盅酒不许掺水,真心实意的祝我们的事业前程似锦、蒸蒸日上,也祝你们年轻人早日成才、前途辉煌。大家一起干个全家福,来!干杯!” 众人跟着赵国平站起来,小心端着要溢出盅口的酒盅,相互碰了一下,把酒倒进嘴里,姬羽表现的比蓝晶还不堪,62度衡水老白干儿,浓烈的酒气呛得他脸红脖子粗,咳嗽不止,赵国平亲自给他夹菜,蓝晶也伸出秀拳轻轻给他捶背,把他弄得甚是狼狈。 吃完晚饭,天已擦黑,赵国平几位领导就要回家,姬羽忙从兜里掏出凤凰自行车钥匙递给赵国平:“厂长,您酒没事?这是您的车钥匙,您回去时一定要慢些骑啊,要不就让赵胜带您回去?” 赵国平却不接钥匙说道:“没事儿,我晚上又没怎么喝酒,中午的酒已经解了,骑车跑个几十里也没问题,不用人带,这辆自行车以后就给你用了,学校离砖厂十好几里,没个脚力太不方便,我还有自行车,喏,那不是吗,也八成新,车况不错,我骑那辆就行。” 姬羽看去,办公室窗前确实停了一辆自行车,走近一看,却是一辆大28加重型飞鸽自行车,车头有不锈钢保险架,后座有四道加强支撑,脚踢支架也是梯子型双撑支架,为防止擦碰面漆,大梁和支架还用绿色塑料绝缘带缠绕了,这也是自行车一族的惯用维护方法,从车架和轮子来看这辆车有八九成新,虽然不如厂长的凤凰车漂亮,但飞鸽车也是相当不错的一款品牌,在全国自行车着名品牌中老大应属上海凤凰,老二属上海永久,老三就是天津产的这款飞鸽车。 姬羽看飞鸽车上插有钥匙,上前握了车把,踢回脚撑,骑上去试了试笑着问:“这车不错啊,厂长,这也是您家的啊?” 一旁蓝灵道:“哪儿啊,这辆车原来是厂里给谷财买的,方便他每天上下班,今天从谷财那儿收回来了。” 姬羽眼睛亮了:“那么说这车子是维修间的财产了,厂长,您可不能擅自挪用我们的工具,您还是骑您的凤凰车,那才是您厂长该有的坐骑呢,在中国,凤凰是百鸟之王,历来就有百鸟朝凤之说,西方国家管凤凰叫火鸟也叫不死鸟,认为凤凰能浴火重生世世不灭,您是咱们砖厂的领头人正是百鸟之王,砖厂又是靠火生存发展的企业,您就是砖厂的象征,真要是有一天砖厂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您一定会像凤凰一样涅盘重生傲立于世。” “哈哈哈哈!”赵国平被姬羽说的心花怒放,关键是这番话太吉利太贴切,正好抚慰赵国平长期以来隐藏于心内的忧虑:“哦?外国还有这么一说?姬羽啊,你还是大学生呢,这凤凰一说可不科学啊,是迷信呢。” “迷信也是一种信仰,科学不科学,讨个吉利心里也安稳不是?再说了这辆飞鸽是加重车,我们年轻人骑可以用来携带较重的零部件,凤凰车用来载重物就不太合适,您又不载重物当脚力正合适。”说完姬羽放好飞鸽车,把凤凰车钥匙坚决塞进赵国平手中。 赵国平高兴地说:“既然是为了工作方便,那行,我就还骑我的火鸟,国安,明天你上五金交电大楼再买辆加重飞鸽给姬羽,谷财这辆飞鸽就给赵胜骑,他们工作需要,厂里得支持。” 儿子也有了专车,赵国安满心欢喜:“得嘞大哥,您就擎好,明天准成让姬技术员骑上新飞鸽。” 这个安排,姬羽没法拒绝,拒绝的话,赵胜的福利就没了,只好再三称谢。 送走厂领导,蓝灵姐妹后半夜要去值班,为了妹妹尽快熟悉工作,不至于出错,也是担心妹妹害怕,蓝灵准备陪妹妹值几天班,宿舍是四人宿舍,现在只有姐妹二人,洗漱完毕,姐俩上床关灯,蓝晶轻声说:“姐,我开始看姬羽大哥穿的那么土气破旧,觉得没你说的那么棒,时间长了发现他跟咱们这些人真不一样呢,具体哪些不一样,我也说不好,就觉得他很,很,哎呀,怎么形容呢?很帅气,不准确,我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姬羽大哥懂得的真多,你看他形容凤凰形容的多好,真有学问,名牌大学生就是这样啊,今天真是开眼了。” 蓝灵心里暗叹:傻妹妹啊,你就不知道姨夫把你安排坐在姬羽身边是为什么?他是要用你换姬羽的回报呢,姬羽是个真君子,面对美色半点儿都不动心,看那许琳的照片远不如妹妹漂亮,却依然一心爱着许琳,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难找,真要是能成妹夫该多好,姐夫小姨子挤眼弄鼻子,妹夫大姨子呢?姬羽大小晶两岁,自己大姬羽两岁,他对自己应该是有些意思的,那床单上的墨水洗去后留下的污迹,不就是男人的那啥吗?墨水瓶能撒到床单中间褥子上却一点痕迹没有,糊弄谁呢,一准是睡那床单闻了自己的气味把持不住弄的,真要是……。” 蓝灵脸红心跳,好在黑暗中不用刻意掩饰,轻咳一声:“咳!不早了,午夜就得起来,别胡思乱想了,快睡。” 姬羽推着飞鸽车同赵胜进了维修间。 见师父支好车子,赵胜道:“师父,今天下班,各班的司机把拖拉机、铲车、装载机的钥匙都交过来了,我放里屋桌子抽屉里了。” “哦!那好,今晚咱俩正式上班,你先给我介绍一下全厂有多少大型机械设备,我制定个维修保养计划。” 赵胜告诉姬羽,厂子里大型机器设备,除了那台制砖机和柴油机,还有两台拖拉机其中一台是50东方红,一台是洛阳25马,再就是一台75马铲车,两台50马装载机:一台在土场,一台在制砖区,还有一台搅拌和泥机,是电动机做动力,5座窑炉有五台电力鼓风机,其他它就是板车、推车之类。 姬羽心想:总的看来砖厂的机械设备不算多,真正需要经常维护保养的只有七八台,按一个月保养一次的程度,平均三天多才摊上一台,只要不发生故障,俩人的任务非常轻松。 姬羽拿出信纸做了八张表,列了设备序号、设备名称、型号规格、配套动力、生产厂家、生产日期、应用岗位、主操作班长主任姓名、每月保养日期等项目。 做完表格,姬羽对赵胜说:“咱俩去现场先摸摸底,对着设备出厂铭牌把这表上的内容填上,不清楚的,你辛苦下明天问国祥主任,对了,咱们赶明个得准备几个本夹子,一台设备上挂一个,叫设备运行记录,每天谁操作谁填写,出什么故障了,怎么出的故障,什么时间出的故障都要写清楚,还要写清楚设备运行一天有什么异常,进行过现场维修保养没有,每天工人下班时,要操作工把当天的运行记录交到你手上汇总,一个也不能少,一张也不能缺,如果有人不认真填写或不上交,建议厂里当日不给操作工记工,按旷工处理。维修车间这边按我画的表做一个大表,贴在墙上,多领几个夹子,下面每天交上来的运行记录,咱们俩都要每天看仔细,然后写上处置方法,签字挂墙上,机器出故障,我们也要做好记录,时间、地点、故障原因、我们采取什么办法修好的,什么时间修好的,这些都要写清楚,累计下来后,可以成为设备技术档案,以后我不在砖厂了,遇到相同问题,你就可以独立处理,以后我们每晚按计划对设备进行常规保养,设备有了故障能晚上修的就晚上修,像制砖机、搅拌机、装载机这些关键核心设备,要是下午临近下班出故障,就等晚上我上班咱们再修,要是上午出了故障,不能影响生产,你就给我打电话或干脆开拖拉机去学校接我,这是我学校宿舍的地址和教室的地址,赶明儿个我给你搞一个我们学校的校徽,大门门卫就不会拦着你了,我白天很少在宿舍,一般会在教室,教室如果没有就在图书馆阅览室,哦,饭点儿时会在食堂。”姬羽把写了地址的信纸递给赵胜。 赵胜接过信纸,看后仔细叠好放进口袋里,刚刚一番所见所闻让他对师父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这套管理办法非常洋气,也让维修部门的地位权利一下提高了一大截,在以前,谷财牛气是因为仗着镇领导、厂领导重视,才眼高于顶牛逼哄哄,工人中很少有人把他当根葱,机器坏了找他修是天经地义,他就是个干这个的,不修的话,厂领导也绕不了他,他却没法整治工人,在机器上动手脚威胁不到工人,机器不动工人乐得歇着不干活。可现在不一样了,运行记录就像金箍一样套在操作工的脑袋上,维修部门掌握着咒语,说你运行记录记得不合格,这一天你就白干了,哪个工人会不打怵?这套管理方法大伯肯定会采纳,现在大伯对师父言听计从,他打心里觉得师父是真厉害,连声应道:“行,明天我去仓库领几个本夹子去,再领几个笔记本,刚才您说的那些我都记下来,一一落实,师父,您懂得的真多,怪不得人家都说大学生是技术专家呢。” 姬羽笑着说:“我这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刚才我说的都是偷懒的方法,算不得什么,没办法,谁让我白天没时间呢,不能现场跟踪观察,就只好用这么个笨办法,希望那些操作工不要把我给骂死,凭白给他们添了许多麻烦,还可能被罚,我担心有人气不忿半夜砸我黑砖呢。” “谁敢?姥姥,我赵胜的师父谁敢碰一个指头我让他胳膊腿分家,师父放心,厂里的职工没人敢为这些找您麻烦的,说您一句坏话我也饶不了他。” “这我信,我说那些是开玩笑呢,你别当真,拿着手电和车辆钥匙,你领路,咱们到现场搞调研去。” 把八台大设备的铭牌内容抄下来,除了制砖机,其它设备都开动起来运行了几分钟,还好姬羽对这些设备都不陌生,那些土铲料斗等工作机虽然不熟悉,试着让它们动起来还是没问题,赵胜这个只会开拖拉机的徒弟又钦佩了一把,等要做的都做完了,成砖坨台那边的灯也亮了,有人影在那边闪动,看到赵胜不住往那边看,姬羽笑道:“看你这样,对晶丫头是真有意了,也罢,大设备调研就到这儿,咱们去坨台看看那些坏了的板车还能修不,走着!” 赵胜嘿嘿笑了:“蓝晶比她姐还漂亮,镇上不知多少正式工小青年盯着她,灵姐愿意帮我们撮合,这机会太难得了,我想试试。” “大气些,别胆怯,你不是学过武术吗,拿出男子汉的样子来,想成功只抱着试试的心态可不行,要勇往直前百折不挠,阿米尔!给我冲!”姬羽学着冰山上来客的台词给徒弟打气。 俩人来到坨台,看见已经有运砖工拉着满车砖过来了,蓝灵在帮着蓝晶数砖数,教妹妹快速统计数的诀窍,看见姬羽两人,蓝灵微笑着向他们招手致意,蓝晶却紧张的盯着板车上的砖无心他顾。 姬羽也挥了挥手说道:“灵姐你和晶妹忙,我们去西边看看那些损坏的车子。”说着向西边走去,赵胜却是一步一回头不住往蓝晶身上看,很可惜,郎有意妾无心,眼里发出的电波没有接收器,都散进茫茫夜空了。 西边废车堆报废的板车真不老少,足有30多辆,大部分是断轴、破了轴承和压扁钢圈的问题,运砖工的工资跟板车的负载量成正比,每个运砖工人都以板车最大承受重量装砖,新板车没问题,用了两三年的板车就会不堪重负,断轴毁圈是常见问题。修起来也简单,断轴的换轴,车圈报废的换车圈,轴承碎了换轴承就是,以前谷财不是不能修是不愿意修,修板车费时费力没油水,实在提不起精力,这些车就一直堆在这里。姬羽心实,觉得既然是厂里的维修工,大型设备和一般工具都归维修车间负责,有坏了的板车不修就是失职。 姬羽让赵胜把破损板车一一摆在空地上,他将需要更换的零部件记在信纸上,打算写个报告明天让赵胜交给厂长审批签字派人购买。 登记完成,俩人又来到统计员桌子跟前,看见蓝晶已经进入状况,没那么紧张了,正巧金班长走了过来,见到姬羽很是高兴:“小姬,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名牌大学生,你怎么就跟我们这些苦力混一起了?说起来,我们大家都沾了你的光,要不是你及时修好机器,我们这40多号人今晚明晚后晚就都得歇业,出门在外谁不是为了挣个养家糊口的钱,真要是歇三天就惨了,姓谷的可真不是人揍的,他挣昧心钱却让我们这些苦力们失业,以后他别见着我,见着我得啐他一脸再踹他三脚,你现在是咱厂的技术员,是从咱运砖班出去的,咱们的关系比别人还深一层,以后还得多照顾着点儿咱们这些苦哥哥啊。” 赵胜自豪的说:“金班长,你就擎好,你也看见了,我师父今天刚上任就到你们这儿,准备修好哪些坏板车了,以后你们的车辆工具坏了我随喊随到,用最好的配件,最短的时间给你们修好。”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赵胜,恭喜你啊,能拜名牌大学生当师父,你这前程也是不可限量,不用几年这砖厂就得你接手当厂长了,我这儿提前祝你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哈。” 金班长走后郑组长、柱子和三组的工友陆续运砖过来,都跟姬羽热情的打招呼,蓝灵笑着对姬羽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还那么有人缘,不但厂长看重你,连最底层的临时工也跟你关系这么好,你没一点儿大学生的架子。” 姬羽真诚地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哈,运砖班三组的工友对我一直很照顾,干活时总把我分到人多的窑门,见我背背架吃力,谁看到都帮我扶一把,他们很善良,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大学生,根本不图我什么,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乐于助人,我现在成了技术员就看不起他们,那还是个人吗?” “姐就是在夸你啊,不但重情而且重义,真羡慕许琳妹妹命好,跟你一辈子有的福享了。” “咕噜噜!”姬羽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把他窘的够呛,晚饭酒后一人一碗面条,吃完别人都撂筷子了,他就没好意思说还想要,倒是厂长张罗蓝晶再到食堂给姬羽盛一碗,可让一桌人瞪眼看着他一人吃,也太过尴尬,就坚决推辞了,之前每天晚饭后他还从学校食堂打俩小窝头带着,午夜背砖饿了能打尖垫饥,今晚没在学校吃饭,夜宵也就没有了。 蓝灵听得是清清楚楚,关切问道:“晚饭没吃饱?大小伙子一碗面条哪里能够?赵胜估计也饿了,办公室有食堂钥匙,走,我给你俩下碗挂面去。” 回头对蓝晶说:“小晶,你就这样统计发牌就行,我和姬羽去趟办公室,让赵胜在这儿陪你。” 没等蓝晶说话,赵胜先搭话了:“师父、表姐你们忙去,我会在这儿一直着陪表妹的,没事的,你们就放心。” 蓝晶也说:“嗯呐,姐,你跟姬羽哥该干啥干啥,这儿的活我能行。” 姬羽有点迟疑低声道:“这不太好,食堂的东西都有数,我没在食堂搭伙,没咱食堂的饭票。要是明早食堂师傅们见东西少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蓝灵笑他:“堂堂大男人心眼针鼻大,树叶掉下来怕砸头,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明早跟他们说一下,算进昨天的招待费里就是,咱吃口怎么了?镇领导每周五来吃肉包子,吃饱了还带一大包走呢,没谁付一分钱一两粮票,厂里有这项支出。吃不穷我姨夫。” 到办公室拿了钥匙,蓝灵、姬羽进了食堂,蓝灵让姬羽坐在连椅上等着,她系上白围裙,捅开炉子上已经封了的火,拉开风机拉线开关,蓝色火苗立刻升腾起来,放锅倒油放葱花打了四个鸡蛋炒了炒加水,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边忙活边说:“我刚来上班就在食堂干,干了大半年才去做的统计员,其实我做菜手艺不比食堂的主厨张师傅差,我家里来客人,我妈都把我叫回去掌勺,不信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她说了半天却没听到姬羽答言,扭过身看去,哑然失笑,姬羽竟然歪在连椅上睡着了。 姬羽平时觉就不够睡,之前,上半夜10点到砖厂后,总会在砖窑风道边睡一到两个小时,今天下午3点就来砖厂了,到现在午夜2点,在外面温度低还有点精神,现在坐连椅上看着炉灶冒出的蓝火,风机的嗡嗡声如催眠曲一般,姬羽很快就支不住沉重的眼皮,歪在连椅上不知不觉进了梦乡。 蓝灵很快就把鸡蛋面做好了,见姬羽睡得香甜,实在不忍心叫醒他,可是就这么让他在连椅上睡,也不是事儿,不舒服不说,弄不好还容易感冒,只好硬着心喊他:“姬羽!姬羽!你醒醒,醒醒。” 姬羽总算被摇醒了,一下坐了起来:“到点了吗?今天到哪个门儿运砖?” 蓝灵乐得咯咯笑:“哪个门也不到,姬大技术员,这里是食堂,你蓝灵姐在给你煮面,现在面做好了,吃完面你回宿舍舒舒服服睡去。” 姬羽终于清醒过来,吃着香喷喷的面条,不好意思地说:“姐,让你受累,我却睡过去了,太不应该。” 蓝灵说道:“你一天才睡几个小时的觉啊,就是铁人也受不了,我姨夫不是跟你说了,只要每天你在厂里8个小时,就是全勤,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12个小时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以后你下午过来,在厂里吃晚饭,吃完晚饭就上班,最多干到夜里12点,就必须回宿舍睡觉,有啥活安排给赵胜干,哪还用亲自去干活啊?你是技术员不是维修工,待遇跟主任一样,咱们厂三个主任,都是脱产干部,每天上午下午到生产线逛两趟就完事儿,谁亲自干活了?就是谷财也是动嘴皮子多动手少。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上大学学本领,要是为一个月挣几十块钱累坏了身体,完不成学业还不得亏死?我姨夫昨晚说那番话的意思,也是看好你大学以后的发展,现在安排你在厂里工作,其实就是想给你减轻些经济上的负担,没指着你一个刚进大学校门的学生,现在就给砖厂做多大的贡献。你可想清楚了,别本末倒置弄坏了身体,听到没?” 蓝灵的一番贴心暖肺的话把姬羽感动的不行,情不自禁的握住蓝灵的手说:“姐,我姬羽何德何能,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福报,这辈子能认识你,得到你的关心照顾,你的话我一定记在心上,身体第一、学习第二、挣钱第三,此生此世我一定永不忘记你对我的好。” 蓝灵也动情了,拉着姬羽的手,从马扎上起来坐在连椅上,把姬羽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轻声说:“好姬羽,好弟弟,从你来咱厂第一天我就看着你亲,看着你年纪轻轻写一手好字,却跟那些莽汉一起干那么累那么脏的活,我很心疼,就想尽量帮帮你,想把你揽在怀里,可能这就是咱姐弟俩的缘分。” 姬羽没再说话,双手环抱蓝灵的腰身,脸上感受着蓝灵的柔软温暖,大脑却拼命压制下身的激动,眼看就要控住不住了,急忙松开双手,脱离对方的香躯,真话假说道:“不行了,姐,咱们还是离开的远些,再这样我该把持不住了。我可不是柳下惠,真会犯错误的。” 蓝灵也猛省过来,意识到深入下去肯定要出事,很感激也很敬佩姬羽的定力和机智,既避免了越线犯禁,也照顾了自己的感受,没让自己难为情,也将真意当玩笑说:“就你那胆子,把持不住能咋地,顶多今晚再碰倒一瓶蓝墨水。” 姬羽大囧:“哎呀,灵姐,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怎么能这样?” 蓝灵得意大笑:“哈哈哈!让我拿着短处了,以后在我跟前要乖乖的哦,要不我就说蓝墨水这三个字,好了好了,快吃,吃完你也别去坨台了,直接去你屋睡觉去,面还有不少,我去替小晶,让赵胜他俩回来把面吃了,他们吃完面,就把我替回来,我也得睡会儿,明天在财务科第一天不能打盹,不能让周会计抓住我把柄,赵胜你甭管他,为了小晶他三天不睡也没事儿,困了他有他爸屋里的钥匙,明天白天他也没什么事,想睡多久睡多久。你就安心休息。” 第11章 初见成效 之后的大半个月,日子过得平稳又惬意,姬羽当上砖厂机械设备技术员的第二天,应该是蓝灵把他头天晚上的情况告诉了她姨夫,赵厂长当晚再次找他谈了话,要他必须保证有足够的睡眠,除非有紧急维修任务,至少一天要睡七个小时,睡够了再考虑设备维护的事情,要保证在大学的学习不受影响,如果姬羽不能保证休息,就跟他解除劳动合同,不要他在砖厂干活了,这让姬羽倍加感动。 再一个让姬羽感动的是,赵厂长特别安排了一个女同志,就是陈副厂长的小姨子刘玉珍调入维修车间,主要工作就是为姬羽、赵胜和蓝晶做夜班饭,除了做饭还负责维修车间的卫生清洁值班工作,夜班饭明面上是收每人三两粮票一毛钱,但厂里却给包括刘玉珍四人每人每天半斤粮票三毛钱的夜班补助。 投之桃李报之琼瑶,受人之恩必当相报,这简朴的道理姬羽是懂得的,真像赵厂长说的那样,等若干年后发达了再回报砖厂,太过虚无缥缈,姬羽良心上过不去,就想尽可能的把现在能做的做到最好。 他在这段时间里,不但为所有的机械设备建立了档案,做了大修和日常维修计划,还为每一台设备编写了操作规程和维护保养须知,办了4次技术培训班让那些操作工学习了解所使用设备的主要构造、工作原理,掌握设备的操作规程和维护保养知识,进行了一次技术业务比赛,用厂里给他的授课费买了茶缸、脸盆等物,写上红色的奖字,奖励专业技术标兵,在办公室外面的山墙上开辟了一个漂亮洋气醒目的木框玻璃宣传栏光荣榜,给这些标兵拍了佩戴大红花的彩色大照片,贴在光荣榜上。 陈副厂长是党支部书记对此很感兴趣,要求土场、制砖、窑炉车间也搞技术比武选出技术标兵和生产能手,希望在五一劳动节那天开个全厂表彰大会,厂长办公会还特批1000元用来购买价值不菲的奖品。 赵厂长对姬羽设计的设备档案、每天必须填写的设备运行维修保养记录和操作规程极为重视,要求每个车间、每个运行班组、每个工作岗位都必须有运行记录和操作规程,运行记录数据必须跟操作规程相符,这样一来,那些身怀绝技的窑炉老师傅也不得不把视若秘籍的烧窑经验写了出来。短短一个月时间,砖厂学习技术知识蔚然成风,管理水平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技术文件多了,需要有人管理,姬羽提议成立一个技术档案室,让刘玉珍担任档案员,负责管理技术文件,得到了赵厂长的首肯和陈副厂长的大力称赞,陈副厂长几次晚上特意到维修车间视察,每次看到姬羽都是春风和煦夸赞有加。 刘玉珍从一个工资最低档的炊事员成为组长级的技术档案员,华丽大转身,心里对姬羽感激至极,对姬羽安排的事情尽全力做好。 姬羽希望她每天做夜班饭时再辛苦些,为那些运砖的临时工和炉窑夜班工人提供些的热汤,刘玉珍爽快答应,不但提供帮助,还做的更好,热汤都有食油葱花姜椒爆锅,烧好后还用玉米面提浓加味精提味。 运砖临时工和夜班工人都极为感激刘玉珍和砖厂领导,刘玉珍告诉他们是姬羽让她做的,为姬羽挣人缘。 半个月来砖厂的大型机械设备都进行了一次大保养,建立健全了规章制度,维修车间的活反倒少了许多,砖厂新建才三年,那些设备进场时都是新的,离零部件老化还很远,只要运行时正常维护几乎没什么故障。 板车修理被赵胜包了,姬羽就有了充分的空闲时间,大部分空闲时间用来学习,不过姬羽几乎不把白天学校的作业和课本带到砖厂,在砖厂工作时间,姬羽学的都是跟砖厂机电设备有关的专业知识。 修理养护那些机械设备,姬羽勉强还能胜任,不过电器维修也是维修车间负责的工作,对于电工,姬羽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以前在老家村里压根没通电,农机站表哥只是维修工不是电工,电工另有其人。 姬羽不懂电,但是知道电老虎的危险性,公社触电死伤的事时有发生,高中课本工业基础常识里就有对触电急救的方法,老百姓对电这东西敬畏的很。现在要直接面对电和用电设备,姬羽就感觉头皮发麻压力巨大。 既然不能逃避,那就正确面对,大学课程虽然也有电工学,但那是明年才开的课程,远水难解近渴,只能自学扫盲,姬羽从学校图书馆借了《电力基础知识》、《电工学》和《电气元件与设备》等专业书籍,只要有空就读书自学,不过姬羽自学也不是整部书照搬死读,像如何发电、如何变电、如何输送,他统统翻过,只是针对砖厂有的电气设备有选择的学习,有看不明白的再往前找答案,这么一来他的扫盲进度就大大加快了。 还有学习电焊和乙炔焊割,这两块以前倒是跟表哥练过手,但不懂原理,现在外屋就有实物,对着书实践,只用了一个星期,就能把断轴焊在一起,至于外形和强度就不要提了,没有老师手把手教,只能胡乱糟蹋焊条。 半月下来,姬羽的气色好了很多,有内因也有外因,内因一是吃得饱吃得好,姬羽现在每天能有一斤七两粮票给肚子提供粮食,其中一斤二两是学校给他的粗粮指标和他用细粮换取朱慧芳大姐的粗粮指标,半斤是砖厂给他的夜班补助全是细粮,姬羽每天能吃到四顿饭,至少有一顿能吃到白面,另外午夜这顿饭几乎每顿都有肉菜,即使没有肉油水也足够大,钱包有钱了,在学校的午餐也结束了5分的白菜萝卜标准,提升到1毛钱的中等水平,每星期还有一两次打两毛钱的狮子头、红烧肉,但晚饭还是5分钱标准,肚子里有了油水,对粮食的需求也就减少了,每天一斤二两就觉得很饱,这样每天就能省下半斤粮票,这个月姬羽给大哥不但寄去了10块钱还寄去了15斤粮票,其中还有5斤全国粮票,姬羽问过班里天津的同学,在天津市,燕云省地方粮票可以通用。 气色好的内因之二,是姬羽的睡眠比一个月前要多了许多,现在每次夜宵后,赵胜和刘玉珍就催姬羽去睡觉,姬羽说刚吃完就睡觉容易积食,对身体不好,刘玉珍和赵胜一商量,就把夜宵时间改在了晚上10点半,这样一来,吃完饭活动一个小时上床,到早上6点闹钟闹铃,就能睡足6个小时,中午在学校也能睡一个多小时,姬羽原来苍白消瘦的脸开始恢复血色圆润了许多。 气色好的外因,是姬羽从头到脚的行头,已经是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最显眼的是破夹袄换成了套头毛衣,没错,而且是手工很好花纹很大气雅致的浅灰色套头毛衣。毛衣是表姐许琳寄来的,同时寄来的信中,表姐还抱歉说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毛线质量不很好,另外式样以前没打过,织的慢了耽误了弟弟衣服换季,请弟弟原谅。姬羽读着信眼中泪水不住的流,他知道表姐攒钱是多么不容易,置办这件毛衣,肯定花光了她积攒了多年的嫁妆钱,说不定还借了别人的钱。 当晚姬羽就写信把自己勤工俭学的事情告诉了许琳,说他现在已经攒够了500元钱,暑假就能回老家跟她订婚了,信封里姬羽还夹进去5张崭新的大团结,这有些冒险,但姬羽不能从邮局给许琳汇钱,给自己家才寄10块钱,却给女朋友寄50元,会被乡亲们骂死。 除了毛衣,姬羽还买了一件草绿的确良仿军装外套和一件黑色青年夹克衫,下身买了一件军用绒裤,两件制服单裤做罩裤,脚下是解放胶鞋,骑着崭新的飞鸽车,两身行头一周一轮换,就是在省城繁华闹市,也显不出半点儿穷山沟、穷农民的土相,比城里高干子弟的装扮,半点儿也不逊色。 不过他的行头也谈不上时髦,这时候城里新青年兴的是长头发、花衬衫、扫地喇叭裤、尖头亮皮鞋,再配一副蛤蟆镜。 姬羽的衣装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大学生,再加上左胸佩戴的大学校徽,走在大街上,女孩子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现在姬羽的一身服装在405宿舍比多数同学不差,但比郑泉还是不如,人家郑泉脚上穿的是锃明瓦亮的三接头皮鞋,手腕上挎着上海牌手表呢。 除了衣装,姬羽的床上用品也是焕然一新,现在他的床上最底层铺着从学校小摊儿上买的那床军用毛毯,烧坏的一边铺床上,完好的一边搭在床沿以下形成一个床帘,把床下掩盖起来,毛毯之上铺的是从家里带来的新褥子,褥子上面是两层崭新印花床单,底层是双人床单跟毛毯一样半铺半搭,上面是单人蓝格子床单,床头是荞麦皮枕头,上面是提花大枕巾,床脚是草绿色军用棉被,叠的方方正正。这套铺盖在全班宿舍床位上也属中上水平。 姬羽还买了个柳条箱,破皮坎肩、不用的衣服杂物都装进了箱子里,洗漱用品也是新配置的,那个补了焊锡的地摊儿搪瓷盆当了洗脚盆,又买了个蓝色塑料盆洗脸,吃饭的餐具也成了双层铝合金饭盒,抗美援朝的老传统大搪瓷缸没丢,不过成了刷牙的口杯,喝水杯和暖壶都是新的。 这个月总共花了120多块钱,属于严重超支,当彩礼的500元钱还剩下不到400元,不过姬羽不担心,现在他每个月能从砖厂开出的工资、奖金和补助加起来有68元,到7月份暑假还有两个多月,现在他把生活品一次买齐,以后就没大项开支了,到暑假攒够500元绰绰有余。 姬羽从老家出来时,只穿着一套破棉袄,全套行李除了大哥匀给他的一床褥子、表姐送他的新衬衣,就再没一件新东西。虽然表面不在乎那也是强撑着面子不倒,但被众多奇异目光注视,被嘲讽讥损,让他时时感到卑微和惭愧,他不愿意住宿舍,潜意识也是为了逃避,在教室唯一能说上话的就是老大姐朱慧芳。在老家时被亲戚朋友众乡亲捧为天之骄子,到了大学却变成最卑微的另类,这强烈的反差,让姬羽内心深处产生要翻身自强,要挺起腰做人的意志,现在手里有钱了,最先想到的就是一步到位,缩小跟同学们形象上的差距,摆脱乞丐模样,让自己变得不再另类,不再是别人嘲笑的对象。 机七七班的同学,尤其是405室的寝友,对姬羽的变化惊讶者有之、嫉妒者也不少,仅仅不到三个月,那个穿着比乞丐强不了多少,浑身虱子跳蚤的穷光蛋,竟一跃变成风流倜傥的大帅哥,也太过逆天。 马大哥、邱明生等人问他来钱的道道,他笑着说:“原因无他,大明星金迪不是唱了吗:幸福不会从天降,社会主义等不来。毛主席老人家也教导我们:穷则思变。我呢没别的本事,就一身腱子肉,有的是力气,我亲戚在砖厂给我找的活,卖苦力,从60度高温窑往外背砖,一块砖一厘钱,运到300米外的垛场,我一次能背40块,200斤,一晚上干三个小时能挣一块钱,星期天干的时间长挣得更多,勤工俭学吗。周总理、邓老早年在巴黎上大学时,也是靠勤工俭学完成的学业,不丢人,怎么样?谁愿意去我可以当担保人。我跟你们说,其实也就是头一个星期难熬些,熬出来就容易多了,等背上肩膀上起了茧子,干那活儿就跟玩儿似的,来钱太容易了,不信你们看看我的背和肩膀。” 说完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向寝友展示自己光辉形象,姬羽并不是完全唬他们,头一个月的背砖生涯,的确在他肩上背上留下了厚厚的老茧和累累疤痕,寝友们一个个触目惊心,摇头叹息,很快姬羽的发家史传遍了全班,羡慕的、嫉妒的、说怪话的、指指点点的人,统统偃旗息鼓不做声了,用命换钱,这不该是天之骄子的待遇,想过幸福生活,四年后要啥没有,至于现在这样玩命? 姬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趁着身上的老茧疤痕未退,给大家一个他来钱不易的印象,不指望博得同情,只希望少些麻烦,现在目的几乎就达到了。 说几乎,是指仍有一两个视他眼中钉的同学,就是不想看到他的日子好起来,405的老三、机七七班生活委员郑泉,就是其中之一,他才不管姬羽挣的钱容易不容易,姬羽就不该有钱,就活该是个乞丐,郑泉偷偷用左手写了一封匿名信投进了政治处的举报箱里,揭发姬羽不好好学习,在社会搞投机倒把挣钱挥霍,学习一塌糊涂,两门主课考了零蛋,另两门主课成绩加起来不到40分。 政治处每个星期打开一次举报箱,这个举报箱主要是为了挖“三种人”设置的,一般像这种匿名信学校都不会怎么重视,虚假甚至诬告成分居多,还有就是捕风捉影,缺乏证据,处理起来麻烦甚至出力不讨好。不过举报信里说机七七班姬羽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这倒是不难查证,政治处就把匿名信转到了教务处,教务处长看完,拿起内线电话把机七七指导员杨硕叫了去。 杨硕看了匿名信心里暗骂写信的混蛋,脸上故显轻松地说:“处长,这是有人恶作剧呢,机七七班确实有个学生叫姬羽,家里非常贫困,应该属特困生,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但这个学生很坚强很努力,为了维持生活把学业完成,利用业余时间,在郊区一个集体砖厂干最苦最累的背砖工,是从六十多度高温的炉窑里,把砖背到几百米的地方,背100块砖才能挣1毛钱,平时一晚上背两三个小时,星期天干的时间长些,肩膀和后背茧子老厚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可那孩子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孩子的学业一点儿也没因为生活困难耽搁了,这孩子学习底子的确不行,这封举报信里反映的成绩是姬羽同学刚入学摸底考试的成绩,英语和化学交了白卷,数学物理单科不到20分,可姬羽开学后学习非常努力,可以说是每天都有进步,这个月月考,英语成绩95分,全班第二,数学和物理成绩都及格了,在班里排名中下,只有化学得了56分没及格,对了,姬羽的语文天分极高,高考成绩几乎是满分,在全校新生中语文成绩第一,这个月政治经济学考试姬羽得了100分,全班第一。每次考试我和教课老师都监考,姬羽没有作弊现象,还有他去砖厂勤工俭学是经过我同意的,我分析,写这封匿名信的人,是对姬羽同学的进步产生了嫉妒心理。” 教务处长被年级指导员的介绍感动了,正色说:“嫉妒进步说明自知羞耻不一定是坏事,作为动力迎头赶上能起到积极作用,可是采用下作手段陷害进步者就可恶了,这个心态要不得,看看能不能查出是谁写的这封信,找出了始作者也不一定处分他,但要帮助他端正心态,新一代大学生应该有一个健康的心态才能担负大任,对于姬羽同学,你作为指导员要多关心些,勤工俭学我们支持,但要利用业余时间,我说的业余时间是周日和假期,不能占用日常学习期间,晚上也不合适,晚上太辛苦,肯定会影响白天的学习,要是他的生活确实特别困难,可以让他打报告,学校还有对特困生的救济补助,我们可以帮他争取。” “谢谢处长对同学们的关怀,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马上去找姬羽,转达您的关怀和指示。” 杨硕离开教育处后果真把姬羽找了去:“姬羽同学,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心,听同学们说,你在郊区一个砖厂勤工俭学做的很苦?” 姬羽应道:“是的杨老师,我住在砖厂我老乡那儿,看见砖厂晚上有背砖的活,是计件发钱,我就要我老乡帮我担保争取到了这个活,晚上反正也没事,背几趟砖全当锻炼了,还能挣个块八毛的贴补生活,杨老师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背砖赚钱买的,不过,杨老师,我可没因为勤工俭学耽误学习,我知道我基础差得付出更多的努力,也确实努力了,英语我学的还可以,数学物理也能跟得上,就是化学对初高中的知识联系太紧密,我拉了全班的后腿,我已经请前桌的朱慧芳同学,给我找来初高中化学课本,请朱大姐辅导我呢,我一定在下学期把化学成绩提上来,不敢说全班前十,但保证中等以上。” “你的事情院领导和教务处都知道了。”杨硕把处长的指示向姬羽传达后说:“院领导和教务处领导的指示就是这样,你看能不能晚上就别去干活了,等暑假再去,把自己累病了得不偿失,你脱下衣服,我看看你的后背。” 姬羽脱了衣服,转过身去说:“已经结了痂成了茧子,现在一点也不疼了,每天干会儿,习惯了也没觉得累,要是停了,等暑假再干,又得再受一次罪,谢谢院领导、处领导和杨老师的关怀,我已经领了一等助学金,不能再领救济金了,说实在的杨老师,领了一等助学金,我都不好意思吃好一点儿的菜,那天嘴馋没忍住,买了一份两毛钱的红烧肉,咱们班生活委员郑泉,就批评我不该领着一等助学金生活奢靡腐化,我要是再领救济金,连件新衣服都不敢买了,入学时,我就从家里穿了一件破棉袄来,天热了,再穿棉袄也太那啥了,可用勤工俭学的钱买件衣服也有人说三道四,杨老师,等这个暑假我攒够了生活费,下学期我申请不领国家的助学金了,既减少一点儿国家的负担,自个的腰也能挺直些,省得每个月接到郑泉发的助学金,就跟接受他多大施舍似的,心里好几天都不得劲,连自己挣的钱花得也不气势。” 杨硕虽然有思想准备,但还是让姬羽身上的老茧和疤痕震撼到了,鼻子有些发酸,他让姬羽穿上衣服说:“郑泉对困难同学的态度是不对的,如果不改正,下个学期班干部提名我会把他刷下去,你现在学习任务重,体力劳动量这么大,营养补充不上身体要吃亏的,以后每周至少要吃三次两毛钱的菜,不要理会别人的家长里短,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其他人爱说啥由他说去,你该咋地咋地,说腻了他们就不说了,下学期你的助学金还是按标准评,高教部的标准就是看学生的家庭情况,没任何一条说勤工俭学收入要列进家庭收入,当然,你真要是觉得领助学金让你心里感到自卑,勤工俭学可以维持生活和学习,打退出助学金的报告我也会考虑的。就这样,还是那句话,身体第一、学业第二,其他问题都往后靠,继续加油!姬羽。” 杨硕默许姬羽继续用晚上时间打工挣钱了,他俩都没料到仅仅一个月这个默许就给姬羽、给杨硕自己带来了大麻烦。 姬羽刚听到指导员叫他时心里还很忐忑不安,他自己也知道学校不允许学生利用学习时间做其它工作,晚上时间是不是学习时间,校规里没明确,他这是钻了校规的漏洞打了擦边球,认真追究肯定有问题,现在年级指导员没有明说不让他去砖厂住,没明确表示不让他去砖厂干活,明显默许了他勤工俭学这件事儿,他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浑身上下轻松快意。 回到班里,就见体育委员秦岭对他说:“姬羽,下周三学校开春季运动会,咱们班男生必须报满十五个单项和三个集体项目,现在别的项目都有人报名了,还有3000米中跑、5000米长跑、5公里竞走没人报,集体项目篮球、排球、足球是以系组队,运动会开两天,当天不冲突的项目可以报两个,重在参与,成绩不重要,你一定得选一到两个项目!” 姬羽倒也爽快:“不为别的,就为支持秦哥的工作,我也得参加,不过别的田赛和球类运动我没强项,跑还行,在山里没车没马就靠两条腿跑了,你看看中长跑是分开比赛不,要是一天进行一项的话,我就报3000米和5000米跑,要是冲突的话,就报个竞走,再加个不冲突的长跑或中跑。” 秦岭大喜:“哎呀姬羽,好兄弟,够意思,中午两毛钱的菜哥哥我请了,那我就给你填上3000米跑和5000米跑了哈,第一天下午3000米跑,第二天下午5000米跑,俩项目不冲突。”秦岭乐颠颠的又拉壮丁去了。 朱慧芳埋怨道:“姬羽你傻啊,中长跑多累啊,全班男生都没报,你可好,两项全包圆,粮票够吃了?撑的啊。” 姬羽笑嘻嘻道:“自从有了慧芳姐的支持,温饱问题是不用担忧了,你看看我现在多有劲,正好想找地方发泄发泄呢,放心我的姐,累不着我的,反正也没限时间,慢慢跑呗,我又不想争冠军。” 朱慧芳也笑了:“也对哈,只当做游戏其实也没什么。杨指导叫你去没啥严重的事?” “没有,问了问我学习的事儿和勤工俭学的事儿,可能听大家议论我背上有伤,不放心,让我脱衣服他看了看,嘱咐我别太拼了,注意身体,姐,杨指导人真不错,对学生跟对自家孩子似的。” “嗯,是个心地善良的,他当指导员是学生们的福分,杨指导说得对,你是得悠着点儿,身体第一,累坏了身体,啥都白瞎,平安顺利毕业才是正理。” “记住了,姐,你也是个善良的人。嘻嘻!” 下周就要参加赛跑,穿现有的衣服鞋参赛不大着调。到了星期天,姬羽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市里,在百货大楼花了二十多块钱,买了两件背心、一件运动短裤和一双白运动鞋,这段时间花钱有些手松,以后得节约了,他如是想。 买完东西,时间还早,早就想买本英语词典,学校图书馆不外借工具书,没本词典翻译句子实在不方便。到了新华书店一旁的存车处把飞鸽车锁好寄存,背着书包准备进书店,无意间看到大街十字路口斜对面,有个非常年轻极其漂亮的小姑娘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放着一个补鞋的铁丁拐和一个木箱,木箱上写着“擦皮鞋,修补鞋。”六个字,看女孩的模样比蓝晶还要小些,单看脸面比蓝晶漂亮多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上学却在大街上风吹日晒补鞋擦鞋赚钱,想必家里一定特别困难,否则做父母的怎么能舍得?姬羽没来由心里一疼,又看了眼那边,见那小姑娘好像发现了自己在看她,忙低头走上台阶进了书店。 省城的新华书店规模超大,三层楼全是书,而且不像华龙县城新华书店那般柜台隔着顾客,想买书得业务员给你拿,省城新华书店,几乎所有的书都在架子上,顾客可以随便自由翻阅择选,看书的人比真正掏钱买书的人还要多,姬羽爱书如命,既然来了,当然要先睹为快,以前他第一喜欢的书,是文学类尤其是大部头长篇小说,可上大学后情况不允许,没时间,有点时间还得学专业知识恶补初高中文化,今天他也没在摆满文学书籍的一楼逗留,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是专业书籍,各行各业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姬羽来到电工书架,找了本《工矿企业电工读本》看了起来,这是一本新书,对工厂电工非常实用,姬羽越看越入迷,越看越觉得砖厂的电器设施太不规范,非常落后隐患多多。比如说,砖厂的电气控制开关,只有一种类型,就是刀闸开关,动力电线进厂总开关是刀闸,搅拌机电机控制是刀闸,炉窑火门的鼓风机开关也是刀闸,两相电是刀闸,三相电也是刀闸,就连伙房炉灶的鼓风机也是一个小刀闸控制,估计那个谷财大概除了刀闸就没见过其它电器开关,电器保护装置也只是刀闸下的保险丝,姬羽清楚的记得搅拌机电机刀闸下安的不是保险丝,而是三节铜丝,在这本书上可是说用其他导线代替保险丝极其危险,会使电气设备失去最后的一道保护,必须严格禁止。这让姬羽心里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决定晚上回砖厂就去纠正这个问题。 姬羽发现这本书跟《电工学》、《电力基础知识》那些书不一样,这本书很容易看懂,他觉得即使是普通中学生也能看懂这本书,这本书很少有定理定律公式这些东西,就是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不讲深奥道理,只说明正确的方法,牵扯计算的问题,都是举实实在在的例题,在工作中遇到这个问题,直接套数字就行,而且这本书还有很多图,一看就明白,姬羽看了看封底价格,38元,没二话买了,看看二楼挂着的大挂钟快12点了,忙到外语书架拿了本价格5元32开的《袖珍英汉词典》。结账下楼,花了2分钱取回自行车,推车到街对面,补鞋的小姑娘俏脸笑的像一朵花:“大哥哥,您补鞋吗?” 姬羽回报笑脸:“谢谢小妹妹,我不补鞋,以后我鞋坏了一定找你补。”路过小姑娘近前时,姬羽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到漂亮小姑娘的两只脚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脚心相对,脚的一侧接触地面。 姬羽迅速收回眼神,用平和的微笑向小姑娘点点头,骑上自行车慌忙而去,他不敢再做丝毫停留,强忍着震惊和诧异没有回头。 他怕他的举止伤害到小姑娘,这是长这么大看到的最漂亮最单纯天真的女孩儿,这孩子的容颜比最漂亮的明星画片美多了,可老天却夺取了她行走的权力,这实在是太残酷了,然而这个小姑娘却如此坚强,如此热爱生活,对残疾身躯如此淡然从容,小小年纪做着最底层的劳动以维持生存。 这是多么伟大、崇高的形象,想到自己以前由于贫穷没有好衣服、没有好铺盖而自惭形秽羞于见人,有了一点儿钱先装饰打扮满足虚荣,在同学面前神气活现,跟这个小姑娘相比,自己简直太渺小太肤浅了,修鞋小姑娘像灵泉一般,让姬羽的思想受到了一次洗涤,完成了一次升华。 在学校食堂吃午饭时,姬羽脑子里还存留着修鞋小姑娘那天使般笑容,那孩子如何吃午饭呢,不知离家远近,要是想方便的话可怎么办?有人能帮助她吗?中午睡觉时,还在想着这些事,一次偶遇,小姑娘竟然在姬羽的心中铸就了深深地烙印,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残疾姑娘的出现,竟然影响了他今后一生的生活,六十年后姬羽在回忆录中写道:“宿命!还是有的。” 第12章 消除隐患 午觉醒来,原本要去教室补习高中化学,可是姬羽心里对砖厂搅拌电机控制刀闸上的铜线很是担心,背着书包,骑上车子就去了砖厂,在维修车间放下书包,挎上电工工具包,换上雨靴,就去了搅拌和泥车间。 跟制砖车间一样,搅拌机车间也是一个四面没有围墙的大棚子,刀闸开关被钉在圆木柱子上,落了厚厚一层尘土,地面却是一片泥泞,其实操作工每天下班前,都要擦拭机器、清扫开关上的尘土,但这里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装载机不断把干燥的粘土倒入硕大的铁皮料斗里,每次运送倒料都会扬起大片尘土,操作工们都是带着有护搭布的帽子和大口罩工作,满身都是黄色土尘,好在车间四面没墙,通风不错,要不呼吸都困难。 “砖厂,可能是仅次于煤矿环境恶劣的行业了。”姬羽心里嘀咕着,踩着泥水进了车间,打开控制刀闸的下护盖,豁然看到三根有些发黑的黄铜线充当着保险丝挂在刀闸上下两端。 当班吴班长见姬羽来了,放下手上的活过来大声说:“技术员,有事吗?”搅拌机噪音不小,说话声音小了听不见。 姬羽指着刀闸上的三根铜线也喊:“吴班长,这是怎么回事?刀闸下面应该接保险丝,为什么接铜线?” “啊,是这么回事,原先最早是用保险丝来着,可保险丝太爱断了,换上很快就烧断了,就是压双股保险丝也不中用。保险丝一烧断搅拌机就停了,一大桶胶泥只要撂下,搅拌机再动起来就难了,得靠手慢慢盘,没一个小时恢复不了正常,工人老受罪了,后来谷财用铜线代替了保险丝,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一年多生产都很正常,再也没断过电。” “可保险丝就是为了保安全啊,没了保险丝怎么保安全?铜线起不到安全作用。要是伤到人,后悔就晚了。” “应该没事,谷财说了,只要别碰电动机,就出不了事。大家伙儿都记着呢,没人闲着没事触碰电机,一年多啥事儿也没出过。” 姬羽很是惊疑,忙从工具袋拿出电笔,往电机壳上轻轻一碰,电笔发光管大亮,电机明显严重漏电,怪不得会烧断保险丝,其实保险丝在尽职尽责的起着保护作用,谷财那混蛋不解决电机漏电问题,竟然图省事换上了铜线代替保险丝,胆子也是够大,万一工人触电他负得起责任吗?这也让姬羽出了一身冷汗,平常过来,都是晚上来检查,晚上机器不工作,刀闸都是断开的,他和赵胜从没在合闸通电时用手触碰过电机,也就没发现这个大隐患,要是傻乎乎在通电情况下触摸电机,说不定就触电伤了自己。 姬羽忙对班长说:“吴班长,搅拌机必须马上停下,电机严重漏电,必须停产维修,以后刀闸必须用保险丝,再不许用铜线了,我会经常来检查,再发现你们用铜线代替保险丝,我就要对你们进行处罚了。” 吴班长立时急了:“姬技术员,姬技术员,电机可不能停下,我们是有任务的,不能保证制砖机泥条的供应,我们立刻就会被罚,我们现在这么干都一年多了,出什么危险了?什么危险都没有,我们都知道电机漏电,大伙儿躲它远点儿就是了,不会出问题的,这时候可不能停机,要修电机,等晚上停产后你再慢慢修理,你们维修车间不就是晚上搞维修吗?” 姬羽被难住了,看工人们随时处在危险中,他既担心又害怕急得不行,可吴班长坚持不让停车,也不能强行拉闸断电,他只好苦口婆心劝吴班长:“吴班长,不是你们不碰电机就安全了,车间地面这么泥泞,水是导电的,你看着啊,我离电机这么远了,电笔碰着地上的泥水电笔还发亮呢,说明这地面上都有电,你们在这地上走动时刻都有危险,还是把闸拉了。” 吴班长看了看电笔的光辉说:“是有点亮,但比起你碰电机的亮小多了,说明地上的电并不多,我们在地上走动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不会有事的。” “你们感觉不出来是因为大家穿着雨靴,橡胶是绝缘的,不导电,要是鞋子破了漏进水了,就会触电了,不信,你用手背碰一下地面的泥水试试?” 吴班长将信将疑的脱下胶粒手套,用手触碰了一下地上的水洼,立时缩手:“哎!还真是的,麻了我一下呢,以前我们怎么没发现呢?行了,我有数了,这就跟大家伙儿说别用手碰地下,穿好雨靴带好手套干活,姬技术员,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6点我们就下班,我们下班后你修理电机,电机不漏电,刀闸开关上保险丝不烧断,保证没人闲着难受换铜线的。你再等我们两个来小时中?” 姬羽无奈的说:“行,那你们小心点儿,我去翻翻书看看电机漏电怎么修?争取晚上把电机修好,明天不误你们干活。” 吴班长高兴的说:“那我们就谢谢姬技术员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工人好,那谷财就是糊弄我们呢,不把我们工人当人。” 姬羽回到维修车间,从书包里拿出刚买的《工矿企业电工读本》,翻目录找到电机篇,看了20分钟看明白了,这台漏电的电机他修不了,就是修的再好,一用还得漏电,因为这台电机是普通电机不适合在泥水灰尘环境下工作,应该选用防潮防尘型f字母打头的电机,并且电机壳外要加上隔离罩。 从墙上拿下搅拌电机的记录薄,记下电机的型号功率,姬羽写了个采购设备报告去调度室找到赵主任说明情况,要赵主任签字,赶早买来防尘防水电机。 赵国祥心里犯堵,姬羽这小子刚一当上技术员就跟生产调度室犯别,以前谷财在时分工很明确,维修车间就是为生产服务的,指挥管理工人是生产调度室的权限范围,现在可好,生产要看维修脸色,设备运行记录、维修保养记录,他说合格就合格,他说不合格就罚钱,还时不时的考试,弄得工人班长们怨声载道,这小子不就是倚仗厂长器重吗?可你也不能太嚣张了,一千多块钱的电机工作将近三年了,从没出现过故障,他倒好,好端端的就要扔了买新的,谷财是暗地里坑厂里的钱,看来他比谷财也好不了哪去,明大明糟蹋厂里的钱,大哥让自己负责生产调度,就是要自己给大哥看好这个家,哪能容别人胡作非为? 赵国祥看也没看就把申请报告放一边了,不以为然的说:“报告放我这儿,等这个月厂里开调度会时,我跟厂领导汇报一下,看看厂领导们有什么意见。说起意见,小姬啊,这些日子,好些工人都对你们维修车间很不满,反映到我这里,我都帮你给挡住了,我知道你也是想把咱们砖厂搞得正规些,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的工人,都是从各村社员中招来的,以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啥文化,接受新鲜事物就慢了些,你得容他们慢慢转变,你弄那么多的考试比赛啥的,他们不及格你就罚他们,这很影响工人们的工作情绪,工人们带着情绪上班轻则影响生产,重则会出现安全事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姬羽像是吃了个苍蝇被恶心到了,不过百样人百样心,要做事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支持接受,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自己做的事赵国平这个大当家的支持赞成就行,别人的看法不用理会太多,他平静的说:“赵主任说的很对,确实不能让工人带着情绪上岗,这样,您把有情绪的工人名单给我,我亲自去给这些工人赔礼道歉,让他们消除情绪轻松上岗,砖厂管理向标准化规范化转变,是国平厂长的指示,我也是按命令执行,既然负面影响这么大,赵主任可以在厂长办公会上提提这个问题,我也跟国平厂长反映反映,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回是赵国祥感觉吃了苍蝇,这小子刚来时穿个破棉袄跟要饭花子似地,还是自己好心收留,让他去背砖,那时这小子感激的就差舔自己脚了,就因为碰巧修好了柴油机走了狗屎运入了大哥法眼,捣鼓走了谷财翅膀硬了,竟然敢用大哥压我,我和大哥是血亲,岂是你个外来小子能比的。老子是不想闹,真要是闹翻了看大哥是保我还是保你。 赵国祥懒洋洋的说:“行啊,你想怎么反映就怎么反映,我就是把工人的意见说说,听不听在你,就这样,我还得去趟土场,以后有空再听你讲标准化规范化。”说罢就出了门扬长而去。 姬羽知道在赵国祥这边是没办法得到答复了,厂长室是锁着的,厂长肯定不在家,电机漏电不是小事,真要是有人触电死亡,赵厂长就要摊上大麻烦,自己这个维修车间负责人肯定要负主要责任,要是反映到学校自己也要摊上大麻烦。他急得直转磨,蓝灵在财务室透着玻璃看到他,忙出来笑道:“哟!大学生技术员,你是属夜猫子的,白天见到你真不易,看你那样,遇到难事了吗?” 姬羽苦笑道:“好我的亲姐姐,我这急的火要上房了,你还拿我开涮。” 蓝灵看他确实有急事,也就正色道:“啥事儿啊?个人的还是砖厂的?说说看,备不住我就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姬羽就把电机漏电和开关保险丝的事情对她说了,最后道:“蓝灵姐,我就不明白了,这赵国祥是国平厂长的堂弟,咱厂里除了国安副厂长,国平厂长最信任的人就属他了,把管人和生产的大权放心交给他,他怎么对生产安全这么不上心呢?别说出了安全事故电着人厂里会摊上大麻烦,单单是漏到地下的电,每天浪费的电费不是钱啊?对了,灵姐,你是出纳,每月咱厂的电费是多少?咱这儿的电价是多少,你有数。” 蓝灵是高中毕业生,燕州市郊区农村二十年前就通电了,自然知道电的危险性,她又特别钦佩姬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解释道:“国祥叔没坏心眼,对我姨夫很忠诚,可能还是心疼钱,那台电机就那么工作三年了,没出过什么事儿,现在仍然正常工作,你要换掉它买更贵的,他肯定觉得没必要,这事儿我觉得你做得对,有备无患,既然发现了隐患就该立即消除,否则就是个毒刺,真要是爆发后悔就晚了,哦,你问电费的事儿,我当然清楚,这个月的电费就是我交的,镇供电所抄表也是我跟着的,财务室有底儿,走,去财务室我给你报个准数。周会计去了工商行,下午不回来,财务室没别人。” 进了财务室,蓝灵翻出一张表说:“3月份电表走字度,加20电损,是6度,农业用电电费是每度电2角5分,电费是43584元。” 姬羽拿出钢笔要了一张纸,笔算了一番道:“咱厂搅拌机电机功率最大,是55千瓦,一天运行按9小时记,这是最大量啊,通常运行不了这么长时间,一个月工作30天,55乘9再乘30天,是多少?” 蓝灵用算盘噼噼啪啪打出了得数:“1485,这个单位应该是度?” “嗯,千瓦小时也是度,再有一台22千瓦的水泵一天运行10个小时再乘以30天,得数?”……“660度。” “再有,5台风机每台功率1千瓦,总有3台一天24小时运转,3乘24乘30天,得数。”……“2160度。” “再加上照明和食堂的鼓风机,就算2千瓦一天工作3小时一个月30天,这个口算也出来数了,180度,加上2160度,再加上660度,再加上1485度,总数是?” “4485度。这是什么?是咱们砖厂所有电机一个月用电的度数吗?”蓝灵话里都带颤音了。 “顶多再加上10的损耗,也就接近5000度电,就应该是咱们厂30天的电表度数,你刚才报的抄表度数是度,比电机实际工作耗电高了整整3倍,电表多跑的度数哪去了?” 蓝灵傻呆呆的重复:“是啊,怎么高出这么多?那些电哪去了?” 姬羽一拍桌子,沉痛的说:“哪去了,跑地底下去了,电机漏电啊,都漏走了,做了无用功,整整一万多度电就这么白白漏走了,一度电2角5分,每个月2500块钱打了水漂,一个月丢失的钱够买两台55千瓦的特种电机。” 蓝灵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赵国祥当得好主任,姓谷的这个混蛋真正的害人不浅,不但拿人命当儿戏,这三年光电费竟然就浪费厂里9万多块钱。我姨夫还成天美滋滋呢,天天不着厂,总有一天厂子让人败光他才傻眼,不行,我得把他立刻找回来。”说罢拿起电话就拨号。 “喂,建筑队吗?我是砖厂这边,我找赵国平厂长,对,我们厂长赵国平,我是出纳蓝灵,厂里有十万火急的事,麻烦你叫他接电话。” 没多大会儿,电话那头响起赵国平的声音:“灵丫头,急火火的找我,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啊。” 蓝灵哽咽的说:“姨夫,你还要不要砖厂了,成天厂里没一个厂长管事儿,砖厂快被人弄黄了你都不知道,这事儿没法在电话里说,你快回来。” 电话那头有些慌:“小灵,小灵,别哭,别哭,姨夫这就回去,半个小时就到,我和你国安叔一起回去。” 不到半个小时,赵国平、赵国安满头大汗骑着自行车冲进厂区,正好赵国祥也从土场回来,迎上去:“大哥、三哥,有啥急事吗?” 赵国平下车把把车交给国安劈头问道:“问我有啥急事?我还要问你有啥急事呢,你去财务室把灵丫头叫我办公室来。”说着就去自己办公室开门。 赵国祥满头雾水不知所以,来到财务室,一看姬羽也在,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转头对蓝灵说:“小灵,厂长回来了,叫你去他屋呢。” 蓝灵阴沉着脸拿起桌子上的表格和计算纸说:“知道了,姬羽,咱们走。” 赵国祥忙道:“哎,厂长只叫你过去,没叫小姬过去。” 蓝灵走过去将赵国祥推一边说:“叫了,你没听清楚,也让你一起去。” 赵国祥糊涂了:“没叫我呀,就叫你过去呢。”看到蓝灵姬羽出了屋子,他也懵懵懂懂的跟在后面,一直跟进厂长室。 赵国平已经坐在写字台后面了,赵国安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见姬羽来了,赵国安忙站起身笑道:“呀,小姬来了,白天可很少见你来厂,有事吗?” 赵国祥一下醒悟过来,脸色立时很难看,这小子,还真的找厂长告我状啊,哼!告就告,我也是为了厂里考虑,谁怕谁。 那边蓝灵眼圈发红,气忿不平:“哼!人家姬羽星期天不休息,一心想着咱们厂的生存安危,巴巴的来厂里找你们厂领导,可是你们倒好,一个厂长两个副厂长成天到晚见不着个人,把整个厂交给国祥叔,国祥叔要是真能担事也行,可成天看他瞎忙,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个砖厂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了?是不是这就想关闭砖厂,转到国顺叔的建筑队了?” 也就是蓝灵仗着她姨宠她,敢和赵国平这么说话,换赵国安都不敢,更别提赵国祥了,赵国平听是姬羽找他,不由看了赵国祥一眼,就这一眼把赵国祥的冷汗都吓出来了,刚想说点什么,让赵国平扬手止住了:“小姬,你有事儿找我啊?真对不住,这些日子我和国安都在国顺那里合计筹建建筑安装公司的事儿,因为砖厂往他那儿投了不少钱,是第二大股东,我们不参与不合适,就把厂里的事耽搁了,你说,有什么事,我和国安都在这儿,啥事现在都能拍板解决。” 蓝灵说道:“国顺叔在这儿,有些话姬羽不好说,还是我替他说。” 接着就把搅拌机漏电,谷财图省事保险丝换铜线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并补充道:“就这人命关天的事,姬技术员找到国祥叔反应情况,把请示报告交给他,国祥叔那份报告你看了没?扔哪儿了?看都不看就把人姬技术员晾那儿去土场了,土场有啥大事比这人命关天的事还大还急?” 赵国祥立即自辩:“土场刘主任今儿个请假了,我下班前得落实明天的上班人数,当然着急了,姬技术员说的事儿,两年前我就知道了,搅拌机那台电机有点漏电不假,但不影响生产,只要人不碰电机就没事儿,家里电灯电门也有电,你硬去碰当然会触电,除非想不开谁会傻乎乎的去碰电门灯口?搅拌机车间的工人谁都知道那台电机漏电,谁都离那台电机大老远,运行三年没出过一点儿事,就因为姬技术员觉得不规范不标准,就想换特种防水防尘电机,把原来工作好好的电机报废,这不是败家吗?就现在说,我还是不同意买新电机。” “你还有理了?”蓝灵火大了,声音异常尖刻:“姬技术员的报告你看也不看,还说人家败家,真正败家的不是姬技术员,就是你,赵国祥,就是你啥也不懂,老糊涂一个,一年让12万多度电白白从地下流走,让咱们厂白瞎3万块钱电费,三年啊,9万块钱就这么让谷财那混蛋,让国祥叔你这个糊涂蛋给白瞎了,一台特种电机也就是1千块钱出头,半个月省下的电费就足够,以后都是赚的,你说到底是谁败家?” “啊?怎么会呢,不会?”赵国祥傻眼了。 “电机漏电,漏电,不就跟漏水似地吗?漏了,就没了,我这不懂生产技术的人都明白,国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平常你对姬技术员还嘀嘀咕咕的不服气。哎,要我说啊,咱们这些庄稼汉,想要管好企业且得跟姬技术员好好学呢。”赵国安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拍了拍堂兄弟的肩膀。 “9万块钱!我的那个老天爷,大哥,我,我不配干调度主任,我对不起你的信任,你撤了我,我上搅拌车间干活,三年不拿工资,给厂里抵账。”赵国祥是真后悔真痛心了。 “国祥,姬技术员给你的请示报告呢?给我看看。”赵国平的脸阴沉的吓人。 “在,在我办公室桌子上呢,我,我这就去拿。”赵国祥风一般离去又风一般回来,把姬羽给他的请示报告双手递给大哥。 赵国平一字一句的读完请示报告,抬起头看着赵国祥、又盯着赵国安:“哎!你们啊,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份报告的重要性呢,姬技术员,你多费心,再开导开导我这两个傻兄弟。” “是,赵厂长,国安厂长、国祥主任,我想换电机,本心不是想每年节约那三万多块钱电费,听说咱砖厂连续三年利润都超过100万,扣去给镇政府的分红,砖厂也能挣80多万的红利,而且随着砖价的提高,利润也在逐年增加,两、三万多块钱听起来不少,可在全年利润里也就是个零头,我担心的是安全,人身安全,设备安全,砖厂安全,国祥主任,你说你知道电机漏电,人要是不碰电机就没事了,事实证明三年了生产都挺安全,但是你忘了,咱们农村有个老话叫小窟窿不补大窟窿叫苦,就在今天下午,我在搅拌车间离那台电机2米的地方用电笔测地面上的泥水,电笔亮了,说明地面已经连了电,我让吴班长脱了手套用手摸地面,他的手被电麻了,这说明通过他手的电流超过了10毫安,能制死人的电流是50毫安,吴班长说以前也摸过地面手没感觉,这说明以前电机漏电量还小,随着电机长久工作,绝缘层的磨损老化会越来越加重,绝缘电阻就越来越小,漏电量会越来越大,这里有个电学公式,很简单,一说你们就懂,电流等于电压除以电阻,电压是分子,电阻是分母,一般情况,变电所给我们的电压是稳定不变的,三相电的电压是380伏,单相电是220伏,经常变动的是电流和电阻,电阻小了,电流就大了,这也好理解,浇地时口子扒大了水流也就大了对不对,好,再看这台电机,随着电机绝缘体的磨损,电阻越来越小,漏的电流就越来越大,最后绝缘电阻彻底没了,电流会怎样?电流会大到无法想象,这么大的电流会造成电线迅速升温发热,电机设备也会升温发热,如果电闸有保险丝,保险丝就会被烧断,断开电路,电流就停了,设备、电线就保住了,附近的操作工人也安全了,但是,该死的谷财图省事把保险丝换成了铜线,这样一来电线里的电流再大,铜线也不会烧断,搅拌车间地面的漏电量会升的很高,电流远远超过50毫安,车间里的搅拌机、操作平台这些东西都是钢铁做的都能导电,泥料也会传电,15个操作工人即使脚上的水靴都是好的没有破损,但绝大部分操作工没带橡胶手套,强大电流就会通过铁件和泥料传到他们的手上心脏和大脑,致他们死亡。电线的过热会让电线烧红引燃电线电缆外面的塑料橡胶皮,造成电路失火,变压器烧毁,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样的事,真实发生过,而且发生过很多次,有的整座大厦都被烧毁了,几十上百人死于电器火灾,不瞒几位领导,我看见国祥主任不看我的请示报告就走了,我没生气,但很害怕,非常害怕,家乡话说夜路走多了早晚遇到鬼,外国书里说有一个定律叫墨菲定律,意思是只要一件事会有不好的结果,那这个结果肯定会发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算计不到搅拌电机什么时候绝缘层会被彻底击穿,不敢想象会死多少个操作工,即使死一个伤一个,我这辈子就毁了,因为我是砖厂维修车间负责人,我明知道设备出了问题还不改正不制止,我是第一个要被追究责任的,一个渎职罪不大不小正合适,那我这辈子就完了,会被大学开除,甚至死者家属还要让我赔偿损失,我的良心要受一辈子谴责,我来你们砖厂打工就是想挣点儿上大学的生活费,绝不想担这么大的风险,所以在国祥主任把我晾屋里去土场后,我就下决心了,要是赵厂长也不关心这件事,不换掉这台该死的电机,我就不在你们这儿干了,今晚就走,一刻也不迟疑,因为那台电机不换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更没法安心学习。” 屋子里一片寂静,蓝灵和赵国祥惊呆了,脸色发白,赵国安坐不住了,脸憋得通红原地转圈,赵国平若有所思,沉闷半晌说:“你们几个都听清楚了?姬技术员刚刚给我们上了一堂深刻的安全课和简明易懂的电工课,我学历不高高小毕业,没学过什么电学物理学,可我听懂了他说的关于电流的计算公式,姬技术员只是站在他的角度,谈了若是发生安全事故对他本人的影响,我呢,就站在我的立场,谈一下出了安全事故对我自己的影响,就像姬技术员说的,我是真没把一年多交几万块钱的电费当成多大的事儿,但姬技术员报告里提到的安全隐患是真把我吓得心惊胆战,可能你们还在想,砖厂一年给咱们创纯利润80多万,别说不一定死人,就是死人了咱也赔偿的起,现在国家对企业赔付因公殉职职工的抚恤金有明文规定,一个人7000元,咱们给他加倍赔偿,死10个人不也就14万人民币吗,咱赔得起,没必要吓成这个熊样?错了,大错特错,要是国营企业或纯集体企业出了安全事故,赔偿之后再给死难者家属一两个招工名额就万事大吉了,工厂还是国家的或集体的,顶多对责任人比如姬技术员这样的责任人比如我这样的厂一把手,判个一年半载的,对姬技术员可能影响挺大,对我这样企业一把手几乎没影响,很容易就能跑下缓刑监外执行,但是,对跃进砖厂这种个人承包的企业来说,一场安全事故别说死10个人,就是死1个人或者根本没死人只是造成一个工人重伤,跃进砖厂可以肯定百分之百就不姓赵了,一年80万的纯利润,两位好弟弟,你们好好想想,整个桥西镇,甚至整个省城,有几个人一年能挣80万啊,别说是咱平头百姓,就是桥西镇党委、镇革委会的那几个主要头头,做梦也想把这只下金蛋的母鸡抱回去,现在桥西镇干部、老师发工资都困难,砖厂每年给镇上30万,镇上根本不够填窟窿的,要是一年能把全部100万都收进镇财政,那些头头睡觉都会笑醒,他们现在就像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咱这砖厂呢,只是咱们没把柄落在他们手里,10年期的承包合同有法律保证,他们才没出手吃掉咱们。承包合同乙方应做到的第一条,就是乙方要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不允许违法运营,否则甲方有权利无偿收回乙方的承包权,弟弟们,这一条哪个承包合同都有,这可不是一句空话套话,如果砖厂发生恶性安全事故,得!这一条立即生效了,因为你违反国家安全生产条例了,姬技术员说的清楚,你犯了渎职罪,我管你投入了多少资金在里面,通通没收,这是人甲方的权利,到哪儿打官司人家都赢,是不是很吓人?别看老陈、老周他们见着咱们跟弥陀佛似的,你好我好他也好,他们就是镇上安插在咱们砖厂的间谍,只要咱们一出事,他们肯定就是接收大员,三百万贷款,赵家三兄弟的身家性命,人家会嚼的咱连骨头渣都不剩。砖厂还是即将成立的建筑安装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建筑安装公司股权比例国顺是40、砖厂是35、镇上是25,砖厂在咱们手里,咱们的股权加上国顺的股权,远大于镇上,董事长就是国顺的,要是砖厂出了事,被镇上收回去了,建筑安装公司国顺股权是40,镇上的股权就是60,别说董事长没了,总经理国顺都不一定能捞到,赵家就真的走到头了。弟弟们,安全问题是小事吗?几万块钱的电费,一千来块钱的特种电机败不了家,但一场安全事故足以让老赵家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咱们都得好好谢谢姬技术员,他真的是咱们赵家的大恩人,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姬羽就是砖厂的厂长助理了,级别在我之下,在国安之上,姬羽的决定代表我,你们要无条件执行,这是咱们几个的内部决定,不公布,不用跟老陈老周他们说,包括今天这事儿,必须瞒着他们,要是他们弄明白了,我怕他们做手脚坑咱们。” 赵国祥满脸是汗,对着姬羽连连鞠躬:“姬技术员,我脑袋发昏了,不该瞧不起你,不该怠慢你,我是大老粗,还自以为是,心不能容人,有眼不识泰山,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千万别离开砖厂,要离开也是我离开,我,我这就去让搅拌机停下来,什么时候新电机安好,你说没问题了我们再开机,以后生产设备的事儿,我们一定全都听你的。大哥,我这就让吴泽停产了啊,听你和姬技术员说的我这心一个劲儿的扑腾。” 赵国平点头:“知道害怕,那就不错,对科学要有尊重感、畏惧感,要不断学习,才能有所进步少犯错误,你去,把姬技术员的好意告诉工人们,听说工人中有人在说姬技术员的怪话,你要负责制止这种歪风邪气,这些以前的庄稼汉有几个文化高的?多数人连初中都没念过,现在厂里不让他们花一分钱就能听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讲课,讲的还是最有用的技术知识,他们应该感激厂里,尊敬姬技术员才是,告诉他们以后技术考核不及格的不但要罚款还要降级,对姬技术员说三道四的人,立即开除永不聘用,想进砖厂工作的人有的是,都排队等着呢,再以后砖厂招正式工必须是高中毕业生,初中生都不要,咱们砖厂以后也得走知识化专业化的路子,想发展那就得靠科学。下班别走,跟姬技术员喝杯道歉酒。” “哎!哎!晚饭时我一定自罚三杯,诚心道歉,那我去了。” 看到国祥出了门,赵国平对蓝灵说:“小灵,你那里还有钱吗?” “哦,有一些,不多,不够买特种电机的,财务室保险箱里晚上存放现金不超过200元,现在去信用社太晚了,明天一上班我就去提钱。”蓝灵答道。 “嗯,提钱时多提些。” “好的,姬技术员说特种电机1000多一台,那我提2000。” “提3000,国安,小姬明天要上课,一会儿你跟小姬记清楚特种电机的规格型号,明天到财务领2000块钱亲自去机电公司买特种电机,要是机电公司没有货,就问清楚哪里有卖的,出差去买,买不到电机,砖厂宁可停产。” “大哥放心,山南海北我也要买到特种电机,买不到我不回来。” 姬羽忙说:“没有特种电机搅拌机也不用停产,今晚我和赵胜把现在的电机皮带轮卸下来,用厂里的25马拖拉机暂时替代电机,等特种电机买来了,再改回去。”赵国平、赵国安高兴的连声称好,一场风波云开雾散。 第13章 长跑骁将 第二天,赵国安去省城机电设备公司买特种电机很顺利,55千瓦防水防尘电机,说是特种电机其实也是通用型号,1180元一台,上午就让赵胜开拖拉机拉进砖厂,下午姬羽又是上完两节课就来了,改装皮带轮,安装电机,接线,上皮带,换保险丝,总共没用一个小时,一合电闸,机器运转平稳有力,搅拌车间,制砖车间延长俩小时下班,把耽误的工作量赶了出来,厂里给加班工人一人发了俩馒头,工人们很是开心满意。 赵国平一天都没离开砖厂,上午临时召开了厂长办公会,没说电机漏电保险丝的事,只说搅拌机电机烧了要换新电机,支部书记兼副厂长陈凯和主管会计老周都不懂这些,只知道砖厂不能停产,停一天损失就不得了,没废什么话就通过了买电机的事情,赵国平虽然是一厂之长,但砖厂有镇政府的股份,所有权还是镇政府的,承包合同中写得清楚,正常生产开支列开支计划,计划内开支赵国平签字,周会计就可以入账,超计划开支和计划外开支,小于1000元的单据,赵国平和陈凯同时签字,周会计才能入账,超过1000元的开支必须召开厂长办公会,除了厂长、两个副厂长、还有生产调度主任和主任会计老周参加讨论,赵厂长和陈凯都有一票否决权。超过1万元的计划外开支,就要上报镇革委会批准才行,镇革委要是不同意,赵国平就只能干瞪眼,一定要干的话就得自掏腰包,承包商不是资本家老板,想要一手遮天是梦想。 傍晚,见姬羽忙乎完了,赵国平把他叫到厂长室,拿出装着500元的牛皮纸袋递给姬羽:“小姬啊,这次你又给厂里立了大功,不但避免了一次潜在的特大安全事故,还每年给厂里节约了3万多块钱的电费,这里有500块钱,是我赵国平个人给你的奖励,按说应该厂里给你奖励,奖金更多些,可我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次的事情,自己掏钱就有些小气了,不过你的功劳成绩我心里记着呢,年底评先进时我准备设优秀技术标兵奖,设重奖,不能让你只贡献没收获。” 姬羽慌忙推辞坚决不要:“赵厂长,这不行,这钱我绝对不能要,说起来这次处理漏电电机和刀闸开关隐患,是我失职在先,搅拌电机控制刀闸用铜线替代保险丝,我一个月前刚到维修车间时就发现了,可是当时思想麻痹,听说这么干两三年都没问题就没处理,直到我昨天在新华书店买了本刚出版的电工书,看到书上说用电线替代保险丝的危害性,这才感到问题严重,厂长,其实我并不适合做厂里的维修负责人,连当一般维修工都不配,我在大学上学才两个月,数理化基础课还没学完,更没接触专业知识,以前在老家农机站学的一点知识连皮毛都不算,好多东西都是遇到问题去看书,照本宣科现学现卖,说实话这一个月我活的很是心惊肉跳,总怕给厂里捅下大篓子,厂长,我实心实意建议您,还是抓紧聘一名经验丰富的专业技术人员给您做技术员,这500块钱奖励我不能拿,哪有犯了错误还拿奖金的?昨晚睡觉时我还在后怕,要是我接手谷财工作后这一个月,搅拌车间有人触电死了,可怎么办啊?学校肯定会知道的,我这大学进来不到一个学期就被开除,这辈子的前途就全完了,吓得我大半夜都没睡着,没出事故是厂长您福旺命硬,我做的事情,不但是我的本职工作,也是挽救了我自己的前途,您能原谅我的错误,不给我处罚就很好了,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照顾爱护,这奖金我不能要,优秀技术标兵更不配,不过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努力学习专业技术知识,争取早日成为名副其实的技术标兵。” 赵国平让眼前这年轻人的纯朴真诚感动了,这世上难得的真君子大才子竟然让自己遇到了一个,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福旺之人,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真诚严肃的说:“姬羽,我虽然文化不高,但脑子还够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并没有掌握多少专业技术知识吗?我当然知道,我这四十多岁的年龄阅人无数,该用什么样的人心里还是清楚地,你不要低估我的智商和阅历,没有两把刷子不会贷款数百万,搭上身家性命承包这个大窑厂,我不会拿我的窑厂,拿我们老赵家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当初用谷财当厂里的维修负责人,是镇革委会谷主任塞进厂里的,跟陈凯、老周的性质一样,不过我对谷财也做过调查,在市机修厂他也算是技术大拿这才重用他的,可就是这个懂技术,经验丰富的专业能手,不但黑砖厂的钱,还往死里坑我,我现在都怀疑铜线代替保险丝就是谷主任指使谷财故意干的,就等事发,姓谷的就能霸占我这窑厂。我现在是既后怕又庆幸,你刚才说我是福旺之人,我还真有些赞同你的观点,不是我自夸,一个月前把你一个背砖工一个刚进大学一个月的新学生,提到维修车间技术员的位置,除了我换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干出来,陈凯对我的任命就持反对态度,结果怎么样,短短一个月咱们厂整体管理硬是上了档次,你还把谷财埋藏的定时炸弹给挖出来了,我赵国平化险为夷平安无事,这可不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福气?我没辜负老天爷的眷顾,给了你重用,你立刻就给了我丰厚的回报,你刚才让我不用你再找别人,我要真那么做,是要遭天谴的,天赐不取必受其咎,所以,只要你还愿意跟我相处,我是不会换人的,从昨晚和今天你说的话中,我听得出,你现在的工作心理压力很大,非常害怕失误出了事,会影响你的学业坏了你的前途,你这么想是应该的,这是我的过错,不该让你担负这么大的压力,你看这样行不行,砖厂正式跟你写一份聘书,聘你利用业余时间节假日到跃进砖厂勤工俭学当文化教员。其它什么技术员、厂长助理、维修车间负责人啥的统统不提,就做一个扫盲班的临时老师,这样,厂里任何责任事故都落不到你的头上,以后我让全厂干部职工都管你叫姬老师,一个大学生当一个集体企业的业余文化辅导老师,我看就是你们学院领导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姬羽一听,大喜过望:“哎呀,这个主意好,厂长,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半点都没说错,能遇到您这么善解人意的厂长,真是我的运气,以后我就是咱们砖厂的临时文化教员了。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有这个聘书我就再也不担心会违反校规被处分了,以后我一定安心在咱砖厂工作。” “哈哈哈!”看着年轻人开心的笑脸,赵国平很是自我陶醉自己的机智。一张纸片的事儿,就换来一个天才的忠诚相随,自己好像也是个天才呢,心情大好又把信封推到姬羽眼前:“小姬,这份奖金你还是要收起来的,既然你答应了加盟砖厂,就该听我这个厂长的指示对不对?我听灵丫头说你给职工办培训班自己掏钱买教材买奖品,刚才你还说昨天在新华书店买了电工方面的书,这钱你要是不愿当它是奖金,那就当你以前开支的补偿,不过以后你再买对工作有用的书,记得开发票,我给你报销,只要你认为有用的书,不用请示想买就买,大不了你看完了留给赵胜他们。” 姬羽不好意思的收下信封:“那我就谢谢厂长了,对了厂长,说到昨天买的电工书我还有个事情要跟您汇报。” “什么事?大胆说。” “那本书中说,刀闸开关是最原始最落后的一种电气控制开关,保险丝有时候也不保险,保险丝被烧断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人体触电时间刹那间就会有危险,往往保险丝还没烧断,人就被电死了,起不到保护的作用,还有就是在潮湿的环境下用手操作刀闸就可能触电,书中推荐比较好的控制开关是空气开关,反应时间超快,一旦电流超过额定值能立即自动落闸断电,工作电流大于额定电流你想合闸也合不上去,电流小于额定电流再把电闸合上去就行,不用换保险丝,既安全又方便。我就想把咱们砖厂的刀闸开关全换成空气开关,另外把超过一千瓦的电机启动开关换成带继电器保护的防水按钮开关,这样的话,即使手上有水控制电机启动或停止就都不用担心触电了。” 赵国平一听就动心了:“噢?还有这么好的东西?换,一定要换,你看看全换的话需要投资多少钱,五万块钱以内,就是陈凯实行否决票,我自己掏钱也办,天大地大安全最大,这件事你可以当急事大事来办。” “谢谢厂长的支持,我这两天先做个设计,然后做出预算,估计用不了5万元,我们厂的电机不多,花不了太多的钱,做出预算我向您报告。” 姬羽从厂长室出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搅拌电机漏电这个最大心病消除了,大学期间在外面打工的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而且以后也没有发生事故承担责任的风险,这实在太暖心了,士为知己者死,毕业以后参加工作了要是也能有一个像赵厂长一样的领导就好了。 摸了摸夹克里面的口袋,姬羽开心的笑了,虽然觉得不该再拿这笔奖金,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但是有钱的感觉是真的很好,这个月为了满足虚荣心很是花了不少的钱,把给表姐准备的彩礼钱都花去了不少,原打算到暑假如果攒不够500块钱就跟蓝灵姐借一些,现在一下又有了500元,赵厂长这人真慷慨,在砖厂工作两个月准确的说只有一个月,背砖那一个月还不认识赵厂长,认识赵厂长这一个月不算发的工资,光奖金补助就有一千二百多块钱,一般公社干部两年工资也没这么多,要是毕业能分到跃进砖厂工作就好了,姬羽想了想又摇头笑了,这是不可能的,燕州轻院是部直属院校,全国统一分配,最差分配也是国营企业,集体企业而且还是个人承包企业根本没有可能。更何况砖厂隶属建设建材部,跟轻工部是两个独立的部,就是分配到集体企业,轻工部的学生也不会分配到建设建材部的企业,这让姬羽又有些失落。 转天就到了星期三,一大早,学校体育场彩旗飘飘、人声鼎沸,大喇叭里一遍遍的放着运动员进行曲、迎宾曲、青年友谊圆舞曲,整个学院包括轻工机械系、食品工程系、纸浆造纸系、日用化工系,三个年级共48个班,超过3400名学生云集在这里,在春季即将结束初夏就要到来时,释放青春的活力和激情,上午8时一到,跑道上就响起了清脆的发令枪响,八条柏油铺就的红色白线跑道上运动员在激烈追逐,看台上加油鼓劲声响彻云霄,足球场、篮球场、排球场、网球场、羽毛球场,拉拉队呐喊助威,阵阵声浪催人奋进。 下午,经过一上午剧烈的热情释放,看台上的学生已经没有了头天那样的气力和激情,体育场上安静了许多,就连学生会广播组的播音员也没了上午接连不断的鼓动解说,只是偶尔播报提醒即将要进行的项目,以及运动员号码姓名和班级:“接下来要进行的是男子3000公尺的竞赛,请参加男子3000公尺竞赛的运动员注意,第一跑道日化系精76班58号蒋路明同学、……,第七跑道机械系机77班203号姬羽同学,以上同学请进入规定的跑位,比赛即将开始。” 这是一条八道柏油红色跑道,跑道上画着白色油漆道线,为了避免运动员起跑时相互冲撞,3000公尺跑和5000公尺跑起跑线都设在弯道处,每个跑位错开了8米左右,内圈跑位靠后,外圈跑位靠前,姬羽是第七跑道,从看台上看去要提前第一跑道的对手几十米,比较占便宜的样子,不过比赛规定,运动员必须在本跑道跑足一圈,再次来到出发跑位时才能进入内圈跑道,提前插入内圈跑道视为犯规不计成绩,这是一条标准400米的跑道,相邻跑道长度相差8米左右,所以一圈下来最外圈的人与最内圈的人跑的路程是相同的。 “运动员注意,各就各位,预备— 啪!”随着发令枪响,运动员发动了。不过不像上午短跑枪响后运动员就像被枪声惊到的兔子一样拼命飞奔,有多大力使多大力。3000公尺是中程竞赛,运动员要沿着跑道跑七圈半,耐力比速度重要的多,所以发令枪响后,八名运动员并没出现你追我赶的激烈场面,个人跑个人的,轻松惬意。 姬羽在高中跑过3000公尺比赛,对此不陌生,并且他还有个优势,生长在山区腿力大韧劲足,一个月前每天晚上去砖厂清晨回学校都是一路连续跑不休息,12里路就是6000公尺,跑的也是柏油路跟柏油跑道没啥大区别,小的区别在于柏油跑道更平整更干净没有任何障碍物,脚上穿着合脚舒适轻便的运动鞋,身穿白色运动短裤、白背心,肌肉均匀结实,皮肤麦色光泽,1米75的个头,浓眉大眼方脸挺鼻,吸引了数百学姐师妹的眼球,甚至有女生高声给他加油:“203号小师弟,师姐看好你,加油啊!”惹来一阵善意笑声。 有人笑骂:“花痴啊,现在加个屁油,力气早早用光到时候你去背人啊!” 不知是不是花痴师妹的鼓励有了效果,203号帅哥在起跑后100米就把超前他8米左右的八跑道赛手超过了,一圈过去来到起跑位,插入内圈,前面没有任何人,其他7名赛手都被他甩在身后。 机77班的同学着急了,都以为这个山沟来的夯货没经验,秦岭和马平顺跳下看台,跑进跑道附近大喊:“姬羽,放慢速度,慢一些,攒力气!” “还有六圈多,悠着点儿,让别人领跑,节约力气。” 姬羽笑着挥了下手,速度没放慢,他心里有数,一个月前穿着棉衣棉裤千层底布鞋背着书包,跑的速度比现在稍慢一些,那时候肚子还缺食物少营养,现在全部条件都远好于那时,以这个速度跑下3000公尺,没任何难度。 第二圈到位把后面第二位落下50公尺还是起跑时的速度,苗春燕、朱慧芳等十几个机77班的女生,走下了看台来到跑道旁:“姬羽,累了吗?累了就慢点儿,你已经把他们甩很远了。” “姬羽,要留点后劲,现在还不是拼的时候。” 要是只有这一组8个人比赛,姬羽肯定就慢下来了,但是今天3000公尺竞赛有6个组,每组8个人,没有预赛,凭成绩决定名次,他看中了这次春季运动会的冠军奖了,一双高腰回力球鞋,他想一举拿下两双球鞋,自己留下一双,五一节给大哥一双做礼物。现在他是领先本组一大截,可不清楚其他组是什么水平,要是第一组后面7位都是草包,自己慢下来就可能名落孙山,名誉事小回力球鞋事大,志在必得,岂能松懈?他仍然对同班同学招手微笑。 第三圈到了位,把后面第二名落了100多米,最后一名在他前面有100多米,机77班多一半的同学都来到跑道旁,七嘴八舌出谋划策: “姬羽,就这个速度,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就能打破学校记录。” “姬羽,别听秦岭的,自己掌握着力气,还有三圈半呢,坚持下来才是胜利。” 姬羽还是微笑招手,跑的并不怎么费力,过去之后好大一会儿第二名才到位,这名大三学员已经呼吸沉重了。 跑完第六圈,机械系三个年级的学生、教师都站到了跑道一侧,没人再出主意,700多人只喊一句:“姬羽加油,姬羽加油!” 姬羽不负众望,连超三人,不是追赶而是超了三个对手整整一圈,加速冲刺,撞开终点线。 “10分12秒!嘿!刷新纪录。”三个计时教师手握秒表大声报数。 “同学们请注意,教职工老师们请注意,下面播报一个大好消息,就在刚刚结束的男子3000公尺竞赛第一组的比赛中,机械系机77班的姬羽同学以顽强的毅力、高昂的斗志创出了10分12秒的好成绩,这个成绩打破了1975年我院在这个项目上的最好成绩10分38秒,将时间整整减少了26秒,不但刷写了我校男子3000公尺竞赛的新纪录,这个成绩比我国大学生运动会季军成绩还少了3秒,我们可以自豪的说,今天,我们燕州轻院出了个全国大运会季军。” “噢!噢!太棒了!我们班出了个大运会季军,姬羽好样的!”机77班的男生把姬羽架了起来,高声庆祝,而这时,跑道上还有三个可怜的男生在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绝望的看着遥远的终点,艰难的拖着灌铅的双腿一步步向前移动。 下午5点30分,男子3000米竞赛总成绩出来了,没人能打破姬羽刚创造的成绩,姬羽稳稳的坐上了冠军宝座,第二名成绩比姬羽多了整整1分03秒,看来在今后的三年想要突破姬羽的这个成绩,只能寄希望今后的新生了。 第二天星期四,下午1点30分,男子5000公尺长跑竞赛开始,跟昨天3000公尺竞赛不同,5000公尺竞赛项目大多数班级都挂了红灯,只有14个班级有选手参赛,抽签结果,姬羽在第二组第三跑道,昨天的比赛还是让姬羽感到有些体力透支,经过一夜加半天的恢复,也没达到昨天下午比赛前的状态,不过通过昨天下午的比赛,姬羽对全校男生长跑的水平也有了大致了解,信心比昨天下午大了许多,心情倒是非常轻松。 下午2点30分,第一组成绩出来了,第一名成绩17分31秒,没人能打破学院历史最高纪录16分19秒。 第二组比赛开始,起跑位还是昨天的弯道处,七个运动员做着比赛前的准备活动,姬羽看了看天空,眉头微微皱了下,天气情况不如昨天,昨天有点儿阴天,微风习习比较凉爽,跑的比较舒服。而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直射万里无云也无风,体育场上那些彩旗都是有气无力的耷拉在旗杆上,看台上不少女同学都戴上了遮阳帽甚至打开了遮阳伞。 跟昨天不同的是,姬羽刚刚在跑道上就位,机77全班同学都到跑道边加油助威来了,就连一直看不起姬羽的生活委员郑泉和胖妞宋桂卿也过来了,姬羽就有些小感动,决心再次拿个冠军甚至刷新个纪录,为了回力球鞋再拼一把,他捏起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 “各就各位,预备——呯!”运动健儿出发,还是在第一圈姬羽就把6名对手远远甩在了身后,这次跑道旁边的助威人群没有任何人着急担心,也没了出谋划策的参谋,在同学们看来,姬羽领先是正常情况。 第七圈,姬羽把2名落后对手超出了整整一圈,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淌,迷住了眼睛,火辣辣的疼,他用手擦了一把,效果不大,因为胳膊上的汗水也顺着手臂往下淌。不管了,姬羽眯缝着眼奋力向前跑着。 第八圈,又超过了一名落后对手,眼睛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跑道,就听着一声女生脆声在喊:“姬羽,接着,手绢。” 是苗春燕的声音,姬羽扭头看去,一个女生在他左边跟着他跑,伸出手好像要递给他什么东西,他伸手接过去,是一块手绢,姬羽忙用手绢擦拭眼睛,女孩子的化妆品淡香钻进鼻孔,眼睛的刺痛感立时减轻,视野清楚了,有些昏沉的大脑也被好闻的淡香激发得清醒了许多,身上的力气又来了,速度提了上去,半圈过后手里的手绢能拧出水。 他一边跑一边拧出手绢里的水,就听到另一个女生喊道:“姬羽,快,换手绢。”他扭头看到班文艺委员邹媛媛跟他并排跑着,也在伸手递着手绢。 姬羽忙把手里的湿手绢递给邹媛媛,接过邹媛媛手里的干手绢,当这块手绢又湿透的时候,团支部委员李洁跑来用自己的手绢再次换走了他的湿手绢,在接下来的征程中几乎全班的女同学都加入了换手绢的行动。姬羽感动之情无以表述,上学两个多月,对班里的女同学最熟悉、感情最好的是他前座的老大姐朱慧芳,其次印象比较好的是学生会干事苗春燕,这个女生为人超大气而且很正义,敢说敢作,扶助弱势同学,还有就是相邻一个过道的李洁,李洁心很细,也乐于助人,从不嫌他穷脏,经常在自习课跟他交换笔记查对作业。除了这三个女生,还有一个女生姬羽也印象深刻,就是第五排皮肤白皙过分丰满的宋桂卿,第一天就跟他结了仇,但今天能给他鼓劲加油,姬羽对她的厌恶减了许多,换手绢女生里没有宋桂卿和老大姐,姬羽理解她俩陪自己跑帮不了忙可能还会拖后腿,但她们的手绢可能是贡献出来了,因为包括苗春燕、邹媛媛、李洁好几个女同学都递给他几次干手绢,一定是别的女同学贡献手绢让她们递给他的。 机77班女生的举动感染了其他班级,很快,几乎跑道上每个运动员的身边都有女孩子在跟着跑递给他们干手绢,现在跑道内侧比跑道上更吸人眼球,学生会广播组很快播报了女生们的义举,给予了华丽的赞颂。5000公尺长跑这个原本排名第二最没看头的枯燥项目(第一没看头属竞走),成了最抢眼的项目。 5000公尺路程,要跑12圈半,姬羽跑到第9圈时感觉体力到了极限,因为天太热了,身上的水分快要蒸发干了,他现在嗓子冒烟,心口蹿火,头昏脑涨,身子一阵阵发虚,他对再次递给他干手绢的苗春燕沙哑的喊:“水,我要淡盐水。” 苗春燕立刻领会:“坚持住,我马上给你找来。” 果然在第十圈这个位置,苗春燕高速跑来递给了他一瓶打点滴用的氯化钠注射液:“姬羽,拿稳了,盐水来了。” 姬羽接过瓶子一边跑一边往嘴里灌,一气喝了半瓶,终于浇灭了心口的火气,力气得到了补充,再次提速,又超过了一名运动员,这名不知是哪个班级的运动员也是跑的快要虚脱了,姬羽忙把手里的盐水瓶递给他:“兄弟,给你盐水,慢点儿喝,别喝炸肺。”送出瓶子,超过对方十几步,才听到身后响起沙哑的声音:“哥们,谢啦,及时雨啊。” 姬羽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姬羽,及时雨,这还真够巧的。 第十一圈跑到位置了,秦岭跟他并肩跑大声喊道:“最后一圈半了,加速,坚持,加速冲刺,打破记录很有希望。” 姬羽喘着粗气应道:“明白!” 凝聚起最后的力气开始加速,跑下第十二圈已经远远看到前方司线员将红色的终点目标线拉起来了,汗水再次掩盖了眼睛,手里的手绢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时他已经顾不得换了,索性闭起双眼在跑道当中奋力向前猛冲。 疾跑中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姬羽下意识的睁开眼,朦胧中只见一个身影倒在自己眼前,他待要绕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尽全力一跃,跨过了这个身躯,仓促间身体失去重心踉踉跄跄的往外跑道冲去,只要再缓冲几步他就能稳住身体了,被汗水杀疼的眼睛没看到脚下“爱护草皮人人有责”的牌子,脚被绊了一下,身体重重的摔了出去,好在脚下的草皮松软没有直接摔伤身体,但也因为草皮很滑,身体像滑冰般撞在水泥花坛上停住了。 姬羽赶紧扶着花坛站了起来,试了试腿脚身体感觉还行,忙跑回跑道来到倒在跑道上67号运动员跟前,这时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在关照67号了,姬羽说了句:“他应该是出汗太多,虚脱了,快给他喝点儿淡盐水。”说完又向终点跑去。 可是,刚才觉得没事的身体,跑几步后就出了状况,右脚右腿都火辣辣的疼起来,而且是钻心的疼。 “哎呀姬羽,你受伤了,腿上出了好多血,快包扎一下。”李洁惊叫起来。 姬羽跑动中低头看了看右腿,腿上破了个口子,血水冲去了腿上的绿色草痕顺着小腿往下淌,脚上新买的运动鞋鞋尖部刮破了一个三角口子,也渗出血迹。拇指一用力就传来剧痛感,疼痛中,姬羽的力气在快速流失,抬头看了看前方,距离终点线只有50来米了,就此停下处理伤口放弃比赛,他实在不甘心,咬紧牙关,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跑去,右脚指不敢着地,最后只得左脚单腿跳。 “好样的,真爷们!”外班级的同学高喊。 “姬羽加油,姬羽挺住!”这是本班同学在鼓劲,李洁、苗春燕、邹媛媛、高健、李海鹏、秦岭,几乎整个机77班的同学都在陪着姬羽向终点移动。 “冲刺了,计时!16分28秒,5000公尺第一名。”计时员激动地报出成绩。 用完最后一丝力气的姬羽,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秦岭一把托住了他,转身对高健大声说:“班长,托姬羽一下,我背他去医务组包扎。” 几个男同学七手八脚把姬羽架到秦岭背上,扶着二人一路小跑,来到专门为运动会服务的医务组,校医正在照看67号运动员,看到秦岭背上的姬羽,忙对身边的护士说:“再喂他一点儿生理盐水,应该没问题了,你在这儿顶一下,我看看那个受伤的同学。” 马平顺搬来一张椅子,大家把姬羽扶到椅子上坐下,姬羽看到校医忙说:“脚,我右脚疼的钻心,先看右脚。”校医解开姬羽的鞋带,把鞋轻轻脱下来,就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动作,也把姬羽疼的直咧嘴。 “哎呀妈呀!”几个靠近的女同学惊呼起来。 只见姬羽右脚大拇指的指甲盖翻起来了,脚拇指像个血葫芦,很是有些恐怖感,校医忙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医用双氧水冲洗脚趾,然后又拿出一瓶酒精和一包脱脂棉球,用夹子夹了棉球沾上酒精,对身边几个男同学道:“把他按住了,这个比较疼。”说完就给拇指消毒。双氧水冲洗创伤时,姬羽看到脚趾被泡沫包裹倒没怎么觉得疼,当伤口沾上酒精可要了他的命,疼得立时挣扎着要站起来,秦岭几个壮小伙,把他按得死死的,他哪里动得了分毫,只剩下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了,看的李洁、朱慧芳一堆女同学脸色惨白、泪流满面。 惨烈场面终于结束,校医把姬羽的脚拇指用纱布包裹结实,对他说道:“每三天到医务室换一次药,两周内别沾水,穿个宽松鞋最好是拖鞋,别再碰伤,一个月新指甲就长出来了,你活动活动脚趾脚腕,试试脚腕有没有扭伤韧带。” 姬羽依言活动了几下脚:“除了大拇指,其他地方不疼。” 校医说:“那就好,要是有不得劲的地方就说,别忍着,送你到人民医院拍片看看,现在处理腿上的伤口,你这个同学怪得很,伤成这样还能跑那么远冲到终点,在我这儿清理一下伤口反倒受不了了?” 姬羽苦笑道:“两个疼法,在跑道上还惦记着拿冠军挣运动鞋呢,脑子里想着别的事儿,没大顾着脚,可在您这儿一门心思盯着脚就觉着受不了了。” “哈哈哈!”一群人都笑了,纷纷揶揄姬羽贪财不要命,虚荣心比命重要。 校医笑着点头:“嗯,这也符合医学道理,注意力转移是减轻痛苦的一种有效方法,关云长刮骨疗毒能撑得住,多一半功劳在那册春秋书上。” 十指连心,半点不假,处理腿上的伤口时,姬羽就没觉得怎么疼。伤口处理完,那个67号运动员也醒了,出汗过多加上有点儿低血糖,补了盐水和葡萄糖就恢复了,校医给姬羽用纸药袋装了十几粒磺胺嘧啶嘱咐他饭后一片用于消炎,就让同学们把他架走了。 下午5点,运动会结束,数千学生教师在体育场列队,院长、书记、几个大处长,给各个项目的前三名颁奖,由于得奖者众多,只是几个团体赛获奖者代表上了主席台领了奖杯奖状,倒是姬羽因为表现优异与其他6名运动员一起获得了本次运动会最优秀运动员称号,学校方面奖励7个人每人一套夹克针织运动衫,学生会奖励他们每人一块日本产卡西欧微型荧光电子计算器,这可把台下的学生教师羡慕坏了,电子计算器这玩意儿刚刚由海外进入大陆,商场买不到,得从香港往大陆带,也有人从海上走私带到大陆的,卡西欧是世界名牌,100多块钱一块,有价无市不容易买到,学生会能搞到货跟那些广州同学有很大关系。姬羽在这次运动会收获颇丰,两双回力球鞋,一套针织运动衫,一块计算器,也付出了肉体和经济代价,右脚大拇指指甲盖没了,刚买的白球鞋穿了两天就破了一只,也算是有得有失。 第14章 精打细算 由于脚伤没法再去砖厂上班,就给厂办公室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赵厂长得知姬羽受伤了,忙买了一大堆麦乳精、罐头、水果,带着赵胜、蓝灵到学校探望,让姬羽很是过意不去,他利用晚自习时间根据《工矿企业电工读本》和砖厂用电设备情况,制定了一个更换电气开关的计划和原件材料明细表给了赵胜,让赵胜到市里机电公司查看是不是能买到表格上的元器件,了解价格情况。 赵胜动作很快,拿到明细表下午就完成了调查,表格上的东西机电设备公司都有,总价格是4600元,姬羽让赵胜把情况跟赵厂长汇报,要是赵厂长批准了的话,就把材料都买回来,又递给赵胜几张木箱子的草图,让赵胜联系人制作,作好后上白色防腐油漆。 赵厂长把计划和用款申请拿到厂长办公会讨论,陈副厂长果然反对:既然电机漏电问题已经解决,保险丝也能用了,生产正常干嘛乱花钱,刀闸开关落后,又不是不能用,要是一有新东西就更换旧的,那还得了,还挣不挣钱了? 赵厂长也很硬气,既然镇领导不批,那这笔钱他个人出,对此陈凯不发表意见,只要不影响生产,你自己花钱是你自己的事,镇上干涉不着。 材料买回来,木箱子做好了,周六下午,姬羽让赵胜开拖拉机在学校大门口接他去了砖厂,用了一天半加一夜的时间,组装了一个动力配电箱和八个控制开关箱,把以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刀闸开关全替换了下来,工人们就觉得新的开关很上档次,以前每次合电闸、拉电闸都看到电弧火很是吓人,一般人都不敢上前,现在一按绿色按钮电机就转了,一按红色按钮电机就停了,操作简单又安全,都夸赞姬羽技术高有水平,赵厂长看后也觉得这笔钱花的值。 四月份结束了,迎来了五一劳动节,五一节放假一天又赶上是周一,连星期日就是两天假期,姬羽的脚拇指已经有软软的新指甲长了出来,腿上的伤口也起了痂,可以洗澡了,星期六下午没课,姬羽骑自行车去了百货公司,准备买些东西,周日去天津看看大哥,两个多月没见真想他了,也想家想爸妈奶奶想表姐,但是两天假期回家不现实,只能看看离得最近的大哥。 大哥离家去天津上学时带的钱也很少,还把仅有的一床新褥子坚持给了自己,他来信说在天津找活难,课程也比姬羽大学课程紧张,一天有八节课,想打工不现实,想来生活过得很难,姬羽想买些日常生活品给他带去。 进了百货大楼的正门,就见到一个熟人,总务处的吕处长,正在香烟柜台前买香烟,姬羽对吕处长一直心存感激,报到那天找吕处长要敌敌畏,吕处长不但给了他敌敌畏,还给了他两套秋衣秋裤和一个大编织袋,并且把浇花的喷壶都借给了他,素不相识,就帮了他这么大的忙,真是个难得的好领导,现在看见了一定要上前主动问好,这是起码的礼貌。 走到近前,正听到吕处长在跟业务员商量:“一盒前门就要搭两盒金鱼,这也忒过分了,搭一盒姑娘,我就买一条前门。” “大叔,想要不搭抵挡烟,没问题,拿烟票来,5月份的烟票一张就能买两盒前门或恒大,没烟票,想要买高级烟就得一搭二,这是上面的规定,我没权改,大叔就别难为我了。”女业务员说。 姬羽一听心中欢喜,可算找到报答吕老师的机会,忙上前笑着打招呼:“吕处长您也在这儿买烟啊,真巧,我也是来买烟的。” 吕处长看着眼前小伙儿面熟,却叫不出名字,应该是本校学生了,在校生两千多,不少学生认识他,他不认识对方,这也正常,也就含混应付:“啊,是啊,嗯?你是轻院的学生?哪个年级的?怎么年纪轻轻的就会抽烟了?父母供你们出来学习不易,你们该节俭才对,再说抽烟对身体也有害。” 姬羽笑着说:“吕处长说的对,是这样的,我不抽烟,我是燕北的,老家有几个长辈亲戚在天津打工,明天星期天再加个五一放假,我就想去天津看看他们,他们也没别的爱好,就爱抽个烟拉拉呱,我就想买两条带给他们,同志,金鱼烟多少钱一条啊。” 业务员笑了:“这可是想睡觉来了枕头,你这位同志要买金鱼烟啊,又认识这位大叔,哦,是领导,这位领导要买一条前门烟,没烟票,一条得搭两条金鱼或丰收烟,这不正好吗?得,领导,这条前门烟您拿好,同志,这两条金鱼烟你拿好,前门烟一条4块5,金鱼烟一条1块5两条3块,付钱。” 姬羽忙从兜里拿出钱包(这是不久前他买的真正的塑料皮钱包,毛主席语录皮已经进柳条箱了)抽出10元钱说:“这是10块钱,你找我2块5,对?” 吕处长连忙说:“哎!同学,我的烟我付钱,你能把那两条金鱼烟消化了就很好了,我怎么能要你给我付钱呢。” 业务员一笑,拿出2元5角钱递给姬羽说:“我和你们的账务两清了,你们俩的账你们自己算哈。” 姬羽推开吕处长递来的钱说:“吕处长,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姬羽啊。” “姬羽?噢!你就是姬羽啊,听说过,听说过,前些天运动会上你先是破了轻院3000米跑的记录,第二天5000米要不是为了避免踩伤晕倒的同组运动员,也能稳稳破纪录,结果自己受了重伤,忍着伤痛硬是坚持跑下全程取得冠军,你很好,是新一代大学生的典范,你是英雄可不是雷锋啊,我有钱,不用你给我付烟钱。”吕老师的话逗得服务员咯咯直乐,听说了姬羽的事迹,望向帅哥的眼神很有些灼热,大学生本身就够稀罕,这位英俊帅气的小伙儿还是大学生中的英雄,真是天之骄子中的王者,说不动心是自欺欺人。 姬羽看着吕处长有些沧桑的面容尊敬的说:“吕处长,您是施恩不图报的好前辈,您忘了?三个月前,新生报到的那天晚上,一个燕北山沟的穷小子带着满身的虱子、跳蚤来咱们学校报到,可不敢进宿舍门,大晚上到总务科求助,那天晚上正好您值班,不但给那个穷学生找来敌敌畏,还送给他两套秋衣秋裤和一个大编织袋,那个穷学生就是我啊,我就是姬羽,受过您的恩惠,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您,今天这条烟才4块5毛钱,就是再给你两条前门烟也报答不了您对我的恩情。五一节到了,您跟我父亲岁数相当,就当这是我孝敬您的。” 吕处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完全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你啊,你就是姬羽?好!好!好啊!看来我眼光不差,没看错人,姬羽,你很好,不怕困难,努力进取,危难时候,先人后己,原来咱俩还是有缘之人,姬羽,你听我说,从那天晚上你找我的情况,可以判断出你家里不富裕,甚至是极为贫困,在学校你这样的特困生一个月的助学金最多也就是18块钱,这18块钱你要吃饭、要买生活必需品、要买学习用具,即使非常仔细的开支,精打细算也不一定够用,我这一条烟就是4块5毛钱,是你四分之一的助学金,我接受你一条好烟,你可能就得啃一个月的咸菜,我一个月86块钱的工资,两口子都有工作,孩子也工作了,你说这条烟我抽的下去吗。所以说,这条烟钱你必须让我付,否则我就不要这条烟了,让这个姑娘把钱退给你。” 女业务员感动的直抹眼,红着眼圈笑着说:“我每天在这百货大楼见过的顾客成百上千,第一次看到您们俩这么感人的,一个知恩图报一个施恩不图报,都是难得的好人,这位同学,我觉得这位领导大叔说的对,你能替他分担两条他不想要的低档烟就已经是在报恩了,这种报恩领导大叔也能接受,而且接受的心情畅快,我又多了一笔销售额成绩,你也达到了报恩的心愿,咱们三方都皆大欢喜,这多好啊,可是,你非得把生活费都搭进去要送给领导大叔一条烟,大叔是高干,又不缺你这条烟,要了你的烟,大叔不但不欢喜还会落下心病,就只好不买烟了,我的营业额也飞了,你还没达到报恩的心愿,咱们三方都尴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同学,我比你大几岁,社会经验也多些,报恩这种事可不是等价交换,大叔在你困难的时候给了你急需的两套秋衣,这份情是两套秋衣的价值吗?你要是认为两套秋衣是20块钱,以后你还上了大叔20元钱就把大叔对你的好给还上了,以后就能心安理得了,那就大错特错了,那样的人不算坏人但也绝不是有情有义的人。你要是觉得我说的话在理,就收下大叔的烟钱,要是觉得我的话不在理,我就收回大叔的香烟,退给你4块5毛钱。” 姬羽让业务员说的满头是汗满脸通红,惭愧的说:“这位大姐,我就叫你姐姐了哈,你说的太好了,是我糊涂了,我们领导对我的好我应该记在心里,当时他老人家不认识我就给了我无私的帮助,并不是为了有一天我能报答他,而是希望我能像他一样,以后能随时帮助那些我有能力帮助的人,我今天的做法是欠债还钱,侮辱了我们处长的人格,侮辱了处长助人的初衷,吕处长,吕老师,我错了,您的烟钱我收下,但是我这里有一点小心意也请您收下好吗?” 姬羽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票据,找出5月份的烟票说:“吕处长,我知道,您抽烟,我不抽烟,每个月学校发给我的烟票我都浪费掉了,我们农村亲戚不抽这种高档烟,真要是我买回一包前门烟给他们,会被他们骂的,我们班还有好些同学跟我一样,每月的烟票都废掉了,要是您同意,以后他们不用的烟票我就帮你收着,你一个月两包烟可能不够?” 吕老师大笑:“哈哈哈!这个礼物我可以收,学生们抽什么烟?姬羽,你最好把你那些同学的烟票都给我收缴过来,这么浪费钱伤身体的事,我这老头子替你们做了,姑娘啊,别看你是个业务员,做人的道理比姬羽他们这些大学生还明白,还想上学吗?我们学校下学期就开设函授班,专为省城在职职工开设的不脱产大专班,国家承认大专学历,学期三年,拿到毕业证就能工转干,要是对自己有信心,你就去找我,燕州轻工学院总务处我姓吕,我帮你报名搞复习资料。” 业务员大喜:“真的啊!那可太好了,去年高考我落榜了,这才接了我妈的班当了业务员,要是能一边工作一边完成大专学历,我的梦想就实现了,领导大叔,哦,吕处长,我叫叶晓娜,五一过后我就找您去,以后我的烟票也是您的了。” “哈哈哈!好,好!”吕处长高兴的满脸红光跟他们摆摆手走了。 姬羽笑道:“叶姐,现在我还叫你姐,等你考上我们学校,我可就叫你师妹了,拜师可是论资排辈不论年纪的。” 叶晓娜兴奋地说:“真要是能考上你们学校,让我管你叫师叔都成。” 姬羽连忙逃窜:“别,我还是叫你姐,叶姐,我上楼再买些东西,祝你心想事成,以后咱们学校见。” 在楼上姬羽买了一个单人褥子一个床单一个枕巾,又买了一件浅灰条绒拉链青年装,一套秋衣秋裤。提着大包小包下了楼,看看姓叶的女业务员在接待顾客,就没有打扰她,出了大门,取了自行车将褥子夹在后座,其他东西往车篓里一放,骑车回了学校,把衣服褥子送到宿舍,背上书包骑车又去了学校商店。 不出所料,打着学生会的幌子,在学校摆地摊的76级食品系学员丁超,没放过周六下午的空闲时间,在大声兜售他的宝贝商品,别看大学生们不挣钱,购买力绝对超过普通市民,再加上有针对性进货和价格优势,这地摊儿的销售额和利润一点儿不比对面商店少,至少姬羽需要东西时都是先到丁超的摊位看看,没有货才去商店购买,少则能省一成多则节约一半的钱。 看到姬羽,丁超笑了:“哦喝!我们的姬羽大英雄来了,怎么样?我们学生会够意思,120一块的国际名牌卡西欧最新款电子计算器,说奖励你就奖励你了,这以后不会再骂哥是奸商了?” “120元一块是?诺,这是你们的卡西欧最新款电子计算器,包装完好,我只试了试功能,消耗的电池量算20块钱,退货,退我100块钱。”姬羽从书包里拿出纸盒包装的计算器,递给丁超。 “嘛玩意?退货?姥姥!”丁超像被炭火烫了手一般,一下缩回手跳了起来:“又不是你买的,这是学生会给你的奖品,你退什么货?不退!” “这计算器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有数,用30块钱的走私货,当120元的正品给我们发奖品,你们也忒黑了,既然你们说这计算器值120元,好!你就100元收回去,以后120元卖出去你还能赚20块钱,要是这计算器不值120元,只值30元,那你们学生会就在课间操上,用大喇叭给我们7个优秀运动员正名,跟大家说清楚,我们七个人并没有收到120元的奖品,拿30块钱的东西让我们背120元的锅,你亏心不亏心。”姬羽理直气壮的往前凑。 “哥们!我说,你小点声儿行不,你看把别人都惊动了,这款卡西欧计算器我们进价是多少这不说明问题,在广州上海大商店摆着卖,价格就是120元,我们一块钱都没多卖,完全执行的是国营商店统一价格。” “国家牌价是国家收了进口税的价格,你们呢,有进口完税证明吗?低价进走私货,售价跟国家牌价一样,你们这是谋取暴利,是犯罪行为,我为什么小声,我们今天就亮明观点捯饬捯饬这个理。” “祖宗,你真是我的祖宗,我遇到你可倒八辈子血霉了,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别说退货啊,说退货我跟你拼命。” 姬羽奸笑:“丁哥圣明,电子计算器这高档玩意儿,我这穷小子用不起,你们学生会忒不地道,你看人家院方奖励的是啥?衣服鞋子都是生活必需品,这电子计算器我们班就我一人有,班里那些师哥学姐咱一个也不能得罪,谁想借去玩咱就得乖乖奉上,倒成了大家的玩具,早晚得给他们玩坏了,我也不管你这是正品还是走私品,这计算器我是铁定不要了,最好给我退现金,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退现金的话,换点儿有用的东西也成。” 丁超骂道:“你他娘的还说我是奸商,我们几个摆摊的加在一起也没你奸,退现金没门,换货的话还可以商量。” “听说你们还卖走私电子表,20块钱一只对,一块计算器换5块电子手表,我没多要?” “我靠,五块电子表,全世界就你精明,一块计算器我进价30,一块电子表我进价10块钱,给你5块电子表,我毛钱不挣还倒贴20块钱,我又没病。” “那好,三块电子表,一块也不能少了。” “我光赚吆喝不赚钱,在这儿玩儿很舒服吗?” “蒙谁呢?你又不是按进价卖。咱们算算这个账哈,我把计算器退给你,你肯定得卖,120元可能卖不动,但80块钱肯定脱销,电子表进价只有10块钱,给我三块表才30元,这趟交易你实际还赚50元块钱,要是我不换,你可就一分钱也赚不到了,还天天做买卖呢,这么简单的帐也算不开,笨死算了。” 丁超有些发懵:“是这么个账吗?我让你绕的有点晕。” 旁边女同伴咯咯咯乐道:“就是这么个账,姬羽师弟算的没错,我做主,换了!诺,这是三块是西铁城液晶电子表日本品牌台湾组装,功能很全,带日历带秒表带音乐报时还防水,送朋友自己带都倍儿有面子,看在你这个大英雄的面子上,每块表再送你一块纽扣电池,够用5年的,怎么样?姐好不?” 姬羽高兴了:“谢谢雯雯姐,你就是我亲姐,弟弟给你做预备役,您哪天看超哥不顺眼了,咱换了他。” 谢学姐叫谢雯雯,也是76级工农兵学员,跟丁超同级,两人早已突破了朋友关系,也是京城人,没有特殊原因俩人结合的可能性很大。 谢雯雯笑着对丁超道:“大超,听见没,以后你得加倍努力了,要不哪天我就把你换了,姬羽长得帅,年轻,还是统考本科生,这条件能甩你半条街。” “甩整条街也不好使,他想追你,先把京城户口解决了再说。” 丁超说的是大实话,这年头外地人没过硬的关系想成京城人,比从喜马拉雅山西侧登顶还难。丁超和谢雯雯都是京城户口,选送的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哪来的上哪儿去,以后自然在京城安家落户,不知羡煞多少大学生。 姬羽长跑比赛得了卡西欧荧光电子计算器,只好奇玩了半个小时就觉着没意思了,当全班53名学生中只有他一个人写作业用电子计算器时,那个感觉并不是多么舒服,而是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另类,可不是姬羽的风格,昨天晚自习结束,他出教室,正巧苗春燕也往外走,关心的问他脚上的伤,姬羽跟她说脚没事,又感谢她在运动会上给他手绢和生理盐水,说若是没她的帮助,他也会虚脱,就拿不到那么高级的奖品了。 苗春燕却对学生会将走私电子计算器做优秀运动员奖品表示很不高兴,他问了其中实情,知道了丁超通过广州同学倒腾计算器和电子表的内幕,他立即就想退掉计算器换成电子表,跟丁师兄一番讨价,换了三块电子表,真是意外之喜,就打算他自己留一块给大哥一块,蓝灵姐5月22日的生日,他准备拿一块电子表做礼物,在姬羽看来,电子表比起计算器更实用。 虽然电子表外观不像机械表那样有表盘有表针,看着不像手表,但他觉得手表的作用就是计时,准就成,更何况电子表还有那么多机械表没有的功能,觉得这笔生意是赚大了。 第15章 津城探兄 头天晚上跟赵厂长请了假,周日上午6时30分,姬羽登上了去天津的火车,9时10分在天津西站下车,根据大哥提供的路线示意图,出了车站在路西乘24路公交车,在南开区八里桥下车,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天津市无线电技术学校,老远就看到大哥在校门口张望。 从家里出来三个多月,终于见到亲人,姬羽激动地眼圈都红了,老远就喊:“大哥!”可到了近前心里却咯噔一下,大哥的右胳膊怎么打着夹板吊在脖子上,姬羽立时泪奔:“大哥,你这是咋的了?” 姬翔算计着车次提前一个小时就在校门口等着二弟,可看到真人却有些不敢认,二弟什么时候这么帅这么洋了?看眼前这位,半分头,上身浅灰拉链夹克,下身涤卡蓝斜纹制服裤,脚下一双崭新白底红边半高腰回力球鞋,潇洒英俊整洁利索,再看自己,洗泛白的蓝色针织料中山装打了仨补丁,皱巴巴的黄平纹裤也有破损从里面贴了伤湿止疼膏当补丁,脚下的解放胶鞋前面磨出的洞快要漏出脚指头,这衣装比在村办小学当老师时还要不堪些。 姬翔这三个月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助学金每个月才12元钱,一天平均4毛钱光吃饭都有些紧张,更别说买衣服了,从家里带来的20多块钱,早就买了学习用具,肥皂牙膏已经成了奢侈品,幸亏二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寄来了10元钱,否则很可能这中专就念不下去了,他知道二弟的经济情况比他好一点儿,但决好不到每月给他10块钱的地步,毕竟二弟的助学金也只有18元钱,给了他10块钱,二弟就剩下8块钱的助学金,无法想象二弟的日子怎么过,可是姬翔每次给二弟回信,都硬着心肠又满心惭愧的没写不要再给他寄钱的话,连少寄些钱的话也没敢写,10块钱刚刚能维持他最低生活状况。 他也曾想过勤工俭学来着,可是这个无线电技术学校位置实在太偏了,去市区乘公交车都得走半个小时,周围里三面是农田一面与水上公园相邻,风景倒是不错,可风景不能饱肚子也不能提供挣钱的机会。再说学校安排的学习课程实在太紧张了,每天白天课程都是满满八节必修课,晚上自习写作业,只有周日才能有时间洗衣服整理个人内务,哪里有空外出打工? 姬翔是4月份才知道二弟找了份很不错的夜间工作,他就担心二弟的学业和身体,夜晚做8小时工作,白天怎么可能不犯困?可他没法劝说弟弟辞掉工作安心学习,因为一旦弟弟辞掉工作,可能他们兄弟两人都不能完成学业了,姬翔每次给弟弟写回信时都眼含热泪,好多个夜晚,他在冰冷的床板上辗转反复无法入睡,暗暗发誓,只要三年后毕业分配了工作,每个月都拿出一半工资支持弟弟,让弟弟在第四年舒舒服服的享受一年大学的生活,虽然他也知道,毕业后他的工资每月只有32元,一个月16元钱不一定能维持基本生活,他还是想让弟弟第四年能有一个美好的大学记忆。 他现在能帮到弟弟的,只有节俭节俭再节俭,决不能给弟弟添更多经济负担,他以为,弟弟的情况可能更不堪,因为离开家时,给弟弟准备的生活必需品比他这个大哥少很多,就连弟弟的棉衣棉裤和布鞋也是他穿了几年后传给弟弟的,唯有一床褥子是新的,还是他这个大哥硬逼着弟弟收下的。 现在,已经走到他身边的帅气青年,从头到脚全身行头,无一不是时髦又崭新,即使班上天津市里家境上乘的青年,衣装也不过如此。 姬翔努力适应当前状况,但看到姬羽手腕上的电子手表时,还是把他惊到了:“小羽,你,你抢银行了?” 姬羽正在为大哥的惨象悲痛难过,却没料到大哥幽默至此,抹着眼泪埋怨:“问你正事呢,干嘛打岔,干啥坏事了,让人打成这样?偷看女澡堂了还是女厕所了。”姬羽的语文功底扎实,反击很是犀利。 姬翔举起左手,表示停战:“一言难尽,走,到我宿舍说去。” 姬羽跟着哥哥进了这个全国第三大城市的重点专科学校,打量四周,心里就有些鄙视,这就是重点中专?也太寒酸了,校园大小跟老家高中差不多,优势是有几座楼,可最高的楼也只有三层,所有的建筑都是黑乎乎脏兮兮,校内路面是水泥六棱砖或红砖铺制,体育场只有两个篮球场,篮球场地和跑道都是三合土制成的,下雨肯定一脚泥。大哥的宿舍楼是两层楼,大哥宿舍在顶层,一看就是冬冷夏热的房型。进了宿舍,姬羽吃了一惊,里面是个大房间,密密麻麻全是床,上下层铁床,目测不少于12张组合床,屋里倒是没有别人。 姬羽放下行李往大哥对面床上一坐,长长的叹了口气:“大哥啊,我现在真的庆幸去年高考时没跟你报中专了,你这直辖市重点中专生活条件,我看还不如咱村办小学呢。村办小学老师至少俩人一个宿舍。” “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一叶障目。”姬翔一口气说了三个眼睛的成语。 用蔑视的目光瞟了弟弟一眼:“学校是什么?学校是学生学习知识的殿堂,是步入社会的跳板,是人生第一个客栈,规模是大气恢宏,还是草庐寒舍,对学生来说只是三到五年的暂时客栈,对我们学生,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学校能学到什么?社会对这个学校的认可程度,天津市无线电技术学校别看不起眼,咱中国的无线电拔尖人才大部分都出自我们学校,中国的第一台电视机就出自这个学校毕业生之手,怎么样?厉害?你们燕州轻工业学院规模大条件好,出过哪些名人?给国家做出了哪些突出贡献?哑火了?好了,不比学校条件了,说说咱们俩的情况,在信里三言两语的说不明白,现在可以详细唠唠了,是你先说说你的暴发户发家史?还是我介绍下我这贫下中农的落魄史?” “大哥,你先说说胳膊怎么了?多前儿的事?你来信怎么不跟我说?” “我胳膊没事,小伤,上星期二学校开运动会,我跑200米栏,本来夺冠都有可能,可是跨第四栏时,旁边那人把他的栏踢到我这边了,我被绊倒胳膊让栏架硌了一下,抬着不得劲,到南开医院拍了片发现是小臂骨裂,但没折断没错位,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好。” 姬羽一拍大腿脱了鞋叹声道:“咱哥俩这是怎么了?天生跟这次春运会相克啊,我给你看看我的脚,看了没,5000公尺长跑,愣是把大脚趾指甲盖给弄没了,巧的是也是人家绊的我,不过,我比你幸运,冠军保住了。” 他俯下身穿鞋系鞋带,低头看到大哥的床铺底下放着一满盆脏衣服,随手把盆子拉了出来:“水房在哪边?我帮你把衣服洗了,咱们边洗边聊。” 姬翔脱口道:“你放着,不用你洗,温岚说下午来洗。” “嗯—?什么情况?温岚是谁?这应该是女孩子的名字?”姬羽上下打量着大哥,无不狐疑的审问。 “啊,嗨!一会儿她就能过来,来了你们就认识了,我们同一年级的同学,跟我们不一班,我是无线电专业班,她是半导体元件班。” “嗯,不是一个班,还帮你洗衣服,是女雷锋还是另有故事?走,边洗衣服你边坦白,我端着衣服,你拿洗衣粉,肥皂也行。”姬羽端着衣服出了宿舍。 姬翔只好拿着肥皂盒跟在弟弟身后:“水房在最东头。” 在水池边,姬羽把水龙头开成一股细流,在水的冲刷下揉洗衣服,扭头看了大哥一眼:“说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姬翔神色略显不自然,脸微微发红:“说就说,没啥见不得人的,小羽我先跟你说个事哈,我毕业去向已经定了,你猜我毕业后会分到什么单位?” 姬羽直起腰看着大哥怀疑道:“不会?你们三年学期,怎么会开学三个月就分配单位了?你毕业后的去向吗?你这专业有些麻烦,咱们县又没有无线电企业,回咱们县肯定要改行,估计会分到省城或几个地级市。” “都没猜对!天津,我已经确定留在天津了,天津市电视机总厂,呵呵呵!没想到,开学不久,学校组织77级新生去天津电视机总厂参观,电视机总厂的厂长,是我们校长以前的同学,中午厂里招待我们吃的饭,下午总厂业余曲艺团和我们学校文艺队联欢,我不是会乐器吗,一入校就进校文艺队了,在联欢会上我吹了一首笛子独奏百鸟朝凤,又用二胡拉了一首骏马奔腾保边疆,两首曲子演奏的都非常成功,总厂厂长也是个文艺爱好者,对我很看重,跟我们校长说,毕业时必须把我分到他们厂,校长一口答应了,这可太意外,太令人兴奋了,要知道,我们学校是地方学校按说只招收天津本地学生,不过天津以前曾经是燕云省的省会,天津划为直辖市,燕云省教委和天津市教委协议,每年招收100名燕云籍的学生,不过这100名学生由燕云省统一分配,不留在天津市分配工作,我是唯一一个留在天津工作的学生,而且是全国电视机排名前三的企业,把我们学校所有燕云籍的同学都羡慕坏了,你说这是不是意外之喜。” “能留在中国第三大城市,还是电视机总厂工作,听起来确实不错。所以呢?你就陈世美了?踢了秀英姐,跟那个什么温岚勾搭上了?怪不得这么大的事儿不在信里跟我说,心里是不是特愧疚?” “姬老二!胡说啥呢?啥陈世美,啥勾搭啊,说话咋那难听?温岚也是我们校文艺队的,打手鼓,我们比较熟,确实是总厂厂长要我之后我们才走近的,她家在天津市里住,条件比咱家强上天,她父母都是退休工人,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三个哥哥都成家了,大哥在工厂上班,二哥在物资局当司机,三哥在学校当老师,三个嫂子也有正式工作,妹妹学习很好,今年7月毕业就参加高考,进大学比较有把握,开始我还觉得咱家条件配不上人家,可温岚看上了我这个人,不嫌咱家是农村,不嫌咱家困难,这让我很感动。” “你觉着很感动,我觉着你很反动,你和秀英姐到了哪一步,你没点儿数?秀英姐对咱妈、对咱奶奶,比咱们当儿子孙子的都孝顺,你就这么把人给甩了?你还当过老师呢,就这么为人师表的啊,哥,我鄙视你!” “就知道你是这态度,我才没写信告诉你,就怕你胡思乱想,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当今年轻人有几个是初恋就成的?谈恋爱、谈恋爱,不就是谈谈看看,谈得拢结婚,谈不拢就散,正常得很,西方发达国家还兴试婚呢。我们都大了,应该认清现实,遵从现实,我如果不能留在天津工作,在燕云不管在哪个市工作,都不会离开孙秀英,高考后我把我的学习笔记、习题集都留她了,到天津后我生活那么困难,还到新华书店给她买了好几本复习资料,鼓励她继续高考,她来信说不想参加高考了,咱们县要转正一批民办教师,她决定要参加转正考试,我大力支持,只要她能转正当上正式教师,我毕业分到咱们省任何地方,她都可以调到我身边。可是现在我要在天津电视机总厂工作,问题就大了,外地户口如果没有特殊过硬的关系,是不可能调到天津市工作的,教师更是门都没有,难道我们以后就这样几百公里两地分居吗?难道我的后代以后还是燕北户口吗?我能留在天津,是老天赐给我的天大机遇,我是不可能放弃这个机遇的,我给秀英写信告诉了她我的处境,让她选择,秀英是个好女人,我没看走眼,她主动选择了放弃,让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祝我有个光明前程,我接到她的信都感动哭了,我发誓以后发达了,一定报答秀英对我的好。” “我呸!怪不得你胳膊被摔断了,原来是你坏了良心遭了报应,真是活该,要不是看到你给我新褥子的面子上,我现在就走,懒得看你陈世美的嘴脸。”姬羽心中火大,揉衣服的手不由加重了力气。 “刺啦!”本来已经有破损的衣服撕开了个大洞。 姬翔急的跺脚:“你轻点儿,你这是洗衣服还是撕衣服呢,对我不满意冲我来,冲衣服叫什么劲,就这么一件换洗的上衣了,撕成这样我咋穿啊!?” 姬羽干脆把破衣服扔进了水房里的垃圾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吼什么吼?衣服坏了我陪你,把你打扮的时髦洋气当陈世美。” 姬羽把盆里的衣服挑拣了挑拣,把带补丁有破洞的裤子、秋衣背心统统给扔垃圾桶里了,只留下两件裤衩,打上肥皂洗干净。 姬翔实在舍不得仅有的财产,待要捡回来,听到弟弟说要给他新的,心里就活动了,看弟弟现在的穿戴,应该有这个能力,穿那些旧衣服也真是太掉价,都不好意思跟温岚压马路,能添一两件新衣服当然是好事。 姬羽端着洗好的裤头,回到宿舍,在窗外的架子上晾好,接过大哥递给他的架子夹住,回到大哥床边,把床上的被子搬到旁边其他同学的床上,从大编织袋里拿出新买的褥子,铺到光板床上。 姬翔诧异道:“你怎么把褥子又给我拿回来了,给了我,你铺什么?咦?这好像不是咱妈做的那床褥子。” 姬羽边干活边说:“那条褥子我是不会给你的,只要看到那条褥子,我就光想着你对我的好了,你就是真陈世美,我也得认我哥。” 姬翔眼圈红了动情地说:“小羽,从小你,满脑子充满幻想,高中后不到一年,你就上了大学,几乎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天真热情纯朴善良。我不一样,我比你多了三年社会经验,很少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考学是这样,恋爱也是这样,我谋划未来却不幻想未来,我为自己未来的打算,是脚踏实地的打造自己幸福的人生,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也是你的亲哥哥,爸妈不在咱们身边,我有责任帮你在未来的人生,掌握住正确的方向,我和孙秀英的事情,我觉得处理的很好,彼此没有造成多少伤害,以后甚至还是朋友,这是生活中最理想的结果,倒是你自己,你跟许琳表妹的事,也该有个句号了。” “打住啊!世美兄你可别教我学坏,我天真纯朴热情善良生活很阳光,老天爷也喜欢我,让我认识了一大群好人,他们跟我一样也淳朴善良,这就是我现在成了暴发户你成了落魄户的原因。” “说说,仔细说说,我倒挺好奇你怎么就一下咸鱼大翻身,走了狗屎运。” 姬羽洋洋得意道:“其实也很简单,我们学校跟你们学校差不多,也在郊区,我们学校西北方向有一座个人承包的大型砖厂,开始我利用晚上在那个砖厂背砖,一晚上干4个来小时能挣1块来钱,一个月后我遇到了一个机会,帮砖厂修好了一台很重要的柴油机,砖厂赵厂长就把我调到维修车间工作,也是上夜班,一天也是1块多钱的工资,活儿却比背砖轻快地多,再后来我帮砖厂排除了一个险情,赵厂长就叫我当他的助理,工资一天涨2块钱,我运气好?这才叫好心有好报。让我坏良心跟你似地喜新厌旧,省省,我怕遭报应。” 姬翔抬腿一脚踢在姬羽屁股上,把兄弟踢趴在床上笑骂:“温岚就要来了,不许再说陈世美这三个字,你要给我撑面子啊,要不丢的是咱老姬家的人。” “好好,怎么着你也是我哥,为了你的伟大形象,把你这身乞丐服脱了,试试我送你的衣服。”姬羽从编织袋里拿出两套衣服,一套是在百货大楼买的条绒青年衫制服,一套是学校运动会奖励他的拉链针织运动服。 姬翔喜出望外,抚摸着两套衣服爱不释手:“哎呀!这两套都是给我的啊,太高级太漂亮了,这要是穿上能把这宿舍的伙计们震倒一片。小羽,你挣钱不易,买一套就很好了,买两套做什么?跟你说啊,这套一顺的运动服你拿回去穿,我只要这件条绒衣服,这已经很好了。” “放心穿,没花多少钱,这套运动衫是我参加运动会得了优秀运动员的奖品,号码小,我穿着有点紧,你留着当个替换穿,我学校还有衣服,一个月60块钱工资,我都成高收入一族了,以后我每个月自己留20,给你20,给咱爸妈寄20,哥,以后你该吃就吃、该穿就穿,弟弟我给你做经济后盾。” “哦,你穿着紧啊,那我穿应该正好,我比你瘦。”姬翔满心欢喜的开始换衣服,打着夹板的胳膊不方便,他索性把夹板解了下来,姬羽忙帮着他小心翼翼的套上袖子,穿好衣服,再把夹板固定好。 白底蓝边针织运动衫,不紧不松不长不短正合身,衬托着姬翔的身体挺拔潇洒,姬羽又把回力球鞋拿出来:“这也是运动冠军的奖品,你看我们学校多给力,冠军又给衣服又给鞋,哪像你们这破学校,只会给个破夹板。” 哥俩都笑了,姬羽是开心地笑,姬翔是尴尬的笑。 姬翔穿着崭新的衣服鞋子,精神抖擞的迈正步,姬羽一拍脑门:“我说怎么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呢?”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电子表就往大哥手腕上戴。 姬翔惊住了:“小羽,不对啊,我算算啊,打开学到现在,只有三个月时间,第一个月你当背砖工挣了30多块钱就算35,第二个月你当上维修工40多块钱算45,第三个月你当上厂长助理60块钱,三个月加起来也不超过150块钱,现在看看这身行头,再看看送我的东西,再加上这你和我戴的两块表,200块至多不少,你一个月还给我寄10块钱,这么多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可不能做不道德的事儿,更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大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给你的东西里,只有一条褥子、一个床单、一条枕巾和这套衣裤是花钱买的,加一起也就一百来块钱,其他东西都是我开运动会挣来的,这次运动会我得了两项冠军荣获一个优秀运动员称号,两个冠军是两双回力球鞋,喏,都在咱俩脚上,学校奖励优秀运动员的奖品就是这套运动衫,另外我们学生会还奖励了我一块卡西欧电子计算器,价值120元,那玩意对我没啥大用,我就换了三块台湾组装的西铁城数字显示的电子手表,这种手表外面卖标价30元,虽然表面我亏了些,但电子表对我更有用,你也用得着。” “你说这种手表30块钱一只?” “就是啊,虽然外观不如机械指针表好看,但很好用,除了计时准确不用上弦不停转这些优点,还有音乐报时、秒表、防水功能,可实用了。” 姬翔抬起胳膊看着手腕上的表越看越爱看,感慨的说:“嗯,单从学校来讲,名牌大学确实比中专阔气大方,我这个当哥的沾你大光了。嗯?!你刚才说什么?用一块计算器换了3块手表?” “嗯!是啊,换了三块手表我亏了将近30块钱。” “有一块看时间就行了,你要那么多手表有啥用?这样,你把你手上这块手送温岚,第一次见没过门的嫂子,没点儿礼物不像话?” “大哥!你,你不是陈世美是座山雕,整个一活土匪,还是贪得无厌那种。我那块手表是要送人的。有用!” “啥人比你嫂子还重要?先送你嫂子,真要送别人你再买一块就是了,现在对你来说30块钱小意思了。”说着就去解姬羽手上的电子表。 姬羽确实没把一块电子表当回事,二、三十元而已,回头找丁超师兄再买块不是问题,问题是姬羽对这个没见面的嫂子很欠好感。 他对孙秀英印象很好,孙秀英不但人长得好,性格还好,把姬羽当亲弟弟待,有好吃的总给姬羽留着。现在一个城里女的横插一杠把大哥截走了,他很为孙秀英难过,也就对那温岚有了成见。不过,大哥就是大哥,既然大哥需要面子,这面子当兄弟的就得给他撑着,解下手表,连大哥的那块表也拿了回来:“既然是要我送,我就亲自送,不让你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这时就听见走廊有女声喊:“姬翔,快开门,我手里东西多,腾不出手。”。 姬翔连忙把门打开,一个齐肩短发身穿红底黑条蝙蝠衫,下身白底黑格粗呢半裙,脚下半高跟黑皮鞋的女青年,一手提着一个多层组合饭盒,一手提着一个食品袋惊奇问:“哎!姬翔,你这身衣服好帅,是姬羽弟弟来了吗?” “小羽来有一个多小时了。姬羽,快过来搭把手。” 姬羽忙过去笑着打招呼:“我是你叫温岚姐呢,还是叫温岚嫂子呢?就叫嫂子,省的以后改口别扭,嫂子好,我是姬家老二姬羽,这一个多小时我哥光说你的好了,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直辖市的美女,真漂亮,嗯?好香,不是说嫂子你香,我闻着骨头香了,看来是为了给我哥补胳膊,特地在家熬的,吃啥补啥,嫂子有心了,把饭盒给我。大哥,东西放哪儿?” 温岚进屋见了姬翔眼睛一亮:男友这几个月的衣装她太熟悉了,土得掉渣外加上破旧不堪,她虽然跟他表明了心迹,却从没跟他在公开场合亮过相,无他,实在没脸丢人,就是知道他胳膊摔伤后,也没在第一时间来看望他,而是两天后约他在夜深人静的犄角旮旯问候抚慰了一番,要不是知道他已经板上钉钉能进电视机总厂,另外还有些内秀,她不可能选择他做男朋友。 她家的家境在这个大城市算不上好,虽然三个哥哥都成家单过,但家里还有父母妹妹和大哥的5岁儿子,加上她自己五个人住在一间20平米的小平房里,屋里没有隔间,东西两头都是床,晚上睡觉两头都得拉布帘。 电视机总厂是天津市一等一的好单位,效益好福利好,姬翔以后去了第一年试用,第二年定级就是副科,总厂副科干部打结婚报告就能分到房子,别的企业新职工排队五年能分到个筒子楼一间屋就要烧高香。单是为了房子,她也要放下以往的骄傲跟姬翔交往,家里的三个哥哥和爸妈都说她的选择很明智,只有上高中的妹妹不以为然,认为爱情不该建立在物质之上,爱情高于一切。切!一个高中生又懂得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爱情? 温岚有自知之明,知道凭她的相貌、她家的条件,要找各方面都一流的男友,那是痴人做梦,她各方面条件对于家本市市区的同学没有亮点,但对那些农村来的学生,她的城市户口就成了绝对优势,用这个优势找个毕业后能留在市里工作的农村籍同学,可选择的空间就相当大了,难的是学生在校学习期间,几乎不可能知道毕业后的分配去向,等知道谁留在市里时,再联络感情绝对来不及,当知道姬翔能留在电视机总厂工作后,至少有10位女生给姬翔写了表白信,其中天津市户口的就有4位,幸亏温岚跟姬翔都在校文艺队的乐器组,近水楼台她又主动进攻,这才将姬翔抢先一步拿下。 前天晚上她跟受伤的姬翔约会,得知五一节姬羽弟弟要来看哥哥,开始她并不怎么开心,甚至还有些抵触,她两个月前就了解过姬翔的家庭情况,认为他家是短期赤贫潜力占优,在姬翔、姬羽兄弟俩上学期间,家里的经济情况会很糟糕,她甚至试过向三个哥哥借钱帮姬翔暂渡难关,但遭到三位嫂子的坚决抵制,她不好意思跟她父母开口借钱,父母都不是正式退休,两个哥哥是接他们的班工作的,所以老人们的退休金很少,还要供她和妹妹上学,家里有多困难她非常清楚,每次看到姬翔那褴褛的衣装时,她都要闭起眼在心里念叨几遍,这是暂时的,忍过三年就好了。最多四年,姬翔姬羽哥俩都分配工作后,他们的经济状况肯定会有大逆转。农村的老人们有房有地自顾自,姬翔和她的工资维系二人世界会很富足,在天津市,只要解决了房子问题,那就万事大吉。 现阶段,他们哥俩要做的就是勒紧裤腰带,节俭节俭再节俭,坚持到毕业就是胜利,这个没见面的准小叔子实在年轻不晓事,五一节两天假在学校看看书不好吗?实在忍不住寂寞,到电影院看场电影不过2毛钱的票钱,可从燕州到天津,火车票一来一回就得10块钱,到了天津,姬翔要招待弟弟吃、玩两天,算上公交费没5块钱拿不下来,这足以让姬翔经济崩溃。 那晚她把心中的忧虑跟姬翔说了后,姬翔笑着告诉她,姬羽是个小福星,第一天上大学就找到了勤工俭学的门路,每个月工资三四十块钱,现在每个月都给自己这个当哥的寄10块钱,姬羽这次来不但不会给他增加困难,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因为4月份姬羽没给大哥寄钱,说是五一时过来给他。 温岚这才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第一次见大学生准小叔,想赚个好印象,一大早回家跟父母说了情况,她父母都很会来事,买了大骨头煲了骨头汤,又炒了几个菜,蒸了几个馒头让她送过来,就算温家慰问受伤的准女婿和招待准女婿的弟弟了。温岚也把最好的演出服装穿了出来,描眉抹粉生生将颜值提高了3分,这才满意的提着食物坐公交车回到学校。 她原以为姬羽的情况即使比姬翔好些也好的有限,在砖厂从热窑里往外背砖,光听这活就不是常人能干的,干这种苦大力的活一准是傻大黑粗之辈,穿着也比姬翔强不到哪里去,因为姬翔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姬羽自小长到大都是穿姬翔换下的旧衣服,哪里能料到在她面前的小伙子竟然如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再看自己男友也跟换了个人似地,一身白色蓝边崭新针织料运动衫,一双白色回力球鞋,把姬翔的品貌生生的提高了一大截,这时的姬翔绝不输学校任何一位帅哥,她甚至都有了些许高攀的惊艳感觉。 第16章 审时度势 姬羽虽然嘴上好似抹了蜜,但心里真的替大哥揪心,眼前这位,个头不如秀英姐高,皮肤没有秀英姐白,五官容貌明显化了妆,可还是不如秀英姐素颜漂亮,在姬羽认识的女孩儿里要是排名打分的话,满分10分,长相最漂亮的当属省城新华书店对面的修鞋小姑娘,要是那女孩腿脚没有残疾的话稳稳得10分,美丽程度第二名当属蓝灵的妹妹蓝晶,综合得分能打9分,蓝灵和孙秀英并列8分,表姐许琳颜值7分,但人品10分。至于温岚,也就是一双眼睛比较大,双眼皮,比一般女孩的眼睛耐看,容颜值勉强能打7分,但算上个头和身段最多也就打5分,再看看捯饬一新容光焕发的大哥,怎么看都觉得大哥亏了。 他心里埋怨大哥:“你即便想找个天津市的女孩做老婆,等在电视机总厂工作后再找也不迟啊?那时候经济情况好转了,你又是干部,已经是天津市户口,找啥样的不紧着你挑、紧着你选?咋就这么急呢?”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姬羽心里想想,大哥既然已经认准眼前这位,自己再拆台就属愚蠢了,徒让以后的嫂子记恨自己实为不智,所以脸上的笑容尽可能的热情真诚,言语上尽量恭维甜润。 “二弟好,刚跟你哥认识时,我就想见见姬家的大才子,前几你哥跟我说你五一要来,我好高兴,火车上人很多,五一难得两天假,探亲旅游的人超多,刚才我在公交上就人挤人,弄得大骨汤都撒了出来,本该跟你哥去火车站接你,可你哥的胳膊那样,我怕在公交上把他挤着,只好在校门口等着你,弄菜耽搁了时间我来晚了,要不也该早一步在校门口迎你的。”温岚一面跟姬羽说话,一边把一张三抽桌拉到床前,姬翔在一边搭着手。 温岚招呼姬羽把饭盒和布袋放在桌子上,有些歉意的说:“二弟第一次来,本该请你去饭店的,可是你哥胳膊不方便,只好在家做些拿过来,怠慢弟弟了,下次弟弟再来我们一定补上。” 边说边把组合饭盒一层层往下拿,一盘蒜薹炒肉,一盘韭黄鸡蛋,一盘红肠,一盘粉皮拌黄瓜,最底下的大饭盒是浓郁雪白的大骨汤。 姬羽赞道:“哇塞,真丰盛啊,今儿个有口福了,嫂子,辛苦了,谢谢盛情,第一次见嫂子,没啥贵重礼物当见面礼,准备了一对情侣表,你和我哥一人一块,不为别的,就为你们俩以后约会卡着钟点儿别迟到了,呵呵呵!请二位笑纳。”说着掏出两只电子手表,一手一只递给姬翔和温岚。 姬翔对姬羽这手超满意,接过来笑道:“谢谢小羽,考虑的还真周到,放心,有了你的手表,我保证以后约会时先到,不让温岚多等一秒。” 温岚吃惊不小:就姬翔那一身漂亮的针织运动衫没有30块钱拿不下来,还有那双运动鞋也得20多块钱,现在一出手就是两块电子手表,这电子手表劝业场钟表柜台也有出售,价格最低也得50块钱一块,好像还没眼前的这种大气,姬羽一个月背砖能挣多少钱,怎么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是两块? 心中疑惑嘴上却客气:“哎呀!这怎么使得?这么贵重的礼物,嫂子可万万不能要,第一次见面本该嫂子给弟弟礼物的,时间仓促,嫂子没来得及准备就够惭愧的了,哪能再要弟弟的礼物?” 姬翔笑着说:“虽说是弟弟嫂子,毕竟咱俩还没结婚,我们老家风俗,没结婚女方就是贵客,小羽是姬家人,代表姬家给你见面礼应当应份,温岚你就拿着,等咱们结婚后,你就是实打实的嫂子,长嫂如母,到时候你给二弟多买几件衣服当回礼就有了,再说了,小羽早晚也得带女朋友跟咱们见面,那时候咱们给弟妹更好的礼物不就齐了?” “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接了哈,谢谢二弟了。”温岚喜滋滋的接过手表,试着往手上戴,可金属表链锁扣复杂,摆弄半天不得要领,还是姬羽动手给她戴合适了,温岚心中喜悦之外还有些脸上发烧。 三人到水房洗了手,姬翔拿了同学的两付碗筷让温岚洗了,回到宿舍不用椅凳,三人对坐在床上,姬翔温岚挨着坐一边,姬羽坐在对面,没有酒,每个人碗里倒了一些大骨汤,吃着白面大馒头,倒也有滋有味。 实在说,今天中午这顿饭,即便是温岚一家,平时也是很少吃到,准备这些饭菜,温家至少一个星期饭桌上见不到肉蛋油腥。 由于是双休假日,宿舍里的学生回家的回家,路远的不回家也去市里逛商店公园,学校位置偏僻,出去一次不容易,去市里玩的同学,不到晚上不回来,所以一顿午餐倒也吃得安心没人打扰。 吃完饭,温岚去水房刷碗,姬翔一脸满足感,询问弟弟对温岚的印象,姬羽看着大哥自我陶醉的模样,不想让他扫兴,也就点了点头:“还行,主要你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我的感官不重要,你要是硬要我评价,那我实话实说,你女朋友不如我女朋友。” 姬羽的话让洗完碗回来的温岚听了个清楚,进屋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没道理可讲,把我跟你家许琳比,你说了不算,你哥说了也不算,得第三方裁判,听你哥说,你有许琳妹妹的照片,今天带身上了吗?带来了让我欣赏一下,能把咱家大才子迷住的农村姑娘到底有多漂亮。” 姬羽拿出塑料钱包,抽出他和表姐的合影说:“嫂子说的没错,情人眼里出西施,许琳就是我的西施,别人没法比。” “嗯!真是个漂亮女孩,我甘拜下风,就是让第三方评价我也是稳输不赢。” 温岚嘴上说着过年话,心里却不以为然:这许琳长的没多出彩,再说,要是大城市,有张漂亮脸蛋兴许就会有些意外机遇,可在落后山区当农民,不用几年脸蛋就会变得粗糙黝黑,艰苦的环境,沉重的劳作,缺少必要的护肤品,营养不良,漂亮的容颜只是昙花一现,这傻小子光看到18岁许琳的模样,却想象不到10年后许琳的模样,要是执迷不悟有他后悔的时候,作为未来的一家人,还是开导开导他:“小羽,我听你哥说,你跟许琳妹妹感情很好,如果咱家能拿出500元彩礼,你们俩早就订婚了,没想到你们那儿还真落后,现在都啥年代了还兴要彩礼,500块钱啊,就是你毕业了,一年的工资也不够彩礼钱,许琳家怎么能这样?我跟你哥好,我爸妈都表示不要一分钱彩礼。” 姬羽维护自己内心所爱:“也不光是落后的问题,关键还是穷字闹得,许琳他哥20多了,没房子找不到媳妇,唯一的办法就是嫁女收彩礼盖房子,嫂子家经济条件好,要是嫂子你哥哥因为没钱找不到媳妇,你爸妈可能也得着急想辙,我们那儿还有换亲的呢,两家都困难,出不起彩礼,双方都有儿子女儿,于是就来个你家女儿嫁给我家儿子,我家女儿嫁给你家儿子,有时候还有三方换亲的,那样的婚姻比要彩礼还糟糕,要彩礼,女孩子还有个挑选的空间,换亲几乎没有挑选的余地,总有一方女孩嫁的不如意,男孩娶得不顺心。” 温岚点头:“那倒是,不过你都考上大学了,许琳家仍然要彩礼就过分了?咱家一个正牌大学生,肯娶她一个农村户口女孩,这可是天大面子,他家还要咱家的彩礼,放到哪里也说不过去。” “我考上大学并没让许琳家的经济状况好起来啊,人家家儿子没因为我考上大学就说上媳妇,关系到许家传宗接代的大事,人家凭什么不要彩礼?相反咱家要娶人家的女儿,咱家家境不好,人家兴许还能少要些,毕竟自家女儿到咱家还要一起过日子,也不愿意太委屈女儿,可咱家条件好,人家就觉得多要些彩礼咱家也能拿出来,说不定还会加码呢。” “难道她家就不怕咱家条件好了,再找个比她家女儿更好的女孩啊。” “无所谓啊,人家最需要考虑的是给自家儿子找媳妇,然后才是给女儿找个合适的女婿,换位思考,也不难理解。” “既然这样,还有啥好说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小羽,天下好女孩有的是,你放弃一棵树,可能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茂密的森林,你们学校不是有几千学生吗,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天之骄子,我能跟你哥交上朋友,凭你的条件,找个比嫂子条件更好的女同学也不难,就是在学校没合适的,等你毕业也不过22岁,正是黄金年龄的开始阶段,在工作单位,在同一城市,自己认识同事朋友介绍,机会多得是,再不济也能找个城市户口的正式工,还得是人才品貌都是不错的女孩,以后能天天一起生活,过幸福的二人世界,有了孩子也不发愁教育、前途问题,这多好啊。”温岚可谓肺腑之言,真心想让准小叔子迷途知返。 “听听,听听!这可是金玉良言,小羽,哥哥嫂子是真心为你好,才这样推心置腹的劝你,在什么环境适应什么生活,这叫顺流而动,人得往前看,往远看,不能总生活在幻想中,真要是还在农村,大哥也认为许琳是你的良配,可现在,你的情况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娶许琳做妻子真就不合适了,不光你嫂子刚说的那些,你以后娶了许琳,对许琳自己而言也未必是个好事,第一个问题就是两地分居,牛郎织女似地受煎熬,以后她在山村带孩子,孩子病了、她不舒服了,最需要丈夫援手时,你不在她身旁,她苦不苦?你们在一起时,你是受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她是山村女子,俩人不但没共同语言,她的心时时刻刻处于卑微状态,总觉得低你一等,当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家女人,跟前都有自家男人干这干那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在家是个女佣下人,你说她能幸福吗?像许琳表妹的摸样人品,即使她家要500块钱彩礼,想娶她的人也多得是,随她挑选,找个人品好、家境好的并不难,婚后就能过上很幸福、很完美的生活,就因为你们以前的一句誓言,你不放手,就是用道德的准绳束缚住了许琳表妹,她也不能追求真正适合她的幸福,你这不是爱她,是在害她,也是害了你自己,现在你不觉得,等结婚后发现生活不幸福就晚了,你还好说,大学毕业生,年轻干部前途无量,二婚再找合适的也比较容易,可许琳表妹一个农村妇女,二婚再嫁还能找到如意的对象吗?为许琳好你也应该及早撒手,这个道理我懂,孙秀英也懂,所以我信里跟她一说,她马上就同意跟我分手了,她轻松我也轻松,温岚也感激孙秀英,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这个结果多好。” 温岚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在此之前她对插腿姬翔和孙秀英之间,取而代之,还多少有些内疚,听姬翔这么一分析,她算是彻底轻松了,可不是咋的,她的出现,不但不是剥夺了孙秀英的幸福,相反还给孙秀英提供了选择适合自己幸福生活的机会,温岚对姬翔的睿智很是钦佩。 姬羽一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这对狗男女实在太过无耻,做了缺德事还要立牌坊,竟然还想把自己拉下水,是可忍孰不可忍,怒喝道:“够了!大哥!收起你这套荒谬的人生哲学,本来我觉着你是我哥,选择秀英姐,还是选择温岚,是你自己的自由,我虽然有些看不惯,但不想过分干涉你的生活,既然你决定放弃秀英姐,选择了温岚,那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叫温岚一声嫂子,可你们俩倒好,不但干涉我的恋爱婚姻,还把喜新厌旧、嫌贫爱富的臭狗屎,装扮成救人苦难、施恩于人的崇高行为,真让我恶心。你们俩口口声声说,人要审时度势,顺应潮流而动,要面对现实,根据现实要及时改变自己。那我问你温岚,对不起,就你刚才的言行,我还是叫你名字。温岚,我问你哈,假设以后有一天,我哥的地位比你高了,比如说当了县处级或市厅级干部,而你还是个主任科员或副科级干部,我哥身边又有了更好的女子,比如说哪个省部级干部的女儿或明星啥的看上了我哥,那时候,我哥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摊牌让你撒手跟他离婚,你是不是也应该明智的的选择自觉离开?反之也一样,大哥,以后如果温岚发达了,跨上了哪个高官大款,你是不是能像秀英姐那样自觉撒手,让温岚去享受高贵的生活,你再去找一个跟你地位匹配的女人?” “你!你怎么能这么比喻?要是我们结婚前出现这个情况,我觉得很应该正视这个问题,但是结婚后,婚姻受法律的保护,道德的制约,就不能轻易的破坏解除。”姬翔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温岚也暗骂自己没事找事,这小子就是跟许琳结婚了,又干自己何事?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是吗?不能轻易破坏已成婚姻,但可以轻易违背婚前誓言,能轻易违背誓言的人,能会被一张小小的结婚证困住手脚吗?我拭目以待,大哥,温岚,说心里话,我一点儿也不认同你们俩的道德观、价值观和人生观,我崇尚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说我天真也罢,迂腐也罢,喜欢幻想也罢,我还是坚持爱情高于一切,什么要面对现实,要正视现实,说白了就是让人随波逐流,现实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人就要跟着现实去改变,地位变了人也跟着变,为了地位、权势、金钱,就轻易改变人性、改变初心、改变信仰、改变道德准绳,不能坚守道德底线,我做不来,也不屑去做!你们不要劝我放弃许琳,劝我也没用,我也真心希望,你们那个正视现实的论调到此为止,别再想也别再做,那样你们就能白头到老,否则的话,我是真心看不好你们俩的结局。 温岚,你要是真的看好我哥,就全方位真心的去爱他,俩人互敬互爱,相互帮助,相濡以沫,不要觉得他土他穷跟他一起就掉了你的面子,我觉得你这个人挺虚荣的,我哥伤了胳膊五六天,床底下一大盆脏衣服没人洗,我看了心里很难过,为他身边没有亲人照顾难过,当我听说他跟孙秀英已经分手,跟一个叫温岚的女生好上了,我哥说这个温岚各方面条件更适合他,比那孙秀英适合他,我心里并没因为他找了条件更好的女朋友高兴,而是很悲哀。 我跟你说个真实的事儿,我奶奶有哮喘病,前年底我奶奶住院了,孙秀英主动陪床撵都撵不走,给我奶奶端屎端尿擦身子,我奶奶嗓子眼有痰喘不上气,她嘴对嘴把痰吸出来,换做你温岚,你能做得到吗? 如果我哥没跟秀英姐断,秀英姐要是知道我哥摔伤了胳膊,肯定会不顾一切来照顾他,我哥连一只脏袜子也不会过夜,温岚,你是怎么做的?我哥说你会等到五一节来帮他洗,为什么要等到五一,是不是那时候这个宿舍没人,没人笑话你,你们这种恋爱我看不懂,也不想看,让我跟你们一样我做不到。 大哥,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跟秀英姐和好了,但是在重新选择女友的时候,希望你能慎重些,咱们家是农村的不假,可是你已经被确定分到电视机总厂,两年后你就有天津市户口,地位就不一样了,不要再把农村出身看成自己的弱项,从而降低重新择偶标准,你的生活费不够,弟弟支持你,诺,这是50块钱,以后每个月我至少给你20块钱,30块钱也没问题,你看,你以后也是有钱人了,你不是要面对现实吗?这就是新的现实,你有天津市户口,在天津市最好的企业上班,19级专业技术干部,家庭经济状况不错,有一个很能挣钱的本科大学弟弟,学习期间每个月能有30元到40元的生活费,就这条件,能不能找个心地善良贤惠,能在你病痛期间照顾你,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不嫌乎你的女子做我嫂子?你好好想想。温岚,你也好好想想,能不能做个善良贤惠的女人,要是能,下次来,我一定真心实意的叫你声嫂子。本来我想住一晚上明天再返回,但是我真的让你们俩给恶心到了,我待不下去了,这就告辞。” “住口!”姬翔气的浑身打颤,面色铁青,怒目圆睁:“姬羽!你混蛋!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嫂子劝你是为你好,我是你亲哥每一句话都是为你考虑,你怎么能那样说话?你给你嫂子道歉,马上道歉,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拿走你的钱,拿走你的衣服,拿走你的手表,我不用你支持,你有钱就了不起啊,有钱就目无兄长啊,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爱人,我跟你绝交!绝交!拿着你的钱、你的东西给我滚,现在就滚!以后都不要让我看到你。” 姬翔一边吼一边扔东西,还要把身上的衣服往下脱。 温岚流着泪使劲抱住他:“姬翔!你这是干啥呀?你的胳膊还打着夹板,不能乱动啊。小羽是咱弟,重情重义多好啊,是我不好,没尊重他的感情伤害了他,他说几句怎么了?你用不着这个样啊,他这么远来看你,你咋能说绝交的话,小羽,小羽!你也别生气,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你消消气,明天我陪你去水上公园,去劝业场好好玩玩,你批评的对,是我顾虑太多,没能好好照顾你哥,我改还不行吗?我以后一定改,以后你的事你做主,我和你哥再不拗着你了行不?别生我的气,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跟许琳妹妹相处,绝不会有半点看轻她,一定要跟她做最好的妯娌,你就原谅我的冒失。” 姬羽现在才领教了温岚的厉害,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脑子快会说话,很会权衡利弊得失,而且能伸能屈,这样的女人蛮厉害的,要是大哥以后一帆风顺,这女人一定能锦上添花成为助力,不过大哥以后要是前程坎坷,这女人十有八九也会正视现实,大哥有这样的老婆,不知是大哥的荣幸还是大哥的不幸。 姬羽转念又想,大哥不是糊涂人,应该能看出温岚的秉性为人,估计有把握驾驭这女人,才跟她相处的,要是这样的话,就是是自己多事了。 心里发堵也失去了玩性,对俩人道:“大哥、温岚,许琳是我的逆鳞,别人碰不得,连咱爸妈、咱奶奶都不能违背我的心,我刚才有些激动,失去了理智,冒犯你们了,兄弟给你们道歉,天津我就不逛了,以后你们在天津成了家,我想玩多少天玩多少天,这次就不了,我在砖厂的工作不错,人家待我不薄,现在砖厂正忙,我请一天假就不少了,下午就有去燕州的火车,我这就去火车站买车票回去,晚上还能不误值班,能挣2块多钱呢。” 姬翔见姬羽说话缓和,脸色也就阴转多云,挥着左手不耐烦道:“走,走,早走了我也清静些,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心不乱,以后你的事我懒得管,希望等你撞到南墙时,别忘了今天我们说的话,我和你嫂子不是小孩子,也不用你来说教,在家每次见到你就想揍你一顿,现在更想揍你了,麻利的快滚。” 姬羽嬉皮笑脸道:“想揍我,先把胳膊养好再说,我不想跟残疾人打架,省得人说我欺负你。二位拜拜不送,姬老二走也。” 说完姬羽就一溜小跑出了宿舍,风一般出了宿舍楼门。待姬翔温岚把地上散扔的钱归拢好,下楼出大门张望,哪还看得见姬羽的影子。 姬翔长叹一声:“唉,我这个弟弟啊,从小就一根筋,好赖不知,愁死我了,没把你气着?温岚。” 温岚有些气苦:“好人难做,以后可不敢再劝他跟许琳分手的事儿了,看照片那个许琳长的也不很出色啊,我看还不如你的孙秀英呢,可小羽怎么就魔怔似地将她当成宝了,是不是他俩有了那啥事儿,许琳抓住了姬羽的把柄,姬羽是不是担心现在跟她摊牌,她会闹到学校,会被学校开除啊?” 姬翔愣住了:“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在老家时,我在小学校住,姬羽和许琳好的蜜里调油,许琳经常在我家过夜,跟姬羽睡在一屋里,我爸妈奶奶都希望他俩早早把生米做成熟饭,省下500元的彩礼钱,不但不管,还纵容他们。这时候如果许琳没有孙秀英那么通情达理,跑到燕州轻院闹起来,姬羽真就会摊上大麻烦。这小子够鬼的,咱们能看明白的事他肯定看的更透,他比咱们更了解许琳,可能就是怕咱们胡掺和,过早露出他早晚要跟许琳分手的事,让许琳知道后对他产生威胁,就故意做出情圣的样子。臭小子,把我都绕进去了,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教训起咱俩来了,真把我气着了,不过今天我收获挺大,我不是指姬羽带来的钱和东西,我发现你不但聪明敏锐能说会道,而且很能忍辱负重,能吃屈,要不是你最后用真情软化他,这次我俩至少得半年断绝联络,你这个大嫂,当得合格。” 温岚开心的笑了:“你就这么个亲弟弟,对你这个大哥也是真心好,我能眼巴巴看着你们兄弟,因为一个早晚要放弃的女人闹掰吗?你那个许琳表妹也挺可怜,要被小羽瞒4年,一个女人的美好青春有几个四年啊,孙秀英遇到你,真是她的福分,现在及时撒手,趁着岁数还不大,再找男朋友也容易,唉,这些事剪不断理还乱,就让小羽自己处理去。姬翔,你受伤我没及时来照顾你,你的脏衣服我也没给你洗,平时没跟你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你怪我吗?” “怎么可能怪你?你又不是脚踏两只船,背着我还跟别人交往,学校有明文规定,学生在校期间不能谈恋爱,你我不公开恋情,那不是怕学校知道了给咱们处分吗?我知道你是真心跟我好,要不也不会领我跟你家里人见面了,咱俩的关系这样隐蔽交往就很好,一切为了我们的未来,在校学习期间我们一定不能出事,等我在电视机总厂工作了,咱们就结婚,到那时,每到星期天我都陪你逛公园、逛商场、看电影、跳友谊舞,把我们失去的东西统统补回来。” “就是,就是,到那时,咱们天天浪漫,月月蜜月,好好经营咱们自己温馨的家,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夫妻。”温岚说得眉飞色舞。 俩人再次回到宿舍,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宿舍逛街的同学没俩小时还回不来,温岚主动关门插插销,抱住姬翔滚倒在床上,一通激烈运动不必细说。 半晌过后激情降温欲火减弱,温岚整理好弄乱的衣裙,把脏卫生纸捡起来去厕所处理掉,回来后坐在姬翔身边说:“姬翔,看来大学的牌子就是好使,小羽挣钱好像很容易呢,你看这些东西还有留下的钱,加起来200都出头,他自己肯定还要花一些留一些,那就是四、五百块钱,我三哥当老师一年工资也就是500块钱,小羽三个月就挣到了,还没耽误学习,这也太厉害了?” 姬翔躺在床上恢复体力,懒懒说道:“我也是很纳闷,按说大学生毕业后参加工作,每月工资也不过50来块钱,他一个在校大一生开学三个月就挣四五百块钱,也忒夸张了,我就怕他为了帮我,当然也是为他自己,走错路做傻事,过些日子等我胳膊好些了,抽个星期天我去一趟燕州,给他来个突然袭击,看看他到底干了些什么,要是确实走正道挣钱也就罢了,要是搞外门邪道,我说什么也得制止他,决不能让他年纪轻就毁掉前程。” 温岚点头:“你说得对,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你脾气急,点火就着,小羽是顺毛驴,多打亲情牌,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晚上6时,姬羽返回了燕州,下了火车回到学校宿舍,这晚他没去砖厂。 第17章 逃过一劫 五一节这天,姬羽一觉睡到上午10点,把过去一周的觉都补回来了,把脏衣服拿到水房洗干净,晾到楼下的铁丝上,看看就要到11点,把两条金鱼烟放进书包,去学校商店花3块钱买了两瓶衡水白干,又去教工食堂买了油炸花生米、猪头肉和六个馒头,颠颠儿的去了锅炉房,早就想跟肖师傅和孟师傅一起坐坐拉拉呱,总没机会,五一节没事儿,正好了了这个心愿,开学那天晚上,要不是两位好心师父收留,他就得露宿大街冻出毛病来,这个情他不能忘。 肖师傅好喝酒孟师傅爱抽烟,两样姬羽都准备了,来到锅炉房,巧了,正是肖师傅值班,姬羽笑着打招呼:“肖大叔,到饭点儿了,还忙着呢?” 老肖眨巴着乌黑的眼皮有些疑惑:“哎?你不是那个小谁吗?嘿!看我这猪脑子,小谁来着?咋这面熟呢?” “小姬,姬羽,三个月前,新生报到,我在浴室灭虱子回不去宿舍,是您把我收留在你这值班室住了一宿,要不我就流落街头了,早就想找您和孟师傅玩,可总倒不出时间,五一放假两天,终于有空了,就过来看看您和孟师傅在不在,看来我运气不错,您还真在这儿,孟师傅呢,他是夜班吗?” “啊!哈哈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小姬吗,哎呀,一晃三个月了,你不先跟我说话,我还真不敢认你,小姬你这变化可真大,我还记得你披着毛毯,跟我到锅炉房的样子呢,现在的你比那时候的你可帅气多了,老孟是明天的班,现在是热天,取暖锅炉不开,只开洗澡用的两吨热水锅炉,下午3点开火,晚10点后就封炉,用不着三班倒,小夏调食堂烧火去了,这边我和老孟一人值一天班,一歇歇24小时,轻松得很。” “有您在也很好啊,肖大叔,老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五一节,同学们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留我一个人在宿舍孤孤单单的,想家了,路远又回不去,咱学校我又没个亲人,就跟您和孟师傅亲,所以今儿个就买了点儿酒菜跟你一起过节来了,中午您不忙?要是没影响的话,咱爷俩喝几盅帮我解解闷,我酒量不行,一喝就醉,正好喝醉了回宿舍睡觉,明天觉醒了也就上课了。” “喝酒?好啊!我中午没事儿,啥事也没有,不误3点开锅炉就中。你带酒了?我这儿就有从家里带来的青菜,你等着,我去食堂整俩硬菜去。”一听喝酒老肖兴奋的脸都红了。 “不用您买菜,我简单对付了几个,没要煎炒烹炸的,不好带,都是凉菜,不过下酒不错。咱值班室桌上开整呗。” “你说你这孩子,操持酒就成,咋还连菜都预备了,这事儿闹得,合着我静擎现成了,我这人直肠子,也不说客气话了,进屋,开整!” 锅炉房没有酒盅,老肖拿了自己喝水的缸子,姬羽用牙咬开了老白干酒瓶的铁皮盖,往缸子里倒了一点儿酒,老肖笑着说:“既然用缸子,那就别费事总添酒啦,一次性分开,省得麻烦。倒,再倒,我老肖还是有点儿酒量的。” 姬羽看看瓶子里的酒倒出来了有一成就停住不到了,把酒瓶子往老肖面前一放说道:“就倒这么多了,我酒量有限就喝这缸子里的,叔,您能者多劳,瓶子里的酒全是您的,在喝酒的问题上不能搞平均主义,这下酒菜,得平均分配,我知道您是海量,一瓶子老白干您也就是润润嗓子,但是您下午还得烧锅炉,咱们就瓶中酒,喝完就吃饭,等哪天您不值班,叫上孟师傅咱一醉方休如何?” 老肖大笑:“好好好!就这么着,等暑假,锅炉停了,叫上老孟,我家里有好酒,尖庄,咱们一醉方休,呵呵呵!” 俩人一人把个酒瓶吹,一个端着缸子舔,大半个小时,酒瓶吹干了,老肖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茶缸还没露底,姬羽脸如鸡冠眼睛迷离,说话都不利索了:“哎,哎呀,不行了,我是真不行了,真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该吐了,这么好的猪头肉,吐了,就糟蹋了,老肖!你是大好人,好人必有好报,你,这哥们我交定了,你是我老大哥,对不对,你认不认我这个小老弟?” 老肖哈哈哈大笑,这酒喝的,喝酒前还大叔长大叔短的,没想到一瓶酒下去,辈分硬是降了一级:“得嘞,今后我就有个正牌子大学生老弟了,我说小老弟,比学问你甩老哥我两里地,可要比喝酒老哥我真能甩你一条街,我看今天就到这儿,你吃口馒头垫垫肚子,要不胃受不了,吃完你就回宿舍躺着醒酒去,这事闹的,要是外人现在过来,准以为你喝了一瓶我耍奸了。呵呵呵!” 姬羽吃了一个馒头,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劲基本压下去了,他拿了书包,把另一瓶老白干和两条金鱼烟拿出来说:“这瓶酒,是兄弟送老大哥的,你老哥拿回家慢慢喝去,兄弟我陪不了你了,这两条低挡烟是给孟师傅的,我看他抽的就是这样的,老哥,你跟他说,小姬谢谢他,他也是好人,好人长寿,就这样,我回去了啊,老大哥。” 看着姬羽迈着有些发飘的脚步离开锅炉房的背影,老肖感慨地说:“知恩图报,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给我老肖做兄弟,是抬举我了。” 姬羽对酒精过敏,沾酒就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喝得少醒酒快,等走回宿舍楼,用凉水洗了脸,酒劲就消了八分,躺在床上反而没了睡意,上午睡足觉了,睡意解除的就快,既然睡不着,索性不睡了,三个月来每天都要在砖厂待几个小时,从昨天到现在将近两天一夜没去砖厂,还真有些不习惯,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鞋出了宿舍下了楼。 就在此时,桥西镇饭店,一场朋友宴会刚刚结束,主家送朋友们走出饭店大门,跟道别的朋友握手再见,一个身穿工作服、头戴鸭舌帽的大块头拍着主家的肩膀,含混不清的说:“老七,你 —— 不错!够——意思,下——一次,三哥,我——做东,再大——战一百合。” 主家笑着说:“一定,一定,三哥,你喝了酒开车,得慢一点儿啊。” 鸭舌帽摆了摆手,就向道边的大卡车走去,大卡车上装满了袋装水泥,他打开车门上了车,插上钥匙打着火,手脚利索,摇下车门玻璃,跟送他的朋友挥手致意道再见,挂一档松离合车辆起步,卡车在大家的注视下稳稳开动起来,由于车门窗户还没摇上来,小风一吹酒劲上涌,忙把车窗往上摇,这时档位已经拨到五档,汽车以70迈速度在柏油路面飞驰,鸭舌帽左手摇玻璃,玻璃有点卡,左手摇不动了,扭过头查看车门出了什么状况,待抬头再看路时发现前面是个丁字路口,眼瞅着路就到头了,鸭舌帽急忙踩刹车,却误踩了油门踏板,卡车冲过横道,飞出路基,向路基近前一座高压线钢架狠狠撞去。 “轰!”的一声巨响,东风重型卡车的头碎成了一堆零件,鸭舌帽脑袋成了血葫芦,高压电线钢架强度很好,没有折断,只是钢架跟地面倾斜了45°,一根3万伏高压线刚好搭在下面横穿高压线的低压线上。 一场车祸引起的恶性连环惨祸就此发生。 姬羽骑着飞鸽车在柏油公路上轻松行驶,即将下公路驶入砖厂的土路时,身后响起了凄厉的消防车声音,扭头看去,消防车不是一辆而是一大溜,他往东面消防车奔去的方向望去,只见桥西镇方向,升起了一股黑色烟柱在天空摇摆弥漫,东方的天空已被缭绕的黑幕所笼罩。 “糟糕,镇子里什么地方失火了!”姬羽嘀咕着,看到消防部队已经去救火,想来火情很快就会被扑灭,姬羽摇了摇头蹬起自行车向砖厂骑去。 白天砖厂大门依然是大敞着自由通行,进了厂区姬羽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嗯!厂区安静了许多,碰到了一个面熟的工人,对方笑着跟他打招呼:“姬技术员来了,刚刚咱厂没电了。” 怪不得觉着那里不对,原来是停电了,姬羽笑着答应了一句,调转方向骑着车子去了挂有动力配电箱的大门传达室,传达室里没人,但门敞着,看门大爷可能临时出去了,姬羽进里屋,用钥匙打开配电箱,抽出上衣口袋里的电笔测了下输入线连接点,电笔没亮,应该是供电所那边拉闸了,姬羽放下心来,如果输入线有电,厂区停电,那就是空气开关自动跳闸,这就有问题了,肯定是哪个用电设备短路或过载,就需要立即排查维修。 姬羽伸手将配电箱上挂着的运行记录拿下来,看到赵胜在五分钟前记录了停电一事,还注明空气开关合不上闸。合不上闸?姬羽想了下,恐怕是电力不稳,超过了空气开关的限定值了,厂里设备没问题就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恢复供电,要是时间长的话就要用25马拖拉机代替搅拌机电机,得打电话问问供电所。姬羽锁好配电箱,出了传达室,骑上车子奔向办公区。 办公室有电话,姬羽支稳车子,推开办公室的门,意外看到赵厂长、国安副厂长、国祥主任都在,国祥正在电话前拨号。看到姬羽来了,赵厂长笑道:“小姬来了,去天津见着你哥了?放假怎么不多玩玩,明天来上班也不迟啊。” “谢谢厂长关心,见着我哥了,挺好的,在学校交了女朋友,唧唧我我的,我在旁边当电灯泡不自在就回来了,几位领导怎么都在这里,是为停电的事吗?” “哈哈哈!你做得对,人家好不容易盼个五一节放假,你去搅合确实不怎么地,哦,刚刚全厂停电了,我往供电所打电话打不通,以为我办公室电话坏了,就到这屋试试,要是一两个小时能恢复供电还没啥大事,长时间停电,三座窑里的砖就毁了,可这屋的电话也打不出去。” 姬羽说:“是这样啊,不应该是电话坏了,估计还是断电的关系,要不找人骑车子去供电所问问?哦,对了,桥西镇不知啥地方失火了,七八辆消防车奔那边开去了,在公路上看镇子方向黑烟很大,看样子挺严重的。” “是吗?”办公室几个人匆匆出屋向东面望去。 这时候厂区里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东面恐怖的异象,“我靠!可不咋的?这家伙,黑烟笼罩半砬天了,看烟柱位置好像是粮站,大哥,我去看看,再去供电所问清楚供电时间。”赵国安对厂长说。 “行,你快去快回,别逞能救火,救火有消防队,你别给人添乱,我等你的信儿,三窑砖呢,不是小事儿。”赵厂长正说着,“叮铃铃——!”办公室电话铃突然响了,赵厂长三两步冲进屋,一把抓起电话:“喂,我是赵国平。” 姬羽、国祥、蓝灵、赵胜几个人忙跟进办公室,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急切声音:“国平,我是楚再书,砖厂损失有多大,死人了吗?” “死人?”赵厂长打了个激灵忙说:“我们厂没死人啊?” “没死人就好,没死人就好,伤的多吗?轻伤员赶紧送镇医院这边,重伤员别动,等救护车送医院抢救,现在省人民医院、白求恩医院,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和急救专家都在往咱们这边赶,很快就到。” “啊!等等!等等!楚书记,我们厂没死人也没伤人,就是停电了,要是今晚不来电顶多损失三窑砖,那也没啥大事,您怎么说的这么渗人啊?哦,对了,我们这边看到镇子方向黑烟滚滚,是不是粮站失火了?需要我们去支援吗?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组织人,立即出动200人没问题。” “什么?你们厂没死人、没伤人,只是停电了?赵国平,这时候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人命关天,任何隐瞒都是错上加错。” “我真没骗您,楚书记,就刚才,有十几分钟前,全厂停电了,厂维修工到配电箱那边检查,是自动开关自己落闸了,合了几下合不上去,接着就没电了,我想打电话问问供电所什么时候供电,电话也打不进去,看到东边的黑烟,我才知道出事了,我正安排国安去看看情况,您就来电话了,楚书记,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听您的意思好像挺严重啊。” “非常严重,极其严重,就是十几分钟前,一辆水泥厂的送货车,在镇子东边撞断了一座高压线钢架,司机当场死了不说,一根3万伏高压线落到桥西镇低压线上,造成全镇供电线路电压骤然上升100倍,镇上绝大多数线路都烧毁了,供电所变压器冒了烟,粮站两个粮仓起火,更恐怖的是,钉子厂、粮食加工厂、粮站、农机站三百多名职工触电,现在已经知道的死亡人数是5个,钉子厂3个,粮食加工场和农机站各1个,死亡人数肯定还要增加,触电重伤几十名,有些人伤的太惨了,半边身子都烧焦了,你们跃进砖厂是桥西镇第二大用电单位,我以为你们厂也在劫难逃呢,给你们打电话,可交换机没电,电话打不出去,还是总机小马用干电池接通了你这边的电话。你刚才说了句什么?好像说自动落闸什么的?自动落闸是什么?详细跟我说说。” “哦,是这么回事,我们不是聘了个机电专业的大学生当技术员吗,这事儿楚书记您是知道的,小伙子技术很过硬,十来天前他跟我说砖厂电机的开关全是刀闸开关不安全,应该换成能保护设备保护人的自动开关,我听人家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花了5000多块钱把厂里的刀闸开关全都换成了自动开关,有空气型的,有继电器型的,看来是这些自动开关让我们厂逃过了一劫。”赵厂长心情复杂,深深地看了一边的姬羽一眼。 “肯定是这样,赵国平,砖厂换自动开关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向镇领导报告,啊!要是我们早一些知道有这么好的自动开关,提前几天把其它单位的开关全换了,这次的事故会少死多少人,少伤多少人?跃进砖厂虽然是你承包的企业,但还在镇党委镇革委领导之下,超过1000元的开支都要镇革委批准,5000多块钱的工程你竟然不打报告,你想干什么?你这是间接犯罪。”听得出电话那头书记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楚书记,我当时就打申请报告了,可是厂长办公会上,陈凯同志认为原有的刀闸开关一直工作正常,能保障安全生产,不该再乱花钱,行使了否决票,我只好自己花了5000块钱买了自动开关换上了。” “嗯!真是这样吗?陈凯呢,叫他接电话。” “陈副厂长回保定老家过五一节去了,明天应该能上班,明天他一上班,我转告他去镇党委亲自跟您做汇报。” “哼!明天,明天我还懒得见他了呢,他愿意回老家不是,以后可以天天回老家了,我现在就免了他在砖厂的一切职务。他娘的自作聪明,死了这么多人,他是要承担责任的。国平啊,你知道吗,你聘的那个大学生,哦,姓姬,姬鹏飞的姬,那个小姬技术员,这次的功劳有多大吗?这次电力事故,全镇几乎所有用电单位都损失惨重,只有你们砖厂逃过了这一劫,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就是你们才换了10天的自动开关保护了你们,这个小姬是你们砖厂的大恩人,是桥西镇的大恩人,也是我楚再书的大恩人,这几天我没空,过几天忙完了这次事故的善后事情,我一定去你们厂看他去,代表镇两委感谢他,给他重奖,你可以把我的意思转告他,既然你们没事,那我就放心了,这边事情很多,我马上要去医院那边看看,哦,至于供电的问题,供电所的设备也烧坏了不少,李所长估计半个月或许能够恢复正常供电,我们正在联系市电力局给予援助,但一周内恢复供电还是困难的,砖厂要做好长时间停产的准备,损失几窑砖没什么,没有伤到人,比挣多少钱都强。就这样,挂了。” 赵厂长慢慢撂下电话,整个大脑还在震惊中,砖厂逃过一次生死大劫,自动开关投入使用只有5天时间,要是没有小姬,还是谷财在厂里负责维修,现在的砖厂是个什么情景呢?会死多少人?想到搅拌车间那台漏电的电机和15个操作工,15个工人能有几个人幸免遇难?赵厂长脸色煞白,豆大的冷汗布满额头,一阵眩晕,身体晃了好几晃,差点儿摔倒。 姬羽一把扶住了厂长关切地说:“厂长,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宿舍躺一会儿。” 赵厂长摇了摇头,对赵国祥说:“国祥,集合工人在办公室前,除了烧窑工,其他人都放下手里的活,集合,我有话说。” “好的大哥,我这就下通知去,10分钟人到齐。”赵国祥跑了出去。 蓝灵倒了一杯水,递给赵厂长:“姨夫,你脸色好难看,好吓人,你坐下歇歇,喝点水平静平静。” 赵厂长坐下了,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拉着蓝灵的手,眼泪成串的流了下来,把蓝灵吓坏了:“姨夫,姨夫,您别这样,您到底是怎么了?您快说啊,您别吓我,您这样我害怕。” 赵厂长没有松开侄女的手:“是啊,灵丫头,害怕,你害怕,我比你还害怕,你害怕是看姨夫脸色不好,我害怕,是我看到外头摆着十几具尸体。” “啊!尸体?!姨夫,您醒醒,咱们厂好好的没有尸体,咱们砖厂没死人,那是您的幻觉,您真得去上床睡一会儿了。”蓝灵说着就要搀扶姨夫起来。 赵厂长起来了,用手拍了拍蓝灵的手说:“现在还不能睡觉,走,我听着外面工人们来不少了。” 外面院子工人确实不少,小三百号人,都在看着东面的浓烟议论着。 赵厂长让赵胜和姬羽搬来三张椅子,他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站了上去,看见赵国祥在清点人数,就喊他:“国祥,人来的差不多了?让大家往我这边靠靠,省得我大声嚷嚷。” “除了窑炉工,其他人都来了。”赵国祥回答后接着跳上椅子大声喊道:“大家往这边靠靠,靠近些,厂长要给大家训话。” 赵厂长看人都靠了过来,指着东面大声说道:“跃进砖厂的同志们,看到东面那些黑烟了,大家都知道,肯定是镇子里出事了,没错,确实是镇子里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刚刚接到镇党委楚书记的电话,他告诉了我实情,就在一个小时前,市水泥厂送水泥的卡车,撞倒了3万伏高压线铁架,3万伏高压线连到镇子的低压线上了,让低压线电压升高100倍,高压电烧毁了全镇几乎所有的工厂、商店、家庭的用电设备,引燃了粮站仓库里的粮食,那些黑烟就是粮仓起火冒的烟,比粮站起火更可怕的是造成了大批人员伤亡,现在已经肯定有5个人死于这次事故,另外有300多人触电受伤,重伤几十人,不知道重伤者有几个人能活下来,伤亡巨大,损失惨重,全镇企业单位几乎无一幸免,我之所以说几乎无一幸免,意思是有一家企业非常侥幸的躲过了这场灾难,你们说是哪一家企业?”他低头俯视着工人们,工人们有些茫然。 蓝灵第一个大声应道:“是我们跃进砖厂。” 全体工人立时大悟:“对着呢!是我们砖厂。” 赵厂长点头:“是啊,我们砖厂逃过了一劫,你们知道楚书记在电话里跟我通话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的原话是:赵国平,砖厂损失有多大?死了多少人?你们听听,在楚书记心里,我们砖厂在这次事故中是非死人不可,只是死得多死的少的问题,因为镇上的第一用电大户镇钉子厂,已经死了3个人,重伤上百人,用电量第三和第四的粮食加工厂和农机站各死了一个人重伤好几十,我们跃进砖厂是第二用电大户,怎么可能不死人不伤人呢?所以楚书记不信,说我是隐瞒实情,直到我把原因告诉他,他才相信了,同志们,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砖厂逃过了今天这个大劫难吗?” 搅拌车间班长吴泽激动地大喊:“是姬技术员,是姬技术员救了我们!同志们,姬技术员是老天爷派给我们的菩萨,就在前不久姬技术员发现我们车间搅拌电机漏电,他提出来要换成防尘防水的特种电机,我还拦着不让换,是技术员坚持要换,还跟厂长说不换电机他就不干了,他不能看着我们工人有危险而不顾,之后他不但帮我们更换了电机,还更换了全厂所有的开关,这才让我们躲过了一劫,姬技术员,您是我们搅拌车间工人的大恩人,我们给您磕头了。” 吴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接着搅拌车间的十几个工人也都跪下磕起头来,其他车间也有人跪了,就连生产调度主任赵国祥也跪在地下满脸是泪的嚷着:“谢谢,谢谢姬技术员,要不是你,我这罪孽就太大了。”。 姬羽彻底慌了,连忙上前试图把他们拉起来,嘴里不住的说:“师傅们,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当得起啊,你们是要折我寿呢,快起来,快起来。”可一人两只手如何能拉得起几十个人? 赵厂长跳下椅子,把姬羽推到椅子上站着,自己站在另一张椅子上,朝着工人们喊道:“同志们,吴泽说的没错,这次我们砖厂能够躲过一劫,就是姬技术员把咱们厂以前用的那些老旧刀闸开关,换成了先进保险安全的自动开关,当上万伏的高压电进入这种新型自动开关时,开关自动落闸了。不瞒大家说,就在刚才,我在办公室哭了,我那是被吓的,那一阵儿我仿佛看见院子里躺着十几条烧焦的尸体,里面有吴泽、有赵四海、有关大宝,你们搅拌车间15个弟兄一个没落下,统统躺在那里,国祥和其他人想去救你们,结果一个个也连了电倒下了,身上着起了火,蓝灵说我那是幻觉,我知道那不是幻觉,因为那一个情景就差那么一丁点就成现实了。就在五天前,搅拌车间还在用着刀闸开关,就在10天前,搅拌车间的电机还漏着电,车间地面已经有电了,吴泽用手摸地手都发麻,那时候车间的电压是多少?380伏,姬技术员非常着急,他说电机绝缘垫快不行了,一旦被击穿380伏电压会电死人的,即使不触碰电机也会电死人,因为人体致死的电流只有50毫安,而那时候地面漏的电已经超过10毫安了,380伏电压地面就有10毫安电流,那3万伏电压呢?地面会有多大电流?你们但凡上过小学会乘法的不用掰扯手指也能算出来,那是放大了整整100倍啊,地面电流1000毫安,同志们,50毫安电就会要人命,1000毫安电流,搅拌车间15个工人有几个能逃出来,去救人的人有几个能不陷里面?我看到的是幻觉吗?要是没有姬技术员,还是那该杀千刀的谷财管设备,现在我们的砖厂是什么情景?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分,姬技术员,大家跪你,给你磕头,你绝对当得起,我作为这个厂的一厂之长更应该给你磕头,没有你,我今天万死难恕。”说罢就要下椅子。 姬羽使劲拉住赵厂长,大声对工人们喊道:“大家听我说,我是咱们厂招聘的机电设备技术员,拿的工资比一般工人还多,为什么拿这么多工资,那就是要尽职尽责保证安全,保证生产,发现安全隐患、消除安全隐患是我的责任,做到这点是我的本分,没有做到就是失职渎职,就跟烧窑师父一样,把一窑砖烧好了是他的责任,是他的本分,就可以心安理得拿那一份工资,由于不尽职把砖烧废了,那就该受到处分扣奖金,烧窑师父烧好一窑砖天经地义没啥好炫耀的,我这个维修车间技术员消除了设备隐患,又有什么资格接受你们的叩拜?这次砖厂能避免一次恶性事故,吴班长说我是菩萨,他说错了,砖厂有没有菩萨保佑,我认为有,确实有一位菩萨在一直保佑咱这砖厂,这个菩萨绝不是我,而是你们的厂长赵国平同志,赵国平厂长非常重视生产安全工作,为了保障安全生产,不惜出高工资高待遇,聘请有经验的机修厂老师傅,当维修车间负责人,万没想到这个老师傅心长歪了,辜负了赵厂长对他的信任,当赵厂长发现这个人真面目后,没有顾忌这个人的靠山,毫不犹豫的赶走了他,把砖厂维修养护机电设备的事交给了我,同样给了我高工资高待遇,并毫无保留的支持我在厂里开展安全工作,如果没有赵厂长的鼎力支持,我姬羽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避免不了砖厂今天的浩劫,各位师傅们,可能你们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当我提出要用新型自动化开关更换旧的刀闸开关时,赵厂长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他将我写的改造计划和预算拿到厂长办公会讨论,很多干部都不理解为什么要把工作一直很正常没出任何问题的刀闸开关换掉,这可是要花掉5千多块钱,厂长办公会上一位手握大权的领导行使了镇两委授予他的否决权,否掉了我的改造计划,是赵厂长不顾一切顶住强大压力从自己家里拿出5千多块钱,这才买来了我需要的自动开关和元件材料,换下了老式的刀闸开关。你们说,谁是咱们厂的菩萨?” “是赵厂长。”“是赵国平!”“赵厂长是菩萨,姬技术员你是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工人们纷纷喊道。 姬羽扶着赵国平的身子,神情庄重地说:“赵厂长,您知道吗,我自从第一次见到您,就打心眼里钦佩您,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刚刚接触社会就能遇到这么好的领导,我非常羡慕跃进砖厂的工人师傅们,他们更幸运,能永远在您这么好的厂长领导下工作,在今天这场几乎必然发生的灾难面前,不是我姬羽挽救了工人、挽救了工厂,挽救工厂挽救工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自己。真的,以你的智慧和人格魅力,就是没有我姬羽,您也会找到王羽、李羽,甚至会找到比我强百倍的人才,你是吉人天相,一定能避开今天这场灾难的,我觉得,桥西镇钉子厂、粮食加工厂、农机站今天遭难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厂没有一位像您这样一位睿智、善良的厂长。” 姬羽的话赢得了在场工人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热烈而长久,送给他们尊敬的厂长,也送给他们的姬技术员。 赵国平的眼眶再次涌出热泪,他使劲握着姬羽的手摇晃:“小姬,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我赵国平能跟你相识此生无憾。”接着向工人们说道:“同志们,今天桥西镇遭了大难,我们不少职工在桥西镇都沾亲带故,在钉子厂和其他厂都有亲戚朋友在那边打工,你们心里一定很牵挂他们的安危,我决定砖厂停工半天,工资照发,你们现在就去镇上看看,要是有亲戚朋友遭难了能帮就帮一把,要是手头紧就跟厂里说,蓝灵你准备一笔钱,有工人师傅需要就让他们打个欠条支给大家,100块钱以内不用我签字,打欠条你就给钱。” 蓝灵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的应道:“好的厂长,我这就去办。” 工人们一个个感动的不行,人群在一片感激颂扬声中散去,他们的心跟他们的厂长凝聚得更紧了。从这天起,砖厂的400多名职工成了赵国平在以后事业发展的中坚力量,异常忠诚团结,没有一个背离他跳槽的。 工人们刚走,赵国安就来了,姬羽原本想去查查厂子里几个电机的受损情况,毕竟上万伏电压威胁到厂里的电气设备,他不知道空气开关跳闸前是否有较大的电流通过,对厂里的设备是否造成了损伤,看到赵国安回来了,就跟着进了厂长室,他也想了解一下镇里的具体情况。 赵国安进门就激动地说:“大哥!实在是惨不忍睹啊,一场交通事故撞倒了高压线塔,高压线搭在低压线上,全镇子的用电设备全遭了秧,原本断了电的还好些,当时正在运行的电器,不但设备烧毁,操作设备的人非死即伤,当场就死了5个,还有3个重伤员送到镇卫生院没抢救过来,镇卫生院根本盛不下,市里各大医院十几辆救护车在转运伤员,唉!你是没看见伤员那个惨啊!咱二舅家的孙子叫金柱的那个你还记得,在咱砖厂干了不到五天,嫌脏嫌累去了钉子厂看冲床,两只手让电流烧的跟鸡爪子似的,医生说他那两只手多半是保不住了,得截肢,大表姐哭的都晕过去了,现在不定多后悔离开咱砖厂呢。” 赵国平长叹一声:“唉!这就是命!不服都不行。国安,你以为那金柱不离开砖厂就没事儿了?那可未必,咱们厂本该比钉子厂的遭遇还惨,你说说为什么咱砖厂一个人没死,一个人未伤,连台设备都没烧毁?停电时,咱厂所有的电机可都在转着呢,你是不是以为咱砖厂运气好。” “是啊,一路上我就在琢磨,咱砖厂用的电跟那些厂家一样都是从供电所送出来的,咋就咱砖厂没事儿呢,这可不就运气好吗?” 赵国平斜瞪了三弟一眼:“你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咱运气好不是老天爷放过了咱们砖厂,是咱们有贵人相助,你忘了谷财犯事那晚我给你说的话了。” “那晚上你说,啊!我知道了,是姬技术员,姬技术员十来天前把漏电的搅拌电机给换了,要不这次非出大事不可,姬技术员,谢谢你,实在太感激了,你可是咱们砖厂的大恩人啊,我们可怎么报答你啊,这份恩德太大了。”赵国安握着姬羽的手使劲摇。 姬羽苦笑道:“国安厂长,这次砖厂避免了一次灾祸,主要是后来更换的空气自动开关起作用了,要不是赵厂长力排众议,自己掏钱买自动开关,我再有能耐也是白瞎,所以真正的救世主是赵厂长不是我。” 赵国安看着赵国平难为情地说:“姬技术员这么说倒也对,那天大哥拿着更换开关的计划让大家发表意见时,我嘴里没表示反对,但心里也觉得陈凯说的有道理,后来大哥决定自己掏钱换开关时,我都觉得大哥糊涂了,私下还劝你别更换开关了。大哥,多亏你没听我的,要不咱砖厂这次想迈过今天这个坎,难!大哥你说咱们都是一个娘生的,脑瓜子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赵国平嗤之以鼻:“不是咱俩脑瓜子差距大,是你懒,不学习不想事,小姬办的专业技术培训班你去过几次?我还去过两次呢,你一次也没去过?少说脑子慢学不会那套借口,你问胡站长了吗,什么时间能正常供电。” “问了,老胡说至少也得十来天,配电站人手少,镇上线路损失太严重,根本忙不过来,大哥,这下咱们损失可就大了,不算三窑砖报废,停产十来天,窑厂纯损失就是五万多,可太倒霉了。” “你就知足,真要是这次电死个工人,出几个残废,再加十个5万也不一定能摆平。” 姬羽见赵国安没新闻了,就告辞出了厂长室,回维修车间拿了万用表、摇表和工具袋,叫上赵胜,检查电器去了。 第18章 妙招止损 检查电机不麻烦,无非是用万用表和摇表测一下线包阻值,测一下线包与外壳的的绝缘情况,以及电机的接地情况,搅拌电机和离心水泵电机都没问题,姬羽放了一半心,看来空气自动开关性能很不错,确实起到了保护作用,为保险起见,姬羽还是带着赵胜去了窑炉,查看鼓风机电机的情况。 到了一号窑,姬羽愣住了,只见四个大小伙子,正光着膀子在一个大木箱的两头,奋力推拉木柄连杆。 “风箱。”姬羽对风箱不陌生,在老家他家就有,而且他几乎天天用,做饭时一个人坐在灶口边,一手拉风箱一手往灶口添柴禾,五岁以后,这基本就是他包下的活计,可姬羽没见过眼前这么大的风箱,风箱两头拉杆足有胳膊粗,两个人握一端手柄,喊着号子拉来推去,从头到身子都被汗水浸泡着,领班窑匠师傅老孙在旁边大声的吆喝:“再快点儿,风力不够,再加把劲儿!” 这个老孙,姬羽也认识,三个月前第一次到砖厂就是老孙帮忙引荐的,他走过去笑着招呼道:“三叔,忙着哪,我来瞅瞅风机电机烧了没。” 老孙一见是姬羽,焦急的脸上有了笑容:“姬技术员来了,风机应该没事,你瞅去,哎!姬技术员,这电什么时候能来啊?再有俩小时不来电,窑温上不去,这窑砖就废了。” 姬羽苦笑:“俩小时?再有两天电也来不了,你还不知道?供电所变压器烧了,十天八天来不了电。” “十天八天?我的那个老天,这不是要人命吗?姬技术员,搅拌机电机坏了,你能用拖拉机带动,那俺们这边的风机没电,你能不能也用拖拉机带动啊,你是大学生,有技术知识,想想辙,三窑砖呢,温度上不去,窑里的砖就夹生了,报废三窑砖就白瞎两万多块钱,造孽啊。” “三叔,你看看这鼓风机有皮带轮吗?没皮带轮拖拉机怎么带动啊,你们这不是在拉风箱吗?没有风机也能保住这窑砖。” 老孙摇头叹道:“你别看风箱那么大的个头,出的风不到风机的一半,看见那四个小伙子没,才拉10分钟就累熊了,你再看看这炉温,要求不低于900度,现在连600度都不到,哎,这下厂子可赔大了。” 姬羽凑到窑门口冲着观测口朝里看,黑烟里看到火苗确实不大高,想了下,对老孙说:“三叔,你再让大家顶会儿,我有个想法估计能解决风力不够的问题,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叫着赵胜就往回跑。 赵胜不明所以,边跑边问:“师父,拖拉机没法带动风机,咱们能做什么?自己发电吗?” 姬羽赞道:“嗯,不错,知道自己发电解决问题,进步很大,不过咱现在也没发电机组,现在去买来不及,花费也大,10窑砖的利润也买不到一台能拉5台风机的发电机组,咱们试试省钱省事的方法。” 路过成品砖坨台时,姬羽叫赵胜拉了一辆板车去了维修车间,俩人一起把车间仅有的两个氧气瓶抬上板车。 赵胜见姬羽又拿了气压表、割炬和胶管,以为师父是想用气割做什么事情,就去搬电石桶,姬羽忙道:“东西够了,不用乙炔,咱们走。” 俩人正要拉着板车走,正碰上国平、国安哥俩从厂长室出来,看见他们,赵厂长笑着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姬羽笑着答:“砖窑没电,风机用不上,工人们用风箱供风,风力不足,窑温上不去,我想用上氧气试试,估计能成,就是不知道一瓶氧气能用多长时间,豁出去两瓶氧气,计计时,核算下,要是成本划算就马上找人进氧气,要是成本太高就只能算了。” 赵国平眼睛一下瞪圆了:“用氧气代替风,妙啊!我怎么没想到?氧气都能炼钢,烧砖更没问题了,走走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国安对姬羽佩服至极:“大学生,这脑子,简直盖帽了。” 赵胜这才知道师父的用意,可他却有些怀疑:这一瓶氧气能有多少?15块钱一瓶,放屁的功夫就用完了,一窑砖烧三天,得多少氧气?300瓶还是500瓶?不过怀疑是怀疑,师父说试试,两瓶氧气最多就是30块钱,瞎了也不心疼,看个热闹就是了。 很快四个人将一辆板车推到了一号窑,工人们一看厂长亲自来到,立刻精神高涨起来,风箱拉的更起劲了。老孙过来向厂长汇报窑温情况:“厂长,一号窑是今早7点生的火,12点窑温到700度了,停电后我们就用上了风箱,但风力不足,火头上不去,炉温一直冲不到600度,俩小时内温度再上不去900度,这窑砖怕是要废了。” 赵厂长一脸轻松笑道:“三哥受累了,姬技术员想了个法子,应该能行,先试试看。如果行,三窑砖就保住了,如果不行,那就干脆停火,别费那个劲费那个煤了。这次砖厂没伤着人就阿弥陀佛,两三窑砖不算什么,哦,你是老窑工,有经验,盯着点儿炉温,到900度你言语声。” 老孙有些迷糊,不知姬技术员能有什么法术能加大风力,既然厂长发话听着就是了,也没再废话。 姬羽和赵胜卸下一瓶氧气,接上减压阀,连接上胶管和割具,将减压阀出口压力调到05个压力,打开钢瓶阀门,拿起割具来到风箱旁,对拉风箱的工人说道:“不用太大的力气,以你们正常或再慢点的速度拉风箱,以你们现在这种强度我担心坚持不到一个小时你们就没劲了,慢点儿,再慢点儿,好就保持这个匀速就好,我开始放气了,窑工师父注意观察火头和窑温。” 姬羽把割具嘴对着风箱外侧的进气口,每次拉杆推动,进气口打开吸气,他就把割具旋钮打开,氧气被吸进风箱,当拉杆回拉,进气口关闭,他就把旋钮关上,截住氧气外流。 “火头上去了!”老孙惊喜的大叫。 “现在的火头能达到风机的火头吗?”姬羽也大声问。 孙厂长和国平忙接力高声问老孙。 “达到了,达到了,比风机的火头还高,太好了,一窑砖保住了。”拉风箱的工人欢呼起来。 姬羽对赵胜说:“去把减压阀调到03个压力,让孙师傅继续观察,直到达到风机正常火头,就计时。” 一个小时后,减压表定到015个压力,拉风箱的工人以较轻松的平稳速度拉风箱,火头稳定在风机供风的状态,一个工人代替姬羽掌控着割具旋钮。 “炉温达到900度。”老孙兴奋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万岁!”闻讯围观的十几个工人欢呼跳跃。 姬羽再次记录了瓶内压力,迅速计算,得出结果,对赵厂长说:“厂长,再有半个小时,这瓶氧气就用完了,我算了下,一瓶氧气能用2个小时,24小时用12瓶氧气,三天用36瓶氧气,氧气成本540元,加上12个风箱工3个给氧工,总成本接近600元。用氧气提窑温的方法可行,我建议立即购进大批氧气,甚至在断电期间不用停产,我们继续开工。” 赵国平开怀大笑:“国安,你和赵胜立即开50拖拉机去市氧气厂,把氧气厂的氧气包圆,先赶紧运10瓶8瓶回来救济,其他两座窑也急需提温,告诉氧气厂我们一天要用40瓶氧气估计要用10到15天。快去。” “一个小时,氧气准到,大哥擎好,胜子,去发动拖拉机。”赵国安吆喝着赵胜扭头就走。 姬羽大声招呼:“赵胜,跟氧气厂借5副减压阀、5条胶管、5支割具,人家不借就租,实在不行就买,反正以后也用得着。” 赵国平高声道:“那就买,省得墨迹。”一窑砖总价值7200元,利润3000,三窑砖价值两万多,利润近1万,用氧气提温一窑砖成本提高600元,还能有2400元的利润,停电10天不停产就是24万的利润,没有氧气提温,不但一分钱利润没有,还要报废3窑砖瞎两万多块钱,这笔账简单,赵国平想起了刚刚在办公室前有工人说赵厂长是菩萨,姬技术员是善财童子的话,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自从认识小姬真是趋利避害、消灾免祸、诸事顺利、财运不断。 晚饭前,第一批氧气拉来了,三座窑18万块红砖保住了。 厂里下了通知,停电期间砖厂正常生产,又贴出通知,停电期间由于成本上涨,每块红砖涨价2分,待生产正常后再恢复以前的价格,买砖的客户大部分都能理解,桥西镇遭难损失惨重已经全省尽知,跃进砖厂在停电的情况下,能维持生产保证订单供应已经难能可贵,涨价也是情有可原。 也有客户不买账,要求按合同价格供货,否则就告到物价局去,赵国安就拉着这些人去窑上看:“为了保证给你们供货,砖厂没电靠烧氧气制砖,赔大发了,你们自己算算一吨煤多少钱,一度电多少钱,一吨氧气多少钱?你们去物价局告,物价局核算成本后,肯定还要提价不会落价,不信你们就试试。” 结果就是,一定要平价砖就等一个月供货,同意涨价可以立即提货,就这样,虽然用了氧气制砖成本升高,但每天砖厂的利润比停电前还高了600元,实在让人意料不到。 桥西镇五一节天降惨祸,最终死亡12人,38人重伤致残,轻伤247人,还有一百多人触电后虽然没有外伤,也需要住院观察。供电所损毁,全镇照明线烧毁,除砖厂外几乎所有用电单位电气设备都遭到程度不同的损坏,其中最严重的的就是钉子厂、粮食加工场、粮站和农机站,直接损失超过两亿元。 惨祸发生,惊动中央,总理亲自把电话打到省委过问,劳动部副部长到现场视察,省、市、区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灾祸起因和善后事宜。 灾祸直接起因不难查,市水泥厂运输一队司机程某,送货期间参加朋友节日聚会,酒后驾驶,在丁字路口反应迟钝误踩油门,撞毁高压线钢架,致使高压线与桥西镇低压电线接触,造成低压线电压瞬时升高100倍,惨祸由此发生。 主要责任人自然是卡车司机,但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责任人就成了市水泥厂,市水泥厂不服,重金聘请专业律师辩护,把惨案的责任人从一个拉成三个,水泥厂是有责任,但高压线钢架离公路太近,公路没有必要的缓冲隔离防护,公路局有责任;低压线从高压下穿过,高度不达标,没有绝缘隔离网等等,省市电力局责任也不小,调查组实地调查后认为水泥厂抗辩有理。 水泥厂还想拉下桥西镇垫背,指出桥西镇用电企业电线电缆老化,电气设备设施不达标等等,认为桥西镇政府对造成的人员、资金损失有间接责任。 这个责任调查组没有认同,桥西镇是受灾户,遭受无妄之灾,调查责任是为了多几个责任人分担一下桥西镇的损失,有利于对受害人和受损单位进行补偿自救,拉上省、市电力局、公路局,这个可以,电力局是电老大,公路局也有钱,吐出千八百万很轻松,拉上桥西镇有什么用?徒让人家雪上加霜。 最后事故的主要责任人确定为水泥厂、电力局和公路,水泥厂负主要责任承担三千万赔偿,电力局负部分责任承担一千六百万赔偿,公路局承担五百万赔偿,省、市财政出三千万救助款,省红十字协会出两百万救助款,各地单位、个人捐助一部分,不足的款项由桥西镇自行解决。 联合调查组撤出后,市、区、镇三级领导成立了桥西镇灾后自救重建及安全领导小组,领导小组不但有监督指导分配赔偿救援款拨付使用的责任,也有对水泥厂指责桥西镇存在问题进行调查处理的责任,联合调查组可以不追究桥西镇的责任,但桥西镇不能就此轻松过关,镇两委对安全工作的重视程度,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是否有渎职失职不作为情况,都要详细调查,市、区党委准备对桥西镇党政领导进行一次大洗牌。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桥西镇的问题远不止市水泥厂提出的那些,部分主要干部贪腐、懒散、不作为情况严重,镇革委镇党委各唱各的戏,对安全工作扯皮推诿,下属各企业安全意识极差,负责安全的主要领导如同虚设,从没对企业安全进行过检查督导,没有对企业党政班子进行过安全培训和考核,受灾最严重的几个企业单位都没有安全员和安全机制,从没组织过岗位安全教育培训,没有安全应急预案,设备陈旧、带病生产的设备比比皆是触目惊心,在摸底排查时领导小组很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另类——桥西镇跃进砖厂,这个全镇上缴利润第一,用电量第二的镇属集体企业,在这次电力事故灾害中竟然一人没死一人没伤,是瞒报还是事实如此,领导小组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5月5日晚饭后,赵国平家里的电话响了,镇党委楚书记的电话,电话很急也很短声音很轻:“国平同志,明天上午市、区督导组要到砖厂检查,你要做好准备,到时候说什么、不说什么你要掌握好分寸。”接着对方就挂了电话,显然对方打这个电话不那么方便。 赵国平坐不住了,叫上老三骑自行车去了砖厂,把姬羽叫到厂长室把情况说了:“老三,小姬,就这么个事儿,咱们分析分析这事儿怎么应对合适。” 老三国安大咧咧道:“我觉着这是好事,镇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就咱们厂没死人没伤人,这是先进典型,大哥擎等着被表扬,今晚你就好好琢磨琢磨你的光辉事迹,明天再好好白话白话,完事儿就等着被表扬带大红花。” 赵国平白了他一眼:“要是单纯为表扬砖厂表扬我赵国平,楚书记能那么小心翼翼给我打电话啊?跟地下工作者接暗号似的,这事不那么简单,小姬你觉得明天我怎么说?要不我就把你的事迹跟他们说说?” 姬羽大惊,急忙道:“那可绝对使不得,赵厂长,我的事儿您千万别对外人说,我在上学期间打工,这是学校不允许的,要是传出去我要受处分的,其实我觉得明天您也不宜汇报太多您的优秀事迹,砖厂没死人没伤人成绩在那儿摆着,说不说大家都看得到,我认为您可以讲讲您的心得,对安全生产的认识,不过也不用说的太多,我在不少书里见过,最好的总结不是突出你本人,而是突出你的领导,赵厂长,楚书记这个人跟你的关系怎么样?” “嗯,还不错,楚书记这人部队出身,比较正派,讲道理,不贪,比革委会那个谷主任强,谷主任比较混,造反派出身,下面谁给他好处多,他就重用谁,我承包这个砖厂没少受他刁难。” “那楚书记开会啥的,或跟你单独见面时,说过安全生产的事儿吗?” “噢,每次开会最后都提一句,都是形式,套话。” “那最近一次他说注意安全是哪天?我记得谷财犯事儿后,楚书记到厂里来过,那次他说过安全生产的话了没?” “嗯,我担心处理谷财会引起谷主任的不满,就给楚书记打了电话,有楚书记坐镇,谷主任对处理谷财有火也没辙,中午楚书记在咱厂吃的饭,酒桌上楚书记倒是也提了句注意安全,不过也是一提而过,没往深说。” “得了,那就行了,厂长,这次镇上死伤了这么多人,损失这么大,镇革委、镇党委想轻松过关是不可能的,得有大脑袋出来顶缸,既然楚书记是个好领导,我们就帮他一把,事实上镇上也就我们能帮得了他,别的企业单位都出事了,就咱们没出事,咱们出来挺楚书记,再稍微不显山不露水的踩一下谷主任,我觉得对上级督导小组应该能产生影响。” “哦?非常有道理!小姬,你仔细跟我说说,咱们该怎么挺楚书记,我拿个本儿记一下,老三,你在门口外看着点儿,别让人偷听,这事儿不能漏出去。”赵国平忙走到写字台前,拿出本子和钢笔。赵国安则出门当门卫。 “厂长,你可以这么说……”姬羽轻言慢语的说了大半个小时,最后道:“我想到的就这些,其实这些事绝大部分都是事实,咱们没掺水分,您也清楚,所以您不用写稿子念,变成自己的话慢慢说就是,中心掌握一个原则,就是我们所获得的一切成绩都是在镇党委领导下取得的。除了咱们的自动开关,您也可以请领导们看看咱们各个岗位的操作规程、安全制度啥的,技术档案室和培训班教室也可以让领导们看,明天上午我让刘玉珍在档案室值班,咱们的培训资料,工人们的考试卷子,设备技术档案,这些都可以亮出来,我今晚再赶制一部分主操作手的上岗证,证明他们是考试合格持证上岗就齐活。领导的成绩咱往大了吹,咱的成绩咱不说,让领导亲眼看。您说我这法子中不?” 赵国平赞叹道:“小姬啊,你这脑子咋装着这么多好主意呢,到底是咋长的?等大学毕业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姬羽笑着说:“我说的东西,没一点儿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都是看书看来的,真要让我拿自己的主意,准抓瞎。就这样厂长,我去跟赵胜、刘玉珍做准备,您也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好有精神汇报。” 第19章 名利双收 第二天一早,忙了一夜的姬羽打着哈欠,骑自行车返回了学校,赵胜胸配安全员的上岗卡,在厂区大门给上班的操作工们发上岗卡片,卡片是用青壳纸裁成香烟盒大小,姬羽用毛笔写的,字体是规规整整的宋体,冷眼看跟印上去的一样,最上一行大字是“上岗证”下面有小两号的姓名、车间、班组、岗位、设备名称和考核合格时间。姬羽又让刘玉珍拿了十几个透明塑料档案袋,上下两层把青壳纸上岗证夹在中间,用电烙铁粘合成一体,既漂亮又挺括很有些洋气,用曲别针穿起来别在工作服上衣口袋上,一眼望去很正规的感觉,赵胜告诉大家今天上午有大领导过来检查,让大家干活时稳重些不要出纰漏。 上午8:00时,一辆吉普车打头两辆上海轿车在后驶近砖厂大门,门卫大爷少见的拦住吉普车,看了司机的工作证,问明情况,做了来访登记才打开大门,指着方向让车队开向办公区。 赵国平从厂长室迎出来,佯装提前不知惊讶无措和诚惶诚恐的表情,跟他认识的楚书记、谷主任谦恭握手,经楚书记介绍,与市、区领导一一见面,接着将大家让进了挂着会议室和技术培训室牌子的大房间。 彼此落座,蓝灵给大家倒茶,楚书记开门见山跟赵国平讲了领导们的来意,让赵国平介绍一下砖厂情况和砖厂在这次事故灾难中得以保全的原因。 赵国平站起来给领导们鞠了个躬,市领导让他坐下来说,他也就坐了下来稳住心情娓娓说道:“各位领导上午好,欢迎领导们百忙当中到跃进砖厂指导检查我们的工作,楚书记让我介绍一下砖厂的情况和砖厂在这次电力事故引起的灾难中是如何避免伤亡损失的,我也没啥准备,就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实话实说,说不对的地方请领导们批评指正。” “跃进砖厂是大跃进那年成立的,是镇属集体企业,为桥西镇发展建设出过大力,开始筹建时只有一坐园窑,五天出一窑砖,5千块砖,一年产100万块红砖,我是当时第一批窑工,一晃20年过去了,砖厂在发展壮大,我也在进步,从当年的背砖工成为砖厂的厂长,三年前以股份形式承包了砖厂,贷款投资300万将老式园窑推平建起5座新式轮窑,每座窑砖坯容量6万块,也是5天出一窑砖,年产量2000万块红砖,每年上交镇财政承包费30多万元,三年缴费过百万,是桥西镇上交利润最多的单位,我个人也偿还了信用社贷款180万,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两年我就能还上全部贷款看到利润了,这次就差一点儿,我们砖厂差一点儿就要跟桥西镇钉子厂一样,遭遇一次惨烈的的灾祸,领导要我说避免这次灾祸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们听从了镇两委的正确指导。尤其是楚书记,楚书记您是我们砖厂400名工人的大恩人,我代表砖厂400职工和数千工人家属给您鞠躬了。”说着赵国平站起来对着楚书记深深地鞠了一躬。 楚再书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赵厂长,你,你这是做什么?让你介绍你们厂避免灾害的原因,你牵扯我做什么?”脸色极其难看。 灾祸过去5天了,这5天楚再书身心备受煎熬,桥西镇死伤这么多人,损失惨重,他心如刀绞,刚开始听说跃进砖厂逃过一劫,他还为之庆幸,挺赞赏赵国平,那时候他还以为这场事故是不可抗力引起的人祸,镇两委责任不大,后来水泥厂的指责惊醒了他,这场惨祸镇两委不是没责任,而是责任重大,事实上这场因意外交通肇事引起的惨祸,是可以提前预防的,跃进砖厂就是最好的证明,要是所有的镇属企业都重视了安全生产,此次事故造成的损失必然会大大降低,镇两委对安全工作不重视,这是镇两委的严重失职,他是班长难咎其职,说句诛心的话,如果没有砖厂这个异类,镇两委责任可能还小些,因为那样的话,还可以给出人力以不可抗拒的表象,但砖厂无事故,把镇两委推诿责任的后路给堵住了,所以昨天他给赵国平打电话时,内心极其矛盾,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转业军人,长期接受着党的教育,他从内心对砖厂避免大难感到庆幸,对镇上那些死伤的群众感到撕心裂肺的难过,为自己的不作为感到深深愧疚,但他又是一个普通人,他对将要承担的责任感到畏惧,他很希望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一定立刻下令,让所有的企业停产整顿,更换老旧电器设备,可是即使他把舌头咬出血,噩梦还没醒,当市区督导组提出去跃进砖厂考察调研时,他知道仕途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他再没料到,砖厂厂长赵国平还没介绍安全先进经验,却第一时间把自己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时间大脑空白、举止无措。 市领导发话了:“再书同志,你坐下,让赵厂长把话说完。” 赵国平点了点头表情沉重的继续说:“自打我当了砖厂厂长,每次参加镇两委召集的会议,镇领导都反复强调要各个企业重视生产安全,镇两委主要领导到厂里视察工作时,也把安全生产当做主要检查内容,没少敲打我,可是我一直左耳听右耳冒,不当回事,总觉得领导不知企业的难,砖厂生产忙,没时间搞安全,砖厂欠了信用社几百万贷款要还,没钱搞安全,所以安全生产只是放在嘴上,一直在应付领导。直到两个月前,跃进砖厂的核心设备,制砖机的柴油机因为维修工失职,日常保养不利气路被大量尘土堵住,出现了故障,造成全厂停工。 那天楚书记知道了消息立即到砖厂了解情况,看到趴窝的柴油机,看到砖厂老旧的设备,看到工人们躲避着漏电的搅拌电机在生产。楚书记发火了,指着我鼻子把我骂的那叫一个狠,勒令我限期整改,否则就要终止我的承包合同,我那时虽然害怕了,但并没醒悟,我只是怕镇上真的终止了我的承包合同,我三弟赵国安是经营厂长,抱怨楚书记是部队那套军阀作风,不该骂人骂的那么难听,我三弟说安全归镇革委管,镇党委凭什么对企业指手划脚? 我三弟的话一下惊醒了我,我就想,楚书记为什么抓着砖厂的安全事情不放?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为什么气成那个样?安全又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我赵国平跟他无仇无怨,他干嘛这样无休无止的针对我?我突然醒过闷了,楚书记是真怕下边企业出安全事故,真怕死人伤人,他虽然不主抓安全,但他是镇里的一把手,镇里的大大小小事他都能管、都要管,他骂我,不是跟我有仇,是爱护我,爱之深恨之切,他骂我,是恨我榆木脑袋不开窍,他说砖厂如果出现恶性安全事故就要终止我承包合同,不是他在说气话,真要是因为安全工作不到位厂里死了人,我这个砖厂厂长是安全第一责任人,楚书记要我把砖厂管理提上去,向正规化规范化提升,要砖厂把安全生产落实到实处,这完全是为了我好,为了砖厂好,砖厂发展壮大,平平安安,最终受益的还是我赵国平。 从那时起,我就下了决心,一定按楚书记的指示去办,一定做出个样子让楚书记满意,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靠领导关系进来、不负责任、无能渎职的维修车间主任给辞退了,第二件事是聘请了一位有真才实学的机电专业大学生做砖厂的业余技术顾问,对全厂的机电设备设施进行了全面彻底的排查,将搅拌车间漏电的普通电机换成了防水防尘的特种电机,说起来我真是羞愧的很,我口口声声说要节省开支,节省开支,其实我也是真是处处节俭,可就在我眼皮底下一台普通电机一年漏电漏掉的电费就超过三万元,而买一台新的特种电机才一千多元,我怕费钱守着漏电电机一用三年,却没想到六七万块钱的电,白白的就那么漏走了,厂里十五个工人每天在漏电的电机跟前生产走动,时刻面临死神的威胁却不知觉,愚昧无知、没有专业知识实在是太可怕了。 通过这件事我彻底想通了,搞企业,那就得像楚书记说的那样,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我们聘请来的技术顾问提出要在全厂搞科学化管理,我大力支持,把权力放给技术顾问,搞技术培训、专业培训、安全培训,搞规范化管理,操作工考试合格持证上岗,对设备设施建立技术档案,搞制度化管理,这些统统跟工资奖金挂钩,考试不合格的职工降级换岗直至辞退。 职工开始不理解,抱怨的人、抵制的人都有,我开除了两个后,大家都老老实实学习考试了,噢,领导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会议室也是我们的培训教室,那边柜橱里放着每次考核的试卷和成绩单,两个月的时间,工人学技术学专业知识的风气形成了。就连我这个高小毕业生也知道电流等于电阻除以电压的公式。除了技术培训,我们还任命了专职安全员,我给安全员的权利比车间主任大,安全员勒令生产车间停产维修,车间主任必须执行,安全员开出的罚单,财务会计必须从当月工资单扣出,所以车间主任、班长直到普通职工都害怕安全员检查,安全员检查是有规定的,每天必须例行巡视,每周日技术顾问都要对全厂设备进行巡查复查,查出问题安全员要受处分。我这个厂长直接分管安全,车间主任分管本车间安全,班长分管本班组安全,每台设备都有专门的主操作工负责安全维护保养,每天都有安全运行记录和维修维护记录,少一页记录直接扣罚1毛钱,胡记乱记弄虚作假发现一次扣5毛钱,第二次就降级调岗。就这样,砖厂的安全管理层层把关总算有了些起色。 半个月前,技术顾问提出我们厂的控制开关都是落后陈旧的刀闸开关,隐患很大,不利于安全,做了一个用新型自动开关替代刀闸的改造计划,投资预算5000元,我对这个计划是支持的,但砖厂是镇集体企业,镇革委占30股份,镇革委在砖厂委派了一名副厂长,他也是砖厂的党支部书记,镇革委给了这位副厂长一票否决权,对我这个厂长的意见可以一票否决,我将开关改造计划提到厂长办公会讨论时,这位副厂长认为,刀闸开关是国家正规厂生产的合格产品,大部分工厂都在正常使用,砖厂用了三年没出任何问题,不能浪费集体的钱做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所以行使了否决权,我的申请报告没能递交给镇革委,当时我也有些气馁,5000元钱我个人占七成,你不让干我还能省3500块钱呢。 等我带着情绪跟楚书记抱怨时,楚书记批评我,开导我,要我往大处想,多想想那台漏电的电机,技术顾问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更换开关的建议,我们应该相信科学相信专家的决定,在楚书记的开导下,我想通了,既然镇革委不愿意出钱,那我个人替镇革委出这笔钱好了,在技术顾问的帮助下,4月26日,我们砖厂用最新型的空气开关和继电保护器更换了全部老式刀闸开关。 仅仅过了5天,5月1日镇上就发生了高压线搭到低压线的事故,当时,我们砖厂正满负荷生产,突然电就没了,维修电工检查总开关,也就是那台自动空气开关,当时电工测试进入开关的电线还带电,但是自动空气开关就是合不上去,等技术顾问来了我们才知道,原来是自动开关能感觉出输入电压超出了额定范围,自动落了闸,保护了我们砖厂的人员和设备,在这场浩劫中砖厂没死伤一个人,没损坏一台电机,甚至连一个灯泡、一段电线也没烧毁,避免的损失有多少个5000元?想想我就浑身出冷汗,头皮发麻,能够避免这次灾祸,除了我们技术顾问,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镇党委的支持和督导,楚书记,我说您是我们厂400多名职工的大恩人,不过分?” 楚再书一颗沉重悬着的心妥妥归了位,他看着对面的赵国平在侃侃而谈,心中却翻江倒海,以前他跟赵国平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只不过赵国平每年给镇财政交30万承包费,支撑了镇上三分之一的财政开支,才对砖厂的关注稍稍多些,但为了避嫌,还是没跟这个个体承包商有很深的交集,喝过几次酒也是工作需要,甚至年节走访赵国平送的礼他都从没收过,万没想到就在今天自己已经落入悬崖的时候,赵国平能伸出有力的手把他从半空又拉了上来。他心里很清楚,桥西镇发生的这场惨祸,自己的责任已经消减到最低,很大可能平安过关,谷开仓完了,这已没有悬念,赵国平为自己歌功颂德,那些事没法考证其真实性,全凭赵国平一张嘴,他说是就是,关键是赵国平说的事儿有七成经得起考证,有两成模棱两可,只有一成,就是他楚再书对赵国平的教育批评甚至生气发火骂人,这是赵国平杜撰的,但没人能指出这是胡编乱造,唯一的证人是赵国平的弟弟赵国安,但赵国安会指正他大哥说谎吗?赵国平最有利的证据就是砖厂平安无事,一俊遮百丑,有这件最大法宝,一切对赵国平讲话的猜疑都苍白无力。 楚再书不露痕迹的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谷开仓,看见谷开仓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身躯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不由暗自叹息,这位仁兄如今活的不轻松,中央清理三种人的通知已经到了地市一级,谷开仓自知位子岌岌可危,桥西镇惨剧更是让他的仕途雪上加霜,那里还经得起赵国平扔下的这块大石头。唉!这位也是忒贪了些,到底把下面人给逼急了,警钟啊! “再书同志!”左边就坐的薛副市长把楚再书从神游中唤醒:“跃进砖厂的技术顾问你了解多少?” 楚再书心里一惊,市领导这可不仅仅是要了解技术顾问的情况,更多的是在试探赵国平汇报内容的水分,要是只想了解技术顾问的事直接问赵国平,得到的答案肯定更详细更圆满。 好在楚再书平时对砖厂这个经济支柱也有了解,坦然介绍道:“跃进砖厂聘请的技术人员是我省重点大学燕州轻工业学院机械工程系的高材生,名叫姬羽,姬羽同志虽然还是学生,但专业技术知识扎实,在现代化企业管理方面有独到的见解,非常实用,原本管理混乱落后的跃进砖厂,经过短短两个多月的整改,在管理水平方面有了质的飞跃,姬羽同志功不可没,当然砖厂主要领导对他的信任支持和广大职工主动配合工作也很关键。至于赵厂长刚才的汇报,我觉得夸大了镇党委的作用,特别是夸大了我的作用,我们镇两委对镇属企业的安全生产抓的非常不够,这主要是我们这些主要领导对安全生产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只是在企业出了问题的时候去诊脉治病,对没出问题的企业就放松管理,以至于终于酿成五一惨祸,镇两委存在的问题,我一定向区党委区革委作出深刻的检查,愿意接受组织上对我个人和桥西镇两委责任人的任何形式的严肃处理。” 市领导摇摇手笑了笑:“今天不说那些,那些事情上级组织会考虑的,我们今天到跃进砖厂来的目的是取经,原本我是想来看看砖厂用了什么法宝能逃过这场浩天大劫,听了国平厂长的介绍,所获颇丰啊,砖厂的法宝可不单单是价值5000块钱的自动开关,他们的法宝还有很多,党组织对企业的重视这是一个,尊重人才、重用人才又是一个,厂领导尤其是一把手对现代化管理理念的认识是第三个,在企业形成全员学习先进专业技术,形成科学技术型企业管理文化是第四个。这四个法宝其实归拢了就是一个,理念!从上级党委到企业岗位普通职工,从上到下都有一个重视安全、重视科学、重视现代化管理的坚定理念,就可以提前预防大灾大难的发生,在大灾大难发生的时候,就可以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好了,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赵厂长请你带我们到砖厂各个岗位转一转看一看,对了,能不能请那个姬羽技术员跟我们认识一下,交流交流?” 赵国平难为情笑道:“薛市长,我欢迎各位领导亲临现场指导我们的工作,不过姬羽同志暂时来不了,姬羽是在校大学生,一般只是周六下午和周日来砖厂做技术培训、考核、指导和检查,有时晚上也来,但白天基本没时间。” 市领导大悟:“噢!原来是在校大学生,不错不错,老赵啊,经过十年政治运动,我们国家高等教育出现了断层,有经验的专业技术人才非常稀缺,你能把目标瞄向高校在校生,这眼光够超前啊。” 赵国平做出无奈状苦笑道:“薛市长说的没错,现在找一个技术人才真的很难,那些科研院所和国营企业,制度都很严,私下请他们的技术专家到我们厂做顾问,制度不允许,人家专家也不愿意来,跟他们单位协商,好家伙,要价吓死人,定向服务一年少于5万根本免谈,建厂时我们从市机修厂高薪聘请了一个退休老师傅,结果还把我们给坑了。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聘请了燕州轻院专业对口的在校生,学院鼓励在校生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学生可以挣些收入减轻家庭负担,还可以在企业得到实习锻炼的机会。” 薛副市长兴致勃勃的说道:“你们做的非常好,这可以作为一个成功经验向全市乡镇企业推广,我们市是省会城市,有很多不同专业的大中专院校,这是我们省会城市得天独厚的人才条件,如果用好了这一条件,势必会给我们市乡镇集体企业的发展起到巨大的作用,你们砖厂能成功避免这次五一灾难,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回去后我就向市委专门汇报这件事,争取能出台一项激励政策,让更多的高校师生,为乡镇集体企业的发展贡献知识和智慧。对了,老赵,砖厂给姬羽同志的报酬是多少,我掌握一下做一个参考。” “嗯—,开始姬羽同志帮我们完成职工培训、企业管理升级和机电设备养护工作,工资是一个月45元,后来他帮我们更换了漏电的电机,给我们堵住每年三万多元电费浪费的漏洞,工资涨到60元一个月,这次更换自动开关让砖厂逃过了这场生死大劫,我准备把他的工资提到一个月80元。” 薛市长摇了摇头:“不多,一个月80元,一年也不过1000元,相比人家对我们的贡献,太微不足道了,再说以增加工资的方式也不合适,一个月80元工资貌似不少,但是人家不可能长期在你的工厂工作,最多呆三四年,毕业后就走了,你的工资级别对人家没有意义,我看不如实行生活补助加绩效奖金形式,像姬羽同志这次对砖厂、对桥西镇的贡献,一次性奖励1000元行不行?我看是可以的,振泉同志、再书同志,你们区、镇两委对这个问题可以讨论一下,要大方些,不要觉得这只是企业的事情,尤其是砖厂这种承包性质的企业,承包出去要么就大撒手不管,要么还掐着企业脖子不放权,这两种情况都要不得,再书同志能对砖厂关心重视,这很好,我建议以后乡镇主要领导要和下属企业建立起一对一的帮扶关系,领导要有责任目标、有实际成效,有计划,有考核。要让乡镇企业成为我市经济发展的又一个重要支柱。” 区党委书记郝振泉和镇党委书记楚再书连连点头称是。 赵国平引导几位领导从培训考核材料看起,依次看了技术档案室、总配电盘,搅拌车间、制砖车间和窑炉车间,几位领导对砖厂职工持证上岗、制度上墙、定岗定责、运行记录、技术档案、考核机制、安全机制等一系列管理非常重视,薛明锐作为分管全市工业的副市长,对企业管理很内行,觉得跃进砖厂的管理水平比大部分国营企业不差,而且还有独到之处,这让他很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兴奋,跃进砖厂的管理模式,完全可以作为正面典型,向全市集体企业甚至国营企业进行推广,甚至可以作为成功典型向省里推荐,郝振泉和楚再书第一次见到这种企业管理模式,觉得很先进,很为西城区和桥西镇争脸。 当大家来到砖窑前,看到偌大的风箱和旁边的上百个氧气钢瓶时,领导们既好奇又吃惊,楚再书问道:“老赵,怎么断电后窑炉一直没停产吗?” 赵国平解释道:“要是以前,停了电,窑厂风机不能工作,肯定要停产,不但要停产,还会报废几窑砖,这次断电后,为了保住窑里的18万块红砖,姬羽同志想出了用风箱将氧气送进燃烧室助燃提高火头的办法,结果非常成功,三窑砖全保住了,我看这个办法很不错,除了成本高了一些,工艺还很可行,就决定在断电期间,一直用风箱加氧气的工艺生产红砖。” 楚再书忙问:“成本提高多少,按现行价格还有利润吗?” 赵国平苦笑道:“成本自然提高不少,不过也没办法,现在红砖紧张,每天客户都拿着合同逼着厂里要货,刚才领导们也看到了,成品砖区几乎没有库存,刚从窑里出来的热砖,接着就装车拉走了,一般客户还好说,市里几个重点项目,晚一天供货都不行,必须全力保障,要是按合同原价,用氧气烧砖不但一分钱利润没有,每块砖还净亏两分钱,没办法,我们就跟急需用砖的客户商量,每块砖涨2分钱,我们零利润满足合同供应,客户也承担一些费用,还好大部分客户都挺理解,还有一小部分客户不理解,一定要兑现合同,价格不变供货时间不变,不兑现合同就要到工商局、物价局去告我们,很让我们头疼。” 薛副市长很生气:“把这些不讲理的客户合同作废,我倒想看看工商局、物价局会不会理他们,这也就是姬羽同志想出了这个风箱加氧气的工艺,要是没这个工艺呢?砖厂一停十天半个月,看看他们还闹不闹。”接着又对楚再书说:“再书同志,你们镇两委也讨论一下,不能让砖厂光做贡献,你们财政旱涝保收稳拿30万承包费,是不是按比例分担一下砖厂的损失比较合适,既然是合作就应该体现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合作精神。” 郝书记点头说:“薛市长的指示高屋建瓴,非常重要,给我们乡镇集体企业指出了正确的发展方向,我这几天就会召开区镇乡主要负责人会议传达落实薛市长的指示精神,今天我跟薛市长在跃进砖厂调研收获很大,我个人认为跃进砖厂在重视安全生产、提升现代化企业管理水平方面,在引进重视技术人才方面,都走在了全区集体企业前例,我的意见是,桥西镇的几个企业讨论灾后重建计划时,都到跃进砖厂来好好参观学习一番,把砖厂的先进经验融合到重建计划中,一步到位,将企业的设备设施、管理机制一并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把这次灾难当成一次机遇,让桥西镇的企业浴火重生,焕发出更大的活力。薛市长,我原想在跃进砖厂组织两到三次现场办公会,让全区各个企业负责人到跃进砖厂学习取经,不过看到砖厂的生产如此繁重,我想就不要给砖厂施加负担了,回去后,在近期我们准备开一个由全区乡镇领导区直部门和全部企业参加的报告会,让赵国平同志在会上将跃进砖厂发展史和他自己的管理体会给大会作报告,在全区掀起学习跃进砖厂,提升管理水平的行动,定任务、定指标、有考核、有奖惩,一定让全区各乡镇企业的管理水平在短期内提高一个新的水平。” “非常好,跃进砖厂这个典型非常有代表性,它是技术落后、管理落后的传统企业向现代化企业转型的代表,不但你们西城区要组织企业学习,全市企业包括国营企业也应该向跃进砖厂学习,在全市范围迅速掀起重视科技人才、重视现代化管理、重视安全生产的高潮,采取现场参观、报告会、报纸、广播多种形式,把桥西镇五一事件正反两方面活生生血淋淋的教训和跃进砖厂的经验当成教材,让全市各个企业都能深刻认识到,“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并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关系企业生死存亡的真理。” 市、区、镇三级领导准备走了,大领导们带着满意的笑容跟赵国平握手告别,楚再书满怀感激跟赵国平紧紧握手,只有革委会主任谷开仓满脸阴霾一言不发,钻进吉普车后,用怨毒的目光看向赵国平和砖厂的所有人。 晚上赵国平再次接到楚再书的电话,跟昨晚的电话不同,这次通话楚再书语气热情洋溢,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对赵国平的感激话语,但给了赵国平实实在在的回报,他告诉赵国平,镇党委决定撤销陈凯的砖厂副厂长和厂党支部书记职务,党支部书记一职让赵国平兼任,并且决定,镇两委今后不再向砖厂委派管理人员,只留下周宪世同志担任财务主管会计,但直属赵国平的领导,只要是与生产、安全有关的开支,不用向镇两委打请示报告,超过一万元的生产、安全管理开支,当月向镇财政报备即可,年底按比例核销承包费用。 楚书记的回报让赵国平非常高兴,从现在起他真正成了跃进砖厂的主人,没了镇两委的监督掣肘,他浑身舒坦兴奋异常,撂下电话就让儿子赵成,把老二赵国顺、老三赵国安叫到家中,炒菜烫酒分享快乐。 赵国安红脸扑扑的说:“奶奶的,我是彻底服了姬羽那小子,人家那脑子到底是咋长的,大智慧一个又一个,一个简简单单的工作汇报,竟然能把镇一把手给保住,大哥,这下咱们赵家可算是又有了硬靠山,再也不用担心谷开仓那王八蛋,谋图咱们的砖厂和建筑安装公司了。” “嗯,现在我才真正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以后咱哥仨就摽着膀子大干,有上午这一出,以楚再书的为人,以后对咱们有多大帮助不敢说,但绝对不会起坏心思,以后这路啊,宽敞平直,就看咱们能跑多远了,老三,还记着刚见到姬羽那晚上我说的话没?姬羽,就是咱赵家的贵人,你看这才两个多月,给我们出了多少力、挡了多少灾,可是咱们给他的报酬呢,开始一个月才40来块钱,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月60块钱,今天薛市长的话提醒了我,人家姬羽四年大学毕业后就不知道分到哪里去了,咱们给他定级根本没什么用,一年700来块钱,四年不到3千,就跟哄弄人家差不多,咱们应该根据人家做的贡献给奖金才是,你们说说,根据姬羽这几个月对咱们砖厂的贡献,给他多少奖金合适?” 赵国安点头:“是啊,我也觉着薛市长说的有道理,咱们给姬技术员的报酬确实寒碜了些,我算算啊,修好柴油机让咱少损失2万多,这还不包括谷财退赔的钱,换了漏电的搅拌电机,一年就节省电费3万,这次停电他想出了用氧气提升火头的好法子,保住了三窑砖这又是2万多,10天不停产,给咱们赚了3万多,加起来就过10万了,这还不包括换了自动开关避免了人员伤亡和设备损失,这个事大哥出的力比姬技术员大,也多亏大哥坚持要上自动开关,要是听陈凯的咱哥仨就惨了,扯远了,还是说姬技术员奖金的事,他给咱们挣出10万多,扣去镇里提成,咱能多挣8万,拿出1万块钱给姬技术员发奖金不算多?” 赵国顺说:“是不多,今天我碰到我妻舅爷张乐生,他被任命成钉子厂厂长了,刘厂长这次吓疯了,天天吆喝救火,送精神病医院了,张乐生跟我念叨电力局那帮工程师太黑,给钉子厂重新设计配电系统,说是建一个配电室需要一块动力开关盘四块控制开关盘,一块动力盘制造费用是2万块钱,一块控制盘制造费用是1万块钱,制造费一共是6万块钱,还要收设计费,设计费是制造费的10,是6千元,还要收安装调试的施工费5千元,光控制开关一项就是7万多,钉子厂一共有15台电机,功率最大的22千瓦,最小的是800瓦,平均一台电机配套开关费4600元,你们砖厂电机上次你们说是7台?拢共开关费用才5000元,这一下就给你们节省了3万多,算起国安刚才说的10万就是13万,给咱省13万才拿1万奖励人家不大够诚意,要我说奖励人家2万比较合适。” 国安惊讶道:“既然姬羽还给咱们省了这笔钱,奖励2万也可以。那电力局还真敢要啊,这不是趁火打劫呢吗,干脆二哥你跟张乐生说说,2万块钱把活包给姬羽,而且还不收什么设计费安装费。姬羽用1万5千块钱给他们做好开关盘,还可以剩5千块钱。” 国顺笑道:“哎!这真是个门儿,一下给钉子厂省下5万块钱,张乐生肯定会乐疯了,那我明天跟他说说去。” 赵国平点头:“去跟张乐生说说,都是自己家近亲戚,能帮把就帮把,刚上任就能给钉子厂省5万这也是政绩,钉子厂去年上交镇财政利润才15万块钱。省5万不算小数。你们刚才说砖厂换开关盘是我的功劳这不对,怎么能是我的功劳呢,咱们这么说,我问问你老三,要是两月前咱们没遇到姬羽,姬羽压根就没来过咱砖厂,咱砖厂能避开这次惨祸不?不能,姬羽不提出更换漏电电机、不提出更换刀闸开关,那漏电电机和刀闸开关5月1日那天一准儿还在搅拌车间安着呢,我再能也想不到换电机、换开关,准成还傻呵呵让狗日的谷财哄着玩呢,那现在进疯人院的就不光是钉子厂老刘,我也得跟他作伴去,咱们老赵家三代都翻不了身,你俩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国顺、赵国安都严肃的连连点头,俩人都明白了,如果没有姬羽,老赵家这次确实不堪设想,俩人的脸都有些白。 赵国平对两位弟弟的觉悟感到满意:“是!想明白就好,我的意见是奖励姬羽三万块钱,但这三万块钱不是以奖金形式一次性发给姬羽,是要用这三万块钱把姬羽和咱们紧紧绑在一起,这小伙子才两个多月就为咱们做了这么多事,还真就是个善财童子,咱们可不能轻易把他放走,怎么才能绑住他呢?唯一的办法就是送他股份,对,我想送他三万块钱的股份,咱们三个人砖厂的股份不是我60、国安30、国顺10吗?我拿出1的股份送给姬羽,让他成为砖厂的股东,只要砖厂在我们手里,他就是砖厂的人,每年我们给他分红,每年他都能分到6千元的红利,即使他四年后毕业分到了外地,他也能想着咱们砖厂,大学生毕业工资顶多50来块钱,一年才6百块钱,咱们砖厂一年给他6千块钱,你们说他是向着他单位还是向着咱们砖厂?” 赵国安挠着头有些犹豫:“给他1的股份,是不是太多了?一年6000元10年就是6万元,够他挣一辈子的了。” “我同意大哥的意见,国安你不能光看姬羽拿钱,还得看姬羽能发挥的作用,这才两个月,姬羽就给我们赵家这么多惊喜,那1年呢,10年呢,不说别的,就今天大哥能跟楚书记成为知己,姬羽的功劳就不止两万块钱,以后咱们借助姬羽的地方肯定很多,给他一部分股份,以后他自然而然就会觉得是跃进砖厂的人,有好事儿肯定会先想着我们,不过这1的股份,光大哥自己出不合适,应该咱兄弟三个按股份比例分摊。” “二哥说的对,这1的股份应该大家分摊。” “你俩就别争了,我有60的股份,让出1也比你俩合起来都多,大家分摊出一堆小数点你们不嫌麻烦我可看着头疼。我这就去写股份转让合同,明天一大早就给小姬。” 赵国顺又道:“既然大哥想拢住姬技术员的心,我看咱们就好人做到底,别等年底再给他分红了,一个月给他分一次红,每个月都有大笔收入,肯定比拖到年底分红效果好,虽然钱一样多,要我的话,我希望每个月都分到钱。” 赵国平愣了下一拍桌子:“好!那就一个月给他分一次红。” 第20章 仗义援助 第二天,也是五一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天,砖厂一切正常,没有需要维修维护的设备,姬羽准备回学校吃早饭,然后去市里一趟,找那个新华书店对面的补鞋小姑娘,把运动会刮坏的新运动鞋修一下,刚洗漱完准备动身,就见国平厂长和国安副厂长来了。 赵厂长笑眯眯的说:“小姬,今天星期天,你有空没?有空的话占你一点儿时间,一会儿我二弟跟钉子厂厂长要过来找你有事。” 姬羽忙说:“哦,今天我没事儿,原打算到新华书店去看看,蹭蹭不花钱的书看,既然国顺经理有事,我就不去了。对了,厂长,昨天上级领导过来视察,对咱们厂印象怎么样?挑出大毛病没有?” 赵厂长高兴的说:“正想告诉你呢,果然不出你所料,昨天市区领导督察组刚来厂检查工作,楚再书楚书记,谷开仓谷主任,从吉普车上下来时,俩人都跟让霜打了的茄子秧一样,脸色死灰、垂头丧气,等我按你教我的意思汇报后,楚书记立刻像吃了回春丹一样还了阳,精神抖擞,脸上也有血色有笑摸样了,谷开仓那家伙就惨大了,头差点儿拱进裤裆,走道腿都哆嗦。告诉你个好消息,昨晚楚书记给我打电话,告诉我镇党委已经开会把陈凯给撤了,并说以后也再不向砖厂派管理干部,砖厂完全交给我负责了。” 姬羽大喜:“真的啊?太好了,投之桃李报之琼浆,楚书记这人不错,挺给力,以后咱砖厂没了拖后腿的,在您的带领下肯定会财源滚滚、蓬勃发展。” “这还不是你的功劳,工人们没说错,小姬,你就是我的善财童子,走,先吃饭去,吃完饭我还有重要事跟你说。” 早饭简单,很快吃完。 在厂长室,赵国平对姬羽说:“小姬,昨天市领导批评我了,说我对技术人才不够重视,你对咱们砖厂做了这么大贡献,我们只是给你长了长工资,跟你的贡献根本不成比例,昨晚,国安我们哥仨专门研究了这个事儿,觉得薛市长批评的很对,是我们太小家子气了,所以我们通过讨论一致决定,把我们赵家在砖厂的股份匀出一部分,永久性转给你,让你成为砖厂的第五位股东,以后砖厂的五位股东就是镇革委、我、国安、国顺和你,不过你的股份最小,只有我们三兄弟股份的1。这是股份转让书,你看看,没意见你就在上面签字按手指印。” 姬羽吃了一惊,急忙道:“赵厂长,这怎么可以?您们三兄弟贷款300万建起了这个砖厂,给我1股份,就是三万块钱,这我绝不能要,说真心话,我从没觉得您亏待了我,相反,我一直觉得我运气很好,能遇到您这样一个慷慨和蔼睿智暖心的好领导,以我现在负责的工作和砖厂付给我的工资,我已经非常非常满意了,甚至一直觉得受之有愧,换成任何一家企业,怎么会给一个刚进大学的学生,到企业勤工俭学打工的学生,付这么高的工资?就是大学毕业生刚到企业、甚至到机关工作,也没有这么高的工资,我这几个月即便做出了一点儿成绩,也是我职责份内的工作,我做好了这些工作那是尽职尽责,要是没做好就是不称职,就该受罚。完全没必要额外再给我其它奖励,您们这样,让我心里非常不安,会给我增加太大的思想压力,我真不能接受您们的馈赠。” “小姬你听我说,如果没发生5月1号那次电力灾难,我可能不会考虑送你股份,因为我们想象不到,你的贡献对我们砖厂到底有多大,现在有钉子厂、粮食加工厂和农机站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儿,我们兄弟意识到,没有你姬羽,这个砖厂就彻底完了,没有你姬羽,我赵国平如果没疯也毁了,没有你姬羽,我们老赵家从此再难翻身。别说给你微不足道的1的股份,就是给你10的股份我们也不亏,也赚大了,因为砖厂保住了,赵家三兄弟保住了,每年还能有几十万的红利,在其他人每年只能挣几百块钱工资的时候,我们兄弟每年能拿数万十数万的收入,在全省甚至在全国也是顶尖的高收入人群,这些都是你姬羽送给我们的,你说接受这1的股份会心里不安,对于我们兄弟又何尝不是这样?对于恩人我们什么都不表示,我们的良心又怎么能安稳?你要让我们三兄弟每天都生活在愧疚的情绪中吗?现在我们拿出这点儿股份,每个月给你几百块钱的红利,按现在砖厂的利润,我们一个月能分好几万块钱,几百块钱只是个零头,你不拿我们富不了,你拿了我们也穷不了,对我们来说几百块钱微不足道,可是对你,每个月有这几百块钱,就不用再为生活学习发愁,不用再为父母的困难发愁,不用为你哥哥的生活学习发愁,你可以安心学习,用宝贵的时间,学习更高深的技术知识,这点儿钱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我们哥几个也能感到安慰,能很开心。姬羽,我们给你的这1的股份,是你挽救了砖厂、挽救了我们老赵家应得的报酬,即使你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天南海北,再也不能为我们为砖厂做事了,享受这1股份分红,也是天经地义,这是对你之前贡献的奖励,跟以后没任何关系,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不要觉得接受了股份以后就要为砖厂更加努力的工作,就要做出更大的贡献,完全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以后你再有对砖厂对我们有贡献,我们会根据效益回报重新奖励你或给你增加股份,要是你从今天起就再不为砖厂做事了,那这1的股份也永远是你的,其实,这1的股份说是永远归你也有些糊弄人,跃进砖厂最多再有七八年就开不下去了,土场的粘土开采完没了原料,砖厂也就关门了,你这1也就成零了,呵呵呵!” 赵厂长说笑着把转让书重重拍到姬羽的手中。 姬羽真被赵国平的真诚慷慨感动到了,他相信赵家兄弟是真心的感激他才送给他股份的,可别小看这只是区区1的股份,它每年可是能带来6千元左右的红利,平均到一个月500块钱,三个月前,他累死累活背一个月的砖,能挣40来块钱就很高兴了,现在到以后至少七年内,啥事儿都不用做,躺在床上每个月500块钱就能进腰包,这个飞跃很让人眩晕甚至惶恐,但赵厂长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再不接受就辜负了人一片诚心,这个恩情只好以后想办法报答了。 他红着眼圈说:“赵厂长,谢谢您和两位叔叔,我的感激没法用语言表达,只好给您们一个承诺,既然我成了跃进砖厂的股东,我就是跃进砖厂的人了,从今往后,我会把跃进砖厂当成我自己的企业,把三位叔叔当成我的长辈,永远不会忘记您们对我的恩赐关怀,一定会尽全力回报您们的恩情。” 四张合同,赵家三兄弟都已经签字按了指印,姬羽在最后的位置上端端正正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指印,心里一阵感慨,这事闹的,自己上了三个月的大学,突然就成了有产阶级,就跟做梦一样。 各自收好了合同,说了一会儿昨天的事儿,赵家老二赵国顺带着两个陌生人来了,经赵厂长介绍,个高的是桥西镇钉子厂新任厂长张乐生,个子稍矮的那位是镇粮食加工厂新任厂长邱林华。 简单的寒暄认识后,赵国顺把两家工厂的现状和电力局给两个厂出的开关盘收费标准讲了,姬羽对两家工厂的遭遇非常同情,听说省电力局开关厂给钉子厂制作安装调试开关盘要收7万块钱,粮食加工厂收4万块钱,很是惊讶,人家都那么惨了,你们电力局肥的流油帮人家一把怎么了,就当积德行善不行吗?更何况造成此次大灾难的罪魁祸首就是电网出了事故,电力系统是一家,省电力局或多或少也是有责任的,在这时还狮子大开口挣暴利就是黑心肠了。 不过现在自己是砖厂的人,赵厂长不发话他出头耍仗义不合适,所以只听不发表意见,见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他笑着说:“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现在是砖厂的人,是赵厂长手下的兵,我听赵厂长的。” 赵国平笑道:“张厂长是国顺的近亲,邱厂长是我好哥们,又是国顺的朋友,这个忙我不想帮也得帮,小姬,你看看这些日子能抽出空不?要是时间能安排得开,你就辛苦辛苦,帮他们两个厂把开关盘给做出来。” 姬羽合计了一会儿道:“工作量不算太大,他们两个厂21台电机,控制开关盘有一个星期应该能做好,张厂长、邱厂长,一个星期时间你们看可以吗?” 张乐生高兴的说:“省电力局说他们搞好最少也得10天,姬技术员一个星期就能做好,我们太感谢了。”邱厂长在他身旁笑着连连点头。 姬羽道:“那就好,一会儿我跟你们去现场,看看电机型号和开关盘安装位置,给你们做个安装计划和设备材料清单,两位厂长派人到省机电公司把设备材料买齐,我不接触钱,主要是因为我白天几乎没时间,没空跟你们去买东西,另外你们亲自买的元器件,价格透明,省得咱们之间相互猜忌,把清单上东西买来后,可以拿到砖厂这边组装,我们维修车间的电工工具和检测仪表比较全,在这边组装方便些,你们两家分别派一两个电工过来打个下手,顺便也熟悉一下电器元件的性能,我对他们做个技术培训,以后有问题他们就能独立处理了,至于制作工时费用,二位厂长跟我们厂赵厂长商量,我只管干活。” 张乐生和邱林华心内欢喜,这姬技术员实在太暖心,处处都在为厂子着想,名牌大学生一点儿也不傲气,平易近人心地善良聪明能干,赵国平能挖到这么个宝贝真是好福气。不过心中还有些疑虑,张乐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那个,咳!我就直说了,我听国顺叔说姬技术员做的开关盘质量过关,这个我信,砖厂这次逃过一劫就是证明,国顺叔还说姬技术员制作开关盘的费用也能比省电力局便宜一半,我想问问是不是真的。” 姬羽想了下说道:“电力局给你们的报价是7万和4万是?价格一半就是3万5和2万,买原材料应该用不了这么多钱,制作费用砖厂这边需要出人出仪器工具和场地,这个我没经验,还是赵厂长拿主意,我说了我只管干活。” 赵国平道:“都是一个镇子上的兄弟企业不是亲戚就是朋友,今天是你们遭难了,我们砖厂躲过了一劫,明天就可能是我们砖厂遭灾,你们没事儿,互相帮扶着往前奔才是正道,我看这样,乐生、老邱你们负责把姬技术员开的清单上的东西买齐,制作工时费和对你们厂电工的培训费,我们砖厂搭上了,不收一毛钱,就算我老赵对你们两个厂的支援了。” 张乐生和邱林华都连连说不可,邱林华说:“国平大哥,你们能帮我们制作开关盘,本身就给我们省下了不少钱,还能给我们培训电工,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哪能再让你搭上工时费?再说了就我们电工那水平,姬技术员开出的购买清单,我们电工能不能看懂都难说,买回来的东西要是不能用,不是又搭功夫又搭钱?我的意思是让姬技术员把要买的东西做个估算,再加上加工费和培训费看看是多少?两万够不够?够的话两万块钱包工包料,不够的话缺多少我们补多少。” 张乐生也说:“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个想法,我们就别自己买材料了,需要多少钱你说个数,我把钱一把支给你,就回去擎等开机了。” 赵国平笑着指点着俩人说:“你们哪,就是懒,刚接手厂子,事事儿都需要钱,能省还得尽量省才是,既然你们俩都想当甩手掌柜,就随你们,乐生3万5千,老邱2万,把钱打过来,剩多剩少就咱们都别计较,一个星期内把开关盘给你们安好,只要供电所来电就让你们开机生产。” 张乐生感激的说:“国平叔,那我就谢谢您了,唉!这次厂子损失太大了,上面才拨给我们50万救灾款,遇难的职工得抚恤,受伤的得治疗,残疾的得补偿,烧毁的电线、设备得重新添置,这50万怎么算怎么不够,您和姬技术员一下能给我们省3万5千块钱,能办不少大事,我从心里感激你们,以后但凡有需要我和钉子厂,一个电话,我一定全力以赴。” 邱林华也是连连称谢。 上午姬羽、赵胜去了两个厂实地考察,给每个厂做了一份改造计划,两个厂都立即向镇革委打出了审批报告,镇革委也没拖延,接着就批准了,下午两个厂都把开关盘制作费送到了砖厂财务室。姬羽根据实际需要列出了设备材料清单,让赵胜去购买,他回学校跟班长高健和年级指导员杨硕请了假,说是自己在桥西镇打工的亲戚在五一灾难中受了伤需要照顾,每天下午的辅课和自习课就不能上了,去照顾亲戚。桥西镇惨祸已经传遍全省,高健和杨硕自然也知道,也就批了姬羽的请假条,之后姬羽每天上午在学校上主课,下午、晚上就带着赵胜和两个厂的电工,突击制作配电开关盘,姬羽对安装质量几近苛刻,导线布线必须横平竖直,不能有一丝一毫斜度,不能有一根导线与其他导线穿插接触,即使导线有绝缘层也不行,避免以后工作时因导线发热烧穿绝缘造成线路短路,导线拐角必须是90°直角,差1°也拆掉重来,每个节点都焊接的牢靠美观,开关盘做好后,从背面看连接点,跟收音机的电路板有一比,很是赏心悦目。 周六下午,两块动力配电箱,能控制21台电机的17块木质开关盘做好了,不论配电箱还是开关盘,都用白色油漆内外涂刷,外面用红油漆画了电符号,每个电机控制按钮下都有受控设备的名称牌。 姬羽将空气开关和继电保护器的额定参数都调到安全工作范围,用摇表测试无误后,这才把配电箱开关盘送到两个厂。 周六、周日,用了一天半加大半宿的时间,两个厂的动力配电盘和控制开关盘安装完毕,厂里的电机和电线已经更换一新,设备线路连接完成后,姬羽再次用万用表和摇表对空气自动开关和继电器进行了测试,将测试结果记录在记录本上,厂方主管厂长在验收报告上签字后总算大功完成。 回到砖厂,向赵厂长汇报了情况,赵厂长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三个信封,两个鼓鼓涨涨的给了姬羽,瘪瘪的一个是赵胜的,这次两个厂付给砖厂的制作安装费是5万5千元,全部材料和制作成本一共花了2万3千元,净剩3万2千元,砖厂留下了1万6千元,给姬羽1万5千元,赵胜1千元。 姬羽一见大惊失色,说话声音都发颤:“厂,厂长,这、这怎么行?这,这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要,这要是正常情况,三、五百块钱的辛苦费,我收了就收了,可是人家钉子厂、粮食加工厂这次遭了那么大的难,遇难工人抚恤金还不到1万块钱,我要是拿了这笔钱,良心一辈子不会安稳,我这是没钱,要是有钱我应该捐助他们才是,厂长,你不说张厂长和邱厂长都是您的好朋友吗?要我说,剩下的3万2都退还给他们,不为别的,只求个心安,连同买材料和加工木箱的发票一起给他们,3万2千块钱留在咱砖厂只是锦上添花,还给人家,可就是雪中送炭,以后咱砖厂要是有难事,人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听了姬羽的话赵国平既感动又惭愧,他刚才还在为能落下1万6千块钱沾沾自喜,辛辛苦苦烧一窑砖才挣3千块钱,1万6千块钱是5窑砖的利润,更何况,这可是他这辈子挣的第一笔非烧窑收入。姬羽的话像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他的心上,活了大半生,一直正当做人勤恳做事,现在竟然还不如一个不到20岁的小青年看的透彻,姬羽,一个靠背砖维持生活和学习的贫困学生,1万5千块钱能帮他实现很多梦想,即使以后他参加工作了,靠国家每月发的工资,20年工资也不一定能攒到1万5千块钱,可是他看到这些钱,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的觉悟跟这孩子相比,简直差到天上地下。 赵国平凝重的收回了三个信封,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湿润,点头说:“好的,你说的没错,明天我就跟蓝灵一起把发票和3万2千余款退给他们,再给钉子厂送2万块钱给粮食加工厂送1万块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现在亲戚朋友有困难我们更义不容辞。” 他走出写字台,紧紧握着姬羽的手:“小姬,你比我有出息,只要你一直保持这颗善良纯净的心,你的一生都会幸福平安,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晚上回到家,赵国平把两个兄弟、儿子赵成、侄子赵胜、侄女赵楠叫到家,把今天姬羽的事情说了,赵国顺等人都长时间沉默不语。 最后当教师的赵成说:“爸,姬羽是好人,您也是好人,二叔、三叔都是好人,首先您和两个叔叔给姬羽揽活出发点没错,既给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省下好几万费用,还能给姬羽的生活提供些帮助,之后余下的钱比较多,您留下了一部分,于情于理也是应当,因为这笔钱是你们厂给人加工设备赚来的,这钱跟卖砖的钱没啥差别,只不过卖砖的钱技术含量低,开关盘技术含量高,劳动赚钱很光荣,您没必要内疚,要是这都内疚,电力局那些人还不得进大牢啊,其实,电力局收费高,也不是乱收费,每一项收费也是有依据的,这次事故我们学校的照明线路也烧了,电力局开出的发票都附带着每一项收费的清单,他们收回去的钱也不是装进哪个人的腰包,都得上缴国家财政,说他们心黑,也是冤枉了他们,真要是他们心黑,就不可能让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去咱砖厂联系加工配电盘。所以说,爸爸为这个事心里自责,完全没必要,是您太善良了才觉得过意不去,这3万多块钱送不送回去都没什么,但为了心安,为了积福,把钱送回去甚至再捐几万块钱,也是应该,善款不在钱多钱少,在于本心,在于能力,有这个心也要有这个条件才行,咱们老赵家现在很有钱吗?面上看你们都是大老板,好像很风光,拿出两三万是毛毛雨,其实,我觉得你们才是咱们镇最穷的三个人,比钉子厂、粮食加工厂还穷,到现在你们还欠着信用社一百多万块钱呢,钉子厂困难是现在缺钱,抚恤遇难工人、给伤员治疗、要生产自救,这些钱暂时没来处,所以大家就觉着钉子厂挺难,真要是信用社也贷给钉子厂100万,钉子厂立马翻身,爸、二叔、三叔,要是咱家不欠贷款,手里还有个十几万几十万,爸爸您们要是还惦记人家那几万块钱的救济款,我这个晚辈就真瞧不起您们了。现在吗,不还钱不捐钱,我持中立态度,认为你们挺理智,也不错,但把钱还给人家,再捐出3万块钱,这可不仅是雪中送炭,而是宁可自己受冷挨冻也要把炭送给别人,富人施舍穷人不算大善,债务缠身还要行善这才是大善,有您们这样的长辈,是我们小辈的自豪骄傲,等我的孩子懂事了,我就把您们今天的事情讲给他听,让他也跟爷爷们一样做个善良的好人。” 赵国平哥仨都轻松地笑了,赵楠钦佩的说:“大哥真不愧是当老师的,这一套一套的都是哲学理论,让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着大爷特别崇高、伟大,比姬羽那小子甚至还高大那么一丁点儿。” 赵胜抗议道:“姐,姬羽是我师父,不许你叫他小子,从我这儿论,他也是你长辈,你得叫他叔叔。” “我呸他个叔叔,你把他叫来,看看我叫他叔叔他敢不敢答应?” “哈哈哈!这几个孩子,真是开心果,小楠,去跟你大妈整几个好菜,我们爷几个今儿个好好喝两盅,姬羽那臭小子,今天这一出整得我这心一后晌不得劲儿,堵得我晚饭都吃不下,要不是成子看得明白,我今晚都得失眠。” 第二天上午,赵国平带着蓝灵、赵胜,拿着一沓发票和一挎包钱去了钉子厂,把来意说了之后,张乐生感动坏了,没有收发票和钱,拉着赵国平去了镇党委,又找人把邱林华也叫到楚书记办公室。 楚书记了解了事情原委后,激动地握住赵国平的手动情地说:“国平同志,真不愧是老党员,你给咱全镇的党员干部都做出了表率,大难见真情,大难见大爱,我代表全镇社员群众感谢你,感谢跃进砖厂的爱心与支持,也感谢姬羽同志对受灾单位和群众的一片爱心,今天这件事,我是这样想的,对于砖厂的一片爱心,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可以收下,把开关盘余款和3万块钱的捐款用于安抚遇难职工家属,尽早恢复生产,以实际行动报答兄弟单位的爱心与期望,但是对姬羽同志,我的意见还是应该付给他一定的劳动报酬,我听说姬羽同志家庭比较困难,他现在还在上学,因为生活困难才利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人家为我们节省了几万块钱,他自己生活却没有保障,我们于心何忍?我们再难也是一个企业,拿出人家给咱节省的钱的一成,答谢人家行不行?千块钱,不论是钉子厂还是加工厂,提前开工一两天就挣出来了,姬羽有了这千块钱,生活就能有起码的保障,这也是知恩图报对不对?” 张乐生当即说:“钉子厂出5千,要是按省电力局的收费标准,姬技术员给我们省了5万多,我们先出5千酬金,等钉子厂恢复元气后再出5千。” 邱林华也说:“那我们厂出2千,恢复生产有了利润后,再给姬技术员3千。” 楚书记点头:“我看可以,姬羽同志这次等于挽救了跃进砖厂,国平同志,你是怎么想的?光靠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显不出什么诚意?” 赵国平道:“我和国顺、国安商量了,拿出一部分股份转赠给姬技术员,让他以后都不用为生活费劳心费力。” “转赠干股?行啊,老赵,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老谋深算,有点儿意思。” “我这点心思就知道瞒不过楚书记的火眼金睛,楚书记,我估计乐生、老邱的好意,姬技术员不会接受,他对咱们镇遇到的灾祸特别同情,说他要是有钱一定会捐助死难者家属,要是钉子厂和加工厂适当拿出点钱表示一下谢意,我估计姬技术员可能能接受,几千块钱他肯定不会收。” “哦?他的思想境界还很高啊,那你说他能接受多少钱的酬金呢。” “嗯,钉子厂别超过1000元,粮食加工厂别超过500元,乐生和老邱你俩亲自当面表示谢意,态度诚恳些,估计有戏,再多,姬羽肯定不会要。” 楚书记当时拍板:“那就钉子厂1000,加工厂500,你们两位厂长亲自登门感谢,国平你过两天给我约个时间,我见一下姬羽同志,代表全镇干部群众好好谢谢人家,人家为我们镇做出了那么大贡献,我这个镇两委的当家人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实在官僚了,忒不像话。” “姬羽白天要在学校学习,一般都是晚上在砖厂值班,不知楚书记晚上有没有时间,要是能安排的话,我让砖厂食堂准备一下,叫姬羽明天下午早些过来,楚书记和他在砖厂食堂吃顿饭,如何?” “在砖厂食堂吃饭?不好,那显得咱镇上没有诚意,在镇招待所安排,镇委办公室负责这件事儿,国平、小张、老邱你们三个都参加,敬人姬技术员一杯酒,表示谢意。”楚书记一锤定音。 第21章 暗箭难防 周二下午,姬羽上完两节自习课,把写完的作业交给课代表,就骑自行车来到了砖厂,看到赵厂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笑着问:“厂长,您早上让我下午早些来,有事吗?有事儿您尽管吩咐。” “嗯,有事儿,好事儿,你先在这儿等等,一会儿跟我出去吃晚饭。” “出去吃饭?干嘛出去吃?咱们食堂的饭不是很好吗?” “哦,是这样,昨天我把钉子厂和加工厂的开关盘余款和砖厂捐给两个厂的钱给张乐生他们送去了,他们挺感激咱们,想跟咱们吃一顿饭,镇委楚书记早就想跟你见一面了,就说这顿饭镇委请客,让我通知你下午早些过来。” “吃饭?”姬羽苦笑道:“厂长,您早上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啊,早知道是吃饭我就不来了,您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沾酒就醉,让我喝酒就跟给我上刑差不多,受罪啊,厂长,麻烦您给楚书记打个电话,我就不去了。” “就是怕你不来,我早上才没告诉你,你放心,有我呢,今晚你就是一滴酒不沾也没人怪你,大家就是互相认识认识说说话,加深一下印象。” 俩人正说着,外面汽车喇叭响了,从窗户往外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院子里。 “楚书记的车来接我们了,走。”说罢赵国平率先出了办公室。 姬羽无奈只得跟在厂长身后。 姬羽坐过大卡车,坐小汽车这还是头一次,上车后觉得很新奇,眼睛四处打量,就觉得这小车就是比大车气派舒服。 到了镇招待所,张乐生和邱林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把姬羽、赵国平迎进里面雅间,楚书记还没来,大家在沙发上就坐,一个身穿海蓝制服套裙的年轻女服务员微笑着给大家倒茶。 张乐生笑着说:“姬技术员,你卡的是时间真是太准了,前天装完开关盘,今天电力局质检科就来检测验收了,咱们的开关盘没有任何质量问题,都贴上了检验合格的标志,倒是电力局维修厂修理的电机有一台接地不过关,又重新接的线,供电所下通知了,明天上午9点全镇开始正常供电。” 姬羽一听自己组装的开关盘,通过了省电力监管部门的检验,很是高兴:“真的啊,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可喜可贺,那些开关盘没给电力局开关厂干,电力局质检科的人没刁难你们吗?” 张乐生笑道:“没有,质检科和开关厂虽然都是电力局属下,但我看那两个单位好像很顶,开关厂的人嫌质检科的人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质检科的人骂开关厂的人干活浮皮潦草不把质量当回事。质检科的人看到开关盘不是开关厂做的,还把我们好一通夸,说咱们开关盘的质量比开关厂做的还好。” 张乐生从口袋里拿出装钱的信封递给姬羽说:“姬技术员,这次你帮了我们厂大忙,不但提前做好了开关盘,质量通过了检验验收,本来我们说好了3万5千块钱包工包料包安装,买了设备材料剩下的钱是你们的工本费,可赵厂长又把余款1万多块钱退给了我们,你们一分也不留,反倒还支援了我们2万元,太让我们感动了,赵厂长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是姬技术员现在还在大学学习,家庭也不富裕,付出了这么多,却一点儿回报不要,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原本我想把你给我们省下的5万块钱拿出一成做你的报酬,可赵厂长说钱多了你根本不会收,我们只好象征性的拿出1000块钱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 邱林华也拿出信封交到姬羽手上:“姬技术员,这里是500块钱,原本我也想多出些钱的,赵厂长没让,这才定了这个数,实在跟你的付出不成比例,只能象征性表达一下我们粮食加工厂的一点心意了。” 姬羽自然坚决不收,理由就是两个厂遭了难,这些钱就算他捐给两个厂的遇难职工家属了,两位厂长比姬羽更坚决,一定要姬羽收下,赵国平也帮着劝姬羽收下,别让两位厂长没面子,弄得一屋子人像打群架似的,让站一旁的女服务员忍俊不止。姬羽一个人争不过他们三个人,最后只得勉为其难收下了这1500块钱。屋子里的几个人包括姬羽自己都没想到,这1500块钱给姬羽带来了多大麻烦,甚至直接影响了姬羽此后的人生轨迹。 见姬羽总算把钱收进口袋,三位厂长也就心平气和的聊起了供电后恢复生产的事情,十几分钟后,楚书记和镇党委魏副书记在招待所李所长的陪同下到了,进门后,自然是赵国平介绍姬羽和两位领导认识,刚说两句客气话,魏副书记看到倒茶的女服务员,眉头一皱,跟李所长耳边嘀咕了几句,李所长立刻将女服务员叫了出去,接着领着一位新服务员进来了。 楚书记看了一眼李所长,李所长紧张的连连抱歉:“我的失误,我的失误,以前牡丹园雅间一直是于莉莉负责,早该把她换掉的,是我疏忽了,我检讨,这是李萌,我侄女,人很本分,嘴很严,招待所的事情,她爸妈都问不出来,保密的事情,楚书记、魏书记大可放心。” 楚书记又看了一眼魏书记,魏书记解释道:“于莉莉是谷开仓的亲外甥女。” 楚书记点头笑道:“不知者不怪,老李你也不用紧张,大家可能都不知道?镇革委会今天刚刚被取消了,以镇人民政府替代镇革委,谷开仓同志在文革期犯过错误,在担任镇革委会主任期间有失职渎职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区委组织部已经跟他谈了话,取消了谷开仓同志镇革委会主任职务,以后的工作另作安排,魏民同志担任镇党委副书记,镇政府代镇长,等开完镇人大通过选举后正式担任镇长,以后你们就要称魏民同志为魏镇长了。” 大家起立纷纷向魏镇长祝贺。 随后排座位入席,楚书记做主陪,坐主席位,楚书记、魏镇长都让姬羽坐主宾位,姬羽坚决不肯,楚书记只好让魏镇长坐了主宾位,副宾位姬羽再次推辞,屋里所有人都坚持不许他推辞,姬羽只好坐了副宾位,李所长坐了副陪位,其他人随意坐,酒菜陆续上桌,倒酒时赵国平解释姬羽有酒精过敏的毛病,楚书记没有坚持给他倒酒,让服务员李萌给他换了橙汁。 第一杯酒,楚书记站起来将酒倒在地上,祭奠五一惨祸遇难者,大家跟着照做。第二杯酒,楚书记领大家祝贺魏镇长。第三杯酒倒满没喝,楚书记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姬羽,说是镇党委、镇政府奖励姬羽为桥西镇所做的贡献。 姬羽忙说刚刚已经收了张邱二位厂长的钱,镇上的钱决不能再要了。 楚书记说两位厂长给的钱是他的正常劳动所得,镇委镇府这笔钱是奖金,两码事儿,必须收下,要不就是不给新镇长和老书记的面子。 话说到此,姬羽只好称谢收了。 再说于莉莉被李萌替代后,连委屈带愤恨,眼睛都哭肿了,没回自己家,直接去了舅舅谷开仓家。 谷开仓下午被区组织部约去谈了话,要等几天在镇政府成立大会时正式公布后与新的镇政府班子完成交接等待处分,仕途走到头了,他很早就有心理准备,四人帮一倒台他就有预感,上面提出“两个凡是”一度给他打了强心剂,不过强心剂保质期很短,两个凡是很快就不提了,上面开始清理三种人,他就知道穷途末路了,这次又摊上了五一惨祸,最后一丁点儿侥幸火花也被破灭,所以区委组织部找他谈话,他没觉得突然,只希望退下来后不要安排的太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足够准备,但这一天真的来到时,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打了个电话把表弟陈凯给叫了来,弄了几个菜,哥俩一起喝酒解闷。 陈凯被楚书记调出砖厂,被发配到农机站当副站长,行政降了一级,以前在砖厂虽然是副厂长,可还是砖厂党支部书记,享受正股级待遇,到了农机站只当副站长,所以级别只是副股级,而且以后进步的可能性是零,跟表哥谷开仓可谓是同病知己,小闷酒喝的倒也有些滋味,一边喝酒一边骂人,俩人先骂楚再书,再骂魏民,把现任的镇干部骂完又骂那些镇属集体企业干部,俩人对砖厂现任厂长赵国平恨之入骨,陈凯调离砖厂跟赵国平有直接关系,赵国平还在市、区领导跟前挺楚再书踩谷开仓,否则这次调整镇干部,楚再书的位置也不稳,俩人骂赵国平忘恩负义,当初承包砖厂时,如果他谷开仓不网开一面,别说赵国平能承包砖厂,连在信用社贷款都不可能。俩人咒骂老天爷瞎眼,就不该让砖厂在五一惨祸中逃出一劫,别看钉子厂、粮食加工厂、农机站这次死伤惨重,但因为没有承包给个人,恢复生产并不麻烦,换个厂长就齐活,但砖厂不一样,砖厂已经包给了赵国平,换赵国平等于终止了承包合同,砖厂现在是下金蛋的鸡,如果有可能换掉赵国平,肯定有大批人会拿着重礼走镇革委主任的路子,谷开仓就能在退位前发一笔横财,陈凯的日子也会好很多,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大学生,赵国平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哭呢,俩人又开始咒骂姬羽。 正骂的起劲,谷开仓妹妹的女儿于莉莉抹着眼泪来告状:“舅舅,我被人欺负了,您得给我做主。” 谷开仓一听火更大了:“老子还没正式退下来呢,就有人要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了,姥姥,莉莉,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看老子不把他蛋黄挤出来。” 于莉莉就把李所长把她撤下,换了李萌负责牡丹园雅间的事儿说了。 谷开仓一听是楚再书和魏民俩人,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立刻软了下去,那二位可是今后桥西镇党政一把手,能直接决定自己退下后的安排,在家里关上门窗骂骂出出闷气可以,明大明跟人叫板是真心不敢,再说莉莉所谓的欺负也就是接待工作临时安排,既又不是让人那啥了,也不是被开除了,倒也没啥不得了的,不过谷开仓也是很恼火,不为莉莉,而是为楚再书和魏民,今天下午区组织部分别跟他们三个人都谈了话,自己是退位是祸事,人家两位一个是位子不动,一个是进了一步,都是喜事,下午刚得到消息,晚上就摆宴庆贺,也真够恶心人,要知道正式公布要等好几天呢,那俩人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宣扬,首先一个组织纪律性和保密原则就有问题,这倒是个能给对方上眼药的机会,用好了救自己不可能,能给那俩货添个堵、在上级领导心中埋根刺也不错,想到此,谷开仓问外甥女:“就楚再书和魏民俩人喝酒吗?还有没有别人?” “有,还有好几个呢,有砖厂的赵厂长、钉子厂新上去的张乐生,还有粮食加工厂的新厂长邱林华,对了,还有一个人,是砖厂那个大学生技术员,姓姬,长的挺帅,还真能干,给钉子厂和加工厂做了几个什么电盘,就给两个厂省了好几万块钱,把张乐生、邱林华感激够呛,张乐生拿了1000块钱,邱林华拿了500块钱,给那个姬技术员,姬技术员思想境界还挺高,死活不收,要捐给两个厂的死难者家属,最后还是赵厂长说合,姬技术员才收下的,妈呀!怪不得都说大学生吃香,干一个星期的活能挣我5年的工资,来钱可太容易了,要是我能找个大学生当对象就好了。”于莉莉羡慕的露出花痴状。 “钉子厂和加工厂能拿那么些钱给别人?你没听错?” “就是真的,他们给姬技术员钱的时候,我就在屋子里给他们倒茶,整个过程我看的真真的,绝没有半点虚假。” “哦,那就没错了,李所长的事我明天会找他,你不用难过,吃饭了没?没吃饭去跨间跟你妗子一起吃去,我和你表叔再唠会儿嗑。” 于莉莉听舅舅明天要为她出头,心中怨气消了,就去了里屋。 谷开仓压低声音对陈凯说:“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凯愤愤道:“肯定是姬羽那小子给钉子厂和加工厂做配电开关盘了,那小子技术不赖,做的开关盘便宜,砖厂7台电机,姬羽做的开关盘花费才5000块钱,我们农机站这次找的是电力局下属电器开关厂做的开关盘,4台小电机,电力局收了3万5千块钱,姬羽做的开关盘在五一那天起了大作用,钉子厂和加工厂让姬羽帮忙做开关盘,省几万块钱也应该是真的,拿出千八百块钱酬谢姬羽很值,怎么?这里面有文章做吗?” 谷开仓用手指敲打着茶几,慢慢思索着说:“应该能做写文章,对楚再书、魏民没大影响,但对赵国平会有影响,对那个姬羽,嗯!这次能让那个姬羽吃不了兜着走,即使进不了监狱,也让他上不成大学,这小子完了,哼哼!倒要看看狗日的赵国平以后还能能指望谁?明天,咱们俩这么办……。”谷开仓把头凑近陈凯,用更小的声音说出对付姬羽的毒计。 “表哥,你这脑子可太好使了,区里不用你当镇长绝对是上面瞎了眼,弟弟我是真心佩服你,来,弟弟给你满上,咱哥俩为明天旗开得胜干杯。” 第二天上午,燕州轻工业学院政治处处长王相乔,带着两名不速之客,敲响了学院党委书记牛力魁办公室的门。 牛力魁是老红军出身,四七年参加解放燕州战役后,作为军官代表进驻燕州轻工学院的前身 — 燕云省机械技术学校担任党委书记,一当就是三十年,老牛文化程度不高,但政治立场绝对坚定,对在校师生的政治思想工作一直抓得很紧,近来对刚恢复高考的七七级新生着实头疼的紧,新时代政工重心,从抓阶级斗争向发展经济转变,西方自由化的风气逐步向学校渗透,七七级新生短短几个月就出现了留长头发的、带蛤蟆镜的、穿奇装异服的,甚至还有跳友谊舞、听邓丽君靡靡之音的,屡禁不止,最为恶劣的是日化系一个名叫汪道峰的男生,看上了本班的女同学柳眉,三番五次给柳眉写信,都被柳眉拒绝,三天前竟然在柳眉晚自习后回宿舍的路上,对柳眉动手动脚意图不轨,柳眉逃脱后将事情向校政治处哭诉,表示不堪其扰,如果学校不能妥善处理,她就退学。 牛力魁对此事极为愤怒,跟院长陈怡然交换意见时,表示要坚决开除汪道峰学籍,并在全校掀起一场肃清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大活动,可是陈院长态度犹豫,认为农村学生考进大学不易,开除学籍基本上就是毁了年轻人一辈子前程,还是以解决问题为主,对汪道峰采取批评教育的方式,给其改过的机会。 牛书记对陈院长的软弱和放纵很不满意,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是院长负责制,院长的权限在书记之上,院长不同意开除学生,书记没有开除学生的权利,书记是既上火又无奈,血压升到160,吃饭睡觉都不香。 正在办公室生闷气的牛书记听到敲门声,大声道:“进来!”看到属下拿着一个档案袋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牛书记疑虑的目光看着他们。 “牛书记,本市西城区桥西镇的两位干部,要找我们学校党组织反映问题,我感到事情比较严重,就带他们跟您亲自谈谈。这位是桥西镇革委会主任谷开仓同志,这位是桥西镇一家集体企业的党支部书记陈凯同志,谷主任、陈支书,这是我们学院党委书记牛书记。”王处长向双方做着介绍。 虽然牛书记级别比镇革委会主任高了六级,但牛力魁还是站起身跟两位地方上的小干部握了手,和颜悦色的说:“桥西镇?我知道,跟我们学校几乎是邻居嘛,前些日子电力出事故造成贵镇重大伤亡,我们学校干部职工得知消息后非常难过,我们学校向市红十字协会捐献了2万元善款,支援你们救急伤亡群众,谷主任,现在桥西镇情况怎样了,伤员康复的怎么样?生产恢复了吗,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我们学校的,我们一定尽全力支援你们。” 谷开仓做感激状:“牛书记您好,我代表桥西镇10万社员群众,对贵校的善举表示万分感谢,报告牛书记,在各级党委的指导支持下,在众多兄弟单位部门的援助下,目前桥西镇已经完成对死难者家属的抚恤工作,伤残人员也在各个医院得到了全方位的治疗,受灾家庭得到了基本补偿,特困群众也得到了重点照顾,广大干部群众正在镇两委的领导下,全力以赴开展恢复生产的自救工作,现在全镇已经恢复了正常供电,部分企业已经恢复了生产。” 牛书记很欣喜:“好啊,非常好,你们在突如其来的大灾面前,没有被困难压倒,积极进行生产自救,这非常好,地方的同志们辛苦了。那你们二位今天到我校有什么事吗?” 谷开仓起身将自己的工作证和陈凯的工作证,放在牛书记的写字台上,面色严肃的说:“牛书记,这是我和陈凯同志的工作证,以下我们反映的情况事实存在,绝对经得起任何部门的调查,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桥西镇革委会分管着全镇集体企业的安全工作,这次事故虽然是外在不可抗拒力造成的,主要责任单位是市水泥厂和电力局,但我们镇的几个集体企业也存在着安全隐患,加重了灾难造成的损失,痛定思痛,我们在灾后恢复生产的工作中,加大了对企业安全工作的监督检查,在检查中,我们发现这次灾难事件中,死伤最多、损失最大的桥西镇钉子厂和桥西镇粮食加工厂,为节省开支,将生产车间最重要的电力控制部件—配电开关盘,包给了贵校机械系77级学生姬羽同学,姬羽同学利用六天时间制作出比较简易的木质配电开关盘,安装在这两个工厂的车间里,桥西镇钉子厂为该同学支付了1000元的制作费,桥西镇粮食加工厂支付了该同学500元的制作费,我们今天不是为了这1500元制作费来的,姬羽同学付出了劳动得到相应的劳动报酬,而且是双方愿意,这没什么可指责的,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了解一下,姬羽同学的行为是代表他个人,还是代表燕州轻工业学院,桥西镇这次就是因为电力系统出问题才遭受了巨大灾难,为此我特别要求下属企业购买的电器设备材料,必须是国家认证的正规企业生产的产品,必须要有合格证,但姬羽同学制作的这批配电开关盘,却是没有产地、没有生产单位、没有合格证的三无产品,如果这批配电开关盘出了问题,燕州轻工业学院是不是能替姬羽同学承担责任?” 牛力魁的脑袋“翁!”的一声,像巨雷炸在耳边,两眼发黑金星闪烁,王处长赶忙拉开书记写字台正中的抽屉,拿出硝化甘油倒出两粒给牛书记喂了下去,又给他喝了几口水,半饷牛书记缓过气来,脸色阴沉的要出水:“你们可以把刚才说的情况写下来签字画押吗?” 谷开仓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说道:“这封信记述了我们反映的全部情况,不但有我们两人的签字和手指印,还有桥西镇革委会的公章,我和陈凯同志都是共产党员,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会为我们反映的每句话负责,请学院党组织现在就派得力人员到桥西镇实地调查,如果调查结果与我们反映的情况不符,我们愿意接受上级党组织对我们的任何处分。” 牛力魁点头接过了举报信,但没有看,将其放在一边,把目光扫向属下,王处长理解领导的意思,马上递上手里的牛皮纸档案袋:“机械工程系77级机电专业班确实有一名同学叫姬羽,这是姬羽同学的档案。” 牛力魁从档案袋里拿出姬羽的履历表仔细看后,脸上不动声色对来客说:“谷开仓同志、陈凯同志,在事情真相还未调查清楚之前,我不能对一名在校学生作出什么评价和承诺,这件事情我们校党组织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到桥西镇相关工厂去调查,最晚三天,我们会根据调查结果作出处理意见,我要说明的是,第一,学校方面从来就不允许学生在校学习期间,承担社会工作,尤其是有风险的工作。第二,如果你们反映的问题属实,姬羽同学的所作所为只代表他个人行为,因为他并没有向地方企业出示学校方面委派他承接工程的授权书和其他证明,如果有,请你们拿出证据,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为此发生的一切不良后果由姬羽个人和你们企业方面承担,学校方面不承担任何责任。第三,为了避免企业造成大的损失,建议谷主任回去立即勒令企业停止使用三无配电开关盘。” 谷开仓目的就是要激怒校方领导,冷冷的顶撞道:“希望贵校能快些派人到相关企业调查,以免发生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故,不过,真的发生因使用贵校在校学生制作的不合格开关盘,造成比较严重的人员伤亡事故和经济损失,牛书记,您一个校方不负任何责任的表态没有任何意义,姬羽一个学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孩子出事大人担着,学生出事学校想推卸责任可能吗?我们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职工群众和国家集体的利益,到时候法庭上见,告辞!”说罢起身就走。 陈凯紧跟身后,把门咣当一下狠狠推开,用屋子里能清楚听见的声音忿忿的骂道:“还党的高级领导呢?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什么东西?!” 王处长气的浑身哆嗦,立刻就要追出去,牛书记铁青着脸叫住了他:“相乔,把门关上甭跟他们计较。”等门关严后接着说:“这个姓谷的没说错,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真要是出了大事故,我们学校推卸不了责任,而且桥西镇五一灾祸已经惊动了中央,要是因为配电盘再出事,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都会给我校造成不可挽回的大影响,我以院党委书记的身份,命令你立刻亲自带人前去桥西镇这两个工厂进行实地调查,现在马上立刻就去,工厂现在已经开工,那些开关盘就是定时炸弹,所以咱们没有很多时间了,坐我的车去,必须掌握事实详情,下午1点半前赶回来,如果这份材料情况属实,我要在下午两点整召开院党委扩大会,争取在恶性事故发生之前解决掉这个大隐患。快去。” 王处长当即立正:“牛书记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说罢急忙跑了出去。 牛书记稳定了一下情绪,拿起姬羽的档案和谷开仓的检举信去了院长办公室,敲门后进去,把档案和信丢给写字台后面已经站起来的陈怡然院长,愤愤的说:“老陈,看看,这些77级学生干的好事,要是再不施以严管,他们能把天给捅出个窟窿。” 陈院长笑着说:“牛书记,坐!坐!干嘛生这么大气?气大伤身,你血压可不低,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将书记让到沙发坐下。 他倒了一杯碧螺春,放到书记面前,这才拿起写字台上的检举信,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也没了,连忙又拿起档案袋抽出履历表读出了声:“姬羽,1960年6月8日出生,也就是18岁了,哦,还差一个来月18周岁,燕云省华龙县青山公社白石岭三大队人,1976年12月高中毕业,高考成绩呢,噢,在这里。” 陈院长又从档案袋拿出一张表格念道:“数学16分,语文98分,乖乖!政治72分,综合35分,这个学生该考文科的,怎么考咱们学校了?数理化一塌糊涂的应届高中毕业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在大学一年级才学了三个月基础文化课,电工学要明年下半年才开课,就这水平就能承接两个工厂的配电开关盘的设计制造和安装?他是神吗?哈哈哈!我的老大哥,这种举报信内容你也信?就是有当地革委会的公章又怎么样?100的诬告。反正我是不信的。” 牛书记见陈院长这样,胸中的气反倒消了不少:“不怪你不信,老陈,我要是只看到这封信也不可能相信,可是,这封信不是从邮局寄来的,不是从检举箱里拿来的,就在10分钟前,西城区桥西镇革委会主任和下属企业的党支部书记拿着这封信找到了我的办公室,工作证上有照片有钢印,信誓旦旦用党性担保举报信的真实性,还希望我们学校立刻派人去这两家工厂去调查。” “啊!?”陈院长脸色大变:“那赶紧派人去调查啊!” “我让王相乔亲自带人坐我的车去桥西镇了,桥西镇离这里很近,小车十几分钟就能到,我要求王相乔调查出事情真相后中午1点半前必须赶回来,老陈,万一这个事情是真的,你能估计到它的严重性吗?” “如果举报信内容无误,在还没有发生恶性事故之前我们将隐患去除,问题还不太大,如果恶性事故已经发生,那就不单是一起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还是极其严重的政治事件。” “嗯,极严重的政治案件,你跟我想一块去了,如果发生了恶性事故,你我二人难咎其职,刑事案件?这个我倒没多想,公安能立案吗?” 陈院长阴沉着脸点头说:“如果发生了恶性事故,公安局、检察院肯定会介入,即使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姬羽的行为也够得上诈骗罪,以非法手段谋取他人钱物数额在500到2000元之间,属于数额较大的刑事犯罪,公安局不但可以立案拘留,法院都可以量刑审判了。姬羽没有任何电工技术知识,没有设计资质、制作资质、安装资质,利用农村集体企业管理人员没文化和贪便宜的特点,以远低于正规工厂产品的价格,非法承揽关键工程,谋取大额收入,我不知道来告状的两个镇干部是出于好心还是不懂刑法,这件事他们要是直接告到公安局,姬羽现在就会被带走,被判刑的可能会很大,桥西镇五一灾难影响实在太大了。牛书记,以前是我心软了,对刚恢复高考的统考大学生有些偏爱,这不应该是一个高等教育工作者应有的素质,如果王相乔同志调查结果属实,我同意对姬羽,哦,还有日化系的那个汪道峰,给予开除学籍的处分,并以此为契机在学校全面开展整顿思想、整顿校风、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活动,狠刹歪风,弘扬正气。” “哎!老伙计,这就对了。”牛书记阴沉了数日的脸上终于有了欣慰的笑容。 第22章 祸起萧墙 政治处处长王相乔的动作很快,他带着人事科长坐着牛书记的红旗轿车,上午9:15时出了校门,9:30时就到了桥西镇钉子厂,厂长张乐生看见红旗轿车进厂吓了一大跳,这可是省部级大首长才有资格的坐车,前些日子中央和省领导来桥西镇慰问考察他见过一次,那次红旗轿车前面有警车开道,后面还跟着一大溜各式小车,今天红旗轿车孤零零一辆来到厂里,很是让人震惊狐疑,难料祸福,他急急忙跑出厂长室,毕恭毕敬对下车的领导连连鞠躬:“欢迎首长到我厂检查指导工作,我是钉子厂厂长张乐生,请首长到我办公室喝茶说话”。 王相乔开始还想向对方出示工作证和学校的介绍信来着,眼见对方的谦卑姿态,灵机一动改变了计划:“噢,张厂长啊,茶就不用喝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检查受灾企业灾后自救和恢复情况的,为了掌握第一手实际情况,我们采取不事先通知、不打招呼、随机突击检查的方式,到一线车间进行检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并且不要向其他单位和你的上级主管领导打电话通报我们的信息,当然,我们走后,你可以将情况向他们汇报。” 张乐生脑子早让红旗轿车给震晕了,自然是首长说什么是什么,领着王相乔去了车间,车间里十几台冲压机在隆隆转动,把成盘的粗钢丝剪短挤压成一根根钢钉,王相乔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的配电盘,走到近前对张乐生道:“这个配电盘怎么不是开关厂生产的标准配电盘?是在哪里定做的?” 张乐生忙道:“省电力局开关厂生产的配电盘太贵了,我们用不起,这些配电盘和开关盘是我们请燕州轻工业学院的专家设计制作安装的,不但质量安全可靠,价格也比电力局开关厂便宜一半多。” 王相乔紧接着追问:“燕州轻院的专家?叫什么名字?收取多少费用?” 张乐生毫无戒备只想给姬技术员扬名:“嗯,是燕州轻院机电技术专家叫姬羽,这些电机的配电开关盘,电力局开关厂报价7万多,姬羽专家只用两万来块钱就搞定,给我们省了5万多块钱,他只收了1000块钱的费用。” “嗯,便宜倒是很便宜,但这些开关盘没有出厂合格证,不能保证质量安全,存有安全隐患,你们必须马上停产,我回去后会尽快组织专家组对这些配电盘进行测试验收,验收合格后你们才可以正常生产。”这就是王相乔隐瞒身份的目的,他知道,如果向对方表明自己是燕州轻院的人,让对方停产,对方十有八九不会鸟自己,但不停产这些配电盘万一出现安全事故,学校就会摊上大麻烦,对方既然将自己当成省部级大首长了,那索性狐假虎威让对方立时停产,自己回去马上汇报,也好让学校有个出手挽救危局的时间。 “停产?”张乐生有些傻眼,“首长,能不能不停产啊?这些配电开关盘特别好用,省电力局检测室都检测过了,没任何问题,我们好容易才开机恢复生产的,停产一天就会多一天的损失啊。” 王相乔板着脸道:“绝对不行,必须停产,你们开机生产经过联合领导小组的批准吗?没有专家组的评估检测,擅自开机生产是要追究责任的,张厂长,你不希望被就地免职?!” 当然不想被免职,张乐生连忙答应,随后就把车间主任叫来通知停机。 王相乔暗自松了一口气,走马观花的在车间转了一圈,装模作样的指点了几句模棱两可的套话,再次警告张乐生要等专家组验收后才可以生产,然后上了红旗轿车去了粮食加工场。 张乐生见首长走了,连忙去找楚书记、魏镇长汇报,可惜两位大领导现在为筹建镇府班子一直在区委和市组织部忙活,很少在镇上,张乐生干着急也干瞪眼,只能眼巴巴等领导回来讨要主意。 粮食加工场那边,邱林华的表现比张乐生还不堪,王相乔轻而易举的完成了牛书记交给的任务,甚至还超出牛书记的预期,把两个问题厂都勒令停了产。 11:20时,上午第四节课还没下课,王相乔和搭档就返回了学校,在书记办公室没见到顶头上司,俩人就去了校长办公室,见到学校的两位当家人,汇报了调查情况:“……,陈院长、牛书记,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看来那桥西镇革委会主任并没夸大事实,确实是我们学校机械系机77班的姬羽同学冒充专家,以超低价格承揽了这两个厂的配电开关盘的设计制作和安装工程,两个工厂现在都已经开工生产,我怕出事就假冒上级领导勒令他们停工了,等候专家组的检查验收,不过我估计他们会向镇委或区委汇报,恐怕很快就会恢复生产再次开工,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如何做,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牛书记对属下的行动很满意:“嗯,相乔能让他们立即临时停产,这非常好,给我们赢得了应对时间,老陈,我们的行动要抓紧了。” 陈院长阴沉着脸拿起电话拨号:“于主任,下紧急通知,今天中午1点半在会议室召开副处级以上干部会议。”按下按键再拨号:“老纪,我陈怡然,你们系机77班姬羽同学,很可能牵涉一桩严重违规事件,你要派得力人手把他看住了,午饭后,嗯,中午1点钟,让他到学院小会议室接受调查,还有你和机电教研室主任吴铮老师也一起过来。” 机械系77级指导员杨硕接到系纪主任的指示时,下课铃已经响了,他急三火四的往机77班教室跑,还是晚了一步,姬羽座位靠门边,下课铃一响,人就窜了鸭子,早跑没影了,倒是机77几个班干部还在,杨硕把学生会干事苗春燕、班长高健、团支部书记于梦龙、副班长李海鹏叫到自己办公室,吩咐道:“咱们班姬羽可能违反校规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院领导中午1点要他去接受调查,现在姬羽很可能还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去食堂吃饭了,我们几个马上去食堂找到他,他要是在吃饭,就等他吃完饭把他叫到我办公室,我们先了解下情况,然后把他送到政治处接受调查,他要是没在食堂,就必须尽快找到他。” 苗春燕当即建议:“为了保险,我建议成龙去一食堂、海鹏去三食堂,高健去405宿舍,杨指导和我去二食堂堵姬羽。” 杨硕立刻拍板:“这样最稳妥,立即行动。” 杨硕、苗春燕赶到学生二食堂,舒了一口气,他们看见姬羽在靠窗常坐的座位上拿着窝头吃的正香呢,杨硕对苗春燕说:“你去看着他,我去打饭。” 苗春燕点头走到姬羽跟前:“姬羽,吃上了?你倒是积极。” 姬羽对苗春燕的印象一直很好,见是她来了,忙站起来笑道:“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春燕姐,你怎么没打饭?” 苗春燕对姬羽也颇有好感,她觉着姬羽这位同学有很多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虽然家庭很困难,文化基础也差,但很能吃苦,利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改善生活条件,学习很努力,从没见他看过电影、逛过公园、参加过学生会组织的联谊舞会,连课间休息的10分钟都用来看书,补习文化课,学习进步非常大,仅仅三个月,五门主课总成绩已经从开始的全班最后一名上升到第22名,这已经是班级中上水平了,尤其是英语,摸底考试时得了零分,现在的成绩是全班前三,相当了不起,看他吃窝头吃的那么香甜惬意,一脸的幸福状,眼神纯真无邪,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摊上事了,想必即使有事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苗春燕笑了笑说:“有人帮我打饭了,我来占个座,你这边没人。坐下来吃。”说着在姬羽对面坐下了。 姬羽跟着坐下:“没人,你坐好了。”说着端起饭盒喝了一口菜汤把嘴里的窝头渣冲了下去。 苗春燕装作不经心的问道:“姬羽,这段时间怎么样?生活和学习有什么困难吗?粮票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些富余,晚自习给你5斤。” 姬羽有些小感激:“谢谢春燕姐,生活上我已经没问题了,在砖厂勤工俭学的收入,足以保证我正常生活和学习开支,你看我现在都吃得起汆丸子了,我想下学期申请退掉助学金呢,学习吗,别的都好说,还是化学让人头疼,我初高中拉的课太多了,现在的化学课有很多跟初高中的化学基础有关,现在啥都不缺就是缺时间,没时间补课,不过,再有俩月就能放暑假了,我打算这个暑假啥都不干,就用来补化学课,下学期一定把化学成绩提上来,争取期末考试不挂科,粮票我现在不缺,要是不够吃我会跟你求助的,谢谢你啊。” 俩人说着话,高健来了,看见姬羽,高健放了心,跟苗春燕说了句:“你们吃着,我去找海鹏他们去。”苗春燕知道高健的意思,笑着点头。 姬羽以为班长是找副班长一起吃饭也不以为意,不过看着杨硕端着两份饭菜过来却有些惊讶:“杨指导,您怎么没在教职工吃饭,来这儿了?” 杨硕微微一笑:“作为你们的指导员,体验一下你们的生活不应该吗?怎么样姬羽,对咱们学生食堂有什么意见建议啊?”苗春燕忙站起身,接过指导员手中的饭盆,俩人面对面坐了。 姬羽对学生食堂赞不绝口:“咱们学生食堂很好啊,饭菜量给的足,油水大,1毛钱的炒菜肉很多、香的很,就是5分钱的菜也很能下饭,我来咱们学校三个多月足足长了5斤多,真担心以后长成大胖子,呵呵呵!” 苗春燕却说:“那是你们农村同学,以前生活艰苦,才觉得学生食堂饭菜质量不错,不少城镇同学抱怨食堂只会煮菜,不会炒菜,花色品种单调呢。” 姬羽却不以为然:“都是吃饱撑的,这么好的生活还不满意,就该让他们到我们那里插队干两年。”边说,边把最后一块窝窝头细心地擦抹饭盒的内壁和底部,把汤汁吸附到窝头上然后吃掉,饭盆不用洗就基本干净了。 杨硕点头道:“看来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真的很有必要呢,看看姬羽颗粒归肚,再看看洗碗池边上的垃圾桶,大块的白面馒头、小半盆菜肴说扔就扔了,农民们看到估计是要骂人的。对了姬羽,吃完饭有事没?没事等我一下,我办公室有点活儿需要几个同学帮忙。” 姬羽本打算乘中午时间比较长,去市工行把昨天两位厂长和楚书记给的钱给存起来,这年头3500元可是笔巨款,今早一到学校就锁进宿舍床底下的柳条箱里了,但在集体宿舍总是不让人放心,存校储蓄所又太扎眼了,听指导员说要找人帮忙,就打消了去市里的打算,准备下午两节课后再去:“哦,中午我没事,杨指导,干细活我不在行,卖力气我一人能顶别人俩。” 杨硕笑道:“这个我信。” 杨硕和苗春燕用的饭盆是食堂内部的公共饭盆,吃完饭苗春燕把杨指导的饭盆拿去一起洗干净还给了食堂,姬羽把自己的饭盆洗干净放进了靠墙橱柜写着自己名字的隔空里,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杨指导的办公室,还没落座,高健、于梦龙、李海鹏就匆匆到了。 姬羽笑着问:“杨指导,活很多吗?要这么多人。” 杨硕脸色严肃起来:“姬羽同学,你坐下,高健你们几个也找地方坐。姬羽同学,我今天叫你过来,不是叫你来干活的,是我接到学校政治处的通知,说你违反了校规校纪,下午1点要你去政治处接受审查,现在离1点还有40来分钟,我把你们班几个干部叫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到底做了什么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看看大家能不能帮你拿个主意。” 姬羽脑袋一下懵了,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不但有,好像还挺严重,在校学习时间打工挣钱,编谎话多次逃课,还有就是接受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的高额报酬,制作安装配电开关盘的事情,一个星期挣1500块钱,还是刚遭到惨重损失的重灾企业的钱,这笔钱拿到时就觉得心里不安,1500块钱几乎是一个工人三年的工资,这钱来的太容易也太烧手了,倒是楚书记给的那2000块钱奖金他接受的比较心安,因为这是当地党组织奖励自己避免了一次巨大伤亡事故的钱,是有奖励说明的,姬羽认为这是他应该得的,就连赵厂长赠给他的1股份,他觉得对砖厂对赵厂长的贡献度也对得起这1的股份,他受之无愧。 姬羽忽然想起了昨晚让李所长赶走的那个名叫于莉莉的女服务员,不禁打了个激灵,魏镇长说于莉莉是谷开仓的亲戚,张厂长和邱厂长给自己钱的时候,那于莉莉可一直就在一旁看着,她会不会把1500块钱的事告诉谷开仓,谷开仓会不会利用这件事为谷财报复他姬羽呢,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只是不知道学校方面对这件事怎么看,这些想法只是姬羽脑海里瞬间的思考,反映到脸上只是惊慌和恐惧的表情。 他忐忑不安地说:“指,指导员,我,我确实犯错误了。” 苗春燕大眼圆睁,惊讶又焦急:“姬羽,你犯什么错误了?严重不严重?你快说啊,时间可不多了。” “我上个星期不是每天下午都请假说去照看我受伤的老乡吗?其实我说谎了,我老乡没受伤,我是帮人干活去了,桥西镇电力事故造成不少企业严重损失,其中受灾最严重是桥西镇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这两个工厂车间的电线电缆和电气设施设备都严重烧毁,在上级部门和各方面力量的支援下,工厂开展了抗灾自救,我不是在桥西镇跃进砖厂勤工俭学吗?跃进砖厂维修车间承揽了那两个厂配电开关盘的制作安装工作,由于砖厂人力不足,我就参加了这项工作,帮着忙活了一个星期把活干完了。我不该欺骗杨指导和班长逃课。” 姬羽避重减轻挑着含糊的字眼讲了情况,现在他心里没底,不知道校方掌握到什么深度,要是只是掌握一点儿情况结果自己来个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那就太冤了,侥幸心理还占着上风。 “就是这些?”杨指导追问。 “嗯!我做的事情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我愿意接受院系领导对我的处分,以后绝不再犯此类错误了。” 苗春燕皱着眉头分析道:“姬羽欺骗组织逃课确实违反了校规校纪,但他是为了帮助受灾企业灾后重建,这是学雷锋做好事,应该提倡和表扬,指导员,这功过相抵,处分不会过重?” 杨硕有些犹豫:“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学校不可能把功过混在一起处理,不过要是只是逃了一个星期下午的辅课和自习,即使不是去做好人好事,只要没去做坏事,最严重的处分顶多是个通报批评。姬羽,你确定这段时间再没做过其他违法乱纪的事情?” 姬羽忙说:“我发誓从没做违法的事情,乱纪的事儿就是逃课。” 班长高健的岁数比杨硕还大5岁,社会经验很丰富,他拧着眉头问:“姬羽,不会是你们给受灾工厂做的配电开关盘出问题了?要是做的配电盘质量不过关,伤了人,这可就不是学雷锋做好事,而是好心办坏事了。” “啊!”大家心里都扑腾一下沉重起来,姬羽也有些慌,虽然认为自己做的开关盘绝对没问题,但事情就怕有万一,万一有人触电了,开关盘没起到保护断电作用,那他的责任就太大了,大到他自己没法承担的程度,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无知,后悔自己的随性。 杨硕也吓了一跳,这事儿太吓人了,真要是因为姬羽的问题死伤了人,学院铁定会摊上大麻烦,他这个年级指导员责无旁贷,此时的他脸黑的像锅底,指点着姬羽:“你,你说你,哎——我得说你什么好?” 苗春燕焦急地说:“杨指导,赶紧问问情况,咱们系纪主任,政治处王处长,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们也好有个底。” 杨指导摇了摇头叹口气:“没门,纪主任要是知道实情不会瞒着我,政治处的保密制度严得很,没人能从那里挖来消息。” 姬羽一眼看到办公桌的电话忙问道:“杨指导,这部电话能接外线吗?” 杨指导眼睛一亮:“能,先拨0,接通外线后能打本市电话,你有那两个厂的电话吗?最好能问问清楚。” “我有砖厂的电话,我先问一下。”姬羽开始拿起电话拨号,片刻电话通了,说话的是调度室赵国祥:“喂!这里是跃进砖厂,你找哪一位?” “赵主任,是我,我是姬羽。”杨硕等人围在近处听动静。 对方热情洋溢地说:“是姬技术员啊,你这是从大学打来的电话,有什么事吗?”杨硕等人相互交流了下眼色,脸色耐人寻味。 姬羽心知有些不妙,但大事为重,忙对话筒说:“赵主任,你帮我看看钉子厂电话号码是多少?还有粮食加工厂的电话,我找张厂长和邱厂长有事,对了,那两个厂开工情况怎么样,咱们砖厂给他们做的开关盘没问题?” “啊!两个厂都恢复生产了,没听说开关盘有问题啊,有问题他们早找上门了,噢,你记一下张乐生的电话哈。” 姬羽记下了两个厂长的电话说:“开关盘没问题就好,谢谢你了赵主任,哦,有个事还得麻烦你,我今晚有事儿,不能去厂里了,请你跟厂长说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姬技术员真客气。” 姬羽按了下簧叉,又开始拨号,通了,对方是个女人声音:“您好!钉子厂,请问您有什么事?” 姬羽知道这是钉子厂办公室的小丁姑娘:“丁师傅,我是姬羽,前几天去安装配电盘我们见过的,张厂长在吗?” 对方惊喜的嚷道:“哎呀,是姬大专家啊,你可是第一次给我们打电话呢,难得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我太高兴了,你问厂长啊,厂长上镇上找楚书记去了,你是不知道,上午厂里来了两个大首长,是坐红旗轿车来的,吓人?到厂里来不进办公室不喝茶,直接就去了车间,咱们厂不是开工了吗,生产好好的,两个大首长非得说咱们厂开工没经过专家组验收,不能擅自开工,强迫张厂长立即停产,张厂长的小肩膀哪抗得过那么大的首长命令啊,只好乖乖的停产了,这不,大伙上班没事干,张厂长就去找楚书记去了。” 姬羽忙追问:“小丁,你是说咱钉子厂生产很正常,啥事也没有,上级领导就要求咱厂停产吗?” “可不是咋的,咱厂损失这么大,停产都快一个月了,再不开工一个月没工资,大伙可咋过啊。对了,粮食加工厂也让那两个大首长给停了。真让人上火,姬技术员,你帮了我们厂那么大忙,给厂里省了那么多钱,大家都说谢谢你呢。” 姬羽忙说:“那都是跃进砖厂赵厂长的功劳,谢谢你丁师傅,再见啊。”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屏声静气听电话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杨硕道:“只要没出安全事故就好,姬羽,这件事你办得非常欠妥当,你不是在砖厂背砖吗?怎么又掺和到开关盘上去了,人家还口口声声叫你技术员,大专家啥的,你个大学一年级才三个月的新生蛋子能当什么技术员?” 姬羽连忙红着脸解释:“我开始是在砖厂背砖来着,身上的茧子你们也见过,后来他们有人见我经常进出咱学院大门,问我,我瞒不过才说是77级新生勤工俭学的,砖厂赵厂长知道了情况,就把我叫去,让我给厂里的工人当业余文化教员,利用晚上和节假日给文化低的工人师傅上文化课、普及科技知识,师傅们开始管我叫老师,我自己还是学生,管他们叫师傅,他们却叫我老师,太可笑了,不让他们叫,厂长就让师傅们管我叫技术员了。”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作为大一学生,当个扫盲班老师绝对胜任,大家打消了心中疑虑,就觉着姬羽的事情不算太严重,杨硕叮嘱道:“你给工人师傅当文化教员这没问题,只要不耽误学习,不要再像上个星期那样逃课,学校一般不会干涉,但帮人做开关盘这种事儿以后就不能干,这里有个责任问题,潜在的隐患很多,真要是出了事不光是你个人问题,肯定会牵连到学院,学院对这种事情卡的非常严,这可是雷区,绝对不能越线”。 姬羽暗暗叫苦:“杨指导啊杨指导,你咋不在一个月前就跟我说这事儿呢?要是我知道事情这么严重,连砖厂的开关盘我都不做。不过要是不做砖厂的开关盘,估计搅拌车间那十几个工人的命就保不住了,这事儿可真头疼。” 眼看就要到1点了,杨硕、苗春燕、高健陪姬羽去政治处,其他人回了教室。 在政治处见到王处长,王处长冷着脸让他们几人跟他去了三楼,让杨硕几人在屋外等着,他带着姬羽进了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已经有了十几个人,都在会议桌靠窗的一面坐着,正当中两人姬羽认识,是学院陈怡然院长和院党委牛力魁书记,最右边还坐着机械工程系的系主任和总支书记,姬羽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心知大事不好,这学校的顶尖领导都出面了,这回够呛能过关。 王处长让姬羽坐在领导的对面,然后说道:“姬羽同学,今天院长和院党委主要领导都在这里,向你询问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不要说谎也不要诡辩,领导们时间很宝贵,没时间听你辩解。” 姬羽冷汗顺着鬓角向下淌,说话带着颤音:“问,问什么问题?哦,问,问,我,我不狡辩。” “第一个问题,你上个星期是不是给城西区桥西镇钉子厂和桥西镇粮食加工厂设计制作安装了2块动力配电盘和17块开关盘。” “是,是这两个厂的厂长……” “不要解释,你就说是不是你给这两个厂设计制作安装了配电开关盘,是,还是不是?” “这—,嗯,是!” “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从这两个厂收取报酬,有的话,收取了多少钱?” “我不想收来着,是……” “姬羽!请你正面回答问题,收没收制作配电开关盘的报酬?” “收……收了。” “收了多少?” “钉子厂1000元,粮食加工厂500元。” “这些钱呢?” “在我宿舍床底下的柳条箱里。”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王处长过去把门打开,对等在外面的杨硕说:“情况问清楚了,你们去你们系等着组织上对姬羽的处分决定。”说完又进了小会议室。 姬羽的两条腿重的像灌了铅,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迈开,出了院政务大楼,高健忍不住问道:“姬羽,院领导问你啥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姬羽的脑子正在翻江倒海,听了班长的话机械的重复:“啊,院领导问话了,问了我就出来了。” 苗春燕有些着急:“姬羽,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快醒醒!” 姬羽清醒了些,心想若是现在将1500块钱交出来,会不会算是主动认错?能减轻处罚。他连忙站住对杨硕说:“杨指导,我要去一趟宿舍拿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跟违规事情有关吗?” “嗯,有关。” 杨硕想了下对苗春燕说:“苗春燕,你去我办公室等着,我和高健陪姬羽去他宿舍取东西,系里找我,你就说我马上就到。” 苗春燕答应一声去了机械系教研楼,杨硕、高健和姬羽则向宿舍区快步走去,到了宿舍,姬羽打开柳条箱拿出两个信封然后锁上柳条箱,将两个信封装进黄书包,这一切都在杨硕和高健的注视下进行的,姬羽对杨硕说道:“杨指导,东西拿到了,我们去系里。” 路上,杨硕试着问道:“那两个信封里是钱?” 姬羽点点头,没说话,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昨晚真不该接受这1500元钱,自己既然连赵厂长给的块钱都没要,干嘛还收下这1500元钱啊?这不是昏了头吗。“啪!”姬羽抑制不住对自己的懊恼,下意识的抬手就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杨硕连忙呵斥:“姬羽,你这是干什么?认识到错误,吸取教训,以后不再犯错误就是了,不要自己伤害自己。” 几人来到系教研楼,进了杨硕的办公室,苗春燕告诉杨硕:“没人找杨指导,呀?姬羽你的脸怎么了?高健,你打姬羽了?” 高健忙道:“没人打他,是他自己打的自己,估计是悔恨交加,你还是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我看事情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杨硕也说:“姬羽,到现在了,跟我们就不要再隐瞒什么了,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诉我们,那两个信封里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羽从书包里拿出了两个信封说:“杨指导、班长、春燕姐,实在对不起,我犯了严重错误,不但逃学给企业做配电盘,还收了企业1500块钱的报酬,这1500块钱原本我是不想收的,可是两家企业的厂长坚决要给我,我想要是有这1500块钱,这四年大学的生活费就够了,就不用再勤工俭学占用学习时间,就能跟班里其他同学一样正常生活学习了,所以,我,我就收下了。刚才,院领导找我就是问这1500块钱的事,我没隐瞒,都如实承认了,就这样。” “啊!”屋子里杨硕三人都惊住了。 苗春燕气的眼圈都红了,上前就踢了姬羽一脚:“姬羽,你怎么能这样?我一直钦佩你勤奋刻苦、节俭朴实,甚至经常以你为榜样鞭策我自己,刚才你说逃课给受灾企业干活,我还以为你是学雷锋义务做好事,我都原谅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拿了受灾企业这么多钱,这可是人家的救灾款,你怎么能坦然接受?你对得起共青团员的称号吗?你这是给咱们机77班抹黑,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别喊我姐,我不认你这个师弟。”说着一把抹去忍不住流淌下的泪水。 杨硕又气又急在办公室直转磨:“完了,这下彻底完了,1500元,1500元啊,姬羽,你这个傻瓜,不,你是聪明过头了,这么多钱,你怎么就敢伸手拿?你才18岁,大学一年级也才刚刚上了三个月的课,凭什么干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活,人家就给你这么多钱,我一个年级指导员工作5年了,两年的工资也不到1500元,你就不觉的这么多钱烧手?而且还是救灾款,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唉!这个处分绝对轻不了啦。” 高健也是气愤难当,把姬羽骂了个狗血喷头。 姬羽的心就像放进了冰窖,已经冻得麻木了,任凭老师同学们指责声讨,就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第23章 峰回路转 在一片声讨中,系主任纪临风、系总支书记鲁寅和动力教研室主任吴铮来了,把杨硕、姬羽、苗春燕等人叫到系会议室。 纪主任待大家都就坐后,严肃的拿出一份红头文件说:“现在我宣布一项院党委的决定,我院机械工程系机电专业77级学生姬羽,在校期间故意旷课到社会打工,并用非正当方式承揽地方企业重要工程谋取大额钱款,给我院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不良影响和较大的经济损失,为此,经院党委院领导认真讨论研究,对姬羽同学做出以下处分决定: 1、没收姬羽同学的非正当所得1500元,将其全部退回有关企业; 2、鉴于姬羽同学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我院的规章制度和组织纪律,并造成了恶劣影响,对该同学做出开除学籍处分,限24小时内办理完退学手续,离开我院,由机械工程系派专人将该同学送回原籍。 姬羽同学,对院党委、院领导的决定,你听明白了吗?” 姬羽已经对这个结果有了思想准备,倒也没太过震惊,从书包里拿出那两个信封推到主任面前:“纪主任,这是我收桥西镇钉子厂的1000元钱和粮食加工厂的500元钱,我违反了校规被开除学籍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学院和别人,在这里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不过刚才您说我的行为对学院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和较大的经济损失,对这个指责我不太明白。” 纪主任长叹一声:“唉!你啊,就是吃了这不明白的亏了,桥西镇革委会主要领导和企业领导,找到学院政治处,举报了你这个事,人家面对面指责牛书记,问你给镇属集体企业设计制作安装配电开关盘,是你自己的行为,还是咱们学院的行为,如果企业因配电开关盘质量不可靠,发生了恶性安全事故,是你姬羽个人负责,还是学院负责?这可是刚刚发生过重大恶性电力安全事故的镇属企业啊,连中央都惊动了,这个责任,你姬羽一个在校学生背的起吗?说实在话,真要是发生了恶性事故,院方不想背这个责任都不行,而且,你做的那些配电盘就像定时炸弹一般,现在可能没事儿,但以后呢,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只要出问题院方就要替你背这个雷,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隐患,院领导决定调用给图书馆、电化教室和仪器室装空调的30万经费,让我和动力教研室吴主任到两家企业赔礼道歉,绘制设计图纸,到正规开关厂定做一批高质量配电开关盘,把你做的那些劣质配电开关盘都给换下来,并且赔偿两家企业因停产造成的经济损失,你说说你,这都是干了什么事儿啊?凭你的所作所为,都够刑事拘捕了,1500元啊,属于非法获取较大数额钱物罪,鉴于你是年轻无知,能主动坦白退回钱款,院领导就不报案了,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否则的话,按刑法条例就是企业没发生恶性事故,你也得被判一到三年的有期徒刑。” “啊?!怎么会这个样?”姬羽这下真的吓呆了,30万啊,老天爷,他做梦也没想到会给学校带来这么大麻烦,早已经麻木的心被彻底刺痛了,原本以为退了报酬,被学校除名,以后谁也不欠谁的,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哪知道给学院惹了这么大麻烦,连图书馆的空调也给耽误了,自己可真是混蛋透顶,悔恨的泪水犹如泉涌,嘴里只会说一句“对不起!”了。 纪主任看着失魂落魄的姬羽,无奈的摇头对杨硕道:“小杨,这次咱们系责任不小,院党委给了系里通报批评的处分,给了你行政记过处分,你要深刻吸取这次的教训,切实掌握每一名学生的动态和思想,这次被开除学籍的不光是我们系的姬羽,日化系的一个叫汪道峰的77级学生也被开除了,不好好学习,单相思同班的女同学,被拒绝后还色心不改成天骚扰人家,甚至发展到肢体行为,吓得人家女生要退学,简直是辱没斯文。这些情况在我们系有没有?77级学生情况特殊,学生间岁数差距悬殊,有些学生在社会晃荡了若干年,匪气痞气沾惹了一身,我们一定要睁大眼睛,甚至睡觉时也要睁一只眼,时刻注意他们的动态,苗春燕、高健同学,你们学生会、团支部和班委会,要深刻吸取姬羽和汪道峰两人的教训,要配合学院和系里做好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防患于未然,要尽最大力气保证每一位同学顺利完成四年学业。” 杨硕、苗春燕和高健一起立正答:“是”。 最后纪主任说:“这件事就这样,小杨、苗春燕、高健,你们回去后好好开解一下姬羽,事情落到这个结果,谁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跟班里的同学就别再批评他了,我看他自己也很后悔,明天上午,小杨你帮着姬羽把退学手续办了,下午你跟高健陪姬羽乘火车回华龙老家,跟他家里人解释清楚再回来。” 杨硕和高健点头答应了。 出了会议室,杨硕让姬羽、苗春燕、高健到他的办公室,看到姬羽一副泪眼婆娑、魂不守舍、迷迷瞪瞪的样子,杨硕虽然心里上火,最终只能化成一声长叹:“唉!愚昧无知害死人哪,高健,现在第二节课已经下课了,你去班上,把于梦龙、李海鹏、郑泉、秦岭、马平顺叫我办公室来,苗春燕,你去把姬羽的书桌清理一下,找个纸箱把他的东西装好,让他们宿舍的同学搬回405宿舍。” 苗春燕和高健答应着走了。 一会功夫,高健和几个男生班干部来了,杨硕说道:“高健应该把情况都跟你们说了,姬羽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大家就别在埋怨刺激他了,为了把他平安送回他老家,从现在起我和你们几个男生干部,轮流值班陪护姬羽,不论吃饭睡觉还是大小解手,姬羽身边不得少于两人,大家排个班,高健、秦岭第一班从现在到今晚10点,于梦龙、郑泉第二班从晚10点到明早8点,李海鹏、马平顺第三班明早8点到中午12点,这期间我白天在我办公室,晚上去405宿舍休息,马平顺,你动员一下405宿舍的室友今晚跟班干部们换一下床位,明天中午我和高健陪姬羽回他华龙老家。” 几个班干部和马平顺点头答应了。 姬羽在一边说道:“杨指导,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我没事儿,虽然被学校开除心里挺难过,不过我也想开了,我考上大学本身就是个意外,不是凭本事考上的,是撞大运撞来的,有了三个月的大学生活我这辈子也值了,就是舍不得咱们学院和老师同学,咱们的同学和老师真的很好,我以后会想你们的,我现在心里难受,不是为我被开除感到难受,我拿了不该拿的钱活该被开除,我心里难受,主要是因为我的愚昧无知拖累了学校,让系领导和杨指导受了牵连,让学院受了损失,这让我不能原谅自己。不过,我不会做傻事的,回家后我要好好复习初高中课程,争取明年再参加高考,凭真本事考个名牌大学,以后若有可能,我一定回报咱们学院,回报杨指导和教过我帮助过我的老师、领导。” 杨硕看到姬羽的眼睛变得清澈了,放了一半的心,笑着说:“只要你能想开,我们就放心了,姬羽,你说的很对,这次开除学籍,不是你人生的末路,只是你成长中的一个小坎坷,你才18岁,明年你重新参加高考也不过19岁,比我,比高健、海鹏你这些师兄们机会多得多,吃一堑长一智,谁都是在磕磕碰碰中成长起来的,经验和教训都是人生的财富,你的语文水平很高,我建议你明年高考报文科,很可能若干年后,你就会成为一个有名的记者、法官或是机关干部了,那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看到姬羽恢复了神智,大家开始说起轻松地话题,刻意回避敏感语句,就连一向看姬羽不顺眼的郑泉也收起了刻薄心态,和言细语的跟他拉起家常。 看到姬羽和班干部们聊的正常,杨硕放下心来,暗里叮嘱高健不要放松思想麻痹大意,他就去学院办公大楼开介绍信、借出差款了。 晚饭后,姬羽在高健、秦岭的陪同下回到宿舍,405宿舍的室友们,跟姬羽说了几句同情鼓励的话后就去了其他宿舍,没多大会儿其他宿舍的同学开始络绎不绝的来看望姬羽,多数都是安慰鼓励他,姬羽心里暖烘烘的,最后女同学们也来了,多数女同学都流下了同情不舍的泪水,白胖大姐宋桂卿还哭着让姬羽原谅她,弄得姬羽也很不好意思,老大姐朱慧芳甚至紧紧拥抱着姬羽泪满衣襟,弄得姬羽心里发酸羞愧难当。 晚上10点即将熄灯,同学们总算走了,高健、秦岭与于梦龙、郑泉交了班,年级指导员杨硕来到405室在二床下铺张德柱的床上合衣休息,于梦龙在四床下铺,郑泉在他自己的床铺躺下了。 宿舍熄了灯,望着漆黑的屋子,姬羽哪里能睡得着?怕打扰别人休息,他静静的躺着想着心事:说实在的,要不是知道学校这次要抽调30万给他堵窟窿并处罚了杨指导和系领导,单单是把他开除和没收那1500元钱,他还真不会太难过,小遗憾是会有的,但不会有撕心裂肺的难过,虽然大学没能读完,但这三个月的大学没白念,首先初高中知识恶补了不少,他心里有数,即使回家后不再复习,马上再参加今年的夏季高考,他的成绩也绝对会提高一大截,平均70分以上是有把握的,这次被开除学籍,又没说不让参加高考了,回去后再参加高考,说不定能考上更好的大学呢,杨指导说的对,再考大学,就报考文科,省得这么累。再有,这三个月让他完成了一定的资金积累,即使没有砖厂赠送的股份,他现在就有2千多块钱的现金,有这2千多块钱,再考进新的大学,即使没有助学金也不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就是打最坏的谱,由于受过处分今后失去了继续考大学的资格,他也可以到跃进砖厂谋个工作,相信赵厂长一定会收留并重用他,一个月拿六七十块钱的工资,工作轻松惬意受人尊敬,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后路无忧,所以姬羽并没因为被开除感到绝望,只是为学院因自己搭进去30万块钱感到闹心,想想以后几年,数以千计的轻院学生因为图书馆、实验室、电化教室没空调,骂一个叫姬羽的混蛋,他就觉得背负芒刺,浑身难受。 不知浑想到几点,姬羽懵懵憧憧进入了梦境,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啊?”杨硕最先惊醒,起来把门打开。 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屋外几人的面孔,吃了一惊:“陈院长!牛书记!王处长!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王处长看到出来的竟是杨硕,也是吃了一惊:“杨硕同志,怎么是你?姬羽同学怎么了?” 杨硕忙解释:“白天姬羽的情绪不好,哭了好一会儿,我怕出事,就安排了六个男生干部分班陪着他,我也一起照看着,能放心些,现在姬羽的情况还算正常,在休息呢,需要把他叫醒吗?” 姬羽也起来了,站在杨指导身后说:“我起来了,陈院长,牛书记,学院找我有事吗?”于梦龙和郑泉也来到了门口。 牛书记说道:“没别的事,杨硕同志跟我们出去一会儿,姬羽安心休息,这两位同学你们辛苦些,一定要照顾好姬羽同学。” 于梦龙和郑泉都点头答应。杨硕心里忐忑,跟几位大领导下了楼,到了外面,陈院长问道:“小杨,姬羽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杨硕心里一忽闪,机智的答道:“昨天下午听了我们系纪主任公布了院领导的决定后,姬羽差点儿精神崩溃,好几个小时都跟失了魂一般,我担心出事,不但让班干部们24小时分班盯着他,还动员了机77全班同学从晚饭后就分拨去开导他,总算让他情绪稳定了些。今天我再想办法开导开导他,应该没啥大问题,平安把他送回华龙他家,我还是有把握的。” 牛书记赞道:“小杨不错,思想工作做得很到位很细致。”随后语气一变严肃的说道:“小杨,刚刚学院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日化系的那个汪道峰因为失恋,想不开从宿舍楼顶跳楼自尽了,陈院长和我还有相乔同志担心姬羽同学的情况就赶过来看看,你们的安全意识很高,防范工作做的很到位,这很好,要是日化系的领导和年级指导员也有你们这样的防范意识,汪道峰事件就能够避免发生,你回去,一定要加强警惕性,坚决不要出第二起意外事件。” 杨硕脑子转的非常快,从这个突发事件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忙说:”请院领导放心,只要姬羽还在学校,我们一定会有人贴身看护他的,绝不会让他发生任何意外,不过我很担心把他送回农村老家后,他要是发生了意外怎么办?他们家非常贫困,为他上大学他家欠下了大量债务,考上大学可以说是他家摆脱贫困的唯一希望,现在他的希望破灭了,他们全家的脱贫希望也就破灭了,很可能这孩子没脸面对家乡父老,无法面对庞大的债务和严酷的生活环境就此走了绝路,他的母亲和祖母身体不好,会不会因为他的短见也绝望弃世,我一晚上都在担心这个,万一我的担心变成现实,即使他父亲不来找我们学院的麻烦,如果让报纸、电台曝光了,对我们学院的影响也是非常不利,更何况现在又发生了汪道峰事件,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啊。” 三位院领导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沉默了片刻,牛书记说道:“小杨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们处理事情应该考虑的全面些,学生问题要考虑,家长的情况也应该考虑进去,老陈,明天的院办公会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对姬羽的处分问题?” 陈院长点了点头说:“杨硕,明天去华龙的车票买好了吗?” “还没有,548次普快,中午1点38分的始发车。车票好买,提前20分钟买票来得及。”杨硕回答的很干脆。 牛书记急忙道:“既然没买那就先缓缓,明天我们几个院领导研究汪道峰的事情时,再议议姬羽同学的问题,最后结果你等通知,你去休息,看紧姬羽,别让他做傻事。” 杨硕强自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请院领导放心,今晚我不睡了,就盯着姬羽,保证他不出任何意外。”看着院领导消失在黑夜中,杨硕激动得差点儿喊出声来,姬羽的事情很可能有了转机,自己背的处分也有望减免。 但想到事情的转机是一个学生的生命引发的,杨硕又很后怕,心里庆幸自己考虑的细致,安排的周密,日化系的年级指导员今晚肯定是个不眠长夜。 早晨一起床,姬羽就想打行李卷,几个男生干部都到405室帮忙,杨硕把门关上,把大家连同姬羽叫到身边小声说道:“昨晚发生了突发事件,日化系被开除的汪道峰,从宿舍楼顶层跳楼自尽了,院领导今天上午要重新研讨对汪道峰和姬羽的处理问题,我估计姬羽的学籍十有八九会保住。” “真的吗?杨指导!”姬羽有些不敢相信。 “嗯!昨晚半夜我在楼下,院长和书记向我了解你的情况,我说你很难过很绝望,你不是说你母亲你奶奶身体不好吗?我就跟院领导说,你母亲和你奶奶看到你被学校开除,很可能会经受不了打击,校长书记就不让我买火车票了,让我等着院里重新讨论对你的处分问题。” “yes!”“杨指导威武!”几个班干部击掌庆贺。 “嗨,小声点,今天对我们学院可不是一个好日子,日化系一个活生生的同学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欢欣雀跃。这时候我们一定要收敛情绪,小心乐极生悲。”杨指导低声嘱咐道。 既然是等待上级的决定,那么也没必要大家都旷课干等着,杨硕让大家包括姬羽一起去教室上主课,姬羽进教室的时候,收到了众多同情诧异的眼光,就连准备上课的高等数学老师,也是愣了片刻才恢复了常态。两节数学课正常结束,不过课间10分钟,同学们都在纷纷议论日化系汪道峰的事情,还有不少同学来到姬羽身边,鼓励开导让他往前看往远看,千万别像汪道峰似地钻牛角尖。 第三第四节本应是英语课,意外的是英语老师没到,机械系纪主任和年级指导员杨硕却来了。杨硕对大家说:“由于临时需要,将上午的两节英语课与下午的自习课对调了,下面由我们系纪主任向大家传达院党委院领导的重要决定。” 纪主任面色严肃的扫视了全班同学一遍,目光在姬羽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低沉缓慢的说:“同学们,大家都已经知道,昨天,院领导、院党委对两名严重违反院规的同学,做出了开除学籍的处分决定,对于这个决定,有些人觉得学院方面做得过了,不近人情,关于日化系汪道峰同学的情况一会儿我给大家做个简介,对我们系你们机77班的姬羽同学的处分是不是过了?今天我们拿出两节课的时间,让同学们自己分析讨论一下,姬羽同学,请你到讲台上来,把你的所作所为向大家说说,让大家了解全部情况,有助于判断曲直是非。” 经过了昨天半天加昨晚一晚的煎熬,姬羽的神经有了质的磨砺提升,已经不再紧张害怕,站在讲台上有条不紊的向全班同学说:“同学们,我首先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学院、对不起系领导、对不起各位老师和年级指导员,对不起机77班三个多月来帮助我、照顾我的全体同学,我犯了错误,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甚至在院领导找我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我是在做好事,我的无知害了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从燕北一个极其落后贫困的山沟考出来的学生,家里有生重病的奶奶和母亲,我和大哥去年高考都侥幸录取了,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在生产队挣工分,辛辛苦苦干一天挣的工分不值1毛钱,既要供我和大哥上学,还要给奶奶和母亲抓药治病,为了给奶奶和母亲治病家里原本就欠了不少债,为了我和哥哥上学,家里向全村乡亲和所有的远近亲戚都借了钱,也只够我和哥哥的路费和半个月的伙食费,所以开学那天我进学院校门时被警卫当成要饭的乞丐往外轰,衣服里长满虱子连宿舍也不敢进。 为了生活,我在入学的第二天就去了离我们学校13里路的西城区桥西镇跃进砖厂,找了份从六十多度高温的窑炉里往外背砖的活,当时我没跟砖厂说我是大学生,怕人笑话,也怕咱学校知道后不让干,从那天起我白天在学校学习,晚上就去砖窑背砖,从午夜0点干到凌晨4点多,背一块砖能挣1厘钱,一般我一晚能背1000多块砖,挣1块钱左右,第一个月我挣了35块钱,我给家里父亲寄去了10块钱还账,给哥哥寄去了10块钱,哥哥的情况跟我一样,但他在天津上学没我运气好,找不到晚上打工的活,他是中专生助学金只有12元钱,差点儿因为没钱吃饭休学,我寄去的10块钱挽救了他的学业,我父亲收到我寄去的10块钱后,请小学老师给我写信,让我专心读书家里的事不让我担心,可是一直非常好强的哥哥收到我寄去的钱,却没问我钱是怎么来的?没说不让我再寄钱,只是在信里写了一句哥哥一辈子不忘小羽的恩情,我知道哥哥要是不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是不会这样的,算上我寄去的10块钱和学校发给他的助学金,他一个月才22块钱,肯定不够,我需要挣更多的钱来帮助哥哥、帮助父亲,所以我开始拼命背砖,背上、肩上磨出血,窑里的高温几乎让我虚脱,我也咬牙拼命干,别的背砖工一次最多背25块砖就是125斤重,我一次最少背30块就是150斤,最多的时候一次背40块砖200斤,平均一天能挣1块8毛钱。 我背砖拼命的事让砖厂厂长知道了,他调查了我的情况,得知我是咱们学院的大学生,好心的赵厂长就不让我背砖了,让我利用晚上时间给砖厂的工人办扫盲班,补习文化传授技术知识,享受砖厂技术员的待遇,一个月45块钱,工人师傅们开始叫我姬老师,我叫他们某某师傅他们叫我老师,有些别扭,后来师傅们都叫我小姬或姬技术员,我这水平同学们都知道,开学摸底考试每门课平均不到10分,给工人师傅扫盲认字还行,但传授技术知识就差大发了,为了完成赵厂长交给的任务,我就根据砖厂现有的设备设施,有针对的到咱们学校图书馆借书,到新华书店买有用的机电专业的书看,现学现卖,自己学懂了弄通了,再教给工人师傅们,用了一个多月,有些实效,为砖厂建立起了设备设施技术档案,制定了一些操作规程和安全管理制度,赵厂长对我的工作很满意,就给我提级涨工资,一个月工资涨到60元,就这样我丰富了一些机电专业知识,经济情况也得到了根本的改变,给家里和哥哥的钱都增加到20元。 4月中旬我发现砖厂搅拌机电机漏电,他们用的刀闸开关保险丝经常断,工人们图省事就换成了铜芯线,我觉得他们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就去跟赵厂长反映,建议厂里立即换掉漏电的普通电机,换成防水防尘的特种电机,将那些老式开关,换成比较安全的新式自动开关,当然,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赵厂长从善如流,投资了6000多元,买了特种电机和自动开关,我和砖厂的电工师父,按说明书把电机和自动开关换上了。 5月1日,桥西镇的高压线钢架被一辆拉水泥的汽车撞了,高压线搭到低压线上,镇上所有用老式刀闸开关的企业单位都受了灾,最严重的钉子厂死了7个人重伤好几十,唯一躲过灾难的就是跃进砖厂,那些刚换上几天的自动开关在电压异常情况下自动落闸,砖厂一个人没死一个人没伤,电线电缆和全部电气设备完好无损。桥西镇党委书记得知这一情况,就让镇上的企业到砖厂取经学习,要求镇属集体企业在重装电气设备时都用新型自动开关。 省电力局所属的开关厂派专家给这些厂做了设计方案和工程预算,预算费用非常高,比砖厂自己买自动开关自己装贵了10倍还多,受灾最严重的钉子厂,上级一共拨给他们的救灾款才50万元,要抚恤死亡职工家属,给伤员治病疗伤,损坏的设备设施要更换修理,可省电力局开关厂承揽钉子厂配电开关盘的报价要7万多元,钉子厂张厂长听说砖厂花了很少的钱就完成了开关更换,就找到砖厂赵厂长,赵厂长让我和电工给钉子厂重新做工程预算,我们合算后认为用不到2万块钱就能完成这个工程,钉子厂张厂长就和砖厂赵厂长达成了一个协议,将工程按3万5千块钱的价格大包给砖厂,砖厂从设计到购买设备材料到安装调试一包到底,接着受灾第二严重的粮食加工厂也找到砖厂,把省电力局开关厂报价4万多块钱的配电开关盘工程按2万块钱的承包费大包给砖厂。 因为砖厂电工只有一个人,我又对自动开关比较熟悉,再加上受灾企业急等着恢复生产开展生产自救,我就跟杨指导员和高健班长请了假,谎称要照顾在砖厂打工受伤的亲戚,我每天下午逃避了辅课和自习课,连同晚上时间去砖厂制作配电开关盘,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把两个厂的配电开关盘工程完成了,通过了省电力局检测室的测试验收,两个工厂都在正式恢复供电的第一天恢复了生产,两个工厂和桥西镇党委对我和砖厂电工都很感谢。 钉子厂的配电开关盘全部成本费是1万6千元,粮食加工厂的配点卡关盘工程全部成本是7千元,跃进砖厂大包费净剩3万2千元,赵厂长决定拿出1万6千元奖励给我和电工,我当时吓了一跳,坚决不要,并说愿意把这笔钱捐给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受灾职工,电工见我不要,他也表示愿意把钱捐出去,赵厂长就很感动,把所有购买设备材料的发票和余下的3万2千块钱都退给了那两个厂。 这两个受灾厂长和镇委楚书记对这件事很感动,除了对砖厂表示感谢,他们得知我的家庭情况困难,就一定要拿出一部分钱来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开始他们准备给我7000元,赵厂长跟他们说数额大了我肯定不收,最后他们决定钉子厂出1000元,粮食加工厂出500元,作为我的劳动报酬,最开始我还是没接受的,后来,赵厂长做我的工作,说我如果不收,人家就会感到良心不安,觉得欠了我的情,我的心就活了。说实在的,在砖厂这三个月打工,我确实挺辛苦,最难受的就是觉不够睡,所以你们总看到我上课打瞌睡,下课就睡觉,补习课程的时间也不足,到现在我的化学课还不及格,我想,要是有了这1500元,我以后就辞了砖厂的工作,专心学习,补习功课,就能过一个正常大学生的生活,一时间昏了头,就接受了这1500元钱。 我在这个事件里除了逃课违纪,还犯了两个大错误,一个是我没有设计资质、没有制造资质,没有安装资质,就没资格承揽电力工程,承揽了就是触犯了劳动法,第二,我是在校学生,一旦我干的工程出现问题发生恶性安全事故,我个人负不了这个责任,势必会连累到学院,为了帮我消除这个隐患,学院将用于图书馆、电化教室和仪器室安装空调的30万元抽调出来,到开关厂买正规合格的开关盘,将我装的开关盘更换下来,还要赔付两个厂的停产损失,由于我的无知和贪婪,给咱们学院造成这么大损失,我心里非常非常难过,院里做出将我开除学籍的处分,并不过分,我能够接受,我现在悔恨万分,但大错已铸,希望能给同学们当个反面教材,敲个警钟,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在此,我再次向同学们向杨指导员向系领导向院领导表示一声,对不起!”姬羽泪流满面,双手合十,深深的鞠了一躬,长久不肯抬起身。 第24章 痛定思痛 这时候全班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哭红了眼,近一半的男生眼睛湿润,原本心里对姬羽鄙视反感的学生也有了同情感。 纪主任上前把姬羽弯曲的身躯扶直,感慨的说:“姬羽同学,这事儿不能完全怪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的社会经验不足,对国家的法律法规了解不够,在你们大三的时候学校才给你们开设法律课程,没想到现在你就遇到了这种问题。你刚才说的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对我的触动很大,你能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中顽强生存,为了学习奋发努力,这个精神是好的,但是对法律的无知让你犯了错甚至是犯了法,这很让人痛心,无知并不是犯错或犯罪的理由,这种事情如果冷静思考还是能够避免的,旷课就不用多说了,用欺骗手段旷课就更不应该,就这一条,学院开除你的学籍就不为过。同学们,咱们分析一下,姬羽这1500元钱是不是应该拿?哪位同学能说出你的看法。” 苗春燕举手站起来说:“当然不能拿,这可是救灾款,拿一分都可耻。” 秦岭举手起立:“我不同意苗春燕同学的意见,救灾款用于生产自救,合情合理,钉子厂恢复生产要购买设备,他们不买姬羽做的配电盘,就要花更多的钱买电力局开关厂的,只要姬羽做的配电盘质量,跟电力局开关厂做的配电盘一样合格,那买姬羽做的配电盘也没错,节省下来的钱就可以帮助更多的受灾家庭,姬羽付出了劳动收一些报酬是应该的,要是像苗春燕同学说的那样收一分钱也可耻,那开关厂要高价岂不是更可耻?” 下面的同学有的人说姬羽收钱在情在理,有人说姬羽原本就不该趟这个浑水,一时间课堂上议论纷纷。 “好了,大家静一静!”纪主任用板擦敲了敲讲台:“同学们讨论的很激烈,说明大家能从不同角度认识分析这件事,这很好,发现问题、认识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是我们新一代大学生应该有的基本素质。我刚才问大家,姬羽这1500块钱应该不应该拿?引发出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姬羽承揽受灾工厂配电开关盘这件事对不对?苗春燕同学我问你,如果姬羽同学一分钱也没拿,他是学雷锋尽义务帮助受灾工厂设计制作安装配电开关盘,那他这样做对不对?” “这—?要是没有以后那些风险和责任,他就是在学雷锋做好事,我认为他做得对,即使是旷课也可以原谅,但是配电开关盘使用后存在安全事故隐患,姬羽就不该接受这样的工作,因为这些风险和责任是我们个人承受不了的。” “非常正确!苗春燕同学,请你坐下。姬羽同学,苗春燕同学说出了这次你犯错的实质性问题,那就是你承接了有风险隐患责任的工作,把自己推上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你做的那些配电开关盘就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在威胁着你,一旦有一块开关盘出了问题,发生了恶性事件,哪怕是有人想不开摸了电门死了,你都得负责,因为那些自动开关没有起到保护安全的作用,这个责任你个人负担不起,就得学院替你承担,所以学院要拿出30万元钱来除掉这些定时炸弹,即使是你没有拿那1500元钱的报酬,学院也推脱不了这个责任。” 姬羽哽咽道:“纪主任,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责任这个概念,就是觉得电力局开关厂实在太黑了,人家工厂受灾那么严重,但凡有点儿良心的人都在尽力援助受灾工厂,电力局开关厂的所谓专家,竟然把满打满算不到两万块钱的配电开关盘要价七万多,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我也是气不过才接受了这个活。没想到就给学院造成了这么大损失。”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大家说的,如何辨别事情的风险,一个配电开关盘工程,姬羽预算2万元,可电力局开关厂收费7万元,价格高了姬羽三倍多,这时候姬羽想的是电力局开关厂太黑,他却没深入想想,电力局开关厂黑心收的暴利归了谁?是设计制作安装开关盘的工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了吗?是电力局的干部把钱贪污了吗?又或是电力局开关厂财务科把这笔暴利给本厂干部职工发了工资奖金私分了?就电力局来说这种工程几乎天天都有,收费标准都是统一的,那他们的干部职工的工资奖金应该非常高,事实并不是这样,我在省电力局有不少同学和朋友,他们的工资奖金几乎没人比我高,生活也没我富裕,这是因为省电力局是国家的一个部门,工资奖金都有严格标准,多发就是犯错误,那么,电力局收那么多钱做什么了?一部分是上缴国库,交给国家搞发展,国家发展工业、农业、国防、科研以及教育,需要太多的资金,这些钱都要靠国家所属的企业去挣,电力局收的钱,另一部分是用来发展本省的电力事业,我市现在电力严重短缺,正在筹建的大型火力发电厂和配套工程,投资数亿,钱从哪里来?也要靠企业去挣,现在很多农村还没有通电,姬羽,估计你老家现在也是用煤油灯?要把电送到农村,送到千家万户,电线、电缆、电杆、变电站、供电所,花费的钱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电力局属下企业要是不挣钱甚至亏损经营,怎么能做这些大事?姬羽今天你收入1500元钱帮助两个厂节约了7万块钱,明天苗春燕学雷锋帮另一个厂节约了10万块钱,咱们机电专业的同学们这些年也毕业了数千人,大家都行动起来,帮助用电企业省钱,坚决堵住电力系统赚黑心钱的渠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国家、省属电力企业关门停产全部瘫痪,大型基础电力工程下马甚至连规划也不能做,没钱去做,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所以从这个层面上看,姬羽你的行为还扰乱了国家的物价管理,间接损害了国家的利益,我们国家现在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每一件商品,每一件工农业产品,小到一斤米一根针,大到一架飞机一艘轮船,乃至建设的高楼大厦,都是有国家经济管理局、统计局和物价局核定了成本和收费标准的,绝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随意改变的,你给变了,就扰乱了国家经济,就是违法行为,小工程小商品价格波动不大,国家或许没工夫理睬你,要是影响到国民经济发展,你就等着坐牢。所以当你们以后进入社会再遇到姬羽碰到的这种事,不要先入为主觉得国营企业多么黑,你就去当罗宾汉,只要是收费相差悬殊的工程或商品,这里肯定有地雷,最好躲开,商品也是一样,我看姬羽你手腕上有一块西铁城电子表,多少钱买的?” 姬羽红着脸说:“20元钱。” “20元钱,在咱们学院商店对面的地摊上买的对?便宜,确实便宜,前两天我给我女儿也买了一块电子表,品牌质量不如你这块表,功能也没你这块表多,是在百货大楼买的,足足花了我大半个月的工资,42块钱,为什么价格相差这么悬殊我不在咱学校摊位上买呢?因为摊位上卖的西铁城手表是走私品,走私贩们几块钱从海外商人手里买回来,加了几块钱卖给二道贩子,二道贩子又加了几块钱转给了学校的摊贩,学校的摊贩把表定价20元卖给了姬羽,国家没收到任何利益,而百货大楼的电子表,是外贸局从国外进口来的,海关收取了关税,物价局定价,百货大楼进货,按统一价格卖给顾客,外贸局挣的钱上缴国库,海关关税上缴国库,百货大楼利润也上缴国库,我在百货大楼买的电子表贵是贵了些,但戴着舒坦,因为我为国库做了贡献,就是为祖国建设做了贡献。而姬羽只是为那些走私贩、二道贩和小摊小贩发家做了贡献。还有一个例子,想来同学们乍一听姬羽同学一个星期能挣1500块钱会感到很震惊,或窃窃自喜,觉得学机电这个专业是学对了,这家伙,才上大学不到三个月就能这么挣钱,以后学到真本事,四年毕业后还不得不尽财源滚滚来,一个星期1500,一年40个星期,那就是6万块钱,万元户唾手可得,是不是有这个念头来着,哼哼,看你们脸红的样子,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呢,醒醒同学们,看看站在你们面前的我,燕州轻院机械系主任,1953年南开大学电力工程专业毕业,1963年的高级工程师,现在一个月的工资86元钱,加上补助奖金拢共收入不到100元,我可是既有设计资质又有制作资质还有安装资质,各种资格证齐全,还有我们系动力教研室的吴主任,比我资历只强不弱,为什么我们不去抢电力局开关厂的买卖,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和吴主任做出的配电开关盘,比姬羽做的质量可靠100倍,每年找我们做这种工程的企业都有很多很多,可是我们一项工程也没揽过,不是我们不喜欢钱,因为我们都有畏惧感,都有个怕字,只要你揽下一项这样的工程,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此就悬在你的头上了,墨菲定律有同学知道吗?” “我知道,墨菲定律原文的意思是:事情如果可能朝坏的结果发展,那这个结果必然发生。”苗春燕站起来回答后又坐下。 “一点儿没错,翻译成中国老话就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我和吴主任技术再高本事再大,也难保证每一块开关盘不出一点儿问题,就是我们的制作没任何问题,也不敢保证买来的自动开关或熔断器或继电器质量百分之百的完美,没人能做这样的保证,要说世界上质量最有保障的机械产品当属枪支弹药了,但一万支步枪里总会有几支在交火中卡壳,一万枚炮弹中总有几枚打出去是臭蛋,瑞士手表精度再高,修表师也是赚的盆溢钵满,要是我们承揽的开关盘有一块出了问题死了人,那我们的一辈子就毁了,就得倾家荡产,就是我们独立出学院成立自己的工厂或安装队都不行,因为我们的收费低,不足以承受出事的风险,想要承受这种风险,那就得提高开关盘的价格,提少了都不行,那我们也成了黑心厂商了,也没人找我们了。事情就是这样,这世界上最不缺聪明人,姬羽你能看到的生财之路,一定会有无数人已经盘算过这件事了,不要被小聪明迷惑了双眼,不要为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踏踏实实的做人,认认真真的做事,刻苦学习,掌握真本领,遵纪守法,这才是正道,王道。” “啪啪啪!”全班同学都鼓起掌来,姬羽也使劲的鼓掌,肿着眼泡大声喊道:“主任,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会按您的期望去做。” “静一下,同学们,静一下,本来,昨天下午,院领导院党委已经做出了开除姬羽同学学籍的意见,并由我传达给了姬羽同学,不过有两个人的原因影响了院领导、院党委改变了对姬羽同学的处分决定。” 底下有同学小声嘀咕:“汪道峰。” “不,不是汪道峰,他的事对姬羽同学并没产生任何影响,改变院领导意见的这两个人都是我们机械工程系的人,第一个人就是你们机77班的学生会干部苗春燕同学,姬羽同学被开除学籍后,苗春燕非常难过着急,昨天下午她利用自己是学生会干部的身份,找到院学生会主席、副主席和组织干事,请求学生会的援助,院学生会派出苗春燕和学生会主席为代表,找到院领导和院党委,为姬羽辩护,说他是无知犯错,知错认错主动退钱,入学三个月学习刻苦成绩提升极快,生活艰苦朴素,在春季运动会顽强拼搏刷新了3000公尺竞赛记录,苗春燕很能找到打动领导的切入点啊,她说如果今后每年的运动会在3000公尺竞赛这个项目上总没人打破姬羽的这个记录,是不是都要说这个记录是一个被开除的我校学生创造的,这让院领导很是尴尬啊,另外苗春燕还说,姬羽在5000公尺长跑时,宁愿自己摔倒受重伤,也不愿踩踏倒地的同学,受了重伤还坚持跑完全程,勇夺第一名,陈院长亲自在全院师生面前号召大家向姬羽同学学习,学生会也通过院广播站反复倡议学习姬羽顽强拼搏舍己为人的优秀品德,结果不到一个月,学院就把大家学习的榜样开除了,这让学院、让学生会如何面对三千多名在校生?可以说苗春燕给院领院党委给将了一军。在院领导院党委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昨晚你们的年级指导员杨硕,向院领导反映了一件事,他说姬羽的奶奶和母亲一直病重卧床,如果知道了姬羽被开除学籍的事情,很有可能会经受不住这沉重打击而双双离世,这个情况让院领导心情很沉重,院领导做出开除姬羽学籍的决定,其目的是教育在校学生让大家心里有个警钟,不要再犯此类错误,另外对姬羽同学也是一种保护,要知道姬羽同学接受了1500块钱的工程报酬,是触犯了国家法律,超过500块钱的非法收入就可以判刑,学院不但压下了这件事没有向公安机关报案,在姬羽的档案里也没有提他触犯国法的事情,只是注明他严重违反校规被学校开除学籍,这样他以后仍然可以报考大学,不影响以后他的发展前途,可是,如果因为学院的处分,危及到两位老人的生命安全,就彻底违背了院方的本意,再加上学生会代表的请愿,今天上午,院领导、院党委重新讨论了对姬羽同学的处分决定:给予姬羽同学行政记大过处分,没收1500元不正当所得退回原厂,取消一等助学金资格。姬羽同学,恭喜你,你又能跟机77班的同学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了。”纪主任微笑着向姬羽伸出了手掌。 全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少同学大声喊道:“院领导万岁!”“杨指导威武!”“苗春燕好样的!” 姬羽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握着纪主任的手激动地说:“谢谢您,谢谢纪主任。”然后几步跑到杨硕跟前,紧紧的拥抱了他:“谢谢你,杨指导,真的谢谢你。” 杨硕拍着姬羽的后背说:“别感谢我,我这个指导员做的很不够,我要是早了解你的情况,就不会让你犯这个错误了。要谢,去好好谢谢苗春燕,她真的很好,面冷心热,古道侠风,你应该为有这样的同学感到庆幸。” 姬羽走到苗春燕跟前面红耳赤,羞愧的说:“春燕姐,我,我傻乎乎的惹你生气,你再踹我一脚解解气。” 苗春燕板着脸说:“少跟我贫嘴,以后再见钱眼开我就踹死你。” 姬羽赶紧鞠了个躬说:“不敢了,再不敢了。”全班一片笑声。 纪主任又敲了敲讲台,等班上安静了说:“昨天姬羽同学接到被开除学籍的通知后,你们机77班全班同学的表现让我非常欣慰,不管是姬羽的好朋友,还是跟姬羽有过隔阂的同学,都对姬羽的遭遇表示了由衷的同情,从晚饭后到熄灯前一直有同学在他身边开导他,鼓励他,熄灯后班上还组织专人近距离陪伴他,让他的心情有了极大的宽解,能够正确面对学院的处分,情绪一直很稳定,不像日化系精77级班,得知汪道峰的事情后,人人就像躲避瘟疫般离他远远的,在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人对他说句宽解的话,阻止他做出极端的事,致使惨剧发生。对于汪道峰的事,到现在,我个人依然认为院领导的处分没有任何问题,起因是这样的:汪道峰同学也是出身农村家庭,家境比较困难,当然比起姬羽同学的家庭,汪道峰家境要好很多,汪道峰在学院也是享受一等助学金,他们班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同学,名字我就不说了,我们全当这个女同学叫小a,小a的家在大城市,父母都是普通干部,家庭情况比较好,开学后,不少农村来的男生粮食不够吃,很多女生把吃不了的粗粮票送给了男生,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同学间友情,你们机77班这样的事也很多是?学院对同学之间相互帮助的行为一直持支持态度,善良的小a同学把自己富裕的粗粮票送给了同桌的汪道峰同学,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很平常的同学友情让汪道峰产生了误解,以为小a是向他示爱,所以他也想方设法去讨好小a,给小a送贵重礼物,请小a看电影,下饭店点很高档的菜品和红酒,开始小a出于礼貌接受了汪道峰的礼物,又回赠了对方礼物,陪同汪道峰看了电影,也回赠了对方电影票,这让汪道峰误会加深,在一次看电影时汪道峰对小a有了触摸举动,小a这才醒悟,汪道峰是想跟她发展超出同学和一般朋友的关系,小a害怕了,跟汪道峰明确表示不能跟他做朋友,在大学期间不谈恋爱,可是汪道峰不甘心,他想利用小a父母的关系留在大城市,他觉得小a内心爱他,那么说是考验他的真诚,于是他就买更贵重的礼物,包括高级衣服和皮鞋送给小a,没有钱,汪道峰就写信跟家里要,跟亲戚朋友借,跟班里的同学借,小a越是不要,他就越发买更贵重的礼物,从开学到前几天出事,汪道峰光跟同学们借钱就超过了200元,家里和亲戚们给他寄的钱也超过了这个数,同室的同学都知道这个事,小a见汪道峰愈演愈烈,就跟年级指导员提出换座位,不再理睬汪道峰,并在上个月终止了把富余粮票送给汪道峰的行为,转而把粮票送给了新座位的贫困男同学,汪道峰就以为小a变心了,不但对那个男同学大打出手,还不断地给小a写非常露骨语句不堪的示爱信,见小a不回信,就跟踪堵截小a,4天前的晚上,小a上完晚自习回宿舍,汪道峰看到了机会,把小a堵到偏僻地方想把生米做成熟饭,小a拼命反抗没让汪道峰得手,但小a的衣服被撕破,脖子和手臂都有划伤,小a逃掉后吓坏了,回到宿舍哭了一夜,第二天没敢去上课,年级指导员在宿舍找到小a反复做她的思想工作,小a才把情况告诉指导员,哭着说不想上大学了,要让她父母接她回家,指导员开解了半天,才勉强说服小a暂时不叫她父母过来,随后指导员把情况向院政治处做了汇报,并把汪道峰给小a写的骚扰示爱信交给了政治处,政治处干部把汪道峰叫去问话,汪道峰不否认追求小a并采取了过激行为,但不承认施暴行为,说是想让小a尝试被男友爱抚的滋味,你们听听,这叫人说的话吗?院领导原本还想给汪道峰一个机会,提出让汪道峰给小a做真诚的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骚扰小a了,只要取得小a的原谅,学院就给汪道峰一个记过处分,可汪道峰却不悔悟,反咬小a玩弄他的感情,脚踏两只船,提出要想让他离开小a,就要小a赔他花在小a身上的500元钱,此外再让小a出1000元赔偿他的感情损失费。就这样,院领导在仁至义尽的情况下,昨天下午做出了将汪道峰开出学籍的决定,日化系精77级的同学几乎人人厌恶汪道峰,得知院里的决定都拍手称快,没人陪在他身边,汪道峰可能觉得彻底失去了小a,还欠了一屁股还不完的债,觉得人生没了希望,昨晚就从宿舍五楼楼顶跳下来自尽了。他的死给学院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但还有更麻烦的事,可怜的小a,今早听说了汪道峰自杀的消息,当即就精神崩溃了,被送进了医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汪道峰的事情就是这样。同学们,经过王道峰的事,我真心觉得,姬羽得个记大过的处分都挺冤,姬羽心地善良、朴实纯真、孝顺父母、有情有义、勤奋努力、艰苦朴素、乐于助人,这么优秀的学生,真要是因为无知无畏、好心做错事就被开除了,绝对是我们学院的损失,我们系的损失,也是你们机77班的损失。好在这一切都转变过来了,姬羽同学以后仍然是机77班同学中的一员,我衷心的希望姬羽同学在短暂的四年大学生涯里,能一直保持着那些优秀的品质,少走弯路,顺利毕业,成为祖国建设的栋梁之才,也希望你们机77班能一直保持团结互助、以诚相待、共担困难、共享快乐的良好风气,成为我院自建院以来的最优秀的班级,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大家,鉴于机77班在这次姬羽犯错受到处分的事件中能有团结一心、援助同学、关爱同学的优秀表现,院党委院领导撤销了对机械系的通报批评和对年级指导员杨硕同志的记过处分。” “啊!太好了!”“院领导万岁!”“啪啪啪啪啪啪”掌声雷动。 纪主任微笑着跟大家鼓了一会儿掌,等掌声平息了说道:“我要跟大家说的就是这些,现在距下课还剩半个小时,还给大家写作业,姬羽、杨硕,你俩到我办公室去一趟。”说罢,在大家的又一次掌声中走出教室。 纪主任进了办公室,让杨硕、姬羽先坐,拿起内部电话拨了3个号,对着话机说了声:“吴老师,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没一会儿功夫,机电教研室吴主任来了。 纪主任说道:“姬羽同学的学籍虽然保住了,但助学金却没能保住,学院有明文规定,不许学生占用学习时间外出打工,用下午的自由时间和晚上时间出去打工也是不允许的,这样一来,姬羽的生活费就没了来源,我跟吴老师商量了一下,机电实验楼的管理员以前是机75级的两名学生,暑假过后75级学生就要外出实习,回来后还要做毕业设计写毕业论文,没时间再管理机电实验楼了,姬羽同学既然能承揽配电开关盘工程,想来电工知识应该不错,我和吴老师准备让姬羽同学独自一人做这份兼职工作,试用期一个月,姬羽同学,如果吴老师对你的工作满意,下学期你就是机电实验楼的正式管理员,具体工作吴老师会告诉你,试用期系里给你15块钱生活补贴,成为正式管理员后每月工资25元。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姬羽再次被系领导的细心体贴感动到了,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哽咽的说:“谢—谢谢纪主任,谢谢吴老师,我一定听从吴老师的指导,服从安排,认真做事,把管理员的工作做好。” 吴老师笑道:“姬羽同学不错,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喜欢这股子勇气信心,上午快下课了,下午,下午你上完课去机电实验楼二楼管理员办公室找我,明天我还要跟纪主任去桥西镇给你擦屁股去,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个大一才学习三个月的小家伙能装出什么样的配电盘来?” 姬羽抹去眼泪,红着脸小声说:“吴老师,人家肠子都悔青了,您就别提这茬了,以后我拜您为师,学好了再给您争脸不行吗?”三位老师哈哈大笑。 下午英语课下课后,姬羽去了机械系实验楼,管理员办公室在二楼,吴老师在办公室等着他,看到他来了,吴老师递给他一个胸牌和两把钥匙说:“胸牌是管理员专用的,实验楼大门不锁,但每层走廊口都有铁门,这把大钥匙是底层楼梯口铁栅栏门的钥匙,这把小钥匙是这个办公室的,墙上这5个钥匙环上的钥匙,是五个楼层走廊门和各楼层实验室屋门门锁的钥匙,每把钥匙上都有实验室的编号,系教研楼我办公室那儿也有这么一套钥匙,有实验课的老师或课代表先到我那里登记领钥匙,上完实验课钥匙还给我,你不用跟他们牵扯,当然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参加一些实验课,丰富自己的动手能力,你的主要工作,是实验楼的保洁工作,保持走廊、楼梯和各个实验室地面、实验台面、实验仪器设备的整洁,保证水、电、暖、下水管道设施完好,水电暖在非实验时间处于常关闭状态,实验室比较多,以前都是两名管理员负责,每人每月12块钱的补贴,考虑你没有了助学金,12块钱维持不了正常生活,纪主任就让你一个人做这份工作挣两个人的工资,劳动量比较大,不过也不必每个房间每天都打扫。每学期开始系里都会列出实验课程表,你每天看一下课程表,就能知道哪些实验室即将使用,哪些实验室当天已经使用了,你要提前一天检查即将使用的实验室水、电、气体正常,设施、仪器完好无损,要对当天老师学生使用过的实验室和实验设备进行检查、保洁,有损坏的或缺失的及时记录并向我汇报,以便追究责任人和修理补充。平时你要是有时间,就多看看实验仪器设备的说明书和一些相关书籍,尽快熟悉现有的仪器设备,避免失误损坏。” 姬羽跟在吴老师后面转了一楼到三楼16间贵重仪器设备实验室,看着走廊两边屋门门框都挂着一块或两块牌子,什么材料表征室、精密仪器室、电力电气室、高温实验室、低温实验室、压力实验室、真空实验室等等,每个实验室里面的仪器也是形状各异,有的像个一个大铁箱、有的就是一个小型发动机,有一人高的压力机,也有亮闪闪的精巧机床,还有巴掌大小的精密仪器,好在每台仪器设备都带着说明书,墙上都有操作规程,以后要学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 吴老师对姬羽说:“这些仪器设备大部分很娇贵,有些也很危险,在你没有弄懂学会这些仪器设备时,不要轻易开启或触碰,如果课程不冲突,你可以多跟各个班的学生一起参加实验课,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可比书本上实用得多,这可是实验室管理员独一无二的福利,比一个月十几块钱的补助要珍贵的多。” 姬羽忙说:“好的吴老师,我会非常珍惜您和系领导给我提供的宝贵学习机会,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这些仪器设备的维护保养知识。” 吴老师微笑道:“听说你看着书就能组装自动开关盘,这说明你对仪器设备有不错的天赋,以后学习中遇到什么难题可以随时找我,也可以问代课的实验老师,行了,就这样,我还有事,为明天去桥西镇做些准备,估计得三、五天才回来。你现在是留在这里还是回教室?” 姬羽有些忐忑的问:“我得去一趟跃进砖厂,把那里的工作辞了,不打招呼就不去上班不合适,不知学院能不能同意我离校。” “去,既然已经做出了处罚意见,事情就算有了结果,做事就该有始有终,跟人家厂领导把事情说清楚,在校学习期间不能去做工,可暑假、寒假时间去勤工俭学是没问题的,听说你家庭很困难,暑假、寒假期间实验室管理员也放假,没有补助,你就得另谋生活出路了,不过一定要记住,像制作开关盘这种有后遗症工作绝对不能做,背砖、做文化补习班老师啥的没问题,实在不行捡废品卖,也比挣那些要担责任的工作强,你现在只是个学生承担不了任何责任,要是再出现一次类似事件,谁都救不了你。” 姬羽感动极了,给吴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说:“谢谢吴老师,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教导,再不会给学院、给老师们惹麻烦了。 第25章 留下隐患 出了物理实验楼,姬羽去了机械系教学楼,跟杨指导员和班长高健打了招呼,就骑车要去跃进砖厂,走到学院大楼附近的公示栏,看到上面贴出了院里对他的处分公示大榜,大榜前围了很多学生在议论纷纷,姬羽脸上发烧,心里懊恼这下可是臭名远扬了,低着头紧蹬自行车出了院门。 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刚到砖厂办公区就碰上了赵胜,赵胜没像以往那样叫师父打招呼,而是惊喜的高声喊了起来:“姬技术员来了,姬技术员来了。” 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拉着姬羽的手眼圈都红了,有些哽咽的说:“师父,你没事儿?这可太好了。” 姬羽弄了个莫名其妙:“我好好的没事啊,倒是你怎么了?发烧了糊涂了,抽什么风呢?” 没等赵胜说话,几个办公室的门都打开了,蓝灵、周会计、赵国祥等人率先跑了出来,蓝灵拉着姬羽的手,眼里含泪说不出话,让姬羽惊诧不已,随后厂长室出来的人更是让姬羽吃了一惊:除了赵国平、赵国安兄弟俩,钉子厂张厂长,粮食加工厂邱厂长也在,最后出来的竟是镇政府魏镇长和镇委楚书记。” 这些人把姬羽围成一圈,姬羽惊诧道:“楚书记、魏镇长您们来了,赵厂长,大家这是怎么了?” 赵国安先踹了赵胜一脚骂道:“姬技术员这不是好好的,你个兔崽子打听的是什么情况,要把你老子吓死不成。” 赵厂长苦笑道:“小姬啊,你可真把我们吓到了,今天刚吃完中午饭,刘玉珍就急匆匆来厂里报信,说她姐夫陈凯伙同谷开仓那个混蛋,昨天上午到你们学院把你给告了,陈凯还信誓旦旦的说,你这次即使不坐牢,也要被学院开除,可把急坏了,就叫赵胜去你们学校打听消息,又给楚书记打电话汇报了情况,楚书记、魏镇长和乐生、老邱都急匆匆过来等消息,万没想到赵胜一进你们学院大门,就在宣传栏上看见了你们学院党委对你的处分通知,还听好些人说你受不了处分跳楼自尽了。赵胜吓坏了,连忙赶回来给我们报信,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胆子差点被吓破,商议半天也拿不出个正经主意,没想到你小子却活蹦乱跳好好的来了,赵胜,你个混蛋,这个月奖金全扣了啊。” 赵胜笑呵呵道:“只要我师父没事儿,扣我一年的奖金我也乐意。” 楚书记道:“小姬同志,你没事就好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赵胜看到的处分通知是假的?你们学院有别的学生自杀了吗?” 姬羽的脸没了笑容:“处分通知是真的,而且还是今天上午新出炉的处分决定,要是按昨天下午院里的决定,我已经被开除,现在应该在遣返回老家的火车上了,昨天下午学院一共开除了两个学生,一个是我,一个是日化系的一个同学,开除我的原因是私自承揽了受灾工厂的配电开关盘工程,用不正当手段获取大额钱财,另一个同学是道德作风问题。我对开除学籍难过归难过,但没绝望,昨晚我还寻思着以后就赖上赵厂长,在砖厂干长期工了。不过,昨晚日化系被开除的同学心缝没我宽,跳楼自杀了,有了他这个事,加上我们学院的学生会和我们系的老师同学都帮我求情,今天上午,我们院领导又开会减轻了对我的处分,保留了我的学籍,只给了个记大过的处分,我又可以继续在学院学习了。对不起,楚书记,魏镇长、赵厂长、各位师傅们,让你们担心了。” “唉吆我那个天爷,原来两件事都是真的,只是不是一个人,臭小子,你就不会问清楚些?”赵国安又给了儿子一脚,不过这次下脚却轻很多。 张乐生很着急:“姬技术员好心好意帮了我们,给我们省了好几万块钱,没得到什么好,反倒落了这么大处分,还差点被开除,这话儿可怎么说的?不行,我得去你们燕州轻工业学院,找你们领导说道说道,不能光听他谷开仓、陈凯的一面之词,就给你这么大处分,谷开仓是什么人?打砸抢的造反派,而今要被扫地出门了还反咬人一口,这种人告的状,你们学院领导也信?你们院领导还是不是党的一级组织了?还有没有一点儿判断力了?这个官司我跟他们打到中央,姬技术员的这个处分也必须撤销。” 邱林华也说:“张厂长说的对,我也跟你一起去,跟姬技术员的学院领导把事情说清楚,做人不能昧良心,总不能不讲道理乱处分人。” 楚书记点头:“嗯!就这么办,我代表镇党委跟你们去,看看是谷开仓能代表地方党委、政府,还是我楚再书能代表地方党委、政府,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分人,现在的中国可不是南宋。” 姬羽大急:“哎呀,楚书记、张厂长、邱厂长,你们可别去找我们院领导评理,真要是讲道理,我被开除那是一点儿都不冤,这也不是我们院领导只听了谷开仓的一面之词,昨天上午院领导派政治处的干部到你们两个厂实地调查了,我确实做了配电开关盘,也确实收了你们的钱,我两个错误都犯了,都够上报公安拘留了,学院如今能网开一面,保留我的学籍已经十分难得,要是你们去找院领导理论,院领导再按法律办事,公事公办我就麻烦大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赵国平扫了一眼附近,见围上来的杂人很多,特别是看到周会计也在一边,忙说:“其他人该忙啥忙啥去,咱们几个去我办公室慢慢说,赵胜,你再搬几张椅子到我屋,小灵你给我们准备茶水去。” 到了厂长室,大家落座,赵国平问:“乐生、老邱,刚才小姬说昨天上午,他们学校政工干部去了你们两个厂调查情况,怎么没听你俩说?” 张乐生迟疑道:“我没见到啊,昨天上午省领导检查完车间就让我们停产,省领导走后,我就去了镇上找楚书、记魏镇长汇报去了,兴许是我走后,学院的干部去的厂里,可是我回厂里办公室的人也没跟我说啊。” 邱林华也说没见过学院的人。 楚书记突然有所明悟:“见鬼了,是不是那个省领导就是学院干部假冒的啊,乐生同志,你查看过那个省领导的工作证或证明信了吗?” 张乐生苦着脸说:“我哪儿敢啊,人家大首长是坐着红旗轿车来的,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查人家的证件啊,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姬羽愣了下:“红旗轿车?车牌号是不是燕a0015?” 邱林华连忙说:“对,对,就是a0015,我看的真真的。” 姬羽苦笑道:“那就是了,我们学院党委牛书记的坐车,就是红旗轿车,车牌号是a0015,牛书记是老红军老干部,从部队转业时就是正师级干部,现在这么多年确实能卡上省部级,说是省领导也不过分。” “啊?不对?来的两个人岁数最大的顶多也不超过50岁,胖胖的,方头大面,大肚腩,怎么也和老红军沾不上边。”张乐生质疑。 姬羽道:“肯定是政治处的王相乔处长,借用了牛书记的坐车。不过调查的事情事实确凿,我也不能抵赖,只能老老实实认错接受处分。” 魏镇长皱着眉头说:“你做错什么了?我就纳闷了,你帮了桥西镇这么大的忙,救了砖厂十几条人命,帮助受灾的工厂节约了几万块钱的救灾款,学院真要是调查清楚了,就应该给你颁奖大力表彰宣传,怎么还给你处分?我看咱们明天就赶制两面大锦旗,写上一沓感谢信,去感谢燕州轻工业学院,感谢姬羽同志对桥西镇的巨大贡献,感激学院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学生,看看你们学院领导怎么处理这件事?” “哎!这也是个好办法,既不会让姬羽在当中为难,也给学院一个台阶下,既能让院领导撤销给姬羽的处分,还不至于让院领导难堪,魏镇长你真厉害,这么好的法子也能想到。”蓝灵满眼都是崇拜的星星,让魏镇长很受用。 姬羽连连给大家作揖:“各位领导,各位大叔,咱们别折腾了好不好,现在学院对我真的已经高抬贵手宽大处理了,别的不说,就说我欺骗学院请假逃了一个星期的课,仅这一条,开除我就够条件了,更别说我一没设计资质、二没生产制作资质、三没安装调试资质,就擅自承揽关乎人身生产安全的技术工程,已经触犯了国家劳动法,另外我以超低价格给你们制作配电开关盘,还直接扰乱了物价局制定的物价,减少了国家收入,这又是一条违法行为,一个星期干违法的活收入了1500元,这是非法获取较大额度钱财,按法律条文最多能判三年有期徒刑,你们说我现在只落个记大过处分,是不是赚大了,你们再闹是不是要把我推进火坑啊。” “啊!怎么会这个样?安个开关盘真就违法吗?”赵国安惊讶的瞪起了牛眼,其他人也愣住了。 姬羽苦笑着点点头:“无知无畏啊,我就一法盲干了蠢事还以此为荣,害得学院受我连累要损失30万块钱,那可是给我们图书馆、电化教室和仪器室装空调的钱啊,3千多名同学1百多位老师,光唾沫星子就得把我淹死,我后悔死了。”姬羽痛苦的敲着自己的脑袋。 “哎?这事儿你是好心做了不该做的事,跟你们学校有什么关系?学校拿出30万块钱干什么,替你交罚款吗?这笔钱我们镇上出。”楚书记很仗义。 姬羽摇头:“不是交罚款,是给你们桥西镇,买个安心。” 楚书记惊讶极了:“给我们桥西镇?买安心,桥西镇怎么了?我们又没讹你们学院,噢,是不是谷开仓那个驴操的,一定是他讹你们学院,他那是放屁,代表不了我们桥西镇。”所有人都点头。 姬羽摇头解释:“谷开仓倒是没说要我们学院一定拿出30万元来买安心,他就是质问我们院领导,如果以后我做的那些配电开关盘出了问题,发生了恶性安全事故,是我姬羽负责还是学院负责?这个军将的厉害啊,我一个学生怎么能负得起这个责任,真要是出了事,官司打到哪儿都是学院的责任,更何况桥西镇电力事故引发的惨祸直达天庭,这个责任学院也难承担,于是学院就抽调了30万元要把我给你们两个厂安装的配电开关盘全拆掉报废,请省电力局开关厂,再给你们设计、制造、安装标准合格的配电开关盘,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学院出,学院还准备承担两个厂为此停产造成的一切损失。” 这下没人说话了,赵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嚷了起来:“我师父制作的配电开关盘好得很,质量杠杠的,咱们砖厂的配电开关盘就是准,用得着再让省电力局开关厂重新制造安装吗?他们生产的开关盘好使不好使还两说着呢,别人信省电力局我不信,我就信我师父,省电力局造的东西好使,供电所也不会烧成那个熊样了,你们两个厂换不换开关盘我管不着,反正我们砖厂的开关盘不换,就用我师父做的。出了事跟我师父没关系,我赵胜一人顶着。” 赵胜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张乐生立刻说道:“对啊,就是因为相信姬技术员,我们才找他制作的配电开关盘,省电力局检测室都检查验收说合格了,我干嘛还要更换呢,我们不换,坚决不换,不用你们学院花钱置办新配电盘,更不用你们学院承担我们的停产损失,明天我就恢复生产,你们学院政治处有什么权利让我们停产,这个我倒是要保留追究他们责任的权利。” 邱林华也积极附和。 魏镇长对楚再书说:“楚书记,我的意见是两个厂再停产一天,明天一早我去趟省技术监督局,请技监局的专家再来做一次检查验收,省技监局做出的结论有绝对权威性,要是他们对现在的配电盘做出合格的结论,那我们就不用换成省电力局开关厂的,浪费也是犯罪是,要是省技监局检测现在这些配电盘不合格,那我们就把这些配电盘拆下来,但是不用燕州轻工学院方面承担费用,是我们主动要求姬羽同志给我们做的配电盘,那这个损失我们就自己承担,让学院方面承担没任何道理。你的意思呢?” 楚再书点头:“老魏,你说的对极了,就这么办,这次的事对不起小姬同志我们已经够愧疚的了,怎么能再牵扯他们学院呢?那我们成啥了?小姬,你放心,你们学院的图书馆啥的空调跑不了,我们绝不会让人说你的不是。” 赵国平说道:“我再给姬羽他们学院加个宽心锁,一会儿我们砖厂跟你们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一家起一个合同,钉子厂和加工厂是甲方,砖厂是乙方,甲方的配电开关盘是我们乙方承包制作的,有价格,有质量责任条款,责任只牵扯我们甲乙双方,跟姬羽和他们的学校没牵扯,甲乙双方签字,镇政府盖章公正,到时候学院方面跟你们联系换开关盘的事情,你们就把合同拿给他们看,送给他们一份儿也可以,这样就可以彻底让学院领导安心了。” 大家听了齐声叫好,把个姬羽感动的不行的,含着泪说了无数个谢谢。 大家是在砖厂吃的晚饭,由于姬羽挨了处分,大家也没怎么闹酒,象征性的喝了三杯就吃饭了。 饭后,送走了镇领导等客人,姬羽跟赵厂长去了厂长室,解释以后不能在砖厂继续上班的事,因为有校规限制,赵厂长虽然可惜也是无奈,向姬羽表示无论以后怎样,1的砖厂股份始终是他的,明天就让蓝灵到银行给他办个个人账户,以后每月25日前把500块钱打到这个账户上,让姬羽从此再不为生活发愁,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去,姬羽只能再三感谢赵厂长的恩情,并表示永远不忘赵厂长对他的好。 之后姬羽跟赵胜办理了交接,把赵胜能用到的专业书籍都留给了赵胜,把自己个人的东西归拢起来,准备带走。跟蓝灵道别时,蓝灵情不自禁的紧紧拥抱了姬羽,含着泪笑道:“原本还想着能跟咱们的大学生技术员发生点什么呢,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瞎了我的感情。” 姬羽知道这是蓝灵在宽他的心,也就开起玩笑:“别放弃,机会总会有的,轻院离砖厂这么近,抬腿就到,说不定就能摩擦出火花来。” 闻讯过来相送的蓝晶一把把姐姐拉开道:“哎呀,姐,你们这么黏糊,小心我姐夫打翻醋缸。”说完上前抱住姬羽说:“姬羽哥,你走了,以后赵胜欺负我,我没人告状了,他连他爸都不怕,就服你一人儿。” 姬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小晶,你可得把我这个徒弟看紧,他以后可了不得,是砖厂掌门接班人,好姑娘可都卯足劲儿要把他拿下呢,就看谁能先得手,我在这儿能给你看着他,我走了就得靠你自己抓住他的心了,希望我大学毕业之前能吃到你和他喜糖,也想听你管我叫一声师父。” 蓝晶羞得俏脸发红,扭捏笑道:“我才不稀罕他呢,谁爱抢谁抢,不过你想让我叫你师父,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可以叫,师父!以后我也是你徒弟了,你可要经常来看我们啊。” 姬羽笑着解下自己的校徽放到蓝晶手上:“赵胜也有我们学院的校徽,我们学院每周六晚,学生会都在学生一食堂举办友谊舞会,礼堂还放电影,你们俩以后周六晚可以冒充我们学院的学生,去跳舞看电影。让赵胜开拖拉机带你去。” 蓝晶高兴了:“好啊,好啊!师父,到时候你可得陪着我们。” 蓝灵呵斥道:“陪你俩当电灯泡啊,想什么呢?胸大无脑,也就赵胜拿你当个宝。”羞的蓝晶往赵胜身后躲。大家都笑。 蓝灵说道:“姬羽,你学校被褥全不全,不全的话就把这边的带过去,那边要是不需要,我就拆洗干净,等你暑假过来再用。” 姬羽道:“我学校那边啥都不缺,这边的铺盖要是有别人需要给别人用也行。对了这是自行车钥匙,自行车在车间屋里呢。” “赵胜,把你师父的自行车放拖拉机上,小姬,那辆自行车厂里送你了,在学校用得着,以后来厂里或是去市里都方便,一、二百块钱的东西不叫个事儿。”赵厂长说的坚决,姬羽也只好再次感谢了。 赵胜开着25码拖拉机在前边慢慢走,大家陪着姬羽走出砖厂大门,赵国平握着姬羽的手说:“小姬,在办公室时我听你说,接到被开除的处分通知时没太难过,打算到砖厂跟我们干,我心里很欣慰,希望你以后也这么想,以后不论遇到了什么困难,遭受了多大委屈挫折,都不要失去信心和希望,跃进砖厂永远是你的家,你在外面闯事业累了、受挫折了、站不住脚了,这都没什么,咱们砖厂是你的根据地,是你的大本营,是你重新站起来的资本。我、国安、赵胜、蓝灵还有砖厂的职工都是你的亲人,随时欢迎你回来,随时等着你回来。” 姬羽情不自禁的拥抱了赵国平,眼里含着热泪:“我就是这么想的,赵叔,我早就把您、国安三叔、赵胜、蓝灵姐和砖厂的职工,当成我至亲至近的亲人了,以后我不论走到哪一步,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即使我以后被分配到天涯海角,每年也要回来看望你们。” 放开厂长,姬羽跟大家一一握手告别,然后坐进驾驶室,赵胜开起大灯提速,在一阵柴油机轰鸣声中向城里驶去。 两天后的下午,燕州轻工业学院机械工程系主任纪临风、机电教研室主任吴铮,敲响了院长陈怡然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说请进,俩人进去,见总务处处长吕远方在向院长汇报对汪道峰家长的安抚情况,经过摆证据讲道理一系列艰苦的斡旋谈判后,学院终于跟汪道峰家长达成了妥协,院方除了承担汪道峰的丧葬费外还一次性给了汪道峰家长两万块钱的赔偿金,这差不多已经是国家标准的3倍。为了宁事息人,这个苦涩果实再难咽院方也只能咽。 按住了汪道峰这一头,还得应付女生那一头,发病的女生精神状况好一阵坏一阵,女生家长也是又着急又气愤,紧盯着校方不放松,直言如果女儿的病治不好,就要起诉学校,把陈院长搞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看到纪临风、吴铮,陈院长心里一紧,这些天让汪家和女生父母闹得都忘了姬羽这个茬,其实汪家和女生的问题最终都会用钱解决,而且最多万块钱就能解决,但是姬羽留下的后遗症太严重了,弄不好就会出大乱子,说不定30万也解决不了问题。 陈院长心情很是忐忑,忧虑重重的问:“老纪,吴老师,你们去桥西镇交涉的怎么样了,对方能接受我们的解决方案吗?” 纪临风和吴铮同时摇头让陈院长的心沉到了谷底,吕远方皱眉道:“30万都摆不平,桥西镇胃口也太大了?” 纪临风苦笑着摆手:“吕处长,咱们想差了,差大发了,姬羽这件事情根本就没什么问题,哦,要说有问题也是姬羽逃了几节课违反了校规,根本就牵扯不到安全责任问题,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陈院长有些懵:“什么?姬羽同学承揽受灾工厂的配电盘工程没问题?怎么可能没问题?老纪、吴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铮在纪临风的示意下说:“三天前,学院政治处长王相乔同志,乘坐牛书记的红旗轿车,冒充省领导到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检查工作,指出两个厂的配电安全盘质量不合格,有安全隐患,勒令两个厂停产,桥西镇委接到省市领导的指示却是尽快让企业恢复生产,进行生产自救,两个指示有冲突,桥西镇委一方面请示上级,一方面联系省技术监督局,派专家到两个厂进行权威检测评估,我和纪主任前天去钉子厂时,正好碰上了省技监局的专家,其中一个是我在华东电力学院的校友方佳明,方佳明得知我和纪主任的来意后,把我好一通笑话,问我家里电灯开关要是用着不趁手,想换新的或挪个位置,是找生产厂家安装还是自己安装或是随便找个电工安装?工厂的配电开关如何安装是工厂自己的事,只要按说明书安装的安全可靠就行,厂里自己工人安装或是包给其他人安装都没问题,省电力局检测室或是省、市技术监督局检测单位的责任,就是检查工厂使用的电气设备电器材料是否合格、安装是否正确、能不能满足安全生产,没问题,就发验收合格证,工厂就可以开工生产。陈院长,您明白了吗?人家技监局检测把关的是自动开关、继电器这些元器件是不是正规厂家生产的,质量合格不合格,工厂以后因开关盘出了问题追究责任,也只是追究某一个元器件的质量问题,只要这些元器件接线没问题,那把每一个元器件单独安装在电机附近,或是为了好看、为了好管理,集中装在一块木盘或是铁盘上,根本就不是个问题。方佳明讥笑我说人家电力局都不强调各个工厂的配电开关盘必须由电力局开关厂安装,你们一个学校瞎起什么哄,人家省电力局检测室检测下的结论,在行业范围比省技监局监测更有权威性,人家都签发了检测合格证,同意工厂开工了,你们学校还代表省领导让人工厂停产,就不怕人工厂告你们学校?” 陈院长脑子乱了:“这,怎么会这样呢?配电盘这么重要的设备,怎么可以谁都可以做呢?” 纪临风点头肯定:“吴老师说的没错,这就跟咱家咱办公室换个灯管换个启辉器一样,灯管坏了,启辉器坏了,我们就去五金交电公司买个灯管买个启辉器换上就行,不管是咱们自己还是专业电工,只要安装正确,灯亮了就没问题了,要是安装正确灯没亮,是灯管问题就去找灯管生产厂家,启辉器问题就去找启辉器生产厂家,至于是谁安装的并不重要,工厂买的电机也一样,电工把电机安装就位正确接线,结果电机不转,要负责任的是电机生产厂,安装工不用负责任。” “噢!”这个比喻很直接很贴切,陈院长和吕处长都明悟过来。 “这就是说姬羽同学帮助工厂买的自动开关、熔断器、继电器只要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接线没问题,姬羽就没任何责任,以后无论自动开关出问题、还是其它元器件出问题,都是这些元器件厂家承担责任。是这个意思?那姬羽背这个处分岂不是太冤了?”吕远方有些不忿。 “吕处长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也觉得姬羽背的处分太过了,开始甚至还要开除他,真要是开除了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我这里有一份合同,陈院长、吕处长你们看看,即使是国家不准私自组装开关盘,姬羽也没有任何责任,更不需要我们学院为姬羽承担什么责任。”纪主任把档案袋里的合同抽出来递给院长。 “桥西镇钉子厂配电开关盘工程承包合同?!” 陈院长念出声来:“甲方—工程发包方:桥西镇钉子厂;乙方—工程承包方:桥西镇跃进砖厂;丙方—公证方:桥西镇政府,没姬羽的名字,这么说不是姬羽承揽了这个工程?” 纪主任苦笑道:“是跃进砖厂承包了配电开关盘工程,姬羽只是作为砖厂的临时工参与了设计制作和安装,是听从砖厂领导的安排,真要是配电开关盘出了问题,主要责任人也是跃进砖厂,可我们却抢着把屎盆子往咱们自己脑袋上扣,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难怪人方佳明笑话吴老师呢。” 吴铮接过话:“我和纪主任寻思着反正已经到了钉子厂,还是看看姬羽他们做的配电开关盘到底怎么样?质量是不是那么不堪,结果我和纪主任还有方佳明他们打开配电盘看了,配电盘安装的非常标准、非常规范,甚至可以说是艺术作品,就连方佳明也赞叹说他检测的开关盘数以千计,质量超过钉子厂配电开关盘的没几个,为了证明他的话,桥西镇党委书记领着我们去了镇农机站,农机站也是五一灾难受灾单位,他们的配电开关盘是省电力局开关厂做的,布线杂乱不匀不说,核心元件自动空气开关还是返修品。” “返修品?不是新的?” “不是新的,方佳明他们用仪器检测空气自动开关工作正常,用是没问题,但开关背部有不明显的焦痕,铅封也不是原装厂的,而是电力局开关厂的。电力局收取的价格可是按新开关价格核算的,这就有些坑人了。” 陈所长摆了摆手说:“人家的事情我们没权利管,还是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既然有合同,姬羽接受调查时为什么不说明?说明了,学院方面也不会给他那么重的处分啊。” 纪主任为姬羽叫屈道:“姬羽倒是在调查时想解释来着,可是咱们就没给姬羽任何申述的机会啊,那天叫姬羽去小会议室接受调查时,院长你也在座,王相乔处长是怎么提问的,一共提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你是不是设计制作安装了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的配电开关盘,姬羽回答是参加了这个工作,可还想做进一步解释,却让王处长制止了,说没时间听他的解释,王处长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是否接受了钉子厂和开关厂的工程报酬,接受了多少钱,姬羽回答是拿到了1500元,还想作解释,却让王处长推出小会议室,姬羽一个18岁的应届高中生刚上大学三个月,根本没有合同责任意识,想解释,领导还不让他说话,稀里糊涂就把全部错误背起来了,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那么说,咱们学院就没事了?一点责任也不用负,也不会有任何后遗症,30万空调款保住了?”总务处长更关心学校的利益。 纪主任继续苦笑:“要是咱们学院没掺和这件事,那就啥事儿也没有,一分钱也不用花,可是咱们的政治处王相乔处长,拉大旗作虎皮坐着牛书记的红旗轿车,冒充省领导,硬是让人家两个厂停工了三天,还请了省技监局专家检测设备,这个损失人家厂方和镇领导要求我们学院承担,一共是1万7千元,其中包括省技术监督局的检测费,还要求学院对这件事给地方企业一个说法,否则就要向轻工部和教育部高教司进行申诉。” 陈院长气的直哆嗦:“人家企业和地方党委的要求不过分,我要是镇委书记也得要个说法,王相乔,简直是乱弹琴,作为政工干部,思想工作和调查工作不能做到细致严谨,还执法犯法冒充省领导对企业下命令,简直是令利智昏。老纪,你到财务处去支取3万7千块钱,1万7千块钱作为两个企业的补偿金,2万块钱作为我院向桥西镇受灾群众的捐款,你代表我和学院向桥西镇党委和两个企业做深刻的检讨和诚挚的歉意,告诉桥西镇和企业领导,学院一定对犯错误的干部进行严肃处理,给镇党委和企业一个满意的交代。” 纪主任点头答应了。 吕远方摇头叹息:“唉!3万7千元,能做多少事啊,给贫困学生做助学金能解决1百多个贫困生的生活问题,就这么没了。也罢,花钱买心安,至少省下了26万,空调工程还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只是委屈姬羽这孩子了,院长,那处分还能不能再议议?” 陈院长白了他一眼:“院长办公会和院党委的决议能朝令夕改吗?决议通知已经在公示栏公布4天了,不到4天先是开除改成记大过,现在再改成什么?取消处分还是通报批评?我这脸可以不要,牛书记和党委的脸还要不要,党组织的威信何在?学生会还不得炸窝?姬羽在这次事件中总归还是有错的,光逃课一周给个记大过也不过分,就是取消了他的助学金有些不合适,姬羽的家庭非常困难,有一等助学金都难维持学业,现在保留了学籍,可取消了助学金又不让他外出打工,他也无法正常学习,得想个办法帮他一把,老吕,你在总务处给姬羽找个工作,一个月二三十块钱的工作,我们得让姬羽完成学业。” 纪主任忙说:“院长,院领导公布处分通知时,我就考虑这个问题了,我跟吴老师商量了,让姬羽做机电实验室的管理员,原来75级的两个管理员要实习做毕业设计,就让姬羽顶替他们,姬羽能把开关盘做的那么完美,电工底子不错,又是农村苦孩子出身,肯吃苦,脏活累活都能干,干实验室管理员能胜任,而且也能提高他的机电技术水平,暑假前这一个来月属试用期,一个月15元补助,暑假后开学一个月25元补助,姬羽同学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份工作。” 陈院长满意的点头:“非常好,你们能把工作做在前边,能关心学生们的生活,为学生排忧解难,这才是一个合格老师、合格领导的素质,不过姬羽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全靠打工维持生活和学习,我们不让他在校外打工,一个月15块钱的生活费绝对不够,既然他已经有电工的底子,就按最低档的熟练临时工标准聘用他,一个月28元钱,取消试用期直接聘用,暑假期间也照发工资,你们看行不行?” 吕远方立即响应:“这很好,应该这样。”纪主任也表示可以。 吴铮有些迟疑:“其它实验室管理员知道了会不会攀比?姬羽毕业之后,接替他的管理员补助标准也是问题。” 纪主任道:“应该没问题,要知道姬羽可是一个人在干之前两个人的工作,即使一个月发28元的工资,还是给学院节省钱了,其他系实验室管理员要是有意见,好啊,减下一个人就是了,不过决不能影响实验课,还要保证实验室的环境卫生和仪器设备的养护不出任何问题。” 陈院长、方处长和吴铮都说好,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属下们离开后,陈院长总算心情好转了,挽回了26万的损失,还是能让人心情舒畅一些的,不过一想到3万7千元钱白白的就没了,他还是像吞了个苍蝇,腻歪的不行,对政治处长王相乔印象直线下落。 三年后,院党委书记牛力魁到站离休,向部领导推荐王相乔接替党委书记一职,陈怡然持反对意见,致使王相乔的好事落空。 而王相乔得知陈院长厌恶他的起始原因,是姬羽的开关盘事件后,憎恨陈院长的同时把姬羽也恨上了,在姬羽毕业留校的问题上,起了关键性破坏作用,让姬羽受到无妄之灾,这都是后话。 第26章 命犯桃花 周六下午,姬羽完成了两门主课布置的作业,将作业本交给了课代表,准备去实验楼熟悉仪器设备,刚出教学楼老远就看到蓝灵、蓝晶姐妹俩和赵胜在小树林那边的小路上晃荡。 蓝灵穿了件白底蓝格连衣裙,白色长筒袜,平底小黑皮鞋,扎着马尾辫,显得很是年轻纯真文静,很有大学生的气质。 蓝晶上身穿着带有蕾丝花边的奶油黄真丝衬衣,下身是及膝长短的海蓝吊带百褶半裙,肉色长筒丝袜,白色运动鞋,两条粗辫子一前一后接近腰部,天真浪漫俏丽婀娜的倩姿引得来往的男学生无不驻足回望。 蓝灵的身段姣好但颜姿略逊,属于那种看身段亮眼,看容貌一般,但越看越耐看的品类,但蓝晶就不同了,那真是从后看想犯罪,从前看难入睡,越看越陶醉,看不着要崩溃的红颜祸水极品。 大学三个月,姬羽还真没在本校发现比蓝晶长的更漂亮的学姐学妹。要说比蓝晶漂亮的,也有,新华书店对面的小鞋匠,仅此一位,可惜那还是个残疾。 赵胜的个头、五官,虽然在男青年里也属于中上品貌,缺陷是皮肤偏黑,在蓝晶身旁绝对就是坨供给鲜花营养的牛粪。 “嗨!你们三个,为何冒充轻院学生,该当何罪。” 蓝灵、蓝晶背对着姬羽没看到他过来,吓得面色发白,扭过身一看是姬羽,蓝灵只是嗔怪的瞪了一眼,蓝晶举着秀拳就向姬羽胸前乱捶:“哎呀,坏师父,都快把人家吓死了。”娇羞艳姿至少让五位路过的男生鼻血染红前襟。 姬羽抓住蓝晶的手,送到傻呵呵憨笑的赵胜手中,叮嘱道:“把你师妹抓紧了,没看到周围群狼环绕吗?到时候羊入狼口后悔都没地儿哭。” 蓝晶挣了两下,没挣脱赵胜,也就随赵胜牵着她的手了:“师父,你不是说周六你们学院有舞会和电影吗?我们就跟我姨夫请假过来了。 姬羽笑着说:“舞会得晚8点才开始,电影也得晚6点,现在才3点多,还早呢,你们既然来了,就跟我走,给我做苦力去。” 姬羽领着三人向机电实验楼走去,进大门时,刚好碰上有实验课老师和学生做完实验下课,姬羽拿出胸卡给老师看了说:“他们三个是来帮我干活的。” 实验老师笑着跟姬羽聊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 打开二楼走廊铁门,原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蓝晶,看着黑漆漆的走廊,吓得不敢出声,姬羽打开走廊的日光灯,用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让三个人进了屋子,笑着说:“你们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你们刚才不是看了,是我打开的走廊铁门,说明这层楼里没有其他人,就咱们四个,咱们就是大喊大叫、唱歌跳舞也没人理会咱们,放松些,安啦。” 蓝晶一捂酥胸:“哎呀妈呀,差点把我吓死,这么大的楼,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大门有人站岗,楼道还有铁门,跟监狱似地,怪渗人的,师父,这是啥地方?你在这儿干啥啊?” 姬羽用暖壶接了一壶水,又用热得快电热棒插进暖壶,接通电源,笑着说:“刚才进楼时你们不是看到门口的大牌子了吗?这是我们机械工程系的实验楼,整栋楼的房间都是机电专业实验室,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机器和仪器,赵胜肯定感兴趣。我不是犯错误受处分被取消助学金资格了吗?我们系主任怕我没有收入来源,就让我管理这栋实验楼,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我一个人干得好几个小时,现在你们三个来了就帮我一起干,干完我请你们去教职工食堂吃顿好的,吃完饭,咱们先看电影,然后去跳舞。怎么样?师父够意思?” “好呀好呀!太棒了!我们能干什么?师父你就吩咐?”蓝晶高兴的拍起了巴掌,蓝灵和赵胜也笑着表示支持。 “水一会儿就开,你们渴不渴?渴了就先说会儿话,喝完水再干。” “不渴不渴!咱们快干完快出去玩。”蓝晶有些急不可耐,赵胜也说不渴,愿意马上干活。 “那好,走,我告诉你们怎么干。”姬羽把她们领到水房,拿了抹布、拖把,告诉她们先擦拭实验台和机器设备,嘱咐三人要小心些,不要碰那些盖着罩子和平绒布的精密仪器,最后把走廊地面以及楼梯用拖把擦干净。 赵胜道:“就这点儿活啊,我和小晶包了,师父和大姐在办公室喝水拉呱。” 蓝晶也笑着说:“就是就是,你们俩大人在办公室关上门说悄悄话,我们俩少年儿童回避,干完活我们敲门报到。” 蓝灵脸一红骂道:“贫嘴,快干活去,姬羽,走,我们喝水说话去。” 姬羽、蓝灵进了办公室,蓝灵关了门回身就把姬羽给抱住了。 姬羽脑袋“轰!”的一下晕菜了,就感到浑身燥热,心脏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情不自禁的也搂紧对方,感受着对方的柔软和温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袋上和腰带下,胯下小弟蠢蠢欲动。 蓝灵是过来人,知道怀里青年已经到了情浓状态,红着脸在姬羽耳边轻轻说:“好弟弟,好姬羽,你想要吗?甭管你想怎样,姐都给你。” 蓝灵的声音很轻,却像在姬羽耳边敲响了晴天霹雳,一下就把他从迷茫状态中震醒,脑子一片清明,连忙松开蓝灵,红着脸笑着说:“好你个灵姐,没这么考验人的,幸亏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定力,要不真就把你给正法了。” 蓝灵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半天没言语,最后低沉声音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轻浮,特别无耻。” 姬羽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会?你别那么想,好灵姐,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我对你不是没感觉,你漂亮热情善良,我也不怕你笑话,每次看到你,我心里都有一种特别愉快的感觉,你还记着那次睡你的床单吗,晚上做梦跟你好了,结果就把你床单弄脏了,不过我没失去理智,姐姐自己的家庭,我听说姐夫很爱你,我家里有许琳表姐,咱俩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真要是把持不住,你和我以后的幸福家庭就都毁了,很可能还要搭上咱俩的前程,所以咱们的关系只能是好朋友,最多是亲密的姐弟关系,咱俩要是守住身子,我们就是世上感情最好的一对姐弟,理智些好吗?蓝灵姐。” 蓝灵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哽咽的说:“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的很,姬羽,我不是轻浮的女人,我就是心里憋屈的荒,我的事你以后会知道的,我不是想跟你有什么结果,小晶那么漂亮还是未婚姑娘你都不动情,我有自知之明,今天你能这样说,我很感动,也非常知足,你没嫌弃我,只是因为不想对不起许琳,不想违背伦理道德,我真的很感激很感激,以后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我不会要你为我负什么责任,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姐姐。” 姬羽不想让对方伤了自尊:“姐姐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上前轻轻的拥抱了一下蓝灵,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对方的额头接着就分开了。 蓝灵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轻轻把门完全打开,探出半个头偷偷的看了看走廊的动静,听见赵胜和妹妹在远处拖地说话,放了心,就没再关门。 暖壶的水也沸腾了,姬羽一边倒水一边开她的玩笑:“姐,你可真行,自己要偷人还要预防妹妹被人偷,可够忙的。” 蓝灵脸一红说:“小晶才16,赵胜也才17,俩人傻乎乎的没分寸做了过界的事那还了得,我倒是想偷人,可人不上钩我也没辙。” 姬羽把水杯用开水涮了,再倒上半杯开水放到她面前说:“欲火燃身啊,喝点儿水降降温。” 蓝灵笑道:“这水有100°,你这是降温还是升温呢?” 她从连衣裙衣袋里拿出个银行存折来,放在姬羽手上:“这是我姨夫让我给你办的存折,里面存了5500块钱,其中5000块钱是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给你的处分补偿,你就收下,这钱也不是他们两个厂出的,是你们学院出的,你们学院派人冒充省领导让那两个厂停产,怕那两个厂上告就出了2万块钱的封口费,这钱镇上收了,一点儿不给你们学校教训也不行,你好好的就落了个处分,镇上企业他们想骗就骗,停了你助学金又不让你在砖厂任职,还充好人假仁义让你当什么管理员,其实就是个清洁工,这也太欺负人了,给你5000块钱不多,小羽,你以后生活上别苦了自己,也把家里咱爸妈奶奶还有天津的大哥、许琳弟妹的生活改善改善,要花钱的地方可是不少,你就别推辞了,这钱没走帐,没后遗症,钉子厂、粮食加工厂以买砖的名义把钱打到砖厂账上,我姨夫从家里拿出这5000块钱存进存折里,啥毛病也没有你放心花,剩下的500元是5月份砖厂的红利,以后我每个月这个时候都把500块钱打到你这个户头里,你有空了就提出来,存成整期的,整期利息比活期的高七倍多,活期折存款太多不安全。” 姬羽接过存折叹了口气说:“唉!让我说啥好呢?镇领导、你姨夫和张厂长他们就怕我受了委屈吃了亏,总想着用钱来补偿我,可钱多了也未必是好事,我要是不收那1500块做配电盘的报酬,这次也不会受处分,可我要是不收这钱,你姨夫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闹心了,既然你说这钱没后遗症,那我就收下了,姐,你缺钱不?咱俩的关系都发展成这样了,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你要是有用钱的地方就尽管用,都用了我也高兴着呢。” 蓝灵心里暖暖的说:“咱俩关系发展成哪样了?啥实质性的事儿都没做,净胡说八道,想要我花你的钱,先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否则,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姐弟情份永远别沾上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要是因为钱弄得不清不楚的,鱼没吃上倒弄得一身腥,真就冤死了。” 姬羽无奈道:“那就随你,不过有一样,你要是真的遇到手紧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得是我,我能帮助你就不许你找别人,否则让我知道了,咱俩的姐弟情也就断了。” “行行行!我的好弟弟,以后要是姐缺钱了第一个就找你借,哦,是找你要,还不带还的,这你满意了。” 蓝灵再次把姬羽搂进怀里,俩人没关门,默默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当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俩人分开,面对面坐到了桌子两边。 蓝晶跑进来一看:“哦喝!开着门还坐的这么远,挺正人君子的啊,嗯!是我辈的学习榜样,师父,任务圆满完成,请检查验收。” 姬羽看了下手表:“四点多了,时间正好,我锁上门,咱们吃饭去。” 姬羽领着三人直奔教职工食堂,路过大礼堂时看到今晚的电影是美国故事片《罗马假日》,这个电影姬羽看过简介,知道这部电影获得过奥斯卡金奖,蓝灵三人他们都没看过,看看海报知道这是礼堂第三晚放映这部影片,一晚上放两场晚5点一场,晚7点30一场,首场太早,正是晚饭时间,买票的师生不多,又是第三晚放映,所以票很好买,姬羽花了8毛钱买了四张位置很好的票,八排2、4、6、8座,礼堂的座位是单号在当中甬道左面,双号在甬道右面,从甬道向两端排号。所以他们的座位正好在礼堂中间位置。 跟学生食堂不一样的是,教职工食堂的座位不是成排的条形桌,而是圆桌,靠北墙一侧有数个小单间,而二楼有装饰高级的雅座,菜品有提前做好的成盆炒菜和凉菜,也可以随点随炒,姬羽点了一个凉皮拍黄瓜,一个糖醋小排,一盆虾仁冬瓜汤,都是现成的,又点了一个爆炒腰花,一个红烧鲤鱼,四瓶格瓦斯,四碗米饭,俩馒头,一共花了不到5块钱。 蓝灵和赵胜都知道姬羽现在是大富翁,吃他没心理障碍,蓝晶思想单纯不考虑谁付钱的问题,一副理所当然吃定你们的淡然神色,姬羽要了个小单间,能坐8个人的圆桌,赵胜紧挨着蓝晶,蓝灵跟姬羽坐的较近,显得桌子分外空旷,离学生开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教职工餐厅里也很清静,上菜非常快,四个人除了第一口格瓦斯是一起干的杯,随后就是两对各自的二人世界,互不干涉,一顿饭吃的倒也温馨惬意,格瓦斯是一种带有很低酒精度数的碳酸饮料,喝的时候口感极好,但一瓶见底蓝家姐妹都面若桃花,两位男士也有些心率过速。 吃完饭,离电影开演还有十几分钟,姬羽在小卖部买了四瓶汽水、两大包果脯,分给了赵胜一半,进了礼堂找到座位,姬羽坐了甬道边2号位,蓝灵挨着姬羽是4号位,6号位是蓝晶,赵胜在最里边。 灯光刚一变暗,姐俩就起了隔阂,不约而同的远离对方,蓝灵挨着姬羽,灯光全黑时,蓝灵就悄悄握住了姬羽的手,姬羽不想让蓝灵心里受伤,没把手抽出来,黑暗里看见蓝灵的俏脸带着满足和幸福的微笑。 赵胜的状况有些惨,两腿夹着果脯袋,一手拿着汽水,一手捏着果脯喂表妹,连拉蓝晶的手都不可能,好在电影情节引人入胜,奥黛丽·赫本不但人长得超级漂亮,演技也是超级棒,四个年轻人很快就被电影所吸引,小动作少了许多。 电影看完四个人都说好看,蓝晶甚至提出不去跳舞要再看下一场,蓝灵也很想跟姬羽增加两个小时的零距离接触,可惜晚场票已经卖完了。 电影看不成倒也不怎么遗憾,姬羽带着三人去了一食堂,学生会每周六晚包下了一食堂的大餐厅,举办友谊舞会,405宿舍的其他5个人都去过,但姬羽没时间,晚上都用在砖厂值夜班和学习上了,没有大把的时间消耗,不过班上和宿舍的同学,平时没少议论周六舞会的事儿,姬羽多少也有些了解,据说舞会有两大特点,一是会跳舞的教师多学生少,二是男人多女人少,所以学生会定了规矩,女生(含女老师)进舞场免票,男生独自一个人进舞厅5毛钱一张红票,男生带一异性舞伴俩人只用买一张两毛钱的绿票,好笑的是就有女生钻空子,给男生当一分钟的临时舞伴,把男生带进舞厅接着就出来,男生给她两毛钱,还能省一毛钱,学生会发现问题堵漏洞把绿票涨到3毛,这才杜绝了女生闪舞现象。 离第一食堂老远,就有男生在等女生路过,搭讪邀请一起进舞厅,姬羽买了两张绿票,给了赵胜一张,赵胜牵着蓝晶的手进门验票,蓝灵则挽着姬羽的胳膊往里走,有意思的是,原本围在食堂大门等机会的男生,看到蓝晶眼都绿了,纷纷买了红票跟在姬羽几人后面进了舞厅。 舞厅已经有些人了,音箱里放着轻音乐,第一食堂学生餐厅是拱形棚顶,整座大厅宽18米长50米没有一根立柱,很适合做舞厅,南北靠墙各安放了一排长条餐桌和条凳供来宾休息,其它桌凳都被请出室外,大厅地面铺了海蓝防滑地板革,大厅顶部有能旋转的采光球,打出的光线五颜六色绚丽多彩,顶棚吊挂的近百只灯管都打开了,把个大厅照耀的比白天还要明亮,六个大型音箱摆放在四角和中部,轻松舒缓的华尔兹舞曲环绕着整个大厅,舞场上已经有几对舞伴在翩翩起舞,哪些是老师哪些是学生,不用看相貌年龄,只看服装一眼就能区分出来,男老师都是西装革履,女老师都是长裙或是旗袍,穿青年装和半裙的都是学生,现在舞场上的四对舞者有三对都是老师,三位男士都是过了50岁的老先生,头上要么花白要么秃顶,女士倒是老嫩各半,不过老舞者有强项,华尔兹跳得犹如飞燕滑云蜻蜓点水,舒展流畅,很有美感,相比之下那一对年轻学生的动作就有些僵硬呆板,舞会还没正式开始,舞场上现在的舞者只是热身,靠墙两边的桌椅已经被占据了大半,姬羽将已经被舞场上的舞者吸引得迈不开步的蓝家姐妹和赵胜拉到一张空餐桌旁坐下,他去食堂售饭窗口买了四瓶可口可乐,回到餐桌时看见餐桌已经被五六个男生围住了,有俩胆大的在跟蓝灵和蓝晶搭讪,显然这两位是花间高手,把少妇少女逗得忍俊不止,赵胜眼中冒火却不敢发作。 姬羽走到近前,放下可乐,两手一抱拳:“各位师兄请便,这两位女士已经名花有主,护花使者在此,就不劳师兄们抬爱了。” 围观男生见人家挑明了关系,也就嘻嘻呵呵挤眉弄眼的散开,两位高手留下场面话:“舞场规则名花共享,三曲过后,必来约舞,还望美女学妹不吝赏赐。”话语够派,倒也没再过多纠缠。 晚8点一到,音响嘎然音乐停止,接着响起“嘀嘀嘀!”的报时鸣笛,随后报时:“刚才最后一响,是京城时间20点整。”随后是一阵急促的音乐声,一位手拿拖着长线麦克风的学生会干部,走到台子上说几句欢迎、祝愿的套话,随后宣布联谊舞会正式开始。 音箱的音乐突然升高了数个分贝,小约翰·施特劳斯的着名圆舞曲“蓝色的多瑙河”作为开场曲,把舞蹈爱好者的情绪一下就提升起来,足有二十对舞伴走进场地翩翩起舞,不过对于宽敞的舞厅仍显得地阔人稀,倒是舞厅边角有更多的青年男女在学习舞步,在没有学好练熟之前进入舞场,那不是表演而是现眼。 姬羽四人都不会跳华尔兹,蓝灵、蓝晶都曾是中学时的文艺队员,练过样板戏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片段啥的,多少有些舞蹈底子,姬羽和赵胜绝对是舞盲,看跳舞也多是看人脸盘身段,很少欣赏舞技步法,俩人都没有和蓝灵蓝晶上场的心思,两侧没女舞伴的男生见有没上场的女生,来约舞的络绎不绝,两姐妹一是胆怯二是害羞,不住婉拒难以招架,很是有些狼狈尴尬。 “姬羽!能在舞厅见到你,真难得啊。”一阵清脆女声在耳边响起。 姬羽扭头,见学生会干事苗春燕站在身边,面带微笑可目光有些冷:“带女朋友来的啊,怎么不上场跳舞?我应该叫学姐还是师妹,介绍一下呗。” 姬羽急忙站起解释:“春燕姐也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哈,这位是蓝灵,我叫姐姐,应该和你同岁,你俩谁大谁小一会儿再论,蓝灵姐是我打工那个跃进砖厂的会计,是有夫之妇,蓝姐夫是镇供销社主任,年轻有为,蓝灵姐在砖厂一直对我很照顾,这个漂亮到逆天的天使叫蓝晶,蓝灵姐的胞妹,造物主偏心把蓝家最优秀的基因都给了妹妹,蓝晶是砖厂的统计员,这位小帅哥叫赵胜,在砖厂担任维修车间主任,也是我徒弟,是蓝晶的男朋友,所以蓝晶也随赵胜叫我师父。”随后又对三个客人介绍:“这位是我同班同学叫苗春燕,她是我们班的大才女,学生会干部,对我有大恩,我这次犯错误原本学院已经作了开除决定,是春燕姐带着学生会干部找院领导请愿谈判才保住了我的学籍,若不是春燕姐,今天我不可能领着你们来看舞会,早回山沟老家种地去了。” 苗春燕眼里早没了冷光,满面春色、热情洋溢的跟三个人亲切握手:“欢迎,欢迎,欢迎蓝灵姐,蓝晶妹妹和赵胜妹夫光临我们学院,姬羽同学在班上说过你们的事情,我们全班同学都非常感谢你们对姬羽的照顾。” 蓝灵也是情真意切的说:“姬羽也跟我说过他们班里有个特别有才,特别能干,正义感极强的女学生会干部,是高干子女叫苗春燕,对他帮助非常大,总想着能认识你,没想到今天真的见面了,姬羽对你的夸赞不怎么确切,春燕妹子不但是个才女而且这么漂亮,气质这么好,可真是万里挑一,姬羽对我们砖厂职工有救命大恩,我们在生活和工作方面对他关心的很不够,这次害得他受了那么严重的处分,我们全厂干部职工都特别内疚,得亏了春燕妹妹仗义执言保住了他学籍,要不我们可就真的愧疚死了,谢谢你好妹妹。” 蓝晶也天真得说:“春燕姐姐,您帮了我师父大忙,我从心里感激您,我姐说的没错,春燕姐的气质超级一流棒。” 苗春燕过去拉起蓝晶的手笑着说:“夸一个年轻女孩气质好那就是说这个女孩长得有些对不起观众,今天这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就属蓝晶妹妹了,你让我们学院上千佳丽无颜色呢,赵胜,今天你可得把蓝晶妹妹看紧了,估计今天在场的帅哥们一半要失眠,一半要揍你以解怨念呢,呵呵呵!。” 赵胜憨憨的笑,接不上话,蓝晶娇柔笑说:“哪有的事?我这个高中都没上的粗村姑也就是赵胜这眼皮浅的当个宝,你们大学生个个都是天之骄子,让我这文盲大老粗给他们当使唤丫头,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上呢。” 苗春燕笑得香肩乱颤:“乱说!要不要我吆喝一声试试,看看今天舞场能不能为你发生一场战争。既然来了,你们干嘛在这儿干坐着?进场子里跳啊。” 蓝灵摇头笑道:“这种外国洋舞蹈,以前见都没见过,这次也是听姬羽提起,蓝晶赵胜好奇要来看看的,我不放心他俩就跟来了,看看什么样开开眼就行了,上去连迈步都不会,还不得把人丢到姥姥家。” “友谊舞是五六十年代苏联专家援华时候兴起的,文革期被禁止了,现在恢复不到一年,会跳的年轻人几乎没有,都是老同志现教的,这种舞蹈动作简单、节奏舒缓、有固定节律,很容易学,你们看那边,还有那边,那些都是新学的生手,被会跳的带两次就能上场,来一次不容易,上场体验一把,你们等着,我找几个跳得好的带带你们。”说完苗春燕就匆匆走了。 蓝灵着急道:“姬羽,苗春燕真给我们找舞伴去了啊?我可不敢跳,怎么办啊,要不咱们走?” 赵胜也惶惶不安的说:“是啊,是啊,咱们快走。” 蓝晶白了赵胜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要走你走,我就要学学试试,芭蕾舞用脚尖跳,我都能学会,别说这友谊舞了,我看着也没啥复杂的,我跟你说啊,赵胜,你可得抓紧学会跳这个友谊舞,否则的话我会跳了,你还不会,你就得眼看着我被那些大学生搂来搂去的,你可不能跟人家急。” 这下把赵胜吓住了:“那,那怎么行,我,我豁出去了,学就学,学会了,我让我大伯在砖厂开个舞厅,咱们在自己家跳,才不让别人搂你呢。” 姬羽对蓝灵说:“教个舞蹈而已,不用紧张,大不了我让苗春燕教你跳,你看那边好些都是女的教女的呢。” 蓝灵略略放心:“要是女老师教还成,让陌生男人摸来摸去的多恶心啊。” 事实证明苗春燕非常善解人意,领来了三个女生模样中上但性格开朗落落大方,互相介绍一番,春燕说:“我这三个学妹舞姿上乘心细随和,保证你们10分钟能掌握要领,半个小时能上场,蓝灵姐你跟方佳学,刘晓娟你带蓝晶妹妹,萌萌你带小帅哥,姬羽太笨我来教,学不会我踢他。” 大家呵呵笑着各自配对走到一边,只有赵胜满脸通红迟疑的用眼瞟蓝晶,蓝晶故意不理他,他更是不敢离开座位,那个萌萌叫了他两遍他都不敢回声,最后还是蓝晶回身呵斥他:“我跟你说赵胜,好好跟萌萌姐学,要不我一会儿学会了就找那些大学生哥哥跳了,倒时候你可别后悔上火。” 吓得赵胜立刻离开了座位,跟在萌萌后面走向空场。 姬羽在男女交往上不是雏鸟,经验比较老道,从十四岁就跟许琳钻高粱地进防空洞,除了最后一关没突破,对女孩的体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今天在实验室和大礼堂还跟蓝灵手拉手来着,和一般女生交往荷尔蒙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可是当左手托住苗传燕的四根纤细手指,右手扶着对方的腰身触摸到柔软时,大脑却宕机了,浑身禁不住微微颤簌,对春燕说的话半句也没听进去,没走两步就把苗春燕踩得直咧嘴,搭在姬羽肩膀上的拇指食指使劲一捻,把个姬羽疼的叫出了声:“哎呀,姐,疼,疼死了。”兰花指疗法很有功效,姬羽立时不哆嗦了,苦着脸央求:“姐,咱不练了,等我回405宿舍跟弟兄们练行不行?跟你学我光走神了,一会儿该把你脚踩肿了。” 春燕恶狠狠道:“想逃跑?没门,我就不信凭我轻院第一才女的名号还教不出你个小笨蛋,我跟你说清楚了,今晚你要是再踩我一脚,我让你住三天院,专心跟我好好学舞步,脑子里少想那些乱七八糟、腐朽流氓的东西,你现在别把我当女人,把我当老师,当长辈,听到没?” 姬羽苦着脸说:“我压根就没把你当女人啊,哪敢胡思乱想。” 春燕一听恼了:“不把我当女人,把我当男人吗?”说着两指又要行动。 姬羽赶紧解释:“女神,我没把你当女人,当圣洁女神了,半点不敢亵渎。” 春燕脸红了:“油嘴滑舌,人家哪有那么好?好了,稳住心,好好学,很好学的,你嘴里念着蹦—擦—擦,蹦—擦—擦,对,就这个节奏,你的胳膊和身子别跟我较劲,放松,跟着我走,我右腿后退时你右腿自然跟上来,插进我两腿之间,我左腿后退时你左腿跟上来向我左侧迈进,跟着节奏,走!” 姬羽一听春燕说让他插进她两腿之间,立刻热血汹涌,小弟昂扬蹭在春燕的小腹上,春燕感觉有异,低头一看,脸色通红小声训斥:“还说没胡思乱想,小小年纪思想那么龌龊。”右手兰花指再次发功,但这次力道小了些。 姬羽叫屈道:“这能怪我吗?你要是不拿话撩我,我能这样吗?” “我撩你?我哪句话撩你了?” “还不是你说让我插进你两腿之间,我下面才这样了?” “哎呀你个坏蛋,太下流了。”春燕大窘,羞恼交加,抬膝轻轻一顶。 “啊!”姬羽感觉小弟像是被火车撞了,疼的腰都弓了起来:“你咋没轻没重呢?那地方能撞吗?疼死我了,要是残废了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该!谁让你大庭广众下之耍流氓。残废了才好呢省得你犯错误。别给我装,我根本没用劲儿,快集中精神给我学跳舞,要不我真让你成太监。” 春燕的这一顶犹如仙丹,姬羽欲火全消,清醒之后灵感就来了,节奏感很快增强,默契度大幅度提升,一曲过后就能带着春燕转圈了,三曲过后,他带着春燕竟然进入了舞场中央,一些大龄老师掌握的花样,他也能做个七八成,俩人越跳越轻松,越跳越投入,姬羽的手掌略有表示,春燕立刻就能心领神会的顺应行动,在外人看来俩人的配合至少也得有年功底。 看到春燕的鼻尖见了汗,姬羽把她带出了场外,俩人相视一笑,坐到了原先的餐桌旁,姬羽拿起一瓶没开瓶的可乐,撬开瓶盖递给春燕,春燕接过后喝了一口笑着说:“孺子可教。” 姬羽答道:“先生施教有方。” 春燕:“扑哧!”一声差点儿被可乐呛到,笑骂:“还是顶轻了!” 舞场一侧,春燕找来的三位舞蹈教练成就都不错,蓝家二姐妹都和教练有了相当的默契度,舞姿轻盈流畅很有些艺术感,吸引了不少眼球,赵胜跟萌萌跳得一板一眼有些僵硬,但已经能跟上音乐了的节奏,脸上少了太多紧张多了不少自信,看到春燕姬羽休息了,三个教练带着仨徒弟也转了过来,姬羽忙喊赵胜跟他一起买了八瓶可乐,孝敬劳苦功高的教练们,教练们都夸赞蓝灵、蓝晶聪明悟性高,比学院大部分女生学的都快,把姐妹俩夸的美滋滋喜盈盈。 说了会儿话,新的舞曲响起,男生们纷纷邀请女生进舞场,春燕和三个教练都被邀走了,赵胜急忙站起来拉走蓝晶,蓝灵拒绝了邀她的大学生,把手放在了姬羽手掌中,双双进了舞场在悠扬的“春之声”中翩翩起舞。 良宵苦短,当“友谊地久天长”的小号声响起,舞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一众舞者慢慢挪动着舞步向门口游移,相互道别。 姬羽、蓝灵招呼着赵胜、蓝晶出了食堂大门,看见苗春燕在门口等着他们。 蓝晶兴奋极了,一个劲儿嚷嚷时间过得太快,玩的不够过瘾。 苗春燕笑着说:“小晶妹妹喜欢跳舞那还不好说,以后常来玩好就是,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在学生会的争取下,从六一开始,以后每周二、四、六三天都开放舞会,周二、周四开放时间是晚八点到晚九点半,周六是晚八点到晚十一点,我可以给你们办个内部月票,一个月1块钱,男女舞伴凭一套月票进场,你和赵胜要是每周都来三次,那一次平均还不到1毛钱门票,包你跳得过瘾。” 蓝晶高兴的大叫:“真的吗,春燕姐,那可太妙了,赵胜,你一定要办一套月票哈,你办不办?不办的话我就自己来,反正女生的。” 赵胜哪敢怠慢,忙掏出10块钱,递给苗春燕:“春燕姐,麻烦您先给我办10个月的。” 姬羽大笑:“过了,就是讨好女朋友也不用一下买10套啊。” 赵胜得意说:“那不是还有师父的吗?我留五5套,师父您留5套,以后师父甭管跟灵表姐还是跟春燕姐跳舞都不用买票了,省钱省时间,多划算。” 姬羽摇头:“我就算了,跳一回知道什么意思就行了,我哪有那个时间?化学课还挂着红灯笼呢,把票给咱灵姐夫,让姐夫陪蓝灵姐来,要不蓝灵姐让学校这些狼吃了,咱姐夫该找我拼命了。” 蓝灵却不屑道:“就他?上学那会儿军体课走正步还顺拐呢,还跳舞?我也不能见天来,还得上班呢,胜子买两套就行了,你和小晶是长夜班,上半夜不休息好,下半夜哪有精力干活,偶尔玩玩儿调剂一下就行了。” 蓝晶最听姐姐的话,姐姐不让也就没了心劲儿:“唉!上大学可真好啊,早知道就好好学习考大学了。” 姬羽心一动:“下学期我们学院开设业余大学专科班和函授大学专科班,赵胜和小晶你们俩报名,拿个国家承认的大专文凭,以后总会用得着。你们俩都可以报机电专业,春燕姐,除了机电专业,咱学院还有其它专业的函授班吗?” “不但有,还很多,食品、纺织、造纸、化工都有,另外还开设企业管理、工商管理、财会金融专业的大专班。不过,都是要收费的,报名费每人每个专业50元,开设16到20门课程不等,一学期4到5门课,每门课程又是50元,两年完成学业统加起来至少850元甚至过千元,家里经济条件差的根本念不起。学院这是跟其他大学学的创收经验,用大专班保统招生,那些农村学生和家境一般的工人子弟哪有这个财力上专科班,还不是给那些家境富裕学习差劲的人当了敲门砖。这种教育制度想想就别扭。”春燕有些情绪低落。 姬羽说道:“有弊就有利,以后文凭对城镇青年就业,对在职干部的晋级提拔会越来越重要,大多数工作数年的职工文化基础差,是社会因素造成的,家里都有一定的积蓄,拿出一两千块钱不是很难,却考不上统招生,难道就眼看着被我们这些大中专统招生一年年的淘汰啊,他们有什么错?国家出台了这个函大业大政策,就是给千千万万的在职职工,打开了一扇通往未来进步的大门,没这个门,这些在职职工就一点儿希望也没有,就像蓝灵姐的爱人,可能就要在基层商店干一辈子,要是有一张国家承认的大专文凭,那就是有文凭有工作经验的业务骨干,完全可以跟统招生竞争干部岗位,蓝灵姐,回去跟姐夫商量一下,你们俩都报名,你报财会专业,他报工商管理专业,2000块钱你们两口子紧一两年也就有了,绝对有超值丰厚的回报。” 蓝灵点点头有些敷衍:“啊,行啊,我回去跟他说说,他现在这个供销社主任是以工代干,有机会成为正式干部,估计他能愿意。” 蓝晶皱着眉头说:“姐姐姐夫都是高中生,报大专没问题,我跟赵胜高中都没毕业就参加了工作,条件不够不说,考试也不能过啊。” 姬羽鼓动道:“还有三个多月,从明天开始,挑重点复习,我给你们圈重点,到时候春燕姐再帮助打听下考试范围,应该没问题,这种以圈钱为目的大专班门槛不会太高的,那些文革期的高中生水平真不一定比你俩强多少,高中毕业证不用你们担心,让赵厂长帮你俩办,绝对小菜一碟。” 赵胜笑了:“那我和小晶考上你们学院,就成你的师弟师妹了,你这个师父可就没得做了。” 蓝灵一巴掌拍过去:“这话要让你爸听见,小心挨死踹。”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学校大门,苗春燕拿出学生会干部证,请门卫打开了侧门,姬羽、春燕看着三人上了拖拉机开走后才返回校园。 周六周日学校规定关宿舍楼大门时间是午夜12点,不过10点过后大部分宿舍已经熄灯,甬路上已经罕见人影,初夏时节夜晚温度仍然比较低,晚风袭来,身穿半裙的苗春燕打了个寒颤,自然的靠近姬羽挽起了他的手臂,胸部的柔软不时磨蹭姬羽的臂膀,让姬羽感觉阵阵过电般的酥麻,身体就有些僵硬。 苗春燕以为还是跳舞时那一膝盖的余威,就有些小担心:“哎!还疼不疼?” 姬羽有些茫然:“啊?啥疼不疼?” “下边,跳舞时我看你疼的汗都出来了,没真的顶坏?” 姬羽心里一颤,心想这妞可够大方的,夜深人静俩人零接触还谈论这么敏感的话题,岂不是要惹人犯错误的节奏,一股热流涌到胯下,不过这时他立刻想到了汪道峰的结局,欲火立时熄灭,这种错误绝不能犯,这种念头也不该有,神智恢复清明:“当时确实疼得够呛,不过接着就没事了,你又没用力,早不疼了,要不后面还能跳那么欢哪,放心,不会讹上你的。” “讹上也没啥了不起的,大不了养你一辈子,哎!那个蓝灵真结婚了吗?我发现她看你的眼光可不怎么对。” 姬羽又是一颤:这妞火眼金睛啊,好在跟蓝灵也没发展更深的关系,也就没那么心虚:“蓝灵姐结婚都三年多了,要是定下报咱们学院的大专班,下学期你就能看到她对象,人长得挺帅气的,又是铁饭碗正式工,和蓝灵姐是同班同学,俩人感情好着呢,我跟蓝灵姐的关系确实比普通朋友关系近一些,就跟亲姐弟一样,要不是蓝灵姐帮忙,我会一直干着背砖的苦力活,后来在砖厂工作,我的衣服床单都是她帮我洗的,我心里挺感激她的这份情谊,不过,春燕姐,我觉得咱俩的关系,比跟她更亲近一些,记得开学第一天,我像个要饭花子,别人都捂鼻子躲着我,你是第一个主动跟我说话的,以后评助学金时又是你仗义执言帮我评上了一等助学金,这次我因为无知犯了错误,看你气成那样我都愧疚的要死,就觉得太对不起你了,太让你失望了,那晚上全班同学都去看我,开导我别做傻事要想开些,就你没去,我晚上睡觉时难过的眼泪把枕巾都浸湿了,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第二天纪主任说你为了我跟院领导谈判求情,把已经板上钉钉的开除处分又撤回重改,保住了我的学籍,我的心都快化了,觉得你就像个天使。姐,我知道你很正义,也很善良,多才多艺聪明睿智,家庭出身那么尊贵,怎么就对我那么好呢?得亏我不像汪道峰那样思想极端,要不也得走火入魔。” 春燕又向姬羽紧靠了靠,姬羽触摸到春燕的手臂冰凉,一下明白了春燕不是想跟他亲近,而是想靠紧他取暖,心里暗骂自己迟钝,忙脱下青年装夹克披到春燕身上:“我真该死,你这么冷我竟然没察觉到,快穿上,千万别感冒了。” 春燕有心推辞,姬羽不由分说就把她的胳膊插到袖筒里,又帮着她把拉链拉上,春燕笑道:“我倒是温暖了,你光穿一件衬衣该冷了。” “我身体这么棒,火力壮着呢,又有你给我送温暖,我一点儿也不冷。” 虽然穿上姬羽的衣服,春燕依然挽着姬羽的手,两人慢慢渡步,春燕接着刚才的话说:“我确实在开学第一天就对你有了好感,但那只是有个朦胧感,原因吗,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先保密,后来,你的表现让我很惊讶,很钦佩,一个人在那么艰苦的逆境中顽强不屈奋力抗争,在极短的时间里不但解决了生活困难问题,还从全班成绩垫底的位置,以火箭速度直线升到上中等水平,尤其是英语,从交白卷到现在稳居全班前三,实在太了不起了,你不但具有自强、自尊、自爱的优秀品质,还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大脑,尤其是具备罕见的坚强毅力和顽强的拼搏精神,在春运会时你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一往无前的勇士,从我很小的时候心中有一个这样的勇士,至今我还对他非常崇拜爱戴,而你的身上就有他的影子,人常说,美女爱英雄,我不是什么美女,可也喜欢大英雄,我为有你这样的同学感到骄傲自豪,愿意跟你成为亲密的朋友。”说着身子贴的更紧。 姬羽有些局促:“我算什么大英雄?哪有你说的那么优秀,我那是没办法,被生活所迫,要是不硬扛着,就会被打回原形,人哪,不要说不行,那是没逼到去处,等被逼到极处潜力就能发挥出来,背砖是这样,学习是这样,长跑也是这样,说来好笑,你知道春季运动会我为什么那么拼吗?我是看上那冠军奖品了,两个长跑项目两双高级运动鞋,拿下了我就能跟我哥一人一双,第一天跑3000米时我怕后面几组有人会超过我,拿走我的运动鞋,我就拼命跑拼命跑,结果一不小心就刷新了记录,第二天跑脱了力,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是你送给我手绢擦汗,我闻到你手绢的香味特别舒服,不知怎么地浑身就又有了力气,跑到最后几圈时,我眼前发黑,都迈不动步了,朝你要盐水也是下意识的胡喊,没想到你真能搞来盐水,再次给了我动力,我能得冠军,有你一半的功劳。” “乱讲,那天咱们班所有的女同学都拿出了她们的手绢给你擦汗,那么多女孩子对你的好,你都忘了?” “没忘,她们对我的好是同学间的友情,你对我的好,已经超出了同学友情,你可是全院有名的才女,你不知道男生们背地里多么仰慕你,要不是学院严厉禁止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给你写情书的男生不知道能有多少。” “现在偷偷给我写信的人也不少,我都退给他们了,咱们班的女生包括老大姐朱慧芳几乎都收到过情书,没人搞的像汪道峰和邹敏他俩那样的。” “邹敏?就是纪主任说的小a吗?她的精神恢复正常了吗?” “小a就是邹敏,其实病的不严重,是受她父母的教唆装的,一方面怕汪道峰的死连累到她,另一方面也想讹学院一笔钱,结果两个目的都达到了。这是邹敏亲自跟她闺蜜说的,真不像话,汪道峰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一开始倒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友谊照顾汪道峰,送给他粮票,可看出汪道峰误会了,就该立即跟他挑明,趁汪道峰没陷得太深让他醒悟过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惨事了,汪道峰第一次给邹敏买贵重礼物时,邹敏就该断然拒绝的,可邹敏收下了,并让汪道峰感受到她对礼物的喜好,给了汪道峰发展的念想,甚至还让汪道峰吃点儿小豆腐,汪道峰能有什么定力?自然投其所好,买更多的礼物以求获得邹敏的青睐,当邹敏发现事情玩大了想要刹车,已经太迟了,汪道峰已经负债累累,当然不肯轻易放手,跟邹敏摊牌,要么赔偿他经济损失,要么就赔偿他精神损失,经济损失用钱还,前后汪道峰在邹敏身上花了500多块钱,邹敏自己没工资不敢跟父母要这笔钱,邹敏没钱,汪道峰就要邹敏赔他精神损失,就是要邹敏用身体补偿汪道峰,并付诸了行动,邹敏吓坏了,就到学院把汪道峰给告了,学院开除了汪道峰,让汪道峰断绝了任何希望,失恋、受骗、大笔债务加上失学,换谁也受不了,走绝路是必然的,唉!可惜了,挺有前途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死后还背了一个坏名声。太冤了。” “啊!学院知道这个真相吗?” “纪主任说的情况,是政治处听了邹敏的一面之词后,简单粗暴质询汪道峰后下的结论,我说的情况,是学生会仔细调查邹敏宿舍和汪道峰宿舍的同学以及班里的同学了解到的。学生会把这个事情反映到院领导那里,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汪道峰已死,再不能复活,只能选择对汪道峰家、邹敏家和学院三方都最有利的处理方法,给了汪道峰家国家标准三倍的补偿抚恤金,给了邹敏家三千元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两家不再追究学院的责任。通过这件事,学院领导进行了反思讨论,认为一味禁止学生谈恋爱并不是科学的管理方式,尤其我们77级学生,过20岁的学生超过70,超过25岁的学生占35,婚姻法法定年龄20岁都可以结婚,可大学生们却不能谈恋爱,甚至好多农村同学不懂得谈恋爱,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对男女之间的事感到神秘、好奇、甚至铤而走险要一探究竟,还有些同学糊里糊涂的就发生了关系,也不知道采取安全措施,前些时间纺织系还发生了女生怀孕偷偷坠胎差点儿丧命的事,所以学生会与院方讨论决定,把严防死守的管理方式改成正确疏导,以后从我们77级会增加生理卫生课,学生会加大学生间的联谊活动,团委和学生会联手组织开展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树立正确健康的恋爱观以及道德教育活动,学院方面以后不鼓励但也不再明确禁止大龄学生谈恋爱,超过25岁的同学可以提出结婚申请,学院卫生室向学生提供婚前健康教育,援助向已婚同学提供避孕药品和物品。” “啊!你们学生会可真了不起,为同学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以前我还觉着学生会只会组织学生联谊活动呢。” “那是你对我们学生会不了解,学生会能办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学院的学生会还处在成长初期,那些老牌名牌大学的学生会,能量非常大,大到你无法想象,席卷全国的那场为期十年的政治运动就是北大学生会发起的,前年的四五运动也是高校学生会发动的,从明年开始,学生会就要组织各种形式的社团,囊括书法、艺术、音乐、篮球、武术、桥牌等等,充分丰富学生们健康的课余活动,还能提高学生们的个人修养和社交能力,到时候你可要积极参加哦。” “哈!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行,我也就是能跑点儿,要是有长跑社团我就报名,明年夏季七五级师兄们毕业,你在学生会的位置能往上进一步?” “嗯!明年我准备竞争组织部长或宣传部长,后年竞争学生会主席,充分利用在校时间提高个人素质和能力。你呢,姬羽,你有什么打算?” “我呀,我最缺的是时间,要是有时间,我先把初高中文化课恶补一遍,现在数理化主课我上的太痛苦了,我最期盼的就是数理化基础课早早结业,等专业课开课全班同学都在同一起跑线时,你看我的,保证门门课刷新纪录。等那时候,我就有了大把的课余时间去看书,咱们图书馆的书我还没借过几本呢,太可惜了,你猜猜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是做什么?” “做什么?科学家吗?你那时在农村,想当科学家不太现实,当工人或是参军倒是有可能,也有可能想当公社干部?” “嗯,猜的有点儿沾边,小时候我的最大理想就是走出我们那条穷山沟,能端上铁饭碗,要是可以让我挑选工作的话,我一定选新华书店的业务员,上初中时跟表哥第一次去县城新华书店,我简直惊呆了,好家伙,那么大的商店,柜台货架上全是书,成千上万本书,业务员天天在那里不花钱随便看,要是能当上书店业务员就是给个公社书记也不换。我实在太喜欢看书了,历史书、文学书、科普读物、专业书籍我都爱看。咱们学院图书馆那么多藏书,我要是有时间一定全看一遍,还有市里的新华书店,那个售货方式太暖心了,没柜台隔着,任凭顾客随便翻看,从上午开门到下午下班,看多长时间都行,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打算以后只要有时间,就去新华书店蹭书看,看一本赚一本,等毕业后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姐,你呢,你从小的愿望是干什么?” “小时候的愿望多了,上幼儿园时想在爸爸的部队当女兵,上小学时想在部队曲艺团当文艺兵,上初中时想当驾驶战斗机的女飞行员,上高中后就一心想当一名外交家,想在驻外大使馆工作,最好在联合国工作,所以填写报考志愿时填的都是外语学院,只有最后一项才填了服从调剂,万没想到高考那几天,我患上重感冒,进考场的第一天我发烧40°,答卷时头疼欲裂,成绩一塌糊涂,结果连首批录取线也没达到,二批补充录取就被调剂进咱们学校了,看来冥冥中有天意,如果我没感冒,考进了京城外国语学院,那样就认识不到你了,我现在挺感激那场感冒的。姬羽,我听纪主任说为了解决你的生活费问题,系里将实验楼管理员工作给你了?你这两天总往实验楼跑,工作很多吗?累不累?” “没多少工作,主要就是实验楼的卫生保洁和水电气设施养护工作,事情很简单,是个人都能干,就是有些耗时间,好在不用每间实验室每天都打扫,二楼一进走廊门就是管理员的办公室,特别安静,我每天去实验室打扫完卫生,就在办公室补习文化课,还有就是熟悉那些仪器设备。” “是吗?一人一间办公室,这么好?我们学生会的办公室还八张办公桌呢,从明天开始,我就到你办公室复习、做作业,你不反对?” “怎么会,双手欢迎还来不及呢,你的学习成绩那么好,门门成绩都是前一二名,跟你一起学习,等于身边有了专门的老师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呀!我宿舍到了,这么快,跟你还没说够呢,没关系,以后每天都有咱俩的二人世界。衣服给你,我上去了。” 春燕脱下衣服披在姬羽身上,就在姬羽扭头穿衣袖时,春燕一抬脚跟,嘴唇印在姬羽的嘴上,轻轻说了句:“晚安好梦!”随后就匆匆跑进了女生宿舍楼,姬羽如遭遇雷击,呆住了。 第27章 哥嫂莅临 回到405宿舍,姬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苗春燕,他心里乱极了,从春季运动会苗春燕把手绢递到他手里那一刻,他就对苗春燕有了超出正常同学间的好感,但是从没想过俩人的关系能上升到恋人层面。 开国际玩笑呢?苗春燕什么家庭?江南军区司令员的女儿,父亲是在职正军级大首长,跨地方级别就是正省级高干。 他姬羽是什么家庭?最底层的还是最穷的农民,就是眼下,家里晚上连煤油灯也舍不得点,解大手用秫秸秆劈成两半擦屁股,成年累月裤裆一层黄嘎嘎。开学时郑泉嫌他身上有虱子不让他进宿舍,宋桂卿嫌他身上有味儿不跟他同桌,他觉得人家的表现很正常,谁让自己比要饭花子还穷呢。 苗春燕不仅仅是高干家庭高居金字塔尖,各方面素质都非常优秀。 聪慧睿智逆天:苗春燕听课后根本就不用复习,门门功课考试几乎都是满分,教课的老师都有些怵她,只要备课不够细心,讲课出现纰漏,她就会立刻举手指出,弄得教师下不来台。 领导气场逆天:气场极大,苗春燕说收到过不少求爱信,姬羽敢断定里面没有一封信是机77班男生写的,班里男生私下都说在苗春燕跟前心虚胆怯,就是有色心也没色胆,苗春燕只是学生会干事、班级的联络员,不是正牌班干部、团干部,但是班委会、团支部会都邀请她参加,往往她的建议能起到关键作用。年级指导员、系主任有事也是第一个征求她的意见,她若说行,机77班就不用担心行不通,她要说不行,班长、团支书说行都不一定好使。 正义气场逆天:学校甭管哪个系哪个班都会有几个刺头问题学生,机77班有没有?也有,可是只要苗春燕在,一个个就跟猫似的,乖得很,女生拿她当正义天使,男生将她当圣洁女神。 个人气质逆天:苗春燕容颜值中上,按姬羽打分标准,跟许琳是一个层面,打7分,但个人气质如果也用10分划分级别,苗春燕的分数绝对是10+,她从不擦化妆品,但皮肤细腻白润,一白遮三丑,光皮肤就让容貌提了两个台阶,身高165公分,小腿没赘肉,腰腹没肚腩,前身凸凹有质,侧背亭亭玉立,每天衣装以修改过的合身军装为主,偶尔着便装也是以上白下蓝为主色,端庄淡雅。一口江南普通话犹如百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好似清澈灵湖。 就这么个逆天女神,今天竟然跟他手牵手面对面跳了舞,月夜之下挽着他胳膊在幽静的校园里漫步,最后还—还吻了他,而且吻的还是他的嘴唇,是亲嘴哎,这个信号已经非常明确了。 姬羽被亲嘴之后,整个人都傻了,站了足有20分钟才混混沌沌离开女生宿舍门口,具体怎么走回405的,他是完全没印象了,同宿舍的5个同学早已打起了鼾声,姬羽的脑子里却如天人交战,男同学们私下评说过,要是能得到苗春燕,事业上能少打拼二十年,春燕的家庭地位、社会人际关系是绝佳资源,毕业分配去哪个城市到哪个单位完全不用考虑,足以让任何人羡慕嫉妒。 可是,这可能吗?姬羽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身材魁伟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搏杀疆场攻城略地的场景,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大将军要是知道一个农村穷小子脚踏两只船,祸害了他家掌上明珠会怎样呢?估计会有一万种让他后悔活在世上的手段。姬羽吓坏了,女神沾不得,沾上会惹祸。 姬羽跟许琳有过山盟海誓,而且心里也是极爱许琳,虽说许琳跟春燕比就像鹌鹑比天鹅,可姬羽认为自己也属于鹌鹑阶层,那公鹌鹑看母鹌鹑的满意度未必就比白天鹅差,即使不考虑家庭背景经济状况的差距,许琳虽说学历、颜值、气质、睿智比不上春燕,但善良、温柔、谦和、热情、坚韧、勤俭、耐劳优点并不比春燕少,尤其是对姬羽的爱已经到了忘我的地步,许琳能包容姬羽的所有,包括缺点错误,姬羽做了错事,许琳从不发火跟他闹别扭耍脾气,连句重话也不会说,只会温柔的劝慰开导他,甚至纵容他。春燕呢,姬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那一下膝顶想起来就蛋疼,俩人还没深处自己就挨过两次暴虐,要是真的成了家天天在一起生活还不得体无完肤?许琳是水是港湾,姬羽在许琳那里能得到滋润和安宁,苗春燕是火是战鼓,跟她一起就得一往无前永远奋进,作为人生伴侣,姬羽内心是想找个老婆过舒心日子,而不想找个政委鞭策自己天天向上。 或许跟春燕相处的时间还短,接触的还不够密切,春燕女性温柔的一面他还没怎么感触到,能不能在保持许琳的关系的同时跟苗春燕处一段时间?如果相处的比较合适,而春燕的父母万一也同意女儿的选择,是不是就可以抛弃许琳跟春燕结合?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念,就被姬羽掐灭了。 玩火者必自焚,如果不跟许琳分开,跟其他女性产生感情那就是三角恋爱,虽然姬羽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可他非常清楚苗春燕的性格,跟苗春燕搞三角恋爱危险系数绝对无限大,抱着玩玩的想法跟苗春燕交往一定会死的很难看,以她的伦理道德观,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超出普通朋友的男女关系都是耍流氓,不用学校和她家里的力量,就她那膝盖一顶,就能让他姬羽断子绝孙。姬羽又打了个冷战,主意拿定心里稍安,凌晨4点,天快擦亮时,他终于进入了梦境。 当姬羽醒来时,宿舍已经空了,看看手表已经接近上午9点,早饭是不用想了,洗漱完毕,他想起春季运动会刮坏的运动鞋还一直没空补,天气一天天暖和了,一直穿高腰回力球鞋不是事儿,就在床底把刮破的那只右脚球鞋拿出来,用报纸裹了裹放进黄帆布书包,挎在肩上,准备骑自行车上市里,找那个残疾小姑娘补鞋,顺便买俩包子顶顶饥。 自行车一直是停在大门门卫室西侧的停车棚里,姬羽出了宿舍楼向学院正门走去,远远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学校宣传栏前看告示,正是学院处分自己的通知橱窗,按规定这种通知张贴时间不少于一个月,每次姬羽从宣传栏经过心里都犯堵,但没办法,犯堵就对了,学院张贴这类通知的目的就是要触及违规者灵魂并给他人敲警钟,警示教育全体学生的目的,大于处罚问题学生的目的。 走到近处姬羽有些发愣,宣传栏前站着的竟然是大哥姬翔和他的新欢温岚,他俩竟然不提前打招呼就来学校找他了,而且好死不死的看到了学院对自己的处分通知,姬羽的脸上就火辣辣的发烧,可是人家那么远巴巴从天津赶来看自己,自己躲是躲不掉的,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招呼:“大哥、嫂子,你们来了,怎么没先写封信?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啊!小羽。”姬翔回身看到弟弟,心里真是跟打翻了调料铺一般五味俱全。上周胳膊拆了夹板,拍片检查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可以做些轻松活动了,就跟温岚商议到燕州这边看看姬羽到底在做什么赚钱的大生意。 到了轻院大门,门卫让俩人登记,一看被访问的是姬羽,就问他俩是姬羽什么人?他实话实说说是姬羽的哥哥,门卫做理解状说:“是啊,这小子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家里人是得来好好敲打敲打他。” 姬翔却不摸头脑问:“什么严重错误,您说我弟弟姬羽犯错误了吗?” 门卫惊奇道:“这么大的事你们家还不知道吗?你弟弟摊上大事儿了,差一差就被开除了,具体情况我也不说了,看见里面那一长溜宣传栏了没?最北头那块板,整版都是你弟弟的事迹,这家伙,想钱想疯了,救灾款也敢骗,不好好管管以后那还了得?” 姬翔和温岚连忙来到宣传栏跟前,果不其然,玻璃橱窗里跟贴大字报似的黄纸黑字写着“关于对姬羽同学严重违反校规的处分通知”,俩人越看越心惊,姬羽所在系和班级跟告示里写的完全吻合,不是弟弟还能是谁?“以不正当手段收取受灾企业自救款1500元”,看的姬翔直摇晃温岚脸煞白,这是违反校规?这是犯了国法啊,看到最后处分决定是没收违规所得款、记大过、取消助学金资格。姬翔心里稍安,觉得这个学院还算不错,这么重的违法行为都够坐牢的,学院竟然没开除弟弟,只给了个记大过处分,只要还能保留学籍,就没到最坏程度。 不过姬翔接着就发愁了,姬羽的助学金是一个月18块钱,基本上能满足生活需要,以后要是一分钱也没有可怎么生活,难不成还出去骗钱?再被学校发现,铁定会被开除,说不定还会坐牢,那弟弟的一辈子就都毁了。 正当姬翔、温岚叹息发愁时,听见了姬羽的声音,转身看去果然是姬羽走到近前,姬翔红着眼,板着脸,恨恨地指着告示呵斥:“小羽,看看你做的好事,你不是说在砖厂打工挣钱吗?那这上头的处分通知是怎么回事?啊?你真是想钱想昏了头,违法的事情你也敢做?咱们穷山沟出来的孩子,有这么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到底有多难,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怎么干出这种傻事来?” 这时路上来往的学生老师注意到姬翔的呵斥声,开始驻足观望,姬羽忙说:“哥,你别着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找个地方我慢慢跟你解释。” 温岚擦去脸上的泪也说:“姬翔,有人在看咱们了,找个没人地儿说话。” 姬羽领着两人直奔机电实验楼,领着狐疑打量四周状况的姬翔、温岚上了二楼,摸出两把钥匙开了走廊门又打开办公室的门,把俩人让进屋里说:“哥、嫂子,你们一路走来辛苦了,那儿有椅子,都坐,我给你们倒水。” 说着话拿了两个盖杯用水涮了涮,暖壶的水是昨晚蓝灵他们来时烧开的,现在还很热,每人倒了大半杯,放到他们临近的桌子上,这才坐下问道:“大哥,你的胳膊恢复的咋样了?” 姬翔、温岚没注意大楼门口的牌子,看着姬羽熟门熟路的把他们带到这个走廊有大铁门的屋子里,像在自己家里一般拿杯子倒水,都惊诧极了,温岚压低声音疑惑问道:“小羽,这是什么地方,是关你的禁闭室吗?” “呵呵呵!嫂子,你可太逗了,禁闭室?还监狱呢,这是我们系的实验大楼,你看墙上的管理员守则,我就是实验室的管理员,这是我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你还有自己的办公室?你不会连我们俩都骗?”姬翔已经在心里把弟弟定位成大骗子了。 “我骗你们干什么?诺,这是我的管理员胸牌,这座实验楼里的精密仪器价值几百万元,如果不是学校任命,谁能有进铁门的钥匙,谁能带陌生人进这么重要的地方?”姬羽从夹克口袋掏出管理员胸牌给俩人看。 温岚惊讶的说:“呀,还真是的呢,小羽,你做管理员,那有工资没?” “当然有了,没工资谁干?一个月25块钱。少是少了点儿,对付着过。”姬羽很是有些嘚瑟,企图蒙混过关。 姬翔没上当:“这里没人围观了,说说,那宣传栏里的处分告示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从实招来,敢说半句瞎话,我就行使大哥的权力抽你啊。” 姬羽刚要解释,就听外面铁门响,传来苗春燕的声音:“姬羽,在吗?” 姬羽忙把办公室门打开:“春燕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我哥、我嫂子从天津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苗春燕惊喜的说:“是吗?哥哥、嫂子什么时候到的?昨晚跳舞时你咋没跟我说呢,咱们也没去火车站接站,太失礼了。”人进屋后,先把手上的军用挎包顺手放在桌子上,热情的朝着姬翔、温岚走去:“姬翔大哥好,嫂子好漂亮啊,我叫苗春燕,是姬羽的女朋友。”说着就去拉温岚的手。 温岚满脸堆笑,握住了春燕的手:“我叫温岚,跟姬翔是同校同年级同学,春燕妹妹才真漂亮,皮肤真白嫩,身条亭亭玉立的,怎么一身女兵服装,家里有在部队上的吗?” “我爸在江南军区工作,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就喜欢穿军装,真正的不爱红装爱武装,嘻嘻!嫂子你们从天津过来起的很早,吃饭了没?姬羽昨晚玩儿得比较晚,今早睡过头了没赶上早饭,我买了盒水煎包,还热乎着呢,你们三个一人吃几个垫补垫补,10点钟咱们一起去教职工食堂,哪儿吃饭不卡时间,提前去也能吃上饭。”说着从军用挎包里拿出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满满是一面泛油一面微微焦黄的水煎包,春燕又拿出来一双筷子抱歉地说:“只有一双筷子,哥哥、嫂子用,姬羽你去洗洗手用手拿着吃。” 姬羽心里暗暗叫苦:“亲妈啊!这妞还真不认生,这就把自己当成姬家媳妇了,难不成对一下嘴唇就算订了婚,这可咋整啊?!” 姬翔心里也是疑云密布,小羽上次去天津看自己,为了自己和温岚劝他跟许琳分手恼羞成怒,这才半个月就跟这位苗春燕同学好成这样了,晚上一起跳舞,白天睡懒觉,人家姑娘把水煎包送跟前,这小子御女有方啊。看这个苗春燕长得比许琳可漂亮多了,尤其是气质非常好,落落大方,为人亲切随和,还是军官家庭,这条件配小羽,姬家绝对高攀,不过看姑娘对小羽的亲近劲儿,应该是女追男,不过小羽看着可有些怪,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于是笑道:“早晨5点的火车,匆匆忙忙赶来也没觉着怎么饿,看着春燕买来水煎包,肚子倒是叫起来了,小羽,在哪里洗手?我跟你一起洗手去,让温岚用筷子。” 温岚也跟着说:“我也洗洗手再吃。” 姬羽领着哥嫂去了水房,见苗春燕没跟来,姬翔小声说:“你这家伙,这么多事情瞒着我,你不是说这辈子就许琳——。” “姬翔!胡说什么?!”温岚急忙捅了姬翔一下,压更低的声音说:“不许再提以前的事。”随后声音提高了几分:“这女孩不错,姬羽眼力不错,人家不嫌咱家条件差,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别委屈了春燕妹妹。” 姬羽急忙低声解释:“我和春燕姐只是同学加好朋友,没别的事儿。” “少来哈,你嫂子我也是女孩儿,有事儿没事儿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人家是真心对你好,你可得抓住了,别犯糊涂。”温岚有些着急。 姬翔也说:“这个苗春燕各方面都不错,要是人家是认真的,你就好好跟人家处,别再三心二意的了。” 姬羽低声道:“春燕姐爸爸是江南军区司令员,正军级干部,跟省委书记平级,你俩用心想想这事儿可能吗?” “啊!”姬翔、温岚都傻了,俩人社会经验比姬羽丰富的多,当然知道省委书记跟穷百姓的差距有多大,七仙女嫁给董永是犯天条的,弄不好就得遭雷劈,姬翔气得踹了姬羽一脚:“既然没可能,你招人家干什么?玩火啊?还跟人家跳舞,你们学校给你的处分还是轻了。” 姬羽苦笑:“学校给的处分原来是开除学籍,苗春燕是学生会干事,带着学生会主席找院领导给我求情力争,结果院领导妥协了给我保留了学籍,这么大的恩情我能不感谢人家吗?结果她就误会了,这事儿你俩别掺和了,等你们走后我慢慢跟她说清楚,她是明白人,说开就没事了。” 温岚叹了口气:“唉!多好的姑娘,可惜了!” 三人洗完手回到办公室,姬翔说道:“春燕,刚才在水房听姬羽说他犯了错误,你们学校已经对他作出开除的决定,是你找院领导做工作保住了他的学籍,我们全家都要好好感谢你呀。” 温岚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姬羽保住了学籍就保住了前途,在农村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大学了,要是被开除了,一辈子就得窝在农村,春燕妹妹,我们全家都真心感激你。” 春燕笑着说:“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姬羽是我男朋友,他有事我当然要帮他了,你们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看着三人都开吃起来,接着说:“看来姬羽的事,哥哥嫂子都知道了,原本姬羽犯的错也没那么严重,前天我听我们系主任说,姬羽原本就是好心办了错事,不是故意犯错,只怪桥西镇两个受了处分的干部夸大事实到我们学院告姬羽,学院政治处的干部又没能把实情调查清楚,就做出了过分的处分决定,之后我们系领导去桥西镇仔细调查,姬羽根本没做骗人钱财的事儿,不但没损害学院形象,还给我们学院增了光,昨天省日报在第二版位置还宣传了我们学院和姬羽的事迹,学院领导知道误会了姬羽,给他的处分有些过了,为了补偿他的损失,就让他当了这个实验楼的管理员,让他有一份工资维持生活,保证完成学业。” “什么?我上报纸了?不能?没听说啊。”姬羽有些小惊讶。 “没点你的名,不过说桥西镇聘请燕州轻工学院在校学生做文化教员、技术教员,开创了一条依靠大专院校提升企业文化和科研水平的新路子。院领导看了文章很高兴,说以后要支持鼓励学生到企业勤工俭学,学生能得到实践锻炼,企业职工能提高文化水平,是个双赢的合作。” 温岚不解的问:“既然误会了小羽,那你们学院为什么不撤销对小羽的处分,恢复他的一等助学金,还有没收他的钱,是不是也得还给他?光给他找份工作算怎么回事啊?” 春燕笑着解释:“姬羽也不是一点儿错误没犯,逃课一个星期在校外打工,这个错误够严重的了,往重里卡开除学籍也够得上,公平公正的判也得是开除学籍留校察看,记大过是从轻发落,姬羽拿人家受灾厂的报酬是不合适的,人那是救灾款,干一个星期的活收人1500块钱的救灾款像话吗?我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气坏了,当时就踹了他一脚,这种钱也敢拿还是人吗?后来我才知道,姬羽是真心没想拿这笔钱,都是企业领导和镇领导硬塞给他的,甩都甩不掉,学院收上去以组织名义退给受灾企业,企业就无话可说了,这种钱如果收了会给人留下把柄的。就是助学金被取消有些过了,可是院领导的决议又不好朝令夕改,就换个方式对姬羽提供助学援助,当管理员活不重一个月25块钱比一等助学金还高7块钱,还有自己的办公室安静的学习,尤其是能不受限制的学习使用这一座楼几十间实验室的贵重仪器设备,这种处分,我都眼红,嘻嘻嘻!。” “噢!闹了半天,小羽这是因祸得福了,这还差不多,看来你们学院领导还挺仁义的。”温岚松了一口气,对大学生活很是羡慕。 水煎包一人三个很快就吃完了,几个人说着轻松的话题,当说到要乘中午一点钟的火车回天津时,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各自看了一下自己的表,苗春燕的手表是进口瑞士罗马牌女士机械表,姬羽、姬翔和温岚三人的手表都是西铁城电子数字表,外观颜色一模一样,苗春燕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已经10点多了,苗春燕招呼大家这就下楼去教职工食堂,姬翔温岚都说等学生食堂开饭后在学生食堂吃就可以,也能对比一下大学食堂和中专食堂差距有多大,苗春燕说要想比较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第一次跟哥哥嫂子见面,可不能在学生食堂对付,再说学生食堂没有酒水卖,一家人第一次见面必须喝酒庆贺一下,姬羽不好这时候扫了春燕的兴,就说服哥嫂去了教职工食堂。 到了教职工食堂,要了一个小间,姬羽让春燕陪哥嫂,他去点菜,春燕却不依,说哥嫂第一次来这里,她这个东道主责无旁贷,姬羽知道春燕是怕他囊中羞涩不敢点好菜,可又不敢说自己现在是暴发户,只得继续妥协。 在小客间,姬羽苦笑着对哥嫂耸肩摊手无奈的说:“这可咋弄啊?昨晚我知道了春燕的心思后,大半夜都没睡着,最后睡着了光做噩梦,梦着春燕他爸追杀我,还梦着许琳告我是陈世美,学院党委书记用狗头铡把我脑袋切下来了。” 温岚忙说:“做梦都是反的,不会有事的,咱现在不是啥都没做吗?能有啥事儿?别成天自己吓唬自己。” 姬翔说道:“是啊,苗春燕的家庭跟我们家相差太悬殊了,就是她再怎么喜欢你,成功的可能也接近无穷小,弄不好就是一场大风波,要是她家里人找到学校,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学籍铁定保不住,尤其是在你已经背一个重处分的前提下,被开除是肯定的,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尽早打消她对你想法,嗯,这时候你跟许琳的关系倒是一块很好的挡箭牌,告诉她你跟许琳的关系,就说你不想当陈世美,不想始乱终弃,我看苗春燕也不是愿意当第三者插足的人。” 温岚脸上不自然了:“好像谁愿意当第三者似的。” 姬翔愣了一下皱了眉头:“说小羽的事呢,你对号入座干什么?你去跟春燕点菜去,回来时提个醒,别让春燕听了我们说话。” 温岚白了姬翔一眼,努着嘴出去了。 姬翔又对姬羽说:“在苗春燕这个问题上你考虑的比较理智,这很好,对许琳,你也得理智些,这个时代即使不讲究门当户对,那也不能男女方条件相差悬殊,苗春燕和你条件相差太悬殊,你们不合适,但你和许琳现在各自的条件也相差太悬殊了,一样不合适,也要早断,对你好,同样也是对许琳好,你这样一拖四年,你才22,大学毕业生,倒是没什么。许琳呢?在咱们农村就成老姑娘了,农村有几个22岁没结婚的,到那时候你们再断,许琳就耽误了找合适对象的最佳年龄,一辈子的幸福就让你给毁了,还有大表兄的婚事也耽误了,这是作孽,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看不透这点呢?” 姬羽固执的说:“我跟许琳的条件哪有你说的那么大差距,我又不是啥大首长,咱爸的地位跟大舅一样都是农民,我们很般配的,我也没想着要拖四年,再过俩月就放暑假了,暑假回家我就让咱妈找媒人去大舅家提亲,500块钱的彩礼钱我已经有了,绝不会耽误大表兄的。” 姬翔眼看就要变脸,外面传来温岚的说笑声:“哎呀,春燕妹妹,你不用这么客气,实在太破费了。” 姬翔只得缓和了脸,不过还是瞪着眼伸出手指狠狠的虚点了姬羽两下。 苗春燕、温岚掀门帘进了房间,温岚说:“春燕点了好几个最贵的菜,我要是不拦着,她还要继续点呢,就这样也花了20多块钱,太破费了。” 姬翔有些着急,20多块钱,那几乎是他两个月的助学金,一顿饭就干掉两个月的助学金他很是有些晕:“这怎么行?春燕,你现在也是学生,又不挣钱,花光了生活费还怎么生活?还能退菜不,能退就退了换两三个便宜些的就行。” 苗春燕忙道:“哥哥嫂子头一次来,我们做弟弟妹妹的尽点儿心意而已,别担心我们的生活费问题,姬羽本事可大了,随便在外面揽个小工程干个十天八天的,千八百块钱就到手了,我这可是靠上了棵摇钱树,嘻嘻!” 姬羽大窘:“春燕姐,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哥,嫂子,既来之则安之,既点之则吃之,要都要了,再退费口舌,我倒是好奇春燕姐给我们点了什么龙爪凤翅,花费了那么多钱。” “那有什么龙爪凤翅?20来块钱,连海参鲍鱼都买不到,就是四菜一汤,家常菜,做工细一点罢了,上来菜你们就知道了。” 客人少上菜快,很快菜就上齐了,真的是四菜一汤,一个西芹腰果虾仁儿、一个菠萝咕咾肉、一个红烧桂鱼、一个葱段扒蹄筋,烫是一盆银鱼羹,服务员又送来一捆白雪啤酒和四个杯子,四套餐具和一壶菊花茶。 就这四菜一汤,别说姬翔姬羽哥俩,就是生长在大城市的温岚也是从没吃过,伸筷子一尝差点儿把舌头咬下来,实在太好吃了,要不是顾忌脸面,三个人恨不得把菜盘都吃了。 春燕很能调节饭桌气氛,又有不错的酒量,跟姬翔温岚总有很和谐的话题和喝酒的理由,对姬羽则用眼睛里的笑意联系,手上还把去了刺的鱼放进姬羽的小碗里,一副乖乖女小媳妇的姿态。 不过姬羽可没有感到一点儿舒服欣慰,反倒是无比尴尬,春燕对他的爱意表示的越浓,他的心越酸疼,如果没有许琳,即使跟春燕的地位差距巨大,他也能豁出去轰轰烈烈爱一场,不为别的,就是为不让春燕失望也能让他豁出一切。可是,跟许琳的感情是数百上千个日日夜夜铸就的,这种感情城墙绝不是春燕两三个月就能攻破的,更何况跟春燕交往的背后还隐含着巨大的风险。 因为心情烦乱,姬羽对春燕的示爱回应并不主动激烈,甚至有些淡漠,话语也不多,姬翔、温岚知道春燕这是白费力气心里也是不自然,要不是春燕的气场大、公关能力强,这顿饭铁定就会成为尴尬聚会。 四个人十瓶啤酒,姬羽喝了一瓶脸就跟关公一般,姬翔酒量也不大,喝了两瓶,温岚也喝了两瓶,春燕多次跟每个人单独敬酒,一人喝了他们三人的总和,最后还跟没事儿人似的给大家端饭、倒茶,真不知道五瓶啤酒让她存到哪个内脏里面了,反正正常的胃是不可能容纳得了。 第28章 天不作美 午饭在怪异气氛中结束,时间就到了12点,虽说学校离火车站不太远,但要是算上买票的时间,也是不大宽裕,姬翔温岚就起身跟春燕告辞,春燕对姬羽说:“你的自行车还在?那你跟哥哥嫂子在学院大门口等我两分钟,我去找辆自行车,咱俩一起把哥哥嫂子送到火车站。”转身又跟姬翔说:“哥哥嫂子先慢慢走,我随后就到。”也不等姬羽姬翔阻拦推辞,就匆匆先跑了。 姬翔看着春燕的背影,长叹一声:“哎!哪怕她爸是团级干部,我也不会反对你们的,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孩儿。” 温岚则说:“这样的女孩真要是嫁给了小羽,我就跟你分手,反差太大了,把我比没了,以后还怎么相处啊,小羽,求你了,以后找对象可以比嫂子强,但不能强大发了,一家人平等相处多和谐,春燕家庭地位高、学问高还不算,这酒量也高得没边儿,还让不让人活了。”说罢呵呵呵笑了。 姬翔也笑:“还真是,春燕真要是成了弟妹,每年回家不被她灌死也得让她笑话死,这种女孩你少往家带啊。” 姬羽哀叹道:“你们俩就拿我开涮,我都愁死了,你们也看见了,就她那强势法,你们不在跟前我要是跟她摊牌说不接受她的爱,她能善罢甘休吗?你们是不知道,昨晚跳舞我就那么小小激动了一下碰到了她身子,她抬腿就是一个膝盖顶,差点儿把我废成太监,那还是在大庭广众的舞厅,要是在没人地儿更可想而知了,从小在军营长大,整个一虎妞,老天爷啊,收了我去。” 温岚大惊:“啊!这么虎啊?以后要守活寡吗,姬翔你别紧张,这招我不会轻易给你用的。”这下姬羽绷不住也笑了。 三个人说着话往学院正门走,还没到大门,后面一阵自行车铃响,几人回头,看到苗春燕已经骑着一辆26圈女式红旗自行车到了,姬羽忙到自行车棚把自己的飞鸽推了出来,看着那崭新的加重飞鸽自行车,姬翔温岚相视无语。 春燕对姬翔说道:“大哥,你骑我这辆车带着嫂子,我坐姬羽的车子。”说完把车子交给了姬翔,从容自然。 出了大门,姬羽带着春燕,姬翔带着温岚,15分钟轻轻松松到了火车站,存上自行车,姬羽让春燕陪着哥哥嫂子他去排队买车票,春燕见姬羽走了,跟姬翔温岚说有点事儿要离开下,俩人以为春燕要去方便,也不以为意,十来分钟后春燕回来了,手里提着个装满东西的大网兜,网兜里有好些水果罐头、肉罐头、面包、饼干、火腿肠,甚至还有两只烧鸡,一本《十月》杂志。 春燕笑着将网兜递给姬翔:“大哥,也不知道你和嫂子爱吃什么就胡乱都买了点儿,拿着路上吃,这期《十月》有几篇文章不错,坐车闷了就看看。以后节假日过来多住几天,我和姬羽陪你们好好玩玩。” 姬翔有些手足无措:“这,这怎么可以?春燕妹妹这可使不得,中午饭就让你花了那么多钱,现在哪能还让你破费,这,绝对不行。” 温岚也说:“春燕妹妹,中午你招待我们,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等你以后有空到天津,我好好陪你去水上公园玩儿逛劝业场。” 春燕高兴的说:“那就一言为定,大哥,东西已经买了不好退的,你快接着,有点沉要不我就给嫂子拿了,嫂子不是也说了吗?等我和姬羽去天津,你和嫂子再好好招待我们不就齐了吗?” 姬翔无可奈何的接过了网兜,心里暗暗骂弟弟:“姬羽你个混蛋,没事招惹这么善良热心的好姑娘做什么?”他实在不愿想眼前的女孩短暂爱情梦破灭时候会是怎么个样子,满心都是愧疚感,为弟弟感到愧疚。 姬羽总算买上了票,看到哥哥手上的食品,心里知道对春燕的负债又多了一笔,但也无可奈何,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到了检票时间,温岚紧紧拥抱了春燕,红着眼圈说:“春燕,好妹妹,姬羽岁数小,不懂事,要是做了错事伤害了你,你别太怪他,我们替他向你道歉,姬羽是个好孩子,社会经验少,经常无心做错事,好心办坏事,你要原谅他啊。” 春燕笑着轻轻拍着温岚的后背说:“安啦嫂子,放心上车,以后姬羽交给我,我会看着他的,再不让他犯错误了,你和大哥好好的,要是遇到困难就给我们写信,咱们是一家人,不要不好意思。” 春燕看着前面姬羽也跟姬翔拥抱告别,心里觉着有些好笑,男人不是该握手告别吗?拥抱是不是娘了点儿?再一看,姬羽把一卷钱悄悄的塞进了大哥的口袋里,这才顿悟,对姬羽的感官又提高了一块。 姬翔温岚上了火车,找到车票上注明的车厢和座位,把一袋子食物归拢了一下,拿出那本《十月》杂志,寻思一会儿看看,突然从杂志里掉出一个信封,温岚从地板上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5张大团结。 温岚看着发愣的姬翔说:“姬翔,这,这可怎么办?我们到天津就给姬羽寄回来,中午吃饭苗春燕就花了20多块钱,这兜子东西至少也值30块钱,这里又是50块钱现金,小羽今天就要跟苗春燕摊牌断绝关系,那这些钱都应该还给人家,小羽,他,他还得起吗?” 姬翔醒过神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唉!还得起还不起不好说啊,你说姬羽还不起,他那辆崭新的飞鸽车多少钱一辆?劝业场飞鸽自行车有票标价150元,没票得200块,中午你跟苗春燕去点菜,你猜姬羽跟我说啥了?他说暑假就回华龙,到许琳家去提亲,他已经准备好500元的彩礼钱了。” “啊!小羽他真这么说的!不能?”温岚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姬翔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吃惊?吓人?咱俩算算小羽现在有多少钱了。就咱们已经知道的,自行车算他搞到了车票那也是150,三块电子手表最少90,这就是240了,算上寄给我的钱和上次去天津留给我的钱一共80,送我的衣服鞋子算30,他自己的衣服裤子鞋算40,三项加起来是390,还有他去天津买的车票和食品,这次咱们俩的返程车票,30块钱是有的,420了,再加上订婚彩礼500元,订婚吃席、来往路费,再加上几个月的花销,1000元只多不少。” 温岚机械的重复:“1000元?!” 姬翔加重语气:“是啊,1000元,不到4个月,他就挣了1000元,合着一个月就能挣300多,靠背砖、扫盲班的文化教员、再加上什么技术员能一个月挣300多块钱吗?咱们学校校长是正处级,一个月工资96,电视机总厂的工程师一个月工资才84,小羽一个月就能挣300多,凭什么啊?” “姬翔,你是说小羽的钱不是正道来的?”温岚紧张了压低声音说。 “正道谁给他这么多钱啊?你也看了他们学院宣传栏上的处分告示了,靠不正当手段谋取受灾厂1500元,什么叫不正当手段?门卫两个字就揭穿了:骗钱!” “骗钱?那1500块钱不是已经让学校没收了吗?” “让人发现的1500元是被没收了,没发现的呢?肯定有!要不他怎么能一个月搞到300块钱?” “小羽才18,上大学也不到半年,有那么大本事吗?谁会心甘情愿让他骗?” “哼!这才叫有志不在年高呢,人不可貌相啊,你知道吗?小羽高考时数理化非常差劲,高考成绩惨不忍睹,但语文成绩将近满分,这才达到了录取分数线,他自小爱看书,我比他大3岁,但他看过的书比我看过的多多了,而且记忆力很好,从书里他学到了很多东西,有健康的也有不健康的,考上大学,家里没钱供我们,他是被逼急了才动了歪心思的,他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不知道,但是确实弄到钱了,这家伙,我还真小看了他,诈骗?这可是高智商的活,没点儿真本事做不来的,看看苗春燕,一个高干子女、学生会干部让他给迷成啥样了?心甘情愿贴钱给他。这次让他们学校发现了一次,给了个不轻不重的处分,估计他还沾沾自喜觉得逃过了一劫呢,我看他那样也不像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样子,这样下去早晚会出更大的事情。唉!我这个当哥的太不合格了,不能帮他还要花他的钱,是间接的促使他犯罪啊。” 温岚着急的说:“那可咋办啊?咱们好好劝劝他!总不能眼看着他往邪路上走,真要是哪天败露进了大狱,他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唉!咱俩的话他能听进去吗?他又不是傻瓜,咱们能看出危险的事他能看不出来?关键是他收手了,就没了收入来源,尤其是现在他尝到了成功的甜头,过上了宽裕体面的生活,这人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学院给他那么重的处分,他要是还不觉醒的话,我就是把他打残废,他除了会恨我也不会听我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解决了自己的经济困难,不能再接受小羽的馈赠了,让他减轻点儿挣钱的压力,依靠现有的管理员工资,他能生活的宽裕些,兴许就不会那么拼了,回去后我就给他写信,决不让小羽再给我寄钱了,寄钱我也给他退回去,春燕给咱们的这50块钱咱们先借用着,应付到放暑假,我去电视机总厂找厂长安排个临时工,挣了钱就把春燕的钱还给她。” “我也跟你去打工,姬翔,你跟厂长说说,给我也找个临时工做,咱们力争把下个学期的生活费都挣出来。”温岚和姬翔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姬羽和春燕看着哥哥嫂子出了检票口,也出了候车室,当春燕试着去挽姬羽的胳膊时,姬羽却有些躲避,春燕眉头紧皱,俩人取了自行车,春燕强笑道:“时间还早,姬羽,这里离植物园不远,你陪我去植物园玩玩儿好吗?” 姬羽正想找个机会跟春燕摊牌呢,去植物园也不错,慨然应允。 植物园离火车站不到10里,几分钟就到了,虽然是星期天,但游客不多,大门开放,骑自行车进去也可以,俩人在植物园转了转,见湖边一个僻静的位置有空连椅,春燕就下了车,姬羽随之也停下了,支好车子,姬羽掏出手绢把椅子擦了擦,看看干净了,俩人坐了下来。 春燕挨得他近了些,他下意识的要往旁边挪,春燕一把拽住了他胳膊,气呼呼的说:“你今天怎么了?从上午见你就不正常,哥哥嫂子在跟前我给你留面子没跟你闹,我是老虎啊,干嘛老躲着我,给我老实坐着,我有话要跟你说。” 姬羽只得紧挨着她说:“春燕姐,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呢,我——” “你先听我说。”苗春燕紧挽着姬羽的胳膊,仿佛怕一松开他就跑了,随之放低了声音温柔的说:“姬羽,你要说什么我知道,肯定是昨晚我的表白吓到你了,你一定觉得我家的条件太高了,你一个农村穷孩子高攀不上是?” “我不——”姬羽要解释。 “你先别解释,听我说,来,你躺椅子上,头枕着我的腿,听我慢慢跟你说。”说着硬把姬羽的头往她的腿上按,姬羽苦笑着顺从了。 “姬羽,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是个轻浮随便的人,我74年高中毕业没有下乡当知青,在部队曲艺团当了两年多文艺兵,还入了党,成了预备党员,之后参加高考进了咱们学院,在部队时,很有多青年军官追求过我,也有部队首长托人到我家给他们的子侄提亲,我高中、初中的同学和以前部队大院的男孩子也有给我写情书的,到了咱们学院给我写示爱信的更多,他们中间大多数家庭条件都很不错,有不少师级军级和省市级干部子弟,可我父母和我自己一个也没看上。我父母对我和我哥的亲事要求挺严的,甚至说很苛刻,你知道吗,他们对我和我哥的未来对象,有一个统一标准,我呢,也愿意接受这个标准。” 姬羽立时就撑胳膊要坐起来,春燕又把他按回腿上:“老实躺着听我说话。” 姬羽苦笑着说:“姐,你玩我呢?军首长的标准,就我这条件估计半点也达不到,得了,我原来想跟你说的话也不用说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同学、好朋友、好姐弟,你早说,我也不用瞎琢磨瞎担心了。” “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你还不知道我爸给我未来对象制定的标准是什么呢,怎么就知道够不上了?这个标准就是十个条件,简化成十个字:爱、健、孝、勤、勇、仁、义、礼、智、信,缺一不可,也叫十全十美,以往不论是别人介绍的,还是我接触到的人,没一个能达到这个标准的,只有你,姬羽先生,是唯一一个能满足这个条件的人。” “大姐,咱不开玩笑了行不行,你爸是想把你留家里当老姑娘,我觉着目前中国,能达到你爸这个标准的男生,还没出生,那不是凡人,那是圣人。” “切!没见识!我父亲和我母亲就是这样的人,我母亲也没做老姑娘,我母亲和我都认为这个标准很好,姬羽你没看到你身上的这些优秀品质,是因为你身在庐山中不识真面目,我现在就给你一条条分析,第一条,爱,意思是双方彼此要深爱对方,单一方面的爱是不美满的,所以别人给我介绍的陌生男孩都被排除了,姬羽,我很爱你,你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说真心话,你爱我吗?” 姬羽很矛盾,看着春燕炯炯目光,他无法说谎:“说真心话,爱!可是—” “没有可是,十全十美第一条过了;第二条:健,意思是我选择的对象应该身体健康不能是病秧子豆芽菜,这是我爸妈强烈要求的,我倒没怎么重视,不过你的身体没毛病?学院长跑记录刷新者,昨晚我一句话你就能兴奋成那样,说明你身体还行,这第二条又通过了;第三条,孝:孝顺父母长辈,你做的非常好,自己省吃俭用还给父母奶奶寄钱还债买药,相信我们结婚后你也一定会孝顺我父母的;第四条,勤:意思是要勤奋努力,天道酬勤,我不愿意跟没追求、没理想、庸碌懒散的人成为生活伴侣,你这条做的非常好,为了生活你努力打工,仅仅两三个月就从一贫如洗的窘境中摆脱出来,不但自己生活的不错,还能帮助家里和大哥,大哥大嫂的手表是你给买的,每个月都给大哥寄钱,刚才临别时我还看到你偷偷给大哥兜里放钱来着,我真的很开心很感动,还有学习,入学摸底考试,你数理化英语不但垫底甚至两门白卷,你利用上课和打工之后的全部时间拼命补习文化课,现在总成绩在中等偏上,英语更是快超过我了,把全班大部分同学都甩在了身后,勤这一条一点儿也没问题对?!第五条是勇:这条我妈不怎么同意,但我爸非常坚持,我也赞成,勇的意思就是勇于担当,勇于拼搏,做个真正的男子汉,在困难面前永不服输,在敌人面前绝不退缩,宁可战死决不投降,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个勇字,姬羽你是当得的,你知道吗?春运会你跑5000米摔倒后,流着鲜血一瘸一拐的向终点冲去的时候,我的眼都让泪水蒙住了,我的心都化掉了,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属于你一个人了,你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是真正的硬汉子;好,现在说第六条:仁,做人要正直厚道,要有博爱之心,做善良的人,在这条上我曾经质疑过你,你欺骗组织旷课打工,挣受灾企业的钱,一拿就是1500块,当时我听了,心里真是震惊加气愤,你的形象在我心中全部垮塌,爱之深恨之切,所以我才不顾形象的踢了你,之后系里纪主任和教研室吴主任去桥西镇回来后,我才知道大家都冤枉你了,你有机会拿到上万块钱,可你没接受,把钱捐给了受灾企业的遇难职工,就是那1500元钱,你也曾坚决不要来着,是企业和镇领导硬塞给你的,你为受灾企业节约了大量资金,做的配电盘通过了省电力局检测室和省技监局监测科的检测验收,质量非常好,没有给学院留下任何后遗症,给学院保住了那30万元的空调费,我知道了这些消息,又高兴又内疚,不该错怪你,不该不信任你。姬羽,你真的很好。” 说罢,春燕低下头,深深的吻了下去,姬羽连半点儿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动受吻。“第七条:义,你也当之无愧,对大哥你够义气,对砖厂的那些工人你做的更多,看到蓝灵姐妹和赵胜把你当亲人,我真的很开心,听蓝灵姐说你对砖厂的工人有大恩,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这个义字是当得了;第八条:礼,为人谦虚谨慎、不傲慢自大目中无人,与人为善,严于己宽于人,郑泉、宋桂卿那些人那样对你,你不但能忍,从不跟他们起冲突,而且还跟他们主动示好,最后他们都被你感动了,在学校做出开除你学籍时,咱班同学都非常难过,都舍不得你离开。第九条:智,这个我就不重复夸你了?你这个脑子啊,聪明的有些变态了。第十条:信,守信用、有诚信,人无信不立,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现在还没看出你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姬羽,听清楚了没有,十全十美的条件里,没有家庭出身和经济条件,没有模样的丑俊,事实上,我爸妈更希望他们的儿女能找个农村出身的伴侣,因为我爸妈就是从农村出来的,从来不歧视农民,我嫂子就是山村出来的女兵,我爸妈可喜欢她了,我哥更是爱极了我嫂子,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个男孩,嫂子又怀上了,日子过得不知多幸福。我找个农村出身的大学生,我爸我妈一定会赞成的,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姬羽说道:“你说完了?下面该我说了,你让我起来说行不?” “我都说的这么透彻了,你还有啥可说的?好好,让你说,你愿意起来就起来,你起来我躺下,枕你腿上歇歇。” 姬羽起身后,春燕真的躺在了椅子上,把头搭在了姬羽腿上。 姬羽问道:“春燕姐,你刚才说的那个十全十美条件是不是缺一条就不行。” “没错!” “那好,第十条,那个信,你还没发现我有这方面的缺陷,是,我敢保证,在今天之前,这一条我一直做得不错,我确实是个守信之人,可是,我如果答应做你的男朋友,那我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你还会跟我好吗?” 苗春燕躺不住了,撑起身子警惕的问:“你什么意思?” 姬羽从夹克内衣口袋里拿出钱包,打开给春燕看:“你自己看。” 苗春燕接过钱包看到姬羽和许琳的合影,脸一下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这,这是你,你的,你在农村——”她口吃的说不下去了。 “是的,她叫许琳,跟你一样,许琳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们曾山盟海誓,要生生世世做夫妻。” “怎么会这样?你才多大,18岁,怎么会这么早就有女朋友了?你有女朋友了,我可怎么办啊?”豆大的泪珠成串的从春燕眼里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茫然无助的呆坐着,任由泪水打湿女兵装。 姬羽慌了,把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说:“好姐姐,谢谢你,我姬羽能有你这样超优秀的女孩儿爱过,哪怕是不到一天,今生也死而无憾了,这世界上比我姬羽好的小伙子成千上万,你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一个。” “瞎说,骗人,从18岁到现在,我就遇见了你一个适合我,你这个坏蛋,谁让你小小年纪就谈恋爱了,怪不得学习成绩那么差,不好好学习光谈恋爱,学习好的了吗?我恨死你了。”春燕低头一口就咬在姬羽的胳膊上,她是真生气了,用了真力,一阵钻心的疼痛由手臂传到大脑,疼的姬羽满头大汗,可姬羽没有动,一声也没吭,就这么让春燕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当春燕感到口中有咸腥味道时,松嘴一看“哇!”的一声吓哭了:“你是死人啊,你没感觉疼吗?咋就不知道吭一声呢,出了这么多血,肉都快咬下来了。”一边哭着嚷嚷,一边手忙脚乱的拿出自己的手绢给他包扎。 姬羽擦了擦头上的汗,苦笑着说:“我这是活该,自作自受,明明江南有个超优秀的姐姐在等着我,我却在燕北山沟跟别的女孩海誓山盟私定终身,让人咬死也是罪有应得。” “扑哧!”春燕气的破涕为笑:“你就呕我,嫌我郁闷的不够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那只胳膊也咬块肉下来?” “咬,一边一个牙齿印,对称美,只要你能出气,别气坏身子就行。” 看看姬羽的手臂只是渗出了血,并没大的损伤,春燕略略放了心,再次看着钱包上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你,比现在青涩的多,这是前几年的照片?” “唐山地震后照的,地震时家里的房子都倒了,我们以为世界末日要到了,可连个恋爱见证也没有,就去镇子上的照相馆偷偷的照了个合影,洗了两张,一人一张,那时候我们俩都16岁。” “16岁就知道谈恋爱,这女的叫啥来着?许琳是?长的也不怎么样啊,怎么就把你迷得跟她山盟海誓了,她考到哪个大学了?” 姬羽伸手把春燕揽到椅子上重新躺好,又成了头枕着腿的姿势:“你好好躺会儿,听我慢慢跟你说,许琳没考上大学,我们在山村的高中没怎么学到文化知识,我就是沾了爱看书的光才侥幸考上的,许琳的成绩更差,不可能考上大学,连中专都不可能考上,她现在还在农村老家务农呢。” 春燕忽闪着两只大眼透露出些许期盼:“那你考上大学,她还拖着你不放啊,你以后可是国家干部,就愿意娶个村姑做媳妇?” “许琳是我家的一门远亲,我奶奶的哥哥的孙女,就是我舅老爷的孙女,两家平时有走动但不密切,她上有个哥哥下有个妹妹,我们从初中就在一个班,初一时还是同桌,在初中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和她好上了。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男女私情,就是俩人都愿意在一起,不分开,上学时在一个课桌上学习,放学后在一起挖野菜拾柴火,我的家境没许琳好,她有什么好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先尝一口,都是跟我分着吃,清明节跟我分同一个鸡蛋,中秋节跟我分半块月饼,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月饼这种美味点心,她比我大三个月,却比我懂事得多,非常能干,不论是挖野菜还是拾柴禾,她都是帮着我,她对我的好我真是难以描述。” 春燕撇了撇嘴:“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不是的,她对我是大爱,爱到骨子里那种,为了保护我她能豁出命,高一那年初夏,哦,也就是现在这个季节,我和许琳到河边挖野菜,挖满了一筐后,我到河里游泳,河水很凉,她不让我下水,可是我很任性,不管不顾就跳下河了,结果没游几下两条腿同时转筋了,你知道腿转筋,非常疼而且腿不会打弯,河水很深,眼看我就沉没头顶了,许琳一看情况不对当时就跳下河了,她可是一点也不会水,硬是憋了一口气,沉到水里把我举出水面透气,踩在河底,一步一步把我送回岸边,我爬上岸,她却没飘上来,幸亏岸上不远有个社员在干活,听到我呼救声及时跑来把她救了上来,她那时肚子里灌满了水,都没气了,那个社员给她控出肚子里的水,又给她按压心脏,这才把她救活了,她醒了头一句话就是叫,小羽,救救小羽。”春燕这时已经泪流满面。 “经过这件事,我好像一下长大了,懂得了很多事,也知道了男女间的事情,对我的要求,许琳表姐从不拒绝,不管我要求多过分她都顺着我,不瞒你说,十七岁那年,我把男女之间的事几乎都做了,就剩下最后那层没捅破,因为我们老家有风俗,结婚第一天晚上要铺白布验红,不留红的新媳妇会被人瞧不起,抬不起头做人,我不想许琳被人笑话,所以就忍着,有时候她见我忍得太难受,还劝我要了她,她说她不怕别人笑话,只要我不嫌她就行,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她受委屈,就一直没做那种事。我爸我妈我大哥都很喜欢许琳,许琳爸妈对我印象也很好,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我们一直没能订婚,原因就是我家实在太穷了,拿不出500块钱的彩礼钱,许琳爸妈也是没办法,但凡有办法也不会要这笔彩礼,她大哥比她大四岁,要娶媳妇可是没房子,他家三代6口人住三间房,结婚没新房,不可能有好女孩愿意嫁,盖一口土坯房至少需要500块钱,这笔钱在我们那儿就是个天文数字,我们一家干一年也落不下30块钱,许琳家家境好一些也是盖不起房,为了给他大哥说媳妇,他爸妈只好提出条件,想要娶他家闺女,必须拿出500块钱彩礼,这个条件几乎把我和许琳的事情彻底拆散,这时候突然出了转机,我高考被录取了,能考上大学在我老家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等我毕业后,别说500块钱,1000块钱两三年也能挣得到,许琳他大哥劝他爸等我有工作后挣了钱,支持他家盖了房,他再找媳妇,他爸妈也希望女儿一生都幸福,所以,也不再张罗给许琳找婆家了,愿意让他们的女儿等着我。我离开家上大学那天,是许琳把我送到县城火车站的,她给了我个小包袱,里面是一件她特意给我做的白衬衣,你看,就是我里面穿的这件。” 姬羽拉开夹克给春燕看里面的衬衣。 “嗯,挺合身的,许琳的手真巧,比我巧。”春燕用手摸了摸衣服。 “你仔细看看针脚。” “呀!这,这不是缝纫机轧的啊。” “是啊,我们那里谁家能买得起缝纫机啊,这是许琳用手一针针一线线缝出来的,白天她要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只有晚上,她才能在油灯微弱的光线底下缝制衣服,而且针脚这么均匀细密,这是件极其熬眼睛的活计。” 春燕又流泪了:“许琳对你真的太好了,我好感动。” “可这还不是全部,到学校我整理这件衣服时,我才发现这件衣服的上衣口袋里放着20块钱。在我们农村20块钱是了不得的巨款,许琳家里他爸爸当家,一分钱也是有数的,除了许琳自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有一笔自己的钱,她懂事早,十二三岁就在为以后出嫁做准备,在攒自己的嫁妆,因为我们那里的风俗,新娘子过门不带嫁妆会被婆家瞧不起,但他哥哥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家里怎么可能给她准备嫁妆?她自从知道嫁妆对她的重要性,就开始自己偷偷攒钱,每天放学后,完成了她爸妈交给她挖野菜拾柴禾的数量后,她就采挖药材,什么黄芪、远志、杏仁、酸枣啥的,到什么季节采什么药材,冬天采干酸枣把手冻得跟馒头似地亮晶晶流黄水,夏天让洋辣子蛰的起燎泡,别人家的女孩踢毽子做游戏,她从没参与过,除了偶尔跟我待会儿,其余时间都用来采药材了,六年时间攒了50多块钱,她跟我说嫁到我家时,除了绣一对枕头套,所有的钱都带到我们家贴补家用,她见我考上大学,知道我家供不起我,就把自己攒了多年的嫁妆钱拿出来支援我,给我的信里说,原本她的嫁妆就是要带到我家的,现在算是提前把嫁妆给婆家了。那20块钱救了我的急,我离开家时身上只有家里借来的20块钱,一路的路费加上买生活必需品后就没剩几块钱了,之后一段时间都是靠许琳的20块钱吃饭,上大学后一个月,天缓和了,棉衣不能再穿了,她适时给我寄来了毛衣,信里还说对不起我,她剩下的钱只够买质量差的毛线了,那件毛衣春燕姐你见过,还夸赞样式好织的针脚均匀,你还记得?” 春燕的眼泪把姬羽的裤子浸湿一大片,哽咽的点头,却说不出话。 “春燕姐,你说许琳这么好的女人,为我付出了全部甚至差点儿付出生命,我能负她吗?我真要是那样的人,你还会说我是十全十美的人吗?” 春燕紧紧抱着姬羽,拼命摇头:“不!你不能那样做。” 姬羽轻轻抚摸着春燕的头发说:“是啊,我从没想过要跟许琳分手,以前我家穷,我没办法,现在我有条件了,我怎么能把这么好的女孩推给别人呢?我前两个月在砖厂打工确实很拼,一方面是要解决自己面临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也想尽快攒够500块钱,等暑假回去给许琳她大哥盖房娶媳妇,要是等我毕业工作挣钱,她大哥就二十六岁了,在我们那儿,那么大的光棍汉很少能找到黄花大姑娘,只能找个寡妇或残疾女子啥的,为了我让大表哥受这么大委屈我也是于心不安,所以给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制作完成开关盘后他们给我报酬时,我也是有私心的,他们给我一万多块钱,我确实坚决不想要,因为要那么多钱没用,但他们给我1500块钱时,我虽然也推辞了,但却很渴望得到这笔钱,有了这1500块钱,暑假我回老家时,就给能给大表哥盖三间全村最气派的大瓦房,让他能找到条件很好的媳妇,我想让全公社的人都知道,我家许琳可不是一口破土坯房的价值,许琳的身价金贵着呢,另外我还想给许琳攒些钱,不要让她那么拼了,你不知道,为了供我上学,她把自己当牲口了,在拼命的赚钱,在不惜代价的糟蹋身体,其实我在这边条件已经非常好了,稍稍出些力气就够她在家拼几个月的,我想了,暑假回去跟许琳订完婚就把她接到这边来,在砖厂帮她找个临时工作,到时候我领她认你这个姐姐,你能认她做妹妹吗?” 苗春燕抹去眼泪,含笑点头:“嗯,我一定会祝福你们的,姬羽,你是好人,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许琳妹妹更是好人,我好希望有个这样的妹妹,现在我更相信爸妈说的话了,中国农民最善良最朴实最勤劳。唉!只是可怜我了,不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能找个像你一样优秀的男孩。” “燕姐,你的条件这样好,好小伙子由你挑,咱们班咱们系没有可以到外系找,这届没有可以等下届,真格的,这么好的女孩还能剩家咋的?” 春燕笑着伸手拧了姬羽一把:“会不会说话?盼着姐当老姑娘啊。”突然她愣住了:“哎呀,不好,你承揽工程的钱被学校没收了,上学期间学校禁止你再去打工,光管理员的工资也就能保证你的基本生活,到暑假就剩下一个多月了,你连500块钱都凑不齐更别说1500块钱了,嗯,这样姬羽,我自小到大攒的压岁钱有200多,现在每个月我爸妈、哥哥嫂子给我寄的钱有80元,这几个月我没怎么花也剩下200多,我回头再跟家里要几百块钱,要想给许家大哥盖最好的房子可能不够,但有七八百块钱也该能帮他娶媳妇了。” 姬羽忙道:“谢谢燕姐,暑假回家的钱我已经解决了,砖厂赵厂长知道许琳的事,也知道我的钱被学院没收了,学院把没收我的钱退给钉子厂和粮食加工厂,赵厂长又从两家工厂把钱给我拿回来了,先替我把钱存着,等我回老家时再给我,这事儿姐你可得给我保密。” 春燕听了放下心来,俩人又说了会话,看看红眼泡恢复了正常,俩人才骑着自行车返回了学校。 第29章 蓝灵离婚 燕北的初夏很短暂,刚刚过了一周,夹克罩衣就穿不住了,不少爱俏的俊男靓女已经穿起盛夏服装了。 这是姬羽上大学以来最轻松的一周,经过植物园的谈话,苗春燕没再单独跟他见过面,正常相遇也是礼节式的微笑点头或简单应答,始终没再提去实验楼办公室学习的事。 周一课间闲谈时说起图书馆来,姬羽赞叹学院图书馆藏书真多,朱慧芳说省图书馆要比学院图书馆大多了,对外开放,她父亲就有借书证,这让姬羽颇为心动,很想去看看,朱慧芳就答应周三下午带姬羽去省图书馆开开眼。 周三下午没有主课也没有辅课只有两节自习课,并不要求学生必须在教室上自习,姬羽就骑着飞鸽车带着大姐出了学院,20多分钟来到省图书馆。 省图书馆坐落在新华区绿化环境相当好的大院子里,院子大门挂着省文化厅、省展览馆、省文化馆三块大牌子,大院北面是临河公园,大姐说展览馆没有展览任务时就是电影院,文化馆的小礼堂经常有戏剧和文艺节目演出,有时候还放映内部电影。 省图书馆对外开放,一楼是阅览室,阅览室里有二十二张桌子,每张桌子对面座位各四把椅子,靠北墙是报纸架和画报架,有40多份报纸画报,可以随意翻阅不需要证件,东侧有两排共八个期刊杂志架,用学生证或工作证可以借阅,但不能将刊物带出阅览室。 图书馆二楼三楼都是书库,二楼是文学书库,文学书籍用本省工会会员证就可以借阅,一个会员证借一本文学书籍。 三楼是专业书库,专业书籍需要查阅索引,添写借阅单,凭借书证借阅,借书证分两类,二类证是红色皮面,一个借书证能借三本书,借阅期一个月,逾期不还,一本书超一天罚1毛钱,丢失书籍按10倍价格赔偿,一类证是蓝皮面,借阅者可以自己到书库里面的书架上选书,一本借书证同时可以借5本书,借期3个月,蓝证还可以到二楼选书借书,红证没这个特权只能借专业书。朱大姐的父亲有一本红证,这次让大姐带来了。 俩人先进了一楼阅览室,刊物柜台内侧,站着两个年轻漂亮、身穿浅蓝制服套裙的女管理员,很敬业很有耐心,个子高挑的管理员胸牌名字叫丁舒婕,个子稍矮的管理员胸牌名字叫苏蕊,看到姬羽两人胸前带着燕州轻工业学院的校徽,苏蕊主动让他俩进到柜台里面,在刊物架跟前翻阅期刊杂志。 姬羽问苏蕊,大学生能不能办理借书证,苏蕊解释蓝证是优待证,在本省工作县处级以上的干部可以凭工作证和单位介绍信办理,红证是普通证,家在本省的大学生可凭学生证随时办理红证,外省大学生不可以办证。 于是姬羽朱慧芳二人都拿出学生证,填写了借书证办理登记表,苏蕊告诉他们办证需要一周时间,让他们下周这个时间来取证。 随后俩人又去了二楼和三楼,每层楼的借阅室都摆放着十几个索引柜,看到朱慧芳手里的红借书证,管理员让他们先从索引柜里查索引,选好书后填写借书单,就可以借书。 姬羽来到索引柜前,看到每个柜子顶上都写着书籍分类排号,打开一个索引柜的小抽屉,看到里面放着上百张卡片,每个卡片上都写着书名、编号、出版社、出版日期和内容简介,连续打开十几个小抽屉,无不如此,这让姬羽很有些吃惊,这省图书馆确实比他们学院的图书馆大很多,数了数索引柜上的小抽屉一共有460个,这就是说书库里面的专业书能有4万6千部,按每部5本计算就是23万本,再加上二楼的文学书籍估计能有50万本藏书,是学院图书馆专业书籍的4倍多,真不愧是省级图书馆。 姬羽还发现这里的藏书有些书籍非常新,竟然有不少是当年出版的书籍,这可比院图书馆强太多了,学院图书馆图书更新很慢,基本找不到当年出版的书籍,事实上学院图书馆的藏书有超过80是文革前的藏书,繁体字书能占一半多,看到这里的书籍如此齐全,让姬羽非常兴奋,他是个书虫子,爱看书几乎到了痴迷程度,心里暗下决定,以后有了借书证只要有时间就来这里借书看书。 朱慧芳用父亲的借书证借了一本高等数学习题集,姬羽借了一本英语版《三个火枪手》和一本《基础化学》,之后又返回一楼在阅览室看了两个多小时的书刊,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现在姬羽有了大把自由时间自己支配,几门主课布置的作业只花费他很少的时间,其它富余时间就用来补习以前初高中的化学和学习实验室的仪器设备。 实验室的保洁工作姬羽很少亲自动手。每到周二、周四、周六下午,赵胜、蓝晶就早早过来,俩徒弟先帮着师父打扫卫生,然后就在办公室学文化。 据赵胜说,他大伯赵国平非常支持蓝灵、蓝晶、赵胜报考业大,跟他们说报名费和学费砖厂全部报销,真要是拿到毕业证,厂里就给他们定技术职称,按学历套干部级拿年薪,并把蓝晶调到了维修车间跟赵胜一起上白班。让他们每周二、四、六下午就到学院,由姬羽辅导他们进行文化课补习,学习时间工资照发。 蓝灵工作忙,只有周六能给半天带薪学习的福利。 赵胜、蓝晶工作学习谈恋爱三不误,每次过来,晚7点就去舞厅跳舞,蓝晶不但靓丽压群芳,舞姿也达到了专业水准,每晚都有大把英俊男士邀舞,赵胜纵使全力护花总有力竭的时候,免不掉蓝晶就被陌生骄子拉走几回,心里既泛酸又得意,心想那些大学生也没啥了不起的,可又怕蓝晶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学生转晕把他甩了,整天生活在矛盾纠结中。 姬羽自从跟苗春燕跳过那次舞后就再没进过舞场,赵胜、蓝晶叫过他两次没叫动他,二人乐得没人监视他们,能放纵开心,就不再做无用功。 周六下午蓝灵来了,姬羽问她:“姐,你跟姐夫说报函授班的事了吗?” 蓝灵脸色很难看,忿忿的说:“提那个畜生做什么?”看到姬羽脸色疑惑忙说:“蓝晶、赵胜过来了,说话不方便,等会儿他们走了我再跟你说。” 蓝晶、赵胜等不及在学生食堂吃晚饭,跟姬羽蓝灵说已经买好礼堂的电影票,今晚的电影是墨西哥影片《叶塞尼亚》,5点的票,要去教职工食堂吃饭,看完电影直接去跳舞。蓝晶调皮的说:“我俩小孩儿不碍你们大人的眼,师父,今晚你有一晚上的时间,能不能拿下我姐,就看你的本事了,加油哦!” 蓝灵红着脸把蓝晶、赵胜打跑,顺手把走廊的铁门给关上了,铁门是碰锁,没有钥匙没人能进来,整个二层楼成了姬羽、蓝灵的二人世界。 蓝灵进了屋眼泪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姬羽吃了一惊,忙过去把擦脸毛巾递给她问道:“姐,怎么了?跟姐夫闹矛盾了?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我刚来砖厂时就听柱子他们背后议论你,说你和你对象好的像蜜里调油,你们现在闹不愉快,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蓝灵哽咽的摇摇头:“跟你没任何关系,姬羽,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姬羽于是坐了下来,蓝灵也拉了把椅子坐在姬羽身边,抹了把眼泪说:“我对象叫张广进,家就在桥西镇街东头,他爸是供销社业务员,是正式工,上高中时我和张广进一个班,我在我们班女生里算是长相最出挑的,张广进家境好,穿戴用度在班里都是最拔尖的,人长的也不错,高一时我们就好上了,也说不上谁追谁,反正就是一拍即合那种,他爱我爱的发疯、我爱他爱得发狂,我俩同岁,高一,16岁,就把两口子的那些事儿都做了。 我们两家家长对我们俩交往都持支持态度,说起来我爸妈更积极主动,张广进只要到我家,我爸妈就把小晶带走,把屋子给我俩空出来,晚上张广进要是不走,我爸妈也是叫小晶到他们屋里睡,让张广进跟我睡。 高中毕业后,张广进他爸给他改了户口加了3岁,我也改了岁数,实际年龄18岁我们俩就结婚了,结婚后,张广进接了他爸的班也成了供销社的业务员,我门一家人都非常高兴,你也知道咱们农村,能当上正式工端上铁饭碗,身份就比农民高一大截,供销社的业务员比医院的医生,开车的司机都吃香,现在这年月,买啥都得凭票,没票有钱也不好使,可供销社的业务员就能买到统销商品,我家沾了很多光,别的不说,光是穿的衣服,就比别人家光鲜的多。 那时候张广进非常喜欢我,有啥好东西都往我家拿,街房邻居都羡慕我嫁了个好女婿,我更爱他,对他千依百顺,我俩岁数都小,他不想刚结婚就当爸爸,想多玩几年,我依他,买了整整一个包装的避孕套,他用了一回就不用了,嫌不过瘾,让我吃避孕药,我也依着他,他任性,晚上要了白天还要,我就每天中午回家,避孕药吃一次管几小时,说明书要求两至三天吃一片,我是一天至少吃两片,有时候一天吃三四片。就这样两年后,我公公婆婆想要抱孙子,我就停了药,可是过了半年肚子也没动静,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避孕药吃多了,内分泌紊乱,有不孕不育的危险。从那时候起,我公公婆婆对我就开始冷淡了,张广进过了新鲜劲也不大碰我了。我怕他嫌乎我,就千方百计讨好他,外人看我们是很幸福的一对,可在家里我的处境很糟,张广进对我们正常的夫妻生活厌倦了,要刺激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变态法子糟蹋我,我也咬牙承受了,为了让他满足让他高兴,我受的罪你都没法想象,我也没法跟你说。 要是就这些也就罢了,可张广进他,他就是个畜生,他们供销社主任杜奎50多岁了,是个老色鬼,为了跟上级搞好关系,张广进隔段时间会请杜奎到我家喝酒,那老色鬼就打上了我的主意,先是趁张广进不注意动手动脚试探我,看我拒绝的坚决,他干脆从张广进那里入手,跟张广进谈条件,表示张广进答应就提他当大组长,以后还给他转干的指标。张广进就心动了,回来做我的工作,我断然拒绝,骂他是畜生,他就跟我翻了脸,打我,逼我就范,我誓死不从,他就往死里打我,我太喜欢这个家了,挨打我就忍着,只护着脸不破相,其他地方由着他打,张广进见我情愿被打死也不陪杜奎,只好用家里的钱买贵重礼品给杜奎赔礼,不久张广进就当上了以工代干的大组长,这样过了半年,杜奎调到区联社当副主任,把张广进提成了镇供销社主任,张广进当上干部后对我更恶劣了,打骂成了家常便饭,我身上常常是旧的伤痕没好又添新伤痕,只是在折磨我兴奋时,才偶尔在我身上发泄一次,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我们过夫妻生活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前些日子,我收拾家,突然发现柜子里的避孕套少了好多,那是整整一大包100只套子,我们就用了1只,现在剩下不到30只了。 我这才明白张广进外面有人了,我私下问供销社的熟人,人家躲躲闪闪不肯说,我就托镇上的闺蜜盯着他,发现他是跟镇招待所服务员于莉莉搞上了,我闺蜜说那于莉莉是革委会主任谷开仓的外甥女,是正式工,今年18岁,虽然看着年轻漂亮,但作风很成问题,招待所服务员都知道谷开仓经常在招待所过夜,于莉莉每次都进去大半夜才出来,于莉莉跟人解释说他舅有头疼的毛病,她是给他舅捋头按摩来着,谁知道都按什么地方了。 就在上星期,于莉莉从镇招待所调到供销社了,我昨天知道了这事儿,在家刚问了张广进一句,那畜生立刻气急败坏,薅着我头发按在地上往死里打我,打累了,就说要跟我离婚,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说我作风败坏跟别人乱搞,我说要告他去,他却洋洋得意让我随便告,到时候看谁丢人。看着那畜生的样子,我真是心灰意冷了,就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今天在镇民政室办了离婚手续,房子是供销社的,张广进分给我300块钱,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他了,这件事我家里人和我姨夫还都不知道呢,连蓝晶也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过到了明天,估计镇子里就得传遍了,这种事传的快,看,这是离婚证。姬羽,你说我是不是很贱很蠢?”蓝灵从布包里拿出了离婚证放在桌子上,泪流满面。 姬羽将蓝灵揽到怀里,掏出手绢给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心疼的说:“我的傻姐姐,你可不是一点半点儿的蠢,是太蠢了,高中生都学什么了,避孕药怎么能乱吃?再有就是不该由着张广进欺负,他打你你就该反击,打不过就去告他,不能让他看出你软弱可欺,夫妻平等是最基础的婚姻原则,而且绝大多数和睦家庭都是女强男弱,也就是妻管严,这样才能保证家庭稳定,张广进确实混蛋,但听你说这些有一大半原因是你和你爸妈惯出来的,这种婚姻你还留恋什么?自打张广进打算把你送给杜奎那一刻,他已经打定主意把你当垃圾扔了,幸好现在你跟他离婚了,为时还不算太晚,你今年只有21岁,还很年轻,而且在砖厂干得很好,收入比处级干部都高,经济上完全能独立,调理好身体,生育能力一定会恢复的,利用这段时间读完函授,拿到文凭,看看有合适的好小伙子,就再成个家,往后找对象不要看人家经济条件,人品好才是关键,不过,以你的容貌、身材、经济实力再加上以后有了大专文凭,条件差的咱也不能要,一定会找到真心爱你,你可以托付一生的好男人,说实在的,要不是我已经有许琳,我现在就愿意跟你私定终生,毕业后就娶你做媳妇,这么漂亮贤惠的媳妇打灯笼难找,好家伙,逆来顺受,百依百顺啊,整个地球这样的好女孩估计凤毛麟角。” “扑哧!”蓝灵破涕为笑:“你就哄我高兴,不过我爱听,姬羽,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两年我活的有多憋屈,简直是暗无天日,自打那次你用了我的被褥,我就觉着是黑云笼罩的脑子里进了一道阳光,看到了希望,上星期你把我拥抱在胸前,让我得到了力量,脑子也一下明白了,你这么优秀的大学生比那张广进好千倍万倍,你都不嫌乎我,张广进他算什么东西,不把我当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蒙了心,现在才算活明白,我今晚就回家把事情跟我爸妈说清楚,明天告诉我姨夫,是他张广进有外遇主动提出离婚的,就这一条我爸妈和我姨夫也不会埋怨我。你别替我担心,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给我解开心呢,我不但结过婚还不能生育,就是没这些问题也不配给你做媳妇,小晶也不行,光一个农村户口就不行,这可关系你的子女户口问题,你得对你的后代负责。我不知道许琳到底有多好,但是我觉着苗春燕跟你就很般配,能看出来,她对你有那个意思,不过你是个专情的人,我也不劝你跟许琳分开,咱俩就维持现在这样,我就非常知足了,能把心里最苦闷、最难以启齿的话说给你听,能在你这里得到鼓励宽解,我感觉心里轻快多了,谢谢你啊。” 姬羽轻轻拍着蓝灵的背说:“嗯!以后你就把我当成最知心的朋友,最亲最近的弟弟,有什么困难、有什么痛苦,一定要跟我说,我也一样,咱们俩互相支撑,面对以后的生活。” 第30章 初识云朵 晚上送走蓝灵、蓝晶、赵胜,姬羽回到宿舍又失眠了,心里很为蓝灵的遭遇感到心疼和感慨,蓝灵是那么善良那么贤惠的女人,老天爷却给了她那么痛苦的磨难,这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姬羽也知道他无法给蓝灵更多的帮助,他不可能放弃许琳去娶蓝灵,苗春燕取代不了许琳,蓝灵就更不可能了,对蓝灵,他除了给予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其他也是爱能莫助。 第二天是星期天,姬羽吃完早饭把攒了一周的脏衣服洗了,带着那只刮破的新球鞋下了宿舍楼,取了自行车去了市里,路上就觉着天气有些闷热,长袖衬衣有些穿不住了,寻思着修好鞋后去趟百货大楼买件半袖衣服。 到了新华书店近前,看到那个模样超级漂亮的小姑娘,还在路边招揽着擦皮鞋和修鞋的活。姬羽下了自行车,从黄书包里拿出破损的运动鞋,跟小姑娘说:“小妹妹,我的运动鞋破了,能帮我补补吗?” 小姑娘忽闪着两只纯洁无暇水灵灵的大眼,看到姬羽左胸佩戴的校徽,满脸的敬佩:“大哥哥是大学生呢,真了不起。我看看你的鞋,哎呀!这鞋还是崭新的呢,怎么就破了个口子,太可惜了,嗯!补好绝对没问题,可新鞋补个补丁就太难看了,有了,我给你在这个口子上缝一个小足球,保证很好看,大哥哥,你那只左脚的鞋呢?一起给我,我在两只鞋相同位置都补上一个小足球,对称不扎眼,看着舒服,只收你一只鞋的钱,三毛钱就行。” 姬羽听了非常高兴,他没少为这双穿了一次就被刮坏的球鞋感到可惜,小姑娘的建议很对他的心思,他笑着说:“那不行,缝两个足球就要收两个足球的钱,否则这只鞋的足球收了钱,另一只鞋的足球不收钱,一个脚轻一个脚重走路不得劲儿,你要是收6毛钱,我就回学校拿那只鞋去,要是只收3毛钱,那我这只鞋也不让你补了,我找别人补去。” 小姑娘俏脸笑成了花:“嘻嘻嘻!大哥哥说话可真逗,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生意,行,那就收你6毛钱,我给你用心补,六六大顺,以后大哥哥走路一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小妹妹这话我爱听,就借你吉言了。好,你先补这只鞋,我回学校取那只鞋去。” 姬羽放下鞋,骑车子返回学校,半个小时后带着左脚运动鞋过来,小姑娘已经把右脚运动鞋的破口,用均匀的针脚连上了,现在正用黑白小皮革拼凑小足球,非常认真专注,小巧的翘鼻子都有了细密的汗珠。看到姬羽来了小脸又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大哥哥把鞋拿来了?补好鞋还得等一会儿,估计一个来小时,要不大哥哥去对面的新华书店看会儿,省的在这里燥得慌。” 姬羽把左脚鞋放在工具箱上说:“你慢慢补,我去百货大楼买件半袖衣服去。”他看了看东南方隆起的云山有些担心:“天气好像不太好,小妹妹,要不你先回家,把鞋拿回家去补,我下个星期来取鞋也行。” 小姑娘也看了看天,不太在意:“应该没事的,一个小时就能补好,天气热了,你穿的这双高腰回力鞋太捂脚了,没合适的鞋,会不舒服一个星期,太受罪了,你去买衣服,买好衣服回来我就差不多补好了。” 姬羽也觉着不能再穿高腰回力球鞋,甚至连短腰球鞋也不能天天穿,得买一双凉鞋,笑着跟小姑娘说了句:“一会儿见。”就骑着车子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离新华书店有五分钟路程,姬羽存上自行车,就进了大门,衣服柜台在三楼,因为是周日又是换季期间,买夏装的顾客非常多,两个营业员忙得满头大汗也招呼不过来,买衣服不像买吃的,总要试试身材尺寸,成交一宗生意没有十几分钟拿不下来,姬羽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排到柜台前,他倒是没怎么费时间,选了件白的确良半袖,量了领口腰围和长度,业务员给拿了件尺寸相仿的,交钱打包,几分钟完事儿,业务员看着他的校徽附送了数个灿烂微笑。 鞋柜在二楼,又是一番排队挑样式试尺寸,等钱货两清,看看手表已经快到10点半了,在百货大楼足足耽搁了两个多小时,想必小姑娘早把鞋子补好了,姬羽提着两个纸袋,匆匆下了二楼。 刚到一楼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轰隆隆”的闷声雷鸣。“不好!”姬羽脸色大变,撒腿就跑,冲出大门就看到天已经成混沌黑暗色,乌云翻滚,狂风呼啸,姬羽急忙到存车处取出自行车,刚把衣服鞋子放进前把车篓里,黄豆粒大小的雨点儿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看自行车的大爷忙跟他说:“小伙子,先到百货大楼里避避雨再走,这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等等再走不误事儿。” 姬羽说了声谢:“谢谢!”骑上车子就蹿。没理会看车大爷念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话。 顶着六级侧风,冒着连成流的大雨和炸雷闪电,总算赶到新华书店十字路口,看着斜对面的景象,姬羽惊急交加:只见小姑娘躺在路边,全身湿透,一手拉着被大风刮翻的雨伞,一手护着她的小木箱,在嚎啕大哭。 姬羽扔下车子飞奔过去,一把抱起小姑娘,并把她的宝贝木箱提在手中,向对面的书店跑去,书店门口站满了躲雨的人,忙给俩人闪出了个缝隙。 姬羽把小姑娘抱进门厅,放下她的木箱,把她放在木箱上,一脸愧疚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泥水:“小妹妹,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都是大哥哥不好,大哥哥是个大坏蛋,你别哭了,别哭了。” 小姑娘已经停止了嚎啕大哭,只是在抽泣着倒气:“大哥,哥,你,咋才来啊,人家怕打雷,人家害怕!” 姬羽忙把小姑娘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哦,不怕,大哥哥来了,就不怕了,大哥哥保护你,大哥哥没能守时间,实在太对不起你了。” 小姑娘擦着眼泪说:“我的小板车被水冲跑了,以后我可坐什么啊?” 姬羽马上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你的小板车,我的自行车也在那边,我一起搬过来。” 小姑娘发愁的说:“可是外面的雨那么大,雨伞也刮坏了,打雷闪电很危险,等不打雷了再去找。” 姬羽说了声:“没事儿,反正已经湿透了,你别怕,我去去就来。”说完就向大门外挤去。冒着瓢泼大雨再次来到路对面,在小姑娘修鞋的地方没看到小木车,姬羽忙顺着水流往前找,总算在一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了卡在下水道入口的小木车,姬羽捞起小木车,这就是个一张椅子面大小的木板,下面固定了两根指头粗的铁棍,安了四个滚珠轴承,组成极其简易的小板车。 提着小板车,姬羽返回去把自行车扶起来,车篓里的衣服鞋包装袋已经湿透,还好东西还在,推着车子到了书店门口,把车子上了锁,提着木板车,挤过躲雨的人群,进了门厅,看见小姑娘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两手抱肩,浑身发抖。 姬羽急忙把小板车放在一边,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对附近一个躲雨的大叔说了句:“叔叔,帮忙照看一下这些东西,我和妹妹去去就来。”说完就抱着小姑娘往书店里面走,小姑娘的双手很自然搭在他的两个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哆哆嗦嗦牙齿打颤的说:“大哥哥,我好冷,冻死我了。” 姬羽抱着小姑娘来到一楼图书大厅,找到一个挂着胸牌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营业员说:“大姐,我妹妹让雨淋透了,非常冷,麻烦问下您现在有多余的干衣服吗?大小新旧都可以,我按新衣服价格买一套,衣服裤子都要,给我妹妹换上,我担心这样时间长了她会被冻病。” 马尾辫营业员看着小姑娘皱着眉头不解的问:“这么大的姑娘了,干嘛要哥哥抱?为什么不下来自己走?” 姬羽赶忙解释:“我妹妹的腿有点残疾,走路不大方便,大姐,您要是没有多余的干衣服,请帮我问问您的同事谁有,我出高价买。” 马尾辫营业员脸色一变,带着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合适的衣服,只有一件工作服,好些天没洗了,不大干净。” “没事没事,是干的就好,我买了,您看能不能再帮我们买一条裤子。” 马尾辫说:“你们跟我来。”带着他俩匆匆走到靠墙的书架近前,又喊了两个同事过来说:“这个小妹让雨淋着了,冷得厉害,我只有一件工作服上衣,你俩谁有多余的裤子,他哥愿意出高价买。” 一个短辫子姑娘忙说:“我有一件裤子,给这个小妹穿大了些。” 姬羽忙说:“大了没事儿,比小了强,我买了。” 马尾辫和短辫子就进了书架和墙间隔成的更衣间,拿出了衣服和裤子。 姬羽不好意思的说:“还得麻烦两位姐姐,能不能帮我妹妹在你们的这个更衣间把她的湿衣服换下来。” “哦,当然可以。” “这是应该的。”两个女营业员同声说。 姬羽就把小姑娘抱进更衣间,放在更衣间的连椅上说:“小妹,让大姐姐们帮你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啊。” 小姑娘紫青的脸有了一抹血色含羞点头:“好!” 姬羽出了更衣间,第三个披肩发营业员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姬羽说:“同志,你也擦擦头上身上,这样你也会感冒的。”接着又在窗台拿了个水杯,从暖壶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喝口热水去驱寒。” 姬羽非常感激:“谢谢大姐,谢谢了。” 披肩发嫣然一笑:“不客气,这没什么?不过你这个哥哥当得不怎么合格,怎么让腿脚不好的妹妹淋雨了呢?看天气不好随便在那里不能避避啊。” 姬羽尴尬说:“是是是!大姐说的对,我确实挺混蛋。” 披肩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检讨倒很深刻。” 一会儿功夫马尾辫和短辫子出来了,脸上带笑说:“好了,你妹妹换好衣服了,不过10分人才的俊丫头现在只剩下三分了。” 姬羽忙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嘴里不住的感谢:“丑俊没关系,别冻病就好,两位姐姐,你们看那衣服裤子多少钱合适,你们说多少是多少我不还价。” 不过一看钱包有些尴尬,钱包里只剩一张大团结和几个一元的硬币,他忙把手腕上的电子表褪了下来说:“我没有多少现金,只有这,噢,一共14块钱,我这块电子表是西铁城名牌,有防水功能,你们看刚才大雨跟泼似地都没淋坏,照走不误,在商店价值50元以上,一起抵你们的衣服裤子。” 短辫子笑道:“临时穿穿又穿不坏,借给你妹了,赶明儿个你有空过来还给我们就是了,一件旧衣服而已,就是不还我们,我们也不心疼。” 马尾辫也说:“谁没有遇到难事的时候,搭把手就过去了,这也要线?还要脸不?传出去会被人指脊梁骨的。” 姬羽感动的不行,深深地给三位好心女业务员鞠了躬:“谢谢姐姐们,实在是太感谢了,咱们省城的人真好,处处都能遇到好人。” 马尾辫笑着指了指更衣间:“你就别客气了,快进去看看你妹妹。” 姬羽忙把水杯子端上,进了更衣间,看到小姑娘不由乐了,劳动布衣服又肥又长,裤子是蓝斜纹布料,也是宽松的咣当,袖子和裤腿都被挽起来了,不过脸上的青紫已经消失,有些煞白,身上也不再哆嗦了,看到姬羽羞涩的小声叫了声:“哥!”眼圈却红了起来:“谢谢哥哥!”这一声清脆响亮的多。 姬羽忙蹲下把水杯递给她:“快把热水喝了,不烫了,趁热喝,喝完我背你去看咱们的东西去。” 小姑娘推他的手说:“哥,我已经暖和了,你喝,你身上还湿着呢,你喝点儿热水暖和暖和。” 姬羽把水递到她嘴边:“哥刚才喝了,你喝,乖,要听话。” 小姑娘这才咕嘟咕嘟的把水一气喝完:“哎呀!太舒服了。这下全身都暖和了。”不料却“啊 — 啊切!”一声打了个大喷嚏。 姬羽心里一沉:“糟糕,到底是冻着了。”过去把背朝着小姑娘:“来搂着我脖子。”小姑娘乖乖的趴了上去,两手揽着姬羽的脖子,俩人前胸贴后背,姬羽才感到异样,小姑娘的前胸好像挺鼓胀的,顶在他后背很有些面团感。 拿起小姑娘湿透的衣服裤子和水杯,出了更衣间,姬羽对背上的女孩说:“妹,快谢谢三个好心的姐姐,她们一分钱也没要我们的。” 小姑娘乖巧的说:“谢谢姐姐们,我以后也要帮助有困难的人。” 短辫子姑娘笑着说:“小妹能这样想我们很高兴,不过你回家要告诉你妈妈好好骂一通这个傻哥哥,还大学生呢,脑子长哪儿去了?下大雨也不知道躲,把妹妹淋成这个样,自己也成了落汤鸡,呵呵呵!” 姬羽尴尬的说:“回家我一定自己领罚,谢谢姐姐们,不耽误你们工作了,改天我来还衣服再用实际行动感谢你们。” 马尾辫笑道:“那说定了,到时候你请我们姐三个吃冰激凌。” “一言为定!”姬羽告别了三个好心的营业员,背着小姑娘向门厅走去。 看车大爷说的没错,这场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外面的雨基本停下了,阳光刺透乌云洒落大地,门厅躲雨的人散去了大半,拜托看东西的大叔却没走,看到这兄妹俩来了才笑着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姬羽再一次为省城人的善良所感动,对背后的女孩儿说:“小妹,雨停了,你家里离这边远吗?我用自行车把你送回家,你得洗个热水澡,再吃点儿感冒药,你好像有点儿冻着了。” “我家在南边市棉纺三厂家属住宅区,离书店这边不太远,骑自行车用不了10分钟就到了,哥,你放我下来,我坐小板车回家。” “我还是你背出去,出了门就是那么多台阶,还得再费事。”姬羽一手托着女孩臀部,一手把湿衣服递给女孩:“你拿着这两件衣服!”然后把修鞋工具箱挂在脖子上,又捡起木板小车,出大门下台阶,来到自行车旁,把小车放在车后架上,又把工具箱放到小板车上,把女孩儿手里的衣服鞋子装进车前篓子里,把女孩放在前横梁偏腿坐稳,然后用工具箱的背带跟后车座的弹簧夹固定绑好,打开车锁高抬腿跨上车座,带着小姑娘向南驶去。 路上停了两次,一次在副食蔬菜商店买了点儿葱、姜、红糖、一斤鸡蛋、两把挂面,花了3块多钱、一斤鸡蛋票和两斤细粮票,还有一次在药店买了一盒速效感冒冲剂,花了1块3角钱。 在女孩儿的引导下,自行车进了棉纺三厂宿舍区,这是一个超大的住宅大院,有数百套标准三间房的小院落,来到女孩家门口,姬羽支上自行车,把女孩抱下车,女孩从脖子上拿出钥匙绳,打开院门进去,院子不大,有三间正屋两间厢房,跟普通房屋不同的是,不论正屋还是厢房,门口都没门槛,也没有台阶,代替台阶的是水泥砖制成的坡面,显然是为了方便女孩儿坐小板车进出特制的。 打开正屋门,进门就是堂屋,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卧室,女孩说西边一间是她的房间,姬羽就把她抱进西屋,里面有床、箱子、书桌、椅子,床很大,是双人床,不过构造特殊,四角都支着用两根角铁焊在一起的矩形立柱,上面焊了横梁和竖架,顶上棚了木板,里面撑着蚊帐,姬羽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坚固的防震床,唐山地震后,有条件的同学家,有不少都在农机站订做这种防震床。 姬羽把女孩儿放在床上,又到外面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把工具箱和小板车拿下来撂在堂屋,在堂屋找到两把暖壶,看看有一壶半热水,就进西屋问:“小妹,暖壶里有一些热水,你先洗洗头,我再给你烧些水你洗个热水澡,换上你的干净衣服,你是在这屋洗还是在别的屋洗?” 女孩儿红着脸说:“外面的两间厢屋里面一间是厨房外面一间是卫生间,我们全家人都是在卫生间洗澡的。” 姬羽说道:“那好,我给你准备一下,你先洗头然后等热水烧好了再洗澡。”说罢他提着暖水瓶去了卫生间,看到里面有一个白色陶瓷坐式抽水马桶,有脸盆架和一把椅子,就放下暖壶把女孩儿抱了过来,放在椅子上,问她:“你自己洗头行吗?需要不需要我帮忙?” 女孩儿脸更红了:“我自己洗可以的,不过得麻烦哥哥帮我把水温兑好,就用脸盆架的盆子兑水就行,我洗完第一遍后,得麻烦哥哥帮我换水。” 姬羽答应着,在盆子里勾兑了半盆不太烫的热水,把盆架移到女孩脸前,又把香皂和毛巾放在她手能够得着的地方,嘱咐她有事就喊他,随后拿着空了的暖瓶,关上门,去旁边的厨房烧开水。 到了厨房,姬羽有些傻眼,厨房里没有烧柴、烧煤的炉子,用的是石油液化气灶,这玩意儿他是第一次见,更别说用了,他从工业基础知识上看过对石油液化气的介绍,知道这东西危险的很,比汽油还危险还易燃易爆,不敢贸然动手,只得到卫生间敲门,听到女孩儿请进的声音这才进去,好在女孩儿还没开始沾水,得知他不会用液化气灶,就笑个不行,让他抱着去了厨房,告诉他先开那个阀再开那个阀,如何快速点火,如何控制火苗大小,看姬羽都掌握领会了,又让他抱着进了卫生间,姬羽用烧水的铝壶烧开了一壶热水,灌进了空暖瓶,余下的水倒进和面的大瓷盆里,接着又烧第二壶,听见女孩喊哥哥的声音,过去给她把脏水倒了,又兑了一盆温水,如此两遍,女孩儿把头洗干净了,那件大工作服也全湿了,姬羽抱着女孩儿到她房间床上,在她的指点下,从衣箱拿了女孩的内衣、内裤、睡衣、睡裤和浴巾,女孩的脸红得像苹果,姬羽也是脸上发烧。 把女孩再次抱到卫生间的椅子上,干净衣服放在她身后的衣钩上挂好,姬羽再次给女孩儿兑上偏热的温水,关上门让女孩开始洗澡,他准备完开水,就开始煮葱须姜末红糖水,这是老家治热伤风的偏方。糖水烧好,他自己觉着鼻子也有些堵,就趁热吸吸溜溜的喝了一大碗,脑袋上立刻见了汗,鼻子也通气了,剩下的糖水盛到大碗里凉着。再次听见女孩叫哥哥,他脑袋上的汗如同泉涌,换洗澡水可不比换洗头水,现在的女孩儿可是全裸状态,他提着热水瓶在卫生间门外说:“小妹,你用浴巾把身体盖严,我要进去了。” 听见里面说:“哥,我盖好了,你进来。”这才进去,但还是把头拧向西方背对着女孩儿,倒脏水兑新水。 女孩嘻嘻笑:“哥哥好封建,人家都盖好了,不会跑光的。” 姬羽快速兑好水,说了句:“嘛溜快洗,需要换水再叫哥。”说完就走了出去,到厨房开始煮鸡蛋挂面。 给女孩换了三次水,女孩终于洗完澡穿好衣服,他把女孩抱到堂屋靠北墙的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看到女孩的脸红得像火烧云,就逗她:“你不封建,脸干嘛红成这样?” 女孩儿有些没精打采:“哥,我头有点儿晕。” 姬羽一惊,用手摸了她的头,很有些烫手,暗叫糟糕,这丫头发烧了,怪不得脸红成这样,忙到厨房把葱姜糖水端来,递到她嘴边说:“我刚烧好的糖水,不太烫了,正好能喝,趁热喝了发发汗,你感冒了,有些发烧,喝完糖水再吃碗面条,肚子里有食了,再喝一包感冒冲剂,休息一下午感冒就好了。” 女孩儿乖乖的喝了大半碗糖水,鼻子尖有了细微汗珠,姬羽怕她胃小喝撑了吃不下饭,就把碗拿走了,到厨房盛了一大碗一小碗面条,里面各有一只荷包蛋,端上桌,哄着女孩儿吃完小碗里的鸡蛋面,姬羽自己把大碗面吃了,把女孩抱到西屋床上躺着,给她盖了一床被,想要出去洗碗。 女孩撒娇让他陪在身边说话,姬羽就没再走,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打量女孩的闺房,只见墙上挂着一个大相框,里面摆满了照片,有两位老人抱着年幼女孩的合影,老人应该是祖父祖母或是外祖父外祖母,有青年夫妇抱着年幼女孩的合影,这应该是女孩的父母无疑,还有一家五口的全家福,再有就是不同时期女孩儿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是女孩和一个少女的合影,那少女的脸庞,姬羽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以为是以前曾经碰到过,不过照片里的少女很青涩,岁数不过十三、四岁,也不好对号入座,到底没能想出这是谁? 照片旁边贴有六张奖状,看了奖状,姬羽笑着说:“小妹,从上午咱俩认识到现在,都没来得及问你姓氏名谁,原来你叫云朵啊,这个名字真好听,以后我就叫你朵朵?!” 小姑娘答道:“我的小名就叫朵朵,可我还是喜欢哥哥叫我小妹呢,哥哥知道了我的名字,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 姬羽走到床边说:“我叫姬羽,是一个女字边一个功臣的臣字,羽毛的羽。” “噢,是封神演义中周文王姬昌、周武王姬发那个姬。” “小妹看过封神演义?看书不少吗?” “我姨姐是图书管理员,我看书很方便的,我腿脚不好有大把时间没事干,就用来看书了。” “哦,小妹的脚是一出生就这样,还是以后出了事故这样的,还能治吗?”姬羽开始还有意回避女孩的残疾的,见女孩并不忌讳神色坦然,就大胆问了。 小姑娘就伤感起来,眼里有了泪花,姬羽忙说:“对不起,小妹,我不该触动你的伤患隐私,是哥哥不好,咱俩说别的。” “不,不该哥哥的事,是我想姥姥姥爷了,我出生时很健康,爸妈说我一岁就会走路,两岁时跑的可快呢,那时候爸妈都上班,把我送到邢台姥姥、姥爷家,让姥姥、姥爷照看我,我两岁那年邢台发生大地震,姥姥家的房子塌了,姥姥、姥爷用身体护住我,姥姥姥爷都没了,我捡了一条命,但两只脚的脚踝骨被倒塌的房梁砸碎了,我在两位老人身子下面昏迷了两天两夜,是爸妈骑自行车从燕州跑到邢台把我救了出来,当时急救队的医生要给我截肢来着,我爸我妈坚决不同意,又用自行车把我带回燕州白求恩医院,医院专家给我动了手术,我的两只脚保住了,但国内的医疗条件没法恢复我粉碎的脚踝踝骨,从此我就再也不能站立了。妈妈成天以泪洗面,得了抑郁症,爸爸听人出主意,把妈妈送进教堂成为基督教徒,妈妈的抑郁症才被治好了,我六岁时也进了教会福音堂学习文化和特长知识,一直学了6年,那六张奖状就是我在福音堂学习获得的,安娜嬷嬷说我的文化水平相当初中毕业生,福音堂只能教授我这些文化知识,我就结业回家了,我学习的特长知识是绘画,可是我画的画没人买,爸妈为了给我治脚,把家底都折腾光了,还欠了很多债,我不想在家吃闲饭拖累爸妈,就要求爸爸给我做了工具箱,买了几样工具,给人擦鞋补鞋,在福音堂手工针线活是女孩子们的必修课,要学四年呢,所以我的针线活也蛮厉害的,缝补衣服鞋子不在话下,哥哥,你把我的工具箱打开,看看我给你补的鞋漂亮不?呀,哥哥,你怎么哭了,别为我难过,我从来不为我的残疾难过,就是有时候想起姥姥姥爷才难过的,安娜嬷嬷说,我伤了脚是在赎前世的罪,等我今生把罪孽还清,来生就有好日子了。姥姥姥爷为了救我离世而去,是大爱,去了最美好的天堂,后世会非常幸福,我还清罪孽后,还会再见到他们的,所以我要从容面对我的残疾。” 姬羽早已泪流满面,他掏出湿漉漉的手绢,把眼泪擦干,摸摸刚才倒的开水已经温乎了,就拿出一包速效感冒冲剂,冲进水里化开,搬着朵朵上身坐起来,给她把药水喝了,又帮她躺好,盖好被子,这才坐在床边,握着朵朵的手说:“那个嬷嬷说的话,是一种精神治疗心理病的方法,对你妈妈的抑郁症有效,能让你正视面对残疾不幸顽强生活,这些都是好的,但是我们不能就此认命,还要积极追求更美好的将来,你刚才说白求恩医院的专家认为,国内目前的医疗条件治不了你的脚踝,就是说国外的医疗水平是能治了?” “美国就能治,福音堂的总部在美国洛杉矶,安娜嬷嬷每年都要回洛杉矶述职,她带着我双脚的x片,咨询过洛杉矶医院的专家,那里的专家说能让我站立起来生活自理,不过至少需要10万美元的治疗费,这相当我们国家人民币100万元,对我家来说,这也是个神话,是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所以我和爸妈也就是听听算了,没把它当成什么希望。” “一百万人民币?”姬羽也有些晕,不过想到跃进砖厂,赵国平还掉贷款后,两年就能赚一百多万,就觉着一百万也不算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他轻轻拍着朵朵的手说:“小妹,不要灰心气馁,国外既然有这种技术,那中国掌握这种技术的时间也不会遥远了,原子弹、氢弹、卫星技术更高深,我们国家不是照样搞成功了?即使是短时间中国医学界掌握不了这项技术,也没啥大不了的,很可能过几年就能掌握这项医疗技术了,再说美国又不是在天国,太平洋东面而已,只要攒够钱就能去美国治腿,在我们国家赚个几百万也不是天方夜谭,我就认识个朋友,就咱们省城人,他前些年就是个农民,会烧砖,后来从银行贷了300万块钱承包了镇上的砖窑,一年能赚60多万元,再有两三年这个人就能还上信用社的贷款,还上贷款后,每年挣的60万利润就是他自己的。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有信心努力争取,我相信我们也能抓住机会当个百万富翁,那时候哥哥陪你去美国洛杉矶,把你的脚治好,以后你就能跟健康人一样,能够站立、走路、跳舞了。” 朵朵瞪着漂亮的大眼,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珠说:“哥哥,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我还是很开心,你放心,我从没对生活失望过,更别说绝望了,能认识哥哥,我真的好开心,我姨姐就有哥哥,要是有人欺负她,我姨兄就给我姨姐出头报复回来,我很羡慕我姨姐,我最怕打雷,今天上午差点没把我吓死,以前打雷我躲在爸妈怀里还是有些害怕,可哥哥抱着我,我就一点儿都不怕了,真的很奇怪呢,姬羽哥,以后你就当我亲哥哥行吗?” 姬羽一阵心疼忙说道:“行,我家里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妹妹,能有朵朵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做妹妹,哥哥真的很幸运、很开心,对了,我记得邢台大地震是1966年,那时候你才两岁,那你现在岂不是才14岁啊?看着你这小脸蛋,还像14岁的小姑娘,可是你的——。”姬羽突然语塞,说不下去了,暗骂自己说话不走脑子,怎能说人家小姑娘发育早? 朵朵也害羞了,不过却没生气:“哥哥是不是觉得我身体发育的像个大姑娘?小时候我的脚踝经常发炎,一发炎就是吃消炎药和激素,这个松那个松啥的,我的身体就像发面似地长,我姨姐今年19岁,胸脯还没我丰满呢,都是吃激素吃的,这两年我的腿好像稳定下来了,没再发炎,也就不吃药了,身体也停止了继续膨胀,要不我真担心我会长成怪物了。” 姬羽忙转换话题:“你说你看过不少书,不知道你能记住多少?” 朵朵有些小骄傲:“我脑子可好使了,学的东西都能记住。” “那咱们比比看,谁记得东西多,敢不敢应战?” “那咋不敢呢?哥哥说,比什么?” “你是妹妹,随你选题。” “那咱们比记古诗词,唐诗宋词。” “好啊,你背一首,我就背一首,要不你背上一句我接下一句。” “没问题,渭城曲,唐,王维: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饮酒诗,看我的,凉州词,唐,王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 俩人你一首我一首的背咏诗词,姬羽越背越来劲,云朵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发沉快睁不开了,姬羽乘势来了一段《长歌行》拖着长音,放慢节奏,没背咏10句云朵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姬羽微微一笑,出了朵朵的房间,把堂屋八仙桌上的饭碗拿到厨房,将锅碗瓢盆洗干净后,打开朵朵的工具箱,看到两只球鞋拇指位置上各补了一只漂亮的小小皮革足球,跟运动鞋非常搭,就好像就是球鞋的商标标志一般,姬羽赞叹朵朵小小年纪巧夺天工的手艺,回头再看自己买的半袖衬衣,心里一喜,这件的确良半袖外面纸袋被淋成了纸浆糊糊,可是里面的衬衣却是装在塑料袋里,并没淋着雨,他忙脱下自己的白衬衣和里面的背心儿,穿上了干燥的半截袖,裤子没得换,没办法,不过俩个多小时的风干,裤子也不是水淋淋的了,凉鞋是塑料的,擦干就能穿,他把高腰回力鞋脱下来,把湿衣服、湿鞋子放到院子里的自行车前篓里,把补好的球鞋也放进了车篓。 看看时间已经12点多,朵朵发着烧,姬羽不放心就这么离开,孩子的脚不方便,又发烧了,万一有什么事跟前没人可不行。 闲着没事儿,姬羽就进了卫生间,看到借来的衣服裤子,就给自己脑门拍了一下,差点儿忘了这个事儿,忙把衣服裤子卷起来塞进黄书包,夹在后座上准备回学校一起洗出来,再次回到卫生间,看到朵朵的湿衣湿裤,索性放盆子里打了肥皂,给她洗干净,朵朵的内衣内裤他没动,这些东西还是等她母亲回来处理比较好,洗完衣服拿出来,正准备凉到院子里的铁条上,院门吱呀一声响,抬头一看,一个中年妇女进来了,正是照片中的朵朵母亲。 第31章 姨表姐妹 朵朵妈名叫秦嫚,是市棉纺三厂的挡车工,朵朵爸叫云千里,是棉纺三厂的安监员,两口子自从邢台大地震后,就一直生活在负疚情感中,没再多要孩子,全部身心都扑在了朵朵身上,朵朵在福音堂学校结业后,两口子本想让孩子没事画个画看看书,能更快乐些,可禁不住朵朵软磨硬泡要去街上擦皮鞋修鞋子,不让她干,她就又哭又闹,没办法,就给她置办了一些工具设备,每天云千里上班前面驮着朵朵后面载着秦嫚,秦嫚帮朵朵背着工具箱拿着小板车,把朵朵放在新华书店斜对过路边,两口子再去工厂,晚上俩人接到孩子三口人回家。 今天上午突然电闪雷鸣疾风暴雨,把秦嫚急坏了,朵朵从小听见打雷就惊慌失措,非得在妈妈怀里才能有些安全感,像今天这种很近的炸雷,朵朵会被吓出毛病的,秦嫚让班长帮她照看挡车,她给安全科打电话,想让老公请假去看看女儿,可没想到老公早晨一上班就被派到总厂搞安全大检查去了,挡车离不开人,秦嫚只得返回车间,午饭时,有替午班的职工换她下来吃饭,她跟替班姐妹说替她多值俩小时的班,她饭都没吃就匆匆去了厂部资料室,找姐姐秦妮借了自行车赶到新华书店路口,在那儿没看见朵朵,秦嫚差点儿吓晕,问了对过书店存车处的大姐,大姐说看见修鞋的女孩被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用自行车带走了。 秦嫚脑袋快要爆炸了,知女莫过母,女儿的五官非常漂亮,不但把父母的优秀基因全部继承了下来还青出于蓝,如果不是脚残废了,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比任何一个电影明星都漂亮,恰恰是因为脚的原因,让朵朵打了太多的激素针、吃了太多的激素药,刚刚7岁就来了月经,小小年纪被催熟成一副成年女人的身体,帮女儿洗澡时看着她的身体,自己做母亲的都有些面红耳赤,平时不但给她穿比较紧的束胸,还给她穿比较宽松的外衣,就是怕她引起坏男人的注意,朵朵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而14岁的女孩判断力也不让人放心,教会学校灌输的理念让她太善良、太轻信,几乎没有什么警惕心,现在被一个陌生年轻男人拐走了,秦嫚认为女儿的贞操是肯定保不住了,现在只希望那个拐走女儿的年轻男人不要事后杀人灭口,那天就真塌了。 可是那个年轻男人会把女儿带到哪里呢?秦嫚没有一点儿头绪,只是下意识的往家赶,要是家里没有人,就要去派出所报案了,到了家门口,一看门上没有锁,心里松了口气,丈夫和女儿了都有门锁钥匙,丈夫在总厂,那这锁肯定是女儿的钥匙开的,急忙推开门进院子,却被院里的人吓了一跳,一个穿着半袖的陌生年轻人,正拿着女儿的裤子不知要做什么? 秦嫚的头轰的一下炸裂了,犹如暴怒的母狮,扔下自行车冲过去两手抓住这人的半袖前襟使劲的推搡,眼睛冒着寒光,嗓子尖厉的喝道:“你把我女儿怎样了?我女儿呢?你快说啊,我女儿在哪里?” 姬羽吓了一跳,朵朵妈是要发疯的节奏,忙说:“阿姨,阿姨,朵朵在屋里床上躺着呢,阿姨你听我说。” 秦嫚一听朵朵躺在床上就急了,挥手就给了姬羽一个大耳光:“畜生!我女儿才14岁啊。”再也顾不得别的,推开姬羽就冲进了屋子。 姬羽被对方拼尽力气扇的这个大嘴巴打蒙了,眼睛冒着星星,耳朵里充斥着啸叫,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抽耳光,还是被抽的这么重,这么狠,并且是被当成流氓色狼给打的,委屈、愤怒、痛苦一起涌上心头,就有种冲进去跟对方理论的冲动,不过当他进了堂屋,听见那女人悲切的哭喊“朵朵!”的时候,心火一下熄灭了,这是母亲对女儿真爱的流露,任谁14岁的女儿被陌生人带回家独处几个小时,做父母的也不放心,更何况朵朵还是个漂亮柔弱的残疾少女。 姬羽稳定了一下情绪,掀开门帘叫了声:“阿姨!”进屋想跟朵朵妈解释清楚,因为朵朵的床上有蚊帐,他走到床前却尴尬了。 朵朵妈把朵朵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并把朵朵的睡裤和小裤头扒了下来,正分开女儿的腿查看女儿的下身,却被姬羽看个正着。 朵朵妈扭头一看姬羽进了屋,一把把被子拽过来盖住女儿的身体,怒喝一声:“臭流氓,我今天跟你拼了,不活了。”用眼扫了下近前没有趁手的武器,拉开桌子抽屉,握着一把剪子就向姬羽冲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姬羽大惊,沟通解释已不可能,小命难保,掉头就跑,三步并作两步逃到院子,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就往大门蹿。 秦嫚进屋时,叫了朵朵几声,但朵朵直挺挺躺在床上,没有动静也不应声,秦嫚就以为女儿不行了,掀开被子就查看女儿的身体受伤情况,刚脱下女儿的裤子,就看到那个流氓进屋了,她满脑子都是怒火和绝望,恨不得将这流氓撕成碎片,拿着剪子就追了出去,前脚踏进堂屋后脚还在西屋,就听着身后女儿在叫:“妈!妈!你回来,你快回来,我没事儿!” 女儿声音不高,但却把秦嫚从暴怒疯魔状态拉回到正常,她没顾上再抓流氓拼命,扭头扑到床前,紧紧的抱着女儿说道:“朵朵,妈的心肝宝贝,你醒了,你醒了!告诉妈,你伤哪儿了,哪儿疼?妈妈带你去医院。” 云朵微微摇了下头:“有点儿头疼,还想睡,不用去医院,哥哥给我吃药了。” 秦嫚惊怒道:“那个流氓给你吃药了?你,你觉得怎么样?很难受吗?妈这就带你去医院,我给你穿衣服,咱现在就走。” 云朵有些清醒了:“妈,我好多了,真不用去医院,哥哥给我喝的姜糖水和感冒冲剂,挺管用的,妈,你说什么?哪儿有流氓?你是说姬羽哥吗?你刚才是不是在跟姬羽哥吵架?” “姬羽哥?刚才那个年轻人叫姬羽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妈妈来了,能保护你,大胆告诉妈妈,他把你怎么了?” “妈,你说些什么啊,姬羽哥哥那么好,怎么会欺负我呢?妈,刚才你骂的是姬羽哥呀?你怎么能这样啊。”云朵一下急了大声朝窗外喊:“哥哥,哥哥,姬羽哥哥,你进来,你进来。”可外面没人答应。 云朵着急的往外推母亲:“妈,你去把姬羽哥叫回来,你快去,你快去啊。” 秦嫚满脑子黑线,这是什么鬼?女儿吃迷魂药了?怎么能引狼入室?不过看到女儿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也就心软出了屋子找那个叫姬羽的小伙子,但院子里哪儿还有人?连那辆自行车也没了,看情况是被自己吓跑了。 抬头看晾晒衣服的铁丝上,女儿的衣服裤子像是洗干净后晾上去的,心里疑云密布,返回堂屋,却见八仙桌上放着一些钱和一块电子手表。 钱是谁的不好说,但是手表肯定不是自家的,女儿也有块小电子表,比桌子上的这块小多了,而且表体是塑料的,这块表看着就很洋气很贵重,应该是那个姬羽留下的,那这些钱也应该是他的了,那人留下钱和手表做什么?封口费吗?做了坏事害怕了,留下这点钱和手表求得自己原谅不报案,一准是这样,这个畜生,祸害了朵朵想安然脱身,做梦。 正当秦嫚咬牙切齿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丈夫的声音:“秦嫚,是你把朵朵接回来了吗?太好了,可急死我了。”话音没落,人进了堂屋。 “千里!”秦嫚一头扑在丈夫怀里,用拳头使劲砸着他的背,哭骂着:“你个死人,你个混蛋,扔下朵朵不管,让朵朵被坏人欺负,你赔我的女儿。” “什么?你说朵朵被人欺负了?”云千里大惊,一把推开秦嫚冲进西屋,跑到云朵床边,两只手抓着女儿的双臂,急切的问:“朵朵,朵朵,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 云朵急忙大叫:“哎呀,爸爸,还有妈?你们都咋了嘛?一个小小的感冒,我吃了药都好了,看你们急的那个样?至于吗?我脚疼时也没看你们这么着急,真能大惊小怪,妈,姬羽大哥呢,你怎么没把他叫进来?” “感冒?姬羽大哥?姬羽是谁?”云千里不解的向秦嫚望去。 “感冒?什么感冒?你不是说你被那个叫姬羽的灌了药吗?灌了药你就昏迷了,他怎么欺负你的你没感觉到,咱们去医院给你查查。” “什么跟什么啊?我上午在新华书店路口揽活,……”朵朵把事情原委完完全全的叙说了一遍,最后说:“就这样,哥哥给我背古诗,我就睡着了,睡得正香时,妈就来了,不但掀我被子扒我裤子,还跟姬羽哥哥吵架,骂人家,妈,你是不是把姬羽哥哥给骂走了?姬羽哥哥好心好意帮我,你干嘛骂人家,哥哥该多委屈多生气啊,你真不讲理,恩将仇报,是坏妈妈,你赔我姬羽哥哥。呜呜呜!”云朵越说越生气越说越着急,最后痛哭起来。 “啊?怎么会是这样?我,那是我冤枉那个小伙子了?”秦嫚有些手足无措。 “你啊,怎么不了解清楚,就随便跟人发火呢?别的不说,就人家能把朵朵送回家,就该好好谢谢人家。”云千里责备妻子。 “我,我以为他是坏人呢,以前朵朵从没说过认识这个人,我一进院子就看见他拿着朵朵的裤子,我以为他欺负了朵朵,就气晕了头,打了他一个大嘴巴,还拿剪子要跟他拼命。”秦嫚低着头越说声越小,很是有些胆虚。 “啊!”云千里惊住了,没想到平日瘦弱的妻子关键时候这么猛。 “妈!你,你,你打姬羽哥了?啊!哥啊!对不起,对不起啊,呜呜呜!爸,你管管我妈,她真是不可理喻,还基督徒呢,一点儿也不善良。”云朵急怒交加哭得是昏天黑地。 秦嫚忙过去揽住女儿,云朵挣了两下没挣开就趴在母亲怀里哭个不停,秦嫚拍着女儿的背陪着不是:“好朵朵,乖女儿,都是妈的错,妈错怪你姬羽哥了,妈还不是心疼你才那样的吗?不过再怎么心疼女儿,恩将仇报就是不对,妈亲自给他赔礼道歉,请他原谅行不行?这个姬羽大哥以前跟你认识吗?住在哪儿?晚上下班我就去给他道歉去。” 云朵这才止住了哭声,抽泣着说:“我和姬羽哥以前不认识,就今天上午给他补鞋才认识的,他是燕州轻工业学院的大学生。” 云朵把上午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秦嫚道:“那就是说,你跟姬羽说好一个小时后去取鞋,结果两个多小时他也没去,是他不遵守约定,你一直等着他,结果就被雨淋了,这个事他是有责任的,怪不得他在堂屋桌子上放了六块多钱、几张票券和一块手表呢,原来是觉着不过意,给咱们赔礼道歉的。” “啥?姬羽哥还给咱们留钱和手表了,那怎么行?我淋雨跟姬羽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姬羽哥给我放下鞋去百货公司时,就跟我说天气不好可能要下雨,让我回家,他说我可以把他的鞋子带回家来补,下个星期天他再去取,是我说很快就补好的,给姬羽哥补完鞋后,我又揽了两个擦皮鞋的活和一个锭鞋掌的活,钉鞋掌的阿姨很墨迹,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黑云都上来了,还不让我快些干完收摊儿,等雨点儿落下来那个阿姨才让我把钉子钉完,她穿上鞋就去躲雨了,我收拾好工具箱雨已经很大了,风更大,还打着吓人的雷,幸亏姬羽哥来了,才能把送我回家来,要是他守时间,等我补好鞋就拿走回大学,我还不定淋成啥样呢,雷雨交加,我倒在路边哭,路上好些人从我跟前跑过,都没人扶我一把,就姬羽哥,看到我倒在路上,把自行车往路上一扔,就把我抱起来送进了新华书店,他肯定是担心我淋雨才从百货大楼赶来的,要不他完全可以在百货大楼避雨,也不至于全身都淋透,姬羽哥哥真的太善良,太热心肠了,就像天使一个样,比雷锋还像雷锋,就这样,妈妈还打了他,怪不得我倒在路边被雨淋没人帮我,原来是好人难做,人家怕沾上是非呢,人家姬羽哥哥待人多好,怕我冻病了,给我买干衣服,钱包里的钱不多,还要把手表抵给人家,姬羽哥哥也是正人君子,帮我换洗澡水的时候,都是在门外先让我用浴巾盖好身体,进卫生间脸都不朝我这边转一下,妈妈你倒好,还骂他是流氓,姬羽哥哥心里该多难过啊。” 云朵又开始滴答滴答的掉眼泪。 听了女儿的话,秦嫚内疚急了,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不住的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可真混,我真混呐!” 云千里感叹道:“唉!雷锋难做啊,朵朵你别哭了,秦嫚,你也不用懊悔,再懊悔,人家姬羽也看不到,没用。这样,既然知道姬羽是燕州轻工业学院的学生,那就好办了,这个星期天秦嫚你倒连班,能歇一天半,我也公休,咱们做一面锦旗,上面写“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献给雷锋式的好青年姬羽”送到他学校去,让学校帮咱们找到他,当面向他道歉感谢,你们说行吗?” 云朵当即破涕为笑:“好啊!好啊!到时候我跟爸妈一起去找姬羽大哥,我还没进过大学校门呢,这下就能看看姬羽哥哥的学校是啥样了,锦旗也由我来做,我保证做的比买来的还漂亮。 秦嫚也笑了,连连点头,夸赞丈夫道:“嗯,千里,还是你有办法,这个主意好,不但能赔礼道歉感谢姬羽,还能让他受到学校的重视和表扬,对他进步有好处,真是一举三得。” 云千里点头:“既然你娘俩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没吃中午饭呢,秦嫚你也没吃?朵朵,你感冒觉得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就继续睡觉休息,我和你妈去街上吃点儿,你妈回厂里继续上班,我下午没事儿了,去布店买点儿红灯芯绒布和黄布,回来给你做锦旗。” 云朵兴奋的连连点头:“我没事儿,身上很轻快了,不信你们摸摸,头一点儿也不热了,爸妈你们去,不用担心我,我再睡会儿,可能是感冒冲剂里有镇静剂,我还是有些困。” 云朵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云千里买布回来,看她睡得香也没打扰她,直到秦嫚下班回来,要吃晚饭了才把她叫醒,给她量了下温度,365°,很正常,看来女儿的感冒已经没事了,夫妻二人放了心。 吃完晚饭,爷俩在屋里设计锦旗图案,秦嫚在厨房洗碗,就听院门响,秦嫚探出身,看到是姐姐秦妮和外甥女苏蕊来了,忙迎了出去。 她接过苏蕊手上的两瓶水果罐头说:“来就来呗,都是实在亲戚,一个家属区住着,不跟一家人一样?还买啥东西?乱花钱。” 苏蕊笑着说:“没出去买,是五一节单位分的,还剩下这两瓶,听我妈说朵朵让雨给淋病了,给朵朵吃着玩儿,小病号呢?好些了吗?” “吃药及时,又发了透汗,没事儿了,在屋里跟你姨夫搞设计呢。你去看看,也能提点建议意见啥的。大姐,咱姐俩在院子里唠唠,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老了,办的是啥糊涂事啊,悔死我了。” 秦嫚下午还自行车钥匙时已经跟秦妮说了中午发生的事情,秦妮晚饭时跟家里人说了,苏蕊不愿听姨妈扮演祥林嫂,径直去了云朵的屋。 云朵见姨姐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姐俩闹在一起,云千里听说大姨子也来了,就放下手里的活计,出了屋跟大姨子说话。 苏蕊捏了捏云朵耸立的胸脯,笑着说:“可以啊云朵小姐,艳福不浅啊,补个鞋,也能整一出白马王子英雄救美来,这有本钱跟没本钱就是不一样,老实坦白,那个大学生长的是不是英俊潇洒、高大威猛、风流成性?你是不是已经自荐枕席以身相报了?” 云朵一把打开姨姐的魔爪,咯咯乐着说:“啥风流成性,是风流倜傥好不好,还省图书馆的呢,成语都用不对,姬羽哥哥长的那是燕赵才俊,玉树临风,英伟赛吕布,相貌盖潘安,不过小妹命苦是个残疾身子,就是上赶这往人家跟前凑,人家也不拿正眼看一下,我跟你说哈——。” 朵朵低声把姬羽给她换洗澡水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嘻嘻笑道:“姨姐,你说姬羽哥是不是柳下惠托生的,那么洁身自好又助人为乐的人,还让我妈误会成色狼,不但白白挨了一个大嘴巴,还差点儿让我妈用剪刀给捅了,最后闹得狼狈逃窜,他也真够倒霉的。” “哈哈哈!这家伙是够衰的,姨妈也真够猛,不过,这年头这么心善的小伙子可不好找,朵朵你跟姐老实坦白,就没动心?” “姨姐,我虽然年纪不大,也知道青年男女是咋回事了,姬羽哥抱着我的时候,我幸福的心都化了,你说我动心没动心?可是我有自知之明,人家爱护我,照顾我,是可怜我呢,我颜值再高,上半身长的再好,也是个残疾人,姬羽哥哥可是名牌大学生,还是正经八百的统考大学生,天之骄子,百里挑一,别说我一个残疾姑娘,就是身体健康摸样出众的女孩儿,那也得由人家挑选,我压根没敢往那方面想,好在他怜惜我命苦,愿意认我做他的妹妹,这我就非常知足了,再不做其他非分之想,倒是姨姐你,要摸样有摸样,要身材有身材,又在事业单位工作,是技术干部,论条件样样好,要不要我当红娘,给你和姬羽哥拉根红线,你不是也赞他心地善良吗?找这样的人依靠终身,一定会很幸福。” “免了,你有自知之明,我就没自知之明了?你虽然脚不太方便,可容貌出,万里挑一,我呢,姿色平平文化低家境也不高,没一样能拿出手的,凭什么吸引人家,拿什么跟那些女大学生拼,你没那种想法,我就更不做非分之想,以后能找个普通人嫁了就不错了。哎?你的那个情哥哥叫什么?姬羽,这名字好熟悉啊?是哪个大学的?”苏蕊皱起了眉头,在脑子里使劲搜索记忆。 “燕州轻工业学院,姨姐你认识啊,是啊,你在省图书馆工作,他很有可能去过你们那里借书读杂志,你真有可能见到姬羽哥。”云朵兴奋了。 苏蕊更兴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当然见过,而且就在上星期三,他到我们阅览室看杂志,还登记了借书证,啊哈,这个世界可真小。” 云朵高兴地朝窗外喊:“妈,爸,大姨,你们快来,我姐认识姬羽哥哥呢。” 几个大人相继进屋,秦嫚急切的问:“小蕊,你真的认识那个姬羽?他真是大学生吗?是不是咱燕州市人。” 苏蕊得意的说:“没错,就在5天前,周三那天,有两个戴着燕州轻工业学院校徽的学生,一男一女,来到我们图书馆借阅杂志,是我接待的他们,看过他们的学生证,男生叫姬羽,那个姬姓挺少见,是一个女字边一个功臣的臣字,所以我记得挺清楚,那个女生岁数挺大,好像姓朱来着,他俩都填了申请借书证的登记表,姬羽是1960年出生,月份我没记住,周岁应该就是18岁,老家是咱们本省华龙县,我查过地图,华龙县是咱们省最北边的一个县,跟内蒙交界,他是去年统考的大学生,现在才读大学一年级,学的专业是燕州轻工业学院机械工程系机电专业。怎么样?情报够细的。” 云朵笑道:“姐姐一定看上人家了,对那个女生的名字都没记住,对姬羽哥的情况记得这么清楚。” 苏蕊脸一红:“哪有?你净瞎说,看我怎么拾掇你。”说着就做出要咯吱挠痒的架势,吓得云朵不住告饶。 三个大人心有灵犀相互交流一下眼色,云千里和秦嫚都略微点了下头,秦妮忙问道:“小蕊,说说,姬羽长相如何?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苏蕊脸更红了,不好意思的说:“小姨和朵朵都见过的,朵朵刚才给他的评价是燕赵才俊、玉树临风、英伟赛吕布、模样盖潘安,吕布、潘安我没见过,不过他长相也算挺出众,个子比我高一卡,有点儿瘦,人挺精神。” 秦妮追问:“他是跟那个姓朱的女生一起去的,你看姬羽和那个女生关系怎么样,是不是很亲密的样子,他们俩是一对儿吗?” 苏蕊立刻摇头:“姬羽跟那个女生肯定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那个女生,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生叫朱慧芳,是1948年出生,比姬羽大了12岁,整整一轮,以前听说77级大学生岁数相差悬殊,这次我是真信了,俩人是同班同学,姬羽还不到结婚法定年龄,那朱慧芳可能孩子都上学了。” 秦妮分析说:“哦,那俩人肯定没那层关系,姬羽跟这个朱慧芳去你们图书馆,在学校肯定没更要好的女朋友,没到法定年龄也就是未婚单身,小蕊,你们以后肯定会经常接触,你要是对他印象好,能不能主动点儿跟他交个朋友?” 没等脸红的苏蕊回答,秦嫚忙帮腔:“我看大姐的想法很好,且不说姬羽是个大学生,长相出众,这人品也是万里挑一,朵朵在大雨中躺在大街上,行人没一个上前帮忙的,唯有姬羽冒雨过去帮她,还把她送回家,像对亲妹妹一般照顾她,姬羽的心地真是太善良了,跟天使一样,要是能做小蕊的夫婿,小蕊这辈子就太幸福、太完美了。” 苏蕊脸红的像红布,扭捏的低声说:“你们想什么呢?人家是正牌大学生,学校那么多聪明漂亮的女同学,怎么会看上我这个高中生。他就是在大学没交上女朋友,以后工作了,社会上的好女孩还不是紧着他挑、紧着他选,我要容貌没容貌,要学历没学历,又不是高干家庭,人家凭什么跟我交朋友?” 云千里说道:“那可不一定?婚姻这个事,真的很奇妙,迷信话那就是靠缘分,有那个缘分千里姻缘一线牵,没那个缘分天天相守也不成,我觉得姬羽跟咱们家还是有缘分的,你们看哈,他一个几百公里以外的华龙县青年考到了咱们省城不说,燕州市上百万人,他就偏偏认识了朵朵和小蕊,还进了咱家的门,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咱家就朵朵和小蕊是女孩儿,小蕊和姬羽岁数相仿,摸样身材也属上乘,工作单位是省直事业单位,学历虽然稍低些但小蕊不是准备报考函大吗?还是干部级别,家庭虽说不是高干,但也是企业中层干部家庭,这条件要说配高干家的大学生子女是有些高攀,但配一个农村大学生的话,还真说不上谁高攀谁,姬羽别的方面我不了解,但这心地实在是太难得了,你们想想,他对一个从不认识的补鞋小女孩都这么有情有义的去帮助照顾,对自己的妻子、亲人会怎么样更是可想而知了,小蕊,一辈子能遇到个可心的人很不容易,缘分靠运气,上帝把运气送到你面前,你不能及时把握,运气就会稍纵即逝,上帝只会把运气送给能把握运气的人,我是男人,我对男人最清楚,对漂亮女孩的主动示好一般不会轻易拒绝,但一般男人也不太敢主动招惹陌生女孩,你要是真的对这个姬羽有感觉,不妨利用你工作之便主动些跟他交往,具体怎么做你比我聪明,这不用我教。你小姨中午打了他,心里挺过意不去想给他当面道歉,我也想当面感谢他,所以我们准备给姬羽做个锦旗,等下个星期天给他送学校去,再把他留下的钱和手表还给他,你要是有空也跟我们一起去。” “给姬羽送锦旗?这有些招摇?”苏蕊眉头微皱:“有些唐突了,我知道不少真正心地善良的人,并不喜欢张扬,他们更愿意做无名英雄,因为有时候出名会带来麻烦甚至妒忌,这事儿最好提前征求一下姬羽的意见,他要是同意咱再送锦旗不迟,要是他反感这种做法,咱们就弄巧成拙了。至于还给他东西当面道谢和表示歉意,我看下星期天把他请到咱家吃顿饭怎么样?” “把姬羽哥请到咱家吃饭,这个主意可太好了?比送锦旗好一万倍,可是,可是,姬羽哥哥肯来咱家吗?我妈是把姬羽哥打了之后撵跑的,他要是不敢来不愿意来咋办呢?妈,都怨你。”朵朵先是兴奋随后又泄了气。 秦嫚也是懊恼的说:“我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又没卖后悔药的,这可咋整?” 苏蕊信心满满:“只要你们同意请客,找人过来的任务交给本小姐了,朵朵,要是我把你的亲亲大哥哥给请到家里来,你怎么感谢我。” 朵朵心花怒放抱住苏蕊的脖子:“只要姐姐把姬羽大哥请来,我一定给你俩搭桥引线当好小红娘,不遗余力让大哥哥成为我的亲姐夫。” “哎呀!你个坏丫头,我帮你忙你还开我玩笑,我咯吱死你。”两个女孩闹在了一起。 秦妮道:“小蕊,别跟朵朵闹了,说正事呢,你真能把姬羽给请家来吗?” 苏蕊点头:“八九不离十,我有这个把握,具体怎么做先保密。” 秦妮说道:“那咱们就提前做好准备,下星期天我和小蕊爸都过来,请客的食材你们不要管,我来解决,千里你厨艺好,厨房里的事情交给你了,小妹你别跟姐争,你们赔礼道歉当面感谢不是啥大事,重要的是,这很可能就是我家招待未来女婿的第一顿饭,我家不出力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哎呀,妈!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就乱说,要是成不了传出去我可咋见人?” “对,对!咱们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明白。”一家人都笑了。 第32章 苏蕊怀春 姬羽周日狼狈逃回学院后,心里始终放不下云朵这个不幸的女孩,不知那孩子感冒怎么样了,退烧了没有,很是为自己的不守时造成小姑娘生病感到内疚。也懊悔没有机会跟云朵的父母说句道歉的话,当时被云朵妈撵到院子里,听到云朵喊妈妈,她妈又回屋里去了,姬羽刚刚进屋看了不该看的,就没敢再进里屋,本想留些钱作为补偿朵朵的医药费营养费和误工费,可是全身口袋摸遍也只有6块7毛钱,于是就把钱和腕上的电子表放在堂屋桌子上悄悄走了。 由于放心不下朵朵,周一下午上完辅课,姬羽去了趟新华书店,没看到朵朵,把洗干净的衣服还给了书店的业务员,并买了几支奶油冰激凌表示答谢,收获了书店三个女孩的一通表扬和揶揄。 周三是去省图书馆拿借书证的日子,朱慧芳大姐说有事儿,让姬羽自己去省图书馆,把她的借书证一起领回来,姬羽答应了,一人骑车去了市里,特意又到新华书店路口看了看,仍然没见到小姑娘的身影,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到了省图书馆,在一楼阅览室看到了满面春风、热情洋溢的管理员苏蕊,感觉女管理员的微笑很真诚很亲切,姬羽的心情也畅快了不少,跟对方说了取借书证并代朱慧芳领证的事。 苏蕊拿出一个小红本本和一本登记簿对姬羽笑着说:“姬羽同学,这是你同学朱慧芳的借书证,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替你同学领走借书证了。” 姬羽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难看:“那我的借书证呢,是不是我不是本市居民,不够条件啊。” 苏蕊脸上微笑更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省图书馆,只要是燕云省人,都有资格办理借书证,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图书馆每年都会给本省大专院校的优秀新生留一个蓝证的名额,具体方法是随机抽取登记的学生,恭喜你姬羽同学,你很幸运的被选中了这个得到蓝证的机会,由于借书证不能重复办理,每个人只能拥有一本借书证,所以我们就没给你办理红证。” 姬羽惊喜交加,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蓝证啊,这可是高干待遇,不但可以多借书借期长,最重要的是可以到书库里面随便翻阅书籍,这可是拥有整个图书馆藏书的自由阅读待遇,要不是跟对方不太熟悉,他就要把对方抱起来转圈了,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感激的说:“谢谢,谢谢你苏蕊同志,嗨,叫同志不大合适哈,你应该比我大些,我就叫你苏姐,谢谢你苏姐,太感谢了,你看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蓝证,还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哦,你的信息登记册上已经有了,不用补办其他手续,这个星期天就能办好,蓝证不能代领,星期天你9点之前来领证,直接找我就行,我在阅览室这儿等你,要准时啊,10点后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能恭候了。” 姬羽连连点头:“这个周日是,上午9点之前我保证到,再次谢谢,苏姐。”说罢高高兴兴的返回了学校。 看着姬羽离去的背影,苏蕊一手握拳一手化掌用力一击,露出得意的笑容,一边的同事丁舒婕轻声打趣道:“首战告捷啊,妮子,大功告成后可得请我吃顿好的,要不下次姐姐就不帮你了。” 苏蕊也放低声音道:“好姐姐,这次真得谢谢你,周日能确保蓝证到手吗?” “安啦,我那未来的公公可是局里的三把手,要是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我就跟他儿子一拍两散。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嗯,有姐姐的保票,我就放心了,中午春城饭庄,你点菜,选贵的,我请客。”俩人怕惊扰阅览者,低声笑着。 4天后,姬羽兴匆匆的再次来到省图书馆,进了阅览室,看到苏蕊不禁一呆,前两次见苏蕊,苏蕊都是穿制服套裙,端庄素雅有余,但女子的妙曼身材也掩盖了不少,今天苏蕊没穿工装,穿的是一件奶白色的真丝连衣裙,裙摆不及膝,腰间有束带,整个少女美妙窈窕得到充分展现,脸上好像也画了了淡妆,容颜值比前两次见有大幅度提升,在姬羽的美女排行薄能打9分。 看到姬羽准时到达,苏蕊分外开心,极力掩饰住内心的喜悦,把姬羽叫到书刊架后面,把蓝证和登记薄拿出来说:“蓝证办好了,你在登记薄上签个字,诺,就是这里。” 姬羽签了字,接过蓝证,打开封皮,看到里面的信息跟自己填写的完全一致,高兴的说:“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谢谢你苏姐。” 苏蕊小声道:“嘘!小点声,别影响别人,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感谢,光凭嘴说吗?是不是得拿出点儿实际行动。” 姬羽也压低了声音:“没问题啊,苏姐想要什么礼物,说出来我立刻去买,要不我请你吃饭,高档饭店高档菜随你点,行不行?” “那倒不用,我看你有把子力气,我刚刚买了件书橱,一会儿人家家具店给我运家去,我家住楼上,我搬不动,家里爸妈也没力气,你有空吗?有空就给我当一次劳力行不行?” 姬羽满口答应:“就这事儿啊?太没问题了,你家离这里远吗?我有自行车,苏姐是骑自行车吗?要不我带着你?” “我坐公交上班的,家里离这儿有4公里地左右。” “4公里没多远,我带着你好了,你现在在班上,能离得开吗?” “我跟丁姐说好了,请一天假,你带着我,要不你找不到地儿,咱走。” 俩人出了图书馆,姬羽让苏蕊先上了后座,然后蹬着车蹬助跑两下,偏腿跨梁上了车子,车子微微有些摇晃,苏蕊自然而然的把手揽在姬羽的腰上,姑娘长得漂亮,人又热情大方,体温传到身体,姬羽就有些心猿意马,眼看小弟有抬头的趋势,他心道不好,连忙牙咬舌头,用疼痛驱赶猿马,总算没有丢人。 在苏蕊的指挥下,20来分钟后,自行车进了一个住宅区,院子里有几栋五层高的宿舍楼,在住宅区大门口,苏蕊说:“我跟送家具的师父说10点钟在大门口等他的,现在是——。”她看了看腕上的东风牌机械手表皱了下眉头:“糟糕,又忘了上弦,姬羽,上次我看你戴电子表来着,现在几点了?” 姬羽苦笑了下:“嗨,别提这茬了,上星期特倒霉,让大雨淋成落汤鸡不说,还大大的破了财,手表也搭了进去,心里还落了阴影,现在还不踏实呢。” “啊?有故事啊,反正也得等送家具的,待着也是待着,给我说说解解闷。” 苏蕊一副好奇宝宝的摸样,姬羽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不过把看到云朵下身的事情隐去了,苏蕊听到姬羽被云朵妈拿着剪子追的落荒而逃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直不起身。 姬羽苦涩着脸说:“苏姐,你不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是不知道,这个星期我几乎天天下午去新华书店路口去看云朵,可一直没见到她,真担心她病得很重,想去她家又怕加深阿姨的误会,唉!愁死我了。” 苏蕊虽然觉着好笑好玩儿,但也深深被姬羽的善良淳朴感动了,她收起笑容郑重的说:“姬羽,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真的,我觉着雷锋再世也不过如此了,你觉得是你没有守时去取鞋造成了云朵小妹妹淋雨生病,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准时去云朵那里取了鞋,你走后,云朵仍然被大雨淋了还没人帮她,她会怎么样呢?是不是结果更惨?” 姬羽想都没想就说道:“那怎么可能?云朵只是腿脚有残疾,脑子又没毛病,如果不是等我,看见天气不好,马上收拾收拾工具,到新华书店里躲雨根本没问题,一两分钟的事儿,小姑娘是个守信用的好孩子,就是太实在了,要是我的话,反正是顾客不守时,我先躲雨再说,雨停了顾客来取鞋就给他,不来取鞋我也不候着,以后再说。唉!总归来说,还是岁数小社会经验少,14岁,正是在学校读书的好年龄,却出来挣钱养家,想想就让人心疼,苏姐,你是没见过那孩子,长的特别疼人,跟她一起时,我都不敢往她脚上看,看一眼浑身汗毛都炸起来,心里就跟刀刮似地难受,听说美国能治好她的脚,不过得需要100万块钱,对于她的家庭这辈子也难挣出这么多钱,现在我都后悔学机电专业了,应该学医,美国能治好的病凭什么我们中国人就治不了?” 苏蕊眼圈也红了:“老天爷确实不公平,云朵小妹妹确实很不幸,不过比起邢台大地震死去的上万人,比起唐山大地震死去的几十万人,云朵又是幸运的,她的姥姥姥爷没白死,让云朵能够延续他们的血脉,享受未来的人生,云朵将来的路还很漫长,说不定就会遇到再让她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云朵也很坚强,能够从容面对现实接受现实,小小年纪就知道做工赚钱,减轻父母的负担,现在很多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年轻人都做不到这点,她的境界也很伟大。” 俩人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一个三轮板车,拉着带有玻璃的书橱过来了,苏蕊上去招呼他跟着她走,姬羽也推着自行车跟在后边。 来到苏蕊家住的宿舍楼楼栋门口,运送工人解下绳子,跟姬羽一人一头,跟着苏蕊进了楼内,苏蕊家在四楼,书橱虽说不重,但楼层高,又要小心躲避玻璃,搬进屋子里,姬羽还是累得满头大汗,半袖衬衣的后背都湿透了。 把书橱放在客厅,运送工就走了,苏蕊和姬羽把苏蕊卧室里的三抽桌搬到厨房,又把书橱挪进卧室,安放正当稳妥,总算大功告成,姬羽就要告辞,苏蕊笑道:“累成这样就走,真把我当黄世仁了,至少得擦把汗、喝口水。” 姬羽有些迟疑:“你家里没别人,咱俩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 苏蕊笑的更欢:“有啥不方便的,你是活雷锋还会对我起坏心啊,就是想起坏心,我手脚都健全,你也未必能得逞,我再给你颗定心丸,我爸我妈今天去我小姨家了中午不回来,绝不会突然回来拿剪子要你命的,呵呵!呵呵!” 姬羽大窘讨饶说:“苏姐!你就别再提这壶不开的水了行不?” “要我不提也行,乖乖到洗漱间洗脸、洗手去,完事儿到客厅坐会儿,喝口水跟我说说话,歇过劲儿再说走的事儿,我给你办成了蓝证让你享受高干待遇,你就出这么点儿力,我好像有些亏,还寻思着中午再敲你个竹杠,让你请客呢。” “请客,必须请客,地点你挑酒菜你点,一定让苏姐满意。那我洗去了。” 姬羽在洗漱间水龙头下洗了把脸,想草草了事。 苏蕊在后面递过来香皂和毛巾:“脱下衬衣,好好洗洗,洗彻底些,这毛巾是我用的,很卫生的,放心用,我去给你泡茶去。” 姬羽闻着毛巾上淡淡的香气,心里又是一片漪澜,赶紧收心,掩上洗漱间的门,脱下衬衣背心,把上身彻底擦洗了一遍。 穿好衣服来到客厅,苏蕊已经泡好两杯绿茶,看到他嫣然一笑:“洗完了?坐下喝茶还是参观一下我家?” 姬羽这是第一次进公寓式宿舍楼房间,很是新奇:“方便吗?方便的话我就参观参观,在农村老家,公社干部说到了共产主义,就会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你们家好像只缺电话就进入共产主义了,房间真洋气,洗漱解手不出门,在家里就能解决,真是方便。”一边说,一边四处打量。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居室,客厅较大,两个卧室相对小些,大略看了看苏蕊父母的卧室,姬羽就退出来了,在苏蕊的闺房看的就比较细,到底是少女的房间,干净整洁还有扑鼻的香气,墙上挂着相框,相框上有苏蕊不同年龄的照片,突然姬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顿住了,眼睛直勾勾看着相框里一个少女跟一个小姑娘的合影,正是在云朵家看到的那张。 姬羽吃惊的回头望着站在卧室门口狡黠微笑的苏蕊:“你,你是?——” “呵呵呵!没错,我就是朵朵的姨表姐苏蕊。” “哎呀,我这个木头脑袋,在朵朵房间看到这张照片时,我就看你面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后来朵朵两次提到有个在图书馆工作的姐姐,我还是没联想到你身上,我记忆力还行,可是这联想推理能力太差劲了,苏蕊姐,从办蓝色借书证到搬书橱,都是你设计的?根本就没有优秀大学生发蓝证的事儿,那这个蓝证?” “确实没有优秀大学生发蓝证的事儿,不过给你办的蓝证是真的,正经八百的高干借书证,我姨表妹的救命恩人,新时代的活雷锋,当得起一本蓝证,我早就想买个书橱了,不是为了把你诳到我家才特意买的,你也看了,要是没有你,我自己和那个运输工是没法把书橱搬上楼的。” 姬羽忙问:“朵朵怎么样了?她的病好些了还是加重了,怎么一个星期没见她在新华书店路口摆摊啊?” “放心,朵朵在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感冒很快就好了,当天晚上温度就恢复了正常,她本人是想继续摆摊来着,可小姨和姨夫坚决不让她去了,那天要不是遇到你,真要是遇到坏人,我小姨肯定会疯掉的,邢台地震,小姨精神受的刺激太大了,留有后遗症,那天你要不是逃得快,兴许真会受伤。现在她再不敢让朵朵一个人去摆摊了。” “噢!那阿姨现在怎么样了?我没把她气出好歹?” “没事儿了,朵朵把事情说清楚了,小姨不但不生气了,还很内疚,一直想上你们大学给你赔礼道歉呢,你学雷锋做好事没得着句感谢,还挨耳光差点儿受伤,朵朵又生她妈的气又替你难过,他们一家想做锦旗送你学校呢。” 姬羽大惊:“万万不可,这件事本身我理亏在先,之后做的事儿,都是在尽可能弥补我犯的错误,要是学院知道了事情真相,说不定就会给我处分,我正应该给朵朵的爸爸妈妈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才是,怎么能让他们给我送锦旗呢?那锦旗他们最后没做?” “据我准确的消息,锦旗已经做好了,朵朵亲手做的,说是明天你们学校一上班,就给你们院领导送去。我就想问问你这么做是不是合适。” “不合适,绝对不合适,苏蕊姐,请你一定要帮我拦住他们,这锦旗可万万不能往我们学校送啊。” “他们要送,我怎么能拦得住,我看这事儿你得亲自出面跟他们说,你不是还想跟我小姨小姨夫道歉吗?就今天,就现在,到他家去一趟,今天小姨、姨夫和朵朵都在家呢,我陪你去。” “啊?今天,现在去朵朵家?你确定你小姨没事儿?” “安啦,绝对没事儿,万事有我呢,保你人身安全,今天你去道歉时候正好,明天的话,估计锦旗就送你学校了。” 姬羽心想,那天朵朵妈那样暴力,是误会自己耍流氓了,估计听了朵朵的解释,对自己的成见应该不会太深,现在心头的气也该消了,毕竟自己只是无意中错过了拿鞋的时间,又没犯罪大恶极的错误,现在去她家道歉,估计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有苏蕊陪着又多了几分保障,就点头答应了。 喝了几口茶水,姬羽跟着苏蕊下楼推着自行车出了住宅区大门,他再次让苏蕊坐上后座,苏蕊笑道:“不用骑车了,我小姨家就在路对面那个住宅区,这两个住宅区都是棉纺总厂的,我妈我爸都是干部,工龄也比小姨和小姨夫长,所以分到了新住宅区的职工宿舍楼,朵朵家还在老住宅区平房住,没住楼时挺羡慕楼房,可真住上楼房了,就觉着真不如住平房方便,不但上下楼搬东西费劲,连个自行车都没地方停。哎?干嘛呢?走啊!” 姬羽说道:“去看朵朵,赔礼道歉空手过去不合适,我记着住宅区东面有个副食蔬菜商店,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买点儿水果啥的好看些。” “你这人心还真细,我跟你一起去,买了水果走南门还近些。”苏蕊主动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到了副食蔬菜商店,姬羽叫业务员阿姨拿两罐麦乳精、两袋奶粉、四个水果罐头,苏蕊大惊急忙拦阻:“买几个水果礼节到了就行,干嘛要花这么多钱?同志,别听他的,我们不要那些东西,你不要拿。” 姬羽笑道:“赔礼道歉就要心诚,只拿几个水果像什么样子,再让你小姨给扔出来就尴尬了,阿姨,你把东西拿来,再要个网兜装起来。” 业务员阿姨笑着说:“小伙子够聪明,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打着灯笼难找,花多少钱也值,闺女啊,结婚前就让男朋友显摆显摆,结婚后再把财政大权握牢,以后俩人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 姬羽和苏蕊双双闹了个大红脸,苏蕊心里愉悦不说话,姬羽想要解释,人家阿姨却转身拿东西去了,偷偷看了眼苏蕊,见她没恼这才放心。 一网兜东西花了20多块钱,姬羽毫不犹豫的付了钱,苏蕊却心疼的不行。 见姬羽提着网兜却没有离开商店的意思,忙说:“东西不少了,咱们快走,你还要买什么?” “再买点儿水果,奶粉麦乳精是看病人的,给阿姨叔叔不合适。”姬羽又花了5块钱买了5斤香蕉。苏蕊无奈只得接过香蕉帮他拿着。 姬羽付完钱准备走,扭头见商店角落有卖鲜花的,又走了过去,苏蕊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姬羽,这些东西已经很多了,再不能胡花钱了,鲜花很贵的,你父母供你上学已经不容易,咱能节俭还是要节俭些,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姬羽劲儿大,反手一抄揽着苏蕊的腰就往鲜花柜台走:“我的钱是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不是父母给的,我每个月还往家里寄钱呢,别担心我的钱包,我可是超有钱的暴发户。说说,你喜欢什么花?” “你勤工俭学?勤工俭学能挣几个钱?当得起你这样挥霍浪费?啊?你说什么?我喜欢什么花?你,你是要给我买花?” “对啊,女孩子不都喜欢花啊草的吗?你帮我办了蓝证,还陪我去赔礼道歉,我给你买束花表示崇高谢意可以?你喜欢什么花?朵朵喜欢什么花?我给你们俩一人一束。” 苏蕊的心一下被幸福填满,羞涩扭捏的小声说:“那,那就买一支白玉兰,我喜欢玉兰花,朵朵喜欢红花。” “哦,知道了。”姬羽对卖花姑娘说:“大姐,请给我一束白玉兰,一束红玫瑰,像那束花一样包装的精致些。” 卖花姑娘一边选花一边调侃俩人:“大兄弟行啊,鲜花送美人,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是得好好稀罕宝贝着,大妹子有福了,这年月愿意买鲜花送女朋友的小伙子可不多,看的出你男朋友是真心爱你,又有钱又大方还体贴的小伙子打着灯笼难找,可得看紧了,要不眼不见就让别的姑娘给截了去。” 姬羽赶忙要解释,胳膊却被苏蕊拉了一下,扭头望去,见她红着脸看着他微微摇头,也就没再说话,只是嘿嘿嘿傻乐,两束漂亮的鲜花,花了姬羽20块钱,自从存折有了4位数的存款,姬羽的钱包总是保持50元以上的现金,现在他的钱包基本清空了。 在大姐的热情祝福下,俩人出了副食蔬菜商店,姬羽把食品水果放在车篓里,苏蕊抱着鲜花坐在后座上,姬羽偏腿上车向云朵住的小区驶去,感觉搭在腰间的玉手揽得紧了许多,后背与姑娘胸部的柔软时不时触碰,脑袋就有些晕。 没多大会儿来到了云朵家门口,俩人下车,苏蕊抱着鲜花推开院门,高声叫道:“朵朵,看我把谁带来了?” 屋门一下被推开,云朵坐着小板车从堂屋溜到院子里,看到姬羽推着车子进了院子,高兴地喊道:“姬羽哥,你可算来了。”撑着小车往姬羽身前靠。 姬羽忙支稳车子,蹲下身扶着小姑娘的双臂问:“朵朵,你感冒好些了吗?这些日子我都去新华书店那儿,看你总没在,真担心你病情加重了。” “淋雨那天,哥哥给我做了葱姜红糖水喝,又及时给我吃了药,下午我就不发烧了,第二天我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想再去摆修鞋摊,可爸妈都不放心,坚决不让我出去,都快憋死我了,那天妈妈误会了哥哥,打了你还把你撵跑了,我天天担心哥哥受了委屈,以后再不理朵朵了,今天你能来我真高兴,哥,我妈打的你还疼吗,妈妈知道误会了你,心里也不好受,总说要跟你当面道歉呢,你就别再怪妈妈了好吗?”朵朵轻轻的抚摸着姬羽的脸。 秦嫚忙走上前不好意思的说:“姬羽同学,那天是我不对,是你帮助了朵朵,我却不识好赖人,昏头打了你,还差点儿伤到你,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我真诚的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说着就要鞠躬。 姬羽连忙站起来扶住秦嫚:“阿姨,千万不要给我赔礼道歉,阿姨没有任何错,那天那种情况任谁都可能误会,家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男人,未成年的女儿在床上昏睡,只要头脑正常的人都会把陌生男人当成坏人,阿姨疼爱女儿,急火攻心,做出过激的举动非常正常,没有任何错误,倒是我,不守信诺,不遵守时间,让朵朵淋雨感冒发烧,非常愧疚,希望能得到叔叔阿姨的原谅,我早就想过来给叔叔阿姨道歉,又怕你们见到我更生气,就没敢过来,今天听苏蕊姐说你们都在家,已经不生气了,我这才过来了,阿姨请您接受我诚挚的歉意。”说罢深深地给秦嫚鞠了一躬,反倒把秦嫚弄了个手足无措。 苏蕊适时上前笑道:“小姨,姬羽说的都是真的,这我可以作证,他听说我是朵朵姨姐后,就一直表示歉意,听我说你和姨夫没生他的气,就主动过来给你们道歉,还特意买了赔罪的礼物,我拦都拦不住,朵朵,你看,这是你姬羽哥给你买的花,漂亮?” “哎呀!红玫瑰,红玫瑰,太漂亮了,哥哥,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红玫瑰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姨姐告诉你的,呀,姨姐你的白玉兰也是哥哥送的吗?哥哥可以啊,投其所好,看来你们俩……” 苏蕊脸色绯红连忙插话:“姬羽,你跟小姨是不打不相识,我现在给你介绍家里的这几位啊,这位是我的小姨夫,朵朵的爸爸,云千里同志。” “云叔叔好,朵朵的事情,我向您道歉。”姬羽鞠了一躬。 “不,不用道歉,你原本就没做错什么,该道歉的是我们,道歉的话就不说了,但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姬羽,你在朵朵遇到困难的时候热心出手帮助,我们全家深表感谢。”云千里握住姬羽的手使劲儿摇了几下。 苏蕊继续介绍:“这是我妈,朵朵的大姨,秦妮同志。” “大姨好!”姬羽再次鞠躬。 “你好,你好,姬羽同学,咂咂,小伙子不但长得精神帅气,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还这么懂礼貌,真是难得的。”秦妮越看越满意,脸上开了花。 “这是我爸,朵朵的姨夫,苏畅同志。” “姨夫好!”继续鞠躬。 “姬羽同学好,大家以后就认识了,不用这么客气。”老苏也是满意至极。 “这是我嫂子魏莉。” “嫂子好!”姬羽顿了一下,没有弯腰,平辈鞠躬好像对在场的长辈不大礼貌,可跟初次见面的年轻女子握手,又有点儿唐突,只好微笑点头。 魏莉满脸带着羡笑:“你好,你好,姬羽兄弟,既然朵朵叫你哥哥,你叫我嫂子,我就叫你大兄弟了,我家你大哥苏茁是公交司机,今天出车值班,没空过来。大家伙儿快进屋说话,厨房锅里还炖着菜呢,午饭接着就得,一会儿我替苏茁跟姬羽兄弟喝一杯认识酒。” 姬羽一看这架势,心里已然明白,今天这是中了苏蕊的连环计,云家摆了感谢宴当然也有赔礼的意思,苏蕊给自己办蓝证,买家具,找苦力都是为了把自己请到云家,用心良苦啊,不由扭头看苏蕊一眼。 苏蕊眼里含笑,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既来之则安之,快进屋。” 苏畅率先进屋,秦嫚要把云朵推进屋,云朵不依,要姬羽把她抱进屋里,姬羽也就大方的抱起云朵进了屋。身后云朵爸妈相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云千里和魏莉进了厨房,其余人鱼贯进了堂屋。 堂屋里靠北墙的八仙桌已经移到屋子中央,进屋后姬羽把云朵放在靠门一侧的条凳上,苏畅坐在了北侧,让姬羽过去坐在他的右手西侧。 燕州和燕北的风俗差不多,餐桌主位正对外门,主位右手是主宾,主位的左手是副宾,这个礼数姬羽懂得,云家今天是把他当成了贵客,今天除了云朵,他的年龄最小,这个主宾座位绝不该是他能坐的,所以极力拒辞,挨在云朵身边坐下了,坚决不肯再站起换座,云朵也是要求跟哥哥坐在一起,谦让一番,苏蕊从老爸手中要过排座权,让姨夫小姨坐了主位,老爸老妈坐了贵宾位,嫂子魏莉挨着小姨,自己挨着嫂子。 这样一来,姬羽的左临是云朵,右邻恰好是苏蕊,几个老同志立刻就同意了新的排座方案,对苏蕊的高超调度水平大加赞赏,又把苏蕊闹了个大红脸。 今天家宴的主厨是云朵的父亲云千里,助理厨师是魏莉,安排完座位,苏蕊就去厨房把姨夫替了下来,跟嫂子一起充当传菜伙计。 在咨询喝什么酒时,姬羽再三强调自己没有酒量,要以水代酒,最后跟云朵一样倒了一杯格瓦斯,苏蕊爸和云朵爸倒的是尖庄特曲,秦妮、秦嫚、魏莉、苏蕊面前酒杯里都倒上了红葡萄酒。 头三杯酒,都是围绕姬羽喝的感谢酒和道歉酒,三杯酒过后,气氛温馨和谐,姬羽不时将桌子上离朵朵较远的菜夹给朵朵,而苏蕊则把菜夹给姬羽,几个长辈相视而笑,魏莉开始试探着问起姬羽的家庭情况。 当听说姬羽父母只有两个儿子,而两个儿子去年都参加高考并被录取,老大不但考进了天津的中专,而且已经被天津电视机总厂录用,苏蕊爸妈对姬羽简直满意极了,云朵爸妈也是连声称赞姬羽的父母会培养子女,看一眼自家女儿再看一眼满面春风的侄女,心里不由得心中难过,脸上的笑容就有些不大自然。 “姬羽兄弟这么优秀,你们学校的女同学有追你的吗?”魏莉终于问出了两家最关心的问题,苏蕊正在给姬羽剥油焖河虾的皮,手不由停了下来。 姬羽答的有些迟疑:“嗯,学校规定不让学生在上学期间谈恋爱。” 其他人不由松了口气,苏蕊微笑着把剥好的虾仁放到姬羽碗中,苏畅看出了姬羽的犹疑,笑着问:“现在可不是从前了,年轻人谈恋爱,学校能禁得住吗?” 魏莉醒悟过来接口道:“是啊,偷偷写个情书递个纸条啥的,上面可怎么管?兄弟没少收过情?” 姬羽已经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为苏蕊投石问路呢,苏蕊论身材长相比许琳、苗春燕、蓝灵都好,跟蓝晶比互有所长属一个级别,家境虽然远不如苗春燕,但比许琳、蓝灵家要好许多,要是没有许琳,苏蕊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对象,可现在有许琳表姐,他连苗春燕的示爱都拒绝了,更不可能跟苏蕊处朋友,这种事越早说明白越好,以免加深误会惹麻烦:“前些日子有个南方的女同学对我表达过那种意思,不过我在老家有女朋友了,就没同意跟那个女同学交往。” 苏蕊心头一震,脸上的笑容凝固,血色迅速消退显得有些苍白,借口去厨房端汤就离开了座位,其余几位女性脸色也不大好看,倒是苏蕊爸和朵朵爸神色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眯眯、乐呵呵。 “哥哥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要不然怎么女大学生都不能打动你。”云朵不是当事人,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可并不像苏蕊、秦妮、魏莉那样失落。 姬羽笑着说:“模样远不如朵朵长得漂亮,顶多算是中等人才,她是我远房表姐,我们从小就要好,两家大人都认可,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嗯,我身上带着她的照片呢。”姬羽掏出钱包,把跟许琳的合影拿出来递给云朵。 几位女性都起身凑过来观看,就连门外的苏蕊也忍不住进屋来到朵朵身后。 朵朵毕竟才14岁,心地纯真直言快语,看着照片说道:“真是哎,这个姐姐五官模样远不如我苏蕊姐漂亮,我觉着她配不上哥哥。” 秦嫚连忙呵斥女儿:“朵朵,胡说什么呢?我看这女孩子不错,端庄文静一脸慈善像,再说看一个人的好坏,哪能光看脸蛋漂亮不漂亮。” 姬羽点头道:“阿姨说的对,我和我表姐从小就要好,属于青梅竹马那种,我们发过誓,这辈子非对方不娶不嫁,我打算今年暑假就回去跟她订婚。” 既然姬羽说的坚决,这顿饭的气氛就有些尴尬,酒是喝不下去了,苏蕊把紫菜鸡蛋汤端上来后,大家开始吃饭。 吃过饭,喝了碗茶,姬羽见大家谈性不高,就站起来告辞,秦嫚把姬羽上周留下的东西拿了过来,放在姬羽桌前,除了那块西铁城电子表,钱又多了一张大团结:“姬羽,上次你把东西落我们这儿了,多出的钱是你买东西和药的,你把朵朵送回家,又照顾她,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还让你破费呢?在朵朵淋雨这件事上你没有任何错误,这钱和东西你一定要收回去。” 姬羽看朵朵爸妈态度非常坚决,想了想就把钱和东西接了过来,把十六块钱放进了口袋,拿着西铁城电子表说:“云叔叔,秦阿姨,这钱我留下,但这块电子表我想送给朵朵做礼物,朵朵的电子表上次让雨淋坏了,我这块表是防水的,泡在水里也没事儿,朵朵认我做哥哥,哥哥给妹妹个小礼物还是应该的,她出摊没有表太不方便了。电子表虽然时间准不用上弦,但看上去总是有些不伦不类我不大喜欢,等我搞到工业券还是想买块机械表戴。” 秦嫚忙说:“你缺工业券啊,我家还有6张用不着,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姬羽就把西铁城电子表系到云朵的手腕上,云朵兴奋的俏脸发红:“谢谢哥哥,这下好了,以后洗手洗脸都不用摘下手表了。” 秦妮也说:“买一块机械表需要10张工业券,我家也有5-6张,赶明儿个让小蕊带到图书馆去,姬羽你再去图书馆看书,让小蕊给你。” “那我就谢谢大姨了,也谢谢苏蕊姐。”姬羽笑着看了苏蕊一眼。 苏蕊心中酸楚,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既然是朵朵的哥哥,那也是我兄弟,还那么客气做什么?” 秦嫚从里屋出来把一沓工业券递给了姬羽,姬羽接过再次道谢告辞,众人把他送到院门外,姬羽推着自行车让大家留步,云朵坐在小板车上拉着姬羽的裤子眼圈有些发红:“哥哥,你以后要常来看朵朵啊!爸妈不让我再出鞋摊儿了,你以后就来家里看我,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 姬羽弯腰轻轻拍了拍云朵的肩膀:“没问题,以后星期天没事儿,我就来看你,朵朵,既然叔叔阿姨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摊,你就听话别去揽活了,你一个月出摊儿挣个二三十块钱,要是碰上上周日那样种情况,即使没遇到坏人,让雨淋病,把阿姨急病也不值当,你才14岁,正是学知识的年龄,听哥哥的话,系统的学好初高中文化课,然后函授大学知识,掌握一些高级些的技能,像财会、翻译、写作、绘画啥的,前途非常宽广,那时候就业工作比出鞋摊儿收入高,也安全得多,哥哥希望朵朵几年后也成为一个国家承认的大学生,学习中要是有什么问题,哥哥和你姨姐都会帮助你的。” “嗯!我从今天起就开始学习初中文化课,姨姐,你帮我找全课本啊。” “没问题,明天我就帮你搞到最新版的初、高中教材。” 姬羽跟众人说了句:“谢谢大姨、姨夫、叔叔、阿姨的盛情款待,嫂子今天辛苦了,谢谢苏蕊姐,再见朵朵妹妹,那我就走了。”说完骑上车子扭头向众人挥手出了胡同,向小区大门驶去。 看着姬羽出了胡同,苏、云两家人返回屋里,看着女儿、老婆意兴阑珊情绪不高,苏畅对云千里笑道:“看到了吗千里?什么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看她们这一个个跟霜打了似的。” 秦妮斜了丈夫一个白眼:“谁像你啊,整个一没心没肺,多好的女婿,就这么飞了,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 魏莉也是唉声叹气:“唉!我还特意请了一天假,合着白忙活了大半天,感情人家家里有对象了,还青梅竹马,咱这不是瞎折腾吗?” 云千里笑道:“也没白忙活,至少我们向姬羽道了歉,表示了谢意,这是今天请姬羽的初衷,再说了,姬羽跟小蕊处朋友的事,也并没有像你们想的那样悲观,姐夫,你就跟她们说明白了呗,要不她们娘几个今晚甭想睡安稳了。” 秦妮急忙道:“怎么?小蕊和姬羽还有可能处下去?” 苏蕊心里怦怦直跳,眼睛直直的盯着父亲。 苏畅稳坐在太师椅上抿了口茶,得意的拉起了京剧长腔:“贤妻莫要心急,且听为夫细细道来 ——。青梅竹马?说白了,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基本就是闹着玩的事儿,谁没青梅竹马过?100个正常人,99个小时候都玩过过家家的游戏,都有过青梅竹马的经历,可是有几对夫妻是幼时的玩伴,在农村100个人中或许还能成几对,城里人1000个人中也难找到一对,不信秦嫚、秦妮你们从咱们厂仔细排排,上千职工要是能找出一对小时候就要好,长大后成了家的夫妻,我算你们能。找不到?这说明什么?少年时的情感根本就靠不住!所以说,姬羽目前的女朋友是个农村幼时玩伴,这并没什么,要是他女朋友是现在大学的同学,才是麻烦事,刚才我没看姬羽和他表姐的照片,不过既然朵朵说他表姐没小蕊漂亮,我心里就有数了,在他们农村老家,姬羽要不是大学生,能亲上加亲娶到他表姐那样的,他家长辈和他自己当然会很满意,不过现在姬羽考上了大学,以后不但端上了铁饭碗而且还是正经八百的干部,本科大学一毕业就是正股级,一年后定级就是副科,三年后晋中级技术职称就是正科,再有五年晋高级职称就是副处甚至是正处,像我们这样奋斗一辈子也未必够得着的位子,姬羽他们这些本科大学生不用十年就可以轻易坐到,这些天之骄子怎么可能还满意仍然在农村长相还不出众的儿时女友?他考上大学后没当即和女友断绝关系,一是姬羽这孩子心地善良,二是因为上大学时间短,还不到半年的时间,接触城市女孩儿机会相对不多,加上他们大学严禁在学校谈恋爱,他还不敢跟大学的女同学接触,你听他说暑假就回去跟他表姐订婚,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姬羽考上了大学,那就成了金龟婿,我要是他表姐的父亲,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把两孩子的亲事确定了,订婚又不是结婚,还用等到半年后?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阻止了他们的订婚,是什么原因呢?女方没问题,姬羽本人没问题的话,那就是姬羽的父母改变了态度,再次换位思考,在座的各位,如果你们是姬羽的父母,在姬羽考上了大学,而女方还是农村姑娘的话,还会同意这门亲事吗?别说是远房表亲,就是再亲再近也不能拿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所以,我敢断定,即使姬羽到了暑假仍然未改初衷,还是要回家跟他表姐订婚,这婚也是订不成。小蕊啊,你看姬羽这小伙子怎么样?要是心里满意的话,这一个多月时间也够你做不少事了,你在省图书馆工作,可是难得的好条件,姬羽爱看书,几乎每周你们都有见面的机会,你们文化厅经常组织各种文艺娱乐活动,怎么交男朋友就不用老爸教你了,退一步说话,即使是暑假时姬羽和他表姐完成了订婚仪式,那也没什么,还是那句话,订婚不是结婚,不受国家法律认可,姬羽在校期间不能结婚,小蕊还有三年半的时间,三年半姬羽跟他表姐能见几次面?跟小蕊每周都能见面,小蕊要是还不能拿下,可就怪不得没缘分了,说明我姑娘没那个本事。” 一番话把几个女士说的满天乌云散尽,一个个喜笑颜开,苏蕊的脸又开始涌起红晕,云千里又加了一把火:“姐夫分析的千真万确,我看姬羽跟咱家小蕊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农村的表姐跟他成不了,就连姬羽大学的女同学对小蕊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这不单单是他们学校禁止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即使不禁止,作为男人,有几个愿意老婆比丈夫强势的,即使是平起平坐这自尊心也不那么舒服,女生们也是如此,女孩子谁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更优秀,这样才可以放心依靠,姬羽除了是大学生,家庭条件不优越,估计那些女大学生也不会过分重视姬羽,咱们家家庭情况比姬羽家好一些,小蕊是干部级别,又要考函大,毕业后就是大专学历,比姬羽低一点儿,这个学历差距刚刚好,有了小蕊这层关系,姬羽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就有了依据,如果他们学院留省城的指标少,大姐和姐夫也可以帮忙跑跑路子,纺织局现在也缺少专业技术人才,虽然姬羽学的专业不是纺织,但机电专业也跟纺织关系紧密,纺织又属于轻工系统,他留在省城纺织系统难度不大,小蕊甚至现在就可以把这层意思告诉姬羽,能留在省城工作,在省城娶个聪明漂亮、温柔贤惠的好姑娘安家立业,肯定能打动姬羽。” 一家人拍手叫好,苏蕊的心已经没有任何沮丧失望的负面压力,她完全被父亲和姨夫说服了,现在一心盼着跟姬羽的再次见面。 第33章 柔情难拒 姬羽没了对云朵的负疚和担心,心情轻松了许多,不过想起云朵的那双脚,想起云朵坐在小板车上仰着头跟人说话,用手撑着木块移动的情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总想着为她再做些什么。 在这个想法驱动下,姬羽没有回学校,而是绕道去了市医疗器械采购供应站,看了那里的两款轮椅,贵的要220元和7张工业券,便宜的180元5张工业券,不过姬羽对两款轮椅的结构都不满意,用心记住了轮椅的构造,姬羽动了给云朵特制一辆轮椅的念头。他回到学校宿舍,拿了存折,先去银行取了500块钱,然后来到日用五金交电公司,花了120块钱和两张工业券,买了两个自行车前轮,两个小导向轮,一对刹车抱闸,把东西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直接去了砖厂。 叫上赵胜,去了赵国顺的建筑安装公司,在木工车间,姬羽跟木匠师傅讲了做轮椅的要求,用笔在纸上画了结构简图,特别要求椅背做成沙发式靠背,座位做成可掀盖式,底下可悬挂一个长方铁盒做便盆,可以从前部抽出便盆,并且在轮椅前部加装一个可以上下移动的木板,可以移到膝盖位置和上腹位置,移到膝盖位置时,云朵能跪在木板上脱裤子穿裤子掀开座位解手,木板移到上腹位可以当桌子学习吃饭,至于刹车装置可以借鉴自行车。 木匠师傅考虑再三认为可以试着做一辆,不过不保证一次成功,另外提出这种活费时费力要价300元,姬羽慨然应允。正要交押金,赵国顺闻讯来到木工车间,坚决不收姬羽的钱,还把赵胜好一顿数落,嫌他没把姬羽带到自己办公室,赵国顺叮嘱木匠师傅放下手里的其他活计,一定要选用最好的材料精心优先按姬羽的要求把轮椅做好。姬羽再三推辞无果只得表示感谢了,跟木匠师傅约好下周六下午过来看样品,婉拒了赵国顺留他吃完饭的提议回学校去了。 周二下午,姬羽让早早来到实验楼的赵胜、蓝晶俩人打扫完卫生后,自行在管理员办公室学习,告诉他俩,晚饭时如果自己不回来,他俩就锁上走廊铁门去教职工食堂吃饭,之后是看电影还是去跳舞随他俩安排,赵胜蓝晶乐得师父不管他们,欣然应允,姬羽自己则骑着自行车去了省图书馆。 自打有了蓝本借阅证,姬羽一直想体验体验高干的读书待遇,到了图书馆,出于礼貌,他先到一层阅览室跟苏蕊打个招呼。 苏蕊自打周日父亲和姨夫给她吃了宽心丸后,一颗芳心就附在了姬羽身上,这两天不管干什么,满脑子都是姬羽的身影,就是晚上做梦,也是跟姬羽唧唧喔喔极其亲热,以至于每天早上都要换洗小裤裤,现在看到姬羽,真是面若桃花两眼放光,要不是丁舒婕偷偷捏她,提醒她要矜持、要淑女,要顾忌阅览室还有其他人,她恨不得马上就扑进姬羽的怀中。 即使是这样,苏蕊还是有些异样温柔:“姬羽,你总算来了。”话出口,才发现语病严重,覆水难收,脸臊的跟红布一样。 一旁的丁舒婕扑哧一声没憋住,赶忙用用手使劲捂住嘴,怕笑声影响到其他读者,肩膀抽搐眼泪都出来了。 姬羽有些不明所以:“啊,苏蕊姐,你有事吗?” “啊!也没,没啥大事儿,你不是说办了蓝证就要去书库看书吗?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你来借书,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你没啥事?” 姬羽心想拿到证总共不过三天,怎么就这么多天了,看到姑娘尴尬,他就没再深究:“啊,没事,昨天一天都有课,今天下午自由活动,我就来了,苏蕊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三楼书库了,丁姐,我上楼了,一会儿见。” 丁舒婕忙说:“姬羽,你在三楼挑选好书,就拿到我们这边看,我家里有些事要四点钟回去,苏蕊一个人照看阅览室不太方便,你替我俩小时行不行?” 姬羽点头:“没问题,我上去借了书就下来。” 姬羽上了三楼,给管理员看了蓝证,管理员让他进了书库,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书库里的藏书还是把姬羽震撼到了,70米长30米宽的宽阔房间,密密麻麻排满了书架,每个书架都是双面摆书高达3米有八个隔层,差不多顶到屋顶棚了,要是翻阅高层的书籍还要登梯子才行。 姬羽先是走马观花的看了所有书籍的分类规则,熟悉了排序方式,找书就方便多了,在三楼书库呆了一个多小时,看看墙上的挂钟将近四点了,这才拿了三本新出版的参考书办理了借阅手续下了楼。 丁舒婕见他来了,朝苏蕊偷偷做了个怪脸,对姬羽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苏蕊让姬羽到柜台里面的桌椅上坐着看书,并给他兑了一杯橙汁水放在桌子上,很是让姬羽有些受宠若惊,由于借的三本书都是参考书,姬羽又没带习题本演算纸,不好马上做题,就在期刊杂志架上拿了几本期刊看了起来,头两本是大学学刊,论文类的文章偏多,由于专业不对口,没什么兴趣就放回了原处,第三本期刊是《建筑与建材》,姬羽由于刚刚在赵国顺的建筑安装公司订做了轮椅,而赵国顺又没要钱,姬羽就对建筑业有些上心,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先看了文章目录,发现目录最后一篇文章是英文原文转载,没有译成中文,题目是“新型建筑材料发展前景浅析。” 姬羽考入大学前几乎就是个英语盲,但入学后在英语上下了死力,比补习化学课下的功夫都多,自从学会了英语拼读发音,每天只要有空就背那本袖珍英汉词典,得益于他超出常人的记忆力,仅三个月就记住了一本小词典的全部单词和绝大大部分例句,死记硬背的东西,对他来说没有难度。现在他可以基本流畅的看大仲马的英语版《三个火枪手》了。 平时姬羽就刻意看一些英语文章,以锻炼自己的英语水平,现在看到杂志上的这篇英文文章立刻就有了兴致,找到这篇文章后见是一篇只占四分之一页面的豆腐块文章,就有些失望,不过依旧看了起来,这篇文章应该是一个外国人写的,文章很短也不深奥,就是说西方发达国家建筑业已经从原始的水泥砖时代跨入了高分子合成建筑材料和复合钢制构件时代,里面提了一句“用粘土和煤渣混合材料制出的建筑用砖成本低、质量好并节能。” 姬羽心里一动,跃进砖厂的粘土山包最多还能采挖六七年,当粘土开采干净,砖厂就要倒闭,这是赵国平的最大心病,要是能用煤渣代替粘土,延长几年砖厂的寿命,就可以给赵国平多增加数百万的收入,赵国平是自己的恩人,也是姬羽的经济支柱,每个月500元的馈赠,让他觉得受之有愧,要是掌握了这个技术,就是对赵厂长的最好回报,另外自己那1的砖厂股份也能多几年分红。可是这篇豆腐块文章,对煤渣制砖仅仅就提了这么一句,具体工艺,原料配比,没有任何介绍。文章题目下也就只有一个作者的英文名字:t·b· run。 姬羽连忙翻看书架上所有的建筑杂志,都没有涉及煤渣制砖的文章,苏蕊见姬羽眉头紧皱像遇到了难事,忙过来轻声问:“怎么了?姬羽,你想找哪方面的文章吗?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今年出版的杂志期刊,往年的都在仓库里,需要的话,闭馆后我带你去找。” 姬羽就把那本《建筑与建材》期刊递给苏蕊:“这期《建筑与建材》有一篇文章提到一项新型建筑材料,对我很重要,可惜文章太简单,我想要更详细的资料,架子上的期刊都没有这方面的文章。诺,就是这篇文章。” “英文原文文章啊,这可不好找,如果是国外的新型建筑材料,三楼书库也不一定有这方面的书籍,有两种简单的方法查询,一是给《建筑与建材》杂志社去信或打电话,要作者的联系方式,问作者资料来源;二是到专利局,以新型建筑材料的名字或其它紧密相关的单词做主题词查找国外专利,多半可以准确查到你要找的新材料、新技术专利,这两种办法都比你大海里捞针般在杂志库和书库里查找效率高。” 姬羽大喜,抓住苏蕊的手连连摇晃:“谢谢你苏蕊姐,不愧是省级图书管理员,你可帮我大忙了,我这就去给《建筑与建材》杂志社打电话。” 苏蕊酥手被姬羽握在掌中,心甜如蜜,俏脸微红,却没抽出手,任由对方握着:“不用出去打电话,一楼办公室电话就通外线,你跟我来。” 姬羽意识到还握着人家女孩子的手不妥当,就撒了手,却没料到左手松开后右手却被苏蕊反握住了,想轻轻抽出来姑娘却握紧不撒手,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他只好任由姑娘拉着手进了东门走廊,姑娘柔润的手温让姬羽有些心乱,不由暗暗叫苦,周日在云朵家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有对象了,可这姑娘显然没当回事儿,现在姑娘帮了自己大忙,自己要是表现的太生分将对方拒之千里,未免会让对方感到难堪,认为自己瞧不起对方,眼下只好守住底线从长计较,好在到了办公室门口,姑娘主动的松开了手。 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有两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部拨号电话,苏蕊说:“这间办公室是我和丁姐的值班室,里间是我俩的休息室,我们有走廊东门的钥匙,图书馆大门关闭上锁,我俩也能从东侧门进阅览室。每周六晚我和丁姐值一次班,其它时间晚上也有各楼层的管理员和行政办公室、财物室人员值班。这部电话是文化厅内部电话,可以先拨8以后拨打市内电话,外地电话要先拨零再拨对方区号,杂志上有杂志社的区号和联系电话号码,我们也经常跟杂志社电话联系,属于正常业务,阅览厅没人,我要过去照看,你放心打电话好了,没关系的,通常领导们不会过来,就是来了,你就说是蓝证读者要跟杂志社联系,也没问题。打完电话把门带好就行。”说完苏蕊就走了,并特意把门带严。 姬羽心里感动却来不及说个谢字,眼瞅着办公室就自己一个人,旁边的休息室还敞着门,人家姑娘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可自己连苗春燕的示爱都拒绝了,又怎么能接受苏蕊的感情?心里既感动又不安,心想找时间要好好跟苏蕊解释开,虽然有可能让姑娘伤心,但比拖累人家,耽误人家幸福要好得多。 稳定了心绪后,姬羽拿起电话按期刊上的联系号码开始拨号,对方区号是01,看样子对方编辑部地址在京城。 电话号码拨出几乎立刻就有人接听:“喂!《建筑与建材》编辑部,请问您有什么事?” 姬羽先报出自己是燕云省图书馆,然后把2月份《建筑与建材》的那篇文章标题说了,希望对方能提供作者的联系方式。 很快电话里换了个女声:“喂,您好,我是2月份《建筑与建材》的责任编辑,我姓徐,您说的这个作者t·b·run是个英国留学生,中国的名字叫古润,古代的古,湿润的润,目前在京华大学建筑学院就读,联系地址是京华大学留学生楼3012房间,但我们没有对方的联系电话,您如果有学术方面的问题要跟作者交流,可以给古润写信或直接找他联系。” 姬羽拿笔记了古润的地址,对徐编辑表示了感谢,之后放下了电话。 关上办公室的门,姬羽回到了阅览室,苏蕊关切的低声问:“联系到杂志社了吗?对方有没有提供作者的信息?” “嗯,已经有了作者的联系地址,苏蕊姐,今天你可帮了我大忙,加上上次的蓝证,我欠了你两个大人情,找机会我请你吃顿饭?要不然送礼物也行,你看喜欢什么礼物,我买给你。” “说什么感谢的话,你是朵朵的哥哥,就是我弟,我给弟弟做些事还不是应该应分的吗?你要是特别过意不去的话,就请我看场电影。” “看电影?太没问题了,什么时间你定,只要不是我有课的时间都行。” “白天肯定不行,不光你要上课,我也得上班,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行吗?也不用到别的影院,我们展览馆影院每晚都有电影,今晚的电影是英国影片《百万英镑》,听说蛮有意思的,下午闭馆后在我们职工食堂吃晚饭,吃完晚饭正好电影开始,看完电影你送我回家,行不行?” 姑娘的眸子露出热切的目光,让姬羽无法拒绝,姬羽也想趁这次单独相聚的机会,把感情问题谈开,避免姑娘误会太深造成大的伤害,就点头答应了,姑娘的脸登时露出了灿烂笑容。 电铃响起,终于到了闭馆时间,读者纷纷离开,姬羽帮助苏蕊整理好弄乱的报纸、画报夹,又用沾了煤油的拖把,把地面拖干净,拉上窗帘,就到了下班时间,苏蕊让姬羽在值班室等着,她拿了自己和丁舒婕两人的饭盒去食堂打饭,姬羽也只得听从主家安排。 没一会儿,饭打来了,机关食堂晚饭比大学食堂简单的多,大米粥、馒头、两只咸鸭蛋和肉丝炒雪里蕻咸菜,苏蕊主动把椅子拉到姬羽的椅子跟前,俩人紧挨着,吃的有滋有味,姑娘肢体不经意的触碰刮擦小动作不断,还不时把肥肉丝和姜丝挑出来夹到姬羽嘴边要他张嘴,很是有些暧昧温情,姬羽怕姑娘伤心影响食欲,既不敢躲又不能拒绝,只好乖乖吃下,心里有话如鲠在喉,要命的是姑娘的触碰引起了身体的生理反应,小弟有抬头的迹象,姬羽急忙大口吃饭,匆匆几口吃完馒头稀饭,红着脸说要去卫生间方便,匆匆跑了出去,苏蕊看在眼里心里好笑,脸也有些发烧,也吃完自己那份饭,洗刷饭盒去了。 姬羽在卫生间做了不少努力才把心火浇灭,小弟恢复了常态,这才返回办公室,苏蕊看了看手表时间是6点多一点儿,离电影开演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建议去临河公园溜溜弯消消食,姬羽也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危险性较高,苏蕊的建议正合他意,也好在公园跟苏蕊谈正事儿,立刻就答应了。 临河公园在文化厅大院的北面跟文化厅只有一墙之隔,开有一个便门,文化厅职工家属晚饭后,都到公园里散步玩耍,有认识苏蕊的就跟她打招呼,问是不是跟男朋友来玩儿,苏蕊大大方方的承认,还把姬羽介绍给对方,姬羽不忍心当众让苏蕊难堪,也只好就范与对方礼貌示意。 好不容易溜达到了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有个双人椅子,姬羽说道:“我们在这里坐会儿,苏蕊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苏蕊表情一僵,勉强点头:“好,坐会儿也该去礼堂了。” 姬羽率先坐下,苏蕊紧挨着他坐了,姬羽这次往一旁挪了挪,苏蕊脸色一下白了,眼里含着泪花,看着姬羽:“你不用说了,我又不傻,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你不就是想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不能再跟我要好了,可是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你和你表姐不是还没结婚吗?连订婚都没订婚,等你跟你表姐结婚了,我再不纠缠你了行不行?在你结婚之前,你可以不把我当女朋友,当姐姐行不行?别不理我,别拿出这种拒人千里的态度,我保证,绝不破坏你和你表姐的关系,在你还没跟你表姐分手前,我也决不跟你发生超出朋友间的关系,但你现在能不能跟我下个保证,如果你跟你表姐不能成,你别急,我是说如果,你和你表姐的亲事如果出了变故,你会要我吗?要不我换个说法,假如没有你表姐这档事,你会喜欢我吗?会接受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姬羽心里犹豫了片刻,再次想起苗春燕吓煞人的家庭背景,狠狠心把那疯狂的念头打消了。 当苏蕊即将绝望崩溃的时候,姬羽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有些犹豫的说:“苏蕊姐,我可以郑重说明,假如没有我表姐许琳这档事儿,我会接受你的,不但会接受,甚至还可能主动追到你,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蕙质兰心,绝对配得上任何优秀的小伙子。” 姬羽的话犹如仙丹灵药立刻让姑娘脸上涌起了红晕,眸珠恢复了晶莹光彩,苏蕊举拳轻轻打了心上人两下:“你这人真坏,差点儿把人家吓死。” 姬羽双手握住了对方双手,不让对方再做出影响他生理反应的动作,耐心的开导对方:“可我也跟你说了,苏蕊姐,没有如果,你要认清现实,现实是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我跟我表姐许琳关系非常好,都好到跟夫妻一般样的程度了,她深深地爱着我,我也真心的爱着她,我们两家的长辈也同意我们的亲事,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把我和我表姐分开,就是因为我上大学不能马上结婚,要等到三年半后才能结婚,难道你就一直等到三年后看见我们结婚才死心?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今年19岁还有两个月就满20了,三年半后,你就将近24岁了,这期间你就这么傻傻的等着,那你该错过多少好机会啊?这会耽误你一辈子的,你是个聪明的好女孩,不该拿终身幸福做注定没有结果的赌注啊。” 苏蕊深信父亲和小姨夫的分析,坚定地说:“就是为了终身幸福,我苏蕊等定你姬羽了,既然你说了要是没有和许琳的关系,你会要我,那我就决定等着你,最多等你四年,看到你和你表姐结婚,我也就死心塌地了,省城24岁没找对象的女孩子多得是,放心,我不会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四年,你我以姐弟关系相处,或许我有时偶尔会有些情不自禁的小犯规,但绝不会太过分,我也有自尊自爱,我也要为未来的幸福负责,这条件你能同意吗?” 姬羽就有些不可思议,这姑娘看着很聪明啊,怎么对男女感情上这么犯傻呢?以前看书也有说热恋的女性智商低,估计苏蕊就是这种情况,既然姑娘死心眼要等,他也没办法,只好等有机会了告诉她爸妈劝她了,现在说什么也不好使,也就只能随她,姬羽勉强点了头,苏蕊立刻小鸟依人般靠过来,姬羽再要躲,她两只美丽大眼看着姬羽眨呀眨的,撅着小嘴柔腻说道:“稍稍过分一点点啦,不犯规的,别让人家伤心,好不好。” 姬羽没办法苦笑道:“淑女点儿,矜持点儿,好不好?你这样实在是考验我定力呢,很难受的,知道吗?” 苏蕊快乐了:“就是要考验你,我倒要看看你跟你的青梅竹马感情有多么牢不可破。难受也是你自己找的,让人家等你4年,不付出点儿代价还行?你要是爱你那位爱的坚决,就当姐姐依靠着弟弟就是了,要是把持不住,那就说明你跟那位的感情也就一般般,那山盟海誓也就不作数了。”说着不管不顾的挽住姬羽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姬羽没辙只得随她,看她没再过分撩拨他,姬羽问道:“姐,你哪年参加的工作,大姨、姨夫都是市纺织厂的职工,你怎么能分到省直机关工作,还是干部级别,是遇到了大机缘,还是有贵人相助?” 苏蕊得意的说:“说起这个,我运气还真的很好呢,我爸妈你也看到了,普通企业基层小干部,没什么能量,家里除了小姨姨夫一家亲戚在省城,其他亲戚都在农村老家,没有啥靠山。我高中毕业后正好赶上省展览馆建成,文化厅向全市高中毕业生招聘品貌兼优的女生做讲解员,我没怎么费事就在第一轮选上了,培训了一个月后,文化厅又从我们培训班选拔5个学习成绩好的到厅机关工作,我报了名,考试成绩第三名,丁舒婕成绩第二,其她三个女孩家里有背景,都留在厅机关各科室当了科员,我和丁舒婕被分到了省图书馆工作,丁舒婕还有些委屈,我却觉着在图书馆工作挺好,工作单纯,环境好,还有大把时间学习,去年高考我没报名,之后我搞到了考卷,独自答卷成绩总分318分,当时要是报考,估计能考个很不错的大学,可是我不后悔,就是大学毕业也未必能分到现在这么好的岗位,说不定连省城都留不下,我现在就是干部级别,技术职称是普通档案员,我准备下半年参加国家承认学历的函大考试,毕业就是大专学历,过个两三年就能晋升助理档案管理师,之后还能升中级职称甚至高级职称,如果再能找个你这样的好对象,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姬羽,你大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既然你要跟许琳结婚,许琳又是农村户口,你是不是要回你们华龙县工作,要不夫妻分居两地牛郎织女似地可够你们受的。现在各单位都是女方分房,男同志要想分到住房必须是中级以上职称或副处级以上干部,你毕业后要是一切顺利也得八年后才有分房的资格,没有房子,你就是想带许琳出来都没处住,这八年可是青春最好的时期,你们该不会有了房子之后再要宝宝?可两地分居许琳一个人带孩子也太苦了,跟自己父母一起不合适,跟你父母一起,婆媳关系不好处,没有你这个儿子当润滑剂,许琳会更难。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姬羽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苏蕊的头说:“鬼精灵,还在变相的劝我放弃许琳,这些事我早打算好了,我毕业后打算留校当老师,我们学院这几年会有爆发式的大发展,特别缺教师,其他大学情况大都如此,别无他法只能从应届毕业生中选拔,我决心今年打基础,明年主课考试成绩都达到全优,留校任教应该没有悬念,我在距离我们学校不远的桥西镇结识了跃进砖厂的赵厂长,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跃进砖厂是集体企业,又承包给了赵厂长,赵厂长同意接收许琳送到砖厂工作,还答应在他们村给我们盖新房或买现成的房子,我们学院离他们村才十几里地,骑自行车用不了二十分钟,方便得很,我已经决定了,暑假和许琳表姐订婚后,就让表姐在砖厂先干着,那时候我和她就能天天见面了,不会出现两地分居的事情的,所以,你这个担心或是说服我的理由是不存在的,你和我,这辈子注定是姐弟关系。你还是早些移情别恋,给我找个好姐夫。” 苏蕊慌神了,父亲、小姨夫千算万算,漏算了姬羽能在大学附近,给许琳找到乡镇企业合同工这一招棋,要是他们俩人成天腻在一起,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她苏蕊哪里还会有机会,原本以为自己还有三年多的时间,有大把时间让姬羽回心转意,现在看来给她的时间只有一个来月了,一个月只有四个星期,一个星期能跟姬羽见面的时间也就是一两次,这点时间能干些什么? 苏蕊知道自己是真陷入爱河了,对姬羽的感情跟以前对任何异性都不一样,第一次在阅览室见到姬羽,就觉着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一种让人亲切愉快的气质,并不单单是这个人长的有多帅,而是他看人的目光和说话的声音很暖心,其他男人看她时,目光多少都会有些让她不舒服的感觉,可她跟他对视过一次后就希望他能多看她一会儿,虽然那时还没想过跟他会有更深交往的机会。 她对姬羽的感情发生质变,缘于朵朵淋雨生病的事情,姬羽的所做所为让她心灵震撼,她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心地善良的人,这个人竟然跟她还有交集,那晚上她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想了很多,但一个念头总是在脑海闪现,一个男人对素不相识的小女孩都能伸出援助之手,并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那对自己的爱人该会疼爱到怎样的地步呢?能做这个男人的妻子一定会非常幸福。上周日姬羽向苏蕊和她家里人坦率说明已经有了女朋友,当时她的心很酸楚,大脑就像被掏空了一般,是爸爸和小姨夫让她恢复了希望和信心,小姨还夸赞姬羽不但善良诚实还是个爱情专一的正人君子,苏蕊非常认同小姨的评价,她也觉得如果姬羽是喜新厌旧嫌贫爱富的善变之人,也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苏蕊陷入了矛盾的爱情旋涡中,一方面她希望姬羽是个爱情专一的正人君子,另一方面她又想把姬羽从那个村姑表姐手中抢过来,姬羽婉拒了她的示爱,这让她敬重他的品德,但也更加觉得他的珍贵,真要是他跟他表姐结婚了,那她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找到这么理想的爱人了。对于苏蕊这几乎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选择,只能珍惜现在尚能跟他在一起独处的这一段时间,能跟心爱的人多待一分钟也就能多一分钟美好的记忆。 眼看电影放映的时间到了,苏蕊挽着姬羽的胳膊出了公园,凭工作证从展览馆侧门进了电影放映厅,上了二楼看台,看台座位上已经稀稀落落的有了观众,苏蕊低声告诉姬羽,这些都是文化厅内部干部职工或家属,二楼看台不对外售票。 苏蕊选了比较靠后面的位置,跟姬羽紧挨在一起坐下,左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姬羽的手上,姬羽笑着看了她一眼,她脸色微红但没把手拿开,也没把眼神移向一旁,两只凤眼一眨不眨的与姬羽对视着,姬羽无奈的败下阵,轻轻地握住了姑娘的酥手:“我一个山沟出来的穷小子,侥幸考上了大学,就值得你这么稀罕?” 苏蕊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人家才不是看中你的大学身份呢?现在大学生招人稀罕不假,不过在省城有八所本科大学、五所大专,大学生并不少,好几个考上大学的初高中同学都给我写过求爱信,我在文化厅工作,给我介绍在校的大学生男朋友的也有几个,我一个都没看上,本姑娘找男朋友的条件高着哪,首次见面要一看身材健康、二要看五官长相、还要看谈吐举止、看学历,有一项不达标也不行,达标了才可以进一步了解,了解对方的人品、性格、兴趣、爱好、有没有进取心、有没有担当和勇气,是不是真心新欢我,唯独不看对方的家庭出身和经济状况,这不是问题,凭双职工夫妇每月都有固定收入,只要领了结婚证我就能分到一套很不错的房子,生活还能差了吗?” “哇!你这选婿条件还真不低,我也达不到条件啊。” “谁说达不到,我看全都合格,哦,不是合格是全优。” “别傻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放开我这棵树你前面就是茂密的森林。”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茂密森林容易挑花眼,姬羽,你别劝我了,从懂得男女感情到现在,真正让我动情的男人只有你一个,虽然是单恋但也是初恋,我也能感觉到你也不讨厌我,只是道德理念阻止了你多情和滥情,这正是我看重你的地方,我不当第三者,只是想让我的初恋期能延长些,在你跟许琳成为事实婚姻前给我一点儿机会好,至少不要不理我,把我当成比普通朋友要亲近些的朋友行不行?”说到这里,姑娘眼中的泪水顺着腮边滴落在姬羽的手臂上。 姬羽看着这个美丽热情被爱情之火蒙蔽了大脑的女孩,心里感动、不忍甚至还有些冲动,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想松开姑娘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抓住,姑娘眼神惊慌里带着哀求连连摇头。 他无奈的用另一只手掏出手绢,轻轻拭去姑娘脸上的泪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真是个傻丫头,怕了你了,别难过了,依你好了,不过我可提前说好,我们之间的交往要有一个底线,过线的事决不能做,这也是为你好,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情,开不得玩笑。” 苏蕊破涕为笑:“行,设底线,不过线,听你的,行了?底线是什么?能给傻丫头解释清楚吗?” 姬羽手掌紧握,苏蕊吃疼的的咧了一下:“哎!疼,人家不敢了。”虽然嘴里告饶,头却靠在了姬羽的肩上,姬羽无奈,只得随她。 影片终于开演,放映厅灯光全灭,俩人左右和后面都没有观众,苏蕊鼓起勇气用右手把到背后把小衣搭扣松开,又解开半袖衬衣胸前的扣子,把小衣拉到上面,左手拉着姬羽的右手伸进了衬衣里面。 姬羽右手触碰到滑润的柔软,大吃一惊,待要抽手,苏蕊却抓住他的手使劲按在胸上不撒手,对着他的耳边说:“底线是腰带,不过底线的事都得依我。” 姬羽毕竟不是柳下惠,苏蕊不但比许琳漂亮,有气质,还热情似火,主动进攻,让姬羽欲罢不能也忍不住了,将错就错,享了近两个小时的艳福,连百万英镑的情节都没怎么记住。 电影结束,姬羽才恋恋不舍的抽出手,苏蕊在灯亮之前系好了小衣搭扣和衬衣扣子,出了展览馆,姬羽和苏蕊去取自行车。看看左右没人,姬羽轻声道歉:“真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冒犯你了。” 苏蕊过去双手环抱住姬羽的腰,整个身躯贴紧对方的身子:“干嘛道歉?又不是你的错,人家愿意,长这么大今晚人家最幸福了,恋爱真的好好啊,谢谢你,好姬羽,你别有负担,别有压力,别内疚,等你和那个女人结婚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了,在此之前,你就像今晚一样多疼爱我一些好吗?” 姬羽又情不自禁了,也抱紧了对方的腰,低头吻在姑娘仰起的脸和渴望的唇上,俩人热烈亲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姬羽低声道:“我们快走,在这样下去真的要过底线了。” 苏蕊点头嫣然一笑:“10点半关大门,再不走咱俩就得住我宿舍了,说不定就真要发生超越底线的事了。” 姬羽骑车把苏蕊送到纺织总厂家属小区大门附近,在黑暗角落俩人又温存了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姬羽说道:“快回去,太晚了,你爸妈要着急了,对了,你赶明日跟朵朵说一下,原本我答应这个星期天去看她的,还想给她个惊喜的礼物,只能再等几天了,周六下午我想去一趟京城,到京华大学留学生楼找那个叫古润的英国留学生,问问那个技术工艺问题,周日晚上回来。” “你周六下午去京城?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正好想去人民大学咨询一下报考人大档案管理专业大专班的事呢。”苏蕊兴奋地说。 能有个伴儿,还是关系不一般的美女做伴儿当然求之不得:“我没问题,你能请假吗?你们图书馆周六、周日都开馆的?” “绝对没问题,我跟丁姐说一下就行,她要是忙不过来,二楼和三楼的阿姨们都能下来帮忙,我们都是这么互相帮忙倒换着休班的。” “那好,我周五下午去买车票,买好票我就给你办公室打电话。要在京城过一夜,你得在你们单位开好介绍信,带上工作证。” “知道了,已经很晚了,路上黑,你回去时要小心些啊。”苏蕊踮起脚再一次亲了亲姬羽,随后匆匆向小区大门跑去。 苏蕊下午下班前给母亲打过电话,说明了要跟姬羽一起看电影,所以尽管已经快11点,秦妮、苏畅不但没担心反而很高兴,时间越晚说明女儿进展越顺利,魏莉晚饭后过来说话,得知小姑子的事情也急切想知道事情进展情况,她对小姑子跟姬羽交朋友一事很是积极赞同,姬羽这个人外表也就罢了,家庭是农村普通农民这点让魏莉很满意,她父亲是普通工人,母亲连固定工作都没有,就一家庭妇女,要是小姑子的男人门楣显贵,她在苏家地位最低,姬羽的家庭让她感到了一种优越感,觉得今后能压小姑一头。 苏蕊推开门进屋一看爸妈和嫂子都在,脸就红了:“你们、你们怎么还不睡啊?明、明天不用上班啊。” 魏莉急忙过去拉着小姑的手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看来进展不错啊?” 看着爸妈探寻的目光,苏蕊脸更红了:“啥进展啊,我们就是在展览馆看了场电影,他把我送回来就走了。” “那就没发生点儿什么?”魏莉很八婆。 “吭!吭吭!人家愿意跟你一起看电影,就是个好的开端,你们娘几个唠,我睡去了。”苏畅起身进了卧室关了门。 魏莉一缩脖子吐了下舌头,秦妮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女儿说:“行了,坐下,你爸走了,你也甭不好意思,把今晚的的进展仔细说说,我跟你嫂子都是过来人,给你参谋参谋,拿拿主意。” 魏莉把小姑拉到沙发上坐下也说:“你跟姬羽摊牌没?说你喜欢他没?说咱们可以帮他毕业后留在省城的事没?” 苏蕊皱着柳眉说:“嗯,我都跟他说了。可是他不用咱们的关系也能留省城,他能留校当大学老师,暑假回老家订婚后就要把他那个表姐带来省城,在郊区给他表姐能找到集体企业合同工的活。现在离学校放暑假只有一个月时间了,我可怎么办啊?愁死我了,妈、嫂子,你们既然是过来人,就给我出个主意。” 秦妮一听也有些傻眼:“这个姬羽脑子没毛病?我闺女要身材有身材,要摸样有摸样、聪明灵力、还是机关干部,那点儿比不上那个丑村姑强,这么上赶着他还不动心?算了,既然他不知好歹不惜福,咱们也别委屈自己,省城大学生上万,随便摸一个也不会比他姬羽差,小蕊你也甭着急上火,你才19岁,机会多的是,你放心,妈一定给你找个各方面都比姬羽强的大学生当女婿。” 苏蕊眼泪一下流了出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找大学生容易,可你能找到姬羽这么善良、这么正直、感情这么专一的大学生吗?我不管,我就看上姬羽了,这辈子除了姬羽我不嫁任何人,你们要不想让我做一辈子老姑娘,就给我想办法让姬羽回心转意接受我。” 秦妮也急了:“人家感情专一才不愿跟他表姐分手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去华龙县他老家把他表姐给祸害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牛不喝水强按头也不行啊。” 魏莉眼珠子转了两转,笑得有些诡异:“我倒是有个主意,虽然主意有点儿馊,但肯定很见效,要是小蕊妹妹下定决心非姬羽不嫁,那这个事儿就百分之百能成,如果小蕊下不了决心,就当我啥也没说。” 秦妮看儿媳的眼光就有些怀疑和警惕,这个儿媳脑子够用,可心术却不那么正,吝啬贪婪、小肚鸡肠,把儿子吃的死死的,婚前婚后没少刮嚓家里的钱物,处处跟小姑攀比,恨不得让小姑早早净身出嫁,把他们老两口攒下的这点儿家当独吞,现在要说她会给小姑出什么完美主意,秦妮还真不敢相信,可对姬羽那个榆木疙瘩脑袋一根筋,她实在没啥好办法,就想看看魏莉的葫芦里有什么药。 苏蕊也是病急乱投医,听魏莉说的这么有把握,立时昂奋起来:“好嫂子,我刚才都说了,这辈子就姬羽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啊,事情成了,我结婚时不要你和我哥的贺礼,再倒送你一对金耳环。” 魏莉当即接口道:“妹妹,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只要你按我的办法去做,保证姬羽是你的了,一对金耳环,我要24k的。” 秦妮不耐烦了:“快说正事,主意好,金耳环我给你。” 魏莉笑嘻嘻的说:“好好,我说,我这办法很简单,今晚姬羽不是跟妹妹一起在图书馆宿舍吃的饭吗?我明天送妹妹点儿淫羊藿粉,暑假前,妹妹再找个时间约他一起在宿舍吃饭,打回饭来,在菜里或汤里掺进去,淫羊藿哦,不发情的大牲口吃了都受不了,姬羽就是柳下惠再生也把持不住。等生米做成熟饭,姬羽不想要你也不行了,他要是还想跟她表姐订婚结婚,你就说要去跟他们学校反映他始乱终弃,要不就吓唬他到公安局告他强暴你,不怕他不就范。” 秦妮大惊:“这怎么可以,小蕊还是姑娘身,姬羽吃了淫羊藿会很狂暴,弄不好小蕊就会受伤,再有,那时候也不可能采取避孕手段,要是小蕊怀孕可咋办?没有单位证明信,哪个医院也不会给做人流手术,找单位开证明未婚先孕小蕊的名声前途就完了,真是个馊主意,这事儿不能做。” 魏莉不服道:“除了这个办法,您说还有其他办法吗?醉酒倒是也能乱性,姬羽他不喝酒不说,喝醉了也不一定有吃药的效果,说起受伤,姑娘家第一次谁不受伤受点儿罪?除非不是姑娘,妹妹那么爱姬羽,为了终身幸福受点伤受点罪又怎么了?这点儿小罪也受不了,那也别说非他不嫁的话了,至于避孕的问题就更不是问题了,避孕方式多了,非得戴套啊,小蕊就不能提前吃避孕药?一个月排卵期才几天,躲过那几天不行啊,就是万一怀孕了,干嘛要去文化厅开证明信,我到运输公司开一个很难吗?我这人文化低见识少,只能想到这下三滥的馊主意,您有好主意您拿出来,还能给小蕊省下一对金耳环。” “你!”秦妮让儿媳噎的上不去下不来。 “哎呀!你们都说些什么啊,难听死了,人家回屋睡觉了。”苏蕊脸臊的像红布,跑到屋里,躺在床上,就用毛巾被盖住了脸,心脏跳得厉害。 她心里爱极了那个人,只要能嫁给他,什么受伤受罪她都愿意承受,就是意外怀孕做人工流产也值得。苏蕊心里基本上接受了嫂子的主意,当着母亲的面不好意思当场表态,就想明天晚上去哥哥家一趟,周六下午跟姬羽一起去京城,俩人要在京城过一夜,希望能有机会把事儿办了。 一想到几天后就要把身子给心上人,姑娘浑身发热甚至有些颤抖,满脑子艳想,折腾到半夜才睡着。 姬羽这时也在床上烙饼,眼前总是闪现着许琳和苏蕊的影像: 跟对苗春燕那晚上不同,他自知自己跟苗春燕的条件差距有多大,他也不想找个比他强势太多的女子做妻子,所以下决心不接受春燕的示爱,那时许琳在他心中的地位没有一丝动摇。可今晚不一样,苏蕊各方面条件都比许琳好不说,对自己的感情也非常专注主动炽热,苏家条件虽然好于自家,但远不像苗春燕家那般恐怖吓人,上周日他也感觉得到苏蕊父母对自己的认可和好感,如果没有许琳,苏蕊还真是个非常完美的对象。 可现在的问题是许琳确实存在,俩人的感情是从小到大铸就的,让他现在放弃许琳,心里那道坎根本没办法过去,可今天晚上他却脑子发热做了过分的事儿,小半年没碰过女孩子的身体,许琳也有两个月没来信了,他对异性尤其是漂亮异性的示好越来越缺乏控制力,荷尔蒙对大脑的影响难以抵御。 现在冷静过后,心里觉着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两个好女孩,他都伤害了,满脑子的内疚懊恼和自责。 第34章 京城一行 周五下午下课后姬羽去了趟系教研楼,跟吴老师请了假,又打电话给蓝灵,告诉她自己要去京城,周日晚才能回来,让她转告赵胜、蓝晶周六在家自学。 随后他去火车站买了两张周六中午1点30分去京城的火车票,用火车站的收费电话通知了苏蕊,然后去了桥西镇建筑安装公司木工车间,看到轮椅已经基本完成,就等着姬羽来验收后上漆了,姬羽坐上去模拟朵朵脚的情况,对上下车和解手等项活动都试了几次,提出了几个不太大的改动意见,木匠师傅一一记下,说两三天后能交货,正和姬羽之意。 第二天中午12点半点姬羽在学校南大门等到了苏蕊,姬羽心里有些发虚,招呼打的很是尴尬,苏蕊心怀鬼胎比姬羽更虚,都不敢正眼看姬羽,并没发觉姬羽的异样。 由于只在京城过一晚,俩人都没带换洗衣服,各自带了一个书包,放着洗漱用品和喝水的茶缸,不同的是,姬羽的书包里放了两沓大团结,苏蕊的包里除了女人必备品还有一小包中药粉末。 苏蕊来前用了近一个小时让丁舒婕给她化了淡妆,上身穿的是真丝奶白半袖衫,开领稍低镶有蕾丝花边,胸前用丝带打了蝴蝶结,下身穿的是宝石蓝百褶裙,再下是短腰肉色丝袜和白色半高跟鞋,加上白皙的皮肤,很是显得婀娜舒雅亭亭玉立,姬羽暗暗咽了口唾液,苏蕊长的确实比许琳好看很多,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姬羽就连忙刹住,看到苏蕊低头不语心里忐忑,惭愧又心怯的低声说:“姐,那天我失态了,冒犯了你,你生我气了?对不起啊。” 苏蕊这时才稳定了心思,看看已经远离学校大门,上前挽住姬羽的胳膊,脸色泛红轻声道:“说什么呢?谁生气了?那天是我主动的,我自己愿意,你没拒绝我,我这几天一想起来就心里甜甜的,感觉很幸福,干嘛说对不起?” “那晚上我回到宿舍失眠了,怎么想怎么对不住你,明知道跟你没结果,还跟你那样,就觉着自己特别坏,就是个流氓。” 苏蕊扑哧一声笑了,红着脸小声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不堪,那天我那么主动,你都不过底线,说明你挺有自制力,是个君子,姬羽,咱俩之间,你永远别有压力,别有任何内疚和自责这些负面情绪,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都依你,就是你以后跟许琳结婚了,我也愿意跟你保持这样的亲密关系,你不要觉得我这个人不检点、轻浮,我跟你说,你是亲近我的第一个男人,不管你以后娶我还是不娶我,我的心都是你的,身体也一样,我要做一辈子你的傻丫头。”脸上还带着红晕带着笑容,但眼里的泪水却滴到了姬羽的手臂上。 姬羽有些心慌意乱,从裤兜拿出手绢给姑娘擦去脸上的泪水:“唉!你呀,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咱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这两天,咱们抓紧办事,争取能挤出时间到故宫玩玩儿,也算到京城旅游了一趟。” “嗯!我听你的,这两天咱们不想烦心事,开开心心的办事,快快乐乐的玩,就像蜜月旅行一样。”苏蕊名义上应和对方却又加上了自己的意愿。 乘火车,燕州到京城比燕州到天津快多了,在京城站下车时还不到下午4点,走出出站口,俩人先去售票厅买了明天下午5点的返程火车票,随后在书报售货亭买了一张京城市交通图,看了看坐公交去京华大学还要倒车,为了节省时间,姬羽就叫了出租车,先去了人民大学,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找到函大报考处,接待的老师很热情,告诉他们现在就可以报名,档案管理专业报名费20元,7月1日上午8时整到学校考场参加统一考试,考试内容是高中数学、语文、政治、英语,录取后就可以参加函授学习,学校负责把教材寄到学员手中,每个学期到校参加期末考试,三年学分及格即发毕业证,达不到学分,可以参加下一届期末考试,取得必要的学分,得到毕业证,国家承认学历,除了不包分配外与统考大专生没有差别,在国内各企事业都能享受相应的干部级别与待遇。 苏蕊当即报了名,交了报名费,拿到一摞复习资料,办好手续刚好下班。 姬羽跟接待老师打听了一下,得知京华大学离人民大学不是很远,俩人谢了老师,也不打车了,手牵着手,沿着中关村大街一路向北走去。 到了京华大学西门,看到学校门口管理比燕州轻院宽松多了,几乎是任人出入,没人检查证件。走进京华校园,俩人都被震撼到了,姬羽原本觉得燕州轻院校园已经很大,可是跟京华园一比连小巫都算不上,京华园里有数个学院,一个学院就相当一个燕州轻院,跟路过的师生打听了留学生楼的位置,俩人顺着人家指点的路线走了十几分钟,找到了留学生楼,苏蕊给管理员看了燕云省文化厅图书馆的介绍信和工作证,说明是来找英国留学生古润的,管理员比较热情,告诉俩人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学生们都去食堂吃饭去了,一会儿古润吃饭回来他会转告古润在宿舍等他俩,现在他俩也可以去吃饭,如果没住宿,可以去京华园招待所入住,招待所离留学生楼很近,他们可以吃完饭再来找古润。 姬羽、苏蕊对管理员表示了诚挚的感谢,出了留学生楼,找到招待所,姬羽不差钱,交了50块钱包了两个标准间,倒是让苏蕊心疼了好一阵,这是她将近两个月的工资,心里对姬羽的家境和经济来源很是疑惑。不过想到今天一夜都可以放心跟姬羽独处,又暗暗开心不已。 在房间里洗漱一番,俩人就下楼在招待所食堂花2块钱要了两盘饺子,吃完后再次去了留学生楼,管理员告诉他们古润回来了,现在在三楼3012宿舍等着他俩呢,让他俩自行上去。 谢过管理员,俩人上了楼,在楼梯遇到了三拨洋人,有几个看到年轻漂亮的苏蕊,都驻足回首,吹口哨的有之,搭讪的有之,把苏蕊闹得满脸绯红,依偎在姬羽身旁不敢做声,洋人们笑作一团向姬羽竖起大拇哥,说了一堆“very good!”“beautiful!”姬羽也回了一堆“三克油!”这才来到3012室。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答应:“e , please!” 姬羽苏蕊进门吃了一惊,屋里就一个人,像是从煤堆里钻出来的,除了眼睛和牙齿浑身上下一统漆黑,原来古润是个黑人兄弟。 姬羽的英语只有4个月的文字基础,发音朗读都是启蒙甚至是文盲水平,苏蕊初高中都学过英语,但水平也是一般以下,文革时期大城市学校即使开英语课,学的东西也很有限,但比姬羽还是要强不少,看姬羽用中英两国人民都听不懂的语句往外蹦单词,而黑人留学生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好笑,忍着心中欢乐,用英语说:“晚上好,请问您是古润先生吗?” 黑人兄弟一下开心了,眉头不再锁紧,脸上眼里充满微笑:“噢,上帝,感谢你派了美丽的天使降临我的房间,美丽的安琪,我就是古润,很高兴见到你,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姬羽不会说英语,但听还勉强可以,基本听懂了对方说的意思,心里诽谤黑人兄弟也是见色眼开之辈,拿出那本《建筑与建材》期刊,翻到那篇文章对苏蕊说:“你问他,这篇小文章是他写的吗?” 没等苏蕊翻译,古润用夹生的汉语说道:“没错,这篇文章就是我写的,古润可是《建筑与建材》的红榜写手,这篇文章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古润先生会说汉语,那就方便多了。我们是从燕云省燕州市来的,我叫姬羽,这位是我的女友苏蕊小姐,我在古润先生这篇文章里看到有这样一句话。”姬羽指着划着波浪线的那句话给对方看后说:“古润先生对用煤渣和粘土制造建筑用砖这项技术了解多少?” “姬羽先生有一位漂亮的女友,我很羡慕,我的父亲就在利物浦的一家砖厂工作,我对制砖技术非常熟悉,你要了解哪些情况?不过如果涉及关键技术机密,请原谅我不能随便告诉你,这是要有报酬的。” “这是当然,如果古润先生能够提供比较准确的技术数据,我们确认了这些技术数据的准确可靠性后,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报酬的。” “哦,不!不能这样,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得到了想要的数据,却不付钱,说数据不可靠,我不能找到你们,损失很大。” “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可以先付钱,你说个数目,我需要付多少钱才能得到这项粘土煤渣制砖工艺技术?如果价钱不是太高,我现在就可以付钱,你收到钱再给我准确的数据,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双方要签一个协议,如果你提供的技术不准确,造成了我们的生产损失,你不但要双倍退还我们付出的技术费,还要赔偿我们的生产损失,你是京华大学的留学生,近期你还要在京华大学学习,我不怕你拿着钱跑回国,就是跑回国,京华大学也有你的家庭地址,我们可以通过中国驻英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向利物浦的法院起诉你。” 黑人兄弟听后迟疑了半天,最后泄气道:“好,好,我说实话,我的父亲确实在利物浦的砖厂工作,利物浦砖厂三年前是用纯高粘土作为制砖原料,以后才使用煤渣和高粘土混合制砖技术专利,我父亲是个和泥工人,只知道制砖坯材料的配比和工艺,进窑烧制工艺技术完全不懂,我无法提供给你,完整的专利至少需要1万英镑,你如果需要制砖坯阶段的工艺技术,付给我1千英镑好了,换算成人民币的话是两万人民币。” 姬羽哈哈大笑:“古润先生,你逗我玩儿呢,没有完整成熟的生产工艺,花两万人民币买几个前期数据有什么用?” 苏蕊也说:“古润先生,我们明天就能去中国专利局查询德文特专利,得到这项生产技术的专利说明书,如果我们觉得满意,即使是付20万人民币能买到用于生产的新工艺也是可以考虑的,总比花两万人民币得到几组不产生效益的数据要好,如果我们换位思考,你会怎做呢?” 古润沮丧了,但又不甘心:“不管怎么说,你们是看到了我写的文章,才知道有煤渣和高粘土混合制砖工艺的,你们应该付出一定的报酬。” 苏蕊却不理他那套:“你写文章的报酬,《建筑与建设》期刊编辑部已经付给你稿费了,我们购买了这期的期刊,了解了你文章内容是正常的,无需另外付费,难道你买书看书后要另外付给作者报酬吗?” 古润急切白脸的说:“噢!上帝,《建筑与建设》的编辑是吸血鬼,我的这篇心血能够引起中国制砖生产者的重视,可是他们仅付给我50元人民币稿费,这不公平,我要投诉《建筑与建设》编辑部。亲爱的姬和苏,专利局给出的专利数据范围非常广,没有任何实用性,而我提供的数据是最准确的实际生产数据,虽然只是部分数据,也会给你们实验制作混合材料砖提供一定的捷径,5000人民币,你只需要付5000人民币,我就提供制作砖坯的全部准确工艺数据。上帝呀,对你们来说这是多么有利的交易,你们还能收获古润的友谊。” “看在古润先生友谊的面子上,我们出200元人民币。”姬羽冷冷的说:“这已经是你写的文章四倍稿费了,估计这也是古润先生给期刊投稿获得的第一笔技术性收入,你的文章能给你带来比稿费更高的回报,这个开端是我提供给你的,你不认为这个开端很美妙吗?” “不,这是对我的侮辱,2000元,一人民币也不能少了,否则我宁可不要这个可笑的开端。”古润有些歇斯底里。 “300元,这是我的底线,我不要你的那些制砖坯的工艺,只买一个原材料配比,一组数据,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和苏蕊小姐马上告辞。” “即使是一组数据300元也太可笑了,我是绝不会贱卖我的技术的,1000元,要是不同意,你们就走,两位比葛朗台还要吝啬的中国人。” “那就再见了,古润先生,如果你生活拮据不能维持你在中国的留学生活,可以到燕州市燕云省图书馆找我们。不过那时我只会付150元,因为你耽误了我的宝贵时间。”姬羽说完拉着苏蕊的手就向屋外走去。 “s!”姬羽转回身看着古润,后者举着双手耸着肩说:“好,好,为了第一次技术回报,500元,我把砖坯混合材料的配比告诉你。” “成交!”姬羽走过去敞开双手做出拥抱状,古润苦笑着摇头拥抱了姬羽。 姬羽让古润拿出纸笔,古润写出砖坯材料的配比,姬羽写了两份技术转让协议,给古润看后,古润摇摇头叹了口气,在甲方空格上签了字,姬羽则在乙方空格上签了字。双方各自留了一份。 姬羽从书包里数出50张大团结递给古润,古润一下就夺了过去,数了两遍后立即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把配方数据递给了姬羽,配方名称是英文,不过姬羽看的懂,煤渣∶高粘土∶氢氧化钙=5∶4∶1。 古润狡黠的眨着眼睛说:“就这么简单,不过绝对真实可靠,姬羽先生,其实你一直坚持200元人民币我也会卖给你的,谢谢你的慷慨。” 姬羽心中狂喜,脸上却露出上当的懊恼:“我还是太年轻了,应当带个长者来的,明天我去国家专利总局查一下你这个配方的准确性,如果准确,我吃这个亏就算跟古润先生交朋友了,如果古润先生欺骗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没问题,亲爱的姬,明天是周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查德文特专利,不过你可以发现专利数据是多么模糊,为了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我可以告诉你个诀窍,配料中的氢氧化钙,可以是纯化工原料也可以是建筑用的熟石灰,但那些材料成本都很高,利物浦砖厂用的是生产碳酸钠的副产废弃物氢氧化钙,效果比建筑用熟石灰好用的多,因为建筑用熟石灰里会有没烧透的碳酸钙,这些小石头会在烧砖时变成石灰,影响砖的外观和强度,用碳酸钠废弃料氢氧化钙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而且成本低得多,当然,如果你们的砖厂离生产碳酸钠的工厂距离太远,运输费用很高,就算我没说。” “谢谢你,狡猾的古润,一直以来在我的印象中,黑人兄弟都是诚实质朴的性格,你改变了我对黑人的看法,你们也很会做生意,说起降低制砖成本,你是否了解利物浦砖厂烧一窑砖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不是秘密,每个买砖的商人都知道,烧一窑砖从点火到熄火用40小时,也就是接近两天,这可比只用高粘土烧砖要快得多。另外,煤渣里没烧透的成分越多,用的煤就越少这也是常识,姬,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了,如果你还要了解其他情况,我要写信给利物浦的老爹,这需要时间。” 姬羽看出古润这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就起身告辞,临别时约好明早8点来宿舍找他一起去国家专利总局。 出了留学生楼,苏蕊看了手表时间,6点刚过,她想现在就回宿舍跟姬羽一起享受二人世界,姬羽却拉着她的手向京华园西门走去,路上看到有出租车停下,顾客下车,姬羽过去询问司机师傅能否去王府井百货大楼,司机让他们上车,半个小时来到王府井百货大楼门口,车费6元。 看着姬羽把10块钱递给司机,接过找回的4块钱,苏蕊心里发紧,挽着姬羽的胳膊说:“坐出租车实在太贵了,回去时我们坐公交,就是倒车俩人也不会超过1块钱,省5块钱大半个月的伙食费就有了。” 姬羽笑着说:“要是放在3个月前,我非常赞同你的意见,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弟弟我现在是有钱人,难得来一次首都,还有美人相伴,就潇洒一次,你看,这就是全国最大的百货公司—王府井百货大楼,没听人说吗?来京城一趟没去天安门广场、没逛故宫、没进王府井百货大楼就不算真正来过京城。今晚咱们先完成三分之一,明天办完事儿咱们再完成那三分之二。”拥着苏蕊进了大门。 俩人进门之后就被震撼到了,这时外面已经夜幕笼罩。可里面竟是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明亮,顾客也非常多,一层商场非常庞大,三个足球场并起来也没这儿大,各种货物琳琅满目,最让二人新奇的是,由一楼到二楼除了有普通楼梯,商场大厅竟有一座手扶式电梯,这种电梯,两人别说乘坐,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看着电梯上的顾客稳稳上移,姬羽既有些胆怯又有些冒险冲动。 姬羽俩人先在一楼钟表柜台看了手表,国外名表不少,什么瑞士梅花、大罗马啥的,价格300元到2000元不等,还不要工业卷,但是要外汇券,姬羽只能干看着眼馋,国产表也有不少牌子,最好的就是上海牌,120元加10个工业券,姬羽要是不给云朵做轮椅,买一块上海表的工业券够了,买了自行车轮子,手里只有9个工业券了,只好买了一块天津产的17钻东风牌手表,花了100元和8个工业卷,苏蕊不知道他工业券不够了,以为他是为了节省这20元钱呢,从包里拿出两张大团结,鼓动他还是买上海表,好看上档次,姬羽没接她的钱,还是坚持要了东风表,付了钱、券,直接把表戴在了手腕上。 买完表,姬羽拉着苏蕊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滑动电梯,刚迈上电梯的第一步,很是有些胆颤心惊,苏蕊如果不是姬羽扶了她一把,差点儿就摔倒了,很是闹了个大红脸,下电梯时头上都见了汗。 在二楼女士鞋柜给苏蕊买了双平跟真皮凉鞋,鞋的样式非常漂亮,棕、白两色相间,鞋面用晶亮的水钻点缀,价格62元,苏蕊试鞋时是喜欢极了这双鞋,不但样式新颖、华贵,穿在脚上还很舒服,可是一听价格,脸就变了,她现在的一个月的工资是32元,她们图书馆的主任工资才40元出头,这一双鞋就是她俩月的工资,对姬羽说:“我脚上这双高跟凉鞋还很新呢,是去年夏天才买的,样式也不过时,不用买新的。” 姬羽没听她的,让业务员开票,到收钱台交了钱,提着鞋盒对撅着嘴表示不满的苏蕊说:“明天我们要跑很多路,你这双高跟鞋不能穿,否则跟不上我,走远路会非常累,崴了脚,我还得背你,我知道你现在工资不高,这鞋是我送你的,你不是说要给我做一个月的女朋友吗?这是男朋友给女朋友的礼物,接受不接受?不接受我就去退了啊。” 苏蕊立刻满面春风,一把把鞋盒抢了过去:“男朋友给的礼物凭什么不要?不过说好了,咱们就买这一件,千万别买别的了,这王府井豪华气派是没说的,可东西也实在太贵了,你刚才买表为了省20块钱,就买了东风表,可买一双鞋就花这么多钱,太不值了。” “别光看这双鞋贵,可样式、材料、做工、质量尤其是舒适度,确实物有所值,手表这东西,也就是看个时间而已,走的准就行,天津产的修起来也方便,走,到三楼再给你买套睡衣,晚上睡招待所的床单被褥,还不定有多少人用过了,我们男的凑合着用没问题,你个女孩子就不大合适了。” 在三楼没买到睡衣,服务员说睡衣在四楼商场,姬羽就领着苏蕊在三楼转了起来,路过女式内衣柜台,姬羽看到苏蕊眼睛发亮脚步变慢,就停了下来,拿出一沓钱估摸有三十张大团结递给她对着她耳朵小声说:“看好了就去更衣室试试,觉着好就买下来,别怕贵,你男朋友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别给我省,买样式最漂亮的,晚上穿了给我看。” 满柜台和墙上都是女人内裤文胸,姬羽脸皮再厚在其他女顾客和女业务员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放肆,低着头匆匆转到一边等着。 苏蕊原本只是新奇观看,并没打算买,一听姬羽说晚上要看,立刻跟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挑了一套粉红和一套海蓝带蕾丝花边的湘绣丝绸内衣,在更衣室试穿时,她自己都羞红了脸,长这么大还从没穿过这么性感暴露的内衣,可为了取悦心上人,就是羞死也值。两套内衣花了80多元,苏蕊没再疼钱,提着纸袋找到姬羽把没花完的钱塞到他的挎包里,红着脸小声说:“买了两件,只能在家穿给你看,根本没法穿出门。”姬羽听的心潮就有些小澎湃。 又逛了逛,看到有几件女式连衣裙式样特别洋气,姬羽站住了,苏蕊使劲拉他:“走,逛逛就行了,别再乱花钱了。” 姬羽力气大,纹丝不动,倒把苏蕊拉到了身前:“来一趟京城王府井,也给朵朵和许琳买件礼物,你帮忙掌掌眼,朵朵的身材尺码你有数,许琳身高和体型跟你相仿,你帮着试试。” 苏蕊忙说:“那光给许琳买,朵朵穿不了连衣裙,成天跪着,穿连衣裙净剩下擦地了,一会儿我给她买件半袖上衣。” “我不会让朵朵以后再跪着了,听我的,就给她买连衣裙。”姬羽按苏蕊的体型尺寸挑了两件素雅带腰带的混纺制服裙,苏蕊是个超好的衣服架子,两件连衣裙都让她穿出了高雅端庄不失秀美的风韵,看着试衣镜里的效果,苏蕊真想给自己也买一件,可是想想自己包里的钱,还是打消念头,心里却还是有些隐隐泛酸,羡慕嫉妒山沟里的情敌。给朵朵的裙子,苏蕊提供了三围身长尺码,姬羽挑了一件浅蓝制服裙和一件蕾丝翻领水红底小白圆点点的百褶裙,苏蕊又干预:“买一件就行了,不用买两件的。” 姬羽让业务员开票,再对苏蕊解释:“百褶裙是给朵朵的,制服裙是给许琳的妹妹许玟的。”苏蕊这才释然。 四件连衣裙花了126元,俩人分担提着购物袋,来到四楼花了38元给苏蕊买了一套淡黄拉花半袖混纺睡衣,看看时间也快到将近9点,百货大楼就要打烊关门了,姬羽让苏蕊看着购物袋在楼梯口等着,他又跑到五楼买了一个人造革旅行包,下楼跟苏蕊刚汇合,百货大楼就响起了清场广播声。 出了百货大楼,把衣物放进旅行袋,再想打出租就没那么容易,一直走到东直门长安路口,才拦到出租车,到京华大学招待所时已经将近晚10点了。 进了姬羽的房间,放下东西关上房门苏蕊就扑进姬羽的怀抱,两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踮脚抬头将温润红唇伸向他。姬羽没有嘴对嘴接吻,只是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姑娘的前额,就要把她推开。 “不么!一天了你也没跟人家亲热一下,不许这么敷衍我。” 姬羽只好保质保量的亲吻了姑娘,然后说:“穿着高跟鞋跑了一天,累坏了?时间太晚了,你回房间洗个澡,就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儿起来,我看京华西门对着就是圆明园,当年要不是被英法联军烧毁,那应该是中国最大最漂亮的公园,明早咱们晨练去看看。” “我洗完澡就过来,你不是要看刚买的内衣效果吗?我穿给你看。”姑娘的俏脸羞得通红,宛如熟透的的苹果。 “回家再看,别在这里,要是遇到查房的,咱俩又没结婚证,就会出大麻烦,如果被公安抓了,到时候你们单位领导来接你,我们学校领导来接我,咱俩的前程都毁了,回去后等你值夜班时在你宿舍,你爱怎么穿怎么穿,既隐秘又安全,踏踏实实的多好,乖,听话啊。” “嗯!”苏蕊听姬羽这么说,心里发毛,也怕被人抓到:“那我这就回我屋去。”说着松开手就要走。 “等等!”姬羽打开旅行包,拿出新睡衣、新凉鞋、新内衣和一件浅蓝制服裙递给苏蕊:“洗完澡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下来,明天穿新衣服。” “这连衣裙是给许琳姐买的,我怎么能穿?穿脏了送人多不礼貌。” “你和许琳一人一件,那件浅红的给许琳,你皮肤白穿浅蓝的效果好。” “那,那怎么可以?你都给我买这么多东西了,我不要,还是给许琳,两件倒换着穿。”苏蕊嘴不对心的推辞,心中却满满都是幸福,原本试衣服时她就特别喜欢这件浅蓝色的连衣裙,现在听说这件连衣裙就是给她买的,如何不心喜,尤其是对方只给许琳买了一件礼物,给自己可是买了四种算起来有六件呢,姬羽对自己真的太好了,苏蕊感动的眼圈泛红。 “你就别推辞了,今天太阳底下跑了一天,没少出汗,明天再穿这件肯定不舒服,听话,拿去穿,记住洗完澡穿上睡衣睡觉,明天见,晚安!”姬羽把连衣裙硬塞进姑娘手中,把她拥出了房间。 苏蕊进了自己房间,洗完淋浴,没舍得穿新内衣,把原来的小裤又穿上了,然后穿上睡衣上了床,虽然有些腿酸脚疼,却难以入睡,这次京城之夜她原计划是要拼一把的,昨天晚上她趁大哥在公司值班,去了大哥家,嫂子魏莉知道她的来意,给了她一个装链霉素粉针剂的小安培瓶,里面有满满一瓶灰白色粉末,魏莉告诉她里面装的经过精制提纯过的中药淫羊藿粉,刚结婚时苏茁不大行,医生给开了这个药,吃一点点就很见效,有时候吃的稍稍多了些,能折腾魏莉两个小时,魏莉嘱咐苏蕊千万别给姬羽把药下多了,否则苏蕊会被折腾的很惨,她还现身给苏蕊做实战示范,让小姑子彻底扫除了做爱盲。 苏蕊虽然羞的要死,但为了终身幸福,还是学的很认真。今天她原打算把药放在晚上的饭菜里,吃完饭俩人就回招待所房间,豁出去随姬羽怎么折腾了,可吃完饭还要去找该死的古润,她就没敢下药,回来后想借姬羽看自己穿内衣的样子时,主动引诱他,又被姬羽说招待所有可能查夜,吓得打消了念头。这时候解开睡衣衣扣,敞开前襟,看着一双骄傲耸立的凸峰、平滑白腴的胴体和微黄的草地叹息,别的大姑娘防色狼防不胜防,可自己自投罗网都这样难,真是没天理,难不成姬羽真的就是圣人不成?自哀自叹大半夜才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倒是跟心上人如愿以偿了,正幸福的不行不行的时候,被敲门声惊醒,看看手表已经5点半了,门外姬羽说道:“苏蕊姐,起床去晨练了。” 苏蕊忙起来把门打开:“你进来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姬羽一看她还穿着睡衣,酥胸半露,心里一荡,挪开目光说:“那我回我房间等你,你洗漱完到我房间找我。”说完就溜了。 苏蕊关上门咬牙轻轻跺脚道:“摸也摸了,亲也亲了,又不是不想要,偏偏又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假正经,伪君子!” 待要穿衣服,就觉得异样,知道是晚上做梦的结果,脸上发烧,进卫生间做了清理,原来的小裤是没法再穿了,幸亏姬羽昨晚给了她新的内衣,换上新小裤后,对着柜橱上的试衣镜,看上身的老式白小衣跟性感的海蓝小裤太不搭,索性脱了老式小衣,换上了新的,对着试衣镜左看右看,就觉着比平时性感漂亮了不止一个档次,干脆把新买的制服款连衣裙和真皮凉鞋也穿上了,拿出化妆盒做了个淡妆,这才拿着装了旧衣物的购物袋和挎包来到姬羽房间。 姬羽看苏蕊焕然一新的装扮,眼睛一亮,伸出大拇哥一通赞美。 “不该买深色的小衣,浅色的连衣裙根本就掩盖不住,外人看到,太羞人了。” “下面有衬裙,暴露得不明显,上面显露些不要紧,昨天在校园你也看到了,那些女大学生哪个穿着不显露?” 苏蕊拧了他一把:“自家有不看却去看别人,不是好人。” 姬羽拉着她的手出了房间:“自家有什么时候看都行,到首都一趟不易,能到京华大学更不易,机会难得,要懂得珍惜知道不,话说回来了,你看人家,人家也看了你不是,咱也没占便宜。走了,去看看圆明园英法鬼子怎么做的孽。” 第35章 临阵收兵 原以为时间还早圆明园不能开放,准备隔着大门往园子里看几眼,没想到大门旁边的小门却是敞开的,不少教师学生和居民自由进去晨练,姬羽苏蕊拉着手也进了园子里,看到里面有老人打太极拳、散步、遛鸟,年轻学生有的在跑步,更多学生站在人工湖边背单词看书。一片安详和谐,可是往里面走了一程,轻松平和的心境就被一片片断垣残壁给破坏掉了,看着一旁画廊里的建筑原景,再看看眼前的废墟乱石,俩人的心情都很是压抑。 从圆明园出来,在路边的早点摊儿要了两份煎饼果子小馄饨,吃完回招待所收拾了旅行包,看看时间与古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苏蕊就腻在姬羽身边,给心上人开了半个小时豆腐小灶,一早的郁闷才化解了七七八八。看看时间到了,拎着旅行包下楼退了房间。 到了留学生楼,古润见了苏蕊的新装眼睛瞪得老大,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如果眼神能把衣服扒下来,苏蕊可能已经体无完肤,姬羽一巴掌拍在古润肩膀上将其打醒:“嗨!再不收起你那有色目光,这位女士的男友,会把你那俩玻璃球挖出来踩爆,英国人的绅士风度哪去了?” 古润捂着肩膀夸张的咧嘴叫道:“卖糕的,姬,你跟上帝是亲戚吗?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友,你一定有作弊手段,告诉我,我提供一项新材料的技术。” “很好啊,把昨天的500块钱还给我,我就告诉你泡美女的绝招。” 古润立刻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国家专利局。”三人都乐。 三个人都不知道国家专利局在什么地方,姬羽还是靠出租车当向导,让司机决定路线问题。结果出租车连起步价都没超,不到十分钟就把他们拉到了目的地,专利总局就在京华大学南面不到十公里的蓟门桥附近,从京华大学南门来这里走路用不了半个小时。 到了专利总局跟传达室咨询了一下,还不错,专利查阅大厅周日也开放,姬羽按门卫的指点,在登记处花了30元给三个人办理了临时查阅卡,进了查阅大厅,姬羽和苏蕊对如何查询专利两眼一抹黑,而古润则是游刃有余,问管理员要了近三年的德文特专利索引,先找第一主题词建筑材料,再找第二主题词砖,再找第三主题词煤渣,结果查到了三条高粘土煤渣混合材料制砖的专利,用笔纸记下专利号后,在书架上找到了相应时间段的建筑材料专利集册,很快就查到了三篇相关专利的专利说明书。 姬羽看了原文,确认了古润昨晚没有说谎,专利说明书提供的数据没有一项是精确的,都是提供了一个非常宽阔的数据范围,比如说原料配比,从1∶99一直到99∶1,而窑温控制更夸张,竟然是1华氏温度到1万华氏温度,好在后面有两三个成功的实例,公布了实例配比和比较精确的数据,但没有一例是古润提供的配比,煤渣用量要少很多,燃烧用时也比古润提供的数据长不少。 古润告诉姬羽,要想使用专利人的准确技术,就要亲自跟专利人或代理者联系,专利不是为使用者提供技术的手段,而是限制使用者无偿使用这项技术,只要你采用的技术数据在专利范围,那就是侵权行为,在西方发达国家就会受到严厉惩处,不过中国大陆目前还没有专利保护法,这是一个大漏洞,中国公民完全可以参考专利说明书,进行小型工艺技术试验,摸索出最优技术数据用于生产,不过这个过程运气好的话会是个省钱捷径,要是运气不好,很可能花的钱比买专利的钱还要多,有些专利里还暗藏陷阱,弄不好还会发生危险。古润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提供的数据绝对是生产实用数据,没有任何陷阱和危险。 虽然没有得到制砖新工艺新技术的准确数据,姬羽也觉得不虚此行,首先能够确定制砖的材料确实是高粘土、煤渣和氢氧化钙;其次是知道了用这个工艺比纯粘土制砖确实省能耗省时间,而且用的煤渣越多越省煤;第三,在一篇专利实例里,专利人是用高温电炉做的小型烧砖实验,这给姬羽提了醒,自己负责的实验楼里就有好几台大小不一的高温电炉,也叫马弗炉。回去后完全有条件摸索一套最优工艺数据,而不用大型砖窑做试验,用大型砖窑做试验成本实在太高。最后一个收获是学会了如何查询专利,这对以后学习先进技术肯定有利。 看看再没有可以参考的文献,姬羽三人就离开了专利总局,姬羽拿出10张大团结拍到古润手中:“亲爱的古润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这100元是你今天的报酬,我们要回去了,再见,希望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噢!慷慨的姬,感谢你给我提供了半年的生活费,真希望我提供的工艺数据能够帮助到你,上帝保佑你获得成功。”古润说着靠前拥抱了一下姬羽。 随后又要拥抱苏蕊,却让姬羽拦住了:“行了,你这个看不出脸红的家伙,不许你占我女友的便宜。” 古润耸了耸肩:“精明的商人、慷慨的企业家、小气的丈夫,苏,离开这个怪胎,跟我走,我会把你当成女王,爱你的同时会给你充分的自由。” 姬羽虚踢过去,古润捂着屁股夸张的逃跑了,苏蕊笑得直不起腰。 姬羽叫了一辆出租车,言明去京城火车站,俩人在火车站行李暂存处存上了旅行包,按交通图的指示乘坐地铁到了前门站,在天安门广场拍了几张纪念照,拍照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填写了邮寄照片的地址,苏蕊写了自己的单位信箱。 中午姬羽提议去全聚德烤鸭店品尝烤鸭,被苏蕊否决了,俩人在天安门里院各自买了一份盒饭一碗大碗茶,吃完后,花了1元钱买了两张参观卷,进了故宫。 中午时分,骄阳似火,游客不多,姬羽看的兴致勃勃,苏蕊看了两个皇宫正殿就产生了视觉疲劳,更多的心思是看姬羽和吃冷饮,为了照顾苏蕊,姬羽缩短了在宫殿里浏览的时间,不到三个小时就出了故宫北门,看着苏蕊露出倦容,姬羽有些心疼,在北海公园门口买了两张门票,又买了两瓶酸奶、两瓶可口可乐,在公园里找了一处荫凉偏僻的座椅,俩人坐下来休息。 喝了酸奶,苏蕊由于晚上没睡好,困倦的睁不开眼,姬羽就让她侧躺在连椅上,头枕着自己的腿睡一会儿,说来也怪,苏蕊站着坐着都是哈且连天,可头枕着姬羽的腿却睡不着了,拉开连衣裙的侧身拉锁,把姬羽的手续了进去,姬羽低声道:“好好睡觉,不要淘气,这可是公园,大白天不怕被人撞见。” 苏蕊央求道:“出来两天你都没好好稀罕人家一下,就知道敷衍,求你了,这里这么偏僻,哪有游客过来,就是有人来了,老远也就看见了,你再拿出手来不就行了,要不这趟就白来了。” 姬羽笑着刮了她鼻子一下:“合着这趟是为了俩人亲热来了?那这成本也忒高了,在你单位宿舍多好,又安全、又省钱、还干净卫生。”不过还是没忍心拒绝,顺着她伸进裙内。 苏蕊脸上泛起了红晕,小声说:“这才乖,现在我觉得特幸福。对了,有个事儿我从昨天就憋在心里,一直没机会问你?”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那么有钱,挥霍无度?” “你还真聪明,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了?我算了下,昨天给了古润500今天又给了他100,再加上昨晚买的东西,住宿、出租车和火车票钱,已经远超出1000块钱了,我现在工资才30出头,你是在校学生,不挣工资,在小姨家你说家里是山村农民,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我工作四、五年的工资也挣不来这两天的花费,你昨天说你有钱是暴发户,难道你捡着金元宝了?再有,你怎么对烧砖技术这么上心,难道你跟人合伙开砖厂了?是桥西镇那个砖厂吗?” “嗯!不错吗,够聪明,基本猜到了答案,我年初刚上大学时,连吃饭都成问题,就去了跃进砖厂打零工勤工俭学,后来我利用掌握的技术知识,帮砖厂解决了几个大的问题,得到了一部分奖金,我花的钱都是砖厂发的奖金,砖厂的赵厂长对我不薄,我那天在你们阅览室的建筑建材杂志上,看到了古润的文章,了解到国外有更先进的制砖工艺技术,就想得到这项技术回报赵厂长,现在古润只能提供很少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外国专利文件能借鉴的东西也不多,回去后我还需要做大量的试验补齐工艺数据,要是这项技术工艺能给赵厂长的砖厂带来丰厚的效益,我也算报答了他的知遇之恩。”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的钱来路不正呢,姬羽,你真聪明,也好能干,这才大学一年级就这么出色,毕业后一定前途无量。我好羡慕许琳,嗯,还有些嫉妒。” “呵呵,我没觉着自己有多聪明多能干,我看更多是运气好一些,遇到了好人,遇到赵厂长解决了我的经济困难,现在又认识了你,不但给我办了蓝证,还让我发现了制砖新工艺,你这么聪明、漂亮、温柔、热情,对我还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不瞒你说,你的心思我完全清楚,你一心一意想跟我好,我也想过,要是没有许琳在前,你就是我最理想的对象,我一定会接受你的感情的,但是现实是我不能抛弃许琳,作为一个男人轻易不能许诺誓言,一旦承诺,就要承担坚守的责任,不遵守承诺就失去了做人的底线,所以我不能接受你。我们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应该,实在对不起你,上周二晚上,即使是你主动向我示爱,我也不该把持不住,回学校后我特别自责,还好我们们没有突破底线,真要是我们把持不住,那就我的罪过就大了,你是一个纯洁、热情的好女孩,我明知道不能娶你,还那样对你,简直就是耍流氓,你现在一心想着我的好愿意奉献自己,可是以后我跟许琳结婚了,就会对你造成很大伤害,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姬羽说着就要抽出手来。 苏蕊一下在衣服外攥住了姬羽的手,阻止他缩回去:“别拿出来,现在这样,我很幸福,很舒服,你不知道我多开心,那天我都跟你说过了,不管你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的,更不会后悔、不会恨你,我当然知道我跟你成为恋人的可能性很渺茫,其实这也很正常,我妈、小姨、我嫂子和我同事丁姐都有过初恋,但都没成,我看书上也说过,十有八九的初恋都不会有结果,有些初恋虽然没有结果,但还是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当然也有些初恋让恋人成了仇敌冤家,我希望你能善待我,别让我的初恋留下遗憾,以后我们还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任何时候想起现在的时光,都觉得甜蜜温馨,永远不后悔,永远不要成为仇人,行吗?”姑娘的话语里带着颤音,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姬羽感动至极,俯下头,把姑娘脸颊的泪珠吸到嘴中咽进肚里,最后在苏蕊的两只手调整下,俩人深深的吻在了一起。 眼看快到下午4点,姬羽把苏蕊拉起来整理好衣服,俩人离开了北海公园,打出租去了火车站,取了行李,到候车室很快就检票进站上了火车。 接近9点,火车到了省城,下车后俩人在车站饭店要了炸酱面,胡乱填饱肚子。姬羽要了一辆出租车,先把苏蕊送回家,跟她说朵朵的衣服算是苏蕊送给姨妹的礼物,他给朵朵的礼物,等周二亲自送到朵朵家。随后他就回了学校。 苏蕊回到家看到爸妈和嫂子又在客厅等她,魏莉急不可耐的询问:“小蕊你总算回来了,快说说,这两天你和姬羽去京城咋样了?有突破性进展没有?” 秦妮这当妈的心细,一看女儿的衣服,眼睛一亮说:“哎?你昨天走的时候穿的是半袖衬衣、百褶裙和高跟人造革鞋,这身衣服和鞋子都是新买的?式样做工都很高级呢,京城的物价比咱们这儿贵多了,这得不少钱?是你自己花钱买的,还是姬羽买来送你的?” 苏蕊没回答嫂子的话,脸有些微红对母亲说:“连衣裙、真皮凉鞋加上一套睡衣和内衣,200多块呢,我哪来的这么多钱,都是他付的钱。” 魏莉惊呼:“啊?二百多块钱,赶上半年的的工资了,不过这身裙子真是太洋气,太合身了,这几个纸袋里是什么?也是衣服吗?”说着就要翻看。 苏蕊忙说:“那是我换下来的衣服和内衣,还有一件是他给朵朵买的衣服,你要看拿到我屋里看去。” 苏畅忙站起身:“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你们娘仨唠,我回屋里歇了。” 看着公公的背影,魏莉做了个怪脸,打开了纸袋,惊呼道:“我的天哪,这样式的文胸小裤,这,这也太新潮了,这也是姬羽给你买的?你们俩进展够可以的了,快说说,是不是我给你的药起作用了。” 秦妮啐了儿媳一口:“还是过来人呢,什么眼神哪,没看小蕊的眼眉和站相走相还是姑娘家啊。”又对女儿道:“既然他舍得花这么些钱,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是不是答应跟你处对象了,昨晚你们俩住一屋了吗?” “妈,你也想多了,京城住宿严着呢,男女同宿一屋不但要结婚证,晚上公安还会查房,我们是分开屋睡的,他一直没答应跟我处对象,就想着回老家跟他表姐订婚结婚,我是拿他没办法了,他给我买这些衣服是为了安慰我,嫂子,你的药一点儿没动,一是没机会,二是条件不允许,我也死心了,老天爷不给我那个缘分、那个福气,再怎么想办法也没用,这药还是还给你,你自己用。”苏蕊红着脸有些泄气的拿出安培瓶递给魏莉。 “别呀,这不是刚接触吗?这次没机会不等于以后没机会,近里说离学校放暑假还有三个多星期呢,远里说还有三年半的时间,只要你抓住一次机会,就能逼他就范,你看哈,姬羽不但是大学生,家里看来也不像他说的那么穷,上次他买鲜花送给你和朵朵,我就看出他不是缺钱的主,这次你们去京城更证明他有钱了,我估计他家很可能有很挣钱的大生意,否则谁能给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女人大把花钱?人长得帅、心眼儿好、大学毕业、干部身份、有前途、家里有钱、为人慷慨大方,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也难找,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魏莉说的是心里话,她都开始嫉妒小姑子了。 苏蕊没有解释姬羽挣钱的出处,姑嫂本是天敌,她对这个嫂子存有一定戒心,不过就此放下姬羽,苏蕊也是从心里舍不得,她是真爱极了姬羽,不到最后时刻,她也要争取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最后还是收回了安培瓶。 周二下午,苏蕊跟丁舒婕换了替午班,拿着给朵朵买的连衣裙,去了小姨家。 云朵坐在椅子上正在做初中数学习题,看见姨姐来了非常高兴:“姐,你怎么来了?今天没上班吗?” 苏蕊把装连衣裙的纸袋拿到云朵眼前晃了几晃:“猜猜这是什么?” 云朵一把抢到手:“我看看,呀,好漂亮的连衣裙,这是姨姐刚买的吗?怎么不穿上让我看看?哎?你身上这件连衣裙也很好看呢,在百货大楼买的吗?你发财了?一下买了两件。” “这件可不是我的,是给你的,在百货大楼买的不假,可不是在咱燕州百货大楼,看看这购物袋,京城王府井百货大楼,怎么样?漂亮?最新潮款式,喜欢不喜欢?知道这是谁给你买的吗?猜猜看?” 云朵笑得就有些僵硬:“谁买的?肯定不是姨姐你买的,你知道我站不起来,给我连衣裙我也穿不了,可不认识我的人怎么会给我买礼物呢?我也没有京城的朋友啊,姨姐,你不是跟我开玩笑,这真是送我的?” 看到云朵难过了,苏蕊忙说:“你还真说错了,这件连衣裙就是认识你的人给你买的,我给你说了,上周六我去了趟京城,是跟你的好哥哥姬羽一起去的。” “啊?你跟姬羽哥去京城了,我怎么不知道?怪不得姬羽哥星期天没来看我呢,原来跟你去京城了,姨姐,你跟姬羽哥表白了吗,已经确定关系了吗?你们是去旅游吗?”云朵脸上多云转晴,很是开心激动。 苏蕊心里泛酸,脸色就不大自然:“表白是表白了,可你姬羽哥是感情专一的圣人,根本看不上我,一心就要他那个山沟里的表姐,真不明白我到底哪点儿比不上许琳,我去京城是到人民大学报考大专函授班去了,姬羽是去京华大学找一个英国留学生,去之前姬羽让我转告你星期天不能来看你了,还说回来要给你个惊喜,我就觉着既然是惊喜就别提前跟你说了,周六晚上我们去了王府井百货大楼,你是不知道,里面的装饰简直豪华极了,面积有三、四个燕州百货大楼那么大,每层楼都有手扶电梯,有三层全是卖衣服的,样式一件比一件洋气新潮,我这件连衣裙和你这件都是在王府井百货大楼买的,样式好,做工多细,就是太贵了,一件就值我两个月的工资,我舍不得买,可姬羽硬是出钱给我买了,给你买这件连衣裙时,我也跟他说了,说你一天大部分时间要跪在地上行走,不如买一件衬衣或内衣,可他不听,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这真是姬羽哥给我买的吗?真漂亮,我好开心。”云朵捧起连衣裙,蹭在脸上:“真丝滑,姬羽哥给我的任何礼物我都喜欢。姬羽哥买裙子的时候说啥了?” “他说:以后不会让你再跪在地上行走了,他要让你起来呢。” “啊?!”云朵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大医院的专家医生都说治不好我的脚,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学医的。” “就是的,我问他有什么办法,他不说,就说今天下午他要来看你,给你一件意外惊喜的礼物,不是这件连衣裙,是别的礼物,我估计是比这件连衣裙贵重的多的礼物。” “比连衣裙还贵重的礼物?那得花多少钱啊?哥哥还在上学,家里又很困难,我可不要贵重的礼物,只要他能经常来看看我我就很开心了,他说今天下午要来?没说几点吗?姐,你把梳子递给我,我重新扎扎辫子。” 正当姐俩忙着打扮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片刻院门被打开了,苏蕊朝窗外一望惊呼道:“我的天,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是姬羽哥来了吗?姨姐,快把我的板车拿过来,我要迎哥哥去。” “别动,朵朵,你姬羽哥真做到了,以后你不用跪着走路了。”苏蕊话没落音,门帘一动,一辆沙发式轮椅进了屋子,云朵惊讶的捂住了嘴。 姬羽午饭后就去了桥西镇建筑安装公司,看到轮椅已经做好,结构样式和质量都让他极为满意,向木匠师傅和赵国顺经理表示了诚挚谢意,赵国顺让公司司机用卡车把他和自行车连同轮椅一起送过来了。 进了云朵的房间,见苏蕊也在,愣了一下,也就释然,苏蕊知道今天下午他要来看朵朵,请假过来也在意料之中,笑着说:“又请假了?这个月全勤奖是甭想了。”又对云朵说:“小妹,看看哥哥给你的礼物,满意不?” 云朵眼里含着泪花笑道:“哥哥,这,这是给我的?” “咱家就你腿脚不方便,不是给你的还是给谁的?来!我把你抱上去试试得不得劲儿,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得劲儿,我再让木匠师傅改,这个轮椅还有些实用机关,我等下教你怎么用。”说着就把朵朵抱上了轮椅。 “哎呀,这座位真软和,靠背也是,太舒服了,太漂亮了,哥,这个车子我自己能让它走吗?”云朵上下礅了礅,又靠了靠,用手摸着光滑的扶手问。 “完全可以,你只要用手转动这两边的车轮,就可以行走,两只手往不同方向转动,轮椅就能转向,小坡小坎你倒着走比较省力气,遇到下坡时,这是手刹,慢慢拉动手刹,就能控制轮椅下坡速度,不过不能走陡坡,那太危险了,最好也别一个人上公路当中,轮椅躲避汽车还是不够灵活,容易出事故。你试试,以后车子上放一付手套,要不转动车轮会弄脏手的。” 云朵依言用手转动车轮兴奋地叫了起来:“哎呀,我真能控制轮椅行动呢。”说着就扳动车轮出了里屋,在姬羽的指点下,出了外屋门,用手刹控制车速来到院子里,倒转着车子进了卫生间、厨房、又返回房间,快乐的像一只小鸟,一路走一路叫一路笑。 进屋后,姬羽又教朵朵如何使用桌板,如何掀开座位解手,最后说:“冬天穿棉衣要费些事儿,天气暖和穿裙子,你针线活好,把里面的小裤改成一面系带或是拉链型式,在轮椅上就可以自己解手,嗯,那是你姐姐这次去京城给你买的连衣裙,换上试试,以后在轮椅上吃饭、学习、解手都能自己完成,会给叔叔阿姨减轻很多负担,妹妹也有了更多的自由活动的空间。我回避,你换衣服。”姬羽说着走出房间。 朵朵在身后说:“哥,你不用回避的。” 苏蕊笑道:“他呀,是圣人,甭管他了,怪不得他要给你买连衣裙呢,穿裙子坐轮椅真不错,既漂亮又方便,以后再买两条长裙,能把脚挡起来,出门也不会那么尴尬了。来,我帮你把裙子换上。” 姬羽在堂屋坐了片刻,门帘掀起,云朵转动着轮椅出来了,俊俏的模样配上漂亮的裙子,把姑娘衬托的无比清纯靓丽,把姬羽都看呆了,惊叹中伴着痛楚,要是这孩子腿脚没毛病,长大后不知会迷倒多少青年才俊。他推着轮椅进了东屋朵朵爸妈的房间。 房间里的大衣橱门上有一面穿衣镜,云朵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也不敢相信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女孩儿就是自己,把姬羽拉到身边头靠着他的胸脯哭了起来:“哥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我,我可怎么才能报答你呢?这辈子我没法报答你了,我发誓,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健康的女孩儿,做你的媳妇、做你的丫环,伺候你一辈子,不,伺候你两辈子、三辈子。” 姬羽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傻丫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上哪儿找下一辈子啊,咱们还是把这辈子先过好。现在靠轮椅行动、生活只是第一步,离开轮椅你还得靠别人抱着或跪着行动,我打算过些时候,再给你做一双特殊的鞋子,能固定到你小腿上可以支撑整个身体的鞋,靠着双拐你能在地上短时间站立和行走,那时候你就再不用人抱你上下轮椅上下床,你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日常生活和学习。等哥哥毕业参加工作后努力挣钱,争取在你的青春时期就攒够100万元,送你出国把腿治好,成为一个健康的好姑娘,可以正常生活,正常工作,正常恋爱,正常成家立业。相信哥哥,一定让你在这辈子就能得到正常人的幸福和快乐,而不是什么下辈子,下下辈子。” 苏蕊眼圈也红了,走到俩人跟前,伸开双手揽住俩人:“朵朵,好妹妹,姐姐也会像你姬羽哥一样帮助你的,你现在也知道了,你姬羽哥真的很有本事,你要有信心,现在好好学习,掌握真本领,等你的腿脚恢复了,不用下辈子,这辈子就能报答他。” 朵朵一手牵着姬羽的手一手牵着苏蕊的手,把他们俩只手合在一起说:“嗯!你们俩一个是我的好哥哥,一个是我的好姐姐,要是你们俩能结婚成为我的哥哥嫂子或是姐姐姐夫就更好了,以后我就跟你们俩住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姬羽笑道:“净说傻话,哪有妹妹跟哥哥姐姐过一辈子的,你以后会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姬羽自动略去了朵朵后面的话,对苏蕊的祈盼眼神故意视而不见,让姑娘明亮灼热的目光黯然很多。 14岁的朵朵对男女之情也有了朦胧感知,想给姐姐创造机会说道:“我要去我屋学习去了,你们俩在这屋慢慢培养感情,晚饭,你们俩合作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做些好吃的好好祝贺一下。” “不了,我马上要走,从京城带来的工艺数据要验证,从现在到放暑假我都会很忙,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姬羽说着就要走。 朵朵一下把姬羽拉住,看了一眼姨姐沉下的脸说:“哥,再怎么忙,也不差今天半天,我姐特意请假来等你,你就忍心这么就走了?” 苏蕊红着眼圈跺脚气哭道:“谁特意请假等他来着,朵朵,你让他走。” 朵朵茫然松开了手,姬羽犹豫了下毅然掀开门帘要走出屋,苏蕊一下冲过去,双手搂住姬羽的腰:“姬羽,别走,我不让你走。”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姬羽拖回了屋里。 朵朵扑哧一声笑了,转动轮椅出了房间,在堂屋说道:“你们俩把门插好哈,要想做儿童不宜的事情就抓紧了,再有俩小时我爸妈就下班了。” 苏蕊过去关上门插上插销,又把窗帘拉严,来到姬羽身边低声说:“在京城时你说不安全,说好要回来看我身子的,现在安全了,你又说忙,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真要是讨厌我就明说,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不跟你见面了。” 姬羽苦笑着说:“你这么漂亮、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可是,我明知道不可能跟你成为对象还招惹你,实在太不应该了,趁着咱们还没陷得那么深,咱们都冷静下来赶紧收手还来得及,要是还那样不管不顾的胡来,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对你造成伤害就太对不起你了,现在你可能不在乎,可是以后你有了真心相爱的对象后,你会恨我一辈子,也会后悔一辈子,别再犯傻了,就让我们保持着比较纯洁的朋友情和姐弟情,好不好!” 苏蕊咬着牙红着脸说:“我也没想要你一定把我怎么着了,就希望你在把许琳接来之前对我好些,让我的初恋梦更圆满些,就这么点小要求,你干嘛还推三阻四的,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事儿都能做来,到时候你也好不了。” 姬羽吓了一跳:“苏蕊,你可不能做傻事,我拒绝你是为你好,要是反而害了你,我可真万劫难复了,好,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行了?” 姬羽真害怕单恋的苏蕊绝望殉情,可苏蕊压根就没往绝路上想,她的压箱底绝招是那瓶淫羊藿,不过,苏蕊本心并不想用下药的手段,她觉得真要是用了那种手段,就是得到了姬羽的人,估计也会伤到姬羽的自尊心,这辈子也难得有真正的幸福,她实在不想姬羽一辈子恨她看不起她。 既然他现在服了软,正好顺坡下驴:“放心,不会让你做过分的事的,当然你一定要做,我也不会反对。”苏蕊边说边解开裙带,拉开拉锁,脱下裙子,露出妙曼的身体:“你说过要看我穿新潮内衣的效果,我今天特地穿了给你看的,好好看看,看完给个评价,实事求是的评价。” 姬羽看的眼都直了,这!这实在是太美了,苏蕊的身体本身就很完美,躯干亭亭玉立、三围凸凹有致、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秀美,看得他唾液差点儿淌出嘴角,不由自主的咽了好几口,小弟迅速充满血液裤子支起了帐篷。 苏蕊看了眼姬羽的洋相,心里的哀怨像雪堆浴火迅速融化消散,心里有了满足感幸福感,看来心上人并不是厌烦她,心里还是有她的,她走近他,他战栗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床沿。 苏蕊两只手搭在他的双肩之上,没费力气就把他推倒在床上,跟着她趴在他身上,嘴对嘴压了下去。 姬羽脑袋轰轰直响,先是被动的被对方舌头启开牙齿关,之后气血回笼,一个翻身把美人压在身下,以更激烈的动作回吻过去,两手也开始探寻各自的目标。 苏蕊的部分禁区很快陷落了,她现在满心都是幸福满足,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顿,当她去试着去探索心上人的禁区时,姬羽清醒过来,挡住了她的进攻:“底线不能突破。” 把个苏蕊凉得上不去下不来,无可奈何也只好随他了。 第36章 工艺研发 姬羽和苏蕊在朵朵家厮磨了不到两个小时,姬羽及时收手,苏蕊也不想被姨夫小姨撞到,既满足又有些遗憾的穿上衣裙,把姬羽送出了云家,出门时没好意思给云朵打招呼,脸皮还没厚到那一步,云朵也没出门相送,也是少女情怀羞于跟他们见面。 有了一个多小时的爱情抚慰,苏蕊一颗芳心不再那么空虚了,她能感觉出姬羽是真的心里有她,是真喜欢她,爱她,正是因为爱她,才保护了她的完璧,她分明感觉到他忍的很辛苦,如果不是有坚强的毅力,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这让姑娘心里既感动又遗憾:“傻瓜,木头,活该你难受,谁稀罕你保护人家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心里对心上人更加充满了爱恋和敬重。 姬羽刚刚是真正经历了欲火的淬炼,有几次差一点点就破防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苏蕊对他的感情已经不输于许琳对他的感情,他对苏蕊的感情也是一样,之所以最终还是没越雷池突破底线,就是要坚守跟苏蕊的承诺。 跟许琳的山盟海誓,桎梏了他的感情和行为,要说第一次跟苏蕊亲热,他心里还有些对不起许琳的内疚感,现在的姬羽对表姐的负罪感已经淡薄了,但对表姐的爱却没减少,仍然认为他的对象就是表姐,到目前为止,姬羽没有一丝一毫要抛弃表姐接受苏蕊或别的女人的想法。 姬羽也没对云朵和苏蕊说谎,他现在真的非常忙,眼看就要放暑假了,期末考试日趋临近,首先他的化学课还进步不大,他不想通过补考过关,必须加大复习力度,其次就是新的制砖工艺,应该尽快投入跃进砖厂使用,砖厂有限的高粘土正一天天的消耗浪费,每多生产一天,砖厂的倒闭时间就缩短一天,砖厂就少收入数千块钱,可是他手中只有一个配料比,没有其他的数据,他不能不负责任的拿大砖窑做试验摸数据,即使赵国平心甘情愿也不行,砖厂的股东除了赵国平还有赵国顺、赵国安,还有桥西镇政府,赵国平也不能不顾忌其他股东蛮干,亲兄弟也不行,如果试验成功还罢,要是损失几万元十几万元不见成效,就是全体股东都不在乎,姬羽自己也没脸再拿技术干股了,姬羽现在已经习惯钱包鼓鼓的生活,能够从容的给家里寄钱,给苏蕊买礼物,给小云朵提供帮助,那感觉实在很爽,真要是再回到几个月前为一日三餐疲于奔命的日子,他会疯掉的。 姬羽对下一步工作做了一个计划,首先按照古润提供的材料配比做一个效益分析,先摸清原材料的来源和成本价格,如果成本远高于传统制砖工艺,那这项工艺他提都不提,以后再留心适合跃进砖厂的项目就是,给古润的钱就算交了学费,即使那样他觉得也不算多么亏,这次京城一行除了制砖新工艺还学到了不少其它有用的东西。要是新工艺有利可图,就跟赵厂长商量,小批量做一些不同比例的煤渣粘土混合材料砖坯,他用实验室的高温电炉进行小型试验,待拿出最佳工艺的数据后再上大窑生产。 周一下午他在学校图书馆借了纯碱生产方面的书,恶补了一下纯碱生产工艺,从书里了解到生产纯碱确实会产生大量的固体废弃物——白泥,这种白泥的主要成分就是氢氧化钙。 姬羽原打算今天下午把轮椅送到朵朵家,就去查一查本市或附近有没有生产纯碱的工厂,查到后就去纯碱厂搞一些白泥回来做试验。结果让苏蕊一搅合,一下午的时间就全浪费了。 姬羽骑着自行车到邮局查了电话号码大黄页,真让他查到本市有一家生产纯碱的工厂,叫燕州市联碱厂,而且离轻院并不远,距离轻院以南十里来路,姬羽干脆骑着自行车去了这家工厂,半路上花了六毛钱买了两包墨菊香烟,这种中档香烟不用烟票。 到了碱厂大门,敬了门卫师傅一根烟卷,打听到了碱厂确实有白泥废渣往外运,没人要,就堆放在碱厂西面2里路的荒草滩里。 姬羽顺着门卫师傅指点的方向找去,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白泥堆放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座白色小山,有几个工人带着风镜口罩和防尘工作服在操作皮带输送机,把汽车运来的白泥往小山上输送打坨,蓝色的劳动布工作服基本成了白色,四周都被白色粉尘覆盖了,好像隆冬提前降临一般。 这时恰好一辆平头式卡车拉着一车白泥开了过来,姬羽招手拦住了卡车,把一整包墨菊烟扔进了驾驶室,司机停下车问他有什么事,他问司机能不能把白泥送到桥西镇跃进砖厂,砖厂离这里有四公里多一点儿的路程,如果送过去他可以付一部分运费,司机笑了,说只要一车的话他现在就可以把这车白泥送过去,不要运费,如果要很多的话,得跟厂领导说一下,估计最多收几块汽油钱,白泥处理一直是厂里的老大难问题,不但占地费工还对周边环境造成了很大的污染,能有人要当然是求之不得,姬羽心里有了数,就跟司机说把自行车挂在卡车车厢挡板上,让对方把一车白泥送到砖厂,司机当即表示没问题,帮着姬羽把自行车捆扎牢固,让姬羽上了副驾驶位,调转车头驶离了白泥坨地。 四公里公路,大平头车很快就开到了,砖厂已经下了班,门卫大爷见姬羽在驾驶楼里跟他招手,就笑着打开大门放行,姬羽让司机将卡车开到不碍事的空地上,先解下了自行车,司机开启液压机升起车厢把白泥卸下了来。 司机准备接着就走,姬羽掏出5块钱塞给司机,对方开始还不肯要,但架不住姬羽执意硬给,司机就收了起来,告诉姬羽他叫石文富,是碱厂运输一队废渣运输班的班长,以后再要白泥可以跟他直接联系,运一车白泥用不了5块钱,从车间运到砖厂2块钱就完全可以,要是从坨地运过来要重新装车,人工费要加1块钱,3块钱就行。姬羽再三表示感谢,表示过几天一定会再找他。 送走大平头车,姬羽来到砖厂办公区,正好碰上蓝灵吃完饭从食堂出来,看到姬羽喜出望外:“哎呀,姬羽,你怎么来了?小晶和赵胜不是去你们学校了吗?你还没吃饭,走,我去给你炒俩菜去。” 姬羽笑着说:“我过来找赵厂长有事,确实还没吃饭呢,看看食堂还有饭没?有的话就随便吃些,吃完饭,你陪我一起去赵厂长家。” 蓝灵道:“馒头、稀饭都是热的,可菜是中午剩的,光剩菜汤了,刘玉珍还没走,让她给你炒个鸡蛋,一分钟就得,不会耽误时间的。” 进了食堂,几个正在吃饭的烧窑工纷纷热情的跟姬羽打招呼,姬羽也跟大家微笑应答,刘玉珍高兴地从厨房出来,拉着姬羽的手,嘴里姬技术员长、姬技术员短的问候,蓝灵告诉她姬技术员还饿着肚子,让她抓紧时间炒个鸡蛋,她连忙答应着进了厨房,蓝灵则拉着姬羽进了小餐室。 没多一会儿,刘玉珍端了一大碗清汤面、一盘炒鸡蛋、一小碗甜酱肉末卤、一碟黄瓜丝出来,姬羽吃的是满嘴生香,很是夸赞了玉珍几句,刘玉珍开心的满脸是笑,说姬技术员要是满意他的手艺,就每天晚上过来吃饭睡觉,保证饭吃得香觉睡的艳,还能安慰都守空房的蓝灵妹妹。蓝灵倒没有羞恼,笑着揶揄姬羽,问他意下如何,说她的房门永远为他敞开着,要是不满意玉珍也可以为他敞开房门。姬羽光是笑,不接俩人的话茬。 吃完饭,姬羽对刘玉珍表示了谢意,骑自行车带着蓝灵向村子里驶去,路上蓝灵两手环抱着姬羽的腰,脸贴着他的背说:“姬羽,上周六你去了京城,人家十来天没见到你,想死人家了,晚上别走了,就住砖厂。” “你一直都在砖厂住吗?” “嗯,跟那个混蛋离婚后,我没回娘家住,姨夫在厂子里分给我一间屋,就是紧挨着财务室的那间,原来是给周会计休息的,前些日子周会计调回镇财务所,我成了主管会计,赵胜的姨妹魏凤娇过来当了出纳,小姑娘也挺水灵的,跟小晶一个宿舍。由于我常住砖厂,姨夫和国安叔他们晚上就不用在厂值夜班了,现在赵胜和小晶都上长白班,维修车间这边赵胜、玉珍和小晶轮流值夜班,今晚就是玉珍值班,你晚上在我屋过夜,玉珍不会出去乱说的,她心里可感激你了,陈凯陷害你,她是陈凯的小姨子,要是没你为她说情,我姨夫很可能就把她开了,今晚别说你在我屋睡,就是在她屋睡也没一点儿问题。” “胡说,我发现灵姐你离婚后和离婚前都快成两个人了,说话一点儿把门的都没有,你现在单身再找男朋友没问题,人刘玉珍可是有丈夫儿子的,开过分的玩笑再影响人家家庭和睦事情就大了,你那里我也不去,我还得给我家许琳守身如玉呢,维修车间里屋是赵胜在住吗?我还是在那儿睡。” “赵胜值班都是睡他爸那间屋,维修车间里屋现在当赵胜的办公室兼配件仓库了,没床了,根本没法住人,你要是不愿意跟我睡,那我到玉珍屋里睡去,你睡我屋,这总可以了?” “我怕再把你床单弄脏。” “呵呵!没事儿,我不嫌脏,你用不着涂墨水,保证不再让你赔新床单了。” 俩人说说笑笑相互打趣来到了赵国平家,赵国平一见姬羽有些惊讶:“姬羽来了?这可不容易,一定有什么事?来,进堂屋坐,小灵,沏茶。” 姬羽笑着说:“早该过来感谢赵厂长的,我都离开了砖厂,您还让蓝灵姐每月给我那么多钱,我真是受之有愧,总想着再为厂里做点儿事情,这次过来,想跟您说一件事,这件事非常重要,若是成了能让咱们砖厂多坚持八到十年。” “什么?”赵国平浑身一震,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也没察觉,追问道:“你是说咱们砖厂还能坚持八到十年?” “不是的,要是咱们砖厂只能维持八到十年,我今晚就不会来找您来了,您不是说咱们砖厂受高粘土的限制只能坚持六到八年了吗?我前两天在省图书馆看了一本期刊,上面有一篇英国留学生写的文章,是英文原文,上面说了一句话,说是英国烧砖现在有了新工艺,用烧过的废煤渣和高粘土再加上一些助剂混合制砖坯,烧出的砖比用纯高粘土制造的砖质量还要好,我上周六就去京城京华大学找到了这个英国人,花了点儿钱买到了煤渣高粘土制砖的材料配方,可惜这个英国人只知道砖坯泥料的配方,具体烧制工艺数据一无所知,需要我们自己摸索,如果我们掌握了这个工艺,用煤渣代替高粘土,咱们的高粘土存量就足以支持砖厂生产十六年甚至二十年。”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小灵,别发愣了,等会儿再沏茶,你快去把国顺、国安找来,必须把这个事儿给办成了,咱们一起好好合计合计。”赵国平激动地搓着双手,脸红的像个关公,在屋里来回走动嘴里嘟囔着:“砖厂还能多干八年,八年啊,少说能多赚500万,必须拿下,一定拿下。” 他一把抓住姬羽的手急切的问:“姬羽,你说这个工艺难不难,我们砖厂现有的设备现有的窑炉能不能用,改造的话再投资多少钱?啊!我有些着急了,等等再说,等老二老三来了咱们再细细研究,我去泡茶去。” 姬羽忙说:“赵厂长,您坐,我去泡茶,您是长辈,怎么能让您劳动呢?” 赵厂长的老伴儿孙婶儿进来笑着说:“姬技术员,你是贵客,是我们老赵家的善财童子,更不能让你劳动了,你们爷俩唠着,我去泡茶去。” 赵厂长说:“泡好茶再去整几个好菜,让小铺送两捆啤酒来,今晚我们商量大事,很早不了,我们边喝边聊。” 赵国顺、赵国安住的地方离赵国平家很近,几分钟就来了,四个人坐在八仙桌旁,蓝灵伺候着茶水坐在姬羽身边。 姬羽把事情又重复了一遍,那哥俩更激动,赵国安当时就从太师椅上窜了起来,急火火的问道:“姬技术员,那英国人给的材料配方上是怎么说的,煤渣粘土比例是多少?” “5比4比1,煤渣占大头是5,粘土是4,助剂是1。” “我操!干了!整整等于咱们建了两座砖厂啊,哦不,是白捡了一座砖厂,大哥!这个事儿我举双手赞成。” 国顺心思缜密:“煤渣应该不会贵,粘土咱们自己就有,但是那一成助剂是什么?好不好搞,我们国内能买到吗?成本贵不贵?还有就是这种烧砖工艺比纯粘土费不费煤?烧制的时间得延长多少,要是制砖成本高个两三分钱,我们还能承受,再高就没有利润空间了。” 国安立时清醒了很多,坐了下来:“这倒是真的,姬技术员,这个新工艺制砖成本怎么样,英国人说过没有?” 姬羽笑着说:“那个英国人只提供了这个配方比例,我第二天又去国家专利总局查了英国人的专利文件,第三种原料,也就是助剂不是别的东西,就是石灰。” “石灰?”这下国顺也激动了:“生石灰出厂价格是40块钱一吨,用拖拉机拉到厂里能合50块钱一吨,一成就是5块钱,一吨料产400块砖,一块砖成本才增加1分2厘,煤渣的成本怎么样?” 国安又坐不住了:“煤渣咱厂现在就有,烧砖窑不缺煤渣,一分钱也不用花,一块砖只增加不到2分钱的石灰成本,干了!” 国平看了三弟一眼:“瞎激动什么,坐下来和姬羽好好议议,煤的成本和烧窑时间也是非常重要。” 姬羽笑容不改:“我已经找到了替代石灰的助剂材料,5块钱一大卡车,估计有十吨,刚刚已经拉到咱们厂一车了,一块砖成本顶多增加2厘。” 国安刚坐下又要窜起来,看大哥瞪他又坐了下来叹气道:“得,我啥也不说了,姬技术员,你到底有多少惊喜给我们,一起说出来,我不打岔了。” “虽然我们砖厂现在有一部分煤渣,但远远不够,我大体计算了下,以后用新工艺生产,一天就要用75吨煤渣,这三年砖厂攒的煤渣顶多够一个月用的,以后还是要从外面进,我问了下我们学校的锅炉师傅,我们学校的锅炉炉渣,外面有买去用于修路和搞基建垫基础或垫院子,一吨10块钱左右,要是雇车拉到咱们砖厂一车10方估计13吨的样子运费合50元,连运费带买炉渣一吨算15块钱,5成是7块5毛,能生产400块砖,一块砖成本增加近2分钱,虽然我还没拿到最佳工艺数据,但是通过专利了解,新工艺在大窑生产绝对比老制砖工艺省煤省时,节约下来的煤应该能抵消煤渣和助剂的成本。” 听到这里,赵国平再也按耐不住了:“就是按原有的耗煤法也太值得了,姬羽,你说就咱们现在这个窑,能制作这种煤渣砖不,要是改的话投资有多大?需要停产多少天?咱明天就准备。” “赵厂长,这件事确实应该抓紧,但我掌握的数据实在是太少了,我是这么打算的,咱们既然不知道现在的轮窑能不能适合煤渣砖,哦,煤渣砖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就叫高强度砖,专利说这种砖的强度比纯粘土砖的强度高了不少,质量非常好,叫优质砖也行。” “那就叫高强砖,我们现在生产的砖质量也是很好的,哦,姬羽,你接着说。” “我的意思是,砖窑先维持原状,我们先只增添一台粉碎机,煤渣得磨成粉末才能和高粘土混合,我拉来的那车助剂,像淋石灰那样用地坑或者大槽子沉淀,把石头子儿沉淀掉,用上面的细膏。先按这个比例做千把百块砖坯,放到咱们现在的窑里不同位置烧烧试试,先不考虑省煤省时的事情,就按老工艺走,先验证一下这个配方的正确性,要是成功了,咱们也就放心了,要是不成功,我们损失也不大,再慢慢调整配方,只要知道了主要材料,配比量早晚能掌握,这期间我拿些砖坯回学校,我们实验楼有高温电炉,我打算用高温电炉做烧砖实验,掌握最佳燃烧时间和烧砖温度。有了准确数据我们再考虑是不是要改造窑炉和大批量生产的事情。三位领导意下如何。” “好!就这么干!”赵国安道。 “这么干最稳妥!”赵国顺道。 赵国平长嘘一口气对蓝灵说:“小灵啊,这辈子你最大的功劳就是给姨夫发现了姬羽,留住了姬羽,就这一条,砖厂高层永远有你一个位置。”又对姬羽说:“姬羽,这次你去见英国人买配方,去国家专利总局查资料,一共花了多少钱?连同旅途开支,你说个数,不管这个工艺好使不好使,砖厂都全部报销,要是这个工艺成功了,重奖是肯定的,具体怎么奖我们哥仨再商议。” 姬羽忙道:“赵厂长,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了,我去京城花的钱也是咱们砖厂给我发的,我自己又没往里面搭钱,不用再给我报销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让厂里报销,什么发票收据都没要,连火车票都没保留。我在砖厂有技术股,我也是砖厂的股东,就该给砖厂办事,这个工艺成功了,砖厂延长了寿命,我也能多挣十年八年的红利,这不就等于我拿了重奖啦。” “哦,你这么说我就有数了,小灵,明天你从我的户头上支取5000块钱给姬羽,姬羽,你别给我推辞了,我们都看明白了,砖厂给你发的钱,你并没有为你自己办多少事,还是花在砖厂了,前段时间我一共也就是给了你五千多块钱,你不声不响的就给砖厂办成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手里没钱,今天这事儿能办成吗?给你的钱没白给,这就是我们在你身上投资,你给我们回报,跟你的回报相比,我们给你的钱不值一提。等新工艺成功,我们三兄弟不会让你白受累的。这事儿就这样,新工艺的事咱们明天就干起来,不要等新粉碎机了,先用已有的粉碎机粉碎煤渣,为了不影响正常生产,给粉碎班增加几个人,夜里加班生产,早一天用上新工艺砖厂就能延长一天寿命,这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姬羽提醒道:“新工艺的事情最好不要扩散,咱们的工艺是买来的,而且来的很侥幸,这种工艺技术不复杂,就是一层窗户纸,要是其他砖厂得知了消息,很快就会掌握,咱们就没了竞争优势,煤渣和高粘土咱们不好保密,但是助剂还是可以保密的,跟工人们说也只说是3号助剂,不要说是什么东西,我弄到的助剂是市联碱厂的废弃物白泥,不像石灰那么烧手,工人拿回家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这样应该能让我们的新工艺控制的时间长一些,以后烧窑的时间和温度做出最佳数据也要注意保密。” “对着呢,保密非常重要,老三,保密工作就交给你了,以后混土制泥班要挑选老实巴交的人,选咱们信得过的人,工资可以按烧窑工级别发,不许工人把配方透露给任何人,烧窑工也是这样,不许工人随便串岗翻看运行记录,不许外来人员独自随意进入生产厂区,一旦发现实行重罚,发现内部职工有泄密的,让他倾家荡产。”赵国平朝八仙桌重重的砸了一拳。 孙婶儿准备好了酒菜,要大家去餐室,姬羽对喝酒很是打怵,既然已经把事情说妥就要告辞,赵国平挽留再三姬羽要走也就随他了。 姬羽骑车把蓝灵带回砖厂就要返回学校,蓝灵死抱着姬羽的胳膊不放,还把他的自行车上了锁抢走了钥匙,姬羽无奈,只得留下。 进了蓝灵的房间,蓝灵用脸盆打来水伺候姬羽洗脸擦身子洗脚,随后自己也洗漱一番,反锁门,看到姬羽站在那里发愣,就上前帮他脱衣服。 姬羽红着脸做最后挣扎:“姐,你还是去玉珍宿舍,咱们这样要是越轨了,我就真的对不起许琳了。” 蓝灵可怜巴巴的恳求道:“好弟弟,姐好久没搂着男人睡了,就让姐搂着你睡一宿,姐保证绝不会坏了你,求你了。” 姬羽看着蓝灵眼泪在眼眶里就要滚出,心里一软,坐到了床上,一晚上俩人虽然有亲密接触,但最终蓝灵还是信守了承诺,没破姬羽的童子功。 第37章 暑假即临 煤渣高粘土砖坯很快打出来了,可惜老天爷连续下了几天雨,空气湿度太大,砖坯很难干透,拖了十几天砖坯才勉强可以入窑。 姬羽向教研室吴主任请示借马弗炉做实验的事,吴铮得知试验跟机电专业无关,不能申报项目,而且用的时间较长,就没同意姬羽在学期做实验,建议姬羽利用暑假时间在实验楼做实验,期间实验楼发生的电费由姬羽个人承担,每用一天马弗炉再另外交一块钱的设备折损费,并保证下学期开学时马弗炉完好无损,不能影响正常教学,姬羽全部答应了。 实验不能如期开展,但大窑试生产却空前成功,一千块复合材料砖坯放置在大窑十个位置点,按纯粘土砖工艺烧制,五天出窑,没有一块破碎开裂变形,两块砖敲击发出的声音当当震响,犹如陶瓷声般清脆,不似纯粘土砖那种噗噗的沉闷声。强度绝对没问题,放在土路上5块高强砖五块普通砖,让满载拖拉机碾压,五块高强砖只有一块压断了一角,其它四块完好无损,五块普通砖都被压的四分五裂,高强砖唯一的缺点是强度太高,一般人用瓦刀要运足力气才能砍断,砖的断层大部分都发黑焦化了,显然是烧的太过,几乎成了琉璃砖,准确的工艺数据只能等姬羽的实验完成,不过赵家三兄弟对新工艺制砖已经充满了信心,开始着手购买粉碎机,并联系购进煤渣。要赵国祥安排车间每天做一半纯粘土砖坯一半高强度砖坯,只等新工艺数据确定,就开始大规模生产。 临近期末考试,各门主课停止了授新课,改为辅导复习,辅课也全部取消,因为不能马上做实验,姬羽就有了很多自由时间,现在高等数学、物理学、理论力学、英语、政治经济学几门主课,姬羽都比较有把握,难啃的就是化学一门课,姬羽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全部自由时间,全力复习高中化学知识,又以让老师辅导的方式,套取了大致的考试范围,突击复习了这些重点。 最后一周是大考周,姬羽发挥不错,英语、政经、理论力学分别获得全班前一二三名,高数和物理排名前十,化学到底是基础差,勉强及格,好在没有一门挂红灯,总成绩排名全班第6,这次期末考试有十几名同学在不同的科目挂了红灯,就连平时牛逼哄哄的生活委员郑泉,理论力学也要补考,排名更是远低于姬羽,这让郑泉在405宿舍难以抬头,对姬羽妒火中烧,厌恶他的情绪又开始发作。倒是冷淡了姬羽近两个月的苗春燕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 学生暑假回家的车票,是校学生会统一登记,联系火车站售票处预定的,学校是7月1日正式放假,姬羽买的是7月1日上午8点20的车票,苗春燕把车票交给姬羽时,还说让他代她向家里老人和许琳妹妹问好。 放假前两天,姬羽去了砖厂跟赵厂长、蓝灵等人告别,收到了一堆带给家人的礼物,都是一些省城的精美糕点糖果、高档烟酒和容易存放的肉罐头香肠之类的食品,大家都知道姬羽此次回家要订婚,纷纷向他祝福。姬羽对赵厂长说订婚后要带未婚妻到砖厂打工,赵厂长满口答应,说许琳来了就去财务科跟蓝灵学习会计,学会后蓝灵晋升财务副厂长兼财务主任和办公室主任,让许琳做主管会计,这让姬羽感激不已,蓝灵笑着说沾了许琳的光,可内心却很有些泛酸。 临走时,赵厂长塞给姬羽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说是砖厂全体干部职工给他的订婚贺礼,姬羽不接不行,只得再三道谢。回到学校实验楼办公室,姬羽打开红包数了数里面的大团结,整整有三百张,加上一周前蓝灵给他的5千块钱,姬羽现在的存款已经是扎扎实实的万元户,很让他有些如梦如幻。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上午年级指导员给班上开了一个小时的会,主要是嘱咐大家回家路途和返程注意安全,要求大家放假期间做社会调查或勤工俭学,不回家留校的同学向年级报名,通知总务处,挂红灯的同学要复习功课,提前三天返校补考等等。讲完后就让大家自由活动做回家准备。 姬羽早已经打点了行装,万事已毕就等开拔,会议一散就骑车去了省图书馆,丁舒婕善解人意,见姬羽来了,就把苏蕊推出阅览室,说把宿舍借给她24小时过二人世界。二人进了宿舍锁了门,苏蕊直愣愣看着姬羽没说一句话,脸上也没任何表情,就那么看着,姬羽心里有些发毛:“那个什么,你怎么了?姐,你怎么不说话啊,我明天就回家了,今天特意来向你告别的,我还得去跟朵朵说一声,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朵朵家了。”说着就要去开门。 苏蕊从后面一下抱住了他的腰,脸靠在他背上,还是没有说话,但他感觉到后背衬衣湿了,两手分开苏蕊的手,转身看到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姬羽有些不知所措:“姐,姐,你别这样,别哭啊,咱们不是说好的吗?虽然我们不能成为夫妻,也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姐弟,这一天到来,你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干嘛还这么难过啊?” 苏蕊又正面搂住姬羽,哽咽的说:“谁难过了?人家,就是觉着憋屈得慌,初恋一次,都没跟你见过几面,你就要成为别人的了,要是许琳各方面都很棒,都高出我一大截,我就认了;要是你俩已经成了实质夫妻我也认了;要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我,我也就没了想法,可是就为了坚守一句没有任何约束的誓言,我就输了,我实在是不甘心!今天是我初恋的最后一天,陪陪我好吗?啥话也别说,啥事儿也不做,上床搂着我躺到下午下班,晚上我陪着你去看朵朵。” 姬羽没法不答应,单人床不宽敞,可是俩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没觉着床窄。 姬羽刚说一句:“对不起。” 就让苏蕊用手捂住了:“别说对不起,飞蛾扑火不是火的错,是飞蛾选的归宿,再给飞蛾一次机会,飞蛾还会扑火的。啥话也不用说,我们就这样躺着。” 俩人静静的躺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夏日温度够高,没多会儿俩人就见汗了,苏蕊率先脱了衣服,连文胸也没保留,只穿了一件小裤,然后又半强迫把姬羽的衣裤扒光,再次搂着姬羽躺下。 姬羽心里暗自叫苦,他一个健康小伙子,被一个年轻漂亮几乎全裸的姑娘肉贴肉的搂着,而且心里对这姑娘感觉还很好,怎么能没反应? 苏蕊含泪笑了:“有胆你就要了我,没胆你就这么憋着,难受也是你自己找的,谁让你招惹我了。”说着还故意用酮体顶了几下。 姬羽差点儿崩溃了,告饶道:“好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饶了我,我真要是坏了你,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许琳,我自己也会内疚一辈子。” 苏蕊稍稍的往一边挪了挪,闪出了一点儿距离:“唉!你以为你就这么走了,就对得起我了?冤家,你已经把我的一生给毁了,我再不会对其他男人有这样的感情了,你就别开导我了,我比你大,大道理我比你懂得多,你是对的,我要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你,许琳不幸福,你难受,我也不会开心,三个人都不幸福,你选择了初恋对象,只有我一个人不开心,这道题只有一个正解,我放手了,放你完整的回到许琳身旁,就让我像个新娘一样享受最后几个小时的幸福。”说着把嘴对在姬羽嘴上,长时间没有离开。 午饭时候到了,苏蕊穿上衣服,梳整了头发说:“我去打饭,你乖乖的在屋等着,锁上门别人进不来,丁姐有钥匙也不会来的,放心好了。” 姬羽也穿好衣服说:“我们出去吃,跟你认识这么久,还去了趟京城,也没正经请你下一次饭店,今天中午我们去最好的饭店,点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算是我的赔罪,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朵朵,下午我还得回学校,跟总务处的人封实验室,查电表数字。” “拉倒,今天你就是给我上龙肝凤脑我也跟嚼蜡差不多,散伙饭能有什么味道?还不如简单吃点儿,省出时间跟你多待会儿,就在这儿吃午饭,再待一个小时,你自己去找朵朵,我就不去了,省的朵朵开我玩笑,我更难过。” 苏蕊打来馒头热菜,俩人吃完洗了饭盒,反锁上门,再次脱衣上床,这次苏蕊连小裤也没留,百分百全裸,也把姬羽的内裤扒掉,彼此真正彻底的了解了对方,但总算保持了最后的克制,没有突破关键底线。 姬羽在忍无可忍的时刻毅然穿上了衣服,深深的吻了痴情的姑娘,说了句:“以后要好好的保重!”匆匆拉开房门出了屋,又把门带严锁上,跑到盥洗室用冷水浇头消除欲火,从侧门离开了图书馆。 苏蕊没有起身,泪水浸湿了枕巾,过了好久才起床穿衣,坐在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装满淫羊藿的安培瓶,放在桌子上看了半天,豆大的泪珠滚落到桌面上,她对着镜子里的人恨声道:“叫你心软,叫你充好人,活该!” 收起安培瓶洗了把脸去了阅览室,丁姐上下打量了一番惊讶的小声道:“人走了?你们没那个?” 苏蕊惨淡一笑也是低声:“你妹妹魅力不够,没有办法。” “你不是有药吗?今天可是最后的机会,怎么没掌握住?” “靠威胁得到他,能长久吗?我要的是他的心。别说了,只能说我没那个命,我认命了,姐,你去睡会儿去我在这儿盯着,有点儿事干心里还好受些。” “那好,你也别想的太多,缓过这一阵儿就云开雾散了,有几个人初恋就能成的,我不是也处了好几个吗?要说姬羽这人还真不错,知道珍惜你,爱护你,敬重你,现在这样的人太难得了,别恨他,他没做错什么,只是你们缘分不够,以后姐给你介绍个好的,啊!” “我没恨他,他这样,我更稀罕他了,姐你也别为我费心了,经历了这次,我的心全是窟窿,三年两年恢复不了,等真能忘了他再说。” 姬羽顶着烈日,满身大汗的来到云朵家,云朵在屋里学习,看见姬羽进来,兴奋的尖叫一声,推转车轮靠近姬羽掀开桌板两臂伸开就要扑过去,姬羽慌忙上前抱住她离开了轮椅。小姑娘在家没穿小衣,为了解手方便甚至都没穿小裤,身上只穿了一件无袖人造棉碎花长t恤,如同成人的傲挺压在姬羽胸膛不说,姬羽的右手托她的大腿时人造棉布粘连在轮椅座上,手直接托在姑娘光滑皮肤上,而且圆滑的臀部也暴露在眼前。 姬羽十几分钟前灭下的火苗腾的一下又着了起来,他赶紧把姑娘放在床上说:“今天太阳可真毒,热死我了,我先去洗把脸擦擦汗,再来跟你说话哈。”说着急匆匆出了房间。在厢屋卫生间脱去衣服裤子,用冷水淋头浇了全身,咬舌头掐大腿疼的打颤,好半天才恢复常态,这才穿上衣裤,进了朵朵的房间。 “朵朵,明天我们就放暑假了,我明天上午的火车,回老家跟许琳表姐订婚。” “哎呀,哥,你跟许琳姐订婚,我姨姐可咋办呢?姨姐可喜欢你了,我大姨、姨夫都想让你和姨姐好,我和爸妈也特别想你和姨姐在一起,好哥哥,你就别跟许琳表姐订婚了,跟我姨姐订婚。”云朵拉着姬羽的胳膊央求道。 “我刚才去图书馆跟苏蕊姐告别,已经跟她说清楚了,苏蕊姐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儿,我也十分喜欢她,可是我跟许琳认识在先,发誓要娶她,我不能违背誓言,你希望哥哥是言而无信的坏人吗?” “嗯,真的好难选择啊,哥,许琳姐是不是对你很重要,比我姐对你还重要?” “是啊,许琳跟我已经有五年多的感情了,你姨姐跟我认识还不到两个月,你说谁在我心里分量重?。” “可是我姨姐是真心爱你的,爱的非常非常真,肯定不比许琳表姐差,我姨姐还比许琳漂表姐亮,工作也好,还是干部,家庭也好,各方面都比她好,你干嘛不要我姨姐,偏要许琳表姐呢,要是我,我就要我姨姐。” 姬羽摸着云朵的头,叹了口气说:“是啊,苏蕊各方面都比许琳强以后不愁找不到一个好对象,甚至能找个比我好得多的男朋友,许琳什么条件都不行,有一个合意的对象不过分,老天爷也不能太偏心了,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不过我觉着我姨姐不可能再找到比哥哥更好的对象了,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没人能比得上哥哥,唉!我的脚要是不残废,我也会想嫁给你的。”云朵情绪很是有些低落。 姬羽使劲揉了揉云朵的头笑道:“小丫头,你才多大,懂得什么是爱情?甭发愁,你的脚又不是不能治好,现在好好学习,别耽误了学业,掌握了生活本领,等你到了懂得恋爱的年龄,我们国家可能就掌握治疗你脚的医疗技术了,要是还不行的话,哥哥就使劲挣钱,攒够钱陪你去美国治脚,你长得比你姨姐还漂亮,还要接受高等教育,有能力有知识,肯定有无数超级优秀的小伙子追求你,到时候你可别挑花了眼。” 云朵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说:“真要是有那一天,人家也不会挑花眼的,到时候我就把你从许琳姐手里抢过来,我要一辈子跟哥哥生活在一起,嘻嘻,我知道这辈子不会有那一天了,哥哥是给我解开心呢。” “丫头,对哥哥要有信心噢,好了,我把你抱回轮椅上,你继续学习,我回学校还有不少事要处理,等放完暑假,我带许琳来看你。”姬羽过去把云朵抱了起来,这次右手托在姑娘腿弯部,刻意把t恤垫在她腿上,避免再走光。 云朵一手揽在姬羽的脖子上,胸部紧压在他的胸脯,小嘴撅撅着:“怎么刚来就要走啊,人家还没跟你待够呢,哥,你订完婚能不能早点儿回来?人家会想你的,你早些回来跟人家多玩几天行不行。” “行,哥哥答应你,这次回去最多在家待10天,订完婚就回来。” “嗯,谢谢哥哥。”云朵转动轮椅到桌子旁,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双绣花鞋垫说:“哥,你回家订婚,我也没钱给你买的好东西当礼物,这是我绣的一双鞋垫,代表了妹妹的一片心意,你可别嫌弃。”说着把鞋垫递过来。 姬羽接过鞋垫打开一看,赞叹道:“鸳鸯戏荷莲,寓意好,手工更好,跟工艺品一样,这份贺礼可不薄,我一定珍藏好,谢谢朵朵妹妹。” “我爸妈也说等你回老家时送给你订婚礼呢,要不你等他们下班回来再走,爸妈看到你送我的这个轮椅,都很感激你,还说要单独请你吃饭,不叫大姨一家,就我们一家三口跟你一起吃一顿饺子,我妈包的饺子超级好吃,你就等等他们,再有俩小时他们就下班了。” “哥哥真没时间了,下午的事特别重要,耽误不得,跟你爸妈说,最多不超过半个月,我就带着许琳来你家做客,吃你妈做的饺子好不好?” “那可说好了,一言为定,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反悔是小狗。” 姬羽离开云家回到学校,跟总务科科长一起把大部分实验室用封条封了,只留下了高温实验室,当然二楼办公室也没封,并且抄了电表读数,说好开学前再抄一次表,电费从姬羽的工资中扣除。 在二食堂吃晚饭时,苗春燕端着饭盆挨着姬羽坐了:“回去就订婚吗?什么时间返校,带她来吗?” “嗯,回去就订婚,暑假期间我要帮砖厂做一些事,所以要早些回来,这次我想把她一起带来,跟砖厂的赵厂长说好了,安排她在砖厂财务室工作,开学你就能见到她,没见过世面的土妞,不过心眼超实在,你们会成好朋友的。” “行了,你就别显摆你的心上人了,告诉你个事儿,我这次回去可能也要订婚了。”苗春燕边吃饭边说,好像说的是不相干的别人,没什么情绪波动。 姬羽的心却像被醋淋了:“燕姐你,你要订婚?” 春燕斜了他一个白眼:“你个18岁的小屁孩都急急忙忙的去订婚,我可是超过法定结婚年龄的大姑娘了,订婚很稀奇吗?” “不是,我是说,那个十全十美。” “我爸妈给我把的关,错不了的,别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达标者。比你条件好的小伙子如过河之鲫。” 姬羽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谁说这么多年也没碰上一个。” “你在嘀咕什么呢?”春燕娇声呵斥。 “没,没说什么,哦,说祝你幸福。” “这还差不多,晚7点一食堂有舞会,我在那里等你,咱们的事儿得有个正式了断。”春燕说完不等姬羽答应就端着空饭盒走了。 姬羽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兵服背影哀叹:“今儿个到底是什么日子啊,莫不是桃花劫难日?我跟你还有交集吗,还用得着正式了断?” 春燕下令不得不听,晚饭过后,姬羽到锅炉房跟肖师傅唠了一阵嗑,确定了学校进煤出渣的准确时间,看看快到7点,就告别肖师傅去了一食堂。 苗春燕已经在一食堂门口等着了,见姬羽来了,也没多话,等姬羽买了舞票就挽着他胳膊进了食堂。 舞会开始后,苗春燕婉拒了其他男同学的邀请,只跟姬羽一个人跳,跳的非常专注,面容严肃目不旁视,只凝视着姬羽的脸庞,跳了一首又一首,姬羽看她鼻子上有了细微汗珠,提出休息一下,她摇了摇头,眼里竟凝聚了泪珠,拉着姬羽从食堂伙房后门出去了。 走进附近的杨树林,坐在连椅上,倾听着隐约传来的舞曲音乐,春燕环抱着姬羽的腰,脸枕在他的肩上沉默不语,姬羽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和后背说:“春燕姐,心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对那个谁不满意,要是不满意就别勉强自己,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找到合心的对象的。” 春燕摇了摇头:“不是那个原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临近暑假这些日子,心里特别憋闷,期末考试都受了影响,干什么都觉着没意思,找对象的事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妈给我找的这个人我认识,嗯,不只是认识,是很熟悉,初高中同班四年的老同学叫汪伟杰,这次高考考进了国家政法大学,父母都是高干,家境不比我家差,人长得也挺帅气,比你帅,高中时开始给我写情书,考上大学后每个月都给我写信,对我挺专一、执着,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是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发堵,姬羽,你这个坏蛋,简直把我害惨了。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没任何错误,我也没做错什么,我能理智处理咱俩的关系,可是,理智归理智,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你,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所以今晚想跟你斩断情丝,明天我们都要各自回家,都要确定今后的终身伴侣,我们之间再不可能存在亲密的关系,以后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和一般的朋友了。” 姬羽心里既感动又内疚,他真没想到,这个超级才女还有这么娇柔的情感,而且这份情感还是给自己的,很可惜,从一开始他就没敢对她有非分之想,没产生过爱的火花,俩人的关系是真正的剃头挑子一头热,姬羽甚至觉着怀里的姑娘有些可怜,这毕竟是人家的初恋,可自己却没给过对方一丁点真爱,就把对方的爱情之火给生生浇灭了,真是作孽。 不过,即使现在,姬羽也没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不对,不论苗春燕看他有多么完美,他自己有自知之明,苗春燕的家境,从小接受的教育,聪慧的头脑,敢作敢为的性格和女强人气质,决定了她不是一个以家庭、丈夫、子女为核心的女子,跟她结合要有当一辈子妻管严的觉悟。 可姬羽压根就不想当妻管严,温顺的表姐早把他惯坏了,宠坏了,他的大丈夫理念已经根深蒂固,他的内心深处给自己妻子的定义就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要以夫为纲,按他的择偶标准,其它条件不论,光是看柔顺这一点,许琳肯定是首选,表姐能为他死,对他百般溺爱,即使其它条件再差,他也要娶表姐;其次是苏蕊,虽然跟苏蕊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能够感觉得到苏蕊是把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她仰慕他,甚至崇拜他,愿意为他献身,这让他大丈夫的骄傲感得到了满足。要是这种骄傲感和占有感用到苗春燕身上,估计会被她打死,别的不说,就那抬膝一顶就让他望而生畏、退避三舍。 “最后亲亲我。”怀里女孩的低语请求,让姬羽从思想中清醒,看着对方清澈纯真的眼神,姬羽没忍心拒绝女孩不太过分的要求,拿出了十分激情和热情回报才女的真诚眷恋。 开始姬羽还是带着同情内疚和应付公差的态度亲吻对方,可他究竟还是一个青春男孩,没过片刻女孩的体香和柔唇就让他迷失了自我,不但嘴上功夫投入,右手也不老实的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春燕没有阻止他,反而解开了后背文胸的搭扣,让他顺利的攻占了主峰高地,他情不自禁的享受着对方柔情。 苗春燕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疯狂大胆的向一个男子开放自己的禁区,这个男人曾是她恋人,她曾想当然的认为这个男人像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俩人不能继续发展不但不是对方的错,更说明对方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过了今晚,两个人都要各自归属他人,就像各自在两条平行线上,再不会有交集,她不甘心就这么平淡的离开他,很想对初恋有个深刻一些的认知,对男女之间的深入交往她所知甚少,但也不完全是文盲,知道女人的禁区可以也只能对爱人开放,所以姬羽的手进入衬衣内她表示了积极迎合。 不过平生第一次跟心仪男友一起,让她犹如遭到电击,随着触摸,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姬羽至今没跟异性完成过最后突破,除此之外也算是轻车熟路,看到怀中女孩的表情,他知道距离对方巅峰极致近在咫尺,索性加了一把火,让对方彻底陷落。 半晌,春燕涣散的眼神还没能聚焦,姬羽拿出纸给她轻轻擦拭。 等姬羽做完清理工作,春燕这才还魂归魄,满面红潮慢慢坐起来环抱着他的脖子,深深的亲吻了几下说:“羽,没想到相爱是这样美好,我的初恋,值了!”说完站了起来,蜻蜓点水般再次亲吻了他一下,带着羞涩,眼含泪水转身跑了。 第38章 初遭失恋 第二天一大早,姬羽提着一个旅行袋和一个大编织袋,背着帆布军用书包和军用水壶下了宿舍楼去火车站,没想到苗春燕推着个自行车在校门等着他。 春燕等他走到跟前,垂下眼帘说:“把行李放车上,我送你去车站。” 姬羽心里一阵感动,把两个大件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接过自行车自己推着,小心问道:“昨晚回去睡得好吗?没失眠?” 春燕轻轻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不许笑话我,不许说昨晚的事。” “好,昨晚啥事都没发生过,你什么时候回江南?” “中午我去京城跟那个人汇合,明天我和他一起回江南。”春燕声音里明显带着压抑、落寂甚至哽咽,眼里含着晶莹。 姬羽看了她一眼,心里一阵酸楚:“姐,人生会遇到很多美好,但不可能全部永远拥有她们,能曾经拥有过这些美好,能在生命中留下这些美好的记忆,这就形成了这个人幸福的人生旅程,我能认识你,能得到你的垂青,真的很感动,很感激,今生今世难以忘怀,让我不虚此生。不过,自从你向我表明心意那晚以后,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我们俩的未来,你虽然把我看成一个宝,可我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出身贫寒的穷小子,从小就胸无大志,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走出穷山沟,端上铁饭碗。即使考上大学,理想也没提高多少,想的还是怎样把大学读完,目标就是有个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再把爸妈接到身边,平平顺顺的过日子,这就是我的终极理想。你呢?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理想是什么?你说过考学时你最大的愿望是在中国驻外大使馆当个女外交官,看看,我俩的差距有多大?你能跟我过平凡普通的生活吗?做个贤妻良母、孝顺媳妇、相夫教子,平平淡淡一辈子,你能甘心吗?肯定不行!你的理想肯定要宏伟远大的多,跟我结合,我一定会拖你的后腿,那时候你会不会对我特别失望?会不会后悔?你哥哥可以娶一个农村家庭的女孩,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后院,好心无旁骛奋斗自己的事业,你嫁给一个没有远大理想抱负的农村小子,是想要个安乐窝吗?当你走上县处级、省部级高位时,看到我还是一个普通教师,一个主任科员或科长的时候,心里能平衡吗?我呢,看到咱们俩地位的巨大差距,我能平衡吗?那时候我们俩人矛盾激化后分手,心里是创伤和痛苦,如果有了孩子就是作孽,而现在我们分手,心里有些酸楚,但更多是甜美的记忆,你即将接纳的那个他,不说别的,光是政法大学毕业这一条,对你以后的发展就是良好的助推力,他能帮你走的更远飞得更高,我呢,会紧紧把你拴在裤腰带上,所以,别伤感了,笑起来,打起精神,认认真真一心一意的跟人家恋爱交往,即使那个人有些瑕疵没我帅气英俊、没我玉树临风,也要包容一些,人无完人,哪有真正意义的十全十美?” 春燕扑哧一声笑了,掐他胳膊的手用了力气:“别臭美了,告诉你,那个人其他方面或许有不如你的地方,唯独长相比你强了太多,在高中我们都是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排红色娘子军时我演吴清华他演洪常青,排智取威虎山时我演白茹他演少建波,部队大院的阿姨和学校的老师都说我俩是一对金童玉女,就说个头,你有多高?1米75,人家可是1米85,你那俩小眼睛千万别笑,一笑都找不到眼在哪儿了,还有鼻子——。” “得!得!得!赶快打住,没你这样的,交往时把人夸上天,断交了使劲往脚底下踩。太受打击了,你就给我留点自尊自信好不好?” “呵呵呵!”春燕一扫愁绪笑得乐不可支:“别灰心丧气,你还是那个十全十美,不过跟玉树临风不大沾边就是了,瑕不掩瑜,不影响你回家抱得美人归。” 俩人一路说笑来到火车站,春燕买了张站台票把姬羽一直送到站台,等火车停稳姬羽准备上车时,她紧紧拥抱了他,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很厚的信封塞进他的挎包里,说了句:“祝你和许琳幸福,行了,快上车。” 姬羽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到站台上的女孩向他扬着手臂用力摆动,已然是泪流满面,当列车开动出了车站,女兵服装的身影还伫立在站台扬着手臂,婷立的身躯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姬羽心里的柔嫩被深深触痛了,酸楚化成了热泪模糊了视线,大脑停顿万物皆空,足有二十分钟才恢复清醒,他从包里拿出了春燕给他的那只厚厚的信封,撕开边沿,心里一阵感动,原来信封里装着30张大团结,另外有两页信纸写着娟秀的字迹: “亲爱的羽: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初恋,虽然这个初恋是如此的短暂,但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爱的甜蜜,第一次感觉到做女人的美好,这个初恋会深深刻在我的灵魂深处伴我终生。 羽,虽然你拒绝了我对你的爱,不但并没有降低你在我内心的完美,反而对你更加敬重和欣赏,我丝毫没有怪你怨你,相反,我觉得我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你的品性确实完美无暇,希望你永远保持这种完美。 信封里的300元是我从儿时到现在积攒下的压岁钱和生日礼物,是属于我自己的钱,希望这不多的钱能对你这次回去订婚有所帮助,如果你已经备齐了订婚礼金,那就再加上我这300元,许琳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是无价之宝,区区几百元钱跟她的价值远远不能匹配,但多300元彩礼多少也能表现出你对她的尊重重视更多些,让她能更开心些,对吗? 羽,我们俩的感情,就彻底埋藏在我们的心底,这不是痛苦的伤痕而是甜蜜的记忆,就不要让第三人知道了,没必要,没好处,我希望新学期我们再相聚时,彼此之间能够正常相对,以好同学、好朋友的身份共同学习,相互帮助。祝我们两人都能有幸福美好的的未来。 曾经深爱你的傻丫头!” 姬羽眼含泪珠笑着低语:“确实是个傻丫头,我现在的钱能赶上你几十倍,哪里用得到你这300块钱了。” 姬羽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万元户,拥有的现金有1万3千多元,昨天他在银行提出了一半,600张大团结这时就在头顶上的大编织袋里,除了订婚费用,他还想把家里的老房院重新规划翻盖,以后过年回老家大哥大嫂、自己和许琳都要有地方住,大嫂温岚是个势利眼,住现在的三间土坯房肯定不行,到时候大哥在温岚跟前会抬不起头挺不直腰,姬羽准备拿出3000元来建造新院房,按眼下的物价,3000元能够盖足五间宽敞的砖瓦房,外加两间耳房、三间厢房、猪圈、厕所以及院墙门楼,连房屋内的装饰花销和家具也够了。 火车在奔驰,姬羽的脑海也在奔腾,20天前得到了学校放假的确切日期,他就写信把回家日程和车次告诉了表姐,表姐回信说今天下午准时到县城火车站接他,这半年来,许琳跟他的通信不怎么频繁,头两个月还能每周一封信,之后基本保持一个月一封,表姐让他把精力全都放在学习上,尽快把学习差距赶上来,决不能因为学习成绩差遭到淘汰,他也就答应了表姐的要求,再有五个多小时就要见到表姐了,这反而让他觉着时间是那么的漫长,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表姐身边。 在火车上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午饭,下午2点20火车终于开进了华龙站,姬羽拿着大包小包下了火车,还没到检票口,就见到表妹许玟在栅栏外面紧张的打量出站的旅客,却没能把他认出来。 他看了看许玟身边,没有发现许琳的身影,就走到表妹身边喊了声:“丫头,眼大漏神,这么大的人走到跟前了还没看见,真正的是目中无人啊。” “哎呀!二表哥,真的是你吗?”许玟先是一惊接着大喜:“你,你跟过年那会儿一点儿都不一样了,这么洋气,简直是帅呆了,别说我了,就是我姐来了也难说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许玟忙上去接过了旅行包,姬羽再次打量周围奇怪道:“哎?你姐呢?她不是说要来接我的吗?” “啊!我姐临时有事来不了啦,让我替她来接表哥,都是美女谁接还不是一样?自行车在那面的停车处呢,我们走。” 许玟的眼神好像不敢直视他,提着旅行包匆匆走在前面。这让姬羽很是狐疑,什么事能阻挡许琳表姐接自己呢? 许玟取了自行车,这是一辆崭新的28圈加重红旗,许玟一个高一学生很难能借到这么好的自行车,估计应该是许琳借到的,表姐车子都借到了,可人却没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姬羽一把抓住许玟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表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玟眼睛下垂,有些发慌:“二、二表哥,我,姐她没,没啥事,啊,不是,是有些事,可是这里太乱,我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咱们先走,进了山,到河涧边我再慢慢跟你说。” 姬羽急了,一把抓住许玟的手腕:“你姐出什么事了?受伤了?还是有病了?厉害不厉害,在医院吗?” “哎呀,二表哥,你弄疼我了,我姐身体好着呢,没病没灾没受伤,是因为别的事情不方便来接你,你别着急,别瞎想,一会儿我会慢慢都告诉你的。咱们先把行李捆好走,对了,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要在车站饭店吃点儿东西?” 姬羽听到表姐没有遇到危险,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在火车上吃饭了,你呢,吃中午饭了吗?” “我也吃了,从家里带的饼,现在不饿,二表哥要是没事儿,咱们就回家。你车活好,你骑车带着我。” 俩人合作把行李用绳子捆在自行车后座的两跨,许玟侧身坐在后座上,姬羽偏腿上了自行车,向群山奔去。 华龙县是个半丘陵地区,县城就在山根下的平原地域,姬羽带着许玟出车站后不到10分钟就下了公路,进入了山间土石路,翻过两座山坡,遇到一条小溪,这就是许玟说的河涧,小溪没有桥梁,俩人脱下鞋,卷起裤腿,蹚水到了对岸,没有马上骑车赶路,而是推着车子沿小溪,向下游走了百十米,来到河湾处,避开了公路视野,很是隐蔽幽静。 姬羽支稳车子,在一块大石块上坐下说:“好了,现在说,你姐在信里说要来接我的,出什么事了?她为什么没来?” 许玟忐忑的躲避着他的视线说:“二表哥,我姐她,她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死丫头,还拿表哥开涮,欠收拾?快说,你姐到底怎么了?”姬羽以为准小姨子在开姐夫的玩笑,站起来左手一把攥住表妹的辫子,右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燕北风俗姐夫小姨子是可以超尺度闹的。 许玟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哥,对不起,我姐真的嫁人了,现在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她怕影响你学习,一直没让我写信告诉你。你别太生气,别太难过啊,我姐那样一半是为我哥娶亲,另一半也是为你好,她不想拖累你,不想耽误你的前程,我劝过她,我爸我哥都劝她,可她的性子太拧了,谁都劝不了。” 姬羽看表妹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脑袋“嗡!”的一下懵了,晃了两晃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两眼发呆,嘴里呐呐自语:“怎么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玟吓坏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摇晃道:“二表哥,哥哥,你怎么了?你别这样,我害怕,你别吓唬我啊。” 姬羽脑子清醒了些,拉着表妹坐在身边:“玟玟别怕,我没事儿,我和你姐这几个月都有写信联系的,她对这事儿没提过一个字儿,我离开家时跟她发过誓,这辈子非她不娶,她也答应我要一直等着我,非我不嫁,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而且你也说你爸妈和你哥都没强迫她,她怎么就突然嫁人了?嗯?她,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有人强迫威胁她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详细告诉我。” “没有人强迫我姐,这事跟姬翔大表哥的女朋友孙秀英有直接关系,你上大学的第二个月,孙秀英见到我姐说,姬翔大表哥给她来信,说他在天津电视机总厂落实了工作,还有家在天津市里的女同学追求他,大表哥信里让孙秀英正视现实,孙秀英就跟大表哥分手了,也不知道孙秀英还跟我姐说什么了,估计没啥好话,我姐就打定主意也跟你分手,我们队一个本家嫂子知道了我姐的心思,就把她娘家的本家兄弟陆源介绍给我姐,嫂子家在县城西边的陆庄子村,陆源是个军人,在部队当班长,刚好休探亲假,以前见过我姐,愿意出500元彩礼娶我姐,我姐跟他见了一面就把亲事定了,爸妈、大哥都不同意姐姐跟二表哥分手,可我姐把孙秀英的事儿跟家里人说了,问他们是等四年后二表哥提出分手时再分手,还是现在就主动分手,我们一家人就都没话可说了,我知道姐姐有多爱你,晚上我问她为什么,姐姐哭了,她说正因为爱你才不能耽误你,她说她已经配不上你了,你以后能找到比她强百倍的对象。就这样,陆源给部队发电报续了结婚假,见面第五天我姐就跟他结婚了,我姐知道你重感情,怕影响你学习,就让我瞒着你,每次你来信后我就给我姐送过去,我姐再给你回信让我发给你,就连你暑假要回来那封信也是这样,我姐让我告诉你,她现在生活很好,很幸福,她肚子里已经有四个月的宝宝了,让你别再想她了,家里有了500块钱,就盖了两间厢房,爸妈和我住在厢房,大哥一个月前也结了婚,这辆红旗自行车就是我家给我嫂子的彩礼,结婚时嫂子又带了回来,大嫂人不错,对我爸妈和我都挺好的。” “你姐呢,她过的好吗?真的幸福吗?” “结婚前两天,我姐整晚上哭,不过结婚后人开朗了很多,陆庄子在县城边比咱山洼富,地多地好,工分分值是咱们山洼村好几倍,陆家的人对我姐很好,陆源长得挺帅气,对我姐是真心喜欢,在部队又是班长,听说有提干的可能,提干后熬几年当上连干部就能带家属,要是没有你们以前的事儿,这倒是难得的好亲事,村里的闺女们都很羡慕我姐,我姐怀孕后性情变了很多,刚结婚第一个月我去看她,把你的信交给她时,她把信放在胸口好半天,看过一遍又一遍,还给你打了毛衣让我寄给你,可怀孕后,接到你的信后情绪就淡多了,看一遍写了回信就把你的信给撕了,能看得出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脸上的笑是出自真心,我现在也觉得她和陆源确实很般配、很合适,唯一不足的是陆源家孩子多了些,陆源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三个弟弟,大妹20了,也有了婆家,很快就要结婚,一个弟弟在家务农,两个弟弟上学,我姐一嫁到陆家,她公公婆婆就让她当家,她与其说是当嫂子其实是当多半个妈,我看着都累,可她乐在其中,满足得很,哥,你别难过哈,我看我姐是真不在乎你了。” 姬羽心里虽然酸苦,但也感到轻松和欣慰,有点儿像某种束缚解脱的感觉,他跟表姐心有灵犀,许琳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对许琳的不告而嫁没有怨恨,只有浓浓的酸楚和发自心灵的感激。感激表姐为了他的前程做出的牺牲,更感激表姐能很快调整心态过上满足的生活,她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要是她过得不幸福,他会非常内疚和难过,一辈子心里都会不安,她过得好,他才会过得好。 姬羽的心情慢慢平顺了,解下车子上的编织袋,拿出两件裙子说:“玟玟,我在京城给你和你姐一人买了件裙子,也不知道尺寸合适不?既然你姐现在过得还好,两件裙子都给你了,你姐这件稍大点儿,你还在长个,明后年也就能穿了。”把裙子放到表妹手上,他又数出1000元钱来:“原本这些钱是回来跟你姐订婚用的,既然不能当彩礼就当我给你姐补的嫁妆,你帮我给她,你姐是无价宝,不是为500块钱卖给陆家的,让她把彩礼钱还给陆家,剩下的给她补贴生活用,你也说了,陆家人多劳力少,即使条件比山里好些,日子也一定不怎么宽裕。” 许玟接了裙子但没有接钱,惊讶道:“呀!这么多钱啊,哥,你上大学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是借的?这钱我姐肯定不会要,你还是拿回去还给人家。裙子既然买了那我就留下了,谢谢二表哥。” 姬羽把钱放在裙子上说:“这钱不是借的,是我勤工俭学给企业当老师挣的,在大城市大学生挣钱很容易,这1000块钱你一定要给你姐,我跟你姐的感情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她嫁人我不可能无动于衷,以后你替我多去看看她,看她生活上有困难你就给我写信,我一定会帮助她的,她过的好我才安心。” 姬羽又数出500块钱放到裙子上说:“玟玟,你已经上高中了,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因为家庭困难耽误学业,这500块钱是你考大学后的生活费,你回头在县银行办个存折自己拿着,不用跟家里人说。” 许玟急忙推辞:“二表哥,你给我姐钱也就行了,给我钱干啥?这钱我无论如何也不收,你家里比我家还困难,你拿回家贴补家用,我还得两年才考大学呢,学习成绩又不是特别好,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两说着呢,现在就给我这么多钱,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姬羽爱怜的摸了摸表妹的头:“你是我表妹,还差点儿成了我小姨子,这些年帮我和你姐不少忙,我有钱了,帮帮你是应该的,你还有两年高考,知道学习不好,现在就刻苦学习补习跟不上的课程,你姐出嫁了,大表哥成家单过,估计家务活和地里的活都会压在你身上,你跟你爸妈说,别拿那些毛八分钱的事情耽搁你的时间,你的时间要用来学习,现在艰难点儿,考上大学什么都有了,实在不行你就用我给你的钱住校,等你大学毕业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再孝顺你爸妈不迟。”一边说,一边从编织袋里拿出一个府绸手提袋,用裙子把1500元钱包好放进提袋,把提袋扎紧,放进了自行车前篓里,又打开编织袋给许玟看:“你看,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了不少钱,我打算把家里房院彻底翻盖一番,建成全村最漂亮的房院,有我在外面挣钱,我家再不是困难户了。” 许玟走到姬羽身前环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前说到:“哥,我听你的话,一定好好学习,也考省城大学,要是你不嫌弃我,就在省城等我,我只要考上大学就是你的人,替我姐给你做媳妇,六年后我大学毕业22岁,你25岁,咱俩岁数也相当,我一定像我姐一样爱你。” 姬羽轻轻搂了搂表妹的后背,笑着说:“行,那咱们就说好了,两年后在省城相见,我等着你,你可一定要考上省城的大学啊,还得是本科大学,别让我空等一场。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 后面的山路许玟放下了忐忑不安,多了羞涩和热情,有意无意的跟表哥多了不少紧密的接触。 姬羽骑车一直骑到白石岭三大队村头才下车,解下两个行李包,把自行车还给表妹,让表妹骑车回家,他自己则提着行李向自己家走去,路上碰到乡亲就亲热的打招呼,让对方到自己家坐。 来到自己家院门外,看着秫秸秆扎的院落和三间土坯矮房,姬羽感慨万千,这就是自己生活了18年的家,简陋贫困伴着温馨安全,原本计划四、五年之后让这个院子来个大变样,现在机缘巧合让自己有了积蓄,能提前结束贫困的日子,让奶奶有生之年能享享福,让爸妈能在村里挺起腰走路,他的心彻底从许琳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欢喜的叫道:“奶奶,爸!妈!我回来了。” 母亲匆匆忙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四十出头的母亲头发灰白,皱褶已经爬上额头,艰苦的岁月和病患,把中年的母亲提前推到了老年行列,走路都有些迈不开大步,在城里说她有六十岁绝对没人异议。 母亲眯缝着眼努力在适应从黑暗到光明的视觉差,不敢相信的颤声询问:“是小羽?小羽,是你回来了吗?” “妈,是我回来了,你的二儿子小羽回来了,妈,你的身体还好吗?”姬羽放下行李,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双手扶住了母亲颤抖的身躯。 屋里面响起老龄妇女的焦急声音:“是羽头来了吗?羽头他妈,是小羽回来了吗?小羽唉,我的孙子,快让奶奶看看你啊!” 姬羽拉着母亲的手进了土屋,快走两步来到盘坐在炕上的老妇人跟前,拉着她的手说:“奶奶,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看看,我走了半年,你还认得你孙子不?” 奶奶高兴地用另一只手摸着孙子的脸说:“我的孙子我能忘了吗?嗯!比年初走时胖了点儿,白了点儿,也高了点儿,可摸样一点儿没变,还是从前的噶模样,小羽啊,你这是放假了?回来能住多长时间啊。” “奶奶,我们是放暑假了,可是学校里还有些要紧的事,要求我抓紧去做,我只能在家呆一个礼拜。” “能呆一个礼拜也行啊,比你哥强,他一个中专生比你这个大学生都忙,暑假一天都回不来,可是把我这个老东西给忘脑后跟了。” 母亲高声说道:“妈,小翔在天津找到好活了,干一天能赶上挣好几天的工分,暑假干四五十天,大半年的生活费就挣出来了,回咱们山沟有啥用?” “理儿是那么个理儿,可我这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还能活几天?不是想多看两眼我的俩大孙子吗?” “奶奶,您才60来岁,除了有点儿喘没啥大毛病,好好吃几服药去了根,活到90岁没问题,等我和我哥毕业了,我哥在天津成了家,我在省城成了家,您和我爸妈在天津住一年再在省城住一年,天天看着我们,保管让您看厌烦了。” “呵呵呵,还是我二孙子会说话,还活到90岁,我可不想当老祸害,等你们哥俩大学毕业,有稳定工作挣工资了,就早早找媳妇结婚,让我能看一眼重孙子,让我去那边跟你爷爷有个交待我就知足了。” “奶奶,您的理想也忒容易实现了,一点儿也没难度,凭着你俩孙子的本事,孙子媳妇重孙子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啊。” 母亲忧心忡忡的说:“还说呢,要不是考上大学,你哥这一半年就能跟秀英结婚了,你和琳琳也差不离,现在可好,秀英跟你哥黄了,琳琳的事儿你也知道了?俩多好的闺女啊,都飞了,以后再找个啥样的?跟我们做老家的合得来合不来还两说着呢,城里的闺女能不嫌弃咱穷山沟里的土包子老家吗?” 姬羽笑着说:“我大哥我不敢说,我的话,您和奶奶就放一百个心,我找对象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孝敬您和奶奶,对老人不好的女人就是结了婚也休了她。” 母亲笑着捶了小儿子一下:“净瞎说,人家城里的姑娘能看上咱就不错了,只要对你好那就行,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样有什么关系?我们成年在老家这边,要是人家不嫌乎咱们,过年过节回来看看咱就高兴着呢,要是不愿意回来也没事儿,你带着孩子回来就中。” “妈,奶奶,您们就擎好。对了,我的行李包还在院子里呢,里面有值钱的东西,我得拿屋来,妈,晚上咱们吃和乐,我在省城的这几个月,就想吃您做的和乐了,都快馋死我了,诺,给你这些钱,买点儿肉打浑卤。” “行啊,就给你做浑卤和乐,不用你的钱,这半年你每个月都往家寄钱,我自从跟了你爸,家里顶数这半年宽裕,说来也怪,家里有钱了,你奶奶的哮喘和我的腰疼病反倒都见轻了,你寄来的钱都没怎么花呢。” 晚上,送走了来串门看望的亲戚邻居,一家人围坐在炕桌前的煤油灯唠嗑,姬羽拿出了三沓大团结,爸、妈、奶奶都惊呆了,好厚的三沓钱啊,就是好年景生产队分红也没有过这么多钱。 “爸妈、奶奶,这半年我在城里遇到了好人,揽了好活,在没耽误学业的情况下挣了不少钱,怕钱财露白,就没多往家里寄,这次回家我带回来了一部分,这是三千块钱,我想明天找秋生表哥,让他张罗把咱们这家院好好翻盖一番,我哥这次暑假没来,但是寒假一准回来,他找了个叫温岚的女同学交对象,嫂子人还凑合,是天津市里的家,俩人已经好成一个人了,过年哥哥嫂子回来,咱们这土坯矮房别说掉了我哥的脸面,咱一家人也住不开,我想既然咱不缺钱,就索性弄出个大动静,直接在这间土屋前盖一栋足五间的大瓦房,样式要县城最新样式,红砖落地,全石灰抹里,玻璃大窗,水泥地面,三间正屋、东西卧室、炕靠北墙,中堂屋做客厅不要灶间,正屋后面伸出一丈二做厨房餐室和洗澡间,烧炕的灶台就放在后间。正房的东西两侧各建一个跨间耳房,靠背墙建暖炕,地炉子都放在后面灶间,防止卧室有烟尘中煤熏,正屋是这样,然后再建三间东厢房,两间当客房一间储存粮食杂物,院子西面建猪圈、鸡窝和柴禾棚,院墙用砖包角砌条石墙,再盖上前后门楼,钱有富余再买些柜橱家具,钱不够,我过年回来后再置办也行,以后我每个月往家里寄20块钱,你们在家别太节俭了,该吃吃该喝喝,也不用惦记着我哥,我每个月也给他寄钱,他跟温岚也有勤工俭学的打算,城里挣钱容易得很,只要肯出力,一天挣的能赶上在队上半个月挣的,我们在外面的生活比您们在家不知好多少倍,您们可千万别想着给我们攒钱,也别怕家里遇到急事缺钱,有事儿让秋生表哥在农机站给我打长途电话,我会把联系电话号码告诉秋生表哥的,有大事急事当天我接着电话当天我就能赶回来,从省城到咱县的火车有很多趟,方便得很,咱家现在已经不缺钱了。” 姬羽爸咽了口唾沫,瞪着赤红的眼颤声问儿子:“小羽,这是三千块钱啊?你不是在上大学吗?怎么能挣这么多钱?你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咱人穷志不短,来路不正的钱,可万万不能拿啊,这可是关系你一辈子的事。” 姬羽妈瞪了男人一眼:“说啥呢?就不盼着儿子个好。”随后转头对儿子说:“你爸虽然说话难听,但话糙理不糙,违法的事情咱可一点儿不能沾,沾了一辈子就毁了,我和你爸、你奶奶宁可受苦受穷,也不想你和你哥出什么事。” 姬羽心里很是感动:“爸、妈,你们放心,我在大学这半年没干丁点儿违法的事,这些钱是我在省城大学跟前一座砖厂打工挣的,我高中时不是跟秋生表哥学过修理柴油机拖拉机吗,这次顶了大用,给那个砖厂修好了一台特别重要的制砖机器,给砖厂避免了几十万块钱的损失,这些钱都是砖厂领导奖励我的,还让我在砖厂当了技术员和文化教员,每月我能开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呢。” 三位长辈都开心的笑了,姬羽爸叮嘱道:“一个月一百块钱啊,都赶上县长的工资了,你可得好好给人家干。” “爸说的是,砖厂的赵厂长人很好,给了我很多帮助,这次回来赵厂长还送了很多礼物,那几瓶酒和那些点心都是赵厂长送给爸妈和奶奶的,可惜我还在上学,没太多时间帮砖厂做事,这次我打算在家住几天就回去,利用暑假时间尽量给砖厂多做些事情,要不拿那么多工资,心里总觉着过意不去。” “嗯!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回来看看家里人,都放心了就行了,你们放假40多天,成天窝家里有什么意思?到队里干活一天挣不到一毛钱,人家砖厂一个月给你开100块钱啊,一天能合3块多,一天赶上我在队上干一个月的工分了。要我说最好你明天就回去,反正许家丫头也聘出去了,你在家反而不好受。” 老妈忙推了老伴儿一下:“瞎说什么呢?回来都回来了,怎么也得住几天再回去,我还没跟儿子待够呢。” 奶奶也帮腔:“翔头不回来,羽头好不容易来了你就让他走,你是要让我挂挂死啊,羽头,你甭听你爸的,钱多奶奶不稀罕,你和你哥一走就是半年,奶奶可想煞你们俩了,你就陪奶奶多呆两天再走啊。” 姬羽握着奶奶瘦骨嶙嶙的手说:“我听奶奶的,就多住几天,天天跟奶奶唠嗑,等奶奶烦了我时我再走,爸,我原打算这次回来跟许琳订婚的,跟赵厂长请了假,既然许琳已经嫁人了,也没必要在家多待了,不过这两天我还得办几件事,办完后再回省城,明天是一大队逢集对,明天爸妈去集上,帮我买些山里的土特产,像核桃橡子啥的,多买些我回去送给老师、同学和砖厂的领导,再买六、七斤香油和蔴汁酱,城里人稀罕但不好买,要凭票供应。” 爸妈连连点头答应,老妈用包袱皮把三千块钱包了又包,藏在柜底上了锁,把钥匙给了奶奶,一家人才踏实睡觉。 第二天姬羽去了住在青山村的大姑家,带了两瓶尖庄特曲,两匣精美糕点和五块涤卡布料,大姑是父亲的亲姐姐,就是姬羽的亲姑姑,两家关系很亲近,论血缘也比许琳、许玟家近的多,姬羽中学四年,只要大姑家改善生活,表哥董秋生都会把他拉家去解馋,姬羽对秋生表哥甚至比姬翔还要亲一些。大表嫂见姬羽来了非常热情,找人去农机站把秋生表哥给叫了回来。 姬羽跟表哥把家里盖房的事情和对房屋的结构布局设想说了,表哥满口答应,表示只要钱现成,半个月就能把新房、新院修建好,按姬羽的规划设想,三千元绰绰有余,剩下的还能打不少新家具。 中午在表哥家吃的饭,下午姬羽回家拿了一些糕点糖果和500块钱去了大哥姬翔的前女友孙秀英家,孙秀英现在也是放了暑假正好在家。看到姬羽来了,孙秀英一家人都很意外,客气话说了不少,但没有多少亲近度,姬羽把糕点糖果送给了秀英的父母,秀英把他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姬羽对孙秀英一向很亲近很敬重,孙秀英也把姬羽当亲弟弟待,这次两人相见,虽然秀英面带笑意端茶倒水,姬羽能感觉这笑脸后面的勉强和冷漠。 姬羽坐在炕沿轻声说:“秀英姐,你还好吗?” “唉!也说不上好与不好,我已经转正了,每个月能开28块钱工资,明年定级一个月32块钱,比当民办教师高了好几倍,经济上宽松了很多,不过正式教师就得服从组织分调,咱们也没啥关系,我被分到山下屯小学了,你也知道山下屯比咱们村还要偏远,那个小学校一共就有四个老师,校长和我是正式编制老师,另外两个都是民办教师,四个老师教一到五年级五个班,全校不到30个学生,平均一个班不到6个学生,我一个人兼两个班的班主任,忙得要死却提不起精神来,山里的路太难走,出来买个生活必需品都不容易。真不如在咱们村联小学干的轻松。暑假你哥怎么没回来,他是不是在天津已经有对象了?” “嗯,你和我哥断了不久,我哥就跟他们学校的一个叫温岚的女同学处上了,是天津市里人,长的很一般,家境也一般,这个暑假我哥和那个女的在电视机厂找到活了,要打零工挣钱,就没回来。”姬羽掏出500块钱放在炕上说:“秀英姐,我哥觉着很对不起你,这500块钱是他让我捎给你的,给你做个补偿。” 孙秀英眼泪一下夺眶而出:“他,这钱是他给我的?他还没忘了我?” 姬羽硬着头皮编瞎话:“怎么会忘得了,我哥跟你处了四年多朋友,感情那么好,我爸妈早把你当成儿媳妇了,我也当你是亲嫂子,奶奶特别喜欢你,那个温岚除了有个天津市户口,要摸样没摸样,要个头没个头,说话办事一股子小家子气,连你的零头都赶不上,我真为我哥不值,在天津就那么好?回咱们县城就那么差?要跟那样的女人过一辈子,要是我,打死不会放下你选择温岚。不过,秀英姐,我今天来是要找你算账的,我哥跟你散伙是他不好,你干嘛跟许琳说三道四啊,我这次回家就是来跟许琳订婚的,可回来一看,好嘛!媳妇成别人的了,我这心就跟一下掉进冰窟窿一样,凉透了,你可真行。” 秀英忙收泪解释:“你和你哥考学走后,我和许琳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你哥给我写的分手信许琳也看了,她和我都觉得你哥分析的对,分析的透彻,与其等你们三四年毕业后再分手,还不如现在就斩断关系,不耽误我们找人家,也不拖累你们哥俩错过好姻缘。许琳比我还干脆,下了决心后没一个星期就出嫁了,还不让我写信告诉你和你哥,以免影响你的学业。你这500块钱就是给许琳的彩礼?我就寻思着你哥在上学哪来的这么多钱呢,你家现在比我家困难,给你掏置500块钱不易,我怎么能要呢?快拿回去,虽然许琳嫁人了,临时用不到彩礼了,可你们哥俩上学还得要钱,以后有对象了也得要钱呢。”说着拿起炕上的钱就往姬羽手上塞。 姬羽哪里肯收回来:“秀英姐,你听我说,这500块钱真的是我哥赔偿你的,我和我哥现在都能挣钱了,我哥在电视机厂有工资拿,我挣得比我哥还多,这次我拿回来两三千块钱呢,许琳那边我也给了不少钱,这都是你们俩应得的,这么多年你在我哥身上,许琳在我身上,投入太多感情了,我们真的挺对不住你们的,许琳情况还好些,以姑娘身出嫁,婆家不会有什么猜疑,婚后日子也能顺利些,秀英姐你和我哥到了什么地步我很清楚,你心里有数,村里人知道的也不少,以后你再找人家弄不好就会有很多麻烦,你有了这笔钱,再找人家时就可以少要些彩礼多带些嫁妆,以后婆家知道了你和我哥的事,你也能硬气些。即便不考虑这层,你现在在山下屯那么偏僻的地方教书不但生活艰苦劳累,找双职工对象也难,咱们确实没啥硬关系,但你可以用这笔钱买些高档礼物,跑跑教育局的领导,调到县城或山外面的学校,你长得漂亮,家里也没啥拖累,又是在编教师,再有理想的工作单位,身份条件都上去了,找个好对象也容易。你有了好的结果,我哥和我们全家都能安心一些。” 孙秀英羞的脸成了红布,低着头,垂着眼,不敢再正视姬羽的眼神,说话像蚊子哼哼:“那种事也不能全怨你哥,我们俩人都有责任,谁让我们没你和许琳那么谨慎呢?种下的果子是酸是甜都得受着,我没后悔,我听老人说,男女婚姻是老天注定的,有缘就能成眷属,没缘再怎么整也求不来,我和你哥有缘没分,该着做几年露水夫妻,以后的事我也没想太多,随缘,再找男人我也不想瞒着对方,真要是有缘有份的人,就不会在乎我以前的事,我又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轻浮女人,要是男方在乎这事,那就拜拜拉倒,我有工资一个人又不是活不下去,你等见了你哥就告诉他,跟他好了这几年,我很知足,也很开心,让他别内疚,既然有了新女友就好好的待人家,别再想三想四的,让他彻底忘了我。小羽,许琳跟我说过你们俩的事儿,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弟弟,许琳出嫁是她自觉自愿的,没你一点儿责任,你也别替她担心难过,现在她生活的很好,很可能能当上军官家属,我前些日子看到她,她还胖了些,她对象很爱她,她婆家的人对她也很好,你就放心寻找自己真正的爱人。” 孙秀英在姬羽的再三劝说下,最终勉强收下了那500元钱。 姬羽原本还想去陆庄子看看许琳,听了秀英的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表姐现在的生活幸福祥和,自己掺和进去实属不智。 第39章 劳有所获 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姬羽也没了呆在家的兴致,跟奶奶、爸妈又待了两天,就带着两包山货土产返回了省城。 在返回省城的火车上,姬羽的脑子里一直有天人交战纠缠不清,两个倩影轮换着占据主场。跟许琳表姐的感情完结,姬羽难过之后新的烦恼接踵而至,。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蓝灵或苏蕊,二选一,也是二舍一,选谁舍谁让姬羽累死了无数脑细胞,始终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 论身材长相,蓝灵苏蕊各有千秋,都在8分层面。 论情感深度,她俩都跟他有肌肤零距离接触抚爱,但都没质的跨越,她俩对他都是真情实意。 论个人情况,蓝灵不如苏蕊许多,蓝灵大姬羽2岁,已婚离异,是农村户口,集体企业合同工,生育系统好像还有些毛病。苏蕊大姬羽3岁,未婚,是城市户口,事业单位技术干部,身体健康。 苏蕊的条件比蓝灵高了不止一点两点,而是高了很多,但姬羽却有些犹豫,他觉得苏蕊看上他,追求他,是利益所使,是看上了他的大学生身份,看他今后能有好的前途,尤其苏蕊的父母嫂子市侩心理非常明显,他觉得跟苏蕊同甘易共苦难,如果有一天他走了背字,他不敢保证苏蕊能体谅他,能跟他共同面对困境。而蓝灵在这方面却能让姬羽很安心,姬羽第一次跟蓝灵认识时,穿着打扮犹如乞丐,就是个背砖的苦力,蓝灵没有丝毫嫌弃他,还主动明里暗里给他帮助,蓝灵很善良,对他的感情非常纯粹,跟许琳表姐有一比,他如果有一天要是落魄了、残废了、贫困了,仍能守在他身边,伴随他一生不离不弃的一定是蓝灵,苏蕊的话就不那么肯定了,想到蓝灵那不幸的婚姻,姬羽的心就不由得发痛。 如果蓝灵没结过婚,如果她身体没出问题,姬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蓝灵做终身伴侣,姬羽并不看重城市户口、铁饭碗、干部身份啥的,要是在乎这些他早就跟许琳断绝选择苏蕊了。再说了,蓝灵在砖厂当会计,工资奖金加起来比处级干部都高,即使有一天砖厂关闭了,她有财会经验有大专文凭,再就业也不是难事。子女的户口就业什么的更不是问题,他姬羽的儿女今后百分之百会考上大学,而且还要考名牌大学,名牌大学毕业生用考虑就业和户口问题吗? 而让姬羽优先选择蓝灵的原因恰恰也是蓝灵的离异和不孕,如此善良的女子却如此不幸,让姬羽心中产生了浓浓的同情感,他很想让蓝灵能得到终身幸福。 在火车上胡思乱想的时候,苗春燕的影子也曾浮现过他的脑海,这时候不知她是否已经完成了订婚,如果尚未订婚的话,如果她知道了他已经失去了许琳,不知她能不能返回他身边?不过,姬羽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苗春燕他爸的身份像个不可逾越的大山把俩人的情感给彻底隔离了。 鉴于上述顾虑,姬羽从老家回到学校,没有立即去找苏蕊,他还没考虑好,也没时间好好考虑,高强砖的新工艺数据还没结果,跃进砖厂现在还在用老工艺烧新砖,一块砖成本高三分多,一窑砖成本增加1300元,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按古润的说法,新工艺烧砖成本应该比旧工艺低才对,实验室小试刻不容缓,所以当晚姬羽就带了些土特产去了砖厂。 赵厂长、蓝灵等人见到姬羽即惊奇又高兴,得知许琳已经嫁人,他们不但没表示同情和安慰,反而夸赞许琳是个识大体的明白人,让姬羽哭笑不得。 他向赵厂长谈了立即进行实验室小试的想法,赵厂长当即让赵胜、蓝晶跟着姬羽在学校做试验,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姬羽让赵胜明天一早就拉50块高强砖坯到学校去,立即开展小试。 晚上在蓝灵的床上,蓝灵抚摸着姬羽健壮胸肌深深叹了口气说:“许琳妹妹真傻,这么好的男朋友怎么就能说放手就放手?要是我的话,死也不会放手,不过那样一来你们俩人会走到什么地步,还真的难以预料。姬羽,跟许琳结束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看你们班那个苗春燕真的很稀罕你,虽然她的家庭地位有些吓人,但是人家姑娘中意你,不嫌乎你是农村出来的,有个大靠山老丈人,对你的前途一定会有很大帮助,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许琳嫁人这件事,我开始还挺憋闷,现在也想开了,对象的事儿我还没怎么考虑好,不过苗春燕肯定没可能了,她这个暑假回家也要订婚,男方条件不差,高干子弟,还是她中学同学,现在京城国家政法大学就读,一直在追她,双方家长都满意,苗春燕也接受了。” “哦,真可惜,唉!姻缘就这么奇怪,婚姻真的得看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有缘分你跟许琳都好成那样了,你对她又那么忠诚,可你俩还是没成,我就更别提了,开始谁都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结婚都5年了,最后还是离了。哎!我说,现在你没了许琳的承诺,我没了婚姻的约束,你能要我了?” 姬羽冲动了,脑子里全是蓝灵的好,环抱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深情点头:“嗯,我想好了,确定了,灵姐,我接受你了,等我大学毕业咱俩就结婚,这辈子不离不弃,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说罢就要跃跃欲试。 蓝灵大惊,急忙挣扎着把他推开,披上衣服,瞪着他说:“瞎说什么呢?谁说要跟你结婚了?我让你要我,是做你的情人,不是要你娶我做你的媳妇,你可别理解歪了,我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嫁给你?” 姬羽伸手去拉蓝灵:“你不就是结过婚又离了吗?你已经不爱张广进了,又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怎么就不能嫁给我了?” 蓝灵忙穿上拖鞋离开床边闪过姬羽的手:“俩人互相喜欢就要结婚咋的?别闹了,姬羽,你说清楚,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是开玩笑我就上床,咱俩好好的在一起休息,要是认真的,我这就上玉珍屋里睡去,你一个人在这屋睡。” 姬羽不解的说:“为什么?你把我搞糊涂了,我爱你,要你做我媳妇,你就要离开我,我要是不想娶你你倒是能跟我一起睡,这是那家的道理啊?你先给我说清楚,否则你不能走。” “这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什么条件?你又是什么条件?咱俩说好要做好朋友我才跟你一起睡的,结婚根本不可能,我不能害你,也不能害我自己,我已经被伤害一次了,可不想被伤害第二次,要是那样,咱们连朋友都没的做。” “既然我要娶你,就会敬你、爱你、跟你好一辈子,绝不会伤害你的。” “以你的条件能找到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好女孩,你现在是可怜我,同情我,才想娶我的,等娶了你肯定就会后悔,到那时后悔就晚了,既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你现在发誓表决心没用,这时候你头脑发热不冷静,找任何人问咱俩都不合适,即使不考虑文化程度的差距,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的差距,职位的差距,就连我离过婚你还是未婚青年的差距也不管,单单我不能生育这一条,你也不能娶我做媳妇,你就不想传宗接代了?你就不为你爸妈和你们家祖宗考虑?你自己好好冷静想想,幸亏咱俩还没怎么着,要是那什么了还不让你赖上啊?我不陪你了,你这家伙,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睡,我走了。”说罢蓝灵匆匆忙忙穿上衣裙,脸色很难看的开门走了出去。 姬羽傻眼了,看得出蓝灵是生气了,他曾想过蓝灵会因俩人的条件差距较大对他的示爱产生顾虑,但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样干脆彻底,他郁闷的自言自语:“又不是真不能生育了,不是说调理几年还有恢复的希望吗?就这么走了?把人家留下又不陪着人家,这叫什么事儿?” 不过,姬羽倒没因此失眠,走了一天的路,困乏占了上风,没有为找对象的事更多纠结,很快就在梦中跟蓝灵姐姐换好了,没出意外的再次污染了人家的床单,天亮醒来后也没再涂抹墨水,把床单团起来放盆子里就走了。 接下来的一周,姬羽既没找蓝灵理论,也没去找苏蕊表白,主要是没空,他制定了实验室马弗炉烧制砖坯的方案,跟赵胜、蓝晶分了班,将实验室三台马弗炉都开动起来,日夜进行烧砖试验,详细记录对比试验数据和试验过程中发生的问题,用了整整十天,为在大窑规模生产积累了海量宝贵技术数据,优化了生产工艺,新的烧制工艺,窑内温度比老工艺低了100多度,燃烧时间缩短了近30个小时,原本5天烧制一窑砖,能缩短到4天烧一窑砖,不但减少了一天煤耗,单窑日耗煤量也比老工艺减少了两成,整窑成品砖最终煤耗比老工艺节省了30还多,就此节煤一项,每块高强砖成本比普通纯粘土砖成本节省了将近4分钱,经过建筑安装公司的行家鉴定,高强砖抗压强度,表面硬度高,耐水性,与水泥的粘连牢固性都远好于纯粘土普通砖,而且每块高强砖的重量还比普通粘土砖轻了半斤多,完全可以取代普通粘土砖。小试优化工艺确定后,立即应用到了砖厂规模生产,大生产的结果甚至优于小试优化结果。 赵家兄弟欣喜若狂,新工艺确定之前,即使高强砖的成本高了些,他们也觉着生产高强砖比生产普通砖有利,毕竟高强砖能让砖厂延长一倍的生产寿命。 现在更不得了了,高强砖成本大幅度下降,利润远超传统纯粘土砖,更为重要的是,制砖时间竟然节省了一整天还富裕,这是什么概念?以前5天只能生产5窑砖,现在5天能产6窑砖,等于砖厂没投资一分钱就凭空又多了一座完整的轮窑,新建一座轮窑不但要占很大面积的土地,而且投资高达40多万元。新工艺让砖厂年产能提高20,成本下降30,砖厂生产期比承包预期延长了一倍,蓝灵仔细合算后得出结论,利用新工艺生产高强砖,今后7年可以比老工艺生产普通纯粘土砖能给赵家三兄弟增加总利润700万元,这还不包括赵家亲戚和村民挣的工资和由此产生的社会效益。赵国平当即下令从即日起,砖厂全部实行新工艺生产高强砖,各个窑炉满负荷生产。 这次不等赵国平发话,赵国顺、赵国安两兄弟就急着要求给姬羽大幅度增加股份,哥仨合计谦让了老半天,最后决定送给姬羽一座砖窑的利润,换成股份就是20,赵国平让出14,赵国安让出4,赵国顺让出2,每个月给姬羽分红1万5千元。 哥仨定了盘子,把姬羽叫去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字,姬羽死活不签,坚持说他本身就是砖厂股东和技术员,为砖厂引进新技术天经地义,有原来的1股份已经很好了,决不能再多拿股份了,可是他一个人哪能犟得过赵家三兄弟,一退再退,最后接受了跃进砖厂10的原始股,每月固定分红5000元。 赵家三兄弟还是觉着亏待了姬羽,又一次性奖励姬羽5万元这才安心。 小试这些天忙的是昏天黑地,根本没时间、没精力、没心思考虑个人感情问题。对象问题他不着急有人着急,蓝灵那晚上离开姬羽后,接连几天满脑子都在想姬羽的对象问题,那晚上姬羽说要跟她处对象,这让她既感动又不安,她心里实在爱煞姬羽,但爱的越深,越希望姬羽能有一个完美的妻子,她显然已经不完美,不但不完美甚至连普通都谈不上,离异又不能生育的农村大龄妇女给这么优秀的弟弟当媳妇,开什么国际玩笑呢,好女人都死绝了吗?不能再让弟弟犯傻了,她一定要给弟弟把好这个关。 看姬羽这些天一心扑到制砖新工艺的实验上,忙得脚不沾地,蓝灵就没去打扰他,试验插不上手,就给姬羽、赵胜和蓝晶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现在新工艺确定,试验技术小组终于有了空闲时间,蓝灵就把姬羽叫到宿舍:“小羽,虽然我拒绝了你的求婚,但我还是你姐,你的终身大事我不能放任不管,不能让你胡思乱想,不管糙好见个女的就犯迷糊,说说你找对象的条件,姐说什么也得给你找个各方面都可你心的好女孩给你处对象。” 姬羽打着哈欠懒懒的说:“好灵姐,饶了我,我十来天都没好好睡觉了,现在看西施都没兴趣,就看床亲,我要回学校宿舍一气睡它三天三夜。” “你先把找对象的条件说了,我就放你回去睡觉。” “就灵姐你这样的,找得到就定下,找不到就你了。” “你再跟我胡说八道,我真跟你急了啊?不想跟我断交,就别拿我打镲,姐都这么倒霉了,你咋还在姐伤口上撒盐呢。” 姬羽见蓝灵眼圈都红了,也就端正了态度:“姐,我真的觉着你这个人特别好,漂亮、温柔、善良、贤惠,也很聪明,对我实心实意的好,除了离过婚真的没啥缺陷,农村户口不是缺陷,你又不指着粮食地刨食儿,工资比城里大部分人都高,学历也不是缺陷,等我拿到大学学历,你的大专学历也到手了,以后子女的出路不用考虑,还是上大学当干部就是,年龄上你大我两岁不算大,我妈比我爸大五岁呢,大媳妇疼小女婿,你以前吃避孕药多了造成的内分泌紊乱不是啥了不得的症候,我查过医学书也问过医生,都说停药后调理一段时间能恢复健康,就是离过婚有些难听,可我不嫌乎,你又怕什么?” 蓝灵倔强道:“你现在不嫌乎不等于你以后不嫌乎,你不嫌乎,你爸、你妈、你哥哥嫂子肯定嫌乎。你就别打我的谱了,彻底死了这门心思,以后我会找个条件相当的人给你当姐夫。你别拿我做标准,说说你的标准。” 姬羽吭哧了半天,终于说道:“有个女孩子跟我关系不错。” 蓝灵忙道:“跟你关系不错?怎么个不错法?那女孩的情况怎么样?你好好跟姐说说,姐是过来人,给你琢磨琢磨。” “嗯,那女的条件还行,长的不难看,虽然比不上灵姐你,但比许琳好看。” “那肯定比我漂亮,其他方面呢?是你同学吗,家是哪儿的?” “不是我同学,是咱省城人,燕州市户口,在省图书馆工作,我也是在图书馆阅览室借书认识的,父母是市棉纺三厂的普通基层干部,有一个哥哥已经结婚了,单着过,女孩叫苏蕊,干部级别普通科员,今年也要考函授大专,机遇巧合我们成了朋友,处得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苏蕊明确对你表示过喜欢你吗?” “表示过,可是我有许琳,就明确拒绝她了,其实即使没有许琳,我也不会答应她的,我觉着灵姐你比她强。” “又在胡说,就你刚才说的这些,我怎么听着人家处处都比我强呢?苏蕊也结过婚吗?身体有毛病吗?” “这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其他方面刚才你也说的很明白,肯定比我强百倍,你对她有感觉吗?你们俩感情到哪一步了?” “感觉也不是一点儿没有,不过我一发现她有喜欢我的苗头,我就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她知道我暑假回老家跟许琳订婚的事儿。” “唉!许琳啊,这不是耽误事儿吗?现在许琳嫁人了,你要是对这个苏蕊也有好感,就快些把许琳已经嫁人事跟苏蕊说明了啊?别到时候人家觉得没了指望再另找对象,你落个两手空空。” “她愿意找就找呗,反正我觉着她对我,没灵姐你对我好,你心比她好。” “苏蕊做什么事儿让你觉着不满意了,你说说,是不是你误会了人家。” “嗯,那到没有,就是我觉着我要不是大学生苏蕊肯定看不上我,她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大学生的身份,你不一样,当初我背砖时,穿的跟乞丐一样,你就对我好了,处处照顾我。” “你挺聪明的人怎么说傻话啊,她当然喜欢的是大学生的你了,当今社会哪个好女孩不喜欢大学生?再说了,你要不是大学生人家能认识你吗?说实话你要不是大学生我只对你有好感,一样不会跟你有感情。” “要是五一那次事故学校把我开除了,我回了农村又成了农民,许琳还是嫁人了,苏蕊肯定不会跟我好的,灵姐你呢,你会跟我好,对?” “这不是学校没把你开除吗?你可不能乱假设,像你这么假设就别想找好对象了,拿没有的事去猜人家的心理,对人家不公平。要那么说,我还说真要是你们好了感情深了,别说你被开除,就是进了大狱,人家也会死心塌地等你爱你的,你又怎么肯定人家不会那么做呢。” “嗯,这倒也是,可能我想多了,哎呀,我不想了,实在太困了,等我睡足了再想这些伤脑筋的事儿,现在想,头疼。”姬羽告饶回了学校。 蓝灵看得出苏蕊在姬羽心里分量不轻,好奇心指使,第二天一早就骑车去了省图书馆。在图书馆一楼阅览室,一个高个女管理员见蓝灵走到近前,就面带微笑低声问她要看什么期刊杂志,蓝灵看到管理员的胸牌写的是丁舒婕,问道:“请问苏蕊同志在吗?” “不好意思,苏蕊病了十多天了,刚出院,身体还在恢复中,今天没在班上,您是哪一位,找苏蕊有什么事?急不急?如果不急的话您过几天再来,要是很急的话我帮你联系她。” “哦,我叫蓝灵,是本市桥西镇跃进砖厂的会计,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姬羽的姐姐,哦,不知你知道不知道姬羽,不过苏蕊肯定知道。” 丁舒婕立时收起了笑脸,板着面孔气呼呼道:“姬羽啊,我当然知道,姬羽不是回老家订婚去了吗?他不是已经跟苏蕊没关系了,你们还找苏蕊干什么?嫌害她害得还不够惨啊?” 蓝灵吃了一惊:“害她?你说姬羽害了苏蕊吗?怎么会呢?丁同志你快告诉我,苏蕊怎么了?病的很厉害吗?” “就是姬羽这个混蛋害了苏蕊,他原本家里有对象,还招惹我家苏蕊,把苏蕊害得像中了魔怔,姬羽可好,一个人回老家去跟别人订婚去了,撂谁谁受得了?姬羽前脚走,苏蕊后脚就病倒了,发烧说胡话好悬没把人吓死,躺医院十来天才有些缓和,你说你们家姬羽是不是混蛋,你转告这小子以后别让我看见,我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说不定还会挠他个满脸开花。” 蓝灵没想到苏蕊爱姬羽爱到如此地步,感动不已,赔笑道:“姬羽和苏蕊的事儿,我也有所了解,他不是不爱苏蕊,可跟许琳有约在先,我弟是重情重义的人,不能两个都要,只好委屈苏蕊妹妹了。不过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苏蕊,姬羽跟她表姐许琳的婚没订成。” “你说什么?”丁舒婕抬手掀开柜台挡板走出来拉住蓝灵的手说:“姬羽跟他老家的女朋友,跟许琳没能订婚。出什么事儿了,姬羽不是带够了彩礼礼金吗,是不是女方要的彩礼又涨价了?” “没有,不是彩礼的事儿,要说姬羽的那个表姐也是少有的好人,爱姬羽爱到了骨子里,看姬羽考上了大学,怕拖累姬羽影响他前程,在姬羽上大学的第二个月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为了不影响姬羽学习也没写信告诉他,直到姬羽这次暑假回老家才知道情况,可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许琳不但已经跟现在男人结婚,而且都怀孕四个月了。这事儿对姬羽打击也挺大,在老家呆不下去就早早回来了,为了不去多想伤心的事,就没日没夜的为砖厂做试验,十来天一直如此,人瘦了一圈,胡子老长,我让他来找苏蕊,他说愧对苏蕊没脸过来,我拗不过他,只好亲自来找苏蕊,想问问苏蕊对我们家姬羽还有感情没?有的话,就去跟姬羽见一面,终身大事别让一层窗户纸给隔住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俩人都能得到幸福,男孩子自尊心强,咱女人找个可心男人不容易,为了终身幸福,吃点儿屈就吃点儿屈,丁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这实在太好了,蓝灵同志是?也不知咱俩谁大,我就叫你蓝姐了,你跟我来。”丁舒婕拉着蓝灵就出了阅览室西侧门。 来到值班室推门进去,丁舒婕嚷道:“小蕊,小蕊,快起来,来贵客了。” 蓝灵被拉进值班宿舍,看到一边床上一个身穿连衣裙的姑娘正要撑身起来。这姑娘摸样很是标致秀美,皮肤细腻白皙,两条外露的小腿修长光滑,臀翘胸凸,只是秀发有些散乱面带倦容,嘴唇灰白干裂,两只大眼眼睑发暗缺少灵动,似乎还没注意到来了生人,懒声倦气的说:“丁姐,谁来了?” 丁舒婕过去扶正了对方双肩,满脸欢笑:“好妹妹这下你有救了,姬羽,姬羽他没能订成婚,他没领对象回来,一个人回来了。” 苏蕊浑身一震,苍白的脸上迅速布满红晕,两眼发出精光,两只手抓紧丁舒婕的胳膊,颤声道:“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姬羽没订婚,一个人回来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在哪里?他回来为什么不来看我?” “小蕊,你别激动,这位是姬羽的姐姐蓝灵,蓝灵姐,这就是苏蕊,她刚出院上班,身体还没恢复,我让她在宿舍躺会儿。小蕊,姬羽的事是蓝姐告诉我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让蓝姐跟你慢慢说,阅览室现在没人,我得去值班了。” 丁舒婕走了,蓝灵上前握着苏蕊的手坐在床沿上感叹的说:“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相思病,苏蕊妹妹,你受苦了,我替姬羽给你赔不是了,他年轻不懂事,不知道怜香惜玉,对不起啊。” 苏蕊紧盯着对方:“你就是蓝灵姐啊,姬羽跟我说起过你,你对他很好,给过他很大帮助,你跟丁姐说姬羽没订婚,是真的吗?不是丁姐看我病了,找姐姐来给我解开心的?” 蓝灵摇头:“是我自己来的,我不知道你因为姬羽病成这个样,姬羽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把姬羽的事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我这个傻弟弟,脸皮比姑娘还薄,心里想着你,可又怕你不原谅他、不搭理他,这些天从早到晚光埋头做事,情绪很低落,再这样下去身体早晚也得垮,我想找你问问还能跟他好吗?要是有继续交往的可能,我就把他押过来,让他给你赔罪。” 苏蕊脸上再没了一点儿倦容,连忙说道:“姬羽他现在在哪儿?是在跃进砖厂还是在他们学校。” “他自打从老家回来就一头扎到学校实验室做实验,小试完成又一直在砖厂盯着窑炉,检验对比小试和批量生产的工艺数据,累惨了,今天回学校了,说要一气睡三天三夜,这时候应该还在学校宿舍里昏睡呢。” “那我现在就去学校找他,蓝灵姐,你知道他宿舍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在燕州轻院机械系男生宿舍区二号楼405室,干脆我带你去,他们学校大得很,现在又是放假期间,学校空荡荡的,你要是走迷糊了,连找个问路的都难,放心,把你领到他宿舍我就走,不给你俩当电灯泡。” “蓝姐,你说啥呢?呀!我这个样子丑死了,你等一下,我得捯饬捯饬。”苏蕊急急忙忙坐到桌子旁,对着镜子化起妆来,苍白的脸蛋用胭脂粉薄薄的扑过后立时变成白里透红丽色动人,用口红和唇膏掩盖了嘴唇的干裂和灰暗,显得湿润光滑,又往头上喷了些亮发素用梳子梳过后立时变得飘柔靓丽,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笑着问:“蓝姐,你看这样行吗?” 苏蕊身材模样气质原本就属上乘,简单的打扮了下,立刻显出了十分的娇美灵性,蓝灵故意叹气摇头,苏蕊有些发慌:“蓝姐,还有哪里不行,你说啊,我马上整过来,我病了这么多天,显得又老又丑,可不能让他看了失望。” “失望?妹妹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样见他会很危险,现在的你可是太完美太漂亮了,别说我那个傻弟弟,就是我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呢,你一个人去见他,整座宿舍楼没别人,就你们俩,你这可是羊入虎口啊,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辈子可就砸我弟弟手里了。” “嘻嘻嘻!真要是那样可是老天开眼了,姬羽那个人,上辈子是圣人投胎,比柳下惠都柳下惠,真希望经过许琳的事能让他大脑开窍些。” 苏蕊牵着蓝灵的手来到阅览室,丁舒婕把她俩送出图书馆,递给苏蕊一把挂着塑料线编结的金鱼车钥匙说:“蓝灵姐是骑车子来的,苏蕊你骑我的车去,等你的好消息。”随后又坏笑着小声说:“宿舍我也留给你,用不用在你,不过你大病初愈可得悠着点,第一次可是受罪的活,明天八点钟你上不了班我就帮你请假,就跟主任说你的病有些反复。” 苏蕊红着脸接过钥匙伸手打了对方一下小声骂道:“瞎说啥呢?就不怕蓝姐笑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耍流氓也不分地方,不跟你胡说了,成人之恩必当厚报。”头也不抬的匆匆逃了。 蓝灵心里暗喜,这趟没白来,这苏蕊是爱煞了干弟弟,相貌、心性、气质都是百里挑一,弟弟以后有福了。 第40章 好事多磨 姬羽从老家回来这半个月真是累得不轻。现在终于大功告成,身心一下子轻松下来,就觉着身体像散了架一般,昨天下午跟蓝灵讨论了人伦大事后回到学校宿舍蒙头就睡,晚饭没吃,今早的早饭也没吃,足足睡了20多个小时,这时终于被“笃、笃、笃!”的敲门声从梦乡唤醒。 他坐起来脑子还有些迷糊,砖厂的事了了,宿舍的同学都放假回家了,不该有人找他啊,他穿着裤衩背心,拖拉着拖鞋,蓬松着头发,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切,站起来打开了门锁:“谁呀?找错门了?” 房门猛的被推开,一团香柔扑在怀中:“姬羽,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坏蛋,既然回来,为什么不去找我,你差点把我折磨死你知道吗?” 姬羽开始还吃了一惊,听到声音他的心差点熔化,这些天他不是不想找苏蕊,自从蓝灵明确拒绝了他后,他的心又回到苏蕊身上了,只是自尊心作祟,抹不大开面子,加上确实有些忙,就想等忙完了这一阵再去图书馆碰碰运气,实在没想到苏蕊会找到门上,这让他既暖心又感动。 美人投怀那还有啥说的,扶正姑娘的身子就是一通狂吻,开始激情荡漾还没觉着有什么异样,激情过去进入慢节奏品味享受时,觉出了问题,舌头和嘴唇感触不到以前那样柔润而是像碰到木柴一般粗糙干硬,忙抬起头向姑娘香唇看去,吃了一惊:“蕊姐,你的嘴怎么了?怎么裂了这么多口子,脸也瘦了很多,都脱形了,你病了吗?” 苏蕊来时擦的口红快被姬羽舔光了,露了原型,心里酸楚,含泪委屈道:“你放暑假走后,人家就跟没魂了一样,白天没精神晚上睡不着,没一点儿胃口,后来还发了十来天的低烧,医生说我是得了一种抑郁症,过度忧思成疾,住了十几天院,前天才上班,人家想你想的都快疯了,你可好,一点儿也不想人家,回来十几天也不去看人家,要不是蓝灵姐去图书馆找我,我还不知道你早就回来了呢,你是不是厌倦我,嫌弃我,不想搭理我了?” 姬羽的心被深深感动到了,他知道苏蕊爱他,但没想到能爱的这么深,以前看《红楼梦》看到黛玉跟宝玉的爱情,还觉得是曹雪芹夸张杜撰,看了怀里的苏蕊,他方明白这世上真有爱的死去活来一说,看来苏蕊对自己的感情爱的程度竟然比许琳也差不了多少,跟蓝灵比丝毫不差。 姬羽把苏蕊紧紧搂在怀中疼惜自责道:“好苏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我回老家知道许琳跟别人结婚了,心里很受打击,回来后也想去找你来着,可又怕你笑话我,我实在太傻了,要是我一回来就去找你,你就不会病得这么厉害了。苏蕊姐,现在许琳已经跟别人结婚了,我和她不再有誓言的约束,我想和你交朋友,想让你做我的终身伴侣,你能接受我吗?” 苏蕊喜极而泣泪水夺眶而出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羽,我好高兴,好幸福,老天开眼,我终于能得到你了,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不光是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要做你的妻子。” 她紧紧拥抱着心爱的男人,恨不得跟对方融在一起再不分开:“好姬羽,亲爱的,爱我,要了我,我一刻也不愿意再等待了。” 姬羽浑身热血已经沸腾,听了这话再也没了自制力,立时忙乱着把苏蕊的衣裤除去,苏蕊一边配合着对方一边也去脱对方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背心裤头,两个赤裸的身体紧紧黏贴在一起,探索爱抚彼此的每一寸肌肤,双唇贪婪的吸吮着对方舌头上的津液,传达着热恋的信息。 激烈的抚爱让苏蕊原本白皙的身体泛红发热,已然软成一团,哀求呓语:“羽,亲,要了我,快要了我,求你了,我要给你,我要得到你。” 姬羽的欲念也达到了极致,小弟早就斗志昂扬,听到爱人的邀请和哀求,再没了任何顾忌,立即付诸行动。 可惜!好事多磨,过程并不顺利,姬羽虽然恋爱经验丰富,也只是停留在表面水准,对终极实战没有任何经验,而苏蕊只是从嫂子和丁姐俩人那里了解些理论学说,实践方面更是个雏,见爱郎始终不得要领,心里发急,顾不得羞涩也来帮忙。 “啊!”苏蕊眉头紧皱发出一声痛呼。 姬羽之前也听说过女孩儿首次会受伤,立时控制身躯,关切地问:“怎么样?很疼吗?要是很疼这次就算了,你大病初愈,身体恢复些再说。” “不要!这一关早晚要过的,我可不愿意再等了,现在就要成为你的女人,我嫂子说就开始的时候疼一下,完全可以承受的。” 姬羽深以为然。 “啊!”“啊!”男女声二重奏。 苏蕊疼的几乎昏厥,全身抽搐,而姬羽也疼的打哆嗦,自从情窦初开,总以为进一步是极其美妙的事情,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干这事儿实在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我觉着没那么疼了。” “可是我,我,不行!疼死我了。” 苏蕊奇怪道:“你?你疼?不会?不都是女的疼吗,你怎么可能疼?” 姬羽疼的汗都出来了,呲牙咧嘴拧眉头:“不!不知道啊!这也太疼了,这事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扑哧!”苏蕊被逗乐了:“不是人干的那是啥东西干的,不过我看你好像比我还疼,不至于。” 姬羽疼的五官都扭曲了:“你多疼我不知道,可我长这么大,受伤最重的时候也没这次疼,不行了,嘶——。”呲牙咧嘴的抬起身。 苏蕊支起身子抬头向下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啊!血,怎么出了那么多血,是我的血吗?可是怎么还在淌啊?” 姬羽低头看了,也是吓得够呛,只见受创的小弟已经疼得疲软低头,淌下一滴滴鲜血都连成血线,他忍着疼痛检查了下,看到上面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苏蕊也看到了伤口,吓得哭出了声:“哎呀妈呀!你受伤了,血还在流呢,这可咋办哪,姬羽,快想想办法啊,我送你去医院。呜,怎么会这样啊?” 姬羽忙用手按住了伤口,止住血继续外流,虽然他也有点儿紧张,但并没惊慌失措,苦笑道:“这就是耍流氓的代价,上医院?脸还能要啊,你别怕,伤口不大,我小时候割草手上用镰刀割的口子比这大多了,也没去医院,止住血天就好了,你包里应该有卫生纸?” “哦,有!有!我给你拿。”苏蕊手忙脚乱的找到她的挎包,掏出卫生纸递给姬羽:“怎么弄,要不要我帮你。” 姬羽接过卫生纸,裹了起来说:“床下我的箱子里有个针线包,给我拿一段线来,我把卫生纸捆上。” 苏蕊光着身子下床开箱找到线团,把线扯断一节,递给姬羽有些迟疑:“可是,伤口不用消毒上药吗?就这样包扎很容易感染,你可咋解手啊?” 姬羽接过线把卫生纸捆扎牢靠说:“穿上衣服,去实验楼我办公室,那里有急救箱,急救箱里有外伤药品和纱布。你怎么样,伤的厉害吗?要是很疼,就在宿舍等着,我去办公室把急救箱拿来。” “疼是有点疼,不过不影响走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实验楼,你自己去我不放心。”苏蕊开始穿衣服,穿好了自己的,又帮助姬羽穿。 俩人穿好了衣服,姬羽把沾血的大浴巾和床单团起来扔进脸盆,苏蕊拿起挎包挽着姬羽的胳膊小心翼翼出了宿舍。 好在暑假期间留校的学生稀少,这时候楼道没人,否则要是让外人看到两个伤兵走路的姿势非得笑趴下不可,姬羽走路跟日本鬼子似地叉着罗圈腿走外八字,苏蕊则是大腿夹紧靠小腿迈步,俩人都是狼狈之极。 忍着疼痛和羞臊,终于进了机电实验楼,试验完成,赵胜和蓝晶都回了砖厂,倒是省了一道尴尬,上了二楼办公室,姬羽打开了急救箱,里面几乎全是外伤药品和器材,酒精、红汞、紫药水,消炎粉、四环素药膏、烫伤软膏、无菌纱布、脱脂棉品种齐全,都是为防止实验学生发生意外准备的,现在给姬羽救了急。 锁上门脱裤子,解开小弟头上的卫生纸,姬羽让苏蕊往伤口上倒酒精,伤口遇到酒精反射的剧痛,让姬羽控制不住呻吟两腿打颤满头大汗。剧痛过后,再进行擦紫药水、涂四环素软膏、用无菌纱布包扎这些程序就顺利的多了。 处理完姬羽的伤口,姬羽问道:“你怎么样,不行也上些药?” 苏蕊眼含泪花面带红霞摇头:“我没事儿,姑娘家破身不算受伤,女孩子谁都会经这一遭的,不需要疗伤。” 姬羽却坚持要看,苏蕊只好由他查看,姬羽见里面还有些渗血,用脱脂棉把血迹擦干净,把四环素软膏涂抹在损伤处,苏蕊感到一阵清凉,穿好衣物试着活动,发现疼痛感基本消失,可以自如活动了,药膏的作用非常明显。 “嗯,这个软膏真管用,我已经没事儿了,你觉着怎么样?真不用去医院吗?抹上去的药,解手会冲掉,很容易感染的。”苏蕊满脸的关切和不安。 “没事儿,解完手我再重新上药就是了,姐,我光听那些结过婚的男生说男女第一次办事女孩破处会受伤出血,从没听说男人第一次也会受伤,伤的还这么严重,你听说过吗?” “我就听我嫂子和丁姐跟我详细说过这个,她俩也只是说女的第一次处女膜弄破的时候会出血会很疼,不过只是第一次会疼得厉害,以后就好了,她们都没提到过男人也要受伤,我嫂子除了跟我哥还有没有别的男人我不知道,可丁姐谈过五个男朋友,跟她都发生过关系,有三个男朋友都是处男,丁姐从没说过男的会受伤,我想你这种情况应该不很正常呢。” 姬羽心情就有些沉重:“是啊,是不是我有问题啊?如果每次都这样那啥也干不了,实在是太疼了,听他们说男人跟女人做这事儿,男人会很舒服很满足,所以有些男人宁可犯罪也要跟女人做,我这别说舒服了,简直是痛不欲生,要是每次都这么痛苦,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 苏蕊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上前搂住情郎哽咽的说:“不会的,不会的,好姬羽,这一定是意外情况,就是有问题也会治好的,过些日子你伤好了咱们再试试,不行的话咱就上医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别担心别灰心,啊!” 姬羽被姑娘的真情感动了,也抱紧了对方道:“嗯,我听你的,姐,对不起,第一次没能给你美好幸福的记忆,是我没用。” 苏蕊忙打断他的话:“胡说什么呢?才不是你没用呢,人家都说女孩第一次都很疼很痛苦的,第一次都不舒服愉快,反倒是让你伤的这么重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使那么大劲儿的,要是慢慢来,你感觉疼就停下,就不会受伤了。” 姬羽倒是比较认同苏蕊的这个说法,他也知道自己太莽撞,愣头愣脑的蛮干是受伤的主要原因,不过心里的疑虑并没减轻,即使他动作轻缓发现不行就罢手退缩免于受伤,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除非就此再不做了,否则早晚还会受伤,姬羽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郁郁寡欢,无论苏蕊如何劝慰也提不起精神头,不过苏蕊的性知识性经验也是极其匮乏,劝慰的话很是苍白无力,最后也忍不住唉声叹气,姬羽心情烦闷就让苏蕊回单位上班去了。 苏蕊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她是真怕姬羽身体出了状况不适合结婚,满脸愁绪回到图书馆,丁舒婕把她拉到里面低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表情不对啊,是没见到姬羽,还是姬羽拒绝你了。” 苏蕊光摇头不说话,眼泪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丁舒婕着急了,摇着她的肩膀道:“小姑奶奶,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个明白话啊,急死我了。” “丁姐,他,他受伤了。” “啊?他怎么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在哪儿了?很厉害吗?他受伤你不在医院陪着他回来做什么,我都给你请好假了。” “他,他,哎呀,丁姐,没法说出口啊。”苏蕊心里难过,眼泪不断,却羞愧难言满脸通红。 丁舒婕好像明白了:“该不是姬羽的小弟受伤了?难道是他想要你,你反抗不从把他给弄伤了?” “哎呀,不是,人家怎可能不愿意呢?是这样——。”苏蕊红着脸把声音压到最低,期期艾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丁舒婕觉得很有些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不至于啊,我经过的三个男友都是第一次,没有人受过伤,连疼都没说过,看他们那样别提多舒爽了,我跟好些姐妹都交流过这些事,你们俩这种情况从没听说过。” 苏蕊更难过了:“姐,姬羽担心他以后都做不了那个了,我好害怕,他这该不是特别难治的病?还能治好吗?” “应该能治好,我也没数啊,你先别急,我小姑是白求恩医院的医生,一会儿下班后,我陪你去小姑家问问姬羽的情况要紧不要紧,我觉着应该好治,我看着姬羽小伙子挺棒的啊,怎么会这样?真是好事多磨。” 第41章 虚惊一场 好容易盼到了下班,苏蕊和丁舒婕草草将阅览室整理了一下,就锁上门出了图书馆,平时俩人都是挤公交,今天心里有事儿,丁舒婕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白求恩医院,之所以没去小姑家里,是因为医院的医生下班都很晚,要等到夜班医生吃完晚饭后才能交接班,俩人在医院附近下了车,苏蕊买了些香蕉、蜜桃作为伴手礼,跟着丁舒婕进了医院跟小姑见了面。 丁舒婕把苏蕊介绍给了小姑,小姑是神经外科医生,但对普外和泌尿外科也不陌生,病不讳医,为了终身幸福,苏蕊作为一个没出阁的大闺女向陌生人坦白隐私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红着脸把情况跟小姑说了,最后不无担忧的问:“姑姑,您说我男朋友的这个毛病能治好吗?”。 小姑耐心的听完苏蕊的介绍微笑的说:“嗯,小苏,别紧张,你男友很正常很健康,没有生理缺陷和疾病,你说的这种情况是由于你和你男友碰巧都属于比较极端的生理特征并且在第一次行房行为不当,这才导致受伤的。” 苏蕊眉头紧皱:“姑姑,你的话我没听明白,您是说我和我男朋友的生理特征不适合在一起吗?” “不,没这个意思,相反,你和你男朋友结婚后应该非常幸福,你们会比普通人更能享受到夫妻生活的快乐,放心最多一个星期他就会康复的,下次你们可别太粗暴了,相互都轻柔些一定会享受到快乐幸福的,小苏,好福气啊,女人能有个伟岸丈夫真的会很幸福,恭喜你了。” 苏蕊一块石头落了地,既羞涩又开心:“谢谢姑姑,真的太谢谢您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小姑笑着说:“谢什么?你是小婕的好姐妹,也是我的侄女,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姑姑就是了,对了,你对象现在还是在校大学生,要毕业后你们才能结婚,未婚先孕做人流对女孩子伤害太大,也不利于婚后生育,以后你们欢爱要注意做好避孕措施,避孕的话,有小孩后首选带节育环,婚前避孕首选避孕套,切忌不要随便吃避孕药,避孕药有可能会对女人身体造成副作用。如果觉得避孕套影响快乐度,也可以在生理安全期行房,你会计算安全期吗?不会的话问小婕,她算得不错,到现在还没给我添麻烦,呵呵呵!你和小婕在这儿等一下,我去药房给你们俩拿一些避孕套,你们姑娘家去药店抹不开面子,尤其是小苏,你男朋友需要的特大号型一般药店不容易买到。”说完小姑走出门诊室。 “天哪,丁姐,有这么个姑姑可太暖心了。”苏蕊由衷的感激也羞臊到了极致,脸蛋就像火烧云。 “小蕊,你可真真捡到宝了,老天爷可太不公平了,本小姐谈了五个男朋友也没遇到一个厉害的,你随便找一个就是猛男,快跟姐说说!”丁舒婕一连三八像好奇心爆棚。 苏蕊脸皮可比舒婕薄多了,声音像蚊子:“嗯,看起来真挺吓人的。” “你才见过几个?少见多怪?” 苏蕊毕竟是个刚经人事的雏,跟丁姐再熟也羞于出口,看到桌子上的手电筒,下颌微微冲着那个方向扬了扬。 “啥?”丁舒婕惊得双眼圆瞪:“那还是人吗?那是驴!” “呸!林凯才是驴呢?你几个男朋友都是驴。” “我是夸姬羽呢,怎么听不出好赖话?我倒是盼着我男友有个驴本钱呢,我的天,怪不得我小姑恭喜你,我跟你说小蕊,你是不知道,男人的本钱对我们女人是多重要,我有三个男友都是本钱不中用才分手的,只有林凯我才觉着凑合,好妹妹,看在咱俩这么亲的面子上,啥时候把他赏姐一次开开眼呗。” “滚!你个女流氓,想要猛男自己找去,我和姬羽那是真正经受了血的洗礼和考验的,没疼死也差点被吓死,你要是敢打我男人的主意,我跟你割袍绝交,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这家伙,重色轻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领你来找我小姑了,就该把你吓死,除掉你,我把现在的男友踹了,把姬羽追到手,论条件,我可比你不差,甚至还强那么一点点,还是有优势的。” “你敢,要是跟我抢姬羽,我跟你不死不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女流氓拿命来!呜哇哇!”苏蕊上前就去咯吱舒婕的痒痒肉。 舒婕平生最怕痒,连忙告饶:“别,别咯吱我,饶了我,我不敢了。” 俩女孩正打闹着,小姑抱着一个大纸箱回来了,对两个女孩说道:“纸箱里有两袋避孕套,上面一袋是给小婕的,底下一袋是给小苏的,别搞错了,你俩运气不错,这些都是进口货,你们用完了再到小姑这来拿,别不好意思,身体健康最重要,小苏,还有个事你要注意,你要叮嘱你男友经常清洗,行房前一定记得先洗澡,否则女方也容易感染。” 苏蕊红着脸答应着,再次感谢小姑,跟小姑告别,俩女孩一手一边提着纸箱出了医院,又打出租车返回了省图书馆。带着一大袋避孕套回家,俩人都没那个胆子,把箱子放回宿舍,瓜分了两个袋子,各自锁进自己的衣柜,出去找了个小饭馆,苏蕊请客答谢好闺蜜,吃过饭,天已经大黑了。 苏蕊原本还想去轻院把好消息告诉姬羽,让爱郎早早放心,被舒婕劝住了:“姬羽受了伤,你这么晚去他那里,想回家也不容易打到出租车,骑自行车回家姬羽也不能放心,你那里也受了伤不方便,住在姬羽那里你俩都是伤兵光激动不能碰俩人都受罪,依我说这个星期你就别去招惹他了,等他养好伤你再去找他,惊喜过后再续幸福,岂不美哉?” 苏蕊深以为然也就从善如流。 当晚,苏蕊回家把姬羽和许琳的事情告诉了爸妈,爸妈自然欢喜无比,姬羽回老家,女儿患了相思病几乎丢了半条命,现在总算苦去甘来心想事成,做父母悬着的心也终于踏实下来,在苏蕊的闺房,苏蕊在母亲的追问下承认已经生米做了熟饭,不过没说姬羽受伤的事,母亲犹如吃了定心丸,絮絮叨叨的给女儿传授了不少注意事项,不过已经成了马后炮,远不如舒婕小姑讲的全面。 苏蕊还是想让姬羽早知道情况早放心,第二天吃完早饭上班时没挤公交,打了出租先去轻院找姬羽,可惜没找到人,姬羽既没在宿舍也没在实验楼办公室,苏蕊想给姬羽留封信塞进宿舍门底下,又怕姬羽没来得及回宿舍被别人把信捡了去,只好怏怏回了省图书馆。 姬羽原本也想在宿舍养伤来着,昨晚猛然想起,学校这两天就要进煤出渣了,天刚亮就起了床,看了看小弟没红没肿,只是小便时有些杀疼,不过已经可以忍受,也就放了心,解手后重新抹了药膏,包了纱布,穿上衣裤,简单洗漱后匆匆去了锅炉房,看见是孟师傅当班,孟师傅告诉他三天后学校就开始大批进煤,炉渣怎么处理,他也不大清楚,是总务处决定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炉渣肯定要同时拉走,具体给哪个单位,拉一车多少钱就不清楚了。 姬羽告别了孟师傅,在校外吃了早点,回宿舍拿了些从老家带回来的土产,骑自行车去了总务处吕处长的家,吕处长家的地址他在暑假前就打听清楚了。 吕处长刚吃过早饭,看见姬羽来了,有些诧异,他现在对这个问题学生可不再陌生,总的感官对这个学生还是比较偏爱:“姬羽来了?你不是说暑假期间要在实验室做砖坯烧结实验吗?来找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吕处长早上好,砖坯烧结试验已经做完了,结果挺理想的,真要感谢您和我们系领导对我的支持,暑假一结束我就和学校电工查对电表,把电费交给财务科,吕处长,放暑假后我回了老家一趟,看了看我奶奶和父母,回来时我爸和老家的亲戚给我带了好些土特产让我给学校的老师领导尝尝鲜,感谢老师和领导对我的培养教育,土特产虽然不值钱,但在城里不大容易买到这么好的,我给您拿了点儿,您和师母家人尝尝鲜,不成敬意。” “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这么沉的东西,你从华龙山区带到省城可是不容易,应该留给你们系的纪主任和机电教研室的吴主任,还有你们的年级指导员,你真得好好感谢他们,上次你出事他们三个为保护你是出了大力气的,这袋子里的核桃大枣,我留下一把尝尝味道就行了,剩下的你给他们分分,不为报恩,表示一下你的心意就行。” 姬羽很是感动:“我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还有很多,给纪主任、吴主任、杨指导留着呢,回头我就给他们送家去。这些您就留下,吕处长,我来还有件事情要问问您。” “哦,什么事情?”吕处长见姬羽有事就没再纠缠土特产的问题。 “暑假期间我不是在砖厂打工吗?那个砖厂需要大量的煤渣,我看咱们锅炉房场地炉渣堆积如山,听烧锅炉的师傅们说,过几天就要把这些炉渣运出去了,我来问问吕处长,这些炉渣提前有人要了吗?要是还没应给别人,能不能卖给我打工的那个砖厂,价格可以跟外面的价格一个样。” “噢,你说锅炉房的炉渣啊,今年还没人跟总务处鉴定购买炉渣的合同呢,以前有要的也是一些单位修路垫场院用,一车卖不出几块钱,也就是能省下雇车的费用,没人要学校就得雇车拉到城外垃圾场,要付出不少装运费,今年的运费计划院里已经批了,如果你说的那个砖厂要这批炉渣,我可以决定送给他们不要钱,但是得砖厂自己出车装运,运输中要保持学校路面和沿途公路的干净,煤渣场地也要打扫干净,再有就是要特别注意安全。” 姬羽高兴的说:“没问题,保证达到您的要求,谢谢您吕处长,等我把煤渣拉走后再好好感谢您。” “不用谢我,你把煤渣拉走,能给学校省几万块钱的炉渣运费,是你对学校做的贡献,学校应该感谢你才对。” 告别了吕处长,姬羽又骑自行车来到跃进砖厂,找到赵国平,把从学校运煤渣的事儿说了,赵厂长满口答应:“这是好事啊,现在砖厂出转人到外面联系煤渣,拉到厂里一立方米最低收购价是15元,最贵的一立方20元,既然是你联系的,就按到厂价每吨20元好了,随时可以结算付款。” 姬羽忙说:“20元绝对不行,按说我已经是砖厂的股东,每月都有那么多的分红,帮厂里做事是应该的,要不是雇车运输、雇装载机、雇装运工都需要钱,还要打点学校负责领导,这些煤渣就该不收钱的,还是按15块钱一吨的价格。” “15块钱一吨是附近农村住户烧炉子的煤渣,量小不说,还不纯净,掺石头掺土的,真正的锅炉炉渣质量好肯定要贵,20块钱一吨咱们厂不吃亏。” 俩人推让了几个回合,最后定下以17元钱一吨的价格收购姬羽联系的煤渣,赵国平让人把赵国祥和蓝灵叫了过来,砖厂收购煤渣由赵国祥的调度室负责定级量方,财务室负责开票付款监督定价,赵国平把姬羽联系到煤渣的事情跟俩人说了,告诉蓝灵准备好现金,随时给姬羽,如果姬羽需要,预付款也可以,赵国祥、蓝灵自然没有异议坚决照办。 谈完事,蓝灵把姬羽叫到财务室,找个借口把出纳魏凤娇给支了出去,笑着对姬羽说:“怎么样,新郎官,尝到甜头了?怎么感谢我这个红娘啊?你就说你这个人?人家苏蕊多好的女孩啊,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不说,还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你倒好,从老家回来不赶紧找人家,还藏着躲着跟我起腻,你脑子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在婚姻大事上犯了糊涂,得亏我昨天去了趟省图书馆,要不还不定把人家折磨成啥样呢,嘻嘻,昨儿个我把苏蕊送你宿舍后没立马离开,听了会儿墙根,好家伙,干柴烈火啊,苏蕊大病初愈的小身板被你欺负惨了?今天不守着新娘子好好安慰人家,联系什么炉渣?真是有病。” 姬羽可怜巴巴的说:“可不有病咋的,灵姐你昨天听墙根,是不是没听多长时间就走了?要是没走就知道我有多倒霉了。” 蓝灵奇怪不解:“倒霉?洞房花烛四喜之一,怎么会倒霉?啊!不会是我刚走你宿舍的同学就回来了?抓了你俩现行?怪我怪我,我应该给你俩站岗的。” “不是的,真要是让同学撞见也没啥大关系,是,是,哎呀,没法说啊。” “有啥事跟姐不能说了?姐的事儿那么私密不也跟你说了,你俩怎么了,没办成啊,啊!真没办成?苏蕊最后不让,还是你临阵脱逃了?祖宗,你倒是说清楚啊,急死我了。” “苏蕊愿意,我也没逃,可能是我们都没经验,怎么也不行,使了大力气,结果我俩都受伤了,出了好多血,差点没疼死,你跟张广进第一次做是什么情况,受伤了没有?” “女孩第一次肯定会受伤出血了,你们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这个吗?这很正常啊,也没你说的那么疼啊,稍微忍忍就过去了,因为疼苏蕊就不让你做了,这也太娇气了。” “不只是苏蕊,我伤得比苏蕊还厉害,是我不行了,小弟被撕破了毛细血管,出的血跟喷泉似地,床单染红了小半边,疼得我打哆嗦,把苏蕊吓坏了。” “啊?!天爷,怎么会这样?你们俩到底是怎么搞的吗?我真该死,不该早早离开的,最后你们是去医院治疗的吗?天爷,你伤的那么厉害还能走道啊?去那么远的医院,可受死罪了。”蓝灵懊悔的不行。 “我实验楼办公室有急救箱,里面有伤药和消毒棉纱,我自己消毒止血处理好了,今天没红肿发炎已经不太疼了,明后天应该就能好,姐,你有经验,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不能做哪个事儿啊?” “净瞎说,你会有什么病?跟我一起的时候,反应挺敏感的,绝对没问题,可能就是你俩都是第一次,没轻没重太粗暴才受伤的,等你的伤好了,再跟她做的时候慢慢试着来,应该可以的。” 姬羽踌躇了好半天,支支吾吾的说:“姐,我,我跟苏蕊有阴影了,要是再不行就毁了,究竟怎么做才对,我俩都没经验,都不会,要不,要不,姐,你教教我行不?教会了我,我再去找苏蕊,要是咱俩行,跟苏蕊不行,那就是苏蕊的身体有问题,要是咱俩也不行,那就是我的问题,我也不用再折腾苏蕊了,干脆去医院治病得啦。” “这!这样好吗?”蓝灵迟疑了几秒钟下了决心:“行!对我来说无所谓,就是有些对不起苏蕊,不过我也不是要夺她所爱,是为了你们俩好,不过,姬羽,咱俩要是这样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许跟苏蕊说,女人很在乎这个的,看得出苏蕊是个内向的女孩,她要是知道了咱俩那啥了,她肯定会难过,不但对我有看法,对你也会有成见,这关系你们终生幸福,你要是能做到保密我就答应你。” “我当然不会对她说这事儿了,我又不傻,对其他人也不会说,你也别有思想负担,你是为了给我治病,就当是当了一回医生。” 蓝灵微微一笑:“这倒也是,走,到我宿舍去,我看看你到底伤的怎么样。” 两天后的晚上,姬羽觉着小弟康复了,就留在蓝灵的宿舍过了一夜,在蓝灵的耐心指导下,姬羽终于掌握了欢好的正确方式,告别了青涩步入了成熟,虽然蓝灵是以查验和教导为目的完成的这一切,但姬羽对蓝灵的感情已经有了质的升华,即便事后蓝灵跟他强调,为他和苏蕊的幸福,俩人以后绝不会再有下次,姬羽还是将蓝灵当成一生最亲密的女友。 充分证实自己身体无恙,姬羽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不过已经没时间及时向苏蕊报告好消息了,给学校送煤的卡车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开进了校园,姬羽一大早就等在锅炉房,肖、孟两位师傅受总务处指派,负责煤炭接收计数,姬羽对肖孟二人说了包销煤渣的事,两位师傅自然全力帮忙。 运煤车辆是学校总务处联系的,市运输公司的十辆黄河牌20吨大平头车和一辆装载机,装载机的工作是将卸下的煤堆积成煤山。 车辆拉煤的起始地点是火车站煤炭货运场,总务处另有人在货运煤场负责运煤车过磅,姬羽没有另外再找运输车辆运煤渣,而是找到运煤车队名叫于友立的队长,跟他商量运煤车卸完煤不要空车返回火车站货运场,而是原地装满煤渣送到跃进砖厂,卸完煤渣后再去煤场装煤,跃进砖厂与火车站货运场方向路线基本一致,只比货运场远了不到3公里,可以说非常顺。 于友立是此间老手,当然不会放过挣福利的机会,满口答应了姬羽的请求,双方商定每拉一车煤渣姬羽付50元钱的运费,另外用装载机给车辆装一车炉渣付2块钱的装车费,不打任何收据发票。肖、孟两位师傅在锅炉房这边盯着煤渣装满车并计数,砖厂那边有蓝灵或魏凤娇给车辆打方计数签发收到条,每天晚6点,于友立跟姬羽结一次帐,现金交易童叟无欺。 第一天运送煤渣,姬羽学校砖厂两头跑忙得不亦乐乎,直到傍晚,车队收工,于友立拿到了40车的炉渣运费2080元现金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十分大方的把80元装载费塞进姬羽的衣兜,说是有钱大家赚,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姬羽心里明白,这些司机每月工资顶多100元,而今天一天的外快一个司机平均就能拿到接近200元,即使于友立拿出一半给上面,一个司机一天也能挣100元外块,这年头方向盘来钱确实挺容易。 肖、孟两位师傅这一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俩人不但要记录卸煤、拉渣、指挥打坨,还要负责把校园道路上散落的煤粉、炉渣清扫干净,姬羽没让两位师傅白帮忙,每人给了5块钱,肖孟二人都很吃惊,他们的工资奖金全算上一个月也不过50块钱,平均一天不到1元7角,今天一天小姬同学就给他们相当三天工资的外快,这让两位师傅很不安,犹豫不决收还是不收,最后在姬羽劝说下终于勉强收下了,俩人对姬羽都很感激。 车队师傅和锅炉师傅心中愉快,进煤出渣就超级顺畅,再不用姬羽跑前忙后,看看左右无事,姬羽跟肖孟二人打了个招呼,就骑着车子去了省图书馆。 苏蕊连续两天去轻院宿舍和实验楼,都没见到姬羽的人,心里十分不安,深怕姬羽出了状况住了院,可是不知道姬羽的去向,心里光着急也无计可施,幸亏丁舒婕好生劝慰她,说既然小姑说姬羽的伤并不严重,那就肯定没事,说不定他是为了养伤出去游玩了呢,苏蕊也只好焦急等待。 现在看到爱郎终于出现,一颗芳心总算放下,急忙走出柜台迎接,原本就在门口附近的丁舒婕拦住了姬羽,把姬羽推出了阅览室大门,苏蕊忙追了出去。 只听到丁舒婕恶声恶气的低声训斥姬羽:“你说你是不是个混蛋,从老家回来不第一时间来找小蕊不说,欺负了小蕊就闪人不见了,小蕊带着伤去找你好几次都不见你人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苏蕊忙出去把舒婕推到一边:“我家姬羽是不是男人该你什么事?你快给我进去值班,我请假一天,宿舍占用了哈。” 舒婕绷不住脸笑道:“好个没羞没臊没骨气的丫头,我这还打算给你撑腰出气呢,你倒可好,不识好人心,以后让人欺负了甭跟我哭。去去,先跟你俩说,都悠着点儿,别弄出人命来哈。”笑着躲避闺蜜的攻击跑进了阅览室。 苏蕊转过身深切的望着爱郎,眼圈红了:“羽,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去你们学校找了好几趟都没找到你,担心死了。” 姬羽既感动又内疚,苏蕊为他担心着急,他却跟蓝灵做了对不起苏蕊的事,丁舒婕说的没错,自己还真够混蛋,连忙安慰女友:“我已经没事了,完全好了,这几天在帮砖厂跑个比较急的业务,今天总算腾出了时间,就匆忙过来找你了,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让你担心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你身体没事就行,干嘛给我道歉?我找你是有好消息告诉你,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去我宿舍。”拉着姬羽的手从走廊去了宿舍。 进了宿舍,苏蕊把舒婕小姑的话对给姬羽说了,姬羽已经知道自己没问题,现在听苏蕊说为了他的事,特意去医院找医生咨询,她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能为他付出这么多,实在让他感动不已,既然专家医生都说他和她不但没有问题,还是难得的绝配,姬羽自然心花怒放,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 苏蕊把门锁好,俩人上床,沉着冷静温柔体贴的再次尝试,姬羽已经掌握入门诀窍,苏蕊又是百依百顺,终于取得圆满成功,姬羽品尝到无比刺激、舒爽的感受,而苏蕊也进入到腾云驾雾如仙如幻的美境,她想起了舒婕小姑的恭喜,幸福得心都要融化,暗念“老天终不负我,此生完美无缺。” 转过天是周日,苏蕊休班,满脸春意邀爱郎到自家见父母兄嫂。 姬羽心内惭愧忐忑,尚未订婚就占有了人家的宝贝闺女,为了将功补过,从银行取出了2000块钱,给苏蕊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价格不菲的礼物,未来丈母娘和舅子媳妇每人一双高级皮凉鞋,省的她们婆媳相互攀比,尺码是苏蕊提供的,花了姬羽180元,未来老丈人爱喝酒,300块钱买了两瓶正宗茅台,舅子抽烟,买了两条进口滤嘴“555”和一个高级防风打火机价值120多,给未婚妻是价值1000元的钻戒做订婚情物,得知朵朵一家也参与家宴,他又花了100元给朵朵买了一台三波段的高级半导体收音机。 这些礼物即便放到高干家庭也一笔巨款,苏蕊一家人收到礼物时个个惊喜,苏蕊埋怨他不该大手大脚乱花钱,苏畅不无担心未来女婿的经济来源:“姬羽,听小蕊说你家在燕北贫困山区,家里只有你爸在农村挣工分,生活挺艰苦,今儿个这些东西,加起来该有2000块钱了,2000块钱,我们一家五口都是正式工,全年的工资加起来也就勉勉强强有这个数,你一个在校大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我跟你说,来路不正的钱可万万不能去碰,你还这么年轻,能考上大学不容易,以后还有大好前程,可别被眼前的利益给耽误了。” 一家人都用疑惑不安的眼神看着姬羽。 朵朵忙把收音机往他手里塞:“哥哥,朵朵不要这个收音机了,很贵的,还有这个轮椅,我听我爸说在商店买要三百多块钱,太贵了,哥哥家那么困难,不该为我花钱的。” 姬羽笑着揉了揉朵朵的头,对准岳父说:“伯伯、伯母、叔叔、阿姨您们别担心,我在学校勤工俭学有稳定工资,这个暑假还做成一笔生意发了点儿小财,买这些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秦妮不大相信:“暑假不过一个来月,做什么生意能挣2000多块钱。” 大家也是极其好奇。 “我在砖厂打工,见砖厂制砖需要煤渣,要从外面购进,正好我们学校锅炉房攒了一年的炉渣要在暑假期间往外拉,那些炉渣没人要,学校要雇车拉到城外垃圾场处理,我就跟院领导说好把这些炉渣包下卖给砖厂了,不但给学校省了两万多块钱的运费,我也挣了几千块钱。” 苏畅眼瞪得老大:“卖炉渣能挣钱?还能赚这么多?真的假的?” 云千里也持怀疑态度:“我们纺织厂也有锅炉,三台8吨锅炉,两台常年运行,每天我们厂的大解放都要拉出去三、四车煤渣,那些煤渣有些给那些搞建筑修公路的拉走了,大部分没什么用途,也是拉到郊外处理,卖给砖厂能赚钱吗?要是能赚钱厂里还用得着白白浪费汽油钱啊?” “是吗?这倒是个好消息,苏伯伯、云叔叔,你们可以跟厂里说说把厂里的炉渣承包下来,桥西镇跃进砖厂确实在收购煤渣,到厂价看质量每吨15到17元不等,每月一结算,有多少要多少,不信您们现在就可以去砖厂了解。” 苏畅狐疑道:“不是不信你的话,不过一吨炉渣拉到桥西镇砖厂砖厂才15元,扣去运费和装卸费还有利润吗?” 云千里作为安全员,对锅炉车间和运输一队的业务都不陌生,迅速核算起来:“厂里每天有一部大解放往外运5到6趟锅炉炉渣,一车能装4吨,卖给砖厂能值60元,咱们厂到桥西镇有18公里,大解放运一趟运费算50元,再加上两个人装车卸车,到外面雇零工一个人一天2块钱,两个人4块钱,算下来一车能净挣6元,一天往少里算能运5车,一天能挣30元。这买卖可以啊,一天挣得能赶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姐夫,要不你跟厂头儿说说?把炉渣和大解放包给咱们,一年给厂里上交5千块钱的承包费,厂头儿还不得乐死?” 几位女士很是有些兴奋,苏蕊大哥苏茁却摇头。 苏畅看见儿子摇头笑道:“大壮看来不大同意你姨夫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说说。”苏蕊的哥哥大名苏茁,小名壮壮,上学后长辈叫他大壮。 苏茁道:“小姨夫账倒是算的不错,但是事情不会那么单纯,否则还能等着咱两家去承包你们厂的煤渣啊?一天挣30块钱,一年将近1万块钱的纯收入,一年成为万元户,厂领导还不得打破头?别的不说,光是跟你们厂签承包合同,就得看咱俩家有没有这个实力了,厂里肯定不同意一个月一结算,至少也得一签一年,还得是先交钱再给你车用的那种合同,咱俩家上哪儿去捯饬5千块钱去,再说了,要是咱们跟你们厂里签了合同,交了承保定金,那砖厂突然不要炉渣了,咱们上哪儿哭去?只能卖房子抵债了。”一众女士脸色大变。 秦妮忙道:“大壮说的没错,咱们没必要冒这个险,现在咱们家人人有工资,虽说工资不太高,但也很稳定,比上不足比大多数职工家庭都好过,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心里踏实。” 看到儿子头脑冷静思路敏捷,妻子也不为金钱所诱惑铤而走险,苏畅比挣了一万块钱都高兴,连连点头:“善战者未虑胜先虑败,智者也。大壮不错,千里啊,承包炉渣这事儿风险太大,咱们就别打这个谱了,嗯,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饭店,今天是小蕊和姬羽的好日子,咱们哥俩一会儿多喝两杯啊。” 姬羽见准岳父和准舅子对炉渣生意不感冒,也就没多说什么。 今日在饭店开的酒宴是苏家订的,基本上就是苏蕊和姬羽的订婚宴,没有外人,苏、云两家加上姬羽一共9人,基本上凑满一桌,都是家里人,气氛倒是温馨和谐,苏畅和秦妮看到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那么般配懂事,心里的喜悦不复言表,很是开怀畅饮了几杯,最后说话都大舌头了,在云千里和秦嫚的再三劝说下这才宣布酒宴结束。 姬羽和苏茁一边一个搀扶着准丈人,苏蕊和魏莉一边一个搀扶着母亲,云千里和妻子推着朵朵,三拨人倒也搭配均匀。 路上苏畅很开心,不住的拍着姬羽的肩膀,打着酒嗝说:“姬羽,好小子,呃!以后,呃,咱们就是一家,呃,人了,以后,呃,别住学校了,就住家里,呃,跟小蕊住一屋,我和你妈,呃,开放着呢。” 苏蕊羞得脸差点儿扎母亲怀里:“哎呀,爸!喝醉了就老实回家,瞎说啥呢?妈,你快说说我爸。” 秦妮也是酒精上头兴奋过度:“嘻嘻嘻!小蕊啊,别害羞,等姬羽毕业后就在咱纺织厂安置,厂里临时没房都不用担心,先在咱家住,嘻嘻,当咱家的上门女婿,姬羽这孩子,妈喜欢,大学生,还会赚钱,妈把他当儿子了。” 苏蕊窘得完全无语,云千里和秦嫚看着姐姐姐夫一家,又看了看轮椅上的女儿,心情有些沉重,强打微笑跟苏畅、秦妮告别,临别时,云千里对姬羽说:“姬羽,下午你要是有空就到家里坐坐,朵朵自习文化课有好些地方不大明白,想找你这个哥哥给她辅导辅导。”姬羽自然满口应承。 好不容易将苏畅、秦妮搀扶回家安置妥当睡了,四个小辈累得浑身是汗,苏茁、魏莉拿着礼物跟姬羽、苏蕊告别后,苏蕊拉着姬羽一起在卫生间洗了鸳鸯浴,然后回自己屋白日缠绵,直到苏蕊腿软腰酸精疲力竭进入梦境。 姬羽稍有疲惫但精力尚可,兴奋之下并不困乏,看看时间已过了下午3点,想着朵朵爸的邀请,就下床进卫生间再次冲了淋浴,穿好衣服,也没叫醒苏蕊,只是吻了吻未婚妻潮红未落的脸颊,下楼骑着自行车去了朵朵家。 第42章 财源广进 姬羽到朵朵家时,他们三口午睡刚起,姬羽待要去帮助朵朵辅导功课,却被云千里叫到自己屋里,秦嫚让朵朵先在自己屋看书,她也去了东卧室。 云千里看到妻子朝自己点头,就对姬羽说:“姬羽,今天上午在小蕊家,你说的那个承包煤渣的事儿,你有什么看法?承包费和合同定金能有变通的办法没有?我和你秦姨对这种事不懂,但有这个心思,小蕊一家可以选择稳妥的生活,可是我家不行,朵朵的脚始终是我们两口子的心病,就靠我们俩的工资,别说攒给朵朵治脚的钱,就是给孩子买个轮椅我们也买不起,虽然承包厂里的煤渣一年也只能挣1万多块钱,可是比我们两口子挣死工资还是强很多,光靠工资,我们不吃不喝,一分钱不花,一年也挣不到1000块钱,承包炉渣一年就能挣出10年的工资,这还是我们一个纺织三厂的炉渣,我们市棉纺总厂下面有五个纺织厂,我跟那几个厂的厂领导都认识,要是这条路子走得通,我就辞职专跑卖炉渣的事,一年挣个六、七万块钱,干上十五六年就能攒够朵朵治脚的钱了,要是桥西镇砖厂能大量进煤渣的话,我还可以联系市里其它有锅炉的单位,我忙不过来,你姨也可以辞职帮我一起干,一年能挣上万块钱,也没必要恋着那每月40来块钱的工资了,承包它十家二十家企业的炉渣,说不定在朵朵30岁之前我们就能攒够她的手术费,到时候她能跟健康人一样嫁人,生儿育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和你姨就是死也能合眼了。” 秦嫚含泪说:“姬羽,我和你叔叔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朵朵,把朵朵当亲妹妹待,朵朵也把你当成了亲哥哥,比对苏茁、苏蕊兄妹都亲,你也盼着朵朵能重新站起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我和你叔叔文化低没啥本事,指着我们俩,朵朵这辈子也甭想站起来了,你是大学生,有学问脑子好使,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出个主意,怎么才能挣大钱?只要不是违法的事,再苦再累的活我们也愿意干,丢掉现在的正式工作我们不可惜,我们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20年内,挣到100万块钱,把朵朵的脚治好,20年后朵朵34岁,还能过上一半幸福人生,只要能给朵朵治好脚,卖血、卖肾、卖眼角膜我和朵朵爸都愿意,承包炉渣的事,我们觉得是个好机会,我姐我姐夫不愿意干,我和朵朵爸愿意干,我们一家干,挣得还能多些,想挣大钱哪有不承担风险的?没风险能挣大钱的事,也轮不到我们平头小百姓的头上,不就是1万块钱的承包保证金吗?砸锅卖铁我们出,我和朵朵爸商量好了,朵朵爸在农村老家还有一座宅院,应该能值两三千块钱,我们再把我们这套房子抵押给信用社贷几千,凑5千块钱不难,只要承包下我们厂里的煤渣,一年就能挣1万多,还了信用社贷款,以后再挣的钱就纯是我们自己的了,现在我们就听你一句话,这砖厂买煤渣的事真的靠谱吗?我们要是承包了我们厂的煤渣,那个砖厂真的能全收下吗?你要是说行,今晚上我和朵朵爸就去找我们厂长,这个事赶早不赶晚,要是让厂领导们知道有这好事,就落不到我们头上了,一年能挣个万元户,哪个领导不得打破头去争着干?” 姬羽深深被朵朵父母的大爱所感动,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们宁可奉献一切乃至生命,他更坚定了要帮助朵朵的想法:“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桥西镇跃进砖厂确实在大量收购煤渣,他们最近采取了用煤渣代替高粘土制砖的新工艺,煤渣用量非常大,只要砖厂不倒闭,他们就会长期收购煤渣,煤渣价格15元一吨是最低价格,煤渣质量好,也就是没烧透的煤炭多、沙石土掺杂少的煤渣,价格还能高些,您们如果能把厂里的煤渣包下来绝对能赚钱,保证不会亏本的,如果您们担心,我可以和您们合伙干,不存在一点儿风险,跟你们厂里签承包合同交1万块钱保证金的事,是苏茁大哥想当然了,以我的主意,估计一分钱的保证金也不用交,叔叔也不用辞职,就能把这个事情操持起来。” “不交保证金就能承包下煤渣?不可能?先说那大解放卡车,厂里就不能白给咱们用,我不辞职的话这个买卖也没法扩大啊。” “干嘛非得用你们厂的卡车?我们从外面雇车就是了,你们厂现在把煤渣当垃圾,专门用一辆卡车运到郊外倒掉,除了一部卡车,厂里还要搭上一个司机和两个装卸工对不对?你今晚就去找你们厂长说你想调动工作,不干安全员了,希望调到锅炉房专门负责处理煤渣,不用你们厂的卡车、卡车司机和装卸工,保证把煤渣处理干净,不影响锅炉车间正常生产,条件是锅炉车间产生的炉渣包给你处理,别人不插手,这样一来厂里每年能省下一部卡车的汽油费、运营费、维修费和折旧费,还有三个工人的全年工资,保守的算也能省下两三万块钱,这么好的事儿,你们厂长只要是头脑没毛病肯定会答应,您别担心厂长还有其他厂领导知道你能卖炉渣挣钱,他们就插杠子不给你做了,我跟跃进砖厂赵厂长关系非常铁,砖厂用煤渣生产砖的工艺就是我研究出来的,我会跟赵厂长说省城棉纺系统几个企业的锅炉煤渣都由你承包,你跟砖厂签订个十年的长期合同,纺织系统的煤渣只认你一个人,要是收别人的煤渣就是毁约,要付给你十年的赔偿金,据我所知,目前咱们省城其它砖厂还不知道有煤渣代替高粘土制砖的这种新工艺,近几年煤渣的用途也不多,用于建筑方面煤渣价格比砖厂收购价低,把煤渣卖给建筑单位没有利润,叔叔要是调到锅炉车间专门负责处理炉渣,那时间就能由你自由掌握,处理完你们棉纺三厂的炉渣,你去处理别的厂的炉渣,厂里谁也管不着,你还能保留工职挣一份工资,最重要的是等以后到了退休年龄还能领到退休工资,叔叔、阿姨,你们说这个事会有什么风险?” 秦嫚越听越欢喜,越听越兴奋:“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千里,我觉着姬羽说的非常靠谱,这件事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做成,这可是咱们朵朵治脚的唯一希望。姬羽,这件事要是成了,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记住你的恩,念你的好。” 云千里还有疑虑:“姬羽,你说不用厂里的大解放,那在外面雇车好雇不好雇?雇车费用高不高?长期雇人家的车是不是也得跟车主交保证金?“ 姬羽再次给这两口子吃定心丸:“阿姨不用感谢我,首先我们都是为了朵朵治病,我是朵朵的哥哥,给朵朵治脚我责无旁贷,而且刚才我也说了,这件事我跟你们合伙干,跟砖厂签订收购合同、销售煤渣结算钱款和雇车的事我负责,承包煤渣、装运煤渣的事云叔叔负责,销售利润吗?我提出个分配方案,叔叔阿姨占六,我占四;一个月一算账或者一年一算账,你们看行吗?” 秦嫚跟丈夫对视片刻,俩人心心相印灵犀相通,相互点了点头,秦嫚说道:“姬羽,我们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这件事本身就是你操持起来的,就是我们不掺合,你直接去我们厂承包炉渣我们厂也不会拒绝,我们掺合这一脚,按你的办法来做,合着我和你叔没有任何风险就擎着捡钱,最后我们还拿大头这可不合适,虽然是为了朵朵,也没有这么办事的,四六分成,我们没意见,但我们家占四,你占六,要不是为了朵朵,就是这四成我们都受之有愧。” “秦阿姨,您可别贬低叔叔的作用,这事儿您们才是关键,没有你们我什么也干不成,而没我的话你们也能干起来,我是在校学生,再有一个周,我们就开学了,一旦开学我就没时间了,所有的事都得靠您和云叔叔操劳,我也就是用星期天跑跑砖厂和运输公司。按您们厂4吨解放卡车运煤渣合算运费,一吨煤渣能挣1块8毛钱,我前些天运学校的煤渣,用的是市运输公司的黄河大平头车,那种车一次能拉10吨,两车就能将您们厂一天的煤渣都拉走,单车雇车费用肯定比大解放贵,一辆黄河大平头单独运一趟煤渣没200块钱下不来,但装的煤渣多,平均到每吨的运费就比大解放便宜,最多每吨炉渣10块钱的运费,凭我的面子,砖厂的收购价每吨煤渣能有17块钱,这样一来一吨炉渣就能挣7块钱,卖1吨煤渣,您们得4块2毛钱并不是纯挣,里面还有装车费用,另外逢年过节您们还得给厂领导送些礼物,这事儿没厂领导支持肯定不行,否则恐怕做不长久,再有对锅炉房的师傅们也得有所表示,那些人不求他们帮忙,但求他们别从中作梗,维持方方面面的关系都需要钱,该花的钱不能省。” 云千里手里拿着纸笔好一阵核算,最后得出结果:“嗯!扣除你刚才所有的成本费用,卖一吨煤渣还能剩7块钱,你每吨煤渣才拿2块8毛钱,这绝对不合适,姬羽,不光我们在厂子里有费用,你跑砖厂和运输公司也是要付出费用的,而且砖厂那边是关键,花费还得更多,这样我脸皮厚些,每卖出一吨煤渣拿2块5毛,剩多剩少都是你的,这样我们就很占你的便宜了,你就别再推辞了。” 姬羽当然不好意思接受这种分配方案,其实按学校的运输模式,他能挣得更多,把学校1500多吨的煤渣全拉光的话,他能净挣2万多块钱,每吨净利润10块钱,不过学校的方式不适用纺织三厂,他了解过纺织三厂的锅炉用煤,是由总厂运输队从山西煤矿拉来的,运送方向与砖厂背道而驰,他借不到人家的光,只能得老老实实雇车,不过他跟运输公司打交道除了运费不会再有别分费用,到手就是纯利润,跟朵朵爸妈合伙干以后他也没多少事,让他拿大头他于心不安,再三退让后,双方终于确定平分利润每吨煤渣各拿3元5角。秦嫚纸上计算,仅纺织三厂一家的煤渣就能让云家一年至少纯挣1万9千块钱,这让云千里和秦嫚很是眩晕了一阵,当然现在这一切还只是幻想,关键是要行动。 姬羽从挎包里拿出500元递给秦嫚:“秦姨,这钱您拿着,当咱们买卖的启动经费,一会儿去商店买些好酒好烟,晚上您到厂长家把事情敲定,明天上午我来听信,如果这边谈妥了,我就跟云叔叔去一趟砖厂,把供货合同给签了,后天就能开始往砖厂送煤渣,这事儿早一天就能多赚一天的钱,再有,秦姨您以后试着管管财务账,把收入和花费记清,光你们厂还好说,等以后买卖做大了,没会计记账就容易混,到时候我和云叔叔给您开工资。” 秦嫚有心不接姬羽的钱,可家里连100块钱的存款也没有,只好接过钱红着眼眶说:“那我就先拿着,等以后从利润中扣除,简单的收入支出流水帐我可以记着,等空了我再看看财会方面的书,跟人学学怎么记账,就盼着咱们的买卖能干大,嗯,还有件事儿,咱们这事儿瞒不住我姐他们一家,要是我姐、我姐夫尤其是魏莉知道这事儿挣钱多、没风险,咱们不带着他们,他们肯定会有意见,要是他们问起来,咱们还是说把你云叔老家的房子卖了,凑了一万块钱交给砖厂做合同保证金,详细情况别跟小蕊家里人说。” “应该的,其实这事儿苏伯伯一家掺进来作用不大,苏伯伯又不能放下干部身份做生意,厂里也不能允许,我跟苏蕊的事儿已经确定了,我挣的就是苏蕊的,苏家参进来,多分一层利润不干活不合适,我不会把分红的比例告诉苏蕊,没必要生是非,云叔秦姨,这事儿就这么着了,我过去看看朵朵,从老家回来一个月都没顾得上看她,她好像生我气了,给她的礼物都不要了,我哄哄她去。” 秦嫚笑道:“生气不至于,就是见天念叨你,你来了她就好了,你去,晚饭在咱家吃,总想着给你包顿三鲜馅饺子呢,总得不着空,今天刚好,千里你去商店买晚上送礼用的烟酒,顺便买斤肉和韭菜回来。” 第二天上午,姬羽先去了学校锅炉房找到运输车队于队长,把昨天的运费给了他,拉了五天煤渣,于队长收了姬羽整整1万块钱,这些钱完全是灰色收入,用不着上交公司,挣得着实爽快,眼看渣场的煤渣不多了,最多再有两天就能拉完,老于意犹未尽,略有遗憾的说:“要是每天都有姬老板这种活就好了。”从刚到手的钱里点出了10张大团结,塞进姬羽的口袋说:“希望老弟以后再有这种活,还想着给我们啊,别去找其他运输队。” 姬羽没接对方递过来的100元钱,借机把纺织厂锅炉煤渣的事跟老于说了,老于虽然觉着3天两车煤渣量不多,但强在长远细水长流,一年也有280车,总算起来还是比较可观,当即表示这活他包了,他的车队每天都去市里拉货的任务,可以把纺织三厂的煤渣捎带脚拉到砖厂,由于纺织厂离砖厂比轻院远出4公里,而且运输公司也不在同一方向,老于必须支付多出来的汽油钱,再加上人工装车很费时间,他提出一车按150元的运费,不开发票收据,姬羽心想这也比承包纺织厂的大解放强得多,也就同意了,俩人约好以后每个月结算一次运费,老于把车队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姬羽,随时等待姬羽的派车通知,姬羽没特意关照老于保密,这种灰色收入想来老于也不会乱对人说。 搞定了运输问题,姬羽骑车又去了云朵家,云千里父女在家,秦嫚已经上班走了,见到姬羽,云千里满脸兴奋:“姬羽,承包我们厂煤渣的事儿定下来了,跟你想的完全一样,我和你秦姨昨晚带着烟酒去了厂长家,把承包锅炉煤渣的事儿跟厂长一说,厂长就满口答应了,很高兴我能为厂里节约几万块钱的开支,表示我到锅炉车间原级别不变,不影响以后普调工资和长级。现在就看砖厂那边和运输车辆的事儿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姬羽还是挺高兴:“头一脚开门红,好兆头,我也告诉云叔个好消息,运输车辆的事我也搞定了,这是运输公司于队长的办公室电话和家里的电话,您收好了,什么时间要车您直接跟于队长联系,运费的事情不用您管,我已经跟于队长说好了,一个月一结算,每运一车您给司机打个条子,签个字按上手印,我凭您开出的条子给于队长付运费,您今天有空吗?有空的话现在咱们就去砖厂签订合同。” 姬羽把记有于友立电话的纸条给了云千里。 “有空,有空,昨晚我跟厂长请了半天假,上午厂长找人接替我安全员的工作,下午我去跟新安全员办交接,到锅炉车间报到,明天我就可以接手炉渣的事情了,运输车辆已经定下了?太好了,姬羽你也够麻利的。”云千里接过纸条小心放进口袋里,对姬羽的工作效率倍加赞赏。 跟云朵说了几句暖心话,姬羽和云千里骑车去了跃进砖厂,赵国平当然对姬羽言听计从,将蓝灵找来很快拟好了煤渣供需合同,合同指定云千里是纺织总厂所属五个分厂的锅炉煤渣供货代理人,甲乙双方都不得擅自更改供货代理人,违反合同方要给对方经济补偿。 合同签订,三方都很高兴,眼看到了中午,赵国平让食堂准备了酒菜,挽留姬羽、云千里在砖厂吃午饭,姬羽自然没意见,云千里见姬羽同意也就留了下来,赵国平让蓝灵把赵国安、赵国祥找来中午一起陪客。 酒席上赵国安、赵国祥都觉得最近炉渣进的太多了,砖厂满负荷生产一天也只用50方煤渣,在姬羽之前厂里就安排了专人负责采购煤渣,现在已经能基本保证生产需求,这几天姬羽每天都从学校拉来400多方煤渣,煤渣明显供大于求,似乎没必要再从纺织厂购进煤渣了。 此话一出,云千里脸色剧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刚签订的合同还没捂热就要作废,心里别提多难受,姬羽昨天还夸口跃进砖厂敞开收购煤渣,有多少收多少,看来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自己刚跟厂里辞去了安全员的工作,要承包处理煤渣,这要是砖厂不要煤渣,他可就坐蜡了,想到这儿,他的脸真跟蜡一般,连连给姬羽使眼色,想让姬羽帮忙说说好话,可姬羽根本不朝他看,光顾着跟身边漂亮的女会计和赵厂长说话了,云千里干着急没办法,屁股底下犹如坐了针,烦躁不安却无可奈何,嘴里的菜如同嚼蜡。 “这好办,把砖厂负责采购煤渣的采购员都撤回来,以后煤渣的购进就全拜托云老板了。咱们还省下了三个人的工资,好事啊!”赵国平一锤定音,两位副厂长虽然应允,但脸色就不那么自然,估计采购员都是赵国安、赵国祥的近亲。 姬羽看在眼里笑道:“煤渣这东西可不嫌多,就咱厂那高粘土岗,即使用了新工艺顶多也就能开采十六七年,没了高粘土砖厂就得歇业,可大家光看到了地表以上的高粘土,没看到地表以下的高粘土,政府不让挖地取土,是为了保护土地种植面积,如果我们把地表以下的高粘土开采出来,用煤渣回填开采后的土坑,煤渣上面再铺上熟土,不影响种植,政府就不会管,这样一来砖厂再延长二十年寿命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用不了多久其它砖厂就会关注煤渣制砖这个法子,这技术并不太难,也不大好保密,过几年估计所有砖厂都会改成这种工艺,到那时煤渣就成了抢手货,货源一缺价格就会被抬上去,趁着现在别的砖厂还不知觉的时候,我们厂多储备些炉渣绝对有利无害。” “妙呀!”“绝了!不愧是大学生,这头脑,盖了!”几个砖厂头头拍案叫好,兴奋异常,纷纷举起酒杯庆贺。 一场危机让姬羽几句话就化解消散,云千里对姬羽的本事大为叹服。 下午云千里回厂里办了交接,到锅炉车间报了到,他的工作关系虽然转到了锅炉车间,但以后不用考勤,只要及时把煤渣清走不耽误锅炉生产就行,所以自由度相当大,下午下班后,云千里特别请了锅炉车间主任和三个班长喝了一顿酒,主任班长都拍胸脯大力支持他,运煤渣的事情就稳稳妥妥落了听。 砖厂一行让云千里的心脏受到了严峻考验,晚上睡到床上,激动之心还难以平复,把妻子秦嫚好一通折腾,才把周身兴奋劲发泄出来。 秦嫚好奇丈夫雄风不减当年新婚燕尔。 云千里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跟妻子复述了一遍,最后感慨的说:“真没想到姬羽一个不到20岁的小青年,能有如此大的能量,那两个副厂长说煤渣够用了的时候,我心里那是一个凉,可姬羽两句话就让砖厂领导转变了思路,赵厂长说了,以后砖厂优先收购我提供的煤渣,不足的再收购其他厂家的。嫚,这回咱们可沾了姬羽的大光了,这两天我先跟跟运煤渣的车,熟悉了业务,我就立即去那4个分厂,一鼓作气把业务做大,假如一天能出3车煤渣,60方,咱就能纯挣180元,一个月就是5400元,一年就打11个月算,也能纯挣6万元,我再想办法到外系统联系两、三个厂,只要十二、三年,咱们就能攒够100万元了,百万富翁啊,朵朵那时候也就是二十六、七岁,完全不耽误找对象成家,再以后呢,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比你姐家只强不差。” 秦嫚也是激动不已,不过兴奋后还有些遗憾:“可惜了,咱家朵朵长的那么好,人又聪明,要是腿脚没毛病,一点不比小蕊差,我看得出,姬羽对朵朵是真在乎、真喜欢,他俩岁数也相当,姬羽比朵朵大不到5岁,可小蕊比姬羽还大3岁,等姬羽毕业后,小蕊就25了,不算老姑娘也算是大龄青年,那时候朵朵才18岁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妙龄期,配给姬羽简直就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唉,命啊!小蕊的命真是太好了,那丫头从小到大一直就那么顺,姬羽回老家订婚,咱们都以为小蕊跟姬羽的事儿肯定没戏了,小蕊呕的都得了抑郁症,丢了半条命,却没想到末末了,来了个大翻转,老天爷又把个金龟婿送给了小蕊,这得是多大的福运啊,也不知道咱家朵朵以后会找到个啥样的女婿,要是有姬羽的一半好,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云千里笑道:“唉!人心啊,从没知足的时候,姬羽没出现的时候,咱俩对朵朵的未来没一点儿奢望,只盼着孩子能找个善良可靠的人好好待她,穷点儿,丑点儿,哪怕就是有些残疾也行,现在朵朵有希望把脚治好了,你这选女婿的条件一下拔高了那么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孩子以前那不是没办法么?谁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能过的更幸福一些?你别说我,真要是朵朵脚好了,你还能同意给她找个又丑又残的女婿啊。” “当然不会了,我闺女貌若天仙,一般人我可看不上。”云千里心情大好,雄风再起,夫妻又来了个梅开二度。 第43章 腰缠万贯 轻院的煤渣出完了,拢共运出2080方煤渣,扣去费用姬羽纯挣2万9千元。 看着存折上那长长一串的数字,姬羽心里真是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半年前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的穷学生,现在竟然腰缠万贯? 姬羽的财富还远不止存折上的这些数字,以后,至少在大学四年期间,这些数字会大幅度增长,不间断的增长。 不算实验楼的那份工资,每月砖厂都会给他5000元的红利,这还是小头,大头是云千里承包的煤渣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已经承包了五个纺织厂的煤渣,一天至少出60方煤渣,付去运费和云千里的利润,姬羽每天能有360块钱的入账,一年10万元只多不少,加上砖厂分红一年能有16万元纯收入。 16万元啊,一个国家处级干部三辈子的工资也拿不到这么多,他一个在校大学生一年就挣到了,姬羽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一切步入正轨,姬羽的事情已经不多,之后几天的生活极其惬意,每天到省图书馆看书厮混,中午跟女友一起吃饭,瞅机会还能利用午休时间恩爱一番,晚上或是留在图书馆看电影泡女友,或是去女友家双宿双飞,姬羽每次去都不空手,把准岳父岳母打点的满意之极,也将苏家老小的胃口养的越来越大。 云千里调动工作承包煤渣的事,苏畅两口子当天就知道了,得知云千里没用厂里的大解放也就没给厂里交承包订金,让苏畅有些意外,不过听说砖厂方面倒是收了一万块钱保证金,为此云千里把老家的宅院给卖了,苏畅两口子也就释然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受用,但也没怎么嫉妒羡慕,首先苏家没有老宅可卖,拿不出一万元的保证金,另外觉着两家承包厂里的那点儿煤渣,一天挣不到10块钱,得6多才能挣出保证金来,风险较大,苏家没有云家有残疾孩子要作手术的压力,用不着冒那个险。 所以对云千里承包煤渣的事苏蕊一家处于淡然态度。 运完学校的煤渣,姬羽除了给锅炉房的肖、孟两位师傅每人35元的劳务费,每人又给了50元的奖金,两位师傅开始死活不收,但架不住姬羽死缠烂打,强行往俩人口袋里塞钱,两位师傅都觉着小伙子实在仁义。 孟师傅看倒腾煤渣这么赚钱,私下找到姬羽说,他以前是燕云制药厂的总工程师,文革初期被打成黑五类下放到药厂锅炉车间当了锅炉工,76年退休后被轻院聘来烧锅炉,燕云制药厂的燃气锅炉用煤量比轻院大很多,一天至少烧70吨煤,而且是一年到头除了锅炉大修基本不停,厂里现在的大小头头他都能说上话,如果姬羽愿意的话,他就辞去学院烧锅炉的工作,现在他每天往煤渣山上推煤渣腿脚乏力,想跟姬羽一起把燕云制药厂的煤渣给承包下来,。 有钱不挣才是傻瓜,姬羽自然满口答应,他跟孟师傅的关系不像跟朵朵一家那样亲近,也深知升米亲斗米仇的典故,没跟孟师傅详细合算利润,只是说好孟师傅每联系一吨煤渣给他5毛钱的提成,孟师傅一天轻轻松松能挣10块钱,是现在烧锅炉工资的5倍,活计轻快卫生,对姬羽自是由衷的感谢。 俩人谈好后,姬羽转过头就把这笔生意转交给了云千里,给云千里的提成不变,付给孟师傅的钱由姬羽本人出,云千里犟不过姬羽,也就答应了,给朵朵治疗脚的日程又缩短了好几年。云千里夫妇对姬羽的感激之情提升到了新高。 暑假即将结束,学校开始准备迎接78级新生入校,由于特殊原因,77级学生是77年年底完成高考、78年年初入学,而78年暑假前国家又招收了一届新生是为78级学生,从此后国家不论大专院校还是中小学校,都实行暑期毕业暑期招生,几天前,姬羽在学校碰到了年级指导员杨硕老师,杨老师得知他有空闲时间,就叫他义务参加迎接新生的工作。 临开学前第四天,接收新生工作正式开始,姬羽在苏蕊家吃完早饭,赶到学校来到机械系主任办公室时,意外发现苗春燕也在这里,忙上去打招呼:“春燕姐,你什么时间回来的?”一边问话一边仔细打量这个曾经爱恋自己,家庭条件高的晕人的女同学,发现暑假前还是清秀灵慧气场超强的女孩,现在丰腴了些许,脸上已经没了少女的纯涩,多了些成熟的安稳,连气场好像也小了许多,这个情况在苏蕊身上也发生过,他知道,霸气的学生会女干事,如今已经完成了从少女到少妇的转变,心里不由翻倒了一瓶老陈醋。 苗春燕瞥了他一眼,往他这边靠近轻声说:“我前天就回来了,你不是早就返校了吗?怎么这两天没见你去食堂吃饭?还在砖厂打工吗?暑假回老家订婚了?你那位来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姬羽还没顾上回答,系主任纪临风就来了,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姬羽自然闭上了嘴巴,等系领导分派完任务,姬羽几个男生负责从教室往办公楼前的广场搬桌椅,女生们则去宿舍楼做最后的检查打扫。 第一天报到的新生不太多,但苗春燕她们女生比较忙,跟姬羽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直到晚上9点姬羽他们才收摊,第二天、第三天新生大批涌入,姬羽他们男生忙的脚不沾地,帮着新生扛行李领新生认宿舍,一天下来白衬衫都快成了灰色,汗流浃背,累得跟三伏天的狗一般吐舌头哈热气,直到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下午,新生基本来全了,姬羽和苗春燕才有了独自说话的机会。 姬羽叫苗春燕跟他去实验楼办公室说话喝水,苗春燕答应了,俩人跟杨指导员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新生报名处。 进了实验楼办公室,姬羽给苗春燕倒了杯凉白开说:“这两天忙的脚不落地,前天春燕姐问我的问题,一直没空回答,现在总算清净了,我正式向姐姐汇报,暑假我回了老家,但没能跟许琳表姐订婚。” 苗春燕大惊,手一抖动,杯子里的水洒出来好多,得亏是凉开水,要是刚烧开的水手都会烫红,可苗春燕却没觉察急忙问道:“你跟许琳没订婚?为什么,是她家提高彩礼数额了吗?还缺多少?” 姬羽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推到苗春燕跟前苦笑道:“不是彩礼的事儿,是我表姐悔亲了,她在我上大学的第二个月就嫁人了,她和我爸妈怕影响我在校学习,一直瞒着我,等我这次回去才知道她不但嫁了人,肚子里都有了孩子,姐,谢谢你,这是你给我回家订婚的钱,我没用上,现在还给你。” 苗春燕脸色发白,眼圈却发了红,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钱,眼睛紧盯着姬羽声音发颤:“为什么?你们俩不是海誓山盟了吗?她不是爱你爱的不惜生命吗?为什么又抛弃你,嫁给了别人?” “就是因为太爱我了,她才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幸福,中断了我们的感情,你还记着我哥和温岚吗?我哥在老家当民办教师时,也有个特别要好的女朋友,也是民办教师,他们都一起睡了一年多,我哥考上天津中专,确定能留在天津电视机总厂工作后,那个温岚就把我哥的心给拢住了,我哥给老家的女友写了分手的信,那个女教师没纠缠我哥,爽快答应了,不过那个女教师跟许琳很要好,把我哥的信给许琳看了,许琳不想我为难,不想拖累我,没过几天就草草把自己嫁了,给我大表哥要了500块钱的彩礼,为了不让我受刺激影响学习,每个月都写信通过她妹妹寄给我,直到我这次回家才知道真相,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木已成舟,就要做母亲了,男人是现役军人,我总不能破坏军婚把许琳拐走,许琳既然下决心走了那一步,也不可能跟我走,就这样,我跟她连见面都没见,就灰溜溜的回来到砖厂打工了。姐,你怎么样?跟姐夫已经订婚了?” 苗春燕已经泪流满面,把水杯放下,俯在桌子上摇头痛苦的说:“我,我可真混啊,我为什么这个暑假就订婚?坚持到春节又怎么了?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咱俩真就没这个缘分啊,我,放假后我把你送走,就去京城找他去了,他们宿舍的同学都回家了,我们就在他宿舍同居了一个星期,回家后两家举行了订婚仪式,整个暑假我们都住在一起,除了没领结婚证,跟夫妻没什么区别,我俩一周前到的京城,前天我从他那儿回来的,姬羽,对不起,我没给你守住我自己,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都这样了,也不能跟你了,我,太恨我自己了,我是没那个命啊,你没能等着许琳,没能等着我,可你才19岁,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一定会找到特别理想的对象的,以后我们就是好同学,好姐弟,好朋友,你别生我气,别恨我,好吗?” 姬羽深受感动,走到春燕身前,把她揽在自己胸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姐,别难过了,我们农村很迷信,尤其相信姻缘是天作之合,我也信这个,我跟许琳都那样了还没成,咱俩没成又有什么奇怪的,是弟弟福薄,跟你们俩都没这个缘分,这咱们能怪你?我又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你能跟姐夫定下良缘这是天意,老天如此安排,我们凡夫俗子能有什么办法?其实老天爷对我姬羽已经很好了,能让我撞大运考上大学,能碰上你这个好姐姐,除了给了我天大的帮助,还把宝贵的初恋给了我,我们虽然不能成为夫妻情侣,但能成为好姐弟、好同学、好朋友,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以后我俩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到了什么位置,有了什么身份,都别忘了今天,别忘了我们的爱情和友谊。” 春燕双手环住姬羽的腰,将身体紧紧的跟姬羽的身体贴在一起,使劲点头:“嗯!我发誓以后不论离你多远,发展到哪一步,过多少年,都不会忘了你,都会记着我的初恋男友,都会记着我的好弟弟。” 过了一会儿,心情略微平静,春燕将手收回,指着桌子上的钱,皱着眉头说:“都说认我这个姐姐了,你这又是干什么?我给你的钱是姐姐给弟弟订婚用的,难道我送出去了还要收回来不成?这钱我用不上,你还是拿回去,这次没用上,以后早晚得谈对象娶媳妇,算我给你提前的贺礼了,你只想着结婚时别要我再出一份就是了。”说着把钱推了回去。 姬羽再次把钱推向春燕:“到时候说到时候的,这时候你比我需要钱,不客气的说,我现在可比你挣钱多了,这个暑假我又挣了2000多块钱你信不信?” 春燕吃惊道:“一个暑假挣了2000,怎么可能,姬羽,你不是又做违法冒险的事了?上次受的处分你还没觉醒吗?再出事可谁也救不了你了。” 姬羽笑道:“安啦,这次这钱我挣得堂堂正正干干净净,绝对既不违反校规更不违反国法,反倒是给学校省下了两万多块钱,院领导绝不会处分我的。” 春燕犹自不信:“院领导真知道这事儿?你没蒙我?你到底又揽了啥工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挣这么多的钱,都快赶上我爸一年的工资了。” “咱们学校锅炉房前场地上那座小山一般的煤渣,你还有印象吗?学校原来是准备在暑假期间,雇车把那些废煤渣拉到郊外垃圾场处理掉的,总务处都把两万多块钱的雇车费准备好了,我打工那个砖厂取高粘土把粮田挖成了大坑,需要普通土填平,可没处取土,我建议用煤渣回填,煤渣里富含磷钾矿物质,有利农作物生长,只要深埋煤渣上面覆盖足够厚的土层就是最好的粮田,砖厂听从了我的意见按普通土的价格收购了咱们学校的煤渣,扣去汽车运费和装卸费。我一吨煤渣能挣1块钱,用了一个星期运出两千多吨煤渣,净赚2000多,学校原准备的2万块钱运输费节省下来了,你说我这笔生意违法违规吗?” 春燕目瞪口呆,老半天最后长叹:“唉!姬羽啊,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么棒的挣钱办法,我服了,本小姐可是很少佩服一个人,你啊,就是一个怪胎。可是就算你再有钱,我也不能把送出去的钱再收回来啊。” “你就当是借给我的,我现在有钱了再还给你不就得了,肯借钱的人也是大善之人呢,再说,现在你可不是从前了,以前你一个人不爱红装爱武装,不打扮不买漂亮衣服,除了吃饭学习花不了多少钱,你爸妈哥嫂每个月给你寄来八十块钱,你单身生活绰绰有余。可从今以后就不一样了,你有了男朋友,女为悦己者容,再像以前那样可不行!姐,你回头拿个镜子照照,论容貌,你现在这样素面真颜,别说校花系花年级花,连班花都排不上,女友容貌好不但能给男友增加愉悦感,更能给男友长面子,你别撇嘴,男人很在乎面子的,你一个人时无所谓,可去政法大学找姐夫时呢?你跟我说过姐夫长的比我帅,那政法大学追姐夫的女生肯定不少,而且还是美貌如花那种,你再像以前那样很容易被人比下去的,其实那些校花系花,真要也是素颜朝天,尊荣并不比姐姐强多少,人靠衣妆马靠鞍,女孩子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姐姐这身材这容貌捯饬好了,不比校花系花差多少,对男人绝对有相当大的杀伤力,能给姐夫挣分不少,不过这就需要花钱了,买名牌时髦的高档衣饰和化妆品需要大量银子,不过衣饰打扮还是花钱的小头,你以后大部分开支是在交通费和住宿费上,你刚才也说了暑假大部分时间都跟姐夫住在一起,想来你俩都尝到恩爱的甜头了,蜜里调油难舍难分,开学后就不想吗?肯定会想,又不是天河阻路只能一年见一面,京城省城快车不过三四个小时而已,周六下午去浪漫一宿周日晚上回很正常是?暑假你去姐夫那里住宿舍没问题,可开学后你们还能住宿舍吗?姐夫要是跟我一样有个独处的实验楼办公室还凑合,要是没这条件,你们就得住学校招待所,或者是学校外面的宾馆,我上学期去过一次京华大学,住的是京华园的招待所,挺一般的双人标准间要25元一间,一去一来火车票28元,不算打出租车,公交地铁至少也得2块钱,下馆子买冷饮啥的就省略了,你去一次最少也得花四五十块钱,你准备一个月去看姐夫几次?去一次你就会发生经济危机,两次就要出现赤字,就算姐夫家境也很好,也不够你们约会两次的,你总不会为了跟情郎约会再开口向家里要援助?所以这些钱你现在真的很需要,而且还不富裕,若是以后出现财政危机,你别客气,跟弟弟我说,我做你的坚强经济后盾,我这个人你已经领略到了,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挣钱。哈哈哈!” 春燕让姬羽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把抓过桌子上的钱,强撑面子说:“你不要拉倒,少拿我开涮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姬羽笑道:“这就对了,跟你说明白啊,那是350块钱,其中300块钱是你借我订婚用的,50块钱是我哥让我还给你的,上次他和温岚过来,你请客买礼品不算还悄悄给他撂下50块钱,他和温岚都很感激你,吃饭买东西的钱花了就花了,可再收你的钱,他俩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这个暑假我哥和温岚也找到临时工作了,在天津电视机总厂曲艺团做临时演员去外面做有偿演出,我哥民族乐器很厉害,这个暑假也挣了几百块钱,来信说以后不用我给他寄钱了。” 春燕恨恨的说:“没想到你哥和温岚竟是一对势利小人,枉我对他们俩那么尊敬,要不是你哥,许琳和你就能订婚了,都是一个父母生养的,你哥还做过人民教师,跟你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儿,以后再来学校别让我看见,让我看见我非得给他们难堪不可。” 把钱还给了春燕,姬羽去了一件心事,之后到总务处找电工抄表结算实验楼暑假期间用的电费,吕处长笑眯眯的告诉他,由于他帮助学校处理煤渣给学校节省了2万多块钱,院领导决定不收他的电费和马弗炉的使用费了,就顶算学校给他的奖励,希望明年锅炉房的煤渣他也能帮助处理,姬羽自然满口答应。 第二学期终于开学了,开学的第一天,机77班举行了班干部民主竞选会,姬羽没有参与竞选报名,也没准备竞选演讲,可最后无记名投票时出了大乌龙,姬羽不但榜上有名,而且得票颇高,全班53名学生,姬羽得了27票,竟然超过了半数,有意思的是仅仅超过半票,可那也是过了半数。 上学期的生活委员,跟姬羽一个宿舍的郑泉却只有26票,恰巧少了半票没过半数,这可就尴尬了,选举前,郑泉可是在讲台上做过极其热情洋溢的竞选演讲,许了一堆愿,表示要是当选了班干部,会一心一意为班里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等等,可最终结果却落选了,这让郑泉情何以堪? 黑板上原本是五个候选人的名字,现在多出了一个人,其中姬羽下面的正字比郑泉多出了一道竖杠,要多扎眼有多扎眼,对姬羽的新仇旧恨瞬时充满郑泉心头,他当即站起来说道:“如果是其他同学当选我没意见,心服口服,但现在这个结果我绝对不服气,姬羽同学上学期进步确实很大,但犯过大错误,差一点儿就被学校除名,最后学校怕开除他,他家老人受不了会出事儿,学生会又帮他说情,才改成行政记大过处分,他犯的错误还是纪律问题加经济问题,请问大家,这样的同学当班干部,能给班里服好务吗?能让同学们放心吗?” 当选班干部能加10个学分,这对姬羽不重要,姬羽上学期六门主课全过,其中五门主课名次都进了前十,英语更是名列鳌头,只有化学稍差,但也及格了,但总成绩还是进了前二十,这也是大部分同学选他当干部而不选郑泉的主要原因,虽说姬羽本人并不想当这个班干部。 班干部对姬羽不重要,但对郑泉实在是太重要了,郑泉上学期理论力学挂了红灯,补考也没过,全靠当了班干部才挣够学分,如果这次当不上班干部,到期末再有挂科,补考还是不过的话,到四年大学生涯结束时就只能拿肄业证,这可是关系前途命运的头等大事,他对这个班干部名额非常在乎。 郑泉刚坐下,白胖大姐宋桂卿立即站起来说姬羽生活腐化堕落,完全失去了贫下中农的本色,没资格当班干部,一些拥护郑泉的同学都大声赞同。 姬羽无辜中枪心里很是恼火,尤其是宋白胖的指责,当初他穿着像乞丐时,丫捂着鼻子嫌他脏,现在他穿着得体又说他忘本了,简直不可理喻,生气归生气,姬羽对当班干部是真心没兴趣,他又不在乎增加的那点儿学分,上学期时间那么紧张,又要补课又要打工,他还完成了学分,这学期钱包鼓胀时间充裕,六门主课全班同学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他更不担心学分了,有时间不如多去图书馆看看书,多跟苏蕊花前月下恩爱欢好多幸福。 他在班里的最后座位,全班同学的举动尽收眼底,眼看苗春燕就要站起来,他立马举手喊道:“报告班长,我有话说。” 班长高健点头:“请姬羽同学讲话。” 姬羽站起身,蹬蹬蹬大步流星走到台上,先给同学们举了个躬:“首先感谢投票给我的那些同学,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和鼓励,也感谢没投票给我的同学和对我提出批评的同学,我会将你们的意见,当做今后学习和生活的进步动力,在这里我解释一下,这个学期的班干部竞选我没报名,不是我不想为同学们服务,更不是我不屑班干部这个职位,参与竞选,当上班干部,是锻炼提高个人能力的极好机会,更何况当上班干部能有学分加成,学分对我们学生有多重要我就不复述了,要是有条件我真想当一学期甚至更长时间的班干部,非常可惜,我的条件不允许,大家都知道,我因为郑泉同学说的那个原因,失去了获得助学金的资格,院领导和系领导为了帮助我完成学业,把机电实验楼的管理工作交给了我,这项工作主要就是负责实验楼35个实验室四层楼道和楼梯的保洁工作和数百台仪器设备的养护工作,我还要完成六门主课的学习,还要尽可能参加几门辅课的学习,增加更全面的专业知识,这些学习课程和保洁养护工作需要海量的时间去完成,大家也看到了,上学期,我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实验楼里,工作量实在太大了,那可是以前两个人做的工作,在此之前我早上还能练练长跑,晚上偶尔也能看场电影学学跳舞,当上实验楼管理员后,大家应该没人在学校礼堂和第一食堂见过我的身影,实在是没有时间,所以当干部我真是力不从心,我担心当上班干部,要么会耽搁了班里的工作让大家失望,要么会耽误实验楼的保洁养护工作,会失掉这份打工的机会,而实验楼管理员的工作关乎我今后学习、生活的经济来源,对我实在至关重要,所以我只好舍掉成为班干部的机会,大家或是从这次投票结果中择优录取,或者是重新投票选举,我都没意见,只是请投我票的同学改投其他你信任的同学,再次感谢你们的信任。对了,刚才宋桂卿同学说我生活腐化堕落,可能是我现在穿着和生活,比刚入学时好了许多,有些看不惯,难道生活好了就是失去了贫下中农的本色?这里我要为中国的贫下中农跟宋桂卿同学理论一下,中国的贫下中农这个阶层,指的是在解放前饱受地主富农官僚买办残酷剥削的农村最底层的劳苦大众,解放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贫下中农翻身得到了解放,成为了国家的主人翁,是中国劳动力的中坚力量,中国共产党的宗旨就是让包括贫下中农在内的工农大众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让他们永久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听宋同学话里的意思,贫下中农一旦生活富裕了,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忘本,贫下中农就该永远过那种食不饱腹衣不遮体的生活,是不是说剥削阶级就该想当然的享受美好生活?我姬羽以前是穷,缺衣少食,但上学后,党中央、院领导对我们贫困同学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拿出大笔助学金帮助贫困学生,给我们这些贫困生勤工俭学改善生活的机会,我姬羽凭劳动挣工资改善学习生活条件,就腐化忘本了?而宋同学,你虽然没有领助学金,但也从没参加任何课余劳动勤工俭学,靠着父母给你的钱,吃着细粮精菜,穿着真丝绸缎,过着寄生虫般的生活,就是应当应分吗?虽然现在不讲阶级斗争了,但宋同学这个思想还真的很成问题,亏你还是个共青团员,我建议新一届团支部要好好帮助一下宋同学转变思想,我的话说完了,谢谢大家。” 姬羽大步走回座位,班里一片寂静,只有宋白胖伏在桌子上嘤嘤哭泣,哽咽着念叨:“人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歪曲。” 是不是歪曲,没人理论,可姬羽的话还真挑不出毛病,人家打工赚钱,怎么花用得着别人说三道四吗?宋桂卿这货着实病的不轻,该!就连一直追求白胖的同桌刘东风刘大个,也是神色尴尬面色羞惭。 继续选举已无意义,班长征求了大家的意见,采取了矬子里拔将军的办法,郑泉尴尬的被拉进班委会,继续负责生活委员的职责,平心而论如果不考虑学习成绩,上学期郑泉的班生活委员还算是尽职尽责,虽然有些小肚鸡肠,但对班里的工作还是比较积极主动,连苗春燕这样的铁面冷妞,也没再表示异议,她刚才也是对宋桂卿的歪理邪说给气到了,不过姬羽一阵重磅炮弹已经把宋桂卿打的气焰全无,她也就没再出头打落水狗。不过会后却把姬羽好一顿数落。 苗春燕很希望姬羽参与竞选班干部,在姬羽没报名竞选的情况下,仍得到了超过半数的选票,苗春燕功不可没,不用她刻意给姬羽拉选票,她只是在几个人多的场合,话里话外对姬羽的进步表示了钦佩,这就足够了,对姬羽这家伙不求上进打退堂鼓的做法,苗春燕是真有些恨铁不成钢,姬羽说的不错,他担负了实验楼管理员的工作,确实失去了几乎全部的业余时间,没精力没时间再负责班里的工作了,可是他完全可以辞去那个管理员工作,姬羽说靠管理员的工资维持学习和生活,才是地地道道的鬼话,就他这个暑假挣的2000块钱,别说四年大学,就是把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都读完也完全够了,以后再不用勤工俭学也能过上非常富足的日子。 在实验楼办公室,春燕骂姬羽果然是属老鼠的,目光短浅,当上班干部能加学分,虽然姬羽主课不挂科不需要为毕业证挣学分,但学分还关系着毕业分配,学分名列前茅的学生,有工作去向优先选择权,凭姬羽的聪慧大脑,四年的主课学分如果足够高,再有社会工作的学分加成,毕业择业可以由着他挑,到时候有很大可能选择进京到部委工作,对今后的前途大有帮助。 姬羽对能否进京到部委工作却没丝毫兴趣,他觉着自己不是当官的料,混官场也不是他的追求,他的理想是闷声挣大钱,找个好老婆安稳过日子,现在跟苏蕊确定了关系,跃进砖厂有自己的股份,云千里又源源不断的给他创造财富,他只要能留在省城,最好留在学院任教,这就远远超出了以往最美好的理想,做人要懂得知足,老爸的口头语是人不知足鬼见愁,再说了,当官为什么?还不是努力爬上高位利用手中的权挣更多的钱吗?他不用当官就能轻松挣到足以保证美好生活的钱,干嘛还去官场打拼? 就拿眼目前来说,他这不当官的比那些班干部团干部日子过的滋润多了,当然这些话他不能直白跟春燕说,怕春燕踹他,但还是表示了希望毕业留校当教师,不喜欢从政的想法,对于眼下宁可在实验楼当清洁工干苦力,也不愿辞去管理员的工作当班干部的问题,姬羽的理由更充分了:“我们现在是学生,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专业文化知识,学到真本领毕业后回报社会回报国家,在课堂我们学到的只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缺乏的是实践经验和动手能力,而实验室的仪器设备正好能弥补这方面的短板,三百多台仪器设备,比那些大型工厂还齐全,学校给咱们班安排的实验课才几个学时?学生们也就能学到个皮毛,我这个实验楼管理员就不一样了,对这些仪器结构原理、操作规程都掌握在心,还可以自由参加全校各班级的实验课程,提高对这些仪器的运用了解,比一般学生能多掌握大量的实践经验,这个机会太珍贵了,能有这么好的机遇我怎么能放过?再说了,在学校有自己专属的办公室,这待遇除了院领导系领导,一般老师也没有,更别说学生了,你不是也很眼热吗?” 春燕愤愤道:“说了半天,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哼!烂泥糊不上墙,还是那句话,鼠目寸光。” 事已至此,苗春燕也只得由他,反倒是她自己官运亨通,顺利的拿下了学生会学习部长的职位,为此,姬羽特意在教职工食堂要了个小包间,宴请了苗春燕、学生会主席董江河以及丁超、谢雯雯两口子。 董江河在上学期姬羽受到开除学籍处分时,应苗春燕之邀出面找院方交涉,让院方更改了处分,对姬羽有大恩,之后姬羽想答谢他,总是没得机会,这次春燕能顺利当上学习部长,董江河也是出力不小,宴请董江河也有春燕的意思。 丁超和谢雯雯这俩二道贩子这学期也升官了,由一般干事升任学生会后勤部长和财务部长,姬羽入校的头一天就得到过两位前辈的帮助,以后缺东少西基本都是从他们两口子的货摊上淘换,一来二去就跟他们成了朋友,他俩以后是苗春燕的同事,一起吃个饭能拉近大家的感情,对春燕学生会工作的开展有利。事实证明姬羽这次的联谊酒席非常成功,苗春燕之后跟三人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在之后竞选学生会主席时,得到了他们的鼎力相助。 苏蕊、蓝灵、蓝晶和赵胜如愿以偿拿到了函授大学录取通知书。蓝灵姐妹和赵胜考的都是姬羽所在的燕州轻院大专函授班,离家很近,吃住行都非常方便,蓝晶和赵胜都改口不叫姬羽师傅了,改称师兄,没了辈分的约束,蓝晶也敢跟姬羽撒娇开玩笑,她知道姬羽跟姐姐蓝灵的关系不寻常,就常常以小姨子自居,开些不轻不重的玩笑甚至有些暧昧举止。 苏蕊考的是京城人民大学的函授班,每到周六下午就得去京城参加每周日的函授班的释疑讲座,看到通知时苏蕊还很苦恼,打怵一个人来回跑,还顾虑食宿费用,姬羽表示以后每周六都陪着她一起去京城,再陪她一起回来,食宿费用姬羽也全包了,苏畅又从厂办开出了证明信,晚上俩人在学校招待所可以住在一个房间,苏蕊转忧为喜,把进京学习当成了度蜜月。 第44章 春燕求助 转眼进入了秋季,姬羽利用国庆节和周末连放三天假的机会回了老家一趟,老家的新房新院已经建好,三千块钱的投入,成效极其明显,现在姬家院落不仅在全村拔尖,在全公社也是首屈一指,不管正房厢房还是门楼都是条石基础青砖砌墙青瓦盖顶,玻璃窗光彩照人,实木门油光闪亮,屋里大白落地水磨石地面,宽阔的院落一半铺上了水泥,一半围成菜园,就是厕所也是有门有窗半封闭的茅坑构造,姬羽看了十分满意,给表哥董秋生送了一箱尖庄表示感谢。 新房盖好后,姬羽对房间进行了分派,正房东屋给奶奶住,中间是中堂客厅,西屋爸妈住,大哥住东跨屋,姬羽住西跨屋,原本爸妈的意思是老人们住跨屋,年轻人住两个主卧,能让城里的儿媳们舒服欢喜,被姬羽一票否决。 回家的第二天,姬羽让表哥租借了农机站的25马拖拉机去了一趟华龙县城,在百货公司买了一车家具、生活日用品和床上用品,把四间卧室、一间中堂以及厨房餐室一应家具都配置齐全,春节哥俩回来,直接可以入住。 眼见就要入冬,姬羽给了表哥300块钱,让他得空给家里买一车烤火煤,又给了老爸500元,让他别再上队里干活挣工分了,用钱买工分分粮食就行,空出时间种自家自留地菜园子,再养点儿家禽家畜。 奶奶的哮喘病一入冬就发作,母亲的腰腿病到了冬天也是怕冷畏寒走路困难,姬羽做通了老人们的工作,第三天让表哥用拖拉机把奶奶、母亲拉到火车站,姬羽把两位长辈一起带到省城,住进了省中医院,特意跟医院要了个双人间,让她俩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能说说话,不至于寂寞孤单。 得知未来的老婆婆和婆婆来了,苏蕊不敢怠慢,请假到医院陪了一整天,奶奶和母亲见到小羽媳妇如此漂亮、温柔、懂事、孝顺,身上的毛病就像好了一半,俩长辈一人拉着苏蕊一只手说了一天的话,怎么看也看不够。 两位长辈得的都是老慢性病,在医院以扎针烤电按摩理疗为主,内服中药为辅,天气尚暖,并不影响老人们生活自理,断然拒绝了苏蕊要请长假陪床的建议,嘱咐小两口万不可因为她们耽误工作和学业,否则她们这就出院回老家。 苏蕊就改成每天一下班就往医院跑,晚上跟姬羽一起要么回图书馆宿舍要么回她家,两位长辈见小羽跟媳妇感情如此好,非常欣慰。 苏蕊父母到医院看望了准亲家一次,算是两家长辈见了面,双方都非常满意。 倒是云千里一家把这事当做了头等大事。如果不考虑给朵朵治病,云家已经算是彻底摆脱了贫困,甚至是非常富裕了,煤渣生意已经做了两个多月,家里箱底已经藏下了两张长期存单,每张存单都是7000元的数额,两个月成了万元户,云千里和秦嫚对姬羽是掏心掏肺的感激,以前不知如何报答姬羽的大恩大德,现在机会来了,秦嫚跟厂里请了长期病假,三天两头在家里做好可口的饭菜,推着轮椅跟朵朵一起来医院,没过几天,姬羽母亲和秦嫚就成了知心的好姐妹,母亲、奶奶对朵朵的遭遇很是难过惋惜,掉了不少眼泪,还好朵朵是个开心果,让老人们宽慰很多,朵朵时间充足,嘴巴又巧又甜,超级俊俏的脸蛋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很得母亲和奶奶的喜爱,成了医院陪床的主力。 赵国平三兄弟以及蓝灵、蓝晶、赵胜,得知消息后买了一大堆水果补品和鲜花到医院探望,临走时赵国平硬是留下了2000元钱,把姬羽妈惊的不行。 之后蓝灵频频来医院探望,姬羽妈看出了端倪,私下把小儿子好一顿数落,警告儿子要安分收心好好待小蕊,断不可守着碗里看着锅里,很是让姬羽出了一身白毛汗,除了百般抵赖,只能老实答应,心里诧异老妈眼光敏锐。 蓝灵离婚,许琳嫁人,让姬羽对爱情纯洁忠诚的概念基本崩塌,连山盟海誓都靠不住,有了结婚证都没保证婚姻,还能相信什么?原本在他心中,蓝灵的分量要比苏蕊的分量稍稍高那么一点,跟苏蕊确定关系后,蓝灵在他心中的分量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更加敬重和爱怜,虽说苏蕊是第一个跟他体验的女人,但初次的结果却非常悲摧,没有留下任何幸福愉悦的记忆反而留下了阴影,是蓝灵让他成为了真正的男人,所以对蓝灵的感情,并不比对苏蕊差多少,尤其是姬羽对蓝灵的遭遇还极为同情,他很想对这个曾在感情上遭到严重挫折的大姐,予以更多的抚慰,蓝灵却不答应,而且拒绝的很坚决,姬羽心中明白,灵姐不是不想,不是不爱他,正因为是爱他到了骨子里,才不愿意破坏他和苏蕊的感情,灵姐是希望他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希望他有一个幸福的婚姻。 蓝灵对姬羽的挚爱,让他非常感动,自认识善良的灵姐后,灵姐为他做了太多太多,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帮助和全身心的付出,他对灵姐的回报却微乎其微,这种落差让姬羽每每想起心里既感激又愧疚,总想能做些什么能抚慰灵姐受创的心,让灵姐享受到跟自己一样的幸福、快乐和爱情。 苏蕊对蓝灵的存在有警觉,她能感觉出蓝灵非常在乎姬羽,蓝灵自心底散发出对姬羽的浓浓爱意,不论如何掩饰都无法逃过苏蕊的感觉,出自女人的第六感,苏蕊非常不安,她不敢把心里的不安表露在姬羽面前,深怕姬羽对她产生厌恶,她也不敢把感觉告诉家人,怕家人对姬羽产生隔阂,她的死党闺蜜同事丁舒婕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追问之下苏蕊将蓝灵的事情告诉了闺蜜。 丁舒婕听后用白眼珠藐了苏蕊一眼,不屑的问:“这两个月你跟姬羽做过多少次了?哦,不太好算了?换个问法,这两个月你跟姬羽有几天没做过?” 苏蕊红着脸说:“每月不方便的那几天都没有。” “也就是一天都没落下是?红烧肉是道好菜,这谁都知道,但是,要是让你两个月天天都吃红烧肉,不吃任何其他的菜,你受得了不?谁都受不了。跟男朋友也一样,你就是貌若西施、貂蝉,整天缠着男友,他也会有疲劳感,甚至会厌倦逃避,姬羽这人非常重感情,这你不是不知道,为了他那农村的初恋,你一丝不挂躺在他身边,他还能坚守他的承诺,跟你第一次做他受了伤,说明他以前还是个雏,他把珍贵的初次奉献给了你,足以证明他的人品和对你的真情。 我只见过蓝灵一次,对她的感官非常好,我也觉着她非常在乎姬羽,很爱姬羽,但那种爱是感情特别好的亲姐弟那种爱,否则,她不会为你和姬羽的关系那样着急,看得出蓝灵是真心希望你和姬羽幸福快乐结成良缘,如果姬羽跟那个蓝灵真发生了那种事,你倒是应该感到庆幸。 蓝灵是什么条件?你刚刚说过蓝灵因患有不孕症离异了,这样的女人跟你能比吗?能威胁到你在姬羽心中的位置吗?你要是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就是真是傻到没救了!因为这个女人不但不会威胁到你跟姬羽的感情,还能帮助增加你在姬羽心中的分量,这个女人应该说是你的贵人,你应该感激她才是,怎么还吃她的干醋?你应该防范的不应该是蓝灵,而是姬羽学校的那些大学女生,如果哪天姬羽对你腻烦了,跟哪个女大学生产生了感情,你才是真的危险了。 我知道,你不是怕蓝灵把姬羽夺走了,你是想百分之百的占有姬羽,让姬羽只属于你一个人,姬羽最好一辈子就吃你这一道红烧肉,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别的盘子里的青菜不要吃,可是等到他见到红烧肉腻味之极要吐要逃时,你也就彻底失去他了。醒醒傻妹妹,从一而终对大部分女人应该能够做到,但要求男人也做到就是痴心妄想了,男人对妻子对家庭有责任心、有归属感这就很可贵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会见异思迁,你可别信那些纯情小说里的好男人,那真会害死你,你看看咱们周围,啥样的男人不出轨?不出轨的男人不是不想出轨,男人们都有出轨的贼心,不出轨的原因或是没贼胆或是没贼条件,而绝大部分男人是既没贼胆也没贼条件,建国后,多少干部、军官把农村糟糠之妻给休了,换成了城里的小娇娘?咱们文化馆的小姐妹,长得好的一大半都有领导依靠,咱们图书馆的那些头头是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可都是受组织教育多年、有政治纪律约束的男人。咱们俩情同亲姐妹,我今天才跟你说这些,你可别犯傻,还没结婚就跟姬羽吃醋怄气,他毕业还得三年呢,三年里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难预料,到时候姬羽真的厌烦了你,我第一个去追他,不为别的就为他的超级大宝贝,哎呀!别,别咯吱我,我不说了,告饶。” 苏蕊饶过了好姐妹,神情忧郁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理是这么个理,可心里总是泛酸,我也不是恨他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好,我就是怕他厌烦我了,有一天会离开我,我实在太害怕了,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倒是透亮了些,以后会注意,不再死缠着他,给他自由空间,什么时候他想要了,我就顺从他,他不主动要,我也矜持些,细想起来,这两个月我是有些太粘人了。” “这也不能全怪你,有那样的好宝贝难舍难分能够理解,要是对方也这样倒没什么,但对方有了疲劳感,你就得节制一些,你除了生理期不要,连去京城上课都不放过他,这就很过分。现在发现的早改过还来得及,要是俩人犯了口舌心里有了膈应才是真麻烦,有了裂痕很难修复的,姬羽是千里挑一的好男人,已经到手不知道珍惜,最后失去了,准会后悔一辈子。” “嗯,这是金玉良言,我记住了。” 再到周末,苏蕊主动提出让姬羽在医院陪老人,她自己去京城上课,姬羽心里一阵轻松,对女友能识大体有孝心感到由衷的开心。 苏蕊的函授课程是周日一整天,上午4个小时下午4小时,每周六下午乘火车去京城,周日上完课乘晚6点40的火车返回。苏蕊不让姬羽陪读,姬羽就负责接送,每次去时一直把苏蕊送到火车站台,并塞给她一些钱,嘱咐她路上小心,能打出租就不挤公交地铁,在人大招待所住宿一定要包单间,还威胁她回来后他要检查出租车票和招待所的发票,如果不听话就要惩罚她,周日晚9点半准时到火车站出站口等候接站,不论刮风下雨,苏蕊只要一出检票口,就能得到爱人的拥抱,心里如蜜如饴,安全感又回来了。 姬羽妈和奶奶都是顽固的慢性病,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医生出于给病人节省开支的目的,建议老人们出院,只要每天定时来医院治疗室理疗就可以,一天30多元的住院费,没有公费医疗,对一般的工人家庭也是一笔巨额开支,更别说是没有固定收入的农村家庭了,可姬羽却拒绝了医生的好意,他现在是不一般的有钱,单云千里卖煤渣,一天就能给他挣480元,一天30元的住院费连煤渣收入的零头都用不了,他是半点经济负担都没有,在省城他也没住处,还得租房子,自己起伙做饭更不方便,找陌生人当保姆还不放心,住在云家、苏家或砖厂每天去医院,不但折腾,对老人的腿脚也不利,哪有住医院方便?医生见姬羽坚持住院也就随他了,中医院的住院病号远没有西医院多,病房不紧张,有病人自愿长期住病房,医院还能多创收入,只要病人家属能提前把住院押金交足,爱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这一住就住了将近三个月。 期间老爸来过两次,大哥和温岚来过三次,老爸嘴拙,看见小儿媳妇只会傻乐,大哥和温岚见了苏蕊都相当满意,苏蕊长的比苗春燕漂亮,干部身份又是大专函授生,家境没苗春燕那么恐怖,好于普通职工家庭,性格也热情谦恭,是个好女孩,都夸姬羽有福有眼光,苏蕊听了很有些小骄傲。 听说老家的宅院花了三千多元钱修缮一新,姬翔、温岚对姬羽的赚钱能力是相当的无语,暑假期间,姬翔跟着电视机总厂曲艺团四处走穴有偿演出,温岚充当后勤人员,给演员化妆、拉幕、管理道具服装,俩人起五更睡半夜,累死累活干了四十多天,挣了四百多块钱,很是窃喜了几天,有了这笔巨款加上俩人的助学金省省花能维持到明年暑假,到时又可以捞一把,三年中专的财政危机算是解决了,可人家姬羽在暑假时就能掏出3000元帮家里修宅院,这也太过妖孽,就是电视机总厂的大老板一年的收入也挣不到3000元。俩人私下嘀咕,这货是不是又干啥违法的事儿了,可俩人既不敢问也不敢说,深怕爸妈奶奶着急上火闹出毛病,更怕老人们让姬翔这个哥哥负担一半房院翻修费。 老爸第二次来燕州时,给姬羽带来一个坏消息,秋生表哥家出了大事,大秋时,表哥晚上私自开农机站的25马拖拉机,帮助丈人家从自留地往家拉玉米和玉米秸,表哥和他舅子从地里往车上扛玉米秸捆,表嫂在车上码垛,装车时拖拉机没熄火只是拉了手刹,他舅子趁表哥不在近前手痒,上了拖拉机想过过开车的瘾,没想到挂错档位,手忙脚乱没刹住车,拖拉机冲下梯田摔到山坡下,拖拉机彻底报废,表嫂当场被砸死,小舅子两腿粉碎性骨折截肢,公社农机站不但开除了表哥,还让表哥赔一台新拖拉机,丈人一家要表哥负责小舅子的治疗费和今后的养家费用,老爸犹犹豫豫的说:“秋生现在实在太难了,亲戚们凑了些钱给他,我把家里攒的600块钱也借给他了,可还差不少,小羽,我知道你挣钱不易,给你奶奶、你妈看病也花了不老少的钱,可秋生这两年没少帮助咱家,他两口子对你跟亲兄弟似的,你要是手上还松快,就帮帮秋生。” 姬羽没二话,当天就从银行取了2000元,让老妈给老爸衣服里面缝了两个布袋,把钱分两下装了又把口袋缝严,姬羽对老爸说:“爸,您先把这两千块钱带给秋生表哥,给他救救急,带多了在身上太显眼,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你跟我表哥说如果钱不够,我放年假回去时再带给他,让他不用太着急上火。” 姬羽爸很为小儿子的仗义、善良欣慰,也为小儿子的赚钱感到自豪,一边憨笑一边抹去眼角的泪花,奶奶和母亲也是边叹气边夸小羽懂事。 元旦前的周日晚上,姬羽照例早早来到火车站出站口接苏蕊,没想到刚把恋人搂在怀中,就看到苗春燕似笑非笑的站在他的身旁。 原来苗春燕也坐同一班车从京城回来,姬羽知道这位大姐大每到周六下午就去京城跟相好欢聚,春燕为了跟未婚夫能多一些约会时间,每周六上完第二节课就出发,周日下午4点钟再从京城赶回燕州,跟苏蕊去、回的时间卡不到一起,所以一直没跟姬羽、苏蕊碰过面,而姬羽也没在学校公开过自己恋爱史,所以春燕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姬羽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处男宝宝,眼前的一幕让她心里很是有些吃味儿。 姬羽忙松开苏蕊,竭力掩饰尴尬,红着脸强装镇静打哈哈:“呵呵呵!这么巧啊苗部长,这是去首都刚回来啊?哦,来来,我来郑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这学期刚确定恋爱关系的女朋友,省图书馆管理员苏蕊同志,苏蕊,这是我们班的大才女,燕州轻院学生会的学习部长苗春燕同志,苗部长今年芳龄22,未婚夫是京城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正经八百的高干子弟,看样子今天这是探配偶刚刚回来啊,苗部长,身体辛苦了。” 姬羽这番哈哈一般女孩儿都会吃不消,然而苗春燕可不是一般女孩儿,没等苏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已经变得温暖和煦,大大方方的伸出右手:“苏蕊你好,我是苗春燕,我们就算认识了,姬羽这是第一次叫我部长,平时他都是叫我春燕姐的,你是姬羽的恋人,也叫我春燕姐就是了,学生会干部是学校临时委任的,当不得真。姬羽老弟,你这家伙隐藏的够深哈,平时在班里一副三好学生的摸样,没想到在校外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苏蕊这几个月最担心的就是姬羽会在学校看上哪个女大学生,刚刚她第一眼看到苗春燕时,汗毛都竖了起来,眼前的女子身穿浅蓝打小腿肚的高级薄驼绒大衣,围着一条奶油色拉毛围巾,足登黑色长筒软皮皮鞋,五官清秀,眼大鼻挺,牙齿洁白嘴唇红润,气质太过高雅,气场超级强大,让苏蕊戒心陡增。 幸亏姬羽立刻介绍了这个苗春燕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是京城政法大学的学生,这才把心放进肚里,连忙笑着握起对方的手说:“哎呀,原来是春燕姐,在京城火车站等车时,我就注意你了,姐姐的身材气质一级棒呢,陪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孩子,个子好高,长的非常帅,跟姐姐真是郎才女貌、琴瑟无双。” 春燕非常善于沟通,寥寥几句话,就让苏蕊就彻底打消了对她的猜忌和防范,真把对方当成了好姐妹,姬羽接站是骑着他那辆加重飞鸽来的,返回时两位女士拒绝了姬羽一车载三人的提议,把挎包往自行车篓里一放,手挽手往回走,姬羽只得跟在后面,锻炼慢骑车技。 到了轻院大门口,春燕已经把苏蕊和姬羽间的秘密查了个底掉,末了苏蕊还觉得春燕特别暖心,分手时俩人约好以后再去首都一定相伴去回,姬羽对自家傻婆娘是相当无语,结果就是姬羽多承担了一个人的来回车票和接送任务。 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周六,姬羽中午把苏蕊和春燕送上火车,下午到医院去看了奶奶和母亲。经过三个月的不间断治疗,奶奶和母亲的慢性病有了显着起色,这些天大雪漫天滴水成冰,奶奶说笑自如不咳不喘,母亲不用人扶也能上下楼梯,她们都很惦记家,一入冬就提出要回去,姬羽坚持要等到放寒假跟苏蕊一起陪护着她们回家,老娘俩听后立时不闹了,欢喜的跟俩孩子似地。 看看医院无事,姬羽回到学校实验楼复习尚觉欠缺的主课,到了晚10点,突然底楼铁门被砸响:“姬羽,姬羽,你在吗?”分明是苗春燕的声音。 姬羽心里一惊,连忙出了办公室,下楼把铁门打开,看到春燕呢大衣上带着泥水污渍颇为狼狈:“春燕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是苏蕊出事了吗?” 苗春燕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惊慌沮丧说:“苏蕊没事儿,在人大招待所,好好的休息呢,是我和汪伟杰出事了,汪伟杰被京城派出所的警察给扣住了,我在京城没认识人,只好回来找你求援。” 姬羽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上楼进了办公室,给春燕倒了杯开水:“你甭着急,喝口水换换气,慢慢说,有啥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春燕受姬羽的影响,很快平静了下来,慢慢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春燕和苏蕊到京城后,乘地铁二号线在蓟门桥站俩人分了手,约好俩人明晚6点在京城火车站候车室门前聚齐一起乘车返回。 春燕下了地铁去政法大学,苏蕊则要再乘一站在人大站下车,春燕到了政法大学招待所,汪伟杰已经开好房间等着她,小别一周又重聚自有一番亲热,不过却没白日行事,因为再有俩小时就要吃饭了,一旦激情勃发俩人都要恢复体力,没几个小时很难起床,所以汪伟杰决定不等招待所开饭,他骑自行车带春燕去校外下馆子,提前吃晚饭,吃完晚饭俩人就有足够的娱乐时间。 春燕当然没有异议,俩人在北影附近找了个物美价廉的饭馆,汪伟杰兴致好不但点了四个好菜,还要了瓶高度五粮液酒,春燕酒量超好,汪伟杰不甘示弱,俩人一人半瓶,春燕尚未感觉不适,汪伟杰已经微醺但还不至于失态,只是兴奋了许多,如果没有后来的是非,这个晚上汪伟杰一定会超水平发挥。 很可惜,乐极生悲,吃完饭结了帐,汪伟杰骑上自行车,春燕跳上了后座双臂揽住了男友腰,汪伟杰就来了情绪,右手扶把,左手向后捞摸女友的柔软,好死不死路过一小段结冰霜路段,自行车前轮打滑,汪伟杰单手控制不住车把,自行车滑倒,俩人一车,把旁边一位同样一手扶把一手提着一部放着邓丽君“月亮代表我的心”的四喇叭收录机的仁兄砸倒在地,靡靡之音当即卡断,三人穿的都够厚,都没受伤,自行车也就是车把歪了,正正车把照骑不误,倒霉的是那台收录机,被压在最底层,卡盒盖子被掰断了,连同磁带散落在地上,电池也甩了出来。眼见收录机是没法用了。 收录机主人衣着打扮很时髦:长头发,蛤蟆镜,绒线蝙蝠衫,苹果喇叭裤,熷明瓦亮的三接尖头皮鞋,这货被汪伟杰、苗春燕和自行车压倒后哇哇大叫,起来后没等汪、苗二人赔礼道歉,就给了汪伟杰一个冲天炮,把汪打倒在地。 汪伟杰的嘴角立刻见了红,这伙计酒精上头,正在兴奋高峰,女友在身边哪能丢了面子?“嗷!”的一声,爬起来就跟时髦男厮打在一起。 没想到时髦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要去公园跳迪斯科,前后伙伴立时聚了过来,把汪按倒在地一通海锤乱踹,苗春燕根本无法拉架,赶紧大叫警察救命,还好巡警来的及时,喝止住众人,把一众斗殴者连同自行车、收录机和残破的零件一同带回到学院路派出所。 民警先给几个人做了简单检查,汪伟杰和时髦男都有受伤,汪伟杰嘴角见了红,呢子大衣上布满泥水脚印,不过没有伤筋动骨,时髦男脸上被挠破了,但没见血,其他地方也没事。 接着就是调查取证,时髦男一伙恶人先告状,说汪苗二人骑自行车当街耍流氓,汪伟杰一只手扶车把另一只手摸后座姑娘的胸,骑车不看路,砸倒旁边正常骑车的李卫东,把李的高档进口三洋收录机给摔坏了,汪苗二人不但不道歉还打人,把李的脸都打破了,李卫东是正当防卫,那哥几个是拉架来着。 汪伟杰、苗春燕说明了身份,汪伟杰愤慨的控诉,摔倒的原因是因为道路上结冰自行车打滑所致,李卫东摔倒有自己碰撞的原因,但也有单手骑自行车,另一只手提着收录机听音乐,注意力分散的缘故,李卫东起来后根本不容汪苗道歉,上来就打人,把汪的牙都打活动出血了,汪伟杰是被动防卫,李的几个朋友根本不是拉架,有拉架用脚踹的吗?他身上的脚印足以说明这是群殴所致。 民警了解了情况后,予以定案调停,当街打架斗殴违反安全秩序,双方责任均等,各交罚款50元。交通事故判汪伟杰醉酒骑车、自行车带人、行为不检,违反了交通规章负90主要责任,李卫东单手骑车付10次要责任,汪伟杰负责把李卫东的收录机修好。 对民警的调停汪、李二人均不服,汪伟杰认为民警这个处理明显不公,偏向李卫东等人,既然将打架事件和交通事件分开处理,那李卫东不但先动手打人然后四个人打自己一个人,对方就该负全部责任,至少是付主要责任,李的三个朋友不能逍遥法外。收录机摔坏主体责任是李卫东单手提收录机骑车造成,所以李卫东应该付主要责任,汪伟杰至多付间接责任。 李卫东对打架斗殴的处罚没有异议,但对收录机的处理是坚决不同意,他说他的收录机是亲戚刚从日本买回来的,听了还不到10天,这种最先进的四喇叭立体声收录两用机只能在友谊商店才能买到,价格是1500元外汇券,价值2000元人民币,京城没有特约维修店,一般维修店根本没配件,没处修,汪伟杰要么赔2000元钱,要么去友谊商店给买一台型号一样的新收录机赔偿。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退让,民警左说右劝,最后争议就在那台收录机上,汪伟杰在争论时说话有些难听,说自己父亲是江南省委副书记,自己是政法大学生在校学生,暗喻民警不懂法,李卫东是法盲,派出所所长在一旁不愿意了,形势倒向李卫东,改判汪伟杰陪给李卫东一台同一型号的全新收录机或2000元,把汪伟杰暂时拘留24小时,让苗春燕出来筹集钱或买新收录机,既然有大领导,后台找关系捞人也行,24小时内苗春燕没有带着新收录机或2050元钱到派出所,派出所又没接到分局领导的指令,就要通知政法大学领导带钱来领人。李卫东四人则交完罚款回家等着收新收录机或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苗春燕懊恼的说:“开始我也觉着这事儿我们占理,派出所明显偏向了李卫东他们,现在冷静想了想,派出所最初的调解意见还是对我们有利,50元的治安罚款我们当时就能拿出来,若果听了派出所民警的裁决,同意出维修费的话,即使京城没有维修店,将收录机寄回日本修好再寄回来,维修费和邮寄费顶多百块钱也就到顶了,我自己能拿出这些钱,当时没带,伟杰自己回跟同宿舍同学凑凑也没问题,我下周还给人家就是,伟杰真不该拿高干身份压人家,还说那些过头的话,现在好了,两千多块钱啊,一时半会儿在京城根本凑不齐,到了周一,派出所把违法通知书给政法大学寄去,钱一分不少拿,伟杰至少还得背个记过处分,这种事没法跟家里说,说了我会挨骂,伟杰准得挨打,他爸是军转干部,比我爸脾气好不了多少,哪里会找关系捞人?姬羽,你不是在暑假勤工俭学挣了2千多块钱吗?还没用?借给姐救急?哎呀!你这家伙怎么幸灾乐祸呢?有没有钱?借不借?给个痛快话。” 姬羽听到后面实在憋不住笑,看春燕都快翻脸,这才止住笑连连点头:“没问题,小菜一碟,姐,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儿,那就不叫事儿,明天一大早我带着钱陪你去京城,保证不误中午给姐夫摆压惊酒。” 春燕立时转忧为喜:“这还差不多,明天你有空吗?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不会影响你成绩,要不,还是我带着钱一个人去。”春燕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是十二万分想让姬羽陪她去,虽然她的社交能力远超姬羽,但跟混混打交道,从派出所捞人这活,对女人来说还是有相当的难度,心里是真犯怵。 “说啥呢?你是我亲姐,我落难时你挺身而出,你遇到事我往后缩是男人吗?啥也别说了,快回宿舍休息,明天最早一班去京城的火车,是武汉到京城的那趟特快,5点02分到燕州,四点钟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那么多钱你没存在银行吗?银行要上午8点半才开门营业呢?” “没存银行,就在这办公室呢,我这学期除了值日回宿舍,都是在办公室睡,明天早上拿上钱就走,方便得很,你就放心回去休息。” 春燕苦笑道:“你也不看看表,都11点多了,宿舍楼大门都锁了,我可咋回去啊,我看就在你这儿跟你对付一宿。” “在这儿?在这儿只能打地铺,我这儿只有一套铺盖,给你了我就没得盖了,要是夏天还行,这天寒地冻的——。” “你能打地铺,我就不行了?一套铺盖就一套铺盖,事急从权,咱俩合伙盖,我是你姐,你是我弟,咱俩不说谁能知道?我相信你人品,就是你把持不住,我要是不从,你还能把我咋的了?” “那绝对不能,就姐姐您那抬膝一顶我半条命都没了,小弟哪儿还敢有非分之想?可是我这儿也没有你的洗漱用具啊。” “合用你的,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讲究。” “哦,那你先去刷牙洗脚,我再热壶水把被褥铺好。”姬羽先把暖壶里的热水倒进牙缸一点儿,再把其余热水全部倒进脸盆,把牙缸、牙刷、牙膏递给春燕,端着热水盆去水房兑成温水,端回办公室。之后用毛巾沾水把春燕脱下的呢大衣下摆的泥水渍擦干净,挂在椅子上,靠在暖气旁。又打开柜橱拿出用破皮袄改的褥子铺在地板上,上面铺上褥子床单棉被,枕头只有一个,他把两本大开版书籍放在枕头一边自己枕。等他拾掇好了,春燕也洗漱完毕,当着姬羽的面大大方方脱了高领拉毛驼绒上衣和毛线裤,穿着一身粉红秋衣秋裤进了被窝。 姬羽等热得快把水烧开,也简单的洗漱一番,倒了洗脚水,熄灯脱了毛衣绒裤,也是一身秋衣秋裤钻进了被窝。本来一个人的被褥没多宽,俩人挤在一起倒也能盖严实,但稍有间隔必有一人要露在外面,只好学习刺猬法则,背贴着背侧身而卧,秋衣秋裤本身就很单薄,俩人又紧贴在一起,很快彼此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虽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但各人的心跳还是加快了不少,好处是没多久身上都见了汗,坏处是都是一动不敢动,就那么僵硬的躺着,最后到底疲倦战胜了杂念,两人先后都进入了梦乡。 第45章 难言之隐 兴许是心里有事,没等昨晚设置的闹钟响,姬羽就醒了,窗外晨曦的淡淡初辉洒进办公室,让室内能见度提高了不少,姬羽惊奇的发现昨晚不知什么时候把身体翻转了180度,更惊奇的是春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转180度,现在不但跟他面对面,而且就像个小猫一样畏缩在自己怀中,头顶着自己的下颌,右手搭在自己腰间,右腿更是压在他的腿上,像章鱼一般跟自己粘在一起,而姬羽则是下面的胳膊从春燕脖颈穿过做了枕头,上面的胳膊搭在了对方浑圆的臀上。 姬羽尴尬了,这时的他既不能起来,又不能转身,只要动身就可能把春燕惊醒,到时候这辣妞说不定就要让他痛不欲生,他只好小心翼翼的先把左手从对方的屁股上拿开,再试探着抽出右胳膊,没料想再低头看时,一对灵秀的大眼正紧盯着他,姬羽吓了一跳,迅速抽出胳膊笑着小声道:“醒了?正好,快到点了,晚上睡得还行?” 春燕脸上发烧,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睡成了这样,但有一点她知道,睡成这个姿势跟姬羽绝对无关,这是她跟汪伟杰的固定睡姿,自己这是糊里糊涂把对方当成未婚夫了,她先是拿开搂着对方腰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秋裤,裤子还在,下身内裤也正常,身体没有异样感觉,放下心来,红着脸小声应答:“嗯!睡得真香,一晚上没醒一次,你火力好大,我一点儿也不冷。”边说边拿下压在姬羽身上的腿:“几点了?我们这就准备走吗?” “还有10分钟4点,既然醒了就起来,洗脸刷牙收拾完也就到点了,早一步去火车站买了票,还有可能不误吃早饭。我去开灯了啊!” “嗯,开灯!” 姬羽打开灯,看到春燕脸红彤彤的很是艳美,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不由有些好笑,昨晚佳人入怀自己竟然能淡定熟睡,现在起床了反倒激动起来,不知自己是君子还是小人。 其实,姬羽自己自知自己事,昨晚这事儿要是放在暑假前,姬羽十有八九把持不住,即使不把春燕正法,至少要过足手瘾,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开学后,他跟苏蕊除了在生理期那几天,几乎就没放空过,近半年尚未结婚胜似结婚的生活,他对异性已经产生了疲劳和抗力,得亏苏蕊主动提出不让他随身伴读,他每周多了一天休息时间,所以春燕的投抱入怀并没让他产生多大的欲念,让春燕对姬羽的人品和定力倍加赞叹,不过一夜同袅相安无事,春燕心里又有些空虚泛酸,以为姬羽对自己没感觉,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子身材和容貌两项,跟苏蕊比有不小差距,而男人却对女人这两项极其注重。 春燕很快调整了心态,笑着夸道:“行啊姬羽,坐怀不乱,值得表扬,赶明儿个我见到苏蕊好好夸夸你。” 姬羽边叠被子边说:“有啥好夸的?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纯洁,昨晚我是有心无胆,说白了就是一禽兽不如。” “哈哈哈!”春燕听过禽兽和禽兽不如的典故,心中那一点酸意云消雾散。 将被褥放进柜橱底部,姬羽又拿过书包,从柜橱上层取出两个档案袋放进书包,见春燕好奇的看他,简单解释了一个字:“钱!” 春燕恍然,看到柜橱上层这样的档案袋还有好多,就以为这是姬羽藏钱的一种方式,也就没再多问。 这个铁皮柜橱的锁姬羽已经换了,柜橱成了他的专用保险箱,外人除非用蛮力才能打开,姬羽现在每个月要付给运输公司的老于1万8钱块钱的运输费,快过年了,姬羽提前把钱准备好,就等考完试把钱付给对方,让春燕赶了个巧,正好用来救急。 俩人简单的洗漱拾掇完毕,姬羽穿上了自己的黄大衣,春燕还是昨天那套服装,姬羽看她穿的单薄,无奈他眼下也变不出多余的冬装,俩人各自拿着挎包锁门下楼,姬羽取了自行车,春燕已经让门卫打开了便门出了学校。 姬羽载着春燕直奔火车站,在车站存车处存上了自行车,姬羽见春燕冻得小脸发紫,就让她到附近的面馆取暖订两碗炸酱面,他去售票处买车票。 买好车票进了面馆,正好面条出锅,面馆里煤炉子烧的烟筒都红了温暖如夏,老板收了钱就回后厨眯觉去了,面馆里就剩他们俩人,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入肚,春燕的鼻尖就见了汗珠,脸蛋也红扑扑分外娇艳。 眼看离检票时间还有近半个小时,与其在候车室挨冻不如就在面馆里等时间,春燕不但把毛围巾摘了下来,连呢子大衣也解开了扣子敞开了怀,耸立的胸部把柔软的驼绒毛衣顶起老高,姬羽不由得扫了两眼,咽了口唾沫。 春燕看了脸微微发红,小声哂道:“出息点儿行不?昨晚没看够啊。” 姬羽小声叫屈:“接着就关灯了,根本没来得及看,黑咕隆咚的背靠背,啥便宜都没捞到,亏死了,哎!姐,我发现你那里好像比暑假前大了好多,个子停长了本钱却还在发育,这是不是爱情的力量?” “问你家苏蕊去,你个小流氓。”春燕红着脸小声笑骂道。 姬羽真的回忆了一下:“怪了,按说我和苏蕊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和汪姐夫的时间多多了,可苏蕊的胸却没怎么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收起了笑容严肃的问道:“姐,不是开玩笑,说正经的,你跟姐夫是用什么方式避孕的。” “去你的,这还是正经的?你怎么不去死?”春燕伸手就去拧姬羽。 姬羽把春燕的手握住,不让她得逞,面色很严肃:“姐,真没给你开玩笑,你不好意思说不要紧,我说你听,这事儿真的很重要,我该早跟你说的,以前没注意,现在见你胸大了许多,才想起这事儿来,你是不是在吃避孕药啊?那玩意儿生育前可万万不能吃,里面有激素,吃多了就会刺激乳房发育,人变胖,最厉害的是会伤害女孩的生育系统,搞乱内分泌,造成不孕症。” “啊!这么厉害!”春燕脸色发白:“坏了,我从暑假开始就靠服药的,怪不得我的胸大了好多,姬羽,那种药副作用真那么大吗?既然副作用那么大,药店怎么还放开了卖呢,说明书上也不注明,这不是坑人吗?” “你还记得跃进砖厂的女会计蓝灵吗?” “记得啊,身材长的相当好,对了,最明显的就是前凸后翘,怎么?她吃避孕药吃出问题了吗?” 姬羽阴着脸点了点头:“她丈夫婚后想先玩两年再要孩子,嫌避孕套隔着层玩的不爽,就让蓝灵吃避孕药,去年他们想要孩子了,蓝灵却怀不上了,去医院检查是避孕药的激素破坏了她的生育机能,要调理若干年后才有可能恢复,她丈夫就不干了,要跟她离婚,她当然不肯,她丈夫不但毒打她,还在外面养女人,她对丈夫彻底失望,你认识她不久她就跟丈夫离婚了。” “啊!蓝灵真可怜,那么好的女人,这辈子不就毁了吗?他丈夫简直就是畜生,罪魁祸首是他,还那么冷酷无情,早晚要遭报应。”骂完蓝灵的丈夫,春燕又担忧起自己:“姬羽,我是不是也出问题了?跟伟杰那个后我不但胸大了不少,亲戚来的也不正常了,要是也得了不孕症可咋整啊?”两手紧拉着姬羽的手,面色充满紧张和惶恐,眼圈都红了。 姬羽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我觉着还到不了那步,避孕药是经过临床检验的合格药品,只要按说明书服用,应该没啥大危害,蓝灵得了不孕症,就是因为她没按说明用药,说明书要求间隔两三天用一次药,一次不超过一片,可她开始一个时期由于男人索要无度,她不但每天都吃药,还经常一天吃两三次药,服药量太大,再有就是连续三年都在服药,这才对生育系统造成了破坏。你服药时间才半年,而且每隔6天才跟姐夫一夜,对身体影响应该不大,不过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尽量不吃药,用套套对女方没任何影响,对男的主要还是思想意识方面的影响,我跟苏蕊在危险期用套,在安全期开始时不用采取措施,最后过程再戴,挺和谐的,你跟姐夫可以试试。” 春燕摇了摇头愁眉不展:“我可能真出问题了,暑假时,我和伟杰几乎天天做,也是不分白天夜晚,经常是一天两三次的吃药,开学后,虽然只是在他那儿呆一天,可是周六我去得早,周六中午、晚上、周日上午我都有服药,那药瓶上的说明只是写了一次一片,有效避孕时间是服药后5个小时内,没写用多了有什么副作用,姬羽,我今后可咋办啊?”说罢泪水已经控制不住流了下来,走到姬羽身边坐下来,头伏在姬羽的肩头抽泣起来。 姬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轻轻劝慰:“别担心,应该没啥大事,蓝灵都那样了,医生都说多调理一段时间还有恢复的可能,你这发现得早,即使有问题也不会多严重,蓝灵是在省中医院看的病,那里的妇科女中医顾医生医术很棒,我跟顾医生也熟,等处理完眼前这件事回来,抽空我陪你去中医院找顾医生帮你看看,没病更好,有病早治,咱们还有三年才毕业,三年时间,绝对能把你的身体调理好。” 听了姬羽的话,春燕心里轻松了许多,抬起头擦干泪水不好意思的笑了:“姬羽,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正常,书里说热恋中的女人智商只有正常时的一半,像你这样恋爱不要命的估计智商只能达到正常时的10,不过,出了事还知道找弟弟求援,还没彻底傻到家,还有救,呵呵呵!”姬羽一边说一边躲避对方羞恼的报复。 说话中,时间过得就快,眼见检票时间快到了,春燕穿好大衣系好围脖挽着姬羽的手出了面馆,进候车室检票过天桥进站台,火车已经在站台停稳。 俩人上了火车,由于省城到首都的火车车次很多,所以这个时间点儿上车的旅客寥寥无几,空位子很多,俩人在车厢的第一排空位上坐下了,虽然对面的位子也是空的,但为了给春燕取暖,姬羽还是紧挨着春燕,把棉大衣脱下盖在俩人靠近的膝盖上,让春燕心里既甜又暖,在大衣下握住了姬羽的手不肯放开,脸虽没朝向姬羽,却荡漾着幸福的笑意。 火车开动,春燕接上面馆的话题:“哎!姬羽,蓝灵肯把那么多的隐私告诉你,你俩的关系够亲密的啊。” “嗯!蓝灵姐这个人很善良,对我帮助非常大,我跟她的关系和跟燕姐你的关系差不多,甚至更深一些。” “更深一些?咱俩都那样了,再深岂不是!啊?你跟她做过?” “她离婚前,我不知道她那么不幸,砖厂的人都说她有个好丈夫,她和他丈夫感情超好,那时我也不知道许琳已经嫁人的事,只把蓝灵当姐姐和朋友,直到她离婚后,她才把她的不幸跟我说了,我很同情她,但也只限同情,暑假我知道了许琳嫁人,回校后就去砖厂找到蓝灵要跟她处朋友,说毕业后就跟她结婚,蓝灵姐坚决不肯,说她不配,我的决心也很坚决,她就把不能生育的事情跟我说了,我可以不在乎她再婚,但不能生育的话,不但我爸妈不会同意,我也有顾虑,也就没再坚持。我跟她发生过一次关系,说来也挺尴尬的,你听了可别笑话我。” 姬羽就把跟苏蕊破处受伤跟蓝灵学习的事情说了,春燕不但没有嘲笑姬羽,还感慨的说:“姬羽,没想到你的故事这么浪漫这么令人感动,这么说蓝灵还是你和苏蕊的半个媒人,你跟蓝灵的事苏蕊知道吗?” “我和蓝灵没跟她说过,不过,苏蕊可能察觉到什么了,以前她粘我粘的厉害,最近却主动说让我多抽时间去看蓝灵,多安慰蓝灵。” “那肯定是知道了,苏蕊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发现你和蓝灵的事不跟你闹,反倒体谅你,成全你,也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女子,你可不能辜负她啊。” “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苏蕊一心一意对我好,我也愿意跟她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绝不会始乱终弃。我跟蓝灵姐的关系,会像跟你的关系一样,只是做好朋友好姐弟,她应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我以后会劝她再往前走一步,找个能真心对她好的男人,愿她一生幸福无憾。” “嗯,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我没看错你,你真的很好,真羡慕苏蕊,也羡慕蓝灵,能得到你的真爱,不过我也挺幸运的,能跟你有这样深的友情,姬羽,以后我们要永远保持这样的友谊,永远,永远,啊!”春燕两只手在棉大衣下紧紧地握住姬羽的手,把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 姬羽感受着对方的柔软、温暖和心跳,使劲点头:“姐,我一定会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永远把你当做最好最亲的姐姐和最好最亲的朋友。。姐,到京城还得两个多小时,你枕我腿上再睡会儿,昨天累了一天,晚上没睡好,起的又早,看你脸有些憔悴,今天下了车还有得忙呢,多躺会儿恢复恢复体力。” 春燕也觉得有些困乏,从善如流,乖乖躺下,姬羽将黄棉大衣紧紧裹在她胸部以下,让她上半身靠在自己怀中,两手环抱着她,犹如抱着一个婴孩,春燕感觉舒服又温暖,身体轻松乏意愈浓,很快就进入了深睡。 上午7点45分,火车到达终点,姬羽叫醒了春燕,春燕精神抖擞,姬羽却麻了腿走路一瘸一拐,让春燕内疚又感动还有满满的幸福愉悦。 一下火车,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春燕让刺骨的冷风吹的哆嗦起来,出了火车站,姬羽否决了春燕直接乘地铁去学院路派出所的意见,在车站广场旁边包下一辆档次颇高的丰田皇冠出租车,跟司机师傅说好包到晚6点共10个小时300元钱,春燕认为姬羽是疯了,这可是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即使姬羽有钱也不该如此败家,姬羽对春燕的指责选择自动过滤,拉着她进了皇冠,请师父把暖风开到最大,然后说去友谊商店,师傅自然遵从,几分钟后,春燕身上的寒气完全驱除,冻紫的脸恢复了红润,心里对姬羽的感激无以附表,她明白了,姬羽不惜高价租好车,就是为了不让她受冻,要是在冰天雪地里挤一天公交地铁,她不被冻死也会生一场大病。 首都出租车司机博闻健谈全国一流,得知姬羽去友谊商店是要买高档进口三洋收录机,就开始给两位顾客上培训课。 一路上,姬、苗两人知道了友谊商店里都是质量过硬的高档商品,那些商品靠人民币是买不到的,需要美金或外汇券,不过不要为此上火,人民币仍然有用武之地,在友谊商店和那些涉外大酒店门口外,有数量众多的外汇贩子做外汇券、美元和人民币的兑换勾当,当然兑换价格比人民银行的官方外汇牌价要高一些,但普通人在银行兑换不出外汇券,这才给那些贩子提供了赚取差价的机会,也给没有外汇券还想买洋货的人提供了机会,对于姬羽提到的安全问题,司机师傅让姬羽放心,友谊商店门口就有他的朋友做这项生意,到时候在他的皇冠车里交易,两万外汇券以内即兑即换,万无一失,至于价格,全京城都一个价,比官方兑换价高一个点儿,童叟无欺。 说着话,车子到了友谊商店门口,司机师傅收了100元定金在外面等着,姬羽拉着春燕的手进了大门。 首都友谊商店跟普通百货公司就是不同,进门就有漂亮的导购员热情相迎,导购员介绍,友谊商店分为两层,一楼是名贵首饰、烟酒、钟表、工艺品等,二楼是进口衣饰、家电产品和文体用品,实质上就是个洋货百货公司。 姬羽拉着春燕直接上了二楼,友谊商店刚刚开门营业,二楼除了营业员就他们两个顾客,俩人先到家电柜台,果然看到有三洋牌四喇叭立体声收录机卖,价格还真就是1500外汇券。 姬羽放心了,拉着春燕又去了服装区,展示的服装确实够洋够贵,姬羽看中了皮尔卡丹牌皮大衣的样式,让营业员按春燕的身材拿一件深蓝色羊羔皮过膝束身大衣,给自己拿一件黑色小牛皮大衣试试。 营业员笑着说:“如果您真想买的话,要交了钱再试。”姬羽点头表示理解,让春燕在这儿坐等,他去外面兑外汇券去。 春燕大惊,急忙拉住姬羽说:“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咱们就买一台收录机,你光兑1500元的外汇券就行,皮大衣绝对不能买,一件1000多块钱,败家不是这么个败法。” 姬羽点头:“你放心好了,外面太冷,你就在这儿安心等着我,我兑换完外汇券就回来。 姬羽下了二楼出了大门,那司机师傅迎了上来:“我朋友在我车上,要兑换吗?要兑换上车。” 姬羽点头跟着司机上了皇冠,里面果然坐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年轻人,皇冠车司机启动了车子,年轻人也不废话,张口就问:“兑多少?” 姬羽更干脆:“5000外汇券。” “6000人民币。” 姬羽从挎包拿出一个档案袋,又从另一个档案袋里拿出一沓钱加在一起递给对方:“6000人民币,数数。” 年轻人把档案袋的五沓大团结倒出来,开始数钱,六沓钱数完,放进人造革挎包里,从挎包里拿出五沓外汇券递给姬羽:“5000外汇券,你也数数。” 姬羽接过来数完正确,放进了自己挎包。 年轻人递给姬羽一张名片:“朋友够爽快,头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下次想要外汇券、美子、港钞,1000元以上我给你95折,东哥,谢了,空了请你喝酒,停下,我下车。” 司机停车,年轻人下车后,司机拉着姬羽返回友谊商店,前后不过10分钟,司机自豪的说:“怎么样?哥们没骗你?安全又可靠。” 姬羽谢了司机,下车进商店,上二楼到了服装区,无视春燕的阻拦,数出2180元外汇券给了营业员,营业员笑着接过钱开了票,就去找衣服。 春燕急的满头白毛汗:“老天爷,姬羽,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我跟你说哈,你就是买了我也不穿,打死我我也不穿,穿1千多块钱的衣服烧得慌,你拿回去给苏蕊穿去。” 姬羽笑道:“打死你我也不给你穿,活着才给你穿呢,你没看看外面的雪有多大,零下6-7度,就你现在这身衣服,姐夫前脚出派出所,你后脚就得进医院,要是冻出个肺炎伤寒啥的,春节就在医院过,你爸妈都得过来陪你,你和姐夫的事也瞒不住了,你确定不穿吗?” 春燕不得不承认姬羽说的有道理,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来了寒流,温度一晚上比昨天低了10度,在外面几分钟就感到透心凉,但仍坚持:“那也不用买皮尔卡丹啊,在百货商店买件普通棉大衣不过十块钱,一样保暖。” 姬羽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那咱也得有那个时间啊,姐夫可是在派出所小黑屋蹲着呢,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小黑屋有没有暖气,衣服保暖不,要是他冻病了,你就忍心一个人回江南过年?” 春燕没脾气了:“年后我把钱还给你。” 姬羽笑嘻嘻:“这就对了。” “可是你有棉大衣了,干嘛还买皮尔卡丹皮衣?烧包吗?” “又说对了,本公子如今有钱了,有钱难买我愿意,哦,一会儿你穿皮尔卡丹,我穿黄棉大衣在一旁,知道的咱俩是同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跟班呢,忒伤尊严,男人,丢什么都行,就不能丢脸,知道不?” 春燕彻底无语了,小声嘟囔:“强词夺理,暴发户嘴脸。” 营业员按照身材尺寸拿来了大衣,春燕拿着大衣进了试衣室,姬羽则脱了黄大衣,直接把皮大衣穿在身上,系好扣子,扎好腰带,在试衣镜前一站,女营业员眼都直了,姬羽看着镜子里的小伙儿也是相当满意,皮衣非常合身,本来姬羽的身架就不错,这样式新潮做工考究的高档名牌更是把他的气质提了几个档次,感觉超好,不得不佩服意大利的服装大师,确实名不虚传。 等春燕穿着皮衣出来,俩人相对而视,都看直了眼,春燕从没见到姬羽这样帅气过,姬羽也被春燕的高雅精炼气质所震撼,春燕走到姬羽身边一同打量镜子里面的俊男靓女,心里叹服这两件衣服绝对超值,要是早知道能出这个效果,借钱也要买到这件皮衣。 这时两边的营业员和导购员都围过来了,不住赞美他俩,男的英俊潇洒慷慨多金,女的美丽大方气质优雅,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祝福俩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弄得春燕满脸红晕姬羽神飞色舞,不过俩人都没出语分辨。 买完皮衣,姬羽又给春燕买了一双鹿皮手套和一副兔皮护膝,他也买了一双皮手套一只带轮子的旅行箱和一只带密码锁的皮挎包,花了600多外汇券,把春燕的呢大衣和自己的棉大衣叠好装进旅行箱,把钱放进文件包,书包也进了旅行箱。提着挎包拉着旅行箱,俩人来到家电柜台,交了钱拿到发票,当场开箱试听收录机完好,重新装箱,把纸箱放到旅行箱拉杆上,两人下了楼。 姬羽看看还剩下了400多元外汇券,就在一楼柜台买了两条英国 kent(健牌)滤嘴香烟,这种香烟在国内名气超高,甚至在美国牌之上,还买了一只高级防风燃气不锈钢压发式打火机,两个变色太阳镜,又到化妆品柜台买了一套羽西牌化妆品,一瓶发胶,请营业员小姑娘帮春燕化了淡妆,顺便把自己的头发弄的油光闪亮板板整整。 最后几十元外汇券买了两大盒美国进口德芙牌巧克力,直到外汇券全花光,这才把东西装进皮挎包,俩人一人戴着一只太阳镜出了商店。 外面皇冠司机直到俩人到了车前才认出是自己的主顾到了,连忙下车帮着把旅行箱和收录机包装箱放进了后备箱,春燕站在一旁,除了露在外面的脸耳有凉意,周身被皮草包裹的暖融融,再也不觉得冷。 三人上车,姬羽让司机去学院路派出所,这时是上午10点半。 第46章 破财免灾 到了派出所,春燕在前姬羽在后,进门后找到一个民警,春燕说道:“警察同志,我是苗春燕,昨天我男朋友汪伟杰,因自行车相撞引起打架纠纷,被扣押在这里了,这位是我的同学姬羽,他帮我们买了新收录机,赔给纠纷的对方,过来办理相关手续。“ 姬羽没等对方说话,连忙拉住对方的手摇了两下,满面微笑:“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请抽烟。” 说着拿出一盒长健烟放到了对方手上,又不等对方说话,开始满屋子发烟,4个穿制服的男警察每人一盒长健,两个女士每人两大块德芙巧克力。 发完礼物,姬羽再次来到第一位警察身边笑着说:“警察同志,我们完全同意派出所领导的处理意见,收录机买来了,是刚从友谊商店买来的,型号跟对方那台完全一样,说明书合格证发票齐全,就在外面的车里,您看我是不是把收录机搬进来,您检查验收,处罚款也带来了,麻烦您帮忙把手续给办了。” 眼前的警察把烟扔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说:“要是你们昨天就把事情处理完就好了,现在出了新麻烦,昨晚李卫东在家头疼,连夜送进医院检查是脑震荡,要住院治疗,对方提出要汪伟杰付住院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2600元,人家有透视片、脑电图和医生诊断书为证,交通责任汪伟杰负90的主要责任,你们除了要陪对方一台新收录机,交50元治安罚款,还要赔付对方2340元的治疗休养费用,才能把汪伟杰领走。” 苗春燕一听就急了:“李卫东这是讹诈,昨天他摔倒后起来就把我男朋友打了,力气大的很,头脑也清楚,到了派出所也做了检查,除了脸上有轻微刮伤,其他没什么损伤,大家都看到了,汪伟杰的伤比李卫东重得多,汪伟杰没得脑震荡,李卫东回家后倒脑震荡了,谁信啊。” 警察笑了:“人家有医院证明,你说谁信?打起官司法院以证据为准,你跟我说没用,你不赔钱,人家就要去法院告你们,到时候还得照样赔钱,而且肯定赔得更多,不信你就试试,我也是看到这位姬羽同志挺上路才多句嘴的,按你那个男朋友的态度,我就公事公办了。” 姬羽轻轻碰了碰春燕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对警察道:“警察同志,钱我们有,别说再赔对方两千,四千也没问题现在我就能拿出来。”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了四沓大团结:“但是,这笔钱我们不交,收录机再贵我们照赔不误,如果昨天你们派出所检查认定他摔伤了,就该跟我们一起去医院诊断,诊断确定他脑袋出了问题,多少费用我们都认,可昨天派出所的同志检查认定他没有问题,不用去医院检查,他出了派出所回到家脑袋就有问题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我怀疑他在医院有熟人,伪造伤情和诊断书,我请求现在就把他送到我们部队总后医院进行复查,复查结果他没事,我们就要告他讹诈罪,复查结果他确实得了脑震荡,那我们也不认,谁知道他昨晚出了派出所后又出了啥事?我们只认你们派出所昨天的结论,那个结论是派出所的定论,纠纷双方都认可签了字的,哪能单方随意撕毁?李卫东不把人民公安的尊严放在眼里,我们可是尊重公安尊严的,我们要是认可了对方的讹诈,就是对公安民警尊严的践踏,只要我们付出了这笔治疗费我们就承认了打伤李卫东的事,以后他就可以以留下后遗症的借口没完没了的纠缠骚扰讹诈汪伟杰,从李卫东的所作所为,我认为他绝对做得出来。说真的,我们认可昨天派出所出得结论也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愿多找麻烦,你们也能看出来,我们不是普通家庭的子女,这位苗春燕同学的父亲是江南军区的司令员,汪伟杰的父亲是江南省委副书记,虽然他们都是地方干部,到了大军区、省部级领导层面,在京城不可能没有实权的朋友,我就更不用说了,国级领导这个姓氏的只有一个,我也不用提我家长辈的名字了,说出首长的名字大家都不方便,这是我的学生证,这是燕云省省图书馆的借书证,省图书馆普通借书证是红色的,蓝色借书证是小范围高干专用书证,如果你们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证实,这是省图书馆的电话,一分钟就能证明我的身份。” 姬羽把两本证件放在警察面前,一个女民警脸色微变,过来拿起借书证跟男民警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姬羽没问女民警要做什么,接着跟男民警说:“我们服从派出所昨日的判罚不是说我们理亏,也不是我们怕了李卫东,我们是不愿意惊动我们的父母长辈,让我们的父母知道了,父母会生气,我们会挨骂甚至会被禁足,我们在圈子里也丢面子,所以,能干净利索处理事情,别扩大影响这是我们的初衷,花点小钱现在就把汪伟杰领走,影响面越小越好,但真要是事情闹大我们没了面子,我们也就用不着忍让了,一旦我们的长辈知道了这件事,你不会认为长辈只教训我们一下就算了,就算我们长辈不说话,但长辈们的下属、秘书们就会看着首长的孩子受欺负吗?雷霆之下,或许市局领导能扛得住,你们分局领导能扛得住吗?你们这小小的派出所能扛得住吗?现在我们把收录机和罚款交了接着带走汪伟杰,这件事我估计你不敢拍板,你去跟你们所长汇报,所长要是也不能拍板就向分局或市局汇报,我们学校明天就要期末考试,汪伟杰今天要是出不来,旷课加挂科,学校会处分他,那家长一定会知道,我们想要压事也压不住了。” 男民警头上冒了汗:“你们两位先坐着等会儿,我去向领导汇报去。”说完匆匆出了屋子,另一名年轻女民警拿了两个水杯,用暖壶的开水涮了两遍,倒了两杯茶水笑着放到姬羽两人的桌子附近:“两位同学,喝点儿热水,消消气,放心,事情一定会圆满解决的。” 姬羽微笑着点点头:“谢谢,本来也没怎么担心,人民公安原本就该公正,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得,不过,还是要谢谢警花姐姐,没想到学院路派出所的警花这么漂亮,飒爽英姿啊!” 女警察满面春风:“呵呵呵!过奖了,你这位学姐才是真漂亮呢,这件皮大衣真华贵,穿在身上比昨天那件呢子大衣气质提了好几个层次。你这么帅,大学生高干家庭还这么有钱,女朋友想必也很漂亮?” “哪里有,我还不到20岁,刚上大学不到一年,学校不允许,家长也不让早恋,怕影响学习,其实我们这种家庭的子女在婚姻大事上,真还不如普通家庭,没有多少选择自由,基本上都是父母包办,自己找对象能成的少之又少。” 女警察感慨道:“能理解,不同阶层有不同阶层的烦恼。唉!”打消了内心奢望,警花叹了口气落寂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没多大会儿,最先出去的女民警进了屋子,把借书证还给姬羽说道:“姬羽同学,苗春燕同学,请跟我来,我们所长要跟二位谈一谈。” 姬羽收好证件和桌子上的钱与春燕跟着女警察来到所长办公室,所长满面微笑站起身迎过来,跟姬羽、春燕握手,请他们坐在沙发上,又招呼女民警给二人沏茶倒水,自己也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抱歉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天刚亮就接到住宅小区的失窃报警,处理完回来才听说李卫东昨晚到医院检查的事儿,切!这种人什么心思我们见多了,不就是见派出所判了汪伟杰同学担负了交通事故90的责任,觉着有机可乘想多弄些钱吗?利令智昏,痴心妄想,我让两个民警去医院了,问问李卫东到底服不服昨天派出所的判罚,如果不服,我们民警立即带他去市人民医院复查,复查如果他是装病,不但刑拘还要追究区卫生院的责任。听说你们已经把新收录机买来了?唉!也是这三洋收录机太先进了,配件难买,否则的话把摔坏的收录机修好就行,哪里用买新的。按说汪伟杰同学付90的责任,如果用钱赔付的话,可按新收录机价格的90赔付,现在你们买了新收录机了,让李卫东再拿10的钱出来也很麻烦,争争吵吵到晚上也不一定完结,我的意见,这事儿按民事纠纷调解程序办,你们赔李卫东一台收录机就行,打群架的事派出所这边就不留案底不做处罚了,你们经济上吃点亏,但对汪伟杰以后有利,你们二位觉着行,咱就这么着,要是不满意再商量个合适的办法。” 不等姬羽说话,苗春燕高兴得说:“还是您考虑的周全,能这样处理我们非常满意,谢谢所长了。” 姬羽当然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再好不过,不留案底,汪伟杰屁股干干净净,那李卫东就绝了纠缠的念想。姬羽站起来跟所长握手感谢,表示欠了所长一个人情,把皮包里的那一整条健牌进口烟掏出来给所长表示感谢。 姬羽的身份,所长已经跟燕州省图书馆证实了,确实是高干无疑,他就寻思着跟这些官二代留份香火人情,以后说不定就用得上,欣喜中暗赞这姬家公子办事大气,他抽烟是懂烟的,英国健牌香烟不但超贵而且有钱也难买到,在京城,口袋里装有健牌香烟的人非富即贵,眼前的贵公子出手就给了他一整条,这可是好几倍罚款的钱,这场纠纷案能有如此结果,让他很是满意,把烟放进写字台抽屉里,又拿出两张名片给了姬羽二人,希望他们以后能多联系。 结果皆大欢喜,姬羽、春燕出派出所到出租车上搬收录机,春燕兴奋的小声说:“姬羽,没想到你这么能忽悠,拉大旗当虎皮,外交部长也敢搬出来唬人,不过效果真不错,原来你买名牌皮衣是有目的的啊。” 姬羽笑道:“在京城我两眼一抹黑,不靠唬能怎么办?春燕姐,一会儿把收录机交给他们,我就不跟姐夫见面了,你自己去把姐夫接出来,找个宾馆洗洗晦气中午吃顿好的给姐夫补补,还能利用下午时间补个恩爱。你别跟姐夫说实情,说实情姐夫会觉着落面子,以后跟我犯隔阂,你就说你自己找的关系把他捞出来的,我一会儿乘这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坐下午的火车回燕州,今天的事儿你也别跟苏蕊说,说了没意思还可能起误会,哦,你身上没多少钱,这1000块钱你拿着肯定用得上,咱姐弟俩用不着矫情,过了年开学后你再还我就是了。”说着姬羽把一沓钱放进了春燕的挎包里。 春燕想了想觉着姬羽的话非常有道理,姬羽是看在跟自己的友情上才帮忙的,不图汪伟杰的感激,让汪伟杰知道了姬羽帮了这么大的忙,肯定会猜疑自己跟姬羽的关系,就他那眼高于顶的性格知道了姬羽的家境身份,再说些轻浮的话让姬羽产生厌恶反而不美,也就答应了,心内感动眼圈发红,轻声说道:“这样也好,回去后我再找你。” 进了派出所,姬羽把收录机从包装箱里取出来,当场放了段歌曲让所长和民警们确认机器完好,又把发票交给所长,要所长把摔坏的收录机拿来让他带走,以旧换新,天经地义,没话好说,姬羽把旧机器放进包装箱,跟春燕和民警们道了别,提着纸箱出了派出所。 派出所长把姬羽送出来,诧异的问:“姬羽同学为什么不等汪伟杰出来,你们一起走呢。” 姬羽笑道:“要是喜事当然要跟朋友共享欢乐,可进局子蹲班房这等尴尬事情,甭管是谁没人愿意让朋友知道,再说汪伟杰的女朋友在跟前,我当电灯泡也不是事儿,还请所长别跟汪伟杰说我来过的事情,省的尴尬。” 派出所长恍悟感叹:“姬同学真是善解人意。” 告别所长,姬羽上了出租直奔火车站,跟出租车司机结算,司机挺佩服姬羽的做事风格,说才半天只收了姬羽200块钱,姬羽爽快付钱并表示了感谢。 到了售票厅看看下午1点半有一趟普快,买票后,到快餐店要了份盒饭吃了,在候车室二楼等车,到燕州的时候将近5点,取了自行车,把旅行箱和收录机箱捆在后座,回到学校实验楼办公室,放下东西,把皮大衣脱下装进包装袋,平常还是穿黄大衣得劲,又把春燕的呢子大衣从旅行箱里拿了出来,找了个包装袋装了,骑着自行车又去了市里,到干洗店把呢子大衣放下,跟店员说好一周后来取,开了凭证,又去了两家家电维修点儿,问了问都修不了三洋收录机,姬羽也是无奈,想起大哥学的是无线电专业,兴许能有办法,决定放寒假回家时在天津待两天,也让奶奶和母亲跟温岚家人见个面。 看看已经过了学校的晚饭时间,姬羽就在外面饺子店吃了半斤饺子返回学校,在办公室给大哥写了封信,烧了两壶开水洗去头上的发胶,晚8点半下楼把信投进学校的邮箱,出了校园在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火车站,给了司机10块钱让司机等着,9点钟接到人再乘车去市里,司机自然满口答应。 9点钟刚过,姬羽在出站口等到了苏蕊和春燕,俩人见到姬羽都很开心,姬羽见春燕看着他微微摇头,知道苏蕊对汪伟杰的事一无所知。 三人出了车站上了出租车,姬羽让司机开车先去棉纺厂生活区,在车上姬羽对苏蕊说:“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些天我要抓紧时间复习一下几门主课,临阵擦枪不快也光,放假前这十来天就不找你了,你到家跟苏伯伯秦阿姨商量一下,寒假我想带你和我一起回老家过年,过几天陪我妈和奶奶一起回去,路上你也能帮把手,等过完年,正月初二咱俩一起回来。” 苏蕊一听十几天见不到姬羽心里一阵失落,之后听姬羽说要带她一起回老家过年立刻欢喜起来:“好啊,绝对没问题,不用跟我爸妈商量,我现在就能决定,今年就跟你和奶奶、阿姨一起回去,我爸妈不会反对的。初二回来是不是急了些?你半年没回去了,过年不得串亲戚拜年啊?要不咱们初五再回来。” “初五回来当然好,我怕你去了不习惯,老家现在还没电呢,到了晚上一家人守个煤油灯,解手也没抽水马桶,十几天没有热水洗澡,你能受得了吗?” “你能受得了,我就能受得了,既然决定做姬家的媳妇,那就能习惯家里的习俗。”苏蕊回答的很坚决。 司机师傅笑呵呵的对姬羽说:“小伙子可以啊,把我们省城这么好的姑娘拐到手,这辈子有福了。” 春燕也夸苏蕊心地善良,爱的诚挚,说姬羽眼力好,苏蕊心情很是愉悦。 把苏蕊送到小区门口,苏蕊下车,出租车返回学校,眼见快到晚10点,春燕不好再到实验楼办公室跟姬羽滚地铺,独自回了宿舍,姬羽则去了实验楼。 第二天上午姬羽穿着黄棉大衣进了教室,低调如常,可苗春燕穿着超时髦超洋气挺括的皮大衣进教室,立刻就亮瞎了数十只眼球,更过分的是常年素颜的铁娘子,今日还化了淡妆、刘海打卷,不论气质还是容颜都把公认的班花李洁给比了下去,第一节的复习课一半女生和多一半的男生都不在状态,复习效果大打折扣,下课后几个跟春燕要好的女生抱怨了她好半天,随后就开始深入研究她的皮尔卡丹和羽西化妆品。 周三就要正式期末考试,周一周二上午都是主课老师带领复习本学期的重点内容,留下有针对性的习题让学生用下午和晚上的自由复习时间答题加深理解,大部分学生都离开教室找僻静地方进行复习。 姬羽的复习地点自然是自己的办公室,吃完午饭,苗春燕就挎着书包找来了:“姬羽,这两天我就在你这里复习了。” 姬羽笑道:“你这大才女还用复习吗?上午几位老师讲的重点那么明显,别说你了,我要是考砸了都该找块豆腐撞死。” 春燕也笑了:“你还别说,上学期总复习时,老师领着总复习时归纳的重点也很集中,可该挂科的人仍就挂科。” “呵呵!估计这学期挂科的还得多几个,姐,今天你是不是成心啊,打扮的那么妖娆艳丽,搅乱一大半同学的心,净看你了。” “你当我愿意啊,我的呢大衣不是还在你这里吗?头发这几个卷我怎么也拉不直,害得我第一节课差点儿迟到,快把我的大衣还给我,我换回来,这皮大衣实在太烧包了。” “哈哈哈!没办法了,这个星期你得一直烧包下去,昨天我一回来就把你的呢大衣送干洗店了,那么一大片污渍,根本没法用毛巾擦干净,用水洗大衣就毁了,下星期天能洗好,到时候我给你取回来,不会耽误你回家过年。” 春燕心里一阵感动,走近姬羽身前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头伏在他的肩头,轻轻说:“羽弟,你咋对我这么好呢?我后悔跟汪伟杰订婚了。” 姬羽脑子清明,对春燕的表白没怎么引起激情,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说:“是姐先对我好,我才对姐好的啊,我们的友谊,比大部分情侣关系还要真挚,这也很好啊,好些情侣热乎一段时间就厌烦了,还有不少情侣都结婚了最后又分手了,咱俩的这种友谊却不会冷却,彼此永不相忘,也不会彼此厌倦,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燕姐就是我此生最重要的知己,这份情谊值得我一生坚守。” 春燕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擦了一下眼角,不好意思的说:“坏蛋,说的那么煽情,把人家的眼泪都说出来了,啥都不说了,让我们一起守护好这份情谊。对了,昨晚苏蕊在出租车上有句话我没听明白,回来后宿舍就要关门了,我也没来得及问,憋了一夜一上午真难受。” “是不是她说要跟我奶奶和我妈一起回老家那句话。” “就是这句话,奶奶和阿姨不在老家吗?在天津大哥那里还是就在燕州。” “你够敏感的,判断力不错,我国庆节时不是回了趟老家吗?回来时把我奶奶和我妈都带来了,两位老人都有严重的慢性病,我奶奶主要是哮喘,我妈生我时腰腿都受了寒,还有妇科病,一到冬天两个老人都下不了炕,以前家里没钱,只能硬扛,现在我有钱了,就不能再让亲人受罪了,我把妈和奶奶都送进省中医院,治疗了三个多月,奶奶和我妈的病都有了很大起色,奶奶恢复的最好,入冬后就没再咳嗽喘,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了,我妈恢复的也不错,妇女病去了根,腿脚也能自己上下楼梯,就是椎间盘突出的毛病根治不了,但不影响正常生活,放寒假俩老人出院,我带她们回家过年,回去时带的东西多,我就想让苏蕊跟我一起回去,让她帮我照顾俩老人。哎呀,姐,你咋又踢我?没轻没重的疼死了。”姬羽抱着受袭的小腿直吸凉气。 春燕秀眉冷对气呼呼道:“没踢死你是轻的,奶奶阿姨来了三个多月,你对我不露一点儿消息,还甜言蜜语叫我好姐姐亲姐姐,还跟我谈情谊有多深,我呸你个大骗子,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枉我这么相信你,有了困难第一就找你,你呢?把我当亲人了吗?我恨你。”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流出眼眶。 姬羽自知理亏,连忙道歉:“我的错,绝对是我的错,要不你再踢我两脚解解恨,别哭了,我就怕女孩子哭,一直觉着你这么强势的女孩不会哭的,没想到也是个泪包,偏偏今天还化了妆,你看看你脸上都是溪流地图了。” 姬羽忙把手巾放盆里,兑了些温水,拧干毛巾帮春燕擦脸,解释道:“老人们得的是慢性病又不是突发急症、重症,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扎针烤电,医生要求理疗过程要安静,心无杂念,不能打扰,我就没跟你们说,苏蕊是我未婚妻,不跟她说显然不合适,跟你说早了,你是去看老人们还是不去?去了就在房间外看着不合适?我就没告诉你,不过也没想永远瞒着你,出院之前结束理疗就会跟你说的,你忘了昨天早上在火车上我还跟你说过,这两天抽空陪你去中医院找妇科老中医给你看看,也是要领你去看看我家俩位老人的,那时候苏蕊可没说老人的事儿,是我主动要跟你去中医院的对?你可不能生我气。” 听姬羽这样说,春燕的心情畅快了许多,可还是余气未平:“虽然是这样,你也不该瞒我这么久,既然苏蕊能知道,我就该知道,她不就是挂个未婚妻名头吗?又没结婚,我还是你比亲姐还亲的姐姐呢?奶奶、阿姨治疗怕打扰,可总不能24小时都在治疗,她能认亲我咋就不能认亲了?看来你的心中苏蕊的分量还是比我重,你这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 “好啦好啦,你就别生气了,不管怎么说,未婚妻和超过亲姐姐的姐姐还是有区别的,咱俩只是零距离接触过,只是发生了表面关系,我和苏蕊可是经常负距离接触,关系比你深入多了。要说认亲的事,我还委屈呢,上个月你爸妈来看你,你不是也没让我上前认亲吗?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亲弟弟,那你爸妈就是我爸妈了,你自己说说,我能不能当他们的面叫声爸妈?你也一样,一会儿我带你去中医院,你敢叫我妈妈吗?不敢?说一千道一万咱俩的关系再好也只能搞地下工作,没法见光,可这种地下关系更亲近可贵,古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咱俩这关系正是属于偷不着的最高境界,相互爱慕,相互倾心,相互依恋,不越底线,完全超越血脉亲情的世俗概念,是不是?” 春燕让他绕的有些懵,世上有这种关系吗?偷不着的关系?好像有,好像外国书有一种柏拉图式爱情跟这差不多,其实,她也觉着眼前这个小男人,在她心里比已经占有她肉体的那个大男人的分量还要重些,要是这两个男人现在那啥了,只怕自己给小男人的眼泪会比那个大男人还要多些。 春燕看着近在咫尺那双黑白分明没有丝毫污浊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把双唇印在了对方的唇上,跟以前稍触既离不一样,这次她双手搬住姬羽的头和脖颈不让他离开,又用柔润的小舌头伸进对方的口中探查索求。 俩人都是过来人,对示爱都有经验,姬羽自然而然的配合着吸吮着送进来的美妙香润,并礼尚往来把自己的津液度进对方口中,俩人犹如连粘为一体,紧密结合难舍难分,享受着激情爱意,足足有10分钟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春燕俏脸布满红晕:“这算是我对你的补偿,现在我们俩应该是负接触了?这次的事原谅你了,以后这样的事不许瞒我,奶奶和阿姨来燕州是为了看病,我爸妈来燕州是出差路过看我,能一样吗?不是姐不把你介绍给我爸妈,是时机不对,我爸妈到咱们学校一共才一个来小时,大部分时间都让院领导占了,我也没跟他们说几句话,以后你去江南,我领你到我家认亲,叫爸爸妈妈或伯伯阿姨随你,真没想到,你这人还小心眼。” “逗你的,没怪你,说真的就是你让我上前认你爸妈我也不敢,其实认不认亲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两人是不是真心实意承认对方,真情实意的呵护我们之间的友情。” 春燕赧然:“姬羽,我是不是挺无耻,有了未婚夫还跟你这样,有时候晚上我睡不着觉,就想你,想咱俩的关系,心里就有愧疚感,觉着对不起你,对不起苏蕊,对不起汪伟杰,对不起爸妈对我的教诲。” “有个好办法,到庙里捐个门槛。” “去你的,你才是祥林嫂呢,咱俩好,可并没做夫妻间的那种事。” “那你还愧疚什么?咱俩这样,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间不愧任何人,即使暑假前一天那晚,咱俩发生了超越普通朋友的亲密接触,我也没觉着有啥不对,那时我跟苏蕊,你跟汪伟杰,都没明确关系,对苏、汪二人,你和我问心无愧,如今,我跟苏蕊明确了关系,我会尽到丈夫的责任,只要苏蕊真心待我,我就会做到跟她不离不弃,对蓝灵,我只是在朋友的基础上又多了分同情,这时候她需要朋友依靠和帮助,我作为好朋友给她一份爱心,苏蕊要是认同理解,那她除了是我女人还是我的知己,不理解的话,也没办法,实在不行分手就是,理念不同,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燕姐,现在你跟姐夫感情很好,我不会做超越底线的事,假如,听清楚我说的是假如啊,假如有一天你跟姐夫掰了,内心空虚想男人了,尽管来找我,我必当义不容辞的奋勇献身。” “呸!去你的假如,就不盼着姐个好,还内心空虚,好像我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似地。”春燕作势要出脚。 姬羽忙躲避:“是是是,我的假如就是个屁,姐姐大人大量放了我,你出脚太狠了,踢身上会死人的,你个姑娘家怎么腿劲儿这么大,练过功夫吗?” 春燕得意的说:“猜对了,我爸我妈都会功夫,我和我哥三岁就站马步打基础,别看你人高马大,我一人能打你两个。” 姬羽不以为然:“你就吹?那么厉害怎么让李卫东他们把汪伟杰打的跟花鸡屎一般?到了还得靠警察解围。” “他们那是打群架,不按套路走,汪伟杰又不会功夫,我就是打伤他们几个,他们恼怒之下,汪伟杰恐怕伤的更重,再说在人家地面上,我打伤李卫东他们能落什么好?十有八九也得陷进派出所,连报信的都没有,昨天你不是看见了,我这没动手,李卫东他们还要讹我们呢,要不是你机智,那派出所的民警也不会让汪伟杰轻松出来。” 姬羽点头:“这倒也是,还是你聪明,走,咱们这就去中医院。” 第47章 名列前茅 春燕让姬羽骑自行车在校门口等她,她回宿舍一趟拿了挎包,俩人共乘一辆车去了中医院,路上经过商店时,春燕让姬羽停一下等她买点儿东西,姬羽知道她这是要给俩老人买礼物,也没说什么由她去了。 春燕出来的很快,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是一些罐头奶粉啥的营养品,到了中医院先去病房,推门进去看到朵朵坐在轮椅上,跟奶奶母亲说笑正欢。 朵朵听到门响,转身看到姬羽,欢叫道:“哥,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下午又没课吗?”转动轮椅靠近姬羽,不过见到哥哥身后有陌生人,就停下了轮椅。 姬羽笑道:“朵朵又来送饭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把春燕牵到两张病床中间:“奶奶,妈,这是我同班同学苗春燕,是我们学生会的干部,我叫她姐姐,在学校对我好着呢,经常帮助我,今儿个听说您们住院的事儿,一定要过来看看您们,还给您们买了这么多礼物。” 春燕忙上前给奶奶和妈妈分别鞠躬:“奶奶好,阿姨好,实在不好意思,我该早来看您们的,您们到这里三个多月,姬羽才跟我说,这是我一点儿心意。” 春燕把网兜放在床头柜上,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黑灯芯绒老妇帽对奶奶说:“奶奶,我听说过几天您和阿姨就要出院,回家过年,冬天出门冷,送您这个棉绒帽护着头,不知道尺寸合适不?您试试,不合适我去换。”边说,边把帽子帮奶奶戴在头上。 奶奶乐呵呵的整了整帽子说:“合适,正合适,舒服着呢,这闺女可真会买东西,让你破费了。” 春燕笑道:“您戴着舒服就好,这是晚辈的一点儿心意。”又从挎包取出一副护膝,正是昨天在京城友谊商店姬羽给她买的那副鹿皮护膝,对姬羽妈说:“阿姨,听小羽说您有寒腿,冬天走道费劲,这副护膝是鹿皮的,暖和又柔软,给您带着保护膝盖还不影响活动。”说着把护膝放到姬羽妈手中。 姬羽妈摸着护膝就知道这是贵重东西,连忙推辞:“好孩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姨是个山里刨土坷垃的,穿这么贵重的东西没得糟蹋了,你拿回家给你家老人戴。”说着欲把护膝还给春燕。 春燕忙往后退:“阿姨,你收下,我爸妈身体好着呢,都在部队,住在南方,气候暖和,用不着护膝,姬羽叫我姐姐,我当他跟亲弟弟一样,如果不是怕初次见面太冒昧,我该叫你一声妈妈的。” 姬羽妈吃了一惊:“哎呦,那怎么能当得起,你爸你妈都在部队,那一准就是大领导大首长了,我和小羽爸是山沟沟里的穷农民,怎么能高攀啊?再说我家小羽已经有对象了。” 春燕红着脸说:“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说要跟小羽处对象,我知道他已经订婚了,女朋友叫苏蕊,苏蕊跟我熟着呢,我每到星期六都跟苏蕊一起去京城,她去上大专班,我去京城看我对象,我对象在京城上大学呢。我跟小羽只是姐弟关系,嗯!就像干姐姐干弟弟那种。” 姬羽妈回头看向儿子,姬羽忙说:“妈,春燕姐是有男朋友了,她和她男朋友都是高干子女,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呢。春燕姐在学校很照顾我,当然她有困难也找我帮忙,她不是外人,她给你的礼物可以收下。” 姬羽妈这才放下心来,把护膝放在枕头边:“那我就收下了,春燕,这名字真好听,那就谢谢你了,姨也没礼物给你,这样,明年你们再放暑假,你领着你对象到我们那里去玩儿,我们那儿穷是穷,可山清水秀空气新鲜风景好,夏天瓜果梨桃又多又新鲜,小羽还可以带着你们去抓野兔子野山鸡啥的,姨给你们做着吃,我们家刚翻盖好房子,有的是地方住,住多少天都行。” 春燕高兴的说:“那敢情好,说定了,明年夏天我一定看奶奶和阿姨去。” 一旁的朵朵羡慕的说:“唉!要是我的脚能走路就好了,让阿姨一说,我也好想去哥哥的老家玩呢。” 姬羽忙安慰道:“朵朵不用难过,你爸妈和哥哥都在使劲挣钱呢,用不了10年就能攒够给你治腿的钱,到时候你才20岁出头,想去我老家还不简单,早上坐火车天不黑就到了,想玩几天玩几天。” 朵朵开心的笑了起来:“嗯!自从爸爸承包了煤渣生意,爸妈一天比一天开心,哥,这都是你的功劳,小妹谢谢你。” 春燕一进门看到这个坐轮椅的小姑娘就很惊讶,她记得上学期在新华书店外面曾见过这个小姑娘几次,当时这个小姑娘就在书店对面摆摊擦皮鞋修破鞋,由于这个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却是个脚残,引起了她的注意,还为小姑娘叹息难过来着,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小姑娘就不见了,没想到今天在姬羽妈的病房见到了,跟姬羽的关系还这么亲密,就笑着跟小姑娘打招呼:“你叫朵朵吗?你是姬羽的妹妹,我是姬羽的姐姐,那咱们俩也是姐妹了,我姓苗,叫苗春燕,来,握个手,朵朵妹妹,我们这就算认识了。”春燕把右手伸到朵朵面前。 朵朵握住春燕的手绽开笑脸:“春燕姐姐,我早就知道你了,还知道姐夫是京城政法大学的高材生。” 春燕有些疑惑随即释然:“你早就知道我?哦,我知道了,是姬羽告诉你的对不对?”心里却很不解,姬羽干嘛把她的事跟这个小姑娘说? 不过朵朵马上给了答案:“呵呵!姐姐猜错了,是我姨姐告诉我的,你刚刚还说认识我姨姐的。” 春燕恍然大悟:“啊,你和苏蕊是姨表姐妹!”这就通了,怪不得朵朵能在这间病房出现能跟姬羽称兄道妹,原来是有苏蕊这层关系,听刚才的话,姬羽在煤渣生意上照顾了朵朵的父亲,对姬羽的能力和人品又高看了一眼。 春燕从挎包里掏出了眼镜盒,抽出姬羽送给她的太阳镜递给朵朵:“真没想到今天能和朵朵妹妹认识,初次见面,有些突然,姐姐没有准备,就把这个太阳镜送给妹妹,这种太阳镜是意大利进口的质量好不伤眼睛,还可以自动变色,不论在太阳地还是雪地,都能保护眼睛,你试试,带着挺舒服的。” 朵朵高兴地说:“呀,这个太阳镜好精致,真漂亮,既然春燕姐姐跟我哥、我姐关系这么好,我就不客气收下了。”朵朵把太阳镜戴在眼上,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一只红脖线绳,线绳下挂着精致的不锈钢小十字架,递给春燕:“春燕姐姐,我也没有别的礼物还给你,这个十字架是我在福音堂学校读书时学校发给学生的徽章,有驱除邪恶保佑平安的功效,送给姐姐保佑姐姐没病没灾一生平安。” 春燕为难了,福音堂是什么性质的学校她很清楚,这个十字架对福音堂的孩子们非常珍贵,作为礼物送人这礼就太重了,可对她不合适,她9月份已经通过预备党员考察,是正式党员,作为一名党员带着基督教徒的十字架非常不妥,可是如果拒绝小姑娘的礼物就太不礼貌了,会伤害小姑娘自尊心的。 没等春燕犹豫,姬羽一把把十字架抢到手中,挂在脖子上说道:“好啊朵朵,哥哥给了你那么多好礼物,你就给哥哥绣了双鞋垫,你春燕姐才给了你一副太阳镜,你就送给她这么好的宝贝,不行,这不公平,十字架归我了,回头你再给你春燕姐绣一双鞋垫。” 朵朵见哥哥抢走了十字架还戴到脖子上了,不仅没生气反而十分欢喜,不过怕新认的姐姐不开心,就没表露出来,撅着嘴对春燕抱歉:“哥哥真耍赖,春燕姐,那我过几天给你做一双特别好看的鞋垫,比给哥哥的那双还好看,过完年,姐姐一回来就给你做新年礼物,你别生我哥的气,行吗?” 春燕对姬羽善解人意及时解围很感激,故意做出委屈不甘的样子:“两双,两双漂亮的鞋垫,一双鸳鸯戏水,一双并蒂莲,我和我对象一人一双。” 朵朵欢喜的说:“一言为定!就两双。”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姬羽跟母亲说:“妈,过两天我们就要考试了,等考完试接着就放假,我跟苏蕊说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家过年,回去时经过天津,我给我哥写信了,咱们在天津呆两天,你和奶奶跟温岚的父母见见面,把我哥的亲事定下来,完事我哥我嫂子和咱们一起回华龙。” 母亲欢喜道:“阿弥陀佛,可算盼到能出院了,我和你奶奶的病都好利落了,半个月前就该出院,只是怕影响你学习就没让你再请假送我们,回去怎么走我们听你安排,在天津停两天也应该,跟苏蕊爸妈见了面,也该跟温岚爸妈也见见,这心里就踏实了。既然你们快考试了,这就回学校,考试结束前就甭来医院了,这几天理疗停了,中药也不喝了,光住院没啥事,你一心准备考试,考个好成绩,过年全家都欢喜。” 姬羽答应着,就要离开,问朵朵是否一起走,朵朵摇头说等爸妈下班后来接她走,姬羽春燕跟老人和朵朵道了别,下楼去了妇科门诊室。 奶奶和母亲住了三个多月的院,姬羽对她们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都已经非常熟悉,姬羽多金又大方,不时买些礼物小恩小惠,深得医生护士的好感,妇科主治医生顾主任给母亲看好了妇科病,实打实收到了不菲的红包,见姬羽来显得特别客气,春燕脸薄不好意思说话,姬羽就把情况讲了,顾主任给春燕凭了脉,随后看眼睑舌头,问了月事情况,最后得出结论:避孕药确实给苗春燕的生理造成了影响,不过由于用药只有半年时间,影响不太严重,只要现在不再吃避孕药,不用另外吃中药调理,最多一年身体机能和月经就会恢复正常,健康孕育绝无问题,如果觉得现在月经不正常影响生活,就给春燕开三副中药,三天一副,三副药喝完,保证下个就能正常。春燕点头,还是希望身体早日恢复早些安心。 拿好中药,姬羽、春燕谢过顾主任,返回学校,吃完晚饭,春燕再次来到实验楼帮助姬羽打扫完实验楼卫生,俩人锁了二楼铁门进了办公室。 姬羽问到:“姐,那三付中药,你打算怎么煎,在你们宿舍的话味道太大,同学们问起来不大好解释,要不我明天拿到砖厂让蓝灵姐煎好给你送过来,刚好她也在喝药调理,有药锅,也有煎药经验。等你喝完药也考完试回家了,带回家煎药大过年不吉利,还得跟老人们解释让老人们担心。” 春燕正为煎药的事发愁,见姬羽如此善解人意,很是感动又心暖,想起医院的事,从皮衣内袋掏出一沓钱说:“小羽,这次去京城为汪伟杰你花了六千多块钱,奶奶和阿姨这次在中医院一住就是三个多月,吃住治疗也得不少钱?考完试你就得给老人们办出院手续,钱还够吗?你给我的1000块钱我花了一部分,这800块钱还给你交出院费。其余的钱我年后回来时再还给你。” 姬羽把钱接过来又塞进春燕的大衣内口袋里说:“我有钱,交医院的钱足够,这钱我用不上你拿着,这半年你每周一趟京城攒的钱早该花光了,回家过年还得在京城买些礼物带回去,给你爸妈的礼物可以随意些,给你准公婆的礼物就不能太随意了,你回家路远,坐火车得一天一夜,来回别图省钱买学生票硬座,买卧铺,路上还安全些。再有,我这次跟你去京城花的钱不用你还,你先别急听我说,我现在还有不少钱,不缺给你的那些,你要还我,自己又不挣钱,还不是得跟你爸妈要,虽然你爸妈是高干,但还是靠工资养家生活,他们的工资能有多少?一个月顶天200多块,数千块钱不是小数,你爸妈肯定要追问这笔钱的去向,你可怎么跟家里解释?坦白实情即使你不怕难为情,你爸妈对姐夫的印象也得大打折扣,并对你失望,没一点儿好处,这些钱更不能让姐夫家里出,因为这件事虽然是汪伟杰轻浮所致,但起因根子却是由你而出,他爸妈十有八九会认为如果你不去京城找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就会老老实实的在学校读书,而不会到校外喝酒闹事,弄不好他们会对你这个准儿媳有看法。所以京城的事一定不能让两家的家长知道!你是我姐,咱俩的关系其实比亲姐弟情还深,你有困难我又有能力,出手相助应当应分,没必要分的那么清,如果你觉得特别不过意,一定要跟我亲姐弟明算账,那些钱就当是借我的,或者是我存在你那里的长期存款,存期10年,等你工作后有了钱,算一下,到期按银行长期存款利息连本带息还给我,如果还不上,就以身抵债,按次数算钱。呵呵呵!” 春燕听了姬羽的话,觉着非常有道理,当然也知道最后说以身抵债的话是为了宽慰她开的玩笑,她也在发愁过年回家怎么向爸妈开口要钱,按姬羽的办法就彻底轻松了,六、七千块钱十年后加上利息也不过两万块钱,对干部级别的两人家庭不算问题,春燕看着眼前的小男人满心都是幸福:“不用等十年,你真要是对我有想法,现在我就给你,全当付你利息了!”作势宽衣解带状。 姬羽忙告饶:“开玩笑,开玩笑的,大姐别考验我,小弟真没那个胆子。” 春燕笑道:“就知道你没那个胆。”转念又担忧起来:“小羽,你暑假承包咱们学校的煤渣不就挣了两千来块钱吗,可连京城为我的事,带给老人住医院看病你花的钱都过万了?你没做什么不妥的事?” “姐!怎么你就对我没信心呢?一看见我有钱了就不往好处想,你不是知道上学期学校处分我是冤枉我了吗?从那以后只要是有潜在风险的事儿我从没粘过。”姬羽想起那个处分心里就膈应郁闷。 “姐不是关心你吗?上学期三个月你挣了两千块钱差点儿被开除,这学期半年你光花钱就过万了,我能不担心吗?上学期间钱哪有那么好挣的?就是毕业后,想挣一万块钱也得打拼好几年,我们学校一年就那么些煤渣,今年卖没了最多也得明年春天才有,现在一下挣这么多钱,我是你姐,不放心。问问你不行啊?”春燕脸耷拉下来向他斜白眼。 “行行行!我没说不行,我坦白还不行,咋还急了呢?我这半年还是在做煤渣生意,咱们学校只是冬天取暖才开大锅炉,能有多少煤渣?煤渣最多的应该属发电厂,其次是那些用蒸汽的大工厂,发电厂我没路子,不过通过朵朵爸爸的关系,拿下了省棉纺总厂下属五个分厂的煤渣承包合同,又通过咱们学校锅炉房孟师傅的关系拿下了燕云制药厂的锅炉煤渣承包合同,我跟朵朵爸爸合作倒腾煤渣生意,他负责煤渣收集装车,我负责运输销售货款回收,虽然我的任务量多些但不怎么占时间精力,砖厂那面有蓝灵姐帮忙,省了我很多事,挣得的利润我和朵朵爸爸对半分,现在正常情况每天能卖出80方煤渣。在我们承包前,这些厂子处理煤渣跟咱们学校一样,得用专门车辆往郊外垃圾场运,我们收购,给这些厂节省了大量的费用,还变废为宝,减少了省环保局对煤渣的处理费用,利国利民利企业,我和朵朵爸也获了利,就是这么回事,这下放心了?” 春燕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她再次深深叹服姬羽的脑子好使:“嗯!要是这样我当然放心了,好家伙,一天80方炉渣,这样一来你和朵朵爸爸岂不是每天都能挣到40块钱?干一天就能赶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小羽,你可太牛了,怪不得朵朵跟你那么亲,你是他家的财神啊!” “一天挣40块钱?你可太小瞧我了,一吨煤渣挣一块钱,是我跟咱们学校定的价,学校对我有教育之恩,我得感恩回报,把运费利润让给学校了,对哪些企业就不用让太多的利了,双赢互惠就行,所以一吨煤渣我们能有7块钱的利润,我和云朵爸爸每天都能至少挣到280块钱的利润,半年下来我挣了3万多块钱,厉害?所以跟你去京城平事花的那点儿钱真不是个事儿。” 半年挣了3万块钱,春燕大脑差点儿宕机,完全无语,姬羽这家伙不是人,是妖怪!变废为宝点石成金,没点儿神通怎么能做得到?愣了半天长叹一声:“罢了,以后再不为你生活担忧了,朵朵一家能跟你搭上伙运气真不错,朵朵爸爸在厂里是干啥的?这么好的事儿你准岳父怎么不掺入呢?” “收集煤渣装车很占工夫,必须专人全天盯着,不可能干兼职,而且又脏又累,苏蕊爸妈在纺织厂都是干部,不愿意放下身段做苦力,也做不来,再一个原因是苏蕊家经济状况比较好,全家都有固定工作,都是国家干部和正式工,都想维持现状过平稳生活,不想丢了铁饭碗去冒险。朵朵家不一样,朵朵妈是车间挡车女工,朵朵爸是安全员,以工代干,俩人加起来工资奖金一个月不过百,为了给朵朵治脚伤,家徒四壁,欠了一屁股的债,两口子还梦想攒一百万块钱把朵朵送美国做手术,让朵朵有站起来自己走路的那一天,听我说有这么个挣钱门道,第二天朵朵爸就辞去了安全员的工作,卖掉了老家的宅院做本金,跟我做起了这个生意,朵朵是个苦孩子,两岁在邢台姥姥家赶上了大地震,她姥姥姥爷在房顶坍塌的那一刻,用身体护住朵朵,两位老人都遇难了,但保住了朵朵一命,遗憾的是没保住孩子的双脚,要不是朵朵爸妈态度坚决,孩子差点儿就被截肢了,为了给孩子治脚伤,他爸妈几乎倾家荡产,可惜我们国家医疗水平不够,只有美国才有这个医疗水平,朵朵的脚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朵朵也是个好孩子,很坚强,也很孝顺,在福音堂残疾孩童学校学习很努力,小学毕业后为了减轻爸妈的负担,让她爸爸给她弄了套补鞋擦鞋的工具,每天在新华书店对面的路边揽活,我就是补鞋时认识朵朵的,这孩子太善良了,我那双短跟运动鞋你还有印象,新买后第一次穿,在春季运动会跑5000米时被刮破了,我拿去让朵朵补,朵朵非得让我把没坏的那只鞋也拿给她,说光补一只鞋不对称太难看,要两只鞋在同一位置上补个小足球,最让我感动的是她说只有一只鞋破了,只收我一只鞋的钱,小姑娘跪在地上甜甜的叫我大哥哥时,我的眼都被泪水糊住了,差点儿就抱住小姑娘哭一场,没想到这孩子跟苏蕊是亲姨姐妹,我就想无论如何也得让朵朵的爸妈实现他们的理想,就跟他们说了合作承包煤渣的事,其实,苏蕊的爸妈尤其她哥哥嫂子后来知道了做煤渣生意很挣钱,有心思参股来着,我耍了点小花招拒绝了他们,虽然现在看来煤渣生意赚钱,一年能挣个10万8万的,朵朵爸也得干10年才能攒够给朵朵治脚的钱,要是苏蕊家参进来,就得分去三分之一的利润,朵朵治脚就得延长好几年,更何况,煤渣生意不可能长时间暴利,省城有锅炉的企业单位成百上千,可砖厂就是几家,一旦大家知道煤渣能赚钱,有煤渣的企业就会提高卖煤渣的价格,砖厂见送煤渣的多了,就会压价,最后估计一吨连1块钱利润也够呛,也就是一两毛钱的利,说不定还亏本。所以,我还得给朵朵爸妈想办法,希望煤渣生意做不下去时,能有其它赚钱的路子。” 春燕听到一半,就捂着嘴泪流满面了,姬羽讲完,她伏在姬羽肩上哭出了声,经姬羽好一番安抚才止住悲伤,哽咽的说:“小羽,朵朵太可怜了,要不我以学生会的名义在全校组织一次募捐,争取早一日让朵朵站起来。” 姬羽用毛巾把春燕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摇头说:“不用,一个是大学生像我这样自立有钱的不多,大部分是靠家里支持,特别是那些拿着助学金的同学,家里更困难,募捐效果不会很好,再一个是朵朵父母也不会要,他们是基督徒,认为他们的遭遇是上辈子罪孽带来的,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来救赎,我跟朵朵爸在商量合作分成时,我最初的方案是四六开,我四他六,可是朵朵爸妈坚决不同意,宁可不合作也不占大头,最后没辙了,才五五分成。其实我们是碰巧了跟朵朵相识,在燕云省像朵朵这样的残疾青少年数以万计,六六年邢台大地震,七六年唐山大地震,除了死了几十万人,伤残的更多,朵朵这算是好的,还有父母在照顾她,为她的以后在努力,还有成千上万的残疾孩子没了双亲或单亲,他们更可怜,我家就有一个远亲,一家子七口人全死了,就一个小表哥没了一条腿活了下来。后来靠自己的努力,又跟其他遇难的人组成了家庭,生儿育女继续生活。朵朵治脚的事我来想办法,授予鱼不如授予渔,找到一条挣钱的路子,让他们自己去挣钱,比送给他们钱好,也不违背他们的教义,他们容易接受。” 春燕点点头:“哦,是这样啊,那就听你的,小羽,我越来越后悔了,上学期我就不该放开你的,咱俩的关系都已经那么好了,只要我再坚持两个月就能得到你,我发现你比我在植物园说的还要优秀,唉!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要能重来一次我一定牢牢把住机会,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挺聪明的女才子净说傻话,你看好我了,也不问问我,是不是看上了你?上学期你教我跳舞那晚上,你吻了我差点没把我吓死,咱俩条件差的太悬殊了,我简直想都不敢想,我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择偶标准第一就是以我为尊,我说了算,就你这性格,能听我的吗?要是咱俩结了婚,我敢肯定不到三天就得打架,还不是跟一般夫妻生闷气不说话那种,准是天翻地覆火星撞地球式,你会武功,最后倒霉的准成是我,所以,我到现在也不后悔拒绝了你。” “哼!信你才怪,你要是不喜欢我,暑假放假头天晚上,你能对我那么好吗?那个滋味,我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别的女孩子从少女变成少妇都是从睡觉那一刻开始,我不是,虽然之后第三天我在汪伟杰的宿舍才那啥,但从你把我送入那奇妙的境界时,我就不再是纯情少女了,那一刻是你让我完成了质的兑变。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说啥也晚了,哎,小羽,你说怪不怪,我听那些大姐们说,女人跟男人做到好处能进入特别美好的境界,可我跟汪伟杰做了半年多,一次那种感觉都没体会到,反而是跟你那次,咱俩并没有做那事,只是亲吻爱摸就达到了那个境界,我这是不是也不正常啊?”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大夫,不过我跟苏蕊做的时候,每次都能让她进入你说的那种最美的境界,有欲仙欲死要升天的感觉。” 姬羽嘴里说不知道,其实他还真知道春燕是怎么回事?跟苏蕊第一次出丑后,他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恶补了性知识,现在他知道了女人的生理特点跟男人大不一样,而且女人和女人也不一样,男人的敏感点只有一处,女人的敏感点有多处,并且各不相同,只要找对敏感点进行足够的刺激,就能让女人进入极致,而春燕最敏感的部位是耳垂和胸部的蓓蕾,一定是汪伟杰跟春燕做时,只顾自己舒服没对女友进行足够的爱抚,这才造成她进入不了状态。可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姬羽不可能去找汪伟杰进行培训,他又不是傻瓜。 第二天下午姬羽带着中药去了砖厂,找到蓝灵把事情说了,蓝灵自然满口答应,药锅就在自己屋里,洗药泡药,熟门熟路,打开煤油炉,开始熬药,熬药时间够长,俩人也没闲着,等药煎好了,俩人都有些小满足。 为了春燕能及时喝上热药汤,蓝灵特意将药汤装进保温瓶里,姬羽婉拒了赵厂长的挽留,骑着车子返回了学校。 春燕一下午就在姬羽办公室复习没动窝,看到姬羽带来了滚热的药汤很是感激,俩人先去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回办公室,春燕把药喝了三分之一,其余的留在姬羽这里,明后两天接着喝。 一周时间转眼过去,期末考试如期结束。这次期末考试跟上学期相比,对姬羽来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经历,上学期他几乎没有一点空闲时间,累的跟孙子一般才勉强让所有主课没有挂科,这个学期他没有补课的负担,老师课堂上讲的知识他能轻松掌握,有大把时间看课外书学习实验楼的仪器设备,还有精力谈情说爱,考试前的几天复习时间,只是把老师讲的内容弄懂记熟,下午晚上时间都没怎么务正业,即使这样,考试时姬羽感觉也觉着比上学期期末考试轻松很多,6门主课考卷试题,他都是早早答完,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援助前桌的朱大姐。 考完试两天后,成绩出炉,数学、英语、物理、社经、理力五门主课,姬羽成绩第一,前三门满分,普通化学排名第八,总分不但全班第一,还是全系第一。之所以不是全院第一,是因为日化系77级漏题严重,授课老师指导复习时几乎把所有题目都讲了一遍,结果出了上百个满分生,让陈院长大为光火,相关领导和教师受到了严厉处分,三年内不晋职称不提工资,这个年肯定难过了。 让姬羽诧异的是,他感觉本次考试题目都很容易,可班里还是有9名同学需要补考,好笑的是,他们405宿舍的郑泉郑大生活委员,又荣幸中标,再次加入补考行列,胖妞宋桂卿竟然三门挂科,整整哭了一上午,很是赚取了同桌不少同情和安慰。姬羽不解,这些同学平时学习还算努力,并没怎么自由放任,至少用在主课的时间比他多得多,难道智商真的有这样大的差距?在姬羽的援助下,平时学习颇感吃力的朱大姐轻松过关,宋桂卿不服,指责姬羽帮着朱慧芳作弊,可没几个人当回事,考试作弊历来都有,被抓到认倒霉,抓不到是本事,再说即使是姬羽帮了朱慧芳也有限,姬羽总成绩第一,朱慧芳总成绩班里排名三十九,说俩人作弊没有说服力,只有朱慧芳心知肚明,对姬羽非常感激。 春燕总成绩落在姬羽其后,成为班、系双料亚军,对此春燕不但心服口服还暗自喜悦,姬羽原本就该这样完美。 放假前一天,光荣榜出炉,姬羽荣获学院年度学习标兵、体育标兵的殊荣,得了两张奖状一台便携式半导体收音机和一双运动鞋,但跟年度优秀学生、优秀团员失之交臂,原因就是他上学期那个倒霉的处分,姬羽没料到系里还给了他一个优秀助教的荣誉,表彰他大半年来在实验楼付出的努力,奖品也很实在,50元奖金加一张奖状,除了院里的奖励,姬羽还得到了年级和班级的嘉奖,不过都是奖状式的精神奖励,没有任何物质刺激。 考完试之后的两天里,姬羽都在忙着做回家过年的准备工作,首先把运输公司于队长的运输费给结了,这个学期姬羽付给了于队长18万运费,都没要收据或发票,于队长上交公司一部分,给主管领导送了一部分,付给司机一部分,自己纯拿了5万多,跟姬羽的合作是相当满意,知道姬羽要回家过年,买了一整箱共12瓶茅台酒送给姬羽。 姬羽转手将茅台酒送给了赵国平三兄弟、楚书记和魏镇长每人两瓶,自己留下两瓶准备带回家给老爸尝尝,另外还给苏家和云家买了一部分年货,又利用晚上到系主任纪临风、机电教研室主任吴峥、总务处长吕远方、年级指导员杨硕家坐了会儿,带的礼物都是一箱南方出产的水果,有橘子、香蕉、菠萝,花钱不多是个心意,几位老师都愉快的笑纳了。 姬羽还给肖师傅和孟师傅买了些年货,跟肖师傅说学校明年的炉渣让他打理,跟孟师傅一样一吨炉渣提5毛钱,肖师傅自然很是欢喜,这老孟辞职后啥活都不干,每个月轻轻松松能拿300元,比烧锅炉的工资高5倍,可是把老肖羡慕坏了,现在他不用辞职还能从姬羽这儿分到1千多块钱岂能不高兴? 老孟挣了大钱开心无比,总想着要报答姬羽,没想到姬羽却先给他送了年货,既感动又不安,知道姬羽就要回老家过年,老孟买了一大袋足足10斤大白兔奶糖和花生牛轧乳糖送给姬羽,让姬羽给家里老人带好。 周六下午姬羽送走了去京城听课的苏蕊,就开始骑着自行车脚不沾地满市蹿,去干洗店给春燕取呢子大衣,到银行取了1万块钱现金,顺便去了省图书馆,送给丁舒婕一套高级化妆品,感谢她为成全自己和苏蕊所做的贡献, 离开时,丁舒婕把姬羽送出阅览室,见四处无人,主动伸出胳膊要跟姬羽行拥抱告别礼,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丁舒婕的手在姬羽的胯下撩了一把。姬羽吃了一惊身体僵直,丁舒婕小声在姬羽耳边说道:“下次感谢姐不用花钱,等周末你媳妇去京城时,来姐这儿用你的宝贝感谢就行。”吓得姬羽落荒而逃。 第48章 送站轶事 腊月初十,学校正式放假,姬羽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打成两个大包裹,准备到火车站办零担托运,随身带的除了俩人的挎包就是一个带滑轮的旅行箱和那个装有三洋收录机的包装箱。一大早,姬羽租了一辆出租车先接了苏蕊,后去医院办理完出院手续,接上奶奶和母亲,老少四口去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姬羽让苏蕊拖着滑轮旅行箱,提着收录机陪老人们去候车室,他提着两个大包裹去行李房办理托运,到了行李房吃了一惊,蓝灵、蓝晶和赵胜也在办理托运,托运的行李是两件大木箱,他上前打招呼:“灵姐、小晶、赵胜!你们谁要出门吗?办理托运。” 三人抬头见是姬羽都笑了,蓝晶嘴快:“师父,我们这是给你办的托运呢。” 赵胜、蓝晶原本考上燕州轻院函授大专后改了口叫姬羽师兄的,后来被赵国安听见了,把俩人骂了一通,俩人乖乖又改了回来。 姬羽看着手上的包裹有些茫然:“给我办托运?我的行李都在这儿呢。” 蓝灵笑着解释道:“这个箱子里是厂里和镇政府送给你的年货,这个箱子里是赵胜、玉珍我们几个送给你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就一心意,办了到华龙县火车站的零担,一会儿你拿着货运单,等到了华龙车站凭单取出来。” 姬羽恍悟感激道:“赵厂长和镇领导太客气了,还有你们几个,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们才挣多少工资?远没我多,这一年你们帮我做了多少事,本该我给你们送礼物的才是,现在反倒让你们花钱。嗨!既然都这样了,我也只能笑纳了,客气话跟你们三个就不说了,回去替我谢谢赵厂长谢谢玉珍。” 蓝晶笑道:“谢玉珍姐的话我保证带到,我姨夫的话就不用了,他和国顺叔、国安叔在候车室等你呢,一会儿你见到他们当面致谢。” 姬羽惊讶道:“赵厂长他们亲自来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赵胜道:“师父,你把包裹撂这儿,我和小晶帮你办托运,你和灵姐去候车室,我们办好托运去找你。” 姬羽点头:“那好,辛苦你俩了。”放下包裹跟蓝灵去了候车室。 在候车室让姬羽惊奇的是,不但赵国平三兄弟在陪着奶奶、母亲说话,云千里和秦嫚也来了,还有一位是苗春燕,很让姬羽感动不已。 姬羽上前先对老领导表示感谢:“赵厂长、二叔、三叔,你们工作那么忙,怎么还亲自来送我们呢?还送了那么多东西,我可怎么当得起。” 赵国安笑道:“姬技术员,要是就你自己回家,我和我俩哥不可能来送站,可老婶子和大嫂来一趟不容易,回去时我们送送应当应分,你要说谢就生分了,给你的东西有些是厂里分给职工的年货,每人都有,你是厂里的技术员当然要分一份,还有镇委楚书记魏镇长和钉子厂、粮食加工厂两个厂长让我们捎带来的礼物,都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一份心意而已。” 赵国平拿出一个大红包放到姬羽手上:“姬羽,这一年你给咱跃进砖厂立下汗马功劳,这是厂里的一份心意,快过年了讨个吉利,给你们全家拜个早年,祝婶子和你爸妈身体硬硬朗朗,全家新年快乐。”接着又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苏蕊:“小苏,第一次见面,这是叔叔的一点心意,姬羽是个千里挑一的好小伙子,能看出你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祝你和姬羽相亲相爱幸福美满。” 国顺、国安也分别掏出红包递给苏蕊表达了祝福,苏蕊满面潮红连说谢谢不用,姬羽说道:“苏蕊姐,收下,收下是对长辈们的尊重。” 苏蕊这才接过红包,向三位伯伯、叔叔鞠躬称谢。 姬羽对赵国平歉然的说:“我在广场见到咱厂的拖拉机了,您们是坐拖拉机来的?这么冷的天过来,实在太不过意了,赵厂长,要说咱们厂规模也算可以了,也好该买辆汽车了,出公差办业务,总坐拖拉机受罪、失身份不说,工作效率也上不去,现在讲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呢。” 赵国平喜滋滋的说:“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买汽车,必须买,今年总决算已经出来了,谁能想得到,今年出了这么多事,全镇企业都亏损,就咱们砖厂不但没亏,反而比去年的利润还高三成,这还没算储备的煤渣,要是算上这一大块,得高5成还多,我们跟楚书记、魏镇长商量好了,过完年就去买车,买两辆,一辆罗马吉普,一辆日本五十铃双排座客货两用车,罗马吉普主要为镇委镇政府服务,五十铃给厂里跑业务,让赵胜和蓝晶去驾校学习拿到驾照,以后出行就方便了,对了,姬羽,你过了年有时间没?有时间的话,也给你在驾校报个名,驾校的校长跟楚书记是战友,学费能便宜不少,驾照也好拿。” 姬羽大喜:“那太好了,给我报上,没时间挤时间也要学会开汽车,要不赵胜、蓝晶都会开车了,我不会,还怎么当他俩的师父?”大家都笑了。 姬羽转身对云千里夫妇说:“云叔叔、秦阿姨,这么冷的天你们不该来的,真是太谢谢了,朵朵在家还好?” 秦嫚感慨道:“朵朵在家学习呢,让我们替她向你和奶奶阿姨问好,祝你们全家新年快乐。姬羽,想起来真跟做梦一样,全靠你,我们这半年挣的钱比我和你叔一辈子的工资都多,这么干下去,10年之内就能攒够给朵朵治脚的钱,你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恩重如山啊,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的这份恩情了。”说着眼圈就红了,忙掏出手绢擦拭控制不住的泪水。 姬羽笑着说:“秦阿姨,不是我帮了你们,是云叔叔辛苦费力的帮我挣钱呢,云叔叔比我辛苦,可挣的钱却没我多,要说谢应该是我感谢云叔叔秦阿姨才对,其实我们真要感谢的应该是跃进砖厂的这几位领导,如果不是他们鼎力扶助我们,我们也做不来煤渣的生意,赵厂长,两位赵叔叔,我跟云叔秦姨谢谢你们了。”说着向赵家三兄弟鞠躬行礼,云千里和秦嫚也跟着行礼表示谢意。 赵国平哥仨自然谦让婉拒,趁他们跟云千里说话交流,姬羽来到春燕身旁:“姐,你咋来了?昨天下午你就该去京城跟姐夫团聚的啊。” 春燕这会儿心里乱的很,刚才的一幕她惊讶至极,她早知道姬羽很有本事,今天这一幕让她知道还是看轻了他,她看得出不论是赵厂长,还是朵朵爸妈对姬羽的感激都发自肺腑,这绝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也不是业务利益关系,而是知己交心的亲情,赵厂长是心甘情愿给姬羽送钱,云千里是心甘情愿为姬羽出力,姬羽轻松赚了大钱还让对方感恩至深,这不是一般的优秀,这实在太过妖孽,春燕自小就仰慕英雄崇拜父亲,她从潜意识就觉得姬羽是精英人杰,甚至比父亲还要强那么一点点,她又在懊恼自己上学期明明已经发现了这块璞玉,甚至都采取了行动,却没有坚守,让这块光辉四射的瑰宝落入了别人怀中。 看了眼身边的苏蕊,春燕心中酸楚的要掉眼泪,在自己向姬羽表白心扉时,这个苏蕊在什么地方姬羽都不知道,自己跟姬羽几乎是天天在一个教室学习、一个食堂吃饭,也搂过、也吻过、连私密也让他爱抚过,可是到最后却让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的校外高中毕业生、图书管理员给抢了去。 姬羽见春燕眼神恍惚心不在焉,走到她身边轻轻的碰了一下她胳膊:“嗨!想姐夫哪?这么专注?跟你说话都听不见。” 春燕醒过神来,歉然道:“不好意思,昨晚整理东西太晚,过了睡觉点儿又失眠了,注意力没集中,这次你没从学生会订票,你买到票了吗?” “嗯,已经买好了,我们先去天津,我妈要跟温岚的家长见个面,后天上午再从天津乘火车回华龙,我刚才问你昨天下午怎么没去京城?” “昨天学生会有事,我乘今天上午10点的火车走,你把车票给我一张,我去买张站台票,送你们到站台,你和苏蕊要拿东西,奶奶和阿姨腿脚还没完全恢复,过天桥不方便,得有人搀着。” 姬羽拿出票转身对苏蕊说:“小蕊,你去买站台票,一张车票只允许买一张站台票,你买四张站台票,赵胜和蓝晶在办行李托运,一会儿包括春燕姐、蓝灵姐她们四人,每人一张站台票,送咱们上车。”苏蕊答应一声拿着车票走了。 姬羽把春燕拉到众人跟前介绍道:“各位叔叔阿姨,我给你们做个介绍,这位美女是我同班同学苗春燕,春燕姐是我们学院公认的才女,学生会干部,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春燕姐,这位就是我跟你常说的砖厂赵国平厂长,这位是砖厂的股东、桥西镇建筑安装公司的赵经理,这位是赵胜的父亲赵国安副厂长,他们三人是亲兄弟,是砖厂的创始人,对我特别照顾,可以说没有他们的照顾,我这一年学习生活会非常困难。” 春燕的气场恢复到正常,落落大方主动向前伸出手跟赵家三兄弟握手:“谢谢三位领导,谢谢你们对姬羽的帮助支持,姬羽平时多次提到你们对他的恩情,赵胜和蓝晶都是我的好朋友,国安叔有一个好儿子好儿媳。” 赵国平点头笑道:“姬羽也跟我们说过苗同学对他的帮助,说来惭愧,姬羽对我们厂有大恩做了非常大的贡献,我们却差一点儿拖累他被开除学籍,多亏苗同学仗义执言帮忙,要不我们不知该多懊悔,应该是我们要好好谢谢你呢。” 赵国安道:“赵胜跟我我说过,他和蓝晶能考上你们学校大专班,苗同学帮了很大忙,早就想当面对你表示感谢的,谢谢你了苗同学。” 姬羽又向云千里夫妇介绍春燕:“春燕姐,这两位叔叔阿姨你是第一次见,但他们的女儿跟你已经是朋友了,云朵妹妹的父母云千里叔叔和秦嫚阿姨。” 春燕跟云千里握手,跟秦嫚拥抱:“叔叔,阿姨,我听姬羽说了你们家的事,感动得都哭了,云朵妹妹是个坚强善良聪明的好孩子,你们二位是天下最好的父亲和母亲,有你们的大爱,云朵妹妹的脚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秦嫚抹着眼角的湿润笑着说:“我听朵朵说在医院认识了一个非常好的姐姐叫春燕,是姬羽的同学,还给了她一副会变色的高级眼镜,谢谢你了春燕,有了姬羽的帮助,我和朵朵爸也对朵朵重新站起来有了信心。” 一旁的赵国平诧异的把姬羽拉到远处,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姬羽就小声把云家的遭遇说了一遍,赵国平听了也动容不已,跟姬羽说是不是砖厂出一笔赞助,让朵朵能早日得到治疗,姬羽就把朵朵爸妈的态度说了,建议赵国平最好在煤渣收购上对云千里给予一些适当的帮扶支持,就是对朵朵的最好帮助。 赵国平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姬羽的嘱托记在了心上。 那边春燕把蓝灵也拉到远处,感谢她帮助煎药之恩。 蓝灵小声笑道:“姬羽连我这点儿隐秘都跟你说,你们俩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了,嘻嘻!没少一起睡。” 春燕脸红了,不依的轻轻打了蓝灵一下:“别人不了解他,你还不了解他吗?他那个人主意正着呢,那次我跟他在一起打地铺,一个被窝背靠背睡了一夜,愣是连手都没碰我一下,要不是知道他跟苏蕊已经发生了关系,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了。唉!蓝灵,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运气特衰,咱们第一次认识那会儿,我还没对象呢,那晚我向姬羽表白我喜欢他,他把他老家有未婚妻的事跟我说了,我尊重了他的选择,暑假期间我自己也找了对象订了婚,还跟对象有了那种关系,返校回来才知道姬羽未婚妻已经嫁了人,他已经没牵扯成了自由身,可我又失去了跟他好的资格,每当我想起这茬我就想撞墙,到现在,只能跟他做同学和朋友,连情人都做不成,有道德伦理这道墙隔着,还不如你们俩自由呢,只要苏蕊没意见,你俩天天滚床单也没有心里压力。” 蓝灵也叹气:“谁说没心里压力?我现在见了苏蕊心虚得很,拢共才跟他做过一次,就跟犯过罪一般,我自己就是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才离婚的,现在却跟姬羽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心里矛盾得很,既委屈窝囊又心虚理亏,我得赶紧找个男人嫁了,早点儿从这个感情漩涡里出来,让姬羽轻松跟苏蕊结婚,过正常生活。咱们都是女人,不可能容忍丈夫有外遇,苏蕊现在不闹是怕没法律保障失去姬羽这个好男人,要是结婚后知道我在里面掺和,苏蕊肯定不会再忍,一旦闹起来,对姬羽的影响就太不好了,姬羽是个好人,我不能害他。” 春燕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跟苏蕊去过几次京城,来回在火车上也做过深入的交流,她知道你和姬羽的事儿,跟我哭过,确实是害怕失去姬羽,不过,以我对苏蕊的了解,觉得她有些配不上姬羽,姬羽实在太优秀了,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苏蕊虽然也很聪明但格局有限,小富即安不怎么求上进,跟她父母性格相随,以后很难对姬羽有所助力,跟姬羽能同甘不能共苦,要是姬羽一直顺顺当当还行,一旦姬羽走了下坡路他俩的关系就难说了。” 蓝灵有些吃惊脸色发白:“是吗?怪不得姬羽暑假回来没先去找苏蕊,他跟我说心里有些不肯定,想慎重考虑考虑,是我多事,不经他同意就去图书馆找了苏蕊,还把苏蕊送到姬羽身边,我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吗?要是姬羽婚后不幸福,我还不得后悔死,不是,我现在就有些后悔了。” “你也不用懊悔,凭姬羽的本事要走下坡路也不容易,只要他顺顺当当,苏蕊就会一心一意对姬羽好,况且姬羽现在要了苏蕊,他心里挺满意,对苏蕊宝贝的不得了,虽然我是唯物论者,但现在对缘分这东西也有些相信,命运让姬羽和苏蕊能走到一起,有没有你我,他俩终归会走到一起,咱们就在一边默默祈祷姬羽一辈子平安顺利。哦!苏蕊买站台票回来了,我们过去。” 苏蕊把站台票交给姬羽,跟春燕和蓝灵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表现过分的亲热和嫌恶,坐在未来婆婆跟前当孝顺儿媳,春燕和蓝灵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这时候赵胜、蓝晶也办好托运过来了,赵胜把提货单交给了姬羽,看见春燕在,俩人都非常开心,蓝晶拉着春燕的手笑声不断,给大家增添了不少喜悦。 姬羽把送站的事情说了,大家都没有意见,到了检票时间,姬羽和赵胜拿着行李一个走在前面开路,一个走在最后殿后,苏蕊和春燕护着姬羽妈,蓝灵蓝晶搀扶着奶奶,慢慢的通过了检票口。 到了天桥,姬羽觉得这样走实在太慢,说不定就会误了车,干脆把行李交给女士,他蹲地下背起了母亲,赵胜有样学样背起了奶奶,苏蕊挎着自己的包在姬羽身后护着婆婆,蓝晶护着奶奶,春燕拉着带滑轮的旅行箱,蓝灵提着收录机纸箱,速度一下提升了好多,通过天桥到了站台,刚好火车进站,两位老人脚未沾地就被背上车,由于是过路车,年底旅客较多,火车上没有空位子,姬羽就让赵胜把奶奶放在火车车门过道后下车,他也把母亲放下,让苏蕊照看着俩老人,他自己在车门口把行李一件件接到车上,跟车下四人挥手告别,火车一声长鸣,列车员上车,关了车门,火车慢慢开动驶离了车站。 车下四个年轻人见火车走远,蓝晶心直口快:“苏蕊姐第一次去婆家,她爸妈怎么没来送站?她姨和姨夫倒来了,她跟她姨一起生活吗?” 赵胜也说:“不为送女儿第一次去婆家,亲家奶奶和亲家这么远过来,临走也该到车站送送的,苏蕊姐的爸妈是不是对我师父不满意啊?我看苏蕊姐配不上我师父,能跟我师父,苏蕊姐是高攀了,真不知道她爸妈是怎么想的。” 苗春燕看了眼蓝灵微微摇了摇头,蓝灵忙对俩小的说:“别瞎琢磨,人家苏蕊爸妈都是干部,要上班的,赶在年底哪个部门不忙的四脚朝天,出不来很正常,苏蕊的姨妈姨夫能来送站就很不错了,不失礼。” 蓝晶赵胜也是无心一说,听了蓝灵的解释,就将不忿扔脑后,相互拉着手有说有笑的跑了,蓝灵忧心忡忡的对春燕说:“话是这么说,可我也觉着苏蕊的父母挺失礼,一般家庭不该是这样,春燕姐,我现在真后悔急急忙忙把苏蕊推给姬羽了,当时我没多想,姬羽暑假从老家回来情绪挺低落,见了我,张口就要我做他的女朋友,说毕业后就娶我,我哪能答应啊,我不但是农村户口、岁数大、离过婚还可能失去了生育能力,姬羽以后前途无量,人家许琳都不想拖累他,我怎么能拖累他呢?我看苏蕊的条件比我好百倍,又真心爱姬羽,没跟姬羽商量就擅自去找苏蕊了,要是依着姬羽多谈一段时间,了解清楚对方的情况就好了。” 春燕安慰道:“你也不用后悔,现在他俩不是还没结婚吗?姬羽离毕业还有三年时间呢,足够他了解苏蕊和苏蕊的家庭了,要是觉着不合适,断然分手就是,谈对象哪有谈一个成一个的。” 蓝灵眉头紧锁:“就怕姬羽到时候狠不下心跟苏蕊分手,他这个人心太善太讲义气了,跟许琳就为坚守一个承诺,就拒绝了你对他的示爱,你那么好的条件都没打动他,我妹蓝晶多漂亮啊,还在上高中呢,我姨夫看姬羽有真本事,想拢住他,就让蓝晶辍学进了砖厂安排在姬羽身边,姬羽一心想着许琳,对蓝晶根本就不动心,结果便宜了赵胜这小子。姬羽和许琳还没发生那种关系就那么痴情,现在跟苏蕊已经有了那种关系,依姬羽的性格肯定不会主动提出放手的。” “此一时彼一时,许琳的事,对姬羽的触动应该还是很大的,要是还跟以前那样一根筋的性格,怎么会跟苏蕊好着还跟你发生关系?” “嗨!这事儿不怨姬羽。”蓝灵就把姬羽和苏蕊第一次受伤的事说了:“就这样我俩有了那一次,那也是因为我离婚了,对姬羽构不成心理负担,他这人重情义,再加上对我的同情,就想跟我长期保持着这种关系,我没答应,万一传到苏蕊和她家人那里,到姬羽学校闹,就把姬羽坑了。我说的在理,姬羽也认可,就劝我有合适的就再组织个家庭,我也有这个意思。姬羽不是个随便的人,要是花心,跟你的关系不可能还是现在这样。” 春燕这半年对姬羽的感情也很复杂,她对汪伟杰的感情多半是被动加无奈,自从少女怀春已过七、八年花季年华,让她真正动心的人只有姬羽一人,可又不能当第三者,只能退而求次,这就让她心里有了遗憾,对汪伟杰的情感也不是特别牢固,下半年有几次她都情不自禁的想跟姬羽有个完美的回忆,尤数汪出事那夜最甚,当时她几乎把自己都送进他的怀中,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积极逢迎,可姬羽却无动于衷,不是她自己一定要委身姬羽,但他不动心就让她很受伤,他要是对爱情忠诚也行,关键是他在苏蕊之外还跟蓝灵发生过关系,可她都跟他睡一被窝了,他却不冒犯她,她就以为姬羽是嫌她不够漂亮,以貌取人,肤浅!听了蓝灵的话,春燕豁然开朗,姬羽若是以貌取人,那蓝晶可是倾国倾城级的美女,赵国平主动相送,他唾手可得,姬羽却丝毫不心动,撮合了赵胜,跟蓝灵发生关系也是事出有因,当时如果自己在学校,凭自己跟他无话不谈的关系,姬羽很可能在受伤的第一时间就会请教自己,自己会怎么做呢,会像蓝灵一样言教身教吗?十有八九应该会的,那姬羽的第二只脚踩得就不是蓝灵,而是她苗春燕了,想到这里苗春燕嘴角露出了笑意,心里对姬羽只剩下好感再没了怨念。 出了检票口回到候车室,四个年轻人发现几个大人已经离开候车室,想必送走姬羽一家,大人们都打出租回去了,苗春燕到小件暂存处取出自己的行李,蓝灵蓝晶赵胜一直陪着春燕到10点检票进站才返回砖厂。 蓝灵回到砖厂就被赵国平叫到办公室说:“小灵,咱们厂今年能取得这么大成就,有姬羽多一半的功劳,你也功不可没,原本我是打算给姬羽20的股份来着,可姬羽死活不要,只接受了10的股份,我知道姬羽已经把你当成他的亲姐了,你以后跟要他维持好这份感情,我给你1的股份,明年任命你为厂里的财务副厂长,对姬羽的朋友不要冷落了,那个云千里,你平时多照顾一下,凭姬羽和他们的关系,我们能帮忙的都要尽量帮忙。” 蓝灵是会计,当然知道砖厂1股份的价值,一年的红利比她十年的工资都多,也知道姨夫不是因为亲情重视她提拔她,而是姨夫知道了她跟姬羽的亲密无间的关系,所以蓝灵在感谢姨夫的同时对姬羽更加感恩。 第49章 兄嫂订婚 列车上,姬羽把滑轮旅行箱放倒,将自己的黄大衣铺在上面,扶着奶奶和母亲坐在旅行箱上,母亲给姬羽使了个眼色,姬羽明白母亲是让自己安慰安慰自打进了火车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苏蕊。 姬羽把老人们安顿好,正好列车员把厕所门锁给打开了,姬羽拉着苏蕊的手就进了厕所,随手又把门戴,从里面上了插销。 苏蕊慌忙说:“哎呀!你要干嘛?外面那么多旅客,发现了多难为情啊。”说着就要扭开插销出去。 姬羽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别动,老实呆着,每节车厢两头都有厕所,咱占一个,其他人用别的,跟我好好说说话,火车到下一站得俩小时呢,进站前咱们再出去,外面那么挤,也没处坐,连说句话都不方便。厕所里除了有点儿味道,但说话搞小动作都方便。”说着姬羽就要把手伸进对方大衣里。 苏蕊脸红了:“才十来天没给你就馋成这个样,害臊不害臊?在厕所里也不嫌恶心,这里有水龙头,你先把手洗干净啊。” 姬羽呵呵一笑,拧开水龙头,把手洗了,接过苏蕊递过来的手绢,擦干水迹,见苏蕊解开了大衣,准备把毛衣往上翻,就用手拦住了她:“手太凉,别扎着你,隔着毛衣捂捂,暖和了再放里面。”一只手握住一个,苏蕊把大衣前襟尽量向一起拉,力图大衣能多盖住他的手多给他些温暖。 看着苏蕊的眼,姬羽轻轻的吻了她一下,苏蕊眼中的忧虑立时消失,激烈的回吻对方,久久不肯离开,直到姬羽觉得手足够暖和了,要进一步深入探讨,苏蕊这才把头抬起,眼中满含春意,嘴角上扬,满面喜悦的把扎进裤腰里的秋衣拉出来,又把后背文胸搭扣解开,掀开毛衣秋衣以方便姬羽的双手伸进。 姬羽享受着爱人的温柔,轻声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这一上午跟谁生闷气呢?我猜猜啊?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穷山沟老家过年。” 苏蕊连忙摇头:“才不是呢,知道今年能跟你一起回咱老家过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做梦都笑醒呢。” “噢!那就是吃醋了,你知道春燕姐的情况,应该不是吃她的醋,那就是吃蓝灵姐的醋了,你早就知道我和蓝灵姐的关系了是不是?前段时间好几次主动让我去看她,怎么今天见她来送站你就泛酸了?” “才没吃灵姐的醋呢,刚知道你们的关系时,人家心里是不怎么得劲儿,后来丁姐开导我,我想明白了,把你缠得狠了会让你不开心的,灵姐人很好很善良,她不会把你抢走的,你跟她就是知己朋友,我没了担心也就不怨她了。我今天不开心不是为了她们,是为我爸我妈和哥哥嫂子。” “哦?这又是为什么?为他们没来送站吗?前天伯伯阿姨不是去医院跟奶奶和咱妈说了吗?年底厂里太忙,不能来送站,而且他们还给了我家那么多礼物,这已经很好了,你干嘛要生他们的气?” 苏蕊眼圈红了:“他们才不是因为忙才不送站呢,要说忙,砖厂的三位领导不比我爸妈忙?不比我哥哥嫂子忙?就是我小姨姨夫也比我爸我妈忙,再忙请俩小时的假送第一次远来的亲家,领导能不批假吗?他们是故意的,前些日子我嫂子魏莉套朵朵的话,知道小姨夫这半年做煤渣生意赚了4万多块钱,回家一说,爸妈我哥眼全红了,魏莉更不用说,他们都很生气,生你的气,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不带自己家人发财。当时我就跟他们急了,小姨一家怎么就成外人了?为了给朵朵治脚,小姨一家差点儿倾家荡产,现在总算有了点儿希望,他们非但不高兴还眼热嫉妒,小姨夫半年挣4万多块钱,一年撑死挣10万块钱,得10年才能攒够给朵朵治脚的钱,10年后朵朵24岁了,还能嫁给个好人家,要是我们家参进去分一半利润,朵朵得20年才能治脚,34岁的老姑娘,即使脚治好了摸样也不行了,还能找到合适的对象吗?魏莉就说朵朵再亲也姓云不姓苏,她儿子耀辉才姓苏,说以后国家不分福利房了,得个人买房,苏耀辉上重点幼儿园、重点小学、重点中学、名牌大学、找好工作、娶媳妇成家都要花大钱,光指着死工资根本不可能,我哥说我女生外向,我爸妈也不给我好脸色,他们给奶奶给咱妈送东西,还不是因为你送给我家的东西很多很值钱,他们不回礼不好意思。姬羽,以前我光知道魏莉和我妈自私肤浅,没想到他们能到这个程度,我小姨夫挣了大钱,又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能挣钱的人多了,陈嘉庚、李嘉诚、船王包玉刚,谁不是家产过亿?他们不嫉妒,却嫉妒自家亲人,这都是什么人啊?今天见砖厂的领导、蓝家姐妹、春燕姐和我小姨小姨夫都来送站,唯独没有我的家人,我都不敢跟大家伙儿说话,没脸见人呢,就怕你生气嫌弃我,你刚才亲我稀罕我,我才好受些,好姬羽,甭管我爸妈哥哥嫂子怎么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说女生外向,我就外向了,就向着你,你可千万别嫌弃我啊,以后我一定对你百依百顺,一切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别不要我,行吗?” 姬羽看着可怜巴巴的苏蕊,心里发笑也很感动,把她揽在怀里亲吻爱抚了一阵,给她吃定心丸:“苏蕊,我既然接受了你的爱,选择了你作为我的爱人,就会一辈子对你好,我对天发誓: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保证不会跟你分离,如果变心天打五雷轰。” 苏蕊放心了,她心里清楚姬羽对承诺誓言有多么的坚守,就因为对许琳的一份坚守,他曾拒绝了苗春燕和她自己,否则自己也没有机会得到姬羽,如果姬羽没有那份坚守,今天陪他一起回老家过年的就该是苗春燕了。心里欢喜自然对姬羽千依百顺,很是让姬羽享受了一番。 两个小时后,俩人整理好衣服先后出了厕所,苏蕊温顺乖巧像只驯服的猫咪,哄得奶奶和母亲喜笑颜开,母亲背着苏蕊暗暗向小儿子竖大拇指。 12点10分,火车进了天津东站,姬羽等旅客下完后先让苏蕊下车,把旅行箱收录机箱递下去,随后把母亲扶到车门边,苏蕊和列车员在下面把母亲平安的接了下去,最后背起奶奶下了车,对列车员说了一堆感激的话,把旅行袋里的奶糖给列车员抓了一大把,这才扶着老人们慢慢出站。 奶奶今年66岁,治好了哮喘病,身子骨不比母亲差,耳不聋眼不花脑子不糊涂,就是小时候缠过几年脚,走路不太得劲,得慢慢走,母亲45岁,按说正是壮年,身体应该很好,可惜六零年正值全国最困难的时期,怀姬羽、生姬羽亏欠身体太多,侥幸没饿死,可坐了一身病,经过这三个月的医治有了很大起色,可跟同岁数正常人比还是虚弱不少,不过空手慢走还是没问题。苏蕊背着挎包,拉着滑轮旅行箱,搀着准婆婆,姬羽背着皮包,提着收录机,挽着奶奶的胳膊,慢慢穿过地道,到了检票口,看到大哥和温岚在摇着胳膊招呼他们。 多了两个生力军,出站的速度快了许多,为了大后天乘车方便,姬羽拒绝了大哥、温岚让大家住温岚家附近旅馆的建议,决定就住在东站广场边的津门大酒店,听说大哥也没住处,姬羽就提议大哥温岚跟大家住在一起。 津门大酒店一看就是高级酒店,欧洲建筑风格装饰富丽堂皇,门外有穿礼服的门童彬彬有礼,里面有年轻漂亮的迎宾女郎热情洋溢,奶奶母亲只是觉着新鲜,大哥和温岚的脸色就难看了,这里一间普通标准客房一天标价得一般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有心再劝弟弟,可姬羽根本不给他们劝阻的机会,用学生证包了三间标准客房,每间88元,加上押金500元,登记时原本想奶奶和母亲一间、苏蕊和温岚一间,他们兄弟一间,接待登记的小姐姐主动告诉他津门酒店是涉外酒店,晚上绝对安全安静不会有民警查房,早晨有的自助营养餐,姬羽高兴了,很是对自己的决定满意,拿出一沓大团结抽出五十张,眼皮不眨递给了前台姐姐。拿了收据、餐票和钥匙,招呼大家上电梯,七楼705、707、709,三个房间挨着都是阳面,打开705房间,里面设施甚是豪华,姬羽也是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房间,脚下有地毯,走路带弹性轻飘飘的,两张单人床都是带弹簧的沙发床,床单雪白,被子洁净,还有毛毯压脚,最稀罕的是靠墙的台子上有一台日本东芝牌大彩电,还带有遥控器,这洋玩意儿姬羽学校电化教室有一台,上英语听力课用,三个学生食堂各有一台限时播放新闻联播,姬羽都没怎么看过,现在可好,一个房间一台,想看敞开管够,床头橱上除了台灯还有一台带数字按钮的电话。 门口隔出了一小间卫生间兼浴室,台子上放着雪白的毛巾牙刷小香皂,大浴缸比饭碗都干净,边上还有莲喷头淋浴器,24小时有热水,座便器一尘不染,六个人在卫生间研究了老半天,才明白怎么才能在这间小屋拉尿洗漱。 出了浴室在卧室又研究半天,得亏有两个无线电专家,这才把电视机打开,看到里面正在演穆桂英挂帅,奶奶和母亲都不愿意出门吃午饭了。 在二楼餐厅吃完午饭,大家商议起这两天的安排,奶奶、母亲觉得既然到了天津,就该登门拜会亲家,温岚看了看姬翔,姬翔说温岚父母的意思是奶奶母亲远来是客奶奶又是长辈,应该他们主动过来拜访,下午有些仓促,定的是明天上午温岚一家过来拜会,中午温岚爸妈请奶奶、母亲、弟弟、弟妹吃饭。 姬羽说道:“客随主便,既然嫂子爸妈这样安排,下午奶奶、咱妈也正好休息休息,明天有力气办正事,嫂子一会儿回去跟你爸妈说一下咱们住的酒店,明天让他们受累过来,不过中午饭不用你们请,明天中午饭有大哥和嫂子定亲的成分,本该男方请女方家,奶奶腿脚不方便,咱们就在这个酒店定桌,嫂子回家问一下明天要过来多少人,两桌够不够?不够再加桌。一会儿我和我哥得出去一趟,找地方修理我带的那台收录机,嫂子自己回家说清楚明天的事就回酒店来,苏蕊你在酒店帮奶奶和咱妈先洗个澡,再休息看电视,你要小心扶着她们,那个卫生间地板挺滑,可别让老人们摔着。”温岚、苏蕊点头答应。 姬翔道:“我以为你是用了个收录机纸箱装东西呢,原来真是收录机啊,还是坏了的收录机,谁的?怎么没在燕州修?回家带着这东西多拖累啊,别说坏了的,就是好的带回家也没法听,咱们家没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人了做事怎么不过脑子呢?”大哥就是大哥,跟以前一样,说话就带教育人的劲儿。 “我同学的,摔坏了,这东西太洋气,在燕州修不了,我同学就不想要了,我觉着你是学无线电专业的,可能有办法,就跟我同学买了下来,你能修不?不行就陪着我出去转转,看看天津市里有没有能修的地方,要是能修好更好,修不好的话,带回家当收音机用,我试过,用干电池听收音机没问题,过年,家里有个收音机也热闹点儿。” 姬翔听弟弟这么说也心动了,收音机在老家那穷山沟里现在还是稀罕物,他们这次回家,能带回去这么个洋气的话匣子,脸上会增光不少,点头说道:“嗯,那就这样?我们这一年光学基础课了,还没开专业课,专业课明年才开课,我现在别说收录机,就是收音机也修不了,我对天津市能修收录机的地方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我们学校无线电专业的李老师技术很好,在南开大学附近开了一个无线电修理铺,修理收音机、电视机绝对没问题,收录机就不知道他能不能修,要不咱们坐车过去问问?正好放假了,李老师肯定会在修理铺。” 姬羽高兴道:“那太好了,有熟人最好,要是李老师修不了,他肯定认识不少同行,让他帮咱介绍比咱四处打听稳妥,走,就李老师了。” 跟奶奶母亲和苏蕊打了招呼,哥俩带着收录机出了酒店,姬翔要挤公交车,姬羽不耐烦等车挤车,拦了辆出租,姬翔跟司机说了地方,十几分钟就到了,5块钱车费让姬翔肉痛,说坐公交只要2毛钱,姬羽说了句:“现在什么时代?发展时代,时间是生命效率是金钱。”把姬翔噎得够呛。 李老师开的维修铺在一个里弄胡同口,是个简易棚子,这时果真开着门,李老师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挂着个蓝布围裙,正在台灯底下专心焊着一块收音机线路板,见有顾客到跟前,就放下电烙铁,抬起头来。 姬翔笑着说:“李老师忙着呐,我是七七级二班的姬翔。” 李老师笑了:“姬翔啊,我认识你,笛子吹得很好的那个,刚入学就被电视机总厂内定了,挺有才分的,怎么?要修理收录机。”瞟了眼姬羽手中的纸箱。 姬羽规规矩矩向李老师鞠了个躬说:“李老师好,我是姬翔的弟弟姬羽,我在燕州上学,我同学这台刚买来不久的日本三洋收录机摔坏了,在燕州找了几家维修铺都接不了这个活,我觉着我哥学的是这个专业,就带过来来碰碰运气,我哥说您的专业技术全天津一流,带着我就到您这来了,您受累给我看看,能修好更好,要是缺少配件修不了也没事儿,我就当收音机了。” 姬羽的礼貌尊重让李老师很受用,笑着说:“别听你哥的,还技术全天津一流,让学校的老师们听到笑掉大牙,在无线电仪表学校比我技术好的,至少还有三位呢,姬翔,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电视机、收音机的话,我还有九分把握能修好,收录机原理我知道,可这么高级的便携式收录机还是第一次看到过,姬羽是?把你的收录机拿上来,就当给我开开眼。” 姬羽把收录机从纸箱里拿出来,放在台子上,又把说明书和线路图拿出来,李老师接过去,对照着说明书,按动着收录机的十几个开关,调试了一会儿说道:“嗯,无线电设备如果不是烧毁线路原件,都不难修,收录机无线电原件部分跟收音机、电视机大同小异,就是坏了也容易搞到配件,与收音机电视机不同的是收录机还有机械元件,有带动磁带的微型电动机,最重要的是有电磁感应元件,这些东西太难搞到,如果坏了就得跟出产厂联系或跟厂家指定的特约维修站联系,你这份说明书上没有列出在中国设置的特约维修站,那就只能跟出产厂联系了。你要是放心的话,就把收录机放在我这儿,我抽空按线路把所有元器件和线路板检查一下,如果检查出有损坏的元器件能换的我就给你换上,搞不到的元件我给你列出来,你跟原制造厂家联系,你看行不行?” 姬羽忙拿出10张大团结递过去说:“那就太谢谢李老师了,李老师,不好意思,我和我哥后天一早就要回老家过年,车票都买好了,您看能不能把别的活往后推推,先帮我把收录机检查一下,不管能不能修好,我明天下午就要拿走收录机,这100块钱算是定金和加急费用,您用了多少元件从其中扣,不够的话明天我拿收录机时再给您,用了元件最后没修好该收多少钱我都认可,我知道快过年了,谁都想早点儿把收音机、电视修好,过年时热闹热闹,可我这情况有些特殊,你适当给我们个照顾,您看行不行?” 李老师想了一下笑道:“那好,我今晚在家加个班,你们就明天下午过来,能修好,有这一天一夜也就修好了,修不好,放到明年也修不好,这定钱我就不收了,这台收录机得上千块钱,我不担心你不来取,再说还有你哥在我们学校呢,你跑了我找他要钱,呵呵呵。” 哥俩谢过李老师,离开了维修铺,返回津门大酒店,考虑到明天要宴请大哥准丈人一家,姬羽在附近的商店看了看高级香烟都是凭票买,连搭低档烟都不行,高级酒倒是不用票,姬羽就花了四百多块钱,买了一箱52度的剑南春,一箱张裕红葡萄酒,一箱橙汁饮料,姬翔拦不住只能在一旁嘬牙花子吸凉气,姬羽笑道:“你用不着这样,现在觉着贵,明天就觉着便宜了,酒店的烟酒比商店至少贵50,不信明天你看看他们的菜谱。” 姬翔皱着眉说:“我没嫌你在商店买酒,我是嫌你不该买这么贵的酒,温岚她爸、她三个哥哥在家喝的都是散酒,过年过节才喝五星二锅头或衡水白干,有贵客才买10块钱一瓶的尖庄大曲,咱们明天上尖庄就很好看了,哪用得着剑南春,一瓶剑南春能买三瓶尖庄了。” “明天要是上尖庄的话,不会引起你丈人家的重视,人家一大家子从老的到小的都是正经八百的城市户口,而且还是国内排名第三的直辖市户口,城里人眼界有多高我领教过,我敢打包票,你这一年来在温家的地位肯定挺尴尬,给人当牲口使还得不着个好,明天我就要给你把面子撑起来,咱是农村户口不假,那也是农村超级土财主暴发户,不是他们这些城市贫民可以随意踩鼓的。哥,明天中午你可得挺起腰杆,别露小家子气,要不丢的可是咱们姬家人的脸,经济上我给你做后盾,要是让咱奶奶咱妈受委屈了,我可跟你没完。” 姬翔没好气的说:“趁几个钱你就烧包,懒得理你。” 哥俩把酒水搬进酒店,敲了敲707室的门,苏蕊开了门,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下轻声说:“看了会电视,都睡了,咱们到别的屋说话。”带好门,打开705房间的门,把酒水搬了进去。 看看离晚饭时间还有段时间,为了方便温岚回来时好找,就把门开着,三个人打开电视消磨时间。 临近下午5点,温岚过来了,汇报说她父母兄嫂都同意姬羽的方案,明天中午作为订婚宴,姬家请客,晚上温家作为东道主回请亲家,既然是订婚宴,明天温家全体直系亲属都会到场,共有温岚的爸妈、大哥大嫂加6岁的侄子和4岁的侄女、二哥二嫂加5岁的侄子,三哥三嫂加3岁的侄子,妹妹温珊,温岚的舅舅舅妈和表姐,外加姬羽家人,共计20人,一桌10人,两桌刚好。 在温岚的参谋下,大家开始座位排序,主桌男方这边奶奶、母亲、姬翔,女方四位长辈含温岚爸妈、舅舅、舅妈、温岚自己再加上温岚的大哥大嫂,按老例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上首桌是没问题的。 姬羽苏蕊在第二桌陪温家的同辈和晚辈。方案确定后,姬羽让大哥、温岚去709室休息,他和苏蕊去二楼餐厅预订房间和宴席。 在二楼酒店餐厅,见到餐厅部秃顶经理,跟他说明天中午要给哥哥和未来的嫂子摆订婚宴的事情,要预定两桌上好席面。秃顶经理记下了姬翔和温岚的名字、住房号以及每桌的人数,推荐了300元规格的席面,这虽然不是酒店最贵的席面,但绝对不丢份,秃顶经理有些抱歉的说,酒店的雅间都是一张圆桌,没法满足姬羽一间屋摆两桌的要求,建议在大厅最里面用屏风隔出两张圆桌,酒店额外奉送给一对有情人的祝福。对姬羽提出的酒水自备没有异议,还主动介绍在一楼商务部能买到免票的高级香烟,虽然比外面商店要票的香烟贵一些,却比餐厅提供的香烟要便宜许多,秃顶经理笑着低声说商务部是他朋友个人承包了,希望贵客能惠顾捧场,明天的酒宴他自会重点照顾。 姬羽当即说要买几条高档烟,秃顶经理便带他们去了一楼,到了商务部,姬羽、苏蕊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商务部的女人婀娜多姿对秃顶经理满目含情,报给姬羽烟价时特意说是看在餐饮经理的面子上给的优惠价,一盒精装前门香烟1元钱一盒限量一个住宿证两条,一盒精装恒大香烟1元2角限量一个住宿证一条,一盒精装中华烟3元限量一个住宿证两盒,一盒精装小熊猫5元5角限量一个住宿证一盒,不过既然是餐饮经理的朋友,就不限量了,敞开了买。 姬羽算了下恒大烟和前门烟的价格比燕州百货大楼的价格都高了3角钱,中华烟和熊猫烟他不知行情,不过想来也跟前门恒大浮动比例差不多,关键是燕州百货大楼没有这两种高档烟。既然现在碰上了就不能放过。姬羽要了5条前门、5条恒大、5条中华,共计花了309元钱,女经理拿了个硬塑料手提袋把15条烟装好,姬羽又问女经理有没有做红包的红纸,女经理问他需要多少红包?姬羽说要10个,女经理从柜子里拿出12个带有福字的漂亮红包说,这是酒店总经理预备过年给员工的红包,不要钱送给姬羽了,姬羽自然表示感谢,女经理把姬羽苏蕊热情的送出商务部,秃头经理却没跟出来。 把香烟拿回宿舍,姬羽苏蕊开始往红包里装钱,一个红包两张大团结取十全十美的寓意,装完后招呼俩老人和哥嫂吃晚饭,吃过晚饭原本想出去到海河边看看夜景,出了酒店门就让刺骨寒风给吹回来了,奶奶母亲都说花那么多钱住高级酒店,不多住会儿还到外面吹冷风受罪真是脑袋让驴踢了,四个小的就乖乖上楼,看几个小时大彩电,洗澡温存睡觉自不必一一细说。 第二天10点钟左右,温家大队人马开到,虽然人多,但见面寒暄后分散到三个房间也倒能盛得下,老人孩子女士吃奶糖看彩电津津有味,男士们抽着精品恒大烟吞云吐雾谈天论地,这种高档酒店客房,温家人也是第一次体味,原本想给乡巴佬亲家长长见识的想法,硬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一个小时后,下二楼入席,这时候预定的桌子,还没被屏风间隔起来,一看宴席设在了大厅不在雅间,温岚在商店上班的大嫂自以为拿到了男方的短处,笑着说:“看来是一个地方一个讲究,农村风俗就是流水席面在一起热闹,我们天津市的风俗是定在雅间里一家人说话方便。” 这时候的大厅还没上食客,整个大厅除了服务人员,就是姬温两桌客人,按着预先的安排宾主相继落座,一个柔糯的女声环绕大厅:“尊贵的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今天中午我们津门大酒店,非常荣幸的获得了姬翔先生和温岚小姐的订婚喜宴资格,现在喜宴宾主已经落座,我代表酒店领导和全体,向姬翔先生和温岚小姐,表示最为热烈的祝贺和诚挚的祝福,恭贺有缘人喜结同心,祝福有情人早成眷属。现在我们向一对有情人和尊贵的嘉宾送上一首广东名曲喜洋洋,烘托今日的喜庆气氛,请各位嘉宾尽情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欢快的乐曲响了起来,身着红色旗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端着上午姬羽送下来中华烟、剑南春、红葡萄酒、鲜橙汁、碧绿的龙井茶和四碟点心、大盘奶糖一一摆上桌子,随后身穿白衬衣红马甲的男士,把漂亮的屏风跟外面大厅间隔了起来,身穿西装革履的秃顶经理过来,鞠躬说道:“欢迎各位贵宾来到津门大酒店,我是酒店餐饮部经理吕英仁,首先我表示一下歉意,本酒店目前只有单张园桌的雅间,不能满足姬先生将两桌席面摆在一间雅间的要求,我一定向上级领导反映贵宾们的意见,尽快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不过在大厅摆宴也有优越一面,在大厅可以享受到直观的表演和优美的音乐,这在雅间是无法享受到的,希望贵宾们不会为这小小的缺憾感到不便,请大家吃好喝好玩的开心玩的高兴,更祝贺姬翔先生温岚女士的订婚仪式圆满成功。” 温岚大嫂脸上有些发烧,不是人姬家定不起雅间,是酒店没两桌大房间,就刚才那一出可比一间雅间餐室有面多了,找茬的心劲低落到零点。 音乐声渐渐减弱,姬羽奶奶干咳了一声说:“今儿个是个好日子,我老婆子和小翔她妈能参加小翔和温岚的订婚仪式,能跟天津市的亲家公、亲家母还有这么多的好亲戚坐在一起,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小翔是个好孩子,从小学习就好,乖得很,招人疼,不像他弟弟小羽是个顽皮猴子,小翔高中毕业就当上了老师,这孩子内秀,学什么成什么,高考第一年就考进了天津市的大学,我们全村人都觉着光彩,以前总觉着自家孩子就是最好的,这次我和媳妇出来看病,看到俩孙媳妇也都是那么好,老高兴了,我和媳妇在省城看病,温岚这孩子大老远的去看了我们好几次,每次去都奶奶、奶奶的叫我,叫的我心都化了,温岚这孩子不但长得好还聪明孝顺,这么好的孩子给我们姬家做媳妇,真是委屈孩子了,可姻缘就这么怪,我家小翔生在华龙,长在华龙,偏偏就考上了天津的大学,还偏偏就跟温岚这么好的孩子是同学,俩孩子还偏偏看对眼儿了,这不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吗?天作之合啊,亲家公、亲家母你们说对不对?” 温岚爸妈都笑着点头,温岚妈道:“婶子说的没错,我也觉着姬翔是个好孩子,跟我们家岚岚是天生的一对儿呢。” 奶奶慈祥的点了点头:“既然亲家公亲家母都赞同这门亲事,媳妇啊,你就把订婚礼拿出来。” 姬羽妈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摆在一旁的亲家母脸前,笑着说:“亲家,也不知咱天津市是怎么个兴法,我就按老家的例走了,这是1千零1块钱,合千里挑一的意思,就作为姬翔、温岚俩孩子的订婚礼了,钱不在多少,表示了这么个心意,您们要是还觉着满意就收下我们的心意,以后呢姬翔在天津学习工作生活,您们就把他当成自家孩子,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山里的孩子不懂事,要是有啥看不过眼的,亲家公亲家母可得多多担待了。” 温岚妈作势推让:“哎呀,亲家母这可使不得,我和她爸早就跟岚岚说了,她看中的女婿,家里不要一分钱彩礼,姬翔这孩子虽说是生长在农村,可见多识广,比大城市的孩子还要懂事聪明,岚岚的眼光不错,我和她爸都满意,岚岚的三个哥哥嫂子也常夸赞姬翔,这都是婶子和亲家公、亲家母家教好,岚岚嫁到您们家是她的福分,这个钱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收。” 姬羽妈压住了亲家母的手笑着说:“这可不是彩礼,是取个千里挑一的含义,给温岚买件衣服学习用品啥的,小羽和苏蕊订婚时也是1千零1,俩孩子一样,省的说我们老家不公平有薄有厚,亲家还是别让我作难。” 温岚妈这才勉为其难收了钱。定礼收了,这亲事就算定了,服务小姐开始斟酒上菜,男士斟剑南春,女士中温岚舅妈和大嫂也喝白酒,其余全喝红酒,姬羽却要服务员倒橙汁饮料说陪小朋友,这桌的温岚二哥三哥当然不依,姬羽掏出红包向小朋友们发红包,连温岚17岁的妹妹温珊有,说快过年了,提前给孩子们个压岁钱,二嫂三嫂替孩子们称谢,打开红包看后都有些动容,给各自的丈夫看后,连说太破费了,二哥三哥面面相觑,很是尴尬,对方给小辈们每人20元压岁钱,这手笔着实不小,而他们来时却没考虑这么多,姬羽和苏蕊也是刚订婚,人家送了礼自家不回礼就是失礼,回礼的话他们又拿不出来,总不能把人家刚给的红包还给人家。气势弱了对姬羽喝酒喝水的问题就没再深究。 由于餐厅客人少加上经理特别关注,菜肴上的很快,姬羽自己也没想到,300元一桌的标准,菜品如此丰富,猪羊鸡鸭鱼虾海参应有尽有,几个素菜也是北方冬季看不到的西芹、鲜笋、油菜、莴苣等精菜,色香味俱全。 酒美菜香食欲提升,宾客无不开怀畅饮,三杯下肚酒劲爆发,加上酒店暖气充足,所有人都开始见汗了,姬羽奶奶、母亲几人都脱了棉衣,服务员接过去挂在衣架上,几个人里面都是样式新颖的羊毛衫或毛衣,温岚一家人就尴尬了,只有温岚当老师的三哥三嫂脱了短大衣里面穿着绒衣毛衣,其他人都不脱棉衣,不是不热是不好意思脱,里面的衣服没法展现。心情尴尬更加燥热,不一会儿温家亲戚们一个个大汗淋漓,为了早些结束少遭罪,就打消了闹酒争气的心劲,但美酒佳肴摆在眼前却不能放过,大家都闷头猛塞、开怀畅饮,一个小时后,5瓶剑南春见底4瓶红酒空了,喝白酒的都高了,温岚的爸爸、舅舅趴在桌子上打鼾,温岚大哥在卫生间吐了酒,是服务生扶着送过来的,喝红酒的女士也都面若桃花强撑不倒。一场豪华酒宴圆满结束,温岚妈还拉着姬羽妈的手,客套说晚上回请亲家,姬羽妈笑着婉拒,说老人刚出院身体乏,需要休息,温岚妈就坡下驴带着遗憾的说下次再来一定盛情款待。温家几个女士把桌上的剩菜打包后,相互搀扶着告辞而去,姬羽早早在外面叫了三辆出租车,每辆车给了10块钱,让司机帮忙把客人送到家,姬翔温岚的订婚宴至此圆满结束。 第50章 兄弟差距 送走温家客人,见时间还不到中午1点,奶奶和母亲要回房间睡觉,让四个小的自己玩去,不用他们陪伴。温岚就建议去劝业场逛逛。 把两位老人送到房间嘱咐她们好生休息不要外出后,四个年轻人就出了酒店,也没坐车,跟着温岚溜达着通过海河解放桥,穿过一条胡同就到了和平路,没多远就看到了劝业场大楼。 按说劝业场百货大楼在全国也算难得的大百货公司,可姬羽苏蕊去过京城王府井百货大楼,所以并没有露怯,让温岚原本自豪的心里有些泄气。 女人逛商店重点看衣饰,温岚和苏蕊也不例外,进了劝业场直奔三楼女装部,由于是冬季,最先看冬装,还是进口皮衣部,这时候在国内最有名气的皮草就是皮尔卡丹,温岚对此门清,苏蕊在省城也不陌生,今早苗春燕就穿了一件,原本身材模样都在苗春燕之上的苏蕊,立刻觉得优势全无,不好意思往苗春燕身边靠,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当陪衬。 温岚、苏蕊看到墙上和衣架上展示的皮革女装,两眼发亮,爱不释手,姬羽见温岚特别注意一款兔皮做的黑色翻毛裘皮大衣,价格818元不议价,就要交钱让温岚试衣服,温岚、姬翔大惊失色,说什么也不同意,苏蕊小脸也憋得通红,不敢说不敢劝,姬羽意志坚定,营业员收钱积极,温岚内心激动的几乎发狂,让营业员量了尺寸,拿了件合适尺寸的同款大衣,穿在温岚身上果然增添了几分贵妇人的气势。温岚满脸喜气建议姬羽也给苏蕊也买一件,苏蕊忙说不太中意翻毛的衣服,容易脏在省城不好洗,其实是担心姬羽钱包火力不足。 姬羽也说苏蕊的身架不适合穿裘皮,给她选了一件长度及臀浅红色扎腰鹿皮半大衣,标价558元,另外还给她买了一件紧身驼绒裤和一双棕红色高腰面羊羔皮靴,拢共价格也超过800元,跟温岚相仿。 苏蕊在试衣间把一套行头穿好出来,把逗留皮草部附近的十几位顾客都看呆了,苏蕊原本身材就很好,但棉大衣遮住了她的身段,现在柔软的皮革贴身包覆在她妙曼的身体上,扎上腰带凸凹效果分外明显,加上紧身裤和高腰皮靴突出了她修长的大腿,在寒冷的冬季竟然把夏天女性的完美全部展示出来,与温岚穿裘皮大衣雍容富贵相比,苏蕊显得精神利索青春浪漫加性感动人,苏蕊在试衣室里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妙曼高雅,心跳加速,兴奋无比,出了试衣室来到姬羽旁不顾外人旁观,先给姬羽赠了个唇吻,深情的说了声谢谢。姬羽没想到苏蕊的一身劲装如此性感动人,一股暖流涌进小腹,竟然有些激动了。 温岚现在怀疑选择裘皮是否正确了,原本兴奋幸福爆满的心情,差点儿让准妯娌扫荡一空,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 姬羽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他一直对温岚和姬翔有看法,他俩不但坑了跟他感情很好的孙秀英,还害得他失去了许琳,正面揍一顿姬翔,怕坏了兄弟情分,让老人们着急,现在用银子做糖衣炮弹报复一下温岚,给大哥和温岚添点堵,他还是很乐于去做的。 只在皮草部这一番交易,温岚就没了逛服装商场的热情,几层商场草草转了了转就说累了,姬翔的脸色也有些郁闷,聪明的苏蕊就建议回酒店看彩电,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一路上温岚穿着拖拖沓沓的裘皮大衣,没多少人注目,而一身高雅矫健妙曼毕露的苏蕊回头率则是100,实在把温岚郁闷个不行。 将两位女士送到酒店房间,姬羽往包里装了两瓶没开瓶的剑南春,两条恒大烟,叫着大哥一起去李老师那里取收录机。 到了维修铺,李老师见了他们很是高兴:“幸不辱使命,收录机能用了。” 说完把收录机电源打开,按下磁带盒按键,打开磁带盒放进磁带关闭磁带盒,按下开始按键,台湾女歌星邓丽君优美的歌声环绕耳际,四个高保真高低音喇叭组织成的立体声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不一会儿工夫,维修铺跟前就围过来十多个年轻人。 姬羽喜出望外,连连感谢,问李老师维修费得多少线,李老师是第一次修这种超高档家电,很有些自豪成就感:“第一次接触这么高档的进口收录机,开始我心里也没底,日本人在家电这块做的确实不错,我们国家现在家电还是线路板阶段,人家已经是集成电路了,我们的元器件连接还是焊接,人家大部分元件和连线都是插件,我怕拔下插件来搞混,很是费了些心思,昨晚搞了大半夜,好在各种元件没丢失也没损坏,有几个元件松动了,插紧就行了,还有两个焊点脱焊焊好也不费事,就是这个磁带盒翻盖卡轴断了,弄起来有些麻烦,幸亏是有机玻璃的,我找了个有机玻璃板尺,裁了一段刮成同样尺寸的转轴,用氯仿粘接好,这才能用,按说没换贵重的元件,只是手工比较费些时间,不过这东西贵重,我们这行做的不是手工,更多的是技术,你出10块钱!” “10块钱!”姬羽以为听错了。 李老师以为对方嫌贵,笑得就有些勉强:“10块钱没多收你的钱,像电视机这种过千的家电,打开盖修好不换元件就得10块钱。我也是看姬翔是本校的学生才收的最低价,不过你要是没带够,少几块也没关系,权当我拿你这高档收录机练手艺了。” 姬羽忙赔笑:“不不不!李老师,您领会错了,我没嫌您收多钱了,是吃惊您收的这么少,我原本觉着要修好至少得过百,要不我给您100块钱。”说着掏出钱包数出10张大团结,递给李老师。 李老师这下开心了,抽了一张大团结说:“10块钱就行,通过修你这台进口收录机我也学到不少知识,下次再接这样的活心里就有底了,呵呵呵!说来你可能不信,干我们这行的,最开心的就是能接到技术先进的电器,真的很能涨见识练手艺。我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姬羽心里很是感动,掏出两瓶剑南春两条恒大放在桌子上说:“维修费听您的,10块钱就10块钱,李老师,眼看就要过年了,我哥承蒙您的教导,这点儿烟酒就算学生敬重老师的,请您务必收下。” 李老师大吃一惊,连忙摇手:“这怎么能行?老师教学生是责任义务,怎么能收学生的礼?再说这一年我还没给77级学生上专业课呢,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一定要收回去,我是决不能收的。” 姬羽笑着说:“明年您就要给我哥他们上专业课了?这就算我哥给您的拜师礼了,我觉着学无线电跟学开车差不多,光学理论肯定不行,关键得动手,正好您有这么一间修理铺,每天都有动手的机会,您看能不能收我哥做您的徒弟,他明年每天上完课或节假日就到这儿来,帮您打扫打扫卫生看看门面啥的,您也不用付给他工资,闲下来时给他指点指点维修技术练练手啥的就行。” 李老师有些迟疑:“我们当老师的当然愿意学生多学些技术知识,不过他们的学习时间挺紧张,没多少空闲时间,只有星期天节假日和暑假寒假才有自由时间,只要姬翔同学愿意过来学习,我随时欢迎。” 姬翔心里对弟弟擅自为自己做主很不高兴,可又不能当着老师发作,只能强笑着答应:“以后我有时间一定来向李老师学习技术知识,还请李老师多多赐教。” 姬羽关掉收录机,把收录机装进纸箱,用绳子捆好,笑着说:“那咱们就说定了,再次谢谢李老师,提前给您拜个早年,祝您和家人: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生意兴隆、万事如意、发大财。老师,那我们就走了,以后我再来看您。”说着提上纸箱拉着姬翔的手就走。 “哎!等等,把烟酒带回去!”李老师见两个小青年已经跑远,摇摇头笑了。 姬翔看看已经离维修铺很远了,一把甩开姬羽的手气呼呼的说:“小羽,你有钱没处花,炫富耍大牌,我不管你,可什么时间轮到你为我做决定了,我是你哥,你哥!你再趁钱也是我兄弟,我的事情你少干涉。” 姬羽把收录机放在一边,嬉皮笑脸的说:“嗨嗨!这就生气了?从小到大我都是听你的,我也不想干涉你的内政,看在中午我给你撑了那么大场面,还给嫂子买了那么贵的衣服,你就听我这一次行不行。让你跟李老师学手艺,这是好事对?我是你亲弟弟,还能害你不成。” 姬翔气消了一些:“我当然知道这是好事,要是坏事我当时就会拒绝,可是明年开学我哪有空闲时间啊,我们学校可不像你们大学,主课都设在上午,下午除了副课就是自习,我们上午、下午都是主课,自习基本上在晚上,只有星期天有一天假,洗衣服、打扫卫生、去市里买些生活必需品,一天就过去了,寒假要回老家跟爸妈奶奶过年,只有暑假有时间,还得去电视机总厂曲艺团演出,赚一年的学费。你倒是说说,我哪有时间去李老师的维修铺学技术?” 姬羽有些不以为然:“那你不会跟温岚说说,以后每周日洗衣服、买东西啥的这些杂活让她去做,你去李老师的维修铺,你别跟她说你是去的,就说去一天能挣两块钱,她给你洗衣服干活你分跟她一块钱她准乐意,暑假你们也别去电视机总厂曲艺团做有偿演出了,我听你的意思,那些演出是曲艺团内部几个人搞的,并不是厂里安排的,挣的钱也是你们私下分了,厂里不知道,可能知道了也睁一眼闭一眼装不知道,这不是好现象,早晚会出事儿,你能被招进电视机总厂不容易,肯定有人眼热,真要是有人揭发你们私下搞有偿演出,厂里追究起来,兴许你进电视机总厂的事儿就会泡汤,说不定学校都得给你俩处分,你和温岚今年暑假一天都没歇,才挣不到500块钱,当然你俩以为已经不少了,毕竟以后工作了一个月才40来块钱的工资,你们俩干一个假期能挣半年的工资,看起来挺多,但这点儿钱跟所带的风险太不相符,很不值,上学期你还教育我别挣有风险的钱呢?怎么你自己还这么干” 姬翔有些心虚:“我们去演出一是用暑假时间勤工俭学,二是凭自己劳动挣钱,打的是送文艺到农村的旗号,顶多有些不合规矩,不会有啥大事,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不去演出怎么能赚到一年的生活费?到电视机总厂车间干计件临时工,一天撑死也就是1块多钱,干一个暑假连两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够,你还说我每周给温岚一块钱,我自己生活费都不够,拿什么给温岚?” “我给你钱,现在就给你,一年给你1000块钱,是你俩暑假演出挣的两倍,够了?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你的钱?我拿着怕烧手,早就想问你了,一直没得着机会,现在正好说个清楚,你给我老老实实说实话,家里翻盖房子你出了多少钱?” “翻盖房子2000,装修买家具生活品1000。” “那就是3000块钱了,奶奶和咱妈住院一共花了多少钱?” “拢共算起来也是3000来块钱。” “6000了,这次来天津住宿是600多,烟酒花了500多,酒席花了600多,给温岚、苏蕊买衣服花了1700多,这就是3400多,加上刚说的6000,就是1万块钱,我估计你还会有存款,多少就不计算了,半年你花了1万块钱,这是什么概念?正处级干部工资一年不过2000块钱,你一个在校大学生半年怎么能挣到1万块钱?这些事我都不敢想?想了睡不着觉?你还给我钱?我敢要吗?” “我的钱可比你演出得的钱来的干净,你不问我也想跟你说我来钱的路子呢,哥,以前在咱老家,我就知道要挣钱一靠力气二靠手艺,所以我刚上大学时就去砖厂背砖,一天挣一块钱的苦力钱,后来凭我跟秋生表哥学的修理机器的手艺就不干苦力活了,一天轻轻松松能挣两、三块钱,再后来我开阔了眼界,最大的感悟是靠苦力只能挣小钱,靠手艺能挣得稍多些,靠当官如果尊规守法挣得也有限,而且要打拼很多年,当然当赃官肯定能挣大钱但违法,违法挣钱不算在内,那有没有又合法又能快速发财的方法,你可能寻思我在做梦,坦白的说,还真不是做梦,我已经找到了快速挣钱的捷径,那就是依靠技术知识挣钱,怪不得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简直是太有道理了,上学期4月份你和温岚去我们学校后不久,我到省图书馆办借书证认识了苏蕊,在图书馆杂志上看到了一片英文报道,了解到一个外国制砖新工艺的信息,在苏蕊的帮助下我找到了这篇文章的作者,给了作者一些报酬得到了新工艺的关键配方,暑假我在学院实验室验证了这个工艺技术,进行了规模生产工艺优化,把这项工艺卖给了我曾经打工的那个砖厂,砖厂一次性奖励了我5万块钱,吃惊了?我这半年才花了1万块钱,你就睡不着觉,我的存折上现在还有4万块钱呢,存折在我内衣口袋里缝着,你要看的话回家后我给你看。” 姬翔都听傻了,不无怀疑的问:“你搞了个制砖新技术卖给了砖厂,人家就给你5万块钱?你又在糊弄我,什么技术能值5万块钱?” 姬羽信誓旦旦拍着胸脯道:“你还别不信,人家砖厂当然不是听我一说就付钱给我,是用我的技术先烧百十块砖试试行不行,没问题就烧几窑砖验证规模生产可靠性,认为没问题了才付给我技术费的,他们砖厂去年满负荷生产利润是100万元,今年还是那几座砖窑还是那么多工人,用了我的新技术才半年,全年利润就是130万元,明年一年的利润稳稳突破160万元,你说如果是你,你愿意不愿意用5万元买这项新技术每年多挣60万。” 姬翔眼睛瞪得像铃铛:“真是这样?” 姬羽眼都不眨:“就是这样,不信你过了年到砖厂问去。” 姬翔长长叹了口气:“你这小子,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大哥,这并不是运气的问题,我了解的信息,是刊登在一本建筑专业杂志上,估计有很多建筑技术人员看到过这篇文章,可能他们看完就完了,都不往心里去,只有我看了后刨根问底又付诸实施,才有了收获。想想看,如果我像你一样,一天到晚除了学文化课,有点儿时间就洗衣逛街浪费掉,暑假去打工挣几百块钱还沾沾自喜,能有时间看书、看杂志、丰富自己的科技知识吗?能有时间做科技实验吗?运气机遇可能谁都能碰上,但是没有把握到,金砖埋在你的脚下,你也会看不到走过去。你会吹笛子、拉胡琴,那又怎么样?跟那些胡琴大师比你算什么水平?况且以后的本职工作是无线电专业技术,而不是搞文艺,慢说它还不符合厂里的制度,就是合理合法,前途也有限。你的潜力是考上了无线电学校又被电视机总厂录取了,你以后要出人头地挣大钱,那就得比别人掌握更精、更高、更全的专业知识,当然相关其它专业的技术知识也应该掌握,我暑假挣了5万块钱,省着点花几十年也花不完,可我一点儿也没觉着我多了不起,我更觉着学习专业技术的重要性了,我现在仍在拼命学习,只觉着学习时间不够用,不敢浪费时间,我相信我在大学一年级靠我掌握的制砖技术能挣5万块钱,当我掌握了更多、更高级的专业技术知识后,就能挣50万、500万,就能给社会给国家创造数千万、数以亿计的财富。哥,你得相信我,也不要拒绝我对你的经济支持,虽然你是中专我是大学,那只是学期不同专业不同,但都在脱产学习,学到了有用的技术知识都能有巨大的回报,那个李老师掌握了无线电专业技术,能修好别人都修不好的收录机,他这人很正直、很诚实,如果今天他说换了个贵重元件,要个三百二百块钱,我也会很愉快的付给他,那台收录机价值两千块钱呢,看,他一天修一台收录机就能轻松挣200块钱,一年要是专修电视机、收录机就能挣6万,你别觉得我这台收录机是个例,你看着,等你我毕业,这个城市的电视机、收录机不说家家都有,但一半家庭有是没问题的,天津市得有100万个家庭?按一半算,50万台电视机50万台收录机,年损坏率百分之一,就是一万台,维修费别说100元那么夸张,10块钱一台维修费就是10万元,这么大的蛋糕,你掌握了技术就能参与分它一块,这其实还是小钱,要是学的够深够精,研究出先进的科学技术应用到电视机总厂的规模生产上,那还不是名利双收?这一切都要靠学习,现在你们班几十个学生一起学习,谁学得好、学得深就站在了高,谁没学好就得被甩在后面,所以你得比别人要多努力,李老师人品好技术好跟咱们又有了今天的良好开端,你可得好好把握,跟温岚说明白,再别惦记什么演出的事了,一心一意学好专业技术才是正道、王道,别再为钱发愁,我这儿有4万块钱呢,哪儿就缺你们那几百块钱的生活费了?” 姬翔彻底无语了,从光屁股记事到今天谈话前,兄弟俩从来是大哥教导兄弟,今天姬翔终于发现弟弟确确实实长大了,不但在高考定位上走在了自己前边,在经济上走到了自己前边,更是在思想境界方面把他这个大哥远远的甩到了身后,看来今后姬家的顶梁柱肯定要换人了。 既然弟弟的钱来源没问题,又愿意支持他这个大哥,姬翔也没矫情,他当然知道弟弟说的很对,技不压身,掌握了真本事才有立足的资本,有了真本领收入提高了,以后总有还弟弟情的时候,也就点头答应了。 哥俩交流完人生发展大道理,开始做明天回家的准备,既然收录机修好了那就得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哥俩再次去了劝业场,在音像柜台买了些邓丽君专辑、民族音乐、流行歌曲、世界名曲和京剧、曲艺、豫剧磁带,姬羽的英语只停留在看的水平,口语一直很渣,看到有口语教学磁带就买了一套,家里还没通电,为了保障能源供给,姬羽足足买了两大盒20节一号电池,昨天买的高档烟,姬羽另有它用,回老家招待亲戚邻里不合适,就买了十条不要票的中档墨菊香烟,姬羽还想买些蜡烛啥的守岁用,让姬翔劝阻了,这些日用品在镇上供销社就能买到,实在不行腊月二十六县里大集,在县百货公司也能买齐,回去路上还要照顾老人,东西还是尽量精简,姬羽觉着有理,俩人拿着东西和收录机返回了酒店。 姬翔回到709室,看到温岚闷闷不乐的在看电视,问道:“又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想跟我回老家啊?” 温岚苦恼的说:“跟你回老家我当然没意见,可是跟小羽、苏蕊一起回去,心里老膈应了,苏蕊本身就比我高、比我漂亮,今天那套行头一穿,我都成小丑了,还有小羽,你说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钱多还烧包,中午我们一家人简直抬不起头来,忒丢份了,今年已经这样没办法,明年打死也不跟他俩一起回去了,丢不起那人,姬翔,你说姬羽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会不会出大事啊?” 姬翔就把跟姬羽的谈话说了,最后安慰未婚妻道:“我觉着姬羽的话还是可信的,靠诈骗得几万块钱那是天方夜谭,只有姬羽的解释才说得通,温岚,对于姬羽趁钱暴富,你得看开了,姬羽是咱亲弟弟,他趁钱总比他贫困对我们有利对不对?而且姬羽又不是吝啬的,见我们临时经济紧张,愿意主动支持我们安心学习,这很好啊,你看开些,别跟苏蕊比,一年到头不过跟苏蕊相聚几天,忍忍就过去了,要比的话,你跟你家三个嫂子比,跟咱们学校的同学比,你是不是就开心了?别的不说光你这身裘皮大衣,能把学校一半同学镇住,姬羽答应以后一年给我们1000块钱,有了这1000块钱,咱俩以后经济上无忧,也不用那么节俭了,吃穿都能改善很多,等咱们学到本领在事业上有所发展,也不用依靠姬羽接济了,慢慢还他们的情就是。说实在的,电视机总厂曲艺团在外面有偿演出的事,我也觉着玄乎,好几个节目都带荤色,在打擦边球,另外还有逃税问题,以前是没办法才去的,现在经济上没了后顾之忧还是不去为好,真要是犯了错误被取消了进总厂的资格,被分回华龙县咱俩可咋办?” 温岚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在这方面还是小羽想的周到,以后咱不去参加演出了,工作的事才最重要,再说了,总厂曲艺团那些人也乱的很,太随便,我也担心你被那些漂亮小姑娘迷住。这事就这么定了,跟小羽说一下咱们得回趟家,把要带的东西拿过来,也跟家里说说明天走的事儿。” 705房间,苏蕊穿着漂亮的皮装,跟姬羽黏在一起享受恩爱,苏蕊嘻嘻笑道:“小羽,嫂子今天太着笑了,你刚给她买裘皮大衣时,她那脸兴奋地像盛开的牡丹,等我穿着这一套衣服出了试衣间,嫂子立时就像被霜打了的茄秧完全蔫了,嘻嘻嘻,我看我回咱老家还是别穿这套衣服了,还是穿我原来的棉大衣,要不嫂子这个年都没法过的开心,除非你再给她买我这么一套。” “再买两套也没用,她身材不行,你啥都不穿也比她漂亮。” “哎呀,讨厌,不许说流氓话。” “好好好,不说,我也同意你回老家不穿这套衣服,明天坐火车旅客拥挤,下车后还没有出租汽车,估计就得坐马拉大车或拖拉机,不小心刮破得不偿失,在咱老家就你这摸样,就是穿普通衣服也跟仙女似地,不定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嫉妒,多少小伙子晚上睡不着觉呢,呵呵呵!”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俩人分开站起来,姬羽开门,姬翔没进屋:“我和你嫂子回她家一趟,带些换洗的衣服,就不回来吃晚饭了,吃完晚饭你和苏蕊去车站定明天的票,上午8点天津到山海关的慢车,车票好买,人不多。” “行啊,晚上你和嫂子早些回来哈,省的奶奶和咱妈不放心。” “晚9点前一准儿回来。” 晚饭后,姬羽苏蕊去了火车站售票处,买了6张明天早晨去华龙的车票,由于是始发站又是慢车,车票确实好买,6张车票座号是相连的。 买完票,在车站商店又买了两个带拉锁的编织袋,考虑到家里条件不便,又买了两包卫生纸、两本杂志、一副象棋、四副扑克牌,买完东西回到酒店,8点过后姬翔温岚带着两个旅行包回来了,几个人把东西归拢装好各自休息。 第二天吃完早饭,还没退房,温岚母亲、大嫂、二嫂、三哥和妹妹都来了,可能是商量好了的,除了温岚母亲空手,其他四人每人手里提着一盒桂发祥的大麻花一盒起士林西式糕点,亲家之间寒暄道别很是亲切,这情景让苏蕊心里又难过起来,姬羽看着眼眶微红的的未婚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予以安慰。 得亏姬羽昨晚有准备,多买了一个编织袋旅行包,正好用来装麻花点心,在温岚三哥和妹妹的护送下,姬羽一行6人顺利登上了返家的火车。 第51章 全家团聚 上午8点,火车正点启动,由于是慢车,车厢比较空闲,姬羽张罗着把自家车票的两个三人座位让出来给奶奶和母亲躺下,四个年轻人坐在过道左侧的两人座位打起了升级,两口子一组对抗赛,四人技术差不多,但姬羽记忆力超强,甚至能记住10以上的所有大牌存出情况,等火车到达华龙车站,姬羽、苏蕊已经超过姬翔、温岚两轮,苏蕊早晨阴郁的心情才开朗起来。 慢车在华龙车站停车时间较长,一行人从容下了火车,华龙车站是个小站,没有地道天桥,倒也少了不少麻烦,出站后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一行人先在车站饭店吃饭,吃过饭,姬翔负责租两辆拉脚的胶轮马车,姬羽去车站行李房取行李,四位女士在饭店看着东西取暖。 车站外原本就有等活的马车,姬翔挑了两辆相对干净些的马车,来到行李房,他原本还觉着有一辆大车就够了,对姬羽要两辆大车的提议颇有微词,现在看到姬羽守着的行李吃了一惊,心想兄弟这是弄哪样?两个大木箱,哥俩抬着都费劲,还是两位车老板帮忙,这才放到大车上,两个大行李包一个也有几十斤,四件行李基本上就装满了一辆大车。取了行李,到饭店门口,把东西全部放到行李车上捆好,最干净的大车拉人,大车上有自备的棉褥棉被,四位女士相对而坐,底下有棉褥,腰腿上盖着棉被,也不怎么冷,姬羽、姬翔兄弟俩一人跟着一辆大车空手步行,倒也轻松。 苏蕊、温岚都是头一次坐马车,很是有些新鲜感,苏蕊在火车上赢了一路牌心情大好,对路上的山峦雪景惊叹欢笑,温岚却笑不大出来,上午输牌她到并没怎么理会,贴几个纸条而已,又没有输钱,她不开心,是心疼自己刚买不到两天的裘皮大衣,虽说昨天买衣服时,苏蕊压了她风头让她自尊心受损,但穿着裘皮大衣回家,街坊邻居和家里人无不露出羡慕的目光,得到了一大堆赞美,把她受伤的心完全治愈,所以裘皮大衣就一直没脱,早上看到苏蕊并没有穿昨天那套能亮瞎人眼的行头,心里还松了口气,在送站的亲戚跟前就很有些气势,可现在她心里却在滴血淌泪,800多块钱的华贵衣服,跟脏兮兮的被褥紧密接触不说,后背裘皮跟大车木梁挡板不住摩擦,蹭下来的绒毛论根数成百上千,温岚心里很是担心到家后背后的裘皮被磨成光板。 20里山路,马车用了两个小时才进入白石岭,进村后,不时遇到熟悉的乡亲,见姬羽妈和奶奶回来了,上前热情的打招呼询问身体情况,姬羽、姬翔各自把女友扶下车,不住的向女友介绍对方的称谓,苏蕊和温岚也就带着笑脸跟对方点头问好,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戚和本队社员跟着马车一起进了姬家的大院子。 早有腿脚快的娃娃们报了信,姬羽爸笑呵呵的跟大家打着招呼,给奶奶问安,看到奶奶腿不软气不喘的下了大车,跟正常人一样的说笑,姬羽爸口拙说不出,可满脸畅快的笑容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 老爸和母亲扶着奶奶进了屋,姬羽招呼几个本家兄弟把行李卸了下来,给两个车老板付了车资送走大车,招呼一众乡亲邻居屋里坐,见大部分乡亲都说有事要走,连忙招呼苏蕊拿出奶糖,自己也拿出墨菊烟,会抽烟的敬上一根,不会抽烟的无论男女老幼每人两块奶糖,招呼大家过年闲了来家玩。 大家也知道人家刚回来,肯定很忙,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外人走个干净,姬羽告诉姬翔温岚,他们俩的屋子是东跨屋,告诉苏蕊他俩住西跨屋,哥俩各自带着女友拿着随身行李去了自己屋。 姬羽推开西挎屋,原以为一定会非常阴冷,进了屋子却被温暖包围,原来姬羽爸得知他们回来的日子后,提前三天把四个卧室暖炕的地炉子给升上了,连续三天煤火不断,每间屋子都温暖如春。 苏蕊原以为穷乡僻壤的山沟小村住家,还不是主卧室是个跨屋,肯定是四壁黝黑土气狼烟,心里早有了吃半个月苦的准备,可从看到婆家的那一刻起,一个个惊喜就接连不断,先是婆家的院子大门跟别家不一样,别家的院子大部分是秫秸扎的围墙,少部分是石头围墙,而婆家的围墙是条石围裙青砖把角包边,主墙体里外抹面涂白,墙头有青瓦盖顶,大门有挑檐门楼,木质双门刷有黑漆桐油乌黑反光,院子里一半地面被水泥混凝土固化抹面,另一半被秫秸围成小菜园, 不论主房还是跨屋,都是青砖青瓦宽大玻璃窗,在村里其它土坯屋或石头屋中间很是另类,虽不是主房,但跨屋实用面积是8x4结构,房间显得很宽阔,暖炕占了一半房间,靠南墙放着一对儿带鞋柜的红木箱,一个写字台兼梳妆台。靠西墙放着一个带门镜的大衣柜,四壁大白,水泥地面经过水磨光洁防滑,炕上铺有崭新的炕蓆,靠西山墙有一组炕柜,炕柜上是一摞崭新的被褥枕头。 苏蕊伸手摸了一下炕上的蓆子,惊喜的叫起来:“哎呀,姬羽,这炕还是热的呢,这屋子可真暖和。” 姬羽感慨的说:“肯定是咱爸怕冻着你和嫂子,早早把炉子给升起来了,走,到正屋跟爸说声谢谢去。” 领着苏蕊进了正屋,给爸爸规规矩矩行了礼:“爸,这几个月,闪您一个人在家,辛苦您了,您身体还好?” 老爸不善谈,不住的笑着点头:“好着呢,好着呢,这半年听了你的话没上工,一个人在家,轻快着呢。” 母亲笑道:“你奶奶还担心你爸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家,现在一看这家比我在时拾掇的都利索,人还胖了一圈,可不是让咱们娘们白担心了。”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庄户人闲不住,不上队里出工,成天到晚就拾掇这么个家,还拾掇不好可不是废物了?小蕊啊,咱家你也看了,就这么个条件,让你们城里的金枝玉叶到我们山沟里过年,可是委屈你和岚岚了。” 苏蕊忙上前挨着奶奶坐下,握着老人的手由衷的说:“奶奶,我做梦都没想到咱家有这么好,比我们城里的房子都漂亮宽阔舒服,要不是还得上班,我真想一辈子在咱家住呢。” “呵呵呵!那就每年都回家来过年。”奶奶轻轻拍着孙媳的手欢喜不尽。 母亲问姬羽:“你带回来的那俩大箱子看着怪重,都有什么东西啊?” “哦!是砖厂几个领导和朋友们给咱家送的过年礼物,说是不值钱的土特产,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苏蕊,咱们去打开看看。” 姬羽从厢房拿了斧子钳子,准备开箱,姬翔两口子也拾掇完出了屋,来到近前,温岚今早上火车时见自家亲人送了一堆点心,而姬羽、苏蕊却明显没带多少东西,心里有些自豪优越感,可中午看到一大马车的东西九成都是姬羽苏蕊的,又被打击到了,恹恹的站在一旁,姬羽爸妈也在一旁看稀罕。 姬羽用钳子卡断铁丝,起开钉子,把木箱盖打开一看乐了,怪不得死沉死沉的,里面还真都是农村产出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提:一袋子富强粉白面、一袋子稻米、一袋子小米,一小袋大黄米面,一小袋红小豆,一大塑料桶豆油,一大塑料桶花生油,一小塑料桶香油,一小塑料桶麻汁酱。估了下重量不算木箱足有120斤,启开第二个木箱,姬羽惊讶的看到,里面的东西可谓是令郎满目:半匹生猪足有60斤,还有一大块羊肉,一大块牛肉,六条红尾大鲤鱼,六只白条鸡,这些肉类都已经冻的邦邦硬,还有一大捆宽粉条,一大捆粉丝,一沓豆腐皮,几根白藕,十几个豆沙饽饽,几十个年糕,这些都是赵家兄弟代表砖厂送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高级烟酒糖茶是蓝灵、蓝晶、赵胜和楚书记、魏镇长送的。 看着摆了满院的东西,一家人集体愣神,今年姬家啥都不用置办,光这些东西就能足足过个肥年,姬羽心里暖意环绕,赵家兄弟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家人,这情分,只能记在心里慢慢偿还了。 姬翔、温岚面面相觑摇头苦笑,有这么一位兄弟,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以后没有大机运出人头地,最好少跟姬羽两口子一起回家过年。 老爸和母亲心里早就认定,上大学的理当就比上中专的厉害有本事,对小儿子有钱倒不觉着怎么惊讶,他们还以为只要考上了大学都能学到赚钱的本事,但能赚钱是一回事,而人家心甘情愿的送礼是另一回事,这说明小儿子在外面人缘好,交了知心知己的好朋友,都替姬羽感到高兴。长子不如幼子这个概念早在今年夏天就已经老家形成了。 老家没电更别说家用电器,好在天气够冷,把肉类和粮食搬进厢房仓库,姬羽把连同自己行李中的烟酒糖茶分了三份,家里、大哥和自己各一份,家里那份占大头用来招待来访亲戚客人,个人那份用来走亲访友。姬翔、温岚把麻花点心也上缴归公,拾拾掇掇,就到了4点多,母亲十年来第一次冬天亲自在家做饭,苏蕊对风箱感兴趣做了烧火工,温岚脱下裘皮大衣给准婆婆打下手,婆媳三人第一次合作晚饭,其乐融融。 晚饭过后,黑夜降临,苏蕊、温岚第一次感到农村的的缺憾,这里没电,只能在摇曳的烛火中守夜。吃完晚饭的亲戚邻里开始络绎登门看望,都不空手,或是几个鸡蛋,或是几个年糕,不抽烟的老妇人进屋后就到奶奶屋拉呱,会抽烟的老汉们在堂屋抽烟唠嗑,妇女们在西屋跟姬羽妈打听省城的风土人情,年轻男女分成两拨,姬翔的朋友们在东跨屋,姬羽的朋友们在西跨屋,女士们夸赞温岚的富贵,苏蕊的漂亮,男士们则交流农村和城里的信息,茶水、糖果、香烟、瓜子、花生几个屋子足量供应,孩子们进屋就能分到两块糖果,拿到后就到院子或村子里玩乐显摆去了。 一个身穿短大衣、棉裤、皮棉鞋的年轻女士显然是不速之客,屋里面的人看到她立时没了声音,姬羽一见满脸堆笑上前欣喜道:“秀英姐,你来了?” 接着拉过苏蕊给孙秀英介绍:“苏蕊,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孙秀英大姐,要不是大哥当了陈世美,咱们该叫嫂子的,秀英姐,这是我对象苏蕊。” 苏蕊忙拉住对方的手高兴的说:“秀英姐,我是苏蕊,姬羽很早就跟我说过你,夸你聪明、漂亮、温柔、善良,待姬羽跟亲弟弟一般,本打算明天跟姬羽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孙秀英亲热的摇着苏蕊的手赞道:“咂咂咂!我傍黑天回家听说姬翔、姬羽兄弟俩一人领着一个大城市的漂亮媳妇回来了,就寻思过来观摩一下,刚才在东屋看见温岚果然气质不一般,没想到苏蕊妹妹模样身材也这么好,比电影明星都漂亮,小羽还真是个有福的,话说回来了,苏蕊妹妹的眼光也不错,小羽是人中龙,不但英俊潇洒而且聪慧大气前程似锦,跟妹妹你正是良配。” 又大大方方的笑着训斥姬羽:“小羽,你别瞎编排你大哥,是我先主动写信跟他提出分手的,可不是他把我给甩了,你要不信,当着大家的面,就把你大哥叫来当面对质,缘分不够自然分手,跟谁对谁错有什么关系?” 屋子里陡然紧张的气氛轻松下来,大家都知道孙秀英跟姬翔的关系,通常男女朋友掰了就是仇敌,所以都担心她来姬家闹事,没想到她不但没跟姬翔闹,还跟姬翔的对象见了面说了话,现在看她落落大方、不气不恼、说话带喜兴也出自真心,所以纷纷跟她打起了招呼。 说笑一会儿,孙秀英提出家里有事先行告辞,其他人没有异议,姬羽让苏蕊陪大家玩耍,他送送秀英姐,苏蕊自然答应。 姬羽陪着秀英出了院子,俩人在黑路上默默走了好长一段路,遥望到秀英家的时候,秀英说:“送人送到家,要不到我家坐坐,外面太冷了。” 姬羽点头,跟着秀英进了她家院子,跟姬羽一样,秀英也住跨屋,正屋住着爸妈和哥嫂孩子,她没领姬羽跟父母哥嫂见面,直接把人领进自己屋了,屋里生着炉子,倒也不怎么冷。 秀英点上防风煤油灯,把灯芯捻大,屋子里明亮了许多,一边让姬羽坐炕上暖和,一边拿了一个中碗,用勺子从大玻璃瓶里舀出两勺炒面,用开水沏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喷鼻而入,秀英把炒面茶汤搅匀笑着端到炕上的小桌子上说:“在省城能喝到咱老家正宗的油茶吗?” 姬羽咽了口唾液说:“太香了,里面加杏仁了?咱老家正宗的油茶我喝过几次,就属你炒的最香,还有许琳表姐做的麻酱五香卤蛋,也是独一无二的美味,以前我就幻想等我哥跟你结了婚,我跟许琳也结了婚,一到年三十,喝着嫂子炒的油茶就着许琳腌的卤蛋,一家子坐在一起守岁,该多美啊,唉!一场高考把美好的憧憬化成了一场梦。”端起碗沿着碗边吸溜了一口,香的他眯着眼抿着嘴,慢慢回味着浓郁的香味儿和往昔的幸福。 秀英脸色一暗随着转晴,勉强笑道:“有失有得,现在看来还是得远远大于失,要是国家不实行高教改革,还是推荐上大学,这阵儿你还得为许琳家的彩礼发愁,你哥和我还是挣工分的民办教师,说不定哪天就让公派教师给顶了,现在你上了大学还能挣钱了,苏蕊漂亮、聪明还是在职干部,看得出她很爱你,也很贤惠,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你哥毕业能留在天津这样的大城市工作,那个温岚也还可以。许琳嫁人后也很幸福,她阳历年底生了个8斤2两重的大胖小子,正好她对象来信说已经提干当排长了,真是双喜临门,就给儿子起名叫双喜,我放寒假后去看她,她满脸都是幸福,公婆把她当功臣,小叔、小姑们也听她的话,家里拾掇的干净利索,她说你让许玟给她送了钱,不但把她家的饥荒都还上了,还新盖一口大瓦房,双喜二叔的亲事也落实了,日子甭提多美。” “你呢?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还在山下屯小学当老师吗?” “就要说我呢,我的情况也好了很多,暑假你给我的钱起了大作用,镇委教育组高干事孩子结婚,我狠了狠心随了200块钱的礼,正赶上咱们镇撤销高中合并联中筹建华龙县第十二中学,我又考上了唐山师范函授英语大专班,高干事就把我调到十二中当英语主课老师了,过了年潘校长准备让我带新班当班主任呢,现在我唯一的困难就是英语专业水平差,你也知道,咱们上中学时一天英语也没学过,我的水平只是比我现在的学生多了一个来月的函授知识,是真正的现学现卖,我又用你给我的钱买了个半导体收音机,诺,就是这台。”秀英指了指书桌上的小收音机:“每天跟着收音机里的英语教学练发音,真怕耽误了学校的孩子们,也怕全县每年度一次的教师统一专业考核不过关。” “哦,能调到镇中学确实不错,以你的聪明和努力,肯定很快就能适应胜任英语专业的。姐,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样了?有进展没?” 秀英迟疑了一下:“现在我每天上课有点儿时间就突击学习英语,哪里有时间考虑其他事?” 姬羽看出了苗头追问:“不是?看你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应该有故事啊,还不从实招来。” 秀英脸有些红不大敢抬头:“还不一定是不是那回事儿呢,我不是报考了唐山师范函授大专班了吗?每个月去学校上一天辅导课,在班上认识了咱们县西关中学一个叫孟凡生的男老师,几次都是坐同一趟火车,他好像对我有那个意思。” “哦?他家情况怎么样,跟你明确表白了吗?” “他的家庭还行,他父母都有工作,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底下还有俩妹妹,他人长得一般,处过几次对象,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没成,上次从唐山回来的路上,他基本就算跟我表白了,可我还犹豫着,说实话孟凡生没你哥长得好,更没你哥有才华,嫁给他我心里有些憋屈,小羽,我虽然主动跟你哥分了手,放他自由,可相处三年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哥,我由衷希望没了我的拖累,你哥能有更好的前程更好的伴侣,可今晚我去看了那个温岚,跟她说了几句话,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要是温岚各方面比我强,我也认了,为你哥高兴,可温岚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头没个头,要身段没身段,思想虚荣浮浅不说,家境也不能给你哥什么助力,文化程度三年后还没我高,各方面条件都不如我,我是真不甘心。小羽,跟你哥分手后,我给自己定过找对象的条件,必要条件是非农业户口,其他条件虽然不一定非得赶上你哥,但不能比你哥太差,否则我得窝囊一辈子。”秀英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 姬羽最怕女孩子掉眼泪,有些手足无措,迟疑的上前,把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说:“秀英姐,你跟我哥好的那三年,也是我在老家最享福的三年,我妈和奶奶身体不好,许琳家离我家远,家里的事情你帮着承担了一大半,老话说长嫂如母,我也把你当成半个长辈,当成一家的亲人,可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怪,这么残酷,我哥和你,我和许琳,以前让谁说都是天赐良配,可到了却没成,你是为我哥好跟他分了手,许琳也是为我好嫁给了别人,可你们离开我们之前,就没想想,我们就一定能找到比你们更好的对象么,我也看温岚各方面不如你,可我哥看好了,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你们都说苏蕊各方面都好,可看到的也都是表面现象,她的内心想法,她的家庭你们都不了解,这人啊,很难能找到十全十美的,可以说十全十美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每个人都有长处也有短处,就看你的接受度容忍度了,我哥能够接受容忍温岚的相貌、智商、三观,我能容忍苏蕊的短处,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姐,你拿孟凡生跟我哥比,我觉着非常不妥,除非我哥回心转意再跟你重续前缘,否则,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跟姬翔一摸一样的人了,我哥也不是完人,要是完人也不会和你分手转而跟温岚好了,其实我觉着,跟摸样长相相比,还是人的内心更重要,条件再优越不真心实意对你好,不愿意在任何条件下都爱着你、呵护你、对你负责的男人,即使俩人成了也不会幸福,甚至会非常不幸。我不是劝你接受孟凡生,我是告诉你不要钻牛角尖。找对象就跟穿鞋一样,要找适合你的,不要找比别人强的。” 秀英点点头:“不愧是大学生,说的还挺有哲理,放心,我心里有数。” 姬羽看看时间已经将近10点,就拿起大衣起身告辞,秀英把那个大号玻璃瓶递给他:“知道你喜欢喝老家的油茶,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拿回去给弟妹尝尝,家里条件有限,只能给你做这么点儿,以后有条件了,多给你做些。” 姬羽没推辞,接过来笑着说:“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不如把油茶的做法告诉我,等我吃完了这一瓶,再馋了自己做。” “那还不容易,别人都是把核桃花生芝麻杏仁儿磨成粉跟白面混在一起炒,我是分别把前面那几样炒熟了,再碾成粉,纯炒白面,白面炒到快变色时,把那几样粉和白糖、盐都倒进锅和白面一起炒成微黄就行了,配比吗?我也是大估摸,嗯,我给你写个比例,多点儿少点儿看自己喜爱的口味。”秀英拿出一个本子,写了几个数字,把纸撕下来塞进姬羽的口袋,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忧虑低沉的说:“小羽,你哥这个人虽然有才分,但缺少胆识魄力,做事优柔寡断,那个温岚看起来热情大方,实质上主意挺大不是善茬,没跟你哥结婚前可能还好,结婚后你哥恐怕压不住她,你以后的成就会远远超过你哥,你们是亲兄弟,你可要多帮扶着你哥些,有你撑着,温岚也会有所收敛,你哥就能少受些委屈。” 姬羽心里为秀英的善良和对大哥的挚爱而感动,暗叹大哥有眼不识金镶玉,情不自禁拥抱了秀英,点头让她放心,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乡亲邻里已经散去,姬羽看到东跨屋大哥那边已经熄了蜡烛,进了堂屋隔着房门跟爸妈打了招呼,到后面厨房拿了碗和汤勺,就回了西跨屋。 苏蕊已经铺好了被褥等着他,关切的问:“送秀英姐这么久,她是不是还在生大哥的气?” 姬羽感慨的说:“唉!你是不知道,秀英姐是真把大哥爱到骨子里了,就是到了现在,还怕大哥找的对象不合适,担心他以后会受委屈,这么好的女人,上哪儿找去?我这个大哥啊,还真是福浅,你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炒面吗?在家我妈做过,挺好吃的,是秀英姐送你的吗?” “我们这儿把用香油炒的炒面沏的粘糊糊叫香油茶,青年男女订婚结婚都兴吃香油茶,说是吃了香油茶嘴香甜,说话暖人心,两口子不犯口舌,你妈做的炒面我没吃过,可别人家结婚的香油茶我吃过几次,谁家做的也没秀英姐做的香,我给你沏一碗尝尝怎么样?喝完以后咱俩以后就不会吵架了。” 苏蕊喜出望外:“是吗?那必须得喝,你快沏。”很是有些急不可耐。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气弥漫卧室,苏蕊深深的吸了口气:“哎呀!真是太香了,这可不单一是芝麻油的香气,还有别的香气,太好闻了。” 姬羽把沏好的油茶端给苏蕊:“趁热沿碗沿吸溜着喝,很特别的享受,慢些别烫着嘴。” 苏蕊接过碗小心按姬羽说方法喝了一口,惬意的长舒一口气:“真是太好喝了,家里的炒面跟这油茶根本没法比,比以前吃的所有点心都香甜,简直是人间美味,没想到咱这山沟里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在城里卖肯定很火。” 姬羽笑道:“那也得有材料啊,芝麻、花生、核桃、杏仁儿就不用说了,光一个白面,没有全国粮票上哪儿淘换去,秀英姐送咱的这一大瓶子炒面一个月的白面指标就没了,我们这儿全是山坡地,浇不上水只能种玉米高粱这种大秋粗粮,能种麦子的地寥寥无几,一年分得十几斤麦子都攒到过年包饺子用,不是订婚结婚谁家舍得炒油茶喝?” 苏蕊心中感动又疑惑:“是吗?那秀英姐这份情就重了,不过,她既然是特意给咱们炒的,为什么上咱家时不带来,非得你送她回家才给你呢,她带来不是更好看些吗?你到她家就跟咱要她家的似地。” “她带来的话,这油茶就是送咱家的了,又是先去看大哥和温岚,说不定就得放大哥屋里,油茶的寓意我刚跟你说了,你说秀英看到温岚真的什么都不介意?换成你,你会那样吗?” “换我,我得咬温岚两口,还给他们这么好的油茶,哼!我明白了,这油茶是秀英姐特地给咱俩炒的,她知道你一定会送她,所以来时就没带,小羽,秀英姐对你真好,小羽你也喝。”苏蕊说着把碗递到姬羽嘴边。 姬羽象征性浅浅吸溜了一小口:“好了,我这就算跟你一起喝了香油茶,今后咱俩都不会生气吵架了,剩下的你都喝了,我刚才在秀英姐家喝了一碗,你说秀英姐对我好,是说对了,要说老家谁对我最好,不是爸妈奶奶,自打我懂事就知道咱妈和奶奶病病歪歪的,根本没精力的照顾我和我哥,咱爸每天上队里出工回到家还有做不完的家务活,更没时间照顾我们,只有两个女人对我最好,一个是许琳表姐,再一个就是秀英姐,许琳就不多说了,秀英姐自打跟大哥确定了朋友关系,就把咱家当成了她自己家,屋内活她分担了一半,屋外的活她和她哥也负担了一半,咱爸也轻松了一些,秀英姐对我自觉承担了长嫂的义务,有点儿好吃的她舍不得吃,有我哥的也一定有我的,要是东西少,我哥都捞不着只给我一人吃,她跟我哥好的那三年,我再没穿过露肉的衣服,大部分补丁都是秀英姐给补好的,每到过年腊月二十六县城大集总会送给我几毛钱,让我买鞭炮或小人书,跟我在一起去赶集的同村小伙伴中属我最阔气最神气。那时候我就觉着有这么个好嫂子真幸福,比我哥都幸福,所以,上学期听我哥说跟秀英姐断了跟温岚好上了,我当时就崩了,没给我哥和温岚好脸色,大闹了一场就走了,以后都再没去过天津,唉!我敢肯定,我哥失去了秀英姐是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一件事儿,早晚他会后悔,早先我觉着挺聪明的人,现在却让我看不明白了。” 苏蕊试着碗里的油茶不那么烫了,大口大口把油茶喝完,用热水洗了碗,接着用脸盆兑好温水伺候姬羽洗脸洗脚,姬羽要去到洗脚水,苏蕊把他推到炕上说:“刚洗干净的脚,再穿鞋又脏了,我带着拖鞋,我来。”端起脚盆就出了门。 倒完水苏蕊上炕感叹道:“农村的热炕可真好,冬天太舒服了,城里睡床,冬天进冷被窝团着身子老半天才能暖和过来。就是没电太不方便,要是有了电,咱老家一点儿也不比城里差。”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跟姬羽紧贴在一起。 姬羽笑道:“这是晚上在家你这样想,白天农村城市的差距更大,第一就是交通不方便,冬天天寒地冻不明显,等天气暖和了,化了雪或者下了雨,村子里的土路就成了泥路泥塘,满街牛羊狗粪味道冲鼻子,再一个就是购物不方便,白石岭四个大队一个供销点儿,只有油盐酱醋纸笔墨水这些杂货,想买点儿稍值钱点儿的东西就得走8里地去镇供销社,买成衣家具之类的贵重物品就得走20里山路去县百货公司,在省城20里柏油路倒也不算什么,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可在咱这儿,山路坎坷,即使晴天骑车也得一个多小时,要是走的话得三个小时,所以来家里的最佳时机就是过年的时候,路好走,大雪覆盖一片白,远看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景色美不胜收,近观银装素裹空气清新,心情轻松畅快。”一边说着话,一边动手把苏蕊扒成了小白羊。 苏蕊柔顺的配合着男友:“咱村的乡亲们也好,那么朴实热情善良,对了,秀英姐长的真好看,就是素颜也比我漂亮,性格也很好,很会说话,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人很聪明,我也为大哥惋惜,估计大哥有难言之隐,他又不傻,这么明显的差别,咱们能看出来他难道看不出来?” “谁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温岚时,也觉得大哥是被温岚灌了迷魂汤,就咱俩被窝里说哈,温岚除了是天津市户口外,跟秀英姐简直再没有可比之处,大哥即使想找个天津市户口的女子当媳妇,也未必一定要急急火火的找温岚啊,在学校还有两年多时间,毕业后进了电视机总厂时也不过24岁,就找不到条件好些的了?大哥平时教育我一套套的,轮到他自己反倒糊涂起来,你说怪不怪?” “可能是姬翔哥的性子所致,我看姬翔哥性子偏稳,不像你是急脾气,他是有了下家才断上家,再加上已经体会过男女滋味远离老家,书里说当兵三年母猪似貂蝉,温岚摸样虽然不如秀英姐,但也不算丑,要是赶着填补空虚,大哥把持不住,被温岚拿住短处也是有的,以温岚的脾性真做得出来。” “这话我信,以你的脾性也做得出来,当初在京华大学招待所、在你们图书馆宿舍,你还不是为得到我手段频出?还差点儿给我下药。” “哎呀!说温岚呢,干嘛转到我身上,是我嫂子让我给你下药的,我不是到底也没给你下吗?要不人家还会害相思病啊?再说人家那不是太爱你了吗?你这家伙得便宜卖乖,不是好人。”苏蕊红着脸攥起秀拳轻捶爱郎。 “是是是!你是为自己的幸福,温岚也是,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说到底还是看男人的定力,我哥的定力看来还是差点儿火候啊,算了,不说他俩了,说不定人家两口子在东屋早就腻上了,咱们也别咸吃萝卜操淡心,我们山里面庄稼汉的幸福概念就是八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热炕头有了,老婆有了,孩子得我们俩共同努力。我不是好人,是坏蛋,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小绵羊你给我乖乖的哦,大色狼来吃你来了。”姬羽情绪高涨,翻身将猎物压在身下。 第52章 仗义援手 虽然昨晚折腾的不善,但姬羽还是早早叫醒苏蕊穿衣叠被洗漱妆扮,整理好仪表出跨屋进堂屋,看到母亲已经伺候着奶奶起来了,正准备做早饭,父亲担着空桶要去井台打水,姬羽让苏蕊给母亲打下手,他接过父亲的扁担去了井台,姬羽13岁就给家里挑水了,所以父亲也不以为意,拿起扫把开始清扫院子。 到了井台,刚巧看到孙秀英的哥哥孙秀山也在挑水,已经打满一桶,另一桶正用辘轳从井里摇上来,姬羽笑着打招呼:“秀山哥,这么早,已经打满水了。” 秀山将露出井口的水桶提到井沿边,回头见是姬羽,憨笑点头没说话,伸手把姬羽的水桶接了过去,摆好就要提自家装满水的桶往姬羽的空桶里倒水,姬羽忙阻拦道:“秀山哥,我自己打,半年没用辘轳了,正好过过瘾。” 秀山已经把一桶水倒进了姬羽的空桶说:“井沿有冰,你手生了,危险。” 姬羽不能再把水倒回去,只好顺从:“谢谢秀山哥,昨晚怎么没到家去玩?” 秀山把第二桶水倒进姬羽的空桶,看着姬羽说:“要是你自己回来我肯定看你去,姬翔也来了我不愿意搭理他,小羽,你是好人,姬翔,我呸!” 姬羽只有苦笑,谢了秀山,挑着两桶水回到家,家里的水缸能盛8桶水,两桶水倒进去才到水缸半腰,姬羽挑上空桶再次出门。 这时候井台上的人一下多了起来,秀山挑水回了家,可秀英在井台等着了,还有几个井台附近住的以往玩伴儿,秀英是听哥哥说姬羽在挑水,也怕井台结冰太滑姬羽出危险,就快步赶过来的,没想到用不到她帮忙,姬羽的朋友们就把姬羽的水桶扁担都抢了去,别说摇辘轳从井里打水,连往家挑也有人替了,姬羽只得连声称谢,说白天要串亲戚,邀请大家晚上到家里听戏打牌。 秀英笑着问:“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会儿?你哥和温岚也起来了吗?” “起没起来我不知道,反正刚才还没出屋,起来了又怎么样?这几年我哥挑过水吗?还不是秀英姐你给惯的?” “可别乱说,让温岚听见不高兴,他在家不挑水能怪我吗?自打10岁起你的个头就超过你哥了,长的也比他粗壮,家里有重活叔婶儿还不是先打发你做,以后他当了老师,时间都用在学校了,顾不上家也情有可原。” 一旁的叔伯兄弟打趣说:“英姐还不让小羽乱说,你这么护着小翔,就不怕那个天津娘们吃醋?也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英姐跟小翔是日了三年的夫妻了,这恩得两辈子了,哎呀!君子动口不动手,快撒手,疼!疼!耳朵掉了。” 秀英拧着对方的耳朵,红着脸笑骂道:“谁让你满嘴喷粪的,这次撕你耳朵,下次撕烂你的嘴。”姬翔和秀英是走过定亲仪式的,在当地那就跟过门媳妇没啥区别,山村风俗,小叔子跟嫂子开玩笑的尺度可以非常大,别说说荤话,就是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一把胸也不能真恼,恼了就是个色,没人爱搭理了。 大家伙儿说说笑笑,等家里水缸满了,母亲和苏蕊已经做好了饭,母亲在院子里高声喊了声:“孩子他爸,洗洗手吃饭了。” 其实丈夫就在院子里,这一嗓子是给东跨屋听的,姬翔、温岚倒也麻利,等苏蕊把碗筷摆到桌上,他俩也进了堂屋,挨着奶奶坐下了。 早饭不复杂,喷鼻香的玉米面糊糊、姬羽带来的豆沙饽饽和金黄黄的年糕,就菜是老咸菜细粉条炒肉丝和咸鸭蛋,很是下饭,大家都吃的香甜。 吃完早饭,母亲开始分派任务,今明两天上午,两个儿子的任务就是走亲访友,姬翔的任务是拜访姥姥家的亲戚,姥姥姥爷已经过世多年,需要拜访的是两个舅舅和一个姨,两个舅舅家在一个村,一个上午能完成,大姨嫁的比较远得明天单独一个上午。 姬羽的任务是父亲这边的亲戚,父亲没有兄弟,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就是姬羽的大姑二姑,大姑出嫁在青山镇镇政府驻地青山村,大姑父姓董,十几年前得病没了,留下大姑拉扯着俩孩子辛苦度日,姬羽一家虽然也很困难但还是给了大姑一家很大的帮助,等表哥表姐长大成人后,大姑家来了个咸鱼大翻身,表哥董秋生心灵手巧,被招进镇农机站做修理技工,之后娶了漂亮能干的表嫂姜玉华,四年前生了个像妈一样漂亮像爸一样聪明的乖巧女儿取名叫董巧巧,表姐董春芳嫁到了山外马各庄,是个富裕村,表姐夫家也算殷实。 秋生表哥在农机站当合同工的这八年,是大姑家日子最富足的八年,大姑、表哥、表姐都是知恩图报的品性,八年来反过来给了姬羽一家更大的支持,可以说姬翔、姬羽能够在家里极其困难的状况下念完高中,跟大姑的支持密不可分,哥俩在镇中学上学,经常在大姑家吃饭,只要大姑家吃细粮或有肉菜,都会叫他哥俩去吃饭,时不时还会给他们哥俩一两毛钱买铅笔本子,姬羽很黏秋生表哥,跟他学了一身修理柴油机拖拉机的技术,秋生表哥可以说就是他的授业师父。 非常可惜,今年大秋一场大祸降到秋生表哥身上,表嫂横死,欠了农机站上万债务,岳父一家又把他小舅子腿残的直接原因推到秋生表哥身上,姬羽之前让父亲给表哥捎去2千块钱,只不过车薪杯水,昨晚听父亲说,秋生表哥家的房子也被扒倒,砖瓦木料卖掉抵债,大姑被表姐接到了婆家住,秋生表哥和女儿巧巧住在猪圈里,这寒冬腊月夜里零下十几度,真不晓得他们爷俩是怎么挺过来的。父亲说过两次让表哥带着孩子到家里过年,可表哥说玉华刚遭横祸不满一年,他和巧巧不能去别人家住给别人家带去凶祸,尤其是今年姬翔、姬羽还都带女朋友回来,就更不能来住了,这也是老家这边的习俗,父亲也就没再坚持。 要不是因为昨天到家时间已晚,姬羽昨晚就去镇上看望表哥了,今天一起来就跟爸妈说了要把表哥、巧巧接来过年,父亲自然没意见,可母亲却担心姬翔两口子犯膈应,可大姑以前对自家的情分摆在那儿,小儿子坚持她也不好明着反对,姬羽就说大哥大嫂的工作由他来做,母亲也就没再说啥。 吃饭时姬羽当着大哥温岚的面,说了秋生表哥的情况,提出把表哥和巧巧接到家里住,过完年带着他们爷俩一起去省城,在跃进砖厂给表哥找份合同工作,温岚不了解这边的风俗,大城市也没那么多讲究,又不影响她和姬翔的学习生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大哥对大姑一家感情也很深,虽然有些忌讳,但弟弟都不怕,他也就同意了,奶奶更是疼外甥和重外甥女,连声说好。 就这样,一家人通过了姬羽的提议,吃完饭,姬羽跟秀英姐借了自行车,拿着一盒细点心,带了些糖果香烟,载着苏蕊去了青山村。 八里山路,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表哥家,一进院子姬羽的眼圈就红了,往日的砖瓦房成了一片土堆,别说砖瓦木料,连地基石头都被挖光了,猪圈三面石墙上抹了黄泥面,朝南的一面用土坯挡住前脸,只在侧面猪圈门上挂了个破棉被挡风。 “秋生哥在吗?我是小羽,来看你了!”姬羽含着泪朝猪圈里喊道。 破棉被掀开一角,一个身穿破旧的蓝棉大衣、露着灰黑棉花的破棉裤、戴着护耳蓝棉帽、脚穿绝缘单鞋、胡子拉碴脸色灰暗的男人弯腰低头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以往受到大部分人尊敬羡慕的英俊成功青年表哥董秋生。 看到姬羽和他身边的漂亮姑娘,董秋生很是有些尴尬,看了看两只粗糙黑皴的手,忙往身上抹,没等他说话,姬羽紧走一步把表哥紧紧抱住,哭着说:“哥,你吃苦了,大姑和巧巧吃苦了,10月底听我爸说表嫂出了事儿,我真该请假回来的,我可真混,只想着放寒假再回来帮帮你们,没想到就让你们遭这么大的罪,实在对不起了。哥,巧巧呢?巧巧还在里面吗?” 正说着,从猪圈门走出个身穿脏兮兮的花棉袄棉裤,头发蓬乱,两片瘦成坑的脸腮各有一大片黑皴,嘴唇满是裂口渗出血丝,两只耳朵长满冻疮流着黄水,两只手背青紫发亮肿的像两个小黑馒头,只有两只乌黑膛亮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痛哭的大人,有些迟疑的说:“我认识你,你是二舅。” 姬羽弯腰就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脸紧紧的贴着孩子粗糙冰凉的脸说:“巧巧好聪明,巧巧好记性,我就是二舅,夏天我还抱过你,没想到巧巧一眼就把二舅认出来了。”严格说巧巧应该叫姬羽表舅,有些地方也有叫表叔的,但姬羽嫌多个表字生分,跟秋生两口子也只是叫哥哥嫂子,让巧巧叫他二舅。 苏蕊早就知道姬羽有这么个很亲的表哥,也知道了这个很亲的表哥家遭到了不幸,可万没料到表哥和孩子会过得如此窘迫,寒冬腊月年根底下住猪圈,在解放前万恶的旧社会,极其贫困的贫雇农好像也没听说有住猪圈的,那白毛女喜儿和她被逼死的爸爸,还住着两间茅草屋呢,可就在眼前,四岁的巧巧和她的爸爸竟然从这么个破猪圈里钻出来,昨晚外面的天气可是哈气成雾滴水成冰啊,这爷俩可是怎么挺过来的?在姬羽抱着表哥哭时,她已经泪流满面,这时候也扑过去把可怜的小女孩紧紧的拥在怀中,止不住哭出了声。 四岁的巧巧却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哭,忙哄着俩大人:“二舅,你怎么哭了,阿姨也哭了,你们是不是很冷啊,昨晚我也冻哭了,可现在天亮了,围着被子就不冷了,别哭了,眼泪留在脸上脸上会冻成小口子的,可疼了。” 姬羽哽咽的带着鼻音说:“巧巧,这个阿姨是你二妗子,你叫她声二妗儿,她就不哭了,还会给你很好吃的奶糖。” 巧巧立刻叫道:“二妗儿,你别哭了。” 苏蕊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强撑起笑容,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剥开一颗送进孩子的嘴里,把其余几颗放进花棉袄的小口袋里,从姬羽身上抱过孩子说:“巧巧真聪明,二妗儿抱着你咱俩互相取暖,二妗儿就不冷了,身上不冷就不哭了,巧巧以后跟二舅二妗儿住暖和的房子里好不好,咱不住猪圈了。” 巧巧立刻抬头看爸爸,张开手要爸爸抱:“我跟爸爸一起,爸爸住房子巧巧就住房子,爸爸住猪圈巧巧就住猪圈。爸爸!我不跟你分开。” 秋生忙把孩子抱过来安慰道:“巧巧乖,别怕!爸爸不会离开你的。” 姬羽坚定干脆的说:“哥!你看这里还有啥重要的东西,户口本、房基地本拿着,粮食也带上,嫂子和你们的照片别落下,其他的被窝、衣服、家具、农具啥的都扔这儿,你跟巧巧跟我回家住去,今早我们全家说好了,无论如何也得把你们爷俩接我家去,我家房子是你操持着盖得,有多宽敞你心里有数,光正屋就够住,厢房还空着,一会儿我去趟春芳姐家,把大姑接上,让大姑跟奶奶住一屋,奶奶想闺女想的厉害,巧巧跟奶奶住也行,跟你一起住厢房也行,反正绝对不能住这破猪圈了,你好好看看巧巧,孩子都冻成啥样了?玉华嫂子在天有灵还不得心疼死?再住猪圈,这孩子挺不过年关,你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想想,要是孩子有个好歹,你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玉华嫂子?” 董秋生迟疑纠结了半天,看着骨瘦如柴的女儿,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怪我!这都怪我啊,挺好的一个家生生的毁在了我手里。死的应该是我,不该是玉华,玉华,我没能力照顾好巧巧,我对不起你啊!”一边痛哭一边用头撞猪圈。 姬羽忙把表哥拉住说:“这怎么能怨你?你的技术我最清楚,肯定是巧巧小舅闯的祸,回头把罪过都推你一个人身上,你怎么能认这个冤大头。” 秋生流着泪道:“我确实拉了手刹,也确实是姜玉柱想过瘾放下了手刹开动了拖拉机翻下山坡的,可我要是不答应岳父私开拖拉机帮他家拉秫秸,我要是停住拖拉机时把火熄了,姜玉柱也不能开拖拉机出事,我岳父一家只有玉华、玉柱这一儿一女,现在玉华没了,玉柱剩了一条腿,还得亏你让舅舅给我捎来的那2000块钱,要不玉柱的命也难保住,他媳妇大着肚子,岳父岳母身体还不好,姜家也塌了天,舅舅来了两次让我去你家住,我说家人横死的例儿只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是玉柱一家没完没了的在纠缠我,逼着我要以后的生活费、老人的赡养费和孩子的养育费,张口就要5千,我要是不给,玉柱就要在我家喝1605,逼得我卖了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还不算完,还逼得我把房子也拆了卖了,他们不但到我这儿来闹,我妈被春芳接到她家住,玉柱和他媳妇还去春芳家闹,被妹夫家的几个兄弟姐妹给撵出村才算完,我要是带巧巧去了你家,你家这个年就甭想过了,自打玉华走了,巧巧谁也不跟,成天就追着我,连她奶奶也不跟,要不我妈去春芳家也就把她带去了。” 姬羽叹了口气:“让你这么一说,姜玉柱一家也够难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看在玉华嫂子的情分上,以后咱们还得拉扯他们一把,以后的事儿以后说,先说眼目前,这猪圈你们爷俩是万万不能住了,必须跟我回家去,姜家要是到我家去闹,我有办法对付,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也跟你一起住猪圈。” 秋生看了看依偎在怀里的巧巧,长叹一声:“唉!你啊,这是自找麻烦呢,行,住你家就住你家,姜家要是到你家闹,我就把这条命抵给他们家好了。” 扭头对女儿说:“巧巧,你在这儿跟二舅二妗儿待着,我进去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到二舅二妗儿家住暖和屋去。” 巧巧眨巴着泪眼点头:“嗯呐,我跟着爸爸。” 姬羽亲了亲孩子的冻疮脸:“巧巧就跟着爸爸到二舅家住去。” 过了一会儿,秋生抱着个超大的铺盖卷出来了,要往自行车后座上放,姬羽一看就皱了眉:“不是跟你说只拿几样必须拿的轻快东西吗?你怎么跟要搬家似的,拿下来拿下来,我看看都是些啥?” 说着站起身把孩子推给苏蕊,过去把铺盖卷扯到地下,解开麻绳,打开铺盖,把里面能穿的大小单衣挑出来两件,团成一团用床单打了个小包袱,其它东西抱起来扔进了猪圈:“你是想把猪圈里的跳蚤虱子臭虫都带进我家啊?家里什么都不缺,冻不着你们爷俩。” 秋生急了:“哎呀,好好的被褥你怎么就扔了,过完年开春天暖和了还得回来住呢。”作势就要进猪圈把铺盖捡回来。 姬羽一把把他拉住:“还回来做什么?农机站把你开除了,在生产队挣工分三辈子也还不上你那一屁股的债,更甭说再把房子盖起来了,这一走,年你们就不回来了,过完年你和巧巧就跟我去省城,我在省城给你找个挣钱的地儿,大姑就留在我家照顾奶奶,奶奶和我妈身体不强,我爸一个人家,屋里屋外的忙不过来,有大姑在还能轻快些,我和我哥在外面也能安心学习。” 秋生停止了挣扯:“跟你去省城?活好找吗?” “那么大的省城,上百万人口,成百上千的工厂企业商店,哪儿哪儿都用人,别说你还会机修技术,就是卖苦力也比这穷山沟挣得多,我在省城还上着学呢,就凭跟你学的那点儿修机器的把式,一年就把房宅翻盖了一遍,还能给你捎回来2000块钱救急,你说活好找不好找?放心,准成比你在农机站挣得多,干个年就能把饥荒还上,再在这块房基地上建一座跟我家那样的宅院。” “钱好挣也不中,粮食咋办?咱不是城里的户口,没粮本指标,吃啥呢?” 姬羽笑道:“挺聪明的人,咋还糊涂了,你在农机站工作还不是往队里交钱买工分分粮食啊,以后在省城干活挣了钱寄回来,让大姑仍旧在队里给你一家三口买工分,分了粮食到镇粮站换粮票寄给你不就得了?其实省城用钱也能买到粮票,两毛钱一斤全国粮票,还带细粮和豆油,现在形势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只要有钱衣食住行都好解决。这样!既然巧巧粘你,那你先带着巧巧和苏蕊去我家,我骑车子去马各庄接大姑去,午饭头能赶回去。” 秋生挠着头难为情道:“就是太麻烦你家了。” 姬羽拉下脸道:“又说这外道话,你妈是我奶奶的亲闺女,是我爸的亲姐姐,上中学时我和我哥在你家吃过多少饭?过过多少夜?年初要不是大姑给我和我哥凑钱,我们连上学的路费都不够,那时候我跟你外道过吗?我和你虽然是表兄弟,可比我哥还亲些,再跟我外道我真跟你急了啊。” 秋生忙双手合十告罪:“得嘞!是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这可中,那你去马各庄,我和弟妹这就上你家去。” 青山镇离马各庄17里,山路还算平整,姬羽骑着自行车一个来小时到了表姐董春芳家,虽说山里的姑娘嫁到山外属于高攀,但春芳表姐出嫁时家境比男方好,表姐漂亮能干,所以婆家上下都高看一眼,表姐父人品也不错,日子过的比较舒顺滋润。可现在娘家发生巨变,表姐肯定在经济上要帮扶她哥,又把大姑接到家里长期居住,她家没跟公婆分家,两家老人偶尔见面那是亲家,可是长期在一起生活,想想头就大,估计表姐和大姑的日子比较难熬。 姬羽进了表姐家院子,正好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在气呼呼的撵狗轰鸡,嘴里的话声很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不是别人正是表姐的婆婆。 看到推着自行车进院子的姬羽,表姐婆婆愣了下,停止了含沙射影骂大街,狐疑问道:“你找谁?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 当然面熟,表姐结婚时姬羽作为新娘的近亲,来过这个院子,还跟这个妇人打过照面,虽说没直接对过话,但姬羽记性好,记得这妇人当年慈眉善目印象还挺不错的,不过这时候看就有些可憎了。 心里犯膈应,但脸上没显露,支稳自行车,把高级西式点心盒子摘下车把,笑着递过去说:“婶子身子骨硬朗着哪?这么能干,我是董春芳的亲表弟,白石岭老姬家的老二姬羽,前年我表姐结婚时我来过一次,没想到您还有印象,记性真好,我在省城上学,这不放年假了,回来过年,今儿个过来走个亲戚,我奶奶到省城住了几个月院,夜儿个刚回来,想闺女了,让我接我大姑去家里住一段时间。婶子,我大姑在您家住了这么长时间,给您家添麻烦了,这是天津最好的外国点心,给您尝个新鲜,也算是我家感谢您的一点儿心意。” 妇人一下对上了号,姬家哥俩都是大学生,以后都是干部,这个亲戚虽然有些拐咕,但论起来还真不算远,以后儿媳妇生了孙子,跟这位都没出五服,说不定就能沾上光,听这话要把家里闹心的那位接走,贵客进门,还是来解决麻烦的,妇人立刻还原成慈眉善目状态,热情的招呼道:“我当是谁呢,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是春芳的表弟来了,快进屋里缓和暖和,你可是稀客,来了就喜,还带这么稀罕贵重的洋点心,留给你家老人们吃呗,咋还给我家带来了呢?” 嘴里说的讲究,可双手立刻把精美的点心盒接了过去,朝屋里大声吆喝:“春芳啊!还有亲家,看看这是谁来了?真真是稀客贵客临门了。” 跨屋门帘一掀,出来一个年轻媳妇,五官脸面很是耐看,身子却有些臃肿,正是表姐春芳,跟在她身后的老妇人是春芳的母亲,姬羽的亲大姑。暑假时姬羽去表哥家时还吃过大姑做的饸饹面,那时的大姑满头乌发,富态丰腴,性格开朗,说话带笑,快50岁的人怎么看也就是30出头,仅仅半年,大姑头发灰白面容憔悴瘦了至少30斤,皱纹布满了额头脸庞,这摸样说70岁都有人信。 “大姑!表姐!”姬羽紧走两步上前搀扶住大姑。 “小羽!你来了!”表姐董春芳脸上荡起了笑容,春芳比姬羽只大两岁跟姬翔同岁,并且是姬翔初中同班同学,早期家里困难只上到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跟舅舅家的两个表弟感情很好,但相比之下更喜欢淘气的二表弟,跟总是一板正经的大表弟有些话少,看到姬羽来家很是欣喜。 大姑脸上挤出了笑容,眼圈却红了:“小羽,你放假了。你大表哥出事儿,多亏你帮忙了,我上辈子到底——唉!”说着抬起手擦拭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大姑,别难过,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都有走背字的时候,玉华表嫂走了,是跟咱们家就这么几年的缘分,缘分尽了寿限到了,老天爷要收她走另有命运安排,咱们只能祝福玉华表嫂,来世托生到好人家,享尽人间富贵荣华,虽然表嫂不在了,但咱们的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当年大姑父撒手而去,春芳表姐、秋生表哥那么小,还不是大姑咬着牙把表哥表姐拉扯大,最后把日子过的比旁人家都好?现在家里这点困难比起那时候还叫事儿吗?看看眼前,表姐嫁了个好人家,公婆慈祥表姐夫疼爱,看这样是已经怀上宝宝了,日子过的舒心顺意,您不用为表姐操心,家里表哥年轻力壮又有修理机器技术在身,巧巧也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您只要没病没灾,想要翻身有什么难的?何况还有我们家的支持,大姑家要翻身至少比十几年前要容易的多,您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儿?” 姬羽这番话不但是开导大姑的,也是说给表姐婆婆听的。 那妇人显然听懂了也想明白了,笑着帮腔:“是啊是啊,亲家母,姬家二侄儿说的对,虽然你家临时遭了祸事,死了媳妇败了家,可你还是儿女双全,孩子们都大了,都顶事了,秋生那孩子还不到30岁,有技术又能干,即使带着个巧巧再娶个媳妇也不难找,房子被扒了,房基地还在,赚了钱再盖起来就是,这不是还有你娘家和我们帮扶着你家吗?” 大姑抹去眼泪,对着春芳婆婆道:“亲家母说的倒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家里房子扒了,东西被人抢了,秋生又没了工作,不但欠了农机站和亲戚们上万块钱,玉华娘家人还不依不饶的闹腾,给亲家你们添麻烦了。” 扭头又问侄子:“小羽,你妈和你奶奶去省城看病一去就是三个多月,身体都怎么样了?见好了吗?这次跟你一起回来了?” “嗯哪,我妈和我奶奶身体都很见好,入冬后奶奶的哮喘就没再犯,我妈的贫血症彻底治好了,腰、腿毛病也好了很多,这大冷天都能下地做家务了。这次我们都一起回来了,不但我妈、我奶奶来了,我哥和我都带着女朋友回来了,奶奶想您想的特别厉害,说起来就抹眼泪,我爸妈也很想您,让我来接您家去住些天,刚才我去青山村,见了我表哥,才知道您到表姐这儿来了,表姐,你看我大姑有啥要带的吗?帮大姑拾掇拾掇,我这就把大姑接走了。” 春芳自把母亲接来这两个月,受了婆婆不少白眼挤兑,出嫁的小姑子也时常回来找茬找事儿,幸亏有孕在身,公公、丈夫都维护她,跟婆婆小姑才没有撕破脸,但每天家里的压抑气氛,还是让她和母亲经常以泪洗面,现在表弟要把母亲接走,虽然心里不忍,也只能赞同,否则这个年谁都过不好。 拾掇好母亲换洗的衣服,春芳把姬羽和母亲送出村口,姬羽给表姐留下了200块钱,说是给没出生的小外甥的压岁钱,骑上自行车带着大姑向山里奔去。 第53章 息事宁人 姬羽带着大姑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中午,家里人已经吃了午饭,不过锅里还热着他们的饭,看到儿子和孙女也在这儿,大姑总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跟母亲和弟妹一番哭诉,大家的一通劝解自不必多说。 苏蕊把秋生父女领回家后,奶奶就做了决定,大女儿、外孙和重外孙女都住东屋,跟她挤一个热炕,等开春暖和不穿棉袄了再让秋生去厢房住,省的现在住厢房还得再升一个炉子费煤。 姬家新翻盖的房子是大三间正屋,每间卧室都有近5米长的火炕,睡四个人倒也不挤,秋生虽然是成年男人,但另外三人不是长辈就是幼女,倒也没什么大防忌讳,大家也就同意了奶奶的决定。 在猪圈住了几个月,秋生和小巧巧的棉衣、棉裤里长满了跳蚤虱子,他们一进家里,姬羽妈就张罗着让秋生和巧巧先洗热水澡。 苏蕊把姬羽换洗的秋衣秋裤拿出来一套送给了秋生,看看巧巧的棉衣棉裤实在是脏破至极虱蚤打蛋,就把自己身上的条绒棉半大衣脱下来给洗完澡的巧巧当了大棉袄,穿在身上扎了个腰带,在炕上围着棉被,苏蕊自己则穿上了在天津劝业场买的皮大衣,让温岚的心里压力增加了许多。 第二天姬羽带着礼物看望了小姑一家人,谢绝了小姑一家挽留吃午饭的邀请,骑车子去了县城,在县城饭店吃了午饭,到百货大楼给巧巧、秋生和大姑买了一堆成品衣裤,棉的单的里面外面全部囊括,装了满满两编织袋。 带着衣服骑车回家,还没等把衣服卸下自行车,堂叔家的兄弟姬明气喘吁吁的推开大门跑进院子,很是焦急的说:“小羽,不好了,董秋生他丈人家来了好些人,推着秋生他舅子和舅子媳妇,已经快进村了,要到你们家找董秋生算账呢。你快让秋生出去躲躲!” 秋生正在院子里劈劈柴,听到这话,扔下斧头,穿上棉袄,跟姬羽说:“小羽,我迎出去把他们拦住,让他们去我家猪圈里闹,你别让我妈和巧巧出院子。”说着就要冲出院子。 姬羽一把拉住秋生:“表哥,你甭出去,让他们来就是了,今天咱就把这件事彻底解决,省的这个年过的不消停。” 秋生待要继续向外挣,可架不住姬羽坚决,只得返身把抱着巧巧出来看究竟的母亲挡回了正屋。 没多大会儿,院门外响起“嘭!嘭!嘭!”的敲门声和一阵阵女人的干嚎声。 姬羽打开大门,走出院子,看到门外几个外村男女围着一个地排车(木质双轮推车)。一个大肚子年轻妇人,在年长妇人的搀扶下,拽着地排车哭诉悲情,门口一位中年人在拍打门环,看到姬羽出来,中年人后退一步,恶声问道:“这是姬铁山家,青山大队的董秋生是不是藏这儿了,你让他出来。” 腊月本就是农闲季,加上临近过年,村民闲来无事,赶上热闹,很快就集聚了几十人观望,几个姬家的近亲和姬羽的发小见姬羽出来了就往门前凑。 姬羽平声静气的点头:“没错,董秋生是我大姑的儿子,是我表哥,家里遭了灾,过不去年了,我昨天把我大姑和表哥接到我家了,你们是什么人?找我表哥有什么事?” “什么事儿?董秋生害死了我女儿,又害得我儿子丢一条腿成了残废,我儿媳妇眼看就要生产,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没钱给儿子治腿、没钱给儿媳妇生孩子,过不去这个年了,董秋生这个罪魁祸首,想躲在姥娘家过安稳年,没门!你们姬家要么就把董秋生交出来,给我闺女儿子偿命抵罪,要么就替董秋生赔偿我家的损失。”中年人红着眼咆哮,身后几个年轻子侄也纷纷应和造势。 没等姬羽答话,姬羽的那几个发小就不干了:“说什么混话呢?你们姜家的那事儿,咱们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是姜玉柱为了过瘾,偷开董秋生的拖拉机惹的祸,害死了他亲姐还把自己的腿弄没了,你们倒打一耙赖董秋生亏心不亏心。” “就是,姜玉柱自己闯的祸反过来赖到董秋生身上,你们老姜家够缺德的。” “董秋生是我们老姬家的亲戚,过年来看看姥娘,你们也跟过来闹,还让我们姬家赔你们损失,你们也说得出口?耍混横咋的?姜玉柱,你再胡闹信不信我把你那条好腿也给你打断喽?” 几个姬家本族子弟人高马大,你推我拥就把姜玉柱的父亲推下门口台阶,跟双轮车挤在一起,姜家跟来的三个年轻人,看到姬家人多势众不是善茬,心知动起手来占不到便宜,早没了来时的气势,心虚的不住往后缩,姜玉柱的老婆刘宝香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地上撒起泼来:“老天爷啊,睁睁眼!老姬家要打死人啦,我不活了,一尸两命,今儿个就让你们把我们一家人都打死。” “够了!这大过年的,嚎什么丧!”姬羽大喝一声,姜玉柱老婆嘎然住声。 几个姬家子弟不由自主让开了些,让姬羽走到双轮车前:“您就是董秋生的岳父姜友余大叔?”姬羽没理车上的姜玉柱和地下的刘宝香,见中年男人下意识点头,对他说道:“我是姬家老二姬羽,从玉华表嫂那论,咱俩家应该还算近亲,我该叫您一声表叔,今天表叔一家来到我家门口,要是来走亲访友的,我家应该敞开大门,把您一家迎进屋里、敬烟沏茶、好吃好喝当亲戚招待,家里有困难,亲戚家好商量总会拿出办法过难关,可是你们要是故意来找事儿,您也看见了,我们姬家也不是软棉花捏的,我奶奶我妈在省城住了三个多月的院,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昨天刚回来,你们就到我家来闹,要是把老人家的病闹反复了,你们能付得起责任吗?董秋生今天是在我家,他是我奶奶的亲外孙,她妈是我奶奶的亲闺女,我奶奶昨天出院,他们做晚辈的来看老人是有孝心,碍着你们什么了?就追到我家来闹,我看表叔是个明白人啊,你说这样合适吗?” 姜友余哭了:“我们也不想来闹啊?这日子要是能过下去,王八蛋才没事找事呢,可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这一家残废的残废,大肚子的大肚子,家里玉柱他妈经不住事儿也瘫炕上了,给玉柱治腿给他妈看病,把家里都倒腾光了,不找董秋生,你让我怎么办?我们一家怎么办,虽然镇上判我家玉柱负主要责任,董秋生负次要责任,可次要责任也是责任?我家过不了这个年,董秋生他就不能不管,老二你是大学生,懂道理,你说我们该不该找董秋生?” 车上的姜玉柱和地上的刘宝香嚎啕大哭,周围围观的乡亲近邻原本为姜家来闹事义愤填膺,现在也都有了同情神色,有几个女人还陪着抹了眼泪。 姬羽心里也挺难受,语气缓和了许多:“表叔,你们这样挤兑董秋生就管用吗?姜玉柱淘气,自己弄没了一条腿,董秋生可是家破人亡啊,不但媳妇没了,连房子也没了,这寒冬腊月的一家人住在猪圈里,旧社会贫雇农也没这么惨是?就这样他还欠着农机站8000块钱,另外还有3000多块钱的个人饥荒,你们又不是没去过他家那猪圈,还有一件能值钱的物件吗?你们这么挤兑他,就是把他挤兑死,对你一家有用吗?你们今天来我家找董秋生,好,我现在就让董秋生和他妈还有巧巧跟你们走,今后他一家三口归你家行了?他家的一万多块钱饥荒也带给你家了,你们替他还债!你说让董秋生偿命,行!他们三个人的命交给你们,你们是能把他们杀了?还是能把他们卖了?让董秋生到你们家当劳力,姜玉柱腿残了,董秋生没了媳妇,你就不怕刘宝香和董秋生俩人天天凑一起日久生情远走高飞,连你孙子都拐跑了?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呵呵呵!”围观人群一片哄笑! 姬羽最后说的虽然是玩笑话,可姜家父子却暗自吃惊,姬家二小子不愧是大学生,分析的太有道理了,原本他们觉得姜玉柱残废了,家里没了个壮劳力,董秋生现在一贫如洗两手空空还欠着一屁股债,再也榨不出什么钱财,不过他四肢健全有力气,就打谱挤兑他到姜家当苦力,当然董家的老婆子和小丫头姜家不能收,今天董家三口都在姬家,机会不错,让那一老一小留在姬家,把董秋生弄回姜家,这就是姜家此行的本意。 可姬羽说的太现实了,别看刘宝香这时候哭的要死要活,对董秋生恨的咬牙切齿,可董秋生如果入了姜家,刘宝香会怎么样谁能说得准?缺了一条腿没啥本事的姜玉柱和四肢健全一身本事的董秋生根本没法比,更别说董秋生长得还比姜玉柱魁伟健壮又是鳏夫,要是刘宝香投怀送抱,姜家最后落个蛋打鸡飞的可能性实在太高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姜玉柱眼看刘宝香低着头,不言不语,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发毛了:“爸,爸!要不,咱们还是回家?!” 刘宝香一听急了:“不行,今天就得让董秋生到咱家干活抵债!” 姜友余见儿媳妇如此就更不敢收董秋生了,连忙招呼几个跟来的子侄:“还愣着干什么,把宝香扶上车,推着玉柱回家。” 姬羽知道他的话起了作用,笑着说:“表叔,既然已经到家门口了,就进家里坐坐,天寒地冻的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人要脸树要皮,姜友余今天办了糊涂事加理亏,哪还有脸进人家门,红着脸说:“不啦,家里老婆子还在炕上躺着,不能长时间离开人,二侄子,我们庄户人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今天这事儿,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你跟你家我婶子、大哥、嫂子还得多担待。” 姬羽心里也不想他们留下徒增是非,从口袋里拿出今天买东西剩下的钱说:“表叔,既然我表婶还在家等着,我就不硬留你们了,我这儿还有二百来块钱,您拿着,宝香嫂子快生了,就算我这个表叔给孩子的庆生礼,虽然我玉华嫂子不在了,但您还是巧巧的亲姥爷,玉柱哥还是巧巧的亲舅舅,娘亲舅大,这个亲情是血亲永远不会改变,有这份亲情在,我秋生表哥也不会扔下你们一家不管的,我已经打算好了,过了年就让秋生表哥跟我去省城,我帮他找家厂子打零工,多了不敢说,一个月挣三四十块钱还是有把握的,今天我再替他做回主,每个月他开工资后,寄给你家15元孝敬您和表婶,寄给我大姑15元到队里买工分换粮食,以后只要有我大姑的就一定有您和我表婶的,您看中不?” “这!这怎么可好?”姜友余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如今家里年关难过,但凡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落下脸面讹董家,有了这二百多块钱,不但能置办些年货,儿媳妇生产坐月子的钱也能够用,再听姬家二小子的保证,以后每月董秋生都能给家里寄15块钱,这样一来家里比出事前日子都要宽松些,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侄子,你说的这些秋生能答应吗?能做到吗?” 姬羽信誓旦旦说:“绝对没问题,保证做到。您要是不相信,我给他作保,一年他孝敬您180块钱,少一分钱过年我回家给您补齐,在场的街坊邻居可以作证,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放心!放心!有二侄子做保,我还有啥不放心的,那啥?那我们今儿个就回了,过了年我再来给婶子和哥嫂拜年哈。”姜友余脸上少了悲苦多了欢笑,姜玉柱和刘宝香见日子有了保障也有了笑模样,扬手跟姬羽告别。 漫天乌云散,众乡亲纷纷夸赞姬羽做事大气各回各家,姬羽给几个发小好兄弟发了一圈大前门表示感谢,返回院子,见正屋几个窗户有好几个脑袋往外看。他把车子上的袋子拿下来,先到正屋给奶奶爸妈大姑报平安。 “小羽,姜家的人还在外面闹吗?”大姑忧心忡忡。 “都让我劝回去了,没事儿了,大姑你就放心。” “劝回去了?恐怕没那么容易?表弟你是不是给他家钱了?”董秋生抱着巧巧进了正屋,苏蕊也跟在后面。 “那是玉华嫂子的父兄,是巧巧的姥爷舅舅,那场灾祸董家的损失很惨重,看来这个年也难过,玉柱的媳妇又快生了,亲戚里道的有力量帮把手也是应该的。”姬羽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姬羽自己的钱爸妈奶奶不好说什么,苏蕊挽着姬羽的胳膊有些埋怨:“咱自家的钱给巧巧姥爷给了就给了,可你怎么能替表哥答应以后每月固定给他们15块钱呢?表哥去省城打工虽说能挣些钱,可还要供养大姑和巧巧,还得还公家罚款,再说表哥才26岁,以后肯定要再续弦找表嫂,就是表哥愿意管姜家叔叔婶子一辈子,新表嫂也不一定愿意呢。” 董秋生苦笑道:“就我这样上有老下有小、没房子、没家业、还欠了一辈子还不完的饥荒,谁愿意跟我受罪啊,续弦的事情就别提了,以后我就守着我妈和巧巧过了。”说完眼睛含泪:“小羽替我答应姜家就答应了,玉华生前对婆婆比我这个儿子还孝顺,对我恩重情深,对巧巧就更不用说了,现如今她不在了,我替她为她父母尽份孝心也应该。至于罚款债务,虱子多了不觉痒,亲戚家的欠款主要就是小羽的钱,等我以后有钱了慢慢还你们,公家的罚款拖着就行,我房子都没了,工职也开除了,农机站也拿我没咒念。” 话说到此也是无可奈何,奶奶、母亲和大姑默然无语不住流泪,父亲、苏蕊也是咳声叹气,巧巧吓得也哭起来。 姬羽赶紧开解道:“你们大家快别这样难受了,玉华嫂子没了这是天意,咱们没办法,可日子还得好好过,就大姑表哥来说,现在的情况表面看是难到了去处,可实际想想,比当年我大姑父没了的时候要强百倍。” “净瞎说,你姑父走的时候我才30出头,身强力壮,虽然你表哥表姐那时还小,但已经懂事了能帮我做很多事,还有你们一家帮扶着我,我没怎么觉着累就过来了,可现在我老了巧巧又小,房子没了,还欠了上万元的饥荒,你表哥又丢了工作,以后还要供养巧巧的姥姥姥爷,跟以前怎么能比?”大姑一番话说的奶奶爸妈都连连点头。 “大姑您现在也不老,不是还不到50岁吗?身体也没啥大毛病,暑假我去您家,您满头黑发,脸上看不出一个皱纹,现在头发全白了是让表嫂的事急的,让表哥的事儿愁的,表嫂走了三个多月,想必您这心劲儿也化开些了,表哥的事儿您是没往深里想,其实想透了也没那么严重。 您听我给您分析哈:首先说欠的债务,表哥也说,既然不是农机站的职工了,那罚款早交晚交甚至不交都随咱的心,现在是新社会,不会有黄世仁年三十逼人还债的,我给表哥的那两千块钱就更不用放心上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计较这个忒生分,看!债务的事儿不用发愁对? 第二就是房子的事儿,虽然你家的房子没了,可不缺地方住啊,您看看咱家,这还是过年,我哥和我都回来了,家里还有厢房空着呢,等我们走了家里得空多少房?不用住厢房,正房就住不过来,以前你们不敢过来住,是怕姜家的人过来闹,连累了咱家,现在我已经把事情摆平,您就放开心长期住这里就是,这是您娘家,您是我爸的亲姐姐,我妈没嫁过来时您就一直住在这里,现在住应当应份,再说奶奶岁数一天天大了,我妈生我落了病根,现在治了三个月虽然见好但也没能去根,不能受累见凉,我和大哥不在家,我爸要忙外面的事,有您在家照看着,我和我哥就能放心在外面学习工作。我表哥和巧巧过了年跟我去省城,您别觉着表哥没了农机站的工作有多可惜,农机站在咱穷山沟是香喷喷的饽饽,放到省城啥都不是,表哥掌握一身机器维修的好本事,在农机站一个月算上加班奖金也就30块钱出点儿头,在省城我和小蕊认识一个叫朵朵的小妹妹,朵朵两只脚残疾不能走路,今年14岁,每天坐着个小木板车在城市路口给人擦皮鞋补鞋子,一个月最少能挣40多块钱,多的时候能挣50 多块钱。再说说我,你们都知道了我现在挺趁钱的,出手就能拿出几千块,可能以为我是大学生才能挣大钱?错!我上大学不过才一年,啥专业技能都没学呢,我只是靠着上高中时跟表哥学的一些修柴油机的技术,就在学校附近的砖厂找了个临时工作,利用课余时间给厂里做出了一些贡献,就挣了这么多钱,我大哥和温岚嫂子,在天津利用暑假跟人出去演出伴奏,一个月挣了500多块钱,大城市的钱真是太好挣了,挣钱的机会也多,就我表哥这一身过硬的机修技术,一个月挣100块钱,我都觉着白瞎了,就是农机站没开除表哥,我也不想让表哥在农机站干了,农机站开除了表哥,反倒省得咱们打辞职报告了。” 大姑一听激动了:“啊?!省城真的这么好挣钱啊?这可太好了,真要是一个月能挣100块钱,去了每月买工分粮10块钱,给巧巧姥姥姥爷15块钱,嗯,秋生也得有花费算15块钱,还能剩65块钱,我和巧巧花10块钱够了,每月净剩55块钱,比农机站发的工资都多,攒几年就能把家里的房子再盖起来,董家还有盼头,谢谢你小羽,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救星。对了,秋生跟小羽去省城挣大钱,带着巧巧怎么行?碍事不说巧巧也受委屈,把巧巧留在家我照顾。” 姬羽妈也说:“就是就是,把巧巧留咱家,我们四个老的看一个小的,保证把孩子看的妥妥帖帖,你们放心在外学习工作就是了。” 巧巧一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不么!我不么!我不跟奶奶,我要跟爸爸,我要跟爸爸,爸爸!别离开我,妈妈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 几个大人眼圈都红了,秋生忙抱起女儿哄道:“巧巧乖!好孩子别哭,爸爸没说不要你啊,你放心,爸爸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的。” 姬羽安慰大家:“大姑放心,我给表哥找的地方,就是离我学校很近的那个砖厂,砖厂的厂长我妈和我奶奶都见过,很好的一位领导,对我特别好,他们村里有育红班,镇上有托儿所,巧巧去了入育红班、托儿所都很方便,白天送去,下班接回来,方便得很,孩子也能提前学到学前知识,城里的孩子聪明就是提前学习的缘故,以后大了上学也在城里的学校上学,省城的学校师资力量比咱山沟强太多了,人家的高中毕业生,考大学录取率比咱县城高中高,以后巧巧大了一定能考上比舅舅现在这个大学还好的大学,是不是啊巧巧,小哭鼻子精?” 巧巧笑了,一家人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姬羽把袋子里给巧巧和表哥买的衣服拿出来,秋生虽然心里感激不安,可表弟已经买来了,也就接了过来。 巧巧换上了合身的新衣服新裤子,犹如换了个人,如果不看脸上、手上和耳朵上的冻疮,就像一个漂亮至极的小精灵。 下午姬翔和温岚串亲戚回来,大家在一起拉呱,大姑又说起城里好挣钱,秋生每月能挣100块钱的事来,姬翔皱了皱眉说:“燕州的情况我不大了解,可天津的情况我比较清楚,挣钱哪像小羽说的那么容易?就拿我们电视机总厂来说,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30元到40元的工资奖金,干到主任、科长能拿50到60块钱,处长80元左右,厂长也就是100出头。在街上擦皮鞋擦一双1毛钱不假,可满大街有几个穿得起皮鞋的,就是穿皮鞋还不是自己在家擦,又有几个在外面擦的?一天能揽到几个活?更何况擦皮鞋还得买鞋油,是有成本的,表哥会修柴油机拖拉机不假,可大城市不像县城农村拖拉机满地跑,浇地用柴油机,大城市满街跑的是汽车,表哥会修汽车吗?就是会修汽车也不行,修汽车不像修自行车,有个修理箱就能揽活,你得有维修车间,农机站修拖拉机还得有车间有设备对?另外你要是开汽车拖拉机维修站还得有工商许可证,个人指定干不成,个人干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人家工商局不会批,表哥跟小羽去燕州到那个砖厂当个维修工倒是比较靠谱,不过,一个集体企业的维修工能比我们国营电视机厂的技术工高吗?还月工资100块钱,小羽你确定不是在忽悠表哥吗?” 大姑、秋生和爸妈都愣住了,温岚和苏蕊都觉着姬翔说的有理,不住点头,苏蕊道:“如果是在工厂做工,每月能挣到50块钱就是高工资了,我小姨、姨夫在国营纺织厂当技术工,月工资也不到50块钱,小羽能挣这么多钱不是打工挣的,他开始在砖厂背砖,累死累活一天才能挣1块多钱,还是在我们图书馆看杂志,看到了一项英国的先进制砖技术,我和小羽到京城京华大学找到那个英国人买下了他的技术,给了砖厂,砖厂用新技术制砖挣了大钱,赵厂长为了感谢小羽所做的贡献奖励了小羽,小羽才有这么多钱的。” 温岚也说:“是啊,我爸是30年工龄的老工人了,去年退休时月工资是54元,我和姬翔中专毕业后拿干部工资每月也就是32元,一个月100块钱那得是高干工资了。” 一家人把质疑的目光射向姬羽,姬羽笑道:“你们干嘛这样看我?好像我是骗子要把表哥骗到燕州卖了似地,我既然说凭表哥的本事一个月至少挣100块钱,那就有我的道理,大哥、嫂子、小蕊你们说的没错,我承认表哥要是去砖厂当维修工,工资也就是十块钱,就算赵厂长跟我的关系再好,工资也不会定的太高,因为厂里还有几百号工人看着呢,可我也没想让表哥在砖厂打工啊,说表哥去省城打零工是给别人听的,真要让表哥在砖厂做维修工,就白瞎表哥一身那么好的维修本事了,让大哥说着了,我就是想在省城自己开个拖拉机维修站,营业执照不成问题,我把维修站挂靠在砖厂的名下,凭我和赵厂长的关系,赵厂长指定会帮我这个忙,大不了我每月往砖厂交一部分管理费就是了,地址也用砖厂的地,就在砖厂大门外附近,面临燕京国道,每天到砖厂拉砖的拖拉机过百辆,郊区的拖拉机多得是,周围农村浇地也在用柴油机,只要收费比农机站低点儿活肯定少不了,再往后,表哥和我都学学汽车修理技术,柴油机和汽油发动机工作原理大同小异,机械传动机构就更不用说了,过个三、五年拖拉机维修站转成汽车维修站,一部汽车价格十几万、几十万,修一次收百八十块钱不算多,你们算算一天我们修一辆车往少说挣50块钱,一个月是多少?1500块钱纯利润,给我表哥开100块钱的工资多吗?我是忽悠他吗?” 这下除了巧巧姬羽全家人都懵了:个人开维修站,一个月挣1500块钱,这不是在忽悠,是在大忽悠? 大哥又在质疑:“就算砖厂赵厂长同意帮你申请工商营业执照,也愿意给你提供地皮,可建维修站要盖房子当车间,要买维修设备维修工具,还要准备大量的备品备件材料,你有那么多钱吗?” 姬羽问秋生:“表哥,你有经验,要是咱们建个拖拉机维修车间,你估算一下咱们得投入多少钱?” 董秋生对行内的事门清得很:“盖一所五间房的车间,好些的要3千块钱,设备是大头,估计得1万块钱,完事儿就是常备工具,有2千块钱能配齐,零部件的话看附近有没有卖零部件的商店了,有的话就不用长期库存,要是没有的话从厂家进货会很慢,太耽误事,就的常备一些,打5千块钱的谱,总算的话建一个拖拉机维修站最少得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四位老人听着犯晕,可姬翔、温岚、苏蕊却清楚,姬羽说过他存折上还有4万块钱呢,能建俩拖拉机维修站。 温岚道:“二弟,可是你在燕州上大学的时间只有三年的时间了,到时候大学毕业全国统一分配,还不定把你分到哪里呢?要是能分到燕州当然很好,可要是分到外地这维修站不好跟着你走?投入了那么多钱还不就白瞎了。” “我们学院分配有个规定,学分高的学生有优先选择分配单位权,我决心在大学期间努力学习,以较高的学分争取留校当老师,当大学老师好啊,教学任务不重,星期天节假日一天不少,一年还有两个长假日,我能有大把时间跟表哥打理维修站,就是运气不好不能留校分到外地也没关系,维修站交给表哥经营,我没啥不放心的,要是表哥执意跟我走也没事儿,维修站明年开业经营三年早就回本了,有要的我就卖了它,没人要也就是白瞎3千块钱的房子钱,其它设备工具配件都能拉走,我到新地方再跟表哥开一间维修站就是了。”姬羽说的很是轻巧。 苏蕊忙说:“小羽你必须得好好学习,挣到高学分,一定要留在你们大学任教,至少要留在燕州工作,你要是分到外地,我可怎么办哪?” 爸妈、大姑、姬翔、温岚和秋生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要姬羽首先以学业为重,万万不可为了眼前利益失去长远利益耽误了终身大事。 姬羽自然满口答应,发誓赌咒让众人放心。 晚上家里的客人比昨晚还多,大多数乡亲都是奔着听戏来的,屋里盛不过来,姬羽只好把收录机放到堂屋门口,年老体弱的父老亲戚坐在屋里,年轻力壮抗冻的就在院子里,一晚上放了六盘磁带一整出《杨八姐游春》,9点半才放完,乡亲们连呼过瘾,姬羽笑着跟大家说,他这儿还有《杨宗保定亲》、《穆桂英挂帅》《铡美案》、《大西厢》、《玉堂春》和豫剧《花为媒》,除了年三十除夕守岁,每晚都播放,一直放到正月初三,欢迎乡亲们来听戏。众乡亲一起鼓掌叫好。 由于没有电,录音机一晚上就消耗六节一号电池,一号电池5角钱一节,一晚上3块钱就这样烧没了,实在让爸妈哥嫂心疼肝颤,姬羽却不在乎,说拢共也就六晚上,用不到20块钱,让全村乡亲过个开心年,非常值得,奶奶喜欢热闹也爱听戏,说自己家反正也要听,还不如大家伙一起听呢,姬羽就夸奶奶懂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大道理。 夜里,姬翔、温岚在热被窝搂在一起,温岚叹了一口气:“唉!咱俩今后跟二弟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这越有钱,钱就越好挣啊,明年小羽的维修站一建起来,一个月能收入一千五,比咱俩一年的工资都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切!小羽忽悠几句你还真信啊?拖拉机维修站真这么赚钱,还轮的上小羽?燕州可是省城,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和能人,更不缺修理拖拉机的师傅,维修站真能赚大钱的话早满大街都是维修站了。” “啥?你说维修站挣不到钱?我觉着小羽算的靠谱啊?怎么会不赚钱呢?” “也就是口头算算,小羽真要是建成了,给董秋生挣出工资应该没问题,可想要挣大钱就没那么容易了,你看啊,就连咱青山镇这山沟小镇都有农机维修站,省城大乡镇难道没有吗?不但有,肯定规模更大,维修水平更高,现今哪有个人拥有拖拉机柴油机的,都是生产队和公社集体的,机器坏了都到公社自家的农机站修理,不可能送到外面维修,这都是有规定的,小羽的维修站建起来我估计也就是过往的拖拉机恰巧在维修站附近坏了,又开不回本公社的农机站,这才会到小羽的维修站维修,可这个几率能有多大?一个月能碰到两三次就不错了,这还是在砖厂附近拉砖的拖拉机多才有这样的可能,要是在别的地方,一年能修三、五台拖拉机都是好的,不信你明天问问董秋生,他一年能修几辆外地来的拖拉机、柴油机?他要是说修过一台我都算输。”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既然知道实情下午为什么不跟小羽说出来呢,两万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真要是收不回本还不得心疼死?” “小羽现在主意多大啊?我说了他会听进去才怪,反倒让爸妈和大姑觉得是我拦着不愿意帮大姑一家似地,再说了,小羽现在有钱得很,投进两万,还有两万,挣不着钱权当买教训了,现在吃点亏省的以后栽大跟头。哎呀,咱不说他了,今天骑了一天车子跑山路,颠得我骨头都要散了,睡,我是真乏了。” 第54章 春节拜年 转天就是年三十,燕北农村年三十这天任务最重,要蒸粘糕、蒸大饽饽、包饺子,是腊月里最繁忙的一天,年糕、大饽饽不是蒸一顿饭的馒头干粮,而是把自初一到十五的全部干粮都蒸出来,大饽饽也不全是白面馒头,谁家也没有那么多白面,家境好的会蒸一笼扇白面馒头,用来给祖宗神祗作供品,其它都是白面少玉米面多的杂合面饽饽,一家人大年初一中午,吃一顿纯白面馒头讨个好彩头,家境差的也就蒸几个白面馒头做供养,其它饽饽是玉米面加高粱面的,由于这两种粗粮面粉和面粘度不够不好成型,和面时还要加一些榆树皮磨成的粉,正月初一这天午饭孩子们或多或少能分块白面馒头香香嘴,大人们就只能吃粗面饽饽,不过过年时的粗面饽饽比平时的窝头要好吃很多,因为饽饽里面是有馅儿的,多数饽饽里都有甜甜的豆沙馅儿,也有少数是白菜或是萝卜馅儿,豆沙馅里当然不可能放纯糖,基本上都是糖精,菜馅儿里面一般都有些肥猪肉炼过油的油渣,孩子们盼过年除了能在除夕夜吃上白面肉馅儿饺子,就是正月里能吃到香饽饽了,这也是燕北人把稀罕物称作香饽饽的由来。 姬羽上初中之前,家里过年,奶奶母亲窝炕上动不了,爷三个得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小半夜才能吃上饺子、蒸完饽饽,以后有了孙秀英和许琳来家帮忙,情况好了许多,今年孙秀英和许琳不来了,温岚和苏蕊包饺子行,可蒸年糕饽饽整治豆沙馅儿根本插不上手,得亏有了大姑和秋生这两个生力军,轻轻松松不到太阳落山就全部完成,白面馒头和白面饽饽蒸了三大笼扇,杂合面饽饽也是白面多杂面少,豆沙馅更是纯白糖调制没有丁点儿糖精,菜馅儿饽饽里菜、肉、粉条各占三成,年糕面是大黄米和糯米面混合的,年糕饽饽出锅,巧巧、温岚、苏蕊都是每样尝一个,连声夸赞好吃,等饺子出锅,肚子都撑不下了。 大姑家今年家门不幸,姬羽没买爆竹烟花,等父亲办完祭祀,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洗涮完毕,家人们坐在热炕上点着红蜡烛,吃着糖果点心,磕着瓜子花生,喝着喷香的茉莉花茶,听着收录机里播放的《花为媒》,温馨守岁到午夜,姬翔温岚、姬羽苏蕊、秋生带着巧巧,给奶奶爸妈和大姑磕头拜年,这个头不白磕,各自收获了四个红包,每个红包里都有10块钱,巧巧又给两个舅舅两个妗子磕头,再次收获了40块钱的红包。 为了红包,姬羽三十早上一起床就给了大姑200块钱,其中10张大团结,100张女拖拉机手,大姑起先高低不肯要,可姬羽的理由充分,大姑辈分在哪儿摆着,大年初一,本族晚辈给长辈拜年,来家里拜完奶奶就得拜大姑,成年人也就罢了,可小孩子来磕头,长辈不给个红包不像样,再说巧巧也在这里,人家给了巧巧红包,自家只进不出不成礼节,大姑知道侄子说的在理,犹豫再三终于接了钱,她现在确实已经身无分文,礼节上缺失不仅仅是丢自己脸面,也会影响兄弟一家在村里的名声,心里对小侄儿的感激越发深厚,同样是侄子,在青山镇上学时她对俩侄子的亲情是一样的,因为小翔是长子得到的照顾比小羽还多些,可小翔就没小羽这样心细心善,在她看来小翔的媳妇也比不上小羽媳妇,小翔媳妇嘴上客气脸带笑容可眼睛里透着冷淡,而小羽媳妇说话办事儿就实打实暖心,小羽媳妇每次给巧巧的冻疮抹药膏时就掉泪,可小翔媳妇连眼圈都没红过,巧巧才四岁,就知道小舅小妗子亲,只要小舅小妗子抱,不爱跟大舅大妗子玩儿。 给家里老人磕头拜年后,抓紧睡了俩小时,就起来吃初一的饺子,还没放下碗筷已经有近亲小辈来拜年了,姬翔、姬羽忙招呼温岚、苏蕊穿上大衣,跟着本族兄弟姐妹到村里长辈家拜年,逛了整个村收获一大堆毛票钢镚,发出去厚厚一沓块钱,终于完成拜年任务。温岚穿的是高跟儿长筒皮棉鞋,连呼脚疼受不了,苏蕊也是又困又累哈欠连天,哥俩把她俩送回家补觉,就各自找自己同学耍。 姬羽从自己屋拿了四瓶尖庄、四条前门、一盒精制糕点、一大包奶糖放进提包,拎着提包去了秀英姐家,刚才拜年时碰到秀英姐,姬羽约她一起去青山镇中学给潘校长和几位教过他的初高中老师拜年去,潘校长是孙秀英现在的直接领导,就是姬羽不约她,她也得去给领导拜年,姬羽相约正合她意。 到了孙家,秀英姐已经穿好大衣,围紧围脖,推出自行车等着他了,姬羽把提包放在车篓里,接过自行车出院子飞身上车,秀英助跑两步蹿上后座揽紧姬羽的腰,俩人出了村子。 上青山镇,先过白石岭一大队,姬羽进村在许琳家门口下了车,让秀英跟着进了院子,许玟在村里拜完年刚回家,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一看是二表哥来了,喜出望外,忙一面叫爸妈,一面出屋子迎接:“二表哥过年好,哎呀,秀英姐也来了?秀英姐过年好!”许玟爸妈这时也急急忙忙出了屋子。 姬羽先给舅舅妗子鞠躬拜年,秀英也鞠躬行礼问好,姬羽拎着提包和秀英被许家三口热情的迎进里屋,端茶端瓜子儿一通忙碌,姬羽从提包里拿出两瓶酒、两条烟和盒装糕点说是孝敬舅舅妗子的,许玟爸妈极力婉拒可架不住姬羽实意相送,也就嘴里称谢收了下来。 许玟妈眼圈发红擦着眼角说:“小羽啊,我和你舅对不住你,没能拦住琳琳和你分手,你心善,不记恨我们,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来给我们拜年,让我们心里实在愧得慌啊,你是个好孩子,上了大学今后是干大事的,琳琳跟你断了是她没那个福,她也配不上你,玟玟今年学习进步挺大,年底考试好几门课都是班上第一,她老师说她要是一直这么努力,后年考进大学很有希望,真要是能考进大学,你要是不嫌她,就让玟玟给你做媳妇。” “哎呀,妈!你乱说啥呢?我哪配得上二表哥啊!”许玟羞红了脸很是扭捏不安,心里小鹿乱撞,却忍不住眼睛瞟向表哥。 “现在当然配不上,我说的是你考上大学后,到时候你也是公家人了,岁数比你姐都小,这就看你明年后年学习能不能努力了,真要是考上大学,就让你秀英姐当这个媒人证人,只要小羽同意,我和你爸、你哥都同意。” 孙秀英忙笑道:“哎呀婶子,这个媒人我可做不了,要是小羽暑假来那会儿提出来还不大离儿,今儿个提出来实在是太晚了些。人家小羽放暑假回来见许琳已经出嫁了,回学校就交上女朋友了,叫苏蕊,家在省城,父母都是干部,苏蕊自己也在政府部门当干部,还是京城函授大学生,摸样别提多俊了,咱全公社也找不出一个比苏蕊漂亮的姑娘,小羽和苏蕊在省城已经订婚了,两家长辈一起喝了订婚酒,随了定礼,腊月二十五跟小羽和小羽奶奶还有他妈一起回家来的,俩人天天在一屋睡,这时候谁能拆散他俩啊?!” “啊!”许家三口人都不由自主惊叫起来,许玟的脸霎时由红变白,自从暑假跟二表哥表了心迹,这半年她真是拼了全力去学习,成绩也是突飞猛进,满心思两年后考进省城大学给二表哥做女朋友,现在犹如一盆冰水浇头,从头到脚透心凉,脑子是一盆浆糊不知说啥是好。 许玟爸妈也是没了笑模样,在一旁深深叹气。 姬羽眼见许玟神情不妙,忙过去扶住她的双肩:“玟玟,谢谢你能看得上我,看起来这人不信缘分就不行,姻缘姻缘就是一个婚姻的缘分,估计是咱俩家八字不合,我没福气娶你姐,也没福气跟你在一起,可对你来说这应该算不得是多大事儿,现在我跟以前也没两样,还是你的表哥,你还是我表妹,我们的亲情总不会改变,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儿事儿就自暴自弃,反倒应该更加努力的去学习,考上好大学,到时候找个城里的比表哥好几倍的大学生研究生当男朋友,狠狠给表哥上个眼药好不好?” “扑哧!”一声,小姑娘破涕为笑,轻轻的扒拉开表哥的胳膊,斜了他一个白眼:“就这么着了,啥破表哥啊?上初中就不好好学习,跟我姐搞对象,跟我姐刚分手就找了别的女的,连两年都不等我,离开女的就活不了咋的?你等着,我将来一定要找个比你好八倍的男朋友,好好气气你。” “这就对了!就得有这个志气,嗯!你姐现在怎么样?一切还好?” “你都有女朋友了,还惦记我姐干啥?就不怕那个什么苏蕊知道吃醋啊?放心,我姐如今好着呢,姐夫年前提干了,当上了排长,每月工资40多,都寄给我姐,过两年升到连长,我姐和孩子都能随军成为城里人,以后转业我姐也能安置工作,不会比你过的差。”许玟说话带着赌气。 “玟玟,怎么跟你表哥说话呢?你表哥关心你姐是重情重义,是你姐主动和他分开的,又不是他的错,你这孩子咋不分好歹呢?”许玟爸训斥道。 正说着,许玟大哥和大嫂拜完年过来了,见了姬羽、秀英自是一番客气,姬羽见大表嫂已经有了身孕,落落大方、说话热情,对公婆尊敬,对许玟亲切,很是为表哥高兴,从衣袋里拿出20张大团结说:“表哥表嫂结婚时我和我大哥在外面没能回来祝贺,现在表嫂又快添小侄子了,这是我和我哥的一点心意,祝哥哥嫂子幸福美满白头到老,不论表嫂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都祝孩子平安一生大富大贵,总之所有的祝贺都在里面了。”说罢就把钱双手递给大表嫂。 大表嫂看着这么厚一沓大票子,心里着实有些吃惊,急忙推辞:“这!这!这怎么能行?表弟的事情我听玟玟说过,表弟虽然上了大学,可家里也不宽裕,这么多钱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收,我可以收一张留下表弟的祝福,其它的钱表弟还是拿回家贴补家用。”说完真的只抽了一张10元钱,其它钱再不肯要了。她是重身子,姬羽还真不敢使劲往她手里塞。 许玟爸妈和大表哥也连说不妥,许玟爸说的更实在:“老大家的说的对,这么多钱,我们是真不能收,小羽你现在给我们这么多礼钱,等你和你哥结婚时,可怎么回礼?你不会想让我们为难?我知道小羽你心善,是想让我们生活能宽裕些,你放心,现在家里你大表哥已经成了家,咱家人整装没啥拖累,除了玟玟上学,四个整劳力挣工分,日子宽松着呢,琳琳的日子也好过了,还时不时的接济家里,家里情况比以前好太多了,你就放宽心。” 话已至此,姬羽只好把19张大团结放回衣兜,看到人家一家过得和美,还听到许琳过得舒心,他终于能安心把许家放开了。 因为还要去学校拜年,姬羽婉拒了许玟一家人热情挽留吃午饭的邀请,客气告辞,载着秀英去了青山中心。 到学校时已经接近10点,潘校长一家就住在学校教职工宿舍,春节全程护校,这时候正在传达室跟看门校工大爷下象棋,听到外面有人叫门,抬身望窗外,见是本校英语教师孙秀英和一个年轻人,就站起身走了出去,姬羽这一年来变化实在太大,不但衣装跟以前有天壤之别,就是脸色气质也有质的飞跃,所以都走到大门近前了,还没认出他这个见天挂在嘴皮上吹嘘的得意学生。 “潘校长过年好,祝您和家人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平安顺利,万事如意!领导,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姬羽忙向老校长鞠躬:“潘校长,新年好,学生给您拜年了。” “你们也过年好,怎么?这位也是我们青山中学的学生吗?我怎么不敢认呢,看来不但眼睛不济,这脑子也得了健忘症呢。呵呵呵!” 孙秀英乐不可支:“好我的大领导,您再仔细看看,平生最得意的弟子就站在您跟前,您咋就认不出来了呢?” “你是?姬羽,哎呀我的那个乖乖!可不就是姬羽咋的?快开门,老张头,你快给我把门打开,磨蹭啥呢你个老货。”老校长催促着门卫开了门,三步并两步到了姬羽身前,拉住姬羽早早伸出的双手使劲摇晃:“我的那个乖乖,这才一年哪,姬羽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呢?别怪我老眼昏花,就是你班主任李老师在这儿,要是第一眼认出你也算我输。你去年离家上省城的时候也就这时候对,噢,是正月底,那时候你的样子一直印在我脑子里呢,穿着一身破棉袄,脚下的鞋子都露脚丫了,小脸儿又瘦又黄,身子像麻杆儿,头发像鸡窝,就剩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有那么个倔强劲儿,再看看现在的你,且不说人靠衣装,光看你这脸面,这身板,好像个头也高了些,绝对称得上身材魁伟、潇洒健壮、天庭饱满、荣光焕发了。跟以前一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不过,这双闪亮有神的大眼睛没变,确实是我的得意弟子姬羽。呵呵呵!” 姬羽上学时青山中学是联中,初、高中在一个学校,潘校长不但给姬羽当了四年的校长,还给姬羽当过两年的高中语文老师,姬羽能考上大学跟深厚扎实的语文底子有直接关系,姬羽的语文好虽说有一部分是自己记忆力的天赋,但潘校长对他的培养绝对功不可没,光有记忆力没用,得有知识源泉可记才行,所以姬羽对潘校长的恩情也是感恩戴德。 看着老校长双鬓如霜,皱纹如刻,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哽咽的说:“潘校长,去年我离家时您还头发乌黑呢,怎么这一年您这么见老啊?是不是裁撤高中把您给气着了。” “嗨!自然规律,我都五十奔六的人啦,能不老吗,我的头发还算好的,你没看杨佳楼中学的林校长,还没我大呢,满头见不着一根黑头发了,县三中的马校长更可乐,才四十就秃的跟列宁似地,哈哈哈!走,跟我家里说话去。” 教工宿舍在教学区西侧,无论教室还是宿舍都是平房结构,姬羽离开学校接近两年,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碎石甬路、黄土操场、低矮建筑土坯墙,跟高中毕业时唯一的变化,是校园里有了电线杆,房山上有了带罩子的电灯。 老校长边走边说:“虽说是裁撤了高中班,但是咱青山中学合并了红山寺中学和十里坡中学,学生和老师比你们在那会儿还多了些,三个中学合并成一个初级中学,师资力量也强了很多,基本上县城中学有的课程咱这儿都不缺,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任课教师自身专业水平比较低,不少任课老师都像孙老师这样一边学一边教,哦,孙老师你别介意,你还算是好的,考取了唐山师范学院的英语函授大专班,能够系统的学习专业知识,两三年就能成学校的顶梁柱,像初二物理的叶老师,初一化学的杜老师,就靠高中学的那点儿东西,也不想进一步提高,可怎么得了?孩子们在初中不能打下好的基础,到了高中就是冲刺阶段,怎么能竞争过县城中学的孩子?以前我还死抱着咱们高中班不放,现在想来实在是可悲可笑,去年暑期高考咱们青山高中挂了零蛋,不冤!可怜的是那些满怀希望上高中的孩子们,要是我年初就同意裁撤高中,兴许就能有几个好苗子在师资力量好的高中打拼半年被录取上。唉!想起这个我心中有愧啊。” 姬羽忙宽解道:“这怎么能怪您呢,早先就没高考这一说,上面也不提倡教育质量,都学工学农了,这两年的高中生,从小学到初中就没打下好底子,只靠半年的高中,连补习初中知识都不够,更别说还要上高中课程了,我估计至少在五年时间内,我们国家农村乡镇,甚至县城高中的高考录取率,都会远远低于发达城市的高中学校,这是硬伤,短时期没任何办法,等秀英姐她们这批年轻教师成长起来后,这个差距或许会逐年改善,农村生活苦,出路几乎只有高考一条路,大部分孩子都会珍惜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农村孩子并不笨,肯吃苦,没有城市孩子那么娇气,只要教学质量上去了,乡镇高中的高考录取率一定能上去。” 老校长深以为然:“你说这个,我信,到家了,进屋,孙老师,把车子推院儿里,进屋去,给你姨搭把手,论起做饭她不是强项。” 孙秀英连忙答应着支好车子,拎上提包,跟在校长、姬羽后面进了屋。 “老陈,家里来客人了,这可是稀客,看看你还认识不?”老校长人还没进屋,声音先进屋了。 老校长的爱人姓陈,也是老师,不过不是青山中学的老师,是青山小学的老师,两口子有俩女儿,都有工作也都成了家,年初一女儿不能回娘家,初二才是女儿女婿回娘家的正日子,所以家里过年就老两口子,多少有些冷清。 校长宿舍是三间房的套间,陈老师正在里屋看书,听着老头子的叫声就放下书来到堂屋,一看来客就笑了:“孙老师还算稀客吗?也是啊,今年这是头一次进家门呢?” 秀英忙上前鞠躬:“陈老师新年好,潘校长,陈老师,在您二位面前我就是个孩子,哪里称得上老师,在学校大家都这样叫没办法,在家里您俩叫我小孙就成,要不就叫我秀英,更亲些。” “好好!那就叫你秀英了,哎!这个帅小伙儿是谁?看脸面好像在哪儿见过 ,记不大起来了,秀英,是你男朋友,小伙子真不错,要个头有个头,要气质有气质,配得上秀英。” 秀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姬羽也是有些小尴尬,刚想解释,就听老校长哈哈大笑:“哈哈!老陈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还乱点鸳鸯谱,看仔细了,这是姬羽,以前常到咱家借书看的那个姬羽。” 姬羽忙上前施礼:“陈老师,新年好!姬羽给您拜年了。” “呀!你就是咱青山中学考出去的那个唯一的大学生姬羽啊?可不是咋的,我看着这眉眼怪熟悉,还真是姬羽呢,不过人长高了,也长壮实了,脸上长了肉,比以前精神强壮多了,这是放假回来过年啊,你爸妈都好?” “我家里老人们都挺好,谢谢陈老师问候。” “老陈,中午姬羽和秀英住下了,大门老张一会儿也过来,你和秀英去准备准备,我跟姬羽啦啦呱。” “都是现成的,有啥可准备的,我一个人就行,秀英留这儿给你们校长和姬羽添茶倒水,厨房小,俩人转不开磨。” 秀英待要坚持帮忙,陈老师把她按住,秀英也只好听招呼。 姬羽把秀英拿进来的提包打开,拿出两瓶尖庄白酒、两条前门香烟和一包高级奶糖,放在茶几上说:“校长,东西不多是学生的一点心意,您可别嫌弃啊。” 潘校长的脸还真沉下来了:“呵!尖庄两瓶16块钱,大前门两条10块钱,这么一大包大白兔奶糖10块钱只多不少,你这一出手就是陈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听说你上半年就给家里寄钱了,暑假时拿回家好几千块钱翻盖房屋院落,刚上大学时你爸满世界借钱给你们哥俩凑路费,你一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哪儿来的这么些钱?几千块钱,够我攒一辈子的,你和你哥还都把家里的女朋友给甩了,你们可是真出息了,我去年一听说就毛了,就想问问你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当陈世美?现在可算见着你了,好好说说?要是你还把我当你的老师,那你就跟我说实话,要是骗我,你现在就拿走你东西给我走人,来路不明的钱,买的东西,我吃不下犯膈应,我以后再不认你这个学生。” 陈老师在厨房听老头子话音不对,忙出来来打圆场:“你个老东西,还没喝酒就高啦?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孩子们尊师孝顺来给你拜年,你就不能给孩子们个好脸色?有话好好说,孩子们又不是不听,姬羽啊,你老师的性子你知道,你别往心里去,他教了三十多年书,最得意的学生就是你,你考上大学,他欢喜的好几天跟魔怔了似地,听到你不好的传闻,急的转磨磨,就怕你走错路摔跟头,今天有时间也没外人,你就把钱的来路和跟你女朋友的事儿,好好跟你老师说说,省得他为你担惊受怕的。” 秀英忙说:“姬羽怎么挣得钱我不清楚,可跟许琳散伙的事儿我最清楚,可以说我是罪魁祸首,跟姬羽没有一丁点关系。” 接着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最后说:“就这样,暑假姬羽还蒙在鼓里,准备回来跟许琳订婚呢,500块钱彩礼都准备好了,回来才知道许琳已经嫁了人,校长,陈老师,你们说姬羽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错?” 陈老师眼圈都红了:“唉!都是好孩子!这都是命啊!” 陈校长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事儿是我错怪你了,可你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穷学生,怎么就能在半年时间搞到几千块钱,你要是有这本事,还念什么大学?清华北大毕业也没你挣得多。” 姬羽苦笑:“我就是有些好运气,遇到了几个贵人,哪里有什么大本事啊?”他把自己一入学到砖厂背砖到修理柴油机到组装配电箱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说道:“我那时真是初生牛犊,不知道法律不了解规则,就以为对集体有利的事,能保护工人不受伤害的事,就是好事,就应该去做,宁可自己违反校规也给人做好,却没想到好心办了错事,差一点儿就被大学开除了,好在我们学院领导知道了实情,又考虑到我家庭困难,法外开恩,没开处我学籍只是给了个记大过处理,不过桥西镇的党委领导和砖厂的领导很知我的情,私下里硬是奖励了我五千多块钱,我不要都不行,我家翻盖房子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陈老师嘴快又抢先发言:“姬羽不但挽救了十几个工人的生命,还给企业避免了几十万元的损失,就拿五千块钱的奖励,也不算多啊,虽然旷了一个星期的课确实不对,可毕竟事出有因,是学雷锋做好事去了,功大于过,学校不表扬也就算了,还给姬羽记大过处分,就比较过分了。” “就是啊!我也觉得姬羽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学校还给他记大过不应该。” 潘校长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了,看了两位女士一眼:“你们懂得什么?学生当然就要遵守校规,没经学校允许擅自旷课一周,绝对是严重违纪,虽然是做好人好事,可你们想想要是全校学生都跟姬羽一样,不打招呼不上课,满世界去做好人好事,那学校还能办下去吗?” 这么一说两位女老师就理解了,相互看了一眼吐了个舌头笑了。 潘校长心情大好:“这样说来,你拿这五千块钱倒也没啥问题,有了钱贴补一些家用、改善一下家庭生活都可以,可是你也要清楚,你这五千块钱来的并不容易,那场大事故死了那么多人,造成了那么大损失才,才彰显出你的贡献,要是没那场事故,砖厂也好、桥西镇党委也好,还会奖励你这五千块钱吗?” “那肯定不会,不发生事故,那些工厂连刀闸开关都不会换。” “就是嘛!这件事可以说百年不遇,可偏让你遇到了,绝不可能年年都有,以后挣钱还得靠一点点儿积攒,这年头挣钱怎么会那么容易?所以你花钱也得精打细算,不能大手大脚,今天你要是跟秀英一样,空着手给我和陈老师来拜个年,我们肯定会非常高兴,可你拿着几十块钱的烟酒糖,我们怎么会心安收下?我盼着你们这些学生有出息,挣大钱,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发达了,在经济允许的前提下,拿出几千块钱、几万块钱给咱们学校改善一下教学条件,我肯定非常高兴的接受,并为你自豪,现在么,就该把这些钱用到学习上、生活必需品上,有了这笔钱,你完全可以不必继续打工甚至逃课打工,把所有精力用在学习上,掌握真本领,以后走入社会也能担负重任。” “校长说的对,我记在心里了,以后一定会这样做,可这些烟酒糖不是我花钱买的,都是桥西镇党委领导和砖厂厂长送的,送的时候我妈和我奶奶都在跟前,在火车站他们就把装有礼品的木箱子发了随车零担,再把提货单放我手上,告诉我到华龙提箱子,我不要都不行,回到家打开一看,光尖庄酒就有一纸箱,整整12瓶,我爸哪里能喝这么些酒,我也不能把它卖了,这烟糖放家里过了期就瞎了,所以这两天到我家的亲戚邻居都沾了光,今儿个到您这来拜年,让我的老师也沾粘学生的光不为错?” “真是这样?秀英,姬羽他没蒙我?” “酒我不清楚,可我前儿个后晌我去他家看他们,一屋子人都在抽高级烟卷,妇女孩子每人两块奶糖,我也分得了两块,嘻嘻嘻!” “嗯,那还差不多,老陈,那你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哦,留下一瓶酒,一会儿我们喝了它,过年喝我学生送的酒,这心里舒坦。” 姬羽见校长收下了礼物心里也很高兴,不过刚才校长提到希望他有钱的时候能帮助母校改变教学条件让他有些为难,现在他倒是有将近10万元钱的存款,按说也是有钱人了,拿出一两万元赞助学校也不是不行,可这些钱他已经有了用处,一是打算跟表哥一起开个汽修站,二是想买一部黄河8吨大平头车,下半年他给于队长的钱是他自己挣得的3倍,煤渣生意绝大部分收入都用到运输上了,这让他很肉疼,有自己的车,雇个司机或是直接让表哥考个驾照让表哥开,运输公司司机工资每个月最高也不过100元加上奖金和灰色收入200元顶天,他一年出5000元能雇两个司机,光云千里现在的煤渣量一部车一年就能赚回一部新车,而且运输也有了保障,再有了自己的汽修站,车辆维修保养也有保障,可以节省一大笔钱,再说刚才给校长解释他的钱来源也只有5000多,现在一下拿出上万没法圆谎,只好等以后钱挣多了再多赞助母校一些了。 不过校长开口也不容易,还是应该表示一下,他想了想说:“校长,虽然现在我能力有限,可也想为母校做点儿贡献,我这次回家带了一部收录机回来,日本三洋的,性能还不错,这些天在给家里人和乡亲们听戏,我们村没电,要用干电池实在消耗不起,我就把它送给母校了,算是回报母校的一点儿心意,等我初五回省城时,把收录机和十几盘英语教学录音带留给秀英姐,秀英姐可以用来提高口语和听力,也可以用于学校开设电化教室。” “啊?小羽,你家那台收录机那么高档,你完全可以带回大学自己用啊,你不是说英语是你的必修课吗?有收录机学习多方便啊。” “我们学校有电化教室,有条件进行听力学习,收录机拿回去,指定会被同学们拿去跳迪斯科听靡靡之音了,那么多同学借给谁不借给谁还会起矛盾,还不如留给你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呢。” “这实在是太好了,姬羽,我代表全校师生感谢你,代表全镇的高考生感谢你做的这一切,你放心,你的奉献不会白做,总有一天会有丰厚的回报,青山镇旧貌换新颜指日可待。”潘校长激动地握着姬羽的手摇了又摇。 午饭时潘校长心情大好,多喝了几盅,没等吃饭就躺炕上了,姬羽、秀英吃完饭向陈老师告辞,陈老师和门卫张大爷把他们一直送到校门外。 路上,秀英双手环抱在姬羽腰间,头贴在他的后背想着心事:以前只是觉着姬羽爱看书,比较聪明,没想到挣钱的本事还这么大,而且心地善良做事大气讲究,真心为许琳可惜。 姬羽载着孙秀英还没到家,天上就下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等进了村,大地已经铺上一层雪白的地毯,俩人在孙家门口告别。 姬羽进了自家院子,苏蕊跑出屋子,一边帮他打扫身上的雪,一边埋怨道:“你到哪儿去了?中午吃饭也不回来,吃饭了没?咱妈在锅里给你留饭了。” “听秀英姐说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也是我们校长,今年在学校过的年,我就和秀英姐一起去给老校长拜年去了,老校长两口子见我们去了很高兴,高低不让我们走,只好在他们家吃了午饭才回来。” 瑞雪兆丰年,一家人在一起又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第55章 投资创业 温岚在姬家的这几天,心情很是不好,即使家里的房子在村里已经是最好的,但跟大城市比还是有很大差距,首先是没电,晚上一家人围着微弱的烛光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再有就是村民每到晚上就到家里听戏、打牌,脏兮兮乱哄哄,进屋就坐炕上,在屋里抽烟弄得屋里乌烟瘴气不说,还把跳蚤虱子带到炕上,她初二上午竟然在心爱的裘皮大衣里发现了跳蚤,实在是太恐怖了,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掉,最让她不舒服的是,几乎家里所有人,还有来家的亲戚朋友,都对姬羽苏蕊两口子亲近无比,对姬翔和她不怎么热情,让她的自尊心很受挫伤,借着跳蚤事件跟姬翔哭闹起来,一定要马上回天津去,大过年,姬翔怕闹得一家人不开心,只能妥协,晚上吃饭时跟家里人说天津电视机总厂有事情需要早些回去。 上午温岚在东挎屋哭闹,虽然声音不高,家里人多少隐约也听见只字半句,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长辈们嘱咐了几句也就同意了。 初三一早,爸爸跟队里借了大车,送姬翔温岚去县城火车站,大车拉人有限,雪地路滑行走不便,姬羽和秋生表哥随车送行,其他人就不送站了,姬羽将家里的高级烟酒给大哥带上了一些,用于给丈人家上贡,并给了大哥1000块钱作为今年他和温岚的生活费,希望大哥能把精力用在学习专业技能上。 姬翔很感动,没有矫情,收下钱和礼物,跟弟弟紧紧拥抱了一下,随后给奶奶父母和大姑鞠了躬道了声保重,上了大车,车把式是远房叔叔,一声清脆鞭响,大车启动,父亲和苏蕊把他们一直送出村外这才驻足。 将大哥温岚送上火车,姬羽跟车把式大叔说去趟城里,他和苏蕊定下的是初五回燕州,回去要带的东西也要准备了,正好有大车借方便,董秋生找了熟人关系,在山货店买了几袋子核桃、松子儿、橡子、花生、干柿饼,店里正好还有年前收购来准备卖给饭店的6只野山鸡11只野兔子在冰窖存着,姬羽花了100块钱给人包圆了,为表示感谢,中午姬羽请山货店主任和表哥的朋友在唯一没关门的县委招待所饭店一起吃了一顿好的。 下午回到家,先让大姑和表哥收拾了一只山鸡两只野兔子,炖了一大锅,晚上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顿,苏蕊吃的满嘴流油、头上淌汗、连呼好吃解馋,小巧巧吃的小肚子撑得像个小鼓,一向不喜欢喝酒的姬羽硬是喝了10盅(3钱容量)剑南春,晚上浑身发热狂劲上来,把苏蕊折腾的腰酸腿软不住求饶。 转眼到了初五,姬羽、苏蕊、秋生、巧巧也要离家去燕州了,还是队里的大车,还是本家叔叔的车把式,随行的行李够重但不复杂,除了个人随身挎包,大件就是从一件燕州带来的大木箱,现在里面装满山货和秋生巧巧俩人的衣服被褥,此外还有一个滑轮旅行箱装着姬羽苏蕊的衣物。 吃过早饭,姬羽就把装有收录机和磁带的包装箱给秀英姐搬去了,苏蕊听姬羽说已经将收录机送给了母校,心里咯噔一下很不舒服,不过没有当即表现出来,只是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 春节这几天,苏蕊和温岚做过多次交心谈话,温岚虽然对姬羽不乏赞美之词,但也恳切的谈了不少切身体会,举了好些实例告诫苏蕊,像男人有钱容易变坏,女人想要抓牢男人,最重要就是掌握经济大权,过日子要勤俭节约,不能太过大手大脚,委婉的指出,姬羽挣钱有方,可花钱无度,手太松做事欠考虑。 温岚还以现身说法,她和姬翔去年暑假挣的400多块钱都由她保管着,姬翔每花一块钱也得说清楚缘由,当然她要动这笔钱也会跟姬翔商量,夫妻间就不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夫妻间的平等和谐长治久安。 苏蕊觉得温岚的话很有道理,其实这样的话以前母亲和嫂子都说过,事实上母亲和嫂子也是这样做的,她开始对姬羽不跟她商量,就几十几百甚至上千的把钱花出去,感到心里不舒服不平衡,把钱用在奶奶、母亲和姬翔身上,这是至亲是应当应分,用在董秋生和巧巧身上,也是自家实在亲戚用了就用了,可不打招呼就把几千块钱的收录机送了别人,这就未免太过分了,现在她倒有些羡慕温岚,虽然姬翔、温岚学历稍低,经济上也有些紧张,可人家两口子心心相印、妇唱夫随、同甘共苦、相敬相爱,幸福度不比自己和姬羽低。 直到上了火车,苏蕊的情绪还恹恹的,连巧巧也感觉出二妗子没以前那么亲热了,乖乖的依偎在爸爸的怀里,不再往苏蕊跟前凑,姬羽以为苏蕊是不愿意离开奶奶、父母而心情低落,心里还挺感动。 下午5点多一点儿火车到达燕州,老远就看到蓝灵、赵胜、蓝晶在出站口向他们招手,检票出站,三人先向姬羽、苏蕊拜了晚年,姬羽向三人介绍了秋生表哥和巧巧,蓝灵三人忙又向秋生问了过年好,蓝灵还伸手把巧巧抱了过去,夸赞巧巧长得漂亮,说来也怪,巧巧性格由来怕生,可偏偏认蓝灵,在蓝灵怀里小脸笑的跟盛开的花儿一样,可蓝晶要摸她的脸她却扭头不让,很让蓝晶尴尬受伤。 蓝灵对姬羽说赵厂长已经在砖厂给他们准备了接风宴,镇委楚书记也在砖厂等候,并把自己的吉普车派来接站,小车就在车站广场等着呢。 姬羽说零担房还有一件木箱行李,赵胜让师父把提货单给他,他和蓝晶去取行李,让姬羽和客人坐吉普车先走,他和蓝晶开拖拉机带着行李回去。 姬羽从善如流,把提货单给了赵胜,一行人到了吉普车旁,司机小赵上前先拜年随后接过滑轮旅行箱打开后车门把箱子放了进去。 吉普车乘员5人,现在包括司机和巧巧是6人,蓝灵抱着巧巧,巧巧还粘爸爸,只能坐在后座,前座副驾驶宽松,姬羽让苏蕊坐在前座,自己也挤进了后座,巧巧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小汽车,兴奋极了,一路上看到车窗外的高楼、车辆不住惊呼欢笑,给车里带来无尽的欢乐。 十几分钟的路程,转眼就到,车停了,巧巧意犹未尽,竟然还不愿意下车,还是蓝灵哄她过几天砖厂就要买新车了,比这辆车还洋气还漂亮,保证让巧巧坐个够,小家伙儿这才开心的下了车。 楚书记、魏镇长和赵国平三兄弟听到车响,走出屋子,姬羽、苏蕊忙上前给他们拜年问好,随后将表哥介绍给各位领导,秋生一一跟领导们握手拜年。 大家直接进了小餐厅,排座位时又是一番谦让,到底是姬羽的主意正,赵国平是东道主坐主陪,镇党政一把手坐主副宾位,赵国顺坐了副陪位,赵国安坐了三陪位,姬羽挨着楚书记,秋生挨着魏镇长,蓝灵哄着巧巧挨着秋生,赵胜、蓝晶挨着姬羽还负责端茶斟酒。 几位领导都知道姬羽酒量菜,所以主要火力都冲着秋生攻击,好在秋生酒量超大,几圈下来领导们都有些吃不消,他还脸不变色,领导们纷纷夸赞秋生是人才,得知秋生此次跟姬羽来,要在省城打工,国平要留他在砖厂、国顺说建筑安装公司更需要机修人才,魏镇长则说镇农机站、钉子厂更适合发挥秋生的技术特长,秋生对领导们的关爱连声感谢,说这事儿听姬羽的安排。 姬羽就把在砖厂南门外国道边建拖拉机汽车维修站的打算跟领导们说了,楚书记眼睛一亮,把魏镇长叫到身边俩人咬了几句耳朵,魏镇长眼睛也冒了金光,连连点头,坐回座位对姬羽说道:“姬技术员和董师傅要在桥西镇投资创业,这是对我们桥西镇经济发展的大力支持,我们镇党委镇政府代表10万桥西镇人民表示热烈欢迎,要地给地要人给人,并在筹办手续和政策上给予最大的方便和优惠,让投资方安心顺心,把企业做大做强。” 楚书记点头说:“魏镇长说的不错,小姬啊,既然你有这个打算,那就赶早不赶晚,趁着你寒假没开学就把这件事落到实处,这一两天你搞个投资企划书交给魏镇长,我们特事特办,拿出专人帮你跑手续,力争不出正月就把用地、用电、工商、消防安全这些手续拿下来,进入二月天气转暖地化冻了,就可以破土动工。至于你打算把这个汽修站挂靠到砖厂名下,我的意见就没这个必要了,你说的砖厂南门外靠国道边的那片低洼地,既不是砖厂的也不是老赵他们村的,归属桥头村,所有权在桥西镇,那个位置不错,不但在国道旁边,离市区也不算远,建成后维修活儿肯定不会少,我的意见是既然打算干,就不如一次性投资到位,建一所像模像样的汽车修配中心,当然经营范围也可以包括拖拉机、柴油机,甚至可以包括推土机、吊车这些工程机械,国顺的建筑安装公司和砖厂都有这些机械,以后就能方便些,这样一来一次性投资就大了些,以小姬的经济力量可能薄弱些,,这不要紧,我们可以采取联合投资的股份制形式建设经营,我们镇政府用土地作价入股,也可以适当投入一部分资金,跟你联合建设经营,经营模式就按砖厂的模式来,镇上不委派人不参与管理,只要你每季度给镇财政交一份财务报表年底上交股份分红就行。” 楚书记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这可是想睡觉送来了枕头,去年桥西镇遭逢大难,差一点儿就乌纱帽不保,幸亏姬羽、赵国平伸手拉了他一把,乌纱帽虽然保住了,可位子并不稳当,自邓公掌政中央,地方经济发展成为主管干部的主要考核指标,去年五一大灾难让桥西镇经济受到惨重打击,除了砖厂,其余所有镇属企业都亏损严重,更别提新的经济增长点了,年底总结桥西镇经济发展在全市乡镇垫了底,虽说事出有因,但还是让区、市领导很是敲打了一番,今年全镇经济不仅要全面恢复灾前水平,增加新的经济增长点也是重中之重,新增工业固定资产不得低于300万元,为此他和魏民这个年过的都不踏实。 桥西镇是个农业乡镇,几乎九成收入来自农业,现在规模最大的企业就属砖厂,固定资产也只有300万元,除了有座眼看就要开采完的高黏土山包包,桥西镇再没任何可利用资源,其次能成规模的企业是建筑安装公司,也只有200来万资产,其余钉子厂、粮食加工厂、农机站拢共资产也没有300万,虽说紧邻市区,但可耕农田是根红线,没有省市的红头文件,半亩可耕地也不能占用,幸亏有个跃进砖厂,桥西镇每年的财政支出才勉强维持,能够按月把在编干部职工和教师的工资发出去,再想拿出更多的钱投入新的企业,实在是无能为力,吸引外资倒是一个捷径,但桥西镇一没有资源优势二没有土地优势,魏镇长嘴上说得好要地给地,还不是因为姬羽想要的地方是一片靠乱石岗的低洼地,常年泡在水里,既不能搞种植也不能养水产,面积也不大,连洼地带乱石岗只有十来亩的面积,不在可耕田备案上,镇土地所就可以决定使用权。 现在姬羽想在这里建汽修站,很是让楚再书喜出望外,汽修站这行当可大可小,很有操作空间,小汽修站一个棚子一个维修工也能开张,但他见过京城、天津的大型汽车维修保养中心,那绝不输于一个现代化的中小工厂,规模相当可观,目前燕州还没有大型汽修中心,现在姬羽想建一个汽修站,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契机,好好操作说不定今年的新增投资任务就能完成。 姬羽要自己创业,赵国平责无旁贷给与支持:“我同意楚书记的意见,既然想搞就搞得正规些,上些规模,资金不足的话,我们哥三个也投入一部分,入个资金股份,沾沾小姬的光。” 姬羽听了有些傻眼,他原本打算借用那片低洼地,用砖厂的碎砖头和筛煤渣筛出来的碎石头,垫出个一两亩地,围个小院盖个屋棚,投资万块钱就能把汽修站建起来,再买辆黄河大平头车,投资不大,以自己现有资金完全能承担,可要是按楚书记打的谱,这投资就海了去,这种规模的汽车修配中心得投入多少钱?没几十万估计拿不下来,到时候大股东不是镇府就是赵家兄弟的,自己那点儿钱放进去也就是个小股东,这可不是他的本意,再说,投资万块钱,连修车带运输一两年就能把投资赚回来,可投资数十万块钱还有好几个股东,投入的资金得多少年回本就难说了,有心当即回绝,可看着几位领导兴致勃勃的样子,人家今天又是屈尊来给自己接风,也不好马上给人家泼冷水,只好笑着感谢镇领导的支持和厂领导的帮助,答应明天就把投资企划书拿出来交给魏镇长。 吃完接风宴,姬羽让赵胜把带来的箱子起开,拿出里面的山鸡、野兔和干果,分了几份,每个领导一只野鸡一只山兔几斤干果,东西远没年前人家送他的贵重,强在省城买不到,是个稀罕物,几个领导都高兴地笑纳了。 姬羽跟国平厂长商议,秋生父女俩临时没处住,在汽修厂建好前,希望在砖厂找间屋子住下来,赵国平当即应允,正寻思腾出哪间屋子时,蓝灵主动说让董师傅父女俩住她的房间,她回镇里住她爸妈家,蓝灵的房间干净又暖和,赵国平看了腻在她身边的巧巧一眼,若有所思,笑着答应了。 安排好表哥的住处,姬羽就要送苏蕊回家,楚书记坚决让司机小赵送他们,姬羽只好答应,吉普车又快又暖和,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棉纺厂宿舍区,姬羽从旅行箱里拿出1条恒大烟答谢了赵师傅,送走吉普车,拿着行李跟苏蕊上了楼。 苏畅和秦妮年前就知道女儿今天下午回来,早早和儿子儿媳做了一桌丰盛饭菜等他们归来,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的心焦,最后只得自家人吃了饭。这时看他们来了,先是好一通数落埋怨,即使苏蕊解释了砖厂和桥西镇领导给他们接风,秦妮还是嫌姬羽不知轻重远近,就该下车先回家看自家老人,外人的接风哪天不可以?大嫂魏莉也帮腔敲边鼓,姬羽只得笑着连连赔礼道歉,最后还是靠好烟、好酒、野味山货和1000块钱现金的力量平息了苏蕊家人的怨气。 晚上姬羽睡在苏蕊的床上,待要亲热,第一次遭到了苏蕊的拒绝:“今天我累了,还是早些睡。” 姬羽就有些尴尬:“今晚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好,我不是承认错误了吗?再说带着秋生表哥和巧巧来家也不方便不是,人家楚书记、魏镇长那么大领导,早早在砖厂等着咱们给咱们接风,咱们不去也不近人情是,今晚这事儿总归是要得罪一头,爸妈哥嫂毕竟是自家人,就是生气也是暂时的,好好哄哄就没事了,要是不给镇领导面子,以后咱还要在桥西镇办汽修站麻烦事就多了。” “我不是为晚上的事儿对你有看法,我是觉得你不该把那么贵的收录机说送人就送人,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是不用我还想用呢,我上函授大专班,英语也是必考课,有一台收录机练习听力多方便啊。” 姬羽恍然大悟:“噢!怪不得你一路上不大开心呢,原来是收录机闹得啊,这可真不至于,你需要收录机咱买个新的就是了,那个录音机是人家用旧了摔坏了不要的,我找大哥的老师勉强修好了,凑合着用,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坏了,送我未婚妻个又旧又破的收录机,我丢不起那个人,等你初十去京城上课时我跟你一起去,给你买一台新录音机,怎么样?这下高兴了?” “可是,那又得花好多钱,你的钱来的也不容易,新技术新工艺也不是轻易就能得来的,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能节省还是要节省些,何况你还要和董秋生开维修站,今晚喝酒时我听楚书记的意思是要让你往大里办,你那几万块钱留着咱们以后居家生活绝对能过的很富足,可投入建工厂就算不得什么了,你可要三思而行,别到时候血本无归,咱们哭都没处哭去。” 姬羽心里就有些沉重,也没了浪漫的兴致,俩人各自想着心事睡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姬羽说要去学校写企划书,并跟苏蕊爸妈说这段时间事情较多不能来家里住了。 一家人不解,离开学还得十多天,姬羽不来家里去哪里?姬羽走后,秦妮就问苏蕊,苏蕊把姬羽想跟他表哥一起开汽修站和桥西镇书记镇长的想法跟家里人说了,苏畅和秦妮非常吃惊,投入几十万元开汽修站?姬羽一定是昏了头,他和云千里倒腾煤渣,基本上是无本生意,赚钱比较稳当,没想到有了几个钱就思想膨胀,想当资本家了,可资本家是那么好当吗?慢说这政策以后会不会改变,光说投入几十万开修车厂想想就不靠谱,燕州市光翻翻电话号码薄就能找到6家汽修厂而且还是国营厂,集体性质的更多,各单位的汽车都有指定的维修单位,像苏茁魏莉他们公交公司和市汽运公司都有自己单位的维修厂,根本不可能到外面的汽修厂维修车辆,姬羽想在国道边开汽修厂,那得外地的车恰巧在汽修厂跟前抛锚需要修理才有可能揽到活,这个几率可就太小了,一个月能碰到几回?估计两三回也就撑破了天,修一次车能赚一两百块钱应该算多的,一年就算能挣几千块钱,三十年也挣不回投资,到时候桥西镇和砖厂看不到红利撤了股,姬羽就要拉下一屁股饥荒,一辈子也别想还上,不但苏蕊跟着受罪,就是苏家也会受连累,苏畅和苏茁把利弊得失分析得通透,秦妮吓得脸色发白,就觉着姬羽这孩子聪明过了头,太能折腾了,逼着苏蕊立刻找回姬羽,要他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守着现在到手的钱安安稳稳过日子。苏蕊让爸爸、哥哥也说的心里发毛,当下骑着车子去轻院找姬羽,没想到姬羽却不在学校实验室也不在宿舍,苏蕊在学校电话亭给砖厂打电话,砖厂值班员说姬技术员也不在砖厂,苏蕊就以为姬羽去了桥西镇政府,她也就灰了心,她总不能去镇政府把姬羽拦下,阻止他投资办汽修站,那样的话难说能起到效果,可惹恼姬羽跟她翻脸的可能就是无限大。苏蕊无可奈何的回了家,忍受着父母、哥嫂的轮番数落抱怨,在自己屋里暗自流泪。 姬羽离开苏家后并没走远,先是去了朵朵家给云千里和秦嫚拜了年,要是苏蕊先去小姨家就能堵住姬羽了,姬羽跟云千里说了想买车自家运输煤渣的想法,提议让云千里也去驾校报名学开车,到时候如果汽修站生意忙董秋生腾不出手,云千里也能开车,多挣一份高工资也是很好的事,云千里当即就答应了,开车运煤渣跟他现在的业务一点儿也不矛盾,而且能掌握一门高收入技能,万一以后煤渣的生意不能做了,当司机也比以前做安检员的收入高的多。 朵朵很粘姬羽,见姬羽来高兴地就像个碰到花朵的蜜蜂,就愿意跟姬羽有肢体接触,拉手挽臂这是经常态,还时不时让哥哥抱着她干这个干那个,姬羽也想跟这个不幸的小妹妹多玩儿会儿,可今天事情比较多,下午就要把企划书交给魏镇长,只得许诺过几天来跟朵朵玩儿一整天,朵朵这才放开哥哥的手。 姬羽原本是想在学院实验室写企划书来着,可是有些事情他没经验,需要表哥给他提供信息数据,所以他从云家出来后在街上打了个出租去了砖厂,正好跟到了轻院的苏蕊错过了。姬羽到了砖厂,直接去了蓝灵的宿舍,看见蓝灵正在哄着巧巧玩儿,秋生表哥却不在,原来秋生闲不住,也可能是觉得跟蓝灵单独相处不合适,就去砖窑那边转悠去了。姬羽跟蓝灵商量,以后秋生要忙筹建汽修站的事,等汽修站建起来就是业务大梁,再没空闲时间带孩子了,再说巧巧已经4岁了,应该接受学前教育,希望蓝灵能帮忙把巧巧安置在青山镇幼儿园上学,如果幼儿园不收,再拜托赵厂长把巧巧送到村育红班。 蓝灵当即打了保票,说镇幼儿园的园长是自己同学加闺蜜的母亲,跟自己的关系好得很,巧巧进幼儿园绝对板上钉钉,毫无困难,还说秋生表哥一个大男人肯定照顾不好巧巧,不如让巧巧住在自己家让她爸妈照看,她和蓝晶都在砖厂上班,他爸在赵国顺的建筑安装公司当砖瓦大工,她妈现在在家没什么事情,每天一个人很孤单,有个小孩儿陪着玩儿肯定很开心。 姬羽心里高兴,趁巧巧不注意,亲了蓝灵一下表示感谢,蓝灵难得的红了脸,指了指巧巧轻声警告姬羽不许调皮,带坏孩子。 姬羽吐了下舌头,就去窑厂找到秋生表哥,并把蓝灵负责送巧巧入镇幼儿园的事和蓝灵妈照顾巧巧的事说了,秋生自是对蓝灵由衷感激,对姬羽说早饭还是蓝灵给的饭票,希望跟表弟借些钱和粮票还给人家,又说既然巧巧入了幼儿园又住在蓝灵家,他再住蓝灵的宿舍不合适,要搬出来住在砖厂零工工棚,姬羽给了表哥100元钱50斤全国粮票,觉得表哥去住那漏风没有炉子的工棚肯定不行,倒是可以住在他早先住的维修车间办公室里,想来赵厂长能够答应。 第56章 阻力重重 在董秋生的帮助下,姬羽很快就写好了汽修站的企划书,虽说楚书记鼓励他把汽修站做强做大,可他和董秋生商量后还是觉得应该量力而行,稳扎稳打,开始的步子不宜过大,所以做出企划书的格局就不怎么高,就是占用3亩低洼地围个院子,盖一间40平米的车间和三间平房,添置部分检修设备,配套380伏电压3千瓦功率电路和自来水管,自来水日用量2立方,总投资5万元,以姬羽目前的力量,完全可以独立将汽修站在一个月内建起来,并迅速投入运营。 下午姬羽带着企划书骑自行车去了镇政府,魏镇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 看了姬羽的企划书,魏镇长眉头微皱,让姬羽跟他一起去楚书记办公室,楚书记跟姬羽客气了几句,接过魏镇长手中的企划书看了看,直接拿起电话拨到赵国平家,让赵国平到镇委他的办公室来。 姬羽知道两位领导对企划书不满意,有些局促的说:“楚书记、魏镇长,请原谅我没有按两位领导的指示制定筹建方案,我是这样想的……” “哦!我完全了解你的想法。”楚书记微笑着打断姬羽的话:“小姬,你不必有思想负担,等一会儿国平同志来后,我们再讨论企划书的事。” 随后的半个小时,三个人都没再提汽修站的话题,只是谈了些燕北和燕州过年不同风俗的轻松话题,姬羽的紧张心态放松了不少。 等赵国平进了办公室,楚书记招呼几个人围着茶几在沙发上坐下,给几个人倒上茶水,这才说道:“小姬的企划书我看了,从小姬个人的角度看这个企划书,比较切合实际,可行性高,投资少见效快,是个很不错的创意,不过现在有这么个事情,让我和魏民同志有些头疼。”楚书记把年前铁西区委对桥西镇的批评和下达的新一年300万招商任务以及桥西镇面临的困难都详细介绍了一遍。 最后说:“300万的招商任务是考核我们党政负责人的硬杠杠,完不成是真要打板子的,为这300万的招商任务,我和魏民同志愁的这个年都没过好,恰好昨天小姬提出要在我们镇筹建汽修站的打算,我觉着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好好操作一下至少能解决桥西镇一半的招商任务。” “啊!150万?”姬羽一阵眩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昨晚楚书记建议他要搞就搞个像样的汽修汽配中心,自己以为要投入几十万,就想打退堂鼓,万没想到领导的胃口这么大,150万啊,这得是多大规模的汽修中心?以姬羽现有的眼界,实在想不出这150万能用到什么地方,即使能砸进去150万,可自己拢共不到10万块钱,连一成股份也不足,别说当老板,就是当个股东也没啥话语权,得!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咱玩不起不玩儿了可以。 姬羽苦笑道:“各位领导可能误会我的打算了,我手里现在只有几万块钱,这还是赵厂长照顾我,给我的,我学的是机械专业,只是想建一个简易维修站,有个接触汽车拖拉机的实践场所,顺便解决我表哥的工作问题,楚书记说的这么高档的汽修汽配中心,我的实力太薄弱了,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我就不参与了,不过这个高档的汽修汽配中心如果缺人的话,我倒可以推荐我表哥董秋生做技工,他的专业维修技术还是很不错的。” “小姬,稍安勿躁,听领导把话讲完,楚书记既然这样说,肯定已经深思熟虑了。”国平厂长拍了拍姬羽的手臂:“楚书记,您就给我们说说,应该如何操作,既能完成上级下达给咱们的招商任务,又能实现小姬的创业梦想。” 楚书记笑道:“小姬是让150万的投资吓着了?不用担心,任何企业实际投资与注册资金都不是一回事儿,区里给我们下达的招商指标是指企业注册资金,当然,企业实际投资能够达到甚至超过注册资金这是最好,如果暂时不需要这么大的投资,也可以分期分批逐步发展,而汽修汽配中心这个项目好就好在可塑性非常大,小姬的企划书投入5万元就能建起来,如果资金短缺花个几千块钱支个简易棚子也能干,但我在京城、天津,见过规模超大的外国进口汽车特约维修中心,占地数十亩上百亩,车间厂房大气豪华,档次极高,厂区绿化堪比公园,维修设备检测仪器也很高端,估计没有数百万、上千万拿不下来,当然我们现在真要是按那种规模,筹建高档汽修汽配中心,一是没必要,二是没有合适的地皮,三是拿不出那么多的资金,别说小姬个人没那么多钱,镇上也拿不出那么多钱。这里没有外人,我不担心今天说的事情流传到外面,我的想法是,这个项目上报投资额就照200万元,经营模式按股份制,镇府负责把那片乱石岗炸掉把洼地垫平,清理出20亩平整地,折价10万元,再加上10万元现金共计20万元入股占10的股份,国平你们兄弟几个凑20万元现金,也占10的股份,姬羽同志自筹资金160万元占80的股份。” 看着姬羽脸憋得通红按捺不住的样子,楚书记扬手向他做了下压的姿势,笑道:“小姬不要着急,知道你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这笔钱只是用于注册资金,并不是立刻花掉,我去做信用社的工作,以砖厂担保,按年息20借160万用一个月,在银行存一个月有了注资凭证,就抽出来还给信用社,160万一个月的利息是3万2千元,这个钱小姬应该拿得出来?!镇上的10万现金和国平同志的20万现金这是真金白银的投资,这个不能抽回来,小姬你就用这30万元把汽修汽配中心撑起来,可以先把框架扎的大一些,气派一些,设备尽力而为,既然你这个企划书用2万块钱买设备工具就能开起来汽修站,那还用这个计划好了,其余的钱都用来搞基础设施,也不是我们糊弄上级,等以后小姬有钱了,汽修中心挣钱了,逐步扩张就是了,凭小姬的本事,说不定用不了几年我们的汽配中心就会建成资产过千万的现代化企业了。” “妙!”“楚书记好算计!”赵国平、魏镇长击掌称赞。 姬羽可不敢乐观:“这、这,怎么可以?镇上又出地又出10万块钱,赵厂长更是出了20万元,可你们才各占10的股份,我仅仅出3万2千块钱,就占80的股份,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坚决不同意。” 楚书记笑道:“账不是你这个算法,现在你的投资确实不多,好像占了大便宜,可是过些年,在你的经营下汽配中心发展壮大成了上千万资产的企业,我们还是各占10的股份,那就是我们占大便宜了,更何况即使是眼下我们也并没吃亏啊,按你的企划书经济效益分析,汽修中心一年能挣20万元纯利润,我们能分到2万块钱的红利,这可比把钱存到银行里生利息高多了,我自己这是没钱,要是有钱,我一定会把钱投到你这个项目里,你要搞清楚,汽修这行吃的是专业技术饭,以后的经营全靠你和你那个亲戚,我们是坐等分红利,在国外,技术股、管理股、无形资产占总资产比例是很高的。” 魏镇长连连点头:“楚书记说的没错,去年我在党校培训,政治经济学老师就说过,资产的形式除了固定资产和资金,技术专利、企业管理、品牌商标甚至企业文化、企业在行业内的知名度都属于资产范畴,是可以折算成资金的。” 赵国平见姬羽还在犹豫就加了把火:“小姬,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挣不到钱我们的投入打了水漂吗?放心,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汽修业务跟制砖不一样,制砖的话,砖坯被雨淋坏了,一窑砖温度没掌握好烧废了,甚至炉窑崩塌,都会造成砖厂损失甚至亏损,但汽修行业没这些风险,一部车出了故障送到汽修厂,能修好就能挣钱,修不好让车主另谋高就把车弄走,不会消耗多少成本,你就是一年也揽不到一宗修理生意,顶多就是付给几个维修师傅的工资,撑死三两千块钱,伤不了筋动不了骨,连一个月的砖厂分红都用不了,大不了关门大吉,别担心我们投入的钱打了水漂,汽修中心就在砖厂跟前,几十万元盖得房子院子还有20多亩平整好的地皮,砖厂买下来干什么不行?还会亏了我们个人亏了镇镇政府吗?” 赵国平不愧是搞企业的,几句话就把姬羽的疑虑打消了,可不是咋的,搞得不好,最坏结果不过是把汽修站搞得关了门,到时候把房子地皮抵给砖厂还能增值,这个买卖还真没啥大风险,就是有点儿风险也能控制在自己经济实力允许之内,绝不会弄得跟去年五月开关盘事件那样被动。 思想通心轻松,姬羽点头道:“既然领导们考虑的这样周全,那我就遵照楚书记的指示去重做企划书,不过现代化高端的汽修汽配中心什么样,我没见过,心里没数,正月初十,苏蕊要去京城上函授课,我陪她去,正好去那些汽修汽配中心参观考察,回来再做企划书行吗?” 楚书记笑道:“就知道小姬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既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企划书就不用着急,早几天完成晚几天完成没关系,现在关键的工作是平整土地,魏民、国平,你们今天去跟国顺同志说一下,炸掉乱石岗垫平水洼地的工程,就交给建筑安装公司了,趁着地还上着冻,人和机器都能在冰上施工,尽早把平整土地的工程完成了,等天气转暖洼地成了烂泥塘就不好办了,土地平整好,施工应该很快,我们争取在第一季度就把汽修汽配中心建起来,投入使用,季度考核来个开门红,剩下的100万招商任务就好办了,对了,我再强调一点保密的问题哈,实际投资额,只限我们四个人知道,对外要统一口径,汽修汽配中心项目投资就是200万元,嗯,我们给未来的汽修汽配中心起个名字,就叫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怎么样?燕子是有羽翼的,也暗扣姬羽这个老板的名字。” 大家当然没意见全体鼓掌通过。 姬羽跟赵国平一起从镇委回到砖厂,蓝灵告诉姬羽说苏蕊来了电话,让他下班后去她家吃晚饭,她父母有事跟他谈。 姬羽不知准岳父母有何贵干,下午早早去了苏家,可惜吃了闭门羹,包括苏蕊全家人都上班了,姬羽没有苏家的钥匙,看看离苏蕊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就骑着车子去了蔬菜副食商店,买了些水果蔬菜肉蛋和熟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带着东西二次来到苏家,这次运气不错,防盗铁门是开着的,姬羽敲门,开门的是准岳母秦妮,看到姬羽来了,准岳母的脸色不太好看:“昨天你到哪儿去了?不是说回学校写什么书吗?小蕊到你学校没找到你,给那个砖厂打电话,砖厂的人也说你不在,晚上也不上家来,家里人为你的事着急上火,你可好,跟我们玩失踪,你这孩子也忒不懂事了。” 姬羽忙赔笑:“我原打算是回学校实验室写企划书来着,路上觉着有些数据拿不准,需要我表哥帮忙,就去找我表哥了,因为今天就要用企划书,昨晚我弄到很晚才完工,就没过来,不知道您和叔叔找我。阿姨,您和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啊?哦,路上在副食商店买了点儿蔬菜和吃的,我放厨房。” 看到姬羽手上提的网兜里装满了东西,秦妮脸上有了笑容:“刚过了年,家里不缺吃的,既然买了就拿厨房去,昨晚我没休息好,这会儿我有些头疼,晚饭你做,多做点儿,苏茁和魏莉也过来吃饭,找你的事儿等吃完晚饭再说。” 跟苏蕊明确关系后,姬羽经常下厨房做饭洗碗,开始秦妮、苏畅还客气几句,说让苏蕊和魏莉做,不过随着魏莉的身子越来越重,尤其是云千里卖炉渣挣了大钱,苏家没沾上光,他们把怨气撒在姬羽身上,秦妮指使起姬羽就不那么客气了,只要姬羽在家吃饭,厨房的事儿几乎他一人包了,苏蕊有时也伸手帮帮忙,不过炒菜水平确实远远不如姬羽,最后就是姬羽能者多劳。 姬羽本身不是懒人,炒菜做饭他也有兴趣,见一家人喜欢吃他做的饭,也是件挺开心的事,唯一有些让他闹心的是,他在厨房干活时,丈母娘和舅子媳妇在一旁当指挥官和检察官,絮絮叨叨说三道四,不过既然没结婚就睡了人家宝贝闺女,姬羽觉着自己理屈,被人家絮叨几句也不为过。 一桌丰盛饭菜做好,家里人也到齐了,魏莉眼看就到预产期了,所以是国宝级保护对象,魏莉也能充分享用难得的贵宾待遇,不是嫌肉肥油腻,就是说不想吃辣、想吃酸,秦妮就叮嘱姬羽下次买菜做饭时要考虑周全,姬羽忙忙碌碌一场,功劳苦劳都没捞到,还落了一堆不是。 吃完饭洗完碗,总算能坐下来了,秦妮的头疼也痊愈了,最先发问:“姬羽啊,听小蕊说你要和你表哥合开一个修理汽车的厂子,要投入好几万块钱,你说在弄啥企划书,就是这个事?” 姬羽点头:“是啊,我表哥会修拖拉机,修汽车也没问题,因为家里出了事,被厂里开除了,我就想在省城开个维修汽车、拖拉机的店铺,投资不大有5万块钱绝对能办成,表哥有技术,正好我卖制砖新技术赚了5万块钱,放在银行没用处,开个修理站一来表哥能有份稳定工作,我也能分一部分红利。” “你这是昏头了!”准丈人一开口就带火气:“你一个刚从农村山沟沟里出来才一年的娃,以为上了两天大学就比别人聪明啦?省城有多少企事业?有多少能人?开汽修站能挣钱还能轮到你?你知道省城有多少汽车修理厂吗?这是我从厂办公室借来的燕州市电话号码薄,你好好数数,全市国营、集体汽修厂在电话号码薄上登记的就有21个,那些没电话或没在邮局登记的小单位还不知道有多少,市里有汽车的单位,要么已经确定了定点修理厂,像苏茁、魏莉他们公交公司还有本单位的维修车间,你在桥西镇开汽修厂,桥西镇已经是比较偏僻的郊区,市区的汽车会去郊外让你修吗?指着桥西镇,全镇能有几辆汽车给你修?五辆还是十辆,就是全让你修,一年你能挣多少钱?一千还是两千?就算两千块钱全是利润,你得25年才收回投资,这还是最乐观的算法,可5万块钱存到银行,即使是存一年定期,一年定期6的利息,一年光利息就是3000块钱,而且本钱安全,什么时间都是你自己的,可如果你把5万块钱盖了车间买了维修设备,最后要是不挣钱干不下去了,就是个血本无归,你是大学生难道这么简单的账也算不明白吗?过几年你毕业分配后和小蕊两人一年的工资也拿不到1千块钱,每年能有3千块钱的稳定利息收入,能生活的非常宽裕,为什么要脑袋发热搞什么投资?你说要给你表哥找份稳定的工作,既然你表哥有很好的维修技术,找份工作应该不难,我就给以帮你这个忙,退一万步他找不到工作,你每年从存款利息中分给他500块钱也远比投资搞什么汽修站靠谱。” 准丈人有理有据,姬羽还真不好反驳,说实话,在砖厂跟前建个维修站一年能揽到多少活挣多少钱,他还真没数。 “姬羽,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说话难听,你这个人,有时候做事还真不讲究,看在我妹的面子上,我忍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准舅子话里的火气可比准丈人冲多了:“要不是今天有你投资建汽修站的事儿,我还不会说什么,说多了伤和气,可今天发生了这事儿,我不得不说你几句了。” “大哥有话尽管说,我听着就是。”姬羽心里纳闷,平时对苏茁两口子挺不错啊,半年往他们身上花了上千块钱,怎么还对自己这么大怨气? “那我就说了哈,你和我妹小蕊是喝过订婚酒的,你们俩现在的关系,咱们自家人都明明白白,根本就没把你姬羽当成外人,可你把我们当一家人了吗?先说倒腾炉渣的事儿,你把这么挣钱的买卖介绍给我小姨家,却不给咱自己家,你说你办的是人事吗?” “大哥这话我还真不认,我一开始跟你们说这个生意时,大哥大嫂叔叔阿姨可都在场,还是大哥先提出来不做的。” “是你没先说清楚做炉渣生意稳赚不赔,而且是一本万利,你要是当时说明白了,我们能看着挣大钱的买卖不上前吗?我们又不是傻瓜,好家伙,仅仅用一万块钱的保证金,一年就能挣八万块钱,但凡你心里有我妹妹,有我们这个家,你也该让我们包下这个生意,至少跟我小姨家一家一半,我小姨夫也不是什么好货,以前他们家困难,我们苏家多照顾他们啊,现在时来运转,有了发大财的机会,拉扯拉扯我们家怎么了?连让让客气的话都不说一句,现在可好,过年也不怎么走动了,一家子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白眼狼。” “大哥说啥呢!”没等姬羽分辩,苏蕊先听不下去了:“今天咱们是说姬羽投资建汽修站的事儿,牵扯人家小姨一家做什么?小姨家一年能挣8万怎么了?十年也挣不够给朵朵去美国治腿的钱,咱家如果参进去一半,朵朵就得再等20多年才有希望站起来,到时候就是治好了腿也是老姑娘了,光看人家挣钱就不看看人家的难处,人家小姨姨夫带朵朵来家里,你和嫂子说的是啥话啊,大过年冷嘲热讽的,人家还怎么上咱家来啊,想想我就脸红,都不敢见朵朵了。” “切!这样的亲戚见不见咋的?你也别说我,我今天是给你这个妹妹出头撑腰来了,姬羽,我说你这个人不讲究,可不单单是云家倒腾炉渣这档子事儿,你自己的问题比这事儿大多了,我问你,你投资建汽修站的5万块钱是怎么来的。” “我说过,是卖制砖新技术得来的。” “你承认这5万块钱是卖制砖新技术得来的就好,那你这制砖新技术又是怎么来的?是我妹妹给你提供的信息,帮你联系的信息来源,跟你一起去京城跟英国人谈判搞的,你自己都说我妹妹起了关键作用,可这项技术卖出去了,还卖出了大价钱,你一个人把5万块钱装进了腰包,没我妹妹什么事了,你说你这事儿办的亏不亏心?要是没我妹,你能掌握这个技术吗?给我妹分一半的钱不多?你可倒好,还真不讲究,镚子儿不出,整个一貔貅。” “哥,你瞎说啥呢?那制砖技术根本就该属于姬羽,我只不过是帮了点儿小忙,再说我俩以后结了婚就是一家人了,他的钱我的钱有什么区别?”苏蕊到底还是偏爱情郎,看见姬羽被哥哥挤兑的脸红脖子粗,连忙挺身维护。 “好我的傻妹妹。”魏莉挺着个大肚子不消停:“你把他当一家人,他可未必把你当一家人,既然这五万块钱是你们俩的共同财产,由姬羽保管也没什么,可要动用这笔钱,怎么着也应该你们俩人商量着来?可姬羽要投资汽修站跟你商量了吗?跟你连声招呼都不打,这还算是两口子吗?你哥要是对我这样,我绝对饶不了他,你到现在还护着姬羽,也不知姬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姬羽,你摸着良心说,这事儿你做的理亏不理亏?” 姬羽真是尴尬透了,苏茁说的在不在理?实打实说还是在理的,如果不认识苏蕊,九成九自己不可能发现那篇英文建筑材料文章,就是看到了,也不大可能去联系杂志编辑部,想要掌握那项制砖新技术会走很多弯路,他真是把苏蕊的帮助,当成友情帮助了,当时俩人还没明确恋人关系,姬羽就送了苏蕊一些高档衣饰,他觉得那些衣服已经足以报答苏蕊的帮助了,毕竟从获得这项技术到投入到大生产,姬羽的付出,比苏蕊的付出,要大的太多太多,苏蕊的贡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当他得到赵国平的奖励时,他和苏蕊已经完成了实质性交往,两位一体,他已经潜意识认为他的钱就是苏蕊的钱了,所以从没想过跟苏蕊分润问题,至于投资建汽修站的事,他春节在老家跟秋生表哥说的时候,苏蕊就在场,并没表示反对意见,所以就以为苏蕊对这个事是同意的。 可现在,苏茁正式提出了技术转让费分润问题,而苏蕊爸妈显然是支持儿子的意见的,姬羽就不能没有个明确态度:“叔叔、阿姨、大哥、嫂子,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以为跟苏蕊已经是两口子了,经济上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是我想当然了,毕竟我们还没领结婚证,法律上并不承认我们的夫妻关系,所以还是应该把各自的财产分的清楚一些,以免造成误会和麻烦,我承认大哥说的,苏蕊确实对制砖新技术起到了重要作用,没有她的帮助我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获得这个技术,我同意分给苏蕊2万5千块钱,要是你们觉得不够的话3万也行。” 其他人还在惊讶中,魏莉抢先说:“其实你跟小蕊已经是事实夫妻了,两口子吗,就该男人挣钱女人保管钱,你就该把存折都交给小蕊,女人心细会过日子,省的你们男人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 “莉莉你竭声,说什么呢?不像话!”苏畅听不下去了:“就按姬羽说的办,我也听明白了,没有姬羽,小蕊不可能搞这个制砖新技术,没有小蕊,姬羽搞这个技术也难,既然你们俩人对这个项目发挥了同等重要的作用,平分项目所得是公平的,就每人两万五千块钱好了,姬羽你放心,这笔钱我们家不动,等你和小蕊结婚,我家会把这些钱作为陪嫁让小蕊带到婆家去。” 秦妮赶紧夫唱妇随:“对对对!小蕊,这笔钱妈给先你存着,等你结婚时妈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姬羽差点儿被准岳父准岳母的慷慨大方气乐了:这老俩还真好意思说出口,现在他还没上大二,就算毕业当天就结婚,那也得三年后了,银行三年定期存款年息是10,2万5千块钱三年利息就是7500元,都赶上老两口10年的工资了,就这么轻飘飘的贪污了,这连亲女儿都算计的父母也是真够可以的。 “这绝对不行!这钱我不能要。”苏蕊还是心系情郎,她清楚在制砖新技术中自己发挥的作用根本不能和姬羽比,要是就这样接受了2万5千块钱,那她跟姬羽的关系就危险了,搁谁也受不了,急忙站起来阻止:“姬羽,制砖新技术是你花钱从古润那里买来的,而且也只是买了一组配方,真正的大生产工艺,是你在实验室反复摸索试验得来的,我只是在你找文章作者时搭了句话,根本就没发挥什么作用,怎么可以拿本就该属于你的钱呢?别说2万5千,就是250元也不值,这钱我绝对不能要。” 秦妮差点儿被傻闺女气的背过气,使劲拉女儿衣襟让她坐下,苏畅、苏茁和魏莉的脸色也很精彩。 姬羽倒没觉着给苏蕊分去2万5千块钱自己有多亏,因为制砖新工艺给他的回报可不仅是5万块钱奖金,大头是10的砖厂股份,就算砖厂还能维持10年,他也能分到60万元的红利,2万5千顶多算个零头罢了。要是换成别人比如是图书馆的丁舒婕给了他这么大的帮助,他肯定会分给人家几万块钱表示谢意。就因为苏蕊是自己未婚妻,他才忽略了给苏蕊分钱,他觉着自己的钱就是苏蕊的钱,苏蕊需要钱随时跟他要就是,其实这半年他在苏家几个人身上,已经花了不少钱,每次去苏家都不空手,鸡鸭鱼肉、水果蔬菜、好烟好酒,少则十几元多则上百元的买回去,老两口过寿,年轻两口过生日,都有价值不菲的礼物,半年下来,花在苏家人身上总有上千块钱了,连苏蕊都说他有钱烧的大手大脚。不过在砖厂有股份的事儿,不到结婚他不打算告诉苏蕊,事实上他对谁都没说过这件事,一方面原因是他总觉着这个股份来的太容易,含金量也太大,说出来难以让人相信,而且这事还不那么牢靠,究竟能分几年红全看赵国平的心情,如果赵国平哪天不认这个股份了,他也没任何办法。现在看到苏家四口人贪婪的嘴脸后,他心中对苏家人产生了很深的戒备,通过今天这件事,姬羽觉着以后对这几位要留个心眼儿了,人家没把自己当家里人,自己掏心挖肺对待他们,好像挺傻逼。 不过,苏蕊在关键时候能说真话,并不为几万块钱利益所动,在父母兄嫂面前不但维护他的尊严,还维护他的财产,姬羽对苏蕊的好感倒没怎么减弱,就是为了苏蕊,这2万5千块钱,姬羽决定给苏家了,对苏蕊说:“苏蕊!你就别犟了,现在咱们家在座6个人,5个人都同意我分出2万5千块钱给你,就你一个人反对,是绝对少数,反对无效,明天我就去银行把钱取回来给阿姨。” 苏蕊着急道:“那怎么行?那钱你还要用来筹建汽修站呢,把钱给了我家,你那汽修站就搞不起来了。” “搞不起来更好,咱爸刚才说的那么清楚,搞汽修站远没把钱存银行挣得多,弄不好还会血本无归。”苏茁听姬羽同意拿出巨款,开心的笑了。 “就是不把钱分给你,汽修站我也搞不起来。” “哦,这是为什么?”苏畅有些意外。 “昨晚我把投资5万建汽修站的企划书做了出来,今天上午我去桥西镇委交企划书,结果镇长、书记看了企划书都不同意,原来桥西镇今年有几百万的招商任务,镇委楚书记觉着搞几万元的小汽修作坊,对完成招商任务于事无补,决定投资200万元,建一个上规模上档次的大型汽修汽配中心,我这个小项目就被否了,楚书记答应大型汽修汽配中心建起来后,可以招聘我表哥成为正式工,还希望我把这5万块钱投进这个项目中入股。” “万万不可!”苏畅急火火的阻止:“投资200万建一个汽修汽配中心,桥西镇的领导这是让招商任务给逼疯了,道理我刚才就说了,在偏僻郊区建汽修厂不可能挣钱,这就是一个坑,嗯!是十有八九是桥西镇党政班子预设的大坑,不但能完成招商任务,还可以吸引外部投资,甚至是个人集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可怎能瞒得住我?姬羽,我警告你哈,你绝对不能入这个股!” 第57章 实地调研 苏家的声讨会和劝诫会一直开到晚十点才圆满结束,除了苏蕊忐忑不安,其余人,包括姬羽,都是面挂喜色。别看姬羽脸上笑嘻嘻的,可内心真觉着像吃了苍蝇,摊上这样的岳家,结婚后有的闹心了。 心里不舒服,姬羽就不想再在苏家住了,找了个大家都紧张的借口:“我存折放实验室的柜子里了,实验室还有两把钥匙在别人手里,我担心存折不安全。”苏家四人纷纷批评姬羽心大,做事不牢靠,紧着撵姬羽快些走。 苏蕊把姬羽送到楼下,抓着情郎的胳膊不放手,眼泪都出来了:“姬羽,我知道,你肯定是生气了才不留下的,我爸妈和苏茁、魏莉今晚真是太过分了,你就不该答应把钱分给我妈的,你高低不松口,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别说咱俩还没结婚,就是结了婚,个人过个人的日子,他们还能抢咱们咋的。” 姬羽有些感动,拿出手绢给未婚妻擦去眼泪:“瞧你,怎么还哭了?我答应把钱给你妈,还不是怕你在家受委屈吗?你为了我违拗了你爸你妈,我要是不答应他们,他们还不得吃了你啊,再说了,这钱又跑不了,就是换个地方存着,等咱们结婚了,这钱还能回咱家不是吗?乖,别哭了哈,别担心我,我没生气。” 苏蕊双手拉着心上人的胳膊,惶恐的说:“我不信,碰上这种家长亲戚,搁谁谁也会生气,你要是没生气怎么这么晚还要回去啊,前天晚上你想要,我累了没给你,昨晚你又在学校熬夜做企划书,两天没碰我,要是以前你能这么晚还走吗?你是不是不大喜欢我了?” “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今天为了我,你都敢顶你哥哥,惹你爸妈不高兴,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啊小蕊,你放心,你家人是你家人,你是你,只要你不嫌乎我,愿意跟我过一辈子,我一定跟你相守终生,永不变心。今晚我住你家真不合适,这么晚了,你嫂子挺着个大肚子,还能回他们家吗?你家就俩卧室,我不在,你哥哥嫂子住你屋,你睡客厅长沙发就行,我要是留下了,是咱俩睡客厅,还是他们两口子睡客厅?再说,你家隔墙又不大隔音,咱们俩能那啥吗?你叫声那么大,还不都让他俩听去啊!” 听姬羽这么说,苏蕊羞红了脸,破涕为笑,打了爱郎一小拳:“讨厌啊,人家那还不是让你欺负惨了才那啥的,那你明晚能来吗?” 姬羽想了想还真不愿意多见她的家人:“在你家我总不得劲儿,总是怕你爸妈听见难为情,还是上我学校,现在还没开学,咱们在我实验楼的办公室,打开电炉取暖,关上大门,怎么折腾也没人听见,等你值班了就去你宿舍。” 苏蕊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嗯!那我明天一下班就去学校找你,你走,天黑路滑你可得小心点儿骑车子啊!嗯!亲我下再走。” 姬羽亲了亲姑娘的额头,姑娘不依:“往哪儿亲呢,必须保质保量。” 俩人又厮磨了一会儿,苏蕊这才放心的让姬羽走了。 第二天姬羽给秦妮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俩人在市工行见面,姬羽从存折取了2万5千块钱,让秦妮打了个收到条,说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就跟秦妮道了别,秦妮捧着25沓大团结,既兴奋又紧张极,急忙让银行工作人员,用她的名字办理三年定期存款,哪里还顾得上姬羽。 随后的几天,姬羽都在忙着拜访老师和朋友给人拜晚年,带的礼物就是从老家带的干果,不值几个钱,强在是个稀罕物,去运输一队拜访于队长时,于队长高兴地告诉他,经过去年的努力运作,现在终于见成效了,市交通局政工处已经找他谈了话,拟定提他当市交通局业务处副科长,跟运输一队长不同,这可是实打实的科级干部,他从一个普通卡车司机一步步打拼,终于成了国家干部,真正实现了当官的梦想,自然非常兴奋,这次他能提干,跟姬羽去年对他的支持有直接关系,他用于运作上位的花销,九成是姬羽给他的灰色收入,所以对姬羽是由衷的感谢,一定要请姬羽吃饭。 俩人在饭店小雅间,边吃边聊,姬羽问道:“于哥,你调到局里当了干部,那以后我那煤渣的业务咱们还能合作吗?” “姬兄弟,今天我请你吃饭一是感谢你去年对我的支持,再有就是要跟你说一下,咱们的合作最多到正月底就得停下了,咱们这么干不怎么能见光,稍不注意就会出事儿,以前我们最多是捎个脚,赚条烟弄瓶酒啥的,很少动现金,我也是觉着你老弟办事实在牢靠,才敢跟你合作的,万一让相关部门查到了真凭实据,别说是提干,连饭碗都保不住,还得进大狱啃窝头,就是老云也得受处罚,等我到局里工作后,新队长上任,我不可能给你和新队长牵线搭桥,你要是还想用运输一队的车运煤渣,就只能到公司业务室申请专车了。” 姬羽吃了一惊:“啊!风险这么大啊,我可不想冒这份儿险,不过走常规申请租车,费用实在太高,煤渣这东西,于哥也知道,利润空间实在太小,运费这么高就挣不到钱了,嗨!要是咱们能继续合作一年就好了,我就能攒够买车的钱,买一辆黄河8吨平头车,运输成本能远降下来,于哥,你是搞运输的,你知道有卖旧黄河车的吗?只要能用,10万元之内我买一辆。”姬羽钟情黄河大平头是有原因的,一个是黄河车载重量大,再一个是黄河车用的是柴油发动机,秋生表哥是修理柴油机的行家,开黄河车上手快而且自己就会能保养维修。 “二手车啊,我们局有三个运输队,虽然卡车多,不过还能用的车不可能处理,局里有汽修厂,小修不出队,大修不出局,其他单位用黄河8吨平头车的不多,二手的5吨东风、4吨解放都容易买到,黄河8吨大平头没听说有哪个单位要处理,哎!你别说,还……,嗨!还是算了!” 姬羽一看有门连忙追问:“于哥,你怎么说半截话啊?是不是有门道,甭管有没有戏,说说,说说听听呗。” 老于摇了摇头:“说也白说,你不会买的,你要是好奇,我就说说,权当是闲拉呱了,不是我们运输一队的事儿,是二队的事儿,三年前局里从渤海省城进了三十辆黄河8吨大平头,三个运输队,每队分到10辆,运输二队分到一辆大架尾号3694的车,想要走三六九,这车尾号带369,要说应该很吉利的,可最后的号码却是个4字,很容易听成上路就死,老司机都不愿意开这辆车,这辆车就分给了一个不信邪的年轻司机开,也不知是赶巧还是邪门,这个年轻司机开了不到三个月就把车冲下桥被河水淹死了,车子发动机进了水,大修后又换了两个司机,都是不到半年就出了事故,造成一个路人重伤,三个轻伤包括司机胳膊骨折,一辆拖拉机被撞毁,最后一次,也就是第四个司机更邪乎,去年夏天到邯郸拉煤走夜路,天亮后吃早饭发现里面三个轮子血迹斑斑,司机吓得都走不动路了,报警后才知道在河北和燕云交界附近,村里的年轻人嫌热睡不着觉,在公路上躺着纳凉不知不觉全睡过去了,二队的那个倒霉司机也是马大哈,也怪那段路坑洼不平,拉着满满一车煤从四个人身上碾过去还没觉着出了事,二队出了四万块钱才把事情摆平,就这样这部车总共开了不到一万公里,就出了五条人命,还不算伤残的,二队司机没一个敢再开这部车了,二队想把这部车处理掉,可买家买车谁不得打听仔细了再买啊,一听这部车这么凶,都摇头,就这样,这部车这会儿还在二队墙角撂着呢,就这车你一个个体户敢买吗?一次事故就能让你倾家荡产,点儿背可能还得搭上自己的小命,谁愿意冒这个险?” 姬羽却不以为然,上小学他就是红小兵,到了中学他就成了红卫兵,山沟里找不到走资派,破除迷信打倒牛鬼蛇神就成了小将们的主要战斗任务,九年义务教育,他们这批学生文化没学到多少,但是无神论唯物主义思想,却在脑海里扎了根,而且根深蒂固,听了老于的介绍他就觉着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忙对老于说:“于哥,你知道第二运输队出手这部事故车的要价不?要是售价不高,我想把这部车买下来。” “你不会是疯了?这种大凶车你也敢买?”老于吃惊的指着姬羽。 “敢买!我相信邪不压正,我这人福大命大造化大,从不相信妖魔鬼怪。”姬羽正气凛然满不在乎。 “你!你真是想赚钱想疯了,我就不该把这事儿跟你说,好好,你要是硬是执意要买,我硬拦着你也拦不住,没有我给你牵线搭桥你直接去二队也能买下来,我出面,二队凭我的面子,应该能少要点儿钱,估计用不了10万块钱就能拿下来,不过,老弟,你买到手可找谁来开啊,估计只要了解底细的司机都不愿意开这种凶车。” “没人开,我自己开,我想过几天就去驾校报名学车,还有我一个亲戚,对了,我云叔也想考个卡车驾照呢。” “办驾照用得着上驾校学车吗?报驾校考证一个a证至少也得4000块钱,驾校要挣一半,最快得半年才能拿到证,干嘛花那个冤枉钱,我们交通局和交警是对口单位,我跟那些考官关系铁着呢,你们三个a证是,把照片和身份材料给我,一共8000块钱,半个月内保证拿到证。” 姬羽有些踌躇:“这,合适吗?在驾校有老师教驾驶技术,不学习就拿证,不会开车还不是白瞎忙吗?” “哎呀我说老弟,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呢,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还算不明白呢?在驾校能学到什么驾驶技术?驾校培训一辆车至少安排10个人学车,一天一个人摊不上一个小时的练车时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厢里吃尘土,一个月能出徒算是快的,你不是要自己买车吗?用自己车找个荒野平整地方,请个司机师傅指点一天两天的,一个星期准成稳稳上路,你要是找不到师傅,等星期天我开单位的车过来教你,教授包教包会。” 姬羽大喜:“那敢情好,于大哥,那我就拜你为师了,另外,你帮人帮到底,二队的那部事故车就拜托你给我拿下了,当然价格越低越好,10万块钱是极限,少花多少给你一半当谢礼。” “这可是你说的哈,哈哈,且看老于的手段,星期天练车时听准信,干杯!” 转天到了正月初九,一大早姬羽叫上秋生表哥陪苏蕊去了京城。 巧巧已经在镇幼儿园上学了,不但很快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还认了新姥姥新姥爷—蓝灵的父亲母亲,性子一天天开朗起来,胆子也大了许多,不再那么粘爸爸了,乖巧懂事,成了蓝家的开心果。 秋生已经从蓝灵宿舍搬出来了,住进了维修车间小办公室,见砖厂还没开工,汽修站更没影子,就不声不响的用维修车间的工具,每天到成品砖垛场修理损坏的双轮车,赵胜把这件事告诉了赵国平,赵国平就让蓝灵给秋生一天开2块钱的工钱,让赵胜把需要的零件材料给秋生配齐,这几天秋生已经修好十多辆双轮车,听说要和姬羽一起去京城考察高档汽修中心,激动地不得了,一是能去首都饱眼福界,二是到现代化大汽修厂长见识,三是表弟的汽修站计划终于有了行动,这意味着他的工作就要有了着落。 苏蕊的函授辅导课是初十、十一两天,由于寒假期间老师们有空,就没固定在星期天上课,姬羽为了能多抽出些时间多看几家汽修企业,又提前了一天。 到了京城,时间还早,苏蕊也没什么事,姬羽就带着俩人先去了友谊商店,在外面跟上次那个朋友兑了外汇券,给苏蕊买了一台同款的三洋收录机,苏蕊倒是极力拦着姬羽不让他买来着,可架不住姬羽更坚决,为了方便考察汽修中心,姬羽在友谊商店还花了800元外汇券买了一台日本产索尼傻瓜照相机,附带买了五个彩色富士胶卷,在商店跟服务员学了大半个小时,练习如何上胶卷、卸胶卷、装电池、取景拍照,浪费了整整一个胶卷,这才把这个小傻瓜的品性脾气摸透了,出了商店,很是给苏蕊和秋生照了几张照片。 姬羽、秋生跟苏蕊一起在人大招待所开了两个标准房间,明面上是苏蕊一个人一间,姬羽、秋生一间,实际怎么住,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吃过午饭,苏蕊在自己房间听录音机休息,姬羽从招待所前台借来市区电话薄,把注有外国车辆维修维护中心、工厂、站点的信息都抄到本子上,拢共找到了18家可能有用的信息,然后到前台租用电话,逐条信息给对方打电话,问清对方的住址地点,打完电话又返回房间,拿出市区交通旅游图,找目的地,确定行程路线,一直忙到下午四点,才完成最优化的考察方案,为了满足秋生第一次来京城的好奇心,姬羽叫上苏蕊,三人出了人大乘地铁在前门站下了车,去吃了一顿全聚德烤鸭,趁着夕阳未落,在天安门广场、人民大会堂、英雄纪念碑和毛主席纪念堂拍照留念,用掉了第二个彩色胶卷,直到夜幕降临这才返回人大招待所。 不提姬羽、苏蕊一夜颠鸾倒凤,转天吃完早饭,苏蕊去上课,姬羽带着秋生在街上包了一辆出租车,按地图标注集中区域逐个目标进行探访。 到达的第一家汽修中心就把姬羽和秋生都惊到了,这是一家日本三菱公司的销售中心和特约维修站,从外面看整个场院大约有10亩地左右,整个场院洁净卫生,除了花草树木园圃,全部地面都被水泥固化,用红白黄蓝不同颜色的油漆划了一个个区域标识线和道路标识线,车展区整齐排放着一排排不同型号的货车和越野车,院子正中有一座目测60米见方的大型房屋,由于外墙大部分是落地大玻璃,所以里面的景物在院子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里面应该是维修车间和办公接待场所。 姬羽请司机在路边等着,自己叫着秋生进了院子,秋生紧张的脸色都变了,姬羽低声跟他说:“表哥,不用紧张,咱们就说是来看车的,咱不是打算买一辆卡车吗?多看几款汽车多几个选择很正常,人家不会撵咱们的,咱们可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他们得敬着咱们才对,你就当咱们是在逛百货商店。” 听表弟这么一说,秋生心里有了底气,神色正常了许多,既然是冒充顾客,当然最先注意的就是车了,俩人刚进车展区,就有挂着牌牌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见姬羽一身皮尔卡丹,判定来者实力不俗,工作人员的接待热情就高涨了几分,彬彬有礼,耐心周到,问一答十,让姬羽和秋生很感到了几分上帝的尊贵。 经过半年的煤渣生意,姬羽对卡车的结构性能主要技术指标并不陌生,黄河、三菱工作原理上没啥大区别,秋生对机动车也是专业内行,跟接待员的交流并不露怯,更让接待员重视几分,最后谈到购买车辆的售后维修时,姬羽提出要参观一下对方的检修维护车间,以便跟其它销售商相比较,接待员欣然同意,对姬羽不住的用相机拍照也持默许态度。 在维修车间,姬羽对比较重要的设备设施都拍了照,董秋生对人家的液压起重设备很感兴趣,以前在农机站要修理拖拉机底盘设备,需要钻到车底躺着维修或是把拖拉机推到有地沟的场地,站在沟里仰头维修,有了这个起重机,修车就方便多了,既干净又舒适,维修效肯定会大幅度提高,还有人家的拆卸轮胎的设备,跟钻床一般,开动电机按钮,转一圈轮胎就下来了,非常方便,还不损伤轮胎,在农机站就得用大铁锤砸。 俩人把人家的维修车间看了个遛够,情况摸了个底儿掉,这才心满意足的告辞,接待员毕恭毕敬的将自己的名片交给他们,希望他们能选择三菱的车辆,决定后一定要跟他联系,他会给他们最优惠的折扣,把俩人恭敬送出大门。 离开了三菱销售中心,回到了出租车前,见司机师傅在路边抽烟等他们,姬羽忙把皮包里在友谊商店买的555香烟拿出来一盒送给师傅,司机师傅虽然嘴上客气说不要,但最终没能抵挡住这高档洋烟的的诱惑接过揣在了兜里。 京城出租司机原本就是路透社的万事通,而且还是超优秀的评论员和演讲家,有了洋烟的纽带,话匣子就打开了,追问姬羽去这些汽车销售维修中心是不是打算买车,姬羽不好跟人家说是暗访偷艺来了,想起年前国平厂长说起要买一辆罗马吉普和一辆五十铃双排座客货两用车,就拿这事儿做了挡箭牌,说厂领导让他来京城多看几家进口车,对比对比,选一款性价比高的车。 司机立刻觉着有了用武之地:“嗨!原来是这事啊,咋不早说呢?这事儿问我啊,我们可是汽车专业玩主,又是地道的老京城人,哪个地方销售的进口车价格便宜、信誉好、售后服务快捷到位、有实力,我们这些开出租车的门清,这家三菱不行,实力差多了,品牌也不行,日本三菱原本是造船的,后来转成重工机械了,你要是买吊车起重机那找三菱绝没问题,汽车的话,三菱就不灵了,小日本造车造得好的,货车还属五十铃,轿车的话就得是丰田,这两家造的汽车能甩三菱两条街,不过你要是买高档车,丰田也数不上号,远远赶不上德国的奔驰、宝马,开奔驰坐宝马,那滋味,嘿!就甭提了,不过一般人也买不起,得!又扯远了,还是说这次您买车的事儿,听我的,您也别满大街转悠了,我拉着您俩去两个地儿,保证您二位不空手而回,什么地界啊,知道什么是旗舰店吗?不知道哈,旗舰店就是同一个品牌店的老大,是领头店,有总店的意思,一个五十铃的旗舰店,一个丰田的旗舰店,去了这两个店,日系车,您就不用转别的店了。听我的,绝对没错,分店有的车,旗舰店保准有,分店没有的车,旗舰店兴许就能有,后期保养维修,旗舰店的技术力量也比分店高一大节,优惠也大。但凡真正懂行的都去旗舰店买车,没有上分店的,上分店买车的都是外行。” 司机师傅还真没吹牛,接下来他拉着姬羽、秋生去的两个日系车旗舰店都比那家三菱占地面积大、建筑洋气、装修高雅、设备先进齐全,管理也显得更上档次,服务更加热情周到,在丰田车旗舰店由于到了午饭时间,业务经理还请他们吃了一顿有鸡有鱼的午餐,大米饭做的扑鼻香,业务经理说这是随车带过来的日本香米,不论是买车的贵宾,还是修车保养的顾客,只要到了吃饭点儿,都享受就餐待遇,即使是观光客,只要花1元钱就能在这儿就餐,饭菜基本上是两荤两素一碗汤米饭管饱。 董秋生好奇的问:“那不用花粮票吗?” 业务经理笑着说:“只有咱们中国吃饭才用粮票,日本盛产稻米,大米是主粮,人少粮多粮价低,粮食敞开供应,不像咱们定量供应。” 吃完饭,业务经理又请三个人到贵宾休息室喝了一会儿茶,姬羽、董秋生第一次骗人混吃混喝,如坐针毡,许诺以后定下买轿车了,一定跟经理联系。 离开旗舰店,在出租车上董秋生感慨的说:“还是京城好啊,只要有钱就能活的很滋润,在咱们老家,粮食统购统销,私下买卖粮食被抓到要坐牢,没有粮本、没有粮票,光有钱也没辙。不过表弟,人家一个大经理专门陪着咱们好几个小时,咱们这样不买车光看看,这汽车销售维修中心不得赔死啊?” 司机师傅哈哈大笑:“董老弟想多了,汽车销售中心的所有业务员都是业务经理,名片好看、叫着好听,其实就是个销售车的营业员,向顾客介绍他们的公司、他们的汽车,是他的职责,你们没注意吗?所有进旗舰店的人都有专人陪同,那些进店的顾客,真正买车的,十成不到一成,车店的人都精明着呢,一辆皇冠十几万、几十万,成本不到一半,10个人吃白食才能吃掉多少钱?撑死20块钱,跟几万块钱利润相比不够零头,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虽然现在你买不起车,但对丰田销售中心、对这个接待经理和皇冠轿车,你是不是有了深刻好感,甚至觉着有些对不起人家?人家就是要这个效果,等以后你趁钱了,想买轿车了,肯定第一想法就是到这个旗舰店找这个业务经理买车,对不对?这叫感情投资,干这行水深着呢,各家售车店维修店都有独门高招吸引顾客甚至是回头客,礼貌待人这是必须的,请吃请喝,奉送礼品、节日酬宾、特价优惠、以旧换新、幸运抽奖,提价返利、虚开发票,真是五花八门。有些正大光明,有些上不得台面,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目的就一个,聚集人气,提高销售额和维修营业额。” 姬羽很是好奇,连忙抽出一根洋烟点着了递给司机:“这请吃请喝、奉送礼品好理解,其他那些促销手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还请大哥不吝赐教,等我真买车时也能多落些好处。” 司机美美的抽了一口烟,吐出个眼圈:“想听好说,我这车快没油了,咱们得去加油站给车子加满油,下午我带你们去看看美系车和德系车的售车店,还有罗马吉普的售车店,路上没啥事儿,我就给你俩好好说道说道。” 在加油站加油并不怎么顺利,来加油的汽车太多,加油机只有四台,看着前面还有十几辆车,司机师傅让姬羽俩人下车在外面等着。 姬羽下车后就进了加油站里面看光景,注意到4台加油机里,有三台是加汽油的,一台是加柴油的,汽油加油机还分为66号汽油和70号汽油,他看到卡车货车加的都是66号汽油,小轿车大部分加的是70号汽油,不过也有加66号汽油的。66号汽油每升11元,70号汽油每升13元,柴油每升06元。 看着排着长队等待加油的汽车,姬羽若有所思,用相机将加油站的设备设施都拍了照,加油站的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也没人阻止他。 等了大半个小时,出租车终于加满了油,姬羽感叹的对司机说:“加油站的生意这么好,肯定挣钱很多?加个油这么难,干嘛不多开几家加油站呢?” “那敢情,就这么个小加油站,工作人员不到10个,一年的营业额五、六百万,20的利润,算算,一年少说挣100万,跟捡钱似地,石油是战备物资,比粮食管制还要严,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拿不到经委的批文和配额,你就是开了,也没地儿进油,干瞪眼,石油老大哥,简称就是石老大,没听说吗?只要有了油一步一层楼,这年头除了银行,就属石油来钱快了。” 接着司机师傅就开始揭秘汽车销售和维修的内幕,姬羽对京城司机的博闻广记、消息来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觉着这位师傅开出租实在是太屈才了,实在应该干个企业老板或者是政府市长、县长啥的。 半天下来除了又考察了三个汽车销售维修店,姬羽、董秋生收获了海量的经营管理汽修店的诀窍内幕,眼界大开的同时,管理理念有了飞跃提升。 晚上回到人大招待所,董秋生感慨的说:“古话说读万本书不如走万里路,今天才有真正体会,在农机站我干了8年都不如今天一天看得多学得多,小羽,明天咱们还去看汽修站吗?” 姬羽摇了摇头:“该了解的咱们都了解了,没必要再浪费那个时间,你来趟京城不容易,明天你带上点儿钱,去纪念堂瞻仰下毛主席,去故宫、王府井百货大楼转转,给巧巧买点儿衣服玩具糖果啥的,也给蓝灵和她爸妈买些礼物,谢谢人家对巧巧的照顾,带上交通图看清路线和公交车号,要是迷路了就打出租车,我在招待所参考今天调查的情况再写一个新的企划书,回去后交给楚书记。” 一夜无话,转天吃完早饭,苏蕊继续上课,董秋生怀揣表弟给的300块钱去游逛,姬羽独自在房间写字台上俯首疾书,遇到不知道的就去前台翻电话薄打电话询问,直到下午3点,一个大型综合型汽修中心的企划书新鲜出炉: 汽修中心占地面积20亩,比丰田旗舰店的面积还大5亩地,不看别的,占地面积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不过跟丰田旗舰店不同的是,新企划书将汽修中心分成了三部分,一是汽修车间、二是加油站、三是司机之家。 汽修车间占地10亩,建筑面积4000平米,主要设备有起重行车、液压起重机、扒胎机、空气压缩机、剪板机、砂轮机、电焊机,气割器具及钢瓶、必要的工具、电气照明、工业电气、取暖设施、供水管线。合计投入110万元。 加油站占地3亩,主要建筑是一个钢制桁架防雨棚和能安放四个20立方米储油罐的地下室。设备有四台加油机,包括三台汽油加油机,一台柴油加油机,四个20立方米的储油槽罐,加上消防设施。合计投入40万元。 司机之家包括一栋长50米宽8米高三层的水泥砖结构楼房,一个全封闭抽水马桶式的公共卫生洗手间,化粪池和排污管线,一个占地4亩的停车场,加上床铺家具餐饮设备设施,合计投入20万元。 汽修中心整体无裸露土地,绿化面积22,硬化场地34,6米宽甬路600米,一座路沟桥,院子围墙,合计20万元。设计费、差旅费、调研费、申报项目手续费、现场管理看护工人工资及不可预见费合计10万元。 项目总计投资200万元。预期年效益70万元,其中加油站年效益30万元,汽修配件30万元,司机之家10万元,投资回收期接近3年。 看着这个企划书姬羽叹了口气,现在能看到的投入资金最多有35万元,其它还资金没影呢,所以企划书里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水中月,不过姬羽暗下决心,10年之内,一定让企划书里的全部预算变成现实。 第58章 购置重卡 回到燕州的第二天,姬羽把胶卷送到市里照相馆去冲洗,平生第一次照彩色照片,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照的,很是期待照片的效果。 回到学校,他根据自己的规划,画了一张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平面布置图,下午带着图纸和企划书去了桥西镇府,见到魏镇长说明来意,魏镇长看了企划书和图纸,没发表意见,直接带他去了楚书记办公室。 楚书记看了企划书和图纸,击掌称赞:“不错,真不错,这个企划书超出了我的预期,有血有肉有骨架,看来这次京城调研考察你是学到了真东西,魏民同志,我看这个企划书可以一字不改的提交到党委会讨论通过了,然后成立一个项目筹建组,你亲自任组长,姬羽同志和孙可进同志任副组长,砖厂厂长赵国平、建筑安装公司经理赵国顺、农机站站长李一奎、财务室主任周元担任组员,项目手续和土地平整同时并进,争取气候回暖后立即进行土建施工。” “楚书记,您是班长,这个项目还是您牵头比较好,我提议您作为项目总指挥,统领全局,我担任副指挥和筹建组长,姬羽同志担任技术负责人和筹建副组长,财务室就不要出人了?毕竟这个项目的投资不能一步到位,接触实际财务数据的人越少越好,主要投资方是姬羽同志,还是由姬羽同志决定汽修中心的财务会计比较好。您看呢?” 楚书记点头:“嗯!你考虑的比我周到,那就这样决定了,财务这块政府这边就不出人了,省的碍手碍脚,小姬同志不好开展工作,小姬啊,你看这么安排行不行?在筹建工作上还有什么困难和建议?提出来,我们想办法解决。” “楚书记、魏镇长,这次我去京城考察感触很大,汽修汽配中心这个项目有很大的发展前景,规模上去了,甚至可以把汽车销售业务也扩展进去,做名牌汽车的销售代理,到那时营业额轻而易举能达到千万级水平,不过目前我们的实力还非常微小,只能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发展,前几天我女朋友的父亲,哦,他是市棉纺厂的中层干部,他听我女朋友说我要上汽修项目,给我泼了冷水,比较客观的分析了在桥西镇建汽修中心的不利之处,我也觉得他分析的有些道理,至少在最近几年汽修业务不会很火爆,所以我在企划书里加上了加油站和司机之家这两项,我的打算是最近几年以加油站为主打业务,用加油站养汽修厂,用职工之家吸引过路车司机到我们这里加油、修车,聚集人气,不过我听说,加油站项目审批很难,需要市经委审批资格核定供油配额,另外建设、消防、安全、工商手续都要比普通工商项目严格,以我们的力量,能拿下加油站的审批手续吗?” 楚书记坚定地说:“事在人为,如果我们顾虑太多不去做,就永远做不成事,这就跟打仗一样,只要我们定下目标,就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困难肯定是存在的,遇到困难想办法解决就是,既然你们推举我当这个项目的总指挥,那加油站审批这个堡垒我接下了,小姬你负责组织材料,我亲自去跑审批程序,魏民同志,你主管基建,咱们来个竞赛,比比谁的任务完成的漂亮,敢不敢应战啊。”说完伸出双手,等待俩人的答复。 魏镇长和姬羽当即起立,欣然应战,跟楚书记击掌为约。 有桥西镇党政一把手主抓,归燕汽修汽配中心项目迅速步入快速轨道,建筑安装公司和农机站的施工队伍第二天就进入了工地,搭建起简易工棚,姬羽虽然是主要投资方,但平整土地跟他没多少关系,三通一平是政府方的责任,资金也由政府财务拨付,姬羽的主要工作就是撰写项目申报材料,工程设计没请外援,一起打包交给了建筑安装公司的技术人员,姬羽只负责提出建设要求即可,所以姬羽这段时间工作量并不大。 周日这天吃完早饭,姬羽叫着秋生表哥如约去了市运输一队,于友立已经在等着了,姬羽向他介绍了董秋生,于队长跟秋生握了下手,兴冲冲对姬羽说:“走,看我给你个小惊喜。”带着俩人向车库区走去,在一个车库前停了下来。 车库里停着一辆天蓝色的黄河大平头,于队长打开车门上了驾驶位,招呼姬羽秋生:“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黄河大平头驾驶室标准乘员是4人,前后两排座,一边两个人,主驾驶和副驾驶之间是凸起的发动机,后面倒是也能做3个人,不过坐在当中的人就不太舒服,姬羽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秋生坐在后座,姬羽打量了一下驾驶室,见里面比较干净,漆面和仪表盘几乎没有磨损的痕迹,只是车座椅面和靠背有大块干了的水迹,心中一动,忙去看仪表盘上的里程数,7671公里,这几乎是九成新的车了,惊喜的问道:“于大哥,这就是你说的那辆车?” “让你猜中了,就是这辆车,二队的老马以前可没少跟我抢好客户,这次应该已经知道我要调局里,负责业务这块,听我说有朋友想要这辆车,爽快的不得了,张口就给我出了这个数,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他砍价了,狗日的这是明着想跟我缓和关系呢,让你小子捡了个大便宜,你就是不自己开,转手卖给你们老家的单位还能赚这个数。”于队长在姬羽腿边悄悄伸出了拇指和食指。 状况这么好的车,几乎是新车,才8万块钱,实在是出乎姬羽意料,新黄河大平头得22万元,看来老于确实出力了,姬羽心领神会:“于哥,啥也不说了,我说过的事情就会兑现,这车我要了,不转手,就给我表哥倒腾煤渣用。” “哦!就是这位董老弟呀,我还以为让老云开呢。” “云叔和我表哥谁有空谁开,以我表哥为主,云叔以联系煤渣为主,我表哥平时也有修理汽车的事情。” “修车?这车其实挺皮实的,五万公里以内轻易不会出大问题,如果车子真出了毛病,你告诉我,我让一队维修车间给你修,只收个工本费就行。” “不是光修自己的车,我表哥会修拖拉机柴油机推土机啥的,我想在桥西砖厂那边国道边建个汽修站,让我哥在那里给我撑着,哎!对呀,于哥,你们队你是头,连维修车间也听你的,我表哥光会修拖拉机没修过汽车,让他到你们队维修车间学学汽车修理技术中不?我们交学费。” “让董老弟来我这里学汽修技术简单,一句话的事儿,明天过来都行,交什么学费?做事勤快着点儿,长点眼力见儿注意安全就行,不过最多也就能学半拉月,我走后新队长未必好说话,这些日子我给他找个好师傅带带。司机的确应该学会修车,要不在不着村不着店儿的地方抛了锚,还真抓瞎。” 董秋生高兴的说:“谢谢于大哥,我一定按于大哥说的去做,决不让于大哥为难,表弟,要不我明天就来学修车?反正汽修中心那边临时也没啥事。” 姬羽也很高兴:“于哥,那我就把我表哥托付给你了,大恩不说谢,都记在兄弟心里了,于哥看我表现就是。” “不是啥大事,咱弟兄说报恩就远了,哎!我说姬老弟,你刚不是说建个汽修站吗?怎么到了董老弟嘴里就成汽修中心了?” “嗨!是这么回事儿,我原来就打算少投点儿钱建个汽修站,说白了就是盖个简易工棚,置办点儿维修工具,在道边等活儿,再怎么说也得占人家桥西镇的土地不是?得人家镇领导同意,好在我跟镇委楚书记有点儿交情,跟他说了,他同意是同意,但说建汽修站不行,要建就建个像模像样的汽修汽配中心,要上档次上规模,总投资不能少于200万元,能顶镇上的招商任务,开玩笑了,于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楚书记就让砖厂给我作担保向信用社贷款,镇上出20亩土地和一部分资金入股占10的股份,砖厂也出20万资金占10的股份,我自己出160万资金,基本上都是贷款,占80的股份。于哥,我知道你手里有些钱,有兴趣参一股玩玩儿吗?” 于友立大惊:“嘛玩意儿?投资200万建一个汽修汽配中心,开什么国际玩笑呢?在桥西镇真像你先前的打算,投资个两三万块钱,干个简易汽修站还靠谱,一年挣个千,比上班挣死工资强,更比把钱放银行生利息强,可投资超过10万元就没戏了,保证没存在银行生利息挣得多,贷款160万!你那交情好的镇委书记,为了政绩这是给你挖了多大的坑啊?哎!也不对,你这160万是砖厂给你做的担保,你自己并没出钱,风险是砖厂的,砖厂是镇集体的,绕了一圈是那个楚书记为了完成招商任务自己搭台自己唱戏,你只是被人家给利用了,不愧是领导,这手活玩儿的漂亮,姬兄弟,我在这儿给你提个醒,人家借用你的姓名、你的大学生身份,用了就用了,估计也不会白用,说不得会给你一份工资堵你的嘴,可你自己要有分寸,千万别把你辛辛苦苦卖炉渣的钱砸进去啊,那可是无底的坑,160万贷款最低利息一年也得20万,在那么偏的地方建汽修汽配中心,一年能挣1万块钱就烧高香,不说日常开支,光银行利息一年就亏19万,到时候还不上本息,就得破产抵债,砸进去多少也是银行的。” 董秋生脸都白了:“表弟,我觉着于大哥说的在理,要不咱们别干汽修了,就用这辆车跑运输得了。” “哎!这话靠谱,有了这辆车,等拿到驾照,你们哥俩加上老云,就本本分分的倒腾炉渣一年挣辆新车没问题,得嘞,咱也别浪费时间了,走,我带你俩去个能练车的地方,咱们练一天车,你们都有开过拖拉机的底子,学开汽车容易得很,保证一天你们就能自己上路。” 于队长将车开到郊区一个相当大的打麦场上,冬天的打麦场很是空旷平整,四周又是平整的耕地,还真是个练车的好地方,师父教得认真,徒弟学的努力,再有以前的底子,仅用一个小时姬羽就能自如的操纵这台大卡车了,甚至觉得开卡车比开拖拉机还要轻松,于队长笑道:“拖拉机是机械转向、机械刹车,黄河大平头是液压助力转向、液压刹车,当然是开这车轻松了。” 董秋生学的更快,姬羽还在练倒车就位时,他已经能上路了,四档档位50迈速度,会车、转弯、过路口,平稳从容,很是让于友立这个老司机赞赏不已,说秋生就是个开车天才。 中午是在市里餐馆吃的饭,菜够硬但没上酒,于友立告诉俩徒弟,开车喝酒是司机大忌,又给他们讲授了不少驾驶经验和教训,让姬羽、秋生受益匪浅。 吃完午饭,姬羽到商店买了两把大号暖壶一斤茶叶四个盖杯两条好烟,在餐馆灌了两壶开水,三个人再次去了打麦场练开车技巧,姬羽先练了一个小时,然后把车交给表哥,他跟于队长在麦场旁边抽烟、喝茶、唠闲篇。 “于哥,我觉着桥西镇的楚书记也不是完全在利用我搞政绩,那个汽修汽配中心的企划书是我做的,我专门去京城几家大型汽车销售维修中心考察过,你说的没错,要是纯搞汽车维修,在桥西镇砖厂那地方投资太大,确实不挣钱,这我心里有数,所以我在企划书里添加了加油站和司机之家这两项内容,在开始几年,汽修汽配业务小亏损经营,用加油站和司机之家的收入,保汽修中心的运营,应该还是有不错的利润的。” “什么?你这个汽修汽配中心项目里,还包括了加油站和司机之家?司机之家就是汽车旅馆,纯服务产业,本钱小利润也不会太高,不过肯定不会亏损,上加油站你就有些异想天开了,要是能开加油站,还干什么汽修、汽配、汽车旅馆?直接开加油站得了,可加油站好建,油没处搞啊,汽油、柴油是国家一级战略物资,指标配额难搞,批文更是难上加难,不算区县一级的申报程序,还得省、市两级计委、经委、能源局、工商局、工业局、土管局、公安局、劳动局、安全局、环保局、消防大队几十个单位层层申报审批,有一个环节被卡住,项目就没戏了,要是轻易能拿下批文和指标配额,那满大街都是加油站了。” “楚书记说加油站的手续他亲自跑,估计他上边有关系?” “哦?那就另当别论了,要是他上面的关系足够硬,能跑下批文拿到配额,那就是养了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即使加油站业务量小,光卖油票也能挣大钱,不过真要是能拿下批文,估计楚书记也不会给你80的股份?要是你俩的关系确实够铁,能给你20的股份,你下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姬兄弟,要是你在楚书记跟前能说上话,等他确实拿到加油站的批文时,你就尽可能多要些股份,你钱不够不要紧,哥哥我这几年也攒下了一些,多了不敢说,二十万能凑齐,以你的名义买下汽配中心的股分,挣了钱咱哥俩平分。” “那就这么说定了,真要是加油站的事儿成了,我一定给于哥争取一部分股份,于哥的股份就是于哥自己的,我不用分成,我自己有钱买股,要是汽修汽配中心还是我负责的话,到时候于哥尽自己力量帮兄弟一把就啥都有了。” “那没问题啊,汽车修理这块,你们要是有修理不了的车,可以送到我们汽修厂来,怎么也能给你们留个差价,我们运输一队的汽车不可能到你那里维修保养,可汽车配件这块儿你们要是能够保证质量品牌,价格不比市场价格高,我们就可以让你们供货,别的不敢保证,但能保证不拖欠款。” 姬羽喜出望外:“那可就太好了,于哥,真要是那样可就帮我大忙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说什么感谢的话,要是我买了汽修中心的股份,我就是股东了,帮汽修中心挣钱也是给我自己挣钱呢,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说感谢就落外了。” 俩人越说越亲,越说越高兴,时间也就过得飞快,傍晚回汽运一队时,于友立嘱咐姬羽,星期二上午,拿着单位介绍信和公章当然还有钱,到二队提车,并跟马队长一起到车管所,办理车辆过户手续,顺便将姬羽、董秋生和云千里的工作证、单位介绍信和三张一寸照片带着,帮他们把驾照办下来。 车管所当下还不能办理个人买车手续,汽修中心八字还没一撇,目前也只好把这辆车落在砖厂名下,回到砖厂,姬羽去了赵国平家把买车的事儿说了,寻求赵厂长的帮助,赵厂长自然满口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厂里,不但把姬羽、董秋生的证明信开了,连云千里的工作证和介绍信一并开了,省得姬羽再到棉纺厂跑一趟,董秋生和姬羽在照相馆照完相,秋生就去了运输一队维修车间当学徒,姬羽则去了云千里家。 随着春节假期的结束,云千里又开始忙活炉渣的生意,秦嫚也去厂里销了病假开始上班,家里就朵朵一个人在自修高中课程,看见哥哥来了,小姑娘自然非常高兴,姬羽见她每天闷在屋里,实在孤单可怜,就提议用轮椅推着她去教堂看看,朵朵在福音堂上学时跟安娜嬷嬷很亲,现在能去教堂,自是开心不已。 姬羽推着轮椅,在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先把朵朵抱进车里,再把轮椅放到出租车后备箱里,由于轮椅体积太大,只能敞开后盖用绳子捆绑固定,燕州出租司机肚子里也很有货,听说姬羽他们要去基督教堂,就一边开车一边给姬羽灌输燕州基督教的盛衰史: 燕州基督教堂始建于清朝末年,是庚子赔款的产物,义和团失败后八国联军进京,在枪炮下满清政府屈辱的签订了赔付侵略者4亿5千万两白银的《辛丑条约》,其中美国获得了3200万两,相当于当时2400多万美元,美国政府为了完成对中国人民文化信仰的改造,将大部分赔款用于中国的民间教育事业,其中就包括燕州基督教堂和附属的福音堂学校,鼎盛期是在四十年代末,美国帮助中国打败了日本侵略者,而老蒋两口子都是基督徒,燕州基督教徒一度数以万计,教堂产业众多,随着新中国的成立,燕州的基督徒锐减,尤其是文革时期,外国教士嬷嬷纷纷归国,教众也销声匿迹,直到尼克松访问中国,中美关系迅速解冻,美国传教士才返回燕州,燕州市人民政府对其发还了教堂和大部分教产,允许美国传教士在遵守我国法律的前提下自由传教,燕州基督教堂才重新开放启用,招收教徒,收留伤残流浪儿童给予资助学习,教众逐年多了起来。 到了教堂,姬羽给了司机50块钱,请司机等在外面,之后送他们回去,司机自然应允。姬羽推着朵朵进了教堂大厅,因为不是礼拜日,大厅里的人不多,能容数百人的大厅只有寥寥几人在低头祷告。 主教神父跟朵朵一家非常熟悉,看到这个不幸的小女孩,被一个健康健壮的青年用轮椅推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亲热的和朵朵拥抱行吻面礼。 朵朵介绍道:“哥哥,这位是安德烈神父,是燕州大教堂的首席主教大人,安德烈神父,这是我的义兄,叫姬羽,是燕州轻工业学院的大学生,今天我哥哥趁着放年假有空,过来参观一下咱们的教堂和福音堂学校。” 安德烈神父和姬羽自是礼节性寒暄一番,引导着姬羽二人一边观看教堂四周墙壁上的油彩绘画,一边讲解着圣父圣母圣子的奇闻异事,参观完教堂又陪着姬羽二人去了后院,穿过长廊到了福音堂学校,一位穿着宽大黑袍带着尖尖帽子的中年妇人迎接了他们,经朵朵引见原来这就是她经常说的那个安娜嬷嬷。 安娜通过朵朵和秦嫚也对姬羽有所了解,俩人见面就觉着有些亲切,相互问候之后姬羽冒了句:“安娜嬷嬷您和神父大人都姓安,是不是一家人啊?”把个朵朵羞得只捂脸,哥哥这水准没脸见人了都。 其实姬羽也是开个小玩笑,万没想到安娜却笑着点头:“姬先生真聪明,一眼就看出我和安德烈是一家人,我和他是同一个祖父祖母,按世俗血亲论他是我的堂哥,也是我神职的领路人。” 朵朵惊讶极了,她认识安娜嬷嬷和安德烈神父将近5年,还不知道他俩还有近亲关系,可哥哥第一次跟人家见面就说破了真相,哥哥好神奇哦!朵朵的眼里再次冒出小星星。 姬羽推着朵朵在神父和嬷嬷的引导下,参观了福音堂学校,看着那些缺胳膊断腿、耳目失聪的孩子,安静的坐在课堂里,听着年轻嬷嬷或年长教士教授文化或神学知识,姬羽对这所基督教堂和教堂的神职人员有了较深的敬意,不论教堂和福音学校的创办者基于什么目的,但能给这些残疾流浪儿童一个安全温暖的栖息地,让孩子们不当文盲能够学到安身立命的文化知识,这本身就是非常了不起的善举,值得尊敬和赞美。感动之下,姬羽拿出过年剩下的最后300元现金捐给福音堂学校,并说现在还在上学阶段能贡献的资金不多,等大学毕业有了稳定收入,一定尽力资助福音堂的孩子们。 姬羽的善举让安德烈神父和安娜嬷嬷非常激动,300块钱虽然不多,却是神职人员重返燕州市大教堂接受到的第一笔善款,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件,在过去的六年里,教堂都是靠庚子基金拨款维持生存,庚子基金虽然成立之初资金雄厚,但在华教堂数以千计,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台湾新竹京华大学的创办,几乎将基金掏空,洛杉矶总部几次来电都要求他们节流开源,节流无非是节衣缩食勤俭办学,可开源却没有那么容易,目前的中国大陆,仍然实行计划经济,进出口生意由政府把控,市场也没自由放开,生意难做钱就难挣,开源的另一条渠道是信徒捐赠,可这年头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都有组织纪律限制不许入教,愿意入教的信徒基本全是走投无路生活艰辛的贫民,这些贫民入教的目的就是希望依靠上帝的力量走出贫困,哪里有财富奉献上帝?福音堂才恢复开学没几年,指望不上那些残疾儿童反哺教堂,所以大教堂和福音堂的财政情况一年比一年窘迫,现在云朵朵这个小教徒,竟带来一个健康的大学生来慷慨解囊,并许诺以后有钱有势后再对教堂进行更大的永久性资助,这些大学生毕业后用不到几年就会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才,这样的优质教源实在弥足珍贵。 安德烈神父为感谢姬羽的慷慨善举,一定要给他看看手相,姬羽诧异洋和尚也会看相卜卦,好奇之下就想看看洋和尚如何蒙人,伸出左手让对方琢磨分析,让他惊诧的是,这洋和尚还真的有些门道,通过手掌的掌纹,一条条解说他的命运线如何如何,事业钱如何如何,婚姻线如何如何。未来的事无从考证,但以前的事准确率却八九不离十,尤其是看出他少年就坠入爱河但一生姻缘坎坷多难。最后又说他在事业上虽然会有辉煌的成就,但绝对不会一帆风顺,让他警惕南方的小人,姬羽虽然不信迷信,但还是让洋教士唬的发懵。 放下姬羽的手,安德烈神父把脖子上戴的十字架摘了下来,套在姬羽的脖子上,说这个十字架曾经过梵蒂冈教皇的祝福加持,神力不小,让姬羽一定要把十字架贴身戴在胸前,就能避免大部分灾祸,姬羽嘴上应允感激,却没怎么把神父的话放在心里。这样的十字架朵朵身上就有一个,年前曾送给苗春燕,结果苗春燕不想要,最后还是姬羽接过去又还给了朵朵,他还真不相信以个小小的十字架有什么法力神通。 眼看接近中午,为了避免朵朵爸回家看不到朵朵着急,姬羽谢绝了神父留他们吃饭的好意,跟神父嬷嬷告别,乘出租离开了大教堂,在蔬菜副食商店买了些蔬菜蛋肉回了云家。 到了云家,见云千里还没回来,姬羽就挽袖子做饭,等两菜一汤做好,云千里也回来了,看到桌上的饭菜笑着说自己有口福。 吃完饭云千里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姬羽跟了过去:“云叔,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我想买辆车咱们自己运煤渣。” 云千里点点头:“好啊,用咱自己的车不但用着方便,运费也省下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煤渣利润本身不高,还是跟老于钻了公家的空子才能挣点钱,要是按公家运费租车,咱们的煤渣生意就没法做了,有了自家车运费能降下一部分不说,调度用车也能及时些,不像去年,运输队活忙或是没有合适的往返车,咱们就只能眼巴巴的等人家的空,再说像去年那么干也有风险,实际上就是在挖公家的墙角,被公家发现,老于和咱们都得挨罚。” “还真是!有时候我一想起这事心里就不踏实,可买车需要花不少钱,听说那种8吨的黄河大平头办好手续得小30万,你有那么些钱吗?” “老于帮我联系到一辆黄河二手车,车况还行,办完过户得10万块钱,我今天来想跟云叔商量,看您愿意不愿意把去年挣的钱投进来,咱俩人一人一半把这辆车买下来,挣下的钱咱俩人五五分成。” “这是好事,我没问题,可我自己做不了主,晚上你秦姨下班了,我们两口子商量下,明天上午给你准信中不?你也知道,她把给朵朵治脚的钱看的比她自己的命都重,我要是不经她同意动了这笔钱,她准得又忧郁了。” “这是当然,没秦姨的允许我也不同意您掺进来,那就这样,今晚您跟秦姨商量好了,明天给我个准信,还有就是,你现在有没有三张一寸的免冠照,没有的话下午去照相馆照个加急的明天上午给我,让老于帮忙给咱们办驾照。” “照片现在就有,可是没在驾校学习,不参加考试能办下驾照吗?” “老于说能办,他通过啥路子办咱们就甭管了,过些日子我介绍你和我表哥董秋生认识,以后你有空了就和董秋生学开车,以后咱就用自己的车运煤渣。” “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学车,学会了开车做事就太方便了。” 云千里上卧室拿了照片给姬羽,姬羽跟朵朵告别后骑着车子去了砖厂。 明天就要办理汽车过户,可姬羽现在两个存折上加起来只有不到4万块钱,云千里的钱还是未知数,姬羽只好去砖厂找赵国平求援。 赵国平听姬羽说要借10万块钱,根本不让姬羽解释原因,立刻把蓝灵叫去,让她立即去镇信用社取钱,10万块钱现金就是100沓大团结实在太难带,姬羽让蓝灵开一张8万元的现金支票,取2万块钱现金,又让蓝灵帮忙给他和董秋生、云千里每人办了个工作证和单位介绍信。 晚上,云千里在床上跟妻子说了姬羽希望和他合伙买车运煤渣的事,秦嫚挺支持:“刚好咱家还有5万多块钱都取出来给姬羽用,买车搞运输好歹也比存在银行强,姬羽让咱们合伙是在帮咱们呢,唉!姬羽这孩子不但聪明能干,心地还那么善良,小蕊能找这么个对象真是八辈子积的福,可我姐、我姐夫还不满意,前儿个我姐还跟我说姬羽这孩子不靠谱,也不和他们商量一下,就要把跟小蕊一起挣的制砖新技术卖的5万块钱拿去建一个汽车修理站,据我姐夫分析在桥西镇建汽修站是胡闹,根本就不可能挣钱,与其让他拿钱去胡闹,不如帮他和小蕊把钱管起来,最后姬羽只好把小蕊应得的2万5千块钱给了我姐,我姐得意的说,姬羽没了2万5千块钱也开不了汽修站了,省的他把钱打了水漂,是帮姬羽呢。我看我姐是聪明过了头,说来也怪,苏茁、苏蕊这对亲兄妹,是我姐我姐夫的亲骨肉,苏蕊遗传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不但身材摸样、连心地品性都继承了父母好的一面,可苏茁恰恰相反,把父母的全部缺陷连性格缺陷都继承了。唉!苏蕊有这样的爹妈、哥嫂,和姬羽最后怎样还真不好说。” 第59章 宏图有望 周二一早,姬羽和董秋生去了市运一队,董秋生径直去了维修车间,姬羽则去了于队长的办公室,于友立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看看屋里没有外人,姬羽关门插上插销,拿出一个报纸包放到桌子上,低声说:“于哥,说好了的,少于10万块钱省下的我给你提一半,这是1万,你点点。” 于队长也压低声音:“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等车过了户也不晚。” “我不是嫌背着这一大包东西累得慌吗?再说了,跟马队长结算时,让他看见提包里还留着这么个大纸包,备不住就会有些别的想法。” “这倒是,还是你心细,姬老弟,你这人做事讲究,以后有机会咱们继续合作啊。”于队长喜滋滋的把纸包打开,数了数沓数不错,就赶紧包好,打开靠墙的铁文具柜,把纸包放进去,刚要锁上了柜子,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办驾照的钱和材料带来了吗?一齐都给我,办完车过户我就去交警大队找人去。” “都带来了。”姬羽把8000块钱和装有介绍信工作证和照片的文件袋拿出来,递给对方。 于队长数了数钱放进了铁柜里,打开文件袋检查了要的资料没问题,把文件袋也放进了柜子里,从柜子的下层拿了一沓票据,关上柜门上了锁,把票据塞到姬羽手上:“这是两百升柴油票,队里的结余,年前攒了不少,过年时都当福利给弟兄们分了,剩了些你拿着练车用。走,咱们上二运找老马去。” 两百升柴油价值不到300块钱,姬羽也没矫情,说了声:“谢谢于哥,那我就收下了。”将油票放进提包,跟于队长开着黄河车出了运输队。 车辆过户的事情很顺利,有于队长的面子,不论是二运的马队长还是车管所的民警都很热情,一上午全部手续搞定,中午姬羽在车管所附近的饭店请于队长、老马和车管所的齐所长吃了一顿,因为下午大家都有事,就以茶代酒,也算其乐融融,吃完饭姬羽给了这三位一人一条中华烟,三位都眉开眼笑称赞姬羽办事讲究,拍胸脯许诺以后姬老弟的事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满打满包。 拿着全套的手续资料和行车证、营运证,姬羽心里很是愉悦,去年仅仅半年,他就给于友立结算运费将近13万元,一年算起来就得26万元,今年这26万元就是自己的了,加上煤渣本身的利润,就算分一半给云千里,剩下的也很让人兴奋。不过兴奋之余,姬羽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个寒假可折腾的不善,现在他的存款快见底了,放假前,他的存折上有12万7千元,给母亲奶奶付住院费、给大哥订婚、给苏蕊温岚买衣服、买烟酒糖茶过年年货亲戚随礼、给大哥的、离家前给母亲留下的,一共去了2万多,苏蕊父母讹去了2万5千,给了于友立1万中介费,8千块钱的驾照办证费,买车花了4万,过户手续加运营证花了5千,不到一个月就花出去了12万块钱,手里只剩2万来块钱了,这还是借砖厂的钱,现在他的净资产事实上是负债10万元。如果苏蕊一家知道真相,肯定会将他扫地出门,自己爸妈知道恐怕会犯心脏病,不过姬羽自己很是坦然,这也就是砖厂给他的一年分红而已。 不过接着还要建汽修汽配中心,自己可是大股东,是老板,自己必须得往里面注资,如果于友立不入股的话,就希望朵朵爸妈能想通入股了。一个200万的项目,占股份80的老板只有2万元的投资,而赵国平投入20万元,却只占10的股份,想想实在可笑,姬羽到现在也觉着这个项目就是个水中月镜中花,楚书记、魏镇长对自己不错,他们想要政绩需要自己帮忙,自己就尽力帮好了,项目弄成了,领导肯定不会亏待自己,项目弄不成,自己顶多搭进去那3万2千元的贷款利息,自己完全承受得起。 其实汽修汽配中心项目能不能盈利,关键就看加油站批文能不能跑下来,如果能拿下,绝对能挣大钱,如果拿不下来,就要大幅度压缩投入资金,把总投资控制在30万元内,弄个驴粪蛋子外面光的花架子,作为政府政绩。但经营得好也能有利,把经营重点放在司机之家和汽车配件这两块,司机之家说白了就是大车店,靠服务挣钱,投资成本超低,有收入就是毛利。汽车配件更是无本生利的买卖,只要打通货源和用户两个关键点,汽配店其实就起个拿货送货的作用,如果在配件生产厂家建立了信誉,厂家同意赊账,用户做到货到付款,那就能无本生利,最怕的就是供货商现款现货而用户拖欠付款,很容易造成资金流不足甚至产生死账,如果于队长的许诺不是戏言,那汽配项目基本就能保证稳赚不亏,交通局分管着全燕州市的汽运公司、市内公交以及长途客运公司的运营业务和维修保养业务,拥有数千货运、公交和长途客运车辆,平均一辆车一年用100元的配件,那就是几十万的营业额,挣几万块钱的利润毫无问题。加上汽车修理和司机之家的收入,一年挣10万块钱,年回本,也应该是不错的项目。 不过姬羽心里明白,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目前汽修汽配中心的话语权,在楚书记手中,而不是在他姬羽手中,如何经营楚书记说了算,他姬羽就是个傀儡,真想把汽修汽配中心拿到手里,得靠经济实力,眼下他只能踏踏实实的跟云千里合作倒腾煤渣积累实力。 黄河汽车是自己的了,姬羽希望于队长能安排一队的维修车间,给汽车进行一次整体检修保养,于队长当即应允,把汽车直接开进维修车间,叫来车间主任和最棒的技师以及跟着技师学习的董秋生,让车间主任安排优先给这辆车进行大修保养,嘱咐技师检修保养要用心细致,不能留一丝隐患,还吩咐技师趁这辆车大修好好带带董秋生,车间主任和技师自然满口答应。 姬羽把车钥匙给了董秋生,又给了他300块钱,让表哥跟技师虚心学习,买些礼品请请客,跟车间主任和技师搞好关系,不要心疼钱,钱不够再跟他要。 董秋生听说这辆车已经完成了过户,现在正式归属了表弟,心中大喜,对表弟的嘱咐自是应允,暗下决心一定要跟技师学习到扎实的修车技能。 傍晚姬羽返回学校,看到云千里怀里抱着个大包在学校大门外徘徊,显然是在等他,他忙下了自行车迎了过去:“云叔来了,等我半天了?快跟我上办公室暖和暖和。” 姬羽跟门卫说了下,做了个登记,领着云千里去了实验楼。 在姬羽办公室,云千里喝了两口姬羽给他倒的热水说:“我昨晚把买车的事儿跟你秦姨说了,她挺支持,听她说你要开汽修站,可钱又让小蕊妈讹去了,估计你现在挺难,我们想多帮帮你可力不从心,以前都没攒下钱,就是去年倒腾炉渣挣了5万7千块钱,我全取来了,买车也好,建汽修站也好,你看着用,等今年年底分红了,我们再多帮你些。”说罢把包里的钱一沓沓摆在桌子上。 姬羽听了心中挺感动,他确实是想用云家的钱应个急,但也有给云家多一些收入来源的意思,只要云家放心把钱给他用,就绝不让云家受损失,他有这个信心,只要有了车,光煤渣生意一年就能挣回一辆新黄河大平头,可没想到,云千里两口子却以为他创业缺钱,要把家里的存款全拿出来支持他,跟苏蕊爸妈相比,朵朵爸妈实在太善良太厚道了。 他考虑了一番,从桌子上拿出7沓大团结放进了云千里的提包里:“云叔,这7千块钱你还是留着,家里没点儿备用资金不行,这5万块钱用来买车,咱爷俩各占50的股份,今天我已经把黄河平头车买下了,在他们汽修车间大修保养,出了正月,咱就用自家车拉煤渣,按现在咱们的煤渣量,一年能节省十几万元的运费,以后除了煤渣收入,每年再分给你6万块钱的运输红利。” “这怎么行?人家搞运输的三年能回车本就算好的,我出5万股份一年能分2万红利就算多的,这可就是40的利润,存在银行才6的利息,小羽,我和你姨知道你是想帮我们,可是你还要创业,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能为了帮助我们耽误你的正事啊。” “云叔多虑了,我建汽修站有办法搞到资金,用不着动咱们倒腾煤渣的钱,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只要以后煤渣生意不停,除了以前咱们定下的煤渣利润分配协议,每年再给您6万元的运输利润。” “啊!”云千里既感动又欣喜,去年下半年他挣了5万7千,如果今年没啥变故,挣11万元有把握,加上这6万块钱的运输红利,一年就能挣17万块钱,只要六年他就能挣出100万,女儿就能重新站起来,那时女儿只有21岁,一生的幸福就保住了,他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小姬,谢谢你,我、秦嫚和朵朵衷心的谢谢你,你对我们全家实在太好了,为了朵朵能早一天治好脚,你这6万块钱的运输红利我暂时接受了,不过有时间限制,六年为期,按现在煤渣行情,六年我就能攒够给朵朵治脚的钱,到那时,我一分钱股份也不要,全部无偿退给你,你的大恩,我们全家永世铭记。” “云叔不要这样,我既然认了朵朵这个妹妹,就承担了一份做哥哥的责任,让她早日康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这个哥哥义不容辞,现在我的力量有限,能给她的帮助也有限,以后要是我有能力了会给她更多的帮助。云叔的六年之约我不认可,六年之间会发生很多事,首先,煤渣生意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赚钱,我觉得不大可能,现在煤渣是没用的垃圾,我们几乎是白拣,而且外面还没有跟我们竞争的,一旦厂方注意到煤渣的价值,就会收费销售,要是再有竞争者,煤渣的出厂价格还会抬高,相反有了竞争者砖厂的收购价还有可能降低,到时候煤渣本身可能就没多少利润空间,运费的利润估计也会下滑,我们先这样维持着,看以后能不能找到更好的项目。” “说起项目,小羽,你汽修站项目怎么样了,昨天听你秦姨说了几句,资金缺口是不是很大?” “嗯,现在已经不是我自己建汽修站,桥西镇要参与进来筹建汽修汽配中心,项目变数有些大,大股东多,我可能没啥决策权,所以就不太操心那些事了。现在咱们有了自己的车,还是倒腾煤渣保险系数更高些。” 晚上云千里把姬羽的决定告诉了秦嫚后,六年就能凑够给女儿治脚的钱,秦嫚又喜极而泣,夜里犒劳云千里的时候还念着姬羽的好。 转天姬羽去市里照相馆取回洗好的照片,由于是第一次照相,照出的效果很有些惨不忍睹,半拉身子半个脑袋的照片比比皆是,不过也有些歪打正着能看过眼的,姬羽把好的照片挑出来,废相片也没扔,压在了箱子底成了纪念品。 姬羽想起朵朵有很好的绘画天赋,就挑了一些京城汽车销售维修中心的照片和自己画的汽修汽配中心平面图去了云家,请朵朵画几张特大号面幅图纸的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园区彩色鸟瞰图。 朵朵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帮到哥哥,现在有了机会自然非常兴奋,哥哥说的那种图她不陌生,以前坐爸爸的自行车上街,常看到一些工地旁竖立着这种鸟瞰图或者叫远景图,并不多复杂,现在哥哥已经画好了平面图,又有实景照片,按比例把照片上的建筑组合到平面图上就是。 朵朵写了一份清单,注明需要的东西,姬羽当即打出租到百货公司把零号绘图板、绘图架、绘图纸、绘图仪、绘图笔、套装油彩、丁字尺、比例尺、三角板、半圆仪、铅笔、橡皮等等买了回来。 朵朵让姬羽把绘图架撑在自己的房间里,放好图版,就开始用铅笔绘制底图,在姬羽的指导下不断更正调整,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把姬羽满意的第一张草图画好了,晚上秦嫚回来,见姬羽在家非常高兴,连忙让老公上街买了一条红尾大鲤鱼,做了个糖醋鲤鱼感谢姬羽。 吃完晚饭,看到女儿画的画,得知姬羽近期要用,而且要用六张,怕女儿画的慢耽误了姬羽的正事,就叫老公到厂里给她请两天假,她也帮姬羽绘图。朵朵的画技来自母亲的教导,秦嫚又腿脚利索,绘画速度自然快了许多,娘俩合作只用了两天,一张极其漂亮的归燕汽修汽配中心鸟瞰图油画就完成了,图画比姬羽拍的彩色照片生动许多,因为是冬天,姬羽的照片上没有绿色的植物、鲜艳的花草,但秦嫚娘俩画的鸟瞰图是初夏中的景色,绿树成荫鲜花满圃,连街道上行走的女孩都穿着美丽的衣裙,而且把每个人物都画的栩栩如生,各种汽车也跟真的一般,维修车间、加油站和司机之家的建筑都非常逼真,尤其是在朵朵强烈的要求下,把姬羽原设计里的高高的砖砌围墙换成了低矮的冬青隔离带,让园区跟外面的国道和原野溶于一体,视觉效果非常突出,很是赏心悦目。 除了鸟瞰图,娘俩还按姬羽的要求,根据照片的场景,画了几幅维修车间的室内图,都是丰田旗舰店极有特色的装修和相当高级的设备设施场景,只不过所有带有丰田的字样和图标都被姬羽设计的归燕字样和展翅的飞燕代替了。 图画上所有的文字部分是姬羽的贡献,他对这幅图画满意极了,心想即使专业画师创作也不过如此,姬羽拿出200块钱作为娘俩的报酬,秦嫚朵朵哪里肯要,朵朵急的都哭了,嚷嚷着说哥哥没把她当妹妹。 姬羽对她们解释道:“这画不是我自己要,是用于申报项目材料用的,而项目是桥西镇的,我也是在为桥西镇跑腿,原本这鸟瞰图是要找设计院画的,可设计院的收费太高了,而且用时还长,有些来不及,我才来找朵朵试试,如果朵朵画的不行,我还得去设计院,花费就不是几百块钱了,鸟瞰图不是要一张,最少得6张,要是你们收钱,那其余5张也由你们来画,每张100块钱的手工费,你们要是不收钱,我就找设计院画,花的钱要多很多,再说这个钱不是我出,是从项目中出,你们收了钱打个收据,我要去桥西镇财务室报销。” 朵朵这才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说:“原来是这样啊,哥哥开始也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以为是哥哥自己要的呢,哥哥要是觉着我们画的还行,那5张画我也要画,哥哥不要去设计院,不过,这画哥哥也出了大力气,挣的钱也应该有哥哥的,哥哥、妈妈和我平分才公平。” 秦嫚也说:“既然是公家的事,我们收点儿钱也行,朵朵说的对,这画你不光参与了文字部分,还拍照片、搞创作,连画画的材料工具都是你买的,你该拿大头才是。” “朵朵是我妹,我们一家人干嘛分的那么清?我现在可是个小富翁,以后我要是缺钱了再跟朵朵要就是了。” 姬羽带着鸟瞰图去了桥西镇委,楚书记和魏镇长都被画面上的美丽景色镇住了,连连赞叹,真要完全按照画面的景像去建设,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就成了当之无愧的桥西镇甚至是铁西区的标志性建筑,典型的样板工程。 楚书记当即决定,砸锅卖铁也得让画中的景象分毫不差的变成现实。问姬羽这幅鸟瞰图是在哪里设计制作的?花了多少钱,要是花费不太大就多做几张,除了申报材料用,也可以装在镜框里做风景画欣赏。 姬羽说是找朋友制作的,几张图象征性的收了200块钱,也没发票。 楚书记魏镇长连说太便宜太超值了,朋友归朋友,还应该按市场价格收费,顶多打个折扣,不能把人情都用光了。没发票不要紧,先把开支记清楚,等项目正式立项后就去工商所注册,刻公章和财务章,把财务账目建起来,凡是为跑项目发生的费用都走账报销,列为项目筹建开支。 之后的几天姬羽过得相对轻松,每天上午到砖厂转一圈,问问筹建组有没有需要他做的工作,有的话就留下来,没有的话要么去省图书馆看书学习陪大美女,要么去云家绘图写字看小美女,很是有些逍遥自。 一晃一周过去了,这天上午,赵胜找到姬羽,说镇委楚书记找他。 姬羽当即跟赵胜一起,骑着车子去了镇委,楚书记一看到姬羽就开怀大笑:“哈哈哈!我们的善财童子来了,来来,沙发上坐。” “楚书记,看您这神情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哈哈哈!不愧是名牌大学生,眼光敏锐啊!” 是的,楚再书确实有高兴的理由,加油站的项目峰回路转已经看见了光明: 这段时间楚再书为跑加油站的批文,实在是疲惫不堪,可没有丝毫进展,走正常手续,连城西区这关都过不去,谁都知道加油站是下金蛋的鸡,如果能上还能轮到桥西镇?城西区早上了,区委书记不但不在申报材料上签字,还敲打楚再书做事要脚踏实地,别太异想天开,把楚再书弄得连憋闷带窝火却无计可施,他原本就是部队转业干部,在上层没有任何根基,区委书记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能说上话的最大领导,区委书记对加油站没信心不支持,后续工作根本无法进行,这些日子可是把他给愁坏了。 上周四看到姬羽的项目鸟瞰图后,楚再书灵感一下来了,想到了一条路子,立即带着申报材料和几张图纸,去市政府找去年5月份曾领队到桥西镇调查事故的薛市长,幸运的是薛市长那天不但有空,而且对桥西镇这个镇委书记印象还很好,破例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会见了楚再书。 楚再书向市长汇报了桥西镇灾后重建、生产自救、对死亡伤残人员级家属的安抚善后以及镇革委转镇政府的情况。 薛市长对桥西镇能较好的解决死难伤残人员的善后工作,没有上访案,没有检举信,能快速恢复生产,非常满意,对镇党政板子的成绩给予了充分肯定,还特别提到桥西镇砖厂与大学合作,开创了全市乃及全省乡镇企业重视科技重视人才的新路子,去年下半年燕州市有60家企业先后跟相关大专院校签订了技术协作意向书,得到了省委省府主要领导的表扬,桥西镇功不可没,市长嘱咐道:“再书同志,你们要戒骄戒躁、保持积极奋进的心态,市府今年下达的一号文件,就是力争在三年内,完成全市乡镇经济从单纯农业,向农工科贸一体化发展转型,希望桥西镇在这方面能尽快做出突出表现,我更希望下次再在去桥西镇不再是为了处理事故,而是考察验收你们在经济发展中取得的优异成绩。” 楚再书当即向薛市长表示:“我们一定不忘血的教训,牢记市长的指示,不辜负市长的殷切期望。薛市长,我们镇委镇府为了贯彻执行市府一号文件精神,决定与燕州轻工业学院合作,利用大学的科研技术优势和桥西镇位于京津燕冀交通要道咽喉之地的便利条件,建设一座具有现代化管理水平的汽修汽配中心,该中心一旦建成使用,不但能进一步提高桥西镇的税收和财政收入,增加待业人员的就业机会,也能给桥西镇提供一个现代化企业管理的展示窗口,为乡镇企业孵化培养大批中高端专业管理人才和技术书人才,还能为燕州轻院工程机械专业的学生提供一个现代化实习基地,这是这个项目的企划资料,请市长审阅指导。”他把项目企划书、鸟瞰图和维修车间局部设施图放在市长的写字台上。 薛市长原本就对乡镇企业与大专院校科研院所合作双赢非常支持,现在听说桥西镇在这方面又有了实质性的进展,非常高兴,当他打开项目鸟瞰图,立刻被美轮美奂的画面吸引住了,作为市一级主要领导,他去过许多地方,但这么漂亮的工厂商业区见的并不多,他去过京城的丰田汽车销售旗舰店,那是他见过的最高级的汽车销售和维修中心,这张图在建筑和园区布置风格上有丰田旗舰店的影子,但比丰田旗舰店更漂亮,更大气,实用性更强,至少丰田店不能加油,也不能停车食宿。 去年5月他率队到桥西镇调查,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桥西镇是燕州市的西大门,107国道从该镇穿过,来自京、津、东北地区去燕、冀、晋南、两湖、两广的车辆都经过该镇,从北方进燕州市的车辆也必须先经该镇,桥西镇地势平缓,除了农田,几乎没有可利用的自然资源优势,镇两委能将交通便利过往车辆多的优势利用起来,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思路非常准确,让他惊讶的是桥西镇不但发展方向把握的准确,发展规划和项目设计也做得如此完美,这不仅仅是楚再书说的一举四得,应该还有一得就是这个项目如果真按鸟瞰图的设计完成,还能成为燕州市向全国展现的一张名片,是一个非常棒的广告。 薛市长赞赏的点着头:“再书同志,你们能在大灾过后迅速崛起,积极主动寻找新的经济发展增长点,这非常好,这个汽修汽配项目思路不错,我建议你们再把眼光放远些,建设时给汽车销售这块留一定的空间,只要汽修有了规模、技术有保证,一定会有品牌汽车生产厂商找你们合作销售他们的汽车,要知道,汽车销售门槛并不高,关键是看售后维修保养的能力,你们把最难的一部分做了,这梧桐树有了,凤凰来栖就只剩时间问题,我再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按这张鸟瞰图的设计进行建设施工,不要偷工减料,要把这个中心打造成我市对外宣传的一个窗口,怎么样?这个项目已经向你们城西区申报了?你难得到我这儿来,我想不大可能只是向我报喜来的,要是来化缘的话,我能给你的支持不会太大,市府的机动经费在任何时候都很短缺。” 楚再书心里暗喜:“薛市长,还是您的眼光长远,回去后我们立即修改原来的设计,为品牌汽车销售做准备。市长,我今天还真不是来向您要钱的,我们桥西镇经过去年的那场灾难财政亏空很大,没能力完全靠自身力量解决这个项目的资金,所以班子研究决定还是借鸡下蛋,通过招商引资合作入股的方式完成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有了投资商,只等项目审批立项,就可以注资建设。” “哦,招商引资借鸡下蛋,这在南方沿海城市是一个很普遍的工商经济发展模式,非常不错,既然资金没问题,那就是政策问题了,说说,要我给你们什么支持,只要不违规不过分,我都答应你。” “谢谢市长的支持,这个项目报到区里,区里只同意上汽修汽配和司机之家这两部分,区里说加油站项目,根本没办法拿到省计委的批文和能源局的油料配额指标,不让我们做无用功。可这个项目唯一能吸引投资方的亮点就是加油站,如果没有加油站,投资方根本不看好这个项目,在没有汽车销售业务的情况下,汽修汽配业务很难在短期见利,市长刚才分析的很准确,如果汽修汽配上不去规模,就吸引不来汽车生产销售商,这样项目就进入了死循环,只有用加油站吸引投资方投资,在开始的几年用加油站的利润维持汽修站生存和发展,等汽修站成长起来吸引到汽车生产厂商,我们拿下品牌汽车的代理商,就能形成良性循环。我来您这儿就是来寻求您的帮助,希望在省、市两级相关职能部门的审批程序中得到您的支持,除了您,我们跟其他领导都不熟,说不上话。” “这是什么话?帮助地方发展经济是每个主管干部的职责和义务,既然今天你找到我了,我就尽我能尽之力,加油站项目还是要保留着,投资方不是雷锋,怎可能无利可图?不挣钱如何谈经济发展?市、区两级职能部门的审批程序你们正常开展,在哪个环节被挡住了,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协调,省计委的批文,我出面应该能拿到,有了省计委的批文,省能源局多少也会给一部分燃料油配额指标,具体配额多少就得靠你们自己做工作了。” “这可就太好了,薛市长,我代表桥西镇十万民众衷心的感谢您,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们只有以实际行动和工作成绩报答您的支持和关怀。” “对头!你们把经济搞上去就是对我的最好感谢,嗯,加油站确实是挣钱的项目,你们不能眼看着投资方把利润都拿走?你们政府能拿到多少股份?” “镇政府将国道边一块乱石岗和低洼地平整出来,能有20多亩,作价10万元,再从信用社贷10万元,总计20万元入股,占股份的10。” “嗯,虽说项目搞成能增加非农业税收,对我市的经济发展有好处,不过地方政府忙了大半天,主要利润都让投资方拿走,还是让人不那么舒服,这样,我再给你们批20万救灾款,你把它全部投到这个项目里,集体拿下20的股份,再发动一下桥西镇的在职干部职工自愿募股,看看能不能募集40万元再拿下20的股份,也算给我们的干部职工尤其是学校教师一个福利,这样的话,桥西镇能掌握40的股份,作为大股东,就能有较大的话语权,尤其是财务的监管权,防止集体资产流失。” 这又是个意外之喜,楚再书激动感恩之情难以表达:“薛市长,简单一个谢字没法表达桥西镇十万人民对您的感激,我们一定以最优异的成绩报答你对我们的关怀和厚望,今年年底,请您再次莅临桥西镇检查我们的工作。” 薛市长不但答应了楚再书的请求,还把他送出办公室和他握手告别,楚再书明显感觉市长秘书对自己的态度,跟刚来请求见市长时相比判若两人,刚才秘书对他是冷若冰霜,根本没把他这个乡镇干部放在眼里,现在还是这位秘书不但满面微笑还给了他名片,让他有事随时联系,把他当成薛市长的嫡系了。 第60章 集资入股 “小姬,你猜的不错,确实有好消息,加油站的事儿有眉目了。” 姬羽惊喜道:“真的啊?!楚书记,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些日子,所有知道咱们项目的人都说,汽修站好批加油站没门,前天孙镇长还说区里光通过了汽修站和司机之家,加油站不让上报,没想到您竟然打通了上面的关系,您真是神通广大。哎!这么大的喜讯,怎么没听赵厂长说呢,现在还是保密阶段吗。” “现在没公开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件事现在只能说希望很大,但批文没到手就可能出现变数,过早传出去万一在哪个环节卡住,我们就被动了;二是有些事情我还要跟你提前确定一下,确定了才好跟魏镇长他们说。” “什么事?楚书记,我听您的,您直接吩咐好了,我坚决执行。” “是这样,开始咱们商量上这个项目时,你的第一稿计划书里并没提出建加油站,我呢只是想完成一部分招商任务,对这个项目能产生多大效益没报什么希望,所以我打算由镇府帮你贷款注资后再把资金抽出来还上贷款,就用镇上和赵国平投入的30万元搞个形象工程,交给你和你表哥经营。但你从京城考察回来后,重新修改了企划书,加进去了加油站和职工之家两部分,加油站现在还有希望批下来,那么这个项目就不再是个形象工程了,必须拿出真金白银把项目实实在在搞上去,市领导看到你那张项目鸟瞰图非常欣赏,要求我们一定要按图画上的设计进行建设,领导很可能还要来检查验收,因为上面担心我们资金不足这次还特批了20万元专项资金,我找你的目的,就是跟你合计一下,如果把这个项目实打实的建设,不算土地平整的费用,到底得投入多少资金?我们如何才能筹集到这些资金?我需要一个比较详细的投资预算,当然,若是实际投资不超过200万,上报材料我们还是按200万不变。” 姬羽这才相信加油站的项目已经是板上钉钉能拿下来了,能实实在在建个能产生效益的产业当然是件大好事:“嗯!我明白了,楚书记,这个项目总的来说投资弹性比较大,当然,要是实打实完成企划书的内容,30万肯定不够,就算只建一个加油站也不够,因为加油站建好后还得要有钱买油周转,所以至少得40万才行,这个没有压缩余地,汽修汽配这块弹性比较大,如果资金充足可以一次性到位,如果资金不足可以先投入30万把基础设施建起来,达到鸟瞰图的效果,里面也按效果图做基础性建设,提前预留好设备设施基座,预设好动力线缆,设备设施等以后有钱了再慢慢置备,毕竟开始阶段汽修业务量不会有多大,职工之家我的意见还是实打实的建设投资,这个赚钱虽然比不上加油站,但餐饮服务业利润空间大,运营成本却不大,我们下点力气甚至可以把它搞成个小型宾馆,所以投资30万是有必要的,加上甬路、绿化、硬化、水电暖和排污工程也要30万元,实际总投资最少也得130万元。” 楚书记拿着铅笔在纸上记着算着:“嗯!建设投资你估算的应该没问题,不过跑项目的开支预计不足,加油站光拿下批文没用,最终还得看能源局能给我们多少配额指标,搞不来指标一切等于零,可以说指标的多少直接决定了加油站的效益,不怕汽车不加油就怕油罐没有油,上面的领导只能帮我们拿到省里的批文,能源局的配额指标得我们自己跑,这里面牵扯大笔的灰色开支,先按10万块钱打谱,具体用多少还得看实际需要,小姬,我单独找你来,主要就是跟你商量,如何处理这些灰色开支,社会上的这些事就是这样,已经成了一种潜规则,你不按规则来,人家就给你公事公办,你办不成事还没处诉苦,这些开支没有发票甚至连单据和白条也没有,不能直接入账,需要另外找名目入账,所以我们就需要一个你信得过的会计和信得过的业务员,否则就会出大事,我之所以亲自牵头跑批文跑配额指标,就是不放心其他人从中起猫腻,这个诱惑一般人很难挡得住,明明5万块钱能拿下的事儿,他说10万块钱,你给不给他报?这些事还没法去找当事人核实,没人傻到直接承认拿了多少好处费。再有,这些事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不超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会计。” 姬羽听的冷汗直冒,系主任的警告他时刻不敢忘,买车自己搞运输就是想跟老于撇清关系,不愿意再冒险,现在却要坐在火山口上,这种做法他怎么能玩儿得起?可现在就退出来他又实在有些不舍,加油站啊,下金蛋的鸡眼看就要到手,更何况还有个汽修汽配站呢,现在他把这个项目都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了,拱手送人他实在不甘心。一时间,姬羽的脸面就有些呆滞发白。 楚再书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姬羽在担心什么,笑着说:“小姬,是不是我刚才说的事儿把你吓到了,这些事儿现在普遍的很,不但企事业有,就是我们政府部门和你们学校也少不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跟你说,你以后只要记住两件事,那就出不了大错,一个是不该拿的钱绝对不要拿,拿了就有后患;第二就是管好自己的裤腰带,不是自己的女人不要碰,碰了早晚会出麻烦。跑关系发生了灰色开支,收钱的一方是犯法,送钱的一方是无奈,能不花钱就办成事,孙子才愿意花冤枉钱,所以即使出事了,送钱的一方顶多会给个处罚,为了大局这点儿冒险精神还是应该有的。” 听楚书记这么一说,姬羽也来了灵感:“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原本这个项目我就想让我表哥帮我打理,我给他10的干股作为管理股,这部分红利专款专用,就用来打点关系好了,属于个人支配,不从财务支款,不到财务报销,财务账面干干净净,不怕任何人查账,也就不会出问题了。” “妙!”楚书记赞道:“也就是个人的企业能这么做,集体企业和政府机关事业单位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要么就建小金库,要么只能做假账,风险都很大,只是这么做走关系的支出就让你一个人承担,对你未免不公,这样好了,在股份分配比例时我们把这10的股份给你单列出来。说到分配比例,原本我的想法是镇府出土地加上10万现金占10的股份,现在市里为了资助这个项目又拨给镇财政20万元,镇府出资30万现金和10万元土地资产占20股份,市里希望桥西镇在职职工能募购20的股份,说白了就是镇政府牵头从在职职工中集资40万元,认购这个项目20的股份,40万这个数额有些大,全镇包括中小学教师目前有228名在编职工,平均每人集资2000元,就是我也觉着有压力,更别说那些普通职工了,这样,职工募股10,那10归你用于管理股,赵国平的10股份不变,其余股份归你,这样一来你名义上占60的股份是第一股东,镇府包括职工募股占30是第二股东,赵国平占10的股份是第三股东,小姬,项目股份按这个比例你有什么意见吗?” 姬羽早有心理准备,如果加油站跑下来批文,肯定会重新分配股份比例,在他想来能给他20就很不错了,没想到楚书记会拿出这么个方案,实在让他太惊讶:“楚书记,这可不行,这个项目完全是靠您的努力跑下来的,我只是做了个企划,根本没怎么做贡献,另外我也没有那么多资金,无论如何不应该占这么大的股份,加油站建成后能产生巨大效益,我这是不劳而获,你只要给我20的股份,我和我表哥每人10,我就非常满意,非常感谢了。” “小姬,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你不提出项目企划,我们拍碎脑袋也想不到搞汽修汽配中心,而且你做的企划非常棒,让项目顺利立项有了可能,再说,你也不可能不劳而获,刚才我们合算了,这个项目实际投资至少需要140万元甚至还要多,镇政府和赵国平只能提供一块地皮和70万资金,剩下的70万你得真金白银的投进来,而不是当初我说的那样贷款一个月就抽回资金还贷,现在你得筹集资金实实在在投入项目建设。你投入70万正好占总投资50的股份,在加上管理股10,你占60的股份既合情、又合理、更合法,就这么定了哈?” “这!”这么算貌似还真是这么回事,可姬羽知道自己是占了天大便宜,心里那里能过意,压低声音说:“楚书记,要不我拿出10的干股给您,您能跑下加油站的批文肯定动用了不少关系,人情债难还,靠您挣的工资绝对不够,在镇财务做账也容易出问题,有了这10的股份,你手上就能宽敞些。” “胡闹!小姬,你可别害我,我刚刚还警告过你,不该拿的钱绝对不能拿,我跑项目要用钱,自然会从你那10的管理股上出,其他的咱俩还是分清楚些为好,这个项目,镇政府还要委派财务人员参与管理,对你有监察职能,你把我拉下水,我还怎么监管你?” 楚书记一番话让姬羽头上冒了汗,心里对楚书记敬重了十分。 跟姬羽这个大股东达成了一致,楚再书紧接着就召开党委扩大会,通报了项目进展情况和市领导的指示,并把项目投资和新的股份分配方案提出来,征求意见并表决,新方案明显比原有方案对镇政府更有利,自然顺利通过。 楚再书要求魏镇长和镇财务室,立即开始进行干部职工募集资金认购股份的工作,不分干部职工,只要是在编人员每人限量1000元,自由认购,但不能个人转让,与会人员当然知道加油站意味着什么,一个个兴奋异常,不约而同为书记取得的战绩和英明决策热烈鼓掌祝贺。 党委扩大会后,楚再书主持召开了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股东会,其实就四个人:楚再书、魏民、姬羽和赵国平。 项目立了项,就进入了正轨,眼下最要紧做的事就是注资、注册、刻章、建账、挂牌开展工作。 先落实注资:魏民表示,只要归燕在银行开立了账户,当天就能把资金转过去,即使职工募股资金不到位,镇府财务也可以暂时垫付。赵国平资金没问题。姬羽说自己现在只有30万现款,按实际投资额还有40万缺口,按注册资金量还有70万缺口。赵国平说姬羽的资金由他筹集,楚再书和魏民都说只要姬羽同意,他们不表示意见,姬羽表示接受赵国平的帮助,如此,注资问题已不是问题。 注册资金落实了,注册、刻章就不再是问题,跑腿工作,魏民会安排下面的人做,姬羽给予配合就是。 建账是个麻烦事,首先要确定财会人员,姬羽现在能用的只有董秋生一个人,总不能让董秋生即当经理又干会计,他愿意,财务规定也不允许,财务规定还要求主管会计和出纳必须专人负责不能兼职,另外镇府也要派财务人员进行监督管理。姬羽在为会计发愁,楚再书也和魏民商议派谁合适。 姬羽灵机一动:“三位领导,我提一个人选作为镇府到归燕的会计行不行?” 楚再书和魏民对视一眼笑道:“你这个小姬,开玩笑呢?你自己还没会计呢,倒想着给我们安排会计了,你认识镇财务人员吗?” “我可没开玩笑,我提的这个人选估计三位领导都能满意。” “哦?这可新鲜了,说说看,你看上谁了?” “砖厂的主管会计蓝灵!” “小姬,蓝灵是农民合同工,是农业户口,不是正式工,不能代表镇政府监管企业。”赵国平当即否定。 “不是正式工转正就是了,镇党政一把手都在这儿,办个农转非,安排一个干部编制很难吗?蓝灵现在就是砖厂的主管会计,熟悉会计业务,砖厂还是镇集体企业性质,蓝灵去年就考入了我们轻院函授大专,后年就能拿到国家认可的大专文凭,就能享受国家干部待遇,现在招聘她以工代干,以后转干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楚书记、魏镇长,你们说这个人选行不行?说句心里话,我信任蓝灵,您们要是找个我不认识的人掌管我的财政大权,我肯定睡不着觉。” 楚再书和魏民相互看了看又同时点了头:“那就这么定了,蓝灵同志的聘任和户口转非由党委组织部门负责,姬羽的这个提议还是很有建设性眼光的,正好砖厂的老周撤出后也缺一个镇府监管会计,蓝灵转正后兼任两个单位的监管会计,既然姬羽现在一时没有合适的会计人选,干脆砖厂的财务室把归燕的财务账也管起来,反正归燕就在砖厂大门跟前,抬腿就到,也很方便,独立账户,专款专用,应该没问题。国平,你的意见呢?” “我同意领导们的意见,回去就让财务室把归燕的帐套建起来。”赵国平当然不会反对,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作为第三股东,他没权往归燕项目财务室安排人,以后归燕的营业状况就只能看财务报表,现在砖厂财务室把归燕的财务管起来,他就能随时随刻掌握归燕的经营情况,最让他高兴的还是蓝灵这丫头鸿运当头,不但有了城镇户口,还能进入政府编制成为国家干部,这年头除了上大学,农转非、合同工转正、进入政府编制、工转干,对于普通农民来说哪一项都无异于梦想幻想,他儿子赵正从民办教师转成正式教师,可是花费了大力气也花了大钱才办成的,侄女赵楠,侄子赵胜,现在还是农合,就因为姬羽一句话,这些好事都落到他老婆这个亲外甥女的身上了,他知道姬羽和蓝灵之间有些暧昧,也知道俩人不会有结果,但姬羽能帮助蓝灵到这种程度,不论姬羽对蓝灵做了什么,蓝灵都千值万值,赵国平越发觉着姬羽这个人心地善良,可靠可交。 股东会结束后,赵国平招呼姬羽一起回到砖厂,把蓝灵叫到厂长室,告诉了她这个天大喜讯。 蓝灵听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前夫张广进就因为是正式工、工转干,就把她一脚踢了,没想到现在她也能成为国家正式干部,意味着这辈子都有一个铁饭碗,生老病死都不发愁了。 听说是姬羽极力推荐,楚书记才同意给她转非、转正、转干的,当着姨夫的面,蓝灵眼含热泪紧紧拥抱着姬羽,除了谢谢再说不出其他话。 等蓝灵情绪恢复了正常,赵国平跟她说了砖厂财务室把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财务兼管起来单独建账的事情,蓝灵当即答应,砖厂的账目很简单,财务工作不很多,她和出纳魏凤娇有一半时间,还管着煤渣打方和办公室接待的事情。 说到姬羽的注册资金,蓝灵说没必要到信用社借那个高利贷,砖厂账面还有100多万块钱,银行活期利息只有3,姨夫个人账户也有70多万,定期利息也只有7,信用社贷款年息至少得20,还不如把这些钱借给姬羽,让姬羽按10的年息付利息呢。 赵国平正有此意,不过不让姬羽付10的利息,只算7的利息就行,说到底,注册资金不是实际投入资金,注册完就可以抽出来还给砖厂,以后要用钱,按财务程序随用随借就是了。 姬羽挺感动,表示反正要靠砖厂资金的帮助,不如把他的股份再分给赵厂长一半,赵国平没有同意,表示既然楚书记已经把股份比例确定了,大家又同意,那就是股东大会的决议,改变股东和股份转让是大事,私下转让不仅违章,也是对领导的极大不尊重。 姬羽听后也就打消了这个心思,更没敢把于队长有心入股的事儿说出来。 下午下班,蓝灵回到家把喜讯跟家里人说了,父母妹妹都非常高兴,不住的念姬羽的好,就连住在蓝家的小巧巧,也说二舅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二舅。 为表达全家人对姬羽的感激之情,父母决定请姬羽来家吃一顿饭,时间就定在第二天晚上。 转天上午,姬羽照例到砖厂顶卯,蓝灵把爸妈的意思跟姬羽说了,姬羽心里有些惭愧,可嘴上油滑花花:“早就该去看两位老人家的,可我把人家闺女欺负了,这心里总是觉着没脸见他们呢,现在巧巧又麻烦老人们照顾,再不去看看老人们,可就实在过意不去了,罢了,丑媳妇早晚的见公婆,我这个不是女婿的女婿就去给岳父岳母拜个晚年。” 蓝灵脸红了,不自然的拧了姬羽一下:“瞎说啥呢,你岳父姓苏,可不姓蓝,让小蕊知道看,她怎么收拾你。” 春节从老家回来后,由于董秋生住在砖厂,姬羽除非有公干再没跟蓝灵一屋独处过,偶尔开玩笑想吃蓝灵点儿豆腐,蓝灵都是借着怕人看见躲过了,姬羽能觉出蓝灵对他没了以前那样主动,也就自觉地收敛了很多,不过他也能感觉出,蓝灵除了在他面前多了些矜持,对他的亲情并没减少。 傍晚,姬羽从学校去了运输一队,等董秋生下班出来,哥俩买了些礼物,去了桥西镇,由于巧巧住在蓝家,董秋生每天下班都会去蓝家看巧巧,顺便看看蓝家有什么力气活捎带就给干了。 巧巧早就在院子门口等着爸爸了,直到秋生抱起她让她喊二舅,她这才脆脆的喊了声:“二舅好!”可进了院子随后又补了一句:“二舅是好人!” 姬羽和迎接客人的蓝家众人都笑喷了,姬羽笑着轻轻拧了下巧巧还有些冻疮紫斑的小脸蛋:“好人这评价可不低,谢谢巧巧的表扬。” “不光是巧巧说二舅是好人,姥姥、姥爷、大姨、小姨都说二舅好呢。” “巧巧真聪明,来,让小姨报,让你爸炒菜去,你爸炒菜香。”蓝晶过去要抱巧巧,可巧巧不干:“不么,我不让小姨抱让大姨抱,大姨身上的味道像妈妈。” 院子里一下静了下来,秋生很有些尴尬:“这孩子,真是的。” 蓝灵有些慌乱的抱过巧巧:“姬羽,快进屋,我爸妈在屋里等着你呢。” 见了蓝灵的父母,姬羽先是拜了晚年,奉上礼物,之后自然是一番感谢客气的寒暄,晚饭排座位时姬羽自是挨着蓝叔叔坐在主宾位子,耐人寻味的是,巧巧要左边挨着爸爸右边挨着大姨,蓝灵父母都连声说好,而蓝灵和董秋生的表情都不很自然。 在院子里姬羽就感觉到这俩人有情况,现在更加肯定了这个判断,吃完饭,姬羽感谢了叔叔婶子的盛情款待,说要回学校赶写一份比较急的材料,让表哥在这里多陪陪巧巧,就告辞了,蓝灵急忙穿上大衣送姬羽。 夜幕下,昏暗的路灯照在空旷的街道上,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姬羽停下笑了下:“怎么不说话?好像你应该跟我说点儿什么?” “小羽,你,你别多想。”蓝灵语气里充斥着慌乱。 “唉!好事多磨啊,要是前些日子,我为你们高兴,可现在我觉着,你们俩不大合适,用不了几天你的转正手续就批下来了,你是国家干部,还是函授大学生,年轻漂亮,工作稳定,收入高没有负担,秋生表哥只是个农民,甚至还是不走运的农民,不但青年丧偶,拖着个孩子,还欠了一屁股债,连间房子都没有,没家没业,怎么能配得上你?” “说啥呢?是我配不上董大哥,董大哥聪明能干,身体健康,等归燕汽修中心建起来就是几百万产业的大经理,就是不当经理,他有修车的技术,听说现在又在学开车,你在帮他办驾照,有了驾照就是汽车司机,司机啊,仅次于医生的好工作,当个正式工是铁饭碗不假,可会开车是捧上了金饭碗,挣的钱是普通工人好几倍,我不但离过婚,还不能生养,连一般农民都看不上我,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哎呀,你在套我的话,你这家伙好坏啊。” “看来确实是有情况了,老实坦白,到哪个阶段了?” “什么阶段啊,根本没有的事儿,是我妈看好了董大哥,我爸也有那个意思,他们觉着董大哥聪明能干,老实厚道,为人本分,是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正好还有个巧巧,我不能生育,有了巧巧,一家人就完美了,巧巧长得漂亮乖巧懂事,特别讨人喜欢,我妈私下跟我说了几次,我都没松口,董大哥条件这么好,找个能生养的黄花大姑娘太容易了,怎么能看上我呢。可我妈不听我的,几次跟董大哥拐弯抹角的往这方面啦,董大哥都说要对得起玉华嫂子,不想给巧巧找后妈了。这不是明摆着不乐意吗?可我妈就是不死心,我还担心把董大哥逼急了,就不让巧巧住我家了呢。” “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呢?如果我表哥同意了呢?你会接受他吗?你可想清楚,以后你的身份已经不是农民了,也不是普通工人,是大学生,是干部,而且你的妇科病是暂时的,通过一段时间保养身体还会恢复,即使我让表哥管理汽修中心,可他最终还是个农村户口,实质上还是个农民。如果以后后悔,那就不如现在打住,你们俩都有过不幸的婚姻,心里都有伤疤,可别再来一次,那造成的伤害可就太大了。如果你想清楚了,真心愿意跟我表哥,我表哥的工作我来做,这点儿把握我还是有的。” 蓝灵沉默了半天才说话:“小羽,其实我心里特别矛盾,不是和你表哥的问题,是和你的问题。小羽,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当然爸妈和妹妹也是,我也知道你是实心实意跟我好,去年许琳嫁人后你是真想娶我,可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你?能跟你做好朋友就是我最大的福分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害了你啊,原本我还想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不能做你的妻子,那就做你的情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了,年前送你和奶奶、阿姨回华龙,在火车站等车时,我注意到苏蕊看我的眼神很冷漠,虽然脸上也带着笑容,说话也客气,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带着敌意,回家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通了,我前夫张广进当官后那么打我、虐待我,我也没真恨过他,还对他百依百顺抱着希望,可我发现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就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坚决和他离了婚,对勾引他的女人恨得要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胡搞,可转眼却跟有妇之夫偷情,这还是人吗?我以前还天真的希望,苏蕊能容纳我,愿意跟我一起分享你的感情,我真是够傻的,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心爱的男人分给别人?苏蕊现在不闹,是怕你膈应她不要她了,等到她跟你结婚后,有了法律保障,甚至有了孩子的时候,肯定会闹的,甚至会因此而挟制你,永远压你一头。在现实中,好些优秀男人都载倒在男女作风的问题上,他们也想保密,可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苏蕊还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小羽,如果我们还保持那种关系,早晚会出事,甚至会出大事,出事早会影响你的学业,出事晚可能影响你的前途和家庭幸福。你对我这么好,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幸福,咱们俩以后就保持好朋友和好姐弟的关系中不?” 蓝灵的话让姬羽心翻江倒海,羞愧、烦闷、恼怒、无奈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冲击大脑,沉默了好久才缓过神:“姐,是我不好,我不该有了苏蕊还招惹你,你那么好,应该得到自己的幸福,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会永远做你的好朋友、好弟弟,嗯,有可能还是表弟呢,要是你跟我表哥成了,那你们俩生的孩子跟我就有了血缘关系,从我爷爷奶奶起是一服我爸和我大姑是二服,我和表哥是三服,我的孩子和你们俩的孩子才四服,没出五服就是血缘至亲,连通婚都不可以,唉!早知道你能看上我表哥,我就不该跟你那样,以后没脸见表哥了。” 蓝灵脸上发烧:“那时候董大哥家里还没出事呢,谁能有前后眼?再说了,咱俩以前再好也没过界,还不是你和苏蕊受了伤怕有毛病才那啥的吗?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就别再提了,留在心底,也是个挺美好的记忆,以后咱们是血亲加好朋友,我们的亲情会世世代代传下去的。” 第二日中午,在运输一队维修车间,姬羽把董秋生叫出来吃饭,问了他对蓝灵的看法,愿不愿意跟蓝灵再组织个家庭。 董秋生迟疑了半晌说:“表弟,说实在的,玉华走后,我就死了再续弦的心,我一个鳏夫带着一个孩子,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女人,要是找个私心重的,巧巧就太可怜了,我想一个人跟巧巧过算了,等巧巧大了,招个女婿老了也能有依靠,谁承想你把我带到省城,还遇到了蓝灵这么好的一家人,巧巧还特别喜欢蓝灵,就跟前世有缘似地,我也知道,蓝家的叔叔、婶子也有心撮合我和蓝灵。要是以前,我丧妻她离婚俩人都是农村户口,虽说她是砖厂会计,可我也有一技之长,我经济上不行,她身体也有缺陷,我们俩的条件倒也相当,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巧巧肯定会幸福,我倒是动了心了。可现在她就要转正转干,那可是一步登天,我俩的差距一下拉开了十万八千里,她年轻漂亮,想找个没结过婚的年轻干部太容易了,肯定比找个鳏夫当后妈强百倍,我也就死了这个心。” “你死心了还巴巴的每天上人蓝家找活干?看蓝灵姐的眼神像钩子?放心,昨晚我问过蓝灵姐了,她没把转正转干看得有多重,她看重的是你勤奋善良、聪明能干、身体健康、知道心疼人,她和她爸妈也特别喜欢巧巧,一定会把巧巧当成自己亲生的一般,我今天就算把你们这层窗户纸给捅开了,今晚你回去就跟蓝灵姐表明心事,赶在她转户口关系时把结婚证领了,这样巧巧就能随她成为非农业户口,以后在这边上学、分配都有保证。” 董秋生心中狂喜,使劲点头。姬羽看在眼里,面带笑容,心里却冒酸水。 第61章 董蓝成家 姬羽完成了说媒任务,就去了运输队队长办公室,于友立见到他开心说道:“哈哈小姬!你这消息够灵的啊,上午我刚拿到调令,下午你就来了。” “哦!这么快啊,不是说要等出了正月吗?我是找我表哥有事儿,顺道来你这儿的,早知道中午就叫你一起吃饭了,祝贺于哥高升,那就今晚,今晚咱们到燕都大酒店,我做东,于哥把好朋友都叫上给你祝贺带送行。” “今晚不行,队里的弟兄们都说好了热闹一下,周日,周日我多约几个朋友,介绍他们跟你认识。对了,你说的那个汽修汽配进展的怎么样了?那个镇委书记去跑加油站的批文,有点儿眉目没?” “行!那就周日中午燕都了,我一会儿就去燕都定最好的雅间。我今儿个来找于哥,就是来跟你说汽修汽配中心的事儿,项目政府已经立项了,接着就要注册验资,听楚书记说加油站的批文很有希望能拿下来,前儿个还开项目股东会来着,股东只有三个,一个是镇政府、一个是砖厂、第三个就是我,股份比例按实际投资计算,上次于哥说,要是能拿下加油站就入一部分股份,我来问问于哥准备入多少股?我也好确定认购比例,不过股权说明书上不会出现于哥的名字,于哥只能以我的名义认购股份,我另外给于哥出证明,到时候汽修汽配中分红,我保证一分不少的把红利交给于哥。” “哦!这样啊?” 于友立是老江湖,他了解姬羽的为人,知道姬羽不会骗他,但是对那个镇委书记可是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他是常年玩车的,太知道拿到加油站的批文有多么难,那个书记放出风声说有希望拿到加油站的批文,十有八九是想借这个利好消息,吸引资金上汽修汽配项目捞政绩,到时候资金到手项目上马,最后钱花光了,加油站没戏了,姬羽也好,砖厂也好,谁能拿他怎么样?更别说只挂在姬羽名下的他了,这里面的风险不是一般得大,九成是个坑,除了姬羽这种没社会经验的雏,谁会往里跳?可就这么放手于友立又不甘心,这些年他借职务之便,用公车拉私活,攒了20万多块钱,这些钱他只把零头存在了银行,整数存银行里太扎眼,被公家知道就是个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到时候不但钱保不住,九成九还会被开除公职,进大狱啃窝头。可200沓大团结放家里实在不好保存,两口子成天提心吊胆怕家里进贼,媳妇都快神经了,不敢离开家,这笔钱如今是他两口子的心病。 那天姬羽说要上项目,他就想借入股的机会把这笔巨款转移,既能去掉心病,落个安心,又能稳妥保本生利,一举双得,以后到了机关,拿活钱的机会不多,贪污受贿那是找死,他想用这笔钱稳稳地保证以后的富足生活,可不想傻乎乎的投给桥西镇党委书记捞政绩,他自己却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 琢磨了一会儿于友立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小姬,咱们哥俩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知道,你想在这个项目里,多占些股份比例,多掌握些权利,是不是入股的资金不足啊?老弟有难处,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能坐视不理无动于衷,既然你今天来开这个口,哥哥就不能让你空手而回,这些年我虽然挣了些钱但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否则也没有提干这一天,这样,我把我的家底掏空,给你凑10万块钱,既然那个项目只定下三个股东,不让其他人参与进去,那咱们也别犯错误私下分股权了,这10万块钱算哥哥我借给你的,利息不利息的无所谓,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就按银行存款利息给我就行。” 于友立心里有数,10万块钱这个数正好,不怕姬羽还不上账,姬羽刚刚买了一部八成新的黄河平头车跟云千里一起做炉渣生意,一年挣十几万有把握,就是那个汽修项目不挣钱,也不会亏得掉腚,还他本息还是没问题的。 于友立这么仗义是姬羽没有料到的,说心里话,姬羽现在并不急需资金,赵国平和砖厂已经给他准备了130万元现款,随用随提。 今天来找于友立合伙,并不是看上了对方的资金,而是看上了对方的人脉资源,就为了这个原因,姬羽打谱给于友立10的项目股份,加油站建成后,按最保守的估算,一年红利也能达到投资的30,可于友立表示借给他的钱只要银行定期利息就行,工行定期利息是7,信用社的定期利息高些也只有8,借赵国平砖厂的钱就是按8的利息,于友立的关系跟赵国平根本就没可比性,所以于友立的姿态就让姬羽很是感激。 于哥仗义姬羽更不能小气:“于哥,你对兄弟的支持,兄弟我从心里感激不尽,大哥的心意我可以接受,可利息绝对不能这么算,你说的不错,这次项目投资我确实没多少钱,全靠砖厂担保到信用社贷款,信用社贷款年息是20,大哥借给我的钱利息也应该是20,我如果在信用社贷款还得找人担保搭人情,用大哥的钱可不用找人担保,就这我就很占便宜了,要是大哥同意,那我现在就给大哥打10万元的借据,要是大哥不同意,那我就不接受大哥的借款。” 这下该于友立感动了:“老弟你?嗨!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哥哥我还能怎么着?就按你说的办,老弟,以后你就是老哥我的亲弟弟,啥也别说了,以后但凡要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一个电话就行,只要哥哥能办到的,绝无二话,等你那项目建成后,汽车配件这块儿,一年多了不敢说,100万的采购额,哥哥我包了。”每年能稳拿20的利息,这可大大超出于友立的预期,兴奋的拍胸脯,100万汽配件采购额,不是放空炮,他新上任的职位绝对有这个能力。 为防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于友立当即开车带着姬羽回到自己家,当着媳妇的面把一大包大团结给了姬羽。 于友立媳妇几天前就听于友立说过这事儿,非常同意丈夫的想法,现在听说姬羽要按20的利息借这笔钱,高兴坏了,非得留姬羽在家吃晚饭,还是姬羽说这么多钱带身上晚上回学校不安全,要早早存银行里,这才作罢。 10万块钱,一万张大团结,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清点完毕,姬羽写了借据注明年息,并按于友立媳妇的要求,附加了可以随时取款的条件,相当于活期存款付了贷款利息,很让于友立脸上发烧。 钱款收据两清,于友立开车把姬羽送到工行,把钱存到了姬羽的账户上,于友立一身轻松,姬羽内心充实,两个人都很高兴。 回到运输队,因为于友立晚上还有送行宴,姬羽就向他告辞,分手时于友立跟姬羽说从明天起,队里就不能给云千里提供顺风车了,不过姬羽的黄河车已经大修保养完毕,可以运营了,董秋生在维修车间的学习也要终止,经过这些天的学习锻炼,董秋生掌握了一些常规修车和保养车的技术,也能独自开车了,这些天先慢点儿开,对付着运输,交警都知道黄河平头车是交通局的,一般不出交通事故不会主动查验证件,周日请客时跟交警中队的领导熟悉后,就更加保险,驾照只能等到月底,交管所办驾照分批次,没办法提前。 既然如此,姬羽就去维修车间把董秋生叫了出来,让他跟车间主任和师傅说明情况,开着自家汽车载着姬羽的自行车返回了砖厂。 董秋生听说从明天他就要正式开车运煤渣,既兴奋又紧张,跟姬羽说要买些祭祀的东西回去祭车神,姬羽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是不信的,但他不禁止表哥迷信,不为别的,图个心安,尤其是表嫂因车身亡,给表哥些精神安慰,很有必要。祭祀的黄纸、冥币、高香在百货公司没有,但在乡镇小店却不缺,采购齐备后,董秋生又到饭店要了烧鸡、方肉、豆腐、点心、水果、烧酒、包子等物,开车进了砖厂停在维修车间门前。赵胜、蓝晶、刘玉珍等人见大汽车停在门前都出来看热闹,得知这是姬羽买的车立时兴奋了,吵吵嚷嚷,引得不少职工过来围观。 赵国平、赵国安两位厂长听到动静走出办公室过来看究竟,得知详情后,赵国平对赵胜说:“明天你就和小灵上驾校学车去,拿到证就去京城把车买来,咱们这么个大厂还不如姬羽,忒丢人了。”大家都笑了。 姬羽笑着说:“这是运输队处理的事故车,我这是图便宜捡漏,跟咱厂买小轿车、进口车没法比。” 董秋生把祭祀贡品摆好,点燃高香。 赵国平兄弟和围观者见了,都严肃起来,赵国平竟然领着大家在董秋生身后跪了,弄得姬羽心里发毛,也忙挨着赵厂长跪在地上。 董秋生一边烧纸钱,一边嘟嘟囔囔念经文,接着就向八方磕头祭拜,赵厂长等人就跟着磕头。 等磕完头起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股旋风平地生成,先是围着纸灰转圈接着就围着黄河车转圈,转了几圈拔地而起消失在空中。 赵国平兄弟都说董秋生心诚,车神显灵了。 董秋生腼腆的说在老家,即使是文革期,单位添置拖拉机、推土机、大车啥的,也在夜深人少时偷偷祭拜车神,这几年已经光明正大的祭祀了,每年过完春节正月里开车前都要祭祀。 赵国平就说改天把砖厂的全部车辆都清洗干净集中起来,请董师傅主持祭祀,再买新车必须董师傅祭祀过后才能上路启用。 姬羽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平地起旋风,是因为用纸钱生火热空气和冷空气对流造成的,跟神祗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看过不少古书,不乏神鬼灵仙的书籍,山海经、搜神记、封神榜、西游记大小神祗成百上千,根本就没有车神这个官职,能沾上边的应该算弼马温了,可这汽车是用发动机作动力,不用牛马拉套,而且汽车拖拉机又是洋人发明的东西,别说弼马温就连玉帝估计也管不着这个,难道天上的神祗,还能因为人类的发展与时俱进,随时增减管理仙位? 不过姬羽也没跟董秋生、赵国平理论这些唯心论,这辆黄河车是辆事故车,有好几条人命在身,而表哥的爱妻正是车祸砸死的,祭祀一番让董秋生开车时心里坦然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姬羽摸出洋神父给他的十字架凑趣说:“汽车是外国人发明的,咱们光敬中国的车神可不行,也得敬敬外国的,也不知道外国的车神叫什么,得!就敬他们洋人的总神上帝,把这个十字架挂在车上,保佑咱们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说罢,把小十字架挂在了驾驶室里的后视镜上。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中国车神保佑,还是外国上帝护驾,这辆事故车从这天起,开了十年,直到成为教练用车,再没伤过一个人,连一般故障也很少发生,姬羽认为应该得益于开这辆车的司机小心谨慎和细心保养。 几天后,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完成了验资注册,主体性质是桥西镇集体企业,经营方式是股份制,姬羽以第一股东成为企业法人,任命董秋生为总经理、法人代表,蓝灵为主管会计,魏凤娇为出纳员,连他自己在内,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现在有正式职工两人,兼职职工两人,正式在中心开工资的只有董秋生一人。 接着姬羽就与桥西镇建筑安装公司,签订了一份工程承包合同,整体工程以60万元的价格打包给了赵国顺,计划5月底土建工程竣工,经股东代表进行工程验收,验收合格交钥匙启动设备安装工程。 在工程建设这段时间,姬羽的事情不多,把前期工程款20万元打给建安公司后就没啥事了,等工程验收合格后再付20万工程款,一年后完结尾款。按说作为项目甲方,对工程进度和工程质量有监督的权限和责任,可不论是姬羽还是董秋生对建筑工程都不熟悉,与其外行指导内行落笑柄,还不如相信赵国顺的诚实和专业水平,没有外因牵绊至少进度能快些。 现在姬羽可算是名副其实的富翁了,虽说借砖厂的钱,注资后就还给了砖厂,但桥西镇政府的50万元现款,赵国平的20万现款就在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账户上,拨给建筑安装公司后仍有50万元没有动,这些钱只有姬羽签字才能提现,其他人就是楚再书、魏民、赵国平也不能动。 另外,姬羽自己的存折上还有17万元,其中10万元是于友立借给他的,5万元是云千里入的车股,属于姬羽自己的钱只有2万。 虽然姬羽能随时自由支配这67万资金,但他并没膨胀,他很清楚,用不到半年,不论中心的账户,还是自己的账户,都将统统清零,购买设备,工程安装,购置司机之家的家具、炊具、起居用品,购置汽车配件,购进柴油汽油,会迅速吸干他的每一块钱,他不得不举债度日,那时候他这个数十万富翁将变成数十万欠债大王,如果赵国平不给他输血,他势必破产。 夜深人静的时候,姬羽一想起这个,汗毛就扎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现在已经有了大平头车,即使不开汽修站,表哥当司机也能有一份不错的收入,除去云千里分去的那部分,一年光倒卖煤渣挣二三十万不成问题,这可是一个县处级干部100年的工资,他大学毕业后,得干多少年才能熬到县处级?现在踏踏实实在大学读书学习不好吗?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朵朵的双脚、家乡的崎岖山路、昏暗呛人的煤油灯、低矮的校舍、泥泞的球场、身穿露着棉花的破棉袄,漫山遍野放牛放羊的辍学孩子们给挤了出去,要改变这一切,光靠二三十万可远远不够,老校长的殷切目光、声声叮嘱,他时刻不能忘怀。 人要发达想平平稳稳过日子是不可能的,老老实实读完大学,分配工作在单位做个本分职工,结婚生子平稳退休,就会跟苏蕊的父亲一样,最终只能留下一肚皮遗憾和牢骚,度过此生。 可要发达光靠努力也不行,也得有机遇,外加那么一丢丢运气。 现在机遇运气来了,数百万的产业唾手可得,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大可能遇到的机会落在了他的头上,要是不把握住,估计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古书上都说:天予不取必遭天弃。 不过姬羽到底也不敢把全部身家全投到归燕汽修汽配中心项目中,宁可以后多付些利息给砖厂,还是把云千里和于友立给他的钱放在了自己账上,虽说他非常相信赵国平的为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政策突然变了,要是赵国平发生了意外,砖厂不再借钱给他了,甚至要他还款,他大不了把全部股份抵给砖厂就是,不至于对他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董秋生听了姬羽的劝告,跟蓝灵敞开了心扉,两个人当天就去桥西镇民政所领了结婚证,说好过些日子得了空,带着巧巧回趟老家跟母亲磕头认亲,回来就算结婚了,也不用大操大办,不过赵国平还是吩咐食堂,当天中午了炖了一大锅红烧肉,给职工加餐,庆贺蓝会计喜结连理,晚上在小餐厅摆了两桌酒宴,至亲好友聚在一起给两人祝福。 那晚姬羽看着身穿红呢子大衣的蓝灵和西装革履的董秋生,心里没来由的烦闷发堵,总觉着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从不喝酒的他喝了大半斤洋河大曲,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吐得翻江倒海,怎么被人弄到维修车间办公室董秋生的床上都不知道。 酒醒后姬羽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对自己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脚踏两条船的资产阶级腐朽堕落思想进行了批判,发誓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一心一意守着苏蕊一个人过一辈子,再也不沾花惹草欠风流债,这滋味一次就够了。 下了决心,也有效果,再跟蓝灵或董秋生单独相处时,也能淡然说话办事,可是让人头疼的是,不知怎么的,就见不得蓝灵和董秋生在一起,一看见俩人在一起,他心里就会泛起酸水,魂魄出窍,说话走神,目光呆滞。 无独有偶,蓝灵也落下了这个毛病,单独跟姬羽在一起时心态能正常,跟董秋生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幸福,可同时看到俩个男人时心就乱了,脸色绯红,答非所问,不管多么努力压制别往那方面想,可就是压制不住,总觉得既对不起姬羽,也对不起董秋生。 蓝灵主动跟姬羽说了自己的问题,俩人最后无奈的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尽可能避免三个人同时在一起。 周日中午,姬羽带着董秋生、云千里,早早来到燕州市最豪华的燕都大酒店门口迎候客人。临近12点,一辆挂有警徽的金杯面包车停在酒店门口,于友立最先下车,随后陆续下来5个人。 运输二队队长马正德、车管所齐所长姬羽认识,其他人都很面生。于友立介绍大家认识,原来是运输一队新上任的队长方明里,运输三队队长刘峰,交警中队队长付裕,指导员单连升。握手寒暄后,姬羽把新老朋友引到三楼最好的雅间牡丹亭,里面超豪华奢侈的装饰很是给人一种身价高贵的感觉。 燕都四大名亭牡丹亭、玫瑰厅、金菊亭、莲荷亭,定桌费过千,就餐者非富即贵,于友立、付裕这些底层小吏极少有机会进来,就是来过也是陪着大领导来服务的,作为主要宾客今天还是第一次。几位来宾还没端酒杯就对这年轻的东道主有了比较深的好感,等看到圆桌上摆的是正宗飞天茅台酒、每人面前都有一盒中华烟后,都开始和姬羽三人称兄道弟了。 客人当中单指导员酒量浅还要开车喝的是饮料,姬羽也要喝饮料,宾客不许,经再三告饶又有于友立说和董秋生、云千里证明,才允许姬羽三盅白酒后换饮料,好在董、云二人酒量过人,姬羽博闻强记、妙语连珠,美酒佳肴加上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柔声媚语温柔周到,一众宾客无不畅怀尽兴满意之极。 临别时交警中队付队长给了姬羽一张临时通行卡,吴指导员笑道:“小姬老板,你可别小看这张临时通行卡,它其实就是特别通行证,有了它,只要不是恶性交通事故,全燕州市的交警都会对车辆放行,就是市府大院也能去得。” 三个运输队的队长都表示以后跟姬羽和董、云二人就是好兄弟了,只要有求必当鼎力相助,虽说酒后之言当不得真,但这些关系就算已经建立起来了。 这顿饭花了姬羽两千多块钱,但对他在燕州市开拓汽车运输业和汽修汽配业有很大帮助,看得出于友立是真心想帮助他打开局面,姬羽觉着于友立这人虽然爱财但有节制,虽然市侩但有义气,还是值得深交。 有了交警的临时通行证,终于能在没有驾照的情况下,放心大胆的开黄河车运送煤渣了,大学开学还得一个星期,姬羽没事儿就跟表哥出车,几天后也能开着满载的汽车在闹市跑了。姬羽独立开了两天车,觉着没问题了,就催促董秋生和蓝灵尽早带着孩子回华龙,力争在开学前赶回来。 秋生再三嘱咐表弟注意安全后,就携老婆孩子回了老家,临走时姬羽给家里奶奶、爸妈和大姑都买了礼物,让表哥捎回去,并跟表哥说等6月底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建好后,把大姑接过来,大姑今年不到50岁,身体还很硬朗,烧的一手好菜,职工之家食堂开业,就让大姑当主任兼大厨。 秋生和蓝灵对姬羽的提议都很赞成,这样一来,以后一家人在一起,就不用两地担心、两头跑了,至于粮食问题,蓝灵说完全不用再向队里买工分换粮食,桥西镇粮食加工厂,有足够的议价粮对外供应,一斤白面比用粮票确实贵了1毛钱,但以后家里三个成年人都挣钱,吃议价粮根本不是问题。 董秋生回家探亲,姬羽亲自开车运送煤渣,云千里就坐到副驾驶陪着姬羽,只要运完当天的煤渣,不管早晚,都要跟姬羽学两个小时的驾驶技术。 云千里是高中毕业,以前在厂里当安检员就经常接触机器,做了半年的煤渣生意对汽车也不陌生,所以学起来上手也不慢,几天下来,起步挂档也不至于憋死发动机了,稳定直行没问题,只是倒车入位有些欠缺。 在姬羽的黄河卡车刺激下,赵胜、蓝晶甚至赵国安都在驾校报了名,赵胜报的是a证,连学习带拿下证需要5000元,赵国安和蓝晶报的是c证每人交了4000元,每天去驾校练车6个小时,没少受教练的呵斥嘲讽,既不敢怒又不敢言,还得时不时上贡赔笑脸,憋屈的不得了。 对姬羽不学习不考试就能拿证而且花钱还少,赵胜、蓝晶都佩服的不得了,赵国平、赵国安兄弟都感觉姬羽的羽毛逐年丰满,已经不大用他们帮扶了。 董秋生、蓝灵带着巧巧回到白石岭姬羽家时,秋生母亲听儿子说,眼前这个年轻漂亮、温顺大方的女子,已经是她的儿媳妇,开心的嘴都合不拢,姬羽奶奶和爸妈也不住声的夸赞。看到巧巧跟蓝灵亲的发腻,一家人由衷的高兴。 蓝灵跟姬羽的奶奶和母亲都熟悉,这次又看到了姬羽的爸爸,心里很是感慨,当初要是答应了姬羽的求婚,这可就是自己的婆家了。 晚上董秋生和蓝灵睡在姬羽的房间里,董秋生释放了精力,疲惫的回到自己被窝,很快就打起了鼾声,蓝灵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眼前的丈夫,心中暗自叹气,秋生论人品长相、聪明能干、心地善良,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做这事儿的时候没情调,不考虑她的感受,她刚有感觉他就完事了,连张广进都不如,张广进还会变着花的折磨人呢。她经历的三个男人,感觉最好的还是姬羽,虽然只经历过一次,也让她尝到以往从未有过完美的极致愉悦,看来以后那种感觉不会再有了。心里想着姬羽,就感觉被子里枕巾上有姬羽的浓厚气息,想着跟姬羽一起的那次,蓝灵心中骚动浑身发热,脑海里充斥着艳丽的幻想,不由自主的把手伸了下去。 第二天起来叠被一看,印迹太过明显,只好红着脸低声跟婆婆说要床单被单,问家里有备用的没有。秋生妈和姬羽妈想当然的以为是小两口感情好合作而为,心内欢喜,一面把东跨屋温岚的被褥搬了过去,一面微笑着安慰蓝灵谁都经历过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事正常得很,不必在意不用害臊。蓝灵心中感激老人们的通达,吃完早饭,趁炉灶上有热水,赶紧把床单被里洗了出来晾在东跨屋里,以免让人看了去。不过再到了晚上就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再脏了被褥真会羞死人的。 转天董秋生跟母亲说了姬羽的打算,秋生妈自然乐意跟儿子儿媳孙女住在一起,姑娘跟自己妈再亲出了嫁也是外人,姑嫂再和谐也隔着一道墙,更别说在省城还能有份工作,能挣钱帮儿子还债盖房,心里对姬羽这个小侄子愈加感激。听秋生说在省城开汽车跑运输,是表弟给了假回来的,秋生妈强忍着不舍,催促儿子儿媳立即回省城好好帮姬羽做事。原本秋生打算在家住个四到五天,在母亲的反复催促下,只住了三晚就和蓝灵巧巧辞别了亲人,返回了省城。 秋生回到省城,姬羽也就失了业,不过也临近开学,这天楚书记把姬羽找了去,让姬羽开学后跟院领导联系一下,问问院领导是否同意将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列为燕州轻院的实习基地,如果同意的话,以后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可以提供轻院学生实习条件,作为回报条件,希望轻院以后每年给桥西镇几个函授大专名额。 姬羽觉着这对学院是好事,回到学院先去了机械系教研楼,看到系主任纪临风的办公室是敞开的,看来领导们已经提前上班,在做开学前的准备。 姬羽先是给纪主任拜晚年,说了几句祝福词,接着把桥西镇新上的归燕汽修汽配中心项目大体介绍了一下,当然没提自己在这个项目中的角色和起的作用,只是转达了楚书记希望和轻院合作的想法。 纪主任听了非常高兴,这可是又出政绩又获利益的大好事,第二天在姬羽的陪同下去了桥西镇,跟楚书记、魏镇长面谈,在看了企划书和鸟瞰图后,当即就同意了楚书记的建议,双方签署合作协议,将燕州市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指定为燕州轻工业学院机械工程系指定的实习基地,为桥西镇代培机电工程专业技术及管理人才,并答应每年给桥西镇三个函授大专生名额,这三个名额是保送生,只收学费不用考试,但毕业考试合格跟考试生拿一样的国家认可的大专毕业证,这个优惠可以说是相当给力,几位镇领导开心之极。 午宴时楚书记、魏镇长对姬羽不吝夸赞,纪主任原本对姬羽这个学院处分过当的学生就抱有歉意,现在对姬羽的印象又有了新的正面了解,在返回学院的路上,对姬羽上学年学习成绩大幅度提高和对实验楼的管理进行了表扬,当得知姬羽毕业后的理想是留校任教,纪主任非常高兴,表示只要姬羽在今后的三年里保持现在的学习成绩,不严重违反校规,留校的事他包了。 第62章 小有所成 1979年2月16日农历正月二十,学院正式开学,新的学年开始了。 开学的第一天,照例是选举学生会、班、团干部和单科课代表,学生会代表自然还是苗春燕担任,连竞争对手都没有,班、团干部倒是有新的竞选者,最终选出的结果跟去年一样,班、团干部一个没变,不过姬羽还是得了12票,鉴于姬羽去年的优异成绩,今年他荣幸的被选为机械制图课代表,这次他没推辞,今年他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再不用披星戴月的去打工,有了大把的自由时间,适当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增加点儿学分总没坏处。 姬羽现在是有钱人了,但他没有辞掉实验楼的管理员工作,虽然不在乎一个月25元钱的补助,但舍不得独立的办公室和那些神奇的仪器仪表和设备,去年他已经把实验楼所拥有的全部仪器仪表设备的说明书看完了,并深刻的印在了脑海里,今年他打算尽可能多的参与各个班级的实验课,学习掌握这些仪器仪表设备的使用,如果可能,他还想利用所学的知识做些验证试验。 开学后,苗春燕拿着1000块钱到实验楼办公室,要偿还一部分债务,姬羽从铁文件柜里拿出12沓大团结和一个存折给她看,春燕对姬羽有万八千块钱的现金已经有免疫力,但看到存折上的十数万存款还是被震撼到了,乖乖的把1000块钱收了起来,告诉姬羽,她已经竞选成功学生会副主席兼学习部长职务。 姬羽问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春燕点头说已经全恢复了,现在亲戚来往正常,谢过之后红着脸跑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喜事不断,首先是他和董秋生、云千里拿到了驾照; 第二个喜讯是蓝灵的农转非、合转正、工专干的手续全部办妥了,连同朵朵都拿到了商品粮供应本,以后她们娘俩就是城镇户口了; 第三个喜讯还是蓝灵的,经中医院和人民医院妇产科检查,蓝灵的妇科病已经完全治愈,各项体征都恢复到正常,怀孕只是时间问题,医生建议为保证生一个健康的宝宝,蓝灵从即日起不再服用任何药物,先采取物理避孕措施(戴避孕套),半年后再考虑要孩子,蓝灵和董秋生欣喜若狂自然应允; 第四个喜讯更是非同小可,楚再书通过两个多月的不懈努力,终于取得了巨大成果,不但拿到了加油站的批文,还得到了每月100吨柴油200吨汽油的配额指标,加油站只要通过了石油管理局和市消防大队的审核验收,就能得到配额油票,可以正常营业了。 虽然配额指标没能达到加油站计划营运供应量,但这已经是楚再书和姬羽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省计委的批文没怎么花钱,只是拿到批文后,楚再书买了两千块钱的礼物,跟着薛市长答谢了一下出力的朋友,但跑这300吨油料指标,却几乎把姬羽个人的存折清了零,由于送出去的钱没有任何收据,连白条也没有,20多万的现金都是姬羽个人存折上的钱,没有动用蓝灵账户上的一块钱,楚再书向姬羽要钱时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可姬羽却不带半点犹豫就把钱全转给了他,甚至都不问他这些钱用在了什么地方,这份信任让楚再书非常感动。 也是因为姬羽的信任和谨慎,十年后让身居市委副书记的楚再书安全摆脱了一场严重的危机,石油管理局的当权者东窗事发,交待曾经给他行贿的数百个名单里,就有楚再书的名字和行贿金额,楚再书被双规,纪委调查组彻查了桥西镇财务室和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财务科1979年到1989年的账目,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将镇财务所周会计、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总经理董秋生、主管会计蓝灵、出纳魏凤娇隔离问询,甚至上了手段,也没得到任何人证物证,加上楚再书坚决否认,这才以查无实证的结论让楚再书逃过一劫,没有影响仕途晋升。 花了20多万总算有了回报,让姬羽悬了两个多月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仔细做了经济效益可行性分析,又让他的心脏超负荷的跳了起来: 石油管理局油料仓库凭油票供应燃油不收现金,一升油收1升的油票,只要是省计委定点的加油站,拿多少油票就供给多少油,并不限量。 油票在石油管理局供应处办理,配额指标之内,买一升柴油的油票价格是05元,一升66号汽油是07元,一升70号汽油是11元,没有配额指标一升柴油油票07元,一升66号汽油油票09元,一升70号汽油油票13元。指标额度内的油票与没指标的油票每升油差价两角钱。 而燕州市物价局给本市加油站指定的售油价格是:一升油票一升油没有差价,没有油票可以用现金买议价油,价格是油票价的12倍。 考虑挥发损失,平均1公斤柴油有12升,1公斤汽油也有14升,归燕加油站现在已经拿到了每月100吨柴油200吨汽油的配额指标,就是12万升柴油28万升汽油,即使一升油也卖不出去,40万升油票平价倒手就能稳赚8万元,全年能挣96万元,如果对外加油全部议价,每月就能赚到17万,一年就能挣200万。说加油站是下金蛋的母鸡一点儿也不过分。20多万打通关系实在是太值了,可惜他手里也只有那20多万块钱,要是再多10万块钱,拿到的配额指标就能满足加油站的正常运营,那就是不尽财源滚滚来了。 不过人得知足,姬羽一想起桥西镇的那些在职干部职工,就从心里为他们可惜,楚书记为了增加他们的收入,硬是给他们争取了10的股权,每个职工可以最多入股1000元,可别小看了这1000元股份,要知道这时候普通职工一年的收入也不超过500元,按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最保守预计,每年红利不会少于总投资额的50,如果职工认购了这1000元,相当于一个家庭又增加一个挣工资的工人,以后的家庭生活势必能得到极大的改善。 可惜的是桥西镇的干部职工,被镇革委前两次集资入股办企业给坑怕了,五年前全镇居民每户100元集资,办粮食加工厂,除了每年年底分十斤麦麸,一毛钱的红利也没见到,前年干部职工每人集资500元建钉子厂,头一年没见到利,第二年好容易有利润了,一场人祸不但烧毁了厂房设备,还造成几十个职工死伤,落下数十万的债务,估计十年也未必能还上债务。 两次集资的失败把桥西镇的民心集凉了,也把大部分职工的家底给掏空了,再加上一些明白人传出的准确消息,说楚再书上面根本没有啥靠山,不可能拿到加油站批文,要是有那么硬的靠山早就被提拔到市里去了,还信誓旦旦的说区里给镇里下达了300万的招商任务,镇领导这是想拿大家伙的钱捞政绩。 在这些负面消息的影响下,响应集资入股的在职职工不多,最后全镇只有31个正式职工认购了股份,其中还有17人只认购了几百块钱,20万块钱的职工股,剩下了多一半,最终被少数几个忠于楚再书的镇干部瓜分了,楚再书本人认购了2万2千元的股份,这笔钱楚再书对外解释说,大部分是他的转业安置费以及用家里的房产抵押贷的款,是不是真实无人考究。 等加油站真正营业,那些抵制认购股份的职工无不懊悔,可为时已晚。 倒是蓝灵赶上了末班车,正好成了正式干部,出于对姬羽绝对信任,将去年砖厂分红的5000元钱和这几年家里积攒下来的2000元钱,全部认购了职工股份,成了继楚再书、魏民之后的第三大职工股东。 开学之后,姬羽跟苏蕊在实验楼办公室的幽会活动也停止了,虽然学院对异性学生之间的交往限制放宽了许多,但还是不提倡学业期间谈恋爱,要是被院政治部稽查员逮住现行,后果仍然比较严重。 自打苏蕊的父母哥嫂勒索了2万5千块钱,姬羽就不愿主动登苏家的门了,只是等苏蕊每周一次值夜班时去她宿舍过夜,也有中午过去的时候,苏蕊的闺蜜死党舍友丁舒婕,每次都会给俩人提供充分的方便。 5月中旬,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土建工程提前竣工,接着要做的是设备购置安装工程、室内装修工程以及甬路工程和绿化工程。 加油站的工程比较简单,由于姬羽选用的都是标准设备,订购设备并不麻烦,燃料油储罐和加油机,付了一半的款项,厂家负责将设备运到现场,设备安装、压力试验、气密试验直到试运行验收一条龙服务到底,消防设施也是专业施工队设计安装试验一包到底,连消防大队的检测验收都负责了,虽然承包费高了些,强在省心省力而且安装的漂亮规范,仅用半个月,全部设备就安装完毕。 维修车间和司机之家的装修工程比较麻烦,维修车间主体建筑是一座80米乘50米的大型二层建筑,底层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为维修车间,另一部分预留作为未来的品牌车代理展示厅;二楼被间隔起大大小小十多个房间,包括总经理办公室、业务办公室,财务办公室、客户接待室、多功能大厅,西侧是板筋加工车间和烤漆车间,东侧有一条宽阔走廊通向三层楼建筑的司机之家,走廊底层是汽车配件销售柜台和便利商店,走廊的二层有8 间装修雅致的小餐室作为雅间。 司机之家底层分为前台、司机娱乐室、司机食堂、公共洗手间和大厨房,二楼有12间标准普通客房,三楼有4间高档套间,两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套间,作为姬羽、董秋生的家庭公寓房,为进出方便,可以走外设的逃生楼梯。 园区的东北角有一间锅炉房,安装了一座1吨蒸汽锅炉,冬天用于中心取暖,夏季用于客房宿舍和大厨房提供热水。全套工程预计得8月下旬才能完成。 中心园区的甬路、地面绿化、硬化工程由基建安装公司负责,赵国顺又分包给了几个村集体的小施工队,具体包给谁,姬羽、董秋生不管,只要能达到鸟瞰图的效果就行。 加油站土建工程一竣工,姬羽就向赵国平申请把刘玉珍从砖厂调了过来,任命她为加油站的主任,虽然刘玉珍的姐夫陈凯伙同谷开仓报复过姬羽,但姬羽对刘玉珍的印象一直很好,他发现刘玉珍有两个非常好的品质,一是责任心强任劳任怨,二是有正义感,把加油站交给刘玉珍能让他很省心。 姬羽通过交警中队付队长的关系,送刘玉珍去燕州市加油站实习了半个月,设备安装好后,姬羽给父亲写了封信,里面夹了个纸条,让本家兄弟姬忠带着两个叔伯妹妹姬妍春和姬妍琴来省城打工,过年时家里的叔叔大爷没少叮嘱他,发达了别忘了提携家里这些小年轻,儿时的玩伴如今都成了大小伙子、大姑娘,不甘心窝在山沟沟一辈子,希望姬羽能给他们个走出山沟的机会,姬羽看中了姬忠的敦厚老成、姬妍春的善良勤俭和姬妍琴的俏丽机灵。 三个人接到纸条后高兴极了,第二天就辞别了家人来到燕州,姬羽让姬忠跟着秋生表哥学开车修车,把两个妹妹交给了刘玉珍,又让刘玉珍找了三个她本家亲戚的女孩,让刘玉珍教五个女孩子如何使用加油机和消防安全知识,等加油站进油开始试运营时,刘玉珍和手下的五个女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上岗营业了。 加油站能下金蛋,既然通过了相关部门的验收,拿到了营业执照和消防安全许可证,早日营业早日得利,就不再等汽修汽配站和司机之家完工。 6月1日,加油站披红挂彩开始试营业,试营业期间,夜间不营业,只白天运营12小时,当天售出66号汽油5千升,70号汽油3千升,柴油8百升,而且绝大部分汽油都是没油票的议价油。姬羽分析了一下,认为这种情况应该属于正常,107国道大部分来往的车辆都是外埠车辆,而归燕加油站却只收燕云省本地油票,外地车只能用现金加油,而燕云省本埠汽车尤其是燕州市的汽车大部分已经有指定加油站,所以加油站收的油票不多,现金占大头。 试营业一个月,这个现象一直没有改变,月底结算,总营业额412万元,毛利润165万元。扣去各项费用,纯利润10万元出头。 这个结果让三方股东都很兴奋,要知道这还是业务生疏、没有什么知名度的成绩,如果24小时昼夜服务,加上逐渐建立起周边城区乡镇稳定的客源,利润再提高5成是有把握的。 临近暑假,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整体工程全部完工,从107国道上看归燕的园区,比鸟瞰图还要美,虽然二三层楼的建筑不高并且结构简单就是四四方方的火柴盒式建筑,但却是整个燕州市第一个使用外墙油漆涂料的建筑,全部建筑都是乳白底色海蓝套边角和门窗,并在顶部有三条海蓝带,一眼望去就有一种大气、醒目、洁净、舒适的享受,圈内的甬路全部是沥青路面,画着白色的交通线和黄色的停车位置框,显得很规范很有秩序。 维修厅正对大门,院子当中有一个升旗台,竖立着一高两低三根高耸的旗杆,中间的高杆上飘扬着鲜红的国旗,两边矮杆上是蓝底白云三只燕子展翅飞翔的旗子,维修厅楼顶前端是半人高的“燕州市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灯牌。 而司机之家的三楼顶上则竖立着三只不锈钢材质的巨型飞燕,园区外围用低矮密实的冬青和观赏翠柏隔离,园区的隔离带都是花草园圃,月季、牡丹、玫瑰盛开怒放,草坪平整翠绿,犹如公园。 7月1日这天举行了“燕州市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暨“燕州轻工业学院归燕实习基地”的揭牌仪式,由于燕州市主管乡镇企业的副市长薛晨的参加,揭牌仪式的规格就比较高,燕州市工商局、工业局、石化局、交通局、公安局、消防大队等职能部门的主管领导;铁西区的党政一把手;燕州轻院副院长、机械工程系主任都有参加,薛市长对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园区容貌非常满意,认为可以作为燕州市建筑行业的样板工程,并对桥西镇跟大专院校互惠合作的模式极为赞赏,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燕云日报第三版、燕州晚报第一版刊登了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全景彩色照片和薛市长参加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揭牌仪式的通讯报导,并用半个版面介绍了桥西镇以多种形式与大专院校合作提升科技管理水平的先进经验,实质上是大篇幅为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做了广告。 市领导的影响力和广告的效果相当明显,加油站增加了一批稳定客户,成为附近有车单位的指定加油点儿,汽修汽配和职工之家业务也迅速开展了起来。 桥西镇交警中队将归燕汽修指定为缺陷车辆和事故车辆唯一认可的维修单位,汽修车间每天或多或少都有业务了。 姬羽利用周末和节假日时间带着揭牌那天的两张报纸,跑遍省内外十几家大中型汽车车配件厂、轮胎厂和批发站,签订了稳定的配件供应合同,基本都是铺货售后结款。通过于友立的关系,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跟燕州市的汽运公司、公交公司和长途客运站建立了业务联系,陆续向这些单位的维修车间提供配件。 最火爆的还是司机之家,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占了很好的地理优势,107国道跟燕州市擦肩而过,而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恰好就是擦肩的接触点,国道标准加油站是每百公里一个中石化的加油站,而归燕汽修汽配中心位置在两个中石化加油站之间,地方加油站比石化加油站的燃油价格每升油便宜了2分钱不说,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还有购物、就餐、午休、夜宿功能,让公车司机欣喜的是所有这些消费都可以开具维修费发票或加油发票,这让过往车辆在此停车消费的数量激增,虽然这种做法明显违规,但对本地财政收入有利无害,燕州市工商稽查部门对这种行为采取了不举不究态度。 除了过往车辆司机旅客在司机之家休息消费,到砖厂拉货等货的车辆人员,大部分也在司机之家就餐,司机之家餐厅干净卫生、服务热情、饭菜实惠,中低高三个等级的菜品,能够满足各类顾客的需求,二楼雅间适合接待贵宾豪客,一楼大厅适合司机旅客,即使普通农民花5角钱也能吃饱吃好满意而归,砖厂职工,甚至是背砖的临时工,都愿意时不时到这里花几角钱享受一番,这让一楼大厅60个座位中晚两餐的上桌率平均达到八成多。 客房的午休利用率比较高,这得益于很多司机午休后还可以拿上几盒烟或其它日用品,开具一张维修发票。 姬羽给董秋生定的规矩是,不住宿只购物不可开维修发票,发票开具金额必须是实际消费金额,不得虚开、高开发票,任何时候也不开阴阳票,必须保证发票联和记账联数额一致,绝不触及红线,可以有限度的违规但绝不能违法。 对于司机和旅客男女同居不做限制,但绝不允许利用客房进行卖淫、赌博等违法活动,一经发现立即报警。 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运营前董秋生就把母亲姬秀芬接了过来,跟蓝灵在司机之家三楼的公寓安了家,巧巧还是由蓝灵母亲带,一是为了孩子上托儿所方便,二是姬秀芬要打理职工之家分身乏术。现在职工之家有16名职工,除了姬秀芬外都是从当地招聘的农民工,分担着厨师、餐饮服务,采买、前台接待,客房服务,小卖部业务员、锅炉等岗位。汽修站只有董秋生和姬忠支撑,而姬忠有一半时间要替云千里开黄河车拉煤渣。汽车配件没有职工,让小卖部的业务员监管,有需要送货的业务有董秋生和姬忠负责。另外中心还安排了4名职工负责中心的环境卫生和安全巡视工作。蓝灵和魏凤娇已经从砖厂搬到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来办公了,砖厂业务比较单纯,安排一名财务助理就能胜任。加上加油站的6名职工,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共有26名职工。 进入8月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运营已经全部进入正常态,营业额相对稳定下来,月底结算,加油站当月营业额788万,毛利润236万元;汽修汽配营业额55万元,毛利润23万元,职工之家营业额99万元,毛利润42万元。毛利润合计301万元,扣去教育附加费、借款利息和营业税后,8月份纯利润216万元。 所有看到财务报表的人都震惊了,都知道加油站挣钱,可谁都没想到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能如此挣钱。在此之前,桥西镇最挣钱的企业当属砖厂,砖厂可是投资了300万元,有400多名职工,占地500多亩,还有一个高粘土岗资源优势,一年纯利润才1百万出头。桥西镇政府用500亩地土和高粘土岗入股砖厂,一年能分到30万元红利,支撑了桥西镇多一半财政开支,让桥西镇税收一直保持在全市乡镇的中游水平。这让好些乡镇干部眼红嫉妒。 现在镇政府只投入20亩非耕乱石岗低洼地加上30万资金和20万集资款,一年就能分到红利超过70万元,这还没算镇政府从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提取的3万元教育附加费,税收更是增加了45,将全市绝大多数乡镇远远甩到了身后。 楚再书和魏民反复看着财务报表,心情激动得坐不下来,他们知道,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潜力还没全部挖掘出来,汽修汽配业务还有很大发展空间,等以后再加上汽车销售,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就会像一颗耀眼的明星发出璀璨的光芒。 赵国平把财务报表拿给两个兄弟看了,赵国安长长的叹了口气:“大哥,你说当初咱们怎么就没想到上个加油站项目呢,咱们投资300万元费劲巴拉的捣鼓成了这个砖厂,干了四年才刚刚还上信用社贷款,明年才能赚到钱,姬羽呢?两手空空,用咱们借给他的100万元,就把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建成了,一年就能挣150多万,还上咱们的借款还纯挣50万,明年的纯收入能赶上两个砖厂,咱们出多大力?姬羽出多大力?钱是咱们砖厂出的,力是二哥的建安公司出的,这几个月姬羽光在学校读书了,真是没理可讲啊!我怎么那么气不顺呢?” “有什么气不顺的?”赵国平瞪了三弟一眼:“你光看到姬羽挣钱了,就没想想沾了姬羽多少光?姬羽是借用了咱们的钱,可人家给咱们的利息是咱存在银行里利息的两倍还多,咱吃亏了吗?归燕工程包给了你二哥,能纯赚20多万元工程费,咱们入股20万元,以后一年就能挣26万元,10年能挣多少?20年能挣多少?要是汽修汽配业务全面开展起来后,又能挣多少?楚书记亲自跑下了加油站项目,掏尽家底才入股2万多块钱,占1的股份,你赵国安又干什么了,就拿3的股份,你还气不顺?跟你相比楚书记还不得憋闷死?” 赵国顺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还真是这么个理,在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这个项目上,除了姬羽,最大的收益人就是咱们兄弟了,老三,你别看姬羽占了60的股份就眼红,我估计他真正能拿到手的红利没有多少,咱们的10是纯拿,姬羽的红利水分就大了,光我知道他就分出了10给了蓝灵和董秋生两口子,蓝灵说楚书记跑项目的费用一分钱也没在归燕报销过,那楚书记花的钱是谁给的?他既然不在归燕财务报销就更不会在镇财务报销,估计这笔钱是姬羽给楚书记报销了,申报加油站项目得多少费用,我问过懂行的人,没20万拿不到批文,到省石油管理局申请配额指标1吨油得有100块钱的好处费,归燕加油站8月份的出油量是350多吨,全年要拿40多万好处费去搞配额指标,这笔钱没发票蓝灵没记账,只能姬羽自己出,另外区直相关单位、燕州市相关单位相关领导都得上下打点,又得不少钱,楚书记为加油站出了这么大的力,就拿1的投资入股打死我我也不信,我估计姬羽最少也得给他10的空股,还有魏民,给了楚再书不给魏民容易出事,最后姬羽能拿到手的红利有20就不错了。” “嗯!二哥分析的有道理,这么挣钱的项目还没什么技术含量,还不定有多少人眼红呢,要是没有镇党政一把手撑腰,估计凭姬羽一个外乡人守不住,不过20也有30多万元,大哥说姬羽是善财童子,还真没说错,好在姬羽跟咱们关系不错,去年救了咱们厂,咱们砖厂这半年的效益比去年同期高了三成,都是姬羽的功劳,以后这小子还能给咱们带来什么惊喜,还真让我期待呢。” 赵国平点了点头神色郑重的说:“姬羽这才是大学二年级,就做出了这么大成绩,学成之后成就不可限量,老三,以后你得在心里对姬羽敬重,不能随口就这小子这家伙的,说顺了嘴,哪天说不定就当姬羽面秃噜出来了,人家嘴里不说心里肯定犯膈,姬羽是人中龙凤,不是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冒犯的,冒犯神明是要遭天谴的,能跟姬羽攀上交情是咱们八辈子攒下的福气,维持好不容易,弄掰了是一句话的事儿,懂了吗?” 赵国安收起了嬉笑也庄重的说:“我记住了,大哥放心,我以后把姬羽当我师父那样尊重,不管人前背后,再不说对他不敬的话了。” 其实赵家兄弟都有些过于担心了,没等赵国安把姬羽当成他师父那样敬重,姬羽就来找赵国安拜师了。 这个暑假苏蕊因为要上班,姬羽一个人回老家住了几天,然后直接从华龙乘火车去了东北,到长春联系汽车配件供应厂商,住宿图便宜住了个小旅馆的三楼客房,晚上女服务员说是换暖瓶灌开水,可进房间后就脱衣服,姬羽大惊,厉声制止,可服务员三把两把把身上脱了个精光,躺在床上就喊救命,姬羽知道坏事了,抓起提包就往外走,但已经晚了,两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说他强奸妇女问他公了私了,公了就扭送他去联防队,私了让他出1000块钱的封口费。 1000块钱姬羽出得起,但这种事不但太窝囊还后患无穷,出了钱就等于承认强奸了,要是让学校知道了被开除是铁定的,按他们说的公了也不靠谱,别说去什么联防队,就是去当地公安局姬羽都不放心,谁知道公安局和这个黑点有没有联系,要是公安局靠谱,还会容忍这种黑店存在吗? 姬羽当机立断运足力气一脚把光身撕扯他衣服的女人踹飞,砸在堵门那两个人的身上,趁他们忙乱,一个箭步上了窗户,把窗户踹开,贴着外墙壁抓住旁边的落水管滑到地面,不但衣服裤子被划破,胳膊腿都磨破了皮,他顾不得伤痛跑到火车站候车室,想等到天亮上火车,没想到十几分钟后,那两个彪形大汉和那个女服务员领着六七个穿制服的联防队员进了候车室抓他来了,他忙提着提包从售票厅大门逃了出去,发挥了他长跑冠军的天赋,向市区猛跑,半个小时把后面追赶的联防队员甩得没了影,他再不敢去火车站,就在市区找了辆夜班出租车,讲价300元连夜出长春直奔四平,在四平乘火车返回了燕州。 通过这次历险,加上去年寒假前夕苗春燕男朋友的遭遇,姬羽就觉着有必要学几手防身的功夫,关键时候能够自保。 他见过赵国安打拳,那真是虎虎生风,绝对是练家子,赵胜能同时跟三四个壮汉交手不落下风,姬羽就有心跟赵国安学武术。 赵国安听姬羽说了长春遇险的事后,也是很后怕,但学武得从小打熬身子骨,赵胜三岁就开始练站桩,姬羽现在的身体已经定型,再要从基本功开始练,不但效果不大,还容易拉伤筋骨,赵国安就为姬羽量身制定了一套比较简单的训练方法,用两整张牛皮缝制了一个1:1比例的人型沙袋,在沙袋上标注了七个人体关键穴位,让姬羽把人形沙袋挂起来,每天出拳击打这些穴位,每个穴位每天击打不少于300拳,赵国安还指导了姬羽如何运气到拳,如何出拳才能产生最大的击打效果,简单来说就是融会贯通“快、准、狠”三字诀,练拳没有捷径,唯有勤能补拙,持之以恒,等练到一拳能将沙袋打破,拳法就算成了。 姬羽将人形沙袋挂在实验楼五楼的空房间里,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 第63章 度过危机 姬羽第二个学年在紧张地创业、轻松地学习和残酷地锻炼中过去了。 创业的回报虽然丰厚,但姬羽却没有落到多少钱,下半年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创纯利135万元,三方股东形成决议每年拿出红利的20作为归燕的公积金,用于设备设施的维修维护、添置设备和企业发展,其余利润再行分红,扣除了公积金后账面计算姬羽能够分得648万的红利,付给楚再书跑油料配额和维持各方面关系的费用18万元,还剩下468万。 年底姬羽给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员工定的月薪工资方案是董秋生150元、蓝灵120元、大姑姬秀芬、刘玉珍、姬忠各80元,其余职工40到60元不等。 这个方案还没拿到股东会上讨论就让董秋生和蓝灵给否了,蓝玲对姬羽说:“尽管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挺挣钱,但员工们付出的劳动量并不大,而且工作环境好,外面想要进来的人多得很,企业性质还是镇属集体企业,工资水平应该跟本镇其它企业相仿,如果工资定的太高,别的单位企业员工就会心里不平衡,相关企业领导就会对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有意见,首先砖厂就会人心不稳,这个工资方案你要是拿到股东会上,我姨夫都会心里不舒服。” 姬羽心中暗自惭愧,他光想着自己挣了大钱,也得让为他挣钱的员工多些收入,没考虑其他因素,蓝灵说的非常在理,姬羽虚心接受,干脆把工资方案交给了蓝灵,最后的方案是:董秋生月工资60元、蓝灵30元(政府职员工资还有328元),魏凤娇20元(砖厂再有30元),刘玉珍50元、姬秀芬、姬忠和两个厨师每人40元,其余职工30元到35元不等。 这个方案拿到股东会上魏民和赵国平都爽快通过了。不出蓝灵所料,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全体员工对自己的工资都非常满意,姬羽心中过意不去,给每个职工买了一件防静电的高档漂亮的羽绒服,印上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标志,当冬季工作装,因为是工种消防安全需要,其它企业员工只有羡慕倒也没啥负面影响。 姬羽还打算拿出10的股份送给董秋生,可秋生说什么也不要,表示人要知足要对得起良心,表弟给了他稳定的工作和这么高的工资,再要拿股份就太过分了,大姑也坚决不让儿子白拿侄子的股份,连蓝灵都说这么做不妥,会让镇领导和她姨夫心里不平衡,姬羽只好作罢。 姬羽让蓝灵把他那468万红利全部还给砖厂,还欠砖厂60多万本息,只能等下一年的分红再还了,这样一来姬羽在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收入几乎是空白。 真正能落到姬羽腰包的还是倒腾煤渣的钱,由于用的是自家车,全年煤渣生意含运费挣了32万元,分给云千里15万元,于友立2万元,姬羽自己还分得了15万元,他想给董秋生一部分煤渣股份,被董秋生再次拒绝,最后拿出1万元让表哥还债,并决定在煤渣生意里每月给董秋生开100元、给姬忠开50元的工资,董秋生还要推辞,但拗不过姬羽也就勉强答应了,秋生、姬忠对姬羽的感激透到了骨子里。加上砖厂的6万分红,姬羽1979年实际收入了20万元。 对姬羽来说,这个学年的大学课程,比第一年可轻松太多了,不用补习初高中的文化知识,没有了让他苦恼的化学课,让他有了大把的自由支配时间,再加上专业课不像基础课有太多的逻辑推理问题,更多的是死记硬背的知识问题,对于姬羽超强的记忆力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专业课对于全体学生都处在一个水平的起跑线上,姬羽的脱颖而出就没有任何悬念,年底大考,各门主课成绩不但全优而且是年级第一全院第一。 但姬羽的总学分不是第一,连班级第一也没拿到,全班学分第一的是苗春燕,虽然春燕的学习总成绩比姬羽少了18分,但她是学生会副主席,社会活动每年有30学分。姬羽的制图课代表只有5学分,总学分比起春燕还少了7分。 第二学年不但姬羽感到轻松,全班同学都倍感轻松,年底没有一个同学挂科,尤其是上学年两学期都挂科的生活委员郑泉同学,简直是异军突起,也达到了各门课程全优,甚至还有两门主课得了满分,加上班干部加分,总学分比姬羽才少5分,成了机77班继姬羽之后的第二匹黑马。 405宿舍张德柱跟郑泉是邻桌,分数公布后私下跟姬羽说,今年期末几门主课的考题,大部分都是郑泉在考试前的复习中做过的,张德柱敢发誓,郑泉这货肯定是提前拿到了考题,否则凭郑泉平时做作业都要问张德柱的水平,不可能比张德柱高出数十分。 姬羽听了只是苦笑摇头,考试走题比考试作弊难查多了,考试作弊抓了现行一般都有证据,但贿赂了出题老师,提前知道了考题内容,熟练掌握,考试时不打小抄,根本无据可查,事实上张德柱也就是私下嘀咕嘀咕,人家郑泉做完题把习题纸处理掉,你拿不出证据根本拿郑泉没办法,出题老师受了贿赂难道还会承认吗?答案不言而喻。 姬羽对此不像张德柱那样愤慨,他甚至还有些佩服郑泉,敢贿赂出题老师而且还贿赂成功有所收获,这也是一种不可小视的能力。楚再书曾经跟他说过,给人送礼跑关系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有些人用很少的钱就能办成的事,让另一些人可能再花几倍十几倍的钱也办不成,尤其是到上级党政机关办事,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党派林立,你要是不捋清关系莽莽撞撞的胡乱拉关系送礼,有时候不但办不成事还会惹出大祸。听了楚再书的话,姬羽就对行贿送礼这项活动很有些敬畏,就觉着郑泉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后在官场混应该前途无量。 赵国安教的拳术,姬羽苦练了大半年,为了尽早达到大成水平,他一直坚持超指标锻炼,每天坚持将牛皮沙包每个穴位都击打500下,完不成任务不睡觉,开始几周十个手指根关节被磨得血肉模糊,胳膊肿的小臂大臂一样粗,浑身酸疼的睡不着觉,他依然咬牙坚持了下来,整个下学期都是在这种非人自虐中度过的,到了年底,他的两支小臂明显粗壮了许多,两只拳头指关节到中关节都磨成了光亮的厚皮,三角肌、二头肌、三头肌稍一用力就鼓胀起来,就连大胸肌和腹肌也都硬邦邦的像个健美运动员,自我感觉手臂力气和腰腹力气增大不少,苏蕊对此有切身体会,两人欢好时她越来越力不从心,完全招架不住爱郎疾风暴雨般的强火力攻击,即使休息一夜,第二天走路两腿还打颤发虚。 可是不论姬羽再怎么且学苦练,他发现离一拳击破牛皮沙袋还是遥遥无期,别说一拳击破,就是这半年连续被他击打的七个穴位现在也没破损,只是被磨去了薄薄的一层,这让他很有些气馁,以为自己可能就不是练武的料。 姬羽将这个想法跟赵胜说后,赵胜呵呵笑了:“我爸也就那么一说,他自己徒手别说一拳,就是十拳也打不破一张整牛皮,拳术大成只是一个传说,从我爸爸往上数,师门十几代练到大成的也没几个。我爸也就是给你指个锻炼方向,让你活到老学到老,别断了锻炼,师父不用灰心,你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平常三四个人打不过你,我爸给你专门定做了一件兵刃,明儿个我就拿给你。” 赵胜和蓝晶还在轻院读函授大专,每周三次到校帮姬羽打扫实验楼卫生、跳舞、看电影形成了惯例,但两个年轻人跟一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俩人的家长已经给他们操办了订婚仪式,俩人也就突破了最后大防,虽然玩儿心仍重,但赵胜多了几分沉稳,蓝晶多了几分成熟,至少身体丰腴了许多。 去年4月初赵、蓝二人拿到驾照后,赵国平请姬羽、董秋生带着赵胜、蓝晶去京城买了一部罗马吉普和一部五十铃客货两用双排座车,车买回来,赵胜成了五十铃专用司机,蓝晶成了罗马吉普司机,由于罗马吉普主要是给镇领导服务的,所以蓝晶每天都去镇政府办公室上班,小姑娘漂亮、热情、勤快加上有那么一点憨萌娇媚,很得镇领导和职工干部们的喜爱,年底给她转了正,因为她也是在职大专生,镇府给她定的也是干部级,跟姐姐一样待遇,真可谓一步登天。 姬羽看到赵胜拿来的所谓兵刃后,有些发愣,他原以为既然是兵刃就该是短刀匕首或是弩箭飞镖啥的,可赵胜手上拿的却是一副手套,确切的说,这东西是个露着五指和手掌的软皮手套,不过在手指中关节和下关节处都有钢板防护,每块钢板都被冲压成凸型向外比较尖锐,攥起拳头仿佛五根钢锥,用钢锥击打牛皮结果可想而知,估计比鲁智深、武二郎的拳头还要厉害些,这要是砸在人头上脸上,不死也会去半条命。姬羽戴在手上试了试,感觉有些沉了,随身不太好携带,而且骨关节就是一层肉皮,与钢板直接接触,在受力时也有疼痛感,不过能增大对敌伤害值,说它是一件兵刃也不为错。 赵胜走后,姬羽仔细研究了这副指套,既然发现有缺陷就该想办法弥补,通过参加高年级的专业实验课,姬羽对金属的性质和加工有了比较深的了解,查了些资料,凭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开具的介绍信到省试剂公司花了2000块钱买了1公斤金属钛沙,做了个小型模具,用陶瓷坩埚盛了20克钛沙,放进真空高频电炉里用氩气隔绝空气,升温1700度使钛沙完全融化,然后将融化的钛倒入模具中用小型压力机挤压成型,捣鼓了5天失败了七次后获得了成功,得到了10块比拇指盖大一些外锥内凹型钛片,但锥尖部比赵国安定做的钢指套要锋利尖锐,而内凹部分却更平缓,并在钛片外沿开出了孔洞。 姬羽买了块鹿皮带着钛片去了朵朵家,朵朵帮他做了一副相当精制的拳套,钛片镶在两层鹿皮之间,指关节和钛片间有鹿皮隔着,能起缓冲作用,戴在手上紧握拳头运力向牛皮沙袋击去,噗的一声牛皮沙袋上出现了5个小洞。 看看鹿皮指套完好无损,而手指关节也没有太大的不适。“哈哈!”姬羽开心的笑了:“拳术大成也!” 姬羽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少久! 这天下午云千里气急败坏的找到学校:“小羽,出大事了!我们棉纺总厂几个厂领导的孩子联合承包了五个棉纺分厂的煤渣,五个厂都取消了跟我的煤渣合同,煤渣生意以后做不下去了。朵朵的脚又没指望了,呜呜呜!”年近四十的汉子抱着头绝望的哭了起来。 “云叔,别这样,天塌不下来,你是开车来的?起来,我们去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跟我表哥一起商量个主意。” 黄河车停在校门外,考虑云千里心情沮丧,姬羽要过车钥匙上了主驾驶座,在路上姬羽问道:“叔,那些领导的孩子承包炉渣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啊!上午我去二厂拉煤渣还好好地没啥事儿呢,中午我们厂长就找人把我叫去了,说以前把煤渣送给我,让我发了财,公家受了损失,厂长受到了总厂领导的批评,现在总厂要对各分厂的煤渣统一管理,有偿出售。为国家增收,厂里跟我的合同作废了,另外厂里现在没合适的岗位安排我,让我回家待岗,待岗期间一个月发10块钱的生活费。我跟厂长说我也可以出钱买煤渣,厂长就火了,说我利益熏心,既然现在能花钱买煤渣,那去年、前年为什么白拿公家的煤渣不给钱,把我给撵出了他的办公室。我给那四个分厂打电话,那四个厂也不让我拉他们的炉渣了。最后我问了总厂安全科的朋友,才知道是总厂几个领导的孩子合伙承包了所有分厂的煤渣,对外说是有偿购买,其实一吨煤渣只给厂里一块钱,有偿购买只是个借口罢了,真是太欺负人了。” 到了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姬羽叫了董秋生、蓝灵去了办公室,让云千里把事情说了一遍,蓝灵纳闷:“按说纺织总厂剥夺了云叔承包煤渣的权利,首先该跟咱们砖厂这边联系销路,可是这边没听说不要云叔的煤渣啊,我问问国祥叔。”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开始拨号:“喂,我是蓝灵,小敏,国祥叔在吗?对,请他接电话。—— 国祥叔,对,我是小灵,我问你个事儿啊,最近有什么人到咱们厂联系销售煤渣的事儿吗?” 由于蓝灵开了免提,电话声很大:“你说煤渣啊,有啊,经常有人问咱们要不要煤渣,都让我给回了,厂长不是说厂里的煤渣就要那个谁,嗯,云师傅提供的,别家的都不收吗?所以那些人都让我挡回去了。” 姬羽靠近电话说:“国祥叔,我是姬羽,我现在在归燕这边,麻烦您叫赵胜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事儿找他。” 几分钟后,赵胜到了:“师父,听国祥叔说,您找我?” “嗯!赵胜,有个事需要你去办,你现在就假冒卖煤渣的,开车到咱们市附近的几个砖厂,打听一下那些砖厂是不是需要煤渣,需要多的话,问清楚收购价收购量是多少,要是可能的话,问问他们怎么搞来的制造煤渣砖的新工艺,这个不要问厂里的负责人,你带上两包好烟,问问厂里的工人就行。” “明白,师父,您就擎好。”赵胜一听其他砖厂可能在生产高强砖,还以为自家砖厂的工艺技术泄露了,神情大变,咬牙切齿的匆匆离去。 姬羽看着其他三人不安的神色,笑了笑:“你们也别紧张,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煤渣买卖也好,制砖新工艺也好,只要有利可图,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云叔去年卖煤渣挣了十几万,赶上棉纺总厂厂长干一辈子的工资,连苏蕊她爸妈都眼红,更别说其他人,人家总厂厂长大权在握,凭什么把这么肥的肉给你云千里一个人吃?他不知道还罢,既然知道了再不捞到手那是傻瓜,所以云叔您也用不着生气,咱们趁他们没注意捞了一把就该偷着乐。制砖新工艺也是这样,用上新工艺,不考虑高粘土资源,光煤耗一年就能省下十好几万块钱,砖的质量还更好,要我是砖厂厂长也得想方设法搞到这个技术。” 云千里一下午都钻牛角尖里了,心里憋屈的不得了,总觉着厂领导们不信守合同不讲道理,让姬羽这么一说,心里敞亮了不少,可想起女儿治脚的钱还差着一大块,心里还是很难受:“那以后咱们怎么办啊,要不我开咱们的车,跑长途运输,让老于帮着联系货源。弄好了一年也能挣几万。” 姬羽断然否决:“不!这不行,您不做煤渣生意不要紧,咱们砖厂这边还得用煤渣呢,既然别人花钱买煤渣可以赚钱,那咱们买煤渣卖给砖厂一样能赚钱,说不定这次坏事能变成好事,有可能挣得比以前还多。” “啊!这怎么可能?”云千里和董秋生有些吃惊的看着姬羽,以为他在说梦话,以前白拿煤渣还有稳定货源,现在没了货源要找煤渣得花钱去买,现在继续做煤渣生意不亏损就好,怎么会赚钱呢。 蓝灵是搞财务的,对钱的事敏感,皱起了眉头:“你是说,煤渣会涨价?” “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可能现在周边的砖厂有一部分甚至全部都开始用煤渣制砖了,很快全市的煤渣就会成为抢手货,有煤渣的单位奇货可居肯定会收钱销售,就是不主动收钱,也会有收煤渣的找上门竞相提价拿货源,但煤渣收购成本高了,运到砖厂亏本肯定不行,无利可图的事儿没人肯干,砖厂要想进煤渣那就得提高煤渣价格,砖厂可以把这部分涨价成本转到成品砖上去,一块砖涨一分钱两分钱,所有的砖厂都这么做,用砖户也得接受,这就是政治经济学说的市场经济调节。对这种事我们没必要惊慌失措,应对的办法很多,全市有多少台锅炉?能产出多少煤渣?别人现在才开始下手,他们还是雏,咱们可是老手,难道还怕他们竞争吗?” 董秋生苦笑道:“表弟,我这半天可是一个办法也没想出来,你却说应对的办法很多,除了让砖厂提高进煤渣的价格,难道还有别的办法?这上大学和没上大学的差距真这么大吗?” 蓝灵瞟了眼丈夫:“你啊!就是上了大学也够呛赶得上小羽,他啊,沾上毛就是猴,咱们还是老实听他的锦囊妙计。” 姬羽就打怵这两口子同时出现,心里发虚不敢还击,只能老实献策:“明天表哥你乘火车去趟河南郑州,到郑州工程机械厂买一部装载机回来,大小尺寸参考咱们的黄河车,只要能让黄河车里载着走,越大越好。以前从棉纺厂、制药厂拉煤渣,云叔和老孟有熟人,每次装车叫几个下班工人花几块钱明面看好像省了装卸费,这是煤渣少,一天就运五六趟就行,以后到其它单位买煤渣,人生地不熟的再临时找装车工就不容易了,组织专职装车队开支肯定小不了,不如买一台装载机装车划算,我这两年暑假拉我们学院的煤渣,都是借用运输队的装载机,那家伙一铲能铲几百公斤,十铲八铲就能装满一车厢,顶多用大半个小时,可用人装车人多展不开,人少装车慢,俩小时装满车算是快的,咱们的黄河车一天净等装车了,运输跑的时间不到等车时间的三分之一,有了装载机,咱一台车相当两台车甚至三台车,就是不挣卖煤渣的钱,光挣运费也比现在挣得多,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三个人越听眼睛越亮,董秋生一拍大腿:“对着呢,亏了我还整天的玩儿机器,这么简单的账也没想明白。” 云千里无奈的说:“唉!也只得这么办了,又得花一大笔钱,一台装载机得多少钱,10万块钱能拿下来吗?” “我问过老于,像运输队那样的大型装载机得12万,听说郑州重工还有小型的,估计能便宜一些,表哥你到郑州后,看好型号后就跟对方签个购买合同,完事儿给灵姐打电话,让她开上现金支票跟云叔开黄河车去郑州把装载机运回来,咱们这儿离郑州不到500公里,一天能轻松赶到,第二天就能拉回来了。” 云千里点头:“行啊,我做好准备等着蓝会计的通知,小羽,我去年分的钱临时没用,这次买机器的钱就我出,你砖厂那边还有几十万的债呢。” “还是咱俩一人一半,到时候好算股份,砖厂的债务没事儿,顶多给砖厂多算些利息就是,砖厂又不急等着用钱。” 蓝灵道:“砖厂的借款8月份之前一准儿能还清,这尽管放心,小羽,你刚不是说有好几个办法吗?除了买装载机,还有别的好办法吗?” “当然有了,表哥,等你回来,给黄河车的车厢弄个活动围栏板,高80公分左右就行,就像咱农村大车围帘似地,咱们给黄河车厢加高,拉一趟顶以前拉一趟半,围栏板密封要好,加固结实,还要好拆卸安装,你应该有办法?” “加围栏板增大运载量倒是能省油省时,可货车超负荷行驶不安全,容易出事。”董秋生不无忧虑的说。 “你只要把车的底盘承重架增加两根8号槽钢就没问题,黄河车是根据丘陵地带运输设计的,8吨负荷在高洼地段对悬挂和车架的冲击能超过30吨,我们现在运煤渣都是在柏油路面上跑,冲击负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算过车轴、轮胎和大架的强度,黄河大平头拉16吨货物,绝对没问题,老于说他们曾用黄河车一车拉过20吨水泥,我们国产车走的是苏联的路子,保险系数超大,汽车构架超皮实,抗造,代价就是费油。” 听表弟这么有把握,董秋生也就不再争辩了。 可云千里还是忧心忡忡:“可是煤渣货源的事儿咋办呢?五个棉纺厂的煤渣一断货,咱们就剩制药厂一家能提供煤渣了,一天只能提供咱们一车煤渣,也不知道其它厂子的煤渣是不是都让人包去了,要是都像棉纺厂那样有领导的亲戚参与,咱们就是花钱买也买不来啊。” 姬羽笑道:“您想的也忒悲观了,我觉着不大可能,这样,明天不是没什么活吗?您就跑跑煤渣的货源,咱们市最大的煤渣产生地咱们还没碰过呢,就是两个火力发电厂,第二发电厂去年已经正式投产大半年了,咱们镇用电都不限量了,两个发电厂我寻思一天最少也得产出十车煤渣,这些煤渣去哪儿了,应该不会都卖给别的砖厂了,要卖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否则赵厂长他们早该听到消息了,如果电厂的煤渣都当垃圾拉到郊区处理了,找到那个地方,等咱们的装载机买回来了,咱们去装不要钱的煤渣,想想,这一年两个电厂得拉出去多少煤渣,第一电厂更是生产运行了几十年,估计倒掉的煤渣该堆成山了?” 屋里的几个人眼都亮了,云千里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对啊,以前我们厂的煤渣都是运到郊区垃圾场处理掉的,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现在就去垃圾场看看去,嗯,还是先去问问电厂,把煤渣运哪去了。”说完匆匆跑了。 晚饭前,赵胜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赵国平、赵国安,赵胜汇报道:“师父,我一下午跑了四家砖厂,有两家开始用煤渣粘土混合料制砖了,都是这两个月才开始的,听我说要卖煤渣,他们挺高兴,报价是20块钱一吨送到厂,一个月一结算,我私下问看门的,他们厂煤渣制砖技术是怎么来的,一个厂看门的嘴严不说,一个厂看门的拿了我一盒大前门后,说是从外国黑人那儿买来的技术,花了20多万的技术转让费,黑人还在他们厂住了一个星期。” 姬羽明白了,一定是古润这家伙脑子开了窍,搞到了煤渣制砖的全部工艺,把他老爹弄到中国来四处卖技术了。 赵国安着急又无奈道:“我一听胜子说新技术扩散了的事立时就急了,就打算彻查是哪个黑了心的吃里爬外呢,原来是外国黑鬼在闹妖,一套新工艺20万元,价格不算低,也算值,咱们这种规模的厂,一年就能赚回来。小姬,你说这么一来会不会对咱们厂造成不利的影响?” “影响肯定会有的,棉纺总厂下面的五个分厂都不给云叔提供煤渣了。” “什么?老云没煤渣了,那咱们砖厂的原料岂不是就要断了。” “倒也没这么严重,我们已经采取了一些应对方案。”姬羽把下午安排的措施简单的说了说,安慰两位领导说:“煤渣原料的事厂里不用担心,我和云叔一定保证砖厂有足够的煤渣供应,只是高强砖以后不再是我们一家独有,没有了竞争优势,好在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大兴基础建设,红砖不愁销售,这件事对咱们厂的经营短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这样一来,你和老云的损失就大了,咱们厂的装载机是我去河南买的,十多万一台,你们卖一年的煤渣估计也挣不来一台装载机,既然其它砖厂20块钱一吨煤渣,那我们厂的煤渣提到22块钱一吨,这个损失我们砖厂应该承担一部分,小灵,从这个月开始,就按这个价格跟云千里结算。”赵国平说道。 姬羽连忙劝阻:“赵厂长,不用加价收购煤渣,就按原来的价格就行,我们买了装载机,就提高了汽车的运输效率,成本不会提高多少的。” 俩人谦让了几个来回,最后达成了煤渣价格随行就市的一致意见。 第二天一早董秋生去了河南郑州,中午云千里找到姬羽报喜:已经找到了电厂的煤渣处理场,在北郊的芦苇荡里,怕是有几万吨,没人看管。 三天后,装载机拉回来了,比砖厂的装载机小了一号,花了8万6千块钱,赵胜会开装载机,当了几天教练,姬羽、云千里、董秋生和姬忠也就都会开了。 董秋生又给黄河大平头加了80公分高的围栏板,并对大架进行了槽钢加强,黄河车一次能装15吨煤渣,听发动机运转并没多费劲,只是百公里油耗增加了8升,相对多装的5吨煤渣,运输成本不但没增加,反而降低了一些。 北郊芦苇荡离桥西砖厂有20公里,距离不算近,不过有了装载机,连装车带卸车两个来小时能跑一个来回,一天紧打紧能跑5趟,拉回75吨煤渣,毛收入1500元,扣去人工工资和汽车、装载机油耗和维修保养费用,一天能看利润1300元,一年预计利润40万,云千里和董秋生又开心了。 虽然北郊有固定的煤渣来源,但制药厂的煤渣姬羽也没放弃,让云千里、姬忠每两天带着装载机去拉一次,毕竟路近好走,孟师傅又联系了师范大学和医学院的锅炉煤渣,煤渣来源越发稳定。 不过新的问题接踵而来,云千里的运输效率提高后,煤渣输入量远远超过了桥西砖厂的需求,即使有意做些储备,砖厂的资金也不允许滞压太多,姬羽就让云千里姬忠向其它砖厂卖煤渣,这时候大部分使用煤渣制砖的厂家,都有了煤渣供应商,姬羽就联系了附近还没上新工艺的砖厂,以10万元技术转让费,帮他们进行工艺转型,条件是要用他提供的煤渣,联系了三家砖厂,有两家由于种种原因还抱着老工艺不放手,但总算拿下邻县的一家砖厂,付了姬羽8万块钱,改进了生产工艺,并同意一每吨22元的价格每天接收30吨煤渣。这个砖厂离北郊芦荡有25公里,黄河车连装带卸往返一次需要4个小时,严重影响了运输效率,为解决这个问题,姬羽请第二运输队的马队长帮他找了两个身体人品技术都比较好的退休老司机,以每个月100元的工资请他们开夜车运送煤渣,既给云千里、姬忠减轻了劳动强度,又进一步提高了黄河车和装载机的利用率,每天纯利能达到1700元,姬羽和云千里的存折数字在迅速增长。 第64章 拓展业务 解决了煤渣危机,扩展了创收来源,姬羽开始安分的学习和恋爱,大学的第三个学年,学习越发轻松起来,主课已经没有了基础课程,全部进入了专业课程,都是是姬羽喜欢学又容易掌握的知识,内燃机、电动机、工业电器、机械加工与制造、金属材料、非金属材料、液压装置与气压装置、流体输送机械等等等等,姬羽对这些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觉得掌握了这些才是真正学到了有用的东西,所以不但在课堂上认真听讲,而且只要有可能他就去实验室去动手验证,遇到了疑难问题就去找老师虚心求教,极大地丰富了他的专业技术知识。 有一次他为验证按老师在课堂上教的知识,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用高频电炉烧红后放进含有镧系稀土的溶液中淬火,发现这把水果刀竟然能轻易切断3毫米粗的钢丝,成了削铁如泥的宝刀,一下就对金属的晶格和相变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本以为没什么用途的化学知识对机械专业是多么的重要。 此后的几个月,姬羽花费了大量时间和资金研究探索稀有元素对金属尤其是钢铁的物化性质产生的作用,从开始时的简单验证教科书上的知识,到验证自己假设的奇思怪想,从金相显微镜下观测金属镜面的变化,到在压力机、拉力机、冲击床上对改变后的金属样片进行机械性能的测试,最后发展到对书本知识的反方向探索验证,又开始恢复陪苏蕊去京城函大上课,不光为爱情,更多的是泡国家专利局,通过查询德文特专利、美国化学文摘等专利文献,寻找例证,激发灵感,扩大视野,解决试验中出现的问题。 比如当老师在课堂上讲解18-8奥氏体不锈钢不能在海水中长期浸泡,这是因为海水中的氯离子,与不锈钢中的铬元素非常亲密,极易形成络合物溶解到海水里造成金属材料的点蚀,让坚硬的不锈钢变成豆腐渣。姬羽在实验室做了这项知识的验证试验后,就琢磨如何打破氯离子与铬元素的亲密关系,使得不锈钢在氯离子介质中能够保持稳定的物化性能,为此他买回来数十种稀土和稀有金属试剂,做了上百次试验终于找到了两种镧系稀土混合作用能把金属铬牢牢控制在不锈钢材料中不为氯离子所动,他到京城国家专利局对美国化学文摘等专利文件进行检索都没找到相同、相似和相关技术的报道,知道这应该是他的独创发明了。 在课堂上,绝大部分专业知识都是老师讲学生听,很少在实验室进行验证试验,能上试验课的仅是极少部分典型的、成本比较小的实例,因为这些实验实在是太烧钱了,那些试验用金属挂片相当昂贵,而那些稀土和稀有金属更是贵如黄金,甚至比黄金还贵。为了做这些实验,姬羽半年就花掉了6万多元钱,刚鼓起没多久的钱包又迅速瘪了下来,虽说得到了一些成果,但这些成果有什么用他还不清楚,就如那个将普通碳钢变得超硬技术,在古代用来制作削铁如泥的宝刀神剑估计能发大财,可现在社会谁会花几千元买一把剁铁棍的菜刀?哪个国家会用堪比白银价格的改良不锈钢做船体?姬羽想不出他的发明发现有什么实际用途,他做这些试验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或者说是为了好玩儿,那些技术验证过后,整理成几页纸材料,就让他放进箱子底不再理会。 姬羽跟苏蕊的恋爱已经从开始的激情澎湃阶段转入了平静舒缓的交往阶段,自从遭到苏家的讹诈后,他对苏蕊的家人在潜意识里有了厌恶抵触情绪,能不去苏家尽量不去,实在非去不可,也不再在苏家过夜,遇到苏蕊父母过生日、中秋节、春节等非去不可的情况,就带上些水果点心烟酒之类的平常礼物,卡着饭点儿去,吃完饭也不黏糊,接着就借口学校有事告辞,苏畅、秦妮心知缘由也不说破,只是魏莉偶尔说几句带刺的话,姬羽权当了耳旁风不予理会,不过再没给苏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买过任何价值超过10元的礼物。 虽然对苏家反感,但姬羽对苏蕊本人的感情却始终很好,他能感到苏蕊是真心爱他,处处在迁就他维护他,为此她在家里受了不少父母和哥嫂的闲气。 姬羽并没有因为苏家的寡情而迁怒苏蕊,他觉得苏蕊摊上了这样的父母、哥嫂,活得挺不易,父母有可能选择儿女,但儿女却不能选择父母,这是老天注定的,没有任何办法,苏蕊夹在他和父母兄嫂中间受委屈,他觉得挺对不起苏蕊,就想方设法的去弥补,在学习实验的空闲时间尽可能多陪陪苏蕊,关心她的学习、工作与生活,经常给她买一些高档时尚的服饰和化妆品,俩人欢好时极有耐心和爱心,总能让她得到最大的欢愉和满足。 不过,姬羽对苏蕊也不是毫不保留的奉献付出,自打秦妮要去了他2万5千块钱后,姬羽就再没把自己生意上的事告诉苏蕊,很少给她大笔现金,并嘱咐云千里秦嫚也瞒着朵朵对外人保密。 棉纺厂停止了云千里的煤渣供应合同,苏蕊和她父母家人都以为云千里的煤渣生意黄了,就连姬羽也再没了收入来源,以后只能靠以前的2万5千块钱和现在的助理实验员补贴生活。对此苏畅、秦妮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姬羽现在还是个万元户,两年后毕业参加工作有稳定的工资,女儿婚后稳稳当当,小两口生活错不了,这时他们看在家待业的云千里和在车间做苦力的秦嫚也顺眼了很多,秦妮和魏莉又开始去云家串门了。 苏蕊这一年的生活却非常累,不是体力累,而是心累,她很清楚姬羽烦透了她的父母哥嫂,可她却不能不顾亲情,从小到大,父母、哥哥给了她太多的娇宠慈爱,在认识姬羽之前她一直觉着她的父母是天下最好的父母,她的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嫂子也是知心的好姐妹,她在中学的作文中都说她有一个天底下最温暖的家,有这样一个家她觉得无比幸福和满足。 可认识姬羽后,当她把对父母家人的全部感情分出来一大半给了姬羽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父母、哥嫂不那么完美了,她发现了他们的贪婪市侩、狭隘势利,尤其是去年春节从华龙回来后,她觉得姬羽的父母奶奶才是真正的慈祥善良、正直真诚的长辈,跟姬羽的家人比,自己的家人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尤其是母亲不顾脸面硬从姬羽手里要去了2万5千块钱,父亲对此持纵容甚至支持态度,她对父母哥嫂非常失望,对姬羽产生了沉重的负疚感,总觉得对不起他,而姬羽明显对自己父母家人表露出来的疏远和厌恶,又让苏蕊感到非常烦闷和憋屈,有时她甚至在想,她是不是选错了对象?她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哥哥,对象却是可以选择的,与其像这样别别扭扭的过一辈子,还不如找个既爱自己又能和自己家人和睦相处的对象,一家人和和气气快快乐乐的多好。 当苏蕊把面临的窘境和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死党闺蜜丁舒婕,丁舒婕当时就把她痛骂了一顿,骂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骂她是幸福过头烧包发癔症,让她夜深人静时,躺床上好好回忆回忆,以往认识的男人中,还有比姬羽更好的吗?让她白天睁大两眼看看身上穿的用的,看看那台四个喇叭的高档收录机,还有比姬羽更能挣钱,更舍得为自己的女人花钱的男人吗?这些身外之物都不考虑,也得想清楚姬羽的为人,善良正直、慷慨大方、乐于助人尤其是极其重情重义,这些如果统统都不考虑,就那百里挑一的驴本钱也得拼死守护啊。 丁舒婕恶狠狠的威胁苏蕊:“你这傻丫头就作,我就等你跟姬羽分手呢,你头一天跟姬羽分手,我第二天就把姬羽追到手,到时候就看你怎么哭死!”丁舒婕跟第五任男友林凯已经领证,准备在十月一放长假时旅行结婚。 苏蕊当然知道姬羽有多好,更知道姬羽对她有多好,每次她心里郁闷了,只要跟姬羽睡一觉,一切就云开雾散,真要是让她现在就放手,她也知道真做不到。她只好听从丁姐的苦心劝解,尽力对姬羽好一些、温柔些,让他能慢慢化解对自己家人的负面看法,在家人面前更多的维护姬羽的地位,甚至很多次瞒着姬羽,用自己的工资和姬羽给她的零用钱,买些高档礼品打着姬羽的名号送给父母、哥嫂和小侄子,尽力融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很多时候苏蕊即使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家人跟姬羽的矛盾,她发现父母、兄嫂的三观跟姬羽的三观完全不合,这天值夜班时俩人缠绵过后,苏蕊忐忑不安的说:“小羽,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你听了可别太生气啊。” “只要不是你红杏出墙,别的事儿我都不会生气。” “讨厌啦,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呢。”苏蕊撅起了嘴。 姬羽立时心虚,忙揭过这茬:“知道,知道!我家小蕊冰清玉洁对爱情忠贞不二,说,有什么事还担心我生气。” 苏蕊叹了口气:“唉!还不是我爸我妈呗,从去年下半年,棉纺厂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随着国家进出口政策放宽,大量国外的纺织品、化纤品流入国内,进口货质量好价格低,国产棉纺产品遭到了严重冲击,棉纺一厂产品严重积压,生产一压再压,各个车间开工不到一半,去年亏损400万,为减少亏损压缩成本,厂里从今年开始大幅度裁减职工,我爸、我妈看情况不好就找关系办调动,花了将近1万块钱,我妈进了总厂工会,我爸进了市纺织局动力设备处。” “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可那些钱是你的,我妈说过暂时给咱们保管,不花一块钱的,说话不算话,跟你连招呼也不打,就把你的钱花了,太气人了。” “呵呵!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我把钱给了阿姨就没打算收回来,怎么花是他们的权力,再说阿姨也没说话不算话啊,她说暂时替咱们保管,又没说永远帮咱们保管,她说不花一块钱又没说不花1万块钱。对了,你爸妈调动了工作,你小姨怎么办?她会不会被裁减?” “这次棉纺一厂40岁以上的车间工人都要下岗待业,下岗期间发10块钱的生活费,除了工伤工残不再报销医药费。小羽,你真不生我爸妈的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爸妈把你这个掌上明珠都送我了,我孝敬他们几万块钱还不应该吗?你别为钱的事儿跟你爸妈怄气啊,弄得家庭不和、亲人反目不值当的。要相信你男人,在校读书时就能轻松挣几万块钱,等以后毕业了,那还不财源滚滚,保证让你穿金戴银当上阔太太。” “嗯,我不想当什么阔太太,只要咱俩能天天在一起,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生活就满意了,小羽,你真好。”苏蕊轻松了许多。 当天晚上姬羽去了朵朵家,问起了秦嫚下岗的事,云千里毫不在乎地说:“下岗就下岗,没啥了不起的,你姨在车间当挡车工,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疼,才挣1块2毛钱,连我卖炉渣的零头都不到,要不是舍不得那二十多年的工龄,我早就想让她辞职在家照顾朵朵了,现在下岗不但能延续工龄每月还能拿10块钱的生活费,这么好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嫚斜了丈夫一眼:“好事儿?那是你认为,看看我那些姐妹们,这些天谁不是以泪洗脸?现在你觉着一个月35块钱不算啥,放3年前你能这么想吗?对于我那些姐妹,这可是养家糊口的的钱,别说一个月少了25,少5块钱都会出人命,要不是小羽帮咱们做成煤渣生意,这次咱俩人一起下岗,我们这一家三口可怎么活?说不定就得跟朵朵一起蹲大街给人补鞋擦鞋去。” 说罢拉着姬羽的手深情地说:“小羽啊,这两年多亏有你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份恩情我们可怎么才能报答你呢?” “秦姨,您可别这么说,朵朵是我妹妹,帮助你们是应该的,再说这也谈不上帮忙,煤渣生意云叔出的力比我大的多,我是占云叔便宜了。” “好孩子,你就是上帝派来解救我们的天使,不但有本事,还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这次厂里大裁员,我姐、我姐夫因祸得福都找到了好差事,成了机关干部,也是你的功劳,要是没你给我姐的那两万多块钱,我姐这次也就下岗了。” 时光就在这繁杂、忙碌中快速逝去,转眼第三个学年的暑假又到了,姬羽回老家住了几天又去天津看了看没回家的大哥,就返回了学校。 家里的情况很不错,奶奶和母亲的病没反复,奶奶生活完全可以自理,母亲也能正常操持家务,生产队把耕地分给了社员在搞联产责任制,父亲把自家分到的5亩山坡地交给了堂叔家代耕代种代收,父亲还是轻轻松松照顾自己家一亩自留地的菜园子。秀英姐结婚了,对象就是家住县城、函授大专姓孟的同学,她正在想办法往县城的学校调动,看样子难度不小,听说许琳年初去云南探亲,回来后又怀孕了,她对象不愧是部队排长,枪打的挺准,也是表姐的地好,随便撒点种子就能有收获。许玟表妹考上了唐山师范学院,跟秀英倒是成了校友。 大哥和温岚关系还算正常,有了姬羽的经济赞助,俩人已经不再去走穴演出了,大哥跟李老师学了一年多无线电修理,据他说现在一般收音机、电唱留声机已经难不住他了,但电视、录音机还没完全把握。 煤渣生意兴隆顺利,归燕汽修汽配中心业务稳中有升。 最大的喜事当属在董秋生的勤奋耕耘下,蓝灵的肚子有了丰厚回报,6月底有了妊娠反应,经医院诊断是双胞胎而且还都是带把的,这可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蓝家妈妈和大姑把蓝灵当成大熊猫保护起来,商量好孩子们出生后,哥哥姓董弟弟姓蓝,蓝家爸爸高兴之下辞去了建安公司的工作,在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当了一名保安员,说是要给女儿女婿和孙子守好家业。 姬羽从老家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原来烧锅炉的孟宪璋师傅急火火的找来了:“小羽,可算找到你了,这两天我天天来堵你都没堵到人,没把我急死。” “我回老家了,昨晚刚回来的,要不是学校要进煤出渣,我可能还得在老家待几天,您这么急着找我,是药厂的煤渣不给咱们了吗?” “药厂的煤渣别人弄不去,我找你是药厂的事不是煤渣的事。年后药厂花了两千多万从加拿大引进了一条先进的冷冻干粉针剂生产线,这条生产线是美国制造,加拿大转手出口给我们厂的,技术设备非常先进,西方国家禁止对中国出口,是药厂费了大周折搞到手的,对外要严格保密,否则就会对帮助我们的西方朋友造成不利,前些日子这套生产线终于到厂了,可这条生产线随箱运来的只有组装图,没有设备总成图和零部件结构图,连零部件材料一览表都没有,生产线投产后一旦零部件出了问题,只能从加方进口,我们自己没办法从国内购买或自己加工制作,加方跟来协助安装调试的那个叫潘尼的工程师,随身带有一套完整的袖珍版图册,是用来组装调试生产线的,开始潘尼对这套图册控制的很紧,不让药厂的技术人员碰,药厂领导出了一大笔钱,他才把那套宝贝图册拿出来,说好只能给药厂的人看两个月,不许弄污,不许损坏,不许拆开,不许外传。生产线调试完这套图册他还要带回国。药厂总工开始想用相机把图册上的袖珍图纸拍下来,以后再慢慢绘制蓝图,可是那些图纸实在太小了,用最精密的相机拍出的照片清晰度也不够,别说那些复杂图线,就连标注的数字也看不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放大镜对照图册人工绘图,可药厂包括我只有7名技术人员懂机械制图,图纸上那些标注都是英语,懂英语的技术员包括叶总只有2个人,我当年学的是俄文这眼神也不行了,顶不上一个人,7个人要绘制83张零号部件总成图,681张一号零件图,两个月,哦,现在还剩52天,怎么能来得及?这几天药厂的几个技术人员黑白加班,平均一个人一天才勉强完成1张1号图纸,而且有一半图纸的标注没注上。由于要保密,又不能到其他厂找外援,厂领导愁坏了,我想起你是机械专业,还学的是英语,就来找你,看看能不能过去帮忙绘图,再就是能不能帮我们联系几个你的同学,厂里不让你们白帮忙,陆厂长说绘制1张一号图纸20块钱,1张零号图纸50块钱。” “孟师傅,您都退休了,还管厂里的事儿啊?” “瞧你这话儿说的,我退休了拿的也是厂里发的退休工资,陆厂长和叶总工程师都是我徒弟,他们有了难事儿我能不上前吗?” 姬羽就有些感动:“孟师傅,您这种敬业精神值得我学习,这个忙我一定帮,我去绘图没问题,可现在是暑假,我们班同学都回家了,我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嗯!应该能找到一个同学,我们班朱大姐就住在本市,对了,还有两个人应该也行,我这就找他们去,再多就得等半个月后开学了,开学后就是找二三十人也没问题,不过只能晚上干,白天还得上课呢。” 孟师傅高兴了:“好!好!多一个人也好,陆厂长现在对绘制全套图纸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挑选最重要的图纸,多绘制一张是一张,赶在潘尼回国前尽可能多留下几张图纸。你快去联系人,我在药厂技术处等你。” 姬羽到锅炉车间,跟肖师傅交代了几句煤渣的事儿,就骑着自行车去了朱慧芳大姐家,这两年春节,姬羽都到大姐家拜年,熟门熟路,还好朱大姐没出门,得知事情原委后没有二话,跟母亲打了个招呼,推出自行车就跟姬羽走了,姬羽让大姐直接去药厂技术处找孟宪璋师傅,他再去联系其他人。 姬羽要联系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嫚和云朵母女俩,路过公共电话亭时姬羽跟砖厂打了个电话,让赵胜立刻开着五十铃到棉纺厂宿舍区大门等他。 在云家跟秦嫚和朵朵说了去药厂绘图的事情,朵朵听说又能帮到哥哥很是兴奋,秦嫚表示去没问题,就是以前只画过画,从没绘制过机械图纸,不知能不能帮上忙。姬羽通过这娘俩画的归燕汽修汽配中心鸟瞰图,知道这娘俩的画图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即使没学过机械制图,现学上手也会非常快,就安慰秦姨:“开始两天你们可以先熟悉下别人是怎么画的,慢慢试着上手,其实比起画画,机械制图要简单的多,只不过画画可以自由发挥,机械制图必须严格按比例放大,现在药厂那边非常着急,多一个人多绘制一张图都很重要。” “哥!既然事情这么重要,这么着急,我再给你介绍三个人行不?都是我们福音学校的同学,他们也很会画画,我们四个人都得过燕州市业余书法图画比赛少年组的一二等奖。”朵朵有些小骄傲。 姬羽大喜:“哦,那好啊,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接他们去。” 秦嫚忙劝阻:“别,小羽,还是算了,那三个孩子都有残疾,别到时候帮不上忙还帮倒忙,耽误事。” “妈!您了解他们吗?帮不上忙我怎么能推荐给哥哥,哥,我这三个同学都有残疾是不假,可都能生活自理,不会拖累别人的,袁鹏是男同学,他嗓子坏了不会说话但听力没问题身体也很健康,莹莹是聋哑人,但会手语会认字,可以用笔交流,邱梅梅脊椎骨畸形还有些驼背,但不影响生活和画画,他们三个生活自理能力都比我强。”朵朵不愿意了,小脸满是委屈。 姬羽点头:“既然朵朵认为他们行,那就应该可以,我们先去请他们去试试,能行最好,不行再把他们送回家就是了,咱们有车,就在小区大门外等着呢,事不宜迟,拿着上次那些图版和绘图工具,以防制药厂绘图工具不足。” 秦嫚听姬羽这么说也就不再劝阻,给丈夫写了个便条放在桌子上,就跟姬羽收拾图版图架和绘图器具,朵朵自打有了轮椅,进出门都不用别人帮忙,还帮着背上了装有绘图仪和文具盒的书包,转动车轮率先出了院门。 赵胜已经在小区大门外等着了,他曾经在火车站见过秦嫚一次,看到姬羽几人连忙跑了过来,接过了秦嫚手中的图版,笑着问好,当他看到比蓝晶还要漂亮还要清纯的朵朵,却是个残疾孩子,需要姬羽抱到驾驶室,心里十分震撼和酸涩。帮着把图架、图版、轮椅和姬羽的自行车放到车上,按朵朵的指点开车去接她的三个同学,当知道师父这是要带秦阿姨和残疾孩子们去制药厂帮忙绘图,赵胜当即表示,绘图这些日子接送他们的活,他包了。 姬羽觉着如果秦姨和孩子们胜任绘图,凭制药厂那么大的单位,派个车接送几个孩子,应该没问题,就跟赵胜说如果需要,就给他打电话。 朵朵的三个同学都在河东区,相隔不是太远,孩子们的家长跟秦嫚都是校友,彼此间很熟悉很信任,听秦嫚说了事情原委,都放心的让孩子跟秦嫚走了。 四个孩子坐在后座倒也不显得挤,朵朵的三个同学得知能依靠自己的画图本领挣钱,都兴奋极了,不会说话的袁鹏和郭莹莹不住的伸出大拇指,瘦弱驼背女孩邱梅梅羞涩的对姬羽和赵胜说“谢谢叔叔!” 朵朵却不愿意了:“叫哥哥,姬羽是我哥,赵胜哥哥比我哥还小呢,叫什么叔叔。”逗的大家都笑。 汽车很快开进了药厂大门,在办公楼前停下,朱慧芳、孟师傅和厂领导老早就在办公楼前等着他们了,老孟把姬羽介绍给了陆厂长,陆厂长开始还握着姬羽的手一个劲儿的表示感谢,当看到下车的是四个残疾少年,不禁皱起了眉头。 姬羽简单的把孩子们的情况做了介绍,陆厂长此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勉强同意让孩子们试试。 完全出乎姬羽和陆厂长的意料,四个残疾少年的表现,让厂领导和所有绘图室的技术人员都非常惊讶,孩子们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掌握了机械制图的要领,上手非常快,并且有很好的整体布局感,绘制出的图纸不但准确而且洁净漂亮,最初两天速度稍慢一些,从第三天起绘图速度就赶上了药厂的技术人员,陆厂长赞叹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指示厂办主任特别负责,搞好孩子们和外援人员的饮食、住宿、后勤保障工作。 四个残疾少年的表现也感动了加拿大供方工程师潘尼,当他得知这些孩子跟他一样也是基督教徒时,立时收起了傲慢轻蔑的态度,主动表示可以把图册拆成单页,以方便孩子们看图绘图。 姬羽没有参与绘图,他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和专业英语能力以及一手标准漂亮的宋体字,承揽了所有图纸的数字标注、文字翻译书写和图纸审核工作,绘图人员只管看图绘图,这样一来,大大加快了图纸的绘制速度,原本一个人一天只能绘制1张比较复杂的一号图纸,现在两天能绘制5张,效率提高了一倍多。 药厂技术处的7名技术人员,加上姬羽他们7个外援,吃住都在厂办公楼,日夜加班赶制,终于在潘尼工程师归国日期的前三天,完成了全部图册的放大绘制工作,经叶总工程师仔细复查,绘制的放大图纸与图册原图完全一致,没发现一条线段、一个字母甚至一个数据的差异,这让总工程师和陆厂长对姬羽的审图能力极为赞叹,一再表示如果姬羽愿意,欢迎他毕业后加盟燕北制药厂,药厂将直接给他设备工程师的待遇。 姬羽对毕业后的去向早已有了目标,那就是留校当教师,虽然陆厂长给出的条件待遇够优越,可制药厂的主业是制造成药而不是制造机器,设备工程师最终也就是个维修保养的辅助保全工角色,他到药厂不会有太大的发展空间,所以对陆厂长伸出的橄榄枝表示了感谢和婉拒,不过答应厂长以后药厂如有需要,他可以随时前来出力,陆厂长和叶总工程师虽然有些惋惜,但觉得姬羽如果真能在燕州轻院任教,以后说不定就有用到对方的时候,对姬羽释放了诚挚的友情,并对姬羽等人这次绘图的成绩进行了大力度的表彰奖励。 姬羽等7个外援这次总共绘制了32张零号图纸、351张一号图纸,此外姬羽自己标注、翻译、书写了90的图纸标注和说明书,审核了几乎全部图纸,发现并更正了数千个错误和漏洞,陆厂长和厂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在原有奖励激励条件下,额外再奖励外援人员5000元。参加完药厂技术处组织的庆祝宴,姬羽收到了叶总工程师给他的元劳务费和奖金。 拿着沉甸甸的装钱提包,姬羽把参与绘图的6人用赵胜的汽车拉到云朵家,将钱平均分成了7份,每份2100元,告诉大家这是他们这次的劳动所获,让大家每人拿一份,剩下的300块钱姬羽准备给赵胜权当汽油钱。 2100元,厚厚的两整沓加上10张崭新的大团结码在饭桌上,即使是秦嫚这个将近20年工龄的老工人,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工资也不超过500元,可他们只干了25天,药厂还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他们,一个人就能拿到普通人四年多才能挣到的工资,除了家有数万元存款的秦嫚,包括朱慧芳在内的五个人都被眼前的巨款惊住了,之前她们都知道这次绘图是有偿服务,在他们想来,一天能有个块八毛的劳务费就很不错了,虽说每天工作时间长了点儿,但药厂一天三顿饭供应,还每天都有肉菜,顿顿都是细粮,这种工作实在是太舒服了,眼前的巨款让大家尤其是四个残疾孩子感到不真实,甚至有些恐惧。 瘦弱的邱梅梅吓得直往后躲,有语言障碍的袁鹏和许莹莹连连摆手表示不能要这些钱,朱慧芳不愧是在新疆建设兵团锻炼过的,愣了片刻就恢复了常态,想了想从面前的钱里拿出了那10张大团结说:“小羽,技术处那些正式技术员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四十来块钱,咱们顶多算个临时工,干了还不到一个月,人家药厂管吃管住,咱能拿人家两个多月的工资就足够了,再多就过分了,拿了会犯错误的,你可别忘了前年你帮人家安装配电盘那件事。” 秦嫚也觉着这钱多的烫手:“是啊小羽,我也觉着慧芳说的有道理,咱们只拿该拿的钱,不该拿的钱拿了会睡不着的。” 说着把没打捆的大团结归拢起来,每个孩子给了10张,自己也留了10张大团结,然后将14沓整装大团结又放进了提包,推给姬羽:“小羽,这一万四千块钱你还是退给药厂,咱们可不敢犯经济错误啊。” “这些钱是经药厂厂领导集体开会决定给我们7个人的劳动报酬和奖金,你们大家放心收起来,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无论姬羽怎么解释,6个人高低不要成沓的钱,这让姬羽为了难,总不能真把到手的钱再退回去?这些钱相对工厂工人确实不少,但是,相对药厂能保留住全套的先进设备图纸,一两万块钱就太微不足道,跟组装配电盘不同,这笔劳务费加奖金不存在任何风险,怎么才能让大家心安理得的收下钱呢? 看着哥哥皱着眉头犯难,云朵出了个主意:“哥,要不你跟陆厂长说一下,让我和袁鹏、梅梅、莹莹在药厂技术处打零工,我们成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像这种机械制图的工作倒是挺适合我们的,哥哥把这些钱还给药厂,厂里再当工资发给我们,这样我们能在药厂干好几年呢。” 朱慧芳笑道:“燕北药厂主要业务是生产药品,这次需要我们帮助制作机械图纸,是因为厂里购买了先进的生产线,生产线又不是每年都买,这种借人制图的事可能多少年也难得遇上一次,不可能招专职绘图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羽眼睛一亮:“燕北制药厂以后可能不会需要找人制图,可并不代表其他单位不需要,我在燕州市电话薄上看到,全市有好几百家机械、化工、建筑企业,这些单位都离不开图纸,总会有本单位制图技术力量不足,需要外援的时候,既然朵朵你们几个都有制图的天赋,我建议咱们成立一个制图工作室,专门承接各种专业工程图纸的制作业务,像药厂生产线这种有微缩图纸需要放大的业务,有草图需要绘制成标准的图纸业务,还可以承接厂区鸟瞰图,上次朵朵和秦姨绘制的汽修中心鸟瞰图就非常成功,既然大家都不想拿这1万4千块钱,那就用这笔钱租个门面,买一些绘图工具和纸张,再印一些小传单贴到那些企业门口,等制图室的名声传开了,不愁没有业务量。” 第65章 教会产业 “真的可以吗?哥哥,那么说以后我和莹莹、梅梅、袁鹏就能长期在一起上班工作了,能靠我们自己的本事挣钱生活了,哈!那可太好了!”要是朵朵的腿是健康的,小姑娘能高兴的跳起来,三个小伙伴也是兴奋异常。 秦嫚犹疑的说:“就靠她们四个孩子,身体又这个样子,独立生活都困难,能挑起这么大的事吗?就是这个工作室办起来了,顾客看到她们这个样子,也不会放心的把业务交给她们啊?” “不是还有秦姨您吗?您现在买断工龄下岗了,不用去厂里上班,完全可以担任这个工作室的领导啊,我看就叫主任,对外接待业务的事儿您来负责,您的制图绘画能力很棒,还能随时照看孩子们的生活,多好!如果业务量大,孩子们忙不过来也不要紧,这不还有我和慧芳姐吗?我们可以利用晚上、周末时间和节假日过来帮忙,甚至可以请更多的同学过来。”姬羽不假思索的说。 秦嫚仍有顾虑:“这个事国家政策能允许吗?都需要办哪些手续?我可什么都不清楚,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小羽,我心里发虚得很。” “秦阿姨,我觉着姬羽的这个想法不错,挺靠谱的。”朱慧芳鼓励道:“不过,制图工作室这个名字不怎么大气,我建议叫文印制图社,前面的名字你们再考虑,单位就叫文印制图社,光靠制图的话,我估计会有相当一段时间业务量处于低迷期,小羽刚才也说了,要等我们的名声传开后业务量才能增加,那初期阶段可能就会无事可做,所以我建议再加上文印这一块,添置一两台汉字打字机、英文打字机和油印机花不了多少钱,朵朵你们尽快学会打字、油印技术,这些技术门槛不高,很容易学会,小羽的宋体字书法很好,可以利用空余时间帮助蜡纸刻板,燕州市这么多大学和中小学,还有太多的行政部门,各种辅导教材、申报资料、文件报表、宣传材料的业务一定非常多,只要我们打印的材料准确、整洁、漂亮、及时,肯定有干不完的业务,另外制图业务除了绘制图纸,咱们还能把描图晒图和装订业务包含进去,虽然朵朵你们现在还不会,但我和姬羽都学过,很容易就能学会,相对绘图,描图、晒图的业务应该还要广泛些。” 见秦嫚还在犹豫,慧芳解释道:“开办这种服务型、技术型店铺,政府部门很支持,上面管卡的部门也少,不像饮食行业除了工商部门还有卫生防疫、环保、消防等部门层层管卡,目前国有企业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好多工人都跟秦姨一样处于下岗待业状态,再加上海量返城知青需要安置,从中央到省市都在鼓励下岗工人和返城知青自谋职业,现在打开收音机这方面的报导非常多,具体审批程序我回去问问我表姑,她在街道办工作,对这方面应该比较熟悉。” 朱慧芳的话像是往火盆里加了一瓢油,朵朵和她的三个同学兴奋地小脸通红,秦嫚也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姬羽一看大家兴致高涨,决定趁热打铁,当即让朱慧芳带路和秦嫚一起,乘坐赵胜的大头车,去找朱大姐的表姑了解情况。 朱大姐的表姑果然对城镇居民经营商铺的条件和审批程序非常熟悉,认为像秦嫚这种下岗职工自谋再就业,非常符合目前上级的政策,开展的业务内容也适合在市区沿街开设店铺,审批过程应该比较简单,只要找到合适的店铺,审批速度不会太慢,一个月之内应该能够拿到工商经营执照,毕竟这也是目前街道安排待业人员再就业的政绩,无论哪个街道都不会人为设置障碍。 表姑听说知这个文印制图社的职工,主要是由基督教堂福音学校的残疾青少年构成,表姑建议秦嫚到基督教堂福音学校开具一个证明,最好同时让几个残疾孩子到民政部门办一个伤残鉴定证明,申请将文印制图社列为福音学校校办企业或福利企业性质,这样可以在商业税费方面享受部分甚至是全部减免政策。 谢过热心肠的表姑,将朱慧芳送回家,姬羽和秦嫚又乘车去了教堂,找到安德烈神父,将开办文印制图社的想法说了,希望神父能够出具一份福音学校拟建校办企业的证明。 神父意识到这是扩大教会在本市影响的大好事,而且不花费教堂任何财力物力,操作好了教堂还能从中获得一定的经济和社会利益,当即满口答应,接连说了好几个“ok”,并表示教堂现在就有英文打字机和汉字打字机,安娜嬷嬷能够熟练操作这两种打字机,可以对云朵等孩子进行培训,而且以后福音学校会着重为文印制图社培养打字、绘图方面的学生,希望姬羽、秦嫚能为教民尽可能多的安置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就业,神父的态度让姬羽对其的好感大大增加,表示如能申办成校办企业或福利企业,减免的税费无论多少都捐赠给福音学校,用于残疾儿童的生活和教育。 神父对姬羽的善解人意非常高兴,趁机将教会闲置多年的一处房产推销给姬羽:“姬,你们筹建文印制图社选好地方了吗?考虑到孩子们身体不方便,这个店铺可不那么好选,绘图架比较占地方,面积小了会影响制图效率,至少也得要有6张图架,晒图机也是个占地方的大家伙,打字、印刷、办公、接待都需要地方,孩子们吃饭、休息、解决内急也需要房间,另外这个店铺还不能在郊区偏僻地方,符合条件的店铺可不那么好找啊。” 安德烈说的靠谱,姬羽、秦嫚都皱起了眉头,看样子要办成文印制图社至少得租三到四间大房子,虽说没必要一定是沿街房,但也得在市中心附近,最好能在河东区,这边不但离孩子们的家近些,河东区还是燕州市的工、商业密集区,以后对开展业务有利,但河东区的店铺普遍紧张,不但租金高,这么大的地方一时也难找,姬羽、秦嫚俩人都觉着难度不小。 “哈哈哈!亲爱的姬,不要为商铺的事情发愁了,既然今天你能来找到我们教会,就说明是收到了上帝的指引,这是上帝的安排,我们教会在沿河中路有一处教产院落,很适合做这个文印社,这个院子房间足够,位置虽然不临主要街道,但离中山路商业街还不到1公里,并不偏僻,这个院子原本是燕州大教堂主教的别墅,自主教大人50年代末回国后再没有人进去住过,一直闲置到现在,主教大人以后也不会来了,我有主教授权,可以做主以比较优惠的价格卖给你,给你做文印制图社的店面。你要是感兴趣我现在就可以陪你过去看看。” 这可是想睡觉来了枕头,好事啊,姬羽忙问道:“安德烈,这么好的位置,你们教会的神父嬷嬷们也可以去住啊,干嘛要卖了呢?” 安德烈有些不愿直视姬羽的目光,语气含糊的说:“嗯,教堂离别墅远了些,交通不方便,教堂这边还有福音堂的孩子们需要照顾,嬷嬷们也不好离开。” 秦嫚笑道:“我们纺织厂就在沿河路上,我见过神父说的那座院子,大概知道神父要卖掉别墅的真正原因。姬羽,咱们还是去实地看看,去了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安德烈脸红了:“yes! yes! 中国有句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别墅当住宅是有些差强人意,但是作为店铺工坊还是非常适合的,姬先生实地看看就明白我并没说假话。” 说走就走,安德烈指引方向,赵胜开车很快,五十铃十几分钟就到了别墅门口,姬羽下车后站在路旁四下打量。 沿河路果然名副其实,这条街道就沿着凉河南岸东西延伸,路北面的建筑大多数是工厂,也有少量的商铺饭店,却少有住宅,真不知道当年的主教大人是怎么想的,干嘛要把别墅建在工业区,别的不说附近几个工厂烟囱里冒的黑烟已经把别墅里的建筑熏染得看不出本色,这可不是居住享受的好地方。 “嘶,嘶!嗯?什么味道?”姬羽嗅了嗅空气,有一丝丝刺鼻的味道。 “你去马路对面看看这条凉河,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这就是安德烈神父要以优惠价格把别墅卖给咱们的原因。”秦嫚朝路对面扬了扬下巴。 姬羽朝河边走了过去:“我去!这就是凉河啊?这不是污水沟吗?”只见河道里乌黑泛红的脏水缓缓向东流动,水面上漂浮着大量废纸、树叶、塑料袋等各种垃圾,甚至还有油漆桶、瓶子之类的废旧容器,随着脏水飘荡远去,刺激鼻腔喉咙的气味越发浓烈,不由得让人退避三舍。 姬羽赶忙退了回来,皱着眉对安德烈抱怨:“这地方环境太差了,你们那个主教脑子有病,把别墅修在这里。” 安德烈耸了耸肩无奈的摊开双手:“怎么可能?姬,这套别墅是四十年前建的,我1948年刚来燕州时,这里就像伊甸园一般美丽,那时的小凉河清澈透明,鱼虾在河底漫游,在岸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边是一片花草树林,绿茵遍野,空气玉芬,过度无序的大工业建设把这些美景彻底毁了,美丽的小凉河成了沿河工厂工业废水和城市生活污水的排泄渠,我们是外国传教士不能干涉你们国家的建设,当然贵国政府也保护了我们的财产,这套别墅得以幸存没有成为工业建筑用地,姬,你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如果不是这里的环境差,我们也不会出卖这套别墅的,作为文印制图社,我敢说再没这么好的位置了,周边这些工厂正是你们的良好用户资源,不是吗?” 姬羽不得不承认安德烈说的有一些道理,不过眉头仍然没解开:“可是,孩子们在这里长期工作,这种环境气味对他们的身体会有影响?” “影响会有一点点,不过绝不会很大,你看这凉河两岸上下游建有多少工厂和商铺,如果影响很大,工厂的工人商店的商人,不可能长期驻留此地,事实上只要不是刮北风,站在别墅院子里也不会嗅到有什么异味的,冬季北风多,可那时污水气味挥发度也小,在房间里关紧门窗也不会闻到异味的,到了夏季,别墅里基本上闻不到异味。我们现在就可以进院子里试试。” 安德烈敲了几下别墅园大铁门,大铁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了,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孔,这人一见是安德烈,很是欣喜:“哦,神父,安德烈神父,您来了,您稍等,我这就给你开门。” 铁门打开,老人给安德烈鞠了一躬,安德烈忙上前扶住:“老魏,恭喜你当上外祖父了,这几位客人可能要买下这个别墅,我陪他们过来看看房子,这么多年你把别墅照管的这么好,真是谢谢你了,明天你去教堂找我,我把你的工钱结给你,还会给你一笔退休金,以后你可以在家陪外孙荣享天伦之乐了。” “安德烈神父,您实在是太仁慈了,要说谢,我才应该好好谢谢你,谢谢主教大人,当年要不是主教大人收留了我这个残疾孩子,我早就成尘土了,是您把我留在教会看管这所院子,给了我一份固定工作,我才能成家有后,我能做的事情太少了,根本没法报答教会的恩情,咱这院子要卖了吗?那可是太好了,这么大的房子,一空就是几十年,太浪费了,现在终于有人气了。我这就去拿钥匙去。”老魏絮絮叨叨一瘸一拐的进了门房。 “老魏是这里的老人,他是对日战争时主教大人收留的遇难残疾儿童,别墅建成后就在这里当门童,这几十年除了看门,还每天坚持打扫房间,拾掇院子,非常尽责。”安德烈感慨的对姬羽说。 “嗯!看得出来,这是个知恩感恩的老人!神父!我对贵教在战争年代直到如今对我国人民做的支援和贡献表示由衷的敬意。”姬羽确实挺敬重安德烈、安娜嬷嬷这些纯粹、善良的传教士。 他打量着院子里的建筑格局,这个别墅院子可真不小,脚下所在的别墅院子是别墅的后院,仅这个院子南北长度就将近有50米,主建筑是一栋坐北朝南的西式小洋楼,一二层楼体长有50米左右,从那些宽大的窗户能看出楼体高度超出了正常楼层将近三分之一,二层楼顶就有将近10米高,第三层则是一个半圆顶城堡式样,最顶端树立着一个大型铁十字架。 除了主体楼,西侧还有一栋宽大的建筑,按中国风俗应该叫西厢房,不过这个西厢房非常高大宽广,屋脊几乎有小洋楼的二楼高,窗户也是上下两层的,只不过下层窗户异常高,上层是小翻窗,窗户上还绘有各式各样的人体油画。 “安德烈神父,这座房子是?”姬羽指着大厢房问道。 “这是教主做礼拜的小教堂,里面的空间相当大,占地面积300多平米,正好能充当你们文印制图的工作室。哦,老魏来了,你先把教堂的门打开,请姬先生他们参观一下。” 老魏答应着走过去打开了小教堂正门,姬羽他们进去转了一圈,切身感受到安德烈对老魏的褒奖所言不虚,虽然教堂外墙已经被烟尘熏得乌黑,可里面却几乎一尘不染,根本不像三十多年没用过的房屋。 教堂里靠最尽头的山墙上悬挂着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木质雕塑,下面是牧师、神父讲经传道的台子,台下下面有八排连椅,供信众做礼拜。 安德烈说的没错,这个教堂非常适合做绘图工作室,连晒图的地方都足够。只要把两边窗户的油画玻璃换成普通平板玻璃,室内光照非常好,也嗅不到外面的刺激性异味。 出了小教堂,老魏又打开了别墅主房,一进门是个一百多平米的大厅,靠北侧是走廊,大厅左邻是大餐厅和厨房以及储物间,右邻是两个会客室和卫生盥洗间,二层楼梯间也是一个大厅,不过只有一楼的一半大,南门外面是一个带有玉石栏杆的大露台,东西各有5个房间,每个房间面积也够大,足有20多个平米,主卧室面积将近有40平米,与宽大的书房连通,除了主卧还有三间客房,两个卫生间盥洗室,无论卧室还是书房、客房,里面的家具都是雕花红木,华丽而厚重,地板都是木制铺地毯,各个房间都非常洁净,给人以清新舒爽的感觉,三楼园厅是舞厅,靠墙有放酒的格厨和调酒柜,还有两部带有大喇叭的留声机。“这教主大人还可以跳舞吗?舞伴是谁?是教徒还是修女嬷嬷?”姬羽心里想的就有些邪恶,不过没敢开口询问安德烈。 看完房间,出了主房正门到了前院,主房正门外是带有遮雨棚顶的露台,前院并不比后院小,有一个喷水鱼池和一个宽大的葡萄架凉亭,有几株花木,其它地方都用水泥硬化了,是个很不错的锻炼身体的场所。 除了外面的那条臭水河以及周边工厂的噪音、烟雾,姬羽对这所别墅的地理位置以及内部房间都非常满意,如果买下这个别墅,不但解决了绘图制图工作间,连员工住宿都有了,还有工间活动休闲的地方,征求了一下秦嫚的意见,秦嫚对这处地方也很满意,就是担心教会要价太高,他们买不起,再就是制图文印利润有限,干几十年也挣不出这处房产钱。 价钱吗?光担心没用,只有谈开才清楚,原打算租个房子做制图社工作室,既然这房子院落合适,教会方面又只卖不租,那就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呗。 虽说这个文印制图社是跟秦嫚、朱慧芳和几个孩子合作的生意,但姬羽也知道也就是自己和秦嫚还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朱慧芳家是工薪阶层,一年存不下一千元,那三个残疾少年家境更是拮据,不可能投入多少资金,而秦嫚这两年攒下的几十万元钱是给朵朵治腿的救命钱,一块钱也不舍得挪为它用。 姬羽明白,买下这座别墅只能靠他自己的力量。 看了房子院落后,估计了个大概价格,综合自己目前的经济实力,心里定了个底线价格,虽然他对教会、对安德烈神父和安妮嬷嬷有好感,但感情归感情,钱财是钱财,力争以承受价格拿下别墅,就得先把感情放在一边,姬羽跟上帝的使者安德烈神父开始了一场充满铜臭的拉锯战。 安德烈认为这座四十年代建成的别墅,当年总共花了50万白花花的银元,现在至少价值100万人民币,姬羽则驳斥不能如此算账,当时这是个值钱的别墅,是因为周边环境友好,河水清澈空气新鲜,适宜居住养生,可现在连他们神职人员都不愿意住在这里,这地方已经严重贬值,再加上别墅是40年前的老旧建筑,早就需要大修翻盖了,他认为整体价格在20万元就封顶了。 安德烈心里佩服姬羽的智慧,也恼恨对方的狡诈刻薄,不过这所别墅也实在成了教会的鸡肋,作为教会的财产,当地政府给予了保护,没作为工业用地征用,但东西两块土地都建成了工厂,别墅一下就成了尴尬建筑,住人,环境实在糟糕透顶,出让给其他人作为工厂作坊,面积又太小,别墅和小教堂不好用,可拆了就不值钱了,只出售这块土地,连10万元人民币也不值,所以就这么一直抻到现在,还是没能出手变现,现在教会资金紧张,总部教主说过多次,要把这些沉疴资产尽快变现,很是让他头大,现在姬羽是真想买下这座别墅,对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是他安德烈主动创造出来的,他绝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之所以跟姬羽反复讲价,也是想能给教会取得最大的利益,所以几次姬羽打算放弃购房打算时,他都主动退一小步,让姬羽重树信心,最后俩人在25万人民币这个价位上达成了共识。 姬羽眼下存款没有那么多,又不想再跟砖厂和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借钱,承诺分两次付款,转让协议签字时付15万,剩下的10万元,明年的这个时间付齐,安德烈同意了,当下写了房产转让协议,姬羽对门房老魏印象不错,希望老魏从教会拿到退休金后,继续在这里看门,月工资比以前在教会多5块,每月30元,老魏征求安德烈的同意后非常高兴的答应了。 随后的几天就是跑房产转让手续,办理文印制图社工商许可,姬羽作为在校学生还没有买卖房地产的资格,所以房产购置人只能写秦嫚的名字,秦嫚作为下岗女工再就业购置商品房,手续办的非常顺利。 房产完成了转移,姬羽就开始安排对别墅的改造工程,说是改造,其实主要就是把小教堂的宗教痕迹去掉,小教堂很高,房檐离地面足有7米,姬羽计划利用间隔墙作支撑铺加强厚钢筋混凝土预制楼板,把小教堂改成二层楼,并做了间隔,40米长、10米宽的小教堂,底层隔离出两个5x5米的小房间一个10x10米的大房间,两个小间做办公室,大房间做接待室兼会议室,剩下20x10米的超大房间作为制图室,二楼间隔了6个房间作为晒图室、装订室、资料室和仓库,并定做十几个文件橱档案柜放置图纸和资料。 文印制图社正式起名叫燕州市福音文印制图社,跑宗教、福利企业手续相当繁琐,虽然几乎没遇到特别设卡刁难的单位,还是用了两个多月连轴转盖了上百个大红公章,终于在国庆节前办完了所有的手续,这时小教堂的改造工程早已经竣工一个多月,必要的制图、描图、晒图、文印设备仪器和办公家具用品已经全部购买到位,万事具备,就等挂牌开业了。 国庆节这天,文印制图社正式开业,开业揭牌仪式简朴但不失庄重,安德烈神父邀请到了市政府分管宗教文卫的副市长到场,做为一号剪刀剪彩,并代表市政府致了贺词,河东区政府、桥西镇政府、市宗教协会等政府部门送了花篮并派代表参加了揭牌仪式,桥西镇建筑安装公司、桥西镇钉子厂、燕北制药厂等今后跟文印制图社有可能发生业务来往的有好企业,送来了贺礼贺仪、桥西镇建筑安装公司赵董事长、燕北制药厂陆厂长,在仪式上与秦嫚签订了长期合作的意向书,陆厂长将燕北制药厂新进口的冻干粉剂生产线全套底图制作蓝图的合同,交给了秦嫚,文印制图社开业的第一天就接到了一万元的大单合同,朵朵和她的小伙伴们兴奋喜悦之情难以描述。 文印制图社开业后,姬羽和朱慧芳只要有空就到这边来给秦嫚、朵朵几个员工进行培训,辅导她们描图、晒图技巧,孩子们虽然身体生理有缺陷,但智商明显高于常人,而且有激情肯吃苦,不到一个星期每个人都能独立描图、晒图、装订图纸了,描图、晒图质量比机77班大部分同学还要好。 姬羽的工作就是对描好的图纸进行审图复核,在他的火眼金睛下,再复杂的图纸也没有出现一丝瑕疵和错误,干粉剂生产线硫酸纸图和5套蓝图连同底图交给叶总工程师后,叶总和药厂技术科的技术员,用了一个星期,对图纸进行了严格细致的复核,竟然没有找出一个缺陷项,得到了叶总的由衷赞扬。 榜样的作用非常大,通过在工业区、商业区粘贴、发送小广告,加上叶总、陆厂长和赵国顺等企业领导的人脉宣传,文印制图社的业务逐渐忙碌起来,甚至有了回头固定顾客,业务量开始超出社里固定员工的承接能力,朵朵和几个残疾员工干脆就住在别墅里,周一到周六不回家,在社里加班。 秦嫚和云千里把家从纺织厂宿舍搬到了别墅楼二楼的客房,除了管理制图社还兼带给孩子们做饭,照顾孩子们的生活。姬羽让秦嫚两口子住二楼主卧还宽敞方便些,这两口子坚决不肯,这个别墅是姬羽独资买下的,虽然房产证上是秦嫚的名字,但秦嫚始终将自己放在了管家的位置上,认为主卧只有姬羽和苏蕊才有资格住,并几次跟姬羽说让他以后带苏蕊过来过夜。 姬羽没有听从秦嫚的提议,朵朵和她的小伙伴们都住在别墅里,他和苏蕊在众目睽睽之下,明大明未婚同居,对孩子们的影响不太好,他的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偷偷摸摸和明目张胆还是有区别的。 姬羽还特别叮嘱秦嫚和云千里,不要跟朵朵几个孩子和其他人包括苏蕊说这套别墅是姬羽买下的,对外只说是福音教会投入的固定资产,省的以后苏蕊家人节外生枝,秦嫚两口子深以为然。 由于地域原因,加上朋友们的刻意宣传推荐,文印制图社的订单原来越多,很多时间即使秦嫚和孩子们晚上加班加点也难以完成订单,这时姬羽就邀请朱慧芳、李洁、潘辰、张德柱等几位平时比较亲近、家庭经济状况又比较一般的同学,利用晚上时间或是周末到制图社帮忙,以件论价,描一张1号图纸2元起,最复杂的一号图给5元钱,几位同学好友平均每个月来次,就能挣20多块钱,极大的缓解了他们的经济状况。 制图社的事情姬羽没跟苗春燕说,苗春燕的经济状况属于高收入群体,不差钱,如果姬羽张嘴,春燕肯定会帮忙,但肯定是尽义务帮忙不要钱,这样一来别的同学如果收钱就有些别扭,另外春燕每周都要去京城跟男友约会,让她取消约会来制图社帮忙,姬羽担心她男朋友知道后会打翻醋坛子。 第66章 学以致用 时间就这样在充实紧张中匆匆流逝,转眼间第三个学年接近尾声,至此,大学的基础理论课和专业技术课程已经全部修完,从明年开始,大学生活大部分时间将在社会渡过,明年上半年77级学生要到各个企业实习,下半年要做毕业设计,写毕业论文,最后进行毕业答辩后,四年大学生涯就算画上了句号。 当最后一科主课期末考试后,几乎全部77级的学生都彻底放轻松了,大家没理由不放松,机77班的全体同学期末考试各科成绩都在及格以上,没有一位同学挂科。进入专业课学习相对基础课要简单很多,几乎没有什么定义定理要推导,折磨人脑洞的考题并不多,只要把老师们领着复习的重点,认真学习理解并记牢,考个及格分并不难,即使这样,从期末考试的成绩来看,学生们的差距还是很明显,苗春燕持之以恒稳坐年级第一把交椅,姬羽在第三学期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做实验、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文印制图社和贩卖煤渣这些事情上了,对课程学习抓得远不如头一二年那样紧,总学分期末落在了年级第五,不过仍然是班级第二,比班级第三的郑泉高了7分,郑泉每逢考试都要搞小动作,这已经是班里公开的秘密,不过郑泉比较聪明,担心被学习困难的同学攀咬露馅,考试前都会给这些同学透露一些重点,这也是这学年机77班没有人挂科的一方面原因,郑泉本人除了获得了较高的学分,还收获了不少同学的好感友谊。 第三学年姬羽学习成绩虽然有些下滑,但实验成果和经济收入可是大幅度提升,这一年他在实验室利用管理仪器设备的便利,做了数百次机械材料方面的实验,取得了十三项新工艺、新技术、新材料方面的发明创新成果。 虽然这些成果没经过专家论证评价,但姬羽认为这些成果肯定比传统的工艺、技术和材料要有独到的长处,要么能大幅度节约资源能源,要么能提高工艺的安全性,尤其是发现了几种利用稀有元素提高金属机械性能的新材料,虽然以他现在的视野局限还没找到适合这些成果的应用领域,但他觉得以后在从事机电专业的研发中肯定能找到成果的适合用途。 做这些实验烧掉了姬羽数以万计的人民币,他觉得很值,经济上也没对他形成太大的压力,他烧得起。 第三学年,姬羽和云千里合作的煤渣项目为他创造了33万元的收益,归燕汽修汽配中心他分到86万元的红利,砖厂股份红利是18万元,就连下半年刚建成的福音文印制图社都提供了1万多万元的收益,光看正面收入,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百万富翁。 不过姬羽自己存折上的钱却并不太多,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挣的钱全部用于还砖厂的借款了,煤渣钱和砖厂红利一部分用来买稀土做实验了,还有一大部分投进了制图社,当然主要是买那所别墅和小教堂改造装修的钱。 到年底,姬羽发现存折上还有3万多块钱,另外还欠着砖厂30万元借款,欠福音教会10万元的购房款,合计身上还有37万的负债,这事儿他没敢跟任何人讲,爸妈、大哥甚至苏蕊都毫不知情,他怕说出来把亲人们吓出毛病来。 三年的学习锻炼,让姬羽神经坚韧了不止一点半点儿,三年前,他为家里给他和大哥上学借债50块钱,就朝暮不安,整天愁眉不展,三年后他背负37万元的债务一点儿负担也没有,轻松自在得很。 年底不但给董秋生、蓝灵、云千里、姬忠、刘玉珍等人包了数百元的大红包,还给了制图社的大小股东们:秦嫚、朱慧芳、云朵、袁鹏、许莹莹、邱梅梅每人200元的红利,相当孩子们5个月的工资,几个孩子连同他们的家长都欢喜异常,对姬羽的慷慨感激不尽。 姬羽对这一年的收获感到比较满意,不过跟董秋生、蓝灵两口子相比,幸福度还是差距颇大。 在经济收入方面,蓝灵是政府外派挂职干部,大专文凭已经到手,干部行政23级,每月455元稳定工资是铁饭碗,在砖厂有1的股份,年底分红1万8千元,在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每月还有30元的岗位补贴,就是镇党委书记也没她收入高。董秋生是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法人、一把手,工资定级每月60元,作为砖厂的设备维修技术员每月从砖厂开50元工资,作为煤渣项目的小股东年底分到了43万元的红利,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董事会年底还奖励了他5000元。 两口子全年纯收入超过8万元,看着几本存折上的那几个带有大串零的数字,董秋生犹如生活在梦幻世界,谁又能曾想到,两年前还住猪圈,连乞丐都不如的穷鳏夫,现在不但成了衣冠楚楚的企业家,还能怀拥娇妻,身缠万贯,两口子对姬羽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让董秋生、蓝灵两口子更喜悦的是,10月中旬蓝灵平安生下了两个健康的小男娃,这可比存折上的数字更让两口子幸福满足,董秋生前妻只给他留下巧儿一个女孩儿,董秋生作为公社集体企业职工已经领了独生子女证,就是前妻不出事,董家他的这支也基本已经是到了终点,这让董秋生和他的母亲或多或少感到对不起他早年故去的父亲先人。而蓝灵跟前夫离婚的主要原因就是她患有妇科病,生育困难,这让她几乎失去了生活的精神支柱。现在好了,两个虎墩墩的小小子就在怀里,两口子满眼满心都是幸福满足。 当然两家老人的快乐心情一点儿不比年轻人差,尤其是两个小家伙一个起名叫董继麒、一个名叫蓝继麟,小名就叫麒麒、麟麟时,三个老人都流下了幸福的热泪,为董家和蓝家血脉姓氏能够从此传承延续感到宽心、随心。 原本董秋生和蓝灵两人都决定将孩子姓氏后面第二个字起为姬字,俩孩子一个叫董姬麒一个叫蓝姬麟,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感念姬羽的恩情,这想法一提出来就被姬羽和姑姑姬秀芬给否了,姑姑觉着孩子既然已经姓董,再占个自己的姓就太过了,恐怕亲家母心里犯膈应,姓名是孩子们一辈子的名号,现在蓝家不提保不齐孩子大了就起了别的心思,到时候亲戚们生分了对孩子也不利,姬羽考虑的比较难见光,他总担心表哥发现他和蓝灵以前的关系,掩盖还来不及,那里还敢让他们的孩子沾姬字。由于姬羽和孩子的奶奶反对坚决,蓝灵的爸爸提议把姬字换成了继承的继字,跟姬谐音,也有出处讲究,这才皆大欢喜。 说来也怪,麒麒、麟麟这两个小家伙不知怎么长的,月窝时小模样还有部分像蓝灵董秋生,可越长越像姬羽了,大姑把姬羽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对比还真跟这俩小麒麟一模一样,这可真的把姬羽和蓝灵吓得不轻,俩人都敢对灯发誓,除了姬羽受伤那次,俩人绝对没再发生过那种关系,两个小家伙绝对是董秋生的种,孩子长的像姬羽,应该是董秋生的血脉里有一半姬家基因的缘故,两家的老人也说孩子像奶奶并不奇怪,这才让姬羽、蓝灵略略安心,不过姬羽对两个小家伙却有了特别亲切、视同己出的感觉。 大哥姬翔和准嫂子温岚年底毕业了,大哥如愿以偿分配到了天津电视机总厂外协处,温岚分到了天津市半导体厂,俩人工作一落实就到民政起了结婚证,电视机总厂倒也很给力,当下就分给姬翔一间坐落在郊区的职工合住房院,就是一个院子两间平房,住两户职工,厨房卫生间和院子两家共用,大哥和温岚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当上科级干部,当上科级干部就能独享这个两间房的小院。 放寒假后,回家时姬羽上天津看了大哥的房子,感觉跟别人共住一个院子实在太不方便,别说夏天衣着单薄洗浴不方便,晚上两口子动静大点儿也会被邻居听了去,就想把存折上的三万块钱借给大哥,让大哥直接买一套这样的两居室平房院,在郊区三万块钱买一套相同的院子并不是难事。 姬羽的提议直接被姬翔温岚两口子给否了,他们实在怀疑姬羽三万块钱的来路,三万块钱啊,就是电视机总厂的科长每月工资也只有72元,一年加上奖金最多只有1000元左右,三万元要不吃不喝要挣三十年,姬翔要熬上科长职务,顺利的话得奋斗十年,再干三十年基本就到了退休年龄了。 姬羽这个在校生说是帮了学校附近的什么砖厂一些忙,短短三年就能挣科长级干部三十年才能挣到的钱,说出大天也有问题,三年前姬羽拿了人家1500块钱就差点儿被学校开除,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平时开支就大手大脚,现在竟然要借给他们3万块钱买房子,这钱能沾吗?现在借了以后怎么能还上,弄不好东窗事发自家房子没买到,反倒把电视机总厂这么好的工作弄丢了,对这个弟弟劝说已经没用了,还是敬而远之别惹祸上身的好。 姬羽见大哥嫂子如此态度也是无可奈何,看看空荡荡的新房,他叹了口气,只好买了两个大红皮箱,里面装满丝绸被褥床上用品,另外包了个500元的红包作为当弟弟的贺礼了事。 姬翔、温岚对这些礼物倒是没什么反感,表示了谢意收下了,也多亏了姬羽这500块钱,姬翔两口子原本打算节俭办喜事,反正结婚证已经领了,又分到了住房,买点儿糖果给厂里各科室分分,就说回老家办的婚礼,回老家时就说在天津办的婚礼,糊弄一下两地的亲戚朋友就过去了,剩下开支省得举债度日,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再说现在节俭办喜事的职工也挺多,不算丢人,现在有了姬羽给的500元钱,加上姬羽爸妈从老家带来的100元钱,姬翔、温岚就在酒店订了5桌酒宴,把俩人的单位领导、科室同事以及温岚的近亲宴请了一次,一场婚礼完成的还算比较圆满,姬翔和温岚在单位还挺有面。结完婚姬翔夫妇跟着爸妈回了老家一趟,又宴请了一次老家的近亲,赶在春节之前就返回了天津。 由于苏畅、秦妮两口子的反对,今年春节苏蕊没有跟姬羽回华龙老家过年,表哥董秋生和蓝灵由于麒麒、麟麟太小禁不起折腾今年也不能回华龙,姬羽只好一个人回的老家。不过一个人回家也有一个人回的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行动自由,在家的十来天,天天跟少年时的玩伴们喝酒打牌,几乎玩儿疯了。 正月初五,姬羽收了玩儿心,揣了一万块钱找到村书记,赞助村里把照明电引进村,一万块钱作为公共架线费用,至于村里各家用电,他还没有那个全免钱的实力,只希望转年自己家能解决照明问题,村书记喜出望外,说了一笸箩感激的话,信誓旦旦出了正月就办这事儿,有了这一万块钱保证上半年就让村里一半的村民家都用上电灯照明。 初六一早姬羽告别了父母奶奶,去县城乘火车返回省城,姬羽买的是下午的火车票,利用空着的这三个多小时去了城关村,看望了已经为人妻的孙秀英,孙秀英跟孟凡生结婚后,两口子在学校单位都没分到房子,一直住在孟家跟公婆住在一起,孟凡生是独子也是个大孝子,性格绵软,婆婆却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姬羽在孟家没待几分钟就感觉到秀英姐与婆婆处的有些尴尬,就借口要乘火车告辞了,秀英送他去火车站,没理婆婆的阴沉脸,径直出了家门。 在路上秀英默不作声的跟在姬羽身后,走出城中村,姬羽放慢脚步跟她并行说道:“姐!我看得出来,你和这个婆婆有些不对付,我姐夫对你啥态度?你婚后生活怎么样啊?” 秀英红着眼圈有些哽咽:“唉!没成家时盼成家,省着听旁人的闲言碎语,可成了家后又没有自己的家,住在婆家可不就得忍气吞声吗?” “哦!是不是新婚之夜,孟凡生和她妈发觉你不是姑娘身子,嫌弃你了?我哥简直就是个混蛋,这不是坑了你一辈子吗?” “不是因为这个,这事儿我结婚前就把孟凡生蒙混过去了,你别这么骂你哥,我跟你哥那样又不是他主动的,是我愿意,那些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想起跟你哥的那些日子,日子过的再难也不觉着苦了,有了那段回忆,我这辈子值了,我那婆婆是瞧不起咱们穷山沟的人,觉着她的宝贝儿子,怎么的也应该娶个县城户口的正式工媳妇,她认为是我借跟他儿子上业大时,迷惑勾引了他儿子,现在还没跟我正面冲突,不过隔三差五骂她儿子不争气窝囊废,被穷山沟里的骚狐狸精迷住了。孟凡生这个人其他方面都还凑合,倒也挺喜欢我,不过就是性子太面,被他妈降服的服服帖帖,他妈让他上东他不敢向西,他妈让他赶鸭他不敢撵鸡。甭管他多喜欢我。他妈说的话,都比我说的话好使得多。唉!嫁给了这样的男人,我能说什么好呢?” “看你婆婆也是个精明人啊,他儿子既然喜欢你这个媳妇也已经结了婚,那以前再不愿意现在也该正视现实啊,她这么挤兑儿子儿媳妇,对她有什么好处?” “唉!主要还是我和孟凡生两地分居,我在咱乡联中教学,他在城关中学教学,三十多里山路,我不可能天天放学后往县城赶,再起大早顶着星星回学校,除了节假日,我们一个星期也只能周六相聚一晚上,要是赶上我来了好事儿,那这一晚上也就白瞎了,这样一来就不大容易怀上孩子,他妈就担心耽误她抱孙子,结婚半年我肚子没反应,他妈就沉不住气了,我一回家他妈就指桑骂槐旁敲侧击说怪话,还时不时弄些偏方让我服用,让人腻歪死。” “这也倒不怪你婆婆,老人们不就关心这些个事吗?不过,你和姐夫长期这样也真不是个办法,就没想个办法调动到一起吗?姐,你往县城中学调是不是得跑关系用钱,用多少你开口,我现在身上带的不多,但存折上有一些,万八千块钱立马能取出来,回到燕州我就寄给你。” “你可别给我寄钱,这往县城调动,跟上次从山区学校调到山区学校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没有县城户口,花多少钱也难办,李家官庄中学一个姓柳的年轻女老师,人长的非常漂亮,我认识,比我俊多了,也想往县城学校调,开始想用钱开路,可不管用,最后实在不行就搭上了身子,可这不仅仅是县教育局就能办成的,还得人事局批指标、组织部调动工作关系、派出所迁移户口,那个柳老师用身体开路搞定了教育局、人事局,可在组织部这关载了,羞愤之下咬出了教育局和人事局的龌龊事儿,年前教育局副局长和人事局的一个科长都被双开了,教育系统严肃整顿,比严打还严,没人敢顶风上,除非孟凡生愿意到咱们青山镇联中教学,否则我们就只能维持现状,孟凡生肯定不愿意去穷山沟工作,就是愿意,我婆婆那关也通不过,所以就整天看我不顺眼了。” “啊!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啊,那个柳老师可就太亏了。” “不是太亏了,是太惨了,钱花了不少,身子被好几个干部玩了,调动没办成,工作也丢了,最后男人也跟她离了婚,名声臭了全县,只好到南方打工去了,据说在广东那面卖身赚钱,这辈子都毁了。” “唉!可惜我现在还在上学,当不上大官没有路子,姐,你再咬牙忍几年,等我毕业后有了大钱,或者掌了实权,一定想办法把你从山沟调出来,转成城里户口,成为城里人。” 秀英破涕而笑:“嗯!我就等我弟有了大出息,我能沾光呢。弟,等你见到你哥时,别跟他说我的事儿,省得他放不下心,影响他和温岚的关系。” “嗯!我晓得的!”姬羽嘴上答应,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姬翔那个现实主义白眼狼,怎么会把你放在心上? 路上姬羽又了解了一下许琳表姐的情况,得知许琳的丈夫可能在老山前线,已经大半年没跟许琳通信了,许琳很担心丈夫,这让姬羽有些揪心。 在火车站台上,姬羽上车前紧紧拥抱了秀英:“姐,一定要好好地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顺手将1000元钱塞进了她的大衣口袋里。 火车开动后,姬羽透过车窗看着秀英扬起的胳膊久久伫立,眼睛不由得湿润:“多好的女人,大哥这辈子有他后悔的时候。” 第四个学年,姬羽他们77级就是毕业班,基本没有了课堂课程,一开学就进入了毕业实习阶段,往年工农兵学员毕业实习都是从哪来到哪去,在自己原单位或找单位工作半年,然后返校进行毕业设计,撰写毕业论文进行毕业答辩。 今年这批统招统分本科生当然不能走往年的路数,院方花费了海量人情资源和资金,为这些应届毕业生联系工厂企业,让企业接收实习生。 说实话,这些实习生对工厂企业连鸡肋都不是,纯粹就是累赘负担,在车间不但帮不了任何忙,还会给车间师傅们添堵添乱,师傅们除了要完成当天的生产任务,还要照顾这些学生们的安全,到处是高速运转的机器设备,弄不好就会出大事,所以愿意接收实习生的工厂并不多,不少工厂虽然勉强答应接受实习生,却只是组织实习生到车间转一圈,参观一下机械设备,然后就让实习生在宿舍或会议室看图纸自习,其实就是放羊,吃喝住宿费用由校方出,半年的实习时间一、两月也就结束了,然后让实习生门回家做社会调查,最后让实习工厂出个实习证明,盖个公章就算完成实习。燕州轻院4个系12个应届毕业班多一半都是上述实习状况,只有少部分毕业班学生,能分到实习车间,有专门的培训师傅辅导半年,学习掌握一些实际工艺技巧。 只有机77班的实习情况最理想,机械系早在两年前就跟燕州市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签订了对口实习基地的协议,今年一开学机77班53名应届生就开进了归燕汽配车间,虽然师傅不多,只有董秋生和姬忠两个人,但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却为实习生们做足了准备,实习生一进中心就人手分到一套合身的工作服、安全帽、绝缘鞋,院落摆放了一辆黄河重型大货车、一台五十铃双排座轻型货车、一台推土机、一台挖掘机,另外还有柴油机、汽油发动机、变速箱、差速器等十几种机械总成。机77班今年的毕业设计就是行走工程机械底盘,这些车辆是姬羽特地为同学们实习准备的,那些旧的设备总成可以随便拆卸,黄河车、五十铃只要不出车就安排学生们试开,同学们每天都能学到实实在在的东西,特别充实。 生活方面,机77班的实习生也比其它专业同级生幸福许多,由于中心离学校不远,同学们每天下午下班后回学校吃晚饭,在宿舍休息,第二天在学校吃完早饭走路或乘公交车到中心上班,中午司机之家的餐厅,为大家提供一份午餐(免钱但粮票和油票要学校提供),午饭后学生们还能在职工之家午睡俩小时,缺什么日用品,司机之家的商品部几乎都能满足,实习生和带队老师、年级指导员都极为满意,就连陈院长、牛书记闻讯也亲自来了一次,对归燕汽修汽配中心的实习模式予以了充分肯定,打算为其他几个系也筹建固定的实习企业。 不过所有这些都是姬羽在后面指示董秋生做的,实习生们到最后也没人知道,姬羽就是这个汽修中心的真正老板,只有指导员杨硕和系主任了解真相。 不过姬羽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在实习期间经杨指导员和系主任的特批,姬羽没有跟同学们一起实习,这些机器设备他早已了如指掌,四个月时间圈在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实在是浪费他的宝贵时光。在安排好同学们的实习日程后,他就一直在学校实验楼、省图书馆和福音文印制图社奔忙,做创新或验证实验、查资料、审核图纸是他这半年的主要工作。 姬羽的实习溜号自然也引起了部分同学的不满,反应最激烈的自然郑泉和宋桂卿,不过在姬羽当着全班同学,在砖厂熟练的开动装载机装满一车炉渣,随后又熟练的开动汽车把煤渣拉到土场卸下后,郑、宋二人就哑口无声了,杨指导员又跟大家说明,姬羽不参加实习是实验楼工作需要,而且已经熟练掌握了汽车、拖拉机等工程机械的构造原理以及维修知识,系里特批他免实习,不满之声这才逐渐消除,郑泉等人也想开了,姬羽不能再这么好的环境实习,掌握真正的技术知识,对他们倒也不是什么孬事。 6月底,实习结束,实习生们都感觉收获颇丰,至少不管男女同学都能独自开着五十铃汽车熟练上路了,有些同学还掌握了一部分汽车、拖拉机修理技术,甚至有分配不满意就自己干汽修的打算。 第67章 出国就医 7月份学校照例放了暑假,原本姬羽打算用这个暑假跟苗春燕、朱慧芳、李洁、秦岭等人结伴去秦皇岛、北戴河旅游来着,大学三年半,大家一直在紧张的学习中度过,还没有一起轻松地进行一次像样的联谊活动,再有半年大家就要毕业各奔东西,再想聚在一起就不那么容易了,趁着今年没有考试压力,放松一下,几乎是全班同学的暑假计划,不过每个人想去的地方不同,所以,要好的同学就各自组团活动,采取aa制集资旅游。 不过一件意外的事情打乱了姬羽的旅游计划。 就在放假前两天,云朵坐着助力轮椅出了别墅院,在公路上遇到工厂拉货的卡车,躲避不及连车带人被刮进了凉河里,虽然当时就被司机救了起来,也没伤到骨头,但身上多处擦伤,被污水浸泡后造成皮肤严重感染,人也喝了不少污水,引起肠胃肾脏中毒,发烧超过40c,人昏迷了三天三夜,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把云千里、秦嫚吓得几欲昏厥,手足无措。 姬羽当即取消了旅游计划,在妹妹床边24小时悉心守,护寸步不离,让医院请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进口药,不惜代价挽救妹妹的生命,由于事出有因,交警判定朵朵和肇事司机各负一半的责任,司机所属厂房领导对姬羽要求用进口药过于昂贵提出异议,姬羽大包大揽说不用厂方负责由他出钱,厂方也就不说什么了。 经过全力抢救及时医治,用药得力,朵朵终于转危为安,十天后终于康复出院,住院治疗费用8千多块钱,姬羽只让肇事方象征性出了1千块钱,其余都是他掏的腰包,秦嫚云千里要出钱,姬羽坚决不肯,说朵朵这是工伤,理应制图社报销。 想到差点就失去朵朵这个可爱的妹妹,姬羽不由得后怕,下决心要用最短的时间把朵朵的腿治好,让她能够生活自理,成为一个相对健康快乐的孩子。 姬羽把这个想法跟秦嫚云千里说了,朵朵爸妈一阵为难,靠姬羽的帮助做煤渣生意,加上制图社秦嫚和朵朵的收入,家里已经攒下60万元,这在遇到姬羽之前真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即使这样还至少有40万元的缺口,如果再这么干两年,就能凑齐朵朵出国治脚的钱了,现在吗?实在勉为其难。 姬羽不在乎的说:“云叔秦姨,不要再犹豫了,你们就出60万,不足的钱由我解决,朵朵的脚别说再拖两年,多拖一天我心里都不安稳,放心,我跟云叔合伙做的煤渣生意,攒下的钱不比你们少,朵朵是我妹妹,我这个哥哥给她出钱治腿应当应份,如果你们实在过意不去,顶多过两年你们攒够了钱再还给我,要是再不过意,就再加一部分利息,啥事也不如把朵朵的脚治好重要。” 云千里、秦嫚这辈子的唯一心愿,就是把孩子的脚治好,现在能提前两年治好女儿的脚,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姬羽的理由也很让俩人安心,只要煤渣生意一直做下去,制图社仍旧红火,用不了两年就能将姬羽垫付的钱还上,俩人含着热泪无以表达对姬羽的感激之情,只能不住的说感谢。 说做就做,姬羽让蓝灵合算了一下,这半年中心和砖厂的收益能分到他名下的足有60多万元,姬羽跟赵国平申请30万借款延期,到年底还给砖厂,延期的利息按银行贷款折算,赵国平欣然应允。 姬羽让蓝灵将这60万转到自己的存折上,加上这半年卖煤渣的15万收益和文印制图社1万1千元收益,存折上总共有72万元出头,算上朵朵家的60万,就有130万人民币,虽然安娜嬷嬷说过,去美国给朵朵治腿需要100万人民币,说这话时可是十几年前,现在说不定价格就涨了,多预备一些钱总不会错,如果不够,再跟赵厂长借也不是难事。 解决了钱的问题,姬羽就和秦嫚一起去教堂找安娜嬷嬷,安娜听了二人的来意非常高兴,甚至拥抱姬羽一顿狂亲:“亲爱的姬,你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云朵小姐是我们教会的教友,帮助教友我们神职人员责无旁贷,我决定将年底的探亲假提前到现在休,专门陪同朵朵小姐去治腿,你们不要担心钱不够的问题,10万美金肯定够手术治疗费用,当然如果继续在美国矫正康复治疗,那得视矫正康复时间长短来定,再有就是你们家长陪护人员的费用,美国的生活费比中国高很多,一个人一个月吃住生活费用得300美元,加上国际航空的机票也是一大笔开支,如果你们相信我,就把朵朵小姐放心交给我,我保证安全把朵朵小姐送到斯坦福医学院,朵朵住院和康复期间,加州教会会提供义务援助。” 原本秦嫚和云千里都打算陪同朵朵去加利福尼亚,这孩子自打腿脚伤残就没离开过母亲一天,现在要远渡重洋,到万里之外的美国治病手术,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怎能让两口子放心,可秦嫚让安娜的一番核算给吓住了,孩子手术治疗和康复治疗是必须花的钱,多少钱也得出,可大人作为单纯陪护,对孩子的治疗康复起不到关键作用,现在美元和人民币的兑换价格官方是1∶96,黑市比价是1∶116,即使按官价,一个陪护一个月就得花2880元,这几乎就是纺织女工10年的工资,机票一位是2300美元,来回相当4万多人民币,如果两口子去了美国,家里煤渣生意就得放手,文印制图社也没了收入,不但再没了经济来源,还影响了姬羽和砖厂的生意,这就太对不起姬羽和砖厂的赵厂长了,安娜嬷嬷的秉性,秦嫚非常了解,绝对善良可靠,把孩子交给嬷嬷确实让人放心。 秦嫚打定主意,做出了心里滴血的决定,就把朵朵和钱交给安娜嬷嬷,她和丈夫谁都不去做陪护了,在家里多挣些钱,让孩子在美国能做最好的康复治疗,也好尽快还上姬羽垫付的钱。 姬羽看到秦嫚含泪难舍的模样,心里很是酸楚不忍,毅然决定:“我去!我去美国加州陪朵朵做手术。” “那怎么行?你还得上大学呢。”秦嫚眼睛先是一亮紧接着黯淡下来。 “没关系的,正好我已经放暑假了,下半年我们主要搞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我在美国也能做这些,不会耽误我毕业,权当我去美国旅游了。” “姬羽!你就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谢谢你,实在太感谢你了!”秦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一下给姬羽跪了下来。 “姨!秦姨!这怎么能使得,您快起来,你这样我会折寿的。”姬羽力气大,一下把秦嫚抱了起来:“秦姨,您是我的长辈,朵朵是我妹妹,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从苏蕊那儿论,朵朵也是我妻妹对?朵朵早已拿我当亲哥哥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帮助朵朵是我应尽的责任,您可别再感觉欠我的了。” 安德烈得知姬羽要陪同云朵,跟安娜一起去加州非常高兴,立即动用美国大使馆的关系,很快就把俩人的护照和签证等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并按官价将130万元人民币换成了一张十万美元的花旗银行支票和三万五千元美元现金。 7月12日,姬羽、云朵在安娜嬷嬷的陪同下,从京城国际机场,登上了中国民航京城直达旧金山的波音747sp巨型客机,由于轮椅不能推上舷梯,姬羽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指点下,将轮椅和行李箱一起打包随机托运,他背着云朵登上飞机,机组漂亮的女空姐忙上前问候,接过了云朵手上的书包,帮他们找到了座位,协助姬羽安置好云朵坐在舒适的坐椅上。 云朵自打听妈妈说姬羽哥哥要陪她去美国治腿,这十几天来一直处于超级兴奋状态,甚至于要远离挚爱的爸妈,到异国他乡也不觉得有多难过、畏惧,姬羽哥哥在17周岁的少女心中,已经成为不可替代的最重要亲人,甚至比爸妈还要亲那么一丢丢。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让哥哥托着双腿,伏压在他那宽厚的背上,那种刺激实在是食若甘饴妙不可言。 朵朵已经进入了成熟少女的怀春期,对苏蕊姨姐开始产生羡慕嫉妒的情感,她知道自己这个残疾身子配不上哥哥,表姐才是哥哥的意中人,可看到他俩郎情妾意、唧唧喔喔时,不由得就心里泛酸,尤其是知道了姨夫、大姨、表哥一家人算计哥哥的钱财,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情,很是为哥哥叫屈气愤,把大姨一家人看成势利小人,不愿意搭理他们,甚至连带着姨姐也没以前顺眼了,就希望哥哥能找个比姨姐更好更完美的女人做她的嫂子,哥哥是天底下最好最优秀最完美的男人,就该有同样最好最优秀最完美的妻子。 这姑娘也曾不止一次的在梦里嫁给了哥哥,享受哥哥的甜蜜爱抚,可最后都是因为双脚的拖累在泪水中惊醒,现在双脚痊愈已经不是幻想,已经实实在在的在施行中,而且是在哥哥亲自陪伴下去实现,什么手术的疼痛,矫正康复的煎熬,在她看来都不足畏惧,只要她能站起来自己走路,能跑能跳,做个正常健康的女孩,她一定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掌握真才实学,成为对哥哥有用的妹妹。 姑娘这是第一次乘坐飞机,可飞机内的环境构造和不同国度种类的乘客,甚至舷窗外碧空白云的景致,都引不起她的注意力,坐在姬羽和安娜中间,姑娘的手一直跟哥哥的手紧握着,身子略微倾斜,面对着舷窗,外人觉得姑娘是在看舷窗外的景象,可她的一双眸瞳却是大部分时间落在哥哥的脸上,怎么看也看不够,春心如蜜幸福满满。 姬羽见朵朵一直脸朝着他,就提出让她坐在里面方便她看窗外的蓝天白云,朵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轻轻对着姬羽的耳朵悄声说:“我不喜欢看外面,就喜欢看我的好哥哥。” 这下倒把姬羽的脸也说红了,连忙试着把对方的手松开,却被朵朵更紧的抓住,看着女孩倔强的大眼和哀求的神色,姬羽心中一软,也就随她去了。 这一切没瞒过饱经世上百态的安娜嬷嬷,趁着姬羽去卫生间的空隙,嬷嬷微笑着低声问道:“云朵小姐,姬是你梦中的王子,对吗?” 朵朵俏脸泛起一片绯红,却又摇了摇头:“我是个残疾身子,不配他的爱。” “别担心,这次到了旧金山,就能很快治愈你的双脚,到那时你就有爱他的条件了,上帝赐予了你这么美丽的容颜、身体,一定会给你完美的爱情。” “不可能了,安娜嬷嬷,他已经有了心上人,虽然还没结婚,但他们已经实际上结合了,我是个基督徒,不能做不洁的女人,只有虔诚的祷告愿上帝保佑他一生幸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睿智、最优秀的男人,应该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姑娘的眼里已经含有晶莹。 安娜摇了摇头:“别灰心,亲爱的!上帝给人类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打开一扇窗,这个世界处处都存在着奇迹,只要你坚守,总会有收获,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振作起来,第一步做个健康的女孩,只有站起来向前走,才能离目标和希望越来越近,不是吗?” 朵朵心里猛地一震,嬷嬷的话像一道闪电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她微皱的眉头松开了,脸上浮起阳光般的笑容:“谢谢你嬷嬷,实在太感谢了,您说的真好,我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了。” 姬羽从卫生间回来,发现朵朵不再缠着握他的手,还以为姑娘闹别扭了,可看她的神色却很轻松愉悦,笑容犹如春风拂煦,这才放下心来。 姬羽也是第一次乘飞机,而第一次就是乘坐世界顶级先进的超远程大型客机,专业的兴趣让他对飞机的结构性能和舷窗外的云海气流更加注重,忽视了朵朵对他的依恋行止,只是以为朵朵离开父母出国治病,心中害怕才产生对他的亲近依恋举动,没做他想,现在看到朵朵不再黏他,就以为妹妹已经放松了心态,恢复了正常,他也就放下心来。 整个飞行行程是11个半小时,期间朵朵上了三次卫生间,都是姬羽抱着她去的,姬羽和朵朵都没觉着尴尬,乘客和空姐都知道了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姑娘是个双脚残疾,小伙子是姑娘的哥哥,这次是陪着妹妹去美国治疗疾患,都对姑娘感到惋惜,心里祝福姑娘能够康复。 经过漫长的飞行,终于到达美国的旧金山机场,由于时差的关系,在国内应该已经是午夜时分,可旧金山依然是烈日当空,姬羽背着朵朵下了飞机,跟安娜嬷嬷在候机楼取了行李,朵朵总算又能坐轮椅了,出了候机楼,加利福尼亚州教会的神职人员已经等在门口。 安娜嬷嬷把姬羽和朵朵跟接机的助理牧师介绍认识后,助理牧师接过行李,引领大家到停车场坐上了一辆中巴车。 旧金山是北美西海岸久负盛名的旅游城市,又是美国排名前五的现代化大都市,风格各异的摩天大厦比比皆是,很是让人目不暇接,当中巴车驶上跨越海湾的金门大桥时,姬羽被大桥的奇思设计和构架钢件深深震撼到了,这座巍峨的大桥长两公里宽六车道,主桥下竟然没有一座桥墩,就靠那些比胳膊还粗的钢索将桥面悬空拉起,听安娜嬷嬷介绍,这座桥距今已经建成50年了,50年!以目前国内的建桥技术和钢件制造水平,恐怕还造不出这种水平的大桥,看着这座大桥,再看看身边不得不远渡重洋来这里治疗腿脚的朵朵,姬羽心情很是沉重,眼前这个国家在二百年前还是个蛮荒之地,可现如今,中国做为人口世界第一,国土面积世界第三的国家,竟然被人口世界排名第三,土地面积世界排名第四的美国,在科技领域、综合国力等方面超出了50多年,作为一名即将毕业踏入社会的理工科技术人员,姬羽深感肩负的使命极其沉重,一路上沉默不语。 两个小时后,中巴车驶入旧金山湾区南部的帕罗奥多市,径直进入了斯坦福大学正门,安娜嬷嬷为云朵联系的治疗医院,就是斯坦福大学医学院。 斯坦福大学是世界着名的私立大学,1819年时任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的铁路富豪,利兰·斯坦福和他的妻子简·莱斯罗普·斯坦福共同创建了这所大学,经过九十年的不断发展,已经成为世界排名前五的着名综合大学,在医学、材料科学、计算机科学、机电工程学等领域排名世界前三,有多名教授荣获诺贝尔奖,斯坦福大学医学院不论医疗水平,还是技术装备,在全美都是首屈一指,安娜嬷嬷能联系到这家医院真是云朵的超级好运气。 教会助理牧师,将姬羽、云朵安置在大学公寓区的酒店中,安娜嬷嬷为二人预定了一个套间,以方便姬羽照顾云朵,让俩人先休息两天倒时差,她需要与医学院的骨外科首席医师杰普瑞教授预约给云朵检查。 姬羽送走了安娜嬷嬷和助理牧师,打量了一番酒店的这个套房,套房在酒店十二层,里面的设施比他在国内住的最高级的宾馆 — 天津津门大酒店要高级得多,一进屋是个超大的客厅,配有沙发、茶几、大彩电、电话、落地灯、台灯、冰箱和饮水机,并用台间隔出一块区域,设有厨房炊灶具和餐桌,客厅左右两侧各有一间朝阳带有阳台的卧室,每个卧室都很宽敞,床铺都是宽大松软的双人床,自动化中央空调,每个房间都有彩色电视,并带有洗浴设施的卫生间,这个套间客房准确的说就是一间豪华的公寓。 云朵进了房间就好奇的转动轮椅查看每个房间和阳台,17岁的姑娘从没住过高级酒店,看到房间这些高级设施并没怎么开心,而是忧心忡忡的对姬羽说:“哥!这家酒店实在太高级了,住一天需要不少钱?你和爸妈挣钱那么辛苦,给我治腿还需要上百万块钱,我们没必要把钱花在奢侈的住房上,只要能跟你住在一起,随便找一间便宜的旅馆就可以。” 姬羽也担心开支超标,耽误朵朵的治疗,点头道:“今天就先安心住下,洗个澡睡一觉,休息一天把时差倒过来,明天我去跟安娜嬷嬷说换房间的事儿。”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和坐车,旅途劳顿,朵朵确实非常疲乏了,在哥哥的帮助下洗浴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姬羽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小时,看到外面的大明天,一点儿困意也没有,看看已经进入沉睡的云朵,用桌子上的便笺写了个条子:“妹妹,我不困,出去一趟给家里发个平安到达的电报,很快就回来,你要是醒了就在房间看电视,不要出去找我,不要随便开门,乖乖等哥回来!姬!” 姬羽锁好房间门,乘电梯下楼,在一楼前台,向服务生询问十二层套间的房价,得知他们住的房间是会员优惠价,打8折后每天需要80美元,这让姬羽一阵咋舌:好家伙,这一天住宿的费用合人民币就是700多块钱,也不知安娜嬷嬷什么时间能预约上朵朵的主治医生,这要是空等10天半个月,上万块钱就进去了,一直住套间肯定不行,又问了下酒店最便宜的房间房价是20美元,不打折优惠,一天180元人民币住一天,在国内姬羽毕业后一个月工资也就只有50来块钱,住一天酒店花费3个月工资,即使他现在是个万元户也感到肉疼的紧,打定主意必须立即找到廉价房屋。 谢过服务生,姬羽出了酒店,漫步在校园的大街上四下遥望,不禁惊叹不已,刚考入燕州轻院时,他感叹轻院的占地宽广,等进了京华园又被京华大学的庞大所震撼,眼前的斯坦福大学还算是大学校园吗?整个就是一片城市,这所大学所处地域在十八世纪就是老斯坦福初到美国创业时占据的一片广阔的牧场,这90年经过几代掌舵人的不断扩展,已经成为美国乃至世界占地面积最大的大学园区,斯坦福大学已经不单是教书做学问的学校,全美最先进最有实力的上百家顶尖企业在这所大学里都有力量庞大的研发单位,这些研发单位依托大学各学科世界顶尖的教授、院士,掌握着世界最前沿的顶尖先进科研技术成果。这些研发单位所占校园的土地面积已经超出了大学教学建筑占地面积的总和,斯坦福大学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座高科技研发城。 姬羽在校园的人行道上漫无边际的走着,一会儿工夫,看见前面有一片衫树林,每棵杉树都很粗壮,一人环保两手碰不到手指,树高十几米,树与树间距较大,地面绿草成毯,一条石板铺就的道路蜿蜒穿过树林,树林里安置了一些圆形或方形石台和一些圆凳连椅,一些大学生在树林里看书或写作。 姬羽正有些烦恼烈日当头,晒得脸上出油,看到阴凉的树林就沿着石板路走了进去,石板路旁的椅子上,一位年轻的金发女生在看书,感觉到有人走近,下意识抬头,看到姬羽的肤色长相,不禁一愣。 “你好小姐,我是中国人,来斯坦福医学院为我妹妹治病,今天刚到这里,那座酒店太贵了,我们没有更多的钱用来住宿,请问附近有没有价格比较便宜、适合长期居住的地方。”姬羽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表达了自己意思。 金发女生眨着一双蔚蓝的眼睛,显然听懂了姬羽蹩脚的英语:“哦!中国,遥远又神秘的国家,你要长期住在这里,又想节省一部分开支对吗?我建议你去租留学生学生公寓,二到三人合租一套低中档公寓房,一个月一个人只负担30到80美元,更便宜的房子在校区没有,要到校外市区才能找到,不过离大学城实在太远了,来回交通也得花费钱,而且还消耗时间。” “非常感谢,美丽善良的小姐,留学生公寓在什么地方,我应该怎么走?我是第一次来斯坦福大学,对这里不熟悉,斯坦福大学实在太大了。” 姬羽长的不丑,身材也不错,对女孩有一定魅力,加上语言得体,金发女生就比较开心:“这片区域就是公寓区,我住研究生公寓,跟留学生公寓在同一区域,正好我也要回宿舍了,跟我来,我叫琳达?古丽南多,匈牙利裔美国人,法学院研究生,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金发姑娘伸出了异常白皙细腻的纤手。 “我叫姬羽,中国燕州轻工业学院四年级学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很高兴能认识你。”姬羽象征性的握了下对方的手指随即放下。 “我们就算认识了,能问一下你妹妹是什么病吗?如果是传染性疾病,很难租到公寓的。”金发女生一边走一边说道。 “不!不是传染病,我妹妹幼年在地震中砸伤了双脚,脚踝粉碎性骨折,我们中国目前的医疗水平不能治好她的脚,所以到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来了,估计手术和康复治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考虑到我们的经济状况,我们需要租到一间比较便宜的房子,当然居住条件也不能太差,条件太差对妹妹的身体康复不利。”开始姬羽跟在对方身后,在对方示意下俩人并肩走出树林。 “哦,是这样啊,斯坦福医学院是美国的顶级医院,有着世界医学界最优秀的专家教授和一流治疗设备,相信你妹妹会很快恢复健康,不过你说你是在校大学生,能长期住在这里陪妹妹治病吗?” “这恐怕不行,我在这里最多能待20天,我们是当地教会的安娜嬷嬷介绍来的,安娜嬷嬷说加州教会能推荐一名志愿者来照顾我妹妹。” “教会推荐的志愿者?照顾你妹妹几天还可以,常年照顾的话不大可能,还是应该雇人陪护,你妹妹如果只是行动不方便,生活能够自理的话,我建议你找个能跟她合租的本校学生,只需要付出很少的钱,就能照顾好你妹妹。” “嗯,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们先把学生公寓租下来,再做其它打算。” 学生公寓就在树林边上,琳达引领姬羽到了公寓区管理处,一个秃顶胖男人接待了两人。 “罗布逊先生,我的这位中国来的朋友要租留学生公寓,请你给他找一间价格低、配置高的大房间好吗?”琳达微笑着挺了挺丰满的胸部跟管理员打招呼。 “琳达小姐,你说的那种房间在斯坦福校区不存在,要住好房间就得花费高价钱,没有钱只能住廉价的低端公寓。”胖秃顶咽了口口水,勉力把目光从对方胸部移开,脑子还能保持清醒,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姬羽:“中国人?倒是不多见,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这是公寓的房号和价目表,没有涂颜色的是空房,涂绿色的房间,里面住了一个人,涂黄色的里面住了两个人,涂红色的已经住满人了,把学生证给我,我要登记一下。” “学生证?我不是斯坦福大学的学生,是陪妹妹到斯坦福医学院来治疗腿伤的,没有学生证。” “不是斯坦福大学的学生,怎么能租大学生公寓,琳达小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秃头不乐意了。 “罗布逊先生,这不公平,据我知道公寓区有不少居住者并不是斯坦福大学的学生,为什么姬羽先生和他的妹妹不能租住?” “哦,你说的那些人是留学生或研究生的陪读家人,也有他们的恋人。到医学院就医的病人可以住医院病房,陪护家属只能住校内酒店,这是学校规定,我必须遵守。”罗布逊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出无可奈何状。 琳达眉头微皱,片刻眼睛一亮说:“既然这样,罗布逊先生,我退出2区b座706房间,租一个空房间跟姬羽先生和妹妹住,姬羽先生是我的男朋友,陪我读研究生,可以吗?” “这?当然,这样是没问题的,不过,陪住人员的租金是学生的三倍,所有陪住人员都是一个标准,我并不是针对你,琳达小姐。”罗布逊苦笑道。 琳达把姬羽拉到一旁低声道:“姬羽,你和你妹妹不是在校的学生,要租学生公寓只能做我的陪读家人,价格比学生高三倍,一套三室两厅公寓你俩需要承担月租费和水电物业费总共在300美元左右,你觉得怎样?” 每月300美元的话,折合人民币2800元,一个月房费相当国内工人5年的工资,虽然还是觉着肉疼的紧,但确实比住酒店便宜许多。 “琳达,能住便宜的学生公寓当然很好,可为了我们兄妹,你要搬出现在住的公寓,来跟我们合租,还说我是你男朋友,这对你的影响不好?” “没有关系,我常换公寓,跟合租人脾气不和,公寓上下左右邻居吵闹,都是我换公寓的理由,所以会跟罗布逊很熟,男朋友只是一种对策而已,你也看到了,不这样说罗布逊就不租给你房子,你不必在意,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但是还没想过以后会嫁个中国人。” “噢!那好,那就太感谢你了,不知道研究生公寓,最短能租多长时间?先租一个月行不行?” “租一次最少要交一年的房租,不过跟酒店一样,你什么时候退房,管理处会把租金余额退给你,不过我明年就要毕业,到时候你们就得想其他办法了。” 这下姬羽放心了:“没问题,还有一年的时间总会有办法的,明天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到这里来办合租学生公寓的手续。”姬羽本想现在就把租房手续办了,可是兜里却只有几百元美金,大宗钱和支票都在酒店房间里的行李箱里。另外他觉得租房之前最好是先跟安娜嬷嬷说一下,这是对人家的尊重。 “明天上午我有两节课,10点下课后到这里等你们。” 姬羽又向琳达询问明了大学城邮政处的位置,就跟对方致谢告别了。 到大学城邮政处发给云千里发了一份平安电报,寥寥不到十个字花了120美元,让姬羽再次咋舌:美国这个国度实在是太烧钱了,在这里普通生活一年,估计在中国挣一辈子的工资也不够。 不过当姬羽路过邮政处附近的餐馆时,又改变了想法,他看到餐馆的玻璃窗里悬挂着招聘雇员启示:招聘厨师1名:每周工作7天工资700美元;招聘洗碗钟点工2名:每小时工资4美元,每天中午、下午、晚上各工作不得少于2个小时。厨师的工资也就罢了,人家那是技术活,可洗碗工纯体力活,一天干6个小时能挣24美元,相当220元人民币,一天就能挣到国内5个多月的工资,一个洗碗工的报酬就如此之高,那这家不大起眼的餐馆老板该能挣多少?估计一年轻轻松松就能当上百万富翁,当然是指人民币。 想当年,云千里夫妇为了朵朵的腿脚,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要是早让安娜嬷嬷把他们带到美国来,估计朵朵能跑着上幼儿园了。 想到这里,姬羽突然脑子一亮,对啊,哪里用得着安娜嬷嬷找教会志愿者照顾朵朵,让云千里两口子来美国,凭秦姨的厨艺,在这边开个华人餐馆专做中国菜,应该非常火爆,即使开不成餐馆,秦姨应聘个厨师绝对没问题,每周700美元,一年就是三万美元,27万人民币,云叔再找份这样的工作,两口子挣得绝对比卖煤渣多得多,而且就在朵朵身边。 姬羽这时脑洞大开,怪不得这两年想出国的人非常多,有些人卖房子举高利贷也要到美国来,原来美国真的是遍地有黄金,一般人想出国,很难拿到长期签证,只能拿到几个月的旅游签证,安德烈给朵朵办的却是两年的长期居住签证,而且能够办下来朵朵父母的陪护长期签证,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该充分使用,17岁的朵朵这三年已经自学完成高中的全部课程,完全可以趁着治腿的机会,在教会的帮助下考进这所斯坦福大学,像琳达一样上完大学,再考硕士,拿下硕士考博士,完成学业就过去了七八年,脚伤治好了,高学位也拿下了,云叔秦姨至少能挣几十万美元。那时候回国该是何等风光,朵朵的未来该是一片坦途前程似锦。 姬羽越想这个思路越正确,电报太贵又说不清楚,姬羽回到酒店立即给云千里写了一封信,信中把这边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让云千里把煤渣生意交给姬忠,让秦姨把制图社交给邱梅梅的母亲照管,立即请安德烈神父帮助他们办理出国手续,到斯坦福大学来照顾云朵。写完信,将信拿到酒店前台,付了20美元的邮资,发了个航空加急邮件。 第68章 异国朋友 朵朵香甜的睡了一觉,天已经黑了,洗了把脸清醒后,姬羽用轮椅推着她下楼吃饭,他们没在酒店吃饭,看这酒店气派,就知道在这里就餐花费肯定超大,姬羽推着轮椅出了酒店,径直去了那个招聘员工的小餐馆。 这时的餐馆里已经有不少大学生在就餐,看到朵朵坐在轮椅上,就有学生主动调换座位,给姬羽二人闪出一个靠门的单独桌台,方便朵朵的轮椅替代椅子。 姬羽和朵朵对高素质的大学生表示了谢意,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菜单,也不知这菜单上的十几样菜品味道如何,价位在5到20美元一份不等,姬羽问了下朵朵的意见,可朵朵又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说想吃清淡的青菜,姬羽就点了一份炒青豆角,两客九分熟的烤小牛肉,以及一份粉丝牡蛎汤,两碗米饭,价格是38美元,饭菜还没吃到嘴里,姬羽就感到胆战心惊。乖乖隆咚,他才点了价位偏低的两菜一汤,折合人民币就超过300元,快赶上朵朵妈在纺织厂一年的工资了,怪不得这里的洗碗工一个小时就能挣4美元呢,有菜品价格撑着呢。 等到点的菜摆到桌子上后,姬羽、云朵品尝之后都皱起了眉头,这都是什么怪味儿啊,炒豆角和牡蛎汤里放奶油,烤牛肉上撒了咖喱粉,亏得这些大学生食客还几乎将餐馆座位坐满了,真为美国人感到悲哀。 这么贵的饭菜不吃是造孽,云朵勉强就着豆角吃完了米饭,烤牛肉尝了一口就再不动刀叉了,牡蛎汤一碰也没碰,姬羽以极大的毅力的把全部食物装进肚内,跟侍应生算完帐,推着云朵逃出了菜馆。 “哥啊!美国的饭菜都这么难吃吗?以后我就得天天吃这种东西啊?上帝惩罚我惩罚的还不够吗?就这种东西还38美元,美国人真是太可怜了。” “朵朵,这就是东西方饮食文化的差异,中国数千年的古老文明沉淀,不是美国这种几百年文化能比拟的,不过美国的科技发展也不是我们中国能比拟的,38美金对我们中国人意味着一个人一年的收入,够五口之家一年衣食无忧,可在美国就是一顿简易的饭菜,不过你看看这家菜馆的招聘启事。”姬羽把轮椅推到餐馆窗户近前。 “啊!一个洗碗工一个小时就能挣4美元,一天的工资比妈妈一年的工资都高,这里挣钱这么容易啊?!” “挣得多,花的也不少,刚才我们的一顿晚饭,就花费了这洗碗工一天的工资,在这边一个人靠洗碗这种最底层的工作肯定养不活一个三口之家。” “要是在这边挣钱,在我们中国花就好了。”朵朵感叹的说。 “英雄所见略同!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姬羽把租学生公寓和给家里写信的事儿告诉了云朵:“你放心,明天我们就搬到学生公寓去,有了厨房,我给你烧中国菜吃,等你爸妈来了,我再回国,保证不会亏了你的肠胃,让你有足够的营养恢复腿脚康复。朵朵,你的英语很好,哥哥希望你在治病康复期间不要掉下高中的文化课知识,力争明年能考上这所斯坦福大学,多学几年拿个博士学位,学到美国最先进的专业技术,学成后报效咱们的祖国,跟美国相比,我们古老的中国实在是太落后了,我们的使命非常沉重。” “哥,我听你的,一定好好学习,一定会考上斯坦福大学的,学到真本领,回国去帮助哥哥,为哥哥成就大业出力。”朵朵俊俏的脸庞透着庄严凝重,远不像17岁花季少女的神色。 在酒店一夜休息无话,第二天兄妹俩在酒店吃了早餐,早餐松软的烤小面包和炒空心粉加鲜奶倒是能够适应俩人的胃口,总算吃了顿正经饱饭。 8点过后,安娜嬷嬷过来跟俩人说已经联系到杰普瑞教授,明天上午送云朵去医学院骨外科接受教授的检查,并定下手术方案。 姬羽则把去学生公寓租房子的想法跟嬷嬷说了,嬷嬷点头赞赏:“姬!你很聪明,我知道斯坦福研究生公寓只对在校研究生开放,原打算明年帮助云朵小姐考上这所大学后,云朵小姐就有租住留学生公寓的资格了,没想到你刚来就能找到在校生研究生做女朋友,以陪读身份入住研究生公寓,怪不得安德烈神父多次夸奖你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大脑。” 既然嬷嬷没有异议,姬羽就退掉了酒店的房间,行李放在嬷嬷开来的车子上,他推着朵朵去了学生公寓管理处。 在管理处等了一会儿,琳达拖着超大的滑轮箱包过来了,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云朵,面色很是复杂,轻轻过去拥抱了云朵:“哦!上帝,你好残酷,让如此美丽的女孩遭受这样的磨难,云朵,你哥哥把你的故事都跟我说了,你的苦难即将过去,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美好的。” “谢谢你,琳达姐姐,哥哥对我说了你的慷慨相助,很可惜,我哥哥已经订婚了,有了未婚妻,否则,琳达姐姐跟哥哥很般配呢。” 琳达看了姬羽一眼,这小伙子已经有了未婚妻,这倒是没想到,看来东方人结婚比较早,不过对自己倒也不是坏事,至少对方在那方面有了羁绊,自己会安全些,大学生异性合租绯闻比比皆是,当然同性合租也难以避免,这次换公寓倒也不全是这位东方青年的缘故,实在是合租的法国女生太浪漫了,把男友随意带到公寓来不算,声音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好好的宿舍成了色情场所,她不得不经常躲到外面学习,早就想换公寓,一直找不到合租者,这个东方青年看着就比较正统,没有那种轻浮之气,让人有种安全感,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妹妹,又有未婚妻,这让琳达彻底放心:“朵朵妹妹,我就当你实在夸奖我了,谢谢!姬羽先生,你和朵朵的护照带上了,还有钱,我们去公寓管理处。” 在管理处还是罗布逊接待的他们,并没有刁难他们,公寓有空闲,能租出去是好事,只要符合规定别惹麻烦就行,他查看了姬羽、云朵的护照,用相机拍了照片,做了登记,并为他们推荐了一套房间较大、设施比较齐全完好的公寓,在1区d座12层1室,离医学院不太远,推着轮椅20多分钟能到。公寓租金琳达享受研究生待遇一个月50美元,姬羽和云朵每人则要150美元,俩人每月300美元,一年3600美元。 交完钱,琳达拿到钥匙,谢过罗布逊,与姬羽一行来到1区,找到d楼,上电梯在12层找到12-1室,打开门,一行人进了房间。 看得出罗布逊没有忽悠他们,这套公寓房真的够宽敞,三个卧室两大朝阳一小朝阴,不过即使是朝阴的小房间也有15平米,每个房间都带有墙柜书桌和一张双人软床,床上被褥毯枕一应俱全,客厅有沙发、彩电、电话,厨房是天然气炉灶,炊具都是闪眼亮的不锈钢材质,冰箱烤箱锅碗盆盘刀叉钩剪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中国人习惯用的筷子,卫生间和浴室是分开的,之间有一台洗衣机,让姬羽感叹的是这套公寓不知空闲了多久没人入住。可不论卧室客厅还是厨房浴室,都是一尘不染,床单枕巾被套都异常干净,也不知人家是如何做到的。 听琳达介绍姬羽才知道,这些公寓都有专门清洁工负责管理,不论所负责的公寓住人与否,都要定期保洁更换床单被单,就这完备的设施,舒适洁净的环境,优质的服务,姬羽觉得每月300美元的支出物有所值。 姬羽三年前在京华大学留学生楼,曾惊叹英国留学生古润的房间犹如高级宾馆,可跟斯坦福大学学生公寓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琳达告诉姬羽,在斯坦福大学,并不是每个研究生都住在研究生公寓,即使是每个月50美元的房租,相当一部分研究生也负担不起,勤工俭学做体力工作一个小时才挣3到4美元,一个月的收入80都付了房租,吃饭都成问题,所以一般工薪家庭的研究生都住的学生宿舍,4个人一个单间,没有卫生间浴室和厨房。住这种研究生公寓的有两种人,一是家庭收入比较高的学生,再一个就是恋人,研究生和留学生可以凭房租票据在学院报销一大部分,琳达这么一说,姬羽心里才有了些许平衡。 分配房间时,姬羽自觉的选择了阴面的小房间,被琳达夸奖有绅士风度。 看到姬羽、云朵有了安身之处,安娜放心回家了,在中国待了两年才有一次探家的假期,嬷嬷自然有一堆自己的事情,走前叮嘱姬羽云朵明天上午9点在公寓等着她,一起去医学院给云朵查体,定治疗方案。 当一切安置妥当,时间就到了中午,琳达告诉姬羽云朵,斯坦福大学有七所学院,每所学院都有学生食堂和教工食堂,凭饭卡购饭菜,也对外营业,在校师生办理的饭卡凭学生证或教师证可以打折,对外食客办理的饭卡不能打折,比打折卡贵三成,但比在校区餐馆能便宜许多,不过便宜的代价就是,食堂做出的饭菜果腹可以,美味是不大可能,要想吃得好又便宜,住公寓就有了优势,可以在超市买食材回来自己做。 看看时间接近12点,现在去买食材回来做饭就太晚了,姬羽、云朵就想感受一下国外大学生的饮食生活,跟着琳达去了就近的法学院学生食堂。 由于11点就开始售饭,食堂这时已经过了学生就餐的高峰,不少学生已经吃过饭出来了。跟国内学校食堂不同的是,这里进出食堂的学生手里都没拿饭盆碗筷,“可能食堂里面有放餐具的柜橱。”姬羽如是想。 在琳达的指点下,姬羽在食堂大门边的前台买了两张饭卡,这种饭卡就是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特制塑料片,上面有20个打孔膜,每个打孔膜相当1美元,一张卡20美元。 在食堂二门,有专门打卡的管理员,经过琳达解释,姬羽明白了,跟国内大学食堂吃饭要用饭票不同,斯坦福大学食堂采取的是自助餐方式,管理员在二门门口用打孔机往饭卡上打孔,早餐打一个孔,午餐打两个孔,打完孔就餐者就可以进食堂里面进餐了,里面靠墙两边的条桌上摆放着几十个不锈钢容器,每个容器里放着不同的菜品和主食,没有炊事员给就餐者打饭盛菜,吃什么吃多少就餐者自行掌握,装饭菜的容器不是饭碗饭盆,而是食堂自备的经过高温消毒的不锈钢餐盘,餐盘上有四个形状不同的凹槽,用来盛菜盛饭,吃完饭就餐者不用洗盘子,放到指定的不锈钢小车里面就可以。 这种自助餐形式姬羽和云朵都是第一次见,很是觉着新奇,这种吃法对学生来说实在是太方便了,能节约大量的时间,而且想吃什么吃什么。 姬羽低声问琳达:“这些菜品里有荤有素,要是大家都吃好菜不吃低价菜,到时候岂不是好菜不够吃,低价菜就剩下了?再有每个人饭量不同,中午都是打两个孔,花费1美元,饭量大的岂不是占了便宜,吃得少的不就吃亏了?像我和朵朵这样,我的饭量是朵朵的两倍还多,可我们进食堂却打同样的卡孔,这对朵朵这些女生不公平,在中国学生们用饭菜票买饭菜,吃多少买多少,更合理。”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一个制度面大多数人愿意接受就是合理,一个制度当然包括法律人人平等,就是公平,朵朵吃得少不见得所有女生都吃的少,我就认识饭量比男生大得多的女生,至于好菜坏菜的问题你更是多虑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吃高热量的肉类食物,我们大多数女生就偏爱清淡的果蔬菜品,另外食堂也会根据一种菜品的受众度,来调整准备数量的多少,受众度大的就多准备些,否则就少准备些,没人吃的菜品就不会再做了,用饭菜票买饭菜我也经历过,缺陷很大,自助餐根据自己的食量和爱好取饭菜,吃多少取多少基本不会剩下,可是用饭菜票买饭,都是固定量,每餐基本上只能选一个品种,多了吃不完只有倒进垃圾箱,会造成太大的浪费,自助餐你可以尝遍所有你喜欢的美味,少取些就可以,再有就是自助餐可以节省大量的售饭员工,大大节省制造成本,提高饭菜的质量。对比起来,自助餐还是很有优越性的。” 姬羽点点头:“你说服了我,自助餐确实有独到的优势。” 不过到了摆放食品的台子边,姬羽和轮椅上的朵朵又皱起了眉头:就餐方式再优越也代表不了美国的厨艺水平,看上去长长的台子上摆放着几十个不锈钢容器,各种食品玲珑满目,可能够引起俩人食欲的菜品几乎看不到,那生苹果切块用奶油搅拌一下也算一道菜吗?还有洋葱胡萝卜也是生切拌奶油,叫什么沙拉,这不是糊弄人吗?熟菜也不是没有,不过都是水煮火烤,爆炒烹蒸熘煨炝糟这些博大精深的中华厨艺,估计这里的厨师没学过,姬羽推着朵朵转了一圈,只选了一个烤三文鱼、一盘炒腰果西芹、一份红菜汤和一大盘通心粉。 来到琳达坐的桌子,看到琳达已经吃上了,她选的食物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叫热狗的食品,一份水果沙拉和一份豌豆汤,那热狗其实就是面包里有一根细香肠,要说热量营养应该足够,可口感的话,姬羽实在不敢恭维,他甚至有些可怜琳达了:“琳达,晚饭不要到这里来吃了,回公寓,我给你做中国菜尝尝,让你领略一下什么叫美食。” “好啊!翘首以待!中国菜确实不错,我和朋友去过市区的华人餐馆,有些菜非常好吃,不过放辣椒的菜我吃不惯。” 琳达吃完眼前的食物,说要去图书馆就离开了。 姬羽和朵朵勉强把取来的食物吃光,把空盘放进靠墙的餐具车里,就出了食堂,朵朵抱怨道:“哥!虽然自助餐方便,可是没有可口的饭菜,光方便有什么用?那么好的食材不会做都白瞎了,就这一顿饭咱俩花了4美元,折算成人民币就是36元,相当妈妈在纺织厂一个月的工资,这也太贵了。” “是挺贵的,不过比起昨晚那顿在餐馆的那顿饭还是便宜很多,走,我们去商店转转,看看这边的蔬菜肉蛋价格如何,便宜的话,以后我们就在公寓厨房自己做饭吃。” 美国的商店经营方式跟中国也不一样,货物放在货架上,没有阻挡物,由客人自行选购,选好的商品集中在大门附近的出口结算,很便利也节省人力。 姬羽和云朵来到蔬菜鲜肉区,看了蔬菜牌价放下心来,这里的蔬菜虽然也比中国贵,但不像餐馆、食堂那么贵的离谱,只比国内贵了十倍左右,青椒在这里是10美分1000克,在国内2斤青椒一毛钱,鸡蛋猪肉也是如此,不过这里的任何商品都不要票证,只要有美元买多少都可以,自选商店提供有四个轮子的小推车,选好的物品放在购物车里非常便利。 在自选商店里,云朵自己转动轮椅行进,姬羽推着购物车选了一些食材、米面和调味品,从食品区出来又在其它商品区转了转。 当俩人转到家电区时,姬羽看了货架上的商品标价,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台飞利浦双卡6喇叭带12段声音均衡的双卡盒立体声收录两用机,比苗春燕男友摔坏的那台日本三洋收录机高级多了,标价只有120美元,折合人民币1000块钱出头,比日本三洋收录机便宜了一半,姬羽连忙查看其它类型的录音机,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那台同款的录音机,价格是45美元,除了收录机,电视、冰箱、空调、照相机几乎所有高科技商品,比中国国内价格都便宜很多,姬羽决定回国时一定尽最大许可,多买几件作为礼物送至亲好友,面子里子都赚到了。怪不得这几年走私犯罪越来越多,这里面的利润差价实在太让人眼红。 在超级大的自选商店转了小半天,姬羽云朵回到公寓,上床眯了一觉,醒来后开始准备晚餐,姬羽计划的晚餐食谱并不复杂,主食是京东肉饼银鱼疙瘩汤,配菜是香葱蘸酱、拍黄瓜。 6点钟琳达回来,姬羽也全部完成,各自洗手上桌,俩位女士吃了第一口,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朵朵吃过肉饼,但从没吃过哥哥做的肉饼,感觉哥哥的手艺比燕州市饭馆里的肉饼要好吃太多,琳达就更不用说了,她吃过披萨饼,那只是在摊好的面饼表面上撒上碎火腿和一些蔬菜,再抹上奶油,软塌塌的拿不起个,只能用刀叉割成小块吃,姬羽做的肉饼外表面就是酥黄的面饼,肉馅都藏在面饼里面,里面的肉馅不但量大而且香嫩,奇妙的是里面分了若干层,每层都有肉馅,一口咬下外酥里嫩,舌头上的味蕾全开,那感觉实在妙不可言。 “卖嘎的!姬羽,我改主意了,这辈子非你不嫁,即使你已经有未婚妻,我也要做你的情人,我希望每天都能吃到这神奇的美味。”琳达表情甚是陶醉。 朵朵眉头微微一皱,接着舒展:“哥哥!你真能深藏不露,厨艺这样好,在家里一次也没展现过,我表姐也没吃过你做的烙肉饼。”。 “这种程度并不算好,我在农村老家没怎么做过饭,都是我妈和我奶奶做,家里困难,成年也吃不起一顿白面烙肉饼,要说京东肉饼还是我表姐许琳的手艺,她做的肉饼是真好吃,我会做肉饼是她手把手教的。做菜我就更不行了,远不如你爸妈做的菜好吃,琳达,朵朵爸妈的厨艺够得上大师水平,等他们来了,你就有口福了,到那时你就不会说非我不嫁了。” “哦,如果你所言不虚,我就做朵朵爸爸的情人好了。” “琳达!你个女流氓,这么好吃的肉饼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哈哈哈!”“咯咯咯!”姬羽琳达乐不可支。 朵朵绷不住故作恼怒的脸,也笑了起来。 姬羽做的京东肉饼确实成功,海碗口大小的肉饼,俩女孩儿一人吃了一整个,再喝一大碗疙瘩汤,加上香葱、黄瓜,撑得俩女孩捂着肚子直哼哼,姬羽收拾完餐具,劝二人跟他出去转转避免积食,俩女孩都说一步也不能走,一活动堵在嗓子眼儿的食物就会跑出来,姬羽只好自己出门遛弯了。 看着姬羽出了门,琳达对朵朵道:“朵朵,刚才我开玩笑说要给姬羽做情人,看到你不高兴了,可说做你爸爸的情人,你却不怎么在乎,你和姬羽不是亲兄妹对?可中国离美国远隔万里,姬羽陪你过来治疗脚疾,待你情同亲妹妹,你对他的依恋又超出了亲兄妹,你和他又不是恋人,你俩的关系让我很迷惑呢,你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对吗?如果可以的话,能对我讲讲吗?” 云朵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琳达,不得不说你的观察能力很强,我和姬羽确实不是亲兄妹,甚至连亲戚都不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和他认识才仅仅三年,可我和他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兄妹,甚至超越了夫妻,我已经当他是跟我父母一样亲的亲人,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没人能够替代,我的双脚是我幼年时地震砸伤的,因为我们国家医疗条件所限,我成了残疾,我家里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比较穷,如果靠我的父母打工,100年也挣不出到美国来治疗脚的钱,我一辈子也只能用双膝跪在地上走路,三年前,上帝让我认识了姬羽哥哥,他是那么帅、那么优秀、那么善良,得知我和我家里的窘况后,几乎没任何理由就开始帮助我,他用他那无与伦比的智慧,短短几年,就让我父亲挣到了足够我来美国治疗的钱,哦,不是全部,是大部分钱,还有一部分是姬羽哥哥垫付的,姬羽哥哥亲自陪我来美国,是因为我爸妈在国内有生意要打理离不开,哥哥又不放心我一个人跟安娜嬷嬷来美国,他就利用暑假时间陪我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是私立医院,做你这种康复手术价格可不低,10万美元应该是起步价,三年挣到10万美元,即使是在美国打工,也不是很容易,姬羽只是个在校大学生,没挣钱的能力,他家里很有钱对吗?他在家族企业给你父亲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是这样吗?” “这你可就猜错了,姬羽哥哥的家比我家可穷多了。”琳达将姬羽的家庭和姬羽如何在校奋斗以及和她认识的过程一一告诉了琳达。 “卖嘎的!姬羽不但是个绅士,还是护花骑士和天使,我见到他第一眼就被他的气质吸引住了,你们的故事非常感人,云朵,你非常美,我还没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孩,奥黛丽·赫本也没你纯真美丽,虽然你现在双脚残疾,可当你治愈了双脚,身体恢复了正常,你的身材容貌会让所有同龄女孩惭愧,到那时,你会追求自己的幸福吗?我是说你会追求姬羽,成为他的妻子吗?” “哦!不!这怎么可能?姬羽哥很爱我的表姐苏蕊,我知道他们三年前就开始同居了,我真心为姬羽哥和苏蕊姐祝福。” “可姬羽和你表姐的结合,让你并不开心,你心里还是希望能嫁给姬羽的,想一生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那只是梦中的幻想,我是个残疾人,配不上完美优秀的他。” “可你很快就会康复了,做为一个健康女孩,有爱的权利,更有选择爱人的优势,以你的美丽配得上任何优秀男孩。” “那我也不会跟我表姐争夺他,他深爱着我的表姐,我表姐也爱他,我希望他们能相爱永生,白首偕老,幸福美满。” “那你呢,你治好脚疾,成为一个健康的女孩儿,会追求自己的爱情,跟别的心仪男人结婚成家吗?” “当然不会!我的健康是姬羽哥给的,我要用一生报答哥哥,才不会对别的男人感兴趣,更不会再爱其他男人。” “哦!你要做他的情人吗?我看到我说做他情人时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好,好,你那么说我确实有些不舒服,我说了实话,琳达姐姐你可别不高兴,我觉得凭你的条件还不配做姬羽哥哥的情人。” “云朵,你伤害到我了,我可是斯坦福法学院的高材生,已经拿到了加利福尼亚州律师协会的考核合格证书,只要拿到硕士学位,在任何一间律师事务所年薪都会超过10万美元,而且我容貌还算不错,碧眼金发亭亭玉立,追我的优秀男生如过江之鲫,做姬羽的情人是我低就好不好,不过我就是那么一说,还真没想过给一个黄皮肤的东方小子当情人。” “嘻嘻!你倒是想当,可我哥保证不稀罕!” “留些口德,丫头!我不会跟你争你那宝贝哥哥的,那么你呢,你不打算做他的情人,又怎么能报答他对你的付出呢。” “我已经决定了,治好脚后,就考这所斯坦福大学,学了本事,以后就能帮到哥哥,成为他事业上的助力,那样,我就能和他长相守了。” “唉!真是个痴情的孩子,以后怎么样?只有上帝才知道。” 第69章 高新材料 翌日清晨,姬羽轻手轻脚起床,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出了公寓,在附近树林的空地上打了一通拳,随后又沿着小院甬路跑了半个多小时,身上见汗就返回公寓,临近公寓迎面碰到一身白色运动装的琳达要去体育场跑步锻炼。 “嗨!琳达,早安,锻炼完,回家吃早餐,我给你做我们家乡的打卤面。” “早安,姬羽,你已经晨练回来了吗?真是个绅士,起床出门,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你又要做美食给我们吃吗,我很期待中国式早餐,看来我的运动量要加大了,否则过剩的卡路里会让我脱形的。” 姬羽回到公寓,看到云朵也起来了,正在客厅看英文电视新闻:“哥,你去晨练回来了,什么时间起来的,我都没听见动静。” “嗯!晨练了一个小时,昨晚睡得好吗?没积食?” “昨晚怕积食,没敢早睡,我从琳达姐姐那里借了本书,看得比较晚才睡的,不过睡得很好,一觉睡到现在。” “那就好,你看电视,我去准备早餐。” “我不看电视了,听就可以,哥,我要跟你学厨艺,把你的厨艺都学到手,以后我脚好了,天天做饭给你吃。” 姬羽爱怜的揉了揉云朵的头:“我这算什么厨艺,想学做饭跟你爸妈学,尤其是你爸爸拿手的淮扬菜,那才叫厨艺呢。” 云朵说学厨艺只是借口,本意就是想在哥哥身边,看他的样子和他说话,这让她很着迷。既然妹妹愿意帮忙,姬羽也没反对,给她安排了摘菜洗菜的活,他则和面擀面做面条。 姬羽先把酱卤打好,等琳达回来后开始下面,琳达洗浴换衣完毕,面条也出锅了,三个人围着桌子做好。 琳达按姬羽的指点用卤拌面后吃了一口,连说几个“外锐顾得”,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盘,意犹未尽的说:“姬羽,跟你们合租公寓,是我做出得最英明的决定,跟你做的打卤面相比,通心粉就是猪食,如果你不回国该多好,你把我的胃口养刁了,转身就不管我了,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怎么活?” 姬羽笑道:“等你吃过朵朵爸爸做的菜,就会把我忘了的。” “真期待朵朵爸爸能早些来啊!”琳达打着饱嗝吻了一下朵朵:“朵朵妹妹,祝你今天查体顺利。” “呀!你嘴唇的油都抹到我脸上了,琳达,你是故意的。”朵朵作势要打琳达,琳达欢快的跑出了公寓,到法学院上课去了。 8点30分安娜嬷嬷开车过来,接到姬羽和朵朵去了医学院。在8楼专家门诊室,杰普瑞教授已经在等他们了。 “上午好,博士,他们来了!这位就是云朵小姐,这位是云朵小姐的哥哥姬羽先生。”安娜介绍道。 头发花白的教授对姬羽只是点了下头,对云朵的态度却是如沐春风:“美丽的东方安琪,你不该坐在轮椅上,这是上帝的错误,请相信老杰普瑞,一定可以让你有一双无与伦比的腿脚,可以像健康人一样激情舞蹈和奔跑。” “这正是我们从太平洋彼岸飞过来的目的,尊敬的杰普瑞教授,我的未来就交给您了,相信您的双手会让我的双脚恢复健康。”云朵从小就接受安娜嬷嬷的英语教育,用流利的英语跟教授交流没有任何障碍。 教授让云朵脱下鞋袜,查看了她的双脚和脚踝小腿情况,然后开了几张表格,要对云朵进行一次比较详细的检查,让姬羽先到一楼交款处缴纳一万美元押金。 之后整个上午都是姬羽推着云朵到各个检测室检查,姬羽不得不佩服美国大医院的先进,国内医院骨外科检查,一般就是x光透视或者拍片,在这里除了拍片还有什么超声波、远红外、断层扫描、心电图等等。 除了这些仪器,还进行了血常规化验,幸亏是杰普瑞教授的预约病人,有优先检测权,要是排队挨号的话一天也未必能检查完。 检测结果要等下午才能送到到教授的门诊室,教授让他们下午3点过来,那时就能把治疗方案定下来了。 出了医学院,已经到中午,这时候回公寓做饭实在是有些晚了,有安娜嬷嬷在,去食堂吃饭有些不那么庄重,姬羽就请安娜嬷嬷去餐馆吃了一顿好的,嬷嬷吃的很舒适满意,不过兄妹俩也就是糊弄个半饱,他俩实在是不习惯老美的厨艺,那些生冷、烧烤、奶油、调味品,让兄妹俩食欲不振。 吃完午饭,三人回公寓休息了两个小时,再次回到医学院杰普瑞的诊室。 教授已经收到了云朵上午的检查结果,诊室里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经杰普瑞教授介绍,俩人是他的助手,也都是医学院重要的外科医师,一位主攻骨外科,一位主攻神经外科,都具有多年的外科手术经验。 云朵的手术方案已经确定,由于患者已经错过骨质再生术的最佳时间,事隔十六年,不但云朵的脚踝骨已经无法恢复,两只脚的全部骨头这十六年也完全没有成长,已经完全不能承担支撑患者身体的重量,他们研究决定用金属人工骨架替代患者的全部脚骨和踝骨,达到患者用脚支撑身体的目的。 杰普瑞教授和他的助手们曾经多次做过如云朵双脚这样的手术,目前看来效果还是比较令人满意,成功率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 姬羽心里嘀咕,看来不成功、不令人满意的病例也不少,否则,为什么不说保证能治愈呢?不过他也知道,即使是在国内顶尖医院,再高明的医生也不会在患者跟前把话说满,他有些担心:“杰普瑞教授,冒昧问一下,这样的手术患者多长时间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行走?金属支架在肉体里,会不会造成人体组织不适应引起不良病变?这种支架的可靠性有多大?也就是说能保证使用多少年?如果出现故障,是不是还要进行手术修复?” 能提出这些问题,杰普瑞对姬羽不由重视几分:“这种手术的原理跟下肢截肢后安装义肢异曲同工,但这种手术是将义肢埋在脚的肉体组织里,外观看来跟脚没什么不同,从美学的角度看更加完美,在患者心理上能树立起健康人的自尊和信心,人体安装义肢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的,需要比较长的康复训练时间,保守估计需要2到3年的康复治疗,这需要患者和康复医师间的默契训练和患者的毅力,经过康复治疗,80的患者能够做到生活自理,只要不加大负重,仅支撑自身体重,行动上看不出与健康者的区别。至于你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医学上叫人体组织对异物的排斥反应,这个问题因人而异,我们选择的金属支架材料,其化学稳定性还是很不错的,临床表明90的患者不会有太大的排斥反应,从云朵小姐血液化验的情况来看,她的肌肉组织比较适合我们选择的金属支架材料,排斥性会很小。至于支架的使用年限,由于脚踝假肢不仅负重而且还要转动,机械学名叫万向节,是个小型万向骨节,我们选择的支架材料有足够的抗弯强度、有足够的韧性和足够的可塑性,但表面硬度尚有些瑕疵,由于人体血液和积液里有氯离子存在,在重压和腐蚀的双重破坏下,金属骨节间会逐渐磨损,一般情况,五年要做一次万象骨节的更换手术。” “五年就得再做一次手术?”不光姬羽、云朵脸色难看,就连安娜嬷嬷也非常吃惊,这样的话,云朵这辈子可能至少要做10多次大手术,不说需要花费多少钱,光遭的罪也无法想象。 姬羽有些困惑:“美国的科学技术目前应该处于世界领先地位,难道解决不了联轴节表面硬度的问题吗?这好像不是什么特别难解决的问题?” 教授右手名叫迈克的助理不乐意了:“目前的支架骨节材料,是我的老师和材料学院卡梅伦院长多年来联合研发的成果,你认为随便一种材料都会满足强度、韧性、抗疲劳度、表面硬度、耐腐蚀性、润滑性以及与肌肉血液积液的友好适应性吗?这是经过数千种材料上万次实验才定型的材料,是经过几十年临床所肯定的材料,其他任何国家任何医院都没有比这更好的支架骨节了。” “你们选用的是什么材质的支架骨节?是珠光体不锈钢吗?” 这下是杰普瑞和他的两个助手有些吃惊了,迈克想了下:“看来你是做了功课来的,我们的支架材料在德温特专利索引上能够查到,是珠光体不锈钢,那又怎样?难道你能提出来一种比它性能更好的材料来吗?” 姬羽笑了:“杰普瑞教授,我知道一种工艺,能在保留你的支架材料所有优越性能的基础上,让材料表面硬度提高10倍以上,而且能在高浓度盐碱液中保持稳定,不被腐蚀,我希望我妹妹的脚能用上由我处理过的万向节支架。” “噢!这不是真的!” “这绝对不可能,比珠光体不锈钢硬度高10倍的材料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一种刀具能切割抛光这么硬的材料。” 教授的两位助手高声叫了起来。 杰普瑞教授狐疑的紧盯着姬羽:“姬羽先生,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请问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研究生,目前担任什么职务?” “杰普瑞教授,你认为我会拿我妹妹的脚开玩笑吗?我是中国工科大学的四年级学生,所学的专业就是机械,我对不锈钢材料有一些研究成果,恰好知道如何增强珠光体不锈钢的表面硬度,这个工艺并不复杂,如果你们能提供适当的设备和材料,我用两天时间就能拿出比你们现在的支架材料硬度高10倍的支架,并且不破坏现有支架的其它机械性能。” 教授一把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凯蒂!亲爱的,你能来医学院一趟吗?是的,现在,非常重要,好的,我等着你!” 教授放下电话对姬羽说道:“我不懂金属学,但卡梅伦女士是全美乃至全世界顶尖的材料科学专家,希望你没有说谎,否则的话我会取消对云朵小姐的优惠手术待遇,年轻人,这意味着你要为你妹妹的手术多付出一倍的费用。” “噢!不!杰普瑞教授,您不能因为一个年轻人信口一句戏言,就取消教会教友的优惠待遇,这次云朵小姐的十万手术康复治疗费,已经让她的父母负债累累,再增加十万美元,云朵的家庭是筹措不到这些钱的,云朵小姐只能取消至此手术。”安娜嬷嬷急得脸色发红,心里暗暗埋怨姬羽不该节外生枝。 迈克医师看着美丽的云朵心里有些不忍,对老师轻声道:“教授,我们都了解东方那个大陆国家有多么落后愚昧,这个年轻人又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不可能有那种技术的,我们没必要请凯蒂教授空跑一趟,她是那样的忙。” 教授不在意的说:“为什么不呢?如果这是场闹剧,顶多会让凯蒂埋怨两句,回头我们请她吃顿火鸡也就清了,要是万一有这种可能呢,东方那个神秘国度,我们有谁能真正了解,你说他们愚昧落后,可他们的原子弹也爆炸了,天上正在飞行的卫星就有那个国家的,这世界上有几个国家能做到这些?” 姬羽心里也不愿意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想让我妹妹得到性能更好的支架,又没给你们造成任何麻烦,干嘛要提高治疗费用:“博士先生,既然您说如果我提供不出改善珠光体材料表面硬度的技术,就要提高一倍的治疗费用,那我确实拿出了这种高硬度万向节支架,您怎么说?” “哈哈哈!年轻人,我佩服你的无知无畏,好,你的挑战我接了,如果你能拿出提高支架硬度的技术,别说提高10倍硬度,就是提高5倍硬度,我就取消你妹妹手术的全部费用,包括她三年的康复治疗的费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姬羽心里无尚欢愉。 “君子?什么意思,是要守承诺吗?没有任何问题,安娜嬷嬷这个神职人员可以代表上帝作证,我会信守承诺的。” 材料学院也在斯坦福大学主校区,院长卡梅伦女士仅用了10来分钟就到了,一进门就跟杰普瑞教授拥抱亲吻:“亲爱的杰姆,今天你又找了什么借口惩罚可怜的凯蒂跑腿,你知道我的时间可是用秒来计算的。” 卡梅伦院长虽然头发也呈灰白色,但脸部却没什么皱纹,看得出年轻时应该很漂亮,即使现在也很有风韵,姬羽心中诽谤,俩老东西肯定有一腿,杰普瑞教授这是找借口要跟相好的见面呢,自己就是个媒介。 老不修杰普瑞回吻了对方好几秒钟,才放开环绕对方腰部的手,神色却很正经:“凯蒂,还记得我们神奇的肢体骨骼支架吗?今天,有位遥远国度来的年轻人,说有办法将万向骨节硬度提高10倍,并且不影响支架的其它机械性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对金属学是门外汉,只能靠你来验证他的真伪了,这是一个赌局,如果你戳穿他的谎言,我就将治疗费提高一倍,如果他的技术是真的,我给这位美丽的少女治疗双脚。” “狡猾的老杰姆,也只有你才能提出这种不对称赌约,如果这种技术不存在,你平白就多收入十几万美元,如果这种技术存在,你的收获可远远不止几十万美元,可怜的东方年轻人,永远不要跟老杰姆打赌,我认识他三十年了,还没见过他做赔本的生意呢。好啦!说说你的技术,你是用什么奇妙的方法来提高珠光体不锈钢的硬度呢?”卡梅伦脸色已经严肃起来。 “尊敬的卡梅伦博士,我在德温特专利索引上看过您的不少材料科学专利,今天能当面向您请教是我的荣幸。”姬羽对这位世界材料学泰斗真不陌生,他刚刚把专刊上的专家与眼前的女博士对上号,这位女博士确实在新材料的发现改进方面是个天才,能看到真人让姬羽有些小激动,不过这位世界级的材料学专家竟然不知道如何提高珠光体不锈钢的硬度,这让姬羽有些诧异。 卡梅伦女士不以为然:“几篇专利论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谈谈你的成果,如果你的成果可行,我会给你远超过杰普瑞先生给你的回报,当然前提是把你的成果转让给我的研究所。” 姬羽对成果获利多少没有太多的奢望,心里只想着能让云朵用上高硬度的支架,动一次手术植入支架,能用超过50年,不但能让妹妹少遭罪,还能节约十万美元,能达此目的他就心满意足了:“卡梅伦博士,我有一种方法,能让镧系稀土与珠光体不锈钢中的铬组成致密的络合物,提高铬的稳定性,从而大大提高不锈钢的硬度,让不锈钢更加稳定,我建议我妹妹这次手术就用这种改良过的支架,改良支架的费用我可以负担。” “镧系稀土能提高珠光体不锈钢的硬度,我在10年前就发表过相关论文。”卡梅伦不屑的说:“可那又怎样?添加了稀土元素的不锈钢坚硬如同钻石,没有刀具能把如此坚硬的材料加工成需要的构件,别说精密的肢体骨架,就是车成简单的圆棒,在材料上打个孔也不行,目前这个世界,还没有合适的刀具。” “我没有说将不锈钢材料熔化后添加稀土再加工成支架,而是先把不锈钢支架做好,或者直接拿出你们现有的支架,对支架的关节-万向节进行表面硬化处理,支架的表面硬度提高了,电化学性能稳定了,这就解决了万向节的腐蚀和摩擦劳损问题,再有就是,由于只是进行表面硬化处理,支架主体的机械强度、韧性等性能基本上依旧保持原有的水平。” “你说表面硬化处理?这个提法倒是比较新颖,可能实现吗?用稀土溶液对支架进行淬火吗?目前我还没有发现能够溶解稀土的溶剂。” “不是用稀土溶液淬火,而是在催化剂的作用下给稀土加热升华,在升华稀土的环境中对不锈钢支架进行高压高频加热,促使稀土渗入支架表层,与不锈钢表面的铬生成络合物,把铬元素固定在珠光体晶格中,从而达到支架表层硬化的目的,这种方法我是经过试验验证的,绝对可行,在公寓的行李箱中,我带来了一把普通不锈钢刀子,经过这样的表面硬化处理后,这把小刀非常坚硬锋利,能把玻璃划破,削铁如泥,而且小刀基本保持了原有的韧性,可以小范围的弯曲,我现在就可以去公寓拿给你们看。” “我的上帝,姬羽,你是个金属材料天才,我基本上相信这个不锈钢表面硬化工艺的可行性了,如果你真的找对了那种催化剂,能够造成稀土升华,那这种表面硬化工艺绝对可行,幸运的杰姆,大概率你输了你与姬羽先生的赌约,却赢得了一种非常先进的肢体关节支架,今晚我回研究所准备设备和材料,明天一早我们就验证姬羽先生的成果,如果成功,意味着以后需要金属肢体支架的患者,终身只做一次手术就可以了,以后都不用再做手术更换新支架,患者能够避免每五年一次的手术痛苦,节省大量的手术费用,这种新型支架价格涨三倍都对患者有利,患者会很高兴的出这笔钱的,杰姆,仅仅免去云朵小姐的手术费用,你真是做了一笔好生意呢。姬羽先生,明天我们一起到我的实验室验证你的成果,您能不能列出实验所需的设备与材料,我现在就安排人做准备。” “当然没问题!”姬羽接过杰普瑞递来的纸和笔,列了一个设备材料清单,递给了卡梅伦博士,后者扫了一眼清单上的写的东西,按耐住心中喜悦,跟姬羽约好,明天上午一上班在材料学院她的办公室见面,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诊室。 卡梅伦走了,改良支架要两天后才能有结果,杰普瑞的病人很多,姬羽跟他约好支架改良实验结果出来后再约谈手术的事情就告辞了。 出了医学院,安娜嬷嬷对姬羽说道:“姬羽先生,既然你和杰普瑞先生已经见面,之后的事情你就直接和他谈,我要到多伦多跟孩子们度过我的假期,你们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去旧金山基督教会找哈曼神父,他会帮助你们的,这是他的联系电话和教堂地址。”说着将一张名片递给姬羽。 “安娜嬷嬷,非常感谢您给我们提供的帮助,您是一个善良的好人,一定会有福报,请代我向您的家人问好,祝他们健康,回到中国后我再去看您。”姬羽、朵朵分别跟安娜拥抱告别。 晚上琳达回到公寓时姬羽正在厨房做饭,琳达看到云朵就问:“朵朵,今天去医学院顺利吗?定下手术方案和手术时间了吗?” “没有呢,琳达姐姐,今天我和哥哥见到了杰普瑞教授,他提出的手术方案不但费用高,而且患者很受罪,哥哥不同意。” “哦?为什么呢?治疗费用的问题吗?你们缺多少?如果缺口不太大,我可以帮助你们一部分,我的银行账户上还有1万多美元,随时可以给你们使用。” “琳达姐姐,你真好,谢谢你,不是钱的问题,是哥哥嫌医院提供的脚骨关节支架使用寿命太短了,要五年一更换,也就是说我每五年就要到斯坦福医学院做一次手术,不但痛苦还要花不少钱,哥哥有一种能够改良支架材料性能的工艺,改良后的支架在身体里可以使用50年不用更换,杰普瑞教授不相信哥哥有这个技术,把材料学院的副院长卡梅伦博士叫了去,卡梅伦博士觉得哥哥的技术应该可行,约好哥哥明天到材料学院做支架改良实验,如果试验成功,我就可以使用寿命长久的新支架了,最让人高兴的是,杰普瑞教授还有可能免去我的全部治疗费用呢?那可是上百万人民币啊,要是真能全免哪怕是免一半,我爸妈借的债就能还上了。”为了避免苏蕊父母的妒忌和干扰,姬羽借给云家的35万治疗费的事,一直是姬羽、秦嫚、云千里三人的秘密,其他人都不知道,也包括云朵,对外讲是从桥西镇砖厂和燕州归燕汽修中心借的钱。 “琳达,回来的正好,我刚刚做好饭,洗洗手吃饭。”姬羽穿着围裙一手端着一盘菜乐呵呵的出了厨房。 “吃饭先等等,姬羽,刚刚朵朵说你有一项技术能大大延长肢体骨关节支架的使用寿命,这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是经过试验验证的,我有一把普通的不锈钢水果刀经过稀土渗透技术处理后,刀刃硬度堪比钻石,成了真正削铁如泥的宝刀,连玻璃也能轻易划伤,就在我的行李箱里,我现在就拿给你看看,我的宝刀有多厉害。” “我对你的宝刀不感兴趣,我要问的是,你的这项技术申报专利了吗?在哪些国家申报的专利,涉及的应用领域有哪些?” “啊!专利?!我没申请专利,专利这东西,一申请就得把核心技术写出来公布出去,我辛辛苦苦实验的成果,不就人人皆知了?我不想给人做嫁衣裳。” “专利是保护科研成果的唯一有效手段,怎么会白给别人,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这么想?只要你申请了专利,经专利管理部门审核发布了,你的成果就贴上了你的身份证,其他人不经你的允许使用这项成果,那就是侵权,法律上对侵权行为有明确的处罚条例,尺度和力度都极其苛刻,普通企业的侵权行为基本上会让其倒闭,企业老板甚至会坐牢,可你没有申请专利,一旦有人知道了你的这项技术,抢先申报了专利,这项成果就不再是你的了,是专利申报人的,你自己以后要用这项成果也是侵权,会遭到处罚和惩罚的。” “怎么会是这样?这不是抢劫吗?这是技术掠夺,美国的法律怎么会容忍这种掠夺行为。”姬羽完全不理解美国的专利法,很是不忿。 “所以科研成果研发出来,要第一时间就去申报专利,仅用很少的一点儿钱就能给你的成果上一把锁,以保证成果的安全。姬羽,你今天没把改良支架材质的核心内容吐露给杰普瑞和卡梅伦两位教授?” 姬羽挠了挠脑袋犹豫道:“好像,应该已经透露了,卡梅伦博士为了准备验证试验,问我要走了工艺所需的设备和材料清单,包括关键的镧系稀土和催化剂名称,我没说的只是工艺控制参数,不过以卡梅伦博士的学识,这不是问题。” “这实在是太糟糕了,姬羽,你实在是太愚蠢了,你怎么能把这样关键的内容,随随便便就吐露给一个你从不认识,而且见面不到半天的人呢?嗨!也怪我,我该跟着你们一起去医学院的,今天的课程并没那么重要。” “卡梅伦博士不至于掠夺我的技术成果?”姬羽不确定的说:“我主要是想让云朵妹妹能够用上更好的骨节支架,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只要朵朵能用上改良后的骨节支架,就是这项技术成果被卡梅伦拿去也值了,况且,杰普瑞教授跟我还有个赌约,如果卡梅伦博士验证试验成功,杰普瑞教授就兑现赌约免除朵朵的全部治疗费用,甚至能减免之后的康复费用,那可是10多万美元呢,我的成果能值10多万美元,这我可是从没料到的。” “10多万美元?你可真是小瞧你的这项珍贵的成果了,我们先看看医学院这边,有了你的这个改良后骨节支架,能获得的好处?斯坦福医学院是世界最着名的顶尖医院,每年有多少肢体患者需要支架康复术,100人还是200人,如果考率之前十几年前使用传统支架的患者每五年更换一次支架的数量,应该远远大于200这个数字,好!我们就算他每年100个需要支架的患者,用传统支架手术治疗费用是10万美元,五年重新换一个,手术治疗费算3万元应该保守了,一个患者一生平均换4次,手术治疗费又是12万美元,还要患者搭上住院的时间和肉体的痛苦,如果用上新支架,仅仅用一次手术几乎一辈子都不用再做手术了,这样话医院做一次新支架手术在原有的费用上加50,15万美元,患者愿意不愿意?我看100的患者都会同意的,你的新支架改良工艺成本是多少?1万美元够了?医院用了你的成果一年就能多收入400万美元,10年呢,20年能挣多少?上亿美元的效益,可给你的回报只是区区10万美元。回头我们再来看看材料学院获得了你的成果专利,除了每年给医学院这边的骨节支架,在其它领域的应用前景肯定也非常广阔,别的不说,就说你那把水果刀变宝刀的奇迹,就我这外行脑袋也想得出这个成果在刀具、工具甚至是武器方面都有很重要的作用,想想看,车床的车刀,钻床的钻头用了你的成果,寿命增加、无坚不摧,该是多大的应用市场,军人警察配备了削铁如泥的宝刀战斗力能增加多少?你这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点金术,岂能就让区区10万美元打发了?姬羽,你不会只有这么一项研发成果对吗?如果你相信我,请你授权我做你的经济律师,允许我负责你以前以及以后的研发成果管理工作,由我给你做专利申报和专利推广应用,我已经拿到了经济律师证书,一定会把你的成果做到利益最大化,你只要给我很少的一点儿律师年费和微不足道的收益佣金就可以了。” 原来金发美女也是利益驱使啊,姬羽有些意动:“不知道你说的这一点儿和微不足道是什么概念呢?” “哎呀!姬羽,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不注意西瓜却盯着小小的芝麻粒,一点儿律师年费就是一年1千美元啦,是不是很少一点儿?收益佣金,就是我每做一笔专利推广生意,就提取专利收入的17作为佣金,当然这是扣除成本的佣金,跟983想比,17难道不是微不足道吗?这样一来,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我就是你的雇员了,有我这么年轻漂亮又能干的雇员,你是不是很有满足感。”琳达夸张的把衣领拉得更低,显示出更多的丰满。 “一年1千美元很少吗?精明的律师小姐,你知道你即将的老板,在中国明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工资是多少吗?45元人民币,人民币和美元的官方兑换率是9比1,也就是说我一年的工资只有50美元,我要工作二十年才能挣出你一年的工资,你说1千美元是多还是少?”姬羽对桃色炮弹无视。 “噢!卖嘎的!怪不得称呼你们的国家是共产主义,原来衣食住行基本上是的,每个月5美元的工资收入能养一家人生活,实在是难以想象,算了!我放弃每年1000元的律师年费了,不过作为补偿,专利收入提成增加到3!” “成交!”姬羽的概念,一项专利也就值朵朵治腿的费用—10万美元,增加的13,也就只有1300元,虽然比年金多了300美元,但好处是必须把专利卖出去,有了收入才能提成,自己是稳赚不赔。姬羽这时还沾沾自喜,10年后他想起这事儿就后悔的撞脑袋。 吃完晚饭,琳达立刻起草了一份委托书,一式三份,她和姬羽签字后需要再到公证事务所公证,然后三方各持一份,琳达以后就成了姬羽的合伙人。 与此同时,斯坦福大酒店的西餐厅里,材料学院的院长卡梅伦博士和医学院骨外科主任医师杰普瑞教授又见面了。 “杰姆,上午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怎么又约我出来,难道你秃顶的脑袋又有了龌龊的主意,我没问题,可是你的本钱足够吗?”卡梅伦博士语气充斥着调侃。 杰普瑞自嘲的捶了捶腰:“凯蒂,我知道你是在故意呕我,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亲爱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告诉我实情,那个东方小子的科研成果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非常大,从金相学的机理分析,姬羽提出的那个在高温高压下,使得升华后的合适稀土,渗入不锈钢表面,形成致密坚硬的表面晶格,完全说得通,当年你发明的肢体支架骨节,我想方设法要提高骨节结合面的硬度,可惜效果都不理想,现在看来是犯了方向性错误,我一直都是在尝试液态下让稀土渗进金属表层,很可惜找不到合适的溶剂溶解稀土,溶剂溶液破坏了金相组织,使得结合面失去了光滑度,姬羽的气相渗透法就没有这个弊端,气相渗透法让结合面接触稀土元素更均匀更纯净,是非常了不起的发明,这个发明的核心是找到了促使稀土升华的催化剂,如果没有深厚的化学知识功底,是很难找到这种催化剂的,你知道的,化学一直是我的短板,姬羽竟然是个普通大学生,而且不是中国排名前十的大学,如果他的导师不是金相学和化学的天才,那他可能就是上帝的宠儿。” “凯蒂,今天我看到姬羽就这样把实验用的设备材料清单给了你,根本没提专利保密的问题,看来我的同事对我说的是真的,中国,对科学技术专利根本不重视,姬羽他们走后,我立刻到州专利署查询了最近五年的相关专利,结果完全没有这种稀土升华渗透法改变金属表面机械性能的专利,连相关专利申请书也没有,这说明姬羽和他的导师还没有将这项技术申请专利,明天你就要做这项实验,到时候就掌握了可靠真实的科学数据,你就可以………。” “不要说了杰姆,你的意思我懂,如果往前推20年,我真有可能抢先注册这项专利,当然在经济上我会补偿发明者,这能让我大大缩短成名的时间,现在吗,我的名望、权力、财产都不缺,干吗还要干这种损害名声的事情。” “你不缺名望,可是我缺啊,亲爱的,你已经是国家科学院的资深院士了,有没有这个发明专利无所谓,可是我还没有获得诺贝尔发明奖的提名,本来肢体骨节支架的发明专利是有可能诺贝尔发明奖的提名的,可惜五年的支架寿命让我的伟大发明成了鸡肋,数以百计的肢体残疾患者,被五年一次的手术吓住了,现在机会来了,凯蒂,如果你在这个专利申请书上缀上我的名字,我不要第一名,排在你后面就行,那我的骨节支架一定会获得明年的诺贝尔发明奖的提名,你知道这个提名对我至关重要,医学院执行董事沃克先生干满这届就要退休了,我和劳伦斯是热门人选,劳伦斯是副院长,得分高我一筹,但是如果我的支架能获得诺贝尔奖提名,就会把劳伦斯远远甩在身后,亲爱的,除了你,没人能帮到我了,而眼下这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姬羽的损失,我会给他满意的补偿,除了免除他妹妹的手术和康复治疗费用,还为她提供高等级的康复治疗服务,另外再给他们一笔钱,能让他们兄妹回国后生活很舒适的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当面跟姬羽谈呢,明天你也来,由你帮助姬羽申报这个专利,专利所有人只有你和姬羽,加上你说的那些条件,说不定姬羽会让出第一位发明人的资格呢,我不着名,我打算招姬羽做我的研究生。” 第70章 利益交换 第二天在材料学院副院长办公室,甲乙双方见面后都是一愣,姬羽没想到医学院的杰普瑞教授也在这里,杰普瑞、卡梅伦看到陪同兄妹俩来的人,由安娜嬷嬷换成了年轻的金发姑娘,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尊敬的卡梅伦博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我们医学院骨外科大名鼎鼎的杰普瑞教授,两位博士上午好,我是琳达·古丽南多,斯坦福法学院硕士3年级学生,见习律师,我是姬羽先生和云朵小姐的经济律师,今天姬羽先生的发明成果,在卡梅伦博士的实验室要做验证试验,在项目实验之前,我们需要跟梅伦博士和杰普瑞教授,讨论一下研究成果相关的保密和经济法律方面问题。这是姬羽先生给我的科研成果代理授权书。”琳达给两位博士恭敬地鞠了个躬,但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举止得体大方。 杰普瑞教授有些不知所措:见鬼了,此时此地最不该出现,最不希望出现的就是律师,姬羽是怎么找到这个律师的,该不会是教会方面帮助姬羽找的?这样的话就很有些麻烦。 卡梅伦坦然笑道:“这是当然,既然琳达小姐是斯坦福大学的学生,应该知道斯坦福对科研成果有严谨的管理制度。”她边说边从办公台上拿起两沓表格放在姬羽和琳达的眼前:“这些文件是关于提高肢体骨节支架表面硬度技术和利用稀土升华渗透改变材料性能两项成果验证试验前的相关文件,每项科研成果在申报专利前,能接触到成果核心数据的人,都应该有保密的义务,确保研发者的利益不受损失,目前,已经接触成果核心数据的除了贵方人员,我方只有我和杰普瑞教授,杰普瑞教授是肢体骨节支架的发明人和专利所有者,验证骨节支架改良技术必须要有他的授权,这项技术的应用拓展也只能是杰普瑞教授和姬羽先生双方达成协议,如果姬羽先生同意的话,我代表斯坦福材料学院跟姬羽先生签署稀土升华渗透改变材料性能的应用拓展协议,两份协议中权利义务条款是参考美国相关法律和斯坦福大学的有关规定确定的,变更的可能性很小,经济条款还是空缺,这有待我们协商确定,姬羽先生的稀土升华渗透改变材料表层的成果还没有申报专利?那么本次我们应用验证试验的数据可以作为专利引用数据。” 姬羽看了眼琳达,心想这金发丫头是不是多虑了,人家卡博士杰博士为人这不挺厚道的吗:“尊敬的卡梅伦博士,您的意思是把我的稀土升华渗透改变材料性能的成果,拆分成两个技术成果,分别申报专利吗?” “为什么不呢,就稀土升华渗透技术而言,可应用的领域很广,完全可以在医疗、机械、电子、建筑、航空航天、交通、军事等领域推广应用,而且每一个领域能应用的设备又有很多,就像杰普瑞教授的医学院,可以在肢体骨节支架上应用,也可以在心血管支架、在手术刀具上应用,每一项应用成果都可以申报专利,只是申报专利的切入点不同,像杰普瑞教授的肢体骨节支架,如果应用了你的这项成果,改善了支架的性能,就可以申报高效能肢体骨节支架或超级耐久肢体骨节支架这类发明专利,重点侧重肢体骨节支架,以此类推,你的这项技术成果以后会分衍出太多的分支技术成果,你能想到聘用一位经济律师这很好,你会发现琳达小姐的作用会非常大。” “谢谢卡梅伦博士对经济律师的肯定,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就这两份协议内容进行协商讨论了?请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和姬羽先生要先看一下这两份文件,并对协议内容进行讨论。” “没问题,这是必须的,请你们就在我的办公室看文件,我和杰普瑞教授去实验室检查一下试验的准备情况。”说完两位博士离开了房间。 跟医学院合作改良骨节支架的协议比较简单,就是甲方授权乙方使用甲方的材料表面硬化技术,乙方为此向甲方付出一定的代价,甲方要做的是未经乙方允许不得将此项技术以任何形式透露、转让给第三方。对此姬羽不置可否,只要医学院能免除朵朵的手术和康复治疗费用,他就相当满意了,他从没想到这项花费了他数千元的实验成果能值100万,更何况后面还有跟材料学院的合作协议呢。 跟斯坦福材料学院的合作协议主要内容包括,姬羽授权斯坦福材料学院,使用稀土升华渗透改变材料表面机械性能技术成果,研发各个领域可能用到这项技术的设备、仪器及配件,为此材料学院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实验工作室,从事成果的研发和推广工作,姬羽可以从这些成果的推广应用中得到一部分收入,也可以一次性将稀土升华渗透技术卖给材料学院,当然,报酬需要双方协商,也是要求甲方不可以任何方式再行将技术转让给第三方。 “琳达,两份协议我都看了,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经济条款的话,跟医学院的合作,我的期望值是免去云朵的手术和康复治疗费用,云朵的父母为了筹集到这笔手术费整整花费了16年的时间,即使这样,她的父母现在还还借了30多万元的债,嗯!我说的是中国的人民币,这些债务,靠云朵父母在工厂工作挣的工资,三辈子也还不上。” 云朵在一旁配合默契,眼含泪水,连连点头,她知道哥哥话里没有掺假,这次来美国治病,爸妈只能拿出来不足70万元,不足的部分是哥哥的人情从砖厂借的,爸妈在纺织厂工作时,俩人一个月也挣不到100块钱工资,要想攒30万元,得200多年,如果没有姬羽哥哥帮助爸爸做煤渣生意,来美国治疗这种事,她们一家人做梦也不敢想。 琳达点了点头:“医学院的这份协议确实不太重要,不过只让他们出10万美元的独立使用权太便宜他们了,他们获取的利益可是数千万甚至上亿美元。” “也不能那么说,医学院赚的可不仅仅是改良后的支架费用,里面还有手术费、住院费、治疗费和康复费,这些费用我们可是一点儿力也没出,免除10万美元的治疗费用,我们已经很满意了。” “那好,医学院的协议听你的,便宜杰普瑞教授了,不过跟材料学院的协议你可得听我的,千万不要干一锤子买卖,姬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技术成果是多么的值钱,这简直就是个金矿,它会在今后20年里源源不断的给你创造财富,即使每一项应用都只能给你创造10万美元,也能让你成为亿万富翁。” “你就别给我画大饼了,以后各领域的应用研究都是材料学院方面去做,我们起不到什么作用,别说亿万富翁,要是再给我10万美元,我都是意外之喜。” “嘘!小声些!”琳达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亲爱的老板,你可千万不能说这种话,求你了,这可关系到我的提成呢,你只要10万美元,我就只能提3000美元,那我干着还有什么劲儿?你根本不知道技术成果的含金量,听我的就是,你就乖乖的等着发财。” 一个小时后,卡梅伦和杰普瑞两位博士回来了,琳达和他们进行了拉锯式反复探讨,一度甚至陷入僵局,还是姬羽充滥好人放低条件,才使谈判又开始往下进行,最终双方达成了协议的经济条款: 与医学院的协议,姬羽同意医学院独家使用肢体骨节支架表面硬化技术,并以第二发明人排在杰普瑞教授之后申报高效超长寿命肢体骨节支架发明专利,为此医学院免除云朵在医学院的手术费用和康复中心三年的治疗费用,期间享受康复中心金牌会员待遇,另外医学院支付姬羽5万美元,作为云朵的陪同护理人员的生活费。 与材料学院的协议:姬羽同意材料学院独家使用稀土升华渗透改变材料表面机械性能的技术,在医学以及其它各领域进行应用化研究和推广,在这些应用研发成果中以第三位发明人排位申报专利,拥有10的专利所有权,享受同样比例的专利推广红利。 别看跟材料学院的协议是琳达急扯白脸挣来的,还得意洋洋的样子,姬羽真心对这个协议不怎么感冒,材料学院的这个协议就是个海市蜃楼,虚幻得很,要是材料学院100年研发不出成果,或研发的成果没人要,那他姬羽这辈子也分不到一美分的红利。还不如医学院的协议真金白银来的实在,以他个人的意思还不如100万美元将这个技术卖给材料学院得了,他立马就成了百万富翁还是美元的那种,可琳达根本不允许他说话,这想法他只能憋在心里。 最后协议签字必须由姬羽亲自动手,他拿着笔有些抽搐。 “姬羽先生,协议条款已经经过再三讨论,应该没什么缺漏了,请你抓紧签字,我们也好早一些开始验证试验。”杰普瑞教授有些急不可耐。 “杰姆,不要着急,姬羽先生慎重一些也好。”卡梅伦对杰普瑞微微眯了下眼睛:“姬羽先生,您对协议还有不同的意见吗?有的话尽管说出来大家来讨论,如果不是原则问题,我和杰普瑞教授都会考虑的。” “杰普瑞教授,在我们中国有句谚语,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意思是给人再多的鱼不如给这个人一张渔网,我妹妹治疗期间陪护人员的生活问题,我有个小小的建议,我们放弃那5万美元的生活费,博士您帮助我们在斯坦福大学城里筹办一个小小的餐馆,筹办餐馆的费用不用医学院方面出,我想您帮我们省下的医疗费应该能租到一间不要太大的房屋并添置一些餐馆设备实施,您只要帮我们解决在大学城开餐馆的许可手续就行,云朵父母厨艺很好,如果能在大学城开一所中国餐馆,既能照顾到云朵,也能保证他们的生活。” 卡梅伦微皱的眉头锁紧了:“姬羽先生,你这个想法很好,但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别说杰普瑞教授只是个医学院的骨外科主任医师,就是我这个学院院长也无法做到在大学城开餐馆,只有大学理事会才有权决定在大学城开餐馆,而理事会那些老顽固绝不会为这种事开绿灯,因为这里面有很大风险,餐馆的卫生、消防、安全以及用工问题都太敏感了,没人愿意为这种事担风险,除非大学理事会成员有人愿意为你担保,很遗憾,我和杰普瑞都没有说服理事会成员的能力。” “哦,那确实挺遗憾,大学城公寓附近的餐馆看起来不起眼,原来还有学校理事会的关系,受教了。”姬羽耸了下肩有些失望,抬手就要签协议。 “等一下,姬羽先生,或许有个可以变通的办法。”医学院支付云朵陪护人员5万元生活费,已经超出了杰普瑞教授的权限,他可以免除云朵的手术费和康复治疗费,这在医学院是有明确规定的,因为云朵是第一个使用也是试用改良后肢体骨节支架的病人,可以申报新型医疗器械试用志愿者待遇,这个待遇就是免除志愿者的治疗费用,作为治疗观察为新医疗器械积累数据,但规定中没有为志愿者陪护人员提供生活费的条款,虽然杰普瑞有把握说服院长出这笔钱,但这件事会成为竞争对手攻击他的砝码,让他在董事会减分,这让他很不舒服,可金发碧眼黑心肠的琳达,一定要求学院出这笔钱他也就违心认可了,现在姬羽主动提出放弃这5万美金,杰普瑞立即开动脑筋想对策,想解决掉这个问题:“姬羽先生,如果云朵小姐父母的厨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我可以在医学院患者餐厅给你们提供一到两个售饭菜的窗口,只要他们通过了医学院的健康体检,就可以在我们的患者餐厅经营饭菜,这不需要学校理事会的审批,也不需要州卫生防疫部门、消防部门和劳工部门的许可手续,这些手续我们医院餐厅是完备的,至于云朵小姐的父母是否能在经营中获利,那就要看顾客的认可度了。” “在医院患者餐厅?学校餐厅是自助式就餐形式,我们出售的饭菜如何跟餐厅分成呢?”姬羽有些疑惑。 “自助式就餐只适合学生餐厅,患者自助就餐是不可能的,没人愿意去吃病人动过的饭菜,患者餐厅实行的是封闭式售饭制,就餐者不允许接触到橱窗内的饭菜,盛饭菜的器具都是一次性的,不再回收洗涮消毒,每个窗口都有独立的打卡机,经营者每周根据打卡机记录的数据到餐厅财务处结算,售饭人员与就餐者不接触,彻底避免了交叉污染,在我们患者餐厅经营还有个好处是,我们餐厅不但为经营者提供窗口,还提供一间操作室和一间小型仓库,各种锅灶炊具冰柜抽油烟机以及空调设备俱全,可以为你们省下大批的餐馆启动资金。”博士给姬羽解惑甚至是在蛊惑。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那么,杰普瑞教授,医学院患者餐厅为经营者做了这么多,经营者需要回报餐厅多少呢?餐厅对经营者有什么要求?”天下不会有的馅饼,姬羽锲而不舍的追问。 “餐厅当然需要收取一部分管理费用,水、电、天然气、蒸汽都有计量仪表,由经营者自付,餐厅收取打卡总额的5作为管理费用和红利,餐厅卫生防疫部门会定期检查经营者炊具设施的卫生情况,消防安全部门也是如此,另外饭菜的售价不得高于成本价的两倍,这个价格肯定要比外面的餐馆低一些,所以相同的菜品,餐厅经营者的利润要少于外面的餐厅。因为受众不同,我们也要适当照顾那些低收入患者的经济状况。” 琳达忧心忡忡:“姬羽先生,云朵父母做的东方菜未必适合美国人的口味,还是算了,五万美元节省一点儿应该够他们在云朵治疗期间的生活费,在餐厅经营弄不好还会亏损,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杰普瑞真想把这个金发女巫给撵走,这丫头太能搅事了,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话有道理,患者餐厅如果好做,他也不可能提供姬羽一两个窗口,他总不能把人家经营者好端端撵走,事实上,患者餐厅的经营环境很不好,多数顾客的脾气很差,没谁得了病或家属亲人病了心情还能好的,很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就会狂暴发怒,这种事每周都会发生,再一个就是这里的菜品档次上不去,而且几乎没有酒水的收入,大家都知道,档次越高的菜品价位越高利润也就越大,可没谁有心情在生病时大吃大喝,也没有人在医院患者餐厅摆酒席宴请亲朋好友,这样一来,餐厅经营者的利润比起外面餐馆的收入要低不是一星半点儿,但凡厨艺比较好的厨师,根本就不愿意到患者餐厅工作,而厨艺差的厨师做出的饭菜又让患者和患者家属不满意,营业额就上不去,如此恶性循环,医院患者餐厅的经营者流动性就很大,总会有几个窗口租不出去,如果能忽悠成功云朵的父母到患者餐厅经营,杰普瑞多多少少也能获得医院管理层的加分,更何况那5万块钱就可以免了,杰普瑞暗暗祷告姬羽不要听金发巫女的谗言。 还好,祷告起作用了,姬羽笑着说:“我相信朵朵爸妈的手艺,琳达,别担心了,这几天我做的饭你不是评价很高吗?我保证朵朵爸妈做的饭菜味道比我做的要好很多。只要医院有病患,朵朵爸妈就不会失业的。谢谢您杰普瑞教授,您的建议我接受了,那么,请把这份协议重写一份,免去5万元生活补助,写上甲方在医院患者餐厅给乙方提供两个售饭窗口和相应的工作间及设备设施。” 杰普瑞大喜:“好的!姬羽先生,我马上重写协议,你稍等,非常快。” 卡梅伦博士微笑道:“恭喜你姬羽先生,这么快就找到了解决云朵小姐父母的就业问题,你的要求杰普瑞教授解决了,那我是否可以提出个小要求呢?” “哦!不!卡梅伦博士,跟材料学院的协议我们已经反复讨论后确定了,这时候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琳达警惕的瞪着对方,深怕对方又要鼓吹一次性买断姬羽研究成果的建议,姬羽这家伙绝不是眼光长远的人,说不定就会心动,那她会损失一张长久饭卡。 “你放心,亲爱的琳达小姐,你不要用这副好斗的目光瞪着我,我没想改动协议上的一个字,只要姬羽先生同意,我现在就会在协议上签字的。” “卡梅伦博士,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只要不过分我会答应你的。”姬羽对这位材料学女泰斗感观很好,这是一位令人尊重的学者,他不认为她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姬羽先生,你现在只是一位大学四年级的学生,在新材料的研究方面有如此耀眼的成就,我认为你今后的成就会更加耀眼,前途无量,你需要一个更高的平台来充实你的知识面,提高你的专业水平,恕我冒昧,我希望你毕业后能做我的研究生,我会带着你在材料科学的海洋里遨游,取得辉煌的成就。你愿意做我的研究生吗?”博士棕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 原来老太太想要收徒弟,姬羽和琳达不由松了口气,姬羽感激道:“谢谢博士对我的眷顾,我在国内就拜读过您的着作和论文,您在我心中一直是仰望所在,能成为材料科学世界级泰斗的学生,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如果条件许可,我非常愿意成为您的研究生,不过,我们国家的制度跟美国有所不同,我们大学生毕业要服从国家统一分配,即使要出国深造,也要写申请通过一系列考核审查,这不是我现在就能答应您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承诺,只要我出国读研,一定选择您作为我的导师,我这样说,不知您能理解吗?” “哦!我当然理解,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在体制上有根本的不同,你能接受我的邀请我很开心,姬羽,我的研究生表格里永远都留着你的位置,希望你的名字能尽早出现在里面。”博士对姬羽的答复是满意的。 姬羽眼睛落在妹妹身上,心中一动:“卡梅伦博士,虽然我现在不能确定做您的研究生,但我的妹妹云朵可以报考斯坦福大学材料学院,她很聪明,在教会的学校学完了初中课程,并学会了英语,想必您也注意到她的口语水平比我强很多,她初中毕业后一直在自习高中知识,已经全面学完高中的数理化课程,而且她是基督教徒,是未成年人,国家对她这样孩子出国学习卡的比较松,既然现在她已经在斯坦福医学院治疗,我想让她明年报考斯坦福大学您的材料学院,如果您觉得她还可以深造,完成大学学业后她也可以报考您的研究生,这期间我的一些新材料和机械方面的研究心得,都可以交给她,由她代表我参与您工作室的应用研发。您看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卡梅伦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当然不用考虑了,昨天跟姬羽一见面,她就发现姬羽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一个东方人带着妹妹远渡重洋来美国,给妹妹治疗疾患,刚定出治疗方案就提出用更先进的支架代替寿命短的支架,用一句简单的运气好能说的通吗?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有大量新材料技术成果,能改良肢体骨节支架的技术,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说实在的,昨天得到了能促使稀土升华的催化剂名称后,这项技术对她这个从事数十年新材料的顶尖科学家,已经没有奥秘可言,她有一百种办法将这项尚未申报专利的技术成果据为己有,而不承担任何风险,可她没这么做,她不会为了一棵树毁了一座森林,现在怎样?这年轻人主动说还有一些技术成果可以开发应用,卡梅伦想招姬羽做她的研究生,就是想把他的研究成果更多的挖掘出来,姬羽虽然答应了她的邀请,可东方那个共产主义体制的国度,能不能放姬羽到美国留学还真没个准,要是来不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留下遗憾,现在好了,姬羽的妹妹可以在美国上大学,姬羽又主动提出,让他妹妹做他研发成果的应用开发代理人,未知数成了已知数,女博士不但答应,而且给出了更优越的条件:“云朵小姐没必要明年靠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那样的话,还需要等整整一年的时间,虽然今年高考已经过去,但新生还没开学,我有权限特招云朵小姐作为1981届材料学院金属材料系的五年硕本连读学生,一个月后,她就可以跟新生一起入学上课了,用五年的时间拿到工科硕士学位,完成学业后如果云朵小姐愿意,可以留在我的工作室继续从事新材料的应用研发工作。” “我当然愿意,谢谢您卡梅伦博士,哦!以后应该称呼您卡梅伦教授的,我愿意今年就能进入您的学院学习,并成为您的研究生,等我哥毕业后来这里深造,我跟我哥就能成校友了,而且还是同一个导师的师兄妹,那可太棒了。”云朵眉飞色舞,如果不是有脚疾,一定会跳跃起来。 姬羽也为妹妹能在世界顶级大学学习高兴不已,硕本连读,五年后妹妹的学位恐怕比他这个哥哥都高,而且含金量十足,只是今年就上学的话,跟治疗脚疾会不会有冲突呢,姬羽就这个问题问了重新写好协议的杰普瑞教授。 “完全没有问题,姬羽先生,美国大学生的暑假很长,差不多有三个月,新生开学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我们今天的验证试验顺利,三天后就可以给云朵小姐做第一次手术,之后的第十天做第二次手术,第二十天做第三次手术,也是最后一次手术,之后云朵小姐有二十天的恢复时间才开学,那时她的刀口已经拆线了,完全能够承受不太剧烈的负载和振动,康复治疗可以安排在下午或晚上,不会耽误白天的课程,三年下来,云朵小姐不但拿到了大学毕业证学士学位,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走着去科研楼完成她的硕士学位,想想,那是一副多么美妙的画面。”杰普瑞教授不但是骨外科医学方面的专家,对心理学也颇有了解,一番忽悠让兄妹俩喜笑颜开。 协议顺利签字生效了,杰普瑞教授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万美元递给姬羽:“姬羽先生,这是你在医学院财务处缴纳的1万元押金,请您收好。” “可是,验证试验还没开始,还不知道支架骨节能不能达到医学要求。” “年轻人,我不会贸然相信你的技术,但是我相信卡梅伦博士的判断,即使第一次验证试验没成功,卡梅伦博士也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午饭是在材料学院教工食堂小餐厅吃的,几个人为协议的签署打开了一瓶香槟,并预祝即将开始的验证试验成功。吃完饭琳达推着云朵回了公寓。姬羽则跟两位博士去了实验楼。 下午一点,验证试验正式开始,姬羽是主要操作工,卡梅伦博士做他的助手,杰普瑞教授做记录,很奇葩的团队组合,不过工作的都非常认真。 不过这项试验比较简单,就是开始的准备工作复杂一些,等稀土升华后,渗透到支架表面形成致密坚硬的表层则需要30个小时的恒温恒压过程,这个过程没必要眼巴巴守在这里,晚饭前,卡梅伦将工作室大门上了锁,又调了几个保安轮流在门口守护,三人吃过晚饭,约好第三天上午在这里聚齐就分开了,姬羽独自回到研究生公寓。 朵朵和琳达的晚饭是在学生食堂吃的,看到姬羽回来了,琳达上前笑的那是一个春风和煦:“亲爱的,你吃饭了吗?做半天的实验一定辛苦了,快坐沙发上,我给你泡一杯咖啡,你轻松一下。” 姬羽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警惕地说:“对我这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琳达小姐,你有什么企图吗?” “姬羽,你这就没意思了,人家对你好,你可以不领情,但不能侮辱人家,还非奸即盗,难听死了,我奸你什么了?” “少来,今天早上晨练回来,我内急上卫生间,你洗浴出来自己走光反骂我是色狼,过了一天我就成了你的甜心了?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我想想这一天发生什么了?嗯,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我跟卡梅伦博士说,我还有一些研发成果,可以交给云朵参加应用研发啊的事,怎么?你又想参合一脚啊?” “什么叫我又想掺和一脚?我是你的经济律师,任何时候都要保护你的利益不受损失,你的所有的研发成果必须先交给我,我给你申报专利后再跟材料学院达成专利使用协议,才能让云朵用这些成果参与材料学院的应用研发,在此之前,一个字也不能透露给卡梅伦,你知道前天你把核心数据交给卡梅伦,让我们多被动吗?如果不是你的愚蠢,我们今天得到的利益比协议给的要高得多。” “琳达姐姐,今天我们的收获已经很大了呀,我不仅可以用到一付改良后的耐久肢体骨节支架,还被免去了10万美元的治疗费用,更重要的是,我今年不用考试就能成为斯坦福材料学院的大学生,而且还是本硕连读生,我这一天都觉着是在梦境呢,这都是我哥哥的聪明才智实现的,你怎么还骂他愚蠢呢?卡梅伦博士和杰普瑞教授可都夸他是天才呢。” “卡梅伦和杰普瑞从你哥哥那里获得了满意的利益,当然会夸奖他了,这叫捧杀知道不我的妹妹,可我们损失的却是美元,姬羽,这种低级错误决不能再犯,否则我会疯掉的,今天一天我都在为我的3心中滴血。” 姬羽举起双手笑道:“好啦好啦,我投降,明天实验室没事,我用一天时间把所有的成果写成专利说明书交给你,由你申报专利,以后专利转让和协议问题由你全权处理,我只管审核签字,行了?” 琳达俏脸犹如川剧的脸谱,瞬间由阴变晴,端来一杯咖啡双手奉上:“这才是明智之举,请用咖啡提提神,那么多专利说明书,一天时间哪里能够,要不老板,今晚您就受受累加个班如何?” 第71章 云家留美 两天后,稀土升华渗透技术改良肢体骨节耐久支架试验,在实验室顺利完成,单从改良支架外观观察看不出与原有支架有什么变化,骨节结合面依旧光洁润滑,经过仪器测试,骨节结合面的硬度比原有硬度提高了足足17倍,在稀盐酸槽中浸泡10小时,支架表面没有任何腐蚀迹象,在丙酮溶剂中浸泡10小时,仍旧没有变化,在氢氧化钙碱液中浸泡试验也没出现任何问题。 试验数据表明,改良后的支架不论是在机械性能还是在耐腐蚀性能方面都要远远好于原有支架,至于在人体组织对其的排斥性需要临床应用试验,中国的患者云朵被选定为第一个试用这种改良支架的志愿者。 姬羽、云朵到达美国的第8天,云朵在斯坦福医学院完成了人造骨架植入的第一次手术,杰普瑞教授亲自主刀,云朵在手术台上躺了8个小时,手术非常顺利,两个前脚掌萎缩的骨头被换成人造骨架。 朵朵手术后10天,中前脚组织没有对支架产生太大的排斥性,就是有几天痒的难受,但在姬羽的帮助下坚持了下来。 来美国的第18天,后脚骨架被取出更换,手术依然没出纰漏,顺利完成。 在第二次手术恢复期的第8天,云千里和秦嫚到了。 他们是姬羽云朵出国后第6天,接到姬羽的航空加急信的,得知在美国可以开餐馆挣钱,甚至比在国内倒卖炉渣更挣钱的消息,两口子都心动了,尤其是得知女儿吃不惯美国的奶油面包沙拉披萨时,俩人恨不能立刻飞到女儿身边,多亏安德烈神父不辞辛苦劳顿奔波,终于在半个月内给二人办好了三年期的暂居签证,护照申领倒是没太费事。 云千里按姬羽的建议,把煤渣生意连同自己的股份,都转给了董秋生和姬忠,秦嫚也把制图社交给了邱梅梅的母亲谢文娟,又跟姐姐秦妮和外甥女苏蕊说了一下,就去了京城,登上了京城国际机场飞往旧金山的飞机。 琳达开着新买的二手车,载着姬羽去旧金山机场接的云朵爸妈,从机场到斯坦福大学的路上,姬羽向叔叔阿姨详细汇报了手术情况。 秦嫚、云千里听说云朵已经进行完两次手术情况良好,不禁眼泪滂沱,既是开心的泪水,又为女儿受的罪而心痛。 他们在姬羽的信中了解到,女儿会成为新型骨节支架试用的志愿者,二人没怎么为节省下巨额手术治疗费感到欣喜,更多的是担心这种谁也没有过的支架,是否会对孩子的身体造成损害,这要是不好使,女儿的罪可就白受了,甚至还要再次手术取出新支架换回旧支架,不过,要是直接用旧支架,以后每五年女儿就得动三次手术,也是二人所不能容忍的,矛盾的心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 到了斯坦福大学研究生公寓,云朵和父母相聚时的一番悲喜不必多表,情绪稳定下来后,云朵向爸妈解说了这次用的新支架,是采用了姬羽哥哥提供的专利技术,质量比杰普瑞教授研发的支架质量性能不知好多少倍,她现在脚的状况很好,并没有发炎和排异现象,杰普瑞教授和卡梅伦博士对术后情况满意极了,对第三次手术充满信心,云千里夫妇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随后,云朵又告诉了父母,她已经拿到了斯坦福大学材料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已经成为该学院五年本硕连读的学生,云千里夫妇简直是惊讶极了,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两口子对姬羽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云千里紧握着姬羽的手,眼含泪花激动地说:“姬羽,啥也不说了,你对朵朵有再造之恩,你对她的恩情比我和她妈妈还要大无数倍,朵朵这孩子以后就是你的人了,等她康复后学习有成再报答你的恩情。” 姬羽笑着说:“云叔叔,这都是我和朵朵的缘分,我早就把朵朵当我亲妹妹了,为妹妹做这些事是应尽应分的事情。” 秦嫚过来紧紧拥抱姬羽,哽咽的不成声:“好孩子,你比天使还善良,我一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你,还把你当成坏人就羞愧的不行,你和苏蕊已经是一对了,下辈子让朵朵做你的妻子,照顾你一生一世报答你对她的好。” 正当姬羽被阿姨弄得不知所措时,琳达适时进了房间。 姬羽忙跟她介绍了朵朵的父母:“云叔、秦姨,这位是斯坦福法学院的硕士研究生琳达律师,我们今天能住在这间研究生公寓,全靠琳达律师的帮忙了。” 琳达跟秦嫚拥抱了下,又跟云千里握了手,面对二人的感谢之词笑着说:“这是我和云朵妹妹和姬羽先生的缘分,这是真的,在公寓管理处的登记表上,我和姬羽还是情侣关系呢。嘻嘻!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云朵妹妹的表姐,那位苏蕊女士,一定会对我横眉冷对的。” 开过玩笑,琳达对姬羽说:“姬羽,我已经将云朵的留学生公寓办下来了,在c座12-2室,跟这套房结构配置一样,租金也相同,朵朵享受留学生待遇,叔叔阿姨作为陪读亲人要付三倍租金,你回国后,这套公寓我不打算跟其他人合租了,我要把它做我的见习律师工作室,至于租金,我还是付我研究生的那一部分,陪护人的租金从你的技术成果收入中列支,毕竟你才是老板,我是在为你工作,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是你个大头鬼,哦!你住独套公寓,却要让我买单,这是赤裸裸的资本主义强盗行径,虽然我的抗议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还是对此表示蔑视。” “抗议当然无效,你远在中国,这边的财务云朵和我说了算,我亲爱的老板,你哭!哈哈哈!”琳达研究生还没结业,就有了长期雇主,有理由开心。 这20来天,琳达帮姬羽申报了8项发明专利、22项应用专利,根据她的判断,其中5项发明专利的含金量不比金属表面硬化技术低,发展前景非常乐观,其它应用专利也有相当的接纳市场,遗憾的是,美国专利署对专利的审核期比较长,要一年之后才能公布。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她还在学校读研,精力和时间都有限,等她拿到硕士学位证书,这些专利也公布了,那时她就能大干一场,赚它个盆满钵溢。 云朵忧心忡忡,她当然很想同时和哥哥还有爸妈住一套公寓,可惜公寓管理处不允许,一套公寓最多住三位成年人,她只能选择跟爸妈住在一起。 让哥哥跟琳达姐姐独居一屋,就琳达那欧洲人的开放性格和异域美女的魅力,不知哥哥能否把持的住,千万不要闹出风流绯闻,传到苏蕊表姐耳朵里会出大麻烦。事实证明云朵是多虑了,她和父母搬到留学生公寓后,姬羽跟琳达在同一公寓住了一周,并没有发生任何超出朋友的关系。 蓝灵和董秋生的事情让姬羽的内心有了强烈的阴影,如果没跟蓝灵发生那种关系,那他跟蓝灵跟董秋生会极其亲近,他会把他们当成至亲和朋友,就跟云朵一家一样,可跟蓝灵有了那种事让姬羽在表哥面前抬不起头,也不敢正常面对蓝灵,能回避尽量回避。 中国有句老话,兔子不吃窝边草,琳达是他的生意合伙人,如果要保证在美国的收益,就得管住自己的小弟不犯错误,否则,等琳达有了心上人,他又会失去一个好帮手。所以,在俩人合居的这些日子里,尽管琳达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表示,姬羽还是控制住了身体的冲动,坚守住了底线。 云千里夫妇来到斯坦福大学之后,照顾云朵生活的任务就交给了秦嫚,姬羽则帮着云千里操持医学院患者餐厅的售饭摊位的事情。 正如杰普瑞教授介绍那样,医院患者餐厅为窗口经营者提供了比较理想的设备设施,两个售饭窗口,包括了一大间厨房和两个单间仓库,厨房里配置了全套的不锈钢案板和不锈钢炊具,除了四个天然气灶,还有蒸汽柜、电烤箱、和面机、抽油烟机、鼓风机、冰箱、空调、消毒柜等设备设施一应俱全。 不过要想把饭菜摊儿操持起来,还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光各种调料就有几十种,还有食材采买,工作量也是超级大。 姬羽和云千里经过观察餐厅其他经营者的经营情况,制定了自己的经营理念,主食主打米饭、包子和肉饼,至于面包、三明治、热狗、披萨那些糊弄洋鬼子的玩意儿就不跟同行抢客源了,省的招同行嫉恨。 菜肴定了42个,每天午饭、晚饭各四盆菜,有荤有素,营养均衡,一周七天不重样,周一到周日的饭食菜品标配如下: 早饭没有炒菜,只有包子、馅饼、小米粥、八宝粥和一些小咸菜。 中午和晚上各做四大盆菜,都是大锅菜,没有小炒,数量定在午餐、晚餐各100人份,做好后提前装在一次性饭盒里放进保温箱保温代售。 价位确定,平均一个顾客一顿饭消费2美元,成本控制在1美元之内,扣除食材成本、能耗、辅助消耗成本、摊位租金和雇工工资(初步打算招两个雇工),确保每位顾客能产生05美元的纯利,当然,账面利润不超过成本的20,每天300个顾客能纯挣150美元,医院患者餐厅没有暑寒假之说,客源性对稳定,一个月能有4500美元的收入,一年按10个月计能挣4万5千美元,相当40万人民币,确实比在国内倒腾煤渣强,关键是能就近照顾云朵,心里踏实。 姬羽、云千里准备了五天,备齐了工具和食材,至于装饭的一次性碗筷由餐厅统一提供,当然是付费的,他们还以每天10美元的价位,招聘到两个能听懂中国话,并能说流利英语的华裔美国女孩做帮工。 万事俱备,在云朵第三次手术顺利的利好消息鼓舞下,医院餐厅中国菜窗口开始第一天试营业,没有什么试营业促销宣传,怕餐厅同行反感。 第一天的情况不算好,但也不是非常糟糕,准备的100人份饭菜,早中晚三顿都剩下不少,好在售出去了一大半。 餐厅明文规定,每顿饭菜只要卖不出去,就要销毁倒进垃圾桶,决不允许留到下一顿饭降价处理。虽然姬羽发现几乎所有的窗口都会将剩菜剩饭热处理后再出售,可他规劝云千里不要这样做这种砸饭碗的近视眼事情,一切按规矩办总不会出大事,云千里深以为然。 一天下来,晚上结算,支出收入几乎相等略为亏损,两人心中有底了,并不慌张,第二天准备70人份的饭菜好了,减少浪费掉的,就会有盈余。 俩人都没料到失算了,第二天一早,售饭窗口就排起了长队,姬羽和云千里都惊讶的不行,脑袋霎时冒了汗,将现有的饭菜卖光后,说了无数个骚瑞,赔笑陪得的腮帮子发酸,这才混过顾客的不满。 中午俩人不敢自作聪明了,老老实实准备了100人份的饭菜,可是仍然不够,晚餐准备了150人份的饭菜,只剩下了不足5人份的量,进了姬羽云千里和两个雇工的肚子。晚上,姬羽云千里拿着计算器一阵狂算,一天下来竟然挣了170美元,这还是早餐、午餐供应不足的情况下产生的利润,而且这仅仅是试营业的第二天,看来明天每餐得准备150人份的饭菜了。 姬羽和云千里还是低估了中国菜对美国人味蕾的诱惑,这两天住院部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在议论餐厅里物美价廉的中国菜,而且美味飘香在病房和楼道里还引起了医生护士和护工们的注意。 到了试营业的第三天中午,售饭窗口外长长的队伍里,竟然还掺杂有不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粉红防护服的护士和穿着浅绿工装的护工,150人份的饭菜两个窗口只用一个小时就告罄,连姬羽云千里和两个雇工也要饿肚子了,最后还是云千里摊了四个鸡蛋饼、姬羽拍了个黄瓜勉强对付了一顿。 “要不明天咱们做200人份的饭菜试试?”云千里看着窗外没买到饭菜失望的顾客征求姬羽的意见。 “过犹不及啊,云叔,你看看左右邻居的脸色,再放量就是断人活路了,医院收治病人住院的数量是有限的,我们卖的饭菜多了,其它摊位销售量就少了,以前他们干不过来,咱们分一勺羹没问题,现在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就会遭嫉恨,他们是地头蛇,咱们连强龙都不是,没办法跟他们耍蛮讲理,照今天这个量每天三顿拢共450份饭菜,能挣220美元已经远超我们的期望值了,以后就照每顿饭150人份的量,我回国后,让阿姨每天来帮你几个小时,你们也不至于太累,可别因为饭菜供不应求就降低成本啊,饭菜质量只能更好不能下降,更不能进不合格的食材,卫生安全是第一位,必须每天检查决不能疏忽,一旦发生食品中毒事件,我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美国人金贵着呢。” 眼看就要过完暑假开学了,姬羽是真不放心云叔秦姨和朵朵一家人,在异国他乡讨生活,在这里万一有事,是真正的举目无亲,他像个碎嘴的婆婆一般想起一桩事就叮嘱云千里一番,也得亏云千里性子绵,换别人早烦了。 临别的这天,在机场,云朵紧紧拥抱着哥哥不肯撒手,双眼哭得像桃子:“哥!你一毕业就过来啊,我们说好一起做卡梅伦教授的研究生,你要是失约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表姐要是不让你来,你就不跟她好了,行不行?” 秦嫚红着眼圈拉女儿的胳膊:“傻丫头,眼看就满18岁了,怎么还像小姑娘似地粘着你哥哥,你哥能不能来美国留学,又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们大学毕业要服从统一分配,以后还不知道分到什么地方,什么单位,现在在职职工要出国太不容易了,要不是陪你来治脚,我们谁能来到美国?” “可是卡梅伦教授都答应招收哥哥做她的研究生了,单位要是不放哥哥,大不了辞职以个人身份出国留学就是了,咱们自费不用国家的钱还不行吗?咱们把哥哥帮咱家省下的手术费给哥哥当学费和路费,让安德烈神父帮哥哥申请签证,来美国也不是那么难。” 这些天云朵为了能让哥哥早些过来陪她,很是做了番功课,让琳达帮着询问了中国赴美留学生的程序,现在说起来是头头是道。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毕业后就申请来美国留学,跟你做同学行了,顶多大半年,我们就能再见面了,你就别哭了,好不好,把脸哭花,就不漂亮了,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坚持做康复治疗啊,我知道做康复治疗很痛苦很磨人,可是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等你能自己站起来,自己走路了,我还要跟你跳舞呢,听见没。”姬羽溺爱得揉着妹妹的头发。 “听见了!这话哥哥都说八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啦,你放心,我一定按康复计划每天完成训练指标,早日自己站立行走。”云朵终于放开了双手。 琳达见缝插针道:“老板,要是有人要我们的专利成果,我不能及时联系到你怎么办?你是不是跟我定个底线价位呀。”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既然放权给你了,你决定就是了,要是你拿不定主意,小事儿你听朵朵的意见,大事你跟云叔、秦姨商量,只要你们意见统一,我这里绝无问题。”姬羽准备当个从容的甩手掌柜。 “姬羽,我和你秦姨已经决定了,医院餐厅两个窗位有一个是你的,卖饭菜的收入有你一半,这是我给你单独立的账户,以后每周跟餐厅结算后,我就把你的那份利润打到你的账户上,另外,我把这次省下的手术费和治疗费也转到这个账户上了,这笔钱是跟你做煤渣生意赚到的,没有你,我们两口子干一辈子也挣不出这些钱,现在又是因为你的技术成果让斯坦福医学院免去了朵朵的治疗费用,所以这笔钱就该是你的,你就收下,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国内挣钱不容易,我和你姨现在经营着餐厅饭摊,不但生活无忧,每年还能攒下不少钱,你别担心我们。”云千里说着拿出一个存折塞到姬羽手中。 姬羽忙把云千里的手推了回去,恳切地说:“叔,这存折我不能收,您听我说,我还得半年才毕业,拿着这些钱也没用,再说我也不缺钱,朵朵的手术治疗康复费免,我带来的那几十万块钱也没用上,我把支票拿回去再跟安德烈神父换成人民币就能用,几十万块钱在国内能做很多事,哪里还需要你们的钱,饭摊儿的钱我更不能要了,那是您和秦姨辛辛苦苦的劳动所得,只能归你们所有,我要就是不劳而获了,叔,别觉着你们现在有个饭摊,能挣几个辛苦钱就觉着衣食无忧了,美国这地方挣得多花的也多,你看看医院的那些病人,生个寻常的病,动不动就得成千上万美元,物价和消费比咱们国内高十几倍几十倍,我寻思了,你们在朵朵康复治疗和上学的这几年,暂时就在医学院的餐厅摆饭摊儿,攒些钱,等朵朵毕业了腿脚也康复了,就用攒下的钱加上存折上的这些钱,在市区买一套房产,我听琳达说,只要在美国有不动产,就能办下来绿卡,获得永久居住权,如果拿不到绿卡,等朵朵毕业,你们没了陪读资格,就得回国了,现在国内想来美国发展的人成千上万,就是苦于无法过来,现在你们既然已经过来了,那就要珍惜这个机会,想办法留下来,等钱攒够了再在市区盘下个餐馆,主打中国菜,赚钱更快,常年在医院餐厅跟病患和病患家属接触,总让人不那么舒服,真要是被传染上什么毛病就得不偿失了。你们在美国发展了好也是给我留了后路,如果我在国内工作不理想就来投奔你们,毕业后要是能办下出国留学,我就让苏蕊一起来陪读,有你们创下的产业,苏蕊的工作也能有个着落,我和苏蕊拿到绿卡的把握也能大些,您说我寻思的在理不?” 云千里和妻子对视一眼,眼里都放出炙热,连连点头:“姬羽,还是你看的长远,这事儿我们就听你的了,不过我也把话给你撂下,以后我们不论发展到哪个地步,无论我们挣多少,都有你一半的财产,你和朵朵一人一半,你就是朵朵的亲哥哥,咱们是一家人。” “那是必须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姬羽微笑着说,语气不容置疑。 姬羽在众人的不舍目光中进了安检门,他的两个行李箱办理了托运,原本他打谱买几件便宜的家用电器带回国,再有半年毕业留校就跟苏蕊成家了,像大彩电、双卡录音机、双门电冰箱、彩色自动照相机这些先进家用电器,国内非常紧缺,没有票很难买到,就是有票价格也是贵了几倍十几倍。可琳达说国际航班最多能随身托运25公斤的行李,这些笨重电器飞机根本不给托运,他带回去个彩色傻瓜相机倒还可以,但也只能是一架照相机,多了也不允许,这让他的美梦成了泡影,现在行李箱里除了一台照相机贵重些,其它都是些电动剃须刀、自动防风打火机、高级化妆品和一些衣服,到一次美国,怎么也得给至亲好友们带一点儿礼物,否则过意不去。 来时带来的美元,属于云家的给云千里留下了,自己的七万五千美元,在花旗银行兑出了七万现金支票,五千现金还剩两千多。在京城下飞机后,凭机票和赴美签证,在机场免税店把剩下的两千美金给老家添置了一台21寸日历彩电(只允许购一个大件),家里年初一已经通了电,有台电视老人们晚上能热闹些。剩下的美元姬羽买了几条箭牌香烟、555香烟以及几罐雀巢咖啡和几件进口洋玩具,冒充是从美国带来的倒也不算说谎,毕竟是地道的美国货。 姬羽带着这些东西,没有先回学校,开学还有五天时间,这个暑假没回家就去了美国,不回家看看老人们心里挂牵的紧,他把行李箱和其他东西装箱办了火车托运到燕州火车站,自己搬着彩电箱子乘火车回了华龙,下火车后5块钱租了个二等(脚踏三轮车)回到了白石岭三大队老家。 跟爸妈、奶奶见面一番亲情不用多叙,让本家兄弟买来多股电缆线和信号线,做了个简易电视接收天线,绑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上,调整好方位,当晚村里的乡亲们来了一院子看了俩小时的彩色京剧铡美案,一个个兴奋不已。 晚上跟爸妈询问了家乡的情况,奶奶和母亲的身体一直比较稳定,巧巧的姥姥、姥爷一家一直得到这边的接济,也没来闹过,逢年过节也有走动,跟几个近亲走动的也亲,就是秀英姐的情况不大好,结婚两年还没怀孕,加上不能往县城学校调,公婆小姑对她的态度很恶劣,丈夫又是个撑不起腰杆子的主,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去县城她丈夫那个家了,结了婚的女人常住娘家也不是事儿,只好住在青山联中的教师宿舍,孟凡生也不过来领,秀英的日子就很难。 姬羽听了心里也是不大受用,哥哥做了亏心事,他却是愧疚的不行,毕竟秀英姐曾经把他当亲弟弟呵护过,这份亲情始终无法忘怀。如果是钱的问题,他马上就能解囊相助,但是工作调动、夫妻感情这种事他实在是力所不能及,没这能力啊,只能为秀英姐暗自难过。 母亲对许琳的事情了解的不多,这几年兴许是许琳婚事闹的,许家跟这边已经没了走动,即便是过年过节,两家也没什么来往,只是暑假时许玟来过一次,说过她姐过的还不错,没见着姬羽也就失望的走了。 大哥和温岚婚后日子过的还行,工作顺心跟丈人家处的也还和睦,现在爸妈、奶奶就盼着温岚能早些怀孕,尤其是奶奶盼重孙子都要魔怔了,只说是要是能四世同堂这辈子也就没了遗憾,姬羽只能许下一堆承诺,哄老太太开心。 在家待了两天,开学在即,姬羽就告别父母奶奶返回了燕州,在燕州火车站取了行李,先去了归燕汽修汽配中心,见了蓝灵、董秋生、二姑及孩子们,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送给了他们。虽然事情过去了两年多,当着表哥的面,姬羽还是打怵跟蓝灵说话,心里发虚,就怕表哥二姑看出什么来,即使蓝灵私下宽解他也不好使,好在有巧巧和继麒、继麟小哥俩闹腾要舅舅陪着玩洋玩具,要不姬羽都不知道说什么,一说话头顶就冒白毛汗。 蓝灵和董秋生得知云朵手术顺利,还在美国上了大学,很是为她们一家高兴,董秋生对姬羽说:“云叔走的时候把贩运煤渣的事托付给了我,我这边事情越来越多就把这事儿安排给了姬忠,云叔说他的股份不要了,全退给你,你要不要查一下账,查的话我让姬忠给你拿。” 姬羽摇头道:“我就拿我自己的那份就行,云叔不可能回来了,他的股份你和姬忠分了,姬忠有了股份干着还有劲些。” 姬羽在归燕吃完午饭,又去了砖厂和桥西镇党委,等看完朋友们回到学校天已经大黑,他就没再去苏蕊家,寻思着转天给苏蕊办公室打个电话,明晚去她宿舍跟她见面,自己则回到实验楼自己的办公室打地铺休息。 第72章 毕业在即 大学四年的最后一个学期终于开始了,最后这半年,姬羽和他们班同学的主要任务就是搞毕业设计,写相关毕业论文,最后根据设计图纸和论文,学院组织专家教授考核组队毕业生进行毕业审核答辩。 毕业设计命题比较简单,院方提供一套解放ca-10卡车底盘的图纸,要求毕业生以这台卡车底盘做样机,对其进行改进设计,拿出设计图纸并写出相关论文。时间限制是三个月,具体改进什么、如何改进由学生自己决定,哪怕改进的只是一个部件,如果改进的合理有实际价值,那就算毕业设计合格,如果改进的是一组装置总成而且合理有价值成绩为良好,如果改进的是一套系统合理有价值,恭喜了,会得到优秀成绩。 毕业设计、毕业论文和最后的毕业答辩占总学分的三分之一,比重很大,总学分跟毕业后的工作息息相关,每个毕业生都得拿出全部本事来面对,要是来个不及格,拿不到毕业证,连哭都找不到地儿。 说这个毕业设计命题简单,确实是简单,解放ca-10卡车底盘有六大系统,分别是发动机系统、动力传动系统、转向系统、制动系统、电气系统和底架, 每个系统都由各种部件总成配套而成,部件总成由零件配套而成,比如发动机系统就有供油泵、空气滤清器、曲轴连杆、缸体等等总成,动力传动系统有变速器、差速器、传动轴、半轴等总成,院方要求学生对其进行改进,选什么都行,毕业生可供选择的范围非常大,也有充分的自由选择权,是不是很简单? 但真要是选题的话,就一点儿也不简单了,不信你选个零件试试,改进零件看似最简单,其实最难,因为你的毕业设计要的是改进,要有先进性和可行性,新设计的零件比原有零件更合理、更好用、或者成本更低,不管怎样你的设计得占一样,就是有改进实际意义,解放牌汽车的前身模型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苏联嘎斯卡车,引进到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后,经过多少专家大师进行设计改进才定型量产,可以说每个零件都是经过专家们深思熟虑选定的,解放牌汽车经过几十年的应用反馈,即使当时有些缺陷也早就修正过来了,作为仅有一年多专业课本知识的在校大学生,要想更改一个零件实在太不容易了。 那么这个毕业设计命题很难吗?其实也不太难,就看你选择的改进对象是什么了,相对来说,改进目标越大越容易些,现代科技日新月异,国内外汽车几乎每年都在更新换代,新型汽车层出不穷,而学院提供的解放ca-10汽车底牌却是个老古董,只要你对目前新型汽车有所了解,几乎立刻就能找到旧汽车的缺陷和新汽车的优秀点,把新汽车的优秀点放到旧汽车上就是改进,对于机77班的毕业生来说,这真不是啥难事,他们上半年在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全面了解了目前最先进的客货两用车—五十铃,每个同学甚至能独立驾驶这款先进的汽车在公路上飞驰,不用看图纸,就能找出一大堆解放汽车的不足和五十铃汽车的闪光点,把人家的闪光点拿来用在解放汽车上就能完成毕业设计了,命题不难? 有人说了,这是抄袭,没错!这就是抄袭,学院的目的就是让大家去抄袭,压根就没指望这些新瓜蛋子能有什么创造发明,可是,抄袭就那么容易吗?开过五十铃汽车的人都知道,五十铃汽车与解放牌ca-10卡车的区别是,五十铃汽车由于使用了液压助力系统开起来很轻松,满载时即使是体格较弱的女同学也能轻松转向,但解放牌ca-10汽车使用的是机械助力系统,方向盘很沉,汽车满载时打方向盘很费力气,就是男同学打满轮转向也得站起身来全力对付方向盘,那么,把解放ca-10卡车的转向机改成液压助力系统,不就万事大吉了? 完全正确!而且机77班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学生,包括姬羽的好大姐朱慧芳、李洁都选择了这个设计项目。 让这些同学始料未及的是,改进转向机系统图纸好画但论文难写,由于没有五十铃汽车转向系统的图纸和设计说明书,他们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反复到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对五十铃汽车进行现场实物测绘,然后按比例放大,终于完成了解放ca-10卡车转向机液压助力系统的设计草图,可开始写论文完成设计说明书时,全都傻眼了,设计数据严重不足,解放ca-10卡车的转向最大力矩、液压泵缸的强度、拉杆的强度和刚度等等等等,这一切都是空白,解放ca-10卡车发动机最大功率是90匹马力,载重4吨,而五十铃发动机功率是96马力,载重却只有15吨,即使加上6个人,最大载荷也只有2吨,如果算上自重解放ca-10卡车的载荷比五十铃大了将近3倍,可发动机功率却相仿,能简单的说一句由于发动机功率相仿所以将五十铃汽车的液压助力系统照搬过来了事吗?这样的论文要是拿出来不用答辩就得被毙掉,设计说明书可是设计的依据,没有精确可靠的数据支持,根本完不成毕业设计。 所以选择液压转向助力系统设计命题的同学们都慌了神,大部分同学最后不得不放弃忙活了一个月的心血,重新找改进项目做设计。 姬羽没有走模仿设计的路子,他选的是改进解放ca-10卡车悬挂总成,这是车架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解放ca-10卡车悬挂总成采用的是板簧式悬挂形式,这也是世界上大部分卡车选用的悬挂方式,但板簧式悬挂有很大缺陷,就是减震效果不怎么理想,在平整的柏油路上行驶没问题,在崎岖的山路上速度稍快,车厢的上下震动会非常大,在满负荷情况下,震动惯性造成的车箱垂直动载荷几乎是静载荷的三倍以上,所以满载负荷下在山路运行的汽车经常会造成悬挂板簧断裂甚至是断轴的大故障,悬挂板簧的主要作用就是利用板簧的弹性减弱车体动载荷对车轴的冲击,起不到这种作用,悬挂板簧设计就有问题!姬羽的设计命题就是改善解放ca-10卡车的悬挂总成。 怎么改?姬羽去年在实验室曾验证过气体可压缩理论,他发现气体在被压缩的时候是有弹性的,柔性密闭容器在外力下会被压缩,但撤除外力后会瞬间恢复原状,这是因为气体分子之间有间隙,只要外力足够分子就会变得致密,气体空间就会缩小,直至液化,而温度不变的情况下,撤除压力气体就会迅速恢复原状,他认为可以设计个气体弹簧来代替板簧,所以他的设计命题就这么确定了。 姬羽确定了设计命题后,他利用机电实验楼的条件和雄厚的资金,对解放ca-10卡车的悬挂板簧做了减震试验和破坏性试验,又加工了一套气体活塞缸做了冲击减震试验和破坏性试验,经过一个月的反复摸索,取得了所要的设计数据,然后利用这些数据,设计了一套全新的适合ca-10卡车的气压式悬挂系统,利用这套气压悬挂系统可大幅度提高悬挂寿命,适合更恶劣的路况,减震效果明显好于板簧悬挂系统,最关键的是这套系统能有效的吸收车体动载荷造成的垂直冲击力,大幅度减轻了车辆半轴承载的冲击力,能大幅度延长半轴在山区行驶的寿命,在柏油路面,卡车的负载能增加一倍有余,也就是4吨的卡车能拉8吨货,此外,气缸式悬挂还有成本低容易维护的优点。 因为有数据支持,而气缸式悬挂结构又比较简单,姬羽在文印制图社,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毕业设计,31张蓝图和186页论文都装订成册锁进了别墅楼办公室的文件柜里,然后就去忙自己的科技研发了。 毕业设计结束前一个月,姬羽轻松潇洒来到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来看看两位好大姐的设计进度。毕业设计起初几天,朱慧芳和李洁为实地测绘取得数据,每天从学校到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来回跑很是辛苦,让蓝灵把两位学姐请到了归燕中心办公室作为设计室,配上了绘图工具,吃住都在这里。 两个月过去,也不知道两位学姐的设计完成到什么地步了,到办公室一看,吓了一跳,两位姐姐都瘦脱形了,气色很是难看,仔细询问,原来是设计遇到了瓶颈,由于缺乏设计数据,没法完成设计说明书。 姬羽看了俩人的设计图纸,认为总体思路没有问题的,配件、结构都合理正确,实际应用应该没问题,现在缺的只是设计依据,没有数据支持,设计就成了绘画,好看不能用。 姬羽挠着脑袋在房间里面转磨,朱大姐可怜巴巴的说:“你也别费脑子了,好些同学都放弃了这个设计命题,要不我们俩也另找个简单点儿的设计命题,拼他一个月,凑合着完成设计得了,能过不能过听天由命。” 设计都到这个地步了,在从头开始,心血付诸东流不说,时间也来不及,姬羽一跺脚:“不行!咱今儿个就是它了,图纸都完成了,哪能半途而废?不就是缺乏数据吗,咱们收集数据不就完了?” 摸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市运二队吗?我找马队长,哎!哎!马队长,我记着你们队有几辆解放牌卡车来着,对!你抽出一辆到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大修,要有车的话我用黄河跟你换,我毕业设计要用,对对,今天就用,半个月就行,哎哎!谢谢你了老大哥,完成毕业设计后我请你喝酒,行,把老于也叫着,没问题,我酒量不行,醉倒也得把你老大哥喝好了,好!就这样,挂了啊。” 两位姐姐在一旁听直了眼。 二十分钟后,一辆干干净净的解放牌大卡车开进了维修中心,姬羽又打电话让赵胜把五十铃开了过来。随后,姬羽、董秋生、赵胜和两位女生就把两部车给分解了,对两辆车的转向机进行了实地运行转向对比,三天后,一组组需要的数据列在了记录本上,一些实在不能测试出的数据,五个人经讨论分析出了个比较靠谱的预计值。 有了数据,设计说明书就容易多了,在姬羽的帮助下,两位姐姐的毕业设计提前十天华丽完成。 读者可能有疑问,朱、李二人的设计图纸和设计说明书完全一样,毕业设计审核时能否通过,学院对这个问题却没做特别规定,一是没人愿意自己的设计被别人抄袭,因为这关系到毕业分配优先选择,不过朱慧芳和李洁不存在竞争关系,朱慧芳是燕州本市人,分配选择也是希望留在本市,而李洁虽然是唐山人,去年却跟广州的秦岭好上了,决定跟秦岭去广州,已经联系好接收单位,朱李二人平时就是好朋友,选择的设计课题又不约而同的是液压助力转向机,所以俩人一拍即合,在一起设计还能取长补短有个商量的伙伴。 学院不怕毕业生相互抄袭毕业设计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不论毕业生的设计类同也好抄袭也罢,但每个人对设计的理解肯定不一样,最后的成绩还要看毕业答辩,毕业答辩时考核专家有五位,对每个学生提出的问题各有侧重而且问题各异,这时候毕业生可没有抄袭的条件,只能独自面对,你如果是抄袭的设计,对设计了解的不够透彻,很可能就会判定不合格。 终于完成了毕业设计,朱李二人本已濒临绝望的心非常欢喜,对姬羽的感激难以表达,同时对姬羽的社交能力有了深刻的认识。 看到两位姐姐恢复了往日的容光,姬羽也很高兴,劝说两位姐姐趁着还有十天时间好好熟悉一下设计说明书,最好能做到胸有成竹、脱稿答辩,这样应对专家的提问就能从容一些,朱李二人深以为然,各自拿着设计资料准备去了。 除了朱慧芳、李洁,姬羽心中还牵挂着另一位感情亲近的学姐,不知道苗大才女的设计完成的怎么样了?姬羽对苗春燕能否完成设计并不担心,他只是好奇她会选择什么设计命题,开学后接到毕业设计题目时,姬羽曾问过春燕选择哪项系统开刀,春燕笑嘻嘻的避而不答,表示最终答辩时跟他一较高低。 姬羽倒是能理解春燕的保密,课题选择非常重要,有些东西就是一层窗户纸,你想到了就是你的发明专利,别人比你早一步,你就得跟在后面吃灰。所以绝大部分学习尖子都不会早早公布自己的设计命题。 不过再有十天就要交卷审核设计了,现在公布命题已经没有大碍,就是聪明绝顶的超天才,十天时间也完不成毕业设计,即使抄袭也绝无可能,一套系统改造图纸,少说几十张多说就要上百张,一个人就是照着图纸描,十天时间也描不完,姬羽按耐不住好奇心,骑上车子就去了学校。 苗春燕去年年初就被选为院学生会主席了,也有了单独的办公室,毕业设计就是在自己办公室完成的,虽然隔个十天半个月还要去一次京城探配偶,但是对全校公认的才女来说,这种大范围选题的毕业设计,应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姬羽总觉着女神毕业前最后的大作会有闪光耀眼功效。 两个月来,姬羽主要在学校实验楼、制图社和省图书馆三地,后一个月甚至实验楼也很少去,他在81届机班新生里,挑了一位名叫季军的华龙老乡做他的接班人,在五楼腾出一间屋子做学弟的办公室,跟系纪主任和教研室吴主任说好,下半年他不再领管理费,管理费全额给季军,不过实验楼办公室和实验楼的钥匙等毕业时再交回教研室,纪主任和吴主任都同意了。 由于学生会主席办公室离机械系教学楼很远,苗春燕在一食堂吃饭,所以姬羽两个多月没见这位差点儿就成恋人的至亲姐姐了,心里还真有些想她。 到了学生会,姬羽看到春燕竟然比他还洒脱,人家正在文艺部审核节目呢,今年的元旦晚会又是77级毕业生的毕业典礼大会,三个低年级都申报了文艺节目,节目众多不可能全部登台表演,得择优录取,有些节目内容不错,但需要修正,还有些项目需要合并演出,主持人的台词也得审核,虽然都是文艺部长忙前忙后,但最后拍板非主席莫属。 看到姬羽来了,春燕锁紧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翘,跟文艺部长叮嘱了几句,就示意姬羽出了排练厅。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在这边办公,你可是第一次过来看我,这俩月人影都见不着,怎么突然想起看我来了?设计完成了?” “20天前就完成了,看朱大姐和李洁高液压助力转向机缺数据,急的人都脱形了,就帮了她们一下,怕你也遇到困难,这不就赶过来看看。” “呦!呦!说的比唱得好好听,还有10天就要交卷,现在等你来帮我,黄花菜都凉透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往这边走,我办公室在这边。” 姬羽进了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四下打量:“乖乖!这就是你的办公室?杨指导员也没你阔气,这是弹簧沙发?坐上去可真舒服,一个人这么大的屋子,还有落地扇,太奢侈了,姐!你变修了。” “去!你才变修了呢,我经常要跟十几个学生会干部们开会,房间小了能行吗?杨指导员召集班干部开会有小会议室,学生会可没有,再说了,这间办公室是往届学生会主席传下来的,又不是我搞特权要来的,给,喝瓶汽水,看把你热的,从归燕汽修汽配中心骑车子来的。” “还说不是搞特权,解渴都喝上汽水了,腐败啊!” “喝不喝,不喝给我,汽水是给排练节目的学生预备的,你是占他们的便宜了,我都没舍得喝一瓶,狗咬吕洞宾。” “喝!喝!咋不喝呢?这可不是汽水,是我姐的心。”姬羽用牙咬开瓶盖,“咚!咚!咚!”一气喝下去大半瓶。 “给我喝一口,跟那些人嚷了一上午,嗓子都冒烟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呢。”春燕一把抢过瓶子,对着瓶口抿了一口。 “连擦都不擦啊?姐,这算不算咱们间接接吻了,哦!好像不算啊,我只喝了汽水,没沾着你的口水。” 春燕不以为然:“切!又不是没沾到过,沾到又怎样,没那个缘分,再亲热也白搭,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既然来了就帮我看看我的设计,你是制图课代表,机77班公认的火眼金睛,给我审审图。”春燕打开文件柜,拿出装订好的图册和论文递给姬羽。 姬羽接过资料,看了论文封面很是惊讶:“关于解放ca-10载重车自救系统的设计。靠!姐,你牛!我们是改进原系统,你这可好,直接创新发明填补空白了,咦?完成时间是1982年9月30日,跟我是同一天完成设计的,我服了,项目含金量压不住你,时间上也没优势,唉!碾压一次才女咋就这么难呢。” 春燕“扑哧!”一声笑了,面带桃花:“你就是个嘴流氓,给你压的机会还少哇,你自己阴阳蜡枪头怪不得别人,别贫了,快帮我看看,找出一处错误,中午我请你吃饭。” 姬羽打开图纸仔细看了起来,非常佩服春燕的聪慧睿智,这套系统还真是奇思妙想巧夺天工,自救系统的主题构思,就是当卡车车轮陷在泥坑里,没有外援,依靠自身的动力脱困的装置。 春燕在卡车变速箱前部空挡部位设计了一个绞盘,将变速箱低挡轴延长伸出变速箱,低档轴上面安了个花键联轴器,带有拨叉,如果卡车驱动轮被困打滑,驾驶员把绞盘上的钢丝绳拉出来,拴在前面的地面固定物上,在驾驶室开动汽车一档,用拨叉把联轴器拨到绞盘的联轴器上,带动绞盘转动,就可以用钢丝绳把卡车拉出泥坑,这个发明对越野卡车来说非常实用,而且对卡车原有设计改动不大,绞盘的构造简单,成本不高,有很高的实用性和可实现性。 “姐!你这套装置实在太棒了,你是怎么想到的?如果我是汽车制造厂的厂长,一定把所有的越野车都用上你的这套自救装置,你这个设计能得到国家级重大发明奖了。你这脑子,小弟甘拜下风。” “国家级发明奖哪有那么好拿,我这套设计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说起来还是在归燕汽修中心实习时受到的启发,那天我见董师傅要把一辆失去动力的拖拉机弄到维修台上,没有叉车和吊车,就把一个手拉葫芦栓到柱子上,链子上的吊钩钩在拖拉机上,让我坐在拖拉机驾驶室里控制方向盘,他一个人就把拖拉机拉到维修台上了,当时我就想要是每辆汽车上都带上一个手拉葫芦,就不拍轮胎陷进泥坑了,不过手拉葫芦拖拽车辆实在太慢了,链子还短,要是车上只有一个驾驶员,驾驶员下来操作手拉葫芦,车上就没人操控方向盘了,所以就想到利用汽车自有的动力带动绞盘这个法子了。” “那你的脑子也是一流聪明,我还亲手用过手拉葫芦,就没想到汽车自救这个构思,没有样机参照设计,完成的还这么快,不是天才是什么?” “设计完成得快,是这个设计本身就取巧了,这套装置对汽车本身改动很小,数据也容易收集,装置结构太简单的,你看图纸还不到二十张,设计说明书也才三十来页,比起其他同学的设计资料,我的毕业设计好像太单薄了,咱们班好些同学的设计图纸都过了百张,论文现在还没封稿,尤其是那些选择液压助力转向机的同学,简直是惨不忍睹,图纸都画出来了,最后还是因为缺乏数据没法写设计说明书放弃了,最后的设计都是匆匆忙硬充数的,好担心他们过不去审核这一关,你能帮助朱大姐和李洁搞到设计数据,真是了不起,你从哪里得到的五十铃和解放车的设计资料?” “我哪有那个本事,五十铃就甭说了,小日本不可能把核心资料给咱们,解放车的设计资料也只有长春一汽总部档案室才有,你没看咱们学校能拿出来的也只是总装蓝图吗?我估计咱学校连部件图纸也没有,更别说设计说明书了,我看不得两位学姐那绝望的模样,一发狠借来了一辆解放车,连同砖厂的五十铃,把两辆车都给拆了,暴露出方向机一步步用仪器实物测试数据,实在测不出的数据,就反向推演,这才勉强完成设计说明。不过到最后我还是觉着设计说明书有不衔接的地方,就希望审核老师眼疲劳忽略过去,否则答辩时很难自圆其说。” “这就很不错了,宋桂卿的设计我看过,我做完设计后,也尝试做设计说明书,方向机这东西受力实在太复杂了,我搞了三天实在头疼,就放弃了,所以说搞毕业设计,选好命题就成功了一半,你选择了什么命题,怎么也这么快?” “我选择的是改良悬挂系统,用气压缸代替板簧悬挂,也不怎么复杂。” “利用气体可压缩原理做空气弹簧,替代钢板弹簧,提高弹簧寿命和抗冲击强度,可以呀,姬羽,这个你都能想到,脑子也仅次于我了,呵呵!比我强!我那是投机取巧,你这才是与题相符的发明呢,以后你要是能进科研院所前景会非常广阔,当然留校也能搞课题,就是不能集中精力,毕竟教师还是以教学为主,研发为辅。对了,云朵从美国来信了吗?她的脚恢复得怎么样了?” 姬羽一开学就把陪云朵出国治脚的事告诉了春燕,不过没跟她说专利成果转让的事,这牵扯技术机密外流的问题,上纲上线的话能触碰法律。 “嗯!上周收到了她的一封信,信里还提到你了呢,让我带她向你问好,她的脚已经度过了肌肉组织对异物的排斥期,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支架几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现在还在做康复治疗,白天上课写作业,晚上治疗,时间排的很满,几乎没时间写信。” “那就好,你写回信也带我向她问好,让她注意休息,康复学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过度,两样都是慢功夫,得合理利用时间。我这份设计你可以带回去慢慢审核,别给我丢了就行,有空把你的设计给我也看看,让我瞻仰学习学习。” “行!那这套资料我就拿走了,我让制图社给你复制一份,处女作吗,还是给自己留一份作纪念的好。” “什么处女作,听着怪怪的,能复制一份当然好,前提是复制费你出,报酬是你可以多复制一份自己留着做榜样,谢谢你了,姬羽弟弟。” 十天后,毕业班全体学生上交毕业设计,学院组织专家组用了一个月时间进行审核评价,11月10日,正式进行毕业答辩。 机77本全班同学都在教室坐等召唤进考场,不知系里是如何安排的答辩顺序,苗春燕是第一个被叫到的,答辩室是教研室的接待室,答辩进行的非常快,前后不到半个小时,苗春燕就出来了,神色从容轻松,进了教室就说:“下一位是姬羽同学,郑泉同学做准备。” 姬羽进了接待室,看到评委席上坐着五位专家,桌子上对应着专家的名字和称谓,当中的评委主任是上海交大的林克教授,左边是华北工院的肖卫平讲师,右边是第二汽车制造厂的刘和年工程师,本系的吴铮、韩丽萍两位讲师在评委席两端,墙上悬挂着姬羽绘制的空气弹簧式悬挂总成图。 林克教授请姬羽在答辩席的椅子坐好,让姬羽用十分钟对设计思路进行了表述,姬羽表述的理据完整、思路清晰、语言简练、表述透彻,没有超时。 林教授跟左右评委交换了一下眼色,见四位评委都微微点头没有异议,就开始提问,五位评委每人都提了个学术性问题,这些问题都在姬羽把握之中,回答的沉着冷静中规中矩,待将最后一名评委吴铮老师提的问题回答完毕时,刘和年工程师突然笑着插了一句:“姬羽同学,我们第二汽车制造厂正在设计新型大型载重汽车,你有没有兴趣毕业后到武汉我们二汽研究所工作,哦,你不必在意统一分配和跨行业问题,这个由我们来解决。”几位评委都笑了,看姬羽如何回答。 姬羽连犹豫都没犹豫:“这个恐怕不行,谢谢刘老师对我的眷顾,我的最大理想就是像我的授业导师吴铮老师这样,留在我的母校燕州轻院当一名教师,一面为国家培育高科技人才,一面在实验室做科学研究。” 吴铮一时激动:“姬羽,既然你有这个愿望,留校包在我身上了。” 林克敲了敲桌子笑道:“嗨!嗨!我说诸位,正事要紧,抢人才的事儿,咱们答辩完再理论好吗?姬羽同学,你的答辩完成的不错,请你叫郑泉同学过来答辩,通知李洁同学做准备。” 随后的三天,机77班的同学都犹如坐了一次过山车,有的同学从容轻松,有的同学感觉刺激,有些同学惊疑不安,还有些同学懊悔失落,无论如何,四年大学的最后考核落下了帷幕。 毕业答辩成绩出来的很快,答辩结束的第二天就公布了结果,获得优秀的有3人:分别是姬羽、苗春燕和郑泉;获得良好成绩的同学有11名,李洁名在其中;获得及格成绩的有36名占了大多数,朱慧芳答辩时太紧张没发挥好,有两个问题明显答错了,出了答辩室就哭了,本以为不会及格,现在名字却在合格栏内,高兴程度不亚于李洁的良好成绩,能及格就意味着毕业证已经稳稳到手了;班里有三位同学毕业设计没及格,都是因为选题有问题,纯粹是应付差事,其中就有白胖宋桂卿,成绩一公布,宋桂卿嚎啕大哭,另两位同学也是羞愧不已,这意味三个人还不能毕业,过完春节开学就得跟随机78班继续进行毕业设计,等待明年6月底的跟这个班级一起毕业设计答辩,如果还不及格就只能肄业了。 毕业设计答辩成绩公布后,四年学分总表接着就张贴出来了,机77班总学分第一名是苗春燕、第二名姬羽、第三名郑泉、第四名李洁,朱慧芳排名第十九。 接着年级指导员杨硕,开始跟毕业生单独洽谈毕业分配去向问题,不管学分成绩好坏,所有的学生洽谈前都要先填写一张志愿表,就是坚决服从组织分配,如果不填写这张表,那就取消毕业生的资格,规定就是规定,没人想跟上级顶着干,包括姬羽在内50名即将毕业的同学都在表格上签了字。 接着就是根据学分先后名次,让学生自己选择就业单位,所有的接收单位都在一张大表上,最好的单位就是轻工部机械工业司,这次招收1名毕业生,苗春燕当即就把这个名额拿下了,她男朋友汪伟杰信誓旦旦的说,毕业留在最高人民法院绝无问题,要她无论如何也要到京城工作,苗春燕这算是如愿以偿。 第二等的接收单位就要数京津沪直辖市和各省直机关部门单位,稍次一些当属这些大城市的科研院所事业单位。如果去不了中央,地方的学生能进省直机关单位也是最理想的。姬羽作为排名第二的优秀毕业生,继苗春燕之后选择单位,没有选择京津直辖市的机关,甚至连本省省会燕州市的机关也没选,直接选了留在母校燕州轻工业学院机械系当教师。 指导员杨硕直接跟姬羽握手:“欢迎你姬老师,能跟你一起共事我非常高兴,现在想起你入学摸底考试时的情景真是让人感慨,谁又能想到平均每门主课8分的学生,现在成为毕业生中的佼佼者,我为你感到自豪。” “杨老师,这四年里我得到了您太多的关怀和帮助,没有您的帮助,我第一年就被开除回老家了,您永远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姬羽终生感激您。” 姬羽选择了留校,让京津燕不少同学暗自松了口气,这些地区的机关单位都有一到两名接收名额,姬羽选择这些单位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姬羽家在燕北华龙,离京、津甚至比燕州都近,而且在大学当教师,以后的发展空间基本就被局限住了,干的再好顶天就是个教授,可要是在省直机关,上升空间就很有些令人憧憬,省部、中央都是可望又可及。 郑泉作为第三位选择单位的毕业生,挑选了京城轻工业局,南方的学生占有了北方的优质单位,纯粹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缺德带冒烟的行径,让京、津、燕、冀四地的同学恨得牙痒痒。 李洁和秦岭如其所愿得到了广州的名额,俩人很是满足。大部分同学对分配单位基本满意,朱慧芳选的是燕州市,派遣单写的是到省轻工厅政治部报到接受再分配。除了三名留级生,其他50名毕业生都得到了派遣单。 元旦这天,学院组织了隆重的毕业典礼,苗春燕代表全体77级毕业生进行了感激发言表了决心,晚上学院又组织了欢送晚会。 学院都开始欢送了,同学们也都有了分配去向,再留在学校已经没有意义,元旦第二天,大家开始陆续奔赴接收单位报到,只要报到了就能拿一个月工资,经济账还是要算的。 姬羽留校已定,组织关系落在政治处,没有报到压力,每天就充当苦力搬运工,驾驶着飞鸽自行车,一趟趟往火车站运送同学们的行李,一周之后,终于把路远的同学都送走了,这天返回学校时,看到苗春燕在校门口等他:“姬羽,你又送同学去了?我有事找你,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教室说去。” 姬羽实验楼的钥匙和春燕学生会主席办公室的钥匙已经上交了,现在去空无一人的教室说话,倒是比较安静的所在。 走廊里静悄悄,俩人进了教室,姬羽见春燕面色不愉,没敢开玩笑,小心问道:“姐,出什么事了?前两天你不是去京城报到了吗?是不是不顺利?” 苗春燕有些气急败坏,声音高了八度:“汪伟杰笨死了,毕业论文写得好好的,可答辩搞砸了,就因为评委老师问的问题有些偏,他竟然跟那个老师吵起来了,还使用了侮辱人的言辞,结果差点不能毕业,最后托了关系才得了个合格成绩,还最高人民法院呢,连地方中级人民法院也没得选,最后好歹托人在江宁市委安排了。他不能留在京城,我留在京城他又哭哭啼啼不愿意,托了他爸的关系在江宁市科委给我安排了个工作,轻工部我不能去了,派遣单我带回来了,姬羽你的学分成绩仅次于我,我让院领导把派遣单改成你的名字?” 姬羽刚要说什么,就听教室门外一声异响,姬羽大喝一声:“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跑动声,春燕紧走几步,开门看向走廊中部,一个人背影一晃下了楼梯。 “看背影好像是郑泉,他不是去京城轻工局报到去了吗?怎么也回来了?坏了,刚才我声音那么大,他可能全听到了,姬羽,咱俩赶紧去找陈院长,把到轻工部的派遣单改成你的名字,郑泉在学校还是有一定能量的,可别让他先一步把指标给占了。”春燕有些焦急的说。 姬羽却不为所动:“他愿意占就占去好了,我可没觉着去部里工作有多好,你知道我的理想和爱好,爱看书、爱搞研究、爱做实验,在轻工部做事务性工作,我半点儿兴趣也没有。” 姬羽压低声音说:“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哈,暑假时我陪云朵去美国斯坦福大学,有缘见到了斯坦福材料学院的卡梅伦博士,她是材料学院的副院长,对我的一项研究成果非常感兴趣,一定要招我做她的研究生,我答应她等我毕业后就报考她的研究生,我如果留在咱们学校,申请去美国留学,学成后回母校继续任教,纪主任和陈院长估计都会同意,我要是去了轻工部,占了人家的招聘名额,半分成绩没出就申请出国留学,到时候别说公费留学就是自费人家也不一定能同意,还会落个不安心工作的坏名声,你说我去部里不是自找难看吗?” “噢!原来你是打着出国的谱啊,那你留校就是正选,如果你答应学成后返回咱们学院继续任教,陈院长百分之百支持你留学深造,兴许还会给你争取到公费留学名额。既然这样,我就把派遣单退给学院好了,姬羽,我的行李已经托运回去了,明天我办完事就去京城跟汪伟杰乘飞机回江宁,我安定下来后,就给你写信过来,以后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啊,尤其是你出国留学后,更要常给我写信,好弟弟,姐姐会很想你的。” 说到最后,春燕情不自禁的扑在姬羽怀里,抽泣起来。 姬羽这时也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跟怀里的女孩,长时间紧紧拥抱在一起,幸好这是在教室,要是在他的办公室,俩人这时肯定会越过警戒线。 第二天星期日,姬羽送走了春燕,总算彻底清闲下来,骑着自行车去了苏蕊家,告诉了苏蕊和她父母自己已经留校工作的事情,苏家上下也是非常高兴。 姬羽决定,春节过后回校就打结婚申请,跟苏蕊把结婚证领了,然后申请住房。苏蕊兴奋地说,只要有了结婚证,她现在有大专文凭,文化厅一准儿能分给她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不用住轻院的教职工筒子楼。姬羽夸赞苏蕊单位好受重视,晚上住在苏蕊的房间自然有一番风雨情怀。 在苏家住了几天,眼看进入年底,姬羽告别苏蕊,乘火车返回华龙。 四年的大学,姬羽从一个乞丐般的山沟穷小子,成为现而今腰缠数十万的大学教师,不可不说是个奇迹,看着车窗外的雪景,他心潮澎湃,踌躇满志,脚下的路才刚刚起步,未来将会越来越精彩。 第73章 分配逆转 “姬羽!姬羽!大队部有你的电话,赶快来大队部接电话!”正月初十,白石岭三大队部树上的大喇叭急促的呼唤声响彻全村。 姬羽原准备在老家过完元宵节再返校的,学校要到正月二十六才开学,早去几天可以给燕州的亲朋好友和老师领导拜个晚年,细算下来,燕州的至亲好友比老家还要多些,没有十天八天的时间,还真不一定能拜访过来。 可没料到今天一大早,大队的大喇叭就催他接电话,这也是山沟农村的一大特色,值班的大队干部,一般是大队会计,只要接到上面的电话就打开扩音器哇啦哇啦的喊人,谁会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呢,该不是联中的潘校长找自己,姬羽一边想一边匆匆忙的往大队部跑。 正月初一那天,姬羽照例去中学给老校长和住在学校的秀英姐拜了年,另别时给老校长留下了5万块钱的活期存折,给秀英姐留了1000元现金,姬羽估计是老校长找他商议维修校舍的事。 到了大队部,会计姬贵忙说:“二侄子快些着,是燕州的长途呢。” 姬羽忙拿起桌上的话筒大声道:“喂!喂!我是姬羽,请说话。” 老式的手摇电话中传来一阵电流声,接着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你是姬羽吗?太好了,我是华龙县邮局总机,燕州邮局总机往这边的电话信号弱,听不清,让我把电话内容转给你,那边说你的分配出问题了,要你立刻返回燕州,听明白了吗?听明白我就撂了啊。” 姬羽手拿着电话筒愣住了:“分配出问题了?能出什么问题?按说自己的学分就是选择进轻工部都没问题,留校可是低就,不影响任何人的分配,学校的老师领导对自己的留校选择都是高兴支持态度,能会有什么问题呢?” 正愣在大队部犯寻思,外面响起嘀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姬会计!拿公章盖章,有加急电报!” “哎!哎!等着啊。”会计三叔急忙打开抽屉拿出公章出了屋门,回来时对姬羽说道:“二侄子,你快看看,这电报也是你的,燕州那边肯定有特别重要的事儿,你快准备准备,我找个人骑车子送你去县城火车站。” 姬羽接过电报仔细看过:“分配有变,速归!”落款是朱慧芳。 看了电报,姬羽更是一脑子雾水,朱大姐来电报说分配有变,难道是大姐分配有了麻烦?来电报让他回去帮忙?大姐毕业设计答辩不理想,严重拉低了总学分,在9个燕云省的同学中属于垫底的成绩,她是燕州市本地人,最理想的选择是能够在省轻工厅工作,最差会分在燕州市哪家企业工作,做分配选择时,燕州市的机关事业单位已经让前面的同学挑选完了,她只能选在省轻工厅二次分配,姬羽回家过年时,还没有大姐的具体分配单位的消息,准备回燕州后,尽快去她家一趟给她拜个年,再问一下她的分配情况。 没料到大姐竟然发来个不明不白的电报,不过大姐四年来一直对自己不薄,现在有了困难能想到自己,是把自己当成好兄弟了,自己必须前去尽力,回到家中,姬羽把事情跟爸妈一说,爸妈催促他赶紧回燕州。 姬羽翌日起早到了华龙火车站,乘火车下午回到燕州,打出租直接去了朱大姐的家,看到朱大姐吃了一惊,大姐不知是上了多大的火,满嘴都起了燎泡,看到他说话嘶哑的听不清什么意思,眼里却不住的流泪。 “大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急成这样了,你别着急了,万事有我呢,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应对就是了。”姬羽攥着大姐的手,安慰道。 “你姐年前分配的不理想,轻工厅把她分到了燕州市最边上的清河镇标准件厂了。”大姐的母亲李阿姨红着眼圈抹着泪说:“你姐这四年大学,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你也是知道的,就因为毕业答辩出了岔子,就把她的学分拉的那么低,四年的努力都白瞎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好单位都让那些学习不如她的人给占了,清河镇离市区有100多里地,长途车都得倒两次,还不如分到长溪县城方便呢,你姐心里不服,就没去标准件厂报到,托人在轻工厅活动,咱家没硬关系,你姐在轻工厅政治处侯了几天把人家侯烦了,就把人事关系退给了学校,说不接受你姐了,你姐过了年去你们学校找校领导,没想到几天下来人就成这样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问她怎么了,她光是哭,就是说不明白,逼急了她才让我给你发了个加急电报,我知道,同学们之间,她和你感情最亲,她一直把你当亲弟弟,说你很聪明,以后会有大出息,你来了我就放一半心了,你们姐弟俩好好想想怎么着好,哎!在新疆的时候天天盼她回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回来了分配还不理想,我闺女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朱大姐在燕州轻工厅的遭遇,也不能说是轻工厅怠慢轻视大学生,一来燕云省本地学生很多,光机班就有9名,全院四个系16个不同专业的毕业班,需要燕云省轻工业厅政治处分配的大学毕业生超过150名,不可能每个大学生都留在厅直机关事业单位,肯定大部分毕业生还是要分派到企业的,像朱慧芳这样的本市户口学生,能够保住燕州市户口,留在燕州市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绝大部分学生肯定是从哪个县市来分到哪个县市去,这是运气好的,运气差的说不定还会调剂到其他县市,离家远工作还不一定理想。 李阿姨絮絮叨叨的去准备晚饭了,姬羽拉着大姐的手说:“行啦,我的好大姐,你别吓我了行不?喝口水,咱们慢慢说,实在不行就用笔纸写出来,凭你弟弟我这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就不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大姐被逗得“扑哧”一笑,眉头舒展了不少,慢慢开口:“小羽,你对大姐这么好,可是大姐对不起你了。”说着大姐的泪水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姬羽奇怪道:“大姐说什么呢,你怎么就对不起我了。” “嗯!我不该到咱们学院政治处要求再分配的,省轻工厅退了我的派遣单后,我就去咱们学院找院政治处,政治处王处长了解情况后,让我过完春节再去找他,春节期间他不好给我联系单位,我初六又去找王处长,王处长说院领导研究过了,我可以顶你的名额留校当老师,把你给分到渤海省了,我,我这不是害了你吗?我当时说啥也不同意,可是,王处长说这是院领导的意见,不同意也得同意,不服从组织分配就取消我的大学生资格,毕业证、学位证统统作废,而且,年前已经把你的人事档案关系都转到渤海省轻工厅了,他说,你也得服从组织分配,不服从也会被取消大学资格,姬羽,姐真是魔怔了,你跟苏蕊都要结婚了,这要是分到了渤海省可怎么得了啊,哎,我可真该死。” “啊!还有这回事儿!”姬羽完全懵圈,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一点儿准备也没有,板上钉钉的事儿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他一下子难以接受。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姬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就凭朱慧芳到学院跟政治处的王处长一闹,王处长就把自己给弄到渤海省,给她腾出了地方?她又不是王处长的至亲。难道大姐用了美人计?姬羽看了大姐一眼脑洞有些邪恶,就大姐这姿色,王处长得多傻缺才会中计?姬羽赶走了脑子的邪恶。 这里面一定有大姐所不知道的缘由:“大姐,我看你给我的加急电报是前天发给我的,今天早上我还接到一个燕州市的长途电话,也是阿姨给我打的吗?” “电话,什么电话?我妈没给你打过电话啊。” “嗯,那应该是哪个老师知道了情况给我打的电话。”具体谁打的电话,姬羽自己也拿不准,说起来他在轻院还真有几个关系很近的老师,甚至有相近的处级领导,像年级指导员杨硕、机电教研室主任吴铮对他是真好,机械系主任纪临风、总务处吕处长也跟他有良好的关系,每年暑寒假回家返校他都会带一点儿山里的土产给这些老师和领导,东西不值钱也是一份心意,老师领导们都不拒绝,由于学习成绩优异,几乎所有代课老师和实验老师都挺喜欢他,这些老师领导对他的留校任教都持欢迎态度,不会他的拆台。 那么是谁在暗地里阴他呢,姬羽想起了政治处长那坨肥腻的尊荣,年前在政治处办理留校任教手续时,王相乔处长那怪异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姬羽同学,欢迎你能以优异的学习成绩留校任教啊,不过当老师跟当学生可不一样了,教书育人国之大计,以后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可得考虑清楚了,老师一个人犯错事小,带坏了学生、败坏了学校风气和名声就是大事。”把姬羽给腻歪的不行,不过还不能跟人家计较,人家管政治思想的干部,教育一下刚就任的年轻教师是分内的事情,不愿意听你也得听着。 姬羽知道换成是其他年轻教师,这位王处长绝对不会这么阴声阳气的说话,肯定还是第一年桥西镇革委会主任谷开仓在这位王处长跟前告自己黑状的缘故,四年过去了,看来王处长对自己的看法还没改变,心胸不是一般的狭窄。 不过就凭王处长对自己有厌恶感,就能把已经决定了的学生分配给更改了吗?虽然政治处是管人事的部门,但王相乔应该还没那么大的权限,否则年前分配时他不同意自己留校应该更简单些,应该有更大的人物对自己不利,想到这里姬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姐,咱们的分配派遣单都是陈怡然院长签字批准的,你回学校要求重新分配,就只到政治处找了王处长,没去找陈院长吗?” “我找来,陈校长不在,去英国交流讲学去了,听说要去三年呢。”大姐嘶哑着嗓子说。 这就难怪了,事出必有因啊:“哦,要去那么久啊,学院肯定不能群龙无首,那谁接替陈院长管理学校呢,是哪一位副院长扶正了吗?” “都不是,听说是从高教司下派的,姓于,我没见着这位于院长。” “嗯,想必就是这位从未见过面的于院长,取消了自己的留校任教资格,这可真是日了鬼了。” 姬羽心里骂归骂,可也没真生气。 这时李阿姨在客厅里喊俩人去吃饭,朱慧芳哑着嗓子低声说:“我妈还不知道咱们学校已经用我顶替你的事情,我没答应学校,就没跟她说,你一会儿也别说这事儿,省的她想三相四。” “嗯,我知道了,其实告诉阿姨也没什么,省的她惦记着你不放心。” “绝对不能说,这件事我是绝不同意的,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跟你解释。” 吃完晚饭,姬羽又跟朱慧芳进了她的卧室:“姐,事已至此,未必是坏事,我看这件事就服从学院的组织分配。” 朱慧芳大惊,急得几乎说不出话:“不行!绝对不行!你和苏蕊……” “姐,你别急,听我慢慢把话说完,如果顶替我的不是大姐你,这事儿我高低要和他们理论一番,而且有把握把这个官司打赢,接替陈院长的于院长,刚来轻院没几天,对情况不了解,两眼一抹黑,只听了王相乔一面之词就否决了我留校的决定,这可是陈院长在校党委讨论通过的,只要我找到咱们系纪主任,总务处的吕处长,再加上年级指导员杨老师,让他们帮忙跟于院长解释清楚,那于院长就会明白他被王相乔当枪使了,很可能就会撤销这个的决定。不过,现在接替我的是大姐你,我就不去计较了。” 姬羽见大姐又瞪眼,拍了拍她的手说:“姐,你知道吗?我选择留校,并不是想现在就在咱们学院当老师,我是想在咱们学校过渡一下,今年就申请出国留学,等学成之后拿到硕士甚至博士学位再回咱们学院任教,那待遇就大不一样了,以后评定职称肯定有很大优势,不瞒你大姐,我暑假陪朵朵去美国治脚,已经跟美国斯坦福大学材料学院的卡梅伦院长说好,要报考她的研究生,她已经答应做我的导师,只要咱们学院给我出证明,她就能接收我,我不骗你,云朵已经在她的学院开始五年制硕本连读了,现在每次来信都在问我甚么时候去斯坦福大学跟她做校友,朵朵的信有好几封就在制图社别墅我的房间里,明天我就可以拿给你看,你看完就会相信了。我要是走了,咱们系就少了一个教师名额,你不去指不定谁就补上去了,你现在对省轻工厅的分配单位不满意,正好学院又把你招聘留校当老师,这不是很好吗?由大姐接替我的位置,我真的觉得特别高兴,你是我姐,能留校有份安稳的工作,回家还方便,我觉着很好。” 朱慧芳愣住了,且喜且疑:“好弟弟,你不是为了安慰我,哄我?” “这种事怎么会哄人呢?姐,你最了解我了,凭我现在掌握的知识,考个硕士不会太难?” 朱慧芳摇了摇头,总学分全年级数一数二的精英,考个硕士算什么? “别人大学毕业后马上参加工作,是为了挣钱成家立业,你知道的,归燕汽修汽配中心有我的办公室,制图社的别墅楼是我个人的产业,买下来的价格就是30万元,你弟弟我是缺钱的人吗?” 朱慧芳更是使劲摇头。 “还是的,我既不缺钱,又一心想搞技术研发,世界顶级大学邀请我留学深造,我要是不去,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朱慧芳好像吃了灵丹妙药,嗓子一下清晰起来:“小羽,姐信了,你确实有条件出国深造,可是你出国了苏蕊怎么办?你们不是打算毕业后就结婚吗?” “出国深造跟结婚又不矛盾,我完全可以跟她结婚后再出国啊,要不我三年学成后回来再结婚也行,她能跟我处大学4年,再处3年研究生也可以。如果她愿意,也可以跟我出去陪读,我那么有钱,也不缺她在图书馆的那点儿工资,我在美国学习深造,她在我身边帮我解决生活问题,多幸福。朵朵和她爸妈都在那边,苏蕊跟她小姨、姨夫和表妹说话、做事也不会孤独寂寞。” 朱慧芳压在心里的沉重石头彻底卸下来了,眼睛放出光彩:“你要是真出国读研,那我进咱们学校当老师就赚大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啥远大理想,能有个安稳工作,离家近些,再找个合适的人赶紧嫁了,还能生育养个孩子,有个温暖的家庭,这辈子就知足了。毕业分配选择时,我学分不高,没指望能进机关事业单位,留校任教更是想都不敢想,你总学分第二才选了留校,我学分排名那么落后,心想只要能进燕州市区稍微像样的企业就满意了,却没想到就这点想头也难实现,这家伙一下把我发配到郊区的郊外了,我在厅人事处里拿到分配介绍信后,到那个标准件厂去了两趟,越看心越凉,路远不说,那个标准件厂就是一片简易平房,办公区都没一栋楼,我问了下厂里下班的女工,她们8个人一个集体宿舍,结婚分房想都不用想,只有厅里下派的厂级领导才能在市区排号住上筒子楼,而且厂里的经营状况不大好,库存产品大量积压,工资拖欠三四个月,这种单位我就是失去大学资格也不能进啊,到厅人事处求他们给我调换单位,只要是市区,即使单位再差些,下车间当工人,我也认了。可没人理我这个茬,说要么就服从组织分配,要么就退回学校,那个破单位我是铁了心不去,就要回了派遣单,回学院要求政治处二次分配,万没想到王处长会整这出,这几天你不知道我是又懊悔又替你着急,你待我跟亲姐姐一样,我却把你给坑了,那我还算是个人吗?这下好了,你能出国留学,我就彻底放心了,到时候你拿到硕士学位,回校就是副教授,咱们还能长期在一起工作,那时候该多好啊,好弟弟,大姐这次是沾了你的大光,这才叫苦尽甘来,因祸得福呢。” 安抚好朱大姐,姬羽婉拒了阿姨、大姐留他住宿的好意,骑着车子去了制图社别墅楼,这边的房间,有邱梅梅的母亲谢文娟每天打扫,被褥床单定时晾晒,清洁卫生一股子太阳味儿,姬羽在自己的卧室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他决定要出国读研,可留校却是不可缺少的跳板,经过十年政治运动,国家高级技术人才出现了断层,整个燕州轻院,除了陈院长是五十年代的硕士留学生,中青年教师再没一个硕士学位的教师,机械系连一位副教授都没有,毕业设计审核答辩还得请外援,为提高师资水平,学院出了政策,鼓励支持中青年教师报考研究生,能报考国外的研究生更好,只要拿到硕士学位回校继续任教,不但承担全部读研费用,补助两千元生活费,还能立刻享受副教授待遇,所以姬羽决定要走留校出国、读研再回校这条光明大道。 现在问题来了,留校资格被取消了,大姐说他的人事档案关系已经发到了渤海省轻工厅,也就是说从母校去留学这条路断了,留学读研的费用报销不报销姬羽不大在乎,2千元生活费没有也无所谓,但是要去的新单位是不是鼓励员工留学读研是个玄乎事儿,估计会比较费劲。 77级大学生是恢复高考的首届毕业生,各地机关、科研、院校尤其是企业都很重视这批毕业生,指望着这批大学生给单位注入新的活力,一旦毕业生进了单位,再想出来就难了,地方企业抢一个大学毕业生指标相当困难,你单位今年抢到了一个指标,可大学生进单位不到一年就跑了,以后还想要指标,美得你,等猴年马月。要是单位不放自己出国留学,自己的麻烦就大了,首先苏蕊那关就过不去,让苏蕊放弃现在的工作跟他去渤海,想都不用想,还有燕州这边他投入的心血,不能亲自打理,之前付出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第74章 服从分配 姬羽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宿,最后叹了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新单位不放人,老子辞职自费出国留学,看谁还能拦得住老子。”心里有了定论,脑子也清静不少,这才安稳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他在街上吃过早点,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教师宿舍楼杨硕老师家,杨老师刚好在家,看到姬羽急忙道:“你接到我的电话通知了?我还寻思你们县邮局不一定把口信带给你呢,你来了就好。” 原来真是杨指导员给自己打的电话,姬羽笑道:“我还寻思是谁这么想我了呢,原来是杨老师啊,您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我不能留校的事?接到电话后,我又接到了朱慧芳给我发的电报,我不知道是谁给我打的电话,所以昨天下午我一下火车就去找朱慧芳了,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但详细情况朱慧芳也不是太清楚,我就寻思着找您了解一下,没想到还找到打长途电话的正主了。” “知道了情况你还能笑得出来,我还寻思你知道被发配渤海,会要哭鼻子呢,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趁你还没去渤海报到,自己再写个申诉书,我们几个对你印象好的老师找院领导交涉一下,争取把你留下来。对了,你还不知道,陈怡然院长去英国交流讲学去了,三年期,之后也不会回咱们轻院了,上面派来一个于院长,叫于可立,师范大学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教授职称,现在担任轻院的院长兼书记,比较高傲刚愎,不大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不会?怎么王相乔处长一告我的黑状,他就准了,一家伙把我踢到渤海去了。”姬羽话里透着鄙夷。 “是不是王相乔主动打你的黑报告我不清楚,但这家伙没起好作用是真的,事情起因是于院长上任第二天,就接到了你们班留级重新搞毕业设计的三个同学实名举报信,三封信我都看到原件了,揭发你曾经因为严重的经济问题和长期旷课捞外快,被学院做出过开除学籍留院查看的处分,你这样的人留校当教师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是对学院名誉的侮辱,于院长当时就拿着检举信亲自找三位同学了解情况,那仨混蛋不知是谁给灌了迷魂汤,把那年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王相乔又拿出你的档案做证,坐实了你当年犯的错误,于院长当即把我和纪临风主任叫了去,宣布了对你的处置决定,并勒令王相乔尽快给你找到接收单位,还指示我们推荐一名接替你的机77毕业生留校任教,也是机缘巧合,正赶上朱慧芳要求学院二次分配,于院长看了朱慧芳的档案,立刻就看中了,朱慧芳在新疆建设兵团受过嘉奖,大学四年都是班干部,成绩一直很好,只是毕业设计答辩出了状况,于院长说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否定了一个人才,当即决定将朱慧芳留院顶替你的位置,王相乔跟朱慧芳宣布决定后,朱慧芳坚决不同意顶替你的位置,说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同班同学,这让于主任对她更加欣赏,让王相乔必须做通朱慧芳的工作,还非她不可了。你去渤海轻工厅报到,是王相乔联系的,他说京、津、燕、冀四个地区已经没有接受单位,只有渤海是燕云近邻,为了照顾你,给你联系了渤海轻工厅,于院长对王相乔的安排极其满意。我和纪主任都坚决反对替换你的决定,解释当年的误会,可那于院长根本就不听我们的解释,说他历来以证据做判断,只尊重证据不相信解释,就这样你留校的事情就这么黄了,不过,我和纪主任认为还是再争取一下比较好,于院长到现在还没见过你这个人,你可以当面向于院长陈述当年的事情,给于院长留个好印象,我和纪主任再联系几个老师保你,力争把你给保下来。” 至此,姬羽终于明白,当年那场风波,最终还是给自己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虽然当时保住了学籍,却没能保住留校任教的资格,这个因果不得不说报应得够惨。既然人家人证物证齐全,铁了心不想要你,那再舔着脸请求留下,除了更加难堪,估计没有什么用处,即使纪主任、杨指导员串联老师们给于院长施压,于院长违心同意留下自己,自己在于院长的心中也成了一坨狗屎,以后出国留学和在校发展都大概率阻力重重,与其这样,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脱离这个是非圈,拓展一方新天地,有几十万块钱傍身,就不信老天爷真能困死自己。 “杨老师,既然于院长是因为当年我犯的错误,反对我留校任教,我无话可说,毕竟错误我是实实在在犯下了,学院当时没开除我是您和苗春燕做了工作,档案里我的处分始终没有撤除,就是因为我的错误是存在的,能够保留学籍完成四年学业,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当年新生报到时是您接待的我,我当时有多惨您最清楚,那时候我的最大理想就是有份能挣钱的工作,有个铁饭碗就成,现在虽然不能留校任教,可还是大学毕业生,到渤海哪个单位工作也是干部身份,比我在老家山沟刨土坷垃强百倍,我知足了,不去找于院长申诉了,有这么个不良档案在身,就是留下来,以后于院长也不会看好我,换个新单位一切从零开始,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我更好发展,王相乔处长办的不错,渤海跟燕北是邻省,交通也便利,回家探亲也比较方便,要是把我打发到青海、广西那我也得认对不对?渤海轻工厅,我接受了,您把我的话转给纪主任,我接受他的好意,老师们为我做的一切我终身难忘,如果有机会有能力,我一定会报答老师们。”姬羽深深地给杨指导员鞠了一躬。 杨指导员愣了一下,忙把姬羽扶起:“感激的话就别说了,作为你们的老师,我们做的都还很不够,凭你这四年的表现,完全应该把那个处分决定从档案中撤出来,大家都疏忽了,也是陈院长走的不是时候,他要是在,就绝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唉!于院长,怎么说呢,官大一级压死人,毕竟是学院和党委的一把手,起码的权威和脸面还是要的,已经决定的事确实很难更改,纪主任想再争取一下,只不过是让心里好受些罢了。你既然能看开,我很欣慰,就是为学院失去一个优秀教师感到遗憾,不过你去地方工作,也有地方上的好处,在学校干到老也还是个教书匠,在地方企业容易出成绩,机会比学校大多了,抓住机会很快就能进步,姬羽,要保持这个良好心态,不要放松学习,努力工作,不断提高自我能力,我希望你能有更辉煌的未来,希望有一天你能以超凡的姿态,站在于院长、王相乔的面前,让他们知道今天的决定有多么可笑。” 从杨老师家出来,姬羽径直去了学院政治处,办理分配手续,跟王相乔没有过多言辞,办完手续拿了派遣证就离开了学院,在学院正门,姬羽转身看着熟悉的校园眼睛有些潮湿:“亲爱的母校,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回来的。” 从学校出来,姬羽又去了朱大姐家,给大姐看了自己的派遣证,让朱大姐下午就去学院政治处办理报到手续,以再免被别人顶替,那可就真的亏大了。 “小羽,你,你真的同意去渤海了?”朱慧芳还是不敢相信。 “哎呀我的好大姐,我就是要跟你开玩笑,那这张派遣证是假的吗?你不是有一张派遣证吗?拿出来对对是真是假不就知道了。” “那,那我就真的留校了啊!好弟弟,你为姐姐做了这么多,姐姐这辈子都没法报答你的恩情。”朱慧芳感激的泪水顺着消瘦的脸颊打湿了衣襟,情不自禁的扑到他身上紧紧拥抱。 “姐,这四年我吃了你多少粮票,得有五六百斤,要是没有姐姐的支持,我光饿这关就挺不过去,能帮到姐姐我真的很开心,去渤海对我只是暂时的,我最终还是要出国留学的,所以留校也好去渤海也好没啥区别,你能留校就不一样了,对你来说那就是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离家近照顾阿姨还方便些。所以说,现在这个结果非常圆满,你可别再纠结犹豫了。” 朱慧芳的妈妈听说是姬羽让出了留校的指标,让女儿顶替了,感激的差点儿给姬羽跪下磕头,慌得姬羽连忙扶住老人,又是好一番解说安慰,最后婉拒了老人家殷切挽留吃午饭的邀请,去图书馆找苏蕊去了。 在去往省图书馆的路上,姬羽骑在自行车上越蹬越慢,心里发毛不知怎么跟苏蕊开口,这么大的事没跟苏蕊商量一下自己就定了,实在是有些难以面对爱人,可事情已经没了选择,提前跟她说和现在跟她说能有什么区别? 眼看就要到了午饭时间,姬羽就想趁午休这段时间跟苏蕊把这件事摊开,省的她工作时间闹起来影响阅览室的读者,当然不能谈大姐顶替的事,于事无补可能还惹得她迁怒朱大姐,他踩着下班铃声进了阅览室,阅览室已经没有了读者,只有两位管理员在整理报纸杂志。 “哎呀!姬羽,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过了元宵节才回来吗?又给我搞突然袭击。”苏蕊见到未婚夫喜出望外。 “想未婚妻了呗,这还用问?小别胜新婚何况还未婚,姬羽,新年好啊。丫头,下午放你假了,宿舍让给你俩了,随你俩折腾,只要别把床砸塌了就行。”已经是一个孩子母亲的丁舒婕,说话更加没有遮拦,躲避着苏蕊的秀拳一阵爽快的笑声跑出了阅览室。 “你帮我把这些报刊杂志放回原位去,摆好椅子,我去食堂打饭去,年味未除,食堂应该有好菜,我早点儿过去,要不就让人打没了。”想着一会儿就要承受心上人疯狂的宠爱,苏蕊整个身心都是甜蜜,满面春意去了食堂。 午饭确实挺丰盛,有鸡有鱼,可惜姬羽却食如嚼蜡,草草吃了小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碗筷,苏蕊以为未婚夫是急不可耐了,也就放下了碗,把房门反锁,洗了手,也不收拾桌子上的碗筷食物,拉着男人的手就宽衣上床,眼看就要登记结婚了,她嫌麻烦懒得采取避孕措施,姬羽二十来天没近女色,即使心中有事,现在也是按耐不住,提枪上阵杀了个七进七出、天昏地暗。 毕竟是老夫老妻,敏感的苏蕊感觉出姬羽的异样,轻轻环抱了爱人的熊腰:“亲爱的,是不是有啥心事?这次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姬羽踌躇了片刻迟疑的说:“蕊!我留校的事黄了!” “哦!黄就黄了呗……啥!你不能留校了!”苏蕊大吃一惊,直起身子,两只硕大的白兔颤巍巍在姬羽眼前晃动。 姬羽忍不住用手去抓,被苏蕊啪的一巴掌打到一边:“别闹了,你是在骗我还是在考验我,把事情说明白,你想怎么着随你。” 姬羽只得也坐了起来,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苏蕊的身体:“情况是真的,我是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回来的,原本我都办好留校手续了,可政审没通过,我档案上有记大过处分底案,条件不合格,不能留校当老师了。” 苏蕊的脸刷的一下煞白:“那,那你咋办?还能留在燕州市吗?” “不可能了,不但燕州市没名额,连燕云省都没名额了,年前都让毕业生分净了,总算不错,政治处给找了燕云省的东临渤海省,让我到渤海省轻工厅报到,然后由轻工厅再进行二次分派。” “到渤海省轻工厅报到还算不错?姬羽,你玩儿我哪?你给我穿好衣服起来。”苏蕊暴怒了,一把把被子掀翻到地上,拿起衣服裤子就往身上套。 “姐!咱有话好好说,先不发火,行不?”姬羽也嘛溜的起床穿衣。 苏蕊扣好棉衣上的最后一个扣子,又一把把散乱的头发扎到脑后,见姬羽也穿好了衣裤,按耐住愤怒和恐惧的心情,尽量压低火气说:“行,我不发火,我就纳闷了,你被记大过的处分,是大学第一年夏天发生的那件事,不是说你是被误会的吗?既然是被误会的怎么还会有档案案底呢,处分应该撤销才对啊,你就没问问校领导是怎么回事?” “说误会,只是说我个人承揽了组装开关盘的工程这个事弄错了,我旷课挣钱这件事没误会,我确实是犯了错误的,这个错误也能卡上记大过的处分,记大过是杨老师和学生会给我争取的从轻处理结果,不可能撤销处分的。” “既然你档案上有这个案底,没资格留校,咋不早说?早说了,以你的学分有首选资格,留在燕云省省直机关或燕州市市直机关都没问题,到现在才说政审通不过不是坑人吗?你咋没找你们院长讨个公道呢?” “我们学院院长换人了,要是陈院长还在,就没有政审通不过这事儿了,陈院长挺欣赏我的,年前陈院长出国交流讲学去了,从高教司来了位于院长,原则性极强,看到我的档案就把我留校的资格给取消了。苏蕊,你甭着急,不留校就不留校,当老师也没那么好。” “说啥呢!我也没说当老师有多好啊?关键是你不能留在燕州市,你要是能留在燕州市,在机关在企业我都没啥大意见,只要咱俩能天天在一起就中,可你这是被发配去了渤海,你去了渤海,我可咋办?两地分居我可受不了,跟你说哈,打死我也不可能跟你去渤海的,现在这份工作太适合我了,当初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我连高考都放弃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燕州的。” “那就只能我想办法了,现在是组织统一分配,派遣证都开好了,户口档案关系学院政治处已经转给渤海轻工厅政治处了,不去报到就是放弃了大学毕业资格,只能回家当农民了。” “那!那可怎么办?姬羽,你可坑死我了,我等你等了四年,推掉了多少燕州市大学生的追求,把一切都给了你,最后你拍拍屁股走了,把我就这么给甩了,你咋这样啊?妈呀!我可咋办啊?”苏蕊不禁悲愤交加放声大哭。 姬羽急的直转磨:“你看看你,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吗?我哪句话说要甩了你了,你哭的这么大声,丁姐就在阅览室听见多不好。”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离开我,姬羽,离开你人家没法活,别离开我,求你了,就留在燕州。”苏蕊一下抱住姬羽,满脸泪痕,苦苦哀求。 姬羽无奈的叹口气:“你还不了解我吗?做梦也想跟你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可是组织分配不是我能决定的,为了能把我留在轻院,我们系主任跟年级指导员都跟于院长杠起来了,可是于院长用原则规定说事,别人根本没办法,妈的,算我倒霉,要想保住大学生资格,只能暂时去渤海服从分配,蕊!你也别绝望,路是人走出来的,我想好了,到了渤海分配到接受单位,我就打请调报告,燕州轻院不要我,进燕州市我还是有把握的,想进市区工作,我跟燕北药厂的厂长和总工程师关系很好,进他们厂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他们说过好几次邀请我去他们厂工作,负责药厂机械设备,去了就能进中层,一个科级干部妥妥的。如果咱们不想去企业,想去政府机关也有路子,楚书记、魏镇长你是知道的,跟我多铁,我去桥西镇政府工作他们肯定欢迎,而且他们有这个能力,蓝灵、蓝晶姐妹俩都是农业户口,就是拿到一张大专文凭就被招进镇政府当了干部,我可是本科大学生,有多大能力他们清楚,去了干个副镇长绝对没问题,你看咱们的选择这么多,干吗就觉着世界末日到了似地。” 姬羽一番大忽悠,让苏蕊即将崩溃的心情恢复了许多,这几年姬羽的能力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自己未婚夫不但很能挣钱,还结交了不少有本事有地位的朋友,而且是关系特别铁的那种,如果从渤海调回来,在燕州找个好点儿的接收单位,还真不是特别难的事儿,刚才他说的药厂厂长啥的,她不是很清楚,可桥西镇的楚书记和魏镇长,对姬羽是真的好,能在政府部门工作,比当教书匠更有前途,自己在亲戚朋友跟前也更有面,又有领导提携,5年一个小台阶10年一个大台阶,40岁兴许就能在燕州市委市政府有一席之地。 苏蕊的大眼忽闪着有了精芒:“嗯!要往回调,你去了渤海一定要尽快调回来,咱不去燕州药厂,去就去桥西镇委镇政府,楚书记、魏镇长都是难得的好人,有他们的提携你能少奋斗10年,桥西镇虽然是郊区,可就在火车站边上,离市区非常近,跟市区也没大区别,到咱家挺方便的。可是,姬羽,要是渤海那边不放你回来可咋办呢?” 不愧是大专毕业生,一句话就点到了根子上,姬羽最顾忌的也是这个,不怕分的远,就怕单位不放人,但在未婚妻跟前打死也不能露怯:“这个不用担心,我一个燕云学生又不是啥特殊人才,分去的单位有我不多没我不少,我不想在他们那儿干,又不用他们给我找新单位,我自己找好了接受单位,他们只在请调函上签个字、盖个章就行,还能给他们单位腾出个进人指标,举手之劳甩个麻烦谁会硬留我不放?大不了我带几万块钱去,买礼物跑关系,一个单位想进难,想出太容易了,我有一百个办法调回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这倒是实话,这年头看好一个单位想进去不是一般的难,可想辞职或停薪留职单干一封申请就得。 苏蕊的情绪基本上恢复了正常,但还是有些踌躇:“那咱们的婚事咋办呢?你们学院不要你了,现在你连介绍信也开不出来,咱俩也没法起结婚证,我还寻思着跟文化厅领导申请住房呢。” “这也不是难事儿,你要是急得话,明天我就去砖厂找赵厂长,让他给我开个介绍信,我可还是砖厂的技术员呢,只要有介绍信,民政局就能开出结婚证来,你要是不急,等我调到桥西镇政府,开介绍信就更简单了。” “这!最好跟我爸妈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儿不跟他们商量不合适。” “这是自然!其实,还有一个去向比调回桥西镇更理想更简单!” “嗯?还有什么去向?”苏蕊有些警惕,她觉着再没有比调到桥西镇政府更理想的去向了。 “出国留学啊!”姬羽把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情况跟苏蕊说了。 苏蕊立时急了:“这算哪家子好去向?你去留学一去就得三年,美国跟这边相隔万里,不是随便就能回来的,三年跟你见不着面我可不放心,万一你在国外不回来了我找谁哭去?再说就是你学成回来,三年那么长的时间,人家楚书记魏镇长还不一定去哪儿了呢?换个新领导不认识你,再想去政府工作就难了,到时候能不能分回燕州都是未知数,你趁早别打这个歪心思啊!” “嗨!这你就多心了,现在我们国家,本科大学生都稀缺,更别说硕士研究生,拿到硕士学位,分配单位立刻就是正科级,甚至能到副处级,大学生工作三年却未必能给个正科,给个副科就不错了,这就是差别,而且越往后大学生越撵不上硕士生。你要是怕我出国后不回来,也好办啊,你跟我到美国陪读,美国签证有这个规定,留学生可以带一到两名亲属跟随陪读,我在斯坦福大学留学生公寓看到不少陪读家属,有学生的配偶也有他们的父母。” “我跟你去陪读?想什么呢?噢!你去上课,我就整天无所事事的闷在家等你放学回来,那还不得把我闷死啊。” “你要是闷得慌,可以去你小姨和你姨夫的饭摊儿帮忙啊,在饭摊卖饭的女孩一天最少能挣10美元,那就是90多人民币,干一天比你两个月的工资都多。” “我脑子进水了,放着轻松、干净的图书馆管理员不做,去饭摊当业务员。美国挣得多物价也贵的离谱,国内工资低物价低还有福利分房、公费医疗,我在文化厅只要结婚就能分到两室一厅,在美国饭摊的伙计,工作一辈子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套房子,这都是朵朵给我来信说的,放弃现在的工作,去美国当跑堂,我傻啊。这事儿你想也别想,我不去美国,也不许你去,既然能调回燕州进政府部门,那就什么都别想,一心办调动!听见没?” “嗯哪,听见了,既然你不愿意我去留学,我不去就是了,这就去桥西镇找楚书记,联系进政府工作的事。” “这还差不多,今晚回家你别提留学的事哈,要不我爸妈也得跟你恼。” 晚上,纺织总厂宿舍楼,苏畅家。 “往回调?你以为往回调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我和你爸从纺织厂调到纺织局不知送了多少礼赔了多少笑脸才办成,你从外省调回燕州市更难,还要进燕州市党政部门更是难上加难。”听了女儿的话,秦妮最先沉不住气。 姬羽赔笑道:“只要有了接受单位,应该不难调,我下午去了趟桥西镇,跟镇党委一把手楚书记说了我的事,楚书记满口答应,区里和市里他都有硬关系,给我弄个编制很简单,只要我过去,绝对会安排个科技副镇长,可惜我还不是党员,是党员的话进党委都行。” 准岳丈苏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调动工作是两个单位的事,接收单位愿意接,可也得原单位愿意放才行,渤海轻工厅会把你安排在什么单位,现在还没准信,一旦把你安排在一个重要部门,比如说保密的科研部门,还真不一定就能放你走,到时候苏蕊咋办?” “这个事我也考虑了,到渤海轻工厅报到时我提前问清楚,是普通单位我就去报到,如果是特殊部门我就拒绝,请他们给我换普通单位,进特殊部门难,进普通单位容易。” “那要是普通单位的领导犯轴,认为你刚进厂就要闹着调走,是不安心工作,为了安定军心高低不放你走咋办?”秦妮锲而不舍的出难题。 “也有这个可能,这几年我也攒了一些钱,豁出去几万块钱送送礼活动活动,应该能搞定单位领导,毕竟硬留下一个不安心工作的我,对单位领导没啥大好处,放走我,领导个人还能得几万块钱的实惠。” “嗯,如果这样的话,把握是比较大,可啥事儿都有万一,万一你在渤海回不来,可就坑了我的女儿,她今年都25了,一般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当妈了,再拖下去都是老姑娘了,你俩还发展到了那一步,你回不来,你俩的亲事指定不能成,小蕊的青春大好年华就让你给耽误了,我们给你一年时间,你不是有钱吗?拿10万块钱给我们做保证金,一年之内你调回燕州,你和小蕊结婚那天,10万块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俩,一年之内你调不回来,小蕊就再找人家,这10万块钱就是小蕊的青春补偿费。你答应的话就写个保证书,不答应的话,现在你就可以走了,就算我们眼瞎找错了人,认倒霉。”秦妮咬牙切齿的说道。 “行!10万块钱我出,保证书我写。”姬羽答应的坚决干脆。 第二天姬羽只拿着一个行李箱登上了东行列车,没有一个人送行,未来有太多的迷茫,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坚定前行,没有恐惧,只有信念。 第75章 初到竖港 1982年2月10日,农历正月十七傍晚,渤海省渤海湾的一个小渔港,夕阳的余辉洒在海岸边的沙滩上,将银白色的砂砾映得金黄,冷冽的寒风卷着雪般的浪花,拍打着落了桅杆的渔船东摇西晃上下起伏,一个青年面对大海已经伫立很久,高挑的身躯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任凭寒风刺割脸颊,海水打湿裤脚,两眼直视海的对面,仿佛欲用目光把远方海域望穿。 姬羽,这个曾经在四年大学生涯中驰骋学海独立鳌头的天之骄子,今天只能服从命运的主宰,被分配在这个偏僻的海湾小镇,渤海省灵芝地区崑屿县竖港镇的一家省属企业 —— 渤海省特种泵阀厂。 别看这家企业身居偏远山坳,但底蕴深厚,据轻工厅政治处的人事干部介绍,渤海省特种泵阀厂的前身是重点军工企业来着,六八年珍宝岛战役之后,全国形势陡然紧张,各大军工企业纷纷从大中城市向偏僻山区迁移,作为海军舰艇专用泵阀生产基地的901厂从半岛撤到了昆屿山区的小鱼港山坳里,随着国际形势日趋缓和,尤其是近年来国内泵阀业发展迅猛,901厂在海军中的作用逐渐衰减,设备陈旧、技术落后、负担沉重,让昔日一度辉煌的明星企业举步维艰,1978年在军工转民用的大潮中,901厂从国防部转到轻工部麾下,由渤海省轻工厅代管,更名渤海省特种泵阀厂,为让这家底蕴厚重、技术过时、设备陈旧、产品单一的军工大厂发挥应有的作用,轻工厅党委研究决定对其下大力气扶持,从技术力量、资金投入、经营管理、政策扶持几方面给予重点倾斜,使其在短时期完成产品更新换代,成为渤海省轻工业经济新的增长点。 基于此种目的,今年省轻工厅向本省几个高校发出了需要机电专业大学毕业生的申请函,不过今年的大学生实在有限,虽然招到了十几个,但需要大学生的单位实在太多,让关系户一瓜分,给特种泵阀厂剩的人就很少了,原本就没想到能从部属大学要来学生,接到燕州轻院政治处的电话时,还真让轻工厅政治处处长喜出望外,尤其是校方特别提出希望把这名学生分到原来的901厂,就更让人满意。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枕头,政治处处长满口答应。 姬羽到轻工厅政治处报到时,一听要去的单位是个军工单位,心里就有些不踏实,问清楚这个单位目前已经转为国企,稍稍踏实了些,不过还是问了人事干部,这个单位允许不允许技术人员考研深造,人事干部大包大揽,说厅政治处一直提倡各企业注重培养专业技术人才,这两年已经有大批中青年职工通过业大函大自学成才,如果能考上研究生就更好了,绝对有各种激励政策,断没有不允许的道理,人事干部还鼓励姬羽到了工厂后一定要坚持学习不断提高,尽快成为高科技人才,这让姬羽心中踏实了很多。 按人事干部给的交通导向简图,姬羽凌晨3点半从省城乘火车用了6个小时到达灵芝,从灵芝乘长途车2个小时到了崑屿县,从县城乘蹦蹦车用了2个小时来到了目的地终点竖港镇,这时太阳已经快接近海平面了,姬羽从携带的地图上,找到了脚下的大概位置,看着一望无垠的辽阔海洋,心内真是无限感慨,他向大海的北面眺望,海的对岸是天津,哥哥嫂子就在那边;再往海的东面眺望,东海岸应该是南朝鲜,南朝鲜再往东就该是日本列岛,再往东跨过太平洋就是自己打算去的美国旧金山,在那里,可爱的小妹妹云朵正在日思夜想的盼他去跟她一起上学、一起生活,但姬羽不敢保证跟妹妹的约定是否能够实现,他发现,自从大学毕业,他的好运气就好像一下用完了。 姬羽站在沙滩上想着心事,几乎忘了身临何境,直到涨潮的海水悄悄浸湿他的棉鞋,袜子,攻击他的双脚,刺骨凉从脚的神经末梢传到大脑,他这才猛醒,急忙提起已经浸泡在海水中的手提箱,快步跑向海岸。 在小镇上问了行人,姬羽找到了镇政府招待所 —— 一个面朝大海的小院子,一个不大的二层小楼,姬羽在服务台登记了一个床位,是的,只是一个床位,不是一个房间,招待所房间有高中低档,价格贵贱不等,不过招待所的大妈说,还没出正月,他是唯一一个房客,在四人间登记一个床位,花钱少也算是住了包间,超划算,招待所食堂还没开伙,要想吃饭就到街上饭馆吃去,由于901厂已经开工上班了,镇上的所有商铺饭馆也开始正常营业,三顿饭不是问题。 姬羽拿着二楼房间钥匙,上楼开门,发现房间还算干净,最让人满意的是暖气挺足,他忙换上床下招待所配备的趿拉板儿拖鞋,服务员大妈给他提来了两暖壶热水:“哟!你个必养的咋把棉鞋弄湿了?到海边玩也不知道躲避些,这个不能直接放暖气上烘干,海水带盐分不好烘干不说,就是烘干了盐也拿脚,你得用淡水把棉鞋洗干净,然后再烘干。个必养的,带着替换的鞋吗?没带干鞋穿拖鞋上街吃饭必养遭老贼(罪)了,你在屋里等着,我下楼看看必养老崔的胶鞋还在不,拿给你个必养应应急。” 姬羽开始让大妈一口一个“必养”弄得直发愣,这必养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感情这是大妈的口头语,跟老家口头禅“日”差不多,不能细究。 大妈口头禅虽然有些让人尴尬,却是个热心人,不大会儿就提着一双解放鞋来了:“你个必养的试试大小合适不?大点儿就凑合着穿一宿,要是小就别穿了,我回家把孩儿他爷的鞋子给你拿来,必养他穿46码,你穿肯定中。” 姬羽忙去水房接了半盆水,把脚上的海水洗净,用毛巾擦干,这才穿上解放鞋,还好,鞋大了一个码,穿着不顶脚。姬羽感激的说:“谢谢你大妈,太谢谢了,要不我真的就要穿趿拉板儿上街了,大妈,你贵姓?是本地人吗?” “谢什么谢?个必养门卫老崔的鞋,他冬天不穿夏天穿,你不嫌他脏就行,我姓谢,是901厂退休职工,没到退休点儿,让我儿子顶班了,在招待所打个零工,家就在镇上901厂的许舍楼。”大妈的本地方言味真重,不慢慢体味还真不一定能明白啥意思,宿舍楼说成了许舍楼,不过整句话连起来倒也不难懂。 姬羽眼睛一亮:“大妈,我就是来901厂报到的新职工,从燕云省来的,新来的人摸不着门,您给我讲讲901厂的情况呗,让我提前有个数。” “个必养真的吗?你是大学生,燕北这么老远咋分必养这地界儿来了?901厂早先在半岛可老好了,必养到这山沟里就一天不於(如)一天,说起901厂那话多了去了,这时候你还是吃饭去,吃完饭没事儿去我那儿唠唠,我在901也算是老职工了,个必养啥事儿都瞒不住我。” 姬羽听了热心大妈的话,在街上小饭馆吃了一顿棒子面窝头炖黄花鱼,香喷喷的很开胃,回招待所把棉鞋洗了炕在暖气上,就下楼找大妈唠嗑去了。 大妈可能一个人在招待所值班憋坏了,有个姬羽当听众,一晚上就没断话匣子,再加上姬羽是个会捧哏的主,不但把901厂的情况摸了个大概,还收获了大妈的无限好感,越说越起劲,几个小时把肚子里的901倒出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姬羽在镇子里没看到有什么大企业,原来901厂在镇子北面的山坳里呢,当年是为了反修备战才从半岛搬来的,刚搬来时这里只是一个小鱼村,一共只有十几户人家百十号人口,901是个军工大企业,厂长当年是正经的师级干部,下面团级干部几十名,大型车间就有十多个,翻砂铸造、车铣刨磨、电机、木工、电气焊、总装等等,随便一个车间就有上百职工,车间主任最低也是正营级,厂级和车间之间还有一大堆职能部门,什么办公室、总务处、政工处、生产处、供应处、销售处、技术处、设备处、材料处、统计处、计划处、审计处、财务处、档案处、保卫处等等,还有一些行政部门如党委、团委、工会、妇联、武装部、民兵营等等,一个个级别都不低,光这些部门,坐办公室的行政干部和技术干部就有260多号人,行政办公大楼五层楼每层18个房间,只能装下一半的科室,其它还有五座小楼都是管理部门的,全厂在职职工3800多人。 谢大妈原本是本地渔民,901厂迁来后,跟厂里的翻砂工老刘好上了,结婚成家生子,儿子5岁那年,刘师傅得了肺癌去世了,这个病跟翻砂车间的环境有关,卡上了职业病算是因公殉职,厂里就给谢大妈安排了工作,为了安抚她,安排在办公室当个送报纸传文件的传达员,大小也算是个干部,干了10年熬资历升到股级行政24级,跟厂里各部门都有交集,掌握的情况确实不少。 据谢大妈介绍,901厂在计划经济时期,真是个很好的企业,那时候工厂生产的水泵阀门根本不愁卖,直接供给造船厂,上级拨付的资金充足的很,干部职工的福利在灵芝市所有企业中是最好的,竖港这个小渔村能成为比较繁华的乡镇,完全得益于901厂,901厂厂区在北山坳,但生活区规划在竖港村临近,近四千干部职工就有两千多个家庭,近万家属,配套的商店、菜市场、邮政所、储蓄所、电影院、子弟学校、幼儿园建起来后,又吸纳了周边村镇的青壮人口到此落户,一些脑子灵活的商贩也看到了商机,把这里的海产贩出去把外面的生活用品捎进来,形成规模后,产生的税收甚至超过大部分乡镇,独立成镇就成了必然,所以现在镇上的居民大部分都是901厂的家属。 自从901厂从军企改成国企,原本根本不用愁销路的产品开始自找用户,对外开放后,国外质量高价格低的泵阀大批涌入国内,特别是上海、浙江、广东沿海一带民营企业,引入了国内外先进技术设备,开发生产了更适合舰船使用、更耐海水腐蚀、寿命更长的泵阀,901厂,这时候应该称为渤海省特种泵阀厂的经营状况迅速衰落,往日的稳定用户纷纷解除合同,仓库的泵阀大量积压,资金周转不动,加上工厂体制庞大结构臃肿,效率低成本高,研发力量薄弱,产品更新换代缓慢,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边缘,幸而省厅领导没有放弃这个对新中国国防建设发展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国营大厂,每年都拨付几百万为其输血,加上几个低端水泵阀门在盐场和海水养殖业还占有部分市场,工厂现如今勉强还能发下工资,但也是岌岌可危了。 据谢大妈分析,目前特种泵阀厂上层现在开始改革体制,大幅度压缩合并管理部门,但技术研发部门需要增强,姬羽这时候过来,进行政管理部门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进入技术处的研发设计室,当技术员。技术处处长叫李明锐,也是厂总工程师,下属有四个副处长分管八个科室,分别是研发一室(主攻耐腐水泵)、研发二室(主攻特种阀门)、情报室、材料化验室、实验室、期刊编辑室、技术档案室以及一个综合科,全处共有60多名职工,其中中专以上学历的有15人,其中3个是处级领导,7个科技领导,真正干研发工作的只有5个人,两个研发室平均两个半人,这其中包括两名文革前的大学生和三名文革后的工农兵学员,以前技术人员还多些,工厂不景气又地处偏远山坳,远离大城市,但凡有点硬关系的都调走了。不过谢大妈听说,今年年前年后又分配过来十多个大中专毕业生,连姬羽这外省的大学生都来了,估计消息不假。 姬羽听了谢大妈的介绍,心中忧喜参半,忧的是去的单位不景气,急需技术人员研发新产品,这样一来他进厂就提出调动肯定不会顺利,喜的是这个厂对技术人员调动卡的并不死,毕竟这几年就有不少调走的,到时候给关键领导送份儿重礼,调走应该还是有希望。 唉!要是苏蕊同意自己出国留学就好了,自己在省轻工厅就可以表示不服从分配,让他们把自己退回学校,或把自己的档案关系直接转到桥西镇,只要有了户籍证明,就能办出国护照,现在答应苏蕊一定调回燕州,又跟楚书记说好了去桥西镇,也只好先在特种泵阀厂安定下来,再想办法往回调了。 姬羽心里有事,一宿都没怎么睡,第二天就很有些无精打采,在街上吃完早点,回招待所提下行李箱,跟谢大妈退了房,按大妈指引的方向出了镇子,在丁字路口往北面的山坳走去,十来里路对姬羽来说原本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昨晚没休息好,手里又提着个大行李箱,走到山坳里就有些狼狈,进了山口,眼界豁然开朗,里面竟然是极其宽阔的一大片平川,整个平川目测纵深得有十多里地,横向不少于5里,柏油干道将平川一分为二,左右两边横七竖八的甬路将平川分割出几十个方框,方框里是一栋栋宽大黝黑的厂房,最前面则是十几栋大小不一的楼房,其中最大的一栋五层楼房坐落在最前面,门楣宽阔挑檐厚重,楼顶上竖立着“渤海省特种泵阀厂”一人高的大红字,这就是即将要报到的单位了。 姬羽提着行李来到厂区大门口,一位身穿黄大衣,腰系武装带,斜背冲锋枪,胳膊上套着“执勤”两个黄字的被看章,站在门口边的安全岛上,伸出一只手虚拦示意:“站住!干什么的?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不是转型了吗?怎么还是军事化管理?”姬羽心中嘀咕,拿出轻工厅的介绍信:“同志,我是省轻工厅分配来的学生,今天过来报到。” 执勤员接过介绍信看了下:“在登记薄上登个记,然后去那个最高的楼二楼政工处人事科报到,人事科科长姓孙,直接找他就行。” 姬羽乖乖登记,谢了声执勤员门卫,从旁边的人行门进了工厂,看得出这个工厂确实底蕴不菲,光办公楼前的车库里,就停着两台乌黑锃亮的上海牌轿车和六辆黄帆布棚的军用吉普车,车库旁边是自行车棚,车棚里停着上百辆自行车,甚至还有好几辆挎斗摩托车。 办公楼里出进的员工不少,大部分人穿的都是蓝布轧了竖条状的棉工装,也有一些人穿的是军用呢子大衣和棉大衣,没人主动搭理姬羽,偶尔有人跟他对上了目光,也就是略微点了点头就擦肩而过。 大楼里供有暖气,姬羽提着行李箱穿着棉大衣上了二楼,头上就冒了汗,脱掉大衣搭在胳膊上,找到政工处人事科的门牌敲了几下门,也没听里面有人喊进,以为里面没人呢,推门探头一看,吓了一跳,里面是很大的一间屋子,排列着八张办公桌,每张桌子前都有人,靠门边的一个年轻人,看着姬羽语气不大客气:“有什么事进来说,瞎敲什么门?没看领导们都在忙着学文件吗?” 姬羽忙赔笑:“你好领导,我叫姬羽,是刚分配来的学生,今天来厂里报到,请问孙科长在吗?门卫执勤的同志说我应该找孙科长报到。” “报到?82年级毕业生年前都来报到了,你咋这么晚?比别人都晚了大半个月,这也太拖拉了。”年轻干部不满道。 “我是燕州轻院的学生,前几天刚拿到的派遣单,接着就去省轻工厅报到了,轻工厅政治处也是前天给我开的分配介绍信,你看日期就知道了,我没耽误时间。”姬羽把介绍信递给这位。 “周磊,把人领科长那儿不就完了吗?哪那么多事儿?拿着科员的俸禄操处长的心,你累不累?”对面的年轻女干部,神色不满的揶揄她的同事。 “跟我来。”这位周磊没有跟女同事回嘴,对姬羽摆了下头,转身向里面的屋子走去,姬羽待要跟上,女干部微笑道:“把棉大衣和箱子放这儿,科长办公室地界窄,不方便。” “谢谢您了!”姬羽感激的说了句,忙把箱子放在门口边,把大衣叠了下放在箱子上,大衣袖子衣摆蹭地板了他也没整理,见周磊已经进了里面套间的门,连忙匆匆赶了过去,进门正看到周磊正给领导杯子里倒开水。 见姬羽进来了,周磊放下暖壶谦恭的笑道:“科长,他就是姬羽。” 回头对姬羽立刻没了笑脸:“姬羽,这是咱们人事科孙科长,全厂几千人的调动都是孙科长负责。”这位周磊简直就是个川剧变脸名角。 姬羽忙上前:“孙科长,您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你不用自我介绍了,你的档案已经过来十好几天了,人怎么才来报到?好了,我很忙,没时间听你解释,你的工作问题,厂领导已经研究决定了,到总装车间电器维修班工作,小周,你拿上调令,陪姬羽去总装车间向柴本宇报到,安排姬羽到电器维修班当技术员,享受副班长待遇,去。”孙科长把调令递给周磊,不大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啊!”姬羽愣住了,按谢大妈的分析,姬羽铁定会分到技术处的设计室当技术员,怎么孙科长让他下了车间?他不大甘心的问道:“孙科长,听说技术处设计室很缺技术力量,怎么让我下车间了?” “嗯!?你不想下车间?让你下车间不是我决定的,是政工处林处长亲自安排的,听说厂领导也知道这件事儿,技术处确实缺技术力量,可缺的是有实际工作经验的技术人才,你刚从学校出来,连水泵阀门是什么样都没接触过,到设计室设计什么?先到车间打几年基础,积攒几年实际经验再说搞设计的事,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孙科长脸色很是阴沉。 周磊忙把姬羽推出科长办公室:“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呢,军工单位第一条纪律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组织决定,没有折扣好打,什么时间允许个人讲价钱了?拿上你的行李跟我走。” 姬羽无奈,来厂的第一天,即使不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至少不能跟领导吵架,大学毕业生下车间当技术员,好像也没毛病,在人屋檐下就得低着头,稳定下来,了解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姬羽穿起军大衣跟在周磊身后,默默无语的提着行李箱出了办公大楼,走了有20来分钟来到一个大车间里,登上大门边的楼梯,到了二楼,楼道两边有十几个隔间,周磊在挂着车间主任牌子的门口,敲了敲,推门进去,对里面一位坐在办公桌后看图纸的络腮胡说:“柴主任,给你们车间电器维修班分了个技术员,这是调令,人我带到了,后面的事你安排,我那边事多,先撤了啊。”周磊连给姬羽介绍都不介绍,扭头就走了。 这前军工单位什么规矩,政工干部就这么牛逼哄哄吗?在省轻工厅政工处都没这么大牌的办事员,还说什么引进人才重视人才,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在这儿干不长,厂里领导不重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姬羽心里嘀咕。 “你就是姬羽啊?燕州轻院毕业的?可以啊,名牌大学生,咋没留在技术处呢?不管了,领导的事儿咱们搞不懂,既然来咱总装车间了,那就踏实儿干,你刚来,实际经验少,头一年就先熟悉熟悉各个班组工段,等工作熟悉了,能上手了,一年的实习期也就完成了,到时候给我做个助手,我也好轻快轻快。”柴主任看着跟猛张飞似地,不过待人的态度比政工处的人亲切许多,哦!也不能一概而论,坐周磊对面的小姐姐,人还是不错的。 “柴主任您好,我刚到咱们厂,啥规矩也不懂,业务上更是两眼一抹黑,不过我有个强项,就是听话,领导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也能吃苦,以后工作上的事,您尽管吩咐,我能出十分力就不出九分九,您就看我表现。”既来之则安之,先把姿态放低,别让领导反感,这种事姬羽还是懂得的。 “嗯!这话我爱听,也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只要你有这个态度,至少在咱们总装车间就不会吃亏。”柴主任摸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大龙,来一下。” 没过三分钟一个高大粗壮三十来岁的汉子匆匆推门进来:“主任啥事儿电话里下任务就是了,还得罚我跑趟腿。” “屁话真多,这是刚分配到咱厂的本科大学毕业生叫姬羽,姬羽啊,这就是咱们总装车间电器维修班的班长沈大龙,你们认识一下。” 姬羽忙伸出手来,沈大龙笑着也伸出手,俩人右手刚握紧,姬羽就觉着一股大力开始碾压自己的手掌,感情这位是个练家子,不过姬羽也不是吃素的,这几年他练拳也算有了小成,手掌的力气比普通人大许多倍,见沈大龙握手力大却并不霸道,肯定是在考量自己,他不动声色,暗自运力与之抗衡。 沈大龙先是一愣,继而手上再次加力,姬羽面色不改,沈大龙的脸色却有些发红,心中吃惊有些骑虎难下,姬羽不想让对方下不来台,豁着手掌吃疼主动收力,沈大龙趁势立即松开手笑道:“行啊,姬技术员,手劲儿不小啊,练过?” 姬羽也笑:“业余爱好,并不专业,沈班长才是硬功夫呢。” 柴主任大笑:“哈哈哈哈!太好了,大龙,你小子终于有对手了,小姬以后在你们班担任技术员,给你当个助手,你不是天天抱怨缺力气大的男工吗?这下好了,小姬这手劲儿至少能顶俩男工。” 大龙惊喜道:“真的啊,主任,我还以为姬技术员是咱车间的技术员呢,放我们电器维修班,您真舍得?” “放你们班就不是咱车间的技术员啦?在你们班先干着,熟悉了,再上其他班组,争取一年内把几个班组工段都熟悉一遍。把手上的活先放放,你们宿舍还有空床位?先给小姬安排好住处,到总务买上饭菜票,领套工作服,单的两套棉的一套,领全喽,他家离得远,管什么都没带来,你骑上车间的边三轮跟他去镇上买齐生活用品,工作的事儿不急,生活安定下来再说。” 就这样,姬羽在特种泵阀厂安顿下来了,宿舍是厂区的集体宿舍,八个人的房间,包括姬羽常住的有六个人,都是未婚小青年,沈大龙在这个宿舍也有一张床,只是一周一次值夜班,才睡在这里,平时都回镇上自己家住。 翌日,姬羽正式上班,上班时穿着打扮跟普通职工一个样,从头到脚全是劳保用品,完全看不出大学生的痕迹,他上班的地方,虽说是一个班级单位,实际上相当一个小车间,电器维修班有独立的车间和仓库,上班的职工足有45人,算上班长沈大龙和姬羽这个技术员,就是47人,分三个组,每个组15人。 怪不得柴主任说沈大龙朝他要男工,这电器维修班女工占了9成,男壮工只有5个人,每组还摊不上两个,三个组长都是女性,女性职工多,跟这个班组的工作性质有关,电器维修班主要工作是翻修水泵电机。 泵阀厂水泵是主打产品,阀门的产值不及水泵的三分之一,出厂的新水泵有三包承诺,如果在一年内水泵出了质量问题,工厂负责维修,超过一年,水泵出了问题也有为用户维修的责任,不过要收工本费。 泵阀厂本身不生产电机,但水泵出厂必须配套电机,电机属于外协厂供应,但用户是从泵阀厂买的水泵,水泵电机烧了,用户找泵阀厂维修合情合理,电机是泵阀厂选购的,出了问题当然得找泵阀厂,但泵阀厂如果把烧坏的电机送到电机厂去维修,不但维修费太高而且不能保证维修时间和维修质量,所以总装车间就设了一个电器维修班,之所以叫电器维修班不叫电机维修班,是因为厂里的全部用电设备的维修维护都由电器维修班负责。 电机烧了,绝大多数都是电机里的定子线包被烧断了一根或数根绝缘线,即使一根绝缘线被烧断了,那整个定子线包就得扒出来作废,再用新漆包线重新缠绕一组线包。缠绕线包是个细致活,不但需要线包的匝数必须跟原线包相同,缠绕的松紧度直接关系能否把新线圈装回电机壳内,差一厘都不行。心灵手巧的女工更能胜任这种精细活。 但修理电机可并不只是缠绕线包这一个活计,一台小型电机有十几公斤重,稍大的电机动辄几十公斤,超过50千瓦的电机重量就得过百,搬动这些电机是重体力活,从电机壳里往外扒烧断的定子线包,往电机壳里装缠好的定子线包,也是重体力劳动,女工们就力所不殆,需要有力气的男工负责,中大型电机一个男工还不行,至少得两名男工配合,除此之外,修理泵阀厂的电器设备,也得男工出动,所以维修班对姬羽的到来是真心欢迎。 泵阀厂的中青年职工,绝大部分都是本厂老一代职工的子女,七十年代以前是全额招工,只要是901厂的在职职工子女,满16周岁就可以进厂成为正式工,七十年代后,工厂工人过剩,招工政策就改成双职工子女招一个顶一个,就是说不论双职工家属几个孩子,只能由一个适龄孩子能进厂,其他孩子想进厂得父亲或母亲有一个退休,而单职工子女只能顶替父母的班,没有招工指标,即使采取了这样的限制政策,几十年底蕴的老厂,积累的接班人也是超级多,近几年工厂工人开始呈现人多岗位少人浮于事的势头,而且逐年增加,这种情况在国营工厂普遍存在,听说灵芝市区一些国营厂已经取消顶替政策,采取考核录取制度,这让泵阀厂的老职工心里恐慌,就怕本厂政策有变,大批未到退休年龄的老职工想方设法申请提前退休,工厂领导对这些曾对901做出多年贡献的老职工也是特别照顾,只要递上申请基本上也就批了,所以泵阀厂的职工结构呈现出严重倒三角形态,厂里有经验的老职工特别少,而且基本上是中层以上的干部,中年职工大半是基层的班组长,进厂不到三年的年轻人占全厂职工的一大半。 总装车间是全厂最重要的车间之一,其主要生产任务是将其它车间生产出的零件,或外协采购来的水泵阀门配件,组装成成品,从组装到上漆需要几十道工序,目前工厂生产的水泵有三种类型十几种规格,最多的是耐海水腐蚀的离心水泵,功率从05千瓦到15千瓦有8个规格,再有就是污水泵和泥浆泵,阀门的种类就多了,什么闸阀、球阀、蝶阀、截止阀等等,因为面对的用户是舰船、港口、盐场和其它接触海水的单位,所以泵阀的材质大部分是含有硅、镍成分的铸铁,水泵阀门就显得特别笨重,近年被国外和南方生产的轻便材质泵阀打压的有些抬不起头,为了生存,厂领导也开始下决心研发新型耐腐蚀泵阀。 电器维修班是901厂电工车间分隔出来的班组,从前归属电工车间,之后工厂实行三包销售政策,成立了售后服务处,就把电器维修班划给了售后服务处,但售后服务处主要工作是对外服务,跟其它生产车间性质不同,并且维修好的水泵要通过总装车间的测试工段检测才能发给用户,最后厂里又把电器维修班并进了总装车间,可以说电器维修车间就是个挂油瓶的庶出子,并非总装车间的嫡亲部门,厂里对总装车间考核也只是考核新组装泵阀的数量质量,跟维修车间的绩效不挂钩,总装车间的生产安全奖跟维修车间没半毛钱的关系。 正因为如此,沈大龙对姬羽能分到维修车间感到特别惊讶,这可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单位,维修后的电机寿命长是理所应当没有奖励,要是发货不到半年又被用户退回来就要被罚,但凡有点儿关系的职工,没人愿意到维修车间来。 姬羽可是堂堂正牌本科大学生,含金量十足,厂里不往技术处分,不往行政口分,甚至都不分到车间一级,偏偏分到后娘养的维修车间,要知道即使分到总装车间,都能在二楼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当个脱产技术员,在维修班组别说办公室,连张办公桌都没有,只能跟普通工人一样维修电机,而且还是女工干不了的搬运工、扒线工、装配工。泵阀厂什么时候大学生这么富裕了?不搞科研不搞管理当苦力,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道道。 包括沈班长,维修车间四十多个职工一方面为这个外地的学生感到可惜不平,另一方面又为姬羽的身份好奇,难不成这位是犯了错误下放改造来了?既然好奇,就有探索,四十多个职工总有些七拐八绕的亲友关系能通天,几天后,全班职工都知道了这是个有污点的大学生,据说是个诈骗犯,也有人说是贪污犯,反正是犯了经济问题被发配这山窝里来了。班组的人对姬羽的态度开始暧昧起来,毕恭毕敬的少了,打趣开玩笑的多了,不过看不起他,恶意欺负他的倒没有,毕竟他是大学生,是干部,副班级技术员,得罪干部那是傻缺。 第76章 牛刀小试 “姬羽你慢点儿,慢点儿,小心别压着手,好了,谢谢你啊,坐这儿喝口水歇歇,看你头上都见汗了。” 电器维修班三组,三十来岁的女组长向秀玲拿过一个小凳子递给姬羽,姬羽一上午已经搬了8台5千瓦的电机外壳了,一台外壳重30公斤,得亏他身强力壮,一般人还真够劲。 向秀玲她们组原本算上她这个组长15个员工有14个女性,只有一个男青年叫文强,长的跟豆芽菜似地,力气比女工大点儿有限,往往其他男工一个人能搬动的电机,文强还得需要女工搭把手,所以三组每天修理的电机总比前两个班组少一两台,所以每月的奖金也最少。 前章介绍维修班的奖金跟总装车间生产安全奖不挂钩,并不是说维修车间没有考核,绩效考核还是有的,三年前厂里就结束了大锅饭,全部生产车间都实行了绩效考核工资制度,有固定工资和浮动工资两部分,维修班实行的是基础工资加提成的工资制度,每修好一台电机,测试工段验收合格,根据电机功率大小可以有5元到20元不等的提成奖励,男工和力气大的女工负责把烧坏的电机搬到工作台上拆开电机两头端盖,把电机转子和定子线包扒出来,怎么扒?就是用撬棒、锤头和卡钳连捶打带拖拽,反正就是用蛮力在不损伤电机外壳的前提下将定子线圈捣鼓出来就是,组长根据电机功率算出线圈匝数,确定漆包线规格,女工们用绕线架缠绕新的线圈包,缠绕好后用绝缘漆封包,装到定子架上,男工和力气大的女工把做好的线圈包定子架装进电机壳里,这是个既要用力又要细心的活,力气小了端着定子架的手就会发抖,对不准电机壳的卡槽,力气大了可能就会刮坏新线圈,安装完定子再安转子、焊接接线柱、安装端盖,最后用摇表测绝缘,用万用表测阻值,都没问题就可以转给总装车间测试工段,测试功率和运行震动指数,合格后进除锈防腐工段除锈喷漆,最后由售后处发给用户。 一般像今天这种5千瓦的电机更换定子线圈,需要两个工人5个工作日,修好一台,维修车间提成7元钱,一个工人理论上一天平均能有7角钱的提成,实际上没这么多,因为班组长的奖金也在这里面,现在又加上一个技术员,又剥去了一块,再加上每个月都有测试不合格返工的,不但浪费功夫,还要被罚多用漆包线的材料款,平均每个职工每月能拿10元钱的提成奖就不错了。 姬羽刚到的时候,也有职工担心他光分成不干活,可两天后就改变了看法,姬羽对修理电机并不陌生,在学校实验楼他可没少鼓捣这玩意儿,说实话,论缠绕线圈他自认比不过那些心灵手巧经验丰富的姑娘、媳妇,但安装定子、转子,比力气比细心他都不输于其他男工,干活实诚不偷奸耍滑,很快大家都发现班组的组装速度提升了一大节。姬羽就这样很快得到了全班员工的认可和喜爱。 姬羽下车间干了不到一个星期,发现维修班实在太忙了,不但没有星期天节假日,还要经常加夜班,跟其他车间任务不满人浮于事完全不同。 维修班平均每天能接到二十台需要维修的电机,一些大型电机维修时间很长,这样往往就完不成售后处要求的时间,班组加班成了惯例,虽然加班有加班补贴,多修了电机提成也多,但年轻姑娘们还是希望能定时上下班,有个娱乐时间,而成了家有了孩子的女工对加班简直深恶痛绝,家里的老人孩子要照顾,买菜做饭洗衣服都要她们去做,多一两毛钱的夜班提成,真心引不起她们的兴趣。 这天下班前,沈大龙宣布又要加班到午夜12点,引起几十个女工一片哀鸣,沈大龙虎着脸说:“谁让你们手头慢的,把维修速度提起来,早干完就不用加班了,你们以为我愿意加班啊,今天朋友约我晚上喝酒,这下也喝不成了,个必养的售后,光知道催咱们维修班!咋不要求供应处进些质量好的电机呢,电机抗造,用户高兴,咱们的活计也能轻松些。” “算了!要我说,这电机质量也别太好了,质量太好怎么也用不坏,咱们倒是轻快了,可提成也没了,一个月20块钱的死工资,一家人还不得喝海水啊。”三组的文强乐呵呵的说。 “要是有自动绕线机就好了,跟纺织厂纺线一样,一个人看两三台绕线机,能省一半的时间,再多点儿坏电机咱也不怕,哎!大学生,你是学这个的,给我们发明一个自动绕线机呗。”一组组长江霞笑着跟姬羽打趣。 “自动绕线机不用我发明,外国早就有这东西了,就是国内现在大型电机厂也不用手工缠绕线包了,不过自动绕线机价格太贵,厂里买一台只干维修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其实经过这几天我的观察,我觉着咱们班维修电机应该能有捷径可走,弄好了维修速度能提高一倍不止。” “啊!有这等好事儿,姬技术员你还不快拿出来,真要是不让我加班了,我请你看电影,嗯,是拉着手的那种。”班里最年轻最漂亮的陆萍笑道。 “你拉倒,陆萍,你敢让姬羽拉手,明儿个刘正仁就得拿刮刀找姬羽拼命,姬羽,我没对象,你要是能提高缠绕线包的速度,我跟你处对象。”二组胖闺女韩丽云自荐其身。 “你先减掉20斤膘再打姬羽的主意。”班长沈大龙无情的打击了胖娃娃脸姑娘,气的韩丽云给了班长后背一巴掌。 沈大龙对姬羽笑道:“姬羽,你真有办法能提高缠绕线包的速度吗?费事不费事?需要买设备,花钱不太多的话,我去跟老柴要支援,他要是不给办,我就叫他给咱们班加人,这么加班我都呛不了,别说这些娘子军了。” 沈大龙也就是嘴皮上发发牢骚而已,他自己心里清楚,电器维修班别说偶尔加班到半夜,就是见天加班,上面也不会给他加人,换成是其他车间班组如果生产任务忙不用班长申请,主任、调度都会主动抽调力量支援,因为人家那是在创造价值,而维修班非但没有创造价值反而要消耗人力物资,为了稳定吸引客户,保修包换包退是没法子的事,为了降低损失厂里就想方设法将三包发生的费用压到最低,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工资,厂领导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提高缠绕线包速度我还没那个本事,不过我发现我们修理的电机,绝大部分只是烧坏了一两根漆包线,就把整个定子扒出来重新换新线圈包,不但费时费力还需要大量的新漆包线增加了维修成本,我们完全可以把定子完整的取出来,找出断了的漆包线,把它焊接好,刷上绝缘漆,再把定子装回去,这样一来又省时间又省材料,一举双得多好?” “好啊、好啊!”一些年轻女工欢快的拍手叫好。 “好个屁!这么好的办法,我这个工作了20年的班长不知道用啊?哦,姬羽,你别多心,我没针对你,你刚来不了解,前些年我跟我师傅也考虑过你这个办法来着,可是费了老鼻子劲都没成功,不信你就试试,要想完完整整不受损伤卸下定子线圈包有多难,稍稍力气用偏了就会把漆包线刮烂,好不容易拆下个完整的定子线包,用焊锡把断了的漆包线焊好,安装回去,绝缘和电阻测试都没问题,可是就是别通电,电机一发热,焊锡就融化了,电机又短路了,根本行不通。”沈班长一说,大部分员工都理解了,很有些垂头丧气。 “班长,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试试,我在学校实验室曾经用熔融的办法将两根铜线连接在一起,不用焊锡,这样一来对接的铜线接头就能承受很高的温度,甚至比原线还耐高温,不过我得准备一个特制的焊接器,这个可能要麻烦一些,至于完整的拆装电机定子线包,我设想了一个液压拆卸架,给我一个星期,我把焊接器和拆卸架做好,咱们试试,你看咋样?” “不用焊锡?你是说把漆包线的接头烧化了再进行对接吗?道理绝对讲得通,实际操作不容易实现?漆包线可是长在线包里的,那么密实,一动火还不得烧化其它的漆包线啊,这事儿我觉着悬!”沈大龙犹疑不定。 三组长向秀玲不愿意了:“悬不悬的,让姬羽试试呗,不就花一个星期么,万一成功了呢?就把我们大家伙儿从水深火热中搭救出来了。” ”就是!就是!班长,就让姬技术员试试,万一能行呢,咱就省大劲了。”不少员工抱着一线美好希望鼓动班长。 沈大龙也心动了:“姬羽,你那个焊接器和拆卸架贵不贵,花钱不多的话我去找柴主任争取争取。” “不用,我见厂里的废旧物资站废材料挺多,我去找找应该能解决一部分,不够的话我再跟你说。”姬羽打算自己掏钱加工出这两个工具,这几天他也听到厂里风传对他不利的风声了,应该还是档案里那倒霉的处分惹的祸,现在他是真后悔给桥西镇粮食加工厂和钉子厂制作那些开关盘了,没怎么挣到钱却遗患无穷,不过现在后悔于事无补,把自己分配到维修班,说明厂领导对自己的感官印象极差,现在要是跑调动的事儿,估计没领导会给自己好脸色,眼下之计是尽快做几件对厂子有贡献的事儿,让厂领导能改变对自己的印象,否则想跑关系,人家门都不让进,岂不是糟糕透顶? 听姬羽这么说,沈大龙高兴了:“那就中,时间咱们自己掌握,一个星期搞不定两个星期也中,这段时间你就忙活这个,花钱的事咱们做不了主,个必养一层层申报一关关审核,忙活一大阵子还不一定能批下来,能把人憋闷死。” 接下来姬羽就从班组解脱了出来,去了趟灵芝市,采买了一些电子元器件和材料,回来后做了个笔帽大小的微型高频涡流发生器。 随后他就到厂废旧设备材料保管站收集能用的物资,这个废品站对全厂各车间都是开放的,鼓励生产车间修旧利废、变废为宝,只要你不把东西带出厂外就没事儿,所以姬羽在这里翻找能用的材料并没人干涉。 不愧是有几十年底蕴的国营大厂,废品存放场各种废旧设备堆积如山,姬羽从一台报废的老式车床上拆下了刀架推进丝杆、一个小型变速箱、一台500瓦的电机,又找了些电缆线、角铁槽钢等材料,用维修车间的板儿车运了回去。 姬羽让大龙去总装车间借了一台电钻、一台砂轮机,一套电气焊割具、一台电焊机,就动手开工,大龙问他是不是要帮手,他看看三个组都忙得够呛,只是让一组帮忙为小电机缠绕了一个线包,其它活都没用旁人帮忙,自己一个人闷头干,班里的员工偶尔看一眼他们的技术员,又是操作台钻,又是气割电焊的忙活,就觉着姬羽这人很有些了不起,不愧是名牌大学出来的。 由于材料比较凑手,姬羽仅用了5天就做好了一个电机专用修理平台和一套高频焊接器。 这个电机专用维修平台包括一个承载300公斤的小型电动葫芦,一个可翻转90o的固定架和一部带着三个可调顶杆的螺旋杆推进器,平台的四个支腿安装有万向轮,可以轻松推着移动。平台做好后,姬羽利用周日,对常维修的几种电机进行了测试,做了几次调整,最后总算满意的露出笑容。 周一上班,姬羽宣布他的杰作已经完成,请班组首长和全体师傅们检验提出宝贵意见,以便他继续完善。 看到这表面还没上油漆的维修平台,大家的目光里都有些疑惑和一丝不屑,就这么个破铁架挂了个破电机和锈成炭的变速器能做什么? 姬羽微微一笑,将平台推到一台75千瓦的污水泵用电机上方,把平台中间的两个小型端面拉开,把小电动葫芦钢丝挂钩挂在电机的鼻环上,按动电钮,电机被轻松平稳提到平台端面上,姬羽把两个端面合在一起,按下电钮,电机稳稳落在平台上,就这一手,沈大龙和50多个围观的工人都鼓起掌来,要知道平时要把这么大的家伙弄到平台上,得4个人抬,现在有了这电动平台,班里最弱的女工也能轻松将上百公斤的电机提到平台上了。 将电机提上平台,这才是第一步,只见姬羽用扳手把电机前面端盖的螺丝拧下来后,把电机护罩卸下来,再用平台上的卡子将电机抱死,摇动手柄让抱死电机的平台小端面翻转了90o,将电机垂直立了起来,拿着一个带铁环的卡子卡住电机轴,把电动葫芦的挂钩挂在了铁环上,轻轻点击电动葫芦的提升按钮,没用几下,就把电机转子连带前端盖一起从电机里拔了出来。 大家又是一片惊呼,这之前,从电机里卸下转子可是个力气活加细致活,得用扁铲之类的工具,塞进端盖缝中,用手锤轻轻敲击扁铲,一次不能把扁铲敲到底,得转圈敲,缝隙大了就把撬杠塞进去继续别,还是要转圈别,力气得轻重适宜,轻了不顶事,重了就会把电机轴承别碎甚至把电机轴别变形,碎个轴承损失还小,要是电机轴有一点点变形轴就报废了,处罚很严重,先卸下前端盖,然后再用铜棒顶着后端盖的电机轴用榔头轻轻敲击,把轴连带转子顶出电机,一台75千瓦电机拆卸端盖得两个力气大的人忙活半天。现在看见姬羽一个人,大气不喘一下,几分钟搞定,这效率实在够厉害。 奇迹还在继续,姬羽把转子移到一旁,将另一台丝杆架移过来固定好,把三根活动爪塞进电机内部,从后端弹出,姬羽将三根爪分别卡在定子架的三点,摇动丝杆手柄,就把定子架连同上面的线包平稳无损的抽了出来,又赢得了一片赞叹,这项工作姬羽用了5分钟,以前一个人得半天,而且姬羽卸下来的定子线圈非常完好,没有二次损伤,以前扒出来的漆包线都是一团团如同乱麻的碎线。 用万用表找出断路的线圈漆包线,用竹片拨开漆包线找出断口,在平台边把微型高频焊接管摘下来,往管子里放了一点儿硼砂,一小节细铜丝,然后将漆包线两个线头塞进焊接器管子两头,接通高频发生器电源,几秒钟焊接器管子冒烟了,又过了几秒钟,姬羽停了电,一分钟后摸了摸焊接管不热了,就将焊接管掰开取了出来,原来这跟管子是两瓣的。 线路焊好了,姬羽用绝缘漆给断口连接处涂覆,然后用吹风机将其吹干,继而将线圈的绝缘线一根根复位。完事后将修好的定子复位,是用丝杆顶进去的,非常轻松平稳,接着就是清洗轴承,给轴承抹黄油,按后端盖、用丝杆把转子复位,接线拧螺丝。一共用了两个半小时,一台75千瓦电机修复完毕,就等着进测试工段测试了。 沈大龙和一众员工都看呆了,这活就这么完了?以前这可是两三个人干三四天的活,就这么轻松完成了,这电机能用吗?不过即使这焊接的线包不能用,光这个机械平台就能省一个男劳力,至少节省一天的时间,怪不得邓老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眼前就是榜样啊。 沈大龙大手“啪!”的一下拍在姬羽肩膀上:“行啊!老弟,这平台设计的太棒了,有了它,即使没男工,光娘子军也不怵修理大电机了,省时省力,报到厂里一个发明奖妥妥的,这是凑废品捣鼓出来的,没啥大成本,你按买新材料自制核算一下制作成本,我想每个组最少配备10台。嘿嘿!要是咱们班有30台这家伙,伙计们就轻松大了,玩着干,不加班还能拿到超额奖。” 江霞兴奋地说:“要是那个漆包线焊接如果能行的话,就更不得了了,以前绕一组线圈最快也得两天,现在姬羽几分钟搞定,哎妈呀!以后女工们得美死,姬羽你就是我们妇女的大救星,我要是年轻15年死活都得嫁给你。” “哦呸,年轻二十年你也甭做这黄粱梦,人家姬羽的未婚妻多俊,山口百惠都没苏蕊漂亮,就你,进你娘肚子回回炉再说。”不到半个月,一帮老娘们把姬羽的事情摸了个底儿掉,当然这是姬羽为了免除热心大嫂们骚扰的一个策略,也是为调回燕州提前做的铺垫。 “行了,就别开玩笑了,参观完了就都干活去,这大半天耽误的活可得必须赶出来,否则晚上加班也没加班费。”大龙吆喝道。 下午下班前,检测工段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姬羽焊接修复的75千瓦电机完全合格,已经送进油漆班防腐喷漆了。 “噢!太好了,姬羽我爱你!。” “解放了!姬羽万岁!”维修班一片欢腾。 “都打住!都安静听我说,姑奶奶们!”大龙跳到椅子上吆喝道:“我跟大家说个重要的事哈,姬羽的发明,能给我们班带来的好处,大家心里都明白,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件事你们只能说姬羽发明的这个维修平台,那个焊接新工艺决不许对外面说,为么呢?这么修的电机光通过检测还不为准,还要通过用户的使用才算准,这工艺不是厂技术处指定的,我们用焊接工艺走了近道节省了时间,但改变工艺可是大事,维修的电机能用住最好,如果维修的电机不禁用接着又烧了,谁改变工艺谁就得倒大霉,大家伙不希望咱们的姬技术员受处分?” “班长说的在理,这件事真要是上纲上线确实挺严重,姐妹们,我知道咱们中间有几个人嘴边没有把门的,焊接工艺这事儿必须烂在肚子里,就是跟你男人也不能说,要是说漏了,给姬技术员造成麻烦,可别怪全车间姐妹孤立你啊。”向秀玲高声的喊道。 “对!对!我们大家都给姬羽保密。” “嗯!班长、向姐,你们就放心,虽然我没事爱胡叨叨,可这损己不利人的事,我是打死也不会说的。”女工们纷纷拍胸表了态。 姬羽这才知道,感情在工厂进行工艺技术改造,搞小发明也有风险,很是感激沈大龙的细心周到。 姬羽发明的电机维修平台,很快得到了总装车间柴主任的重视,他认为这个平台上的螺杆推进装置完全可以用在水泵轴承安装工序中,立马写了个申请,请厂领导批准为电器维修班制作30台新型操作台和50套螺杆推进器,并推荐姬羽为本季度的厂级技改标兵。 厂级技改标兵是要有硬条件的,技改成果要经过厂总工办、政治处、技术处、生产处、设备处、审计处组织联合评审组,对其进行实际评价检验,如果技改成果能达到提高产能、提高产品质量、节省生产成本、提高安全性能等其中之一,并成效显着,才算达到条件,指标比较高,像节约成本一项,要求使用该成果后,产品成本要比使用成果前降低1以上,别看这小小的1,泵阀厂一年生产水泵上万台,每台水泵成本平均500元,1就是5元,一年可节省5万元,这么大的工厂要是每个车间都有这样一两项技改项目,利润就非常可观了,厂里给技改发明者或车间班组,也就是一张奖状或一个大红证书或一面锦旗,物质奖励一般是几百元钱或收音机、自行车等物品,除非成果特别巨大,能申报省轻工厅或灵芝市科委科技进步奖并获得批准,发明者很少能够晋级或提干。 一周后,联合评审组下车间了,技术处来了两个人,一位是技术处处长、厂总工程师李明锐,一位是水泵设计室副主任段雪,让评审组的规格一下提升了一大截,其实也不是厂里对总装车间申报的技改项目特别重视,平时象这种技改项目,技术处来一位副科也就可以了,但这次总装车间申报的技改第一贡献人,是刚来厂不到一个月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姬羽,就引起了李明锐的重视。 近年来,泵阀厂的产品升级换代几乎停滞,技术处麾下的几个设计室看上去数十号人,可基本上都是各种关系塞进来的混子,高中文化较多甚至还有初中文化的,虽然这些人现在都通过业大、函大拿到了中专或大专的文凭,可没几个有真本事,描个图啥的凑合,发明创造没戏,干正事的就靠五六个文革前的老工程师,可这些人都已年近花甲,不仅知识老化而且大脑也不灵光了,技术处中坚核心科研人员出现断层,研发力量非常单薄。 在李明锐的极力要求下,厂政工处从全省相关专业的大专院校,招聘了二十多名大中专学生,有7名大学生12名中专生分到了技术处,李明锐对7名大学生都一一进行了谈话,有考核面试的目的,将几个他觉着有培养希望的大学生,直接提到了关键岗位,其中最看好的就是段雪。 段雪是渤海工业大学自动化系82届毕业生,在大学是学生会组织部长,中共预备党员,四年学习成绩全优,进厂后为人谦恭、落落大方,尊重领导和处室的老同志,做事不浮躁,很是聪明能干,泵阀厂为了适应市场形势,目前正在进行主要设备更新换代,淘汰四五十年代的老旧车床、铣床,换成自动化程度比较高的设备,甚至有几台高端先进的进口自动化设备,正需要段雪这样的高级专业技术人才,在李明锐的强力推荐下,进厂才一个月,就被破格提拔为技术处设计一室副主任,并带括号“享有主任权限、享受科级待遇”,这是因为设计一室的主任年近60岁,严重三高,有一半时间住在厂职工医院,对设计一室的管理几乎是大撒手,所以段雪这个副主任其实就是一把手,而且就职后就参与了泵阀厂承担的国家级重点项目“耐海水腐蚀超高扬程潜水泵”的科技攻关组,担任课题组副组长,这个项目的情况后面还会介绍,这里就不再多做陈述。 还是回到姬羽这边,之前李明锐对政工处把姬羽分到基层车间还略觉诧异,年前省轻工厅从燕州轻工学院接收了几名大学毕业生,都是纺织、食品和日化专业,唯独没有机械专业的毕业生,现在给厂里分来个对口专业的大学生,正该加强研发力量,怎么能分到车间呢?为此他亲自找过政工处长,可看到政工处长拿出姬羽的档案,李明锐哑然了,这姬羽在大学期间差点被开除,不但组织纪律性散漫,而且还有重大经济问题,政工处将其分到维修车间改造思想完全有必要,李明锐内心惋惜,但也理解了政工处的举措。 现在总装车间突然要为到厂还没一个月的姬羽报功,又让李明锐心动了,就想面对面了解一下这个年轻大学生,他觉着这个姬羽还是有些本事的,一个在校大学生能在社会上以不正当手段骗取企业的大额钱财,这事儿一听就挺有技术含量,没点儿真本事可办不了,现在进厂不到一个月就冒头,更说明这个大学生很可能有真才实学,如果有人给其把握方向将才华用到正地方,其价值就大了。 李明锐在技改项目评审组级别最高,理所当然成了评审组长,看了电器维修班一个瘦弱的女工用新平台轻松将一台75千瓦烧坏的电机提起、卡住,拆装转子、定子一些列操作演示,评审组内行、外行的评审员们,都认为这台新型平台确实能够减轻工人的劳动负荷,能提高一定的维修效率,不过用数据考量,经济效益并不怎么明显,一年能节省五六千个人工而已,就算一个人工日薪2元,一年不过是节约了1万来块钱,算不得大成果。 为了鼓励基层更多的挖潜改造,这种小打小闹的技改项目只要对生产有力,厂里还是要表扬鼓励的,最后评审组给这个项目评了个鼓励奖,给姬羽发了个奖状和一套工作服,聊胜于无,不过让沈大龙欣喜的是30台新平台计划厂里批了,正好厂里报废一批老旧机床,就用这些机床配件改制平台。 做完项目评审,李明锐把姬羽叫到自己办公室,先是和颜悦色的对其表扬了一番,鼓励他再接再厉,继续发挥聪明才智,为工厂发展做更大贡献,最后象征性的问他个人在基层工作有什么困难没有,如果工作上有困难,车间班组解决不了,可以到总工办反映,总工办、技术处都可以给予支持帮助。 李明锐这番话原本就是官话套话,一般人也就姑且听听罢了不会当真的,姬羽却脑袋一热当了真:“李总,感谢您对我的关心,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个人的事儿,需要厂领导的帮助。” “哦,有什么困难就直说,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尽力帮你解决。”李明锐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还好没转阴。 “我在燕州市有个女朋友,两家都订婚了,原计划毕业后就结婚,可没曾想我分配到了渤海咱们厂,我对象不想跟我两地分居,让我一定调回燕州,咱们厂领导我只认识您,您能不能跟厂领导说说让我调回燕州?” “什么?你才来不到一个月就想着调走?还调回燕州?调动工作是那么好好办的吗?我们这里是乡镇地区,就是往一般县市调动都难,更别说往燕州这样的省会城市了。”李明锐连连摇头,脸上的微笑变成了嘲笑。 “燕州的接收单位我都找好了,只要咱们厂同意放人,对方立刻给咱们厂发请调函,接收手续由对方单位负责。” “对方负责?燕州哪家企业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小姬啊,你可别被对方给骗了,从咱们厂调往燕州市企业,可不是燕州市企业想接收就能接受的,那得有城市准迁证,否则户口落不进燕州市,你在哪家企业也是临时工,别说劳动保障,就是粮食关系户口关系都不能解决,到时候你就是黑户口,只能吃黑市的高价粮,你女朋友能同意吗?你女朋友是干什么工作的,什么学历啊?” “哦,她是大专学历档案管理专业,在燕云省图书馆当管理员。” “噢,如果她不想跟你两地分居,那她可以到我们厂来工作啊,她的专业到我们厂很容易安排,我们厂你是知道的,有图书馆也有档案室,工作随她挑,大专学历享受干部级别,在企业也容易解决技术职称,来了后,厂里就给你们解决结婚住房,厂里有规定,双职工干部住房至少是一套两室一厅带厨卫的楼房,这条件可是一般大城市提供不了的,你写信给你女朋友,好好劝劝她,你到燕州是从下往上调,非常难,她从燕州到咱们厂是由上往下调,很容易,一封公函就可以,为了俩人的幸福,她做出点牺牲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可是,我对象死活不同意离开燕州,而且我回燕州工作手续也不是问题,我找的工作单位是燕州市乡镇政府,镇党委书记是我亲戚,我落户燕州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厂里放人,把我的粮食户口和组织关系转给对方就行。” “往燕州市政府部门调?”李明锐有些惊讶?莫不是姬羽女朋友的家庭在政府有关系,嗯!可能就是了,一般人也分不到省图书馆工作,李明锐心里就不自在了,老子从半岛到这偏远山坳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你小子不到一个月就想溜,哪有这样的好事:“小姬啊!你们燕州轻院是轻工部直属大学,轻工部培养你们一个大学生要付出多少代价?一年至少也得几千块钱?你倒好,学成毕业还没对我国轻工业做出贡献呢,就要跳槽到地方政府部门工作,你自己想想合适吗?就是我和厂领导都同意,省轻工厅会同意吗?咱们厂放你走,轻工厅政治处也不会同意。你要不信就试试,一准得碰壁,不过我还是劝你放弃这个尝试,一旦你给厂里打了请调报告,那就是不安心工作,省轻工厅卡住你,你走不了,在厂里你也给领导留下了坏印象,这对你今后的发展会有很大影响的。” “我这次不是帮助咱们厂电器维修班改造了新操作平台吗?一年能节约上万人工成本,也对得起轻工部的培养了?” “这点成绩才哪儿到哪儿啊,评审组给你个鼓励奖,完全是不想湮没你和工人们的技改积极性,连厂级三等技改奖都评不上,往省厅上报的资格都没有,那里谈得上对轻工部的贡献了,脚踏实地好好干年轻人,要是将来干出大成绩,不用你申请,上级就会把你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就是去京城部委工作也是有可能的,顾秀莲、郝建秀都是从企业车间工人做起,现在都在京城成了部委领导,她们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第77章 持久打算 “学习顾秀莲、郝建秀?咋不让我学陈永贵、吴桂贤呢,官更大!”姬羽当着总工程师的面没敢顶撞,可出了总工程师办公室就嘀咕起来:“熬到那时候估计我连孙子都耽误了,苏蕊还不定给谁当了奶奶呢。” 姬羽一下午在维修班都在琢磨这个事儿,李总说轻工部培养了自己四年,不能白培养,自己毕业后没有贡献度就跳槽走人,于情于理确实有些不地道,不过自己在这个泵阀厂一年能做出多大成绩?改了个平台人家给算了1万块钱的贡献度,看那意思是少了些,要说那个漆包线焊接工艺倒是挺省成本,一年下来光省下的漆包线也得十万八万的,可惜那个发明又见不得光,以后像这样的技改项目还能搞吗?好像电器维修班也就这样了,没啥潜力可挖,就看漆包线焊接工艺能不能经得住时间考验了,维修三包期是半年,如果半年内用户没有退货反映质量问题,就说明这个焊接工艺可行,就可以申报厂级技改项目,按价值得个二等奖是没问题的?那时就可以跟厂里摊牌,说自己已经把轻工部培养的费用还上了,理直气壮的调回燕州。 可是!要是半年内有用户投诉焊接维修的水泵电机有质量问题可咋办?半年时间就过去了,自己还得找新的技改项目,更操蛋的是,如果焊接的水泵大批出问题,上面再查出是自己擅自改变了维修工艺,这个责任就太大了,自己这小肩膀够呛能扛住,到时候别说还轻工部培养的费用,光赔偿给厂里造成的损失,自己就得给厂里打一辈子工。 姬羽现在越想越后悔给维修班搞这套焊接工艺了,不行,现在就得把高频焊接器收回来,不能再用这个焊接工艺,这几天发出去的十几台电机,就当试验品,如果出了问题,几千块钱的损失他还是拿得出。 姬羽找到大龙把想法一说,大龙也不敢把事情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同意过了水泵三包期看结果,没问题再全面推广,免得出大事他这个班长也得吃刮落。 姬羽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半年之后的用户反馈上,更害怕这期间他焊接的水泵出问题上面处分他,就琢磨着还是早点儿离开这里回燕州,到镇政府当官,娶上美娇娘过舒服日子,既然没辄尽快对厂里做大贡献,那就来个痛快的,直接贡献现金好了,拿定主意后跟班长和车间主任请了假,去了镇子里,到商店买了个人造革包和两瓶五粮液,再到工商行取了4万块钱,连酒带钱放在提包里,四千张大团结一共四十沓,连同两瓶酒把个提包塞得鼓鼓涨涨,看看就要到了下班时间,姬羽来到泵阀厂在镇子里的干部住宅小区,厂子里副处级以上的干部都住在这个小区,从这个干部住宅区看得出901厂往昔曾经的辉煌,里面是二十多栋两层小洋楼,西面的小型洋楼一户占地面积有130平米,东面的8栋大型洋楼足有200平米,园区全部做了绿化硬化,院墙外有门卫把门,据说早先这里的门卫跟工厂门卫一样也配枪来着,这几年才把枪撤了。 姬羽在园区外找了个高处盯着小区大门往里开进的小车,他知道厂子里六辆吉普车里有一辆就是接送总工程师的专用车,果不其然,姬羽看到李总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了,去了东面的高干楼区,进了后面靠甬路的一栋洋楼院子里。 侦察到目标,姬羽等天完全黑下来,就提着提包,来到小区门口,给门卫看了工作证,说是给李总工程师送资料,门卫看了证件见是厂里的技术员,就把他放了进去。 姬羽来到李总家的院门口,见院门是开着的,院子里有照明灯,就推门进了院子,敲了敲房门,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位短发干练中年妇女扎着围裙开了门,见来人不认识疑惑道:“你是谁?来找谁?” “阿姨晚上好,我是咱们厂的技术员,叫姬羽,来找李总的。” “哦,你找我们家老李有事吗?” “哦,是这样,今天下午,为工艺技术改造的事,李总找我谈了话,有些事情我还有些模糊,想请教一下李总。” “何玲!让姬羽进来!”李总在屋子里大声说道。 李总的妻子何玲是厂党委办公室副主任,没见过姬羽,但听说过这个带污点的大学生,刚进厂就被发配到基层班组劳动改造,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既然丈夫让此人进屋,她就让开了门口,两口子刚吃完饭,她在洗碗,这时有些好奇这个有问题的姬羽,大晚上找丈夫做什么?就站在厨房门口听客厅里两人的谈话,论级别,她职务比姬羽至少高了四级,所以也没给来人倒水沏茶。 “姬羽啊!今天下午我把该说的话都跟你说了,你还有啥不明白的,这么晚找到我家来?是不是想通了?想通了明天上班找我不行吗?” “李总,真抱歉大晚上的打扰您休息,您跟我谈话后,我仔细想了下,我觉着您说的确实有道理,轻工部拿出宝贵的资金,培养我们上四年大学确实不容易,我没做多大贡献就要求调走确实很不合适。” 何玲在厨房暗自点头,嗯!这是想通了,来找老李汇报思想来了,不过这年轻人也是,想通了就想通了,干嘛大晚上的来人家里汇报思想,想必还有讨好老李的意思,何玲记得这年轻人进屋时提着一个鼓涨涨沉甸甸的提包,应该是礼物,何玲嘴角有些上扬:老李这人多少有些迂腐,看不得走后门的歪风邪气,估计一会儿这年轻人要吃憋。 “李总,我是应该报答轻工部对我的培养,但是调动工作还是一定要做的,我已经跟我对象和她父母作了保证,到了咱们厂尽快调回去,否则我对象就要和我断交,另外我已经跟燕州市桥西镇的领导说好了,尽快调到他们那里,他们给我留着分管工业副镇长的位置,如果我迟迟不去,那个位置会被别人占去,所以我必须尽快调回去。”姬羽把提包放到李明锐眼前的茶几上:“李总,这包里有两瓶好酒,是我报答您对我的培养帮助,另外里面还有4万块钱,是赔偿轻工部培养我四年大学的费用,我在大学虽然没享受过助学金,但是老师们教授我们知识,学校里的教学、生活资源我都享受到了,我想每年1万块钱应该够了,我不认识轻工厅领导,您跟他们应该很熟,我想请您受累跟他们说说让我调回燕州,需要多少钱的补偿费我出,这四万块钱您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缺多少我补多少。”话如果说到这里姬羽就打住,估计李明锐即使是不愿意给姬羽跑关系,也不会恼怒,可姬羽脑子不知魔怔了咋地,好死不死又添了句:“要是用不了四万块钱,剩下的钱都是您的辛苦费。” 何玲一皱眉:“该死!这小子混蛋!” 就听老公压低嗓子问:“你什么意思?” 姬羽还没发现对方已经达到暴走边缘:“就是说,您要是关系足够硬,不花钱就能让厅领导放我走,那这4万块钱就都是您的了,用在……。” “咣!”就听见客厅一声杯子重重蹲在茶几上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怒吼:“混蛋!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何玲连忙走出厨房,就看到老公提起茶几上的提包,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房门,一扬手把提包扔出房门外。 “啪!”的一声玻璃摔碎的脆响,接着一阵浓郁的酒香弥漫小院。 “竟敢拿诈骗来的钱贿赂我,瞎了你的狗眼,你给我滚出去!”李明锐抬胳膊指着姬羽的鼻子又指向屋外。 姬羽脑袋“轰!”的一声,懵了!他万没想到,下午还对他慈眉善目关心他的总工程师,会突然发疯暴怒。 姬羽的满腔怒火冲到脑门,太阳穴砰砰直跳,颈筋爆鼓,两只拳头紧握,眼睛瞪得老大,恶狠狠的怒视对方:“姓李的,我知道你手里有权,有权了不起啊?想拿捏人就拿捏人?下午挤兑我要钱的是你!晚上装清高的还是你,如果不是你说我想调走就得做贡献,我有钱撑得给你上供啊?现在又反咬一口说我侮辱你,究竟是你侮辱我,还是我侮辱了你?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钱是诈骗骗来的了?你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没凭没证就可以血口喷人啊?这钱是我家人开砖厂烧砖辛辛苦苦挣来的,不信你可以亲自去燕州桥西镇跃进砖厂调查去,若不是下午你假模假式说,我要是有困难就跟你说,我用得着巴巴的来求你,你不想帮我就明说,我拿着我的包走就是了,干吗摔人家的东西?我算看透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你!你!……”李明锐让姬羽一顿臭骂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何玲一把把姬羽推出屋子:“姬羽,你快拿着你的东西走,以后不要来了,这院子不欢迎你!老李!你缓缓气,跟那种人置气不值得,你可别气出个好歹啊。” 姬羽火气爆发后被院子里的寒风一吹,脑子清凉了些,看了眼脸色发青摇摇欲坠的李明锐,也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连忙拎起提包出了院子。 何玲将老公扶到沙发上,用手慢慢捋他的胸脯给他顺气,看他脸色慢慢有了红润,喘气也均匀了,就倒了杯温水给他。 李明锐喝了一杯水算是恢复了正常:“这个混蛋,差点儿没把我气死!” “老李,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那个姬羽好像也让你气个不轻呢,我听他的意思,是你让他拿钱给你帮他到轻工厅跑关系办调动?” 李明锐愤愤然:“他放屁!他不安心工作,才来厂里不到一个月就想调走,我跟他说燕州轻院是轻工部直属院校,轻工部花巨资办大学培养他们,他们毕业后应该回报轻工业部,没有贡献就调走于情于理说不通,这话有错吗?我根本就没说帮他到厅里活动关系,都是他臆猜的,个必养混蛋玩意,竟敢骂我,看我明儿个怎么狠狠收拾他。” “很可能是姬羽领会错你的意思了,这年头像你这么正的领导可不多了,政策一开放,西方那些不健康的东西都进来了,也不能全怪姬羽,这两年平常老百姓想要办调动,要是没有过硬的关系,可不就得用钱开路咋地?不过这个姬羽能一下子拿出4万块钱,你咋说他的钱是诈骗来的?我看就是这句话让他恼了,前些日子我听说这个姬羽在上大学时手脚不干净来着。” “说这小子偷偷摸摸是以讹传讹,他的档案我看过,原话是`在校期间故意旷课到社会打工,并用非正当方式承揽地方企业重要工程谋取大额钱款,给学院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不良影响和较大的经济损失,'这小子在大学就不是省油的灯,差点儿被学校开除,政工处把他分到维修车间我还觉得是屈才了,看来还真得好好改造一下这家伙的思想,年纪轻轻不学好,刚进社会工作就知道行贿受贿,长期以往怎么得了?怎么能胜任重要的工作岗位?” “是啊,这家伙为调动个工作一下就拿出4万块钱跑关系,有4万块钱还用工作吗?就他那级别到哪儿一年也就600块钱,他得工作60年才能挣到4万块钱,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他说那4万块钱是家里开砖厂挣得,不知是真是假?该不会就是他档案处分上说的,用非正当方式得来的?” “嗯!难说,应当不会,4万块钱可不是小数,如果来路有问题,学校不可能就给他一个记大过的处分,这个数额判刑都够好几年了。如果他家真是开砖窑的,一年挣几万块钱倒也不是难事,嗯!以后有机会去燕州出差,到那个什么桥西镇跃进砖厂了解一下。” “嗯!我记住了。” 这时的姬羽,还在镇子上的面馆儿吃晚饭,从干部住宅区出来,姬羽恼怒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虽然心里还有些气愤,但对李总却也恨不起来,人家拒腐蚀永不沾是个廉洁的好干部,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见不得光。 他心里生气的是,你思想高尚不徇私情不要紧,明说拒绝好了,干嘛把提包给扔出屋啊,两瓶子五粮液全碎了,100多块钱呢,就这么白瞎了,弄得4万块钱泡在酒水里,这不是祸害人吗,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还是高干,没气度,没风度,当面辱骂职工,真不知道是怎么提起来的。 “唉!”姬羽叹了口气,看来走送礼跑关系调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调动的事只得从长计议,但愿苏蕊能给自己放宽些时限,半年后漆包线焊接工艺还有个机会,不过焊接用的高频焊接器和配置的硼砂助焊剂这两项核心技术不能公开了,可以作为跟厂领导交换条件的砝码,一定要拿到准调令和粮食户口关系才能把核心技术告诉厂里。 吃了一大海碗羊肉拉面,填饱了肚子,已经是晚上8点,提着装有4万块钱酒味儿浓郁的手提包,走在小镇里的水泥路面上,昏暗路灯照映着的身影孤单恍惚,姬羽走向山坳的步伐很是沉重,看着黑黝黝的前方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想到回厂后在宿舍的另一种煎熬,原本沉重的腿脚干脆不愿意往前走了。 入厂已经二十来天,可工厂集体宿舍的生活他始终不能适应,他住的宿舍原本是四张双人床住八个人,不过沈大龙和另一名成家的职工平时不住在集体宿舍,宿舍包括姬羽常住的有六位,让姬羽受不了的是五位舍友将这个宿舍当成了俱乐部,每天下班,宿舍里都有一帮年轻人通宵达旦的打扑克。 渤海这边扑克牌的玩法跟燕州大不相同,燕州打扑克基本就是4人组两队打升级、打百分、四十分下台啥的,也玩拱猪和争上游跑得快,都是一副牌。 渤海这边打扑克超野蛮,四副扑克合在一起六个人组两队打对抗,具体打法跟争上游跑得快相仿,但玩法很是斗智斗勇,即使拿的牌再好满手都是王、2,但只顾自己争先跑掉,把两个同伴扔下垫底最后还是输,这种玩法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勾级!”,一旦打起来那真是硝烟弥漫杀声震天,很有些人能把指甲摔劈、指骨折裂拍碎桌子,正因为这种游戏超级刺激,往往会吸引大批围观者呐喊助威当参谋,犹如火上浇油,有时候游戏能打通宵。 姬羽从小就对扑克不熟悉不感冒,有那时间不如多看本书呢,可在这样环境下如何能够看那书。往日还算罢了,可今天晚上姬羽实在窝火憋闷,再不愿意回那个宿舍了,他怕回去后按不住火气跟舍友们打起来。 姬羽看了看手上的提包,自嘲的苦笑:“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那是何等悠闲潇洒,我这算什么?腰缠三十万有家不能回。” 要说姬羽现在绝对算是有钱人,他去年从旧金山回来后,就在安德烈神父那里把美元兑换成了人民币,随后就让蓝灵把砖厂的借款还上了,现在他是既无外债又无内债,从燕州来渤海时带着一个30万元存款的工行全国通兑存折,在任何有工行的地方,都能随时提出5万元以下的现金,更多的现金提前一天预约也能提现,现如今万元户都让人仰视,而他是名副其实的三十万元户,眼下却是如此狼狈落魄,很是让他感慨不已:“人常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这算什么?捧着四万元现金穷途末路?去他娘的名誉地位、个人形象,老子统统不在乎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这钱也送不出去,还不如让自己享受享受呢。” 一个向后转,姬羽又返回了镇子里,来到镇政府招待所,问了问值班人员谢大妈今晚不在,明天一早上班,姬羽用工作证登记以每晚60元的价格包下二楼的高干单人间,进屋后满意的笑了,房间宽敞,弹簧软床、卫浴24小时有热水带有新毛巾、新浴巾,香皂牙膏牙刷和手纸,电视、电话、台灯,应有尽有,房间温暖安静舒适。 姬羽放了一浴盆微烫的热水,脱掉衣裤躺在浴盆里,舒服的直哼哼:“这才是有钱人过的日子呢。”洗完澡,穿上洁白的浴衣躺在松软的床上倚着一床棉被盖着一床棉被看彩电,一集射雕英雄传还没看完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睡醒时电视上是一片雪花。 虽然是周日不用上班,但姬羽依旧早早起床穿衣关掉电视,下楼晨练过后,在招待所用餐劵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等到七点,终于看到谢大妈上班了。 跟大妈简单解释了下现在他在厂里的处境,随后说:“大妈,我在厂里的集体宿舍实在没法学习休息,您在镇子里人头熟,知道不知道有哪家出租房屋?有的话不管贵贱帮我租一套房屋,如果临时不好找,我就暂时就住招待所的高干房间了,等什么时间租到房子我再搬出招待所,不回集体宿舍了。” 谢大妈大惊:“你个必养的疯啦,不过日子啦,高干房住一晚是我俩月的工资,你也得一个半月的工资,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祸祸啊,赶紧给我退房,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我正好知道有个好姐们有房要往外租,我去请个假,领你去那家看看去。” 姬羽退了房,大妈也请好假,路上大妈絮絮叨叨介绍她这个姐们的情况:那两口子都是901厂职工子弟学校的老师,年龄都比大妈小,都是50来岁,培养了一对很有出息的儿女,老大是个儿子,77年首次高考就考进了灵芝海运学校,两年中专毕业后,分配到石岛港捕捞公司,在渔轮上做轮机手,去年跟石岛港的女职工结了婚,老二是个闺女比她哥哥还厉害,也是77年考的大学,那妮子从小学习好,生生考进了京城医科大学,据好姐们说,妮子也有了对象,是京城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家里有硬关系,妮子今年夏天就能毕业,毕业后到对象单位工作已经是板上钉钉,不知羡慕死多少老姐妹。 不过孩子出息大了也有难处,一是儿子所在单位职工住房紧张,听说要集资盖职工宿舍楼,一个人至少要拿5000块钱,再一个就是女儿毕业后就要结婚,亲家是京城大都市的干部,女儿的嫁妆薄了担心在婆家抬不起头,也得千块钱,老姐们两口子一个月加起来不到100元,要凑齐一万块钱不是容易的事,当老师的也没别的来钱路子,就想把房子租出去挣几个活钱。不过老姐们的房子是五层楼加一间阁楼,当年分房时老姐们双职工分数比较高,完全能分到2-3层的优质房,但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对于儿女双全的她家不够住,所以挑房时就要了带阁楼的五楼,两口子和女儿住五楼正房,儿子住阁楼,倒也宽敞,现在儿子女儿常年不回来,空着阁楼有些可惜,就想向外出租,不过901厂宿舍楼不紧张,一般职工结了婚都能分到房子,年轻单身职工在集体宿舍住房,竖港镇外来常驻人口不多,加上阁楼楼层高就一直没租出去,既然姬羽不愿意住集体宿舍,想要租房,那不如就照顾一下老姐们,年轻人腿脚利索,多登几层楼梯不值啥,最关键是老姐们两口子人品好,诚实正派没歪心,姬羽可以放心居住。 走了一路,谢大妈叨叨了一路,等她介绍完也就到了地方,他老姐们的居住小区跟镇府招待所不太远,隔着俩个里弄。是原901厂的普通职工宿舍区,门卫室退休的老师傅,对进进出出的人员并不理会,小区里全是五层加阁楼的宿舍楼,谢大妈把姬羽领到9号楼西单元,上了五楼对西户门一阵敲打。 “谁呀?”好在今天是周日,房主两口子都在家,一见是谢大妈,忙开门往里让,进屋后听了谢大妈的来意,两口子都很高兴,跟姬羽握了手,做了自我介绍,男房主姓宋,女房主姓陈,俩人的头发都有些花白。 姬羽毕恭毕敬的给两位房主举了个躬:“宋老师、陈老师你们好,听谢大妈介绍您们有房子要对外出租,所以我们今天就过来看看,只要房间合适价格好说,我想把房子租下来。” 陈老师忙说道:“房子嘛,现在这套和上面的阁楼都是我们的,你看好哪套就租哪套,租阁楼便宜,租五楼这套要贵一些。姬同志你是自己租还是跟朋友一起合租?” 谢大妈惊讶道:“妹子,不是租阁楼吗?怎么五楼这套房也往外租啊?” “嗨!原本是想只租阁楼来着,可来了几拨看房的,都相不中阁楼,要么嫌阁楼楼层高、要么嫌阁楼房间少,还有嫌乎阁楼冬冷夏热的,我和宋老师就寻思不行我们俩住阁楼,五楼这套房还能多得些租金。” 姬羽点头:“两位老师,我能先上阁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阁楼其实就是楼房的第六层,为了保证第五层主楼房冬暖夏凉,修的楼房锥形棚顶,由于空间缩小,为保证上面的住户有基本的生活居住条件,第六层阁楼只有一户,而五楼以下一个单元都是两户人家。 这也是901厂对双职工选房的优惠,陈老师对面的邻居只有男方是901厂职工,女方是农村户口,就没有享受阁楼的待遇。 几个人从外面的楼梯上了六楼打开阁楼门,姬羽跟陈老师进去打量一番,看到里面其实就是两个大房间按三分之一比例加了一道隔断墙,分成了两个较大房间和两个小房间的格局,两个大房间一个是客厅一个是卧室都是朝阳的房间,客厅里有一张饭桌四把椅子和一个书橱,卧室里是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这两个大房间的屋顶都是向南倾斜的坡面,离南墙还有五六步屋顶就要碰头了,两个小房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卫生间,厨房里有个液化气灶,一个液化气钢瓶,一个带水龙的洗菜盆,一个不大的操作台,南隔断墙上悬挂着一个碗橱柜,卫生间有一个冲水蹲便器和一个带水龙的洗手盆,洗手盆上方还有一块镜子,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很爱惜这个阁楼,生活设施比较齐备,客厅卧室都有吊扇,几个房间都很整洁,没有丝毫灰尘。 总的来说姬羽对这个阁楼比较满意,他问道:“陈老师,这阁楼您打算怎么租?租金多少?下面五楼的租金又是多少?” “嗯!我们原本打算这个阁楼外租的话,一租一年,包括里面的家具租金一年200块钱,不过姬同志是咱们泵阀厂的技术员又是谢姐介绍来的,我们可以优惠20块钱,一年租金180块钱,水、电、暖、公共卫生维修费你自己负担,下面五楼的屋子一租一年,包括家具一年租金360元,但有个附加条件,五楼是两室一厅,你只能挑选一个卧室,另一个卧室给我们家儿子宋大力或女儿宋晓丽留着,要是孩子们回来得有住的地方。” 姬羽点头:“既然是这样,就别麻烦了,我就租这个阁楼好了,租金按下面五楼的租金一年360元,您别急先听我说完,我对这边不熟悉,水电暖和卫生维修啥的都在里面了,我呢只管住,别的都由您和宋老师负责,你看如何。” “这怎么行,水电暖维修卫生费我家一年不到50块钱,360实在太贵了,最多250一年。” “二百五多难听,我这人爱熬夜爱运动,点灯费电洗澡废水,300块钱一年,就这么定了,我家离咱这儿远,我在这里除了谢大妈和我车间的同事,不认识别人,我看您和宋老师都是教书育人的长者,以后我就叫您俩叔叔婶子中不?您俩也别叫我姬同志了,就叫我姬羽或小羽,就像一家人似地,显得亲近。” “那咋不中呢,好着呢!大力和晓丽考学走了,成年也不回来一次,我们这个家真是太冷清了,你来了,家里多了个人心里就不孤单了,小羽,这么叫可真亲,跟大力和小丽成兄弟兄妹了,对了,小羽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22了,六零年生人,属老鼠的。” “哎呀,你跟我家小是同岁,她也是属鼠的,是6月17的生日。” 姬羽惊奇道:“太巧了,我是6月16的生日,比晓丽刚好大一天呢。” 谢大妈喜道:“确实够巧,要不是小丽这孩子在京城已经有对象了,跟姬羽倒是挺配,姬羽,你是不知道,小丽长的老水灵了,在咱们住宅区数一数二的漂亮,要不京城高干子弟也不能紧着追。” 陈老师叹气:“嫁到京城有什么好?这么老远,想看眼都困难,哪有谢姐你家好,俩孩子都在身边,有个啥事打个招呼就捎带办了,我家呢,煤气罐空了,也得老宋扛到五楼,现在腿脚已经不大办事了,再过几年可怎么得了。” “没事儿,陈姨,以后扛煤气罐这种重活我包了,别的我不敢说,卖力气的活我可是一把好手,嗯,家里电器出了问题我也能顶一气,这是我专业。” “那感情好,以后我们两口子就沾你光了,小羽!”几个人笑了起来。 就这样,姬羽在陈老师家的阁楼安顿了下来,由于他生性勤快嘴甜尊老,颇受楼下老两口的喜爱,尤其是宋老师喜欢下象棋,但性格内敛平时不大爱交际缺少棋友,而姬羽虽然不喜欢打扑克,但对象棋却有些功底,跟老宋对阵几次后,俩人都有棋逢对手的感觉,老宋这下可找到知己了,只要姬羽提前回来,总会让老伴儿炒个鸡蛋多做一份饭,让姬羽下楼一起吃,吃完后就拉着姬羽下棋,不粘人,三局两胜。姬羽也经常在菜市场买些海鲜副食回来让阿姨做好,一家人打牙祭,日子过的其乐融融,老少三人都感到顺心惬意。 第78章 抓住机遇 在陈老师家阁楼安顿好不久,姬羽就发现很多本厂春节前后分来的大学毕业生,都住在这个家属区。 经过一番了解,原来年初厂党委为了贯彻执行轻工党组关于尊重人才、重视人才、引进人才、留住人才的指示精神,出台了一揽子对科技人才的优惠政策,其中就包括,为新引进的大中专学生提供良好的住宿条件,厂里拿出了10套两室一厅的家属住宅单元楼房,规定研究生可以一人住一套单元楼房,本科大学毕业生两人住一套(一人一室),大专生四人一套(两人一室),中专生六人一套(三人一室),泵阀厂今年没招到研究生,但技术处设计一室副主任段雪作为科级干部,可以破格享受研究生待遇,独占一套两室一厅的宿舍。 姬羽得知这个情况后,一度心情颇为愤慨,连中专生都能享受住在镇子里宿舍楼的待遇,他这个本科生却被分到集体宿舍,跟普通工人八个人住一个小房间,这不是赤裸裸的欺负人吗? 当然,姬羽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这一切都是拜燕州轻院政工处长王相乔所赐,这个混蛋当年偏听偏信冤枉自己受严重处分不算,遭到院领导的批评还迁怒自己,在毕业分配上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而且档案里的处分,让自己终身都有了抹不掉的污点,不但带累自己不能留校跟苏蕊成家,即使到了千里之外的渤海,这污点也让自己声名扫地难以抬头。 姬羽无数次在梦里跟这个混蛋对决,把这个王八蛋大卸八块,不如此不解心头之恨,可梦醒之后只能望洋兴叹,哦,准确的说是望海叹气。 随后姬羽对特种泵阀厂的领导也没好气,自己在燕州轻院的无心之错,该你渤海特种泵阀厂什么事了?既没给你们厂成任何损失,也没损毁你们厂任何形象,你把我下放到车间班组也就罢了,怎么连大专、中专毕业生的基本生活待遇都取消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生气归生气,但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日子还得过,而且要过的有质量,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独居一个单元宿舍,即使卡不上正科待遇也比那些普通本科毕业生住得好,生活更是舒适到奢侈。 姬羽这段时间充分享受到了身居渔港的优越性,隔三差五就去镇子上的水产市场转转,看到自己喜欢吃的海鲜就买,看到从没吃过的海产品出于好奇也买,买回来就拿到楼下让陈老师烧菜,做好了就跟两位老师一起会餐,陈老师烧菜手艺超级棒,他每个星期都能吃几次油焖大对虾、清蒸梭子蟹、红烧活鲳鱼、水汆文蛤汤,把他给补的精力过剩无处发泄,只好每天多打几套拳泻火。 如果没有婚姻的压力,姬羽几乎有了乐不思蜀的趋势,不到两个月,身体重了10斤,没办法,谁让自己有钱呢,谁让这里海鲜丰富价格低呢,即使如此大吃大喝,存折上的数字就是不怎么见少,这应该算是官场失意肚肠得意。 姬羽在维修班虽然没有办公室,但高效的维修平台解放出维修班十几名男女劳动力,维修任务轻松无比,普通女工维修任务都不饱满,根本就不用他这个副班级技术员动手干活了。 他每天除了看书就是跟女工们调侃聊天,比那些处长、科长日子过的还轻松滋润,说到官场,姬羽对在特种泵厂有所建树既没兴趣也不抱希望,得罪了主管技术人员的总工程师,还想在事业上有所进步?洗洗睡! 正当姬羽等待总工程师雷霆击顶,对正常调回燕州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难得的机遇悄然而至。 这天,姬羽像以往一样,早早到了班上,用板车把班上的四个大保温桶推到开水房灌满开水再推回班上,工人们才陆陆续续到了,大姑娘小媳妇们看到姬羽都是笑脸相迎,满面春风,即使男工友也跟姬羽亲切打着招呼。 现在姬羽在班组的威望比班长沈大龙只高不低,关键是沈大龙本人也对姬羽敬重有加,并不把姬羽当成部下,而是当朋友和兄弟。 维修班30台新型维修平台投入生产后,维修班目前劳动负荷显着下降,原先45个人加班加点也干不完的维修任务,现在轻松就能搞定,活计轻松了,超产奖、节能奖却比以往拿的多,怎不让工人们对姬羽感恩戴德? 8点一到,班长沈大龙正给三个组长分派完今天的任务,只见一辆解放重载卡车拉着大半车箱潜水泵进了车间,总装车间主任柴本宇和厂技术处设计一室副主任段雪走出驾驶室。 上个月为了评审新型操作平台,姬羽和这位技术处新秀段雪有过短暂交集,给他的印象就是这丫挺能端。 姬羽不得不承认,段副主任五官身段都挺有料,在大学能入党还是学生会主要干部,这是跟苗春燕一个层次的女中豪杰,天生的官坯子,想想看,人家也是77级本科毕业生,可进厂就是副科级享受正科的权限待遇,他姬羽却是副股级没有任何权限待遇,现在厂里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段大小姐那就是总工程师李明锐亲自培养的接班人,人家跟他姬羽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 所以姬羽对这位是敬而远之,现在看到这位大神来了,姬羽不但没往跟前凑,反而缩到靠墙的一台操作台后面,假模假式的检查螺杆推进器。 姬羽能躲但沈大龙不能躲,迎上前笑道:“欢迎两位主任大人,百忙当中,不辞辛苦,亲自莅临维修班指导工作啊。” 柴主任笑骂:“少给我嬉皮笑脸,油嘴滑舌,这车上是段主任她们国家重点研发项目组,倒下来的一批试验用特种高扬程耐腐蚀潜水泵,一共36台,都是电机出了问题,你们维修班把手上的活先放放,突击一个星期把这些潜水泵电机修好,别耽误项目组的试验,你别瞪眼,这可是重大政治任务,影响了项目进度,就是我也承担不起责任,销售处那面我给你协调,提前完成这批活,我给你奖金,拖迟一天,这个季度的超产奖清零。” 沈大龙叫苦连天:“好我的柴主任,您老看看清楚啊,车上装的可是潜水泵,不是离心泵电机,那么长的潜水泵跟电机是一体的,咱们的操作平台根本卡不住这么长的大家伙,别说一个星期36台,就是半个月我们班也完不成啊。要不您现在就把我撤了,省的给您耽误事。” “你没那本事,可你们班自有能人,姬羽,姬羽呢,你在那儿猫着干啥呢?快给我过来。”柴主任眼睛踅摸一溜终于锁定了姬羽。 姬羽无奈放下手里的板子走了过来:“柴主任,刚才您跟沈班长的话我都听到了,沈班长说的没错,潜水泵泵体太长了,在操作平台上没法伸展,您是内行老师傅,您看看平台上的吊装葫芦最大起吊长度和螺杆推进器的伸缩长度,开到最大也够不着潜水泵电机,只能在地上用手工轻轻敲打拆卸安装,这个活女同志力气小,只能靠车间的5个男工慢慢啃,平均一天能完成两台算是好的,除非我现在就改装几台专门维修潜水泵的平台,可改平台更花费时间,一周时间无论如何也修不好这些潜水泵电机。” 随后姬羽面对段雪:“不过,我就纳闷了,段副主任,你们项目组是怎么做的实验?该不会是一下子就烧坏了这么多潜水泵电机,看这些水泵的外观,有些泵应该坏掉很久了,为什么不当时就送过来修理?以后最后烧坏一台就送过来一台,哪有几十台攒到一起送来的,还带时间限制维修好,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真要是停下售后部的活,全力修潜水泵电机,到时候影响了特种泵阀厂的声誉,责任是总装车间承担还是技术处承担?” 姬羽的话够刻薄,可句句在理,就是柴主任也对技术处的这种做派反感的不行,只是碍于情面没好意思当段雪的面直接提出来,他通过内线关系得知,这位段大小姐身后背景非常大,就是市局大老板见了段大小姐也得笑脸相迎,为了工作他没必要得罪这位年轻的潜龙。 段雪是聪明人,看到维修平台,她就知道一个星期要求维修班把36台潜水泵电机都修好是强人所难了,脸色微微发红,沉思一下说:“这样,这个星期麻烦维修班的师傅们先修好10台潜水泵,我们先用着,以后每个星期修10台,光给我们项目组修潜水泵电机,耽误了销售客户的电机维修也不合适,姬技术员批评的对,以后我们一定把损坏的潜水泵及时送来,这些潜水泵都是这两年项目组试验积累下的,我发现晚了,接收师傅们的批评。” 看看人家这水平,自我批评附加推卸责任,这两年,这位还在大学啃书本,坏多少水泵跟她也没半毛钱的关系,她只是发现晚了而已。 姬羽自然不会计较谁的责任,计较也没毛用,招呼几个男工把车上的潜水泵卸下来,车卸空了,段雪办理完交接手续后就坐车走了。 电器维修班虽说归属总装车间,理应听从柴主任的调遣,但主要对口单位却是销售处的售后服务科,柴主任可以不听售后服务科的指令,甚至不买销售处的账,但沈大龙却不能不管售后服务科的维修任务计划,如果不能按期给客户维修好电机,可不只是月奖泡汤这么简单,浮动工资都要被扣,并且他这个班长年度考评也会受影响。 这批技术处送来的潜水泵,纯属计划外任务,如果往前推一个月,沈大龙肯定会一口咬死拒绝接这个活,光份内的任务就得加班忙死,哪还有人力忙计划外的,但有了30台新型维修平台后,班里节省出来25的人力,一周额外修10台潜水泵电机倒也不很为难,为了不影响三个班组的正常维修任务,沈大龙就让姬羽领着班里的全部5个男工负责维修潜水泵电机。 姬羽接受任务后并没立即开工,虽说没有新型维修平台,但也不想还像早先一样用锤子扁铲野蛮拆卸,他花了半天时间用手拉葫芦和千斤顶,做了个简易拆装器,将潜水泵体和电机轻易完整的分离开,一汪污水从电机里淌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电机里哪儿来的水?电机里有了水,那还能有个好?不但线圈短路会烧毁,如果线路熔断器或空气开关不灵敏,外部电缆都可能被强大的过载电流烧毁,甚至会造成火灾和人员伤亡事故。 姬羽急忙检查其余三十几台潜水泵的情况,只见潜水泵整体外表面几乎都没什么问题,只是用万用表测阻值毫无意外都是阻值很低,明显是线路短路,潜水泵电机因为是整体浸泡在水里靠水冷却,所以没有风冷用的叶轮装置,整个电机壳跟泵体紧密连接在一起,外部密封没问题,这些水只有一个途径能进入电机内部,那就是通过电机轴密封件。电机轴一头连着电机转子,另外一头穿过轴承和密封件伸进泵壳与水泵叶轮连接,如果密封件起不到密封的作用,那泵壳里的水就极易进入电机,从而引起电机线路短路,造成电流过载烧毁电机和电缆。 姬羽拆下泵壳与电机之间的轴承密封件不由哑然。 这台潜水泵用的密封件竟然是普通水泵用的密封函,所谓的密封函,简单说就是一个套筒,将电机轴穿过套筒后,再用油性石棉绳也叫石棉盘根一圈圈缠绕电机轴塞进套筒里,将套筒塞个满满当当,阻止泵里的水通过套筒进入电机。 这种密封函在普通离心泵上运用的非常普遍,新泵刚开始用一般没问题,但运行时间长了,石棉盘根失去了弹性或者泵轴稍有偏心,就会造成泄漏,但普通离心泵泵体和电机是分体的,泵体泄露的水再多也进不到电机里,所以长期使用顶多是损失一点儿水和运行效率,不会对电机造成危害。 可潜水泵就不同了,潜水泵整个泵体和电机都淹没在水里,保护电机不进水的唯一部件就是这个密封函,只要石棉盘根之间有一丝缝隙,有一滴水进入电机,电机就毁了,可以说潜水泵用填料函做密封件是非常不靠谱的做法。 姬羽立即对其它三十几台潜水泵进行了拆卸,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潜水泵都用盘根式填料函,还有一些诸如整体胶板式填料函,弹簧压紧式填料函等等,显然这些密封件都是不成功的,从这些潜水泵的其它部件结构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填料函不同,看来内部密封已经成了潜水泵的关键问题。 姬羽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调回燕州的机会来了,因为他刚好知道国外有一种先进的密封件适合潜水泵,这是他在帮助燕北制药厂绘制进口制药设备图纸时,看到的一种输送药液的不锈钢泵,里面有一种合金材料制作的镜面动静环密封件,其实这种镜面动静环密封件,工作原理甚至结构,与技术处采用的弹簧压紧式密封函相似,只是技术处采用的材料是弹性比较好又比较耐摩擦的石棉板,而国外采用的是合金材料,具体构造是一个合金钢静环固接在泵体内,一个合金钢动环套在泵轴上并有弹簧压迫,动环和静环的接触端面被研磨的如同镜面般平滑,动环镜面被弹簧紧紧的压在静环的镜面上,形成密封,阻止药液从轴承处泄漏,另外动环的结构有一圈凸出的外沿,当水泵高速转动时,在动、静环处的液体被动环高速离心力甩出,形成密封处局部真空,这样一来水泵转动时动静环接触处即使是有震动或微小偏心造成瞬间缝隙,也不会造成液体外泄,这种结构的密封件绝对适用潜水泵。 但姬羽明白,不能将药液泵的密封件直接照搬到潜水泵上,药液泵密封件的材质是哈氏合金,这种哈氏合金非常昂贵,一套密封件的价格能买10台潜水泵,药液泵价格高但药厂的药品价格贵,利润高,能负担的起,可潜水泵作为普通输送水的设备,价格过高,绝大部分用户就会望而却步,没有应用市场。 姬羽恰好知道,如何让普通不锈钢的表面硬度提高,耐海水腐蚀,却不影响镜面平整光滑度的技术,这项技术可是得到过美国斯坦福大学顶级材料科学专家的赞赏和认可的,是他姬羽独创发明的专利成果。 姬羽让5个男工先把电机里的转子定子都拆出来,然后清洗烘干,换成新的转子定子,把电机修好,其它的泵体部件不要动,等他回来。 这段时间总工程师李明锐的心情甚为糟糕。 特种泵阀厂承担的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耐海水腐蚀超高扬程潜水泵”,两年前潜水泵的泵体和电机已经研发定型,没有任何问题,可内密封问题却成了卡住项目进度的瓶颈。 所有可能的办法都想到了,报废了几十台潜水泵样品,不但花光了国家科委、轻工部、省科委、省轻工厅下拨的上百万项目研发经费,厂里也搭进去了同样多的资金,到现在已经超过项目研制计划期限一年多了,可潜水泵轴封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样机潜水泵最长的运行记录是55天。 按项目计划任务书要求,前年年底就该拿出合格样品,组织国家级专家鉴定,没办法,李明锐只能陪着厂长孔祥冬,跑京城、跑省城请求项目延期验收。 按规定,国家重点项目一般可以申请一年延期,最多不得超过两年,超计划两年不能进行项目验收就自动判定项目失败,项目失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不但项目承担单位要把上级划拨的经费如数退还,承担单位五年内都不能再申报省部级以上的科研项目,更严重的是省科委上报国家级科研项目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这是省轻工厅也承受不了的后果。 正因为如此,省轻工厅今年才对特种泵阀厂的技术研发力量,给予了最大力度的倾斜,春节刚过,轻工厅主要领导和省科委的相关领导都打来电话,关切项目研发进度,询问轴封问题是否已经解决。 特种泵阀厂对“耐海水腐蚀超高扬程潜水泵”项目,绝对算得上极为重视,厂党委书记兼厂长孔祥冬亲自挂帅项目组长,是项目第一负责任,技术厂长、总工程师兼技术处长李明锐是项目常务副组长,项目第二负责人,技术处的两个副处长都是项目副组长,五名科级干部、工程师是项目组成员,元旦后又增补刚入厂的段雪为项目组副组长。 可以说这个项目组,囊括了特种泵阀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技术精英,可令人头疼的轴封问题,像一座陡峭的山峰,始终无法逾越,由于经费几乎告罄,项目组开始压缩实验经费,连试验用潜水泵也得以旧代新了。 今天李明锐让段雪把这两年试验报废的潜水泵挑挑拣拣,选一些还能用的送到总装车间修好电机后,再试试用聚全氟异丙烯或聚偏氟异丙烯做的填料函做轴封,看看能不能应付三个月,只要能在海水里坚持三个月,能将项目糊弄着验收,李明锐和孔祥冬就能松一口气了。 现在的厂领导们,已经不再指望能拿出长期在海水中甚至是深海中适用的潜水泵成果了,项目立项时,项目说明书中提出的目标是,完成项目后一年内,将研究成果形成年产一万台的生产规模,从而完成特种泵阀厂主打产品的更新换代,填补国内空白,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这个目标现在看来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甚至可能是孔祥冬和他李明锐仕途中的滑铁卢,完不成项目验收,他们屁股下的位置十有八九也就该换人了。 “笃!笃!笃!”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段雪!”李明锐紧皱的眉头略略有些舒展,虽然段雪进厂才一个来月,但他对这个聪慧丽质的姑娘已经非常熟悉了,仅凭脚步声和敲门的节奏,就能分辨出门外就是段雪。 “李总,我从那些报废的潜水泵里,选出了36台还能修复使用的给总装车间送去了,电器维修班没有合适的拆卸安装台,只能人工拆装,加上销售处返修的水泵电机比较多,一个月只能修好10台潜水泵电机,我和课题组的师傅们决定,全氟材质和偏氟材质的填料函先各做5个,做批量对比应用试验。” “嗯!我同意你的建议,段雪,你考虑一下是不是可以再缩小2到3微米的氟塑填料函孔径过渡公差,确保填料函的密封性。” “再缩小2到3微米啊,李总,这样的话泵轴与填料函的摩擦力是不是就太大了,电机无用功损耗加大,会造成电机过载的。” “摩擦力加大造成的过载,可以用提高电机额定功率来解决,特种泵用于特殊环境,多损耗一点儿电能还是值得的,氟塑材料本身就有相当高的润滑性,减少过渡配合公差对摩擦力的增加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当然在技术报告中这方面的数据可以不必出现。” “我明白了李总,这样一来就给轴封的运行时间和密封可靠性提供了双保险,这可太棒了,还是您的经验丰富,李总,我要向您学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以后您可得多多教导我呀,我给您倒杯茶,就算是正式拜师了啊!”段雪提起暖壶给李明锐面前将要喝空的水杯里续满了开水,脸上的笑容令人陶醉。 “嗯!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呵呵呵!”李明锐心中的郁结化开了大半。 段雪作为刚毕业的本科大学生,进厂不到半个月,就破格提拔成设计室副主任、课题组副组长,并不是厂里小道消息传播的那样,是李明锐和厂领导看中了段雪的家庭背景,虽然这多多少少有一点儿催化作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段雪一进设计室,就对潜水泵的研发倾注了全部身心与精力,而且能提出独到的见解。 本来课题组几个主要负责人,对潜水泵的研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段雪经过查询大量技术资料,从前几年诸多失败的总结中独辟路径,找到了一个死里求生的办法,大胆提出用塑料之王 — 氟塑料整体式密封函,代替老式的石棉材质填料函,通过样品泵试验,使用了氟塑材质填料函的潜水泵连续运行时间比石棉盘根填料函潜水泵提高了一倍多,已经接近了样品泵验收要求的连续运行时间,只要在细部结构进一步优化改进,很有希望达到连续运行三个月这个验收标准要求,如果达到了这个标准,那就可以申请项目验收了。 只要通过了专家验收评审,就意味着这个国家级重点项目比较圆满的完成了,泵阀厂对省轻工厅、省科委、轻工部和国家科委就都能交差,虽然这种潜水泵用户绝不会买账,泵阀厂也不能用这种短命潜水泵作为决定工厂生存的更新换代产品,但能应付完成项目验收,厂长孔祥冬和他李明锐的位子近几年就是稳固的,至于研发结果转化成规模化大生产,以及市场推广应用,那是若干年以后的事情,没有上级紧盯着,技术处再慢慢想办法攻关就是。 可以说段雪的贡献挽救了孔祥冬和李明锐的官帽子,两位厂领导破格提拔段雪大半原因是有奖励恩赏的成分,当然也跟段雪家庭背景有某些关系。 “笃笃笃!”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师徒俩的热情洋溢,李明锐对这煞风景的来访者自然产生了烦恶:“进来!” 待看到进来的竟是姬羽,厌烦的心态陡然升级:“姬羽!?你来干什么?” “李总您好,哦,段副主任也在这里啊?我没打扰到您们二人研究工作?”姬羽一看李总到了暴走边缘,连忙说道:“李总,我上午看到段副主任送到我们维修班的潜水泵,都是因为轴封漏水造成电机短路烧毁了线圈,我想问一下,咱们厂国家重点项目攻关组现在解决了潜水泵的轴封问题没有,如果仍没解决的话,我倒是有一套解决这个问题的有效方案。” “就你?”李明锐轻蔑的白了姬羽一眼,课题组几名老牌工程师没解决的问题,段雪查阅了大批资料并参考了以往三年的研发经验教训,才勉强能让轴封可靠运行三个月,你姬羽只看了几台报废水泵不到半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你以为你是谁?神吗?没点儿必数吗? 李明锐不耐烦的说:“轴封问题段雪同志已经解决了,项目攻关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快些修好那些送去的潜水泵,我和段主任还有重要的事要谈,你没其他事就回车间。”说完抬胳膊虚拨了拨手腕,意思叫姬羽快些离开。 “哦!段副主任已经解决轴封问题了?那好,那我就回班里了。”姬羽有些垂头丧气,原本他以为厂技术处攻关组尚未解决潜水泵的轴封问题呢,这样的话,他就有了立大功的机会,他可以用新型轴封技术换取厂领导同意他调回燕州的条件,可人家课题组已经解决了轴封问题,他回燕州的梦想再次破灭了。 正当姬羽怏怏走到门口正要跨出门口时,段雪问了句:“姬羽同志,你的轴封方案能保证潜水泵在海水中持续工作多少时间?” 第79章 交换条件 段雪对姬羽有所了解,前些日子关于这个外来户(非渤海籍)大学生的传闻可不算少,她刚开始得知姬羽被下放到基层维修班还有些诧异怜悯来着,后来听说姬羽在大学期间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就对姬羽的人品感到不屑了。 不过俩人倒也没有多少正面往来,工作上的交集只有两次,一次是姬羽改造了一个维修平台,她代表技术处参加过对这个小技改项目考评验收,以她这个自动化专业高材生的眼界,看姬羽的这项技改成果,实在是简陋落后至极,没有半分高科技含量,整个平台都是手动操作,不是手拉葫芦就是手摇丝杠,连台电机都没用,更别说自动化了,最大的好处就是工人干活时省些劲儿罢了,是个高中生都知道机械装置最大的特点是省力不省功,而姬羽改造的平台又不能为厂里增加一块钱的经济效益,若不是为了鼓励车间班组广泛开展技术革新活动,姬羽这项技改连安慰奖也没有。 所以段雪并没觉得姬羽有多大本事,上午她到维修班是第二次跟姬羽面对面说话,但对话并不愉快,以段雪的让步结束,这让段雪心里不怎么舒服,现在姬羽竟然说能解决潜水泵的轴封问题,她的感觉跟李总一样,认为姬羽这是在哗众取宠,想借此脱离基层班组,进入技术处设计室参加攻关课题组。 耐海水腐蚀的特种高扬程潜水泵项目,进度已经完成了90,但最后的轴封问题成了水桶破损了的那块木条,不解决这个烂木条,水桶一滴水也存不住,90的进度也是零,可就这么个轴封却拖了课题攻关组整整一年多的时间,让这个国家重点项目几欲宣告失败。 段雪在大学毕业实习的时候,见过自动化仪表用氟塑材料制作的套筒轴承,她想到,既然氟塑材料能做轴承承受仪表轴的磨擦和挤压,那也应该能做成水泵密封函当轴封,她的设想让包括厂长、总工程师在内的攻关组成员,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缕曙光,她也就自然而然的进了项目攻关组并成为副组长之一。 成为项目主要负责人后,段雪查阅了一些资料,了解了各种含氟塑料的理化性质,选择了聚四氟、聚全氟、聚偏氟几种材料,做成小型密封函在500瓦小型离心泵上试验,密封效果显着提高,不过缺陷也很明显,那就是氟塑料硬度不够,不怎么耐磨损,厂领导给她的最低目标是连续运行三个月轴封不渗漏,目前距离这个目标已经比较接近了。 能达到现在这个成就,段雪心中还是比较自豪的,这是她平常努力学习,善于观察思考,知识积累的回报,厂里破格提拔她,她觉着当之无愧。 眼下这个三观不正的姬羽,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能够解决潜水泵轴封问题,差点没把她气笑,有心不搭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可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话出口后她就后悔了,她这是向盲人问路呢,即使对方说了,可信吗? 姬羽略略一顿,头也没回说:“那得看潜水泵本身的寿命了,如果潜水泵寿命足够长,我设计的轴封连续用个五六年是没有问题的。” “啥!?连续运行五六年?姬羽,吹牛也得有个度,过了,鬼都不信。”李明锐对姬羽嗤之以鼻。 姬羽转身抗争:“持续运行五六年是我比较保守的说法,如果带点儿吹牛的成分,我敢说我设计的轴封即使水泵用烂了,我的轴封也完好无损,难道段副主任设计的轴封,连五年寿命也不能保证吗?” 五年?五个月能坚持下来都算大功告成,可惜她设计的轴封现在连三个月大关还没撑下来,段雪心里虽然酸涩,但绝不相信姬羽能设计出寿命达到五年的轴封,如果有这种轴封,对特种泵阀厂将会是个涅盘重生的机会。 段雪并不觉着她设计的轴封现在只有两个多月的寿命有什么丢人,在此之前即使李总亲自挂帅,攻关组也没拿出超过一个月运行时间的轴封,她的成就已经远在技术处所有技术人员之上,她笑道:“我设计的填料函轴封选用的是整体氟塑材质,姬羽同志,你设计的填料函轴封选用的是什么材质?” “填料函轴封?干嘛一定要用填料函?我不用填料函,我设计的潜水泵轴封采用的是机械密封。” 机械密封是个什么鬼?李明锐和段雪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间的疑惑,段雪不耻下问:“你能介绍一下机械密封的原理吗?” “原理很简单,填料函的密封原理是依靠石棉盘根耐磨并有弹性的性质,让石棉盘根与转动轴紧密结合,阻止高压液体进入电机。机械密封不用弹性材料做密封件,而是用耐磨损刚性材料做密封件,避免了石棉或橡塑材料老化失去弹性或磨损造成密封不严的问题。” “刚性材料?刚性材料怎么能保证密封材料与转动轴紧密压紧,即使是过渡配合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啊!”段雪一副你好无知的眼色。 李明锐都露出你就一白痴的嘲笑表情了。 “嗨!跟你说了我这密封件不是填料函,填料函是弹性材质与转动轴,径向紧密压合达到密封目的,我设计的是密封件轴向受力密封,跟转动轴没有关系,即便转动轴有弯曲或偏心,对密封件也没有任何影响。” “轴向受力密封?”段雪一头雾水,她现在感觉出自己的自动化专业跟人家的机械工程专业确实有本质性差异,姬羽说的东西她完全不知所以然,只能回头向赏识她的李总目光咨询。 李明锐是机械专业的老三届大学生,明白姬羽说的径向和轴向受力是怎么回事,但潜水泵的轴封问题,就是要解决液体介质顺着转动轴从水泵流进电机里的问题,不密封转动轴怎么能够隔绝液体介质?这个姬羽闹妖呢? 姬羽看这二位一副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在对两头牛弹琴,眼珠子一转,看到窗户上有个小型密封函套筒,就拿起套筒放在李总写字台上的玻璃板上,然后端起李总的茶水杯,往套筒里倒茶水,套筒里的茶水没有丝毫渗出来。 “两位领导看到了,由于玻璃面和套筒端面都非常光滑平整,套筒里的茶水杯密封的很好,茶水没有流出来对?现在我开始转动套筒了,看见了,只要将套筒与玻璃面压紧,无论怎么转动,笔筒的水都丝毫没有从端面流出来,二位领导可以想想一下,如果我把这个套筒固接在转动轴上,把这块玻璃固接在潜水泵的泵壳上,再用一个弹簧将套筒连同转动轴紧紧顶在玻璃上,水泵里的水就会被严密隔绝在泵壳内从而保证电机的安全运行,由于密封件是不锈钢材料,不存在材料老化弹性衰减问题,所以运行寿命会非常长,另外由于两个密封件端面都是经过镜面抛光的,摩擦力会非常小,不但摩擦力小耐磨损,而且由于摩擦造成的功率损失也非常小,潜水泵有效功率将会大大提高,我核算了一下,用这种镜面机械密封的潜水泵,比用传统填料函轴封的潜水泵,能节约30以上的电能。当然我这种机械密封也适用普通离心泵,能降低离心水泵的能耗,提高水泵效率,但机械密封比起填料函密封成本要高不少,用户不见得能接受,毕竟离心水泵比较廉价,特种潜水泵本身价格高得多,即使机械密封成本高一些,对潜水泵来说也不算什么了。李总,段副主任,你们怎么了?” 李明锐是机械专业的老牌高级技术专家,姬羽简单一演示机械密封的原理,他立刻就明白这种新型密封装置的可行性和先进性了,此时李总的心脏跳动已经过百,血液沸腾,脑细胞高速运转:“天哪!卡住潜水泵的瓶颈竟然如此简单就被打破了,镜面轴向弹性受压密封,几年来技术处几十个人就是没人能想到,自己这个老机械愣是没有一丝一毫这方面的灵感,简直是榆木脑袋。” 李总的情绪现在犹如过山车般疯狂疾驰,忽而极度兴奋,忽而异常懊悔,还有大幅度的惭愧和嫉妒,眼神虽然瞪得老大一眨不眨,但目光却是飘忽不定,显然已经没在听姬羽讲话。 段雪这时的注意力都被套筒里的水给吸引住了,她以往的专业知识将她的思维固定在柔软的物体紧压在刚性材料上,才能起到密封作用在这个框框内,两个刚性材料硬对硬摩擦运动怎么可能封住水不外泄呢?眼见为实,这确实不是魔术,她用手指略微碰了碰套筒,里面的水瞬间淌了出来。 “这种密封能行吗?”段雪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这样问出声,当然她询问的对象是李总而不是姬羽。 “当然行!绝对可行!”李总神魂归位,一拍写字台站了起来,急火火地说:“段雪,你马上抽调精干力量,全力完善这套镜面机械密封装置,力争在一个月内拿出样机,今天是2月25日,争取3月份中旬拿出一台样机,试运行三个月,6月底如果密封没问题,立即制作20台检验用潜水泵,上报省厅和省科委申请项目验收前期的样机试运行,力争10月初完成项目验收,这样一来,我们还能赶得上本年度的科技成果申报评审,一切顺利的话,这个项目能稳稳获得国家级科技成果二等奖、省科委一等奖,明年我们就能申请启动特种泵阀厂产品的更新换代计划,特种泵阀厂再现辉煌已经为期不远了。” 李明锐兴奋的满面红光,唾沫星子四溅。 姬羽离李总比较远,没被李总的唾液侵犯到,可段雪就没这样好运了,直接承受了九成的小淋浴,还不好意思躲避拭面,只好急智想辙打断领导的兴奋:“李总,这个机械密封的构思是姬羽最先想到的,想必他对这套装置还有更深层细致的思路,您看能不能把姬羽同志调入我们设计一室,加入课题攻关组参加项目的研发工作。”说罢往姬羽身边走了两步,逃出了危险圈。 “姬羽参加项目组这毫无疑问,调进技术处吗,有个程序问题,先借调,这个只要跟总装车间打个招呼就行,不耽误事儿,我这就给柴本宇打电话,明天姬羽你就到设计一室工作。”李明锐伸手就要拿台面上的电话。 “等一下,李总!”姬羽上前一步伸手先按住了电话:“你们让我参加课题组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嗯?征求你的意见?”李总诧异了:“你今天来献计献策不就是想离开维修班,到技术处工作吗?还能有什么意见?” “如果只是为了到技术处工作,我今天是不会到您这里,提出机械密封这个设想的,李总,我要请教你一个问题,我这个设计发明对我们厂,对轻工部算不算是一项重大贡献。” “当然算!”李总毫不迟疑道:“特种潜水泵是国家重点项目,轴封是潜水泵的核心部件,跟电机、叶轮、泵体一样同等重要,如果机械密封试运行通过验收,那你就是解决了潜水泵的关键技术难题,特种潜水泵对国家石油、海洋、矿山、军事等领域都有极其重要的应用领域,是我们厂下一步产品更新换代的主要方向,任何对特种泵研发有益的意见、建议、设计、发明,厂里都不会埋没贡献者,只要在试运行中得到了验证,并在正式设计中得到了采纳,厂里一定会给贡献者相应的表彰和奖励,姬羽,你也不例外,而且你设计的这个机械密封,对特种潜水泵的研发起到了关键作用,一旦被设计中采纳,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厂里一定会给你重奖。” “李总,如果我的设计被厂里采纳,我不要厂里给我重奖,只希望厂里同意我调到我老家燕州市去,我未婚妻还等着我回去结婚呢。上次您说我上大学是轻工部花费了大代价的,那我就用这个机械密封设计成果,回报轻工部的付出,这样总算可以了?” “这……。”李明锐眉头皱起来了:“我说姬羽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目光短浅呢,年轻人就应该有远大理想,毛主席少年时曾给父亲写下: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气魄啊,你说你一个工科机械专业的本科大学生,特种泵阀厂给你提供了施展才华的平台和机会,现在来厂才一个多月就提出了一项对国家重点项目有关键意义的设计建议,以后你在技术处会有更多的机会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取得更加瞩目的成果,可你到燕州市下面的一个乡镇当干部,能有施展你专业技术的机会吗?你一个行政外行在机关也只能碌碌无为熬资历,十年二十年四十年熬个科长、处长退休,对国家对社会有多大贡献?” 姬羽不为所动:“李总,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毛主席是中国数千年仅有的伟人,我能跟毛主席比吗?我跟段副主任都没法比,都是77级本科大学生,段副主任一入厂就是副科,我一入厂是副股,这就差了两级,这辈子还有机会能撵上她吗?说能您信吗?以您的人品该不会这么说,现在让我去技术处工作还是借调,不是正式调动,就是正式调动又怎么样?正式调进技术处不还是得听段副主任的领导吗?就特种泵阀厂这样的用人制度,就咱厂现在这样的厂领导,又能给我什么样的机会?什么样的施展平台?我现在根本就没打算在特种泵阀厂施展什么才华,就是一门心思想调回老家燕州市,眼下我抓住了一个机会,厂里同意我调回燕州,愿意帮我搞定轻工厅组织部门放我走,我就无偿把机械密封设计成果贡献给您,贡献给特种泵阀厂,否则,我拒绝进入技术处,拒绝进入课题攻关组,机械密封的结构原理我已经说出来了,如果您和段副主任要抛开我,你们自己搞这个设计,那我无话可说,是我高估了您二位的人品素养。话已至此,究竟怎么样由您决定,我回维修班等您的消息。” 说罢,姬羽给李总鞠了个躬,对段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啪!”李明锐大手往写字台面一拍,台面的玻璃现出五道裂纹,他愤怒至极:“混蛋!狂妄!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竟敢要挟我,要挟厂领导,他以为他是谁?死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缺了他个臭鸡蛋难道还打不成蛋糕了?段雪,你马上组织精干力量,立即开展机械密封的研发,当然你搞得那个氟塑填料函也不要放弃,作为备用,如果机械密封万一不行,就用氟塑填料函应付项目验收。” 段雪这次没遵从李总的指示:“李总,您先消消火,姬羽年轻不知礼数您别跟他置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我觉得如果研发机械密封,不让姬羽参加还真不行,您别急,听我解释啊,刚才姬羽说什么人品素养啥的那是道德绑架,您、我都是共产党员,研发特种潜水泵关系着国家利益,如果国家需要,组织需要,我们的人格形象受一些损失没什么,可这机械密封能像姬羽说的那么简单吗?我觉得应该不简单,核心的东西姬羽肯定没吐露给我们,让谁谁都会藏一手,比如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材料做刚性密封件,姬羽只说用不锈钢,可没说用什么材质的不锈钢,不锈钢有多少种您比我清楚,几十种不锈钢我们一一都要试吗?据我所知不锈钢硬度比普通碳钢小,两个密封件端面是光滑的镜面能起到密封作用,可一旦高速旋转摩擦,镜面势必会被破坏掉,那可就不能起到密封作用了,这机械密封也就宣告失败了,这只是我能想到的比较肤浅的问题,可能还存在其他问题,如果我们有大把时间,那可以慢慢逐一攻克这些难关,但是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确切的说只有10个月的时间就必须进行项目验收,要是还想申报成果评奖,那就只有6个月时间,扣去试运行时间,给我们的时间只有3个月,3个月啊,我们能搞到哪一步呢?李总,我们必须要正视事实,姬羽确实占了时间上的优势,我们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其实如果他只是觉得厂里对他的分配待遇不公平,我可以立即将设计室副主任和课题组副组长的位置让给他,把住的宿舍让给他,我是真心的,心甘情愿,如果能保证项目顺利验收、成果获奖,级别待遇对我都是浮云,可惜姬羽要的不是这个,他不想留在偏僻的山沟海边,他向往大都市的生活,想在政界发展,想衣锦还乡,我们强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像三国里的徐庶,曹操强制性把徐庶留下了,可一点作用不起,甚至关键时刻还起不好的作用,真不如不留这个人呢。其实要我说即使姬羽没提出这个机械密封的设计,要是一门心思想要走,厂里还不如就放他走呢,留着他起不到作用,还得多发一个人的工资,现在他能献出这个关键性技术,如果这个设计确实能让潜水泵安全使用几年,我们厂成果有了,大奖拿到了,明年开始产品更新换代,用不了三年特种泵阀厂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定会远远超越901厂昔日的辉煌。那时候,就是没有了姬羽,我们技术处也能有时间,有机会,发现培养比姬羽更有能力的技术人才,有没有姬羽就没那么重要了。” “嗯!嗯!段雪啊,没想到你一个年轻女孩子,比我这将入花甲的老家伙还沉稳,不错,我没看走眼,特种泵阀厂科技领军人物后继有人了。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不是我们没时间了,我还真不惯着姬羽这个毛病,竟敢要挟领导,这种人真要是进了政府部门,比在我们企业更难有出头之日,哼!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那就这样,我明天找孔厂长汇报一下姬羽的事,答应他项目完成后试运行没问题,就放他回燕州,你一会儿找他把我的意见告诉他,让他明天就到你们设计室报到。”段雪点头答应,出了李总的办公室。 翌日清晨,姬羽在楼下宋老师家吃了面条荷包蛋,骑着刚买不久的大金鹿自行车,出了家属区去厂里上班。晨阳初辉微风和煦,姬羽的心情轻松愉快,自行车就像装了助力马达般快捷舒爽。 他以提供机械密封的设计为条件,与李明锐总工程师交涉,放他回燕州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昨天傍晚段雪到维修班找到他,转述了李总的妥协意见,答应只要机械密封通过了试运行验收,就安排人事处去省轻工厅,帮他办理调回燕州的程序,虽然不是李总亲自对他许诺,但当着沈大龙和维修班那么多工人的面,姬羽认为段雪不可能假传上意糊弄他。 当时段雪还交给他一把宿舍钥匙,说是她把自己住的房间腾出来给姬羽住,以方便他在家查资料搞设计,姬羽当时就拒绝了,段雪可以高姿态彰显品德高尚礼贤下士,但不能拿他姬羽做工具人,什么人住什么房那是由厂政工处决定的,段雪独居一套单元宿舍,她只有使用权但没有房屋处置权,姬羽明白自己要是接了段雪的钥匙,估计第二天政工处的人就会把他撵出房间,他可不想找那个不痛快,现在他在宋老师家的阁楼住得很舒适,楼下房东两位老师对他特别好,现在他跟两位老师都成一家人了,早晚两顿饭陈老师都做有他的份,老师家有儿子从国外带来的双桶洗衣机,每到周日,陈老师就到楼上,把他的床单被罩和脏衣服拿到楼下洗干净,宋老师每晚要是不跟他下盘象棋觉都睡不安稳,女儿晓丽、儿子大力来了信,两位老师都会跟他分享交流。姬羽已经把两位老师当成了自己家人长者,别说段雪那房子给自己住不符合厂里规定,就是现在厂里分给他一套房子,他也不会离开现在的阁楼,职工宿舍再好哪有家的温馨? 姬羽骑着自行车刚出小镇,就见段雪推着车子站在路边,眼含微笑跟他打招呼:“姬羽,吃早饭了?我们一起走,今天你第一次去咱们设计室,我正好可以向科室的同志们介绍你。” 相伴上班,姬羽倒是无可不可,对这位顶头上司,姬羽从内心有一种排斥感,其实单从身段模样看,段雪应该属美女一级了,身材高挑修长跟蓝晶、丁舒婕相仿,能打95分,属哪种衣服架子身段,模样也能打9分,比不上云朵、蓝晶,但比苏蕊、蓝灵都漂亮,可就这么个大美女近在咫尺,姬羽的心海却激不起丝毫见异思迁的涟漪,甚至连好感都欠缺。 姬羽明白,他和段雪那就是火车道的两根轨道,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可能,维修班的姐姐阿姨们,早就把这位破格人才的老底摸透了,人家是真正的集官二代和富二代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加上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知书明理,聪慧睿智,人家毕业后分到特种泵阀厂就是奔着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来的,要是特种泵阀厂没有这个国家重点科研项目,人家才懒得到这个山窝窝里镀金呢,省城、半岛、灵芝,人家想去那里就能去哪里,哪里不比竖港强百倍,人家来特种泵阀厂就是来捞取资历资本的,特种泵阀厂是她走出校园仕途腾飞的第一块跳板。作为国家级重点科研项目,特种泵阀厂集全厂之力三年没出成果,人家段雪加入进来,没用一年就大功告成,这个资历成绩抵得上一般技术人员二十年的苦熬。据消息灵通人士发表的路透社消息,说段雪只要能完成特种潜水泵的研发项目,最多到年底就会调到轻工厅科技处工作,最保守一个正科是稳稳的。 姬羽就是被这条小道消息搞得心里失衡的,他深感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段雪一入厂就被破格提拔也就罢了,一年不到就可能调到省城厅直机关工作,而他姬羽一入厂就被发配到维修班,想要调回燕州就成了不安心工作,对不起轻工部对自己的培养,这到哪儿说理去?如果不是自己运气超好,碰巧能解决厂里迫在眉睫的困难,自己调回燕州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因为有以上负面影响,姬羽就对段雪失去了任何好感,看到对方跟自己热情打招呼,他也就敷衍的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走!”人都没下车子掠身而过,把个大美女丢在了身后。 “我说你慢点儿,等等我啊!”段雪忙骑上自行车追了上去。 段雪现在的心态跟一天前大不相同,之前她觉着姬羽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人品不行,并不值得她过多关注,可经昨天在总工办的一出,完全颠覆了段雪的认知,厂里几十名技术人员,包括李总这样的水泵专家,都没克服的技术难题,她段雪花费了二十多天,看实验总结,查技术资料,才搞了个应付项目验收的方案,可人家姬羽只是昨天上午看了几眼实验失败的水泵,半天不到就拿出了成功率极高的可靠设计方案,这可不是什么小聪明,这绝对是大智慧。 段雪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正能量的,三观绝对超正,她并不嫉妒姬羽的聪明才智,对比她有才华的人,她打内心尊敬,所以当李总发狠要抛开姬羽搞机械密封研发时,她不假思索就为姬羽说了好话,劝说李总答应姬羽的条件,在她看来,如果姬羽的设计能够成功,那姬羽对厂、对轻工厅、对国家的贡献就太大了,人家不求其他回报就想调回老家工作,厂里完全应该满足人家这并不过分的要求。当然如果姬羽在老家没有对象就更好了,段雪从昨天到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姬羽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姬羽是那样的帅,姑娘的春心有所萌动。 第80章 技术攻关 轴向推力镜面机械密封,原本就是成熟工艺,姬羽早已熟记在心,现在只是根据潜水泵实际尺寸进行适量放大,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考虑,在设计一室仅用两天时间姬羽就将其组装图和零件图画了出来,并制出了蓝图,而且是三套,分别是22千瓦50米扬程、55千瓦100米扬程、55千瓦200米扬程三种规格特种潜水的机械密封件蓝图。 段雪和一班课题组的成员们都面面相觑,这也太过逆天了,连草图都不打,直接出施工图,连审图都省了,好!就算这个密封装置结构比较简单,但总要先拿出个方案在课题组里经过仔细研究、深入讨论、反复推演才能定下设计方案,哪有刚来设计室报到当天就把部件蓝图、零件蓝图都搞出来了的,课题组是个集体,集体的力量不用要了吗? 集体的力量?姬羽压根就没这个概念,这么简单的一个密封件生生将潜水泵项目卡住了三年多,这个课题组还能做些什么,姬羽直接将其无视了,他对段雪道:“段主任,为了节约时间力争上半年完成项目验收,下半年申报成果奖,我建议这三种规格的密封件样品各做10套,潜水泵就用维修班正在修理的那些就行,但泵轴和泵壳要略微进行改造,这个我来负责。” 段主任!段雪笑了,这之前姬羽可是口口声声叫她段副主任的,别看这一字之差,这说明姬羽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回暖:“行,潜水泵的改造工作就交给你好了,不过这套密封件的材料用18-8不锈钢能行吗?据我所知18-8不锈钢硬度并不大,在受压下高速运转应该经受不住那么大的摩擦力,如果镜面磨损,那就起不到密封作用了。” 设计一室还有几位工程师,也是课题组成员,都是机械内行,一看姬羽的图纸就知道这套装置从密封原理上是行得通的,保证镜面不被破坏是影响密封件寿命的关键所在,采用普通不锈钢材质肯定不行,几个人的脑子里都在思考用什么材料能保证镜面的硬度。 姬羽淡淡的说:“这个问题你不必担心,密封面的主体是18-8不锈钢,但端面的镜面抛光后还要进行表面硬化处理,我采取的是镜面在高温下涂覆二氧化锆提升镜面硬度的工艺。” “噢!”一众内行恍悟,二氧化锆吗?那绝对没什么问题,假牙的材质抗磨性自然是超凡棒,几个工程师连连点头予以肯定。 段雪对材料学并不精通,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看到这几位工程师都认可,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将三套蓝图送到李总办公室,请李总审批。 李明锐看了图纸听了段雪的解释,不由拍案叫绝:“嗯,这套机械密封构思合理可靠,只要密封件本身质量过关,密封性能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套装置镜面密封确实是巧夺天工,这个甩水环的设计更是神来之笔,大大降低了水泵在工作中内部渗漏的可能性,可以说有了这个甩水环,水泵越是在运行中越不容易渗漏,在高温下用二氧化锆涂覆镜面,姬羽这小子肯定是受到搪瓷工艺的启发,可行性毋庸置疑,我同意你们的提议,三种规格的机械密封,每种加工10套,我会通知相关的车间优先加工相应的部件,嗯!就是端面镜面抛光和涂覆二氧化锆烧结工艺我们厂眼下没这个条件,现找厂家协助不那么容易,姬羽应该知道能够承接这些业务的厂家,你问问他,问清楚厂家后你亲自跟他一起去加工这些配件,最好能掌握这些配件的加工工艺,一旦通过项目验收,我们厂就要大规模生产特种潜水泵,这些核心工艺还是我们厂自己掌握才好。” 厂领导发了话,下属各车间都积极行动起来,其实30套不锈钢密封件还真不算是大活,车床车间两天就完成了任务,姬羽也将30台潜水泵的泵轴和泵壳改造完毕,至于30套轴封的端面抛光和二氧化锆涂覆镜面,姬羽也不知哪个工厂能够承接这种业务,但他说他母校燕州轻院机电实验楼就有加工装置,设备并不复杂,以后大批量生产的话,特种泵阀厂完全能添置这些加工设备,投资并不大,李总当即决定让段雪和设计一室的主任科员、老工程师符平,陪同姬羽赴燕州出差, 到燕州轻院寻求援助。 两天后,姬羽返回了阔别两个月的母校,对于母校,姬羽是一如既往的感到亲切,虽然政工处最后分配时摆了他一道,但母校还有大批对他恩重如山的师长,年级指导员杨硕、机械系纪主任、机电教研室吴主任、总务处吕处长,还有锅炉房的老肖师傅,都是对他有恩的亲人,另外还有顶替他留校的朱慧芳大姐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他做梦都想能和这些老师和朋友们一起共事,可天不如愿,却也无可奈何,不过进了校园他还是由衷感觉到久违的亲切感。 姬羽带着段雪和符平先在学院招待所住下了,登记了两个单人间,段雪和符平各住一间,姬羽明说他要住在未婚妻家,段雪虽然心里不自在,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笑着打趣:“这才离开燕州两个月就这么想你那位了,想必你未婚妻非常漂亮,我和符工难得来一次燕州,晚上就请你未婚妻和我们一起吃个饭,让我们也欣赏一下燕州美女的芳容。” 符平也在一边推波助澜:“是啊,是啊,这一路上咱们都是面包咸菜的凑合,今晚主任请客,咱们打打牙祭,不过咱们两位男士陪主任这个渤海省美女不大协调,姬工还是把女朋友请过来凑成两对才好,女士吗自然有女士之间的话题,我们男士想掺和也掺合不来。” 姬羽能看出段雪对他有异样的情绪,他可不是情场雏鸟,对男女间的事情很敏感,也想让苏蕊过来打消段雪的臆想,看看这时才下午四点,苏蕊应该还没下班,就用招待所的电话给省图书馆阅览室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果然是苏蕊。 那边的苏蕊接到姬羽的电话真是惊喜交加,言语声音都哽咽了,听姬羽说让她来学院招待所,她连忙答应立马请假接着就到。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苏蕊身穿米黄色的及膝风衣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招待所,刚把车子停好,也不管附近是否有旁人,就一头扑进早已等在外面的姬羽怀里,带着哭音说道:“小羽,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走后的这63天人家是多么的想你,好多次我都梦见你跟渤海的姑娘处对象不要我了,我在梦里哭得把枕头都湿透了,你这次来燕州只是出差吗?调回燕州的事儿还没开始办吗?你快想办法调回来,我爸我妈现在只要一见到我,就让我另作打算呢,还有事没事儿的带人到我家和我单位跟我见面,我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听话听音,段雪心里有些活动,面带微笑揶揄姬羽:“姬技术员,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对象啊,久别乍见亲热一些可以理解,可别把我和符工当空气啊,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姬羽乍见苏蕊也是别久情深,差点儿就控制不住激情当众亲吻爱人,段雪的一瓢冷水让他迅速降温,立刻松开苏蕊,推她和自己保持了个距离笑道:“苏蕊姐,这两位都是我渤海单位的同事,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厂技术处设计室副主任段雪,这位是我们科室的工程师符平老师,段主任,符工,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苏蕊,在燕云省图书馆工作。” 段雪主动伸出手拉起苏蕊的手亲热的说:“怪不得姬技术员总闹着要调回燕州呢,原来燕州的女朋友这么漂亮啊,还爱你爱的这么情深意长,我们厂的女孩子们都很羡慕姬技术员的女朋友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符平是个老人精,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次出差在火车上,见段雪对姬羽无微不至的关心模样,早就洞悉了女领导的心思,这时立刻捧哏:“是啊!是啊!真没想到苏蕊姑娘这么漂亮,差点儿把我们的段主任都比下去了。” “嗨!符工什么眼神啊,人家苏蕊可比我漂亮多了,梨花带雨娇柔多姿,真有些我见犹怜呢。”段雪嘴里谦虚心里对符工很是满意,不愧是人老成精。 其实这时候的苏蕊跟段雪根本没法比,首先是个头,段雪身高172公分,苏蕊只有167公分,足足矮了半个头,段雪的五官模样也比苏蕊端庄美貌,一双丹凤眼要比苏蕊的杏仁眼要清澈有神的多,这是因为段雪还是处子之身,眉眼凝聚纯正有神,苏蕊却是少妇身子散了眉眼,眼睑微微浑浊,眸瞳有些失去了光泽,再加上刚才惊喜委屈哭红了眼睛,颜值自然就减了分数。 不过这对姬羽却没什么影响,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姬羽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段雪的位置,让苏蕊来就是为了打消段雪的臆想苗头的,这时他大大方方从段雪的手里,拿回苏蕊的手笑着说:“段主任还是把我未婚妻还给我,我在疏港镇海岸边,天天向北方遥望,期盼着能早一天跟苏蕊见面,现在终于见面了,您就成全你的部下,多给我们一些近距离亲热的时间。” 苏蕊这时也醒过神来,有些难为情的挡住姬羽的手,反过来拉着段雪的手说:“姬羽你净瞎说,当着你们同事领导说这个也不嫌没羞,你好段主任,你好符老师,欢迎你们来燕州,姬羽,咱们就别在这儿站着了,在哪儿吃饭?这就去,领导、老师一路辛苦,也该好好吃一顿饭了。” 段雪笑道:“我和姬技术员年轻还好,符工岁数大了,这一路确实有些累,咱们也就别去市里饭店了,我看这招待所也有零点小炒,咱们就在这儿吃一顿,姬技术员,燕州是你老家,你去点菜,燕州有什么灵芝没有的特色菜给我们点几样,符技术员你盯着姬工,今天这顿饭,是我代表特种泵阀厂招待苏蕊同志的,捡好菜上,别让姬技术员为给厂里省钱,净点些便宜菜糊弄我们。” “得嘞!保证完成任务!”符平闻琴声知雅意拥着姬羽去了前台。 “苏蕊姐,我刚听姬技术员叫你姐来着,想必你比姬工大一些,我比姬羽小几个月,那我也叫你姐,你也别叫我主任,叫我雪妹或小雪都行,他俩男士去点菜,咱们女士到餐厅等着说说话。”段雪拉着苏蕊的手向餐厅走去。 苏蕊边走边惊讶道:“呀!真没看出来,你才22岁!这么年轻就当上主任了,一定非常能干,你在你们厂工作好几年了?” 苏蕊只要不在姬羽身边,智商能提高好几个指数,她现在脑子清醒了,凭女人的直觉感到了对方给自己造成的威胁,这女人个头比自己高,身段比自己好,皮肤比自己白嫩,看样子还没破身,还是姬羽的领导,长期守在姬羽身边,岁数竟然还跟姬羽同岁,甚至还小几个月,天时地利人和都快让她占全了,她看姬羽的眼神肯定有问题,自己能跟她比的估计就是学历了,这女人现在是主任,甭管是啥级别的主任,没点儿资历是不可能的,哪怕她只工作了两年,那也只能是中专学历,或是工农兵学员,自己是大专学历稍微能占些优势。 段雪找了个靠窗户的桌子拉着苏蕊坐了下来:“嗨!要是能有几年工作经验就好了,我跟姬工是同一届本科毕业生生,我是在我们本地上的大学,渤海工学院,院址就在省城佛山脚下,我家在大明湖旁边,从家里到学校骑车不到10分钟,我上了四年大学硬是没在学校住过一天,想想就有些小遗憾。” 苏蕊心一沉,身体差点没坐稳,完了!唯一的优势也成了劣势,她兀自不信:“那你进步可够快的,你们参加工作这才两个月,你就是主任了,姬羽和你同时入厂却在你手下当科员,他比你可差远了。” “啥主任啊,你听他们那么叫,尊称而已,副的,副主任,我这个副主任不是我有多厉害才当上的,实在是我比姬工运气好些罢了,虽然都是77级本科毕业生,但我毕业实习就是在特种泵阀厂,报到也比姬工早了一个月,我毕业当天就到省厅报了到,第二天就到厂里上班了,可姬羽不知为什么拖到了春节后才去厂里,春节前厂里有比较大的人事变动,我因为是党员又是本科毕业生,家里父母在省厅也有些影响,所以厂里就任命我当设计室副主任了,其实我当这个设计室负责人也是赶鸭子上架,我学的专业是自动化仪表,但泵阀厂的主打产品是特种水泵和阀门,以后厂里如果上自动化机床或自动化生产线,我的专业兴许还能儿作用,可现在泵阀厂使用的都是老旧手动设备,我一点儿用武之地也没有,不像姬羽,学的专业就是工程机械,搞起设计得心应手,到厂不到一个月就帮车间搞成了好几个技改项目,节省了大量人力和成本,厂长和总工程师都很欣赏他,对此对他进行了表扬,尤其是我们厂承担的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耐海水腐蚀超高扬程潜水泵的研发项目,厂里组织的课题攻关组,整整用了三年也没解决的转动轴密封问题,姬羽来了只看了几眼就拿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我们厂总工程师和课题组的工程师们,都夸姬工是机械工程领域的奇才,这次我们来燕州轻院,就是来制作试验用的潜水泵密封件,如果制作的密封件能够满足项目设计任务书的要求,我们这个项目一定能获得国家级科技进步奖,姬羽作为项目的核心技术主要负责人,至少能排在研发人员的第三位或第四位,要知道国家级科技进步奖,最多只能申报课题组的前五位主要完成者,姬工获奖是稳拿把掐,就是我不能获奖,他也一定能获奖的,能获得国家级科技进步奖哪怕是三等奖排位第五名,那省级劳模、全国优秀青年科技工作者,这些荣誉都够条件申报,说不定能获得国家五一劳动奖章呢,国家级劳模可是一辈子的资本,以后他的道路必定将是一片通途,可惜呀!唉,姬羽这个人,怎么说呢?谁也看不透他。” 段雪一脸惋惜的样子让苏蕊心里发紧:“姬羽他怎么了?犯了什么错误了吗?严重不严重?” “错误倒是谈不上,可惜是真够可惜的,算了,人各有志,不提也罢。” 段雪的欲擒故纵之计显然很有成效,苏蕊乖乖入瓮:“哎呀段主任,你怎么这样啊,姬羽他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我也可以劝导劝导他啊!” “嗯,苏蕊姐要是真心要帮他,还真希望,姬羽很珍惜和你的感情,一进厂就申请调回燕州,我们厂领导哪能同意啊,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国家年轻高级技术人才是多么缺乏,说是科技界的大熊猫也不过分,这好不容易才引进来一个专业对口又很能干的年轻大学生,怎么也得让他给厂里做出重大贡献,所以就没批姬羽的调动申请,你别说,姬羽还真有本事,拿出了解决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核心问题的可行方案,跟厂里谈条件,提出无偿将设计成果贡献给厂里,放弃在课题组的有功成员排名,这就是放弃了以后申报奖励的提名啊,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厂里跟省厅做工作,放他调回燕州来,跟你这个大美女长相守。” “啊!原来是这样啊!”苏蕊松了口气,脸上恢复了血色,心中满满都是幸福,姬羽没被眼前这个狐狸精迷住,他一直在争取调回自己的身边,他始终是爱自己的,这真是太好了:“那你们厂领导同意姬羽提出的条件了吗?” “能不同意吗?不同意姬工就拒绝加入课题组,拒绝把设计成果贡献给厂里,这个项目对厂里实在太重要了,厂领导虽然满心不乐意也不得不就范,所以才有我们来燕州轻院这次的出差。唉!我们课题组的所有人都在为姬羽感到惋惜,听说他调回燕州就不再涉足机械工程领域了,要调到一个乡镇政府慢慢熬资历,他可是我们公认的机械工程领域奇才啊,四年大学学的全是工科机械专业知识,从没涉及过行政管理知识,连一丁点行政管理经验都没有,在一个乡镇政府能发挥什么作用呢?想想就令人痛惜,老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姬羽放着自己的专业强项不在机械工程领域大放异彩,却要到一个不熟悉的领域默默无闻的混一辈子,这是我国机械行业的损失,也是姬羽个人前程的损失。苏蕊姐姐,看得出姬羽是真的爱你,为了你,他不惜抛弃崇高荣誉和事业前途,你是不是真心爱他呢,如果爱他,为什么你不能舍弃省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到我们特种泵阀厂来做一名行政管理干部呢,如果你不愿意到企业工作,舍不得这个行政事业编制,那我可以动用我家的关系,把你调到灵芝市政府部门工作,灵芝市虽然不是省会,但也是地级市算得上是二线城市,论城市繁华、市容市貌和经济发展各方面不比燕州差,调过去对你的事业不但没有影响,说不定你还能沾姬羽的光,有更好的发展呢,这样一来,姬羽就能在他熟悉的领域,有了最大程度的施展机会,可以预测在不远的将来,姬羽一定能成为我国机械工程领域中耀眼的新星。” “让我去渤海?这,这怎么可以,你,是姬羽让你来说服我的吗?”苏蕊心里很是慌乱,警惕的盯着对方。 段雪看到姬羽和符平进了餐厅,朝她们摆了摆手,又对苏蕊微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苏蕊姐姑且一听,具体何去何从还是你们两口子决定,他们俩过来了,我们今天只论友情不谈其他,可别为这些事情坏了胃口。” 苏蕊哪里还有胃口,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甚至很少主动夹菜,基本上都是姬羽给她夹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姬羽察觉了她的不正常问了她两遍,她都强作欢笑掩饰过去了,到底熬到了晚饭结束。 姬羽跟段雪和符工约好明早7点在招待所聚齐,就骑着苏蕊的自行车带着苏蕊去了省图书馆宿舍,丁舒婕已经下班回自己家了。 姬羽在图书馆的洗漱间洗了个凉水澡,接着就跟苏蕊上了床,憋了两个月的榴弹炮,一场狂轰乱炸不可避免,等姬羽精疲力竭第一轮休息时,感觉到身下的爱人缺少了往日的激情,没有主动迎合,纯粹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这是什么情况?在招待所刚见面时未婚妻可不这样啊,姬羽小心的问:“亲爱的,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段雪跟你说什么了,让你不开心了,啊!你怎么哭了?”姬羽亲吻对方,发现了苏蕊脸上的泪水。 “小羽,我是不是很自私?你还爱我吗?”苏蕊哽咽的说。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不爱你刚才我会那么投入那么猛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两个月想你想得经常睡不着,好多次做梦跟你做爱,把褥单被子都弄脏了,楼下房东大妈给我洗床单我都没脸见人了。” “嘻嘻嘻!真没出息。”苏蕊心里暖和了些破涕为笑:“那你不会穿着裤头和秋裤睡啊,那东西弄到床单被单上太难洗了,干嘛让房东大妈洗,你自己不会洗啊?你可真够懒的。” “哪儿啊,我早晨起来发现床单脏了就晚了,早晨没时间洗也不好意思洗,早晨洗床单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我把床单团起来放我床底下,不料想大妈白天就帮我洗了,晚上回来大妈还给我做鱼吃,笑着说要给我补身子,臊得我脸都没地儿放了。” “小羽,苦了你了,唉,你要是能留校该多好啊,现在咱们都有自己的家了,说不定年底就能怀上你的孩子,你是不知道,我看到丁姐那宝贝儿子心里是多羡慕,我今年都25了,再不结婚生育就成大龄女了,听说大龄孕妇生孩子很危险呢。”苏蕊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姬羽忙用嘴把爱人的泪水吸允进嘴咽到胃里,轻声轻气的安抚道:“亲,别难过,我们单位领导已经答应,只要潜水泵项目验收合格就放我调回燕州,现在这个项目是万事俱备就等机械密封了,我能保证设计的机械密封绝对没问题,那可是借鉴了国外最先进的技术,非常成熟的密封工艺,当然里面也有我独到的技术,这次来我们学校最多一周就能把密封件的后处理工序完成,回去组装好潜水泵就可以进行试运行,现在是4月初,最多7月底8月初这个项目就能通项目验收,保守估计8月底我就能调回燕州,保证中秋节前跟你完婚,我们一起回华龙老家跟爸妈奶奶过团圆节赏月亮。” “真的吗?好小羽,你没骗我?”苏蕊两眼放光,突然又黯淡下去,情绪低落道:“可是小羽,你调到桥西镇当行政干部,就不能发挥你的机械专业特长了,这对你今后的事业发展不利,你为了我放弃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成果奖值得吗?段雪说你要是留在特种泵阀厂,很可能被评上全国五一劳动模范呢,那可是一辈子的崇高荣誉,能至少让你少奋斗十年。” “怪不得你这情绪不对,原来是段雪那娘们忽悠你来着,你别听她瞎咧咧,还全国五一劳动模范,吹呢!你明天翻翻图书馆的资料,全国五一劳动模范一年能有几个?人家都做了什么贡献?搞卫星、搞运载火箭、搞核潜艇、搞尖端科技的工程技术人员大有人在,甚么时候轮得上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搞水泵的技术员当全国劳模了。 说什么在乡镇就发挥不出我技术专长了,那更是胡扯,我到桥西镇就是担任主管工业的副镇长,以前我上大学时就能为桥西镇的企业做贡献,噢!毕业后有了分管工业的权利反倒不能发挥我的技术专长了?这鬼话你也信? 我留在特种泵阀厂能有多大发展空间?人家都是按资排辈论资历的,要想破格提拔,必须得有硬靠山,就是这个段雪,不就凭家里父母是省城的高官,一进厂,任嘛贡献都没有,就被破格提拔成副科级主任,还享受正科级待遇,我呢,只能进维修班干苦力活,上哪儿说理去?就是我拿出了机械密封的设计成果,那段雪在课题组的排名也至少是前三,连符平排名也比我靠前,人家可是在课题组三年多了,没功劳也一大堆苦劳,咱能跟人家比吗?在渤海,段雪永远都会压我两级或两级以上,你说窝心不窝心? 再有就是,特种泵阀厂一旦完成了这个潜水泵项目,马上就要进行产品更新换代,将特种潜水泵作为主打产品,短时期不可能再承接国家重点科研项目,一个工厂企业而已,又不是大专院校科研院所,工厂企业的首要任务是提高产能,最大限度获得生产价值,创造经济效益,而不是搞发明创造科研开发,我再留在特种泵阀厂能有多大的发展空间? 回到燕州后,我手里有权,有楚书记、魏镇长的支持,有砖厂、钉子厂、粮食加工厂、建筑公司这些企业的拥戴,只要我愿意就能把我的发明创造转化为生产力,即便是在桥西镇再建个特种泵阀厂也不是不可能。 可我留在渤海特种泵阀厂呢,作为一个设计室的技术员,上面有一堆资历深背景厚的技术员、工程师、高级工程师、总工程师,还有副主任、主任、副处长、处长、副厂长、厂长,一大堆领导压在你头上,别说搞发明创造,就是想买个计量尺,也得逐级申请购买计划,买回来后再逐级审批签字报销,效率低的要命,能把人烦死。 最重要的是,在燕州不但有你在,离华龙老家也近,老家有事我半天就能到家,在灵芝呢,得两天一夜,爸妈奶奶岁数大了,指望天津的大哥我可不放心。所以,我是绝不会留在渤海特种泵阀厂的,一定得调回燕州。” 姬羽心说,除了以上原因,在燕州还有我自己的事业,贩卖煤渣、砖厂股份、汽车维修、文印制图这些产业,哪一项一年都能有几万、十几万元的收入,在燕州工作,这些生意我都能兼顾,在灵芝工作我就对这些项目失去控制了,在特种泵阀厂一年的工资奖金顶天也超不过1千块钱,在燕州不算工资我能有十几万元的进项,我疯了才会留在那倒霉的泵阀厂呢。 不过就姬羽说的这些理由,就已经足够让苏蕊宽心了,苏蕊想了想最后还是有一丝不放心:“小羽,你这么聪明能干,特种泵阀厂能舍得放你回来吗?要是他们厂领导还想让你做出更大贡献,死活不愿意放你回来,那可咋办呢,咱这小胳膊还能拧得过人家大腿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这个机械密封装置明面看上去不复杂,就像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是个机械专业的技术员都能仿制,可实质上这里面的奥秘深着呢,我一开始就留着后手,我们厂领导最好能兑现诺言,项目验收后就把我放回燕州,我调回燕州后再把关键的技术秘密告诉段雪,要是他们说话不算话,哼!有他们跪着求我的时候。” 苏蕊头脑中的愁绪一扫而空,抚摸着爱人的胸膛,笑着问:“那个段雪看你的目光可不简单,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人家不论身段、颜值、智商、学识、文凭、级别尤其是家庭背景都远在我之上,你就没动心?” “任他弱水三千我只取你这一瓢!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段雪父母只是市、厅级干部而已,人苗春燕父母可是正经八百的省部级,那又怎样,她们再优秀我就是看不上,就看上我的小蕊姐姐了,有钱难买我乐意!” “小羽,你真好!是我小心眼,瞎猜疑了,你可别怪我心缝窄,你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我爸妈哥嫂见天给我上眼药泼凉水,我可真担心你把我甩了,现在我放心了,亲,刚才我不在状态你是不是没尽兴?你现在累不累?要是还想要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那是必须得要,我今晚不睡了,要把两个月的损失一统补回来,小娘子,你就乖乖接招。”后面的浪漫不能言表。 第81章 捷报频传 姬羽到底也没通宵鏖战,毕竟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硬座,精力有限,第三次后就瘫软成了泥,不到夜里10点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直到天光大亮才恢复精力,要不是苏蕊担心他7点爽约,催他赶紧起床,他还得胡天黑地一番。 姬羽骑着苏蕊的车子到了学院招待所,时间都快到8点,内部餐厅早餐都快结束了,与昨晚约定的时间足足迟到了1个小时,姬羽硬着头皮承受着段雪怨愤的目光和符工诡异的笑意,匆匆和二人共进了早餐。 看看已经过了教师上课的时间,姬羽带着段雪符工去了机械系教研楼,直接来到机电教研室吴主任的办公室,还好,吴主任负责78级毕业班的毕业设计,没有教课,今天刚好在办公室。 听了姬羽的来意,吴主任非常高兴,对段主任和符工表示了热情欢迎,领着他们三人就去了系主任纪临风的办公室。 纪临风听说段雪三人是为了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求援来了,而且这个机械密封装置,还是刚离校不到三个月的本校毕业生姬羽研发设计的,兴奋劲儿比吴铮有过之而无不及,机械系能跟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挂上钩,不用列上主要协作单位,只要特种泵阀厂同意在项目工作报告中出现“该项目得到过燕云省轻工业学院机械工程系的大力协助”字样,今年他们机械系的总结就相当充实了。想到这里,纪临风看了眼姬羽,不由得在心中大骂政工处的王相乔和新院长于可立胡乱搞,生生把这么个优秀人才挡在校门之外,便宜了渤海的企业。 纪主任跟段雪进行了一番商榷,在姬羽的推动下,段雪答应了纪主任的要求,同意在项目工作报告中,注明课题组在攻克密封件技术难关时曾经得到燕州轻院机械系的大力支持这句话,并在报告的最后鸣谢单位里再次列出燕州轻院机械系,纪主任大喜过望,责令吴铮一定要全力支持渤海的客人,尽快完成密封件的加工任务,并在食宿方面给予最大的见面照顾。 姬羽他们来燕州之前,在厂子里已经把30套机封零件加工好了,到燕州轻院主要目的是给密封件端面抛光和镜面硬化处理。 密封件表面硬化处理和镜面抛光没有多少技术秘密,姬羽只是提出端面抛光等级要求就不管了,扔下段雪和符平守着30套零件,在机电实验楼抛光实验室看守精密磨床和抛光机,他自己却说来一次燕州不容易要走亲访友。 段雪对姬羽的消极态度倒也没不高兴,来时孔厂长和李总工程师反复叮嘱她和符平,一定盯紧姬羽对密封件的加工工艺过程,必须保证密封件每天24小时不离开她俩的视线范围,不能让姬羽有技术藏私的可能,必须保证以后就是姬羽撂挑子不干,她俩也能独立掌握密封件的加工工艺,所以对姬羽当甩手掌柜让她俩加工密封件的做法不怒反喜,乐得姬羽把技术工艺倾囊传给她俩。 姬羽离开实验楼后当即骑车去了城里,到银行取了5万块钱,随后到试剂商店买了500克试剂级高纯镧稀土粉剂和一瓶催化剂,这才去桥西镇看望姑姑、表兄、蓝灵一家人,姑姑一家自是欢喜异常,在司机之家的贵宾室摆酒庆贺,当然中午的宴席不能缺少砖厂的两位赵厂长、镇委楚书记和镇长魏民。 姬羽不担心段雪二人的就餐问题,他知道吴主任肯定会热情招待远方的贵客,纪主任达到了他的目的,为了表明校方确实是对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做出了贡献,好家伙,对30套密封件的加工满打满包,连材料费、设备使用费、电费和人工费统统全免,还包下了段符二人的招待所食宿费用,很是让姬羽无语,姬羽原本还想让母校能挣一笔钱来着,没想到却让机械系破了财,不过纪主任热衷名望,项目组缺研发经费,这样一来也算是各取所需。 机封零件端面抛光耗时两天,姬羽第一天用来看望姑姑一家、砖厂领导和镇领导,楚书记再次拍胸脯保证接收姬羽,给姬羽留下工业副镇长的位置,让姬羽放心不少,为了姬羽办事方便,魏镇长还特意将镇政府的吉普车借给了姬羽。 第二天周日,姬羽开着吉普车去了苏家,看望准岳父准岳母,苏畅和秦妮初见姬羽时还阴沉个脸,不过听他说最晚到8月份就能调回燕州,并能在桥西镇当上副镇长,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周日的家宴倒也和睦融融,晚上,秦妮还破例留姬羽在苏蕊的卧室过了夜。 第三天,密封件的端面抛光工艺已经完成,段雪和符平并没因为姬羽连续两天见不到人影感到生气,反倒是因为已经熟练掌握了密封件的抛光工艺感到兴奋喜悦,她还用相机给精密磨床和金属镜面抛光机拍了照,记下了设备铭牌和生产厂家,以备来年厂里筹建规模化生产车间选购设备。 接下来就是密封件的镜面硬化处理了,实验楼的管理员还是姬羽毕业前亲自挑选的81级小老乡,姬羽头天晚上找小老乡要了实验楼的钥匙,将高纯试剂稀土粉和催化剂按比例混合均匀,铺在在高频电炉的底部,上面盖上了一层网眼板,打开高频电炉的门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猫腻。 第二天一上班,姬羽将写好的密封件镜面硬化工艺操作程序交给了段雪,段雪、符平按姬羽的指点,将10套密封件悬挂在高频炉的支架上,开启电炉开始给密封件预热加温,在800度高温下保温了24小时,这时高频炉底部的稀土粉已经升华,在不锈钢密封件的表面跟不锈钢金相组织形成了超硬的络合物,可控制工艺记录数据的段符二人对此却是毫无知觉。 24小时恒温处理后,姬羽要符工打开高频炉的引风机,给密封件降温到400度,这时引风机已经把升华的稀土全部抽走了,连一丝粉末也没留下。随后姬羽让段雪把密封件用卡钳夹出来,把镜面浸入二氧化锆溶解液中,让二氧化锆在镜面形成一层液相薄膜,再把密封件挂回高频炉内,10套密封件一一如此处理完后,再次给高频电炉升温700度并保温12小时,将二氧化锆粉固结在镜面上形成坚硬的光洁镜面,缓慢降温后,镜面硬化处理就告完成。 当密封件完全冷却后,段雪和符平用硬度计对镜面进行了测试,欣喜的发现其硬度不亚于玻璃,而二氧化锆复层的附着力极大,已经完全跟不锈钢主体融于了一体,靠机械力量根本无法使之剥离,这批试件无疑是获得了圆满成功。 接下来的20套密封件段雪和符平两人每天轮班12小时连轴转值班进行硬化处理,只是完成一批后才休息一天,之后又开始连班操作,姬羽也曾要求三个人三班倒,轮流休息,段符二人都婉言谢绝,理由是姬羽来一趟燕州老家不易,让他去好好陪陪家人和女友,其实是段符二人不敢让密封件离开自己的视线,却没想到就在他们当中休息的时候,姬羽就在高频炉里动了手脚。 一周之后,30套密封件都顺利完成了镜面硬化处理,段雪和符平都欣喜异常,临来时孔厂长亲自许诺,如果他们俩掌握了机械密封的加工工艺,项目通过验收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时,她俩都会在五人获奖名单里,届时段雪就会扶正,而符平会接替段雪升为副主任。 任务完成,段雪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一毛不拔的一走了之,临别的前一天,她给厂里打了长途电话,汇报了任务圆满完成和燕州轻院无私支援的情况,经得孔厂长同意给吴铮主任和纪临风主任每人买了一箱茅台酒,而纪主任也不含糊,赠送了他们三人不少当地特产。 三人带着处理好的30套密封件顺利返回特种泵阀厂,随后就开始组装设备,这些工作课题组20多号专业技术人员自是轻车熟路,十来天就把潜水泵装好了,三种功率的潜水泵随机各取两台,在十层楼高的试验台上做模拟海水运行试验,连续10天运行,三台泵的电机运行非常平稳,电表显示三台水泵电机消耗的电量,与水泵扬程流量计算的额定功率非常接近,说明水泵的无用功损耗很小,与之前的填料函密封件相比,功率消耗节省了接近40,这让大部分专业技术人员,包括李总和孔厂长都很吃惊,继而大喜过望,如果密封件寿命能达到项目任务书的要求,单单是节能一项指标,这个项目就能获得国内领先和填补空白这两项重要评价,拿个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可能性极大,三等奖已经是稳拿把攥了。 项目验收要求,样品泵要经过连续三个月运行零故障,可厂内试运行根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样品泵稳定运行到第十天后,厂里组织了内部专家评审组对6台样品泵进行解剖检验,打开水泵后看到密封件端面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用电钻对密封件端面做了破坏性试验,电钻钻头对镜面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只有在砂轮机持续摩擦下,镜面才被磨损破坏,厂内专家给出结论,如果海水中没有大量泥沙,特种潜水泵的密封镜面连续运行十年也不会损坏,轴封漏水已经不再是特种潜水泵的瓶颈问题,这个难题已经彻底攻克。 结论一出,全体研发人员都沸腾了,几位女性技术人员还相拥而泣,原以为已经判了死刑的项目,竟然回峰路转起死回生,所有参与项目的技术人员都会得到相应的奖励,这对他们今后的升职提级有致关作用。 几位厂核心领导更是高兴万分,特种泵阀厂的老式水泵,傻大笨粗耗电量大,都快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有了新型的机械密封,不但特种潜水泵能成为本厂的领军主打产品,传统老式离心泵也有了更新换代的可能,一想到新式离心泵功率消耗比目前市场销售最好同流量同扬程的南方水泵低20,孔厂长等厂领导就两眼放光兴奋不已,他们都认为泵阀厂的春天已经近在咫尺。 不过以上试运行也好,测试验收也罢,几乎跟姬羽都没什么关系了,课题组资深成员多得很,根本就没他争功的机会,当然他也不上赶着抢任务,段雪觉着既然这位已经铁了心要走,除非必要还是让他越少接触项目越好。 所以姬羽这些天上班,基本就是在资料室、阅览室看书看期刊杂志,上下班也不用签到,他的工资关系还在维修班,设计室签到簿上根本就没他名字,只要领导不找他,他来去自由甚是逍遥自在。 厂内项目评审组对潜水泵给予了充分肯定,孔厂长立刻下令,课题组从研发阶段转入准备项目验收阶段,他和李总随即去了省厅报喜,申请省厅科技处派出专家组进厂,开始对特种潜水泵样品启动验收测试程序,省厅科技处对这个项目的成果已经盼了一年多,现在喜闻佳音,自然迅速回应,两天后就组织了项目验收前期试运行专家测试组,前往竖港镇,进厂实地监督试运行情况,这个专家测试组倒不是要在厂里一天不落的紧盯三个月,只是在24台运行的潜水泵泵体上打了铅封蜡封,以避免厂家或课题组中途更换配件,另外在运行电缆上加装了电子计时器,并对所有仪表、开关屏贴上了封条,只待三个月后启封验收。 项目进入了准备验收阶段,课题组就没必要保留大量的技术人员了,李总决定只留下段雪、符平等五位成员,组织撰写验收材料,其他课题组成员各回原单位,不过厂里也没让课题组成员白忙活,既然项目胜利在望,必要的奖励还是要给的,根据参加课题组的时间和贡献度大小,每个成员奖励了50到200元不等,姬羽到课题组的时间最晚,但对项目有突出贡献,也拿到了最高奖励200元,跟段雪的奖金一样多,这让不少课题组成员感到眼红、嫉妒和不忿。 也不怪其他人眼红,他们的工资一个月也就是五、六十元,200元可是他们三个多月的工资,可姬羽对这200元却真心没啥所谓,他的存折上现在有数十万的存款,200元的奖励,不但没对他起到鼓励的作用,他反倒觉得有些憋闷,他可是机械密封技术的提供者,在燕州轻院纪主任和吴主任就是提供了一部分仪器设备电力材料,临别时段雪就送了他们每人数千多元钱的茅台酒,他这个发明创造者却只收获200元,这是何等的讽刺? 姬羽也在遣散的课题组成员之列,原本段雪到李总那里还为姬羽争取留在设计室工作来着,可李总没好气的反问:“7月份项目就要验收,验收合格我就得给他跑调动手续,他三个月后就要调走了,现在给他办理从维修班到设计室的调动手续有意义吗?”段雪一听确实如此,也就没再坚持。 就这样姬羽被借调到技术处不到一个月又被打回原形,姬工又成了姬技术员,维修班的全体女工,对姬羽的回归表示了亲切而又热烈的欢迎,不管结了婚有了娃的大嫂,还是尚未有恋爱史的姑娘,每个人都跟姬技术员来了个拥抱,让姬羽的身心暖流回荡,以沈大龙为首几位男工的欢迎方式,不是猛拍肩膀就是当胸一拳,姬羽认为这几个混蛋绝对是对女工友的热情吃醋报复他。 下午下班,班长沈大龙叫上姬羽和三个女组长,说是要给姬羽接风,姬羽自然表示谢意,接风地点让姬羽有些惊讶,竟然是竖港镇最上档次的北部湾海鲜城,而且是二楼的芙蓉花雅间。 姬羽笑着将兜里的20张大团结拍在餐桌上:“行啊班长!是不是早就打上我这200块钱奖金的主意了,鼻子属狗的,够灵敏啊。” “哇塞!借调出去20天就分到200元的奖金,一天10块钱,小羽技术员,你太牛了,我要是年轻10岁一定会追你的。”三组组长向秀玲竖起了大拇指,二组组长林玉兰、一组组长江霞也是连声赞叹,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沈大龙却拿起200元塞回姬羽的口袋:“你才属狗呢,有俩必养的熊钱儿臭显摆啥?显摆也白显摆,这三位大妈,孩子都有了好几个,勾引她们没必养的用,今儿个是老子这个班长请客,你个必养的出钱埋汰谁呢?” 姬羽早已对这边的口头语免疫了,笑道:“沈大班长捡到元宝啦?今天这么豪气,这地方这雅间是咱们打工族能来的吗?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个这顿饭可不全是为我接风的?老实坦白,你这是不是鸿门宴。” “我操!就知道瞒不了你。”沈大龙压低了声音:“今天我请客的主要目的,还是欢迎你姬技术员回归维修班,你回来了我就省老鼻子劲了,不过还有一件大事要咱们几个人商量,事关重大我怕让别人听去,这里的雅间都采取了隔音处理,把门一关,咱俩把江霞轮了外面也不听见里面的动静。” “呸,你个死大龙,说事儿就说事儿,不埋汰老娘你会死?”江霞脸红了。 “嘻嘻!要是轮江霞,不用找隔音的房间外面也听不见,她保证不会喊救命的。”林玉兰笑着打趣。 “那也未必,我听江霞家以前的邻居说,江霞一家啥都好,就是夜里江霞浪叫声太吵人没法睡呢。”向秀玲火上浇油。 江霞伸手就去拧俩女伴:“我跟你俩拼了,就知道欺负我,就咱们厂职工早先住的那筒子楼,都是胶合板隔墙,根本就不隔音,邻居放个屁这边也能听的真真的,我就不信你俩那时候晚上没听见过邻居的猫叫春。” “好啦好啦!都是从筒子楼过来的,谁也别说谁浪了,你们仨姐姐也消停些,我真有正事要跟你们商量呢。”大龙出言制止部下再继续打闹。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询问点菜,三位女士也就安静了下来,大龙接过菜谱先让姬羽点菜,姬羽知道大龙的家里并不富裕,而今天如果他付账就会扫大龙的面子,就点了个2块钱一盘的鸡蛋炒蛏子,蛏子是海边滩涂生物,外面有一层透明硬皮像根玻璃管,里面是软脊水生动物,味道比较鲜,由于生长在海滩,老人小孩妇女都能很容易钓到,所以比较便宜。 姬羽说人少一人点一个菜就行说完将菜谱递给了身边的向秀玲,向秀玲当然知道姬羽的意图,没看菜谱就说喜欢吃醋溜土豆丝,接下来江霞和林玉兰也是点的一两块钱的素菜,大龙心中感激嘴里却说:“瞧不起你们的班坐不是?在这么豪华的大酒店点土豆丝、黄青菜也不怕人笑话,那谁!服务员,你给我来一条清蒸鳎米鱼,必须是2斤以上的啊,小的不要,再来一盆煮花蛤,再来……” “再来什么再来,没有再来了,就这些,服务员你就这样安排,噢,你再给我们上一瓶琅琊台一瓶张裕红葡萄酒。”姬羽一把夺走菜谱递给服务员。 酒菜上的很快,没多大功夫,酒菜上齐了,两位男士喝白酒,三位女士喝红酒,大龙心中有事,没像往常那般闹酒劝酒,任凭大家自愿喝,三杯过后,大龙看看服务员不在,门也关严了,就放下酒杯压低声音道:“姬老弟,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件事想找你唠唠,可你在技术处,我不大方便去那边找你,现在你回到咱们班就好了,总算能跟你好好商量一下了。” 姬羽随着大龙称呼:“大龙哥,有啥事你明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含糊。” “嗯!是这!上个月你不是用特殊电焊机焊接漆包线圈修理好了7台水泵电机吗?我怕焊接质量不过关,你会背处分,就没再让你用焊接工艺修电机了,这7台电机我都做了记号,也记下了用户单位的名称,这都一个多月了,这7台电机没有一台退回来,这7台电机的用户也没跟售后反映电机使用后有什么问题,这说明你那个焊接漆包线的维修工艺没什么问题,我就寻思着以后咱们用上了这个新工艺,那就能给咱们班省下大量的漆包线,而且还能节约大量缠绕线圈的人力,可节约下来的那些新漆包线怎么处理?这要是退回仓库,顶多咱们能领到一个月的节约奖,每个人能分到几块钱的奖金,可再个月咱们的消耗指标就会被大幅度压缩,说不定修电机的人力指标也会缩减,更操蛋的是,说不定还会给咱们班裁人,好事就会变成坏事,可节约下来的新漆包线不退回仓库,放在咱们班量少还行,量多了也瞒不住,偷偷带出来卖了,风险挺大,卖给废品站太亏,卖给灵芝的电机维修厂,咱一开不出发票,二没有公章,三没有收据,人家没法报账,另外风险也大,万一被必养的抓住咱就彻底毁了。” 三个组长一听立刻也紧张起来,面面相觑,可也没什么好主意。 姬羽想了下笑道:“其实这事儿倒不怎么难办。” 四个人立刻瞪大眼睛经盯着他,沈大龙看他要端架子,立刻斟满酒盅双手端起道:“姬老弟,我就知道你学问大主意多,我呢,就想给班里的兄弟姐妹搞些外快,改善改善生活,我们电机维修班在咱厂里那就是小妈养的,没必养领导待见咱,人家生产车间吃肉,我们班连汤也喝不上一口,这么多年江霞、向姐、林姐她们跟着我辛辛苦苦打熬,不能给她们争到应得利益,我这心里忒愧得慌,以前姐妹们跟着我受累吃亏,怨我没本事,现在你来了,咱们有了挣外快的道道,可又干眼馋不敢拿,我是一万个不甘心啊,姬老弟,看在咱们相处一场的缘分上,你就帮帮咱们这些兄弟姐妹们。” 班长煽情的话,把三个女部下都说红了眼圈,姬羽也不敢拿捏了:“我觉着,维修班压下使用焊接漆包线新工艺维修电机不靠谱,为什么这么说呢,弊端刚才班长已经都说了,好处不多弊端不少,将公家的漆包线偷出厂倒卖,不论是卖给废品站还是别的厂那都是犯罪,违法的事儿咱们可万万不能干。” 向秀玲挨着姬羽,双手拉着他的胳膊着急的说:“那可咋办呢,姬技术员,你快说办法,都急死我了。” “办法就是,咱们跟厂里交涉,搞大承包。” “大承包?厂里会同意吗?” “大承包?政策会允许吗?不会说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大承包?那我们还是厂里的职工吗?工人们也不会愿意?” 三个女班长疑虑重重。 沈大龙思索了片刻不得要领:“老弟,你是明白人,就好好跟我们说说这大承包的道道,向姐还有你们俩,不明白就好好听,别打断姬老弟的思路。” “这大承包说起来也不复杂,跟厂里的政策并不对立,这两年厂里的效益不好,大家都心知肚明,各车间生产的水泵阀门过剩,仓库产品严重积压,产能明显大于市场需求,大部分车间都在减产限产,甚至个别车间都到了停产边缘,车间工人人浮于事,拿工资的多,有活干的少,厂里就靠上面拨款和银行贷款来维持,厂领导为了摆脱困境,也在学习其他国营厂家的改革理念,逐步实行压缩管理机制、裁汰沉疴人员、减轻企业负担的举措,甚至在酝酿实行生产人员竞争上岗,用以增加员工的危机意识和爱岗意识,对争不到岗位的员工实行只发生活费待岗待业、停薪留职和分流第三产业等举措。在这个大形势下,我们电机维修班就有了大承包的条件,班长你可以跟总装车间柴主任建言,希望把我们电机维修班从特种泵阀厂完全独立出来,成立个第三产业,权当就叫渤海特种泵阀厂电机维修部,在竖港镇找个大点儿的院子,我看就把镇子上那个报废的修船厂租下来或买下来就不错,咱们可以把泵阀厂售后部退回的水泵维修任务全部承包下来,算一下各种电机近两年的平均维修成本,包括维修材料、能耗、人工工资和劳动保护、各种福利总算起来,一台电机的维修费是多少,我们出一个比这个价低一些的维修费,嗯,先考虑低一成,我们全体维修班停薪留职,自挣自吃,不用厂里负担,还能完成厂里的维修任务,更重要的是给厂里节约了维修开支,对厂里一举三得的好事,就不信厂领导不同意!” “啊!厂里不给我们发工资,我们维修电机能挣出自己的工资吗?还有医疗费啥的,光靠我们自己能行吗?”一听要离开泵阀厂三个妇女都有些慌,就是沈大龙也有些胆怯。 “嗨!你们几个怎么了?难道还不相信你们自己的本事吗?这是一本很好算的账,咱们电器维修班现在有多少工人,包括我和大龙哥一共是47人,每月工资总额就算3000块钱,加上各种福利奖金医药费也不超过4000元,对?我们班每个月修多少电机呢,300台净多不少,维修一台电机,线圈成本占大头,按最保守的22千瓦电机计,线圈成本应该是300元,绝缘漆垫片等其它材料20元,剩下的就是工本费,我们算5块钱好了,一台22千瓦的电机总费用只有325元,你们注意到厂里统计数据没有,维修一台22千瓦的电机成本超过了400元,要是我们承包维修费报价350元,你们说厂里能不能同意?一个月能给厂里节省1万5千元的维修费用,孔厂长除非是白痴,否则肯定会同意,我们除去材料费用320元还有30元毛利,一台30元,一个月300台就是9000元呢,刚才我们已经算出我们班的工资总额加所有的福利总额一个月才4000元,一个月还能纯挣5000元,这可是一个月的纯利润,都是咱们班47个人的,平均分一个人又能挣到一个月的工资,干一个月能拿俩月的工资,你们说工人们愿意不愿意大承包,另外还有更大的惊喜我还没说呢。” 姬羽的这个大饼可把四位班组干部忽悠晕了,乖乖隆冬,一个月挣俩月的工资,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不过四个人都明白姬羽算的账并没夸大其词,现在维修班一天最少能修好12台电机,很多时候都能修好15台电机,维修费用大家也有所了解,何况22千瓦的电机属于功率偏低的,哪天都有几台55千瓦甚至功率更高的电机,这样一来工资奖金岂不是更高? 沈大龙呼吸时越来越粗,向秀丽脸色通红用筷子沾着汤水在桌子上拼命计算,江霞和林玉兰干脆坐在椅子上傻笑了。 “咚!”沈大龙一拳砸在圆桌上,盘盘碗碗差点跳翻身,淌了一桌子的汤水,甚至溅到他的身上,可沈大龙根本没理会,红着眼道:“干了!我沈大龙窝囊半辈子了,今儿个我就要硬气一次,这个大承包我必须搞成,向姐、林姐、江霞你们分别负责做各自班组成员的工作,我负责找柴头儿去厂里批申请,姬老弟,这大承包的章程,拜托你详细的帮我写出来,我这大老粗干那个不中。” “没问题,包我身上!”姬羽点头答应。 “我们几个是绝对没问题,就是怕有些人舍不得厂里的铁饭碗呢。”岁数稍小些的江霞有些顾虑。 “愿意干的咱们带着,不愿意干的拉鸡子倒,决不勉强,少一个人咱还能多分俩钱呢。”大龙说的豪气。 林玉兰好奇地问姬羽:“技术员,要是真能一个月挣俩月的工资,我做梦都能笑醒,你还说有更大的惊喜,还能有啥惊喜吗?你就跟我们说说呗。”其他三人也好奇的望向姬羽,期望着他的答案。 姬羽笑道:“答案你们都知道,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沈大龙不愧是一班之长略一思索,不禁狂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姬羽示意他稍安勿躁,看看三个部下的悟性,向秀玲也明白过来了,眼睛瞪得溜圆,之后是江霞嘴张的老大,可林玉兰还是摸不着头脑,江霞实在忍不住冲她大喊:“笨蛋啊我的姐姐,漆包线!使用了焊接工艺,300多块钱的漆包线就全省了,妈呀,我要发狂了,一台电机300元,一个月300台电机就省下了9万元啊,平均一个人能分多少?1000还是1500?一年呢,我要当万元户了!姐,你使劲拧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哎呀,妈呀,林姐你咋还用这么大劲儿呢,你看你看都拧青了,噢!青的好,拧的好,说明我没在做梦,这是真事儿。”江霞激动地语无伦次,有些魔怔的倾向。 姬羽忙给大家泼水降温,避免真有人魔怔:“账不能这么算,不可能每台烧坏的电机都能用焊接工艺,有三分之一的电机能用焊接工艺就很好了,另外焊接工艺也是有成本的,助焊剂和焊丝还有高频加热发生器都要花钱,这都是成本,一台电机能节约200块钱就很不错了。” “那节省的成本也很可观了,这省下的可都是利润啊,我越想这电机维修部越应该早早办起来,必须办起来。”沈大龙喘着粗气说。 “是啊,要办就趁早,这个电机维修部放在镇子里还有几个好处,一是除了承包泵阀厂的电机维修任务,我们还可以对外承接电机维修任务,我注意到渔港码头、渔轮上、冷藏加工厂和附近的农村都再用大量的电机,如果坏了只能拿到县城去维修,我们在镇子里筹建维修部,能给他们提供很大的方便,修理外边的电机不用让利,我们的利润还能高些,第二,我们班多一半职工都是在镇子上住,把维修部放在镇子上,工人上下班方便,我们还可以实行三班倒或三班两倒的工作方式,哦,三班两倒就是三个班每班工作12小时休息24小时。” “呀!这种作息制度太好了,非常适合我们这些有家的女工。”向秀玲激动地拍手叫好。 “是啊,以往我们加夜班要走半个小时的夜路,实在不方便,在镇子里上班,离家近,路上热闹,再不用害怕了。”江霞也深有感触。 “有件事我要跟大家说一下,就是这个漆包线焊接工艺,大家还是需要继续封口,就是以后办成维修部也不要大肆宣扬,以后在维修部单独设置一个维修间,专门作为焊接漆包线用,只限定咱们五个人才能在这个车间操作焊接设备,其他任何人也不准进这个房间,我敢保证,如果厂里知道了我掌握着这项维修新工艺,百分之百不会同意咱们班大承包,即便以后厂里知道了,也会大幅度降低维修费用,到那时很可能咱们不但分不到多少利润,要让别人知道,兴许就会仿制焊接设备,跟咱们搞恶性竞争,那咱们班47名职工可就没退路了。” 几个班组长连连点头,纷纷表示一定要保证技术机密不被外泄,这是直接牵扯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的事情,没人敢马虎。 第82章 项目验收 不出姬羽所料,沈大龙申请大承包电机维修部的事情比较顺利,得到了总装车间柴主任和孔厂长的批准,柴主任原本就把电机维修班当成总装车间的一个包袱,因为这个维修班,不能为总装车间带来任何利益,相反还时不时的给他平添一些麻烦,孔厂长算的是经济账,他接到电器维修班和总装车间的申请后,立刻让财务处、统计处和销售处,联合对近三年来本厂维修的三包电机成本做了个详细核算,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本厂维修的三包电机成本,比起沈大龙起草的承包申请里列出的维修费,高出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如果按承包申请的维修价格,泵阀厂一年能节省维修费超过38万元,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能办很多事,除此之外,厂里还能减少47个人的编制负担,今年省厅为了减少企业沉疴人员,给特种泵阀厂下达了缩减18员工的硬指标,要知道这个年头招工容易,裁汰职工可就太难了,让职工下岗弄不好会出人命,电器维修班的独立,立时完成了三分之一的缩编任务,让厂领导轻松了不少,所以泵阀厂不但为维修班的独立大开绿灯,还在厂广播站对此举反复宣传表扬,号召全厂职工向电器维修班学习,主动自谋职业减轻泵阀厂的负担。 不过维修班的职工也不是全员愿意停薪留职搞承包,尽管三位组长竭力向大家宣讲了未来是多么美好,但还是有7名将要退休的老职工坚持要留在本厂,他们担心一旦去了维修部,以后的退休待遇会受到影响,人各有志,沈大龙不愿勉强,但厂领导却不愿意安排这些留厂的老员工,几番交涉,还是姬羽给沈大龙出主意,答应接受厂里裁汰下来的10名阀门车间的女工,双方这才皆大欢喜,在承包协议上签了字。 为了支持维修车间职工二次就业,厂里大方的把维修车间的维修设备,包括30套新型操作台和50套线圈缠绕机,都无偿送给了沈大龙,沈大龙很快就跟镇政府签订了长期租赁废弃修船厂的合同,租赁期20年,每年租赁费1000元,2万元租赁费一次性交齐,沈大龙拿不出这么多钱,姬羽交付了这笔钱,连同漆包线焊接技术和装备,以占维修部20股份的方式,成为维修部的最大股东兼技术员,沈大龙出资2000元,担任维修部经理,占维修部6的股份,向秀玲等三位组长出资1000元担任维修部财务、车间、业务部门主任分别占3的股份,其余股份按出资比例给下面的45位员工瓜分了,筹集上来的三万多元用于对厂房、办公室、仓库的修缮,并购买了一部分必要的办公用品和生产资料。 就这样电机维修部开始正常运营,5月份,也是维修部开张的第一个月,为特种泵阀厂维修了122台不同功率的水泵电机,接修社会电机3台,其中31台电机用了漆包线焊接工艺,月底结算扣去材料、能耗、工资和管理费用,挣得利润元,沈大龙、姬羽和全体员工的工资按承包前数额不变,在商量利润分红时,姬羽提出给维修部每个月预留20的公积金,以备维修部今后的发展,沈大龙和三位主任自然举双手赞成,剩下的钱,姬羽分到了2300元的红利,沈大龙分到700元的红利,三位主任每人分到350元红利,其他员工最少的也分到了50元,多的分到上百元,真可谓皆大欢喜。 原本姬羽以为在潜水泵项目验收之前,他就在电机维修部闷声发财了,没想到6月初的一天,总工程师李明锐一个电话把他叫到厂总工办,告诉他经厂长办公会研究决定,已经正式把他从电机维修部,正式征调到技术处设计一室工作,协同段雪撰写项目验收材料。 组织调动,不得不从,姬羽虽然心中不愿,还是老老实实进了设计一室,在主任办公室,他不解地问段雪:“我说头儿,你们几个核心项目成员,这俩月都干啥了?不就是一个工作报告和一个技术报告吗?五个人两个月还没完工,还要麻烦我小人家来帮忙,不至于。” 段雪没好气道:“两个报告一个月前就完成了,还不是因为你的那套机械密封装置,缺少理论依据和试验数据,技术报告送到省厅科技处三次被打回来三次,都快愁死我了。看来缺了你这只鸡蛋,这蛋糕还真的打不成,我只好再三到李总和孔厂长那里为你求情,把你请回来完善技术报告。” “哎呦呦!说的可真好听,比唱的都好听,还为我求情,我怎么了我,还用得着你给我求情,我在镇子里维修部干的别提多滋润,工资高、有分红、活轻巧,每天有四五十个美女环绕,真真的环肥燕瘦齐人之福,你干嘛不高抬贵手,把我放过,等项目通过验收我走燕州独木桥,你奔渤海阳光道,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多清净啊。” “姬羽,你别犯浑,我段雪行的端走得正,从没招你惹你,你犯不着跟我来这阴的阳的,我跟你说,技术报告可是项目验收的最重要的技术资料,如果做不到尽善尽美,项目验收不可能通过,你不是念念不忘燕州的小情人吗?你不是想早早到燕州当政府官员吗?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把机械密封的技术数据给我补充完整,项目通过验收,你可以早日鸟脱囚笼飞回燕州,要是项目不能通过验收,你要想走?哼哼!就在这笼子里困着。” 段雪轻蔑的瞪着这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混球,心想跟姑奶奶斗你还嫩了些。 聪明的段雪很知道姬羽的七寸在什么位置,一记倒勾拳把姬羽打的没了脾气:“算你狠!技术报告呢?拿给我看看,还重点工科大学高材生呢,样机有了,全过程制作也参与了,最后连个技术总结还弄不出来,就没见过这么笨的蛋。” “啪!”段雪拿起写字台上的卷宗砸在姬羽身上笑骂道:“我的专业是自动化仪表,你的专业才是机械制造,隔行如隔山,我搞不出技术报告正常得很,你是呆鸟我是笨蛋,咱俩是一丘之貉,谁也甭笑话谁。”说完俏脸先红了,这场景哪里像上级训斥下级,纯粹是靓女俊男打情骂俏的节奏。 不过姬羽就是个顺毛驴,还真就吃段雪这套,既然段雪不跟他摆官架子,他也就认真对待她交待的任务。 在设计一室和资料室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了一周,原本20来页的项目技术报告加厚了一倍有余,段雪接过姬羽上交的新报告,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觉,原来项目技术报告,是设计室符平等三位机械工程师,反复斟酌,细致总结,查阅了大批技术资料,汇总了海量试验数据,才浓缩撰写的,里面包括了潜水泵泵体、泵盖、叶轮、轴承、密封件、电机、材质选择等八个大项的研发论述,材料拢共22页,可姬羽只补充完善密封件这一项,这混蛋竟然就把材料增加到46页,这可是典型的喧宾夺主,这种技术报告明显违背了材料的标准模式,怎么能通过专家审核?可人家把材料交上来了,好歹也看几眼。 段雪让姬羽在一旁坐着,连杯水也欠奉,耐着性子翻看了新出笼的技术报告,段雪刚翻开材料的第一页就愣住了,原本的技术报告,是她自己汇总后撰写的,她的字体是有些芊瘦的楷体,稍稍有些连草,算不得好看也不那么难看,可现在资料的字体却跟印刷体一般,非常清晰漂亮,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段雪烦躁的心情立时舒缓了许多,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大男孩,觉着很有些魅力,微微一笑,起身到墙边半厨上,拿了个精致的小茶叶罐,捏出一撮茶叶放进盖杯里,用暖壶的开水沏到盖杯里,端到姬羽跟前放在写字台上:“今年的雨前日照绿毛尖,便宜你了。” 姬羽还没把茶端到手,就嗅到了清澈的茶香,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这才是礼贤下士之道。” “德性!品你的茶,等我看完有不妥的地方再找你算账。”段雪的轻叱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暧昧的韵味。姬羽装作不懂老老实实做他的呆鸟。 段雪开始从第一页认真仔细的默读起技术报告来,读着读着心中泛起了惊讶和欣喜,连忙把原来版本的技术报告跟新的技术报告进行对比,发现姬羽对原报告进行了大篇幅的增改,不但保持了样品泵的试验数据,还增加了诸多国内外现有潜水泵的比较数据,用数字让本厂研发的潜水泵有了先进性比较,极大的增加了本厂研发的潜水泵的评价依据,而且这些对比数据,姬羽还在底部注释中,标明了参考资料的出处,一看就不是凭空臆想捏造的,任何专家也挑不出毛病来,这可比原本的技术报告充实太多,很有说服力。 段雪越看越心喜越看越踏实,不知不觉就翻到了密封件优化设计的篇章,渐渐的她皱起了眉头,连呼吸都紊乱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前面几章段雪一是早就熟悉了主要内容,而且一些机械方面的专业术语她也能看得懂,可是密封件这章她简直犹如再看天书,只见里面姬羽从材料力学、工程力学、旋转动力学、物理化学、电化学、热力学、金相学等多个层面以海量的数据构建了一个犹如巨龙般的数学模型,整整用了8整张篇幅对这个数学模型进行了推导运算,最后得出结论,18-8不锈钢镜面经过优化温度的热处理后与二氧化锆的成膜结合能够形成超硬度的界面,能够满足密封件端面的需要。 段雪对这8页数学模型的推论,尽管下了十二分耐心,看到第三页就完全崩溃了,她对姬羽的运算完全不知所以然,直看得她头晕目眩胸口发闷,差点儿引发心脏病,她可怜巴巴的呻吟道:“姬羽,你,你这套数学模型的推算,真的有必要放在技术报告中吗?” “那是自然,这套数学模型运算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们选择密封件材料和材料硬化处理的理论依据,如果没有这些理论依据,那我们就有抄袭他人成果的嫌疑,你可能看这些运算有点儿费劲,因为你的专业不是学这些的,来验收项目的专家,肯定能看明白这些运算,能给我们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你不觉得有了这套数学模型,我们的技术报告的高科技含量就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吗?我跟你说哈,皇帝的新衣那个寓言你看过没?来的验收专家即使是看不明白这个,也不敢质疑它,那显得专家们多没水平啊,主任大人,你就放心好了。” “哈哈!哈哈!姬羽,你这家伙可够坏的,不过,虽然我看不明白这东西,但也不允许你胡来啊,你这个数学模型必须是准确可靠的,必须经得起专家教授们的审核演算,赶明儿个我拿着这套数学模型,到渤海大学数学系找我认识的教授验证一下,要是发现你在胡来,你就死定了。” “找谁验证我也不怕,有本事你去找陈景润验证更好,那样我可能就出名了。”姬羽还真不怕这套数学模型被国内专家教授演算,因为这套数学模型并不是他自己设计的,而是在斯坦福大学材料学院做实验时,翻看卡梅伦博士的笔记薄记下的,这套数学模型就是基于不锈钢材料的表面涂覆耐摩擦材料,以增加不锈钢光滑面硬度而建立的,姬羽还不怕国内专家说他抄袭,因为卡梅伦博士到最后也没选择出合格的耐摩擦高寿命的材料,最后这个数学模型也就束之高阁,并没形成论文发表在任何期刊上。 不过姬羽为了保险还是说道:“段主任要去找专家教授验证这套数学模型我没意见,但你最好要保证找的专家教授人品正直诚实,我这套数学模型还没在任何期刊杂志上发表过,要是你找的专家教授搞懂了这套数学模型,抢先出了论文,甚至掌握了我们机械密封工艺核心机密,不但我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咱们厂也会有强力的竞争对手了。” “嗯!我找的教授人品、素养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段雪虽然嘴上不服软,但心里已经打消了找人验证数学模型的想法,相反还琢磨着要跟省厅科技处的领导反映一下,如何为这套数学模型保密。 转天,段雪把新的技术报告,拿给总工程师李明锐看了,李明锐的反应跟段雪如出一辙,完全看不出这套数学模型在表述什么,只觉得这个机械密封的理论依据很是高大上,一看就是不一般的高科技,不禁对姬羽重新编辑的技术报告大加赞赏,告诉段雪,立即将这份技术报告做影像备份,然后将原件送到省轻工厅科技处再次审核,如果通过审核,连同工作报告立即交给印刷厂摄影制版印刷10套装订成册,准备7月的项目验收。 正如李明锐预料的那样,省厅科技处的专家这次对报告的审核,一字未改就顺利过关了,并对特种泵阀厂认真负责的态度,给予了高度表扬,对段雪提出要求对数学模型保密的问题,科技处领导非常重视认可,答应项目验收时,会要求与会专家不带走技术报告,不得对数学模型进行抄录和拍照。 经过段雪和一众课题组成员的精心准备,项目验收万事具备,在得到厂里的通报:26台试运行超高扬程特种潜水泵,连续运行三个月,至今仍然工作稳定,无一台出现故障的讯息后,7月21日,由国家科委委派、省科委组织的高级别专家验收组,开进了特种泵阀厂,对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超高扬程特种潜水泵”进行为期三天的项目验收。 参加项目验收的专家包括:一名国家工程院院士、五所国内着名理工科大学、学院的资深教授,一名国家海洋工业总局的总工程师,一名国家舰船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一名胜利油田的高级工程师。作为科研主管单位,省科委项目计划处、项目管理处各自来了一位处长,财务处来了一位高级会计师,轻工厅分管科技的副厅长亲自到场,灵芝市主管科研的副市长作陪,灵芝科委主任自然责无旁贷,其阵容绝对谈得上气势磅礴。 项目验收组阵容级别高,特种泵阀厂的接待工作自然得尽全力,包括一把手孔祥冬、二把手李明锐在内,五位厂级领导全部出动,办公室、政工处、总务处更是精英荟萃,全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技术处的人这时倒没有全力以赴了,陪同验收的只有一名副处长、设计一室副主任段雪、设计二室主任、设计一室主任科员工程师符平和技术员姬羽。 按最早的人员安排,参加项目验收的课题组成员里,根本没有姬羽的名字,技术处的副处长和两个设计室的负责人,也只是搬运资料打下手跑龙套的角色,由课题组组长孔祥冬做项目工作报告,由课题组副组长李明锐做项目技术报告。可李总对姬羽的那套数学模型演算过程,实在应付不来,就只好把技术报告分成了两部分,前半部分由李总汇报,到了密封件那章以及之后两章由姬羽汇报,这在科研项目验收案例中也算开了历史先河。 验收的头一天,是专家组到样品泵试运行现场,查验样品泵试运行情况,财务组对项目承担单位科研经费的筹集使用情况进行检查验收。 这一天项目验收组从早到晚都是在特种泵阀厂度过的,一切情况都比较顺利,专家组和科委领导对检查情况感到满意,省厅领导和灵芝市副市长在晚宴时还提前对特种泵阀厂的领导和课题组成员表示了祝贺。 第二天是课题组向专家组和主管领导,做项目工作报告和技术报告,并进行技术答辩,会议地点设在灵芝市毓璜顶宾馆,这里也是灵芝市委市府的招待所,坐落在灵芝市环境优美的毓璜顶公园,报告答辩会在宾馆小型会议厅进行。 上午9时,会议正式开始,项目工作报告孔厂长做的很轻松,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技术报告前半部分李明锐汇报的也很顺利。 到了姬羽汇报时,各位专家和领导表现的就很精彩了,姬羽在投影仪下讲的是声情并茂,专家们听的是云山雾罩,主管领导则是昏昏欲睡,好容易把8页纸的数学模型讲完,专家领导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总算精神解脱了,让姬羽把后面的十几页技术报告简短解说,上午11时,报告会匆匆结束。 专家组组长请其他人等离开会议室,专家组要对两个报告进行审核讨论,看来专家们对两个报告内容审核的非常仔细,直到午饭到点专家们才离开会议室,午饭时连杯啤酒也没喝,草草吃罢饭,专家们舍弃了午休,又进了小会议室继续上午未完成的审核讨论。 下午三点,专家组与项目组的技术答辩正式开始,9位专家显然做好了充分准备,分工明确,三名高级工程师对泵体、叶轮的结构和材质选择方面进行提问,李总应答的轻松准确,而工学院院士和5名大学教授的火力都集中在姬羽身上,分别从各自熟悉的领域对姬羽的数学模型进行了质疑提问,姬羽对此早已做了完全准备,对提问应答的清晰易懂,将模型解释的明白通透。 说实在的,每个专家都能提出一两个不露怯的问题,已经是很难为这些与会的高级知识分子了,就卡梅伦博士构设的这套模型,博士自己也是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查阅了海量技术资料才完成的,国内这些高级学者仅仅用上午的一个多小时和午饭后的两个多小时经过仓促的分工研讨,就能提出一些不那么外行的问题,姬羽觉得这些专家学者真是相当的了不起。 姬羽佩服专家学者,而专家学者和主管领导对姬羽更是刮目相看,如此年轻的技术员,据介绍还是刚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大学生,就掌握了如此全面的高端科技知识,并运用到实践中,攻克了国内专家难以逾越的技术难题,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工程院院士感慨的说,如果不是考虑技术保密和技术所有权问题,他回去就要将姬羽构设的这套数学模型,推荐到着名的学术期刊上去,省厅领导也是私下叮嘱孔厂长、李总工,要善待年轻的技术人才,李明锐苦笑着向省厅领导汇报了姬羽迫切希望调回原籍燕州,到乡镇政府做行政工作的情况,省厅领导愣了片刻,拍了拍李总的肩膀说这个问题由省厅解决,不会让下面企业为难。 这时的姬羽还不知道,他一心要在省厅领导面前显摆自己的聪明才智的举动,给他调回燕州筑成了多大的壁垒,他的所作所为本意是想告诉省厅领导,你看,我姬羽没有白白的被轻工业部培养,为国家轻工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我做的贡献足以报答轻工业部的培养了,你们可以放我走了? 姬羽做梦也想不到,人家大领导的脑路是如何思维的,省厅领导考虑的是:这次来验收的专家可是有国家工程院院士,还有8位不同省份地区的高级教授专家,他们对姬羽的聪明才智有目共睹,日后少不了会谈论这次项目验收,会谈论起姬羽这颗机械专业的科技新星,要是知道姬羽跳槽去了燕州,做了行政工作,还不得质疑鄙弃渤海省轻工系统不能重用人才、留不住人才?这要是传到省委大佬们的耳朵里,轻工厅相关领导准会吃不了兜着走,不为留住人才,只为不留隐患,也不能放姬羽离开渤海轻工系统,离开特种泵发厂。 姬羽要是知道省厅领导的真实想法,估计会后悔的撞墙,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他,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剽窃国际大师的研究成果,不付出代价天理难容! 当然现在的姬羽还不知他的显摆有多蠢,还在沾沾自喜呢。 技术答辩会相当成功,每个专家都为自己没在年轻人面前露怯感到轻松愉快,都说这次的国家重点项目技术答辩,是以往他们参加过的技术答辩中,水平最高、最成功的一次。 专家们满意,主管领导更高兴,专家们紧着审核项目资料,午饭没吃好,晚上一定要给专家们弥补弥补,泵阀厂总务处,特地从竖港送来上百只张牙舞爪的圆脐大梭子蟹,每个都超过一斤重,另外还有十几大篓活对虾、活文蛤、活花蛤、大鳎米、大金鲳,酒店用最原生态的厨艺清蒸水煮,灵芝市科委贡献了两箱10年窖藏的飞天茅台,专家们完成了主要验收任务身心轻松,项目主管单位和项目承担单位,眼见项目验收有望,更加殷勤接待,这顿晚餐当真是欢声笑语,酒香情浓,每个专家撤离时都是红光满面、眼神迷离、步履蹒跚、喜笑颜开。 有道是乐极就可能生悲,海洋工业总局总工程师潘林海,晚餐吃的嘴滑,干掉了两个一斤重圆脐满黄的大梭子蟹,又喝了半斤茅台、两瓶啤酒,回到客房嘴干,吃了几块客房里早就准备好的冰镇无籽西瓜,刚过半夜五脏府就造了反,每隔十来分钟就跑一趟卫生间,凌晨2点发起烧来,咬牙坚持到清晨4点,打算到宾馆医务室弄点儿药吃,可是身体的水分经过十数次排泄和大量的虚汗挥发,早已低于临界状态,两腿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扶着墙走到走廊上,没到电梯边就瘫倒在走廊的地毯上,再也没有半分力气移动了,想要呼喊救命,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轻轻敲打近前的不锈钢垃圾桶,希望能引起什么人注意。 要说这事儿也怪灵芝市科委实在太过热情,为了保证专家们的休息质量,市科委给专家们订的都是套间大床房,每人一套,这要是两人一间的标准客房,潘总要是有个同伴,就不会如此之惨。 不过潘总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姬羽和符平的房间就在电梯旁,姬羽一般清晨5点就会准时醒来,起身晨跑,不过4点钟已经度过了深度休眠状态,门外的金属敲击声虽然很轻,但也把他惊醒了,不过他对外面的异响没怎么在意,以为是电梯在运行呢,看看手表,已过4点,临床的符工昨晚也喝高了,现在的呼噜还是很响,反正醒来就睡不着了,姬羽穿上衣裤,到卫生间放尿洗脸刷了牙,就轻轻开门准备出去晨练。 来到走廊关上房门,扭头一看吃了一惊,电梯门旁竟然躺着一个人,在用手敲打着电梯门边的不锈钢垃圾桶呢。姬羽紧走几步低头一看,这人不就是专家组的潘总吗?怎么会躺在这里呢,喝醉梦游了? 姬羽忙蹲下打算搀扶他起来,立刻被眼前这位熏到了,这潘总身上是什么味儿啊,不光是酒味还有浓厚的酸气和刺鼻的臭味,姬羽忙轻轻拍怕对方的肩膀:“潘总,潘总,你怎么睡在这儿啦?我扶你到房间睡。” 潘林海用尽力气把眼皮睁开一条缝,看清眼前叫他的,是那个课题组的年轻技术员,鼓起最后的力气说:“我……病……,救……命……。”心劲一松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姬羽大惊,用手一摸潘总脑门,烫的邪乎,人命关天,也顾不上叫符平了,连忙按动电梯按钮,把潘总背到背上,电梯门一开就进了电梯,下到一楼,背着病人问前台值班员:“我们是开会的房客,我们领导病危,请问你们医务室的医生在值班吗?” 女值班员惊慌道:“对不起,我们医务室只有一名护士白天值班,晚上不值班,医务室除了外伤药和一般常用药,别的啥都没有,危重病人只能送医院,要不我给你叫120救护车。” “救护车能及时来吗?我们领导情况非常危急,我白天看你们宾馆外停着不少出租车,现在外面还有出租车吗?” “应该有的,你跟我来,我给你叫去。”女值班员急忙跑向宾馆大门,帮姬羽打开门出了宾馆,又疾速跑到外面一辆出租车前敲打前门,跟摇下车窗的司机说了两句,就转身向姬羽急速招手。 姬羽忙背着潘总跑了过来,女值班员打开车后门,帮着姬羽把病人塞进后座,姬羽关上车门,跑到另一侧坐进车后座,忙跟司机说:“师傅,去最近的医院,最好是大医院,病人危险。” 司机早已启动了车子,这时车子已经启动:“最近的大医院就是灵芝市人民医院了,你扶好病人我加速了,5分钟准到,我操,这必养是什么味儿啊,你这位病人是不是拉裤里了?” 姬羽将潘总揽进怀里固定稳,他从钱包抽出20元钱放在副驾驶座上:“实在对不起,病人大小便失禁了,弄脏了您的车,您多担待?” 司机瞄了眼两张大团结,满意的说:“啥也甭说了,救人要紧!”一踩油门,轿车风驰电掣窜了出去,凌晨4:20时,天已发亮,能见度很好,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辆,出租车畅通无阻,仅仅4分钟就开进了医院大门,直接停在了急诊室门口。司机随后下车,帮着把病人扶到姬羽背上,还帮忙打开急诊室的门帘,看着姬羽进去这才开车走了。 姬羽一进急诊室就大喊:“医生、医生,病人危险,危重病人,快来人呐!”瞬间从值班室跑来了好几个穿白大褂的。 “到这屋来!对,把病人放到床上,你慢着点儿。”女护士搀扶着帮姬羽把病人放在临时病床上。 男医生摸了摸病人颈部血管,翻开眼睑用手电照了照,再搬开病人嘴唇看看舌头:“病人已经休克,初步诊断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心率过缓,瞳孔扩散对光照无反应,随时可能停止心跳,立即强制给氧,静脉补充大量盐水,加阿托品,强心剂皮下注射,行动要快!心脏起搏器随时准备心脏复苏术。” 几个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不到一分钟,潘总挂上了吊瓶,戴上了呼吸面罩,记录血压、心跳、血氧指数的仪器导线也连接在胸脯上。 “你是病人家属吗?为什么不早一点儿把病人送来,要是再晚几分钟送来,现在也没必要抢救了,目前病人情况还是非常危险,随时会停止心跳和呼吸,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主治医生对姬羽不满的说道。 姬羽就有些慌神:“我不是病人家属,我和他都住在毓璜顶宾馆,不是一个房间,今早我准备晨练发现他倒在走廊上,就把他送到你们医院来了!” 主治医生和几个护士一听肃然起敬,最年轻小护士赞叹道:“呀!你不认识病人啊,那你这不是在学雷锋见义勇为吗?你的义举很大可能就救了这个人一命呢,你可真伟大!” “不!不!我不是学雷锋做好事,我虽然不是病人家属,但认识病人,我们都在毓璜顶宾馆开会,病人是渤海省科委请来验收国家重点项目的专家,是国家海洋工业总局的潘林泉总工程师,昨晚咱们灵芝市薛平市长还陪专家们一起喝酒吃饭来着呢,我估计一会儿薛市长要是知道潘总工程师病重,一定会亲自来这里看望他的。医生同志,请您一定要救活潘总工程师啊。” “啊!”主治医生和几个医生护士都很吃惊,没想到这个浑身散发着恶心臭气的半大老头还是如此厉害的人物,这件事好像很严重,主治医生立刻起身:“你们对病人实行一级监护,我马上向院长汇报。”说完匆匆走出急救室。 助理医师让护士们立刻给病人清洗身体拿新病号服换上,而后拿着病历夹对姬羽说:“既然你认识病人,那你就帮他登记一下。” 姬羽忙说:“我能不能先给宾馆打个电话,跟我们领导汇报一下情况,否则潘总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助理医师不为所动:“先登记,这有利于我们给病人诊断用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病人是患了什么疾病引起的休克,我们现在的处置,都是临时应急的急救措施,但没有治疗疾病的方案,我们必须了解病人的病因才能对症下药,早一些治疗病人就会早一分脱离危险,你说对不对。” 人家说的太有道理,姬羽只得无奈道:“那好,我先登记!” 登记过后,姬羽又在医生的引导下,比较详细的讲了从昨晚到今早潘总的身体状况的行动内容。医生就是医生,听了姬羽的叙述,助理医师立刻让护士提取病人裤子上的排泄物化验,判定病人是吃螃蟹食物中毒,治疗这种病对海边的医院绝对是小菜一碟,很快治疗就进入了正轨。 第83章 无可奈何 姬羽是清晨6点10分给毓璜顶宾馆自己住的房间打的电话,符工接了电话,听了姬羽汇报吃惊不小,一个劲儿埋怨姬羽不该一个人逞能,怎么也应该先通知厂领导,姬羽没跟他废话,让他向领导汇报就挂上了电话。 这时急救室医生,已经将潘总移送到高干重症病房,由于用药及时准确,潘总的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只是一夜折腾阳气虚亏的厉害,一直处于深度昏睡,但已经脱离了危险。 病房外,医院院长、相关科室主任、急诊医师、相关主治医师十几位医院精英,穿着白大褂已经守候大半个小时了,院长已经接到了市长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要求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抢救国家部委专家,市长已经向市委书记汇报了此事,两位市领导很快就会到医院慰问生病的专家。 早7点,8名专家、6名省科委和省厅领导,与闻讯赶来的灵芝市委书记、市长、市卫生局长,围坐在医院的会议室椭圆桌旁,听取医院肠道内科主任汇报患者的病情诊断和采取的治疗方案,在彰显医院救治及时得力的同时,也捎带提了提护送患者来医院的姬羽,说也多亏他发现病人后没做任何耽搁,如果再晚哪怕半分钟,急救医生也是无力回天了,表扬姬羽的目的也是在为医院表功。 无论如何病人脱离了危险,就是大功一件,市委书记不吝华丽辞藻,将医院夸赞一番,嘱咐院长一定要精心照护潘专家早日康复。 省科委领导对医院方面表示了感谢,并承诺今后会对灵芝市卫生部门申报的科研项目予以倾斜,并向省卫生厅为灵芝市人民医院请功,市委书记、市长、市卫生局长和医院院长自是欣喜异常。 既然权威医学专家都认为潘总工程师已经没有大碍,现在只是深度熟睡而已,最迟傍晚就会睡醒,大家也就放了心,专家组今天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要做,就是要给特种潜水泵研发项目做专家评审意见。 专家评审意见中有两部分极为关键重要,第一是评定这个项目研发是否成功,试制的潜水泵有没有实用价值,能否在军工或民用各个领域或某个领域广泛推广应用,这个评定至关重要,不但是项目成功与否的判决书,还能决定该项目有无必要、有无可能投入规模化生产,如果评审意见中有“专家建议尽快将该种潜水泵尽快形成规模化大生产”的字样,那好,明年特种泵阀厂申请产品更新换代,申请扩大生产,在省厅、市局、计委、经委、工商、质检部门都会一路绿灯,要是评审意见里出现“该种潜水泵目前形成规模化生产的条件还不成熟”的字样,特种泵阀厂想要生产这种水泵?洗洗睡。 专家评审意见的第二个关键部分是对这个项目的技术水平作出评价,评价级别从低到高有:省内先进、省内领先、行业先进、行业领先、国内先进、国内领先、填补国内空白、达到国际同类水平可替代进口、国际先进、国际领先、填补国际空白等,专家的评价级别,能直接决定这个研发项目,下一步可以申报哪一级的科技进步奖项,如果想要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那科技含量必须得达到国内领先水平,想要获得国家二等奖就得有国际领先水平,国家一等奖吗?一般项目是不用想了,那是给关乎国计民生或战略性发展项目的。想拿国家一等奖,基本上就跟拿诺贝尔奖的难度相差无几。 闲言少叙,专家领导都要撤出医院办正事,医院还得留人陪护潘专家,市科委的领导主动要安排人员,特种泵阀厂的孔厂长这点儿眼力价儿还是有的,当即指示总务处派得力人手过来,工程院院士笑道:“嗨!一家就别烦二主了,老潘是小姬护送来的,想必老潘醒来也会找小姬了解情况,还是小姬同志留在这里。”其他几个教授纷纷附和院士的建议,教授们刚刚跟姬羽了解潘总的情况时,姬羽曾谦虚的说,要和他们更深入的探讨数学模型的问题呢,弄得教授们很是有些紧张,恨不得把这个麻烦打发得远远的。 天大地大专家最大,在项目评审意见还没确定前,专家组那就是天,专家组的建议就得不折不扣的执行,就这样,姬羽在项目评审的最后一天,成了医院的陪护,孔厂长让财务处长给姬羽留下了2000元钱,嘱咐姬羽一定要照顾好潘总,潘总需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钱不够给宾馆打电话,姬羽慨然应允。 要说灵芝人民医院的主治医师还真有两把刷子,下午三点,潘总果真醒过来了,特护病房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温柔周到又热情,为潘总量了血压、温度,看到一切正常,就把氧气给撤了,柔声询问潘总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后,就开始跟患者介绍病因、病情和治疗方案,最后颇为夸张的说:“首长您是不知道,您早晨被这位同志背来医院时,都已经没呼吸了,瞳孔对光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都涣散了,心跳也基本没有了,您看,您我真的没骗你,在这个医嘱里都有记载,多亏我们医院的急救医生郭主任医术高明、处置果断正确,生生把您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当时大部分在场的医生护士,都觉着您没希望了,郭主任的医术真的超级厉害,哎!也是您的命大,要是您这位同事把您晚送来几分钟,郭主任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您了,这可是郭主任亲自说的,我亲耳听到的。” “谢谢!谢谢你,护士小姐,你能帮我把郭主任叫来吗?我要当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潘总还是有些虚弱,轻言细语的说道。 “行!我去跟值班医生说一下,帮你找郭主任去,那个谁,你帮我照看一下病人哈,我去去就来。”漂亮小护士一溜小跑走了,留下姬羽看护潘总。 潘林泉一阵后怕,昨晚到今天凌晨的情况现在还历历在目,当时他肚子疼的如同刀绞,稀水拉的离不开座便器,当肚子里的所有液体排净拉无所拉时,身体脱水已经到极致,也虚弱到极致,连走路都困难,倒在电梯门口时,他就以为大限到了,那时他恐惧的要命,可没有任何自救能力,就在他已经彻底绝望没了知觉的一刹那,他的记忆就只有姬羽的焦急面容,以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小姬,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老潘一条命。”潘总伸出没有输液针头的左手,拉着姬羽的手轻轻摇晃。 姬羽连忙谦逊的摆手:“潘总,不用谢,当时,我是听到了您敲击垃圾桶求救的声音才起床的,当时才凌晨4点,您要是不敲击垃圾桶,我还睡在梦里呢,可以说是您自己救了您自己,您可真够坚强的,身体都完全虚脱了,还能从房间走到走廊,人都半昏迷了还在敲击不锈钢桶,这得有多大的毅力啊,想想都后怕,要是换其他任何人,估计就麻烦了,潘总,您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过了今天这个坎儿,今后您一定能平平安安健康长寿。潘总,您身子现在还很虚弱,就别多说话了,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饿,肚子都拉空了,可是医生说您醒来后24小时内,还不能进食饮水,只能靠输液补充能量,您要是渴的厉害,我用棉棒沾点水,给您湿湿嘴唇,我看您的嘴唇烧的都裂开了。”说罢姬羽拿起棉棒沾了饮水,给潘总轻轻擦拭嘴唇。 潘林泉感动的眼角流出了泪水:“小姬,我没事儿,打了输液我现在觉着体力有些恢复了,哎!我这可是自作自受啊,接连做了傻事,我昨晚就不该吃那么多螃蟹,吃螃蟹后就不该在客房吃冰镇西瓜,等闹起肚子,就该立即给你们打电话到医院来,可又拉不下这老脸怕那几个专家笑话,最后人虚脱了啥都晚了,要不是你能听到我的求救声,我肯定要撂这了。小姬,我老潘欠你一条命啊,说说,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你是个非常有才华的青年,你是不知道,就你构设的那个轴向推力镜面机械密封的数学模型,把那些个老家伙们愁坏了,要是不能凑几个靠谱的问题,他们的老脸都没处放啊,呵呵呵,不过我也挺佩服他们几个的,憋了两三个小时,到底没出洋相,提的问题还挺靠谱,要是换了我,非歇菜不可。你这个小青年,前途无量啊。” “潘总,我还纳闷呢,其他专家有的是研究机械学的,有的是研究材料学的,还有就是潜水泵应用领域的专家,您是我国制盐工业的技术权威,难道盐业还要用到特种潜水泵吗?制盐不是靠潮汐把海水灌进渠道流进盐田进行日晒结晶吗?这个我在竖港那些盐田里就看到了,根本用不到潜水泵啊。” “外行了不是,你看到的只是沿海一带比较原始的海水制盐方式,在我国内陆像四川自贡、湖南衡阳、江西会昌等地,有相当大规模的地下盐层,需要打井开采,如果像开采煤矿的方式开采这些地下盐层不但效率低、成本高而且还非常危险,最好的开采办法就是打井到底下盐层,然后向井里注入淡水,待淡水将盐融化后再把盐水提出来浓缩制盐,目前这些井矿盐厂大部分都是用电动铰链水车提取盐水,效率非常低,能耗相当高,你们研制成功的这款耐腐蚀超高扬程潜水泵,正好适用井矿盐的生产,另外就在你们渤海湾一带,地下蕴藏了极为丰富的高浓度盐分的地下卤水,比海水浓度高出数倍乃至十数倍,目前因设备所限,只有极少部分卤水在用传统的人力水车或风力水车提取出来晒盐,有了你们研制的特种潜水泵,我们就可以打出成千上万口卤水井,新增几十万吨乃至上百万吨工业盐,让我国从原盐进口国成为原盐出口国,特种耐腐蚀潜水泵对我国的盐业如此至关重要,你说我能不来吗?小姬呀,我国的制盐行业目前非常落后,现在绝大部分盐场还停留在肩担车推、潮汐送水、水车提水的水平,离机械化、电气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迫切需要像你这样机电专业的高级科技研发人才,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到京城发展,如果有兴趣,我一出院就跟你们轻工厅领导要求调你到国家海洋工业总局来工作,海洋工业总局本身就有技术处设计室,你也可以到海洋工业总局下属的科研院所工作,这些单位都由我直接管辖,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能安排。”老潘这人有意思,都这样了,还没忘挖轻工部的墙角。 “谢谢潘总的信任,我不想去京城工作,我未婚妻就在燕州市,我想在燕州市工作,我们单位领导已经答应我,一旦潜水泵项目通过验收就放我去燕州,况且燕州那边我也找好了接收单位,言而无信不合适。”姬羽想都没想就婉言拒绝了潘总的招揽。 姬羽没想到的是,由于他的轻率,让他失去了正常调离特种泵厂的最后机会,如果他答应跟潘总走,以潘总的能力还真能轻易的将姬羽调到京城,渤海这边不可能拒绝,京城那边更能顺利接收,如果姬羽到国家海洋工业总局后,再想往燕州调就实在太方便了,即使没有潘总的照顾,也会比从特种泵阀厂顺利无数倍。 可姬羽对坚守承诺非常执着,他觉着李明锐既然已经答应项目通过验收,就给他办理调动手续,只等专家组一撤离他就能递上请调报告,7月底前就能在燕州市桥西镇走马上任了,就没必要麻烦潘总,况且调到京城还要再往燕州调,不仅多一次麻烦,多不少变数,对潘总的影响也不好。 让人遗憾的还不尽如此,姬羽这家伙如果跟潘总介绍自己的事情时再详细一些,可能事情还能有很大转机,可他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倒说了个通透,潘总听了姬羽的话很自然的认为:姬羽是渤海本地大学生,找了个对象是燕州的同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特种泵阀厂,他女朋友回到了燕州,他很快就要调到燕州工作跟女友结婚成家。要是姬羽把自己是燕州人,在特种泵阀厂特不随心,想调回燕州厂领导还刁难的事情跟潘总讲了,潘总凭姬羽救了他一命的恩情,肯定会仗义执言助姬羽一臂之力,而渤海省轻工厅的领导百分之百会给潘总这个面子,要知道,渤海省盐务局可是轻工厅下属的创收大户,盐老大的面子谁敢不接? “噢!是这样啊,那好,不过,小姬呀,你这个小老弟我是交上了,以后到了燕州有用得着我这个老哥哥的时候,你可一定别客气啊,燕州离京城只有俩小时的火车路程,到京城时一定到海洋工业总局来看我啊。” “潘总,以后我一定会常去京城看您的!”姬羽把最后机会的大门关上了。 项目验收取得了圆满成功,专家组和上级主管领导撤了,留下的专家验收意见非常暖心,对项目课题组的成绩作了充分肯定,对潜水泵样机整体研发水平评价是填补国内空白达到国内领先水平,除了对潜水泵整机评价之外,专家组还特别将机械密封装置用了单独一个条幅进行了描述评价,认为这项机械密封技术已经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当时渤海工学院的教授,还提出评定这项技术达到国际领先水平来着,但工程院院士和海洋大学的教授,都说在国外的杂志上看到过机械密封的报导,这才把评价级别定在了国际先进这个级别上,真要是上了国际领先这个级别,估计评个国家科技二等奖可能性就非常大。 不过即使是国际先进,也让特种泵阀厂的领导和省厅省科委的主管领导极其满意,要知道就在半年前,所有领导还为这个项目能否通过验收在发愁,现在这个结果实在让人喜出望外,更让泵阀厂领导高兴的是,专家组在验收意见的最后提出了“建议项目承担单位尽快将研发成果形成大规模生产能力,以满足我国军工、石油、海洋、盐业等领域的迫切需求。”的建议,省轻工厅领导更是当即指示泵阀厂,以最短时间筹建“年产10万台特种潜水泵及年产20万套机械密封生产分厂”项目筹备组,在一个月内将项目可行性报告上报到省厅和省计委,力争在年底之前拿下批文,明年开春开工建设新分厂,用6个月完成新分厂的建设,明年年底对新生产线组织验收,必须达产达标。 为保证项目如期开展,省厅计划给泵阀厂拨付不低于总投资30的建设经费,而灵芝市副市长也做了承诺,一旦泵阀厂拿到项目建设批文,灵芝市城市信用社可以为泵阀厂提供500万到1000万的低息贷款,灵芝市的这个支持力度对泵阀厂真可谓雪中送炭,这几年泵阀厂连续亏损经营,在几大银行都有大量贷款,就靠着互相拆兑补墙过日子,各大银行对泵阀厂已经亮起了黄灯,想要再从这些大银行筹借到上千万的新厂建设用款,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市信用社能提供1000万,不但能弥补一部分资金缺口,更重要的是能给其他大银行做个稳定剂、强心剂,重新树立银行界对泵阀厂的信心。 然而以上这些欢欣鼓舞的信息,对姬羽来说都是浮云,他在灵芝市人民医院给潘总当了一个星期的陪护,送走潘总就回厂里找李明锐:“李总,项目顺利通过了验收,您也该帮我跑调动的事情了?” “调动?你想什么呢?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可能给你办调动?” “哎!李总,你这么大的领导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不是跟段雪说了,我帮着厂里完成了项目验收,就帮我到厅里跑调动手续,现在项目已经顺利验收,你答应好的事不会转眼就不认账了?”姬羽心火冲脑嗓门高了八度。 李总对姬羽的失礼举止很生气,他可是地市级干部、厂里的二把手,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如此放肆的诋毁他的人品,要是换个时间,换成其他人,李总一个电话就能让保卫处来人把对方关起来。 但想到眼下是用人关键之际,还有要事得依靠姬羽,只得耐下性子解释:“小姬啊,不要这么激动么,我答应的事情甚么时候失信过?答应帮你到厅里办理调动的事是我应下的,我自然一定给你办,可现在厂里有重要的事情非你不可,这个时候真的不行,再过两个月,过两个月我亲自去厅里帮你办调动,年底之前一定让你离厂,你看行吗?” “项目都已经验收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啊?李总,我都答应我对象8月份就回燕州了,您这一会儿两个月,一会儿年底的,到底有没有准谱啊。” “哎!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说起我没谱了?你上次还说答应你未婚妻一年之内调回燕州,怎么转眼就减了4个月,成了8月份了?调动的事儿有多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时间只有往外打,哪有往里打的?十几个环节万一中途那个环节有领导出差或节假日休班,就要延长时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你自己自作主张把时间提前到8月份,是你没谱还是我没谱?” “是您说项目验收合格后就帮我跑调动的,现在是7月份,项目已经验收合格了,现在您给我跑下来调动批文,我8月份回燕州不是正好吗?” “可是现在项目并没完全验收合格啊,是,专家验收评审已经完成了,但项目并没完全完成,我们这个项目是国家级的项目,这次来的专家组是国家科委委派省科委组织的专家组,来厂里对项目进行验收的,专家们的意见只是一个上报到国家科委的参考意见,最后决定项目是否完成,是国家科委而不是专家组,明白不?专家组这次的验收意见,这时候还在省科委走流程呢,报到国家科委那是要有时间的,国家科委审核项目,也不可能是下面报上一个就审查讨论一个,得把当年所有的项目验收材料都收齐后,再统一组织审查评定,一般都是在第四季度开始集中进行,评审的时候同时给项目评奖,评审时还需要我们项目组的人到京城去答辩,以确定专家组评审意见的准确性,直到国家科委评定组对项目评审完拿出评定意见,确定了奖励级别,这个项目才算是完全验收合格,小姬啊,我们这个项目是你搞的机械密封,专家们都认为科技含量非常高,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是新型特种潜水泵的核心技术,去京城答辩非你莫属,别人也看不明白你构设的数学模型,更别说跟评定组解说了,你说你没完成项目最后的验收工作就拍屁股走了,合适吗?工作做个半半拉拉,我就是帮你到厅里跑调动,厅里也不可能批准你走啊?你自己说,这时候你闹着走是不是不合适?” “这……?”好像李总说的很有道理啊,姬羽郁闷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无奈的问:“那您说年底之前让我调回燕州,会不会再变卦了?” “这个肯定不会的,国家科委每年年底之前都会评定完当年下面申报的验收项目,12月底前肯定会公布评奖结果,不能耽误年底工作总结、嘉奖先进单位和个人。你就放心,小姬,现在课题组那边,段雪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项目科技成果申报材料,你设计的机械密封是重中之重,你一定要配合段雪尽快把申报材料搞好,力争在8月上旬就把材料上报到省科委,力争把我们的项目评审放到国家科委今年的审批项目计划中,否则延误了时间,我们就得等到明年了,那你回燕州的时间也肯定会拖到明年。这种结果你肯定不愿意接受?” “嗯!那好,我这就去找段主任去,尽快完成申报材料。”姬羽无奈的离开总工办,出了厂办公大楼,他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妈的!作茧自缚了,好好地搞什么数学模型?凑合着把项目验收完不就得了,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啰嗦事儿。”他心里犹如压了块石头,已经察觉出调动的事有些不妙。 晚上回到阁楼宿舍,姬羽分别给苏蕊和燕州市桥西镇党委楚书记写了信,给苏蕊的信中先是写了两页纸肉麻到骨子里的情话,然后又热情洋溢的向未婚妻报喜,说项目已通过专家验收,他的发明创造得到了全国顶级专家学者的认可和赞赏,把自己夸的是人间少有天下紧缺聪慧奇才,以增加在未婚妻心中的分量,最后检讨说低估了国家项目验收审核的繁琐和拖拉,估计最快也得要春节前才能办好调动手续,请求苏蕊跟她父母做好解释工作。 姬羽不敢再跟苏蕊打包票说大话了,他怕再一次爽约,苏蕊会跟他急眼。 给楚书记的信也是解释8月份不能调回燕州的事。 10天后,苏蕊和楚书记都回信了,苏蕊的信只有两页纸,不过满篇都有泪迹,信上埋怨姬羽上次不该跟她爸妈把调回燕州的事说的太满,现在他们非常生气,骂姬羽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是玩弄女性的流氓,让她立即跟他断绝关系,现在她已经快顶不住父母的压力了,能帮她撑住的就靠年初他和她父母达成的协议书了,年底前调回燕州是最后期限,如果再爽约她也无力回天了。 楚书记来信告诉姬羽,他和魏镇长估计在桥西镇只能干到年底,过了年可能要调到县区工作,希望在他走之前姬羽能调回桥西镇,否则事情可能有变。 姬羽接到两封信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只能祈祷项目早早能够完成评审。 第84章 仗义助人 在姬羽不遗余力的协助下,项目科技成果申报材料终于在8月10号完成,上报到省科委。 在最后确定项目成果主要完成者名单时,李总把姬羽叫到办公室严肃的跟他说,如果他放弃调回燕州的想法,同意留在特种泵阀厂长期工作,那就签个在泵阀厂工作10年期的劳动协议,只要签了这个协议,厂里就会任命姬羽为即将新建的机械密封车间主任,破格升为正科级,并在申报国家科技成果奖名单时将他的名字列在主要完成者名单的第三位,第一位是孔祥冬、第二位是李明锐、第三名是姬羽、第四名是王越(技术处副处长)、第五名是段雪,厂里立刻给姬羽分一套三室两厅的宿舍楼房,如果姬羽的女朋友苏蕊愿意调到泵阀厂工作,可以安排在技术处资料室担任副科级主任。 可以说孔祥冬、李明锐为了挽留姬羽,已经煞费苦心做出了最大努力和十足的诚意,但是姬羽却不为所动,拒绝在劳动协议上签字,坚决要求调回燕州,并直言放弃在项目成果申报材料中主要完成者的署名。李明锐叹息之下只好随姬羽所愿,取消了他在项目中的获奖资格,将符平放在了名单的第五名。 至此泵阀厂承担的这个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要做的工作就只有等待国家科委召唤赴京做技术答辩了。 泵阀厂技术处的工作重点已经从特种潜水泵研发项目转为“年产10万台特种潜水泵及年产20万套机械密封件生产分厂筹建”的设计项目,由于姬羽拒绝在劳动协议上签字,李明锐就没把他安排到项目组,再次让他返回了沈大龙的电机维修部,告诉他等完成了京城的技术答辩后,就放他回燕州。 姬羽对失去的一系列优厚待遇没感到分毫可惜,他一丁点也不在乎李总提到的那些名利,他认为在特种泵阀厂混的再好地位再高,发展前途也有限得很,他现在根本不缺钱,不缺房子,别说三室两厅的中层干部公寓,就是孔厂长、刘总在竖港镇的双层高干公寓他也没看在眼里,他在燕州的别墅洋楼可比泵阀厂的高干公寓豪华多了,回燕州现在成了他唯一的心愿。 苏蕊来信后姬羽接连给她写了三封回信,都石沉大海,这让姬羽很不安,而楚书记的来信也让姬羽心里如压铅坠,维修部的兄弟姐妹都看出,姬技术员这次从技术处回来性格变化很大,没有那么爱说笑了,这让沈大龙和维修部的四十多个员工很是担心。 维修部已经运营了四个月,业绩可以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每月利润都有新增长,本厂的三包电机维修任务基本稳定,对外承接电机维修量逐月增加,7月份对外承接维修电机58台,维修部的员工不但三班运转而且开始有加班了,跟在厂总装车间不同,现在维修部的员工人人爱加班,因为采取了定额计件工资,多维修电机不但能拿到相应的提成,而且还能增加利润分红,现在的维修工一个月连提成带分红,只要出满勤最低也能拿到200元,这可是现在总装车间正式工四到五个月的工资,维修工们劳动积极性自然爆满。 维修工们的收入增加了,姬羽这个大股东的收入肯定更加丰厚,7月份光分红就有5700元,不过,他没把这几个月的分红揣进腰包,随着维修部对外业务的扩展,维修部仅靠脚蹬三轮接送客户的电机,大大影响了维修效率,客户多次表示不满,姬羽跟沈大龙和三位部门主任商量,动用已经累计的2万公积金,他再出4万元,沈大龙出2万元,仨主任每人1万元,凑11万元,在灵芝二手车市场,买了一台走私的套牌日本尼桑皮卡车,他在医院当陪护时去过二手车市场,考察一番后看中了这部车。 原本沈大龙和三个女主任是拿不出买车集资款的,不过姬羽拍板决定集资款算维修部借他们五位的,借款利息按银行最高贷款利息走,也就是年息15,每个月从维修部的公积金中按比例还款,直到还清借款,这部车就属于维修部的公有财产了,借款利息比银行存款利息高3倍,还款有保证,沈大龙和三位主任的热情一下就调动起来了,没用三天就凑齐了集资。 姬羽带着沈大龙、向秀玲去了灵芝二手车市场,很顺利的就拿到了皮卡车,车况有八成新,仪表盘跑的里数接近5万公里,系统正在最佳状态,说是套牌,但牌子的原车已经报废,二手车市场负责人跟车管所关系非常铁,没费事就拿到了行驶证和运营证,姬羽有驾驶证,当晚就把皮卡车开进了维修部大院。 虽然姬羽并没打算在竖港镇常住,但他的秉性就是干一行就把这一行干成干好,他把维修班40多个兄弟姐妹忽悠的脱离了泵阀厂干起了维修部,就要为这40多个兄弟姐妹负责,把维修部做大做强,即使转天他回到燕州,维修部也能健康有序的生存发展,让这些亲近他的好兄弟好姐妹,有一个稳定而丰厚的收入来源,当然他也不是当雷锋无偿的帮助维修班的职工,他在帮助工友们的同时也有收入,他的投入不是无偿捐献,是有利益回报的,可以预计,如果维修部的业务就此稳定在7月份的水平不再增长,他一年能获得6万元的纯收入,这可比他在泵阀厂的年工资整整高了100倍,他这个善财童子称号倒也名副其实。 姬羽根本就不担心,几个月后他离开了竖港回到燕州后,会失去对维修部的控制,根本就不担心沈大龙、向秀玲等人,会把他应得的利益给贪墨了,因为姬羽有两把杀手锏捏在手中,那就是漆包线的高频焊接器和助焊剂,高频焊接器的焊接管寿命不长,一般焊接100根漆包线就得更换一根焊接管,焊接管是姬羽自己制作的,在市场买不到,而且姬羽也没公开焊接管的材质和功率,再有就是助焊剂是姬羽自己配置的,他给维修部的只是些白色粉末,里面的成分即使用原子分光光度计也检测不出来,维修部用完,只能从姬羽手里购买别无来路,他的这种做法,沈大龙和三位主任都很认可,他们巴不得姬羽这个技术大拿永远跟他们绑在一起,这让他们很安心。 有了皮卡车,姬羽的事情就多了起来,维修部只有他会开车而且有驾照,理所当然的就担负起运送电机的工作,泵阀厂的三包电机不用他接送,有销售部的卡车每天上午送活下午接活,但维修部业务主任江霞,为了扩大业务量,在渔港码头、镇子周边以及附近村庄,都在主要街道的墙上、或用大牌子,写了电机维修部的广告,客户的电机坏了都会打电话让维修部上门服务。 姬羽几乎每天都有三四趟出车的活,随着维修部的名声扩大,渐渐其他乡镇,甚至县城周边的电机用户,也跟维修部建立了业务联系。 为了保证自己回燕州后有人能接替自己开车,姬羽出车回来后,就教沈大龙、江霞和两个拆卸安装电机的外勤工开车,开车这活只要胆大有悟性,学会不难,没多久四个学徒都能上路了,姬羽让他们尽快去灵芝把驾照考下来,报考费用可以在维修部报销。 这时候,姬羽的位置在维修部很奇特,维修部的一把手是沈大龙,副手是三个女主任,姬羽名义上是维修部技术员,但重大事情得由姬羽拍板,姬羽相当于后台老板,沈大龙和维修部的所有员工都认同这一事实。 夏去秋来,树叶庄稼渐渐变黄,田野里的庄稼到了收获季节,10月底的一天,李总终于打来电话,通知姬羽跟他去京城,参加项目成果审批技术答辩,除了李总、姬羽,这次赴京参与答辩的还有段雪和符平。 对这次技术答辩,李总、姬羽几个人准备的非常充分,答辩前也是非常紧张,可万万没想到,答辩过程却相当简单,姬羽构设的那个数学模型人家连提都没提,只是问了问样品泵现在是否还在运行,运行的情况如何,在国内都有哪些领域哪些行业适合使用,预计未来10年的应用预测,跟国外同类水泵有什么优势缺陷等等,这些问题答案李总早已熟记在心,肯定是有问必答张口就来,根本就没有姬羽、段雪、符平张口的机会,答辩就告结束。把个姬羽气得不行,就为这么简单的项目简介,泵阀厂就把他的调动生生的拖延了三个月,李总办的这是什么事儿?麻子不叫麻子 — 坑人啊。 返回厂的火车上,姬羽愤愤的向李总提出抗议,李总却理直气壮,认为这么重要的大项目,这么关键的审查,无论准备的多么充分也不过分,决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决不能打无把握之仗,这个项目,厂里倾注了数百万的资金和十几名技术精英三年多的心血,决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段雪和符平都站在李总一边捧臭脚抬花轿,姬羽这一路的郁闷就没法表述。最后还是李总觉着有些过意不去,临下车时主动跟姬羽说,回到单位后尽快去省城轻工厅帮他把调动手续办了,姬羽这才舒缓了一些。 让姬羽没想到的是,李总作为工厂的行政二把手、技术一把手到底有多忙,刚一回厂,就跟以孔厂长为团长的设备考察团,到欧洲七国考察新分厂计划添置的自动化生产线去了,这次考察非常重要,关系到新分厂的投资预算、产能分析和项目总体设计,关系到工厂生产装备的升级水平,关系到数百万美元的投资,来不得半点儿马虎,段雪也是考察团成员,至于姬羽调动的事情,厂里话事的老板不在,谁能办人事?姬羽有泪只能往肚里流。 现在姬羽真跟样板戏智取威虎山李勇奇唱得那样“早也盼、晚也盼,望穿了双眼。”就盼着考察团能早日平安回厂,盼望着李总、孔厂长能够现身,可等到天上下了雪花,屋里供了暖气,还没见两位领导的影子。 气的姬羽天天骂街:“不就是选几台数字机床吗?至于一走一个多月?个必养的厂子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拿着宝贵的外汇在资本主义腐朽的安乐窝里乐不思蜀,狗日的不会是掉到大西洋里喂鲨鱼了?” 可能是姬羽的咀咒起了作用,在欧洲七国考察了42天后,考察团成员之一,段雪终于出现了,姬羽这天下班回家属区一眼看到了这位美女主任,大喜过望紧蹬两圈自行车,来到美女身边一个急刹车:“好我的姑奶奶,你们可终于回来了,42天,整整42天啊,你们是考察生产线还是制造生产线去了?” 段雪俨然一笑:“哎呵!没想到我留洋了一次辈分倒涨了,姬羽同学,你这可是典型的崇洋媚外啊。” “别扯洋的了,段大主任,两位厂头回来了没,我都快急死了。” “不就是调回燕州的事儿吗?至于急成那样?好像晚回去这仨俩月苏蕊就跟别人跑了似的,真要是那样反倒好了,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回头我给你找个更好的,找不到就把我赔给你行不?呵呵呵!” “您就别拿我开涮了,老婆事小接收单位事大,燕州桥西镇一把手,我那朋友年底就要调走,现在离阳历年不到半个月时间,我要是还不调回去再想找这么合适的接手单位就难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为特种潜水泵的研发做了重大贡献的,你们当领导的不好就这么坑我。”姬羽很是有些火大,忿忿的说。 段雪一看姬羽真急了,也就不再打趣他:“哦,是这样啊,那可太不巧了,咱们刚从京城回来,两位厂长就带队去欧洲考察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去欧洲考察是早就决定了的,要不是为了项目成果的最后审查,9月份就该去,现在整整拖了一个多月,整个项目设计都被延迟了,别看我们这次去欧洲去了一个多月,可连一天都没浪费在观光旅游上,这次去考察的目的,就是要选定两条技术先进、价格又比较低的自动化生产线,这可不是走马观花的简单看看就行,不但要到生产线制造厂家考察其实力,还要到几家实际应用单位考察生产线的实用效果,还得货比三家,最后确定了生产线后,还要进行艰苦的拉锯式谈判,你是不知道德国人、荷兰人办事是多么的细致,连设备包装运输也要商谈好几天,脑细胞不知死了多少。其实咱们厂领导比你还着急回国,设计院搞厂区规划、厂房设计,就等着生产线的实际数据呢,我们从京城下了飞机,两位厂长就直接去了省城,一是到省厅汇报考察结果,再就是要到设计院确定新分厂的厂区规划方案,我今天回来就是来取地质报告和厂区鸟瞰图资料的,明天就要拿着资料去省城,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李总和孔厂长没有忘记给你办理调动的事,我来时李总嘱咐我来着,让我去省城前到政工处把你的调动请示报告和这一年的工作考核评定材料带着,他这次顺便把你调动的事给办了。” 姬羽听段雪如此说,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噢,这还差不多,那李总什么时候能办好调动手续回来啊,我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的事情我会告诉李总的,最多天李总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拿着调动函,再到政工处办理组织关系就能回去了,应该误不了事,对了,有个事情忘跟你说,我们出国前,政工处接到了你们燕州轻院发来的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正好咱们厂上项目申报的可行性报告里,有专业技术人员的要求,咱们厂技术人员不少,可正牌专业本科大学生不多,尤其是机械专业本科大学生更少,就留下了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做影印件了,等申报材料用完后,你到政工处办理组织关系和档案关系时,记得把毕业证和学位证要出来啊。” “嗯,记得了,段主任,你出国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也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请你明天去省城时,一定提醒李总,早点儿把我的事情办妥啊,拜托了。”姬羽双手合十诚信请求。 “放心,我不会忘的。” 姬羽望着美女主任的背影,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得劲,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妈的,看来光有钱还是不行,有钱没权还是孙子啊!” 姬羽心事忡忡的在宿舍楼外锁好自行车,上了楼,刚到5楼就听宋老师笑着喊他:“小羽,来来!你姨已经做好了菜,就等你回来了,快进屋洗手,陪我喝两盅,吃完饭咱爷俩再杀三盘。” 姬羽舒展了眉头,进了屋,看到饭桌上有鸡有鱼有肉摆了六个菜,笑着问:“哎呀!这么丰盛,今天是什么节日啊,嗯?好像什么节日也不是?是您二老哪一位过生日?也不对?宋叔叔是正月十二的生日,陈姨是三月三的生日,难道是宋叔叔发奖金了?” “哈哈哈!猜不到了?今儿个可是大喜日子,我和你宋叔叔,要当爷爷奶奶了。”陈老师笑着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白酒瓶子和三个酒盅。 姬羽大喜道:“真的啊!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呢,大力哥来信了吗?嫂子几个月了?好像上次来信没说这事儿啊。” “今儿个下午大力从龙口让长途汽车捎了一箱吃的来,诺,这烧鸡,这肉罐头都是他捎来的,箱子里放了一封信,说是他媳妇怀孕了,就是大力上次回龙口休假时怀上的,到今儿个是三个月零八天,做b超是个小子,可把你叔喜坏了,哎!大力这工作挣钱是真挣钱,可是一年到头离家多在家少,成年在海上漂,难得回趟家,歇个天还不一定碰到好日子,这都结婚5年了媳妇还没怀上孩子,现在老天总算开眼了,老宋家这就算有后了,平常你叔想喝酒我一直管着,今儿个我亲自陪你爷俩喝两盅庆贺庆贺。”陈老师喜盈盈的将仨酒盅摆好。 姬羽忙接过酒瓶往酒盅里倒酒:“那是得好好庆贺庆贺,不过庆贺归庆贺,您二老血压都偏高,这酒最多不能超过三盅啊!宋叔,喝了酒我就不跟你下棋了,免得您说我趁您喝高了欺负您。” “哈哈哈!你个臭小子,好像我喝了酒你就能赢我似地,就你那棋力,别说三盅酒,我喝半斤赢你也绰绰有余。”宋老师兴奋地连脖子都红了。 白酒也是大力捎回来的,还是老毛子的伏特加,非常浓烈,仅次于酒精,第一盅酒在宋老师的提议下干杯,姬羽完全没有喝洋酒的经验,一闷到底,只觉着嗓子猛然被一团如火般的岩浆给堵住了,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咳咳!咳咳咳!妈呀,这还是酒吗?这是酒精啊,烧死我喉咙了。” “哈哈哈哈!”宋老师大笑:“露怯了?一看你就没喝过外国酒,不管是美国的威士忌还是俄国的伏特加,酒精度数都超过70度,如果不兑苏打水,干喝的话就得像我和你姨这样,用嘴唇浅泯,大口干100得中招。” “那您干嘛不提前提醒我,还有陈姨,您也不拦着我,呛死我了。” 陈老师忙夹了一个鸡腿放到姬羽的碗里笑道:“我想拦着你来着,老东西使眼色不让,他就是想看你笑话呢,快多吃两口菜压压酒劲,有了这口酒垫底,再喝就顺溜了,这洋酒度数高是高些,可光上脸不上头。” 再好的酒那也得分人,姬羽在其他方面轻易不服人,可酒量酒品他是真不行,两盅酒过后他是即上脸又上头还上脚,勉强吃了一个馒头后,他就告饶退席了,摇摇晃晃到了楼上,连衣服裤子都没脱一头扎到床上就打起了呼噜。 半夜时分就听到屋外陈老师疾声喊叫:“小羽,小羽,快醒醒,你叔犯病了,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你快看看怎么办啊?” 姬羽喝的酒本就不多,一觉过后就散发干净了,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门外陈老师蓬松着头一脸焦急。 他忙问:“姨,我叔咋了?”一边问一边匆匆下楼。 “刚刚他起夜解完手,还没进卧室,就瘫地上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半边身子麻不听他的,他血压高,昨晚又喝了酒,我寻思肯定是栓脑袋了,就紧溜上来叫你。”陈老师都带哭音了。 “嗯!准成是这样,姨,您别急,您的血压也偏高,昨晚也喝酒来,千万别再出问题。”姬羽进屋蹲下身看看客厅地上的宋老师:“叔,您能听清我说话不,您除了半边身子麻,还有哪儿不合适,心口疼不?” 宋老师说话迟钝,嘴角斜斜流着涎痰,微微摇头,含混的说:“头晕,心,不疼。”看来神智还可以。 姬羽一手插在他腿腕处,一手插到他腋下对陈老师说:“姨,您扶着我叔的头,我把他抱上床去,地上凉可别再冻感冒了。”说着就两臂用力把宋老师抱了起来,走进卧室,放在了床上,把棉被给他盖好。 “姨,家里有啥治心血管的药没?咱先给我叔吃上,我这就去维修部开车去,得赶紧把我叔送职工医院。” 宋老师急忙把桌子抽屉全拉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我俩血压都偏高,平时也准备了点儿药,你看给他吃啥呢?” 姬羽翻了翻药匣,拿出一个小瓶和一个药丸儿:“别的药我不懂也不敢给叔乱吃,他心口不疼估计不是心脏的事,硝化甘油和救心丸就算了,吃片阿司匹林,嗯,听说这安宫牛黄丸是治疗心脑血管的好药,您用水化了,慢慢给我叔喂了,可别呛到他,我这就开车去,很快就回。”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啊,我心里没底。” “别怕,姨,只要不是心脏,没大碍,我立马就回。”姬羽一阵风般跑下楼,打开自行车车锁,骑上车子就铆劲蹬脚蹬,家属区大门上锁了,姬羽大力敲门把值班大爷喊醒:“大爷,九号楼宋老师犯病了,很严重,我去开车要把他送医院,您把大门敞开等着我啊!” “啊?哎!哎!我这就开门,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大半夜犯病了?你快走,我就这儿等着。” 维修部在镇子南,海岸边,离家属区不到3里地,姬羽不到10分钟就到了,维修部现在是三班倒,车间里灯火通明,门卫大妈也没睡,姬羽叫大妈开了门,启动了皮卡就出了院子。 姬羽驾驶着汽车一路狂奔,几分钟返回家属区,看门大爷打着手电筒向他挥手,他几乎没减速就把车开到了9号楼下,车没熄火,姬羽匆匆跑上楼进了屋:“姨,我叔吃药了?那行!车来了,咱这就走,来,我背着我叔,您拿床被子搭在我叔背上扶着他,他一只手揽不住我脖子,可别仰倒。” “哎哎!你慢着点儿,小羽,慢着点儿下楼。” 姬羽背着宋老师,在陈老师的帮护下,顺利下了楼,把病人放进后排座上,又扶着陈老师上了车,一溜烟开车去了职工医院。 职工医院也是镇卫生院,但比一般乡镇卫生院医疗条件好,跟县医院条件相仿,姬羽背着宋老师进了急救室,把病人情况跟值班医生说了,值班医生也不含糊,当即让护士给上了他酊丹参输液。 值班医生听姬羽说病人发病到现在还不到一小时,并吃了一片阿司匹林和一粒安宫牛黄丸,笑着表扬他们:“非常好,吃了这两样药,送来的又及时,病人的情况应该能有很大改善,看来你们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啊,先打着输液观察观察,天亮后给病人拍个片,只要脑血管没破损没溢血,病人恢复的可能性很大,当然最后还得心脑血管主治医生检查医治,我只是急诊医生,应急还成,专业病还得专业医生诊治。” 挂上输液,姬羽帮着到挂号室挂号办了住院手续,交了100元押金,然后把宋老师推进病房,抱到病床上。 当液体换到第二瓶时,连陈老师也能看出宋老师的情况缓和了很多,至少嘴角不流涎线了,左臂左手也没那么凉了,睡相也舒缓很多。 这时天已经擦亮,姬羽对陈老师说:“姨,您放心,我叔会没事的,不过脑血管一旦拴上了,要通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上高中时,下院二婶儿就得过这个病,也是我送她去的公社卫生院,知道一些急救的法子,后来我二婶儿虽然生活还能自理,可走路始终不得劲儿,一只手也不大听使唤,姨,你看用不用把我叔的事告诉大力哥和晓丽妹妹。” 陈老师踌躇了好一会儿说:“小羽,姨从小到老没经过这么大的事儿,今儿个要不是你在,我真不知道怎么办,这次没你在跟前你叔就危险了,我脑子现在乱的很,不知道怎么着好?不过有一样是肯定的,你叔是肯定没法教课了,我也得照顾他,我们俩都得办病退,大力常年在船上,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又走了,哎!昨晚我和你叔还合计我先退下来,去龙口照顾儿媳妇坐月子看孙子,他留学校干到退休,看来是不可能了,晓丽说是今年毕业,她在学校谈的对象,要留在京城干医生,这阵儿好该分配了,哎!要是能分回来就好了,不管在灵芝还是在咱们职工医院,我们老俩都能得济,可留在京城那么老远,真白养这丫头了,等邮局上班了,你去给晓丽拍个电报,她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回来看看她老爹,不愿意回来就算我没这个闺女,大力哪儿你给他单位打个电话,问问他要是没出船,就让他来一趟有些事得跟他商量,要是他跟船走了,就别把你叔的事儿跟他单位说了,媳妇肚里的孩子才3个来月,正是要紧的时候,坐长途车太危险了,她就是知道了也起不到作用干着急。” “得嘞,我看您说的这不是很明白吗?我待会儿就去办您交代的这些事儿,先去学校找校长给您和我叔请长假,然后就去打电话拍电报,您别担心,大哥小妹不在您身边,这不还有我吗?我单位的事儿少,有大把时间照看叔,你还是上床休息一下,可千万别把您累倒了,我叔还在指着您呢,一会儿早饭您想吃点儿什么?我让单位食堂做好,我给您送来。” “哎!这时候,我啥也吃不下,那我就先睡会儿,看他打上了输液,我倒是安稳了些,也确实有些累了,你也眯会,这一晚上把你给累够呛。” 姬羽照顾陈老师在另一张病床上躺下后,在病房待了一会儿,待听到陈老师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就轻轻的出了房间,跟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让她多留心些两个老人,就出了医院开车去了维修部。 姬羽跟夜班的班长,要了一个叫刘芳的年轻女工去医院陪床,说好8点钟再找人替换她,一会儿给她送早饭去,小刘二话没说就去了医院。 姬羽跟看门的大妈说准备三个人的早饭,他在这儿吃,吃完再带两个人的饭送医院去,看门的孙大妈是江霞的二姨,刚过50,老伴儿前几年没了,俩女儿都嫁了人,她没工作,江霞介绍来住在门卫室,连看门带做饭还管打扫院子厕所,一个月开20块钱,大妈挺勤快也很利索,大家都挺喜欢她。 维修部有个伙房,一般只是孙大妈自己做饭自己吃,工人们只是中午饭在厂里吃,但不用大妈做,都是早晨上班时带到厂里,中午大妈在大锅台放上笼屉给大家热透就行,后来大妈见大家伙吃干粮难以下咽,就自掏腰包买些西红柿菠菜啥的做一锅菜汤给大家下饭。 姬羽知道后就让向秀玲每个月批给大妈100块钱,让大妈往汤里打俩鸡蛋做蛋花汤,再放点儿香油、味精啥的提味儿,中午这顿饭工人们就吃得很香甜,很多人甚至不再带菜只带馒头或窝头就着香喷喷的热汤吃的心满意足。 姬羽完成项目攻关从技术处返回维修部后,早晚饭基本上都在楼下房东家吃,但中午两位老师在学校吃食堂,他基本上就在维修部吃饭,沈大龙和三位主任都说费用走经费账来着,可姬羽不同意,他按一个月15元钱的标准给孙大妈交伙食费,粮票他不富裕,就让大妈从集市籴高价粮,这个时候工商部门对集市的粮食管控放宽了许多,只要不是成吨大批量贩卖,老百姓自家出售少量粮食、蔬菜和其它农、渔产品已经没人计较了。 姬羽吃完早饭,沈大龙和三位主任已经上班,姬羽把房东的情况跟他们说了,希望维修部能出个女工照顾宋老师,费用按两块钱一天由他出,江霞当即说这两天她没太多事儿,照顾宋老师的事交给她就中。 江霞说的倒是实情,以现在维修部的维修能力,基本上已经是过饱和,没有必要也没能力扩大经营规模,江霞这个业务主任大部分时间都在车间干绕线圈的活,既然她主动提出来照顾宋老师,姬羽和沈大龙也就同意了,反正时间也不会很久,今天姬羽就去给两位老师的子女打电报电话,只要有一个孩子能回来,跟陈老师有个替换,就不用维修部出人手照顾宋老师了。 当然,维修部原本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照顾宋老师,但姬羽把事情揽下了,沈大龙和主任们就认为这就是维修部的责任,事实上江霞连一天的陪护都没当完就用不着她了。 宋大力这次上岸,得知媳妇海鸥怀孕后,立刻就跟领导请了一个船班期的假,想好好表现表现,弥补一下这么多年对媳妇的亏欠,海鸥的父母身体不好,子女又多,光孙子孙女都照顾不过来,根本就没能力照顾女儿,宋大力原本就想做做母亲的工作,让母亲提前内退帮助照看一下媳妇,给爸妈送那一箱吃的和那封信就是想让爸妈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可没等他去竖港,姬羽的电话就打到了龙口港,他们两口子一听老爸得了脑血栓,当即就乘长途汽车赶了过来,有了大力、海鸥两个生力军,当然就用不着姬羽和江霞照顾宋老师了。 第85章 施以援手 下午宋老师身体的情况比凌晨好了很多,由于在发病后10分钟内就服用了有效的药物,在黄金三小时内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堵塞脑血管的血块溶解了大半,麻痹的左半边身子有了知觉,等大力两口子来到时,他已经能够用病患的右手比较有力的握东西了,说话的表达能力也比较连贯清晰,还嫌乎大力不该让海鸥过来,不知道疼惜媳妇和他的宝贝孙子。 大力和海鸥这一路上担心得够呛,他俩都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一个临近花甲的老人得了脑血栓,那基本上就是宣判其余生都要在轮椅和床上度过了,这样一来他俩不但指望不上父母照顾海鸥和孩子,相反还得需要海鸥带着身孕照顾父亲,焦急痛苦夹杂着郁闷沮丧,很是让海鸥在长途汽车上洒了恁多眼泪。 现在看到父亲精神尚好,栓塞并没造成父亲身体严重瘫痪,小两口都是惊喜交加,当知道姬羽在父亲病后的所作所为,大力紧紧的攥着姬羽的手使劲儿摇晃:“好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宋大力的亲兄弟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宋大力是啥样的人了。” 陈老师抹去眼角的泪水感慨的说:“唉!我和你爸虽说儿女双全,你们也很有出息,可没想到关键时候一个都不在身边,倒是得了小羽这孩子的济,今儿个要是没有小羽,你爸挺不过这一关不说,我也一准儿得倒下,昨晚我差点儿就崩溃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小羽别看比你小四五岁,可危机时刻做事沉稳的很,还那么聪明,不但知道治疗脑血栓的药,还会开车,还有一身的力气,从五楼把你爸一口气背到楼底,又从车上把你爸抱到到医院急救室,连歇都不带歇的。唉!你妹妹在京城不好好上大学,找个京城男朋友有什么好?要是回到灵芝或竖港,要是小羽在燕州没对象,我就做主把你妹妹嫁给小羽了,我家要是有小羽这么个女婿,我和你爸这后半辈子就擎等着享福了。” 姬羽笑道:“陈姨,您可别这么说,是您和宋叔先把我当子侄待,我才拿您们当长辈待的,我在你家住了将近一年,您给我洗过多少次衣服床单?晒过多少次棉被褥子?数也数不过来,我就今天帮了叔叔一次差的还远呢,说起儿女来,大力哥和海鸥嫂子对您二老叔是真孝顺,我以为大力哥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龙口到咱们这儿没有直达车,得在灵芝倒车,灵芝到竖港一共才两趟车,过了中午12点半就没车了,没想到大力哥不但赶上了今天的车,海鸥嫂子也亲自来了,嫂子现在可是国宝级保护对象,但凡对公婆亲情差点儿就不能过来。有这样牵挂公婆的好儿媳这是您二老的福气,是大力哥的福气。” 海鸥看到公公情况不那么严重心情已轻松了大半,让姬羽这么一夸不由得喜形于色:“瞧小羽弟弟这嘴,说话可真有水平,我爸生病我们不在身边就够内疚的了,得到信儿还不嘛溜赶来那还是人吗?我这身子医生说头三个月才有些风险,我这已经过了风险期,身子又不重,没那么娇贵。我倒是觉得我妈说的有理,小羽弟弟英俊潇洒又聪明能干,要是能成为我们妹夫就好了。” “阿姨、嫂子说笑了,人往高处流水往低处走,晓丽妹妹能找个京城的男朋友,留在京城工作,肯定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儿,咱们外地人到京城工作有多难我最清楚了,年前我们毕业时全年级上千人才有一个名额,只有年级总学分最高的学生才有这个殊荣,我们还是工科专业,医科大学的话肯定比我们工科难多了,再说了,京城人多骄傲啊,连上海人都瞧不起,京城的大学生能追求咱们竖港的姑娘,可想而知晓丽妹妹不但才华横溢,力压同班同级的同学,这人才相貌肯定也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级别,我这燕北山沟的小子,何德何能能配上晓丽妹妹?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晓丽妹妹就是没留在京城,我也没这个福气,宋叔、陈姨都知道,我在燕州四年前就有女朋友了,早就订了婚,过几天我就要调回燕州结婚成家了。” “啊!小羽,调动的事儿落实了吗?唉!姨还没跟你待够,你就要走啦,这一年有你在,我跟你叔可轻松多了,家里啥力气活也用不着我们干,你这一走,还不知再来的房客是啥样?以前你叔身体没闹病,力气活我俩配合着还行,现在你叔这样了,光靠我一人,别说换煤气罐,就连米袋子我也扛不动。” “陈姨,您别担心,我回头跟沈大龙说说,您那阁楼就让电机维修部长期租下,维修部有几个家在外地的小青年,以前在厂里上班,住厂里的集体宿舍还行,现在维修部迁到镇子里,他们住在厂集体宿舍,每天上下班还得跑二三十分钟很不方便,我看就让他们几个住您的阁楼好了,比厂里的集体宿舍还舒服,我让沈大龙给他们立几个规矩,平时消停点儿,不能打扰您和我叔的休息,要是您俩有事情他们得随叫随到,否则您有权随时赶走他们。” 宋大力忙道:“嗨!不用那样,小羽兄弟,我爸这次发病,你们维修部又出车又出人的帮了我大忙,我都不知怎么才能报答你们,既然你们职工缺宿舍,我家那阁楼就给你们用好了,如果不够的话,五楼主房也借给维修部,你们随便用,我们不收钱,我爸这样了,再让爸妈留在竖港,我出海不放心,海鸥身子以后也越来越不方便,她一个人在家我同样不放心,我和海鸥来时在路上就商量好了,这次就把我爸妈接到龙口我哪儿去住,我们远洋海员福利好,房子大,150平米四室两厅两卫,就是晓丽和妹夫回来也有房间住,另外我们海港医院的条件也比竖港卫生院好很多,在我们那里医治兴许恢复的能快些。” 姬羽点头:“嗯,还是大哥嫂子考虑的周到,那行,等宋叔陈姨去了龙口,维修部连五楼的屋子也租下来,不过租金还是要付的,大哥别觉着过意不去,维修部挺挣钱的,那些维修工的工资奖金比你们海员一点儿不少,再说了,维修部是特种泵阀厂的买卖,一年那千八百块钱的房租,对厂子真的算不了什么,九牛一毛!有它不多没它不少,按常规租房程序走,该签租房合同签租房合同,该付租金付租金,把房屋所有权和注意事项写明确了,以后就不会有产权归属的麻烦,大力哥在远洋轮船上工作,工资确实比普通工人高些,可也就是双倍工资而已,这次宋叔发病,宋叔和陈姨都得内退,工资比以往低了一大块,宋叔得的又是个富贵病,需要长期康复治疗,很烧钱的,很多保健药厂里都不会报销,要是嫂子行动不方便了,家里说不得还得请个保姆,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多一个进钱的来路,总归生活会松快些。” 陈老师听了姬羽这暖人心肺的话,感动的眼圈又红了:“小羽,你咋就这么心善呢,能遇到你是我们一家人的福分啊,你有大力家的地址,等你回到燕州一定给我们来信,我们两家今后当近亲走动,一定常保持联系啊。” 姬羽的心也是暖暖的:“那是必须的,以后我在龙口、竖港也有亲戚了,大力哥,你看什么时候把宋叔转到龙口,职工医院没救护车,我开单位的皮卡送你们,双排座里面拉五个人很宽松,外面车厢还能拉不少要带的东西,100来公里慢些开俩小时就能送到,保证安全快捷。” 宋大力大喜:“那可就太好了,我这一路上都在犯愁这个事儿呢,我们港口医院倒是有救护车,不过不允许出龙口市,在竖港很难能租到合适的车,你能送我们可就解决大问题了。我现在就去问问医生,我爸的病情允许不允许坐这么远的车,允许的话,咱们赶早不赶晚,明天就去龙口,我虽然请了半个月的假,但海鸥只请了三天的假,还是让同事顶的班,以后还得顶回来,请假越多以后就越麻烦。”说着匆匆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的答复让大家悬着的心放下了,宋老师头上堵塞的血管既然已经疏通,只要每天定期输液用药,再次堵塞的可能性很小,医生鼓励患者打完输液后就坚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运动,这对恢复麻痹的身体有好处,也能避免被拴住的胳膊腿萎缩,个小时的坐车不会造成病情恶化。 既然如此,大家就决定明天下午宋老师打完输液就出发,姬羽也是想能早一天是一天,只要把宋老师送走,他在竖港就没有牵挂的事了,只要李总从省城回来,他办完手续就可以返回燕州。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准备工作,海鸥有身孕在医院陪着公公,陈老师和儿子回家整理要带走的东西,姬羽则回到维修部跟沈大龙定下租赁房屋的事儿,让向秀玲准备了5000元现金和一份两套房屋租赁5年的租房合同,按竖港眼下的行情房屋租赁费没这么贵,不过陈老师这是把全部家具和生活用品都送给维修部了,这么一算维修部又占了大便宜。 晚上姬羽把皮卡车开回了住处,帮着陈老师母子往楼下搬需要带走的箱子包裹,完事后,在阁楼也把自己要带走的必需品整理了一下装进了行李箱,他回燕州要带的行李不多,燕州别墅里生活用品应有尽有,所以生活用品他一件也没打算带走,要带走的只是几件穿习惯的衣裤和几本重要的书籍笔记以及信件。 第二天,姬羽开着皮卡车,送陈老师去学校办理她和丈夫的内退手续,因为没有子女安排的麻烦,内退手续很简单,一个来小时就完成了。返回医院,宋大力也办好了转院手续,看到姬羽,把姬羽垫付的100元钱还给他,姬羽知道宋老师住院,治疗费单位能报销,也没矫情坦然把钱接了,临近中午,沈大龙和向秀玲带着房屋租赁合同和租金来到医院,陈老师一家人看到被纸带捆的结结实实的5沓大团结,都被镇住了,他们从没想到维修部能一下预付五年的租金,更没想到租金会如此之高,他们一家人跟沈大龙、向秀玲以前从没交往过,人家如此慷慨,还不都是因为姬羽的缘故,一家人对姬羽自是极为感激。 下午1点,姬羽开着皮卡车,带着宋老师一家四口离开了竖港,一路顺利,不到4点就到了龙口港,先到港口医院给宋老师办理了住院手续,再次留下海鸥陪护,姬羽帮着陈老师母子,把车上的东西送到住处,谢绝了陈老师、宋大力留他吃晚饭的殷切挽留,在陈老师恋恋不舍和宋大力诚挚感激的目光下,开着皮卡车返回了竖港镇。 翌日下午,姬羽骑着自行车从厂部泱泱回来,李总、孔厂长还没回来的音讯,眼看还有5天就到1982年的年底,不知能不能在楚书记、魏镇长调离桥西镇前赶回去,都这时候了,即使赶回去他们还能帮忙落实自己的工作吗? 姬羽骑在车子上忧心忡忡,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自从大学毕业,总觉着干啥都不顺,苏蕊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信了,自己这两个月写了8封信都犹如石沉大海,甚至给燕北图书馆阅览室的丁舒婕写了信,询问苏蕊不回信的原因,丁舒婕也没有片纸寄来,估计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守承诺,让苏蕊伤透了心,不知回去后得花多大代价才能把她哄好,要是去桥西镇工作的事儿黄了,又联系不到合适的接收单位,真不知要如何面对苏蕊和她的父母哥嫂,这时姬羽的心很是非常愧疚,觉着自己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行车骑进镇子,路过长途汽车站时,抬眼看到一个身穿蓝呢子大衣,高筒皮靴,围着水红围脖的年轻女子,扶着电杆在呕吐,不远处地上还有一个旅行皮箱。姬羽看这女子的侧脸觉得有些熟悉,就下了自行车,等走近后跟女子对了正脸,惊讶道:“宋晓丽?!你刚到吗?” 这女青年就是宋老师的女儿,在京城上医科大学的宋晓丽,姬羽在楼下她家吃了大半年的饭,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她的照片,所以老远就觉得眼熟。 虽说姬羽熟悉宋晓丽,后者对前者却是极其陌生:“你谁啊?咱们认识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从没见过我,当然不认识我了,可我每天都跟你见面,认识你不稀奇,你这次回来,是接到了你爸爸病了的电报,电报就是我给你打的。” “哎呀!你就是姬羽啊?!我爸妈每次给我来信都会提到你,谢谢你这一年对我爸妈的照顾,姬羽,我爸情况怎样了?要紧不要紧?在医院哪个病房?我这就去看他去,还有,我妈还好吗?” “唉!你来晚了一天半。”姬羽一看对方惊呆了,脸色煞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语病,赶紧解释道:“你别想歪了,宋叔叔、陈姨都没事儿,宋叔叔得的是脑血栓,由于治疗及时,堵塞的血管已经通开了,麻痹的身子有了知觉,昨天中午还能自己吃饭,扶着东西也能走几步了。陈姨也好着呢,你哥你嫂子前天下午都来了,一家人都好着呢。” 晓丽俏脸这才有了血色,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没好气的斥道:“既然他们情况都好,你还唉声叹气的说什么来晚了的话,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姬羽只得苦笑着告饶:“是!是!是!是我说话顺序有问题,不过我说你来晚了并没错,是你哥觉着龙口港医院比竖港镇卫生院条件好,离他们还近,照顾起来方便,昨天下午就给宋叔叔办理了转院,是我开车把叔叔阿姨和你哥你嫂送到龙口港的,结果你今天这时候到了,你说是不是晚了一步。” “噢,是这样啊,嗯,这样的话确实有些小遗憾,但我爸我妈没事儿就是大幸,行,我原谅你了,我是昨天上午接到电报的,接到电报我就跟学校请了假,当天的车票早卖完了,最后还是我朋友通过关系,才让我上车后再补票的,要不今天也赶不回来,竖港今天已经没返回灵芝的车了,我只能回家住一宿,明天早上我再去县城转车去龙口。你不是住我家阁楼吗,这是下班回去?那是我的皮箱,放你车上,我有些晕车,走路有些晃呢。” 姬羽当即把皮箱放在车子前面的菜篮上担着道:“你坐自行车晕不晕,不晕的话坐在我后座,回家能快些。” “自行车不晕,你先骑上,我上得去。” 俩人一车很快来到9号楼下,上到五楼,姬羽有晓丽家的钥匙,开锁时晓丽有些小惊讶,心想爸妈对这个房客真够放心的,竟然连房门钥匙都交给人家了。进了屋子,晓丽看到家里的家具还是以前那些家具,摆放位置也没变,不过床上的被褥单薄了些,另外总觉得家里缺了些什么:“哎?墙上的那些相框呢?怎么没了,书架上的书也少了一多半,我爸去龙口治病带那么多书做什么?” 姬羽就把海鸥怀孕,大力的想法,告诉了晓丽,并道:“今晚你还是在你房间里休息,陈姨担心你回来没铺盖,就没把你的东西带走,晕车好些了吗?我给你做个鸡蛋肉丝面?” 没想到晓丽一听,立时捂着嘴往卫生间跑去,呕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姬羽有些发愣,这!好像不只是晕车那么简单?忙上阁楼提下暖壶,给晓丽倒了一杯温开水:“来!漱漱嘴,再用热水擦把脸!” 看着对方洗漱完毕,姬羽小心翼翼的问:“问句不该问的,你可别恼啊?” “不用你问,我坦白就是了,你猜的没错,我两个月了。”晓丽俏脸红了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姬羽。 “啊?怎么那么不小心?噢!倒是也没什么,你们已经完成毕业分配了?到单位报到后接着就结婚,影响不大。你怀宝宝的事,你男朋友知道吗?” “知道,昨晚就是他送我上的火车。” “啥?!他知道还让你一个人挤火车,咋这么不靠谱呢?他到底对你咋样啊?你们还是学医的呢,不知道怀孕头三个月特别危险吗?万一在火车上挤着了咋办?连帮忙的人都没有,就不能陪你一起来啊?” “他,他是想让送我过来来着,我没让。” “你不让他送?为什么啊?你不知道宋叔叔陈姨得知你找了个京城的男朋友是多高兴?听说你男朋友家能把你安排在京城大医院工作,很为女婿有本事感到自豪,街坊邻居都夸你有出息,家里人都很为你骄傲,你要是领着妹夫来,宋叔叔一高兴病情准能好一大半,你怎么没让他跟来呢?” “没让他来自然有没让他来的道理。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呢,还妹夫妹夫的,跟谁俩呢?我哥是宋大力,你谁呀还干涉我的事儿来了?我男朋友长得丑,跟猪八戒似地拿不出门显眼,这个理由行不行?”晓丽有些恼了。 “得!就算我没说,啥也没问,您老人家身子金贵,用不着跟我动气,大小姐,眼看这天儿就黑了,您老看看晚膳想进点儿什么,小的去给您预备去。” “上好的金丝面不炝锅、不放佐料、清汤清水,滴几滴香油老醋来一碗。” “得嘞您那,老醋香油金丝面一碗——!” 姬羽去厨房,点火烧水,煮了大半把挂面,滴了几滴香油,倒了点儿醋,卧了俩鸡蛋,又细细的切了一盘萝卜丝淋上醋,上阁楼拿了俩橙子洗净后连皮带肉用手挤压取汁淋在萝卜丝上再用白糖拌匀,两碗面一盘萝卜丝端上桌后,来到沙发旁弯腰伸出手臂做请状:“劳烦大小姐起驾用膳了。” “走着!”晓丽到底没憋住扑哧笑了,来到桌旁坐下,一看碗里皱了眉头:“我不是说光要水煮面吗?怎么又放鸡蛋了?我闻着鸡蛋的腥气味儿就想吐。” “你这不是还没吐吗?你先吃口萝卜丝儿,然后再吃面条儿试试。” 晓丽将信将疑的试着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嗯!这个好爽口啊!”接着吃起挂面,一点儿也没犯恶心,一盘萝卜丝儿一碗挂面两个鸡蛋一点儿没剩:“哎妈呀!终于活过来了,姬羽,你太厉害了,这萝卜丝你是怎么做的?太清气爽口了,我这都一个多月了,吃什么都恶心,饿得我走路都飘飘的,头一次吃这么饱连鸡蛋吃了都没吐,哎呀,不好意思,你看一盘萝卜丝儿都让我给吃了,你一口都没捞着,要不你再做一盘?” “这萝卜丝儿是专门给你做的,我们村媳妇们怀孕害口都吃这个,灵着呢!”姬羽把做法说了,又从厨房拿出咸菜、大葱和黄酱:“我吃这个才爽口。” 吃完饭,姬羽要去刷碗,晓丽把他推到一边:“我吃了那么多,得运动运动消消食儿,你一边儿坐着去,我洗碗,这个家我是主人你是房客,我刚才身上没劲儿,让你做饭就很失礼了,再让你洗碗那成啥了。” 晓丽在厨房洗碗,姬羽也没闲着,把电水壶灌满水,插上电烧上了,然后又上阁楼也烧了一壶开水,把暖壶灌满,随后又到五楼卫生间把浴罩支上了,所谓浴罩就是一超大的塑料罩,底下开口周围顶上密不透风,冬季用来洗澡用的。 姬羽把浴罩顶部的两个绳子钩挂在房顶垂下的吊扣上,在浴罩里面放个塑料大澡盆和两个洗脸盆,往大澡盆里倒进两大暖壶热水,又用凉水把澡盆里的水勾兑的冷热适度,然后又往一个脸盆里倒进一暖壶开水,热气很快就把浴罩撑开,犹如一个塑料大蚊帐,最后放进浴罩里一个洗干净的塑料小板凳。 姬羽对洗完碗的晓丽说:“妹子,我已经在卫生间把浴罩和热水准备好了,你去洗个澡,进澡盆时慢着些,千万不敢滑倒了,塑料凳已经洗干净了,你坐在凳子上洗,洗完头打完香皂后,别出来,你叫我,我给你往浴罩里递兑好的温水,放心,浴罩的塑料布是深颜色的,不透明,你可别不好意思自己跑出来兑热水,你在里面肯定一身汗,光身子出来一准会闪着,你又不能吃药,感冒了超麻烦。我把浴衣放在外面椅子上,洗完后你在里面穿上浴衣再出来。” 晓丽刚才就在卫生间门口看姬羽忙活,她知道浴罩的用法,看到姬羽犹如母亲似地唠唠叨叨的嘱咐自己,一颗心早就融化了,眼圈一红晶莹的泪珠就要夺眶而出,急忙掩饰道:“你干吗叫我妹妹,咱俩还不一定谁大呢?” 姬羽笑道:“咱俩都是60年6月出生,我生日是6月16,你生日是6月17,我刚好比你大一天,当你哥哥名正言顺,别闲扯了,快洗澡,待会水再凉了,挤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人都有味儿了,洗个澡轻轻松松睡个安稳觉,身体就恢复过来了,你先洗,我再去烧两壶开水,有事儿叫我。” 晓丽这一天一夜一直都在煎熬中度过的,一路上没有座位,挤在拥挤的车厢里连喝口热水都难,孤单、焦急、难过加上妊娠反应,身心疲惫到了极致,路上不知掉了多少眼泪,现在吃了顿热乎的面汤,总算精力恢复了一些,洗碗时就在寻思睡觉前是不是得擦擦身子,这几天忙着工作的事儿都没来得及洗个澡,挤了一路的火车,身上很不得劲儿,没想到姬羽已经给她准备了。 虽然还没结婚,但她也不再是黄花姑娘,加上又是学医的专业还是妇产科,在姬羽这个头回见面的男青年跟前,倒也没有怎么羞涩,这大半年来爸妈在来信中,没少提到阁楼上的这个年轻房客,满篇纸净是褒扬赞美的词句,她对姬羽就有了好奇好感,出了火车站,她妊娠反应的厉害,身子虚的几乎站立不住,好希望大哥能在出站口接接自己,没想到大哥没看见,却来了个比大哥还英俊潇洒的姬羽,不知是何原因,她第一眼看到姬羽,心里立刻有了依靠和安全感,感觉跟对方很熟悉很亲近,完全没有跟陌生人警惕防范的心理。 看着姬羽不但人长得帅还这么体贴暖心,晓丽想起母亲几次在信里说好希望姬羽成为她家女婿的话,心里一股异样的暖流冲击到心窝,心跳不由加快起来,脸上发烧,连忙进自己屋准备换洗的衣服。 拿着衣服出了卧室,见姬羽又去了阁楼,晓丽安心的进了卫生间,也不锁门,宽衣进了浴罩,浴罩里已经被蒸汽烘得很热,几分钟后,浑身的汗毛孔都被汗水冲开了,先用空脸盘舀了小半盆温水,用洗发膏洗了头,随后用香皂洗浴身体,洗浴完后大澡盆的水就成浑汤了。 “姬羽哥,你在吗?我要换水了。”晓丽红着脸,声音有些发颤。 “好的,我进去了哈。”外面传来姬羽的声音,虽然浴罩的塑料布不透明,但浴室里的灯光还是把男人的身影打在浴罩上,晓丽不由得心跳过速,两手不由自主护住了胸,夹紧了大腿,好像这样就能遮羞。 “你把空脸盆给我递出来,我给你添上温水,你冲洗完再把空盆给我,直到冲好了为止,热水有的是,放心用。” 晓丽依言用两个脸盆轮换着接送温水,很快洗净身体,这期间俩人只是在浴罩底部的缝隙交接脸盆,并无肌肤接触和走光,可晓丽的心早已被异样的温情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如果这时外面的男子闯进浴罩自己会反抗吗?脑子里满是不健康的臆想,可那种事自始而终也没发生,外面的帅哥甚至都没把浴罩掀开的高些,欣赏自己的玉腿,晓丽脑海里充斥着幸福安心,以及些许遗憾。 姬羽见晓丽就要出来了,嘱咐道:“出来时小心不要滑倒,换下的衣服别洗了,洗了明天也干不了,去龙口洗去,把头发用吹风机吹干再睡啊,吹风机我放在客厅茶几上了,完事儿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别睡懒觉,赶早去龙口,没其他的事我就去阁楼睡了啊。” “知道了!明明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女人似地,絮絮叨叨的!你快走!”晓丽嘴上是这么说,可听到外屋门关上,脚步声消失在阁楼,心里却一下空落了许多:“真是个实心眼儿,让你走你就走,陪人家多说几句人家会吃了你啊?” 楼上姬羽洗了脚刷完牙脱衣上床,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这宋晓丽看起来比照片还漂亮几分,甚至超过苏蕊,男友就那么丑吗?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这当女婿的早晚也得跟丈母娘老丈人见面啊,反正俩人已经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孩子都有了,长的再难看丈母娘还能翻脸不认不成?趁着老丈人生病,这时候不上前献殷勤以后跟丈人丈母娘更不好见了,唉!晓丽这丫头为了留在京城,连婚姻都豁上了,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后悔,京城是首都不假,可没必要用一辈子的幸福去换,难道京城的魅力真有这么大?”胡思乱想到午夜才迷糊进了梦乡。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姬羽起来,没下楼,在阁楼厨房,泡上了大枣和山楂,然后就下楼晨练,跑到维修部场院跟孙大妈打了个招呼把皮卡车开了回来,上阁楼淘米生火做山楂大枣粥,再按昨晚的做法弄了盘橙香萝卜丝儿,看看粥快熟了就下五楼敲门:“晓丽,起来了吗?” 等了一会儿,晓丽穿着睡衣一脸惺忪开了门,不满意的嘟囔:“你又不是没钥匙,大清早的不让人多睡会儿,人家还没睡醒呢。” “你昨晚没从里面把门反锁上啊,你真行,心够大,就不怕我半夜起来把你那啥了,快洗脸穿好衣服,我把饭做得了,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去龙口。” “就你!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有那个胆子吗?什么?你开车送我去龙口?你会开车?你有车啊?那可太好了,姬羽哥,我爱你!”晓丽欢快的跑屋里梳洗打扮换衣服去了。 早饭晓丽再次吃的是胃口大开,惊奇的是妊娠反应竟然消失了,连吃了两碗粥却一点儿也不恶心,就觉着身体充满了活力。 早饭过后,姬羽开着车将晓丽送到龙口港医院,陈老师两口子见了女儿自然高兴万分,对姬羽一番感激之情自不必多说。 第86章 愤然辞职 姬羽从龙口回来,又去厂部蹲坑,可惜的是,两位厂长和段雪仍旧杳无音讯,今天可是12月27号,离1983年新年元旦只有4天了,即使明天厂长们回来办完手续,当天也来不及乘坐灵芝到京城的火车了,只能乘29日的火车,到燕州就到了30日下午,虽然也算是在今年赶到了桥西镇,可楚书记和魏镇长是否还在桥西镇就两说了。 灵芝到燕州没有直达火车,必须中途转车,转车方案有三个,一是从灵芝—省城—燕州,二是灵芝—德州—燕州,三是灵芝—京城—燕州,第三条路线用时最短,也比较舒服,因为灵芝到京城是特快列车,而且灵芝是始发站,比较容易搞到坐票甚至能搞到卧铺票,京城到燕州两个多小时车次很多,非常方便,中转几乎不耽误时间,可到省城或德州转车不但车速慢,乘车人多,坐票难买,而且转车要等好几个小时,所以先上京城再去燕州才是最佳路线。 可要是两位厂长明天还不回来怎么办?要是后天才回来呢?姬羽心里越想越烦躁,真想现在就去省城找他们去,可又怕他去了省城,厂长他们正好又回竖港了,两边走岔了路,更耽误事儿,有心给厂长们打电话,又不知他们住处和设计院的电话,急的姬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的转磨磨。 让姬羽绝望的是,厂领导不是28号回来的,29、30、31号都没回来,就连元旦节这天也没见踪迹,竟然是1983年元月2号才回到厂里,姬羽早已经把最恶毒的咀咒和怒火全部奉献给了厂领导,这时看到李总竟然无言以对。 看来李总比起姬羽还要尴尬些:“姬羽来了?来来来,坐坐坐。姬羽啊,原本我是从国外回来后就要帮你办调动手续的,没想到……” “行了,别解释了,我的调动手续呢?给我,我不想再听你讲话了。”姬羽不耐烦的打断李明锐的话。 李总也就收起笑脸,严肃的说道:“对不起,你不愿意听,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的调动申请,轻工厅政治处没批准。” 姬羽大怒:“你说什么?轻工厅没批准我的调动申请?姓李的,你玩儿我呢?都这时候了,你跟我开这个玩笑有意思吗?赶紧把我的调动手续给我,我一刻钟也不想在这个厂呆了。” “这可由不得你!” 李总冷冷的说:“看看,这是轻工厅政治处刚刚下发的两个红头文件。”李总把两个文件拍到姬羽面前。 姬羽定睛一看,文件上写的是“关于稳定新招聘大中专学生的规定”,下面的文件写的是“关于轻工直属企事业科技研发项目技术保密的规定”。 “这两个文件明确提到了,凡从去年元月份分派到轻工厅机关企事业的大中专毕业生,必须在分派单位安心工作至少五年,才可以进行调动。凡参与了轻工厅机关企事业单位科研项目研发的技术人员,都有保守技术秘密的责任和义务,尤其是省部级以上的科研项目,在项目研发验收通过后的五年里,项目组成员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外单位转让、泄露项目的技术秘密,五年内不许项目组成员向本省轻工系统外的单位调动,但可以在本省轻工系统内正常调动。姬羽,这两个文件的条款,你都能卡上,现在我对你调到燕州的事情爱能未助!你只能五年之后再考虑调动的事了。”李总摊开两只手做耸肩状。 姬羽一腔邪火直冲脑门,特么的,没这么玩儿人的,脸红脖粗口不择言:“李明锐你混蛋,当初你亲口答应我,帮厂里解决了潜水泵的轴封问题,你就帮我调回燕州的,现在我把问题给你解决了,项目通过了验收,连国家科技进步奖都拿到了?你却要把拉出的屎吃回去,你还是不是人?” 闻讯赶来的段雪当即呵斥:“姬羽,你别耍蛮,留点儿口德,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连起码的文明都没有,不觉得可耻吗?” “去你妈的文明,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娘皮,跟姓李的混蛋一唱一和骗老子为你们卖命,个必养的骗到了老子的发明创造,答应的事儿转眼就不认账了,姓段的,我诅咒你这辈子找的老公都是阳痿,生的孩子没屁眼儿。” 姬羽的咒骂实在是忒恶毒了,段雪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象牙塔里,哪里受过如此委屈,眼泪夺眶而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指着姬羽说不出话来。 “流氓!匪痞!太不像话了,要不是觉着你有特殊原因,我现在就叫保卫处把你抓起来关一个星期,你给我滚出去!冷静以后再来找我!”李明锐也是气的直哆嗦,手指门外让姬羽滚。 “我呸!两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一对儿男盗女娼的职业骗子,我看见你们就恶心,谁愿意呆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老子跟你们没话说,找孔祥冬去!”姬羽出了总工办把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随后大力一脚把门板踹了个粉碎。 如雷的轰鸣声差不多把整层楼办公的人都吸引了出来,不少男干部过来劝阻姬羽,可姬羽这时怒火焚身,哪里能听这些不相干人员的屁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厂长办公室,一拧门把守,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姬羽猛的踹门:“孔厂长,我知道你在里面,李明锐吃人饭不干人事儿,你作为一厂之长怎么说?你给我出来,你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儿了吗?开门,你给我把门开开。”说罢连连用力踹门,眼看门板就有了裂缝。 这时保卫处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赶来了,和其他男干部一起,连推带拽把姬羽往楼梯口处赶,姬羽纵然有过人气力,但好虎也难斗群狼,眼看就要离开三楼,姬羽气的大声喊道:“孔祥冬、李明锐,你们俩听清楚了,你们会遭报应的,会为你们的可耻行为后悔的。” 没等他喊三遍,保卫处的人就把他从三楼弄到了一楼大门外,几人同时用力,一下把他推倒在台阶下,咣当一声,把两扇大门关上了。 姬羽爬起来跑上台阶,连踹了几下大门,可惜大门不是办公室的屋门,厚厚的门板纹丝不动,倒把姬羽的腿反震得又疼又麻,姬羽简直气坏了,他知道再闯办公楼已经不大可能,不但这道大门不好开,就是弄开大门,里面的人也难对付,他下了台阶气愤不过,抬头向三楼办公室看去,正好看到厂长孔祥冬和总工程师李明锐在各自办公室的窗户上隔着玻璃向下看他,姬羽随手从地下拾起了两块鸡蛋大的石头,扬手就向那两扇窗户甩了过去。 姬羽扔石头可不简单,那是从小放羊放牛练出来的,即准又狠,只听“哗啦!”“哗啦!”连声脆响,接着又是“哎呦!”“哎呦!”两声”惨叫。 姬羽再仔细看,俩办公室的大玻璃全碎了,露出的两个人都用手捂着脸,姬羽知道这下祸闯大了,动嘴骂街和行凶伤人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姬羽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就向厂区大门逃。 “抓住他,他打伤了厂长!” “拦住姬羽,门卫,关上大门。” 办公大楼上传来一片喊叫声,厂区大门的门卫早就被办公大楼处的动静惊动了,也看到了姬羽用石头砸三楼玻璃的暴行,大门本来就是关上的,门卫“咣当!”一下关上了人行侧门,摘下冲锋枪枪口对着飞奔而来的姬羽大喊:“站住!下车,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咣当!”“哎呀!” 姬羽的自行车根本就不减速,直接照着对方正直撞了上去,不但把门卫撞了个四仰八叉,冲锋枪也摔到了大门边。 姬羽下车,照着门卫的脖颈就是一手刀,这是他跟赵胜爸学的绝技,既能让人短时昏迷,又不会要人性命,他从门卫腰上解下钥匙,打开大门,弯腰把地上的冲锋枪捡起来,一扬手把枪扔进了喷水池,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回头又把大门的链子锁锁上了,钥匙扔进了自行车的菜篓里,骑着车子就向镇子方向飞奔,等上了山坡再回头看,只见厂大院里已经有两辆吉普车和一辆卡车停在门口近前,卡车车厢里站满了背枪的民兵,可能是临时找不到开门的钥匙,弄不醒门卫,有几个人好像在商议如何开锁。 姬羽更不怠慢,顺着大斜坡直接不刹闸就往下冲,进了小镇直接去了维修部,叫沈大龙快上皮卡车,姬羽发动起汽车就出了维修部,连跟工友告别都省了,一路狂奔向小镇西面驶去。 沈大龙在车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姬羽面色难看很是不解:“今天孔厂长、李总还没回来吗?这俩必养的死外面多少天了?你燕州接收单位是不是黄了?咱这是上哪儿去啊?” 姬羽愤愤骂道:“他俩必养的回来了,不但不道歉耽误了我的事儿,还说不让我走了,要扣我在这儿至少五年。” “这是真的啊!这,这特么也太欺负人了,你可是为咱厂的重点项目立下汗马功劳的,你为回燕州不但无偿捐献了自己的发明,还放弃了成果获奖名次,他们这不是卸磨杀驴,哦,这个比喻不对哈,这是背信弃义是恩将仇报,你没用唾沫唾那俩必养的?” “比这个狠!我把老孔、老李他俩的脑袋开了瓢,估计俩人都得破相,要不我咋这么急匆匆的跑呢?保卫处有两辆吉普车外加一大卡车的人要来抓我呢。” “啊!?我操!这么猛?行!你牛逼,我老沈两手把着撒尿不服别人就服(扶)你,也倒是,这事儿轮我身上我也搂不住火,你这是要逃到哪儿去啊?你的人事关系、档案关系可都在厂子里,随身的东西你也没带,要是早知道,我让秀玲给你准备几千块钱带着也能顶一阵子,要不你先去我姑家躲躲,避避风头,过几天老孔、老李缓缓火,不着急追究了,是走是留咱再商量。” “算了,不愿意再跟必养的磨叽了,那俩必养的有后悔那一天,我准备净身回燕州,诺,这是宋老师家五楼和阁楼的钥匙,那儿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有个旅行箱,里面就是几件平常换洗的衣服,等你空了,把旅行箱拿维修部你办公室帮我保管起来,阁楼和下面五楼宋老师家宿舍已经租给咱们维修部了,你让外地的兄弟姐妹住进去,钱我不缺,维修部你好好经营着,等我稳定了就给你写信,把配好的焊剂和焊接管寄给你。”姬羽把钥匙递给大龙。 大龙眼睛红了:“这可咋说的,咱维修部在你的带领下刚见到甜头,你就这么放手走了,你这一走我心里可真是没着没落的,慌得很,咱可说好了,兄弟,维修部到多咱那也是你的产业,我也就是你的打工仔,你的钱和维修部的公积金我们铁定给你留着,只要知道了你稳定下来的地址,我和秀玲她们仨立即带着你的东西和你的钱找你去,你可千万别不管我们啊。” “嗯,你就放心,大龙哥,只要你和秀玲、玉兰、江霞四个还认我,我也铁定永远是你们的好兄弟,你回去后给她们姐仨和厂里面工友们道个歉,原谅我的不辞而别,青山不动绿水长流,我们总有一天还会一起共事的,那时候我让你你们撑起整个901厂,你等着看大龙哥,这一天不会很久的,最多不超过两年,就孔祥冬、李明锐那俩鼠目寸光之辈能搞好901厂才怪。”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啊,我看咱这可不是往灵芝方向走啊,你回燕州不得去灵芝坐火车吗?” “我估计保卫处那帮孙子肯定会认定我要从灵芝上火车回燕州,一定会在灵芝火车站围堵我。我偏不去灵芝,咱们今晚赶到蓝村,我从蓝村上火车回老家,蓝村是半岛和灵芝去省城的交汇处,车次多,我能选的方案也多。” “嗯,是个好办法,那你慢慢开车,我先咪一会儿,等你累了我再替你,从咱这儿到蓝村大部分是山路,没有柏油,不大好走,安全第一。” 大龙心大,没多大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姬羽没走过这条路,但地图上标注了这条县级公路,遇到岔路他就多问几个行人,二百多公里山路,他跑了四个多小时,当中也没叫醒大龙,下午2点多进了半岛市墨县。 姬羽把车开到县工商行门口,叫醒大龙守在车上,他用通存通兑的活期存折在工商行取了1000块钱,用银行给的牛皮纸包紧,出了银行又在不远处的商店买了个帆布挎包把钱放进包里,又买了点儿面包、香肠、水果罐头、毛巾、香皂牙刷、牙膏等杂品,把挎包撑得满满当当,完全看不出里面放着巨款。 回到车上,姬羽给了大龙一个面包,他也拿了个面包,一面开车一面啃起面包来。一个面包没啃完,汽车开进了蓝村火车站,姬羽把车交给大龙,进售票处一看列车时刻表,大喜过望,从灵芝发往京城的26次特快还有17分钟就要进站,不过售票处已经把票售完了,这倒难不住姬羽,找到一个买到这趟车车票准备检票上车的旅客,给了对方2元钱,让对方用车票帮自己买张站台票,一张站台票才5角钱,对方很高兴能整点儿外快,就帮了这个小忙。 姬羽拿到站台票,出去跟大龙告别,接着就进检票口排队检票,大龙直到姬羽进了站台看不到身影,这才抹着红眼圈出了车站。 姬羽在站台等了10来分钟,火车拉着一长溜绿色车厢鸣叫着进了站,他趁上下车旅客忙乱时上了跟前的10号车厢,这趟车的旅客一如既往的爆满,大批没买到座号的旅客,把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和车厢里的过道里挤了个满满当当,姬羽要到7号车厢办公席办理补票手续,只能见缝插针往前挤,一路上说了无数个“借光!”和“对不起,让一下!”好不容易挤到了8号车厢,对挤到旁边坐着的女同志说了声对不起,就听对方惊喜的叫道:“姬羽哥!你是来送我的吗?” 姬羽见了对方不禁笑了:“我要是说咱们只是巧遇,你信吗?”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一周前姬羽亲自从竖港送到龙口的宋晓丽,晓丽在龙口陪了爸爸几天,看看爸爸的病情日趋稳定,而且恢复的很好,又惦记着刚分配的单位,岗位还没熟悉就请长假不好,跟爸妈哥嫂一说,他们都敦促她快快回单位,大哥托港务处的同学,帮妹妹买了带座号的车票,过了阳历年,就将妹妹送到灵芝上了这趟火车。 这些天晓丽一直再为姬羽的热情善良助人为乐所感动,姬羽不仅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最关键的是姬羽还解决了她最尴尬和最难过的一件事儿,妊娠反应,自从吃了姬羽做的两顿饭,晓丽的妊娠反应自动消失了,在龙口哥哥家荤素不禁胃口大开吃嘛嘛香,给爸爸陪了6天床,身体好像长胖了几斤,她甚至都没把怀孕的事情告诉爸妈哥嫂,免得他们为她担心。 就在列车驶出灵芝站时,晓丽隔着车窗遥望竖港方向还在想,那个超级暖心大帅哥或许已经回燕州跟爱侣会面了,那个未见面的嫂子能有这样的暖心丈夫该是多幸运啊,晓丽又想到自己的男友不禁一阵凄凉难过,不由幻想要是老天爷能把男友换成姬羽,这辈子减寿10年也值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心里幻想的人活生生的站在脸前了,她不由得欣喜若狂,一下扑到姬羽怀里,满心都是幸福喜悦:“巧遇也是上天的安排,哥,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真的好想你,每天每晚都想,做梦都在和你一起吃饭、洗澡呢。” 虽然是低声呢呐,但姬羽听得清清楚楚,轻轻地抱着对方的身体,怜惜的贴了贴她的脸说:“人太挤了,乖乖坐下说话,挤到宝宝可不得了。” 晓丽马上说道:“哥,你是不是没买到座号,坐我这儿,你抱着我,咱俩都能却轻松些,也好说话。” 姬羽笑道:“我呀,连站票也没买到,是买了张站台票混上的车,现在得抓紧去7号车厢办公席补票去,要不一会儿检票我得挨罚了,你先坐这儿,我补完票就过来找你。” “嗯!哥你快去,我等着你。” 姬羽心里好笑,这事儿咋就这么寸,逃亡也能有艳遇,哦!好,人家名花有主都是孩儿她娘了,自己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不过这路上有个能说话的人倒也不错,貌似对方还很漂亮,对自己印象好像还可以,嗯,很不错的感觉。 姬羽挤到列车办公席,排队到了售票的女列车长近前,问道:“列车长,您好,还有卧铺吗?我想要两张卧铺票。” 列车长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哪儿上来的?到哪儿去?补几张票,座位和卧铺一概没有,只能补站票。” “那就补一张去京城的,我刚刚从蓝村上的车,这是我的站台票。” 车长很利索的开了张软票,就是一张薄纸印刷的车票,撕下来说:“25元。” 姬羽接过票递给对方25元钱后,没走,闪到一边等所有补票的人补完票都撤了,又过来,把两沓大团结放在补票柜台里侧,看着车长不解惊讶的面容轻声说:“列车长同志,我爱人怀孕了,才刚刚两个月,正是危险期,这车里的人太多太挤了,我真怕把她挤出个意外来,这样的话对我们一家的打击太大了,对你们这趟列车也是个不小的麻烦,您看要是没有硬卧的话,给我们安排个软卧也成,钱不够我再加,多少钱也换不来老婆孩子的安全,您说对吗?” 女列车长一听这件事儿还真是有些特殊,要是不管的话,孕妇在自己负责的车次出了问题,自己铁定会吃挂落,貌似对方好像还不是普通百姓,闹起来还不定有多大麻烦,踌躇再三说道:“这样,我们这趟车,给淄州和省城预留了三个软卧包厢,这是给省市主要领导和省军区首长预留的,现在有重要的领导住着,他们到淄州去开会,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接到有其他领导在淄州和省城上车的通知,我给你留一个软卧包间,你暂且可以预定下这个房间,如果淄州、省城两站有领导要用软卧,我尽可能先安排其它两个包厢,你和你爱人在淄州站先住2车厢一号间,但是,如果在淄州、省城两站上来的领导过多,二号、三号包厢安排不过来,则需要安排在你们的一号包厢,你们必须搬出来,我可以安排你们在餐车休息,你们包厢的钱我如数退给你们,你看这样可以吗?” 姬羽大喜:“非常感谢车长同志,您放心,如果领导和部队首长需要我们住的一号包厢,我们立即无条件撤出来,包厢的费用不用退给我们。” “那倒不必,我只是在规定范围内打了个擦边球,不算违规,因为过了省城如果没有领导住软卧,我也是有权有责任处理这些空着的卧铺,空着放到京城也是我们列车的损失,我只是把我的权限提前使用了,从淄州算起,一张软卧是48元,你们已经有了两张从蓝村到京城的硬座票,扣去淄州到京城的硬座20元,补两张软卧是56元,再加上两个软卧整票96元,一共是192元,你给我的这是200元,我要再找你8块钱。”车长刷刷刷写了四张卧铺票给了姬羽,数了一下姬羽给的钱,又找给姬羽8块,姬羽待要不收,车长就要收回车票,这让姬羽很是感动,接过钱,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车长好心的告诉姬羽:“你们暂时找地方歇歇,列车到淄州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淄州是个大站,列车停留10分钟,,你们不要挤车厢过去,今天的人实在太多,对孕妇很不利,列车在淄州停车后,你们拿着东西先下车,从站台走到2号车厢,下车后不用慌不用跑,慢慢走就可以,时间足够,千万注意安全。” 姬羽被对列车长的善良感动了,记住了列车长的工作牌号,寻思着有机会送这个车长一面锦旗。 拿到了软卧车票,姬羽高兴地回到了8号车厢,来到宋晓丽身旁,晓丽忙起身,让姬羽坐在自己位置上,姬羽也没矫情,整理了下帆布包放在身侧,坐在座位上,再让晓丽坐到腿上,虽然有些暧昧,不过火车上这种情况比比皆是,也没人怎么理会。 “哥,我听妈说你阳历年前必须要调回燕州,可现在这都过了阳历年三天了,是调动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是出了个小岔子,不过没事儿,都解决了,你甭担心。” “噢!那你回到燕州就要结婚了吗?嫂子是干啥的?她好福气啊,能嫁个你这么好的男人。” “原打算阳历年前就结婚的,是我的原因耽误了,回去我跟你嫂子检讨,呵呵!她在我们省图书馆工作,长的还行,快赶上你漂亮了。哦,别光说我的事儿,叔的病情怎么样了?” “我爸恢复得很好,龙口医院的大夫都说我爸能恢复的这么好是个奇迹呢,是你让我妈给我爸吃的药起作用了,送医院很及时,哥,你对我爸妈真好,你还给了我妈那么多钱的房屋租赁费,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的恩情了。” “嗨!报答哪家子恩情啊,这一年来,你爸妈就没把我当外人,我每天早晚都在你家吃饭,改善生活肯定有我的份儿,我的衣服被褥都是你妈帮我洗晒,我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还不是应当应分的吗?要说你爸能及时用药用对药,也不是我的功劳,是你的功劳,是你知道你爸妈血压高,给家里准备了那些心脑血管的特效药,所以才能及时缓解你爸的病情,要是没那些药,我再想帮忙也白搭。倒是你,怎么又是一个人回京城,你爸妈、你哥嫂不知你是重身子吗?至少你哥该送你到京城的?” “我就没把我怀孕的事儿告诉他们,爸爸住着院,海鸥嫂子也怀着孕,这些日子害口反应挺大,妈的血压还高,里里外外都得靠我哥一个人,他要是去京城送我,我妈肯定忙不过来。哥,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在竖港吃了你做的两顿饭,竟然把我的妊娠反应给治好了,到龙口后我吃什么都不恶心了,来时我反应那么大也撑过去了,回去我没反应了更没问题,没想到,老天爷又把你送到我身边,我觉着我的运气真是不错呢。” “查票了,请大家把票及时拿出来,以方便我们查票。”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俩人的谈话打断,姬羽扭头一看,原来是女列车长领着列车员和乘警在查票,列车长来到姬羽近前。 姬羽忙让晓丽站起来,女列车长笑着说:“人这么拥挤,就别站起来了,妹子真漂亮,怪不得你男人那么疼你呢?” 第87章 软卧包厢 列车长查完票过去了,晓丽将身子横过来,近距离看着姬羽的眼睛笑道:“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列车长怎么把我当成你媳妇了?你俩以前认识啊?要不跟你怎么这么熟?” “哪儿啊,我就是刚补票时认识那个列车长的,说来有些惭愧,我利用了她的善良。”姬羽就把软卧的事情说了。 “真的啊,这么说再有一个来小时我们就有卧铺了?这可太好了,姬羽哥,为我你又花了那么多钱,你咋对我这么好呢?”晓丽感动的眼圈又红了,泪水到底没忍住顺着粉腮流淌下来。 “哎呀!怪不得贾宝玉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值得你掉金豆子,我听说有身孕的女人,心情一定要阳光开朗,别有事儿没事儿就伤心难过,对胎儿发育不好。”姬羽从口袋里拿出手绢给晓丽擦去泪花:“再说打了你的旗号,我也是沾了大光,可以享受享受高干的待遇,我可是听说只有省市高干和军区首长才有资格乘软卧的。要不是这个列车长是女的,体贴你是孕妇,我说出大天她也不会把软卧卖给我。” 列车在潍州停了5分钟,接着又跑了一个多小时,5:20时准时到了淄州,姬羽早早把过道里一个白发老大爷领到晓丽的座位上,他拎着晓丽的旅行箱护着晓丽下了站台,一手牵着晓丽,散步般慢悠悠的往车头方向走,路过站台上的售货车时,还顺便买了6包周村烧饼和6盒半岛高粱饴糖,然后俩人来到2号车厢,把软卧票给站在车门外边的列车员看了,列车员不管他俩是什么关系,什么级别,只认票不认人,张口就叫首长,客气的接过他们的旅行箱,送他们进了一号软卧包厢,用两个银色金属牌换走了俩人的卧铺票,随后,规规矩矩给俩人行了个致敬礼,说了声:“祝两位首长旅行愉快!休息好!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呼唤我。”就轻轻拉上包厢门走了。 “啊!软卧原来是这样啊?!太高级了,太豪华了,太舒服了,哥,我好爱你!”说罢晓丽回身将姬羽抱了个满怀,嘴对嘴跟他来了个十成十的热吻。 美女的香唇差点儿让姬羽把持不住,右手已经抚到了对方的高耸,尚未落实就醒悟过来,强制将沸腾的热血降温,轻轻推开对方:“真是个长不大的丫头,都快当孩子妈了,还这么疯,快躺下歇歇,这么高级的软卧,咱们还不一定能坐到京城呢,要是省城买到软卧票的领导多,咱们还得给人家让出来,趁现在到省城还得两个半小时,咱能躺一会儿是一会儿。” 晓丽撅着嘴不乐意:“哥,你是不是觉着我快当母亲了,身体变形了,丑了,对我没啥感觉,嫌乎我啊。” “瞎寻思啥呢,怀孕刚俩月身体能变形吗?我都说了你比我对象漂亮,怎么会嫌弃你呢?不过,我们都是快要结婚的人,应该为咱们的爱人和家庭坚守一份责任和真诚,妹,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我又不是傻子,可我们真正认识才不到两天,互相能了解多少?你不过觉着这两天我对你有所帮助,又听叔叔阿姨夸我几句,就对我有了好感,这都是表象,你对我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话说回来了,就是退一万步,就像刚才,你对我有感觉,我也动情了,那怎么办?关上包厢门,我能跟你做露水夫妻吗?你现在可还是怀孕两个月,绝对危险期,你这个妇产科大夫,比我要清楚擦枪走火的后果。收收心,还是把我当亲哥哥,我也把你当亲妹妹,这样咱们能亲亲热热的处一路,以后你见了我那位,我见了你那位,也能坦然相对,不会尴尬,你是个聪明女孩,哥说的对吗?” 姬羽一番肺腑之言,不但没消除晓丽的哀怨,反而惹得姑娘眼泪扑簌簌的连成串淌落下来,姬羽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的泪水,立马就手足无措:“晓丽,妹子,你别这样,你怎么了?”揽着她轻轻在床沿坐下。 宋晓丽压了一年多的满肚子辛酸委屈,这时一下找到了宣泄口,伏在姬羽肩膀上一通嚎啕大哭,姬羽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吓了个够呛,这位可是有两个月身孕,这么个哭法绝不是好事,万一引动胎气可不得了,急急忙帮她捋背抚胸顺气,捋着捋着右手就伸进了对方呢子大衣里面,握着那耸立的柔软揉捏起来,没想到这招还挺管用,晓丽的哭声立刻降下来许多,喘息也渐渐平缓了,过了片刻,她主动解开里面的小袄把毛衣秋衣掀起来,解开小衣,让姬羽把手伸进去跟肌肤零接触抚摸揉动,姬羽一时也意乱情迷起来。 半晌,姬羽慢慢恢复了自制力,抽出了手,帮她把衣服穿好扣上纽扣,看着晓丽的泪眼已经有了笑意,轻轻的拉住她的手问:“妹,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大的委屈,是不是对象不那么随心,其实,这人的丑俊并不很重要,关键得看他对你是不是真心,对你是不是负责,人的丑俊也就能维持年轻时这一二十年,更多的时候俩人还得靠合心过日子,巴黎圣母院看过,太阳神斐比斯英俊潇洒,嘴上说爱艾斯米拉达,可是艾斯米拉达遇难时,斐比斯连面都不照面,反倒是丑陋的卡西莫多,为报一瓢水之恩,拼死保护艾斯米拉达,直到为她殉情。人丑心善比人俊心恶好的太多了。” 晓丽看了姬羽一眼:“要是我那位能跟哥这样又帅气又心善多好。” “可我没能力把你留在京城,没能力给你在京城的大医院安排工作啊。人无完人,你总不能把天下的好事都占尽了?就拿我来说,你觉着我各方面都好,可燕州那边我未婚妻,因为我不能大学毕业留在燕州,对我就特别不满意,我原以为去年8月份就能回去跟她完婚,结果让想不到的事儿耽误了,我没能如约回去,从8月份到现在4个月我写了好几封信赔礼道歉请求她原谅,她却一封信,一张明信片也没寄给我,我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让她消火呢。” “啊?原来哥哥这么优秀的人,也有烦恼的事儿啊,不过你跟我不同,你这么帅,她看不见你想你想狠了,你不回去自然对你有怨气,等你到了她身边,把刚才安慰我的法子使出来,绝对立马能让她怨气消除。” “你又怎么不同了?你给你那位怀了他的孩子,他没让你把孩子流掉,愿意为你和孩子负责,给你解决了京城户口安排了工作,还答应跟你结婚成家,即使人丑点儿也不是啥大缺陷,难道真跟卡西莫多、武大郎似地啊,那样的话,我估计你也瞧不上?” “倒不是他人长的丑,我跟你说他长得丑是气话,可是,可是,哎呀,反正咱俩都这样了,我这一年多心里的话,跟谁也不敢说,跟谁也不好意思说,都快把我憋疯了,就你还心疼我,还愿意亲近我,我就把我的事儿跟你全说了,你听了后是嫌弃我、还是厌恶我,我都认了。” 原来宋晓丽考上了京城医科大学后,学习成绩在班里中等偏上,算不上特别好也不至于挂科不及格,毕业后去向基本上是回原籍分配,可班里的尖子生,尤其是同宿舍的大部分女生,都明确表示能留在京城各医院就职,这让晓丽非常羡慕,留京就职几乎成了她的终极目标,她没日没夜的刻苦学习,可是最终学分还是达不到全优水平,这样一来几乎肯定没有选择留京就职的机会了,她的优势不在她的大脑,而在她的颜值,她在她们班乃至她们系的女生里,是公认的前五系花,可惜颜值却不能让她有靠前择业的机会,在校五年,她曾接到大量示爱的书信,可这些男生无一人有能力让她留京,她都断然没跟这些男生往来,去年下半年她们开始进入实习阶段,学校安排她去了光明妇幼保健医院实习,跟随的导师是妇外科一把刀主任医师汪景阳,汪景阳论医术没得比,是医院挑大梁的角色,在京城妇外科是数得着的大拿,不少政界高官、企业大亨、明星大腕和他们的家属女眷都慕名找他治病,能跟随这样的导师实习,晓丽自认是自己的幸运,可她却没想到,她能成为汪景阳的实习代培生,是汪景阳亲自选的,这汪景阳年近50,医术虽然高超但私生活却很乱,跟医院不少女医生、女护士、女实习生都有绯闻,甚至跟一些女明星也进酒店开过房,他这个人有一个原则,就是有多大本事办多大事儿,决不食言,办不成的事儿他从不欠风流帐,跟他发生关系的女人都是主动投怀送抱,他一直坚持办成事儿再上床的原则,所以跟他有过瓜葛的女人对他都有好感,从业30多年,没有发生过一起控告他耍流氓强奸之类的事情,倒是他的几任老婆受不了这家伙的风流多情,隔个年就要离一次婚,到宋晓丽跟他实习时,家里的妻子已经是第五任了。 汪景阳对宋晓丽不用强迫,了解到宋晓丽一心留京就职的愿望后,当即表示只要她愿意付出,就会有收获,宋晓丽为实现梦想当然愿意付出,当她下决心豁出去赌一把跟汪景阳上床时,汪景阳却没同意,一直等半年之后,为宋晓丽写了一份特别出色的实习鉴定和一份留院做见习医生的推荐书,当宋晓丽拿到医院留用协议书的晚上,她心甘情愿把第一次给了汪景阳,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有无数次,宋晓丽把能留京就职的喜讯告诉了爸妈,却没有告诉他们女儿付出的代价,原本宋晓丽打算暗地做汪景阳的情妇来着,既不影响汪的家庭,也不影响以后她找对象成家,她的想法汪景阳也很赞成。 可10月底的一次偶然小事故,造成了宋晓丽避孕失败,她怀孕了,原本作为妇产科专业的她,倒也没怎么惊慌失措,她跟汪说了这件事,希望汪帮她把孩子做掉,汪满口答应,当即还给了她5000元营养费,可手术前检查时却出了变故,据汪的30年从医经验,他判断晓丽肚子里的孩子百分之百是男孩儿,这下汪景阳不干了,他结了五次婚里离了四次,五位夫人给他生了仨女儿,没有一个男孩儿,这让他和他的长辈们都觉着是个严重缺憾,现在晓丽的肚子里有了自己的根,这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啊。汪景阳就给了晓丽两个选择,一个是他现在就跟第五任老婆离婚,再跟晓丽结婚,让晓丽给他生养儿子传宗接代,二是给晓丽一大笔钱,汪当时说的是十万,让晓丽在家生完孩子,把孩子交给他第五任老婆领养,晓丽以后到灵芝原籍找工作。 两项选择晓丽都不怎么情愿,但两害取其轻,为了能留京就职,她选择了做汪景阳的第六任夫人,汪景阳当即把准备给晓丽的十万元钱给了第五任夫人,并把自己的苦衷说了,五夫人额外提出了保留房子保留女儿的要求,并要求汪每年给女儿3千元的抚养费,汪一口答应,离婚证头一天办好,第二天汪就跟晓丽领了结婚证,由于买新房、搞装修需要时间,俩人找人看了日子选定过了春节在二月二龙抬头这天举行婚宴,宴请宾朋同事,正式宣布结婚,虽然时间仍显仓促,但晓丽的身子拖不起,二月初还能穿大衣掩饰肚子,拖到天热了,肚子显形单衣服也掩盖不住,就显得太尴尬了。 晓丽接到姬羽发的电报时,正好是她和汪领结婚证的一周后,汪不放心晓丽肚子里的孩子,倒是主动要求陪她回竖港来着,可晓丽怕领回去个跟母亲同岁的女婿,会把母亲气死,坚决没同意,就一个人回了竖港。 姬羽听了晓丽的诉说,绝对被震撼到了,心说这妮子莫不是魔怔了?京城工作真的那么有魔力吗?连给人做小三,找大自己将近30岁的丈夫这种事都能做出来,要是真让宋老师陈老师知道,足可以给两位老师一起办后事了,宋大力要是知道妹夫跟母亲同岁,准能宰了姓汪的。 尽管心里对宋晓丽的做法极度不认可,但事已至此,宋晓丽已经选择了,又怎么能劝?更何况俩人有了孩子已经是事实婚姻,俩人又领了结婚证受法律保护,宋晓丽再反悔也成二婚了,这样的事儿根本捂不住,不跟姓汪的结婚,以后再找丈夫也难找很合适的。 “哎!我说了这半天,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呢?姬羽哥,听了我的事儿你还愿意当我哥不?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傻丫头的眼圈又红了。 姬羽忙把她揽在怀里安抚:“傻丫头,不管你做的事有多么糊涂,能改变我是你哥的事实吗?你呀,这事儿办的确实欠思量,我上大学前就觉着,只要能走出穷山沟,捧上铁饭碗,让我扫马路、掏大粪,我都乐意,考上大学我一心就想留在大学当老师,毕业时我的学分是全年级第二,要想上京城轻工部工作,一句话的事儿,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有啥好?哪有在自己学校有恩师、有同学、有朋友,干啥都顺心。可留校的事被人动了手脚,弄黄了,我被发配到了你们竖港,在竖港我认识了你们一家人,这就是缘分,你爸妈早就把我当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了,你哥大力拿我当亲兄弟,你也不把我当外人,现在咱俩的关系比他们更亲近,你说你有了难事我能不管吗?你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我也是你哥,也不能看不起你。不过你之前做的事确实有些荒唐,哪能为了份理想的工作,连自尊都不要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啊。妹子,你没把汪景阳的事儿告诉家里人是对的,否则肯定会出大麻烦,先瞒着他们,你哥常年在海上,你爸身体想要彻底恢复不容易,海鸥嫂子也怀孕了,你妈要照顾他们,短时间他们也顾不上你的事,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会叫姥爷、姥姥了,一家人回龙口,他们肯定会堵心不舒服几天,可看到你幸福,外孙乖巧,心情就会好起来的,你现在也别想不开,既然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咱就往好的方面争取,等我回燕州把自己的事安排妥当了,就上京城找你去,你工作单位是光明妇幼保健医院对?二月二那天,我一准儿带着我那口子去参加你的婚礼,妹妹结婚,娘家一个人不出面哪行?我得让姓汪的知道,我妹妹也是有依仗的,不能让你在他亲戚朋友同事中抬不起头,我还得让姓汪的记住,以后管好自己的裤腰带,要是他有了你还四处沾花惹草,我让他今后在悔恨中度余生,我会让他服你管的。” 晓丽大喜:“真的啊?哥,你真的能来京城参加我婚礼吗?那可太好了,妈呀,我可算有救了,你是不知道,我为这事儿都愁死了,结婚那天汪景阳那边肯定高朋满座、亲戚朋友一大堆,我这边顶多能拉来一两个闺蜜,没有家人撑腰,我一点儿底气也没有,你要是能带着嫂子来,我就太幸福了。至于汪景阳花心不花心我倒是不大在意,我跟他就是利益关系,他以前是贪恋我年轻好看,现在是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儿子。我呢,就是想在京城有份理想的工作,我又不是爱他才跟他结婚的,他也知道这一点,我早想好了,结婚后他要是对我好,我就多陪他几年,他今年48,最多陪他过12年,他60岁退休也不能人道了,我34岁正当年,就跟他离婚,把儿子留给他,追求我自己的幸福,要是他对我不好,更简单,我生下孩子就跟他离婚,反正我户口工作已经确定了,也给他留下了儿子,他想再找第七任老婆也好,带着儿子跟前面哪个老婆复婚也罢,我就不管了,我二十四、五岁的大学毕业生,有稳定的工作,即使离异想找个年纪相当、条件不错的也不难,我绝不会委屈自己的。” “嗯,你能这么打算,倒也不是不行,事到如此,这确实是个比较好的结果,汪景阳种下因果活该得到报应,咱们为他奉献了青春,没必要把一辈子幸福搭进去,妹,你记住了,现在你用你的青春回报了汪景阳,就不欠他的了,到任何时候咱也得挺着胸脯做人,不用再委曲求全,燕州到京城只有俩小时的火车路程,等我回到燕州把家安置好了,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你,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当官的料,可我很会挣钱,真的,你别笑,我没骗你,人家都说我是善财童子呢,以后你要是缺钱了就找我,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 “嗯!我信哥,哥,你这么能挣钱,干嘛不跟嫂子到京城发展?京城的机会可比省会城市大多了,要是你在京城有了家,我就真的不孤单了。” “一步步来,这次我回燕州,工作单位的事儿,十有八九是黄了,帮我联系工作的领导元旦前就调走了,要是我在燕州呆不下去,就去京城试试运气,看看京城的魅力到底有多大,把我妹迷得五迷三道的。嗯,6点多了,再有一个来小时就到省城了,到省城我们还不一定能住这个软卧包厢呢,你躺下睡会儿,睡到省城看看情况我们再吃晚饭。” “嗯!我去擦把脸,刚才哭的脸都花了,难看死了。” 晓丽开门去了盥洗室,姬羽则在另一个下铺上躺了下来,软卧车厢一个包厢有四个床位,靠墙一边一组上下床,比硬卧的床稍宽些,床垫也比较松软,躺下去很是舒服。 晓丽洗完脸返回车厢,见姬羽躺下了,嫣然一笑:“哥,要不我把门反锁,咱俩在一个床铺睡?” “别!我买的是四个卧铺,结果一路却只睡一个床,那多亏!我还寻思一会儿再到上铺躺会呢,你也躺会儿轻松轻松,到省城要是有领导买了这间软卧包厢,咱们今晚就得在餐车坐一宿了。” 晓丽顺从的在对面床躺下:“嗯!可是我总觉着跟你同住这么一间小屋,真的很幸福,要是不发生点儿什么挺遗憾呢。” “还能发生点什么?顶多就刚才那样了,你这时候身子可禁不起折腾。” “哼!我有些时候想想就觉着亏得慌,我大三之前从没谈过恋爱,第一次却给了能当我爸的汪景阳,到现在也没体验过跟同龄年轻人恩爱的感觉,刚才哥碰我的时候,那感觉真棒呢。” “过了省城,过了省城如果这包间还是我们的,这一夜我们就有大把时间,让你体验一下同龄年轻人恋爱的感觉。” 晚7点30分,列车驶进省城站,姬羽、晓丽心里都有些小忐忑,恐怕被列车员请出包厢,老天保佑,直到列车开动,列车员也没出现。 “万岁,老天爷显灵了!”晓丽高兴的叫了起来,立马开始准备宽衣解带。 “笃笃笃!”包厢门不合时宜的被敲响了,晓丽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俏脸就阴沉下来嘟囔道:“老天爷看来是睡过头了。”把解掉一半的扣子扣上。 姬羽翻身下床,打开门锁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女列车长和一个年轻女军官,忙对车长道:“列车长您好,是部队首长要住这间软卧吗?没问题,我们马上腾出来,正好去餐车吃饭。” 列车长笑的有些勉强:“先生,打扰您和您夫人休息了,我不是来让你们腾包厢的,省城没上买软卧的旅客,是这样,这位解放军同志,刚刚在省城站上车时挎包让小偷给偷了,连车票带钱都被偷走了,现在连补票的钱都没有,我就寻思您这个包厢是四张卧铺,能不能让出一张上铺让这位部队女干部住。” 姬羽一听高兴了,只要不把他和晓丽撵出软卧包间,别说一张上铺,就是两张上铺也没问题啊:“没问题,谁都有磨盘压手的时候,帮把手就过去了,请部队女首长进来,上铺不方便,我睡上铺,两位女士睡下铺。” 晓丽虽然为今晚不能跟姬羽调情感到遗憾,但能保住软卧还是可喜可贺,也面带笑意请新房客进屋。 女列车长脸上呈现出阳光般的笑容:“太谢谢你们夫妻了,我真心为你们的善行表示感谢,为打搅了你们的二人世界表示歉意,你们还没吃晚饭啊?晚饭点儿要过了,一会儿就是乘务员们吃饭的时间了,你们三位一起来餐车,我请客,让你们体验一下我们乘务员的伙食。” 青年女军人眼睛发红动情的说:“谢谢您,列车长同志,太谢谢您了,要是换成别人公事公办,按规定让我下一站下车,我就麻烦了,您不但没撵我,还让我住这么高级的软卧,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的恩情。” 列车长笑道:“刚才这位先生说得好,谁都有磨盘压手的时候,别人搭把手就解脱了,对于你这是解救之恩,对帮忙的人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你要是真想感谢也别感谢我,我做的是分内之事,这个包厢是这位先生和妻子包下的,他妻子怀孕了,正直危险期,需要静养,四个床位他们都付了钱,你住在这里相当是他们帮你买了软卧车票,我就是帮你问问,没做什么事。” 女军人转身对姬羽和晓丽道:“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打扰了你们夫妻的宁静生活,非常感谢你们的义举,等会儿我记一下你们的名字和通讯地址,回部队后立刻把软卧车票钱寄给你们,还有,我在你们的包间住会很安静的,一定注意不影响大姐的休息。” 列车长催促道:“客气话你们吃完饭回来再说,这一路有的是时间唠嗑,现在还是拿上贵重物品跟我去餐车吃饭。” 列车长请客,却之不恭,晓丽、女兵跟在列车长后面出了包间,姬羽斜背帆布挎包,出门后把门锁好,一起去了餐车。 餐车里果然没有了旅客,座位上坐的都是穿制服戴大盖帽的列车员,正在三三两两吃着晚餐,晚餐不算丰盛,一荤两素三菜加一个紫菜汤,都用大盆盛着放在厨房外的台上,列车员们自带饭盒,想吃什么、想吃多少都随意取,饭食有大米饭和馒头。 列车长跟厨师说:“这三位都是软卧的客人,我朋友,拿四套餐具。” 厨师二话不说,用四个大盘装满菜肴,又拿四个小碗盛了汤,端到一张靠近台的餐桌上,四个人相对坐好,边吃饭边聊天,姬羽这才知道了女车长和女兵的大概情况。 女车长叫郑玉芬,是京城铁路局的职工,丈夫是京城站行李房的主任,家里俩孩子都在铁路子弟学校上学。 女兵的情况就有些曲折,女兵叫杨紫贤,今年25岁,京城延庆县人,老家在八达岭长城脚下,15岁上初中时被推荐到军校当学生兵,毕业分配在泉城军区做文职干事,一晃在部队干了将近10年,现在的级别相当副连,所以军装是四个口袋,延庆老家除父母外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俩妹妹一个弟弟,老家坐落在山沟沟,孩子多劳力少,家里过的就比较艰难,父亲和大哥除了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农闲时还在八达岭当挑山工,卖力气挣钱度日,杨紫贤有对象,是小时候定的娃娃亲,杨紫贤在部队当了干部,对象家不想高攀就主动提出断绝这层关系,可杨紫贤本人和她父母都不同意,她跟她对象从小关系就好,对象本分踏实能干,一直帮扶着她家,现在她提干了就不要人家了,这事儿她干不出来,原本打算今年五一回家结婚来着,没想到好端端家里就出了事。 昨天家里拍来电报说父亲挑山时摔伤了,有生命危险,她吓坏了,连忙跟首长请假并申请预支一个月的工资,杨紫贤是去年年底才提拔的副连职,一个月薪水54元钱,之前排级的月薪是32元,杨紫贤每月发了工资都是留五块钱买生活必需品,其余一分不留全部寄回家,供三个弟、妹上学,所以在部队10年几乎没攒下钱,首长了解情况后,除了同意预支她一个月的薪水,又让她打了张100元的借条,从财务借出100块钱,战友们还紧急募捐了100来块钱,让她带回家应急,她买了车票后,把车票和钱都放在钱包里塞进军用挎包了,由于昨晚心里牵挂着父亲的安危,一晚上没睡好觉,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打了个盹,听到广播声催促26次特快旅客检票时才醒来,背着挎包就去检票,可万没想到钱包让人偷走了,幸亏她上衣口袋里装着军人证,检票员说26次列车已经进站,让她先进站到火车上再补票,等她上了火车,把所有的口袋全翻遍也就找到了1元7角钱,她连着急带上火哭了起来,正好玉芬车长从她身边经过,了解了她的情况,看了她的军人证,就把她领到软卧来了。 听了杨紫贤的叙述,姬羽两人唏嘘不已,一方面痛斥小偷丧尽天良要遭报应,另一方面也为杨紫贤的不幸感到难过,更赞美玉芬车长的热心肠。 吃完晚饭,姬羽、晓丽和杨紫贤辞别列车长返回软卧包厢,在姬羽的坚持下,杨紫贤同意睡在下铺,姬羽选择了晓丽的上铺。 姬羽从帆布包里拿出了500元钱,放在杨紫贤眼前的靠窗小桌上:“杨姐,小偷把你的钱偷了,家里大叔急等钱救命,你这么空手回家怎么能行?这里是500块钱,你拿回家应个急,不一定够用,可我这次身上带的钱不多,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杨紫贤大惊慌忙推辞:“这!这怎么可以?这绝对不行,姬羽,晓丽,你们夫妻肯让我坐你们包下来的软卧包厢,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能再要你们这么多钱?谢谢你们的一片好意,这钱我真的不能要。” 姬羽笑道:“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虽然没坐同一条船,但共乘一列火车,同在一个包厢,这缘分本身就不浅,更重要的是,你睡的这个枕头我刚刚也睡过,这不就是共枕眠吗?紫贤姐,咱们的交情能往上推1000年呢,这钱你就收下,我要是没钱也就算了,可是我有这个能力,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你空手回家,很可能有这500块钱,大叔的命就保住了,那这500块钱就太直了,你也能看出,我跟晓丽不是缺钱的主,我们要是缺钱,能俩人包一个软卧包厢吗?要不咱们折中一下,你不是要我们的家庭地址,要把软卧的车票钱寄给我们吗?我现在就给你写地址,这500块钱算你借的,再加上软卧的40块钱,一共540块钱,等你回到部队筹到钱了,就把这540元钱一起寄给我,这样总算行了?” 晓丽也在旁边劝:“紫贤姐,你就把钱收起来,我哥他别的没有就趁钱,人家自称是善财童子呢,不过,这钱你可别再装挎包里了,现在的小偷贼着呢,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把500块钱分三份,一个胸罩里放200,另100分几个口袋里,就是让小偷偷去一个口袋,也不至于抓瞎。” 杨紫贤感动的眼泪扑簌说话哽咽:“姬羽,晓丽,你们真好,能认识你们真是我的福气,这500块钱我就收下了,说好了,这钱是借的,我回部队就连同车票钱给你们寄去,姬羽,你现在就把你们家的地址写给我。” 姬羽笑道:“寄钱多麻烦,我和她都是京城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我在普外科叫姬羽,她是妇产科助产士叫宋晓丽,等你有钱了再回家时,给我们送去就是。” 宋晓丽又好笑又感动,她知道姬羽是不想要这笔钱了,说谎话跟真的似地。 “嗯!如果父亲只是受伤,没有大碍,我五一节会回老家结婚,到时候就去市人民医院,找你们还钱。”杨紫贤信了真,郑重的点头承诺。 随后真的把500元钱分成了三摞,也不刻意躲避姬羽,把两摞200元钱分别用卫生纸包了,侧身塞进了两只文胸里,扣上衣扣。脸上微微发红,笑着挺胸问道:“怎么样,你俩看看,能看出破绽吗?” 10张大团结折叠对折的威力是明显的,杨紫贤原本就有料的胸部更显的挺拔突出,晓丽笑道:“姐,你这么一捯饬,钱倒是保险了,可人就危险了,两个大奶子这么性感,得惹多少男人动心啊。” “哎呀!你个臭丫头,当你男人的面,这么没羞没臊的话也说得出来,要不是你怀着宝宝,我非挠你痒痒肉到求饶不可。” 一番玩笑后,三人各自洗漱上床,一夜无话,第二天吃完早饭整装完毕,9点钟列车驶进终点站京城站。 出站后,姬羽打了个出租车,先把杨紫贤送到长途汽车站转乘长途客车去延庆,然后把晓丽送到妇幼医院,在晓丽含泪的目光下姬羽再次去了火车站。 第88章 当头一棒 下午3点,姬羽出现在燕州市省图书馆阅览室,他只看到丁舒婕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在柜台里接待读者,四处打量没看到苏蕊。 “姬羽,你怎么突然来了?”丁舒婕看到伫立在门口的姬羽,不由吃了一惊,匆匆过来低声问道。 姬羽笑道:“给你们个小惊喜啊,丁姐生完孩子身材更完美了,成熟性感,真想忍不住咬一口呢。” “你还有心跟我贫?!你跟我到办公室去,我有话跟你说。”说罢丁舒婕又走回柜台跟新面孔管理员嘱咐了几句,就去了办公室。 “丁姐,苏蕊呢,有事休班了吗?” “姬羽,你坐下,喝口水。”丁舒婕用自己的口杯倒了些开水递给姬羽:“你呀,可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起码的承诺也做不到呢?” 姬羽听这话挺重,就收起了嬉笑表情:“姐,怎么了,苏蕊不会是又病了?我这几个月一直给她写信解释我迟迟回不来的原因,可苏蕊一封信也不给我回,她就是跟上次似地病了,给我写封信的力气也没有吗?” “苏蕊!她嫁人了!” “嫁人了?我就在这里,她嫁给谁?丁姐你真逗。” “唉!我哪还有心情跟你逗,你们俩啊?怎么说呢,这就是命啊。”丁舒婕慢言细语把苏蕊的情况告诉了姬羽。 原来,早在去年8月份,姬羽告诉苏蕊他不能如约返回燕州跟她结婚后,苏蕊的爸妈、兄嫂就彻底恼了,大骂姬羽不守信用,玩弄苏蕊,当即要求苏蕊跟姬羽一刀两断,开始苏蕊还竭力为姬羽辩护来着,可是苏畅和秦妮以死相逼,苏蕊无奈就跟丁舒婕商议使用“拖”字诀,先跟父母兄嫂虚以为蛇,跟他们介绍的对象能推就推,不能推就应付着,只等姬羽回来就表明立场。 没想到这个“拖”字诀并不那么好施用,8月中旬,市公交公司分下来一个78级本科大学毕业生,名叫杜德魁,这人不但挂着本科大学生的桂冠,家庭背景也很了得,父母都在市委任要职,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丁舒婕的形容就是比姬羽还要帅那么一丢丢,这个杜德魁正好被分到苏茁和魏莉他们公交车队当调度员,在基层镀镀金,苏茁、魏莉跟杜德魁熟络后,就有心把妹妹介绍给他,把苏蕊的照片给杜德魁看后,杜德魁立时被苏蕊的秀美丽质吸引了,当时就到图书馆近距离观察苏蕊,杜德魁惊喜的发现,苏蕊竟然比照片上人长的更诱人,立时陷入情海不能自拔,当即跟苏茁、魏莉表示这辈子就苏蕊了,非她不娶,让苏茁、魏莉开条件,只要能得到苏蕊,曾诺给他们夫妻俩长级、升职、提干。 苏茁、魏莉把情况跟父母汇报后,苏畅找人一了解大喜过望,这杜德魁是十足真金的高干子女,而且各方面都很优秀,这条件比姬羽高了太多,立即拍板同意,一定要促成这桩天设地造的完美佳缘,敦促女儿跟对方正式见面。 苏蕊推辞不过硬着头皮跟对方见了两面,对其感官竟然还不错,之后俩人相互有了来往,中秋节那晚,苏蕊一家人请杜德魁到家里吃饭赏月,魏丽和秦妮做局,往苏蕊和杜德魁的红酒杯里放了淫羊藿,杜德魁和苏蕊在苏蕊的房间折腾了一晚,苏蕊到了滋润,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至此苏蕊的一颗芳心改变了属性,由于是药物催情,这一夜的疯狂俩人都没采取措施,一个月后,苏蕊发现自己怀孕了,就跟杜德魁结了婚,那杜德魁也没亏待苏蕊和她的家人,苏蕊婚后就调到省团委当主任了,苏畅、秦妮都有所进步,搬进纺织厅高干家属楼,苏茁魏莉也调到了满意的岗位,可谓四喜临门春风得意。 可怜这时候的姬羽还在竖港为回到苏蕊身边努力打拼。 姬羽听完丁舒婕的讲述,整个身躯都成空的了,思维停顿,脑细胞罢工,也不讲话也不发脾气,就那么傻愣着呆坐着。 丁舒婕知道姬羽这是抑郁过度的表现,没办法只能慢慢化解,眼看就要下班,她给家里的婆婆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加班不回去了,然后跟阅览室新来的同事小单换了晚班。 下班铃响之后,丁舒婕拿着饭盒去了机关食堂买了6个大菜包子和一饭盒小米粥,回到办公室。 这时候姬羽的脑子里完全是混沌状态,根本不能自主思维,丁舒婕让他洗手他就去把手洗了,让他吃饭他就乖乖吃,吃完饭,丁舒婕把大门一锁,又反锁了办公室的门,拉着姬羽进了里间卧室,自己宽衣解带,又帮姬羽脱,主动云雨起来。姬羽开始时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但随着敏感神经的不断刺激,深藏的兽性渐渐被激发出来,喉咙开始呼呼作响,最后完全不能满足被动,翻身占据主动,厮杀起来。 当姬羽把身体内的最后一丝精力耗尽时,大脑已经成为空白,瘫软昏睡过去,丁舒婕疲惫的就像晒在沙滩上的鱼,干喘气不能动弹一下,两眼迷离:“小蕊,这么珍贵的宝贝,你怎么就舍得失去?你是真傻啊。” 第二天一大早,已经还魂的姬羽亲吻了一下满脸春色的丁姐:“姐!谢谢你给我治愈了心病,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那么大,女孩子那么多,总会有属于我的那一个,只是机缘没到而已,不论是苏蕊还是舒婕姐你,你们都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我一定会好好保留这份记忆的,请你转告苏蕊,我姬羽不怪她,祝福她这一生幸福美满健康平安。舒媫姐,你也是,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一定要好好的啊。” 丁舒婕哭了:“好小羽,你能想开就好,其他人可能会忘了你,可姐会永远记着你的,要是以后你不随心、不开心的时候,想要找个宽慰的地方,就来找姐,姐会帮助你的,姐还会像昨晚那样的帮助你。” 姬羽紧紧跟暖心姐姐拥抱在一起,这时他的心已经完全平复。 姬羽没有留在省图书馆吃早饭,而是去了基督教小沿河别墅他自己的家。 邱梅梅正歪斜着身体在打扫庭院,看到姬羽惊喜道:“呀!姬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你快出来看,我哥来了。”一边喊一边向姬羽跑去。 邱梅梅的母亲谢文娟闻讯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身体残疾的女儿被姬羽架着胳肢窝转圈惊叫大笑,脸上涌起幸福的笑容。 邱梅梅是个残疾孩子,命运比云朵还要惨,云朵是1966年邢台大地震时失去了姥姥姥爷并残废了一双脚,而邱梅梅一家并没在地震中心邢台,只是在燕州,可地震的纵波还是把邱梅梅一家住的平房给摇晃塌了,父亲当场被落下来的房大梁砸死,梅梅被蹭到了脊椎,只有母亲谢文娟受了点儿轻伤。 当时谢文娟满脑子都被丈夫没了的噩耗给湮没,见女儿全身上下没有出血受伤以为没啥大碍,也就没带她去大医院拍个片子仔细查查,精力都用在处理丈夫后事和修房上了,一年后,她才慢慢发现梅梅的异常,这孩子不但渐渐成了罗锅北,而且上身还往左倾,等重视起来梅梅已经5岁了。 在医院拍片检查,医生告诉谢文娟孩子的脊椎最上两节严重膨出,已经没办法完全恢复,在首都大医院估计能做矫正手术和康复治疗,不过花费肯定巨大,如果条件不允许就只能做保守矫正,常年背个钢架,不让脊椎继续变形,等孩子过了发育期,再撤去钢架,谢文娟日子艰难,没条件上更好的医院,给孩子做矫正手术和康复恢复治疗,只得每天以泪洗面给梅梅捆绑钢架。 邢台地震前谢文娟和丈夫在燕州没有稳定工作,丈夫在火车站当临时工扛大件,谢文娟多数是在一些饭店打工,住的房子一直是临时搭的简易房,丈夫死后,谢文娟带着个残疾孩子生活艰难,实在手紧了也松松裤腰带,把一些撩拨她的男人领进简易房换取些生活费,几年后孩子懂事了,就不带男人回家,一些桥墩拱洞、下水管道等偏僻地方也是她挣钱的地方,她长的不是很漂亮,又没有条件化妆捯饬,所以也挣不了大钱,一次顶多一块钱,有时三毛五毛也认了,一次在医院给梅梅看病时,谢文娟认识了云朵的母亲秦嫚,俩人同病相怜,秦嫚介绍谢文娟进了基督教堂皈依了基督,7岁的梅梅跟朵朵成了福音堂的同学。 梅梅进了福音堂后,衣食住行乃至看病都由福音堂包了,谢文娟的负担轻松了一大半,再经过礼拜洗涤灵魂,几番忏悔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个人摆了个馄饨摊儿,梅梅从福音堂毕业后,娘俩一起出摊儿,这生意如果不是有带红胳膊箍的城管人员封堵打砸,倒也能维持她们的生活。 就这样,出生后健康聪明伶俐的梅梅成了佝偻身体,不过这孩子身体长残了,脑袋却和正常人一样,不但五官面容姣好也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学东西很快,跟母亲一起信奉基督后,在福音堂跟嬷嬷们接受了很多文化知识,钢琴和绘画特别优秀,当然这个特别优秀是跟福音堂同龄孩子们相比,还达不到专业水平,不能靠此挣钱糊口,从福音堂毕业后,每天跟母亲出摊儿卖馄饨,她的加入有个好处,就是不少食客见她的残疾身体,出于怜惜来惠顾生意,每天能多卖出几碗馄饨,就是城管人员看到梅梅这种情况,往往也能网开一面。 姬羽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梅梅娘俩的生活,梅梅不但绘图能力强,更重要的是她四肢健全,耳聪目明,说话嘴甜,办事利索,在文印制图社里的所有残疾员工中,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云朵、秦嫚出国后,姬羽就请谢文娟到制图社替代秦嫚充当法人兼顾给制图社员工做午饭,邱梅梅则替代云朵成了制图社的经理,邱梅梅凭借自己的优势,把制图社办的比云朵当经理时还要红火几分。 谢文娟和梅梅不但接替了秦嫚云朵的工作,姬羽也让这娘俩接受了她们的股份,现在这娘俩再不用住四处漏风冬冷夏热的简易房,不用忍受风雪冰寒日晒雨淋,不用起五更睡半夜和面剁馅包馄饨,姬羽让她们住在别墅的一楼两间主卧房,收入也从摆馄饨摊儿的一天一两元钱,变成了现在的每月每人50块钱和年底不低于1000元的股份分红,每天晚上娘俩能在豪华别墅里看着大彩电,拉着知心话,过的无比温馨舒适,娘俩对姬羽的感激并不次于云朵一家人。 姬羽架着梅梅的胳膊轮了两圈,把她放下摸了摸她的头道:“嗯!不错,比上次走时重了些,想哥了没?” 梅梅两手抱着姬羽的胳膊,有些撒娇:“嗯!可想你了,你不是计划元旦前回来的吗?怎么拖后了这么多天?” 谢文娟脸色一变,忙打断女儿的话说道:“你这孩子,咋恁磨人呢,先生坐了一天的火车,多累啊,不说让先生好好进屋休息,就知道纠缠不够。”又对姬羽道:“先生还没吃早饭?想吃点儿啥,我给你做去。” 关于谢文娟的称呼,刚来时她把自己和女儿的位置放得很低,认为她们母女就是姬羽的下人、保姆,所以称呼姬羽“主人”,被姬羽制止了,明确表示梅梅和朵朵是姐妹,梅梅随朵朵叫他哥哥,谢春梅作为梅梅的母亲,姬羽该称呼谢春梅阿姨,谢阿姨称他小羽或直接叫他姬羽也行,可谢文娟自觉身份低贱,主次有别,就称呼姬羽先生,姬羽说了两次她不听,也就随她去了。 “哈—!”姬羽打了个大大的哈且说:“谢姨你好,我还没吃饭呢,你们吃了吗?看看家里有什么,怎么快怎么弄,我一夜没怎么好好休息,有些累,吃点儿饭就去睡,困死我了。” “啊!那我给你下一碗鸡蛋肉丝面去,很快就好。” “可以,你们要是没吃就多做一些,咱们一块吃,我先洗把脸去。” 姬羽进屋去了楼上,谢文娟一把把女儿拉进厨房低声道:“先生一路坐车辛苦,我看他面色不对,没以前精神了,也瘦了很多,不许提苏蕊那事儿啊,听见了没?让先生先吃顿消停饭,睡个舒坦觉,歇过来后,你再慢慢把那件事告诉他,好好安慰安慰他,别让他太难过,太生气,气大伤身呢。” 梅梅吐了下舌头:“哎妈呀!刚才我差一点儿顺嘴吐漏出来,幸亏妈及时岔过去了,要不我哥这早饭甭想吃舒坦了,可是,妈,我可咋安慰我哥啊,我也不知道说啥能让他不生气不上火呀。” “一会吃饭时你别说漏了就行,我先做饭去,等先生睡了,我再跟你说。” 鸡蛋肉丝面确实很快,10分钟后端上餐桌,谢文娟没白在饭店干过几年,很是学到了不少厨艺,姬羽就觉着这面做的爽口劲道、汤鲜浓郁,很对胃口,吃了两大碗,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姨,您的厨艺能评上一级厨师了,面条也能做的这么好吃,我去睡觉去了,乏得很,中午我要是没出屋就不用叫我,晚饭我想吃您做的馄饨了,这半年没吃馋得很。” 谢文娟开心说道:“没问题,包你晚饭吃得满意。” 姬羽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房间被谢文娟打扫的非常洁净,根本不像长久没人住的样子,姬羽脱了衣裤,躺进被窝能闻到被子枕头里散发着太阳的味道,看来近一两天肯定晒过,就有些感动,家的温馨和舒适充斥心扉,甚至有种啥也不做,就这样生活也很幸福的怪异念头。 说来也怪,在楼下时他还觉得非常疲倦,有一气睡它个三天三夜的想法,可躺在温暖松软的床上,却一丝睡意也没了,昨天丁舒婕说的话和昨晚上跟丁舒婕做的事,像放电影似地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昨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完全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控制,是愤怒、难过、懊恼、委屈、悲愤、酸楚肯定还有欲火的混合物,把他整个身心都扭曲变态,丁舒婕的主动,直接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只剩原始的冲动,丝毫不顾对方的哀求,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摧毁,孔祥冬、李明锐、段雪的无耻欺骗,苏蕊的无情背叛,没了户口身份,没了粮食关系,没了接收单位,渺茫未来造成的恐惧,憋了大半年的欲火,以及破罐子破摔报复社会的负面情绪,都在那时候交织成为无尽的兽性,让他欲罢不能欲停不止,直到最后一丝邪恶的情绪都宣泄干净,他才获得了伐毛洗髓般的新生。 “舒婕姐,谢谢你,可真对不住了!”姬羽轻轻的吐出了声,昨晚差点弄残这个对他一直很好的大姐,他四年前就知道丁舒婕羡慕苏蕊,眼馋自己的身体,很多次当着苏蕊面以玩笑形式挑逗他,背着苏蕊诱惑他,那时候他属于苏蕊,一直坚守着心里那道底线,从没对这个性格开放的美女姐姐有过歪心思,今天清晨睡醒后大脑恢复了清明,姬羽就觉着很是惭愧,别人的过错让无辜者承受报复,这事儿忒不地道,只得以后有机会再安抚弥补舒婕大姐了。 现在的姬羽脑海内心没有了任何负面情绪,想起了在特种潜水泵轴封样品制作时留的后手,他笑了,轻声嘀咕:“姬羽,你这傻瓜,就不该跟逼养的上火,最多两年而已,不怕他们不把户口、证书给乖乖送来。” 再想到苏蕊,姬羽更加轻松:“也罢!有那样的市侩父母,基因血脉还真够强大,还以为你是个特殊呢,到关键时刻还是现了原形,行,这样也不错,要是婚后暴露本性更麻烦。” 在经历了许琳、苏蕊两次情感变故,透视了姬翔、孙秀英、温岚,蓝灵、张广进、董秋生,宋晓丽和汪景阳,苏蕊和杜德魁这些人的婚姻,再有了跟丁舒婕的一夜疯狂,姬羽犹如醍醐浇顶,一下对爱情这两个字的含义有了全新的感悟。在上大学前,他一致认为爱情是忠贞和坚守,无比圣洁牢不可摧,可接二连三的现实无情的打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壁垒。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说的好有道理,爱情总归还是一种商品,当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就能如愿以偿。”姬羽苦笑着自言自语。 至此,姬羽理解了大哥姬翔和温岚劝他的话,对爱情和家庭的概念没了往日的那种理想憧憬:“嗨!姻缘姻缘,无缘难成婚姻,随缘去。”心胸放宽后,姬羽眼皮发沉,嘟囔了一句终于进入了沉睡。 “哥,哥,醒醒啦!你都睡了整整一天,起来吃饭。” 梅梅连喊带推,终于把姬羽从昏睡中拉了出来:“哦,几点了,我不是跟你说中午不吃饭了吗?好困啊,好梅梅,再让哥睡会儿。” “还中午?太阳都落山了,中午没吃饭晚饭再不吃,身体不就毁了,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可掀你被子了。” 说罢梅梅真的一下把姬羽身上的被子抽到了地上:“啊!你睡觉怎么不穿内裤啊,羞死人了。”梅梅一眼看到姬羽的小弟一柱冲天,小脸羞得绯红,可没有逃跑甚至没有转身,只是用双手捂在双眼上,手指之间还留了缝儿。 “啊!我靠,死丫头,你真掀啊!”姬羽伸手抓被子没抓着,只得两手盖住要害,遗憾的是,经过一天休整的小弟,已然恢复了精力,加上天赋异禀膀胱充斥,当真是伟岸挺拔昂首耸立,两只大手竟然遮挡不住,情急之下只好一手抓紧床单翻身一滚,用床单做了个临时筒裙,慌慌忙忙穿上衣裤。 “谁知道你睡觉不穿内裤啊,我和妈睡觉不但穿着内衣内裤还穿睡衣睡裤的。”梅梅脸红红的,心里怦怦乱跳,见哥哥穿上了裤子,把手放下,把地板上被子捡起来,帮着整理被褥。 “我们农村老家穷,很少有人能穿得起内裤,有的人家好几个人才有一条像样的裤子,谁出门时才穿,裤子破了连补丁都难淘换,哪有闲钱买奢侈的内裤,我从记事儿长到上大学都没有过内裤,光身睡觉都成习惯了,穿着衣裤睡不着,老难受了,后来有钱了买了内裤晚上也很少穿着睡觉,工作后也是这样,谁知道你这楞丫头这么虎,吓死我了。” “切!被人看一眼就能吓死,我咋那么不信呢?我才被吓一跳呢,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不知眼睛会不会长疔。” “第一次见?未必!我不信你小时候没有穿开裆裤的时候,不跟你个小毛孩讨论这个了,我先处理下内急。”姬羽急急忙去了卫生间。 “谁是小毛孩?本姑娘今年19了好不好。”梅梅对着哥哥的后背嚷道。 “哪有?”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还有俩月就18!气人!”梅梅懊恼的嘟囔。 晚饭除了馄饨,谢文娟还做了小花卷和小豆沙包,以及四样精致小菜,姬羽吃的那叫一个舒坦,又出现了上午的幻想,不愁吃,不愁喝,不愁住,就这样美美的过上几十年,算不算就是幸福一辈子了? 由于姬羽中午没吃饭,晚饭开的比较早,吃完饭天还没黑,姬羽吃撑着了,放下碗筷说出去溜达消食,梅梅在一旁帮着给他拿大衣穿大衣,她自己也穿上半大衣,拉着他的手出了门。 梅梅穿着大衣,背上隆起的鼓包就不那么明显,只是歪着身体,头顶只到姬羽的胸部,再配上她那天生的娃娃脸,不管远近怎么看,谁都认为这是父亲领着撒娇的女儿在遛弯,不过这父亲好像有些年轻啊。 “哥,今年,哦,该说是去年文印制图社经营的还不错,纯收入12万出头,我把钱都存你的存折上了,零存整取的那种。” “梅梅真棒!我走时你还说怕干不好,我看你比朵朵还能干些,不过挣的钱别全给我,留一半分红发奖金,春节前多买些年货给员工,钱其实是他们挣的,别亏待了他们。” “多咱也没亏待过员工,那些员工大部分是来自福音堂的师弟师妹,剩下的也是残疾青少年,咱们给他们定的工资比他们父母都高,还有超产奖,全勤奖啥的,大家心劲儿高着呢,没人抱怨过,春节的福利我跟妈商量好了,每人100块钱的东西,都预留下了,红利也预备好了,连赵胜大哥和朱慧芳大姐的都有,一个人500,这些都进成本了,不用从你那12万里出。” 姬羽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聪明还是傻?进成本了还叫红利?分红就是分成本后的纯利润啊,你这是欺骗股东,是违法行为知道不知道。” 梅梅胳膊撞了下哥哥的腰不满的说:“我才没欺骗股东呢,这样分配就是我们全体股东会议的意见,大家都知道各人的股份是怎么来的,每个人一年能得500块钱就是白捡,而且比他们的全年工资都高,股份就是哥哥送大家的,大家都特别知足,要是没哥哥,别说500块钱红利,毛都没一根。” “小姑娘家家,别说脏话。”姬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那钱你给我换成6万块钱工行通存通兑的存折,余下的6万块钱,你跟慧芳大姐和赵胜商量下去京城买一台名片机,现在开始兴发名片了,你带一两个可靠的人去京城学学这个技术,事业要发展必须得与时俱进,要及时了解市场的需求,另外要想扩大业务量还得加大宣传力度,光靠张贴小广告已经落后了,要舍得花钱在报纸甚至电视台做广告。眼界放宽些,别只盯着眼前这点儿利益。” “嗯!我记下了。哥,这次你回来是春节放假还是调回燕州了?我还是觉着有你在身边心里踏实。” “我没调回燕州,但也不想回渤海了,过两天我回家多住些日子,春节后我打算去京城看看,我就纳闷了,为什么大学毕业生都把能去京城作为第一目标,为什么还有人不惜搭上人格尊严和终身幸福也要留在京城,我倒要看看京城的魅力到底在什么地方。” “好啊好啊!哥,要是你在京城站住脚了,我就去京城开文印制图社分店,那就能跟哥哥常在一起了。” “就这么办!嗯,天黑的真快,回,有些冷了,你大衣薄可别冻感冒了。” 回到别墅,谢文娟早已将滚热的银耳红枣羹端到茶几上:“喝点儿热汤水驱驱寒,先生,今年冷的早,这还没过小年就滴水成冰了。” 坐在沙发上,喝着滚热的汤羹,看着电视,怀里依偎着童颜弱女,一旁坐着身穿围裙的阿姨在打毛线活,这情景很是暖心。 第89章 同病相怜 两部连续剧结束,姬羽打了个哈欠,谢文娟道:“楼上浴室烧好了热水,先生先洗个热水澡,出身汗能解乏。” 姬羽点头答应,可没想到当他在浴盆里泡澡时,梅梅穿着睡衣睡裤,挽着袖子推开浴室门进来了:“哥,我给你搓搓背。” 姬羽大惊:“梅梅,你疯了!快出去,我不用你给我搓背。” “嘻嘻!该看的不该看的,人家可都看到了,搓搓背而已,我个女孩不害羞你个大男人害什么羞?”说着梅梅拿起搓澡的木槌,真的给姬羽搓起背来,一边搓一边说:“还说不用我帮忙,你看!你看!这地方你手根本够不着,这么多泥条子,在渤海工厂里是不是也没搓澡的,这背上都能种庄稼了。” 姬羽无奈,他又不能站起来把姑娘推出去,只能用毛巾遮住腿根,还算不错,梅梅给他搓完背就走了,他连忙匆匆洗完擦干,等回到卧室又傻了,小姑娘躺在他被窝了。 “梅梅,今天你怎么了?以前你可不这样的,这样不好,我要不高兴了。”梅梅妈就在楼下,要是看见这一幕大妈会不会抄菜刀啊,姬羽又是焦急又是胆怯,回头望了望楼下。 “嘻嘻!看什么呢?我妈让我过来的,别怕,没想跟你怎么样,你看,我可是穿着衣服的,就是有些挺重要的事情要单独跟你说,说完我就走。” 姬羽松了一口气:“那你也不用躺我床上啊,好好,你愿意躺床上就躺那儿,我坐杌子上,听你说。”说着就去搬杌子。 “干吗啊,刚洗完澡,坐杌子上冻感冒了咋办?快上来,我穿着衣服呢,你也穿着睡衣能怎么样啊,刚刚在沙发上当我妈的面,人家都躺你怀里了,我妈也没说啥,现在咋就防贼似地了。” “那好,我上床跟你说话,你可别做傻事儿,做傻事我立马走,住旅馆去。”姬羽上床用被子角盖住身子:“说,有啥重要的事儿非要在床上说。” 梅梅也坐了起来,靠着他肩说:“哥,我跟你说一件不好的事儿,你可千万别生气也别上火行不?” “是不是苏蕊嫁人的事儿,我早知道了。” “啊?!你知道了,真是的,知道了你不早说?害得人家一天都在琢磨,怎么跟你说,你才不难过,不生气呢,白瞎了人家做了这么些准备。” 姬羽感动了:“原来你是怕我难过才给我搓背的啊,傻丫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真是个善良的傻妹妹。” “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可真能忍,其实我觉得那个苏蕊,根本就不配给你做媳妇,她跟了别人是她没福,以后哥哥找的嫂子肯定比苏蕊好一百倍,你可千万别为这个想不开啊。” “谢谢梅梅,我已经想开了,我和苏蕊没成,是缘分不够,有这么一段回忆,也挺好的,行了,你要说的重要的事儿说了,你可以下楼去你屋睡了。” “我不!说完了你的事儿,该说说我的事了。” “你的事?你能有什么事?难不成你也恋爱了?” “嗯!有人给我写情书了,还有俩人找人,向我妈提亲呢。” “嗯?这是好事儿啊!”姬羽来兴趣了:“虽然你周岁还没满18岁,但虚岁也19了,有合适的处两年就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说说看,有你看上眼的没?哥给你把把关。” “有啥合适的啊?俩找我妈提亲的,都是福音堂高我一两级的同学家长,见我管理你的文印制图社挂着经理的名头,就托人给他们的儿子提亲。” “你表现优秀当然招人喜欢了,看重你干部身份,看着你有本事,不是毛病,他们的儿子啊 —是残疾?什么样的残疾?” 梅梅苦笑道:“先甭考虑结婚成家那么远的事儿,就说人家找我妈提亲的这俩男的都是啥人?想想我心里就发堵。” “啥人?噢,不大合心,也是啊,毕竟咱还是有点儿生理缺陷,妹,咱也得面对现实,不能万事求全,说说那俩男的有啥缺陷。” “俩男的都是福音堂毕业的,一个高我两级,一个高我一级,我以前都认识,我妈跟他们的父母也认识,每周都一起做礼拜的,高我两级的那个是个智障,长的人高马大,可连穿衣服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做不来,还得嬷嬷帮着。” “这个肯定不行,他父母不是想给儿子娶媳妇是想找保姆呢,这个从我这里就绝对通不过。” “我妈也是这意思,可那家阿姨说话可气人了,她说我是个歪罗锅,她儿子个头高大身体没毛病,以后生孩子就能取长补短,能有个正常的儿女。” “那也不行,生健康孩子是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以后几十年的日子怎么过,咱又不是找不到正常男人,找个白痴做什么?这个就别说了,说另一个。” “另一个说出来丢人,先天性生殖器萎缩,说话也女生女气的,在福音堂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光爱往女生圈扎,解小手不能站着解得蹲着,站着就会尿裤子,就这样的,他家就该当女孩子养可偏偏还想靠他传宗接代,可气?可更可气的是,就这样的,我妈还有些动心了。” “嗯?不会?这是为什么?结婚是男女结合,阴阳调和,繁衍后代,给你找个大姐算怎么回事?这个人你妈就是愿意我也不同意,你也不能答应。” “我当然没答应,我妈同意的原因我一会儿说,先说给我写情书的那个人,我一想这事就气得不行。” “这个人有什么生理缺陷,难不成比那俩还不济?就没有健康些的男人?” “有,给我写情书的就是个健康人,还是单位的小干部。” “干部?健康人?”姬羽觉得有些不妙:“这人岁数多大?” “哥哥就是聪明,一下问到关键处了,这人46,死了老婆,俩孩子都结婚了,他小闺女都比我大三岁,他儿子比我大五岁,我嫁给他儿子都嫌他儿子大,他竟然让我给他儿子当小后妈,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谁呀?怎么认识你的?这么恶心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估计你能认识,燕北药厂技术科的袁副科长,药厂是咱们文印制图社的固定客户,他常到咱这儿来。” “是他啊?那个秃顶!有印象,看面相跟退休老孟有一比,这混蛋可真敢想,纯粹是心理变态,你没啐他一脸?赶明个我找他们厂长给他吃点儿苦头。” “不用,我妈出面把他给骂了一顿,还警告他要是再骚扰我就报警,要是为这事儿减少了药厂跟文印制图社的生意,也报警告他调戏基督教残疾少女,把他吓够呛,以后业务一直正常,他再没敢来。” “噢,那就好。妹子,这三个人跟你不配不要紧,你年龄还小机会多着呢?” “不可能!哥,你就别安慰我了,通过这三个人,我算明白了,我不论到什么时候,不论干的多出色,也是一个残疾,是歪着身体的罗锅,正常健康的适龄男青年,不可能看上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你不嫌乎我,哥,你让我接替朵朵当经理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搂着我妈一个劲的哭,三年前,你和朵朵找我去药厂绘图时,我把你当神看,只有崇拜不敢接近,没想到我在你心中还这么有分量,你能放心的把自己这么大的家业交给我,交给我妈,我和妈都感动极了,我妈把你当主人,说这辈子要给你当奴仆,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也是从那天起就发誓这辈子就跟着你了,尽全力为你做事,妈妈骂走了姓袁的,晚上抱着我哭了一夜,自责她没本事没有钱给我及时治疗,毁了我一辈子,我一点儿都不怨恨我妈,我知道妈妈把我拉扯成人有多难,我七岁时,已经很懂事了,妈领着我不认识的男人到我家,把我支到外面玩儿,我就在后墙洞里看她伺候那些男人,那些男人走后,我看着她拿着几毛钱坐床上哭,长大后我知道妈是在干什么,她为了我俩能活下去,脸都不要了,我怎么能抱怨她不及时给我治腰椎呢。” 姬羽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之前光知道谢姨年轻丧夫,幼女残疾,命运多舛,却没想还有如此残酷的经历,即使在那种环境下,还能把女儿抚养大,不得不说是个很伟大的母亲,他对这个不幸的女人没有半点鄙视,而是由衷的敬佩。 姬羽把这个苦命女孩抱在怀里,轻轻安慰道:“妹妹,以前的事哥哥没办法,以后有哥哥在,永远不会让你和谢姨再受苦了,连一丁点委屈也不让你们承受,你脊椎的问题,我在美国问过斯坦福医学院的教授,对此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说,像你这种情况,没高位截瘫就是奇迹,现在你的脊椎已经定型,任何医生也不敢轻易硬性矫正,即使以后医学发达了,有了矫正方法,也不能矫正,因为身体已经定型了,不可能再矫正直。对不起,梅梅,哥不能像朵朵治腿那样送你去美国治腰,不是哥不送你去,是去了有害无益。” “哥,我知道,我都知道,朵朵来信都跟我说了,我从没为这个怨过你,我知道我这种残疾跟朵朵完全不一样,朵朵的脚残废了可以装假肢,我这腰却不能够,除非我不要命了。我为朵朵能重新站起来高兴,却不嫉妒她,相反我得感激她,如果不是她去美国治腿,我就没机会为哥哥打理事业,更没可能躺在哥哥怀里看电视说话。至于婚姻,我早就看明白了,也能正视现实。在福音堂学校,嬷嬷们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上辈子犯下了过错,上帝特意在这辈子降灾给我们,让我们这辈子以这种形式受苦受难赎罪,就跟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受罪一样,等这辈子把罪赎完,下辈子我们的生活就会幸福,既然如此,我也认命了,赎罪就是,大不了这辈子不嫁人,好在上帝并没把我的人生路都堵死,让我不但结识了哥哥,还能得到哥哥的爱护和帮助,我知足了。” “嗨!教会学校灌输的都是西方愚弄普通民众的理论,咱们是中国人,信奉的是中华五千年文明铸就的理论,《周易》的第一句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道教格言:我命由我不由天。真要是按教堂神父、嬷嬷说的理论,朵朵、你和你的那些同学,就该逆来顺受,一辈子承受病痛的折磨,生不如死,只有受尽人间苦,来生才做人上人。这些都是鬼话屁话,事实证明,只要你们不气馁,不放弃,敢于跟命运抗争,就有可能改变命运,你看看云朵,看看你自己,看看制图社你的那些伙伴同事,通过你们自己的努力,生活是不是在一天天在向美好的方向转变?现在就可以预见,只要你们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去,你们这些身体有残缺的孩子,一定会比大多数健康的同龄人生活的还要富足、幸福,哥哥可不是在忽悠你,你看看周边这些工厂,大部分都在裁汰职工,多少身体健康的年轻工人面临下岗,在为重新谋求职业苦恼,为吃饱饭、住间房焦虑奔波,数十万返城知识青年面临失业的窘境。你和你的同伴,通过自身的努力,已经打下了一个运营良好的企业,一个个都成了能干的小老板,不但挣着高工资,还有股份分红。你们这些孩子比那些健康人差哪儿了?要说身体缺陷,是,咱们不否认,你的身体确实受到过永久性创伤,但并不影响你工作生活,没给其他人造成负担,相反,你还给社会创造了财富,为我挣的钱比我上班的工资高几百倍,可以预见,以后你们这些孩子即使跟那些健康人组成了家庭,你们对家庭,对子女的贡献度,也绝不会比你们的伴侣差,很可能还会高很多。没人可以歧视你们,歧视你们的人,绝对是白痴。就说你自己,你的脊椎受到创伤,长的有些变形,可并没影响你的身体发育,腰部以下跟正常健康人一样,肩部以上也没问题,五官长的比大部分人都漂亮,皮肤白,大眼睛,娃娃脸,天真纯情而且还很聪明,对正常生活和夫妻生活没有任何妨碍,你是后天受的伤,原本基因没问题,婚后一定会生出健康的宝宝,完全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比起大多数正常青年,你的条件一点儿也不差,你自己要树立自尊、自信的心里,不要看轻自己,更没必要顾及别人对你异样目光。” “可是,我不仅仅是腰椎出了问题,我的女性发育也有大问题,你知道我妈为啥有心让我嫁给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吗?以前我还不知道咋回事,今儿个白天你睡了,我妈把真相跟我说了,你还不知道,我虚岁都19了,到今天都没来过例假,正常女孩儿早的八九岁、晚的十五六岁,都能有初次例假,可我到现在也没来过,而且别的同龄女孩儿长全了的体征,我还没长全,我妈去年曾领我到医院看过,看的结果我妈当时没跟我说,想等几年我再大些告诉我,今儿早上妈见你回来了,就把实情跟我说了,医生说我不适合找对象,很可能没有生育能力,妈让我跟你说,你不但是我们的恩人也是我们的主人,能为我拿主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脸面看上去也跟小姑娘似的,原来是发育的晚啊,那没事,发育晚也不是大问题,慢慢发育就是了,过几年应该能发育完全?医生怎么说。”姬羽的眉头皱成了疙瘩。 “医生说我这个情况很特殊,地震时砸死我爸的那根大木梁,不但撞伤了我的脊椎也把我主要的女性经络给封堵了,所以,这些年我第二女性特征发育正常,第一女性特征自6岁以后几乎没再发育。” “啊?!”姬羽吃了一惊:“那么说,下身才有6岁左右的发育程度?” 梅梅点了点头:“是啊,我跟朵朵同岁,她去美国之前我陪她在一个屋住,我和她比较过身体,她7岁就有来例假了,除了两只脚,其它地方发育的特别完美,朵朵说她是小时候打的激素太多早熟,当时我信了,这也是事实,上午我妈告诉我真相后,我才知道,我这是永远都长不大了,18岁大姑娘,第一女性特征才是6岁的身体,你说可笑不可笑。” 姬羽心里一阵发酸,半点笑意也没挤出来,轻轻地拥抱着不幸的姑娘,好一阵沉默,大半个小时才说话:“梅梅,你这脊椎骨,医学专家已经定了性,不可能再恢复了,可女人的特征不一定就没办法恢复,我记得在美国作家阿瑟黑利写的一本名叫《航空港》的书里,有这么一段故事,说美国机场有一位卖人身保险的女孩儿,二十来岁第二女性特征也没怎么发育,结果她有几个在医学院的男友,就拿她做实验,给她注射一种什么酮的激素,结果没两年她的胸部涨的能把衣服扣子给撑开,虽然这只是小说,但有这样的描述就该不是空穴来风,既然第二女性特征能够用激素催熟,我想第一女性特征也有这个可能,眼下我不好办出国护照,等两年,最多三年,我带你去美国旧金山找云朵玩儿去,让斯坦福大学的顶级专家给你看看,一定让你成为真正的女人,能够正常嫁人,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生儿育女,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姬羽说完半天没见女孩回话,抬头看她,发现她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睡相非常轻松安详满足,小嘴角微微上翘,竟然在梦里笑了,姬羽看了许久,长长的叹息一声,拉灭了台灯,揽着这个不幸的小姑娘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姬羽醒来轻手轻脚想起床晨练,刚要抽出压在女孩脖颈下的手,梅梅抬头就用小嘴吻上了他的大嘴,随后姑娘已经嘬了个“呗儿!”红着脸跳下床:“早安,哥哥,谢谢你了,昨晚是我长这么大睡的最舒服的一觉,我会永远记得的,新的一天开始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粘人了。走了啊!” 女孩儿蹦蹦跳跳的出了卧室,姬羽看着她隆起的后背心里一阵刺痛,心中的酸楚差点儿化成泪水流出眼眶。 早饭时,谢文娟嘴角一直荡漾着笑意,梅梅更是满面春风,吃完早饭梅梅一撂碗筷说了声:“吃饱了,上班去了啊!”嘴里哼着轻快的歌声出了房间。 姬羽也吃饱了,可没急着走,看着梅梅走出房门小心的说:“谢姨,昨晚梅梅在我床上睡的,您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做。” 谢文娟微微笑道:“这我还看不出来吗?再说就梅梅那个样子,你又能做什么呢?”随后有些肃然:“唉!真要是你们能做些什么反倒好了,她的事想必先生都知道了,我的事她也跟先生说了,我们娘俩承先生的大恩,如今有了安稳舒适的生活,我以前说要做先生的奴仆报恩,还是冒昧了,像我这么下贱的女人哪有资格做先生的奴仆?可知道了我以前的事情,先生还叫我姨,可叫我如何是好?有时候我就琢磨这上帝到底是怎么了,要是我和梅梅上辈子是大奸大恶之辈,罚我们这辈子受罪还债也就罢了,可却还能遇到先生这样的贵人收留,能享受大部分人辛苦一辈子也享不到的福,这算什么,否极泰来?可加在我和梅梅身上的惩罚实在太大了,我守寡为娼就算了,可梅梅做个畸形人还不够,连女人都做不成,连个成年人的身子都不给,这算什么?老天爷瞎眼,上帝也该给我们条活路。”说到此处谢文娟伏在桌子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姬羽有些手足无措:“姨,谢姨,您别难过,别太伤心了,都是地震惹的祸,跟你们上辈子没关系,人哪有上辈子下辈子一说,更没什么上帝,真要是有上帝,上帝要是公平的,就不会降下地震这样的灾祸,摧毁那么多无辜家庭和生命,光唐山地震就死了30多万人,数万家庭凭空消失了,莫不是这些家庭这几十万人都前生有罪不成?自然灾害之力是我们人所不能抵御的,逝者已逝,没办法,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坚强活下去,姨,我听了你的事情后一点儿没觉得您下贱,反而觉着您很伟大,不是每个人都敢于忍受那样的屈辱顽强的抚养残疾女儿活下去的,姨,您放心,以后这个别墅院子就是你和梅梅的家,文印制图社是您和梅梅的产业,你们也是别墅产业的主人,你们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住一辈子也没问题,我绝不收你们娘俩一分钱的房费。对了,梅梅的女性发育问题,我跟梅梅说了,等过两年我带她去美国治,我估计这种妇科病应该能治好。” 谢文娟一下抬起头眨着泪汪汪的眼睛惊喜道:“真的啊?真的还能治吗?那可太好了,先生,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谢姨,没事的,甭管多难的事,商量着来总有办法解决的。” “是这样!梅梅这孩子身子残了,脑子却是健康的,自从当了制图社的经理,心气比天高,根本看不上一般男人,更别说是有缺陷的残疾人和二婚鳏夫了,可那些年轻健康的年轻人又怎么会看上她?这孩子不想委屈自己,原本我觉着她那身子永远变不大了,这辈子没法跟男人结婚生养,就想跟先生商量让我们娘们跟您一辈子,我给您当佣仆,梅梅当属下也罢当妹妹也好,永远跟随您,就这么度过这辈子也挺好。可先生刚才说梅梅的女人身子还有可能治好,那我就想提个更过分的要求,不知先生能不能答应。” “谢姨您说,只要不违法,我只要能做到,就一定满足您的要求。” “要求倒是不违法不太难,我寻思,不管您怎么叫梅梅是妹子,事实上她也没有您的血缘,要是她能做女人了,先生给她一个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好,只要孩子是先生的,咱们就有了血亲,我们在这里就能安心居住,梅梅也不用违心嫁给她不情愿嫁的人了。” “这!这不合适?”姬羽一下呆住了,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怪异的要求。 “先生是不是嫌梅梅是个畸形人,怕弄污了你们姬家的血脉?这个您放心,医生说过,梅梅是后天性损伤畸形,不会影响子女的。” “不是这个原因,谢姨,我从没瞧不起梅梅的意思,我知道父母亲后天损伤不会遗传给子女,生出的孩子肯定会很健康。” “那就是嫌我以前做过的下贱事情了,那也好办,只要梅梅怀了您的孩子,我就回农村老家去,不让孩子看见我这个不要脸的姥姥。” “瞎说啥呢?谢姨,以后再不许这么说自己了,要是再说我就真跟您急,这个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反正梅梅现在也没法要孩子,等她恢复女性功能再说,等那时候,说不定我也有对象了,这种事儿光我决定不是事儿,对以后我的妻子也不公平,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姬羽这时只能找借口婉拒。 “那倒也是。”谢文娟也知道,就是姬羽现在答应也不可能成现实,不过这件事现在挑开有好处,方便女儿跟先生亲近,说不定就水到渠成了。 姬羽见谢文娟情绪不高,心中不忍,就安慰道:“谢姨,您放心,不管以后梅梅能不能怀我的孩子,您这辈子都可以跟我住一起,您不是说要做我的奴仆吗?奴仆现在这社会不兴有了,但您可以做我们这个家的保姆和管家,做到老,等您做不动了,我给您养老送终。” 谢文娟喜极而泣:“这,这可是您亲自说的,先生,我真信了啊。” “男子汉一言出口驷马难追,我说过的绝不反悔,要不我给您写个长期聘用合同或者写个保证书,您看中不?” “不用,不用!您说的我信,我信着呢。”谢文娟欢喜的一个劲的抹眼泪。 安抚好了谢文娟,姬羽骑上自行车,去了市里银行,又取了两千块钱,到百货公司买了些礼物,去了桥西镇的汽修中心。 蓝灵正在财务主任办公室,给报账的员工审核单据,像是有心灵感应,姬羽刚一进门,她立刻抬头望去,确定是姬羽,立刻起身向他扑了过去,并紧紧将其抱住:“小羽!你可算回来了!” 姬羽看着出纳魏凤娇和报账的员工不自然的目光,就有些小尴尬:“咳咳!那啥,姐,矜持,注意领导形象,屋子里还有你的部下呢。” 魏凤娇忙笑着说:“姬总好,大半年没见,您更有阳刚魅力了,您和蓝总谈事情,我得去加油站核对一下油票账目。”说罢一拉那员工,两人急匆匆出了办公室,没忘将门关严。 蓝灵没管俩部下,仍旧紧紧地抱住姬羽:“小羽,姐错了,姐知道错了,可现在知道错也太晚了,姐姐当年真是昏了头,真不该不经你同意,就把苏蕊往你屋里塞,当初我怎就没看透那个狐狸精呢?” 姬羽笑着劝慰道:“你这才是在说昏话,那种事我要是不愿意,就是把她扒光送我床上,也成不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是缘分不到,跟苏蕊是这样,跟许琳是这样,跟灵姐你也是这样,我就没那个福分,嗯,没那个缘分。快松开,别抱着了,刚刚幸亏是魏凤娇,要是让姐夫看见我就死定了。你现在是仨孩儿的母亲,可不是当年的俏灵姐。” “看见就看见,看谁敢嚼舌头,老娘开了他,董秋生知道了又咋样,他占了你的大便宜了,没你搭救他,他现在没准还住猪圈呢,敢吃你的干醋,我让他以后睡地铺。”蓝灵松开了双手,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是啥回来的,昨天还是前天?一回来就去省图书馆了,那个丁舒婕把苏蕊的事儿都跟你说了?我还以为你准得气疯了呢。” “嗯!当时确实气的火冒三丈,可是回头一想,咱也没吃亏,那个姓杜的条件比我好一百倍又怎样?还不是喝我的洗脚水?唯一的损失就是让苏家讹去了15万块钱,就当苏蕊的四年青春补偿了,爷现今不缺钱。” “你能看得开就好,15万块钱给他们就给他们,给姓杜的买淫羊藿用,早晚让他精尽人亡让苏蕊早早守寡。” “咳咳!这咒语可忒歹毒了些,别这样咒人家,连那姓杜的面都没见过,人家又没招你惹你,这事儿对人家来说也是正常追求爱情,是秦妮和魏莉做的下作事儿,连苏蕊也是无辜受害者。” “我呸她俩个狗男女,一家子没个好东西,苏蕊要是无辜,猫都不叫春了,她要是一开始就不答应跟姓杜的来往,不跟姓杜的一起吃饭,她妈她嫂子能有机会给她俩同时下药吗?苏蕊要是无辜,之后咋不去告姓杜的强奸,咋不抽她嫂子,咋不跟她妈断绝母女关系?俩人滚过一次就登记结婚了,水性杨花的东西,白占了我家兄弟四年多,耽误了多少好姑娘追求我弟。” “行啦行啦,姐,你这是劝我宽心呢,还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呢?” “呵呵!我这不是寻思着骂她骂得狠些,能让你解解气吗?你要是心疼她,我不提她了好。小羽,你这次是调回来了?可惜的是,楚书记和魏镇长都走了,新来的书记、镇长咱们都不熟悉,新班子半个月前就配齐了,没给你预留位子,嗨!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要不你先在咱汽修中心干着,楚书记、魏镇长临走时把各自的股份都退到你名下了,现在你可是汽修中心绝对大股东,名副其实的董事长,总当甩手掌柜也不是事儿,你的董事长室一直给你留着呢,我每天都给你打扫一遍,就等你来上任呢。” “算了,你跟秋生表哥干的这不是挺好吗?我就不掺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你嫁给他后,我一看他就打怵。” “切,根本没必要,没你的伸手相援,他别说再婚生子,恐怕现在还在猪圈里挣扎呢,咱们俩谁也没对不起他,结婚后我躲着你可不是怕秋生怎么样,而是不想苏蕊心里对你起隔阂,影响你俩的幸福,咱俩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我也不留在这边,这边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听朋友说京城机会很多,遍地是金钱,我想去京城看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这个事儿就你知道就行了,跟赵厂长和表哥、姑姑他们你就说,渤海我们那个泵阀厂在京城设立了个办事处,我在办事处当主任,别让大家替我担心。” “嗯!既然你这么定了,换个环境散散心也好,我多给你准备些钱,你聪明有眼光,早晚能成大事,但不许太拼,不许糟蹋身子,一定要住好吃好,找个可靠的、懂得疼你、真心喜欢你的好女孩儿,找到了先给我领回来我再给你长长眼,我他娘的就不信了,让鹰啄了一次眼还能啄第二次!” 姬羽感动的上前紧紧抱了一下表嫂:“姐,这个世界上,真正对我好的,能让我交心的只有你一个人,放心,我走后会及时向你汇报我的情况,钱先不用准备了,我这儿还有三十多万呢,没找到大项目之前绝对用不了,找到大项目我再跟你商量值不值得搞,那时候再说投资的事儿。” “那也好,今儿个在这儿吃午饭,就咱家里人还是把我姨夫他们都请过来?” “都叫来,还有赵胜、蓝晶我这俩徒弟,要不他们知道我来了,却不跟他们见面又该多心了,唉!见面也是麻烦,少不得又得听他们对苏家的谩骂和对我的劝慰,苏蕊今儿个还不得打喷嚏打死?” “呵呵呵!要是挨骂真能打喷嚏,我雇他二三十人天天晚上骂她,呛不死她也让她跟姓杜的做不成好事。” “哈哈哈!姐,你变了,生了孩子,有泼妇的潜质了。” 姬羽在司机之家跟姑姑、表哥一家、赵家三兄弟以及俩徒弟吃了一顿团圆饭后,就返回了别墅。 梅梅下午下班后,给了他一本存有6万元的存折和3000元现金,估计是听了她妈说了什么,跟他相处时没了昨天的拘谨,大方坦然了许多。 姬羽在别墅又住了一宿后,翌日上午乘火车离开燕州返回了老家华龙,爸妈原本对小儿子毕业没能留在燕州很有些牵挂,这次听小儿子说以后要常住京城工作而且还提了干部,都高兴不已,这个春节过的倒也喜庆。 第90章 无业北漂 八月十五云遮日,正月十五雪打灯,去年中秋节燕北的百姓没能捞着赏月,元宵节晚上果然迎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瑞雪。 姬羽在家过完元宵节,第二天中午乘上承德到京城的火车,下午3点半在西直门火车站下了车。出了车站,姬羽看着银装素裹的京城古都有些茫然,他在京城不是没有相熟的朋友,可投奔谁却踌躇不定。 往近了说,竖港镇房东老师家的宋晓丽,跟他关系可以说已经比较亲密,她工作的妇幼医院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可那闺女现在未婚先孕不说,还正准备跟老丈夫结婚,打扰她有所不便。 往远里说,国家海洋工业总局的总工程师潘林泉,在西南面的右安门外住,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可这时候找他有挟恩图报之嫌颇不妥当。 另外他还跟大学时的师兄丁超和师姐谢雯雯相熟,丁超是房山县人,谢雯雯是顺义县人,俩人在大学摆地摊摆顺了手,毕业后回原单位不随心,干脆没去单位报到,在朝阳区租了个沿街房,当起了二道贩子,通过广东同学的渠道往京城倒腾家用小电器,姬羽毕业前,丁超以为这位学习超厉害的小师弟能分到京城工作,还给他写过一封信,信中有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希望姬羽官运亨通时别忘拉扯师兄师姐一把,这时候投奔他们恐怕会令师兄师姐大失所望。 其实在京城还有一个人跟姬羽最熟悉,那就是大学四年不仅同班还是同宿舍的郑泉同学,毕业时拾漏走了门路分到了轻工部机械工业司,不过这是姬羽最不愿意搭理的人,但愿这辈子永不相见。 既然投奔谁都不合适,那就先安定下来再说,姬羽四处打量一番,见车站西面的十字路口有个报刊亭,顶着“西站旅社介绍处”的牌子,一个身穿黄大衣带着红黑白三色拉毛围脖的女孩儿在报亭的窗口招揽生意。 姬羽提着旅行袋、挎着帆布包来到报亭前,女孩儿面带微笑声音动听:“大哥是刚下火车的外地人?是买交通地图还是找旅馆?打电话这里也方便,市内电话、长途电话都能打通,价格跟在邮局打一样,我们这报刊亭就是邮局办的,比铁路局的电话亭便宜。” 刚才离得远,只觉着报刊亭女孩儿比较年轻,近前一看还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尖下颌、薄嘴唇,细腻白嫩的脸皮儿冻得有些发红,好像打了胭脂更显得一番娇媚,一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姬羽也报以微笑:“妹子好眼力,我刚从车站出来,提着旅行箱,猜我刚下火车不难,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京城本地人,难道我就不兴是出差回来或去外地过完春节回京的本地人啊?” “常在车站跟前守报摊儿,有这点儿眼力见儿不稀罕,大哥一出站没有直接走,站在路边打量了周围好一会儿,显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甚至对这边的交通道路都不熟悉,看到我这报刊亭就直接走过来,肯定不是为了买报刊杂志,要么是奔着牌子上旅社介绍处来的,要么就是看到了电话机要打电话,当然也需要一张市区交通图,因为你要是有交通图就该手里拿着图四处张望了。我分析的对吗?咯咯咯!”女孩的笑声像铃铛,清脆悦耳。 “佩服之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妹子的分析有理有据非常精辟,好,那就给我拿一张交通旅游图,再帮我介绍一家旅社。” “嘻嘻!谢谢大哥夸奖,这是去年刚出版的交通旅游图,一块钱一份,旅社的话你要去哪里办事?准备住多长时间?想要什么档次的客房?” “嗯,就在这火车站附近,当然也别在铁路边上,要不火车影响休息,我到京城就是来看看,听人说京城好找事儿做,我就来碰碰运气,也不知道具体住多少时间,应该时间不会太短,一两年我估计还是要的,所以找的旅社别太贵了,太贵我负担不起,档次就不用太讲究了,能保证卫生、安全就行。” “哦!是这样啊,那你有介绍信吗?没介绍信工作证也行。” “有介绍信。”姬羽拿出了介绍信,他的介绍信是在老家用两条恒大烟让村支书到乡里开的,村支书用一条烟到乡办公室开出了10张盖了公章的空白介绍信,合着一盒烟一张,另一条烟成了支书的跑腿费。 “燕云省华龙县青山镇白石岭村,姬羽,大哥是农村人啊,看上去可不像,我还以为你是干部呢,说话大方又风趣。大哥,是这样,你既然是农民来首都找工作,估计工资一开始不会很高,即使在火车站干搬运工连轴转,一天干10个小时,一个月工资也就是五六十块钱,可最便宜的旅社,几个人合住的大房间,一天床位最少也不下3块钱,你一个月工资绝对不够,我有个建议你考虑考虑,你最好在附近租间房子住,我刚好知道一个熟人有空房往外租,要是一次能交一年的房租,一年300元钱就行,平均一天不到1块钱,你干活的工资扣去房租还能剩一半,一个人住一个单间还清净安全,你看行不行?” “行啊,太行了!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说的房子在什么地方?我能先看看房子再交钱吗?”姬羽立刻对京城人有了好感,首都人果然境界不凡,不歧视乡下来的农民,对人真诚和善。 “这是当然,住旅社也是先看好地方再交钱的,更别说租房了,租房还要写合同,再到街道居委会盖章,办理了暂住证才可以的,手续差一点儿也不行,地方吗,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往南能看到一个居民区,就是地图上的这个位置,如意里。”女孩儿打开交通图,用圆珠笔在地图上标了个记号,接着说:“顺着路进住宅区一直往里走,在第三胡同口,也就是顺风胡同,往西拐向西走50来米,顺丰胡同77号院,是个两进的四合院,你找的那家在后院,姓左,这时候左家的韩大妈应该在家看孙子,韩大妈能当租房的家,嗯,估计韩大妈的女儿左玉洁也可能在家,找她俩谁都行,听明白了吗?”女孩儿在地图上写了地址、门牌号和房主姓名。 “明白,你这不都写得清清楚楚吗?太谢谢你了,你看我得付你多少介绍费啊,连同交通图一共多少钱。” “嘻嘻,我看咱们挺有缘的,租房中介费就免了,交通图我给你写了字,送你了。以后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等你找到工作挣了大钱,请我吃烤羊肉串。” “中!以后我要是在车站工作,路过你的报刊亭就请你吃一次烤肉串。” “那可不行?我不怕把你吃穷了,还怕把我吃胖了呢,呵呵呵!” 姬羽心里很是愉悦,向着女孩儿指引的路线走去,走出十几步觉得忘了点儿什么,想了想拍脑袋:“嗨!人家知道了你的名字,你连人家姓什么都没问,可不是糊涂了吗?”有心回去问又一想:“算了,说不定以后会常路过她的报刊亭,下次说话时再问,现在巴巴的去问,人家再误会就没意思了。” 在主路走到第二个路口往右拐,果然看到一大片平房区,一座座都是大大小小的老京城四合院,这应该就是如意里了,姬羽进了住宅区,到了第三个胡同口准备左拐,却让一辆装满纸壳的平板车给挡住了,由于纸壳码放的比较高,前面拉车的又伏着身子,看不清拉车的人,只见车子一次又一次来回抖动却不见挪窝,姬羽弯腰低头一看,原来是车轮陷在了一个小泥窝里了。 姬羽忙把旅行箱放在一边,高声叫道:“前面拉车的师父,车轮陷泥坑了,你先别使劲,我喊到三时,你把车把往左拐,就能把车轮拖出来,准备,一、二、三,嘿,好,出来了。”姬羽边推车边叫道。 待他拎上旅行箱从平板车让出的缝隙走过去时,不由吃了一惊,只见拉车的人是个挺着肚子的孕妇,穿着个半大棉衣,底下的衣襟被大肚子撑开了扣不上扣子,露出了里面的深红色旧毛衣,头上围着个蓝围巾,脸色有些消瘦苍白但模样还挺周正,个头能及姬羽的耳垂儿,在妇女中数中等个偏高。 姬羽有些后怕:“大姐,我不知是您在前面拉车,我刚才推车的劲儿不小,碰没碰到你?你试试哪儿不得劲儿,不行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孕妇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红晕:“瞧把你吓得,我没事儿,哪有那么娇贵,幸亏有你指挥还帮忙推车,要不我非得抓瞎,指定得叫我妈来帮忙,就是我们娘俩也够呛把轮子从泥坑里弄出来,也怪我没劲儿,刚一开始这个泥坑也就只是个小窝窝,我一次没拉过去,轧轧悠悠几次下来就辗轧成坑了,谢谢你了大兄弟,我看你挺面生的,不是我们里弄胡同的,上谁家走亲戚吗?”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大姐,您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干这么重的活了,这活就得叫男人干,您这身子要是出点儿啥事,就是一百车一千车纸壳也不值,嗯!我到顺丰胡同77号四合院。” “啥?这么巧,我就是顺风胡同77号的,那你跟我走,前面不远就到。” 姬羽高兴地说:“还真是巧,那什么,大姐,你前面领路,这板车就交给我。”说罢把旅行包往车把上一挂,两手扶车把,没咋费劲就拉动了板车,板车上的纸壳看上去很多,倒也不怎么重,怪不得孕妇大姐家人放心让她干这活呢。 大姐也没矫情,在前面边走边问:“大兄弟是77号谁家的亲戚啊,我们那个院前后有六户人家,另外五家我都熟。” “我要找后院的韩大妈?哎呀,大姐,你怎么突然停下了,我好悬没撞到你。” “你找我妈干什么?你认识我妈吗?” “啊?!这也太巧了,您就是左玉洁大姐啊?”姬羽真是开心,这个兆头不错,租房子的事儿有门,要不怎么说多行善有福报呢,这不就应验了。 左玉洁却是满头雾水,左思右想记不起来自己哪家亲戚有这么个帅小伙,这就有些尴尬了,人家能张口叫出自己名字,显然是自家近亲,可是自己却想不起人家是哪门亲戚,这不是看不起人吗,不好意思的说:“兄弟,我这人眼拙,咋就忘了你是老家哪房叔叔大爷家的了。”她寻思既然对方管母亲叫大妈,还管自己叫姐,这应该乡下父亲家远房叔伯大爷家的孩子进城来打秋风了。 姬羽笑了:“玉洁姐真逗,我都不知道您老家是哪儿的,还叔叔大爷家,您误会了,我家是燕北华龙的,来京城找活干,听车站跟前报刊亭的业务员同志说您家有房子要往外租,给我了地址门牌号,还告诉了大妈和您的姓名,我这才找过来的,刚巧还没到家就和您认识了。” “呵呵!原来是燕子告诉你的啊,弄得我这一头雾水,怪不得我对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到了,进院,慢着点儿,走正中间,小心刮门框。” 原来报刊亭的漂亮热情的女孩儿叫燕子啊,这名字好,姬羽想起了苗春燕,看来叫燕子的心地都不错,热情真诚。 拉着车进了院子,跟着左玉洁从前院正房的西侧绕到了后院,四下打量,这后院有三户人家,坐南朝北的三间正屋一边挎着一间耳屋,相当是五间正房,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四间屋的大厢房,所以这个后院面积蛮大。 “你把车停在西耳屋门口,哦!不行,那屋你要住了,那就停正屋门口。” “玉洁!跟谁说话呢,纸箱壳领回来了?”东屋传来妇人的声音,应该就是左玉洁的母亲韩大妈了。 “妈,您出来一下,有租房的客人来看房了,是燕子介绍来的。” “噢!燕子还真靠谱,这么快就找到房客了。”话音未落,一个头发花白,脸色发黄额头三道深深皱纹的大妈,掀开门帘出来了,刚好看到姬羽把板车停稳放下,不禁埋怨女儿:“你这丫头,怎么能让房客拉车呢,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忒失礼了。”大妈后面跟着一个三两岁的小家伙,虎头虎脑很萌的模样。 “刚板车轱辘陷胡同口泥坑了,我怎么也没弄出来,亏了这位兄弟帮忙,我这一搭话,原来是燕子介绍来咱家租房的,您说这有多巧,兄弟见我身子重,非得帮我拉车,我也只好随他了,对了兄弟,还没问你姓名呢。” “大妈您好!我姓姬,一个女字旁右边一个功臣的臣字,名字是羽毛的羽,姬羽。我家在燕云省华龙县青山镇白石岭村,这是我们乡政府开的介绍信。” 姬羽从口袋里拿出介绍信双手递给大妈:“我来京城是想找事做,我们那儿全是山沟,地少很穷,有力气的都出山找事做,我也想来京城碰碰运气,到车站跟前的报刊亭登记旅社,报刊亭的妹子,哦,大姐叫她燕子,人挺热心,听说我从农村来就劝我租房,说租房比住旅社便宜很多,我就按她给的地址找来了,给您和大姐添麻烦了,我想先看看房子中不?” “中啊!那咋不中呢?就是西头那个耳房,过去看看,不过现在里面有些乱,我在家闲着没事,就去街道厂领些纸壳在西耳房糊点心盒子,你看看要是能相中,我和我闺女立时就给你拾掇出来打扫干净。” 姬羽跟着大妈进了耳房,四下看了看,房间不算小,有小20平米的样子,靠北墙从东到西是北方农村家家都有的通铺火炕,炕上铺着炕席,这让姬羽比较满意,他打小睡惯了炕,睡床是真不得劲儿。 火炕几乎占了半间屋,靠西墙有个老式的双层木柜,下层是双拉门上层是掀式箱盖,盖子上堆着一些纸壳和封面花纸,靠南墙有一个旧木桌,上面放着浆糊盆和刷子,还有几个已经成型但没贴封面的糕点盒。 虽然外面还是春寒季节,可屋里倒也不冷,姬羽下意识的摸了摸炕,大妈道:“这屋的炕和正房西屋的炕是连着的,西屋是我闺女和燕子住,我每天都在西屋炉子上温水,这屋的炕也就不怎么凉。” “大妈,这房子很不错,房租燕子大体跟我说了说,不过那不作数,得您拍板,您出个实在价,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就租下了。” 韩大妈年轻守寡,一个人在街道五金厂工作,含辛茹苦拉扯着儿子左玉鹏、女儿左玉洁,一直没改嫁,玉鹏高中毕业后应该下乡当知青,为了留城里,她办了病退让玉鹏接了班,两年后儿子谈了女朋友很快结了婚,儿媳叫崔云莺是西城邮局的职工,人长得好,也会来事,跟她这个婆婆相处的还不错,小两口住在西屋,一年后就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可把她欢喜坏了。 女儿玉洁高中毕业后没了顶替指标,只能乖乖下乡插队,第二年跟一起插队的京城吕姓男知青好上了,77年恢复高考,俩人都报考了,可惜都没考上,去年中央下政策,允许知青返城,俩人商量好安置工作后就结婚,可百万知青一起回城哪有那么多安置岗位?玉洁就住西耳房在家待分配,万没想到,工作没等到一场泼天大祸却等来了,女儿男友小吕跟父母一起坐长途车出远门,长途车不知怎么就掉山崖了,小吕和父母同时遇难,玉洁闻讯准备去悼唁小吕,却碰见吕家俩姊妹为争遗产打得不可开交,玉洁悲哀加气愤回家就病倒了,到医院一检查更糟心的事来了,这丫头竟然有了身孕,一个月刚出头,大妈和儿子儿媳轮番做玉洁的工作,让她把孩子打掉,把事情瞒下有利于以后嫁人成家,可玉洁却魔怔了,无论如何要为吕家留个血脉,要活她和孩子都活,要孩子死她也不活了,一起找小吕去,一家人无奈只好随她。 就这样大妈跟孙子小虎住东屋,玉鹏两口子住西屋,玉洁住耳屋,儿媳担心小姑心窄出事,就让在车站报刊亭工作的妹妹崔云燕过来陪着玉洁。 年前崔云莺在邮局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单元楼房,两口子搬过去住了,天凉了,大妈怕玉洁身子受屈就让玉洁和燕子搬到腾出来的正房西屋住。 大妈不是正退每月退休金才18元,玉洁没工作,儿子儿媳一起住时每月给她30块钱,生活还算轻松,但两口子单过每月只交15块钱,是小孙子的生活费,还含有燕子的伙食费,这下日子过的就挺紧,大妈琢磨着把耳房租出去换些活钱,儿子儿媳也支持这个想法,燕子就把这事儿记心上了,房租的事儿一家人商议过,也问过里弄熟人,打算租给有工作没房子的双职工,一天一块钱房租,基本相当一个人的工资,双职工一般都能负担的起。 可燕子不知怎么回事,却介绍了个农村小青年过来,而且连个工作也没有,一个月的房租这小伙子能付的起吗?可要是降价却肉疼的紧,看了看女儿消瘦苍白的小脸,大妈犹豫半天也没把价格报出来,她也是第一次往外租房,没什么经验,这地儿是城中村,不过远离市区,房子不太好往外租,小区不少人家贴小广告几个月,也无人问津,大妈怕要价高,这农村小伙出不起人就走了,要是要价低了,又怕吃亏,另外家里实在缺钱,就是多一块钱也很关键。 姬羽见大妈和大姐犹豫不定不吭声,就笑道:“大妈,玉洁姐,您俩要是不好意思张口,我就把燕子出的价说了,我觉着燕子说的价还比较靠谱,如果您俩也同意,咱们就签合同。” 大妈忙道:“那燕子是怎么跟你说的?” “一天一块钱,一年365块钱,一把出一年的,以后随行市起落,同等价格我续租优先。” 大妈更加着急:“就这价,姬同志你能同意?你能一次就付一年的租金?”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就寻思不那么简单,大妈警惕道:“什么条件你先说说。” “我每天得到外边找事做,燕子说可以介绍我去车站当搬运工,这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我想先找找有没有比那个轻松些挣钱多点儿的工作。所以呢,我可能一天到晚在外面忙,大姐和大妈在家要是有空,就帮我拾掇拾掇屋子,洗洗换下的脏衣服,当然内衣袜子不用您们,我早晚自己洗,再有就是吃饭,我没时间自己做,上饭店太贵,我想跟您家搭伙,您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农村人不挑食,这样我一个月再多给您30块钱,算是卫生费和饭费,不过我没粮票,在外挣钱挣不来粮票,粮食得您们解决,您们看中不?” “啊!原来是这么个条件,这不是提条件,是照顾这个家呢。”大妈心里不但轻松了下来还有些感动:“这恐怕不行!” “妈,我看可以,姬羽兄弟的衣服和房间我负责,不用您老,您光做饭还不行吗?”左玉洁有些着急,这个条件实在太优越了,妈再提价就忒不像话。 大妈没理女儿:“这肯定不行,姬羽,我知道你是看我们这个家日子过得紧,想要照顾我们,可你也得量力而行啊,你刚来京城不懂得,京城的钱并不像你听说的那么好挣,我大儿子在五金厂上班还是车间干部,现在月工资是38块5毛,我闺女玉洁在家待业快一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稳定工作,只能跟我一起糊点心盒子挣点儿钱,我们娘俩,有时候燕子晚上也帮忙,从早干到晚10点睡觉,一天还挣不到一块钱,燕子给你介绍到车站货场搬运东西,你是没看见那些大包大箱有多沉,从地上走跳板往火车厢上背,根本不是常人能干得了的,一天干十个小时以上,最多能挣两块来钱,你刚才说要找轻巧活多挣钱,有那好事儿,我们本地人早抢着去做了,你是不知道,光去年跟玉洁一起回城的知青就有几十万,一大半都找不到工作,连一天28块钱的清洁工都打破头去争,你这一个月就给我们60块钱房租生活费,上哪儿挣啊?孩子,衣服屋子大妈管了,饭好饭赖大妈管你饱,粮食大妈家购粮本上有结余,用不着你的粮票,你每个月给大妈10块钱的伙食费,就这样,大妈都拿着手颤,你这抛家舍业的一人进城,还不是想挣点儿钱,回老家盖房娶媳妇?都给了大妈家,算怎么回事啊?” 左玉洁感动的搂住母亲:“妈,您心真好,我错怪您了。” 姬羽更感动,这左家大妈、大姐跟竖港宋老师、陈老师有一比,都是善良的好人:“大妈,谢谢您这么暖心暖肺的替我着想,不过您和大姐还不了解我,我虽然出身农村,可也不是一般农民,是有一些手艺的,我会修汽车、修拖拉机、修电机,另外我有驾驶证会开汽车,别的不说,我要是找个司机的活,一个月轻轻松松就能挣100元以上,要是开出租挣得还能多些,要不我哪有钱一把给您三百多块钱,付一年的房租啊,您看,这是我的驾驶证,我没骗您?我想在京城找个开车的活该不难。”姬羽从兜里把驾照拿给大妈。 韩大妈接过驾照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她以前没见过这东西,但认识字,那小本子上“机动车驾驶证”几个字真真的,里面的照片是眼前的小伙儿,照片上的钢印“燕州市公安局”也是真的,名字就是姬羽,籍贯没错,把驾照递给伸过头来看的女儿,赞叹道:“姬羽,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你小小年龄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农村学到这些本事不容易。” “也不是很难,上中学时,我跟我表哥在公社农机修理厂,学会了开拖拉机修拖拉机,后来我表哥在燕州开汽车维修中心,我也就跟他学会了修汽车开汽车,学会了后,不想在燕州争我表哥的饭碗,就想着到京城找找机会。大妈,这下您可以答应我的条件了。” “那也不行,就算你在京城给人家开车,一个月开100元的工资,你给了我们一大半,剩下的没有花出去的多也不合适,连住宿带吃饭一个月我收你40块钱已经不少了,不能再多要你的钱了。” “那这样行不行?我还是一个月给您60块钱,您也别亏了我,隔三差五的给我做些鸡啊、鱼啊、红烧肉啥的,改善生活,平时也别天天粗茶淡饭,每天咱至少来顿细粮,菜咱们有荤有素,荤素搭配,别我在您这儿待一年,把脸饿的跟玉洁大姐似地,回家我爸妈该心疼了,至少得让我的脸,跟咱这位小宝宝差不多,你说好不好小宝?”姬羽蹲下来轻轻碰了碰小萌娃的胖脸蛋儿。 “我不是小宝,我是小虎,我爸是大鹏,我是小虎。”萌娃抗议道。 “哦,还真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来叫声叔叔,叔叔给你好吃的。”姬羽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包饼干塞到小虎手里。 “这!这怎么可以?虎子,快谢谢叔叔,姬羽,既然你一定坚持一个月60块钱,我就先应下了,你可真是个心善的好孩子,还这么聪明能干,我家玉鹏要能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大妈认可了提议,姬羽跟左玉洁要了两张信纸,写了两份租房协议,大妈和姬羽签了字,大妈留下协议,又把姬羽的介绍信要去,说明天就帮他到居委会办理暂居证,姬羽从包里摸出了一沓大团结,数出28张,将厚厚一沓钱放在大妈手上让大妈数钱,韩大妈不接钱:“生活费怎么也是一次性交一年的啊?月结就行,按实际吃饭天数算,要是哪天你不在家吃饭,就不能算饭费。” “一天天计多麻烦?一年一把交给您,结余的钱月底改善生活。” 韩大妈终究还是把钱接了,眼角潮湿:“你这孩子,恁实在呢。”。 眼看天将擦黑,大妈让玉洁帮姬羽收拾屋子拿被褥,她带着孙子去做饭。 姬羽当然不能让孕妇帮他收拾屋子,把她让在炕沿坐着指挥,他打扫房间,其实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一边收拾,一边听左玉洁介绍家里的事情,由于以后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锅里吃饭,玉洁也不隐瞒什么,连肚子里的孩子是遗腹子的事都说了,姬羽听后很是感慨,这么善良的一家人,为什么遭遇这么不幸的事情,看来确实不存在什么老天、上帝啥的公正天理。 卖报女郞崔云燕卡着晚饭点儿回来了,一见姬羽就笑了:“嗨!华龙的大哥,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我说咱们有缘分,我是不是算的特准?” 姬羽笑道:“燕子妹妹有诸葛孔明之才,为兄佩服之至。” “呀,别看你是农村来的,肚子里的墨水还不少,怎么样?现在也算有稳定住处了,明儿个是不是就得去找工作了?我看你长得人高马大,应该有把子力气,用不用敝诸葛动用关系在车站货运场给你找个挣钱多的活啊?” 韩大妈端着一摞烙饼放在桌子上:“燕子你可拉倒,就你那挣钱的活能把人累吐血,你可别小看农村人,人姬羽本事大着呢,一个月轻轻松松干干净净挣百八十块钱玩儿似地。” “呀!大晚上吃白面烙饼,大妈这是不打算过了咋地?哈!我知道了,今儿个是姬羽大哥进家第一顿饭,是待客饭,可是待客咋没整个硬菜呢?最起码得有个炒鸡蛋,烙饼炒鸡蛋是上讲的绝配吃食。” 大妈没好气道:“家里一个月拢共就三斤鸡蛋的供应票,光小虎这祖宗都不够,还绝配吃食?您就将就吃?” 姬羽一拍大腿:“燕子不说我都忘了,鸡蛋咱有啊,等着啊,我拿硬菜去。”说罢离开座位匆匆出了正屋门,跑回耳房把旅行箱打开,提了一塑料袋鸡蛋放到饭桌上:“昨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妈煮了一大锅五香麻酱鸡蛋,今儿个我离家给我装了这么多,大家尝尝我们老家的麻酱鸡蛋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每人跟前分了两个麻酱鸡蛋。 第91章 故人相见 “一人一个尝尝就行,用不着这么多,你自己留着吃。”大妈忙阻止道。 “我昨天吃了好几个,这麻酱蛋偶尔吃一两个还行,多吃也就那样了。你们吃,我不怎么想吃了。“姬羽坚持把鸡蛋分给了大家。 “奶奶,我要吃蛋蛋!”小虎子急的用小手拍桌子。 “好好!别急,奶奶给你剥皮啊。”大妈顾不得推辞了。 “呀!这麻酱鸡蛋好香啊,比京城街面煮的茶叶蛋香多了,真好吃。”燕子手快,先剥好了一个咬了一小口,连连赞叹,眼都瞪大了一圈。 “还真是,这味道太香了,不但有炒芝麻的香味,还有茴香、肉桂香,还有好几种香味儿我说不上来了,呀,这蛋黄这么软,这么多油,比咸鸭蛋黄都好吃,妈,您尝尝,以前吃过这么好吃的咸鸡蛋吗?”玉洁吃了一口惊呼起来。 韩大妈先给孙子剥好一个掰成几块儿以方便孩子用小手抓着吃,然后将最后一小块放在嘴里品道:“按理说这就是腌的咸鸡蛋,可蛋黄流油蛋白却不怎么咸,我活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吃这么香的腌鸡蛋,听名字是麻酱蛋,那就是用芝麻酱腌的鸡蛋了,怪不得有芝麻香味,里面还加了十三香了,肯定有秘制配方,一起乱煮味道没这么醇,这味道,上酒席都能成主菜,京城这边没人能做出这么好的味道,小羽,你妈好手艺。” 姬羽笑道:“承蒙大家夸赞,大家吃得好,赶明儿个我家去让我妈多做些带来,其实我妈做的麻酱蛋还不算最好,我表姐做的麻酱蛋那才叫地道呢,我妈也得甘拜下风,我五年没吃过表姐做的麻酱蛋了,想想就流口水。” “哎呀,比这个茶叶蛋还好,那得多老好啊?火车站那边有卖茶叶蛋的摊位,菜市场有卖咸鸡蛋、咸鸭蛋的,跟这个都就没法比,那茶叶蛋就是酱油汤里放五香面和老茶叶,鸡蛋煮熟了往汤里一泡,还没入味儿就往外卖,我有时候过了中饭点儿也吃过,就面上有些咸淡味儿,里面还白是白黄是黄的,哪有你家阿姨做的这个香味儿都进蛋黄里了,还不怎么咸,姬羽大哥,要不你回家跟阿姨学学这麻酱蛋是怎么做的,学会了咱们合伙卖麻酱蛋得了,准能挣大钱。” “嗯!好像很有道理哈?”崔云燕玩笑之语,姬羽意有所动:还真是,反正临时也想不出在京城能干点儿啥,难道真当出租司机去?京城这么复杂的里弄胡同自己肯定会转迷糊喽,自己这二把刀修车技术开维修铺就省了,修电机还行,不过那是慢功夫,没几年底蕴打不开局面,就五香麻酱鸡蛋了,先试试水再说,发大财不易,但绝不会亏掉腚,有个事儿做心里也省的没着没落。 左玉洁疑虑重重:“恐怕不那么简单,先说咱们上哪儿搞鸡蛋票去,个体农贸市场倒是有不要票的鸡蛋,可那价格谁吃得起?再说腌好了鸡蛋指着咱们能卖多少?一天一百个、二百个该是不少了,可又能赚多少钱?街面小摊上茶叶蛋一个好像卖1毛5,咱不能卖的太贵,开始说不定只能平价,要票的鸡蛋8毛一斤,市场高价鸡蛋1块钱一斤,咱就算要票的鸡蛋,8个左右一斤,一个1毛钱,配置的芝麻酱香料不知多少钱,估计成本不会低,一个即使摊2分钱,煮鸡蛋要水要煤,鸡蛋运回家不可能不破,有损耗,再算1分钱,一个麻酱蛋制作费就是1毛3,只剩下2分钱的毛利,一天就算卖二百个麻酱鸡蛋,也就能赚4块钱毛利,一个月忙忙活活一天不落才挣120块钱,这个事儿光靠姬羽一个人肯定不行,俩人做就没多大意思了,姬羽开车的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个月轻轻松松也比这个挣得多,这是最理想的算法,不信燕子你明天问问那些摆茶叶蛋摊儿的一天能卖多少?要是能卖50个我就算他本事不小,要是买高价鸡蛋肯定赔本儿。” 崔云燕当时就泄气了:“50个鸡蛋得满满当当一大盆,我在报刊亭观察过,那些卖茶叶蛋的一天卖不了半盆鸡蛋,还同时卖卤豆腐、炸花生米啥的小吃。这活要是有鸡蛋票,玉洁姐干干还成,在我报刊亭边上支个摊儿应该比糊纸盒挣得多,姬羽大哥的话,嗯?姐你刚才说啥?姬羽大哥开车,开什么车?” “姬羽有机动车驾驶证,大汽车、小汽车都能开的那种证,真了不起,以后工作根本不用发愁。” “真的啊?”崔云燕两眼冒星星:“姬羽大哥,你快把驾驶证拿出来让我瞻仰瞻仰,我还从没见过呢。” “诺,这就是,没啥了不起,你到驾校学一个月也能考下来。”姬羽把驾照拿出来递给崔云燕。 “你说的轻巧,真要是那样返城知青就用不着长年在家待业了,都当司机挣大钱,考一个驾照报名费就得三千,谁能拿得起?”左玉洁深深叹了口气。 崔云燕看了好一会儿,恋恋不舍的把驾照还给姬羽:“就是,拿得起三千块钱的人家也用不着干这么危险的工作,直接走后门当干部多合适。单位的司机都是公家报销考驾照,个人考驾照的还真没听说过。” 吃完晚饭,姬羽在堂屋跟大妈一家人糊了3个小时糕点盒,算算自己的劳动成果,一晚上创收9分钱,平均一个小时挣3分钱,看看身边的玉洁姐挺着大肚子手脚麻利的叠盒子,大妈带着老花镜往盒子上刷浆糊,崔云燕小心仔细的往纸盒上贴花纸,一晚上做了130个糕点盒只能挣6毛钱,不禁一阵心酸,暗自下决心一定把麻酱鸡蛋这个项目做成,帮助这善良的一家人摆脱贫困。 左玉洁的一通算账,像一瓢水把崔云燕做麻酱蛋的火苗给浇灭了,对姬羽却像一瓢油把火苗变成了烈火。 夜深时,姬羽回到耳屋拿起纸笔在旧桌子上做起了策划书,按左玉洁的核算一颗麻酱蛋还能有2分钱的毛利,让姬羽看到了这生意里的商机,因为左玉洁的核算是基于一枚原鸡蛋的购价按1毛钱算的,姬羽却知道他老家华龙的鸡蛋价格要低得多,山里的鸡蛋只有5分钱一枚,县城的鸡蛋贵一点儿也只是6分钱一枚,那么就按6分钱一枚,就比左玉洁的计算结果多了4分钱的毛利,而且腌制麻酱蛋的腌料不会比茶叶蛋的腌料贵,因为茶叶蛋的腌料是酱油加茶叶加五香调料,而麻酱蛋的腌料是扎芝麻香油后油渣加盐加五香调料,芝麻油渣在农村的用途是当肥料,肯定不值钱,所以一枚麻酱蛋的毛利绝对不低于7分钱,左玉洁的核算是每天销售200枚鸡蛋,把崔云燕给吓住了,认为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姬羽心里笑了,200枚?开玩笑了,他打定主意既然要搞就搞出规模来,当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长远目标要靠一个个短期目标去实现,先制定个小目标,第一个月就从一天100枚鸡蛋开始好了,一天挣7元钱,这就比开出租车挣得多。 那么第一步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生产麻酱蛋的工艺了,老妈的麻酱蛋制作方法他早就会,不过既然要做就做得最好,整整五年没见到许琳表姐了,姬羽决定立即返回刚刚离别的家乡华龙,找表姐拜师学艺去,让表姐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到就做雷厉风行,是姬羽上大学后养成的习惯,第二天早饭时他跟大妈一家说要出去几天,吃过饭就出发了,在火车站的商店,买了些高级点心、烟酒糖果,把旅行箱装满,去售票处买了火车票,中午11点到了华龙县。 姬羽知道表姐的夫家离县城不远,就在县城西边的陆庄村,可五年来他却一次没去看望过表姐,主要是他不愿意打扰表姐的平静生活,另一个原因却是姬羽心虚,虽说是许琳主动掐断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但是追根溯源责任还是在他这里,如果当初他没考上大学,还是山村农民,表姐就不会主动离开自己,他和苏蕊的幸福,是建立在许琳所做的牺牲之上,这让他在潜意识里存在着对许琳的深深愧疚,让他始终无颜面对表姐。 但谁料想命运却如此捉弄人,正可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如果当初许琳能够老老实实在家等着他订婚,他就不可能跟苏蕊恋爱,就业之后就不会为了急匆匆办调动跟特种泵厂领导愤然翻脸,以至于失去公职和大学毕业生资格,说不得现在就是特种泵厂的技术骨干,许琳至少也能安排在沈大龙的电机维修部成为正式职工,工资不但稳定,拿的还低不了,俩人婚后一定会甜蜜幸福。 现在可好,许琳的嫁人,不但没能成就姬羽的事业和爱情,反而最终断送了他的事业和爱情,他现在就是要让表姐知道,她当年做得事是多么的傻,他要告诉表姐依靠别人的牺牲,即使暂时拥有了幸福也可能很快失去,真正的幸福要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获得。 姬羽现在越来越不能谅解表姐的愚蠢,每到夜深人静时,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往事时,就生气表姐的自作聪明,更让人心里不忿的是,即使是现在,傻表姐肯定还沉迷在自我牺牲,成就心爱表弟的伟大幻想里。 这也太特么的可笑了,姬羽现在心里已然没了对表姐的愧疚,也没对表姐产生怨念,毕竟表姐的初心还是为了他好,虽说事与愿违,但事已至此并不是表姐所能掌握的,现在他倒是能从容面对表姐了。 姬羽叫了个人力三轮在午饭前到了陆庄子村,跟路边的村民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表姐家,从外面看这座房院还不赖,两栋砖石结构的足五间大瓦房,被同样是砖石结构的围墙圈在前后两进的院子里,大门盖了门楼,门楣上挂了个“光荣功臣”的牌匾。 姬羽笑了,这年月一般年轻人参军后,家里大门都会被乡里赠挂“光荣军属”或“光荣之家”的牌匾,“光荣功臣”还是头回见,看来这位未见过面的表姐夫应该在这几年的自卫反击战中立功了,可以肯定没牺牲,牺牲了就会挂“光荣烈属”的牌匾,没牺牲还立了功,表姐这官太太已经是稳稳的了,但愿别已经随军走了,那样的话可就要白来一趟。 听了听院子里有动静,依稀是表姐的声音,姬羽使劲儿拍了两下门,故意哑着声音高声道:“有吃的吗?赏口吃的!” “天哪!表弟?小羽?是你吗小羽?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开门。”里面的女人声音很是急促。 姬羽一阵感动,他都故意的改变了声音,五年了,表姐没见到人只是听一声就知道是自己来了,这不是心有灵犀又是什么? 里面门闩嘎登一声,大门就打开了,一个身穿连襟碎花棉袄的女子,刚打了个照面就把姬羽一把搂在怀里:“表弟,小羽,小羽,我的好小羽,你怎么才来看姐啊,差半个月就整五年了,姐一直在等我的小羽来,好表弟,你还好吗?让姐看看,仔细看看你变啥样了。” 许琳略略推开姬羽,仔细端详:“嗯,少了好些孩子气,有男子汉的气质了,不过还是有些瘦,在渤海生活是不是不习惯,吃不惯那边的饭?听说那边一天三顿都是煎饼卷大葱,可废牙了,你吃不惯不会自己做饭啊。”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泪珠成串的流淌下来。 姬羽的泪水也不争气的打湿了脸颊,抹了下眼睛能看的清楚些:“姐,你咋这老相啊?都有白头发了,你才24啊,说42都有人信,别说才生俩孩子,人家同龄人生四个的也比你显得年轻,这哪儿有半点儿官太太的摸样,整个一农村大嫂,你这几年是咋过的啊?在陆家受大委屈了,他陆源把你当牲口使啊,他现在在哪儿驻扎,我找他算账去。” “傻弟弟,想算账好办,他就在屋里呢,进屋,看看你姐夫,我这样都是因为他,你就该打他一顿给我出出气。” “啊!我姐夫在家?靠,我这嘴,声音恁大,姐夫肯定听见了,咱俩这样他会不会生气啊。”姬羽进院子时就有些忐忑不安,这年头破坏军婚可是大罪,军官探家是可以带枪的,要是醋吃多了,火上来给自己一枪可就毁了。 “陆源,陆源!家里来客(qie三声)了,贵客,认得是谁不?”许琳掀开正屋棉门帘,把姬羽让进堂屋。 堂屋的中央摆着一张可折叠的矮圆桌,桌子上摆着饭菜碗筷,一个身穿绿军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喂一个小不点儿娃娃吃饭,另一边,一个男孩儿在自己吃。 听了许琳的话,男人忙放下手中的调羹,抬起头正准备认人,就听小男孩先叫了起来:“舅舅,是上大学的舅舅,姬羽舅舅。” 姬羽大惊,心里既感动又惭愧,人家孩子都叫舅舅了,他却连孩子的名字哪怕是小名都叫不出来,脸没地儿搁了,不过却很诧异,这孩子怎么会认识他? 不过没等他继续尴尬,陆源惊喜地站了起来:“姬羽表弟,你可算是来了,太好了,太好了。”说着走到近前就跟姬羽握手。 刚进屋时,外面光线好,堂屋有些暗,姬羽只看了个轮廓,没看仔细,现在看清了对方的脸面,不禁吃了一惊,对方将近半张左脸连同左边耳朵也不知是烫伤还是烧伤,紫红发亮高洼不平,左边的头皮也光亮亮的,不是剃刀剃没了而是没长出头发,再往下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对方的左胳膊衣袖竟然是个空筒,整只胳膊都没了,怪不得前院大门挂着光荣功臣的牌匾,原来陆源是荣军伤残,姬羽有些哽咽:“姐夫,你!你!这是甚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消息我早来看你来了,你,你这是遭老罪了啊。” “没事儿,没事儿!你别难过,我跟你姐都没难过你难过什么?比起我那些牺牲的战友,比起那些重伤残废的战友,我这算太幸运了,我现在每天守着老婆孩子,能吃能睡,生活能自理,国家还补了我一大笔钱,我兄弟的房子,国梁、国柱这俩孩子的房子都盖了起来,农村人最大的心病都解决了,我和你姐都知足着呢,坐,坐下说,小琳,你给表弟倒杯水,倒白开水,先别倒茶,肚子空着喝茶伤胃,梁头!过去坐,看着你弟弟。”陆源拉着姬羽坐在圆桌外面本应该是许琳的圆凳上,他自己在大男孩倒出的凳子上坐了。 许琳一边倒水一边笑着说:“你姐夫说的没错,他能活着回来,我知足着呢,他伤成这样,我一点儿也没难过,就是在医院陪他养伤的时候我也没怎么难过,就是后怕,想想就怕的要死,差一点儿我就成寡妇了,别说没了他我带着俩儿子以后怎么过,就是以后见到你都没法交代,说好的咱们各自追求各自的幸福,结果我先打自己嘴巴了,别看他现在身体有点儿缺陷,对我来说,这一年多是我俩结婚后最轻松最舒心的一年,前些年小姑小叔子都没成家,我一个人开始带着国梁之后老二又来了,你姐夫还是大头兵,日子过的成难,得亏你让玟玟给我捎来的钱,要不真不一定能撑过去,现在他回来了,至少俩小的不用我管了,他带孩子跟带兵似地,好着呢,国梁他姑出嫁了,他二叔去年也成家分开过了,他三叔考上了县卫校,以后能分到县医院,省老心了,他四叔在县一中上高三,学习比老三还好,考大学有把握,这日子你说是不是有些因祸得福的意思?你别看我老相,那是去年盖房让日头晒的,你想都想不到我家去年盖了几套房,三套,整整三座院子,三套足五间的大瓦房,等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比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漂亮,哎呀你看我,光顾说话了,把吃饭都忘了,你来的突然,我没做你的饭,你和你姐夫先唠着,我擀两张饼去,接着就得。”说着匆匆出了堂屋。 姬羽打量了一下堂屋,一般燕北农家的堂屋,靠东西两面墙都各有一个灶台,其中一个灶台一边靠风箱一边靠水缸,另一个灶台一边靠粮瓮一边靠碗橱,瓮上面肯定是面板,堂屋其实就是厨房,姬羽家的堂屋就是这样的结构,表姐家的堂屋不同,正北墙悬挂着一幅毛主席跟周恩来总理在机场的大幅画像,东西两边的墙上悬挂着好几个照片框,大部分是陆源在部队战友们的合影,也有单身照,还有几张陆源这几年探家时照的全家福。 姬羽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来到照片框前,仔细端详这些照片,全家福人数最多的有七个人,姬羽能认识的只有表姐和陆源,他有些疑惑,陆源家兄弟姐妹是五位才对,多出的一个年龄跟陆源相仿的是谁? 陆源也走了过来站在姬羽一旁,仿佛洞悉姬羽的疑惑:“这是我妹夫,是我们本村的。我妹妹跟你表姐同岁,我跟妹妹是前后脚结的婚,我能娶到你表姐,有我妹妹很大功劳,我应征入伍时公社武装部给了200块钱安家费,妹妹跟未婚夫家要了200块钱彩礼,亲戚们又凑了100多块钱,这才凑够岳父家要的那500块钱彩礼。唉!你表姐是个金镶玉,无价宝,区区500块钱就做了我媳妇,我可是赚到天边了,这都是一个穷字闹的啊,也别说,要不是穷,我也娶不到这么贤惠的媳妇了,那样的话,你们姐弟俩的孩子应该比国梁还大些。” “啊!”别看陆源的话音不高,可对姬羽不亚于惊雷:“姐夫,你,你怎么——?我跟许琳没——,你知道了?” “你跟我来。”陆源朝姬羽偏了下头,示意他跟着。 陆源推开东屋门走了进去,姬羽一进屋,立刻大吃一惊,这东屋明显是陆源许琳的卧房,在东墙上,并排挂着两个7寸的大相框,非常显眼,进屋门抬眼就能看到,左边的相框里是陆源和许琳的结婚照,照片里的陆源虽然穿着军装但没有帽徽和领章,看得出是在陆源入伍前突击结的婚,这张照片没问题,让姬羽震惊的是,就在这个相框右边,还挂着一个同样大小的相框,里面的照片竟然是他姬羽和许琳的合影,就是上大学第一年姬羽放在语录皮面的那张,这让姬羽脑子彻底混乱了,浑身的热血直往脑袋上涌,耳朵里甚至有了鸣叫声。 陆源低声道:“没想到?其实我在认识许琳之前,就知道你和许琳相好的事儿了,我远房婶子娘家是许琳她们村的,婶子说你和许琳原本该是天配地合的一对儿,可你考上了大学,许琳觉着再跟你会拖累你的前程,就托她在这边找能出得起500块彩礼的人家,就这样便宜了我,许琳跟我第一次见面时,也没瞒着我,把你们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我,我当时挺感动,一点儿没因为她恋过爱心里犯膈应,只觉能娶一个这么重情重义的好女孩儿,真是老天有眼让我捡了个天大便宜。通过许琳的介绍,我能感觉出她是爱你爱到了骨子里,你已经是她的生命中不可抹去的记忆,我如果强迫她以后再不想念你,不但不会起作用,肯定还要引起她对我的反感,还不如让你也成为我们家庭的一部分呢,这张照片她一直夹在笔记本里,我临参军走的前一天,去县城放大我们的结婚照时,把这张照片偷出来一起放大,配了相框挂在这里,让她晚上一个人寂寞孤单时睁眼就能看到我,也能看到你,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那天她抱着我哭的稀里哗啦的,不过那晚上我知道我做对了,她从那晚上就把真正的她完完全全的交给了我。我们有了孩子后,不论是国梁还是国柱,刚能认人,不论是我还是许琳都让他们认照片里的姬羽舅舅,告诉俩孩子,姬羽舅舅是跟爸爸妈妈一样亲的亲人,是很了不起的大学生。所以,刚才你一进屋,国梁就能一眼把你认出来。” 姬羽抹去眼角的湿润:“姐夫,表姐能嫁给你这样心胸宽广的男人,是她的福气,你放心,我们那时关系好归好,可并没做出格的事情。” “这我能不知道吗?所以我对你很感激,你让我的婚姻很完美,真心谢谢你了,老弟,不光是这个,这几年我几乎都在部队上,回家探亲总算起来不超过一个月,可你却一次也没来看过许琳,我知道你不是把她忘了,否则不会让国梁他小姨送钱来,你是怕影响我们的生活,许琳也是这样,一直牵挂着你,可结婚后就再没回过一次娘家,每一天都在我弟弟妹妹们视线中,怕我在部队为这个分心。你们俩都是难得的正直、善良的好人。” “哎呀!这一屋子什么味儿,咋这酸呢。”许琳不知甚么时候进了里屋笑道:“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这有啥可夸的,哟!小羽,还掉金豆子了?都别说那些伤感的话了,今儿个难得相聚都得高高兴兴的,饭得了,都去吃。” 吃完午饭,许琳去厢屋厨房洗碗,姬羽把带来的糖果糕点拿出来给俩孩子,两岁的小国柱没客气,一边奶声奶气的说谢谢舅舅,一边照单全收,5岁的国梁却把手放在背后,咽着口水问爸爸:“爸爸,我能要舅舅给的东西吗?” 陆源笑道:“姬羽舅舅是跟爸爸妈妈一样亲的亲人,当然可以要了,不过刚吃饱饭不能再吃很多东西,只吃一块糖,其它的留着以后慢慢吃。” 国梁高兴笑了:“我知道的,谢谢舅舅。”接过糖果拉着弟弟进了里屋。 姬羽问陆源:“姐夫,你这是光荣负伤落残,国家没给你安置工作吗?” “安置来着,可以选择在军工企业干门卫工作,我负伤前是副连长,到企业虽然是干部级别,但也只是停留在档案上,工资只能随企业,一个月总算起来30来块钱,一年工资不到500,还不能跟老婆孩子在一起,家里这边我二弟到了成家的年龄,可还没房呢,三弟、四弟虽然还在上学,但也得早做准备,现在这物价500块钱可盖不起啥像样的房子,指着工资盖三套房得10年,指定耽误了弟弟们,我和许琳商量后就决定选择复员,这样能一次性能领到7千块钱的荣军复员费,回来后,县武装部领导挺关心参战有功的复员军人,来家慰问时问我们有啥困难没有,许琳没客气,把我们想给弟弟们盖房成家的事儿说了,县领导当即就让乡里给我们家按最高标准划拨房基地,还给我们搞来一些平价木料水泥砖瓦指标,在村干部和乡亲们的帮助下,去年一年我们就把三套五间大砖瓦房给盖起来了,你还别说,三套房一盖起来,确实挺震虎人的,我二弟看中了他初中时的女同学,那家条件比我家好太多,我还担心人家看不上我二弟,没料想让人去一提,当时人家家里就同意了,一分钱彩礼不要,还倒赔了好几百块钱的嫁妆,弄得我和许琳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看着陆源心满意足的神情,姬羽心里一阵发酸,为国参战搭上了军官生涯和一条胳膊,才得到7千块钱补偿就这样知足了,这是多么淳朴仁厚的人啊,真不愧跟许琳是一家人,他俩过日子肯定不会闹纠纷。 “姐夫,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就在生产队挣工分吗?” “嗯,我在部队除了带兵打仗,别的也不会,去年一年的时间基本上都搭在盖房子上了,其余时间许琳就让我在家看孩子,她到队里干活,自留地她也不让我插手,想让我多恢复恢复身体,其实我身体早恢复了,年前村支书跟我说今年村委改选,提名我当治保主任兼民兵连长,看个场院护个秋啥的挺适合我,我答应了,在农村也就这些事情适合我了。” 许琳洗完碗进了屋子对陆源说:“你看着俩小的,哄他俩睡了,你也睡会儿,我陪表弟去看看咱的新房院。” “你们去,看完房院想着去割二斤肉,晚上咱包饺子吃,中午简慢表弟了。” “行啊!一起把国梁他姑姑、姑父和他二叔二婶儿都叫来热闹热闹,他们老早就说要认识认识我这个娘家兄弟了。”许琳答应了一声又跟姬羽说:“走,让你开开眼,看看我跟你姐夫到底有多能。” 姬羽跟表姐出了自家院子,往村子北面走去,路上不时有人跟表姐打招呼,看的出表姐在村子里人缘很好,在村子最北头,果然看到两个新院落里各自盖有一座足五间红砖青瓦的正屋,院墙不但是青砖包边包角,还用石灰麻刀抹了大白,墙头更是用琉璃瓦做了滴水檐,大门有门楼,就这房院放县城也够气派。 许琳打开门锁,把姬羽让进院子,神采飞扬的说:“看看,那边那个院子也是我们家的,跟这个院子一模一样,房子的样式都是城里的。原本我和你姐夫是要把这两座房院给国梁三叔和四叔的,可他俩说啥也不要,他三叔说分配工作后,单位在县城有职工宿舍楼,他四叔也说以后考大学参加工作住城市,让我们把这两套房子留给国梁和国柱,多好的一家人啊,小羽,别为姐难过,虽然你姐夫没了一条胳膊,但生活可以自理,说句不害臊的话你别笑话我,他这样连夫妻生活都不受影响,我过的比他腿脚全和时还滋润呢,国梁、国柱有了这样的房院托底,以后就是在农村,也不愁说媳妇成家,房子这么难的事儿,我现在就给儿子们解决了,心里知足着呢,老天爷对我许琳不薄。”一脸的满足和自豪。 姬羽心里感慨万千,是啊,在农村,房子就是一顶一的大事儿,只要有了房子,其他事当真就不算个事了,当初要不是许琳大哥没房娶不到媳妇,许琳她爸也不会狮子开口要500元的彩礼,姬羽也早早就跟许琳喝订婚酒了,许琳现在早早就给两个儿子准备好房院,确实是能活的轻松一些。 但盖了三套房院后,陆源的7千复员费还能剩多少?估计应该见底了,他们还要供两个弟弟上中专上大学,两个儿子也要抚养教育,没了其它收入来源,只靠她和她丈夫在农村种地挣工分,艰苦日子至少还得过20年,看着许琳已经显露憔悴沧桑的面容,姬羽的心一阵阵发紧,酸楚让他的眸瞳起了雾水。 “哎!从来家到现在光说我的事了,你这两年过的还好,前几年,玟玟每个假期都到我这儿来汇报一下你的事情,自从前年你姐夫受伤我去南疆医院照顾他,就再没了你的消息。你毕业后留在燕州了?有孩子了没?听说苏蕊特漂亮洋气,还是省城大机关的干部,我真为你高兴,以后有机会你带着她和孩子来家里坐坐,我真想看看是啥样的美女在替我照顾你。” “苏蕊?你怕是没机会见到了。”姬羽苦笑一声,把毕业后发生的变故大体说了一下。许琳既惊讶又难过,没等姬羽说完已经是泪撒衣襟。 在许琳看来,姬羽考上了大学,那就是进了象牙塔,这辈子都会风光无比,万事顺利,再没想到在大学里,还会有那么多的艰辛困苦,还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这么听着好像比农村还险恶艰难几分。 紧紧把曾经的恋人揽在怀里,眼里的泪水如珠子般撒在他的身上,她没别的办法,只想用母性的温柔减缓前恋人的创痛,这时她真有些后悔当初的任性而为:“小羽,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一直等着你就好了,不论你被分到天涯海角,我都能跟你在一起,你也不至于跟单位彻底闹翻。苏蕊的事儿你别太难过,婚姻这种事就是个缘分,没缘分就是结婚了也得离,有缘分远隔千里也能走到一起,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你呢。” 姬羽轻轻挣脱表姐柔软温暖的怀抱,不太在乎的笑道:“没事儿的姐,你也甭为我难过更甭后悔,你都说婚姻靠缘分了,咱俩肯定还是缘分差些火候,你就是不跟陆源结婚,咱们也够呛能成,不过咱俩的亲情感情永远不会变,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情深缘浅,苏蕊就不一样了,我跟她是情浅无缘,以后也不会再想她了,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不过我也没怎么恨她,恨也是要用感情的,对她我已经没了这样的感情。至于我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人生伴侣,也随缘,没太高的期望,现在的我一没像样的工作,二没国家承认的学历文凭,三没户口、组织关系,就一盲流黑户,城里的姑娘怎么会找我这样的男人?别说更好的姑娘,我估计连二婚头都不会考虑我这样的,所以我当务之急,不是找对象谈恋爱,而是安定下来,坚持两到三年,等着特种泵阀厂的领导幡然悔悟,把我的户口关系还给我,只要有了户口关系我就好办了,我可以把户口放在燕州市,也可以放回咱们青山镇,以后不管是出国深造还是在国内发展都可以筹划。” “那你这两三年可咋办?在家里等着的话,别说有人闲话,就是你爸妈、奶奶也得为你担心难过。要不,你在姐这儿住,就住这套房院,在县城找个零工活先干着,等你们那个工厂的消息。” 第92章 小试见效 “住你这儿肯定不行,这儿离县城这么近,容易遇到熟人儿,就是遇不到熟人,这村里人有不少跟咱们老家那边沾亲带故,很快就会传到我家,我爸妈、奶奶还是会为我着急。我已经在京城找好地方了,跟家里说是我们厂在京城设的办事处,我还是办事处的干部,我爸妈都信了,挺高兴的。” “在京城啊,倒是离咱这儿不远,可这两三年你怎么生活啊?没有户口你就没有粮食关系,吃高价粮多贵啊,唉!都怪我,把你姐夫的复员费都盖了房,存折上还剩六百来块钱,我明儿个就去银行取出来,给你应应急。” “呵呵!姐,你的小羽弟弟现在穷的就剩钱了,诺,这是我的存折,你看看上面有多少钱?”姬羽把邱梅梅给他的存折拿出来递给表姐。 “这是?我的天哪,6后面这么多零,这是6万?小羽,你咋这么多钱啊?”许琳拿存折的手直发抖,万元啊,还是6万,这难道是真的? 姬羽不以为然的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还有个存折在住的地方藏着呢,这6万在那个存折上只是个零头,你知道苏蕊他爸妈贪墨了我多少钱吗?15万,哼哼!他们的闺女可真值钱,陪了我不到四年,每年我就要付给她4万多块钱的青春补偿费,中午前我听姐夫说他的伤残复员费才7千块钱,我这心就跟刀扎似地疼,15万比7千,我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这个学费真正让我成熟了,以后再不会胡乱花钱,姐,以后你也别太亏了你自己,我这四年大学没白上,学了一身挣大钱的本事,这次来看你,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跟你一起做个挣钱的生意,没想到姐夫伤残复员也在家,那就更好了,咱们一起干,我一定让你们一家也富起来,永远不再为钱发愁。” 许琳完全被这一连串的数字给震迷糊了,过了好一阵儿,才缓过魂儿来:“小羽,你这些钱的来路都没问题?咱可别为了挣钱把自己个给搭进去啊,嗯?你说要跟我做大生意,我能做什么大生意啊?成天就靠挣工分养家。” “放心姐,我挣的每一分钱都合理合法,光明正大,就说我要跟你做的这个生意,你就知道合法不合法了。姐,你现在还做五香麻酱不?” “每年过年时做一点儿给孩子们香香嘴,平时哪吃得起,怎么?你想吃了?你想吃赶明儿个我就给你做,反正你现在是真正的大财主,怎么吃也吃不穷,不过你得在我这儿多住几天,五香麻酱蛋跟腌咸鸡蛋差不多,腌制时间短了不入味儿,你吃的话,最好腌制一个礼拜,刚好能出油,蛋白还不咸。” “怎么还分我吃,还是别人吃?有什么不一样吗?” “腌制方法一样,只是腌制时间不一样,你这么有钱,腌的淡一些,蛋黄不散还香,一次能多吃一两个,普通家庭用来下饭当就菜,就要多放些盐,多腌制几天,蛋白比较咸,吃的能省些,蛋黄就跟粥一样,没那么香。” “噢!怪不得我妈妈做的麻酱蛋,大部分蛋黄都不成个,没你做的好吃。” “我给家里人做,也是做的比较咸,以前给你做都是单独用罐头瓶腌的,除了腌制的时间短,还放了白酒,一般人家做麻酱蛋不会放白酒,费钱。” 姬羽一阵感动:“姐,你对我真好,唉!经过了苏蕊的事,我就觉着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对我好的女孩了,我好后悔当初考了大学,要是咱俩能成家,日子该多幸福,现在可好,上了四年大学,失业了不说,还没拿到大学毕业证,连个户籍都没有,成了盲流子,未婚妻也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亏死了。” 许琳将前男友揽在胸前:“别那么说,我家小羽这么优秀,这么有本事,不用大学毕业证证明,不用到工厂单位给人打工,一样能挣大钱,苏蕊离你而去,是她的损失,她没那个福分,我弟肯定能找到比她更漂亮,比我更贤惠,更爱你的女子,这个女子正在这个世界等着你,只是现在你们还没见面而已。好了,咱不想以前的事了,往前看。你是不是馋姐做的麻酱蛋了?我一会儿就去买鸡蛋准备麻油渣,一个星期就能让你吃到,也给梁头、柱头解解馋。” “嗯!那我就等一个星期,不过,我也不光是为了解馋,我觉着做麻酱蛋生意应该有很大商机,京城的茶叶蛋没什么味道,咸鸡蛋、咸鸭蛋口感也不好,首都不但流动人口超大,有钱人也巨多,你做的麻酱蛋这么美味,在京城肯定有超大市场,我就想你在家搞一个麻酱蛋作坊,或直接搞个加工厂,我负责在京城卖,咱们一起合作挣钱。” 许琳皱起了眉头:“做麻酱蛋生意?能行吗?在咱们这边肯定不行,家家都会做,谁会在外面买?运到京城,销路是一个问题,还有就是量的问题,少了连运费都赚不会来,多了鸡蛋来源受限制,再有一个就是价格,价格比成本高才能赚到钱,可价格高了,城里人会接受吗?腌鸡蛋总不如炒鸡蛋香,稍有头脑的人也不会花两个鲜鸡蛋的钱吃一个腌鸡蛋。这样就把麻酱蛋的价格限制住了。” 姬羽从小就佩服表姐的管家理财本领,现在更是赞叹不已,就这经济头脑,自己刚说个开题,她就把关键问题都想个通透,要是在城里做生意,肯定是一把好手,解释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也得分别看,在京城不要票的鲜鸡蛋一毛钱一枚,为什么还有人买一毛五一枚滋味不怎么样的茶叶蛋、咸鸡蛋?而且买的人还不少,一是流动人口,比如到京城旅游的、出差办事的人买,再有就是上班的人早晨为了方便,有工资,吃得起。这些人如果有价格一样但口感更好的麻酱蛋,还会去吃酱油煮的茶叶蛋吗?显然不会,麻酱蛋的市场就有了。” “啊!京城的茶叶蛋这么贵?一毛五一个啊,咱这边生鸡蛋5分一个,扣去腌制材料和柴火钱算两分钱,运到京城的运费一个算一分钱够不够,要是用拖拉机,一次拉半吨,摊到一个鸡蛋用不了1分钱,一个麻酱蛋的总成本就是8分钱,卖价一毛五分,能有7分钱毛利,一个人一天要是能卖100个,能挣7块钱,一个月就能挣210块钱,不过应该挣不了这么多,不过少一半的利这买卖也能干啊,走,咱们家去跟你姐夫商量商量怎么个操持法。” 俩人先去了村头路边的肉铺买了5斤五花肉、半个熟猪脸,当然是姬羽付的钱,知道表弟是个超级大富翁后,许琳也不矫情了,掏钱的时候自动往后缩。 回到家时,堂屋里已经很热闹了,许琳给姬羽介绍了陆源的妹妹陆小溪、妹夫张久青,二弟陆海、弟妹石英,这四位对姬羽都不陌生,当然是照片的功劳。 陆小溪剁馅,石英和面,许琳则去拾掇晚饭的下酒菜,四位男士则围在圆桌旁品茶商议发财大计。 “表弟,这个生意做倒是能做,就是有几个难题不好掌握。”听了姬羽想做麻酱蛋打算,陆源沉思片刻说道:“这一呢:就是鸡蛋来源,要是量小的话,一天二三百个鸡蛋,赶赶附近的几个集甚至到各村收购都中,但是往大里做的话,鸡蛋来源肯定是大问题,鸡蛋虽然不是重要的统购统销物资,但也是供销社收购的农副产品,影响了供销社的收购指标,工商部门肯定会干预限制;这二:就是怎么往京城城运?走汽车运的话,运费太贵,一个来回少说也得500块钱,一辆车一次拉一吨,2000斤,1万5千个鸡蛋,一个就合3分钱多运费,算上包装物和损耗能合4分钱,华龙和京城的鸡蛋差价优势几乎就没了,走火车货运的话,一个是慢,天都不一定能到,再一个就是鸡蛋这东西娇贵,野蛮装卸损耗太大,也容易丢失,走火车零担的话就得跟人,没车票火车站不给运,没货运单你在京城也没法取货,可一个人的车票来回就得50多,在京城过一夜,连吃带住算10块钱,加上零担费价格也不少,也有野蛮装卸损耗大的问题。” 张久青经常赶集贩卖时令瓜果蔬菜,有些经营头脑:“还有就是资金的问题,表弟的意思是要做大,究竟准备做多大?一天1千个鸡蛋的话量应该不小了,刚才核算了从收生鸡蛋到卖出去变成现钱,一只麻酱蛋的成本大约和1毛钱,那一天就得100块钱,腌制鸡蛋得七天,购买生鸡蛋卖麻酱蛋再用两天,九天就得压进去900块钱,按一个月资金回笼三次这算比较快的了,至少一个月需要2700块钱的备用资金,这笔钱不好凑。” 姬羽笑了:“一天1千只鸡蛋还算量大吗?就算一只鸡蛋毛利5分钱,1千只鸡蛋才50块钱,收购需要一个人、腌制煮熟两个人、运输一个人、贩卖至少得10个人,14个人分50块钱,一个人一天挣3块5,扣去阴天下雨顶多挣3块钱,那咱还折腾什么劲儿?” 陆海眼睛瞪得老大:“一天能挣3块钱已经不少了,合着快100块钱一个月,比县干部的工资都高。” 陆源也点头:“真要是一天能挣3块钱,这事儿就能干。” 张久青笑道:“我和小溪赶集贩水果蔬菜一天要是能挣1块钱,小溪能高兴的睡不着觉,我们俩参与这麻酱蛋生意一天要能挣6块钱,小溪准得乐疯了,表弟还不满意,你是要把这项目做多大?一天2千个麻酱蛋还是3千个?” 姬羽微微一笑:“我打算项目分四步走,第一步:半年为期,一天卖500只麻酱蛋,我亲自卖,了解市场行情打基础;第二步:用一年的时间开拓市场,每天卖到1000只麻酱蛋;第三步:用两年,全面铺开京城市场,让京城所有的火车站、汽车站、地铁站,旅游景点儿都有我们的麻酱蛋摊儿,初步计划设100个摊位,每天销售1万只麻酱蛋;第四步,向周围省市以及全国销售。” 三位听众一个个都石化了,直到张久青的香烟屁股烧疼手了,才缓过神来:“我的老天,表弟,你是真敢想啊,不愧是大学生,可也不能纸上谈兵,你这第一步第二步计划,我觉着挺靠谱,可第三步一天1万只麻酱蛋,这步子未免太大了,别的不说,光说这一天一万个鸡蛋,我们可上哪儿给你收鸡蛋去啊。” 姬羽沉稳说道:“要想把项目做大,那就得把基础打好,到了每天过万的鸡蛋量,靠对外收购就不现实了,咱们要自己建养鸡场,我看表姐夫家的那两套新宅院院子不小,一套院子当加工作坊,另一套院子建鸡舍,养一万只鸡没问题,如果不够,就在自家的自留地里盖鸡舍,自己养鸡的话麻酱蛋项目按市场价5分钱一只收购,你们一只生鸡蛋又能挣一两分钱,一天一万只鸡蛋能挣百八十块钱,可三年后把蛋鸡当肉鸡卖,一只鸡能卖两三块钱,这就是大数了,一年一家光养鸡也能挣几千块钱,至于养鸡的原料你们不用担心,可以跟粮库和粮食加工厂订合同,国家粮库每年都要收购新粮处理大批的陈粮,粮食加工厂有大批麦麸谷糠和压了油的豆粕,卖给谁不是卖?你们要是觉着为难,这事儿交给我,我在燕州有个朋友就是粮食加工厂的厂长,要多少麦麸、豆饼、香油渣都有。” 三位听众都兴奋了,陆源忍不住站了起来:“表弟这番算计靠谱啊,要是有饲料,养鸡太有前途了,除了鸡蛋能挣钱,卖鸡能挣钱,鸡粪也有人收,就是鸡粪不挣现钱放地里也是上好的肥料,生产队收也给高工分。” 陆海一拍桌子:“干了,我也别等姬羽表弟的第三步了,明天我就去扎鸡舍订鸡雏去,先养百八十只鸡练手,养鸡是技术活,就怕鸡瘟,我家石英她堂妹夫是兽医,改天我让石英跟她堂妹夫学学怎么预防鸡瘟。” 姬羽赞道:“海哥考虑的对,要想大规模养鸡就不能像平常那样散养,得科学养鸡,逐步实现机械化、自动化养鸡,我住的地方离京城农业大学不远,回头我问问他们办不办如何养鸡的短训班,办的话,就叫三位女士一起去学一段时间,要不就送她们去大养鸡场学艺,学成回来心里就有底了。” 张久青考虑得多些:“养它一到两万只鸡,下蛋自产自用当然是大好事,可资金呢?一只鸡雏得5毛钱,一万只鸡雏要5千块钱,还得盖鸡舍、买饲料买预防鸡瘟的药,没一万块钱下不来,咱到哪儿去踅摸钱啊?” 姬羽又把存折掏了出来:“我这里有6万块钱,要是大家同意咱们就合伙干,我个人用这6万块钱投资占40的股份,许琳姐、陆源姐夫出麻酱蛋制作技术和两套新房院,做麻酱蛋制作车间和养鸡场,占30的股份,久青姐夫和海哥每家出一块自留地建养鸡舍,占15的股份,以后有了盈利,按股份分红,当然股份是股份,工资是工资,一会儿咱们再把工资定出来,这6万块钱都留给你们,用于添置设备、购买鸡蛋、盖鸡舍、买鸡苗、买鸡饲料。” 三个人都像喝高了酒,脸色赤红,轮换着看存折上的数字,喘气都不均匀了,相互交流一下眼色,三个人进了里屋,压低声音嘀嘀咕咕的商议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三人联袂出屋。 陆源郑重的代表三人对姬羽说:“表弟,我们哥三个都是明白人,都知道你这次回来,就是想帮助许琳,我妹子、兄弟都是跟着沾光,要说他们能在项目中出把力,你给他们开份工资就很好了,可你还要他们在里面占份子,真是让我们不知说啥好了,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我们的意思是亲戚归亲戚,亲兄弟明算账,真要是分股份就仔细捋捋,该多少是多少,别以后弄得心里犯膈应,连亲戚都不好做,这个项目是你提出来的,京城的销售市场全得靠你一个人打开,你又投进来6万块钱,可以说项目的全部资金都是你一个人出的,才占40的股份,这也太离谱了,我们肯定不能同意,细算一下,我可以把两套新院子拿出来当加工麻酱蛋的作坊,这两套房院每套连房子带房基地能值7千块钱,我再把一亩自留地拿出来建养鸡舍,再算2千块钱,许琳的麻酱蛋技术作价1千,我家一共投入一万块钱,小溪、久青两口子没别的投入,只能提供一亩自留地建养鸡棚算两千块钱投入,陆海和石英两口子也是提供一亩地建养鸡棚算两千块钱投入,按资金投入,我多占些便宜算是14的股份,小溪久青两口子算是3的股份,陆海石英也是3,我们三家占20,姬羽表弟占80的股份,这样分配我们就占大便宜了,表弟80的股份看起来不少,可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全部保留这些股份,销售是个大头,你还得分出一部分给京城那边干销售的弟兄,几下一瓜分,你的分成就没多少了,你要是同意那咱就干起来,要是不同意,咱就别搞股份啥的了,都给你打工,你看着给我们定工资奖金就行。” 陆源说完,张久青、陆海都是连连点头应和。 姬羽也就没坚持,点头道:“既然你们下定决心坚持这样分配,我同意就是,从现在开始,咱这养鸡做麻酱蛋的买卖就算是落实了,我拥有80的股份,是绝对大股东,算是项目的总负责,这你们没意见?” “没意见!”“同意!”“好着呢!”三人表态。 “那就这么着,第一年不用起步过大,一家先养千八百只鸡摸索经验,这段时间你们三家先准备建鸡舍,等天气暖和了就去定鸡苗,再学学规模科学养鸡技术,我利用这段时间在京城小规模做一些麻酱蛋试试水,趟趟路子为放量做准备,等明年咱们都有经验了,再把量放开。” 看到在座几位没有异议,姬羽就起草了个合作养鸡做麻酱蛋项目的协议,把每家的责任义务和分配方案明确清楚,四位男士各自在协议上签了字,一个小型合作社就算草创成立了。 这时,厨房里饺子已经包完,下酒菜也备齐,当三位女士看到协议章程内容时,开始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丈夫们的肯定下,三位女士都兴奋极了,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儿,转眼间就近在眼前,怎能不让人激动。 许琳眼睛水雾蒙住了,表弟的身形轮廓好像有一道七彩光环,她在心里呐呐的说:“小羽,姐这辈子欠你的,只好来生再报了。” 这场接待姬羽的接风宴,已经成了共同创业的誓师宴,大家举着酒杯发誓言,一定要在姬羽的带领下,把麻酱蛋生意做大做强,走出全国推向世界。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第二天一大早,陆源在家看孩子,姬羽跟着许琳到集市买回来20斤鸡蛋和一些做麻酱蛋的调料。 下午许琳手把手教导姬羽麻酱蛋制作工艺,由于需要腌制七天,期间姬羽骑着表姐家的自行车回白石岭老家住了五天,第七天下午返回了表姐家,眼看麻酱蛋已经腌制完毕,当晚饭桌上就摆上了香气扑鼻的五香麻酱蛋。 转天上午,许琳骑着自行车把姬羽和盛着120只麻酱蛋的柳条篮子送到县城火车站,姬羽买了去京城的车票后,姐弟俩在候车室手握手簇拥着坐在椅子上,一边等车一边叙述着这五年的别离苦相思情,现在的姬羽对表姐再没了来时的怨念,由衷祝愿她和陆源能相敬相爱幸福一生。 到了检票进站的时间,姬羽情不自禁的拥抱了表姐,当他轻轻亲吻表姐的额头时,许琳却抱着姬羽的头结结实实的吻在表弟的嘴上,久久不肯分开,直到广播喇叭再三催促旅客检票进站时,这才肯放开手,姬羽这才发现表姐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在表姐的难舍难分的叮咛下走向站台。 由于是普快列车,姬羽上车后很快就找到了座位,火车开动后他找到列车长,给列车长尝了一个麻酱蛋,列车长尝后连连称赞,问姬羽价格,姬羽说跟京城火车站卖的茶叶蛋价格一样,都是1毛5一个。 列车长当即掏出1块5毛钱要买10个,姬羽数出11个鸡蛋给了列车长,问以后能否在这趟车上贩卖这种麻酱蛋。 列车长跟姬羽说,如果以后卖的麻酱蛋都是这个味儿,不管姬羽能卖多少,列车上15个列车员一人送一个麻酱蛋当劳务费就行,不用给他们分成。 姬羽心算麻酱蛋成本8分钱不到,15个也就是1块2毛钱,如果一趟车卖出100个鸡蛋能挣毛利7块钱除掉零担运费和给列车员的鸡蛋还能剩5块多,当即答应,列车长心情很好,给了姬羽一枚漂亮的铁路路徽,让他别在胸前,告诉他以后鸡蛋不太多的话,只要他提得动就不用办理托运,直接将鸡蛋搬到客车上就是,华龙站离京城站比较近,火车上的旅客不算太挤,不差两筐鸡蛋的地方,姬羽大喜,这一下就节省了4块钱,15个鸡蛋的代价实在超值。 告别列车长,姬羽开始挨着车厢兜售麻酱蛋,各车厢的列车员看到姬羽胸前的精致铁路路徽都没干预他的小贩行为,就连推小货车业务员都没给他找麻烦,不过第一次沿车厢的兜售效果并不太好,10节旅客硬座车厢,才卖了7只麻酱蛋,不过等火车到达通州时篮子里的鸡蛋就卖完了,原本他还想留10来个给房东一家人尝尝味道,可有好几个没买到的旅客拦着他不让他走,,甚至有旅客说两毛钱一个要10个,姬羽没办法只好把最后十几个麻酱蛋也卖了出去。 原本姬羽只是不想白白在火车上浪费两个多小时,寻思着搂草打兔子试试水,没想到火车上的旅客才是最佳的顾客群体,他立刻改变了在京城旅游景点摆摊的销售策略,心中已经把客运列车作为市场开发的首选对象。 火车进了京城站,姬羽谢过列车员下了火车,出了车站向报刊亭走去。 俊俏的崔云燕跑出报刊亭迎了上来,热切的说:“姬羽,你怎么一走这么多天才回来,韩大妈每天中午晚上都有给你留饭留菜,可惜你一直不回来,大妈和我们都特担心你呢。” 姬羽心里暖融融的:“谢谢你小燕子,我走时不是跟你们说回老家待几天吗?这才不到两个星期就回来了,看看,这是什么?”说罢像变戏法一般凭空变出了一枚麻酱蛋放在了姑娘手中。 “这就是你表姐做的五香麻酱蛋啊,回老家一趟就带回来这么一只,还不够我塞牙缝呢,真够小气的,嗯?你怎么拿个空篮子回来了,莫不是?” “聪明!从表姐家出来时带来了这满满一筐麻酱蛋,在火车这一路两个来小时,一筐茶叶蛋就被抢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这只还是我藏在包里给你专门留的,你尝尝,这个麻酱蛋味道如何?” 云燕去了蛋皮咬了一小口,失声叫道:“哎呀!这么好吃啊,香,太香了,这种香跟你家阿姨做的麻酱蛋完全不是一种香味儿,阿姨做的麻酱蛋是能够分辨出香料的那种混杂香味儿,这个麻酱蛋的香很纯正,完全是自成一体的独特香气,非常诱人,不荤不腻清香爽口,蛋黄都淌出油了,我觉着只要是吃过这种麻酱蛋的人,就是2毛钱一个也会再买的,只是买多买少的问题,姬羽,这种麻酱蛋就是你表姐做的吗?她把制作方法跟你说了没?” “没错,这就是我表姐独门绝技做的麻酱蛋,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种麻酱蛋的制作方法,明天我就去买原材料和设备,只要找到鲜鸡蛋的来源,咱们就大干一场。我原本寻思是在你这样的报刊亭捎带卖麻酱蛋来着,看来在火车上卖麻酱蛋才是正确的销售模式。火车旅客的购买力可真强大。” 到了左家,韩大妈免不了埋怨了他一番,无非是交了那么多饭钱,可十多天在外面,这饭菜钱到底怎么算等等……,左玉洁担心母亲话冲伤人,在母亲后面拉她的衣服。 姬羽笑道:“大妈、玉洁姐,我可没白回去这么些天,这次我可是取来了真经,可惜我带来的麻酱蛋都让火车上的旅客抢购一空,明天我就做一锅我表姐家秘法做的麻酱蛋,绝对让你们赞不绝口。” 韩大妈有些将信将疑:“是吗?家里这个月的鸡蛋票还有一斤,我再跟邻居淘换几斤,你先练练手,等手熟成功了在逐步放大量。” “大妈,制作麻酱蛋的秘方不复杂,就凭几斤鸡蛋票成不了事,我今天在火车上不到俩小时,就把满满一篮子麻酱蛋都卖光了,一只麻酱蛋一毛五分,旅客们抢着要,扣去成本一只麻酱蛋纯挣3分钱是稳稳的,我想明天就去买原材料和鸡蛋,我在咱家先干起来,让燕子在她的报刊亭试卖,我再拿到去燕州的火车上探探销路,好卖的话,咱就放量,找个大些的场院,搞个食品加工厂,主打五香麻酱蛋。今天下午我和玉洁姐就把做好的糕点盒和还没用的纸壳封面退给街道纸盒厂,今后咱家不糊那玩意儿了,您和玉洁姐在家帮我腌制鸡蛋煮麻酱蛋,我负责采购鲜鸡蛋、销售麻酱蛋,您和玉洁姐就算给我做工,咱家的锅灶有些小,一次最多能煮30斤鸡蛋,上午煮一锅,下午煮一锅,晚上煮三锅,加上煮调料汁,一天咱们能做150斤麻酱蛋,以后家里的柴煤、水电费用都由我负担,每天我再给您和玉洁姐每个人开2块钱工资。” 左玉洁有些吃惊:“一个人一天2块钱工资,我和我妈一个月就是120块钱,姬羽,这也太多了。” 韩大妈也摇头:“这不中,小羽,你玉鹏哥在五金厂当车间主任,一个月工资加奖金也才50来块钱,燕子在邮局报刊亭连工资带提成一个月挣不到30块钱,我和玉洁一个是老太婆,一个是双身子,60块钱一个月太多了,你这麻酱蛋也是小本薄利的生意,鸡蛋又是娇贵怕碎的东西,损耗大,孩子,你心善,想照顾我们家我知道,可行善也得量力而行,我和玉洁两个人糊点心盒子从早干到晚,一天最多能挣1块钱,还得晚上燕子当帮手,你给我们开的钱照这个数我就知足,再有家里的柴煤水电费用以前都有个定数,冬天一个月18块钱上下,夏天13块钱,家里生活的费用得从你的生意中劈出来,混在一起哪儿行?” “大妈,一个月120块钱不光是你和玉洁姐的工资,这里面还有使用厨房和后面夹道的费用呢,我租这么一间房还得30块钱一个月呢,那夹道得有这间房3倍大,加上厨房,统算上,我不吃亏,您想啊,要是我不用您这些地方,到外面租个小院当作坊,一个月50块钱能拿下来吗?这么算起来,你和玉洁姐俩人一个月实际才拿70块钱,一个人35块钱一个月并不多。” 让姬羽这么一分析好像也挺有道理。 大妈轻轻叹了口气:“唉!那夹道你就是不用它也空几十年了,没给家里带来一分钱的出息,到你这儿就成了风水宝地,100块钱一个月,咱们娘俩都让一步,一个月你给我们娘俩开100块钱,这个家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随便用,我们娘俩都是你雇的伙计,干什么活你指派。就这么着了,小羽,再多,你大妈心里不落忍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姬羽看大妈说的坚决也就同意了。 晚饭后,姬羽和大妈、玉洁、燕子没再糊糕点盒,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继续商议发展麻酱蛋产业大计: 加工作坊在左家厨房和后夹道没问题,不够的设备转天就添置,购买鲜蛋靠供应票肯定不是办法,靠华龙县姬羽的亲戚养鸡生蛋远水不解近渴,先找货源,这个得靠姬羽去做工作。 有技术有原料做麻酱蛋交给大妈和玉洁没问题,虎子也不影响照看,销售先两条腿走路,一个是在燕子的报刊亭代卖,一个是姬羽跑火车当流动小贩,可以是京城到华龙路线,也可以是京城到燕州路线,华龙和燕州都可以设置加工点儿,这样就可以做到来回不跑空,发挥最大效率。 第93章 各怀心思 转天姬羽在左玉洁的陪同下,先去车行买了一辆加装了栏板的脚踏三轮板车,车轮是加重型的,一次载重半吨货没问题,花了720块钱。 之后姬羽骑着三轮拉着左玉洁跑了一整天,买回6个大水缸以及一堆水桶盆子还有十几袋调料,花了两千多块钱,直看得左玉洁心惊肉跳。 设备调料备齐了,就剩鸡蛋和香油渣还没着落,转天姬羽跟着左玉洁去了两个菜市场和农贸市场,凭票供应的鸡蛋8毛一斤,不要票的议价鸡蛋1元1角一斤,这行情让左玉洁很悲观,即使有鸡蛋票,一只生鸡蛋也要一毛钱,扣去损耗就得一毛多,加工费、材料费、再加上卖麻酱蛋的人工工资,七七八八一算,根本无利可图,更别说那议价鸡蛋了,两千块钱花出去了,鸡蛋没着落,左玉洁为姬羽愁得一个劲儿叹气。 姬羽笑着说:“玉洁姐,要不,咱们先开个养鸡场怎么样?” 玉洁眼圈都红了埋怨道:“咱们一开始就该探探鸡蛋行市,两千块钱眼瞅着就要白瞎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你的心可真大。” “男子汉心胸吗,肯定比你们女人大一些。”姬羽看了眼对方的腰身立即改口:“这话算我没说,不过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糟,你得这么分析,菜市场凭票的鸡蛋合着一毛钱一个对?菜市场肯定要挣钱,人工工资,场地费,运输费,损耗,哪样都少不了,那鸡蛋进价绝对不会太高。我敢保证他们进的鸡蛋不会超过7分钱,如果我们找到他们进鸡蛋的地方,甚至找到蛋鸡养殖场,从养殖场直接进鸡蛋,那这个差价就是我们的了,麻酱蛋售价1毛5,扣去7分钱还有8分钱的差价,去掉麻酱蛋制作成本人工工资,挣一两分钱还是有把握的,就算一只麻酱蛋挣1分钱,一天400个麻酱蛋还能挣4块钱呢,比开车当司机不少挣钱,咱们每天还能有破损的鸡蛋吃,你和大妈也有工资发,多好?” “好是好。可是那些养鸡场都是国营的,也是凭票批发平价鸡蛋,没票卖价肯定高,那个价格咱们根本没法承受。” “我看未必,养鸡场要鸡蛋票干什么?不过是用鸡蛋票能从国家粮库进平价鸡饲料粮罢了,要是咱们能弄到平价饲料粮,肯定能进到平价鸡蛋。” 姬羽心想,在大学时学生食堂鸡蛋敞开供应,也没要鸡蛋票,一毛钱一个熟鸡蛋,并不限量,学校可没自己的养鸡场,鸡蛋来源应该很充足。 寻找鸡蛋来源并不复杂,姬羽花了两天就在京城附近郊区找到了两家大型蛋鸡养殖场,都是国营场,但并不排斥个体用户批量买鸡蛋,听姬羽说每天需要四五十斤鸡蛋也挺感兴趣,表示没有鸡蛋票可以用粮食换平价鸡蛋,麦麸、豆饼、玉米都行,都有明码标价,也可以用钱买,自己用车到鸡场来拉,一斤鸡蛋5毛钱,鸡场往城里送看远近6毛到7毛钱一斤,姬羽在返回时,估计了一下路程,觉得还是自己来鸡场提货合算,可是骑三轮车的话这效率低不说,体力消耗也够呛,买汽车的话以后量上去了肯定得买,现在买汽车可能连运营费都挣不出来,姬羽就寻思是不是将人力三轮改成机动三轮。 回到左家时,见虎子的爸爸左玉鹏和妈妈崔云莺来接虎子,自从住在左家,这是第一次见韩大妈的儿子儿媳,左玉鹏今年27岁,浓眉大眼,已经有络腮胡,崔云莺身穿邮局棉制服,看不出明显的身段,不过个子不矮,比云燕还高一些,是个漂亮女人,跟云燕的天真纯美不同,云莺嘴唇眉眼挺性感。 左玉鹏见到姬羽笑着上前握手:“姬羽老弟,不好意思啊,你来我家住这么多天,我还是第一次跟你见面,你可以啊,岁数不大一身胆气和本事,比我厉害,哦,这是虎子妈妈,我媳妇,崔云莺同志。” 姬羽浅握了下崔云莺伸出的纤手随即放开:“大哥,嫂子,你们好,我一个农村愣小子,初来京城,得到大妈的收留和照顾,特别感激你们一家,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就直接跟我指出来,大哥这么年轻就是京城大企业的主要领导,肯定有过人的能力和本事,嫂子还是正式国家干部,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以后会有很多地方要依仗大哥嫂子,希望大哥嫂子别嫌我麻烦啊。” “哈哈哈!麻烦啥?既然进了这个家,这缘分就不浅,以后有啥为难的事儿需要我这个当大哥的,尽管开口,远了不敢说,在铁西区这一片我左玉鹏还是有些人脉的。”左玉鹏被姬羽捧得浑身通泰,越看姬羽越顺眼。 崔云莺微笑道:“你大哥说的不错,姬羽兄弟能住在我们家,就跟这个家有缘,以后长期跟我妈和玉洁妹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锅里吃饭,那就是一家人一样,以后兄弟有事儿往老家邮寄东西、打电话、打电报,就跟嫂子说,嫂子不敢跟你说,但能保证快、准、好、省。” 崔云莺话里有话但比较含蓄,左玉鹏、崔云燕没什么反应,但直接涉及的三人都听出来了,姬羽看到左玉洁脸上没了笑容,韩大妈则是若有所思。 姬羽假装没听出崔云莺的话外之音:“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谢大哥嫂子了。” 崔云燕逮到插话的机会忙问:“姬羽,今天你联系到蛋鸡养殖场没?鸡蛋供应的事情怎么样了?今天我把在报刊亭代卖麻酱蛋的事儿,跟我邮局的几个好姐们说了说,她们都挺感兴趣的,说要是我卖得好,她们也想弄些试试,要不咱就买些议价鸡蛋,成本高咱们就把卖价往上提,这么好吃的麻酱蛋,大街上那些茶叶蛋和咸鸡蛋,根本没法跟麻酱蛋比,咱们就是再长个分钱,肯定也会有人买,就是买多买少的事儿。” 韩大妈这两天也为鸡蛋的事儿上火,前两天她还在为一个月能挣100块钱兴奋地失眠,这两天可就为买卖没法开张头疼了,一听燕子说的情况立时转忧为喜:“那还有啥说的,小羽,你算算,用议价鸡蛋做麻酱蛋的成本是多少,咱把价格提多少合适?” 姬羽笑道:“要是提几分钱还能卖得动那最好不过,咱们先把麻酱蛋价格定在1毛5分钱一个,要是亏本就提提价,走一步看一步,明天我就去市场买鸡蛋。对了大哥,我这还真有个事儿要麻烦你。” “啥事?说就是,好办我接着帮你办了,不好办咱们再想辄。” “大哥,你们五金厂有车床、磨床、刨床吗?我想把刚买的那辆人力三轮车改成机动三轮,你们厂要是有加工设备,赶明儿给我画几张零件草图,您到厂里跟领导说说,帮我抓紧加工出来,加工费该怎么算怎么算,如果厂里正常业务忙没时间,我出些加班费也行。” “嗨!我以为啥大事呢,原来是这事儿,太没问题了,这对我们厂是好事啊,我们厂车、磨、刨、铣、冲、钻、割、焊全乎着呢,不过,你会将人力三轮车改造成机动三轮?还会零件制图?真的假的?这可是技术员工程师的活。” “我以前在汽修厂干过几年,汽车、拖拉机都改造过,给三轮车加一台摩托车用的小型汽油发动机和变速器不是啥难事儿,零件帮我做好后,我还得借用你们厂的钳工车间,我这里什么工具也没有。” “你小子厉害啊,有这么大本事,卖什么鸡蛋,到我们厂干技术员得了。” 大妈白了儿子一眼:“你可拉倒,在你们五金厂技术员能给开多少工资?50还是60?人家小羽做麻酱蛋生意,一个月就给我和你妹妹开100块钱。” “啊?!”左玉鹏和崔云莺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100块钱一个月对这个家意味着什么,这夫妻俩太清楚了,自从玉洁返城待业,家里经济状况一下从温饱下降到入不敷出,尤其是玉洁未婚先孕更让以后的生活滑向下坡,幸亏燕子介绍来房客,一个月30块钱的稳定收入,让这个家经济状态有了起色。现在母亲竟然说以后每个月姬羽都能给母亲、妹妹开100块钱工资,100块钱啊,他们两口子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还不到100块钱,姬羽的那个什么麻酱蛋生意如果真做成了,这个家的经济状况将会立刻提几个台阶,从此从贫困走向了富足,很可能云燕的收入也能提高些,无论如何也得帮着姬羽把生意做成。 两口子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崔云莺对婆婆说:“妈,既然您和玉洁要帮姬羽兄弟做麻酱蛋生意,玉洁身体不那么方便,更多的事情就得靠您,您再帮我们带虎子就太辛苦了,而且也会耽误姬羽兄弟的事儿,今晚我就把虎子带我哪儿,从明天开始,我把虎子送他姥姥那儿,他姥姥也早说想外孙了呢。” 韩大妈有些舍不得孙子,可儿媳说的在理,也就硬起心肠道:“那也行,不过不能让亲家母白看孩子,你和大鹏每月给我的15块钱就给亲家母,另外,星期天你们歇班就带虎子来家吃顿饭,要不我想我大孙子。”说着抹起眼角来。 崔云莺忙道:“那是必须的,虎子是您从小带大的,跟您最亲,他在姥姥那儿也会想奶奶,我会隔三差五的带他来家看您,你就放心。” 左玉鹏也帮腔:“就是,就是,两家离得又不远,骑车子半个小时都用不到,说回来就回来了,妈您甭难过。” 一家人吃完晚饭,左玉鹏两口子带走了虎子,回到自己家,照顾孩子睡着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唠嗑。 “真想不到姬羽这农村小子这么聪明能干,竟然会绘制零件图,改装机动三轮车,比我这8年工龄的老钳工都厉害,我到现在也就是能识图,绘制图纸的话,简单的还凑合,稍复杂的就不行了,公差精度没大有数。” “是啊,谁会想到一个农村小青年,竟敢一个人闯荡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不但在咱家安顿了下来,还要搞麻酱蛋的生意,看燕子的意思,他做的麻酱蛋味道应该很不错,这要是做成了,咱家以后的日子一下就大翻身了。就怕姬羽把生意做大了,咱家那院子受限制放不开量,他再上别的地方租场地院子,不在咱家做了,那咱虎子奶奶和他姑姑就沾不上光了。” “应该没事儿,只要是姬羽找的地方离咱家不太远,咱妈和小洁去他那儿做工还是没问题的,我看姬羽也是实在人,农村人实诚心善,咱家在他困难的时候帮过他,他不会过河拆桥的,没有虎子扯绊咱妈再干十来年没问题,要是小洁没身孕就好了,也能在他那儿稳定工作,可再有几个月小洁就要生了,生了孩子至少一年内没法出外干活,咱妈也得照顾小洁娘俩,就完全没了进项。” “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不是生完小虎出了月子就下地干活,三个月后就上班了,到时候小洁花10来块钱请个退休大妈帮着看孩子,上班挣钱就是了,哎!我跟你说件事哈,我就一说你可别想别的。” “你说就是了,干嘛这么小心。” “你刚才也说姬羽挺聪明能干的,你说要是把玉洁介绍给他咋样?” “什么?你说姬羽和玉洁?这怎么能行?等等,我再想想啊。” “就是,你好好想想,姬羽的缺陷是农民,没京城户口,可他要是有京城户口也不会在咱家住了,他这么大本事,若是京城本地人,哪个厂子单位不欢迎?咱们家也没机会不是?玉洁没工作没手艺,除了糊点心盒子再不会别的,又是未婚孕妇,找个理想的对象忒不易,以后自己带个孩子生活都成问题,要是姬羽娶了玉洁,玉洁娘俩至少以后生活就有了保障,玉洁也不是一点儿优势也没有,先说有京城户口,以后跟姬羽生了孩子,孩子也是京城户口,这一条姬羽就没法跟玉洁比,再一个,玉洁长相好,现在是怀孕营养跟不上,脸上有些黄瘦和蝴蝶斑,要是营养跟上了,玉洁皮肤比我都白细,蝴蝶斑退了后,玉洁比大部分同龄姑娘都漂亮,嫁给姬羽一个农民不委屈姬羽,就是拖拉个孩子把咱的条件降下来了,要是没孩子拖累,哪怕是姬羽再有本事咱们也不能同意,唉!真不知道玉洁是怎么想的,要是早把孩子做掉,身价一下就能提高一大截。” “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要是他俩能成我绝对没意见,可是这种事儿是他们两人的事儿,先说得小洁自己先同意,就怕那丫头心里一直恋着姓吕的,一心要给姓吕的拉扯孩子守寡,再一个得人家姬羽同意,要是小洁没肚里的孩子怎么都好说,可现在就很难办,姬羽聪明能干,又有挣钱的本事,要是他挣了大钱,在京城走走后门,买个户口不是太难的事儿,干吗要找个拖油瓶的望门寡啊,人家有户口、有钱、有生意,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别的不说,像小洁这样返乡回城没工作的女青年京城城有多少?10万人只多不少。” “京城返城女青年再多也得有缘分有机会不是,现在姬羽就在咱家,晚上睡觉跟玉洁只隔一道砖墙,三顿饭有两顿在一张桌子上吃,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玉洁能主动一些,真要是发生了些什么,姬羽反悔也不行了。” “这!唉,也不好办,还是小洁肚子的问题,要是没怀孕只要小洁主动些,产生恋情也容易,可她现在肚子都显形了,根本没那个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女人怀孕前三个月、后两个月有些危险,当中几个月挺安全的,我怀虎子的时候也没耽误你的好事?就看小洁愿意不愿意了,再有就是虎子他奶奶乐意不乐意,只要她娘俩愿意,这事基本上就能成。” “嗯!要不,你抽空先跟咱妈透透气,看看她的意思,她要是不同意就当没这回事,要是咱妈同意,让她跟小洁说去,你可别直接跟小洁说啊,省的惹是非,姑嫂之间一旦出了隔阂,一辈子都难处。” “这不用你说,我又不傻。” 就在左玉鹏两口子算计姬羽和左玉洁的时候,姬羽正在左玉洁和崔云燕的观摩下,在自己屋的桌子上绘制零件图,没有比例尺、三角板,他就用左玉洁当学生时用过的小板尺绘图,没有卷尺,就用量衣服的皮尺测量三轮车的尺寸,一张张草图虽然不很规范,但尺寸标注和制作要求很详细,晚上10点,姬羽绘出了八个需要加工的部件图,两位年轻女士眼里满是钦佩的小星星。 第二天早晨,左玉鹏上班前来家拿走了图纸,说好三天后给他零部件成品。 送走左玉鹏,姬羽将熬制调料汁的配方交给左玉洁,让韩大妈和左玉洁按配方熬制调料汁,并嘱咐二人调料配方仅限她们娘俩知道,对其他人一定要保密,这娘俩感动的不行,知道姬羽这是没把她俩当外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不外传秘方,甚至还要发誓,让姬羽笑着制止了。 姬羽按从电话号码薄记下的地址,骑着三轮先去了郊区一家香油生产厂,仅花两块钱就买了100公斤香油渣,香油渣跟芝麻酱不同,香油渣是把香油炒煳炒苦才榨油,里面的油份几乎全部分离干净,所以不能人吃,当饲料也不行,只能做肥料,所以不值钱,这100公斤香油渣能重复用三次,调制好盐水白酒调料,在鸡蛋上涂抹一层即可,一颗鸡蛋用的麻酱料很少,这100公斤油渣能做2000颗麻酱蛋,分到每一颗麻酱蛋腌料成本也只有1分钱。 买上香油渣姬羽又去了蛋鸡养殖场,按5毛钱一斤的价格,买了300斤鸡蛋,装了六个大纸箱,每层鸡蛋用锯末填缝铺垫,慢悠悠拉回左家。 左家,韩大妈和女儿左玉洁忙了一上午,总算将房后窄院乱七八糟用不着的东西清理干净,大妈捶着后腰说:“小洁,昨晚我大半晚没睡着,就担心姬羽一旦把麻酱蛋的买卖做成了,嫌乎咱家地界窄,去外面租大院子搞大作坊,不带咱娘俩了,咱们不但捞不着给他干活,连房租都收不到了,以后还得苦了唧的糊点心盒子,那这日子可咋过啊,把我给愁得啥似地,睡不着,我就躺炕上胡寻思,我寻思要是当初你一知道小吕出事,就把肚子里的孩子做了,现在就可以跟姬羽搞对象了,姬羽这孩子可太好了,不但人长得好,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还恁聪明,会修汽车,连驾驶汽车的证书都有,小小年纪就挣下了这么老些钱,咱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意,人家说操持就操持起来了,要是你能找这么个女婿,我这后半辈子就再没担心的事儿了。” “妈,您可真是,寻思这些不现实的东西有用吗?别说现在我大着肚子,就是我听了您的话,把孩子做了,就能嫁给人家姬羽了?你把姬羽当傻子了,连姑娘、媳妇都分不清?这么聪明的人能被咱们骗过去吗?就是结婚前咱们瞒过了他,结婚后还能瞒得了他啊?等他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后会怎么想?我坚持要留住这孩子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为了给吕家留根,纯粹是为了我自己,我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才不会在人家瞧不起的目光下跟人委屈过日子呢,别说过一辈子,过一年也不行,如果有人不嫌乎我,就连孩子一起接受,要是没这样的人,我还有一个血亲后代,以后不至于孤老终身。妈,您也看出来了,姬羽是个难得的好人,正直、善良、聪明、能干,品行端正乐于助人,对咱们是真好,不但经济方面处处照顾咱们,对咱们还这么相信,这么重要的家传秘方就这么交给咱们了,这是把咱娘俩当成他的亲人了,这么好的小伙子理应该找个各方面都好的黄花姑娘,我这怀着身孕的望门寡妇,别说人家看不上,就是他看上我了,咱也不能坑人家不是?妈,您可别打这方面的主意,姬羽把制麻酱蛋的秘方都交给咱们了,那就是要跟咱们长期甚至是永久合伙干的意思,您要是节外生枝,让他心里起了膈应,咱就真得重新糊点心盒子了。” “知道,我都要奔五的人了,还不明白这个吗,我不是跟你说是睡不着胡寻思吗,我就是怕姬羽事大了搬出去甩了咱们,现在他把秘方都交给咱俩了,我这心可算是放在了肚子里,闺女,咱娘俩今后就好好跟姬羽干,这好日子眼看就到了,唉!他刚来那天我问他在家有对象了没,他说以前谈过俩女朋友,都没能成,一个嫁给了部队军官,一个嫁给了政府干部,真不知道那俩女的长啥样,这么好的小伙子不要真是福薄,也不知以后哪家姑娘会有这个福。” “妈,您要是真想跟姬羽牵个亲戚情分,我倒有个想法。” “啥想法?莫不是你想跟他私下相好?这事你看着办就是,妈没意见。” “呸!有点儿当妈的样儿行不?跟您说正事呢,您尽说不着调的。我看姬羽跟燕子倒很配,您注意到了没,燕子每天一回来就踅摸姬羽,看到姬羽那脸都能笑成花,要是没看到姬羽就没精打采的提不起神,姬羽对燕子也挺亲近的。”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燕子长的除了比她姐矮了点儿,哪哪儿都比她姐强,我也不是说你嫂子不好,但是燕子模样好秉性更好,待人热情心善真诚,真要是跟姬羽能成倒是一桩好姻缘,不过我估计这事儿玄,燕子这头再热,指定过不了她爸她妈那道关,我那亲家公亲家母最讲究门当户对,你哥这两年当上主任他们脸上才有了几分喜色,前几年没少叨咕他们闺女受委屈了,燕子虽然只是个路边卖报纸的业务员,那也是正经八百的正式工,要是找个户口在燕北山沟的农民,那老俩能气出心脏病,我年前听你嫂子念叨过几嘴,说西城邮局副局长的儿子以前是燕子的小学同学,中专毕业后分到总局了,还跟你嫂子打听燕子来着,要是能跟燕子交朋友,你嫂子一家人都能沾光呢。” “是吗?还有这事儿?赶明个儿我问问燕子这事儿有谱没,要是真有这事儿,咱们就别掺和了,省的惹我嫂子一家人不高兴。” “是啊,你嫂子她爸妈、她哥哥嫂子包括燕子一家人,都是邮局的正式职工,连你哥是街道集体企业职工,他们都瞧不上眼,更别说是外地农民了。” “邮局正式工怎么了?当初又不是我哥追的我嫂子,是我嫂子追的我哥,就是现在,我哥的工资也比嫂子高,凭什么看不起我哥。” “你嫂子确实没嫌乎过你哥,是他老丈人丈母娘和大舅哥两口子,你可别跟你嫂子置气啊,要不受屈的还是你哥。” 临近中午,姬羽骑着三轮车把鸡蛋买回来了,一板车6个大纸箱装满了鸡蛋,母女俩高兴的要上前帮忙卸车,姬羽连忙拦住了:“大妈,玉洁姐,这活可不敢劳驾您二位,这一纸箱50多斤呢,万一您二位有个闪失,我可就赔不起。” 大妈喜笑颜开:“玉洁你就别伸手了,我没事儿,小羽你可别看不起你大妈,五八年大跃进那时候,大妈还当过厂里的铁姑娘队小队长呢,小百斤的铁件背起来就走,不带含糊的,就是现在,背小虎去大鹏家,十来里路我也不带歇歇的,小虎他妈都不行,路上不歇两三次把小虎背不到家。” “那也不用您,您先去做饭,我肚子可饿了,下午把鸡蛋洗干净就粘酱料装水缸,活多着呢,玉洁姐,你拿个本子记账,以后咱麻酱蛋生意的财务账款就由你负责了,每天进多少鸡蛋,缸里腌制多少,煮熟了多少,损耗有多少,发出去多少,没卖完的有多少,花了多少钱买鸡蛋调料,每月水电煤开支,卖麻酱蛋收回的钱款,统统都得记清楚,要做到每天的钱物两清。” 玉洁一听姬羽把财政大权交给她了,心里既感动又紧张:“我,我以前没接触过财会知识,就怕干不好耽误你的事儿。” 姬羽安慰道:“万事都有开头,谁都有从不会到会的过程,改天去新华书店买本会计入门书回来看看,一半个月也就熟悉了。” “小羽说的没错,不会就学呗,就跟生孩子似地,没人教你这不也怀上了?” “哎呀,人家在说正事儿,您胡咧咧个啥呢,快去做饭,没听姬羽说饿了吗?”玉洁让母亲说的黄脸绯红,急忙回屋拿本子钢笔去了。 姬羽把六箱鸡蛋搬到厨房外边,对拿着本子、钢笔的玉洁说:“今儿个我是从西郊郑各庄蛋鸡养殖场购进的鸡蛋,六纸箱,每箱50斤,一共是300斤鸡蛋,价格是5毛钱一斤,一共花了150块钱,这一路肯定有破的,下午洗鸡蛋时把碰破的鸡蛋挑出来咱自己家吃,看看破多少,把破鸡蛋的钱算到好鸡蛋里,看看麻酱蛋成本是多少,有了成本准数,麻酱蛋价格就好定了。” 午饭后,三个人开始从纸箱里往大盆里拾鸡蛋,由于放了木粉锯末缓冲,破碎的鸡蛋不算多,一共21个,绝大多数都是裂缝,蛋白没有流出来,家里做菜绝无问题,300斤鸡蛋总数2416只,损耗只占1,平均一只好蛋进价7分钱。 这个价格姬羽比较满意,虽说比华龙的价格高了2分多,但在华龙,陆海、陆小溪他们5个人走村串户忙活,一天才收上来50来斤鸡蛋,如果把5个人的工资算进去,成本比这边只高不低,所以姬羽没急着让许琳她们收鸡蛋做麻酱蛋,而是让他们把精力用在尽快建成自己的养鸡场上。 忙活了一下午,全部鸡蛋洗干净涂抹了酱料装进6个大水缸里,封上缸盖,就等七天后去掉酱料煮蛋销售了。两千四百多个鸡蛋,姬羽估计够卖一周的。 第94章 婚庆外援 这些天姬羽有个心事放不下,还有两天就到二月二了,渤海竖港镇房东宋老师的女儿宋晓丽要在这天结婚,自己答应她到时候带着苏蕊到婚礼现场,顶替晓丽的哥哥嫂子给晓丽撑场子,可现在苏蕊嫁了人,姬羽一个人去不像样,可临时却没有替代者,这让姬羽越来越心焦。 转天吃完早饭,云燕上班去了,大妈厨房收拾,玉洁拿了块抹布擦饭桌。 姬羽心里一动有些犹豫的对她说道:“玉洁姐,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不知合适不合适。” 玉洁望着他道:“哎呀!你看你,咱们这都在一个锅里吃这么些天饭了,怎么还把我当外人啊,有啥事直说呗,我要是能帮上忙,绝无二话,帮不上忙的,你说出来我也帮你想想辙,用不着这么婆婆妈妈的。” “不是,这事儿有些,嗨!我就明跟你说了,是这样,我以前在渤海打工住的房东宋叔叔、陈阿姨对我特别照顾,把我当亲子侄待,他们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叫宋大力在远洋货轮上当船员,常年在海上漂泊,小女儿叫宋晓丽考上了京城医学院,谈了个对象是京城光明妇幼医院的主治医生,宋晓丽去年毕业也留在妇幼医院当见习医生,俩人准备二月二也就是后天结婚,可年前宋叔叔得了脑血栓,陈阿姨要照顾宋叔叔,大力哥出海,晓丽结婚时娘家亲人没一个能在跟前,到时候肯定心里不好受,年前我答应她,到时候带着我对象参加她婚礼,充当她娘家哥哥嫂子,送她过门,她听了特别高兴。可没成想我回家过年时才知道,我家里的女朋友移情别恋跟别人结婚了,眼看还有两天就是晓丽结婚的日子,我一个人去参加晓丽的婚礼总觉着不大像样,可在京城我没别的朋友,急忙间上哪儿找个女朋友啊?只认识玉洁姐你,我就寻思能不能请你假扮我对象,参加宋晓丽的婚礼,只是你这身体是不是不方便……”姬羽话音越来越没底气。 “哦?是这样啊!”左玉洁眉头微微皱了皱,接着眉头一展微笑道:“如果是代表那宋晓丽的娘家哥哥嫂子,光是参加答谢宴可不中,得从一早送亲到晚上闹完洞房,一天完整走下来,我这身体确实有些顶不住,我倒有个更好的人选,让燕子去,燕子身材长相都很出众,说话待人也没问题。” “啊!燕子?燕子不合适?燕子一看就是个小姑娘,冒充我对象也不像啊,一看就露馅,再说这种事儿让她一个还没恋爱经历的女孩儿做不合适,要是她恼了,以后就不好说话了。” “嘻嘻!你是多虑了,燕子可不是什么小姑娘,高中毕业后都工作两年了,19岁的大姑娘早到了恋爱的年龄,稍微改改发型,打扮一下,冒充二十一、二岁的没人看得出来,至于她愿意不愿意帮你这个忙,问问她自己不就是了,你不方便问,晚上她下班后我帮你问,我觉着没问题,要是她不愿意帮你这个忙,那我就豁出去了,亲自陪你走一遭。” 既然左玉洁如此说,姬羽只得同意,之后拿着本子钢笔骑着三轮车出了门,花了一天时间在京城火车站和西直门火车站,实地调查全部旅客列车车次和旅客上下车的情况,甚至买了好几个车次的站台票,目送目标客车出站,一天下来,他初步选定了46对往返客车,其中普快列车18对,直快和特快列车28对。下一步,等麻酱蛋批量制作出来后,他还要亲自到这46对往返客车上试销售,一边招聘销售员,确定销售路线。 晚饭后,玉洁把云燕叫到里屋,把姬羽的求助跟云燕说了,不出玉洁所料,云燕满口答应:“嘻嘻!有热闹看,又有好席面吃,这么好玩儿的事儿,我当然愿意,放心啦,这两年我参加过好几次结婚典礼了,给新娘子当娘家人撑腰而已,又不是当伴娘,闹不到我身上,不会露怯的。” 玉洁笑了:“那行,明天让姬羽陪你去美容院捯饬捯饬,把你这马尾巴烫个大波浪,开开脸,弄得成熟些,再把我准备结婚时穿的那件外罩和呢子大衣穿上,先体验体验给你心上人当夫人的感觉。” “哎呀!你瞎说啥呢,是你让人家帮他忙的,转眼又笑话人家,真够坏的。”燕子臊的从脸蛋红到脖子根,心率过速。 玉洁将燕子拉到身边坐下,低声笑道:“好妹妹,我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瞒不住我的法眼,我看得出来姬羽挺喜欢你,自打他来到家里住就特别关心你,每天晚饭他都等你回来后再一起吃,还有好几次,你不打招呼回来晚了,他都会去接你,跟姐说实话,你心里有他没?有没有那种一天到晚特别想见到他,一见到他就特别开心的感觉?” 云燕羞红着脸倚在玉洁的肩上:“嗯!—— 好像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感觉,不过,姬羽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挺好,真正接触后,越来越觉着他这个人挺有魅力的,一点儿也不像普通农村青年那样唯唯诺诺,他说话办事大气有礼貌尊重人,相处熟了他还挺有幽默感,为人热情心善,我听大妈念叨过好几次,说要是姬羽能当她闺女女婿就好了,我也觉着他跟你挺配的,玉洁姐,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也觉着他好,就大胆跟他表白呗。” “就是觉着他太好了,我才觉着我没戏。”玉洁把跟母亲说的那番话跟云燕有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人就该有自知之明,燕子,要是我有你这个条件,身体没被男人碰过纯洁无暇,还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一定会大胆主动追他的,他那个人唯一的不足,就是外地农村户口,不是京城人,可人家既有钱,又有挣钱的本事,是不是京城户口有什么关系?只要有钱就能在京城买好房买楼房,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甚至比我们这些老京城人生活的还好,正因为他现在还不是京城户口,我们才有这个机会,如果他是京城人,是非农业户口,这么优秀的男人能轮到我们这些普通女生吗?都说命运要靠缘分靠机会,什么是缘分?什么是机会?这才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缘分和机会,就看我们能不能把住了,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燕子,你怎么着?听你姐的意思,想让你跟你那个姓胡的同学处朋友,是你们铁西区邮局副局长的儿子,中专生,在邮政总局工作,条件确实不错,对你以后在邮局的发展有好处,你怎么不怎么热呢?” “胡进是我初中的同学,人长的也算可以,可说话嗲声嗲气娘们唧唧的,我理想中的男朋友,是高仓健那样的男子汉,嫁给一个假女人,想想就起鸡皮疙瘩,他爸也不是啥好鸟,早知道我和胡进是同学,却故意把我分到西站报刊亭练摊儿,那进分局当电讯员作为要我跟胡进处对象的条件,谁愿意这么阴险龌龊的人当公公?姐,我对姬羽动心,倒不是看上姬羽多有钱,刚开始喜欢上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有钱人,只是觉着他这个人很有阳刚之气,挺有魅力,说话声音,看人的眼神都很纯正,让人感到有一种磁力,能把你的心给吸引住,有这样的人当丈夫让人心安可靠,当然后来知道了他有本事能挣钱为人大气慷慨,更加让我心仪仰慕,不过听大妈说想给你撮合,我就忍住了没主动接近他,姐,要是你真没这个意思,那就成全我,燕子这辈子都感激你。”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我没那个条件,跟姬羽没一点儿可能,你别顾忌我,更别顾忌我妈,爱情本身就很自私,而且机会稍纵即逝,你不及时抓住,让别人抓住了,你再怎么后悔也晚了,要是你觉着姬羽还行,那就行动起来,甭管其他的事情,抓到手先处着再说,又不是今天处了朋友,明天就起证结婚,要是处一段时间觉着合不来分手就是,总好过失去机会终身后悔。” “嗯!姐,你说得对,我确实得抓紧了,这两天我姐见说服不了我,就把我妈搬出来要逼我跟胡进好呢,就是找个挡箭牌我也得跟姬羽交往了,姐,我再最后问你一遍,我跟姬羽交往,你确实不吃醋吗?” “傻丫头,眼看这么好的男人自己得不到,这心里能好受吗?可姬羽跟你好还是和别人好,两下比较我当然愿意你跟他好了,你是我妹,你们俩成了甭管以后事业多有成就,我都能沾上光,姬羽不拉扯我,你也能拉扯我,要是姬羽找个咱们谁也不认识的女人当媳妇,就是姬羽想拉扯我,他媳妇还不一定愿意呢,这里面的轻重我还分的清,所以你别管我的感受,我只会成全你们,祝福你们,绝不会对你有意见。要不,姬羽请我假扮他对象,参加宋晓丽的婚礼,我就不会推辞了。这次你假扮他对象是难得的好机会,明天我去报刊亭替你值一天班,你和姬羽上街做做头发,逛逛商场,再到公园玩玩看场电影啥的,别太拘谨了,大方些,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不过开始是也不能太过分主动,矜持些还是有必要的,循序渐进,逐步让他得手,才能让他觉着你的珍贵。” “哎呀!姐,还不知他有没有那个意思呢,真是的!” “嘻嘻,有没有那个意思,明天你稍稍一试便知,怎么试就不用我教了?” “去你的!没点儿大姐样,人家不理你了。” 第二天上午,姬羽和崔云燕出了四合院,准备在西直门地铁站乘地铁去王府井,在步行去地铁站时,俩人还有意无意的间隔着一小段距离,说的也多是宋晓丽和她老公的相关事情,崔云燕对宋晓丽为了留在京城工作付出的代价不怎么认同,她认为爱情、婚姻绝对比地位、金钱、工作和都市户籍要重要得多,仅仅为了个京城医院的一个职位,就嫁给一个年龄堪比父亲的男人,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愤然,表示如果是她,宁可不要京城户口,为心爱的人可以同甘共苦浪迹天涯,很是有些明显含沙射影的意味。 云燕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让姬羽从内心里产生了共鸣,苏蕊宁可断绝跟他四年多的深厚情感,也不愿意跟他去渤海共同生活,跟宋晓丽的思想颇有共同之处,姬羽以为这应该是当代城市年轻人的普遍观念了,却没想到崔云燕这个正经八百的京城女孩,却有着如此正直阳光的理念,让他对她的感官再次拔高了一大截,心灵的共振直接造成了身体间距的缩小,等俩人进入地铁站时,云燕已经轻轻地拉着姬羽的衣袖了。 上班高峰期的地铁车厢,乘客几乎是罐头瓶子里的沙丁鱼,陌生人之间都是零距离接触,更别说是两心相悦的青年男女了,虽然姬羽尽可能撑着车厢壁,让云燕尽量能获得稍稍大些的空间,但俩人基本上都是在紧密接触状态,或许是为了避免跟陌生男人的接触,云燕几乎将身子正面紧贴在姬羽的前胸,而且每当地铁到站上下旅客时,都会在蜂拥的压力下使得俩人结结实实的拥抱分钟,有几次甚至到了耳鬓厮磨地步,姬羽不但能清楚的看到姑娘绯红的脸颊脖颈,还能感觉到姑娘剧烈的心跳和微微的战栗,姬羽不禁也有些心猿意马。 姬羽自打第一次见到崔云燕,就对这个姑娘有非常好的观感,以他对美女评价的打分标准,眼前的姑娘,五官、身材能得8分以上9分以下,素颜相比不弱于苏蕊,但情商、品性却比苏蕊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儿,云燕性格善良热情,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每天接触的顾客数以百计,她都能一视同仁,不会捧高踩低,甭管是乡下进京的憨实农民,还是车站里的搬运工苦力,只要找她,无论对方是否照顾生意,她都是笑脸相迎,耐心相待,尽力帮忙。在左家住的这些日子,云燕对姬羽表示了充分的尊重,人前人后都是以哥相称,从没因为姬羽是个外地农村的无业流民表示蔑视嘲讽,丝毫没有都市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善良和热心对这个姑娘的相貌起到了加持作用,让和她接触的人感到舒适温馨。 不过姬羽毕竟经历了两次失败的真心恋爱,而且每次恋爱都有四、五年那么久的时间,之外还有好几位超正常女友的经历,对异性的吸引已经有了相当的免疫力,虽说小弟在外因的感触下有了些许生理反应,但大脑却并没因此过热,理智让他尽可能避免与云燕有更紧密的身体接触。 崔云燕此时心脏砰砰跳的仿佛擂鼓,满脸绯红,除了少女的羞涩,还有相当的成分是兴奋、甜蜜和幸福,19岁的她,在今天以前还没谈过一次恋爱,不是她不解男女情事,这些事情自打13岁见红那天,大姐和母亲就给她扫了盲,初、高中阶段时有同学闺蜜跟她分享羞人的秘密,也接到过不少男同学的小纸条,可她对那些男生都没感觉。 自打高中时看了日本故事片《追捕》,云燕心中就对未来的白马王子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轮廓,她赞叹真由美正直善良和忠贞,真由美为了心爱的人不惜与富豪父亲决绝,冒着生命危险和巨大压力,为一个逃亡通缉犯提供帮助,并奉献全部身心,崔云燕更敬慕杜丘(高仓健饰)的坚毅、勇敢和睿智,她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她安全和幸福,可从高中到工作后两年多的时间里,她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人,闺蜜笑她痴,说杜丘是理想化塑造出来的虚拟人物,现实根本不存在,可那天下午,就在姬羽走出车站落入她的眼帘时,她的大脑就想被电击了一般怔住了,那坚毅挂棱角的脸颊、深邃带忧郁的眸子、高大宽阔的身躯正是年轻版的杜丘,哦,高仓健。 当他向她的书报亭走来,向她走来时,她的心跳加速体温增高,得亏两年多的工作磨砺没让她过于失态,能以热情周到的方式取得他的信任,把他留在了左家,能跟他像家人一样在一起吃饭、拉呱,让她觉着生活真的非常美好。 在姬羽回家的那十几天,她真正体会到了魂牵梦萦是什么滋味,下班后看不到他的身影,晚饭没滋味夜里难入眠,她知道这应该就是爱情了,虽然他和她拢共相处满打满算还不到十天,但她的心已经陷落了。 夜深人静时,崔云燕也思想过两个人相处的可能性,她的心隐隐有些不安,这个不安不是来自那个人,她已经基本了解了他的情况,他是单身,关键的问题已不成问题,几天的接触她有所感觉,他对自己有好感,她的不安是自家亲人的态度,她几乎百分之百肯定,爸妈哥嫂和姐姐决不会同意她和姬羽处朋友,他们虽然不是那种眼高于顶、贪图势利之人,但让他们接受一个外地盲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几乎是个无解的题目,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好在玉洁姐不但看出了她的心思,而且坚定地支持她,让她有了一丝信心。 崔云燕在以前不论是挤公交,还是挤地铁,一旦有陌生男人触碰到她的身体,即便是冬天隔着棉衣,她也会感到厌恶烦闷,今天跟姬羽紧密相拥,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在姬羽身体的一次次的挤压接触中,产生了那自小到大从未体味到的舒适刺激,以往闺蜜同学跟她形容过这种感觉,可她一直懵懂无知,现在她总算有了亲身经历,这春潮汹涌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地铁列车总算在姬羽小弟完全不受控制之前到达了东单站,姬羽暗自松了口气,护着云燕挤出车门,而云燕却感觉路程好短,也不知是谁主动谁被动,俩人的手自然而然的就拉在一起。 姬羽先陪云燕在东单一家高档美容院,将单马尾发辫做成了披肩大波浪,还把刘海做成了小发卷,美容师应姬羽的要求还将她的柳叶细眉略略加粗了些,并将她的唇纹也向外微微扩了一丝,又在脸上和脖颈处扑了层淡淡的棕色粉饼,略略掩盖了原本白皙如玉的柔嫩,19岁的清纯少女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从美容院出来后,俩人又去了王府井百货大楼,在女式服装部,姬羽给云燕从头到脚进行了大换装,云燕起先还要反对,说可以穿玉洁姐的结婚礼服,不过被姬羽一句图个吉庆,云燕就被说服了,包括衬衣、羊绒衫、驼绒裤、水红西装、浅灰过臀束身呢子大衣和一双半高腰高档棉皮鞋,拢共花了差不多一千块钱。 换装后的云燕整体气质很是提升了一大截,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试衣镜里的自己竟然是如此靓丽高雅。 为了让云燕熟悉着装,姬羽没让她脱下新装换旧装,让业务员拿了三个塑料袋盛了旧衣服旧鞋,俩人又在一楼选了一对溢价免票瑞士情侣手表,请业务员用彩纸红带包装备为贺礼。 出了百货大楼看看时间已近12点,俩人在附近一家面馆简单的要了炸酱面和一个拼盘,主要的事都已办完,难得有跟心仪的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加上早上离家前玉洁姐的嘱咐,就表示希望姬羽陪她玩一个下午。 时令农历二月初一,春寒萧瑟,逛公园游古迹不是好选项,更加上俩人手里都提着衣服包装袋,游逛起来很不方便,俩人稍一商量随机达成一致意见,看电影去,到了附近电影院,看了小黑板上的影讯,正在放映的电影已经开始了8分钟,是去年的老电影《牧马人》,云燕看过,姬羽没看过,下一场电影却是刚刚上映的《城南旧事》,云燕把手里的购物袋往姬羽手里一塞,到售票口买了四张电影票,两部电影都不放过。 进了黢黑的影院,工作人员打着手电为他们引路在最后排找了座位,俩人坐好后把手里的包装袋放在脚下,开始看起电影。 姬羽很快就被剧情吸引,看的是津津有味,已经看过这部电影的云燕神思却不在银幕上,时不时侧目瞟向身边的帅哥,越看越爱看,情不自禁的就把手放进对方的手中,姬羽正为电影中许灵均和李秀芝的淳朴真挚的爱情所感动,感觉到手里的柔软清凉,就不禁将其握住。 虽然上午两人出地铁后也拉过手,可只是为了过马路躲避车辆手指相扯,内在含义并不明显,现在俩人的手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肌肤紧触,姑娘的心跳急促,目光迷离,完全沉浸在异样的幸福感情中。 两个来小时的《牧马人》很快演完,两人的手始终没有脱离掌握,拿上地上的东西,跟随观众出了影院,在外面大厅姬羽为云燕买了热牛奶和花生粘小吃,边等着下一场电影检票,边聊着《牧马人》的故事情节,姬羽对许灵均的高尚情操宽阔胸怀非常赞赏,云燕却问姬羽她和女主角李秀芝(灵珊饰)谁更漂亮,女人的脑回路果然跟男人不一样,不过这个问题对姬羽倒是不难选择答案,演员灵珊确实秀丽纯美,但比起崔云燕还是稍有逊色,由于时代背景和情节需要,灵珊在电影里美则美矣,但多数镜头都面容凄凄忧郁,而云燕的美丽却是充满阳光朝气,和云燕在一起说说笑笑,即使心里有些郁结也会很快化解,情绪盎然。 影院清场一刻钟后再次检票,两人在新座位坐好后,很快灯光熄灭,《城南旧事》开演,经过了上一场电影的淬炼,云燕的心脏神经强大了不少,不但主动的拉住了姬羽的手,数分钟后还把姬羽的手拉到自己腿上,变单手握为双手攥,这个信号就非常明显了,姬羽不能不做反应。 姬羽当然知道姑娘的心意,但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问题,俩人目前条件差的太多,这不是用钱就能填平的沟堑,那苏蕊在清楚知道自己不但是名牌大学生而且是多金有为青年的情况下,都不念四年那么久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感情,决然和自己分手。眼下自己没了固定工作、没了大学生光环加持、没有京城市户口、甚至连非农业户口都拿不出,凭什么跟崔云燕这个京城户口、国家事业编制职工、身体健康、品貌超凡的女孩恋爱。 这姑娘现在发出的积极示好信号,估计是一时心血来潮,退一步来看,即使是她确实对自己有心思,那她的父母家人也不可能同意,对注定没结果的感情与其成为悲剧就不如没有开始。 姬羽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但姑娘陡然增加了双手的力气,试图将他的手留住,姬羽扭头凑到姑娘的耳边小声道:“不要调皮,好好看电影。” 掌握放松,姬羽抽回手,坐正身姿注视银幕,之后的时间,姑娘没再有亲密的动作,直到电影结束。 电影散场,云燕不声不响的跟着姬羽出了影院,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姬羽不愿再经历一次地铁的拥挤尴尬,叫了一辆出租车,云燕一路上始终不说一句话,当出租车将要驶下干道,进入如意里支路时,云燕突然开口让司机停车,姬羽付了车费拿着东西下了车。 姬羽知道云燕这是要把事情挑明了,有意放慢了脚步。 果不其然,姑娘开口了:“姬羽哥!” “嗯?” “你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你挺好的,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你,你怎么躲,你怎么那个样?” 姬羽轻轻叹了口气,停下来,在昏暗的路灯照耀下,注视着姑娘:“燕子?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嗯!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我,我不敢跟你说,怕,怕你拒绝我,是玉洁姐鼓励我跟主动你表白,我才,才在影院那样的,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稳重,不矜持,作风轻浮,其实,我,我这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这样,以前从没跟别的男人交往过。”姑娘有些语无伦次。 姬羽看到姑娘局促不安的样子,有些不忍,上前一步拉起了姑娘有些颤抖的小手:“燕子,我从没觉得你作风不好,我谢谢你能喜欢我,可咱们俩条件差距太大,没有可能的。” “你看不上我,是吗?我是不是没你以前处的女朋友好?” “跟那个没关,是我的条件太差了,我不是京城本地人,老家在燕州的穷山沟,连一个固定的工作都没有,更别说在京城安家了,我不能接受你的示好,因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明明不可能有结果,我还要跟你亲热交往,不但会耽误你的青春年华,对你的名声也有损害,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能害了你,我们还是做个好朋友,做一对好兄妹也行。” 姑娘的脸显出明媚:“啊!你是这个意思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根本就没看上我呢。姬羽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这有什么?你人好这一条就够了,其它都不叫事儿,你家在燕州农村,跟咱们俩相好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京城人,跟我们相好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让我嫁到外地,我在京城有固定工作,只要起了结婚证就可以跟单位申请住房,我们单位职工住房不太紧张,新式单元楼房不容易分到,但筒子楼只要申请就可以分到,两间一户的那种,想要更好的房子就得论资排辈慢慢等。我早就想好了,你虽然没有固定的工作,可你聪明能干啊,单单有驾驶证会开车这一项技能,就比多一半在工厂企业的工人都强了许多,更别说你还会修车技术了,现在你又在着手麻酱蛋的生意,挣钱养家绝无问题,没有京城户口没关系,顶多吃不着粮本平价粮,可溢价粮一个月也就是多个块钱,我有京城户口,子女户口随母亲,以后入学工作都没问题,你看,你说的那些问题都不是事儿对?姬羽,我真的特别稀罕你,你要是对我不反感,就答应跟我好行吗?我今年19,还不到结婚年龄,咱俩先处朋友,到明年八月份我就到了法定结婚岁数,到时我就打结婚申请,起结婚证,分到住房咱们就能一起生活了,那样多好啊!”姑娘的眼里充满了幸福的希冀憧憬还有几分羞涩。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姬羽心里叹息,如果苏蕊能这样想,他和她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不过云燕要是没有别的羁绊,她的这番打算也不算错,姬羽也没理由当即推翻。 “嗯,这样,燕子,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改天你回家跟你爸妈谈谈我的情况好吗?要是觉着不方便,先跟你姐交流一下也行,当然主要还是父母的意见,虽然现在实行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但父母对咱们有养育之恩,另外你才参加工作两年,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婚姻大事多听听父母的意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父母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女对不对,要是你父母不反对你跟我交往,那我就同意跟你进一步发展,要是老人们反对,你最好还是慎重些,你看行吗?” 云燕沉默了一会儿道:“嗯!那行,过些日子,等你的麻酱蛋生意步入正轨,能挣钱了,或是你跟出租汽车公司签订了开租车合同,我就去跟家里摊牌,姬羽哥,要是我家里人同意那啥也不用说,万一我爸妈反对咱俩的事儿,你也别放弃好吗?给我一些时间,我慢慢做家里人的工作,总会有办法的,只要咱们有决心有信心,没人能阻挡我们的结合,现今社会,冲破父母阻隔,组建的幸福家庭的例子比比皆是,等木已成舟,大多数这种家庭,最后都会得到父母的认可和接受,你可别早早失去信心,打了退堂鼓啊。” 姬羽对此还真没报啥希望,连百分之一的信心也没有,不过看姑娘如此坚持,他也没拒绝,他对云燕也有好感,万一云燕父母特别开明,不小心就同意了呢,他也希望能够撞上大运,但心里先做好没有希望的准备,到时候也不至于太过受伤。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山盟海誓,姬羽的情商有些皮实麻木了。 在姬羽答应了云燕的提议后,云燕开心的挽起姬羽的胳膊向家走去。 回到左家,韩大妈和左玉洁已经吃过晚饭。见姬羽云燕回来,大妈忙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饭菜端来,玉洁看到燕子一身时髦的衣装和漂亮的发型连声称赞。 夜深后,两姐妹在寝屋,一个好奇询问一个愿意倾诉,了解了一天的过程,玉洁不禁赞叹:“没想到姬羽这个人思想作风还这么正,真是太难得了,换个男的,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主动示好,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怎么着也得占点儿你的便宜啊,姬羽不但把持住了,还能为你考虑,燕子,能碰上这么好的男人可真是你的福气,你可得珍惜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玉洁姐,这个星期天我就家去跟我爸妈摊牌,他们同意最好,不同意的话,我以后就不回去了,就在你家住,等起证结婚,生米成熟饭,不怕他们不认我和姬羽。”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不过还是慢慢开导你家叔叔阿姨,让他们同意你和姬羽最好,那样的话,现在你们就能明大明的恋爱相处,婚前的恋爱是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真希望你们的这个过程,不要留下遗憾和瑕疵。我这两天得空找你姐说说这个事儿,要是能得到她的同意,她帮着做做你爸妈的工作估计还能顺利些。” “可别,玉洁姐,你可别把这事儿提前跟我姐说,我姐这个人结婚前还挺不错的,可结婚后就越来越自私狭隘了,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不会顾忌我的感情呢,她现在一门心思要撮合我跟胡进,还不是为了拉上胡进她爸这个关系晋级提干,要是让她提前知道了姬羽这事儿,肯定头一个反对的就是她,不但起不到助力作用,一准还会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搞破坏。” “倒也是,那我也跟我妈说一下,你姐再来家时,让我妈嘴里站个把门的,可别一不小心说漏了,给你的好事平添麻烦。” 俩人洗漱后进了各自的被窝,云燕让白天发生的事搅得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忧虑,翻来覆去睡不着。 “姐,你说我爸我妈真的会反对我和姬羽处对象吗?” “姐,你说姬羽真的能看上我吗?” “小祖宗,快睡,明天你还得假扮新娘娘家嫂子呢,没有精力给姬羽露了怯,看你找哪地界哭去。” “哦,那 — 我睡了!” 第95章 假戏真做 二月二这天临近中午,燕京酒店大门外铺设了长长的红地毯,参加婚礼的宾朋络绎不绝的进入酒店,向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新郎新娘祝福。 新娘宋晓丽身穿大红金边旗袍和华美霞帔,面带微笑向来宾致谢,可眼睛却时不时向远方遥望,心里很是有些忐忑,站在一旁迎接客人的不但有她和新郎,还有十来个男女傧相,都是老新郎汪景阳的至亲,甚至还有他的两个女儿,却没有新娘的亲人,让宋晓丽心中很不是滋味,那些留在京城工作的闺蜜为她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屑,没来参加她的婚礼,医院的同事都是汪景阳的属下,在她的大喜日子里,隆重喜庆的气氛让她心里更加酸楚和孤独,一个月前火车上的约定支撑着她内心不会崩溃,眼看还有一个小时,婚礼就要正式开始了,那个人能不能准时赶来,成了宋晓丽此时最大的焦虑困惑。 就在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红地毯的尽头,外侧的车门首先打开,一个身穿笔挺浅灰西装扎着红色领带的青年,快步走到内侧车门口,将门打开,将手臂伸进车内,将一位身穿浅灰呢子短大衣头戴水红无檐绒线帽的女士带下车子,女士一手挎着男青年的胳膊一手提着礼品袋,俩人联袂走上红地毯。 “哥!”宋晓丽失声喊道,用手拉了一下新郎官,朝向她祝贺的来宾敷衍的点了点头,快步向刚下车的来宾跑去。 “哥,你可算来了!”宋晓丽来到姬羽近前没有任何犹豫,一头扑在他怀里,紧紧的和他拥抱在一起,幸福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哥!你不知道这几天人家多想你,你怎么不早两天来呢?”晓丽的头紧贴在姬羽的胸膛,呐呐埋怨。 “对不起妹妹,原本是想早一天来的,可最近实在太忙了,还好今天能赶上你的婚礼,哦,这就是你嫂子。”姬羽轻轻的拍拍晓丽的后背。 晓丽放开姬羽,看着一身名贵品牌服饰的崔云燕,心想怪不得姬大哥一心要回燕州,眼前的女人竟然如此年轻漂亮、清纯丽质,忙上前拉着对方的手感激的说:“谢谢嫂子长途受累参加妹子的婚礼。” 云燕虽然两天前就有了思想准备,可还是让眼前新娘的年轻艳丽和新郎的大叔容貌给雷到了,要不是地位差别,这可不就是妥妥的的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了吗?心里虽然腹诽,不过礼数上倒也没掉链子,将新娘轻轻拥入怀里:“晓丽妹妹,恭喜你新婚成家,祝你们幸福美满,事业顺利,万事如意。” “谢谢嫂子的祝福,嫂子是真漂亮,我哥有福了。”晓丽回头对跟过来的丈夫说道:“景阳,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咱大哥,这是嫂子。” 又对姬羽、云燕介绍道:“大哥,嫂子,这就是你们的妹夫汪景阳。” 晓丽年前探家回来就把父母兄嫂的情况跟汪景阳说了,汪景阳自打得知晓丽怀了自己的儿子,就发誓从此收拢花心,跟晓丽相守到老,自然希望得到岳父母和大舅哥的认可和祝福,可惜事与愿违,天意如此也是无奈,听说姬羽能以晓丽大哥的身份,代表女方家长参加婚礼,汪景阳很是高兴,很难想象隆重喜庆的婚礼上,只有男方亲戚朋友座无虚席,女方嘉宾空无一人的尴尬场面,现在见姬羽及时赶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定了,而且姬羽言谈温文亲近,仪表庄重大气,他这女友更是清纯秀美蕙质兰心,要说今天的女主角一号宋晓丽已经是美艳绝伦,可跟一旁的崔云燕一比较还是少了几分清雅多了几分雍容。 汪景阳怀着真心感激之情,双手紧握年龄比他小一轮半的大舅哥连连摇晃:“大哥,嫂子,怎么没提前来封电报?我该亲自去车站迎接你们的,怠慢了,失敬了,一路辛苦,爸爸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姬羽笑容满面:“景阳,恭喜你啊,虽说你比我还大些,但既然跟我妹妹结婚,那就是我妹夫了,家里咱爸患了脑血栓还没恢复,咱妈得照顾咱爸,不能来参加你和晓丽的婚礼,让我和你们嫂子代表他们,祝福你和晓丽新婚快乐,相敬相爱,一生幸福、万事如意。”宴会大厅掌声一片。 姬羽和云燕的到场,立刻将婚礼庆典弥补完美 崔云燕双手扶着晓丽,上下仔细端详笑道:“妹妹今天好美,你新婚大喜,该早两天来帮你的,可你哥担心我认生,不让我一个人过来,他的事情又多,一直拖到今天才来,嫂子给你道歉了,嗯,这是你哥和我给你选的新婚礼物,希望你能喜欢。”说着把装有精美礼品盒的提兜递给晓丽。 晓丽接过提兜拿出首饰盒,打开盒子一看,一声惊呼:“啊!瑞士梅花情侣金表,嫂子,这!这太贵重了,妹妹怎能担当的起?”她知道如果姬羽今天能来参加婚礼一定会带礼物来,但做梦也没想到,暖心哥哥竟然会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瑞士梅花情侣表,王府井百货大楼一楼手表柜台有样品,价格过两千,她跟汪景阳曾经在柜台驻留数次,终究没舍得买,这可相当汪景阳一年半的工资,没曾想姬羽两口子竟然出手如此豪阔大方,晓丽知道姬羽的工资不过每月半百,嫂子是燕州图书馆管理员工资也有限,这对进口情侣表,相当哥嫂俩人加起来两年多的工资,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一边汪景阳更是吃惊不小,他也知道姬羽的身份不过是一家军工转国企的技术员,工资远不如自己这个外科主刀医师,而且姬羽往近里说,最多不过是宋晓丽父母认下的干儿子,再没想到出手能如此大方,这姬羽不但买了,还让他媳妇亲自送给了晓丽,而他媳妇没有任何不满,情真意切的就把这么一件贵重的礼品交到晓丽手里,这气度也是难得一见啊,这门干亲以后得当真亲走了。 崔云燕把晓丽手中礼品盒中的金色女式坤表拿出来,将晓丽右手腕的上海坤表换下来,姬羽也把男士金表拿出来给汪景阳换了,新郎新娘的手腕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金灿灿的光芒,全体嘉宾掌声雷动。 隆重的婚礼按部就班顺序进行,崔云燕作为今天最尊贵的女嘉宾,几乎与新娘寸步不离,晓丽虽然是主角新娘,可更是身怀三个多月身孕的孕妇,如果不是冬季衣服厚,身子都开始现形了,云燕作为娘家嫂子就理所当然的承担起了保护新娘的重任,只要司仪开始别的项目,她就将椅子搬到近前让晓丽尽可能歇息一会儿,为来宾敬酒时,几乎所有敬给新娘的祝福酒,都进了云燕的胃里,清纯秀美的崔云燕,已然成为新娘以外的第二道亮丽的风景线,很是收获了大批男士炙热的放电,女人羡慕的目光。 今天的宾客差不多都知道宋晓丽跟汪景阳结婚的内幕,他们以为宋晓丽就是个家境贫困的外地女生,以身色诱汪景阳,达到了个人目的,对宋晓丽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冒甚至不齿,他们来参加这个婚礼,是碍于汪景阳的地位和本事情面不得不来,对宋晓丽却没什么好感。 但姬羽和崔云燕的出现让大部分来宾多多少少改变了对宋晓丽的感观,有这样的兄嫂,宋晓丽的家境应该很有底蕴,不论经济实力还是社会地位,都明显要高于普通家庭,那么宋晓丽跟汪景阳的结合,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们看宋晓丽的目光多了些迷茫疑惑,少了些嘲讽轻蔑。 宋晓丽是个聪明的女子,从来宾们对她前倨后恭的表情和他们对哥哥嫂子的态度,她知道今后自己在妇幼医院地位已经有了质的改变,她对姬羽的感激和敬爱达到了爆满极致。 婚宴热热闹闹直到下午3点总算圆满结束,送走了最后一个宾朋,汪景阳的至亲好友和姬羽云燕陪同新郎新娘去了新房,晚上还有闹洞房一个程序,姬羽、云燕作为新娘的唯一到场的亲属,有义务有责任保护新娘,不会在今晚被居心叵测之徒整的太惨。 新房离酒店不是太远,众人没有乘车,步行二十来分钟来到了新街口的一片四合院居住区,汪景阳的婚房正是这片四合院中一座。 由于今天是新婚大日子,新郎新娘凌晨三点就起床做准备,忙忙碌碌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回到婚房,两口子一个四十出头,一个带有身孕,疲乏至极,简单换装洗漱后就进正房东屋洞房歇息了。 姬羽崔云燕作为远方贵客路途劳顿,被让进了正房西屋,东屋西屋间隔着堂屋,关紧屋门再隔着厚厚的棉门帘,两个屋的动静倒也隔音。 其他十几位至近亲朋,男人们在东厢房打牌下棋喝茶聊天,女人们在西厢房收拾食材准备晚餐。 午宴时不少宾朋向姬羽敬酒,虽然碍于他女方至亲的身份没人硬劝酒,可姬羽即使是每次劝酒仅仅浅尝即止,可架不住男方宾朋实在人数众多、热情好战,姬羽还是喝高了,走路脚下发飘,腾云驾雾般进了西屋。 倒是崔云燕酒量惊人,虽说为新娘替的都是小杯张裕红葡萄酒,不过十几桌下来总量也超过了两瓶,崔云燕也只是脸泛红晕而已,进了西屋还能帮助姬羽除去西服领带,又揽着他喝下大半杯温水,这才扶着他倒在床上,盖上崭新的绸缎面棉被,随后自己也脱去大衣外罩,只穿着一身毛衣毛裤,钻进了被窝。 这时的崔云燕像喝了两斤红星二锅头,脸庞犹如火烧云,脉搏超过一百二十,小心翼翼的将姬羽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腰身上,将自己身体轻轻跟对方身体贴紧,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阵颤抖起来,大半个小时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在姬羽平稳的呼噜声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两人是在院子里的吆喝声中惊醒,醒来时姬羽发现自己不但把云燕的身子揽在自己怀中,右手甚至伸进了对方的毛衣里,惊诧之下连忙缩回手,发现姑娘正在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羞涩的看着他,不禁涨红了脸,很是难为情地结结巴巴道:“那个,实、实在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道:“没事儿的,你又没做什么,咱们快起,外面喊开饭呢。” 俩人都穿着毛衣毛裤,起床倒也没再尴尬,穿上外罩后,云燕对着镜子梳理了几下波浪秀发,拉着姬羽的胳膊出了西屋。 晚宴人不多,包括新郎新娘一共18人,都是至亲好友,刚好在堂屋摆了两桌,席面也简单四凉四热八个大盘,扎扎实实的下酒菜,酒也扎实,两箱12瓶高度剑南春,这酒是汪景阳三姐夫提供的,寓意深刻,矛头直指新郎这个贱男再次发春,中午的婚宴只是结婚仪式,基本没人闹酒,很少有喝高超量的,但晚上这场酒可就不是走过场了,那可真是万事都在杯中,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一口到中央两口到地方,姬羽作为新娘的至亲受到了新郎至亲的着重关照,没等饺子上桌,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被几个小青年搀扶进了西屋床上。 放翻了女方娘家哥哥,不等桌子上的杯盏撤除,就开始了今晚的重要环节——闹新房! 北方习惯,新婚第一晚是新郎新娘平生最为卑微的一晚,无论是谁都可以尽可能揉搓戏弄一对新人,只要不是特别出格,新郎新娘都不能恼怒,事实上多数新郎都坚持不到最后,基本上都是几个节目后就被烈酒放翻让人扔床上了,没了新郎碍事,新娘则被一众闹新房的男性宾客百般调戏摆弄,而新娘的唯一护卫就是娘家的女傧相,当闹新房的男人们得知新娘已有身孕不能过度活动后,云燕就成了新娘的公认合理替身,那些色狼的魔爪仅差没伸进云燕的裤裆里了,浑身上下被以前从不认识的男人们揉搓了个遍。 直到临近午夜时分,新郎的三个姐姐才把色狼们撵走,这时候姬羽醉宿在西屋床上,自然无法离去,云燕自然也要在西屋过夜了。 云燕打了热水,先给姬羽擦了脸,又伺候姬羽烫了脚,看看他已经清醒了些,就去东厢屋厨房锅里拿了些温着的饺子和饺子汤,让姬羽垫补了肠胃,漱口完毕,伺候他脱了衣裤只留下一件短裤进了被窝。云燕自己又换了盆热水洗了下身和脚,倒掉脏水,关门上栓脱衣上床,这时她却不像中午穿着毛衣,反而连贴身秋衣秋裤也脱掉了,只留文胸内裤跟姬羽同被而眠。 姬羽虽然晚饭时被急酒放翻,不过终究酒量浅,醉倒快喝的也就不太多,晚七点喝倒的,到午夜经过五个小时的消化吸收,酒劲也就散失了大半,又吃了一碗饺子喝了一碗汤,擦脸洗脚这么一折腾,人也就清醒过来,在接触到火热柔腻的少女身子时,哪里还能把持的住,而云燕这个妙龄娇女一是借着酒精烧脑,二是被闹新娘的色狼们揉搓挑逗的春心荡漾,三是早已暗恋姬羽,再经由闹新房的百般调戏,对姬羽的主动进攻不拒反迎,虽是黄花初采受些苦楚,不过到底爱情胜于创痛,没过多久全部身心都被滚滚激情所包裹,进入到缥缈梦幻般仙境。 反倒是东屋一对新人,为了保护即将成型的婴孩不受伤害,加上身心疲惫不堪,倒是安安静静,与西屋成了强烈反差。 第二天一大早,姬羽看着一夜疯狂造孽的成果傻了眼,昨天下午这货还为手伸进云燕的内衣里赔礼道歉,现在却已经将生米做成熟饭,要是这也能以几句道歉了账,他就可以与畜生同列了。 看着也已醒来但仍环抱他身子的云燕,姬羽轻轻吻了她说道:“好燕子,我不求得到你的原谅,但求得到你的认可,接受我好吗?让我做你的丈夫,与你陪伴此后的终生!” 云燕幸福的眼泪婆娑连连点头:“我愿意,姬羽哥,我好喜欢,好幸福,我愿意成为你的妻,跟你和和美美共度一生。” 两人在温暖的被窝里温存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起床穿衣,不过看到床单被面的点点梅花,两人都有些傻眼,苦笑过后,姬羽提议把被子叠好床单塞进云燕的手提包里偷偷带走,以后再见汪宋,也不至于太过尴尬。云燕却不想让姬羽失了面子,准备以一己之力扛下这个糗事。 东屋里汪景阳宋晓丽也起来了,洗漱后,汪景阳邀姬羽到临近公园散步晨练,宋晓丽则和崔云燕在家准备早餐。 姬羽出了屋门环顾院落,对这京城特有的四合院赞赏不已,更对汪景阳能够买到这么一套院子钦佩有加,他知道这时京城的机关学校、企事业干部、正式职工获得房屋的主要渠道,也可以说是唯一渠道就是单位分房,通常就是按资排辈,分高者优先,私人买卖房地产的少之又少。 汪景阳告诉姬羽,京城的职工宿舍、单位公寓,确实不许私人收售转让,但那些四合院,甚至是别墅小洋楼,大多都是老京城人的私人财产,是可以转让出售的,尤其是最近几年,以前没收的私人房屋,但凡有房产证明的,几乎都落实政策归还原主,一些原主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想在老房子住了,就会出售转让。 汪景阳与上一任妻子离婚很不顺利,最后几乎是净身出户,对方才跟他去了民政局起到离婚书,这时的他除了工作职位和宋晓丽这个小妻子,几乎是一无所有,好在汪景阳有三个本事颇大的姐姐姐夫,三个姐姐又从小宠溺他,得知他第离婚后的窘状后,三个姐姐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通,在他向着死去的爹妈灵位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结婚后,每个姐姐出资5万元,给他买了新街口的这所独门独户四合院作为婚房,院子不算太大,却是含有抱厦的五间正屋和东西两栋厢屋,正屋不用说就是两口子的卧室正厅,东厢屋是里外两间当客房,西厢房作为厨卫间,院子里还有一个葡萄架棚子。 汪景阳跟姬羽说,这院子原主人是一家老商铺老板,五十年代大鸣大放说了错话成了黑五类,一家人下放到山西老家改造思想,房屋归公,前两年落实政策,政府归还了房子,这家人返京,去年跟在新加坡做生意的兄长联系上了,就卖了这个院子去了海外,汪景阳拿到钥匙后,找人对房子重新进行了粉刷装修,添置了居家用品,两口子生活倒也舒适宁静。 作为住惯农家院的姬羽,相比居民楼,他更喜欢这独门独户的平房院子,不但进出方便,而且起居自由,跟邻居少有打扰,现在他租住的如意里左家,与其说是两进四合院还不如说是两进大杂院更恰当,东屋放个屁西屋都能闻到味儿,正屋男女欢好厢屋能听的面红耳赤、夜不能寐。 姬羽对汪景阳的这栋独立四合院很是眼羡,听他说到手总价才十万出头,姬羽的心就热络起来,他目前在蓝灵的户头上存有近百万的资金,经济上完全有能力买一栋这样的院子,甚至更大一些的院子经济上也没啥压力。 姬羽就请汪景阳帮忙留心一下这附近是否还有卖四合院的,如果有的话可以应承下来跟自己联系,价格高些也没问题,他也想买一套四合院。 汪景阳是医院主治医生,人脉广交际多,只要有心收集这种信息毫无难度,自然满口应承,心里对秀丽的这个干哥哥的身份背景更加好奇,心想这位绝不仅是晓丽所说普通机械厂的技术员那么简单,这年头十几万块钱,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拿出来的,对姬羽的恭敬重视程度又提高了一大截。 散步回来,两位女士已经准备好早餐,其实就是将昨晚没吃完的饺子用油煎了,就菜也是昨晚留下的,只是玉米粥是早上新熬的。 餐桌上,姬羽说吃完早餐他和云燕就要回了,晓丽眼圈立时红了,哀求哥哥多住几天,姬羽和晓丽都说单位请假不易,耽误了工作不好交代,不过姬羽补充说,特种泵阀厂很快就要在京城设立办事处,已经定下让他来办事处任职,等过来后就能经常来看她,晓丽这才破涕为笑,尤其是听说姬羽还想请汪景阳在附近买四合院,以后能跟他们相邻居住,晓丽更是兴奋不已,反复叮嘱老公一定把这事当成重中之重头等大事来抓,汪景阳自然满口应允。 早饭过后,收拾利落饭桌餐具,汪景阳去街上迎招出租车,宋晓丽则从屋里提出了好几个包裹袋子,要姬羽云燕带回燕州老家,姬羽、云燕百般推辞不果,只得勉为其难提在手上,出了院门汪景阳和出租车已经等在门外,汪景阳待要送他们去火车站,让姬羽坚决拒绝了,新婚家里要收拾的地方多,晓丽身子不方便,正需要老新郎出力,哪能让他相送,这理由充分的紧,汪景阳只好作罢,给了司机10块钱,让司机送到火车站。 姬羽云燕跟晓丽、景阳告别后,车子驶出胡同口,姬羽就让司机改变了目的地,司机师傅虽然有些摸不清状况,但新地址的路程也不到10元,自然听令。 姬羽和云燕坐在车后座,两人的手自然的握在了一起,云燕红着脸悄悄告诉姬羽,她趁他们俩男人出门晨练时,把夜里污染被里褥单的事儿告诉了晓丽,不过没说是头一次那样出的血,而是说刚好到了生理期,很可能晓丽看出了什么,竟然把两床新被面被里拆了下来连同两层新双人褥单一起打包,说是送给他俩当永久留念,云燕当然求之不得,但也是羞臊的不敢见人。 姬羽看着脸色绯红的娇娘心里却比较复杂,把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燕子!” “嗯!” “生我气没?” “怎么会?我很开心,好幸福!”燕子音如蚊子。 “燕子!” “嗯!” “不后悔吗?” “当然不!哥!你后悔了吗?” “没!不过—” “怎么了?” “我觉得咱们不会很顺利。” “嗯,我有数,我爸妈我哥哥嫂子和我姐肯定都是阻力,不过我不怕,现在我已经参加工作了,经济独立,婚姻有法律保护,谁也不能阻拦我,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去家里把户口本偷出来,跟你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到时候他们不同意也不行了。”姑娘脸上笑容未减,眸子里却闪烁着坚毅倔强。 “明天恐怕不行,你明年4月才满20岁,现在去民政局,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人家不会给咱办证的。” “哦,那咱们就先不公开关系,等明年我岁数到了,起了结婚证后再跟家里挑明,省得他们提早知道了生幺蛾子。” 姬羽汗颜,他现在户口关系还在渤海灵芝市疏港镇那个水泵厂,就是云燕满20岁了,他拿不到户口,也是没办法到民政局起结婚证的,不过算算日子,明年五一的话,特种潜水泵密封问题就能出结果了,想必到时候孔祥冬、李明锐他们就会乖乖的把自己的户口档案文凭资料交到自己手上。 “姬羽哥!” “嗯?” “晓丽真的只是你干妹妹吗?我怎么觉着你和她的关系不那么简单呢?我好几次发现她看你的眼神都不正常,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你的?” “胡说什么呢?我和晓丽包括今天在内见面累计时间还不到五天,她是去年阳历年底怀的孕,那时候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怎么能发生生孩子的事儿?我跟她认识的时候她都怀孕一个多月了,正因为她怀了汪景阳的孩子,汪景阳才和前妻离了婚跟晓丽结的婚,说实话,晓丽的身子我碰都没碰过一下,看也没看过一眼,我跟宋晓丽的关系纯洁得很。” “是吗?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总感到她对你、你对她都已超越了兄妹了呢,你说你跟她才认识不到五天,那你就愿意为她花几千块钱买金表,这可是普通工人七八年的工资,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晓丽的家在渤海灵芝地区海边一个名叫竖港的小镇,我去年在竖港镇工作了一年,就租住在她家,她确实有个哥哥在远洋货轮上当海员,常年出海上国外,晓丽的嫂子在龙口老家,竖港镇就她爸妈俩人,是镇上学校的老师,她爸妈非常善良热情,对我像对他们亲儿子一般照顾,晓丽她爸年底得了脑血栓在龙口治病,妈跟着陪床照顾她爸,晓丽从京城回竖港看望父亲我才第一次认识她,那时候她妊娠反应特别厉害,我照顾她将她送到龙口,我去年年底从竖港回燕州,在火车上恰好碰到她,又照顾了她一路,路上她把她和汪景阳的事儿跟我说了,这事她没敢跟她父母说,怕把俩老家个气死,我听了后又生气又替她难过,她请我冒充她哥参加她的婚礼,我就答应她了,下了火车后再没见过她,自从那次分别,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呢?” “噢!原来是这样啊,哥,你真善良,有侠义风范。不过那个汪景阳岁数实在太大了,哪怕大晓丽姐十来岁也能说得过去,大了两轮,唉,不用太久,十年后晓丽姐的日子就难捱了。” “那也不至于,孙中山比宋庆龄大了30岁,还不是成为后人美谈,架不住大男有大男的优势,咱们平常人结婚求的是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宋晓丽志不在此,现在她愿望实现,幸福感、满意感、成就感,不输平常人。倒是你,燕子?” “啊?我怎么了?” “你一个国家事业单位正式职工,有京城正式户口,长得又这么漂亮,各方面条件都属上乘,怎么就看上了我这个盲流?咱们自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才不到一个月,就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我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似的,你确定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确定不会过几天醒悟过来就把我踹了?” “哎呀!你胡说些啥啊?我才不是心血来潮冲动之举呢,你难道不相信一见钟情吗?反正我是相信的,前天下午我跟你说的话都是出于真心实意,现在又把整个人给了你,只要你不放弃我,我是绝不会变心的,我可以指天发誓。”姑娘情急之下声音就有些拔高。 “嘘!小声些,司机师傅都听到了。”姬羽一根手指压在云燕嘴上,云燕醒悟过来,伸出小舌头做了个怪脸。 出租车开到如意里顺丰胡同77号院门口,俩人下了车,谢过司机师傅,拿下几个包裹进了大院,刚好看到左玉洁要继续替云燕到车站报刊亭值班,见到他俩笑道:“还以为你们俩作为新娘娘家人要多住两天呢,没想到只待了一天就回来了,那新郎也忒不把大舅哥大舅嫂放眼里了,嗯,不过这回礼可比拿去的多多了。”边说边打算接云燕手里的包裹。 云燕忙闪身:“可不敢劳动您,你这身子可是一级保护对象,那新郎新娘是实心留我们来着,可咱们家就在这边,在人家住算怎么回事?” 第96章 建厂设想 三个人说笑着进了后院,姬羽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正房堂屋,由着崔云燕、左玉洁在房间里查看包袋里的东西,他径自去了后院,见韩大妈正弯腰艰难的将身子探进大缸里,在洗刷大水缸,预备继续腌制麻酱蛋。 姬羽疾走两步把大妈扶住:“好我的大妈啊?这活哪是您老人家能干的,要是闪了腰找个理疗师父按摩几天倒还好,真要是搂不住,一头扎进大缸里,那还不得成了五香麻酱大妈了?” 韩大妈猛然让人揽住身子还吓了个愣怔,待站稳看是姬羽不禁笑骂道:“你这熊孩子,不声不响的拖住我,我可不差一点儿就扎进缸里了?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是大妈不假可不是老太太,虽然办的病退,那是为了玉鹏接班才办的慢性病证明,身体可啥毛病没有,要是不办病退,还能在厂里干10年呢。昨晚你和燕子没回,我和玉洁就寻思今儿个你们还得给人家忙活一天,你不是说这麻酱蛋蛋得腌七天吗?我就寻思头一批腌好后,后面还得再等七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还有空水缸,咱再腌一批。以后也不用等的时间太长。” “嗯!大妈,还是您想的周全,行,以后咱就每天腌一水缸,力争不断货,这活儿交给我了,您老先歇歇。” “我不用歇,刷个水缸累不着,昨晚玉鹏来了,说给你加工的零件弄妥了,让你得空骑着板车去厂里改装呢,你快去。” “噢,那好,大妈您悠着点儿啊,那我就去了。” 与此同时,云燕把大包小袋拿进了正房西屋,玉洁跟在她身后嘀咕:“哎!这回礼是姬羽干妹妹送给姬羽的?你拿到咱们屋里算咋回事儿?不得拿到西跨屋啊。” 云燕没答话,先把一个包裹打开,里面豁然是两对白布被里绸缎被面和两个花床单。 玉洁看着稀奇:“哎!真新鲜,回礼被面床单本就少见,这怎么连白布被里都当礼物送了,干脆送两床被子不更干脆。” 说罢一伸手就把白布被里给抢到手里,顺势打开当下就愣住了,狐疑的瞪着云燕:“这是……,新娘子初夜落红的床单被里让你收来了?”随后一下用手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的低声惊道:“姬羽说那新娘子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那这落红?天!燕子,这,是你的?姬羽昨晚和你睡一起了?” 燕子虽然羞臊难当,可原本就没想瞒过玉洁,红着脸轻轻点头:“玉洁姐,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说明年我过了生日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跟我去领证。” “是吗?那可就太好了。”玉洁是真心为燕子高兴:“燕子,你的选择绝对正确,这年头,咱们女儿家活一辈子究竟图个啥?不就是终生有个可靠疼人的男人,再就是男人能够撑起一个稳定温馨的家,其他都是浮云,相信姐的眼力,姬羽绝对是个千里挑一的好男人,农村人怎么了?他又不想逅在农村一辈子,年纪轻轻走过南闯过北,有见识有本事,比咱们京城本地人差哪儿了?半点儿也不差!结婚后,你就擎等着享福。唉!眼热死我了,要是我还是个黄花姑娘,说啥也得跟你争一番。嘻嘻嘻!” “玉洁姐,我真得谢谢你,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这辈子就他了,不过就怕我姐发现我和姬羽的事儿,现在我爸妈、我哥嫂、我姐五个人都一心想让我嫁给胡进,攀上我们局的胡局长,能在邮局里提干进步,根本就不考虑我的幸福,我真怀疑跟他们是血缘至亲,这事儿你可得千万千万帮我保密啊,尤其是大妈哪儿,能瞒住大妈最好,实在瞒不住大妈,你也得让大妈管住嘴,别在我姐我姐夫跟前说漏了,连虎子也不能知道,要是让我姐知道了,还不定得掀起多大的风波呢?想想我一个人对他们四五个,这心里面就打冷颤。” “嗯!你说的没错,这人啊都是有私心的,你跟姬羽好,你姐你哥沾不了多少光,可你嫁给胡进就不同了,对他们提职晋级绝对有大用,孰重孰轻用脚丫子也能想到,你只能施展缓兵拖延和瞒天过海之计,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突然袭击进行闪婚,只要拿到结婚证就能得到法律保护,那时候谁逼你都是违法,另外胡进再想娶你也是二婚了,想必也就死了这份心思。” “嗯!我就是这个想法,姐,这里的东西,除了包被里的床单我要自己保存起来,其它东西,要是吃的就拿到厨房,大家伙儿一起吃,要是用的你看有用得着的就留下,用不着的给姬羽拿到西跨屋或留这屋都成,时间不早了,我把衣服换了这就去上班。体己话等晚上咱俩在炕上再啦。” “切!以后能跟你在炕上啦体己话的机会估计没指望了,这家伙干柴烈火就隔着这么道墙,尝到甜头,就不信你们俩能憋得住,提前警告你们俩哈,晚上动静小着点儿,让我听了墙根倒没太大关系,要是让西厢屋杜家听去,杜婶儿那笸箩嘴,半天就得传得半条街都知道,再想瞒着你姐也不可能,另外还有件重要的事儿,中午,你得空戴个围巾口罩啥的,去远点儿的药店,到窗口拿些避孕套回来,以后办事儿得采取措施,可别像我似的未婚先孕,丢人不说,还毁了终身,对了,避孕套是有大小号的,昨晚你该有经验了,用什么号码你掌握好了,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多拿几个号码,回来再试,反正都,这是大事,你可别怕难为情不去拿,害羞和幸福哪头重你该分的清,这事儿别让姬羽去,他现在的身份出了事不好说,唉!要是我身子不显形我就去帮你们拿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别说了,我去拿,我去还不行,你是真想羞死我啊!”云燕连脖颈都红透了,低着头匆匆换上工装就跑了。 姬羽看看家里的事情不怎么用到自己,就骑上三轮板车先去复兴门机电设备采购供应站,花了830块钱买了一台6马力的摩托车汽油发动机和一些标准件,拉着这些东西去了如意里街道五金厂。 五金厂在如意里北头,再往北就是郊区农村,姬羽这是第一次来这里,见附近还有几个工厂,不过都没有五金厂规模大,五金厂光东西宽就有300多米,南北长得有600米出头,总面积有小300亩。 厂大门公路对面还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一栋三层单面楼房,东西各有一排带挑檐走廊的平房,从钢架大门往里望院子里有一些滑梯、木马、跷跷板、小秋千之类的户外大型玩具,院子里杂草丛生,看样子应该是个废弃的幼儿园。 姬羽对五金厂的门卫说明了来意,听说是找左玉鹏的,门卫没有为难姬羽,给他指明了左玉鹏的钳工车间位置,就放他进去了。 姬羽在钳工车间找到左玉鹏,在他的帮助下开始改装三轮车,一边干活一边拉呱,很快姬羽将这个五金厂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五金厂历史还挺悠久,始建于民国期间一个归国华侨,当时生产黄包车,就是俩轱辘上有个靠背坐位的人力车,老舍笔下《骆驼祥子》那种黄包车,别看那种黄包车结构简单,但是当时中国工业落后,几乎没地方买配件,除了轮胎,其它所有配件都得自己生产,所以这个厂就是个小而全的工厂,产量小但设备齐全,车磨刨铣冲钻铸锻应有尽有,培养了一大批技术工人。 解放后,政府取缔了人力黄包车,这个厂就改产独轮车和双轮板车,五六年工厂完成公私合营,如意里街道办接管了工厂,赶上大跃进年代,工厂改为炼钢,不是用矿石作原料,而是用废钢铁做原料,熔化后制成型材,由于工厂技术力量相对较强,自建的小炼钢炉比较先进,所以这个厂的炼钢历史比全国绝大多数土法炼钢厂的寿命都长,差不多维持了十年之久,。 后来由于废钢铁来源受限,工厂不再生产型材,依仗炼钢技术底蕴,改为生产以铸件为主的五金产品,主打产品是铸铁煤炉、污水井盖、消防栓等铸铁铸钢产品,也生产板子、管钳等工具,在七十年代初、中期很是红火了几年,工厂巅峰时拥有工人800多人。 七十年代末期工厂开始走下坡路,随着京城城大部分居民区开始集中供暖,铸铁煤炉的销路逐年下滑,改为生产铸铁件的暖气片,工厂又兴旺了几年,这两年南方生产的暖气片外形美观价格便宜,对铸铁暖气片冲击的非常厉害,五金厂现在经营状况非常困难,仓库产品积压严重,靠银行贷款维持,厂领导和街道办领导做过几次产品更新换代的尝试,除了让银行债务变得更高工厂日子更难过,没有什么进展。 现在五金厂只能靠说是勉强维持,有关系的工人纷纷调离工厂,即使这样,工厂各车间还是存在严重的人浮于事无活可做的状态,左玉鹏这个车间负责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干着急上火发愁,毫无办法,他除了在五金厂工人中间有点儿威信,没有任何靠山关系,只能困在五金厂眼看着这个工厂一天天走向绝境。 了解了五金厂的状况,姬羽心里隐约有了某种想法,不过这些想法只是一个萌芽,让他觉着能利用这个厂做些事情,只不过这种可能为时还早,一是要等这个五金厂彻底维持不下去,区政府同意转让,二是要等渤海特种泵阀厂出问题,求自己帮忙,到时自己才能有所作为。 钳工车间工具设备齐全,加上左玉鹏和几个工人协助,人力三轮车改造成机动三轮的工作非常顺利,仅用两个来小时,姬羽就已经驾驶着机动三轮在厂区试跑了,调整了几个不满意的地方后,姬羽去财务科付了520元零件加工费和车辆改装费,告别了左玉鹏,驾驶着机动三轮出了五金厂。 回到左家吃了午饭,姬羽驾驶这机动三轮又去了一趟蛋鸡养殖场,又进了500斤鸡蛋准备明天再做一批麻酱蛋,回返的时候稍稍绕了点儿路,去了趟云燕的报亭,想跟热恋中的姑娘一起回家。 让姬羽纳闷的是,报刊亭却是铁将军锁门,没人看摊儿,看到玻璃窗贴着一张“临时外出马上返回”的字条,姬羽心知云燕这可能是临时方便去了。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看到云燕骑着自行车匆匆到了,姬羽打趣她道:“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看到我来了就这么激动,看你的脸比鸡冠子还红。” 云燕面带羞臊白了他一眼:“就办了点事儿,老远就看到你来了,能不激动吗?”心里却是小鹿乱撞:冤家,为了咱俩的幸福,我容易吗? 看到车上的纸箱,姑娘连忙岔开话题:“呀!车上是鸡蛋,这次进的比上次多了四箱啊,怎么没进香油渣?”边说边打开了报刊亭门上的挂锁。 “嗯,三轮车改成机动车,我将车轴也加固了下,一次能拉小半吨,有发动机助力,省劲速度快,去鸡场来回用不到三个小时,油渣家里还有很多,足够用,到点儿了,下班一起回家。” “哎!你先进来,我这儿还有点儿事。” 报刊亭里面空间狭小,姬羽进去了,俩人几乎不能转身,云燕伸手把铁门拉过来关好插了插销,随后紧紧抱住爱人把红扑扑的嘴唇印在对方嘴上。 姬羽哪里能把持得住,自然热烈回应,一时间报刊亭里激情澎湃。 直到有人在外面敲窗户,俩人才慌慌张张分开,各自整理衣服,看看没啥破绽,云燕先开门出去打发走顾客,随后两人联袂回了左家。 吃饭时听大妈担忧后天麻酱蛋出缸,家里的炉灶小,煮麻酱蛋不给力。 姬羽忽然想到五金厂对面那个废弃的幼儿园,问道:“大妈,今天上午我去玉鹏大哥厂里改装三轮车,看到五金厂对面有个院子好像是个幼儿园,可里面长满了杂草,看来是有些日子不用了,那个幼儿园是街道的还是五金厂的?” “哦,那是五金厂的职工子弟幼儿园,玉鹏和玉洁当年都在那个幼儿园上过学,好像是70年夏天,幼儿园看门的阿姨家里有急事临时离开了一会儿,也是走的太匆忙没把大门锁上,就一会儿的功夫,五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溜出了大门,到北面的水坑边抓青蛙,掉水坑淹死了四个,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故,五金厂的厂长书记全都被撤职了,幼儿园被关停取缔,工厂家属的孩子以后都了去街道幼儿园,那个幼儿园就一直空着当废品仓库。怎么?你看上那个院子了?” “是啊,大妈,咱这院子住人还行,可要成规模的做麻酱蛋生意就很受局限,不仅锅灶小产量受限制,煮麻酱蛋的味道也影响院子里的邻居正常生活,这些调料香确实挺香,偶尔闻闻没什么,可一天到晚都在这个味道中生活谁也受不了,我们要想把麻酱蛋生意做大,肯定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当加工作坊,我看中了那个废弃的幼儿园,那个院子足够大,附近除了三四家工厂就是郊区农村的耕地,附近没住家,不会影响其他人,里面的房屋也多,以后的发展潜力也很大。就是不知五金厂和街道上愿意不愿意往外租那个幼儿园。” “那院子空放着也是放着,租出去能有进项谁能不愿意?赶明个我让玉鹏跟厂长问问,这事儿八成有门儿。” 吃罢晚饭,一家人开始洗鸡蛋,配腌料,涂敷鸡蛋,装缸封存一系列工序。 由于机动三轮板车速度快,这次运回来的鲜鸡蛋破损的比上次多一些,一共拣出来100多个破损鸡蛋,不过绝大部分只是蛋皮破损并没流出蛋液,这种破损鸡蛋副食店也有卖的,差不多5分钱一个,姬羽作价4分钱不用出这个大院就能处理完,有20多个流出蛋液的鸡蛋留在家里改善生活,算起来损耗还不到百分之一,对成本影响远小于预计。 几个人一直干到近夜里10点,才完成200个麻酱蛋,在姬羽的坚决抗议下,大家才罢手,韩大妈虽然嘴上不服老,可是从清晨到现在14个小时没怎么休息,感觉出疲乏,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去自己屋睡了。 云燕在西屋洗漱过后磨磨蹭蹭不上炕,正在洗脚的玉洁抬起水淋淋的脚就踹了过去,小声笑骂道:“装什么装,还不给姑奶奶倒洗脚水去,我要插门栓了,别忘了带着关键的东西。” 云燕就等着这个台阶呢,哪里还有半点儿犹豫,立时端起地上的脚盆就出了房间,倒洗脚水是个非常好的掩护,因为倒脏水的阴沟就在西墙根,正屋倒脏水必定要经过姬羽住的西跨屋门口,云燕往阴沟倒洗脚水时特意观察到院子里没其他人,走到西跨屋门口时,轻轻一推屋门,果然门是虚掩的,闪身进去,立即被屋里的男人拥入怀里。 西跨屋一夜香艳不必详述,第二天一大早姬羽没有留恋温柔乡,在前院六大爷第一声响亮的咳痰声后就起来了,穿衣下地蹬上棉鞋,轻轻吻了下炕上玉人的温唇悄声道:“我去晨练跑步,带早点回来,你多睡会儿。” 云燕伸出两只白莲藕般的手臂将爱郎的头环住,重重的吻了几下这才放开。 等姬羽买来油条菜包,云燕已经在厨房用碎了壳的鸡蛋做好了一锅紫菜蛋花汤,左玉洁则在水池边洗衣服,韩大妈昨天是真累着了,直到云燕敲门喊人这才睡醒,根本就没察觉这丫头昨晚换了房间。 饭桌上,姬羽说道:“大妈、玉洁姐,通过这两次制作麻酱蛋,我发现在咱家制作麻酱蛋效率太低了,昨晚咱一家四口人,忙了半宿四个多小时,才做了200斤麻酱蛋,看来一天到晚不歇脚连加工带煮熟,能做500斤麻酱蛋顶天了,您二位还累得够呛,要是想扩大产量就必须找大些的地方,我看五金厂对面的幼儿园就很好,要是能给咱们用,那一切就完美了,咱们甚至能开成麻酱蛋加工厂,我可以搞个半机械化生产线,像洗鸡蛋、往鸡蛋上涂敷腌料,都可以让机器大批量连续干,可以大幅度提高生产效率,降低人的劳动强度,正经八百的干一番事业,大妈玉洁,今天您俩甭管谁有空,就受累去厂里找玉鹏哥帮咱们联系一下厂领导,问问幼儿园的事儿,争取把这事儿落实了。” 韩大妈昨天听姬羽说要搬出去生产麻酱蛋,一晚上心里都不是滋味,前两天还说得好好的,借她家的厨房后院生产麻酱蛋加上租赁西跨屋,一年家里能有上千进项,要是去了五金厂幼儿园,甭说厨房后院,连西跨屋人家也不可能租用了,那幼儿园连楼房带平房好几十间屋子,姬羽干吗还住自己家?在自己家生产麻酱蛋,她和闺女都能帮上手领工资,有了正规厂多少年轻力壮的小青年招不到?人家脑袋被门夹了才花钱招老婆子和孕妇。 这时候大妈的脸比云燕更难看,淡淡地说:“小羽,租幼儿园这么大事的事儿还是你亲自找厂领导谈,我和玉洁出面不合适。” “不!大妈,这件事其实顶数玉洁姐出面最合适,玉洁姐是返城知青待业青年,国家现在安置返城知青有困难,鼓励知青自谋职业,为此还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由玉洁姐出面跟上面说要办个五香麻酱蛋加工厂,玉洁姐就代表我做这个加工厂的厂长兼法人,手续肯定要比我这个非京城户口的外地人要好办。” 大妈一听眼就瞪圆了:“小羽,你,你是说,让玉洁当麻酱蛋加工厂的厂长?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那还有假,我就是一个暂住京城的流动人口,没条件在京开工厂,只能找京城本地人帮忙,在这儿我就认识大妈和玉洁,当然还有燕子,可燕子是事业编制在职职工,不可能到我的麻酱蛋厂工作,我不找您和玉洁还能找谁?” 左玉洁心头突突突跳的厉害,在她想来,姬羽如果在五金厂幼儿园建麻酱蛋加工厂,等她生了孩子,出了满月,能让她在厂里当个操作工就很好,要是姬羽能看在这些日子同吃同住的情份,让她干个稍轻巧的活,再给母亲安排个工作,她就感激不尽了,没想到他竟然让她当厂长,心里发慌连忙推辞:“姬羽,我不行的,我文化低,没那个能力,在学校连班组长都没当过,下乡当知青也是普通社员,怎么能当厂长呢?就是当车间主任都不够格,你说的那个法人,应该就是工厂的老板?办厂的钱、制作麻酱蛋的技术都是你的,你才是法人是老板,我可以给你打工干活,当法人、当厂长、当干部绝对不行。” “有啥不行的,你当厂长当法人,还是为我打工,难不成你还会霸占我的产业咋地?明面你是厂长,真正决定拍板的人还是我,这要是公司的话,你就是一个总经理,我是董事长,总经理是给董事长打工的,董事长能任命总经理也能撤销总经理的职务,所以说,最终你还是得听我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 玉洁两只大眼忽闪了几下有些明悟:“噢!就是说为了好办理建厂手续,由我出面当厂长和法人,但这个厂的老板还是你,我们还是为你打工,要是这样的话还行,我可是啥都不会,别指望我管理厂子、管理工人。” 韩大妈的心脏也是“嘭嘭嘭!”跳个厉害,女儿真要是当上了厂长,哪怕是个名义上的厂长,那工作、工资和自己的工作绝对没了悬念,忙说:“那咱们上午就去街道办找方主任,她以前在五金厂干过几年书记,那几年五金厂效益特别好,就被提拔成街道干部,她要是同意把幼儿园租给咱们,那就没问题,她要是不同意,五金厂厂长即使同意也不好使。” “那方主任实际上也是五金厂的董事长了,行,今儿个您就和玉洁姐去,嗯,我去给你们拿点儿钱,买点儿合适的礼物好说话。” “白天送礼不合适,街道办人多眼杂,方主任肯定不会收,弄不好还会不高兴,我们先探探她的口风,要是她有把幼儿园租卖给咱们意思,晚上我们再上她家去,她以前是我们铁姑娘队大队长,我们很熟,她家我去过,在区政府家属院,她男人是西城信用社的主任,权力挺大,区长书记都添抹他,方主任的公公婆婆更厉害,都是市里的大干部。”韩大妈知道的东西还挺多。 “那就好,礼物贵重些不要紧,别心疼小钱,拿下幼儿园啥都有了。”姬羽去西跨屋拿了500块钱递给玉洁,让她全权办理好这件事。 吃完早饭,云燕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姬羽自己又去了后院继续加工麻酱蛋,大妈和玉洁收拾打扮利索,匆匆去了街道办。 10点多钟,娘俩回来了,左玉洁苦着脸向姬羽汇报联系幼儿园的情况:“我和我妈去街道办找到方坤主任,说明了来意,方主任开始不相信我们有这个经济实力办麻酱蛋加工厂,我只好把你供出来了,说你是燕州市的企业家,超有钱,原本是想把你的实力往大了吹能安方主任的心,没想到方主任听说你很有钱,就说这幼儿园不出租只转让,可以连房院带地皮一起卖给你,起价就是100万,还有些其它辅助条件,要你亲自跟她面谈,姬羽,对不起啊,我就说我不是干厂长的料,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儿,回来时我妈把我好一顿数落,我都快愁死了。” 韩大妈有些着急:“小羽啊,看来那幼儿园是没指望了,要不赶明儿个玉鹏休礼拜,让他到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唉!要是玉洁留个心眼儿不把你说出来就好了,我们多跑几次多磨磨方主任估计也能租下来,大不了先付给她一年半载的租金,几千块钱估计你现在能拿得出来,可人家现在非得100万块钱卖给你,别说个人,就是五金厂最好的时候一年也没有100万的利润啊。” 100万么,姬羽心想,那么大的院子还有一栋三层楼房两排平房,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算太贵,即便是郊区边也值这个价,现在自己身边有30多万元,燕州蓝灵那里还存着100多万,买下这个幼儿园,资金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方主任说的其它附加条件是什么? 想到这里姬羽笑着安慰这娘俩:“大妈,玉洁姐,你们这不是办的很好吗?方主任要是不租不卖幼儿园咱们才没辙呢,她不愿意租只愿意卖更好,省的以后每年签租赁合同心里没底,不就是100万块钱吗?我自己临时确实没有这么多钱,但我能跟我表哥表嫂借,他们在燕州开汽车维修中心和加油站,很有钱,我冲他们借百八十万块钱还是没问题的,买下那个院子做厂址,咱们的买卖更稳定,怎么改造咱自己说了算,今晚你们陪我去方主任家走一趟,看看她还有什么条件,只要条件不过分,咱就答应她,也别光听她提条件,咱们也得提几个,要是不答应咱们的条件,咱们还不买了呢。” “啊!小羽,这,这不行?!你,再仔细想想再说借钱买院子的事儿。”大妈大惊,这一路上可把她愁坏了,担心租不来幼儿园,姬羽就不在这附近开厂子了,那她闺女的厂长就黄了,她的工作也得吹,没成想这小子气魄比天还大,那可是100万啊,想想血压就噌噌上窜的天文数,竟然轻轻松松说能借来,能借来你也得能还得上啊,那麻酱蛋又不是金蛋,就算一只鸡蛋赚5分钱,得制多少卖多少才能赚100万块钱?她跟闺女算了一路也没算明白,怎么算也得花一辈子时间还债,可姬羽这小子怎么就能笑得这么轻松? 姬羽笑着安慰道:“大妈,甭担心咱们借钱还不上债,首先说我表哥表嫂不是外人,借他们的钱不用有负担,连利息都不用考虑,另外咱们既然是建麻酱蛋加工厂,那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咱们得放大规模,招他几百个工人,一天最少产销过万只麻酱蛋,年这院子的借款就能还上,以后挣的钱就纯粹是自己的了,咱们还能干落一座那么大的院落,以后我在京城也有了自己的产业,再不用担心没工作了,多好的事儿啊,干嘛发愁?” “可是,这年头你找几百个待业青年当工人容易,可一天进一万只鸡蛋就太难了,那可是上千斤,还有就是得卖出去,一万只麻酱蛋可往哪儿卖啊?你这孩子咋就不知道着急呢?你大妈我可快愁死了。” 姬羽心里很感动:“大妈甭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光华龙老家那边我就安排了三个蛋鸡养殖场,燕州那边跟朋友说说估计也能建大型蛋鸡养殖场,京城这边我跟蛋鸡养殖场也说好了,我要多少鸡蛋他们就提供多少鸡蛋,不行他们就扩大蛋鸡养殖规模,鸡蛋来源有绝对保障。卖鸡蛋也没问题,您知道从华龙到西直门的火车一趟卖多少麻酱蛋吗?300多只,换其他人全天在火车上卖,一天卖300只很轻松,京城到外地外地来京城的客运火车一共有多少列?332列,我们只占三分之一,在100列火车上安排一个销售人员,100个销售员一天就能销售3万只麻酱蛋,一只麻酱蛋我们只赚2分钱,一天就能赚600块钱,加上燕子联系的报刊亭,一年挣40万,不用三年买幼儿园的钱就挣回来了。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向京城副食商店供货,向各个大学食堂供货,可以开发的销售市场非常大,只要我们的麻酱蛋质量好,这个行业前途一片光明。” 姬羽的话像春风吹散了母女俩心中的阴霾,大妈笑的合不拢嘴:“小羽,以后你干啥大妈都不操心了,我这心里憋闷得差点出毛病,到你这儿愁事儿倒成了好事儿。行了,我这心病没了,天也快到午了,赶紧鼓捣饭去。” 下午,大妈娘俩跟姬羽将全部鲜鸡蛋宣布腌制完,吃完晚饭,姬羽骑上机动三轮载着着大妈母女拎着两瓶剑南春和一大袋苹果香蕉去拜访街道办方主任。 第97章 多方谋划 铁西区区政府家属院,方坤这几天牙疼的厉害,晚饭没吃几口就撂下了碗筷,丈夫孙文静叹了口气劝道:“我说,你也别太上火了,实在不行我就找我妈出面跟总社领导做做工作,把五金厂的贷款再延期一年,厂子是街道的,你这身体可是咱自己的,愁坏了身体,连街道办主任也保不住,更别说升任副区长了。” “我是为升迁副区长的事儿上火吗?我是为你上火,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三年前我求你动用特权贷给五金厂50万元搞新项目,你根本就不会坐蜡,现在五金厂新项目没搞成,全部贷款打了水漂,去年还不上信用社的贷款,是你顶着压力给延期了一年,今年眼看又到还贷期限了,五金厂比去年负债更多,不可能还上这笔贷款,这对你影响太大了,为这事儿让妈出面走关系,她就更瞧不起我这个草根出身的儿媳妇了,不能给你在事业上助力,反倒拖你的后腿,一想到这个我就烦的不行,唉!要是我那个老姐妹的亲戚能买下五金厂幼儿园就好了,不但能一次性把你们信用社的贷款还上,还能安排一些返城知青,这些待业青年每天堵着街道办大门要工作,也是让人烦上加烦。” “是不是你的报价太高了?韩师傅家的亲戚拿不出100万,其实只要能卖出70万还上我们信用社的本金利息,五金厂的信用等级就上来了,过两个月信用社还能贷给五金厂50万元,五金厂也能松口气。” “根本不是报价高低的事儿,是韩娟的侄子根本没有那个实力,要是嫌报价高,还价就是了,又不是不能协商,他们只是想租赁幼儿园,一年出个千块钱租幼儿园开麻酱蛋作坊,要是没信用社贷款这件事,把幼儿园租给他们也不是不行,至少能捎带解决几个返城知青的工作岗位,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解决不了贷款,光解决几个工作岗位,收入几千块钱于事无补啊,我这时候没心情顾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等等看,要是到末了还得让咱妈出面摆平贷款的事儿,我得空再找找韩娟,把幼儿园租给他们就是了。” “笃笃笃!”外屋门被敲响。 “这是谁啊?这么晚过来,真是烦人。”方坤嘟囔道。 “你开门看看是谁,别跟人发火,我来收拾碗筷。”孙文静安抚着妻子。 方坤打开门一看,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原来是韩姐啊,我还以为是返城知青呢,哦,小洁,我没说你,你别多心啊,这位就是你们那个要租幼儿园上项目的亲戚,请屋里坐,哎!韩姐,咱们都是老姐妹了,你肯来看我,我就高兴得很,干嘛还拿东西,忒落外了。” 韩大妈笑道:“要是我自己来,指定空手来,可是我家小羽第一次登领导的门,空手就不合适了,也不是啥贵重的东西,主任就别客气了。” “那这次我就收下了,下不为例啊!下次再来家带东西我跟你急。”方坤接过玉洁手里的水果,把大家往客厅沙发上让。 姬羽放下手中的剑南春,给方坤恭敬的鞠了一躬:“方主任晚上好,我叫姬羽,老家是燕云省华龙县的,这次通过我姨和您认识,我很高兴,我想在西城区这边做点儿麻酱蛋加工营销生意,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和帮助。” “嗨!你这孩子,也忒性子急了,我们老姐妹还没说两句话呢,你就先说上你生意上的事儿了。”韩大妈抱歉的对方坤道:“主任,农村孩子性子直,没啥礼数,你可别往心里去。下午我把主任的意见跟姬羽说了,这孩子倒也认可买下幼儿园,不过他有些事情要跟主任商量,你看?” “一定要租赁幼儿园也不是……啊?”方坤一下回过味来,眼睛放光:“你是说姬羽同意买下幼儿园?那好,那就好,快坐,都坐下,我去给你们倒茶去,细节问题咱们慢慢谈。” 玉洁忙起身:“方姨,您坐,端茶倒水的事儿我们小辈来做。” 孙文静笑道:“玉洁你也坐,你是重点保护对象,在我们家用不着劳动你。” 玉洁忙拉了一下姬羽站起身:“姬羽,这位是方阿姨的丈夫,区信用社的孙主任。孙叔叔,他是姬羽,我姨家的表弟。” 姬羽忙上前跟对方握手,一通客气。 接着双方就进入了友好的协商,最后商定的结果皆大欢喜: 姬羽出资88万永久性买断五金厂幼儿园,包括其全部固定资产和幼儿园里的所有家具、设备设施,买断幼儿园50年的土地使用权,接受12名如意里街道的返城知青安排在即将筹建的食品加工厂工作。五金厂在幼儿园里库存价值16万元的暖气片产品按成本价10万元卖给食品加工厂,这10万元作为如意里街道在食品加工厂的入股投入,占总股份的10 ,这样一来如意里街道成了食品加工厂的股东,食品加工厂的体制就成了如意里街道办集体企业,食品加工厂的工商注册、卫生、消防等手续由街道办负责协助办理。 街道办认可姬羽是加工厂的实际所有人,对加工厂有处置权,对加工厂全体员工有任免留用和开除权,认可左玉洁担任加工厂法人代表、厂长,街道办对食品加工厂只有财务知情权没有管理权,街道办不干涉食品加工厂的正常生产营销、人事任免和利益分配,只参与年终利润分红。大的框架基本确定,详细的内容要等第二天与街道办、五金厂三方按规定拿出转让协议。 方坤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整个身心轻松愉快,对姬羽的印象大好,小伙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农村青年,很有经营头脑不说,看得出有城府,有气魄,是干过大事的,能够一把拿出88万,家底应该比较雄厚。 她试探道:“姬羽同志年级轻轻的就这么能干,以后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要是我们京城户口就好了,有女朋友了吗?” 姬羽笑道:“以前谈过两个,后来都没成,到京城这里后,玉洁姐帮我介绍了一个,那女孩儿也愿意跟我谈,可我觉着悬,那女孩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我觉着没人愿意把有正式工作的女儿嫁给一个外地农村人。” 左玉洁反驳道:“那也未必,你虽然不是京城户口,但你在京城有价值过百万元的工厂,百万富翁啊,撂谁谁不愿意?” 方坤有些遗憾的说:“唉!其实,我倒觉着姬羽和玉洁挺般配的,别怪我说话直,要是姬羽是玉洁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就好了,连京城户口都有可能解决,最近有文件,女知青在下乡所在地跟当地农民结婚后返城的,如果其丈夫愿意落户到女方家,可以视情况迁移户口。” 姬羽愣了一下:“还有这种规定?可惜我现在谈的女朋友不是知青。” 韩大妈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要是姬羽能跟玉洁在一起该多好,如果真能把姬羽的户口迁进京城,她家对姬羽这贡献就太大了,大到足以忽略左玉洁曾经有过男人,现在还有身孕这些事,那女儿今后的路该多敞亮! 方坤叹气:“要不怎么说挺遗憾呢,这个文件条条框框卡的非常死,第一条就是要有在农村下乡时的结婚证和县知青办的证明信,光这一条就把路堵死了。” “唉!”大妈一下泄了气,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主任,你说我的命已经够苦的了?30来岁我就守了寡,可我闺女的命比我还苦,20来岁成了带遗腹子的望门寡,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方坤忙拍着对方的肩膀劝解:“可别往窄里想,韩姐,你带俩孩子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累,大家都知道,现在机会来了,明儿个签了协议办下来手续,玉洁立时就成了工厂厂长,比她哥玉鹏还出息,看着,玉洁以后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幸福舒心。” 孙文静及时将话题引开避免左玉洁尴尬:“姬羽,如果资金方面有缺口,不要为难,只要你能将88万元转到街道办的账户上,街道办就可以跟你办理幼儿园的过户手续,当你拿到幼儿园的产权证,就可以用幼儿园作抵押到我们信用社申请贷款,打折后贷出五、六十万元没问题,只要你们厂的效益好,三两年还上贷款,厂子就是你的了。” 姬羽笑了:“那可就太好了,谢谢你孙主任,我原本还准备去燕州找亲戚借钱呢,如果您能给我们提供贷款,我可就省事儿多了。” 孙主任笑道:“贷款这事儿要看你们受贷人的信用度,如果你们生意做得好,效益高,我们信用社巴不得你们多贷款,贷款利息是银行的主要受益源,所以,姬羽,最盼你的食品加工厂生意成功赚大钱的首先就是我们,你要是从信用社贷了款,信用度好,不用你感谢我,反倒是我得感谢你,年节日我得提着礼物去看你,要巴结你们这些优良贷款资源,呵呵呵。” 方主任也笑:“这倒是真话,不过有个前提,必须是要讲信用,及时还贷,归根到底还得把企业搞上去,不但效益稳定,还要有发展势头,如果企业做的不好,最无情的也是银行,逾期还不上贷款,带着法院的人封工厂的也是银行。那才是一帮六亲不认的狼呢,呵呵呵。说笑了,姬羽,你买幼儿园的事,可以说已经没问题,但幼儿园是五金厂的资产,五金厂是街道企业,街道办服从区政府的管理,我虽然能拍板,但必要的流程还得走,明天一上班我立即着手办这件事,我估计最快也得三个工作日能完成,下周二,下周二上午上班,你和玉洁到五金厂办公室找我,我带财务人员和办事员跟你们办理资产过户手续,届时你需要带着相关证件和资金,资金的话存折存单都行,最好不用现金,现金就太不方便了,这几天你们也准备一下。” 姬羽满口答应,事情办的顺利,三人跟方坤夫妇告辞。 眼见他们出了院门,方坤满脸喜悦,扶着丈夫的肩膀直摇晃:“文静,天无绝人之路啊,这姬羽可太给力了,我真爱死这小伙子了,88万啊,还掉你们信用社55万本息还能剩下33万元,有了这33万元,五金厂再坚持一年没问题,待业知青的问题顺利解决,我调区里的一切障碍都扫平,你也不用麻烦咱妈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姬羽和左家母女回到如意里自己家,韩大妈左思右想不托底,忧心忡忡的问姬羽:“姬羽,好孩子,你跟大妈落个实底,你家到底是干啥的?这年头谁家能一把拿出88万块钱啊,别说你家是普通农民,就是你爸是村支书,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别说农村农民,就是五金厂厂长,区党委书记,靠工资,一百年夜挣不来这么多钱,我咋就跟做梦似地呢。” 姬羽笑道:“大妈,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家确实是燕北山沟里的农民,可我表哥我表嫂可是燕州市的企业家,我表哥开着一家超大型汽车修理厂,我表嫂在国道边开着一家加油站,在砖厂还有股份,两口子一年收入一百多万,我跟他们开口借钱,没一点儿问题。” 姬羽倒也没太说谎,他的钱大部分在蓝灵那里,下周二前必须回燕州一趟,把钱凑齐,考虑到后天第一批麻酱蛋就要出缸煮熟试卖,他就想带一批煮熟的麻酱蛋回燕州,一是带货沿火车车厢卖货调查一下顾客反映和用户市场,二是给蓝灵、赵厂长等人尝尝,看能不能将麻酱蛋生意在燕州市推广。 另外就是联系鸡饲料的问题,昨天在郊区蛋鸡养殖场,跟场领导谈了一下大量收购鲜蛋的事情,鸡场场长说,现在国外不管蛋鸡还是肉鸡都是喂食复合鸡饲料,有专门生产复合鸡饲料的工厂,采取的是科学分阶段喂食方法,就是从鸡苗、鸡雏到成年下蛋鸡,都根据营养需求的不同阶段,专门配置饲料,喂食这种专门饲料,鸡成长的快、下蛋多,而且抵抗力高、应激力强,不容易生病、炸窝,这种饲料貌似比鸡场自配饲料要贵些,但细算性价比,还是专门饲料更划算。如果姬羽能搞到符合鸡饲料,鲜蛋供应没有任何问题。 姬羽觉得这也是个创业新思路,不论为了鲜蛋供应,还是为了表姐家的养鸡场,都很值得在这方面做个探讨研究。 说干就干,距离第一批麻酱蛋出缸,还有明天一整天时间,姬羽不想白白浪费这个时间,晚上崔云燕到他屋时,他让云燕帮他搞一本京城市电话大黄册,云燕说她那电话报刊亭每年都发新的,现在就有两本,明早一上班就能送他一本,姬羽大喜,很是将心爱的姑娘爱抚了一夜。 第二天吃完早饭,姬羽开着机动三轮拉着云燕和她的自行车,来到报刊亭拿到大黄册,查到农科院家禽研究所的地址电话,用报刊亭的电话与之联系,对方将电话转到养鸡研究室,一位陈姓主任接的电话,得知姬羽的用意,很热情的请姬羽去他那里面谈,姬羽答应后撂下电话,根据地址查了下市区地图,见双方距离不是很远,差不多15公里路程,告别云燕后,在附近商店买了三件铁盒装香烟当伴手礼,然后骑着机动三轮奔赴家禽研究所。 15公里路如果骑自行车得两个小时,机动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姬羽上了研究所三楼陈主任的办公室,陈主任正等着他呢。 双方握手,姬羽拿出一盒高级烟敬献过去,陈主任的热情更胜三分,对姬羽先自我做了介绍,给了姬羽一本研究所简介宣传册和六本有关养鸡和蛋鸡、肉鸡常见病防治手册:“姬羽同志,如果你能等,两个月后,我们研究室要组织一个为期10天的中、小规模养鸡场技术培训班,届时你可以派人过来参加这个培训班,包括吃住学费每人只收300元,学的东西百分百都是干货,学员结业后保证能胜任小规模养鸡场的技术员,如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求助,我们也可以派技术专家去现场提供支持,当然这是需要收费的。” 两个多月以后,时间有些紧张了,前天跟龙华陆家庄打电话,陆源兄妹三家的鸡舍已经建的差不多了,每家都能养5千只蛋鸡,如果姬羽能解决饲料问题,他们就去联系进鸡苗,进鸡苗之前,必须懂得蛋鸡的必要养殖方法和鸡瘟防治办法,否则很可能就会血本无归。 姬羽面露难色:“陈主任,我们可能等不及两个月的时间,您看我们的学员能不能在20天之内过来学习,您安排老师给我的员工开小灶,专门培训,培训费可以高一些,只要学员能掌握真本事,哪怕每个学员1000块钱的学费也行。” “一个学员1000块钱的学费?”陈主任很有些意动:“姬老板,你派几个学员过来学习?” “三个,三个女同志,都是高中毕业生。” “可以,三个女学员,3000块钱的培训费,我们管吃管住包教包会,学10天,5天学习养殖和防病知识,5天到基地现场观摩学习,今天是3月31号,你让你的人4月中旬来,那时我可以安排技术最好、经验最丰富的工程师,对你的学员进行专门辅导。” 陈主任很高兴,现在科室创收任务很重,收入来源主要是派技术人员去养殖单位指导技术,给鸡治病,不过市区附近成规模的养鸡场就那么几个,每个鸡场都有技术人员,三两年过后都有了足够的养殖防治经验,就很少再用到研究所,按说研究所有自己的养殖试验基地,有稳定的创收来源,但那是三产,跟科室无关,各科室至少要挣出本科室当年的工资奖金费用,这叫自收自支,而且是多劳多得,完成基本创收指标后,超出部分的一半归科室分配,可以做研发经费,亦可作职工奖金。姬羽一下提供3000元的培训费,就解决了全科室今年三分之一的创收指标,不但如此,他的研究室在燕云省龙华县就有了三个新的养鸡场关系单位,至少在两年时间要依赖研究室的技术支持,更给研究室在周边地区开展业务开了一个好头,怎不令他心花怒放?! 姬羽见陈主任态度热情亲切,就有了深交的心思,将国外养鸡场鸡饲料营养成分分阶段配比的情况向主任请教。 陈主任点头道:“养鸡场分阶段给鸡喂食营养不同的饲料,这不是什么国外的首创,我国稍微正规的养鸡场也是这样做的,只是国外先进国家,将不同阶段的饲料提前配好,成为不同型号的稳定商品,养殖场用起来比较方便,我们的做法是将鸡不同阶段需要的饲料营养成分告诉养殖户,由养殖户随着鸡的成长过程随时改变配方,自行配制饲料,这样做变数就比较大,有时候养殖户饲料原料不凑手,又或者疏忽大意,饲料里的营养成分跟要求的标准就有差距,造成鸡的成长或产蛋率甚至健康程度都或多或少有一部影响,所以,国外的饲料模式值得我国养殖业学习,这是家禽家畜养殖业之外的另一个行业。” “那么,陈主任能不能给我一份,蛋鸡和肉鸡在不同成长阶段的饲料营养成分标准配比资料?” “当然可以,你们的学员来报到后,我们会把包括这部分内容的所有学习资料发给学员的,资料很多,囊括养鸡的全部知识。” 姬羽现在就想得到这些资料,想了下,从挎包拿出一沓大团结:“陈主任,这是一千元,您可以当成一个学员的报名费,也可以当成三个学员的预付款,其余等三个学员来报到时再付清,我今天就想得到蛋鸡和肉鸡在不同成长阶段的饲料营养成分标准配比,我想参考那些数据,看看能不能见一座生产鸡饲料的加工厂,您看可以吗?” 陈主任很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不过仅从我们提供的饲料营养成分配料表,就要建造饲料加工厂,可不那么容易,我见过荷兰的饲料加工厂,是一个集粮食加工、辅料加工、掺混搅拌、高温杀菌、恒温储存等一系列工序,非常繁琐,别的不说,仅恒温储存饲料系统,就非常昂贵,饲料里的蛋白质和活性钙,就是鱼粉和动物骨粉,储存期很短,夏季常温下,天就会变质发霉,鸡如果吃了霉变的饲料,就会拉稀中毒,死亡率极高,所以我们国家的养殖场对饲料都是现喂养现配制,必须绝对保证饲料的新鲜安全。” 姬羽若有所思,觉得主任说的话极有道理,但他更相信外国能做到标准饲料养殖,中国也应该能做到,因为国外先进国家正在应用这一套方法,养殖场的养殖成本更低,效益更高,并没有因为饲料霉变造成禽畜大批死亡,这其中肯定有我们还未掌握的关键技术。 姬羽交了钱,拿到了饲料配料表和营养成分表,跟陈主任道别,骑上机动三轮奔赴蓟门桥国家专利总局。 大学时的第三第四学年,姬羽几乎是国家专利总局的常客,他的大部分技术专利灵感,都来自技术专利说明书,大部分新材料试验数据都到这里寻找验证依据,只是毕业后去了渤海才断了来专利局学习的机会,早晨从家里出发前,他特意带上了专利局查阅证,准备将今天大部分时间耗在专利局。 国家专利总局的收藏,果然没让姬羽失望,他花费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找到了包括日本、荷兰、英国、德国、比利时五个国家十五项蛋鸡不同阶段鸡饲料的配料专利,虽然这些专利给予的数据非常笼统,但通过彼此之间的相互印证,并通过陈主任给他的鸡饲料配料表和营养成分配比表的数据,姬羽自信已经掌握到适合燕云省和京津地区养殖蛋鸡的最佳配料比,更关键的是掌握了防止饲料霉变的技术和药剂。 当然,这套蛋鸡饲料配比还需要实际验证,这个应用实验很容易解决,让许琳表姐拿出1000只鸡苗,分别投料对比即可,最多半年就能出效果。当专利总局关门撵人时,姬羽的挎包里已经塞满了复印的技术资料。 回家吃了晚饭,姬羽想起一件事,跟崔云燕说晚上要带她出去一趟,估计回来不会太早,让大妈和玉洁不要担心。 三位女士表情各一,崔云燕很是欢喜,连忙进屋换装捯饬,玉洁戏谑让他俩悠着点儿,别让治安联防队把他俩当成问题青年抓了去,大妈的脸色却有些黯然,看着姬羽开动机动三轮,驮着云燕出了院子大门,大妈回到屋子,看着女儿一声轻叹:“唉!这才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左玉洁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给了老妈一个白眼:“您就别想三想四了,就是没燕子,您以为我还有啥希望不成?一个轻松能拿出88万的青年才俊,得多傻缺才能看上一个带着拖油瓶的望门寡妇?也就是他没京城户口,燕子是事业单位正式职工,还是黄花大闺女,长相身材还一流,差一样,也轮不到燕子。现在他跟燕子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对咱家是最好的结果,您可得管好嘴,别在我哥我嫂子和虎子跟前说漏了,要是他俩的事让我嫂子家给鼓捣黄了,他一气之下,离开京城,回燕州发展,咱娘们哭都找不到地儿。” “这道理我懂,这不是家里只有你,没别人吗?我心里堵得慌,跟亲闺女念叨念叨,发泄发泄都不行啊。” 姬羽载着云燕出了如意里,直奔新街口,云燕大概知道心上人不是要带自己逛夜市压马路,这是要去干妹妹家。看看自己的穿着还算板正,心里安稳几分。 云燕没猜错,姬羽在新街口水果摊买了一大块香蕉和一兜蜜橙,将车子开向宋晓丽和汪景阳家的小四合院。 三轮开到家门口,敲门后汪景阳出来开的门,见是大舅哥嫂子登门,不敢怠慢,连忙热情迎进屋子,宋晓丽原本倚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哥哥喜出望外,立时站起来,趿拉着拖鞋迎上去:“哥,嫂子,你们怎么这个点儿来了?这是刚从火车站下火车过来的吗?快坐,哎呀,到妹妹家还买什么东西?真是的,下次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说着接过水果,递给丈夫,一手拉着姬羽一手拉着云燕在三人大沙发上坐了,让云燕吃茶几上摆放的爽口开胃零食。 汪景阳放好水果,倒了两杯热果汁端给姬羽云燕:“晚上就不给你们沏茶、泡咖啡了,省的失眠,喝杯果汁,热芒果汁,晓丽现在只喝这个,开胃。哥,我看你们是开机动三轮来的,怎么?你们现在已经搬来京城了?” 姬羽笑道:“嗨!上次当着那么多贺喜的客人,我要给晓丽撑门面,肯定得使劲吹了,事实上,我年前已经从渤海那个水泵厂辞职了,现在就一盲流无业游民,不过云燕是正经八百的京城市民,邮政部门的正式职工,凭我这英俊倜傥的相貌和油嘴滑舌,把她忽悠迷糊后骗到手了,呵呵呵,我和云燕现在都住在她的亲戚家,在铁西区如意里那块,具体我是怎么将她骗到手的,让晓丽、云燕在这儿慢慢仔细交流,我今天晚上来,是有一件事有些着急,想跟妹夫咨询一下,我们去你书房说,省的在这里影响她们姐妹说悄悄话。” 晓丽笑着娇斥:“切!俩大男人背着女人说悄悄话,肯定见不得人,快走快走,别污染我们青春少女的耳朵。” 俩男士到了书房,掩好门,汪景阳神色郑重道:“大哥,是不是嫂子有妇科隐疾,你别担心,我看嫂子气色不错,就是有问题,也不会多严重。” 姬羽心里就有些感动笑道:“哦,你误会了,妹夫,嗨!这称呼咋这么怪呢,以后咱们还是各论各的,我该叫晓丽妹妹还是叫她妹妹,叫你还是叫大哥顺溜些,你就叫我兄弟或小羽。” 汪景阳老脸有些红:“说起来惭愧,啥也别说了,就依老弟的意思,不论叫什么,你跟晓丽的亲情、感情在哪儿了,我懂得你们之间的那种感情有多亲多近,连她亲哥哥宋大力都比不了,你我两家的这门亲铁定了,咱两家就是最亲最近的亲人,我再次把话撂这儿,这辈子就晓丽一个女人了,以后但凡有半点儿对不起晓丽的地方,兄弟你尽管抽我的大耳巴子,打死我我也不叫屈。” “嗨!汪大哥,你多心了,我叫你过来不是为晓丽来撑腰的,是为别的事。”姬羽把邱梅梅的身体状况跟汪景阳说了:“大哥,你是外科和妇产科专家,像我表妹这种情况,你觉着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汪景阳皱着眉,手指轻轻磕着写字台,半晌收手道:“燕州白求恩医院的外科水平我知道,外科主任文欣的水平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你表妹的脊椎畸形问题连他都没办法,我估计也束手无策,由于没看到本人,我也不能说死,等看到本人,我给她拍个片看清病灶再下结论。说到她的妇科病,这种病症虽说少见,但并不是疑难杂症,在脊椎受伤的病人中出现的几率较多,嗯,千分之一的发生率,晋朝王叔和的《脉诀》中有论述,在女子脊椎的主要经络里有一条经络是主管胎盘和卵巢的,这条雌性经络一旦受阻,就会影响胎盘和卵巢的发育,进而造成女性雌激素大大减少,甚至不产生雌激素,这样女性的第一或第二特征的发育也会减慢或停止,你表妹幼年脊椎受过机械性损伤,畸形的脊椎压迫堵塞了雌性经络就出现了现在你说的这种病灶,你刚才说,你表妹今年18周岁,现在治疗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这种病症最好的治疗期是10岁到15岁,10岁之前,女孩子没有性意识,很难产生雌激素,治疗起不到什么作用,15岁以后,雌性经络受阻日久成了顽疾,再要疏通就很麻烦,但也不是一点儿可能都没有,至少比她的脊椎畸形还有希望些,只是要用水磨慢工,不但费时间,要持之以恒,而且操作起来也多有不便,你表妹有男朋友吗?” “这?应该没有,嗯!肯定没有。” “没男朋友?这就有些难办,你回去,跟你表妹和她的家长商量一下,先给她找个对象,最好结了婚,再来我这里治疗。” “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要两个人做那事吗?我表妹肯定不行,她六岁以后几乎就没发育,如果能做那个,也不至于要治疗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种病症唯一的治疗方案,就是用针灸疏通颈椎经络,然后用理疗方式,嗯,确切的说就是要成熟异性对病人的敏感点进行刺激,促使病人激发出雌性激素,这种事以病人的心仪男子,比如男朋友、丈夫最好,一是方便操作,二是女病人心爱的男人会给她造成最大的快感,从而产生最大的雌激素,有了足够量的雌激素,就会促进女性特征的发育成长。” 姬羽虽然还没结婚,但不是雏,自然明白专家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话可怎么跟邱梅梅说?!想想脑袋就膨胀,让那个犟闺女找男朋友?估计比把她的脊椎畸形治好还难,十有八九——,姬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能怎么办?姬羽只能跟汪专家说,回去跟阿姨和表妹商量,看看时间已过晚上九点,就结束了谈话,来到客厅跟晓丽道别。 晓丽给了哥哥一个白眼:“说什么胡话呢,眼看就要到10点儿,黑灯瞎火的十几里地,磕着碰着我嫂子咋办?西屋床自从你们俩那次睡过一次后,再没别人住过,我已经换了新床单被罩,保证干净卫生,明天吃完早饭再回去。” 还能说什么?上次在人家西屋被抓了现行,现在再推诿就是矫情,从心里讲,姬羽把云燕带来,未必就没有这个打算,既然妹子这样给台阶,姬羽云燕也就红着脸羞答答进了西屋,开始洗漱,待洗漱完毕,房门被晓丽推开,递给了云燕一个塑料袋,回身出了屋子,又把屋门关上了。 云燕疑惑的打开塑料袋,拿出里面的东西,不由得俏脸绯红,姬羽凑到跟前一看也是大囧,原来里面是各种型号的套套,避孕药膏,甚至还有——唉!没法写出来,写出来肯定不让发表,不说也罢。 第98章 新的思路 一夜激情,第二天在晓丽家吃完早饭,晓丽两口子去医院上班,姬羽用机动三轮把云燕送到西站报刊亭,自己则回左家,今天是麻酱蛋出缸煮熟的日子,有的是事情要忙。 韩大妈、左玉洁早已吃完早饭,腾出锅灶,见姬羽回来后,就开始下手将蛋出缸,一家人开始忙乎去掉鸡蛋外面的腌料,洗干净后上锅蒸熟的工序。 姬羽从早到晚的工作就是撅着腚从水缸里捞蛋,然后蹉去鸡蛋外面的腌料,让大妈把鸡蛋洗干净,入锅,玉洁负责烧火煮蛋,间空帮着大妈洗鸡蛋。工作效率极其低下,姬羽一边干一边叹气,像这种干法,慢说做大做强发家致富,能不亏钱都是万幸,在幼儿园办加工厂,再像现在这样全手工肯定不行,光工人工资就能把利润全部耗尽。 三个人整整忙了一整天,也才煮了6锅1200只麻酱蛋,晚饭后还要加班干,一天半宿,得忙活两天才能把水缸里腌好的麻酱蛋变成产成品。 晚饭时餐桌上摆了一大海碗煮熟的麻酱蛋,连同崔云燕,全家四口人,开始品尝胜利果实,韩大妈、左玉洁刚咬一口鸡蛋白,眼就瞪得老大。 崔云燕兴奋的嚷道:“天哪,太好吃了,比前两天姬羽哥从老家带回来的那颗麻酱蛋香味还浓郁,吃起来还嫩滑爽口,咸蛋适中,即使不做就菜,只做零食,也非常好,姬羽,这么好吃的麻酱蛋,才卖一毛五分钱一只,太便宜了,就这个价,摆摊敞开了卖,那些卖茶叶蛋的小摊小贩,统统都得关张大吉。” 姬羽心里有数,这就是趁热吃,香味才显得更浓郁,口感更好,如果温度降下来,肯定是许琳表姐做的麻酱蛋味道更好些,倒不是许琳表姐给的配方有问题,而是鸡蛋出处的问题,老家做的麻酱蛋,都是山里散养的鸡蛋,而鸡场的鸡蛋都是配制的饲料喂养的鸡蛋,不说饲料营养不够均衡,单单鸡场的鸡定期服用的预防瘟病的药物,或多或少也会影响鸡蛋的原始口感。 不过即使用养鸡场鸡蛋做的麻酱蛋,味道也比满大街售卖的茶叶蛋好了太多,可以说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就连韩大妈都说:“如果一定要吃,我宁可多花一两分钱,吃麻酱蛋,也不吃便宜的茶叶蛋、咸鸡蛋。” 云燕和玉洁都点头,姬羽知道大妈这不是可以奉承,而是表达了不同群众对麻酱蛋的定位,他决定把麻酱蛋零售价格调高,每只麻酱蛋比茶叶蛋贵一分钱,一则麻酱蛋的制作成本肯定比茶叶蛋要高一些,另外能避免相同价格麻酱蛋对茶叶蛋造成大的冲击,那会给麻酱蛋拉仇恨,姬羽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晚饭后,由于多了云燕这个生力军,生产效率提高了不少,到晚十点结束,六缸麻酱蛋,完成了3缸,大妈和玉洁身体不能过度劳累,云燕第二天得上班,姬羽断然决绝三位女士要挑灯熬夜干活的提议,把她们都撵出作坊去卧室睡觉,当然云燕去的是西跨屋,姬羽和她肯定还要多加一个小时的夜班。 转天吃罢早饭,大妈和玉洁在家继续加工生产麻酱蛋,姬羽在崔云燕的帮助下,用机动三轮带着五个纸箱内衬大塑料袋装着昨天煮熟的近150斤麻酱蛋,一起运到云燕的报刊电话亭,将三箱麻酱蛋存放在报刊亭里。 姬羽对云燕道:“燕子,我带两箱麻酱蛋去燕州,最晚下周一晚上一准回来,这三箱麻酱蛋,你先试卖一下,要是好卖,把家里做好的都卖了,你再联系一下你认识的其它报刊亭的同事朋友,他们也愿意代卖的话,零卖一毛六一只麻酱蛋,卖一只给他们提成2分钱,多买多得,每天下班结账。三轮车放你这儿,你如果不会骑,就给你姐夫打个电话,让他下班时把车子骑回大妈家。” 云燕眼含不舍道:“羽哥,你尽可能早些回来啊,人家可想你了。”说罢将心上人拽进报刊亭,带上门,就是一通热吻。 姬羽自然予以回报,待到喘息时,才离开姑娘的怀抱:“下周二要给街道办交幼儿园的购置款,我去燕州筹款,八万多块钱不是小数,得找好几个朋友筹借,可能要费点儿事,无论如何,周一下午我也得凑齐赶回来。” 云燕一听很是紧张:“啊!八万多块钱,那还不得一大提包,你一个人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多危险啊,要是让坏人盯上了,不但钱不安全,人都有可能出事,你可不能一个人坐火车,让你表哥陪你回来。” 姬羽笑了:“小傻瓜,我当然不能拎着一大挎包现金回来了,我会在燕州银行办个通兑存单,一张纸的事,在裤子里缝个口袋就轻松搞定,安啦。” 辞别云燕,姬羽先去售票厅买了张最近一班京城去燕州的普快车票,然后提着两纸箱麻酱蛋上了火车,不是去燕州送礼,而是想在普快车上将麻酱蛋卖掉,他心里有底,这两箱麻酱蛋不愁卖。 有了华龙到京城的卖蛋经验,这次姬羽轻车熟路,还是先把两个纸箱妥善放好,然后去找列车长,小恩小惠联络感情,争取到列车长的同意,换上了白色卫生衣,戴上卫生帽,胸戴列车徽章,开始堂而皇之在各个车厢贩卖起了麻酱蛋。 “京东特产,五香麻酱蛋,蛋白不咸蛋黄流油,一毛六一只,自己吃解馋,送客人有面了。” 情况跟上次相仿,头一趟叫卖,买的人寥寥,而且买的量很少,最多没超过3只的,但每个车厢都没走空。待第二个来回,买的人多了起来,而且大部分是第一次的回头客,买的量大了很多,一般都是一下买两块钱的,姬羽也很慷慨,一块钱给7只,两块钱给15只。 坐火车的人基本上都会算账,两块钱15只麻酱蛋,才合一毛三一只,比一块钱7只多了一只,而且,这麻酱蛋确实非常好吃美味,带给家人朋友,一是京城特产,而是新奇难得,所以吃过的人都是两块钱两块钱的买,这让临近的旅客很是好奇,也开始买一两只试尝,等姬羽第三趟串车厢叫卖时,没等走到头,两箱60斤麻酱蛋已经全部售完,试吃感觉很好的人,等不到他,甚至有人沿车厢找寻了过来,而姬羽已经脱下卫生衣帽,找座位坐了下来。 正巧对面有个买了两块钱麻酱蛋的顾客,还记得姬羽的模样,笑着说:“小伙子,我是武汉的,来京城出差,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五香麻酱蛋,这味道,确实一绝,这么好吃的京城特产,拿回家确实是很好的礼物,美中不足的是,你这麻酱蛋没有好的包装,散蛋买多了也容易压碎,我要是给单位领导的话,这样送给人家就差了些意思,你怎么证明这是京城特产,而且档次也上不去,对不对?你这要是有一个好的包装,比较精致比较漂亮,上面印有京城特产麻酱蛋的字样,再有食品卫生部门的生产许可证号,那样一来,别人不说,就我这样外地来京出差或旅游的,怎么也得带几盒回家,好吃又好看。即使包装加个块八毛的,一盒装个斤,一只蛋也摊不到几分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姬羽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脑子好像被开了光,眼前一片明亮,激动地握着对方的手说:“哎呀,老师,您是高人啊,您这个建议太好了,我回去就跟厂领导汇报,按您这个办法,说不定还能进入国营食品商店和百货公司呢,要是那样市场就再不用发愁了,我们的麻酱蛋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我记得您是买了两块钱的麻酱蛋,这两块得退给您,您这主意能低上100只麻酱蛋。”说罢就拿出两块钱还给对方。 “呵呵呵!不必,不必!小伙子,你干这小本生意不容易,辛辛苦苦一天,也未必能挣两块钱,我只是站在我们顾客的角度,提了个建议,真正运作很可能还要遇到很多困难,工商注册、商标注册、食品卫生许可证、经营许可、消防安检、质量监察、环保监察等等,一些列问题都要解决后,这麻酱蛋才能进入正轨销售渠道,这可是一个漫长艰巨的过程,花的人力物力可就不是单单一个包装物的价值了,我就是搞企业的,看见你这个麻酱蛋很好,才那么一说,现在你这样销售,一个家庭作坊几十块钱成本天就能干起来,是短平快的买卖,要是跟我说的那样,没个几十万资产,没几个月的准备,没几十个公章,根本就成不了事,所以,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可千万别真当回事,这两块钱你还是拿着,等哪一天,你们的麻酱蛋真成了规模,成了品牌商品,咱俩有缘再见面,你就送我一礼品箱麻酱蛋,你说如何?” 姬羽还能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说一言为定,两人相互交换了联系信息,热心老哥姓秦,名叫秦晖。 姬羽不禁莞尔:“哥,你这名字谁起的?简直了。” 老哥苦笑:“长辈起的,从小叫小晖、小晖的好没觉着怎么样,等参加了工作,天南地北的跑,才觉着尴尬,好些人把晖念成四声,还有人写信,把偏旁分开,送信人老远吆喝,秦日军,你的信;秦日军,你的电报。谁听了谁笑话我,没辙,只得听着,父辈赐名,改了大不敬,呵呵呵。” 俩人说的正热络,这趟列车的女列车长巡视各车厢经过姬羽身边,见到姬羽笑道:“行啊老弟,看这意思是把带来的麻酱蛋都卖光了?有空坐下来了。” 姬羽忙起身恭敬的说:“姐,你来了,辛苦了,您坐会儿歇歇呗,我正好还有事想请教大姐呢。” 这时候车厢里的旅客不多,三个人的座位只有一两个人,列车长听说会来事儿的帅小伙有事,就在姬羽的对面空座,挨着那个热心旅客坐下了,微笑道:“要问我什么事啊?不会是想长期在我的列车组卖你的麻酱蛋。” 姬羽憨笑:“就知道瞒不过姐的法眼,您看这事儿能操作不?我们麻酱蛋的生产厂在京城西站附近,在客运火车上卖的挺不错,我这次带了60斤麻酱蛋,原准备卖到燕州下车,乘返回的列车再卖,没成想这离燕州还有三站,60斤麻酱蛋已经卖光了,好些旅客想买都没买着,看来以后再来,得多带一些,可是再多带,进站行李就超重了,得打行李费,就是现在,我这一趟也够呛能把车票钱赚回来,再打行李票,就要亏损了,姐,您有啥招没?” 仗着年轻帅气、温雅谦恭以及初识时的两只麻酱蛋打底,女列车长对眼前的小伙,很是有些好感甚至怜惜,而且对他的麻酱蛋品质很是赞赏,见姬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触动了内心柔弱说:“我尝了你卖的麻酱蛋后,觉着很不错,在旅客中肯定受欢迎,很可惜你这麻酱蛋产品不正规,现在是三无产品,要是有包装袋,有生产厂,有注册商标,有食品卫生许可,就可以跟我们车站商贸部直接签长期供应合同,我们每列客车都可以正大光明在流动货车上和站台货车上卖你们的麻酱蛋,现在你们还做不到那么正规,就只好打擦边球,这样,以后你在西站只买一张5毛钱的站台票,麻酱蛋按1毛4分一只的价格一次给我搬上车10箱,我安排列车上的流动业务员代卖,卖出的差价归我们列车组创收,这也是列车段对我们乘务组的创收考评主要指标,你也算帮了我的忙。” 姬羽一听喜出望外,当即跟列车长交换了联系方式,得知这位列车长叫常桂芝,丈夫就在京城西客运站工作,家庭住址就在车站职工宿舍区,姬羽将常姐叫的更加亲切,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止一大步。 列车长还有自己的事,见姬羽没有其他事情,就接着去巡视,秦晖笑着对姬羽说:“兄弟,你这人运气不赖,这位常列车长是真认下你这个弟弟了,能这么帮你,她是要背负着责任的,我跟你提个醒啊,以后你给你这位姐姐提供的麻酱蛋,可千万不能有质量问题,万一发生旅客吃了麻酱蛋有食物中毒的,这列车长的责任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轻则被处分,重则甚至会被开除,丢掉工作,最好还是走正规渠道,尽快形成品牌产品。” 姬羽心中一沉,细想之下,不由郑重点头,暗下决心,下周二就跟方主任商议此事,敦促街道把相关手续尽快办妥。在没有拿下品牌,拿到营销许可前,按常姐说的方式操作,是不是会给好心的大姐带来麻烦,姬羽心中忐忑,很不托底,跟秦大哥告辞,向列车长走的车厢追了过去。 姬羽在列车的餐车车厢找到常姐,将秦晖的警告跟她说了,补充说道:“姐,这件事如果对你影响真会这么大,要不还是算了,等我们跑下所有的手续,再向车站商务部门正规供货。别因为我的事,让你有不好的影响。” 常列车长有些感动,解释说,就眼下情况,车站客运处对普快列车的管理相对宽松,对直快尤其是特快列车管理的要严格得多,列车上代卖的商品包括食品、报刊杂志和纪念品原则上都必须从车站商务部进货,他的麻酱蛋如果想上直快特快,单凭列车长同意是不够的,还得经过服务公司领导同意,获得客运列车供货准营证,没有准营证私下带商品上车销售,一经查到不但货物没收,列车长和相关列车员也会受到批评处罚,严重的降职降级都有可能。 普快之所以管理的松些,主要是沿途大小车站都停,有些小站连站台都没有,农民小商小贩特别多,尤其是这几年兴起的二道贩子更是汹涌如潮,在普快车上叫卖特色吃食或小商品无法禁绝,管的稍严些商贩就会跟列车员及乘警起冲突,而且那些商贩和旅客还很能抱团,以往曾经发生过多次伤人流血事件,上面领导也是烦不胜烦,慢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麻酱蛋跟烧鸡、香肠类肉食品不同,一是有蛋壳保护,细菌不易污染里面;二是腌制后的鸡蛋存放期较长,十天八天不会变质,她相信姬羽不会给她过期的麻酱蛋。至于旅客食物中毒问题,这是有严格标准区分的,一趟列车,吃了列车上销售的饭菜饮食,如果发生群体中毒事件,那可以判定食物有质量问题,但只有个别旅客有食物中毒现象,那就要考虑中毒旅客是否还进食过其它不洁或有毒食物,或者手和餐具不卫生造成的。 列车长认为,食用麻酱蛋发生群体中毒的可能性概率极低,除非是在生产中配错了原料,这种情况在姬羽这里应该概率为零。 姬羽心里有了数,生产过程保证安全卫生,他有绝对把握,但为了保险,他还是暗自决定,以后每天早餐,都将头一天出产的麻酱蛋,拣破了壳的吃几个,保证没有问题后,再往外卖。再有就是,下一步一定要解决麻酱蛋的包装问题,最好做到每一只麻酱蛋都有塑料袋封装,他觉得这个工艺自己完全能解决,一个塑料热合机而已,对他这个机电专业的大学毕业生,不值一提。 看来慢车短时间按常姐的代销模式还问题不大,但这种情况既然违规,彻底解决也就是早晚的事儿,要想把火车上的生意做的长远,还得按铁路的规矩来,不过现在他的麻酱蛋加工厂八字还没一撇,先在慢车上把生意做起来,其他事情逐步解决就是,既然傻瓜瓜子、五香豆干、可口可乐都能堂堂正正摆在特快列车的商品流动车上,他的麻酱蛋凭什么上不了车,说到底还不是商品质量和商品利益这两个关键问题吗?解决掉不就没问题了么! 下午1点半,列车到达燕州站,告别了常姐,姬羽拿着两个空纸箱下了火车,在车站饭店吃了一大碗炸酱面,打了个车去了汽修中心。 蓝灵这时正在汽配中心经理办公室,看到姬羽不期而至自是欣喜,二话不说起身就是个长久的紧紧拥抱,姬羽开始还略有犹豫,不过片刻就被引燃了激情,热烈回应,直到心情平复担心有人突然进来尴尬才勉强挣开对方。 蓝灵把姬羽拉到长沙发上坐好,给他沏了一杯红茶放在茶几上,紧挨着他坐下来:“你这是从哪儿来啊?年前你失魂落魄的离开这儿回老家过年,这一个多月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你知道我是多担心你吗?也不光我自己,你表哥、你大姑三两天就得念叨你一次,还有赵厂长他们几个兄弟,蓝晶、赵胜也很牵挂你,我给你老家青山镇中学打长途电话,跟孙秀英打听你的去向,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说正月初二在老校长家跟你一起吃过饭,你给学校撂了一千块钱,精神头挺好,听她说年后你就在你们厂京城的办事处工作了,我知道那个什么办事处,就是你为了不让家里人着急瞎编的,在京城你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一个来月音信皆无,可急死我了,京城那么大我可上哪儿去找你啊?快跟我说说这一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真的是在京城啊?哎!你进屋时撂门口那两个纸箱轻飘飘的,你拿俩空纸箱过来干啥?” 姬羽心里很感动,他能感觉出蓝灵心里是真的有他,即使跟表哥结婚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也比表哥只重不轻,可以说她是除了爸妈奶奶这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了,不过为了表哥和家庭,他和她只能把这份真情深藏在心底。 “嗯!过了年我就去了京城。”姬羽把这段时间的情况比较详细的跟她说了一遍:“就这样,我决定今年先把麻酱蛋的项目操持起来,上半年在华龙县许琳表姐那边,建一个蛋鸡养殖基地和一个麻酱蛋生产车间,在京城筹办一个麻酱蛋加工厂,还想在燕州这边开辟一个生产、营销点儿,除了打开京城、燕州两地的消费市场,还想把京城、燕州、华龙铁路客运列车的销售权尽可能多的拿下来,下半年除了稳定已经占据的市场,再尝试向其他城市发展。” 蓝灵有些不解:“做麻酱蛋生意?一只能有多大利?撑死分钱,一天卖一万只麻酱蛋也不过几百块钱,还要收鲜鸡蛋,腌制煮熟,摆摊叫卖或在火车上兜售,想想就头大,你就留在燕州做这汽修中心的老板多舒坦,单一个加油站一天纯利就过千,你要是还想多挣,再开加油站就是,经过这一年的熟悉经营,咱也了解了这里面的道道,找门路疏通关系都门清,指定比你筹建麻酱蛋加工厂容易,关键用工还少,一个加油站10个工人一年妥妥的挣三四十万纯利,你这麻酱蛋加工厂要达到这个盈利水平,至少得几百人,管起来多麻烦。” “就是因为用人多,我才选择的这个项目,现在返城知青实在太多了,大多数安排不了工作,我在京城房东的闺女就是返城知青,跟她妈靠糊点心盒子维持生活,俩人糊一晚上最多只能挣5毛钱,干别的一没力气二没技术,看着就让人心酸,还有华龙许琳表姐那儿,他丈夫在部队丢了一只胳膊伤残退伍,带回来的几千块钱伤残补贴,给家里盖了房子后就不剩啥了,在家单靠种地一年能挣百八十块钱算好的,生活实在太艰难了,我表姐会做麻酱蛋,她家还有地有空房,开养鸡场做麻酱蛋虽然利润不很高,可一年万八千块钱还是能挣到的,这麻酱蛋生意我只是给我表姐和京城我那房东一家开个头,投入一部分资金,主要事情还得她们自己做,我志不在此。” “噢!我说呢,你一个学机械的本科大学生毕业生,怎么就突然要做麻酱蛋生意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哎!终于肯见你的初恋了,许琳见着你是不是特激动,你们俩没发生点什么?”蓝灵一半好奇一半吃味儿揶揄道。 姬羽白了她一眼:“就把我和许琳想的那么不堪?我是啥样人你还不清楚?我要是花心,这几年还用躲着你和秋生表哥,现在一个人在京城折腾?人家许琳她丈夫是为国流血伤残的英雄,咱尊敬人家还来不及,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吗?那还是人吗?我这点儿操守还是有的。” “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啦,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可不许生我气。你那个房东闺女呢,肯定长的水灵漂亮,你又出人又投钱的帮人家开麻酱蛋加工厂,俩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房东闺女现在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你说我跟人家能有啥关系?” “啊!那是不可能有啥关系了,小羽,你自己一个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个稳定的职业,想找个各方面都理想的女孩子不容易,要不我在燕州给你找个女朋友,年后省图书馆的丁舒婕还找我打听你来着,说她姑妈那个医院刚分去了一个条件特别好的女大学生,省医学院毕业,现在是外科见习医生,丁舒婕想把那个女孩介绍给你。” “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女孩,还是大学毕业,省省我的姐,我现在啥身份?盲流一个,连户口关系都没有,整个一黑人,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没了,你说人家好姑娘能看上我吗?丁舒婕什么心思我清楚,这事儿你就别馋和了,不过我现在倒是也处了一个女孩子。” “是吗?!快跟姐说说,那姑娘跟苏蕊比咋样?是不是很漂亮?在什么单位工作?唉!自打苏蕊跟你断了,我这心里一直不得劲,都落下病了,咱说什么也得找个比苏蕊强的女孩。” “嗯,这怎么比?差不多,论个头现在这个稍高点儿,年龄比我小3岁,今年20,是京城市邮政局的正式职工。” “邮局的?单位不错啊,比政府机关不差,绝对的铁饭碗,个头高点儿好,对后代有利,女生比男生小正是良配,模样呢?” “模样也行,比许琳好看,跟你和苏蕊一个级别,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不过模样这东西也没啥可比的,再漂亮看习惯了也会出现视觉疲劳,主要还是秉性好,为人善良热情,没有大城市娇小姐那些坏毛病。” “是吗?真好,你就是个有福的,她对你的情况都知道了?” “大部分情况她还不知道,只知道我是农村人,有点儿小聪明、小本事,也赚点儿小钱,别的就不知道了。” “啊!就这?人家就愿意跟你好,你是耍了什么手段把人家追到手的?” “哪里用我追?按那姑娘的原话,第一眼看到我,心就被我俘虏了,这就叫一见钟情,她叫崔云燕,是西直门车站外报刊亭的业务员,兼管旅馆介绍,刚好我过去询问旅社,她就把我介绍到我那房东那儿了,原来她就在我那房东家住,是房东儿媳妇的妹妹,介绍房客最后把她自己也搭了进去,想想就可乐。” “嘻嘻!还真是有意思,嗯?她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们已经那个了?你俩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发展的够快啊,商量过结婚的事儿没?” “她到明年5月份才满法定结婚年龄,我们的事儿还瞒着她的家人,估计她家人不会同意,想想也是,谁家也不愿意好好的京城正式事业编制职工,嫁给一个无户口、无职业、无住所的三无盲流,我觉着过她家里人这关不容易。” “你算什么盲流?算算你的身家,汽修中心,砖厂股份、煤渣生意股份,去年一年总收入50万出头,这还没算你自己的工资和制图社的收入,崔云燕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你就用钱砸,看他们晕不晕。” 第99章 再图发展 姬羽摇头:“钱也不是万能的,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苏蕊和她父母也知道我有钱能挣钱,可苏蕊还是离开我跟了别人,说到底还是要看有没有这个缘分,有缘分咱一贫如洗也有人跟,没缘分腰缠万贯也是白搭。” “嗯!理倒是这么个理,可凡事光靠缘分也不行,三分天定七分靠拼,主要还得咱们去争取,什么时候带云燕过来,我去你那儿也行,我见见她,好好跟她说说你的事儿,给她些信心也好说服她家人。”蓝灵心想这次一定要给弟弟把好关,千万别让他再一次受到伤害。 “行,等这个五一,五一她放假了,我就带她跟你见见。姐,现在我个人账户上还有多少钱?我在京城住处附近看中了一个闲置的街道厂办幼儿园,想着租下来开一个食品加工厂,第一个产品就是加工麻酱蛋,第二个产品,我试试我们老家的油茶,我觉着也能受普通民众欢迎,其它产品还没想好,但盘子尽量做大些,有利于以后发展,估计开销不在小数。” “嗯!原本你的账户上的钱超过百万了,不过楚书记、魏镇长退出汽修中心的那些股份,我帮你全买下了,花了50多万,现在户头上还有53万出头,你看要是不够,我和你表哥这边也能提出10来万,从砖厂也能借出几十万。” “50多万应该够了,租厂又不是买,明天你帮我办成工行的通兑存单,估计最近就要用到,晚饭时你安排一下,请赵厂长、粮食加工厂邱厂长还有粮站的袁主任来聚聚,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晚宴安排在司机之家的雅间,安排了两桌,姬羽、赵家三兄弟、粮食加工厂邱林华厂长、钉子厂张乐生厂长、镇粮库袁明楼主任,还有表哥董秋生、蓝灵九人一桌,大姑、加上仨孩子还有蓝晶、赵胜、刘玉珍、姬忠一桌,姬忠现在是董秋生的得力干将,刘玉珍也成了蓝灵的心腹助手,蓝灵说他俩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就等看日子订婚期了。由于有正事商议,席间没喝多少酒,以拉呱为主。 通过大家的交流,姬羽这才知道去年一年,桥西镇领导层的变化有多大,楚再书书记得到薛市长的赏识,现在成了市乡镇企业局的党委书记兼局长,魏民镇长现在是城北区副区长,桥西镇新的党委书记叫孙志奇,是市里空降下来的,新镇长则是原镇政府的副镇长黄兴涛,砖厂原厂长赵国平晋升为分管工业的副镇长,三弟赵国安成了砖厂的一把手。 趁着大家相互敬酒的档口,赵国平拉着姬羽的手不住摇晃,感慨道:“姬羽啊,说起来,老楚、老魏和我都是沾了你的大光,五年前的那次大事故,要是没有你,老楚、老魏都得一撸到底靠边站,我也得进班房吃牢饭,哪里还有如今的风光?老楚、老魏临走前那晚喝送行酒时都掉了眼泪,觉着对不起你,没能把你调回桥西镇政府的事儿办利落,等着,要是下一届我真能进一步当上镇长,说什么也把你的事情安排妥当,这可不是我以权谋私,把你安排到桥西镇绝对是桥西镇的福气,这几年桥西镇的工业,除了你那汽修中心几乎没有寸进,等你过来了,我有信心桥西镇的集体企业肯定会有一个大的飞跃。” 姬羽对赵国平的感激一点不比对方弱,五年前如果没有这个贵人的鼎力支助,很难想象他能否顺利的完成学业,他恭恭敬敬的说道:“赵镇长,能够结识您才是我这些年来的最大幸运,如果没有您的提携帮助,我一个穷山沟出来的苦孩子,都够呛顺利完成四年的大学学业,原本想大学毕业后能对您和桥西镇有所回报,很可惜毕业分配又不能留在燕州,好在我现在被单位调到了京城办事处工作,离燕州近了许多,以后能经常回来跟大家相聚,交流一些心得想法,今次回来,我就有个小项目想得到您和各位领导的帮助。” 赵国平眼睛陡然亮了,桥西镇可以利用的资源不多,这几年工业发展始终没大的起色,他刚刚就任分管工业的副镇长,压力比较大,可巧姬羽就送项目来了,说他是自己的善财童子小福星真是半点不假。 既然有如此好事,赵国平就有些急不可耐,见另一桌女士小辈们已经吃饱喝足,他就提出大家共同举杯进入全家福干杯程序,随后催促大家抓紧吃饭。 吃完饭,姬羽大姑等几个女士带着孩子们回了家,赵国平则招呼一众男士去了二楼小会客室商议大事。 小会客室,姬羽将自己打算开发麻酱蛋蛋的设想跟大家说了,大家听了兴致就有些低落,大家对麻酱蛋虽说不熟悉,想来跟茶叶蛋、咸鸡蛋相仿,鸡蛋再加工而已,鸡蛋成本摆在那里,售价高了肯定没人买,售价低了没啥利润,属于很鸡肋的项目,按说凭姬羽的大学高材生水平,提出的即使不是高科技项目,起码也得是工业化程度规模看过眼的项目,这次提出的项目让大家有些泄气。 粮站的袁主任对姬羽耳闻多但接触少,今儿个能来还是看赵国平的面子,对姬羽不像张乐生、邱林华那般怀有敬意,更不像赵家三兄弟拿姬羽当知己,这时笑道:“姬兄弟前些年对俺们桥西镇做的贡献,俺们一直都记着呢,不说别的,就我家在汽修中心的股份,一年也能分上千元的红利,比我的工资只多不少,你打算在桥西镇做麻酱蛋生意,我们肯定大力支持,别人家我不干涉,粮站我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只要姬兄弟生产的麻酱蛋味道还过得去,粮站食堂可以每天进一些供职工选购。” 姬羽笑道:“袁主任说笑了,我今天特意托赵镇长请您过来,可不是为了向您推销麻酱蛋,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请袁主任鼎力相助。” 袁明楼颇有些不以为然笑了笑,他可没觉着粮库还能帮上姬羽什么忙。 姬羽解释道:“我的麻酱蛋项目规模比较大,仅一期项目在燕州、京城、华龙三地就要建成三个日产万只麻酱蛋的加工厂。” 众人听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个加工厂日产麻酱蛋一万只,还是三个厂,这么大的量,卖给谁?谁去卖?这些先不论,就说鲜鸡蛋从哪儿来?平价鸡蛋可是凭副食本鸡蛋票供应,鸡蛋票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如此巨量的鸡蛋票肯定会影响城市生活总体供应计划,破坏经济供给的帽子可不好戴,用计划外溢价鸡蛋?呵呵!洗洗睡,用溢价鸡蛋做五香蛋还不得把裤衩都赔掉? 没等大家脑子转过弯,姬羽就给出了答案:“如此大的麻酱蛋产量,只靠从副食品公司进鸡蛋肯定不行,别说溢价成本高,供应量也成问题,为保证麻酱蛋加工厂的鲜蛋供应,我决定建设自己的蛋鸡养殖基地,这事我前两天回华龙老家已经落实了,华龙那边先试试手,建个两万只蛋鸡的养殖基地,等积累出经验,咱们桥西镇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筹建大型蛋鸡养殖基地,除了给我的麻酱蛋加工厂供应鸡蛋,还可以缓解城市居民吃蛋难的问题,这是改善民生的好事,估计政府部门肯定会乐见其成。” 见张乐生、邱林华、袁明楼等人欲言又止,赵国平轻轻敲了敲茶几:“大家稍安勿躁,让姬老弟把话说透讲完,之后大家有问题再一起商议。” 姬羽点头:“好的赵镇长,下面我就要说请大家来的重点了,为了保证蛋鸡养殖基地的正常运营,我需要一个稳定的鸡饲料供应商,到目前我在燕北和京城还没找到一个成规模的鸡饲料生产厂,我到京城郊区的几个较大型蛋鸡养殖场做过调研,他们的鸡饲料都是自己买粮食自己加工配制的,他们有国家粮食供给计划,我的蛋鸡养殖场却没有粮食来源,我就希望能借助袁主任的粮库,以邱厂长的粮食加工厂为依托,在桥西镇筹建一个饲料加工厂或生产经营饲料的公司,我曾听说国家粮库每年都要处理大量的陈粮给新粮腾仓库,袁主任你们粮库每年能处理多少陈粮,能不能对外机动处理?价格怎么样?” 袁明楼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用途在这儿呢,好事啊!这可是难得好机会,忙道:“我们是省粮食厅下属的二级战备粮库,每年都有20万吨左右的陈杂粮更替任务,其中有五成左右成色好的拨到各个粮站,这部分粮食价格比当年的新粮略低一些,成色差些但没变质的粮食就调拨给国营养殖场,价格是正常口粮的一半,变质或有鼠虫污染的粮食经上级质监部门检验决定销毁,那些霉变的粮食不能作为饲料粮,否则会造成禽畜生病甚至死亡,不过我觉得被鼠虫污染的粮食做饲料粮还是可以的,毕竟米虫也是鸡鸭的上等美餐,呵呵!这样的粮食我们粮库每年都有百八十吨,我们对需要销毁的粮食有全权机动处理权,给国营养殖场的饲料粮也有一部分机动处理权,一年万八千吨饲料用粮我能说了算。” “那就很好了,我们的蛋鸡养殖场一期按6万只蛋鸡的量,一年需要3千吨粮食,如果袁主任的粮库一年能给我们提供一万吨饲料用粮,那我们就可以在桥西镇筹建一座年产一万五千吨的饲料加工厂,除了满足我们自己养殖场的需求,还可以对外销售,我已经大体知道了蛋鸡和肉鸡在不同成长阶段的饲料配方,一斤饲料,大约六成玉米,两成豆粕,半成麦麸,半成钙粉,半成鱼粉和少量食用防腐剂,如果玉米按袁主任说的半价,6分钱一斤,豆粕和麦麸邱厂长的粮食加工厂能够提供,钙粉最好是贝壳粉或动物骨粉,可以跟水产加工场和肉联厂联系,鱼粉在内地水库和沿海都能买到,一斤饲料全部成本不会超过8分钱,卖给养殖场1毛5分钱一斤,养殖场完全可以接受,那么饲料厂一斤饲料毛利可以有7分钱,扣去包装、运输、销售、财税、管理成本,一斤饲料5分钱纯利应该可以实现,那么一座一万五千吨的饲料加工厂一年就能创造150万元的纯利润。” “啊!”在座的几位齐齐惊呼,目前桥西镇效益最好的企业当属跃进砖厂和汽修中心,只有砖厂年效益能到150万,汽修中心接近100万元,五金厂和粮食加工厂去年效益还不到30万元,粮库就更不用说,是个吃国家补贴的单位,要是把这饲料厂建成了,饲料厂就是桥西镇的龙头老大,除了工业产值提高了一大截,还能给镇上提供上百个就业岗位,这社会效益也是一大政绩。 赵国平心里乐开了花,他这分管工业的副镇长上任还不到俩月,姬羽就送了他一个如此大礼,年产值新增450万,新增利税过百万,别说在铁西区,就是在燕州市的乡镇也是很耀眼的政绩了。 “姬老弟,这年产吨的饲料厂总投资得多少?”赵国平作为镇政府主管领导,项目投资和回报率始终是最重要的关注项。 “如果不算投入的土地,只计算厂房、公共设施等固定资产建设费用大概得80万,玉米粉碎加工交给邱厂长的粮食加工厂,饲料厂需要的设备就不多了,主要是混料设备、皮带输送机、包装设备和一些小型粉碎机,辅助设备设施主要就是除尘、防潮、防鼠和消防,再有就是包装、计量、装卸设备,设备投资预计100万,嗯,保守投产后一年半时间能收回投资。” 赵国平心里有了底:“总投资180万,倒也不是很多,上报预算300万,两年能回收投资就是上好的项目,砖厂回本还用了三年多呢,预算打的宽松些压力能小些,粮食加工厂一下增加上万吨玉米加工量,也得增添设备和仓储设施,生产经营还得有周转资金,预算300万不算浮夸。镇财政肯定拿不出300万资金,就是有也不会投进来,就按汽修中心的模式来就挺好,镇上投入土地和少量资金入股,股份占总股份的三分之一,姬老弟以技术和部分资金入股,也占总股份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你们在座的几个均分,上面现在不允许政府干部入股集体企业,入股我就免了,我只要政绩,姬老弟,还得麻烦你把项目可行性报告搞出来,我明天跟书记、镇长汇报一下这个事儿,我估计书记肯定要牵头,我主抓,工程一线总指挥就拜托姬老弟了,国顺、国安、林华、明楼、乐生、小灵、胜子你们都听姬工程师的安排指挥,小晶,你和你的金杯面包专职为姬工程师服务。”被点名的几个人纷纷点头称是。 姬羽见状暗暗称奇,赵大哥这架势可不像是镇府副镇长,先别说他上面是不是还有资格更老的副书记、副镇长,那孙书记和黄镇长妥妥的是他的顶头上司,怎么张口就把项目、人员和车辆定下来了? 低声问了右手坐着的蓝灵,这才知道那孙书记刚到桥西镇就明确表示他只是临时过渡,最多今年年底就要回市里,而黄镇长年龄已经到了杠杠,干完这届就要退居二线,孙书记只抓组织人事,黄镇长只抓财政,除此之外,这两位时都是甩手大掌柜,除非有上级令领导来桥西镇,或特别重要的事情,很少露面,而赵国平掌管着整个桥西镇的经济命脉,是下一届镇长的首选,所以赵副镇长定下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姬羽很是为这个老大哥高兴。 一场接风宴,虽然大家没喝多少酒,但每个人临走时都带着兴奋喜悦,他们手里都有汽修中心的股份,每年的分红比工资高几倍,已经体会到入股优质企业的甜头,现在又有了发财的机会,想想就让人激动,这饲料厂如果成了,一年150万的纯利润,三分之一的份额他们十来个人均分,每人每年能分到四、五万的利润,可不得做梦都要笑醒。 姬羽却没有那么兴高采烈,他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愁,为钱发愁,按说他在银行有50多万元的存款,在这个普通干部每月也就五六十元工资的年代,已经属于比较有钱的少数人了,可是他却没有一丁点儿高兴的心情,那50多万元他早已经安排了用途,租下如意里街道五金厂幼儿园筹办麻酱蛋加工厂,这50万全部砸进去还不一定能够,还拿什么再入股饲料厂? 送走大家,蓝灵让丈夫先一步回家,她要安排姬羽的宿舍,董秋生非但没做他想,还很满意妻子对表弟关心重视。 蓝灵听了姬羽的发愁的原因,开解道:“甭发愁,总会有办法的,建汽修中心时,你不是也没那么多钱吗,最后还不是也解决了?现在能腾挪的办法比那时还多些呢,你要是张嘴,我姨夫、国顺叔、国安叔肯定会借钱给你的,要是你抹不开面子,那就用银行的钱,咱们用汽修中心作抵押,从银行贷个二三百万不难,只是银行的贷款利息,肯定比借我姨夫他们的利息高。” 姬羽眼睛陡然亮了,一步走到蓝灵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真的吗?用汽修中心能贷出300万元吗?真要是能贷出300万元那就能解决大问题了。” 蓝灵不知是否有意,向姬羽微靠:“贷300万的话,绝对没问题,工行的秦主任找过我好几次,问我需要不需要贷款,他们每年都有贷款任务,银行做的就是低储高贷以此牟利,像咱们汽修中心这两年只是往银行存款,不从银行借贷,银行方面是不怎么欢迎的,咱们汽修中心现在外无借贷内无欠款,稳定经营利润不菲,是最受银行喜欢的借贷对象,如果这次上项目跟工行贷款,秦主任不但会热情接待,还会给咱们一个优惠利息。” “哦,既然如此,咱们就从工行贷款,利息高点儿没关系,还是尽可能别从砖厂借款了,这次筹建饲料厂,你姨夫虽说是政府干部不参股,但你以你姨的名字参与一份,加上国顺、国安、赵胜、小晶,得拿五六十万,国顺的建筑公司承接的基建工程,虽说利润不小,但垫资大,回款慢,必须有雄厚资金支撑,这些年咱们都是靠他们的帮扶才成长起来的,以后咱们也该给他们些回报了。” “嗯,你是心善才这样考虑,我姨夫他们三个老兄弟才没这么想,你对砖厂,对他们兄弟做的贡献,他们始终都记着呢,他们早已经将你当成至亲至近的一家人,不过,你说的也对,亲情这东西也得双方维护,要是总是单方面付出,情分早晚也会耗尽,要是我们自己能解决,还是尽量少麻烦别人比较好。” 蓝灵却没把自己当成别人,尽管她已经跟董秋生结婚生娃并且也很恩爱,但在内心深处姬羽的位置是无人可及的,董秋生也不行。她之所以跟董秋生结婚,根子上还是为了维护姬羽的幸福,苏蕊甩了姬羽,蓝灵的心里比姬羽要难过十倍,就像今晚,不用再顾忌苏蕊,蓝灵看不得姬羽孤孤单单的住在客房,就打算留下来。她的酥胸已经跟姬羽的胸脯紧密的贴在了一起,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强劲的跳动,让她浑身燥热不能自已,双臂将姬羽环抱住:“小羽,今晚我不走了,你别担心秋生,他心里有数,不会怪我们的。” 姬羽身体一僵,要是这一幕发生在认识崔云燕前,他可能把持不住,不过这些天崔云燕已经将他失衡的阴阳融合了,理智战胜的欲望,轻轻吻了蓝灵一下:“灵姐,你不用这样,我早没事了,况且我现在跟崔云燕发展的还行,你跟我表哥好好过日子,不用这样安慰我。” 蓝灵是真心怕委屈了姬羽,见他确实走出了苏蕊背叛的阴影,心里很是欣慰,只要他能开心,她也就放心了,在姬羽坚持下,她回了自己家,姬羽则在司机之家的客房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饭后,蓝晶开着金杯面包车过来报到待命,姬羽担心镇领导用车不便,对赵国平造成不好的影响,蓝晶解释说这两年镇委镇府添置了好几辆小车,这辆金杯面包车是办公室去年新买的,属于机动用车,调给项目组不会对镇领导用车有影响。姬羽这才释然,要过车钥匙,自己开车去了文印社自己家,汽修中心熟人太多,写项目可行性报告会被打扰,文印社那边不但安静绘图工具也全,写资料绘图纸都很方便。 赵国平回到镇府大院,立即去了孙书记办公室。 孙书记原本是跟随燕州市委大佬的秘书,市委办公室任正科级副主任,让他到桥西镇锻炼两年,是弥补他没有在基层任职的履历这个短板,在这两年的任期内,他只要不犯大错就可以平稳升到区、县担任要职。听了赵国平的汇报后,孙书记心里有了触动,如果无功无过的完成过渡,他也就是平级调动,但如果这两年在桥西镇干出点儿名堂,再有老领导的提携,越级提拔也是有可能的,科级到副处是一道坎儿,进了副处他就是年富力强的预备队,仕途一片光明。 孙书记以前对姬羽不熟悉,来到桥西镇后才多少有些了解,毕竟归燕汽修汽配中心名义上还是镇集体企业,每年能给镇财政带来几十万元的收入,姬羽是汽修中心的最大股东,孙书记对姬羽的印象还不错,听说姬羽打算在桥西镇投资筹建饲料厂,而且规模还比较大,孙书记觉着这是个能让他越级提拔的一个契机,所以对这个项目就很重视,让赵国平这段时间专门重点抓这个项目,镇委镇府会给予他全力支持,力争在今年年底前,将这个项目完成。 姬羽在沿河别墅跟邱梅梅母女见面问候过后,开始在自己书房写筹建饲料厂的可行性报告,但这个报告并不好写,必须得有可靠的技术资料做支持,厂区得有厂区位置图、厂内建筑平面布置图,工艺流程图,配套辅助设施基础图及管路布置图,厂区道路和行政办公生活建筑图;几个生产车间还需要车间设备布置平立面图,这就要有主要设备清单。相当他要完成一个饲料厂的总体设计,这么大的设计量,靠他一个人在家里闷两三天闭门造车,肯定不行。 好在姬羽有援军,他先在家将饲料厂的设计规划大体列了一下,就开车把制药厂退休总工程师孟宪璋请到家来,又给孟工安排了三个下属:邱梅梅、袁鹏、许莹莹,虽然都是残疾青年,也都是制图好手。 孟宪璋不愧是老牌大学生,昔日的老工程师,燕北制药厂都是他主要参与设计的,弄个饲料加工厂简直是小儿科,所缺的一是数据,二是体力。 数据姬羽提供,提供不了的他就去查去找,体力不足,孟工不用动手只动嘴就成,三个小青年计算、绘图、写资料都是好手。老少五个人,最忙的就属姬羽,他现在能掌握的数据只有几个饲料配方,如果形成生产设计依据,欠缺的东西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能够给他帮助的,除了老孟,就只能去省图书馆查资料。 省图书馆的丁舒婕丁大姐,这几年也有进步,已经是图书馆的副股级主任,妥妥的事业编最垫底的干部,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干部,有职又有权的那种,不但管着书刊借阅保管,还负责新书刊的购进计划,也不是丁姐自身能力有多高,只是她公公位高权重,馆长就得对她有所重视。 姬羽陪着孟工和梅梅几人在家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就开车去了图书馆,虽然有蓝色借书证,也不如找丁姐方便,更何况跟她上次还闹了那么一出,要是来了不跟她照面,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弄不好还会要被她数落,所以,姬羽就被暖心姐姐拉进了她的独立办公室。 “姐!姐!等等,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怎好行那苟且之事?!为弟宁死不从。”姬羽极力躲避对方火热的过激行为。 “少来这套,上次没把人家祸害死,这提起裤子就不搭理姐了,你个没良心的!”女人疯起来力气超常,姬羽已经被她压在床上。 姬羽两手握着丁姐的两只手腕,不让她有进一步动作,告饶道:“舒婕姐,上次是我听了那谁的事情,大脑受了刺激,没把持住,清醒过后老后悔了,你一直那么帮我,对我那么好,我还糊里糊涂的欺负了你,真很对不起。” 丁舒婕不再挣扎,压在他的身上,脸对脸不过一卡,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能得你?我要是不同意,你试试看,能把我裤腰 带解开算你的本事大。” “可是,姐,你现在有丈夫,有儿子,家庭幸福,我不该—” “别那么说,我的情况,苏蕊可能已经跟你说过,我跟你姐夫林凯前,曾经交往过四个男友,跟第一个和二个都有过那种关系,所以对普通男人有一些经验和比较,不怕你笑话,跟我有过关系的这几个男人,在事业上是一个比一个强,可在那方面是一个不如一个,林凯在水利局是正科长,我那公公在文化厅任二把手,婆婆也是处级干部,林凯又是独子,性格也好,对我也真心,可人无完人,他那方面不行,不但偏小,用小号安全套都时常滑落,原本我还想结婚后两三年再要孩子,就是因为戴套失败才婚后当月就中招了,他办事时间很短,从认识到现在最长时间也没一次能超过五分钟,往往我还没感觉,他就交代了,苏蕊给过我一些淫羊藿粉,那东西只能催情,可并不能让男人更大时间更长,而我可能属于欲望较强的那类女人,跟林凯做夫妻生活完全是受罪,唉!也多亏上次跟你疯了一回,这才觉得此生没白当一回女人,小羽,你大学一年级暑假时跟苏蕊第一次受伤时,我陪苏蕊去找过我姑,我姑是医生,她说苏蕊找了个猛男,以后生活会很幸福很和谐,可把我羡慕嫉妒的不得了,可苏蕊是我的好姐妹,我不能伤害她,虽然眼热也没产生别的心思,万没想到,她竟然,嗨!你不知道,我听说她跟别人好上了的时候,心里是多么沮丧懊悔,当初我跟她是同一时间认识的你,要是我主动跟你接触,现在不定多幸福,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儿子都会跑了,我也不想再折腾了,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守着丈夫儿子,有公公婆婆罩着,工作轻快干净,升职也没障碍,平平稳稳混个30来年,能在处级退休。就是夜里难过,跟我姑说过,我姑只是叹气,她说林凯算是正常,没病,也就没法治,只是告诉了我几种自己解决的办法。小羽,我从没想过要缠住你,要离婚改嫁跟你,只是,想偶尔享受一下女人的幸福满足,我知道,你对我也有好感,至少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你也希望姐幸福,我从你这里得到了满足,对我现在的家庭更有利,为了弥补我的内疚,我也会对林凯,对我的公婆更好。你跟我已经有过一次,姐求你,以后过个十天半个月就来看看姐姐,你自己该找对象找对象,你是大学毕业生,聪明又能干,肯定能找到比苏蕊更好的女孩子,姐也给你留心着,要是碰着好的就给你介绍。你以后也会很幸福的。” 姬羽在女人身底下,心里五味杂陈,沉默将女人的头压在自己肩头,轻轻搂住酥肩:“姐,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以为你的生活很幸福呢,能跟我说说林凯之前那三位的情况吗?既然第一个男友能满足你,你们怎么没处下去?” “没啥不能说的,我第一任男友是高中同学,身体好,是中学篮球队中锋,高一下半年我就跟他发生了关系,直到高中毕业,我分到图书馆工作,他顶替他爸的班去了郊区林场,我们就断了联系。第二任是亲戚绍的,处得还行,发生了关系,后来发现他妈是个混不吝,就散了。第三任是个离异男,很会哄人,我被他感动,就被他哄上了床,我爸妈知道后坚决不同意,就分手了,第四个是我妈亲自给我找的,我们处了时间不长,就赶上我们图书馆长就受林凯他爸之托,介绍林凯跟我认识,许了我一些好处,尤其是他父母身居高位,对我很和蔼,对我爸我妈非常尊重,我爸妈都很满意,我妈就跟她看中的那个青年说我们命相不合,就断了联系。我跟林凯谈了两次,觉得这人还不错,觉着在人家高干家庭不能被人看低,也就端着,林凯婚前几次想要,我都坚持必须结婚再给他,结婚那晚,我用我姑给我的应急道具,蒙混过关,落了个好名声,没曾想老天有眼让我有得必有一失,开始我还以为林凯是初经人事,心里紧张有压力,还给温存安抚,甚至还违着心夸他多么厉害,嗯嗯唧唧装满足。还可半年过去,仍没起色,姑姑说没药可治,我也就认命了。” 第100章 方案确定 姬羽轻声叹了口气:“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都如意?姐夫既然不是疾病,还能完成丈夫的职责,能做父亲,就不算大毛病,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跟姐夫好好过下去,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有一双可亲可敬的公婆,有一份安定舒适的工作,而且前途顺达,一个女人的一生心愿也不过如此了,我觉着你应该好好珍惜,至于你的遗憾,我能帮到你的不会太多,一是我在京城生活工作,一个月难得来燕州一次,再一个是我现在又处了个女朋友,那姑娘对我是真心的好,我不能辜负人家,尤其是结婚后,我就要履行起一个丈夫的责任,要维护家庭的和睦稳定,不能再在外面乱来,想必你也不希望姐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哦?你又交上女朋友了?也是,你那么优秀,好女孩肯定挤着跟你投怀入抱,我才是白给你担心呢,你说我是不是担心林凯在外面有女人,说真心话,我倒是想他具备那个本事,唉!啥也不说了,弟,你说得对,做人得知足,不知足的人会遭天谴,就按你说的办,咱俩能维持到你结婚成家,我就很知足了。以后我们就当亲戚走,做一辈子好姐弟。明天才轮到我值夜班,一会儿我去跟人换个班,今晚你留下来,别走了,行吗?” “嗯,要是你能保证不会出事,那我就留下来,我今天来是想查些资料,等着急用,你去忙,我先去查资料,数据比较多,晚上留下来还能多查些。” “我上班倒是没多少实际事情,你需要查哪方面的资料,我陪你去书库找书,省的办理借阅手续浪费时间,找到资料后你就在我办公室查阅好了。” 姬羽跟着舒婕去了书库,果然跟着内行效率高,两个来小时就将要找的工具书找全了,都是有关建筑、消防、给排水、道路和配电等方面手册、规范和标准,十几个大部头,两人两趟才搬进舒婕的办公室。 舒婕让姬羽在自己的写字台上摘录数据,自己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后,轻轻掩上门,去找同事换夜班,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保姆自己晚上在单位值班,让她只做林凯和孩子的饭就行。 姬羽一直在主任办公室紧张的查询相关数据,连图书馆下班的铃声都没注意,直到舒婕将从食堂打来的饭菜摆到茶几上,喊他吃饭,这才起身。 俩人吃罢晚饭,舒婕将餐具碗筷收拾干净,到楼上楼下巡视了一番,见门窗都已关严锁好,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见姬羽又开始忙活,就走到他背后,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两手从他的腋下伸过紧紧搂住他的胸膛,一言不发。 姬羽怎么不知少妇的心思,也就放下钢笔,离开座位,一番激情后,他见疲惫至极的少妇沉沉睡去,看了手表,时间才晚8点,技术数据还有一小半没有摘抄完毕,屋里暖气很足,就没在穿自己的衣服,只穿上舒婕的灯芯绒睡衣,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又开始忙碌起来,直到午夜,才把所有需要的数据书录完毕,这才重新上床,进了被窝。 已经睡了将近4个小时的少妇,已经恢复体力和精力,从深睡中觉醒,让姬羽的冰凉身躯一激,人就彻底清醒,揽住情人,自是梅开二度。 姬羽这次是彻底乏了,几秒钟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早六点,生物钟延迟了一个小时将他激发清醒,睁眼一看,床上就自己一个人,扭头又看,就见舒婕只穿着三点式内衣,在地板上,哦,地板上还铺了个垫子,在做着一种非常柔韧的体操或是一种什么功法。 姬羽的眼睛看直了,这姐们的身体昨晚他紧密接触过,却没仔细看,现在看去,简直是美不胜收,以前夏天他经常看过她穿着衣裙、制服的身材,抡起身材能跟蓝晶有一比,但现在看来,只在蓝晶之上不在之下,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棒的一位,没有之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位两岁娃的母亲,暴露的腰身丝毫看不出曾经妊娠过得痕迹,两腿修长,小腹平滑富有弹性,胸部大小适中圆润挺翘,哪里想一个曾经哺乳过孩子的女人。 姬羽呆呆看着美少妇做着成套的柔韧动作,直到最后收式。 舒婕面对他笑道:“傻样,怎么这么看人家?” “姐,你身材好美,人家女人刚生完孩子,肚子不是都有赘肉肚皮松弛吗?你的肚子怎么就跟小姑娘似地,根本就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母亲。” “嘻嘻!谢谢夸赞,知道我刚才在干什么吗?” “看样子像一种以柔为主的体操或舞蹈身法。以前没见过,你就是练这个把身体练得这么好的吗?” “可以啊,虽没猜中亦不远矣,这是一种功法,名叫瑜珈功,据说源自印度,我生儿子后,身体跟一般产妇一样,有些惨不忍睹,尤其是做完月子,都没腰了,胖得像个水桶,小肚子都起褶,我姑给我介绍了一个瑜伽老师,那个老师很厉害,我姑说那个老师已经能辟谷、胎息,十几天不吃饭不喝水,在水里或被埋在地下,很长时间不靠最呼吸空气也能存活,我跟那个老师,学了这套功法,练了一年多,身材就练得比当姑娘时还好了,我当姑娘时还有些罗圈腿、耷拉肩,你看,现在我的两条腿,跟模特腿有一比,肩膀也是,啥样的衣服都能撑起来。所以我现在每天早上5点钟就起来练一个小时的瑜伽功。” 姬羽眼睛一下亮了:“姐,你说你这个瑜伽功可以改变体形和骨骼吗?” “当然,你没看到,我现在比五年前刚认识你时,身体变化了很大吗?” “哦,那可太好了,是这样,我跟燕州基督教堂合开了一所文印制图社,里面的员工都是教堂福音学校毕业的残疾青少年……。”姬羽把邱梅梅的情况简单说了,最后道:“要是瑜珈功能改变体形骨骼,能不能让邱梅梅也拜你那个师父,也练瑜珈功,别说一两年见效,就是练个10年能有成效,那也很好啊,那孩子现在还不到20岁,到30岁能把脊椎矫正过来,也能组织一个健康的家庭,就是花个十万八万块钱,也值得,姐,你是不知道,我每次去制图社,一看到那孩子,心情就特别难受。” 丁舒婕的眼睛也有了莹光,走上前揽住他:“小羽,你真善良,对苏蕊的表妹提供了几十万块钱的帮助,苏蕊跟你掰就有这方面的很大原因,现在又在帮助那么多残疾青少年,你是天使化身吗?我不知道练瑜珈功能不能治疗脊椎畸形,这两天我去找我老师,跟她说一下邱梅梅的情况,如果可以,就让邱梅梅去拜师,跟我老师学瑜伽功,确实要收费,我学会这套健身功法,花了500块钱,这是老师跟我姑是好朋友的关系,邱梅梅学估计学费会高一些,但绝对不会10万元那么夸张,具体多少钱,我问清楚后告诉你。” “嗯,不急,我这次回来时间有些紧,今天要加班制图,编写技术材料,明天就得赶回京城,过些日子我再来,如果可以,我带着邱梅梅来找你,去见你的老师,还显得郑重一些。” 姬羽见时间不早了,就起身穿衣,洗漱完毕后,对舒婕说:“姐,我的资料查完了,就不在你这儿吃早饭了,要抓紧回去绘图写可行性报告,最晚半个月后我来找你,桌子上的书刊就麻烦你还回书库了,谢谢你。” 丁舒婕动情的揽住他的腰,深情的吻了吻,轻声说:“该我说谢谢的,有了你,好弟弟,姐此生无憾。” 姬羽辞别舒婕,开着车回到自己的别墅,意外的见老孟竟然没走,在院子里一板一眼的打着太极拳,见姬羽进门也没影响他的打拳套路,姬羽没打扰他,进了别墅,谢姨正在往桌子上端饭菜,见姬羽回来了笑道:“先生回来了,还没吃饭,正好跟孟工一起,梅梅她们昨晚睡得很晚,我睡时她们还在绘图室制图,现在起不来了,等孟工打完拳,咱们就吃饭,不用等她们。” 姬羽把挎包挂在衣架上,上楼在自己卧室的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把丁舒婕的化妆品味道洗干净,换上新的秋衣秋裤、衬衣衬裤和羊绒衣裤,刷了牙,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神清气爽的下了楼。 老孟已经打完拳,在一楼洗漱间洗手擦脸,来到餐桌边,一边坐,一边对姬羽说:“仨小家伙昨晚很拼,我白天画的草图,她们连夜制出了正式图纸,今天填上你的数据,就能描图晒图,对了,梅梅还画了一张厂区鸟瞰图,效果非常不错,肯定能给你长脸。唉!多好的孩子们,这贼老天,瞎啊!” 谢文娟把玉米碴粥端上来,一边往碗里盛粥一边红着眼圈说:“他孟伯伯,可不敢抱怨老天爷,虽然老天降下地震让俺们遭了难,可到底给了俺们娘俩一线生机,让姬先生收留了俺们娘俩,就凭这,俺就感天恩。” 姬羽待两人都落座说道:“谢姨,梅梅的身体应该还有恢复的希望,我在京城的姐夫,是妇幼医院的专家,我把梅梅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让我带梅梅到他那里仔细检查一下,拿出个治疗方案,他认为梅梅的妇科毛病不是绝症,通过针灸应该能够恢复,另外我了解到印度有一种瑜珈功法,能够改变骨骼经络,咱们燕州就有教授这门功法的大师,我想明天下午带着谢姨您和梅梅一起回京城,去找我姐夫给梅梅检查医治,等妇科病有了成效,咱们再回燕州,找瑜伽大师给梅梅看看,练瑜伽功能不能把梅梅的颈椎畸形矫正过来。” “先生!您,您说的是真的?”谢文娟激动地声音发颤:“老天爷!真要是能把梅梅的病治好,让我减二十年寿我都愿意。” 说完离座,一下给姬羽跪下磕头:“先生,我和梅梅今生今世加上来生来世,都给您为奴为婢,以报您的大恩大德。 姬羽大惊,忙起身将阿姨托起来扶到椅子上坐好,不高兴的说道:“谢姨,您这是干什么?您是长辈,给我下跪,我怎么能承受得起?往远里说,您和梅梅是我的员工,在给我照顾家,打理生意,为我赚钱,我作为老板,给员工治病理所当然,工矿企业政府事业部门,干部员工病了医疗费还给报销呢,对?再往近里说,梅梅当我是亲哥哥,您当我是亲子侄,我早已经当你们是亲人,是一家人,给梅梅治病,我没那个本事,只是跟熟悉的人打听一下消息而已,没出多少力,至于给梅梅治病的钱,都是梅梅自己挣来的,您以后可别再说报恩、为奴的话了,再说这样的话,咱们的亲情可就薄了,我心里不得劲儿。” 老孟也说:“是啊,大妹子,小羽说的对,你们娘俩现在跟小羽处得可不就是一家人么,一家人太客气,感情就不真实了,别说你们娘俩跟他吃住在一起这么亲近,就是对我这个老右派,小羽都不嫌弃,当亲叔叔对待,这几年给我的钱,比我从参加工作到退休加起来的总数还多十几倍,我可从没说感谢他的话,他工作生活顺顺当当,咱们为他高兴,他遇到难处了,咱们如果有能力帮到他,自然义无反顾,若是咱们能力有限,就在心里为他祈祷祝福,不给他添麻烦,这就是给他最好的报答,报恩不用许愿,凭咱们的真心去做才是真的。” 谢文娟连连点头:“孟大哥,您说的对,我不应该让先生为难,应该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才是对先生的最好报答。” “嗯!大妹子这么想就对了。” 姬羽对老孟的开解很感激,脑子灵光一闪道:“孟叔,我还真有事要您帮忙。” “有事儿你安排就是,不存在帮忙不帮忙的,只要我力所能及,肯定会尽力办,你不让梅梅妈跟你客气,怎么还要跟我客气?” “原本也没想跟您客气,就是明儿个我带谢姨和梅梅去京城看医生,估计短时间回不来,她们娘俩不在这边,这边的文印制图社没人负责,袁鹏和许莹莹有听力和语言障碍,其他人能力有限,我想聘请您当文印制图社的工程师兼业务经理,在谢姨和梅梅不在的这段时间,把文印制图社的生意管起来,让袁鹏和莹莹给你当助手,您看中不?至于你的煤渣生意……” “煤渣生意不用你操心,都交给你那个堂弟姬忠就行,小伙子机灵又能干,这两年根本就不用我照面,都弄得明明白白的,我现在除了在街边看人家下棋,几乎无事可做,制图社的事交给我好了。” 孟宪璋自打五十年代末被戴上右派的帽子,从工程师变成锅炉工,媳妇就跟他划清界限,俩孩子,儿子跟了媳妇,女儿跟了他,现如今女儿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婆婆给带孩子,老孟就很少去女儿家,只是每月把挣的钱拿一半给女儿贴补家用,自己一个人在家就有些孤单。 经过昨天一个白天一个晚上,他知道了谢文娟母女的境况后,心里有了恻隐同情之心,此外,内心深处也有一丝异样牵挂,对这里就有了留恋感情,如今姬羽让他帮助打理文印制图社,心里十分欢喜。 谢文娟原本还担心,她和女儿离开文印社,生意没人打理,那帮残疾孩子工作生活没人照顾,现在听老孟答应留下来,非常高兴,就把家里和文印社的事情一一跟老孟交代明白,最后说:“孟大哥,您是有大学问的,文印社的事情,您肯定比我和梅梅照管的好,就是生活上,你和那些孩子们吃饭的问题,我一会儿去跟门房魏大哥说一下,让他以后三顿饭不要回家吃了,在这儿跟你们一起,魏大哥当过厨子,很会做饭,采买粮食和副食蔬菜的钱,都在我屋书桌里,用多少你拿给魏大哥,记个数就行。” 姬羽有些小诧异,谢姨这是要把她宿舍的钥匙交给老孟? 周日,又是忙碌的一天,姬羽、老孟和三小在晚十点前总算把所需的全部图纸和可行性分析报告搞完,而且相当正规,图纸除了鸟瞰图都是晒制的蓝图,分析报告是用汉字打字机打字油印的,并装订成册,加了硬纸封面。 谢姨也把去京的行装准备妥当。 第二天姬羽嘱咐袁鹏、莹莹,让他们配合孟叔管理文印社,又跟老孟、老魏道了别,带着资料开车载着谢文娟、邱梅梅先去了汽修中心。 到了司机之家,姬羽跟姑妈介绍了谢邱母女,让姑妈给她们开了个房间休息,姬羽自己则去了蓝灵的办公室。 蓝灵见到他笑道:“你总算来了,这两天我姨夫打了好几遍电话询问你呢,嗯,跟工行抵押贷款的事已经说妥了,今天上午就能把300万提出来,利息给了咱一些优惠,贷期三年,年息11 。” “我这两天连觉都没怎么睡,就搞资料了,也幸亏文印社的孩子们和孟工帮忙,要不还得忙两天。贷期三年,利息才11?灵姐你可以啊,面子不小,要是在走正常借贷,至少要13。” “哪是我的面子,是汽修中心这个超优质企业的面子,就这工行的领导还对我连声感谢呢。” “嗯,有了这三百万,我就可以办很多事了,你这里留一百万入股饲料厂,剩下的钱给我办个工行88万的通兑存单,剩下的给我办个通兑活期存折存进去,上午办好,下午我要带走,京城那边很急。” 姬羽交代完,就开车去了镇政府,将项目可行性报告交给了赵国平,赵国平大喜,带着姬羽去了书记办公室。 孙书记跟姬羽热情握手,坐下寒暄几句后,就接过赵国平递过的资料,打开鸟瞰图不由两眼放光,就这规模这设计,一看就有现代化大企业的气势,别说在桥西镇是一流企业,在全市民营企业中也是独占鳌头,在仔细审阅了项目可行性报告后,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饲料厂项目是个来料加工、劳动力密集型农产品深加工项目,非常适合桥西镇的情况,可以说是为桥西镇量身打造的项目。 孙书记认为,年产1万5千吨蛋鸡饲料的格局狭隘了,随着国家经济战略的调整和对民生政策的重视,今后几年我国养殖业必将出现井喷式发展,对功能性禽畜饲料的需求也将会有一个相当大的需求市场。 所以,将饲料厂的产能规模扩大至年产五万至十万吨是有必要的。 孙书记的意见内涵姬羽明白,就是吨的规模政绩加分不足,他需要至少年产5万吨规模的政绩,其实姬羽也知道放大项目产能也不愁销售市场,不过放大产能就意味着扩大投资以及扩大管理团队,他现在既缺钱又缺人,而且以后他发展的重点还不可能是饲料、养殖和麻酱蛋,他的长远战略目标还是他的专业:机械设备和材料。 跟孙书记几番讨论,最后达成共识: 饲料项目包括2万吨\/年蛋鸡饲料、3万吨\/肉鸡饲料、5万吨\/猪饲料三期工程,分三年完成,项目总投资1000万元。 姬羽以工艺技术和500万元入股占项目总股份的60,桥西镇政府以100亩工业用地以及200万资金占项目股份的25,在全镇集资200万平均分配其余15的股份。看上去项目投资额挺耀眼,其实一期工程预计投资不过300万,现在蓝灵已经办下了银行贷款,姬羽倒也没有资金压力。 饲料厂厂址就选在镇粮食加工厂的东邻,不过土地面积却是粮食加工厂的五倍多,镇粮食加工厂前身是乡村级别的米面加工作坊,这些年镇政府陆陆续续投资了上百万元,用于扩大产能和经营范围,到如今已经是年加工小麦过万吨、玉米过万吨、大豆油过百吨的规模加工厂,每年能比较稳定的为镇财政提供20来万元的利润,不过这已经是粮食加工厂的极限,作为计划经济,镇粮食加工厂加工的粮食主要就是供给本地域的粮站和副食商店,保障城西区10万居民百姓的生活,原则上不能跨界经营,扰乱经济供给是非常严重的罪名,所以桥西镇的粮食加工厂的发展空间已经到了天花板。 饲料厂项目给邱林华的粮食加工厂提供了发展契机,一旦饲料厂建成投产,玉米面需求立时能够翻番,如果达到最大产能,粮食加工厂的产能保守估计也要扩大四倍,届时年利润可轻松过百万,所以邱林华对筹建饲料厂的热情并不比姬羽自己差多少,姬羽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提议让他兼任饲料厂的厂长。 邱林华是镇政府在职干部,而饲料厂则是公私合营的股份企业,姬羽是超过半数的绝对大股东,为了保证饲料厂的良性管理,孙书记、黄镇长、赵国平副镇长都高姿态表示不向饲料厂委派厂级管理人员,没想到姬羽却提出让邱林华兼任厂长,惊诧过后对姬羽心胸只宽广倍感钦佩。 姬羽之所以提出让邱林华兼任饲料厂厂长,主要原因: 一是姬羽自己现在分身乏术,他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饲料厂只是为养鸡场提供饲料保障的辅助单位,养鸡场是为麻酱蛋加工厂提供原料的辅助单位,主业还是麻酱蛋,他不能丢下麻酱蛋不管一门心思去管饲料厂; 二是饲料厂借助粮食加工厂和粮库的比重非常大,邱林华是镇政府干部,他兼任饲料厂厂长,能从根本上消除粮食加工厂和粮库对饲料厂的扯皮问题,甚至能让饲料厂利益最大化; 三是粮食加工厂管理构架比较完善,生产、技术、供应、销售、质检、设备、安全、财务、后勤部门一应俱全,各部门都有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邱林华可以立即抽调骨干员工将饲料厂的筹建班子搭起来,筹建工作能迅速步入正轨。 四是姬羽对邱林华的感官非常好,邱林华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正直善良,虽然在管理和决断方面有所欠缺,但为人谦逊能听进合理化意见,最重要的是对姬羽很尊重,饲料厂交给邱林华,姬羽很放心。 附加条件,是提议让蓝灵担任饲料厂的财务总监和审计总监,蓝灵也是镇政府的正式干部,姬羽的这个要求,几位镇领导自然没有异议,当即答应。 近期饲料厂的筹备工作主要是跑各个政府职能部门审批手续,按部就班拿下工业用地和建厂手续,这些事情少说也得两个多月时间,急也急不来。 虽说姬羽提供技术,但他对饲料厂的生产工艺设施设备并不了解,一时半会儿在国内也不知道去哪里能搞到相应的技术资料,就打算回京城后给远在斯坦福的琳达写封信,请她想办法搞一份蛋鸡饲料的配方和年产三万吨到五万吨鸡饲料生产装置的全部技术资料。 安排完饲料厂筹建事宜,姬羽谢绝了镇领导留他吃午饭的热情邀请,来到汽修中心司机之家,跟大姑、表哥、蓝灵说了自己要在燕州做麻酱蛋生意的事情,他打算以司机之家的大厨房为支撑,形成日产1万麻酱蛋的生产规模的加工车间。因为有司机之家的大厨房和后面的大片空地,加工麻酱蛋应该不是难事,不过秋生表哥和蓝灵现在业务繁重,大姑岁数大了,光打理司机之家已经力竭,实在没精力再多管事,而姬羽又不放心把麻酱蛋生产配方交给外人。 大姑见姬羽纠结迟疑的说:“小羽,正月初三你春芳表姐两口子来看我们,见桥西镇条件这么好,很想过来也在汽修中心找个事儿,秋生觉着汽修中心各个部门人员都安置满了,再加人就是窝工,把别人顶走也不合适,就没同意,现在你想在这边加工麻酱蛋,你看能不能让春芳两口子过来,一来给她们个挣活钱的工作,二来也省得我总挂念着她们一家。” 姬羽当即拍板:“那咋不中?太中了,那这么办!让春芳表姐顶大姑的职位,任司机之家主任,大姑任麻酱蛋加工厂的厂长,姐夫任经营部主任,大姑一个人掌握麻酱蛋生产秘方负责生产,姐夫负责采购鲜鸡蛋销售成品麻酱蛋。” 董秋生不给妹妹妹夫安排工作,不是对妹妹妹夫有什么意见看法,相反兄妹感情非常深,只是出于维护姬羽的利益,才不让妹妹一家过来,现在见姬羽发话,心里非常高兴,高兴之余还是有些担心:“春芳一来就当职工之家的主任不合适,早来的那些人会有意见的,先让她在大厨上干几个月再说提职的事,小徐跑外应该不怵,人品也信得过,可每天这么大的鸡蛋采购量再加上这么大的麻酱蛋销售量,他肯定担不了,会耽误事的,我看小羽还是换个人。” 姬羽不在乎地说:“汽修之家原本就是咱自家的买卖,哪有自家人不用用外人的理?自家人只要品性好,能力可以慢慢积累和培养,麻酱蛋生意做起来后,开始阶段我协助表姐夫一段时间,等生意稳定了,我再抽身出来。” 姬羽这样一说,大家都放了心,不过对鲜鸡蛋来源和麻酱鸡蛋销售还是忧心忡忡,姬羽说道:“表哥你一会儿就给表姐打电话,让她们两口子这几天就过来,表姐夫到后,让他把燕州市附近的养鸡场都转一遍,别的单位我不清楚,但我们大学食堂每天早晨都有大量鸡蛋敞开供应,这说明燕州市附近肯定有蛋鸡养殖场,麻酱蛋加工厂前期咱们以对外购买鲜蛋为主,成本肯定会高些,表嫂,你回家跟关系比较好亲戚邻居说说,看看他们愿意不愿意建蛋鸡养殖场,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咱们签订长期合作合同,咱们出钱出饲料包收鲜蛋,他们出场地出人员管理养鸡场。”这些话是对蓝灵说的。 蓝灵大喜:“这是大好事儿啊,只要我回去一说,肯定有大批人愿意干,鲜蛋的事情这样安排没问题,那销售问题咋办?” “销售可以采取固定设销售点和在火车旅客列车厢流动销售两个办法,我打算在燕州市,设置一百来个麻酱蛋零售点摊位,这些摊位以我们自己的销售人员为主,也可以给一些固定的小贩摊位铺货,我们自己的销售人员从燕州市基督教堂福音学校的毕业生中招聘,嗯,他们是一些残疾孩子,但大部分孩子都具备一定的劳动能力,能够胜任摆摊儿销售工作,这个事情我亲自安排。再有就是招聘一部分身体健康脑子灵活的流动销售人员,在燕州京城线和燕州华龙线铁路客车上沿途销售麻酱蛋,我们在燕州、京城和华龙三地都有麻酱蛋加工厂,可以在这三地补货,以后我们还会在其它城市筹建麻酱蛋加工厂,扩产更多的铁路客车路段。力争在10年时间内把我们的麻酱蛋生意做到全国各大城市。” 一番话说得大家心潮澎湃激情昂扬。 赵国平到底还是来了,带了好多鸡鸭鱼肉、好酒好烟,说是孙书记的安排,姬羽也就笑纳了。 午饭是在职工之家吃的,姬羽将谢文娟和邱梅梅介绍给了大家,大家热情洋溢的表示了欢迎之意,每个人心里都对梅梅的畸形身躯暗自叹息。 谢文娟久经世故,自然看得出大家的善意和惋惜,心中酸楚脸上就有些不自然,倒是邱梅梅自己对外人看自己异样的目光,能够从容面对,这次能跟姬羽哥哥一起去京城,她非常开心,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她不怎么在意,小时候的事情她没有记忆,自打她记事,她的身体就跟其他人长的不一样,她早已习以为常,但能跟姬羽哥哥一起坐火车,去京城她觉得非常的幸福开心。 第101章 顺心如意 吃完午饭,姬羽谢绝了大家送他们去火车站的好意,只让蓝晶开着面包车把他们送到车站,蓝晶买票时给自己买了张站台票,要送他们上站台。 由于邱梅梅的身体右倾,造成重心偏移,两条腿虽然没残疾,走路却一腿重一腿轻,显得像是腿瘸一般,而且走路也不能太快,出了车站检票入口,去二站台要过一架天桥,姬羽干脆将梅梅背了起来,蓝晶和谢文娟提着行李,跟在后面,到底是负重前行,走的较慢,到了二站台,火车早已靠站,虽然还没发车,他们已经是最后上车的旅客了。 姬羽先将梅梅扶上车厢,然后在门口将蓝晶递给他的行李一件件提了上去,最后把谢姨也搀扶上车,跟蓝晶摆手告别,列车员就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燕州是个大站,上下车的旅客比较多,待姬羽三人拎着行李走进车厢,车厢里已经基本没了空座位,找了一会儿,在差不多中间位置,见左面的两人座椅有一个年轻姑娘,姬羽笑着问:“您好,这个座位有人吗?” 姑娘眉清目秀,和颜悦色说:“没有,你们坐好了。” 姬羽一边将行李放到行李架上,一边对谢文娟道:“姨,您先坐这个位置,我一会儿再去给梅梅找个座位。” 谢文娟帮着把行李全放好后,没有坐下,对女儿说:“梅梅你坐,我腿脚利索,站会儿没事儿。” 年轻姑娘看到梅梅歪斜的身躯和背后的隆起,忙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说:“阿姨,您坐外面的位置,让妹妹坐里面。” 梅梅母女都急忙推辞,姑娘笑着说:“阿姨、妹妹,你们坐,你们在一起坐,路上也好照顾,我就一个人一个书包,没重行李,其它车厢一定还会有空座位,我溜达着就能找到了。” 对面座位是一对青年情侣,见状站了起来,女青年说:“阿姨,妹妹,你俩坐我们的座位,我们下一站就下车了,提前拿着行李去车门等着。” 男青年已经把他们的行李提了下来,谢文娟、邱梅梅和姬羽都是一连声的感谢,等青年情侣去了车门,梅梅坐了靠车窗的里座,让姬羽哥坐在她的身边,姑娘仍然坐原来的位置上,谢文娟就坐在那姑娘身旁了。 “姑娘,听口音是咱们燕州人?这是去哪里啊?”谢文娟对姑娘主动让座的行为很感激,主动与之交流。 “阿姨,我就是燕州的,只比你们早上来一小会儿,我去京城。” “哦,我们也是去京城,你去京城是旅游还是工作啊?” “我在京城上学,今年夏季毕业,现在在京城的一家单位实习。” 邱梅梅对这个富有爱心的姐姐也很有好感:“姐姐是大学生?只有大学生才有社会实习阶段,我哥就是大学毕业生,在京城工作,我哥上大四时也实习过,就在我们文印社实习,你和我哥都是天之骄子。” 梅梅很自豪的挽着姬羽的胳膊,像是炫耀。 姑娘的眼睛明显亮了,面向姬羽:“大哥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姬羽对这个女孩感观也很好,微笑回答:“我中学基础不行,只考到本省的普通学校,燕州轻工学院,你能考到京城的大学,学习成绩一定很好。” “燕州轻院啊,我知道,每次从火车站坐101公交回家,都会路过你们学院门口,国内统招本科大学,毕业能分到京城工作,大哥很厉害啊!我不行,我高考成绩不好,考到京城金融财会学院,是专科学院,大专生,别说毕业留在京城工作,就连找个实习单位都难,亏了我哥托关系,这都3月份了,才找到一家实习单位,我这次就是去实习单位报到。” 梅梅就很羡慕:“姐姐也有哥哥吗?是亲哥哥吗?我哥对我比亲哥哥都好。” 姑娘眼睛弯弯笑得很温馨幸福:“是啊,我哥对我也很好,他特别聪明,恢复高考第一年就考上了京华大学,毕业后就分到了京城市政府单位工作。” 姬羽是真心佩服姑娘一家:“啊!你父母真了不起,能培养出你们这么优秀的儿女,他们一定是高级知识分子?” “呵呵呵!大哥说话真逗,我爸妈都是郊区菜农,只上过小学,勉强不算文盲,不过挺支持我们兄妹上学的,从小教育我们要珍惜上学的机会,我哥听进去了,从小到大一直努力,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我小时候很娇气,不愿意吃苦,等到高中懂事了,知道努力了,也有些晚了。要是能够跟你和我大哥一样,毕业后在京城工作就太好了,别说在政府事业编制工作,就是在京城集体单位当个会计,我也愿意。唉!大专和本科只差一年,毕业待遇可是天地之别。”姑娘眼中的光芒黯淡到了许多。 姬羽心里轻叹,可别又是一个宋晓丽,为了留京,一生幸福都做了代价,不由劝解道:“其实,一个人的发展,也未必是一成不变的,我在燕州轻院毕业,想留在燕州工作都不行,毕业时我被分到两千里以外的渤海省最东边的小镇工作,没有任何关系,通过自身努力,现在也在京城站住了脚,你的情况比我可强了许多,首先你学的专业非常好,选择面很大,各行各业都需要会计,金融贸易更是灸手可热的专业,我学的是机电专业,择业选择性就窄很多,你再一个优势,是有个很厉害的亲哥哥,京华大学的高材生,在政府机关单位三两年就能成长起来,有你哥哥的提携,你以后的发展想不好都难,没啥可担心的。” 姑娘的美目再次闪耀起光芒:“嗯,大哥,我也这么想过,既然有这个条件和机会,我就一定把握住,不到最后绝不气馁。” 谢文娟叹了一口气:“唉!有几个人的命运自己能掌握?还不得看天意?你们这些孩子,能上大学,还惦记分配个可心的大城市,大城市的年轻人就盼着有个好工作,我啥都不盼,就盼着我闺女能治好身体,只要我闺女身体健康,让我们去农村去边疆,我也千愿万愿。” 这呱就没法继续啦了,正巧过来了一辆流动售货车,姬羽拿了两包姑娘家喜欢吃的果脯、怪味豆,见车上有扑克牌,也顺手拿了一副,付了钱,对两个姑娘说:“请两位妹子吃零食,还有三个小时才到终点站,我们四个打牌玩,做游戏时间过得快。” 邱梅梅只要跟哥哥互动就开心,赞同道:“好呀,好呀,可是,玩什么呢?我和我妈除了桥牌,其它的都不怎么会。” “啊?!”这声音出自那姑娘和姬羽两人,桥牌啊,这种游戏绝对是小众类,没想到梅梅这个残疾少女和谢姨这个家庭妇女,竟然会这种高端娱乐,很是不可思议,姬羽再次确认:“梅梅,你说的是那个四个人先叫牌,叫完牌三个人出牌,一个人旁观的桥牌吗?” 邱梅梅狐疑道:“应该是?我和妈妈在福音堂学校,安娜和其他那些嬷嬷,教给我们的就是用自然或精确叫牌法,确定主家,然后客家攻,主家守,最后看赢墩,完成订约为赢,完不成订约为输,哥哥玩的桥牌跟我们学的不同吗?” 姬羽恍然,这才合理,福音堂的残疾孩子和他们的家长,能够选择的运动和游戏很有限,而那些西方教会的教师,能教给孩子们的游戏也有限,而桥牌这种西方游戏,成本低、有利于智力开发的游戏就是必然选择了,就是为了调剂神父嬷嬷们的生活,他们也会培养一批桥牌爱好者,陪他们娱乐玩耍。 桥牌在五十年代苏联援华期间,在中国有所传播,在十年运动中基本绝迹,改革开放后国家首脑乐于此道,上行下效,这些年在大学和城市机关单位多有流行,姬羽在大三时,被苗春燕拉着参加过几次学生会举行的桥牌培训班,知道怎么打,但没怎么上过手,主要是没那个闲工夫,他的时间都用来赚钱或为了赚钱吸取知识了,让他用来打桥牌,那还不如让他背词典。 姬羽看斜对面的大专姑娘,大专姑娘笑道:“我只会不专,我们女生宿舍跟男生宿舍组织对抗赛,我只是替补队员。” 姬羽乐了:“那正好,我们俩组队,我能少落埋怨,座位也不用动了。梅梅跟你妈一队是南北队,我跟你这个姐姐一队是东西队,梅梅发牌,我拿几张纸叫牌记录。” 大专姑娘拿过牌,拆封,拿出大小王,放进牌盒,几次将牌打乱重洗,然后将牌交给梅梅道:“你叫梅梅啊,应该还不到20,我叫刘琳,今年21岁,你哥叫什么?多大岁数了?” 梅梅接过牌也洗了两遍,让对方切牌后,一边发一边说:“我今年19虚岁,我哥叫姬羽,今年24虚岁,我妈姓谢。” 一边,姬羽迅速画好了一张叫牌表和积分卡,甚至还把点力和分数换算表列了出来,端的是快捷。 刘琳看后很是赞叹:“呀!姬大哥不愧是理工高材生,这表格没有尺子还能做这样规范,字写得比印的都漂亮,简直是艺术品。” 梅梅骄傲的说:“那是当然了,我哥写的字,制的图,连外国专家都竖大拇哥说very nice呢。” 发完牌,开始定叫牌法,梅梅和母亲用精确,姬羽随刘琳用自然,第一局南北方不但抓了奇型牌,还叫到好处,打的顺畅,派力不很强,仅用28个点力就叫成并打成了一个小满贯,净得ip:10分,梅梅兴奋地小脸通红,鼻尖出汗。 后续三付牌,姬羽和刘琳由于彼此不熟悉叫牌习惯,或多或少都不很如意,负分达18分,等到第五付以后,姬羽就开始渐渐熟悉了刘琳的叫牌规律,而且判断力提升,不但能控制叫牌进度,而且打牌时很能跟朋友达成默契,开始逐渐挽回败势,等到第三回合,东西方开始赢分,等到第四轮东西方已经赢了38分,而南北方只有21分,眼见还有半个小时,火车就到京城站了,他们也打到第16付牌,姬羽和刘琳同时拿到一手奇型牌,而且分数不低,谢姨开叫pass,姬羽大牌点力17,有一个梅花6张套,黑桃绝门,开叫1梅花;梅梅pass,刘琳手中有大牌点19点,黑桃是个7张套,akqj齐备,盖叫两个黑桃,南北一路过,姬羽叫两无将,刘琳开始黑木问a,姬羽回答无误,刘琳再黑木问k,姬羽回答无误,四a四k都在手,本来还可以再次问q,如果有问题停在6无将,没问题冲大贯,刘琳却叫了7黑桃,姬羽有些懵,思来想去停止再叫牌,下家梅梅却叫了加倍,而刘琳却来了个再加倍,这是不想让姬羽改叫的节奏,姬羽只好停叫,双方开打,谢姨首攻红心连张最大的q,姬羽摊牌,刘琳的脸就变了,朋友绝黑桃,只能自己一力清将,用红心a收牌后,开始清将,待打出第二张黑桃k时,谢姨随了个梅花3,刘琳脸色惨白,梅梅手里有5张黑桃,而且握着一张黑桃10,一副好牌,铁宕无疑,完全没了信心,清完将后,又立错长套,没有过桥,只能冒险飞方块j,判断失误,又丢一墩,最后以再加倍宕二,一家伙输了整整40分,总分以负23分告终。 梅梅激动的想大叫大笑,可看到刘琳眼里都有了泪花,只能强憋着,可哪里憋得住,只好说要去厕所方便,谢文娟就跟了过去。 姬羽看见刘琳的样子甚是好笑,掏出干净的手绢递给对方:“嗨!不至于哈,游戏而已,又不是输房子输地,干嘛这么认真?” 刘琳的泪珠到底没控制住,从美丽的大眼里滚落出来,忙接过姬羽的手绢,将泪水拭去,鼻子尖被擦的有些泛红,有些哽咽的说:“对不起,姬哥,我不该太贪了,最后一把,只要我叫六个无将或六个黑桃,即使亏一些,总分也不会输。” “想听真话不?” “嗯,你说,我听着呢。” “就牌论牌,你确实犯了错误,如果这是双人比赛,我们已经总分遥遥领先,最后一付,即使保守些哪怕只叫到局,那这次比赛也是稳赢不输,如果这是复式比赛,那你即使叫到大满贯,而且已经知道必宕无疑,也不必惊慌,因为对方闭室可以说百分之百会叫冒,因为对方非常需要这个大满贯,赢了这个大满贯,对方才可能反输为赢,所以,双方都会输的结局,那就看谁输的更少,所以,你一不该在梅梅加倍后,你再加倍,梅梅加倍是她有绝对把握打败你,而你再加倍却是置气,加倍只对超墩能起大作用,大满贯即使打出花,也不可能超额一墩,你这个加倍于己起的正作用很有限,副作用却是极大,都是叫冒败一墩,你再加倍,对方没加,我方至少会多付3点代价,更何况,你发现错误后,方寸大乱,打的完全没了章法,造成多宕一墩,这个再加倍可就不得了了,整整多付出10分的代价,造成满盘皆输。刘琳,今天我们是在打牌,只是娱乐消磨时间,出现这样的差错不要紧,要是以后在你的生活工作中,大事临头,一定要镇定,保持清醒头脑,要做反复充分的权衡,轻易不要尽全力一搏,万事留一线,留一些余力,即使失败也有再战的机会和力量。” 刘琳点点头答道:“谢谢姬哥,你的话我记住了。” “哎,我说咱能不能别叫姬哥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叫姬羽就行,实在觉着叫哥亲切,那就叫姬羽哥,或羽哥。” 刘琳扑哧一声破涕而笑,继而笑得有些不受控制,捂着肚子叫疼。 姬羽笑道:“这才对了,笑一笑,俏一俏,秋香三笑能嫁唐伯虎,姑娘家常笑才会容颜永驻。” 刘琳嘴上止住笑,眼睛却如一弦弯月轻声问:“姬羽哥,梅梅跟你是亲戚吗?看上去,她很依恋你呢,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是先天就那样,还是后天受过创伤,看她的五官容颜,绝对是美女坯子,怎么就那样了,看了让人心酸。” “嗯,梅梅小时候赶上了邢台大地震,她爸爸没了,她的脊椎受到创伤,又耽误了治疗,这才长畸形的,不过这孩子非常坚强,而且非常聪明,在洋人办的教会学校学习了文化知识和生活技能,现在以一己之力在燕州经营一家文印制图社,给十来个残疾青年提供了自食其力的就业岗位,也为社会做出了贡献。我跟梅梅是三年前认识的,当时我有一批图纸急等这完成,梅梅和她的那些小伙伴,为我帮了大忙,那以后,我也给了她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一来二去,她就把我当成了大哥,我在京城工作时,认识了一位外科医生,跟他说了梅梅的情况,他说要看看实际情况,希望能有治疗的可能。” 俩人说着话,刘琳已经完全没了刚才打牌失利难过的表情和心情,直到梅梅和谢姨走来,回到座位。眼看就要到终点站,刘琳也想方便后下车,而姬羽也站起了身,俩人走到车厢头部,见厕所里有人,俩人相视有些小尴尬,也不觉好笑,待厕所里面的人出来了,刘琳还要客气礼让,直接让姬羽拽着胳膊推进了厕所,刘琳轻松后出来俏脸通红,说了声“谢谢!”就匆匆离开了。 姬羽解决内急之后,列车也开始减速,由于他们乘坐的是直快列车,火车的终点站是京城站,旅客开始整理随身行李,姬羽他们大小四件行李,再要照顾梅梅,就有些吃力,刘琳坚持要帮着拿一个大件,姬羽没让,他一手拿着一个大件,让刘琳和谢姨一人拿一个小件,捎带照顾梅梅,虽然走的慢些,总算顺顺当当走出车站出口。 姬羽带梅梅娘俩要去乘出租车去新街口,刘琳则要去乘地铁去哥哥家,离别时原本还想交换联系地址来着,可刘琳不知道实习单位、自己也不回学校、又不想让哥哥担心,姬羽除了左家的地址,也不能拿出其他地址,也就作罢,都说只要有缘必会再见,彼此挥手离开。 谢文娟一直盯着那姑娘的身影,直到姬羽喊她去出租车停靠点儿,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对姬羽说:“多好的姑娘,漂亮、善良、热情,还是大学生,比先生你才小3岁,正是好年龄,我看那姑娘对先生有意,你咋不把咱燕州家的地址告诉她呢,以后她回老家也能找到咱们,以后你们在京城有自己的固定地址了,就能常联系常见面了。” 梅梅在一旁起哄:“就是,要是哥哥给我找个这样的嫂子就好了。” 姬羽伸手刮了下梅梅的鼻子:“要是刘琳真有那个心思,我就更不能跟她联系了,我已经给你找好嫂子了,比这个刘琳一点儿也不差,过几天你就能看到,快走,再磨蹭,赶上下班高峰就麻烦了。” 三人乘上出租车,一路顺利开到宋晓丽的家门口,下车后,没等敲门,门就开了,晓丽穿着一件桃红驼绒毛衣迎了出来,一脸欢笑:“哥,我听见汽车响,就知道一定是你们,这就是谢阿姨,阿姨好,一路辛苦了,梅梅,我是晓丽,你得叫我姐。”转头又对跟出来的丈夫道:“景阳,你帮阿姨拿着行李。” 几人进了院子到了客厅,将行李放下,彼此重新认识,一番客气自不言表,保姆阿姨问晓丽是不是现在摆饭,晓丽说20分钟后去吃饭,保姆去了厨房,姬羽引着谢文娟母女去洗漱间洗手洗脸。 谢文娟一连忐忑,将门关严,悄声跟姬羽嘀咕:“先生,以后我和梅梅就住在这儿吗?我怎么看晓丽对象跟我岁数相仿啊,以后在一起是不是不方便。” 姬羽笑道:“谢姨别担心,以后您和梅梅就住晓丽家,晓丽不是外人,你就当她是我的亲妹妹,景阳也是很好的人,岁数大些知道疼人,景阳以后就是梅梅的主治医师,你们在这儿住,一是治疗方便,梅梅的妇科病,脱衣服在医院诊室扎针理疗,人来人往的,很不方便还尴尬,在家里,除了景阳,就是您和晓丽还有保姆阿姨,再没别人,舒服安全还安心,梅梅就能康复的快一些,再说,在家诊治,还能省一大笔住院治疗费,多划算啊。” 谢文娟一听能省钱,立刻开心了:“那敢情好,只是太打扰晓丽和汪大夫了,咱们把住院治疗的钱,给晓丽?” 梅梅俏脸通红,羞臊难当,颇不情愿:“哥,我,我不想脱光衣服给那个人看,要不我不治了,没脸见人了。” 姬羽揉了揉姑娘的头,安慰道:“病不讳医,对于医生,你就别把他当成人,当成治病的机器就行,景阳和晓丽的医院本身就是妇科专科医院,每天去看病的美女靓妹成百上千,多一半都是男医生诊治,没人觉着不合适,再说,汪大夫今年比你妈岁数还大两岁,能给你当叔叔当伯伯,你有啥可害羞的,要是去了医院,治病时说不定跟前围着一帮实习医生,别说大家都看着,说不定一些青年男医生还这儿摸摸那儿按按,那场面你就寻思,还怎么活?” 梅梅俏脸由红转白:“妈呀,我死也不去医院,哥,那,我在这儿治疗也可以,治疗时你守在我身边行吗,你在我身边,我有安全感。” “这么大的姑娘,净说傻话,汪大夫治疗时,你妈妈和小丽姐都在你跟前,你有啥可怕的,让哥哥把你的身子看了去,你就不怕害羞了?哥这段时间很忙,不可能长时间陪着你,等你把身体治好了,我再带你去拜老师练瑜伽功,到时候把脊椎骨矫正直,梅梅就是个亭亭玉立的健康姑娘,那时我带你去北戴河海里去游泳,穿三点式泳衣,梅梅把最美好的身姿给哥哥欣赏,好不好?” 梅梅眼睛涌出了晶莹,使劲点头:“哥,我听你的,一定好好治病,好好练功,治好身体,用一生报答你。” 姬羽欣慰的笑了:“哥哥正有此意,等你把身体治好了,就能给哥哥管理更大的生意,挣更多的钱,让你给哥打一辈子的工。呵呵呵!” 吃完晚饭,姬羽三人跟晓丽去了西挎间客房,跟姬羽住的正房西屋不同的是,这个挎间客房里,没有炕,而是安放了两张一米半宽的双人床,由于挎间够大,房间仍不觉得拥挤,屋子里还有柜橱、书桌和带有自来水龙头的洗手盆,住宿生活很方便,姬羽特别摸了下暖气,竟然是热的,怪不得屋子里不阴冷。 晓丽笑道:“我们这个生活区,已经开始集体供暖,不过也有自己烧炕的,我家这是土洋结合,开始供暖时,我们就用暖气,供暖前和停暖后都有一段时间很冷,我们就烧地炉取暖。” 见晓丽安排的很是妥帖,谢文娟一再感谢,姬羽也放了心,跟她们娘俩嘱咐了几句安心住,安心治疗,自己会常来看她们的话,就要告辞。 汪景阳道:“姬羽,你等下,来我屋里我跟你说件事情。” 姬羽跟他进了正屋问:“汪大哥,是不是梅梅的病有什么问题。” “哦,不是梅梅治病的事,原本我还有些没把握,现在看到梅梅本人,她的气色很好说明除了脊椎压迫了经络,阻止了雌性激素的产生,其它脏器发育的都很健康,这是很好的现象,治好的把握可以说非常大,要是她能有男朋友配合刺激、理疗,促进雌激素大量生长,治愈时间能大大提前,两三年就能达到正常成年女子的体征。我找你,是上次你跟我说,要在附近买四合院的事情,我这段时间托朋友给你打听了,最近这边有一个很不错的四合院房主,要举家搬到国外,院子有意出售,不过条件有些苛刻。” 姬羽一听来了兴趣,他现在已经下决心在京创业,而且跟崔云燕的关系也该早做打算,虽然自己尚没解决京城户口,但在京城有一个自己的家,能给崔云燕一个最基础的生活保障,再加上一个控股企业,应该给自己加分不少,让云燕跟父母家人交代时能有底气。父母跟老疙瘩一起生活,在燕北是一种很普遍的习俗,姬羽打算结婚后将父母奶奶接到京城,跟自己一起住,姬羽知道大哥的境况,他们两口子现在还跟别人合住一个院子,根本没有多余的房子,父母跟大哥住不现实,奶奶和母亲腰腿都不强,要是住楼房,估计很少能下楼出外游玩,住四合院睡火炕,跟家里的老院子相仿,估计老人们能更适应些。 姬羽想在新街口附近买房,而不是在如意里附近,主要是这里更接近市区,最重要的是,离宋晓丽家近一些,宋晓丽夫妇是医生,以后老人们来这边住,有个助力,反过来自己对晓丽算是个娘家人,也能给她一些帮助和安慰。 汪景阳道:“房院在新街口东面,地理位置比这边好,房院也很大,是两进三院,带后花园那种,这栋房产老主人是晚清举人,儿子曾是燕京大学教授,孙子是知名学者,思想有些崇洋媚外,最近在重要场合说了些鼓吹自由化的言论,被国家媒体批的够呛,在国内呆不下去就准备举家迁移美国,要处理这栋老宅,转让条件比较苛刻,一是价格贼高,二是要美元不要人民币,五万美元不打折扣。你要是有空,这几天可以去看看,到时候我请假陪你一起去。” 这时候的京城,新的商品居住楼刚刚兴起,大部分老京城人,尤其是年轻人早已住够四合院、大杂院,一心向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加上进入改革开放时代,允许自由买卖个人房地产,只要经济条件许可,大多数人都开始向楼房转移,也不能说这些人做的不对,因为几乎多数平房不具备独立卫生间既厕所功能,甚至没有独立浴室功能,每天一大早端马桶排队上厕所,几乎成了平房居民的一景,而几乎所有的公共厕所都没有冲水功能,多数是一间大平房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蹲坑,没有屏障隔墙,蹲坑下就是粪坑,冬天冻屁股倒也能忍受,到了夏秋两季,上厕所那就是一天之中最悲催的事情,不但要忍受冲鼻的屎尿臊臭气味,眼睛还要观摩拖着尾巴的蛆虫爬墙比赛,两只手即使一住不住的驱赶嗡嗡的苍蝇,还是备不住让蚊子在屁股上叮几个包,上班一族因为排队蹲号造成上班迟到的不在少数,即使为了如厕方便这一项,95的年轻人也是宁愿住两室一厅一卫一厨的60平米楼房,也不愿再住120平米的平房,所以买平房不是难事,相反,卖平房倒是相对困难一些。 姬羽打算跟崔云燕结婚后,把爸妈奶奶都接到京城跟自己住,老人们来了,以后大哥一家三口过春节也得来住两天,房间少了,肯定不那么方便,有个两进的大院子,就没这些顾虑了,至于五万美元,对姬羽来说不算什么,私下价格顶天50万元人民币,明天就要跟如意里街道,办理幼儿园过户手续,房地产证到手,在孙文静的信用社就能以幼儿园房地产抵押贷款,给友谊商店外头倒腾外汇的伙计打个电话,人民币就能变成美元。打定主意,姬羽跟汪景阳说两天后也就是周三下午来找他去看房,看完房就能拍板交易。事情敲定,姬羽就要回去,走前给汪景阳留下了五千块钱现金,作为梅梅的治疗费和生活费。 汪景阳笑道:“哪里用得着这许多。”拿了一沓大团结,把其余四沓放进了姬羽的挎包里。 姬羽一笑也没矫情,拍了下妹夫大哥的臂膀,就告辞走了,出了小区,看着满天星斗,他的心甚是愉快,这一天可算是顺心如意。 第102章 京城置业 姬羽回到左家已经将近夜里10点,三位女士都在巴巴的等着他,显得焦急不安,她们知道姬羽去燕州的重要性,明天就是五金厂幼儿园交款过户的日子,这关系到左玉洁和韩大妈未来的工作,更与崔云燕关系非常,88万啊,想想都让人眩晕的数字。 姬羽说是找亲朋好友凑借,借钱?!街坊邻居一时不凑手,如果借钱超过十元,至亲好友超过百元,也得考虑再三,掂量一二,借与被借,都会有一番踌躇和顾虑,所以又有“借钱犹如三结义,还钱好比请诸葛”一说。 现在姬羽要借到88万天文数巨资,别说三四天时间,就是用半年,能办成那也是神的传说,可人家街道办、区政府给的最后期限就是明天上午。 姬羽晚10点未归,三位女士虽然都不再抱任何希望,但没见到人,到底还残留一丝幻想。 看到正主总算回来,韩大妈和左玉洁都没敢主动开口询问,还是云燕没把自己当外人:“知道你回去借钱难,但不管能不能借到,你也该早点儿回来啊,大妈和玉洁姐从吃晚饭时就念叨你,一家人为你担心,没出啥事?” 姬羽笑道:“能出什么事?这可是首都,治安有绝对保证,我这次从燕州办完事,把我一个有病的亲戚带来了,下火车后就去找专家医生,一起吃了晚饭,谈妥治疗事情,又帮助亲戚安排住处。将事情安排妥当后,这才回来的,大妈,玉洁姐,谢谢了,让你们惦记担心。” 大妈迟疑犹豫片刻,到底没忍住,把压在心底的那一丝盼望问出了口:“小羽,你,你去燕州,借到钱没?还缺多少?用不用我找方主任说说,给咱们缓个时间,等咱们麻酱蛋挣了钱再慢慢付钱?” “呵呵呵!谢谢大妈关心,我这次回去筹钱很顺利,我表哥表嫂用他们的汽修厂抵押担保,我从燕州工行借贷了一百多万,不但买下幼儿园没问题,购买设备、招募工人和生产麻酱蛋的钱都够用。”姬羽说着拿出88万元的工行通兑存单,递给大妈看。 “啊!”大妈小心翼翼的拿着存单,瞪大眼仔细看着纸片上那两个8后面一连串的零,一直看到大写,才确认是88万块钱,手里甚至微微颤抖,半晌才把存单转到女儿伸出的手中。 大妈刚刚有些恢复神智,又有些着急:“小羽,你是说从银行贷了100万的款?那,是不是有贷款利息?” “瞧大妈说的,银行又不是慈善家,人家贷款肯定要收利息了,要不银行靠什么挣钱?贷款利率,正常一年利率是13,我表嫂通过内部关系给了优惠,利率是11,借贷100万,明年的今天除了还100万本金,还要还11万元的利息。到期还不上,我就把我表哥表嫂坑了,他们的汽修厂就会被银行没收拍卖。” “我的老天,别说一年还100万本金,光11万块钱的利息,得卖多少麻酱蛋才能赚回来啊?这几天,燕子卖的麻酱蛋,一个卖1毛7分钱,我们算了下,刨去全部开支,能净挣5分钱,一万个才挣5百块钱,十万个挣5千,一百万个才挣5万块钱,差不多要卖小三百万个麻酱蛋才能挣出11万块钱,一年就算生产300天,一天就得生产出还得卖出去一万个麻酱蛋,才能挣出这贷款利息。这还没挣出本金,这怎么可能?小羽,我以为你去燕州找亲戚朋友借钱,不用算利息呢,要是这么高的利息,怎么算你建这个厂都要严重亏损,要不,咱们还是别建厂了,就在咱家,小锅小灶一天生产卖掉600个麻酱蛋,能挣30块钱,一个月你就挣1000块钱,不用贷款,不用还贷款利息,比开出租车强。” 韩大妈这几天只要有了空闲时间,就拿着纸笔跟女儿算麻酱蛋的成本利润,现在已经烂熟于心,在自己家生产麻酱蛋,自己和女儿一个月能稳拿100块钱的工资,再加上姬羽给的房租和厨房、后院使用费,一个月就能到手150元钱,这比以前糊点心盒可强太多了,甚至比儿子儿媳两口子工资加起来都多,她是真心不愿意姬羽因为高额利息贷款弄得负债累累、生意倒闭。 左玉洁和崔云燕对韩大妈的话深以为然,满脸都是担忧焦虑,连连点头。 “哦?!第一批麻酱蛋已经全卖完了吗?燕子,销售情况怎么样?” 云燕这才有些小兴奋:“羽哥,第一批麻酱蛋,除了你带走的60斤,其余232斤共1856只麻酱蛋,除了第一天卖的少些卖了50多斤,第二天量就上去了,卖了100多斤,第三天只卖了一上午,下午家里就没货了,我已经联系了7个邮政报刊亭的同事,他们都愿意代卖咱们的麻酱蛋,不过如果咱们不上工厂,只在自己家生产,不用别人,光我那一个报刊亭就不够卖的,不过,我一个人又是卖麻酱蛋,又看管报刊亭,有些忙不过来,最好再加一个人,卖一只麻酱蛋提成一分钱,两人一天卖100斤800只蛋,能提8块钱,一个人能提4块钱呢,一个月就是120块钱,比我们邮局局长的工资都高。” 大妈忙说:“燕子是咱家自己人,提成高些也应该,再要找人只是燕子的助手,一天给两块钱的提成,就很好了,愿意干的人有的是,剩下的钱都是小羽的,没有小羽又投资金,又投技术,还联系鲜鸡蛋,咱们娘们还得糊点心盒子,一天也挣不到几毛钱。” 云燕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我自己一天提成4块钱也太多,有两块钱就非常好了,我还有一份正式工资呢,提成比工资都多,开心死了。” 姬羽笑了,仅仅云燕的一个报刊亭,一天就能卖出200斤麻酱蛋,这说明麻酱蛋受众量相当不错,其它七个报刊亭就算一天能卖100斤,那就是700斤,再加上普快列车长常大姐,让他给列车上每天放300斤麻酱蛋,这总需求量就超过了1200斤麻酱蛋,那么其它列车能卖多少?这么大的京城,能铺开多少销售点儿?日销一万只?再加10倍也不一定能满足市场需求。 他对成本有另一种算法:现在已知一只麻酱蛋卖1毛7分钱,顾客还很认可,那就按这个价做标准,韩大妈合算一只麻酱蛋成本在1毛2分钱,那是基于在这个家里的手工作坊里的生产成本,三个人忙活一天半夜才生产600只麻酱蛋,人工成本太大,难道在食品厂生产6000只麻酱蛋要用30个人吗?说笑了。 姬羽能肯定,只要他设计出台机械设备,用10个人就能达到每天万只麻酱蛋的产量,就是加上管理人员,也用不了15个人,而且劳动强度绝对能大幅度下降。 在左家生产麻酱蛋,除了人工工资,场地房屋也要计算成本,而且燃料、自来水和运输工具利用率也低,造成成本增加。 要是买下幼儿园,组建自己的加工厂,实现机械化生产,不但人力成本能大幅度下降,场地使用费就是利润,水电燃料运输等成本都会下降,每只麻酱蛋总成本不会超过9分钱,纯利润至少能有8分钱,第一期工程定在两万只麻酱蛋的日产量,保守算纯利润1500元,一年正常产销10个月,年利润就能有45万,扣去五金厂的入股分红和缴税,每年能得40万元,三年轻松偿还银行本息,纯赚一个食品厂,自己在京城就有了扎实的根基。 促使姬羽一定要把麻酱蛋作坊从左家迁出去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姬羽一进如意里77号大院,就闻到了一股很明显的五香佐料味,而且越往里走,味道越浓,这种味道,偶尔闻一闻还挺香,可一年三百多天一直笼罩着大院甚至辐射左右前后邻居,没人能够忍受。 再有就是洗鸡蛋的脏水和废弃的麻将腌料处理,都是大问题,不用太久,可以肯定大院住户就得有人出来抗议。凭什么你挣钱人家生活受到打扰?所以要想长久,就必须做长久的打算。 不过姬羽没跟三位女士说得这样细,只是说建食品厂产量可以越做越大,而且可以得到工商和食品卫生许可证。在家里小打小闹,在街边私下摆摊不合法,城管、工商、卫生、税务谁都能给封摊罚款,说不定还会给云燕她们这些正式工带来大麻烦,不如走正途利于以后更大的发展。 三位女士听后也觉着姬羽说得有理,带着部分忐忑,部分兴奋的心情各自休息,云燕洗漱后,自然是溜进姬羽的房间,俩人自以为做的隐蔽,可时间长了怎么不会露出端倪?院子就那么大,住着三户人家,月光下,在厢房住的人夜里、清晨时间久了总会有看到外面的时候。 第二天上午,当姬羽带着88万的银行存单和早已准备的项目资料,跟左玉洁一起来到五金厂办公楼二楼会客室。 街道办主任方坤已经带着几个街道办干部在厂长室等着了,方坤热情的向姬羽介绍了五金厂书记兼厂长连宇文,以及厂和街道办领导,显然她已经把姬羽的情况跟众人说清楚了,众人纷纷跟姬羽和左玉洁握手招呼。 大家落座后,方坤开门见山,向大家传达了区党委、区政府关于批准五金厂把原厂幼儿园有偿转让变现的请示报告,以及街道办同意五金厂与姬羽合作筹建麻酱蛋项目的决定,让办公室主任把草拟的资产转让协议分到大家手中,让大家发表意见,看得出方坤在街道办和五金厂都有绝对的权威,方坤已经同意的协议没人提出任何不同意见,协议全票通过。 姬羽拿出项目策划书,递给方坤,说明即将筹建的食品厂起名叫“京城市如意食品厂”,主要生产经营产品是燕京一带的地方特色的即食食品。 接着拿出一张图画给大家展示,画面是一只白天鹅展翅羽翼背负着羽洁牌三个小字,提出用这幅图案注册“羽洁牌”商标,图案是姬羽画的,栩栩如生非常漂亮,商标扣了姬羽和玉洁的名字,又有羽洁商品展翅高飞的寓意,以后如意食品厂的所有产品都用这个商标,目前主打产品是羽洁牌麻酱蛋,另外计划在如意食品厂下设招待所和早点小吃部,对外经营。 左玉洁看到姬羽设计的这个商标时,满心充满了幸福,羽洁,这可是他和她的名字组合,以后的发展,不敢深想,深想心率过速。 其实姬羽设计这个商标,只是觉着自己是企业法人老板,左玉洁是法人代表,以厂长身份管理企业,两人必须默契配合,企业才能蓬勃发展,再说要做的是食品生意,用个洁字,看着就卫生,洁白的羽毛,一飞冲天,听着就顺耳小资,当然取许琳表姐的琳字,取云燕的燕字,也无不可,这意境就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方坤看了项目策划书,喜悦兴奋之情难以抑制,拍案叫绝!当场给大家念了,让大家表决,大家自然赞同通过。 既然协议和策划书三方都顺利通过,接着就是查验资金和资产。 姬羽将88万工行现金存单拿出来交给左玉洁,让她跟五金厂的会计到银行验资,并去工商所为工厂注册厂名,刻制办公用章、财务用章和厂长图章。 方坤表示只要这88万资金没问题,就可以立即签订资产转让协议,等幼儿园资产过户后,完全可以用幼儿园做抵押物从本区信用社贷出不少于50万元的知青再就业低息贷款,贷款年利息8,这个事情她爱人就可以全权决定。 姬羽一听欣喜异常,好事啊,这段时间他花钱的地方可不少,仅靠蓝晶帮他贷出来的300万,真心有些紧张,首先桥西饲料厂建设,他的100万得真金白银投进去,今天幼儿园过户又是88万。 明天他得跟汪景阳去看四合院,他几乎已经决定拿下那个两进大院,5万美元就是50万人民币,大院买下后,就要装修拾掇买家具,怎么也得20万。 他还要为京城、燕州和龙华三个麻酱蛋加工厂各自定做几套机械设备,又得准备30万元,幼儿园改造成食品厂,基础设施和工作、生活的房间、设施、设备,肯定也得花钱,打20万的谱。 这样一来从工行贷的300万就干净了,自己原本存折上的30万,就是食品厂开工生产的启动资金,一天两万只麻酱蛋,腌制7天,加上生产、暂存至少要打半个月的压货,压货就是铺钱,15天,每天2万只鸡蛋,那就是18万元,目前,他还没本事让蛋鸡养殖场先供鸡蛋月底结款,所以这笔钱必须备下,还有腌料、水、电、煤,也得有备用金,要是再考虑麻酱蛋塑料包装和纸箱包装,他存折上的钱还真不一定能够。现在方主任的老公,城镇信用社的一把手孙文静,能主动以低息贷给他50万,姬羽的感激之情绝对发自肺腑,这样一来,至少半年之内,他不至于因钱发愁了。 趁左玉洁和会计到银行验资转账之际,姬羽在方坤和五金厂连厂长的陪同下去幼儿园查看现场。 由于之前购买幼儿园只是简单的意向,姬羽始终没有进入幼儿园里面实地查看,只是从五金厂提供的幼儿园平面设计图了解到,幼儿园南北150米东西145米,实际院内使用面积占地30亩,不过南北墙延伸上百米空地全是五金厂的,包括北面那个淹死孩童的超大水坑,足有近50亩。 方坤鼓动姬羽为食品厂长远做打算,不如现在就把南北两块空地买下,省的以后有人把空地买走,食品厂扩建就没地方了,如果姬羽现在买,出10万元就可以拥有这两块地50年的使用权,姬羽听后颇为心动。 看来方坤昨天就跟连厂长通过电话,姬羽他们来到幼儿园大门口时,看到大门是敞开的,里面有上百名男女工人在热火朝天的打扫卫生,整个院子已经基本清除完了,现在正在用小车往外运枯草和垃圾,并把已经生锈腐朽的滑梯、秋千、跷跷板之类的大型铁木玩具往角落集中堆放。 整个院落比较空旷,东西南北各有一百米的样子,三层主楼坐落最东端正面朝西南北延伸直到南北两头,与南北两排带有走廊的平房贯通相连,北侧的平房有80米全部是走廊结构,南侧平房带走廊的房间有40米,还有40米平房比较高,房后面有高大的烟囱耸立,看得出是锅炉房,工人们正在清除锅炉房门前场地上的炉渣,把煤场的少量煤粉集中打堆。 主楼是坐东朝西单边房间结构,走廊楼道靠东墙,西侧是教室、活动室、休息室、盥洗室和教职工的办公室。楼梯居中,两边各有大小不一6到8个房间 南北两趟带走廊的平房,南面靠锅炉房的平房是食堂餐厅和伙房,北面的平房是教职工宿舍和图书室以及一个有200个座位的小礼堂。 方坤在姬羽身边当解说员,不过自从进了幼儿园大门脸上就没再有笑容,这时深深的叹了口气:“唉!多好的一座幼儿园啊,当初可是借鉴苏联支援京城市幼儿园的图纸建造的,投入使用后不仅解决了五金厂几百名职工的子女入托问题,还解决了如意里工业园区12家企业两千多职工子女的入托问题,建成后还不到10年,就出了那么惨的祸事,四个活生生的小生命消失了,也断送了这座幼儿园的生命,反倒是我因为这次惨烈的事故得到了升迁,事故发生后,五金厂的厂长书记全部被撤职处分,我当时是厂团总支书记,党支部委员,接替了厂党支部书记,有人说我是因祸得福,我宁愿一辈子当个普通工人,也不愿一个孩子出事,每次从幼儿园大门经过,我这心里就跟刀扎似地疼,还有人说这个幼儿园建的位置风水不好,姬羽,作为一名党员,我是唯物主义者,反对封建迷信,不过,如果你在乎这个,也不妨找个和尚道士啥的做场法事,超度一下十年前那四个小生命的灵魂,让食品厂的员工能安心工作,粉碎四人帮后,上面对这些事情管的不严了,京城城里就有不少早先的寺庙僧人道士重操旧业了。” “噢,行,回头我打听一下请个道行深的大师。”姬羽对封建迷信不感冒,不过走个形式让韩大妈、左玉洁这些迷信者能安心工作也不错。 “方主任,您刚才劝我把南北两边的空地买下来,我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很好,有利于长久发展,如果您爱人真能帮我解决50万元的低息贷款,这两块空地我就都买下了,不过北面那块空地让那个大坑占了多一半的地方,我要是用,得拉几千方土才能垫平,而且那个坑出过人命,您给我优惠一半的价格,南边的空地算5万,北面的空地算2万,我光买下院子和土地还得添置设备,开始生产后还得留下买鸡蛋的钱周转不是?” “老孙那里我给你做主了,资产过户后,信用社50万元一年期低息贷款一周之内就能打到你账户上,手续我帮你办,不过两块空地给你算10万块钱跟白送你差不多,光南边这块地也值10万元,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附近土地的价格,北边带坑的空地我是搭给你的。你如果资金紧张,我可以让老孙再给你特批3万、5万的贷款,但土地价格是一点儿也不能让了,我不能违反原则。” “嗯,那好,10万就10万,以后你们街道办在政策上可要多照顾我们食品厂啊,毕竟我们的员工大多是咱街道的返城知青待业青年。” 姬羽对幼儿园的主辅建筑设计布置非常满意,让他头疼的是塞满食堂餐厅伙房、宿舍和小礼堂的1600套球磨铸铁煤炉和3000套灰口铸铁暖气片。 为了保护环境,京城城区已经限制使用小型家庭用燃煤炉,即使郊区也是更多使用蜂窝煤炉,很少使用烟煤煤炉,所以这些煤炉成了积压品,暖气片倒是标准型号,这是方坤当年当五金厂厂长兼书记时,为如意里平房区集体供暖工程改造准备的,由于资金的原因,如意里供暖工程,一拖再拖拖了5年,这些暖气片也积压在仓库五年,五金厂原本的销售渠道是京城市五金土产采购供应站,采购供应站不经营暖气片,就只能等如意里的暖气工程,仅这些暖气片就压住了五金厂13万多元的账面成本资金,加上3万多元账面成本资金的烟煤煤炉,五金厂只按10万元抵给食品厂的确是赔本大甩卖,可姬羽接手也没销售渠道,不能将这些设备立即变现,当下食品厂就要生产麻酱蛋,可几千套煤炉、暖气片把两排平房房间都塞满了,又不能把煤炉暖气片放置露天,否则雨季一来,一个夏天就能让铁器长满锈斑,以后更甭想出售了。 不过已经答应的事,姬羽也不能反悔,他希望五金厂安排工人把这些煤炉暖气片搬出房间,在北面空地上码放整齐,用防玉苫布盖严,五金厂厂长满口答应,立即做了安排。 事情办的比较顺利,88万资金很快打到了五金厂的银行账户,幼儿园转让合同、如意食品厂合资合同都完成了签字程序。 中午方主任做东,在街道饭店请大家吃了一顿饭表示祝贺,下午她又陪同姬羽、左玉洁到区土地管理局和房产管理局办理了土地使用证和房产转让手续,房产证一个月后能拿到。姬羽拜托方主任能够帮忙给如意食品厂尽快办理工商经营许可证、食品卫生许可证、注册商标和消防、环保监察通过手续。 方主任当然也想食品厂尽快能够营业,为街道创收,为地方税务增添政绩,点头答应亲自带人去办,不过她也趁势提出食品厂至少要接收10名回城知青。 姬羽思考后提出原则没问题,但要保证10名回城知青必须身体健康,这个得有人民医院的体检报告,再一个,进了食品厂就得遵纪守法,如有违反,厂长有权给予包括开除出厂的纪律处分。 这两项要求并不过分,方主任答应的非常干脆,并让街道办事员做了备忘录,让她将10名返城知青的信息表明天给左玉洁,并通知他们明天去医院体检,后天上午八点到食品厂报到。 晚上,挺着三个多月粗腰跑了将近一天的左玉洁,脸上丝毫没有露出疲态,一脸兴奋的跟母亲和云燕诉说这一天的所见所闻。还拿出公章以及自己的大号私人印章给她们看,云燕反应尚可,韩大妈却激动得不得了,眼圈都红了,当年儿子当上车间主任,她都却没今晚激动,做梦都没想到,回城连个最普通的工作都找不到的大女儿,今天竟然当上了一厂之长,这一切,全都拜姬羽这小伙子所赐,要是女儿肚子里没孩子,要是女儿没有那不堪回首的一出,该多好! 姬羽跟左玉洁和韩大妈交待了几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一是让韩大妈帮着找个退休职工,给食品厂看大门,这个职工最好会做饭,除了看大门,以后还要在厂食堂帮厨;第二件事,是让左玉洁找她大哥,帮忙给食品厂做个厂牌,挂在食品厂的大门立柱旁,除了这两件事,手下没工人,啥事也干不了,第三件事,让左玉洁找她嫂子,帮忙找邮局给食品厂装一部电话,能够打国际长途的那种,左玉洁虽然诧异,但还是欣然答应了。 转天,韩大妈和左玉洁各自去办姬羽安排的事情,姬羽自己则当了甩手掌柜,骑着机动三轮去了新街口光明妇幼医院,找到汪景阳,汪景阳上午刚好没手术,跟院长说了声,给房院的主家打了电话,讲好去看房子的时间,也没嫌姬羽的机动三轮档次低,坐了上去,指挥着姬羽径直去了那个两进大院子。 俩人到达目的地时,房主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在这里了,姬羽还没进大门,就相中了这所院房,不为别的,就为大门上面“书香院”的大匾。 跟随房主进院打量,这是一座占地三亩出头的院子,前后两栋正房,每栋5间主房带一个大跨间,形成了前、中、后三个院子,前院、中院较大,后院稍小,前后都有院门都有门房,前院有车库、门房,中院有厢房,后院是花园。 以后爸妈奶奶过来可以住后面正屋,种种菜养个花都很方便,中院能养鸡养兔,老人们不会感到无聊。 房主介绍了这座房院的三大超值点: 一是这栋房院位置非常好,在新街口以东,北海公园以北,两下都不到500米,往东不到500米是什刹海公园,西面不远就是恭王府,在晚清、民国这一片房院住户几乎都是王公贵族非富即贵,即使在当下住的也不是普通平头百姓,居民邻居素质那都是杠杠的。 二是这座房院在唐山地震后经过了大翻新,主家花重金对房舍经过了现代化改造装修,包括门房、厢房都安装了暖气、自来水,主房厢房都设置了独立卫生间和浴室,5间正房地板都是优质实木,其他房间是水磨石地面,基础设施不比楼房差什么。 三是房主走时会将家里几代人积攒的上好家具都留下来,房间的家具古色古香,姬羽不懂,看房主肉疼的表情就知道都是好东西,因为是永居海外,一应家用电器也都留了下来,光一台24英寸的东芝彩电和三洋冰箱也值小一万人民币,更何况前、后主房都配置了这些家用电器。 姬羽最中意的是这家留下的四个大书架,满满腾腾数千本书籍,他也知道,留下的书籍应该都是书店通常货,值钱的孤本古籍主家肯定都带走了,可这么多书肯定也是一笔不菲财富,还有厨房的厨具,工作间的工具,不但成套全乎有些还挺新潮。就凭这些东西,价格比裸房贵一倍也值。 对于房主提出的五万美元价格,而且必须是以美元结算,对平常人确实是一道坎,姬羽有兑换美元的渠道,即使外汇黄牛联系不上,他也可以跟燕州的安德烈神父兑换美元。姬羽跟房主说,自己对这套房院非常满意,也同意五万美元接收,问房主什么时候能够交易? 房主说半个月内能拿到出国签证,拿到签证就可以跟姬羽去房产所办理过户手续,提前办也行,但他们一家得离开时才能把钥匙交给姬羽。 说起办理过户手续,姬羽却有些为难,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没法办理房屋过户,只能走曲线,想把房院过户到宋晓丽名下,等以后姬羽有了户籍证明,再跟晓丽去一次房产所,把房产转到自己名下,房主能拿到五万美金就达到目的,具体卖给谁,无所谓,自然满口答应。姬羽虽然对晓丽很放心,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心中对渤海特种泵阀厂的厂长、总工更加厌恶了几分。 房主收了姬羽100元定金,保证不再跟其他买家联系,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让姬羽开心的是,房主家里有电话,姬羽就把汪景阳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留给了房主,双方道别时都很高兴。 眼见已经临近中午,姬羽和汪景阳找了一家干净卫生的餐馆,点了两菜一汤两碗米饭,吃饭间,汪景阳对姬羽说:“昨天一早一晚我给邱梅梅行了针,今早我又给她扎了一遍,以后也是早晚各扎一次,情况比我预期的还要好,不用十天,她的经络就能完全疏通,以后就要看她的雌性激素也就是西医说的荷尔蒙分泌情况了。只要这姑娘有了男朋友,女性特征一定能有极大的改观。” 姬羽真诚感谢,吃完饭汪景阳依旧去上班,姬羽则去了汪家。 邱梅梅看到姬羽,就撒娇扑进了他的怀里,埋怨道:“哥,你昨天干嘛去了?人家从白天等到黑夜,也没等到你,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眼圈红了。 姬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傻丫头,我前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最近几天我特别忙,我既然把你带来,就肯定要管你啊,我还需要你给我管理文印制图社呢,在制图社我看你管理袁鹏他们像个女强人,八面威风,怎么离开了燕州就成了林黛玉?动不动就哭鼻子?” “谁哭了?人家就是想你,想的狠了,心里有些难受。” “怎么样?扎针治疗疼不疼,有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嗯,挺好的,每扎一针稍微有些刺疼,接着就好了,一次扎12针,扎完后从脖颈到尾巴骨都发热,很舒服的感觉,我开始还担心要脱光衣服,没成想只是爬在床上,露出后背后腰,这样治疗真好。” 谢文娟道:“先生,汪大夫不仅医术高,为人也很心善,给梅梅扎针是用了真功夫,到今早,他给梅梅扎了三次银针,每次12针,每一针都要捻动五六分钟,扎一个多小时,汪大夫的秋衣都被汗水湿透了,我这心里老不落忍了,夫人也是菩萨心肠,紧着问我们爱吃什么,就让保姆做我们爱吃的饭菜,我想洗洗碗摘摘菜,夫人都不让,让我陪梅梅在家看电视,出去逛公园。汪大夫和夫人没把我们当成来治病的病人和家属,把我们当成好亲戚了。” 姬羽笑道:“晓丽拿我当亲大哥,梅梅也拿我当亲大哥,你们可不就是好亲戚吗?安心住在这里给梅梅治疗,晓丽身子重,您是过来人,多跟她交流交流孕育孩子的心得,以后你们也可以当好亲戚,长期走动。” 梅梅撅着嘴说:“哥,我在这里一早一晚扎完银针就没啥事了,想出去玩,妈一怕花钱,二怕走丢了,那里也不让我去,一天到晚闷死了。” 姬羽见姑娘眼圈都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摸样,心里一软,柔声说:“我刚买下一个食品厂,那些房屋好几年没住人了,正在安排人抓紧清扫,等过两天清扫干净,能进人了,你每天早上扎完针,我就来接你去我那食品厂,帮我做些事情,我要为生产车间画一些设备草图,你帮我画成正规图纸,好联系加工厂制作。” 梅梅大喜:“那可太好了,最愿意跟哥哥画图了。” 谢文娟问道:“先生,那我呢,我也一起过去,帮你做些什么,在这里宋夫人、汪大夫啥也不让我干,我也是觉着不大得劲儿。” “行啊,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还在招工期间,缺人缺的厉害,谢姨过去帮我几天,等梅梅的针灸完成疗程,厂里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我再送你们回燕州。” 第103章 招兵买马 1983年4月6日京城如意食品厂正式挂牌,姬羽特别组织了一个不是很隆重的揭牌仪式,除了姬羽、左玉洁母女,还有食品厂新入厂的10名返城知青。 10名知青男女比例严重失调,7女3男,年纪最小的25岁,岁数大的有30岁,只有两人结婚了,其余人都还没恋爱对象,原因无它,一是没有稳定工作;二是没有结婚住房,三是家中贫困、无钱无势无关系。 其实第三条原因也就涵盖了前两条。这些知青的情况跟左玉洁相仿,找不到稳定工作,只能出苦力做手工,活苦活累收入低还朝不保夕,其中还有两个女知青,是左玉洁的中学同学和同一知青点儿的知青,关系密切。 大家对这个新建的食品厂给他们提供的就业机会非常珍惜,当知道厂老板任命左玉洁为食品厂的厂长,都以为厂老板是左玉洁的亲戚,只是羡慕,没人疑惑眼红,这跟韩大妈的刻意失言说漏嘴有直接关系,现在大家都知道老板是左厂长亲姨夫的妹妹的孩子,是至亲表弟。 参加如意食品厂揭牌仪式的还有铁西区分管工业的副区长,如意里街道办的领导,五金厂的领导,以及铁西区信用社的领导,主要领导对如意食品厂为返城知青提供的就业机会做了充分肯定,表示如意食品厂可以享受减免上交利税的政府扶持政策。揭牌剪彩完毕后,姬羽请大家到饭店吃了顿不错的席面,如意厂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送走了领导客人,姬羽作为老板,第一次跟他的员工正面接触。左玉洁介绍了十名返城知青的姓名,姬羽让他们分别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三名男知青岁数最大的叫卢明山,现年30岁,已婚,妻子是插队当地的农村女青年,已经有一个三岁大的男孩儿,现在妻子又怀孕了,带着儿子还在内蒙老家,他希望食品厂给他妻子也安排一份工作,姬羽当即表态没问题。 王耀辉,26岁,已有未婚妻,未婚妻也是京城返城知青,不过家在朝阳区,返城一年多了还没落实工作单位,问姬羽能不能让他未婚妻来食品厂工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耀辉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 李卫东,25岁,未婚,插队时跟人打架左腿略有残疾,这是他至今没安置工作的最大障碍,来报到时心里非常忐忑,恐怕厂领导拒收,姬羽只是让他走了几步就把他留下了,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7名女知青,都是出身普通家庭,是返城知青安置工作的困难户。 左玉洁的两个女同学兼知青好友,个子高些的叫林思薇,22岁,模样还算周正,性格开朗,有对象目标,但男方父母不同意,就因为他们的儿子是工厂正式工,放话只要她安置了工作,男方父母就同意他们交往。 个子稍矮的女知青叫程好,20岁,高中毕业后只在河北农村知青点儿呆了不到两年就返城了,身材娇小娃娃脸,像是闽浙女孩,性格腼腆,一说话脸就红,希望工作后厂子里能提供集体宿舍,她家里只有两间房,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很不方便,姬羽答应后,她非常开心。其他几个女知青就不一一介绍。 姬羽让卢明山、王耀辉抓紧学会驾驶机动三轮板车,以后就负责鲜蛋采购和麻酱蛋运送。林思薇临时担任生产组长,领着其他人加工麻酱蛋。 经过简短的交流,姬羽发现程好这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心地善良,三观很正,而且聪明灵动,善于思考,就让她暂时担任办公室办事员的工作。 韩大妈找的门卫兼帮厨廖师傅比较厉害,曾在大企业的领导小灶当过厨师,女儿也是返城知青,他提前退休让女儿顶了班,他老婆跟韩大妈是好姐妹,韩大妈跟她一说,好姐妹大喜,老头子闲赋在家大半年,都快憋出病来了,成天发脾气摔东西,能有份工作,甭管工资多少,有事做就好。 加工麻酱蛋的机械设备还在姬羽的大脑里构思,但第二批还在左家屋后水缸里的麻酱蛋已经可以出缸了,为了减少对左邻右舍的影响,姬羽决定第二批麻酱蛋直接把水缸连里面的生麻酱蛋一起拉到厂里加工。 姬羽让韩大妈带着卢明山,王耀辉、李卫东去对面五金厂借一辆大板车去家里搬东西,又让廖师傅、林思薇带着三名女工先把食堂收拾出来,准备加工麻酱蛋,让程好带两名女工,先把二楼原幼儿园园长办公室收拾出来。又把对幼儿园的总体改造方案跟左玉洁一一交待明白,让她去联系施工单位。 他设想在托儿所的基础上进行适当改造,将南面的平房改成生产车间,并在院外空地再开出一个院子,依托平房盖一个大工棚,用来放置上百个腌制麻酱蛋的大水缸,大水缸上方安装吊篮、导轨、电动葫芦。 具体操作流程:买来的鲜鸡蛋先是装进网眼大吊篮中,每只吊篮里盛装40斤鲜蛋,鲜蛋先进入带有搅拌机的大水槽进行洗涤,然后用电动葫芦将洗干净的鲜蛋提出来,浸入装有麻酱腌料的不锈钢糟里,让鲜蛋表面沾满腌料,然后再用电动葫芦将涂满腌料的鸡蛋连同网眼吊篮一起运至水缸里封存,腌制好的鸡蛋,再用电动葫芦吊起,送至脱腌料机器料斗,进行脱料洗涤,最后装入不锈钢小车,推进蒸汽蒸箱蒸熟,将熟麻酱蛋趁热放在塑封机上,热压塑膜包装,进入大纸箱包装或礼品箱包装。 用人工比较多工序就是鲜蛋装蓝和熟蛋封装工序,姬羽初步设想这两个工序各放4名操作工,一班实际工作6小时,每人每小时大概处理240只鸡蛋,这个工作量应该还算轻松,可以作为标准工作量。当中的几个程序每班放两个操作工即可,最后包装储存每个班2名操作工,这样算来,一个生产班组需要操作工12名,两班24名,外加两个班长,两个腌料配制工,两个锅炉工,两个炊事员,一个保管员兼统计员,一个发货员兼财务,一个办公室勤务,两个采购员,两个送货员,不算姬羽和左玉洁,全厂至少需要37人,考虑工人请假替补,还要加4人,含姬羽和左玉洁、韩大妈,全厂编制45人。 现在工厂已经落实的人有14人,还有31个缺口,姬羽建议给每个知青工人两个招工名额,要知青保证他们推荐的人必须身体健康,思想端正,岁数在30岁以下,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他们推荐的人试用不合格,随时除名,推荐者工资降一级。左玉洁听得直咂舌。 按姬羽的工人配备、辅助原料和能源消耗,一只麻酱蛋,全部生产成本为一角钱,销售成本再加1分钱,售价1角7分,一只麻酱蛋有6分钱的账面利润,减去缴税和股份分成,姬羽能拿到手的在4到5分钱之间,就算4分钱,一天生产销售1万只麻酱蛋,能净收纯利400元,一年能有12万元的收入,算上贷款利息,得十年才能收回投入。 看到这个合核算结果,左玉洁的心情比前些日子略好些,但还是高兴不起来,不是为她自己和母亲,工厂只要开工,她娘俩的工资就有保障,她是为姬羽发愁,姬羽得铆劲干十年,才能开始挣到钱,前十年都得给银行打工,十年啊,要背那么重的债务,心里的压力该多大?想想就头皮发麻。 姬羽心情却很轻松,他原本也没想在麻酱蛋生意上发大财,做麻酱蛋生意主要还是给左玉洁母女和许琳表姐一家有个挣钱的来路。 现在一看,最保守的算法,还有利润,十年以后,他才开始赚钱?表面看好像是这么个理,实际上,十年以后他可不是每年能赚10万元利润,他可是还赚了一个价值过百万的食品加工厂和厂外60亩土地,他相信,这些固定资产肯定会逐年增值,绝不会贬值。再说日产1万只麻酱蛋只是最初阶段试生产的量,食品厂肯定要扩产,要发展,一旦工艺优化成熟,市场扩大,产能势必要成数倍甚至十数倍扩大,年成为产值过千万,利润上百万的企业,并不是臆想。 左玉洁按姬羽的要求去找大哥帮着联系施工队,姬羽则在收拾好的办公室埋头搞设计。麻酱蛋加工设备,都比较粗狂简单,到下午下班,他已经完成了三个较大设备的总装草图和零部件草图。 晚上回家吃饭时大妈说:“小羽,屋后的水缸和那些麻酱蛋都运到厂子里了,运东西时东厢房曹姐听说你在幼儿园开办了食品加工厂,我在你的厂里做工,她就托我跟你说,她也想去你的厂打工,你看行不行?” 姬羽眉头皱了起来:“大妈,您到我们厂做事,是我将您当成了亲戚,我来这儿一个多月时间,您和玉洁姐把我当成自己家人,关心照顾,所以我放心把食品厂交给玉洁姐管理,也给您安排了比较轻松的工作,我今天跟玉洁姐说过,厂子里以后招工主要就是返城知青和本厂职工家属,岁数不能超过30岁,不信您问玉洁姐,我是不是这样规定的?” 左玉洁忙说:“姬羽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下午下班时,给职工开会也是这么跟大家公布的,曹大妈比您还大10岁,快60岁的人了,甭管腿脚多么利索,去厂里上班也不合适,我和姬羽不能在职工面前说话不算话,妈,您没答应人家?这事儿真不行,以后厂里的事,您可别随便跟别人说,别让我和姬羽难做。” 韩大妈尴尬的笑道:“我,我也没一口答应,只是说街坊里道的,能照顾就照顾些,答应她问问小羽,既然不合适,明早我就回了她。” 崔云燕问道:“咱食品厂什么时候能正常生产麻酱蛋啊?这两天,天天都有到报刊亭打听麻酱蛋的,回头客挺多。” 姬羽道:“明天能再出500斤,只供你一个摊位,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找个帮手,怎么提成你说了算,食品厂只跟你结算,给你1毛6一只,你多卖的钱全归你。玉洁姐,明天让卢明山再去买60个水缸、10个大盆,再买几十条围裙、水靴、套袖,我带王耀辉去鸡场进鸡蛋、香油渣。这段时间先用现有的条件手工加工着麻酱蛋,七天后要保证云燕的报刊亭麻酱蛋不断货,要是有余量,再往其它摊位铺货,铺货的事,云燕负责。” 玉洁、云燕都点头答应。 这时,屋子外传进来成年女人和少女嘤嘤的哭声,姬羽有些诧异,云燕问:“听声音是甄姐和曲怡,曲怡很乖,不应该是娘俩生气拌嘴,没听到曲强的声音,这肯定是家里遇到啥难事了?” 韩大妈长叹一声:“唉——!作孽啊。” 压低声音道:“今儿个我来家运东西,正赶上柯依杰脸上被人挠破了,在骂小甄,骂的特别难听,大概意思是小甄在外面作风不检点,在家里却装贞节烈女,说下个月房子不租给小甄了,让她月底前必须滚蛋,到月底只剩两天了,这么急让小甄上哪儿去找房子?” 左玉洁恨恨的说:“那姓柯的就是个臭流氓,惦记甄姐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是来软的,小恩小惠降点儿房租占甄姐便宜,现在来硬的了,要我是甄姐就上派出所告他。” 姬羽在左家住了一个多月,对大院的街坊邻居都有些了解,后院正房是左家的财产,东厢房住着曹大妈一家五口,西厢房住着甄姐一家三口,东西厢房都是前院正房柯依杰的房产。 柯依杰这人有些邪性,以前当过造反派的头头,巧取豪夺买下了前后院的厢房,把四所厢房都租了出去,现在没工作,靠收租金过日子,脾气豪横,在家老婆都被他打出毛病了,三个孩子成家后很少回来看父母。姬羽白天在家的时候少,跟这人见过不到5次,连点头交都不算。 甄姐一家就住在西厢房,跟姬羽的正房西胯屋间隔不到三米,甄金玲在屋子里说话声音高些,姬羽在屋子里就能听到,但一个多月来,姬羽跟这家人也没说过几句话,平时打了对面也只是点点头就擦身而过,主要原因就是姬羽来的第一天,韩大妈就提醒他没事别搭理西厢房那家人。 甄金玲,30岁出头,身段很好,五官也很标致,看上去像是20来岁的妙龄女子,在铁西曲艺团工作,曾经是剧团的刀马旦台柱子,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15岁的姑娘叫曲怡,小的是儿子13岁叫曲强,都在上学。 刚来这里住时,韩大妈就跟姬羽说,这个甄金玲就是个现代版的潘金莲,作风有问题,她男人叫曲文星是剧团武生,四年前因为捉了甄金玲和剧团领导的奸,暴怒之下一腿鞭把领导踢死了,先判死刑,上诉后改判死缓,去年年底因服刑表现不错,改成了无期,现在青海盐湖熬岁月。 据说曲强的模样很像那个剧团的领导,半点儿也不随曲文星,曲文星替别人养了将近十年的孩子,总算捉了奸夫现行,但凡有些血性的男人谁能受得了?连法院的法官都同情曲文星。 事实上不单韩大妈不爱搭理甄金玲,这个大院,除了老柯,所有的住户都不怎么搭理甄金玲,尤其是女人们,对自家男人看管的都很紧,只要发现自家男人跟甄金玲搭讪,那肯定会掀起一场暴风雨。 牵连的曲怡、曲强俩孩子也低着头走路不大敢见人,曲强虽说年纪小,可比姐姐曲怡心事还重,整天绷着脸谁都不搭理,倒是曲怡每次见到姬羽都能绽放出笑脸主动叫叔叔,姬羽也就回以点头微笑。 姬羽有晨练的习惯,只要在家过夜,每天他都去附近小公园跑几圈打两套拳,多次看见甄金玲在公园边指导俩孩子练舞台基本功。但并不是每天都碰到她们娘仨,多数是那俩孩子在练,有时他们同时收功,一起回大院时就会说几句话,曲怡说她妈去外地演出了,姬羽对这俩孩子就很有些同情。 听了韩大妈和左玉洁的话,姬羽的同情心不允许他再做壁上观,就起身对云燕说:“燕子,跟我过去看看,这么近的邻居有了难处,能帮就帮一把。” 韩大妈待要阻拦,见燕子和女儿都站起了身,也就没再多话。 三人出屋,来到西厢房门口,玉洁敲门:“曲怡,是我,你把门打开。” 屋里立刻没了哭声,等了片刻,房门被打开,曲怡脸上还挂着泪珠,见到三人有些不知所措:“玉洁姑,云燕姑,姬羽叔叔,你们有事吗?” 燕子揽住曲怡的肩膀往屋里走:“进屋说,外面黑咕隆咚不好说话。” 三人进了屋,这厢房是两室结构,外面是厨房也是算是客厅,靠后墙安放着一张折叠高桌,三张凳子,南山墙还安放着一个单人床,是曲强住,里屋有炕,曲怡和母亲住里屋。 甄金玲显然刚擦了脸,脸上没泪痕,眼睛却还红着,说话带鼻音,强打笑脸道:“玉洁、燕子,哦,姬羽你们来了,曲强刚才不听话,把我气着了,又想起了孩子他爸在西北受罪,起不到父亲的责任,我心里难受止不住哭的声音大了些,影响到你们了?对不起啊,我没事了,你们放心。” 姬羽道:“甄姐,刚才韩大妈把下午的情况简单跟我说了,你是不是因为房东要收回房子,临时找不到房子着急?” 甄金玲轻叹一声:“嗯!找房子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我失业了,这几天找工作也不很顺利。” “甄姐,是怎么回事?你不在曲艺团上班了吗?” 甄金玲脸色黯然,半晌对俩孩子说:“你俩作业还没写?都进屋里写作业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听。” 见俩孩子进了屋,甄金玲把里屋门关严,压低声音叹声道:“四年前曲怡他爸出事后,单位就把我开除了,原因你们也知道,没了工作我也就没了收入来源,还要供养俩孩子,经人介绍我加入了一个野鸡曲艺团,到乡下演低俗艳舞,挣的是没有尊严的钱,但能够养家,街坊邻居和家里的亲戚都以为我还在正规曲艺团上班,我也就忍辱受屈坚持了下来。 谁料想上周在山里农村演出,公安局、文化局联合执法,被抓了现行,剧团领导被刑拘要判刑,我们这些演员被判罚款,我交了1000块钱才被放出来。 姓柯的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昨天下午把我堵屋里,让我以后做他的情妇,答应他就免了我的房租,说着话就扒我的衣服,我肯定不能答应,宁死不从,还把他的脸挠破了,他恼羞成怒就要收回房子,把我们扫地出门。 我家里存的钱我都交了罚款,现在一时不好找房子,就是找到房子,至少也要交一年的房租,现在我手里的钱,全加起来也只够我们娘三个两个月的生活费,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甄姐,你今年过30了?”左玉洁看了看姬羽,欲言又止。 “34了,过了30,想巴结领导都难,在剧团也只能跑龙套当配角,再找工作也不能找剧团当演员了,我这岁数,正规团不收,野鸡团不敢再去,曲怡爸一辈子都要吃牢饭,我不能再出事,真要是被关进去,俩孩子可怎么活?我从小就唱戏,也只懂得唱戏,不会其他手艺,我被放出来这两天,找了几十家需要招工的店铺,不是工资太少,就是人家不满意我,就是这两间西厢房一个月还得15块钱的房租,那一个月不到30块钱的服务员、售货员、清洁工,剩下不到15块钱,别说还要供养俩孩子上学,就是一般生活也不够用。” 云燕嘴快:“甄姐,你到我那儿帮我卖麻酱蛋,正好我忙不过来要找人帮忙,只要姬羽的食品厂正式开工,我那个书报亭一天至少能卖40斤麻酱蛋,卖出一只麻酱蛋厂里给提成1分钱,40斤麻酱蛋平均320只,咱俩能提成三块两毛钱,一个人一个月稳拿48块钱,比你到其它商店当店员挣得多。” 左玉洁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刚才我还想,要是甄姐不到30岁就在我们食品厂上班,一个月能挣35块钱的工资,可厂里用工的杠杠上限就是30岁,我还有些遗憾,还是云燕的脑子好使,卖麻酱蛋好,挣得多,还不太累,跟云燕搭档都是自家人,好配合,好说话。” “麻酱蛋?就是前些日子,你们在家做的那种腌鸡蛋?曲怡拿回来两个,说是玉洁姑姑给她的,我也尝了口,不怎么咸还流油,很香很好吃,你们准备开工厂大批生产吗?要是一个月能挣45块钱,厂领导不嫌弃我,同意我当售货员,我一定力争干好。” “瞧甄姐说的,今天在这里的一个是食品厂大老板,一个是一把手大厂长,本小姐是销售主管兼大老板的女朋友,你要是同意,以后就归我管了。房子的事我明天问问其它报亭姐妹,看看有没有稍便宜的房子。” 姬羽道:“原本我还想,如果甄姐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就请甄姐去我们食品厂住一段时间,哦,就是五金厂以前的幼儿园,那儿现在空房间挺多,住楼上住平房都行,但是食品厂白天晚上都要生产,人杂机器动静大,不但影响休息,还可能影响俩孩子学习,现在燕子邀请甄姐去她那儿销售麻酱蛋,甄姐又愿意去,索性厂里就在燕子的报刊亭附近,租两间沿街两层商铺,报刊亭里面空间太小,装不下几箱麻酱蛋就满了,那地方很不错,靠近火车站,客流量大,另外以后还要把麻酱蛋往车站里客车上送,报刊亭不够用,租两间商铺一是当麻酱蛋临时仓库,二来也能零售,楼上就可以给甄姐娘仨当寝室厨房,甄姐负责看店,食品厂免了甄姐的房租,以后燕子中午也能到甄姐那里吃口热乎饭,一举数得,哎,你们怎么这么看我,我说的有问题吗?” 玉洁大喜:“老板,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随便转转就是好主意,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燕子骄傲的拉着姬羽的手夸耀道:“我家姬羽就是聪明、善良还有侠义心。” 甄金玲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两腿一屈就给姬羽跪了下来:“姬羽,你叫我甄姐,我就叫你声好兄弟,你的大恩我和俩孩子永世不忘。” 第104章 棒打鸳鸯 转天,似乎每个人都非常忙,吃罢早饭,崔云燕就跟甄金玲去了火车站附近了解待向外出租的沿街商铺。韩大妈去食品厂指导工人加工麻酱蛋。左玉洁跟找来的施工队负责人,安排姬羽布置的工程。 姬羽急匆匆带着王耀辉骑着电动三轮去香油厂买油渣,完事又去了蛋鸡养殖场买了500斤鲜鸡蛋,将王耀辉给两个单位的领导作了介绍,并说明以后就让他跟厂领导联系业务,路上还教会了王耀辉骑电动三轮。 返回食品厂,得知第二批麻酱蛋已经出锅,到底是人多,灶台多,锅还足够大,效率比在左家高了十倍,姬羽组织人卸下三轮上的油渣和鸡蛋,立即往三轮上装了100斤熟麻酱蛋,给崔云燕的报刊亭送了过去。 云燕和甄姐见到他,神色有些沮丧,姐俩在附近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待出租的二层楼沿街店铺,倒是有个沿街角二层楼店铺,不过房间比较大,是三大间,而且这间店铺要外卖不出租。 姬羽让燕子照看报刊亭卖麻酱蛋,叫甄姐领他去那家店铺看看,俩人没走多远就在离云燕的报刊亭下一个路口拐角处停下了,甄姐指着把角的店铺说就是这里,姬羽抬头望去,见大门上的招牌是铁西越美服装加工店,心里就认可了三分,他最不愿接手的商铺是饭店菜馆,即使重新粉刷装修,一两年也去不掉油烟味,甄姐推门,俩人进了屋子。 房主见甄姐进来,有些不耐烦:“跟你说几遍了,我们在城区开服装城,急需用钱,这店铺只卖不租,你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姬羽笑着敬了对方一支大前门:“老板,我姐刚才跟我说了您这个店铺只卖不租,您看我们如果买下的话,需要出多少钱您能出让。” 老板接过香烟,狐疑的看着对方:“小伙子,你是打听价格,还是实心要买,这么年轻,能拍板吗?” 甄金玲忙道:“付老板,我兄弟叫姬羽,就是如意食品厂的大老板,只要你出的价格合适,他完全能做主。” “哦,这样啊,恕我看走眼了,姬老板真是少年有为,既然姬老板能做主,真心要买,我呢又急等现金,也就不要谎了,一口价60万,你现在能拿出,咱们现在就去房产所办过户,我这房地产证都是全的。” 姬羽从楼上到楼下再到后院转了一圈,心里有了数,一阵冷笑:“呵呵呵!付老板真会开玩笑,就这么个不到一亩地的院子,占地面积不到300平米的两层简易房,张口60万,是欺负我年轻不懂行市咋的?两天前,我从如意里街道办把五金厂的幼儿园买下来开食品厂,五亩地的院子加上占地1200平方米的二层楼外加二十二间平房,88万成交。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打听,你这房屋,已经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了,买到手时估计连10万块钱都不到,用了十年,光折旧就得缩水一半,考虑价格上浮,我给你15万块钱,你就赚大便宜了。” 付老板火冒三丈:“工业区的厂房建筑跟市区的沿街商铺也能相比?15万,你怎么不去抢?少45万,你俩立马给我走人。” 俩人唇枪舌剑,以33万元成交,这番较量姬羽还是觉着自己是吃了年轻的亏,他能感觉对方的底线价格是30万元,虽说这沿街店铺跟工厂没可比性,但有书香院四合院摆在那儿,这价格就不能超过30万。让给对方3万,是姬羽不想把对方真的逼急眼,毕竟人家是坐地户,自己是无根浮萍,让对方赚些便宜后面办手续能顺利些。 俩人说好,下午一点姬羽带着钱来店铺找付老板,一起去房产所过户。 甄金玲跟着姬羽出了店铺,一颗心狂跳不止,她不是没见过砍价的,到早市跟郊区菜农买蔬菜水果,她也砍过价,一把葱能降下几分钱就能愉快一路,老板这番操作,一下就砍下了17万元,那可是17万,50个工人干一辈子的工资也挣不出那么多钱,就靠一张嘴,就省下了,这个年轻老板,还是人吗?甄金玲随后立刻被狂喜冲晕,上午没找到出租店铺,她的心情非常沮丧,虽然姬羽说她们娘仨能住食品厂宿舍,但总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这店铺非但不是租,而是买,岂不是以后她都能长期住在这里了? 她前次来,看的很仔细,这店铺二楼是三居室一厨房一卫生间一客厅的格局,房间很大,她们娘三个要是能住这样的楼房,简直做梦也会笑醒。她想了,最好最大的房间,安个双人床给姬羽和燕子住,他俩晚上那点儿猫腻,全院子都知道了,人多嘴杂,对老板声誉有影响,到这楼上住,除了自己娘三个没人能看到听到,保密的很。剩下的两个卧室,自己和女儿住朝阳面的那间,曲强住朝北面的小间,以后洗衣做饭如厕洗澡都有专门的房间,甚至还有客厅活动,这幸福来的是如此突然,甄金玲对姬羽的感激之情有如潮涌。 俩人来到报刊亭,见燕子正在给顾客数麻酱蛋,旁边竟然有三个人排队等候,甄金玲就想过去帮忙,姬羽见时间已经快至12点,就跟燕子简单说了句:“我跟那个房主说好了,下午就去过户,你自己多受累,我跟甄姐先回去吃饭,下午办完过户就帮她搬家。” 燕子很是高兴:“能买下来就更好了,你们快回,我这里不用你们管。” 姬羽骑着机动三轮带着甄姐回了家,进入西厢房,见曲怡曲强已经把大部分东西装箱打包,夸了两个懂事的孩子几句,姬羽对甄金玲道:“甄姐,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我现在没有本地户口和身份证明,下午商铺过户,我想把那处房地产暂时过户到你的名下,等我在京城解决了户口,在从你那里把房产过户到我的名下,当然这之间发生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承担,你说行吗?” 甄金玲很是震惊,她做梦都没想到姬羽会如此信任她:“兄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咱们认识还不到两个月,也就是昨晚咱俩才正经说过话,你就这么相信我?把33万的房产落到我的名下?” 姬羽笑道:“我都敢把上百万资产的食品厂挂在左玉洁名下,这33万商铺挂在你名下有啥不放心的。” 甄金玲既感动又不安,想了半晌说:“那我给你写个字据,说明这家商铺归属权是你姬羽,我只是代为保管,你有随时收回的权利,我必须无条件还给你。” 这下该姬羽感动了,谁说戏子无义?甄姐的诚信度毋庸置疑。 中午韩大妈和左玉洁都没回大院,姬羽在甄金玲这里吃的午饭,两个孩子是第一次在家跟外人共餐,而且是跟他们相处的非常好的大哥哥一起吃饭,表现的都很乖很兴奋,比着赛给姬羽夹菜,只是称呼有些不对劲,姬羽称呼他们的妈妈叫甄姐,他们却改口管姬羽叫哥哥,理由是母亲比姬羽大了10岁,但姬羽只比曲怡大8岁,比曲强也不过大8岁,所以姐弟俩叫姬羽哥哥论据也很充分。 吃完午饭,甄金玲从柜子里找出户口本,姬羽去自己的房间拿了存折,看看存折上的数字,姬羽汗颜,33万被划走,存折上的钱只剩下70万出头,如果再买下书香院房院,少说也得花45万元才能兑到5万美元,也就是说食品厂生产周转、设备机器加工购置、工厂设施改造、这个月给工人开支,就只能有25万元做周转,这显然不够,至少有25万的缺口,这时候哪儿哪儿都是急用钱的地方,如果资金断链,很可能就会出大麻烦,希望孙文静答应的50万贷款能够兑现,如若不然,姬羽只得回燕州,厚着脸跟赵国平求援。 姬羽再次开动机动三轮,载着甄姐经过前院时,见柯依杰在自己堂屋跟曹大妈在嘀嘀咕咕骂骂咧咧,俩人的眼角还不住往自己这边斜望,姬羽没理他们径自驾车出了大院。 他前脚刚走,柯依杰就从家里推出自行车,在大门口载上等在那里的曹大妈去了铁西区邮政局,一场针对姬羽的阴谋开始倒计时。 姬羽两人赶到站前街角商铺,跟付老板一起先去了工行,办了资金转账,拿着转账证明去房地产管理所,办手续,交相关税款,由于下午办手续的只有他们这唯一一拨,手续办得很快,仅用一小时,商铺成了甄金玲名下的财产,不过房产证和地产证得十个工作日后才能拿到。 付老板将房门钥匙给了姬羽,高兴的跟两人握手道别,哪里有半点上午时割肉般的心痛表情。 显然这是个双赢的房院转让生意,因为姬羽和甄金玲的心情更加愉悦,眼见时间还早,两人先去了家具店。 跟“书香院”不同,服装店付老板将房间和后院能用的家具物品全部搬空,比洪水洗劫都干净,里面要住人生活,什么都缺。姬羽就把眼下生活必须而甄金玲搬家没有的家具用品先采购一批。 与此同时,曹大妈此时正在铁西区邮政局墙角,跟燕子的姐姐崔云莺嘀嘀咕咕,而崔云莺的脸色阴沉甚至狰狞,眼里似乎要喷出怒火。 姬羽、甄金玲两人买好家具用品,大件让家具店送货上门,小件就放在机动三轮车上,当姬羽骑着三轮满载到达街角服装店时,现在应该叫“京城羽洁麻酱蛋批发站”,这是姬羽给沿街商铺想好的匾牌。送家具的汽车也在甄金玲的引导下开到了商铺大门口,甄金玲打开了商铺门,运送工人将两张单人床、两张双人床,组合沙发和茶几,学习用的简易书桌,吃饭的饭桌和椅子,统统送到了二楼指定的房间。这时云燕也下了班赶了过来,帮着从三轮车上往楼上搬东西。 按甄金玲的意思,今晚最好就住过来,要不一屋子刚买的家具,没人照看不放心,姬羽也支持,就留甄金玲在这边整理东西,姬羽开着三轮去顺风大院拉东西,崔云燕骑在自行车上跟着三轮车往回赶。 家里左玉洁和韩大妈都下班回来了,包括曲怡曲强姐弟,大家齐动手,把今晚生活休息的必须品,如厨具炊具餐具,被褥铺盖,重要的行李,脸盆暖壶洗漱用品,统统装上车,其它不是急用的东西,准备明天上午两次拉完。 姬羽把这车东西连同崔云燕和曲怡、曲强一起拉到商铺,大家又把东西送上二楼后,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姬羽让曲怡、曲强姐弟到附近买些吃食当晚饭,屋子的东西让甄姐自己慢慢拾掇,他就带着云燕打着手电筒赶回了顺风大院。 俩人吃了韩大妈给热好的饭,去了姬羽房间,用热水洗了洗身子,忙了一天,有些乏累,两人没再做别的事,脱了衣裤相拥而眠。 没料想,午夜时分,房门被轻轻敲响,接着外面响起崔云莺刻意压低的声音:“燕子,我是你姐,我知道你在屋里,你们俩穿好衣服,把门打开,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听话啊,别让我把门给踹开。” 床上的两人大惊失色,打开电灯,迅速穿好衣服,顾不得整理被褥,崔云燕走到门口也低声道:“姐,你这是干什么,我和姬羽是自由恋爱,我来他屋里睡,是心甘情愿的,自由恋爱受法律保护,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你快走,我跟你没啥可说的。” 崔云莺说:“我是管不了你,但咱爸妈有权了解情况,咱爸妈现在在家等着你呢,血压高到180,你回家跟爸妈解释清楚,快把门打开,难道你想让整个大院的邻居都知道这件事吗?” 姬羽知道坏事了,但也知道不开门不行,就对燕子说:“把门开开,你回家跟你爸妈心平气和说清楚,不要跟家人们生气吵架,时间能解决任何事情。” 燕子流着泪说:“姬羽哥,你放心,不管家里给我多大压力,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这辈子非你不嫁,你一定得等着我啊。”说罢把门锁打开,拉开屋门。 崔云莺一把把妹妹拉到一边,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低声骂道:“没羞没臊的东西,你要把全家的脸都丢光啊。” 姬羽听到燕子挨打,立刻冲出屋外,没成想外面一下冲上来三个大男人,当中一人,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姬羽一头栽到地上,随即被死死按住,双手被扭到后腰,接着手腕就被卡上了手铐。 两个男人一边一个把姬羽薅了起来,姬羽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看清楚眼前的人,不仅打了个冷战,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三个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拿出一张拘捕证对姬羽道:“姬羽,你涉嫌流氓罪、奸淫未成年妇女罪,被公安局治安大队拘捕,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否则,我们有权对你实施强制措施。” 另一个警察低声说:“姬羽是?现在是深夜,大院的住户都睡了,这种事情还是在派出所问询室说清楚比较好,闹开了,对你对人家女方的影响都不好。” 姬羽倒是认可这话,就没再多言,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他觉得自己和燕子是自由恋爱,即使未婚同居也够不上什么流氓罪,燕子还有几个月就满20周岁了,更谈不上什么奸淫未成年妇女。公安局派出所是讲法律讲道理的地方,总不能诬陷自己。 正屋门开了,左玉洁和韩大妈慌慌张张走出来,大妈把警察拦住道:“警察同志,姬羽是如意里食品厂的老板,他和崔云燕的确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的事,没犯法,你们可不能冤枉人。” 左玉洁去拽崔云莺的胳膊,埋怨道:“嫂子,咱们家里的事,家里好好解决不行吗,你怎么还让你嫂子兄弟带他的弟兄来家里抓人呢,你就是不愿意燕子跟姬羽相好,私下说不好吗,闹起来,别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事,就是拆开他俩,以后燕子还咋找人家?” 崔云莺反手又抽了左玉洁一个耳光:“你给我住嘴,左玉洁,你自己不要脸未婚先孕,还把我妹往火坑里带,你和你妈想钱想疯了,你跟姓姬的怎么滚大炕、怎么睡一起我不管,可坑害我妹一个不懂事的少女,你们的心咋就这么黑,连一点点亲情都不顾及,你别喊我嫂子,我没你这样的黑心小姑,没这样黑心的婆婆,左玉鹏要是为这事对我有意见,我就跟他一刀两断。” 韩大妈急了,一边扶着女儿,一边哭骂:“虎子妈,小洁怀着孕,你怎么敢动手打她,她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拼了。小洁,你没事,走,咱们回家,他们崔家的姑娘自己有腿,自己愿意跟男朋友好,管我们什么事?以后我再没儿子,只守着你,咱们娘俩和你肚子里苦命的孩子一起过日子。” 左玉洁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快走两步拉着姬羽的手,哭着问:“姬羽,老板,咋办呢?你快想个办法啊?” 姬羽强自镇定的说:“玉洁姐,你别急,保护好肚里孩子最重要,我没犯法,跟他们去派出所说清楚事情,就能回来,若是我24小时回不来,你就去街道办找方主任跟她求援。” 没等姬羽说完,俩警察一边一个推着姬羽就往前院走,那个崔云莺娘家嫂子的弟弟愤愤骂道:“人都堵屋里了,还死不认账,真是顽固不化,在国家法律机器的强大威力下,我就没见过死鸭子嘴硬的。给我带走!” 崔云燕急忙提高声音说:“玉洁姐,他们不是咱们如意里片区派出所的警察,是菊园片区派出所的人,领头的是我嫂子的亲兄弟蒋少峰,他是菊园派出所的副所长。你别等24小时,明天一早就去找方主任找关系把姬羽捞出来。” 崔云莺一把将妹妹拽了一个踉跄,怒喝道:“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怎么跟爸妈交代,还惦记着那个盲流加流氓大骗子,他的唯一下场就是坐大牢。” 姬羽被三个警察推进一辆停在胡同的面包警车,警车闪着警灯,但没响警笛,静悄悄驶出胡同,上了甬路,又上了公路,约莫半个小时后,停在一个派出所院子里,他被警察带到一间空旷的屋子里。 这个房间没有对外的窗户,一面山墙有一个毛玻璃幕窗,铁门厚重隔音,屋子里靠墙放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对面有一张带扶手的椅子,两个扶手上带着铁环扣,应该是嫌犯的受讯座位。 不过姬羽没有被带到受训椅子上坐下,而是被铐到靠墙的暖气管道上,这根管道有些高,铐的时候姬羽的右臂要高高举起,他的的脚甚至得微微翘起来,否则手腕就会被铐子勒疼。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可是什么事情也没做啊。警察同志,这,这个管道太高了,我的手腕会被勒断的,请你把我铐的低一些。”姬羽强装笑容央求这警察。 “嘭!”警察一拳击在姬羽的肚子上:“吵什么吵?自己犯什么事儿没点儿逼数吗?盲流加强奸被抓了现行,还敢叫屈,再吵吵把你打出屎来。” 姬羽再不敢言语,想来这位也不是警局的负责人,跟他解释不但没用,说不定还真会再挨揍,眼瞅着这位出了屋子关上铁门,房间里只留下他自己,渐渐的两脚翘的有些发酸,可是放下脚跟,手铐就把手腕拉的几乎脱臼,疼得他龇牙咧嘴,早春三月,屋里寒气袭人,可姬羽的头上却滴下了成串的汗珠,心里急切盼着早早有人进来审讯他,让他早些结束这个洋罪。 与此同时,崔云燕被崔云莺又推回西挎屋,开了灯,掩上门,看着炕上两个并在一起的枕头和一床被褥,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又想打妹妹。 崔云燕出手攥住了对方手腕,气愤地说:“崔云莺,刚才看在你是我姐的面子上,你打我,我没跟你计较,你可别蹬鼻子上脸,以为我不敢还手,还是以为我打不过你,我自由恋爱,找自己喜欢的男朋友,受国家法律保护,你凭什么横加干涉,还动手打人,你要是再动一下手,信不信我挠你满脸花,让你没脸去邮局上班,姓蒋的是你找来的?你怎么这么恶毒?我没你这样姐,我以后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给我出去。” “哼!让我出去?你睁眼看看这是谁的家?说我恶毒?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小时候你受委屈时,是谁在时刻关心保护你?姐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就为了个农村小子,你连亲姐姐都不认了,咱俩谁更恶毒。你说谈恋爱不犯法,可你们就只是谈谈吗?看看炕上的被褥枕头,你俩干啥了还用解释吗?你这些天晚上都谁在这屋?以为别人都是瞎子聋子吗?未婚同居这就是流氓行为,你今年还不到20岁,还不到结婚年龄,属于未成年妇女,姬羽跟未成年女子发生两性关系,已经构成了犯罪,就等着坐牢?” “啊?!”崔云燕被姐姐的话惊呆了,惊恐之下不禁嚎啕大哭:“不!不关姬羽的事,是我主动找的他,你们要抓就抓我,不要抓他。” “你是未成年人,姬羽已经成年,他就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和克制力,他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得承受犯法的代价,法律是无情的,你顶替不了他,如果你想救他,就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做,刚才的警察都是菊园派出所的,你也知道,蒋少峰是菊园派出所副所长兼治安中队长,你要是聪明人想要姬羽没事,最好现在就跟姬羽明确断绝关系,答应跟胡进交朋友,否则,一旦立了案,谁也救不了姬羽,姬羽就等着坐牢。” 崔云燕气愤满胸:“崔云莺,这都是你们设下的陷阱,你们好卑鄙,我不想跟胡进谈恋爱,我就要跟姬羽好,你想提干,想傍胡局长的大腿自己送上去就是,牺牲我的幸福,做梦!我死也不会答应!” “你混蛋!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跟了胡进,只是对我一个人有好处吗?有胡局长说话,咱爸咱妈退休前都能再涨一级工资,咱哥也能提副科,提了副科就能分到三室一厅的干部公寓楼,对你的好处更大,不但能回分局坐办公室,还能工转干,再不用在那破亭子里成天价受罪,工资还朝不保夕,胡进怎么了?人家是正经中专毕业,一进市局就是干部级别,现在已经是正科级,用不了两三年就能进副处,响当当的中层干部,局里多少漂亮女青年向他献媚,人家理都不理,胡局长看中你,想让你做他家的儿媳妇,是咱家高攀,多好的姻缘,多好的机会,要是失去,你以后悔青肠子都无济于事。那姬羽除了个头高点儿,模样周整点儿,还有啥长处?一个外地农民,没城镇户口,没固定工作,没房子,还欠了上百万的贷款,就是一盲流,不!他就是一流氓,一个超级大骗子,花言巧语把你骗的五迷三道,趁着现在事情还没传开,你还不赶紧清醒过来,真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你这样,你这辈子就毁了。” “姬羽才不是盲流呢,更不是流氓,他在京城不但有房子,还有工厂,他已经把五金厂的幼儿园给买下来了,很快就要成立食品加工厂,在京城不但能站住脚,还能发展自己的事业,我跟姬羽绝对会很幸福的,婚姻自由,你们不能干涉我的婚姻。” “就是因为他贷款上百万买下了幼儿园建食品厂,我才为你着急的,你也不想想,他开个生产麻酱蛋的食品厂,连亲戚的借款带信用社的贷款,一下就背上了一百多万的债务,不说经营麻酱蛋蛋到底能不能挣钱,即使能挣钱,多长时间才能还上这笔债务?一年的利润能还上贷款利息吗?就算他有关系,能贷到10的最低年息贷款,一年的利息也得10万元,一只麻酱蛋就算能挣5分钱纯利润,那也得200万只麻酱蛋,一天将近1万只麻酱蛋啊,这两天那个食品厂一天生产了多少麻酱蛋,还不到2000只,你可以说,现在工厂才开工,以后人多了,手熟练了,产量也就上去了。我的好妹妹,你好歹也是个高中生,但凡不犯迷糊也能想到,人多了工资开的也多,成本也随着增加,再说,那么多麻酱蛋卖给谁?远了不说,就这个大院里,多一半的家庭,连5分钱一只的鲜鸡蛋都吃不起,谁能买1毛7分钱一只的麻酱蛋?1毛7分钱,在我们食堂能买一大盘小炒肉,能买三只鲜鸡蛋在家炒一大盘,有几个人去吃麻酱蛋?姬羽的食品厂产量上不去,就没多少利润,连贷款利息的还不上,更别说还贷款,到年底他还不上贷款,这个食品厂就会被银行没收拍卖,姬羽还欠下他亲戚数十万元债务,你要是嫁给他,就得跟他一起背负这笔庞大的债务,以后还会有安稳的日子吗?说实在的,姬羽要不是异想天开的搞这个麻酱蛋食品厂,就是凭他有驾照去开出租车,我还不见得反对你和他谈朋友,可他现在身背上百万的债务,这么大的火坑,我是你的亲姐姐,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坑里跳,咱爸咱妈还不知道姬羽负债累累这事儿,要是知道了得把他们给立刻急死。”崔云莺也是很精明的女人,仅用一下午,就把姬羽和食品厂的情况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这?”云燕一时语塞,不过到底是爱情占了上风:“姬羽又不是傻子,肯定有他的打算,不管怎么说,我和姬羽已经在一起了,谁也别想把我们拆开。” “哼!你还别痴迷不悟,现在已经不是你和姬羽能成不能成的问题了,是姬羽能不能坐牢的问题,姬羽已经坐实了流氓强奸罪,蒋少峰说了,像姬羽这种罪行只要立案,轻则判三年重则七年以上,那个食品厂,五金厂是第二股东,姬羽被判刑,五金厂就成了食品厂的唯一股东,等姬羽刑满释放,还能不能拿回自己的股份那就有得官司打了。想必你也听说过,那监狱里的犯人,最惨的就是流氓强奸犯,姬羽在里面能不能囫囵熬三年还难说呢,你要是真心爱姬羽,不想姬羽下场太凄惨,现在就去求蒋少峰,跟他说你和姬羽没有谈恋爱,没有任何事情,你的男朋友是胡进,我也去派出所撤销对姬羽的指控,估计姬羽还能够免除刑罚,如果你还是一味固执,不能跟姬羽一刀两断,就等着给他探监。”崔云莺话语中透着阴狠决绝。 “这!?你们,你们怎么能……?” “我们这都是为你好,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难道不希望你的婚姻幸福美满吗?就是咱爸咱妈知道了也会支持我的意见,如果你不信,现在你回家,咱们一家人开诚布公得说说你这事情,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了,涉世不深,没有社会经验,又被人家花言巧语蒙蔽了判断力,让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做了出格的事情,不幸中的万幸,还没像左玉洁那样不可收拾,还能瞒住胡进一家,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否则,我和爸妈绝对不能原谅姬羽,一定让他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就是坐牢也让他生不如死。” “不!不要!”崔云燕在姐姐的威逼利诱下,终于低下了头,她从心里深爱姬羽,不愿意看到姬羽为她坐牢受苦,跟姬羽发生那种关系,完全是她主动情愿,姬羽没有半点儿错,却要为此坐牢,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屈从姐姐的淫威。 她的心已经凉透了认命了,冷声道:“我,我答应跟姬羽断了,可以跟,跟胡进交往,不过,你必须让蒋少峰立即释放姬羽,并且今后也不许找姬羽的任何麻烦,否则的话,我就和你断绝姐妹关系,即使我跟胡进结了婚,也会让胡局长打压你和大哥,让你们在邮局系统得不到任何好处。” 崔云莺当即道:“没问题,明天一早咱们就去菊园派出所,你当着姬羽的面跟他断绝关系,我就撤销对姬羽的指控,让蒋少峰放了姬羽,只要你一心一意跟胡进恋爱,不再跟姬羽联系,我就不再找姬羽的麻烦,不过你要是出尔反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就会让姬羽吃不了兜着走。” 姬羽在冰冷的屋子里,以极其别扭的单脚交换踮脚姿势从子夜一直站到天光大亮,他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两脚交换休息一会儿,否则他两脚两腿早已酸麻不支,整个体重就会把右手手腕拉的脱臼甚至拉断。 这间没有暖气的房间,最高温度不会超过5c,可这六七个小时,姬羽身上出的汗几乎将毛衣绒裤湿透,头上流到脸颊淌到水泥地板的汗水,甚至汇成了一滩水洼,脸上没了一丝血色,眼中瞳孔散光,多次几乎晕过去,又让手腕钻心的疼痛疼醒,他甚至都不能用大脑思考问题,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支撑身体的腿脚和巨疼的手腕上,他现在甚至希望被那个姓蒋的毒打一顿,扔到墙角,也不想继续以这个姿势站立,没人问话,没人进来,没人理会他。 天亮了,顺丰胡同77号院左家西挎屋,韩大妈的大儿子左玉鹏一晚上没有老婆的消息,不放心,把儿子送到岳父母那里,早饭也没吃就到老屋了解情况,得知昨晚老婆打了妹妹左玉洁,不禁怒火中烧。 他进了西挎屋照着崔云莺就是一脚,将其踹倒在炕沿上,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崔云莺,你怎么管燕子是你们姐妹的事情,小洁是我妹,从记事起只有我护着她,从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骂她一个字,你哪来的胆子敢打她,更何况她还有三个多月的身孕,我妹妹要是有个好歹,我要你全家偿命。” 韩大妈在儿子身后慢了一步,就见儿媳妇被踹倒,心里憋屈一夜的火气总算消了一大半,但面上还得管儿子,伸手就打了儿子两下骂道:“大鹏你个混不吝的,怎么敢下死脚踹小莺,她身子那么弱,你属牛蹄子的,下脚没个轻重,把她踹坏了,你们还怎么过日子,虎子可怎么办?小莺昨晚也是一时气急,打了小洁一巴掌,女人家没手劲,又打不坏,跟你们老爷们怎能相比。” 崔云燕也拦着左玉鹏不让他再动手:“大鹏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任性不懂事害了姬羽,也让你和我姐着急生气,你要怪就怪我,别跟我姐发火。” 第105章 再三考虑 崔云莺以往对左玉鹏是有些敬畏感的,以前左玉鹏在工厂是车间主任,算是中层干部,人长得高大帅气,工资也比她高,还住在他家老房,靠婆婆帮着带孩子,平时左玉鹏耍耍男子主义气她也就忍了,何况她私下有愧于他。 现在情况不同了,首先她也提了干,国家事业编正股级,工资比左玉鹏还高几块钱,单位分了新楼房,两室一厅带卫厨,孩子进了幼儿园。 而左玉鹏的情况正好相反,五金厂三个月开不出工资,眼看就要倒闭,左玉鹏吃她的住她的,现在竟然还敢打她,她哪里还能忍下去。 崔云莺厉声回骂:“左玉鹏,你有本事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里,打不死我你就不是人揍的,你们左家男女老少蛇蝎一窝,我看左玉洁怀着身孕,婆婆岁数大照顾不方便,好心让我妹晚上陪左玉洁,有事也好帮把手,她们娘们是怎么做的?为了左玉洁在食品厂当厂长,为了你妈在厂子里有份好工作,教唆我妹往火坑里跳,年前燕子来你家时还是黄花姑娘,这才几个月,就成了残花败柳,你们还算是个人吗?还有点儿亲情可讲吗?左玉鹏,但凡你还有一丁点良心,你就说左玉洁挨我的一巴掌,她亏不亏。” “虎子妈,你讲这话可就亏心了,燕子还有几个月就满20周岁,参加工作快两年了,如果没成年,你们邮局也不能录取她成正式工,她一个成年人,自由恋爱受法律保护,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亲爹亲妈都不能干涉,我们两姓旁人能管吗?”韩大妈被儿媳妇气够呛。 “你们不能管,难道就不能劝吗?燕子岁数小不懂事,要往西挎屋住,你们就不能拦着?如果你们没有私心,不鼓励蹿腾,只说要告诉我,告诉我爸我妈,燕子有哪个胆子吗?左玉洁呢,让她出来,只要她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发誓,说从没鼓动过燕子去西挎屋住过,我现在就自己扇自己十个大嘴巴,让左玉鹏立刻打死也可以,左玉洁她敢吗?” 韩大妈明显气势不足:“我们也是觉着姬羽那孩子各方面都不错,燕子是真心喜欢姬羽,姬羽对燕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才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 “啊哈!现在说实话了,姬羽能给你们好工作,高职位,高工资,你们当然觉着姬羽好,我倒想问问,除了对你们有利,姬羽还有什么好?他一个外省农民,确切说就一盲流,你不帮他开暂居证,他在京城驻超过一个星期,治安联防队、城管队、收容所就可以把他抓起来,驱逐出城,你们说他有本事能建食品厂,可他的钱是哪儿来的?除了坑蒙骗借亲戚朋友的,就是从银行贷的款,虎子奶奶,你也摸着良心说句实话,就姬羽那食品厂生产的麻酱蛋挣的钱,真能还上银行的贷款利息吗?到年底姬羽还不上银行贷款,他脚上抹油跑了,我妹妹咋办?” 左玉洁天一亮就去了方坤的家,将方坤找了来,在外面听了嫂子的质问,进屋说:“麻酱蛋绝对能赚钱,只要产量销量足够大,不愁还不上银行贷款。姬羽已经在设计生产麻酱蛋的机器,只要上了机器,一天生产过万只麻酱蛋绝无问题,销售市场更没问题,燕子心里最有数。” 崔云莺一阵冷笑:“呵呵!呵呵!说的真好,只要产销量足够大,姬羽就能发大财,这话绝对是真理,只要姬羽一天生产一亿吨麻酱蛋并销出去,再把钱拿到手,我相信他能成为世界首富。姬羽一个农村小子还能搞设计,他怎么不上天?你那么崇拜他,干嘛不自荐枕席,当个世界首富阔太太,干嘛祸害我妹妹?” 左玉洁也豁出去了:“你以为我不想?要是我有燕子的条件,要是我没有身孕,无论如何我也会跟燕子争争的。” “那我恭喜你了,你的机会来了,我家燕子已经答应跟姬羽分手了,左玉洁,你敢不敢以肚子里的孩子发誓,如果姬羽愿意娶你,你愿意嫁给姬羽吗?虎子奶奶,你也说句实话,你愿意玉洁嫁给姬羽吗?” 左玉洁斩钉截铁的说:“我当然敢发誓,你要是有本事让姬羽娶我,我就愿意嫁给姬羽,如果我反悔,我和我肚子里的宝宝都会横尸街头,被车撞死。” 韩大妈急了:“小莺、小洁,你们大人咋说咋闹都可以,怎么可以拿未出生的孩子说事?你们这样做,不配当母亲。” 街道办主任方坤走进屋子说:“崔云莺、左玉洁,虎子奶奶说的对,大人的事,拿未出生的孩子发毒誓,非常不应该,按老话讲是要遭报应的,这件事前后起因我已经了解,在这里我不说谁对谁错,只想怎么解决?我先问一下崔云燕,你是不是已经下决心离开姬羽,跟他不再维持恋人关系?” 燕子泪如泉涌,哽咽点头,紧紧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方坤点头道:“这就是了,我想经过昨晚这一茬,你们即使在一起也是危机四伏,很难有圆满的结果,估计姬羽这一夜肯定不大好过,应该也是悔不当初,云莺,听说你是想让你妹妹嫁给你们局胡局长的儿子,胡局长我们很熟,是个很要脸面的人,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能压就压下来,不能再扩大影响,姬羽必须尽快放出来,越快越好,菊园派出所那边最好不要留案底,否则真要是留下强奸、奸淫、流氓的罪名,那就得有被害人的姓名,报到分局审批,弄得人人皆知,别说胡局长,就是普通职工家庭,谁家还会要这样的女孩做媳妇?这才是损人不利己,而且你家的损失绝对大于姬羽,发生这样的事,对男人影响微乎其微,对女人危害终生,我想这样的结果,你爸妈也不愿意看到,你说是不是?” 崔云莺是聪明人,昨天她是被气昏了头,让方坤一点,立时通透,后悔的不行:“那,那我现在就去找蒋少峰,我撤诉,让他立刻放人。” 方坤道:“撤诉放人确实必要,不过,刚才你和玉洁发的毒誓也太惊憟,如果不化解,别说你们当事人,就是我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我们最好能想个办法,让姬羽娶了玉洁才好。” 韩大妈有些急:“方主任,姬羽欠的上百万贷款,他能还上吗?” “哼!”崔云莺的心火又窜了起来。 方坤笑道:“姬羽的贷款能不能还上,对玉洁有影响吗?玉洁嫁给他,是他贷款以后发生的事,法律上玉洁不用承担替他婚前的债务,到年底,姬羽能还上贷款最好,还不上贷款,宣布食品厂破产,厂子抵给银行,也就完了。咱先给玉洁肚子里的宝宝找个爸爸再说,以后孩子长大也不至于让人歧视。再一个,咱先把玉洁发的毒誓化解,以后姐姐觉着这个女婿不满意,再让他俩离婚不就结了?” 韩大妈一愣,继而大喜:“主任,你这个主意好,不过,就怕姬羽不愿意,他能捣鼓起那么大的食品厂,眼界低不了,能看上我家玉洁吗?” “事在人为呗,想必云莺也有些办法,否则也不会那么挤兑玉洁,云莺先用你的办法,力争让姬羽放弃跟燕子的关系,娶了玉洁,如果硬的不行,我就当个媒人,来软的,姬羽在京城发展,最缺的是一个身份,如果他娶了玉洁,我可以按女知青在下乡农村跟当地青年结婚生子的政策,帮他解决京城户口,这个条件估计他能答应跟玉洁结婚。” 左玉洁大喜:“方主任,您真能帮姬羽解决京城户口吗?那可太好了!” 方坤笑道:“上面曾经有过这样的文件,我尽力办,前提是得姬羽跟你结婚后,有结婚证才能办,要是我能力不够,没办成,你们也结婚了,你那个毒誓也就解了,也没啥不好,是?” 这样也行?!几乎所有人都脸带喜色,唯有崔云燕在炕上默默流泪。 上午7时,菊园派出所问询室,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姬羽痛苦的几乎再次虚脱昏厥的时候,铁门终于打开了,满头大汗的姬羽扭头望去,令他惊诧的是,进来的人不是他盼望的警察,而是满脸泪痕的崔云燕。 “姬羽!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了。”崔云燕一见姬羽,焦急的扑过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哎呀!疼!疼!快放开我,我的手腕要断了。燕子,快把那张桌子给我挪过来,我坐桌子上歇歇,我这条胳膊要废了。”姬羽的脸几乎扭曲变形。 “啊!哎!我这就给你把桌子给你拉过来。”云燕一边哭一边拉过桌子,扶着姬羽坐到桌子面上,姬羽的胳膊总算能打弯了。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哎妈呀,总算活过来了。”看了看手腕,已经被手铐勒出半圈青紫印记,甚至渗出血迹,就这个不是刑罚的刑罚,让他大半宿痛不欲生,这警局的门真让人胆寒心惊。 “燕子,别哭了,我没事儿,就是这个铐人的姿势有点儿难受,你怎么来了?他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进来的,警察不用陪着你吗?” “呜呜呜……,姬羽,对,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是那个丧尽良心的崔云莺,昨天曹大妈跟她打小报告,说了咱俩的事,我姐就让我嫂子她哥领人把你给抓来了,嗯,我嫂子她哥蒋少峰是这个派出所的副所长。” “副所长也不能乱抓人啊,还把我这样铐了大半宿,我的手腕都要废了,难道他们公安机关就这么纵容这样的警察公器私用违法乱纪吗?” “嘘!你别乱说话,那家伙和我姐就在那边屋子里看着我们呢,那面玻璃窗是单面透明玻璃,他们能看到我们,也能听到我们说话,我们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是我姐把你给告了,说我还不满20岁,属于未成年女子,咱俩好,你就是流氓强奸犯,要判你坐牢。” “呸!真是可笑,欺负咱们不懂法咋的,国家法律满18岁就是成年人,你实岁已经19了,还属于未成年少女?简直是指鹿为马胡说八道。” 突然墙角的喇叭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就算19岁属于成年人,构不成强奸罪,引诱女青年未婚同居,判你个流氓罪也不算冤枉你,如果受害人家属到医院给受害人开个轻微精神障碍,判你强奸重罪,你也有口难辩,姬羽,老老实实知罪认罪,悬崖勒马,痛改前非,征得受害人家属的原谅,是你面前的唯一出路,到了这里负隅顽抗没有任何用,否则的话,我有一百种办法给你办成铁案。” “不要,蒋大哥,我会和姬羽断了的。”云燕痛苦的对着喇叭喊道,随后面向姬羽:“姬羽,对不起,咱俩没那个缘分,只能分手了,咱们没权没势斗不过这些人,只能认命,他们说只要咱们分手,以后再不来往,他们就会网开一面,不给你立案,你以后也没有案底,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你仍然可以清白做人,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毁了你一辈子,我只能答应他们的条件了,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就忘了我。” 云燕说完再次面向喇叭:“我已经跟姬羽断绝了关系,你们快把他放了!” 随后进来一个警察将云燕带了出去,崔云莺和蒋少峰走了进来。 蒋少峰手拿一个警用电棍,朝姬羽的胸前一杵,“碰!”的一声,将姬羽从桌子上击了下去,姬羽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右手腕上,疼得他浑身哆嗦,连忙用空着的左手拉手铐,稳定身体,让两脚脚尖踮着承受身体的力量。 “给我老实站好,谁允许你坐审讯桌上的?姬羽,你的面前现在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你顽固不化,死不悔改,不放弃对崔云燕的幻想,那我们派出所就接受崔云燕监护人对你的指控,以强奸有精神障碍妇女的罪行,向检察院申请对你实行刑拘,并向法院对你进行公诉审判,以刚才我说的罪行,少说能判你七年有期徒刑,这你还得庆幸没赶上严打,否则枪毙都够格。第二条路,立刻断绝跟崔云燕的关系,以后也不能继续骚扰她,出去后跟左玉洁结婚,答应这个条件,我可以以一般扰乱社会治安行为,对你进行处以罚金,批评教育后释放你。” 因为崔云燕刚刚已经说不跟他相处的话,姬羽对离开她虽然难过痛苦,但也只能接受现实,可娶左玉洁是什么鬼?一脸错愕:“我可以不再跟崔云燕联系,可为什么要跟左玉洁结婚?” 崔云莺道:“77号大院的住户有人看到,有女人半夜三更从我家正屋偷偷进你的挎间过夜,没等天亮那个女人又偷偷溜回正屋,这个女人不能是我妹,我妹以后还要嫁人,你也不想我妹没有好结果?这个女人只能是左玉洁,你娶了左玉洁,就能还我家燕子的清白,明白吗?” “那左玉洁也得要名声啊,这么往人家女同志身上泼脏水,我做不来。” 崔云莺道:“所以你得娶了左玉洁,你不娶左玉洁,左玉洁半夜进你的房间,那是乱搞男女关系,会败坏她的名声,如果你答应娶了左玉洁,那你们就是恋爱关系,对你和她的名声没有任何妨碍。”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们可以强加我的头上,总不能强加在左玉洁的头上,左玉洁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替云燕顶缸。” “因为左玉洁教唆我妹着了你的道,你和左玉洁是一丘之貉。” 问询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方坤和左玉洁走了进来,蒋少峰把崔云莺拉了出去。 左玉洁看到姬羽头顶上吊坠着的手腕,满脸是泪,忙把桌子再次移到姬羽身边,让他坐下。 方坤叹了口气道:“姬羽啊,说到底你和燕子是犯了错误的,未婚同居的危害有多大,你看看玉洁的肚子,就该明白,犯了错误又被人抓了现行,那就只能认错认罚,这是什么地方?人家有无数个办法重判你,就是我再同情你,也没办法,人家有人证物证,你呢,有什么?只能服软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他们想帮崔云燕遮盖,你和玉洁就帮帮忙,不看别的,就为云燕和你相好一场,你也不希望她的名声臭大街,是? 玉洁也是个苦命的,跟原来的对象处得好好的,可天降横祸,她那男友突然暴毙,她未婚先孕,背负了多少闲言碎语,以后她一个人拉扯孩子要受多少苦?这都不论,等孩子长大了懂事了,要上学了,可怎么办?孩子是个没爸爸的野孩子,对孩子幼小的心灵会造成多大创伤?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你犯了错误,误打误撞玉洁也进入了这个漩涡,说不定这就是天意,让你们有这个姻缘,我希望你能接受崔云莺的条件,娶了玉洁,让玉洁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有个父亲,在孩子的出生证上,有爸爸的签名,如果你俩结婚后感情好,我可以批准,玉洁以后再生二胎甚至三胎,保证你们姬家烟火不断,若是你俩结婚后觉着彼此不合,那我也答应让你们无条件离婚,玉洁和她家不要你任何财产,不用你对她和孩子负任何责任,不用负担孩子的抚养费,这些都可以写在结婚协议上,我当这个证明人。除此之外,你们结婚后,我尽全力帮你享受返城知青配偶解决京城户口的待遇,让你成为正式京城人。你好好想想,要是还有什顾虑,就直接提出来,我们想办法解决。” 由于再次坐到桌子上,姬羽手腕和两脚的疼痛大大缓解,总算能聚精会神思考问题了,可是他的大脑却犹如真空,里面只装着一件事,那就是从这里出去,然后再睡一觉,哪怕一觉睡过去永远也醒不过来。 左玉洁看他两眼空洞无神,目光不能聚集,心中非常难过,轻声对他说:“姬羽,先答应他们,尽快从这里出去,不就是起个结婚证吗?你不用有负担,你随时都可以提出离婚,我们只是装个样子给他们看而已。” “先从这里出去。”姬羽听进去了,木然的点了点头。 没多大会儿,蒋少峰和带姬羽进审讯室的那个警察推门进来,警察给姬羽打开了手腕上的手铐,姬羽的左臂高举着将近7个小时,现在不但酸胀不已,手腕也被钢制手铐勒得钻心疼痛,他用右手托着左臂从桌子上滑到地上,缓缓的小幅度转动左臂,试图逐渐舒缓左臂的酸痛。 “姬羽,你现在写一份认罪悔过书,为保护受害者的名誉,不用写受害者的姓名,你要深刻认识诱骗妇女耍流氓的罪行,要对你的罪行表示诚心悔过,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然后签上名字,交上1000块钱治安处罚金,就可以走了,这份认罪悔过书我们会交给受害者的家属,以后你但凡有一次骚扰引诱受害者的行为,我们就会把你抓回来,作为流氓惯犯从重处罚。”蒋少峰把纸笔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声喝道。 方坤道:“这时候谁身上能带1000块钱?我是如意里街道办主任,我做保先让姬羽回去,中午之前,我们派人送钱过来,行吗?” “可以!”蒋少峰对方坤还算客气。 姬羽没做任何辩解,只想尽快离开这阎罗殿,好在他左手也能写字,作文功力基础不错,没用10分钟就写好了悔过书。 “哼哼!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别在回我们这儿了,走!”蒋少峰看完悔过书后悻悻的说道。 姬羽两腿酸麻肿胀,几乎没办法走路,左玉洁和方坤一边一个架着他,慢慢挪动着走出派出所,方坤让左玉洁扶着姬羽,她到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又回来扶着姬羽进车里,告诉司机师傅地址,出租车很快开到77号大院门口。 左玉洁付了车钱,要扶姬羽下车,姬羽这时觉着两腿已经恢复知觉,试了试走路虽然还有些发软,支撑身体不倒已经没有问题,就谢绝两位女士扶着他的好意,对方坤苦笑道:“方主任,请原谅我年轻不懂事,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多谢你亲自到派出所把我接出来,否则还不知道我在里面多遭多少罪,此恩来日再报。您辛苦了,我没事,就是一夜没睡,被吊着的姿势折磨很了,很想睡觉,您放心回去工作,等缓过这个劲儿,我一定登门拜谢。” 方坤微微一笑:“你是如意里的企业投资者,为企业家服务是我的分内工作,你先吃早饭,吃完饭暂时还得辛苦一下,我陪你和左玉洁去一趟民政所,把你俩的结婚证办了,崔云莺和蒋少峰盯得很急,上午让玉洁拿着结婚证和罚款去菊园派出所把案子撤干净,以免再生变故。” 姬羽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左玉洁道:“方主任,我一大早就把您找来了,您也还没吃早饭呢,这都到门口了,就上家一起吃了早饭,一起去办事。” 方坤欣然答应,三人进了大院。 韩大妈一直在家等着他们,一见姬羽回来了,先是一把拉住他的手,红着眼圈问他吃苦了没,见他的手腕紫黑肿胀,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嘴里将崔云莺、蒋少峰一顿臭骂,再匆匆忙把门口边一个生着火的火盆搬往中间挪了挪,让姬羽迈过火盆,除去霉运,又让他去里屋,在早已备好的浴桶里,用温水洗去一身的霉运,洗过澡穿上干净衣服,再到堂屋吃饭。 看着大妈忙前忙后的身影,姬羽冰冷的心渐渐回暖,这才觉得家的温暖。 来到堂屋饭桌,方坤、左玉洁一直在等着他,大妈也没吃早饭,等姬羽落座拿起了筷子,大家才开始吃饭夹菜。 早饭吃的有些沉闷,大家都不愿意让姬羽不开心,影响食欲,直到姬羽放下筷子,方坤才道:“姬羽,我知道你现在很累很困,非常需要好好睡一觉,但还是需要你坚持一下,跟我去把结婚证办了,办结婚证需要单位介绍信和户口本,介绍信就用食品厂的就行,不用再找居委会,你的户口不在身边也不要紧,你把老家的地址和家里的直系亲属填一下就行,玉洁你把户口本拿着,为了能顺利给姬羽入上京城户口,你俩结婚日期定在两年前,你俩看行吗?” 姬羽感激的说:“方主任,您考虑的真周到,都按您说的办,我没意见。” “那就行,玉洁,估计你和姬羽也没有合影照片,你看看家里有你们俩的单人照片没?有就每人带两张,没有的话就去照相馆照张加急快照。” 玉洁忙道:“有照片,姬羽上次办暂居证时照了好几张,没用完,我的也有,这就去拿。”说罢去了里屋,不多时就拿着户口本和照片出来。 方坤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赶早不赶晚,早办完姬羽早回来休息。” 姬羽开动起机动三轮,载着方坤玉洁,先去了食品厂,开了介绍信,接着又去了民政所,有方坤作陪,事情办得非常快捷利索,不到十分钟,两张红彤彤的结婚证就到手了,至此,他就是法律认可的有妇之夫了,不过这还只是他脑海里的一个概念,并没觉着自身有多大变化。 方坤留下了一份结婚证,要给姬羽办户口关系用,径自去了街道办。 把左玉洁送回食品厂取钱去菊园派出所交罚款,姬羽自己骑自行车,昏昏沉沉回到大院,进了西挎屋,脱掉衣裤,上炕就睡。 倒也怪了,姬羽一上午浑浑噩噩骑着三轮都要睡过去,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反而没了睡意,两眼直愣愣盯着房顶,满脑子都是回忆和反思。 自打考上大学,姬羽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之神加身,一路走来即使有些坎坷,也没遭受什么痛苦磨难,即便有也随之化解了,最大的危机就是大一上半年差点儿就被开除那次,但那次他毕竟有底气,认为被学校开除后,通过努力还能考上更好的大学,最后又证明那次犯错是个乌龙,所以获得的教训并不深刻。 当他的银行账户的数字从六位升到七位后,他膨胀了,膨胀的几乎目空一切,毕业后不能留校,他没怎么在乎,在渤海特种泵厂,面对总工程师和厂长,他没有任何敬畏感,什么户口关系、工作职位、大学文凭、学位证书,有那么重要吗?没了就没了,他可是年收入数十万,存款上百万的大富翁。大学校长、水泵厂厂长、总工程师又如何?一辈子的工资不一定能赶上自己一年的收入,苏蕊离他而去,那是她眼瞎,一个省城的市侩家庭庸俗女子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看,就连京城的漂亮妹子也上赶着往他屋里钻,还是有正式编制的黄花大姑娘,他!有狂傲的资本,有目空一切的底气!他是彻底飘了。 在警局昏暗的屋子里,当他踮着脚铐在高高的暖气管道上几近崩溃时,他再没了丝毫的傲气,他有再多的钱那又怎样?随随便便一个小警察就能让他生不如死,甚至能剥夺他的一切,乃至人身自由,现实犹如一根针轻松戳破了他膨胀的肥皂泡泡,立刻就让他显了原形,在国家专政机器面前,他啥也不是。 他自小到大活到现在,在菊园派出所6个多小时受的罪,能赶上过去23年受罪的总和,就连刚上大学时,进火热的砖窑里背砖,把脊背磨得血肉模糊,也不如这6个小时让他觉着刻骨铭心,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早先会有革命志士,被敌人逮捕后会成为叛徒了,别的刑法不说,单单将人踮着脚一只胳膊铐到高处几个小时,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了的,那时他甚至愿意被毒打一顿,那滋味还真不如一颗子弹把自己结果掉更好些。 在此之前,姬羽做梦也没想到,就为跟一个女孩子恋爱,而且是两情相悦式的恋爱,就会遭到这种无妄之灾,昨晚在他还能思考时,他不止一次懊悔自责,他原本就不该接受崔云燕的示爱,更不该管不住自己的下身,明明知道自己的条件跟云燕想比差距天上地下,明明知道云燕的家长不可能同意他俩的相恋,自己还玩火,还幼稚的幻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妄图用既成事实要挟崔云燕的家长同意他们的结合,自己这才叫报应不爽。 现在姬羽严重怀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句经典名言的可靠性,但对下一句“为了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却是绝对认同,为了一段不正常的恋爱就要失去自由,就可能被判刑坐牢,或许会有很多忠贞爱情的人会义无反顾飞蛾投火,但绝对不包括已经失恋过两次的姬羽。 此时的姬羽对崔云莺和她身后那个蒋少峰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怨念恨意,他甚至在感激他们对他的大度仁慈。他对现行的刑法有所了解,流氓罪,确实够判刑,而且犯流氓罪的犯人在监狱的生活是真正的人下人。 他毫不怀疑,蒋少峰绝对有将他送进监狱的能力,而他姬羽完全没有抗辩的能力,他从方坤在派出所的表现就能看出来,方坤作为街道办主任,面对蒋少峰,连一句稍硬气的话都不敢说,或者是不愿说,而他在京城能依靠的除了方坤,再无合适之人。蒋少峰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网开一面,仅关了他半夜就把他放了,姬羽能猜到其中主要缘由:一是崔云燕为了救他,对崔云莺、蒋少峰做了妥协,再一个就是崔、蒋二人不想这件事弄得沸沸扬扬,损害崔云燕的名声,他们还想把崔云燕送给邮局领导做儿媳,以换取权利、地位和利益。 崔云燕离开他了,跟苏蕊离开他不同,姬羽对崔云燕没有愤怨,只有感激和内疚,虽然这个美丽善良、热情似火的女孩,跟他交往只有一个来月,发生超友谊的事总计不到十次,但姬羽对这个姑娘的情谊已经远超苏蕊,苏蕊离开他是为了追求她自己向往的幸福,而崔云燕离开他是为了保护他,牺牲了她向往的幸福,他知道崔云燕屈从家里嫁给那个胡进,这辈子都不会有真正的幸福了,这让姬羽非常愧疚沮丧,自己没那个能力保护她,就不该接受她,自己他娘的还真不是个东西,姬羽不由自主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下手挺重,耳朵有了鸣叫。 他答应跟左玉洁结婚,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尽快逃出派出所恢复自由,还有部分原因是他对爱情、婚姻有了宿命、麻木的感觉,他现在已经把爱情这个词看淡了,云淡风轻。 跟许琳从初中一年级就谈恋爱,谈了五年多,他付出了全部真情,甚至拒绝了苗春燕火热主动的示爱,末了却落了一场空; 跟苏蕊从大一下半年开始谈恋爱,谈了四年多,他除了付出了真情,还付出了十几万人民币以及稳定的工作、大学身份和户口关系,成了一个浮萍盲流; 跟崔云燕的恋爱更夸张,前后认识不到两个月,在一起睡了不到10晚上,差一点儿就被打成强奸犯。 躺在炕上,姬羽禁不住一阵阵后怕,那个蒋少峰如果不用顾忌崔云燕,真要是从哪家医院开出一张崔云燕有智力障碍的证明,那法院判他个重罪完全没悬念,而凭那个蒋少峰的能力,开个医院证明信,估计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姬羽这个草根没有任何翻身的能力,到时候,老家的爸妈奶奶会如何?姬翔和温岚会有什么嘴脸对自己,京城已经投入的上百万资产会如何,燕州的一众亲朋好友又会如何面对? 燕州!姬羽陡然打了个激灵。 燕州还有个大地雷,那是颗稍有不慎就会响的绊发雷,丁舒婕!她是个有夫之妇,而且夫家家世豪贵权重,她公公是厅级在职干部,比苗春燕的父亲权利能有一比,苗春燕当年要跟自己谈恋爱,自己避之不及,唯恐惹火烧身,现在竟然胆肥到跟丁舒婕在图书馆偷情,一旦东窗事发,雷霆之怒跟蒋少峰那个小小的副所长根本无法相比,姬羽相信,人家才不会走法律程序,大首长丢不起那个人,让自己凭空蒸发绝对会像喝凉水一般简单。 自己这不是在玩走钢丝,而是在满地炸药包的雷管箱上跳霹雳舞,嫌乎自己死得慢死得好看,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年对爱情忠贞不移的姬羽哪去了?坚守底线怀抱苗春燕睡了整整一晚不越雷池的姬羽哪去了,就因为苏蕊的背叛,就把自己的道德信念都抛弃了吗?没了做正直本分人的准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姬羽不寒而栗,冷汗将刚刚换过的干净秋衣秋裤再次浸湿。 自己必须悬崖勒马,昨晚今早,这一定是上天给自己最后的警示,这次逃过一劫,如果自己再不收敛,再不能坚守起码的正直底线,早晚自己会被各路神佛唾弃让自己身败名裂尸骨无存。 姬羽这时候只想以后的生活能安全,安稳,对于配偶,他觉着累了,没了以往的激情和对爱情的美好追求,能平平稳稳过日子就行。 左玉洁?也行,心地不错,性格挺好,有过婚前那个行为,甚至怀了孕,那跟生活作风无关,是天灾,跟她本人品性无关,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孩子羁绊,人家也不会看上自己,跟她结婚虽然是形势所迫,但对于自己几乎没有任何不利,能看出左玉洁本人对自己也是有那个意思。 她母亲韩大妈也是这样,对他娶左玉洁持积极支持态度,仇人般的崔云莺甚至是这桩婚姻的主要促成者。 而方坤的承诺,对他简直是根本不能拒绝的诱惑,他只要跟左玉洁结婚,就有很大可能在京城落户口,就能有属于自己的户口本,户口本的重要性他深有感触,没有户口本,没有平价粮,没有各种票证还是小事,重要的是,投资建厂他成不了法人,买房置地他拿不到产业证,最最重要的是,没有户口,他就无法取得出国签证,去年他就该去加州斯坦福大学攻读研究生的,就是让一个户口关系给卡住了,当时如果不是王相乔那混蛋早早把自己的户口关系转到了渤海省,那怕是学校把他的户口关系发往原籍华龙县青山镇,取消他的大学资格,他现在也是一个留学研究生了,哪里会落得如此狼狈。 娶了左玉洁,拿到户口,这对他实在太重要,从各方面比较,左玉洁,良配!这个念头,让姬羽放松了精神,睡意如潮涌,很快眼皮就像灌了铅,合上了眼帘,深度沉睡过去。 姬羽醒来时,一看窗外,已经是黑夜,不禁苦笑,原本今天该去晓丽家接梅梅娘俩的,只能食言了,明天见到梅梅,肯定会落一顿埋怨。这才发现右手腕被包上了纱布,一股红花油味进入鼻腔,不由哑然,他还不知自己睡的如此深沉,有人给他用红花油推拿手腕活血化瘀,自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对方手劲儿轻柔,那就是自己昏睡如猪了。他试了试手腕,很显然红花油和按摩起了很大作用,右手已经完全恢复知觉,五个手指能够灵活随大脑指令活动,现在只是手腕弯曲时,还有些不适和痛感,右手已无大碍。 第106章 柔情蜜意 姬羽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正准备穿毛衣,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左玉洁走了进来,见状忙走几步,扶着他轻声说:“你醒了?身上觉着哪好点儿了没?那个蒋少峰真不是人,你都服软了,他还用电棍击你,那就是个土匪。” “姐,我没事,电棍是瞬间放电,对人体伤害有限,你去他那儿把罚金交了?” “嗯!交了,蒋少峰收的,他就是个坏蛋,连张收据都不开,说那钱是昨晚他手下弟兄们的封口费,他还是副所长呢,呸。” “你也不用生气,这未必是坏事,我估计昨晚他们是个人行为,没经过正规途径,否则,我不会被带到菊园派出所,既然是蒋少峰个人行为,我的事也就不会留下案底,我写的悔过书也成了废纸一张,不用担心以后他们拿这事儿找算我,1000块钱,不是大事,破财免灾,我们就别计较了。” “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那行,那1000块钱就当成给蒋少峰他们几个买药吃了,小羽,你的手腕感觉怎样,一圈乌黑青紫,真吓人。” 姬羽举起右手臂说:“是你给我搓的红花油,很管用,你看手腕手指都能灵活伸屈了,昨晚我还以为右手会废了呢,姐,没想到你还会按摩,手法还这么好,你按摩时我都没醒过来。” “我当知青时,跟村里的女赤脚医生关系比较好,农村干活,免不掉会磕磕碰碰,她就教了我用红花油按摩消肿化瘀的法子,按摩时你没醒,是你受了一夜折磨,没有睡觉的缘故,跟我的按摩手艺没什么关系。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起来,中午见你睡得沉,吃饭也没叫你,现在该饿惨了,洗洗脸接着咱就开饭。”玉洁一边说,一边帮姬羽穿衣服,系扣子,场景很温馨。 姬羽闻着少妇头发的淡香,心中感动,轻轻环住了对方的腰。 玉洁身躯一顿,将他的头捧在自己胸间颤声道:“小羽!” “嗯!”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这个结婚证,是你迫不得已去起的,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等方主任把你的户口落下来,我会跟你去民政所办理离婚手续,没任何条件,就放你自由。”玉洁说罢,就要离开。 姬羽没松手,反而环抱的更紧:“说什么呢?今天刚起结婚证接着就打离婚的谱,也不嫌不吉利,结婚证呢,拿给我好好看看。” “在桌子上呢,我拿给你看。”玉洁忙去桌子上拿那张红卡片。 姬羽把毛衣绒裤和外罩穿好,穿鞋下地,接过递过来的结婚证,上午办完证,他的那张就给方坤拿走了,他根本没看结婚证的内容,现在仔细端详,这就是一张红色的32开硬纸片,外面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婚证书”金字,展开后,左面是姬羽和左玉洁两人的证件照片,两张照片的接缝角上盖有民政所的钢印,右面写有两人姓名、出生年月和符合婚姻法允许结婚的证明。 “你这照片是哪年照的,怎么跟中学生似地,看着我比你大好几岁,呵呵呵!” 玉洁紧紧挨着姬羽,红着脸轻声说:“嗯,那是我高中毕业下乡当知青前一天照的,那时我还没跟吕莘相好,还是清纯少女,姬羽,我觉着只有那时的我,才配跟你结婚,想留下一份美好的记忆。”说完不禁潸然泪下。 姬羽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结婚证放在炕上,把玉洁横抱怀中,向她的红唇轻轻吻了上去,女人身体一紧,紧着就是主动热烈的迎合,时间好像停滞,又像过了许久,就在两人将近断气的刹那,才顾得上吸入空中的氧气。 “玉洁,从今后,我就不叫你姐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受法律的保护,堂堂正正的夫妻,不怕你笑话,我从13岁上初中一年级时,就开始跟女同学搞对象谈恋爱,毛都没长齐,就想有个媳妇,可是家里穷,拿不出女方家要的彩礼,只能干看着女朋友嫁给别人,以后我就不断努力,学本事,挣钱,有了钱,再搞对象,找女朋友,可是谈一个黄一个,最后跟燕子相好,差点儿没把我折腾进监狱,昨晚我被铐在派出所冰冷的小空屋时,开始,我手腕还不怎么疼,腿也有力气,一个人在里面就想,或许我这个山沟里出来的小子,就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该在城市找媳妇,我都死心了,认命了,就想如果躲过这一劫,我还是老老实实回燕北老家,找媒人说个山沟里的妹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得了,我那些发小同学,几乎人人都有个安稳的家,孩子都有两三个了,我倒好,搞对象搞进了派出所,这也太窝囊了,说出去不得让我那些发小笑死?哪里能想到,一夜间,我不但平安走出了派出所,还得了个京城的媳妇,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张结婚证,现在搂着你,亲着你,我根本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姬羽再次吻了妻子接着道:“玉洁,说实话,自从认识你的那天,我对你的感觉一直很好,开始我以为你是个漂亮勤勉朴实能干的大嫂,知道你的情况后,我挺为你难过,很同情你,后来相处久了,我觉着你很亲切,很正直,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大姐,所以我很放心让你当食品厂的法人代表,当厂长,如果不信任你,不喜欢你,对你没好感,我不可能把上百万的工厂交给你管理。可娶你为妻,我是一点儿思想准备也没有,我一到你家,不到一周的时间,燕子就跟我好上了,这一个多月,只要我在你家,燕子就在我的身边,我无暇旁顾,燕子那么好的姑娘,将整个身心都给了我,我也不可能分心给别人,现在,转瞬间,燕子飞走了,你,左玉洁!我印象非常好的女人,成了我媳妇,还是国家法律认可的正牌妻子,我确实有些转不过这个弯,不是我不喜欢你,也不是我不想和你结婚,只是这一切来的实在太快,太突然,快的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办才好,现今社会,通常的婚姻都是先恋爱再结婚,咱们俩倒像回到五十年代了,像李双双和喜旺两口子,只能先结婚再恋爱了。玉洁,你别多心,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一直特别好,如果没有昨晚这出,我想咱俩一定能成为比亲姐弟还亲近的亲人,我甚至想过,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我就给他当干爸爸。这话我跟燕子和大妈都说过,所以,娶你为妻,我心里虽然准备不足,可并不反感,否则我也不会同意方主任给咱俩办结婚证了,这可是人生大事,我不可能轻易答应,知道吗?” 玉洁自早晨将姬羽从派出所接回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跟姬羽不一样,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她对姬羽的好感可以说是与日俱增,尤其是姬羽给予她的那份信任由衷感动,对姬羽的那份情谊早已从好感升华到爱慕,但她自知跟崔云燕无法竞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于姬羽、燕子和自己都是伤害,所以她总是把真实的情感压在心底,积极支持燕子追求姬羽,直到今早,突然的变故,让燕子放弃了姬羽,而成全了自己,左玉洁惊喜之下就是强烈不安,她非常清楚,姬羽的心原本就没有她的位置,这桩婚姻是强加在他头上的,强扭的瓜不甜,她真怕崔云莺强加给姬羽的婚姻,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从而造成姬羽对她的厌恶反感,她怕姬羽为了逃避这个婚姻一走了之,这个念头沉重的压在她的心里将近一整天,现在,姬羽的话像一股春风,吹走了她心中的忧郁不安,激活了内心深处的炽热爱意,正待要以实际行动回报对方时,门外却响起母亲的声音:“小洁,小羽起来了吗?饭做好了,起来了就先吃饭。” “哦,他起来了,洗把脸就去吃饭。” 左玉洁从水桶里舀了些凉水,再用暖瓶倒了些热水,试试水温,对法定丈夫说:“你手腕有红花油,不好沾水,低下头,我给你洗脸。” 姬羽顺从的低下头,让法定妻子用温暖柔润的手,给他洗脸洗手,一切都很和谐,很温馨,待妻子用毛巾将他的脸擦干净时,他禁不住双手将她贴近的头扶稳,又是一个热吻,几秒钟后,玉洁红着脸说:“先去吃饭,晚上你去西屋睡,我有好些话要对你说。” 姬羽点头,拉着她的手,大大方方出了房门。 韩大妈还在屋外等着,见两人如此亲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定,满面欢喜进了正屋门,掀起门帘,让两小进屋。 堂屋的八仙桌上,已经摆放好热气腾腾的饺子和四样炒菜,桌边还有三个酒杯,一瓶红酒。 大妈等姬羽、玉洁坐好,拿起红酒瓶,阻止了姬羽伸过来的手,将三个酒杯倒满,说:“姬羽、小洁,今天这个日子不寻常,可以说是个大喜的日子,我觉着必须得庆贺一番。这第一喜,是庆贺姬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以后的道路一定会越走越宽、顺顺利利;这第二喜,就是今天姬羽和小洁领了结婚证,不管原因是什么,你们俩已经是法律认可的夫妻,只这个结果就是可喜可贺,刚刚看到姬羽拉着小洁的手,我这个当妈的心,就像喝了二斤蜂蜜,又甜又舒心,虽然小洁身子重,今天这杯喜庆酒也一定要喝,来咱们娘仨干杯。” 姬羽忙起身将大妈的酒杯双手捧起,敬给大妈:“大妈,我现在最后一次再这样叫您一次,从一个多月前我来咱家,您就没把我当成一般房客,我能体会到,您是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在关心我照顾我,现在,我跟玉洁起了结婚证,我赞成您刚才的话,甭管起因如何,最终结果是我和玉洁成了法律认可的夫妻,而且,我对玉洁一直就有好感,我相信就凭这份好感,将友情转变成亲情、爱情不会很难,从今儿起,请让我改口叫您岳母大人,随玉洁喊您妈,妈,您辛苦了,女婿先给您敬这杯酒,再和玉洁给您磕头谢恩。” 韩大妈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顾不得擦拭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话带着颤音:“好孩子,好女婿,我苦命的女儿总算有了依靠,我现在就是撒手而去也能安心,跟小洁她爸相见总算是能有个交代了。” 左玉洁抹着眼泪嗔怪道:“妈,瞧您都说了些啥,您不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吗,怎么净说这些不相干的话,惹得人家难过。” “玉洁,咱妈是高兴,说的很实在,没一句话不吉利,咱妈见证了咱们的婚姻,百年后肯定会跟咱爸汇报,让咱爸也为咱们高兴祝福,保佑咱们和后代平安幸福子嗣绵长。来,咱们给咱妈和咱爸的画像磕头。”姬羽说罢搀扶着妻子走到母亲面前,慢慢跪下,给母亲先磕了三个头,再给父亲的画像磕了三个头。 随后姬羽自作主张,跪挪到玉洁对面说道:“玉洁,今天是国家法律认可咱俩是合法夫妻的喜庆日子,因为特殊原因,临时不能举办婚礼,过些日子,我做好充分准备后,一定给你补上一个郑重热闹的婚礼,还要带你去我龙华老家,举办一场所有亲戚朋友都参加的婚庆宴,让大家都知道我结婚了,我的媳妇是京城漂亮能干的好女人,左玉洁,今天,我们夫妻先对拜磕头,认可命运的安排,以后就是正式夫妻,好好过日子,好吗?” 左玉洁幸福的泪水如泉涌出,哪里还说得出话,只是梨花带雨的笑着一次又一次附身,额头碰地,头顶着丈夫的头,心中甜蜜又踏实。 简单的仪式完毕,韩大妈一手拉着一个孩子,把他俩的手压在自己手里,含着喜泪说:“好孩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要说的话很多,不在现在这会儿,先上桌吃饺子,再耽搁可就粘了。” 姬羽扶着玉洁坐好笑道:“粘了好,夫妻俩以后黏黏糊糊,多恩爱。”把那娘俩逗得喜笑颜开。 吃完饭,姬羽待要主动收拾碗筷,大妈忙拦阻道:“今天,你和玉洁谁也不用干活,去西屋,就算进洞房了,有啥体己话关上门好好说说。” 玉洁拉着姬羽出了东屋,进了西屋,姬羽立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里面的布置,跟婚房已经没有区别,门窗上都贴着红纸剪的双喜字,床上铺的是里外三新绸缎面的被褥,而且是一床宽幅大被子,两个绣着戏水鸳鸯的枕头,并列紧靠在一起,他愣了半晌才醒过神,问妻子:“这,是你今天下午准备的?” 玉洁红着脸低声说:“妈去年就给我准备了嫁妆,今天总算用上了,小羽,这些东西,吕莘连见都没见过,谁都没用过,今天是第一次使用,你不会犯膈应?要是犯膈应,赶明儿个,咱们全换新的。” 姬羽拉着妻子的手在炕沿坐下:“怎么会?这是咱妈辛辛苦苦倾注了全部的爱给女儿女婿准备的新婚被褥,比在外面买的不知吉庆多少倍,我只有高兴和幸福,不会想别的。玉洁,我知道,你现在有些自卑,总觉着以前有恋爱史甚至还有了身孕,就觉着配不上我,在我面前显得矮三分。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有这种想法,现在的青年人,有多少结婚前没跟其他人谈过恋爱,有多少男女结婚前没有过那种经历,不说别人,就是我自己,昨晚都让人抓了现行,我却没有因为以前有恋爱史,跟恋爱对象做过那种事感到羞愧,这跟婚后出轨行为有本质的区别,也跟脚踏几只船乱爱行为也不同,男女间一心一意相好恋爱,爱到极处碰出火花,有了质的突破,目的是领证结婚生儿育女相伴一生,那一切都没问题,即使是措施不利,未婚先孕,也没啥大事,能瞒住就瞒住,瞒不住不过留下一段风流笑话,奉子结婚的新郎新娘并不罕见,要是那个吕莘没出意外,你们都不会因为怀孕这件事受到别人的责难,你在伦理道德上并没有了不得的过失。 只是吕莘出了意外,让你承担了原本不应该承担的负担,这跟你的生活作风无关,所以怀孕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也不用内疚,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以后,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相爱,生活,你要是总是以一个有罪的心里对我,反而好像总是提醒我,我妻子以前不贞洁,又负于我,好像以前给我戴过绿帽子一样,那我心里肯定不得劲,跟你在一起就会别扭。” “啊?!会是这样吗?姬羽,我不是想让你不愉快,只是觉着你应该获得更纯洁更完美的姑娘做妻子,娶我这样的女人让你受委屈了。” “燕子倒是纯洁完美,跟我相处是福还是祸?我估计,在我还没有京城户口之前,像燕子那样条件的女孩,我还是少沾惹为好,现在来看,这原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凭我自己现在的本事可以说没有拿到京城户口的能力,唯一的机会就是跟你结婚,打个擦边球,利用返城知青的优惠政策,落实京城户口。 所以,咱们还是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做人,力争把我们的夫妻生活往好里过,把咱们的事业搞的蒸蒸日上,你有身孕,说明你身体没问题,很健康,能生养,那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咱俩的孩子,食品厂办好了,挣了大钱,多生几个咱们也养得起,能给所有的孩子提供坚实的物质保障,日子红红火火。” 左玉洁被感动的满脸是泪:“小羽,谢谢你,你的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能容纳常人难以容纳的事情,要不,我还是听我妈的劝,把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以后我给你生你的孩子,咱们的生活还能纯粹些。” “那么,一开始你怎么没听咱妈的劝呢?那时候孩子还没成型,那时候做既能少受罪,还安全,你一定有坚持留下这个孩子的理由,是很爱吕莘,想给吕家留一个后代烟火吗?” “那到不是特别主要的原因,其实我跟吕莘的感情并没多深,我们虽然都是京城人,但不是一个区,从小学到高中我们都没在一个学校同过学,只是知青下乡被分到了一个生产队,在同一个知青点儿生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渐渐就熟悉了,我们的岁数也都到了青春萌动的旺盛期,在农村收工后,漫漫长夜没事干,很多男女青年就搞起了对象,我妈每次给我写信,都让我不能找当地农民和京城以外的男知青交朋友,吕莘的父母也是这样要求他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知道了彼此择偶条件,就开始了交往。 他人长的很一般,个子不到一米七,摸样也只算是不丑,跟英俊不搭边,但他的家庭经济状况比我家好,是干部家庭,我们交往一段时间后,跟其他人一样,开始钻玉米地,开始我挺谨慎的,避孕措施一直做得很好,之后一年多都很安全。 去年年初知青开始返城,吕莘跟家里说了我的事情,希望他父母给我安排个工作,可他父母却给吕莘物色了对象,写信让吕莘跟我断绝关系,我俩这层关系几乎所有知青点的人都知道,这对我以后跟定有不好的影响,而吕莘对他爸妈给他找的对象很不满意,说是远不如我漂亮,他就出主意说让我怀孕,以此要挟他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鬼迷心窍就同意了,大半年我们没采取措施,到年底时我就有了身孕,没曾想还没见到他爸妈,他们一家就出了车祸。 那些日子,我不知怎么了,特别偏执,别人说西我偏往东,我妈我哥我嫂子和街坊邻居都劝我拿掉孩子,我就跟魔怔一般偏要留着这孩子,否则就不活了,要找吕莘去,把我妈他们吓坏了,就随了我的心意,以后,你就出现了,我后悔也晚了,真没想到咱俩还能有今天,现在,我对吕莘怨念多于好感,所以,我想把这个孩子做掉,以后跟你生我们俩的孩子。”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一场悲剧,吕莘已经不在人世,对他的对错好坏咱们以后别评价了,过去就当一场梦,至于这个孩子,现在已经快有四个月了?我曾看过这方面的医书,我一个朋友的姑姑是妇科医生,也跟我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做人流最理想的时间就是三个月以前,过了三个月随着婴儿的成型长大,做无痛引流就不成了,得做引产,就是不足月的婴儿强制生产,对母亲身体的损害远超过足月生产,据我那亲戚说,引产的女性承受的痛苦难以想象,甚至能造成女性对怀孕的畏惧感,致使产生精神性难以再孕的情况。 所以,玉洁,为了你的健康,为了我们以后的后代,我不同意你去做引产手术,四个月的婴儿,已经有胎儿的形体,做掉他等于谋杀,在中国佛道两界,这属于造孽,要受天谴,对你我对我们的后代都可能有妨碍,在西方基督教这就是犯罪,进不了天堂。 不管怎么说,孩子的父亲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是孩子的生身母亲,这几个月的孕育,你肯定跟孩子产生了彼此的联系和感情,就因为我的原因,就放弃你孕育的这个生命,我怕你有一天会后悔,会有罪恶感,会对我产生怨恨,所以,我坚决要求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但生下来,以后这孩子,就是你我亲生的孩子,我是o型血,孩子不论什么血型,我都跟他相符,这个不会有问题,你跟吕莘谈恋爱确实有很多人知道,但你怀了吕莘的孩子,这件事我估计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个大院又几个人见过吕莘?” 玉洁使劲摇头:“我妈和我哥我嫂都没见过他。” “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把故事略微改一下,回城后,吕莘的父母看不上你,你俩分手了,然后我作为租房客,在你家住,你看我英俊潇洒,我看你温柔漂亮,咱俩就好上了,开始还瞒着咱妈,你在燕子的掩护下,晚上偷偷上西挎屋跟我约会,我借贷上百万建副食厂,让你当厂长,就是想让你家同意咱俩在一起,咱俩好了两个月,你就怀上了。 你夜里上我屋的事被曹大妈发现了,跟你嫂子说了这事,你嫂子大闹一场,你就公开了咱俩的事情,找方主任为你做主,要跟我结婚,方主任就说服了咱妈,不再嫌乎我是农村户口,同意咱俩结婚,于是咱们俩就起了结婚证。这就是咱俩的恋爱史,我就是孩子的父亲,别人爱信不信,至于这个大院有些人知道实际情况,关系不大,我在新街口那边看好一栋房院,结婚后我们全家搬过去,跟这边的没有了来往,时间一长,也就没人注意这事了。” 左玉洁感动至极,紧紧搂住法定丈夫一通狂吻,然后宽衣解带,又去脱男人的衣服,两人赤诚相拥,一阵爱抚,激情升温。 “你怀着孩子,这不行,等孩子出生后?” “孕检时医生说过,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比较危险,不建议行房,四个月到6个月时是安全期,没问题的。” 第107章 解开心结 接下来,任何事情都要给结婚让路,姬羽不敢不打招呼不办婚礼,就把媳妇领进老家,他怕被老爸老妈打死,也怕村里人对父母说三道四指点脊梁骨,更不想左玉洁受委屈,既然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比较抗折腾,那就抓紧把结婚仪式办了。 婚礼的办两场,在京城办一场,主要请左家的近亲和韩大妈、左玉洁、左玉鹏的亲近朋友同事。 姬羽的客人也不是一个没有,天津的大哥大嫂,燕州的表哥表嫂,赵国平兄弟和赵胜蓝晶都要邀请,京城姬羽打算请宋晓丽、汪景阳夫妇和师哥丁超、师姐谢雯雯夫妇,他还想给海洋工业总局的潘林泉寄一张请柬。 至于其他人,如在母校当教师老大姐朱慧芳和在燕州、京津附近工作的其他同学,姬羽就不打算给通知了,毕业一年多,他不但没了职业户口,连大学文凭都混没了,实在没那个脸。 在老家必须要办一场,这个过程必不可少,请的人肯定是老家的亲戚朋友。 鉴于玉洁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时间肯定越早越好,但也不能没有准备的时间,姬羽决定把京城的婚宴定在4月18日,农历三月初六,老家的婚宴定在4月22日,农历三月初十。 有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工作应该能做到基本完善,最重要的是,姬羽要把婚房安在自己的房院 — 书香院,那时原房主已然交房,那栋房院的前后正房,装修时间不长,都非常精致,家具也很高档,只要再增添些喜庆装饰,没任何问题,姬羽可不想在左家结婚,让人以为自己是个倒插门。 将自己的想法,跟岳母和玉洁说后,娘俩自然非常高兴,她们原以为这门婚姻是形势所迫强加给姬羽的,即使姬羽跟玉洁领了结婚证,也是违心而为,勉强接受,总担心迟早会有变故,即使两人已经行房,也怕不是真心,现在姬羽要按传统正规娶妻结婚的程序操办婚事,并邀请双方至爱亲朋观礼庆贺,这明显打的是跟玉洁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谱,怎不叫娘俩欣喜感激。 听姬羽说,要买一套房院做婚房,娘俩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姬羽能给玉洁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以后的生活能挺起腰杆,而且远离这个大院的熟人,对以后孩子出生后的教育有很大好处,因为77号大院的人,对玉洁的情况很清楚,像曹大妈这种心眼小长舌头的妇人,很难让她不把这些事乱传,当孩子长大懂事,得知事情真相还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但玉洁和母亲又担忧姬羽的经济状况,现在的一百多万贷款就像一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再花钱买房子,岂不是雪上加霜?所以对买房的事,赞成不是反对也不是,甚是纠结。 当姬羽征求岳母的意见,问姬家出多少彩礼合适,玉洁妈连连摇手:“小羽,你这又要买房又要办婚庆喜宴,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按说妈这边本应该拿一些钱帮衬你,可妈的情况,你很清楚,你来之前,一分钱都要掰两半花,家里没有任何积蓄,连给玉洁做嫁妆的钱都拿不出,只能做两套新被褥。所以,我们一分钱彩礼也不要,你呢也量力而行,现在资金紧张,婚房先买个便宜的,喜宴的规格也尽量低些,结婚后的日子是你和玉洁过,少欠些钱,以后还债的压力就小些,等以后食品厂挣了钱还清了贷款和欠账,有钱了,再买好房子不迟。” 玉洁在一旁连连点头:“妈说得对,小羽,要不买房的事在往后推推,现在这里将就几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住这里,咱们将婚房设在食品厂二楼也行,那么多房间,拿出两三间简单装饰一下,买几件必要的家具,生活工作还方便,等咱赚了钱有能力了,再买房也不迟。” 玉洁妈拍手称赞:“小洁这个提议好,既省钱又气派住着踏实舒心。” 姬羽笑着安慰:“买房的事,还有贷款的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钱的问题不是问题,等麻酱蛋生产设备买回来安装好后,你们就知道食品厂有多挣钱了。妈,玉洁,这段时间,你们不用操心婚庆的事,放心交给我就是了,你们的任务还是放在食品厂的生产和设施改造上,争取每天能生产500斤麻酱蛋,产出来的麻酱蛋都送到站前街麻酱蛋批发站,让甄姐往外批发零售。” 这都是姬羽经过深思熟虑的打算,食品厂在实现机械化生产前,只能靠十几个工人手工制作,上不去量,虽然效率低,但能起到广告作用,量小,销售压力也小,大学时政治经济学老师说过,国际新产品开发市场有一种饥饿销售法,要诀就是虽然市场需求大,但产量被刻意减小,故意造成市场缺货,这是产品扩大影响、提高价格的有效措施。等有了麻酱蛋生产机械设备,开始大规模生产时,市场需求被炒到发热,就能以理想的价格迅速打开市场。 至于婚房设在食品厂的办公楼里,姬羽根本没考虑,不为别的,就院子里的锅炉房一天两次排污的巨大噪音,健康成人都觉着刺耳,更别说孕妇了,现在虽说资金有些紧张,但尚能支撑,更何况,这几天食品厂的房地产证就能到手,到手后就能从孙文静的信用社,再贷出50万,资金绝对够用。 当务之急,麻酱蛋生产机器设备要尽快设计加工出来,除了结婚,这是目前第一要务,姬羽早饭后就去了宋晓丽家,汪景阳刚好给邱梅梅行完针,准备吃早饭,见到姬羽来了,招呼他一起吃饭,姬羽解释吃过了,把接梅梅去厂里帮助制图的来意说了,汪景阳当然没意见,只是叮嘱梅梅每晚要回这边睡觉,不能耽误早晚定时行针。 姬羽点头答应,又把自己已经起了结婚证,婚庆的时间跟他们说了,众人纷纷为之高兴庆贺,晓丽性子急,当即就要跟医院请假,要帮着哥哥做准备。 姬羽笑道:“就你这身子,还是免了,你去,我还得派人照看你,不过我还真有件大事要你帮忙。”就把自己临时没有户口,买房过户时需要先落在晓丽的名下的事情说了。 宋晓丽自是满口答应,还说新房院买下来后,婚房的布置由她负责,不让哥哥操心,姬羽推辞不过,只能含笑答应。 待他们吃完早饭,姬羽带着梅梅娘俩先去了文体商店,买了两套绘图工具和纸张文具,梅梅得知昨天哥哥去跟嫂子领结婚证去了,不但没因为哥哥迟来一天接她不高兴,反而兴奋的追问嫂子的情况,还有些担心京城的嫂子难相处。 谢文娟一直牵挂着姬羽的婚姻大事,听说姬羽这么快就从苏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不但找了新的女朋友,还领了结婚证,很是欢喜,也想知道女方的情况。 姬羽对两人的好奇不予回应,只是说一会儿到了食品厂,她们就能见到真人,母女二人一路上就很有些忐忑和期盼。 到了食品厂,院子里忙碌的工人,看到他们的大老板带着一个畸形姑娘,先是错愕然后赶紧各自低头干自己的活,只有王耀辉上前要帮着搬车上的东西。 姬羽将机动三轮交给王耀辉说:“这辆机动三轮以后就给你专用,要保证车间鲜蛋供应,我下午再去改装两辆。你忙去,东西我们拿就行。”说罢领着梅梅娘俩拿着绘图用具上了办公楼二楼。 这两天,办公楼已经被工人打扫的洁净如新,程好见老板来到,急忙迎上去,将姬羽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几人先进了姬羽的办公室。 姬羽给程好介绍了梅梅母女,说:“你在我办公室西邻隔壁房间,安排四个办工作,作为食品厂的设计工作室,一会儿谢阿姨和梅梅要过去制图工作,另外,你再给她们安排一个单间,安放两个单人床和必要的起居用品,午饭她们在厂里吃,吃完饭让她们过去午休,下午下班,我送她们回去。” 程好答应一声,就去安排,姬羽让梅梅娘俩坐在联椅上,把绘制的草图拿来,给梅梅一张一张讲解,梅梅听得认真,不明白就问,将姬羽的要求熟记于心。 在车间安排生产的左玉洁听说姬羽带一个奇怪的姑娘去了办公楼,忙把工作安排妥当,在母亲的陪同下,回了办公楼。 姬羽见玉洁母女来了,拉过玉洁的手笑着介绍:“玉洁,这位是谢文娟阿姨,这是谢阿姨的女儿邱梅梅。谢阿姨,这位是我岳母,姓韩,应该比您大几岁,这位就是我对象,叫左玉洁。” 谢文娟忙跟韩大妈拉手叫姐姐,玉洁则拉着梅梅叫妹妹,相互慰问。 姬羽对岳母和妻子道:“梅梅在燕州帮我照管一间制图社,手下有十几个员工,一年能给我赚10多万块钱,厉害?这次谢姨母女来京城,主要是给梅梅治病,其次是帮我制作一些生产麻酱蛋的机械设备图纸。梅梅的制图水平能赶得上那些专业大学毕业生,就连外国专家都夸她制图技术很好。” 韩大妈埋怨女婿:“小羽,你这孩子咋能这样?既然梅梅身子有病,怎么能再给你干活?万一使着可怎么得了?文娟妹子,梅梅得的是啥病?要紧不要紧?即来治病,那就专心治,治好病再给姬羽做事不晚。” 谢文娟忙道:“谢谢韩姐关心,梅梅的病不是急症,是从小落下的症候,一直拖到现在,得亏她哥,哦,就是姬羽先生,在京城找了专家,说是用扎针治疗能治好梅梅的病,一早一晚行两次针,白天一天没事干,我和梅梅都很枯燥,姬羽先生才把梅梅接到这边来,做些她能做的事情,画图制图是梅梅的主业,累不着她,能帮她哥做事,她心里欢喜的很。” 姬羽跟妻子道:“玉洁,我让程好给谢姨和梅梅准备了制图工作室和午休的房间,她们晚上在晓丽妹妹家住,嗯,晓丽妹妹就是上个月,我请你跟我一起去参加她婚礼的那个,早饭晚饭谢姨和梅梅都在那边吃,午饭在咱们厂吃,不用特意加菜做饭,跟咱们一样的家常饭菜就可以。一会儿程好准备好工作室,梅梅就过去制图,图纸比较多,我要的也比较急,别让其他人打扰梅梅。我得再去一趟机电公司,厂里现在只有一辆机动三轮不够用,我想再买两辆人力三轮和一些配件,去五金厂改装成机动三轮。” 玉洁点头答应:“你放心去忙,谢姨和梅梅有我和妈照顾。” 很快,程好过来说,制图工作室已经安排好。众人去了隔壁,见桌椅备齐,靠墙还放了两个大文件柜,姬羽比较满意,又让程好再增添一套茶几张连椅,配上暖壶茶具和脸盆架脸盆毛巾等物。 见梅梅已经选了一个桌位,放置图架图版准备绘图,姬羽又叮嘱了她几句,就去了机电公司。 玉洁这时心里很是不平静,以前就觉着姬羽不简单,今天这一阵获得的信息更加冲击她的大脑:一个畸形儿的年轻女孩,在燕州给丈夫打理着一个一年能挣十几万利润的企业。丈夫他真的是燕北山区的一个普通农民青年?骗鬼去?哪个农民能一掷上百万在京城投资建厂、买房产?要说有大背景,也不像,否则也不会让崔云莺拆散和燕子的交往,让蒋少峰折磨成那个惨样,而没有任何反制手段。那么,丈夫到底是何许人也? 左玉洁心中疑云重重,就想跟梅梅娘俩口中了解些情况,将母亲拉了一下,出了制图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轻声说:“妈,您跟谢姨去仓库,交流一下婚庆准备的事情,侧面了解一下姬羽在燕州到底是做啥的,到现在我和他都起结婚证了,可他的实际情况我还只停留在这一个来月的时间,以前他到底是干啥的,咱们两眼一抹黑,我的心虚得很,我也跟梅梅套套话,她那个什么图社是做啥的,怎么就一年能挣十几万块钱。” 韩大妈早想摸女婿的实底了,女儿的安排正中下怀,就去充当侦察员的角色,左玉洁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喝了杯水,起身再次去了制图室。 梅梅正在将姬羽的草图,用比例尺确定准确比例的图线绘制在图纸上,看到玉洁进来,只是笑着叫了声:“嫂子,你坐。”然后又聚精会神埋头制图。 玉洁走到图架跟前,见梅梅绘图手法很熟练,赞叹道:“梅梅真是了不起,怪不得你哥夸你制图技术比专业大学生还好,你是在哪里上的大学?工作多少年了?你们那个制图社的员工都是大学生吗?” 梅梅虽然想早点儿把哥哥安排的事情做完,但第一次见嫂子,嫂子跟自己说话,自己不搭理很不好,就放下圆规铅笔,笑着应答:“我连高中都没上过,哪里是什么大学生?我的制图手艺是姬羽哥教我的,那是四年前,我那时15岁,在教会办的残疾儿童学校学了些绘画知识,通过我同学,认识了姬羽哥,那时候姬羽哥是我们燕州学院的大学生,承接了一个药厂的生产线制图工作,工作量太大,姬羽哥自己难以完成,就把我们几个画画功底比较好的残疾少年组织起来,教会我们机械制图技术,和我们一起完成了药厂的制图任务,药厂就奖励了姬羽哥一些钱,姬羽哥见我们绘制的图纸还可以,为了我们那些残疾孩子有个自食其力的长期工作,就用那笔奖金办了一个文印制图社,开始这个制图社是我同学和同学的妈妈帮着哥哥管理的,后来我同学和爸妈去美国治病去了,姬羽哥就让我和我妈帮他管理制图社,制图社给了十二个残疾青年稳定的工作,每年还能资助福音堂残疾儿童学校几万块钱,我们都非常感激姬羽哥,当他是亲哥哥,嫂子,你能嫁给姬羽哥,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大善事,我哥是天下最有本事,最善良、最英俊的男子汉。你以后一定会非常幸福。” 左玉洁大吃一惊:“你哥,姬羽,是大学生?” 梅梅使劲儿点头,然后又很疑惑:“是啊,我哥是国家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统考大学生,他上的大学燕州轻工学院,是我们燕云省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全国统一招生统一分配,我哥原本毕业本打算是留校当老师的,后来为照顾一个跟我哥关系特别好的大姐姐,我哥让出了这个留校名额,被分配到渤海省现在这个单位,分去后,不到一年就被单位派到京城办事处工作,要不也不会在嫂子家租房,跟嫂子认识相爱结婚了。难道我哥没跟你说他是大学毕业生吗?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想在新婚当夜给嫂子惊喜呢。嘻嘻嘻!” “原来如此!”左玉洁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那样聪明能干、谈吐不凡、见多识广、与众不同,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些?一整天,左玉洁都在无数个为什么的漩涡中拔不出来,中午姬羽匆匆来食堂吃了饭接着又去了对面的五金厂,直到快下班,才开着新组装的机动三轮把梅梅母女送回宋晓丽家。 晚饭左玉洁神情恍惚,韩大妈今天从梅梅妈那里,也探听到了姬羽是大学毕业生,有正经工作的情况,对姬羽对她们隐瞒这么大的事情感到不解,以为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天下来也是心事重重。 姬羽见岳母、妻子神色不对,有些摸不清情况,寻思半天不得要领,就到西挎屋书桌上,继续绘制设备草图,直到将近10点,大妈在窗外佯装咳嗽,姬羽才放下尺、笔,洗漱完毕,想就在跨屋休息,却见炕上被褥全无,房门被大妈推开小声说:“姬羽,有些事靠躲是躲不开的,还是把事情说明白的好,小洁身子重,经不起大波折,你跟她还是把事情说开的好。” 姬羽只好答应,去了正房西屋,见玉洁已经进了被窝,也就下除掉衣裤,钻了进去,面对玉洁的脊梁骨,他伸出手去搬她的肩膀:“你怎么了?要是生我的气,你也得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 没成想左玉洁一个转身,将他紧紧抱住,满脸都是泪,蹭的他一脸湿咸。 “姑奶奶,你到底怎么了,这么委屈,好歹你给个明白话啊!” “姬羽,给我两年时间,不!一年半就行,等我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到今年10月我就能给孩子停奶,拿出半年时间,你再给我一个孩子,等我怀上你的孩子,我放你走,我跟你离婚,给你自由,行吗?答应我!” 姬羽见她双臂的力气很大,没敢使劲挣扎,怕她动了胎气,只得轻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是不是从梅梅那里听到了一些我以前的情况,胡思乱想了?” “你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分到了军工企业,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瞒着所有人?连燕子都隐瞒,难道是你犯了错误躲灾避祸?那也不对?你又不更名改姓,反而在京城投资项目,购置家产,姬羽,我好害怕,我怕哪一天你忽然就没了,就离开了我,远去他乡,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求你,你如果真有一天要离开我,至少你给我留一个你的孩子,让我没白跟你结婚一场。呜呜呜!”左玉洁泣不成声。 屋门被推开,玉洁妈在外屋说:“我在东屋睡不着,也想听听姬羽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就进去了啊。” 姬羽忙说:“您先等等,我穿上衣服您再进来,哎呀,您咋还进来了呢?”姬羽待要起来穿衣服,可身子却被媳妇用劲儿抱着,待要挣脱却见岳母已经进了屋,忙又钻进被窝,盖严被子。 玉洁见姬羽的窘样,破涕而笑,松开环抱姬羽的手臂,往他的这边挤了挤说:“妈,您上炕头,炕头还暖和些,今天他要是不说实话,咱娘俩就跟他耗上了。” 姬羽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长期瞒着你们,我的事你们早晚都会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前来租房时我没说实话,实在是我的事不很光彩,那时候说出来,一是难为情,二是也没人信,说出来反而会被人怀疑。” 接着姬羽将自己的事情从初中开始娓娓说了一遍,除了跟蓝灵、丁舒婕的露水情爱没讲,其他事情基本上都和盘托出,最后说道:“我之所以把邱梅梅接到厂办公楼让玉洁帮着照顾,也是想让你们提前有个思想准备,因为我现在户口关系和大学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都在渤海特种泵阀厂压着,我又不敢去要回来,拿不出任何证件证明我的身份,贸然说我是什么大学生,深怕你们拿我当骗子扭送派出所,那还不如直接说我是个燕北山村的农民呢。 我农民的身份很真实,经得起任何人调查,因为我的家庭地址,父母奶奶,这都是真的,上学前的身份就是农民,不担心比尔怀疑我是骗子,我一个农民,燕子也好,玉洁也好,都上赶着跟我搞对象,等结婚后知道丈夫曾经上过大学,估计玉洁还不得稀罕死我?谁曾想这结婚证到手了,我要打算讲实话了,你们却误会了,唉!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做个优秀的男人简直是难上加难啊!” “呵呵呵!”“哈哈哈!”玉洁娘俩笑成了一团,满肚子抑郁一扫而光。 半晌,玉洁止住笑,轻轻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堂堂大学生还有这么曲折的经历,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恋爱史这么复杂坎坷,许琳也就罢了,那个苏蕊简直是猪油蒙了心,早晚得后悔,还有那个苗春燕,多好的姑娘,就是没那个缘分,还有云燕,要是知道了你的真实情况,估计想死的心都有,该恨死她姐了。崔云莺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 韩大妈冷笑:“哼,即便是姬羽能要回来大学毕业证,虎子他妈也不能让燕子嫁给小羽,她的心思我看的明明白白,就是要把她妹子当成她娘家一家人往上爬的梯子,燕子嫁给小羽,小羽除了能给她家一大笔彩礼,对他们一家人在邮局发展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得罪了胡局长,一家人在邮局会被针对,所以,只要燕子不敢豁出去,她就只能嫁给那个胡进。要我看,这就是天意,小羽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一直到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到现在,跟谁也没个结果,反而是跟我闺女成了国家法律认可的夫妻,这就是天意,老天就是想给我闺女一个好女婿,别人再怎么争,没那个命也不好使。小羽你刚才说,你的这些事情,你爸妈都还不知道,可是过些日子你和小洁就结婚了,小洁的肚子现在这样,肯定瞒不住,到时候你跟你爸妈怎么说啊?” “这事儿简单,去年国庆节后,我被单位派到驻京办事处工作,去燕州找苏蕊,得知苏蕊已经嫁人了,我在京城住在你们家,玉洁是食品厂的厂长,漂亮、聪明、能干,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我用我的专业知识帮助她解决了困难,一来二去,我俩就产生了爱慕之情,结果就有了宝宝,开始两人也没啥经验,冬天穿得多,身子显形,还以为是长胖了,过年后天气暖和了,脱了棉衣,您才发现问题,到医院一检查,肚子里的孩子都四个多月了,于是乎就赶紧准备结婚。” 一番话说的大妈和玉洁笑个不行,不过这番托词倒也能说通。 大妈一身轻松,起身下炕:“行了,既然你们把什么事情都考虑到了,我也就没啥可担心的了,你俩说会儿话就睡。” 大妈走后,玉洁躺在丈夫伸出的胳膊上悠悠说道:“小羽,你别灰心,方主任说只要我们结了婚,你的户口就不难解决,上大学有个毕业证,最大作用就是毕业能找个合适的工作,以后晋级提拔能容易些,现在你自己当老板,不用任何人提拔,有没有大学毕业证无所谓,只要把食品厂办好,咱们的日子一定比你那些大学同学都要好。” 姬羽对妻子的观点很是认可:“你说的非常对,上大学,最重要的目的是开拓眼界,掌握技术知识,学习科研技能,提高自身能力,毕业证就是一张证明纸而已,学到了真本事,以后一定有大展拳脚、做出成绩的时候,要是草包一个,毕业证再漂亮,临到做事也是白瞎拉倒,到时候可能更出洋相。我敢打赌,我的大学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最多一年,特种泵阀厂的领导就得恭恭敬敬给我送来,还得给我赔礼道歉。那时候,我对那个证书还真不很在乎了,只要方主任给我办好了京城户口,我就报考硕士研究生,到时候,我有研究生毕业证,大学毕业证就只是一个青春回忆的见证了。” “啊!你以后还要考研究生啊?那咱们俩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姬羽,我总觉着配不上你,你以后成了硕士、博士,还会看得上我吗?” “净瞎想,学问再大,也得有用武之地,以后我要是学有所成,就建个科研部门,我一心一意搞科研,研究出的结果,就应用到你的工厂,你负责把我的科研成果转化成产品推向市场,获取经济效益,再用赚来的钱支持搞科学研发,咱们夫妻同心,才能把未来产业做强做大,我是行业着名专家,你是行业大老板,你觉得咱俩的差距能有多大,甭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零距离!” 丈夫一番话,妻子豁然开朗,一天的忧郁转化成万千温柔,让姬羽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妙舒爽。 第108章 三女进京 站前报刊亭营业员已经换了人,顶替崔云燕的业务员姬羽认识,是之前天桥路口报刊亭的业务员,名叫刘静媛,她是崔云燕在邮局的好姐妹之一,也是唯一知道崔云燕跟姬羽关系的外人,自打左家麻酱蛋出产后,见崔云燕在报刊亭卖麻酱蛋很挣钱,就跟姬羽说过,麻酱蛋批量生产后,她也要进货在报刊亭零售,现在她接管了站前报刊亭,这天老远见姬羽骑着三轮车在不远处的街角停下,就匆匆跑了过去。 姬羽将10箱麻酱蛋送到甄金玲的沿街商铺,正要往屋里搬纸箱,见刘静媛迎上来,知道她可能有话要跟他说,就笑着跟她打招呼:“嗨!小刘,上午好!” 刘静媛先是一笑,之后眼圈就红了:“姬羽哥,燕子姐调到分局了,她跟我们科长推荐我接替车站这边的报刊亭,姬羽哥,你跟燕子姐,你们——。” 姬羽强撑笑脸:“燕子能进分局工作是好事,是你们这些外场销售员最大的愿望,你好好工作,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会进分局的。” “进分局确实是好事,可拿终身幸福去换可就太不值得了,这些日子燕子姐是在我家跟我一屋睡的,夜里经常哭,燕子姐真可怜,你们俩都好成那样了还被家里生生分开,生活真的好残酷,她让我告诉你,让你别难过,别想她,她和你有缘无分,让你看开些,以后一定会找到比她更好的对象。” 姬羽让刘婧媛说的也是鼻子发酸眼睛潮润:“唉!是我配不上她,但愿她此生幸福,小刘,既然你在这边报刊亭了,还想卖麻酱蛋吗?” “姬羽哥,你以后叫我静媛或者媛媛,叫小刘挺生分的,我也想在报刊亭卖麻酱蛋,你们做的麻酱蛋太好吃了,燕子姐卖过几天,提成比我们邮局外场销售员工资加买报刊提成都多,一个月算下来比局里的中层干部工资都高,不过,刚才我们科长送我过来时说,以后我们要是代卖麻酱蛋,一个月得向科里交10块钱的管理费,哼!什么人呐,雁过拔毛,交10块钱就交10块钱,交了10块钱,一个月也能多赚三四十块钱呢,比以前还是好很多。” 姬羽安慰道:“不要紧,如果你的一个报刊亭平均一天卖出200只麻酱蛋,那这每月10块钱的管理费由我出。”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都知道,麻酱蛋的利润很薄,本来就不怎么赚钱,再要替我们承担管理费,你的负担太重了。” “没事儿,只要你们销售量上去了,成本也就摊薄了,我还是能挣到钱的,你到这边来了,那天桥路口那边谁过去了,你熟不熟?那边能卖麻酱蛋吗?” “那边去了个临时工,之前在局里打扫卫生来着,叫梁婷,只要交上管理费,肯定让卖麻酱蛋,不过那边人员流动没这里多,一天估计卖不了200只。” “让卖就行,这麻酱蛋光靠流动人口不稳定,长久之计还是得依靠固定人口老住户,等大家都吃着好,有回头客了,量也就上去了,你看这个沿街房,是我们食品厂的麻酱蛋批发站。” 刚好这时甄金玲刚好从商铺出来,姬羽介绍给刘静媛说:“这位就是批发站的甄经理。”又对甄金玲介绍:“甄姐,这是媛媛,燕子的好姐妹,也在邮局工作,接替燕子在站前报刊亭当营业员,媛媛以后要在报刊亭代卖咱们的麻酱蛋,从你这边拿货,你按批发价给她结算,如果她那报刊亭一个月销售量能过6000只麻酱蛋,再奖励她10块钱报亭管理费。” 刘静媛上前鞠了一躬说:“甄经理您好,以后还请您多加照顾。” 甄金玲上前拉着对方的手笑道:“媛媛妹妹是?模样可真漂亮,别叫我经理,燕子跟我很熟,她管我叫姐,你跟燕子是好姐妹,也叫姐就是,你那报刊亭离我这里不到200米,抬脚就到,需要多少麻酱蛋,说句话我就给你送过去,中午吃饭要是没地儿去,就到姐这儿来,做饭味道不管保证让你吃热乎饭。” 甄金玲不愧是混演艺界的,情商没的说,几句话就跟刘静媛成了暖心暖肺的好姐妹,看的姬羽暗自咋舌,觉着让甄姐当批发站经理是大材小用了。 将10箱麻酱蛋搬进商铺,姬羽带着梅梅绘制好的图纸,去了不锈钢设备加工厂,由于如意里五金厂没有不锈钢氩弧焊接设备,所以只能联系外面加工。 跟加工厂业务领导签订了加工合同,撂下1000元定金,姬羽急匆匆去了火车站,今天有三位老家的女士要来,乘火车上午10∶20到站,他得接站。 华龙县陆家庄陆源和兄弟、妹妹三家的养鸡棚已经完成,万事具备只等姬羽给他们联系优质蛋鸡鸡苗,并联系学习培训饲养蛋鸡预防鸡瘟的地方。 陆源、许琳两口子魄力很大,将新盖的两所院屋都用了起来,作为生产麻酱蛋的作坊,一个院屋大门挂了一个华龙县荣耀食品厂的牌子,陆源挂厂长职带着兄弟、妹子两家的亲戚收购鲜蛋制作麻酱蛋,并在华龙火车站附近租了房屋,设置销售点儿,同时向通往京城的普快列车铺货。 许琳和亲戚们饲养蛋鸡经营麻酱蛋的热情已经充分高涨,接到姬羽给许琳的信,得知已经联系好学习的地方,一个个都是急不可耐,当即决定由许琳、小姑子陆小溪、妯娌石英(二小叔子陆海的妻子)组队进京学习。 按姬羽的建议,三位女士买了4月5号的车票,决定比学习报到时间提前3天到京,拿出两天在京城逛逛,开开眼界,买好车票,许琳在车站按姬羽给的电话号码,给如意食品厂办公室打了电话,说明了车次和到达时间。 火车只晚点10分钟就到达了,三位女士下了火车,三人中只有许琳出过远门,三年前,陆源重伤在南疆医院,许琳一人前往照顾,受了不少磨难也把胆气眼界炼了出来,一路火车上,倒也应付自如。 姬羽在火车站出站口接到三位女士后,彼此间一番热情问候自不必细说,随后用机动三轮拉着她们去了如意里食品厂。 崔玉洁今天上午刻意去美容美发中心,做了头发化了淡妆,并穿上了姬羽给她买的新衣服,她知道今天来的人中有一位是姬羽的第一任前女友,而且是姬羽最在乎的人之一,玉洁那晚知道了姬羽第一次失恋的始末后,也是对许琳这个奇女子很是钦佩,尽可能想把自己捯饬的更时髦更丽质些,怕给姬羽的前女友落下己不如她的印象,不过,不管她如何打扮,已经隆起的肚子无法掩饰,连呢子大衣衣扣也无法扣上,让她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迎接客人。 “表姐,小溪、石英,我郑重向你们介绍,这位是这个食品厂的厂长,左玉洁女士,她还有一个身份,是我姬羽的妻子,法律承认的那种,前些天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再有十二天,我们就要举行结婚仪式,这也是我让你们今天来京学习的目的,你们学习结束的第二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正日子,你们可以在京城参加我们的婚礼。”姬羽先是面色郑重的介绍,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哎呀!姬羽,你怎么在信里没提前跟我们说,这,这也太失礼了。”许琳忙上前拉住左玉洁的手,抱歉的说:“弟妹,我自报家门,是小羽的表姐,叫许琳,上个月小羽回华龙,跟我说过在京城处了个女朋友,温柔漂亮聪明能干,今天一看还得加上雍容贵气,一看就是旺夫相,小羽给了我们一个突然袭击,才知道你和小羽已经领了结婚证,恭喜你俩,祝你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儿女满堂、恩爱一生。表姐没啥贵重的东西,这只玉镯是我去云南看我丈夫时,在那边买的,说是缅甸的翡翠,带着能养人,不怎么值钱,是我一份心意,还望你别嫌弃。”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灯芯绒小口袋,有金线扎口,放在玉洁的手中。 这个玉镯是从云南普洱买的不假,却是陆源在两山轮战受伤在普洱养伤,左玉洁去探望丈夫,陆源伤愈出院,办理了伤残退役手续,在普洱街上陆源给妻子补买的结婚礼物,由于是普通沿街玉石摊买的,确实不贵,一对手镯花了80多块钱,玉洁却当成宝贝很是珍惜。 这几天寻思好久也没想好到了京城,见到姬羽的女朋友,拿什么做见面礼,还是陆源建议将那对玉镯拿一只做礼物,玉洁开始还很犹豫,这对玉镯是她最为心爱之物,不为玉镯有多贵重,而是丈夫用伤残抚恤金给她买的礼物,送给姬羽,许琳不心疼,怕就怕姬羽的这个女朋友也跟燕州那个苏蕊一般,谈一段时间又把姬羽甩了,那这镯子可就让她心疼了,所以来时她打定主意,先见见姬羽的这个女友,了解过后再做决定,如果是个善良本分的女孩,那就送手镯,如果看着不靠谱,那就在京城商店买件衣服当礼物,玉镯等姬羽结婚后再给他的妻子。 现在么,还有啥可说的,人家跟表弟已经是法定夫妻,十来天就要举办婚礼,这左玉洁有些胖,腰粗了些,其它方面都是上佳丽人,皮肤白皙,个子不矮,五官匀称端庄,眼大鼻挺,嘴唇性感,下颌圆润,一看就是性格绵软,善良贤惠的女人,给表弟做媳妇,她这关是双手赞成。 更何况,许琳又把眼睛扫向对方的腹部,眼睛陡然睁大,转瞬恢复正常,心中暗笑表弟这是瞒不住了,才匆匆结婚,所以手镯往外掏的就很爽快,而且还把玉镯从小布袋中拿出来,亲自给玉洁往手腕上戴。 左玉洁既感动又惶恐,她不懂玉石,但知道翡翠昂贵,大嫂过门,自己母亲只送了珍藏半生的一对银手镯,当时还说家境清贫拿不出金玉手镯,让亲家见凉来着,可见玉镯是贵重之物,更何况这还是缅甸翡翠,更是玉中极品,这个礼物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就把目光求助丈夫。 姬羽太熟悉表姐的为人,既然将东西送出去,就不可能收回,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回报表姐的这番盛情,就笑着对许琳说:“那就谢谢表姐的祝福了。” 丈夫发话,玉洁这才戴上玉镯,双手拉着许琳的手感激的说:“谢谢表姐的厚礼,玉洁感激不尽,表姐和两位妹妹一路辛苦,上楼喝茶说话。” 引领客人上楼进了会客室,分别落座,姬羽又将陆小溪和石英给玉洁做了介绍,程好端来茶水和水果,笑着对姬羽和玉洁说:“三位客人的房间安排好了,在三楼302套间,带有卫生间,如果客人看缺什么,我立即补充。” 姬羽笑道:“她们是亲戚,不是客人,随意些就好,表姐,这是程好,食品厂办公室主任,我们的后勤大主管,你们这京的这些天就住这栋楼的三楼,学习班期间中午在家禽研究所食堂吃午饭,早晚饭在咱食品厂食堂吃,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可以跟玉洁和程主任说。我这些日子忙着当新郎官,顾不上你们。” 大家一片欢笑,姬羽让左玉洁去安排午饭,其实他是怕妻子上楼下楼身子不便,让她去自己办公室休息,姬羽引领许琳三人去了三楼客房。 这栋楼原本是五十年代根据苏联提供的标准图纸建的幼儿园,几乎每个教室、活动室、音乐室和休息室都有洗手间和厕所,所以改成客房、宿舍非常方便,没用几天,整个三楼都成了客房和宿舍,二楼姬羽和左玉洁的办公室,也改成了有卫生间的套房,含一大间办公室,一间宿舍,半间洗漱淋浴间半间厕所。 甚至一楼和平房食堂都有卫生间,不得不说苏联的设计师对幼儿园够重视。 许琳三人跟着姬羽、程好进了客房,对房间的设备设施、洁净卫生感到特别满意暖心,三人合计一下,决定许琳住外间,陆小溪和石英住里间。 小溪年轻好动,进了卫生间,见里面的多个水阀有些发愣,程好手把手教她如何解手后冲马桶,如何调节阀门勾兑温水洗澡。 小溪、石英大喜过望,在农村,一个冬天难得洗一次澡,身上的皴能种小麦,没成想这里屋子有暖气,还能洗热水澡,就问程好:“那我们现在就洗澡行不行?” 程好说离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应该没问题,陆、石二人当即宣布马上就洗澡,姬羽就不能继续待下去,准备下楼,许琳说让他领着到车间转转。 姬羽没带许琳去车间,这时的车间没法看,一切还是手工生产,他带许琳去了制图室,将她引见给正在制图的邱梅梅和她的母亲认识。 许琳见到这个身体畸形的女孩儿,在做如此重要又专业的工作,既感动又同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深怕言语深了浅了会伤及女孩的自尊心。 倒是梅梅落落大方,对自己的身体缺陷不忌讳,打消了许琳的顾忌,姬羽把自己设计、梅梅绘制的麻酱蛋机械化生产线图纸钉在墙上,跟许琳作了介绍,最后说:“我设计的这条麻酱蛋生产线,日生产能力5000只麻酱蛋,采取的是两班运行,当然,如果三班运行的话生产能力还能增加,这个食品厂,第一期上两条生产线,我建议,表姐的食品厂先上一条,如果生产不能满足市场需求,再上第二条生产线,生产线设备我负责加工制作,资金我出,算是我在你食品厂入的股份,第一条生产线再有十来天就能加工好,场地现在正在抓紧施工,等我结婚后,第一条生产线就能试生产,那时你们学习班也结束了,正好现场学习生产线操作,你们回去后,就可以准备车间的场地。” 许琳看的很仔细,因为是总装图,直观性很好,即使许琳没有识图知识,也能看的明白,看了一会儿,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小羽,你设计的这套机械化生产线,总的来说挺好的,能够节省大量人力,能大大减轻工人的劳动负荷,我只提两个建议,一是你这个电动葫芦导轨,我觉着有些别扭,只能在一条路线来回动,洗蛋 — 沾腌料 这两个环节没问题,后面将粘了腌料的鸡蛋入缸,就不方便了,要把一个个大水缸运到葫芦钩子的下方,一个大水缸连鸡蛋带腌料二百多斤,普通两个女工都不一定能抬动,费力费时又费工,你看能不能将这个起吊用电动葫芦做成小吊车?用机器开动也好,用人推动也好,沾完腌料的鸡蛋吊篮想送到哪个水缸,开过去就是,不用动水缸,既安全又省力,当然,这是我的看法,怎么实现我没那个本事,得你去办;另一个建议,是你最后对废弃腌料的处理,是用车拉到郊外农村给农民做肥料,我觉着不大妥当,纯香油渣做肥料没问题,可做过腌料的废渣里含有很多盐和香料,做肥料对农作物可能弊大于利,破坏了农田土质,这可是大问题,我在家里把腌料废渣都掺进煤里烧了,香油渣里有油性生火很旺,比煤都容易着,盐分也帮助燃烧,里面的香料在大火下,也能处理干净,我看你们厂烧有锅炉,把废渣掺进煤里烧锅炉,一来能省一部分煤,二来能省下往乡下运输的费用,更重要的是避免了破坏农田土壤的风险。我的意见不见得对,仅供你参考。” 姬羽大喜:“哎呀,表姐,你太厉害了,你的这两条意见都很有价值,尤其是废渣处理,简直是神来之笔,按我的设想,不但可能破坏土质,影响农业生产,肯定还会对环境造成污染,把腌料当燃料一定可行,一劳永逸,把问题解决在厂内,既能省煤省运费还避免了社会隐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这次把你请过来,算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了。” 俩人把图纸看完,为了不打扰梅梅制图,姬羽将表姐让到自己办公室喝茶,许琳把门关严坐到表弟对面低声问:“小羽,上次你到我家说,在京城谈了个女朋友,这才没一个月,我看玉洁的肚子都显形很明显了,估计三个月不止,你上次怎么没跟我说这事儿?” 姬羽早知道这件事必须要跟所有的亲戚朋友有个交代,早已把谎编圆,多半真少半假的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羞臊加惭愧的说:“到底我俩都没经验,她肚子三个月时,我们都以为是生活好了吃胖了呢,后来玉洁她妈发现了不对劲儿,陪她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怀孕四个多月了,回到家把我臭骂一顿,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同意了我们结婚,催促我们立即把结婚证领了,把婚礼办了,趁现在天冷穿得多,还能掩盖一二,别等脱了棉衣,就让街坊邻居和同事笑话了,所以,我们就匆匆起了结婚证,婚期也定的很急。” 任凭许琳多心细,也没发现姬羽的话有什么破绽,立刻就信了,只是担心:“你跟玉洁结婚没问题,可你的户口咋办?两口子户口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总归不是事,以后孩子生下来,户口能落在京城吗?” “我那岳母,跟街道办主任是好姐妹,街道办主任说玉洁是回城知青,可以按文件规定,以男到女家的条件,趁结婚把我的户口跟玉洁的户口落在一起,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京城户口。” “是吗?那可就太好了,小羽,玉洁家是干啥的?怎么有那么多钱能办这么大一个食品厂。光这栋楼就得几十万?” “呵呵呵!她家哪有什么钱,能建起这个食品厂,从根上说还得感谢你贡献的麻酱蛋方子,这个楼院原来是对面五金厂的幼儿园,前几年幼儿园关闭,这个楼院一直闲置着,玉洁他父母以前都是五金厂的老职工,玉洁他哥是五金厂的干部,知道我想做麻酱蛋生意,就说服厂领导用这个幼儿园参股,再安排一些本街道的待业青年,让玉洁牵头当厂长,就把这个食品厂开办起来,玉洁家没钱,在厂里没股份,相当五金厂委派的厂领导,主要投资者就是我和五金厂,所以你也听到了,厂里的职工管我叫老板,喊玉洁是厂长。” 许琳若有所思:“哦!原来是这样,那咱家里的养鸡场和食品厂,也要搞成这种形式,你当老板,我们出厂长和管理人员。” “你们的鸡场和食品厂,我除了一小部分投资,房产土地大头都是你们自己出的,所以老板是你们,我投入的资金,可以算一部分股份,也可以算是我借给你们的,到时候你们挣了钱,连本带利还给我就行。” 许琳待要争论,门被敲响,程好推门进来笑道:“老板,许琳姐,午饭好了,左厂长陪着陆姐和石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你们先下去,我去叫谢阿姨母女。” 一顿午饭,大家对廖师傅制作的美食佳肴赞不绝口,饭后,陆小溪和石英强烈要求去天安门广场,姬羽拍板,先休息一个半小时,让许琳也洗个澡,然后连同谢姨和梅梅一起去天安门广场,姬羽亲自做导游,梅梅兴奋的小脸通红。 下午两点,姬羽骑着机动三轮拉着许、陆、石、谢、邱五位女士,先到站前街麻酱蛋批发站,跟甄金玲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就把机动三轮撂在这儿,姬羽等人乘地铁在前门站下车。 几个人在广场以天安门、英雄纪念碑和毛主席纪念堂为背景照了单人像和合影,接着买票进了故宫博物院,把五位女士,看的是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许琳虽然也对这些历史名胜感到震撼惊奇,但更享受能与昔日的恋人形影不离并肩漫步,当那四个灯泡在视线之外时,姬羽将她的手轻轻握住,许琳的心中瞬间充满了幸福和激动,这感觉甚至比五六年前俩人赤裸相拥时更加兴奋刺激,她非常享受这个感觉,真希望这时候时间能够永驻,周围的游客全部消失。 逛完故宫,已经接近下午5点,在故宫后门路边,姬羽拦下两辆出租车带着五位女士去了王府井百货大楼,见她们有些累了,就在附近的饭馆要了三菜一汤一堆馒头,一男五女吃的干干净净,又跟服务员要了几碗开水,吃饱喝足出了饭店,外面已经天色渐暗。 姬羽又领着五女进了百货大楼,看着灯火辉煌的大厅,光滑如镜的地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缓慢上行的自动电梯,着实让五位女士开了眼界,在服装柜台,姬羽力排众议为五位女士每人买了一件羊绒衫,当然颜色尺寸是她们各自选的,谢姨坚决不要,姬羽只得作罢。许琳、陆小溪和石英尽管都是过日子的女人,但好容易来一次首都,每个人都多少带了一些钱,机会难得,她们还是为自己的丈夫孩子选了件换季的衣服,虽然选的都是最便宜的,但在华龙那样的小县城也算得上是高级时髦品了。 看看她们的脸上有了倦容,姬羽招呼大家出了百货大楼,再次乘出租车,姬羽特别请司机师傅从长安街返回西直门如意里,让五位女士欣赏了一次十里长街华灯似锦的夜景,过足了眼瘾。 回到西站站前街商铺,姬羽取回三轮车,将她们拉回食品厂,许琳三姐妹去楼上休息,姬羽又把梅梅母女送回了宋晓丽家。 许琳三个人在房间再次洗了个淋浴,洗完澡坐在各自的床上,开始抒发一天来的见闻感想: “今天可真开眼了,以前上学时成天唱我爱京城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雄伟的天安门壮丽的广场,今儿个终于看到了,真是名不虚传。” “是啊,是啊,我一直就寻思京城就数天安门最漂亮最雄伟了,没想到京城比天安门更高更雄伟的高楼大厦比比皆是,那个王府井百货大楼里灯火辉煌,比皇帝的金銮殿还阔气,京城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跟神仙相比也不差什么了,姬羽能在京城开工厂住洋楼,真是太了不起了,嫂子,要是当初你没跟我哥结婚,现在说不定也能跟姬羽一起在京城生活了,你后悔没?” “切!这有啥后悔的?啥人啥命,我和你大哥是老天爷认定的夫妻,现在儿女双全,弟弟妹妹都有出息,你大哥对我又是掏心窝子的好,咱家在村里还是数得着的富裕人家,现在又在姬羽的帮助下办养鸡场开麻酱蛋工厂,日子眼看着越来越红火,这我要是还不知足,我得是多没心啊。相反,我倒是觉着姬羽的生活并不怎么如意,虽然他大学毕业,在京城开了工厂有了事业,可不论事业还是生活都不顺利,跟燕州那个姓苏的女人谈恋爱谈了四年多,最后没成还被人家讹了十好几万,在大学学的专业技术不能发挥,反倒是跟我学做麻酱蛋生意,早知如此,干嘛还去上四年大学,五年前就搞麻酱蛋生意,早发家了,现在倒好,在京城办厂,还得依靠他对象,把户口落在京城,也得沾她对象的光,他在京城无依无靠的,我真担心他被他丈母娘一家拿捏住,受委屈。” 石英疑惑:“不至于,我看左玉洁人不错啊,对咱们挺客气的,没看出对咱们农村人轻慢嫌弃,对姬羽也很温柔。只是她妈稍稍有些强势。” 陆小溪叹了口气:“强龙不压地头蛇,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咱农村人到县城都遭白眼,更何况姬羽一没身份二没户口了,办个食品厂要靠丈母娘家助力,气势上肯定矮三分,但愿左玉洁能帮姬羽撑着,否则,唉—!” 三女为姬羽的未来忧心忡忡,难以入梦。 第109章 喜事连连 翌日早饭时,许琳问道:“小羽,今天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去养鸡场学习了?” 姬羽笑道:“今儿个是星期天,鸡场的领导不上班,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你们周一上午去报到,既来之则安之,来一趟京城不易,昨天才玩了半天,今天再玩一天,你们商量一下,最想去什么地方玩?” 陆小溪和石英都是初中文化,论见识远不如许琳这个高中生,更何况她还独身去过云南那么远的地方,都唯她是詹。 许琳知道姬羽这是想跟她多待一天,不忍让他失望,就说:“现在这季节花草树木都是光秃秃的,那些颐和园、圆明园啥的估计也没看头,中国四大古迹故宫、长城、大运河、兵马俑,京城就占了俩,昨天咱们看了故宫,今天咱们去看长城,毛主席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咱们也去当一回好汉。” 众人齐声说好。 姬羽把邱梅梅娘俩接过来,想让她俩再跟着一起去看长城,谢姨婉言谢绝了,梅梅也说还有图纸没完成,等以后有机会跟制图社的伙伴一起来,姬羽知道,她的身体爬长城确实有难度,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也就答应了。 姬羽先带着许琳三人去了动物园,让三位女士一饱眼福,出了动物园后就登上了动物园到八达岭的游览专线中巴,到达八达岭时已经是正午了,姬羽四下打量,只在路西看到有个门脸房挂着个饭店的牌子,带着三位女士过去一看,却是铁将军把门,饭店竟然不营业。 旁边卖纪念品的摊位上一个中年妇女说:“你们想吃饭吗?现在是旅游淡季,很少有人登长城,这阵儿登长城连售票处都没人,更别说饭店了,想要吃饭的话,长城根,路边应该有饭摊儿。” 姬羽道了谢,就带着三人向长城走去,看着屹立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雄伟延绵的高大古城墙,几个人都是肃然起敬,惊叹古代祖先们的神奇和智慧。 临近城门,果然见到有几个摊位,有卖纪念品的,有卖大碗茶的,还有三个饭摊小老板看到有人走近,纷纷吆喝着招揽生意: “炸酱面,热乎的!” “馄饨,饺子,随到随下了!” “喷香的油茶驴打滚,京城名吃别错过啦!” 燕北山区女孩结婚早,石英和陆小溪虽然已为人妻,可年纪都不到20周岁,爱玩好奇本是天性,听到有新奇的小吃忙往前凑:“嫂子,咱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就尝尝京城名吃是啥味儿呗!” 每个饭摊儿跟前,都摆着几张小桌子小板凳,姬羽让许琳三人占了张桌子,自己上前订餐:“老板,我们要四碗油茶,八个驴——,哎?你?你不是那谁吗?” 姬羽订餐时面对的是一个精壮小伙子,没注意小伙子身后还有个年轻女子在弯腰低头做驴打滚,他嘴里的驴打滚还没说出口,那女子猛然起身回头,跟姬羽打了个照面,脸上露出惊喜。 姬羽明显觉着这女子面容非常熟悉,可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想不起这人的姓名。 “姬羽,哎呀,老天爷,真的是你啊!”年轻女子激动的手足无措,看到姬羽的茫然神色,笑着过去伸手要拉姬羽的胳膊,又发现自己两手沾满芝麻盐炒面,忙又缩回手,拿了毛巾擦了擦,双手紧握姬羽的手,眼里都有水雾了,委屈地说:“姬羽,这才两个多月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话语哽咽带着幽怨,很能让人产生正常人的联想。 已经坐在小桌旁的许琳三人立时站了起来,脸色古怪的盯着姬羽寻求答案,摊位前的壮小伙儿原本热情的笑容却有些僵硬,眼里有了异色。 可怜的姬羽,大脑所有的脑细胞都调动起来高速搜寻记忆,可到底也没能把眼前的女子翻出来:“对,对不起,我,怎么?你是,是谁来着?” 女青年一见练摊儿小伙儿脸色不愉凑了上来,伸手把他拉到近前,激动地说:“劲松,他就是咱家的大恩人,他就是姬羽啊,咱俩把京城大小医院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咱们的这位恩人,老天爷却把他送到咱们跟前了。” 女青年见姬羽仍在蒙圈,抹了把止不住的泪水对姬羽笑道:“姬羽,你怎么还没记起来呢,春节前,26次特快,过了泉城时,一个女兵到了你和你爱人包的软卧——。” “你是杨连长?!哎呀,你不穿军装跟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军官完全是两个人啊,只是眉眼有些印象,可完全对不上了,你看我这脑子,哈哈哈!杨连长,你父亲的伤好了吗?你这是?怎么在这里?”姬羽终于把眼前的女子对上了号,一时间心情大好,喜笑颜开。 小伙子恍然大悟,一把拉住姬羽的手,连连晃动,激动地说:“原来是恩人到了,谢谢,实在是谢谢你了。” 女青年感激的说:“姬羽,我给你介绍哈,他叫沈劲松,我们刚结婚不到一个月。年前我爸从山上摔下来,脾脏摔坏了,手术费要两千块钱,我家和劲松家只凑出六百来块钱,劲松把所有的亲戚邻居都求遍了还是差了三百多,幸亏在火车上你给我的那五百块钱,我爸才及时成功做了手术,要是没你给我的那笔钱,我爸指定会出大麻烦,我爸脱离危险后,我返回部队就申请了复员,一是劲松等了我10年,我要是转业还不定分到哪里,我不想跟劲松两地分居,再一个就是家里拉了这么大的饥荒不是事儿,转业只能得几百块钱的安置费,复员能发三千多块钱,所以我就回来了,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市人民医院找你还钱,可是到了市人民医院打听你,人家说根本没有叫姬羽的医生,也没有叫宋晓丽的,我还寻思是不是你写的地址不详细,就和劲松一起跑了市里十几家医院,都没找到你和你爱人,我们才知道你是做好事不留名,当初就是糊弄我呢,我难过的哭了好几次,劲松就宽慰我,出主意在长城登城口附近摆饭摊儿,万一你游览长城,我们说不定就能遇到你,没想到他还真是金口玉言,一下就说准了,我们练摊儿还不到一个月,可巧就遇到你了,这可不就是天意吗?” “呵!”许琳、石英、陆小溪三人都是长舒一口气,看向姬羽的目光充满了赞赏敬重,都为有这样一个亲戚感到自豪。 不过许琳随之又有了新的疑惑:春节前姬羽和他的爱人宋晓丽在火车的卧铺车厢又是什么鬼?那时候,姬羽和燕州的女朋友应该已经分手了,而且他以前的女友叫苏蕊,现在的法定妻子叫左玉洁,而且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春节前左玉洁已经怀孕两个月,宋晓丽是姬羽的第几位前女友,坐火车软卧干什么去了? 三人的疑惑从这位杨连长口中说出:“姬羽,那天在火车上,你是不是怕我还给你钱,你故意给了我一个假地址?你和你爱人根本就不是京城医院的医生对吗?今天你没跟你爱人一起来玩吗?那这几位?” 姬羽忙做介绍:“哦,这三位漂亮的女士是我亲戚,这是我表姐许琳,这是陆小溪这是石英,她俩都是我妹子。” 又对三位女士介绍:“这位大姐叫杨紫贤,年前还在渤海省军区当连长,老家就是长城脚下的,春节前机缘巧合我和朋友在火车上和杨姐认识的,这位是杨姐的爱人,咱们叫姐夫就行。”三位女士上前打着招呼。 大家相互认识后,姬羽接上刚才的话:“杨姐,在火车软卧的那个女同伴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干妹妹,她已经结婚了,是光明妇幼保健院的医生,我不是医生,我和我妻子在铁西区开了一家食品厂,我和表姐、俩妹子都是燕北华龙县人,表姐和俩妹子这次来京城学习,我陪她们来游览长城,中午想找个饭摊吃点儿东西,可巧就遇到你和姐夫了,没说的,这就是缘分,早听说京城的油茶和驴打滚是闻名特产小吃,遇到你们,我们四个有口福了。” “可不是咋的,这绝对是缘分,啥也别说了,你们快坐,劲松,你抓紧给兄弟妹子们沏上热油茶,暖和身子,我去做驴打滚,快得很,接着就得。”杨紫贤夫妇转身去忙活。 姬羽几人没有立即落座,他们对油茶不陌生,却是没见过驴打滚是什么东西,在杨紫贤跟前长见识。 杨紫贤手脚麻利,边做边解释:“驴打滚,听着好笑,做起来挺简单的,就是提前用黏米面做好年糕,在锅里热着,保持粘糯,等客人要吃的时候,切下一块压成粘面片,底下洒满炒熟的黄豆面芝麻盐,上面铺一层甜豆沙,卷起来,这样切成团卷就成了,你们趁热吃,尝尝味道怎么样?” 杨紫贤把8个驴打滚装进盘子,端到小桌上。 姬羽四人每人用筷子夹了一个,咬了一口,嗯!糯香甜咸,口感相当不错,再沿着碗沿吸溜一口滚热喷香的油茶,着实让人舒爽过瘾赞不绝口。 “杨姐,这驴打滚确实很好吃,就你们这手艺要是在城区肯定能火。可是在这长城根下,眼看到午饭点儿了,除了我们,还没别的游客来吃饭,食客这么少,你们在这儿摆摊能挣钱吗?”姬羽吃了一个驴打滚看了看周围说。 “冬季气温低,山上光秃秃的没啥景致,游客确实不多,我们这时候出摊儿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到城里做这个生意可不易,我们租不起门面,也没关系上营业执照,在道边摆摊城管指定不让,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摆摊,被逮着不但被罚还得通知村里领人,丢人现眼在村里抬不起头,不如在这里安稳,好歹这边也是旅游名胜,等暖和了游客多了生意肯定能好起来,我们也没想发大财,好歹比劲松他们做挑山工强,至少能轻快些没危险。” “那你们在这边摆摊儿,一年能赚多少钱啊?” “我们这才刚做这个没几天,这几天平均每天能卖两斤左右的驴打滚,十来碗油茶,一个驴打滚1两重,成本接近1毛,卖1毛5分钱一个能挣5分钱,油茶一碗成本五分钱,卖1毛钱一碗,这两样吃食一天下来能挣一块多,比那边几个饭摊儿还强些呢。”最后一句话杨紫贤话音压得比较低。 陆小溪嘴快安慰道:“在我们华龙老家,一个民办教师一个月工资不到20块钱的代课费,村里很多人都眼红,没关系都捞不到,还是京城这边挣钱的机会多,这还是旅游淡季,一个月就能挣三四十块钱,要是天气暖和了,到了旅游旺季,游客多了,肯定能挣大钱。” 沈劲松苦笑道:“等天气暖和了,游客确实能增加,可来练摊小贩也会多起来,旅游管理处、工商、卫生部门都会来收费,另外天气暖和了,尤其到了夏天,咱这油茶也不好卖,大热天人家都喝冷饮,谁还喝滚热的油茶啊?夏天卖驴打滚也有难处,家里没有冰窖,年糕当天能卖完还好说,如果当天卖不完,放一晚上黏吃食就馊了,只能扔掉。更主要的是天气暖和后,路两边全是摊位,几十上百家争旅客,竞争激烈的很,想挣大钱,也就是想想。” 姬羽看着杨紫贤两口子的无奈表情,心里若有所思。 吃饱喝足,姬羽四人告别杨、沈,开始向长城高端攀登,虽说初春季节温度不高,好在微风和煦阳光明媚,倒也比较适宜登高,看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峻岭,如同蟒龙盘桓的巍峨城墙,一座座屹立在城墙之间的烽火台,联想到数千年来这座雄伟的长城经历的沧桑磨砺,很是让众人感慨不已。 两个小时后,四个人回返,再次来到杨紫贤两口子的饭摊旁,看到他们回来,沈劲松忙给他们倒了四碗开水,招呼大家坐下来歇口气,说他媳妇回家去了,马上就能回来。 果不其然,一碗水没喝完,杨紫贤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停下自行车,她来到姬羽身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纸包说:“姬羽,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因为找不到你,心里都要落下病了,今天可算是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年前有了你支援我的那笔钱,救了我爸一条命,刚才我回家跟我爸说找到你了,我爸我妈都非常高兴,要不是我爸身体刚刚恢复,他们都要过来感谢你呢,现在我领了复员费,家里的债务全还清,我也跟你姐夫结了婚,还做了这个生意,经济上宽松多了,大恩不言谢,不过你的这笔钱我必须得还给你,否则不但我和劲松心里不安,我爸我妈也不能答应我们,这些钱你一定得收着。” 姬羽见他们两口子神色诚恳郑重,知道肯定没法推辞,也就不再矫情,接过纸包,放在小桌上,也脸色郑重地说:“杨姐,咱俩火车相识原本就是偶遇,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再度相逢,我想这应该就是天意,天意让我们之间构成超越普通路人甚至堪比亲人的联系,当初我给你这笔钱没告诉我的住址,就压根没想让你还给我,现在你真心实意的还给我这笔钱,我认为你和姐夫也不是仅仅为了还债心安,这是一份承若的兑现,一份责任的兑现,所以我答应收下这钱,我希望没了钱财羁绊,我们之间的友谊更加纯洁更加深厚,杨姐,你愿意我们今后能像亲姐弟一样的交往走动吗?” 没等姬羽说完,杨紫贤一下拉住姬羽的手,眼中泛着泪花激动的说:“姬羽,你这话说到我心里了,我真是这么想的,好希望能跟你能像亲姐弟一样长期交往联系,姬羽,有你这样的弟弟我实在太高兴,太幸福了。” 沈劲松也在一旁高兴地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门亲,我们认定了,以后我们一定要常联系常走动,姬羽,虽然我和你姐远在这偏远山村,但毕竟也在京城地界,比你燕州老家还是近多了,你一个人在这边创业发展,要是有啥事需要我们伸把手的,可千万别客气,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咱们以后可就是实在亲戚了,赶上星期天过节日啥的,你就过来住两天,咱哥俩喝点小酒啦啦呱。” 姬羽铺垫半天就等着对方说这话呢:“姐夫既然这样说,我这儿还真有难事求姐姐、姐夫帮忙呢。” 杨紫贤拉着姬羽的手急忙说道:“有啥难事,只要是我们能帮到你的,绝无二话,即使我们能力有限,你告诉我们,咱们也可以一起商量商量。” “姐,我前些日子在铁西区如意里盘下了一个厂子,挂牌注册叫如意食品厂,现在就一个产品,生产经营麻酱蛋。” 杨紫贤皱起了眉头:“麻酱蛋?没吃过,这生意能做大吗?你还专门开一个工厂做,能好卖吗?就是好卖,鸡蛋也不好买?” “我那厂子刚筹建没几天,对市场不是很熟悉,初步试了试卖的还行,鲜鸡蛋供应确实是个难题,为了保证鸡蛋供应,我表姐、还有这俩妹子特意在我们老家建了蛋鸡养殖场,这次我表姐她们来京,就是来学习蛋鸡养殖技术的,只要再过一年半载,鸡蛋供应就完全不成问题,我目前的主要问题,一是缺得力人手,二是产品单一,我在京城没有熟人,工厂的全部员工都是铁西区分派的返城待业知青,我跟这些人以前从不认识,那些纯干活的岗位也就算了,可一些管理岗位,像厂级、车间级干部、办公室负责人、财务人员这些非常重要的岗位,让那些不摸底细的人管理,我是真不放心,今天碰巧遇到了姐姐、姐夫,既然你们在这里摆小吃摊儿不很如意,能不能请你们到我那个食品厂给我去帮忙。” “到你们厂工作?”杨紫贤有些诧异的跟丈夫对视一眼,见对方也是有些茫然,就迟疑道:“兄弟,你也知道,我高中没念完就当兵去了,除了监视雷达再不会别的事儿,你姐夫是个挑山苦力,就这两种小吃也是他跟家里老人们学的,到你的厂里,干些力气活没问题,可是给你当帮手管厂子肯定不行。” “我觉着没问题,紫贤姐,你在部队是连级干部,手下管着上百号兵,我那个食品厂现在还不到二十个人,你管起来肯定是小菜一碟,劲松姐夫会做驴打滚和油茶,正好能解决我们厂产品单一问题,我出两千块钱买姐夫的这两项技术,请姐夫担任车间主任和技术员,我给你们俩每人每月80块钱工资,年底如果挣钱了有利润提成和年终奖,你们看行吗?” 80块钱月薪,在这时差不多是政府部门副处、正科级干部工资,杨紫贤在部队任副连职每月也不过64元工资,80元的工资相当营职级别,更何况还有两千块钱的技术费,姬羽抛出的橄榄枝诚意十足。 沈劲松当即心动,他常年在长城上当挑山工,每天背负百八十斤的水泥、青砖、石头从山底运往山顶,辛苦一天也挣不到2块钱,一个不小心像岳父那样出个闪失,很可能就是个人亡家破的结局,他们这些年轻人哪个甘心窝在山里一辈子,能在城里有份工作,别说80块钱的工资,再减一半也得打破头争抢。 沈劲松知道这是姬羽在照顾自己两口子,看到妻子眼里也闪着热切神色,知道了她的想法,当即说道:“兄弟,能在城里有份工作,对我和你姐是求之不得的事,你们厂要是真的缺人,我们同意去你们厂工作,不过,一个月80块钱的工资实在太高了,你姐以前在部队当过干部,工资稍高些也用不着80那么多,最多每月60块钱就很好了,我以前啥也不是就是个挑山苦力,随你们厂一般工人的工资就行,驴打滚和油茶,我们这边农村家家都会做,谈不上啥技术,还不知道在咱食品厂能不能推广,不用付技术费,你真要咱厂生产这两种小吃,我无偿提供生产技术。” 杨紫贤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用不着那么高的工资,部队连级干部转业到地方,当个股长工资也就是50来块钱,营级干部转业能安排个派出所长就很好了,工资也就是70出头,我复员已经拿了复员费,在部队才是个副连级,现在有机会进你的食品厂工作,随普通工人工资就已经很好了,不用搞特殊化,就是我们这里离城里太远了,住家里上下班实在不方便,不知道你们厂子能不能给我们提供宿舍。” “工资的问题你们就别管了,挣多少工资做多少贡献,你们不用有思想负担,住的地方更不用担心,我们厂有单身职工宿舍和集体食堂,住宿,吃饭也很便宜,你们要是不想住职工宿舍,我帮们在外面租房也行,要不你们就住在我以前租的那间屋子,一个月20块钱的租金,厂里给你们报销一半。” 既然姬羽这样说,杨紫贤两口子也就不再矫情,当即决定跟着姬羽干了,杨紫贤在部队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性格,主意一定当即收摊儿,邀请姬羽几人到家里稍等,他俩收拾一下跟姬羽一起走。 沈劲松家离长城出口不是很远,步行二十来分钟,回到家跟老人们说了俩人的打算,家里人非常高兴,现在农村正在酝酿分地到户,集体生产队已经解散了,村里人都在为将来的生活惶恐,儿子儿媳能进工厂捧铁饭碗,可以说是喜从天降,沈劲松的父母对姬羽等人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张罗要杀鸡买酒,答谢贵人扶持,在姬羽再三解释下,才放他们离开。 来时四人,回到厂里却成了六人,听了姬羽的介绍,左玉洁对杨紫贤夫妇表示了热情欢迎,听姬羽说他们夫妇打算租左家的跨屋时,左玉洁忙表示不用租,住,不用住跨屋,就住正房。 姬羽当即予以了否定,他认为左家的房子,并不是左玉洁的财产,是韩大妈的财产,以后也是左玉鹏继承,主房即使现在没人住空着,左玉洁也没权利擅自处置,以后家里有事,韩大妈随时都可以回去住,倒是那间西跨屋可以租给杨紫贤夫妇,但租金也应该交给韩大妈。 左玉洁认可了姬羽的建议,当即把母亲叫来,把租房的事情说了,韩大妈果然跟姬羽是一个心思,不想租赁主房,但愿意出租跨屋,每个月能多收入20块钱,能顶上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房客又是姬羽的朋友,既给了姬羽面子,又让人放心,何乐而不为。 晚饭是在厂里食堂吃的,主食馒头,菜是白菜炖粉条,姬羽让食堂另外又炒了个鸡蛋,对于许琳、杨紫贤这些农村来的,已经是过节待客的好吃食了。 晚饭后,许琳三人上楼休息,姬羽让韩大妈从仓库拿了两套被褥和生活用品放在机动三轮上,随后骑上三轮拉着杨紫贤两口子和韩大妈、左玉洁去了如意里77号大院,安排好杨紫贤两口子在西挎屋住下,几个人说了会儿话,姬羽和玉洁就告辞回到自己房间。 洗脚刷牙完毕,姬羽上炕但没立刻脱衣进被窝,倚在被子上道:“玉洁姐,杨紫贤在部队是副连级干部,还是党员,有一定的领导能力,我的意见是让她当分管生产的副厂长,他爱人会做驴打滚和油茶,我想让他领几个人再开一个车间做这两样特色食品,你看怎么样。” 左玉洁把压脚被搭在丈夫和自己的脚上道:“小羽,按说你是老板,你说啥我应该无条件服从,可是你这个人事安排我有自己的看法。” “嗯,现在咱们是商量工作,你有啥不同意见就大胆说出来。” “小羽,我这个人啥能力都没有,说实在的从小学到高中然后下乡当知青,我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现在你让我当咱们厂的厂长,就是赶鸭子上架,每次给工人们开会时,我就紧张的心发慌出虚汗,话都说不完整,咱厂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返城知青,绝大多数年龄比我大,下乡时间比我长,我别说当他们的厂长,就是当车间主任,也是没底气,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再有四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生了孩子至少得小半年上不了班,这不是给你耽误事吗?杨紫贤在部队当副连长,管着上百战士,还是党员,能力绝对超厉害,我看还是让她当这个厂长,我当个厂里的会计就很好,最多当个办公室主任,你看行吗?” “绝对不行,咱们厂的营业执照上法人的名字是你,法人是什么,那就是厂里的主要负责人,是厂长,没有你的支持,咱们这个厂根本就撑不起来,更何况你还是我妻子,过些日子咱们还要举行结婚典礼,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不管你现在能力如何,在咱们厂你也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厂长,你别笑,事实就是如此,你别觉着心虚,也别觉着能力不如人,怕别人不服你,只要我支持你,其他人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在职工跟前你用不着胆怯,你得这么想,没有我左玉洁,这个食品厂它还是个废弃幼儿园,你们这些知青还是待业青年,你这样想胆子就能大起来,不会讲话不要紧,谁也不是在娘胎里就会当领导的,那杨紫贤也是从新兵连普通战士班排长一步步一年年才升上去的,从新兵到副连长她足足用了10年时间,你要是在她那个位置上,现在的级别不见得比她低,今天中午,她还在长城门洞里跟她对象摆摊儿卖小吃呢,身份并不比你高,咱俩是夫妻,每天同床共枕,别人跟我关系再好,也好不过咱俩,首先厂子在你手中我能安心。你可千万别想差了,我让杨紫贤当生产副厂长,只是想让她给你减轻些负担,等你生了宝宝,她可以以副厂长代理厂长的职权,等你休完产假上班后,她就把厂长职权还给你,只要你不犯原则错误,我就永远不会剥夺你的厂长职务。” “那,那什么才是原则性错误啊?” “嗯!就是无故不听从我的决定,挪用公款,违法乱纪啥的。” “那不能够,这原本就是你的厂子,我啥都不懂,肯定啥事都听你的,厂里的事儿不管什么时候也是你说了算,财务资金没有你的亲笔签字谁也不能支取,我更不可能违法乱纪。” “嗯!我就是看中了你为人善良正直,没有坏心眼,才放心让你代我做企业法人代表的,也是因为这个才愿意跟你结婚的,你在这个位子上我放心。” 姬羽的一番话,让左玉洁心里很温暖,自是回报满满的柔情。 转天上午,姬羽把许琳姐妹三人送到家禽研究所报到,为了让她们熟悉交通路线,第一天上午去、晚上回,姬羽都是亲自送接,没有骑机动三轮,而是乘公交、地铁,以后许琳她们就能自己去自己回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喜事接踵而来。 首先,如意食品厂的房地产产权证到手了,转天,姬羽、程好拿着产权证、食品厂资质证和财务章、办公章去了铁西区城镇信用社,孙文静主任亲自接待,以如意食品厂房地产作抵押,为姬羽办了50万元的返城知青再创业专项低息贷款,年利率10,总算解了姬羽的钱荒之忧。 值得一提的是,在信用社办理贷款时,姬羽还遇到了一个熟人,一个只见过一次但记忆很深的年轻姑娘,就是上次从燕州带梅梅母女俩来京时在火车上认识的同座位大专生刘琳。 原来刘琳的哥哥为刘琳找的实习单位,正是铁西区城镇信用社,姬羽对刘琳的感官很好,这不仅是刘琳模样长的好,更是因为刘琳对残疾的梅梅和梅梅妈有同情心,素不相识能够主动让座,看似很简单很平常,如果没有仁爱之心,没有纯正三观,绝对做不出来,之后姬羽和刘琳合作打桥牌,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刘琳每每叫牌,都好像洞悉姬羽的思路,而且判断利弊计算得失迅速准确,极少失误,相互间的好感直线上升,以至于在火车站出站口分手时,两人还频频回头告别,难舍之意不言而喻。 所以,在信用社两人再次相遇时,各自都很惊喜,喜悦热情异于常人,让走出办公室到营业厅迎接姬羽的孙文静很有些讶然,问了情况,姬羽将认识刘琳的缘由跟孙主任说了,对刘琳很是夸赞了一番,孙文静就对刘琳表扬了几句,将姬羽程好让进主任办公室,并让刘琳端茶倒水。 刘琳兴奋非常,她进信用社实习,只是他哥跟信用社储蓄部副部长的关系,而孙文静可是信用社的最高一把,高出副部长三个级别,平时她这个小实习生见到主任,鞠躬高声喊主任好的时候,主任能点下头都能让实习生们高兴一天,平时主任的房间,只有办公室那两个正式工,才有权限进去端茶送水、打扫卫生,实习生们连往屋里进的资格都没有,现在主任竟点名让她负责进主任室做接待重要客户的工作,而且主任还夸赞了自己,刘琳的心跳速度超过100。 她虽然来信用社不过半个月,但已经对这里的大小王了解的很透彻,储蓄部长最多也就是安排她在这里实习,而孙主任却有权留下她在这里成为正式职工,她跟孙主任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平时根本靠不上前说不上话,今天她能入了主任的法眼,她知道个中原因是姬羽的缘故,虽然她不知道姬羽是做什么的,但能让主任亲自出迎的人,肯定很重要,这毋庸置疑。 刘琳在感激姬羽的同时,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得到姬羽的联系方式,迅速拉近两人的关系,力争在实习结束之前,能让姬羽说服孙主任将自己留在信用社,成为京城户口的正式职工。 主意打定,刘琳就拿出十二分精力和才智,将接待工作做的非常主动热情、细致周到,让姬羽对这个女孩子的好感更胜,办完贷款,姬羽主动告诉了姑娘自己在如意食品厂工作,邀请她有空去玩。 第二个喜讯,食品厂工商经营许可证、食品卫生许可证、消防安全检测证、羽洁牌商标都办下来了,不但麻酱蛋在经营范围,油茶也列在其中,因为姬羽一开始就想把孙秀英教给他的秘制油茶,作为食品厂的主打产品,因为经营范围有“京城地方特色食品”字样,即使现在生产、销售驴打滚,也不算违规。 第三个喜讯更振奋人心,姬羽和左玉洁新的京城户口竟然让方坤给办下来了,而且办得这样快,姬羽拿到户口本时,兴奋的眼泪都下来了,想要抱媳妇宣泄狂喜的热情,吓得玉洁和玉洁妈大呼“不要!” 姬羽转身竟然把方坤抱起来原地抡了两圈,把方坤弄了个大红脸,捶了小伙子好几拳,脸上却笑成了花。 姬羽无法不兴奋,只要有了户口,他以后的道路将是一路通途,不论工厂还是房产,都不用再假借他人之手,可以光明正大成为他的资产。 再一个就是,有了户口,他就可以办理护照和出国签证,到加州斯坦福大学读研,当他拿到斯坦福大学研究生毕业证后,他就可以到燕州轻院找到王相乔,虽然不至于给狗日的一耳光,但将其羞辱一番出口恶气还是有必要的。 有了户口和资金,姬羽第一件事就是将新街口那栋书香院买下来,他给燕州的安德烈神父打了个电话,将事情跟他说了。 安德烈转天来到了京城,二人一起去了书香院,房屋的主家见到姬羽很高兴,说家人的出国签证已经办好,房院里已经没有要带走的东西,剩下的东西全部归属姬羽。姬羽跟他介绍了安德烈神父,神父问他有没有美国的银行账户,有的话从加州教会向房主的美国账户里转账,对双方都有利,房主很高兴的接受了神父的建议,当即用自己屋子里的电话跟在美国定居的兄长打越洋电话,说明了此事。随后安德烈神父也给加州教会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当晚房主的兄长从美国打来电话,告诉房主已经收到5万美元转账,第二天,房主就跟姬羽去了房产所办理了房地产过户手续,姬羽在京城终于有了一处完全属于自己的房产。安德烈没有收姬羽的人民币,告诉姬羽给琳达小姐打电话,让琳达从斯坦福把这5万美元,在一周内转给加州教会即可。 姬羽于是给琳达打通电话,琳达听到姬羽的声音,先是一通批评埋怨,说姬羽消失一年,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连同云朵一家都为他担心的要死,直到前几天接到他的信这才放了心,琳达半是汇报半是炫耀自己的能力,告诉姬羽,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琳达已经将老板的专利转让了7家企业,姬羽的账户数字已经达到八位数,他已经是个百万富翁,当然琳达自己也小小的提了成,琳达自作主张将姬羽的钱投进股票中,不久的将来,她有把握让姬羽的钱翻个十几倍。 姬羽对股票不太了解,只停留在百万英镑那部电影的层面,就觉着股票那东西不怎么靠谱,就跟琳达说只能用一半资金搞投资,留下一半资金他要用,实际他是怕琳达把他的钱全部打了水漂。琳达虽然不大高兴,但说会按老板的指示去做,并告诉他,他需要的饲料方面的资料,已经装箱空运,估计三两天后能到。姬羽对琳达鼓励一番,了解云朵和她的父母都很安好,让琳达给加州教会转过去5万美元,说明了用处,琳达听说姬羽已经结婚,5万美元是购房款,对姬羽的态度就冷了几分,答应会把钱转给教会,就挂了电话,弄得姬羽很是茫然。 不过琳达的先恭后倨,没影响姬羽的好心情,现在他心里更有底了,虽然在国内,他现在是欠款350万的穷光蛋,但在美国他有百万美元,按目前国家正常汇率相当800多万人民币,只要琳达听他的指令,给他留下一半,他就没有还贷的压力,现在他的账户上除了燕州要投入到饲料厂的100万,他可以动用的现金还有将近130万元,为京城、华龙和燕州三个食品厂配备的生产线设备拢共需要50多万元,尚有70多万机动资金,他脑袋一热,也没跟左玉洁商量,就拿出22万买了一辆9人座红星牌面包车。一是婚礼期间接送客人的事情很多,像潘总、赵国平等领导长辈,用机动三轮接送就很不合适,包出租车不划算,临时叫出租又太不方便,有一辆大面包车,再加上三辆机动三轮车,就能方便许多。以后食品厂步入正轨后,将大面包车后座拆掉,就是个厢式货车,刮风下雨畅通无阻。面包车买来后,左玉洁和韩大妈除了更加忧心姬羽的债务,倒也没多说什么。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结婚,姬羽不再做其他事情,一心一意做结婚准备,他将书香院的钥匙交给宋晓丽,并给了宋晓丽10万块钱,让宋晓丽全权负责婚房的保洁、布置工作和婚礼庆典,晓丽结婚时找的那个家政婚庆团队就非常专业,姬羽给晓丽的指示,就是要把新房里里外外都布置的温馨、舒适,生活设施齐备上档次,婚礼喜庆热闹不落俗套。 姬羽自己的工作,就是给亲朋好友送婚宴请柬,运气不错,包括海洋工业总局的潘总、做生意的师兄师姐都亲自送到了,他还回了一趟燕州,把请柬一一送到蓝灵等一众亲朋好友手中,获得了海量庆贺祝福,都表示会提前到京祝贺。 返回京城后,姬羽陪同左玉洁照了全套婚纱摄影,特别在梦巴黎婚纱店,选购了一套西式大拖裙婚纱,可以完全将玉洁隆起的肚子掩盖住,当然象征中国喜庆的红色金色为主调的结婚服饰也买了好几套,预备回老家穿。 第110章 新婚庆典 1983年4月18日,农历三月初六,姬羽和左玉洁的婚礼即将在如意食品厂大院隆重举行。 食品厂大门已经被鲜花和彩绸装饰成彩虹门,门顶悬挂“热烈庆祝姬羽先生左玉洁女士喜结良缘”红绸大横幅。四面围墙插满彩旗,办公大楼上空升腾着6个红色大气球,气球下面坠着带有吉祥祝福的彩绸带,一串串小三角彩旗和缤纷夺目的绢花在大院上方结成棚顶,院子中间铺着半米高两米宽铺着红地毯的60米长的木板通道,从大院门口一直延伸到办公楼门厅,高出院子半米的门厅被装饰成一个仪式活动台。 台子后方是整面淡黄灯芯绒布幔,上面一个大大的红心,红心里面是新郎新娘的婚纱彩照,左边是“珠联璧合”,右面是“幸福美满”。 院子里,红地毯通道两旁,整齐摆放着16张铺着红布的大圆桌,桌子上放着成小山般的糖果、果脯、小饼干、干果的盘子,每张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圈进口的可口可乐和国产瓶装汽水。 没在京城居住的客人,部分在前一天到了,都被安排在食品厂三楼客房居住,三楼共有八间标准客房和两个公寓套间,卫生洗浴设施跟酒店一般无二,里面的被褥用品崭新齐备,吃饭在院子北侧的餐厅,很是方便。 姬羽的大哥姬翔、嫂子温岚和他们两岁半的女儿姬文娇昨晚到的比较晚,哥嫂只请了一天假,是昨天下午下班后才乘火车到的京城。姬羽亲自开车去火车站接的他们,先去了自己的婚房认了门,然后把他们拉到左家,跟左玉洁和韩大妈见了面,最后送到食品厂吃的晚饭,住进三楼客房。 姬羽是一周前给哥嫂送的请柬,让姬羽夫妻俩感觉有些突然,春节时在老家他们跟姬羽呆过几天,只知道姬羽在单位驻京办事处工作,也知道他在燕州的那个女朋友苏蕊在去年中秋节跟姬羽掰了,却不知道姬羽在京城已经有了女朋友,甚至还领了结婚证,更吃惊的是新娘子显然是有了身孕,而且有了月份。 吃完早饭,温岚一直站在三楼客房窗户前,望着楼下的彩旗花絮,心中五味杂陈,这几天她的心情一直还不错,上中专那几年,他们两口子处处被姬羽、苏蕊压制,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连华龙老家都懒得回去,直到姬羽毕业不但没能留在燕州,反而被发配渤海一个偏僻山沟企业,致使跟苏蕊的关系很紧张,这让温岚的心情很是愉悦,去年中秋和春节他们两口子都是带着孩子回老家过的,即便是公公婆婆明显遗憾娇娇是女孩不是孙子,对她的心情也没影响,春节时听说姬羽被厂里分派到驻京办,温岚没怎么在意,她所在的电子厂和姬翔所在的电视机总厂在京城也有办事处,起性质其实就一招待所,过年过节或是厂领导进京跑资金跑政策,驻京办工作人员就是拎包搬箱子的苦力,驻京办主任基本都是厂里没啥发展空间,被边缘化的干部,姬翔在电视机厂已经是外协科副科长,温岚自己也是电子厂质检组组长,正股级干部,听说苏蕊甩了姬羽,已经跟别人结婚,温岚觉得总算能在公婆家扬眉吐气了。 不过好心情持续到昨晚参观了姬羽的新房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天津住房紧张,温岚深有体会,她和姬翔结婚前,是跟父母妹妹以及大哥家的小孩五口人一起,挤在一间不足30平米的单间低矮平房里,直到俩人领了结婚证,姬翔才在郊区分到一个合住院,所谓合住院是一套两间屋的房院住两家人,每家一间36平米的寝室、两家公用一间厨房、一间厕所,没有暖气,冬天得在屋里生煤炉子架烟筒取暖,厨房没有天然气,靠柴油炉做饭,两家寝室只隔一道砖墙,每天晚上,两家木床负重运动的发出的噪音,显得格外清晰。 就是这样,温岚分到这间屋子时,也是觉着很是幸福满足,爸妈为她高兴,哥嫂和妹妹们羡慕的目光让她一整年心情大好,早听说京城的房价比天津贵三倍,房源更紧张,姬羽送婚柬时还说左玉洁家在一个大杂院,有六户人家在一个院子混住,由此温岚判断左家条件也不怎么样。 可昨晚她和姬翔到姬羽的新房一看,简直颠覆三观,好家伙,前后两进两栋大五间正房不说,东西两面还有大三间的厢房,大门有门楼还有道屋,两栋正屋都有独立浴室卫生间,前院有葡萄架凉棚,中院全部硬化成了个小广场,后院种花种菜,屋子里大彩电大冰箱齐全不说,竟然还有空调,成套的红木家具古色古香,就是不懂行的温岚也能看出华贵大气价值不菲。 这是姬羽自己的产业,而且是在京城市区黄金区域,温岚怎么也想不通,都是姬家血脉,就因为姬羽上了本科大学,姬翔上了中专,这哥俩就能有这么大差距。现在看了这个食品厂,温岚算是彻底明白了,不是姬羽多能干,是姬羽这家伙勾搭女人实在有一套,左玉洁麾下有这么一个工厂,那买套好房子当嫁妆做新房倒也顺理成章,不能怪姬翔没本事,只能怪老温家没底蕴。 唉!以前在苏蕊跟前就挺不直胸脯,现在左玉洁更强势,以后这妯娌间可怎么处,再想想昨晚给左玉洁的礼物,一对丝绸被面一对绣花枕头套一对提花枕巾,拢共花了180元钱,心里就是一阵忐忑,她和姬翔结婚时姬羽送的礼物可是厚厚两沓大团结,180对2000,这比例确实让脸烧得慌。但是,180块钱对于她和姬翔,那可是两人两个多月的工资,已经是很重的礼了。 姬翔抱着女儿,见妻子望着窗外久久不语,知道她这是又让兄弟媳妇给扫了兴头,低声劝导:“小羽两口子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在左家,你在里屋跟左玉洁说话时,我在院外听那邻居阿姨偷着撇嘴,说左玉洁嫁给小羽以后有得罪受,他们办食品厂、买结婚住房,从银行贷款两百来万,指着这个食品厂猴年马月才能挣出贷款,到时候还不上贷款,工厂和住房全都得被银行没收拍卖,要是再有欠款,左家的那几间老屋也得搭进去,到时候都得睡桥洞。” “啊?!这是真的啊?”温岚犹如吃了一剂补药,气血精神立时充沛:“我刚刚还在寻思,就小羽现在的工资,顶多也就50多块钱,左家也是普通工人之家,即便是左玉洁是这么个小食品厂的厂长,工资也不会超过100块钱,哪来的钱能买得起几十万元的房院?原来是贷款啊?那就能说得通了,不过能够从银行贷出来二百万,小羽也算能耐不小。” “哼!哪是小羽的能耐,肯定是他打着他们厂的名头,跟银行贷的款,要知道,他可是驻京办的负责人,如果是瞒着领导以单位名义贷款私用,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即便这个食品厂很赚钱,那也是违法乱纪,处分轻不了。温岚,回老家后你口风一定要严一些,千万别让爸妈和奶奶知道这件事,要是老人们知道了,肯定会惊出毛病,万一吓出个好歹,还得咱们请假料理。” “嗯,这个我有分寸,不会乱说的,小羽上大学时就不安分,现在到了工厂更能折腾了,姬翔,不管怎么样,小羽是你的亲弟弟,总不能看着他在邪路上越走越远,这两天是他结婚的正日子,说这事不合适,等明儿个婚礼仪式结束,走之前,你还得私下找找他,问问是不是贷款办工厂买房屋了,如果是,就劝他尽快收手,还上贷款,在单位领导发现之前解决这件事,挪用公款不是普通错误,那是违法,要吃官司的,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了自己的家,有老婆,玉洁现在肚子里还有了他们的孩子,他得为家庭负责,为妻子孩子负责,以后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做人行事一定要有底线。” “让我不解的是,姬羽结婚,怎么许琳还来了?吃早饭时碰到她,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人,等她跟我点头笑了下,我才确认是她,当着姬羽、玉洁和一屋子人,我怕说错话大家尴尬,也没问是怎么回事。”姬翔眉头皱成川字。 温岚恍悟:“真的啊?怪不得我见你跟那个女的点头微笑,原来那就是许琳,长的很普通啊,摸样挺显老,说是30岁也有人信,姬羽结婚,首任前女友来祝贺,看来他俩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的深,是不是还有些藕断丝连?” 姬翔待要分析,房门敲响,姬羽西装革,履佩戴着新郎绢花飘带走了进来,请大哥大嫂下楼陪自己迎宾,温岚说要照看娇娇,让姬翔陪兄弟,自己婚宴开始时再下去,姬羽笑着说好,就跟大哥一起出了屋子。 在楼道里姬翔低声问了许琳的事情,姬羽解释许琳是和两个亲戚来京学习,刚好赶上他结婚就过来帮忙,并说玉洁知道许琳跟自己曾经恋爱过的事情,她俩处得很好,让大哥不用担心,这让姬翔不得不佩服兄弟情商不是一般的厉害。 10点过后,参加婚礼庆典的客人陆续来到,姬羽、左玉洁、姬翔、左玉鹏、许琳、董秋生、蓝灵、赵胜、蓝晶等新郎新娘的平辈至亲好友在大门口,将来宾一一迎进院子里,杨紫贤、程好等人按名单桌次安排,将客人引领到座位上,食品厂职工临时充当服务员,给客人添茶倒水敬烟敬糖,井然有序,丝毫不乱,每个来宾都非常开心惬意。 11点半,最前排的四桌贵宾已经全部到齐,其中1号桌安排的是以韩大妈为首的左家至亲,有人诧异崔云莺怎么没来参加小姑的婚礼,被大妈随口应付了过去;2号桌是姬羽的亲属,其中首席主位是姬羽的大姑,宾客有表哥表嫂、姬翔夫妇、许琳姐妹三人,留两个座位给姬羽和左玉洁;3号桌主陪是信用社主任孙文静,主宾是海洋工业总局的潘总,还有方坤,令他们意外的是,他们这桌还安排了两位外国友人,安德烈神父和安娜嬷嬷,两人的神职人员的服饰几乎将新郎新娘的风头都抢了去,另外几个客人都是街道办、居委会和五金厂的领导;4号贵宾桌都是燕州来的客人,包括了赵氏三兄弟、钉子厂厂长张乐生、粮食加工厂厂长邱林华、粮库主任袁明楼、赵胜、蓝晶和谢文娟邱梅梅母女。 其余12张桌子坐的都是左家的一般亲戚、要好的街坊邻居、左玉洁的中学同学、知青点儿的好朋友、左玉鹏的同事朋友,以及如意食品厂的全体员工。 婚礼现场是宋晓丽找的专业婚庆单位策划操办的,场院四周都设置了大音响,自10点开始,欢快的迎宾乐曲就没停过,大总管杨紫贤落落大方神情自若的站在仪式台上,手持麦克风,向来宾致欢迎词后,介绍了观礼贵宾,然后向大家介绍了婚庆单位的帅哥主持人。 12点18分,专业主持人宣布新郎姬羽先生新娘左玉洁女士结婚庆典正式开始,欢快的民族音乐换成世界名曲“婚礼进行曲”,这是安德烈神父提供的唱盘,在激昂的乐曲中,程好、曲怡、林思薇、刘静媛四位纯美的伴娘,簇拥着一身洁白婚纱,犹如仙子般雍容艳丽的新娘,缓缓踩着红地毯走向仪式台。 而一身笔挺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新郎,从仪式台向新娘迎了过去,两人越走越近,终于在乐曲主旋律第一章终结时,在杨紫贤和帅哥主持人的推波助澜下,一对情侣互换了戒指,紧紧拥抱在一起,台上台下掌声雷动。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被新娘的美艳亮瞎了眼睛,男士眼珠差点儿挣出眼眶,女士个个自惭形秽,就连主席台前坐着的韩大妈都很难为情的跟老姐妹嘀咕:“这西洋人的婚纱像什么样子?这个样子怎么能穿出来?” 也不怪韩大妈为女儿脸红抹不开面,实在是左玉洁做姑娘时胸部就很饱满,现在有了小五个月的身孕,双乳比半拉排球还要大一圈,而婚纱的开领又较低,虽然有蕾丝花边挡住了一半关键部位,但还是有一半玉脂峰峦暴露在外,美不胜收,姬羽这时为自己的选的这套婚纱后悔不迭,满肚子醋味,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是超大的纱裙将左玉洁隆起的小腹完全遮掩住,给人的感觉就是丰腴华贵,美艳绝伦,贵妃转世亦不过如此。 新郎新娘长时间接吻后,方坤作为大媒登台做证婚人致辞。 接着杨紫贤竟将安德烈神父请了上去,对大家说,安德烈神父要传达上帝对一对新人的祝福,这可让台下的宾客一片大哗,中西合璧的婚礼,实在让人感到新鲜好奇,掌声如雷。对于安德烈这种大教堂资深神父对主持婚礼简直不要太轻驾熟驭,一番神操作,让婚礼立时进入庄严神圣的气氛。 神父将一对金冠戴在两个新人头上,让二人手扶圣经向主起誓:不论在顺境还是逆境,不论是健康还是疾病,不论是富贵还是贫贱,不论是年轻还是衰老,两人都要不离不弃相守终身,询问两人能否做到时,两人都单膝跪地大声发誓说一定做到。这时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不少人身上的汗毛都乍了起来,好些人鼻子发酸眼眶发红,几乎所有女性都落了泪,每个人,尤其是女人,谁不想获得心上人这样一个承诺?! 结婚仪式圆满成功,婚庆喜宴开始,老天作美,初春季节,晴空万里,春风拂面,在院子里进餐分外舒适惬意。 今天来的宾客,原以为主家是为了节俭才把筵席设在工厂大院,职工食堂做的饭菜肯定没什么上档次的菜品,却没想到享受到了星级酒店的待遇。 首先桌子上摆放的烟酒就让一般宾客咂舌,每桌标配两瓶剑南春、两瓶张裕红葡萄酒、一箱青岛啤酒、两瓶格瓦斯两大瓶可口可乐,每人一盒滤嘴恒大香烟。 再就是菜品规格那是不一般的高,菜品不复杂,但品级那叫一个硬,每桌12道,分三个批次上桌。 第一批四个菜:四喜蟹黄大肉圆、水晶苏坡大肘子、清蒸红尾大鲤鱼,一只油焖酥香鸡。 众人在司仪的引导下先喝了一盅开胃酒,杨紫贤在台上献上一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引得宾客一阵好评,甄金玲登台唱了一首《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不愧是专业演员,唱的比原唱李谷一还要好听几分,赢得了满堂彩,待要下台一众宾客却不依,只发组成啦啦队挽留,甄金玲和杨紫贤又合唱了一曲《草原之夜》,再次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才得以走下主席台。 随后第二批四个菜上桌:每人一只清蒸大对虾、每人一小碗鲍鱼羹、一大盘炸里脊、一道京城烤鸭附带春饼香葱配料。这烤鸭不是厨师在食品厂食堂做的,而是特意跟全聚德烤鸭店定做,用面包车刚刚拉回来的。 宴会进入新郎新娘向来宾敬酒程序,程好端着放有瓶酒盅的盘子,曲怡拿着酒壶负责给新郎新娘手里的杯子斟酒,从1号贵宾桌开始,依次敬酒。 司仪台上,帅哥主持应景唱了一首《祝酒歌》,随后甄金玲唱了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俩人又在宾客的强烈要求下合唱了一首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这下可不得了啦,不但院子里的宾客热烈鼓掌叫好,甚至院墙上也坐满了五金厂工人,口哨声、喝彩声不断,大有两人不继续唱决不罢休之势,而且,一定要他俩再唱邓丽君的歌曲和台湾校园歌曲,这两类歌曲几年前还是被禁的靡靡之音,现在是年轻人的最爱,没办法,盛情难却,两人又合作唱了《踏浪》、《在水一方》和《夜来香》,让全体宾客和墙外的观众大饱耳福眼福,姬羽让沈劲松带人给墙外看热闹的工人师傅,每人敬了一把喜糖一根恒大香烟,这才将这些无票看客请下院墙。 完成敬酒程序后,第三批菜肴上桌:一盆水煮肉片、一大盘咕咾肉、一大盘西芹腰果、一盆清汆羊肉丸汤。菜品上齐,主食是四大盘饺子加一个超大寿桃馒头。最后上了一大盘切好的哈密瓜。 今天的菜肴虽然品种不多,但色香味堪比五星酒店的大厨手艺无可挑剔,不仅味美而且量足,没有一桌出现盆盘见底的现象。最末了散席,新郎新娘站在大院门口向每位来宾握手致谢,每个宾客都奉送一份伴手礼,一个装有二斤麻酱蛋二斤驴打滚二斤油茶面一包高级糖果的大礼盒。 这场婚庆宴,百分之九十的宾客都是收获大于随出的礼金,走出食品厂大门时脸上的笑容绝对发自肺腑。 当天晚上,姬羽在自家浴室洗浴完毕,穿着人造棉薄睡衣进了寝室,见左玉洁坐在床上脸色不大好看,关切的问道:“玉洁,这一天下来,你累坏了,上床睡,今晚我不折腾你了。”说完戏谑的揉了揉妻子的头。 左玉洁紧紧抱着丈夫的腰,说话有些哽咽:“小羽,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我不配你今天发的誓言,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我的心我的身体此生只属于你一个人,这个誓言我一定做到,但是,你不用守着我一辈子,你不要理会神父的誓言,咱们是中国人,又不信基督教,那个誓言对你没一丁点约束力,你以后完全可以去找真正热爱你的姑娘,小羽,能和你结婚我很幸福,有了今天,我这一辈子绝对知足了,有了今天,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有了合法的名分,出生长大都能跟正常孩子一样,挺着胸膛做人。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小羽,以后只要你有了意中人,随时都可以跟我离婚,如果你临时还没有合适的对象,那咱们的法定夫妻关系就维持一年,一年后的今天,我和你办理离婚手续,不过我离婚不离家,这个家永远属于你和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永远姓姬,他的爸爸永远只是姬羽,我虽然不再是你法律认可的妻子,但你的前妻也是妻,这辈子事实上的妻子。答应我,好小羽,如果你不答应,大后天我就不跟你去华龙老家,我会把我的情况告诉爸妈,让爸妈做你的思想工作。” 姬羽紧紧地抱住玉洁的头贴在自己的心口,复杂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良久才说:“好玉洁,哪有你这样的,今天可是咱们俩的新婚大喜的日子,你看,这窗户上的红喜字,这天棚上的彩带,你这都说的是啥话啊?你的心我知道,你想的太多了,咱俩都这么年轻,你能生第一个孩子,那就能生第二个,方坤主任说,计划生育管理条例中,允许男到女家的婚姻家庭生二胎,最多两年,我们就能再生一个有你和我的精华孕育出的孩子,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完美幸福的。” 两天后,姬羽亲自开着红星面包车载着岳母、妻子、大舅哥,去了老家华龙县白石岭,家里早把姬羽和姬翔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枕巾都是全新晒透的,看到这座宽敞洁净的房院和房间里时髦的家具电器,韩大妈左玉鹏母子都对玉洁公婆一家人更加敬重。 姬羽和左玉洁在老家的婚礼流水宴席让韩大妈母子叹为观止,村里主街道上密密麻麻排满了大圆桌,从上午11点到下午3点,每张桌子都换了三拨人,鞭炮一整天都没消停。 姬羽和左玉洁则是两个腮帮子发酸,那是笑的,过来一波客人,两口子就得敬一轮酒,好在酒壶里是蜜水,否则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 总的来说老家这波流水席很是完美,村里人人都挑大拇指,夸赞姬家老二发达后没眼高于顶,忘记父老乡亲,尤其是老二媳妇温顺漂亮知书达理,不愧是京城里长大的好女子,乡亲们的实心夸赞,很是让左玉洁心中感动,觉得山里的乡亲淳朴善良,山里的空气清新好闻,连天空都比城里蓝几分。 也有让姬羽左玉洁心堵的事情,奶奶有些糊涂了,拉着姬羽的手叫翔头,一个劲儿的叮嘱:“翔头哇,我的好大孙子,你可一定要给奶奶生个重孙子啊,要不我见到你爷爷没法跟他交代啊。” 好不容易让老太太明白是二孙子二孙媳妇回来完婚,老太太又拉着姬羽和玉洁的手不放:“我的好二孙子,当初就不该让你上大学,你要是在家跟琳丫头成了,现在我也有两个重孙子了,二孙媳妇,我们老姬家的烟火可全靠你了,你可得争气啊,生个男娃娃,咱家这院子,这房子,还有地,都给我的重孙子。” 老人的话让左玉洁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心里发誓生下肚子里这个孩子后,就着手备孕,一定要让姬家血脉尽早有传承人。 让姬羽心中发堵的另外一件事,是他这次回来看到孙秀英好像老了许多,她鬓角竟然都有白发了,这个不是嫂子的亲嫂子,一直是他心中的痛,看到她如此模样,姬羽心中很是难过。 酒席间,他把她叫进屋里问情况,才知道孙秀英跟那个家在县城的孟老师结婚后,一直不受公婆和小姑子的待见,她们嫌她家在农村,工作在山沟中学,不但土还穷,每当周末她回婆家跟丈夫过夫妻生活,总会受到他们的干扰,一来二去,两人都对夫妻生活失去了乐趣,索性见面的时间从一周一次,到两周一次,到现在一个月也难得聚一次,她知道跟姓孟的婚姻是到头了,她也成了村里和学校闲言碎语的议论焦点,心理压力比较大,以至于很是心神疲惫。 孙秀英这大半年实在压抑很了,现在郁闷的情绪有了宣泄口,抱着好弟弟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虽然眼睛肿的像桃子,神情倒是好了很多,最后反倒劝姬羽不要担心,她已经决定了,不再死拖着姓孟的,让他家里不痛快,开学前她就跟他把婚离了,以后轻松过自己的自由日子,走自己的路。 姬羽既然知道前嫂子日子难过,如何能安心,从旅行箱里拿出一万块钱,硬塞给她,孙秀英哪里肯要,说她的工资一直自己保管,并没交给公婆和自己娘家,山沟沟里有钱也没处花,所以存折上有不少积蓄,根本不缺钱,反倒是姬羽在京开支大,花钱地方多,别手头紧让老丈人家看不起。 姬羽死活不依,告诉她自己现在是工厂老板,很能挣钱,这一万块钱是让她离婚后打点关系往县城中学或小学调动,换个新环境,离老家远了,嚼舌头根的人也就没了,在县城除了教师还有很多机会接触到政府部门和其它企、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说不定就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另外县城离陆庄子村很近,许琳夫妇已经在村里有了一份比较好的基业,嫂子在县城有难处可以找许琳两口子,表姐夫陆源这人很好,有侠义心,肯定会待她如亲人,姬羽威胁道,如果嫂子不拿着这钱,他就把这钱扔进她家院子里,让全村人都知道。 孙秀英知道拗不过姬羽,只好含泪收下。 虽然孙秀英收下了钱,但姬羽的心始终不那么得劲儿,他就不明白,大哥到底图那个温岚什么?温岚容貌身段性格三观,哪哪儿都跟秀英姐相差很远,以前俩人唯一的差距就是一个是中专生,毕业后能进国营企业端铁饭碗,一个是民办教师挣工分。 可秀英姐在温岚毕业前就转了正,现在还拿到了大专文凭,工资并不比温岚低,就算温岚住在大城市,可那两口子住的那个小院子还是两家合住,光憋屈也能让人发疯,哪有回华龙跟秀英姐惬意美满? 第111章 未雨绸缪 从老家回来的第二天,吃完早饭,姬羽开着面包车载着玉洁和岳母去食品厂上班,刚到办公室,这些天都没露面的崔云莺拽着丈夫左玉鹏来了。 玉洁和韩大妈不放心,也进了姬羽的办公室。 菊园派出所一晚的经历,让姬羽毕生难忘,直到现在,他的右手腕还有月牙状的紫斑,据汪景阳说除非做外科手术,靠皮肤吸收,这道紫斑已经很难消除,因此,姬羽对崔云莺极为厌恶,见她到来视若无睹,只是给大舅哥左玉鹏倒了杯茶,让了座位,问大哥过来是不是有事? 左玉鹏尴尬的笑了笑,吭哧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崔云莺气的把丈夫拨拉到一边说:“瞧你个没出息的样,正大光明理所当然的事情,让你弄得跟咱们理亏似地,还是我来说。姬羽,现在你跟玉洁已经结了婚,而且已经挑户单过,玉洁成了你们姬家的媳妇,跟以前在左家当姑娘不一样了,虽然现在不讲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但毕竟是你们姬家的人,有些事情还是分清楚的好。” 左玉洁有些急:“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当然要说清楚,我要说的是顺风胡同77号院4栋房产的事,我看西挎屋又租出去了,这是谁的主意?房客付的租金给谁了?那房产证写的是左玉鹏的名字,是虎子爷爷留给儿子的财产,虎子奶奶住,玉洁没出嫁时住,你们都是玉鹏的亲人,住多久都没问题,现在玉洁有了婆家,自有高门大院享福,偶尔回娘家住些日子,无可厚非,我们热烈欢迎,可是随意处理房产就过分了,你们凭什么把属于我们的房产租给别人,经过我们同意了吗?凭什么把租金据为己有?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立刻让那个租户搬出我家,那套房子我们要卖掉。” “啊!”左玉洁惊呼,母亲大怒:“玉鹏,这是你的主意吗?小洁嫁人了,没错,但是,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死,那房子我住着,我看你们谁敢卖?” 左玉鹏满头是汗,脸上赔笑比哭还难看:“妈!虎子想您想的厉害,晚上经常喊您的名字哭醒,我们的意思是您跟到我们楼上住,跟虎子一个屋,老屋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卖了存银行合算,咱们那套房子,中介所估价能卖3万块钱,存到银行大额定期,年利率6,一年能得1800块钱利息,能顶3个人的工资,云莺说了,这些利息我们不全拿,一年给妈1000块钱,我们就拿800,让妈手里也有些活泛钱,这几年日子紧巴,妈受了不少苦,现在我和小洁都有了家庭,您有这么一笔固定收入,也不用成天干活挣钱辛苦了。” “这?!”韩大妈听儿子一解说,立时心动了,儿子工厂不景气,工资拖得厉害,说不定就发不出来了,儿子没了工资别说家庭地位不保,靠儿媳妇一个月50来块钱,养一家三口绝对很难,要是买房子的钱真能有3万块钱,那可是儿子的纯收入,一年能拿1800块钱,比儿子现在的工资多3倍,不但生活能提一个档次,儿子在儿媳跟前绝对能占永久当家地位。 这个账很明显,连左玉洁也无法反驳。 姬羽见妻子岳母的神情,心中有了计较:“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卖房的事情,你们跟妈商量,妈的意见就是我和玉洁的意见,如果妈同意卖掉那栋房子,我倒是有两个建议,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姓姬的,请你讲话考虑清楚,不要太痴心妄想。”崔云莺恶声警告。 “妹夫请说!”左玉鹏赔笑。 “第一,如果妈同意把房子卖掉,我希望妈跟我和玉洁住,至少跟我们住几年,玉洁身孕在身,有妈在身边指点着,我们都安心,我家离京城远,奶奶身体不好,离不开我母亲,所以不能来京照看玉洁和孩子,玉洁生育后做完月子,还得管理食品厂,孩子也得姥姥照看几年。照看虎子的问题,你看这样行不行?一是请虎子姥姥帮忙照顾,你刚才说买房子的钱存在银行,每年的利息给咱妈1000块钱,我建议拿出500块钱给虎子姥姥,或是用这500块钱给虎子请个保姆。我这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想什么呢?合着我们每个月给我婆婆开着工资,给你们老姬家当保姆呗?你一分不出,就得一个保姆兼老妈子,好事儿都让你占了,当我们傻啊?” 左玉洁气的脸通红,姬羽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缓解她的情绪,又止住了岳母的争辩道:“嗯,你说得对,是我有些一厢情愿了,那这样,我们一个月给咱妈50块钱当看孩子的工资,你们一个月给咱妈50块钱的房款利息,这样如何?” 崔云莺道:“老太太在你家,她的钱给你们花了多少,我们有不知道,说句不大尊敬的话,老太太百年,名下的钱全被你们贪墨了,找谁说理去?” 这下左玉洁真恼了,气的嘴打哆嗦,姬羽直接搂住她安抚,然后说:“那么,以你的意见,怎么着合适?” “从卖房房款存到银行起,每年你们家和我们家各给虎子奶奶的存折里打500块钱,这笔钱妈要是有大花销要有记账,用在她自己身上,我们认可,用在你们两口子和你们的孩子身上,我们不认可,等虎子奶奶百年后,存折上的钱,三分之二是我家的,三分之一给你家。” 姬羽不等玉洁和岳母反驳,当即说到:“等咱妈百年后,存折上的全部存款都给虎子,我家一分也不要。” “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要写到字据上。”崔云莺深怕左玉洁反悔。 “没问题。我的另一个建议是,你们不是要把老房卖掉吗?那挂到中介所试试,如果能卖到3万以上,那你们就卖,要是3万块钱卖不掉,那我出3万块钱,把老房子买下来,那房子毕竟是玉洁从小住到大,有了感情的,估计咱妈对老房也有着深厚的感情和亲情,卖给别人不如我和玉洁留下来。” 崔云莺大喜,她跟中介所咨询过,那套大杂院的后屋,能卖到两万块三千块钱就顶天了,再扣去印花税和过户手续费,最多到手两万块钱,她跟左玉鹏说房子能卖三万块钱,是为了说服大丈夫同意卖房,现在姬羽上当简直让她喜出望外,不过她还想争取些好处:“你要是真的愿意要,看在玉洁是虎子姑姑的面子上,三万块钱我们就给你了,别人出再多的钱我们也不卖,不过交易印花税和房产过户税得你自己出,我们拿足额五万块钱存银行。” “完全没问题!现在我们就可以写房产转让合同和老人存款的处理协议,下午我们去房产所办理过户手续。” 姬羽说罢,拿出纸笔,刷刷刷!不到半个小时,三份房产转让合同、两份老人存款归属协议完成,姬羽、左玉洁,左玉鹏、崔云莺分别签字,韩大妈在姬羽的一再劝说下,也在协议上写了同意签了字,大家都按了红手印。 下午,姬羽开车拉着几人,先去银行办了转账,然后去了房产所,办理了房地产过户手续,老房的归属人变成了姬羽和左玉洁,把个左玉洁感动得抱着丈夫哭个不停,韩大妈也抹着眼泪一个劲儿的说女婿仁义。 办完手续,崔云莺没再坐姬羽的车,而是打了个出租车拽着丈夫回到自己家,看着五年期大额存单上3后面的一大串0,阴沉的脸有了笑容,从今天起,她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万元户,即使两口子都不上班,也比邮政分局所有的同仁包括分局长都有钱,收入都高。 崔云莺有卖房的念头,开初只是担心姬羽和左玉洁开办食品厂赔钱后,还不上贷款,银行在没收姬羽、左玉洁的财产时会殃及老房,后来仔细一算,着实让她惊喜至极,当即拿出所有的解数,说服了左玉鹏同意卖掉老房,她的这一骚操作,让她很是得意了五年,过了五年欢乐又幸福的生活。 谁也没料到,二十年后,大杂院的房子价格能飙升1000倍,那时崔云莺是什么心情,读者朋友可以自行脑补。 姬羽载着岳母和媳妇回到食品厂后,接着就让沈劲松、杨紫贤两口子搬到正屋去住,沈、紫二人待要推辞,姬羽说不让他俩白住,每月50块钱的租赁费从两人的工资里自动扣除,还说他们去了正房,就可以把杨紫贤的父母接到正房东屋住,他们两口子住西屋,把西挎屋租给王耀辉住,王耀辉的未婚妻刘晓玲已经在食品厂工作,两人准备结婚,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婚房。 既然如此,沈劲松、杨紫贤也就满怀感激搬进了正屋。 其实现在的京城,几乎所有的返城待业知青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住房的压力,这是因为,但凡能不为住房苦恼的的知青,家境都比较好,都有一定的背景和依靠,进城后能安排比较满意的工作,只能进如意食品厂这种小集体或自谋职业的返城知青,肯定是家境窘迫没有任何外援的最底层那批人。 如意食品厂的青年职工,几乎多一半都有住房困难,最急的除了王耀辉,其次就属卢明山了,卢明山的妻子是农村户口,不但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因为没有房子,他迟迟不能把老婆孩子接到京城,姬羽就把目标盯向了甄金玲娘三个曾经住的那两间厢房,那套厢房的主人是前院正房柯依杰的房产,上个月因欺辱甄金玲未遂,恼羞成怒将甄金玲扫地出门,直到现在,那套厢房也没租出去,据说,倒是有来看房子的,听说房主的丑行后,不论租金多低也不愿租房了,不仅如此,前院两套厢房的租户,也在找房子,准备房子到期后就搬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邻居是个泼皮无赖,还是远离为好。 姬羽帮杨紫贤夫妇把家搬到正房后,就溜达着去了前院,找到柯依杰,给他上了根烟,开门见山,要租后院的厢房,问他租金几何。 没想到这个柯依杰还是个消息灵通心思缜密的大明白,昨天下午崔云莺来到大杂院了解后院西挎屋的租房户情况,没好气的谩骂了几句,柯依杰听后很受启发,可不是咋的,他的房子干嘛一定要往外租,一套厢房一个月最多能收20块钱的租金,他咨询了房产中介所,他那种两间套厢房最高能卖一万出头,就算一万块钱,在银行存个长期,年利息6,一年就能收入600元,月利息就是50元,比出租租金高了足足两倍多,以前可真是昏了头,才租房子。 现在一听姬羽说要租厢房,柯依杰一口回绝,说只卖不租,姬羽就问他卖的话多少钱,柯依杰就说单买一套厢房,一口价两万,要是买四套厢房就每套一万八,如果连正房一起买,一栋正房带一间跨屋厨房加上四套厢房,他出价15万元,姬羽听后让他去中介所了解好行情,再找他谈,扭头就走,被柯依杰拉住,一番交涉神砍,正房也是28万成交,之所以比后面正房便宜两千元,是比后院正屋少了一间跨屋,厢房一套13万元一套,正房加上四套厢房拢共价格8万元,如果一个月内能交钥匙,姬羽可以再加2千元。 柯依杰大喜,他心里有笔帐,他现在用6万元可以在附近买到三室一厅带厨卫的楼房,比现在的大杂院平房不知舒服多少倍,剩下的2万元存到银行挣大额存款利息,每年能挣1500元的利息,比四套厢房一年720元的租金足足高出2倍,以前脑子真是进了水,才当收租佬,月月收房租,赶上后院曹大妈那种老赖租户,烦也烦死。 就这样,不到一周,柯依杰就把曹大妈等三户租客全部撵走,自己也把家搬光,跟姬羽到银行办了转账,又去房产所办了五套房产的过户。 柯依杰高高兴兴的走了,77号大杂院成了姬羽的第二套有房产证的房院,当然严格说来,是新增了四套厢房一套正房的房产,这次过户,房产证只写了姬羽自己的名字,一是左玉洁的肚子,实在不适合长时间站立行走,二是这些房产跟左玉洁没什么关系,以后很可能还会转卖,多一个人的产权,转卖时就多一份麻烦,尤其是大舅哥和舅子媳妇,姬羽觉得还是少跟他们粘连的好。 这些房子,姬羽都准备给食品厂的职工住,当然是以租赁形式,还要有重点,有个轻重缓急主次有别,这里就不再细述。 婚事已毕,杂事也了,姬羽终于可以把全部心思放在食品厂经营发展上了。 联系加工的机械设备,厂家已经完成,食品厂南侧的简易大车间和腌制留滞仓库已经建好。食品厂招聘的员工已经有48个,仍旧是女多男少。 姬羽联系厂家将机械设备送至车间安装场地,从对面的五金厂借来6位技工,带着食品厂的工人,在姬羽的指挥下,用了一周时间,将机械设备安装完毕,经过调试,对将各个工位的操作工配齐,对照着机器进行技术培训。 五月一日,如意食品厂第一条麻酱蛋生产线开机试运行,经过几天的训练磨合对设备的微调,基本能达到设计产量,单班日产腌制鲜蛋500多斤,用工量12人,姬羽注意到,所有工位的工人,并没有达到满负荷劳动程度,工人们都高兴的说,用机器生产比手工生产轻松又干净。 五天后,第二条生产线开机,食品厂每天腌制鲜蛋超过千斤。 七天后,生麻酱蛋出缸,进入脱除腌料、洗涤、蒸熟生产线,一条生产线10个小时就能完成前面的腌制品的加工,只是自然降温有些费时间,于是姬羽又加了一套循环水强制冷却工序,比计划每个班次多用了一个工人,但大大加快了成品包装速度。 大批量麻酱蛋出厂,左玉洁、杨紫贤、韩大妈等人担心的销售难的情况没有发生,因为之前小批量手工制作的麻酱蛋,投放市场的量很小,大批吃过麻酱蛋的顾客想买却没货。刘静媛到了站前报刊亭后,每天进200只麻酱蛋,一个上午就早早卖光,每天能净挣2块钱,她的很多报刊亭营业员朋友每月的工资只有15元,剩下的收入就是靠卖报刊、电话和介绍旅馆提成,一个月能挣30块钱那就是好地段,有些报刊亭业务员连20块钱都挣不到,得知刘静媛卖麻酱蛋赚到钱,纷纷到甄金玲的麻酱蛋批发站要求进货。 第一条生产线第一批500斤的麻酱蛋进了批发站,头两天还好,除了那些个报刊亭铺货,姬羽还能给火车西站常车长送两箱。 看到纸箱里的麻酱蛋都是10只一个塑料真空包装袋,彩色包装袋上印有产品名称、产品商标、食品卫生许可号、生产日期、保质期和厂家地址,常车长非常高兴,夸赞姬羽做事雷厉风行,说有了这种包装,她熟悉的十几位普快列车长都能接受代卖麻酱蛋业务,一天销售一千斤没有难度。 不过常车长短时间肯定要失望了,仅仅过了三天,姬羽就连一箱麻酱蛋也无法提供给旅客列车了。 原本姬羽还寻思专门安排一个送货员,骑着机动三轮每天早上给各个报刊亭铺货,晚上到这些报刊亭收款。 现在可倒好,每天没等上班,那些报刊亭的业务员就拿着现金,骑着自行车或三轮车,到批发站以批发价购买麻酱蛋,一个人最少100斤,最多400斤,积极性高涨,甚至还有一些普通早点摊贩来进麻酱蛋,食品厂两条生产线一天一晚上生产出的麻酱蛋,上午两个小时就全部售出,弄得甄金玲想留些在商铺零卖,增加点儿个人收入都难。 鉴于这种情况,姬羽跟左玉洁和杨紫贤商量了一下,决定再招聘30名操作工,变两班倒为三班倒,尽量将机械设备的利用率达到最大化。 操作工不难解决,对面五金厂300多职工,现在将近一半没活干,五金厂连厂长听说食品厂又要招工,立刻找姬羽,希望他接受一部分五金厂的职工,让这些职工以以停薪留职方式,到食品厂工作。 姬羽对此却有顾虑,一是顾虑食品厂的性质是返城知青安置企业,享受着这方面的优惠贷款,如果使用五金厂的职工,与上级报备的用工性质不符。顾虑二,是担心五金厂分过来的职工是五金厂各个车间的裁汰下来的问题工人,不好管理,对现有的返城知青职工起到不好的作用。 连厂长只好去请方坤,希望方坤能以街道办领导的身份打消姬羽的顾虑。 方坤这两天,一直处在兴奋和不安的情绪中,区组织部已经找她谈话,拟提拔她为铁西区分管工商企业的副区长。由正科级到副处级这是一个质的跨越,她已经快到50岁的坎,如果这一届区人大她的岗位调整上不去,就失去了进一步的机会,这一步迈过去,她就还有6年的时间,她有信心能由副转正,到退休时按惯例提一级,能享受副厅级高干待遇,就心满意足了。 目前对方坤来说,就是千万不能出问题,现在是关键的组织考察和民主公示期,出一点问题都会有大的影响,因为全区15个街道办主任都想进步,多少只眼睛在紧紧盯着你,但凡出了问题,至少会有一只手指那么多的竞争对手会跳出来,给你设置障碍,替代而后快。 而方坤最大的软肋就是五金厂,上个月她通过变卖幼儿园的方式,给五金厂获得了88万元的资金,让五金厂躲过了迫在眉睫的还贷危机,这也是她这次能得到提拔的主要原因。 不过五金厂虽然还上了信用社贷款,可经营状况却没有丝毫改善,产品销不动,没有新产品新技术储备,更没有产品更新换代的资金,工厂还上贷款本金利息后,卖幼儿园剩下的十几万元,只补发了干部职工三个月的工资,连医药费都没完全报销,厂财务就没钱了,如果工人长时间发不出工资,很可能就会集体上访,造成群体事件,非常时期,这种事人数不要太多,只要一次,有十几个人闹起来,她的提拔就会泡汤。 所以连厂长把情况跟方坤一说,方坤当即就骑上自行车,匆匆找到姬羽,让姬羽无论如何也要把30个招工指标全部给五金厂,让姬羽不用担心用工性质问题,因为食品厂本身就是五金厂的合资企业,这30个工人,可以以五金厂委派形式到食品厂上岗工作,至于姬羽顾虑的职工素质和难于管理的问题,方坤提议姬羽在五金厂挂技术副厂长的职务,对五金厂的职工有处分任免权。 方坤的这个决定,并不是临时起意,在姬羽的婚礼上,海洋工业总局的潘总坐在她邻座,交谈中,她不但知道了姬羽是机电专业的大学毕业生,还是个在技术研发方面很有造诣的青年专家,他主导的国家重点项目曾荣获省部级科技进步大奖,别看现在只是经营一家不起眼的小厂,那是他基础实力太弱,加以时日,姬羽的专业成就,绝对能一飞冲天,非同凡响。 组织部找她谈话后,丈夫孙文静就提醒她,以后她要是真分管工商企业工作,可以跟姬羽搞好关系,应该对她的工作有所臂助,方坤深以为然。 方坤把自己现在面临的情况跟姬羽说了,希望姬羽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帮她顺利度过考察期和公示期,稳住五金厂的工人情绪,更希望在分管全区工商企业的工作中得到他的支持和帮助。 话已至此,姬羽还有啥好说的,别的方面暂且不论,单是方坤帮他解决了京城户口,这个情分就足以让他对她感恩戴德,倾力回报。 见姬羽答应,方坤立刻去五金厂找到连厂长,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连厂长是五金厂老干部老职工,跟五金厂感情很深,现在厂子经营成这样,他寝食难安,可又力不从心,五金厂这两年每况愈下,原来的技术员早已另谋高就,能找到关系的员工也纷纷跳槽,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干上火没办法,再有两年他就到退休年龄,他不想五金厂在他手中倒闭,更不想退休后没有单位发退休工资,报不了医药费。 姬羽结婚时,连厂长也坐在3号贵宾桌,潘总的话,连厂长也听到了,现在听了方主任的意见,连厂长举双手赞成。 当天下午,在五金厂会议室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班子会议,方坤宣读了街道办党委下发的决定,任命姬羽为如意里五金厂技术厂长兼工程师,分管五金厂生产技术和新产品研发工作,在厂领导班子里排名第二位。 对街道办党委的决定,连宇文厂长首先表示了坚决支持和拥护,其他两个副厂长脸色就没那么好,但也表示会配合姬副厂长的工作。 姬羽的表态很谦虚,说自己虽然学的是机电专业,但理论有余实践不足,另外食品厂刚刚起步,很多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所以他主要精力还是侧重于食品厂,也不在五金厂开工资,五金厂这边如有专业技术方面的事情,他一定会尽力配合连厂长和其他领导,把工作做好。 这么一说,分管生产的梁副厂长和分管经营的朱副厂长脸色才好看起来。 姬羽的表态半实半虚,他来京城,原本是为他的耐腐蚀机械密封专利找一家合适的厂家,以备渤海特种泵阀厂的耐海水潜水泵出问题时,他能及时出手予以解决,既可以打一下孔厂长、李总工程师的脸,出口恶气,将他们扣自己的户口档案和大学文凭学位证书要回来,当然现在户口已经不是问题。此外,姬羽还打算依靠专利技术获得比较丰厚的回报。 干食品厂经营麻酱蛋只是他的一个副业,纯粹是同情房东一家,给善良的韩大妈和不幸的玉洁姐一个创收营生,却没曾想到,善心得到了善报,他不但就此成了家,有了京城的身份,还意外发现这个五金厂,简直就是为他的机械密封件量身打造的一家企业。 首先五金厂基础不错,上百亩厂区地域,一栋四层办公楼,六个主车间,两个原材料仓库,两个产成品大仓库,一个锅炉房,甚至还有一个体育场,一个图书馆,一个小礼堂,由此能看出五金厂曾经也有过辉煌的历程,据说五十年代鼎盛期,职工曾经超过800人,怪不得昔日的五金厂还有自己的幼儿园。 五金厂机加工设备较全,车磨刨铣锻、铆铸冲割焊,别看设备老旧却很齐全,目前在职的300多技工,每人都有一项以上熟练的机械操作技能,很多人甚至是多面能手,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这个厂现在处于明显滑坡状态,产品落后单一,设备老旧,没有资金储备,要靠吃老本维持,处于半停产状态,依靠自身的力量,想翻身基本无望。对于外行,这样的厂,除了地皮还能让人心动,再没有吸引人眼球的地方。 姬羽现在还没有拿下五金厂的实力,在五金厂还没走到末路,在如意里街道办还没被逼到绝处时,买下这个厂,估计至少得超过五百万元。 而300多在职职工安排是大问题,机械密封件是个精密机械配件,需要的设备必须是先进的高精度机床,甚至是自动精密机床,操作工的特点是少而精,在姬羽的设计预想中,一个年产一万套机械密封件的工厂,操作工最多不会超过100人,这还是三班倒的状态,明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密封件工厂就要有产品产出,那时候五金厂的这300职工怎么安排?确实是个伤脑筋的问题,让淘汰下来的200人全都进食品厂?开玩笑了。 再有就是,五金厂200多退休职工也是个大负担,一年超过10万元的退休金和数万元的医疗费,随着这些退休工人岁数一年年增加,这方面的负担也会一年年加重,这些退休职工昔日确实为五金厂的辉煌做过贡献,可对姬羽的机械密封件厂却是没有贡献度,让他对此负责,街道办如果不拿出可行的措施,他还有第二方案,将密封件工厂落户在燕州桥西镇,跟钉子厂合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五金厂的中层干部会开完之后,方坤没走,她很清楚,即便是她顺利上位,成了副区长,五金厂也是她最主要的负责企业,而且没有之一,五金厂的兴衰直接能影响她未来6年的仕途走向,真要是在她分管全区企业的任期内,五金厂倒闭或发生影响严重的群体事件,她能保住级别不变就是万幸,再要进步就是妄想。所以五金厂依然是她要抓的重点企业。 方坤留下了连厂长和三位副厂长,让大家谈谈如何使五金厂尽快走出困境,连厂长大倒苦水无计可施,梁副厂长夸夸其谈,什么引进新技术、发展新产品、更新淘汰老旧设备、招聘专业人才、竞争上岗、能上劣汰、加强职工培训、提高专业技能,每一项梁副厂长都细化了一二三,全都是口号,没一分干货,把其他三人差点儿憋出内伤,最后还是朱副厂长忍无可忍,打断了这货的唾沫飞溅,非常干脆的说!归根到底,五金厂最大的问题就是缺钱,只要是上级领导能给五金厂三百万,五金厂就能恢复元气,如果给五金厂五百万,五金厂就能再创辉煌,连厂长和梁副厂长竟然使劲点头,非常认可朱副厂长的意见。 方坤心里这个气啊,心想当初她莫不是瞎了眼,提拔了这几位尸位素餐,没再搭理他们,眼睛看向姬羽,希望从他那里听到自己希望的东西,一是真心希望五金厂能走出困局,二是向验证潘总对姬羽的评价有几分真实。 姬羽笑道:“我一个小青年,来京城拢共才两个月,没在五金厂上过一天班,领袖曾说过: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我对五金厂几乎是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远不如连厂长、梁厂长、朱厂长对厂子对工人的情况熟悉。这方面我没有发言权,就不说什么了。” 连、梁、朱三位微微点头,看向姬羽的目光温和赞赏,显然认为这小子还算懂事,而方坤的脸却很难看。 “不过!”姬羽话锋一转,连厂长还没反应过来,梁、朱二人目光警惕。 方坤则精神一振,鼓励道:“姬羽,有什么意见大胆讲,今天我们是交心会、探讨会,说错了没关系,说了外行话一笑了之,大胆讲,别有顾虑。” “谢谢领导,我非常赞成朱厂长的意见,只要有足够的资金,五金厂一定能走出困境再创辉煌,不知街道办和区政府能给五金厂多少钱的支持。” “一块钱也没有,贷款也没门!”方坤答的干脆,连、梁、朱三人波澜不惊,显然这个答案他们早已心知肚明。 姬羽点头:“看来上级外援是指望不上了,只能从五金厂内部挖潜解决。” 连厂长苦笑:“内部更没戏,你买幼儿园的88万,还给信用社本息后,剩下的把拖欠职工的工资补上,财务就空了,连职工急重病的医疗费也报销不了,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指望呢。看来又得拖着了。” “不是有一半的车间还在生产吗?产品卖出去总还能有一部分利润?” “按销售价卖出去全额回款,当然会有利润,可厂里的产品已经很难卖出去了,不单是价格问题,而是式样老旧,用户不认可,仓库里产品积压如山,账面积压材料成本120万元,积压物产值150万。” “那就加大销售力度啊,再有就是既然产品卖不动,干嘛还继续生产,生产越多积压不就越大吗?” 朱厂长没好气得说:“你倒是说得轻巧,若是产品卖得动,咱们也没必要在这里瞎琢磨了,车间停产,你让工人回家啊?他们还不得全都去街道办、区政府闹事?不生产暖气片、铁炉子,库存的球墨铁锭还能做什么?” 姬羽没理他自顾自说道:“五金厂这么干是进入了死循环,套在脖子上的锁扣会越来越紧,要想解锁,必须立即止损,停止继续生产市场不接受的产品,另外尽快把库存资金盘活,用盘活的资金开发生产市场欢迎的产品,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办法,至于如何将库存产品卖出去,把钱收回来,在其位谋其政,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第112章 稳扎稳打 五金厂如何解困的厂领导研讨会不欢而散,方坤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却证实了一个事实,另外还生出了一线希望。 她现在已经明确认识到,指望五金厂三位老厂长绝不可能使五金厂摆脱困境,他们既没能力,又没想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街道办、区政府不能也不敢不管五金厂的死活,如果上面不拨钱,300多在职职工,200多退休职工,就会让上级部门难看,也就是让她方坤难看。 方坤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次顺利升任副区长,果真分管工商企业,那第一件事就是要对五金厂领导层做大手术,她看得出来,姬羽肯定有让五金厂脱困的良方,她更看出来,那三位老厂长没人会真心支持姬羽对五金厂采取脱困措施,甚至还会设置阻力,既然如此,她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姬羽真的有让五金厂脱困的办法吗?是的,他确实有,但现在却不是和盘托出的时机,现在他拿出办法,成了,主要成绩是上级领导和现任厂长的,如果没有起色,他就是坨狗粪,而且姬羽确信至少那两位副厂长很乐意看到他成为那坨狗粪,所以,从五金厂的小会议室出来后,他就把五金厂的事丢在了脑后。 他现在自己的事情一大堆,哪有多余的精力管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接手了五金厂的30名操作工后,他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眼下的急事确实很多,首先,王耀辉向他汇报,铁西郊区蛋鸡养殖场每天最多只供应他们500斤鲜蛋,如果加大采购量,食品厂必须用平价玉米折换,否则就要以溢价采购鲜蛋,溢价价格比平价每斤高三角钱,相当每只鸡蛋高了4分钱,这种价格,食品厂肯定无法接受。 据王耀辉对周边的较大型鸡蛋供应单位的调查,在30公里外的郊外,还有两家成规模的蛋鸡养殖场,都需要鸡蛋票供应平价鸡蛋,没有鸡蛋票就要平价玉米,否则只能溢价购买。 姬羽没地方弄鸡蛋票,但可以搞到平价玉米。这天,他带着琳达从美国寄给他的饲料厂图纸资料,乘火车去了燕州。 在沿河别墅,参加了婚庆宴就跟蓝灵一行回到燕州的邱梅梅,见到哥哥又恢复了小姑娘的热情和撒娇,让姬羽心中甚是温暖,据汪景阳说,梅梅的相关脉络已经疏通,只要她有了男朋友的爱抚,就能激发雌性激素的产生和输送,从而逐渐恢复女性特征的发育成长,不过汪景阳提醒姬羽,这个过程是越早效果越好,如果超过21岁,可能就没什么效果了。 所以,姬羽此次回来,也带有为梅梅找男朋友和带她去学瑜伽功的任务。 不过眼下姬羽顾不上梅梅的事情,他先去桥西镇粮库,跟粮库主任袁明楼签订了一份采购100吨玉米的采购合同,让他将其中70吨用火车运至京城西站,其中30吨运至华龙县车站。 随后姬羽又跟桥西镇粮食加工厂订购了一批麦麸和豆粕,也是用火车发到京城西站和华龙县火车站。让袁明楼和邱林华将发货单从邮局用挂号方式寄给京城如意食品厂左玉洁和华龙食品厂的许琳。 由于袁明楼给姬羽的玉米,是粮库两年期的库存品,今年就要更换新粮,给姬羽的价格只有平价的7成,而邱林华给姬羽的价格也是出厂优惠价,姬羽给许琳的价格没有加价,给京城铁西蛋鸡养殖场的价格是平价,里外里姬羽不但挣了小一万块钱,还解决了如意食品厂的鲜蛋平价采购问题,以及许琳她们养鸡场的饲料粮食问题。 解决了粮食问题,姬羽把带来的图纸资料给老孟看了,两人以国外资料为蓝本,根据实际需要,为饲料厂设计了第一期蛋鸡饲料生产线和储存仓库。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设计、绘图,一老一小配合默契,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就完成了全部设计,拿出了全部草图,随后,制图社的小家伙们就活跃起来,加班加点制图、描图、晒图、装订,打印设计说明书。 忙活了十天,饲料厂全部技术图纸和设计资料大功告成,交给桥西饲料加工厂厂长兼饲料厂厂长邱林华,组织人员联系加工采购设备,并根据图纸进行设备基础建设,姬羽总算能轻松了些。 令姬羽心中暗喜的是,他发现老孟跟谢姨的关系应该是进了一步,原本让老孟留在制图社,是替谢姨和梅梅照管制图社的生意,她们回来了,老孟就该交权忙他的煤渣生意,可现在老孟不但没走,还跟谢姨、梅梅相处的很是和谐温馨,一看就是一家人的那种。 姬羽一不做二不休,就给他们捅破了窗户纸。问老孟,老孟倒也诚实,说只要文娟不嫌他岁数大,他愿意跟文娟一起承担起为梅梅治疗康复的责任;问谢姨,谢姨红着脸说只要老孟不嫌乎她以前的遭遇,不嫌乎梅梅,她自己没有意见;问梅梅,梅梅举双手赞成妈妈再组织个家庭,她愿意认孟老师为继父,并说自己现在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保证不会拖累母亲和继父的正常生活。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准备了三天,老孟和谢文娟在姬羽的操办下,去了燕州基督教堂,由安德烈为他们俩举行了结婚仪式,谢文娟的一众教友和福音堂唱诗班的孩子们为他们唱了祝福诗,姬羽在燕州酒店订了6桌酒席,婚礼举办的很是热闹。 原本姬羽是想将别墅的一楼拿出一间屋做他们的新房,老孟没同意,将政府给他平反归还的一套大房院做了他们的新房,老孟的儿女都有自己的家庭住房,乐得父亲有人陪伴照顾,对父亲的做法都很支持,就这样,苦命的谢文娟和命运坎坷的老孟结合了新的家庭,一家人对姬羽充满了感激之情。 解决了老孟和谢姨的大事,姬羽开始关心邱梅梅的身体,他跟梅梅开诚布公的说了她的身体状况和汪医生的建议,告诉梅梅必须抓紧找男朋友,现在她已过了18周岁,到21周岁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是她改变身体体征的关键时期,错过后就会耽误终生幸福,问梅梅有没有看好哪个男同学男同事,有的话,他可以去做媒,只要男方愿意对她好,男方家庭要求条件高,他用钱砸也要让男方家长同意他们的婚姻。 梅梅在哥哥跟前倒也不扭捏,开始还笑着说,不用找男朋友,哥哥就行,姬羽脸色一沉,姑娘立时告饶说不敢了,老老实实说,并没有看中哪个同学或同事。 姬羽说袁鹏小伙子还不错,只是不能说话,但四肢健全,耳目聪慧,感觉他平时对梅梅还很热情。 梅梅却说袁鹏去年就跟许莹莹表白了,俩人只等岁数到了就要结婚。姬羽又是为梅梅惋惜,又是为那两个孩子高兴,矛盾的紧。 找男朋友的事,不是着急就能找到,得靠缘分,姬羽也知道这个道理,也就先放下这事,领着梅梅去了省图书馆,找丁舒婕帮梅梅引荐给瑜珈功老师。 丁舒婕看到姬羽是又气又爱,气的是这家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无影无踪无声响,让她日思夜想人消瘦,可看到他一切怨气就化成了云烟,恨不得立即投怀入抱一诉衷肠,可恨他还带了个电灯泡,真真急煞个人。 为了早日摆脱这个小尾巴,丁舒婕跟馆长请了假,当即骑自行车,领着同样骑自行车载着邱梅梅的姬羽,向瑜伽老师家奔去。 路上姬羽跟丁舒婕讲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丁舒婕虽然心里又些许酸意,但还是由衷为姬羽高兴,她由衷希望姬羽能得到真爱,希望他能幸福。 到了瑜伽老师家,见到桑蔓箩老师,姬羽心中吃了一惊,丁舒婕曾说这位瑜伽老师年近60岁,可眼前这位说有30岁也有人信,身材修长但不干瘪,小麦皮肤细腻而又光泽,真正的凸翘有质,五官模样明显有南疆特色。 姬羽将邱梅梅的情况跟桑老师仔细说了一半,甚至将她的妇科病和汪景阳的治疗结果和康复办法都没保留,桑老师将梅梅领进她的卧室,对梅梅的身体做了仔细的检查,一个小时后,桑老师出来跟姬羽说,如果梅梅和她的家长同意,她可以帮助梅梅矫正身体,梅梅跟她一起练功一起生活,最多五年时间,她能保证梅梅的身躯不再倾斜,从正面看,跟普通健康女人没有区别,但后背上部的隆起脊椎无法完全消除,最后也会留下一个拳头大的突起,可以通过衣饰进行掩盖,桑老师还说即使梅梅没有男朋友,她也有办法让梅梅恢复女性特征,建议梅梅的身躯矫正过来后,找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做丈夫,组建正常的家庭。 姬羽听后非常高兴,连声感谢。 最后桑老师说了收费标准,梅梅一个人过来,什么也不用带,以后一切生活练功用品都由桑老师提供,五年费用五万元,一次性付清可以打八折,也可以每年付一万元,如果不满意练功结果,可以随时退出,缴费按天扣费余款全退。 姬羽一口答应,但梅梅却很犹豫,一是觉得花钱太多,二是一来就是五年,这五年不能给哥哥做事,心中发慌,怕哥哥疏远她。 姬羽将梅梅拉到屋外,连哄劝带吓唬,又答应了姑娘若干非正常的条件,这才让梅梅勉强答应在这里试一年。 跟桑老师说好,明天一早送梅梅过来时一起交学费,丁舒婕、姬羽三人随即告辞,见丁舒婕不住向自己使眼色,姬羽就在街上给梅梅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地址,付了5块钱,让梅梅先回家,姬羽自己则骑着自行车跟着丁舒婕回到了图书馆丁舒婕的办公室兼宿舍。 丁舒婕待要找人换值夜班时,被姬羽劝阻了,他将这一个来月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给她看了自己手腕仍旧清晰的紫斑,说:“姐,你看我手腕,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这道紫斑会永远留在这里了,我不想做这个手术,我要留着这道紫斑,让它成为我的警示铭,经常提醒我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我姬羽,原本就是个社会普通阶层的一个人,如果行为违法,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把我送进国家权力机关,而且,很容易被处以很严厉的惩罚,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差一点儿就让我成了终生残疾,而且只要他愿意,就能给我安个重罪,让我把牢底坐穿,我连申诉的可能都没有,这还是我跟那个崔云燕正常自由恋爱,只是犯了未婚同居的错误,就落了这么惨的下场,姐,你说,如果咱们的事被你丈夫,被你公婆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对你,怎么对我?” 丁舒婕脸色发白:“这,图书馆晚上没有其他人,他们不会知道的。” “你说话一点儿自信都没有,心里也是没底对,摩西定律知道?按中国的通俗解释,就是常在河边走必定会湿鞋。还有一句俗语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前,咱们那样没被人发现,那是侥幸,你能保证你的同事都是你的铁杆好朋友吗?不该你值班时你临时换班,打饭打两份,稍加留意,就能发现有人一大早从图书馆溜出去。平时你有公婆硬靠山罩着,图书馆的领导、你的那些同事都很巴结你,忍让你,但他们心里未必是真心喜欢你,当他们找到轻易能整倒你的证据时,哪怕仅仅是捕风捉影,把消息跟你丈夫、你公婆稍稍一透露,我们再不注意,一旦像和崔云燕那般被人抓了现行,以你公婆的地位,估计不用他们说话,就会有人替他们把那口怨气个出了,我们的下场至少要比我在京城派出所惨十倍。我说的是我们,也包括你,舒婕姐,一个丈夫可以宽容妻子在嫁给他之前的恋爱史,但绝对不允许婚后妻子的背叛,公婆的态度肯定是零容忍,到时候,你的家庭、你的孩子、你的工作甚至你的父母亲属,会怎么样?姐,那晚我受了一晚的折磨摧残,回去的路上我差点昏厥,可躺在炕上时,我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闭眼就会做恶梦,舒婕姐,我们再不能做糊涂事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我也很喜欢你,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保护对方、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越应该祝福彼此一生平安,无灾无祸,你说对吗?” 丁舒婕满脸是泪,连连点头,哽咽道:“小羽,你说的都对,我是真稀罕你,有时候想你想的寝食难安,可每次跟你好过,我又后悔后怕,我也担心事情会暴露,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可那种事就像吃了大烟上了瘾,让人欲罢不能,你能主动拒绝我,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其实是在保护我,我确实不能失去现在的家,不能失去我的儿子,不能失去儿子的父亲,跟他们相比,那种愉悦不值一提,我们就把以前封存在各自的心底,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好姐弟,正常交往,坦坦荡荡,珍惜生活,珍惜自由,小羽,抱抱我,使劲抱着我,让我们用最后一次拥抱,告别以往,迎接未来。” 姬羽没有犹豫,与这个暖心大姐紧紧拥抱,这个他倒是没有心理负担,直到图书馆下班的铃声响起,才分开,回家的路上,姬羽的身心一直处在亢奋的幸福中,他的脑子闪过一句不知是哪位大师的话:人生一世能有一红颜知己足矣! 回到沿河别墅,老孟和谢姨还没回家,一直在等姬羽,见他回来了,跟他一起吃了晚饭,饭后,老孟说:“小羽,梅梅把跟桑老师练瑜珈功的情况跟我们说了,能用五年时间把梅梅的身体矫正过来,花五万块钱不多,这笔钱我出,这几年你给我介绍做炉渣生意,我挣了十几万块钱,我的儿子女儿都有出息也很孝顺,我的钱他们一分也不要,我和你谢姨现在是夫妻,夫妻一体,梅梅也是我的女儿,女儿治病,我这个当父亲的责无旁贷,这是我下午去银行办的5万块钱活期存单,你拿着,明天给梅梅交学费。”说罢把一张存单递给姬羽。 姬羽没接存单笑道:“邱梅梅是制图社的正式员工,制图社用工合同上明文规定,员工在职期间单位报销全部医药费。所以,梅梅的治病费用制图社实报实销,用不着个人出钱。” 谢姨急道:“可是梅梅这是去练瑜珈功,不是治病,而且是脱产不上班,一去就是五年,这钱让制图社出,实际也是先生出,绝对不合适。” 姬羽坚定的说:“梅梅练瑜伽就是治病,不为治病没人愿意受哪个罪,梅梅治好病能更好更多的给我打工挣钱,五年后,梅梅才23岁,还能给我管理制图社30年,就按去年的给我创造的利润,30年就能挣300万利润,甚至更多,拿出区区5万治疗费,连零头都不到,谢姨、孟叔,你们听我的就完了,这样对梅梅也好,从制图社报销,梅梅花的是她自己劳动挣得的钱,她用着踏实安心快乐,用你们的钱,总不如用她自己的钱来的气势,你说对不对,梅梅?” 梅梅的两只大眼已经满是晶莹的泪珠,叫了声:“哥哥!”就扑到姬羽的怀里哭了起来。谢姨也是两眼泛红,眼角湿润。 老孟长叹一声:“姬羽,从五年前,我第一次见你,就觉着你这个孩子不是池中之物,绝对是人中龙凤,我没看走眼。”将存单收回,装进口兜。 第二天,老孟、谢姨、姬羽陪着梅梅打出租去了桑老师家,桑老师安慰梅梅爸妈,让他们放心,如果想女儿了,随时可以来家里看梅梅,姬羽先交了一年的学费,嘱咐梅梅练功时既要持之以恒,也要量力而行,一定要严格按桑老师的要求进行锻炼矫正,万不可以为了早日康复而急功近利伤到自己。 桑老师对姬羽能说出这样的话,深有好感,笑着对姬羽说,欢迎他和他的夫人前来学瑜伽功,她可以打八折优惠。 办妥了梅梅的事情,燕州这边的事基本完成,姬羽辞别孟叔、谢姨返回京城。 去火车站前,姬羽在汽修中心待了一上午,见大姑已经把麻酱蛋生意做了起来,当然只是个手工作坊,一天产量不过百斤,只在火车站和司机之家销售,一天能见五十来块钱的利润,姑妈就觉着麻酱蛋生意大有可为,姬羽让秋生表哥过一个星期去一趟京城,他给这边食品厂联系加工的麻酱蛋生产设备就能完成,表哥可以带几个食品厂的操作工,到京城如意食品厂学习设备安装和使用。 董秋生自是点头答应。 姬羽在汽修中心吃过午饭,带了30斤麻酱蛋准备在火车上贩卖,把车票钱赚回来,当然,这30斤麻酱蛋是要付钱的,出厂价,童叟无欺。 “要麻酱蛋吗?京东特产,口感超好,1毛7一只,1块5十只。” 姬羽身穿白色厨师装,带着一顶卫生帽,脖子上挎着纸箱子一边走一边向通道两边座位上的旅客兜售着麻酱蛋。 “哎!你?姬羽!”一个身穿白衬衣制服裤,上衣口袋别着两支钢笔的年轻人,诧异的站了起来冲姬羽叫道。 姬羽定睛一看,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伸出手:“这不是我们的大班委吗?一晃一年多不见,现在该是部委首长了?” 相遇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姬羽大学四年同窗同一寝室的生活委员郑泉。 毕业前夕,郑泉为了得到部委的分配名额,跟轻院政治处处长王相乔沆瀣一气,让姬羽失去了留校的机会,被发配到了渤海海边小镇,是姬羽失去身份失去爱情的罪魁祸首。 在跟苏蕊分手之前,姬羽对郑泉和王相乔还是非常恼恨的,不过苏蕊不告而别移情别恋,让姬羽认清了苏蕊和她的家人市侩本性,很快就从失恋、失业、失学历、失身份等低迷情绪中走了出来。 到如今他在京城已经扎下根,有了自己的基业,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和不错的妻子,他对郑泉和王相乔的愤恨也渐渐淡薄,所以看到了四年同窗的校友、室友,没有露出厌恶恼怒之色,表现的比较正常淡定。 郑泉毕业时经过一番不太光彩的运作,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轻工部的分配名额,在工业部机械工业司科技处计划科工作,由于本人善于钻营交际又有家庭雄厚经济支持,很快跟副司长的独生女搞到了一起,一年实习期刚满就被提拔为副主任科员,可谓是仕途畅通春风得意。对于姬羽,郑泉从第一次认识他就从心里存在了一种与生俱来的蔑视,在他眼里,姬羽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土鳖,根本就没资格跟他们这些天之骄子在一所大学学习生活,跟这种人在同一宿舍生活,同一班级学习,无疑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可让他所料不及的是,这个原本出身卑微犹如乞丐般的穷小子,在四年大学生涯里不但越来越出色,甚至对他的地位甚至分配目标造成了威胁,让他不得不采取下作手段狙击姬羽,以确保他进军部委的目的。 郑泉毕业前在王相乔的授予下写姬羽的实名举报信的初衷,仅仅就是为了阻止姬羽跟他争去部委的名额,如果姬羽不去部委,分到哪里郑泉都无所谓。当他得知姬羽不但失去了去部委的资格,连留校任教的资格也被取消,被打发到渤海的偏远渔村后,郑泉的心理甚至在那一刻产生了些许不自在的波动。 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刹那瞬间而已,随后就觉得即使这样的结果,对那个山沟穷小子也是一步登天,能捧上铁饭碗,姬羽很应该知足了,再后来郑泉就把这个曾经的同学遗忘到了脑后。 两天前郑泉到燕云省轻工厅二轻局公干,完事后回到母校跟几个留校任教的同学老师聚餐交流了一次,从原系指导员杨硕那里得知姬羽为调动工作跟所在单位一把手闹翻,被所在单位开除的事情,在座的同学老师都为姬羽的遭遇唏嘘惋惜,朱慧芳甚至泪流满面。 郑泉先是说了句可惜,却又批评姬羽秉性傲戾不知变通,朱慧芳当时就怒言相怼,很是让郑泉下不来台,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在返京的列车上,郑泉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懊恼时,猛然就听到了那个让他四年大学生涯中反感的声音,抬头一看,很是让他惊诧不已,以前老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到他这儿咋就成了想到姬羽,姬羽就到了,不自觉的就起身招呼。 “姬羽,好巧啊,昨晚我在咱们学院跟几个老师同学聚餐时还谈到了你,听说你不在渤海那家泵阀工厂干了,跟燕州这边的女朋友也分手了,我们都以为你回了华龙老家呢,你怎么在火车上做起买卖了?快坐,快坐,自毕业到现在这一年多你到底怎么混的,怎么连个固定工作也混没了呢?” 郑泉原本就坐了一个双人座位,看到姬羽这落魄的模样心里舒爽至极,忙拉着姬羽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很想分享一下对方的不幸,并炫耀一番自己的成就,这天壤反差简直让他舒爽至极。 “能碰上部委首长老同学真是很巧,实在抱歉,我还得沿车厢卖麻酱蛋呢,可没空坐在这里跟你唠嗑,你先坐着,等我卖完麻酱蛋再来找你。”姬羽原本对郑泉就没好印象,话不投机半句多,哪能坐在这里耽误赚钱,说罢就向前沿着车厢兜售麻酱蛋去了。 看着姬羽的背影,郑泉心里既有志得意满的愉悦,又有锦衣夜行的缺憾,大有一种要把姬羽这一年多的倒霉窘境刨根问底的冲动和展现自己这一年来的成就的欲望。可姬羽偏偏不随他所愿,真让他有些抓耳挠腮的难受。 当姬羽第三次从自己身边经过,列车再有两站地就要到达终点站时,郑泉一把拉住对方:“我说老同学,咱们四年同窗同室,久别重逢,怎么着也得坐下来说说话,卖几个麻酱蛋有那么重要吗?纸箱里还有多少麻酱蛋,多少钱?我全买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坐下,咱们好好说说话行不行?” “剩下的麻酱蛋你全买了?行!太行了!我看看箱子里还有多少哈,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嗯,也没多少了,还有36只麻酱蛋,老同学的面子,给你个优惠价,零头免了,你给我10块钱。” “你个奸商,刚才你走了三趟都吆喝的1毛7一只麻酱蛋,到我这儿价格翻了一番还是给我优惠价了?算了,花钱买心情,喏!给你这10块钱,坐下来说说话。”郑泉压根没把几块钱放在心里,花几块钱就能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提高心理境界,绝对划算。 姬羽想的更开,能高价售罄麻酱蛋,还能坐下来歇歇,何乐而不为?接下来的两站时间他就开始投郑泉所好,大肆给自己卖惨捎带拼命拉高对方,整的郑泉到终点下车时,飘得觉着地球都没有了引力,不但记下了姬羽的联系方式,还给姬羽留下了自己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再三拍着对方的肩膀,让对方有事儿言语,并说过些天约几个燕州学院在京的校友聚聚。 第113章 郑泉请客 郑泉不愧是部属干部,言必行、行必果。果不其然,三天后这家伙把电话打到食品厂办公室,约姬羽晚6点到樱桃园酒店参加校友聚会,姬羽本着顺其自然的心态自然应允。 当姬羽骑着机动三轮板车准时来到酒店时,郑泉和七八个在京校友已经在酒店大门外候着了,看到姬羽的三轮板车,郑泉等人一通奚笑。 姬羽却也不以为意,锁好板车向几个人望去,除了郑泉竟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其中就有上一届的学生会干部丁超和谢雯雯两口子,还有两位应该是同届日化系的同学,看着面善,上大课时不止一次见过面,不过没说过话,算是点头之交,不知他们的姓名。 姬羽在大学入学的第一天就跟丁超和谢雯雯两口子认识了,这两位工农兵学员师兄师姐,同届不同系,在学生会搭档时情投意合,又都是京城人,自然走到了一起,在学校时这两位借给学生会筹集经费的便利做小商品走私生意,很是赚了不少外快,由于他们的东西确实价廉物美,所以姬羽在大学的前三年,但凡缺什么生活学习用品,第一选择就是找这两口子,跟这两位也成了朋友,他俩毕业离校时,姬羽还给他们驮过行李送上火车,记下了他们在京城的家庭住址,之后给他们写过一封信,他们也回信了,说是对分配的单位瞧不上,不屑那每月四十来块钱的死工资,打算辞职南下广东当二道贩子,姬羽结婚前拿着请柬按着地址去找他们,却扑了个空,遗憾个不行,现在陡然相见自然喜出望外。 “丁师兄!雯雯姐!真没想到你们俩今晚也能来,你们不是去广州了吗?这是回来了啊?一晃两年多没见,可想死兄弟了。来个拥抱大礼伺候。”说完姬羽张开双臂对师姐做搂抱状。 “滚犊子,想拥抱朝我来,甭想沾吃我媳妇豆腐。”丁超一步挡在老婆身前,张臂给姬羽来了个熊抱,作势还要跟其接吻。 吓得姬羽一下将其推开,后退两步笑骂:“我靠,恶心不恶心啊,你是玻璃咋的,我可没有断袖癖。”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谢雯雯跟姬羽轻轻拥抱了下道:“我跟你丁哥辞职后,确实去广州呆了几个月,疏通了供货渠道就回来了,现在在海淀和右安门开了两个门面,专营电子小商品和外国香烟,虽然店面不大,但比在企业吃死工资强多了,听郑泉说你也辞掉了渤海工厂的工作,在火车上卖麻酱蛋,生意好做不?不行就跟我们合伙做舶来品生意,租个店面或柜台,不用预垫款,直接从姐这边拿货,卖完再结账,大财不敢说,每月收入过百还是有保证的。” 师姐这话很暖心,不用本钱,不用考虑货源,这几乎就是送钱了,即使是郑泉这样的部委机关工作的大学生,现在每月工资奖金家加一起也不到80块钱,每月过百收入相当正处级干部水平,可以看出谢雯雯对姬羽确实很好。 “谢谢雯雯姐,在火车上卖麻酱蛋的生意现在看来还可以,火车上顾客集中,加上我卖的麻酱蛋味道好,生意不难做,要是以后这生意不好做了,说不定真得找你和丁哥帮忙。哎,你们早来了,怎么不进里面啊,不会就是迎接我?” “切!你想多了,能让郑泉在酒店大门外迎接的,咱们几个捆在一起也没人家的脸大,耐心等着,人来了你就知道了。”丁哥揶揄着耸了耸肩。 又过了几分钟,一辆红旗轿车开了过来在靠大门的车位停下,车门尚未打开,郑泉满面谄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开后车门。 “噔—噔—噔—噔!主角闪亮登场了!”丁超嘴角翘的有些夸张。 谢雯雯捅了丈夫一下,微声道:“你有点儿正形啊,别花钱买仇家。”随后扭头对姬羽低声快速说道:“下车的这位叫王美蝶,她爸是直管郑泉科室的副司长,郑泉跟她确定恋爱关系,级别就直上副主任科员,比普通人少奋斗了五年,以后前程一片通途。” 姬羽定眼看去不禁讶然,心里嘀咕:“这代价,高点儿了?” 下车的这位女士如果只看衣装打扮,绝对算得上摩登时髦,可五官身段就有些无法恭维,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腰圆脸大肉多,从桥车上下来时如果不是郑泉助理,肯定会费把子力气,虽然经过了明显化妆,但仍掩盖不住岁月年华,虽然郑泉年龄也近三十,但在这位身边还是有嫩草伺老牛的感觉。 主角既然到场,众人一番恭维后进入酒店,上了二楼雅间包房相继落座,郑泉当然不让占了主陪座位,不过没有贸然就坐,而是将富态的女友搀入了主宾落座后,自己才释然落座,副宾座位让给了一位称为孙主任的四十多岁中山装男性,丁超则坐在了主陪对面的副陪位置。 这个位置历来都是为主陪服务的角色,怪不得谢雯雯刚才说“不要花钱买仇家”的话,原来这场酒宴表面是郑泉请客,金主却是丁、谢两口子。 今晚这间雅座的客人共有10位,众人落座后,郑泉以主人身份做开场白,朗声介绍今天到场的各位来宾。 原来在场的这10个人都是从燕州轻院毕业的校友,以副宾孙主任年龄最长,是老三届的轻院食品系大学毕业生,现任轻工部总务处办公室副主任。 就连郑泉的富态女友也是轻院日化系70级的毕业生,现在是日化研究所质监站站长,姬羽讶然,怪不得这位师姐像阿姨,70年的工农兵学员,即便是高中毕业就被推荐或保送上了大学,现在的岁数也该过32岁了,生活委员的耐受力不得不让人感叹,怪不得能大踏步升职。 77级毕业生除了郑泉、姬羽外,还有三位分属食品、日化和纺织系,有两名在京属中专任教,一名在市直机关工作。 除了姬羽,还有两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校友聚会,两人都是去年毕业的78级毕业生,一个分到了市轻工局,一个分到了啤酒厂。 10人当中以丁超、谢雯雯和姬羽比较另类,尤其是姬羽的身份被郑泉介绍后,除了丁、谢、郑,其余6人无不瞠目愕然,其中不乏轻蔑之意。 要说也是,虽说丁、谢二人也是辞了公职做生意,但人家毕竟是拥有两个店铺的京都户口小老板,可姬羽却是三无盲流麻酱蛋小贩,在座至少有4人听了郑泉夸张的介绍后,就不再用正眼搭理姬羽了,只有丁超和谢雯雯担心姬羽心里难受,时不时跟他碰杯宽言。 姬羽在酒席间自始至终心态就放的很正,看着蔑视他的那些人,就像看一群傻逼,就他现在的月收入,除了丁、谢二人,比这些公职干部加起来的总和还多数倍,所以根本就没把这些人的态度放在心里,对拿他调侃开涮的人也不着恼,嘻嘻哈哈虚以委蛇就当逢场作戏了,只有对丁谢两口子的善意心存感激,相互留了当下的联系方式和居住地址,约好以后多加互访交流。 不知是为了彰显自己身份还是出于对老同学的怜悯,对姬羽竭尽调侃之后,郑泉笑吟吟的说道:“姬羽啊,我有个提议哈,你分别敬在座的几位师姐师兄师弟们一杯酒,打一轮,你也听到了,各位师姐师兄师弟都是所在单位的精英,苟富贵勿相忘,真要是你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各位校友拉扯你一把,你也就起来了,再不济大家跟各自单位的食堂说说,过年过节时订购你一部分麻酱蛋当福利,你也能赚一笔不是?说实在话,你卖的那麻酱蛋的味道确实不赖。” 姬羽在多数轻蔑目光中不卑不亢地说:“向师姐师兄们敬酒确实应该,咱俩是同班同学,你又是我的班领导,我只能紧随领导的脚步啊,再没有超过领导的道理对不对?还是你先跟师姐师兄们敬酒,我紧随其后,至于师弟们,我看就别提敬字了,没的让人觉着失礼,还是互饮一杯加深感情就好,大家要是想吃麻酱蛋不用等着年节,随时找我就成,想要多少我提供多少,看在校友的情分上我不要利润,只收成本价。” 这番话说的可谓滴水不漏,这时酒局已经到了高潮后期,各人都已经喝了不少,尤其是作为主陪的郑泉,更是到了九分量,如果再灌五六杯,非得钻桌子底不可,丁超、谢雯雯最先响应姬羽的建议,把个郑泉吓得连连告饶,在他的胖姐姐强势干预下,一场酒宴堪堪收场。 丁超掏出钱包结了账,菜饭酒水连带雅座费共计300多,将一众校友送走后,姬羽皱眉不解问师兄师姐:“不是郑泉请客吗?怎么让你们结账呢?要不我出一半的钱。”说罢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谢雯雯笑着压下姬羽的手道:“每次校友聚会都是我们两口子会账,这是惯例了,没事儿,羊毛出在羊身上,孙师兄主管部委后勤,每个月都从我们的店面拿进口烟酒,我们把宴会费用摊进去就行了,由于我们的货走的是旁路,即使加上这些费用,给孙师兄的价格也比从正规商店进价低,孙师兄财务报销没有任何压力,哪里需要你的辛苦钱。” “可是,雯雯姐,你们那进货渠道是有风险的,一旦出事咋办?”姬羽知道师姐师兄的供货渠道是怎么回事,总觉着不那么靠谱。 丁超满不在乎的拍着姬羽的肩膀道:“能出啥事?小羽,你既然也不想在体制框框里熬资历,就应该去南边走走看看,现在是啥形式你还没感觉出来吗?农村集体化道路都走到头了,更别说工商企业了,现在可是十万倒爷下广州,所向披靡的大潮流,我们这种倒腾点儿洋烟电器的纯属小儿科,真正挣大钱的,你铆足劲往天上想,也想不到人家是怎么挣的钱,一单几十辆汽车、数百吨化纤原料、上千吨燃油,随便做做就够咱们折腾一辈子的,要是有通天关系能弄到进出口批文,啥也不用做光转转手就能赚得盆满锅溢,谁在乎咱这三瓜俩枣的小商贩。兄弟,要说你在学校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好手,辞去铁饭碗自己创业这步棋不错,可怎么就想起卖麻酱蛋了,干点儿啥不比卖麻酱蛋强?考虑考虑,下周跟我去趟广州,也甭贪多,带回来两箱良友,就比你卖一年的麻酱蛋挣得多,没本钱,我们给你先垫上,等你挣了钱在还我们就是。” 姬羽笑道:“那我可先谢谢哥哥姐姐了,不过你们也别看轻我那麻酱蛋生意,我问下哈,倒腾两箱洋烟能挣多少钱?” “多了不敢说,一盒良友从广东倒腾过来零卖挣一块钱纯利稳稳的,一箱50条,500盒,两箱稳挣1000块钱,能赶上郑泉两年的工资,你一个月跟我去一次广东,一年包你当个万元户,呵呵,你那麻酱蛋没法比?” “我一个人卖麻酱蛋确实赶不上倒腾洋烟挣钱,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啊,我手下现在有70多个工人在制作麻酱蛋,十多个摊位在销售麻酱蛋,现在一天麻酱蛋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一万只,一天给我创造的纯利润不下500元,一年能创造十五个万元户呢,这还是初创期,以后经营规模还会扩大,怎么样?哥哥姐姐,兄弟干得还不算差?” 丁超眼睛一下瞪圆了:“啊!你,你这是搞成产业了?牛逼呀我的老弟,够能隐忍的,刚才酒桌上郑泉那孙子那么排贬你,你咋就没冲他一下呢?” 谢雯雯开心的说:“我就寻思老弟不是池中之物,下次再见到郑泉、老孙他们,好好扫扫他们的脸。” “跟他们争脸面没必要,倒是看他们表演还更有意思些。”姬羽不愿意张扬自己在京开食品厂的事情,倒不完全是性格低调的原因,更不是觉着麻酱蛋贩子低人一等,主要是嫌解释起来心烦,只要说起这事别人就得刨根问底,十有八九就得把发配渤海、调职不利、净身辞职等事情抖搂一番,甚至还要扒出情场失意的烦心事,所以他跟同学校友等熟人拉呱时都尽量回避这些话题,省得弄出自己糟心、朋友惋惜、对头愉悦的事情。 “丁哥,雯雯姐,上个我月结婚,给你们送请柬扑了个空,原来你们是去广州了,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去我那食品厂喝茶去,也看看你们的弟妹。我那个麻酱蛋食品厂在铁西区如意里,别看坐地铁、公交得40分钟,其实离这不很远,坐我的机动三轮,用不了20分钟就能过去。” “啊!你结婚了?!”师兄师姐先惊后喜,师姐高兴的说:“那必须得去,这杯喜酒必须得补上,好在你结婚还属于蜜月期,现在贺喜不算晚,跟姐说说,新娘子一定很漂亮?是干啥的?超,傻愣着干嘛?上车啊,看新娘闹洞房不是你四大爱好之一吗?这下来机会了,还不麻溜的。”说罢先上了车。 丁超连忙扶夫人坐稳,然后也坐了上去,拍了下姬羽的后背说:“开慢点儿,咱边走别说。我记得,你女朋友是燕州图书馆的管理员来着,怎么?她舍得丢下铁饭碗进京跟你创业啊。” “那个啊,不愿跟我去外地,毕业后不久就黄了,现在这个是前几年在我们村下乡的京城知青,我来京后就住她家,一来二去对上了眼,又一个不小心她肚子就大了,只好匆忙结婚,呵呵呵!师兄,你和师姐在一起五年多,结婚也有两年了,这枪法不怎么样啊,用不用小弟给你上上课?” 谢雯雯锤了师弟一拳,笑骂:“少在我们跟前得瑟,我和你哥不想过早要,想多积累一些钱,给小孩一个优良环境,今年买房,明年备孕,我们是响应国家号召,晚生晚育计划生育,谁像你毛手毛脚,未婚先孕,没被弟妹父母打死算你本事,哈哈哈。” 姬羽控制车速不急不缓,一路说笑来到了如意食品厂,门卫恭敬的跟姬羽打招呼,开大门,三轮车径直开了进去。 丁超扶着媳妇下了车,看到这偌大的房院,三层楼房,旁边的大车间,疑惑的问:“师弟,怎么我听门卫叫你老板?刚才你还说手下有70多员工,难不成这个食品厂是你的?” “这话说的,不是我的还是师兄你的?亏你还是生意人,老板的意思你不知道吗?”姬羽洋洋得意。 谢雯雯笑道:“确实有两下子,租这么个场院又是办公楼又是车间的,一年没十万八万拿不下来,看来你那个蛋确实挺挣钱,呵呵呵!” “麻酱蛋,我说姐姐,咱们表达意思要准确好不好,走,上楼喝茶,跟你们的弟妹认识下,她是这个厂的厂长,日理万机,呵呵呵!” 姬羽将他们引领上楼,先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见里面没人,耸了下肩道:“没在,不知去哪儿了,走,去我屋喝茶,估计一会儿能回来。” 三人进了姬羽的办公室,谢雯雯赞道:“可以啊,师弟,条件不错,这么大的办公室,就你一个人,这又是写字台,又是沙发、茶几、盆景,郑泉他丈人也没你这条件,呵呵呵!” 姬羽将师兄师姐让到沙发上,笑道:“这个房院以前是苏联专家设计的幼儿园,办公桌椅和家具大部分也是苏联风格,谈不上精美,就一个笨重抗造。” 他待要提暖壶泡茶,程好匆匆推门进来,丁超一见连忙起身笑着自我介绍:“弟妹来了?我是姬羽的师哥丁超,她是我爱人谢雯雯,也是姬羽的师姐,你们结婚我们正好去了广州,实在抱歉了,现在来讨一杯喜酒喝。” 一顿乱喷,姬羽笑得捂肚子,程好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没被吓跑,大方的接过姬羽手里的暖壶,对客人笑道:“您看走眼了,我可没那个福,给老板做太太,只配给人家当使唤丫头。”边说边沏茶倒水。 这下丁超尴尬了,姬羽笑道:“路上都跟你俩说了,去年我媳妇就怀上了,师兄也不算算,到现在至少也得四个多月了,你在看看这位,小巧玲珑清纯秀丽,十足一个美少女小姑娘,哪里有半点儿有身孕为人妇的摸样。正式介绍,这是我们食品厂办公室主任程好,程好,刚才我师兄已经自报家门,我就不在介绍了,玉洁呢,她办公室没人。” “左厂长和杨副厂长今天上午就去站前街批发站了,金玲姐想把麻酱蛋批发业务挪到后院,空出商铺想做油茶小吃店,两位厂长去考察商量这事,中午也没回来吃饭,刚才我在办公室看到您带客人上楼,已经给批发站打了电话,厂长很快就会回来,她们是坐面包车去的,速度很快。客人是在厂里小餐厅吃饭还是把饭菜做好送到您家里?” “就在厂里吃,廖师傅手艺不错,做出的菜趁热吃才好,送到家菜凉了,就没那个口味了。” “哦,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程好向两位客人微微鞠躬转身走了。 “卧槽,姬羽,你这可是小母牛出嫁回门,牛逼到家了,漂亮的办公室主任,相当贴身秘书啊,看你的眼神那么幽怨犹怜,弟妹得多大胸怀才能容忍你身边放这么一位尤物?”丁超等程好走远后,拿姬羽打趣。 “我要是跟你说,程好是我媳妇的闺蜜死党,她是我媳妇安排在我身边的情感间谍你信不信?” “啊!哈哈哈!你这是,干看着吃不着?!姬羽,我同情你。” 几个人正说笑着,门外进来了两位女士,这回再不会认错人了,孕妇的体征已经非常明显,不过姬羽还是给他们作了介绍。 大家握手问候,重新落座后,谢雯雯从手包里拿出一沓大团结,放在左玉洁手中,笑着说:“玉洁,姬羽是我和丁超的小师弟,他上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从那时起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和好兄弟,你眼光很好,姬羽在大学时就是精英才子,不但学习成绩拔尖,每门课都是全优,他还是我们学校长跑记录保持者,至今他的3000米跑的记录无人超越,是全国大学生3000米记录第三名,我们这些女生看他都是满眼小星星,若不是丁超早早把我骗到手,我说什么也得加入竞争姬羽的女生战团。呵呵呵!不过,还是你有本事,成了最终胜利者,我和丁超由衷祝福你们,你们举行婚礼时正好我们在广州,没能在婚礼庆典上见证你们的幸福结合,今天必须补上,晚饭时你和姬羽必须当着我们的面喝一杯交杯酒。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一份心意一份祝福,请你收下。” “这,这怎么使得,太多了,礼太重了。”左玉洁见那厚厚的一沓钱,有些不知所措,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丈夫。 姬羽估计那一沓大团结应该在800至1000之间,心里也是一震,他结婚,也收过重礼,燕州赵氏兄弟每人随了1万元,张乐生、邱林华每人随了2000元,他们都是在还人情,其余宾客超过100元的都是特别亲密的亲朋好友,丁超、谢雯雯两口子这份礼不论是800还是1000,都是超过普通同学和朋友了,这可是普通职工一年半的工资,即使师兄师姐经商,那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而且还冒着风险,姬羽至今还记得在学校时,他们俩在刺骨寒风中搓着手哈着气,兜售那些高年级毕业生留下的二手用品,为一两毛钱跟人反复讲价的情景,姬羽的眼睛就有些湿润,他知道,师兄师姐是在给他撑面子,是怕他在京城本地的媳妇面前失了地位,这份情他承下了。 “媳妇,收下,超哥和雯雯姐是我亲哥亲姐,他们的心意不能拒绝,再说了,他们跟咱俩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富商,在闹市区有两家商铺,卖的都是洋货舶来品,日进斗金,不像咱俩,百分百的欠债大户,咱们好好干,等还上了贷款欠账,挣了钱,咱哥咱姐再结婚时,咱们加倍给他们随礼。” 姬羽说完,立时闪躲,不过虽然躲过了师姐的迷踪拳,到底没逃过师哥的无影脚,丁超笑骂:“你就直接说一毛不拔得了,还盼着我们两口子离而复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众人哄堂大笑,左玉洁也就收下了贺礼,改口对大哥嫂子表示感激。 晚餐廖师傅用了真功夫,一桌地道的淮扬菜当真是色香味俱精,丁超和谢雯雯赞叹远比中午大酒店的那桌席面质量高,姬羽酒量浅,吃完饭还要开车,只象征性跟左玉洁喝了一杯交杯酒,不过有杨紫贤、沈劲松夫妇和程好作陪,两位客人想要少喝是绝对不能够,杨紫贤在部队锻炼了十年,当真是久经(酒精)考验的精英,沈劲松干挑山工每天的乐趣就是晚上半斤二锅头润喉,程好别看小巧像个洋娃娃,可酒量不含糊,话来的机敏,把个丁超、谢雯雯陪的是酣畅淋漓兴奋异常,散席时丁超搂着姬羽不放手,谢雯雯揽着玉洁泪汪汪,说她弟弟从小吃尽了苦,上大学时就跟要饭花子一般,大冬天连床被子都没有,每每想起就让她心如刀割,千嘱咐万叮咛让玉洁照顾好姬羽,要疼他爱他别让他受委屈,弄得左玉洁、杨紫贤和程好都陪着掉了好些眼泪。 费了好些力气,才把热心的师哥师姐弄上车,程好陪左玉洁在厂里等着姬羽回来,杨紫贤夫妇上车一人一个扶着客人,姬羽开车,半个来小时,将车子停在师哥的家门口,总算师姐还没喝到迷糊的地步,打开房门,一直把他们两口子扶上床,盖好被子,三人才关门返回。 姬羽开车回厂接上媳妇,先将杨紫贤夫妇送回77号院,然后回了书香院。 程好家里住房紧张,自打进了食品厂,一直在厂办值班室住,真正的以厂为家,有她坐镇,姬羽两口子和杨紫贤两口子除了特殊情况加班。没有在厂里值过夜班,简直是幸福至极,也对程好感激非常。 车子开到家门口,没等车子停稳,岳母就把车库门打开了,姬羽将车开进车库,两口子下车,岳母见女儿女婿都没醉意,这才把心放进肚里。 洗漱完毕,岳母在客厅继续看电视里的黄蓉跟郭靖唧唧歪歪,姬羽跟左玉洁进了卧室,玉洁告诉姬羽,谢雯雯给的礼金是1000元,对于校友,还不是同班同学,这礼随的就太大了,姬羽笑着安慰妻子,以后两家当亲戚多走动,还礼的机会很多,红白喜事婚丧嫁娶,到时候还一份情就是,不用放在心上。 左玉洁这才安心,又跟姬羽说了利用站前街批发站商铺做小吃店的事,姬羽想了下,说可以搞一个档次稍高些的特色茶点馆,主打油茶、咖啡和茶叶饮品,配麻酱蛋、驴打滚、各色面包、蛋糕。 玉洁大喜,称赞丈夫脑子果然聪明好使,决定明天就跟紫贤姐安排这件事。接下来的事不必细说。 第114章 贵人相助 解决了鲜蛋供应问题,如意食品厂的麻酱蛋生产销售步入了正轨,操作工三班生产,两条生产线日产麻酱蛋130斤,超过1万只麻酱蛋,产销两旺。 姬羽否定了岳母等人继续扩产的建议,目前麻酱蛋车间再没有多余的地方安置第三条生产线,如果扩产,要么将车间继续向南延伸,要么占用北面的平房。 食品厂南北两侧的土地,姬羽有更重要的用途,不打算用于生产麻酱蛋这种低附加值高密度用工的产品,通过这段时间的生产,他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生产麻酱蛋产生的大量废水很难处理,为了处理产生的废水,姬羽将北侧曾经淹死过小孩的大水洼,修成了四个串联沉降池,经过沉淀过滤后的废水可以重复利用,目前的产量,沉降池已经达到最大容量,如果再扩产,处理不掉的废水,就只能排入公路边的雨水排水沟,进入夏季,含有大量油渣成分的废水就会发酵发臭,环保局早晚会找到源头,这个险他不能冒。 因为废水的问题,姬羽甚至打算,等华龙和燕州的食品厂步入正轨后,逐步扩产,向京城如意厂供货,如意厂停止麻酱蛋的生产,只做麻酱蛋的最后包装工序。因为燕州和华龙的食品厂都不存在污水排放问题,不是这两个厂不产生污水,而是两个食品厂都在农村,食品厂的污水里有大量活性有机质,能够很好的改善土质,增加肥力,不论是灌溉庄稼、蔬菜还是果园都是上好水源。 既然麻酱蛋产销稳定,姬羽就让杨紫贤夫妇,全力将驴打滚和油茶两个产品做成规模,车间就用食品厂北侧的平房,总体面积不太够,姬羽决定将北侧平房原地加高,改成两层楼车间,一层基础和墙体不做任何改变。 因为姬羽在南侧平房改造时,发现苏联人的房屋设计非常保守,基础做的保险系数即使盖三层楼都绰绰有余,再起一层没有负荷的房屋绝无问题。当然,这要是在15年后,肯定是不允许的,属于违法建筑,不但要强行拆除,还会予以重罚,80年代,只要没人告状,在自己的宅院里,几乎可以随意改造。 驴打滚的配方做法,姬羽拿不出太多自己的意见,只是让沈劲松在选择安装设备时尽可能多的使用现代化设备,尽可能减少劳动力,尽可能减轻工人劳动强度,能用机器操作,那就不用人。 而油茶的制作工艺,姬羽决定用前嫂子孙秀英的制作工艺和配方,开始沈劲松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姬羽用手工做了五斤孙氏油茶,让大家品尝后,杨紫贤、沈劲松和左玉洁都立刻同意姬羽的工艺配方了。 姬羽也没有照搬孙秀英的操作工艺,家里做个斤油茶,一口锅一把铲子翻炒两三个小时,还能行,可工厂生产,一天生产上千斤油茶,得多少大锅,多少人拿个大铁锹挥汗如雨的在锅灶前翻炒,那个景象让姬羽想想都心悸,姬羽根据爆包米花的转炉原理,设计了一个用电加热的旋转式不锈钢炒锅,当然不是全封闭的高压锅,那玩意儿实在太危险,而是常压炒锅,有小型电机带动炒锅旋转,有温度传感器对设置温度进行自动加热和断电,一个人就能控制五六个旋转炒锅,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避免了因为翻炒不匀造成炒料有的不熟有的黑煳现象。 磨粉设备,姬羽听从了沈劲松的建议,还是用石磨磨粉,但变驴拉磨为电机拉磨,加装自动喂料料斗,效率高、成本低而且卫生。 姬羽将图纸绘出后,交给了生产麻酱蛋设备的那家工厂,厂家答应半个月交货,姬羽交了预付款,又了却了一桩大事。 给燕州和华龙食品厂制作的麻酱蛋生产设备已经加工完成,秋生表哥带着三个工人在如意食品厂考察学习了两天,找货车将燕州的设备拉走了。 华龙的设备只有姬羽亲自出马,他让设备加工厂找了三台平板大货车,亲自押车,跑了一整天,把华龙的设备拉到了陆源的新家院子,带领新招聘的工人,卸下设备,用了一周时间,在简易厂房里,把生产线安装完毕,他对新工人做了培训,然后单机试运行,让操作工人不但能自主操作机器设备,还能排除普通故障,当每个工人都熟悉了要掌握的设备后,姬羽开始生产线联动,又辅导了一周,生产线开始正常运行。 因为鲜蛋供应限制,姬羽只安装了一条生产线,一天工作8小时,能加工400斤麻酱蛋,当然这只是产能。 实际上陆源他们安排了10个人到附近乡村收鸡蛋,最多一天也只能收300多斤,见姬羽带来的设备只用12个人,一天就能轻松生产300斤麻酱蛋,陆源、许琳和一众亲戚都非常高兴。 他们从乡民那里收购的鸡蛋比较便宜,一只鸡蛋合5分钱,每个工人一个月只开15块钱的工资,按每只鸡蛋1毛7分钱的售价,一个月扣去所有的成本,能有7000元的纯利润。 这还是仅仅一条生产线在鲜蛋不足的情况,按姬羽的设想,等蛋鸡场开始大规模产蛋,食品厂至少要上四条生产线,三班满负荷生产,每天产3千斤麻酱蛋,一个月就能有7万元纯利,一年纯利过80万元,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这还不算完,他们还有蛋鸡养殖场,如果要满足一天3千斤鲜蛋的产量,他们就要饲养至少4万只蛋鸡,一只蛋鸡从鸡苗养到两年淘汰,平均能下蛋400只左右,产生的利润扣去鸡苗、饲料、防疫、治病、人工成本和损耗,一只鸡平均一年产蛋纯利在10块钱左右,一只母鸡宰杀后还能卖两块钱,蛋鸡场一年的利润能有25万元,这还不算鸡粪的收入,菜农和养鱼场给鸡粪的价格也相当不错,陆源和他兄弟、妹妹三家,即便是分五成利润给姬羽,平均一家一年的收入也超过10万元,这还不含他们每月的工资。 10万元啊,陆源在战场丢了一条胳膊,补助金也不过几千元,县委书记,一年工资也才1000元,2000元盖一栋足五间红砖青瓦大房院,一年10万元,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也有灵透的村民撇嘴,四万只产蛋鸡,可不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能养出来的,那得是白花花金灿灿的玉米喂出来的,一只下蛋的母鸡一天哪怕只吃3两玉米,四万只蛋鸡一天就要消耗6吨玉米,一年就是两千吨玉米,整个村的土地都种玉米也不够鸡吃的,粮食可是统购统销物资,从黑市倒卖,就等着吃牢饭。 陆源、许琳听了这些风凉话,可半点也没气馁,士气绝对爆满,姬羽给他们运来的满满一火车皮玉米、一火车皮麦麸和豆粕,已经把新房装满,即便没那么多粮食,养不了那么多蛋鸡,就是缩减10倍,一年一家收入1万块钱,也比以前好到天上,这蛋鸡场、这食品厂干定了! 许琳姐妹三个,在京城参加完姬羽的婚礼后,就从家禽研究所的鸡苗培育基地,接了3千只鸡苗回到家练手,三姐妹通过理论学习和到鸡场实习观摩,对饲养蛋鸡已经有了一定把握,还是不敢把步子迈的太大,一家先养1千只鸡苗,半年后只要鸡苗存活率超过8成,产蛋率超过9成,她们就有信心明年接一万只鸡苗,三年内蛋鸡养殖过5万。 姬羽原本就是想给许琳表姐找个来活钱的营生,让表姐一家的日子宽裕些,现在见表姐、表姐夫心气高涨,也非常开心,到三家鸡棚看了看,觉得陆小溪和石英两家的鸡棚不错,是在坡里各自的自留地里盖得,离村庄公路都比较远,许琳家的鸡棚在自家新房院里,就不太妥当。 家禽研究所陈主任曾经送给他两本有关家禽养殖方面的书籍,里面重点提过家禽应激方面的事项,指出安静稳定的环境对家禽的安全健康非常重要,突然的剧烈声响、陌生动物的袭扰,都会致使家禽惊慌失措甚至炸窝,造成家禽患病、产蛋下降甚至大批死亡。 将鸡棚盖在村子里,夜里突然狗吠,尤其是春节或村里有喜事燃放鞭炮,对蛋鸡的危害会非常大。再有,大规模养鸡,天气暖和后,院子里的强烈气味会造成附近邻居的厌恶感,影响邻里的关系。 姬羽建议,将表姐家的两个新房院全部改成麻酱蛋加工作坊,至于院子里的鸡棚也不用拆,当腌制水缸的大库房就挺好,等以后挣钱了,再考虑在村外靠公路附近申请地皮,建独立食品厂。表姐家就不养鸡了,专门做麻酱蛋生产销售,养鸡场交给陆小溪和石英两家,让她们扩大鸡棚,做蛋鸡养殖专业户。 姬羽的建议,三位女士非常赞同,因为培训老师也说过蛋鸡怕惊扰的事情,三位女士的丈夫没什么发言权,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华龙的事情基本落实,姬羽就准备返京,临走时,仍然以出厂价带走了30斤麻酱蛋,许琳骑三轮车将姬羽送到县火车站。 姬羽待要去售票处买票,只见一辆吉普车开到近前,他忙把三轮车挪到一边,吉普车司机先下了车,跑步绕到副驾驶开车门,并伸出手当着门框上方,防止下车的人碰头,司机弯腰谦卑的笑着提醒:“首长,小心!” 副驾驶下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国字脸中年男子,司机忙又打开后车门,同样伸手挡在门框上方,同样微笑喊首长,下来的是一身高级服饰的女子,气质优雅端庄,一眼很难判断对方的岁数,随后,从车上下来的是两个孩子,大点儿的是个男孩儿五六岁的样子,另一个是个小女孩,活泼可爱。这显然是一家人,可以判断出女士的年龄应该在30岁左右,但看相貌不超过25岁。 司机帮着把车上的几件行李拿下来,送这一家人去了候车室。 许琳跟姬羽轻声嘀咕:“用不到10年,你也会有小汽车和司机。” 姬羽飒然一笑:“人家可是大首长,生意人甭管多有钱,也装不来那种气势。姐,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去买票。” 等他买票回来,那辆吉普车已经开走了,见火车还得半个多小时到,两人将三轮车推到车站角落,俩人依偎在一起。 “姐,我特别喜欢你身上这种香味,从小时候到现在,这种香气一直没变过,应该不是雪花膏的味道,你是不是洗头洗澡用泡花的水了。” “乡下姑娘哪有那么讲究,我洗头洗澡只用香皂,小时候生活难,连香皂也没有,有肥皂就不错了,我身上的香味跟出汗有关,不出汗气味不明显,出汗越多味道越大,也不知是不是一种毛病,其实,小羽,我也很喜欢你身上的汗味,闻着让人安心、舒服,陆源身上就没这种味道,他出汗是酸馊味,熏鼻子,对了,小羽,前几天我回娘家呆了两天,给他们送了二十只蛋鸡雏,想让我爸妈哥嫂在家养鸡,积累些经验以后也放大规模,让他们也有个收入来源,我去学校看秀英姐,她和县城的那个老师离婚了,秀英姐现在情况不大好,主要是家里人不理解,一些学校老师和学生家长背后议论,让她思想压力很大,人瘦了很多。我也没啥好办法,只好安慰安慰她,你要是有机会回家也去看看她,她跟我说了你的很多好,把你当亲弟弟了,我寻思你劝劝她兴许能管用。” 姬羽点头:“我前些日子回家结婚见过她,那时她已经打谱离婚了,早些离了也好,她那个丈夫是个妈宝,处处听他妈的,不为媳妇考虑,他妈又是个邪茬,恶得很,秀英姐离开那一家是好事,她在咱们学校当老师,熟人太多,都知道她先跟了我哥没成,这又离了婚,难免遭人议论,我临走时,给她留了点钱,让她疏通一下教育局领导关系,往县城跟前的学校挪挪,换个环境,重新生活,对她的感情创伤能有好处。” “哦,原来你已经帮她提前做了准备,还是你细心,换个新环境确实是个好办法,这下我就放心了,小羽,你心真好。” “心再好,也留不住表姐的人,算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姐,说起让你娘家养蛋鸡,我想起了一件事,你能不能跟你爸妈哥嫂说一下,不要饲养蛋鸡,只饲养老家的土鸡,也不要用配置的饲料喂养,建议他们包下一块山坡地,散养土鸡,因为你们用从各村收来的鸡蛋,做的麻酱蛋,比我们从蛋鸡饲养场买来的鸡蛋做的麻酱蛋,味道醇香了很多,蛋黄红出油多,以后,可以做成特制高档麻酱蛋,外面用精美包装制成华丽礼盒,京城富贵人多,生活讲排场爱面子,出手阔绰,尤其是单位走访送礼,更成风气,咱们投其所好,将麻酱蛋做成高档礼品,不但看着上档次,吃起来也比普通麻酱蛋味道好,肯定能卖大钱。” 许琳越听眼睛越亮,听完后:“唧!”给了表弟一个响啵:“好主意,在山坡养土鸡,不但鸡蛋营养价值高、味道好,土鸡做菜也比蛋鸡有营养好吃,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就再回老家一趟,让我哥去办。” 姬羽道:“让大表哥放心大胆去办,下次我来,先给他五万块钱,承包山坡、买鸡雏、买饲料,需要多少钱我出,亏了算我的,赚了钱分我三分之一。” 许琳满心幸福喜悦,只能加大拥抱力度,加快打啵频率来表达。 相聚欢愉,时间就快,广播提醒旅客检票,姬羽只得拎起纸箱,跟表姐吻别。 他提着麻酱蛋纸箱上了火车,在车厢头排一个空座位上放下纸箱,把纸箱里的袋装麻酱蛋拿出十包,把挎包装满,准备沿各车厢叫卖。 自从京城、燕州、华龙三地的食品厂出产了麻酱蛋后,姬羽坐火车或去或回都会带一些麻酱蛋,沿车厢叫卖,赚个车票钱还到其次,也想对自家食品厂做个宣传,火车上的旅客山南海北来自各方,就是不买,他一路吆喝,也会给旅客的耳朵里,强行灌注京东名吃羽洁牌麻酱蛋的信息,想不听都不行。 正当他要往车厢里面走时,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在车站外从吉普车上下来的那一家人,他们已经在座位上坐好,那个皮夹克中年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包,姬羽不由眼睛一下睁大:那个皮包,竟然是一把枪! 而更让他惊诧的是,中年人的对面,他的妻子,也递给丈夫一个皮包,那也是一把枪!中年人将两支手枪用两张报纸裹了裹,放在了靠窗座位里面的大腿边,他们的一双儿女在一旁,跟母亲有说有笑,很是活泼。 姬羽心里了然,这对中年夫妇估计不是军中首长,就是公检法干部,能穿便衣持枪估计多半是后者,大概是他们的配枪戴在腰带上坐火车硌得慌,就解下来由丈夫保管放在里面,避免丢失或孩子们触摸。 来到这一家近前,姬羽和蔼低声问:“请问需要麻酱蛋吗?京东名吃羽洁牌五香麻酱蛋,绝对是地方特产,物美价廉,吃了还想吃。” 小姑娘拽着爸爸的胳膊袖子:“爸爸,我要吃五香麻酱蛋。” 男孩靠在妈妈大腿边也说:“妈,我也要吃麻酱蛋。” 中年干部待要问价拿钱,女干部温声阻止:“霜儿、冬冬,不可以,妈妈不是跟你和哥哥说过,外面小贩卖的东西不卫生,吃了会肚子疼。” 姬羽很是尴尬,有心跟人家解释几句,又觉着没所谓,也就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他卖茶叶蛋卖了近四个月,还从没人吃他的茶叶蛋闹过肚子呢,一来是所有的麻酱蛋不但洗净腌制,食盐白酒原本就是很好的杀菌剂,鸡蛋腌制后还经过高温煮熟,即使处暑夏日,放个天也不会变质,更何况他卖的麻酱蛋出锅还不到24小时,还用塑料膜进行了真空包装,常温下一个月味道不变,三个月不会霉变,京城如意厂的麻酱蛋是经过市卫生防疫站抽检合格的,三地的食品厂都有严格的卫生管理制度,即便是华龙食品厂也把麻酱蛋的质量和卫生当第一要务来抓,家里做的饭都没茶叶蛋更安全更卫生,这城里的达官贵人硬是用有色眼镜看民间事务,那也没办法,活该他们没那个口福。 现在的麻酱蛋,经过塑膜真空包装,干净卫生,很容易携带,一个包装袋10只麻酱蛋,每只麻酱蛋都用塑膜粘合在一起,之间都有间隔,有针孔线分离,可以撕下来单个卖,很是方便。 跟以往在火车上贩卖一样,仍旧是第一个来回,卖出去的不多,第二个来回、第三个来回,顾客逐渐增加,或许是这次乘坐的是直快列车的缘故,临近终点站,纸箱里的麻酱蛋已经没了,挎包里的麻酱蛋还没卖完,旅客已经在收拾行李,没人顾得上他的麻酱蛋,眼见火车已经减速进站,姬羽便向放纸箱的车厢走去,装麻酱蛋的纸箱得带走,以后还能用,不过已经有不少旅客已经从座位站起,或是收拾行李,或是拎着行李往车门方向移动,过道已经比较难走。 反正是终点站,姬羽不着急,跟着旅客往前移动,火车停稳,旅客开始下车,过道渐渐空旷,姬羽过了两个车厢来到了放麻酱蛋纸箱的车厢。 当路过嫌他麻酱蛋不卫生的那对夫妇座位时,姬羽看到了座位上的报纸包,心中猛然一突,上前一步拿起沉甸甸的报纸包,打开一看,目瞪口呆——,两个牛皮枪袋露着两个乌黑的手枪把, 姬羽急忙将两支手枪塞进自己的挎包,纸箱也顾不上拿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下车门,这时大部分旅客都已经检票出了站,姬羽跑到检票处,没有减速,单手按着不锈钢栅栏,飞身越过,冲过出站口,向广场四下遥望。 看到了,姬羽看到广场东面路边,那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小孩站在行李边,应该是在等车,他立刻向他们飞跑而去。 果然,在姬羽离他们还有接近50多米的距离时,一辆乌黑油亮的高级红旗轿车徐徐停靠在他们身边,车上下来一个司机,跟中年男握了下手,就帮着往轿车后备箱里放行李,少妇拉开车门让两个孩子进了后座。 当姬羽堪堪跑到轿车近前,轿车已经启动了,他紧跑几步,伸手拍了汽车后门几下,轿车停了,司机降下车门玻璃,伸出头问:“怎么回事?” 姬羽经过近千米的狂跑,现在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哪里还说得出一句囫囵话,一手扶着轿车后备箱大口喘气,一手摆动:“有——有事,下——下来——。”那意思就是让车里人下来说话。 坐在主驾驶后面的女干部先下了车,姬羽就在司机这面,女干部一下车就跟他打了一个照面,警惕中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不买你的茶叶蛋,你怎么还追过来了?快走开,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男干部这时从副驾驶那边转了过来,司机也熄火拔了钥匙下了车,男干部看到姬羽累得这个熊样,觉得问题不简单,就问:“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别急,歇口气,慢慢说。” 姬羽总算缓过气来,能连续说话了:“大哥,大姐,你—你们—掉东西了?” “掉东西?”男干部一愣,诧异不到两秒,脸色大变:“啊呀!枪!刘颖,我们的枪忘火车上了。”说罢就往车站跑。 叫刘颖的女干部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枪,妈呀,枪怎么会忘了?” 姬羽眼疾手快,一下拉住中年男:“大哥,别,别去了,东西,在我这儿呢。”说罢从挎包里拿出两支带套的手枪,递给中年男:“给你,幸好我跑的够快,否则还真不知道到哪儿找你们呢。” 男干部两手紧紧捧着手枪,激动的语无伦次:“枪,是我们的枪,老天有眼,谢谢老天,嗨!不是,谢谢你,兄弟,你,你是怎么知道这枪是我们的?” 刘颖看到失而复得的手枪,失去的力气不知怎的又回到了身上,用手撑地站了起来,抢过自己的配枪,打开皮扣抽出手枪,仔细看了,配枪完好无损,一粒子弹不少,这才完全放心,不好意思的对麻酱蛋小贩表示歉意:“大兄弟,非常感谢,非常非常感谢,刚才在车上,我,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 说罢从手提袋里拿出钱包,看看里面有两张大团结和几块钱零票,一股脑都拿了出来递给对方:“大兄弟,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我身上一共只有这么点儿钱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先拿着,你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明天我回家再给你拿几百块钱,表达我们的谢意。” 姬羽连忙推辞:“不!不!大姐这可不行,我给你们送枪就是图个心安,可不是为了钱,既然物归原主,完好无损,我也放心了,您的钱我绝对不能收,你们快上车走,再见。” 姬羽转身要走,却被中年男堵住去路,这两口子一个拦一个拽,大有你不收钱我就不放人的架势,双拳不敌四手,终于还是让这两口子将二十几块钱塞进了他的衣兜里,见他不再往外拿,两口子这才匆匆上了红旗轿车。 姬羽见他们心意难却就不再推辞,一想挎包里还有几袋麻酱蛋没卖完,忙拿出来塞到要关车门的少妇手中:“大姐,我们厂生产的麻酱蛋绝对卫生,保证吃了不会生病,你们尝尝,觉着好吃,以后就多买些,全当对我的感谢了。”说完转身向西快速跑了,很怕他们追来退回麻酱蛋一般。 姬羽回到家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开始忙碌驴打滚和油茶车间改造的事情。没成想两天后,姬羽正在办公室写资料,岳母领着两名警察进来了:“小羽,这两位警察同志,说是要找你。” 姬羽抬头一看,乐了,其中一位认识,是前些天在火车上落下枪的那位中年,忙起身上前握手:“您好,那天我第一眼就觉着您是个警察,看来我猜得没错,请坐,请沙发上坐,妈,麻烦你叫程好过来给警察同志倒茶。” 丢枪警察两眼放光,眼前正是他要找的人,两只大手紧握对方伸过来的手一阵剧烈摇晃:“哎呀!就是你,真的是你,你叫姬羽?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哈哈哈,这可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为了找到你,我特地打电话让华龙县公安局局长,按着麻酱蛋包装的地址找到了生产厂的厂长,这才知道你就在京城,在如意食品厂当领导,黄天不负我,总算让我把你找到了。” 韩大妈好奇心重,没去找程好,而是亲自提水泡茶,听警察三番两次找自家女婿,心里就有些紧张,难道是姬羽做了什么不法的事,看这架势又不像,哪有警察对犯人这么亲热握手的,笑道:“警察同志,请坐下喝水,这是我闺女女婿,叫姬羽,是这个食品厂的老板,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丢枪警察立刻又握住大妈的手摇:“啊?原来是阿姨,姬羽是您家姑爷啊,您老有福,您闺女有眼光,您家姑爷前几天帮了我大忙,小伙子做好事不留名,我为了找到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找到他了,没想到他还是咱们厂的大领导,年纪轻轻就是一厂之长了,可真有出息。” 韩大妈就显摆:“我闺女女婿不是厂长,是老板,厂子是他的,我闺女才是厂长,还没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哦,那您闺女也很了不起,不但年轻有为,找对象的眼光也是杠杠的,我姓华,叫华云启,在市公安局工作。” 一旁年轻些的警察道:“他是我们市局监察一处处长,我叫明飞,在办公室工作,华处长是我的领导。” 姬羽忙道:“华处长、明主任,快请坐,妈,您也坐下喝茶。” 韩大妈忙说:“我楼下还一堆事儿,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你们聊,你们聊。”边说边走出办公室,出去后没忘了把门关上。 姬羽将两位客人请到沙发坐下,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包过滤嘴大前门,敬了客人,用打火机给两人点着烟笑道:“华处长,您可是日理万机的大领导,没必要花这么大功夫找我,您和您爱人当时都感谢了,还硬给了我那么多钱,都赶上平常人一个月的工资了,想起来我都觉着受之有愧。” “姬老板,捡到东西归还原主,对你来说很可能是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儿,对我和我爱人来说,可就是天大的恩,你是不知道,你走后,我们两口子后怕成了什么样子,万幸两支枪是你捡到了,我们的枪失而复得不到10分钟,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我是警察,太知道火车上的人有多复杂,小偷、罪犯、反社会分子、敌特,天知道两支枪被这些人拿走,对社会对国家会造成多大危害,这里可是首都,天子脚下,中央首长、各部政要、国外使节随处可见,万一出事,就是滔天大祸,即使两把枪没被坏人捡去,哪怕是落到不知轻重的群众手里,玩枪走火伤及性命,也够我们两口子坐牢的,这个大恩,岂能是区区20块钱能报答的?等我们清醒过来想找你要联系方式,你却跑没影了,回到家,我那老父亲把我好一顿熊,下死命令限期要我找到你,好在你给了我们几袋五香麻酱蛋,包装袋上有麻酱蛋的生产厂家—华龙县陆家庄,我跟华龙县公安局局长是朋友,当晚给他打电话委托他去那家食品厂找人,问了那个食品厂的领导,说有可能是你姬羽,厂领导告诉了你工作的地址,今天我有些空闲时间,就跟明主任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到你了,说明我的运气还不错。呵呵呵!” 姬羽由衷佩服感慨:“没想到华处长做事还这么执着,为了找我这个小人物,费了这么多精力,实在让我感动,前天我在华龙火车站见到华处长一家人进站,你一家去华龙是探亲还是去游玩?” “我老家是华龙围场镇的,我们前天是利用周日回了趟老家。” 姬羽惊喜道:“哎呀,那我和您还真是老乡呢,我家是青山镇,两个镇搭界相邻,打小就听说围场镇华山堡华榕团长拉队伍打鬼子威震燕北的英雄故事,那个华团长莫不是首长家的长辈?” “那咱们真是妥妥的老乡,你说的华榕团长正是家父,37年家父在燕州师范读书,卢沟桥事变,燕州师范南迁,家父回到围场老家变卖家产拉队伍,成立燕北抗日独立团,开辟燕北抗日根据地,一直坚持到鬼子投降,我就是听了父亲的事迹参军的!”华处长语气里充满了敬仰和自豪。 “哎呀!那可太巧了,万没想到我竟然有幸认识华团长的后人,不瞒您说,我爷爷当年还给华团长的队伍送过军粮传递情报呢,爷爷一说起这个就自豪的不行,他说华团长那就是当年赵子龙再世,连小鬼子都敬畏,首长,您父亲现今身体还健壮不?已经离休了?” “嗯,父亲身体虽然远不如从前,但总的情况还好,每天清晨还能打两套伏虎拳,虽然还没离休,但也退居二线了,当个顾问,上次不是送给我几袋麻酱蛋蛋吗?我父亲吃了后欢喜得像个孩子,说那麻酱蛋跟我奶奶做的完全是一个味,为这个,父亲命令我必须找到你,问问这麻酱蛋制作方子的出处,说不定是华家的近亲呢。” “哦,这麻酱蛋的制作方法,是我表姐许琳跟她母亲也就是我表姑学的,我表姐又教给了我,下次我回去问我表姐,表姑是不是姓华,问清楚我告诉首长。” “姬老板,咱们是老乡,你爷爷跟我父亲算是战友,你表姑可能还是华家的姑娘,咱们这关系越说越近,你再这么首长首长的叫我,是不是太生分了,你今年有二十四五了?我三十五,咱们兄弟相称中不?” “那我可就高攀了,华大哥!” “哎!姬老弟,这么称呼多亲近,咱们兄弟分什么高低贵贱?再说你干的也不差呀,二十出头就成就了一番事业,不但在京城开了这么一家食品厂,我看食品袋说明,华龙和燕州两家厂也是你的?事儿整的不小啊,三个食品厂几百号员工,还娶了京城的姑娘成了家,我当年25岁的时候才是部队的小排长,光棍一根,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现在当上这个处长,还是沾了家里老爷子的光,两下一比,你可比我有能耐。” 三人说着话,程好进来添茶水,明飞忙起身说他来,程好猝不及防,两人的头撞到了一起,差点儿就来个屁股蹲,明飞应该是练过功夫,一个滑步用手一抄,就把程好扶了起来。 姬羽赞和一声:“好快的身法!”不禁鼓掌。 程好满脸红霞,娃娃脸更增添三分喜色,对明飞低声道谢,又问姬羽是不是给客人准备午餐。 “这是必然,今天我能结识两位哥哥,这是大喜事,让廖师傅准备几道拿手的淮扬菜,让玉洁和杨厂长两口子一起,你也参加。” 姬羽对华、明二人介绍:“华哥、明哥,这是我们厂办公室主任程好。” 又对程好介绍:“这是华大哥,市公安局的处长,这是明哥,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你们俩是同行,你可得跟明哥好好学习。刚才不错,一见面就撞出了火花,估计眼睛有星星了。呵呵呵!” 华云启起身跟程好握手:“程主任好,我是华云启,你们姬老板的大哥,握了手,咱们就算认识了,以后你就随你老板叫我大哥好了,我也不叫你主任了,叫程妹妹呢还是好妹妹?还是叫程妹妹,叫好妹妹我怕媳妇误会,明飞可以叫好妹妹,他是光棍汉,无后顾之忧。” 明飞打蛇随棍上,握着程好的手说:“那我就听领导的,好妹妹,刚才撞得那下没事,怪我,毛手毛脚的,对不起啊。” 程好脸更红了,羞涩得小声说:“没事儿的,不用说对不起。” 姬羽听出了华大哥的画外音,也凑趣道:“这就是个缘分,两位主任一见面就撞出了火花,估计程好看她明哥满眼都是小星星了,明哥放心叫好妹妹没问题,我家程好目前还是待字闺中,名花无主,也不怕有人吃醋。” 华云启大喜:“既然如此,明飞,你跟你的好妹妹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我喜欢吃的菜,点两个,今儿个中午咱就不走了。” 姬羽举双手同意:“就这么着了,程好,你跟明哥去厨房选菜品,完事儿陪他看看咱们厂五香麻酱蛋的生产线,让他给我们留下宝贵意见,我跟华大哥在这里在聊聊老辈人在燕北的英雄事迹,饭得了再通知我们。” 第115章 秀英解困 看着程好和明飞联袂出门的背影,华云启竖起大拇哥:“老弟,成人之美,善莫大矣,为兄先为明飞谢了。” 姬羽笑道:“是大哥先点醒我,我才后知后觉,明哥今年够30了没,怎么现在还没有意中人?” “嗨!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小子以前在中学时是我小弟,军校毕业后一直在一线作战部队,部队的性质我不说你也清楚,一线作战部队,鲜有能接触到女孩子的机会,他原本在中学倒是有个要好的女同学,可谁也经不住常年写信表达爱情见不着个人啊,就跟他断了书信嫁了人,后来他家人也给他介绍过对象,都没成,两山轮战,他受了轻伤获得了三等功,晋升到营职,他家长辈怕他打一辈子光棍,强令他转业,我帮他活动了一下,分到我们局办公室任科级主任科员,有级无权的那种,转业时28周岁,相过亲,还不止一次,搞不成低不就,主要是这小子把前女友当标杆了,气得我没少骂他,今儿个我看估计有戏,你觉着怎么样?这个好妹妹,家庭情况怎么样?我看着好像不是咱们北方人。” “大哥说的没错,程好的父母都是浙江人,老知识分子,在京城上大学留在京城工作,普通干部,在运动中说过错话,挨过批判,程好和我媳妇左玉洁是同班同学,又一起下乡在一个知青点儿,情如姐妹,返城后,一直没工作,我筹建了这个食品厂,才将她安排到办公室工作,工作能力没的说,是把好手。她家她行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日子过的不宽裕,可能因为父母的原因,她的择偶标准有点儿挑剔,必须是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强汉,能给她安全感,对奶油小生不感冒,明哥外貌绝对够格,刚才那海底捞月的功夫,估计是把我们主任的一颗芳心捞到手了,大哥回去问问明哥,如果有意,就常来指导工作,程主任负责接待,多做沟通也就水到渠成了,呵呵呵!” “哈哈哈!老弟文学功底了得,这句成语用的贴切。老弟,你前天的所作所为,绝对是挽救了我和你嫂子的政治生命,这个恩就不用说了,用钱无法度量,前天你那态度,给你二十块钱你都不接受,我也不想用钱报恩了,以后咱哥俩就是至亲至近的好兄弟,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一定大大方方跟哥说,你的事就是哥的事,只要不违法乱纪,我一定尽全力帮忙,你在京城创业不易,没有靠山有可能做事不顺,以后哥就是你的靠山,有事千万别自己硬抗受委屈,这也是老爷子和你嫂子的意思,改天,你得空,带着弟妹去我家里吃顿饭,认认亲,以后咱们这门亲就正常走起来,听到没?” 姬羽看得出华哥说的是肺腑之言,心中很是感动,点头答应:“我都听大哥的,你看老爷子什么时间得空,我就和玉洁去拜访老爷子和嫂子。” 忽然他心里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欲言又止。 华云启的眼力绝对称得上是明察秋毫,见状问道:“老弟,怎么?有心事?” 姬羽一笑掩饰:“哦,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想咨询一下大哥,又觉着现在跟大哥有些冒昧,以后我实在搞不定在跟大哥求援不迟。” “你看你,干嘛吞吞吐吐的,弄得我不上不下的不得劲,什么事?你先说说,要是我随手就能办的事,也省得你走弯路了。” “那我就跟大哥说说,大哥刚才说跟华龙县公安局局长是朋友,不知那个局长认识不认识华龙县文教局的领导,要是有认识人,我想让那个大哥帮忙牵个线,我有个姐姐在老家的一个中学当英语老师,想调到县城或县城附近的学校,该出多少活动费用,我一分不少出,万八千块钱没问题。”姬羽就将孙秀英的情况说了一遍,没说她曾是自己准嫂子的事,其余的事情没有保留。 华云启听后,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姬羽笑道:“大哥不用为难,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在京城工作,认识的又是公安局的朋友,拐着好几个弯,肯定不方便,我先找找老家我的老校长,估计能联系到上面的领导。” 华云启摇了摇头说:“兄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姐往县城调,而是这么做不妥,你听我给你捋捋啊,你姐因为两次恋爱结婚失败,现在成了学校和村里的笑柄,思想压力很大,所以你想帮你姐换个新学校,在一个没人知道你姐情况的新环境工作,而且新学校最好比现在的学校要好些,离县城近些,有利于她以后找个工作稳定、条件比较好的男人,再组织家庭,是这意思?” 姬羽点头:“就是这意思。” “这个想法,多半实现不了,华龙县才多大,包括县城和周边能有几所中学?我估计以县城为圆心,10公里为半径,这个区域里不会超过5所中学,而你姐姐的前夫,就是这5所中学之一的学校里当教师,他家也在这个区域里,我能断定你姐姐不论调到这5所中学的哪一所,用不了一年,她的事情就会人人皆知,她又会陷入流言蜚语的泥潭,她又会困难重重,依我的意见,你姐姐既然愿意离开家乡,远离是非之地,那不妨离得更远些,直接离开华龙县,你跟你姐谈谈,问她愿意不愿意去省城?去燕州市工作。” 姬羽眼睛大亮,惊喜道:“大哥能把我姐调到燕州市吗?那可太好了,不用征求我姐的意见,我现在就能替她答复,她非常愿意。” “哦,那就好,你不是说你姐是大专学历,英语专业,有四年小学、两年中学任教经验吗?去燕州警校,燕州警校以前是中等专业学校,眼下正在办升级燕云省警法学院的程序,大专编制,目前师资力量缺口较大,我跟燕州警校的校长比较熟,应该能安排你姐任教,警法学院隶属燕云省公安厅,你姐之前的教龄可以延续,她又是大专毕业生,一入校就能享受副科级讲师待遇,属于公安编制,公安干警有的待遇,警院教师都能享受到,你姐以往的事情不会再有人知道,以后说不定就能找个公安、法院或检察院的男朋友,大哥这个主意怎么样?”华云启慢悠悠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一个一串烟圈,很有些得意。 姬羽差点儿让这从天而降的喜讯砸晕,说实在话,姬羽在省城燕州的关系,可比在老家华龙县硬得多,如果秀英姐能到燕州工作,他能给她直接的支持帮助,更别说从中学老师到大学讲师,那简直就是质的飞跃,他以前做梦都想留校当大学老师的梦,却让秀英姐实现了,真让他喜出望外:“大哥,啥话也不说了,你以后就是我和我姐的亲大哥,明天我就回华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姐,你看我姐要做哪些准备工作?” “这样,今天下午,我给燕州警校的金校长打个电话,把这件事落实,如果没问题,我给你打电话,你再亲自去燕州警校找金校长,他会给你开学校的请调函和接收证明,你拿着学校的请调函和接收证明,去华龙给你姐办转调手续和户口迁移手续,如果哪个环节被卡住,你立即给我打电话,我跟华龙公安局邓局长联系,让他出面解决。” “哥,啥也不说了,等事情办妥,我再带我姐去你家登门拜谢。” 午宴时,姬羽携夫人跟刚认的大哥觥筹交错,明飞和程好眉来眼,杨紫贤跟华云启两个昔日军人更有共同语言,可谓是宾主尽欢。 分别时,程好将早已准备好的八个大号精美礼盒放在明飞的车上,姬羽嘱咐明飞以后要多来厂里指导程好的办公室工作。 明飞不知是没听清姬羽话里的戏谑,还是注意力没放在姬羽身上,连连说:“一定常来,肯定常来。”把个程好羞得满脸通红,笑骂他傻样。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送走客人,玉洁、紫贤、程好三个好奇宝宝跟着姬羽去了他的办公室,都想知道姬羽如何跟市局领导成了兄弟。 姬羽知道即使他不说,程好早晚也会知道真相,就把他拣枪还枪的事情说了一遍,三女都是惊叹不已,一是赞叹姬羽正直心善,二是感叹华处长两口子运气好,能遇上姬羽,逢凶化吉。 姬羽则说这件事最大的收获,是我们厂以后有了警局直系家属,再不怕菊园派出所蒋依杰之类的败类为非作歹仗势要挟了。 虽然这是姬羽酒后一句玩笑话,程好却记在了心上,跟明飞处过几次后,双方好感与日俱增,彼此表白了心扉,在一次约会时,程好把姬羽曾经遭受的屈辱经历跟男友说了,明飞安慰女友,说善恶必有报,只待恰当时。 华云启不愧是部队军人作风,办事雷厉风行,回到单位,洗把脸后就给燕州警校的金校长打了电话,说了孙秀英的事情,不过把孙秀英说成是他的亲表妹,问金校长能不能安排。 金校长笑说华云启在考验他们的友谊,让华云启通知他表妹先去警校报到,警校人事科长会去华龙文教局和人事局办理一应调动手续,华云启把老朋友一阵好夸,答应金局长来京陪他喝老爷子珍藏的茅台。 华云启放下电话,就给姬羽打了电话,把好消息告诉了亲弟弟,给了姬羽新一波惊喜,最后跟姬羽说:“你明天去华龙,后天把你姐接到京城来,外后天我和你嫂子陪你们俩去燕州警校报到,以后的事你和你姐啥都不用管,就听金校长安排,调动手续有专人负责。” 姬羽能说什么?只能连连感谢。 姬羽把事情跟左玉洁说了,左玉洁在姬羽家见过孙秀英,也听姬羽说过孙秀英跟姬家的缘分,对她非常同情,现在听说她的命运能彻底逆转,很是为其高兴,也为姬羽的重情仗义感到欣慰敬佩,认为姬羽既然能为他哥哥的前女友掏心掏肺的照顾,自己跟姬羽已经有了夫妻恩爱之实,肯定也会得到他加倍的疼爱,有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做丈夫,真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 华龙县青山镇青山中学,学生们已经放学,孙秀英坐在空旷的教室里,在学生们的书桌前批改着孩子们的作业,可是没看几本,她就木讷讷的呆坐在那里,批改不下去了,因为,她的眼睛已被泪水蒙住,她看不清作业本上的字,也怕泪水滴在学生们的作业本上。 这段时间,孙秀英的日子更加难过,自打潘校长退休后,她的境况就一天不如一天,新来的校长是个中年妇女,不知是本身就思想保守还是在婚姻上受过刺激,加上学校一些教师和学生家长对孙秀英的恶意中伤,女校长就认为孙老师是个思想污浊、作风放荡、崇尚西方自由化的反派,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教书育人,以免将正处于清春萌动期的初中学生带偏,所以就大会小会敲打孙秀英,只要她照面,肯定要含沙射影、旁敲侧击的来几句。孙秀英不争辩还好,但凡争辩那就不得了了,当即就会召集教师开会,把孙秀英批的体无完肤。 而且女校长毒舌言语还有理有据,质问孙秀英当民办教师时是不是跟男老师长期未婚同居?是不是花钱贿赂文教组领导才从山沟小学调到青山中学的?为什么婚后宁可留校也不愿意回县城跟自己丈夫过夫妻生活,从而导致婚姻破裂?为什么以前的校领导那么照顾她?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针对她的手段,几年来一直由她保管的录音机被收走,教学使用得提前申请,原本两人一间的教师宿舍,刚好能放两张单人床两张三抽桌,方便教师批改作业,编写教案。校长硬让她搬出去跟其他老师挤成三人宿舍,宿舍成了三张床,一张三抽桌,弄得另两位女老师对她非常厌恶。 面对这些诛心的攻击,孙秀英又能如何自辩,若不是心里还有一个精神支柱在支撑着她,她早已精神崩溃、了却人生了。 校长的指责,同行老师的嫌恶,几乎是公开的,所以孙秀英在学生们心中的形象也就一落千丈,上课有个学生捣乱,就无法正常上课,学生不听讲,成绩必然下滑,学生的家长就来校指责谩骂。 今天英语课,孙秀英一进教室就发现学生情绪不对,再一看黑板,有一幅很大的破鞋粉笔画,下面还用英文写有:破损的鞋子教师。 她当时就眼前发黑,摇晃了几下,勉强扶着讲台没有摔倒,咬紧牙关稳定了情绪,默默擦干净黑板,也不管学生的表情动作,强撑着按教案把课上完。 学生们走了,晚饭时间过了,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孙秀英仍然呆坐在黑暗的教室犹如行尸走、肉孤魂野鬼,这种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她,已经被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这种日子过够了,老娘不干了!”这个想法她不是没想过,在她的贴身内衣里的存折上,有姬羽给她的一万元存款,就是现在炒了毒蛇妇校长,十年之内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可是,这个决心哪有那么好下,辞掉工作,就等于打破了铁饭碗,在编教师,几乎是所有民办教师的梦,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她付出了青春年华和无数心血,真要是就此放弃,她不舍得,不甘心,那是她的理想、她的梦,不当教师,她对前途一片迷茫,她不知何去何从?姬羽会帮她,这点她深信不疑,可姬羽在京城,还是外省企业的驻京办事处,除了给她一些经济支持,对她的工作肯定起不到作用,否则,姬羽早帮她解决了。 孙秀英现在特别羡慕许琳,她要是当初像许琳一样,就嫁给一个农民,现在绝对不会有这些烦恼,公婆家肯定会把她当成宝贝呵护。 她之所以下不了决心辞职,最重要的原因是即便辞了职,她也无处可去,她没法回家,家里只有一栋房,跟父母、哥嫂同住一个屋檐下,同桌吃饭,别说夏天生活不方便,就爸妈一天到晚那唉声叹气,她就头大。左右邻居那些长舌妇不但会让她无地自容,还会连带父母哥嫂抬不起头。 “小羽!姐该怎么办啊?”孙秀英哽咽的低声呢喃。 “姐!这么黑,你怎么不开灯?”教室里突然响起她特别想听到的那个声音,这是幻觉,是在梦中,孙秀英如是想。 陡然,教室里的电灯全开,照射的眼睛睁不开眼,等她意识到并不是梦境,而是在现实中时,身子已经被揽入一个强壮的躯体:“姐,你哭了,别怕,别难过,没事了,一切糟心的事都成了过去,美好生活已经来临。” “小羽,真的是你?天!你真来了。”孙秀英紧紧抱着姬羽的腰嚎啕大哭。 看着憋屈到如此地步的前准嫂子,姬羽心里万分内疚难过,姬翔那个混蛋,对这个善良的女人造成了太大伤害,几乎把她给毁了,他无法想象,如果没认识华云启大哥,无法给秀英姐调动工作,她会如何在这个环境生存。 或许老天爷还是存在的,好人不该有恶报,希望她的今后能幸福一些,至少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工作、成立家庭、相夫教子,安静祥和过一生。 姬羽知道秀英姐这段时间心里的委屈憋闷已到了极限,如果不全部发泄出来,很可能就会成病,也没出声劝阻,只是用手慢慢从从上而下捋着她的后背,让她将腑脏中的郁气更彻底的排出。 “哎呀!我可什么都没看到!”教室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秀英忙离开姬羽的身体,擦拭脸上的泪水,分辨道:“栾桂桂,你看到又怎么样?我们啥也没做。” 姬羽看去,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看衣着应该也是教师。 这女人笑的有些邪气:“孙老师,还是你有魅力,刚离婚这才不到一个月,就有了新目标,这次这个比刚离那个可帅多了,不过,谈恋爱也得看地方,学校教室是教学育人的神圣之地,在这里搂搂抱抱唧唧喔喔就不妥了。” 秀英刚要分辩,姬羽朝着走到近前的女人,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响亮的耳光,非常清脆,女人被抽的原地转了个圈,一声惨叫:“啊!”捂着脸高声叫骂:“你们在教室耍流氓,被我发现还打人,我要告—啊!” 没等她说完,姬羽一脚把女人踹飞,顺着过道滚到门口,没等她爬起来,姬羽上去又是一脚,愤愤骂道:“你叫栾桂桂,没事儿就盯着我姐,往她身上泼污水,学校5个针对我姐的教师里,就属你跳的最欢,我姐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这么恨她,把我姐逼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嗯!” “救命啊!杀人了!”女人的哀嚎在夜晚分外凄厉。 “住手,快住手!否则,我就要报警了!”一个四五十岁戴眼镜的妇女和两个男人匆匆跑了过来。 “原来是姬羽,姬羽,你怎么来了?栾老师怎么了,你把她打成这样,快松开脚,把人打坏要受法律制裁的。”男同志跑得快,来人姬羽认识,以前曾经教过他政治、历史,叫李明烈,现在是学校的教务主任。 眼镜妇女也到了,上前推开姬羽,就去拉地上的栾桂桂,愤愤喝道:“跑到学校里,殴打女老师,简直是无法无天,李主任,去打电话,报告派出所抓人。” 李主任赔笑道:“秦校长,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还是先弄清情况。” 姬羽朝他点了点头道:“李主任好,我这两年不怎么在家,可能有人觉着我姐家里没人给她撑腰了,在学校处处针对我姐,我姐婚姻不幸,偏偏还有人往她伤口上撒盐,我听到消息从京城赶回来,跟家里几个在这儿上学的小兄弟了解一下,原来是以这个栾桂桂为首的几个老师在闹妖,还有新来的女校长,哦,就是你了,有事没事以欺负我姐取乐,把我姐都逼疯了。” 姬羽越说越来气,抬脚就向眼镜女踹去,李主任大惊,一把抱住姬羽,将校长护在身后,高声喝道:“姬羽,有话好好说,决不能再动手动脚,否则我真要报警了,不管你有多少理,打人你就一点儿理也没了。” “我打人犯法,姓秦的纵容下属迫害我姐就不犯法吗?如果我姐被她们逼死,我不但要打人,还得让她们偿命。我回到家知道我姐的情况,连夜过来,就见她一个人在黑咕隆咚的教室里呆坐着发傻,连晚饭也没吃,直到我打开教室的灯,让她看清楚是她弟弟来了,她才抱着我嚎啕大哭,妈的,那个栾桂桂的心怎么就那么黑,听到我姐哭的那么惨,她还在一边刺激我姐,说我姐跟我在教室里耍流氓,草尼玛的,你在家跟你哥你弟鬼混胡搞,我不管,把屎盆子往我和我姐头上扣,我不但要把她打出屎,明天还要去法院告她诽谤罪、侮辱他人罪、精神伤害他人罪,老子有钱又占理,不把姓栾的判几年,不让姓秦的开除公职,算我在京城白混一场,我四年大学白上了,李主任,今晚我就接我姐去京城大医院精神科去检查,但凡被检查出精神创伤,留下后遗症,青山中学、姓秦的、姓栾的就等着法院的传票,青山文教组,华龙县文教局也会见报出名的。” 姬羽说罢,进了教室,扶着孙秀英走了出来。 李主任还想拦阻,姬羽怼道:“李主任,以前上学时,我还很敬重你是渊博精通古今的好老师,可你当上教务主任后,怎么就这么麻木不仁了?我姐是什么样的老师,我对学校做的贡献,你统统视而不见,就看着那些人欺负我姐,欺负你以前的学生,连仗义执言这个成语都丢了,我,鄙视你。” 姬羽对孙秀英说:“姐,去你的宿舍,把重要的东西拾掇一下,跟我去京城,你别怕,有我在,看谁敢在扎刺。” 见姬羽和孙秀英去了宿舍,秦校长气的打哆嗦:“反了,这个姬羽是干什么的?这么骄狂,连我都要打,给派出所打电话,让孙所长抓人,马上。” 李主任没动,忧心忡忡道:“秦校长,咱们可能遇到大麻烦了,这个姬羽可不简单,他是我们中学考出去的唯一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在京城工作,混的相当不错,这几年一直对咱们学校有赞助,去年年底给了学校1万元,你想想,能拿出一万元赞助费的能是普通人吗?京城是什么地方?县委书记在京城都算不上首长,真要是他找京城的关系,给咱们县委县政府施压,咱们小小的中学能顶得住吗?估计县教委领导也得担不是。” “啊!你怎么没早说孙秀英还有这么一个兄弟,不对啊,他们怎么一个姓姬,一个姓孙,不是一个姓?”秦校长皱起了眉头。 另一位男老师道:“姬羽和孙秀英都是白石岭三队的,是同一个村,估计是表姐弟,校长,这个姬羽动不得,他在白石岭三村威望很高,这两年白石岭三村全村通电,修路都是姬羽出的钱,真要是抓了姬羽,不用京城给华龙施压,光白石岭三村村民,就能把咱们学校拆了,这件事,只能找潘校长出面说和,姬羽最听潘校长的,栾老师得受些委屈,让姬羽和孙老师出了这口气。” 不提秦校长如何商量平事,再说姬羽陪着孙秀英去了她的宿舍,她宿舍除了她还有栾桂桂和另外一个女老师,今天另一个女老师回家了,栾桂桂在教室哭,宿舍里没别人,姬羽道:“姐,把重要的东西打包带走,笨重不值钱的东西放在这儿,明天让秀山哥来取,我们回家,明天跟我去京城。” 秀英有些诧异:“去京城?我跟你去京城干什么?真要去医院检查啊?我没事,就是这些日子心里憋屈,今天你到学校闹他们一顿,估计秦校长、栾桂桂他们能收敛些。用不着去京城。” “现在你就别问了,听我的,赶紧拾掇,要是那姓秦的真的报警,这里只有咱们两人,说不定会吃亏,回到家就不怕他们了。”这下秀英明白了,赶紧收拾东西,拣要紧的东西塞进挎包里,拿起自行车钥匙就往外走。 两人各自骑着自行车,就着淡淡月光,回到了村里,姬羽带着秀英先去自己家,跟母亲说给秀英下碗挂面,让秀英洗洗还有泪痕的脸,他在西挎屋等她。 秀英洗完脸,进了西挎屋,姬羽将她调到燕州警校当老师的事说了。 秀英难以置信,说话带着颤音,两手紧紧握着姬羽的手,激动万分追问:“小羽,你说的是真的?我真能调到燕州市工作,还是去警校,我不是在做梦?” 姬羽笑道:“你以为我黑天半夜急火火去学校接你回来做什么?京城我那个华大哥已经跟燕州警校说好了,明天我们先去京城,后天华大哥亲自陪咱们去燕州,到警校报到,调动的事不用咱们活动,警校有专人负责,你去了就可以安置工作,还是当英语老师,不过以后是公安编制,从当民办老师算工龄,大专学历,卡副科级,你就是公安系统副科级干部了,配发公安制服,以后回家你就穿着警服,带着大盖帽,拿着公安干警证,威风八面,衣锦还乡,让那些背后说你坏话,给你泼脏水的人瑟瑟发抖,让我哥和你前夫后悔去。呵呵呵!” 秀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起身扑进姬羽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哽咽的说:“好小羽,好弟弟,你对我为啥这么好?我可怎么报答你啊!” 姬羽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净说傻话,从你跟我哥好的那天,我就把你当成一家人,你不能当我嫂子了,我就当你是我亲姐,我姐有困难,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解决不了也要跟你分担一些,让你尽可能轻松一些,现在有机会自然要为你争取,从初中到高中,除了许琳顶数你对我好,我能感觉出来,你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不是因为我哥,爱屋及乌那种,好了,天也不早了,估计妈已经把面做好了,你吃完饭就回家,跟你爸妈哥嫂说清楚这件事,明天只带两件换洗衣服,带上你的大专毕业证、教师证和民办教师证,吃完早饭,我骑自行车载着你,先去许琳家放下自行车,然后坐火车去京城。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完早饭,没用姬羽载着秀英,秀英的哥嫂一起将他们送到了火车站,孙秀山握着姬羽的手久久不撒开,红着眼圈说:“好兄弟,你对秀英的好,我,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别的话我也不会说,你放心,以后你家叔婶奶奶就是我的亲人,家里的水缸我包了,地里的活我也包了,每天我都会去你家看看,绝不会让老人们有任何闪失,我说到做到。” 当天中午,姬羽、秀英到达京城,姬羽将秀英安排在食品厂的三楼客房住下,晚上姬羽、左玉洁母女跟孙秀英在小餐厅一起吃了饭,程好作陪。 餐后回到客房,左玉洁送给秀英一套高档丝绒睡衣做礼物,这让秀英有些惭愧,她来的匆忙带任何礼物,两手空空很不好意思。 姬羽安慰秀英,食品厂现在的油茶产品的配方是秀英提供的,以后她也是食品厂的股东,油茶产品她有10的技术股,以后每年年底都有红利分给她。 翌日上午,华云启、刘颖夫妇特意请了一天假,陪同姬羽、秀英去了燕州,在燕州警校报了到,虽然警法学院还在审批进行时,尚未挂牌,但校园和校园设施已经建设完毕投入使用,教职工配套住房很充裕,秀英报到后,学校根据她的级别分给她一套88平米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公寓住房,把秀英幸福的犹如做梦,中午警校金校长夫妇热情款待了华处长夫妇和姬羽秀英,下午,华处长夫妇返回京城,姬羽在燕州又陪秀英呆了两天,跟大姑、表哥、蓝灵见了面,让他们以后经常联系多走动,这才放心离开。 第116章 意外偶遇 解决了秀英姐的事情,总算让姬羽去掉了一大心病,终于可以安心投入紧张的创业大计中,京城如意食品厂油茶和驴打滚两个项目,燕州桥西饲料厂项目,让他在京城和燕州两地疲于奔命,几乎一个星期就要乘火车往返一趟,尤其是饲料厂项目,几乎耗掉了他所有的精力,两个月他几乎瘦了10斤,让他的亲朋好友心疼不已。 皇天不负打拼人,油茶和驴打滚在6月中旬开始批量上市,先在那些麻将蛋点铺货,经过了一个月的市场熟化期,逐渐得到了固定顾客的认可,销售额和利润逐日上扬,7月份,羽洁牌油茶甚至进入了京城六家大型副食品商店的柜台,而且卖的颇火,形势喜人。 7月底燕州桥西饲料厂一期工程,年产一万吨蛋鸡系列饲料生产线试车成功,生产出的新羽牌蛋鸡饲料,经京城铁西蛋鸡饲养场试用,蛋鸡产蛋率平均提高13鸡蛋质量有所提高,不仅蛋壳硬度增加,蛋黄油红鲜亮,营养成分也高于以往,不仅如此,经过投料喂食对比,喂食新羽饲料的蛋鸡体质,明显好于喂食自配饲料蛋鸡的体制,最关键的是,新羽饲料的价格比自配饲料成本便宜3,能大幅度降低鸡蛋成本,提高机场效益,消息传开,带着现金在饲料厂大门排队等货的卡车每天有十几辆,饲料厂厂长邱林华、桥西镇副镇长赵国平睡觉都笑醒。 这两个月还陆续发生了几件跟姬羽有关系的事情: 如意街道办主任方坤,比较顺利的升任为铁西区分管集体、民营工商业的副区长,为了稳定五金厂的工人,助她顺利上位,丈夫孙文静利用职权又违规给五金厂贷款50万元给职工发工资,这让方坤的心犹如压了铅坠,她知道除非卖厂,这笔贷款五金厂根本无力偿还。 如意食品厂办公室主任程好跟市公安局办公室副主任明飞结婚了,称得上是火箭速度,市公安局临时没有住房,明飞家在通县,姬羽将77号大院前院正房给他们做了婚房,房租很低,夫妇俩对姬羽非常感激。 崔云燕结婚了,姬羽和左玉洁、韩大妈都没收到崔家的请柬,崔云莺甚至都不让丈夫跟他们说,姬羽是从站前报刊亭业务员刘静媛那里提前知道的消息,有心送一笔钱随礼,又担心给云燕招祸,思来想去,还是花8千元从珍宝斋买了一块翡翠玉如意挂件,让刘静媛转交给云燕。刘静媛参加了闺蜜的婚礼后,跟姬羽说玉佩已经给了云燕,云燕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当既就把玉佩贴身挂了起来,刘静媛还说,婚礼上发生了一桩意外的事,云燕嫂子的哥哥蒋依杰,在酒宴上被两个佩戴监察牌子的干警带走了。没多久,刘静媛又传来新消息,蒋依杰因敲诈勒索、违规渎职、胁迫奸淫妇女等八条重罪,被一撸到底,随后被检察院起诉,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姬羽心里明白缘由,对明飞和华大哥很是感激。 这两个月,姬羽在燕州呆的时间比较多,只要有空,他就去看望警校的孙秀英和在桑老师家练瑜伽功的邱梅梅。 孙秀英的身体和精神可说是跟在老家时判若两人,现在的孙秀英,平日一身干警制服英姿飒爽,姣好的身材挺拔玉立,白皙脸颊容光焕发,一双大眼水灵有神,齐肩短发干练清爽,气质沉稳素雅,说话和煦大方,以姬羽的打分标准,原本8分的人才,如今能打95分。 邱梅梅的变化也很大,原本胖嘟嘟的娃娃脸没了,肉肉的下颌有了尖角,腰身不止瘦了一圈,可原本的机场却有了山壑,虽然离雄伟挺拔还很远,但已经有了雏形,上身还是不能直立,但已经有了改观,姬羽看过她身上佩戴的钢架和湿漉漉的内衣,就知道这姑娘受了多少罪,既心痛又欣慰,梅梅红着眼圈跟他说,只要哥哥高兴,她受多少苦多少罪也心甘情愿,就连一项古板严肃的桑老师,也对梅梅的表现特别满意,认为只要这样坚持下去,梅梅能提前一年达到康复预期。姬羽和谢文娟听后自然非常高兴。 这个世界由于现代化的交通手段,正在一天天变小,姬羽这两个月由于频繁往返京城、燕州,每次都是乘坐火车,姬羽每逢乘火车,都沿车厢逐座推售他的麻酱蛋,所以只要有熟人在这列火车上,想不相遇都难。 8月初的这天,姬羽从燕州回京,照例是花了36块钱的出厂价,从大姑的食品厂提了30斤麻酱蛋上的火车,他乘坐的是下午的过路直快列车,上车后熟门熟路,找个空座位放下纸箱,背个大挎包沿着车厢叫卖麻酱蛋。 当他走进7号车厢中部位置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前女友苏蕊。 丁舒婕曾给他说过,苏蕊6月中旬产下一女,现在应该才出满月不久,身体虽然有所恢复,但孕期加坐月子造成的营养过剩,还是让她原本亭亭玉立的身体,变得丰腴富态了许多,一件带有蕾丝花边的奶油白色碎花真丝衬衣扎进米黄西服裙中,不但没有勒出腰身,反倒更加突出了酮体厚丰的肉质,早先的尖下颌甚至有了重叠征兆,往日的清纯靓女已经成为熟透的雍容少妇,倒是她身边的男子西装革履很有些风流倜傥之气,她这时正在看书,不过身体紧靠在男子身上,姬羽断定那就是她的丈夫。 经过半年多的时间销蚀,姬羽对这位前女友的感情已经几乎完全淡忘,他并非寡情,相反,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直是他坚守的原则,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苏蕊和她的父母将那段恩爱彻底抛弃,将他割裂的体无完肤,虽然姬羽对苏蕊虽然不至于恨之入骨,但却再也没有一丝爱意,现在的他看到她,就跟看到普通旅客一般,他没有扭头回走,没有刻意回避,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叫卖兜售着他的麻酱蛋。 苏蕊在两年前已经完成了函授大专学业,原本觉得在图书馆工作有个档案专业的大专学历已经足够,但跟现在的丈夫杜德魁结婚后,在夫家的运作下从省图书馆调到了省团委工作,职位也从普通图书管理员晋升至正股级副主任,函授大专学历就不怎么够看了,加之杜德魁又是函授硕士研究生,为今后仕途铺垫,她在杜德魁的建议下,又报考了人大的专转本函授培训班,说起来苏蕊也是够拼,坐月子都没放下课程,女儿刚出满月就交给母亲照顾,跟着丈夫去京城参加函授辅导班培训,而杜德魁则是去参加硕士班进修课。 苏蕊在火车上的座位是面朝车头方向靠窗位置,拿着教科书在预习,或许是坐月子的缘故,腰有些发酸,倚着丈夫的身体舒适些,当听到曾经萦绕在她脑海中四年之久的熟悉声音后,她的头轰的一下愣住了,足足空白了有半分钟,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时,她才猛省,扭头向过道望去,立时转身伏在小桌上,心脏突突突地跳个不停:真的是他,他怎么在这里?好像在卖东西?我怎么办?他还没看到我,我假装上厕所躲开他,好像有点儿来不及了,就这样装睡?可他要是就在这个车厢转悠,难免不会跟他照面,那还不如——。 转瞬间苏蕊大脑急速运转急中生智拿定了主意。 “要麻酱蛋吗?京东名吃羽洁牌麻酱蛋,祖传秘方制作,物美价廉,绝对好吃,如果不放心可以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 姬羽面色沉静的问这边的旅客,即使跟前女友眼神交汇,也没露声色。 “哎?是你啊?你不是那谁吗?怎么在火车上卖麻酱蛋呢?”苏蕊扶着小桌子站起身朝姬羽点了点头,眼神略微有些慌乱,脸上的微笑明显牵强。 姬羽看了眼她身边的男子,秒懂对方的意思:“是苏馆员啊?听说你不在省图书馆工作了,这是跟同事去京城出差吗?买几只我们厂生产的麻酱蛋,味道绝对好。”边说边拿出一个包装袋10只麻酱蛋放在小桌子上的不锈钢方盘里。 见姬羽表现冷静正常,苏蕊一颗忐忑的心恢复常态:“嗯,我去年结婚后就调到省团委工作了,这是我爱人杜德魁,德魁,这位是姬师傅,以前经常在我们省图书馆借书阅读。” 男子没有起身,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姬师傅,麻酱蛋多少钱,我给你钱。”说罢从兜里拿出一个很高档的皮夹。 “一个包装10只麻酱蛋,批发价1块6毛钱,单只的话1毛7分钱一只。” “行,这是1块6毛钱,你给我们留下10只。”男子从皮夹里拿出钱放在小桌上。 “好,谢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祝你们旅途愉快哈,我去卖麻酱蛋了。”姬羽跟两人点点头,又问对面两个旅客要不要麻酱蛋,得到否定的摇头,他又向前走去,从容不迫,没有回头。不过心中暗自摇头失笑:“这个苏蕊,真没想到还有这份演技,混官场算是对路了。” 当姬羽再次回返沿车厢贩卖时,在7号车厢头部,苏蕊站在车门旁等着他道:“姬羽,听丁舒婕说,你到去年年底也没有办成调回来的手续,这可是你违约在先,咱俩的事你不会怪我?” 姬羽平静的说:“确实是我不能履行承诺,没怪你,你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和幸福,放心,我不会影响你今后的正常生活,好了,你去陪你丈夫,别让他起疑心,我得去继续卖麻酱蛋了。” “没事儿,他对我很信任,不是疑心重的人,倒是你,怎么卖起麻酱蛋了?不是在渤海那边的工厂吗?是回燕北某个食品厂工作了吗?” “嗯,不在渤海了,也没在燕北单位上班,这不,自家做些麻酱蛋贩卖。” “不是!你一个大学毕业生怎么就落到这种地步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接收单位,到那个桥西镇砖厂当个技术员也行?那个赵厂长不是非常看重你吗?你还对他们厂做了那么大的贡献。” “你可别小看贩卖麻酱蛋这生意,你信不信,我贩卖麻酱蛋一个月挣得钱比你那位研究生一年挣得工资都多,而且自己给自己打工,广州人讲话,我这可是老板,任何时候想干活就干活,想玩就玩,不用跟领导请假,自由自在。你和你那位估计就没这个待遇,来趟京城,还得跟领导请假?” “可你是本科大学毕业证,有专业技术,如果你安心当小贩,当初何必考大学?当年你爸妈你奶奶为能培养出你这个大学生是那么自豪,要是看到你这样该多痛心啊,以你的才华,你的能力,随便在哪个企业都能胜任技术领导工作,既干净又体面工资还不少拿,看看你现在,又黑又瘦像什么样子?哪有半点大学生的风范,哪个姑娘会喜欢你?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蕊一副痛心疾首状,她并不全是做作,至少有80是真情实意,对于姬羽,从内心她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他是她的初恋,而且是很疯狂的那种,那时候,她不仅深爱他,也深爱过他的父母奶奶,那时候的他不但长得英俊潇洒,而且才气飞扬,聪明睿智,当学生时就能挣钱,挣大钱,跟外国人做交易,给企业当专家,是政府干部的座上宾,是小姨一家的救世主,出手阔绰,舍得为她花钱,让她在丁舒婕、在温岚面前挣足了面子,如果毕业时能够留校,她和他将会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幸福的一对,哪怕他不能留校,随便在燕州一个小工厂当个技术员,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跟他结合,同舟共济。 可恨的是,他竟然欺骗了她,他信誓旦旦的说能留校,结果只是一张画饼,他让她等他,说是很快就能调到燕州桥西镇当干部,她又信了他,结果他还是在骗她,看他现在这个样,即使她一直等他,又会是个什么结果?一个麻酱蛋小贩的妻子,想想就让她不寒而栗。 姬羽听了苏蕊的话,那怕是涵养再好,也忍耐不住了:“我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为了按约定时间回到燕州,我竭尽全力,为厂里排忧解难,放弃了国家重点项目的大奖,可厂领导出尔反尔,不放我调动,一气之下,工作、户口、大学毕业证、学士学位证,我统统不要了,就为能在我们约定的时间里,回到你的身边,履行我给你的誓言,可是你呢,一年之期的承诺,我来了,你不但早已嫁人,还怀了身孕,呵呵呵!到头来,我成了没后口、没身份、没工作的盲流,你成了硕士夫人,市团委干部,你现在知道了,有何感想啊。” “这能怪我吗?你上次说八月份就能调回燕州,结果呢?到现在你也没调回燕州,你说话不算话,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 “我说八月能调回来,你好歹也要等到九月一号?八月十五就钻了人家被窝,是谁违约在先?既然你先违约,你爸妈你哥嫂做局,就是从开始就没想咱们成,那干嘛还扣我15万块钱当违约金?我问你,你爸妈什么时候把我那15万块钱还给我,我还等着那笔钱当创业本钱呢,你们要是不还我,我可要到燕州市委和交通局上访挂牌子喊冤告状啊。” 苏蕊大惊:“姬羽,你不要胡闹,是你欺骗我在先,咱们可有协议的,那份协议现在还在我家里,官司打到哪里你也不会赢,协议里写的明明白白,一年之内你调回燕州桥西镇政府工作,我就跟你结婚,把15万块钱带回你家,你一年内调回燕州桥西镇政府了吗?你没履行决议,那15万块钱就是违约金,是我跟你四年的青春损失费,就是上了法院,你也赢不了官司。” 姬羽故意装作无所谓:“那就打官司好了,我一个无业流民,现在一无所有,官司输了又怎么样,顶多那15万块钱要不回来了,跟现在一个熊样,可是你们呢?你爸你妈是纺织局干部,你是市团委干部,你丈夫是交通局干部,一张法院传票,你们通通都得上法院被告席,让报社记者、电台记者、观众都都听听,你们一家有身份的干部,是如何以见不得人的手段讹诈普通群众15万巨款,你们一家是如给硕士研究生下催情迷幻药物,落入你一家下的圈套,上了你的床,不得不跟你结婚的丑行,哼!就是我赢不了官司,也让你们一家在燕州臭不可闻,一辈子别想抬头。” “你!— 你?你不能这样。”苏蕊惊慌至极,花容失色,她非常清楚,别说姬羽要跟她家上法院打官司,就是给杜德魁家里说说这件事,她的婚姻,她的前途就完了,即便她家再有理,也没有扣押人家男方15万元的道理,15万,那可是一个处级干部100年的工资,那绝对是无效协议,那份协议,她妈手里有一份,姬羽手里也有一份,只要这份协议曝光,她和她爸妈就彻底完了,15万元保不住,还会落得身败名裂。 姬羽冷眼看她:“我当然可以这样,如果法院判我输,我就把那份协议拍1000张照片,你单位,你丈夫单位,你公婆单位,你爸妈单位,虽然做不到人手一张,多一半人拿到照片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绝情?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笑话,你们一家把我一个有前途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学毕业生,弄得成了现在这种盲流小贩,还要贪墨我15万块钱巨款,我不让你们赔偿我的损失,最起码你们得把我那辛辛苦苦卖煤渣挣来的15万块钱还给我,15万块钱,你们扣了一年半时间,按银行一年整存整取利息4,加6千元利息不多?从今天算起,10天之内你们把15万6千元还给我表嫂,就是蓝灵,以后咱们河归河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10天内我看不到钱,第11天你们不但会收到法院传票,刚才我说的那几个单位也会收到我散发的协议影印件。” 苏蕊两腿一软,瘫坐在车门口,姬羽往后面车厢走了几步,又回头说:“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给你个忠告,淫羊藿,以后尽量少用,否则害人害己。” 姬羽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苏蕊欲哭无泪,好半天才缓过劲,用尽力气站了起来,又呆呆的站了半天,尽可能恢复面部表情,然后走回座位。 丈夫杜德魁看她回来说道:“排队上厕所的人很多,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站得太久,累坏了,脸色这么差,吃个麻酱蛋,还别说,这麻酱蛋味道还真不错,回来时不知还能不能遇到那个师傅,能遇到的话,买个十袋八袋的,自己吃送人都很好。” 苏蕊强装笑容点头说好,心里却如压了一块巨石,憋得她喘不过气。以至于第二天她在函授辅导班都不知道老师在课堂上都讲了什么。 回到燕州后,苏蕊第一时间回到娘家,跟父亲苏畅、母亲秦妮把姬羽的通牒说了,哭着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爸、妈,你们说怎么办?现在德魁还不知道这件事,不抓紧解决这件事,把姬羽手里的那份协议拿回来毁掉,我的一切都完了,我也活到头了。” 秦妮怒不可遏:“我早就看姬羽那小子不是个东西,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妈的,想要回去那15万块钱,想什么好事呢!?当初我姑娘冰洁玉倩一个黄花大姑娘,他个山沟里来的穷小子,就那么白白玩四年?姥姥!一个铜子也甭想要过去,他要是敢胡来,就报警,告他强奸、诈骗、要挟罪,在燕州他姬羽是虎也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岂能容他个山沟混小子扎刺。” 苏畅冰冷着脸一言不发,苏蕊连连摇头:“妈,你这样行不通,你就是现在就把姬羽抓起来又能起什么作用,慢说现在咱们还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警察听不听咱们的,就是咱们找关系,警察愿意帮咱们,抓了姬羽,那又能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那份协议在哪里?要是姬羽已经把协议制成了影印件,给了那个蓝灵或是其它亲戚,姬羽在押,也避免不了协议扩散,你冷静下来想一想,要是我们单位领导同事拿到了协议影印件,我在市委机关还能呆下去吗?我还有前途可言吗?要是德魁和我公公婆婆知道是你们给德魁下了药,我和德魁才不得不在一起的,我和德魁还能过下去吗?我公公婆婆本来就对我生的是女孩儿不满意,得了这个把柄会怎么样?随便一想也能猜出啥结果,我要是和德魁离了婚,爸妈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我哥我嫂子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你们可得三思而行,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我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下,秦妮傻眼了,嘴里还是恶毒的骂着姬羽,但分贝数却是越来越低,最后长叹一声,问丈夫:“老苏,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个话啊。” 苏畅也是一声长叹:“唉!当初就不该扣押姓姬的15万块钱,15万啊,要是真成了咱们家女婿,密下也就密下了,可成了仇人,再想密下这笔巨款,换位想想,我要是姬羽早来拼命了,他工作100年的工资也挣不来15万块钱,15万块钱存定期存款,一辈子不工作,光吃利息也比大多数人家过得好,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消息露出去,小蕊、你我、苏荘两口子都的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15万咱们仍然留不住,咱这个家也完了,妮儿,把钱还给姬羽,不是咱们的钱,只会给咱们招灾,咱们一家人都有工资,工作又安稳,各项福利都不缺,没有15万,生活也会越过越好,跟一个逼急眼的山里二愣子较劲,你就是把他判无期判死刑咱们又能落个什么好?” 秦妮沉默半天,才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说:“把钱还给姬羽也行,但怎么能保证他把协议还给我们?怎么能保证他不预先复制了影印件?要是他拿回钱,再用影印件要挟我们怎么办?” “那倒不必担心,我们拿15万元的存单换协议原件,如果姬羽不给我们原件我们就不给他存单,我估计姬羽绝对愿意拿到15万块钱的,因为他拿不到钱,就是把我们全搞臭了,对他也没有一分钱的好处,等我们拿到协议原件,姬羽再想搞事,我们就可以告他敲诈,他拿不出原件,法院不会认可影印件,姬羽就会被判有罪,他是明白人,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秦妮和苏蕊都被说服,没用10天,仅过了3天,蓝灵就接到了苏蕊的电话,5天后,姬羽拿到了15万6千元的银行存单,苏蕊拿到了协议原件。两人以后20年都没联系,姬羽只是偶尔从丁舒婕那里听到苏蕊的情况,从没跟她联系过。 第117章 再赴加州 燕州饲料厂顺利投产后,姬羽总算能轻松一些了,京城、燕州、华龙三处产业都在良性经营着,有他没他影响不大,他就想去一趟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 一是想看看小妹妹云朵恢复的怎么样了。 二是上次跟琳达打电话,琳达说把他的专利转让了几家企业,收入了过百万美元,这笔钱对他很重要,现在他在国内的资金非常紧张,从燕州工行和京城铁西信用社贷的350万元,已经基本告罄,否则他也不会狠下心来向前女友讨要那15万元煤渣钱。最近方区长找了他两次,都是想让他尽快接手五金厂。 五金厂他不是不想接,眼见得已经进入8月中旬,最多再有半年,渤海特种泵阀厂就会陷入质量大危机,他现在已经该做相应的准备了,可是要想接盘五金厂,就必须有大批资金做后盾,先不说承包费有多少,就是在职职工和退休职工的工资、医药费,新厂的设备更新,新产品的原料储备,拖欠的原料款,就是一笔巨款,初步核算至少得300万人民币才有可能维持。 目前,三个食品厂、华龙养鸡场、燕州饲料厂,短期不可能产生大的利润,即使有利润也得先还贷款。燕州汽修中心、桥西砖厂、制图社和渤海竖港镇的电机维修部,创造的利润一年四五十万,如果单从个人收入来看,貌似不少,但对五金厂却是杯水车薪,更何况,那些生意大多都是股份分红,年底才做结算,远水不解近渴,筹建机械密封件工厂的钱,只有琳达的公司才有可能提供。 去美国的第三个目的是考察精密机床,五金厂的机床都是五十年代的老旧设备,完全无法胜任生产密封端面高度平滑的机械密封件,至少要购买一台精密车床一台精密磨床,最好再加一台精密铣床。 姬羽去美国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做斯坦福大学新材料科学院院长卡梅伦教授的函授研究生,是的,他现在只能做函授研究生,虽然他非常希望能够成为教授的正常住校研究生,可是,姬羽没时间,正常研究生学习时间一般是三年,可竖港的特种泵阀厂半年后就会出大问题,那时他必须出手干预,一是为了报复,二是为了崛起,这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机会,宁可不读研究生,他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去美国的时间,赶早不赶晚,姬羽决定近期就动身,最多在9月中旬回来,因为左玉洁的预产期是9月底,那时,他在玉洁身边,能让她安心些。 姬羽将出国的打算跟方坤说了,方坤听姬羽说出国是为了给五金厂考察项目,引进外资购置设备,心中大喜,忙问姬羽:“你准备给五金厂引进什么项目?外商能向五金厂投资多少钱?” 姬羽苦笑:“方区长,上次在我的婚礼上,你已经跟安德烈神父和安娜嬷嬷见过面,我请安德烈神父牵线,跟他在美国方面的企业家朋友联系,将五金厂的情况写信告诉对方,对方请我过去将详细情况当面跟他介绍,他了解情况后,会评价在中国投资项目的可能性,如果评价有利,对方会派专家代表团来我们这里实地考察,考察后对方会根据得到的信息数据,做投资可行性分析,分析结果有利,会做出项目投资报告,我这时候哪里能知道对方会向五金厂投资多少钱,甚至都不知道人家是否愿意来我们这里投资,至于外方要上的项目,大概率应该是适合海水的潜水电泵。” 方区长眼放精芒:“适合海水的水泵?是不是渔船、远洋渔轮、远洋货轮、军舰上用的水泵,目前我们国家有生产厂吗?” 姬羽对方坤的知识面有些钦佩:“嗯,方区长说的不错,潜水电泵在航洋轮船和军舰上确实有应用市场,另外,沿海地域的工矿企业、化工企业对潜水电泵也有需求,我国现在能生产耐海水腐蚀的地上水泵,但潜水泵还是空白,当然我对这方面情况了解的也不多,很可能已经有厂家或科研机构在研发生产这种潜水电泵了,不过我在京城和燕州的各大机电设备公司,还没有发现这种潜水泵,不知上海、广州等地是不是有生产厂家。” “哦,那就是说,即使是南方有生产厂家,也还没占领我们北方市场,这是好消息啊,姬羽,跟我去一趟区里,把这个情况跟肖书记汇报一下,建议区里派出一个招商考察团,你作为考察团主要成员,公费出国考察,有政府领导参加,可以对外商提出的合作条件当场拍板决定,一是提高效率,二是表示我们的诚意和重视程度,你说呢?” 姬羽暗暗叫苦,暗骂自己多事,忙找借口推辞:“好我的方区长,我这才有这么个不成熟的想法,也是你找了我两次,要我接手五金厂,我临时起意有这么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也是没办法,我的情况您最了解,食品厂是我贷款家跟亲戚朋友借钱才做起来的,食品厂已经抵押给了您爱人的信用社,不可能重复贷款,五金厂最大的问题是没资金,引进外资或许是一条思路,跟安德烈说了我的想法,安德烈自己也没钱,就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现在八字没一撇,连跟您说都不应该,我是怕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您找我找不到,才跟你提前请个假,您千万别再跟其他人讲,更不能跟领导汇报,至少等我跟对方接触后,对方有兴趣,愿意跟咱们谈,咱再跟领导汇报,再组织考察团,多少还靠点儿谱,要是现在大张旗鼓花了大量美元外汇组织考察团,到了美国,人家连面都不跟咱们见一次,我一个食品厂小老板无所谓,可您刚刚提拔为副区长,就闹这么大的笑话,领导怎么想?同行怎么看您?所以,这个事,咱们先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行,等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你再向领导给我表功,你看中不中?” 方坤觉得姬羽说得还很有道理,就连连点头,又嘱咐道:“姬羽,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你自己去的话,一定要把这件事当成首要大事来抓,只要跟外商谈成合作,这次出国所有的开支五金厂给你报销,五金厂现在的情况你已经很清楚,已经到了非做大手术不可的地步了,我明天就亲自去五金厂蹲点儿,严控财务关,没我的签字一分钱也不报销,从信用社新贷的五十万,除了工资其他开支一律冻结,朱、梁两个副厂长在你回来之前,我就把他们调离,给你扫平障碍,咱们力争在三个月内彻底解决五金厂的问题。” 姬羽觉得也该给方坤吃点儿定心丸,别把她逼急了,再趁他去美国的这段时间把五金厂卖给别人,那可就不妙了,安慰道:“方区长,既然您这么看重我,我也不能让您失望,您放心,去美国引进项目引、引进外资是最理想的方案,如果拉不来外援,我也有备用方案,有可能把库存的上百万元的积压产品推销出去,收拢资金,有那一百多万资金,我们也能撑一阵。” 方坤又不淡定了,激动地说:“你是说真的?仓库里的那些暖气片、煤炉子真能卖出去?那可就太好了,我现在就给你奖励政策,只要能卖出去那些积压产品,我决定销售额的5给你做提成奖励。” 姬羽两年前的护照还没过期,有了户口和区政府开的介绍信,安德烈很快就给姬羽办好了去美国加州的签证,而且是长期签证。 1983年8月22日,时隔两年,姬羽第二次踏上太平洋东岸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市的土地上,姬羽和安娜嬷嬷在机场行李转盘处取了行李,出了旧金山国际航空港。有长期签证确实便捷了许多,没有像两年前那样排队检查证件和行李,检查人员只是简单看了一下相关证件就放行了,姬羽第一次感受到长期签证的便利。临近接机口,姬羽远远看到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连衣裙头戴洁白绢纱遮阳帽的姑娘,手持一束火红的鲜花,在向他热烈的摇动。 这不是!姬羽使劲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 “姬羽先生,是云朵小姐,上帝,她竟然能行走了。”安娜显得很兴奋 安娜的声音让姬羽意识到自己没出现幻觉,他把旅行箱往安娜身边一推,大步跑向出港口,给验票员看了机票,迅速通过出口,一把将扑进他怀里的姑娘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三圈,然后将其稳稳地放在地上,再次将其紧紧拥抱:“朵朵,好妹妹,你的脚完全康复了吗?我太高兴了。” 姑娘两只胳膊环绕着姬羽的脖子,声音发颤:“哥!朵朵好想你,你说好一毕业就来看朵朵的,可是这都两年了才来,坏死了!” 姬羽双手扶着朵朵的肩膀,推离开自己一小步,仔细打量眼前这亭亭玉立美得令人窒息的姑娘,这还是那个坐着小板车在街上揽缝鞋子、在自己怀里哇哇哭泣的小姑娘吗,或许以往在国内的时候经常见面,认识她三年也没觉得小姑娘有什么变化,可这姑娘在美国才两年,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姬羽面有歉意笑着说:“嗨!别提了,我毕业后被分到渤海一家军工企业,去了就被分到项目研究组,参加科研攻关,别说来美国看你,去燕州看苏蕊都不行,所以你姨姐生气跟我掰了,跟了别人,到年底总算完成了项目,项目组解散,我才有可能调到京城驻京办工作,接着就是办企业、结婚,现在总算能腾出时间了,我这不就来了吗?看到你的脚恢复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我真是太高兴了,看来到美国来治疗是来对了,听琳达电话说康复训练你受了很多罪,现在还做康复训练吗?脚还疼不疼?” “就开始三个月比较难,以后慢慢就适应了,现在每周还要去做两次康复训练,每天自己在卧室做一个小时,不那么疼了,挺有效果的,医生说再坚持两年我的脚就能恢复正常人90的机能,就是跳芭蕾舞也是可以的。” 琳达过来讲云朵从手中拉开笑道:“亲爱的,你看,安娜嬷嬷迫不及待的等着你的拥抱呢,你就把我的老板给我拥抱一分钟。” 云朵绯红着脸飞快拥抱了安娜:“安娜嬷嬷,谢谢你把我哥送到我的身边,走,车在外面停车场,我爸妈在帕罗奥多金丝雀中餐馆等候大家呢,做了最地道的燕州家乡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安娜紧紧拥抱着云朵,不住的亲吻姑娘的脸颊,激动的眼角湿润,不住的说:“噢!万能的上帝,你是那么的仁慈,我亲爱的孩子,能看到你能站起来,能看到你走的如此轻松灵活,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旁边琳达的拥抱和亲吻充满着挑逗和诱惑,小动作配合大动作,让姬羽很有些吃不消,看到他的窘样,琳达开心大笑。 云朵是开着一辆日本丰田面包车和琳达一起来接机的,回程琳达充当了驾驶员,云朵就跟哥哥紧挨在一起介绍沿途的风景。虽然是第二次来这里,但上次来为了给云朵治病,一是没心情,二是没导游,三是高速路车速快,轿车视野受限,姬羽并没怎么欣赏沿途风情,更没听过这里人文历史的介绍。 现在琳达开的是自家的车,时间又充足,每到有意思的地方或是减慢车速,或是干脆停下来下车观望,三位女士做导游讲解,让姬羽大开眼界。 原来斯坦福大学并没坐落在旧金山市,而是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帕罗奥多市,距离旧金山市将近一百来公里,因为帕罗奥多市没有直通中国的国际机场,所以只能在最近的旧金山国际机场下机,出了机场上高速路,40来分钟就能到帕罗奥多,即使不走高速路,走普通公路一个半小时也能走到。 不过说斯坦福大学坐落旧金山也不错,因为帕罗奥多市就坐落在旧金山半岛,从高空看,旧金山半岛像一只探出身子到太平洋海水中觅食的鸭头,帕罗奥多市就是鸭子的脖颈根部。 旧金山乃至加利福尼亚州的发展跟华工血泪史息息相关,可以说是中国人造就了旧金山的发展与繁华,18世纪末19世纪初,美国人在这里发现储量可观的黄金矿,苦于缺少矿工,就从正处于贫困和战乱的中国招聘、拐骗了数十万计的华工,在这里为美国资本家淘金,修筑铁路和公路,从事最繁重最卑贱地狱般的工作,得到的是最廉价的工资,当时在旧金山生存的人类,美国人并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华人、非洲人和东南亚人,他们组成了金山的基础底层,所以,旧金山也称作三藩市,即使在今天,三藩市也是旧金山的官方常用名。 当然,如今的旧金山已经没有了黄金矿,铁路公路机场交通设施完备,第一代华人早已逝去,当年的美国人是靠坑蒙拐骗手段将中国人弄到这里,现在的美国对中国人移民美国的条件却非常苛刻,除非是高精尖人才和腰缠万贯的富豪,否则想得到一张绿卡的难度比普通人考京华北大也不相让,如今整个金山湾白人比例占75 ,非裔黑人和亚裔人大约各占剩下的一半,但亚裔人种大多是日韩印和东南亚人,中国人少。 帕罗奥多市地域位置非常好,南北临海西接内陆,既享受了亚热带海洋性温湿气候福利,又很少遭受飓风和海啸的威胁,宽阔的国家森林公园犹如一座巨大的空气清洁机,为这里提供了清新的空气,舒适的环境,人居条件一级棒。 就这个常居人口不到六万的小城市就有两所世界知名大学,而斯坦福大学的名气则仅次于麻省理工学院和牛津大学,世界排名第三的综合性理工大学,光诺贝尔奖获得者就有83位,而且是理工科,是整个中国全部诺贝尔奖获得者人数的数十倍,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就是这么牛的大学,现在却想方设法要留下中国的一个年轻人,至少要留下他研发的专利,新型材料科学院院长卡梅伦博士今天第三次给金丝雀中国餐馆打电话,询问姬羽先生是否到了,听对方说还没到的时候,话语里就带有担忧和焦急,嘱咐云千里转告姬羽,她明天上午八点在学院院长办公室恭候他。 事情就是这么巧,云千里刚放下电话,姬羽就被女儿领进了家门,一番热情问候自不必细说,客气话过后,云千里就引领姬羽上了三楼,边走边介绍:“金丝雀原本是一座档次较高的西餐馆,原老板在去年的金融危机中遭遇巨大损失,仅用三分之一的价格就将这家餐厅卖给了我,我算是捡了个漏,没做大改动就开成中餐馆,一楼主要是厨房和仓库,二楼有40个散座6个雅间,原以为经济低迷期间要萧条一阵,没想到开张后生意还挺不错,每天都有8成以上的上座率,我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经济萧条造成大批企业倒闭,工人失业,对普通家庭尤其是中上水平的美国人的冲击确实非常大,但对最底层工人职工的影响比起前者要轻得多,这是因为美国的福利制度对失业工人有比较积极的保障,失业保险金能确保失业工人家庭不会崩溃而造成社会动乱,所以,去年一年跳楼、服毒、自杀的基本都是大中型企业老板和金融大咖,最底层失业者自杀的却不多。 失业保险金不能让失业者活的很滋润,但在普通餐馆吃饭的钱还是能拿得出来,也是因为失业没事干,喝酒消愁打发时间的人反而更多了,所以咱们的餐馆生意并没怎么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 现在这个餐馆每个月能盈利5万美元以上,加上五个大学食堂窗位,每个月餐饮公司能盈利过10万美元,吃完饭让秦嫚把账本给你审查。” 姬羽在主宾位坐了,对云千里夫妇攒道:“原本只是想给叔叔阿姨找个能在美国生活下去的营生,陪朵朵治腿康复,真没想到叔叔阿姨这么能干,都形成了产业,不管多少餐馆食堂,都是叔叔阿姨打拼的成果,我可没做任何事情,跟我没关系,凭什么审查你们的经营账目?” 秦嫚抹着眼泪激动地说:“小羽,朵朵今天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生活、上大学,斯坦福医学院能免除朵朵的医疗费和康复费,我们每年还能有上百万美元的收入,这都是你的功劳。若是没有你,我和你叔还在纺织厂每个月挣几十块钱的工资,朵朵还在路边瘫坐着给人修鞋呢,前年我们在斯坦福开中餐窗位时投入的资金,有九成是你自己的钱,我和你叔要按投入比例给你算股份,你说什么也不接受,最后咱们说好挣钱了一家一半,咱在美国的买卖以后不论发展到多大,都有一半是你的,现在除了这家餐馆是咱们的产业,去年还买了两套小别墅,我家住了一套,为了照顾生意,离这里比较近,不过离闹市有些远,你的那套在市中心商业区,权做琳达的新羽金融投资公司办公场所,另外还有百上万利润存款,都有账可查,明天我去银行把你的那份取出来单独给你建个账户,你可不许推辞,前两天苏蕊给朵朵打电话,说你每天在火车上卖麻酱蛋,还把以前你给她的钱勒索了回去,我这心就跟针扎似的疼,朵朵眼睛都哭肿了,咱们餐饮买卖挣的钱,给你分一半,一年也值三四百万人民币,那至于你受那份罪。” 姬羽忙笑着解释:“我和我媳妇在京城办了个食品厂生产麻酱蛋,我在火车上卖麻酱蛋是为了了解市场,广告宣传,不是专业当小贩。” 云千里有些好奇:“哦!以前在国内我吃过茶叶蛋,顶多一毛一个,麻酱蛋倒是没见过,那东西有利润吗?” “按个来算确实是微利买卖,不过形成规模利润还比较可观,我办的那个厂日产销麻酱蛋过万,一天能有三四百元的利润。” “一天就算四百元的利润,一年利润也不过十万元出头,还是人民币,哪有在美国开餐馆赚钱,咱家这个餐馆一年的利润是一个麻酱蛋厂的十倍,小羽,依我看,你和你媳妇也来美国开餐馆,现在的机会正好,金融低迷,在市区黄金地段盘这么个店用不了50万美元,一年就能回本,过几年经济复苏,房价又能翻几倍,比麻酱蛋生意强太多了。”秦嫚经过几年锻炼,商业细胞头脑见长。 “这没有可比性,在国内一个万元户就是很了不起的家庭,一年收入过十万绝对是大土豪,更何况我那个麻酱蛋厂能给一百多个回乡知青提供就业机会,在美国,如果提供一百个人的就业岗位,一天得多少工资。” “不算小时工,这个店的传菜工一天工资5美元,一百个人得500美元,换成人民地是4000元,这么算的话,你那麻酱蛋的生意真不比在美国开餐馆差。” “是啊,这还是直接效益,如果算上养鸡产蛋的效益和生产鸡饲料就更可观了,我建这个厂的初心就是为了给媳妇一个就业机会,我只是伸把手起个助推作用,等厂子生产营销稳定了,我还是要回到老本行,搞新材料研发。” 午饭后,姬羽随云朵去她家居住,琳达回了公司她的居所,安娜去了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云千里夫妇留在店里忙生意。为了让姬羽全面了解帕罗奥多这个地方,云朵特意带着姬羽在这个城市转了一圈,观光的结果让姬羽很是诧异,帕罗奥多与其说是一个市还不如中国的一个乡镇大,住房分散,街上行人寥寥。 云朵笑着解释,美国的行政划分跟中国很是不同,上下级关系是州、县、市、镇,美国的州论规模相当中国的省,但政体更像苏联的一个邦国,每个州都有独立司法权,甚至有军队,每个州除了必须遵从国家宪法,其它都是自行其是,州长相当欧洲国家首相,权力非常大。美国的县相当中国的地级市,而美国的市则是县的下一级地区,帕罗奥多市隶属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圣克拉拉县,市的下一级地区是镇。美国地域面积很大,但人不多,除了房屋建筑多是两三层高,在市、镇一级的地域,很少见到超过五层的楼房,各家各户都是独立的房院,而且间隔距离比较大,大多没有院墙,至少房前是空旷的,多数都是草坪,没有院墙和隔离带,有些住户后院有围墙,想想也是,整个帕罗奥多市常住人口才不到6万人,算上斯坦福和索菲亚两所世界顶级大学的学生和美国惠普公司这家超大型公司的打工者,全部人口也就将将达到10万人,远不及中国中部地区的一个县人口多,不过地域面积却比中国的县大多了。 云朵家的别墅就在旧金山湾的山坡上,站在前露台可将海湾尽收眼底,推开后窗能看到着名的国王大道和郁郁葱葱的国家自然公园,虽然是盛夏季节,但气温不高,空气怡人,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云家的别墅建筑面积200平米,两层建筑,一层是客厅加两个卧室一个餐厅一个厨房,云朵因为腿脚不方便,占用了一个卧室,隔壁另一个卧室就是客房,平时没客人的时候也当成云朵的书房,所以房间里除了一张大床,还有一个装满书的大书柜,一张大书桌。 有意思的是两个卧室共用一个卫生间和浴室,所以,相对来说,只要两个卧室通卫生间的门不锁,这两个卧室就是连通的,相当是一个套间。 “这个屋子去年我大姨和大姨夫来这边玩住了几天,我妈已经把他们用过的被褥都换了,这些都是新的,没人用过。”云朵握着哥哥的手指着床上用品说道。 “哦,他们是纯粹过来玩儿,还是有别的事?” “原本是我妈想我大姨了,给大姨寄去了路费让大姨大姨夫出国来见见世面,其实我妈的小心思我和我爸都知道,我妈就是觉着让我大姨、大姨夫压了将近二十年,现在成了百万富翁,我的脚也好了还成了大学生,想在我大姨大姨夫面前显摆显摆,结果呢,我妈的虚荣心倒是满足了,可大姨大姨夫走后,我妈算了下开支,为花费了上万美元心疼了好几天,说还不如节省下来给哥哥你,我大姨带来了我姨姐和她男人的结婚照,他们走后,我爸我妈都说我表姐真是眼瞎了,那个杜德魁论个头论长相论气质都比哥哥差远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离开哥哥,选择这么个人。” “呵呵呵!杜德魁那个人我见过,长得比我不差,燕州市户口,干部家庭,本科大学毕业,还报考了硕士研究生,比我的条件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毕业后不能留校,短时间又不能从渤海调回燕州,苏蕊离开我选择杜德魁也正常,我能理解,早就不怪她了。” “切!姓杜的算什么大学毕业生?驴粪球外面光,在国内报考研究生没能录取,知道我在斯坦福大学,让大姨找我,要我想办法介绍他到斯坦福大学来就读自费硕士研究生,说是自费,可到学校问了三年学费要5万美元,又说家里的钱不够,我表姐就想跟我妈借钱,我妈我爸都没答应,我大姨大姨夫还挺不高兴,好像我家欠他们的似地,那杜德魁不是干部家庭吗?连区区4万美元都拿不出来,哥哥在琳达的账户上可是有四百多万美元,我妈我爸没少说苏蕊和我大姨姨夫目光短浅,天生没有富贵命呢。” 姬羽听了也是哑然失笑,自费留学连学费带生活费三四年下来得小10万美元,换算人民币就是80万,即便是高干家庭,仅靠工资,100年也难以凑齐。 “哥,你来信说嫂子是京城姑娘,还怀了你的孩子,你这次带相片来了吗?” “带来了,你嫂子叫左玉洁,怀孕8个来月了,预产期是9月底,所以我这次来美国,最多住一个月就得回国。”姬羽拿出跟玉洁的半身结婚照递给云朵。 “呀!嫂子好漂亮,比我表姐漂亮多了,一看就很贤惠温柔,这张照片我明天就去放大,挂在我房间。” 看着亭亭玉立快乐阳光的云朵,姬羽既欣慰又感慨,那个在暴风雨中躺在马路上挣扎的残疾修鞋小女孩,已经脱胎换骨,今后的道路和成就不可限量,他认为帮助云朵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没有之一。 下午三点,云千里两口子回来了,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姬羽只好认真的查看了这三年的营业账,姬羽看后对云千里和秦嫚的经营头脑和手段非常钦佩,前年他只是帮这两口子,在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食堂,搞到了两个售饭窗口,这两口子可倒好,当年年底就在医学院和工学院的食堂也开了中餐窗口,第二年还把中餐开到了索菲亚大学的两个学院食堂,甚至在市区还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中餐馆。到今年每月营业额过30万美元,扣去成本和缴税,每月纯利润15万美元出头,扣去每年四个月的学校假期,一年也有100万美元的纯利润,他对这两口子的才能赞不绝口。 秦嫚被夸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这哪是我们有能力,我们只是会做一些家常菜而已,要不是你跟卡梅伦院长的关系,我们怎么能在斯坦福这么有名的大学食堂做生意?在斯坦福工学院和医学院还有索菲亚大学的两个学院食堂开设窗口,都是卡梅伦院长写的推荐信,原本每个食堂我们都招聘了厨师,可做出来的味道,跟我们自己做的味道到底还差了一层,我和你叔干脆就盘下了金丝雀,集中炒菜,然后用保温箱汽车向五个食堂送餐,不但降低了人员成本,饭菜的质量也能得到保障,财务也容易管理,去年卡梅伦院长还帮助我们一家三口拿到了绿卡,缴税降了三成,这才有了这么高的利润,卡梅伦院长真是个大好人。” 云千里道:“切!卡梅伦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咱家,咱们又不是她的直系亲属,她还不是看上了小羽这个人和他手里的技术专利,小羽,卡梅伦今天接连打了三个电话,让你一到就去材料学院找她,肯定是要你移民美国,垄断你的专利技术,你是否答应她的条件提前考虑好,不用顾虑对我们的生意有什么影响,以前我和你姨的最大愿望,就是朵朵能治好双脚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实现,我们别无所求,别因为我们的原因影响你的前途。” 第118章 满载而归 云千里所料不差,第二天上午姬羽到了卡梅伦院长的办公室,没怎么进行客气寒暄,院长就直奔主题:“亲爱的姬,你自从上一次离开这里,整整过了两年多的时间,这两年你跟我失联,为我们材料科学的发展造成的损失是无法估计的,尤其不可原谅的是,琳达小姐将你的专利技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随意对外转让,这不但严重扰乱了国际新材料市场,也让你蒙受了巨大经济损失,作为最亲密的朋友,我为此感到痛心,非常的痛心,这种情况绝对不能继续下去了,这次见面,我们一定要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卡梅伦确实很急,她现在受到的压力很大,两年前姬羽来美,为了医治他妹妹云朵的双脚,提供了一种极其尖端的新材料合成技术,这种技术不但对骨外科有极大用途,在军工、航空、航天等领域也有非常重要的应用价值。 她当时就对这项技术很重视,为获得这项技术做了一些积极举措,但却没有买断这项技术,以至于姬羽在美国的代理人琳达,将包括这项技术在内的八项新材料发明技术,在美、欧、日等二十多个国家进行了专利注册,最麻烦的是其中两项专利被苏联军方廉价买到了使用权。 美国国土安全部门找到卡梅伦,让她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苏联军方购买了稀土改性合金技术用于舰炮炮管获得了成功,不但能使炮管寿命延长一倍,而且新材料能大幅度降低炮管和炮弹间的摩擦阻力,增大炮弹出膛速度,使得同规格舰炮射程提高10以上,这个就很恐怖了,想想看,敌我同样规格的驱逐舰,我舰炮弹有效射程10海里,敌舰有效射程11海里,敌舰的炮弹能打到我舰甲板上,我舰的炮弹只能落在海水里,连个水花也落不到敌舰舰舷上,这仗还怎么打?安全部官员希望她以国家为重,尽快研发出更多更先进的国防工程材料,美国决不能落后苏联。 卡梅伦院长是基督教徒、有神论者,信奉的是资本主义民主,当然不希望红色苏俄强大,她能保证自己麾下的科研团队研究的专利技术不流入苏俄,但不能限制斯坦福大学以外的科学家将研究成果转让给苏俄,她当然希望所有的新材料技术都出自她的研发中心,可惜理想不是现实,她不可能把全世界的工程材料精英都囊括在自己手中,只得尽可能向这方面努力。 现在她就在做着努力:“亲爱的姬,在这两年,你又研究发现了几项新的工程材料技术成果啊?我对此非常期待。” 姬羽实话实说:“卡梅伦院长,尖端的科技成果不仅仅需要实验室的摸索试验,还需要丰富的实践积累,我大学毕业后没有继续在实验室工作,而是到工厂工作了,看到我在实验室的研发成果在生产中得到广泛应用,我很欣慰。” “姬,你很会说话,我明白了,你毕业后一直在底层工厂做工,根本没有科学研发的条件和时间,这是材料科学界的损失和悲哀,姬,来美国,来斯坦福!我给你一个技术研发中心,一个配备最先进最完善实验设备的研发中心,给你一个技术全面的研发团队,给你足够的研发经费,你可以心无旁骛开动你充满智慧的大脑,研发出顶尖的科研成果,让更多更好更先进的工程材料造福人类,当然,你个人也会因此得到极为丰厚的回报。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亿万富翁的桂冠唾手可得,你不要认为这是虚幻,斯坦福自建校以来已经得到83个诺贝尔发明奖,难道第84个诺贝尔发明奖不能落在你的身上吗?” 虽然卡梅伦博士口绽莲花,但姬羽却不为所动。 姬羽从小就接受热爱祖国热爱党热爱中国人民的教育,这种教育早已深入骨髓,他从没想过成为美国人,他没觉得美国有多好。 他承认,美国现在的科学技术领先中国很多,可那又怎么样?自己在大学简陋的实验室搞出的发明,还不是让卡梅伦垂涎,没有他姬羽发明的新材料,杰普瑞教授现在还得给他的病人五年开一次刀,更换生锈的肢体钢架。 他也承认,在美国,普通人只要勤奋努力,有一技之长,确实能很快积累财富,就像云千里夫妇,但那也是有特定条件的,没有卡梅伦、杰普瑞的照顾,云千里即使再能干,也只能像绝大多数来美国的中国人一样,在中餐馆刷盘子。 姬羽认为,他在中国,在京城,现在的环境条件非常好,甚至比在母校当教师还好得多,现在的他非常自由,可以说是无拘无束,这让他更能发挥他的智慧天赋,至于研发条件,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有钱,就能建设完备先进的实验室,他已经开始着手筹建了,在自己的科研单位研发出属于自己的科研成果,是变现还是自用,自己就能做决定。 可到了斯坦福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卡梅伦就是自己的天,不听她的,绝对没好果子吃,自己如果成了卡梅伦的雇员,那就像孙悟空戴上了金箍,被唐僧拿捏得死死的,想要自由,呵呵。 再说了,在美国除了云千里一家三口,他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如果自己出点儿啥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在国内,他的后路就多了,京城有自己的家,有左玉洁、有宋晓丽、有华云启和潘林泉,燕州有自己的别墅院,有赵家三兄弟、有蓝灵和表哥、有孙秀英、还有邱梅梅母女,华龙县有爸妈老家亲人、有许琳表姐,即使是在渤海竖港,他也有沈大龙一班过命的朋友,这些人都是他以后发展的强有力臂助,狡兔三窟,他在国内可说是安稳安心的很。 他可不想被卡梅伦牢牢的把控在手心,即使到目前为止,这个睿智的老妇人对他还是善意满满,没做出伤害他的感情和利益的事情,他可以跟她做朋友,但不愿受她掌控。 姬羽向院长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后,卡梅伦虽然有些失望,但没有恼怒,她尊重他的选择,决定再打感情牌,达到次一级目标,这次,她如愿了。 经过几番争议妥协,双方达成一致协议: 斯坦福大学以800万美元买断姬羽已经注册的八项发明专利,斯坦福大学从这些专利获得的利益,姬羽能享受2的分成,以后姬羽研发注册的技术专利,斯坦福大学有优先买断权,每项专利购买条件不低于100万美元和2的应用利润分成,专利技术被斯坦福大学买断后,姬羽不得以任何形式将专利转让给第三方,但不限制姬羽将专利用于自己名下的企业获得利益。 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聘任姬羽为本学院的客座教授,姬羽每年需在本学院完成不低于40个学时的有偿授课,授课期机票住宿费用学院报销,授课费每学时1000美元,姬羽持客座教授证,可以到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借阅图书,可以在技术档案室查阅普通密级的技术资料,可以带科研项目无偿使用新材料学院的实验室及各种设备仪器,当然,研究成果学院有优先买断权。 当天中午,姬羽、琳达跟卡梅伦院长和医学院的杰普瑞教授一起共进了午餐,由于协议满足了双方的基本目的,所以午餐气氛非常轻松愉悦,三杯香槟过后,卡梅伦博士脸浮红晕,一手攥着姬羽的手,一手拍着他的手背说:“亲爱的姬,从前年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受到了你的亲切和善意,我们的关系不应该仅限于利益,孩子,做我的学生,我知道你没有来斯坦福学习的时间,这没关系,以后你每年能在我主持的学刊上发表两篇学术论文,三年我给你颁发工程硕士学位,六年我给你颁发博士学位,我为有你这样的东方弟子而骄傲。” 那还有啥说的,姬羽当时就双手给导师端了一杯红香槟,答应这次临回国前就交上两篇论文,完成今年的任务。 下午姬羽在琳达审阅后的一大摞协议上签字后,得到了一张800万美元的现金本票,一本斯坦福大学客座教授工作证和一本硕士研究生学生证。 在跟琳达去她工作室的路上,姬羽的脑子一直有点儿晕乎乎,算上琳达注册的新羽公司账上的400万美元,现在他光现金就有1200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他现在妥妥就是个亿万富翁,看来干啥都不如搞高科技研发来钱快,怪不得中央大首长一再强调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琳达如今已经拿到了斯坦福法学院博士证书,她的工作室也是美国加州新羽金融投资公司的驻地,是云千里为姬羽买的别墅,跟云家的别墅大同小异,不同的是公司处于市政府办公楼附近,是闹市环境地段,琳达说云先生买这套别墅时价格是38万美元,现在价格缩水了三分之一,她将底层装修成公司办公场所,二层则当了她的生活区。 汽车在别墅门口停下,只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白人,男的是个中年大叔,大夏天还穿西装扎蝴蝶结,黑皮鞋锃光瓦亮,上前打开主驾驶的门,跟下车的琳达来了个亲吻礼:“中午好,琳达小姐,欢迎回家,辛苦了。” 姬羽这边的门是那个年轻姑娘打开的,英语不怎么流利:“欢迎你,亲爱的先生,哦,没想到遥远的东方亚洲,也有这么帅的小伙子。” 姬羽下车后才发现这姑娘长得还真的炫目,个头几乎跟自己平齐,一头披肩金发,两颗眸子犹如蓝宝石,普通西方人白则白矣,但皮肤比较粗糙,这姑娘的皮肤却是非常薄且细腻,皮下的毛细血管隐约可见,虽然女孩长得曼妙动人,却并不娇柔羸弱,短裙下的长腿和半袖衫露出的手臂都有很结实甚至有肌肉隆起,行为动作也干净利索,应该有武功傍身。 琳达给姬羽介绍:“老板,这位是卡尔·魏格纳先生,新羽公司的会计师兼我们的家庭总管,这是伊莲娜小姐,魏格纳的女儿,魏格纳先生是民主德国人,也就是东德人,受过高等教育,之前在东柏林政府后勤部门做财务工作,遭人陷害被政府当做异己分子将他们全家关入集中营,一家人为活命逃离东德,在偷渡船上飘零了半个多月,眼看就要到伊斯兰堡却遭遇风暴,偷渡船翻了,魏格纳夫人和幼子葬身海里,魏格纳和伊莲娜水性好保住了性命,几番辗转来到了这里,他们父女没有护照没有居住证,愿意以比较低的报酬寻找工作,正好新羽公司初建缺人手,我就留下了他们,当然没有刻意降低他们的工资,给他们的工资是按本地工会制定的标准发放的,原本公司有6个职工,因为经济危机,公司的业务基本都停顿了,我裁撤了4个员工,魏格纳父女俩无处可去,我只能留下他们,魏格纳不但精通财会专业,还会做饭养护草坪,伊莲娜在东德特殊学校受过培训,拳脚功夫很好,驾驶技术也一级棒,能帮助我很多。” 琳达明显在为魏格纳父女说好话,希望姬羽不要因为公司没有业务养两个闲人责怪她,更不想老板将可怜的父女扫地出门,她对两人介绍姬羽:“魏格纳、伊莲娜,这位东方帅哥就是来自神秘中国的姬羽先生,我们的老板。” “老板好!”父女俩毕恭毕敬的给姬羽行了鞠躬礼。 姬羽笑着上前跟父女俩握手,在琳达的引领下进了屋子,一楼的布置果然如琳达所说,分成了两间办公室、一间会客室和两间起居室,两间起居室是魏格纳父女在居住,二楼是两个大套间,其中一个套间作为琳达的办公起居室,另一个套间竟然是琳达这妮子给他这个几年不露一面的老板预备的,同样设置了办公室和卧室,而且比琳达的那间装潢更考究,设施更齐备,这让姬羽很有些小感动,对琳达的善解人意更满意了。 见魏格纳父女没一起上楼,姬羽问琳达:“公司留用非法移民,政府相关部门知道了,会有什么惩罚?” “使用廉价的非法移民,在美国比较普遍,虽然移民局对此很重视,但地方警局基本上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只要这些非法移民不违法犯罪,对地方安全构不成威胁伤害,就不会主动查处,亲爱的老板,你放心,伊莲娜和她的父亲很珍惜我们提供的工作,绝不会做损害公司的事情,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姬羽从琳达信誓旦旦的保证中听出了一丝心虚,联想到下车时老魏跟她的那深情一吻,心里明白了几分,这里面有故事啊,就故意追问:“那么若是被移民局发现了呢?对老魏父女、对公司、对你我会有什么损失?” 琳达见老板认真追究,也不敢继续打马虎眼:“如果被移民局抓了现行,伊莲娜和她的父亲肯定会被遣返东德,那他们父女肯定会被东德政府处决,我们公司会被课以每人10万美元以上的罚款,这笔罚金我会补给公司,因为这是我擅自主张,不会让公司蒙受损失。老板你不会坐牢的,这个国家需要你的纳税,抓你坐牢对美国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非法移民潜在如此大的风险,那你为什么不给他们父女办绿卡呢,哪怕是长期居留证也好,再多花些钱也值得。” “如果可以,我早就给他们办了,可是根本行不通,移民局的官员根本不是几十万美元能买通的,一百万美元也不行,不但办不下来长期居住证,还会被以贿赂政府官员的罪行起诉坐牢,这个是重罪,十万美元的贿赂会让人坐穿牢底,而且你一旦去运作,那就是不打自招自投罗网,没人敢冒这种危险。” “办个长期居留证没多少难度,云千里一家三口不是连禄卡都拿到手了?怎么到老魏父女这儿就不行了?” “这是两码事,云朵小姐一家人不是偷渡来的美国,他们有护照,有治病、留学居住证,再申请长期居住证和绿卡合理合法,只要满足移民条件,就能得到绿卡,更何况教会方面和斯坦福大学都愿意为云家移民背书,他们能拿到绿卡不足为奇,老板你如果同意移民,得到绿卡更是轻而易举,你没看到当你拒绝了卡梅伦院长劝你移民美国的建议时,她是多么失望。伊莲娜和她父亲跟你们没有可比性,他们是非法偷渡客,相当是漏网罪犯,见不得光,见光就完蛋,没人举报,警察就睁一眼闭一眼,要是当着警察的面说他是偷渡者是非法移民,那警察百分百会抓他,警察不抓就是渎职,也成了犯罪。老板,这件事我们也睁一眼闭一眼,没有绿卡在美国生活一辈子的人成千上万,非法移民想得到绿卡还有个便捷渠道,只要他们跟有绿卡的美国人结婚,他们的身份就能洗白,伊莲娜即使不跟美国人结婚,当她在美国生下自己的孩子,那她和孩子就都能得到绿卡。所以,伊莲娜和他父亲得到绿卡只是时间的问题。” “嗯!即使如此,这里面的风险也很大,万一老魏父女在得到绿卡之前暴露了身份,还是非常危险的事,这样,我看卡梅伦院长对我的专利和论文有些急不可耐,这段时间我将我以前的论文整理出两份,作为为老魏父女获得绿卡的条件,估计卡梅伦和她的上司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琳达大喜过望:“真的吗?噢,亲爱的姬,你是个仁慈的天使,哦不!你就是上帝,我替魏格纳和伊莲娜谢谢你,非常非常的感谢。”说罢起身将老板紧紧搂在怀里,不住地热吻,甚至将柔软的舌头塞进了他的嘴里,让姬羽浑身燥热,小弟都昂奋不已,大有一柱冲天之势。 屋里两人激情似火,没有留意到门外的两人已经泪流满面,魏格纳和女儿一人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准备送到二楼老板的房间,由于地毯的减震,走路没有发出声响,没有惊动房间里面的两个老板,却将老板们的交谈听了个清清楚楚。父女俩刚刚在楼下,还在担心大老板会不会将他们裁撤赶走,毕竟公司一年多都没怎么开展业务,财务账表一路走红,天天都是赤字,早该关门倒闭了,靠着魏格纳跟琳达的私情,父女俩才能在老板的家里暂居至今,现在真正的老板来了,父女俩能不能继续留下来成了浮萍,让他们很忐忑,现在老板的态度竟然比琳达更给力,父女俩感激涕零之后就是对老板的满满忠心和爱戴。 下午五点,云朵和父母来了,大家一起品尝了魏格纳的厨艺,晚餐的菜品不多,主菜是煎牛排和烤香肠,四个配菜是酸菜、番茄胡萝卜色拉、布丁和豆角,此外还有两道汤,姬羽对西餐始终不很感冒,但不得不说魏格纳做的煎牛排确实很能刺激到他舌头上的味蕾,就连专业做餐馆的云千里夫妇也是赞不绝口。 晚饭后,大家坐在天台的椅子上,一面眺望金州湾的夜景享受着习习海风的吹拂,一面听姬羽对这段时间的安排。 姬羽打算利用现有资金,趁美国经济处于低迷期大批企业倒闭的机会,买两个中小规模的工厂,将机器设备、技术资料运回中国,如果可能,最好能招几个技术人员或是熟练操作工跟随设备一起去中国。由于姬羽自己这几天要潜下心写论文,所以考察工厂的事情,就得拜托琳达和魏格纳父女了。 “亲爱的老板,现在美国倒闭拍卖的工厂企业多如牛毛,光加利福尼亚商报每天公布的拍卖企业就有两个整版面,愿意接盘的却寥寥无几,你想买下生产什么产品的工厂呢?”琳达问道。 “一个是生产陶瓷地板砖的工厂,一个是生产机械密封或是生产轴承轴套的工厂,每个厂售价不能超过200万美元,我现在能动用的资金只有卖专利的这800万美元,买下工厂后,还要将机器设备完整的拆卸包装,漂洋过海运到中国,估计运费也是很大一笔开支,我回国后还要买地筹建工厂,卖专利的钱估计会很紧张,缺口就得动用新羽公司的存款了。” 姬羽在来之前,就打了趁美国出现经济危机捡漏占便宜的目的,他开始只是想买两套比较先进的精加工设备,比如高精度自动机床、超高频金属冶炼设备啥的,一是给燕州桥西镇钉子厂添置生产机械密封的生产线,一是为收购京城如意里五金厂做准备。 至于购买生产陶瓷地板砖的生产线,则是最近这一两天才做的决定,这次他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取行李时就注意到候机大厅的地面光洁华丽,是陶瓷做的地板砖,后来在云千里家、在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政务楼、在脚下这所别墅里都是这种瓷砖地板,中国也有瓷砖生产,常见用于厨房、浴室和卫生间,被称为卫生瓷砖,尺寸小且薄,强度犹如玻璃,很容易破碎,很少见有这样大尺寸的地板用瓷砖,他下午顺口问了魏格纳地板瓷砖的价格,魏格纳跟他说装修这间别墅用的瓷砖是80公分见方,每块价格是3美元,这让姬羽非常心动。 他不知道陶瓷地板砖的材料组成,但知道陶瓷餐具的配料组成,主要成分是粘土加一些硅酸盐材料和釉料,桥西砖厂有优质的粘土资源,不过几乎都用来产廉价的建筑用砖了,每块砖价值才一角钱,现在砖厂的粘土即将枯竭,按现有的产能,最多再有五年,砖厂就会因为没有粘土原料而倒闭。 如果现在转型生产陶瓷地板砖,按一块红砖的粘土生产一块地板砖核算,工厂日产1万块地板砖,每块地板砖销售价格按5块钱人民币,日产值就是5万元,年产值1500万元,纯利润500万以上,比砖厂现在的利润高3倍不说,现存的粘土资源还能延长使用20多年,即使以后粘土矿挖净,从外地购买粘土生产地板砖也有利可图。当然这只是姬羽的简单测算,实际经济成本和效益分析,还得看购买来的生产线生产能力和成本分析。 琳达、魏格纳父女闲了大半年无所事事,心里也惴惴不安了大半年,现在总算有事做了,而且老板手里有大把美元做后盾,立时信心暴涨,姬羽让他们用一周时间找到合适的厂家,并收集齐有关资料,他们满口应允,没有丝毫踌躇。 三个部下第二天就领命出发了,姬羽则在自己的办公室写论文,当然他现在的英语还没达到直接写英文论文的程度,英文打字更是抓瞎,好在有好妹妹云朵做助手,给他帮了大忙。 云朵从小在教会学校就学会了日常英语,在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三年的生活学习,不但英语水平与本地美国人一般,机械材料专业英语也是炉火纯青,每天下午只要没课,她就来将哥哥写的论文用英文打字机打印出来,甚至能对一些技术难点提出自己的看法,这让姬羽非常欣慰,当年的小姑娘用不了太久就能成为专业精英了,不知道今后会创造出什么样的耀眼成就。 琳达等人没有用一周时间,提前两天就把调查报告放在了姬羽的案头。 他们通过一系列调查对比,选定了两家地板砖生产厂、两家轴承生产厂供姬羽选择定夺,上千页的分析报告中比较详尽的反映了每个厂的产能、设备、用工、能耗和成本分析,轴承厂姬羽关心的是核心设备,因为以后他是做潜水泵和密封件而不是做轴承,所以对其经济分析报告没太在意,但对两家地板砖生产厂的分析报告就特别重视。 他仔细看过报告,心中大喜过望,经过各项对比,他看中了内华达州的这家名叫凯文斯建材公司的厂家,一是产能比较适合,四条自动化生产线,每条生产线日产5千块80x80公分规格的地板砖或日产8千块50x50公分规格的地板砖,由于所有原料包括粘土都要外购,平均每块80x80公分规格的地板砖直接成本(含材料、能耗、人工)17美元,加上管理成本和财务成本,接近2美元,目前市场销售价格35美元,税前利润42。 姬羽扣去了粘土购入成本核算,税前利润是55,当然这是美国市场,在中国,一栋实用面积80平米的房屋,用80公分的瓷砖大约需要150块左右,加上铺制手工、水泥砂浆和运输费用,房屋的地板铺制大概在600到800元左右,这在普通工人每月工资50元左右的家庭,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估计短时期陶瓷地板砖在普通工薪家庭很难普及,但跟水磨石地板和大理石地板相比,陶瓷地板砖的成本优势就非常明显了,木制地板更没法与之相比,而且陶瓷地板砖还有比大理石地板防滑,可选色彩等优势,陶瓷地板砖在楼堂馆所、宾馆酒店、车站机场等公共建筑和高级公寓一定有广阔的应用领域,美国现在已经普及到了每个家庭,中国个人住房使用只是时间问题,陶瓷地板砖大好前景不用担心。 凯文斯公司打包出售价格是125万美元,包括了8公顷工厂用地和地面所有建筑以及设备设施。 据魏格纳和琳达说,这个价格基本应该是对方的底线,因为对方需要这笔钱支付拖欠工人的工资和买原材料的债务,这是对方的救命钱。 轴承厂姬羽选择了位于洛杉矶附近的那家工厂,依据是从设备清单看,这家工厂的设备都很新,工厂投产不到三年就赶上了经济危机,工厂主连投资贷款都没偿清就宣布破产倒闭了,工厂主卧轨自尽,工厂被银行没收挂牌拍卖,价格是212万美元,这个价格应该还有压缩的余地。 有了目标,立即行动,姬羽带上支票跟三个部下先去了纳华达州。 凯文斯公司老板早已被讨债的工人和原料供应商压得喘不过气来,见救星来了,就像见到了上帝,甚为恭敬谦卑,除了价格一美元不让,其他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为姬羽找了这个厂原有的工程师托鲁诺·艾克和5个愿意跟姬羽去中国工作三年的技术骨干。 姬羽当即给这六位签订了雇佣合同,并给他们预发了三个月的工资,六人就成了姬羽的部下。老实说,姬羽对美国人的契约精神是真叹服,这些人一拿到新老板发的工资,身份转的那叫一个快,处处都为新老板打算,维护新老板的利益,当姬羽跟凯文斯老板在相关部门办完工厂转售手续后,艾克和五个工人带着武器进驻了厂区,充当起了护厂卫士。 姬羽疑惑的问艾克,难道会有人偷盗工厂的设备?也不怪姬羽有这种疑问,要知道美国这个国家,国民福利待遇真没的说,工人失业有失业保险,看病有公立医院,只要是有选举权的本国民众,没有工作要发财那时妄想,但基本生活绝对有保证,没必要去偷窃,更别说偷废旧零部件了,那玩意儿连收购的地方都没有,白扔到大街也没人捡,让警察看到还会处罚金。 艾克神色狡黠的招呼姬羽跟他走,当他打开一个大工棚的铁门,姬羽先是震惊,随后则是狂喜:他125万美元不但买下了这座工厂的土地厂房和四条生产线,在这个大工棚里,还整齐停放着三十多部中大型工程运输车辆和设备,光斯太尔重型自卸式卡车就有八部,还有挖掘机、装载机、叉车,在工棚的最里面,一块篷布下面甚至还停放着一辆八成新的凯迪拉克轿车。 艾克说这辆车是原厂二老板的座驾,工厂倒闭后二老板卷走一部分销售款跑了,这辆车就被工人们藏在了这里,老板以为车子也被二老板开跑了,也没细追,这部车新车价格是15万美元,现在至少也值10万美元,老板拖欠了工人三个月的工资,总是说卖掉工厂第一件事就是把拖欠的工资发给工人,可几个月下来依然未能兑现,这个月底如果再不将工资发给工人,工人就要将这些封存的工程机械开走,相对于车间里的生产线,这些工程机械和车辆更容易变现。 艾克引导姬羽他们去了车间,姬羽对机械设备是内行,能看出这个厂的工人和领导素质没的说,这些生产设备保管养护的相当精心细致,几乎所有的金属部件都涂覆了防护油,没有丝毫锈蚀迹象,按说生产地板砖这种行业,粉碎、筛分、配料、搅拌、成型等工序都是粉尘泥浆工况,机械设备的污染肯定避免不了,可人家这个厂就能做到一尘不染,跟桥西砖厂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姬羽看后深深为这个厂可惜,他非常不解一个管理水平如此好的企业怎么就会倒闭?他向艾克一探究竟。 艾克的表情充满了无奈和不甘,他拍着胸脯说凯文斯地板砖产品质量在全美地板砖行业绝对能排前三,生产成本跟同行业相仿偏低,工厂之所以倒闭,主要还是大环境所致。 美国这个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有个非常特别而又相当普遍的现象,那就是不论个人、家庭还是工矿企业,包括国家机关政府部门,统统都是举债过日子,他们生存理念就是:既然现在就能过上将来才能过上的好日子,那还等什么? 几乎所有美国的大银行的广告语都有类似的口号,所以,个人、企业和政府,都从银行贷款,寅吃卯粮是非常自然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哪曾想,进入八十年代,虚好的经济泡泡越来越大,几乎任何股票买进就能挣大钱的华尔街交易市场能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崩盘,无论政府如何救市也挡不住股价雪崩式狂跌,护盘的结果就是投入的资金越多,政府的财政赤字越大,最后只能随波逐流。眼看全美经济跌入深渊,银行不但不向企业贷款反而敦促企业还贷,企业没钱,政府没钱,基础建设全部停顿,一夜间整个美国建筑业停摆了,客户原本的订单取消了,工厂仓库里地板砖囤积的胀库,凡是通过银行转账的货款都被银行冻结冲抵贷款了,工厂老板本身在银行就欠了一屁股债,拿什么给工人发工资?拿什么承付供应商的货款?只有变卖工厂才是唯一的活路。 还好凯文斯的老板是搞实业的,还有厂可卖,卖掉工厂还掉欠债,还能剩下几十万美元,一家老小尚能维持温饱,那些金融贸易行业的老板就惨了,赔了就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除了一死无法解脱如山债务。 艾克特意将姬羽等人领到成品仓库,果真如他所说,上万平米的大仓库里满满全是地板砖,仓库外面的坨台上也快放满了堆码到两人高的成品地板砖,这幸亏是陶瓷材料,不怕日晒雨淋,如果是木制地板砖损失就大了。 姬羽他们查看了仓库账本,库存的地板砖足有20万块,市场价值60万美元,生产成本也值30万美元。 怨不得凯文斯老板说125万美元少一美分也不行,这个买卖确实让对方割肉出血了,不算土地、厂房和四条保养良好的生产线,光库存的地板砖和大工棚里的工程机械两项加起来就值100万美元,四条生产线等于白捡,等美国经济复苏候,这6顷土地还不知能值多少钱,不管多少,都是自己白捡。 姬羽心情大好,任命艾克为工厂生产部经理兼总工程师,让他以其他5人为骨干,组建工厂拆迁工程队,全权负责这个厂的全部设备拆卸打包运输工作,包括钢架厂房、库存产品和精细原材料以及办公生活设施,全部运到中国燕州市,所缺资金和装备出口手续,由新羽公司负责。 在凯文斯驻留了三天,姬羽一行又去了洛杉矶,经过现场考察和几番谈判,以202万美元买下了亨利润普兄弟轴承公司。 跟凯文斯相同的是,这家公司也是产品严重积压,仓库的各式轴承库存价值60万美元,都是轻中型汽车的配套轴承,姬羽看了下型号,大部分轴承国内汽车和拖拉机都用得上,用不上的以后可以用在其他机械上,因为国内缺少高精端数字机床,所以生产的轴承质量方面远不如美国工厂的产品,所以这些轴承运回中国只能增值不会亏损。不同的是,这家轴承工厂的售卖方不是原工厂老板,而是银行委托的第三方拍卖行,工厂被银行强制执行没收后,在拍卖行挂牌将近一年,公示价格每天都在跌落,到现在价格已经不足初始挂牌价格的一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机加工设备和产品,每天都会承受氧化锈蚀,不用三年,很多不能定期养护的设备材料就会成为废铁,白送也没人要,所以拍卖行和银行对姬羽等人的态度那叫一个好。 听说姬羽要把工厂搬到中国去,拍卖行经理满打满包拍胸脯,表示只要姬羽再付50万美元,他负责将工厂的全部设备材料哪怕一颗螺丝都完好无损的运抵中国的天津港,原来在洛杉矶,有专门的机械设备拆装运输公司,绝对专业安全,姬羽跟拆运公司将价钱压到28万美元,就跟对方签了委托合同,并听从了琳达的建议,为这批设备投了5万美元的海上运输保险。 在洛杉矶停留了两天,姬羽等人乘火车返回了帕罗奥多。 云朵已经将翻译并打印好的两篇论文交给了卡梅伦院长,院长看后赞叹不已,认为两篇论文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告诉姬羽这两篇论文学院期刊不但选用,而且要推荐给谷歌公司的《先进材料》和《美国化学会志》(jacs)。 姬羽这时候还不知这两家期刊在世界工程技术领域的影响有多大,他的这两篇论文是完成卡梅伦院长交代的作业,见院长对论文满意,就趁机提出让院长帮助魏格纳父女解决绿卡问题。院长得知这父女俩对姬羽很重要,当即答应帮忙,只是一步到位帮助二人解决绿卡难度比较大,提出先给二人办长期居留证,有了居留证就可以堂而皇之留在美国生活工作,除了不享受绿卡持有者的各项福利和选举权,跟美国国民也没什么区别,姬羽替魏格纳父女对院长的仁慈热心表示了感谢,并愉快接受了院长给他的8千美元学院期刊论文稿费。 在美国的事情基本完成,回国还要解决拆装发运到中国的生产装备材料接收和生产线组装问题,要做的事情不但重要而且很急,需要姬羽立即回国。 姬羽将云千里、秦嫚、云朵、琳达和魏格纳父女召集一起,开了个比较正式的会议,将自己下一步在中国京城和燕州的发展规划做了详细的介绍,并对美国这边的工作也做了指示。 新羽公司近期的主要工作就是将两个厂的设备材料完整安全的拆装打包,通过海路运回中国。由于跟斯坦福大学签订了协议,以后新羽公司只负责监察专利的应用回报即可,推广销售专利的事情就不用做了。 姬羽让大家密切注意美国的经济状况,他预计美国的这场金融危机不会持续的太久,一旦发现有经济复苏的苗头,就下手买一些前景看好的企业股票。如果不好确定哪些股票,那就选择使用他专利技术的企业,姬羽深信自己的专利一定能在工程材料领域大放异彩,为此,他从卖专利的钱中又给新羽公司拨了200万美元,以便能在股市抄底的战役中能有较大的斩获。 接着他将京城如意里五金厂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为了享受政府部门为吸引外资企业投资给予的三减一免优惠政策,姬羽打算让琳达以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名誉,带领魏格纳父女和艾克等六人,组成投资考察团,在全部设备拆装运离美国后,随即飞往中国京城,与京城铁西区政府洽谈购买如意里五金厂,筹建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 9月12日,云千里在金丝雀餐厅为姬羽和安娜嬷嬷举办了一场送行宴,特别邀请了卡梅伦院长和杰瑞普教授参加。宴会结束,姬羽跟大家拥抱话别,云朵、琳达和伊莲娜三位美女,开着商务车将姬羽二人送到旧金山国际机场,下午4时,姬羽和安娜登上了飞往中国京城的波音747飞机。 第119章 皆大欢喜 姬羽出国回京,左玉洁母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对姬羽自是由衷感激,孩子月底就要出生,出生证有没有姬羽的签字,对孩子的身份认可极为关键,她们娘俩对姬羽的归国,用望眼欲穿这个成语毫不为过。 其实还有一人盼望姬羽归国,也是望眼欲穿,那就是铁西区副区长方坤。 这一个月,方坤在肖书记的支持下,将五金厂梁副厂长调到区五金商店任副主任,原本方坤是想将朱副厂长也调到区属的其它单位来着,不料此时,郊区一家铁厂将朱副厂长告了,五金厂欠了这家小铁厂130万元的原料款大半年,屡次讨要无果,一气之下就把这些年给朱副厂长回扣的事举报了,朱副厂长被区纪委请去喝茶,很快又查出他用阴阳发票和虚开发票报账的问题,对其采取了行政拘留,追缴非法所得3万元,最后开除公职,送交检察院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五金厂厂长连宇文吓坏了,主动到区纪委交待了朱副厂长收取回扣给他送礼的事情,由于金额不很大,连厂长主动坦白,区党委对其进行严肃批评后,同意了他提前病退的申请。 方坤与如意里街道办分管工商的副主任和财会人员进驻五金厂,稳定军心,彻查审计家底,看着审计报告,方坤的心凉到了脚后跟。 五金厂土地、房屋、设备等总固定资产250万元,目前在城镇信用社贷款50万元,在工商银行贷款150万元,原材料、维修工程等应付款223万元,拖欠水、电、煤、排污等应付款32万元,拖欠在职职工和退休职工工人工资、医药费15万元左右,合计债务470万元,库存能用的原材料主要是铁锭,价值22万元,库存产品,主要是煤炉和暖气片,成本价120万,账面市场价值150万元,财务尚有最近贷款剩余的28万元。账面亏损300万,就算加上固定资产,五金厂已经资不抵债,净资产负100万。 五金厂厂领导的大动荡,使得全厂职工干部人心惶惶,方坤用将职工以及退休职工的拖欠工资和医药费全部足额报销后,又召开职工代表会,这才将职工安抚下来,但是五金厂的债主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十多个债主围堵方坤,让方坤还款,方坤好话说尽,债主依然不依不饶,方坤就说用仓库的积压产品按市场价抵债,债主坚决不肯,方坤每天都被这些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听说姬羽回来了,方坤连夜去了姬羽家,见到姬羽就像见到救星,急切问到:“姬羽啊!谢天谢地,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快说说,跟美国投资方见面了没有?那边什么意见?有没有投资合作意向?” 姬羽到家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被方坤突然袭击弄得有些尴尬:“方区长,您消息可真灵通,我还想着明天上午去您办公室回报呢,您这就来了,您先坐,我去换件衣服,我穿成这样对您太没礼貌了。” 方坤一把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换什么衣服?你又没光着,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哪有那么多规矩,你快跟我说说去美国跟外商谈的结果,要不今晚我甭想睡安稳觉了。” 姬羽笑着送了一顶高帽:“您可真是个忧心集体忧心工人的好领导。”给对方倒了杯水,接过左玉洁端过来的西瓜,让方区长吃,又扶着玉洁坐稳,这才将早已打好腹稿的出国情况,做了比较细致的汇报。 “你说美国外商有意买下五金厂,对五金厂投资改造,生产耐海水腐蚀的水泵?”方坤激动地双手握住姬羽的手再次确认。 “嗯,美国目前处在经济大萧条时期,国内市场低迷,工人工资高,产品成本高,很多工厂由于亏损纷纷倒闭,加州新羽实业的老板看好了中国庞大的应用市场和廉价的人力资源,打算将工厂搬迁到中国内地发展,我过去的时机刚刚好,对方对您提出的三减一免优惠政策和五金厂300多有经验的工人很感兴趣,不过对五金厂的债务问题和退休工人的安置问题感到担心,如果区政府能解决这两个问题,提供一个五金厂合适的转让价格,对方会在近期安排一个考察团赴京,对五金厂进行实地考察。” 方坤大喜,一拍茶几站了起来:“太好了!只要外商愿意过来,什么条件都可以谈,明天一上班,你就跟我去区委,向肖书记汇报,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美国的这家企业留住。姬羽,辛苦你了,如果这个项目谈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行了,我得到准信,心里就踏实了,你刚回来,连时差都没倒过来,我就不打扰你了,玉洁,快到预产期了?姬羽回来了,这下该放心了?虽说是小别胜新婚,现在可是非常时刻,别让姬羽太胡来啊,呵呵呵!” 姬羽和玉洁都有些脸红,送走方坤,姬羽将妻子搀进卧室。 转天上午,姬羽带了几条555香烟去了区委,方坤领着他去了书记办公室。 肖沅江现在的职位是铁西区区委书记兼区长,当真是党政大权集一身,一言九鼎,位高权重固然很好,但肩上的担子也是双重压力。 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工作已经是党政工作的重点,没有之一,gdp是考核干部尤其是考核一把手的重要指标,也是没有之一。 铁西区的经济发展现阶段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境地,报纸广播电视无不欢呼“改革春风吹满地,神州大地气象新。”那指的是南方沿海城市。在北方,即便是天子脚下的京城,经济状况却比计划经济时期要更加难过。 这是因为,集体企业、国营企业,普遍存在技术落后、设备老旧、产品过时、质量差、成本高、市场萎缩、竞争激烈等问题,另外这些集体、国营企业还存在大量退休职工的工资、医药费的负担,这几年,铁西区能够维持的企业日趋减少,企业停产、工人下岗的事情屡屡发生,区委区府班子犹如救火队,让企业起死回生哪有那么容易,只能尽可能不造成大规模群体事件,悠悠万事唯此为大。 目前,区两委面临的最大麻烦就是五金厂,区委之所以提拔方坤为副区长,就是想让方坤以五金厂老厂长的身份,安抚住五金厂的300多在职职工和100多退休职工,肖沅江也明白,靠贷款发工资,是饮鸩止渴,拖得时间越久,五金厂的债务越重,想翻身就越难,可如何解困,一众区干部都无计可施,老旧的煤炉子、暖气片,京城的里弄胡同,谁家还用那玩意儿,想想就让人叹气。 肖沅江一上班就坐在椅子上抽烟消愁,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书记掐灭烟头,丢进烟灰缸,正襟危坐,拿起一份材料和一支钢笔做审阅状,清了下嗓子提高声音说了句:“请进!” 门被打开,方副区长进来,身后跟着姬羽。 “肖书记早,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区如意食品厂的法人姬羽同志。姬羽,这就是肖书记。” 姬羽忙伸出双手躬身跟领导握手:“肖书记您好,感谢区委领导对如意食品厂的大力支持,早就该来向您汇报工作,又怕打扰领导,上个月我去美国加州,方副区长让我联系外商并购投资如意里五金厂的事情,初步有些进展,昨天我回来,方副区长就带我向书记汇报来了。” 肖沅江眼睛一亮,忙起身,把姬羽往沙发上让:“姬老板!你好,你好,方区长经常跟我说起你,你那个食品厂生产的麻酱蛋相当不错,味道一绝,我们全家都爱吃,总想去你们厂看看,可一天到晚瞎忙总抽不出时间,沙发上坐。” 客气一番,进入主题,肖书记听了姬羽的汇报,大喜过望:“好!方区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姬老板,你这件事办的漂亮,我现在就可以拍板,引进外商投资五金厂,区两委会给予全力支持和最大的优惠政策,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方区长,你做个准备,下午临时召开区委扩大会,立即组建五金厂招商引资项目组,我任项目组长,你任常务副组长,各相关局、办一把手任组长,你选精兵强将组建招商办,我给你拨付专项资金,拿出切实可行的招商办法,这个美国加州的投资商我们必须拿下,只要对方愿意来,提的条件不离谱,我们就可以答应,这是一个开端,能给其他外商起到催化作用,即使我们在近期吃点儿亏也没什么,外商投资的企业在我们区,搬不走,三减两免最多年我们见不到利,但五年之后,就能成为我们的税源,再说,外商投资建厂,能给我们区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能拉动原材料、建筑安运输等多种产业内需,间接为我们提高gdp,这是一笔稳赢不亏的账,上海、广州、浙江、江苏沿海地区,已经远远走到了我们的前面,我们再不能固步自封、墨守陈规,借助外力提升我区的经济实力,在今后几年之内都要列为头等大事。” 姬羽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给书记留下了两条555烟,就要告辞,肖书记却只留下一条555烟,又从抽屉里拿了两条恒大送给姬羽,姬羽不要都不行,让姬羽对肖书记的为人很是钦佩。 下午快下班时,方坤再次找到姬羽,将下午开会的情况跟姬羽说了,希望姬羽通知美国投资方尽快来中国洽谈投资建厂事宜,姬羽当即答应了。 五金厂的事情姬羽已经有了把握,转天上午,他就去了燕州。 燕州市桥西镇,分管工业的副镇长赵国平,这段时间情绪有些不稳。 桥西饲料厂自投产以来,生产的蛋鸡饲料竟然成了炙手可热的稀罕物,从开始饲料厂销售人员到蛋鸡养殖场竭力推销,到养殖场的货车带着现金到饲料厂排队等货,时间只有一个来月,现在更是除了现金,还得有他或镇长或书记的批条才能拿到货,蛋鸡饲料生产线满负荷生产,连续两个月利润超过10万元,镇委镇政府已经决定,等姬羽从美国回来,立即启动饲料厂二期工程,力争在年底达到年产两万吨产能。令人高兴的是,工商银行领导找到邱林华,希望他以饲料厂一期生产线作抵押贷款200万,作为二期工程建设资金,就是说,不用各位股东追加投资,二期工程就可以上马动工,这简直是无本生利。 目前的桥西镇,除了汽修中心,饲料厂当属第二大朝阳企业,很可能明年年初饲料厂就能成为创税第一的企业,在整个燕州市工业普遍处于低迷状态期间,饲料厂一花独秀,已经多次得到市委市府的表扬,作为主管工业的副镇长,赵国平也被区、市领导所重视,按说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饲料厂经营状况越好,他就越高兴不起来,不但是他,他的两个兄弟也是如此,经常后悔这么好的项目,三兄弟就该跟姬羽两家合作建厂,砖厂的寿命最多不会超过5年,现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昔日的土岗现在已经成了个大土包,粘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日复一日的减少,粘土用完之日,就是砖厂倒闭之时,砖厂倒闭后怎么办?从去年开始,省市两级政府已经加大对地方污染严重的企业治理力度,其中燃煤砖厂是比较靠前的治理目标,虽然还没有勒令下马关闭,但罚款是真的够狠,每个月多一半的利润都交给环保局了,往年砖厂一年能给赵家带来80来万分红,去年却只分到30万元,除了煤价上涨的原因,罚款成了主要成本项,砖厂几乎成了鸡肋企业,已经是三兄弟的心病。 经营了7年砖厂,5年建筑安装公司,三兄弟还清了全部贷款,还积累了800多万的资金,年初姬羽提出建饲料厂的项目时,最先找的是赵国平,三兄弟都对这个项目估计不足,让姬羽把项目给了镇上,如果当时他们兄弟独自跟姬羽合作,区区200万很轻松就能拿出来,那现在饲料厂就能姓赵,也就不用为砖厂倒闭后干什么发愁了。 三兄弟现在每每聚在一起,都是唉声叹气,后悔不迭。 就在赵国平内心懊恼的时候,姬羽给他带来了更大的惊喜或者是震惊: 姬羽建议立即拆掉砖厂,投入1千5百万元人民币,在砖厂原址筹建一所年产值过亿,年效益过3千万的陶瓷地板砖工厂。 超级大蛋糕,差点儿就把赵国平砸晕,如果真如姬羽所说,那一个陶瓷地板砖厂给桥西镇税务局带来的税收就能抵去年全镇一年的税收总和,按姬羽所说,新上的这个地板砖项目,用的高粘土不到红砖的两成,产生的效益是红砖的五十倍,而且不烧煤只烧柴油,不需要大烟筒,对环境没有污染,现有的高粘土资源可以维持生产陶瓷地板砖二十年,即使二十年后厂里的高粘土用完了,也可以从外地运来生产,运费跟高额的利润相比微不足道,也就是说,这个地板砖生产厂一旦建成,可以永久生产,再不会受原料制约而倒闭。 赵国平一个电话将两个弟弟招回家,三兄弟关在屋里抽了将近4包烟,嘀咕到半夜也没下定决心,他们是让1500万元投资款吓住了,这些年他们兄弟积攒了800万元,即使砖厂倒闭,他们三家几代人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可一旦上了这个项目,他们不但要把全部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还要到银行贷款700万,一旦项目失败,他们将万劫不复。这个险,三兄弟是真不敢冒。 翌日上午,三兄弟各自顶着熊猫眼,将姬羽请到砖厂厂长室,赵国平苦笑着说了他们的顾虑,建议姬羽帮他们找个像饲料厂那种投资二、三百万两年能回本的短平快项目。 姬羽安慰他们完全没必要担心资金的问题,如果他们资金紧张,可以以砖厂场地、高粘土资源和管理入股,折价300万,一分钱现金也不用他们投入,占股30,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投资1200万用于购买设备、技术、筹建厂房和生产流动资金,占70的股份;如果赵家希望多占一些股份,可以投入部分资金,按投资比例,加入30之中。这个股份比例分配办法,让赵家三兄弟很是感动,这明显是不对等条约,砖厂在1975年上马时,场地包括高粘土资源和砖窑投资,不过是300万元人民币,现在砖厂的砖窑要平掉不用,那就是一文不值还要搭上拆窑的费用,高粘土资源开采了一大半,哪里还值300万元?再说就是值300万元人民币,那在总投资1500万里也只能占20的股份。 姬羽即使要照顾他们,也不能太明显,否则让美国大老板知道了,姬羽会犯错误,弄不好连合作建厂也得黄了,这个股份分成,要么赵家三兄弟增加投资,以现金形式在这个基础上再投入300万元,以600万占投资比例40的股份,要么减少他们的股份,他们只要20的股份,三兄弟一番磋商,都认为跟着姬羽走绝对错不了,饲料厂他们犯了一次错误,这次决不能再犯错误,新厂一年效益3000万元,扣去30的所得税还能有2千万的红利,20的股份就是400万红利,投进去的300万用不了一年就能赚回来,以后每年都有800万红利可分,想想都让人上头,所以股份绝对不能舍,必须追加投入。 看到他们意志坚定,姬羽也没再坚持,最后协议:美方投资900万元人民币,占60的股份,中方赵家三兄弟投资600万元(含300万元土地、高粘土资源和管理费以及300万元现金)占40的股份,组建燕州新羽陶瓷建材实业有限公司(简称新羽建材公司),美方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任命姬羽为中国企业代理董事长,董事会聘任赵国安为新羽建材公司总经理,聘任蓝灵为新羽建材公司财务总监,美方除派出六名技术人员指导设备安装调试培训工人,其余所有干部工人都由原桥西镇跃进砖厂干部职工担任,不足人员考核招聘。 协议一出,赵家三兄弟更加放心且开心,人财物产供销全都在赵家兄弟的掌控中,合着老美要当甩手大掌柜,天下哪有这么美的馅饼?! 其实,即使赵家最后又增加了300万元现金,细算下来,姬羽在这个合资项目中还是吃了不小的亏,他在美国光购买瓷砖厂就花了125万美元,按国家银行外汇指导汇率1∶88的美元与人民币兑换比率,这已经是1100万元人民币了,再加上拆卸打包设备再运到中国,至少还要花200万人民币,1300万人民币对600万,给赵家三兄弟32的股份,赵家都大赚。 不过,姬羽愿意,他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尽管赵国平称他是善财童子小福星,他却认为赵国平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贵人,正是有赵国平的资助,他才能有如今的成就,在美国看到太多的投资机会,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赵家的砖厂起死回生,为赵国平别说区区300万人民币,就是将整个地板砖厂送给赵国平他都心甘情愿,当然他心里清楚,以赵国平的为人,绝对不会接受白送的工厂,不出所料,即使让他少出300万人民币得到40的股份,赵国平也不接受,必须追加相应的300万,五年了,赵国平的品性依然正直磊落,让人敬佩。 将红砖厂改造成瓷砖厂,赵国平不但能获得巨额红利,对他的政绩也有很大好处,如果再花些钱运作一下,坐上镇长的位置不是难事。 老三赵国安乐得眼睛成了一道缝,原先他还寻思赵家只占40的股份,那他这个砖厂的厂长,估计能安排个部门负责人,顶多弄个副厂长到顶了,以后美国老板有多难伺候想想头皮就发麻,没想到新厂的实际大老板是姬羽,姬羽还让他当总经理,全面负责人财物产供销,凭姬羽和自己的关系,呵呵呵,赵国安的心简直滋润又通透,再想想以后一年光分红就可能过百万,高兴地发晕。 老二赵国顺的心情就有些复杂,砖厂转型能挣大钱他也高兴,但也就是一般高兴而已,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建筑公司,短短几年,燕州市乃至燕云省建筑公司如同雨后春笋争相出土,其中不乏资产过千万权势通天庭的企业,三年前他的桥西建筑安装公司还能接个乡村公路盖个多层楼房这种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工程,现在可好,找个拆迁工程、绿化工程都得竞标,多半时候他的公司还是陪标对象,有些甲方甚至明面指令他去当陪标角色,目前他的公司只能在桥西镇揽到有限的建筑工程,说有限,是因为大哥在桥西的话语权不够重,他接的工程只能是权重位高者手指缝里漏出的鸡肋项目,而且垫款多回款难,他的建筑安装公司犹如自家的孩子,是他几年来精心呵护养到现在,就此歇业他实在不甘心,希望姬羽能给建筑安装公司一些助力。 这才是想媳妇来娘们,姬羽这次来燕州除了砖厂转型,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桥西建筑安装公司拓宽业务,乍一听确实是给二叔排忧解难,实质是姬羽想让二叔帮他排忧解难,姬羽给二叔出的金点子,就是组织一支庞大的暖气工程安装队,走村窜镇为有需求的家庭、小集体单位安装土暖气,目前农村、乡镇乃至县城,大部分住户冬季取暖都是靠煤炉和镀锌烟筒取暖,热效率低不说,而且不卫生还有严重的安全隐患,每年都有煤气中毒事件发生,而且一个家庭一般都有三间以上的房间,原始的煤炉一个只能为一间屋、最多两间屋取暖,再多就不行了。 姬羽设计了一种家用土暖气,就是在煤炉的第一节烟筒上,加装一节一米长的套筒水箱,在煤炉内壁安装一根螺旋管与水箱联通,水箱最多能带动20块标准暖气片,为一个家庭供暖,这种土暖气非常适合没有锅炉,无法集中供暖的家庭和单位,只用一个煤炉,就可以给数个房间供暖,由于煤炉可以放在灶间外屋甚至阳台,就能有效避免煤灰烟尘和煤气中毒,而且姬羽设计的煤炉热效率高,直白说就是省煤,投资也不很高,一个煤炉加20块暖气片和一些管件,200元就能拿下,如果房间少,暖气片用的少,价格还能降低。 当然200块钱,对农村家庭和普通工人家庭确实也是一笔巨资,但取暖是北方居民必备的设施,普通炉子加几节镀锌烟筒也得几十块钱,而且隐患缺陷很多,只要有一定经济收入的家庭,尤其是一些无法上锅炉的小单位,如商店、派出所、农技站、卫生所等,用这种土暖气就非常合适。 姬羽提供设备材料,二叔的施工队负责推广安装和售后维修,安装维修费按设备材料费用的20收取,当然,这笔钱最终是用户出。 赵国顺高兴了,他是内行,只是听姬羽这么一说,就知道这种小型土暖气,一定会有大量受众,当即决定这买卖他包了。 第120章 有惊无险 姬羽回国后,就犹如一个陀螺一般,一直处于高速旋转状态,搞定赵氏三兄弟后,他又给孟宪璋大爷压任务,让大爷带领文印制图社的孩子们,加班加点将他从美国带回来的全部资料,翻译打印成中文,将全部图纸绘制成施工蓝图并翻译成中文,工作量非常浩大,姬羽要求一个月内完成,人不够就向安娜嬷嬷求助,孟老也可以找他的那些老友,姬羽不计较成本只要结果。 从燕州回来后,姬羽就找到代理五金厂厂长的方副区长,提出对库存积压的煤炉进行部分改造的建议。 说是改造,其实并没大动,只是在炉子底部加装了一个可以控制进风量的风门,改造费用不超过一块钱,却可以大大延长煤炭的燃烧时间,起到节煤的效果,套筒水箱和炉内螺旋管,不影响煤炉的构造,属于独立配件,不用修改炉子。 方区长也是聪明人,一听姬羽的想法,立刻就明白了,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她知道,五金厂是真的有救了,这种土暖气莫说在乡镇有广阔的市场,就是在京城郊区也会有大量受众,即使五金厂不引进外资,继续做这种土暖气,也能起死回生,当然,招商引资,生产高科技高附加值的特种泵,肯定比生产土暖气更有前途,这毋庸置疑,吸引外资招商开发必须尽十二分力气去完成,但招商引资犹如男女恋爱,郎有情那也得妾有意才行,万一老美资本家来考察一圈不满意这边的环境条件,或是提出的条件特别苛刻,她也有底气了,五金厂不会再成为她进步的障碍,相反还会为她的政绩加分,副区长简直爱死了眼前的俊小伙。 即使招商正常进行,五金厂的积压产品也得尽快变现,俩人一番商讨做出决定,姬羽立即接过五金厂代理厂长的职务,行使厂长职权,提拔左玉鹏为五金厂生产厂长,聘任如意食品厂的沈劲松担任五金厂经营厂长,抽出得力人员组建土暖气施工安装队,推广承接土暖气业务,对五金厂车间主任、班组长进行培训考核、竞争上岗,部分车间对库存煤炉进行改造,加装风门,部分车间负责生产套筒水箱,铸造车间可以利用库存铁锭继续进行限量煤炉和暖气片生产,尽可能做到每个在职职工有工作有工资,对考核不合格、违法乱纪、不服从管理的职工,坚决予以开除,绝不留情。 翌日,五金厂大礼堂,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方坤做了形势分析和区委准备采取的措施,广大职工已经冰冷的心开始发热发烫,当方坤公布了区委和街道办对姬羽的人事任命后,五金厂响起经久不息的雷鸣掌声,五金厂与食品厂只隔一条路,食品厂多红火,食品厂职工收入有多高,他们一清二楚,从五金厂调进食品厂的30名职工,让他们羡煞了双眼,他们现在都知道,食品厂的老板姬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有大本事,他们希望也愿意相信,在姬羽的领导下,五金厂会重振五十年代的雄风,甚至比那时发展的更好。 职工们对提拔左玉鹏当生产厂长没什么异议,左玉鹏本身就是大车间主任,技术好有能力,工人佩服,更关键的是,人家是姬厂长的大舅哥,没人比得了。不过当听方坤说聘任沈劲松为经营厂长,下面的质疑声就开始嗡嗡作响,不过二车间老主任高喝一声:“甭管内行外行,也甭管资历深浅,更甭管年轻年老,只要能不亏本卖掉仓库的积压的煤炉暖气片,就胜任经营厂长,我就服他,你们谁不服?跟人家竞争就是,谁卖得多、卖的贵、把钱收回来,谁上。” 这下没人唧唧了,大家都明白,要是厂里有这样的能人,仓库也不至于有积压如山的产品了。 接下来,姬羽发表就职演说,他的发言内容不多,但全是干货,很提气,把工人激的嗷嗷叫,给了新厂长一波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大会结束,姬羽第一次走进五金厂厂长办公室,从房间的办公桌椅、书橱、沙发,依稀能看出五金厂昔日的辉煌,木质地板、家具厚重大气,只是表面油漆已经有些斑驳,显得有些老旧,窗外的车间一样,处处无不透出暮气。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姬羽抬头喊进,门被打开,杨紫贤、沈劲松夫妇走了进来,又把门掩紧。 “杨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放心沈哥,来查岗啊?坐,坐,试试这个沙发软乎不?它的年龄比咱们的年龄都大,不过质量是真好。”姬羽一边让座,一边找水杯,要给他们倒水。 杨紫贤拦住他说道:“老板,你就别忙了,我才听说你担任五金厂厂长的事,还聘任劲松当了经营厂长,吓了我一跳,你接手五金厂突然是有些突然,但我相信你肯定有充分的理由,也相信以你的能力能让五金厂起死回生,可让劲松当经营厂长就太不慎重了,别说我吓一跳,劲松也懵了,他以前一直当挑山工,当苦力,摆小摊买油茶驴打滚还不到一个月,一不懂技术,二没管理经验,自小到大连小组长都没干过,你让他干副厂长,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五金厂300多在职职工,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比他强。” 姬羽听了,没再去拎暖水瓶,坐了下来问沈劲松:“沈哥,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沈劲松不好意思的笑道:“中午老板叫我过来开会,我莫名其妙的就过来了,方区长在会上说聘任沈劲松当五金厂经营厂长,我都没反应过来,说的是我,这太不可思议了,五金厂满车间的机器设备,我以前没看过更没摸过,加工零件需要图纸,我是两眼一抹黑,老板,我知道,你对我和紫贤好,要提携我,可是我也得是那块料啊,可你看我是那块料吗?在食品厂做油茶、驴打滚还凑合,可搞机器加工制造,我是一窍不通,我就是想干也不会干啊,老板,这个成命你必须得收回去,我还是回食品厂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这边你也听见工人们的议论了,工人不服,我也一点儿信心也没有,会坏事的。” 姬羽点头:“你们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不过,你们知道经营厂长的职责是什么吗?方区长在会上公布聘任你为经营厂长后,我也听见工人们的质疑声了,可我更听见二车间张主任喊了一句话,所有的工人都哑口无言了,沈哥,你听见张主任喊什么了?” 沈劲松尴尬的苦笑:“我当时人都懵了,注意力不集中,好像听到有人喊了句谁有本事谁干的话。” “对,就是这句话,张主任说谁有本事把仓库里积压的上百万元库存产品卖出去,谁就去当这个经营厂长。结果,整个大礼堂,没一个人敢站出来争这个经营厂长的位置,别人都不敢干,我怎么办?他们都不愿意帮我,我不找沈哥,找谁?沈哥、杨姐,要不,你们给我推荐一个合适的人?” “这?”这对夫妻哑口无言,好半天,杨紫贤才弱弱的说:“我们不是不愿意帮你,老板,如果我们家劲松但凡有那么一点儿本事,他也会尽全力帮你做事,可他一没技术二没经验,光凭一颗忠心一腔热血也不行啊。” “你说的没错,杨姐,我现在就是需要的就是沈大哥的一颗忠心,一腔热血,说实在话,在京城,能让我放心的人不多,除了左玉洁、程好就是你们夫妻俩了,左玉鹏只能算半个,我那大舅哥秉性不错,可他媳妇崔云莺我不放心,所以,我启用左玉鹏并不那么放心,玉洁这个月就到预产期,食品厂只能交给杨姐,程好我想调她过来当办公室主任,五金厂经营厂长一职也只有沈哥担着了,说是赶鸭子上架也好,说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也罢,谁让我无人可用呢,至少沈哥有一项优点,那就是忠诚热心,我想,杨姐宁可不干部队连长也要回家跟沈哥结婚,想必也是看中了沈哥的这个性格,五金厂要说最有销售经验、专业技术最好的,应该属朱副厂长和梁副厂长了,可他们都干了什么?一个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一个素餐尸位庸碌无为,把一个好好的五金厂搞的债台高筑、资不抵债、产品卖不出去、货款收不回来,你们说,那样的人,我敢用吗?能用吗?” 杨紫贤犹豫的说:“那你提拔劲松,劲松能起什么作用?” “经营厂长的职责就是把产品卖出去,把货款拿回来,对机加工技术高低意义不大,煤炉子、暖气片,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一个小时就能把产品的性能指标背熟,在近几个月,沈哥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多看多学就可以,我在燕州已经成立了一个推销、安装和售后维修的施工队,在五金厂我们也组织一个这样的施工队,铁西区肖书记已经决定,这两天就发文在全区推广使用土暖气设备,全区所有不具备锅炉集中取暖的行政单位、企业、商店、医院、学校、幼儿园都必须使用铁西五金厂生产的土暖气设备,用我们库存的煤炉子配套我们的暖气片,这是政府强制命令,能解决500多套土暖气设备,另外,区政府还会出台一个“送安全、送温暖”的惠民政策,政府出资10万元,对全区城镇乡村购买安装土暖气的前1000户居民,给予100元的政策补贴,这个支持力度非常大,因为一户安装一套土暖气设备花费不会超过230元,政府差不多补贴了一半,所以,我们的库存又会减少一千套。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政府出的那10万元,最终也会落到我们身上,但广告作用,会让更多的用户看到我们生产的土暖气设备,比原始的取暖方式,更安全、更干净、更省钱,所以,相信经过今年一个冬天的比较,明年,只要有条件的家庭,都会主动要求安装我们的土暖气设备。沈哥,你的压力并不大,你的工作就是学习、考察、统计和收款工作。而且,这项工作是暂时的,我给你俩透露一点儿绝密信息,很快,会有一个美国投资商考察团要来对五金厂考察,这个外商的老板是我的朋友,在我的蛊惑下,这个老外有意买下五金厂包括五金厂的地皮、厂房和设备,对五金厂的干部员工会进行选择性留用,放心,老外不会长期留在这里,他会任命我作为新工厂的执行总裁,嗯,就是工厂的实际一把手,这也是区委现在任命我当五金厂厂长的主要原因,届时,沈哥仍然会继续留任外资企业的经营副经理,那时候,沈哥要学习的东西会更多,你们不要有顾虑,不会就学,万事有我呢,你不会不懂就问我好了,我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就不会不管你。” 杨紫贤、沈劲松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才把震惊消除掉,相互点头,沈劲松表示一定努力学习,尽快提高能力,做好老板交给的事情,杨紫贤则请姬羽多帮助丈夫,说了一箩筐感激的话。 五金厂很快焕发了新的生机,在区政府的强力支持下,铁西区的取暖改造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一笔笔设备款、工程款进入财务账户,一车车煤炉、暖气片拉出仓库,车间工人的脸上有了笑容,区两委对方坤的成绩做出了表扬。 9月26日晚11时,姬羽扶着左玉洁如厕,对坐在座便器上的妻子说:“虽然离预产期还有3天,我看明天你还是去妇幼医院,有晓丽两口子在跟前,心里还踏实些,我从明天开始就跟方区长请长假。” 左玉洁有些不情愿:“现在生活好了,营养跟得上,大多数产妇都延期,预产期推迟一个星期的都有,在医院总不如家里方便,同床有孕妇还有孕妇家属,还有可能有婴儿吵吵,也休息不好,我还是在家等着。” 姬羽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晓丽早说了,你去她那儿,她给你登记高干单人病房,不会有人打扰的。” “高级病房多贵啊,一天住院费能赶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你还欠着上百万的贷款,浪费那个钱干啥,烧的!”左玉洁这段时间可能是进入了临产期,经常发无名火,这时候脾气又上来了,解完手,也不等姬羽过来扶她,自己一用力就要起来,可是右腿一软,竟然栽倒在地。 姬羽大惊,忙上去扶住她,急切问道:“玉洁,怎么样没事?” 左玉洁感觉下身裤子湿漉漉的,刚刚分明已经解干净了,那么现在,突然,她肚子一阵揪疼,伸手往睡裤里一摸,焦急的说:“姬羽,快,快把我送医院,我,我羊水破了,肚子好疼。” 姬羽大惊失色,纵然他没结过婚,没经历过女人生产,但看书听说,也知道羊水对孕妇对孕妇肚子里的婴儿意味着什么,孕妇肚子里没了羊水就跟人没了氧气一般,很快就会窒息夭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将孕妇送到医院,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经跟宋晓丽联系过,等左玉洁到预产期送她去晓丽的妇幼保健院去生产,可现在突然出状况,妇幼保健院离这里倒不是很远,但只怕晓丽夫妇已经睡了,连忙大喊岳母:“妈!妈!你快来,玉洁要生了。” 韩大妈在东屋已经睡着,听见喊声,急忙趿拉着拖鞋,跑了过来:“我的天爷,比预产期提前了两天,玉洁,你觉着怎样?” 姬羽急忙说:“妈,玉洁羊水破了,你先看一下她,我去给晓丽两口子打个电话,接着就开车送玉洁去妇幼保健院,用不了10分钟准到,您甭担心。”他边说边跑到客厅给宋晓丽家打了电话:“晓丽,我是你哥,你嫂子羊水破了,肚子很疼,我现在开车送她去你们医院,你看有危险吗?我要注意哪些情况?嗯!嗯!好,时间来得及就行,我知道了,10分钟准到。” 他撂下电话,从台子上拿起车钥匙,出了屋门,打开车库外门,再打开车后门,放倒后座椅。然后匆匆跑回西屋,抄起一床被子和两个枕头跑到车后门,把被子铺好,放下枕头,再次去西屋,从衣柜里拿出一床干净的毛巾被,来到卫生间,用毛巾被将左玉洁一裹,将她抱起来,说道:“妈!我送玉洁去妇幼保健院,您在家收拾一下,准备好玉洁住院的东西和婴儿的用品,我把玉洁交给晓丽两口子,就开车回来接您。” 姬羽从车后门将妻子小心放抱去,将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臀下,一个放在她的头下说:“玉洁,晓丽说,你的屁股得垫高些,尽量减少羊水的流失,她让你别害怕,羊水破了,一天之内没任何问题,我10分钟之内就能开到她们医院,你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很好的。” 玉洁听后不太紧张了:“哦,那就好,我肚子不是很疼了,你也不要着急,开车注意些,安全第一。” 韩大妈跟在姬羽身后嘱咐:“小羽,路上慢点开,别颠着她们娘俩。” 姬羽答应着关上后车门,上了驾驶座,将车开出车库,向妇幼保健院驶去。 不到十分钟,红星面包直接开上急诊部大门口,汪景阳已经带两个女护士推着护理车等在门外。 姬羽停稳车将面包车后门打开,爬上去连同毛巾被一起托着玉洁的双肩,汪景阳和另一个护士分站两边抬着孕妇的双腿,将她移到护理车上,匆匆将孕她推进急诊部大门,进入专用电梯,上二楼直接推进产房。 汪景阳对姬羽说:“兄弟,玉洁情况比较稳定,你在外面等着,我找的接生医生是我们院最有经验的助产科主任医师,我也会全程陪同,你就放心。”说罢,他进了产房,将手术室廊门关严。 姬羽刚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宋晓丽挺着个大肚子来了:“哥!嫂子进产房了?景阳怎么说的?” 姬羽忙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道:“按说后天才到预产期,刚才我扶她上厕所,她起来时没等我扶她,她就自己起来了,可能是脚滑,人歪倒在地,羊水就破了,刚才妹夫大概给她检查了下,觉得一切还正常,他们刚进产房。” “哦,那就好,你别紧张,比预产期提前两天不算早产,只是破了羊水,没见红就没任何事情,进了产房就万事大吉。你在这儿安心等着,我去给嫂子办住院手续,我早就跟院长定了高干单人病房,条件挺好的,有陪护床铺。” 宋晓丽待要起身,姬羽忙上前搀扶道:“你身子重,就别走动了,坐在这儿歇着,我去办住院手续。” 晓丽笑道:“我预产期还得两个月,今天白天我还上着班呢,活动活动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你要是不放心,咱俩就一起去。里面有景阳,咱们在外面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姬羽只得依着她,待要扶她,她却挽起他的胳膊,向接诊大厅走去。 接诊大厅交款处,晓丽直接带着姬羽推门进去,里面的值班人员见了晓丽,忙起身笑道:“宋医生,这么晚,你不会是值夜班?” 晓丽也笑着说:“小刘,今晚是你值班啊,我嫂子刚刚进了产房,我带我哥来办理住院手续,要高级病房,跟姜院长和叶主任都说过。” 小刘看了下备忘录道:“没问题,主任早有交代,高干3号病房,咱们准备预定几天?” “先订三天。” 小刘答应一声:“好,先交500元押金。” 姬羽忙说:“晓丽,你跟刘医生在这里等会儿,我去车里拿钱。”说罢匆匆出了收款室,一溜小跑到了急诊部大门口,先将车驶离门厅,停在门诊大门前的停车位,拿了钱包,回到交款处。 他交了定金,见办公桌上有电话,问道:“刘医生,这部电话能打市区电话吗?我想给厂里打个电话。” 小刘笑道:“你打,先拨零,有回音再拨电话号就行。” 姬羽拨通了食品厂值班室的电话,震了几下铃,对方接了电话:“你好,这是如意食品厂,请问您是哪里,要找谁?” “程好,我是姬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我在新街口光明妇幼保健院给你打的电话,玉洁刚刚进了产房,你到车间找个工人替你值班,我一会儿开车去接你,我们俩轮班照顾玉洁。” 听筒里程好声音急促:“啊!玉洁姐进产房了,太好了,好!好!我马上去找人接我值班,我在门卫室等你。” 姬羽放下电话,接过小刘递过来的单据,道谢后,挽着晓丽的胳膊,出了收款室,对晓丽说:“晓丽,既然你嫂子一切正常,我就送你回家歇着,你白天上了一天班,现在都12点了,累着可不得了,这边有妹夫呢,你在这儿也没事。” 晓丽想了下同意了,就跟姬羽出了门诊厅大门,坐姬羽的面包车回了家,姬羽一直将她送进屋里,保姆把她接过去,才开车去了食品厂, 在食品厂上车的不止程好一个人,林思薇也上了车,姬羽也没反对,说了声辛苦了,就开车往家的方向开去,到了家门口,三人下车进家,拿上岳母准备的大小包裹,姬羽检查了一遍见无遗漏,就关门上锁,众人上车,向医院进发。 到了医院,东西先放在车里,众人到了二楼产房,一个护士见到他们,忙进了产房,片刻,汪景阳走了出来,对姬羽道:“弟妹的胎位不正,由于羊水破了,调整胎位有可能因为羊水不足,胎位转身困难,对胎儿造成损伤,顺产已经很困难,必须剖腹产,需要你签字!”说罢递过来手里的本夹子。 韩大妈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姬羽没有犹豫,接过本夹子就把字给签了。 汪景阳看了眼签字,转身将本夹子递给护士,随后笑着劝韩大妈:“姨,剖腹产现在是很普遍的生产方式,很多年轻妈妈为了保持体形,明明可以顺产,还特意选择剖腹产,还有些孕妇畏惧是顺产疼痛,怕下体撕裂,也选择剖腹产,在我们医院选择剖腹产的孕妇比例很高,您完全没必要担心难过。” 大妈听后,情绪好了很多,问道:“景阳,我听说做了剖腹产的产妇,以后再怀孕也只能做剖腹产,而且女人最多只能做两次剖腹产,以后就不能怀孕了,这是真的吗?” “嗯!确实有不少产科专家支持您刚才说的这两种观点,不过,以我的经验,剖腹产妇女在恢复三年以后,再怀孕,如果胎儿发育正常,孕妇身体正常,完全可以顺产,成功顺产后,还可以怀孕顺产,跟普通妇女一样,当然,现在国家提倡计划生育,一个不少,两个正好,要三胎就要做好罚款的准备了,呵呵呵!” 大妈这下彻底放了心,也跟着笑了起来:“谢谢你,景阳,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小洁下一胎,说什么也提前几天来住院,必须顺产,多生几个,有儿有女,看着就喜庆,罚钱就罚呗,反正我家姬羽能挣钱,哈哈哈!” 汪景阳见大妈情绪稳定了,就跟姬羽点了点头,又进了产房, 半小时后,产房里传出婴孩“啊!啊!——”哭声。 程好高兴的跳了起来,拉住姬羽的手兴奋的说:“生了!生了!孩子没事儿!太好了,玉洁姐好样的,宝宝也是好样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护士抱着一个小襁褓出来了,后面跟着医生,护士把孩子递到姬羽面前道:“爸爸看看孩子,是个漂亮女儿,6斤6两,母女平安。” 姬羽看着襁褓里的婴孩,小脸蛋红扑扑,闭着眼很是乖巧,他自小到大看过老家几个亲戚刚出生的娃娃,包括蓝灵刚出生的孩子,一个个皱巴巴像小老头小老太婆,可这个婴孩却白嫩如玉,堪比西洋画里的小天使,美的让人几乎窒息,深怕出气重了会吹破她的脸蛋儿。 待护士抱着婴孩返回产房,汪景阳却没跟着进去,面色严肃的对姬羽和韩大妈说:“姨,兄弟,主任医师在为玉洁做剖腹产手术时,发现她的右侧输卵管有囊肿,我亲自做了检查,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个囊肿很不好,庆幸的是发现的早,没有扩散,现在需要对右侧输卵管做完全切除术,这个手术不会对身体健康有什么影响,只是术后玉洁就只有一个输卵管了,以后怀孕的几率比正常妇女会降低一些,尤其是怀双胞胎的几率会低很多,双卵受孕的可能为零,好在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健康的女儿,国家现在又大力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这个切除手术早晚都要做,现在做了这个手术,还能避免患者再次开刀受罪,你们也能节省一笔手术费,所以,还请兄弟再次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 韩大妈两腿一软,人就往地下出溜,姬羽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了她,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程好也忙过来搀扶,林思薇已经是泪流满面。 姬羽虽然头大,但心里明白,他不懂医,但他相信汪景阳,他知道汪景阳一定会选择对他、对玉洁最有利的医疗方式,,他镇定了一下情绪,蹲下身对岳母说:“妈!这个手术咱得做,做了,玉洁的身体就能平安健康,何况她仍然有生育功能,只是怀双胞胎难了点,那没事儿,多生两次都有了,玉洁现在肚子还开着口子,躺在手术台上,我们得马上做出决定。” 汪景阳也蹲了下来安慰道:“姨,您放心,这个手术我亲自主刀,这是个很简单的小手术,没有任何风险,玉洁也不会受罪,手术后对哺乳、夫妻生活没有任何影响,现在那个囊肿很小,属于刚生成期,只要摘掉右边的输卵管和卵巢,就能根除病灶,对其它器官不会有任何影响,玉洁就是一个健康人,活90岁、100岁都没问题。” 韩大妈抹了把泪,点头对他俩说:“既然发现了毛病,那就得治,我不糊涂,就是觉得我姑娘命苦,景阳,你主刀,我放心,小洁就拜托你了,小羽,还不赶快签字,别让小洁在手术台等着了。” 姬羽赶紧签字,汪景阳再次进了产房。 看来汪景阳并不是安慰大家,摘除输卵管和卵巢的手术比剖腹产还快,仅用了20来分钟,左玉洁就被推出了产房送进了高级病房。 姬羽给了产房里的医生护士每人一个大红包,每个红包里都有10张大团结,这是姬羽和左玉洁在一周前就预备好的,一直跟婴儿衣物放在一个包袱里。 玉洁的麻药劲还没过,一直在昏睡中,脸色有些苍白,婴儿被护士抱到新生儿观察室了,上午才会抱给苏醒后的妈妈。 汪景阳换好衣服过来,对大家说手术非常顺利,摘下的组织已经送病理科做切片化验,白天能出结果,不过,化验结果已经不重要,即使是恶性肿瘤,因为发现得早,彻底根除,已经对玉洁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他可以负责任的保证,肿瘤的再发几率是零。当然这是对自己人才说的话,对普通患者,任何医生都不会也不敢把话说得这样满。 汪景阳说:“玉洁得明早7点左右才会苏醒,高级病房有专门护士看护,这里最多留一个人,可以在陪护床休息,其他人明早再来,病房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对产妇术后恢复不利。” 开始,几个人都没打算走,但汪景阳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四个人商议后,让姬羽留下了,大家都知道,妻子醒过来第一眼最希望见到的是丈夫,丈夫的作用其他人无法替代,连亲妈都不行。 第121章 幸福满满 左玉洁是清晨5点多从全身麻醉中苏醒过来的,比汪景阳的预判提前了一个半小时,睁开眼就看见姬羽在深切的注视着她。 见左玉洁醒了,姬羽忙小声跟她说:“你醒了?!伤口疼不疼?” “伤口?”左玉洁愣了下,这才完全清醒,忙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有些焦急:“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没事!你别担心,孩子好着呢,非常漂亮的女儿,现在在婴儿观察护理室由护士看护着呢,护士说,等你清醒后,就把孩子送过来。” “我,我现在就想看看我的孩子,你去跟护士说说好吗,我现在就要看。” 姬羽担心左玉洁焦急不利于恢复身体,忙说:“好!好!我马上去跟护士说,你别急,安心等着,马上就让你看到孩子。” 姬羽跟特护病房护士说了情况,护士得过红包,态度很热情:“哦,您爱人醒了!我去给她再量下血压,如果血压脉搏正常不发烧,就可以把孩子交给妈妈了,由妈妈照看有利于下奶。” 姬羽道:“护士,您看我爱人刚做完手术,身体还虚弱,她做了输卵管摘除的事,能不能暂时别跟她说,我担心现在告诉她,她会伤心难过,不利于恢复,等她身体恢复差不多由我告诉她,你看行吗?” “这当然好,回头我再跟接班护士说一下,让她们嘴巴严一些,你这个丈夫做的很合格,你妻子很有福气。”年轻漂亮的护士嘴很甜。 护士给左玉洁做了常规检查,认为各项体征都正常,就去婴儿房将孩子抱了过来,由于是夏天,婴儿除了肚子上缠裹了一圈纱布,就搭了一小块碎花软绵布,护士将孩子轻轻放在左玉洁身边,嘱咐道:“您如果困了,就将孩子给爸爸看着,别捂着孩子,孩子醒了,就试着让她含乳头,越早让孩子吸吮奶水就越好,再有就是,婴儿火力旺怕热不怕凉,不要给孩子盖的太厚,一块软布足够,天气热,您也注意不要出汗,出汗对伤口不利,身体也容易长痱子褥疮。” 护士又对姬羽道:“大哥,你每天用温水浸湿毛巾帮嫂子擦擦身体,别信老人们说女人月子里不能沾水那些话,天气热出汗多,适当擦拭身体能降温,有利于伤口愈合,防止感染,也给孩子用软布轻轻擦擦,尤其是脖子下颌咯吱窝这些隐蔽的地方,擦完后扑一些婴儿痱子粉,要保持隐蔽部位干燥。” 对护士的叮嘱姬羽只有点头感谢的份,左玉洁一见自己的孩子,哪还能听进别人一句话,直愣愣看着自己的杰作,怎么看也看不够,想起了孩子的生身父亲,将脸轻轻贴在宝宝脸庞,眼里滚落出一串热泪。 护士见状悄然离去。 姬羽明白妻子的心思,用纸巾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玉洁,我今天就给孩子办理出生证,她就是我的亲骨肉,我们一定会让她幸福平安茁壮的成长。对了,宝宝的出生证上要写名字,你看是姥姥起、爸爸起还、是你给她起。” 姬羽的这一招非常管用,玉洁的注意力果然从伤感中抽了回来,笑着说:“小名我和妈商量,大名你起,你是大学生,起的名字肯定寓意好,还沾灵气,宝宝长大后,也会像你一样,学习优秀,考上名牌大学。” 姬羽从衣兜里拿出两张纸,看了看,将底下的一张递给妻子:“我这几天一有空就翻字典,你看这几个名字喜欢哪个就选哪个,每个名字的寓意都很好,叫着也好听。现在很多人,起名字要找相师算一下宝宝的五行属性,不过,我不信那个,我们一家都不信,一会儿姥姥来,问问姥姥的意见,要是姥姥信阴阳,让她去找人算算再起名字也行。” 小宝宝晚上尿了两次,或许是饿了,开始“啊—啊—啊——”的哭泣,左玉洁忙撩起衣服,试着给宝宝喂奶。 姬羽见状,拎着暖壶去打热水,等他打水回来,孩子哭声不但没停,房间里还传来大人的哭声:“姬羽,姬羽,你快来啊。” 姬羽忙推门进屋问:“怎么了玉洁,你别哭,别急,有事我去找医生。” 左玉洁抹了把泪,急的头上直冒汗道:“你看宝宝吸不着奶,可咋办啊?” 姬羽一看,玉洁胸部有凹陷,宝宝最小是吃不到奶,他安慰了左玉洁两句,就去了护士办公室。 这时护士长已经上班,姬羽先奉上一只100元红包,然后把左玉洁的情况说了,护士长跟他到病房看了一下对左玉洁笑道:“这不是啥毛病,现在好些青年女同志都这样,这好办的很,用嘴嘬出来就行。” 姬羽立时慌了:“啊!这,就是怕有人来碰见,我没脸见人。” “嗯!那你就快些,趁现在没人。” 姬羽忙走过去,心里慌的一批,用力一嘬,忙松开起身。 左玉洁把身体转过去,开始喂宝宝,小家伙立时吸吮起来,再也不哭不闹。 “太好了,宝宝能吃奶了。”左玉洁大喜过望,扭头对姬羽说:“你看,你快看,宝宝好聪明,吃的多好,姬羽,你还真行,太棒了。” 姬羽绕过床看着小家伙贪吃可爱的小模样,也非常开心:“太好了,小宝宝,你妈妈身体好,绝对能管你吃个够,连奶粉都不用买。” 左玉洁脸红了,但没觉得多难堪:“光这一只肯定不够,你把我那个也嘬出来!” 一个是做两个也是做,姬羽没了刚才那么犹豫迟疑,蹲下身,开始嘬。 正在此时,病房门毫无征兆的突然被推开,病床的一幕被进来的几个人尽收眼中,姬羽被门声吓了一跳,起身扭头看去,真是尴尬他爷爷老尴尬了,来的三人是杨紫贤、程好和林思薇。 程好、林思薇吃完早饭,就骑自行车去了杨紫贤家报信,杨紫贤放下饭碗,就跟二人往妇幼院来了,恰好就看见了高级病房里,看到了刚才的一幕,目瞪口呆傻傻的僵立着不知所措。 姬羽的大脑完全空白,根本无法解释刚才的所作所为,脸红得像猴屁股,半晌才低头就往外走:“那啥,厂里还有事,急事,急事,先走了。” 出了门,仓皇逃窜,他出了医院门诊大厅,开着红星面包车,一路蹿回家。 丈母娘见到他忙问:“小羽,你回来了!玉洁醒过来了吗?她怎么样啊?你回来了,谁在医院陪着她?她吃早饭了吗?孩子怎么样?吃奶了吗?” 一连串的询问,把姬羽从难言羞臊中解救出来,强自稳定情绪,挤出笑容:“哦,玉洁醒了,挺好的,孩子也挺好,吃奶了,紫贤、程好和林思薇去了,早饭晓丽会给玉洁送去,您一会儿打车去医院,我一夜没睡,困毁了,就不送您过去了,中午我再过去。”说罢打了个哈欠就往西屋走。 韩大妈忙说:“早饭在锅里热着呢,你吃完饭再睡,那我去医院了。”说罢拎起桌子上的保温饭盒就出了门。 姬羽有心让岳母放下饭盒空手去医院,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上厨房把锅上蒸屉里热着的芹菜盒子取出来,又拿了碗从锅里盛了一碗小米粥,唏哩呼噜吃完饭,把碗洗了,就想得给家里找个保姆了。 躺在床上,原本困得迷糊的脑子又清醒了,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愣:妈呀,这脸可往哪儿藏啊? 脸!?还有脸吗?被崔云莺、蒋依杰抓奸堵屋里,也没这次丢人,毕竟那次是穿好衣服,从容不迫开的门。 可这次呢?当然自己也是穿着衣服,可是,却让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比那啥还那啥,以后他在两个厂还怎么抬头,怎么见人?嗯,必须给那仨姑奶奶下封口令,可是!他又怎么面对那三个?话又怎么说出口?满脑子纠结,发燥的心绪,差点儿把姬羽折磨的发疯。 姬羽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恨声道:“妈的,爱咋地咋地!老子就不相信,狗日的沈劲松、明飞就没吃过媳妇的咪咪,林思薇?好像还没有男朋友,我了个去,都二十四五了还等什么呢?嗯,她的性格内向怯懦,不是爱嚼舌头的,吓唬吓唬估计能搞定。”。 姬羽内心的烦躁总算消散些,睡意上涌,总算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姬羽睡过了中午两点,起来后没见着岳母,就知道是在医院一直没回来,医院高级病房,对患者有全方位的照顾,饭菜有一级营养师制定菜谱,有专门高级厨师烧制,不用家属操心,每天有护士和护工为患者擦拭身体,悉心照顾,再说有晓丽两口子,姬羽很放心那边。 他开着红星面包,在路上边小饭馆,简单的垫垫肚子,就去了五金厂,刚进大门,迎面碰上了大舅哥左玉鹏,有些心虚的上前打招呼。 五金厂生产厂长左玉鹏心情很不好,上午他知道了妹妹生产的消息,就给妻子崔云莺去了电话,想跟妻子买些营养品去医院看望妹妹,没料想崔云莺听后很不耐烦说没空,让左玉鹏自己想去就一个人去,不想去就拉倒。 这让左玉鹏很是恼火,不论姬羽对崔云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跟左玉洁又有多大关系?当时崔云燕确实是在左玉洁屋里睡,可腿长在云燕的身上,她非要往姬羽屋里钻,玉洁一个孕妇还是外亲,能拦吗? 崔云莺迁怒玉洁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更何况,姬羽跟跟玉洁结婚,是崔云莺一手强制造成的,可姬羽和玉洁结了婚,崔云莺却将玉洁一起当成了仇人,玉洁结婚,她这个嫂子不露面,说是病了,还算是有个借口,现在连借口都不找了,直接就不认了这门亲,这就太不像话了。 左玉鹏跟崔云莺结婚这已经是第六个年头,论家庭,左家远不如崔家,左玉鹏早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和玉洁拉扯成人,为了不让他下乡,母亲提前退休让他顶班在街道集体企业打工,母亲只能拿一半的退休金,妹妹下乡当知青没收入,家里的日子过得清苦。 而崔云莺家父母三个子女都有工作,而且是在国家事业单位邮政局工作,是真正的铁饭碗,工资高福利好,他和崔云莺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有缘娶到如此漂亮,条件如此好的姑娘。 崔云莺能看左玉鹏,一是左玉鹏长的英俊是个男子汉,二是因为左玉鹏有能力、有本事、有上进心、人缘好,二十多岁就成了工厂的中层干部,三是因为左玉鹏家虽然临时困难些,但基础还好,她母亲有退休金,现在虽然退休金不多,等到了退休年龄退休金并不少,妹妹左玉洁早晚要嫁人,家里没有经济负担,最主要的是他家有一套很不错的房子。 崔云莺、左玉鹏结婚后前两年,夫妻感情挺和谐,等虎子出生后,他能明显感觉出妻子跟他的感情逐渐变淡,他还以为妻子是把对丈夫的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也不以为意。 近几年,他们两口子的地位差距在逐年拉大,左玉鹏在车间主任的位子上六年原地踏步,工资福利不增反减,最近两年工资拖拉,医药费难以报销。 而崔云莺却一年年在进步,从普通报刊亭营业员到正式邮件分拣员、普通科员、组长、股长、副科长,几乎一年一个台阶,工资一年年上涨,福利一年年提高,去年甚至分到了两居室的独立家属楼,在整个五金厂他是唯一能住在单元宿舍楼的职工,连厂长副厂长都还在大杂院的平房里熬着,几乎五金厂的所有人都羡慕他有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好老婆。 可左玉鹏却觉得生活越来越压抑,越来越苦涩,因为下了班,当他进入人人羡慕的楼房宿舍后,他就失去了往日的尊严和自信,他承揽了全部家务活,做饭、洗碗、洗衣服、拖地等等,还承包了老丈人家的大部分重体力活,他任劳任怨的做这些,崔云莺认为理所应当,即便如此,岳父岳母大舅子夫妇都觉得左玉鹏拖了崔云莺的后退,两口子夫妻生活日益稀疏。 崔云燕事发,崔云莺打了左玉洁的耳光,左玉鹏知道后很生气,晚上说了崔云莺几句,崔云莺勃然大怒,一通谩嘲讽骂后,就把他撵到副卧跟虎子一屋睡了,每天阴沉着脸,跟虎子也是没好气,直到把平房卖给姬羽,得了5万元,这才对他们父子有了笑容,但仍然没让左玉鹏搬回主卧。 前些日子,姬羽接手了五金厂,提拔左玉鹏当了副厂长,心里非常激动,觉着总算能在妻子跟前直起腰杆了,晚上吃饭时,他说了这件事,不料崔云莺冷笑道:“哼!姓姬的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食品厂的上百万贷款还没不知怎么还,这又背上了一个资不抵债,严重亏损的五金厂,还真嫌死得慢。” 左云鹏道:“姬羽很是有真本事的,稍稍改了一下煤炉,加了一节水套,仓库里库存的挤压煤炉和暖气片就批量卖出去了。” “切!那是姬羽的本事吗?糊弄鬼呢,没有区委下的红头文件,你们厂那些挤压煤炉暖气片一套也卖不掉,这几天全区各个单位有几个不骂街的,挨骂也就算了,可就算把你们厂库存的煤炉子暖气片都卖掉又怎么样?卖的钱够还贷款的吗?以后你们干什么?你们厂还能干什么?你们现在还在生产煤炉子、暖气片,难道明年区委再出个红头文件,再强制各个单位安装新的土暖气?你这个生产厂长,可别没干几天就让工人堵咱家的门口,讨要工资,更别像老朱去吃牢饭,到时候可别让我带着虎子去探监,我们丢不起那个人。” 左玉鹏被老婆怼的哑口无言、垂头丧气。 这时候看到姬羽,很有些尴尬,想说两句道喜的话,又觉着不妥,妹妹生的女儿,跟人家姬羽没点儿血缘,却要姬羽搭上金钱精力替别人把孩子养大,喜从何来。如果不是崔云莺逼迫,姬羽跟云燕分手,以他大学毕业生有有钱的条件,找个黄花大姑娘唾手可得,别人不说,程好、林思薇身材品貌都不输玉洁,百分百愿意嫁给姬羽。 如果说姬羽不恨崔云莺,不恨蒋依杰,打死他他也不信,至于姬羽跟玉洁的夫妻有几分真感情,左玉鹏深信那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姬羽不可能真正爱上玉洁,现在能面子上能过得去就很好了,更何况,姬羽还让妹妹当了食品厂厂长,让他当了五金厂副厂长,这份气度,左玉鹏由衷感到钦佩。 姬羽看着大舅哥那便秘的样子,心中好笑,问道:“玉鹏哥,你去医院看玉洁他们娘俩了?放心,玉洁手术很成功,孩子也很健康,吃奶挺好。” 说到这里,姬大厂长脸又红了,低声试探问:“厂里没人说三道四?” 左玉鹏想岔了,急忙摇头,也压低声音:“除了77号大院以前的那几家,没人知道姓吕的这个人,咱们厂没人住77号院,食品厂也是,不会有人知道那件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姬羽看左玉鹏这么说,就知道早晨的糗事还没传播,心里踏实了不少,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就要进办公楼。 左玉鹏却喊住了他,看看附近没人,就低声问道:“厂长,有个事总想问问你。”见姬羽点头,继续说:“厂长,咱们厂以后一直就生产这个土暖气吗?” “噢,你有什想法跟我说吗?” “你跟玉洁是夫妻,咱们是一家人,有些事我得跟你说明白,生产土暖气不是长久之计,铁炉子暖气片,一户安装,能用十几年,光咱厂库存的上万套,几个月应用市场就饱和了,再生产土暖气,用不了多久,又得积压,五金厂要想起死回生,还得想办法上新项目,生产有市场的新产品啊。” 姬羽心里就有些感动,知道左玉鹏是真为他着急,眼看了看附近,低声说:“哥,谢谢你关心我,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先别跟人说,我准备引进美国外商投资咱们五金厂,上新产品,很快老外就会来咱们厂考察,如果能谈成,咱们厂以后就成了外资企业,再也不用担心产品积压问题了,这件事目前只有区里少数领导知道,还不能扩散,以免工人知道情绪不稳,闹出事就可能给外商造成不好的印象,闹不好人家就不打算在咱们厂投资了。” 左玉鹏先是大惊随后大喜最后强压惊喜,严肃点头:“放心!我谁都不说,连虎子妈也不说,你放心。”说罢高兴地一摆手臂跑了。 姬羽上了楼,往自己办公室走去,路过财务室,见门开着,林思薇在桌子旁写着什么。原本姬羽是想把程好调来五金厂帮他压阵的,没成想跟程好说后,程好却推荐林思薇过来,姬羽觉得林思薇性格有些懦弱,怕撑不起办公室和财务室这两块重要部门,程好却说,林思薇是外弱内刚,面冷心热,心思缜密,绝对能成为他的好助手,姬羽本着试试的心理,就把林思薇给调到五金厂,临时担任厂办主任和财务出纳,几天下来,觉着程好的评价好像有几分中肯。 他站在财务室门口说了声:“林主任,到我办公室,我有事安排。”说罢就去了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窗明几亮,大写字台一尘不染,暖壶里灌满开水,自从林思薇来后,他的办公室每天如此,很是让他满意。 没多会儿,林思薇进来,没问厂长为什么叫她,先去拿水杯泡茶,双手放在写字台小垫子上,然后伫立等候厂长的指示。 “那个什么?早晨的事,没跟旁人说?” 林思薇诧异:“早上什么事?您好像没说什么就回家休息了。哦,韩姨到医院后,我们大家看了你写的几个宝宝的名字,最后表决少数服从多数,选了‘姬文凤’这个大名,小名是韩姨起的,叫‘妮妮’。” 姬羽点头:“妮妮大名叫文凤很好,希望这孩子长大后,能茁壮成长,秀外慧中成为人中龙凤,按我们姬家族谱,妮妮这一辈,名字中间随文字,凤凰有翅,我有羽毛,定能助文凤展翅翱翔。” “哎呀,这寓意实在太好了,老板,你真心善,是个大好人。” “既然我这么好,偶尔出点儿糗事,你们也得帮忙遮掩遮掩啊。” “糗事?!哦,老板是说那件事啊,玉洁跟我们把真实情况说了,你也是为了妮妮,又不是嘴馋,又是医生让你做的,没什么丢人的,再说,自己媳妇,关起门,别说那样了,再那啥也是夫妻情义,别人管不着。” 姬羽红着脸嘀咕:“那也不能传播,不能取笑我,要是有其他人知道了,别说我跟你们几个急!” 林思薇终于痴痴的笑了:“既然那么在乎,干嘛不把门锁好?你以为我们三个不尴尬啊,都没脸见人了。哼!”姑娘娇嗔一声扭头跑了。 姬羽心情大好,总算放下心,下楼开车,慰问媳妇去也。 左玉洁是在生产后的第三天,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输卵管和相连的卵巢,没人跟她说,是她自己知道的,姬羽当时没在医院,是韩大妈在陪着女儿,左玉洁听从医嘱在屋里慢慢走动,翻看了自己床头上的用药记录单,得知了自己的情况,然后就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任凭母亲如何劝慰也不见效。 韩大妈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去门诊室找了汪景阳,汪景阳和宋晓丽从医学角度和妇女生理角度,掰开揉碎讲解没了一个输卵管和卵巢,对女人几乎造不成任何影响的道理,虽然有些效果,左玉洁不再流泪,但心中的郁结并没开解,一整天都闷闷不了,饭量大减。 傍晚,姬羽来医院替换岳母,知道了情况后,让岳母放心回家休息,拍胸脯保证一定把她女儿劝开心。晚饭时,左玉洁在姬羽的劝慰下喝了一大碗浓郁的猪脚鱿鱼营养汤,开始奶孩子,见小家伙能愉快吸吮,俩个大人四目相对都笑了,笑中有些羞意更多蜜意。 左玉洁奶水多,小家伙只吃了一只就饱了,另一只鼓胀的难受,就要用吸奶器吸出,姬羽迅速将房门从里面插上插销,拉上窗帘 然后就亲自动口。 左玉洁轻抚着爱郎的茂密黑发道:“羽,谢谢你!谢谢你能接受我们娘俩,我想好了,要是给孩子停奶后,一年内我不能再次怀孕,咱俩就离婚。” 姬羽一听就要抬头起身,却让妻子用力按着不让他动:“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家兄弟两人,姬翔大哥生的是女孩,他和温岚嫂子都是国企正式干部,要响应国家号召只要一个孩子,温岚嫂子已经上了环,两人都决定以后不要孩子了,咱俩结婚回老家,奶奶和妈一人拉着我一只手,说让我一定给你生个儿子,给咱老姬家延续烟火,爸爸虽然没说话,可那殷切的眼神我能看懂,老人们把全部希望都落在我身上了,我当时就下了决心,决不能让老人们失望,一定要给咱家生一个,最好生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延续你我这一支血脉,一个儿子顶大哥的名下,延续大哥那一支血脉,让姬家子孙开枝散叶,代代繁衍旺盛,咱俩都不是公职,你又那么能挣钱,超生罚款算不得什么,可现在,我身体出了问题,少了一个输卵管和卵巢,怀孕几率少了一半,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另一个,如果备孕一年能怀上,那没问题,咱俩恩恩爱爱过一辈子,真要是怀不上,我就不能耽误你了,文凤若是你的骨血,就要这一个,我跟温岚嫂子一样,心里也能平衡些,可是不论你怎么疼爱文凤,都掩盖不住她不是姬家血脉的事实,我不能昧良心,你不能自欺欺人,我想好了,真要是我没了生育能力,就不能拖累你,咱们和和气气离婚,但离婚不离家,我和妮妮住后院,你再找个健康能生养、能容忍我和文凤的姑娘住前院,要是老社会连婚都不用离,你就是娶个姨娘而已,现在是新社会,法律不允许,这么办就没问题,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中有你,我永远都是你的女人,一个院子你啥时候想进我屋,方便又安全,只要你的二房妻子不闹就没问题。咱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这件事,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根本无法安心。” 姬羽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这会儿完成了节约大计,抬起头坐了起来,给了女人一个深深的吻:“好玉洁,别胡说更别瞎想,景阳是妇科专家,是权威,他说你还能生育,那肯定就没问题,你可别有思想压力,有了压力,就是有两个卵巢,也未必能怀上,咱俩一定会有儿子的,你说得对,咱不怕罚款,多生两个儿子,多子多福,最好生个十个八个的,好好让老人们高兴高兴,夸你有本事。” 第122章 投资三厂 左玉洁在医院住了七天,刀口愈合良好,拆线后出院,姬羽开车将娘三个接回家,刚找的保姆陈姐早就站在门外笑脸相迎。 陈姐叫陈宁,今年38岁,是林思薇的姨表姐,京城郊区农民,丈夫几年前摔断腿成了残疾,家里有两女一男三个孩子,都在上学,日子过的艰难,林思薇听姬羽说想找保姆,就推荐了表姐。 姬羽见后问她出来打工家里怎么办?陈宁说丈夫腿瘸干不了重活,给孩子们做饭洗衣没问题,儿子最小,今年也11岁了,两个女儿也都懂事能干家务活了,她在城里干活完全没问题。 姬羽见陈宁虽然身体有些瘦、脸色稍黄,知道她这是营养不良造成的,算不得疾病,看上去眼睛有神,面相端庄周正和善,衣服洁净利索,第一印象不错,就让她留了下来,,姬羽有意无意观察了几天,觉得各方面都满意,就跟她签订了长期雇佣合同,每月给她四天假,让她回家看丈夫孩子,每个月开35元工资,陈宁非常感激,当时就给姬羽下跪磕头,成了姬家的佣人。 孩子满月那天,姬羽出钱,在食品厂和五金厂两个食堂摆了四十八桌酒席,每个员工都有座位,区、街道、信用社、工商、食卫、消防、公安等单位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在京的亲朋都被邀请到席,成为贵宾,最引人注目的领导,除了海洋工业总局的潘林泉总工,就是市公安局的华云启处长和他的妻子刘颖主任了。 按说区委书记也是正处级,论职权比市局的一个处长只高不低,但肖沅江书记是草根出身,没有华、刘两位的显赫家世,能跟华、刘这样的红二代同桌把酒言欢的机会着实稀罕,更难得的是,华刘二人非常低调,在座次上坚决不坐主宾,连副宾位也不坐,坚持把潘总让到主宾位,把大了一岁的肖书记让到副宾位,这让肖书记和一众贵宾对华、刘夫妇非常敬重,同时也为姬羽的社会关系暗自心惊,宴席过后,各职能部门领导都把姬羽和他的两个厂列为重点保护对象。 这天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大门门铃响起,新找来的保姆陈姐出屋开门,领进一男一女两位不俗之客,两人手里都提着包装精致的礼物,男的不认识,年轻俊秀的女子却不陌生。 姬羽忙起身相迎:“欢迎欢迎,刘琳,你可是真正的稀客,这位是?” 刘琳笑道:“姬大哥,恭喜你喜得千金,这位是嫂子,光听说是如意食品厂的当家人,原以为是穆桂英一般威风八面的女强人,没成想嫂子还这么漂亮,生了宝宝才一个月,体形就这么好,不服都不行,大哥、嫂子,这是我哥,刘康,是市土地管理局统计处办公室副主任,今天是妮妮满月日,我和我哥特地来为孩子庆贺,这是给妮妮买的宝宝衣和长命锁,是我们兄妹的一点心意,祝宝宝健康快乐,茁壮成长,长命百岁,一生幸福。” 这话说的,姬羽两口子不接都不行,忙伸手接过,转身又递给陈姐,让两位客人坐,对妻子介绍说:“玉洁,这是孙文静主任的兵,城镇信用社的刘琳,这位你已经知道了,他们兄妹都是大学生,尤其是刘康,燕云省农村孩子能考上京城大学本身就不得了,毕业还能留在京城政府部门身居要职,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玉洁忙和这兄妹俩握手,感叹的说:“看得出你们兄妹都是人中龙凤,外地人凭自己的本事能在京城站住脚,那是真了不起。” 刘琳忙说:“跟大哥嫂子相比,我们兄妹就差远了,大哥嫂子这么年轻就分别当上了工厂厂长,手下好几百职工,连我们信用社孙主任都佩服,我哥和我根本没法相比,我哥说是办公室副主任,可手下没有一个兵,我就更不用说了,毕业一个多月,还在信用社当临时工,要当正式工只有回燕州我们那个县,我又不甘心,这次贸然登门,除了给大哥嫂子恭喜,也想请大哥在孙文静主任跟前帮我说句话,把我留在铁西区城镇信用社,哪怕先当个合同工也好,以后有机会再转正,我家里除了我哥,再没了别的亲人,我们兄妹从小相依为命,我只想离我哥近些,以后彼此也有个照顾,实在不想回燕州老家。我们孙主任非常佩服姬大哥,姬大哥的话,孙主任肯定会重视考虑的。” 姬羽对刘琳的印象非常好,能在火车上主动给残疾人让座,三观境界错不了,就笑着点头:“是吗?那咱们就试试我的面子够不够大,要是孙主任驳了我的面子,不给你安排,你可得请我吃饭,安慰我受伤的自尊心。呵呵!” 刘琳高兴的说:“一言为定,如果孙主任同意留下我,我哥设感谢宴请大哥嫂子和孙主任,如果孙主任拒绝了,我找个小馆子我和大哥偷偷借酒消愁,互相安慰,不让嫂子和我哥知道,呵呵呵!” 众人哈哈哈大笑,刘康不愧是办公室主任,有眼力,见目的达成随即起身告辞,姬羽接过陈姐递来的一个提袋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是妮妮的好日子,我们本该请你们兄妹喝顿满月酒的,忘了给你们通知,原本该罚,这里面是喜蛋烟酒,也给你们带些喜气,希望能早日喝到你们兄妹的喜酒吃到喜蛋。” 姬羽这个说词,刘琳兄妹也不好推辞,只好称谢收下,出了姬家大门,打开提袋,见里面是两条555牌美国进口香烟,两瓶剑南春和一袋喜蛋,刘康感慨:“这个姬羽,气度不凡,出手大方,不肯占便宜,是个胸怀宽广的人,小琳,不管你的事成与不成,你都要跟他们夫妇维持密切来往,如果信用社不留你,在他们夫妇手下当个会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琳深以为然:“哥,咱俩想一块去了,与其在信用社当个合同工,还不如在姬大哥的五金厂当个会计呢,那个五金厂这些日子,天天都往我们信用社存营业款,每天都有上万元,效益应该很好。” 令这兄妹俩没料到的是,仅仅三天,刘琳就被铁西区城镇信用社录用了,不是合同工,而是事业编干部,落实户口的那种,刘琳听到人事科长的通知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除了傻笑着说谢谢,再不会说别的,直到下班,她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哥哥,刘康也是欣喜异常,兄妹俩拿着姬羽回送的烟酒,又买了两兜水果,晚上去了孙文静家。 孙文静、方坤两口子都在家,见到他们兄妹,也没奇怪,听了他们诚恳感谢后,方坤笑道:“你俩别感谢我们家老孙,倒是应该好好感谢姬羽,前儿个晚上姬羽就是坐在你们那个位置,把刘琳好一通夸,好像信用社不聘用刘琳就是天大损失一般,老孙只好在调离之前最后一次利用职权,开了个后门。” “哦,我们也会感谢姬厂长的,但更应该感谢孙主任,嗯?不是,方区长,您说什么?孙主任要调离我们信用社吗?”刘琳有些错愕。 方坤笑道:“是啊,市总社已经下调令了,你们铁西信用社新的主任明天就会到位交接。” 孙文静强制按捺心中的喜悦,微笑道:“刘琳,我不在铁西信用社了,你可要听从新主任的安排指挥,要团结同事,少说多做,尤其不要私下评论领导,百言不如一默,嘴再会说不如业务熟练,我在总社可不想听到你因为业务不熟练犯错误的事情,不想听别人说我识人不明。” 刘康反应快,立刻道喜:“恭喜孙主任升任总社领导,以后我们土地局的工作您还得多多支持。”虽然他一个小小副科级干部代表局领导有些可笑,但花花轿子人抬人,不论方坤还是孙文静听了还是很受用。 刘琳也反应过来:“原来孙主任升任成总社领导了,这可太好了,孙主任业务能力强,工作有魄力,社会关系广,关心爱护员工,在您的领导下,铁西信用社连续三年揽储总额、贷款总额、回款率稳列总社前三,坏账率最低,全体员工都佩服您,您提拔到总社是总社领导对您能力的肯定,不过,咱们铁西信用社的员工肯定舍不得您走,您走了,再来的领导肯定不会像您一样体恤关心大家,搞不好,信用社的业绩就会下滑,大家的奖金福利都会受到影响,刚才方姨突然说您要离开,我这心里一下就空落落的,就像没了主心骨,您到了总社,可别忘了我们啊,要经常下来看看我们。您放心,我一定遵循您的教导,努力提高专业技术,服从领导,尊重前辈,团结同志,不给您丢人。” 一番暖心的话,让方坤夫妇很是开心。 10月中旬,琳达打来电报,两个厂全部设备材料已经装船离岸,预计一个月能运抵天津港。姬羽回电,考察团可以来京。 以古丽南多·琳达为团长,卡尔·魏格纳为副团长的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考察团,应中国京城铁西区政府的邀请于10月18日上午9时16分抵京,对京城铁西五金厂进行实地考察,并对投资建设海水潜水泵工厂项目与铁西区政府进行商业洽谈。 姬羽陪同副区长方坤、区委办公室李主任等人前往京城国际机场迎接美方考察团,在考察队伍里,姬羽意外的看见了云朵,原来云朵今年主要是毕业实习期,有大把自主掌握的时间,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担当考察团翻译工作,为了给姬羽哥哥一个惊喜,提前没有在电报里说这件事,确实让姬羽很是意外也非常高兴,云朵的双脚不但能在地面正常行走,而且能在几千米高空飞行十几个小时,说明肌体组织对植入的金属支架已经完全融合,没有任何排异性,云朵已经跟正常健康的人完全一样了,看着亭亭玉立、秀美绝伦的姑娘开心的向自己跑来,姬羽的心充满了喜悦和成就感。 经过一番热烈的拥抱后,姬羽向考察团介绍了方坤等人的身份,云朵也承担起翻译的责任,向方坤等人介绍了考察团的成员身份。 方坤代表区政府致了欢迎词,也跟考察团成员进行了握手拥抱礼,对琳达如此年轻就是法学博士、投资公司执行总裁很是感慨,更惊诧包括琳达在内所有的考察团成员,对姬羽的态度都非常热情和尊敬,那个模样跟电影明星龚雪有八分相似,但比龚雪更漂亮的年轻翻译,更是一直挽着姬羽的手臂,叫他哥哥。 由于考察团的人数比较多,李主任调了两台中巴接机,方坤、姬羽陪琳达、魏格纳父女和云朵乘第一辆车,李主任陪考察团其他人员坐第二辆车。 在中巴车上,云朵自然跟姬羽腻在一个座位上,琳达跟魏格纳坐在一起,方坤和伊莲娜小姐各自坐了一个单人座位。 路上,姬羽关切的问云朵感觉怎么样?两只脚是否不舒服? 云朵咯咯笑着把鞋脱掉,把脚放在哥哥的腿上,让哥哥看个仔细。 姬羽真的捧起她的脚,仔细看了起来,欣喜的发现云朵的脚和小腿没有任何浮肿的迹象,心中赞叹斯坦福医学院外科医生的高超医术和医疗水平,云朵的那些刀口没有留下任何疤瘤,只看到几道浅浅的红线,不仔细注意,看不出来。 方坤抑制不住好奇问:“云朵小姐,你为什么叫姬羽哥哥,看得出你们之间非常亲切,你们是亲戚吗?” 云朵笑着大方的揽着姬羽的腰说:“方区长,你眼力真好,姬羽就是我哥哥,是比亲哥哥还要亲的哥哥。” 哦?!那就不是亲哥哥了,这愈发引起了方坤的好奇之心:“看来云朵小姐和姬羽先生之间,一定有一段感人的故事,能讲给我们听吗?” 姬羽笑着摸了下云朵的头解释:“我上大学的第一年就认识朵朵了,那时候的朵朵双脚残疾,不能站立更别说走路,我大三时,跟云朵的父母陪着朵朵,去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给朵朵治腿,朵朵非常坚强,不但配合医生完成了钢架支撑手术,还以顽强的毅力克服难以忍受的痛苦,成功的完成了康复治疗,不但重新站了起来,还在康复治疗期间,完成了斯坦福大学的课程,明年朵朵就可以拿到斯坦福大学学士学位,攻读硕士研究生,怎么样?方区长,我家朵朵是不是特别了不起?” 方坤听后极其震撼,眼里都有了泪水,连连点头:“真没想到,云朵小姐如此漂亮,竟然有这么痛苦的经历,云朵小姐集美丽、勇敢、聪慧、阳光于一身,简直就是个传奇女英雄。” 云朵却不以为然:“我能拥有现在的一切,一半归功我的父母,另一半归功我的好哥哥,我和我爸妈都是基督教徒,我们信奉上帝,我确信我姬羽哥,就是上帝派给我的天使。”说罢依偎在姬羽的怀抱,惬意又开心。 考察团被送到友谊宾馆住下,倒时差,休息一夜后,开始办正事。 第二天上午,铁西区委区政府主要领导与考察团见面,肖书记做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表达了区两委对项目的重视和支持。 琳达也代表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总裁,对肖书记和政府领导的热情接待、对项目的关注和支持,表示由衷的感谢,坦诚的解释,这次考察团的考察对象,除了京城铁西区,还有燕州市桥西镇,各自考察三天,然后做出评估,有对比才有鉴别,新羽公司会选择更适合的地方,投资海水潜水泵项目。 琳达的话,让肖书记、方区长等领导很不安,中午欢迎宴后,肖书记将方坤和姬羽叫到办公室,皱着眉头问:“姬羽,对方怎么会有第二个投资目标?是不是你介绍的?我们铁西区跟燕州桥西镇相比有优势吗?” 姬羽苦笑:“肖书记,方区长,其实现在燕州市桥西镇领导比您还恨我,真实的情况是咱们截了人家燕州的胡,你们也知道了,考察团的美女翻译云朵小姐是燕州人,她亲戚是燕州的干部,这个项目原本是云朵小姐的父亲给他的连襟搭的桥,两个月前云朵给我的信里说了这件事。 我就寻思这个项目挺适合咱们五金厂,就跟方区长说了,没想到方区长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在方区长的一再督促下,我去了美国,让云朵引荐我跟琳达见了面,把五金厂的优势和铁西区领导的态度跟对方作了介绍,告诉她京城铁西区五金厂比燕州桥西镇钉子厂更适合新羽公司,我建议琳达将考察对象把我们铁西区加进去,这也符合正常商业模式,云朵跟琳达的关系很好,帮我说了很多好话,琳达才将第一考察对象列为我们铁西区,当然我们也是沾了离国际机场近的光,估计桥西镇的领导现在的心情不会很好。” “哈哈哈!”肖书记闻言大悦,走出写字台,连拍姬羽的肩膀:“好好好!姬羽,姬老板,够意思,干的漂亮。” 随后又有些担心:“那么,姬老板,燕州桥西镇的钉子厂条件真不如我们的五金厂吗?你对这个钉子厂了解多少?” 姬羽道:“既然我们想拿下这个项目,那就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我去美国之前亲自去了燕州,了解了这个钉子厂的情况,回来后又通过朋友了解了桥西镇政府为这个项目给予外商的优惠政策,综合对比,感觉我们铁西区的赢面比燕州桥西镇要大一些。” 肖书记又不淡定了:“哦,我们的赢面只是大一些?来来,坐下来,你跟我详细分析一下,我们有哪些优势,哪些劣势?让我心里有个数,以便到时候谈判时做出正确判断,在拿下这个项目的同时,为政府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肖书记将姬羽拉到沙发边坐下,方区长屈尊降贵主动倒茶。 姬羽欠身称谢道:“从大环境讲,无论交通、通讯、金融等各个方面,京城的优势显而易见,从当地政府对项目的重视程度,相信燕州能提供给外商的政策,我们铁西区都能够提供,只从五金厂和钉子厂这两个单位比较,五金厂占地面积有钉子厂十倍大,完全适合海水泵项目建筑用地,五金厂有熟练机械操作工300多人而且专业技术工人比较全面,车磨刨铣翻砂工都有,钉子厂只有100人,只会操作冲床,这些都是我们铁西区的强项。” 肖书记兴奋的一拍桌子:“太好了!这么看来我们的优势太明显了!哦,姬羽,难道我们还有不如燕州钉子厂的地方吗?” 姬羽点头:“不但有,还不少,首先燕州钉子厂经营状况不错,虽然在走下坡路,但一直是盈利单位,没有内债外债,我们的五金厂远不如对方,如果五金厂的债务要投资方买单,我们就会失分不少。” 肖书记脸上的笑容消失:“哦,还有呢?” “其次是五金厂的工人多,这个项目,自动化程度很高,远用不了这么多工人,再就是,五金厂还有100多名退休职工怎么安排?要是让投资方负责,这个项目我们可能就处于劣势了,因为燕州钉子厂虽然工厂面积小,但厂外有大块空地,燕州的土地比京城便宜很多,投资方会算这笔账,而且五金厂周边已经没有土地,投资方今后要扩大发展就会受到限制。还有五金厂现有的厂房,不见得就适合现代化水泵生产线,如果推倒老车间重建新车间,投资方不但费时费力还会增加建设成本,至于人力资源,也是因为现代化水泵生产线自动化程度高,所以不论钉子厂还是五金厂的操作工人,都必须接受重新培训,所以人的因素差距就没有那么大了。肖书记、方区长,综上所述,我方的缺陷有些可控,像五金厂的债务、贷款和多余的职工、退休职工,这些问题通过我们政府部门能够解决,但土地受限老厂房推倒重建,这些是硬伤,是减分项,如果对方坚持,我们要提前拿出可以应对的方案。” 肖书记、方区长都重重点头,让姬羽回去招待好考察团,这些问题,区委会立即开会逐一拿出应对方案。 姬羽出了区委办公楼,一身轻松,半点愧疚也无,他刚才说的那些正是他内心所顾忌的问题,如果区领导不解决五金厂的债务和职工尤其是退休职工的问题,他还真打怵接手五金厂,把海水潜心泵和机械密封项目,放在桥西镇,也是个很不错的选项。唯一的缺点就是以后在燕州的时间会比较多,左玉洁会有意见,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考察团在铁西区考察了三天,期间,姬羽左玉洁在食品厂宴请过琳达、云朵等人一次,左玉洁非常热情,不过琳达和云朵礼节上不缺,但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就有些勉强,左玉洁晚上问姬羽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失礼了,姬羽笑着安慰:“她们能对你笑,你就知足,她们是吃你的醋呢,想要姑嫂能和睦,别说是你,从古到今都是难题。” 左玉洁无可奈何的笑了。 在京城考察完,琳达向铁西区领导表达了谢意,并说会把考察结果汇报总裁,具体结果10天后,会给他们明确的答复,然后就乘火车前往燕州考察。 燕州市桥西镇镇委镇府对考察团的接待规格,没有京城铁西区那么隆重,但很实在,在这边主要就是对桥西砖厂进行考察,包括对现存的粘土资源化验分析,对粘土储量进行勘探评估。 考察结果非常喜人,粘土各项指标完全符合优质地板砖的需求,粘土的地下储量远远大于地表以上的裸出部分,按这次从美国拆运回来的年产1千万块80x80地板砖产能装置,全负荷生产,粘土储量足足能生产100年,至于地下粘土的开采,用非粘土比如废炉渣回填方式即可,不会造成土地面积破坏减少问题。 此外,陶瓷建材工程师托卢诺·艾克先生,对现有生产红砖的轮窑进行仔细查验后,认为可以在轮窑现有基础上,进行有限改造,既能将燃煤轮窑改成燃油或天然气轮窑,生产地板砖,改造费用不超过10万美元,仅此一项能节省建设费用200万人民币,姬羽表示,如果改造成功,会奖励艾克10万美元,把个艾克兴奋的犹如打了鸡血,恨不得立即开始施工。 随后考察团在镇委镇政府主要负责人的陪同下,对桥西镇钉子厂、农机站等集体企业进行了考察,了解了镇政府发展现代工业的规划和招商引资的政策。 第三天上午,在汽修中心二楼会客室,姬羽、琳达、魏格纳、伊莲娜、艾克和云朵对京城、燕州两地的考察结果做了评估。 琳达首先发言:“亲爱的姬羽老板,综合评价,我认为,京城铁西区的发展前景明显不如燕州的桥西镇,这可以从两个方面说明:第一,从投资条件来分析,五金厂内部存在的问题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员去留问题,如果处理不慎就会造成群体事件,在京城就是严重的政治事件,对工厂对老板您都非常不利,很多问题,燕州桥西镇政府就能解决,而在京城就会捅破天。第二,从投资环境来分析,铁西区也远不如桥西镇,老板在铁西区,可以说没有可靠的助力,区委区政府只想着如何将五金厂这个包袱甩给我们,对我们做什么?如何发展?并不怎么感兴趣,一旦那个肖书记、方区长升迁或调离,老板您就没了支持者,如果有当地人对你发难,您就会非常麻烦。然而,在桥西镇就完全不同,桥西镇的赵镇长是地板砖厂的直接受益者,您在桥西镇投资的所有项目,都可以拉上赵镇长的两个弟弟,因为有利益牵扯,在这边无论发生任何问题,这些利益相关者就会主动积极的去帮助您解决问题,您会发现在这里管理企业会很轻松,这样一来,我亲爱的老板,您就可以腾出宝贵的时间,运用您聪慧的大脑进行尖端科学研究。老板,您已经整整一年半时间没有论文发表,没有研发出新专利,您的大脑应该用于高科技技术研发,而不是搞什么麻酱鸡蛋、驴打滚和油茶,这绝对是对您智慧极大地浪费,所以我建议,老板应该利用珍贵的资金,筹建一个具有完备研发设备设施的新材料研发中心,组织一个研发团队,您在大学里,能利用有限的时间和简陋的实验室,凭借一己之力研发出十二项让卡梅伦教授为之叹服的技术专利,为您获得上千万美元的收入,这些收入足以买下一百个如意食品厂,抵得上如意食品厂一百年创造的利润,希望老版不要舍本求末。” 会客室一片寂静,魏格纳、云朵、艾克觉得琳达的话太尖刻,都为她担心。 “呵呵呵!”姬羽笑了,大家见老板没有愠怒,是开心的笑,这才松了口气。 姬羽笑着说:“琳达,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有不断地研发出新的专利,你才能不断的当专利掮客,从中牟利,我没有专利发明,你只能拿固定的工资。不过,你的建议确实有道理,对于我的情况,燕州的环境确实明显优于京城,以后,我们发展的重心应该放在燕州桥西镇这边。” 几个人经过商讨,做出了决定: 一、陶瓷地板砖项目立即启动,姬羽将汽修中心整个二楼作为燕州新羽陶瓷建材有限公司筹建处,艾克和他的五个伙伴留在这里,与砖厂负责人一起,完成新厂的设计、施工、安装、技术工人培训等工作。 二、既然姬羽已经进入京城铁西五金厂,就不好放弃,两天后考察团回京就与铁西区政府进行实质性谈判,买下五金厂筹建京城海水泵业有限公司,投资建设一座年产六千台海水潜水泵的生产厂。为此,魏格纳明天就要飞回美国,以不超过2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一家倒闭的潜水泵工厂,当然最好是海水潜水泵,能一步到位,没有也没关系,姬羽知道选择什么样耐海水侵蚀材料。魏格纳在买下潜水泵工厂的时候,最好能招聘来几个该厂的技术人员和熟练操作工。 三、海水潜水泵的核心配件 — 耐海水侵蚀的机械密封件,单独拿出来,在燕州桥西镇钉子厂生产。为此,琳达明天还要跟桥西镇政府洽谈,确定买下钉子厂,投资筹建燕州特种机械密封件有限公司。 10月26日,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投资900万元人民币,桥西镇砖厂投资600万元,合作筹建燕州新羽建材有限公司,达成了合作意向书; 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投资300万元人民币,桥西镇钉子厂投资200万元,合作筹建燕州新羽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达成了合作意向书。 10月28日,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与京城铁西区区政府达成协议:新羽实业出资600万,并购铁西五金厂,含五金厂土地及全部不动产,全部库存物资折价87万元。新羽科技投资1300万元人民币,在五金厂原址筹建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聘任姬羽为执行总裁,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接收原五金厂全部在职职工,铁西区政府接收五金厂全部退休职工,并接受五金厂全部债务债权,双方达成并购协议。 五金厂退休职工得知以后政府给他们发退休金,报销医药费,一个个欢欣鼓舞,312名在职职工开始不摸状况,有些骚动,姬羽在全体职工大会上,告诉大家,公司将跟每一位愿意留在新厂的职工签订用工合同,用工合同上有明文条约新厂将保证退休职工的退休工资和医药费用,如果有员工不愿意留在新厂工作,可以到区政府工商企业局报到,由工商企业局另行安置工作,结果,没有一名干部职工离开工厂,都跟姬羽签订了劳动合同。 第123章 云燕南徙 考察团完成使命,在京游览了三天就返回了美国。 铁西区区委书记肖沅江、副镇长方坤等领导都非常满意,这次引进外资并购五金厂非常成功,区政府不但偿还了五金厂的全部贷款、债务,还净收入130万元,这130万拿出一半存在银行生利息,就足以承付五金厂退休工人的工资和医药费,剩下的65万还能办很多事,更大成就是在本区工业园,落户了一家固定资产过千万、产值5000万的美国独资公司,每年能给铁西区新增税收过百万。提前三个月超额完成了全年招商引资任务,明年全区gdp将创新高。这些都是响当当的政绩,市领导听到汇报后对肖沅江和铁西区予以了充分肯定。 得到上级领导表彰,肖书记和方副区长对姬羽自然赞誉有加,区政府特地拿出3万元对姬羽进行了奖励。 这时候的姬羽是真心没时间顾得上区领导的感受,他送走琳达一行,立即扎到燕州汽修中心二楼,将老孟、袁鹏、许莹莹等制图好手调来,跟艾克等人一起设计地板砖工厂和密封件工厂,一周才能回京一趟,让左玉洁、杨紫贤、林思薇等人对他很是不满,总觉着这家伙是不务正业。 这天周六傍晚,姬羽照例从燕州返回京城,现在麻酱蛋市场已经稳定,用不着他乘火车售卖麻酱蛋了,他自己也怕再遇到熟人尴尬,也就不再贪图那块的收入,开始老老实实的乘坐火车往返燕、京。 下车出站,当他路过站前报刊亭时,跟往常一样跟业务员刘静媛打了招呼,就要去批发站取自行车回家,不料刘静媛却叫住了他,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姬羽,云燕在我家,已经等你两天了,你去见见她。” 姬羽有些诧异:“她在你家等我?还等了两天,她怎么了?两口子吵架了?” “哎呀,这里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去劝劝她,她辞职了,要去南方看看,说是如果能待下去就不打算回来了,我让她无论如何跟你见一面再走,所以她才在我家住下的。” 姬羽想了想看了下手表道:“那行,我在金玲姐那儿等你,你下班后,我跟你一起去你家。” 刘静媛促狭一笑:“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啊,那行,还有四十来分钟我就下班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站前街的批发站商铺三个月前经过装修后,改成了珍羽油茶点心店,招聘了一名从起士林退休的糕点师,一名能写能画返城女知青做老师傅的助手,两名川妹子当服务员,整个铺面外墙全部换成了玻璃墙,里面摆了30个火车座位和小桌子,东侧一间房改成了外卖店。 姬羽推门进去,见里面的食客很多,基本上都是带着孩子的父母,也有柔情蜜意的男女青年,空座位已经很少,两个川妹子送餐、清理非常忙碌,甄金玲在柜台里订餐、收钱,鼻子尖都出了汗,姬羽待要上前打招呼,旁边传来喜悦呼唤:“姬羽哥,你刚下火车吗?” 姬羽扭头,见是曲怡穿着工装带着工帽,手拿托盘,笑盈盈的向他走来。 曲怡今年已经上初三,或许是父母的基因遗传,或是从小就跟母亲练功,个头比两位四川来的姐姐还高,身体也发育的超出同年女生,由于父母的原因,本身就有些自卑,学校里一些女生嫉妒她长得好,一些男生撩拨她,致使她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垫底,老师们也对她不喜,曲怡就有了严重的厌学情绪,甄金玲还在野鸡曲艺团时,对女儿没少打、骂、哭、求,都没成效,急得差点儿得了抑郁症,她不知道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不上学还能干什么?真不想看到女儿步自己的后尘,幸亏姬羽将这个铺面交给甄金玲打理,经济上有了根本改善,而曲怡勤快嘴甜貌美纯真,每天放学和周六周日放假,就在店里帮忙,非常受顾客的喜爱称赞,甄金玲心中的郁结释然,也就任由女儿决定,初中毕业后,不再考高中,让她跟店里的老糕点师学一门手艺。 姬羽微笑点头:“曲怡啊,又在帮妈妈干活呢,没跟师父学手艺啊?” “嗯哪,晚上师父不做糕点,糕点当天做当天卖完,宁可缺货也不隔夜,糕点放一夜就不好吃了,我只是白天跟师傅学。哥,你是现在就回家,还是上楼歇着,上楼我给你沏油茶。” 以往姬羽从燕州回来很少进店里,都是从侧门到院子里,骑了自行车就回家,所以曲怡有此一问。 这时甄金玲也看到姬羽,走过来问道:“老板来了,有事吗?” “甄姐,你这里有多少钱。”姬羽低声问道,说来好笑,姬羽跟甄金玲一家的称呼辈分上始终就这么乱,姬羽比甄金玲小9岁,刚认识时,随左玉洁称呼甄金玲叫姐,可曲怡却比姬羽小8岁,管姬羽叫哥好像更合适,所以就各自混叫着,自己不别扭,别人别扭就别扭去,无所谓。 甄金玲想了下将姬羽往没人处拉了拉,低声说:“现金的话就是这三天的营业额,约莫5千元现金,另外还有两个存折,其中信用社的存折存了3万多块钱,是糕点店三个月挣的,还有一个工商银行的存折,上面有4万多块钱,是后院批发站这个月的营业额,月底就要跟食品厂财务结算,怎么,你要用钱啊?” 姬羽将刘静媛的话说了,又说:“你找个包把现金装上,再把信用社的存折给我,我一会儿跟刘静媛到她家去一趟,看看云燕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两口子普通闹矛盾,我就劝劝她让她尽快回家,如果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她执意要去南方,我就让她带上这3万多块钱,这钱你记账上,年底从我分红里扣。” 甄金玲白了他一眼:“云燕也是我朋友,帮她也算我一份,不过,一会儿去刘静媛家,我也一起,以防万一崔云莺坑你,放心,如果刘静媛家只有云燕一个人,我立刻就回来,不给你俩当电灯泡。” 姬羽听了还真有些紧张,想了想道:“你别跟我一起,别真的有什么事,把咱俩都装进去,我去刘静媛家,你在我后面远远盯着,没事就好,有事的话你就给程好打电话,让她对象把我捞出来。” 甄金玲使劲点头,让曲怡替她站柜台,她匆匆上了楼,没多大会,拿了一个黑人造革包下来,递给了姬羽。 姬羽接过提包,去了后院,骑了自行车去了报刊亭,恰好刘静媛也锁上报刊亭的门,两人骑着自行车并肩而行,后面,甄金玲远远地跟着他俩。 十来分钟后,到了刘静媛的家,这也是一个城中村生活区,都是平房,跟77号院不同的是,这边的住户都是现代普通房院,一家三间平房一个小院子,院门是单开式,中部边上开了个圆洞,能伸进手。 刘静媛拿出钥匙,伸进圆洞从里面开锁,打开插销对姬羽说:“我哥我嫂子在门头沟,生了双胞胎,我爸妈去我哥家照看俩孙子,家里就我自己,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我都锁着门,心里踏实些。”说罢推门,让姬羽将自行车推进去。 这时,从房间里走出个年轻女子,正是半年多没见的崔云燕,两人相见,一时无语,只是默默注视彼此。 “你!怎么这么瘦,病了吗?”姬羽看着几乎瘦脱形的燕子,心中一阵刺痛。 “姬羽哥,你,还好。”崔云燕泪水磅礴,扑进了昔日的爱人怀中。 “哎!哎!有啥话,进屋说,进屋说。”刘静媛把二人推进屋,回身就去关院门,将门闩插好上了锁。 进了堂屋,见燕子还趴在姬羽肩膀上哭,就上前再次推两人进了西屋说:“你们俩好好诉说衷肠,我去做饭了。”说罢出了房间,把门带严。 崔云燕经过一通发泄,加上刘静媛的戏谑打诨,心中轻松了很多,在姬羽的安抚下,将这半年她的情况告诉了姬羽。 半年前那个夜晚,崔云燕在菊园派出所看见姬羽被蒋依杰折磨的样子,心疼不已,为了不让姬羽受罪,被蒙冤入狱,只好认命,同意嫁给胡进,崔云莺动作很快,当天就让胡进陪着云燕去民政局起了结婚证,一周后胡家举办了婚礼庆典,崔云燕进了胡进的洞房。 崔云燕和胡进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云燕对胡进非常熟悉,胡进在班级甚至在全校都比较有名,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也不是坏学生,他有个外号叫:二尾子!明明是个男生,偏偏爱跟女生扎堆,不是异性相吸,而是把他自己当成了女生同类,说话细声细气,动作娇柔扭捏,直到高中毕业,进了工作单位,他的性格也没什么改变。 结婚之夜,胡进在新房跟云燕直白说明,以后两人实际关系就是姐妹,不是夫妻,是父母逼他结婚的,他不想跟女人结婚,尤其不想跟昔日的女同学结婚,这让他很不自在,他喜欢男人,而且也有男朋友,胡进坦然,他当不了男人,不能履行丈夫的义务,既是生理问题,也是心理问题,这些事,胡进的父母都清楚,也带他去过很多医院医治,都没什么结果。 崔云燕听后开始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好,反倒觉得就这么着也不错,她的心只属于一个男人,现在身体还能保持清白,她安心了许多。 婚后两人心平气和,白天正常工作,晚上两屋分居睡眠,如果一直这样,倒也相安无事。 但胡进的父母不愿意,他们希望儿子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够给胡家传宗接代,当知道小两口在分居而眠,胡进的父母知道劝不了儿子,就做儿媳的工作,当然是胡母出面,让儿媳利用姿色引诱挑逗儿子,还说这是心理医生给的办法,这也是他们给儿子娶媳妇的主要目的,见崔云燕拒绝,公婆齐上阵,又是许愿利诱,又是要挟逼迫,威胁云燕如果不帮助治疗她的丈夫,就对她的父母兄姐不利,崔云燕无奈,只得尝试跟胡进接触,却没想到胡进竟然对崔云燕的行为十分厌恶,甚至抽云燕的耳光,骂她不要脸。 从那时起,崔云燕的噩梦就开始了,胡进说她违约在先,他也不用装模作样,开始往家里带他的男朋友,留他的男朋友在家吃饭,住宿,荒唐,而且不分场合毫不掩饰,让人作呕。 崔云燕向胡进的父母告状,胡进的父母不但说她造谣,还骂她无能,她从结婚后就没再回自己的娘家,自打父母姐兄将她卖了,她的心就死了,不再认他们是亲人,现在的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家。 在这种环境下,崔云燕怎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三天前的深夜,胡进和男朋友在主卧荒唐了小半夜,崔云燕锁上门,吃了安眠药,才迷迷糊糊睡着,就觉着喘不过气来,清醒一些,发现身上竟然压着一个赤裸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胡进的男友。 崔云燕晚上睡觉一向穿着衣裤,不但外裤系皮腰,内裤也扎着结实的布条系死扣,那男人一时不好得手,崔云燕一面挣扎,一面喊胡进救她,没想胡进过来不但不阻拦男友的兽行,反而劝崔云燕顺从,胡进说自己不能当男人,不能让崔云燕享受做妻子的快乐,而且她还很想要男人,那他可以跟她一起分享他的男人,她还能怀孕做母亲生孩子,那男的也淫笑着说保证让她满意。 崔云燕当然拒绝,苦苦哀求他们放过她,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他俩,他俩爱干什么干什么。可是,那男的兽性大发根本不听,让胡进按住崔云燕的双手,他去解她的腰带,能看得出,胡进也不是真心愿意男友移情,虽然上前按了崔云燕的双手却没用上全力。 崔云燕用力挣脱出右手,从枕头底下抽出早就准备的剪刀,朝着那男人的肚子就捅了过去,也算那男的命大,关键时候避让了一下,剪刀尖从男人的左肋划了过去,把他的身躯左侧豁了一个半尺长的大口子,皮肉翻开肋骨外露,血流如泉很是骇人。 那男人惨嚎一声,跳下床,捂着伤口就逃,崔云燕翻身下床追上去又是一剪子捅去,这次剪子扎进了那男的屁股上,那男的也不含糊,逃出门外冲入主卧就把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锁,撕了一条床单勒住腰间的伤口,穿上衣裤,听见崔云燕在门外踹门吼骂,吓得他连忙打开窗户,顺着落水管滑到地面落荒而逃。 崔云燕没再追赶,回头把准备开外屋门也要逃跑的胡进给截住了,吓得胡进直接跪了,哭着告饶说他没想让那男人祸害她,可那男的不听,一定要做,他也没办法,求她别伤害他,以后他再也不领男朋友回家来住了。 崔云燕没动手,只是用剪子逼迫着胡进写了份悔过书,将今晚他们俩犯罪经过写了一遍,用床单上的血按了手印。告诉胡进向他爸妈坦白今天的事情,并说她会离开这个家,离开京城。崔云燕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签上自己的名字,跟胡进说,胡进如果同意离婚,就签上字,到法院申请离婚,如果胡进不签字,也没关系,过几年,她可以找律师用胡进写的悔过书做证据离婚。 胡进当即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求崔云燕不看在夫妻一场也看在六年的同学份上,不要公开这份悔过书,给他留个颜面,崔云燕答应只要胡进的父母不针对自己的家人,她就不公开这份悔过书。 就这样,崔云燕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半年的家,找到好闺蜜刘静媛,大体说了自己的情况,打算南下广州远离胡家和自己的家人,如果可能,就不想再回这个伤心之地。 刘静媛听了好姐妹的辛酸史后,眼睛都哭肿了,她知道崔云燕几乎是裸身出走,身上带的钱肯定不多,而自己的钱也是有限,云燕只身去南方举目无亲,花光了钱就会寸步难行,就苦劝云燕跟姬羽见一面,云燕不愿意姬羽见到她落魄的样子,也怕自己的事连累了姬羽,执意不肯,刘静媛就把云燕锁在家里,让她必须见到姬羽后再放她走。 这时的姬羽已经是脸色铁青,两手紧握的手指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咬牙切齿的喝问:“那个男的是谁?告诉我,燕子,你把胡进那个王八蛋的悔过书给我,我要胡进和那个畜生坐牢,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 崔云燕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神色坚定的说:“没必要了,姬羽哥,那个流氓已经被我扎伤,他想欺负我,可没得逞,还受了惩罚,胡进的悔过书不公开,对胡进和胡进的父母都有威慑力,他们以后就得有所收敛,公开了,胡局长就可能报复我的家人,虽然我对我爸妈他们已经失望透顶,但还是不愿意他们因为我而受到不好的影响。” 姬羽沉默了,半晌才点头:“既然这样,就先放那些混蛋一马,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早晚会得到报应的,燕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听刘静媛说你想去南方,具体有什么计划吗?” 崔云燕凄然一笑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京城有很多年轻人都去广州那边了,有的是在那边打工,还有很多人是去那边往内地倒腾走私货和进口货,据说即使不走私,只是边境贸易倒腾来的衣服和家用电器,就比内地便宜很多,弄回来就能挣大钱,我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就想先去看看,就算散散心,要是没什么机会我就回来,在京城找个流动人口多的地方卖麻酱蛋,卖一个月的麻酱蛋,能顶在邮局上班三个月的工资,还不用受上面那些人的约束。” 姬羽把人造革包放在她的手边:“我支持你辞职自己干,明天吃完早饭,我带你去见两个人,嗯,是我的两个大学校友,他们是夫妻,大学毕业后嫌分配的单位不好,就没去报到,夫妻俩当起了二道贩子,就是从广州、珠海、深圳那边往京城倒腾洋货,现在已经在京城繁华地段开了两个大商铺,成了老板,他们两口子几乎每个月上旬都去南方进货,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带带你,等你熟悉了路线和进货商,以后就可以单挑贸易了,这个包里,有5千块钱现金和一张3万多块钱的存折,是我对你做生意的投资,你以后挣钱了,不管挣多挣少,利润都得分我一半,听到没?” 一阵暖流涌遍崔云燕全身,她身上只有二百来块钱,到了广州,剩下的钱可能连返程的火车票都买不起,更别说进什么洋货,到时候,只能先去找工作,而自己除了摆摊,什么技术也没有,找工作也只能找商店或饭店服务员这种,活累工资少,住的地方也只能去最廉价的出租屋,安全卫生肯定没有什么保障。 所以刘静媛让她跟姬羽见一面,她的本心并不很排斥,她清楚,只要姬羽知道了她的事,就不会不管她,她这两天再想,如果姬羽能支持她一千块钱做本钱,她就能在广州有所作为,可现在,三万五千块钱啊,以她现在在邮局的工资,要工作80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实在是把她惊着了,说话带着颤音:“姬羽哥,这,这钱也太多了,不需要这么多钱。” “穷家富路,多带点儿钱心中不慌,那么远去一次,带回来的东西肯定要贵重一些,利润才能高一些,否则带1千块钱过去,买100件衣服,挣500块钱,貌似50的毛利,可去掉往返车票和在广州的住宿吃饭,在京城这边摆摊成本,几乎就剩不下几块钱了,就赚了个白忙活,有什么意思,要是带回来1000件衣服,成本还是那么多,100件衣服的利润冲成本,900件的衣服就有4500元纯利润。这是一把明牌,到了那边,多征求我师兄师姐的意见,他们俩是老江湖,经验丰富。等你把货带回来,咱们再商量在京城什么地方或租或买弄个商铺,你以后也能有个经济保障。” “姬羽哥,你对我真好。”崔云燕扑进姬羽的怀里,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慢慢将嘴唇向对方的嘴唇靠近。 这时,门被敲响,两人忙分开,外间传来刘静媛的声音:“吃饭了两位鸳鸯,我做的打卤面,泡囊了就不好吃了,吃完饭你俩再继续恩爱。” “哎呀!你个死丫头,人家在跟姬大哥商量去广州的的事,你瞎说什么呢?”崔云燕出门作势要打,刘静媛忙告饶,三人在堂屋吃了饭,崔云燕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眼里有了神采,姬羽这才放了心。 吃完饭,刘静媛不让云燕帮她拾掇碗筷,叫她再去西屋跟姬羽说话,姬羽却说家里还有事,要回去。此话一出,云燕脸色陡变,一句话没说就进了西屋。 刘静媛低声埋怨姬羽:“她这半年受了那么多屈辱,做梦都盼着跟你能再续前缘,你怎么能忍心就这么走了,她很快就要去南方,以后也不会再影响你和左玉洁的生活,你就跟她住一晚,给她个念想不行啊!”说罢把姬羽推进了西屋。 崔云燕见他进来,负气的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你不是要走吗?快走,我不拦着你,还进来做什么?” 姬羽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她扳过身,揽在怀里说:“好燕子,咱们相好的那一个月,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一个月,那时我的身份只是个盲流,没有稳定工作,没有京城户口,只是个燕北山区的无业流民,你能义无反顾的跟我好,我很感动很幸福,很可惜我们的相爱非常短暂,像流星一般只闪烁出瞬间光芒就消失了,你为了我能自由,选择离开了我,我也因为惧怕失去自由,屈从跟左玉洁结了婚,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虽然你跟胡进能离婚,但我不可能跟左玉洁离婚,再跟你结婚,即使左玉洁同意跟我离婚,我们俩也不可能结合在一起了,你父母哥姐的所作所为,证明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我不愿意跟他们成为亲戚,所以,我们之间以后只能是朋友,我婚后的生活很幸福,左玉洁很爱我,我也很爱她,韩大妈、左玉鹏都是很善良的好人,我不想伤害这些爱我的人,左玉洁跟你也是好朋友,我想你也不愿意伤害她,云燕,你我能够相识相爱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都是正直的人,正直人讲良心有底线,能够坚守底线,就不能昧良心,以后我们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坦坦荡荡面对任何人,我们之间的友谊也会纯洁长远,如果真像静媛刚才说的那样,今晚我留下,就为一夜放纵风流,那么以后呢?以后你从广州回来,是不是我们还要再来一晚,再以后,你在京城开店,我们依然维持这种见不得人的畸形恋爱,对左玉洁不公平,对你更不公平,你还这么年轻,再创业五年,也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光,我们俩以朋友、兄妹健康阳光相处,你就可以光明磊落全心全意的寻找属于你的那个人,我也能挺起腰杆做个无愧于天地亲人的男子汉,你自己没人时,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时,希望你能想通,这样你去南方,我也能安心。” 姬羽说完,疾步拉开门就要出屋,紧贴着门听好奇的刘静媛,冷不防失去了重心,一下跟姬羽扑了个满怀,姬羽条件反射伸手将她倾倒的身躯扶正,两只手扶的位置却是两坨柔软,等两人反应过来,都很尴尬,姬羽忙走出房间,打开院门,推出自行车骑上走了,屋里两个女人,一个伤心流泪,一个羞臊难当。 秋日落晚,6点多天还没黑,姬羽骑着车子,路过胡同拐角时,看到甄金玲竟然还在等着他,心里很是感动,两人联袂回返。 第二天早上,姬羽开着红星面包到刘静媛家接上崔云燕,去了丁超夫妇的家。 跟师哥师姐介绍了云燕的情况和自己来意。丁超咣咣拍胸脯:“兄弟放心,有大哥在,绝对保证弟妹平平安安,满载而归,绝对能挣大钱。” 姬羽跟云燕对视一眼,也没纠正丁超的调侃。 谢雯雯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问了云燕心中的想法后提出建议:“现在离再次去广州进货,还有一周的时间,西大街我们商店旁边的那家商铺要转让,我建议你俩利用这几天把那间商铺租下来,开品牌牛仔服装店,现在南方已经不兴喇叭裤蝙蝠衫了,牛仔裤渐渐成了时尚,你们找一两个可靠的店员打理,一周后,云燕跟丁超去广州,在广州咱们两家合租个仓库,云燕在那边住一段时间,专管从那边进货,往这边用火车零担发货,我怀孕了,不能出远门,超哥这次去广州回来,要照顾我,很可能以后一两年都不方便去广州,我们商铺进货的事情也得拜托云燕在那边受累,云燕这边的服装店,我们可以帮着打理,云燕在广州帮我们进货发货,我们付给云燕2的佣金。” 云燕听后连连点头,她昨晚想了一夜,虽然心里难受,但也认可了姬羽的话,知道姬羽是为她以后长久幸福才疏远她的,既然如此,她就打定主意,去了广州就不打算回来了,至少几年内不会来,忘掉这边的回忆,现在有机会在广州稳定做事,还能为姬羽挣钱,心中当然非常愿意。 姬羽也希望云燕能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他觉得云燕的事不会简单结束,即便是胡家父子不想张扬,但胡局长鸡飞蛋打,也不可能再给崔家人照顾,说不定还会为难崔家,崔云莺一家不是肯吃亏的主,说不定就会闹起来,逼迫云燕针对自己,少不得又是一番乌烟瘴气,还不如云燕遁走广州,远离是非之地,自己一推六二五,让崔家跟胡家打官司要人。 对师姐的安排,姬羽觉得很妥帖,只是对在西大街开服装店提出了不同意见:“我同意师姐的安排,只是西大街的服装店,让师哥师姐帮着打理不大合适,我的意见是,不管开这个店需要多少钱,师哥师姐都投入三成的资金,我和燕子再送师哥师姐一成的管理股,我们占股60,师哥师姐占股40,燕子在广州,我以后的精力会放在几个企业的管理上,我们没精力管理服装店,只委派一个店员监管财务,其它一切经营管理,都由师姐负责。” 云燕连连点头,丁超夫妇相视一笑,欣然同意。 接着四人就乘着红星面包去了西大街,见到那个待转让的铺面,姬羽非常满意,两层建筑,两间结构,面积不大不小刚刚好,楼下卖服装,楼上一半当仓库,一半当员工宿舍,晚上看店的人都有了。当即决定将店铺买下,跟房主一番交涉,以10万元成交,姬羽接着就回家取了存折户口,跟房主去银行转账后到房产局办理了过户手续,姬羽又有了第二间自己的铺面。 跟师哥师姐吃了一顿庆祝宴后,云燕留在了丁超夫妇处,姬羽回站前街糕点店跟甄姐商议,希望能让曲怡出任西大街服装店的店长,曲怡听了欣喜异常,甄金玲却担心女儿还小不堪大任,姬羽说曲怡只是个收款员和保管员,具体经营管理有谢雯雯,甄金玲虽然勉强同意,但还是提出让糕点店岁数稍大做事稳重的川妹子吕璇跟曲怡一起去,姬羽当即同意,两个姑娘次日就接管了服装铺,在谢雯雯的策划下,准备对铺面装修。 一周后,姬羽将丁超、崔云燕送上了南下的火车,在站台上,姬羽紧紧拥抱了命运多舛的昔日情人,目送火车开动直至消失在远方,心里诚挚祝福曾经的爱人此去平安快乐、一切顺利。 第124章 山穷水尽 转眼时令已过金秋,气温渐凉,树上的树叶在秋风的劲袭下,纷纷离开极力挽留却又留不住的树枝,飞落空中洒落地面。 姬羽已经不用长时间驻留在燕州,地板砖和密封件两个项目的技术资料包括全部图纸、设计说明书已经完成,桥西镇建筑安装公司投入全部力量在两个厂夜以继日的突击建设,力争在上冻之前,完成土建施工,不耽误冬季在室内进行生产线的安装调试,以保证春节过后,两个项目投产运行。 魏格纳先生回到美国后,很快就以13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一家年产能过万台潜水泵的工厂,价格是相当划算,稍稍遗憾的是这家工厂只生产清水泵,生产不了海水泵,老魏已经安排专业拆装公司,将潜水泵厂拆卸打包,预计阳历年前能装船运出。水泵厂的技术人员已经带着设计图纸到京,姬羽现在每天都在跟这些老外在厂办公楼三楼搞设计,力争尽可能利用原五金厂的已有车间,最大程度降低投资成本。 让姬羽尤其高兴的是,老魏这个会计师,在买下水泵厂的同时,用节省下的钱以白菜价买了吨高锰铸造铁锭,将跟设备一起装船发运,这批铁锭运抵京城后,即使缴完关税,价格也比国内价格低四成,有了这批铁锭,海水泵厂至少三年不愁原料供应。 傍晚时分,正当姬羽办公室研究技术资料时,电话铃响了,他接起电话随口说:“喂!我是姬羽,请问你是哪位?” “师弟,忙啥呢?带着弟妹来樱桃园宾馆,二楼梅园雅间,抓紧,立刻,马上,半小时内必须到,有惊喜。”电话那头是师姐谢雯雯的声音。 一个月前,丁超带崔云燕去了广州,帮云燕在广州租了住房和仓库,雇佣了一个湖南妹做帮手,并介绍云燕认识了在广州的同学和朋友,熟悉了一些供货商,见云燕可以独立进货发货,这才放心的带着货物返回京城。 如今师姐突然来电话,让姬羽有些突然,不过,既然师姐说有惊喜,那就是好事,去就是了,就去食品厂叫上左玉洁,往红星面包车上装了12个礼盒,开车向右安门外驶去。 既然是在樱桃园酒店聚餐,姬羽估计十有八九是燕州轻院的在京校友聚会,因为樱桃园酒店是轻工部的三产,以前是部属招待所,经过装修改造后升格为四星级酒店,在这儿聚餐是郑泉、孙忠炫等一小撮装逼犯的主场,离他们的居住小区也近,酒喝高了,不开车十分钟也能到家。 因为不知道今天晚宴有多少人,他索性比标准桌10个座位多放两提礼盒,以免不够尴尬。 樱桃园酒店在陶然亭公园附近,如果路上不堵车,开车一刻钟就能到,所以师姐给他半小时的时限,姬羽用了20分钟,将车子停在靠酒店大门的停车位上。 姬羽拉着妻子的手进入酒店二楼梅园雅间的门,环视里面,果然没有猜错,围绕餐桌的大部分人都认识,上次一起喝过酒,郑泉夫妇仍是坐在首席位置,郑泉的左边座位,坐着一位年轻女士,看着非常眼熟。 姬羽一下愣住了:“春燕姐?!我的天,你怎么在这儿?”房间一片笑声。 年轻女子站了起来,离开座位走向姬羽,微笑中带着激动:“姬羽,老同学,毕业一别快两年了,你还好?这位漂亮的女士是你爱人吗?给介绍一下呗。” “对!对!姬羽,给我们介绍介绍。”一众校友起哄。 姬羽按捺心中的激动喜悦,笑道:“那就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姓左,叫左玉洁,左宗棠的后人,玉洁,这位就是我曾经跟你说的,我大学同学中的大才女,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玉洁关键时候没掉链子,上前一步握住春燕的手说:“苗春燕姐姐,我家姬羽心中的女神,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果然是女中英杰,您是今天到京的吗?住下了没有,住我家去,我家有地方,姬羽经常谈起姐姐,住我家,你们姐弟能好好说说话,也看看我们的女儿。” 春燕眼里有了水雾,感动又愧疚地说:“唉!毕业后,天各一方,同学们大多失去了联系,没想到姬羽的变化这么大,不但在京城安了家,连孩子都有了,这次来京城是有比较急的事情,我来京城5天了,事情办得不顺利,家里还有大事等着我处理,今晚上10点多的火车,郑泉两口子热心召集在京的校友们给我送行,我才听说姬羽也在京城安了家,所以特别请雯雯姐给你们打电话,咱们见一面,这次没时间了,下次来京,一定到你们家拜访。” 姬羽见春燕虽然面带微笑,可眉宇间却微皱,显然那笑容后面隐藏着忧愁,心中就有了疑虑,碍于人多,没有细问,再向玉洁介绍其他校友。 跟所有人认识招呼后,郑泉行使主席职权,让大家分别落座,苗春燕原本的座位就在郑泉的左邻,她的左邻是谢雯雯,谢雯雯的左邻是丁超,姬羽、左玉洁的位置在丁超左邻,其他还有孙主任和两个78级校友。 人到齐,酒斟满,菜上桌,郑泉作为主席开始致祝酒词:“各位亲爱的校友、老同学们,今天晚上,我们齐聚一堂,为的是给我们的老同学苗春燕离京送行,原本苗春燕同学五天前来京时,就应该召集大家为她接风洗尘,不过她跟我说,这次来是为了要找关系解决很重要的事,具体什么事牵扯个人隐私,我就不细说了,这几天我和我爱人也托我岳父找关系帮忙,很可惜收效甚微,很是遗憾,古人云,人一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苗春燕此次来京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也别太着急,远水不解近火,回到江南你再找找你家老爷子的关系,兴许解决起来更便利更快捷,即使解决不了问题,也要看开,人的一生难免会有遇到坎坷的时候,远的不说,就看姬羽,当年大家都认为他稳拿把掐能留校任教,可命运偏偏把他打发到渤海的山沟,他在回调无望的情况下,一气之下,放弃了公职辞去工作,到京发展,在火车上贩卖麻酱蛋,挣的钱比我们这些机关干部都多,不但在京有了谋生手段,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妻子生了女儿,有了一个幸福的家。苗春燕,你家那件事,就是找不到任何人帮助,最差结果,也比姬羽会好很多,真的不用太着急,遇事看开些,心胸宽广些,天塌不下来,明天的太阳照样会在东方升起,来,大家一起举杯,祝我们的学生会主席苗春燕遇难成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今晚回江南一路平安,万事如意,干杯!” “干杯!”以孙主任为首的几人纷纷应和。 姬羽心里犯膈应,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也是跟着举杯,杯到嘴边手略微一抖,酒倒在地上,只有玉洁看到,再无别人发现。跟郑泉喝酒,姬羽作假心里没愧疚,那货在任何时候也没把自己当朋友,如果不是丁超夫妇邀请,姬羽都懒得来,他看郑泉夫妇和老孙腻歪,估计对方看自己也一样。 这点,姬羽却是冤枉郑泉了,郑泉真希望在校友聚会上见到姬羽,看到昔日的对头落魄,他比喝茅台还舒爽,不过今天他觉得失算了,不该让姬羽领着媳妇来,他原本觉着,以姬羽麻酱蛋小贩的条件,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女人,肯定领不出门,让姬羽带来现眼,就图一乐,万没想到姬羽的老婆如此漂亮有气质,把苗春燕和谢雯雯都比了下去,与之相比,自己老婆简直就没法看,除了重量级占压倒优势,其它方面完全被碾压,哦,也不尽然,自己老婆的优势不在容颜,而是家世,无论苗春燕、姬羽在大学时如何优秀,现在又怎么样?苗春燕还不是哭天抹泪从江南跑到京城求自己帮忙,这次求援无果,回去即使不坐牢下场也好不了,最差也是双开,说不定也落得跟姬羽一样,当个小贩苟延生活,这么一想,再斜眼看邻座一身富态相的妻子,竟然觉着甚是顺眼,哼!有此依靠,权利、金钱唾手可得,有了权钱漂亮女人要多少有多少。郑泉这还真不是阿q精神,早已尝到了甜头,否则,他老婆也不会对他寸步不离。 趁着郑泉和老孙等人闹酒的档,姬羽低声问丁超:“师哥,春燕什么情况?” 丁超也低声回答:“她丈夫因为经济问题被纪委抓了,她也受到牵连被审查,她来京是想找人鸣冤平事,看来结果不乐观。” 由于苗春燕这个主宾情绪不高,这场送行酒气氛就有些压抑,尽管郑泉夫妇再竭力煽情,到底没热起来,很快春燕就放下筷子,说吃好了。 郑泉劝了两次见没效果,也放下了筷子说:“既然老同学这次没心情,那下次一定补上,你这一路上要想开些,真要是憋闷出毛病,你爱人就更没人管了。那个谁,姬羽,你们两口子看看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去跟服务员要几个塑料盒,把菜打包,拿回去给老人孩子解解馋。”这货临了也没忘踩咕姬羽,真是癞蛤蟆爬脚背恶心人。 左玉洁连脖子都气红了,待要反击,被姬羽拉了一下,生生憋住了。 苗春燕说是要回客房整理东西,起身要走,大家都站了起来,春燕经过姬羽跟前时低声说:“我就在6楼客房住,一会儿送走郑泉他们,你们两口子去我房间坐会儿,咱们说说话。”姬羽点头答应。 苗春燕率先出了雅间,下楼出了酒店大门,跟校友们分别握手称谢。 姬羽左玉洁因为要留下,就落在了后面,但也不是最后,里面,丁超和谢雯雯在前台结账,仍旧充当付款机角色。 前面,郑泉有意落在后面跟苗春燕握手,也不知是真的跟老同学难舍难分,还是心有旁念,竟握着春燕的手下了门厅台阶,后面的王美蝶哪里受得了这个,紧走几步想把俩人分开,惶急之下穿着高跟鞋的脚踩空,一声惊呼,栽下台阶。 郑泉听见身后媳妇惊叫,扭头一看,条件反射般,松开春燕的手,就去扶媳妇,王美蝶小二百斤的分量,从高处往下跌落,岂是郑泉个麻杆身体能扶住的,不但自己被撞下台阶,还把苗春燕给拽下台阶,结结实实摔了个马趴。 郑泉赶紧起身,先把媳妇用力扶起,问她摔伤了没有,王美蝶那一身肥膘很管用,起到了很好的缓冲垫作用,除了有点儿擦伤,其它没什么问题,见郑泉要去搀扶倒地不起的苗春燕,立时妒火飘升,一手拧着郑泉的耳朵,一手薅着他的脖领,连哭带骂把丈夫拽走,要回家跟他算账。 老孙几个就跑过去给郑泉夫妻拉架,也是越走越远。 姬羽、左玉洁见左玉洁被拽倒,待要疾步拉她,哪里还来得及,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把春燕扶起来,却见春燕脸色惨白,满头虚汗,双手捂着肚子在呻吟,浅灰色的裤子渗出一片殷红。 “啊!血?春燕姐,你受伤了?”姬羽大惊,急切的问。 玉洁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立即道:“姬羽,快去开车,春燕姐这是小产了。”说罢忙接替姬羽把春燕抱在怀里,安慰道:“春燕姐,别怕,别怕,医院离这里很近,小产不会有危险的。” 这时丁超夫妇结完账也出了酒店,见状也跑了过来。 姬羽把红星面包车开到近前停下,他把车厢后面的礼盒扔到前面,把后座放平,打开后门,让玉洁先上车,他和丁超夫妇把春燕抬进车厢,玉洁揽着她的身体,姬羽关后门,招呼丁超夫妇上车,自己则上了驾驶室,启动车子向光明妇幼保健院疾驰,这时候姬羽也顾不得交通违章了,一路超车闯红灯,一刻钟到了妇幼院急诊部,值班护士从窗户看到急忙推着轮床去接应。 姬羽把春燕抱到轮床上,看着玉洁、丁超夫妇跟护士推着轮床往里跑,他则去了急诊办公室给汪景阳家打电话。 宋晓丽在月初生了个儿子,现在还在坐月子,这段时间汪景阳没值夜班,下班就回家当模范好丈夫,这时候吃完饭,正陪着娇妻爱子享受幸福,接到姬羽的电话,让姬羽不要着急,那边让急诊值班大夫先处置着,自己随后就到。 晓丽得知是姬羽求助,忙让丈夫快些去医院。 汪景阳到了医院,跟姬羽了解情况后,就进了手术室,时间不长就出来了,告诉姬羽:“患者是怀孕两个月流产,孩子已经保不住,需要进行清宫手术,患者有轻度贫血,血压稍低,手术有一定风险,需要家属签字。” 四个人相互对视,姬羽当仁不让的说:“我是患者的弟弟,我来签字。”说罢接过本夹签了字,将本夹还给汪景阳道:“大哥,患者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亲姐姐一样,你要像对晓丽一样对我这个姐姐,不论用药还是使用器材都用最好的,别给我省钱,我只要我姐平安。” 景阳点头:“那我明白了,手术很简单,我们会清理的很彻底,绝对不会影响再次妊娠,补血升压的药都会选副作用最小的,你不用担心,术后要留院治疗一周,我再给患者开一间高级病房。” “好的,大哥,一切你就按最好的就行。” 一个小时后,苗春燕被推出手术室,住进了高级病房,补充了进口能量药液体,她的气色好了一些,原本惨白的脸,有了些血色,由于没有使用全麻,她神智很清楚,虽然还是很虚弱,轻声说话却是没问题,看到姬羽等人,歉疚苦笑:“姬羽、玉洁、丁师哥、雯雯姐,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 玉洁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握着春燕的手哽咽道:“春燕姐,孩子没了,你别难过,景阳大哥是京城妇产科很有名气的专家,他说这次意外,不会影响你以后再怀上宝宝的,那就一定没问题,你和姐夫很快就能有小孩的。” 春燕抬手轻轻抹去了玉洁脸上的眼泪,笑着说:“放心,我没难过,孩子没保住,也是天意,你也说了,我又没失去生育功能,以后再要就是。”她抬头对丁超、谢雯雯说:“丁哥,雯雯姐,还得麻烦你们去一趟樱桃园宾馆,把我住的客房退了,房间钥匙和押金条在我的手袋里。” 姬羽道:“我开车送师哥师姐,天太晚了,春燕姐白天忙活了一天,刚又做了手术,身体虚弱,先睡一觉,医院这边玉洁陪着。师哥师姐就不用再回来了。” 谢雯雯忙说:“那怎么行,我也留下陪床,两个人倒换着方便些。” “不用,高级病房有专门护士看护,留一个人在这儿是防止有突发事情,陪护床只有一张,留两个人完全没必要,送你们回家后,我去酒店退房,拿了春燕姐的东西,我就回来,玉洁也回家照顾妮妮。” 姬羽说的很坚决,丁超两口子也就没再坚持,姬羽先把他们两口子送回家,然后去了樱桃园酒店,拿出苗春燕的行李箱,检查了房间没有遗落东西,就下楼到前台结账退了房间。 从酒店出来,姬羽先回家拿了一万块钱和一些其它东西,随后去了妇幼医院,到了高级病房,见苗春燕已经睡了,左玉洁坐在外间沙发上看无声电视。见到姬羽,就关掉电视跟姬羽来到走廊,轻声说:“刚打完最后一瓶点滴,护士说今晚没有药了,明天上午再打点滴,你走后,她跟我说了几句话就睡了。” “哦,知道了,你回家休息,医院大门口有出租车,你打个车回家,明天该上班上班,安排完厂里的事再来替我。这里交给我。” “水泵厂的事情那么多,你有时间吗?要不我找两个稳妥些的女工过来陪着春燕姐。” “不用,水泵厂的设计,有罗格他们,明天我给燕州打个电话,让孟老带袁鹏和付莹莹过来,把技术资料翻译成中文,没问题就带着资料去燕州制图,有没有我参与关系不大,晚饭时你也听到了,春燕姐家里出了大麻烦,她现在又这个样子,等明天她恢复些,我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真要是经济上的事,我能帮就尽力帮帮她,你说呢?” “我肯定没意见,姬羽,不管你要做什么,大胆去做,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嗯,我家玉洁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真是我的贤内助。啵!” “呀!这是走廊!”左玉洁娇嗔的推开丈夫,红着脸跑了。 姬羽进了病房,看着熟睡的春燕,心里隐隐作痛,大学四年两人从初次相识到成为至交好友,一幕幕闪现脑海,她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他非常清楚,虽然他和她到毕业离别也没突破最后的防线,但在情感上,他和她早已经融合在一起,这份情感到目前还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哪怕是许琳、苏蕊、蓝灵、崔云燕、左玉洁,都无法排列在她之上,因为姬羽相信,当年,如果不是命运阴差阳错以道德理性桎梏了苗春燕,苗春燕肯定会奋不顾身的冲破任何防范,跟他结合在一起,什么地位、金钱、工作、分配单位,统统都不会成为她奔向他的障碍,唯有道德,让她坚守住了那根底线。看着她那往日充满阳光、无比自信的面容,变得憔悴消瘦,没了光泽,额头有了浅浅的纹印,眉头不时微蹙,他知道,即使是在梦中,她也在无尽的烦恼中挣扎、奋争,她还是像从前一样不服输,可又无计可施,到底她经历了什么?凭她父亲大军区首长的身份也摆不平一件经济纠纷,还要让她拖着两个月的身孕到京城求援。姬羽看她再一次蹙眉,疼惜的蹲下身,轻轻地握住了她搭在床边的手,希望在她的梦中,给她一些力量。 “姬羽!”苗春燕虽然心身极其疲惫,但睡得并不深沉,只要眼睑合上脑子里就在放电影,而且是数部电影一起放,画面凌乱声音混杂,她想理出顺序,却是徒劳无功,她焦急、愤怒、无助、恐惧,这时,一股清冽的力量从手臂传来,将那些电影和心头的烦躁一扫而光,心中一片宁静、祥和,她睁开了眼,想看清那股神秘力量的发源地,结果她果然看到了,姬羽!她不禁叫出了声。 “你做噩梦了?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就不自觉攥住了你的手,把你惊醒了,真是对不起,刚进午夜,时间还早,你踏实睡,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姬羽说着话,要把手松开抽回来,却被对方的柔荑攥住,阻止他离开:“再握会儿,你握着我的手,我感到很安全很充实。” 听她如此说,他索性两只手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要是觉着累,就睡,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 “现在一点儿睡意也没了,你能不能躺在我身边,咱俩说说话。” “当然没问题。”姬羽起身,把病房门从里面插上插销,然后脱了外罩,只穿秋衣秋裤,上了病床,好在高级病房的病床是15米的大床,两人一床并不拥挤,姬羽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说罢,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在怀孕两个月的危险期,不远千里坐火车到京城奔波数日,找关系求同学,差点儿连命都搭了进去。” 苗春燕的心和身体瞬间被姬羽的体温所温暖,身体的力量渐渐积聚,疲惫感如潮水般消散,她轻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事情娓娓道出: 苗春燕毕业分配时,原本已经选择进入轻工部工作,但她未婚夫汪伟杰毕业答辩出了状况,只能回江南分配,苗春燕也放弃了进部的机会,跟着未婚夫回了江南,苗春燕被分到江宁市科委工作,汪伟杰虽然答辩不理想,但没妨碍他拿到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又是国家重点政法大学毕业,父亲还在江南省重要领导岗位,轻松安置在江宁市委办公室,给政法委尚书记当了秘书。工作稳定后,两人就结了婚,婚后夫妻一起生活时,春燕逐渐发现丈夫身上存在很多性格缺点。 首先就是眼高于顶,恃才傲物,性格比较狂,这也是他在大一时跟路人打架,被关进派出所,毕业答辩时跟评判老师杠起来的主要原因,在学校时他这方面还有些收敛,毕竟他家在京城的根基较浅,但到了江宁市,他有了依仗,这个问题就日益严重,尤其是他在家人的运作下,工作半年就被破格提为市委纪检办公室副主任,享受正科级待遇后,骄狂的性格更加变本加厉,春燕规劝他,他开始还勉强应承,后来就开始不耐烦。尤其是春燕的父亲离休后,老两口去了福州看孙子,而春燕自己在单位比较内敛低调,脚踏实地的工作学习,级别职位正常提升,比起汪伟杰就低了两级,使得汪伟杰连妻子的话也听不进了。 汪伟杰性格的第二个毛病,是交友有很大问题,他身边的朋友多是恭维阿谀之辈,他对朋友关系近疏的标准是跟这人喝酒玩乐的次数和档次。 最让春燕感到不舒服的是,汪伟杰对他姐姐汪伟英的依赖和顺从,当年他父母在运动中被下放到五一干校接受教育改造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汪伟英对汪伟杰的影响非常大,而汪伟英在那端困难的环境里,养成了贪婪吝啬占便宜没够的性格,经常给弟弟灌输有权不捞,过期作废的观念,可怕的是,汪伟杰还很听他姐姐的话,最初,春燕发现有人往家里送东西托丈夫平事,坚决不收,还规劝丈夫要端正三观,守住底线,坚决不做违规违纪违法的事情。 汪伟杰开始还不以为然,后来见苗春燕对这种事深恶痛绝,不给送礼的人丝毫面子,当场让人下不来台,甚至把人撵走,就改变了策略,让求他平事的人,把礼物送到姐姐家,这让汪伟英夫妇很开心,夸弟弟有出息,为其自豪。 当然,汪伟杰也不是愚蠢之辈,受人好处给人平事,也知道掌握分寸,超过自己能力的事不接,对老板不利的事不接,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还平顺,虽然风评有亏,但没犯过大错,哦,他的老板就是市纪委书记曹田,汪伟杰的主业是曹书记的大秘,办公室副主任是兼职,曹书记早前曾给汪伟杰的父亲当过秘书,现在照拂汪伟杰有报恩的成分,所以对其存在的一些小毛病也能包容。 今年夏季,汪伟杰的父亲也到点儿退了下来,以往的关系也就逐渐疏远,汪伟杰却没觉得形势有什么变化,仍然我行我素没有警惕。 前些日子,江宁一家国营纺织企业发生重大火灾安全事故,导致8名纺织女工死亡,28人受伤,其中16人受伤严重,可能致残,事故主要原因之一,是厂主要领导渎职违规,为逃避处罚,厂主要负责人组成攻守同盟,向调查事故情况的曹书记汇报,死亡2人、伤5人,损失情况也做了很大隐瞒,调查组将此次安全事故定性为一般级别,做出了整改处理决定。 临走时,纺织厂领导给曹书记的小车里放了三个礼盒,曹书记的礼盒最大,汪秘书的适中,司机小唐的礼盒最小,礼盒里面都是烟酒,只是数量和品牌不同,汪伟杰的礼盒里,是两瓶五粮液和两条中华烟。 曹书记批评了对方几句,到底没拒绝,汪伟杰和小唐就更不推脱了。 汪伟杰觉得这点礼物也不算很贵重,拿回自己家,他怕妻子又唠叨个没完,就把礼品盒拿到了姐姐家,他没看到姐姐,就将礼物送给了姐父陆亢。 数日后,纺织厂的真实情况被记者挖了出来,公布到报纸上,舆论大哗,省纪委派下专案组重新调查纺织厂失火案,很快真相大白,纺织厂主要负责人被捕受审,供出贿赂市纪委调查组的情况,说是给过曹书记10万元、汪秘书5万元、司机小唐2万元,于是曹书记、汪秘书都被双规,小唐也被隔离调查。 在省纪委专案组的审讯下,曹书记和小唐都承认了确实在礼品盒有10万和2万现金,并在专案组监督下,交还了钱款。 汪伟杰根本不知道礼品盒里装的不是烟酒,所以他承认了收过烟酒礼盒,也将把礼盒转送给姐父陆亢的事情跟专案组说了。 没料想陆亢矢口否认拿过什么礼品盒,说那天他根本就不在家,而是在老家给住院的父亲陪床,他的妻子汪伟英和他的父母都可以作证。 汪伟杰收了带有5万块钱的礼品盒这一点已经没有异议,专案组要做的是,把5万块钱受贿款追回,给汪伟杰定罪,深挖曹田、汪伟杰是否还有其它违法违纪行为,顺带了解他们的家属是否有知情不报窝藏赃款的行为。 苗春燕被专案组带走配合调查,她家被彻底搜查,五万现金没找到,她家的现金和存款加起来也不到1千元,但贵重礼品却搜到一些,经过评估,价值有好几千,都成了受贿证物。 苗春燕在专案组组始终坚持没有见过五万块钱,加上她有身孕,专案组怕过度审讯会出事,就让她回家反省,她工作单位市科委也给她放了长假,让她配合专案组调查,等专案组给出她没问题的结论再行上班。 她对这件事很疑惑,她知道丈夫给人平事会收礼,也知道丈夫忌惮自己经常把礼物送给他姐姐家,但她也敢笃定丈夫并不知道烟酒包装里装着5万块钱,丈夫收礼品不收现金是他的原则,他为此底线引以为傲,她劝他别收礼时,他说不收礼不近人情,会没有朋友,人情往复礼尚往来无伤大雅,只要不收现金,不收贵重物品就没关系。他参加工作后连过千的礼物都不收,怎么会收5万元现金? 由于事发突然,苗春燕根本没来得及跟丈夫见一面,更别说了解情况,只能从调查人员问她的那些问题中找线索。她出来后,找了不少人了解事情起因过程,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根结出在哪里,于是她就去找汪伟英夫妇,动员他们交出那个礼盒和5万块钱,为汪伟杰减轻罪责。 让她没料到的是,陆亢一口咬定没拿过什么烟酒礼盒,更别说拿了5万块钱,汪伟英开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哭,最后逼急了,就跟春燕下跪,哭着恳求,听那意思,伟杰的问题既然已经定性,就别再连累她们一家。 这下春燕更加肯定,汪伟杰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礼品盒给了汪伟英家,而汪伟英夫妇出于种种原因,不肯说出实情拿出那5万块钱。 苗春燕立即去找公公,却被告知公公在儿子出事后,多方找关系无果,急怒交加患上脑梗阻住了医院,只好把事情跟婆婆说了。 万没想到婆婆听了事情始末后,劈头盖脑就是一番责骂:说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女儿,肯定不会贪墨那5万块钱,那钱一定是苗春燕藏匿起来了,骂春燕坑了她儿子不算,还要害她的女儿,恶婆婆边说边要跟春燕拼命。 苗春燕是趁着医护人员劝阻才逃出医院的,她的心如坠冰窖,不仅发寒而且非常不安,如果专案组采信了婆婆的证词,婆婆再通过关系跟汪伟杰统一了口径,自己可就危险了,她没证据证明钱是汪伟英夫妇拿的,更没证据证明自己没拿,而且从常理分析,她收了那5万块钱的可能性更大。 苗春燕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福州的哥哥,哥哥给了她一个京城的地址,让她到京城找父亲的一位老战友求援,那位伯伯在中央身居要职,应该对江南省委有影响力,让专案组彻查这件事。春燕这才进京,待找到哥哥给的那个地址,却得知那位伯伯两个月前就进了医院重症监护室,现在是靠呼吸机维持体征,已经时日无多。春燕再给哥哥打长途电话,哥哥光着急没办法,说父亲的关系基本上都在部队,而且主要在福建,对江南地方没什么影响力,还说父母的身体也不很好,不能生气着急,让妹妹去福州躲一段时间,等结案后看结果再说,如果可能就跟汪伟杰离婚,调到福州或厦门工作。 春燕觉得哥哥的主意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她还想再博一搏,就开始在京城找各种可能的关系,其中找了汪伟杰的导师和朋友,都没结果,山穷水尽不得已找到郑泉,希望郑泉通过他岳父的关系,对江南省领导施加影响,结果就是不但没什么结果,郑泉的老婆还把春燕肚子里的孩子撞掉了。 苗春燕就觉着自己好像得罪了万千神佛,几辈子的霉运都集中到了今世眼下,若是没有姬羽,她都不知能不能撑下去。 第125章 柳暗花明 听了春燕的叙述,姬羽不禁长叹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年大学四年生涯心中的女神,自己只能仰视,不敢有半分亵渎之念的春燕姐,竟然落魄如斯。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姬羽现在对古人的结晶更加叹服。 想当年,苗春燕的择偶标准是十全十美,当时她说选了好几年只选中了姬羽一人,他还觉得特别可笑,现在看来,如果当年答应了春燕,两人的结局都要比现在强百倍。自己不至于让苏蕊抛弃,不至于被发配到渤海山沟,不至于被关进派出所受折磨,不至于娶个望门寡还得养着别人的孩子。春燕也不至于被逼到现在这样有家难回,求助无门,小产遇险的地步。 姬羽见春燕说累了,脸上有了倦意,眼皮沉重,就轻轻拍着她的后腰,像哄着襁褓里的婴儿般,几秒钟,她就进入了沉睡,面部表情没了刚才的忧愁,嘴角竟然有了微微笑意。 第二天清晨,春燕醒来,发现姬羽的手竟然伸进了自己的病号服里,羞臊一批,轻轻用手握着他的手腕,想要拿开安禄山之手,却发现姬羽睁开了眼睛。 姬羽也发现了手掌握着的柔软,清醒过来,急忙缩手抱歉:“对不起啊,习惯了。”话出口,才发觉语病离谱,两人的脸都红成了朝霞。 高级病房,设施齐备,与高级酒店相差无几,姬羽起床后自己先洗漱完毕,然后准备伺候春燕洗漱,春燕却红着脸说她想解手,姬羽二话不说给她套上拖鞋,抱着她去了洗手间,把她放在座便器上,待她完事儿又把她抱回床上,给她用脸盆接了温水洗手洗脸,将牙膏挤到她的牙刷上,扶着她刷牙,再用梳子给她梳头,扎马尾辫,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大方,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犹豫踌躇。 春燕没再脸红扭捏,由他摆弄伺候,心里一片宁静温馨,半个月身心的疲惫烦躁忧虑悔恨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早饭春燕吃的是营养餐,姬羽则吃的是陪护餐,品种挺丰富,把春燕馋得够呛,汪景阳很早就过来了,给春燕量了血压温度,凭了脉搏,表扬她恢复的不错,告诉她多吃饭少焦虑,保持愉悦心态,一周既能出院。 护士换班后,再次给春燕上了输液,有消炎药也有营养药,春燕的好心情开始消失,焦虑不安又浮上眉头,姬羽握着她的手问缘由。 春燕苦笑道:“今天,是江宁纺织厂失火行贿案专案组限期结案的最后一天,明天一干案犯将会移送司法机关公诉审判,相关单位也会对涉事人员进行行政处分,如果不出意外,我会被我们单位开除,十有八九还会向我追缴受贿钱款,家里的房子也会被单位收回。姬羽,咱俩可是机77级学分冠亚军毕业生,如今却双双落得失去工作,有家难回的地步,你还好,在逆境中崛起,成就一番事业,我呢,前途一片渺茫,没了工作还要背负五万的债务,上辈子我是做了多大的孽,才落得如今的下场。”说罢,眼泪夺眶而出。 姬羽忙故作轻松的安慰道:“嗨!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在学校,你的脑袋瓜可比我聪明了十倍不止,我能在逆境中崛起,你更没问题了,不就是个铁饭碗吗?打了也就打了,没啥可惜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别的不说,我现在就能给你指出十条比你在市科委工作强百倍的出路。那5万块钱就更不算个事了,你知道,你老弟我现在有多少身家吗?按人民币算,我可是千万富翁,也甭管那5万块钱在谁手里了,咱们花钱买消停,我替你出了,以后你挣了钱再还我就是,反正我一直是你的债主,也不差你这5万块钱了。” “啊?你那个什么麻酱蛋厂这么能赚钱吗?不会?” “呵呵呵!看不起谁呢?麻酱蛋厂只是给我媳妇练手的小买卖,是让许琳表姐她们脱贫的一个手段,许琳你还记得。”姬羽把许琳和她丈夫的情况讲了一遍说:“麻酱蛋虽然是小本生意,但可以拉动农村农副业养殖业发展,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对回城知青和农村没有副业收入的农民能起到解决温饱的问题,指望这种低端产品,达到几百万上千万的收入,那就是笑话了,我现在正在筹备的海水泵业和燕州正在抓紧建设的陶瓷建材,都是产值过亿,利税过千万的企业,但这两个企业也只是我前期完成积累的一个过渡,我的最终理想不是基础实业,而是高新技术研发,春燕姐,还记得我在咱们学校机械试验大楼当管理员的那三年吗?那是我专业技术知识暴涨的三年,我毕业时想留校,就是想继续利用试验大楼的资源,完成更多的专业研究,可惜王相乔从中捣乱,把我留校的愿望打碎,这两年,我在专业技术研究方面,没有任何寸进,我做梦都想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机械材料综合试验大楼,最好是一所专业技术研究所或研究院,有一批属于我自己的专业科研团队,每年都有世界最先进最前沿最实用的科研成果注册专利,我们的专利在全世界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得到应用,造福人类,要实现这个心愿,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建一个实验大楼配套完善的科研仪器和设备,需要的资金过千万几个亿,所以,我现在要脚踏实地,只争朝夕,姐,要实现这个目标,以我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弱了,我需要有人帮我,在学校,你的智商稳压我一头,我不知道,这两年你在你们市科委有什么建树,但看你在为区区5万元如此狼狈,我是真的为你难过。” “你,你是在跟我说玄幻故事?” 苗春燕对姬羽最近最新的状况了解,是他分配到渤海一个水泵厂,由于违反厂规厂纪被该工厂开除,目前给京城一家食品厂卖麻酱蛋,跟食品厂的一名女工,就是昨天见过的左玉洁结了婚,生了个女儿。 嗯,他应该在那个食品厂还兼着司机职务,昨晚他开着一辆面包车送她来的医院,苗春燕知道姬羽会开车,她也会开,机77班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会开车,大家都是在桥西镇汽修中心实习基地学会的。 或许姬羽手里有些钱,在大学,她领教过这家伙赚钱的手段,能把垃圾煤渣当生产资料,确实让她有些佩服,她相信,姬羽现在有能力拿出5万元,帮她填补那个窟窿,但他竟然说,被原单位开除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了千万富翁,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姬羽,你别画大饼解我开心了,我也不要你给我指出十条康庄大道,你就给我指出一条道路,告诉我,科委把我除名后,我怎么才能找到一份一年能挣5万块钱给你还债的工作?” “那还不好说,春燕姐,这次即使科委没开除你,我建议你也辞掉现在这份工作,现在你工资奖金各种补贴全算上,我估计一年不会超过5千块钱?” “呵呵!你抬举我了,我现在月工资74元,平均月收入不到150元,全年收入不到2千元。” “是,指着你挣工资还我5万元,你那份工资不吃不喝得25年。你知道,我在美国加州聘请的一个公司执行总裁,我一个月给她开多少钱的工资吗?每月1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就是8万多,去年我付给她的工资超过100万。姐,你辞掉现在的工作,去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攻读研究生,我把你介绍给斯坦福新材料学院院长卡梅伦教授,让她招收你成为她的研究生,同时,我聘请你为我在加州的新羽实业投资公司的技术总监,工资待遇跟执行总裁琳达小姐一样,也是月薪1万美元,以保证你在美国可以安心学习,完成博士学位,不用担心经济问题。” “嘻嘻嘻!姬羽,看你这煞有其事的样子,可真可爱,我弱弱的问一句,既然你有如此神通,那你为何不去攻读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每月挣那8万块钱的工资,干嘛还在火车上沿着车厢贩卖麻酱蛋,挣那一只麻酱蛋几分钱的利润?” “就知道你不信!昨晚回家时我就给你拿来了证据。”姬羽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相册,一本护照,一本斯坦福大学研究生证,一本斯坦福大学的图书馆借阅证。 他打开相册,指着一张照片对春燕说:“你看这张照片,我旁边这个女孩子你还认识吗?” “好漂亮好阳光的女孩子,她怎么这么眼熟?”春燕端详着思考着突然灵光一现惊呼:“这是朵朵?!天,她,她竟然能站起来了,她的腿已经康复了。” 姬羽重重点头:“你记忆力不错,她就是云朵,三年前我利用暑假陪她去了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给她治腿。”他将护照打开给春燕看:“诺,护照上有签证时间,云朵在斯坦福医学院顺利完成了两只脚的支架植入手术,并利用康复治疗时间,考上了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成了卡梅伦教授的本硕连读弟子,就在那次,我跟卡梅伦教授在新材料领域有了感兴趣的研究理念,成了好朋友,我也成了卡梅伦教授的委培弟子。诺,这是我的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硕士研究生证,这是我的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借书证。这张照片上我的左手这位白发女士就是卡梅伦教授,教授旁边的这位金发碧眼的美女,是斯坦福法学院博士,我的新羽实业投资公司执行总裁、法务律师琳达小姐。” 姬羽这番话,就像滚滚天雷,把苗春燕震得外焦里嫩:“这难道?都是真的?” 苗春燕将床上的证件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又放下,然后拿起相册,翻看着姬羽和云朵、琳达在旧金山湾大桥、斯坦福大学大门口、校园里、金丝雀餐厅等地的照片,满脸的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 她最后终于选择了相信,叹了口气:“姬羽,认识你时,就觉着你与众不同,大学四年你每一年都有显着的进步,让我都感到了竞争的压力,毕业时我的学分勉强超过你,心里还多少有些小骄傲,可现在,还不到两年,我在专业方面没有丝毫寸进,还陷在拔不出的世俗泥潭里,你不管是在顺境还是在逆境,都能有明确的前进方向,有清晰的奋斗目标,一直在不断成长提高,把我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让我望尘莫及,实在惭愧啊。” “姐,没啥可惭愧的,你的大脑比我聪明,毕业到现在也不过两年时间,现在重新规划人生,为时不晚,还记得在大学实验楼咱俩谈过各自的理想,实现我们的理想靠按部就班熬资历是不可能实现的,我在渤海特种泵阀厂呆了1年,那种管理方式差点儿把我憋疯,我宁可不要户口不要大学学历证明,当个自由的盲流,也不愿意在被束缚的环境里多呆一天,毕业后近两年时间,我浪费了整整1年,你比我多浪费了10个月,咱俩若是有差距,也就是这10个月的差距,以你的智商,在斯坦福大学这种世界排名前三的理工科综合大学里,很快就会赶上来超过我,以你的性格,这一点毋庸置疑。” “能去斯坦福大学深造当然很好,可现在我的情况太糟糕了,还不知道汪伟杰的案子最后的结果如何,如果专案组和检察院,认定汪伟杰将五万块钱给了他姐汪伟英,我并不知情,那结果还好些,但汪伟英夫妇坚决否认拿了这笔钱,那就成了悬案,我就成了窝藏这笔钱的重大嫌疑人,肯定会被限制出境,哪里都去不了,更糟的是,要是汪伟杰听了他妈的教唆,说把钱给我了,我可能还会坐牢,依我那婆婆的性格,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在她看来,他儿子甭管把钱给了谁,一个受贿罪是跑不了的,肯定被判刑,他儿子坐牢我在外面,她肯定不爽,更何况我要是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她女儿,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出,我婆婆该如何取舍了,估计汪伟杰也会同意他母亲的意见,他那个人不但自私,自尊心也很强,他坐牢判刑没了工作,刑满出狱肯定没脸面对我,要是我也入狱没了工作,他的心就能平衡一些,所以,他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后,改口给我栽赃的可能性很大,我当时简直瞎了眼,怎就同意嫁给了这种人?”春燕懊丧的直敲头。 姬羽抓住了她敲头的手安慰道:“你别这样,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既然汪伟杰一开始就说把礼品盒给了他姐姐姐夫,以后再改口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等一下,我找个人,兴许能解决这个麻烦。” 姬羽起身到外间,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电话通了:“刘颖姐,是我,姬羽,你现在忙吗?哦,是有些事情想向你咨询一下,我现在在光明妇幼医院高级病房2号房,不!不是玉洁和孩子,她们都很好,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遇上了些问题,她刚做了手术,身体很虚弱,否则我就陪她一起去找你了,你能来可太好了,好的,我等你。” 放下电话,姬羽进了里屋病房,对看着他的苗春燕说:“我刚刚给一个大姐打了电话,她丈夫是我们华龙老乡,大姐叫刘颖,在高检工作,跟地方检察院应该有联系,等会儿她会过来,你把情况跟她说说,她可能有办法。” “在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吗?她是干啥的?”春燕眼里充满了希冀。 “干啥的我不很清楚,应该是一个处级主任。她们检察院是独立系统,从上到下应该有联系,刘颖姐来后,问问就知道了。” 刘颖来的比预想要快了不少,一起来的还有个很精神的短发女青年,穿着检察院的制服,一副精干的样子。 姬羽早就在二楼电梯处等着了,看到刘颖就亲热的喊姐,刘颖介绍干练女青年叫沈清月,是她的同事,让姬羽喊她沈姐,姬羽自然应允。 将刘、沈二人迎进高级病房,姬羽为两人介绍了床上的苗春燕,三人相互握了手,姬羽拿了两把椅子,让刘沈二人坐下,又给她们倒了茶水,这才将苗春燕的情况仔细跟刘、沈二人叙述了一遍。 最后道:“刘颖姐、清月姐,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汪伟杰虽然并不知道纺织厂领导送的礼品盒里有现金,但接受了礼盒这就是违规,上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可苗春燕根本就没见过这个装钱的礼品盒,让她为此受处分,她可就太冤了,在京城,我们也不认识其他人,只好找两位姐姐来想想办法。” 刘颖想了想,问姬羽:“对这个案子,你们的最大和最小期望值是什么?” 苗春燕有些语塞,姬羽当即道:“最大愿望当然是检察院秉公执法,让汪伟英夫妇说实话,还春燕一个清白。最小期望值,我们可以出这五万元,春燕也可以放弃科委的那份工作,但春燕不能失去人身自由,我准备等她养好身体,资助她去美国留学,攻读硕士学位。” 刘颖又问:“苗春燕,经过了这次风波,你跟你丈夫的关系,你打算等他完事后再一起生活,还是想离婚分开。” “我会选择跟汪伟杰离婚,我为了他四处奔波,弄得流了产,这可能是冥冥中上苍的忠告,让我跟他的最后一点羁绊也没了,我不会再跟他在一起,即使我原来的单位没有开除我,我也会辞职,去美国留学。”春燕回答的非常坚决。 刘颖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能这样选择,我很欣慰,江宁市纺织厂特大失火案,已经惊动了中央,最高检准备组织精干人员专门跟进此案。不论江南省纪检委派出的专案组对该案做出什么样的结论,都不会成为检察院最终结案的根据,只能是辅助证据的一部分,检察院会联合公安局对此案进行彻底调查,任何可疑、矛盾的环节都不会错漏。你放心在这里养病,真相一定会公诸于世。” 刘颖走了,留下了沈清月,跟苗春燕交流了很长时间,大记录本密密麻麻记了几十页,不但记下了5万块钱行贿案,还让苗春燕把纪委书记曹田,江宁市委市府的情况做了详细介绍,连午饭也是在医院吃的。 刘颖、沈清月走了,苗春燕压在心头的沉重石头没了,加上她已经决定辞职读研,也没了汪伟杰出事以后在单位没法抬头的压力,精神状态完全恢复,吃得饱睡得着,一周后身体基本恢复,办理了出院。 原本苗春燕想出院后就回江宁,但医生建议她至少一周内不要做剧烈活动。 姬羽给刘颖打电话请示,刘颖也说苗春燕现在不宜回江宁,现在回去,就会面对无休止的调查、对峙、交代问题,对春燕的身体不利,什么时候回去合适,她会告诉姬羽,让春燕不要着急。 既然如此,姬羽就把春燕接到食品厂的三楼客房住下了,怕她没事干闷得慌,就让她参与了海水泵业的设计组。没想到,苗春燕两年没接触专业,现在重新拾起竟然丝毫不陌生,而且兴趣十足,不但能将满是英文的图纸资料,复制成中文图纸资料,而且能跟外聘工程师兰斯特等人探讨问题,提出更完善的方案,让一帮老外纷纷竖起大拇指。 苗春燕对姬羽感慨得说,她太享受这种工作氛围,几乎每一天每一时刻都有成就感,比在市科委办公室,每月数天面对各种文件和报表数据,其余时间就喝茶读报纸的日子,这才是理工科毕业生该有的生活。 姬羽早在春燕流产住院的第二天,就给卡梅伦教授写了苗春燕的推荐信,用航空挂号件寄出,又托程好的老公明飞帮苗春燕办了一本出国护照。 卡梅伦院长的回信非常快,在姬羽去信的第11天,就收到了她的回信,信封里还附带了一份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招聘苗春燕为研究生的通知书。 苗春燕拿到这份通知书后兴奋的像个小姑娘,在姬羽的办公室,关紧房门,把他好一顿亲吻。 又过了8天,刘颖来了,告诉他们,江宁纺织厂失火案和市纪检委渎职受贿案已经结案,经过公安机关和检察院的严谨分析侦测,对相关涉案人员的仔细审讯,在强大的压力之下,陆亢、汪伟英夫妇终于坦白了实情。 陆亢当时觉得,汪伟杰既然被专案组抓了,除了这件事一定还受过更多的贿赂,这5万块钱交不交出去,汪伟杰都肯定要坐牢,但他们若是承认拿了这5万块钱,他们就成了包庇窝赃赃款的同伙,即使是从犯从轻发落,他们夫妻俩的工作也会丢了,他们的孩子以后上学、工作都会受到影响,若是咬死不承认收过那个礼盒,他们就没有任何过错,夫妻俩不但保住了工作,还能落下5万块钱,给儿子买一套不错的房子。 据他们说,他们去医院看老爷子,汪伟英的母亲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收过5万块钱这件事,还说已经找人告诉汪伟杰更改供词,说把那个礼盒拿回家让妻子苗春燕收起来了。 省纪委专案组就这个说辞再次传唤苗春燕,却找不到人了,向市科委发出了协查函,三天后依然没找到苗春燕,就以苗春燕携赃款畏罪潜逃结了案。市科委领导紧急研究,对苗春燕做出了双开处分。 案子移到检察院后,检察院得到高检的指示,对该案进行了重新详查,认为汪伟杰受贿案疑点明显,经过对汪伟杰轮番审讯,汪伟杰终于崩溃,再次翻供,并解释了第一次翻供的原因。 侦办人员顺藤摸瓜,把传话的人抓了,又将汪伟英的母亲请进了问询室,汪母没扛住专业人员的质询,说了实话。 陆亢和汪伟英就被戴上了手铐进了审讯室。两人分开审讯,汪伟英最先被突破,陆亢也就说了实话,并把藏钱的地方招了,案子终于真相大白。 法院判定汪伟杰犯有受贿罪、渎职罪、伪证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判定陆亢犯有窝赃罪、伪证罪,没收赃款,判处劳教一年。 判定汪伟英犯有胁从窝赃罪、伪证罪,判处劳教六个月。 江宁市科委领导再次紧急研究,撤销了对苗春燕的处分决定。 尘埃落定,苗春燕在姬羽的陪同下乘飞机返回江宁市,向市科委递交了辞呈,到省监狱跟汪伟杰达成了离婚协议。打点行装,返回京城。 有斯坦福大学的招生通知书,苗春燕去美国的留学签证很顺利就办成了,1983年11月16日,苗春燕在京城国际机场告别了送行的姬羽、左玉洁,登上了去往旧金山的波音747飞机,飞向大洋彼岸,飞向新的征程。 第126章 重见段雪 时光如梭,1983年马上就到收官阶段,回顾一年的历程,姬羽真心感慨无比: 元月初,他因为无法回燕州跟疏港特种泵阀厂的两位大佬交恶,成了北漂盲流;跟崔云燕谈了一个月的恋爱差点把自己玩废,不得不娶妻成家还得了一个便宜女儿,成了有户口的京城人;弄了个麻酱蛋项目,带动起三个食品厂,一个大型蛋鸡养殖场,一个饲料厂;跟卡梅伦院长做专利交易,赚了800万美元;趁着美国经济危机,狂买三个工厂运回国内,现在燕州陶瓷地板砖工厂已经投产,生产出的地板砖质量不输美国产的地板砖;燕州桥西镇的机械密封件工厂已经完成生产线安装调试,阳历年后就能正式生产;京城海水泵业工厂已经完成土建改造工程,现在正在进行生产线设备安装,春节后出了正月就能投产;原五金厂库存的全部煤炉和暖气片都销售一空。 到目前为止,姬羽拥有控股的企业有:燕州汽修中心、燕州制图文印社、燕州地板砖厂、燕州饲料厂、燕州机械密封件厂、燕州桥西食品厂、京城如意食品厂、京城海水泵业、华龙食品厂、华龙蛋鸡养殖场。不动产价值超过5千万人民币,属于姬羽自己的那部分也有3千多万元,其中贷款不到1千万。 以上产业绝大部分都是今年新上的,有些大项目还没正式投产,但明年,这些项目将产生井喷式的效益,如无意外,明年一年能创造产值1个亿,创利税3千万,纯利润超过2千万。 这里面还不包括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金融投资回报。 在这一年里,除了投资实业,姬羽在其他方面也做出了很多让他满意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是斯坦福新材料学院的研究生,云朵双腿已经康复,明年将成为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还有苗春燕也已经成为斯坦福新材料学院的研究生,自己和她再次成了同学。还有就是把孙秀英弄到了燕州市,现在她已经是燕州警法学院的讲师,并报考了京城警官大学的研究生。邱梅梅的躯干已经有了明显改观,而且胸脯已经明显突出,越来越有美女范儿。 这一年,姬羽过的既紧张又充实,不过把自己弄得也太疲惫,连去国家图书馆看书,到国家专利总局查资料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搞自己喜欢的专业技术研究了,他已经决定,从明年开始,至少5年内不再投资新的项目,只把眼下的几个企业做大做强即可,他要把绝大部分时间用在学习和科研方面。 “老板,门卫来电话,说是大门口来了三个人,一男两女,是从渤海省昆屿县来的,指名道姓要见你。”办公室主任林思薇推门进来。 “哦!是老朋友们来了,让他们进来,不!我下楼去迎接。”姬羽说罢高兴地匆匆出了办公室,一溜小跑下了楼。 来的客人是昔日在特种泵阀厂的同事兼好友:沈大龙、向秀玲和江霞。 见到姬羽,三个好朋友都很激动,不论男女都跟他紧紧拥抱,姬羽将他们让进他的办公室,林思薇早已准备了茶水,请客人坐沙发喝茶。 姬羽离开竖港后,每个月都跟沈大龙有联系,按时给他们寄助焊剂和高频加热管,下半年跟大龙的电话联系更加多了起来,姬羽要及时了解泵阀厂的经营状况,沈大龙这次带着两位女将过来,也是奉姬羽的指示。 海水潜水泵生产线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试运行,生产线只生产水泵,不生产配套电机,电机肯定要外购,但电机维修要靠水泵厂,兰斯特等人对各种机床很熟悉,却不会维修电机,姬羽就让大龙带两个技术过硬的伙计过来,给厂里的维修工做培训,却没想到,沈大龙干脆将他的左膀右臂给带了来。 沈大龙解释:“姬老弟,你是不知道,咱们维修部都把这次来京城当福利旅游了,一个个争着要来,一是大家都很想你,再一个大家也想来首都开开眼。” 姬羽笑道:“那好啊,以后你就把来我这儿当成福利好了,每个月安排几个工人来京城,你管路费,我管吃管住管导游。” 江霞拍着巴掌笑道:“真要是这样,咱电机维修部那些兄弟姐妹们还不得美死?总厂那些工人更得羡慕咱们了。”向秀玲也高兴的迎合。 沈大龙却高兴不起来:“要是一个月前,这么安排绝对没问题,别说路费就是生活费住宿费,经营部都负担的起,可眼下,唉,够呛。” 江霞和向秀玲一听也皱起了眉头。 姬羽有些好奇:“怎么?是不是进入了冬季,水泵用得少了,修理电机的活也少了,收入受到影响?这也很正常,不至于你们愁眉苦脸?” 向秀玲嘴快:“哪儿是活少啊,是这个月要修的潜水泵电机,一下就多了起来,一天送来好几台,总厂那边不知怎么了,生产的潜水泵,没用到两个月,电机就进水了,姬工,你也知道,电机进水跟线包断路是两个概念,修理起来既费时耗力还要消耗大量漆包线,利润太少了,没搞头还不得不搞。唉!” 姬羽心里猛一沉,暗叹,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三个月前,他从美国回来后,跟沈大龙通电话了解到,特种泵阀厂新上的十条潜水泵自动化生产线已经安装完毕,正在调试,准备试运行,特种泵阀厂是国营企业,姬羽恨孔祥冬厂长、李明锐总工程师,却并不愿意看到国家受到巨大损失,就给孔祥冬、李明锐合写了一封明信片,提醒他们拟生产的潜水泵密封件有严重隐患,新生产线不能投产。很可惜,明信片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半个月后,沈大龙在电话里跟姬羽说,有三条新生产线开始正常运行了,每条生产线每天能生产9台潜水泵,姬羽立即给李明锐单独写了一封信,明确告诉他用氧化锆处理的不锈钢机械密封件镜面,只适合清水潜水泵,不适合盐碱水潜水泵,并告诉李明锐,特种泵阀厂现在可以用已经安装好的生产线,生产清水潜水泵,等明年1月份,他在京城铁西区的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就可以出产适合海水介质的机械密封件,完全有能力给渤海特种泵阀厂配套供货。这封信是用挂号形式从邮局发出去的,但还是没收到任何回信。 之后姬羽一直忙于三个工厂的设计筹建和苗春燕的事情,没想到李明锐会这么固执,一意孤行,根本没把自己的示警当回事。他忙问:“大龙哥,总厂那边十条生产线都满负荷运行了吗?运行了多长时间?” “早就满负荷运行了,运行将近两个月了,生产的潜水泵好卖的很,销售部的那些人奖金提成数到手抽筋。” 糟糕!现在沈大龙的电机维修部接到的渗水潜水泵电机,只是新生产线试运行的少量产品,两个月后,出问题的潜水泵会井喷式返厂,一天30多台,两月就是600台,甚至更多,姬羽想想头皮都发麻,他无法想象孔祥冬、李明锐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此时,京城东南1300公里的海滨小镇的山坳里,特种泵阀厂办公大楼三楼会议室,十几支烟筒吞云吐雾造成偌大的会议室乌烟瘴气,但没人提出意见,因为厂一二三把领导也是这十几支烟筒中的重要成员,房间瘴气缭绕,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乎所有的与会人员都拼命低着头,深怕头抬高一点儿,让厂长看到,会点名要求发言。 “大家都哑巴了?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材料供应部购进的原材料有没有问题?是不是达标?嗯?生产部和各个车间,是不是严格按照技术工艺操作规程进行生产的?每道工艺是不是有什么漏洞?别给我强调工艺技术存在问题,项目验收时生产的10台样品泵现在还在盐水里运行着,到现在,已经运行了15个月,没有一点儿问题,同样的工艺,放到进口生产线上大规模生产就出了问题。这是工艺的问题还是生产中出了问题?只要脑袋里装的不是屎,都能知道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刘越你给我站起来,说话。你他妈就是把头钻进裤裆也脱不了责任。”孔祥冬捶着桌子嘶吼着。 生产部长刘越脸都白了,虽然站了起来,但看得出来身体像得了疟疾,抖个不行,吭吭哧哧说不出个囫囵话:“哦,这个,厂长说的有道理,可是—” 老车间主任孙攀新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敢打包票不是车间工人操作失误的原因,我彻查过全部退回来的潜水泵,核对了编号和生产运行记录,现在出问题的水泵是最开始运行的三条新生产线,每条生产线生产的水泵都有,前十天生产的水泵已经出问题的有95,估计剩下的5不是还没使用,就是用的时间还不够长,可以判定,新生产线根本就生产不出合格的潜水泵,否则,不可能连一台合格的潜水泵也生产不出来,说操作工不行,总不会一个操作工都不行,我老孙在这里放下话,后来投产的七条生产线生产出的水泵肯定也是都不合格,大家等着,用不了一个月,大批烧毁电机的水泵就会返回厂里,孔厂长,现在必须关掉生产线,停止向外发货,并立刻通知销售人员追回卖出去的潜水泵,那怕是客户还在用着没出现问题的潜水泵,也要追回来,查出问题,解决问题后,再补给客户,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孙攀新跟孔祥冬是同一批进901厂的老资格,孔祥冬再恼火也不能跟他发,而且老孙的分析和建议虽然让人沮丧,却非常中肯,确实应该立即采取果断措施,避免损失继续扩大。 孔厂长跟分管营销的关副厂长和李总工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抬起头道:“老孙的建议很有必要,销售部张焕,你现在就给全部销售潜水泵的业务员下通知,立即暂时终止供货合同,追回已经卖出去的潜水泵,至于货款的退赔,财务部拿出一个可行方案,刘越,老孙,立即关停全部潜水泵生产线,配合技术人员逐个工序检查生产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技术部符平,你立即组织强有力技术研发人员成立技术攻关组,找出机械密封件用不住的原因,要人我给你人,要钱我给你钱,其它所有单位全力支持你,一个月之内必须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我这个厂长引咎辞职,你们这些人也统统滚蛋,散会。” 开会的人很快走了,只剩下孔祥冬和李明锐没离开座位,办公室主任上前欲给厂长拿水杯、笔记本,孔祥冬摆了摆手,主任立时会意走出会议室把门关紧。 孔祥冬慢慢把笔记本打开,现出里面的一封信和一张明信片,李明锐紧盯着这两封信件,犹如看着两条毒蛇,仇视又畏惧。 孔祥冬长叹一声:“唉!明锐啊,承认现实的残酷,确实很让人不舒服,但躲避无视,只能会让我们把路走的越来越窄,过去的两年里,我们犯的错误实在太多了,本来我们要是能放下架子正视、重视这两封信,还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几乎无法回头的局面。明锐,你说,以你的水平加上符平那些人,能解决机械密封的问题吗?如果有可能,需要多长时间?春节前能不能解决?要是时间不够,再给你们一个正月,出了正月,让生产线恢复正常生产,行不行?如果你有把握,那我就豁出两个月,给工人放两个月的年假。啊?!” 李明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懊丧得说:“厂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才是罪魁祸首,我前年被姬羽的档案材料里在学校的表现评语带偏了,先入为主,没把他当回事,他刚来厂里就闹着要回燕州,更让我对他感到厌恶,当他说用机械密封技术换取回燕州的资格,我要么就不答应,顶多项目失败,拿不到荣誉,也不至于厂里倾全力投入多半个亿新上的生产线,生产出7千多台废品,给厂里造成三千万直接损失,如果客户要求我们赔偿因使用质量不合格的水泵造成的损失,可能更是个天文数字,我既然答应了姬羽,就该遵守诺言,项目通过鉴定就痛痛快快的放他走,落个朋友缘分。我却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一拖再拖最后还干脆不给他办了,跟他彻底闹翻。我就没想到,他既然能解决我和段雪还有符平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难到就不知道对关键工艺留个后手拿捏我们吗?我不但没给他应该得到奖励荣誉,还背信弃义不兑现答应他的诺言,我,我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两封信是姬羽给我的最后机会,我不但没重视,反而觉得他是想将户口档案调回燕州找的借口,根本就没有理会。一错再错,终于酿成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孔厂长,您问我两个月能不能解决机械密封的问题,我可以老实跟您坦白,不可能,既然段雪、符平一步不拉的紧盯着姬羽,也没看出姬羽在密封件上做了什么手脚。现在让我们漫无目标的找解决的办法,比在大海里捞针还要难,我如果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孔祥冬沉重的点头:“我能理解,在对待姬羽的问题上,我的责任更大,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你看我们是不是跟厅领导说说,让段雪回厂里临时住两个月,把问题解决后再去厅里?” 李明锐苦笑道:“段雪?!如果我们引进的那十条生产线出了问题,请她来确实能起到作用,机械密封工艺技术,找她还不如找符平呢,她在大学学的根本就不是机械专业。”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们自力更生,拿出时间集中力量搞研究做实验,好在我们现在有30个合格机械密封件,以这些机械密封件做标本,研究材料的可能成分,然后确定生产工艺,这个时间会很长,因为合成一次新材料,做的机械密封件至少得在海水里试运行3个月,一两年拿不出成果也正常,在等实验结果的这段时间,生产线先生产普通潜水泵,让工人不至于停工。” 孔祥冬急了:“那怎么可以?一台5kw的海水潜水泵价格8千元,能产生3千元的利润,同样功率的普通潜水泵价格才3千块钱,利润还不到5百元,生产普通潜水泵产生的毛利润,还不够生产线的贷款利息。你不是说有两个办法吗,另一个办法是什么?” 李明锐慢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吐了一串烟圈:“生产普通潜水泵至少能维持员工工资,剩下的利润不够贷款利息,也能少还一部分,让财务部做一下银行的工作,问银行是愿意放宽一下还贷利息和还贷时间,还是看着我们特种泵阀厂倒闭,银行一分钱本利也拿不到,二选一,银行的工作绝对比找姬羽要工艺容易。你说的另一个办法,姬羽在信里不是说了,等过了春节,那个什么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开工,让我们去京城买成品机械密封件,哼哼!新羽—姬羽,这个公司如果不是姬羽自己的,他肯定也是大股东,这小子好本事,早已经给我们下好套等着我们了,我们不得不买他机械密封件,而他的机械密封件价格绝对远远高出正常的价格,用他的机械密封件,估计我们的特种潜水泵的利润会被大幅度压缩,这一手,够毒!” 孔祥冬若有所思的缓缓点头,右手食指中指习惯得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足有10分钟,下了决心:“那就买京城的机械密封件,只要姬羽的机械密封件合格,能满足我们的特种泵需要,我们即使让出去大部分利润也是值得的,第一,我们能保住特种泵老大的这块牌子;第二,我们能保住国内特种泵的市场;第三,能对上面有个交代,特种潜水泵项目在国家、部队、省部行业都获得了太多的荣誉,因为质量原因下马,改生产普通潜水泵,方方面面都说不过去。利润少些先维持着,银行方面我亲自去做工作。老李,我们买姬羽的机械密封件只是个过渡手段,你带领符平的科研团队,一定要把这个工艺给攻克,既然姬羽在京城建了工厂成规模生产机械密封件,那就得用工人生产,有干部管理,你要是感到以我们自己的力量攻克这个工艺难点确实不行,那就从姬羽京城的工厂挖人,买技术,花个十万八万,就不信没人不会动心,等搞到这项工艺,我们自己能够生产出合格的机械密封件,丰厚的利润也就回来了。” 李明锐两眼冒出精芒,双手握锤重重砸向会议桌:“靠他娘的,干了!” 让两位厂领导意料不到的是,特种泵阀厂提前一个月放年假不到三天,省厅纪委就把特种泵阀厂的主要领导请去喝茶了。 原来是海军舰艇最近举行了一次重要的海上对抗演习,一艘护卫舰在进行灭火演习时,两台消防潜水泵同时出了问题,靠人工灭火,造成好几名战士烧伤,差点酿出大祸,究其原因是因为潜水泵质量不合格所致,部队立即对所有舰船进行了排查,发现渤海特种潜水泵存在严重质量隐患,跟产品质量保证书和供货合同的要求完全不符。 此事层层上报,上级首长严重关注,彻查此事,发现不仅军用船只使用的特种潜水泵存在质量问题,民用特种潜水泵问题更大,渤海特种泵阀厂明显存在科研成果造假,欺骗消费者等项严重问题。 很快,省纪委、省厅纪检委和省科委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特种潜水泵科研项目和规模化生产线项目进行了彻查,彻查结果表明,项目专家验收评估确实没问题,验收时的10台样品特种潜水泵至今运行良好,成果申报和评定都没问题,但是查出厂主要领导在引进生产线的项目时,有一些违规发放奖金、差旅费超标、公费出国旅游等问题。 这个时候,小问题也是大问题,5个厂级领导、12个中层领导分别受到党政处分,孔厂长降三级退休,李明锐一撸到底调到市造纸厂当技术员,其他涉案人员或是撤职或是降职,特种泵厂一时处于工会主席主持工作的尴尬局面。 好在这段纷乱的时间很短,一周后,全厂职工代表、基层以上的干部在大礼堂开会,新的厂领导班子跟大家见面。 轻工厅组织部委派的空降厂长,特种泵阀厂大部分干部职工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名利双收、镀金有成的段雪。 段雪参与的国家重点项目荣获国家二等奖、部委一等奖、省科委一等奖,名次排列第二,可说是名利双收,破格从副科级提拔到副处级,技术职称从助工提为工程师,生产线调试成功后,拿着一万元重奖调到省城轻工厅技术处任副处长,成为全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之一。 特种泵阀厂因产品质量引发厂级领导全员落马,段雪临危受命,挑起了特种泵阀厂厂长这副重担,因为特种泵阀厂是正处级,段雪的行政级别自然再提一级,成为正处级厂长。段雪,也成了特种潜水泵这个项目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因祸得福的一位主要参与者。 段雪因为全程参与了特种潜水泵项目的研发、申报、评奖和项目规模化推广过程,对特种潜水泵机械密封件质量出问题的关键非常清楚,她压根就不相信技术部部长符平和他手下的那些技术人员能攻克难关,特意拜访了退休在家的老厂长孔祥冬和昔日提拔欣赏她的恩师李明锐,以谦逊的姿态和真诚的热情感动了老领导和恩师,得到了他们的真传指点和姬羽的联系地址。 她上任后,召开了一个旨在稳定军心的全厂职工大会后,就提前给工人放了年假,又拜访了维修部经理沈大龙,了解了姬羽的准确情况,立即派人进京在铁西区租房筹办了厂驻京办事处,办事处的唯一任务就是了解姬羽的动向。 腊月二十七上午,姬羽给海水泵业各部门开了会,讲了今年的年终奖分配方案、春节福利、放假时间安排以及明年的发展战略,与会人员非常激动兴奋。 对于老五金厂的这些职工,这一年他们犹如坐了过山车一般,心情真可谓大起大落,上半年工资一拖再拖一降再降,最后大部分人只能上一天班歇一天,一个月发半个月的工资,半年的医药费不能报销。自从老厂长退位,两位副厂长离职,姬羽接管了工厂,仓库里堆积如山卖不出去的铁炉子暖气片一夜间成了畅销货,不但半年清空,车间还加班加点突击生产,将库存的原材料都变成了产品而后换成了漂亮的大团结。现而今更加不得了,老板不知怎么就把美国老外忽悠晕了,带着大把美钞来投资,一车车先进的自动化设备拉进工厂,在各个车间组装就位,大鼻子老外手把手教工人们学习精密机器,跟这些闪闪发亮的自动化生产线相比,以前的那些老掉牙的机床就是一堆垃圾。自打“铁西区五金厂”的木牌子,换成了“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金字雕刻大理石门墙后,工人们的工资都有所提高,最高的技术工种一下提了三级工资,就连打杂的食堂清洁工也提了一级工资,在外搞土暖气安装的施工队拿的奖金是工资的好几倍,大家伙儿的心气都被调动了起来。 现在老板更是豪横大气,以往五金厂最风光的时节,过年每个工人顶多5斤带鱼加上几颗大白菜,就在刚刚,老板放话,今年的春节福利每人10斤鲜鸡蛋、两只活母鸡、20斤富强粉、10斤豆油,一大箱大苹果,这还不算,每个工人还发一个装有10张大团结的红包,这可是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中层干部们把喜讯跟属下员工一公布,全厂职工一片欢腾,“姬老板威武!”、“姬老板牛逼!”、“姬老板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 正当职工兴高采烈在办公楼前的广场,排着五路长队领福利时,渤海特种泵阀厂厂长段雪,身穿浅灰呢子大衣,脚穿长筒棉皮靴,肩挎坤包,手提一个精美礼盒,在门卫的引领下,进了公司大门。 路过领福利的工人身边,听到工人们对他们老板的赞誉,段雪向门卫师傅了解情况后,心中浮起一片苦涩,今年还没进入腊月,特种泵阀厂就停工放假了,由于大批损坏的潜水泵被退回工厂,厂办公大楼挤满了要求退款的客户,还有一些要求赔偿损失的客户,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客户,来头太大,如军方客户、海运客户等,根本得罪不起,必须返还退款,甚至要按合同赔付违约金。如此一来,厂财务储备的资金严重不足,根本没有能力对全部客户兑现退款,赔偿损失更无从谈起,这也造成职工年前的两个月工资无钱可发,医药费不能报销,更别说给职工发春节福利了,连根萝卜也没有。 从901厂建厂到如今,哪一年特种泵阀厂春节如此凄惨过,就连三年自然灾害时期,901厂过年还每人发了2斤白面呢,到了她段雪当厂长,就犹如杨白劳躲黄世仁般,不敢在厂办公楼办公,不敢在厂长公寓楼休息,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既是躲债,又是赔罪,最重要的是取得姬羽的原谅和支持。她这个从小生长在象牙塔里的天之娇女,什么时间受过这种委屈了?在省厅接受厅长的委任时心中涌起的满腔豪情不到半个月就被消耗的一干二净,这些天偷偷哭的次数,流过的眼泪比以往24年加起来都多,现在支撑她还没倒下打退堂鼓的就剩下那一点儿自尊心和从小养就的倔强执拗脾气了。 门卫师傅带着她上了三楼,在一间屋子的门口停下,敲了几下门,然后推门而入,段雪以为这就是姬羽的办公室呢,刚要进去,就听门卫师傅说:“林主任,就是这位客人要找老板,那我值班去了。”说罢对段雪点了下头就匆匆走了。 段雪忙跟起身过来的林思薇握手:“林主任您好,我叫段雪,以前曾是姬羽同志的同事,这次来京城办事,顺便过来看看老朋友。姬羽在厂里?” 林思薇似笑非笑点头:“听说过段厂长的大名,也知道些段厂长的光荣事迹,我们老板在他办公室,你跟我来。” “哦!”段雪就有些懵,她可没跟门卫师傅说过自己的职务。这个林主任看起来对自己不怎么又好,如果是姬羽把在特种泵阀厂的遭遇告诉了这个林主任,姬羽也不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厂长才对,看来姬羽也在时刻关注着特种泵阀厂的情况,段雪想到了沈大龙,心里了然,对这次跟姬羽见面更加忐忑不安。 跟着林主任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口,林主任也是敲了两下门,没听见里面说话就推门而入,段雪就觉着这个厂上下级关系就差了点意思。 段雪进了房间,不禁一愣,这个办公室面积比她的办公室还要大,家具很厚重大气,甚至有些欧洲风格,在看大写字台后面坐着的青年,一身工装跟楼下排队分年货的工人服装完全一样,不过头发整齐,精神焕发,眼光炯炯有神,还没说话就让人感到压迫的气场,跟她脑海里的那个聪明勤奋又桀骜不驯的青年几乎无法重影,但他的五官相貌却没多少变化,他就是姬羽! 办公室的时间好像凝固,段雪、姬羽二人一站一坐一动不动相互凝视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好像两个斗眼者,谁先动谁就输了一般。 林思薇也愣在当场,她虽然身体没动,但眼珠却在这对男女身上瞟来瞟去,她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渤海来的两个老师向秀玲和江霞吃饭,住宿也都在食品厂宿舍,没少听老板在特种泵阀厂的闪光事迹,也知道段雪这么个人物,不过向、江二人对段的评价却截然相反。 向秀玲说段雪就是依仗着高干家庭背景到泵阀厂镀金捞取功绩的花瓶,啥本事没有,却享受着超越常人的待遇,处处事事针对姬羽,窃取姬羽的研发成果,是个妥妥的大反派; 而江霞却说针对姬羽的是她们厂的总工程师,段雪做了很多保护姬羽的事,江霞信誓旦旦的说段雪一直暗恋着姬羽,如果姬羽不是在老家这边有未婚妻了,江霞肯定就会跟姬羽表白,他们俩现在说不定该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向秀玲对江霞的判断不屑一顾,说段雪对姬羽示好,就是要骗姬羽的机械密封件技术,最后把机械密封件技术骗到手了,就把姬羽撇到一边了,否则以段雪父母的权势,不用她父母出面,只要段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李总和孔厂长也不敢整治姬羽,姬羽逃出竖港那天,段雪就在技术处,连露面都没露面,就是最好的佐证。这下江霞没了话说。 现在林思薇见姬羽的面容古井不波没有任何表情,段雪虽然仍在僵立,但脸上渐渐失去了刚上楼时的红晕,相反眼圈却红了起来,眼里有了晶莹,有些楚楚可怜,林思薇暗自咋舌,心道这办公室现在就是个雷区,自己这小身板,哪里受得住,还是三十六计最后一计先撤为妙,连水也没给客人倒一杯,就悄悄溜了,临走没忘把双环牌门所里面的按钮按一下,然后从外面掩门,这下外面人就无法拧开门锁,老板在里面如何报复那个家世显赫的妞,凭老板开心好了。 段雪见屋里就剩下了她和姬羽俩人,先动了,先是泪流满面,叫了声:“姬羽!”见姬羽不为所动,就上前几步,来到姬羽身边,“噗通!”一下,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姬羽这下没法再端着了,忙离开座椅,伸手搀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起来坐在沙发上,有话好好说。” 段雪是真能拼,趁势抱住姬羽的大腿死死不放,哭嚷着:“我不起来,让我起来可以,你得答应救我,否则,我今天就跪死在你眼前!” 姬羽被气乐了:“哟!这还是威风八面傲视泵阀厂的那个技术处副主任、攻关组组长段雪吗?当上了泵阀厂正处级一把手,怎么腰腿不硬反倒软了呢,赖上我了?” “嗯!我就赖上你了,你这个骗子,把人家骗的好苦,给了厂里一个假工艺转身不管了,现在全厂停产,两千多台潜水泵退货,厂里上千工人两个月工资发不下去,数百退休老职工过不去这个年,数百退款要债的客户堵在我办公室家门口,我爸妈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令,不解决泵阀厂的问题,就不许我再进家门,不认我这个废物女儿,姬羽,你要是不救我,我无处可去,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第127章 忍辱负重 段雪变跪为坐,两只胳膊紧紧抱着姬羽的大腿不松手,这还罢了。最让姬羽受不了的是这妖女竟然把脸紧紧贴在他的两腿之间磨蹭,而他的小弟竟然没出息的有了反应,这让他不但尴尬无比,还有些惊慌失措。 “你先起来,段雪,你这个样子太不像话,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说让我救你,也得说清楚我该怎么救你。”姬羽想用力掰开对方的胳膊逃出束缚,无奈手腕没有胳膊有力气,只能温言相劝。 段雪也发现了姬羽禁地的异常,也顾不得羞臊,乘胜提条件:“你把制作耐海水腐蚀的机械密封完整工艺告诉我,你想怎么样我,我都顺从你,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说罢腾出一只手,就解衣服扣子。 姬羽趁势掰开她的另一只胳膊,迅速逃了出来,跑到门口厉声喝道:“段雪,你真是疯了,竟然会用这种手段胁迫我,你给我穿好衣服老老实实坐沙发上,想要完整工艺,那就以两个单位对等身份公平协商,不要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达到目的,不但降低了你的身份,也侮辱了我的人格。如果你仍然一意孤行,我现在立刻就走,再也不跟你见面,并让保卫科把你轰出去,甚至到派出所报案让你父母派人把你接回渤海。我这可是外资企业,是当地政府重点保护单位。” 看见姬羽把房门打开,段雪连忙起身,不过没有系呢子大衣的扣子,反而把扣子都解开松开腰带,将大衣脱下,搭在椅子上说:“哎呀,你们办公室的暖气可真足,我都出汗了呢。” 她巧妙的把解衣宽带的尴尬掩饰了过去,然后在沙发上坐了。 姬羽见她恢复了正常,就给她泡了一杯红茶,然后在脸盆里兑了些温水,把毛巾搓了搓,拧干递给她。 “谢谢!”段雪用毛巾擦了擦脸,苦笑道:“姬羽,你知道吗?我这段时间哭的次数比我前半辈子哭的次数加起来都多,我妈说我生下来只会笑不会哭,在我记忆里,有被感动哭过,有舍不得亲人离别哭过,伟人们去世我差点儿哭晕,但从没有因为受到挫折、遭到打击哭过,可接任这个倒霉厂长后的这段时间,我常常躲在被窝里哭,被退休的那些大爷大妈堵在家里推来搡去,被在职职工指着鼻子臭骂,被退货要款的客户威逼吵闹,日子实在太难了,我好几次都觉着再也撑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对你还抱着一点希望,我早就想一了百了了。你!?你那是什么表情?讥笑我?幸灾乐祸?好,你有这个资格。” 段雪说完,上牙咬着下唇,眼圈又开始红了。 “打住啊!你别来这套,色诱我不成,又卖惨,你再惨,有我惨吗?你伙同李明锐、孔祥冬做窝坑我,把我当驴使,在眼前拴个胡萝卜,给驴子个希望尽心尽力拉磨,人家磨坊主用完驴子最后总会把胡萝卜给驴子吃了,你们可倒好,比磨坊主黑心无数倍,用完驴子,胡萝卜却收走,我给你们解决了天大的难题,你们将名利全部收进自己口袋,却不兑现答应我的事情,若果我的事情特别难办,你们根本办不了,那也有情可原,可是你们压根就没打算给我办,你说你们还算是人吗?你们几乎毁了我一生幸福,你还想得到我的技术机密,呵呵呵!段雪,你是真把我当成蠢驴了,那么你现在看着我,我是蠢驴吗?” “你不是蠢驴,蠢驴是我、是李总、是孔厂长,行了。能攻克特种泵阀厂项目攻关组三年都没能解决的技术难题,怎么会愚蠢?我们都是鼠目寸光,都是小人,行了,我错了、李总和孔厂长都错了,李总和孔厂长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了惨重代价,这个代价让他们在今后的余生都会羞愧懊悔,我貌似好像因祸得福,没受到影响反倒得到升职,可现在我的生活犹如在油锅里煎熬,如果三个月内,我不能让特种泵阀厂步入正轨,我的下场不会比李总和孔厂长更好,姬羽,我们都已经知道错了,愿意向你表示诚挚的忏悔、认错,李总和孔厂长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愿意为我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只要你能出气原谅我,任你怎么打骂、怎么处置都行,你虽然没有拿到渤海省轻工厅的调令,可你依然凭借你的聪明才智取得了成功,既成了家有了妻子女儿,又有了偌大事业,并没损失什么,你是真金,在哪里都会发光,就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了,行吗?” “呵呵呵!我没损失什么?段雪,你这个在象牙塔成长出来的孩子,知道多少社会底层的事情?你仅仅是因为特种泵阀厂的那点儿破事儿,就哭天呛地,以为世界末日到了,其实只要你离开特种泵阀厂,立刻就是一片灿烂的新天地,你以为你爸妈真的会抛弃你吗?他们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再次破格提一级,特种泵阀厂死活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不信你现在就回去,跟你爸妈摊牌,说根本就没办法收拾孔祥冬、李明锐扔下的烂摊子,你不去竖港了,否则你就不活了,看看你爸妈会如何?我敢笃定,你爸妈立刻就会给你安排一个正处职工作,嗯,一个自动化仪表研究所所长,或类似的地方就非常合适。你现在看我坐在这个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可能觉得我离开了特种泵阀厂过得也还不错,可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你来这里,也对我的情况做过一些了解,知道我已经成家有了妻子女儿,记得我们在燕州做机械密封件样品时,你跟我女朋友吃过饭,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在什么地方工作?” “当然记得,她叫苏蕊,在燕云省图书馆工作。啊?!你现在的妻子叫左玉洁,是京城市一家食品厂的厂长,你跟苏蕊?分手了?”段雪惊愕的看着姬羽。 姬羽阴沉着脸点头,将跟苏蕊分手的始末说了一遍,又道:“就这样,因为李明锐、孔祥冬,哦,也有你的功劳,在年初就给我画了一个饼,让我看到年底之前能调回燕州的机会,我就开始一心一意全力以赴的给你们卖力,如果你们当时就说明白不可能放我走,我正式辞去公职,不用办调动手续,只拿着户口,也能在燕州站住脚,跟苏蕊结婚,可是你们这些堂堂科处级大领导,却龌龊得跟我玩卸磨杀驴的游戏,生生把我逼走,等我回去,苏蕊为了报复我,随随便便就嫁了个很不怎么样的燕州本地人,我不但失去了苏蕊,连户口身份和大学毕业证都没有,只能从京城食品厂趸麻酱蛋在火车上当流动小贩,因为没有户口,没有粮食关系,连吃饭都成问题,只好给食品厂领导左玉洁做了倒插门女婿,不为别的,就为享受返城知青的政策,落个户口,有个身份,你知道左玉洁为什么选我做她家的倒插门女婿吗?我跟左玉洁结婚时,左玉洁已经有了3个月的身孕,是的,我给一个寡妇当了上门女婿,为的就是有个户口,有个粮食关系,现在,段雪,你知道你和李明锐、孔祥冬对我的伤害有多大了。” 段雪是真的震惊了,她压根就没想到姬羽因为他们的过失,付出了这么多,说是付出了一生幸福也不为过。她眼中的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这次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因为深深的愧疚,嘴里一次次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姬羽再次用热水投湿毛巾,递给段雪:“你也不用这样,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我跟左玉洁的感情还可以,中午我们到她那边吃饭,你能见到她,是个挺贤惠的女人,按说,就你们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你们,我之所以鼓动当地政府引进外资筹建这家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报复孔祥冬、李明锐,想跟特种泵阀厂打擂台争市场,当然也想报复你,可是,当我得知孔祥冬、李明锐被撤职降级受到处罚,离开了特种泵阀厂,你也高升调到省城,我的报复心一下就淡了,我跟你们这些领导有仇,但特种泵阀厂上千职工却是无辜的,我在特种泵阀厂的一年里,沈大龙、向秀玲、江霞和维修车间的那些师傅们对我非常好,把我当成他们的兄弟,我真要是把特种泵阀厂搞垮了,最受伤害的就是他们,所以我已经放下报复的念头,准备跟特种泵阀厂新的领导合作,解决泵阀厂目前的危机,以后和平共处,却没想到你会重返特种泵阀厂,还当上了一把手,我想报复你时,让你躲过了一劫,你怎么还自动往我枪口上撞呢?你说,我能原谅你,相信你,跟你合作吗?” 段雪连连点头,急切的说:“姬羽,我这次来的目的,首先就是向你道歉忏悔,向你认错来了,只要你能平息仇恨,随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其次就是找你寻求解决特种泵阀厂目前危机的办法,如果能够让特种泵阀厂度过目前的危机,恢复正常生产,能生产出合格的潜水泵,我一定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特种泵阀厂上千在职职工,数百退休职工都会感激你的恩情。” 说罢,她把挎包打开,把姬羽的户口本、粮本、大学毕业证、学士学位证、档案袋和厚厚的一摞大团结逐一摆在茶几上,推向姬羽面前:“我这次把你的户口档案和证件都带来了,这些钱一共是2万8千元,是我取得项目成果奖全部奖项得到的奖金,按说我的这些奖项都应该是你的,只是荣誉证书无法让上级更改,只能把奖金给你了,这820元是你在咱们厂这一年的工资,你没办离职手续,就一直是咱们厂的职工,这次,我把你的工作关系调到渤海特种泵阀厂驻京办事处了,你的职位是办事处主任,正科级,已经报到轻工厅组织部备案,其实,以你的能力学识,提你当厂总工程师,接替李明锐的工作正合适,我估计你可能不愿意回竖港工作,所以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告诉我耐海水腐蚀机械密封件的真正工艺,如果你对我做的这些还不满意,你尽管提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的,我都可以接受。” “呵呵呵!”姬羽笑了,可笑得很苦涩:“段雪,你这个人,怎么说呢?很聪明,知道我在乎什么,很可惜,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实在是太晚了。”姬羽走到文件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继续道:“耐海水腐蚀机械密封件工艺,原本就是我的发明,一年前,我想用这项发明,作为我调回燕州工作的交换条件,你段雪、李明锐和孔祥冬都答应了,可项目完成了,你们名利双收,却不履行诺言,我一怒之下砸了厂长办公室的玻璃,狼狈离开特种泵阀厂,我失去了身份、工作、爱人,几乎失去了一切,但保留了尊严和智慧,就在你们热衷于各种荣誉的申报获取的时候,我在美国注册了包括耐海水腐蚀密封件、耐人体组织液体腐蚀金属构件等12项发明专利,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买断了其中8项专利,给我的报酬是一部分资金和斯坦福大学客座教授、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委培硕士研究生的待遇,我用获得的资金在京城投资组建了脚下这座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我现在就是把耐海水腐蚀机械密封件的真实工艺告诉你,你也不能使用,因为这项工艺的专利所有权是美国斯坦福大学,你想使用这项工艺,只有向斯坦福大学购买。” “啊!”段雪花容失色大吃一惊:“你!你把发明注册了专利?还把专利卖给了美国人?姬羽,你这是犯罪!你这是卖国行为。” “哼!”姬羽嗤之以鼻:“得了,少给我扣大帽子,是你们没有技术发明保护意识,如果我不抢先注册技术专利,你们只要将合格的密封件投放市场,以美国的检测手段,他们分分钟就能破解我的工艺配方,抢注这项技术专利,到时候以国际专利保护法起诉你们特种泵阀厂,你们不但不能继续生产机械密封件,还要面临天文数字的罚款。” “那你注册了技术发明专利,也应该把这个专利贡献给我们国家啊,怎么能卖给美国,你这样做是在损害我们的国家利益。” “你少给我扣大帽子,唱高调,我当初几乎不要任何回报,只求调回燕州工作,就愿意把自己的发明专利贡献给渤海特种泵阀厂,你们是怎么做的?就不用我再重复了?说我损害了国家利益?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我现在在利用我的发明,用美国人提供的资金,在我的祖国建设工厂,把我的发明变成我国需要的先进设备,这些先进设备能为祖国的发展贡献力量,能为祖国人民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能为祖国创造海量税收,你们呢,又做了什么?拿着国家给你们的数十万科研项目资金,浪费了那么多的人力时间,搞不出合格的密封件,还想弄虚作假蒙混过关,对我的发明巧取豪夺背信弃义,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不爱国?你可真行,这样,你和我现在就去报社,把这件事公诸于众,让社会让国家评判到底是谁在损害国家利益?段雪,你敢吗?” “呜呜呜!”段雪彻底怂了,又开始祭起卖哭大招:“姬羽,我说不过你,我也承认孔祥冬、李明锐他们做的确实过分,你也知道,我当时只是个技术处科研一室的副主任,也曾为你调动的事劝过李明锐,可是我人微言轻,能决定你去留的人只有孔李二人,现在他们俩已经为他们所犯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为了特种泵阀厂那上千工人,求求你,帮助泵阀厂度过这个难关。我,我给你跪下,行不行?”说罢,她又起身欲跪。 姬羽立即也站了起来,往外走:“段雪,我跟你说过,你这招在我这里不好使,你要再来下跪这一套,我就让保卫科把你请出厂外,你要真想解决问题,我们就心平气和协商一个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 段雪一听有解决的办法,立刻麻利的坐回沙发上,眼中的泪也没了,拿起茶几上的毛巾把脸擦干净,撅嘴说:“我不是怕你记仇不原谅我,不管咱们厂吗?你要是早说有解决的办法,谁愿意下跪求人,那你说,你要如何才能提供生产耐海水腐蚀机械密封件的真实工艺。” “你想要技术工艺不是不行,但不能找我,斯坦福大学已经把这项技术专利买断了,你要是真想使用这个专利,就去美国加州找斯坦福大学谈判。” “啊!那你说找斯坦福大学买这个技术专利大概得多少钱?完成这个谈判得多少时间?” “嗯,具体多少钱能买下专利使用权还得看谈判结果,估计没几百万美元够呛能拿下来,毕竟美国人从我这里买去的时候付出的代价不低,资本主义国家,第一看中的就是利益,让他们做亏本生意,我个人觉得,难!至于完成一项谈判需要多长时间,那就得看你愿意付出多大代价了,我想如果你愿意付出远高于对方预期的价格,估计一谈就成,第二天你就能拿着工艺配方回国,你要是舍不得出高价,那就得慢慢磨了。” “那斯坦福大学买断你的技术专利,付给了多少钱?” “这个属于我个人隐私和商业秘密,但我可以给你个大概数,我刚才说了,我用卖专利的钱投资建设了这家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这家工厂是我独资所有,连土地带建筑、设备,所有的钱都是卖技术专利所得,剩下的钱,还足以支撑工厂的运行经营周转金。” 段雪惊呼:“还包括土地?那不得上千万人民币啊,你,你的技术这么值钱?”她的眼光很是狐疑,明显不敢相信。 姬羽冷笑:“呵呵!能把你们投资6千万的生产线逼得停产,你说我的技术值不值上千万人民币。哼!上千万人民币啊,换我一个工作调动,你们竟然都不干,孔祥冬、李明锐只受到降职调离的处分,简直是太便宜他们了。” 段雪绝望了,她不可能得到一千万,更不可能花一千万买这个技术专利,真要那么干了,她的下场肯定很惨,孔、李二人还会再次被加重处罚,这可是涉及国家重点项目和成果申报弄虚作假,项目验收、审核、鉴定,成果审核评定,会牵扯一大批人因此倒霉,到时候,她爸妈都可能自身难保。 她脸色煞白瑟瑟发抖,以为在劫难逃,脑袋里一片空白,半晌过后,她看到对面的姬羽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下弯:这个人就是个魔鬼,当初自己几乎寸步不离,眼睛不眨,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怎么就没看到他到底在样品密封件上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她复制了他的全部工艺,连一丝一毫工艺也没改变,可生产出的机械密封件就是不合格?现在,他这个表情,是在嘲笑我,讥笑我吗?嗯—?好像不对,段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怎么觉得对方的笑眼里好像有善意,这怎么会?魔鬼的眼神能有善意? 段雪犹如不会游泳的落水者抓住了救生稻草,急切得说:“姬羽,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买斯坦福大学的专利,你能帮助我,对?你也愿意帮助我对?你告诉我,我怎样做才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解决这个危机,把特种泵阀厂从死亡的泥潭中解救出来,只要你的条件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都答应你。” 姬羽点点头:“你一开始就持这种态度,哪里还用又哭鼻子又下跪的,走,到中午吃饭点儿了,咱们先去吃饭,给你认识一下我媳妇。吃完饭,我们再安安稳稳的坐下来,拿出一个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中午照例还是在食品厂小餐厅吃的饭,让段雪诧异的是一起吃饭的还有她认识的人,而且是她工厂的职工:向秀玲和江霞,大家落座,姬羽端起酒杯,笑着先给段雪介绍了自己媳妇左玉洁,又跟段雪说:“我那工厂的工人以前都没接触过电机,听说特种泵阀厂工人全放假了,就请我在电机维修部时的两个师傅,过来帮着做几天技术培训,段厂长,以后你我两个生产海水潜水泵的厂家,可不能搞同行冤家那套,那是自毁前程、鼠目寸光,我们两个厂要精诚团结,并肩发展,你我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特种泵阀厂有底蕴,在国内有市场人脉,我的海水泵业有技术,有资金,有海外市场关系,我们以后优势互补,不但在国内把特种泵业做强做大,还要力争让我们的优质水泵冲出国门走向世界。” 大家都鼓掌叫好,纷纷举杯,由于下午还有大事商量,酒桌上没摆白酒,大家喝的是用红糖姜片煮沸的黄酒,一杯下肚,从五脏六腑往外扩散温度,身上的寒气全部消除。 段雪忐忑的心也平静下来,酒过三巡主动端杯站起来给姬羽和左玉洁夫妇敬酒,左玉洁说孩子还没断奶,要象征性抿一口,姬羽笑道:“玉洁,这杯酒咱俩真得干了,你肯定不知道,认真讲,段厂长还是咱俩半个媒人呢,没有段厂长,咱俩这辈子估计都不认识。” “啊?看起来这里面有故事啊,老板,快跟我们说说。”林思薇、程好等人一阵起哄,左玉洁有些不明就里,也看着丈夫,想要知道事情原委,只有段雪明白姬羽所指,有些尴尬。 姬羽大大方方的说:“说说就说说,我以前的风流史原本也没瞒过我老婆,我早些年上大学时在燕州有个女朋友,这个事,玉洁、段雪、向姐、江姐你们几个都知道,段雪还跟我那个前女友一起吃过饭,本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毕业分配,我被分到渤海特种泵阀厂,我前女友和她父母就不愿意了,提出条件,在年底前,我要是能调回燕州,就和前女友结婚,调不回去就跟我断绝关系,结果我就玩命努力,想给厂里做出成绩后,让厂长放我回燕州,没想到厂领导包括段雪,那时她是我的顶头上司,一直到年底也不给我办,弄得我前女友跟我分了,跟别人结了婚,我一气之下炒了特种泵阀厂,来到京城住在玉洁家,成就了我们两口子,要是当时段厂长利用她家里的关系,早早把我调到燕州,我和玉洁根本就没有认识的机会,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了,所以我说,段厂长是我和玉洁的半个媒人,你们说对不对?” “对!这可是大媒人,这个酒必须喝!”三人当即碰杯喝尽,众人一齐叫好。 “段厂长,当时你为什么不放我们老板回燕州啊?”林思薇好奇。 “这还不明白?”江霞抢答:“我们段厂长看上了姬老板呗。两年前,姬羽分到我们厂,那风度那气质那份聪明才智,不知迷倒我们厂多少小姐妹,不瞒你们说,姬羽刚到我们电器维修班时,简直是帅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发现了我们维修班生产效率低的问题,利用废旧材料做了个电机修理平台,你们是不知道,姬羽发明的那个维修平台有多牛,以前我一天摆弄那些几十上百斤的电机,一天下来累得腰腿酸疼,三天也修不了一台电机,有了姬羽发明的维修平台,我一天轻轻松松就能修一台大电机,不但干活轻快,奖金也比以前高很多,段厂长当时是技术处领导,听到姬羽的优秀事迹,到我们车间一看,直接就让姬羽迷住了,不但给姬羽颁发了发明奖,还把姬羽抽调进技术处科技攻关组,想方设法要留住爱慕的俊才,段大主任的心思,我们全厂女工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唉!怎奈何花有情水无意,姬羽偏偏是个痴情汉,被那个燕州的前女友迷住了,对我们家段雪一片挚情视而不见,宁可辞职也要回燕州,再没想到燕州那女子却是个水性杨花之人,也是活该那人没福分,成就了玉洁和姬羽一对好姻缘,要我说,这就是冥冥天意,命里铸就,大家说对不对?” 不得不说江霞确实情商够高,一番话圆得滴水不漏,把姬羽和段雪的矛盾全部消弭,不但抬高了姬羽的人品,还夸赞了段雪慧眼识珠,更对姬羽和左玉洁的婚姻做了充分肯定,让今天的三位主角心中都非常慰帖舒服,还不会让左玉洁对段雪产生不满,对姬羽的感情却加倍珍惜。 只见左玉洁离开座位,走到段雪身边,两人紧紧拥抱,左玉洁感情真露对段雪道:“段雪妹妹,感谢你对姬羽的看重和照顾,感谢你能促使我跟姬羽的结合,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姐妹,我们要当亲人走动联系,妹妹以后一定会找到真心爱你的好郎君。” 段雪也挺感动,江霞的话也不是完全瞎掰。 她当年跟姬羽共事虽然时间不算长,李总对他的评价也不高,她甚至看到过他档案袋受处分的那页学校红头文件,但她对姬羽的观感却很好。 她发现这个同届毕业的大学生,身上有一股非常阳光的朝气,对上不卑不亢,对同事以诚相待,对普通员工亲切尊重,这三种对人的态度,非常自然绝对出于本心,所以,她对他的态度很快从疏远到正常,又从正常到亲近。 当两人关系很接近时,她在他身上又发现了更多闪光、更多让她着迷的地方,他的业务能力相当强,专业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在搞机械密封件时,很多构件那些资深的老工程师,画不出图纸,他就能很轻松的把图纸设计出来,好几次其他技术人员包括符平绘制的图纸,他都能挑出问题和缺陷,课题组绘制的图纸,车间技工看不懂,不知道如何加工,他路起袖子就能把机床开动起来,把机件加工出来,好几个车间的老师傅提起姬羽都竖大拇哥。 段雪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既然姬羽的母校对他的评价那么差,为什么在燕州轻院实验楼制作样品时,姬羽的那些专业老师对他却那么亲切友好,几乎是有求必应,系主任甚至把使用实验室设备的费用都免了,这哪里是对待品质恶劣学生的态度,绝对把他当做学校的骄傲。 随着他们一起共事的时间一天天加长,她对姬羽的好感也一天天在加深,在选择男朋友的方面,她虽然不是眼高于顶,但她的眼光却很偏执,那就是那个人能让她心动,这也是她一直没有男朋友的原因,而姬羽确实让她心动了。 可令她内心吃味的是,姬羽一直放不下燕州的那个苏蕊,心心念念要回燕州,自己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丝毫位置。 这让她有些不好受,在燕州她跟那个苏蕊有过交流,段雪觉得苏蕊不但长相一般,智商也不怎么高,品味低俗,对姬羽的感情,也不像姬羽对苏蕊那么炙热真诚,这从苏蕊不住的抱怨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她为姬羽深感不值,从心底潜意识是不希望姬羽回到燕州的,所以对姬羽迫切想回燕州的事从没主动帮过忙,当她知道孔厂长、李总坚决拒绝了姬羽要求调走的事情,她没为姬羽着急,反而暗暗高兴。 即使她得知姬羽扔石头,砸破孔厂长的玻璃,划破了厂长的脸,然后跑了的时候,也没怎么着急,她觉得姬羽也就是一时气急,在外面浪几天,那股邪火撒没了,冷静后,还会回来的,他的户口、粮食关系、人事档案、大学毕业证、学士学位证都在厂里,他能去哪里?当他把兜里的钱和粮票花光了,就会回来认错服软,厂里也不会对他处分的太过分,毕竟他对厂里是立过大功的。 她却没料到,姬羽这一走,就再没音讯,半年后,她的心凉了,就让父亲把她调回了省城,她想彻底忘掉姬羽,却没料到特种泵阀厂新上的特种潜水泵项目,出了大问题,厂级领导全部落马,她的父母让她再次去特种泵阀厂主持大局,她从李明锐那里不但得到了姬羽的消息,还听从了恩师出的主意。找到姬羽,豁出脸皮和尊严,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机械密封件的真实工艺。所以段雪才有在姬羽办公室一见就跪的那一出。 吃完午饭,大家在喝了一会儿茶,段雪对大家说特种泵阀厂驻京办刚刚落户京城,人生地不熟,请大家去认认门,提一些意见,以后有事少不得要麻烦大家,向秀玲、江霞老早就把段雪来京的目的透了底,众人自然不去干扰姬羽跟段雪谈判,都说年底事多,等春节后再去拜访。 第128章 合作共赢 姬羽开车把段雪送到香江大厦a座16层1室,这是一栋公寓式写字楼,一套写字间,建筑面积300平米,有三间起居室、一个小会客室、两个办公室,还有配套的厨房双卫和储藏间,进门后,有两位女士很恭敬的迎接了他们。 姬羽对年轻一些的女士有些面熟,他记起应该是泵阀厂售后服务部的调度员,姓什么他不记得了,通过介绍知道她叫王岚,岁数大些的女士,是从本地聘请的勤杂工姓丁,王岚也认识姬羽,见面后热情又不失尊敬,亲自给姬羽端茶倒水拿水果,姬羽自然跟她客气几句,问她离家这样远会不会不习惯。 王岚笑着解释:“我在售后部也是经常跑外,习惯了,这次过来也是临时派来做驻京办做筹建工作,以后的常驻人员,厂长肯定会安排更合适的人选,我文化低,跑腿打杂行,办大事肯定露怯,呵呵呵!”她不愧是老业务员,很有眼色,简单聊了两句,就说要跟丁姐出去办事,两人就出门离开了。 段雪引导着姬羽在几个房间看了看,在朝阳的主卧落地窗前说:“厂里早有筹建驻京办的打算,孔厂长和李总接到你给他们写的那封信后,就知道潜水泵可能要出大麻烦,就在铁西区这里买下这套写字间,其目的是想离你的公司近一些,想办法结识你们厂的操作工或技术人员,不惜代价搞到你们的工艺技术。不过,驻京办刚买下来还没运作,孔、李二人就被双规了,我接替厂长后,李总把他的设想跟我说了,我一听就知道这事不靠谱,你多精啊,前年我和符工盯着密封件样品寸步不离,都没发现你是怎么在我俩眼皮底下做的手脚,把加工工艺给改变了,现在靠偷偷摸摸怎么可能把真正的工艺数据弄到手?这要是你再来个瞒天过海,蒋干盗书,把我也弄坑里面,我找谁哭去?” “哈哈哈!”姬羽一阵大笑,竖起了大拇哥:“段雪,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最佩服的两个人是谁吗?这两个人都是女性,一位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叫苗春燕,大学四年我玩命学习,到最后毕业,我的学分还是落在她的后面,屈居年级第二。另一个让我敬佩的就是你,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到很多苗春燕的影子,你们都出自高干家庭,都没沾染官二代的纨绔秉性,三观很正,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且非常聪明,至少比我的智商高一大节。” “姬羽,你少拿我开涮,你那个叫苗春燕的女同学智商有多高我不清楚,但我让你耍的团团转,让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是有目共睹,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瓜,就是现在,你还在继续给我灌迷魂汤呢。” “那是因为你学的专业不是机械专业,你没学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才没看出问题来,符平没看出来,是他的专业知识老化的缘故,如果是我同学苗春燕,一眼就能看出我做了什么手脚,就如那些自动化机床的仪表,你即使当着我的面做手脚,我也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对设备有什么影响一个样,隔行如隔山,跟你智商高低没半毛钱关系,拿下孔、李,让你接任渤海特种泵阀厂厂长,绝对是渤海省轻工厅领导的神来之笔,渤海特种泵阀厂有你掌舵,绝对能有三十年的辉煌时光,当然这三十年不能把你调走,换成其他人,我这话作废。” “姬羽,你给我灌迷魂汤也没用,我有几斤几两,心里明白得很,还三十年辉煌,就眼前这道难关我都不知道怎么解决?原本我来京时在火车上就打算好了,这次见到你,不论你要钱还是要色,我都豁出去了,只要你要的钱我出得起,我就给你,要色的话,我自认还有些姿色,而且还是百分百黄花大姑娘,就不信你不动心,哪知道你做的这么绝,竟然把技术专利卖给了美国人,我只能跟美国人把专利技术再买回来,才能重新生产特种潜水泵,可我现在上哪儿搞那么多钱?美国人从你手里花1千万人民币买去的专利,再卖给我估计翻个两三倍算是少的,现在泵阀厂别说几千万人民币,连几百万都拿不出来,厂里干部职工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连这个年都难过,退款、要账的客户都住在我办公室了,现在你还夸我智商高,你就说我是诸葛亮附体又有什么用?” 段雪把窗帘一拉,回身将姬羽推倒在双人床上,脸对脸说:“姬羽,由于我的过失,让你失去了苏蕊,看得出你入赘左玉洁那个寡妇心里很憋闷,你要了我,就顶算是我对你的补偿,跟给不给我工艺秘方无关,只是赎我之前犯的错,我也不亏,午饭时,江霞没说错,你可能没察觉,我跟你一起做实验样品时,就开始喜欢你了,拖着你不让你回燕州,我有多一半责任,那时候不用我爸妈出面,我只跟我爸的秘书提一句,你分分钟就能回燕州,也怪我项目完成后就跟着考察团去了欧洲,从欧洲回来后就一直在省设计院搞车间设计,没时间跟你单独相处,如果早些跟你表白,至少你负气一个人回了燕州,看到苏蕊嫁了别人,我估计你气顺了,也能重新返回竖港找我,我自认各方面条件比苏蕊还高了那么一点儿,唉!谁叫我没那个命呢。 现在,我仍然是孤身一人,连男朋友也没有,对你仍然很有好感,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觉着跟左玉洁一起很委屈,不甘心,那你就跟她离婚,离婚后我立即跟你领结婚证,你愿意在京城这个海水泵业,那我就调过来,你要是觉着离婚后在这边别扭,就回竖港,你担任泵阀厂总工,咱们夫妻一心其利断金,像你说的,保泵阀厂三十年辉煌。 不过,我看左玉洁这人挺好的,她是真心爱你,你看她的眼神也是幸福满满,你要是不想跟她离婚,那咱们俩来段婚外恋,估计左玉洁知道也能谅解,我呢,25岁的老处女,我那些闺蜜,只要见到我,就没有不笑话我的,我自己也觉得亏得慌,白瞎了这几年的青春芳华,这么多年我也想找个我属意的男人,可除了你还没人让我心动过,让我降低标准随便找一个,我又不愿意,你就算帮我个忙,让我心甘情愿做个女人,行吗?”说罢就开始解衣扣。 姬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靠窗一边翻到靠门一边:“你少来啊,又要考验我的意志,我跟你明说,你要得到耐海水腐蚀的机械密封件的工艺很简单,不用费这么多心思,这项专利技术现在到专利局就能查到,美国化学文摘、德文特专利期刊都有记载,我马上就把专利登记编号给你,你不用半天就能查到,数据不但很全还有应用实例,只要你不怕人家告你侵权,你就可以用,让符平他们按专利上提供的数据,很快就能拿出合格的样品。” 段雪在姬羽逃掉的那一刻,心智大乱,羞臊、惭愧、屈辱、懊恼甚至愤怒充斥于胸腔,几欲爆炸,如果姬羽奚落她几句或羞辱她几句,她肯定会恼羞成怒,可这家伙却笑的那么阳光、诚挚、亲切,让她的负面情绪瞬间消散,佯装气恼的一跺脚:“哼!看不上人家就明说,少拿那些没用的当借口,你当我是傻瓜吗?不知道专利公布的数据是什么?我也申报过专利,专利公布的数据要是能用于实际生产,哪里还会有技术领先一说,美欧科技也不会领先第三世界国家那么多,靠符平那些人,给他三年,他如果能依据查到的专利数据,试验出准确的技术工艺,我就算他厉害,可我有那个时间吗?特种泵阀厂连三个月也撑不下去,春节后我要是不能让生产线开动起来,我被撤职事小,上千职工没工资活不下去,就会出大乱子,姬羽,我知道,你能救我,你能救我们厂。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咱们厂那上千无辜的职工,拉我们一把吗?” 姬羽点头:“我中午能携妻子一起摆酒款待你,跟你碰杯共饮,就已经原谅你了,孔李二人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你也向我认错道歉了,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其实换位思考,站在特种泵阀厂的角度,你们的所作所为也不错,至少你们的初心是想为泵阀厂留住人才,没像曹操那么惜才变态,不为我用变为我杀就很不错了,我不生你们的气了,我们去外间办公室坐下来,心平气和、坦诚布公的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达成合作共赢的目的,有了利益的联系,即使你以后高升离开泵阀厂,你的继任者也会维持这个合作,让泵阀厂正常生存发展。” 段雪凝视着姬羽的眼睛,姬羽坦然直视,眸子里充满真诚,段雪平静了心情,收起了个人的幽怨,郑重的点了点头,两人出了卧室,在小会客室开始了谈判。 姬羽:“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我的海水泵业有耐海水腐蚀机械密封件的专利使用权,以后特种泵阀厂的特种机械密封件由海水泵业提供,春节后,你需要多少,我立刻发货,保证不耽误你们正月初十工厂开工。” 段雪蹙眉:“跟你们买?那怎么行?我们厂为生产机械密封件专门建了一个分厂,数百万设备,就那么摆着,上百号工人,无事可做,你可真能想。” “你们分厂该开工开工,生产的机械密封件,不能用在特种潜水泵上,可以用于普通潜水泵啊,再说很多化工、医药领域的离心泵,介质外泄也是老大难问题,机械密封件的应用市场很大,怎么会无事可做?” “那我们还得安排专门的业务员去跑机械密封件的业务,我们可是泵阀厂,经营范围可没有机械密封件。” “嗯!你说的没错,扩大业务范围,到工商局注册个新产品很难吗?” “你!好,我妥协,那你们一套特种机械密封件卖给我们要多少钱?” “这个我们早就做过成本核算,不同型号的产品成本肯定不一样,生产成本加30毛利润,一台5kw功率海水潜水泵配套的机械密封件价格在2335元,这是对外统一价格。” “什么?!”段雪勃然大怒:“你怎么不去抢?我们生产的机械密封件全部成本加起来不到500元,你一下就翻了小5倍,用你的机械密封,我们生产的特种潜水泵的成本一下要增加1800元,我们的特种潜水泵价格一下涨这么高,谁还要?哦,这么一来,我们的客户就会全跑到你们厂来订购特种潜水泵了,姬羽,你真是好算计,你这是要挽救我们厂吗?” “切!段厂长,你就别演了,我可是内行,我的海水泵业过了春节就要开工,你以为我对各种型号的特种潜水泵的成本和售价不清楚吗?一台5kw海水潜水泵,即使加上2335元的机械密封,生产成本也只有5千元出头,你们给海军舰艇提供的潜水泵,价格超过8千,里面还有3000元的毛利润,去掉经营管理成本,一台潜水泵稳赚1500元,你有啥不满意的。” “你也知道那是海军舰艇用泵,海军舰艇用量有多少,我们的最大客户是民用轮船,货轮和渔船,价格比军用泵低15,你这么贵的机械密封件,一下就把我们民用特种潜水泵的利润都吃没了,我们总不能白忙活一场?” “又忽悠我,我承认民用特种潜水泵价格比军用低一些,也不像你说的那么邪乎,我做过调查,差价不超过8,你一下缩水一倍,是欺负我是新手不了解行情吗?段雪,真想解决问题,就要坦诚一些,这时候再耍心眼有意思吗?” 这就是姬羽的狡猾之处,明明是他狮子大张口,把他的特种机械密封定了个天价,却抓住对方的点滴漏洞,把对方将的全面破防。 段雪是真心不知道姬羽对国内市场和特种泵阀厂产品的成本了解的这么透彻,她对市场博弈本来就是短板,被人当场抓了现行,不禁脸红气短很是心虚,只能保持最后一丝的倔强:“不管怎么说,你提供我们的密封件价格这么高,我们厂根本无利可图,轻工厅为这个项目投入几千万,不是哄我们玩的,三年之内我们不但要把厅财政几千万的投资还上,还要向厅财政回报相应的利润,完不成任务,我就得下台走人。” “姑奶奶,醒醒!你接替孔祥冬是临危受命,临危受命懂不懂,现在渤海省轻工厅的头头们,比你我更清楚特种泵阀厂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危机,打个比喻哈,一帮豪富公子小姐拉着一船上等食材去荒岛准备浪漫半个月,等人和食材上了荒岛,船离开了,待要做饭时,发现食材拿错了,原本足够大家挥霍半个月的山珍海味,成了只够吃十天的马料,怎么办?这马料是吃还是不吃,不吃就只能饿死,吃的话,节省些饿得半死,等船来了,回去后又能锦衣玉食,段雪,若是你,你怎么选择?渤海省轻工厅的领导会怎么选?” “这是两回事!” “这就是一回事,你们通过了项目鉴定,申报并获得了国家大奖,就膨胀了,连中试都不做,甚至都不做小型重复试验,好大喜功,立即投入数千万搞规模化生产,等木已成舟,再想回头已经为时已晚,大错已铸,现在最先应该考虑的是什么?是先生存下去,储蓄实力,以待下次抓住机会东山再起,还是抱着幻想来个上帝天使救世主,一夜间,让你的泵阀厂满血复活,巨额利润滚滚来?我也跟你说了,你真要是本钱足够,去美国加州到斯坦福大学把专利技术买回来,那没问题,你该怎么生产怎么生产,该赚大钱赚大钱,也用不着现在跟我商谈上火了,可你不是没钱买专利吗?你就得接受特种潜水泵的利润被压缩的事实。购买我的高价机械密封,你就可以继续生产特种潜水泵,能让工厂坚持经营下去,能让工厂的工人不下岗失业,等你的技术人员或研发或仿制甚至可以盗取,获得了特种机械密封件的真实工艺,你们就不用再向我购买高价密封件,就能开始挣高额利润了,这跟我刚才说的比喻有区别吗?” 段雪无言可对,她知道姬羽说的有道理,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这就是残酷事实,她也知道父亲让她接管泵阀厂这个烂摊子,并没想让她来个惊天大逆袭,一战定乾坤,只是让她稳住工厂局势,稳住职工情绪,拖一拖讨债的客户,做好这些事,她的正处级就基本稳妥了。 不过她对自己的期望值可不止这些,两年前她刚到泵阀厂时,泵阀厂虽然经营前景不乐观,但并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职工工资奖金还能足月发放,甚至账面上每月还有几万到十几万的利润。可她进厂一年半,荣誉有了,级别上去了,她亲自参与的项目却将这个军工老厂推向了悬崖边缘,这个结果,对她这个从小学到大学到工厂一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女中俊杰,显然是不能接受的,总幻想能以她的能力加魅力,拯救泵阀厂于水火。可理想不是现实,原以为找到姬羽,凭借她的真诚和魅力感化征服他,得到全部完整的工艺,显然,她的幻想犹如闪着五彩霞光的泡泡破灭了,她只能正视现实,努力面对。 “姬羽,我承认,刚才我在潜水泵的成本和市场销售价格方面有些保守,但你报的密封件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你得多少让我们生产的水泵有点儿利润,一套5kw配套的特种机械密封件的价格定在1500元行不行,我们销售一台5kw的特种潜水泵有1000元的毛利润,纯利润不到300元,我们一年的利润不到300万,咱们厂没上新项目也就这个创收水平,总不能投了几千万创收效果还不如上项目之前,真要是那样,我这脸还能面对职工,面对领导吗?” “你又在打我的马虎眼呢,现在你的特种泵阀厂,可不单单是特种潜水泵一个产品,以前厂里的主打产品,高硅铸铁耐腐蚀离心泵的生产线依然完好无损,还在继续盈利,另外年产1万套到3万套的普通清水潜水泵机械密封,可以成为你们的第二大盈利产品,每套平均挣300元利润绝无问题,我保守估计,明年特种泵阀厂在你的领导下,利润至少能过千万元。这可比老孔、老李在位时利润高了三倍,你还想怎么样?非得一飞冲天,让我无利可图?按正规工艺生产的耐海水腐蚀的机械密封件成本很高,你们现在生产的机械密封件是普通不锈钢材料材质,事实证明普通不锈钢是不耐海水腐蚀的,因为海水中的氯离子对不锈钢材质里的铬离子能发生置换作用,造成不锈钢材料点蚀,这使得不锈钢在海水中的腐蚀比普通碳钢和铸铁快了许多,所以,不能用普通不锈钢做密封件材料,你可以到制药厂了解一下,医药输液的输送泵用的进口机械密封件是多少钱一套,我可以负责任的对你说,一套1kw输液泵的进口机械密封件,决不低于5000元人民币。我给你的价格还不到进口价格的一半,这真是良心价了。” 两个人一个打苦情牌、感情牌,一个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把一套5kw潜水泵的机械密封件价格定在1800元一套,俩人的价格战才算有了一个结果。 接着就是付款问题的拉锯战,姬羽开始坚持先付款后发货,理由是他不相信泵阀厂的诚信度,尤其是她段雪毫无信誉可言。 段雪自知理屈,只是一个劲儿的叫苦,说厂财务一点儿钱都没了,否则也不会连退休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去,姬羽只有先供给她一批合格的机械密封件,她把特种潜水泵卖出去,收回款,才能给姬羽货款。 姬羽站起来就要走,说就当他没来,段雪死死抱住他的腰,把他按在沙发上,让他想个两全之策。姬羽苦着脸想了半天,还真让他想出了个办法,说他可以回收她们厂退回的废品潜水泵,价格按成本价的四分之一,也回收她们厂没卖出去的不合格新特种潜水泵,价格按生产成本价,还可以回收她们厂生产的不锈钢机械密封件,也是按生产成本价。 段雪当然不愿意,姬羽给她把道理掰开揉碎,并替她做了一套切实可行,但又有些不太光明磊落的主意,段雪竟然还采纳了姬羽的这个主意。 特种泵阀厂十条生产线满负荷生产了三个多月,共生产了将近4千台特种潜水泵,直接生产成本2000多万,卖出去了3千台,全部被退货,其中60是密封件损坏,海水进了电机里,30是已经使用了一段时间尚未损坏,被销售人员追回厂的,还有10是到了客户手里,还没来得及使用,就接到通知被追回厂,这40的客户不但对特种泵阀厂没意见,甚至对泵阀厂认真负责的态度持有好感,表示以后会长期用泵阀厂的水泵。 姬羽让段雪用1800台损坏的潜水泵,换2200套合格的特种机械密封件和一部分现金,抓紧将现有的2200台有质量隐患的潜水泵修好,尽快将质量合格的潜水泵送还给同意换货的客户,安抚好换货的客户后,泵阀厂将剩下的合格潜水泵卖出去变现,变现的钱可以给职工发工资,可以买原材料,恢复生产。对那些态度恶劣、关系已经交恶、甚至要逼迫泵阀厂赔偿损失的客户,则采取拖字诀,打官司也好,到厂里闹也好,先拖个年再说,等厂里有了利润,钱宽裕一些,看谁不那么闹腾了,就赔他们损坏的水泵,态度恶劣的,就不理他们,段雪有他爸撑腰,怕个锤子。段雪让姬羽的损招给逗乐了,叹了口气,不得不佩服这是春节后启动生产的唯一可行办法。 段雪赞叹道:“姬羽,你口口声声说我的智商比你高,我怎么感觉跟你相比,我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些日子,快把我逼疯的难题,到你这儿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咱们俩的差距真有这么大吗?” “呵呵呵!当局者迷,这是古人云的,跟智商没关系,我如果智商比你高,一年前也不会跟磨道的驴一样,任劳任怨让你耍团团转。” “哎呀!那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你怎么还揭我的短,再说了,那个苏蕊连半年都不能等你,跟你也不是啥良配,你真要如约回了燕州娶了她,你们也未必能够幸福,等婚后发现俩人不合适,哪有提前结束的好。” “嗯,那倒也是,我过后也想通了这个道理,所以现在看到你,也不怎么生气了,就是对孔厂长和李总也没那么反感了,在泵阀厂上新生产线的时候和新生产线安装好进行调试的时候,我前后写了两封信给李总和孔厂长,提醒他们机械密封有质量隐患,不能投入规模生产。很可惜,不知是那两位没接到我的信,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两封信他们都收到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铁西区这里设办事处了,两位领导是吃了自负的亏,也是对我太信任了,所以,虽然我后期不在泵阀厂,但还是对造成的损失负有责任,我回到厂里,孔厂长已经退休回了老家,我去看望李总时,李总对收到的处分没有怨言,就是对厂里造成的损失很内疚,尤其是对你很内疚,李总把你给他的那封信给我看了,他劝我来京城找你,让我替他向你表示道歉, 姬羽,你能原谅他俩,我很欣慰。哎!姬羽,我想起一件事,你在里屋时,说你有个叫苗春燕的女同学,跟我很像,你既然那么欣赏她,而你又是这么优秀,你和她为什么没走到一起呢?” 姬羽苦笑道:“你知道我刚上大学时有多惨吗?”接着他将在大学时的情况摘要的讲了一遍,接着说:“就是那份倒霉的处罚通知,弄得我刚到泵阀厂就被领导针对,我也老实跟你坦白,我在进入课题攻关组后,就感觉出你向我示好了,觉得你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我连苗春燕的明确表白都拒绝了,还是在我不认识苏蕊的时候,怎么可能有了和苏蕊的约定,再接受你呢。 说真的,即使我没有苏蕊,也不可能跟你成为男女朋友,你父亲的职位比苗春燕她爸还高,我爸却是燕北穷山沟的老农民,差距那么大,我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现在这个媳妇就挺好,人不丑,性情好,虽然家境比我家要好一些,但自身略有瑕疵,我们谁也不用嫌弃谁,日子过的就很和谐。你是不知道我哥和我嫂子,我嫂子家在天津,我哥中专后留在天津工作后,跟我嫂子结了婚,我嫂子和她的父母哥嫂就觉着高了我家一头,把我哥当苦力使,我每次去天津,看着我哥那熊样,就为我哥不值,我的意识有些守旧,就觉着一个家庭女人就不能比男人强势,母鸡司辰,不是好事,夫唱妇随日子才能和美。你现在知道了,我这个人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对我还会有好感吗?” “当然会!”段雪回答的很干脆:“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吗?我从小就崇拜大英雄,上初中后,知道了男女情爱,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个各方面的比我强的男人做丈夫,找个比我强的丈夫,我心里有安全感,心里踏实,看着那些对老婆唯唯诺诺的男人,我就起鸡皮疙瘩。” “那你就更不能跟我了,就你家那门楣,我想想心里都打怵,面对你,面对你爸妈能大声说话,大气做事吗?气场不够,硬不起来啊。呵呵呵!” 两人说笑间消融了隔阂,增进了友情,成了无话不谈的诚挚朋友。 转天,姬羽亲自开车送段雪去了火车站,跟她同行的还有王岚、向秀玲和江霞,姬羽给她们每人一个大礼盒,段雪在站台上紧紧拥抱了姬羽,没有顾忌自己的三位下属,直到火车快开动,她才放开姬羽,上了火车,站在车门口使劲摇动手臂,段雪哭了,姬羽看的很清楚,他的心,也有些酸楚。 第129章 一地鸡毛 送走了段雪一行,就开始春节前突击走访活动。 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礼品,先去了潘林泉家拜了早年,顺带汇报了海水潜水泵生产线的安装情况:“潘总,我打算春节后,正月初六开始调试设备,二月初二龙抬头日正式投产,到时候还请您亲自去厂里为开机仪式剪彩。” 潘林泉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姬羽,渤海特种泵阀厂生产的潜水泵质量的事情影响比较大,上面已经有质疑耐海水腐蚀特种潜水泵项目专家验收组的声音,你们要用事实证明,新型机械密封的成果是没问题的,渤海特种潜水泵的质量问题只是个例。你那个机械密封件技术工艺我是相信的,渤海泵阀厂潜水泵出现质量问题后,我们几个鉴定会主任委员,特意去竖港了解情况,项目验收时那几台样品泵仍然在好好的运行着,我们随机拆开三台,里面的叶轮都有磨损,机械密封件仍然完好无损,继续运行年绝无问题,所以,你们公司生产的海水潜水泵我是信任的,海水潜水泵的销路你不用担心,今年我们国家北方沿海滩涂地区,要上马两个百万吨级、五个30万吨级以上的盐场,原本准备用离心泵分级增压提水工艺,有了你们的海水潜水泵,就可以实现一级提水工艺,能节约上千万建设资金,还能大幅度降低长期生产的运行、保养、维修成本,意义巨大,二月二那天,我会召集相关盐场的主要负责人一起参加你们的开机剪彩仪式,你顺便组织一场小型订货会,就你们年产1万台潜水泵的量,还不够这些新盐场瓜分的,另外,上次我参加盐务总局的发展年会,四川、湖北、陕西、山东的井矿盐也面临设备陈旧效率低下问题,需要大批量耐盐水腐蚀的潜水电泵,你可以做一下这方面的试验,看看你的潜水泵在不同浓度的盐水中正常运行的寿命,研发出能在高浓度盐水甚至是饱和盐水中稳定运行寿命超过两年以上的潜水泵,这样一来,你不用跟渤海特种泵厂争夺海洋船只用泵的市场,光盐业这块你将工厂产能再放大三倍也不愁销路。” 潘总的一番话听得姬羽热血上头,激动的握着对方的手又是致谢,又是表决心。他的感激绝对出于肺腑,潜水泵生产线即将投产,目前一没销售团队,二不熟悉销售市场,所以给段雪出了那个甩掉态度恶劣用户的主意,他是打着段雪甩多少客户他就接盘多少客户的主意,现在一听潘总这边优质客户如此之多,也就没了挖段雪墙角的想法,准备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工厂。 从潘总家出来,姬羽又去拜访了华云启、刘颖夫妇,方坤孙文静夫妇,铁西区委书记肖沅江等人,礼物除了高档麻酱蛋、油茶大礼箱,就是一箱华龙产老黄酒,总价值不超过200元,但效果出奇的好,华云启和方坤还回送了他价值更高的礼物,过节走访,走的是个尊重,这些人哪里差你送的这点东西,你主动登门拜早年,对方就觉着你心里对他尊敬,心里就熨帖自然就跟你亲近。 上面的走访方式,只适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对那些政府职能部门的干部,这么随便就行不通,那得实实在在拿出干货,像工商局、环保局、水利局、电力局、卫生检疫站、消防大队、区工商银行、区城镇信用社等单位,主要领导要茅台、五粮液、小熊猫、软中华,下面的主要科室也得面面俱到,每人一盒麻酱蛋是基本标准。 铁西区信用社,孙文静高升后,接替他主任职务的是一位名叫邢顺芝的中年女士,姬羽跟她在业务上有过几次接触,感觉这人表面热情洋溢实际壁垒森严,既虚又冷,无法深交。所以姬羽没给邢顺芝个人准备礼物,只是说给信用社的员工送些福利,卸了22提麻酱蛋、油茶、驴打滚三合一礼盒。 姬羽在铁西区信用社有50万贷款,还有三个月贷款就到期,他今年虽然卖技术专利赚了800万美元,貌似是笔巨款,可他今年投资面撒的有点大,京城食品厂、海水泵业、燕州食品厂、饲料厂、机械密封厂、地板砖厂、华龙食品厂、蛋鸡养殖场,光基础建设、设备设施就几乎将专利所得花个精光,生产周转金就靠银行贷款维持,目前,如意食品厂、燕州汽修中心、燕州饲料厂这些能抵押的的资产都做了贷款抵押,姬羽希望用海水泵业做抵押再从信用社贷款500万人民币,作为生产周转资金,跟这个邢顺芝谈了三次都没结果,最后还是孙文静出马,邢顺芝才勉强同意,除了抵押海水泵业不动产外,还有个附加条件:海水泵业将铁西信用社作为业务结算银行,每月业务往来资金不低于500万元,少于此数信用社有权随时收回贷款。这让姬羽心里不爽,但也没办法,谁让他缺钱呢。 在信用社他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刘琳,这姑娘有文凭、能力强、肯吃苦、爱学习,性格好情商高,成长很快,短短半年就成了信用社的信贷骨干,姬羽离开时,邢顺芝让刘琳代她相送,在信用社外面,姬羽夸赞刘琳聪明能干,刘琳轻声说信用社信贷员很难干,揽储任务很重,信用社采取末位淘汰制,弄得大家非常紧张,名次下滑邢主任就会骂人,真要是完不成揽储指标,真会被扫地除名,今年她能坚持下来,全靠姬羽把食品厂的业务存款算在她的名下了,否则以她在铁西区无亲无故的人脉,早干不下去了。 姬羽知道银行业务员最大的压力就是揽储任务,他对刘琳的印象很好,给她个顺水人情,厂财务人员来信用社办业务,还能受到特别照顾,这是个互利互惠的事情,就笑着告诉刘琳,新的一年,海水泵业每月资金流水是食品厂的几十倍,全都交给她,包她每月揽储额独占鳌头,用不完的份额,她可以送给关系好的同事,让她今年力争坐上信贷股长的宝座,把个刘琳感激的不行。 完成京城走访,姬羽又花了三天时间开车去了燕州,还是走亲访友,除了赵氏三兄弟、桥西镇一二把手,他还给安德烈神父、安娜嬷嬷、丁舒婕、桑蔓萝(瑜伽老师)、金辉(燕州警法学院院长)准备了礼物,向他们拜了早年。 金院长告诉姬羽,学院在腊月15就放了假,孙秀英讲师已经回华龙老家了,姬羽向金院长对姐姐的照顾关怀表示了感谢,当然给金院长的礼物也是最高档次:飞天茅台加小熊猫烟。 表哥董秋生早在上半年就在老家的房基上,盖了一所豪华大房院,跟姬羽老家的房院一般无二,他早已经将青山镇农机站的债务还清,也买了一部面包车,今年打算开车载着全家人回老家风光过年。 姬羽完成了走访任务,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腊月二十九一大早,姬羽开着红星面包车,载着老婆孩子丈母娘,向华龙进发。 保姆陈姐的孩子今年来姬羽家跟陈姐团聚过年,她也不会孤单寂寞。 由于回家的路上尚有积雪,姬羽一路上开车速度不快,中午在交县一家饭店吃的午饭,傍晚天快黑时,才将将到家,老爸老妈和奶奶盼了一天,可算把他们盼到了,自然是满心欢喜,老妈和丈母娘手拉手笑着抹眼泪,好的犹如亲姐妹。 韩大妈原本是想留在家里跟陈姐一起过年,架不住姬羽坚持,玉洁恳求,这才勉强答应来华龙过年,一路还很忐忑,现在一看亲家母这热火劲儿,心中的不安完全释然,几分钟不到,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姬翔、温岚是大年三十下午到家的,没有带娇娇一起回来,温岚说娇娇感冒还没全好,怕长途奔波会有反复,爸妈奶奶心里虽然牵挂,也是无奈接受。 现在姬翔在家里的地位,已经被温岚全面压制,姬翔在电视机总厂的职务是车间技术员,相当车间正股级大班长级别,月工资54元,而温岚在半导体厂已经升任技术科副科长,月工资62元,而且温岚凭副科级别,还在半导体厂职工家属筒子楼,分到了一套52平米的两居室,告别了姬翔分到的半所平房,姬翔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成了名副其实的气管炎(妻管严)。 姬羽看着以前在孙秀英面前犹如王子般的大哥,那个多才多艺的兄长,竟然变得如此唯诺,心中很是感慨。 三十晚上,一家人在堂屋看电视守岁,奶奶一手拉着温岚,一手拉着玉洁,絮絮叨叨说:“翔头媳妇、羽头媳妇,咱们老姬家只有重孙女可不中,一定得有重孙子继承烟火,看不到重孙子,我这个老婆子,没法到那边交待啊!” 温岚就有些不耐烦,皮笑肉不笑的说:“哟!奶奶,那您就指望不上你大孙子大孙子媳妇了,姬翔和我都是国家干部,得遵从国家号召,只能生一个娃,这电视、收音机里不是每天都讲,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吗?您这个老观念可跟不上时代了,我们国营单位在计划生育政策方面,管的非常严,只要超生,绝对双开,我和姬翔如果生二胎,都得被开除公职。老姬家传承烟火这伟大而又光荣的任务,只能落在姬羽和玉洁身上了,玉洁,你们俩口子,可一定要抓紧努力,力争明年过春节,抱个带把的让老姬家祖宗十八代都高兴高兴。”说罢就挣脱了奶奶的手,对丈夫说:“姬翔,跑了一天的山路,我浑身骨头节疼,明天还得起大早满村去拜年,咱们早些睡。”转身就走了。 姬翔立即起身笑着说:“还真是,我也是乏得很,爸、妈、奶奶,我也去睡了,明天一早起来给您们磕头拜早年。”说罢屁颠屁颠的追了出去。 老爸、老妈相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韩大妈一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过去拉着奶奶的手,笑着说:“婶子,翔哥儿媳妇说的在理,我们京城那边计划生育抓得也很严,公职干部和国营单位职工,根本不敢超生,一旦超生被上面发现,立即抓人,把孩子做掉还不算,轻则降级停职,重则开除党籍公职。咱家小羽和玉洁就没这方面的压力,他俩都是个体经营者,干的是咱自己家的买卖,超生了交些罚款就行,千块钱的事儿,咱家交得起,玉洁年后就给妮妮断奶,然后就备孕,怎么着也得让婶子抱上重孙子。” “哟!那感情好,我老婆子就等着那一天了。呵呵呵!”不仅奶奶笑的开心,老爸老妈也高兴不已。 午夜过后,西挎屋热炕上,玉洁依偎在丈夫怀中低声道:“小羽!” “嗯!怎么了?”姬羽见妻子欲言又止,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怎么?让奶奶和温岚一说,觉得有压力了?” 玉洁微微点头,又眨着两只大眼满怀希冀的盯着丈夫:“我还能怀孕是不是?我虽然只有一个卵巢了,也不影响给你生孩子是不是?” 姬羽使劲点头:“那是自然,汪景阳可是着名妇科专家,他说没问题,那就是百分百没问题,你少了一个卵巢,只是降低了双胞胎的几率,并没影响每个月正常排卵,受孕率跟正常适龄妇女一样,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嗯,那就好,我一定给咱们老姬家生儿子,至少生两个儿子,给咱们老姬家开枝散叶,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你说的对,咱们一定多生几个孩子,奶奶昨晚跟我说你身子长得好,奶子大屁股大好生养,夸我找对象有眼光。” “奶奶真那么说了吗?老太太才是有眼光呢。嘻嘻嘻!小羽,我怎么觉着嫂子的脾气见长呢,咱俩结婚那会儿,我觉着她人还挺不错的,对大哥的态度也很温和尊重,这次来,就觉着她跟上次判若两人,不但跟大哥说话像领导训部下,跟咱妈和咱奶说话也不怎么尊敬?是不是她这两天来例假了?” “跟那个没关系,是人家提干了,现在温岚行政级别比大哥高一级,单位给她的干部住房,比大哥单位的房子好,温岚就有了豪横的本钱,不但瞧不起大哥,也瞧不起咱们家,包括你我。” “还瞧不起你?嫂子哪来的自信?她单位分给她的房子再好,能有几间?你在京城不算两套大房院,光办公大楼就有两栋,她级别再高,工资能有多少,我那个食品厂一年的利润,够她三辈子的工资,她就没点儿数吗?” “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看,咱们的食品厂和房院,都是贷款买的,是驴粪蛋子外面光,一旦还不上贷款,一切都得清零,早晚会被打回原形。嗯!到现在她还以为我只有如意食品厂这一个靠贷款买来的小厂子,海水泵业和别的产业,他们两口子都不知道,你可别说漏了。让她有个好心情。” 大年初一,年轻人照例起得很早,天还没放亮,就给村里的长辈拜年,年轻人碰在一起自然成群结队集体行动,往年姬翔姬羽兄弟和他们的媳妇一直是群体焦点,今年有所不同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身穿公安干警蓝呢子制服大衣,一身干警制服的孙秀英身上。 姬翔、温岚并不知道孙秀英的近期事情,看见秀英的服饰还挺奇怪,等一起走了几户长辈家,听他们捎听孙秀英的情况,两人才知道她已经是燕州警法学院的讲师,级别是国家行政编制正科级,工资每月86元,算上奖金、补贴月收入过百,单位还分给她一套两室一厅一卫一厨,带有煤气、暖气设施,80多平米的干部宿舍楼,这下姬翔、温岚的心情乃至脸色都不好了,孙秀英凭什么啊?她不过是个民办转正的乡村女教师,到天花板的运气,也就是在县城中小学任教,怎么就能去省城燕州,还成了大学讲师,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待将村里的长辈都拜完,群体解散,温岚、左玉洁回了家,姬翔借口有事拉着姬羽上了东山坡,到了山顶,姬羽掏出滤嘴恒大烟,给了大哥一支,拿出防风打火机,哥俩看着初升的红日吞云吐雾。 姬羽看着默默无语抽闷烟的大哥,先打破平静:“把我拉上山,不是为了喝凉风看日出?怎么了?受刺激啦?” “孙秀英的事是你帮着办的?没少花钱?” “到大学当讲师是花钱就能办的吗?天津那么多大学,我给你钱,你试试能不能进去当讲师,秀英姐能在燕州警院当讲师,跟我有点儿关系,但关系不大,我只是听朋友说燕州警院缺英语老师,就让秀英姐去报了名,她有英语大专文凭,口试、笔试成绩和个人素质都很好,被警院高分录取,这是她自己的本事,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不断学习不断提高,即使结婚后,也没放下学习,现在当了大学老师,也没自满,又报考了京城警官大学研究生函授班,不出意外三到四年她就能拿到硕士研究生毕业证,在警院就能评上副教授,如果她继续考博士,10年内就能晋升教授,哥,跟秀英姐相比,你这些年又做了些什么?你的空闲时间又是怎么使用的?去年一年我去你家5次,两次看你在家洗衣做饭拉二胡,三次你是在丈母娘家脱坯、盘炕、做蜂窝煤,没有一次看到你在做跟你专业有关的事情,温岚一家把你当苦力用,你还任劳任怨,在家里温岚当甩手掌柜,家务活你全包圆,你在单位晋升慢,温岚都压你一头,你抱怨受排挤被针对,为什么就不找找自身原因呢,秀英姐能报考函授大学,你就不能吗?如果你有个国家承认的大学文凭,现在至少也是个副科级助理工程师了。” “你说得轻巧,当老师一年两个大假期,一周能歇一天半,一天固定几节课,上完后就有大把时间自由支配,我们厂呢,见天加班,成月个歇不了两个礼拜天,家里的活成堆打蛋,哪有空学习?我们厂也有人报考函大业大,没人能坚持下来,厂里不给你函授听课时间,你能怎么办?”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即使你不报考函大业大,那想办法挣些外快总行?你既然能给咱家攒彩电,那怎么不利用空余时间多攒几台?现在彩电多难买,有钱有彩电票也难买到,你攒一台至少能挣百块钱,一个月攒个台,能顶上你们两口子一年的工资奖金。” “你想的倒美,那么便宜的事,能做我早做了,还轮得到你教我?我攒个彩电家里用是打擦边球,真要是指攒彩电挣钱,那就是违法,不但工商要罚你个底掉,法院还要判你坐牢,造假、扰乱社会经济秩序、逃税漏税,都是大罪。” “哦,—”姬羽一时语塞,忽然又来了灵感:“你可以租个门面房,开业余彩电维修部啊,你们中专那个老师能开,你也能开啊,现在家庭彩电拥有量一天天在增加,出故障的也越来越多,修个彩电哪怕有个虚焊点,几秒钟就能搞定的事情,少说也能挣10块-20块,一个月下来也不比工资奖金少,你职务级别不如温岚,工资奖金不如温岚,在家肯定难抬头,你挣钱比她多,说话就能硬气,至少能让家里的经济情况宽松一些,不好吗?” “呵呵!就你聪明,这些事情我难道没想过?我们中专那个老师能开维修部,还是因为老师有很多假期,在天津,租个门面有多贵你知道吗?即使不是繁华地段,就在一般生活区路边一个单间门面,一个月租金也得60块钱,加上水电卫生管理费,就得奔80元,晚上辛辛苦苦干到半夜,连房租都挣不出来,要是让厂里知道还得被处分。要是好干,全厂那么多技术员、工程师,还不都去干维修部了?维修部这活只能等退休后干,可那时估计眼神也不中用了。” “这样,你在你家附近居民比较密集的地方,给我物色一个铺面,要带楼层的,上面能住人,下面做铺面,两间三间都行,最好有个后院能放东西,我买下来当麻酱蛋零售批发总店,上面的房间给你一到两间房当电视维修工作间,麻酱蛋业务员我选派,主营麻酱蛋,再挂个彩电修理部的牌子,你不用公开露面,有修理彩电的,由业务员接待留下,你晚上下班和周日在二楼修理,每修好一台彩电,你给业务员1块钱的代理费。你看咋样?” 姬翔很吃惊:“你疯了?你知道天津的房子有多贵吗?” 姬羽耸了耸肩:“难道比京城还贵?我在京城就买了一栋靠近火车站的临街铺面三间两层后面带一个大院子,拢共花了33万元。在天津不会更贵?” “那倒不至于,但不会少于20万元!” “行!那就定在20万到30万之间,你帮我找一家好些的店面,办理过户的话,看看我这样的外地人能不能给过户,不行的话,就落在你的名下。” “可是,你的钱全是从银行贷的款,花30万块钱买一栋沿街楼,一年贷款利息少说过3万,你用来卖麻酱蛋,能挣回利息吗?” “绝对没问题,京城我盘下的那个店一个月能给我净挣8千多,还上贷款利息一年还能挣6万多,不用五年,那个沿街店面就挣回来了。燕州饲料厂的车,每个星期都要给华龙养鸡场送饲料,回程路过天津正好捎一车麻酱蛋撂在批发站,一举两得,还能给你提供修理彩电的机会,你要是有可能,就帮我多攒几台彩电,我按市场价八折收,你放心,我不卖,只用来送给亲戚朋友和客户,你一点风险也没有,我送礼也有面子。” “嗯,那倒也可以,我们明天就回天津,我先给你找商铺,找好后给你打电话,你过来谈价格付款过户,不过买商铺这件事,最好只限于你我兄弟知道,暂时不要告诉你嫂子,对她只说租的商铺就好,省的节外生枝。” “哥,你以后在家得挺起来,你越是迁就温岚一家,她和她的家人就越觉着你老实可欺,温岚高你一级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每月工资高8块钱吗?不就是现在住在她们单位的破筒子楼吗?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借给你20万,你在市区理想的住宅区买一套100平米以上的高档精装修商品房,配上高档家具和家用电器,让温岚一家再不敢小瞧你,你不是说攒一台24寸彩电成本得500块钱吗?我1000块钱一台收你的,你一个月给我攒个4到5台,慢慢攒就是,十年,你就能还上20万债务,温岚别说高你一级,就是高你八级,干到退休,她的工资买不起一套房,她还会在你跟前得瑟吗?” “别!那么干非出事不可,她们家如果知道我能攒彩电从你这里赚钱,那还得了?前两天,我那大舅哥还鼓动我,要跟我合伙攒彩电赚大钱呢,我都以不能违法给拒绝了,以后我可以以维修部当掩护适当给你攒几台彩电,但必须得保密,宁可说房子是你借给我、送我的,也不能透露是我攒电视挣的,就我那几个舅子嫌人穷、恨人富的性格,要是知道我攒电视挣了钱,肯定要起幺蛾子。” 温岚的脸大年初一阴沉了一天,当天夜里东挎屋还传出了几声女人的吼声。 大年初二上午,姬羽开着红星面包车将哥哥嫂子送到火车站,看着他们上了火车,姬羽不禁摇头感慨,都说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在他看来,男人是又怕干错行也怕娶错婆娘,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可怕,干错行大不了可以从头再来,娶错了老婆,尤其是还有了孩子,那一辈子可能就被套牢了。 既然到了县城,姬羽索性去了陆庄子,给许琳表姐一家拜年。 看到姬羽到来,许琳既高兴又诧异,大年初二是走亲访友拜新年的日子不假,陆源就带着大儿子到姑姑、舅舅家拜年去了,姬羽的任务也该如此,怎么也排不到初二到远房表姐家拜年。 姬羽说了缘由,许琳就很感叹:“别看大表哥是正规国营厂的干部,日子过得真不如你洒脱,以前那么好强的一个人,现在生生让大表嫂给拿捏住了,看到秀英姐现在那么风光,心里还不定多懊悔呢。” “懊悔就对了,要是还有耻辱感,那就振作起来,做一番事业赶超秀英姐,怕就怕在国营厂混疲了,温水煮青蛙,得过且过,一辈子没起色,窝窝囊囊让温岚和她的家人瞧不起,以后没个结局。” “不至于?!即使大表嫂混的比大表哥要强一些,两个人有孩子牵连着,大表哥在日常生活中对大表嫂迁就些,断不会到那一步。” “呵!我哥正是按你说的这套程序做的,结果就是娇娇过年不跟父母来爷爷奶奶家,温岚从年三十到正月初一,没给老人们一个笑脸,大年初一晚上还跟我哥吵架,弄得我爸妈过个年都不开心,我哥如果一直这么窝囊下去,他那个家早晚得出问题。当初温岚劝我跟你分手时,明明白白的跟我说过,聪明人要承认现实,男女在一起就应该彼此条件相当,差距太大就不适合在一起,现在温岚比我哥级别仅仅高了一级,就横竖看我哥不顺眼了,若是以后差距更大,说不得就觉着我哥配不上她了,我哥如果还继续委曲求全、窝窝囊囊,只会加深温岚对我哥的厌恶,长此以往,还能有个好?” 许琳忧心忡忡:“要是没孩子,看清了温岚的本性,散了也就散了,说合着让大表哥跟秀英姐复合也未必不是好的选择,可现在他们有了娇娇,孩子是无辜的,父母离异对孩子的伤害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那一步。”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给我哥找个能来外快的营生,还想得到你和姐夫的支持。”姬羽就把在天津开麻酱蛋批发零售站的想法跟许琳说了。 许琳几乎没任何犹豫就爽快答应了:“这倒是个好办法,让大表哥多挣些钱,缩小跟大表嫂之间的差距,肯定能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和陆源都没问题,让出一点利润而已,又不是亏本供应,大不了明年我们再次扩产。” 在过去的一年里,许琳陆源他们将麻酱蛋生产作坊和蛋鸡养殖业扩产了三次,麻酱蛋产能已经达到日产三吨,而产蛋蛋鸡存棚量已经达到3万只,另外还有同样数量的鸡雏和幼鸡。 在他们的带动下,陆庄子村掀起了一股养鸡热潮,全村现在有规模养鸡场12座,产蛋蛋鸡存棚量8万多只,鲜蛋除了满足许琳的食品厂需求,还大批向京城如意食品厂输送,如意食品厂已经不再从郊区蛋鸡养殖场采购鲜蛋。 不过,由于华龙到京城路途较远,鲜蛋运输损耗较大,姬羽准备今年将华龙食品厂的厂址移到县城附近,建设现代化无菌生产车间和自动化生产线,一期工程麻酱蛋日产能超过10吨,二期产能翻三番。届时将关掉如意食品厂和燕州桥西食品厂的麻酱蛋生产线,两个食品厂只做麻酱蛋包装、储存和批发销售。 许琳听了姬羽的设想,很是兴奋,这样一来,她的家庭作坊就变成了正规大型食品厂,她和陆源也不再是农民身份,而是堂堂正正的正规企业管理者,按姬羽设想的产能经营目标,她的食品厂将成为华龙县产值和纳税最大的企业,光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在许琳家吃过午饭,从养鸡场买了10箱鲜鸡蛋,20只接近产蛋末期的活母鸡,姬羽利用下午的时间,把小姑、舅舅、小姨等八家亲戚都走了个遍,回到自家,已经过了晚饭点儿,不过老妈早给他在锅里预留了饭菜,没让他吃冷食。 听玉洁说,上午大姑一家人还有许琳的哥哥嫂子都来家给爸妈奶奶拜年来着,还有就是,秀英姐下午来家等了他很长时间,快开饭时才离开。 姬羽就去了孙家,给叔叔阿姨问好后,跟秀英去了挎间,秀英红着眼圈对姬羽说,十年内一定拿下博士学位,之后再考虑重组家庭的问题。姬羽知道她这是下午跟自己爸妈和玉洁说话,得知姬翔跟温岚关系紧张,心里难过,甚至还有更深层的想法,其实,姬羽何曾没有那个想法,但也只能是想法,具体如何,还得静观其变,就看命运如何安排了。 年初五,吃过饺子,姬羽告别奶奶、爸妈,载着媳妇孩子丈母娘返回了京城。 第129章 一地鸡毛 送走了段雪一行,就开始春节前突击走访活动。 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礼品,先去了潘林泉家拜了早年,顺带汇报了海水潜水泵生产线的安装情况:“潘总,我打算春节后,正月初六开始调试设备,二月初二龙抬头日正式投产,到时候还请您亲自去厂里为开机仪式剪彩。” 潘林泉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姬羽,渤海特种泵阀厂生产的潜水泵质量的事情影响比较大,上面已经有质疑耐海水腐蚀特种潜水泵项目专家验收组的声音,你们要用事实证明,新型机械密封的成果是没问题的,渤海特种潜水泵的质量问题只是个例。你那个机械密封件技术工艺我是相信的,渤海泵阀厂潜水泵出现质量问题后,我们几个鉴定会主任委员,特意去竖港了解情况,项目验收时那几台样品泵仍然在好好的运行着,我们随机拆开三台,里面的叶轮都有磨损,机械密封件仍然完好无损,继续运行年绝无问题,所以,你们公司生产的海水潜水泵我是信任的,海水潜水泵的销路你不用担心,今年我们国家北方沿海滩涂地区,要上马两个百万吨级、五个30万吨级以上的盐场,原本准备用离心泵分级增压提水工艺,有了你们的海水潜水泵,就可以实现一级提水工艺,能节约上千万建设资金,还能大幅度降低长期生产的运行、保养、维修成本,意义巨大,二月二那天,我会召集相关盐场的主要负责人一起参加你们的开机剪彩仪式,你顺便组织一场小型订货会,就你们年产1万台潜水泵的量,还不够这些新盐场瓜分的,另外,上次我参加盐务总局的发展年会,四川、湖北、陕西、山东的井矿盐也面临设备陈旧效率低下问题,需要大批量耐盐水腐蚀的潜水电泵,你可以做一下这方面的试验,看看你的潜水泵在不同浓度的盐水中正常运行的寿命,研发出能在高浓度盐水甚至是饱和盐水中稳定运行寿命超过两年以上的潜水泵,这样一来,你不用跟渤海特种泵厂争夺海洋船只用泵的市场,光盐业这块你将工厂产能再放大三倍也不愁销路。” 潘总的一番话听得姬羽热血上头,激动的握着对方的手又是致谢,又是表决心。他的感激绝对出于肺腑,潜水泵生产线即将投产,目前一没销售团队,二不熟悉销售市场,所以给段雪出了那个甩掉态度恶劣用户的主意,他是打着段雪甩多少客户他就接盘多少客户的主意,现在一听潘总这边优质客户如此之多,也就没了挖段雪墙角的想法,准备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工厂。 从潘总家出来,姬羽又去拜访了华云启、刘颖夫妇,方坤孙文静夫妇,铁西区委书记肖沅江等人,礼物除了高档麻酱蛋、油茶大礼箱,就是一箱华龙产老黄酒,总价值不超过200元,但效果出奇的好,华云启和方坤还回送了他价值更高的礼物,过节走访,走的是个尊重,这些人哪里差你送的这点东西,你主动登门拜早年,对方就觉着你心里对他尊敬,心里就熨帖自然就跟你亲近。 上面的走访方式,只适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对那些政府职能部门的干部,这么随便就行不通,那得实实在在拿出干货,像工商局、环保局、水利局、电力局、卫生检疫站、消防大队、区工商银行、区城镇信用社等单位,主要领导要茅台、五粮液、小熊猫、软中华,下面的主要科室也得面面俱到,每人一盒麻酱蛋是基本标准。 铁西区信用社,孙文静高升后,接替他主任职务的是一位名叫邢顺芝的中年女士,姬羽跟她在业务上有过几次接触,感觉这人表面热情洋溢实际壁垒森严,既虚又冷,无法深交。所以姬羽没给邢顺芝个人准备礼物,只是说给信用社的员工送些福利,卸了22提麻酱蛋、油茶、驴打滚三合一礼盒。 姬羽在铁西区信用社有50万贷款,还有三个月贷款就到期,他今年虽然卖技术专利赚了800万美元,貌似是笔巨款,可他今年投资面撒的有点大,京城食品厂、海水泵业、燕州食品厂、饲料厂、机械密封厂、地板砖厂、华龙食品厂、蛋鸡养殖场,光基础建设、设备设施就几乎将专利所得花个精光,生产周转金就靠银行贷款维持,目前,如意食品厂、燕州汽修中心、燕州饲料厂这些能抵押的的资产都做了贷款抵押,姬羽希望用海水泵业做抵押再从信用社贷款500万人民币,作为生产周转资金,跟这个邢顺芝谈了三次都没结果,最后还是孙文静出马,邢顺芝才勉强同意,除了抵押海水泵业不动产外,还有个附加条件:海水泵业将铁西信用社作为业务结算银行,每月业务往来资金不低于500万元,少于此数信用社有权随时收回贷款。这让姬羽心里不爽,但也没办法,谁让他缺钱呢。 在信用社他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刘琳,这姑娘有文凭、能力强、肯吃苦、爱学习,性格好情商高,成长很快,短短半年就成了信用社的信贷骨干,姬羽离开时,邢顺芝让刘琳代她相送,在信用社外面,姬羽夸赞刘琳聪明能干,刘琳轻声说信用社信贷员很难干,揽储任务很重,信用社采取末位淘汰制,弄得大家非常紧张,名次下滑邢主任就会骂人,真要是完不成揽储指标,真会被扫地除名,今年她能坚持下来,全靠姬羽把食品厂的业务存款算在她的名下了,否则以她在铁西区无亲无故的人脉,早干不下去了。 姬羽知道银行业务员最大的压力就是揽储任务,他对刘琳的印象很好,给她个顺水人情,厂财务人员来信用社办业务,还能受到特别照顾,这是个互利互惠的事情,就笑着告诉刘琳,新的一年,海水泵业每月资金流水是食品厂的几十倍,全都交给她,包她每月揽储额独占鳌头,用不完的份额,她可以送给关系好的同事,让她今年力争坐上信贷股长的宝座,把个刘琳感激的不行。 完成京城走访,姬羽又花了三天时间开车去了燕州,还是走亲访友,除了赵氏三兄弟、桥西镇一二把手,他还给安德烈神父、安娜嬷嬷、丁舒婕、桑蔓萝(瑜伽老师)、金辉(燕州警法学院院长)准备了礼物,向他们拜了早年。 金院长告诉姬羽,学院在腊月15就放了假,孙秀英讲师已经回华龙老家了,姬羽向金院长对姐姐的照顾关怀表示了感谢,当然给金院长的礼物也是最高档次:飞天茅台加小熊猫烟。 表哥董秋生早在上半年就在老家的房基上,盖了一所豪华大房院,跟姬羽老家的房院一般无二,他早已经将青山镇农机站的债务还清,也买了一部面包车,今年打算开车载着全家人回老家风光过年。 姬羽完成了走访任务,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腊月二十九一大早,姬羽开着红星面包车,载着老婆孩子丈母娘,向华龙进发。 保姆陈姐的孩子今年来姬羽家跟陈姐团聚过年,她也不会孤单寂寞。 由于回家的路上尚有积雪,姬羽一路上开车速度不快,中午在交县一家饭店吃的午饭,傍晚天快黑时,才将将到家,老爸老妈和奶奶盼了一天,可算把他们盼到了,自然是满心欢喜,老妈和丈母娘手拉手笑着抹眼泪,好的犹如亲姐妹。 韩大妈原本是想留在家里跟陈姐一起过年,架不住姬羽坚持,玉洁恳求,这才勉强答应来华龙过年,一路还很忐忑,现在一看亲家母这热火劲儿,心中的不安完全释然,几分钟不到,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姬翔、温岚是大年三十下午到家的,没有带娇娇一起回来,温岚说娇娇感冒还没全好,怕长途奔波会有反复,爸妈奶奶心里虽然牵挂,也是无奈接受。 现在姬翔在家里的地位,已经被温岚全面压制,姬翔在电视机总厂的职务是车间技术员,相当车间正股级大班长级别,月工资54元,而温岚在半导体厂已经升任技术科副科长,月工资62元,而且温岚凭副科级别,还在半导体厂职工家属筒子楼,分到了一套52平米的两居室,告别了姬翔分到的半所平房,姬翔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成了名副其实的气管炎(妻管严)。 姬羽看着以前在孙秀英面前犹如王子般的大哥,那个多才多艺的兄长,竟然变得如此唯诺,心中很是感慨。 三十晚上,一家人在堂屋看电视守岁,奶奶一手拉着温岚,一手拉着玉洁,絮絮叨叨说:“翔头媳妇、羽头媳妇,咱们老姬家只有重孙女可不中,一定得有重孙子继承烟火,看不到重孙子,我这个老婆子,没法到那边交待啊!” 温岚就有些不耐烦,皮笑肉不笑的说:“哟!奶奶,那您就指望不上你大孙子大孙子媳妇了,姬翔和我都是国家干部,得遵从国家号召,只能生一个娃,这电视、收音机里不是每天都讲,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吗?您这个老观念可跟不上时代了,我们国营单位在计划生育政策方面,管的非常严,只要超生,绝对双开,我和姬翔如果生二胎,都得被开除公职。老姬家传承烟火这伟大而又光荣的任务,只能落在姬羽和玉洁身上了,玉洁,你们俩口子,可一定要抓紧努力,力争明年过春节,抱个带把的让老姬家祖宗十八代都高兴高兴。”说罢就挣脱了奶奶的手,对丈夫说:“姬翔,跑了一天的山路,我浑身骨头节疼,明天还得起大早满村去拜年,咱们早些睡。”转身就走了。 姬翔立即起身笑着说:“还真是,我也是乏得很,爸、妈、奶奶,我也去睡了,明天一早起来给您们磕头拜早年。”说罢屁颠屁颠的追了出去。 老爸、老妈相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韩大妈一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过去拉着奶奶的手,笑着说:“婶子,翔哥儿媳妇说的在理,我们京城那边计划生育抓得也很严,公职干部和国营单位职工,根本不敢超生,一旦超生被上面发现,立即抓人,把孩子做掉还不算,轻则降级停职,重则开除党籍公职。咱家小羽和玉洁就没这方面的压力,他俩都是个体经营者,干的是咱自己家的买卖,超生了交些罚款就行,千块钱的事儿,咱家交得起,玉洁年后就给妮妮断奶,然后就备孕,怎么着也得让婶子抱上重孙子。” “哟!那感情好,我老婆子就等着那一天了。呵呵呵!”不仅奶奶笑的开心,老爸老妈也高兴不已。 午夜过后,西挎屋热炕上,玉洁依偎在丈夫怀中低声道:“小羽!” “嗯!怎么了?”姬羽见妻子欲言又止,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怎么?让奶奶和温岚一说,觉得有压力了?” 玉洁微微点头,又眨着两只大眼满怀希冀的盯着丈夫:“我还能怀孕是不是?我虽然只有一个卵巢了,也不影响给你生孩子是不是?” 姬羽使劲点头:“那是自然,汪景阳可是着名妇科专家,他说没问题,那就是百分百没问题,你少了一个卵巢,只是降低了双胞胎的几率,并没影响每个月正常排卵,受孕率跟正常适龄妇女一样,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嗯,那就好,我一定给咱们老姬家生儿子,至少生两个儿子,给咱们老姬家开枝散叶,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你说的对,咱们一定多生几个孩子,奶奶昨晚跟我说你身子长得好,奶子大屁股大好生养,夸我找对象有眼光。” “奶奶真那么说了吗?老太太才是有眼光呢。嘻嘻嘻!小羽,我怎么觉着嫂子的脾气见长呢,咱俩结婚那会儿,我觉着她人还挺不错的,对大哥的态度也很温和尊重,这次来,就觉着她跟上次判若两人,不但跟大哥说话像领导训部下,跟咱妈和咱奶说话也不怎么尊敬?是不是她这两天来例假了?” “跟那个没关系,是人家提干了,现在温岚行政级别比大哥高一级,单位给她的干部住房,比大哥单位的房子好,温岚就有了豪横的本钱,不但瞧不起大哥,也瞧不起咱们家,包括你我。” “还瞧不起你?嫂子哪来的自信?她单位分给她的房子再好,能有几间?你在京城不算两套大房院,光办公大楼就有两栋,她级别再高,工资能有多少,我那个食品厂一年的利润,够她三辈子的工资,她就没点儿数吗?” “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看,咱们的食品厂和房院,都是贷款买的,是驴粪蛋子外面光,一旦还不上贷款,一切都得清零,早晚会被打回原形。嗯!到现在她还以为我只有如意食品厂这一个靠贷款买来的小厂子,海水泵业和别的产业,他们两口子都不知道,你可别说漏了。让她有个好心情。” 大年初一,年轻人照例起得很早,天还没放亮,就给村里的长辈拜年,年轻人碰在一起自然成群结队集体行动,往年姬翔姬羽兄弟和他们的媳妇一直是群体焦点,今年有所不同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身穿公安干警蓝呢子制服大衣,一身干警制服的孙秀英身上。 姬翔、温岚并不知道孙秀英的近期事情,看见秀英的服饰还挺奇怪,等一起走了几户长辈家,听他们捎听孙秀英的情况,两人才知道她已经是燕州警法学院的讲师,级别是国家行政编制正科级,工资每月86元,算上奖金、补贴月收入过百,单位还分给她一套两室一厅一卫一厨,带有煤气、暖气设施,80多平米的干部宿舍楼,这下姬翔、温岚的心情乃至脸色都不好了,孙秀英凭什么啊?她不过是个民办转正的乡村女教师,到天花板的运气,也就是在县城中小学任教,怎么就能去省城燕州,还成了大学讲师,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待将村里的长辈都拜完,群体解散,温岚、左玉洁回了家,姬翔借口有事拉着姬羽上了东山坡,到了山顶,姬羽掏出滤嘴恒大烟,给了大哥一支,拿出防风打火机,哥俩看着初升的红日吞云吐雾。 姬羽看着默默无语抽闷烟的大哥,先打破平静:“把我拉上山,不是为了喝凉风看日出?怎么了?受刺激啦?” “孙秀英的事是你帮着办的?没少花钱?” “到大学当讲师是花钱就能办的吗?天津那么多大学,我给你钱,你试试能不能进去当讲师,秀英姐能在燕州警院当讲师,跟我有点儿关系,但关系不大,我只是听朋友说燕州警院缺英语老师,就让秀英姐去报了名,她有英语大专文凭,口试、笔试成绩和个人素质都很好,被警院高分录取,这是她自己的本事,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不断学习不断提高,即使结婚后,也没放下学习,现在当了大学老师,也没自满,又报考了京城警官大学研究生函授班,不出意外三到四年她就能拿到硕士研究生毕业证,在警院就能评上副教授,如果她继续考博士,10年内就能晋升教授,哥,跟秀英姐相比,你这些年又做了些什么?你的空闲时间又是怎么使用的?去年一年我去你家5次,两次看你在家洗衣做饭拉二胡,三次你是在丈母娘家脱坯、盘炕、做蜂窝煤,没有一次看到你在做跟你专业有关的事情,温岚一家把你当苦力用,你还任劳任怨,在家里温岚当甩手掌柜,家务活你全包圆,你在单位晋升慢,温岚都压你一头,你抱怨受排挤被针对,为什么就不找找自身原因呢,秀英姐能报考函授大学,你就不能吗?如果你有个国家承认的大学文凭,现在至少也是个副科级助理工程师了。” “你说得轻巧,当老师一年两个大假期,一周能歇一天半,一天固定几节课,上完后就有大把时间自由支配,我们厂呢,见天加班,成月个歇不了两个礼拜天,家里的活成堆打蛋,哪有空学习?我们厂也有人报考函大业大,没人能坚持下来,厂里不给你函授听课时间,你能怎么办?”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即使你不报考函大业大,那想办法挣些外快总行?你既然能给咱家攒彩电,那怎么不利用空余时间多攒几台?现在彩电多难买,有钱有彩电票也难买到,你攒一台至少能挣百块钱,一个月攒个台,能顶上你们两口子一年的工资奖金。” “你想的倒美,那么便宜的事,能做我早做了,还轮得到你教我?我攒个彩电家里用是打擦边球,真要是指攒彩电挣钱,那就是违法,不但工商要罚你个底掉,法院还要判你坐牢,造假、扰乱社会经济秩序、逃税漏税,都是大罪。” “哦,—”姬羽一时语塞,忽然又来了灵感:“你可以租个门面房,开业余彩电维修部啊,你们中专那个老师能开,你也能开啊,现在家庭彩电拥有量一天天在增加,出故障的也越来越多,修个彩电哪怕有个虚焊点,几秒钟就能搞定的事情,少说也能挣10块-20块,一个月下来也不比工资奖金少,你职务级别不如温岚,工资奖金不如温岚,在家肯定难抬头,你挣钱比她多,说话就能硬气,至少能让家里的经济情况宽松一些,不好吗?” “呵呵!就你聪明,这些事情我难道没想过?我们中专那个老师能开维修部,还是因为老师有很多假期,在天津,租个门面有多贵你知道吗?即使不是繁华地段,就在一般生活区路边一个单间门面,一个月租金也得60块钱,加上水电卫生管理费,就得奔80元,晚上辛辛苦苦干到半夜,连房租都挣不出来,要是让厂里知道还得被处分。要是好干,全厂那么多技术员、工程师,还不都去干维修部了?维修部这活只能等退休后干,可那时估计眼神也不中用了。” “这样,你在你家附近居民比较密集的地方,给我物色一个铺面,要带楼层的,上面能住人,下面做铺面,两间三间都行,最好有个后院能放东西,我买下来当麻酱蛋零售批发总店,上面的房间给你一到两间房当电视维修工作间,麻酱蛋业务员我选派,主营麻酱蛋,再挂个彩电修理部的牌子,你不用公开露面,有修理彩电的,由业务员接待留下,你晚上下班和周日在二楼修理,每修好一台彩电,你给业务员1块钱的代理费。你看咋样?” 姬翔很吃惊:“你疯了?你知道天津的房子有多贵吗?” 姬羽耸了耸肩:“难道比京城还贵?我在京城就买了一栋靠近火车站的临街铺面三间两层后面带一个大院子,拢共花了33万元。在天津不会更贵?” “那倒不至于,但不会少于20万元!” “行!那就定在20万到30万之间,你帮我找一家好些的店面,办理过户的话,看看我这样的外地人能不能给过户,不行的话,就落在你的名下。” “可是,你的钱全是从银行贷的款,花30万块钱买一栋沿街楼,一年贷款利息少说过3万,你用来卖麻酱蛋,能挣回利息吗?” “绝对没问题,京城我盘下的那个店一个月能给我净挣8千多,还上贷款利息一年还能挣6万多,不用五年,那个沿街店面就挣回来了。燕州饲料厂的车,每个星期都要给华龙养鸡场送饲料,回程路过天津正好捎一车麻酱蛋撂在批发站,一举两得,还能给你提供修理彩电的机会,你要是有可能,就帮我多攒几台彩电,我按市场价八折收,你放心,我不卖,只用来送给亲戚朋友和客户,你一点风险也没有,我送礼也有面子。” “嗯,那倒也可以,我们明天就回天津,我先给你找商铺,找好后给你打电话,你过来谈价格付款过户,不过买商铺这件事,最好只限于你我兄弟知道,暂时不要告诉你嫂子,对她只说租的商铺就好,省的节外生枝。” “哥,你以后在家得挺起来,你越是迁就温岚一家,她和她的家人就越觉着你老实可欺,温岚高你一级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每月工资高8块钱吗?不就是现在住在她们单位的破筒子楼吗?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借给你20万,你在市区理想的住宅区买一套100平米以上的高档精装修商品房,配上高档家具和家用电器,让温岚一家再不敢小瞧你,你不是说攒一台24寸彩电成本得500块钱吗?我1000块钱一台收你的,你一个月给我攒个4到5台,慢慢攒就是,十年,你就能还上20万债务,温岚别说高你一级,就是高你八级,干到退休,她的工资买不起一套房,她还会在你跟前得瑟吗?” “别!那么干非出事不可,她们家如果知道我能攒彩电从你这里赚钱,那还得了?前两天,我那大舅哥还鼓动我,要跟我合伙攒彩电赚大钱呢,我都以不能违法给拒绝了,以后我可以以维修部当掩护适当给你攒几台彩电,但必须得保密,宁可说房子是你借给我、送我的,也不能透露是我攒电视挣的,就我那几个舅子嫌人穷、恨人富的性格,要是知道我攒电视挣了钱,肯定要起幺蛾子。” 温岚的脸大年初一阴沉了一天,当天夜里东挎屋还传出了几声女人的吼声。 大年初二上午,姬羽开着红星面包车将哥哥嫂子送到火车站,看着他们上了火车,姬羽不禁摇头感慨,都说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在他看来,男人是又怕干错行也怕娶错婆娘,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可怕,干错行大不了可以从头再来,娶错了老婆,尤其是还有了孩子,那一辈子可能就被套牢了。 既然到了县城,姬羽索性去了陆庄子,给许琳表姐一家拜年。 看到姬羽到来,许琳既高兴又诧异,大年初二是走亲访友拜新年的日子不假,陆源就带着大儿子到姑姑、舅舅家拜年去了,姬羽的任务也该如此,怎么也排不到初二到远房表姐家拜年。 姬羽说了缘由,许琳就很感叹:“别看大表哥是正规国营厂的干部,日子过得真不如你洒脱,以前那么好强的一个人,现在生生让大表嫂给拿捏住了,看到秀英姐现在那么风光,心里还不定多懊悔呢。” “懊悔就对了,要是还有耻辱感,那就振作起来,做一番事业赶超秀英姐,怕就怕在国营厂混疲了,温水煮青蛙,得过且过,一辈子没起色,窝窝囊囊让温岚和她的家人瞧不起,以后没个结局。” “不至于?!即使大表嫂混的比大表哥要强一些,两个人有孩子牵连着,大表哥在日常生活中对大表嫂迁就些,断不会到那一步。” “呵!我哥正是按你说的这套程序做的,结果就是娇娇过年不跟父母来爷爷奶奶家,温岚从年三十到正月初一,没给老人们一个笑脸,大年初一晚上还跟我哥吵架,弄得我爸妈过个年都不开心,我哥如果一直这么窝囊下去,他那个家早晚得出问题。当初温岚劝我跟你分手时,明明白白的跟我说过,聪明人要承认现实,男女在一起就应该彼此条件相当,差距太大就不适合在一起,现在温岚比我哥级别仅仅高了一级,就横竖看我哥不顺眼了,若是以后差距更大,说不得就觉着我哥配不上她了,我哥如果还继续委曲求全、窝窝囊囊,只会加深温岚对我哥的厌恶,长此以往,还能有个好?” 许琳忧心忡忡:“要是没孩子,看清了温岚的本性,散了也就散了,说合着让大表哥跟秀英姐复合也未必不是好的选择,可现在他们有了娇娇,孩子是无辜的,父母离异对孩子的伤害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那一步。”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给我哥找个能来外快的营生,还想得到你和姐夫的支持。”姬羽就把在天津开麻酱蛋批发零售站的想法跟许琳说了。 许琳几乎没任何犹豫就爽快答应了:“这倒是个好办法,让大表哥多挣些钱,缩小跟大表嫂之间的差距,肯定能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和陆源都没问题,让出一点利润而已,又不是亏本供应,大不了明年我们再次扩产。” 在过去的一年里,许琳陆源他们将麻酱蛋生产作坊和蛋鸡养殖业扩产了三次,麻酱蛋产能已经达到日产三吨,而产蛋蛋鸡存棚量已经达到3万只,另外还有同样数量的鸡雏和幼鸡。 在他们的带动下,陆庄子村掀起了一股养鸡热潮,全村现在有规模养鸡场12座,产蛋蛋鸡存棚量8万多只,鲜蛋除了满足许琳的食品厂需求,还大批向京城如意食品厂输送,如意食品厂已经不再从郊区蛋鸡养殖场采购鲜蛋。 不过,由于华龙到京城路途较远,鲜蛋运输损耗较大,姬羽准备今年将华龙食品厂的厂址移到县城附近,建设现代化无菌生产车间和自动化生产线,一期工程麻酱蛋日产能超过10吨,二期产能翻三番。届时将关掉如意食品厂和燕州桥西食品厂的麻酱蛋生产线,两个食品厂只做麻酱蛋包装、储存和批发销售。 许琳听了姬羽的设想,很是兴奋,这样一来,她的家庭作坊就变成了正规大型食品厂,她和陆源也不再是农民身份,而是堂堂正正的正规企业管理者,按姬羽设想的产能经营目标,她的食品厂将成为华龙县产值和纳税最大的企业,光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在许琳家吃过午饭,从养鸡场买了10箱鲜鸡蛋,20只接近产蛋末期的活母鸡,姬羽利用下午的时间,把小姑、舅舅、小姨等八家亲戚都走了个遍,回到自家,已经过了晚饭点儿,不过老妈早给他在锅里预留了饭菜,没让他吃冷食。 听玉洁说,上午大姑一家人还有许琳的哥哥嫂子都来家给爸妈奶奶拜年来着,还有就是,秀英姐下午来家等了他很长时间,快开饭时才离开。 姬羽就去了孙家,给叔叔阿姨问好后,跟秀英去了挎间,秀英红着眼圈对姬羽说,十年内一定拿下博士学位,之后再考虑重组家庭的问题。姬羽知道她这是下午跟自己爸妈和玉洁说话,得知姬翔跟温岚关系紧张,心里难过,甚至还有更深层的想法,其实,姬羽何曾没有那个想法,但也只能是想法,具体如何,还得静观其变,就看命运如何安排了。 年初五,吃过饺子,姬羽告别奶奶、爸妈,载着媳妇孩子丈母娘返回了京城。 第130章 鹏莺离异 春节过后,海水泵业进入了紧张的单机调试和生产线联动试机阶段,经过二十几天的紧张调试,终于在正月底,完成了生产线调试工作。 在这段时间,燕州方面捷报频传: 燕州饲料厂二期扩产工程全面完成,正月十五开机投产。 燕州新羽建材有限公司一号生产线开机,第一批一万块80x80规格乳白色陶瓷防滑地板砖质量达到并优于企业标准,产品合格率大于98,优级品率大于88,各项指标超过预期,能耗成本低于设计指标。 燕州新羽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四条不同规格特种机械密封件生产线正式开机生产,产品质量和产能均达到设计标准。 随着从渤海特种泵阀厂发过来的1800台损坏的特种潜水泵到达京城海水泵业的暂存仓库,刚刚走下生产线的特种机械密封件随即就被包装进箱,发往渤海特种泵阀厂。 海水泵业维修车间,率先开工,在江霞和兰斯特的指导下,将一台台被烧毁、进水的潜水泵电机修复,将不合格的机械密封件卸下来,再将燕州发过来的合格机械密封件安装到水泵中,最后完成组装,重新喷漆,将渤海泵阀厂的铭牌换成海水泵业的铭牌,每天的维修量在10台左右,维修车间的任务相当艰巨。 二月初二上午,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生产厂区,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厂区大门撑起了彩虹门,办公大楼上升起六个悬挂着红绸条幅的氢气球。 工厂六条海水潜水泵自动化生产线开工剪彩仪式,在上午9时18分正式开剪,铁西区区委书记肖沅江、区长方坤、海洋工业局总工程师潘林海、市城镇信用总社副主任孙文静、工商银行铁西区分行行长周茂森,海水泵业执行总裁姬羽,厂总工程师兰斯特,手持裹着红布的不锈钢剪刀,将六个红绸花球剪下绸带,姬羽一声令下,礼炮轰鸣,车间机器一起运行。 开工剪彩仪式之后,紧接着在礼堂举行了订货合同签订会,来自12个沿海地区的盐场负责人跟海水泵业签订了订货合同,6个省市井矿盐厂签订订货意向,有海洋工业局潘总给海水泵业站台,加之海水泵业潜水泵价格比进口价格便宜了将近一半,而且售后服务也非常给力,一年之内无理由包换,这在当下绝无仅有,所以盐场订货毫无压力,当天海水泵业签订供货合同4771台,金额突破3千万元,一周内收到定金超过8百万元,这仅是上半年的供货合同,下半年只签订了供货意向书,供货意向书金额超过了1亿5千万元。 海水泵业的开机仪式,三天后在京城晚报上了头条,一炮走红,每天生产的30台成品潜水泵,包装车间刚刚完成入库手续,销售科就办理出库手续,立时发货,不抓紧不行,盐场的货款早就到账,催货催得急。 办公室主任兼财务出纳,现在是工商银行和信用社的大红人,一个月上千万的资金流水,足以让银行行长、信用社主任亲自接待。 铁西信用社业务员刘琳因为被海水泵业指定为专职负责人,地位飘升,被提升为重点客户股股长,不仅再也没了揽储压力,每月提成也到了封顶规格200元,足足是她股长月工资的3倍,成为铁西信用社收入仅次于主任的第二人,刘琳对姬羽的感激无以言表。 渤海泵阀厂驻京办主任换成了江霞,主要原因一是段雪发现江霞无论情商还是社交能力都不弱于王岚,而且跟姬羽的关系情同姐弟很密切,能自由出入海水泵业的车间、部门,容易获得同行的准确信息,江霞最近刚离婚,主要原因是江霞结婚六年还没孩子,经检查问题在江霞这里,姬羽建议江霞在京城住一段时间,让汪景阳帮她调理调理。江霞过来后,晚上住在办事处,白天就去海水泵业电机维修车间卡点儿上班,姬羽发给她厂技术员的工资奖金,比办事处办事员的工资奖金还高出一大截,江霞自然很是高兴。 有江霞这个双面商业间谍,姬羽也能比较及时准确的获得段雪那面的情况,渤海特种泵阀厂到第一季度末已经走出困境,经过各方面斡旋,尤其是她父母长辈们的关系,劣质潜水泵造成的影响已经基本消除,就连军方也开始正常采购订货了,这也是泵阀厂的潜水泵比进口水泵价格低了一半,在姬羽的海水泵业又拿不到货的缘故。 姬羽没有跟段雪争市场的想法,所以新羽牌潜水泵的价格跟段雪的海洋牌潜水泵价格基本一致,但新羽牌水泵的总成本却远低于海洋牌,主要原因倒不是机械密封件的原因,而是其它三大原因,一是姬羽的高硅铸铁锭来自于美国,他趁美国经济危机,以白菜价进口了大量高硅铸铁锭,到厂价格比国内市场便宜了将近一半,第二个原因是姬羽的人工成本低,他没有退休职工的负担,而段雪那边除了在职职工工资福利高,还要负担数百退休职工的退休金和医药费,第三个原因,是段雪工厂的资金成本高,特种泵阀厂目前有将近一个亿的贷款,一年利息超过1千万,姬羽的海水泵业只有200万低息贷款,年利息不到20万。三项相加,即使段雪的特种泵阀厂产量比姬羽的海水泵业产量大了四成,但平均每台潜水泵的利润前者比后者少了三分之二还多。姬羽一台潜水泵平均纯利润在3200元,段雪一台同样规格的潜水泵纯利润还不到1000元。 不过即使这样,段雪也在渤海泵阀厂稳稳站住了脚,前线稳定后,她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起后院,把一大批尸位素餐混日子的干部、后勤人员统统扫地出门,将技术处芦苇型技术人员都下放到车间当技术工人,将沈大龙等一批能力强有朝气的车间班组长提为厂中坚干部,不到半年,特种泵阀厂气象为之一新,段雪在泵阀厂的控制力如日中天,无人敢小觑其权威,无人敢质疑其能力。 不过,段雪的本事再大,挣钱的本事跟姬羽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京城海水泵业如果全年正常生产经营,利润能在3千万左右; 燕州新羽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一套特种机械密封件平均售价1800元,全部成本为1650元,一套机械密封纯利润150元,年产销两万套,利润300万。表面貌似利润一般,但这里面另有玄机。 一套5kw潜水泵机械密封件前期制作成本不过400多元,但仅仅经过一道金相处理费用就达1100元,大部分成本都用来进口金相硬化剂了,所谓的金相硬化剂,就是姬羽复配的稀土加催化剂,配置好后就交给表哥董秋生,让他以每公斤1万3千元的价格卖给新羽密封件有限公司,姬羽从中谋取暴利。仅此一项一年就能给姬羽带来超过2千多万的利润。 燕州新羽建材有限公司的陶瓷地板砖,自第二季度首月就开始满负荷生产,日产地板砖4万平米,每平米地板砖利润25元,年利润超过3千万元,姬羽能分到1千8百万元。 第一季度末,实际生产经营一个来月,姬羽在银行、信用社的几个账户上有了3百多万闲置资金,这还是他还上了去年入股饲料厂、购买如意食品厂在燕州工行300万贷款和铁西信用社50万贷款的结果。 钱在银行闲着是老板无能的表现,这是琳达和魏格纳的信条,对姬羽的影响也很大,姬羽计划投资500万在华龙县西关镇投资筹建一座占地面积80亩地的现代化标准食品厂,所有车间都要达到无菌食品级标准,并配套一个淘汰蛋鸡屠宰加工车间,一座污水处理车间和一座大型冷库。 为了这个项目,华云启特别陪姬羽去华龙,姬羽让陆源许琳两口子做东,请县公安局长邓凌峰一起吃饭,席间一交流,陆源跟华云启、邓凌峰还是一个军的战友,都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华、邓两位大哥对陆源这个战斗英雄既赞许又疼惜,对许琳能全身心照顾他们的战友感到敬佩,敬了他们夫妇好几杯酒,邓局得知他们要在县城投资项目,拍胸脯保证为他们保驾护航。 至此,华龙新羽食品有限公司项目正式启动,计划阳历年前完成。 落实了华龙的事情,姬羽又去了趟天津,姬翔已经物色了两处比较理想的铺面,一所铺面在八里桥,商铺建筑面积338平米,三层楼结构,带一个占地半亩的后院,后院有200平米的库房和一个车棚,房主要价48万;另一所铺面小一些,位置在和平路西侧,是两层建筑,处于闹市,房主报价55万。 把两个铺面都看过后,姬羽选择了八里桥那个,那个铺面虽然位置离繁华市区远了些,但交通条件好,送麻酱蛋的卡车进出比较方便,这里是住宅楼密集区,修理彩电、录音机,客户更多的是固定住户而非是匆匆过客。经过跟户主几番讨价还价,最后姬羽以45万拿下了这八里桥的沿街楼,后院大门挂牌“羽洁麻酱蛋批发站”,铺面大门上面挂匾“京东风味小吃店”,西面开出半间屋,窗户改成门,挂牌“彩电、录音机维修部”。 陆源将自己堂弟陆泽、弟媳薛明英推荐给姬羽,姬羽让他们夫妇在京城站前商铺跟甄金玲学了一个月,铺面也装修好了,放了两挂万响大地红,商铺正式开张,一个月后不但小吃店火了,陆泽还在大学门口、火车站附近、水上公园等流动人口密集的地方,设立了13个麻酱蛋油茶零售摊点,生意做得很是红火。 与此同时,姬羽在附近又给姬翔买了一套单元住宅楼房,3楼110平米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楼下还有一间小储藏室,简装修全款18万,地段还不错,离姬翔的电视机厂和温岚的半导体厂距离相仿,离刚买下的麻酱蛋批发站不到500米,姬翔走路就能到维修部。 温岚到这套单元房看了一次,就觉着单位分的筒子楼不香了,虽然对姬羽将房产证只写了姬翔一个人的名字不大满意,还是高高兴兴搬了家,见姬翔每晚去维修部修电视、录音机、攒彩电,不去娘家干活,头些天还不满意,等姬翔月底拿出150元外快后,立刻变了性子,不再安排姬翔任何琐事,全力支持他工作之余干副业,温岚父母哥嫂知道姬翔这么能挣钱,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随着银行存款每月以数百万级增加,近期又没有新的投资项目,姬羽就想着手实现自己的理想,在食品厂北侧的10亩低洼空地上建一栋五层综合科研楼,准备筹建一个机械材料研究所;另外在食品厂南侧12亩空地上,盖一栋11层的商品写字楼,姬羽这是看了渤海泵阀厂驻京办那套写字间得到的启示,盖这么一栋商品写字楼,以后研究所成立,可以给科研人员当宿舍,也可以外卖或租赁,甚至可以拿出一两层做招待所,对外营业。 说干就干,6月初,姬羽看看银行存款已经超过2千万,就跟燕州桥西建筑安装公司的老总赵国顺谈了自己的想法,希望把两栋大楼的设计、建设、装修工作全部交给他的公司。 赵国顺闻听大喜过望,他的建筑公司,目前虽说有二级建筑资质,但很少能承揽到这样的工程,这几年承揽的最大工程,一个是饲料厂的四层车间,一个地板砖厂的五层办公大楼。承接11层的电梯楼房对他的建筑公司是一个严峻的挑战,也是一个极好的机遇,更何况这可是跨省进京的大工程,一旦完成,他的建筑公司的业绩栏就会有高光的一项,以后再承揽相同的工程,不论竞标还是宣传都有了底气,这个机会做梦难求。 不但赵国顺兴奋至极,赵国平、赵国安听后也喜出望外,现在他们哥仨两个月分到的红利,比以前干砖厂一年的利润还要多,而且现在的工厂一没污染、二没噪音,粘土消耗比砖场低了太多,完全不用担忧原料不足的问题,三兄弟年收入过千万的日子,如无意外能延续50年,对姬羽的感激绝对发自肺腑。 赵国平当即作出两个决定,一是,姬羽的这两栋建筑可以一分钱不挣,一定要做成样板工程,用最好的建筑材料,最好的施工队伍,最好的施工设备,质量必须保证全优;二是,如果姬羽的资金有局限,赵家兄弟可以垫资建设,姬羽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承付工程款,如果姬羽同意,赵家垫付的材料款、工程款可以按比例入股招待所写字楼或是以写字间相抵。赵国顺、赵国安举双手同意,他们都是精明人,京城的房价高,并不是建筑材料贵建筑工人工资高,而是地皮难得,有了地皮,搞房地产就跟捡钱一般。 赵国顺当即让女儿赵楠率得力的技术员、业务员组成项目筹建组,进京配合姬羽做项目申报和项目设计工作。 有了赵家兄弟的大力支持,姬羽信心爆棚,带着赵楠一行人进京,临时在海水泵业四楼安排了四个房间,给他们做宿舍和项目筹建办公室。 姬羽开始把事情想的比较简单,觉得在自己的地皮上搞建设,跟安全部门打好交道就可以了,可跟赵楠等人一交流,头如斗大,感情前期要做的事还真不少,什么项目申报、建筑设计、设计资料评审、规划局,土地局、地质局、建设局、电力局、水利局、公共事业管理局、安监局、质监局、环保局、消防大队等等,要跑十几个单位部门,得到首肯,工程队才能进驻工地,等建设完成,还得要跑工商局、税务局、劳动局、卫生防疫局、物价局等单位部门同意盖章才可能营业。 不管怎么着,要想干,就一步步来,姬羽把杨紫贤和程好两人抽调过来,任命杨紫贤为项目筹建组组长,赵楠和程好任筹建组副组长,赵楠主抓财务外协,程好主抓总务后勤,先给筹建组拨了20万元作为项目筹建启动资金,就这样,两个项目正式列入了工作日程。 令姬羽没想到的是,项目申报的第一关就被规划局卡住了,规划局部门主管认为姬羽他们那两块闲置土地是工业用地,只能建工厂,招待所和写字楼是商业建筑,研究所是科研部门属于公共事业建筑,都不适合占用工业用地,如果建了,就是非法建筑,不但要拆除还要负法律责任。幸亏赵楠年轻漂亮经验多,请主管吃了顿饭送了两条好烟,主管才给她们指了一条路,让她们申请改变土地用途,如何改变?很是麻烦,要跑很多部门,有些部门还不是简单盖章就可以,可能还要组成评估组、专家组进行评定讨论,没有几个月估计办不下来。 情况汇报到姬羽这里,姬羽差点儿抓狂,这都是什么事吗?他当下给肖沅江、华云启夫妇、孙文静夫妇几个大哥大嫂打电话,晚上喝酒,向大哥大嫂们请教这件事该怎么办?孙文静笑姬羽太实诚,完全不用那么麻烦,他只要把写字楼和科研楼都归属到海水泵业的名下,就没有任何问题,那就是海水泵业生产经营需要的建筑,一个现代化工厂企业,有个科研楼、有个综合办公楼,这不是很正常吗?根本就没必要更改土地使用权。 老孙一语惊醒梦中人,姬羽脑回路被打开,连连称谢,肖沅江对任何有利于铁西区发展的项目都大力支持,见姬老弟完全不了解上项目的程序,就让方坤重点跟进这两个项目,可以顶她的招商任务,方坤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刘颖跟方坤说,如果再有哪个部门故意为难她兄弟的项目,就给她打电话,她请这些部门的一把手喝茶,肖沅江、方坤、孙文静都是一凛,汗毛都扎起来了,职能部门主要领导谁敢说自己是焦裕禄?有几个敢让检察院用放大镜找瑕疵? 有大哥大嫂在身后站台,效果就是不一样,原本半年未必能完成审批手续的两个项目,仅用一个来月手续就全部拿下,设计院的设计蓝图审批通过,建筑施工队可以进驻工地破土动工了。 不论生产经营还是项目基建,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姬羽貌似要管的事情很多,其实公司工厂、项目工地都有专门负责人管理,只是遇到特殊棘手的事情,才需要姬羽出面协调解决,他的事情并不多,除了偶尔到车间、工地走走,算是深入基层检查工作,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到国家图书馆、新华书店看书,到国家专利总局查看最新专利文摘上了,姬羽没忘自己还是卡梅伦教授的弟子,导师交给的作业,必须要完成,新材料研究的论文马虎不得,想得到世界顶级材料专业大师的认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既然姬羽身处凡尘,想要专心研究不问俗事是不可能的,这不,下午刚上班,他正在研究一种能改善材料韧性新工艺的资料时,林思薇主任匆匆跑进老板的办公室:“老板!不—不好了,铁西派出所来电话,说左玉鹏因打架伤人被派出所拘留了,让我们公司领导去派出所解决问题呢。” 姬羽抬起头诧异道:“这不可能!中午吃饭时我们还在一起来着,这还不到俩小时,他去哪儿打架了?为什么啊?” 林思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对方,对方说电话里说不清楚,等公司领导去了就知道了。” 姬羽皱着眉头,把手里的资料往写字台上一扔,烦躁的说:“那还说啥,走呗,这一天天的,想安心做点儿学问是真难。” 林思薇迟疑的问:“那用不用告诉玉洁姐,毕竟是她哥出事了。” “没必要,既然人在派出所,不是在医院,就没大事,你从保险柜拿1万块钱,跟我去派出所,如果需要赔医药费交罚金,悄默声处理完领人回来就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事儿弄大了,钱摆不平,就给程好打电话,让明飞过去交涉,玉洁过去除了干着急,没什么用,玉鹏大哥看见还尴尬。” 林思薇答应一声就返回财务室去拿钱。 姬羽出了办公楼,到车库开车,公司挣了钱,姬羽把红星面包给了食品厂,给泵业公司买了两辆东风卡车,一辆硬顶京城212吉普,又写信让琳达把那辆八成新的凯迪拉克给海运过来,交了8千块钱关税,让明飞帮着挂了个黑底白字的外企车牌,京城吉普给了杨紫贤的项目筹建组,姬羽则将卡迪拉克当成了自己的坐车,拉风确实很拉风,来往京城、燕州、华龙若干次,没被交警查过一次,而驾驶红星面包和京城吉普却很少不被交警扣查。不过卡迪拉克地盘很重,虽然坐着舒服,可是非常耗油,若不是现在几个企业都很挣钱,姬羽早换车了。 开着黑牌车,载着林思薇,姬羽来到铁西派出所。 派出所齐所长热情地将两人迎进自己办公室,姬羽现在在铁西区小有名气,是肖沅江书记的座上宾,铁西区各职能部门都给姬羽三分面子,明飞还约过齐所长到姬羽的小餐厅喝过几次酒,所以齐所长没把姬羽当外人:“姬总,平时总想组个局咱们兄弟一起聚聚,你老弟家大事多,总得不出空,今天甭管事大事小,你不亲自来,谁来也不好使,今晚我做东,请肖书记主陪,也别喝多,尽兴就好,完事儿你把你的人领走,不留案底不罚钱,你看可好?” 姬羽、林思薇听后都放了心,姬羽笑道:“喝酒绝对没问题,关键是到哪里喝,叫上肖哥、方姐两口子和明哥,地点吗,我看还是放在我们食品厂小餐厅,大家可以尽兴喝,让我那大舅哥给你亲自端酒致谢。” 齐所长见姬羽如此善解人意,非常开心:“可以啊,你们那个大厨做的几道淮扬菜就是地道,哎,你大舅哥给我敬感谢酒有什么说道?” “哦,齐哥看来还不知道,楼下打人那位是我媳妇的亲大哥,他是怎么回事?把人打坏了没有,该给人家多少医药费赔偿金,我一分不少给人家,还有治安处罚,该多少多少,齐哥别为难。” “嗨!那左玉鹏是你大舅哥啊,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他一进来就该说清楚啊,光说是海水泵业的职工,叫左玉鹏,别的再问就摇头不多说一句,为什么打人他不说,挨打的那两位也不说,这把人给郁闷的。”齐所长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内部号:“小孙,你把暂留室那个左玉鹏带我办公室来。” 没一会儿,人带来了,不是左玉鹏又是哪个,只见他衬衣扣子掉了三个,几乎是半开怀,脸上还有几道血印,这是,被人挠的?!人够狼狈。 “玉鹏哥,你,这是咋啦,让人打成这样。”林思薇焦急的抢先问话。 左玉鹏看到林思薇,满脸通红,低着头把身子转过一边,一声不吭。 姬羽又好气又好奇:“哟!大哥,这怎么还挂彩了?脸上这是,女人挠的?你这是做什么好事了?看你晚上怎么跟崔云莺交代?” 这下犹如点燃的炮仗引信,左玉鹏眼都红了,咬牙切齿的吼:“你别跟我提那贱女人的名字,别把我放出去,把我放出去,我打死那对奸夫淫妇。” 我靠!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姬羽问那个带人进来的警员:“孙警官,另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孙警员看向齐所,齐所点头,他道:“男的叫姜得春,女的叫崔云莺,打架地点在邮政局宿舍楼外面,主要是这位左玉鹏打那个姜得春,崔云莺也被打的不轻,我们刚好在附近执勤,就把他们带回来了,问他们话,他们什么也不说,好在他们三人身上都有工作证,就跟齐所汇报了。” 齐所长对姬羽道:“我一猜就是这么个情况,看左玉鹏是你老弟公司的员工,就先给你打了电话,邮局那边我还没通知,咱们先弄清楚情况,真要是家庭矛盾,就不宜太多人知道,你说呢?” 姬羽感激道:“多谢齐哥考虑周全。”又问左玉鹏:“大哥,怎么?你去捉奸了?事到如今,疖子露头早晚也得挑破,好在这里人不多,齐哥、孙警官都是我的好兄弟,思薇是玉洁的好姐妹,不会给你传扬,你把事情说明白,咱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左玉鹏吭哧半天,最后也知道不说出原因,难走出派出所,就把事情原委说了:原来左玉鹏吃完午饭,去自己办公室准备午休,接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家一趟,说他家水管破了,水都淌到楼下了。 左玉鹏不敢怠慢,立即骑自行车回了家,打开门进了屋,就听见卧室有动静,开始他还没在意,先去厨房和厕所看水管,没发现任何问题,就立即赶往卧室,见卧室里冲出个男人夺门就往楼下跑,左玉鹏大喝一声就去追,衣服却被媳妇崔云莺拉住了,左玉鹏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暴怒之下,一巴掌将崔云莺拍倒,出门就往楼下追。 前面那人,他已经看出是崔云莺的顶头上司,铁西邮局副局长兼业务部主任姜得春,平时挺照顾媳妇,她能晋职分房,姜得春帮了很大忙,那时崔云莺还没跟胡局攀上亲,姜得春的提携弥足珍贵,分到新房时,他们两口子还在家烧了一桌子好菜,答谢姜得春来着,却没想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狂怒的左玉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姓姜的上天入地,也得逮住弄死个狗日的,嘴里高声喝骂,脚踏楼梯震天响,一路狂追。 也不知道那姜得春是吓的,还是中午将精力耗尽,出楼道大门时,一脚踏空,腿一软就滚下台阶,左玉鹏冲上去就是一通脚踹拳捶,正打的畅快,崔云莺赶到连推带抓,喊姜得春快跑,左玉鹏哪能让他得逞,甩开崔云莺再次将起身要逃的姜得春踹倒,待要再打,警察就来了,将三人都带到了派出所。 这都他娘的是什么事?姬羽愁得只抓头发,要说还是齐所,估计没少处理这种案子,问左玉鹏:“左老弟,这事儿甭管摊到谁身上,只要还是爷们,就不能咽下这口气,姜得春那个王八蛋你打得好,好就好在你把他打了,打的他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狼狈的像个孙子,他还没办法告你,因为你没把他打残,这样你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他甚至都不敢告你,这个分寸你掌握的很好,如果你今天把他打残废了,你有理也触犯了法律,故意伤人是重罪,明明是那个王八蛋做的孽,你却要吃牢饭,你说窝囊不窝囊,憋屈不憋屈?所以呢,听我一句,把他揍一顿出口恶气这事就过去,咱们现在得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善后,姜得春那货你放心,小孙一会儿肯定还得收拾他,怎么也得让他这边呆满24小时,而且让他悔不当初,问题是你媳妇的问题怎么处理?” 左玉鹏没有丝毫犹豫,断然道:“离婚,坚决离婚,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可能在跟这个贱人一起过了,一天也不行。” 林思薇急道:“可是,虎子怎么办?你也要为虎子考虑啊,玉鹏哥,你现在怒火冲头,还是冷静几天,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再做决定,这么大的事,也得跟大妈和玉洁商量商量。” 左玉鹏不假思索:“虎子当然归我,跟那个贱女人能学什么好?其它无所谓。” 姬羽道:“思薇说的对,这事得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后再决定,齐所,晚上喝酒的事可能得推迟几天了,我先把人带走,那对男女你先扣他们一晚,等我们商量妥了,明天上午我过来,咱们再商量怎么处置他们俩,这事儿他们做的是真恶心人,一个挺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么生生给毁了,即便最后左玉鹏勉强不离婚,这后半辈子还有幸福可言吗?妈的,不给他们点儿教训,确实让人气愤难平,齐所、孙警官你们也别采取太过激的手段,我看那个把人一只手铐到高处的暖气管上脚尖踮着地的法子就不错,男的女的都适用,尤其是女的效果肯定更好,管保教她此生再不敢犯同类错误。” 孙警官见所长再次点头,立刻就下楼行动了。 姬羽这才重重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去年春季,崔云莺伙同蒋依杰半夜三更把他抓进菊园派出所,以流氓罪把他铐在暖气管上受了半夜的罪,后来通过明飞和华云启的关系,找到蒋依杰违法乱纪的证据,让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崔云莺却没事儿,这让姬羽想起来就不爽,现在崔云莺恰恰是因为作风问题进了派出所,能将当初遭的罪加倍还给崔云莺,姬羽的心这才平衡了些。 把左玉鹏接出派出所,几人又去了幼儿园,跟老师说了下,接了虎子,几人返回如意食品厂,放下林思薇,接了左玉洁回了家。 让保姆陈姐看着妮妮和虎子,姬羽把一家人叫到自己的书房议事,韩大妈、左玉洁听了事情原委,真是惊怒交加,到现在,大家都知道崔云莺和姜得春这是被人针对了,但前提还是崔、姜二人本身太操蛋,在左家的立场,不管什么原因,崔云莺出轨,这就是原罪。 由于左玉鹏心意已决,离婚也就成了唯一选项,虎子归左家,韩大妈态度比儿子更坚决,其它条件就是,去年卖老屋的5万块钱,原本就是左家的,一分钱也不能给崔云莺,至于其它东西,左玉鹏没打算要。 家庭会议统一了意见,当晚左玉鹏就骑着自行车,去家里把5万块钱存折、户口本、结婚证、粮食关系和虎子的衣服玩具都装箱拿了回来,姬羽让大舅哥和虎子住进了后院。 第二天一早,姬羽开车去了铁西派出所,在孙警官陪同下去了暂留室,看到一对野鸳鸯神色萎靡的蜷缩在地铺上,孙警官撇着嘴说:“俩怂货没一个能坚持4个小时,就把他们做的那些破事儿都撂了。” 姬羽走进了崔云莺的床铺前,崔云莺爬起来一见来人是姬羽,吓坏了,跪在地上就磕头:“姬羽,姬羽,不看僧面看佛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拆散你和燕子,我错了。我跟姜得春那样是迫不得已,燕子跟胡进离婚,胡局长把怨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只有姜得春才能保护我,我是真没办法啊。” 姬羽见她右手腕的紫青痕迹,心中感慨:这才是善恶终有报,只是早与迟。 接过孙警官递来的口供笔录,看后得知,原来姜得春很早就贪念崔云莺的美色,利用职务之便给了对方很多好处,崔云莺与其一直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让其占些手口便宜,并没完全让他得手。 后来崔云莺跟胡局有了亲属关系,就不再搭理姜得春,不料崔云燕婚后几个月又离婚了,胡局恼羞成怒开始针对崔云莺,因为姜得春的靠山不弱于胡局,崔云莺无奈只得求助姜得春,后者聪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崔云莺只得就范,趁丈夫中午在厂里,就在家里款待姜得春,不管两人做的多么隐秘,夜路走多了总有遇到鬼的时候,不知是胡局长的人,还是跟崔云莺有芥蒂的同事,更有可能是家属楼的邻居,发现了两人的苟且行径,给左玉鹏打电话报信,东窗事发。 姬羽将左玉鹏的诉求跟崔云莺说了,崔云莺昨晚让孙警官给拾掇的服服帖帖,再没半点儿以前的蛮横劲儿,一心只盼立即出去,没有任何异议。其实她这一晚上也想明白了,出了这种事,跟左玉鹏再不可能恢复夫妻感情,离婚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担心离婚后无处可居,房子是单位分给她的,左玉鹏拿不走,儿子给左玉鹏,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她带着孩子以后再想嫁人就难了。 让崔云莺坚定离婚决心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姜得春昨晚给她许诺,只要她跟左玉鹏离婚,姜得春出去就尽快跟老婆离婚,然后跟她结婚。 虽然姜得春比她大13岁,但他家庭背景硬,年富力强,上升空间很大,她如果能当他的正牌妻子,后半辈子就可高枕无忧了。 基于上述原因,崔云莺爽快答应了左玉鹏提出的全部条件。 姬羽又跟姜得春谈,姜得春提出,只要左玉鹏不将昨天中午的事公诸于众,他愿意拿5千块钱弥补左玉鹏婚姻破裂的损失,这种事公开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姬羽也不想左玉鹏以后被人讥笑,也就答应了姜得春的条件。 上午9点,一桩打架斗殴案经派出所干警的不懈努力,调解成功,双方达成了谅解,姜得春作为主要过错方,交了300元治安处罚费,一对野鸳鸯总算出了派出所,恢复了自由。 姬羽当即让崔云莺去了民政局,跟早已等在那里的左玉鹏办了离婚手续。 看着手里拿着离婚证书一个人走在街上的崔云莺,姬羽心里一阵唏嘘,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这个女人一颗不安分的心,就弄得姐妹反目、背夫弃子,真不知她到底图的什么? 第130章 鹏莺离异 春节过后,海水泵业进入了紧张的单机调试和生产线联动试机阶段,经过二十几天的紧张调试,终于在正月底,完成了生产线调试工作。 在这段时间,燕州方面捷报频传: 燕州饲料厂二期扩产工程全面完成,正月十五开机投产。 燕州新羽建材有限公司一号生产线开机,第一批一万块80x80规格乳白色陶瓷防滑地板砖质量达到并优于企业标准,产品合格率大于98,优级品率大于88,各项指标超过预期,能耗成本低于设计指标。 燕州新羽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四条不同规格特种机械密封件生产线正式开机生产,产品质量和产能均达到设计标准。 随着从渤海特种泵阀厂发过来的1800台损坏的特种潜水泵到达京城海水泵业的暂存仓库,刚刚走下生产线的特种机械密封件随即就被包装进箱,发往渤海特种泵阀厂。 海水泵业维修车间,率先开工,在江霞和兰斯特的指导下,将一台台被烧毁、进水的潜水泵电机修复,将不合格的机械密封件卸下来,再将燕州发过来的合格机械密封件安装到水泵中,最后完成组装,重新喷漆,将渤海泵阀厂的铭牌换成海水泵业的铭牌,每天的维修量在10台左右,维修车间的任务相当艰巨。 二月初二上午,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生产厂区,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厂区大门撑起了彩虹门,办公大楼上升起六个悬挂着红绸条幅的氢气球。 工厂六条海水潜水泵自动化生产线开工剪彩仪式,在上午9时18分正式开剪,铁西区区委书记肖沅江、区长方坤、海洋工业局总工程师潘林海、市城镇信用总社副主任孙文静、工商银行铁西区分行行长周茂森,海水泵业执行总裁姬羽,厂总工程师兰斯特,手持裹着红布的不锈钢剪刀,将六个红绸花球剪下绸带,姬羽一声令下,礼炮轰鸣,车间机器一起运行。 开工剪彩仪式之后,紧接着在礼堂举行了订货合同签订会,来自12个沿海地区的盐场负责人跟海水泵业签订了订货合同,6个省市井矿盐厂签订订货意向,有海洋工业局潘总给海水泵业站台,加之海水泵业潜水泵价格比进口价格便宜了将近一半,而且售后服务也非常给力,一年之内无理由包换,这在当下绝无仅有,所以盐场订货毫无压力,当天海水泵业签订供货合同4771台,金额突破3千万元,一周内收到定金超过8百万元,这仅是上半年的供货合同,下半年只签订了供货意向书,供货意向书金额超过了1亿5千万元。 海水泵业的开机仪式,三天后在京城晚报上了头条,一炮走红,每天生产的30台成品潜水泵,包装车间刚刚完成入库手续,销售科就办理出库手续,立时发货,不抓紧不行,盐场的货款早就到账,催货催得急。 办公室主任兼财务出纳,现在是工商银行和信用社的大红人,一个月上千万的资金流水,足以让银行行长、信用社主任亲自接待。 铁西信用社业务员刘琳因为被海水泵业指定为专职负责人,地位飘升,被提升为重点客户股股长,不仅再也没了揽储压力,每月提成也到了封顶规格200元,足足是她股长月工资的3倍,成为铁西信用社收入仅次于主任的第二人,刘琳对姬羽的感激无以言表。 渤海泵阀厂驻京办主任换成了江霞,主要原因一是段雪发现江霞无论情商还是社交能力都不弱于王岚,而且跟姬羽的关系情同姐弟很密切,能自由出入海水泵业的车间、部门,容易获得同行的准确信息,江霞最近刚离婚,主要原因是江霞结婚六年还没孩子,经检查问题在江霞这里,姬羽建议江霞在京城住一段时间,让汪景阳帮她调理调理。江霞过来后,晚上住在办事处,白天就去海水泵业电机维修车间卡点儿上班,姬羽发给她厂技术员的工资奖金,比办事处办事员的工资奖金还高出一大截,江霞自然很是高兴。 有江霞这个双面商业间谍,姬羽也能比较及时准确的获得段雪那面的情况,渤海特种泵阀厂到第一季度末已经走出困境,经过各方面斡旋,尤其是她父母长辈们的关系,劣质潜水泵造成的影响已经基本消除,就连军方也开始正常采购订货了,这也是泵阀厂的潜水泵比进口水泵价格低了一半,在姬羽的海水泵业又拿不到货的缘故。 姬羽没有跟段雪争市场的想法,所以新羽牌潜水泵的价格跟段雪的海洋牌潜水泵价格基本一致,但新羽牌水泵的总成本却远低于海洋牌,主要原因倒不是机械密封件的原因,而是其它三大原因,一是姬羽的高硅铸铁锭来自于美国,他趁美国经济危机,以白菜价进口了大量高硅铸铁锭,到厂价格比国内市场便宜了将近一半,第二个原因是姬羽的人工成本低,他没有退休职工的负担,而段雪那边除了在职职工工资福利高,还要负担数百退休职工的退休金和医药费,第三个原因,是段雪工厂的资金成本高,特种泵阀厂目前有将近一个亿的贷款,一年利息超过1千万,姬羽的海水泵业只有200万低息贷款,年利息不到20万。三项相加,即使段雪的特种泵阀厂产量比姬羽的海水泵业产量大了四成,但平均每台潜水泵的利润前者比后者少了三分之二还多。姬羽一台潜水泵平均纯利润在3200元,段雪一台同样规格的潜水泵纯利润还不到1000元。 不过即使这样,段雪也在渤海泵阀厂稳稳站住了脚,前线稳定后,她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起后院,把一大批尸位素餐混日子的干部、后勤人员统统扫地出门,将技术处芦苇型技术人员都下放到车间当技术工人,将沈大龙等一批能力强有朝气的车间班组长提为厂中坚干部,不到半年,特种泵阀厂气象为之一新,段雪在泵阀厂的控制力如日中天,无人敢小觑其权威,无人敢质疑其能力。 不过,段雪的本事再大,挣钱的本事跟姬羽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京城海水泵业如果全年正常生产经营,利润能在3千万左右; 燕州新羽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一套特种机械密封件平均售价1800元,全部成本为1650元,一套机械密封纯利润150元,年产销两万套,利润300万。表面貌似利润一般,但这里面另有玄机。 一套5kw潜水泵机械密封件前期制作成本不过400多元,但仅仅经过一道金相处理费用就达1100元,大部分成本都用来进口金相硬化剂了,所谓的金相硬化剂,就是姬羽复配的稀土加催化剂,配置好后就交给表哥董秋生,让他以每公斤1万3千元的价格卖给新羽密封件有限公司,姬羽从中谋取暴利。仅此一项一年就能给姬羽带来超过2千多万的利润。 燕州新羽建材有限公司的陶瓷地板砖,自第二季度首月就开始满负荷生产,日产地板砖4万平米,每平米地板砖利润25元,年利润超过3千万元,姬羽能分到1千8百万元。 第一季度末,实际生产经营一个来月,姬羽在银行、信用社的几个账户上有了3百多万闲置资金,这还是他还上了去年入股饲料厂、购买如意食品厂在燕州工行300万贷款和铁西信用社50万贷款的结果。 钱在银行闲着是老板无能的表现,这是琳达和魏格纳的信条,对姬羽的影响也很大,姬羽计划投资500万在华龙县西关镇投资筹建一座占地面积80亩地的现代化标准食品厂,所有车间都要达到无菌食品级标准,并配套一个淘汰蛋鸡屠宰加工车间,一座污水处理车间和一座大型冷库。 为了这个项目,华云启特别陪姬羽去华龙,姬羽让陆源许琳两口子做东,请县公安局长邓凌峰一起吃饭,席间一交流,陆源跟华云启、邓凌峰还是一个军的战友,都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华、邓两位大哥对陆源这个战斗英雄既赞许又疼惜,对许琳能全身心照顾他们的战友感到敬佩,敬了他们夫妇好几杯酒,邓局得知他们要在县城投资项目,拍胸脯保证为他们保驾护航。 至此,华龙新羽食品有限公司项目正式启动,计划阳历年前完成。 落实了华龙的事情,姬羽又去了趟天津,姬翔已经物色了两处比较理想的铺面,一所铺面在八里桥,商铺建筑面积338平米,三层楼结构,带一个占地半亩的后院,后院有200平米的库房和一个车棚,房主要价48万;另一所铺面小一些,位置在和平路西侧,是两层建筑,处于闹市,房主报价55万。 把两个铺面都看过后,姬羽选择了八里桥那个,那个铺面虽然位置离繁华市区远了些,但交通条件好,送麻酱蛋的卡车进出比较方便,这里是住宅楼密集区,修理彩电、录音机,客户更多的是固定住户而非是匆匆过客。经过跟户主几番讨价还价,最后姬羽以45万拿下了这八里桥的沿街楼,后院大门挂牌“羽洁麻酱蛋批发站”,铺面大门上面挂匾“京东风味小吃店”,西面开出半间屋,窗户改成门,挂牌“彩电、录音机维修部”。 陆源将自己堂弟陆泽、弟媳薛明英推荐给姬羽,姬羽让他们夫妇在京城站前商铺跟甄金玲学了一个月,铺面也装修好了,放了两挂万响大地红,商铺正式开张,一个月后不但小吃店火了,陆泽还在大学门口、火车站附近、水上公园等流动人口密集的地方,设立了13个麻酱蛋油茶零售摊点,生意做得很是红火。 与此同时,姬羽在附近又给姬翔买了一套单元住宅楼房,3楼110平米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楼下还有一间小储藏室,简装修全款18万,地段还不错,离姬翔的电视机厂和温岚的半导体厂距离相仿,离刚买下的麻酱蛋批发站不到500米,姬翔走路就能到维修部。 温岚到这套单元房看了一次,就觉着单位分的筒子楼不香了,虽然对姬羽将房产证只写了姬翔一个人的名字不大满意,还是高高兴兴搬了家,见姬翔每晚去维修部修电视、录音机、攒彩电,不去娘家干活,头些天还不满意,等姬翔月底拿出150元外快后,立刻变了性子,不再安排姬翔任何琐事,全力支持他工作之余干副业,温岚父母哥嫂知道姬翔这么能挣钱,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随着银行存款每月以数百万级增加,近期又没有新的投资项目,姬羽就想着手实现自己的理想,在食品厂北侧的10亩低洼空地上建一栋五层综合科研楼,准备筹建一个机械材料研究所;另外在食品厂南侧12亩空地上,盖一栋11层的商品写字楼,姬羽这是看了渤海泵阀厂驻京办那套写字间得到的启示,盖这么一栋商品写字楼,以后研究所成立,可以给科研人员当宿舍,也可以外卖或租赁,甚至可以拿出一两层做招待所,对外营业。 说干就干,6月初,姬羽看看银行存款已经超过2千万,就跟燕州桥西建筑安装公司的老总赵国顺谈了自己的想法,希望把两栋大楼的设计、建设、装修工作全部交给他的公司。 赵国顺闻听大喜过望,他的建筑公司,目前虽说有二级建筑资质,但很少能承揽到这样的工程,这几年承揽的最大工程,一个是饲料厂的四层车间,一个地板砖厂的五层办公大楼。承接11层的电梯楼房对他的建筑公司是一个严峻的挑战,也是一个极好的机遇,更何况这可是跨省进京的大工程,一旦完成,他的建筑公司的业绩栏就会有高光的一项,以后再承揽相同的工程,不论竞标还是宣传都有了底气,这个机会做梦难求。 不但赵国顺兴奋至极,赵国平、赵国安听后也喜出望外,现在他们哥仨两个月分到的红利,比以前干砖厂一年的利润还要多,而且现在的工厂一没污染、二没噪音,粘土消耗比砖场低了太多,完全不用担忧原料不足的问题,三兄弟年收入过千万的日子,如无意外能延续50年,对姬羽的感激绝对发自肺腑。 赵国平当即作出两个决定,一是,姬羽的这两栋建筑可以一分钱不挣,一定要做成样板工程,用最好的建筑材料,最好的施工队伍,最好的施工设备,质量必须保证全优;二是,如果姬羽的资金有局限,赵家兄弟可以垫资建设,姬羽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承付工程款,如果姬羽同意,赵家垫付的材料款、工程款可以按比例入股招待所写字楼或是以写字间相抵。赵国顺、赵国安举双手同意,他们都是精明人,京城的房价高,并不是建筑材料贵建筑工人工资高,而是地皮难得,有了地皮,搞房地产就跟捡钱一般。 赵国顺当即让女儿赵楠率得力的技术员、业务员组成项目筹建组,进京配合姬羽做项目申报和项目设计工作。 有了赵家兄弟的大力支持,姬羽信心爆棚,带着赵楠一行人进京,临时在海水泵业四楼安排了四个房间,给他们做宿舍和项目筹建办公室。 姬羽开始把事情想的比较简单,觉得在自己的地皮上搞建设,跟安全部门打好交道就可以了,可跟赵楠等人一交流,头如斗大,感情前期要做的事还真不少,什么项目申报、建筑设计、设计资料评审、规划局,土地局、地质局、建设局、电力局、水利局、公共事业管理局、安监局、质监局、环保局、消防大队等等,要跑十几个单位部门,得到首肯,工程队才能进驻工地,等建设完成,还得要跑工商局、税务局、劳动局、卫生防疫局、物价局等单位部门同意盖章才可能营业。 不管怎么着,要想干,就一步步来,姬羽把杨紫贤和程好两人抽调过来,任命杨紫贤为项目筹建组组长,赵楠和程好任筹建组副组长,赵楠主抓财务外协,程好主抓总务后勤,先给筹建组拨了20万元作为项目筹建启动资金,就这样,两个项目正式列入了工作日程。 令姬羽没想到的是,项目申报的第一关就被规划局卡住了,规划局部门主管认为姬羽他们那两块闲置土地是工业用地,只能建工厂,招待所和写字楼是商业建筑,研究所是科研部门属于公共事业建筑,都不适合占用工业用地,如果建了,就是非法建筑,不但要拆除还要负法律责任。幸亏赵楠年轻漂亮经验多,请主管吃了顿饭送了两条好烟,主管才给她们指了一条路,让她们申请改变土地用途,如何改变?很是麻烦,要跑很多部门,有些部门还不是简单盖章就可以,可能还要组成评估组、专家组进行评定讨论,没有几个月估计办不下来。 情况汇报到姬羽这里,姬羽差点儿抓狂,这都是什么事吗?他当下给肖沅江、华云启夫妇、孙文静夫妇几个大哥大嫂打电话,晚上喝酒,向大哥大嫂们请教这件事该怎么办?孙文静笑姬羽太实诚,完全不用那么麻烦,他只要把写字楼和科研楼都归属到海水泵业的名下,就没有任何问题,那就是海水泵业生产经营需要的建筑,一个现代化工厂企业,有个科研楼、有个综合办公楼,这不是很正常吗?根本就没必要更改土地使用权。 老孙一语惊醒梦中人,姬羽脑回路被打开,连连称谢,肖沅江对任何有利于铁西区发展的项目都大力支持,见姬老弟完全不了解上项目的程序,就让方坤重点跟进这两个项目,可以顶她的招商任务,方坤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刘颖跟方坤说,如果再有哪个部门故意为难她兄弟的项目,就给她打电话,她请这些部门的一把手喝茶,肖沅江、方坤、孙文静都是一凛,汗毛都扎起来了,职能部门主要领导谁敢说自己是焦裕禄?有几个敢让检察院用放大镜找瑕疵? 有大哥大嫂在身后站台,效果就是不一样,原本半年未必能完成审批手续的两个项目,仅用一个来月手续就全部拿下,设计院的设计蓝图审批通过,建筑施工队可以进驻工地破土动工了。 不论生产经营还是项目基建,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姬羽貌似要管的事情很多,其实公司工厂、项目工地都有专门负责人管理,只是遇到特殊棘手的事情,才需要姬羽出面协调解决,他的事情并不多,除了偶尔到车间、工地走走,算是深入基层检查工作,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到国家图书馆、新华书店看书,到国家专利总局查看最新专利文摘上了,姬羽没忘自己还是卡梅伦教授的弟子,导师交给的作业,必须要完成,新材料研究的论文马虎不得,想得到世界顶级材料专业大师的认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既然姬羽身处凡尘,想要专心研究不问俗事是不可能的,这不,下午刚上班,他正在研究一种能改善材料韧性新工艺的资料时,林思薇主任匆匆跑进老板的办公室:“老板!不—不好了,铁西派出所来电话,说左玉鹏因打架伤人被派出所拘留了,让我们公司领导去派出所解决问题呢。” 姬羽抬起头诧异道:“这不可能!中午吃饭时我们还在一起来着,这还不到俩小时,他去哪儿打架了?为什么啊?” 林思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对方,对方说电话里说不清楚,等公司领导去了就知道了。” 姬羽皱着眉头,把手里的资料往写字台上一扔,烦躁的说:“那还说啥,走呗,这一天天的,想安心做点儿学问是真难。” 林思薇迟疑的问:“那用不用告诉玉洁姐,毕竟是她哥出事了。” “没必要,既然人在派出所,不是在医院,就没大事,你从保险柜拿1万块钱,跟我去派出所,如果需要赔医药费交罚金,悄默声处理完领人回来就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事儿弄大了,钱摆不平,就给程好打电话,让明飞过去交涉,玉洁过去除了干着急,没什么用,玉鹏大哥看见还尴尬。” 林思薇答应一声就返回财务室去拿钱。 姬羽出了办公楼,到车库开车,公司挣了钱,姬羽把红星面包给了食品厂,给泵业公司买了两辆东风卡车,一辆硬顶京城212吉普,又写信让琳达把那辆八成新的凯迪拉克给海运过来,交了8千块钱关税,让明飞帮着挂了个黑底白字的外企车牌,京城吉普给了杨紫贤的项目筹建组,姬羽则将卡迪拉克当成了自己的坐车,拉风确实很拉风,来往京城、燕州、华龙若干次,没被交警查过一次,而驾驶红星面包和京城吉普却很少不被交警扣查。不过卡迪拉克地盘很重,虽然坐着舒服,可是非常耗油,若不是现在几个企业都很挣钱,姬羽早换车了。 开着黑牌车,载着林思薇,姬羽来到铁西派出所。 派出所齐所长热情地将两人迎进自己办公室,姬羽现在在铁西区小有名气,是肖沅江书记的座上宾,铁西区各职能部门都给姬羽三分面子,明飞还约过齐所长到姬羽的小餐厅喝过几次酒,所以齐所长没把姬羽当外人:“姬总,平时总想组个局咱们兄弟一起聚聚,你老弟家大事多,总得不出空,今天甭管事大事小,你不亲自来,谁来也不好使,今晚我做东,请肖书记主陪,也别喝多,尽兴就好,完事儿你把你的人领走,不留案底不罚钱,你看可好?” 姬羽、林思薇听后都放了心,姬羽笑道:“喝酒绝对没问题,关键是到哪里喝,叫上肖哥、方姐两口子和明哥,地点吗,我看还是放在我们食品厂小餐厅,大家可以尽兴喝,让我那大舅哥给你亲自端酒致谢。” 齐所长见姬羽如此善解人意,非常开心:“可以啊,你们那个大厨做的几道淮扬菜就是地道,哎,你大舅哥给我敬感谢酒有什么说道?” “哦,齐哥看来还不知道,楼下打人那位是我媳妇的亲大哥,他是怎么回事?把人打坏了没有,该给人家多少医药费赔偿金,我一分不少给人家,还有治安处罚,该多少多少,齐哥别为难。” “嗨!那左玉鹏是你大舅哥啊,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他一进来就该说清楚啊,光说是海水泵业的职工,叫左玉鹏,别的再问就摇头不多说一句,为什么打人他不说,挨打的那两位也不说,这把人给郁闷的。”齐所长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内部号:“小孙,你把暂留室那个左玉鹏带我办公室来。” 没一会儿,人带来了,不是左玉鹏又是哪个,只见他衬衣扣子掉了三个,几乎是半开怀,脸上还有几道血印,这是,被人挠的?!人够狼狈。 “玉鹏哥,你,这是咋啦,让人打成这样。”林思薇焦急的抢先问话。 左玉鹏看到林思薇,满脸通红,低着头把身子转过一边,一声不吭。 姬羽又好气又好奇:“哟!大哥,这怎么还挂彩了?脸上这是,女人挠的?你这是做什么好事了?看你晚上怎么跟崔云莺交代?” 这下犹如点燃的炮仗引信,左玉鹏眼都红了,咬牙切齿的吼:“你别跟我提那贱女人的名字,别把我放出去,把我放出去,我打死那对奸夫淫妇。” 我靠!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姬羽问那个带人进来的警员:“孙警官,另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孙警员看向齐所,齐所点头,他道:“男的叫姜得春,女的叫崔云莺,打架地点在邮政局宿舍楼外面,主要是这位左玉鹏打那个姜得春,崔云莺也被打的不轻,我们刚好在附近执勤,就把他们带回来了,问他们话,他们什么也不说,好在他们三人身上都有工作证,就跟齐所汇报了。” 齐所长对姬羽道:“我一猜就是这么个情况,看左玉鹏是你老弟公司的员工,就先给你打了电话,邮局那边我还没通知,咱们先弄清楚情况,真要是家庭矛盾,就不宜太多人知道,你说呢?” 姬羽感激道:“多谢齐哥考虑周全。”又问左玉鹏:“大哥,怎么?你去捉奸了?事到如今,疖子露头早晚也得挑破,好在这里人不多,齐哥、孙警官都是我的好兄弟,思薇是玉洁的好姐妹,不会给你传扬,你把事情说明白,咱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左玉鹏吭哧半天,最后也知道不说出原因,难走出派出所,就把事情原委说了:原来左玉鹏吃完午饭,去自己办公室准备午休,接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家一趟,说他家水管破了,水都淌到楼下了。 左玉鹏不敢怠慢,立即骑自行车回了家,打开门进了屋,就听见卧室有动静,开始他还没在意,先去厨房和厕所看水管,没发现任何问题,就立即赶往卧室,见卧室里冲出个男人夺门就往楼下跑,左玉鹏大喝一声就去追,衣服却被媳妇崔云莺拉住了,左玉鹏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暴怒之下,一巴掌将崔云莺拍倒,出门就往楼下追。 前面那人,他已经看出是崔云莺的顶头上司,铁西邮局副局长兼业务部主任姜得春,平时挺照顾媳妇,她能晋职分房,姜得春帮了很大忙,那时崔云莺还没跟胡局攀上亲,姜得春的提携弥足珍贵,分到新房时,他们两口子还在家烧了一桌子好菜,答谢姜得春来着,却没想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狂怒的左玉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姓姜的上天入地,也得逮住弄死个狗日的,嘴里高声喝骂,脚踏楼梯震天响,一路狂追。 也不知道那姜得春是吓的,还是中午将精力耗尽,出楼道大门时,一脚踏空,腿一软就滚下台阶,左玉鹏冲上去就是一通脚踹拳捶,正打的畅快,崔云莺赶到连推带抓,喊姜得春快跑,左玉鹏哪能让他得逞,甩开崔云莺再次将起身要逃的姜得春踹倒,待要再打,警察就来了,将三人都带到了派出所。 这都他娘的是什么事?姬羽愁得只抓头发,要说还是齐所,估计没少处理这种案子,问左玉鹏:“左老弟,这事儿甭管摊到谁身上,只要还是爷们,就不能咽下这口气,姜得春那个王八蛋你打得好,好就好在你把他打了,打的他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狼狈的像个孙子,他还没办法告你,因为你没把他打残,这样你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他甚至都不敢告你,这个分寸你掌握的很好,如果你今天把他打残废了,你有理也触犯了法律,故意伤人是重罪,明明是那个王八蛋做的孽,你却要吃牢饭,你说窝囊不窝囊,憋屈不憋屈?所以呢,听我一句,把他揍一顿出口恶气这事就过去,咱们现在得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善后,姜得春那货你放心,小孙一会儿肯定还得收拾他,怎么也得让他这边呆满24小时,而且让他悔不当初,问题是你媳妇的问题怎么处理?” 左玉鹏没有丝毫犹豫,断然道:“离婚,坚决离婚,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可能在跟这个贱人一起过了,一天也不行。” 林思薇急道:“可是,虎子怎么办?你也要为虎子考虑啊,玉鹏哥,你现在怒火冲头,还是冷静几天,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再做决定,这么大的事,也得跟大妈和玉洁商量商量。” 左玉鹏不假思索:“虎子当然归我,跟那个贱女人能学什么好?其它无所谓。” 姬羽道:“思薇说的对,这事得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后再决定,齐所,晚上喝酒的事可能得推迟几天了,我先把人带走,那对男女你先扣他们一晚,等我们商量妥了,明天上午我过来,咱们再商量怎么处置他们俩,这事儿他们做的是真恶心人,一个挺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么生生给毁了,即便最后左玉鹏勉强不离婚,这后半辈子还有幸福可言吗?妈的,不给他们点儿教训,确实让人气愤难平,齐所、孙警官你们也别采取太过激的手段,我看那个把人一只手铐到高处的暖气管上脚尖踮着地的法子就不错,男的女的都适用,尤其是女的效果肯定更好,管保教她此生再不敢犯同类错误。” 孙警官见所长再次点头,立刻就下楼行动了。 姬羽这才重重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去年春季,崔云莺伙同蒋依杰半夜三更把他抓进菊园派出所,以流氓罪把他铐在暖气管上受了半夜的罪,后来通过明飞和华云启的关系,找到蒋依杰违法乱纪的证据,让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崔云莺却没事儿,这让姬羽想起来就不爽,现在崔云莺恰恰是因为作风问题进了派出所,能将当初遭的罪加倍还给崔云莺,姬羽的心这才平衡了些。 把左玉鹏接出派出所,几人又去了幼儿园,跟老师说了下,接了虎子,几人返回如意食品厂,放下林思薇,接了左玉洁回了家。 让保姆陈姐看着妮妮和虎子,姬羽把一家人叫到自己的书房议事,韩大妈、左玉洁听了事情原委,真是惊怒交加,到现在,大家都知道崔云莺和姜得春这是被人针对了,但前提还是崔、姜二人本身太操蛋,在左家的立场,不管什么原因,崔云莺出轨,这就是原罪。 由于左玉鹏心意已决,离婚也就成了唯一选项,虎子归左家,韩大妈态度比儿子更坚决,其它条件就是,去年卖老屋的5万块钱,原本就是左家的,一分钱也不能给崔云莺,至于其它东西,左玉鹏没打算要。 家庭会议统一了意见,当晚左玉鹏就骑着自行车,去家里把5万块钱存折、户口本、结婚证、粮食关系和虎子的衣服玩具都装箱拿了回来,姬羽让大舅哥和虎子住进了后院。 第二天一早,姬羽开车去了铁西派出所,在孙警官陪同下去了暂留室,看到一对野鸳鸯神色萎靡的蜷缩在地铺上,孙警官撇着嘴说:“俩怂货没一个能坚持4个小时,就把他们做的那些破事儿都撂了。” 姬羽走进了崔云莺的床铺前,崔云莺爬起来一见来人是姬羽,吓坏了,跪在地上就磕头:“姬羽,姬羽,不看僧面看佛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拆散你和燕子,我错了。我跟姜得春那样是迫不得已,燕子跟胡进离婚,胡局长把怨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只有姜得春才能保护我,我是真没办法啊。” 姬羽见她右手腕的紫青痕迹,心中感慨:这才是善恶终有报,只是早与迟。 接过孙警官递来的口供笔录,看后得知,原来姜得春很早就贪念崔云莺的美色,利用职务之便给了对方很多好处,崔云莺与其一直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让其占些手口便宜,并没完全让他得手。 后来崔云莺跟胡局有了亲属关系,就不再搭理姜得春,不料崔云燕婚后几个月又离婚了,胡局恼羞成怒开始针对崔云莺,因为姜得春的靠山不弱于胡局,崔云莺无奈只得求助姜得春,后者聪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崔云莺只得就范,趁丈夫中午在厂里,就在家里款待姜得春,不管两人做的多么隐秘,夜路走多了总有遇到鬼的时候,不知是胡局长的人,还是跟崔云莺有芥蒂的同事,更有可能是家属楼的邻居,发现了两人的苟且行径,给左玉鹏打电话报信,东窗事发。 姬羽将左玉鹏的诉求跟崔云莺说了,崔云莺昨晚让孙警官给拾掇的服服帖帖,再没半点儿以前的蛮横劲儿,一心只盼立即出去,没有任何异议。其实她这一晚上也想明白了,出了这种事,跟左玉鹏再不可能恢复夫妻感情,离婚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担心离婚后无处可居,房子是单位分给她的,左玉鹏拿不走,儿子给左玉鹏,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她带着孩子以后再想嫁人就难了。 让崔云莺坚定离婚决心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姜得春昨晚给她许诺,只要她跟左玉鹏离婚,姜得春出去就尽快跟老婆离婚,然后跟她结婚。 虽然姜得春比她大13岁,但他家庭背景硬,年富力强,上升空间很大,她如果能当他的正牌妻子,后半辈子就可高枕无忧了。 基于上述原因,崔云莺爽快答应了左玉鹏提出的全部条件。 姬羽又跟姜得春谈,姜得春提出,只要左玉鹏不将昨天中午的事公诸于众,他愿意拿5千块钱弥补左玉鹏婚姻破裂的损失,这种事公开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姬羽也不想左玉鹏以后被人讥笑,也就答应了姜得春的条件。 上午9点,一桩打架斗殴案经派出所干警的不懈努力,调解成功,双方达成了谅解,姜得春作为主要过错方,交了300元治安处罚费,一对野鸳鸯总算出了派出所,恢复了自由。 姬羽当即让崔云莺去了民政局,跟早已等在那里的左玉鹏办了离婚手续。 看着手里拿着离婚证书一个人走在街上的崔云莺,姬羽心里一阵唏嘘,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这个女人一颗不安分的心,就弄得姐妹反目、背夫弃子,真不知她到底图的什么? 第131章 鸠占鹊巢 刚刚摆平大舅哥的事情,姬羽待要收回心思再次潜心研究,又有事临头。 吃罢晚饭,姬羽打算出去遛个弯儿消消食,还没出大门,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铁西区信用社业务部副主任刘琳来了,面色很是紧张。 姬羽将其让进客厅,左玉洁看到刘琳有些诧异,忙让座泡茶。 刘琳连忙婉拒说:“姬总、左厂长,我今天晚上是冒着一定风险来的,我毕业后能留在京城,全靠姬总、左厂长从中帮忙,工作后,又是您们帮助我连续几个月揽储业绩名列总社前茅,职位连续晋升,你们的恩情我没法报答,今天下午,信用社突然召开骨干会议,上级要求从明天起,信用社开始收紧银根,不再放贷,加大力度催收到期贷款,储蓄部内紧外松,加大揽储,减少兑付,超过1万元的兑付必须主任签字。我觉得很奇怪,晚上就去问了总社的一个朋友,据我朋友说,总社出了大麻烦,这几年管理不规范,很多时候都是上级领导人情放贷,没抵押没担保,评估不严谨,造成数亿死贷,赤字严重,一旦消息泄露,势必造成挤兑,结果就是全面崩溃,倒闭只是时间问题,姬总,左厂长,我查了下,现在海水泵业和食品厂在我们信用社的存款超过300万元,却没有任何贷款,一旦信用社倒闭,您们的这些存款很可能就会被冻结,甚至有永远收不回的风险,您们赶快想办法把钱提出来,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姬羽、左玉洁都很吃惊,面面相觑。刘琳带来的消息很是惊悚,但仔细想想,还是有迹可循,前两年五金厂出现危机,孙文静一个分社主任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信用社的钱几十万上百万往五金厂的坑里填,如果姬羽不接五金厂,五金厂的贷款百分百收不回去,这种情况铁西区信用社还有没有?其它区县的信用社有没有,总社有多少?不敢往深里想,细思极恐。 可信用社已经控制提款了,如何才能把300多万存款提出来,很让姬羽、左玉洁伤脑筋。 刘琳见他们二人沉思不语,脑袋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毅然决然的说:“姬总、左厂长,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明天你们干脆到我们信用社,开一张购买设备或材料的300万现金支票,我想办法让主任签字盖章,你们在最短时间,把这张支票花掉,把危机转移。” 姬羽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快捷的办法,但事情败露,刘琳肯定会受到严厉处分,再有就是,接受这张支票的单位,很可能会遭到拒兑的风险,姬羽不忍让他的那些固定供应商朋友遭受损失,想了半天,见刘琳要走,姬羽不想这么晚让她一个人去追末班车,就拿起卡迪拉克的钥匙,要送她回家,当拿起钥匙的一刹那,姬羽眼睛亮了,他知道那300万现金支票怎么花掉了,买车!对就是买车,京城有几家超大汽车4s店,像三菱、丰田、奔驰、宝马这些品牌车4s店,后面的老板都是通天人物,城镇信用社开具的现金支票,到了这些老板手里,那就是真金白银,通存通兑,完全不存在被冻结的风险。 在送刘琳的路上,姬羽把他的想法跟刘琳说了,刘琳两眼放光,连声称赞,说这个办法非常好。 姬羽问刘琳开现金支票对她会不会有麻烦,刘琳满不在乎道:“姬总,这个事您不用担心,今天下午邢主任传达总行的指示时,只说了现金和贷款的事情,对转账支票和现金支票业务没有提及,咱们可以打个马虎眼,钻他们这个漏洞,真要是上面醒过味来,要追究我的责任,也没啥大不了的,这300万原本就是您自己的钱,你提兑自己的钱,我按正常程序办理业务,合理又合法,而且跟邢主任传达的话没有明显违背,顶多说我理解能力欠缺,挨顿骂而已,再说,就是把我开除,又能怎么样?信用社都快倒闭了,早晚大家都要失业,我已经有了京城户口,又是信用社业务部骨干,再找工作不难。” 姬羽安慰她:“就是,如果你们信用社倒闭了,要裁撤你们,你也不用担心,我跟工行的何行长关系不错,可以介绍你去工行工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业务骨干的职务,退一万步,你可以到我们海水泵业,给我当财务主管,保证你的工资福利不低于现在在信用社的水平。” 刘琳大喜:“真的啊,姬总,你这可不是退一万步的选择,而是第一选择,只要信用社要裁人,我第一个报名离职,就到你的手下打工,到外企任职可比当公务员还吃香,这下我可就放心了。” 第二天,姬羽让林思薇和左玉洁去信用社找刘琳开现金支票,刘琳很顺利的开出了六张面额为50万的现金支票,姬羽拿着支票买了三台三菱牌10吨载重卡车,两台三菱牌5吨箱式货车,三台尼桑皮卡,三台丰田皇冠轿车,两台丰田9人面包车,不但把300万现金支票花了个干净,自己还搭上好几万现金。 半个月后,京城城镇信用社宣布停业整顿,一切业务冻结,只留一个回贷部在运行,其他员工一律回家待业,统一发半数工资。 刘琳多领了一年的工资,辞去了信用社的工作,顶替了林思薇的主管会计职务,林思薇则担任企管部经理职务,升了半级,工资涨了18元,心情不错。 让姬羽高兴的是,在左玉洁的撮合下,林思薇跟左玉鹏走到了一起。 6月26日,姬羽做证婚人,左玉洁做介绍人,在食品厂给林思薇和左玉鹏举行了一场热闹的婚礼。 庆婚晚宴上,姬羽的风头几乎盖过新郎,心中高兴,几乎对所有的敬酒者来者不拒,原本不超过半斤白酒的量,被灌进一斤多五粮液,走路似悬浮,说话不经大脑,被左玉洁和刘琳架到食品厂三楼贵宾客房床上,还在说干杯。 第二天,姬羽醒了酒,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头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老半天,大脑能思考问题了,才发现自己没在自己家睡觉,再后来,他怔住了,自己光溜溜一丝不挂,这没啥不对,在家睡觉他也是裸睡,这是幼时养成的习惯,可他的怀里,还有一个光溜溜的身体,比他自己的身体细滑柔嫩的多,显然这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而且,这女人不是妻子左玉洁。 我靠!姬羽脑袋轰的一下,如遭雷击,愣怔了约莫五分钟,魂魄才归位,轻轻探过头,去看背对他女人的脸,心里叫苦:刘琳!天爷爷,自己这不是造大孽了?人家可是黄花大姑娘,自己就稀里糊涂把人给祸祸了,嗯?祸祸了没有?姬羽绞尽脑汁想把昨夜的事情回忆起来,可是没啥效果,就知道自己喝了不少酒,然后好像就做了春梦,情节不记得了,反正挺香艳。 香艳,坏了!姬羽轻轻掀开毛巾被,看向床单,一片片殷红犹如梅花朵朵,印在雪白的床单上,他犹如被抽光了所有的气力,僵直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脑子像翻江倒海:他今年24岁,已经结婚将近一年半,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跟四个女人发生过关系,都是两情相悦相互自愿才到那一步的,现在这叫什么事?刘琳是个好姑娘,为帮自己把铁饭碗工作都丢了,现在是自己的属下,财会业务非常精通,仅用一个月,就把公司账目梳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积极争取国家对外资企业的各种优惠政策,不但每月减免了十数万的缴税,还根据国家对用进口原料生产的退税政策,退回了二十多万的税款,可以说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自己原想着到年底好好奖励一番这位超级能干的姑娘,现在却把人家祸害了,这他娘是人干的事吗?这姑娘今年22岁,在男女交往方面一直很保守,来到公司后,林思薇、左玉洁都问过她有没有男朋友,要帮她介绍对象,她都含笑摇头,说她不想拉郎配,宁可单身一辈子,也不随便凑合委屈自己。 这么个洁身自好,找对象条件严格的女孩,现在竟然被自己糟蹋了,后果想想都不寒而栗,这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姬羽的脑袋见了汗,用枕巾擦了擦,慢慢起身,伸手去拿衣服,突然身体就僵直了,一双玉臂环抱住了自己的腰身,他低头看去,只见一双大眼珠犹如黑色宝石在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幽怨、没有委屈,有的是一片柔情满满的爱意,因为她的眼角是下弯的,而嘴角是上翘的,这是在笑?! 是什么情况?姬羽试探的问:“刘琳!你,你怎么样?” “嗯!没事儿。” “很疼吗?” “嗯!还行。” 姬羽头大如斗,人家惜字如金,这可怎么交流?他镇定了下心情,很是严肃很是自责的说:“刘琳,昨晚我喝得太多了,干了什么事完全没受大脑控制,首先我对做的事情表示非常的惭愧,抱歉,我会为这件事负责的,不论你有什么要求,需要怎样的补偿,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能满足你,以弥补我犯的错误。” 刘琳低着头,半晌没言语,正当姬羽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时,她抬起头道:“姬大哥,我没事儿,挺好的,昨晚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是主动的,我原本就非常喜欢你,常常幻想能嫁个像你一样的男人,当然,那只是幻想,是理想,如果你还没结婚,我肯定会追求你的,即便是你有了女朋友,我也会积极争取,跟你的女朋友竞争一番,可是你已经结婚,我只能将这份感情压在心里,不会再破坏你的家庭,昨晚的事情,事出有因,是玉洁姐征求了我的意见才做的,具体原因玉洁姐今天应该会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和玉洁姐的婚姻,你也不用有任何压力负担,以后我们的关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你如果不讨厌我,还想跟我维持这种亲密关系,我也同意,要是想跟我保持一定距离,我们就当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还是我的领导、大哥和好朋友,我绝对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其实,昨晚的事情,对现在社会的女孩子挺正常的,我在中学和大学的女同学,几乎都在婚前有过那种经历,而且90都没跟对方结婚,那只是年轻人恋爱史的一段正常过程,反倒是,我到大学毕业还没朋友,还是姑娘身子,我那些女同学和闺蜜还笑话我,怀疑我性取向有问题,怀疑我身体有毛病。现在我也有了体验,我觉得挺好的。” 姬羽很是震惊:“你,你是说,昨晚的事,左玉洁知道?是她跟你商量好的?” 刘琳脸色发红,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坦然点头:“嗯!是玉洁姐提议的,当然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们!?哎!简直都疯了!”姬羽现在已经大概知道左玉洁是怎么想的了,既好气,也有些异样感觉,想着妻子看着刘琳,就觉得她俩的脑袋都不正常,事已至此,刘琳是最大的牺牲者,对她不能过度责备,只能尽力安抚,对左玉洁吗?姬羽却是生气大于感动,妻子这事办得很不地道,必须要给予惩戒。 两人之后都没再说话,都默默穿好衣服,姬羽先起身,但没出门,等刘琳下床,脚踩地腿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姬羽伸手将她扶住道:“你在这儿歇一天,我让程好给你把早饭送过来。” 刘琳微蹙的双眉展开,嫣然一笑:“没事儿,我刚才就是崴了一下,不用歇班,你去卫生间洗漱,我把床整理一下,床单得带走。” 洗完脸,刷完牙,姬羽坐在沙发上愁得双手抱头揪头发,刘琳洗漱梳理后,出了卫生间,见姬羽这个样子,扑哧一下笑了,上前把他的双手掰开道:“多大点儿事,看把你愁得,昨晚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我能跑到你床上吗?你喝成那个样子,我不配合,你能得手吗?既然是我心甘情愿,你发什么愁?走啦,到早饭点儿了,吃早饭去,我这边你放心,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上班后,玉洁姐会找你说这件事情,你跟她好好说,别发脾气啊。”说罢,伸手把姬羽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俩人一起下楼去了食堂。 吃完早饭,刘琳独自拿着床单去了海水泵业办公楼,姬羽则去了食品厂办公楼二楼,程好的大管家角色做的一直很称职,这时候已经来了,看到姬羽忙把厂长办公室打开,给予泡茶。 自从姬羽接管了五金厂,他在食品厂这边的办公室就改成了食品厂会议室,一般有事,左玉洁都是去五金厂那边找姬羽,很长一段时间,姬羽除了在食品厂吃饭,很少到食品厂这边办公。 没多一会儿,左玉洁来上班了,看见姬羽好像并不奇怪,只是关切的问:“怎么样?宿醉很厉害吗?头疼不疼,要不要到里屋躺会儿。” 姬羽见门已经关严,就让妻子坐到左手的单人沙发上说:“我没事儿,只是想问你昨晚刘琳是怎么回事?” 左玉洁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面色有些难看,沉默了片刻,好似下了决心,走到文件柜前,打开顶上柜门,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走到茶几旁坐下,将文件袋推到姬羽眼前:“我前些日子去了中医院,让妇科老中医检查了身体,这是检查的结果。” 姬羽从文件袋里拿出检查单,先略去前面的检查项目表,直接看结论:卵巢功能性障碍导致受孕困难,他有些疑惑:“功能性障碍是什么疾病,如何治疗?受孕困难又是什么意思?” 左玉洁眼圈泛红,已经有了水雾:“医生说,我切除掉的右卵巢上肿瘤恶性病源体,虽然没有扩散到左卵巢形成新的肿瘤,但或多或少对左卵巢造成了影响,致使产生的卵子带有缺陷,结果就是很难受孕,即使能怀孕,也不敢保证胎儿健康,大概率是残缺婴儿,医生说这个病症可以通过服用中药调理,但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少说几年多说几十年。小羽,你很健康,本应该有健康的子女传承你的血脉,可是我却不能完成这个使命,你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一个名分,让妮妮一出生就有父亲,我已经非常知足了,能跟你有一年幸福美满的婚姻,是我前世积攒的福报,做人得知道感恩,得知足,我明知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还占据着你妻子的位置名分,这是恩将仇报,我不能害你,我们离婚。” “所以,你就趁着我喝醉,把刘琳送到我的床上?” “刘琳是个好姑娘,她人长得聪明漂亮,是大学生,还很喜欢你,宁可被单位开除,也要保护你的几百万存款不受损失,我看你也很喜欢她,我就跟她说了我的情况,希望她能接替我成为你的妻子,一生陪伴你,为你延续烟火血脉。没想到她非常善良,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表示愿意给你生一个儿子,儿子生下来后就过继给我,她自己不要任何名分,她还让我看了她还是女儿身,让我放心孩子的血脉纯正,她能这样,我非常感动,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咱俩就去民政所把离婚手续办了,你和刘琳把结婚证起了,给刘琳一个妻子的名分。” 办公室陷入长时间的沉寂,姬羽原本是想严肃批评甚至是教训一番左玉洁的,可现在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去年刚跟玉洁结婚时,玉洁就说过他们的结合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因为当时玉洁需要一个丈夫,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而姬羽需要一个京城的户口,玉洁表示婚后给他再生一个孩子后,就跟他离婚。但姬羽却觉得玉洁这个女人各方面还挺不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食品厂兢兢业业为他创造财富,在家里对他满腔柔情百依百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至于她以前有过男友甚至还有个遗腹女儿,在别人看来这是硬伤,在姬羽自己来看倒也不算什么很大的缺陷,自己在左玉洁之前,也不是童子鸡,甚至都不算是正人君子,左玉洁跟他结婚时,她还不知道他是大学毕业生,不知道他有百万身家,他那时只是个北漂盲流,还拖欠了一大笔贷款,即使这样她还愿意无怨无悔嫁给他,他也是很感动,觉得陪同玉洁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也很幸福,如果她以后再能给自己生个儿子那就是美满人生了。 是的,姬羽从没想过跟玉洁只守着妮妮,他的思想还没达到那个境界,把妮妮养大成人培育成才,这都没问题,但他还是想有自己的血脉子女,最好是有个儿子,即便是因为有了妮妮,造成二胎或三胎超生罚款他也认可,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哪怕交上百万超生罚款,他都能接受,可左玉洁若是没有了生育能力,事情就严重了,他身体健康,有生育能力,却不能有自己的子女,他肯定不能接受,怎么办?离婚再娶似乎就是唯一的办法。 刘琳的提议,貌似也算是一个办法,但姬羽是不能接受的,他觉得刘琳的内心也不会接受,只要是大脑健全的女人都不会把自己的亲骨肉拱手送人,即便是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此事,早晚也会反悔,遗患无穷,他也不相信左玉洁在有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对刘琳的孩子真能做到视同己出,这么做大概率对左玉洁、对刘琳、对妮妮、对刘琳的孩子都会造成伤害和不幸,所以刘琳的做法有百弊无一利,姬羽肯定不会同意这种傻事。 如果没有昨晚这一出,姬羽面对左玉洁不能生育的现实,倒是很好抉择,他可以给左玉洁一大笔钱,甚至可以把如意食品厂都送给她,跟她和平离婚,如果她执意要离婚不离家,他也可以考虑。离婚后,他也有明确的下一任选择对象,那就是正在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苗春燕,上大学那会儿,他不敢接受苗春燕的主动表白,是畏惧两人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结果,苗春燕的婚姻和自己的婚姻都出了问题,现在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已经基本消除,如果自己离婚后,向春燕提出求婚,想必春燕会欣然接受,能成就一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新组建的家庭一定会幸福美满。 昨晚发生的荒唐事,即便是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掌控,但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如果刘琳以前有过男友,经历过男女之事,倒还好处理一些,可偏偏刘琳又是第一次,这个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他现在心里很忐忑,他虽然对刘琳感观不错,但绝没有对她有过那方面想法,即使已经发生了昨晚的荒唐事,今早看到了她的裸体,他仍然没对她产生那种冲动激情,他现在可以跟左玉洁离婚,但让他娶刘琳,他的内心是有抵触情绪的,他现在对刘琳的情感,甚至还不如当初对左玉洁的情感,他对左玉洁和刘琳昨晚的所作所为不但没有丝毫好感,反而对她们的行为很是反感排斥。 他始终认为欢好是男女双方两情相悦的行为,不能违背男女双方任何一人的意愿,在他酒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发生那种事,等同被下药,是对他人格的不尊重甚至是侮辱侵犯,无论左玉洁或刘琳的初衷有多好,但他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让他对她们俩的好感直线下降。 姬羽打破了办公室长时间的寂静:“玉洁,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还付诸了行动,我同意离婚,离婚后你可以继续住在书香院,我没意见,如果不想继续住在那里,你也可以选一套你中意的房子,我付房款,另外,我把如意食品厂的股份全部转给你,你还有别的诉求也可以提出来,离婚后,你和我都可以自主选择以后的生活,最好不要再干涉彼此的自由。” 左玉洁眼中噙泪点头又摇头:“嗯,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去办离婚手续,不过我以后都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我不想离开你单过,我想住在书香院后院,这样妮妮也不会产生没有父亲的感觉,我希望她能健康幸福的成长,如意食品厂是你的产业,你能让我继续管理厂子,挣一份高工资就已经很好了,我怎么能贪心不足,霸占你的财产。” 两人在食品厂归属权的问题上反复争执,最后达成协议,保持食品厂的股份,姬羽占30投资股,左玉洁占30管理股,杨紫贤占10技术加管理股,许琳占10技术股,孙秀英占5技术股,程好占5管理股,剩余10股份作为管理股分给食品厂基层管理人员。 左玉洁问:“那你什么时候跟刘琳结婚?” 姬羽苦笑:“你呀,要说也是个明白人,怎么能做出这么犯傻的事情,你说以现在我的条件,跟你离婚了,就再也找不到比刘琳更合适的女人了?你要是真觉得刘琳不错,给我当个媒人,让我考虑考虑不行啊,怎么能趁我不省人事,直接把人送我床上了,这跟强迫婚姻有啥区别?” “我,我不是看你对刘琳很亲吗?她对你也很好,我一说,她没一点儿迟疑就答应了,我担心你会顾虑我,不跟我离婚,我就想把生米做成熟饭,打消你的顾虑,还不是想为了你好?” “你这是好心办了坏事,我如果属意刘琳,跟她谈一段时间恋爱,然后享受春宵一刻留下美好的记忆不好吗?这倒好,昨晚我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人家就从姑娘变成了妇女,这都叫什么事?我酒后乱性,真要是刘琳就此怀孕,能保证怀的孩子健康吗,汪景阳可是说过,酒后受孕,产生畸形儿的几率比正常受孕要高许多。更何况我对刘琳一点儿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现在可怎么办?跟她结婚,我心里泛堵,不跟她结婚就成了始乱终弃,愁死我了。” “啊!你原来没看上她啊,这可怎么办?我,我这不是作孽吗?唉!” “怎么办?凉拌,先都冷静冷静,这件事先冷处理,如果经过昨晚那事,刘琳没有怀孕,可以给她一笔钱,算是对她的补偿,然后劝她离开,去开始她自己的生活,以后她是她我是我,她和我之间不能再有感情纠葛;如果她经昨晚的事真要是怀上了我的孩子,我也只能接受现实,我总不能杀掉我的孩子,也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父亲,所以只能跟刘琳结婚了。” “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姬羽,对不起啊,我错了。” 下午,左玉洁跟母亲、大哥、大嫂(林思薇)说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在得到大家的同情体谅下,跟姬羽办理了离婚手续,跟母亲和孩子搬到了后院正房居住。 翌日,左玉洁跟刘琳谈了话,把姬羽的想法比较委婉的告诉她,刘琳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还劝左玉洁不要跟姬羽离婚,让左玉洁又感动了一次。 一个月后,刘琳的好事推迟,左玉洁陪她去医院一查,竟然有了,也不知上辈子刘琳跟姬羽发生过什么大机缘,让姬羽这辈子给她还账,命运使然,姬羽也不得不认命,拿着重礼去跟刘琳的大哥,在市土地局办公室工作的刘康家提亲,还让刘康一通数落,不过,结果还好,总算同意了这桩婚事。 一周后,姬羽跟左玉洁办理了离婚,随后就和刘琳起了结婚证,在酒店摆了几桌酒席,小范围请了些至亲好友,刘琳就成了书香院的女主人。 第131章 鸠占鹊巢 刚刚摆平大舅哥的事情,姬羽待要收回心思再次潜心研究,又有事临头。 吃罢晚饭,姬羽打算出去遛个弯儿消消食,还没出大门,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铁西区信用社业务部副主任刘琳来了,面色很是紧张。 姬羽将其让进客厅,左玉洁看到刘琳有些诧异,忙让座泡茶。 刘琳连忙婉拒说:“姬总、左厂长,我今天晚上是冒着一定风险来的,我毕业后能留在京城,全靠姬总、左厂长从中帮忙,工作后,又是您们帮助我连续几个月揽储业绩名列总社前茅,职位连续晋升,你们的恩情我没法报答,今天下午,信用社突然召开骨干会议,上级要求从明天起,信用社开始收紧银根,不再放贷,加大力度催收到期贷款,储蓄部内紧外松,加大揽储,减少兑付,超过1万元的兑付必须主任签字。我觉得很奇怪,晚上就去问了总社的一个朋友,据我朋友说,总社出了大麻烦,这几年管理不规范,很多时候都是上级领导人情放贷,没抵押没担保,评估不严谨,造成数亿死贷,赤字严重,一旦消息泄露,势必造成挤兑,结果就是全面崩溃,倒闭只是时间问题,姬总,左厂长,我查了下,现在海水泵业和食品厂在我们信用社的存款超过300万元,却没有任何贷款,一旦信用社倒闭,您们的这些存款很可能就会被冻结,甚至有永远收不回的风险,您们赶快想办法把钱提出来,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姬羽、左玉洁都很吃惊,面面相觑。刘琳带来的消息很是惊悚,但仔细想想,还是有迹可循,前两年五金厂出现危机,孙文静一个分社主任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信用社的钱几十万上百万往五金厂的坑里填,如果姬羽不接五金厂,五金厂的贷款百分百收不回去,这种情况铁西区信用社还有没有?其它区县的信用社有没有,总社有多少?不敢往深里想,细思极恐。 可信用社已经控制提款了,如何才能把300多万存款提出来,很让姬羽、左玉洁伤脑筋。 刘琳见他们二人沉思不语,脑袋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毅然决然的说:“姬总、左厂长,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明天你们干脆到我们信用社,开一张购买设备或材料的300万现金支票,我想办法让主任签字盖章,你们在最短时间,把这张支票花掉,把危机转移。” 姬羽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快捷的办法,但事情败露,刘琳肯定会受到严厉处分,再有就是,接受这张支票的单位,很可能会遭到拒兑的风险,姬羽不忍让他的那些固定供应商朋友遭受损失,想了半天,见刘琳要走,姬羽不想这么晚让她一个人去追末班车,就拿起卡迪拉克的钥匙,要送她回家,当拿起钥匙的一刹那,姬羽眼睛亮了,他知道那300万现金支票怎么花掉了,买车!对就是买车,京城有几家超大汽车4s店,像三菱、丰田、奔驰、宝马这些品牌车4s店,后面的老板都是通天人物,城镇信用社开具的现金支票,到了这些老板手里,那就是真金白银,通存通兑,完全不存在被冻结的风险。 在送刘琳的路上,姬羽把他的想法跟刘琳说了,刘琳两眼放光,连声称赞,说这个办法非常好。 姬羽问刘琳开现金支票对她会不会有麻烦,刘琳满不在乎道:“姬总,这个事您不用担心,今天下午邢主任传达总行的指示时,只说了现金和贷款的事情,对转账支票和现金支票业务没有提及,咱们可以打个马虎眼,钻他们这个漏洞,真要是上面醒过味来,要追究我的责任,也没啥大不了的,这300万原本就是您自己的钱,你提兑自己的钱,我按正常程序办理业务,合理又合法,而且跟邢主任传达的话没有明显违背,顶多说我理解能力欠缺,挨顿骂而已,再说,就是把我开除,又能怎么样?信用社都快倒闭了,早晚大家都要失业,我已经有了京城户口,又是信用社业务部骨干,再找工作不难。” 姬羽安慰她:“就是,如果你们信用社倒闭了,要裁撤你们,你也不用担心,我跟工行的何行长关系不错,可以介绍你去工行工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业务骨干的职务,退一万步,你可以到我们海水泵业,给我当财务主管,保证你的工资福利不低于现在在信用社的水平。” 刘琳大喜:“真的啊,姬总,你这可不是退一万步的选择,而是第一选择,只要信用社要裁人,我第一个报名离职,就到你的手下打工,到外企任职可比当公务员还吃香,这下我可就放心了。” 第二天,姬羽让林思薇和左玉洁去信用社找刘琳开现金支票,刘琳很顺利的开出了六张面额为50万的现金支票,姬羽拿着支票买了三台三菱牌10吨载重卡车,两台三菱牌5吨箱式货车,三台尼桑皮卡,三台丰田皇冠轿车,两台丰田9人面包车,不但把300万现金支票花了个干净,自己还搭上好几万现金。 半个月后,京城城镇信用社宣布停业整顿,一切业务冻结,只留一个回贷部在运行,其他员工一律回家待业,统一发半数工资。 刘琳多领了一年的工资,辞去了信用社的工作,顶替了林思薇的主管会计职务,林思薇则担任企管部经理职务,升了半级,工资涨了18元,心情不错。 让姬羽高兴的是,在左玉洁的撮合下,林思薇跟左玉鹏走到了一起。 6月26日,姬羽做证婚人,左玉洁做介绍人,在食品厂给林思薇和左玉鹏举行了一场热闹的婚礼。 庆婚晚宴上,姬羽的风头几乎盖过新郎,心中高兴,几乎对所有的敬酒者来者不拒,原本不超过半斤白酒的量,被灌进一斤多五粮液,走路似悬浮,说话不经大脑,被左玉洁和刘琳架到食品厂三楼贵宾客房床上,还在说干杯。 第二天,姬羽醒了酒,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头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老半天,大脑能思考问题了,才发现自己没在自己家睡觉,再后来,他怔住了,自己光溜溜一丝不挂,这没啥不对,在家睡觉他也是裸睡,这是幼时养成的习惯,可他的怀里,还有一个光溜溜的身体,比他自己的身体细滑柔嫩的多,显然这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而且,这女人不是妻子左玉洁。 我靠!姬羽脑袋轰的一下,如遭雷击,愣怔了约莫五分钟,魂魄才归位,轻轻探过头,去看背对他女人的脸,心里叫苦:刘琳!天爷爷,自己这不是造大孽了?人家可是黄花大姑娘,自己就稀里糊涂把人给祸祸了,嗯?祸祸了没有?姬羽绞尽脑汁想把昨夜的事情回忆起来,可是没啥效果,就知道自己喝了不少酒,然后好像就做了春梦,情节不记得了,反正挺香艳。 香艳,坏了!姬羽轻轻掀开毛巾被,看向床单,一片片殷红犹如梅花朵朵,印在雪白的床单上,他犹如被抽光了所有的气力,僵直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脑子像翻江倒海:他今年24岁,已经结婚将近一年半,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跟四个女人发生过关系,都是两情相悦相互自愿才到那一步的,现在这叫什么事?刘琳是个好姑娘,为帮自己把铁饭碗工作都丢了,现在是自己的属下,财会业务非常精通,仅用一个月,就把公司账目梳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积极争取国家对外资企业的各种优惠政策,不但每月减免了十数万的缴税,还根据国家对用进口原料生产的退税政策,退回了二十多万的税款,可以说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自己原想着到年底好好奖励一番这位超级能干的姑娘,现在却把人家祸害了,这他娘是人干的事吗?这姑娘今年22岁,在男女交往方面一直很保守,来到公司后,林思薇、左玉洁都问过她有没有男朋友,要帮她介绍对象,她都含笑摇头,说她不想拉郎配,宁可单身一辈子,也不随便凑合委屈自己。 这么个洁身自好,找对象条件严格的女孩,现在竟然被自己糟蹋了,后果想想都不寒而栗,这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姬羽的脑袋见了汗,用枕巾擦了擦,慢慢起身,伸手去拿衣服,突然身体就僵直了,一双玉臂环抱住了自己的腰身,他低头看去,只见一双大眼珠犹如黑色宝石在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幽怨、没有委屈,有的是一片柔情满满的爱意,因为她的眼角是下弯的,而嘴角是上翘的,这是在笑?! 是什么情况?姬羽试探的问:“刘琳!你,你怎么样?” “嗯!没事儿。” “很疼吗?” “嗯!还行。” 姬羽头大如斗,人家惜字如金,这可怎么交流?他镇定了下心情,很是严肃很是自责的说:“刘琳,昨晚我喝得太多了,干了什么事完全没受大脑控制,首先我对做的事情表示非常的惭愧,抱歉,我会为这件事负责的,不论你有什么要求,需要怎样的补偿,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能满足你,以弥补我犯的错误。” 刘琳低着头,半晌没言语,正当姬羽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时,她抬起头道:“姬大哥,我没事儿,挺好的,昨晚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是主动的,我原本就非常喜欢你,常常幻想能嫁个像你一样的男人,当然,那只是幻想,是理想,如果你还没结婚,我肯定会追求你的,即便是你有了女朋友,我也会积极争取,跟你的女朋友竞争一番,可是你已经结婚,我只能将这份感情压在心里,不会再破坏你的家庭,昨晚的事情,事出有因,是玉洁姐征求了我的意见才做的,具体原因玉洁姐今天应该会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和玉洁姐的婚姻,你也不用有任何压力负担,以后我们的关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你如果不讨厌我,还想跟我维持这种亲密关系,我也同意,要是想跟我保持一定距离,我们就当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还是我的领导、大哥和好朋友,我绝对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其实,昨晚的事情,对现在社会的女孩子挺正常的,我在中学和大学的女同学,几乎都在婚前有过那种经历,而且90都没跟对方结婚,那只是年轻人恋爱史的一段正常过程,反倒是,我到大学毕业还没朋友,还是姑娘身子,我那些女同学和闺蜜还笑话我,怀疑我性取向有问题,怀疑我身体有毛病。现在我也有了体验,我觉得挺好的。” 姬羽很是震惊:“你,你是说,昨晚的事,左玉洁知道?是她跟你商量好的?” 刘琳脸色发红,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坦然点头:“嗯!是玉洁姐提议的,当然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们!?哎!简直都疯了!”姬羽现在已经大概知道左玉洁是怎么想的了,既好气,也有些异样感觉,想着妻子看着刘琳,就觉得她俩的脑袋都不正常,事已至此,刘琳是最大的牺牲者,对她不能过度责备,只能尽力安抚,对左玉洁吗?姬羽却是生气大于感动,妻子这事办得很不地道,必须要给予惩戒。 两人之后都没再说话,都默默穿好衣服,姬羽先起身,但没出门,等刘琳下床,脚踩地腿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姬羽伸手将她扶住道:“你在这儿歇一天,我让程好给你把早饭送过来。” 刘琳微蹙的双眉展开,嫣然一笑:“没事儿,我刚才就是崴了一下,不用歇班,你去卫生间洗漱,我把床整理一下,床单得带走。” 洗完脸,刷完牙,姬羽坐在沙发上愁得双手抱头揪头发,刘琳洗漱梳理后,出了卫生间,见姬羽这个样子,扑哧一下笑了,上前把他的双手掰开道:“多大点儿事,看把你愁得,昨晚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我能跑到你床上吗?你喝成那个样子,我不配合,你能得手吗?既然是我心甘情愿,你发什么愁?走啦,到早饭点儿了,吃早饭去,我这边你放心,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上班后,玉洁姐会找你说这件事情,你跟她好好说,别发脾气啊。”说罢,伸手把姬羽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俩人一起下楼去了食堂。 吃完早饭,刘琳独自拿着床单去了海水泵业办公楼,姬羽则去了食品厂办公楼二楼,程好的大管家角色做的一直很称职,这时候已经来了,看到姬羽忙把厂长办公室打开,给予泡茶。 自从姬羽接管了五金厂,他在食品厂这边的办公室就改成了食品厂会议室,一般有事,左玉洁都是去五金厂那边找姬羽,很长一段时间,姬羽除了在食品厂吃饭,很少到食品厂这边办公。 没多一会儿,左玉洁来上班了,看见姬羽好像并不奇怪,只是关切的问:“怎么样?宿醉很厉害吗?头疼不疼,要不要到里屋躺会儿。” 姬羽见门已经关严,就让妻子坐到左手的单人沙发上说:“我没事儿,只是想问你昨晚刘琳是怎么回事?” 左玉洁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面色有些难看,沉默了片刻,好似下了决心,走到文件柜前,打开顶上柜门,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走到茶几旁坐下,将文件袋推到姬羽眼前:“我前些日子去了中医院,让妇科老中医检查了身体,这是检查的结果。” 姬羽从文件袋里拿出检查单,先略去前面的检查项目表,直接看结论:卵巢功能性障碍导致受孕困难,他有些疑惑:“功能性障碍是什么疾病,如何治疗?受孕困难又是什么意思?” 左玉洁眼圈泛红,已经有了水雾:“医生说,我切除掉的右卵巢上肿瘤恶性病源体,虽然没有扩散到左卵巢形成新的肿瘤,但或多或少对左卵巢造成了影响,致使产生的卵子带有缺陷,结果就是很难受孕,即使能怀孕,也不敢保证胎儿健康,大概率是残缺婴儿,医生说这个病症可以通过服用中药调理,但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少说几年多说几十年。小羽,你很健康,本应该有健康的子女传承你的血脉,可是我却不能完成这个使命,你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一个名分,让妮妮一出生就有父亲,我已经非常知足了,能跟你有一年幸福美满的婚姻,是我前世积攒的福报,做人得知道感恩,得知足,我明知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还占据着你妻子的位置名分,这是恩将仇报,我不能害你,我们离婚。” “所以,你就趁着我喝醉,把刘琳送到我的床上?” “刘琳是个好姑娘,她人长得聪明漂亮,是大学生,还很喜欢你,宁可被单位开除,也要保护你的几百万存款不受损失,我看你也很喜欢她,我就跟她说了我的情况,希望她能接替我成为你的妻子,一生陪伴你,为你延续烟火血脉。没想到她非常善良,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表示愿意给你生一个儿子,儿子生下来后就过继给我,她自己不要任何名分,她还让我看了她还是女儿身,让我放心孩子的血脉纯正,她能这样,我非常感动,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咱俩就去民政所把离婚手续办了,你和刘琳把结婚证起了,给刘琳一个妻子的名分。” 办公室陷入长时间的沉寂,姬羽原本是想严肃批评甚至是教训一番左玉洁的,可现在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去年刚跟玉洁结婚时,玉洁就说过他们的结合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因为当时玉洁需要一个丈夫,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而姬羽需要一个京城的户口,玉洁表示婚后给他再生一个孩子后,就跟他离婚。但姬羽却觉得玉洁这个女人各方面还挺不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食品厂兢兢业业为他创造财富,在家里对他满腔柔情百依百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至于她以前有过男友甚至还有个遗腹女儿,在别人看来这是硬伤,在姬羽自己来看倒也不算什么很大的缺陷,自己在左玉洁之前,也不是童子鸡,甚至都不算是正人君子,左玉洁跟他结婚时,她还不知道他是大学毕业生,不知道他有百万身家,他那时只是个北漂盲流,还拖欠了一大笔贷款,即使这样她还愿意无怨无悔嫁给他,他也是很感动,觉得陪同玉洁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也很幸福,如果她以后再能给自己生个儿子那就是美满人生了。 是的,姬羽从没想过跟玉洁只守着妮妮,他的思想还没达到那个境界,把妮妮养大成人培育成才,这都没问题,但他还是想有自己的血脉子女,最好是有个儿子,即便是因为有了妮妮,造成二胎或三胎超生罚款他也认可,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哪怕交上百万超生罚款,他都能接受,可左玉洁若是没有了生育能力,事情就严重了,他身体健康,有生育能力,却不能有自己的子女,他肯定不能接受,怎么办?离婚再娶似乎就是唯一的办法。 刘琳的提议,貌似也算是一个办法,但姬羽是不能接受的,他觉得刘琳的内心也不会接受,只要是大脑健全的女人都不会把自己的亲骨肉拱手送人,即便是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此事,早晚也会反悔,遗患无穷,他也不相信左玉洁在有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对刘琳的孩子真能做到视同己出,这么做大概率对左玉洁、对刘琳、对妮妮、对刘琳的孩子都会造成伤害和不幸,所以刘琳的做法有百弊无一利,姬羽肯定不会同意这种傻事。 如果没有昨晚这一出,姬羽面对左玉洁不能生育的现实,倒是很好抉择,他可以给左玉洁一大笔钱,甚至可以把如意食品厂都送给她,跟她和平离婚,如果她执意要离婚不离家,他也可以考虑。离婚后,他也有明确的下一任选择对象,那就是正在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苗春燕,上大学那会儿,他不敢接受苗春燕的主动表白,是畏惧两人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结果,苗春燕的婚姻和自己的婚姻都出了问题,现在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已经基本消除,如果自己离婚后,向春燕提出求婚,想必春燕会欣然接受,能成就一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新组建的家庭一定会幸福美满。 昨晚发生的荒唐事,即便是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掌控,但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如果刘琳以前有过男友,经历过男女之事,倒还好处理一些,可偏偏刘琳又是第一次,这个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他现在心里很忐忑,他虽然对刘琳感观不错,但绝没有对她有过那方面想法,即使已经发生了昨晚的荒唐事,今早看到了她的裸体,他仍然没对她产生那种冲动激情,他现在可以跟左玉洁离婚,但让他娶刘琳,他的内心是有抵触情绪的,他现在对刘琳的情感,甚至还不如当初对左玉洁的情感,他对左玉洁和刘琳昨晚的所作所为不但没有丝毫好感,反而对她们的行为很是反感排斥。 他始终认为欢好是男女双方两情相悦的行为,不能违背男女双方任何一人的意愿,在他酒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发生那种事,等同被下药,是对他人格的不尊重甚至是侮辱侵犯,无论左玉洁或刘琳的初衷有多好,但他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让他对她们俩的好感直线下降。 姬羽打破了办公室长时间的寂静:“玉洁,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还付诸了行动,我同意离婚,离婚后你可以继续住在书香院,我没意见,如果不想继续住在那里,你也可以选一套你中意的房子,我付房款,另外,我把如意食品厂的股份全部转给你,你还有别的诉求也可以提出来,离婚后,你和我都可以自主选择以后的生活,最好不要再干涉彼此的自由。” 左玉洁眼中噙泪点头又摇头:“嗯,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去办离婚手续,不过我以后都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我不想离开你单过,我想住在书香院后院,这样妮妮也不会产生没有父亲的感觉,我希望她能健康幸福的成长,如意食品厂是你的产业,你能让我继续管理厂子,挣一份高工资就已经很好了,我怎么能贪心不足,霸占你的财产。” 两人在食品厂归属权的问题上反复争执,最后达成协议,保持食品厂的股份,姬羽占30投资股,左玉洁占30管理股,杨紫贤占10技术加管理股,许琳占10技术股,孙秀英占5技术股,程好占5管理股,剩余10股份作为管理股分给食品厂基层管理人员。 左玉洁问:“那你什么时候跟刘琳结婚?” 姬羽苦笑:“你呀,要说也是个明白人,怎么能做出这么犯傻的事情,你说以现在我的条件,跟你离婚了,就再也找不到比刘琳更合适的女人了?你要是真觉得刘琳不错,给我当个媒人,让我考虑考虑不行啊,怎么能趁我不省人事,直接把人送我床上了,这跟强迫婚姻有啥区别?” “我,我不是看你对刘琳很亲吗?她对你也很好,我一说,她没一点儿迟疑就答应了,我担心你会顾虑我,不跟我离婚,我就想把生米做成熟饭,打消你的顾虑,还不是想为了你好?” “你这是好心办了坏事,我如果属意刘琳,跟她谈一段时间恋爱,然后享受春宵一刻留下美好的记忆不好吗?这倒好,昨晚我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人家就从姑娘变成了妇女,这都叫什么事?我酒后乱性,真要是刘琳就此怀孕,能保证怀的孩子健康吗,汪景阳可是说过,酒后受孕,产生畸形儿的几率比正常受孕要高许多。更何况我对刘琳一点儿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现在可怎么办?跟她结婚,我心里泛堵,不跟她结婚就成了始乱终弃,愁死我了。” “啊!你原来没看上她啊,这可怎么办?我,我这不是作孽吗?唉!” “怎么办?凉拌,先都冷静冷静,这件事先冷处理,如果经过昨晚那事,刘琳没有怀孕,可以给她一笔钱,算是对她的补偿,然后劝她离开,去开始她自己的生活,以后她是她我是我,她和我之间不能再有感情纠葛;如果她经昨晚的事真要是怀上了我的孩子,我也只能接受现实,我总不能杀掉我的孩子,也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父亲,所以只能跟刘琳结婚了。” “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姬羽,对不起啊,我错了。” 下午,左玉洁跟母亲、大哥、大嫂(林思薇)说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在得到大家的同情体谅下,跟姬羽办理了离婚手续,跟母亲和孩子搬到了后院正房居住。 翌日,左玉洁跟刘琳谈了话,把姬羽的想法比较委婉的告诉她,刘琳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还劝左玉洁不要跟姬羽离婚,让左玉洁又感动了一次。 一个月后,刘琳的好事推迟,左玉洁陪她去医院一查,竟然有了,也不知上辈子刘琳跟姬羽发生过什么大机缘,让姬羽这辈子给她还账,命运使然,姬羽也不得不认命,拿着重礼去跟刘琳的大哥,在市土地局办公室工作的刘康家提亲,还让刘康一通数落,不过,结果还好,总算同意了这桩婚事。 一周后,姬羽跟左玉洁办理了离婚,随后就和刘琳起了结婚证,在酒店摆了几桌酒席,小范围请了些至亲好友,刘琳就成了书香院的女主人。 第132章 无妄之灾 姬羽离婚再婚,父母亲开始是发了脾气的,在雁北老家,离婚可不是什么光彩事,会被人指脊梁骨,即使姬羽跟爸妈奶奶说了实情原委,老爸老妈还是感觉委屈了玉洁、文凤娘俩。 春节期间,姬羽带刘琳回老家过年,即使刘琳挺着大肚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讨好公公婆婆,老人们也对刘琳热络不起来。 直到春节后,宋晓丽帮着给刘琳做孕检时,私下告诉姬羽是个男孩时,姬羽爸妈才对新儿媳有了笑模样,刘琳知道她在公婆的眼中不如左玉洁,所以对公婆的情感也就打了折扣,表面还算客气,敷衍多余真诚。 姬羽的儿子是农历二月十二上午10时出生的,刘琳临产前,姬羽妈带着老伴儿给孙子起的名字进了京,大名随族谱的文字辈,叫姬文龙,小名就叫小龙了。 家里虽然有保姆陈姐,姬羽妈还是帮着照顾刘琳出了月子才回的老家。 刘琳生了儿子,住在后院的左玉洁和韩大妈也很高兴,也曾主动到前院来帮忙,洗褯子、换尿布、帮孩子洗澡,韩大妈心细,发现刘琳对她们似乎不放心,就减少了去前院的次数,还约束玉洁、文凤娘俩尽可能不去前院。 姬羽再婚后,刘琳因为怀有身孕,隔三差五就主动让姬羽上后院过夜,不论姬羽、玉洁还是韩大妈对刘琳还挺感激。 不过小龙出了满月,刘琳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别说让姬羽上后院过夜,即使他白天有事去找左玉洁谈工作,回前院后刘琳就含沙射影甩脸子,冷嘲热讽发脾气,很是让姬羽恼火。 刘琳母凭子贵,家庭地位超然,保姆陈姐自然知道这个院子的大小王是谁,对后院的活计就怠慢了许多,对韩大妈和文凤也没有了早前的恭敬与热情,当然这是在姬羽不在家,而只有刘琳自己在家的时候,姬羽曾经发现过一次,给了她一次警告,她就收敛了很多,至少姬羽在家的时候,陈姐的表现还是能够中规中矩,刘琳对陈姐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左玉洁现在已经对撮合刘琳跟姬羽在一起后悔不已,但覆水难收,她又不好在姬羽跟前说刘琳的不是,好在跟姬羽离婚时,姬羽给了她很扎实的经济保障,现在的如意食品厂每个月的纯利润稳定在8万多元,她一年股份分红超过20万,这两年个人存款超过30万,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有钱人,既然在书香院住的不如意,就不想让母亲女儿跟着受委屈,跟姬羽商量了一下,在羊坊店临近幼儿园和小学校的高级商业住宅区买了一套电梯楼商品房,售楼处挂牌售价是精装修房每平米1200元起,她原本想花个10来万买个80平米两室两厅的小户型,被姬羽否定了,姬羽出钱20万出头,给她买了一套7层使用面积138平米的三室两厅两卫的精装户型,又花了将近10万元,买了全套高级家具和家用电器,比起老四合院平房,这样的家庭现代化高档气息更加浓厚。 看着只写着左玉洁一个人名字的房产证,无论是左玉洁还是韩大妈都很感动,觉着姬羽仍然是这个家的主心骨,由于这个住宅区位置在离海水泵业公司和新街口之间,姬羽驾车上下班都会经过小区大门,隔三差五会去看望玉洁和妮妮,有时在这边留下吃饭,不过再没有留宿过。 姬羽觉得左玉洁还很年轻,自己再跟她保持那种关系,会影响她以后再组织新家庭,也会影响自己和刘琳的和谐生活。 左玉洁一家三口搬出了书香院,着实让刘琳开心了很多,对姬羽殷勤热情,关心爱护无微不至,姬羽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左玉洁三口住在后院要轻松自然。 跟家庭生活相比,姬羽的事业显得更加健康稳定。 这两年,他除了投资建设了一座建筑占地面积超过2000平米、17层楼的招待所,一座建筑占地面积1000平米5层楼的技术研发中心,没有过多的投入扩展,几个企业都在稳定健康的运行,产销两旺,利润不菲。 说起利润,现在几个企业每年能为姬羽创造的利润足有三千万以上,但是他的经济情况始终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甚至要靠贷款维持企业的正常运行,主要原因是他的科研投入实在太大了,这让刘琳心里很是不安和不满。 刘琳是海水泵业的财务副总兼主管会计,在她看来,公司现在只靠生产经营海水潜水泵,每年能创造上千万纯利,已经非常好了,用不了十年姬羽就能跨入亿万富翁的行列,以后几代后辈都能生活的很富足,干嘛还要搞那些只烧钱没效益的科研开发?而且那些开发项目对潜水泵的更新换代完全没关系,那些进口机器设备仪器仪表动辄上万美元甚至数十万美元,那些稀土原料各种合金比黄金还贵,几公斤几公斤的被白白消耗,没有产出,收获的只是寥寥几页试验记录,除了能让姬羽写几篇价值不过几千美元稿费的论文,再没有任何好处。 姬羽的疯狂让刘琳心惊,丈夫对新材料的研发已经处于痴迷状态,根本不听她劝,她真担心有一天,丈夫将全部财产败光,给她和儿子留下的只是数以千万的银行债务,为此她苦口婆心的劝过丈夫,也跟他吵过、冷战过,可没有效果,姬羽依然我行我素,每天沉迷在研发楼里不能自拔。 其实,姬羽这两年在科研的投入,并不像刘琳看到的那样一无所获,自技术研发楼投入使用后,三年间他已经研发出六种新的功能性稀土合金,取得了四十二项这些材料的应用技术,他将其中不那么重要的三项新材料发明和二十七种应用技术,卖给了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跟卡梅伦教授联名申报了专利,不但获得了上千万美元专利收入,还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的硕士学位,他现在已经在攻读斯坦福新材料学院的博士研究生。 姬羽卖专利技术获得的美元,没有转回中国,都用在美国加州新羽投资公司的业务上了,经过了1983年的金融危机,受到重创的美国经济实体正在逐步复苏,很多优质企业要发展苦于没有资金,魏格纳和琳达这两个经济法律精英组合,借势选择最看好的企业进行投资入股,甚至在两家企业成了控股股东。再有就是在股票交易所购买廉价的利好股票,投资公司就像一个吞金兽,无论姬羽往里面投入多少钱,始终不能满足投资公司的血盆大口,魏格纳和琳达每次来信,85的内容都是缺钱、缺钱,当然,他们也不是只靠姬羽的技术专利费投资,超过一半的投资是靠股票交易市场的股票买卖获得的红利维持。现在投资公司的账面资产已经超过18亿美元,只是这些美元只是账面的数字,都是企业的股份资产和交易所的股票价值,如果要使用这些钱,还得将其变现。 姬羽没有卖出去的科研成果,不是没有经济价值,而是他压根就不想将这些研发成果告诉卡梅伦,他感觉那些科研成果对国防军事发展有重要作用,他不想自己研发的科研技术,起到提升西方发展国家军事力量的结果,他已经将其中两项发明和6项应用成果技术说明书,交给华云启,希望通过他的关系跟国家军工企业和科研部门合作,很可惜一直没有实质进展,联系的单位要么不感兴趣,不相信他一个民营企业能有什么尖端科研成果,要么提出的条件比较苛刻,姬羽不是不爱国,但也希望自己的心血和投入能有个理想的回报,可对方给的条件连买试验原材料的成本都不够,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只能将这些能提升国防科技的成果冷藏封存。 姬羽从没将他的技术研发成果和海外产业跟刘琳、左玉洁等国内的亲人朋友说过,所以刘琳、左玉洁甚至蓝灵、董秋生等人,都为姬羽的偏执行为感到不解和不安,只有赵国平始终坚信,姬羽的所作所为肯定所图甚大,不但不许两个兄弟对姬羽妄自评论,还嘱咐蓝灵一定要无条件支持姬羽的科研投入。 无论外界的理解或不理解,姬羽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既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兴趣,更没那个时间,再次结婚,他好像一下子对男女欢好的事情淡了许多,甚至对生产经营的事情也采取了大撒手的态度,下面的产业都有人专门打理,各部门都有他认为可靠的人负责,他只是每月月底到各单位开个月末总结调度会,了解一下情况,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研发中心了,哦,也不全对,还有国家专利总局和国家图书馆,每年还要去两次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学习和讲学,每次时间在二十天到一个月。 1987年6月5日下午,姬羽在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完成了四个学时的讲座后,开车回到他的住处,新羽投资公司有钱后,琳达就在海湾大道买了一栋7层商业楼,作为公司的办公楼,将云千里给姬羽买的别墅腾了出来,平时有云朵、伊莲娜和苗春燕在这里住,姬羽来后也住在这里,伊莲娜在这里充当管家和保镖,另外还雇佣着一个黑人女佣,负责做饭和保洁。 云朵和苗春燕都已经完成了硕士学业,现在都跟姬羽一样,在攻读博士学位,不同的是,云朵和姬羽仍旧是跟卡梅伦教授攻读新材料专业,云朵是正常跟班学习,姬羽是函授业余学习,而苗春燕拿到理工硕士学位后竟然跨学科选择了斯坦福大学文理学院经济学专业博士研究生,而且还被录取了,姬羽内心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同学大脑的强悍。 苗春燕现在又有了男朋友,名叫时仑,杭州人,浙大毕业,姬羽这次来斯坦福,见过两次,是中国驻旧金山总领馆的二秘,比苗春燕小一岁,挺帅气的一个人,谈吐不俗,很有内涵,姬羽觉得自愧不如。看得出时轮很在乎苗春燕,追的比较急,反倒是苗春燕有些一朝着蛇咬十年怕井绳,始终抻着没有答应,还是姬羽来后,跟时仑深谈了两次,感觉非常好,积极推动了这件事,苗春燕才同意跟时仑明确关系,准备今年春节回国举办婚礼。 这天吃完晚饭,姬羽、云朵、苗春燕和伊莲娜联袂在海滨公园散步消食了1个半小时,回到别墅已经超过8点半,姬羽进了自己房间,准备整理明天的讲座资料,听到伊莲娜在楼下喊他接国内的越洋电话。 “喂!我是姬羽,您是哪位?” “姬羽,我是玉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姬羽听得出对方语音里透着慌乱不安和难过:“姬羽,你快回来,家里出大事了!” “玉洁!你别慌,慢慢说,家里出什么事了?” “刘琳走了,刘琳带着龙龙出国了,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姬羽有些不可置信,他跟刘琳结婚三年,生活一直比较安稳,虽然算不上激情似火,也能称得上相敬如宾,偶尔因为投资研发吵几句嘴,转天也就云开雾散,这次他来美国,刘琳都没有什么异样,怎么就突然离家出走了呢,还是带着他唯一的儿子出国了。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原因造成刘琳带孩子出国的,你知道她出国去了哪个国家了吗?是不是到美国加州找我来了。” 如果是来加州找他,倒也能理解,只不过应该提前跟他说一声才对,突然就来了还是有些蹊跷。 “不是!哦,刘琳应该不是去美国找你了,两天前,林思薇跟我说,刘琳给高层开会,说她要带着孩子跟她哥哥嫂子去苏州、上海、杭州玩几天,让我哥主持公司的工作,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今早我上班,传达室给了我一封信,是刘琳从京城国际机场发给我的,说把你还给我了,她要带着孩子出国生活,不会回来了,还说她对不起你,让你别恨她,她说离开你的具体原因,在书香院的保险柜里,你回来后就能看到。她也没说去了哪个国家,我让程好找明飞打电话给机场查刘琳和龙龙的去向,只能查出她们是去了香港,具体是住在香港还是路径香港去其它国家,就不知道了。明飞说他会找香港的朋友在那边查询刘琳的下落,姬羽,这可咋办呐?你快回来。” 姬羽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答应:“好!玉洁,我乘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去,你别着急,刘琳是成年人,去什么地方是她的自由,只要她没遇到危险就行,你再让明飞去找找刘康,就是刘琳他哥,如果见到刘康,就把刘琳给你的信,给刘康看看,如果没见到刘康,就查一下刘康去哪了,如果刘康和刘琳一起去了香港,就问问刘康的单位,他是不是去香港出差了。” “嗯,好的,我这就给明飞打电话,你什么时候能到京城国际机场,我叫紫贤开车去机场接你。” “现在还没买机票,我也不能确定能不能买到明天的机票,所以没法确定什么时间的飞机,你们不用管我了,刘琳的事情不要张扬,要保证公司内部稳定,让林思薇暂时领主管会计职责,大的事情等我回去后处理。” 姬羽放下电话后,将苗春燕、云朵和伊莲娜叫到客厅,没有说刘琳离家出走的事,只是说家里有急事,需要马上回国,让伊莲娜去订购明天的机票。又给琳达家里打了电话,说了明天回国的事情。 两年前琳达已经和魏格纳结婚,去年琳达生了一个男孩子,魏格纳和伊莲娜都解决了绿卡,这也是伊莲娜不跟父亲住一起,住在姬羽的别墅的主要原因。 翌日,姬羽拿着行李箱,在云朵和春燕的陪伴下,乘坐伊莲娜开的车,先去材料学院跟卡梅伦教授说明了情况,随后在三位女士的陪伴下,去了旧金山国际机场,于下午2时40分,登上了旧金山直达京城的直达飞机。 姬羽回到京城书香院时,已经是京城时间下午3点,左玉洁吃完午饭就等在这里了,保姆陈姐并不知道刘琳已经出国的事情,只是对姬羽说夫人带着龙龙出去旅游去了,最多十来天就回来。 左玉洁等陈姐进了厨房,把门关上后,把刘琳寄给她的信交给了姬羽,紧张的说道:“明飞昨天上午从机场获悉刘康一家也去了香港,机票跟刘琳的机票是连号,明飞下午去了刘康的单位,土地局的负责人说刘康早在一个月前就辞职了,现在去了哪里他们单位不知道。明飞又去了刘康家找他,他的家已经换了主人,刘康在一个月前就把土地局分给他的房子卖给了本单位一个青年职工。看来刘琳是跟她哥哥一家一起出国了,具体去了哪个国家,得在香港机场调查。姬羽,你去美国之前,是不是跟刘琳吵架了,她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姬羽摇头:“没有啊,自从你和大妈、妮妮搬出去住,这两年刘琳一直挺好的,我们从没生气吵架过,噢,春节前,她曾对我把公司挣来钱都投入到科研开发项目上有些看法,我们拌了几句嘴,我把技术投入的重要性跟她说了,她也就没再坚持,过后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很正常,再没反常情况。别瞎猜了,这封信里不是说留在家中的保险柜里有给我的信吗,看看不就啥都知道了。” 说罢,他进了东屋,打开立柜门,露出里面的保险柜,插入钥匙,转动密码轮盘,打开了保险柜,里面的现金、金条和贵重首饰都没了,只是留着几个档案袋、一大摞账本和一封信。 姬羽拿出信,见信封上没有字,也没封口,从里面拿出三页信纸,打开后,见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刘琳的笔迹: “亲爱的姬羽哥,我的爱人:请允许我再这样叫你一次。 我是哭着给你写这封信的,这两天我一直在哭,差不多把眼泪都哭干了,但拿起笔给你写这封信时,还是止不住泪流满面。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非常非常对不起你,这声对不起,不单是为我带着咱们的儿子逃亡海外,还为把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由心而发……” 姬羽看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都扎了起来: 原来是刘琳的哥哥刘康出了大麻烦,波及到姬羽和刘琳面临险境。 刘康在一年前得知了京城发改委的十年规划,说服刘琳背着姬羽用海水泵业公司给他担保,又运用他的关系,在银行贷款5千万,成立了京城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自任董事长,让一个相熟的懂行好友担任总经理,在京城东北脚三环外四环里买了386亩土地,打谱建一个现代化生活小区,买地花了2千万出头,准备分三期开发建设60个楼盘,每个楼盘建筑面积800多平米,4户型,11层,每期投资3千万开发20栋楼,待这20栋楼破土动工,就以每平米800元的价格预售楼盘,只要能拿到三成售楼款,就可以开建第二期,随之开建第三期,每期工程在一年完成,三期完成至少能纯赚两个亿。 刘康打的谱很好,买地很顺利,由于地域不错,一期工程破土动工后,售楼处开始预售房,到今年4月底20栋商品楼房拔地而起,建设竣工,售楼处卖出了40,收到3千5百万预售款,监管单位对竣工楼盘进行检查验收时,发现全部20栋楼都存在严重质量隐患,不少房屋开始明显开裂,质监局、建设局监理处组织专家技术组对楼房原材料进行检验,发现工程存在严重偷工减料现象,全部楼房都属于不合格的危房,必须推倒重建。 公司总经理霍乃仁裹挟一笔上百万的工程款跑了,刘康彻底傻了眼,他现在手上能用的资金只有4千万出头,已经卖出去的房屋,逾期不能交钥匙,而且是因为质量原因推倒重来,客户肯定会要求退款,而全额退款,即使不交滞纳金,退款后他手上也只有5百来万现金了,可建行的5千万贷款要还,重新建20栋楼还得要4千多万,他不可能再搞到9千万元了。刘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辞职把自己的住房卖掉,办理了出国手续,准备卷钱跑路。 兄妹情深,刘康知道自己跑了,妹妹刘琳立刻就会大祸临头,海水泵业为他的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抵押担保,是刘琳瞒着姬羽操作的,听刘琳说海水泵业这几年挣的钱,都让姬羽投到技术研发上了,公司财务账面一直是入不敷出,根本没钱替康庄公司偿还5千万贷款,还有不到两个月,贷款到期,海水泵业只能倒闭,姬羽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刘康出主意反正海水泵业即将倒闭,干脆把康庄房地产公司以5千万元全部转给海水泵业,冲抵担保的5千万贷款,又让刘琳在海水泵业下属的海水泵业招待所的产权证上做了手脚,做抵押物,再从银行贷款两千万,刘康将购房户的四千多万购房款和刘琳的两千万元贷款换成美元转到国外账户,然后出国定居,不但能逃避法律惩罚,这辈子还能过的幸福潇洒、衣食无忧。 刘琳得知此事之后极其震惊愤怒,但冷静过后,也知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哥哥给的这条路,5千万担保再加海水泵业本身在银行的3千万贷款,足以让姬羽万劫不复,与其跟姬羽一起走向深渊,还不如她带着儿子卷走一笔钱,一起跟哥哥一家到海外过安稳富足的生活,而将康庄公司转给海水泵业,还能彻底洗脱刘康的责任,不用负法律责任,姬羽反正已经完了,再多背康庄公司的3500万业主的售楼款,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务多了不愁。 就这样,一番紧急操作,京城康庄房地产公司(含富贵人间半成品小区烂尾楼及土地)成了京城新羽海水泵业的产业,海水泵业也背上了5000万即将到期的银行贷款,外加用招待所抵押的2000万新贷款,再加3000万即将到期的银行行老贷款,再加康庄公司预售富贵人间小区业主的3500万售楼款,姬羽现在要为这一亿三千五百万债务买单。 而刘康则卷走了富贵人间小区业主的3500万售楼款外加近500万一期工程没用完的贷款,刘琳卷走了2000万新贷款,以及家里和公司财务近300万的现金和黄金首饰。 姬羽傻了,左玉洁瘫了,两人都成了石化雕像。 俩人足足傻愣了有一个多小时,左玉洁开始流着泪抽自己的耳光,一下比一下重,一边抽一边骂:“左玉洁,你太傻了,引狼入室,害人不浅!” 姬羽被左玉洁的动作带回了元气,抓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继续自虐:“玉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当初不同意跟她结婚,也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坦然面对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刘琳的信最后一页是一张按有她手印的离婚协议书,刘琳在信中祈求,为了他儿子文龙的幸福,请姬羽在案发之前办理好离婚手续,不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她一定会把他的儿子培养成一个聪明能干的精英人才,等儿子事业有成会让他回国把他的父亲接到国外生活。 姬羽叹了口气,把保险柜里的几个档案袋和账本搬出来,这些都是康庄公司的资质证明、富贵人间小区的房地产证明和相关账务。 看着这一本本的账目,一袋袋资料,两人的脸都有些发白,他们能想象得出,已经交了钱,到了交接房子的时候,却得到房子不能住,要被爆破推倒重建,那352户业主是什么心情。 不论那些人家经济条件如何,现今在京城,能一把拿出过10万元钱的家庭,都不会是普通上班族,普通上班族,即便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处长,光靠工资,不吃不喝也得100年才能挣到10万元,能出10万元买房的人家,绝对非富即贵,惹到这些人,绝对是坐在了火山口,这些账本资料就是已经冒了烟的大炸弹,只要爆炸,姬羽这个接盘人,一定会跟刘琳的信中说的那样,会万劫不复。 现在姬羽知道,光凭他自己,已经无法解决眼前的危机,事到如今,一切后悔、抱怨、诅咒都没有任何用处,能解决这场危机的办法大概其有两个,一是钱,一是权,需要的钱分为最急、较急和一般三部分。 最急的钱有两部分,一部分是352户3500万买房款,大概率还要加上一部分违约金或是利息,看购房合同,违约金在350万元左右;还有一部分是还有一周时间银行5000万担保贷款就到期,本息合计5600万元,加上前面的3850万预付房款,共计9450万元钱,必须在一周之内甚至更短时间就要准备好。否则姬羽面临的不仅是海水泵业被银行抵债拍卖,姬羽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较急的钱是海水泵业现在账面上的钱不足10万元,买原料、付水电费、工人工资每个月需要近千万资金,否则生产就要停摆,销售合同就不能履约,对企业将造成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另外工行的3000万贷款再有一个半月也要到期,只要危机爆发,以银行只会锦上添花从不雪中送炭的做派,大概率不可能续贷,所以一个月内姬羽还要解决4400万资金,维持生产,偿还贷款。 倒是刘琳临走前从工行贷到的2000万元,倒是不太急,这也得看情况,如果上面的危机无法解决,工行肯定会提前收贷,如果上面的危机解决,工行估计会等到贷款到期履约。 给康庄公司担保贷款和银行贷款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但富贵人间小区352户购房业主光用退款支付利息,十有八九摆不平,谁知道这些业主中有多少惹不起的大佬,惹这些大佬不高兴,仅靠按合同退款赔款就能解决?呵呵呵!想多了,就比如,哪家通天权贵子女已经订好了婚期,就等着交房装修到时办喜事入住,好嘛?人等了一年,婚房没了,婚期延迟,耽误了大佬抱孙子,这个损失怎么算?再比如,哪家富商交了10万全款买了房,一年后房子没了,光退赔人家10万房款外加一两万利息,人家怎么能接受,人家用这10万投资做生意,一年能翻数番,你何德何能仅用购房合同就让人家气顺? 现在最急的就是要在一周内搞到1亿元资金,姬羽合计了一下,海水泵业如今是一贫如洗,如意食品厂账面有50万资金,再用食品厂贷款一周内很难能拿下100万,可说是杯水车薪。 国内最大的资金来源就是燕州的新羽建材、新羽密封件、燕州饲料和汽修中心了,姬羽当即给蓝灵拨通电话,问她目前四家企业账上能调拨多少资金,蓝灵一口报出在保证不影响正产经营的情况下,四家企业一共能够抽调资金2800万元,这个数字跟姬羽预料的差不多,而且这些钱还不完全是姬羽自己的钱,四家企业都是股份制,姬羽只是大股东,要调用这些钱还得其他股东同意才行。 没办法,姬羽只得通过电话把自己面临的危机跟蓝灵说了,请蓝灵立即召集赵国平等主要股东开会,希望股东们能帮助他度过这个难关,如果可以,在一周内用这四家优质企业作抵押,在银行能贷出不少于8千万的贷款,贷款期有半年就行,只要应付过去眼前的麻烦,最多两个月,美国加州新羽投资公司就能筹集到不少于2千万美元偿还股东们的资金。 蓝灵闻讯大吃一惊,当即告诉姬羽,那2800万资金明天就能随时调用,不用跟股东们商议,但一周内拿到银行贷款非常困难,正常流程最快也得十来天,过千万的贷款额,不是县区银行行长主任能够拍板决定的,至少要上报市行甚至省行才可以,一周时间去掉周日最多也只有4-5天时间,即便一路绿灯也不可能拿到贷款,七天时间最多能拿到2000万的贷款。 姬羽无奈,只得让蓝灵尽力而为,除了燕州,要筹集到5000万资金,只能是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了,姬羽刚从斯坦福回来,对新羽投资公司的经营情况很清楚,目前投资公司账面资产有18亿美元,但八成都以企业股份存在,股份转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愿意卖那也得有人愿意接,顺利的话联系到买家一两天就能折现,不顺利的话即便一两年也未必能脱手,当然这里说的变现是当前合适的价格,如果赔本大甩卖肯定会兑现的快一些,但那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投资公司还有两千多万美元投入了期货和股市中,期货指望不上,5百多万股票可以立刻抛售兑现。 姬羽看看手表,美国这时候才到凌晨3点,正是那边的人睡得正沉的时候,可事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给琳达家打了越洋电话,电话响了足有五分钟才听到魏格纳的惺忪声音。姬羽报了自己的名字,魏格纳的声音立刻高了几分,随后电话就被琳达接了过去,姬羽把他现在的情况跟琳达详细说了一遍,希望她尽快在一周内筹集到尽可能多的现金,通过旧金山的中国银行转到京城这边的银行,如果可能,她可以去找卡梅伦教授,许诺她一个月内给她两项新材料发明专利和六项应用技术专利,希望她能立即预付或借给他500万美元。 琳达思索片刻告诉姬羽,这件事绝对不是付了钱就能简单摆平的,十有八九他会吃官司,所以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不是急着凑钱,而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律师团队,她明天就会乘机来中国京城,让姬羽也找个靠谱的律师事务所,不要心疼律师费,这是一场很复杂的战役,打赢了这场战役,估计姬羽能少花一半的钱,还能免于刑事处罚,输了这场战役,他多花一倍的钱未必能了结这场官司,说不定还要做很长时间的牢。至于筹款,魏格纳在这里会全力操作。 放下电话,姬羽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还是把这件事想简单了,这件事指望他自己的力量,即便是累死他,也不可能弄出个好的结果,很可能康庄公司的事情已经败露,自己随时都会被警察控制起来,外面必须有得力人手操办这件事情。他马上又给招待所打电话,让杨紫贤、程好、林思薇和左玉鹏立刻来书香院,并让杨紫贤从招待所食堂带来六个人的晚餐。 姬羽随后将康庄公司的资料账本都装到旅行箱里,交给了左玉洁,左玉洁现在跟他没有任何亲情关系,经济独立,这场官司不会牵扯到她,一旦他失去自由,姬羽让她联系蓝灵、杨紫贤等人辅助琳达,在外面运作营救。 第132章 无妄之灾 姬羽离婚再婚,父母亲开始是发了脾气的,在雁北老家,离婚可不是什么光彩事,会被人指脊梁骨,即使姬羽跟爸妈奶奶说了实情原委,老爸老妈还是感觉委屈了玉洁、文凤娘俩。 春节期间,姬羽带刘琳回老家过年,即使刘琳挺着大肚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讨好公公婆婆,老人们也对刘琳热络不起来。 直到春节后,宋晓丽帮着给刘琳做孕检时,私下告诉姬羽是个男孩时,姬羽爸妈才对新儿媳有了笑模样,刘琳知道她在公婆的眼中不如左玉洁,所以对公婆的情感也就打了折扣,表面还算客气,敷衍多余真诚。 姬羽的儿子是农历二月十二上午10时出生的,刘琳临产前,姬羽妈带着老伴儿给孙子起的名字进了京,大名随族谱的文字辈,叫姬文龙,小名就叫小龙了。 家里虽然有保姆陈姐,姬羽妈还是帮着照顾刘琳出了月子才回的老家。 刘琳生了儿子,住在后院的左玉洁和韩大妈也很高兴,也曾主动到前院来帮忙,洗褯子、换尿布、帮孩子洗澡,韩大妈心细,发现刘琳对她们似乎不放心,就减少了去前院的次数,还约束玉洁、文凤娘俩尽可能不去前院。 姬羽再婚后,刘琳因为怀有身孕,隔三差五就主动让姬羽上后院过夜,不论姬羽、玉洁还是韩大妈对刘琳还挺感激。 不过小龙出了满月,刘琳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别说让姬羽上后院过夜,即使他白天有事去找左玉洁谈工作,回前院后刘琳就含沙射影甩脸子,冷嘲热讽发脾气,很是让姬羽恼火。 刘琳母凭子贵,家庭地位超然,保姆陈姐自然知道这个院子的大小王是谁,对后院的活计就怠慢了许多,对韩大妈和文凤也没有了早前的恭敬与热情,当然这是在姬羽不在家,而只有刘琳自己在家的时候,姬羽曾经发现过一次,给了她一次警告,她就收敛了很多,至少姬羽在家的时候,陈姐的表现还是能够中规中矩,刘琳对陈姐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左玉洁现在已经对撮合刘琳跟姬羽在一起后悔不已,但覆水难收,她又不好在姬羽跟前说刘琳的不是,好在跟姬羽离婚时,姬羽给了她很扎实的经济保障,现在的如意食品厂每个月的纯利润稳定在8万多元,她一年股份分红超过20万,这两年个人存款超过30万,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有钱人,既然在书香院住的不如意,就不想让母亲女儿跟着受委屈,跟姬羽商量了一下,在羊坊店临近幼儿园和小学校的高级商业住宅区买了一套电梯楼商品房,售楼处挂牌售价是精装修房每平米1200元起,她原本想花个10来万买个80平米两室两厅的小户型,被姬羽否定了,姬羽出钱20万出头,给她买了一套7层使用面积138平米的三室两厅两卫的精装户型,又花了将近10万元,买了全套高级家具和家用电器,比起老四合院平房,这样的家庭现代化高档气息更加浓厚。 看着只写着左玉洁一个人名字的房产证,无论是左玉洁还是韩大妈都很感动,觉着姬羽仍然是这个家的主心骨,由于这个住宅区位置在离海水泵业公司和新街口之间,姬羽驾车上下班都会经过小区大门,隔三差五会去看望玉洁和妮妮,有时在这边留下吃饭,不过再没有留宿过。 姬羽觉得左玉洁还很年轻,自己再跟她保持那种关系,会影响她以后再组织新家庭,也会影响自己和刘琳的和谐生活。 左玉洁一家三口搬出了书香院,着实让刘琳开心了很多,对姬羽殷勤热情,关心爱护无微不至,姬羽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左玉洁三口住在后院要轻松自然。 跟家庭生活相比,姬羽的事业显得更加健康稳定。 这两年,他除了投资建设了一座建筑占地面积超过2000平米、17层楼的招待所,一座建筑占地面积1000平米5层楼的技术研发中心,没有过多的投入扩展,几个企业都在稳定健康的运行,产销两旺,利润不菲。 说起利润,现在几个企业每年能为姬羽创造的利润足有三千万以上,但是他的经济情况始终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甚至要靠贷款维持企业的正常运行,主要原因是他的科研投入实在太大了,这让刘琳心里很是不安和不满。 刘琳是海水泵业的财务副总兼主管会计,在她看来,公司现在只靠生产经营海水潜水泵,每年能创造上千万纯利,已经非常好了,用不了十年姬羽就能跨入亿万富翁的行列,以后几代后辈都能生活的很富足,干嘛还要搞那些只烧钱没效益的科研开发?而且那些开发项目对潜水泵的更新换代完全没关系,那些进口机器设备仪器仪表动辄上万美元甚至数十万美元,那些稀土原料各种合金比黄金还贵,几公斤几公斤的被白白消耗,没有产出,收获的只是寥寥几页试验记录,除了能让姬羽写几篇价值不过几千美元稿费的论文,再没有任何好处。 姬羽的疯狂让刘琳心惊,丈夫对新材料的研发已经处于痴迷状态,根本不听她劝,她真担心有一天,丈夫将全部财产败光,给她和儿子留下的只是数以千万的银行债务,为此她苦口婆心的劝过丈夫,也跟他吵过、冷战过,可没有效果,姬羽依然我行我素,每天沉迷在研发楼里不能自拔。 其实,姬羽这两年在科研的投入,并不像刘琳看到的那样一无所获,自技术研发楼投入使用后,三年间他已经研发出六种新的功能性稀土合金,取得了四十二项这些材料的应用技术,他将其中不那么重要的三项新材料发明和二十七种应用技术,卖给了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跟卡梅伦教授联名申报了专利,不但获得了上千万美元专利收入,还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的硕士学位,他现在已经在攻读斯坦福新材料学院的博士研究生。 姬羽卖专利技术获得的美元,没有转回中国,都用在美国加州新羽投资公司的业务上了,经过了1983年的金融危机,受到重创的美国经济实体正在逐步复苏,很多优质企业要发展苦于没有资金,魏格纳和琳达这两个经济法律精英组合,借势选择最看好的企业进行投资入股,甚至在两家企业成了控股股东。再有就是在股票交易所购买廉价的利好股票,投资公司就像一个吞金兽,无论姬羽往里面投入多少钱,始终不能满足投资公司的血盆大口,魏格纳和琳达每次来信,85的内容都是缺钱、缺钱,当然,他们也不是只靠姬羽的技术专利费投资,超过一半的投资是靠股票交易市场的股票买卖获得的红利维持。现在投资公司的账面资产已经超过18亿美元,只是这些美元只是账面的数字,都是企业的股份资产和交易所的股票价值,如果要使用这些钱,还得将其变现。 姬羽没有卖出去的科研成果,不是没有经济价值,而是他压根就不想将这些研发成果告诉卡梅伦,他感觉那些科研成果对国防军事发展有重要作用,他不想自己研发的科研技术,起到提升西方发展国家军事力量的结果,他已经将其中两项发明和6项应用成果技术说明书,交给华云启,希望通过他的关系跟国家军工企业和科研部门合作,很可惜一直没有实质进展,联系的单位要么不感兴趣,不相信他一个民营企业能有什么尖端科研成果,要么提出的条件比较苛刻,姬羽不是不爱国,但也希望自己的心血和投入能有个理想的回报,可对方给的条件连买试验原材料的成本都不够,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只能将这些能提升国防科技的成果冷藏封存。 姬羽从没将他的技术研发成果和海外产业跟刘琳、左玉洁等国内的亲人朋友说过,所以刘琳、左玉洁甚至蓝灵、董秋生等人,都为姬羽的偏执行为感到不解和不安,只有赵国平始终坚信,姬羽的所作所为肯定所图甚大,不但不许两个兄弟对姬羽妄自评论,还嘱咐蓝灵一定要无条件支持姬羽的科研投入。 无论外界的理解或不理解,姬羽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既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兴趣,更没那个时间,再次结婚,他好像一下子对男女欢好的事情淡了许多,甚至对生产经营的事情也采取了大撒手的态度,下面的产业都有人专门打理,各部门都有他认为可靠的人负责,他只是每月月底到各单位开个月末总结调度会,了解一下情况,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研发中心了,哦,也不全对,还有国家专利总局和国家图书馆,每年还要去两次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学习和讲学,每次时间在二十天到一个月。 1987年6月5日下午,姬羽在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完成了四个学时的讲座后,开车回到他的住处,新羽投资公司有钱后,琳达就在海湾大道买了一栋7层商业楼,作为公司的办公楼,将云千里给姬羽买的别墅腾了出来,平时有云朵、伊莲娜和苗春燕在这里住,姬羽来后也住在这里,伊莲娜在这里充当管家和保镖,另外还雇佣着一个黑人女佣,负责做饭和保洁。 云朵和苗春燕都已经完成了硕士学业,现在都跟姬羽一样,在攻读博士学位,不同的是,云朵和姬羽仍旧是跟卡梅伦教授攻读新材料专业,云朵是正常跟班学习,姬羽是函授业余学习,而苗春燕拿到理工硕士学位后竟然跨学科选择了斯坦福大学文理学院经济学专业博士研究生,而且还被录取了,姬羽内心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同学大脑的强悍。 苗春燕现在又有了男朋友,名叫时仑,杭州人,浙大毕业,姬羽这次来斯坦福,见过两次,是中国驻旧金山总领馆的二秘,比苗春燕小一岁,挺帅气的一个人,谈吐不俗,很有内涵,姬羽觉得自愧不如。看得出时轮很在乎苗春燕,追的比较急,反倒是苗春燕有些一朝着蛇咬十年怕井绳,始终抻着没有答应,还是姬羽来后,跟时仑深谈了两次,感觉非常好,积极推动了这件事,苗春燕才同意跟时仑明确关系,准备今年春节回国举办婚礼。 这天吃完晚饭,姬羽、云朵、苗春燕和伊莲娜联袂在海滨公园散步消食了1个半小时,回到别墅已经超过8点半,姬羽进了自己房间,准备整理明天的讲座资料,听到伊莲娜在楼下喊他接国内的越洋电话。 “喂!我是姬羽,您是哪位?” “姬羽,我是玉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姬羽听得出对方语音里透着慌乱不安和难过:“姬羽,你快回来,家里出大事了!” “玉洁!你别慌,慢慢说,家里出什么事了?” “刘琳走了,刘琳带着龙龙出国了,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姬羽有些不可置信,他跟刘琳结婚三年,生活一直比较安稳,虽然算不上激情似火,也能称得上相敬如宾,偶尔因为投资研发吵几句嘴,转天也就云开雾散,这次他来美国,刘琳都没有什么异样,怎么就突然离家出走了呢,还是带着他唯一的儿子出国了。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原因造成刘琳带孩子出国的,你知道她出国去了哪个国家了吗?是不是到美国加州找我来了。” 如果是来加州找他,倒也能理解,只不过应该提前跟他说一声才对,突然就来了还是有些蹊跷。 “不是!哦,刘琳应该不是去美国找你了,两天前,林思薇跟我说,刘琳给高层开会,说她要带着孩子跟她哥哥嫂子去苏州、上海、杭州玩几天,让我哥主持公司的工作,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今早我上班,传达室给了我一封信,是刘琳从京城国际机场发给我的,说把你还给我了,她要带着孩子出国生活,不会回来了,还说她对不起你,让你别恨她,她说离开你的具体原因,在书香院的保险柜里,你回来后就能看到。她也没说去了哪个国家,我让程好找明飞打电话给机场查刘琳和龙龙的去向,只能查出她们是去了香港,具体是住在香港还是路径香港去其它国家,就不知道了。明飞说他会找香港的朋友在那边查询刘琳的下落,姬羽,这可咋办呐?你快回来。” 姬羽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答应:“好!玉洁,我乘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去,你别着急,刘琳是成年人,去什么地方是她的自由,只要她没遇到危险就行,你再让明飞去找找刘康,就是刘琳他哥,如果见到刘康,就把刘琳给你的信,给刘康看看,如果没见到刘康,就查一下刘康去哪了,如果刘康和刘琳一起去了香港,就问问刘康的单位,他是不是去香港出差了。” “嗯,好的,我这就给明飞打电话,你什么时候能到京城国际机场,我叫紫贤开车去机场接你。” “现在还没买机票,我也不能确定能不能买到明天的机票,所以没法确定什么时间的飞机,你们不用管我了,刘琳的事情不要张扬,要保证公司内部稳定,让林思薇暂时领主管会计职责,大的事情等我回去后处理。” 姬羽放下电话后,将苗春燕、云朵和伊莲娜叫到客厅,没有说刘琳离家出走的事,只是说家里有急事,需要马上回国,让伊莲娜去订购明天的机票。又给琳达家里打了电话,说了明天回国的事情。 两年前琳达已经和魏格纳结婚,去年琳达生了一个男孩子,魏格纳和伊莲娜都解决了绿卡,这也是伊莲娜不跟父亲住一起,住在姬羽的别墅的主要原因。 翌日,姬羽拿着行李箱,在云朵和春燕的陪伴下,乘坐伊莲娜开的车,先去材料学院跟卡梅伦教授说明了情况,随后在三位女士的陪伴下,去了旧金山国际机场,于下午2时40分,登上了旧金山直达京城的直达飞机。 姬羽回到京城书香院时,已经是京城时间下午3点,左玉洁吃完午饭就等在这里了,保姆陈姐并不知道刘琳已经出国的事情,只是对姬羽说夫人带着龙龙出去旅游去了,最多十来天就回来。 左玉洁等陈姐进了厨房,把门关上后,把刘琳寄给她的信交给了姬羽,紧张的说道:“明飞昨天上午从机场获悉刘康一家也去了香港,机票跟刘琳的机票是连号,明飞下午去了刘康的单位,土地局的负责人说刘康早在一个月前就辞职了,现在去了哪里他们单位不知道。明飞又去了刘康家找他,他的家已经换了主人,刘康在一个月前就把土地局分给他的房子卖给了本单位一个青年职工。看来刘琳是跟她哥哥一家一起出国了,具体去了哪个国家,得在香港机场调查。姬羽,你去美国之前,是不是跟刘琳吵架了,她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姬羽摇头:“没有啊,自从你和大妈、妮妮搬出去住,这两年刘琳一直挺好的,我们从没生气吵架过,噢,春节前,她曾对我把公司挣来钱都投入到科研开发项目上有些看法,我们拌了几句嘴,我把技术投入的重要性跟她说了,她也就没再坚持,过后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很正常,再没反常情况。别瞎猜了,这封信里不是说留在家中的保险柜里有给我的信吗,看看不就啥都知道了。” 说罢,他进了东屋,打开立柜门,露出里面的保险柜,插入钥匙,转动密码轮盘,打开了保险柜,里面的现金、金条和贵重首饰都没了,只是留着几个档案袋、一大摞账本和一封信。 姬羽拿出信,见信封上没有字,也没封口,从里面拿出三页信纸,打开后,见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刘琳的笔迹: “亲爱的姬羽哥,我的爱人:请允许我再这样叫你一次。 我是哭着给你写这封信的,这两天我一直在哭,差不多把眼泪都哭干了,但拿起笔给你写这封信时,还是止不住泪流满面。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非常非常对不起你,这声对不起,不单是为我带着咱们的儿子逃亡海外,还为把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由心而发……” 姬羽看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都扎了起来: 原来是刘琳的哥哥刘康出了大麻烦,波及到姬羽和刘琳面临险境。 刘康在一年前得知了京城发改委的十年规划,说服刘琳背着姬羽用海水泵业公司给他担保,又运用他的关系,在银行贷款5千万,成立了京城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自任董事长,让一个相熟的懂行好友担任总经理,在京城东北脚三环外四环里买了386亩土地,打谱建一个现代化生活小区,买地花了2千万出头,准备分三期开发建设60个楼盘,每个楼盘建筑面积800多平米,4户型,11层,每期投资3千万开发20栋楼,待这20栋楼破土动工,就以每平米800元的价格预售楼盘,只要能拿到三成售楼款,就可以开建第二期,随之开建第三期,每期工程在一年完成,三期完成至少能纯赚两个亿。 刘康打的谱很好,买地很顺利,由于地域不错,一期工程破土动工后,售楼处开始预售房,到今年4月底20栋商品楼房拔地而起,建设竣工,售楼处卖出了40,收到3千5百万预售款,监管单位对竣工楼盘进行检查验收时,发现全部20栋楼都存在严重质量隐患,不少房屋开始明显开裂,质监局、建设局监理处组织专家技术组对楼房原材料进行检验,发现工程存在严重偷工减料现象,全部楼房都属于不合格的危房,必须推倒重建。 公司总经理霍乃仁裹挟一笔上百万的工程款跑了,刘康彻底傻了眼,他现在手上能用的资金只有4千万出头,已经卖出去的房屋,逾期不能交钥匙,而且是因为质量原因推倒重来,客户肯定会要求退款,而全额退款,即使不交滞纳金,退款后他手上也只有5百来万现金了,可建行的5千万贷款要还,重新建20栋楼还得要4千多万,他不可能再搞到9千万元了。刘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辞职把自己的住房卖掉,办理了出国手续,准备卷钱跑路。 兄妹情深,刘康知道自己跑了,妹妹刘琳立刻就会大祸临头,海水泵业为他的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抵押担保,是刘琳瞒着姬羽操作的,听刘琳说海水泵业这几年挣的钱,都让姬羽投到技术研发上了,公司财务账面一直是入不敷出,根本没钱替康庄公司偿还5千万贷款,还有不到两个月,贷款到期,海水泵业只能倒闭,姬羽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刘康出主意反正海水泵业即将倒闭,干脆把康庄房地产公司以5千万元全部转给海水泵业,冲抵担保的5千万贷款,又让刘琳在海水泵业下属的海水泵业招待所的产权证上做了手脚,做抵押物,再从银行贷款两千万,刘康将购房户的四千多万购房款和刘琳的两千万元贷款换成美元转到国外账户,然后出国定居,不但能逃避法律惩罚,这辈子还能过的幸福潇洒、衣食无忧。 刘琳得知此事之后极其震惊愤怒,但冷静过后,也知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哥哥给的这条路,5千万担保再加海水泵业本身在银行的3千万贷款,足以让姬羽万劫不复,与其跟姬羽一起走向深渊,还不如她带着儿子卷走一笔钱,一起跟哥哥一家到海外过安稳富足的生活,而将康庄公司转给海水泵业,还能彻底洗脱刘康的责任,不用负法律责任,姬羽反正已经完了,再多背康庄公司的3500万业主的售楼款,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务多了不愁。 就这样,一番紧急操作,京城康庄房地产公司(含富贵人间半成品小区烂尾楼及土地)成了京城新羽海水泵业的产业,海水泵业也背上了5000万即将到期的银行贷款,外加用招待所抵押的2000万新贷款,再加3000万即将到期的银行行老贷款,再加康庄公司预售富贵人间小区业主的3500万售楼款,姬羽现在要为这一亿三千五百万债务买单。 而刘康则卷走了富贵人间小区业主的3500万售楼款外加近500万一期工程没用完的贷款,刘琳卷走了2000万新贷款,以及家里和公司财务近300万的现金和黄金首饰。 姬羽傻了,左玉洁瘫了,两人都成了石化雕像。 俩人足足傻愣了有一个多小时,左玉洁开始流着泪抽自己的耳光,一下比一下重,一边抽一边骂:“左玉洁,你太傻了,引狼入室,害人不浅!” 姬羽被左玉洁的动作带回了元气,抓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继续自虐:“玉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当初不同意跟她结婚,也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坦然面对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刘琳的信最后一页是一张按有她手印的离婚协议书,刘琳在信中祈求,为了他儿子文龙的幸福,请姬羽在案发之前办理好离婚手续,不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她一定会把他的儿子培养成一个聪明能干的精英人才,等儿子事业有成会让他回国把他的父亲接到国外生活。 姬羽叹了口气,把保险柜里的几个档案袋和账本搬出来,这些都是康庄公司的资质证明、富贵人间小区的房地产证明和相关账务。 看着这一本本的账目,一袋袋资料,两人的脸都有些发白,他们能想象得出,已经交了钱,到了交接房子的时候,却得到房子不能住,要被爆破推倒重建,那352户业主是什么心情。 不论那些人家经济条件如何,现今在京城,能一把拿出过10万元钱的家庭,都不会是普通上班族,普通上班族,即便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处长,光靠工资,不吃不喝也得100年才能挣到10万元,能出10万元买房的人家,绝对非富即贵,惹到这些人,绝对是坐在了火山口,这些账本资料就是已经冒了烟的大炸弹,只要爆炸,姬羽这个接盘人,一定会跟刘琳的信中说的那样,会万劫不复。 现在姬羽知道,光凭他自己,已经无法解决眼前的危机,事到如今,一切后悔、抱怨、诅咒都没有任何用处,能解决这场危机的办法大概其有两个,一是钱,一是权,需要的钱分为最急、较急和一般三部分。 最急的钱有两部分,一部分是352户3500万买房款,大概率还要加上一部分违约金或是利息,看购房合同,违约金在350万元左右;还有一部分是还有一周时间银行5000万担保贷款就到期,本息合计5600万元,加上前面的3850万预付房款,共计9450万元钱,必须在一周之内甚至更短时间就要准备好。否则姬羽面临的不仅是海水泵业被银行抵债拍卖,姬羽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较急的钱是海水泵业现在账面上的钱不足10万元,买原料、付水电费、工人工资每个月需要近千万资金,否则生产就要停摆,销售合同就不能履约,对企业将造成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另外工行的3000万贷款再有一个半月也要到期,只要危机爆发,以银行只会锦上添花从不雪中送炭的做派,大概率不可能续贷,所以一个月内姬羽还要解决4400万资金,维持生产,偿还贷款。 倒是刘琳临走前从工行贷到的2000万元,倒是不太急,这也得看情况,如果上面的危机无法解决,工行肯定会提前收贷,如果上面的危机解决,工行估计会等到贷款到期履约。 给康庄公司担保贷款和银行贷款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但富贵人间小区352户购房业主光用退款支付利息,十有八九摆不平,谁知道这些业主中有多少惹不起的大佬,惹这些大佬不高兴,仅靠按合同退款赔款就能解决?呵呵呵!想多了,就比如,哪家通天权贵子女已经订好了婚期,就等着交房装修到时办喜事入住,好嘛?人等了一年,婚房没了,婚期延迟,耽误了大佬抱孙子,这个损失怎么算?再比如,哪家富商交了10万全款买了房,一年后房子没了,光退赔人家10万房款外加一两万利息,人家怎么能接受,人家用这10万投资做生意,一年能翻数番,你何德何能仅用购房合同就让人家气顺? 现在最急的就是要在一周内搞到1亿元资金,姬羽合计了一下,海水泵业如今是一贫如洗,如意食品厂账面有50万资金,再用食品厂贷款一周内很难能拿下100万,可说是杯水车薪。 国内最大的资金来源就是燕州的新羽建材、新羽密封件、燕州饲料和汽修中心了,姬羽当即给蓝灵拨通电话,问她目前四家企业账上能调拨多少资金,蓝灵一口报出在保证不影响正产经营的情况下,四家企业一共能够抽调资金2800万元,这个数字跟姬羽预料的差不多,而且这些钱还不完全是姬羽自己的钱,四家企业都是股份制,姬羽只是大股东,要调用这些钱还得其他股东同意才行。 没办法,姬羽只得通过电话把自己面临的危机跟蓝灵说了,请蓝灵立即召集赵国平等主要股东开会,希望股东们能帮助他度过这个难关,如果可以,在一周内用这四家优质企业作抵押,在银行能贷出不少于8千万的贷款,贷款期有半年就行,只要应付过去眼前的麻烦,最多两个月,美国加州新羽投资公司就能筹集到不少于2千万美元偿还股东们的资金。 蓝灵闻讯大吃一惊,当即告诉姬羽,那2800万资金明天就能随时调用,不用跟股东们商议,但一周内拿到银行贷款非常困难,正常流程最快也得十来天,过千万的贷款额,不是县区银行行长主任能够拍板决定的,至少要上报市行甚至省行才可以,一周时间去掉周日最多也只有4-5天时间,即便一路绿灯也不可能拿到贷款,七天时间最多能拿到2000万的贷款。 姬羽无奈,只得让蓝灵尽力而为,除了燕州,要筹集到5000万资金,只能是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了,姬羽刚从斯坦福回来,对新羽投资公司的经营情况很清楚,目前投资公司账面资产有18亿美元,但八成都以企业股份存在,股份转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愿意卖那也得有人愿意接,顺利的话联系到买家一两天就能折现,不顺利的话即便一两年也未必能脱手,当然这里说的变现是当前合适的价格,如果赔本大甩卖肯定会兑现的快一些,但那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投资公司还有两千多万美元投入了期货和股市中,期货指望不上,5百多万股票可以立刻抛售兑现。 姬羽看看手表,美国这时候才到凌晨3点,正是那边的人睡得正沉的时候,可事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给琳达家打了越洋电话,电话响了足有五分钟才听到魏格纳的惺忪声音。姬羽报了自己的名字,魏格纳的声音立刻高了几分,随后电话就被琳达接了过去,姬羽把他现在的情况跟琳达详细说了一遍,希望她尽快在一周内筹集到尽可能多的现金,通过旧金山的中国银行转到京城这边的银行,如果可能,她可以去找卡梅伦教授,许诺她一个月内给她两项新材料发明专利和六项应用技术专利,希望她能立即预付或借给他500万美元。 琳达思索片刻告诉姬羽,这件事绝对不是付了钱就能简单摆平的,十有八九他会吃官司,所以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不是急着凑钱,而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律师团队,她明天就会乘机来中国京城,让姬羽也找个靠谱的律师事务所,不要心疼律师费,这是一场很复杂的战役,打赢了这场战役,估计姬羽能少花一半的钱,还能免于刑事处罚,输了这场战役,他多花一倍的钱未必能了结这场官司,说不定还要做很长时间的牢。至于筹款,魏格纳在这里会全力操作。 放下电话,姬羽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还是把这件事想简单了,这件事指望他自己的力量,即便是累死他,也不可能弄出个好的结果,很可能康庄公司的事情已经败露,自己随时都会被警察控制起来,外面必须有得力人手操办这件事情。他马上又给招待所打电话,让杨紫贤、程好、林思薇和左玉鹏立刻来书香院,并让杨紫贤从招待所食堂带来六个人的晚餐。 姬羽随后将康庄公司的资料账本都装到旅行箱里,交给了左玉洁,左玉洁现在跟他没有任何亲情关系,经济独立,这场官司不会牵扯到她,一旦他失去自由,姬羽让她联系蓝灵、杨紫贤等人辅助琳达,在外面运作营救。 第133章 多方营救 下午5点,杨紫贤等人带着晚饭来到书香院,姬羽让大家先吃饭,然后把情况给几个高管做了通报,除了左玉洁,后来的四人都是极其震惊愤怒,纷纷痛骂刘琳卑鄙无耻。 姬羽苦笑道:“这时候,骂街没用,这道坎我很可能迈不过去了,海水泵业是外资公司,琳达小姐作为控股方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的总裁,后天下午会来京城主持大局,你们要全力支持配合她,第一目标是保住海水泵业,其次目标是为我脱罪,尽可能减少刑期,筹款的事情我已经开始运作,燕州那边蓝灵随时能调动2800万资金,一周内估计还能搞到2000万贷款。琳达一周内也能搞到500万美元带来京城,相当4000万人民币,有了这8800万元,我明天再给华龙许琳那里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再凑个几百万,估计能够解决康庄公司那边的债务。玉洁,食品厂的资金就别填康庄公司的那个坑了,琳达建议我们这边要聘请一个顶尖的经济律师事务所,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人员去做,咱们不懂法律,想出头也不知如何运作,这需要一大笔钱,食品厂的钱就用来运作打官司,力争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最坏的结果,我们可以放弃海水泵业,给康庄公司抵押担保的是海水泵业,如果富贵人间小区的业主狮子大开口,或司法部门判海水泵业巨额罚金,比如超过15亿,那我们就把海水泵业抵给银行算了,额外一分钱也不往里投入,顶多我多服几年刑,等出来后,还能用省下来的钱东山再起,所以,除了海水泵业,其它几个企业,包括如意食品厂都必须好好的经营下去。嗯,再有就是,如果到了海水泵业被银行收走拍卖那一步,琳达会想办法再把公司买回来,当然这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但如果我们买不回来,玉鹏、思薇你们也不要急,做好职工们的思想工作,在其他地方再征地建厂好了,愿意到新厂工作的职工我们可以照常录用,延续工龄。玉洁告诉蓝灵,燕州密封件厂的特种机械密封件只卖给渤海特种泵阀厂,其它厂购买特种机械密封件,在渤海特种泵阀厂售价基础上再加价50,哼!我倒要看看谁敢接海水泵业?!” 安排完京城的几员干将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姬羽给华云启大哥打了电话,知道嫂子刘颖也在,就开车去了他家。 听了姬羽的汇报后,华云启两口子都很吃惊。 “你说什么?”华云启语气不善,显得分外着急:“你的海水泵业竟然买下了康庄房地产公司的全部产权?姬老弟,这下你可摊上大麻烦了,昨天,康庄房地产公司的事情上了报纸,我们警局已经立案,通缉抓捕康庄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刘康、总经理霍乃仁等7名主要负责人,目前只抓到富贵人间小区的项目经理和建设工程承包商老板,刘康、霍乃仁等房地产公司负责人仍未归案,富贵人间小区的三百多购房户都气炸了,这些购房户人人都有硬关系,别说我们市局领导接了多少电话、收了多少条子,就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也被惊动了,责令市局组织精干的专案组限期抓捕涉案人员,追回购房款,让不法分子受到应有制裁。我做梦也没想到刘康竟然是你的大舅哥,兄弟,你这个媳妇可是把你坑毁了,这个案子已经捅破了天,哥哥我就是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啊。” 刘颖看完刘琳的信,沉思了半晌道:“小羽,明天一早,让云启陪你到他们局专案组报案,我估计用不到两天,专案组就能查出来康庄房地产公司所有权易主的事情,这件事提前你确实不知道,完全是你在国外,刘琳背着你操作的,虽然产权转让合同等资料都有你们公司和你的印鉴,但签名是刘琳伪造的,还有担保贷款资料的签名、银行贷款签名,都是刘琳代签的,她出国前还卷走了公司和家里的全部资金和黄金首饰,你是受害一方,主动报案,先成为原告方,要比专案组找到你成为被告要强,至少案情侦破期间你享受的待遇就不一样。 我帮你找正方律师事务所全权受理你的案子,我朋友方正清是这家律所的主要高级合伙人,也是经济案件专业律师,三观很正值得信赖,她们律所也有民事案件的优秀律师,完全能够为你争取到最大利益,让损失降低到最低,你别太担心,虽然这件事造成的影响特别恶劣,甚至让几个背景特殊的家庭造成了大的损失,但罪不在你,我预判顶多在结案前这段时间会限制你的自由,当然海水泵业肯定要承担经济赔偿责任,既然刘琳是海水泵业的财务总管,你在出国前,又给了刘琳代理行使公司总裁职责的权限,那她跟康庄公司和银行的行为就具备法律效力,海水泵业为康庄公司担保贷款、在银行的贷款都是有效契约,必须履约,海水泵业购买康庄公司的契约也是有效契约,房产主的损失只能由海水泵业承担赔付,刘琳的违法行为法院肯定会给予相应的判决,但不会影响海水泵业的应付的法律责任,所以你和美国新羽投资公司要做好充足资金的准备,补偿银行和房产主的全部损失,肯定对法院对你的判决更有利。” 华云启连连点头:“兄弟,你嫂子说的对,今晚你把公司的事情安排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专案组报案,向检察院控诉刘琳经济诈骗、贪污、盗窃等罪行,你放心,如果专案组限制你的自由,我会为你争取比较好的待遇,至少不会让你受罪,专案组的正副组长跟我关系都不错,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适当在生活上给予你一些照顾,还是能做到的。” 从华哥家回到书香院已经是夜里11点,左玉洁没走,韩大妈带着妮妮也来了,一番唏嘘安慰和对刘琳的咒骂必不可少,姬羽劝慰了韩大妈几句,就去书房给姬翔、许琳、赵国平等人打电话。 给大哥的电话只是简单的说了下自己面临的情况,让他在自己被限制自由这段时间,经常回老家看看,注意照顾一下家里爸妈和奶奶,跟老人们说自己出国了,别让老人们着急。 给许琳和赵国平打电话主要是告诉他们事情原委和跟华云启、刘颖商议的结果,让他们不要为自己担心,不要因为自己被警局限制自由乱了方寸,影响企业正常运营,也跟他们说了自己已经筹集到大部分资金,应该能够应付这场危机,不用他们再为此筹款。 最后又给美国打了个越洋电话,这次是魏格纳接的电话,跟姬羽说琳达已经去了旧金山机场,他上午去找卡梅伦教授,很可惜教授去英国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会去了,最快也得10天后才能回来,现在他正在组织人手,准备把三年前买工厂的土地脱手,预计三天内最低能回收600万美元,最高能收回1100万美元,拿到钱后会立即转到新羽投资在京城中国银行的账户上,随时供琳达调用。 打完这些电话,时间已经是午夜1点多,韩大妈做了宵夜汤面,左玉洁陪姬羽吃了一碗面后,两人简单的洗浴一下,一起在东屋就寝。 第二天,吃过韩大妈做早饭,左玉洁帮着姬羽往行李箱装了一些日常衣物和生活用品,并装了5千块钱现金,8点钟,华云启和明飞开车准时到了家门口,姬羽抱了抱妮妮和韩大妈,在泪眼婆娑的左玉洁陪同下,带着行李箱上了华云启的车,来到市局大门口,姬羽惊讶的看到程好和林思薇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明飞下车后,对程好说:“你们先回去,这个时候,你们不在厂里,人心浮动,容易出问题,这边有华哥照应着,你们有啥不放心的?” 姬羽也让她们回去,谨防有人在厂里搞事。 劝走了三位女士,华云启让明飞把姬羽的行李箱拿到自己办公室,他领着姬羽去了经警二处处长办公室,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里面写字台后面的中年警服干部抬头见是华云启,连忙起身离座走出写字台伸出胳膊跟华云启热情握手:“华处,你怎么来了?这可真难得,来来来!坐坐坐!这位是?”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姬羽。 华云启让姬羽和张处一起坐在沙发上,笑道:“张处,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给你添麻烦来了,我介绍一下哈,这是我一个好兄弟,叫姬羽,是铁西区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的执行总裁兼总经理,姬羽,这是京城公安局经侦二处的张处长。” 待姬羽和张处握手认识后,华云启继续说道:“嗯,张处,姬兄弟的公司是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控股企业,如今遇上了不小的麻烦,他月初去美国加州总公司述职,昨天下午回来,发现他妻子刘琳,也是海水泵业的财务副总,带着他们的儿子出国了,确切的说是裹挟公司和家里的巨额财产出国了。” “哦?巨额财产?大概有多少?”张处眉毛扬起。 “初步估计有两千三百多万元人民币和价值三十多万元的黄金和贵重首饰。其中两千三百万资金是通过银行转走的。”姬羽答道。 “啊!这么多?”张处很是震惊,如果对方反映的情况属实,这可是他从警以来遇到的最大一起经济犯罪案件。 “张处,这两千多万只是冰山一角,刘琳的犯罪可比这两千三百万大得多,你知道刘琳的哥哥是谁吗?” “刘琳的哥哥?刘琳?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张处急忙起身去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卷宗,抽出一沓材料,才翻了一页就惊呼出声:“是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刘康的妹妹,刘琳!难怪她也逃出国外了,还卷走了姬老弟公司两千三百万资金。这,这兄妹俩可真够可以的,华处,看来刘琳这个案子得跟刘康案并案处理,这兄妹俩同时出逃,相互间一定会有关联,目前康庄公司专案组还没找到刘康的去向,看来很有可能跟他妹妹去的是同一个国家。” “张处判断的没错,刘康的案子的确跟刘琳有关联,而且关联极其密切。”华云启将刘琳留给姬羽的那封信递给了张处长。 张处长看完信后,目光面色变换频繁,似有兴奋也有气愤还有同情更有一种轻松感,半饷才斟酌言辞说:“华处,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案子影响有多大你是知道的,这两天因为找不到刘康、霍乃仁等关键人物,案子调查基本僵住了,刘琳的这封信,可以说是破解这个案子的关键钥匙,对我们破案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谢谢你,更加谢谢姬总,很显然,姬总在这起案件中是无辜的受害者,这毋庸置疑,我马上会安排人受理此案,不过,由于姬总是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的法人、执行总裁,而从法理角度看,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目前是康庄发地产开发公司的母公司,对康庄公司造成的所有经济债务都有不可推卸的法律责任,事体重大,姬总要对此案件要负什么责任,我现在不能妄下结论,这得检察院和法院决定,但姬总从现在起要恐怕就要在我们专案组控制之下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华处和姬总能够理解。” 华云启点头:“当然理解,这也是我今天陪同姬老弟到你这里来的目的,他也愿意配合专案组的调查,直至结案。不过,张处,我要强调的是姬老弟是原告不是被告,是受害者不是罪犯,他来局里是配合案件调查,希望张处和专案组的同志在生活上和态度上给予充分照顾,生活上的开支,可以由海水泵业支付。” “完全没问题,华处放心,姬总在配合专案组调查期间,可以入住公安招待所贵宾套间,吃饭也由招待所食堂提供,在如果缺生活必需品,可以由警员代买或家人送,也可以在我们警员的陪同下做一些室外活动和体育锻炼。” 姬羽听后,感觉很不错的样子,说了好几句:“谢谢。” 不提姬羽如何在警局配合专案组破案,这里主要说一下姬羽的亲戚朋友们收到了姬羽的电话后,是如何采取行动的。 赵国平接到电话后,第二天一早就把两个弟弟找了来,跟他们说了姬羽的事情。赵国顺、赵国安两兄弟知道情况后连连咒骂刘琳害人不浅。 赵国平现在已经是桥西镇镇长,这几年从政也进过几次党校和普法学习班,知道刘琳的做法除了让姬羽损失了数千万钱财,很可能会让姬羽背上官司,昨晚姬羽的电话里,隐约也透露了这方面的意思。具体会到什么程度,哥仨都不太清楚,干脆给建材公司和建筑公司共同的法律顾问乔律师找了来,做了案情分析。 乔律师告诉他们,一个企业不能隐瞒实情欺骗银行,同一产业重复进行见抵押贷款,否则就是犯罪,正常情况,在抵押的房地产产权附页备注栏上,应该有标注该房地产已经在某个银行抵押贷款和贷款期限,其他银行看到就不会再接受这项房地产的抵押,现在刘琳能够用海水泵业的不动产作抵押,在不同银行重复抵押(担保)贷款,肯定是在不动产产权证上做了手脚,这是伪造证件罪,普通伪造证件罪会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并处以罚金;情节严重的会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如果给国家、集体或他人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的,会根据损失情况给予更严厉的量刑。像海水泵业这种采取非法手段重复资产抵押套取银行过千万的贷款,如果银行收不回贷款本金和利息,就构成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的罪行,法院判刑至少是十年打底。虽然这件事是刘琳背着姬羽运作的,姬羽并不知情,但姬羽是海水泵业的老板,刘琳是姬羽的妻子,姬羽出国前又给了刘琳行使执行总裁的权限,那么刘琳的行为,姬羽是要承受相应的连带责任的,具体情况有三种: 如果抓住了刘康和刘琳,追回了钱款,挽回了银行和购房户的损失,那主要的法律责任由刘康和刘琳承担,姬羽的责任比较轻微,大概率不会被判刑; 如果抓不住刘康和刘琳,海水泵业有足够的钱承付银行的贷款利息和购房户的损失,姬羽要背负的法律责任不会很重,应该在三年徒刑以下,有好的律师运作,甚至不需要判刑,或者判缓期执行。 如果抓不住刘康和刘琳,海水泵业没钱或钱不够,给银行和购房户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在抓不住主要犯罪者的情况下,姬羽就得承受全部或大部分法律责任,上千万元的烂账会让姬羽在牢狱中的时间足够漫长。 就目前来看,刘康和刘琳已经出国,目前西方绝大部分国家跟我们国家没有引渡协约,只要他们兄妹到了这些没有引渡协约的国家,再想将他们抓回来可能性几乎为零,姬羽要想自救,只有积极筹集资金,主动偿还银行的贷款和利息以及购房户的房款,还要交付政府部门对海水泵业违法行为的罚金和购房户可能诉求的违约补偿金级其它损失。只有做到这些,姬羽才能减轻法院的量刑。 听了律师的分析,赵氏三兄弟齐齐抽了口凉气,他们的善财童子,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那刘琳可真是害人不浅,姬羽如果不能在法院判决之前,拿出上亿资金,铁定就会坐牢,而且刑期短不了,姬羽这几年确实挣了钱,但盖了一栋11层酒店式大楼(招待所)和一座五层科研大楼,就没剩下多少钱了,那刘琳将姬羽家里的钱和京城公司的钱席卷一空,姬羽能指望的只有燕州这边了。 赵国平把蓝灵找来,问清楚汽修、建材、饲料和密封件四个企业账面只有2800万,从银行贷款已经来不及,他非常着急,跟两个兄弟商量了一下,各自将家里的全部存款都拿了出来凑了1000万,赵国顺把建筑公司的1000万周转资金也抽了出来,蓝灵跟董秋生和婆婆凑了100万,蓝晶、赵胜、赵楠等几个小字辈尽其所有也凑了8万元,凑在一起也只有4908万。蓝灵在工行办了4张现金支票,跟赵国平一起开车去了京城。 华龙新羽农贸实业有限公司华办公楼总经理办公室,许琳昨晚接到姬羽的电话后,跟丈夫陆源几乎一夜未睡,越寻思越觉着事情不对,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上班,许琳给左玉洁打通电话,总算知道了事情真相:要想帮姬羽脱罪,只有补上刘琳留下的大窟窿,自从食品厂搬到了县城,成立了华龙新羽农贸实业有限公司,麻酱蛋和养殖场总算成了规模,三年来他们利用养鸡资源又发展了肉鸡屠宰厂、养鱼场,并承包白石岭老家一千亩荒坡,栽种了农科院专家推荐的目前最好的苹果品种红富士,并跟父母哥嫂联合开发了万只散养鸡项目,现在家里也攒下了50万多元,没等许琳主动开口,陆源就让她把家里的所有存款都拿上,又跟二弟和妹妹两家借了20万元,都办成了存单,让妹妹陆小溪陪着许琳进京了解情况,如果资金还有缺口,他就用公司作抵押,再贷出500万,支援姬羽。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罗奥多市,金丝雀中餐馆,云朵眼圈发红,眼中含着晶莹的泪珠,低着头两只手绞着长发,一声不吭。 “你真想好了?一定要嫁给你姬羽哥?”云千里脸色严肃的询问女儿。 云朵俏脸绯红,坚决点头。 “昨天琳达可是说了,你哥这次惹到的官司如果在美国,至少要判十年以上监禁,你能等你哥这么多年吗?”秦嫚也是脸色不愉。 “琳达姐姐可也说了,如果能把刘琳欠银行的贷款和购房户的房款还上,我哥的处罚也可能减轻吗?”云朵倔强坚持。 “可那也得姬羽能把刘琳掏的窟窿补上啊,左玉洁电话里说要还的债务过亿,虽然只是人民币,可换成美元也有2000万美元,琳达和魏格纳竭尽全力,琳达也只能筹集到600万美元带去京城,魏格纳说一个月内最多还能筹集500万美元,但那也是远水不及近火,还有1500万美元没着落,姬羽在国内的钱都让那个刘琳卷跑了,就琳达带到京城的那点儿钱,对姬羽的案子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再有十天八天姬羽就可能被审判,坐牢已经不可避免,你确定你能等他吗?” “非常确定!爸、妈,我已经跟学院请了长假,暂时休学,不论姬羽哥坐几年牢,我都会在他服役的地方找个房子住下来,只要是探监日,我都去看望他,安慰她,给他做他爱吃东西,给他买他爱看的书籍,陪他度过刑期,等他出来跟他结婚,爸、妈,你们这两年不是一直催促我找对象,结婚成家吗?我决定了,你们的未来女婿就是我姬羽哥,除了姬羽哥,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任何其他男人。”云朵的眼里射出精芒,表情认真坚毅。 云千里跟妻子秦嫚对视之后,都露出赞许的笑容,秦嫚上前把女儿揽在胸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乖女儿,你能这样,想这样做,爸爸和妈妈都非常欣慰,来美国之前,我和你爸都无数次幻想过,能有一个姬羽那样的好闺女女婿,你既然下了决心,爸爸妈妈都支持你,咱家里还有300来万美元,这一两天,我再把这家金丝雀中餐馆抵押给信托公司,应该还能借出200万美元,可惜大学的食堂窗口不能抵押借贷,我们就只能凑500万,妈和伊莲娜陪着你一起回去,有琳达带去的600万美元和咱们带去的500万美元,在京城银行按官价也能兑换9000万人民币,姬羽基本上能偿还上大部分债务,剩下的一小部分,用潜水泵厂和那家房地产公司的土地,应该能偿还掉全部债务,我想,姬羽吉人自有天相,就是会被判刑,刑期也不会太长,妈这次回国,第一时间就去找姬羽的父母提婚,姬羽爸妈当年跟我见过面,都是很好的人,我想他们会答应的。” 云朵紧紧拥抱着妈妈,喜极而泣:“妈!你真好,哦,还有爸爸。”接着又扑到父亲怀里,感激的亲吻爸爸的脸颊。 旧金山联合广场希尔顿酒店,18层1816房间,时仑已经察觉怀中的恋人不对劲,不由问道:“春燕,怎么突然就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苗春燕让未婚夫坐好说道:“嗯,确实有事,不是我,是姬羽出事了。” 她把姬羽的事情讲了,殷切的望着男友的眼睛说:“时仑,姬羽不但是我的要好同学,还于我有大恩,他出事,于情于理我不能置之度外,这时候,姬羽最需要的帮助,我想除了大量资金,就是将刘康刘琳兄妹绳之于法,我觉得,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你在外交部门朋友比较多,能不能让你的朋友,帮忙查找刘康、刘琳跑到哪个国家去了,找到后,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和那些卷走的巨额资金都弄回国审判,有主犯伏法,又挽回了国家和人民的损失,我想姬羽作为受害一方,责任应该能减少到不予追究?” 第133章 多方营救 下午5点,杨紫贤等人带着晚饭来到书香院,姬羽让大家先吃饭,然后把情况给几个高管做了通报,除了左玉洁,后来的四人都是极其震惊愤怒,纷纷痛骂刘琳卑鄙无耻。 姬羽苦笑道:“这时候,骂街没用,这道坎我很可能迈不过去了,海水泵业是外资公司,琳达小姐作为控股方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的总裁,后天下午会来京城主持大局,你们要全力支持配合她,第一目标是保住海水泵业,其次目标是为我脱罪,尽可能减少刑期,筹款的事情我已经开始运作,燕州那边蓝灵随时能调动2800万资金,一周内估计还能搞到2000万贷款。琳达一周内也能搞到500万美元带来京城,相当4000万人民币,有了这8800万元,我明天再给华龙许琳那里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再凑个几百万,估计能够解决康庄公司那边的债务。玉洁,食品厂的资金就别填康庄公司的那个坑了,琳达建议我们这边要聘请一个顶尖的经济律师事务所,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人员去做,咱们不懂法律,想出头也不知如何运作,这需要一大笔钱,食品厂的钱就用来运作打官司,力争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最坏的结果,我们可以放弃海水泵业,给康庄公司抵押担保的是海水泵业,如果富贵人间小区的业主狮子大开口,或司法部门判海水泵业巨额罚金,比如超过15亿,那我们就把海水泵业抵给银行算了,额外一分钱也不往里投入,顶多我多服几年刑,等出来后,还能用省下来的钱东山再起,所以,除了海水泵业,其它几个企业,包括如意食品厂都必须好好的经营下去。嗯,再有就是,如果到了海水泵业被银行收走拍卖那一步,琳达会想办法再把公司买回来,当然这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但如果我们买不回来,玉鹏、思薇你们也不要急,做好职工们的思想工作,在其他地方再征地建厂好了,愿意到新厂工作的职工我们可以照常录用,延续工龄。玉洁告诉蓝灵,燕州密封件厂的特种机械密封件只卖给渤海特种泵阀厂,其它厂购买特种机械密封件,在渤海特种泵阀厂售价基础上再加价50,哼!我倒要看看谁敢接海水泵业?!” 安排完京城的几员干将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姬羽给华云启大哥打了电话,知道嫂子刘颖也在,就开车去了他家。 听了姬羽的汇报后,华云启两口子都很吃惊。 “你说什么?”华云启语气不善,显得分外着急:“你的海水泵业竟然买下了康庄房地产公司的全部产权?姬老弟,这下你可摊上大麻烦了,昨天,康庄房地产公司的事情上了报纸,我们警局已经立案,通缉抓捕康庄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刘康、总经理霍乃仁等7名主要负责人,目前只抓到富贵人间小区的项目经理和建设工程承包商老板,刘康、霍乃仁等房地产公司负责人仍未归案,富贵人间小区的三百多购房户都气炸了,这些购房户人人都有硬关系,别说我们市局领导接了多少电话、收了多少条子,就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也被惊动了,责令市局组织精干的专案组限期抓捕涉案人员,追回购房款,让不法分子受到应有制裁。我做梦也没想到刘康竟然是你的大舅哥,兄弟,你这个媳妇可是把你坑毁了,这个案子已经捅破了天,哥哥我就是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啊。” 刘颖看完刘琳的信,沉思了半晌道:“小羽,明天一早,让云启陪你到他们局专案组报案,我估计用不到两天,专案组就能查出来康庄房地产公司所有权易主的事情,这件事提前你确实不知道,完全是你在国外,刘琳背着你操作的,虽然产权转让合同等资料都有你们公司和你的印鉴,但签名是刘琳伪造的,还有担保贷款资料的签名、银行贷款签名,都是刘琳代签的,她出国前还卷走了公司和家里的全部资金和黄金首饰,你是受害一方,主动报案,先成为原告方,要比专案组找到你成为被告要强,至少案情侦破期间你享受的待遇就不一样。 我帮你找正方律师事务所全权受理你的案子,我朋友方正清是这家律所的主要高级合伙人,也是经济案件专业律师,三观很正值得信赖,她们律所也有民事案件的优秀律师,完全能够为你争取到最大利益,让损失降低到最低,你别太担心,虽然这件事造成的影响特别恶劣,甚至让几个背景特殊的家庭造成了大的损失,但罪不在你,我预判顶多在结案前这段时间会限制你的自由,当然海水泵业肯定要承担经济赔偿责任,既然刘琳是海水泵业的财务总管,你在出国前,又给了刘琳代理行使公司总裁职责的权限,那她跟康庄公司和银行的行为就具备法律效力,海水泵业为康庄公司担保贷款、在银行的贷款都是有效契约,必须履约,海水泵业购买康庄公司的契约也是有效契约,房产主的损失只能由海水泵业承担赔付,刘琳的违法行为法院肯定会给予相应的判决,但不会影响海水泵业的应付的法律责任,所以你和美国新羽投资公司要做好充足资金的准备,补偿银行和房产主的全部损失,肯定对法院对你的判决更有利。” 华云启连连点头:“兄弟,你嫂子说的对,今晚你把公司的事情安排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专案组报案,向检察院控诉刘琳经济诈骗、贪污、盗窃等罪行,你放心,如果专案组限制你的自由,我会为你争取比较好的待遇,至少不会让你受罪,专案组的正副组长跟我关系都不错,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适当在生活上给予你一些照顾,还是能做到的。” 从华哥家回到书香院已经是夜里11点,左玉洁没走,韩大妈带着妮妮也来了,一番唏嘘安慰和对刘琳的咒骂必不可少,姬羽劝慰了韩大妈几句,就去书房给姬翔、许琳、赵国平等人打电话。 给大哥的电话只是简单的说了下自己面临的情况,让他在自己被限制自由这段时间,经常回老家看看,注意照顾一下家里爸妈和奶奶,跟老人们说自己出国了,别让老人们着急。 给许琳和赵国平打电话主要是告诉他们事情原委和跟华云启、刘颖商议的结果,让他们不要为自己担心,不要因为自己被警局限制自由乱了方寸,影响企业正常运营,也跟他们说了自己已经筹集到大部分资金,应该能够应付这场危机,不用他们再为此筹款。 最后又给美国打了个越洋电话,这次是魏格纳接的电话,跟姬羽说琳达已经去了旧金山机场,他上午去找卡梅伦教授,很可惜教授去英国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会去了,最快也得10天后才能回来,现在他正在组织人手,准备把三年前买工厂的土地脱手,预计三天内最低能回收600万美元,最高能收回1100万美元,拿到钱后会立即转到新羽投资在京城中国银行的账户上,随时供琳达调用。 打完这些电话,时间已经是午夜1点多,韩大妈做了宵夜汤面,左玉洁陪姬羽吃了一碗面后,两人简单的洗浴一下,一起在东屋就寝。 第二天,吃过韩大妈做早饭,左玉洁帮着姬羽往行李箱装了一些日常衣物和生活用品,并装了5千块钱现金,8点钟,华云启和明飞开车准时到了家门口,姬羽抱了抱妮妮和韩大妈,在泪眼婆娑的左玉洁陪同下,带着行李箱上了华云启的车,来到市局大门口,姬羽惊讶的看到程好和林思薇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明飞下车后,对程好说:“你们先回去,这个时候,你们不在厂里,人心浮动,容易出问题,这边有华哥照应着,你们有啥不放心的?” 姬羽也让她们回去,谨防有人在厂里搞事。 劝走了三位女士,华云启让明飞把姬羽的行李箱拿到自己办公室,他领着姬羽去了经警二处处长办公室,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里面写字台后面的中年警服干部抬头见是华云启,连忙起身离座走出写字台伸出胳膊跟华云启热情握手:“华处,你怎么来了?这可真难得,来来来!坐坐坐!这位是?”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姬羽。 华云启让姬羽和张处一起坐在沙发上,笑道:“张处,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给你添麻烦来了,我介绍一下哈,这是我一个好兄弟,叫姬羽,是铁西区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的执行总裁兼总经理,姬羽,这是京城公安局经侦二处的张处长。” 待姬羽和张处握手认识后,华云启继续说道:“嗯,张处,姬兄弟的公司是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控股企业,如今遇上了不小的麻烦,他月初去美国加州总公司述职,昨天下午回来,发现他妻子刘琳,也是海水泵业的财务副总,带着他们的儿子出国了,确切的说是裹挟公司和家里的巨额财产出国了。” “哦?巨额财产?大概有多少?”张处眉毛扬起。 “初步估计有两千三百多万元人民币和价值三十多万元的黄金和贵重首饰。其中两千三百万资金是通过银行转走的。”姬羽答道。 “啊!这么多?”张处很是震惊,如果对方反映的情况属实,这可是他从警以来遇到的最大一起经济犯罪案件。 “张处,这两千多万只是冰山一角,刘琳的犯罪可比这两千三百万大得多,你知道刘琳的哥哥是谁吗?” “刘琳的哥哥?刘琳?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张处急忙起身去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卷宗,抽出一沓材料,才翻了一页就惊呼出声:“是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刘康的妹妹,刘琳!难怪她也逃出国外了,还卷走了姬老弟公司两千三百万资金。这,这兄妹俩可真够可以的,华处,看来刘琳这个案子得跟刘康案并案处理,这兄妹俩同时出逃,相互间一定会有关联,目前康庄公司专案组还没找到刘康的去向,看来很有可能跟他妹妹去的是同一个国家。” “张处判断的没错,刘康的案子的确跟刘琳有关联,而且关联极其密切。”华云启将刘琳留给姬羽的那封信递给了张处长。 张处长看完信后,目光面色变换频繁,似有兴奋也有气愤还有同情更有一种轻松感,半饷才斟酌言辞说:“华处,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案子影响有多大你是知道的,这两天因为找不到刘康、霍乃仁等关键人物,案子调查基本僵住了,刘琳的这封信,可以说是破解这个案子的关键钥匙,对我们破案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谢谢你,更加谢谢姬总,很显然,姬总在这起案件中是无辜的受害者,这毋庸置疑,我马上会安排人受理此案,不过,由于姬总是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的法人、执行总裁,而从法理角度看,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目前是康庄发地产开发公司的母公司,对康庄公司造成的所有经济债务都有不可推卸的法律责任,事体重大,姬总要对此案件要负什么责任,我现在不能妄下结论,这得检察院和法院决定,但姬总从现在起要恐怕就要在我们专案组控制之下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华处和姬总能够理解。” 华云启点头:“当然理解,这也是我今天陪同姬老弟到你这里来的目的,他也愿意配合专案组的调查,直至结案。不过,张处,我要强调的是姬老弟是原告不是被告,是受害者不是罪犯,他来局里是配合案件调查,希望张处和专案组的同志在生活上和态度上给予充分照顾,生活上的开支,可以由海水泵业支付。” “完全没问题,华处放心,姬总在配合专案组调查期间,可以入住公安招待所贵宾套间,吃饭也由招待所食堂提供,在如果缺生活必需品,可以由警员代买或家人送,也可以在我们警员的陪同下做一些室外活动和体育锻炼。” 姬羽听后,感觉很不错的样子,说了好几句:“谢谢。” 不提姬羽如何在警局配合专案组破案,这里主要说一下姬羽的亲戚朋友们收到了姬羽的电话后,是如何采取行动的。 赵国平接到电话后,第二天一早就把两个弟弟找了来,跟他们说了姬羽的事情。赵国顺、赵国安两兄弟知道情况后连连咒骂刘琳害人不浅。 赵国平现在已经是桥西镇镇长,这几年从政也进过几次党校和普法学习班,知道刘琳的做法除了让姬羽损失了数千万钱财,很可能会让姬羽背上官司,昨晚姬羽的电话里,隐约也透露了这方面的意思。具体会到什么程度,哥仨都不太清楚,干脆给建材公司和建筑公司共同的法律顾问乔律师找了来,做了案情分析。 乔律师告诉他们,一个企业不能隐瞒实情欺骗银行,同一产业重复进行见抵押贷款,否则就是犯罪,正常情况,在抵押的房地产产权附页备注栏上,应该有标注该房地产已经在某个银行抵押贷款和贷款期限,其他银行看到就不会再接受这项房地产的抵押,现在刘琳能够用海水泵业的不动产作抵押,在不同银行重复抵押(担保)贷款,肯定是在不动产产权证上做了手脚,这是伪造证件罪,普通伪造证件罪会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并处以罚金;情节严重的会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如果给国家、集体或他人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的,会根据损失情况给予更严厉的量刑。像海水泵业这种采取非法手段重复资产抵押套取银行过千万的贷款,如果银行收不回贷款本金和利息,就构成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的罪行,法院判刑至少是十年打底。虽然这件事是刘琳背着姬羽运作的,姬羽并不知情,但姬羽是海水泵业的老板,刘琳是姬羽的妻子,姬羽出国前又给了刘琳行使执行总裁的权限,那么刘琳的行为,姬羽是要承受相应的连带责任的,具体情况有三种: 如果抓住了刘康和刘琳,追回了钱款,挽回了银行和购房户的损失,那主要的法律责任由刘康和刘琳承担,姬羽的责任比较轻微,大概率不会被判刑; 如果抓不住刘康和刘琳,海水泵业有足够的钱承付银行的贷款利息和购房户的损失,姬羽要背负的法律责任不会很重,应该在三年徒刑以下,有好的律师运作,甚至不需要判刑,或者判缓期执行。 如果抓不住刘康和刘琳,海水泵业没钱或钱不够,给银行和购房户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在抓不住主要犯罪者的情况下,姬羽就得承受全部或大部分法律责任,上千万元的烂账会让姬羽在牢狱中的时间足够漫长。 就目前来看,刘康和刘琳已经出国,目前西方绝大部分国家跟我们国家没有引渡协约,只要他们兄妹到了这些没有引渡协约的国家,再想将他们抓回来可能性几乎为零,姬羽要想自救,只有积极筹集资金,主动偿还银行的贷款和利息以及购房户的房款,还要交付政府部门对海水泵业违法行为的罚金和购房户可能诉求的违约补偿金级其它损失。只有做到这些,姬羽才能减轻法院的量刑。 听了律师的分析,赵氏三兄弟齐齐抽了口凉气,他们的善财童子,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那刘琳可真是害人不浅,姬羽如果不能在法院判决之前,拿出上亿资金,铁定就会坐牢,而且刑期短不了,姬羽这几年确实挣了钱,但盖了一栋11层酒店式大楼(招待所)和一座五层科研大楼,就没剩下多少钱了,那刘琳将姬羽家里的钱和京城公司的钱席卷一空,姬羽能指望的只有燕州这边了。 赵国平把蓝灵找来,问清楚汽修、建材、饲料和密封件四个企业账面只有2800万,从银行贷款已经来不及,他非常着急,跟两个兄弟商量了一下,各自将家里的全部存款都拿了出来凑了1000万,赵国顺把建筑公司的1000万周转资金也抽了出来,蓝灵跟董秋生和婆婆凑了100万,蓝晶、赵胜、赵楠等几个小字辈尽其所有也凑了8万元,凑在一起也只有4908万。蓝灵在工行办了4张现金支票,跟赵国平一起开车去了京城。 华龙新羽农贸实业有限公司华办公楼总经理办公室,许琳昨晚接到姬羽的电话后,跟丈夫陆源几乎一夜未睡,越寻思越觉着事情不对,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上班,许琳给左玉洁打通电话,总算知道了事情真相:要想帮姬羽脱罪,只有补上刘琳留下的大窟窿,自从食品厂搬到了县城,成立了华龙新羽农贸实业有限公司,麻酱蛋和养殖场总算成了规模,三年来他们利用养鸡资源又发展了肉鸡屠宰厂、养鱼场,并承包白石岭老家一千亩荒坡,栽种了农科院专家推荐的目前最好的苹果品种红富士,并跟父母哥嫂联合开发了万只散养鸡项目,现在家里也攒下了50万多元,没等许琳主动开口,陆源就让她把家里的所有存款都拿上,又跟二弟和妹妹两家借了20万元,都办成了存单,让妹妹陆小溪陪着许琳进京了解情况,如果资金还有缺口,他就用公司作抵押,再贷出500万,支援姬羽。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罗奥多市,金丝雀中餐馆,云朵眼圈发红,眼中含着晶莹的泪珠,低着头两只手绞着长发,一声不吭。 “你真想好了?一定要嫁给你姬羽哥?”云千里脸色严肃的询问女儿。 云朵俏脸绯红,坚决点头。 “昨天琳达可是说了,你哥这次惹到的官司如果在美国,至少要判十年以上监禁,你能等你哥这么多年吗?”秦嫚也是脸色不愉。 “琳达姐姐可也说了,如果能把刘琳欠银行的贷款和购房户的房款还上,我哥的处罚也可能减轻吗?”云朵倔强坚持。 “可那也得姬羽能把刘琳掏的窟窿补上啊,左玉洁电话里说要还的债务过亿,虽然只是人民币,可换成美元也有2000万美元,琳达和魏格纳竭尽全力,琳达也只能筹集到600万美元带去京城,魏格纳说一个月内最多还能筹集500万美元,但那也是远水不及近火,还有1500万美元没着落,姬羽在国内的钱都让那个刘琳卷跑了,就琳达带到京城的那点儿钱,对姬羽的案子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再有十天八天姬羽就可能被审判,坐牢已经不可避免,你确定你能等他吗?” “非常确定!爸、妈,我已经跟学院请了长假,暂时休学,不论姬羽哥坐几年牢,我都会在他服役的地方找个房子住下来,只要是探监日,我都去看望他,安慰她,给他做他爱吃东西,给他买他爱看的书籍,陪他度过刑期,等他出来跟他结婚,爸、妈,你们这两年不是一直催促我找对象,结婚成家吗?我决定了,你们的未来女婿就是我姬羽哥,除了姬羽哥,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任何其他男人。”云朵的眼里射出精芒,表情认真坚毅。 云千里跟妻子秦嫚对视之后,都露出赞许的笑容,秦嫚上前把女儿揽在胸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乖女儿,你能这样,想这样做,爸爸和妈妈都非常欣慰,来美国之前,我和你爸都无数次幻想过,能有一个姬羽那样的好闺女女婿,你既然下了决心,爸爸妈妈都支持你,咱家里还有300来万美元,这一两天,我再把这家金丝雀中餐馆抵押给信托公司,应该还能借出200万美元,可惜大学的食堂窗口不能抵押借贷,我们就只能凑500万,妈和伊莲娜陪着你一起回去,有琳达带去的600万美元和咱们带去的500万美元,在京城银行按官价也能兑换9000万人民币,姬羽基本上能偿还上大部分债务,剩下的一小部分,用潜水泵厂和那家房地产公司的土地,应该能偿还掉全部债务,我想,姬羽吉人自有天相,就是会被判刑,刑期也不会太长,妈这次回国,第一时间就去找姬羽的父母提婚,姬羽爸妈当年跟我见过面,都是很好的人,我想他们会答应的。” 云朵紧紧拥抱着妈妈,喜极而泣:“妈!你真好,哦,还有爸爸。”接着又扑到父亲怀里,感激的亲吻爸爸的脸颊。 旧金山联合广场希尔顿酒店,18层1816房间,时仑已经察觉怀中的恋人不对劲,不由问道:“春燕,怎么突然就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苗春燕让未婚夫坐好说道:“嗯,确实有事,不是我,是姬羽出事了。” 她把姬羽的事情讲了,殷切的望着男友的眼睛说:“时仑,姬羽不但是我的要好同学,还于我有大恩,他出事,于情于理我不能置之度外,这时候,姬羽最需要的帮助,我想除了大量资金,就是将刘康刘琳兄妹绳之于法,我觉得,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你在外交部门朋友比较多,能不能让你的朋友,帮忙查找刘康、刘琳跑到哪个国家去了,找到后,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和那些卷走的巨额资金都弄回国审判,有主犯伏法,又挽回了国家和人民的损失,我想姬羽作为受害一方,责任应该能减少到不予追究?” 第134章 夫妻反目 姬翔自接到姬羽的电话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小羽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还不可能善了,自从高考录取,他的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不论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要能隐瞒就从不会让家里人为他担心,只要他自己能够解决,那就不叫一个事,刚上大学差一点儿就被学校开除,毕业分配已经被留校,突然就让人顶了,被分到遥远的海滨山沟,被单位针对没了工作,在京城当盲流,哪一件放在一般年轻人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大事,无法迈过的坎,小羽却对家里只字不提,就是面对他这个亲哥哥的问询,回答也是形势大好,没一句实话。 可是,昨晚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却胆怯了,昨晚的电话,分明有交代后事的味道,如果不是遇到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严重事情,小羽不可能在自己这个哥哥面前,表现出如此懦弱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姬翔跟厂领导请了个事假,也没跟温岚说一声,就买票乘阿尔莎直达大巴去了京城,到了书香院,看到弟弟前丈母娘韩大妈,他心里就咯噔一下,他知道,弟弟跟左玉洁离婚后不久,左玉洁跟她母亲和女儿妮妮就搬出了书香院,现在韩大妈重新入住书香院,大概率是小羽跟刘琳出了状况。 跟韩大妈一交流,姬翔的心当时就沉入了谷底,刘琳,这个小羽的再婚妻子,不但卷走了弟弟所有的钱,还让弟弟背负了上亿巨额债务,这还不算,刘琳还拐走了姬文龙,老姬家唯一延续香火的男娃,被拐带到国外,而且落脚的国家不明,这要是让家里的老人知道,哪一条消息都足以让家里办白事。 韩大妈只知道姬羽被公安局控制起来了,更多的事情不清楚,说她姑娘左玉洁跟姬羽一起去的公安局,公司的事情现在是她儿子左玉鹏和姑娘左玉洁在支撑,姬翔若有事可以到公司去找他俩。 姬翔跟左玉鹏不熟悉,就去如意食品厂找左玉洁,到了食品厂办公楼,跟同样找左玉洁的赵国平、蓝灵、许琳、陆小溪不期而遇。 在小会议室,左玉洁向大家详细介绍了姬羽面临的情况,并给他们引荐了负责姬羽案子的方正清律师。 方律师向大家介绍案子的棘手性和严重性,银行重复(担保)贷款案还在其次,富贵人间小区352户业主维权案已经惊动市委市府领导,甚至有中央大首长过问此事,目前这个案子已经被京城晚报曝光,矛头隐隐指向海水泵业和姬羽,如果海水泵业不能在近几天给那352户业主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被业主们起诉甚至是引起群体事件,就会起连锁反应,到时候把欺骗银行担保贷款案牵扯进来,姬羽百分百要承担法律责任,除非找到刘康、刘琳,否则姬羽的刑期绝对轻不了。 姬翔听明白了,目前情况,抓到刘康、刘琳兄妹的可能性无限趋于零,想让姬羽减少刑期,唯一的办法就是搞到足够的钱,赵国平、蓝灵、许琳等人正是送钱来的,现在他们已经筹集到5000多万,随后他们还要将自己的企业抵押贷款,筹集资金,为姬羽尽可能减少刑期。 眼前的情景,让姬翔非常感动,像许琳、蓝灵这些远亲,赵国平、陆小溪这些跟姬家没有亲属关系,只是姬羽的朋友,都在不遗余力的救援姬羽,自己这个亲哥哥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姬翔当下回到天津,晚上跟妻子温岚说了姬羽的事情,把打谱尽全力帮助姬羽的想法跟妻子说了。 温岚一听,立时就炸了:“姬翔你是不是脑袋瓜坏掉了?怪不得工作七年,你寸步未进反而倒退了,原来是智商出了问题,咱们先不说该不该管姬羽这桩烂事,就说咱们管,怎么管?刘琳给姬羽挖了一个亿万债务的大坑,我们家现在能拿出多少钱,帮他填这个坑,家里的情况,你非常清楚,也就是这两三年挣了几个钱,满打满算不到5万元,这些都是你熬夜加班,牺牲节假日搞维修挣来的,是我精打细算从嘴里从身上节省下来的,听起来咱家也算是万元户,好像挺富裕,可这5万元,投到姬羽的债务大坑里,连个零头的零头都算不上,别说浪花,连个涟漪都不会有,对姬羽减刑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这5万对我们这个家,却非常重要,眼看娇娇一天天长大,幼儿园和小学,咱们就没给孩子提供好的教育,打下厚实的基础,到初中无论如何的给她选择一个重点学校,否则就会被别的孩子拉得越来越远,重点中学有多难进,你又不是不清楚,差一分就得拿1千块钱去买,差十分就是1万,初升高更邪乎,考重点高中差一分得5千块钱,另外,咱们都商量好要给娇娇报补习班,将幼儿园和小学的差距弥补回来,报一个班有多贵,你比我清楚,你要是把家里的钱都支援姬羽,不但对姬羽减刑起不到作用,肯定会耽误娇娇的培养教育,这个责任,我们做父母的能承担得起吗? 我跟你说,你犯傻我可不跟着你犯傻,家里的钱你一分也不能动,姬羽既然那么相信刘琳,把上亿财产大权都交给刘琳,让刘琳那个狐狸精迷个五迷三道,那他就是自作自受,你看看这几年姬羽得瑟的,背着左玉洁这个结发妻子搞婚外恋,兔子专吃窝边草,把公司会计的肚子搞大,就抛妻弃女,做陈世美,刘琳不就生了个男孩,那家伙,被你爸妈奶奶宠得成了家里的大功臣,听你奶奶那意思,最好你也走姬羽的路,把我也给休了,你再找个能生儿子的媳妇。 现在好了,老姬家的头等大功臣,不但把姬老二送进大牢,还把他的钱席卷一空留下上亿饥荒,让姬老二永世不得翻身,这都是他自己作的,从上大学他就作,越作越邪乎,这下终于把自己作进去了,能怪谁来?我跟你说,姬翔,老二的事你离远些,有多远躲多远,省得惹火上身,听到没?我现在可是事业上升期,可别因为老二的事情,影响我的前途,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温岚能说出这番话,是有底气的,这几年她的运气一阵非常顺,毕业分到半导体厂,由于是全厂唯一的高学历女技术员,当年就当上了女职工代表,第二年生了女儿后,被评选为厂妇联主任,同年市局一位女副局长将半导体厂列为自己的蹲点帮扶单位,温岚被指定为女副局长的联络员,受到女副局长的青睐,三年后,女副局长成为正局长,指名抽调温岚做她的秘书,又过三年,女局长外放高升,将温岚安置到局审计科任正科级科长,月工资96元,不但奖金福利丰厚,年节、开会、检查工作,下面企业的馈赠礼品不要太多。 更让温岚得意的是,去年局里分给她一套128平米的三室两厅9层电梯房,一家人搬过去后,姬羽送给姬翔的房子就当合租房租了出去,由于是学区房,很是抢手,三户合租,每月租金过百,温岚在家里的地位稳居老大。 与温岚的春风得意相比,姬翔的仕途却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最高当过技术科股长,前年喜爱二胡的老厂长退居二线,新厂长上任,头一件事就是解散了厂文艺队,对老厂长喜欢的几个特招职工嗤之以鼻,上行下效,技术处科长自然对姬翔不喜,加上电视机总厂连续几年引进几十名本科大学生,姬翔这个中专生只能从技术科让位,下车间当工艺员,干了一年,车间竞争上岗,他连工艺员的岗位也没保住,只被安排了一个主操作岗位。 就这样,两口子的政治地位差距一年年拉大,姬翔在家里的话语权一天天减少,如果不是业余时间能捞些外快,一个月往家里多交三、五百块钱,姬翔的日子会非常难过,就是现在,只要去岳父母家,十次有八次会成为舅子、姨子们的嘲笑对象,饭后洗碗清洁工作非他莫属,在家里则是专职保洁员兼炊事员,就连5岁的娇娇在家的地位也比姬翔高。 温岚掌控家里的财政大权,姬翔只有挣钱的责任义务,没有支配钱的权利,虽然这几年维修电视他也有个自己的私房存折,但上面的钱不到五位数,自己的弟弟自己疼,无论温岚怎么想,小羽出事他这个哥哥不能无动于衷,想了半天,他打起了房子的主意,他名下的那套房,自己没花一分钱,都是小羽出的钱,原本就是小羽的财产,现在小羽急需钱减轻刑罚,把房子折现用于救急,天经地义。 他也不跟温岚商议了,趁温岚上班,他回家拿了房产证,到房介所一打听,要买学区房的还真不少,房介所工作人员只打了几个电话,就来了一个求购者,房介所给的参考价格让姬翔有些吃惊,22万元,然而,就这个价格,买方竟然同意了。三年前姬羽买下这套房时算上装修总共花了18万元,自己住了一年,收了两年房租,房价不但没落,反倒涨了4万元,这要是有钱,啥也不用干,买两套房等涨价比辛辛苦苦打工都强,不过这也只是想想,指着普通职工,一辈子也别想挣到一套房子钱,这年头越有钱才越容易赚钱,普通职工只有兢兢业业工作,老老实实排队熬资历,等着单位福利分房。 姬翔跟买房方去看了房子,跟三家租房户给买房方做了介绍,让他们跟新房东重新签订了租房合同,就到房产所办理了过户手续,拿到了22万,再次去了京城,在如意食品厂,听左玉洁说,姬羽的美国老板琳达已经到了,正在跟京城律师事务所的方律师,以法律途径营救姬羽,琳达这次带来了600万美元,差不多能折换5000万人民币,这两天姬羽的亲朋好友看了京城晚报后,或是打电话、或是亲自过来证实情况,得知事情原委后,纷纷倾囊相助,丁超谢雯雯夫妇送来了30万元,宋晓丽、汪景阳夫妇送来了20万元,甄金玲、曲怡母女送来了8万元,谢文娟、邱梅梅母女送来了35万元,就连远在广州的崔云燕,也通过电汇转给左玉洁15万元,渤海泵阀厂的段雪,更是通过驻京办事处主任江霞,送来500万机械密封件预付款支票,算上赵国平、蓝灵和许琳等人筹集的5000万以及姬翔的这22万,综上汇总,现在海水泵业已经筹集到1亿6百万可支配资金,偿还富贵人间的3500万购房款和银行的5000万贷款,加上违约金和利息,已经没有问题,怕就怕银行会因为此次事件提前收贷,那现在的资金还是不够,不过已经缺口不太大了,只是不知道政府相关部门会判罚多少罚金,如果不超过500万,大家在四处借借也比较容易解决。 姬翔了解情况后,心中轻松了不少,在返回天津的阿尔莎豪华大巴上,他感慨万分,现在他实实在在看清了自己跟弟弟的差距,这个差距不是学历的高低,不是财富的多少,而是一个人的道德品性。 想到这里,姬翔的脑海又一次闪现出一个飒爽端庄、温润贤淑的身影,不由心中一阵刺痛,近两年,那个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他在想着弟弟的为人,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个人,九年前,他因考上中专,为能留在天津有所发展,抛弃了孙秀英,选择了温岚,为此,弟弟跟他差点儿绝交,也是受这件事的影响,许琳表妹也跟弟弟分手另嫁他人,九年了,他跟孙秀英形同陌生,再无往来。而小羽却从没忘却许琳和秀英的亲情,真正能滴水之恩报以涌泉,竭力帮助许琳脱贫,帮助秀英脱困。都是与前女友的关系,自己跟小羽就存在这么大的差距。 当年在自己中专学校宿舍,小羽骂自己自私缺德,目光短浅,早晚会为此后悔,自己还不以为然,跟温岚批评小羽为人迂腐,不能审时度势,现在看来,小羽还真是慧眼如炬。小羽出事,他的朋友们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为他自发筹集过亿资金施以援手。 姬翔从脑子里仔细将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个排号,想选出一个能借给他超过500块钱的人,好像除了自己的父母弟弟,他很难再找出第四人,就连温岚的父母兄妹也不可能,这跟有没有钱没关系,这么多年,他根本就没有处下一个这样的朋友。姬翔敢肯定,即便是小羽与那些朋友都有利益关系,但现在小羽眼看就要身困牢狱,背上了沉重债务,他的朋友仍然义无反顾竭尽全力在支援他,那个赵国平、蓝灵,明知道姬羽经此一案,十有八九就会一蹶不振,再无复起的可能,还是将数千万真金白银投进那个无底洞,目的只是让小羽的刑期能短一些,却不考虑这数千万资金再无收回来的可能。 跟这些人相比,温岚这个亲嫂子,对小羽的处境却是没有半点儿同情心,不但一毛不拔还幸灾乐祸,不让自己插手小羽的事情,人性凉薄令人发指。 有件事姬翔始终没想明白,就凭小羽的为人和智商,怎么就找了个刘琳这个白眼狼的妻子,竟然把小羽坑的如此之惨。 可让人更费解的是,慷慨援助小羽的那些人里,却没有一人说小羽半句不是,都骂刘琳是白眼狼,却不说小羽眼睛瞎,在他们的眼中,小羽就是个完美无缺的人,他们每个人都以与小羽做亲友为荣,自己比小羽多长了两岁,却一个这样的朋友都没交下,可见自己做人的失败。 这一路的反思,对姬翔犹如伐毛洗髓,让他彻底醒悟,姬翔感到中专毕业后的这七年一直都在浑浑噩噩中混日子,挣不到大钱,在单位得不到提拔,没少抱怨老天爷对自己何其不公,现在看来,像自己以前的品性为人处世,能得到上天的眷顾,才是老天爷瞎了眼,自己就活该被上级埋没,被同事孤立,被温岚和她的家人瞧不起,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想明白的姬翔,原本准备而今迈步从头越来着,没想到刚一进家门,就被现实打了一闷棍。 “姬翔!你今天一天没上班,也没跟家里说一声,去哪了?” 已经到了晚饭点儿,厨房里冷锅冷灶,暖壶里空空如也,温岚见到他,冷着脸劈头喝问。 “去京城了!小羽出事,我不放心,去看看情况咋了?” “呦喝!说的还挺坦诚,不错,长本事了,我前天跟你说了没有,让你以后离姬羽有多远躲多远,别让他的事影响我的仕途,你是耳朵堵羊毛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听不懂人话咋的。” “温岚!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些,姬羽是我亲弟弟,眼瞅着他的家庭出了问题,事业受到严重打击,还要面临遭牢狱之灾,我这个哥哥心里着急,去看看怎么了?哦,为了你的事业,让我六亲不认,没门!” “好,好一个兄弟情深,行!你要兄友弟恭我管不着,可是,八里桥那套学区房你不打呼就卖了,谁允许你卖的?老实说,你卖了多少钱?卖的钱弄哪去了?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切!那套房子原本就是姬羽花钱买的,现在姬羽急等着用钱,我帮他把房子卖了变现,把钱送给他,跟你说得着吗?” “姬翔,你混蛋!那套房子虽说是姬羽花钱给你买的,既然房产写的是你的名字,而那时候我和你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房子就是我们家庭的共有财产,你凭什么不经我的同意就把房子给卖了?凭什么把卖房子的钱给姬羽,你就是要给,也只能给你自己的那份儿,我和娇娇的那份你没权利处置,你把我和娇娇的钱还给我们,你现在立刻去京城,把钱给我要回来,否则,我跟你离婚,你给我净身出户,滚出这个家。” “我再说一遍,八里桥的房子,是姬羽的财产,卖房的钱我已经一分不少的还给了姬羽,没让你把这两年收的房租还给姬羽就够便宜你的了,还想要卖房款的三分之二,想钱想疯了?你怎么不去抢银行?跟我离婚?没问题,先说清楚孩子归谁,再把家里的5万存款给我,我就走,净身出户?做梦呢。” “娇娇归谁,你我说了不算,娇娇自己愿意跟谁就归谁。” 温岚说罢就进了次卧,把孩子叫了出来,问道:“娇娇,爸爸妈妈要离婚,你爸爸要离开这个家,你以后是跟爸爸离开我们这个家,还是跟妈妈留在这个家里,我们听从你的选择。” 五岁的娇娇还在上幼儿园,哪里知道父母离婚是怎么回事,哭着说:“妈,爸,你们别离婚,我不想你们离婚,爸,你别惹妈妈生气了,妈妈是领导干部,你是一般工人,工人要听领导的话,你干嘛跟妈妈吵架啊。” 姬翔被女儿的话气乐了,和颜悦色的说:“嗯,娇娇长大了,懂事了,那我问你,八里桥咱家的那套房子,是你二叔买的,现在你二叔出事了,急需钱去搭救,没有钱你二叔就会坐牢,爸爸帮你二叔把那套房卖了,用卖房子的钱去救你二叔,爸爸做的对不对?” “这—”娇娇看向妈妈。 温岚忙道:“别听你爸爸胡说八道,那房子是你二叔买的不假,但那是你二叔送给我们一家的礼物,送出去的礼物过几年又要回去,娇娇,你说这个行为对不对?就比如,你在幼儿园小班,送给了浩浩一包好看的蜡笔,现在你上中班了,又去浩浩家,让浩浩把那包蜡笔还给你,这样做对吗?” 娇娇立刻懂了:“既然已经送给了好朋友的东西,怎么能再要回去呢,再说都过了好久的事了,再往回要肯定是不对的。” 温岚立刻道:“现在你爸你二叔就是这么做的,送给我们的房子,都好几年了,又把咱们的房子要回去了,我说你爸,你爸还跟我吵,要跟我离婚,离就离,谁怕谁?反正现在咱们住的这套房子是我们单位分给我的,你爸爱去哪儿去哪儿,现在就问问你,我跟你爸真离婚了,你想跟谁一起过。” “我要跟妈妈一起过,我不离开咱们这个家。”娇娇回答的非常干脆。 “行!妈妈知道了,妈妈也不想离开你,以后就咱们娘俩一起过,你回屋玩去,放心,谁也不会把娇娇从妈妈这里夺走的。” 温岚把女儿送进她的房间,把门关严,再次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颇为神气的说:“姓姬的,你看到了娇娇的选择了?我请你现在就离开这个家,马上,立刻,这个家是我的,已经不欢迎你了,明天上午9点,我们去民政所办理离婚手续,你别忘了带上你的身份证。” 姬翔不为所动:“想就这么赶我走?想多了?把5万块钱存款还给我,我二话不说立刻就走,否则的话,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温岚大怒:“你卖房子得了22万,我和娇娇至少要分14万,那5万块钱存款是夫妻共同财产,你的那部分,算是给娇娇的抚养费了,若不然,哪天你走了,我们上哪儿找你?” “卖房子的钱原本就是姬羽的,你不服就上法院告我好了,看法院能不能判给你,法院判给你多少钱,我都认,那5万块钱是我修理电视机赚来的,你自己的钱在你自己的工资本上,我一分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的钱,娇娇的抚养费我可以出,但得把账算明白,今年娇娇5岁,每年生活教育开支不超过800元,18岁自立,13年1万块钱,我负责一半5000块钱,如果以后她能考上大学,大学费用我也出一半,四年大学算1万块钱费用,我出5000元,前后总算1万元,你给我4万块钱,然后给我写一张收到娇娇的13年抚养费和4年大学教育费的收据,我明天就跟你去民政局离婚,否则,离婚的话免谈。”姬翔神情自若,倒了一杯水,悠然的喝了起来。 “姬翔,你做什么梦呢,现在物价一天天都在涨,你知道10年后的物价能涨到多少?以今年的物价算17年的生活费,你以为全世界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就按刚参加工作到现在这七年的肉价相比,价格已经翻了一倍还多,而且是一年比一年长得快,17年后这5万块钱恐怕都不够,缺多缺少都得我自己负担,我不找你追加就不错了,你还想要这钱,做梦!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可就给我那三个哥哥打电话了啊,到时候他们仨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把你腿打折,然后再把你扔大街上都可能。不信你就试试。” 姬翔心里一突,以那三个舅子的匪性,这是非常可能的,好汉不能吃眼前亏,心里想走,但不能输了嘴:“切!我信,我咋不信呢,结婚6年,我受那三个土匪的欺负还少了,以前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我不跟他们计较,你现在打电话叫他们过来试试?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啊,姥姥!八里桥麻酱蛋批发店,12个店员都是我老家的叔伯兄弟,你兄弟以后再敢碰我一根毫毛,我让他们哥仨卧床后半生,然后,我带着兄弟们到你们局里找你们局长评理,不把你搞臭我姬子倒着写,不信就试试,哼!” 姬翔边说,边到储藏间拿了两个旅行包,进了主卧,将自己的衣服裤子装进提包里,又去了书房将书柜里自己的工具书和橱柜里自己的一些资料证件装进第二个提包,提着两个提包,说了句:“明天上午9点,民政所聚齐,过时不候。”然后提着两个提包,走出家门。 温岚见他不再追究那5万块钱,心中暗自得意,见他出了门,“嘭!”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她自然知道,八里桥麻酱蛋批发站的那些员工,是姬翔从华龙老家找来的远亲近邻,跟那些没文化的乡巴佬一对一撕打,自己那三个哥哥没任何胜算,更何况对方有12个人,另外,温岚也着实怕姬翔到她的单位去闹,她现在的职务岗位来之不易,以后,还想往上提升,丈夫去局里大闹,不论谁更占理,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能力堪忧的名声,就会传遍全局上下,以后就是仕途的一大污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混不吝,以前,总觉着他唯唯诺诺,没什么骨气的样子,原来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并不是虚言。 姬翔提着两个旅行包,走出小区,在主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八里桥麻酱蛋批发店,在批发店附近面馆吃了一碗打卤面,回到批发店二楼电视修理工作室的里间休息室,和衣而卧,久久难以平息内心的郁闷。 当年,他不知怎么的,就被猪油蒙了脑子,稀里糊涂就跟温岚走到了一起,论身材长相,论人品性格,论为人处事,温岚都远不如秀英,只是他跟秀英时间久了,对她的优秀熟视无睹了,加上山里的妹子穿着土气不会打扮,没有温岚洋气,他又是第一次跟大城市的女生交往,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在得知自己能留在城市工作,满脑子都是要当城市人,既然要当城市人,当然就要找个城市媳妇。孙秀英高考落榜,只是个民办教师,农村户口,如果出了白石岭,连个粮本也没有,怎么能够一起过日子?所以,温岚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的心,而且,他是那样的义无反顾、理所应当,即使小羽当时那么嘲讽他、鄙夷他,他也不能觉醒,反而还劝小羽甩了许琳,喜新厌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姬翔是后半夜才睡着的,进入梦乡就开始做噩梦,梦里差不多把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体验了个遍,罪名就是见利忘义、私欲熏心、小人行径。 翌日醒来,姬翔浑身内衣都被虚汗湿透,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见将近8点,上班时间已经晚了,换了内衣,洗漱过后,他带着身份证下楼,用批发站的电话给车间主任请了个假,也不听车间主任语气不善的申饬,撂下电话,又在旁边的面馆吃了碗阳春面,就乘公交去了民政所。 到了民政所,见温岚背了个包包已经等在这里,温岚张口就斥责:“姬翔,怪不得这么多年你在单位没有长进,领结婚证时你迟到,办离婚证时你还迟到,你但凡有一点时间观念,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操作工。” “少啰嗦,离不离?离就进去,不离就该干啥干啥。” “既然来了,当然要离,跟你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诺,这是我写的离婚协议,你看看,没问题就赶紧签字,然后进去办手续。” 姬翔接过离婚协议看了,有些嘲讽的说:“呦呵!还不错吗?还给了我两万块钱,我还以为真的让我净身出户呢。” 温岚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活期存折道:“你看清楚了姬翔,我可是做到了仁至义尽,给了你这两万块钱,以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前的所有都化为烟云散去,你不能再影响我的生活和工作,我也不会再找你,你要是男人,就在这里发誓保证,否则,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姬翔巴不得赶紧远离这个女人,就依言发誓在协议书上签了字,收了存有两万块钱的存折,跟在温岚身后,进了民政所,办事员看了他们的结婚证、身份证、户口和离婚协议,再三确认两人是自愿离婚,就让他们在离婚协议签字的地方按了手指印,就给他们办了离婚证。 走出民政所,温岚神情复杂的看着姬翔说了句:“记住你发的誓,不要再来找我们娘俩,好自为之。”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姬翔心中犹如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堵得心里难受,弟弟被弟媳坑的背负上亿债务可能还会坐牢,自己还算不错,老婆甩掉自己时,总算给他留了两万块钱,这么看来,好像自己这个哥哥比小羽那个傻弟弟的下场还强了一丢丢,他没有再挤公交,也没打出租,就一个人沿着大街走,没有时间观念,没有受周边的影响,好像世界凡尘都离他而去。 第134章 夫妻反目 姬翔自接到姬羽的电话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小羽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还不可能善了,自从高考录取,他的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不论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要能隐瞒就从不会让家里人为他担心,只要他自己能够解决,那就不叫一个事,刚上大学差一点儿就被学校开除,毕业分配已经被留校,突然就让人顶了,被分到遥远的海滨山沟,被单位针对没了工作,在京城当盲流,哪一件放在一般年轻人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大事,无法迈过的坎,小羽却对家里只字不提,就是面对他这个亲哥哥的问询,回答也是形势大好,没一句实话。 可是,昨晚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却胆怯了,昨晚的电话,分明有交代后事的味道,如果不是遇到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严重事情,小羽不可能在自己这个哥哥面前,表现出如此懦弱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姬翔跟厂领导请了个事假,也没跟温岚说一声,就买票乘阿尔莎直达大巴去了京城,到了书香院,看到弟弟前丈母娘韩大妈,他心里就咯噔一下,他知道,弟弟跟左玉洁离婚后不久,左玉洁跟她母亲和女儿妮妮就搬出了书香院,现在韩大妈重新入住书香院,大概率是小羽跟刘琳出了状况。 跟韩大妈一交流,姬翔的心当时就沉入了谷底,刘琳,这个小羽的再婚妻子,不但卷走了弟弟所有的钱,还让弟弟背负了上亿巨额债务,这还不算,刘琳还拐走了姬文龙,老姬家唯一延续香火的男娃,被拐带到国外,而且落脚的国家不明,这要是让家里的老人知道,哪一条消息都足以让家里办白事。 韩大妈只知道姬羽被公安局控制起来了,更多的事情不清楚,说她姑娘左玉洁跟姬羽一起去的公安局,公司的事情现在是她儿子左玉鹏和姑娘左玉洁在支撑,姬翔若有事可以到公司去找他俩。 姬翔跟左玉鹏不熟悉,就去如意食品厂找左玉洁,到了食品厂办公楼,跟同样找左玉洁的赵国平、蓝灵、许琳、陆小溪不期而遇。 在小会议室,左玉洁向大家详细介绍了姬羽面临的情况,并给他们引荐了负责姬羽案子的方正清律师。 方律师向大家介绍案子的棘手性和严重性,银行重复(担保)贷款案还在其次,富贵人间小区352户业主维权案已经惊动市委市府领导,甚至有中央大首长过问此事,目前这个案子已经被京城晚报曝光,矛头隐隐指向海水泵业和姬羽,如果海水泵业不能在近几天给那352户业主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被业主们起诉甚至是引起群体事件,就会起连锁反应,到时候把欺骗银行担保贷款案牵扯进来,姬羽百分百要承担法律责任,除非找到刘康、刘琳,否则姬羽的刑期绝对轻不了。 姬翔听明白了,目前情况,抓到刘康、刘琳兄妹的可能性无限趋于零,想让姬羽减少刑期,唯一的办法就是搞到足够的钱,赵国平、蓝灵、许琳等人正是送钱来的,现在他们已经筹集到5000多万,随后他们还要将自己的企业抵押贷款,筹集资金,为姬羽尽可能减少刑期。 眼前的情景,让姬翔非常感动,像许琳、蓝灵这些远亲,赵国平、陆小溪这些跟姬家没有亲属关系,只是姬羽的朋友,都在不遗余力的救援姬羽,自己这个亲哥哥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姬翔当下回到天津,晚上跟妻子温岚说了姬羽的事情,把打谱尽全力帮助姬羽的想法跟妻子说了。 温岚一听,立时就炸了:“姬翔你是不是脑袋瓜坏掉了?怪不得工作七年,你寸步未进反而倒退了,原来是智商出了问题,咱们先不说该不该管姬羽这桩烂事,就说咱们管,怎么管?刘琳给姬羽挖了一个亿万债务的大坑,我们家现在能拿出多少钱,帮他填这个坑,家里的情况,你非常清楚,也就是这两三年挣了几个钱,满打满算不到5万元,这些都是你熬夜加班,牺牲节假日搞维修挣来的,是我精打细算从嘴里从身上节省下来的,听起来咱家也算是万元户,好像挺富裕,可这5万元,投到姬羽的债务大坑里,连个零头的零头都算不上,别说浪花,连个涟漪都不会有,对姬羽减刑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这5万对我们这个家,却非常重要,眼看娇娇一天天长大,幼儿园和小学,咱们就没给孩子提供好的教育,打下厚实的基础,到初中无论如何的给她选择一个重点学校,否则就会被别的孩子拉得越来越远,重点中学有多难进,你又不是不清楚,差一分就得拿1千块钱去买,差十分就是1万,初升高更邪乎,考重点高中差一分得5千块钱,另外,咱们都商量好要给娇娇报补习班,将幼儿园和小学的差距弥补回来,报一个班有多贵,你比我清楚,你要是把家里的钱都支援姬羽,不但对姬羽减刑起不到作用,肯定会耽误娇娇的培养教育,这个责任,我们做父母的能承担得起吗? 我跟你说,你犯傻我可不跟着你犯傻,家里的钱你一分也不能动,姬羽既然那么相信刘琳,把上亿财产大权都交给刘琳,让刘琳那个狐狸精迷个五迷三道,那他就是自作自受,你看看这几年姬羽得瑟的,背着左玉洁这个结发妻子搞婚外恋,兔子专吃窝边草,把公司会计的肚子搞大,就抛妻弃女,做陈世美,刘琳不就生了个男孩,那家伙,被你爸妈奶奶宠得成了家里的大功臣,听你奶奶那意思,最好你也走姬羽的路,把我也给休了,你再找个能生儿子的媳妇。 现在好了,老姬家的头等大功臣,不但把姬老二送进大牢,还把他的钱席卷一空留下上亿饥荒,让姬老二永世不得翻身,这都是他自己作的,从上大学他就作,越作越邪乎,这下终于把自己作进去了,能怪谁来?我跟你说,姬翔,老二的事你离远些,有多远躲多远,省得惹火上身,听到没?我现在可是事业上升期,可别因为老二的事情,影响我的前途,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温岚能说出这番话,是有底气的,这几年她的运气一阵非常顺,毕业分到半导体厂,由于是全厂唯一的高学历女技术员,当年就当上了女职工代表,第二年生了女儿后,被评选为厂妇联主任,同年市局一位女副局长将半导体厂列为自己的蹲点帮扶单位,温岚被指定为女副局长的联络员,受到女副局长的青睐,三年后,女副局长成为正局长,指名抽调温岚做她的秘书,又过三年,女局长外放高升,将温岚安置到局审计科任正科级科长,月工资96元,不但奖金福利丰厚,年节、开会、检查工作,下面企业的馈赠礼品不要太多。 更让温岚得意的是,去年局里分给她一套128平米的三室两厅9层电梯房,一家人搬过去后,姬羽送给姬翔的房子就当合租房租了出去,由于是学区房,很是抢手,三户合租,每月租金过百,温岚在家里的地位稳居老大。 与温岚的春风得意相比,姬翔的仕途却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最高当过技术科股长,前年喜爱二胡的老厂长退居二线,新厂长上任,头一件事就是解散了厂文艺队,对老厂长喜欢的几个特招职工嗤之以鼻,上行下效,技术处科长自然对姬翔不喜,加上电视机总厂连续几年引进几十名本科大学生,姬翔这个中专生只能从技术科让位,下车间当工艺员,干了一年,车间竞争上岗,他连工艺员的岗位也没保住,只被安排了一个主操作岗位。 就这样,两口子的政治地位差距一年年拉大,姬翔在家里的话语权一天天减少,如果不是业余时间能捞些外快,一个月往家里多交三、五百块钱,姬翔的日子会非常难过,就是现在,只要去岳父母家,十次有八次会成为舅子、姨子们的嘲笑对象,饭后洗碗清洁工作非他莫属,在家里则是专职保洁员兼炊事员,就连5岁的娇娇在家的地位也比姬翔高。 温岚掌控家里的财政大权,姬翔只有挣钱的责任义务,没有支配钱的权利,虽然这几年维修电视他也有个自己的私房存折,但上面的钱不到五位数,自己的弟弟自己疼,无论温岚怎么想,小羽出事他这个哥哥不能无动于衷,想了半天,他打起了房子的主意,他名下的那套房,自己没花一分钱,都是小羽出的钱,原本就是小羽的财产,现在小羽急需钱减轻刑罚,把房子折现用于救急,天经地义。 他也不跟温岚商议了,趁温岚上班,他回家拿了房产证,到房介所一打听,要买学区房的还真不少,房介所工作人员只打了几个电话,就来了一个求购者,房介所给的参考价格让姬翔有些吃惊,22万元,然而,就这个价格,买方竟然同意了。三年前姬羽买下这套房时算上装修总共花了18万元,自己住了一年,收了两年房租,房价不但没落,反倒涨了4万元,这要是有钱,啥也不用干,买两套房等涨价比辛辛苦苦打工都强,不过这也只是想想,指着普通职工,一辈子也别想挣到一套房子钱,这年头越有钱才越容易赚钱,普通职工只有兢兢业业工作,老老实实排队熬资历,等着单位福利分房。 姬翔跟买房方去看了房子,跟三家租房户给买房方做了介绍,让他们跟新房东重新签订了租房合同,就到房产所办理了过户手续,拿到了22万,再次去了京城,在如意食品厂,听左玉洁说,姬羽的美国老板琳达已经到了,正在跟京城律师事务所的方律师,以法律途径营救姬羽,琳达这次带来了600万美元,差不多能折换5000万人民币,这两天姬羽的亲朋好友看了京城晚报后,或是打电话、或是亲自过来证实情况,得知事情原委后,纷纷倾囊相助,丁超谢雯雯夫妇送来了30万元,宋晓丽、汪景阳夫妇送来了20万元,甄金玲、曲怡母女送来了8万元,谢文娟、邱梅梅母女送来了35万元,就连远在广州的崔云燕,也通过电汇转给左玉洁15万元,渤海泵阀厂的段雪,更是通过驻京办事处主任江霞,送来500万机械密封件预付款支票,算上赵国平、蓝灵和许琳等人筹集的5000万以及姬翔的这22万,综上汇总,现在海水泵业已经筹集到1亿6百万可支配资金,偿还富贵人间的3500万购房款和银行的5000万贷款,加上违约金和利息,已经没有问题,怕就怕银行会因为此次事件提前收贷,那现在的资金还是不够,不过已经缺口不太大了,只是不知道政府相关部门会判罚多少罚金,如果不超过500万,大家在四处借借也比较容易解决。 姬翔了解情况后,心中轻松了不少,在返回天津的阿尔莎豪华大巴上,他感慨万分,现在他实实在在看清了自己跟弟弟的差距,这个差距不是学历的高低,不是财富的多少,而是一个人的道德品性。 想到这里,姬翔的脑海又一次闪现出一个飒爽端庄、温润贤淑的身影,不由心中一阵刺痛,近两年,那个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他在想着弟弟的为人,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个人,九年前,他因考上中专,为能留在天津有所发展,抛弃了孙秀英,选择了温岚,为此,弟弟跟他差点儿绝交,也是受这件事的影响,许琳表妹也跟弟弟分手另嫁他人,九年了,他跟孙秀英形同陌生,再无往来。而小羽却从没忘却许琳和秀英的亲情,真正能滴水之恩报以涌泉,竭力帮助许琳脱贫,帮助秀英脱困。都是与前女友的关系,自己跟小羽就存在这么大的差距。 当年在自己中专学校宿舍,小羽骂自己自私缺德,目光短浅,早晚会为此后悔,自己还不以为然,跟温岚批评小羽为人迂腐,不能审时度势,现在看来,小羽还真是慧眼如炬。小羽出事,他的朋友们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为他自发筹集过亿资金施以援手。 姬翔从脑子里仔细将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个排号,想选出一个能借给他超过500块钱的人,好像除了自己的父母弟弟,他很难再找出第四人,就连温岚的父母兄妹也不可能,这跟有没有钱没关系,这么多年,他根本就没有处下一个这样的朋友。姬翔敢肯定,即便是小羽与那些朋友都有利益关系,但现在小羽眼看就要身困牢狱,背上了沉重债务,他的朋友仍然义无反顾竭尽全力在支援他,那个赵国平、蓝灵,明知道姬羽经此一案,十有八九就会一蹶不振,再无复起的可能,还是将数千万真金白银投进那个无底洞,目的只是让小羽的刑期能短一些,却不考虑这数千万资金再无收回来的可能。 跟这些人相比,温岚这个亲嫂子,对小羽的处境却是没有半点儿同情心,不但一毛不拔还幸灾乐祸,不让自己插手小羽的事情,人性凉薄令人发指。 有件事姬翔始终没想明白,就凭小羽的为人和智商,怎么就找了个刘琳这个白眼狼的妻子,竟然把小羽坑的如此之惨。 可让人更费解的是,慷慨援助小羽的那些人里,却没有一人说小羽半句不是,都骂刘琳是白眼狼,却不说小羽眼睛瞎,在他们的眼中,小羽就是个完美无缺的人,他们每个人都以与小羽做亲友为荣,自己比小羽多长了两岁,却一个这样的朋友都没交下,可见自己做人的失败。 这一路的反思,对姬翔犹如伐毛洗髓,让他彻底醒悟,姬翔感到中专毕业后的这七年一直都在浑浑噩噩中混日子,挣不到大钱,在单位得不到提拔,没少抱怨老天爷对自己何其不公,现在看来,像自己以前的品性为人处世,能得到上天的眷顾,才是老天爷瞎了眼,自己就活该被上级埋没,被同事孤立,被温岚和她的家人瞧不起,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想明白的姬翔,原本准备而今迈步从头越来着,没想到刚一进家门,就被现实打了一闷棍。 “姬翔!你今天一天没上班,也没跟家里说一声,去哪了?” 已经到了晚饭点儿,厨房里冷锅冷灶,暖壶里空空如也,温岚见到他,冷着脸劈头喝问。 “去京城了!小羽出事,我不放心,去看看情况咋了?” “呦喝!说的还挺坦诚,不错,长本事了,我前天跟你说了没有,让你以后离姬羽有多远躲多远,别让他的事影响我的仕途,你是耳朵堵羊毛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听不懂人话咋的。” “温岚!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些,姬羽是我亲弟弟,眼瞅着他的家庭出了问题,事业受到严重打击,还要面临遭牢狱之灾,我这个哥哥心里着急,去看看怎么了?哦,为了你的事业,让我六亲不认,没门!” “好,好一个兄弟情深,行!你要兄友弟恭我管不着,可是,八里桥那套学区房你不打呼就卖了,谁允许你卖的?老实说,你卖了多少钱?卖的钱弄哪去了?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切!那套房子原本就是姬羽花钱买的,现在姬羽急等着用钱,我帮他把房子卖了变现,把钱送给他,跟你说得着吗?” “姬翔,你混蛋!那套房子虽说是姬羽花钱给你买的,既然房产写的是你的名字,而那时候我和你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房子就是我们家庭的共有财产,你凭什么不经我的同意就把房子给卖了?凭什么把卖房子的钱给姬羽,你就是要给,也只能给你自己的那份儿,我和娇娇的那份你没权利处置,你把我和娇娇的钱还给我们,你现在立刻去京城,把钱给我要回来,否则,我跟你离婚,你给我净身出户,滚出这个家。” “我再说一遍,八里桥的房子,是姬羽的财产,卖房的钱我已经一分不少的还给了姬羽,没让你把这两年收的房租还给姬羽就够便宜你的了,还想要卖房款的三分之二,想钱想疯了?你怎么不去抢银行?跟我离婚?没问题,先说清楚孩子归谁,再把家里的5万存款给我,我就走,净身出户?做梦呢。” “娇娇归谁,你我说了不算,娇娇自己愿意跟谁就归谁。” 温岚说罢就进了次卧,把孩子叫了出来,问道:“娇娇,爸爸妈妈要离婚,你爸爸要离开这个家,你以后是跟爸爸离开我们这个家,还是跟妈妈留在这个家里,我们听从你的选择。” 五岁的娇娇还在上幼儿园,哪里知道父母离婚是怎么回事,哭着说:“妈,爸,你们别离婚,我不想你们离婚,爸,你别惹妈妈生气了,妈妈是领导干部,你是一般工人,工人要听领导的话,你干嘛跟妈妈吵架啊。” 姬翔被女儿的话气乐了,和颜悦色的说:“嗯,娇娇长大了,懂事了,那我问你,八里桥咱家的那套房子,是你二叔买的,现在你二叔出事了,急需钱去搭救,没有钱你二叔就会坐牢,爸爸帮你二叔把那套房卖了,用卖房子的钱去救你二叔,爸爸做的对不对?” “这—”娇娇看向妈妈。 温岚忙道:“别听你爸爸胡说八道,那房子是你二叔买的不假,但那是你二叔送给我们一家的礼物,送出去的礼物过几年又要回去,娇娇,你说这个行为对不对?就比如,你在幼儿园小班,送给了浩浩一包好看的蜡笔,现在你上中班了,又去浩浩家,让浩浩把那包蜡笔还给你,这样做对吗?” 娇娇立刻懂了:“既然已经送给了好朋友的东西,怎么能再要回去呢,再说都过了好久的事了,再往回要肯定是不对的。” 温岚立刻道:“现在你爸你二叔就是这么做的,送给我们的房子,都好几年了,又把咱们的房子要回去了,我说你爸,你爸还跟我吵,要跟我离婚,离就离,谁怕谁?反正现在咱们住的这套房子是我们单位分给我的,你爸爱去哪儿去哪儿,现在就问问你,我跟你爸真离婚了,你想跟谁一起过。” “我要跟妈妈一起过,我不离开咱们这个家。”娇娇回答的非常干脆。 “行!妈妈知道了,妈妈也不想离开你,以后就咱们娘俩一起过,你回屋玩去,放心,谁也不会把娇娇从妈妈这里夺走的。” 温岚把女儿送进她的房间,把门关严,再次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颇为神气的说:“姓姬的,你看到了娇娇的选择了?我请你现在就离开这个家,马上,立刻,这个家是我的,已经不欢迎你了,明天上午9点,我们去民政所办理离婚手续,你别忘了带上你的身份证。” 姬翔不为所动:“想就这么赶我走?想多了?把5万块钱存款还给我,我二话不说立刻就走,否则的话,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温岚大怒:“你卖房子得了22万,我和娇娇至少要分14万,那5万块钱存款是夫妻共同财产,你的那部分,算是给娇娇的抚养费了,若不然,哪天你走了,我们上哪儿找你?” “卖房子的钱原本就是姬羽的,你不服就上法院告我好了,看法院能不能判给你,法院判给你多少钱,我都认,那5万块钱是我修理电视机赚来的,你自己的钱在你自己的工资本上,我一分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的钱,娇娇的抚养费我可以出,但得把账算明白,今年娇娇5岁,每年生活教育开支不超过800元,18岁自立,13年1万块钱,我负责一半5000块钱,如果以后她能考上大学,大学费用我也出一半,四年大学算1万块钱费用,我出5000元,前后总算1万元,你给我4万块钱,然后给我写一张收到娇娇的13年抚养费和4年大学教育费的收据,我明天就跟你去民政局离婚,否则,离婚的话免谈。”姬翔神情自若,倒了一杯水,悠然的喝了起来。 “姬翔,你做什么梦呢,现在物价一天天都在涨,你知道10年后的物价能涨到多少?以今年的物价算17年的生活费,你以为全世界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就按刚参加工作到现在这七年的肉价相比,价格已经翻了一倍还多,而且是一年比一年长得快,17年后这5万块钱恐怕都不够,缺多缺少都得我自己负担,我不找你追加就不错了,你还想要这钱,做梦!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可就给我那三个哥哥打电话了啊,到时候他们仨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把你腿打折,然后再把你扔大街上都可能。不信你就试试。” 姬翔心里一突,以那三个舅子的匪性,这是非常可能的,好汉不能吃眼前亏,心里想走,但不能输了嘴:“切!我信,我咋不信呢,结婚6年,我受那三个土匪的欺负还少了,以前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我不跟他们计较,你现在打电话叫他们过来试试?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啊,姥姥!八里桥麻酱蛋批发店,12个店员都是我老家的叔伯兄弟,你兄弟以后再敢碰我一根毫毛,我让他们哥仨卧床后半生,然后,我带着兄弟们到你们局里找你们局长评理,不把你搞臭我姬子倒着写,不信就试试,哼!” 姬翔边说,边到储藏间拿了两个旅行包,进了主卧,将自己的衣服裤子装进提包里,又去了书房将书柜里自己的工具书和橱柜里自己的一些资料证件装进第二个提包,提着两个提包,说了句:“明天上午9点,民政所聚齐,过时不候。”然后提着两个提包,走出家门。 温岚见他不再追究那5万块钱,心中暗自得意,见他出了门,“嘭!”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她自然知道,八里桥麻酱蛋批发站的那些员工,是姬翔从华龙老家找来的远亲近邻,跟那些没文化的乡巴佬一对一撕打,自己那三个哥哥没任何胜算,更何况对方有12个人,另外,温岚也着实怕姬翔到她的单位去闹,她现在的职务岗位来之不易,以后,还想往上提升,丈夫去局里大闹,不论谁更占理,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能力堪忧的名声,就会传遍全局上下,以后就是仕途的一大污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混不吝,以前,总觉着他唯唯诺诺,没什么骨气的样子,原来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并不是虚言。 姬翔提着两个旅行包,走出小区,在主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八里桥麻酱蛋批发店,在批发店附近面馆吃了一碗打卤面,回到批发店二楼电视修理工作室的里间休息室,和衣而卧,久久难以平息内心的郁闷。 当年,他不知怎么的,就被猪油蒙了脑子,稀里糊涂就跟温岚走到了一起,论身材长相,论人品性格,论为人处事,温岚都远不如秀英,只是他跟秀英时间久了,对她的优秀熟视无睹了,加上山里的妹子穿着土气不会打扮,没有温岚洋气,他又是第一次跟大城市的女生交往,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在得知自己能留在城市工作,满脑子都是要当城市人,既然要当城市人,当然就要找个城市媳妇。孙秀英高考落榜,只是个民办教师,农村户口,如果出了白石岭,连个粮本也没有,怎么能够一起过日子?所以,温岚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的心,而且,他是那样的义无反顾、理所应当,即使小羽当时那么嘲讽他、鄙夷他,他也不能觉醒,反而还劝小羽甩了许琳,喜新厌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姬翔是后半夜才睡着的,进入梦乡就开始做噩梦,梦里差不多把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体验了个遍,罪名就是见利忘义、私欲熏心、小人行径。 翌日醒来,姬翔浑身内衣都被虚汗湿透,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见将近8点,上班时间已经晚了,换了内衣,洗漱过后,他带着身份证下楼,用批发站的电话给车间主任请了个假,也不听车间主任语气不善的申饬,撂下电话,又在旁边的面馆吃了碗阳春面,就乘公交去了民政所。 到了民政所,见温岚背了个包包已经等在这里,温岚张口就斥责:“姬翔,怪不得这么多年你在单位没有长进,领结婚证时你迟到,办离婚证时你还迟到,你但凡有一点时间观念,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操作工。” “少啰嗦,离不离?离就进去,不离就该干啥干啥。” “既然来了,当然要离,跟你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诺,这是我写的离婚协议,你看看,没问题就赶紧签字,然后进去办手续。” 姬翔接过离婚协议看了,有些嘲讽的说:“呦呵!还不错吗?还给了我两万块钱,我还以为真的让我净身出户呢。” 温岚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活期存折道:“你看清楚了姬翔,我可是做到了仁至义尽,给了你这两万块钱,以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前的所有都化为烟云散去,你不能再影响我的生活和工作,我也不会再找你,你要是男人,就在这里发誓保证,否则,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姬翔巴不得赶紧远离这个女人,就依言发誓在协议书上签了字,收了存有两万块钱的存折,跟在温岚身后,进了民政所,办事员看了他们的结婚证、身份证、户口和离婚协议,再三确认两人是自愿离婚,就让他们在离婚协议签字的地方按了手指印,就给他们办了离婚证。 走出民政所,温岚神情复杂的看着姬翔说了句:“记住你发的誓,不要再来找我们娘俩,好自为之。”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姬翔心中犹如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堵得心里难受,弟弟被弟媳坑的背负上亿债务可能还会坐牢,自己还算不错,老婆甩掉自己时,总算给他留了两万块钱,这么看来,好像自己这个哥哥比小羽那个傻弟弟的下场还强了一丢丢,他没有再挤公交,也没打出租,就一个人沿着大街走,没有时间观念,没有受周边的影响,好像世界凡尘都离他而去。 第135章 绝地逢生 1987年8月28日,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经济诈骗案暨京城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经济诈骗案,经过长达两个多月的调查、取证、协商、调解后,最后由京城中级人民法院进行了审理、宣判。期间的过程称得上一波三折、惊险重重,让人胆战心惊。 正如刘颖的猜测,富贵人间小区一期售房惹到了不少大人物,这些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姬羽惹不起的,可是刘康、刘琳兄妹就偏偏触了这些人的霉头,还好死不死的把怒火引向了新羽海水泵业的当家人姬羽身上。 由于姬羽的亲友援助团特别给力,在案发后一周内筹集到一亿资金,不但迅速还上了银行的5600万贷款本息,还按购房协议偿还了富贵人间小区352户业主的购房款和违约金,在华云启、刘颖的斡旋下,银行和大部分购房户已经选择不对海水泵业及其负责人起诉。剩下就是对海水泵业的违规贷款行为,处以几十万罚金,就能结案。 谁承想,有四家购房户得到了退房款和违约金后仍然心情不顺,当他们了解到海水泵业是一家非常优质的民营企业,每年纯效益过千万,就起了觊觎之心,要命的是这四家购房户的政治背景大的吓人,连华云启的老父亲也得仰人鼻息,对方从京沪广请来全国闻名的大律师组成原告团队,琳达和方正清的律师团队,能力再强,跟对方相比也是渣,姬羽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至此,姬羽的囚禁之地从公安招待所的贵宾间,移到了市局看守所,好在华云启对看守所还能有一些影响,给了他一些照顾,不至于被囚室犯人欺辱,但更多的优待就没有了,每天的餐饮与普通犯人一般无两,每日也要剥蒜拣黄豆,好在姬羽出身寒微,倒也能够坦然承受,看守所里,开办有内部小卖部,如果犯人在小卖部账上存有钱,就可以买一些吃食、香烟和生活必需品,价格吗,还算可以,只比外面高一些,不算太过离谱,方正清每周来看守所跟姬羽汇报一次案情进展,顺便受左玉洁之托,在小卖部给姬羽存一千块钱,让姬羽在保证自己营养需要之外,还能买几包香烟维持室友的关系,没怎么受罪。 四家购房户律师团队,不计较在富贵人间买房案中受到的损失,反而抓住海水泵业伪造证件重复贷款的不法行为不放,指使银行方面强行提前收贷,琳达、左玉洁措手不及,两天之内无法筹集5000万,银行逐强行执行资产没收、拍卖程序,四个购房户之一的卫姓老板,接盘海水泵业有限公司。 让卫老板和他的合伙人没料到的是,他们只是接收了一个厂房院落和里面的生产线,工厂里连扫地的清洁员也没留下一个人,财务的账目、技术科的生产工艺和图纸、销售科、采购科的底账统统都被人搬空了,美国专家回了国,他们高薪聘请左玉鹏、林思薇遭到拒绝,从外面请专家进厂,专家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摇头辞了职,燕州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拒绝提供配套的耐腐蚀机械密封件,他们根本无法仿制或买到这种技术含量超高的配件。 卫老板一伙无奈,向姬羽施压,让他联系海水泵业的主要技术人员和相关的供货商以及用户,提供全部技术资料以及特殊机械密封件的制造工艺,姬羽以在看守所无法跟外面沟通为理由,让他们放自己出去,卫老板们怕姬羽一旦出去,就会步刘康后尘遁走海外,再也找不到他,断然否决,威胁姬羽如果不能帮助他们把海水泵业开起来,就让他把牢底坐穿。 姬羽面对强势威压不为所动,卫老板一伙动用上层关系,要对姬羽上手段,但县官不如现管,在华云启的地盘上,怎能让这些人如愿? 卫老板们恼羞成怒,他们的关系在公安局、检察院说不上话,但在法院的关系很硬,在所有的招数用尽后,律师团一纸诉状,将姬羽告上了法庭,他们的控诉很刁钻,将姬羽跟刘琳刘康捆在一起,控告他们三人团伙作案,姬羽还是案件的主谋,这让琳达和方正清的律师团队非常被动,对方的举证有姬羽的印鉴,他们要为姬羽辩护,就得拿出让法官信服的证据证明姬羽的无辜,这仅凭刘琳的那封信是绝对不够的,只有让刘琳和刘康出庭作证,说明他们的所作所为,姬羽并不知情才行,可华云启动用了能调用的全部关系,也只查到刘康刘琳及家属从香港移民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什么地方落户了都不清楚,更别说加拿大跟中国还没有引渡协约,就是知道那兄妹俩的下落,也无法将其押回国内。 姬羽的案子由中级人民法院受理,这本身就透着不寻常的味道,普通刑事案、民事案、经济案一般由区县基层人民法院就能审理,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的都是重大案件,十年刑期以下的案子,除非是高院特别指定中院审理,都在基层人民法院审理,也就是说,姬羽如果败诉,刑期是十年打底,方正清也清楚,伪造证件套取千万级银行贷款,的确够格进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此案了。 法庭一审判了姬羽有期徒刑20年,姬羽不服,上诉高院,高院经过调查审核认为一审量刑偏重,责令中院再审。 8月28日上午9点,京城中院对姬羽案件进行第二次审理,这也是最终审判,一旦判决,姬羽再无抗诉的权利。 琳达、左玉洁、赵国平、蓝灵、董秋生、许琳、陆源、姬翔、孙秀英、云朵、秦嫚等人,坐在旁观席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无不脸发白心发慌,从上午的辩论举证过程看,方正清姬羽一方几乎是被对方律师吊打,不但没有还手之力,连防守都是软弱无力,大家的心沉入谷底。 经过一上午原、被告两方律师的辩论举证后,法庭中午暂时休庭。 中午吃饭时,一众女性几乎没人能咽下食物,云朵抱着琳达哭求再想想办法,她带来的500万美元还没用,她愿意把这些钱全部送给对方,以求对方撤诉。 琳达痛苦的摇头,她们多次找方老板协调,对方完全不接受调解,一心要致姬羽死地。许琳跟孙秀英抱头痛哭,左玉洁拉着蓝灵的手,两人泪流满面,赵国平陆源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要下雨。 下午两点恢复开庭,法官就要公布判决结果,大家都知道大势已去,人人脸色灰暗,含泪叹息,就连姬羽本人也知道回天无力,现在他后悔不该任性硬抗那些人了,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不过,他现在也确信,自己就是答复了那些人的要求,让他们掌控了海水泵业和密封件生产工艺,那些人也未必就能放过自己。那些人如果有那个良心,也不会巧取豪夺将自己弄进监狱了。 正当审判长对案件作最后叙述,要全体人员起立,等候宣判结果时,审判大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公安民警,押着一个光头男走了进来,一直被押到证人席,面对法官站立。 姬羽只看到这个人的侧身,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禁不住大声喊出声:“刘康?!没错,他是刘康!” “刘康!”方正清握拳使劲向空气冲击,案子翻盘有望了。 “刘康!”旁观席琳达、左玉洁等人跳跃庆贺,她们知道案子已经曙光显现。 “刘康!”控方席位,卫老板和他们的律师目瞪口呆。 一名法院工作人员在审判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审判长跟左右两名同事也低语了几句,然后敲响木槌大声宣布:“鉴于此案找到对案情有重大干系的证人,本法庭宣布暂时休庭,一个小时后,继续开庭。” 旁观席一片欢呼,突然,云朵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定睛一看,大喜过望:“春燕姐,时仑大哥,你们什么时间到的?你们不知道,警察把刘康抓住了,我姬羽哥有救了。” 左玉洁、赵国平、蓝灵等人都跟苗春燕认识,纷纷跟她握手致意,听云朵介绍时仑是苗春燕的未婚夫,也跟时仑握手。 琳达心思缜密,也知道时仑的身份和家庭背景,灵光一现,激动地拉着时仑的手用英文问:“亲爱的时,刘康是你抓回来的吗?噢,你就是个天使。” 云朵的英语已经是第二母语,听了琳达的话,大眼圆睁惊叫起来:“啊!时仑大哥,刘康真的是你抓回来的啊,你可太了不起了。” 苗春燕以食指挡嘴:“嘘!小声,我们回去再说。” 大家均会意,压低了声音,不再谈刘康的事情。 姬翔从狂喜中冷静下来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跟孙秀英拥抱过,扭头望去,果然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孙秀英坐在了他的身边。 秀英见姬翔看她,脸上有些发烫,赶紧用话掩饰:“抓到了刘康,只要他能出庭作证,证明所有事情,小羽都不知情,小羽大概率会判无罪,即便有监管不利的责任,刑期也不会很长,应该能判缓期执行。” 姬翔强自按捺心脏狂跳,尽量不让语气紧张:“嗯,你在警察学院工作,这方面,你是内行。小羽,能没事,真好,大家都在为他担心。” “老家婶子大叔知道小羽出事了吗?” “不,不知道,我没敢跟家里说。” “不知道就好,婶子和奶奶身子弱,受不了这种刺激。”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你还好,温岚今天怎么没来?小羽出了这么大的事,陆源、蓝灵都来了,温岚做嫂子的不来有点儿说不过去啊,她抽不开身吗?” “我、我跟温岚离了。” 秀英陡然睁大眼睛,语音高了八度:“你们离婚了?什么时间的事?” 秀英的这一嗓子,把一旁的左玉洁和许琳都惊动了,两人都走了过来。 许琳急切的问:“大表哥,你离婚了?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左玉洁也问:“上次大哥来送钱时,你们不是还好好的,这才两个来月怎么就突然离婚了?是不是跟小羽的事情有关啊?” 姬翔迫不得已,只好把离婚的缘由说了,最后自嘲的说:“我这是活该,自作自受,当初考上中专能留在城市工作,就觉着已经订了婚的女友是农村民办教师,配不上我了,就跟女友分了手,跟温岚好上了,现在温岚在局机关当了科长,我还是工厂工人,地位差距这么大,我被人家甩了,也无话可说,就该有这个报应。”说罢站起来就往外走。 许琳忙把孙秀英拉了起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追过去?” 孙秀英脸色绯红,嘴里却说硬话:“该!谁会管他个负心汉!” 左玉洁笑道:“这就是老天爷给你俩的考验,都经历过一次创伤,以后就知道彼此的珍贵了,快去追上他,真要是把他放跑了,转眼让别的女人拾了去,肠子还不得悔青了?小羽没少跟我说,他哥比他内秀,温岚跟姬翔离婚是心疼那22万块钱,等过段时间准成会后悔,再加上有娇娇牵绊,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和许琳都给你架好梯子,还还等什么?”边说,边往外推人。 孙秀英红着脸,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遮脸的话:“谁稀罕他谁带走就是,该我什么事?有小羽帮着我,这些年我过得更好。”话还没说完,人就到了大门口,随后就听见走廊急促奔跑的声音。 这时,从审判席侧门进来一名法官,对着麦克风说:“各位律师、记者、旁观席的女士先生们,由于本案出现重要证人,相关证据会直接影响案件结论,为此本法庭决定本案今天休庭,三日后上午9点,再行开庭。” 姬羽被法警带出法院,让他宽慰的是,这次他没乘囚车,而是上了警车,警车开动后,走的方向不是看守所,而是公安招待所。 在招待所贵宾套间,姬羽看到了久违的华云启,在法庭,他在被告席,一直处在大厅前端,当法官宣布暂时休庭时,他就被法警从侧门带到滞留室了,没有看到后面旁观席发生的情况,还以为是华云启动用了关系,把刘康从国外给抓回来了,华大哥真是太给力了,人抓到的时机也刚刚好,如果再迟几分钟,审判长宣布了审判结果,再要翻案,就要费时费事很多,光走流程也得十天半个月,而且要法庭承认误判,进而改判,还得经过上面大佬们相互角力,最后即使能获得不错的结果,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姬翔激动的双手握紧华云启的手,由衷的感激道:“华大哥,谢谢!虽说是大恩不言谢,我还是要说声谢谢,因为除了谢谢,我找不到别的词,表达我的感激之意,救命之恩,必以终身相报。” 华云启忙说:“小羽,我可当不得你的感谢,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从加拿大把刘康给抓回来的另有其人。” “啊?不是大哥派人抓到的刘康,那会是谁?除了大哥你,我也不认识其他有这个能力的人啊。”姬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猜不到?老弟,从根上说是你的为人秉性救了你,连我也沾了你的光。不跟你打哑谜了,抓到刘康的人你不但认识,而且跟他关系不浅,他的名字叫时仑,呵呵,看你这表情,想不到?” 姬羽确实很惊诧:“时仑?美国旧金山中国总领馆的二秘?!他不过是一个副处级文职外事人员,级别还不如你高,怎么有抓捕刘康的能力?” 华云启点头确认:“呵呵!那你是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和工作性质,时仑的父亲是中科院院士,母亲是发改委副主任,他大舅是政治局常委成员,比我老爸级别高两级,厉害不厉害?” “哇!那不是直达天庭了?”姬羽是真的被惊到了。 华云启很满意眼前的效果,继续加料:“时仑的职务,别看是个区区总领馆文职二秘,但跟当地华侨团体有密切的联系,刘康刘琳卷携巨额非法所得移民加拿大,我们国家跟加拿大没有引渡协议条约,我们不能明着去加拿大抓人,时仑就把找人抓人的事情托付给了加州华人社团,华人社团很给力,接到任务后,只用了半个月就把人抓到了,可是他们不能乘飞机回来,只能乘货轮转了两个国家才把人押回国内,路上多花了不少时间,克服了许多困难,我和明飞今天上午11点才在天津港接到人犯,开着警灯一路狂奔,紧赶慢赶,还好在终审宣判前赶到了法庭,总算没辜负时仑的一片赤诚热心。” 姬羽被这传奇式的故事彻底震撼到了,讷讷的说:“时仑,看上去很文静的一个理性大哥,没想到,真没想到。” “小羽,知道时仑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你吗?” 姬羽几乎没经考虑脱口应答:“是苗春燕,嗯!肯定是春燕姐在推动这事!” “没错,就是苗春燕,你那个慧中秀外的女同学,再没想到她竟然是时仑的未婚妻,而且得到了时仑父母和舅舅的赞同认可,时仑对苗春燕爱慕有加,苗春燕得知你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旧金山找时仑求援,时仑为了在爱人面前表现,事情办得那叫个雷厉风行,干净利索,几天功夫,就在多伦多把刘康、刘琳兄妹和他们家属都按住了,时仑和苗春燕考虑刘琳带着你们的儿子,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偷渡路线,颠簸流离不安全,就只让华侨社团的人把刘琳和龙龙还有刘康的家人都放了,只把刘康一个人押送回国,另外还把刘康刘琳卷走的大部分钱都追了回来,一共有600多万美元,有一部分钱刘康办理移民花掉了,给刘琳和刘康老婆,每人留了30万美元,基本上能够保证孩子们上完大学。追回的600万美元按说应该是康庄房地产公司欠银行的贷款和购房户的房款。不过既然你已经替康庄公司把那些欠款和罚金都还上了,康庄公司已经是你的财产,那追回来的钱就是你的,回头你给我一个中国银行的账户,我让那边把钱转给你。” “噢!不用了,时仑的华侨社团朋友,办事肯定花了大量的资金,再说,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白干不是?那些钱就让时仑看着分配,能把刘康抓回来,这已经万分感谢了,哪能让人白出力?要是那样,以后再有事,还怎么开口?” “嗯!你说的也在理,那行,正好时仑和苗春燕也回京了,等你的案子完结后,我给你办压惊酒,请时仑、苗春燕一起,你把你的意思亲自跟时仑说,老弟,这次你受了罪,破了财,还把老婆孩子弄没了,可算是人财两空倒了大霉,反倒是让我和你嫂子得了大济,我和你嫂子都得好好谢谢你呀。” 姬羽听了有些不明所以:“哥,你这话怎么说?我怎么不明白啊。” “呵呵呵!你出了事,通过苗春燕让我和时仑搭上了紧密的关系,在这之前,我家老爷子跟时仑的大舅完全不熟,连点头交都算不上,现而今两个老伙计常在一起喝茶下棋,我家老爷子夸了我好几次,你说,我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姬羽恍悟,又摇头:“春燕姐当年有难,嫂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倾力帮她脱困,春燕姐和嫂子情若姐妹,她跟时仑结婚时,肯定要给你和嫂子发贵宾请柬,到时,你和时仑大哥肯定也会成为好朋友,有嫂子帮春燕姐的因,才有你和时仑大哥认识的果,跟我没什么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有你做纽带,我和你嫂子知道苗春燕是谁?归根到底,还是你这个人秉性淳朴,待人以诚,才能交到苗春燕这样至诚至亲的好朋友,说实在的,这段时间,我看到你的那些朋友,不惜拿出几百万数千万为你减刑奔走,就连你的前妻左玉洁都在倾尽全力援救你,我特别感动,我和你嫂子环顾我们的身边,能够为我们这样做的朋友,一只手绝对数的过来,其中就包括你。老弟,虽然老哥我虚长你近十岁,我承认,论做人,我不如你。” “大哥!你这话就言重了,别的不说,就知恩图报这一点,我跟你和嫂子相比就差了天上地下,当年,我只是举手之劳,没付出任何代价,可这几年你和嫂子帮了我多少?就是我亲哥亲嫂子,都没你和刘颖嫂子对我亲。” “我怎么觉得咱俩有些互相吹捧呢?!哈哈哈!” 三天后,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开庭,这次庭审,很是简单,既没有原告公诉亦没有被告辩护,更没有证人举证,刚一开庭,审判长就宣布:“鉴于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经济诈骗案原告撤诉,不再追究被告的刑事、民事及经济责任,本合议庭宣布,本案被告姬羽无罪释放。原京城康庄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刘康侵吞富贵人间小区业主购房款潜逃案暨违法贷款案,将于近日由检察院提起诉讼审理,欢迎各大媒体记者和感兴趣的公民届时到庭旁听监督,退庭!” 就这样,被限制自由两个多月的姬羽,被恢复了自由。 让姬羽和一众亲朋好友惊奇的是,工商银行铁西分行的行长和业务主任,在第一时间找到姬羽,将海水泵业的相关资质和贷款协议又还给了姬羽,态度非常诚恳的赔礼道歉,承认不该提前收贷,强制拍卖海水泵业,并愿意对海水泵业两个月停产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予以适当补偿。 银行的人前脚走,富贵人间小区购房户卫老板和三个同伙,来给姬羽负荆请罪,拿出一张4万元的支票,赔付姬羽的损失,态度极其谦恭,那卫老板见姬羽不接支票,直接给姬羽跪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扇自己的耳光,一定请姬羽收下赔偿款,饶自己一命。让姬羽切实感受到了时仑背后实力的强横。 就这样,一场刘康、刘琳造成的重大危机虽然惊险无比,总算没让姬羽遭到牢狱之灾,结果还算不错,但还是给姬羽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因为法院认定海水泵业对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购并案合法,所以康庄公司造成的亏空,都是海水泵业垫补的,姬羽花了将近一亿人民币,最后只得到了386亩土地和土地上20栋必须要拆除的危楼,虽然最后加州华侨团体将刘康卷走的钱退给了姬羽300万美元,里外里姬羽还是付出了7500万元人民币,另外家里还被刘琳卷走了近300万现金和首饰,可谓是损失惨重。 赵国平安慰姬羽,他们哥三个的钱慢慢从建材公司的利润中扣除就行。 琳达带来的钱不用还,其他亲朋好友的钱不算很多,他们的钱大部分都是这几年辛苦打拼挣来的,不论改善生活条件还是作为发展本金都很重要,即使大家都说不急用,姬羽还是将他们的钱一一退还了回去。 崔云燕的钱也让老同学丁超电汇了过去,姬羽还写了一封感谢信,听丁超说云燕在广州的公司做的很好,手下已经有三十多人为她打工,专做进出口贸易,现在也有了男朋友,是海关干部。姬羽很是欣慰,在信中说了很多鼓励、祝福的话,他是真心希望这个热情、善良的女孩有个美好的未来。 姬羽也把大哥姬翔的22万元退给了他,姬翔开始还坚决不肯要,姬羽推心置腹的说:“哥,我只要没坐牢,钱不是问题,我在美国的科技投资公司随时都能抽调过来几千万应急,我这边还有好几个非常好的技术成果,还在捂着,没申报专利,如果急需用钱,随便卖一两个专利,也能卖出几千万,你这22万在我这里用处确实不大,但对于你就不同了。你跟温岚离婚,这一步走的对,那是个无情无义的势力女人,秀英姐才是你的良配,你这次能跟她破镜重圆,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你俩的地位差距也有点大,秀英姐不嫌咱,咱也不能永远不如媳妇对?依我看,电视机厂的工作你就辞了,去燕州,燕州的房价比天津便宜三倍,你在燕州买一套好些的大房子,搞的舒适些,给秀英姐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再在附近买一套沿街房,找两个店员开一家进口家用电器商店,货源不用担心,我在广州有外贸朋友,跟日本、韩国、荷兰的家用电器商都有渠道,我在美国的公司也能帮你供货。你一边当老板,一边复习初高中知识,力争10年内拿下博士学位,论智商你比我高,我能攻读博士学位,秀英姐能拿到硕士学位,你肯定也行,只是以前你的家庭和工作束缚了你,你挣脱束缚再看,其实现今的社会环境,给我们这些青年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只要你愿意往前闯,就一定有机会。你看看今天庆功宴上那些亲朋好友,表哥董秋生曾经住猪圈,现在身家过百万,许琳表妹500块钱把自己卖了,守着个残疾丈夫,现在身家近千万,就连那个驼背的姑娘邱梅梅,她是靠母亲卖身体养大的,这次为救我也拿出了35万元,这些钱是她开文印制图社用不到五年时间挣的,他们都没参加过高考,脑子没有你好使,你工作了七年,又得到了什么?你可能不服气,说他们都是在我的帮助下发展起来的,这话没错,可是,论亲情,你是我亲哥,这么多年你就是为了自尊为了脸面再加上考虑太多,怕犯错误,就躲着我,不接受我的支持,现在,你还这样,这怎么行?哥,如果你七年前,就在我的支持下,发展自己的事业,也不至于在我深陷牢狱的时候,你只能卖掉我给你的房子救我了,我想你一定能筹集到几百万上千万元来救我,你发展好了,对我也能起到大的支持。现在你奋起创业刻苦学习,还为时不晚,到40岁时拿到博士学位,再顺便当个百万富翁,给秀英姐和你们的孩子,打造个坚实富足的经济基础,多好?!” 姬翔既羞愧又感动,紧紧拥抱着弟弟,好久才憋出一句话:“小羽,哥这回听你的!”话语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哭了。 姬羽跟苗春燕的见面就没有这样感伤和煽情,当着时仑和华云启夫妇的面,苗春燕上前就踹了姬羽一脚,进而给了他一个大脖搂,骂道:“平时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一到找媳妇的时候就成了白痴?” 原本时仑、华云启见苗春燕是真踢人、打人,知道她是动了真火,就想上前劝阻,可听到春燕为这个恼怒,俩人都驻足看起了热闹。 “许琳挺好的一个人,你把人吊着不给个明确说法,500块钱让人截了胡,跟苏蕊处了一年,看出她们一家是市侩小人,就该早早跟她断了,拖拉三年多搞出一堆事,最后还被人蹬了,丢人不丢人,左玉洁不就是有排卵障碍吗?又不是不能怀孕,到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做试管婴儿,生几个不行?既是你的血脉,又是她怀胎十月孕育的孩子,一个试管婴儿1千美元成本,你是出不起吗?就这么跟人家离了?难得人家重情重义,在你遭难的时候,还尽全力营救你,最后倒好,找了个刘琳,不但败了你上亿钱财,还拐走了你儿子,这才叫人财两空,该!”春燕说得火起抬脚又要踹人。 姬羽这次有了准备,忙闪身躲到时仑身后求饶:“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当着时大哥、华大哥和刘颖姐的面,别打了,我改,一定改,以后我不自己找对象了,你给我找,就算找个麻子脸、朝天鼻、豁嘴子、斜吊眼我也认可!” “这可是你说的,华哥和刘颖姐可是证人,那我可就给你做主了哈,你可不能反悔,这次我和时仑回来就是来完婚的,你的媳妇我已经找好了,咱们一起办集体婚礼。”苗春燕见对方落套,不禁得意洋洋。 “啊!你不会真给我找个丑八怪当媳妇?”姬羽傻了。 “你这家伙,对我就这么没信心?找打!” 第135章 绝地逢生 1987年8月28日,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经济诈骗案暨京城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经济诈骗案,经过长达两个多月的调查、取证、协商、调解后,最后由京城中级人民法院进行了审理、宣判。期间的过程称得上一波三折、惊险重重,让人胆战心惊。 正如刘颖的猜测,富贵人间小区一期售房惹到了不少大人物,这些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姬羽惹不起的,可是刘康、刘琳兄妹就偏偏触了这些人的霉头,还好死不死的把怒火引向了新羽海水泵业的当家人姬羽身上。 由于姬羽的亲友援助团特别给力,在案发后一周内筹集到一亿资金,不但迅速还上了银行的5600万贷款本息,还按购房协议偿还了富贵人间小区352户业主的购房款和违约金,在华云启、刘颖的斡旋下,银行和大部分购房户已经选择不对海水泵业及其负责人起诉。剩下就是对海水泵业的违规贷款行为,处以几十万罚金,就能结案。 谁承想,有四家购房户得到了退房款和违约金后仍然心情不顺,当他们了解到海水泵业是一家非常优质的民营企业,每年纯效益过千万,就起了觊觎之心,要命的是这四家购房户的政治背景大的吓人,连华云启的老父亲也得仰人鼻息,对方从京沪广请来全国闻名的大律师组成原告团队,琳达和方正清的律师团队,能力再强,跟对方相比也是渣,姬羽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至此,姬羽的囚禁之地从公安招待所的贵宾间,移到了市局看守所,好在华云启对看守所还能有一些影响,给了他一些照顾,不至于被囚室犯人欺辱,但更多的优待就没有了,每天的餐饮与普通犯人一般无两,每日也要剥蒜拣黄豆,好在姬羽出身寒微,倒也能够坦然承受,看守所里,开办有内部小卖部,如果犯人在小卖部账上存有钱,就可以买一些吃食、香烟和生活必需品,价格吗,还算可以,只比外面高一些,不算太过离谱,方正清每周来看守所跟姬羽汇报一次案情进展,顺便受左玉洁之托,在小卖部给姬羽存一千块钱,让姬羽在保证自己营养需要之外,还能买几包香烟维持室友的关系,没怎么受罪。 四家购房户律师团队,不计较在富贵人间买房案中受到的损失,反而抓住海水泵业伪造证件重复贷款的不法行为不放,指使银行方面强行提前收贷,琳达、左玉洁措手不及,两天之内无法筹集5000万,银行逐强行执行资产没收、拍卖程序,四个购房户之一的卫姓老板,接盘海水泵业有限公司。 让卫老板和他的合伙人没料到的是,他们只是接收了一个厂房院落和里面的生产线,工厂里连扫地的清洁员也没留下一个人,财务的账目、技术科的生产工艺和图纸、销售科、采购科的底账统统都被人搬空了,美国专家回了国,他们高薪聘请左玉鹏、林思薇遭到拒绝,从外面请专家进厂,专家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摇头辞了职,燕州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拒绝提供配套的耐腐蚀机械密封件,他们根本无法仿制或买到这种技术含量超高的配件。 卫老板一伙无奈,向姬羽施压,让他联系海水泵业的主要技术人员和相关的供货商以及用户,提供全部技术资料以及特殊机械密封件的制造工艺,姬羽以在看守所无法跟外面沟通为理由,让他们放自己出去,卫老板们怕姬羽一旦出去,就会步刘康后尘遁走海外,再也找不到他,断然否决,威胁姬羽如果不能帮助他们把海水泵业开起来,就让他把牢底坐穿。 姬羽面对强势威压不为所动,卫老板一伙动用上层关系,要对姬羽上手段,但县官不如现管,在华云启的地盘上,怎能让这些人如愿? 卫老板们恼羞成怒,他们的关系在公安局、检察院说不上话,但在法院的关系很硬,在所有的招数用尽后,律师团一纸诉状,将姬羽告上了法庭,他们的控诉很刁钻,将姬羽跟刘琳刘康捆在一起,控告他们三人团伙作案,姬羽还是案件的主谋,这让琳达和方正清的律师团队非常被动,对方的举证有姬羽的印鉴,他们要为姬羽辩护,就得拿出让法官信服的证据证明姬羽的无辜,这仅凭刘琳的那封信是绝对不够的,只有让刘琳和刘康出庭作证,说明他们的所作所为,姬羽并不知情才行,可华云启动用了能调用的全部关系,也只查到刘康刘琳及家属从香港移民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什么地方落户了都不清楚,更别说加拿大跟中国还没有引渡协约,就是知道那兄妹俩的下落,也无法将其押回国内。 姬羽的案子由中级人民法院受理,这本身就透着不寻常的味道,普通刑事案、民事案、经济案一般由区县基层人民法院就能审理,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的都是重大案件,十年刑期以下的案子,除非是高院特别指定中院审理,都在基层人民法院审理,也就是说,姬羽如果败诉,刑期是十年打底,方正清也清楚,伪造证件套取千万级银行贷款,的确够格进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此案了。 法庭一审判了姬羽有期徒刑20年,姬羽不服,上诉高院,高院经过调查审核认为一审量刑偏重,责令中院再审。 8月28日上午9点,京城中院对姬羽案件进行第二次审理,这也是最终审判,一旦判决,姬羽再无抗诉的权利。 琳达、左玉洁、赵国平、蓝灵、董秋生、许琳、陆源、姬翔、孙秀英、云朵、秦嫚等人,坐在旁观席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无不脸发白心发慌,从上午的辩论举证过程看,方正清姬羽一方几乎是被对方律师吊打,不但没有还手之力,连防守都是软弱无力,大家的心沉入谷底。 经过一上午原、被告两方律师的辩论举证后,法庭中午暂时休庭。 中午吃饭时,一众女性几乎没人能咽下食物,云朵抱着琳达哭求再想想办法,她带来的500万美元还没用,她愿意把这些钱全部送给对方,以求对方撤诉。 琳达痛苦的摇头,她们多次找方老板协调,对方完全不接受调解,一心要致姬羽死地。许琳跟孙秀英抱头痛哭,左玉洁拉着蓝灵的手,两人泪流满面,赵国平陆源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要下雨。 下午两点恢复开庭,法官就要公布判决结果,大家都知道大势已去,人人脸色灰暗,含泪叹息,就连姬羽本人也知道回天无力,现在他后悔不该任性硬抗那些人了,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不过,他现在也确信,自己就是答复了那些人的要求,让他们掌控了海水泵业和密封件生产工艺,那些人也未必就能放过自己。那些人如果有那个良心,也不会巧取豪夺将自己弄进监狱了。 正当审判长对案件作最后叙述,要全体人员起立,等候宣判结果时,审判大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公安民警,押着一个光头男走了进来,一直被押到证人席,面对法官站立。 姬羽只看到这个人的侧身,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禁不住大声喊出声:“刘康?!没错,他是刘康!” “刘康!”方正清握拳使劲向空气冲击,案子翻盘有望了。 “刘康!”旁观席琳达、左玉洁等人跳跃庆贺,她们知道案子已经曙光显现。 “刘康!”控方席位,卫老板和他们的律师目瞪口呆。 一名法院工作人员在审判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审判长跟左右两名同事也低语了几句,然后敲响木槌大声宣布:“鉴于此案找到对案情有重大干系的证人,本法庭宣布暂时休庭,一个小时后,继续开庭。” 旁观席一片欢呼,突然,云朵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定睛一看,大喜过望:“春燕姐,时仑大哥,你们什么时间到的?你们不知道,警察把刘康抓住了,我姬羽哥有救了。” 左玉洁、赵国平、蓝灵等人都跟苗春燕认识,纷纷跟她握手致意,听云朵介绍时仑是苗春燕的未婚夫,也跟时仑握手。 琳达心思缜密,也知道时仑的身份和家庭背景,灵光一现,激动地拉着时仑的手用英文问:“亲爱的时,刘康是你抓回来的吗?噢,你就是个天使。” 云朵的英语已经是第二母语,听了琳达的话,大眼圆睁惊叫起来:“啊!时仑大哥,刘康真的是你抓回来的啊,你可太了不起了。” 苗春燕以食指挡嘴:“嘘!小声,我们回去再说。” 大家均会意,压低了声音,不再谈刘康的事情。 姬翔从狂喜中冷静下来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跟孙秀英拥抱过,扭头望去,果然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孙秀英坐在了他的身边。 秀英见姬翔看她,脸上有些发烫,赶紧用话掩饰:“抓到了刘康,只要他能出庭作证,证明所有事情,小羽都不知情,小羽大概率会判无罪,即便有监管不利的责任,刑期也不会很长,应该能判缓期执行。” 姬翔强自按捺心脏狂跳,尽量不让语气紧张:“嗯,你在警察学院工作,这方面,你是内行。小羽,能没事,真好,大家都在为他担心。” “老家婶子大叔知道小羽出事了吗?” “不,不知道,我没敢跟家里说。” “不知道就好,婶子和奶奶身子弱,受不了这种刺激。”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你还好,温岚今天怎么没来?小羽出了这么大的事,陆源、蓝灵都来了,温岚做嫂子的不来有点儿说不过去啊,她抽不开身吗?” “我、我跟温岚离了。” 秀英陡然睁大眼睛,语音高了八度:“你们离婚了?什么时间的事?” 秀英的这一嗓子,把一旁的左玉洁和许琳都惊动了,两人都走了过来。 许琳急切的问:“大表哥,你离婚了?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左玉洁也问:“上次大哥来送钱时,你们不是还好好的,这才两个来月怎么就突然离婚了?是不是跟小羽的事情有关啊?” 姬翔迫不得已,只好把离婚的缘由说了,最后自嘲的说:“我这是活该,自作自受,当初考上中专能留在城市工作,就觉着已经订了婚的女友是农村民办教师,配不上我了,就跟女友分了手,跟温岚好上了,现在温岚在局机关当了科长,我还是工厂工人,地位差距这么大,我被人家甩了,也无话可说,就该有这个报应。”说罢站起来就往外走。 许琳忙把孙秀英拉了起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追过去?” 孙秀英脸色绯红,嘴里却说硬话:“该!谁会管他个负心汉!” 左玉洁笑道:“这就是老天爷给你俩的考验,都经历过一次创伤,以后就知道彼此的珍贵了,快去追上他,真要是把他放跑了,转眼让别的女人拾了去,肠子还不得悔青了?小羽没少跟我说,他哥比他内秀,温岚跟姬翔离婚是心疼那22万块钱,等过段时间准成会后悔,再加上有娇娇牵绊,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和许琳都给你架好梯子,还还等什么?”边说,边往外推人。 孙秀英红着脸,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遮脸的话:“谁稀罕他谁带走就是,该我什么事?有小羽帮着我,这些年我过得更好。”话还没说完,人就到了大门口,随后就听见走廊急促奔跑的声音。 这时,从审判席侧门进来一名法官,对着麦克风说:“各位律师、记者、旁观席的女士先生们,由于本案出现重要证人,相关证据会直接影响案件结论,为此本法庭决定本案今天休庭,三日后上午9点,再行开庭。” 姬羽被法警带出法院,让他宽慰的是,这次他没乘囚车,而是上了警车,警车开动后,走的方向不是看守所,而是公安招待所。 在招待所贵宾套间,姬羽看到了久违的华云启,在法庭,他在被告席,一直处在大厅前端,当法官宣布暂时休庭时,他就被法警从侧门带到滞留室了,没有看到后面旁观席发生的情况,还以为是华云启动用了关系,把刘康从国外给抓回来了,华大哥真是太给力了,人抓到的时机也刚刚好,如果再迟几分钟,审判长宣布了审判结果,再要翻案,就要费时费事很多,光走流程也得十天半个月,而且要法庭承认误判,进而改判,还得经过上面大佬们相互角力,最后即使能获得不错的结果,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姬翔激动的双手握紧华云启的手,由衷的感激道:“华大哥,谢谢!虽说是大恩不言谢,我还是要说声谢谢,因为除了谢谢,我找不到别的词,表达我的感激之意,救命之恩,必以终身相报。” 华云启忙说:“小羽,我可当不得你的感谢,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从加拿大把刘康给抓回来的另有其人。” “啊?不是大哥派人抓到的刘康,那会是谁?除了大哥你,我也不认识其他有这个能力的人啊。”姬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猜不到?老弟,从根上说是你的为人秉性救了你,连我也沾了你的光。不跟你打哑谜了,抓到刘康的人你不但认识,而且跟他关系不浅,他的名字叫时仑,呵呵,看你这表情,想不到?” 姬羽确实很惊诧:“时仑?美国旧金山中国总领馆的二秘?!他不过是一个副处级文职外事人员,级别还不如你高,怎么有抓捕刘康的能力?” 华云启点头确认:“呵呵!那你是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和工作性质,时仑的父亲是中科院院士,母亲是发改委副主任,他大舅是政治局常委成员,比我老爸级别高两级,厉害不厉害?” “哇!那不是直达天庭了?”姬羽是真的被惊到了。 华云启很满意眼前的效果,继续加料:“时仑的职务,别看是个区区总领馆文职二秘,但跟当地华侨团体有密切的联系,刘康刘琳卷携巨额非法所得移民加拿大,我们国家跟加拿大没有引渡协议条约,我们不能明着去加拿大抓人,时仑就把找人抓人的事情托付给了加州华人社团,华人社团很给力,接到任务后,只用了半个月就把人抓到了,可是他们不能乘飞机回来,只能乘货轮转了两个国家才把人押回国内,路上多花了不少时间,克服了许多困难,我和明飞今天上午11点才在天津港接到人犯,开着警灯一路狂奔,紧赶慢赶,还好在终审宣判前赶到了法庭,总算没辜负时仑的一片赤诚热心。” 姬羽被这传奇式的故事彻底震撼到了,讷讷的说:“时仑,看上去很文静的一个理性大哥,没想到,真没想到。” “小羽,知道时仑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你吗?” 姬羽几乎没经考虑脱口应答:“是苗春燕,嗯!肯定是春燕姐在推动这事!” “没错,就是苗春燕,你那个慧中秀外的女同学,再没想到她竟然是时仑的未婚妻,而且得到了时仑父母和舅舅的赞同认可,时仑对苗春燕爱慕有加,苗春燕得知你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旧金山找时仑求援,时仑为了在爱人面前表现,事情办得那叫个雷厉风行,干净利索,几天功夫,就在多伦多把刘康、刘琳兄妹和他们家属都按住了,时仑和苗春燕考虑刘琳带着你们的儿子,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偷渡路线,颠簸流离不安全,就只让华侨社团的人把刘琳和龙龙还有刘康的家人都放了,只把刘康一个人押送回国,另外还把刘康刘琳卷走的大部分钱都追了回来,一共有600多万美元,有一部分钱刘康办理移民花掉了,给刘琳和刘康老婆,每人留了30万美元,基本上能够保证孩子们上完大学。追回的600万美元按说应该是康庄房地产公司欠银行的贷款和购房户的房款。不过既然你已经替康庄公司把那些欠款和罚金都还上了,康庄公司已经是你的财产,那追回来的钱就是你的,回头你给我一个中国银行的账户,我让那边把钱转给你。” “噢!不用了,时仑的华侨社团朋友,办事肯定花了大量的资金,再说,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白干不是?那些钱就让时仑看着分配,能把刘康抓回来,这已经万分感谢了,哪能让人白出力?要是那样,以后再有事,还怎么开口?” “嗯!你说的也在理,那行,正好时仑和苗春燕也回京了,等你的案子完结后,我给你办压惊酒,请时仑、苗春燕一起,你把你的意思亲自跟时仑说,老弟,这次你受了罪,破了财,还把老婆孩子弄没了,可算是人财两空倒了大霉,反倒是让我和你嫂子得了大济,我和你嫂子都得好好谢谢你呀。” 姬羽听了有些不明所以:“哥,你这话怎么说?我怎么不明白啊。” “呵呵呵!你出了事,通过苗春燕让我和时仑搭上了紧密的关系,在这之前,我家老爷子跟时仑的大舅完全不熟,连点头交都算不上,现而今两个老伙计常在一起喝茶下棋,我家老爷子夸了我好几次,你说,我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姬羽恍悟,又摇头:“春燕姐当年有难,嫂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倾力帮她脱困,春燕姐和嫂子情若姐妹,她跟时仑结婚时,肯定要给你和嫂子发贵宾请柬,到时,你和时仑大哥肯定也会成为好朋友,有嫂子帮春燕姐的因,才有你和时仑大哥认识的果,跟我没什么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有你做纽带,我和你嫂子知道苗春燕是谁?归根到底,还是你这个人秉性淳朴,待人以诚,才能交到苗春燕这样至诚至亲的好朋友,说实在的,这段时间,我看到你的那些朋友,不惜拿出几百万数千万为你减刑奔走,就连你的前妻左玉洁都在倾尽全力援救你,我特别感动,我和你嫂子环顾我们的身边,能够为我们这样做的朋友,一只手绝对数的过来,其中就包括你。老弟,虽然老哥我虚长你近十岁,我承认,论做人,我不如你。” “大哥!你这话就言重了,别的不说,就知恩图报这一点,我跟你和嫂子相比就差了天上地下,当年,我只是举手之劳,没付出任何代价,可这几年你和嫂子帮了我多少?就是我亲哥亲嫂子,都没你和刘颖嫂子对我亲。” “我怎么觉得咱俩有些互相吹捧呢?!哈哈哈!” 三天后,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开庭,这次庭审,很是简单,既没有原告公诉亦没有被告辩护,更没有证人举证,刚一开庭,审判长就宣布:“鉴于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经济诈骗案原告撤诉,不再追究被告的刑事、民事及经济责任,本合议庭宣布,本案被告姬羽无罪释放。原京城康庄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刘康侵吞富贵人间小区业主购房款潜逃案暨违法贷款案,将于近日由检察院提起诉讼审理,欢迎各大媒体记者和感兴趣的公民届时到庭旁听监督,退庭!” 就这样,被限制自由两个多月的姬羽,被恢复了自由。 让姬羽和一众亲朋好友惊奇的是,工商银行铁西分行的行长和业务主任,在第一时间找到姬羽,将海水泵业的相关资质和贷款协议又还给了姬羽,态度非常诚恳的赔礼道歉,承认不该提前收贷,强制拍卖海水泵业,并愿意对海水泵业两个月停产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予以适当补偿。 银行的人前脚走,富贵人间小区购房户卫老板和三个同伙,来给姬羽负荆请罪,拿出一张4万元的支票,赔付姬羽的损失,态度极其谦恭,那卫老板见姬羽不接支票,直接给姬羽跪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扇自己的耳光,一定请姬羽收下赔偿款,饶自己一命。让姬羽切实感受到了时仑背后实力的强横。 就这样,一场刘康、刘琳造成的重大危机虽然惊险无比,总算没让姬羽遭到牢狱之灾,结果还算不错,但还是给姬羽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因为法院认定海水泵业对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购并案合法,所以康庄公司造成的亏空,都是海水泵业垫补的,姬羽花了将近一亿人民币,最后只得到了386亩土地和土地上20栋必须要拆除的危楼,虽然最后加州华侨团体将刘康卷走的钱退给了姬羽300万美元,里外里姬羽还是付出了7500万元人民币,另外家里还被刘琳卷走了近300万现金和首饰,可谓是损失惨重。 赵国平安慰姬羽,他们哥三个的钱慢慢从建材公司的利润中扣除就行。 琳达带来的钱不用还,其他亲朋好友的钱不算很多,他们的钱大部分都是这几年辛苦打拼挣来的,不论改善生活条件还是作为发展本金都很重要,即使大家都说不急用,姬羽还是将他们的钱一一退还了回去。 崔云燕的钱也让老同学丁超电汇了过去,姬羽还写了一封感谢信,听丁超说云燕在广州的公司做的很好,手下已经有三十多人为她打工,专做进出口贸易,现在也有了男朋友,是海关干部。姬羽很是欣慰,在信中说了很多鼓励、祝福的话,他是真心希望这个热情、善良的女孩有个美好的未来。 姬羽也把大哥姬翔的22万元退给了他,姬翔开始还坚决不肯要,姬羽推心置腹的说:“哥,我只要没坐牢,钱不是问题,我在美国的科技投资公司随时都能抽调过来几千万应急,我这边还有好几个非常好的技术成果,还在捂着,没申报专利,如果急需用钱,随便卖一两个专利,也能卖出几千万,你这22万在我这里用处确实不大,但对于你就不同了。你跟温岚离婚,这一步走的对,那是个无情无义的势力女人,秀英姐才是你的良配,你这次能跟她破镜重圆,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你俩的地位差距也有点大,秀英姐不嫌咱,咱也不能永远不如媳妇对?依我看,电视机厂的工作你就辞了,去燕州,燕州的房价比天津便宜三倍,你在燕州买一套好些的大房子,搞的舒适些,给秀英姐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再在附近买一套沿街房,找两个店员开一家进口家用电器商店,货源不用担心,我在广州有外贸朋友,跟日本、韩国、荷兰的家用电器商都有渠道,我在美国的公司也能帮你供货。你一边当老板,一边复习初高中知识,力争10年内拿下博士学位,论智商你比我高,我能攻读博士学位,秀英姐能拿到硕士学位,你肯定也行,只是以前你的家庭和工作束缚了你,你挣脱束缚再看,其实现今的社会环境,给我们这些青年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只要你愿意往前闯,就一定有机会。你看看今天庆功宴上那些亲朋好友,表哥董秋生曾经住猪圈,现在身家过百万,许琳表妹500块钱把自己卖了,守着个残疾丈夫,现在身家近千万,就连那个驼背的姑娘邱梅梅,她是靠母亲卖身体养大的,这次为救我也拿出了35万元,这些钱是她开文印制图社用不到五年时间挣的,他们都没参加过高考,脑子没有你好使,你工作了七年,又得到了什么?你可能不服气,说他们都是在我的帮助下发展起来的,这话没错,可是,论亲情,你是我亲哥,这么多年你就是为了自尊为了脸面再加上考虑太多,怕犯错误,就躲着我,不接受我的支持,现在,你还这样,这怎么行?哥,如果你七年前,就在我的支持下,发展自己的事业,也不至于在我深陷牢狱的时候,你只能卖掉我给你的房子救我了,我想你一定能筹集到几百万上千万元来救我,你发展好了,对我也能起到大的支持。现在你奋起创业刻苦学习,还为时不晚,到40岁时拿到博士学位,再顺便当个百万富翁,给秀英姐和你们的孩子,打造个坚实富足的经济基础,多好?!” 姬翔既羞愧又感动,紧紧拥抱着弟弟,好久才憋出一句话:“小羽,哥这回听你的!”话语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哭了。 姬羽跟苗春燕的见面就没有这样感伤和煽情,当着时仑和华云启夫妇的面,苗春燕上前就踹了姬羽一脚,进而给了他一个大脖搂,骂道:“平时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一到找媳妇的时候就成了白痴?” 原本时仑、华云启见苗春燕是真踢人、打人,知道她是动了真火,就想上前劝阻,可听到春燕为这个恼怒,俩人都驻足看起了热闹。 “许琳挺好的一个人,你把人吊着不给个明确说法,500块钱让人截了胡,跟苏蕊处了一年,看出她们一家是市侩小人,就该早早跟她断了,拖拉三年多搞出一堆事,最后还被人蹬了,丢人不丢人,左玉洁不就是有排卵障碍吗?又不是不能怀孕,到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做试管婴儿,生几个不行?既是你的血脉,又是她怀胎十月孕育的孩子,一个试管婴儿1千美元成本,你是出不起吗?就这么跟人家离了?难得人家重情重义,在你遭难的时候,还尽全力营救你,最后倒好,找了个刘琳,不但败了你上亿钱财,还拐走了你儿子,这才叫人财两空,该!”春燕说得火起抬脚又要踹人。 姬羽这次有了准备,忙闪身躲到时仑身后求饶:“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当着时大哥、华大哥和刘颖姐的面,别打了,我改,一定改,以后我不自己找对象了,你给我找,就算找个麻子脸、朝天鼻、豁嘴子、斜吊眼我也认可!” “这可是你说的,华哥和刘颖姐可是证人,那我可就给你做主了哈,你可不能反悔,这次我和时仑回来就是来完婚的,你的媳妇我已经找好了,咱们一起办集体婚礼。”苗春燕见对方落套,不禁得意洋洋。 “啊!你不会真给我找个丑八怪当媳妇?”姬羽傻了。 “你这家伙,对我就这么没信心?找打!” 第136章 否去泰来 当姬羽看到春燕姐给他找的媳妇时,既也感到意料之外,又觉着是情理之中,当年在暴雨中绝望哭泣、双脚残废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到就让他心疼无比,再也难以释怀的云朵,确实长大了,眼前的姑娘,亭亭玉立与健康人无异,今年是多大来着?23岁,还是24岁?当年有谁能想到,10年前,在燕州市新华书店对面,只能坐着一个简陋的小木板车才能移动,用礼貌清亮的声音招揽生意的擦皮鞋、缝补鞋的柔弱残疾小女孩儿,已经成为世界排名前三的综合理工大学硕士毕业生,在读博士研究生。 当美艳绝伦体态轻盈的姑娘扑到姬羽的怀中时,他一瞬间感觉时间停顿了,脑子成了空白,不!不完全是空白,只剩下一个人,一个他内心最在乎的那个小妹妹,好像他从没觉得这个小妹妹会长大,长大后也要嫁人,而且要嫁的那个男人竟然是他自己,这,怎么可以?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小妹妹半裸的身体,就被秦姨拿剪刀追杀得落荒而逃,自那天起,他一直将她当成亲妹妹,脑子里从没有任何对她产生过其他想法。 他曾尽其所能宠她,亲她,疼她,照顾她,帮助她出国治腿,帮助她上大学读研究生,都是在尽兄长的本分,认为那是他的责任。在失去苏蕊、跟崔云燕分手、跟左玉洁离婚的各个择偶关口,姬羽都没往云朵的身上想,即便是这次被刘琳坑惨,他在看守所反省自己这十年不成功的恋爱史和婚史时,也没想过跟云朵结合的可能,连一丝那方面的念头都没起过。 如果说在10年前云朵还是个不能行走的残疾少女,是个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孩子,不能引起他对异性注意,那云朵满二十岁后,已经是能走能跑能跳舞能开车满大街转的正常女生,而且是身材、长相不输于任何国内外任何明星名模的美丽女青年,姬羽也没对她有过超出兄妹的想法。 “哥,以前,我在美国,不在你身边,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向你表白的机会,这次我不能在让别人把你抢去了,哥,娶了朵朵,你说过的,要保护朵朵一生,要让朵朵一辈子快乐、一辈子幸福的,我嫁给你,你就能兑现承诺了。”云朵紧紧拥抱着心爱的哥哥,把积攒在心中九年的话痛快的说了出来。 “这—?”姬羽豁然开朗,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是啊,朵朵长大了,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把她嫁给谁自己才能安心?好像托付给谁自己也不会安心,朵朵也不会幸福快乐,这个责任也只有自己来承担。 姬羽抬起头,向云朵身后的秦姨看去。 秦嫚眼中衔泪笑着点头:“小羽!答应朵朵,这也是我和朵朵爸这些年的愿望,在燕州我们只能在心中幻想,朵朵连初中都没上过,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疾孩子,怎么能配上你这个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在你的帮助下,朵朵不但治好了腿脚,还念完大学和硕士研究生,对你的事业能有所帮助,我和朵朵爸觉得能跟你开这个口了,我们想把朵朵的一生托付给你,交给你,我们放心。” “答应!” “快答应!” 周围的亲朋好友纷纷助力。 “喏!拿着,还不正式向我们朵朵求婚?”苗春燕像是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小首饰盒,放在姬羽手上。 姬羽打开首饰盒,里面豁然是一对镶着钻石的白金戒指,在灯光照射下,闪耀着七彩光霞,他单膝跪地,向云朵举起戒指:“朵朵,好妹妹,嫁给我,我希望能保护你,陪伴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云朵早已泪流满面,使劲点头:“哥!我愿意,我愿意,我从14岁你把我从大雨中抱起来的时候,就决定要嫁给你了,今天能如愿以偿,我要感谢上帝的眷顾,感谢哥哥愿意接受我。我会做个好妻子的,跟哥哥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扶起了爱人,紧紧贴在他的胸膛,环手抱着他的身躯。 “亲一个,亲一个!”琳达抹去眼角的泪水,大声鼓动。 “亲一个,亲一个!”一众亲朋都在加油。 姬羽抬起头,看着怀里艳丽娇娘犹如宝石般闪着希冀光芒的一双眉目,一只手扶着她的白皙脖颈,一只手揽着她的纤细腰身,将滚热的双唇凑往主动相迎的红润香唇,深深的印了上去 ——。 1987年9月16日中午12时16分,在京城海水泵业有限公司招待所大礼堂,一场别开生面、热闹隆重的集体婚礼在此举行,结婚的新人有三对,按新郎岁数大小排序:时仑 — 苗春燕,姬翔 — 孙秀英,姬羽 — 云朵。 三个婚礼合并在一起办,是苗春燕坚持要求的,姬羽差不多能猜到她的内心寓意,只有暗自感动,嗯,好,也有那么一丢丢伤感,只能同意;在海水泵业公司礼堂举办这场集体婚礼是姬羽的主意,在自己主场不为省钱就为舒适热闹接地气,京津燕各地区、各阶层的亲朋好友都能不受约束的开心赴宴。 时仑的父母盼儿媳到了望眼欲穿的程度,儿子来信说在美国处了对象,高兴之余心中不免还很忐忑,这次儿子将对象带回家,他们一看苗春燕的相貌气质,心中就踏实了不少,听说儿媳已经拿到世界名牌大学理工硕士证书,现在是经济学博士研究生,满意到了十分,再一了解春燕的家庭,吃惊不小,原来准儿媳还是将军之女,满意度立刻提升到十二分,特意派家里稳妥干员将春燕的父母兄嫂从福州接到京城,安排在五星级宾馆贵宾套房恭敬款待。 对苗春燕提出的集体婚礼,时仑万事顺着未婚妻,完全同意。 春燕父母兄嫂三年前就知道姬羽曾经在春燕最难的时候,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强有力的援助,早就想认识并感谢这个具有狭义心的小伙子,也同意女儿女婿的婚礼跟姬羽的婚礼一起操办。 既然亲家和儿子儿媳都想办集体婚礼,时仑的父母自然欣然答应。 不过时家的家庭环境,不允许时仑的婚礼过于简朴,所以参加集体婚礼的嘉宾只有时仑和春燕的同学、好友,明天晚上时家在钓鱼台国宾馆还有一场超高规格的婚庆晚宴,那场婚宴上的宾客是时仑和春燕的父母近亲,他们的战友、同事和亲友,非富即贵。 云千里提前两天飞到京城,姬羽派了两部车去了华龙老家,把爸妈和秀英姐的父母哥嫂都接了过来。 公司招待所从设计到装修再到设施配置,一开始就是照四星级宾馆标准建造的,服务员也是由希尔顿酒店培训的,不论硬件软件档次都很高,全部请来的外地亲朋好友都在招待所入住,吃住交通费用全免,方便又周到。 集体婚礼全部费用姬羽出全资,操办方则是时仑找的京城顶尖专业婚庆团队,市电视台的着名男女主持人主持婚礼,两组专业摄像师、两组专业照相师全程摄像、拍照,时仑甚至请到了十二名在京城的歌唱明星登台表演助兴,让整个婚礼充满欢乐、喜庆。 跟以往的婚礼庆典不同的是,这次集体婚礼,只请来宾签到,不收贺礼,这在每张请柬上都有说明,而庆典结束时,每位来宾都受到了一份精美的礼品盒,给来宾留下了美好又深刻的记忆。 在京城完成婚礼仪式后,姬羽又调用招待所两辆商务中巴,拉着一众亲人回到华龙白石岭老家,姬家再次在村里摆流水席,请全村长辈、每户户主、近亲、邻居和村干部赴宴,仍旧不收贺礼,并给全村的小孩每人一包糖果一支钢笔。 喜宴过后,请县皮影戏团在村里唱了两天皮影,放了两晚露天电影,全村老少都很欢喜,再没人说姬家俩小子离婚再婚的闲话。 由于孙秀英这两年都是警院招生办工作人员,连续两年从村里招收了两女三男5个孩子进警院,5个孩子当年放假回家,一个个身穿警察制服、头戴大盖帽、脚穿制式皮鞋,上学不用花学费、生活费,还有奖学金拿,把村民们羡慕的不得了,所以孙家在村里的声望甚至高过姬家,今年民选村长,孙家的大儿子,孙秀英的哥哥孙秀山得票数高居榜首。 婚庆宴过后,姬羽给了孙秀山一张30万元现金支票,让他操办给村里上无塔压力罐、安装自来水管,让村民结束到水井打水的生活,封闭全村4口水井,以杜绝每年有小孩不慎落井和女子投井轻生的现象,保证村民饮水卫生。 姬羽跟孙秀山承诺,只要他在村里干一年村长,他每年就给村里捐一笔不少于30万的资金,为村里办一件大事,明年计划给村里硬化路面,后年计划给村里翻盖小学,修建养老院。姬羽劝告孙秀山,他捐给村里的钱,一定要全部用到村民的公益福利上,不要在这上面揩油,不要对村民吃拿卡要,如果能做到,他每年回来过年,如果自己爸妈和村里的长辈对村长评价好,就给秀山发不少于1万块钱的奖金,孙秀山发誓让姬羽放心,一定不让姬羽失望。 孙秀山性格厚正淳朴,在村长、支书的位置一直交替连任30年,村民风评都很高,白石岭三村在他的带领下,在姬羽的支持下,一年一个新台阶,可以说是蒸蒸日上,稳步发展。 婚礼过后,云朵跟姬羽连蜜月都没过完,就要返回美国,云朵是在校研究生,跟着导师做项目,不能长期请假,即便新婚燕尔,跟心上人蜜里调油,万分难舍,也不得不回斯坦福完成学业。 送走了娇妻,姬羽开始全身心投入事业中。 通过这次危机,姬羽发现自己名下的产业存在着各自为战、率性而为的问题,一旦有事,无法高速度高效率统一调动,是资源的一大浪费,于是将赵国平三兄弟、蓝灵夫妇、许琳夫妇、左玉洁召集到一起,商议了整整两天,最后统一意见,成立新羽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姬羽任董事会主席、集团公司总裁,赵国平任董事会副主席(由于是政府现职干部,在公司不担任实职),蓝灵任集团公司财务总监,左玉洁任监事会执行监事,董事会成员是集团公司大股东:姬羽、赵国平、赵国顺、赵国安、蓝灵、许琳(陆源)、左玉洁。集团公司注册地在燕州市,集团公司下属产业: 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左玉鹏; 京东新羽农贸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许琳; 京城新羽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左玉洁; 京城顺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国安; 京城新羽大厦商业宾馆,总经理,杨紫贤; 京城新羽新材料研究所,所长:云朵; 燕州新羽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总经理:张乐生; 燕州新羽陶瓷建材有限公司,总经理:赵胜; 燕州新羽饲料有限公司,总经理:邱林华; 燕州新羽汽车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董秋生; 燕州顺安建筑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国顺; 燕州新羽经贸有限公司,总经理:姬翔; 海水泵业科研中心经过三年建设,投入数千万资金,配备了世界最先进的科研仪器装备,培养出十二位新材料和相关专业的精英和三十多名技术员、化验员,去年完成的科研成果创造的效益超过海水泵业、密封件公司总和的两倍,已经开始反哺新羽集团,姬羽让林思薇、程好着手运作,将科研中心从海水泵业公司剥离,升为新羽集团公司二级独立法人盈利企业,由姬羽亲自挂帅。 海水泵业所属的招待所,目前全部写字间都有了稳定的租户,仅此一项收入,就达到了潜水泵利润的一半,再加上客房、饮食收入,年利润能稳超潜水泵主业,已经具备独立经营的条件。据目前已是铁西区区长的方坤透露,市规划局已经将包括如意里老平房住宅区、工业区,改为商业区和商业住宅区,企业招待所改为独立经营的宾馆酒店顺理成章,不会再因为土地使用性质被拒绝,所以剥离出海水泵业,成为集团二级企业更利于发展。 成立新羽经贸有限公司,纯属于姬羽给大哥姬翔的一个营生,他请赵国顺在中山街闹市区买下一栋四层高、占地面积不小于1500平米的沿街商业楼,如果买不到合适的,那就买地皮新建,店面一分为二,一个店面做高档家用电器商店,一个店面做文印制图社,两个店面都归属新羽经贸公司。 这几年燕州市政府,对东城老工业区进行了强有力环境整治,关停迁移了全部工厂企业,将老工业区规划为商业住宅区,教会别墅的居住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文印制图社的生意一落千丈,姬羽索性将文印制图社跟新成立的家用电器商店并在一起,一是有利于两家店的职工吃饭住宿;二是两个店面一套管理班子,提高管理效率,降低管理成本,任命邱梅梅为公司业务经理,能将姬翔从繁杂的管理事务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时间上函大,攻读学位;第三个好处是两家商店工作人员可以优势互补,原本文印制图社的员工都是福音堂培养出的残障少年,在工作中往往会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事情,有电器商店的健康业务员就能过去帮忙,而电器商店生意繁忙时,文印社的员工也能应急。燕州新羽经贸公司注册资金500万元,计划一年内建成营业。 姬羽提议,董事会通过,由赵国安任总经理成立顺安房地产开发公司,接管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留下的烂摊子,富贵人间386亩土地开发项目。将富贵人间小区,更名为温馨家园,将刘康原本建设60栋高层住宅楼的规划废除,改为由南向北阶梯增高楼模式,有独门独户的三层带前后院的别墅区,有五层楼区,有11层楼区和17层楼区,照顾到高、中、普通阶层住户的需求,设置了地下车库,地下公共乒乓球、羽毛球、健身器材活动区,室外健身区、幼儿活动区和老人棋牌活动区,绿化面积占全小区面积38,小区四面临街道,都建设有沿街店面,其中东、南、西三面都是三层店面,归属物业公司用于出租,北面沿街是两栋17层建筑,一栋为商业写字楼加商业公寓,另一栋为商场加快捷宾馆,整个小区总的设计理念就是宜居、舒适、便捷。 在新的规划设计中,姬羽采取了稳妥保守的原则,全部规划、设计,宁可吃亏少建几幢楼,也绝不打擦边球,绝不减少消防安全间距和小区绿化、公益活动面积,在外围沿街铺面,预留了能排列两派汽车的停车位空间,为此,还计划向当地区政府申请追加购买30亩土地。 小区总体工程预算,不算土地费用按时价材料和人工成本总投资62亿人民币,比刘康的富贵人间小区投资预算高了整整8倍,当然,房地产开发不可能亏本,只是利润没富贵人间那么恐怖,按姬羽的规划要求,以当年楼价,全部住宅楼要卖出七成,才能够保本,利润来源其余三成住宅楼、全部沿街店面、两栋商业大楼的承租收入。 姬羽是一朝招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经过这次官司,可说是胆小如鼠,发誓有多大的胃吃多少饭,温馨家园小区投资,完全依靠集团公司自有资金,从今后再不从银行贷款,也不从民间集资,更不搞什么楼盘预售,工程缺钱宁放缓进度,也不借钱留隐患,项目进展,投资多少,看米做饭。 集团眼下不可能立马拿出62亿,姬羽又不想集资贷款,计划每年将集团公司70的纯利润投入温馨家园项目,所以赵国安只能采取多期开发的路数,循序渐进,具体设想就是先外后内,先把小区三面商业店面和北面的商业大厦建起来,对当地区政府有个交代,然后再慢慢建设里面的住宅楼。 姬羽的想法是尽可能将小区建设时间拖长些,一是这片小区的名声让刘康搞臭了,建好的20栋高楼,被爆破拆除,都登报了,估计三两年消除不了负面影响,即使小区建设好,楼盘也未必好卖,而且卖不上价,就不如拖个七八年,让大家把富贵人间忘了,再行售楼。 姬羽的这个决定,让小区建设期延长了整整10年,赵国顺的建筑公司独家承揽了这个工程,不但把项目建成了超高标准的样板工程,还让顺安建筑公司得到了锻炼发展的机会,通过这个项目顺安建筑公司在设备设施配置、技术人才培养等方面,每年都有显着进步,不论工程设计能力还是工程建筑实力都有了质的提升,十年磨剑,一举成为能跟省级巨无霸建筑集团共同竞标的建筑单位。 让姬羽没想到的是,他因为缺钱无可奈何做的建设计划,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超大惊喜,当1998年小区建设全面完成,正式销售时,普通高层住宅楼建筑面积平均每平米已经达到3500元,比10年前的房价高了整整四倍多,而建筑材料和人工费用平均只提升了不到两倍,放出的一半楼盘不到半个月就被抢购一空,仅这一半的住宅楼盘,就收回了全部建设成本,其余楼盘又陆续捂了10年,赶上了京城的购房热潮,以平均每平米15万元的价格卖掉了最后4栋540套住宅户,仅这四栋楼就让集团公司赚了10个亿,整个小区给公司赚了18亿纯利润,这还不算沿街店面和两栋商业楼每年过亿元的租金收入。 以上叙述已经跑偏,现在再把故事拉回正轨。 这次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为解决姬羽的危机,先后一共给国内转过来1600万美元。这些钱里,有600万美元,是琳达把公司拥有的股票全部套现后亲自带到京城的,另1000万美元是魏格纳在琳达来京城后的一个月内,陆续卖地变现汇到京城中国银行的。 四年前,姬羽趁美国经济危机大萧条,用卖专利的钱买了三家工厂,把工厂的设备拆运回国内,留下了三个空壳厂区,85年美国经济开始迅速复苏,短短三年时间,土地价格疯长了近10倍,这次卖地的钱,把买工厂的钱全部赚回来后还多赚了300万美元。 由于魏格纳汇来的钱比较晚,在处理危机时没有用到,姬羽没让琳达把剩下的钱带走,都留在了京城。 云朵带来的500万美元,姬羽也都留了下来,加上琳达留下来的钱,共有1500万美元,100万美元用于海水泵业恢复生产,100万美元偿还这次各位亲朋好友从自家腰包募集的钱,其余1300万美元,全部投入到温馨家园住宅区的开发项目,这个项目这也是市领导非常关注的弥补形象工程, 琳达在离开京城前,姬羽给了她两个新材料发明成果、6项这两种新材料的应用成果技术说明书,让她跟卡梅伦教授联系技术买断事宜,这些成果技术,姬羽的理想价格是1600万美元,卖出的钱拿出500万美元还给云千里,剩下的钱用于弥补投资公司为援救自己造成的部分缺口。 历经劫难的姬羽,经过结婚的隆重喜庆气氛冲刷,霉运荡然无存,在1987年的最后一个季度,简直是一顺百顺,隔三差五还会有个意外之喜。 10月20日下午,研究所召开祝捷大会,两个项目攻关组以前后不到两天的时差,分别完成了各自承担的稀土研发课题。 其中项目一组完成的功能性热敏涂料,能应用于航天航空和寒冷地区的民生领域,甚至在军事上装备方面也有重要的应用价值。 项目二组研发出的新型超高强度、超高韧性、超高弹性稀土合金,绝对能让战车、战舰的越野适应能力和舒适性有跨越时代的提高,在民生产业更有极其广阔的应用前景。 姬羽自己评估,每个成果都能在卡梅伦教授那里都能卖到1000万美元以上,这只是技术发明获得利益,利用发明成果还能繁衍大批应用技术成果,集团公司如果将其中一项或数项成果,转化为规模化生产力,所获得的效益何止亿万?! 不过自从琳达跟姬羽说,卡梅伦教授身后有美国军方和犹太人的影子,姬羽对能用于军事的新成果宁可国内无人问津,也捂着不高价卖给卡梅伦,一是不想为欧美军事出力,也怕有一天国内高层找他麻烦,当然,姬羽也不能让这么好的技术成果封存蒙尘,像刚刚研发出的这两项成果,他会利用两种新材料的特性,研发出一些民用应用新产品新技术,获取相应的利益。 晚10点,姬羽回到书香院,打开电视,一边看着晚间新闻,一边喝着保姆陈姐给他做的夜宵,突然,电视里播报了一条国际新闻:“据我台驻纽约记者报道,昨天一天华尔街股票交易所,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下降了50832点,由224672点狂跌到173847点,创下一天下跌的近期最高纪录,在交易所挂牌的1600个股票中,1192个股票一天时间下跌到52个星期以来的最低水平,其中通用电气公司股票下跌331,电报电话公司下跌295,西屋公司下跌458,波音公司下跌299,数以千计的百万富翁一天沦落成贫民,很多靠借贷投资股票的投机者不堪重负精神崩溃跳楼自杀,大批工厂关门、企业破产裁员、土地房产价格大幅度缩水,美国乃至欧洲经济自1983年经济大危机后再次遭到重挫。” “我靠!”姬羽被电视内容惊呆了,他清楚记得,两个月前加州新羽投资公司还掌握着西屋公司价值280万美元的股票,通用电气公司价值160万美元的股票,若是自己没出事,这些股票肯定会砸在投资公司手中,这些股票现在都处在有卖家没买家的状态,如果没有国家或金融大佬护盘,用不了几天,这些股票可能就成了一文不名的废纸,还有卖掉的那些土地,这么看来,刘琳好像还拉了自己一把,坏事成了好事。 姬羽正想着,小几上的电话响了,姬羽接起来刚“喂!”的一声,听筒里就传来背景有些嘈杂的女人声音:“亲爱的老板,这时候给你打电话,没影响你休息?可是没办法,我太激动了,不得不跟你分享我的兴奋。” 是琳达打来的越洋电话,姬羽心知是美国股市的事情,不由笑道:“琳达,你不会因为少亏区区几百万美元股值,就打电话给你的老板报喜,这几百万美元可弥补不了我的损失,我可是损失了上千万美元,还搭上了两个多月的自由。” “啊!老板,昨天这边发生的事情,今天你已经知道了?哈,我知道了,估计是云或者是苗告诉你的,不过她们俩只是看电视和报纸了解的表面消息,实际情况要严重得多,经历了昨天那黑色的星期一,今天情况虽然有所缓解,但股市仍在下滑,只是下滑速度没昨天那么恐怖了,我估计这个月底未必能止跌,老板,西屋公司股票现在市值,已经只有两月前抛售值的15,通用电气股票也不到50了,土地价格缩水了一半,老板,想想我就后怕,如果你没出事,这两个多月,我们还不一定要继续买多少股票,真要是那样,我们亏损的就不止几百万了,很可能就要亏损上千万或数千万,更让我后怕的是,你让我带来的两个发明成果和六个应用技术说明书,我给卡梅伦教授看后,卡梅伦没有当即同意购买,而是把技术说明书留下了,说是要组织专家评估价格,我估计是给她的后台汇报评估去了,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昨天通知我去签技术转让手续,两个新材料发明专利我报价2000万美元,对方出价1800万美元,六个应用成果我报价1200万,对方同意了,一共成交3000万美元,若是提前两天成交,这些钱估计都成股票了,现在连一半价值都保不住,我亲爱的姬,你说,你是不是跟上帝有血缘关系?” 这下姬羽也不淡定了,3000万美元兑按眼下时价换成人民币足有24亿,在国内能干很多事情了,美国的经济简直就是在抽风,连那些金融巨鳄也摸不透脉搏,别说琳达、魏格纳这些毛脚虾了,还是见好就收,搞些稳当些的事情,姬羽把自己的想法跟琳达说了,琳达完全赞同姬羽的意见,决定还掉云千里的500万美元借款后,等这波股市狂跌潮趋于缓和时,将手上的2500万美元,买几家实力比较雄厚,产品前景比较好的公司股票,做长线投资。 一个月后,琳达来信,说用1000万美元购买了微软公司的股票,微软在这次股灾之前股价每股已经到90美元,这次股灾,股价一度跌至43美元,是在这次股灾风潮中损失较小的公司,计算机是目前世界最朝阳的行业,新羽投资是在微软股价升至53元时开始收购的,共计买了18万股平均成本55美元,除此之外,用500万美元买了苹果公司的股票,用500万元买了美孚公司的股票,用500万元买了杜邦公司的股票。姬羽对魏格纳的这番操作很是赞赏。 紧接着,更多的好消息接踵而来,云朵、苗春燕和孙秀英都怀孕了,而且是同一个月怀上的,这就是集体婚礼的威力,姬羽、姬翔哥感慨的同时喜不自禁,姬羽当即买了机票,飞往加州陪媳妇去也。 第136章 否去泰来 当姬羽看到春燕姐给他找的媳妇时,既也感到意料之外,又觉着是情理之中,当年在暴雨中绝望哭泣、双脚残废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到就让他心疼无比,再也难以释怀的云朵,确实长大了,眼前的姑娘,亭亭玉立与健康人无异,今年是多大来着?23岁,还是24岁?当年有谁能想到,10年前,在燕州市新华书店对面,只能坐着一个简陋的小木板车才能移动,用礼貌清亮的声音招揽生意的擦皮鞋、缝补鞋的柔弱残疾小女孩儿,已经成为世界排名前三的综合理工大学硕士毕业生,在读博士研究生。 当美艳绝伦体态轻盈的姑娘扑到姬羽的怀中时,他一瞬间感觉时间停顿了,脑子成了空白,不!不完全是空白,只剩下一个人,一个他内心最在乎的那个小妹妹,好像他从没觉得这个小妹妹会长大,长大后也要嫁人,而且要嫁的那个男人竟然是他自己,这,怎么可以?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小妹妹半裸的身体,就被秦姨拿剪刀追杀得落荒而逃,自那天起,他一直将她当成亲妹妹,脑子里从没有任何对她产生过其他想法。 他曾尽其所能宠她,亲她,疼她,照顾她,帮助她出国治腿,帮助她上大学读研究生,都是在尽兄长的本分,认为那是他的责任。在失去苏蕊、跟崔云燕分手、跟左玉洁离婚的各个择偶关口,姬羽都没往云朵的身上想,即便是这次被刘琳坑惨,他在看守所反省自己这十年不成功的恋爱史和婚史时,也没想过跟云朵结合的可能,连一丝那方面的念头都没起过。 如果说在10年前云朵还是个不能行走的残疾少女,是个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孩子,不能引起他对异性注意,那云朵满二十岁后,已经是能走能跑能跳舞能开车满大街转的正常女生,而且是身材、长相不输于任何国内外任何明星名模的美丽女青年,姬羽也没对她有过超出兄妹的想法。 “哥,以前,我在美国,不在你身边,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向你表白的机会,这次我不能在让别人把你抢去了,哥,娶了朵朵,你说过的,要保护朵朵一生,要让朵朵一辈子快乐、一辈子幸福的,我嫁给你,你就能兑现承诺了。”云朵紧紧拥抱着心爱的哥哥,把积攒在心中九年的话痛快的说了出来。 “这—?”姬羽豁然开朗,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是啊,朵朵长大了,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把她嫁给谁自己才能安心?好像托付给谁自己也不会安心,朵朵也不会幸福快乐,这个责任也只有自己来承担。 姬羽抬起头,向云朵身后的秦姨看去。 秦嫚眼中衔泪笑着点头:“小羽!答应朵朵,这也是我和朵朵爸这些年的愿望,在燕州我们只能在心中幻想,朵朵连初中都没上过,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疾孩子,怎么能配上你这个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在你的帮助下,朵朵不但治好了腿脚,还念完大学和硕士研究生,对你的事业能有所帮助,我和朵朵爸觉得能跟你开这个口了,我们想把朵朵的一生托付给你,交给你,我们放心。” “答应!” “快答应!” 周围的亲朋好友纷纷助力。 “喏!拿着,还不正式向我们朵朵求婚?”苗春燕像是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小首饰盒,放在姬羽手上。 姬羽打开首饰盒,里面豁然是一对镶着钻石的白金戒指,在灯光照射下,闪耀着七彩光霞,他单膝跪地,向云朵举起戒指:“朵朵,好妹妹,嫁给我,我希望能保护你,陪伴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云朵早已泪流满面,使劲点头:“哥!我愿意,我愿意,我从14岁你把我从大雨中抱起来的时候,就决定要嫁给你了,今天能如愿以偿,我要感谢上帝的眷顾,感谢哥哥愿意接受我。我会做个好妻子的,跟哥哥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扶起了爱人,紧紧贴在他的胸膛,环手抱着他的身躯。 “亲一个,亲一个!”琳达抹去眼角的泪水,大声鼓动。 “亲一个,亲一个!”一众亲朋都在加油。 姬羽抬起头,看着怀里艳丽娇娘犹如宝石般闪着希冀光芒的一双眉目,一只手扶着她的白皙脖颈,一只手揽着她的纤细腰身,将滚热的双唇凑往主动相迎的红润香唇,深深的印了上去 ——。 1987年9月16日中午12时16分,在京城海水泵业有限公司招待所大礼堂,一场别开生面、热闹隆重的集体婚礼在此举行,结婚的新人有三对,按新郎岁数大小排序:时仑 — 苗春燕,姬翔 — 孙秀英,姬羽 — 云朵。 三个婚礼合并在一起办,是苗春燕坚持要求的,姬羽差不多能猜到她的内心寓意,只有暗自感动,嗯,好,也有那么一丢丢伤感,只能同意;在海水泵业公司礼堂举办这场集体婚礼是姬羽的主意,在自己主场不为省钱就为舒适热闹接地气,京津燕各地区、各阶层的亲朋好友都能不受约束的开心赴宴。 时仑的父母盼儿媳到了望眼欲穿的程度,儿子来信说在美国处了对象,高兴之余心中不免还很忐忑,这次儿子将对象带回家,他们一看苗春燕的相貌气质,心中就踏实了不少,听说儿媳已经拿到世界名牌大学理工硕士证书,现在是经济学博士研究生,满意到了十分,再一了解春燕的家庭,吃惊不小,原来准儿媳还是将军之女,满意度立刻提升到十二分,特意派家里稳妥干员将春燕的父母兄嫂从福州接到京城,安排在五星级宾馆贵宾套房恭敬款待。 对苗春燕提出的集体婚礼,时仑万事顺着未婚妻,完全同意。 春燕父母兄嫂三年前就知道姬羽曾经在春燕最难的时候,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强有力的援助,早就想认识并感谢这个具有狭义心的小伙子,也同意女儿女婿的婚礼跟姬羽的婚礼一起操办。 既然亲家和儿子儿媳都想办集体婚礼,时仑的父母自然欣然答应。 不过时家的家庭环境,不允许时仑的婚礼过于简朴,所以参加集体婚礼的嘉宾只有时仑和春燕的同学、好友,明天晚上时家在钓鱼台国宾馆还有一场超高规格的婚庆晚宴,那场婚宴上的宾客是时仑和春燕的父母近亲,他们的战友、同事和亲友,非富即贵。 云千里提前两天飞到京城,姬羽派了两部车去了华龙老家,把爸妈和秀英姐的父母哥嫂都接了过来。 公司招待所从设计到装修再到设施配置,一开始就是照四星级宾馆标准建造的,服务员也是由希尔顿酒店培训的,不论硬件软件档次都很高,全部请来的外地亲朋好友都在招待所入住,吃住交通费用全免,方便又周到。 集体婚礼全部费用姬羽出全资,操办方则是时仑找的京城顶尖专业婚庆团队,市电视台的着名男女主持人主持婚礼,两组专业摄像师、两组专业照相师全程摄像、拍照,时仑甚至请到了十二名在京城的歌唱明星登台表演助兴,让整个婚礼充满欢乐、喜庆。 跟以往的婚礼庆典不同的是,这次集体婚礼,只请来宾签到,不收贺礼,这在每张请柬上都有说明,而庆典结束时,每位来宾都受到了一份精美的礼品盒,给来宾留下了美好又深刻的记忆。 在京城完成婚礼仪式后,姬羽又调用招待所两辆商务中巴,拉着一众亲人回到华龙白石岭老家,姬家再次在村里摆流水席,请全村长辈、每户户主、近亲、邻居和村干部赴宴,仍旧不收贺礼,并给全村的小孩每人一包糖果一支钢笔。 喜宴过后,请县皮影戏团在村里唱了两天皮影,放了两晚露天电影,全村老少都很欢喜,再没人说姬家俩小子离婚再婚的闲话。 由于孙秀英这两年都是警院招生办工作人员,连续两年从村里招收了两女三男5个孩子进警院,5个孩子当年放假回家,一个个身穿警察制服、头戴大盖帽、脚穿制式皮鞋,上学不用花学费、生活费,还有奖学金拿,把村民们羡慕的不得了,所以孙家在村里的声望甚至高过姬家,今年民选村长,孙家的大儿子,孙秀英的哥哥孙秀山得票数高居榜首。 婚庆宴过后,姬羽给了孙秀山一张30万元现金支票,让他操办给村里上无塔压力罐、安装自来水管,让村民结束到水井打水的生活,封闭全村4口水井,以杜绝每年有小孩不慎落井和女子投井轻生的现象,保证村民饮水卫生。 姬羽跟孙秀山承诺,只要他在村里干一年村长,他每年就给村里捐一笔不少于30万的资金,为村里办一件大事,明年计划给村里硬化路面,后年计划给村里翻盖小学,修建养老院。姬羽劝告孙秀山,他捐给村里的钱,一定要全部用到村民的公益福利上,不要在这上面揩油,不要对村民吃拿卡要,如果能做到,他每年回来过年,如果自己爸妈和村里的长辈对村长评价好,就给秀山发不少于1万块钱的奖金,孙秀山发誓让姬羽放心,一定不让姬羽失望。 孙秀山性格厚正淳朴,在村长、支书的位置一直交替连任30年,村民风评都很高,白石岭三村在他的带领下,在姬羽的支持下,一年一个新台阶,可以说是蒸蒸日上,稳步发展。 婚礼过后,云朵跟姬羽连蜜月都没过完,就要返回美国,云朵是在校研究生,跟着导师做项目,不能长期请假,即便新婚燕尔,跟心上人蜜里调油,万分难舍,也不得不回斯坦福完成学业。 送走了娇妻,姬羽开始全身心投入事业中。 通过这次危机,姬羽发现自己名下的产业存在着各自为战、率性而为的问题,一旦有事,无法高速度高效率统一调动,是资源的一大浪费,于是将赵国平三兄弟、蓝灵夫妇、许琳夫妇、左玉洁召集到一起,商议了整整两天,最后统一意见,成立新羽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姬羽任董事会主席、集团公司总裁,赵国平任董事会副主席(由于是政府现职干部,在公司不担任实职),蓝灵任集团公司财务总监,左玉洁任监事会执行监事,董事会成员是集团公司大股东:姬羽、赵国平、赵国顺、赵国安、蓝灵、许琳(陆源)、左玉洁。集团公司注册地在燕州市,集团公司下属产业: 京城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左玉鹏; 京东新羽农贸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许琳; 京城新羽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左玉洁; 京城顺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国安; 京城新羽大厦商业宾馆,总经理,杨紫贤; 京城新羽新材料研究所,所长:云朵; 燕州新羽特种密封件有限公司,总经理:张乐生; 燕州新羽陶瓷建材有限公司,总经理:赵胜; 燕州新羽饲料有限公司,总经理:邱林华; 燕州新羽汽车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董秋生; 燕州顺安建筑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国顺; 燕州新羽经贸有限公司,总经理:姬翔; 海水泵业科研中心经过三年建设,投入数千万资金,配备了世界最先进的科研仪器装备,培养出十二位新材料和相关专业的精英和三十多名技术员、化验员,去年完成的科研成果创造的效益超过海水泵业、密封件公司总和的两倍,已经开始反哺新羽集团,姬羽让林思薇、程好着手运作,将科研中心从海水泵业公司剥离,升为新羽集团公司二级独立法人盈利企业,由姬羽亲自挂帅。 海水泵业所属的招待所,目前全部写字间都有了稳定的租户,仅此一项收入,就达到了潜水泵利润的一半,再加上客房、饮食收入,年利润能稳超潜水泵主业,已经具备独立经营的条件。据目前已是铁西区区长的方坤透露,市规划局已经将包括如意里老平房住宅区、工业区,改为商业区和商业住宅区,企业招待所改为独立经营的宾馆酒店顺理成章,不会再因为土地使用性质被拒绝,所以剥离出海水泵业,成为集团二级企业更利于发展。 成立新羽经贸有限公司,纯属于姬羽给大哥姬翔的一个营生,他请赵国顺在中山街闹市区买下一栋四层高、占地面积不小于1500平米的沿街商业楼,如果买不到合适的,那就买地皮新建,店面一分为二,一个店面做高档家用电器商店,一个店面做文印制图社,两个店面都归属新羽经贸公司。 这几年燕州市政府,对东城老工业区进行了强有力环境整治,关停迁移了全部工厂企业,将老工业区规划为商业住宅区,教会别墅的居住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文印制图社的生意一落千丈,姬羽索性将文印制图社跟新成立的家用电器商店并在一起,一是有利于两家店的职工吃饭住宿;二是两个店面一套管理班子,提高管理效率,降低管理成本,任命邱梅梅为公司业务经理,能将姬翔从繁杂的管理事务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时间上函大,攻读学位;第三个好处是两家商店工作人员可以优势互补,原本文印制图社的员工都是福音堂培养出的残障少年,在工作中往往会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事情,有电器商店的健康业务员就能过去帮忙,而电器商店生意繁忙时,文印社的员工也能应急。燕州新羽经贸公司注册资金500万元,计划一年内建成营业。 姬羽提议,董事会通过,由赵国安任总经理成立顺安房地产开发公司,接管康庄房地产开发公司留下的烂摊子,富贵人间386亩土地开发项目。将富贵人间小区,更名为温馨家园,将刘康原本建设60栋高层住宅楼的规划废除,改为由南向北阶梯增高楼模式,有独门独户的三层带前后院的别墅区,有五层楼区,有11层楼区和17层楼区,照顾到高、中、普通阶层住户的需求,设置了地下车库,地下公共乒乓球、羽毛球、健身器材活动区,室外健身区、幼儿活动区和老人棋牌活动区,绿化面积占全小区面积38,小区四面临街道,都建设有沿街店面,其中东、南、西三面都是三层店面,归属物业公司用于出租,北面沿街是两栋17层建筑,一栋为商业写字楼加商业公寓,另一栋为商场加快捷宾馆,整个小区总的设计理念就是宜居、舒适、便捷。 在新的规划设计中,姬羽采取了稳妥保守的原则,全部规划、设计,宁可吃亏少建几幢楼,也绝不打擦边球,绝不减少消防安全间距和小区绿化、公益活动面积,在外围沿街铺面,预留了能排列两派汽车的停车位空间,为此,还计划向当地区政府申请追加购买30亩土地。 小区总体工程预算,不算土地费用按时价材料和人工成本总投资62亿人民币,比刘康的富贵人间小区投资预算高了整整8倍,当然,房地产开发不可能亏本,只是利润没富贵人间那么恐怖,按姬羽的规划要求,以当年楼价,全部住宅楼要卖出七成,才能够保本,利润来源其余三成住宅楼、全部沿街店面、两栋商业大楼的承租收入。 姬羽是一朝招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经过这次官司,可说是胆小如鼠,发誓有多大的胃吃多少饭,温馨家园小区投资,完全依靠集团公司自有资金,从今后再不从银行贷款,也不从民间集资,更不搞什么楼盘预售,工程缺钱宁放缓进度,也不借钱留隐患,项目进展,投资多少,看米做饭。 集团眼下不可能立马拿出62亿,姬羽又不想集资贷款,计划每年将集团公司70的纯利润投入温馨家园项目,所以赵国安只能采取多期开发的路数,循序渐进,具体设想就是先外后内,先把小区三面商业店面和北面的商业大厦建起来,对当地区政府有个交代,然后再慢慢建设里面的住宅楼。 姬羽的想法是尽可能将小区建设时间拖长些,一是这片小区的名声让刘康搞臭了,建好的20栋高楼,被爆破拆除,都登报了,估计三两年消除不了负面影响,即使小区建设好,楼盘也未必好卖,而且卖不上价,就不如拖个七八年,让大家把富贵人间忘了,再行售楼。 姬羽的这个决定,让小区建设期延长了整整10年,赵国顺的建筑公司独家承揽了这个工程,不但把项目建成了超高标准的样板工程,还让顺安建筑公司得到了锻炼发展的机会,通过这个项目顺安建筑公司在设备设施配置、技术人才培养等方面,每年都有显着进步,不论工程设计能力还是工程建筑实力都有了质的提升,十年磨剑,一举成为能跟省级巨无霸建筑集团共同竞标的建筑单位。 让姬羽没想到的是,他因为缺钱无可奈何做的建设计划,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超大惊喜,当1998年小区建设全面完成,正式销售时,普通高层住宅楼建筑面积平均每平米已经达到3500元,比10年前的房价高了整整四倍多,而建筑材料和人工费用平均只提升了不到两倍,放出的一半楼盘不到半个月就被抢购一空,仅这一半的住宅楼盘,就收回了全部建设成本,其余楼盘又陆续捂了10年,赶上了京城的购房热潮,以平均每平米15万元的价格卖掉了最后4栋540套住宅户,仅这四栋楼就让集团公司赚了10个亿,整个小区给公司赚了18亿纯利润,这还不算沿街店面和两栋商业楼每年过亿元的租金收入。 以上叙述已经跑偏,现在再把故事拉回正轨。 这次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为解决姬羽的危机,先后一共给国内转过来1600万美元。这些钱里,有600万美元,是琳达把公司拥有的股票全部套现后亲自带到京城的,另1000万美元是魏格纳在琳达来京城后的一个月内,陆续卖地变现汇到京城中国银行的。 四年前,姬羽趁美国经济危机大萧条,用卖专利的钱买了三家工厂,把工厂的设备拆运回国内,留下了三个空壳厂区,85年美国经济开始迅速复苏,短短三年时间,土地价格疯长了近10倍,这次卖地的钱,把买工厂的钱全部赚回来后还多赚了300万美元。 由于魏格纳汇来的钱比较晚,在处理危机时没有用到,姬羽没让琳达把剩下的钱带走,都留在了京城。 云朵带来的500万美元,姬羽也都留了下来,加上琳达留下来的钱,共有1500万美元,100万美元用于海水泵业恢复生产,100万美元偿还这次各位亲朋好友从自家腰包募集的钱,其余1300万美元,全部投入到温馨家园住宅区的开发项目,这个项目这也是市领导非常关注的弥补形象工程, 琳达在离开京城前,姬羽给了她两个新材料发明成果、6项这两种新材料的应用成果技术说明书,让她跟卡梅伦教授联系技术买断事宜,这些成果技术,姬羽的理想价格是1600万美元,卖出的钱拿出500万美元还给云千里,剩下的钱用于弥补投资公司为援救自己造成的部分缺口。 历经劫难的姬羽,经过结婚的隆重喜庆气氛冲刷,霉运荡然无存,在1987年的最后一个季度,简直是一顺百顺,隔三差五还会有个意外之喜。 10月20日下午,研究所召开祝捷大会,两个项目攻关组以前后不到两天的时差,分别完成了各自承担的稀土研发课题。 其中项目一组完成的功能性热敏涂料,能应用于航天航空和寒冷地区的民生领域,甚至在军事上装备方面也有重要的应用价值。 项目二组研发出的新型超高强度、超高韧性、超高弹性稀土合金,绝对能让战车、战舰的越野适应能力和舒适性有跨越时代的提高,在民生产业更有极其广阔的应用前景。 姬羽自己评估,每个成果都能在卡梅伦教授那里都能卖到1000万美元以上,这只是技术发明获得利益,利用发明成果还能繁衍大批应用技术成果,集团公司如果将其中一项或数项成果,转化为规模化生产力,所获得的效益何止亿万?! 不过自从琳达跟姬羽说,卡梅伦教授身后有美国军方和犹太人的影子,姬羽对能用于军事的新成果宁可国内无人问津,也捂着不高价卖给卡梅伦,一是不想为欧美军事出力,也怕有一天国内高层找他麻烦,当然,姬羽也不能让这么好的技术成果封存蒙尘,像刚刚研发出的这两项成果,他会利用两种新材料的特性,研发出一些民用应用新产品新技术,获取相应的利益。 晚10点,姬羽回到书香院,打开电视,一边看着晚间新闻,一边喝着保姆陈姐给他做的夜宵,突然,电视里播报了一条国际新闻:“据我台驻纽约记者报道,昨天一天华尔街股票交易所,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下降了50832点,由224672点狂跌到173847点,创下一天下跌的近期最高纪录,在交易所挂牌的1600个股票中,1192个股票一天时间下跌到52个星期以来的最低水平,其中通用电气公司股票下跌331,电报电话公司下跌295,西屋公司下跌458,波音公司下跌299,数以千计的百万富翁一天沦落成贫民,很多靠借贷投资股票的投机者不堪重负精神崩溃跳楼自杀,大批工厂关门、企业破产裁员、土地房产价格大幅度缩水,美国乃至欧洲经济自1983年经济大危机后再次遭到重挫。” “我靠!”姬羽被电视内容惊呆了,他清楚记得,两个月前加州新羽投资公司还掌握着西屋公司价值280万美元的股票,通用电气公司价值160万美元的股票,若是自己没出事,这些股票肯定会砸在投资公司手中,这些股票现在都处在有卖家没买家的状态,如果没有国家或金融大佬护盘,用不了几天,这些股票可能就成了一文不名的废纸,还有卖掉的那些土地,这么看来,刘琳好像还拉了自己一把,坏事成了好事。 姬羽正想着,小几上的电话响了,姬羽接起来刚“喂!”的一声,听筒里就传来背景有些嘈杂的女人声音:“亲爱的老板,这时候给你打电话,没影响你休息?可是没办法,我太激动了,不得不跟你分享我的兴奋。” 是琳达打来的越洋电话,姬羽心知是美国股市的事情,不由笑道:“琳达,你不会因为少亏区区几百万美元股值,就打电话给你的老板报喜,这几百万美元可弥补不了我的损失,我可是损失了上千万美元,还搭上了两个多月的自由。” “啊!老板,昨天这边发生的事情,今天你已经知道了?哈,我知道了,估计是云或者是苗告诉你的,不过她们俩只是看电视和报纸了解的表面消息,实际情况要严重得多,经历了昨天那黑色的星期一,今天情况虽然有所缓解,但股市仍在下滑,只是下滑速度没昨天那么恐怖了,我估计这个月底未必能止跌,老板,西屋公司股票现在市值,已经只有两月前抛售值的15,通用电气股票也不到50了,土地价格缩水了一半,老板,想想我就后怕,如果你没出事,这两个多月,我们还不一定要继续买多少股票,真要是那样,我们亏损的就不止几百万了,很可能就要亏损上千万或数千万,更让我后怕的是,你让我带来的两个发明成果和六个应用技术说明书,我给卡梅伦教授看后,卡梅伦没有当即同意购买,而是把技术说明书留下了,说是要组织专家评估价格,我估计是给她的后台汇报评估去了,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昨天通知我去签技术转让手续,两个新材料发明专利我报价2000万美元,对方出价1800万美元,六个应用成果我报价1200万,对方同意了,一共成交3000万美元,若是提前两天成交,这些钱估计都成股票了,现在连一半价值都保不住,我亲爱的姬,你说,你是不是跟上帝有血缘关系?” 这下姬羽也不淡定了,3000万美元兑按眼下时价换成人民币足有24亿,在国内能干很多事情了,美国的经济简直就是在抽风,连那些金融巨鳄也摸不透脉搏,别说琳达、魏格纳这些毛脚虾了,还是见好就收,搞些稳当些的事情,姬羽把自己的想法跟琳达说了,琳达完全赞同姬羽的意见,决定还掉云千里的500万美元借款后,等这波股市狂跌潮趋于缓和时,将手上的2500万美元,买几家实力比较雄厚,产品前景比较好的公司股票,做长线投资。 一个月后,琳达来信,说用1000万美元购买了微软公司的股票,微软在这次股灾之前股价每股已经到90美元,这次股灾,股价一度跌至43美元,是在这次股灾风潮中损失较小的公司,计算机是目前世界最朝阳的行业,新羽投资是在微软股价升至53元时开始收购的,共计买了18万股平均成本55美元,除此之外,用500万美元买了苹果公司的股票,用500万元买了美孚公司的股票,用500万元买了杜邦公司的股票。姬羽对魏格纳的这番操作很是赞赏。 紧接着,更多的好消息接踵而来,云朵、苗春燕和孙秀英都怀孕了,而且是同一个月怀上的,这就是集体婚礼的威力,姬羽、姬翔哥感慨的同时喜不自禁,姬羽当即买了机票,飞往加州陪媳妇去也。 第137章 校庆欢聚 转眼五年过去了,在过去的五年,姬羽生活的低调又幸福,云朵于1988年6月28日在斯坦福医学院附属医院产下一子,爷爷给孙子起的小名叫海鹰,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给孙子插上翅膀,能常回国到老家看看祖奶奶和也爷爷奶奶,姬羽索性让儿子大名连小名,叫姬云鹰,按说中间的名字该随族谱文字,不过云千里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姬羽开始还想让这个孩子姓云来着,结果遭到云千里和秦嫚的坚决反对,他们都希望女儿在夫家的地位稳固正常,这要是头一胎就起花样,云朵还是美国国籍,深怕女儿的婚姻会有变数,最后姬羽采取了个折中,将名字中间的文字换成云字,这才堪堪通过,让岳父岳母好一番感动,由于云朵是美国国籍又是基督徒,云鹰又是在美国出生的,自然也是美国国籍,云朵又给儿子起了个英文名叫戴维,希望孩子以后能成为米开朗西罗塑造的英俊、勇敢的少年大英雄。 姬羽和云朵一年前双双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博士学位证书,云朵谢绝了导师留她在斯坦福新材料研究院任职的邀请,回到姬羽身边,替姬羽她打理新羽新材料研究所,潜心科研,回国的两年大家对她取得了多少科研成果不太清楚,但很明显,她跟姬羽的合作研发绝对很成功,这从她再次鼓起的肚子,就能看出,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将会在5个月后出生。 这次夫妻俩都明确表示,无论是男孩女孩,一定落到中国国籍,老爸老妈对两个孙子(姬文龙、姬云鹰)都成了外国小孩非常不满,要不是姬翔和孙秀英一家伙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缓冲了长辈们的怨气,这两年的春节都不好过。 要说人家孙秀英就是能干,那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跟第一个丈夫孟凡生恋爱结婚两年多,肚子没一点儿动静,让婆婆小姑骂是不下蛋的母鸡,跟孟凡生离婚三年后,或许是积攒了足够地力,跟姬翔结婚当夜就一炮命中目标,而且是双响,生产时间比妯娌云朵还早了两天,两个孩子的小名都是爷爷起的,哥哥叫小鲲,弟弟叫小鹏,大名是姬翔起的,小鲲的大名叫姬文鲲,小鹏的大名叫姬文鹏,也有父亲助两个儿子翱翔九天的寓意。 或许真是否极泰来,万象更新的缘故,在或许是当年那场集体婚礼选对了场地和时间,一起参加婚礼的苗春燕在云朵生产之后两天,也给时仑生了一对双胞胎,而且还是一对龙凤胎,弄得云朵总觉着自己不如那两位,被嫂子压了一头,幸亏这次肚子又大了起来,而孙秀英和苗春燕两人却没什么动静,这才觉得平衡了一些,弄得姬羽暗自好笑。 春节过后,姬羽就接到昔日大学年级指导员现在的燕州轻院总务处长杨硕发给他的邀请函:燕州轻工业学院将于1992年3月5日(农历二月初二)召开本院成立40周年庆祝会,届时一同召开轻院机电工程系机77班毕业10周年班庆会,请姬羽同学届时准时参加,报到时间3月4日。 接到邀请函后,姬羽给在美国加州的苗春燕打了个越洋电话,说了这件事。 苗春燕于去年拿到了博士学位证书,被旧金山中国总领馆聘为经济参赞,圆了她中学时的外交官梦想,不过有了官身,也就身不由己,生了双胞胎后,她母亲特意从福州赶到旧金山,帮她照看一双儿女,自己每天忙完工作忙家务,哪里有空回国参加校庆、班庆?自然让姬羽替她在杨老师跟前请假。 班庆缺了苗春燕,肯定失色不少,姬羽对于这次班庆就兴致缺缺,不过,杨老师昔年对自己有大恩,这个面子还要给的。 他又给丁超、谢雯雯两口子去了电话,得知他俩也收到了邀请函,就约好届时他开公司的丰田子弹头七座面包,接他们两口子一起去燕州。 丁超在电话里问姬羽这次回母校参加校庆,准备赞助多少钱? 这让姬羽愣住了,他再次仔细翻看邀请函,只看到里面只说明,此次校庆每人需支付500元食宿、纪念品和庆典等筹备资金,由校友自理,班庆资金5000元由郑泉提供赞助,没写拉赞助的事儿。 丁超笑道:“看来郑泉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在火车上当麻酱蛋小贩的阶段,以为你根本就出不起赞助,所以给你发的邀请函是普通邀请函,我和媳妇接到的是贵宾邀请函,这次学院开校庆会除了40庆典,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燕州轻院即将升级为燕州理工大学,理工大学除了原本咱们的轻院,还合并了燕州工商学院、燕州建筑学院、燕州纺织学院等四所高等院校,燕州市政府在燕州北城区北外环以北15公里给理工大学划拨了3000多亩土地,建设费用采取政府投入一部分,大学自筹一部分,社会募集一部分,其中大学自筹部分,基本上是五所学院搬迁后校园土地和地上建筑转让折现,因为这几所大学都是地处市中环附近,土地价格比大学城土地价格高了3倍多,预计老校区卖掉折现后,大学城的主体建设费用基本就够了,缺口是设备设施,这块费用差不多得两个亿,就要靠社会募集资金了,五所学院都有三、四十年的底蕴,不少毕业生现在非富即贵,最高有在部委身居要职的,也有大型国企一把手的,也有不少经商发起来的,像我这种二道贩子也得了一张贵宾邀请函,是你老同学郑泉看我这几年鞍前马后服务的周全给的面子,倒时候能跟大佬同席,参加贵宾沙龙,能跟几个大人物混个脸熟,那三、五万捐款就太值了。” “还真是,师兄,可以啊,消息够灵通,这些事情我是从没听闻过。” “你啊,自从前几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我看你像缩进了乌龟壳,树上掉下来一片树叶,也怕砸到头,京城校友多少次聚会,你总是推脱原因不参加,已经成了郑泉他们那些人的酒桌笑柄,这次校庆,你猜郑泉赞助院里多少钱?” “他一个机关科级干部能有多少钱?我看他还给我们机77班庆掏了5000元,院里的赞助了不起再有5000元撑死了,这一万块钱估计还见不得光。” “嘿嘿!就知道你孤陋寡闻了,说出来吓死你,这小子赞助了学院20万元,直接进了这次校庆筹委会大名单,否则,也拿不出多余的贵宾邀请函。” “我靠!20万!?牛逼!这么高调,我知道郑泉的老爹是温州商人,老丈人是部委头头,还真是仔卖爷田不心疼。” “又猜错了不是?现在的郑泉早不是科级了,三年前升的副处,去年又进一步,成了规划处正处长,你一个北漂盲流在京城都能发家致富,更何况人家堂堂部委下面的热门处长了,海南大开发,这小子从银行低息贷款在海口郊外圈了上千亩地,不到一年,地价翻了三番,这时候把手里的土地脱手,还掉银行本息还能净赚5000万,你就说人家厉害不厉害?牛逼不牛逼?” “服了!他一个在职干部这么搞,还这么高调,政策制度允许吗?” “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老婆停薪留职经商了,贷款、圈地都是他老婆的名字,他就是跑跑腿动动嘴,看个人银行存款,还是两袖清风一股正气的优秀干部。现在这么操作的不再少数,从上到下不都这样?” 姬羽像吃了个苍蝇,再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跟师兄定好去燕州的时间,就放下了电话。他不是见不得老同学发财,实在是对以权谋私、官商沆瀣的行径感到厌恶、鄙夷,五年前正是因为刘康利用职务之便,用重金贿赂关键领导,圈占优质商业用地,又跟银行有关人员勾结,规避审查,完成海水泵业违规担保贷款,祸水东引,若不是苗春燕夫妇相救,姬羽差点儿就深入牢狱,而且至少是十年以上徒刑,即使抓到了刘康,姬羽被判无罪释放,也让他损失了5千多万元,虽然现在这些损失已经挽回,但还是让姬羽对官场的陋行厌恶至极。 从前年开始,海南房地产迅速升温,京城不少人前去淘金,姬羽早有耳闻,赵国安也蠢蠢欲动想去搏一把块钱,姬羽拗不过他三天两头在耳边聒噪,去年4月份让他去海南看看情况,结果赵国安去了不到半个月,就急匆匆回来了,说是那边的房地产几乎一天一个价,只要拿到地皮、房源,不管多少钱进的,下一个月加价一成就能顺利脱手,捂上一年半载能盈利一倍以上。 姬羽一听,当时就打消了在海南投资的想法,其原因一是手上没钱,这两年集团公司产生的利润七成都投进温馨家园商业住宅区开发了,加州投资公司的钱都买了长线股票,研究所的几项科研成果都有些敏感,姬羽舍不得给卡梅伦,可国内又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一直都在储备封存状态。 要去海南投机房地产,只能抵押现有企业资产跟银行贷款,姬羽被上次的事整出心理阴影了,一口否定了贷款这条路。所以也就没了去海南捞金的兴趣。 再有就是,姬羽总感到海南的情况有纽约华尔街黑色星期一的重影,一个商品的价格不可能无休止的溢价拉高,不论多少钱,只要买到手就能挣钱,听起来就那么不靠谱,房子的价值是用来住人,现在却是在炒房,到最后房子总有价格封顶的时候,海南即使风光无限,老百姓谁又会花数百万、上千万买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厅长期居住?权高位重大富豪,谁又会在商品住宅楼蜗居? 姬羽觉得海南的房地产现在就是在击鼓传花,而自己这种没有权势根基的草民,根本不能掌握停鼓时间,弄不好就会接到花传不出去,砸在手中,若是自由资金玩个心跳也无所谓,可将优质企业抵押出去贷款去玩,姬羽就没了兴趣。 赵国安见姬羽不为所动,还不死心,又叫着二哥去找大哥,这几年哥仨着实赚了不少钱,光陶瓷建材、饲料、密封件、建筑和汽修五个企业每年哥仨都能分到一千多万红利,哥仨凑凑能拿出上亿存款,到海南玩个一两年,每个人都能成为亿万富翁,赵国顺让三弟忽悠的有些心动,兄弟俩去找大哥。 赵国平听说姬羽对这事不感兴趣,当即让俩兄弟打消这个念头,赵国安还有些不服气,说集团公司的事情听姬羽的没问题,可用他们自己的钱,他们自己就可以做主。赵国平大怒,再没跟俩兄弟说一句话,扭头就走,赵国顺、赵国安蔫了,乖乖返回京城工地,以后再没提到海南投资的事情。 3月4日一大早,伊莲娜开着丰田子弹头,拉着姬羽、云朵和丁超、谢雯雯离开京城去往燕州。 卡尔伊莲娜是云朵的保镖兼司机,10年前跟父亲卡尔魏格纳逃离民主德国,被琳达招聘到新羽投资公司,魏格纳担任姬羽在帕罗奥多市别墅的管家兼新羽投资公司的财务主管,伊莲娜从小爱动,5岁起,跟魏格纳请的名师学习自由搏击,曾获得华约联盟自由搏击少年亚军,也因此受到克格勃的重视,准备招她进入情报学校,她的搏击老师昔日曾是克格勃成员,后因为受伤退役,知道伊莲娜进入情报学校学习是怎么回事,把事情的严重性跟魏格纳夫妇说了,魏格纳夫妇不愿意女儿当燕子,就在老朋友的帮助下逃出东德,逃亡途中伊莲娜的母亲和弟弟不幸遇难,父女俩几经辗转来到美国,一直以非法移民身份小心谨慎的生活,直到姬羽请卡梅伦院长帮父女俩办理了长期居住证,两年后又拿到绿卡,父女俩才成了美国公民,父女俩对姬羽充满感激之情,魏格纳跟琳达结婚后,伊莲娜心里装着母亲,过不去这个坎,云朵跟姬羽结婚后,伊莲娜自愿做了云朵的保镖、司机和侍女,云朵回国,她也一起跟着来到京城。 姬羽觉得云朵双脚到底跟健康人不同,身边确实需要伊莲娜这么个猛人照顾,就跟她签订了长期聘用合同,报酬让琳达都眼红,伊莲娜既开心又感动,加上云朵和姬羽对她犹如亲人一般,她对姬羽夫妇和孩子也是无比忠诚敬业。 京城到燕州公路距离360公里,丰田子弹头跑了四个多小时,11点40分来到燕州新羽汽车贸易有限公司。 没错,就是汽车贸易有限公司,两年前,董秋生拿下了丰田汽车在燕州的总代理权,去年,在魏格纳的操作下,又拿下了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别克汽车在燕州的总代理权,昔日的汽修中心,现在成了丰田汽车和别克汽车的燕州4s旗舰店,去年两个品牌汽车销售额超过7千万,售车、加油站、维修三大块,利润过千万,一跃成为新羽集团排列第三的二级单位。 董秋生、蓝灵陪大家在顾客之家贵宾餐厅吃了一顿美味午饭,姬羽几人又在二楼客房休息了两个小时,这才告别董、蓝去了母校。 到了燕州轻工业学院正门,姬羽、丁超夫妇下车,伊莲娜、云朵开车去了教会别墅,邀请函上虽说与会校友可以带家属同庆,不过云朵怀有身孕,还是不参加人多热闹的聚会为好。 看得出,燕州轻院为这次校庆做足了功夫,学校正门扎起了彩虹门,道路两边锦旗飘扬、花篮成廊,丁谢二人去了贵宾报到处,姬羽则按宣传栏里的指向标去找自己的机械系报到处。 在机械系教学楼门前,姬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姐朱慧芳,十年不见,朱大姐两鬓有了霜花,人比当学生时稍稍富态了些,这时正在给原405宿舍长马平顺登记,或许受熟悉的磁场感应,猛然抬头直接朝姬羽看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离开桌椅向他奔来。 姬羽紧走几步,将张开双臂的大姐拥入怀抱:“大姐,你,你还好?” 朱慧芳眼睛湿润了,用拳头砸姬羽的后背,声音有些呜咽:“小羽,坏蛋!你这个坏蛋!十年了,你就不来看看大姐,一次也不来,是不是一直嫌大姐顶了你的留校名额,就跟大姐绝交了。” “怎么会?毕业后的第一年,我来学校找你来着,结果你休产假了,既然你有了家庭,有姐夫孩子陪伴,生活稳定幸福我就放心了,后来,我混的不太好,怕你担心我,我就没找你,这是我的不对,我承认错误。” “姬羽!你还真的来啦?好小子,不愧是咱们405的爷们!”马平顺硬生生把姬羽从大姐身边拉开,给了他一个虎抱。 “老大,你发福了,看来日子过的挺滋润,不过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毕业十年,姬羽同班同学有联系的不多,只有苗春燕和郑泉两人,苗春燕在美国旧金山总领馆当外交官,姬羽一年去两次斯坦福讲学,都能见到她,郑泉虽然在京工作,从那年出事后就没见过面,两人三观不同,见面就犯膈应,因为毕业时彼此间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姬羽又突然改分配,包括朱慧芳、李洁、秦岭这些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之后自然无法跟他联系。 朱慧芳笑道:“平顺名字起的好,毕业后分到老家县城工业局,十年顺顺当当,现在是一把手局长,日子肯定过的惬意舒心了。” 姬羽高兴的杵了老大一拳:“可以啊,老大,大首长了,这么牛逼,怎么没去贵宾签到处签到?反倒跟我们这些草根混一起?” “哦呸,我一个小县的科级干部,算什么大首长,说是工业局长,全县大型国企一个没有,集体企业最挣钱的就是砖厂,其他咸菜厂、农机厂、草编工艺厂职工工资都挣不出来,我一个月工资120,贵宾资格是赞助5万打底,我从今天起,干到退休,不吃不喝,所有工资加起来也不到5万,这次校庆真要是赞助5万,回去纪委就得找我喝茶,让我交待巨额不明财产来源。” “啊?!这么一听,你们地方政府官员的收入也跟我们当老师的差不多,看来还得在京城部委工作,人家郑泉这次校庆赞助一出手就是20万,还把咱们机77班庆费用全包了,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实权正处长了,人比人真没法比。”朱慧芳感慨的摇了摇头。 马平顺不以为然:“切!他那种活法钱赚的再多、官当得再大,咱也不稀罕,就在两个小时前,我在招待所跟老班长、李海鹏几个碰上了,我们几个一起吃的午饭,大家一交流,我才知道郑泉那个处长是怎么来的,人家那路数咱们可学不来。对了,姬羽,听说你毕业后这些年挺不顺?” “哦,谁说的?” “也是中午吃饭时听老班长说的。” 朱慧芳一听,眼圈就红了,忙关切的问:“真的假的?小羽,你这些年过的不好吗?都发生什么事了?” 姬羽安慰道:“没事儿,大姐,别听他们乱说,你看我这不是挺好吗?” 朱慧芳不依不饶,见姬羽不说,就问马平顺:“姬羽怎么不顺利了?平顺,他不告诉我,你跟我说。” 马平顺为难的看姬羽,姬羽心里好笑,也想听听同学们对他的评价,就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班长是听郑泉说的,说你这十年过得挺惨,毕业改分配去了渤海一家军工企业,因为跟厂领导打架当年就被企业开除了,燕州的对象也跟你吹了,你到京城当了盲流,在火车上当鸡蛋贩子,后来给一家食品厂岁数比你大的女老板当了倒插门女婿,算是咸鱼翻身,跟女老板生了个女儿,在女老板的支持下开了一家水泵厂,当上了水泵厂厂长,跟本厂小女会计胡搞,搞大女会计的肚子,让媳妇发现后,你媳妇跟你离了婚,你就娶了小女会计,小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被小媳妇迷的头脑发昏,把水泵厂钱财大权都交给了小媳妇,小媳妇趁你出国之际,跟她亲哥做笼子,把水泵厂作抵押贷了5千多万元,买下她亲哥的一大块烂尾楼地皮,然后他们兄妹卷了钱带着你们的儿子跑到加拿大了,你从国外回来就被警察逮了,银行告你伪造证据重复贷款,被关了好几个月,要不是亲戚朋友凑钱帮你还上贷款,警察又从加拿大把你大舅哥抓回来,你最少也得判十几年,现在,虽然你恢复了自由,可是欠了几千万的债,这辈子都甭想偿还干净了。嗯,郑泉说这事京城晚报做过跟踪报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都说,这次校庆你肯定不能参加了,所以我刚才一见到你,有些吃惊。” “啊?!小羽,平顺说的这些,哦,郑泉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朱慧芳早已泪流满面,抱着姬羽的胳膊难过得说:“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次次找学校,也不会顶了你留校的名额,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回学校看我呢,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小羽,姐对不起你。” 姬羽笑着劝慰道:“大姐,毕业改分配是王相乔跟我不对付,故意整我,你就是不进校当老师,也会找别人顶我的,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马平顺问:“郑泉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你老婆孩子现在还在加拿大吗?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你以后咋办?还有可能复婚吗?” “嗯,前些年,郑泉时不时找我一起参加京城的校友聚会,对我的情况有些了解,后来我出了事,我们之间就断了联系,我第二任妻子出国前留下了离婚协议书,我跟她离婚后,又第三次结婚了,妻子生了个儿子,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幸福。” 朱慧芳破涕而笑:“真的啊,小羽,你真了不起,什么时候你和妻子来燕州,带来跟姐见见,对了,你现在还背着几千万的债务吗?” “我现在的妻子,大姐见过,哦,马大哥可能也见过,大姐,你还记得吗?大三时咱们帮燕北制药厂赶制过一批图纸,当时有几个燕州基督教会福音堂的几个残疾孩子干咱们一起绘制图纸,其中那个腿脚残疾坐轮椅的女孩,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记得,那个女孩叫云朵,特别漂亮也特别聪明手巧,啊!?小羽,你现在的妻子难道是云朵?你,真委屈你了。”朱慧芳想当然的以为,姬羽既是再婚又背负了如山债务,也只能找个残疾女人当妻子了,眼中的泪再次喷涌。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云朵现在可跟当年不一样了,咱们一起绘图以后不久,云朵就跟她父母去了美国加州,他父母在那边开中餐馆挣了钱,给云朵治好了腿脚,跟正常人一样能跑能跳,云朵也争气,在斯坦福大学完成了大学、硕士和博士学位,取得了绿卡,拿到博士学位后,为了跟我生活在一起,放弃了斯坦福大学研究院每年几十万美元的年薪,回国在京城新材料研究所工作,我们在燕州也有房子,今晚你和马大哥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请你们去我家做客,云朵要是见到大姐,一定会非常开心。” “真的啊?这么传奇吗?那我晚上一定去你家看看。”朱大姐两眼放光。 马平顺也频频点头,表示要跟着去当不速之客。 朱慧芳又有些担心:“小羽,云朵知道你背负了几千万的债务吗?我和平顺晚上去,是不是得回避这方面的事情?” 姬羽笑道:“当年我一出事,云朵就带着几百万美元飞到京城帮我还贷,我从看守所出来,知道这个债欠得有些大,就把自己抵给她还债了,呵呵呵!” 马平顺叹服竖起了大拇哥:“老六,牛逼!上大学第一学期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随便参加个春运会也能破全院记录,从摸底考试交白卷到班级前三名,你没用一年半时间,当盲流能靠上女老板,人财两空背负巨额债务,换谁都得跳楼,你可好,留美女博士携带千万巨资不远万里来保驾,你是人财双收,因祸得福,这本事,别说咱们班,就是全系、全校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马大哥,慧芳姐,这事儿你们得给我保密啊,让郑泉知道,又该编排我吃软饭了,现在这样挺好,至少能省几万块钱校庆赞助费。” 朱慧芳帮姬羽签了到,一边财会人员收了姬羽500元报名费,给了姬羽一个人造革文件袋,里面有这几天的招待所住房票和用餐券。 原本姬羽是想请马、朱两位去家里吃晚饭,可情况却不允许,报到的校友,从今晚开始就要集体行动。学院三个学生食堂一个教职工食堂,承担了整个校庆活动的三餐饮食,校庆主体就是追忆昔日韶华。 普通邀请函三餐都是学生餐大锅饭菜,不同的是每桌都有一箱啤酒两瓶白酒,贵宾邀请函是在教职工食堂就餐,什么规格不得而知,反正让在学生食堂吃饭的校友心里多少有些不爽,都说组委会够抠,一顿学生餐加上酒水平均不到3块钱,三餐不到10块钱,晚上住学校招待所和研究生公寓,一晚也不过30块钱,三天餐饮住宿加一个人造革文件包,撑死不到200块钱,报到却要交500块钱,简直是筹钱有方。 想想也是,在学生食堂的校友,基本都是工薪阶层,正科级干部每月工资只有300元左右,来参加一次校庆,如果不能报销,算上路费就得两个月的工资,确实够头沉,怪不得,机77班53名同学来报到的不足一半,估计有苗春燕那种确实来不了的,更多人是舍不得那500块钱报名费和交通费。 机77班去教职工食堂吃贵宾餐的同学,除了郑泉还有四位同学,那四位都是国企或集体企业的一把手,有财政绝对话语权,能报销收据,即便如此,最多的也不过赞助了6万元,郑泉的20万赞助费确实属于鹤立鸡群,一个晚餐这位成功人士基本成了焦点话题。如果说郑泉想在同学面前扬名立万,他确实做到了。 姬羽酒量不行,拿着一杯啤酒,跟一众老同学碰杯都是浅尝而止,显然,他的悲惨命运已经让郑泉传播的全班同学人尽皆知,每个人跟他碰杯时,都是满含悲悯之情,尤其是老班长高健、副班长李海鹏、团支部书记于梦龙,跟姬羽碰杯后还深深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团组织委员李洁跟姬羽碰杯时更是落下了眼泪,就连昔日的年级指导员杨硕老师,串桌来给自己弟子劝酒时,跟全桌同学共饮之后,还单独跟姬羽喝了一杯,鼓励他不要气馁,要坚强,要看到光明,要看到希望,让姬羽感动同时又哭笑不得,一边的朱慧芳和马平顺差点儿憋出内伤,捂着肚子,爬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偷笑不已。 这种跟学生餐相差无几的晚宴,注定时间不会太长,晚6点开始,7点就结束了,姬羽用校内投币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伊莲娜开车来学院正门,大部分同学都没喝尽兴,三三两两组团去校外找地方或是唱歌,或是跳舞,也有再找饭店进行第二场的,就连原本要去姬羽家的马平顺,也让几个好友叫走了,只是没人叫姬羽搭帮,善良的同学们不想把快乐加在姬羽的痛苦之上,只有朱慧芳一手拉着姬羽,一手拉着李洁,三人一起向学院正门走去,朱大姐一路走,一路笑,简直就停不下来,把个李洁笑得心里直发毛,以为老大姐犯了癔症。 在学院正门,没等多久,一辆流线型高档面包车,停在三人身旁,一个身高过175公分的火辣金发美女,从驾驶室下来,先跟姬羽来了个拥抱亲吻,然后拉开滑动车门,微笑着用卷舌音较重的汉语,请老板和两位贵宾上车,把朱、李二人弄得直发愣,有些不知所措。 姬羽笑着,跟两位姐姐介绍了伊莲娜家庭司机的身份,朱、李二人对姬羽夫妇能雇佣一个美籍年轻姑娘当司机感到不可思议。 丰田面包径直开进别墅院子,现在的别墅环境,再不是过去异味扑鼻、河水黑臭、噪音刺耳的状况,如今的凉河水波荡漾蔚蓝清澈,不少垂钓迷在岸边等鱼上钩,往日的工厂如今成了崭新的居住小区,道路两边梧桐笔直耸立、冬青茂密平整、绿草蔓地,人行道都是平整的水泥砖铺就,这里已经是上佳的宜居区。 姬羽和云朵几乎每个月都带着孩子过来住几天,云朵甚至希望丈夫把研究所从京城迁移到燕州,因为这边的别墅比京城书香院要舒适的多,姬羽对妻子的建议深以为然,他每次回到燕州,都有一种莫名的踏实、安全、归属的感觉,在京城则更多的是躁动和紧迫感,他觉得这边才是真正意义的家。 别墅院子里光明如昼,又让朱、李吃惊又好奇,朱慧芳以前来过这里两次,每次都是在小教堂跟云朵她们绘制图纸,不知道别墅已经被姬羽买下,也就没进过别墅里,由于之后的毕业实习和毕业设计没有时间,加上制图社招工满编,没有找人支援的业务,她就再没到这里,她在制图社的入股本金和分红,也是毕业前姬羽退给她的,所以,现在看这幢别墅竟然成了姬羽的家,心中就有些惊愕,她很清楚燕州的房价,在市区普通住宅楼,平均每坪建筑面积得1000元,这么大的三层别墅,建筑面积超过500平米,加上一个小教堂和占地一亩多的院子,怎么也得400多万元。 而李洁的震惊比朱慧芳更甚,她在广州工作,在广州这么一套别墅价值超过千万,路上姬羽说他们平时都在京城生活工作,这边只是偶尔过来小住,想必姬羽在京城的房子也不小,否则,怎么能停车,安排专职司机住?京城的房价比广州还贵,那郑泉说姬羽负债累累,此生不可能翻身的话岂不是信口雌黄? 两位姐姐正在神思,就见别墅屋门打开,一个身穿淡黄细绒宽体连衣裙的美艳少妇扶着玉石栏杆,快步走下台阶,灯光下那秀美到极致的脸,让人看一眼就犹如电击石化,即使她俩是女人,还是为少妇倾国倾城的容貌所惊诧,这是羞花闭月?还是沉鱼落雁?心中遍数看过的近代中国女明星,也没找出跟眼前女子能比肩的,又看了眼快步走过去扶住少妇胳膊的姬羽,朱、李二女都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判定,自家师弟配人家姑娘,绝对是高攀了,再联想姑娘家千万巨资,姬羽这家伙上辈子绝对是拯救过地球,否则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慧芳大姐!”美少妇欢快的走到朱慧芳跟前,热情的抱住了她仔细打量:“大姐,模样还跟10年前一般样,嗯,只是鬓角有些白发了。” 朱慧芳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也从上到下仔细检视对方,欣喜的说:“朵朵,好妹妹,尽管今天下午听姬羽说你的腿脚已经治好了,我有了思想准备,刚才见你从台阶上走来,还是让我激动地想哭,老天爷有眼,把你的两只脚又还给了你,这是你的福报,是姬羽的福报,你跟姬羽弟弟能成伉俪夫妻,这也是上天对你俩的眷顾,当年在药厂办公楼,姬羽抱着你上四楼,下四楼,我那时就想,要是朵朵的腿脚健全,给我做弟媳该多好,现在果然成了现实,这可太美满了。” 云朵也有了代入感,眼圈泛红,内衔晶莹:“大姐,我能有今天,跟老天爷没关系,虽然我是基督教徒,也不感谢上帝,只感激我的丈夫,感激姬羽哥哥,没有哥哥,我至今可能还在大街上给人擦皮鞋缝补鞋呢,哥哥不但恢复了我一双健康的腿脚,还让我一个连初中都没上过的女孩,获取了博士学位,能成为哥哥的妻子,我很幸福。大姐,谢谢你给我和哥哥的祝福。” “啊!你就是当年在燕州新华书店对面缝补鞋子的那个小女孩?!”李洁第一眼看云朵,就觉着似曾相识,一听她说补鞋,一下重合了脑海里的记忆。 云朵放开朱大姐,双手拉起李洁的手笑着说:“你就是李洁姐姐啊,早先就听姬羽哥说,他们机77班有三个姐姐对他最好,一个是慧芳大姐,一个是春燕姐姐,再一个就是李洁姐姐了,我十年前就跟慧芳姐和春燕姐认识了,可惜一直没福见到李洁姐姐,刚才姬羽哥来电话说李洁姐姐和慧芳姐姐要来家里,可把我高兴坏了,两位姐姐快进屋,外面有些冷,我让谢阿姨冲了华龙老家的正宗油茶,咱们边吃宵夜,边说家常。” 朱李二女进了别墅,饶是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里面的华美豪华惊到了,这种内饰风格只是在西方电影中看到过,没想到今天能身在其中,犹如在梦中一般。 几个人坐在西式大沙发上,品着油茶,吃着甜点,回忆着往日的沧桑,都很感慨,经过云朵的详细解说,朱、李二女这才彻底了解姬羽的人品和能力,尤其是朱慧芳,下午听姬羽的说辞,还以为弟弟是个吃软饭的幸运男,现在才知道,真相是颠覆性的不同,姬羽不但不是靠岳丈翻盘,相反,他才是云家的贵人,是云朵的恩人和最爱的人。 姬羽也跟她们讲了自己在渤海特种泵阀厂的遭遇和在京的创业史,几位女士无不为之动容,云朵和朱慧芳甚至抹起了眼泪。其中姬羽也讲了两次婚变的情况,大家为左玉洁的善良、憨直感动之余,也为她好心办坏事感到可笑遗憾,对刘琳的所作所为气愤填膺,为姬羽最后找到了正确的良配感到欣慰。 第137章 校庆欢聚 转眼五年过去了,在过去的五年,姬羽生活的低调又幸福,云朵于1988年6月28日在斯坦福医学院附属医院产下一子,爷爷给孙子起的小名叫海鹰,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给孙子插上翅膀,能常回国到老家看看祖奶奶和也爷爷奶奶,姬羽索性让儿子大名连小名,叫姬云鹰,按说中间的名字该随族谱文字,不过云千里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姬羽开始还想让这个孩子姓云来着,结果遭到云千里和秦嫚的坚决反对,他们都希望女儿在夫家的地位稳固正常,这要是头一胎就起花样,云朵还是美国国籍,深怕女儿的婚姻会有变数,最后姬羽采取了个折中,将名字中间的文字换成云字,这才堪堪通过,让岳父岳母好一番感动,由于云朵是美国国籍又是基督徒,云鹰又是在美国出生的,自然也是美国国籍,云朵又给儿子起了个英文名叫戴维,希望孩子以后能成为米开朗西罗塑造的英俊、勇敢的少年大英雄。 姬羽和云朵一年前双双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博士学位证书,云朵谢绝了导师留她在斯坦福新材料研究院任职的邀请,回到姬羽身边,替姬羽她打理新羽新材料研究所,潜心科研,回国的两年大家对她取得了多少科研成果不太清楚,但很明显,她跟姬羽的合作研发绝对很成功,这从她再次鼓起的肚子,就能看出,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将会在5个月后出生。 这次夫妻俩都明确表示,无论是男孩女孩,一定落到中国国籍,老爸老妈对两个孙子(姬文龙、姬云鹰)都成了外国小孩非常不满,要不是姬翔和孙秀英一家伙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缓冲了长辈们的怨气,这两年的春节都不好过。 要说人家孙秀英就是能干,那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跟第一个丈夫孟凡生恋爱结婚两年多,肚子没一点儿动静,让婆婆小姑骂是不下蛋的母鸡,跟孟凡生离婚三年后,或许是积攒了足够地力,跟姬翔结婚当夜就一炮命中目标,而且是双响,生产时间比妯娌云朵还早了两天,两个孩子的小名都是爷爷起的,哥哥叫小鲲,弟弟叫小鹏,大名是姬翔起的,小鲲的大名叫姬文鲲,小鹏的大名叫姬文鹏,也有父亲助两个儿子翱翔九天的寓意。 或许真是否极泰来,万象更新的缘故,在或许是当年那场集体婚礼选对了场地和时间,一起参加婚礼的苗春燕在云朵生产之后两天,也给时仑生了一对双胞胎,而且还是一对龙凤胎,弄得云朵总觉着自己不如那两位,被嫂子压了一头,幸亏这次肚子又大了起来,而孙秀英和苗春燕两人却没什么动静,这才觉得平衡了一些,弄得姬羽暗自好笑。 春节过后,姬羽就接到昔日大学年级指导员现在的燕州轻院总务处长杨硕发给他的邀请函:燕州轻工业学院将于1992年3月5日(农历二月初二)召开本院成立40周年庆祝会,届时一同召开轻院机电工程系机77班毕业10周年班庆会,请姬羽同学届时准时参加,报到时间3月4日。 接到邀请函后,姬羽给在美国加州的苗春燕打了个越洋电话,说了这件事。 苗春燕于去年拿到了博士学位证书,被旧金山中国总领馆聘为经济参赞,圆了她中学时的外交官梦想,不过有了官身,也就身不由己,生了双胞胎后,她母亲特意从福州赶到旧金山,帮她照看一双儿女,自己每天忙完工作忙家务,哪里有空回国参加校庆、班庆?自然让姬羽替她在杨老师跟前请假。 班庆缺了苗春燕,肯定失色不少,姬羽对于这次班庆就兴致缺缺,不过,杨老师昔年对自己有大恩,这个面子还要给的。 他又给丁超、谢雯雯两口子去了电话,得知他俩也收到了邀请函,就约好届时他开公司的丰田子弹头七座面包,接他们两口子一起去燕州。 丁超在电话里问姬羽这次回母校参加校庆,准备赞助多少钱? 这让姬羽愣住了,他再次仔细翻看邀请函,只看到里面只说明,此次校庆每人需支付500元食宿、纪念品和庆典等筹备资金,由校友自理,班庆资金5000元由郑泉提供赞助,没写拉赞助的事儿。 丁超笑道:“看来郑泉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在火车上当麻酱蛋小贩的阶段,以为你根本就出不起赞助,所以给你发的邀请函是普通邀请函,我和媳妇接到的是贵宾邀请函,这次学院开校庆会除了40庆典,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燕州轻院即将升级为燕州理工大学,理工大学除了原本咱们的轻院,还合并了燕州工商学院、燕州建筑学院、燕州纺织学院等四所高等院校,燕州市政府在燕州北城区北外环以北15公里给理工大学划拨了3000多亩土地,建设费用采取政府投入一部分,大学自筹一部分,社会募集一部分,其中大学自筹部分,基本上是五所学院搬迁后校园土地和地上建筑转让折现,因为这几所大学都是地处市中环附近,土地价格比大学城土地价格高了3倍多,预计老校区卖掉折现后,大学城的主体建设费用基本就够了,缺口是设备设施,这块费用差不多得两个亿,就要靠社会募集资金了,五所学院都有三、四十年的底蕴,不少毕业生现在非富即贵,最高有在部委身居要职的,也有大型国企一把手的,也有不少经商发起来的,像我这种二道贩子也得了一张贵宾邀请函,是你老同学郑泉看我这几年鞍前马后服务的周全给的面子,倒时候能跟大佬同席,参加贵宾沙龙,能跟几个大人物混个脸熟,那三、五万捐款就太值了。” “还真是,师兄,可以啊,消息够灵通,这些事情我是从没听闻过。” “你啊,自从前几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我看你像缩进了乌龟壳,树上掉下来一片树叶,也怕砸到头,京城校友多少次聚会,你总是推脱原因不参加,已经成了郑泉他们那些人的酒桌笑柄,这次校庆,你猜郑泉赞助院里多少钱?” “他一个机关科级干部能有多少钱?我看他还给我们机77班庆掏了5000元,院里的赞助了不起再有5000元撑死了,这一万块钱估计还见不得光。” “嘿嘿!就知道你孤陋寡闻了,说出来吓死你,这小子赞助了学院20万元,直接进了这次校庆筹委会大名单,否则,也拿不出多余的贵宾邀请函。” “我靠!20万!?牛逼!这么高调,我知道郑泉的老爹是温州商人,老丈人是部委头头,还真是仔卖爷田不心疼。” “又猜错了不是?现在的郑泉早不是科级了,三年前升的副处,去年又进一步,成了规划处正处长,你一个北漂盲流在京城都能发家致富,更何况人家堂堂部委下面的热门处长了,海南大开发,这小子从银行低息贷款在海口郊外圈了上千亩地,不到一年,地价翻了三番,这时候把手里的土地脱手,还掉银行本息还能净赚5000万,你就说人家厉害不厉害?牛逼不牛逼?” “服了!他一个在职干部这么搞,还这么高调,政策制度允许吗?” “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老婆停薪留职经商了,贷款、圈地都是他老婆的名字,他就是跑跑腿动动嘴,看个人银行存款,还是两袖清风一股正气的优秀干部。现在这么操作的不再少数,从上到下不都这样?” 姬羽像吃了个苍蝇,再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跟师兄定好去燕州的时间,就放下了电话。他不是见不得老同学发财,实在是对以权谋私、官商沆瀣的行径感到厌恶、鄙夷,五年前正是因为刘康利用职务之便,用重金贿赂关键领导,圈占优质商业用地,又跟银行有关人员勾结,规避审查,完成海水泵业违规担保贷款,祸水东引,若不是苗春燕夫妇相救,姬羽差点儿就深入牢狱,而且至少是十年以上徒刑,即使抓到了刘康,姬羽被判无罪释放,也让他损失了5千多万元,虽然现在这些损失已经挽回,但还是让姬羽对官场的陋行厌恶至极。 从前年开始,海南房地产迅速升温,京城不少人前去淘金,姬羽早有耳闻,赵国安也蠢蠢欲动想去搏一把块钱,姬羽拗不过他三天两头在耳边聒噪,去年4月份让他去海南看看情况,结果赵国安去了不到半个月,就急匆匆回来了,说是那边的房地产几乎一天一个价,只要拿到地皮、房源,不管多少钱进的,下一个月加价一成就能顺利脱手,捂上一年半载能盈利一倍以上。 姬羽一听,当时就打消了在海南投资的想法,其原因一是手上没钱,这两年集团公司产生的利润七成都投进温馨家园商业住宅区开发了,加州投资公司的钱都买了长线股票,研究所的几项科研成果都有些敏感,姬羽舍不得给卡梅伦,可国内又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一直都在储备封存状态。 要去海南投机房地产,只能抵押现有企业资产跟银行贷款,姬羽被上次的事整出心理阴影了,一口否定了贷款这条路。所以也就没了去海南捞金的兴趣。 再有就是,姬羽总感到海南的情况有纽约华尔街黑色星期一的重影,一个商品的价格不可能无休止的溢价拉高,不论多少钱,只要买到手就能挣钱,听起来就那么不靠谱,房子的价值是用来住人,现在却是在炒房,到最后房子总有价格封顶的时候,海南即使风光无限,老百姓谁又会花数百万、上千万买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厅长期居住?权高位重大富豪,谁又会在商品住宅楼蜗居? 姬羽觉得海南的房地产现在就是在击鼓传花,而自己这种没有权势根基的草民,根本不能掌握停鼓时间,弄不好就会接到花传不出去,砸在手中,若是自由资金玩个心跳也无所谓,可将优质企业抵押出去贷款去玩,姬羽就没了兴趣。 赵国安见姬羽不为所动,还不死心,又叫着二哥去找大哥,这几年哥仨着实赚了不少钱,光陶瓷建材、饲料、密封件、建筑和汽修五个企业每年哥仨都能分到一千多万红利,哥仨凑凑能拿出上亿存款,到海南玩个一两年,每个人都能成为亿万富翁,赵国顺让三弟忽悠的有些心动,兄弟俩去找大哥。 赵国平听说姬羽对这事不感兴趣,当即让俩兄弟打消这个念头,赵国安还有些不服气,说集团公司的事情听姬羽的没问题,可用他们自己的钱,他们自己就可以做主。赵国平大怒,再没跟俩兄弟说一句话,扭头就走,赵国顺、赵国安蔫了,乖乖返回京城工地,以后再没提到海南投资的事情。 3月4日一大早,伊莲娜开着丰田子弹头,拉着姬羽、云朵和丁超、谢雯雯离开京城去往燕州。 卡尔伊莲娜是云朵的保镖兼司机,10年前跟父亲卡尔魏格纳逃离民主德国,被琳达招聘到新羽投资公司,魏格纳担任姬羽在帕罗奥多市别墅的管家兼新羽投资公司的财务主管,伊莲娜从小爱动,5岁起,跟魏格纳请的名师学习自由搏击,曾获得华约联盟自由搏击少年亚军,也因此受到克格勃的重视,准备招她进入情报学校,她的搏击老师昔日曾是克格勃成员,后因为受伤退役,知道伊莲娜进入情报学校学习是怎么回事,把事情的严重性跟魏格纳夫妇说了,魏格纳夫妇不愿意女儿当燕子,就在老朋友的帮助下逃出东德,逃亡途中伊莲娜的母亲和弟弟不幸遇难,父女俩几经辗转来到美国,一直以非法移民身份小心谨慎的生活,直到姬羽请卡梅伦院长帮父女俩办理了长期居住证,两年后又拿到绿卡,父女俩才成了美国公民,父女俩对姬羽充满感激之情,魏格纳跟琳达结婚后,伊莲娜心里装着母亲,过不去这个坎,云朵跟姬羽结婚后,伊莲娜自愿做了云朵的保镖、司机和侍女,云朵回国,她也一起跟着来到京城。 姬羽觉得云朵双脚到底跟健康人不同,身边确实需要伊莲娜这么个猛人照顾,就跟她签订了长期聘用合同,报酬让琳达都眼红,伊莲娜既开心又感动,加上云朵和姬羽对她犹如亲人一般,她对姬羽夫妇和孩子也是无比忠诚敬业。 京城到燕州公路距离360公里,丰田子弹头跑了四个多小时,11点40分来到燕州新羽汽车贸易有限公司。 没错,就是汽车贸易有限公司,两年前,董秋生拿下了丰田汽车在燕州的总代理权,去年,在魏格纳的操作下,又拿下了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别克汽车在燕州的总代理权,昔日的汽修中心,现在成了丰田汽车和别克汽车的燕州4s旗舰店,去年两个品牌汽车销售额超过7千万,售车、加油站、维修三大块,利润过千万,一跃成为新羽集团排列第三的二级单位。 董秋生、蓝灵陪大家在顾客之家贵宾餐厅吃了一顿美味午饭,姬羽几人又在二楼客房休息了两个小时,这才告别董、蓝去了母校。 到了燕州轻工业学院正门,姬羽、丁超夫妇下车,伊莲娜、云朵开车去了教会别墅,邀请函上虽说与会校友可以带家属同庆,不过云朵怀有身孕,还是不参加人多热闹的聚会为好。 看得出,燕州轻院为这次校庆做足了功夫,学校正门扎起了彩虹门,道路两边锦旗飘扬、花篮成廊,丁谢二人去了贵宾报到处,姬羽则按宣传栏里的指向标去找自己的机械系报到处。 在机械系教学楼门前,姬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姐朱慧芳,十年不见,朱大姐两鬓有了霜花,人比当学生时稍稍富态了些,这时正在给原405宿舍长马平顺登记,或许受熟悉的磁场感应,猛然抬头直接朝姬羽看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离开桌椅向他奔来。 姬羽紧走几步,将张开双臂的大姐拥入怀抱:“大姐,你,你还好?” 朱慧芳眼睛湿润了,用拳头砸姬羽的后背,声音有些呜咽:“小羽,坏蛋!你这个坏蛋!十年了,你就不来看看大姐,一次也不来,是不是一直嫌大姐顶了你的留校名额,就跟大姐绝交了。” “怎么会?毕业后的第一年,我来学校找你来着,结果你休产假了,既然你有了家庭,有姐夫孩子陪伴,生活稳定幸福我就放心了,后来,我混的不太好,怕你担心我,我就没找你,这是我的不对,我承认错误。” “姬羽!你还真的来啦?好小子,不愧是咱们405的爷们!”马平顺硬生生把姬羽从大姐身边拉开,给了他一个虎抱。 “老大,你发福了,看来日子过的挺滋润,不过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毕业十年,姬羽同班同学有联系的不多,只有苗春燕和郑泉两人,苗春燕在美国旧金山总领馆当外交官,姬羽一年去两次斯坦福讲学,都能见到她,郑泉虽然在京工作,从那年出事后就没见过面,两人三观不同,见面就犯膈应,因为毕业时彼此间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姬羽又突然改分配,包括朱慧芳、李洁、秦岭这些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之后自然无法跟他联系。 朱慧芳笑道:“平顺名字起的好,毕业后分到老家县城工业局,十年顺顺当当,现在是一把手局长,日子肯定过的惬意舒心了。” 姬羽高兴的杵了老大一拳:“可以啊,老大,大首长了,这么牛逼,怎么没去贵宾签到处签到?反倒跟我们这些草根混一起?” “哦呸,我一个小县的科级干部,算什么大首长,说是工业局长,全县大型国企一个没有,集体企业最挣钱的就是砖厂,其他咸菜厂、农机厂、草编工艺厂职工工资都挣不出来,我一个月工资120,贵宾资格是赞助5万打底,我从今天起,干到退休,不吃不喝,所有工资加起来也不到5万,这次校庆真要是赞助5万,回去纪委就得找我喝茶,让我交待巨额不明财产来源。” “啊?!这么一听,你们地方政府官员的收入也跟我们当老师的差不多,看来还得在京城部委工作,人家郑泉这次校庆赞助一出手就是20万,还把咱们机77班庆费用全包了,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实权正处长了,人比人真没法比。”朱慧芳感慨的摇了摇头。 马平顺不以为然:“切!他那种活法钱赚的再多、官当得再大,咱也不稀罕,就在两个小时前,我在招待所跟老班长、李海鹏几个碰上了,我们几个一起吃的午饭,大家一交流,我才知道郑泉那个处长是怎么来的,人家那路数咱们可学不来。对了,姬羽,听说你毕业后这些年挺不顺?” “哦,谁说的?” “也是中午吃饭时听老班长说的。” 朱慧芳一听,眼圈就红了,忙关切的问:“真的假的?小羽,你这些年过的不好吗?都发生什么事了?” 姬羽安慰道:“没事儿,大姐,别听他们乱说,你看我这不是挺好吗?” 朱慧芳不依不饶,见姬羽不说,就问马平顺:“姬羽怎么不顺利了?平顺,他不告诉我,你跟我说。” 马平顺为难的看姬羽,姬羽心里好笑,也想听听同学们对他的评价,就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班长是听郑泉说的,说你这十年过得挺惨,毕业改分配去了渤海一家军工企业,因为跟厂领导打架当年就被企业开除了,燕州的对象也跟你吹了,你到京城当了盲流,在火车上当鸡蛋贩子,后来给一家食品厂岁数比你大的女老板当了倒插门女婿,算是咸鱼翻身,跟女老板生了个女儿,在女老板的支持下开了一家水泵厂,当上了水泵厂厂长,跟本厂小女会计胡搞,搞大女会计的肚子,让媳妇发现后,你媳妇跟你离了婚,你就娶了小女会计,小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被小媳妇迷的头脑发昏,把水泵厂钱财大权都交给了小媳妇,小媳妇趁你出国之际,跟她亲哥做笼子,把水泵厂作抵押贷了5千多万元,买下她亲哥的一大块烂尾楼地皮,然后他们兄妹卷了钱带着你们的儿子跑到加拿大了,你从国外回来就被警察逮了,银行告你伪造证据重复贷款,被关了好几个月,要不是亲戚朋友凑钱帮你还上贷款,警察又从加拿大把你大舅哥抓回来,你最少也得判十几年,现在,虽然你恢复了自由,可是欠了几千万的债,这辈子都甭想偿还干净了。嗯,郑泉说这事京城晚报做过跟踪报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都说,这次校庆你肯定不能参加了,所以我刚才一见到你,有些吃惊。” “啊?!小羽,平顺说的这些,哦,郑泉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朱慧芳早已泪流满面,抱着姬羽的胳膊难过得说:“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次次找学校,也不会顶了你留校的名额,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回学校看我呢,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小羽,姐对不起你。” 姬羽笑着劝慰道:“大姐,毕业改分配是王相乔跟我不对付,故意整我,你就是不进校当老师,也会找别人顶我的,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马平顺问:“郑泉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你老婆孩子现在还在加拿大吗?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你以后咋办?还有可能复婚吗?” “嗯,前些年,郑泉时不时找我一起参加京城的校友聚会,对我的情况有些了解,后来我出了事,我们之间就断了联系,我第二任妻子出国前留下了离婚协议书,我跟她离婚后,又第三次结婚了,妻子生了个儿子,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幸福。” 朱慧芳破涕而笑:“真的啊,小羽,你真了不起,什么时候你和妻子来燕州,带来跟姐见见,对了,你现在还背着几千万的债务吗?” “我现在的妻子,大姐见过,哦,马大哥可能也见过,大姐,你还记得吗?大三时咱们帮燕北制药厂赶制过一批图纸,当时有几个燕州基督教会福音堂的几个残疾孩子干咱们一起绘制图纸,其中那个腿脚残疾坐轮椅的女孩,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记得,那个女孩叫云朵,特别漂亮也特别聪明手巧,啊!?小羽,你现在的妻子难道是云朵?你,真委屈你了。”朱慧芳想当然的以为,姬羽既是再婚又背负了如山债务,也只能找个残疾女人当妻子了,眼中的泪再次喷涌。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云朵现在可跟当年不一样了,咱们一起绘图以后不久,云朵就跟她父母去了美国加州,他父母在那边开中餐馆挣了钱,给云朵治好了腿脚,跟正常人一样能跑能跳,云朵也争气,在斯坦福大学完成了大学、硕士和博士学位,取得了绿卡,拿到博士学位后,为了跟我生活在一起,放弃了斯坦福大学研究院每年几十万美元的年薪,回国在京城新材料研究所工作,我们在燕州也有房子,今晚你和马大哥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请你们去我家做客,云朵要是见到大姐,一定会非常开心。” “真的啊?这么传奇吗?那我晚上一定去你家看看。”朱大姐两眼放光。 马平顺也频频点头,表示要跟着去当不速之客。 朱慧芳又有些担心:“小羽,云朵知道你背负了几千万的债务吗?我和平顺晚上去,是不是得回避这方面的事情?” 姬羽笑道:“当年我一出事,云朵就带着几百万美元飞到京城帮我还贷,我从看守所出来,知道这个债欠得有些大,就把自己抵给她还债了,呵呵呵!” 马平顺叹服竖起了大拇哥:“老六,牛逼!上大学第一学期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随便参加个春运会也能破全院记录,从摸底考试交白卷到班级前三名,你没用一年半时间,当盲流能靠上女老板,人财两空背负巨额债务,换谁都得跳楼,你可好,留美女博士携带千万巨资不远万里来保驾,你是人财双收,因祸得福,这本事,别说咱们班,就是全系、全校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马大哥,慧芳姐,这事儿你们得给我保密啊,让郑泉知道,又该编排我吃软饭了,现在这样挺好,至少能省几万块钱校庆赞助费。” 朱慧芳帮姬羽签了到,一边财会人员收了姬羽500元报名费,给了姬羽一个人造革文件袋,里面有这几天的招待所住房票和用餐券。 原本姬羽是想请马、朱两位去家里吃晚饭,可情况却不允许,报到的校友,从今晚开始就要集体行动。学院三个学生食堂一个教职工食堂,承担了整个校庆活动的三餐饮食,校庆主体就是追忆昔日韶华。 普通邀请函三餐都是学生餐大锅饭菜,不同的是每桌都有一箱啤酒两瓶白酒,贵宾邀请函是在教职工食堂就餐,什么规格不得而知,反正让在学生食堂吃饭的校友心里多少有些不爽,都说组委会够抠,一顿学生餐加上酒水平均不到3块钱,三餐不到10块钱,晚上住学校招待所和研究生公寓,一晚也不过30块钱,三天餐饮住宿加一个人造革文件包,撑死不到200块钱,报到却要交500块钱,简直是筹钱有方。 想想也是,在学生食堂的校友,基本都是工薪阶层,正科级干部每月工资只有300元左右,来参加一次校庆,如果不能报销,算上路费就得两个月的工资,确实够头沉,怪不得,机77班53名同学来报到的不足一半,估计有苗春燕那种确实来不了的,更多人是舍不得那500块钱报名费和交通费。 机77班去教职工食堂吃贵宾餐的同学,除了郑泉还有四位同学,那四位都是国企或集体企业的一把手,有财政绝对话语权,能报销收据,即便如此,最多的也不过赞助了6万元,郑泉的20万赞助费确实属于鹤立鸡群,一个晚餐这位成功人士基本成了焦点话题。如果说郑泉想在同学面前扬名立万,他确实做到了。 姬羽酒量不行,拿着一杯啤酒,跟一众老同学碰杯都是浅尝而止,显然,他的悲惨命运已经让郑泉传播的全班同学人尽皆知,每个人跟他碰杯时,都是满含悲悯之情,尤其是老班长高健、副班长李海鹏、团支部书记于梦龙,跟姬羽碰杯后还深深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团组织委员李洁跟姬羽碰杯时更是落下了眼泪,就连昔日的年级指导员杨硕老师,串桌来给自己弟子劝酒时,跟全桌同学共饮之后,还单独跟姬羽喝了一杯,鼓励他不要气馁,要坚强,要看到光明,要看到希望,让姬羽感动同时又哭笑不得,一边的朱慧芳和马平顺差点儿憋出内伤,捂着肚子,爬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偷笑不已。 这种跟学生餐相差无几的晚宴,注定时间不会太长,晚6点开始,7点就结束了,姬羽用校内投币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伊莲娜开车来学院正门,大部分同学都没喝尽兴,三三两两组团去校外找地方或是唱歌,或是跳舞,也有再找饭店进行第二场的,就连原本要去姬羽家的马平顺,也让几个好友叫走了,只是没人叫姬羽搭帮,善良的同学们不想把快乐加在姬羽的痛苦之上,只有朱慧芳一手拉着姬羽,一手拉着李洁,三人一起向学院正门走去,朱大姐一路走,一路笑,简直就停不下来,把个李洁笑得心里直发毛,以为老大姐犯了癔症。 在学院正门,没等多久,一辆流线型高档面包车,停在三人身旁,一个身高过175公分的火辣金发美女,从驾驶室下来,先跟姬羽来了个拥抱亲吻,然后拉开滑动车门,微笑着用卷舌音较重的汉语,请老板和两位贵宾上车,把朱、李二人弄得直发愣,有些不知所措。 姬羽笑着,跟两位姐姐介绍了伊莲娜家庭司机的身份,朱、李二人对姬羽夫妇能雇佣一个美籍年轻姑娘当司机感到不可思议。 丰田面包径直开进别墅院子,现在的别墅环境,再不是过去异味扑鼻、河水黑臭、噪音刺耳的状况,如今的凉河水波荡漾蔚蓝清澈,不少垂钓迷在岸边等鱼上钩,往日的工厂如今成了崭新的居住小区,道路两边梧桐笔直耸立、冬青茂密平整、绿草蔓地,人行道都是平整的水泥砖铺就,这里已经是上佳的宜居区。 姬羽和云朵几乎每个月都带着孩子过来住几天,云朵甚至希望丈夫把研究所从京城迁移到燕州,因为这边的别墅比京城书香院要舒适的多,姬羽对妻子的建议深以为然,他每次回到燕州,都有一种莫名的踏实、安全、归属的感觉,在京城则更多的是躁动和紧迫感,他觉得这边才是真正意义的家。 别墅院子里光明如昼,又让朱、李吃惊又好奇,朱慧芳以前来过这里两次,每次都是在小教堂跟云朵她们绘制图纸,不知道别墅已经被姬羽买下,也就没进过别墅里,由于之后的毕业实习和毕业设计没有时间,加上制图社招工满编,没有找人支援的业务,她就再没到这里,她在制图社的入股本金和分红,也是毕业前姬羽退给她的,所以,现在看这幢别墅竟然成了姬羽的家,心中就有些惊愕,她很清楚燕州的房价,在市区普通住宅楼,平均每坪建筑面积得1000元,这么大的三层别墅,建筑面积超过500平米,加上一个小教堂和占地一亩多的院子,怎么也得400多万元。 而李洁的震惊比朱慧芳更甚,她在广州工作,在广州这么一套别墅价值超过千万,路上姬羽说他们平时都在京城生活工作,这边只是偶尔过来小住,想必姬羽在京城的房子也不小,否则,怎么能停车,安排专职司机住?京城的房价比广州还贵,那郑泉说姬羽负债累累,此生不可能翻身的话岂不是信口雌黄? 两位姐姐正在神思,就见别墅屋门打开,一个身穿淡黄细绒宽体连衣裙的美艳少妇扶着玉石栏杆,快步走下台阶,灯光下那秀美到极致的脸,让人看一眼就犹如电击石化,即使她俩是女人,还是为少妇倾国倾城的容貌所惊诧,这是羞花闭月?还是沉鱼落雁?心中遍数看过的近代中国女明星,也没找出跟眼前女子能比肩的,又看了眼快步走过去扶住少妇胳膊的姬羽,朱、李二女都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判定,自家师弟配人家姑娘,绝对是高攀了,再联想姑娘家千万巨资,姬羽这家伙上辈子绝对是拯救过地球,否则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慧芳大姐!”美少妇欢快的走到朱慧芳跟前,热情的抱住了她仔细打量:“大姐,模样还跟10年前一般样,嗯,只是鬓角有些白发了。” 朱慧芳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也从上到下仔细检视对方,欣喜的说:“朵朵,好妹妹,尽管今天下午听姬羽说你的腿脚已经治好了,我有了思想准备,刚才见你从台阶上走来,还是让我激动地想哭,老天爷有眼,把你的两只脚又还给了你,这是你的福报,是姬羽的福报,你跟姬羽弟弟能成伉俪夫妻,这也是上天对你俩的眷顾,当年在药厂办公楼,姬羽抱着你上四楼,下四楼,我那时就想,要是朵朵的腿脚健全,给我做弟媳该多好,现在果然成了现实,这可太美满了。” 云朵也有了代入感,眼圈泛红,内衔晶莹:“大姐,我能有今天,跟老天爷没关系,虽然我是基督教徒,也不感谢上帝,只感激我的丈夫,感激姬羽哥哥,没有哥哥,我至今可能还在大街上给人擦皮鞋缝补鞋呢,哥哥不但恢复了我一双健康的腿脚,还让我一个连初中都没上过的女孩,获取了博士学位,能成为哥哥的妻子,我很幸福。大姐,谢谢你给我和哥哥的祝福。” “啊!你就是当年在燕州新华书店对面缝补鞋子的那个小女孩?!”李洁第一眼看云朵,就觉着似曾相识,一听她说补鞋,一下重合了脑海里的记忆。 云朵放开朱大姐,双手拉起李洁的手笑着说:“你就是李洁姐姐啊,早先就听姬羽哥说,他们机77班有三个姐姐对他最好,一个是慧芳大姐,一个是春燕姐姐,再一个就是李洁姐姐了,我十年前就跟慧芳姐和春燕姐认识了,可惜一直没福见到李洁姐姐,刚才姬羽哥来电话说李洁姐姐和慧芳姐姐要来家里,可把我高兴坏了,两位姐姐快进屋,外面有些冷,我让谢阿姨冲了华龙老家的正宗油茶,咱们边吃宵夜,边说家常。” 朱李二女进了别墅,饶是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里面的华美豪华惊到了,这种内饰风格只是在西方电影中看到过,没想到今天能身在其中,犹如在梦中一般。 几个人坐在西式大沙发上,品着油茶,吃着甜点,回忆着往日的沧桑,都很感慨,经过云朵的详细解说,朱、李二女这才彻底了解姬羽的人品和能力,尤其是朱慧芳,下午听姬羽的说辞,还以为弟弟是个吃软饭的幸运男,现在才知道,真相是颠覆性的不同,姬羽不但不是靠岳丈翻盘,相反,他才是云家的贵人,是云朵的恩人和最爱的人。 姬羽也跟她们讲了自己在渤海特种泵阀厂的遭遇和在京的创业史,几位女士无不为之动容,云朵和朱慧芳甚至抹起了眼泪。其中姬羽也讲了两次婚变的情况,大家为左玉洁的善良、憨直感动之余,也为她好心办坏事感到可笑遗憾,对刘琳的所作所为气愤填膺,为姬羽最后找到了正确的良配感到欣慰。 第138章 人性冷暖 朱、李二人也谈了各自毕业后的工作和家庭情况,李洁毕业后跟秦岭分到广州一所大学当老师,跟朱慧芳一样,两人现在也是讲师,生有一女。朱慧芳的丈夫是燕北制药厂的工程师,有一个儿子。她们的生活都很稳定幸福。 姬羽几个人一直聊到11点,云朵到底是有了身孕,打起了哈欠,朱慧芳、李洁才主动结束,告辞离开。 云朵却不依,说天都这么晚了,慧芳姐虽然能回家,可也不方便,李洁姐住学院招待所,这个点儿学院大门都关了,就是叫开大门,也不知道招待所是不是也锁了门,强烈要求她俩在家里客房睡一晚。 姬羽也很赞成妻子的意见,李洁也就同意了,可朱慧芳却顾虑丈夫孩子在家担心,姬羽就开车把慧芳送回了她家。 第二天上午,燕州轻工业学院建校40周年庆祝大会将在学院体育场隆重召开,为了办好这次庆典,学院特别将今年寒假开学时间推迟了半个月。 姬羽、李洁在家吃完早饭,伊莲娜开车拉着他们俩,又去捎上朱慧芳,把他们送到轻院大门。 三人径直去了体育场,体育场也被装点很有节日气氛。十数个音箱里,播放着优美的歌曲,观礼台上铺上了红色的地毯,上面有一排用绿色丝绒的领导席位,台下最前面是带有桌子的三排贵宾座,每个座位的桌子上都放置了茶杯和水果,贵宾区后面,是没有桌子的一排排椅子,最靠边的座位椅子后面贴有年号,四个系分为四个区域,很容易找到。 他们找到机77的区域后互相挨着坐了下来,姬羽发现体育场里摆放的座位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要说学院成立40年,每年毕业的学生都在4000人以上,就算前五届学生都退休了,35年的学生也得超过十五万人,现在体育场上的人估计连一万人也不到,他将疑惑跟朱慧芳说了。 朱慧芳笑他不动脑筋,他们77级是文革后第一批统考大学生,再往前12年都是工农兵学员推荐生,不但招生人数少,学期也只有三年,这些工农兵学员多半都是从哪来到哪儿去,除非比较成功的学生跟学院主动联系,大部分人在学院都没留下联系地址,再早的老三届校友,多半退休,甚至都有去世的,就是身体还可以,也因为岁数大,交通不便,不肯来,500块钱的报名费,可不是普通家庭随便能负担起的。 77级以后的那些师弟师妹,近五年的毕业生,能混到副科级的都是凤毛麟角,在单位都是小蚂蚱,除非是燕州市的校友能来露个面捧个人场,外地校友就得跟领导请假,再加上工资低,所以有条件来又愿意来的人少之又少。 今天能到场的校友估计有多一半是燕、京、津地区的人,像李洁这种从广州千里迢迢赶来的绝对是超少数。 李洁笑说,她是有事到京城出差才能来的。姬羽就邀请她可以跟自己的车一起去京城,食宿由他全包,李洁喜滋滋答应了。 朱慧芳说,机77班能到一半,是当年机77班班干部和团干部凝聚力强,毕业后大部分同学之间都没断了联系,同学们之间也比较融洽。 另外郑泉赞助了班庆会5000块钱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事实上这次有不少同学是特意奔着郑泉来的,报到时都问郑泉的住处。校庆会校友聚会只是形式,跟其他年级的校友不认不识,无法交流,重点还是本班老同学聚会交流,有人出钱来的人就多,大家凑钱参与的人就少,好理解。 姬羽听了大姐的解释,连连点头,觉得长了见识。 8点半,普通座位基本坐满,姬羽暗自点头,知道座椅是各年级在校生根据昨天签到人数,连夜准备好的,这个工作量可不小,心里对小师弟们赞许有加。 8点50分,音箱里的音乐陡然换成迎宾曲,校友们纷纷起立鼓掌,十数位院领导、系主任,一边鼓掌一边登上主席台,在放有铭牌的座位上站立鼓掌,领导后面是贵宾队伍,在女学生的引领下,进入最前面三排的贵宾席位。 姬羽大致数了下,贵宾人数在100位上下,郑泉的位置在最前一排,班里的那四位贵宾则坐在第三排。看来贵宾也是有上中下分别,按最后排是五万一位,最前排是20万一位的阶梯算法,贵宾总赞助费能在1000万左右,学校的这次庆典确实行之有效。姬羽看向主席台座位上的院领导,不由得两眼微眯,心情复杂。 台子上领导席位,正中是于可立院长,当年正是这位于院长替代了陈怡然院长,上任后的第一件政务,就是取消了自己留校资格,把自己发配到渤海山沟。于院长的右面,坐的是院党委书记、副院长王相乔,姬羽远远看着这位大脸小眼脑满肚肥的家伙,心里是说不出的腻歪。 姬羽低声问身边的朱慧芳:“大姐,王相乔什么时间当上书记的?” “好像是89年,于院长来后,兼了几年书记,王相乔这人非常会来事,大学老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可王相乔就没有那些自尊傲气,可以说是对领导无底线谦卑,于院长刚来学院缺少得力帮手,王相乔自荐,立时成了于院长的得力助手,83年当上副书记,86年当上副院长兼副书记,89年又赶上政教分离,于院长不再兼任书记,王相乔就担任了书记兼主管政务的副校长。” “哦!院长和书记的风评如何?” “怎么说呢?在教职工里评价挺不错,工资不拖欠,奖金高,福利好,这样的领导绝大多数教职工都喜欢。” “那就是说还有部分教职工和一些学生是另一种态度了?” “于、王二人,把大学当第一桶金,主要敛财方法,一个是大办特办函授教育,函授大专、函授本科、尤其是代培不脱产研究生,明码标价,只要钱到位,一准能考上保证拿到学位证书,再有就是提高统考录取分数线,减少可录取本科生,再录取特招生,就是花钱买分数考生;第三就是大肆举办各种专业学习班,向社会招生、向企事业发通知硬性指派学院名额,培养专业干部、人才,第四就是大力发展三产,现在每个系每个专业都有院办企业,当年,你去企业攒配电盘差点儿被开除,现在机械系开有配电盘工厂,对上面说是中试实习基地,每天都有大四学生在基地当廉价操作工,生意是超级好。” “我靠!牛逼!”姬羽心里腹诽,脸上的微笑就有些僵硬。 上午9时,庆祝大会正式开始,于院长祝大会开幕词,倒也言简意赅;然后是王书记历数过去40年学院取得的诸多辉煌成绩,当听到学院总共培养了10万名毕业生,有超过5人成为省部级领导,23人成为市厅级领导,数百县处级领导,数千企业厂长、工程师,数万技术骨干,姬羽才知道大姐对历年学生的分析所言不虚,不过,按书记的统计数据,在前三排就坐的贵宾可不算多。 书记发言的后半部分,就是学院升级为理工大学,姬羽觉得,就是几个不同专业的学院合并在一起,组成了个集团学院,实质上以前是什么学院现在还是什么学院,互不影响,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几个学院能集中在一个大学城,能统一管理学生,比以前多了个管理机构—大学,凭空多出一批高位管理者,而各个学院的管理层并没减少,不知上面是怎么想的,反正姬羽觉得难以理解。 书记对108位为母校迁址慷慨解囊,做出重大贡献有为校友进行了赞誉,宣读了31名赞助费超过20万元以上的校友名字,请他们登上主席台,领取院领导发给他们的荣誉证书。 姬羽看看身后和左右的同学,大家的面上都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母校贡献不大产生了愧疚感,姬羽心里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身边的李洁靠近姬羽小声嘀咕:“早知道这样,我直接去京城办完事就走,花钱买难堪,自找没趣。” 书记讲完话,接着就是对学员有重大突出贡献的校友代表发言,一共四位: 第一位是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这次赞助学院100万,拿了赞助冠军,跟校友共享成功经验,就是乘改革开放东风,加入到海南大开发热潮,取得了数千万的利润,回报母校。 后两位是国营大企业的一把手,讲话倒也中规中矩,说他们赞助母校50万元,是有条件的,是人才投入资金,希望母校以后分配毕业生,多向他们的工厂倾斜。这个说法,倒是让普通校友心里舒坦些,给的掌声比较热烈真诚。 第四个代表就是郑泉,他不掩饰自己在海南投资房地产取得了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相应中央号召,为开发海南做出贡献的一份子,号召全体校友,要抓住机遇,开拓视野,鼓起勇气,做改革开放的弄潮儿。 接着让一众普通校友尴尬又郁闷的事情出现了,会议主持人号召全体校友向优秀赞助校友学习,踊跃为母校升级捐款,底限100元,多多益善。 接着就有众多在校女生捧着募捐箱穿梭在各排座位之间,向每一位校友募捐,完成一个,就有另一名女生给捐助者的胸前贴一枚爱心纸帖,当即就有一些校友脸色阴沉的离开了座位,说对不起,我是穷光蛋,没钱。有人牵头,一众普通校友纷纷离座,数千人离场,让体育场成了菜市场,无论主持人,还是王书记,都拿着麦克风高声吆喝:捐款自由,不捐也没关系。也是无济于事。 李洁一手将姬羽拉了起来说道:“我们也走,这种校庆令人作呕。” 姬羽见机77的同学,大部分也开始离场,就随着大流往外移动,他还想去拉朱慧芳,大姐苦笑摇头:“我要是走了,今年就该下岗了,你们走。” 主席台上,于院长脸色铁青,今天可是有市电视台记者和摄像师参加的,校庆若是这样就草草收场,传扬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理工大学校长的位子,五个学院一把手都有资格竞争,校庆搞砸说明能力问题,被人利用前程堪忧。好在庆典开幕式募捐是最后一个项目,跟记者和摄像师做好沟通,不影响上电视,否则问题就大了。 于院长将出这个募捐馊主意的王相乔狠狠瞪了一眼,让他必须将所有的与会校友都留住,必须参加完闭幕式再离开,尤其是中午的庆祝宴会一个人也不能少,因为院长还要有祝酒词,市电视台记者、摄像师还要跟随录像。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王相乔的脸上满是油汗,召集筹委会和院政工、总务工作人员,立即封闭学院大门,去招待所和留学生楼,给新老同学解释,募捐的事是主持人口误,以至造成了误会,募捐是自愿行为,主要是满足一些想为母校捐赠,又不想让人知道的低调校友,不想捐赠没有任何问题。请大家都去指定餐厅参加午宴,午宴上院领导会对造成的误会做出解释和道歉。 500元报名费已经交了,现在离校走了,着实有些亏,再说来参加校庆的人,基本上都是奔着跟分别已久的老同学见个面,说说话,喝杯酒,就这么走了还是比较遗憾,校友们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没人愿意给母校抹黑,所以校友们一边笑骂院领导想钱想疯了,一边向餐厅走去。 或许因为今天是庆典的正日子第一天,跟昨天拿着餐盘排队打大锅菜不同,今天的午宴很上档次,原本的长条餐桌都三三一组并成一个个铺着餐桌布的大方桌,以年级、班级为单位,12个人一桌,菜品不多六菜一汤,很精致,量也很大,由于没有转盘,为方便每个人都能吃到六道菜,每个大桌每道菜都放了两份,看上去就是12个大盘,两盆汤,桌上的白酒、红酒、啤酒和饮料都是高档品牌,这让普通校友们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院领导自然是在教职工食堂陪贵宾,不过,每个食堂都有喇叭,菜上齐后,喇叭里传出主持人惭愧的道歉声音,说是误解了院领导的意思,差点儿把好事办砸,多亏来参加会的同学都是有涵养有品位的人,愿意原谅他的失误,给他能改错的机会,真是由衷的感谢。 接着就是于院长的祝酒词,对上午的误会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说昨天有校友报到时想捐款,却不知给谁合适,建议筹备组准备几个捐款箱,筹备组觉得与其让来宾四处找捐款箱,就不如趁大家开会集中在一起时,把捐款箱送到有捐款意愿的校友跟前,此举没能考虑到其他来宾的感受,这是院方的失误,轻院的师生都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不会因为活动中的小瑕疵,迁怒筹办组。 下午的活动是乘坐学校租来的几十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去理工大学新校区参观,沿途开了将近40分钟,姬羽看着窗外的街景很是感慨,虽然一年总要来燕州十几次,可到的地方却有限,基本上就是西城区桥西镇和河东区沿河路的小别墅,从桥西镇和沿河路工业区的变化,他知道燕州这十年变化很大,却没想到这个变化确是涵盖了整个燕州市,原本的郊区农田菜地,现在成了成片的楼房、宽敞的马路两旁全是顶着标牌的商铺,人来车往充满朝气。 大学城在燕州市最北面,豁然成了一个独立的区,大巴车里学校安排的讲解员介绍,这个大学城,不止燕州理工大学落户在这里,另外还有七座燕云省本地大学和三座京、津名牌大学分校。其中,燕云省农业大学、燕云省科技大学、燕州医科大学规模比燕州理工大学一点不小,如果按在校学生总人数排位,理工大学在大学城只能排列第三。 大巴车在大学城外环绕行一周,速度不低于60迈,跑了二十多分钟,姬羽心中感叹燕州市当家人大手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改革开放后国家经济的高速发展,要说也是,自己这个山沟沟出来的穷小子,现在都成了亿万资产的当家人,祖国有如此大的发展也不足为奇。 车队终于开进了理工大学校区,校区已然很成规模,跟老校区最高建筑不过5层的五十年代简朴风格不同,新校区处处都显示着现代化的蓬勃朝气,不论政务楼、教学楼、还是图书馆、实验楼都是带有电梯的高层建筑,有直升电梯,也有电动扶梯,窗户基本上都是落地大窗,有些建筑甚至是玻璃幕墙。 姬羽他们在轻工学院机械系的区域驻留的时间很长,看到教研楼、实验楼已经竣工完成,水、电、气、通讯、消防、排污等工程也通过验收,现在工程队正在紧张的进行外部施工,主要是体育场、校园绿化、主题亭台之类的建设,讲解员说,理工大学新校区5月1日前就能交付使用,轻工学院有几个系现在就可以搬迁,正式上课生活。 看过新校区,返回的路上,校友们都很感慨,无不为母校的发展感到荣耀自豪,回到老校区,很多校友自动去了政务楼前摆放的募捐箱,投进自己有限的钱,姬羽也是如此,将手包里的全部现金,约莫有三百多张四伟人,都塞进了募捐箱中,身边、身后的同学和站在募捐箱旁的漂亮志愿者小师妹,都露出惊诧的目光,姬羽这时的心中,跟上午被募捐的心境完全不同,那时即使掏100元他也觉着憋屈,现在的他拿出了3千元,心甘情愿,心情愉悦。 晚上院方在大礼堂给普通校友组织了一场联欢晚会,院文艺社团主演,也邀请了燕州本地的一些知名演员,演出质量相当不错,获得了观众如潮掌声。 那些贵宾校友则参加了有院领导参加的成功者创业沙龙,具体内容不详。 第二天的日程安排,是昔日同班、同年级老同学联谊活动。 机77班的联谊地点,还是当年的老教室,一直在贵宾团活动的郑泉和四位成功人士,终于现身。 有郑泉在,机77的掌门就换了人,老班长高健,团支部书记于梦龙都靠边站了,郑泉成了一轮明日,至少有十七、八个老同学,紧紧围绕在他的身旁。 “郑泉,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们呢,人家前天就来了,就昨天看你在主席台发言,你真是太帅了。”宋桂卿比十年前更胖了,肉质还是那么白腻,话音还是那么娇嗲,很有贵妇人的底蕴。 “郑处,你这个姓真是好,部委的正处名至实归,不到40岁的正处,放眼轻院40年历史,你不但是创了记录,估计再过40年也难有人刷新这个记录了,你这仕途前景不可限量啊,刚入学时,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结果怎么样?等学院50年校庆时,你至少也得是司局级,那可又是一项新纪录。”说这话的人,姬羽也很熟悉,405室岁数排位的老五张德柱,昨天跟姬羽见面时只是握了下手,点了点头,说了句好久不见,跟现在见到郑泉判若两人。 “郑泉,你是我们机77的骄傲。” “郑泉,你是海南大开发的成功弄潮儿,跟我们说说你的成功史呗。” “是啊,郑泉,这次校庆,77级以后的毕业生,顶数你赞助费拿的最多,昨天多一半的校友,拿100块钱的赞助都困难,你一把就拿出20万,太了不起了,你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 在高健身边,只有姬羽、李洁、朱慧芳等寥寥几人,朱慧芳撇了下嘴,低声道:“吃软饭而已,有什么好得瑟的?” 李洁微微一笑:“苗春燕没来,要是苗春燕在这儿,他还得是鹌鹑。” 高健耸了耸肩:“能吃上软饭,也是一种本事,而且不是常人能办到的,至少我不行,我口味没那么重,能把无盐当西施,宠爱十年如一日,没有大毅力办不到,老郑这人,不服不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郑泉正享受着抬轿子的快感,听到远距离的笑声,转头看去,不禁莞尔,挤出人群,向姬羽几人走来。 “高健,李洁,哦,朱慧芳,原来你们在这边角落坐着,我还以为你们没来呢,啊哈!这不是姬羽吗?你还真来了啊,让我挺意外的,杨硕给你写通知函时,我刚好在他跟前,哦,我是代表部里审查学院升级大学的程序,在这边住了一个来月,杨硕问我你的通讯地址,我说不用给你寄通知函了,寄了对你既是压力也是负担,杨硕说年级编制同学录需要,我才把你的通讯地址给他说了,没想到他还是把通知函给你寄去了。唉!你也是太好面子,接到邀请函,不来也没人说啥?非得瘦驴拉硬屎,500块钱的报名费,你得卖多少麻酱蛋才能赚回来?开三四天会,又得少收入上百块钱的,唉!你当初在渤海军工厂踏踏实实干,现在至少也是个助工,捧着铁饭碗,娶妻生子不香吗?非要特立独行跟厂领导对着干,最终被开除,铁饭碗成了北漂盲流,老天爷让你有个翻身机会,你却不珍惜,管不住裤腰带,最终落个妻离子散、人财两空,差一点儿就要在监狱度过下半生,真要是那样,咱们机77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呀,让我说你些什么好?” 郑泉摇摇头,一声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揍性,回到了众崇拜者身边。 李洁气的俏脸通红,正要大声驳斥,却被姬羽拉住胳膊笑着制止:“姐,没必要跟他计较。今天的同学聚会,人可是拿了真金白银的,评论人生的权利还是要给人家的,5000块钱呢,还不兴人家买个开心了。” 姬羽声音不大,只有身边几个人勉强听到,李洁等人也就偃旗息鼓。 郑泉坐到并在一起的课桌主位,让大家也各自找座位坐好,喝茶吃水果,他拿起带来的精致不锈钢磁化养生杯,抿了一口茶说:“同学们,首先我很高兴能有这么个机会,跟大家一起总结回顾我们走出学校后,这十年的奋斗历程,说句实话,昨天上午募捐的那个场面,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拿不出或舍不得区区100元,帮助母校升级迁址,不少校友,我注意了一下,也包括我们班一些同学,纷纷离开会场,我知道,不是大家不爱母校,实实在在是囊中羞涩,不少同学在普通工作岗位,一个月工资三四百元,能拿出500块钱参加校庆已经不易,学校还要大家人人募捐,大家回去后还要生活,丈夫跟妻子怎么交代?妻子跟丈夫怎么说?真要让一家人过一年缺肉少蛋的生活吗?虽然院领导及时停止了强制募捐行动,可我大半夜没睡着,是!我现在是成功了,能眼不眨拿出数十万赞助母校,可我亲爱的校友、老同学,大部分还在为微薄的工资奖金在各自的岗位上周而复始的工作,大家有些人已经听到消息,很快国家就要实行住房改革,就要取消福利分房,以后每个人的住房,子女们的婚房,都要靠我们自己掏钱买,不要说京津沪广一线城市,就燕州现在,一套房80平米的小户型,拿到产权证,装修能住,也得10万块钱,别说姬羽这种超级困难户,就是双职工,夫妻二人一年能挣多少钱?去掉吃穿孩子用度,节衣缩食,一年也难攒下5千块钱,买一套小房子,两口子得攒20年,现在如果不买,明年房价就不是10万了,很可能是12万、15万、甚至是20万,我可不是危言耸听,现在的海南就是如此,我去年年初靠父母赞助,用工厂抵押从银行贷了2000万,在海南买了一块地皮,嗯,大约有1000多亩,今年银行贷款到期,我卖掉了一半土地,收回资金3000多万,还掉贷款赎回抵押给银行的工厂,我还赚了1000万,海南的地产涨幅就是这么疯狂,但地产涨幅还不如房产涨幅,今年的房价比去年提升了6倍,我计划在剩下的500亩商业用地上,建商业住宅楼,现在住宅楼建设成本是每平米1600元,销售价格大家知道是多少钱吗?6500元每平米,我找的设计专家,按国家住宅区设计标准设计的图纸,在我那块土地上,能建设35栋四单元两户型17层住宅楼,大概能卖出20个亿,建设成本5亿,我能赚到15亿。” “啊!”全体同学一齐惊呼,很多人都在拿笔在纸上紧张计算,他们紧张的哆嗦,震撼无比,当然这里不包括姬羽。 郑泉波澜不惊的继续说:“大家可能对我说的话产生怀疑,没关系,你们今晚就餐时,可以跟昨天第一个发言的老大哥证实一下,也可以散会后,花个百块钱去一趟海南,实地调研,我可以为我的话负法律责任,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当然,我说的还只是一个计划,还无法成为现实,因为我没有5亿元的建设资金,在海南,为什么土地买卖没有房产买卖火爆?因为房产好买,土地难求,政府放出的土地就那么有限的几块,房地产开发商拿到土地,都是建好楼盘往外卖,把利益最大化,只有我,因条件所逼,把宝贵的土地转卖掉,几乎所有知道我卖了土地的朋友,都在为我痛心疾首,有很多房地产开发商找到我,要给我投资,只要一倍的增值,就愿意跟我共同开发那块500亩土地,我家里再次将工厂抵押给银行,又从其它渠道凑集了一部分钱,加上我手里卖地的钱,有一个亿左右,剩下的4亿资金缺口我原打算跟开发商合作,但经过昨天上午那幕,再经过昨天下午跟院领导的交流,我改变了想法,我不能眼看着我的老同学们为100元钱上火,为一套房子奋斗一辈子,我不愿看到我的母校为了区区几千万资金搜刮那些底层讨生活的校友,经过一晚上考虑,我已经决定将3亿元的建设资金额度,分给母校和同学,楼盘建设期两年,楼盘卖掉立即分红,投资红利不低于本金的两倍,就是说,你今天投资1万元,两年后的今天,保证能收到本金加红利3万元,昨天下午,我已经跟于院长、王书记达成意向,给我们母校两亿投资份额,省下的一亿份额,我打算让以我们班老同学、年级同学、机电专业校友这个次序认购,价为一万元一个份额,投资者不要计较我能挣多少钱,我可能挣三倍五倍,也可能赔本,但我给投资者的承诺是两年后投资者的本利之和是投资的三倍,一万投入两年后分到三万。” 教室一片大哗,激动震惊,议论声超过三千只鸭子。 “我靠!真的假的?能有这么好的事吗?”高健惊愕过后问姬羽。 李洁、朱慧芳等人也看着姬羽。 姬羽微微耸肩:“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哦,这话怎么说?”李洁不解。 “我估计郑泉手里确实有500亩土地,在五百亩土地上盖35栋楼盘也靠谱,海南的楼盘价格是透明的,给相熟的朋友打个电话就知道真假,所以,郑泉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假的部分,也不能算假,不是郑泉要骗投机者,而是郑泉不可控,两年后,海南的房产价格,是不是仍然维持在每坪6500元,甚至更高?还是价格滑落在3000元甚至1500元每平,这个我持不乐观态度,因为京城现在最好的区域房价也只有每平2000元左右,上海徐汇区锦江乐园现在的房价也不超过每平2000元,深圳的房价大体跟京沪差不多,凭什么海南就一平6500元,没道理,买下来谁住?当地居民还是企事业工作者?他们的收入比京沪深还高吗?反正我是很不理解这种奇怪的现象。” “呀!还真是。”李洁恍悟:“放到我身上,我们两口子工资在广州算是高收入群体,一个月俩人工资奖金也就是1000元,在广州普通地段买一套三室一厅130平的商品房得20万,付完首付办个20年贷款还靠谱,要是去海南同样130平的房子,要85万,贷款80年,呵呵,说笑了。” “可是!郑泉说了,不管房价多少,咱投资1万,两年后就能分给咱3万,这可是旱涝保收,跟房价波动无关,想想看,即使现在手上一分钱没有,甭管从哪儿或借或贷弄1万块钱,投给郑泉,后年,你还扣去本利1万5千,手里还能落下1万5千,这可是无本生利的买卖,太划算了。”朱慧芳显然动心了。 像朱慧芳这样想法的同学大有人在,郑泉当即拿出纸笔,给同学们预留投资额,投资额过10万的同学有三个,其中就包括宋桂卿夫妇和两个赞助超过5万的同学,大部分同学投资在2万-3万元之间,连高健和朱慧芳也预约了1万元,只有姬羽和李洁两人没动。 郑泉见再没人找他登记,就说道:“我在京城等大家一个月,一个月内大家若是将钱送到我家,我给大家写投资合约,提醒大家是送到我家,可别送到我办公室,否则别人还以为是给我行贿的呢,呵呵呵!预约的同学一个月内没把钱交给我,我就视为你放弃了投资,以后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哦,这是我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还有我办公室的电话,大家记一下,我如果不在家,找我媳妇也好使,我媳妇叫王美蝶。” 他边说,边走到讲台,拿起一根粉笔头,在黑板上写了地址和电话。 写完后,站在讲台上面对李洁笑道:“姬羽拿不出一万块钱我能理解,李洁看来家里不缺钱哈,白送的钱也不拿?” 李洁笑了笑:“没办法,没那个福分呢,我这时候身上没那么多钱,这次我是出差假公济私来了燕州,回去后学校就不可能再请假出来了,广州到京城来回得一个星期,不像朱大姐,半天能跑京城一个来回,周日就能把事情办了。” 郑泉办完自己的事,没继续在教室逗留,接着又去到其它班级乐善好施了,主角走了,大家吃喝一阵就散了。 姬羽将朱慧芳拉到一边低声道:“大姐,我总觉着郑泉的项目不那么靠谱,他如果真亏了本,落下几个亿的饥荒,还真能兑现你们这些零星散户的承诺吗?1万块钱,对你和姐夫也不是小数,一年多的工资呢,真要是出了问题,说不定就会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没这两万块钱红利,对你们的生活也影响不大。” 朱慧芳沉静下来,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点头说:“小羽,我刚才让郑泉一忽悠上头了,亏了你的提醒,你说得对,冒这种险不值得,我不投资了。” 第138章 人性冷暖 朱、李二人也谈了各自毕业后的工作和家庭情况,李洁毕业后跟秦岭分到广州一所大学当老师,跟朱慧芳一样,两人现在也是讲师,生有一女。朱慧芳的丈夫是燕北制药厂的工程师,有一个儿子。她们的生活都很稳定幸福。 姬羽几个人一直聊到11点,云朵到底是有了身孕,打起了哈欠,朱慧芳、李洁才主动结束,告辞离开。 云朵却不依,说天都这么晚了,慧芳姐虽然能回家,可也不方便,李洁姐住学院招待所,这个点儿学院大门都关了,就是叫开大门,也不知道招待所是不是也锁了门,强烈要求她俩在家里客房睡一晚。 姬羽也很赞成妻子的意见,李洁也就同意了,可朱慧芳却顾虑丈夫孩子在家担心,姬羽就开车把慧芳送回了她家。 第二天上午,燕州轻工业学院建校40周年庆祝大会将在学院体育场隆重召开,为了办好这次庆典,学院特别将今年寒假开学时间推迟了半个月。 姬羽、李洁在家吃完早饭,伊莲娜开车拉着他们俩,又去捎上朱慧芳,把他们送到轻院大门。 三人径直去了体育场,体育场也被装点很有节日气氛。十数个音箱里,播放着优美的歌曲,观礼台上铺上了红色的地毯,上面有一排用绿色丝绒的领导席位,台下最前面是带有桌子的三排贵宾座,每个座位的桌子上都放置了茶杯和水果,贵宾区后面,是没有桌子的一排排椅子,最靠边的座位椅子后面贴有年号,四个系分为四个区域,很容易找到。 他们找到机77的区域后互相挨着坐了下来,姬羽发现体育场里摆放的座位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要说学院成立40年,每年毕业的学生都在4000人以上,就算前五届学生都退休了,35年的学生也得超过十五万人,现在体育场上的人估计连一万人也不到,他将疑惑跟朱慧芳说了。 朱慧芳笑他不动脑筋,他们77级是文革后第一批统考大学生,再往前12年都是工农兵学员推荐生,不但招生人数少,学期也只有三年,这些工农兵学员多半都是从哪来到哪儿去,除非比较成功的学生跟学院主动联系,大部分人在学院都没留下联系地址,再早的老三届校友,多半退休,甚至都有去世的,就是身体还可以,也因为岁数大,交通不便,不肯来,500块钱的报名费,可不是普通家庭随便能负担起的。 77级以后的那些师弟师妹,近五年的毕业生,能混到副科级的都是凤毛麟角,在单位都是小蚂蚱,除非是燕州市的校友能来露个面捧个人场,外地校友就得跟领导请假,再加上工资低,所以有条件来又愿意来的人少之又少。 今天能到场的校友估计有多一半是燕、京、津地区的人,像李洁这种从广州千里迢迢赶来的绝对是超少数。 李洁笑说,她是有事到京城出差才能来的。姬羽就邀请她可以跟自己的车一起去京城,食宿由他全包,李洁喜滋滋答应了。 朱慧芳说,机77班能到一半,是当年机77班班干部和团干部凝聚力强,毕业后大部分同学之间都没断了联系,同学们之间也比较融洽。 另外郑泉赞助了班庆会5000块钱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事实上这次有不少同学是特意奔着郑泉来的,报到时都问郑泉的住处。校庆会校友聚会只是形式,跟其他年级的校友不认不识,无法交流,重点还是本班老同学聚会交流,有人出钱来的人就多,大家凑钱参与的人就少,好理解。 姬羽听了大姐的解释,连连点头,觉得长了见识。 8点半,普通座位基本坐满,姬羽暗自点头,知道座椅是各年级在校生根据昨天签到人数,连夜准备好的,这个工作量可不小,心里对小师弟们赞许有加。 8点50分,音箱里的音乐陡然换成迎宾曲,校友们纷纷起立鼓掌,十数位院领导、系主任,一边鼓掌一边登上主席台,在放有铭牌的座位上站立鼓掌,领导后面是贵宾队伍,在女学生的引领下,进入最前面三排的贵宾席位。 姬羽大致数了下,贵宾人数在100位上下,郑泉的位置在最前一排,班里的那四位贵宾则坐在第三排。看来贵宾也是有上中下分别,按最后排是五万一位,最前排是20万一位的阶梯算法,贵宾总赞助费能在1000万左右,学校的这次庆典确实行之有效。姬羽看向主席台座位上的院领导,不由得两眼微眯,心情复杂。 台子上领导席位,正中是于可立院长,当年正是这位于院长替代了陈怡然院长,上任后的第一件政务,就是取消了自己留校资格,把自己发配到渤海山沟。于院长的右面,坐的是院党委书记、副院长王相乔,姬羽远远看着这位大脸小眼脑满肚肥的家伙,心里是说不出的腻歪。 姬羽低声问身边的朱慧芳:“大姐,王相乔什么时间当上书记的?” “好像是89年,于院长来后,兼了几年书记,王相乔这人非常会来事,大学老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可王相乔就没有那些自尊傲气,可以说是对领导无底线谦卑,于院长刚来学院缺少得力帮手,王相乔自荐,立时成了于院长的得力助手,83年当上副书记,86年当上副院长兼副书记,89年又赶上政教分离,于院长不再兼任书记,王相乔就担任了书记兼主管政务的副校长。” “哦!院长和书记的风评如何?” “怎么说呢?在教职工里评价挺不错,工资不拖欠,奖金高,福利好,这样的领导绝大多数教职工都喜欢。” “那就是说还有部分教职工和一些学生是另一种态度了?” “于、王二人,把大学当第一桶金,主要敛财方法,一个是大办特办函授教育,函授大专、函授本科、尤其是代培不脱产研究生,明码标价,只要钱到位,一准能考上保证拿到学位证书,再有就是提高统考录取分数线,减少可录取本科生,再录取特招生,就是花钱买分数考生;第三就是大肆举办各种专业学习班,向社会招生、向企事业发通知硬性指派学院名额,培养专业干部、人才,第四就是大力发展三产,现在每个系每个专业都有院办企业,当年,你去企业攒配电盘差点儿被开除,现在机械系开有配电盘工厂,对上面说是中试实习基地,每天都有大四学生在基地当廉价操作工,生意是超级好。” “我靠!牛逼!”姬羽心里腹诽,脸上的微笑就有些僵硬。 上午9时,庆祝大会正式开始,于院长祝大会开幕词,倒也言简意赅;然后是王书记历数过去40年学院取得的诸多辉煌成绩,当听到学院总共培养了10万名毕业生,有超过5人成为省部级领导,23人成为市厅级领导,数百县处级领导,数千企业厂长、工程师,数万技术骨干,姬羽才知道大姐对历年学生的分析所言不虚,不过,按书记的统计数据,在前三排就坐的贵宾可不算多。 书记发言的后半部分,就是学院升级为理工大学,姬羽觉得,就是几个不同专业的学院合并在一起,组成了个集团学院,实质上以前是什么学院现在还是什么学院,互不影响,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几个学院能集中在一个大学城,能统一管理学生,比以前多了个管理机构—大学,凭空多出一批高位管理者,而各个学院的管理层并没减少,不知上面是怎么想的,反正姬羽觉得难以理解。 书记对108位为母校迁址慷慨解囊,做出重大贡献有为校友进行了赞誉,宣读了31名赞助费超过20万元以上的校友名字,请他们登上主席台,领取院领导发给他们的荣誉证书。 姬羽看看身后和左右的同学,大家的面上都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母校贡献不大产生了愧疚感,姬羽心里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身边的李洁靠近姬羽小声嘀咕:“早知道这样,我直接去京城办完事就走,花钱买难堪,自找没趣。” 书记讲完话,接着就是对学员有重大突出贡献的校友代表发言,一共四位: 第一位是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这次赞助学院100万,拿了赞助冠军,跟校友共享成功经验,就是乘改革开放东风,加入到海南大开发热潮,取得了数千万的利润,回报母校。 后两位是国营大企业的一把手,讲话倒也中规中矩,说他们赞助母校50万元,是有条件的,是人才投入资金,希望母校以后分配毕业生,多向他们的工厂倾斜。这个说法,倒是让普通校友心里舒坦些,给的掌声比较热烈真诚。 第四个代表就是郑泉,他不掩饰自己在海南投资房地产取得了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相应中央号召,为开发海南做出贡献的一份子,号召全体校友,要抓住机遇,开拓视野,鼓起勇气,做改革开放的弄潮儿。 接着让一众普通校友尴尬又郁闷的事情出现了,会议主持人号召全体校友向优秀赞助校友学习,踊跃为母校升级捐款,底限100元,多多益善。 接着就有众多在校女生捧着募捐箱穿梭在各排座位之间,向每一位校友募捐,完成一个,就有另一名女生给捐助者的胸前贴一枚爱心纸帖,当即就有一些校友脸色阴沉的离开了座位,说对不起,我是穷光蛋,没钱。有人牵头,一众普通校友纷纷离座,数千人离场,让体育场成了菜市场,无论主持人,还是王书记,都拿着麦克风高声吆喝:捐款自由,不捐也没关系。也是无济于事。 李洁一手将姬羽拉了起来说道:“我们也走,这种校庆令人作呕。” 姬羽见机77的同学,大部分也开始离场,就随着大流往外移动,他还想去拉朱慧芳,大姐苦笑摇头:“我要是走了,今年就该下岗了,你们走。” 主席台上,于院长脸色铁青,今天可是有市电视台记者和摄像师参加的,校庆若是这样就草草收场,传扬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理工大学校长的位子,五个学院一把手都有资格竞争,校庆搞砸说明能力问题,被人利用前程堪忧。好在庆典开幕式募捐是最后一个项目,跟记者和摄像师做好沟通,不影响上电视,否则问题就大了。 于院长将出这个募捐馊主意的王相乔狠狠瞪了一眼,让他必须将所有的与会校友都留住,必须参加完闭幕式再离开,尤其是中午的庆祝宴会一个人也不能少,因为院长还要有祝酒词,市电视台记者、摄像师还要跟随录像。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王相乔的脸上满是油汗,召集筹委会和院政工、总务工作人员,立即封闭学院大门,去招待所和留学生楼,给新老同学解释,募捐的事是主持人口误,以至造成了误会,募捐是自愿行为,主要是满足一些想为母校捐赠,又不想让人知道的低调校友,不想捐赠没有任何问题。请大家都去指定餐厅参加午宴,午宴上院领导会对造成的误会做出解释和道歉。 500元报名费已经交了,现在离校走了,着实有些亏,再说来参加校庆的人,基本上都是奔着跟分别已久的老同学见个面,说说话,喝杯酒,就这么走了还是比较遗憾,校友们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没人愿意给母校抹黑,所以校友们一边笑骂院领导想钱想疯了,一边向餐厅走去。 或许因为今天是庆典的正日子第一天,跟昨天拿着餐盘排队打大锅菜不同,今天的午宴很上档次,原本的长条餐桌都三三一组并成一个个铺着餐桌布的大方桌,以年级、班级为单位,12个人一桌,菜品不多六菜一汤,很精致,量也很大,由于没有转盘,为方便每个人都能吃到六道菜,每个大桌每道菜都放了两份,看上去就是12个大盘,两盆汤,桌上的白酒、红酒、啤酒和饮料都是高档品牌,这让普通校友们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院领导自然是在教职工食堂陪贵宾,不过,每个食堂都有喇叭,菜上齐后,喇叭里传出主持人惭愧的道歉声音,说是误解了院领导的意思,差点儿把好事办砸,多亏来参加会的同学都是有涵养有品位的人,愿意原谅他的失误,给他能改错的机会,真是由衷的感谢。 接着就是于院长的祝酒词,对上午的误会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说昨天有校友报到时想捐款,却不知给谁合适,建议筹备组准备几个捐款箱,筹备组觉得与其让来宾四处找捐款箱,就不如趁大家开会集中在一起时,把捐款箱送到有捐款意愿的校友跟前,此举没能考虑到其他来宾的感受,这是院方的失误,轻院的师生都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不会因为活动中的小瑕疵,迁怒筹办组。 下午的活动是乘坐学校租来的几十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去理工大学新校区参观,沿途开了将近40分钟,姬羽看着窗外的街景很是感慨,虽然一年总要来燕州十几次,可到的地方却有限,基本上就是西城区桥西镇和河东区沿河路的小别墅,从桥西镇和沿河路工业区的变化,他知道燕州这十年变化很大,却没想到这个变化确是涵盖了整个燕州市,原本的郊区农田菜地,现在成了成片的楼房、宽敞的马路两旁全是顶着标牌的商铺,人来车往充满朝气。 大学城在燕州市最北面,豁然成了一个独立的区,大巴车里学校安排的讲解员介绍,这个大学城,不止燕州理工大学落户在这里,另外还有七座燕云省本地大学和三座京、津名牌大学分校。其中,燕云省农业大学、燕云省科技大学、燕州医科大学规模比燕州理工大学一点不小,如果按在校学生总人数排位,理工大学在大学城只能排列第三。 大巴车在大学城外环绕行一周,速度不低于60迈,跑了二十多分钟,姬羽心中感叹燕州市当家人大手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改革开放后国家经济的高速发展,要说也是,自己这个山沟沟出来的穷小子,现在都成了亿万资产的当家人,祖国有如此大的发展也不足为奇。 车队终于开进了理工大学校区,校区已然很成规模,跟老校区最高建筑不过5层的五十年代简朴风格不同,新校区处处都显示着现代化的蓬勃朝气,不论政务楼、教学楼、还是图书馆、实验楼都是带有电梯的高层建筑,有直升电梯,也有电动扶梯,窗户基本上都是落地大窗,有些建筑甚至是玻璃幕墙。 姬羽他们在轻工学院机械系的区域驻留的时间很长,看到教研楼、实验楼已经竣工完成,水、电、气、通讯、消防、排污等工程也通过验收,现在工程队正在紧张的进行外部施工,主要是体育场、校园绿化、主题亭台之类的建设,讲解员说,理工大学新校区5月1日前就能交付使用,轻工学院有几个系现在就可以搬迁,正式上课生活。 看过新校区,返回的路上,校友们都很感慨,无不为母校的发展感到荣耀自豪,回到老校区,很多校友自动去了政务楼前摆放的募捐箱,投进自己有限的钱,姬羽也是如此,将手包里的全部现金,约莫有三百多张四伟人,都塞进了募捐箱中,身边、身后的同学和站在募捐箱旁的漂亮志愿者小师妹,都露出惊诧的目光,姬羽这时的心中,跟上午被募捐的心境完全不同,那时即使掏100元他也觉着憋屈,现在的他拿出了3千元,心甘情愿,心情愉悦。 晚上院方在大礼堂给普通校友组织了一场联欢晚会,院文艺社团主演,也邀请了燕州本地的一些知名演员,演出质量相当不错,获得了观众如潮掌声。 那些贵宾校友则参加了有院领导参加的成功者创业沙龙,具体内容不详。 第二天的日程安排,是昔日同班、同年级老同学联谊活动。 机77班的联谊地点,还是当年的老教室,一直在贵宾团活动的郑泉和四位成功人士,终于现身。 有郑泉在,机77的掌门就换了人,老班长高健,团支部书记于梦龙都靠边站了,郑泉成了一轮明日,至少有十七、八个老同学,紧紧围绕在他的身旁。 “郑泉,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们呢,人家前天就来了,就昨天看你在主席台发言,你真是太帅了。”宋桂卿比十年前更胖了,肉质还是那么白腻,话音还是那么娇嗲,很有贵妇人的底蕴。 “郑处,你这个姓真是好,部委的正处名至实归,不到40岁的正处,放眼轻院40年历史,你不但是创了记录,估计再过40年也难有人刷新这个记录了,你这仕途前景不可限量啊,刚入学时,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结果怎么样?等学院50年校庆时,你至少也得是司局级,那可又是一项新纪录。”说这话的人,姬羽也很熟悉,405室岁数排位的老五张德柱,昨天跟姬羽见面时只是握了下手,点了点头,说了句好久不见,跟现在见到郑泉判若两人。 “郑泉,你是我们机77的骄傲。” “郑泉,你是海南大开发的成功弄潮儿,跟我们说说你的成功史呗。” “是啊,郑泉,这次校庆,77级以后的毕业生,顶数你赞助费拿的最多,昨天多一半的校友,拿100块钱的赞助都困难,你一把就拿出20万,太了不起了,你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 在高健身边,只有姬羽、李洁、朱慧芳等寥寥几人,朱慧芳撇了下嘴,低声道:“吃软饭而已,有什么好得瑟的?” 李洁微微一笑:“苗春燕没来,要是苗春燕在这儿,他还得是鹌鹑。” 高健耸了耸肩:“能吃上软饭,也是一种本事,而且不是常人能办到的,至少我不行,我口味没那么重,能把无盐当西施,宠爱十年如一日,没有大毅力办不到,老郑这人,不服不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郑泉正享受着抬轿子的快感,听到远距离的笑声,转头看去,不禁莞尔,挤出人群,向姬羽几人走来。 “高健,李洁,哦,朱慧芳,原来你们在这边角落坐着,我还以为你们没来呢,啊哈!这不是姬羽吗?你还真来了啊,让我挺意外的,杨硕给你写通知函时,我刚好在他跟前,哦,我是代表部里审查学院升级大学的程序,在这边住了一个来月,杨硕问我你的通讯地址,我说不用给你寄通知函了,寄了对你既是压力也是负担,杨硕说年级编制同学录需要,我才把你的通讯地址给他说了,没想到他还是把通知函给你寄去了。唉!你也是太好面子,接到邀请函,不来也没人说啥?非得瘦驴拉硬屎,500块钱的报名费,你得卖多少麻酱蛋才能赚回来?开三四天会,又得少收入上百块钱的,唉!你当初在渤海军工厂踏踏实实干,现在至少也是个助工,捧着铁饭碗,娶妻生子不香吗?非要特立独行跟厂领导对着干,最终被开除,铁饭碗成了北漂盲流,老天爷让你有个翻身机会,你却不珍惜,管不住裤腰带,最终落个妻离子散、人财两空,差一点儿就要在监狱度过下半生,真要是那样,咱们机77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呀,让我说你些什么好?” 郑泉摇摇头,一声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揍性,回到了众崇拜者身边。 李洁气的俏脸通红,正要大声驳斥,却被姬羽拉住胳膊笑着制止:“姐,没必要跟他计较。今天的同学聚会,人可是拿了真金白银的,评论人生的权利还是要给人家的,5000块钱呢,还不兴人家买个开心了。” 姬羽声音不大,只有身边几个人勉强听到,李洁等人也就偃旗息鼓。 郑泉坐到并在一起的课桌主位,让大家也各自找座位坐好,喝茶吃水果,他拿起带来的精致不锈钢磁化养生杯,抿了一口茶说:“同学们,首先我很高兴能有这么个机会,跟大家一起总结回顾我们走出学校后,这十年的奋斗历程,说句实话,昨天上午募捐的那个场面,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拿不出或舍不得区区100元,帮助母校升级迁址,不少校友,我注意了一下,也包括我们班一些同学,纷纷离开会场,我知道,不是大家不爱母校,实实在在是囊中羞涩,不少同学在普通工作岗位,一个月工资三四百元,能拿出500块钱参加校庆已经不易,学校还要大家人人募捐,大家回去后还要生活,丈夫跟妻子怎么交代?妻子跟丈夫怎么说?真要让一家人过一年缺肉少蛋的生活吗?虽然院领导及时停止了强制募捐行动,可我大半夜没睡着,是!我现在是成功了,能眼不眨拿出数十万赞助母校,可我亲爱的校友、老同学,大部分还在为微薄的工资奖金在各自的岗位上周而复始的工作,大家有些人已经听到消息,很快国家就要实行住房改革,就要取消福利分房,以后每个人的住房,子女们的婚房,都要靠我们自己掏钱买,不要说京津沪广一线城市,就燕州现在,一套房80平米的小户型,拿到产权证,装修能住,也得10万块钱,别说姬羽这种超级困难户,就是双职工,夫妻二人一年能挣多少钱?去掉吃穿孩子用度,节衣缩食,一年也难攒下5千块钱,买一套小房子,两口子得攒20年,现在如果不买,明年房价就不是10万了,很可能是12万、15万、甚至是20万,我可不是危言耸听,现在的海南就是如此,我去年年初靠父母赞助,用工厂抵押从银行贷了2000万,在海南买了一块地皮,嗯,大约有1000多亩,今年银行贷款到期,我卖掉了一半土地,收回资金3000多万,还掉贷款赎回抵押给银行的工厂,我还赚了1000万,海南的地产涨幅就是这么疯狂,但地产涨幅还不如房产涨幅,今年的房价比去年提升了6倍,我计划在剩下的500亩商业用地上,建商业住宅楼,现在住宅楼建设成本是每平米1600元,销售价格大家知道是多少钱吗?6500元每平米,我找的设计专家,按国家住宅区设计标准设计的图纸,在我那块土地上,能建设35栋四单元两户型17层住宅楼,大概能卖出20个亿,建设成本5亿,我能赚到15亿。” “啊!”全体同学一齐惊呼,很多人都在拿笔在纸上紧张计算,他们紧张的哆嗦,震撼无比,当然这里不包括姬羽。 郑泉波澜不惊的继续说:“大家可能对我说的话产生怀疑,没关系,你们今晚就餐时,可以跟昨天第一个发言的老大哥证实一下,也可以散会后,花个百块钱去一趟海南,实地调研,我可以为我的话负法律责任,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当然,我说的还只是一个计划,还无法成为现实,因为我没有5亿元的建设资金,在海南,为什么土地买卖没有房产买卖火爆?因为房产好买,土地难求,政府放出的土地就那么有限的几块,房地产开发商拿到土地,都是建好楼盘往外卖,把利益最大化,只有我,因条件所逼,把宝贵的土地转卖掉,几乎所有知道我卖了土地的朋友,都在为我痛心疾首,有很多房地产开发商找到我,要给我投资,只要一倍的增值,就愿意跟我共同开发那块500亩土地,我家里再次将工厂抵押给银行,又从其它渠道凑集了一部分钱,加上我手里卖地的钱,有一个亿左右,剩下的4亿资金缺口我原打算跟开发商合作,但经过昨天上午那幕,再经过昨天下午跟院领导的交流,我改变了想法,我不能眼看着我的老同学们为100元钱上火,为一套房子奋斗一辈子,我不愿看到我的母校为了区区几千万资金搜刮那些底层讨生活的校友,经过一晚上考虑,我已经决定将3亿元的建设资金额度,分给母校和同学,楼盘建设期两年,楼盘卖掉立即分红,投资红利不低于本金的两倍,就是说,你今天投资1万元,两年后的今天,保证能收到本金加红利3万元,昨天下午,我已经跟于院长、王书记达成意向,给我们母校两亿投资份额,省下的一亿份额,我打算让以我们班老同学、年级同学、机电专业校友这个次序认购,价为一万元一个份额,投资者不要计较我能挣多少钱,我可能挣三倍五倍,也可能赔本,但我给投资者的承诺是两年后投资者的本利之和是投资的三倍,一万投入两年后分到三万。” 教室一片大哗,激动震惊,议论声超过三千只鸭子。 “我靠!真的假的?能有这么好的事吗?”高健惊愕过后问姬羽。 李洁、朱慧芳等人也看着姬羽。 姬羽微微耸肩:“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哦,这话怎么说?”李洁不解。 “我估计郑泉手里确实有500亩土地,在五百亩土地上盖35栋楼盘也靠谱,海南的楼盘价格是透明的,给相熟的朋友打个电话就知道真假,所以,郑泉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假的部分,也不能算假,不是郑泉要骗投机者,而是郑泉不可控,两年后,海南的房产价格,是不是仍然维持在每坪6500元,甚至更高?还是价格滑落在3000元甚至1500元每平,这个我持不乐观态度,因为京城现在最好的区域房价也只有每平2000元左右,上海徐汇区锦江乐园现在的房价也不超过每平2000元,深圳的房价大体跟京沪差不多,凭什么海南就一平6500元,没道理,买下来谁住?当地居民还是企事业工作者?他们的收入比京沪深还高吗?反正我是很不理解这种奇怪的现象。” “呀!还真是。”李洁恍悟:“放到我身上,我们两口子工资在广州算是高收入群体,一个月俩人工资奖金也就是1000元,在广州普通地段买一套三室一厅130平的商品房得20万,付完首付办个20年贷款还靠谱,要是去海南同样130平的房子,要85万,贷款80年,呵呵,说笑了。” “可是!郑泉说了,不管房价多少,咱投资1万,两年后就能分给咱3万,这可是旱涝保收,跟房价波动无关,想想看,即使现在手上一分钱没有,甭管从哪儿或借或贷弄1万块钱,投给郑泉,后年,你还扣去本利1万5千,手里还能落下1万5千,这可是无本生利的买卖,太划算了。”朱慧芳显然动心了。 像朱慧芳这样想法的同学大有人在,郑泉当即拿出纸笔,给同学们预留投资额,投资额过10万的同学有三个,其中就包括宋桂卿夫妇和两个赞助超过5万的同学,大部分同学投资在2万-3万元之间,连高健和朱慧芳也预约了1万元,只有姬羽和李洁两人没动。 郑泉见再没人找他登记,就说道:“我在京城等大家一个月,一个月内大家若是将钱送到我家,我给大家写投资合约,提醒大家是送到我家,可别送到我办公室,否则别人还以为是给我行贿的呢,呵呵呵!预约的同学一个月内没把钱交给我,我就视为你放弃了投资,以后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哦,这是我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还有我办公室的电话,大家记一下,我如果不在家,找我媳妇也好使,我媳妇叫王美蝶。” 他边说,边走到讲台,拿起一根粉笔头,在黑板上写了地址和电话。 写完后,站在讲台上面对李洁笑道:“姬羽拿不出一万块钱我能理解,李洁看来家里不缺钱哈,白送的钱也不拿?” 李洁笑了笑:“没办法,没那个福分呢,我这时候身上没那么多钱,这次我是出差假公济私来了燕州,回去后学校就不可能再请假出来了,广州到京城来回得一个星期,不像朱大姐,半天能跑京城一个来回,周日就能把事情办了。” 郑泉办完自己的事,没继续在教室逗留,接着又去到其它班级乐善好施了,主角走了,大家吃喝一阵就散了。 姬羽将朱慧芳拉到一边低声道:“大姐,我总觉着郑泉的项目不那么靠谱,他如果真亏了本,落下几个亿的饥荒,还真能兑现你们这些零星散户的承诺吗?1万块钱,对你和姐夫也不是小数,一年多的工资呢,真要是出了问题,说不定就会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没这两万块钱红利,对你们的生活也影响不大。” 朱慧芳沉静下来,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点头说:“小羽,我刚才让郑泉一忽悠上头了,亏了你的提醒,你说得对,冒这种险不值得,我不投资了。” 第139章 心愿得偿 翌日上午,吃完早饭,仍旧是伊莲娜开车返京,车上比来时多了个李洁,他们跟丁超、谢雯雯也很熟络,一路上大家聊得比较开心。 聊天的内容自然而然切入到这次校庆话题,谈到郑泉在海南的项目,丁超和谢雯雯得知姬羽跟李洁都没投资,有些不解:“郑泉手里有地,盖楼成本又不高,楼盘价格即使虚高,今明两年价格回落,这也是个稳赚不赔的项目,而且按现在海南的投资热度,年保持上升势头没问题,两年短期投资回报优渥,你们不投入实在有些太可惜了,郑泉这次慷慨拿出一部分投资额给校友,确实在校领导和校友们面前加分不少。” “这么说,师兄师姐决定要投资这个项目了?你们准备投多少钱?”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我们打算把两个沿街铺面抵押给银行,凑500万投进去,两年纯挣1000万,就不用低三下四给看人脸色挣小钱了。” 丁超就像要一把梭哈的赌徒,谢雯雯连连点头:“小羽,给孙忠炫、郑泉那些人陪个笑脸、装装孙子倒也没什么,可他们那些做法我们心里不踏实啊,一个月三万的烟酒,开十三万的发票,真要是出事我们也会载进去,我跟超哥决定了,搏这一把,合理合法,挣了钱,我们以后就本本分分、遵纪守法做生意,省的每天战战兢兢过日子。” 姬羽和李洁对视了一眼,感到很震惊,车里寂静差不多一刻钟,姬羽叹了口气道:“丁哥,雯雯姐,不是我想给你们俩泼冷水,实在是你们俩的想法太疯狂了,你们那两栋沿街商铺,地段好,客源也稳定,即使不靠孙忠炫、郑泉那些蛀虫,你们一年也能稳稳收入几十万,比大部分人生活的都富足,没必要到孤注一掷的地步,再说,银行抵押资产,对资产评估压价太狠,一般只按资产发票的八成放贷,真要是贷款逾期,银行执行没收抵押物,就太亏了,而且,郑泉在海南的项目,我觉着并不很靠谱,海南的房产凭什么比京沪贵三四倍?那里发现金矿了还是发现了大油田?即使发现了金矿油田,挣钱的生意也是开矿而不是盖房子,就算海南风光无限好,盖得房子能当旅游民宿,那也应该在三亚,在海口郊外建设商品楼住宅区,但凡不是脑子有病,没人会买那么贵的房子住,你们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个险有没有必要冒?” 谢雯雯听进去了,有些犹豫的对丈夫说:“超哥,我觉着小羽说的也很有道理,要不咱们留一套沿街铺面,另一套不抵押给银行了,直接卖掉,得到的钱比抵押给银行两套房少有限,等两年后挣钱了,咱们再多花点儿钱,买个更好的铺面就是,真要是有个万一,咱们还有个铺面,能保证生活无忧。” 丁超有些不耐烦:“哎呀,你们女的就是这点儿不好,耳根子太软,昨天郑泉在校友沙龙介绍他的开发项目时,你急不可耐的上去报名,现在姬羽一分析你又打退堂鼓,还真是善变。” “这怎么叫善变,我也没说不投资了,只是把抵押两个商铺贷款改为卖掉一个商铺而已,用一半的财产办相同的事,有什么不对?” “呵呵!有什么不对?区别大了,银行贷款两年利息顶多25,卖掉商铺今年100万卖出去,两年后125万还能买回来吗?150万能买回来,我就算你占了便宜,再有,商铺抵押给银行这两年,我们还可以在商铺继续做生意,一栋商铺两年利润又是50万,商铺卖了,你上哪儿做生意?里外里两年差75万,你说是银行抵押贷款合适还是卖掉商铺合适?” “哦?!还真是,老公,还是你的脑袋瓜好使。” “那是一个定。”丁超得意洋洋挺了挺胸膛,随后跟李洁和姬羽说:“昨天在校友沙龙,郑泉把海口那500亩土地的商业产权证和录像带给大家看了,他拿土地的价格比较低,盖楼成本每平米不超过1500元,所以,这个项目绝对不会赔本,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银行贷款是借鸡下蛋的最佳方案,连于院长和王书记都心动了,打算学校一开学,就组织学生往新校舍搬迁,联系地方把老校园卖掉,筹集2个亿资金投入到郑泉的项目中,他们的合作方式不是投一回三,而是投资入股,2亿资金占项目股份的40,保守估算两年至少能回8亿,参加沙龙跟郑泉相熟的十几个老师校友都预约投资了,一个亿的份额根本就不够分,其他系的老师校友,想通过朋友搭桥投资,根本就捞不着,那家伙,眼珠都红了,呵呵呵!我跟雯雯能拿下500万份额,总算跟郑泉这几年的烟酒情没白费。” 得!这就不能劝了,挡人发财犹如杀人父母,再说姬羽也只是觉得海南的情况不可思议,可是这年头不可思议的事情可真心不少,近两年,原始股票买到手一年能翻几十倍上百倍,找谁说理去?跟股市相比,房市两年涨个倍好像也没什么,姬羽不自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搞搞专业还凑合,对专业以外的事,确实跟不上时代的节奏。 不过,姬羽从师兄、师姐的话里,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母校的老校区要卖掉,这让他产生了一点欲望。 当年他大学毕业,心心念就想留校当老师,到最后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化成泡影,简直就成了他梦魇,一想起来就觉着如鲠在喉,很是不舒服。要是能把母校买下来,办一个专业学院,自己当院长,到时候于院长、王相乔的脸色估计肯定会很好看。 当年那场危机虽然侥幸化险为安,也给姬羽造成了深深的劫后余生的危机感,在京城虽然他现在认识华云启、时仑这些背景还算可以的朋友,但是京城中比华、时家族牛掰的势力何止百家,刘康一案连华云启也没法摆平,要是以后触动了更厉害的人物利益,连时仑也摆不平怎么办?这不是臆想,而是绝对存在的,以前自己的产业在上亿规模,惹出的麻烦华云启摆不平,如果以后自己的产业过十亿、百亿,即使没损害别人的利益,也会遭到大人物的觊觎,很可能时仑这个高层领导的外孙也爱莫能助,更何况,华家和时家的老一辈顶梁柱,都已经是古稀高龄,很快就会退出权利顶峰,家族影响逐渐削弱,京城水太深,并不适合他这个小杂鱼成长。 而燕州市就不同了,赵国平仕途正顺,现在能撑起桥西镇一片天,几年后就能在西城区担负大任,楚再书现在是燕州市常务副市长,以前的薛市长,现在是省政法委书记,而华云启和时仑的关系,对燕州也能施加影响,孙秀英的工作调动就已经证明了这点。 所以,自从那年从看守所出来,姬羽就有了在燕州发展的想法,这也是他把集团公司总部设在燕州,而不设在京城的原因。 不过,把总部放在桥西镇,还是有些受限制,如果能拿下轻院老校区,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老校区占地面积800多亩,政务大楼、图书馆、体育馆、体育场、四个系的教学楼、实验楼、宿舍楼齐备,如果办学,既省钱又省事,可以说当年买下当年就能招生。 不但如此,还能把京城的新材料研究所搬到校内,像斯坦福那样,教学与科研相结合,能极大提高科技人才的潜能和效率,培养适合集团公司下属企业的专业学生,每年都能源源不断的向所属企业提供专业技术工人和科技人员,为企业产品、技术更新换代打下坚实基础,这可是一举数得的美事。 姬羽越想越激动,回到京城,把丁超夫妇送到家,在自家宾馆安排好李洁的食宿,回到办公室,就打电话把一直在温馨家园工地忙碌的赵国顺、赵国安兄弟和赵楠给叫了过来,将自己的想法跟两人说了,征求三人的意见。 三人对姬羽的规划大喜过望,这意味老家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以后他们也能安安稳稳在燕州工作,京城虽好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场,这几年他们在京城过够了夹着尾巴当孙子的日子。 赵国顺搞了十几年的建筑,赵国安也在温馨家园待了五年,对房地产情况算得上是内行专家,赵楠更是对建筑成本价格了然于心,三人根据姬羽的详细介绍,对燕州轻院的现有房地产进行了评估合算:800多亩土地按燕州市区平均地价能值5000万元,50多栋地上建筑,按新楼建筑成本价值16亿,如果按40年折旧,就不值多少钱了,购买方如果仍旧用来做学校,还能值一些钱,如果办工厂企业,那大部分建筑都得拆除,不但没价值还得花费大笔拆除费,所以那些楼房建筑不可能比建筑成本高,如果高于建筑成本,那买方就不如买土地新建,规划会更合理,花费也会更少。 所以那些建筑按一半成本,也就是8000万比较客观保守,再加上道路、水、电公用设施5000万,税费2000万,总花费大体在2个亿左右。 姬羽恍悟,怪不得于院长他们拟投资郑泉的项目两亿元,原来人家院方早有行家对老校区做了评估。他让三人立即回燕州向赵国平当面汇报此事,建议由赵国安、赵楠叔侄牵头立即组成项目组,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坚决拿下燕州轻院老校区,购买价格可以放宽到3个亿,当然,项目组有本事压价,压下来的钱10给项目组当奖金。 三人一听,热血上涌,当日就开车返回了燕州。 他们走后,姬羽又给赵国平打了长途电话,把自己的设想和跟国顺、国平、赵楠的研讨情况说了,赵国平比他的兄弟、侄女眼光看的更深更远,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此事成真,不但赵家产业会蓬勃发展,赵家子弟只要不是傻子今后都能受到高等教育,他的仕途在今后十年也会有长足进步。 赵国平按捺住内心激动,在电话那头表示:“姬总,这件事我会当头等大事来办,等老二老三到后,我们连夜商量,明天上午一上班,我就去市里找楚再书市长汇报工作,牵扯到新羽集团十数亿项目投资,楚市长一定会给予充分的重视。我们不但要拿到轻院老校区,还要争取到市里的最大支持。” 姬羽很是欣慰:“叔,能争取到市里的资金支持当然很好,但也别给楚市长出难题,后面我们还要请楚市长帮我们解决学校资质问题,我的想法,是利用轻院校区的现有条件,办一所大专和一所专业技校,大专名称暂定:燕州新材料工程学院,三年制,技校暂时开设机加工、汽修、建筑、陶瓷、餐饮、酒店管理和财会七个专业班。所有的毕业生我们都包工作,当然也向社会输送专业人才,详细情况我会做一个策划书,对了,有件事你跟国顺、国安两位叔叔说清楚,这次购买燕州轻院老校区,不要提我的名字,不要以新羽集团的名义,就以燕州顺安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名义,燕州轻院的于院长和王书记对我有偏见,如果知道是我想购买校区,十有八九会设障碍,再有就是下手要快,我估计轻院领导已经开始找买家了,咱们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实在不行,可以采取一些灵活手段。” “明白了,请姬总放心,我们会将这事办的明明白白,只要明天轻院校区还没卖出去,校区就是我们的了。” 赵国平办事效率的确够快,三天后,赵国平亲自来到姬羽办公室:“姬总,好消息,而且不止一个,第一,我们已经跟燕州轻院鉴定了校区转让意向书,转让费2亿3千万,税费由我们出,不过,对方提出开两亿元的发票,我同意了,我们已经向对方交付了两百万元的定金。一个月内,学院完成搬迁,我们把资金打到他们指定的账户上,完成不动产过户。” 姬羽眉头微皱:“也就是说,有3千万资金不汇入燕州理工大学的财务账户了?是哪个领导要求你这么办的?” “那人是理工大学的政务副校长兼轻工学院党委书记,全权负责轻工学院的校区转让事宜,名叫王相乔。” 姬羽眼睛一亮:“哈!原来是他啊,这可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寻,我们必须成全这家伙,那3千万怎么付给他?” “他说到时会给我们一个轻院助学基金会的银行账号,那是轻院的小金库,不入理工大学的账,其它学院也有这样的小金库,彼此心照不宣,用来给学院解决人来往复、不好处理的开支。这种事,企事业和政府部门都存在,也不奇怪,怎么?姬总,王相乔就是跟你不对付的那个领导?” “就是这家伙,叔应该还有印象?当年桥西镇发生的五一惨祸,王相乔在调查我的问题时,犯过错误,受到过批评,为了报复我,在我的档案里塞入对我非常不利的评语报告,弄得我一进工厂,厂领导就把我视作问题职工,处处针对我,逼得我不得不逃离那个厂。妈的,我可不相信这个王相乔会把3千万没收据的钱放到学院的小金库,叔,到时候,你找个跟你关系好的银行,给他的账号转账,然后请银行方面查询那个账号的地址单位和开户人,只要找到他的贪墨证据,我要让他尝尝害人的下场。” 赵国平大怒:“原来是那个混蛋啊,怪不得跟我说付款方式时,鬼鬼祟祟跟做贼似地,这里面绝对有猫腻,放心,燕州建行西城分行行长跟我关系非常铁,绝对能把那个账号查个底掉,转账时,我找人给他秘密录音录像,做成铁证,3千万啊,也不怕撑死,这把即使弄不死他,也得让他老死在监狱里。” 姬羽笑道:“我估计王相乔一个人再给他10个胆,他也不敢一次贪污3千万,十有八九我们那位于院长还有其他什么人物,也参与了进去,具体是谁,让纪委、检察院伤脑筋。你刚才说还有别的好消息?” “哦,楚市长对咱们买下轻院老校区筹建新材料学院和技校的事情非常重视,第二天就牵头组织了项目跟进组,前天亲自找于院长协商,我们这么快就拿下校区,楚市长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价格上也少花了两千万。这且不算,楚市长还答应批给我们1千万教育扶持资金,帮我们联系到一个亿的三年期专项低息贷款,技校的资质没问题,市里就能批,学院的事情也帮我们积极争取,力争列入省教育厅编制。” 姬羽大喜:“这还真是好消息,这一晃十多年没见楚市长了,哪天他要是有空,赵叔约他到集团公司检查指导一下,我要当面感谢他。” 一个月后,燕州轻院老校区正门门柱挂上了“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筹办处”的大牌子,西门门柱挂上了“燕云省专业技术学校筹办处”的牌子,轻院老校区正式易主,姬羽成了830亩校园的主人。 站在政务楼的6层塔楼顶端,俯瞰整个校园,姬羽心潮澎湃,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电影般的片段,他清楚的看到,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光板棉衣大男孩,在正门被门卫当成乞丐驱赶,看到他被室友拒之门外,看到他端着掉了瓷的搪瓷缸,用两根树枝当筷子,吃着5分钱的白菜汤、窝窝头满嘴生香,看到他冒着严寒躲在黑暗的角落,等学生们从洗澡堂出来,他好进去用敌敌畏杀灭衣服被窝里的虱子跳蚤。 姬羽转过头看向体育场,看到大男孩在跑道上飞奔,不为荣誉,只为一双回力跑鞋,胸膛快要跑炸,脚趾甲被掀开,浑然不惧,玩命奔跑。 目光再越过院墙向西眺望,那个大男孩上完晚自习,就跑向砖厂,脱掉棉衣,穿上破皮坎肩,从60多度的窑洞里,背着上百斤的成品砖,走进温度零下的外面,一趟又一趟,肩膀、后背破皮、红肿、结痂、成茧,只为了能在这个校园留下来,跟同学们一起读书,别人的轻蔑、嘲笑、排挤、打压都不当回事,可饥饿、困乏、垫底的成绩几乎将他摧垮。 还好,最终他坚持了下来,战胜了所有困难,拿到了超高的学分,京城部委、省、市机关尽随他选择,他不为所动,单单选择了留在这个校园,他喜欢这里的学习环境,喜欢在运动场忘我驰骋,喜欢实验楼的仪器设备,喜欢培养教育他的那些老师,他喜欢在讲台上的感觉。 很可惜,那时候他的命运,不能自己把握,尽管有万种理由,留在这里,也挡不住一纸调令,让他的梦想化成泡影。 今天,经过10年零三个月的奋斗,他回来了,他不但成了这个校园的一份子,还成为了这个校园的主人,在这里,他将会给成千上万的贫困孩子插上腾飞的翅膀,让成千上万个对着绿皮火车欢呼的放牛娃梦想成真。只要那些放牛娃愿意,不论他们有没有经济实力,不论他们文化基础如何,都能在这里学到一门或几门真才实学,都能获得公平公正的待遇,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为社会做出最大的贡献。 第139章 心愿得偿 翌日上午,吃完早饭,仍旧是伊莲娜开车返京,车上比来时多了个李洁,他们跟丁超、谢雯雯也很熟络,一路上大家聊得比较开心。 聊天的内容自然而然切入到这次校庆话题,谈到郑泉在海南的项目,丁超和谢雯雯得知姬羽跟李洁都没投资,有些不解:“郑泉手里有地,盖楼成本又不高,楼盘价格即使虚高,今明两年价格回落,这也是个稳赚不赔的项目,而且按现在海南的投资热度,年保持上升势头没问题,两年短期投资回报优渥,你们不投入实在有些太可惜了,郑泉这次慷慨拿出一部分投资额给校友,确实在校领导和校友们面前加分不少。” “这么说,师兄师姐决定要投资这个项目了?你们准备投多少钱?”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我们打算把两个沿街铺面抵押给银行,凑500万投进去,两年纯挣1000万,就不用低三下四给看人脸色挣小钱了。” 丁超就像要一把梭哈的赌徒,谢雯雯连连点头:“小羽,给孙忠炫、郑泉那些人陪个笑脸、装装孙子倒也没什么,可他们那些做法我们心里不踏实啊,一个月三万的烟酒,开十三万的发票,真要是出事我们也会载进去,我跟超哥决定了,搏这一把,合理合法,挣了钱,我们以后就本本分分、遵纪守法做生意,省的每天战战兢兢过日子。” 姬羽和李洁对视了一眼,感到很震惊,车里寂静差不多一刻钟,姬羽叹了口气道:“丁哥,雯雯姐,不是我想给你们俩泼冷水,实在是你们俩的想法太疯狂了,你们那两栋沿街商铺,地段好,客源也稳定,即使不靠孙忠炫、郑泉那些蛀虫,你们一年也能稳稳收入几十万,比大部分人生活的都富足,没必要到孤注一掷的地步,再说,银行抵押资产,对资产评估压价太狠,一般只按资产发票的八成放贷,真要是贷款逾期,银行执行没收抵押物,就太亏了,而且,郑泉在海南的项目,我觉着并不很靠谱,海南的房产凭什么比京沪贵三四倍?那里发现金矿了还是发现了大油田?即使发现了金矿油田,挣钱的生意也是开矿而不是盖房子,就算海南风光无限好,盖得房子能当旅游民宿,那也应该在三亚,在海口郊外建设商品楼住宅区,但凡不是脑子有病,没人会买那么贵的房子住,你们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个险有没有必要冒?” 谢雯雯听进去了,有些犹豫的对丈夫说:“超哥,我觉着小羽说的也很有道理,要不咱们留一套沿街铺面,另一套不抵押给银行了,直接卖掉,得到的钱比抵押给银行两套房少有限,等两年后挣钱了,咱们再多花点儿钱,买个更好的铺面就是,真要是有个万一,咱们还有个铺面,能保证生活无忧。” 丁超有些不耐烦:“哎呀,你们女的就是这点儿不好,耳根子太软,昨天郑泉在校友沙龙介绍他的开发项目时,你急不可耐的上去报名,现在姬羽一分析你又打退堂鼓,还真是善变。” “这怎么叫善变,我也没说不投资了,只是把抵押两个商铺贷款改为卖掉一个商铺而已,用一半的财产办相同的事,有什么不对?” “呵呵!有什么不对?区别大了,银行贷款两年利息顶多25,卖掉商铺今年100万卖出去,两年后125万还能买回来吗?150万能买回来,我就算你占了便宜,再有,商铺抵押给银行这两年,我们还可以在商铺继续做生意,一栋商铺两年利润又是50万,商铺卖了,你上哪儿做生意?里外里两年差75万,你说是银行抵押贷款合适还是卖掉商铺合适?” “哦?!还真是,老公,还是你的脑袋瓜好使。” “那是一个定。”丁超得意洋洋挺了挺胸膛,随后跟李洁和姬羽说:“昨天在校友沙龙,郑泉把海口那500亩土地的商业产权证和录像带给大家看了,他拿土地的价格比较低,盖楼成本每平米不超过1500元,所以,这个项目绝对不会赔本,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银行贷款是借鸡下蛋的最佳方案,连于院长和王书记都心动了,打算学校一开学,就组织学生往新校舍搬迁,联系地方把老校园卖掉,筹集2个亿资金投入到郑泉的项目中,他们的合作方式不是投一回三,而是投资入股,2亿资金占项目股份的40,保守估算两年至少能回8亿,参加沙龙跟郑泉相熟的十几个老师校友都预约投资了,一个亿的份额根本就不够分,其他系的老师校友,想通过朋友搭桥投资,根本就捞不着,那家伙,眼珠都红了,呵呵呵!我跟雯雯能拿下500万份额,总算跟郑泉这几年的烟酒情没白费。” 得!这就不能劝了,挡人发财犹如杀人父母,再说姬羽也只是觉得海南的情况不可思议,可是这年头不可思议的事情可真心不少,近两年,原始股票买到手一年能翻几十倍上百倍,找谁说理去?跟股市相比,房市两年涨个倍好像也没什么,姬羽不自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搞搞专业还凑合,对专业以外的事,确实跟不上时代的节奏。 不过,姬羽从师兄、师姐的话里,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母校的老校区要卖掉,这让他产生了一点欲望。 当年他大学毕业,心心念就想留校当老师,到最后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化成泡影,简直就成了他梦魇,一想起来就觉着如鲠在喉,很是不舒服。要是能把母校买下来,办一个专业学院,自己当院长,到时候于院长、王相乔的脸色估计肯定会很好看。 当年那场危机虽然侥幸化险为安,也给姬羽造成了深深的劫后余生的危机感,在京城虽然他现在认识华云启、时仑这些背景还算可以的朋友,但是京城中比华、时家族牛掰的势力何止百家,刘康一案连华云启也没法摆平,要是以后触动了更厉害的人物利益,连时仑也摆不平怎么办?这不是臆想,而是绝对存在的,以前自己的产业在上亿规模,惹出的麻烦华云启摆不平,如果以后自己的产业过十亿、百亿,即使没损害别人的利益,也会遭到大人物的觊觎,很可能时仑这个高层领导的外孙也爱莫能助,更何况,华家和时家的老一辈顶梁柱,都已经是古稀高龄,很快就会退出权利顶峰,家族影响逐渐削弱,京城水太深,并不适合他这个小杂鱼成长。 而燕州市就不同了,赵国平仕途正顺,现在能撑起桥西镇一片天,几年后就能在西城区担负大任,楚再书现在是燕州市常务副市长,以前的薛市长,现在是省政法委书记,而华云启和时仑的关系,对燕州也能施加影响,孙秀英的工作调动就已经证明了这点。 所以,自从那年从看守所出来,姬羽就有了在燕州发展的想法,这也是他把集团公司总部设在燕州,而不设在京城的原因。 不过,把总部放在桥西镇,还是有些受限制,如果能拿下轻院老校区,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老校区占地面积800多亩,政务大楼、图书馆、体育馆、体育场、四个系的教学楼、实验楼、宿舍楼齐备,如果办学,既省钱又省事,可以说当年买下当年就能招生。 不但如此,还能把京城的新材料研究所搬到校内,像斯坦福那样,教学与科研相结合,能极大提高科技人才的潜能和效率,培养适合集团公司下属企业的专业学生,每年都能源源不断的向所属企业提供专业技术工人和科技人员,为企业产品、技术更新换代打下坚实基础,这可是一举数得的美事。 姬羽越想越激动,回到京城,把丁超夫妇送到家,在自家宾馆安排好李洁的食宿,回到办公室,就打电话把一直在温馨家园工地忙碌的赵国顺、赵国安兄弟和赵楠给叫了过来,将自己的想法跟两人说了,征求三人的意见。 三人对姬羽的规划大喜过望,这意味老家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以后他们也能安安稳稳在燕州工作,京城虽好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场,这几年他们在京城过够了夹着尾巴当孙子的日子。 赵国顺搞了十几年的建筑,赵国安也在温馨家园待了五年,对房地产情况算得上是内行专家,赵楠更是对建筑成本价格了然于心,三人根据姬羽的详细介绍,对燕州轻院的现有房地产进行了评估合算:800多亩土地按燕州市区平均地价能值5000万元,50多栋地上建筑,按新楼建筑成本价值16亿,如果按40年折旧,就不值多少钱了,购买方如果仍旧用来做学校,还能值一些钱,如果办工厂企业,那大部分建筑都得拆除,不但没价值还得花费大笔拆除费,所以那些楼房建筑不可能比建筑成本高,如果高于建筑成本,那买方就不如买土地新建,规划会更合理,花费也会更少。 所以那些建筑按一半成本,也就是8000万比较客观保守,再加上道路、水、电公用设施5000万,税费2000万,总花费大体在2个亿左右。 姬羽恍悟,怪不得于院长他们拟投资郑泉的项目两亿元,原来人家院方早有行家对老校区做了评估。他让三人立即回燕州向赵国平当面汇报此事,建议由赵国安、赵楠叔侄牵头立即组成项目组,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坚决拿下燕州轻院老校区,购买价格可以放宽到3个亿,当然,项目组有本事压价,压下来的钱10给项目组当奖金。 三人一听,热血上涌,当日就开车返回了燕州。 他们走后,姬羽又给赵国平打了长途电话,把自己的设想和跟国顺、国平、赵楠的研讨情况说了,赵国平比他的兄弟、侄女眼光看的更深更远,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此事成真,不但赵家产业会蓬勃发展,赵家子弟只要不是傻子今后都能受到高等教育,他的仕途在今后十年也会有长足进步。 赵国平按捺住内心激动,在电话那头表示:“姬总,这件事我会当头等大事来办,等老二老三到后,我们连夜商量,明天上午一上班,我就去市里找楚再书市长汇报工作,牵扯到新羽集团十数亿项目投资,楚市长一定会给予充分的重视。我们不但要拿到轻院老校区,还要争取到市里的最大支持。” 姬羽很是欣慰:“叔,能争取到市里的资金支持当然很好,但也别给楚市长出难题,后面我们还要请楚市长帮我们解决学校资质问题,我的想法,是利用轻院校区的现有条件,办一所大专和一所专业技校,大专名称暂定:燕州新材料工程学院,三年制,技校暂时开设机加工、汽修、建筑、陶瓷、餐饮、酒店管理和财会七个专业班。所有的毕业生我们都包工作,当然也向社会输送专业人才,详细情况我会做一个策划书,对了,有件事你跟国顺、国安两位叔叔说清楚,这次购买燕州轻院老校区,不要提我的名字,不要以新羽集团的名义,就以燕州顺安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名义,燕州轻院的于院长和王书记对我有偏见,如果知道是我想购买校区,十有八九会设障碍,再有就是下手要快,我估计轻院领导已经开始找买家了,咱们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实在不行,可以采取一些灵活手段。” “明白了,请姬总放心,我们会将这事办的明明白白,只要明天轻院校区还没卖出去,校区就是我们的了。” 赵国平办事效率的确够快,三天后,赵国平亲自来到姬羽办公室:“姬总,好消息,而且不止一个,第一,我们已经跟燕州轻院鉴定了校区转让意向书,转让费2亿3千万,税费由我们出,不过,对方提出开两亿元的发票,我同意了,我们已经向对方交付了两百万元的定金。一个月内,学院完成搬迁,我们把资金打到他们指定的账户上,完成不动产过户。” 姬羽眉头微皱:“也就是说,有3千万资金不汇入燕州理工大学的财务账户了?是哪个领导要求你这么办的?” “那人是理工大学的政务副校长兼轻工学院党委书记,全权负责轻工学院的校区转让事宜,名叫王相乔。” 姬羽眼睛一亮:“哈!原来是他啊,这可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寻,我们必须成全这家伙,那3千万怎么付给他?” “他说到时会给我们一个轻院助学基金会的银行账号,那是轻院的小金库,不入理工大学的账,其它学院也有这样的小金库,彼此心照不宣,用来给学院解决人来往复、不好处理的开支。这种事,企事业和政府部门都存在,也不奇怪,怎么?姬总,王相乔就是跟你不对付的那个领导?” “就是这家伙,叔应该还有印象?当年桥西镇发生的五一惨祸,王相乔在调查我的问题时,犯过错误,受到过批评,为了报复我,在我的档案里塞入对我非常不利的评语报告,弄得我一进工厂,厂领导就把我视作问题职工,处处针对我,逼得我不得不逃离那个厂。妈的,我可不相信这个王相乔会把3千万没收据的钱放到学院的小金库,叔,到时候,你找个跟你关系好的银行,给他的账号转账,然后请银行方面查询那个账号的地址单位和开户人,只要找到他的贪墨证据,我要让他尝尝害人的下场。” 赵国平大怒:“原来是那个混蛋啊,怪不得跟我说付款方式时,鬼鬼祟祟跟做贼似地,这里面绝对有猫腻,放心,燕州建行西城分行行长跟我关系非常铁,绝对能把那个账号查个底掉,转账时,我找人给他秘密录音录像,做成铁证,3千万啊,也不怕撑死,这把即使弄不死他,也得让他老死在监狱里。” 姬羽笑道:“我估计王相乔一个人再给他10个胆,他也不敢一次贪污3千万,十有八九我们那位于院长还有其他什么人物,也参与了进去,具体是谁,让纪委、检察院伤脑筋。你刚才说还有别的好消息?” “哦,楚市长对咱们买下轻院老校区筹建新材料学院和技校的事情非常重视,第二天就牵头组织了项目跟进组,前天亲自找于院长协商,我们这么快就拿下校区,楚市长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价格上也少花了两千万。这且不算,楚市长还答应批给我们1千万教育扶持资金,帮我们联系到一个亿的三年期专项低息贷款,技校的资质没问题,市里就能批,学院的事情也帮我们积极争取,力争列入省教育厅编制。” 姬羽大喜:“这还真是好消息,这一晃十多年没见楚市长了,哪天他要是有空,赵叔约他到集团公司检查指导一下,我要当面感谢他。” 一个月后,燕州轻院老校区正门门柱挂上了“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筹办处”的大牌子,西门门柱挂上了“燕云省专业技术学校筹办处”的牌子,轻院老校区正式易主,姬羽成了830亩校园的主人。 站在政务楼的6层塔楼顶端,俯瞰整个校园,姬羽心潮澎湃,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电影般的片段,他清楚的看到,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光板棉衣大男孩,在正门被门卫当成乞丐驱赶,看到他被室友拒之门外,看到他端着掉了瓷的搪瓷缸,用两根树枝当筷子,吃着5分钱的白菜汤、窝窝头满嘴生香,看到他冒着严寒躲在黑暗的角落,等学生们从洗澡堂出来,他好进去用敌敌畏杀灭衣服被窝里的虱子跳蚤。 姬羽转过头看向体育场,看到大男孩在跑道上飞奔,不为荣誉,只为一双回力跑鞋,胸膛快要跑炸,脚趾甲被掀开,浑然不惧,玩命奔跑。 目光再越过院墙向西眺望,那个大男孩上完晚自习,就跑向砖厂,脱掉棉衣,穿上破皮坎肩,从60多度的窑洞里,背着上百斤的成品砖,走进温度零下的外面,一趟又一趟,肩膀、后背破皮、红肿、结痂、成茧,只为了能在这个校园留下来,跟同学们一起读书,别人的轻蔑、嘲笑、排挤、打压都不当回事,可饥饿、困乏、垫底的成绩几乎将他摧垮。 还好,最终他坚持了下来,战胜了所有困难,拿到了超高的学分,京城部委、省、市机关尽随他选择,他不为所动,单单选择了留在这个校园,他喜欢这里的学习环境,喜欢在运动场忘我驰骋,喜欢实验楼的仪器设备,喜欢培养教育他的那些老师,他喜欢在讲台上的感觉。 很可惜,那时候他的命运,不能自己把握,尽管有万种理由,留在这里,也挡不住一纸调令,让他的梦想化成泡影。 今天,经过10年零三个月的奋斗,他回来了,他不但成了这个校园的一份子,还成为了这个校园的主人,在这里,他将会给成千上万的贫困孩子插上腾飞的翅膀,让成千上万个对着绿皮火车欢呼的放牛娃梦想成真。只要那些放牛娃愿意,不论他们有没有经济实力,不论他们文化基础如何,都能在这里学到一门或几门真才实学,都能获得公平公正的待遇,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为社会做出最大的贡献。 第140章 尾 声 自强坚守 1994年9月6日,经过两年多的审批筹备,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第一批新生入学典礼,在学院大礼堂隆重召开。 主席台的正中座位上,依次坐着: 燕州市市长楚再书; 国防科工委教育司副司长刘越; 美国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院长卡梅伦教授,; 燕州材料工程学院院长姬羽博士; 燕州材料工程学院党委书记杨硕; 副院长苗春燕博士; 材料科学系系主任云朵博士; 机械材料系主任吴铮教授; 建筑材料系主任托卢诺·艾克博士; 阻燃材料系系主任李洁教授; 功能材料系主任朱慧芳教授。 国防科工委一年前,通过驻美国旧金山总领馆反馈的消息,得知美国军方使用了一种能够改善合金钢性能的工艺,使得海军舰炮寿命提高了三倍,而这个工艺研发者是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一个名叫姬羽的中国客座教授。 总领馆一秘时仑提供信息,这个姬羽是燕州新羽集团老板、新材料研究所的所长和新成立的燕州材料工程学院院长,手里有不少能用于军事武器装备的新型材料的技术成果,包括卖给斯坦福大学的那项新工艺,都跟国家有关军工科研部门联系过合作事宜,都没得到这些科研部门的认可。 国防科工委负责人了解这一情况后,立即成立调查组对此事进行了调查,并组织专家组,对新材料研究所的8项新材料发明成果和43项应用新技术,做了仔细评估,专家组认为这些新材料和新材料应用技术,不仅对现代国防建设有重大意义,在国家基础建设方面也有着广泛的应用领域。 国防科工委领导随即跟燕云省委磋商,将燕州材料工程学院升格为四年本科制大学,归属燕云省和国防科工委双向领导,将学院属新材料研究所列为国防科工委重点科研单位序列。 研究所所长姬羽和总工程师苗春燕也有了另一个身份,国防科工委编制,大校军衔。 苗春燕的双胞胎儿女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为了孩子的教育,她早就有心回国稳定生活,接到姬羽给她的邀请函后,当即跟时仑商量回国去姬羽的学校任教,时仑尤其是他父母非常支持春燕的决定,于是乎苗春燕就成了姬羽的强有力臂助,时仑也一起回国在燕云省外经委工作。 卡梅伦教授担心姬羽成了中国军方的人,以后再也得不到姬羽的研发成果和研究方向,希望燕州材料工程学院跟斯坦福新材料学院建立较为紧密的学术交流单位,共同合作研发课题,相互委派培养研究生、资源共享、成果共享。 国防科工委负责人很重视这件事,他们很清楚斯坦福大学的底蕴实力,与之合作利大于弊,指示姬羽答应卡梅伦教授的条件,维持好与斯坦福大学的关系,取长补短,提高自身。 李洁是北方人,对广州的气候和生活习惯不适应,再加上秦岭跟校领导有过矛盾,发展的不怎么如意,到现在也没解决副教授职称,得知姬羽的学院是国防科工委辖属的本科大学,两口子就跟学校办理了转调手续,李洁当上了正处级系主任,秦岭也解决了副教授职称。 姬羽能把杨硕、吴铮和朱慧芳从燕州理工大学挖过来,跟燕州理工大学校长于可立和校党委书记王相乔出事有关。 92年校庆之后,王相乔出面将燕州轻院老校区以两亿价格(发票价格)卖给了燕州顺安房地产开发公司,吃了三千万回扣。并把这两亿三千万资金都投进了郑泉的海南房地产开发项目中。 于院长原本就是要把三千万没发票的钱放进学校的小金库,作为校长活动经费,但王相乔出主意,把这三千万先投进郑泉的项目里,两年后翻个两三倍,本金进学校小金库,红利作为理工大主要领导的福利,于院长跟班子成员商议后,同意了王相乔的意见。 让于院长、王相乔没料到的是,郑泉的项目进展很缓慢,主要原因是当时海南开发进入前所未有的狂潮,从而造成建筑材料不但价格狂涨而且供不应求,海南四面被海保卫,水泥钢材甚至红砖都要靠从广东运送,运力有限,造成建材稀缺;由于上千家工程队同时开动,造成劳动力不足,也是工程进度缓慢的主要原因,原计划一年完成的项目,到93年6月大部分楼盘还没封顶。 93年6越24日,国家发布经济宏观调控16条,将海南大开发的大肥皂泡一针刺破,那些已经建好的楼盘价格雪崩式回落,郑泉那一大片没有完成的楼盘就成了无人问津的烂尾。 因为物价上涨、工程成本提高,郑泉手里的5亿资金已经全部花完,要把剩余工程完成,至少还需要15亿,工程队不再同意垫资施工,材料供应商坚持结完欠款再现款发货,全国银行都收缩银根,海南开发项目更是敏感雷区,停止放贷。这时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海南房地产开发全面崩盘,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涉足险境。 郑泉的老丈人已经退位,人走茶凉,即使在位,一个轻工部司级干部这时也对事态奈何不得,就这样郑泉夫妇穷途末路,在家吃了安眠药打开煤气,留下了五亿多债务,摆脱了红尘烦恼。 郑泉不负责任的轻生,坑苦了王相乔、于可立、上百名同学校友和亲戚朋友。两亿元不是小数,根本就无法隐瞒,燕云省纪委、轻工部纪委、省检察院组织联合调查组,拔出萝卜带出泥,于可立、王相乔等燕州理工大11名主要干部被双规,不但查出三千万贪腐案,还查出一大堆违法乱纪的事情,最后于可立被判刑15年,王相乔被判无期,理工大学上层领导几乎换了一茬,原轻院高层一个没剩,都被另三所学院的人取代,即便是中层干部,也被打压的厉害。 姬羽得知情况后,向当年自己的恩师、同学发出邀请,就这样,杨硕、吴铮、朱慧芳等23名教授讲师来到了燕州材料工程学院,大大减轻了新学院教师缺乏的压力,新学院其他教师基本上都是原京城新材料研究所的技术人员。 丁超、谢雯雯夫妇两年前没听姬羽的劝阻,将两栋旺势商铺和住房抵押给银行,还从亲友借了十几万块钱,凑了五百万投进了郑泉的项目,郑泉夫妇一死,债务清零,丁谢夫妇一下从百万富商成了背负十多万债务的老赖。 雪上加霜的是,郑泉一案,还导致好朋友孙忠炫挪用巨额公款投资郑泉的项目收不回资金,孙忠炫受审牵扯出丁超长期行贿国家干部,虚开、造假发票等问题,多亏姬羽请刘颖斡旋,替丁超交了一百多万罚款,总算判了个三年缓期,眼看银行贷款到期,姬羽又出钱还上了丁谢夫妇四百多万银行贷款,将堵门要债的亲友们的借款还上,保住了他们的住房和商铺。 当年参加校庆的23名机77班同学,除了姬羽、李洁和朱慧芳,其它19名同学、13名同级校友、8名老师都参与了郑泉的项目投资,最高有投入12万的,最少的也投入了1万,无不弄得家庭不和生活不宁,有六个同学为此离婚,无不让人扼腕叹息。 “接下来,由燕州材料工程学院首任院长姬羽博士为第一届新学员致辞!” 姬羽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到主席台正中的架杆麦克风近前,先向主席台坐着的首长、领导和贵宾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向台下1216名新生和132名教职工鞠了躬,没有拿出早已修改了多次的演讲稿,两手伸出虚按,等待掌声的平息,缓缓开讲:“尊敬的市领导、部队首长、卡梅伦女士,尊敬的教职工同事们,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1994年9月6日,这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值得在座的每个人铭记于心,就在今天,我们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经过两年六个月的筹备,终于迎来了第一级 — 1994级1216名大一新生,同学们,这是你们的骄傲,你们的名字会永远印在学院学生花名册的第一册,以后不论你们走到哪里,只要碰到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的校友,你都能自豪的说:哈!我是你的大师兄。” “哈哈哈!”随着下面学生的欢快笑声,又响起如潮掌声。 姬羽再次虚按双手,收起笑脸,表情严肃起来:“同学们,能当大师兄确实足以让你们自豪,但是,也赋予了你们庄严的责任,因为,你们将是以后数十级、数百级师弟师妹们的榜样和标杆,你们在为后辈们开辟道路。你们今后四年的学习生活,会成为我们学校的传统,因为今天以后,你们会成立学生会,成立若干个各类社团,在学生会、社团中,你们是天然的老大,你们的言行举止、道德理念、做人原则,将在学生会和社团中得到传承和延续,同学们,现在是不是觉得肩上的胆子重若千钧?那么如何才能当好大师兄,让我们的学院在你们的领头下不断成长、前进,列入我国乃至世界的高校前列,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两组词,四个字,那就是:自强,坚守。经过学院领导老师们的讨论决定,这两组词四个字,已经作为我们学院的校训,刻在广场的标志雕塑上。 不知同学们对这四个字能理解多少? 自强,出自易经第一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们学院要求每个走进校园的学子、奔向社会的毕业生,都能以饱满的热情、昂扬的斗志、坚韧的意志、奋发的精神,学习知识、钻研技术、克服困难、不屈不挠,勇往直前,这是你们通向成功之路的唯一秘诀。 坚守,出自易经第二卦,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们学院也提醒每个走进校园的学子、奔向社会的毕业生,在权位、物欲、金钱、美色、名利面前,不要迷失自我,要坚守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就是德,道德,坚守住道德底线,能让你们在前进的途中不会迷失方向,能保护你们的家庭安定和睦,能让你们不会误入迷途,不会坠入万劫不复之渊。 同学们,我要求你们每天经过校训碑的时候,都扪心自问,做没做到自强和坚守,如果没做到,或还有欠缺,你就要警醒,你可能已经落伍,你可能已经出了问题;如果你做到了,坚持下去,你必成功!谢谢!” 大礼堂响起长时间如潮掌声,经久不息。 第140章 尾 声 自强坚守 1994年9月6日,经过两年多的审批筹备,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第一批新生入学典礼,在学院大礼堂隆重召开。 主席台的正中座位上,依次坐着: 燕州市市长楚再书; 国防科工委教育司副司长刘越; 美国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院长卡梅伦教授,; 燕州材料工程学院院长姬羽博士; 燕州材料工程学院党委书记杨硕; 副院长苗春燕博士; 材料科学系系主任云朵博士; 机械材料系主任吴铮教授; 建筑材料系主任托卢诺·艾克博士; 阻燃材料系系主任李洁教授; 功能材料系主任朱慧芳教授。 国防科工委一年前,通过驻美国旧金山总领馆反馈的消息,得知美国军方使用了一种能够改善合金钢性能的工艺,使得海军舰炮寿命提高了三倍,而这个工艺研发者是斯坦福大学新材料学院一个名叫姬羽的中国客座教授。 总领馆一秘时仑提供信息,这个姬羽是燕州新羽集团老板、新材料研究所的所长和新成立的燕州材料工程学院院长,手里有不少能用于军事武器装备的新型材料的技术成果,包括卖给斯坦福大学的那项新工艺,都跟国家有关军工科研部门联系过合作事宜,都没得到这些科研部门的认可。 国防科工委负责人了解这一情况后,立即成立调查组对此事进行了调查,并组织专家组,对新材料研究所的8项新材料发明成果和43项应用新技术,做了仔细评估,专家组认为这些新材料和新材料应用技术,不仅对现代国防建设有重大意义,在国家基础建设方面也有着广泛的应用领域。 国防科工委领导随即跟燕云省委磋商,将燕州材料工程学院升格为四年本科制大学,归属燕云省和国防科工委双向领导,将学院属新材料研究所列为国防科工委重点科研单位序列。 研究所所长姬羽和总工程师苗春燕也有了另一个身份,国防科工委编制,大校军衔。 苗春燕的双胞胎儿女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为了孩子的教育,她早就有心回国稳定生活,接到姬羽给她的邀请函后,当即跟时仑商量回国去姬羽的学校任教,时仑尤其是他父母非常支持春燕的决定,于是乎苗春燕就成了姬羽的强有力臂助,时仑也一起回国在燕云省外经委工作。 卡梅伦教授担心姬羽成了中国军方的人,以后再也得不到姬羽的研发成果和研究方向,希望燕州材料工程学院跟斯坦福新材料学院建立较为紧密的学术交流单位,共同合作研发课题,相互委派培养研究生、资源共享、成果共享。 国防科工委负责人很重视这件事,他们很清楚斯坦福大学的底蕴实力,与之合作利大于弊,指示姬羽答应卡梅伦教授的条件,维持好与斯坦福大学的关系,取长补短,提高自身。 李洁是北方人,对广州的气候和生活习惯不适应,再加上秦岭跟校领导有过矛盾,发展的不怎么如意,到现在也没解决副教授职称,得知姬羽的学院是国防科工委辖属的本科大学,两口子就跟学校办理了转调手续,李洁当上了正处级系主任,秦岭也解决了副教授职称。 姬羽能把杨硕、吴铮和朱慧芳从燕州理工大学挖过来,跟燕州理工大学校长于可立和校党委书记王相乔出事有关。 92年校庆之后,王相乔出面将燕州轻院老校区以两亿价格(发票价格)卖给了燕州顺安房地产开发公司,吃了三千万回扣。并把这两亿三千万资金都投进了郑泉的海南房地产开发项目中。 于院长原本就是要把三千万没发票的钱放进学校的小金库,作为校长活动经费,但王相乔出主意,把这三千万先投进郑泉的项目里,两年后翻个两三倍,本金进学校小金库,红利作为理工大主要领导的福利,于院长跟班子成员商议后,同意了王相乔的意见。 让于院长、王相乔没料到的是,郑泉的项目进展很缓慢,主要原因是当时海南开发进入前所未有的狂潮,从而造成建筑材料不但价格狂涨而且供不应求,海南四面被海保卫,水泥钢材甚至红砖都要靠从广东运送,运力有限,造成建材稀缺;由于上千家工程队同时开动,造成劳动力不足,也是工程进度缓慢的主要原因,原计划一年完成的项目,到93年6月大部分楼盘还没封顶。 93年6越24日,国家发布经济宏观调控16条,将海南大开发的大肥皂泡一针刺破,那些已经建好的楼盘价格雪崩式回落,郑泉那一大片没有完成的楼盘就成了无人问津的烂尾。 因为物价上涨、工程成本提高,郑泉手里的5亿资金已经全部花完,要把剩余工程完成,至少还需要15亿,工程队不再同意垫资施工,材料供应商坚持结完欠款再现款发货,全国银行都收缩银根,海南开发项目更是敏感雷区,停止放贷。这时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海南房地产开发全面崩盘,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涉足险境。 郑泉的老丈人已经退位,人走茶凉,即使在位,一个轻工部司级干部这时也对事态奈何不得,就这样郑泉夫妇穷途末路,在家吃了安眠药打开煤气,留下了五亿多债务,摆脱了红尘烦恼。 郑泉不负责任的轻生,坑苦了王相乔、于可立、上百名同学校友和亲戚朋友。两亿元不是小数,根本就无法隐瞒,燕云省纪委、轻工部纪委、省检察院组织联合调查组,拔出萝卜带出泥,于可立、王相乔等燕州理工大11名主要干部被双规,不但查出三千万贪腐案,还查出一大堆违法乱纪的事情,最后于可立被判刑15年,王相乔被判无期,理工大学上层领导几乎换了一茬,原轻院高层一个没剩,都被另三所学院的人取代,即便是中层干部,也被打压的厉害。 姬羽得知情况后,向当年自己的恩师、同学发出邀请,就这样,杨硕、吴铮、朱慧芳等23名教授讲师来到了燕州材料工程学院,大大减轻了新学院教师缺乏的压力,新学院其他教师基本上都是原京城新材料研究所的技术人员。 丁超、谢雯雯夫妇两年前没听姬羽的劝阻,将两栋旺势商铺和住房抵押给银行,还从亲友借了十几万块钱,凑了五百万投进了郑泉的项目,郑泉夫妇一死,债务清零,丁谢夫妇一下从百万富商成了背负十多万债务的老赖。 雪上加霜的是,郑泉一案,还导致好朋友孙忠炫挪用巨额公款投资郑泉的项目收不回资金,孙忠炫受审牵扯出丁超长期行贿国家干部,虚开、造假发票等问题,多亏姬羽请刘颖斡旋,替丁超交了一百多万罚款,总算判了个三年缓期,眼看银行贷款到期,姬羽又出钱还上了丁谢夫妇四百多万银行贷款,将堵门要债的亲友们的借款还上,保住了他们的住房和商铺。 当年参加校庆的23名机77班同学,除了姬羽、李洁和朱慧芳,其它19名同学、13名同级校友、8名老师都参与了郑泉的项目投资,最高有投入12万的,最少的也投入了1万,无不弄得家庭不和生活不宁,有六个同学为此离婚,无不让人扼腕叹息。 “接下来,由燕州材料工程学院首任院长姬羽博士为第一届新学员致辞!” 姬羽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到主席台正中的架杆麦克风近前,先向主席台坐着的首长、领导和贵宾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向台下1216名新生和132名教职工鞠了躬,没有拿出早已修改了多次的演讲稿,两手伸出虚按,等待掌声的平息,缓缓开讲:“尊敬的市领导、部队首长、卡梅伦女士,尊敬的教职工同事们,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1994年9月6日,这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值得在座的每个人铭记于心,就在今天,我们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经过两年六个月的筹备,终于迎来了第一级 — 1994级1216名大一新生,同学们,这是你们的骄傲,你们的名字会永远印在学院学生花名册的第一册,以后不论你们走到哪里,只要碰到燕州材料工程学院的校友,你都能自豪的说:哈!我是你的大师兄。” “哈哈哈!”随着下面学生的欢快笑声,又响起如潮掌声。 姬羽再次虚按双手,收起笑脸,表情严肃起来:“同学们,能当大师兄确实足以让你们自豪,但是,也赋予了你们庄严的责任,因为,你们将是以后数十级、数百级师弟师妹们的榜样和标杆,你们在为后辈们开辟道路。你们今后四年的学习生活,会成为我们学校的传统,因为今天以后,你们会成立学生会,成立若干个各类社团,在学生会、社团中,你们是天然的老大,你们的言行举止、道德理念、做人原则,将在学生会和社团中得到传承和延续,同学们,现在是不是觉得肩上的胆子重若千钧?那么如何才能当好大师兄,让我们的学院在你们的领头下不断成长、前进,列入我国乃至世界的高校前列,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两组词,四个字,那就是:自强,坚守。经过学院领导老师们的讨论决定,这两组词四个字,已经作为我们学院的校训,刻在广场的标志雕塑上。 不知同学们对这四个字能理解多少? 自强,出自易经第一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们学院要求每个走进校园的学子、奔向社会的毕业生,都能以饱满的热情、昂扬的斗志、坚韧的意志、奋发的精神,学习知识、钻研技术、克服困难、不屈不挠,勇往直前,这是你们通向成功之路的唯一秘诀。 坚守,出自易经第二卦,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们学院也提醒每个走进校园的学子、奔向社会的毕业生,在权位、物欲、金钱、美色、名利面前,不要迷失自我,要坚守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就是德,道德,坚守住道德底线,能让你们在前进的途中不会迷失方向,能保护你们的家庭安定和睦,能让你们不会误入迷途,不会坠入万劫不复之渊。 同学们,我要求你们每天经过校训碑的时候,都扪心自问,做没做到自强和坚守,如果没做到,或还有欠缺,你就要警醒,你可能已经落伍,你可能已经出了问题;如果你做到了,坚持下去,你必成功!谢谢!” 大礼堂响起长时间如潮掌声,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