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外室平妻?好!改嫁王爷给你看》 第1章 打开菊面 “月儿有了身孕,她必须入府。” “本世子要娶月儿为平妻,叶南溪,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耳际传来聒噪的声音,叶南溪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从深海里拖出来一般。 意识苏醒中,她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从额头处流下来,便抬手抹了一把。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皮颤动,眼眸开始聚焦,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手心,是淋淋鲜血。 “世子爷,世子妃她……她脑袋流血了。”沈棠月惺惺作态。 “叶南溪,我只是轻轻一推,是你自己不长眼撞到三足鼎上去的,这怪不到我。”墨书寒眼神淡漠,语气冰冷。 循着声音,叶南溪挑起眼皮,视线向上望去。 头顶上方,男子一袭绛紫色锦袍,身姿挺拔,正负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身旁,女子一袭烟笼梅花百水裙,身姿婀娜,眉眼间媚骨天成。 裕亲王府世子墨书寒。 沈府庶女沈棠月。 叶南溪知道,她这是穿越了。 她本是二十三世纪x特工基地军医,执行任务回基地途中,一片混乱之下,飞机失控坠海了。 没想到,灵魂竟穿到这具身体里。 原主是将军府嫡女叶南溪,父母和三个哥哥将其捧在掌心宠。 父亲叶牧呈是怀远大将军,在西北抵御外地入侵时,墨书寒父王裕亲王向永宣帝求得赐婚圣旨,是为叶南溪与墨书寒喜结良缘。 叶南溪待字闺中,与墨书寒有过一面之缘,看中他高大挺拔,清新俊逸的外形,这桩婚事她满心欢喜。 不料,竟是噩梦的开始。 大婚当日,墨书寒故意病倒,未与其拜堂,而是由一只大公鸡代为拜堂。 婚后对她爱答不理,更是提出与之圆房的条件是迎娶沈棠月为平妻,但此举遭到叶南溪严厉拒绝。 至此,他怀恨在心,故意冷落她近一年之久。 今日,墨书寒带着怀孕的庶女沈棠月,威逼叶南溪妥协,后者不同意,两人发生肢体冲突。 原主被墨书寒一推,脑袋直直地撞向三足鼎,脑门和一侧太阳穴磕到凸起的鼎耳处,当场毙命。 叶南溪手掌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拿出帕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那张脂粉覆盖下的脸立刻斑驳一片。 “叶南溪,你若是痛快接受月儿为平妻,本世子今夜就与你圆房。” “呦呵!”叶南溪朝墨书寒逼近几步,不屑道,“墨书寒,你算个什么玩意,施舍我?” 烂黄瓜一根,恶心谁呢! 墨书寒看她一脸血迹,嫌弃至极,急忙拉着沈棠月后退几步。 “你要干什么?” “除了报仇,我还能干什么?” “叶南溪,我告诉你,你若敢胡来,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还一定休了你!” 墨书寒护着沈棠月连连后退,满脸狐疑地看着面色无温的叶南溪。 这是什么意思? 要对他动手? 真是反了她! 闻声赶来的裕王妃,在丫鬟的簇拥下跨过院子。 她的视线快速扫了一眼沈棠月的小腹位置,又迅速移至叶南溪的脸上。 “这……” 来之前,她已从下人口中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 但走近后,叶南溪脸上的血迹还是令她触目惊心。 裕王妃盯着叶南溪还在冒血的额头,“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叶南溪说话,墨书寒嘟囔一声,“我只是推她一把,她故意磕那鼎上,就是想以此吓我。” “怎么那么不小心?” 裕王妃语气里带着半分心疼,半分责备。 而后,她转头看向墨书寒,些微呵斥道,“快给南溪道歉。” 叶南溪脸色波澜不惊,抬起一手,举至耳侧,“不必。”而后,缓缓放下。 只是推她一把? 她故意撞上去的? 看着他们三人站在一起,而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对立面,心里替原主感到不值。 听及此,裕王妃以为叶南溪一如从前,即便墨书寒不屑搭理她,她也屁颠屁颠地跟着。 这次,也断然不会有任何怨念。 她脸上赶忙挤出一抹笑意,“这才是你作为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女子善妒乃是大忌。 棠月有孕,这件事我之前听世子提起过,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况且世子地位尊贵。 既然你不计较,而且既成事实,身为主母就操持将棠月迎进王府。南溪,你呀,也早点为王府开枝散叶才是。” 一旁的墨书寒冷哼一声。 他双手环胸,脸上涌现一抹释然。 早这样明事理,断然就不会发生方才的一幕。 “叶南溪,你别以为假装大度,这样就能讨好我,你更不要以为本世子如此就能轻易原谅你。 事先告诉你,月儿日后进门了,你不能对她甩脸色。刚才你若是早这么爽快,也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了。” “说完了?”叶南溪神色淡然。 “说完……” 刹那间,叶南溪抬起一脚,狠狠朝墨书寒踢去,猝不及防之下,后者猛地向后一个趔趄。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一个回旋,另一只脚朝他当胸踹去,就见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落地向后滑了出去。 “啊——” 空气中夹杂着墨书寒沉闷的喊叫声,以及屁股与地面摩擦起的“簌簌”声。 而后,没有意外,整个人躺倒在地。 叶南溪冷冷一笑。 还好意思跟她提造成这样的局面? 她不介意替他打开菊面。 企图一句不痛不痒,亦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就此揭过? 也不看看她的拳头答不答应? 见状。 裕王妃和沈棠月皆手掩嘴,瞪大眼睛,一脸惊愕状。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跑了过去,左右各一边,将墨书寒搀扶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嗡嗡的,脸也憋得通红,嘴角现出一抹血痕。 他缓了缓神,目眦欲裂,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叶南溪,一字一顿挤出牙缝,“叶!南!溪!” 裕王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南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叶南溪不咸不淡地说。 当家主母还未生儿育女,他们竟叫个拿不上台面,连妾都算不上的外室爬到她头上。 合起伙来羞辱谁呢?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对自己的夫君动手!” “那是母妃没看到世子先对我动手。”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身为妻子做得不对,夫君就有权管教,你有什么可委屈的!”裕王妃声音拔高几分。 叶南溪扶额,我嘞个去! 有其母必有其子! 真当她是任由他们拿捏的了! “管教?那要不要也让父王来管教母妃一顿?” 第2章 你是要打死他吗? “我是你母妃,你口出无状,是为大逆不道!”裕王妃脸上现出一抹恼羞成怒之意。 “母妃放纵世子宠个外室,纵容世子不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母妃没有错吗?” 叶南溪不慌不忙,据理力争。 相较于裕王妃,她面色很是平静。 一旁的沈棠月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 “世子爷,都怪月儿。月儿会拿掉孩子,日后就算青灯古佛,孤苦一生,只要世子和世子妃过得好……” 墨书寒赶忙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好生安慰,“月儿,此事与你无关,你千万别做傻事。” “可你们因这个孩子争吵。”沈棠月摸着小腹,声音哽咽,“更因我要入府生出龃龉,月儿心里过意不去。” 见沈棠月似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墨书寒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不用担心。 “叶南溪,你我无半点情分,就你那么骄纵,如果不是父王当年非要我娶你,世子妃之位根本轮不到你。” 若无父王求的这道赐婚圣旨,他肯定早早就迎娶了沈棠月。 每次他在父王面前提起这件事,父王总是训他鬼迷心窍。 真不知道父王看中叶南溪什么了。 “区区一个世子妃之位,你以为老娘稀罕!” “看把你嚣张的!鸠占鹊巢一年之久,现在说得倒是轻描淡写。” 叶南溪冷笑一声,“一个世子妃之位,你愿意给谁就给谁,我不要了。” 这道圣旨是裕亲王亲自进宫求来的。 叶牧呈大战凯旋,入京后,本想用功绩推掉这桩婚事,但裕亲王信誓旦旦保证日后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叶牧呈再看自己女儿又满心欢喜的样子,便就默默接受了。 本是裕亲王府求娶,如今,说得好像是她死皮赖脸似的。 “世子妃之位轮不到她,轮得到谁?” 一抹凛冽之气从门外传来。 就见,裕亲王脸色铁青,喘着粗气,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抬手给了墨书寒一记耳光。 顷刻间,墨书寒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脸上也印出了清晰的五指印。 他捂着被打的脸,瞠目结舌,“父王,你,你打儿臣?” 裕王妃赶忙上前查看墨书寒的脸,这边看看,又那边看看,眉头拧成麻花,“王爷,你怎么能……” 在触及到裕亲王凌厉的目光时,未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肩膀下沉,嘴里暗暗吐出一口闷气。 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己的儿子! “南溪,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是书寒不对,父王会好好教训他的。”裕亲王陪着笑。 “父王,我与世子本就无缘,这桩婚事就此作罢,给我一纸和离书,我即刻离开。” “南溪放心,你永远是裕亲王府的世子妃,书寒断然不会迎娶平妻,这个家父王还做得了主。” “没必要了,一个不敬妻子的男人,不要也罢,收拾东西后,我明日会离府。”叶南溪的声音出奇得平静。 平静到裕亲王心里有些慌。 昔日里那个见到他总是恭敬行礼,今日却是如此决绝。 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准她性情变化的原因。 但他深知,若不加以惩戒,确实没办法和叶南溪交代,更没办法同将军府交代。 当下,他需要拿出姿态来。 “南溪,有父王在,断然不会让你受屈,父王保证书寒绝对不会有平妻。若他执意违逆,父王会断了他所有花销,让他离府自立门户。” 叶南溪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神色各异的几人。 她不知裕亲王缘何为她做到如此,不过,也不想去探究。 心里暗自思忖,今日确实还不能走。 嫁妆还在王府里。 裕亲王余光瞟了一眼沈棠月,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 一个庶女也妄想做世子的妻子? 不自量力! 沈棠月立刻低下头,脸上涌上一丝委屈,紧咬着下唇,往墨书寒身后躲了躲。 裕亲王眉头紧蹙,手向后一挥,“送沈姑娘出府。” 墨书寒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父王,她有了身孕,沈府是回不去了。现在又是傍晚,她还怀着儿臣的孩儿,你将她赶出去,这不是要让她死吗?” “你……” 裕亲王被气得勃然大怒,指着墨书寒,手指颤抖,胡须抖动。 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将王府闹得鸡飞狗跳。 他怎么生了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恰巧,叶南溪的两个丫鬟气喘吁吁地从外边跑了进来。 “世子妃,你的脸怎么了?”知夏脸上满是担忧。 “世子妃,快进去,奴婢给你包扎一下。”秋池扶上叶南溪的胳膊,心疼得差点哭出来。 裕亲王又看了一眼叶南溪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快扶世子妃进去,马上寻府医过来。” 秋池扶着叶南溪朝屋内走去。 知夏则大步出了拱门,去寻府医。 至此。 院子里恢复了片刻的平静。 裕亲王嘴里发出磨牙的声音,两腮因用力绷得更加硬挺。 他狠了狠心,一甩衣袖,“来人!” 候在门外的护卫立刻奔了过来,“请王爷吩咐。” “将世子拖下去,杖责二……三十!”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打死他吗?三十板子这会要了他半条命!”裕王妃上前两步求情。 “妇人之仁!” “我妇人之仁?好,你打死他,妾身也不活了,这下王爷满意了。”裕王妃拿着帕子,掩面而泣。 她心里痛骂叶南溪,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得理不饶人。 裕亲王府是皇亲国戚,裕亲王是当朝圣上的弟弟,她叶南溪嫁进来已是高攀。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和离? 真以为下堂后,还有人会要她? 裕亲王怒甩衣袖,大步朝拱门走去,身后扔下一句话。 “打!” 墨书寒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知道这顿板子是必须要挨下了,遂走到裕王妃面前。 “母妃,月儿现在无依无靠,她只有我了。我现在要去挨板子,有劳母妃让嬷嬷给她收拾出一个院子。” 裕王妃无奈叹了口气。 她从心里也没看上这个庶女。 但到底肚子里有了儿子的骨血。 “先让她住在东边的竹心苑,书寒你觉得如何?” 墨书寒短暂思量片刻,“母妃,还是放到离儿臣近的雨霖苑。” “由你。”裕王妃揉了揉太阳穴位置,感觉心好累。 “月儿,你先随母妃去,嬷嬷会给你安排妥当的,晚些我再去看你。” “嗯,谢谢王妃,谢谢世子爷。”沈棠月福了福身。 墨书寒走了出去。 裕王妃望着他的背影,虽心疼,却也不能忤逆裕亲王的命令。 边叹气边朝外走去。 第3章 余生不想耗下去 裕王妃将沈棠月交给嬷嬷后,便回了主院正厅里。 此时,裕亲王正坐在桌边,低垂眉眼,一手端着茶盏,一手用盖子撇着浮沫。 他没有抬头,余光瞥了过去,“你看看把书寒惯成了什么样子,正妻还没有子嗣,他竟让个外室……” 到时还如何跟叶将军交代。 他气不打一处来,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顿时,茶水四溢。 丫鬟赶忙拿着帕子过来清理。 裕王妃在一旁坐了下来,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推到裕亲王面前。 “妾身将棠月安排在雨霖苑了。听书寒的意思,沈府已知此事,家是回不去了,我们总不能真将她赶出去? 说到底,她肚里怀的是书寒第一个孩儿。妾身看书寒很在意,事已如此,不如先看看再说。” 裕亲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自己的儿子是儿子,南溪还是叶牧呈的掌上明珠呢。 “你跟书寒说说,孩子以后还会有,这个孩子不能要。若强行留下这个孩子,只会让南溪,让将军府难堪。” “王爷打了书寒一耳光,又让人打他板子,他该受的责罚也都受了,南溪总不至于再闹。”裕王妃不以为意地说。 “本王看未必,南溪变了,方才她眼神坚定,态度坚决。” 这件事,到底是他们理亏。 拿掉孩子,皆大欢喜。 “两个孩子成婚马上一年了,居然还没圆房,你这个母妃就这么纵容儿子胡来?” “王爷也知道,成婚时书寒真的病了,身子孱弱,妾身便没催,想着让他多养段时日。” “马上一年了,你还让他养到什么时候?”裕亲王说完,心里憋闷,猛地喝了一口茶。 见裕亲王在气头上,裕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不言不语,给茶盏里续杯。 “南溪嫁过来时,光嫁妆就百抬,还有好几个铺子,书寒的职还是叶牧呈用自己西北功绩换来的,书寒他不亏。 你再这么宠溺下去,他永远长不大。等这顿板子挨过,他身子恢复了,你盯着他们圆房,宜早不宜晚。” 话毕,他站了起来。 双手背后,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忽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裕王妃,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但最终未说话,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 秋池将叶南溪安顿在桌前坐下。 看着自家主子满脸血迹,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终是绷不住,哭了出来。 “哭什么?我没事。” “奴婢是心疼世子妃。” 她和知夏午后出去采买东西,没成想府里竟发生这样的事。 她家小姐在将军府时,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要是让老爷看见,不知要多心疼。 “奴婢去东厨让嬷嬷准备温水,好给世子妃擦擦。” “嗯。” 叶南溪站起身,走进卧房,坐在铜镜前,看着里边因附着血液而看不清容颜的半张脸,还有被血迹浸染的衣裳。 不由得苦涩一笑。 没想到穿过来竟是如此狼狈。 就在她思索着前世坠机前的场景时,眼前闪过一道光芒,晃得镜子里那双好看的眼睛不由得眨巴几下。 光芒转瞬即逝。 她下意识抬起手,果然,中指上多了一个戒指。 叶南溪手指回勾,触碰戒指,一座三层医疗大楼呈现在眼前,里边陈列着各种药品和智能器材。 她意念一动,阿奇霉素奇迹般地出现在手里。 她又灵机一动,进入空间,站在了那座大楼里。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却再也回不去了。 眼下,只有在这里过好每一日。 叶南溪取出消毒液,医用纱布和胶布等,对着镜子快速清理脸部血迹,创口消毒,又迅速包扎好伤口。 待一切完毕。 没有任何迟疑,便出了空间。 听到知夏和秋池寻她的声音,叶南溪轻唤一声,“知夏,秋池。” 两个婢女循着声音跑了进来,“世子妃,奴婢方才进卧房没看到你,还以为……” 未尽的话,在看到叶南溪头上那块醒目的纱布后戛然而止。 两人呆愣住,面面相觑。 秋池忙跑到正厅门外确认,没错呀,府医还候在原地,不可能见到叶南溪,定不是府医包扎的。 她挠着后脖颈,返回卧房,心里迷茫不已。 “世子妃,你头上?” “我自己包扎的。”叶南溪没有遮掩。 “世子妃是何时会做这些事情的,那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秋池追问。 “说来话长,前段时日出去遇见一位神医,他传授我一些。” “那这些东西……”秋池继续追问。 知夏一把拉住秋池的胳膊,“秋池,世子妃累了,你少说两句,去给世子妃拿来一套换洗的衣裳。” “喔喔,”秋池一拍脑袋,嘿嘿一笑,“瞧我,都忘了准备衣裳。” 知夏走到叶南溪身前,“世子妃,你衣裳沾染了血迹,奴婢伺候你更衣。” “好。”叶南溪看了知夏一眼,淡淡一笑。 两个婢女皆是从将军府带来的,对原主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秋池性子直来直去,大大咧咧,但知夏一向处事稳重,知进退。 两人性格不同,但都很好。 “世子妃,那还用府医看吗?还有东厨烧的温水也差不多好了,奴婢看世子妃已处理,是不是也不需要了?”知夏服侍叶南溪褪去身上带血的衣裳。 “让府医留下些东西就可。” “那我去知会府医和嬷嬷。”秋池将衣裳交给知夏,小碎步跑了出去。 知夏拿起衣裳,一件件替叶南溪穿上。 “世子妃,头是不是很疼?” “不疼。知夏,明日一早你和秋池一起清点嫁妆。” 知夏手上动作一顿。 采买回来时,她听到自家世子妃说要和离,当时以为只是一句气话。 没想到,世子妃此番说辞倒像是铁了心一般。 她很快调整神色,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这是圣上赐婚,想必和离没那么容易。” “试试。” 上天给了她一次生的机会,可不是让她跟这样的男人纠缠一生。 知夏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叶南溪在这里过得并不好。 离开也未必是件坏事。 折返回来的秋池听着两人谈话,眼神惶恐不安,“世子妃你要和离?若真的和离,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她的声音里满满的无力感,越说到最后,声音越低。 她是无所谓,一辈子伺候世子妃,世子妃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可…… 可世子妃一旦和离,以后恐怕再难嫁出去。 除此,还会遭受旁人的非议。 看着两人脸上凝重的表情,叶南溪神色自若道:“我不想余生跟他耗着,走一步看一步,不用担心。” 短暂思量后。 叶南溪平静地说:“知夏,你明日一早去趟将军府,说我要和离的事情。” 父亲和哥哥们很爱原主,她也不想一意孤行,有损将军府的声誉。 她要看看他们的态度,见机行事。 第4章 清点嫁妆 翌日一早 叶南溪简单梳妆过后,在院子里伸了伸懒腰。 东厨方向不时飘来阵阵鸡肉香,想来可以大吃一顿了。 知夏从外边走了进来,“世子妃,奴婢回了将军府,三少爷听了昨日发生的事,当场就发飙了。说让奴婢先回来照顾世子妃,他去找几辆大马车后,马上就来。” “嗯,知道了。” 这时,秋池撅着嘴,气嘟嘟地从外边小跑着进来。 “世子妃,奴婢去找管家说要打开库房清点嫁妆。谁知,管家说王府是王妃执掌中馈, 即便清点世子妃的嫁妆,也要经过王妃同意才可。奴婢理论,但管家不把奴婢放在眼里。” 叶南溪自嫁进王府,嫁妆便放进了库房,陪嫁的四个铺子,两个茶肆,一个布庄,一个陶坊,也由管家和裕王妃打理。 如今倒好,看看自己的东西还要受制于人。 “王妃呢?” “听王妃院里婢女说,王妃一早就给世子爷祈福去了,恐怕要到午后才回来。” 叶南溪嗤之以鼻一笑。 三天两头就去寺里祈福,要不就往王府里的小佛堂一坐。 可这手握佛珠的裕王妃从来都不是慈悲为怀之辈。 “王爷呢?” “王爷上朝去了。” 叶南溪转了转手腕,“带上家伙,铁棍铜棍都带上,去库房。” 知夏和秋池对视一眼,虽知此举不太妥当,但还是照旧拿上院里最坚硬的工具。 一行三人大步朝库房方向而去。 近库房门口,管家见几人来势汹汹,一时慌了神,赶忙迎了上来,“不知世子妃前来……” “开门。”叶南溪越过管家,继续向库房大门走去。 管家后边快速撵着步子,“进入库房需得王妃允许,世子妃就别为难老奴了。” 叶南溪顿住脚步,眼神凌厉,直直地盯着管家,“我看我自己的嫁妆,不行?” 管家被她的眼神震慑住,身体本能地有一个退缩的动作。 世子妃平时是不管这些事情的,怎么今日态度这么强硬? 莫非真的摔坏脑子了。 管家强装笑意,讨好一笑,“主要是世子妃自嫁进王府,从未踏进库房,老奴也是一直听王妃吩咐行事。” “王妃说不准我看自己嫁妆了吗?” “这……这倒也没有。”管家半吞半吐地说。 “那就打开,别让我动武。”叶南溪的声音里满是不可违逆的坚定。 管家知王妃此时不在府内。 他又看了一眼手持铁棍的知夏和秋池,回想起昨日世子妃当众对世子动手的场面。 短暂的内心挣扎后。 管家还是上前打开了库房,要看便看,反正库房里也没什么。 叶南溪率先走了进去。 放眼望去,视线扫过裕王妃剩余的嫁妆,她的嫁妆,还有王府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堆积的粮食。 除此,再无其他。 居然没有一点金银的影子? 叶南溪笑了,偌大的裕亲王府这么穷吗?她不信。 光千亩良田,多个铺子经营,就有不少产出,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这是做给旁人看吗? 不过,叶南溪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 她走到自己嫁妆前,对身后的两个婢女说:“一件件点数,对上的搬出去。” “这,世子妃你要不要先问过王妃?”管家意欲上前阻止。 叶南溪不理他,只是甩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而后,手一挥,示意知夏和秋池开始清点,便转身朝库房外走去。 “管家,我陪嫁的四个铺子,这一年都是你在打理,账册拿给我。”叶南溪的眼神瞄向管家手里的账册。 管家紧了紧手里的册子,账册是他刚拿来,准备给王妃过目的,不巧让世子妃看到了。 他不得不递过去。 叶南溪拿着账册,走到树下,在躺椅上坐下。 树影斑驳,若隐若现,映得她貌美如斯的小脸,晕染上点点光晕。 只是,越向后翻,她的脸色越发阴沉。 “管家,四个铺子一年营生,”她伸出五个手指头,疑惑不解地问,“四个铺子账上只剩五百两?” “王府开支大,府里一百多口人,王府在外又要上下打点,就,就……”管家支吾其词。 叶南溪无语。 合着她陪嫁的铺子养着王府上上下下,到头来弄得她还里外不是人? 可王府的银子都花哪去了? 管家低垂着头站在原地,时不时瞄过去几眼,一时有些难堪,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叶南溪继续盯着账册上的名目看。 这时。 身前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糯叽叽的声音喷薄而来,“姐姐,这是真的要走吗?” 叶南溪斜睨沈棠月一眼,“住嘴,谁是你姐姐。” 沈棠月矫揉造作一番,低声道:“也是,想来这位置本也不是你的,你当姐姐确实不合适。” 她心里是恨叶南溪的。 墨书寒一直想娶的是她,而她最后妥协只要个平妻之位都不行。 整整拖了她一年之久。 “你想要这位置拿走就是,何须到我面前乱叫?” “妹妹我只是劝姐姐你识相点,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到底是怀了世子的孩子。” “庶长子呗。” “姐姐放心,世子爷说了,我们到时行平妻之礼,要拜天地的,世子爷一定会让他成为嫡长子。” “这也值得你沾沾自喜?”叶南溪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沈棠月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嘴凑到叶南溪耳边,“爷把我当回事,当然沾沾自喜,你呢,被爷嫌弃……” “啪——” 沈棠月脸颊传来脆生生的响声。 她捂着被打的脸,直起身子,气急败坏地说:“你竟敢打我,世子爷不会饶过你的。” 叶南溪站起身,围着她上下打量一番。 自己将脸凑过来,她岂有不打之理。 “沈棠月,和离前我还是世子妃,轮不到你来挑衅。即便我走,世子妃之位你也未必能坐上,别整日做梦。” 叶南溪没有错过裕亲王昨日瞟沈棠月的眼神。 那眼神里充斥着嫌弃,鄙夷,不屑…… “你……”沈棠月手指叶南溪,刚要还嘴,眼神瞟到前方墨书寒的身影,默默将手垂了下去。 叶南溪立即扭头看过去,就见墨书寒一手扶腰,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管家。 呵! 怪不得沈棠月突然变脸。 只是,墨书寒挨了三十板子,居然能下榻自如行走,看来护卫故意放水。 沈棠月小碎步撵到他面前,手执绢帕,掩面轻声啜泣着,“世子爷。” “月儿,是不是她欺负你了?”墨书寒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抚了抚。 “世子爷,月儿恨不得多几个姐妹侍奉在世子身边。其实月儿是想劝姐姐留下来,可姐姐……” 沈棠月说着,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月儿,你不用怕,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月儿从小就避免与人发生冲突,哪里会有什么坏心思呢?可姐姐她容不下月儿,非说有她没我,骂月儿是狐狸精,还诅咒我肚里的孩儿。可月儿保住世子的骨肉何错之有,孩子又何其无辜。” 第5章 三哥接你回府 听及此。 墨书寒脸色阴黑,眼神里充斥着怒火,恨不得将叶南溪就地问斩的架势。 她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恶毒至极! “叶南溪,你就那么恶毒,连月儿肚里的孩子都不放过?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就是,何必对她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 沈棠月连忙给墨书寒顺了顺后背,“世子爷,月儿受委屈不打紧,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月儿,你就是太懂事了,才让别人一而再再而三欺负。” “世子爷,只要你将月儿放在心上,月儿不怕委屈,月儿甘之如饴。” 墨书寒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月儿是最体贴他的。 他转过头,看过去。 “叶南溪你看看,你要是有月儿十中之一懂事,善良,本世子也高看你两眼。” 看着两人在她面前上演情深意切的戏码,叶南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瞬时,没有一丁点的反驳欲望。 般配! 般配! 实在是般配! 天造地设一对! 一个蠢,一个贱。 锁死,别再去嚯嚯别人了。 见叶南溪不说话,墨书寒以为她是在心里忏悔,遂双手环胸,不屑道:“叶南溪,我劝你今后与人为善。” “我与你们为善?然后,让你们作恶?开玩笑!” 傻叉! 想着想着,叶南溪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墨书寒原本清新俊逸的脸庞,沾染上丝丝怒气。 “没笑什么,她怀孕她有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生生一窝,个个不是像你就像她。” 墨书寒满腹狐疑地看着叶南溪,被她的反应整得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南溪双手一摊,肩膀向上一耸。 她懒得与他再费口舌。 要不是等着婢女清点嫁妆,她才懒得和他说这么多话。 墨书寒的视线落在叶南溪娇俏的脸庞上。 往日她总是浓妆示人,今日则完全换了一种风格。 略施粉黛,发髻上一根简单的流烟云影簪,衬得脸庞格外清新脱俗。 好看的桃花眼里澄澈如水,黛眉如远山,樱唇娇艳欲滴,淡雅中带着几分柔美,精雕细琢如玉兰花,又如那娇而不艳的桃花。 虽额头处有伤被覆盖住,但不掩风华绝代的美。 视线相撞,叶南溪白了墨书寒一眼,看什么看。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 知夏走了出来,“世子妃,嫁妆里两箱黄金,一箱白银都不见了。” 叶南溪手托下巴,眼睛微微眯起,眼底的狐疑之色越来越浓,在墨书寒和管家身上轮番扫视。 王府擅自挪走了她的金银? “你别看我,本世子从不过问库房的事。” 管家也赶忙摇了摇头,“老奴不知,世子妃可以问王爷。” “记上!”叶南溪看着知夏,从容不迫道。 “是!世子妃,还有五彩多宝格盘不在,冰炎剑不在,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不在……”知夏一一禀告着。 叶南溪思索片刻。 那些东西有她之前拿去讨好墨书寒的,也有墨书寒看着喜欢,从她那里讨要过去的。 她爹是清官,但嫁妆方面不曾亏待过她,好东西都先紧着她。 光陪送的物件就值近万两银子,这些东西不能白白便宜墨书寒这个白眼狼。 “知夏,秋池,那些东西在世子卧房,你们一起过去搬来。” 两个婢女得令后,将清单给了叶南溪,双双向西朝墨书寒卧房方向而去。 墨书寒的视线扫向库房门前堆积在一起,存放嫁妆的箱子。 他收回视线,佯装无意瞥向叶南溪,瞧见她气定神闲的神色以及疏离的目光,不由得眼皮轻轻跳动了几下。 还真搬起了嫁妆? 意图让他挽留她? 一定是! “叶南溪,你真是好本事,哄得父王团团转。现在又同本世子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告诉你,本世子不吃这一套。 你若弄巧成拙真的下堂了,可别后悔。我这般气宇轩昂,想进裕亲王府的女子比比皆是。 带走你的嫁妆可以,但你休想带走王府的一针一线。”墨书寒上下打量着叶南溪。 叶南溪付之一笑,有病! 自我陶醉,自我感觉良好? 她转头看向他身后的管家,手里清单向前一指,“管家,你去和清册上核对就是,看好了,别到时说我多拿。” 管家看了一眼墨书寒,见后者没有反对,便接过清单,走到了那百十抬嫁妆前,一一过目。 叶南溪活动活动筋骨,好整以暇地看着墨书寒。 “世子放心,我叶南溪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么说,世子是同意和离了?” “求之不得。” 叶南溪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走上前,从衣袖里将昨夜写好的和离书拿出来,怼到墨书寒身上。 “和离书,我替你写好了,麻利点签个字,去官府加印后送到将军府。记住你说的话,你要不退,你就是王八。” 墨书寒一把抓住,垂眸看去,忽而眉头紧蹙了起来。 他抬眸看向叶南溪。 从她澄澈如水的眸子里看到了淡漠和决绝,当真是有一抹去意已决的意思。 可她若真的就这么走了,父王会不会揍他? 见他一时犹豫,沈棠月从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娇滴滴地轻声唤道:“世子爷。” 墨书寒收回思绪,呼出一口浊气,“叶南溪你想好了,今日你若踏出王府大门,日后再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墨书寒,但凡我日后多看你一眼,我都该死。” “寒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 远处传来不屑地声音。 来人一袭白杏色叠套云纹紬织锦袍,一条缠枝暗纹角带系在腰间,一头墨黑色的头发,双眸璀璨如寒星,当真是意气风发,惊才风逸之姿。 就见他直直地朝叶南溪走来,身后八个护卫紧紧跟随。 “妹妹,三哥接你回府。” 叶北凌走到叶南溪面前停下,盯着她覆以纱布的额头,满眼心疼,“他打的,是?” “三少爷,就是世子打的。”搬东西回来的秋池,站在叶南溪身后,轻声说道。 第6章 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闻言。 叶北凌骤然转身,一个飞身,抬脚踹向不远处的墨书寒。 后者似乎预料到他的动作,向后踉跄几步后,快速稳了稳身形。 “叶北凌,你好大的胆子,我父王是裕亲王,你竟敢对我动手,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叶北凌周身上下弥漫着滔天怒意。 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欲转身逃离的墨书寒。 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 “我将军府三代镇守边境,抵御外敌,为大御朝立下汗马功劳,你裕亲王府比得了吗?” “你别以为仗着皇亲国戚就了不起,别忘记你现在的员外郎一职是我爹从西北回来后,功绩自己没要,向皇上保举给了你?为什么给你?就因为你当时是我妹妹的准夫君。” “以前我容忍你,那是我妹妹心里有你。” “但不想你竟对她动手,肆无忌惮地欺负她,怎么,是觉得我们将军府没人了吗?” “你若对我妹妹好,我还把你当人。你对她不好,你在我这里就不是人,别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提优越感!” 叶北凌洋洋洒洒发泄心中的怒气。 说罢。 他抡起拳头,狠狠朝墨书寒的脸上挥去,又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坐在他身上一拳接着一拳…… “我让你打我妹妹,我让你打!日后你再打,我剁了你的手!” 管家立刻上前,试图拉开叶北凌,但被从侧面一脚踢开。 沈棠月急得哭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打人了,打人了!” “将军府公子打人了!” “快,快去找王爷,看看王爷下朝没!” 院内小厮和丫鬟惊叫连连,乱作一团。 知夏和秋池两人护在叶南溪身旁。 看到叶北凌帅气的动作,心里连连叫好。 叶北凌直到打累了才站起身,又将墨书寒踢飞了出去。 他将军府出身不是说说而已。 虽身手比不得两个哥哥,但护着妹妹,他绝不认怂。 墨书寒险些拦腰撞到树上,大拇指抹了一把嘴角,又被打出了血。 昨日被叶南溪打,今日被叶北凌打。 好样的。 沈棠月立刻跑了过去,拿出帕子,关切地为墨书寒擦拭嘴角溢出的血迹,“世子,我们要报官。” 立时,王府侍卫匆匆围了上来,将墨书寒牢牢护在身后,纷纷拔出腰间利剑,直抵叶北凌。 墨书寒顿时来了底气,“叶北凌,你妹妹嫁与我,便是王府的人,这是我裕亲王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管。” 将军府的护卫也不逊色,立在叶北凌两侧,与对方对峙起来。 叶北凌无惧面前的利剑,抬步迎了上去,王府侍卫步步后退,没有得令唯恐伤了将军府公子。 “你记住了,我妹妹不管嫁给谁,永远是我叶北凌的妹妹,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叶南溪立刻将他拉了回来,“三哥。” 叶北凌火气上涌,但在看到叶南溪的脸庞时,脸上的怒气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有三哥在,妹妹别怕。” “我知道。”叶南溪点了点头。 方才,她没有阻止,那是因为叶北凌确实该出一口恶气,而他墨书寒也确实该打。 原主虽没有觅得良人,但哥哥是真的好。 “妹妹,嫁妆清点好了吗?” “两箱金子和一箱银子不见了,四个铺子一年的营生也没了……” 这时,知夏走了过来,递给叶北凌一张纸,“三少爷,这是奴婢刚才新列的单子,缺少的东西都写在上边了。” 叶北凌接过来,快速扫过一眼,又从知夏手中拿过笔,大步走到墨书寒面前。 “四个铺子营生八千两,连同两箱金子,一箱银子,十日内送到将军府。”叶北凌下巴一指,示意墨书寒签字。 “我为何要归还?你搞清楚,我和叶南溪还没和离呢。” “早晚的事,侵吞嫁妆必须还。”叶北凌凑近墨书寒耳际,威胁道:“不想死现在就签,否则我有百种让你悄无声息死去的方式。” “你去找我父王。” “我就找你。” 墨书寒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警告他的男人,那张俊脸一度扭曲不已。 一咬牙,接过笔,落笔。 “叶北凌你别得意太早,带着护卫私闯王府,罪名如何?谋害朝廷命官,罪名如何?” “好啊,互相告官,我告你宠妾灭妻。”叶北凌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要不现在一起去敲衙鼓?” 两个男人对视,毫不掩饰各自眼神里的敌意。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看着墨书寒太阳穴位置突突地跳着,再看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叶北凌心情大好。 他后退着走到叶南溪身边,站定。 而后,他抬手向身边八个护卫挥了挥,“搬嫁妆,放到门外马车上。” “是。” 护卫领命,纷纷开始行动。 一阵肉香味飘来,且越来越浓。 不远处,秋池正端着大盆朝这边跑来,上方冒着白白的热气。 她边小跑着,边说:“世子妃,不,小姐早上吩咐炖的大公鸡出锅了。” 叶南溪看着叶北凌,别有深意地说:“三哥,既然来了,就吃点再走。” 说着,她从上方拿起一个鸡腿塞到他的手里,“吃,这是跟我拜堂的那只大公鸡。” 叶北凌一时怔愣,而后眼睛倏然一亮,原来竟是如此,随即大口吃了起来,唧唧地嚼着,“该死的鸡!” 叶南溪听出他话里的暗讽之意,忍俊不禁,和两个婢女也吃了起来。 对面的墨书寒眼睛里燃烧着簇簇火苗,“叶南溪,你竟然炖了那只公鸡?” “对,炖了。” “谁让你炖的?” 墨书寒瞬时感觉浑身发烫,好似他被炖了似的。 还好,当初拜堂的不是他。 “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叶南溪含糊不清地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鸡腿,“这是我夫君,我想怎么就怎么。杀之,炖之,煎之,爆炒之,最后吃了,骨头再喂狗。” 几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边吃边发出咂嘴的声音。 直到将军府护卫过来禀告嫁妆已全部搬离,几人才放下手中的鸡肉,向府门走去。 “叶南溪!”身后传来墨书寒的声音。 叶南溪没有回头,继续着脚下的步伐,朝后摆了摆手,“公鸡也吃了,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第7章 可以躺平了 马车上 叶北凌看着身边的叶南溪,眼里闪烁着诧异的光芒。 他今日从她身上看到敢爱敢恨,聪慧坚韧,还有从容不迫。 “哈哈哈,我叶北凌的妹妹长大了,当真要刮目相看了。” 叶南溪打趣道:“三哥,我十七,你十八,貌似你只比我大一岁,怎么说得你好像很老成似的。” “大一岁是一岁嘛。”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妹妹,三哥今日表现如何?这可是三哥有史以来最勇敢的一次了。” 叶南溪接过茶盏,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三哥是最棒的。” “妹妹你这就不厚道了,你要是说我棒还行,但你非要在前边加个''最''字,你让大哥二哥听了情何以堪。” 大哥叶北渝,二哥叶北辞要是在,他只有看的份,根本排不上号。 “三哥你千万别妄自菲薄,各成优点。”叶南溪嘿嘿一笑。 从记忆里知道,这个三哥是最爱逗弄她的。 而且是乐此不疲。 叶北凌转了转手腕,“方才把墨书寒那个家伙打得跟猪头似的,还是挺过瘾的。 本来爹也想来的,但考虑他若去了,有点以大欺小的意思,也担心影响到我发挥。 索性,我就让爹在府里等你。爹说了,无所顾忌就好,随便动手,后果爹兜着。” 叶南溪抿了一口茶,“谢谢爹,也谢谢三哥。” “保护你是哥哥们的责任,何须谈谢。大哥接了爹的职守卫边境,二哥现在临时离京办差。 若是让大哥和二哥知道你受如此大辱,他们一样不会放过墨书寒。特别是二哥,那肯定比我打得狠。” 叶北凌说着,挥舞着拳头,隔空用力打去。 想欺负他妹妹?不可能。 叶南溪有种穿到蜜罐里的感觉。 叶牧呈这个爹爱她是真的,可坑她也是真的。 而叶北凌的性格最像叶牧呈。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爱她,坑她一星半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老天给她砸了这么大一个肉包子,坦然接受,好好享受便是。 须臾。 叶北凌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叶南溪,满面狐疑地问:“南溪,三哥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世子的,你又是如何做到今日这般决绝的?” 叶南溪讪讪一笑,此事说来话长。 她也只能简单搪塞过去。 “以前不懂事,喜欢长得好看的,看他人模狗样的,现在看他就是一坨屎。一个男人而已,没必要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三哥你说是不?” 缺爱可以,缺氧是万万不能的。 “真的没有一点伤心?”叶北凌眼神里带着疑惑不解,分明在说他不信。 “丝毫没有。”叶南溪重重地点头,语气异常坚定。 “那就好。今日这么一闹,这事恐怕要传遍京城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日后谁若敢在背后说你闲话,三哥第一个不答应,一定打得他落花流水。” “我信。” 一炷香后。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叶牧呈和府中一干人等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到几辆大马车排着队前来,他大步走到最前面的马车,隔着车帘唤道:“闺女。” 叶南溪搭着叶北凌的手臂下了马车。 在看到面前满脸慈爱,正朝她爽朗一笑的男人,她也一点点适应过来。 “爹!” “唉。走,跟爹回家。你以前住的房间,丫鬟都收拾好了,爹也让东厨准备了你爱吃的饭菜。” “谢谢爹。”叶南溪回应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冰火两重天的节奏,一下子从严寒到酷暑。 一行几人朝主院的正厅走去,落座。 “北凌,你怎么揍的?” “爹放心,已经揍成了猪头,打人就打脸,让他没脸见人。敢让妹妹不痛快,我也让他不痛快。” 听及此,叶牧呈心里舒服。 他看着叶南溪头上被包扎的东西,心里是又心疼又难受。 遂开始大骂墨书寒。 “墨书寒那个龟孙,竟敢对我闺女动手。这事说来也怪爹,爹一直在边境作战,鲜少在府里,对他知之甚少。回京后,听信裕亲王的说辞,以为那个孙子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没想到这么孙子。” 叶牧呈自责不已。 若是当初坚持退掉这门亲事就好了。 以他怀远大将军在西北保家卫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求皇上收回圣旨也不是不可能。 本来他心里早有小婿人选,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看叶牧呈为自己的事忧愁不已,叶南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们对她已经够好了,她怎么能让他再背负那么多。 “爹,不怪你,以前我也是喜欢他的,只怪我识人不清。” “现在不喜欢了?” “嗯,一点都不喜欢了。” “世子对你不好,你为何不早同我们说,害你在那里被冷落一年之久。” “当初想着时间长了,他会对我好的,但似乎并不是。”叶南溪讪讪一笑。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一碟荷花酥轻轻放在了桌上。 叶北凌立刻推到叶南溪面前,“南溪,这是你爱吃的,多吃一些。” 叶南溪也没有客气,拿起一块便咬了起来,冲面前的两个男人眉眼弯弯一笑。 “爹,我如今这种情况,会不会有损将军府的声誉?” 听到她的话,叶牧呈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放下茶盏,一本正经地看过去。 “南溪,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爹一个武将,不像他们文官似的,爹心思简单,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爹心中两件事,一为大御朝的江山和百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二为子女幸福,其他虚头巴脑的入不了爹的眼。 为了那点颜面,让闺女一辈子委曲求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那样做,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你们娘。 有脸没脸最后都得入土,入土了谁还记得谁,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你踏踏实实住,就算你今后再也不嫁了,爹和三个哥哥也会养你一辈子,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叶牧呈的话,句句入心,每一句都带给叶南溪深深的温暖和底气。 她的心头划过一抹暖流,眼底隐隐有些湿润的光泽。 有这样的娘家做后盾,她还慌什么,完全可以躺平了。 一旁的叶北凌赶忙附和道:“对,妹妹,有三哥在,定保你一辈子锦衣玉食,吃喝不愁。还有二哥,二哥说了他一辈子都不成婚,你俩有共同语言了。” “噗嗤!”叶南溪忍俊不禁,口里的一口荷花酥差点喷出来,忙掩住嘴,“三哥你这话……” 三哥你是懂扎心的。 一扎扎俩。 叶牧呈瞪了叶北凌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北凌嘿嘿一笑,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爹,儿子错了。” 第8章 离王墨逸尘 叶牧呈想给叶南溪宽心。 他放下茶盏,从衣袖里摸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南溪,可劲儿花,怎么高兴怎么来,花没了,爹这里还有,或者直接找管家拿。” 叶南溪有些犹豫,直接拿钱不好,“爹,我不出府,也花不上什么,等我需要的时候再跟你要。” 叶北凌直接拿过塞到她手里,“我觉得这东西不分时候,时刻都需要。爹给你,你拿着就是,怕它烫手?” “不是这个意思,我都这么大了,再要爹的钱,实属不该。” 叶北凌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其直接塞到叶南溪手里。 并对她调皮地眨巴一只眼睛,不要白不要。 继而,他转过头看着叶牧呈,嘴角上扬,讨好一笑,“爹,你袖子里还有吗?” “没有。”叶牧呈斜睨他一眼。 叶北凌张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又努了努嘴,“爹你太偏心了,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便宜儿子?爹你一碗水要端平,爱不端平没事,但银子还是要端平的。” 这差距也太大了。 居然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偏爱。 下辈子他也要托生成爹的女儿。 叶牧呈轻轻给了他一拳,“你这小子,爹何时亏待过你?你自己不是也有俸禄的吗?” 说到这儿,叶北凌就不得不说了。 正好换防,他才得以空闲两日。 “爹,我不想当步兵了,每日在城里要么守着个门,要么就去巡捕抓贼的,我想当骑兵,爹能不能想想办法?” “你大哥再过几个月要回京述职,到时问问你大哥。爹不管了,管了你也不听。” “爹你终于松口了,好,儿子继续站好岗,等大哥回来再说。”叶北凌灿然一笑。 几人说话的工夫。 方管家步履匆匆赶来,拱手行礼。 “老爷,离王殿下来了。” 叶牧呈一怔,离王? 没有任何犹豫,他随即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叶北凌和叶南溪也跟了出去。 刚走出正厅门口,就见离王墨逸尘已翩然而来。 一袭黑衣上布着稀疏的金色暗纹,身岸颀长,丰神俊朗,头戴玉冠,眼眸幽暗深邃,薄唇紧抿,面部轮廓美得无可挑剔。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和不羁,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傲然,显得甚是清贵无比。 近看,他拇指上戴个深绿色扳指,腰间挂着一块品质极佳的深绿玉佩。 “见过离王。”几人纷纷行礼。 “叶将军不必多礼。”墨逸尘虚扶了一把。 “不知离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叶将军客气了,你我战场四年,不用这么客套。正好路过将军府,便想着来看看叶将军。”墨逸尘淡淡一笑。 七年前,西玄国十几万大军压境,边关告急,怀远大将军叶牧呈临危受命,率领二十万大军殊死奋战。 时年十三岁的九皇子墨逸尘,追随叶牧呈在边境浴血奋战四年,大胜而归。 墨逸尘钦佩叶牧呈的指挥若定,勇猛善战。 两人的关系用墨逸尘的话说,他跟在叶牧呈身边受益匪浅,心里一直尊他为师傅。 “离王请里边坐。”叶牧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墨逸尘抬步前,分别瞥了兄妹二人一眼,最后视线佯装无意落在叶南溪出尘脱俗,丽质天成的小脸上。 但很快,他目光一闪,又收回视线,跟着叶牧呈走了过去。 叶南溪和叶北凌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 “上次离王来将军府,还是半年前的事。妹妹,你听说过离王的战绩?” “略有耳闻,不多。” 叶南溪印象里记得,三年前叶牧呈从西北大战回来后,她在府里貌似见过离王一次。 那时她才十四岁。 “爹那么善战都对离王竖起大拇指,说当年大战打到第三年僵持不下,十七岁的离王提出攻守易形,直接拍板。 离王和爹兵分两路,直捣西玄国大后方,离王用计从两翼围攻,连攻好几个城池和郡城,西玄精锐几乎全灭。 别看离王那时年纪小,但是骁勇善战,与西玄国那一战更是一举成名。太震撼了,太震撼了。” 叶北凌越说越兴奋,眼神里透着璀璨的星光,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他手捂胸口,微仰着头,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神情。 当时听了战场上的事,他都恨不得飞向战场,亲自感受刺激又震撼的场面。 叶南溪看着他心驰神往的样子,哑然失笑,“三哥。” 叶北凌缓缓睁开双眼,重重叹了一口气,又揺了摇头,“可惜可惜。” 三年前,京中局势巨变。 墨逸尘从西北大战回京途中,京中军事政变,他的兄长——先太子被万箭穿心,妻妾惨死,母后也殁了,追随的朝臣许多莫名死去…… 待他回到京城后,一切早已变了模样,未能见到最爱自己的亲人最后一面。 墨逸尘小先太子十岁,自小被先太子和母后宠,感情深厚,一时难以接受如此局面。 他质问当朝圣上,圣上失了颜面大怒,要打他一百板子。 “当初还是爹求情,爹说离王是该领赏的,若被打板子会寒了全天下百姓的心,圣上这才将一百板减至五十板。 离王不知怎的还患上了头疾,有人见过,说发病时哐哐撞墙,唉,命运不公。”叶北凌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叶南溪也陷入了沉思。 关于那次军事政变,朝堂封锁消息,京城无人敢私下谈论。 她也只是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 实在难以想象,那样清贵伟岸的男人由喜到悲的心路历程。 “好了不说了,妹妹,我陪你去汀兰苑看看,你已经一年没住在那里了。” “好。” 两人刚要抬步,身后传来叶牧呈的声音。 “北凌,我同离王去书房下盘棋,你陪南溪去汀兰苑,看看那里缺什么东西,少什么找方管家就是。” “爹~~~”叶北凌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有气无力地说,“南溪回来前,你就说过好多次了。” 真是健忘。 莫不是把他当成傻子了。 他记得住,真的记得住。 “别抬杠。” “是是是。” 墨逸尘经过两人身边时,视线似有若无地瞥着叶南溪,“北凌长大了。” 叶北凌一时迷糊,是看他说呢? 没错,叫的是他名字,但怎么觉得视线有点偏离他的脸? 不过,离王你是认真的吗? 不是半年前才见过嘛,哪里长大了。 他挠着后脖颈,不好意思地说:“还和以前一样。” 叶南溪不经意抬眸间,触碰到那抹温和的目光,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第9章 她还有脸和离 裕亲王府 午后,裕王妃祈福回来后,刚一进门,便嗅到了院里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叫住一个丫鬟询问,在得知府里发生的一切后,心急如焚地赶去墨书寒的卧房。 刚进入卧房的门,正撞见裕亲王从里边走出来。 “王爷在府里,还能让人将书寒打了?”裕王妃的话里满满责问的意味。 “出事时,本王没在府里。”裕亲王脸色凝重,眉头紧蹙。 他若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今日一定会向圣上告请的。 裕王妃懒得理他,擦肩而过,大步朝里走去。 在看到躺在床榻上整张脸青一块,紫一块,已经肿起来的人时,嘴巴哆嗦,舌头打结,“寒,寒儿?” “母妃,是儿臣。”墨书寒病恹恹地回应。 裕王妃妆容精致的脸颊立即抽搐起来,眼中弥漫着怒气,胸脯剧烈起伏,浑身颤抖,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 丫鬟赶忙扶了一把,怯生生地说:“王妃小心。” 裕王妃缓了缓心神,在丫鬟的搀扶下,脚步虚浮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拉着墨书寒的手,满目心疼。 方才听说儿子被打一事,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严重。 混账! 看着跟过来,在床榻边负手而立的裕亲王,她气不打一处来,声泪俱下地哭诉。 “王爷你看看,这可是我们的宝贝儿子。被打成这样,你都不吭一声吗?叶北凌那个混账东西,他竟敢私闯王府殴打朝廷命官,是不想活了吗?不行,我们必须报官。” 裕亲王瘪了瘪嘴,没回话,只是背着手在床榻边踱步。 见他没有任何表态,裕王妃愤怒到了极点。 她还没见自己夫君对谁这么容忍过。 “王爷,你不会就这样忍气吞声了?” 裕亲王重重呼出一口气,“书寒也有错,怎么报官?” “母妃,儿臣一定要休了她,南溪有好几个哥哥,今来一个三哥,明再来一个二哥,还有一个大哥呢。 几顿下来,儿臣非得残了,残了都是小事,说不准哪天命都没了。儿子怕了还不行吗?” 叶南溪以前每日只顾吃喝玩乐,不是这样的性格。 今日倒是转了性子,真是越发得能耐了,再想想她那几个哥哥…… 就算是做妾,他也不要她了。 惹不起,总躲得起。 “若不是你昨日把南溪逼到那个份上,你哪里会有这样的遭遇?明日一早,书寒你和父王一起去将军府,将南溪接回来,就这么定了。”裕亲王说。 听及此。 裕王妃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叶南溪给她夫君灌了什么迷魂药。 当初执意要儿子娶叶南溪,如今还处处维护。 被打都不敢吭声,还要接回来? 裕王妃手指着裕亲王,“墨淮州,你若这么做,我跟你没完!你不要儿子,我还要呢。全天下就她叶南溪一个女人了吗?是不是没她,寒儿往后就得打光棍?” 话落之际,她的视线不经意一瞥,瞧见桌上的纸张上几个醒目的大字。 遂拿过来,低眉敛目扫了一遍,瞬间紧皱眉头,“和离书?” “是叶南溪写的,让儿子签字后去加印。” “和离?她想都不要想,必须休了她!”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后,更是一把将和离书撕得粉碎。 气死她了! 她还有脸和离? 今儿这事没完! 裕亲王看着她发飙,眉头紧锁,“没完了是吗?” “寒儿被打得这么惨,你还让他去将军府,你到底在想什么?”裕王妃脸上是雷嗔电怒之势。 “就是这么惨才要去,这事就这么定了,日后你们会明白本王的良苦用心。” 说罢,裕亲王拂袖而去。 他英明一世,权衡利弊一世,怎么生出这个不知好歹的儿子。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裕王妃才无奈地坐了下去,掩面啜泣。 “母妃,你看父王,儿子都要被气死了。”墨书寒声音里尽是委屈之意。 叶南溪打他一顿,自己父王又扇了一耳光,还打了三十板子,又被叶北凌揍了。 几次三番挨打,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母妃,你没回来前,父王跟我说让月儿搬出去。” “唉,那就先搬出去,等你父皇消了气再搬回来就是。你之前不是让她住在别院的吗,暂且还放那养着。” “可她如今和以前不同,现在有了身孕,儿臣不放心。儿臣想要这个孩子,母妃帮帮儿臣。” “母妃会派几个贴心的丫鬟过去,你放心就是。” “明日真的去将军府吗?” “……”裕王妃。 怪她没本事,也不够聪明,一辈子仰仗夫君生存,还要受制于他。 不去,她又能如何? 裕王妃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护身符,递了过去,“这是母妃今日给你求来的,大师开过光,能保你平安顺遂,以后出行就都佩戴在身上,会好运的。” “嗯,谢谢母妃。” …… 翌日一早 辰时末 墨书寒将沈棠月送上马车,由管家和护卫一路护送,前往别院。 眼下,只能让父王先消气,别无他法。 在对管家千叮咛,万嘱咐后才上了王府马车,直奔将军府而去。 裕亲王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将军府,身后几个护卫手里分别端着礼盒。 叶牧呈和叶北凌依规给裕亲王行了一礼。 “叶大将军无需多礼,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裕亲王神采奕奕一笑。 “托裕亲王的福,下官还能坚持活着。”叶牧呈话里话外透着深深的不满。 身后的叶北凌瞄了一眼裕亲王身后的墨书寒,不厚道地掩嘴笑了出来。 昨日打完后,本来觉得已经很像猪头了。 没想到,经过一夜沉淀,今日一看,颜色比昨日看起来更加斑斓了。 哈哈哈。 “叶北凌,你还好意思笑!”墨书寒指着叶北凌,满脸怒气。 “我不能笑?我为什么不能笑?”叶北凌没心没肺地说。 “我这脸都是拜你所赐……” “书寒!”裕亲王脸色阴沉,一把将他的胳膊按了下去。 叶牧呈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墨书寒的脸,暗自得意,这脸打得着实可以。 他儿是懂下手的。 随他! 第10章 有爹在,都别怕 一行人前往正厅,落座。 丫鬟给几人面前分别上了一杯茶。 “大将军,是书寒不懂事,惹得令爱不快,今儿本王亲自带着他登门致歉。” “让裕亲王府前来道歉,下官甚是惶恐。” “本来是两个孩子之间小打小闹,说到底还是本王和书寒没处理好,大将军叫南溪出来当面说说可好?” “小女头破了,浑身不舒服,府医说让她静养,还请裕亲王多多理解。”叶牧呈不紧不慢地说。 “那是,确实需要休养。”裕亲王满脸堆笑,言语上退一步。 他何尝不知,这是叶牧呈的推辞。 叶南溪运走嫁妆前,定是得到将军府的应允。 想必此事没那么容易揭过。 “是书寒不对,本王已在王府打了他三十板子,现在伤口还在渗血。” 话毕,裕亲王扭头看向正低垂着头,站在身侧的墨书寒,“给你岳父跪下,认错!” 路上,裕亲王多次叮嘱墨书寒,要有个认错的态度。 墨书寒此次倒是没有含糊,直接跪了下去。 “岳父大人,书寒错了,父王也打了我,请让南溪随我回王府。” 叶牧呈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又左右摇头吹了吹,小啜一口。 继而,又不慌不忙放下茶盏。 “世子被打是他确实错了,该打。可下官女儿何错之有,让你们如此羞辱,还当着外室的面被打得头破血流。 下官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着呢,被你们如此对待,下官光是想心都在滴血。罢了,别让身份尊贵的世子跪着了,既然闹到这一步,还是和离。” 裕亲王觉得些微尴尬,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可这一口茶差点没让他吐出来,上不来下不去的。 他赶忙垂眸看去,色泽清澈,看不出什么异常,怎么就这么苦? 但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悲苦的神情。 而后,缓缓放下茶盏。 “大将军惯会开玩笑,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岂有说离就离的道理,这不是驳了圣上的颜面嘛。” “裕亲王若觉得为难,那下官去求皇上也可以,我叶牧呈一辈子为大御朝,皇上应该会答应。” “大将军自从上次在战场上受了腿伤,便不再上朝,可能对朝中情况有所不知。皇上现在身体抱恙,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事,岂不是给皇上添堵吗?”裕亲王企图以此借口钳制住叶牧呈。 “既如此,多等几日也无妨,等皇上身体恢复如初,下官再进宫就是。” 闻言,裕亲王心里生出几分慌乱。 他知叶牧呈根本没有卖他一个面子的想法。 将军府是铁了心要和离。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大将军也知,本王对这门婚事甚是看重,只要不和离,大将军随便提要求。” “要求不敢,不过,就事论事的话,下官还是能说上两句。” “你我之间何须见外,大将军有话直说便是。” “好。” 叶牧呈站了起来,拱手行了一礼。 先有礼有节,再控诉。 他确实需要替女儿说道说道。 “裕亲王,下官是武将,没什么学识,只知舞枪弄棒,接下来的话若是不周全,还请裕亲王不要放在心上。 当初裕亲王保证过,说小女嫁过去定不会受一点委屈。结果,成婚这么久连圆房都没有,更别提宠爱和尊重。 不仅如此,还让个无名无分的外室有了身孕,敢问裕亲王这是打将军府的脸,还是打裕亲王府的脸呢? 我将军府有个规矩,非必要不纳妾。裕王府是不是也有规矩,外室先有孕,生个庶长子,再夺了正妻之位?” 此话一出,裕亲王顿觉颜面扫地。 他堂堂裕亲王,被一个将军如此奚落,又毫不留情地质问,脸面何存? 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隐忍克制。 他平复心绪,硬着头皮道:“本王向你保证,往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倒不必了,不过又是第二次信誓旦旦的保证罢了。我叶牧呈的女儿,可不是任由他人作践的。别人不爱,将军府爱。送……” “客”字戛然而止。 叶牧呈知道对一个亲王道出“送客”二字,多有不妥。 但和离一事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裕亲王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知道未出口的一个字是什么。 眼下说再多都无用,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正厅。 “让南溪好生养着,改日让书寒亲自登门,跪于将军府门外道歉,以示悔过决心。” 墨书寒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无声行了一礼,忙不迭地追随而去。 叶北凌走到门口,看着怒气冲冲的裕亲王,回头对叶牧呈说,“爹,你刚才说话真有力量。” 叶牧呈只是一笑,这恐怕是裕亲王第一次被如此顶撞。 不容易,不容易。 “茶怎么回事?”叶牧呈方才注意到裕亲王的表情。 “就是加了点东西,喝不死,但能苦死,呵呵呵……爹你不怪我。”叶北凌目光闪烁几许,挠着后脖颈。 “做得不错,爹怎么会怪你呢,如此都不足以抵消爹心中的怒气。” 叶牧呈说完,还是追出去相送,毕竟是一个亲王,发泄完适可而止便是。 直至目送马车离去。 他回到正厅门前时,就听里边传出兄妹二人的笑声。 “妹妹,你在卧房屏风后没看到裕亲王的脸色,比锅底黑,比乌鸦黑。” “裕亲王以后不会针对爹。” “爹和大哥功绩在,这就是底气。爹是咱们的大山,遮风挡雨,屹立不倒,爹是好爹呀。” 唉,他以后是达不到他爹的高度了。 青出于蓝,未胜于蓝。 “你这句话我举双手双脚赞同。”叶南溪语笑嫣然,眼眸中多了一丝暖意。 “爹说了,要活到百岁,把我们都送走他才能放心离开。” “三哥你确定顺序没反?” 这时,叶牧呈大步跨了进来,“北凌你这臭小子,又拿你爹消遣呢?” 叶北凌转头看过来,“真不是,我和二哥都听到了,爹你可能是在梦里跟我娘说的。” 叶牧呈眼里闪过一丝感伤,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孩子们的娘是在四年前去世的,当时他还在西北征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一生只娶她一人,一生挚爱。 但常年在外征战,亏待她了。 觉察出叶牧呈的脸色,叶南溪捅了捅叶北凌的胳膊,眼神示意他闭嘴。 她赶忙转移个话题,“爹,谢谢你为我撑腰。” “有爹在,都别怕。”叶牧呈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脸上露出了喜色,声音也有力起来。 第11章 有没有遗憾 一连两日阴雨天,叶牧呈的腿疾症状有所加重。 叶南溪将治疗所需的东西提前装进一个小箱子里,知夏则抱着紧紧跟在身后。 主仆二人出了汀兰苑,来到主院正厅。 在看到床榻上眉头紧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男人时,叶南溪的心仿若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般,越揪越紧。 战场上一介悍将竟被病痛折磨至此。 她早注意到叶牧呈走路跛行,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借口为其医治。 正好今日,是个机会。 “爹,你腿怎么样?” “府医来看过了,就是酸痛,钝痛,无碍的。”叶牧呈强忍着疼痛,轻描淡写地说。 “我给爹看看。”叶南溪说着就去掀叶牧呈的被子。 奈何,被子里的脚下意识向床榻里侧一勾,腿和被子都移到了里边。 “你一个女儿家哪里会懂这些,爹好好养着就是。” 叶南溪知道没有人会信她懂医术,这种事也没办法解释。 她指着自己头上的纱布,“爹你看,这是女儿自己包扎的。不信你可以问知夏和秋池,他们都知道。” “是的老爷,真是小姐自己包扎的。小姐遇到过神医,传授她一些秘法。”知夏放下箱子,边打开边点头附和。 “爹这是老毛病了,陈旧性的伤,要是能好早就好了。”叶牧呈叹了口气。 “我就看一看,有没有效果爹你自己感受一下,行不?”叶南溪好言好语,像哄孩子一样。 “你这孩子,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叶牧呈妥协下来。 反正谁捣鼓不是捣鼓。 由她去。 叶南溪搭上叶牧呈的脉搏,启动人工智能级医疗设备,扫描检查。 “爹你是伤后没有好好养造成的。”叶南溪说着,将一颗药丸递到叶牧呈嘴边,眼神示意他张嘴,“止痛的。” 叶牧呈只是垂眸看了一眼那枚药丸,想都没想,张嘴就咽了进去。 叶南溪暗自一笑,这爹是有多信任自己的儿女,给吃就吃。 “唉,大战打到第四年,爹与离王兵分两路,奔赴不同的方向。这腿是战场上被西玄国猛将手持大刀砍伤的。 当时军医给爹包扎也固定了,但爹就是躺不住。两军交战,千钧一发之际,阵前主帅怎可缺失。 那时又逢寒冷季节,军医说腿伤加上寒气入侵,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叶牧呈的声音里隐隐有些不甘。 就在这次,腿便落了残。 平时走路会一脚深一脚浅,阴雨天更是钻心得疼。 若不是腿伤,他现在或许还驻守在边境,保大御朝山河无恙。 “爹你生来就该在战场上披甲上阵,奋勇杀敌,如今这样,心里有没有遗憾?” “遗憾不能再亲自挂帅,为大御朝浴血奋战。但爹也不悔,至少那次在爹和离王的英明决策下,一举大败西玄。 从此换来大御朝几年的安定,百姓的安居乐业。即便留有腿疾,但这条命还在,还能陪着你们,爹就知足了。” 谈到战场,他精神矍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脸上有一股不服输的气势。 战场上无所顾虑,勇猛杀敌。 事后坦然面对所有,乐观洒脱。 而叶南溪听在心里,却觉心酸不已。 正是前线那些勇猛好男儿背负了所有,才换来天下百姓安宁的生活。 说话间,叶南溪已撩开叶牧呈的裤腿,从知夏手里接过银针,娴熟地为其针灸。 父女二人想到哪便说到哪。 期间,叶牧呈脸上不时露出神采奕奕的光芒。 直至叶南溪取下银针后,他才反应过来,“欸?我的腿不,不疼了?!” 叶南溪噗嗤笑了出来,这已经过去两盏茶时辰了。 看样子是说得太兴奋,后知后觉了。 “爹服下一粒止痛药丸,再加上我给你针灸,效果肯定好。一会儿我再给你贴个膏药,活血止痛效果特别好,可不是普通的膏药。日后只要我在府里,就给爹针灸,泡药浴,保你身体棒棒的。” “哈哈哈……”叶牧呈爽朗大笑几声,“想不到爹老了老了还能享闺女的福。” “爹养大我们不容易,我做的这点不足挂齿。而且,我救的可不是一般人,是我们大御朝的怀远大将军,荣幸之至。”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插科打趣地说。 看到叶南溪明媚的小脸,叶牧呈心里不禁感慨。 我闺女这么好,还这么有趣,墨书寒那个孙子是不是瞎呀。 一年光景,在裕亲王府被磋磨得反而更加玲珑剔透了。 “南溪,皇上身体抱恙,这个时候提和离,爹担心皇上怒极攻心,和离的事暂且先缓几天。” “嗯,我知道。” …… 七日后 京中贵家子弟,官眷等皆前往皇家别院,参加一年一度的比赛活动。 空旷的场地旌旗飘扬,锣鼓震天。 一侧是击鞠场地,一侧是投壶场地。 叶南溪本不想参加,但到底顶着的还是裕亲王府世子妃的头衔。 她混迹在女眷堆里,远远地瞧见场外一众男子正在做着赛前准备活动。 没有意外,她看到了墨书寒的身影,看来经过几日休养,伤愈合得差不多了。 “哇,那不是离王吗?” 女子一声惊叹,打破了平静。 女眷们纷纷向前方大马之上着一袭黑衣,球棍斜斜扛在肩上,气定神闲的男人投去倾慕的眼神。 “真的是离王!” “离王威风凛凛,好帅,好高大,就连骑马的姿势都那么有魅力。” “……” 女子们纷纷睁大眼睛,眼底波光闪烁,惊叹之情溢于言表,并不时窃窃私语着。 顺着视线,叶南溪也望了过去,的确,表面看一副慵懒的模样,但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气势。 其中一个女子也注意到叶南溪的视线,冷嘲热讽地小声嘟囔一句,“有些人成婚了看了也白看,成为弃妇后更是……啧啧啧。” 叶南溪扭头斜睨过去,说话的女子正是沈棠月的朋友。 借机挖苦她?! “你看了有用吗?”叶南溪反问。 就这德行,都过不了她这关,更何况墨逸尘。 “有没有用,看了再说。”女子唇角一勾,扭了扭身子,暗自得意一笑。 话毕,那个女子激动不已,“你们快看,离王看这边呢,是不是在看我?他真的好帅,衬得那匹马都好俊。” “喜欢帅,喜欢马,买副象棋呗,里边除了有帅,有马,还有车,全乎着呢。”叶南溪不痛不痒地说。 闻言,旁的女子有的掩嘴轻笑,有的视若不见。 还真是稀奇的说法。 “你……”女子被怼得一时哑口无言,满脸涨得通红。 叶南溪无意在这个场合与他人发生矛盾,遂往旁边移了移。 正如叶北凌所说,和离后处境会很艰难。现在还未和离,那些人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此时。 两队人马纷纷从左右两侧进场。 每队五人,一队以离王墨逸尘和叶北凌为首,另一队以宴王墨瑾川和墨书寒为首。 永宣帝身边的李公公小跑着来到两队中间宣读规则:依例两队共击一球,打入对方球门,攻入得一筹,先三筹者为胜。 大病初愈的永宣帝脸色依旧苍白,因热爱马球运动,还是坚持要过来。 在皇后的陪同下,永宣帝走到场边,接过李公公手里的球杆,打出了第一球。 整个马球活动正式拉开序幕。 第12章 公报私仇 马球场上男子们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比赛开始不久,就听看台一侧的李公公高喊一声,“离王得一筹。” “离王这身手像朕年轻的时候。”永宣帝轻抚灰白的胡须,赞叹不已。 “臣妾可没觉得皇上老,皇上永远年轻有活力,永远不老。” 永宣帝龙颜大悦,“皇后说的话甚得朕心。朕看着心痒,若不是这病来得凶险,朕一定要上场的。” “皇上方才打出那一球就算是个好的开局,眼下保重龙体才是当务之急。”皇后慈眉善目,关切地说。 “宴王这马球水平还得提高,跟离王差了一大截。”永宣帝抿了口茶。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皇上说的是,臣妾一定转告宴王多加练习。” 宴王墨瑾川,是永宣帝第四子,生母是现在的继后。 皇后也是很苦恼,永宣帝酷爱马球,而宴王不懂得投其所好。 “朕听闻宴王不喜这项活动,那他平时可有喜好的?”永宣帝淡淡地问。 “回皇上,臣妾听宴王提起过要饱读诗书,博古通今,日后好为皇上分忧。” “你也不必逼他那么紧。” “臣妾明白。” 永宣帝未再言语,视线又重回马球场上。 场上打得热火朝天,十匹骏马围绕着马球飞驰,球棍在半空中来回挥舞着。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分别在猜哪队能赢,多赢几筹。 “我看一定是离王队赢。” “说起大御朝击鞠水平第一人,还得看离王,不过他已几年不曾参加击鞠活动了。” “离王今年突然参加,倒是令人意外。” “离王素来有严重的头疾,难道是症状缓解了?” “也有这种可能。” 墨书寒将球勾起,直直地打向叶北凌的方向。 叶北凌脑袋一个灵巧侧避,躲开了马球的袭击。他的眉心紧蹙,璀璨的眼眸里露出一抹鄙夷之意。 墨书寒,你竟敢公报私仇? 当着皇上面不与你撕破脸皮就是。 见一计不成,大马之上的墨书寒就像着了魔似的,肆意驰骋着,争取着马球的主动权。 就在球得手的时候,他找准角度,用力一挥球杆,马球倏地再次朝叶北凌飞去。 而叶北凌早已心生警惕。 就在他准备应对之时,旁边一只球棍伸了过来,将飞掷而来的马球斜着压了下去,直直地打向墨书寒胯下马的前蹄。 马儿受惊,长嘶一声,随之向前跪倒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墨书寒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 叶北凌忍俊不禁,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他驾马行至墨逸尘身边,“方才多谢离王殿下。” “举手之劳。”墨逸尘脸色波澜不惊。 须臾,他驾马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的墨书寒,“没伤到?” 墨书寒没好气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愤然道:“谁不知离王马球水平妙绝无伦,方才那一球根本不是你的水平。我与离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离王缘何针对我?” “那么大戾气作甚,打马球本身就有危险,玩不起可以退出。”墨逸尘背脊坐得挺拔,不咸不淡地说。 说罢,抓起马缰,调转马头,不再理会。 宴王墨瑾川从后方扬鞭策马过来,看着满脸怨气的墨书寒,“还行吗?不行你就下去休息休息。” “我没事。”墨书寒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不远处的裕亲王,看到自己儿子当众出丑,将脸扭向了一旁。 李公公见这边有突发状况,忙不迭地跑了过来,陪着笑脸,“各位殿下,世子,少爷们,可是还能继续?” 墨书寒瞥了一眼前方大马之上岿然不动的墨逸尘和叶北凌,换了一匹马,一跃而上。 整场比赛下来,墨书寒一直沉浸在仇恨的情绪里,到最后未得一筹。 叶南溪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 对于墨书寒的不幸,她无感,非要说有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 “离王队得三筹,胜。”李公公高喊一声。 他分别给获胜一队打了赏,又看向墨逸尘,毕恭毕敬地说:“离王殿下,皇上宣您过去呢。” 墨逸尘抬眸看了一眼看台上高高在上的永宣帝,驾马过去,待到附近时,一跃下马,大步上了台阶。 “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宣儿臣所为何事?” “你今日能来,朕很意外。” “……”墨逸尘。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永宣帝清了清嗓子,“既然胜出,这些东西你随便挑。” 墨逸尘淡淡扫过公公托盘中的东西,玉如意,紫玉佩,白龙长剑等。 他的目光又瞄向不远处宫女们手中端着的托盘,“儿臣要那个血玉镯。” 李公公赶忙解释,“离王,宫女那边的是为女子投壶的奖赏。” “罢了,给他就是。”永宣帝大手一挥。 既然开口了,给便是。 这个儿子自从西北一战回来后,从不与他亲近,父子两人已到近乎决裂的地步。 墨逸尘一度因为头疾发作,仅偶尔上朝,永宣帝知其身体原因,未对其苛责,日子一晃就是三年。 永宣帝不知墨逸尘缘何要选一个女子饰物,莫非他有钟情的女子? 也不对,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李公公得令,立即朝宫女摆手,宫女意会,小碎步撵过去,将托盘举至墨逸尘身前。 墨逸尘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那只血玉镯,放于眼前,玉色莹润白透,当中夹杂一抹血色,是为上品。 他不着痕迹地朝女眷人群中瞥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而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将血玉镯塞进了衣袖里。 转而,他行了一礼,未有过多言语便离开了。 马球场地参赛人选换了一批,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投壶那边也别闲着,获胜者朕有赏,咳咳咳……”永宣帝说着,掩嘴轻咳了几声。 “皇上,龙体要紧,臣妾还是先陪皇上回去。”皇后马上替永宣帝顺了顺后背。 李公公立刻小跑着过去,向没有参加投壶的一众女眷们传达皇上口谕。 而后,又跑去酒席旁向负责点数的小公公询问。 “李公公,每人五个箭矢投入贯耳壶内,目前最好的是投中三支箭矢。” 叶南溪和一众女眷也被赶鸭子上架,走到了贯耳壶一侧。 目光与十公主墨锦洛的视线相撞,两人相视一笑。 “听说你要和离?那我还是叫你南溪,而且我习惯叫你南溪。”墨锦洛主动上前搭话。 两人曾经见面时,墨锦洛一直称她为南溪。 “好啊!”叶南溪清浅一笑。 “对了,你二哥去江南治理水患还没回来?” 叶南溪摇头,“还未,前几日收到二哥的信,说是水患治理已近尾声,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她心里好奇起来,这个十公主莫不是喜欢她二哥? 可她二哥明确说了不成婚。 第13章 你玩不起 闲聊之际。 叶南溪随手拿起一支箭矢,漫不经心地向前方贯耳壶抛去,箭矢与贯耳壶擦边而过。 “你这水平可不行。” 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叶南溪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约莫与她同龄的男子,正一脸放荡不羁地朝这边走来。 “欸?你不是将军府出身吗?你爹是大将军,你就投成这样?别告诉本皇子你真不会?” 前段时日,叶南溪与墨书寒要和离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真是好奇。 今日特意过来瞧瞧。 人怎么样他不知,但这投壶的水准可是真不行。 叶南溪白了他一眼,欸什么欸。 她也想硬怼回去,可惜人太多,只能悄悄地说。 她走近十四皇子墨千屿身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爹是皇上,你是不是也能当皇上?治国之道是什么?” 说完,叶南溪向后退了几步,垂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呆愣住的样子。 墨千屿怔愣在原地。 欸,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话糙理不糙。 他的确不是当皇帝的料。 墨千屿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墨逸尘,难为情地说,“九皇兄,我似乎被她问住了。” 墨逸尘不疾不徐向前几步,抿了抿唇,淡然一笑,“我觉得叶大小姐说得没错。” “九皇兄,你都没听见她说什么就她对?” 墨逸尘笑而不语。 一众女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墨逸尘,或心花怒放,或低眉含羞,或故作矜持…… 本来能近距离见到离王已是万幸,关键又听到了这么魅惑的声音。 方才奚落叶南溪的女子,看她和墨逸尘,墨千屿两个皇子站在一起,觉得格外刺眼。 她毫不掩饰眼里的敌意,撺掇一旁的女子低声嘀咕。 “高门贵女被休下堂的,她叶南溪恐怕是第一人。” “真是不知羞耻。”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脸在这里说说笑笑的,要是我,指定一头撞死……” 话未尽,一枚石子似是从天而降,径直打在该女子的侧面脸颊上。 女子捂着被打的半边脸,脸色也因窘态而变得通红和羞愧,惊慌失措喊了一声,“谁,谁打我?” 众人皆摇摇头,纷纷澄清不知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看台上永宣帝已站起身,似是要离开。 李公公忙点头哈腰地说:“皇上龙体欠安,怕是要先回去。老奴便也离开,各位主子们请便。” 众人纷纷行礼,恭送永宣帝。 叶南溪心里美,皇上走了也好,免得他在,大家都放不开。 她拿起一捆箭矢,取出一根,瞄向前方的贯耳壶。 还未开始投,耳际传来墨千屿的声音,“世子妃,现在还可以这么叫你的?你要不还是放弃。” “不试试就放弃?” “这么多人看着,本皇子怕你输得太难堪。要不这样,你若是赢了,本皇子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若输了,给本皇子五百两银子?” 听及此,叶南溪眸底掠过一丝兴奋,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是赢?还是赢呢? “此话当真?”叶南溪斜睨过去。 “本皇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墨千屿双手环胸,信誓旦旦地说。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做才是傻子。 她要是能赢,他就把这箭矢吞了。 他就不信她能赢。 恰巧如厕回来的叶北凌看到自家妹妹竟和墨千屿下赌注,顿觉头大。 妹妹呀,爹是给你银票了,可不是让你这么造的。 他赶忙行礼,“十四皇子,卑职的妹妹从小被放在手心宠,未曾练过这些,她还是不比了,请十四皇子见谅。” 他又赶快走到叶南溪身后,小声急切地提醒着,“妹妹,咱还是别赌了,你玩不起。” 叶南溪目视前方,眼眸坚定,笃定地说:“三哥,刚才投不进去,那是没有动力,现在十四皇子开的可是投进去的价码,咱就投呗。” “那要是输呢?” “三哥我要是会投呢?” 墨千屿看兄妹二人嘀嘀咕咕的样子,心中一喜,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直接往旁边桌上拍了一张银票,“今儿就赌一千两。” 说罢,他双手环胸,用胳膊肘向后捅了捅墨逸尘,冲他眨了眨眼,“一会儿赢了,皇弟请你大吃一顿。” “十四皇子果然财大气粗,不会反悔?”叶南溪说。 “放心,小爷我最恨不讲信用之人。” 墨锦洛走到叶南溪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放心,我十四皇兄是有信用的人,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叶南溪身边的几人已经投掷完成,成果参差不齐。 她不慌不忙拿起一支箭矢,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灵活自如地转动着。 忽地。 她手里的箭矢一支接着一支,在第五声“哒”的一声后,那些箭矢无一例外,完完全全投进了贯耳壶里。 旁边的女子们都惊呆了。 不是说不会吗?光这速度就已经说明不是一般的水平了。 叶北凌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肩膀有一个明显的下沉动作。 但也确实看傻了,自己妹妹明明不会这些的,怎么突然间什么都会了。 墨千屿面部肌肉僵硬,表情呆滞,反应过来后,立刻揉了揉眼睛,迅疾大步走到贯耳壶旁,看了又看。 “不会有诈?是不是糊弄我呢?”他自言自语着。 好一顿扒拉,他才住手。 “将军府大小姐,这就不地道了,你刚才说你不会的。” “我没说我不会,是我三哥说我不会的。我是有点笨,但有银子驱使,可以变棒。不好意思,当真是让十四皇子破费了。” 叶南溪盯着墨千屿的脸,半眯着眼睛,礼貌性一笑,拿起桌上的银票在他面前抖了抖,又不紧不慢塞进衣袖里。 “我还有新的投壶方法,要不要见识一下?” “你还会什么?”墨千屿心中那点好奇心被激了起来,但立刻清醒过来,“你不会还要银子?” “不让你破费太多,五百如何?”叶南溪伸出一掌。 “那,那你试试,我看值不值。”墨千屿结结巴巴地说。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极其矛盾。 从心底里,他喜欢看新奇的花样,希望她做出来。但又怕她真的做出来,到时这白花花的银子…… 唉!他太难了。 叶南溪目测好距离,一个转身,背过身将箭矢向后投去,没有意外,她听到了“哒哒哒”箭矢入壶的声音。 “精彩精彩!”墨锦洛鼓掌,又看向墨千屿,“十四皇兄,你该掏银子了。” 虽然但是…… 墨千屿还是给了叶南溪一张银票,但总觉得心里不对劲,这银子是不是输得有点冤? “九皇兄,你是不是也看了,还有那么多人都看了,为何就我掏银子?” “你银子多。”墨逸尘云淡风轻地说。 他留意着叶南溪的一举一动,幽深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倒是有意思。 第14章 确认过眼神 叶南溪投壶结束,无意停留。 正准备离开之时,被后边的李公公喊住。 李公公招呼端着托盘的宫女近前,“世子妃,皇上龙体抱恙,提早离席,特意叮嘱老奴留下传皇上口谕。皇上说了,获胜可以任意挑选一个礼物,世子妃请。” 叶南溪倒也不客气,从左走到右,将托盘里的东西看个清楚。 她拿起一把玉如意看了看。 “世子妃好眼力,这玉如意是今年新贡的。”李公公眉开眼笑地说。 “那就要这个。” 叶南溪当即做了决定。 道谢后,同墨锦洛告别,就同叶北凌朝别院门口走去。 她将玉如意递给叶北凌,“三哥,这个送给你。” “你辛苦挣来的,自己留着。” “那么多稀罕的簪子,镯子我都没选,特意选了这个,就是想送给你,留着以后给你挠痒痒用。”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妹妹了。”叶北凌满脸笑意,接了过去。 叶南溪嫣然一笑,人心换人心。 两人出了别院,走到将军府马车旁。 叶南溪看了眼护卫身旁的马匹,灵机一动,“三哥,我们骑马回去如何?” “你会骑马?” “会一点。” 叶北凌没有迟疑,立即招手让护卫牵来两匹马。 他感觉在叶南溪身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便由着她。 “南溪!” 兄妹二人刚要上马,裕亲王已从门口处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墨书寒。 “见过裕亲王。”叶南溪福身行了一礼。 裕亲王一时不适应,已经不叫父王,改叫裕亲王了? 但他掩去眼底的尴尬,朗朗一笑,“南溪,至少现在我还是你父王,叫父王妥当些。你们这是要回府吗?” “是的。”叶南溪点了点头。 “正好书寒现在也要回府,顺路,一起坐王府马车,让他送你回去。”裕亲王用手扒拉着墨书寒的胳膊。 墨书寒站在裕亲王身后,视线瞟到前方树下正款款而来的沈棠月。 “月儿?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有事经过这里,听人提起世子你从马上摔了下来,月儿不放心,便来看看,世子爷你还好吗?” “我没事。”墨书寒的眼神落在叶南溪的脸庞上。 连月儿都知道关心他疼不疼,还特意等他。 她叶南溪倒好,亲眼看着自己夫君从马上摔下来,却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真是差距。 “书寒,送南溪回府。”裕亲王催促道。 一旁的沈棠月手捂着小腹位置,眉头紧锁,嘴里发出“吸溜”声,脸上露出些微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墨书寒赶忙扶住她,紧张地问。 “没怎么,许是今儿赶了半日路,刚又在树下等了许久,身子一时吃不消。世子爷你别管月儿,毕竟世子妃才是你的妻子,你送她回去。” 墨书寒看向裕亲王,有些难为情地说,“父王,月儿有着身子,她现在不舒服。” 他又斜睨一眼叶南溪。 不是有骨气搬出王府吗?有骨气自己来,自然也是有骨气自己回去? 你不是挺牛气的吗? “父王,要不让别人送南溪回去,反正她三哥也在。这么多人,总有能结伴而行的。” 叶南溪呵呵一笑,说出的话还真是一股子人渣味,“这么多人,确认过眼神,就你不是人!” 她本也没指望他送她。 说罢,叶南溪一跃上马,英姿飒爽,姿态自信从容,“三哥,走。” 随即,两匹骏马飞奔在空旷的官道上,叶南溪的长发在空中飞舞,衣裳也随风向后摆动着。 看着她清冷孤傲的背影,身后墨逸尘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翻身上马,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侍卫云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爷坐马车来的,怎么骑上汗血宝马说走就走了? 没有多余耽搁,他也立刻拉过侍卫的一匹马,翻身上马追随而去。 裕亲王愣在原地。 方才,他将叶南溪投壶的情况尽收眼底,现在又目睹她骑马的风姿,遂转过头看向墨书寒。 “你还真是眼瞎心盲!哼!”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愤而离开。 墨书寒也很讶异,原有印象里叶南溪被三个哥哥又宠又惯,什么都不学,只知骄横无礼。 他又回想起上一次她将他踹飞的场景,看样子应该也是有一定身手的。 怎么现在会这么多?与传闻不符。 他越想,心里越是迷糊。 约莫一炷香后。 叶南溪觉得此路越走越偏,猛地一拉缰绳,回过头,“三哥,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是的。”叶北凌勒马,平静无波地说。 叶南溪扶额,原来他早知道反了,顿时,她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那三哥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反了。” 在叶南溪开口前,他立刻伸出手,认真地解释,“我以为你是被墨书寒气的,故意来这边发泄呢。况且,你都给我玉如意了,拿人手短,我想着你去哪我陪你去就是。” “三哥,我谢谢你啊。”叶南溪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后背也软塌了下去。 “那我们再掉头?”叶北凌挠着后脖颈。 “不然呢?一条道走到黑吗?” 叶南溪调转马头,缓缓骑行,听着地面传来马蹄哒哒的声音。 “今日挣了十四皇子一千五百两,分三哥你一半。” “三哥说要护你一辈子,还花你银子那多不好意思,你自己留着,我自己有,没有可以去管家那里取。” “这里可有三哥的功劳,是你说我不会,十四皇子才提高到一千两。” 叶南溪想着想着就笑了,这不是发财之道吗? 她跟三哥如此配合下去,岂不是完美。 “妹妹,我当时是真以为你不会投壶。”叶北凌捂着心口位置,“不瞒你说,你投壶时,我这里咚咚咚地跳。” “跳就对了。”叶南溪浅浅一笑。 她进入短暂的沉思。 父亲和哥哥们对她都很好,可总不能一辈子仰仗将军府,还是要自己有个营生才好。 既能保证自己的生活,同时还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这样岂不是更好。 眼下,她陪嫁的四个铺子倒是可以用一下。 “三哥,想不想当个有钱的废物?” “废物?爹的儿女能有废物吗?这话要是让爹听到,爹会训你的。” “此废物非彼废物。”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急促的马蹄疾飞声从前方传来,不等看清来人,一个黑色身影已飞离大马之上,跃进后方不远处的院墙之内。 身后的侍卫云华匆匆下了马车,直奔院落而去。 第15章 本王让你出去 叶北凌一眼就认出了云华,立即抖动马缰,调转个方向。 在看到前方那匹线条流畅,肌肉健硕的汗血宝马时,他基本可以断定方才的黑影是墨逸尘。 “三哥,怎么了?”叶南溪转过头,诧异地问。 “刚才的侍卫是云华,里边的应该是离王。”叶北凌凝神片刻,不确定地说,“莫非是头疾发作了?” 这是一座荒废的院落。 无缘无故之下,墨逸尘断然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他能想到的就这一个缘由。 “太医给离王的诊断是什么?” 叶北凌两手一摊,无奈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离王患病后,爹带我去离王府看他,爹问过,离王也不知。” 他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就那么巧,在边境打了四年都没事,一回京就患了头疾? “爹很喜欢离王。大哥十七岁,离王十三岁,他们两人都追随爹在边境抵御西玄国,一待就是四年。 爹那时真心教离王用兵之法,连大哥都羡慕。不过大哥也承认离王确实是骁勇善战。 他们拿命守护大御朝,共同经历过漫天箭雨,血流成河,反正铸就的感情挺深的。” 听罢,叶南溪二话不说,翻身下马,就奔了过去。 “妹妹,你干什么?”叶北凌蹭一下子也跳下马,紧紧追了过去。 他就奇了怪,奔跑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她到底是跟谁学的? 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叶南溪跑到紧闭的门前时,发现上面落了锁,刚后退两步,就被追上来的叶北凌一把拉住。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去,你没见过离王发疯的样子,他会伤到你的。” “三哥,我略微会一些医术,你相信我,我有自保能力。” “可是……” “别可是了。” 叶南溪后退几步,脚掌在地上一踏,快速交替几步就攀上了面前的外墙,而后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院墙之内。 叶北凌紧随其后也跳了进去。 在院子里焦灼踱步,满脸愁云的云华见到来人,立刻警惕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还未等叶南溪问出“王爷呢”几个字,就听屋内传来一声声撞击碎裂的声音。 叶南溪刚要向前挪动脚步,突如其来的一只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世子妃你不能进去,王爷发病是会伤人的,连我们侍卫都不敢进。属下是为世子妃着想,请见谅。” “多长时间能扛过去?” “大概要一个半时辰。” “那你要让他痛死吗?” “属下当然不愿意让王爷痛,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懂医术的都药石无灵,世子妃你又不懂医术,唉。” 云华的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几年求医问药,甚至是神仙都差点请来,但看了后都只是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我会一些偏方,可以帮王爷试试。云华,王爷是我爹看中的人,我和我爹都希望他好。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医术和为人,但你要相信我爹的为人。”叶南溪认真又恳切地说。 “我是怕王爷伤到世子妃。”云华说。 他相信自家王爷的身手,动起手来,王爷一定不会输。 就怕眼前的女子刚一进去就被拍扁,到时没办法同将军府交代。 “妹妹,即便云华同意,三哥也不会同意的。”叶北凌整个人已移至叶南溪身前,拦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叶南溪知道叶北凌是担心她受伤。 但此时,她心意已决。 “三哥,我前几日给爹治腿你是知道的,爹也肯定了我的医术。现在我试图救的不仅仅是王爷这个人,更因为他同爹一样是大御朝上上下下该仰慕的人。我向你保证,无能为力之时,我会全身而退。” 叶南溪眼神沉静,语气坚定,似是在告诉他们这个决定没有回旋的余地。 叶北凌定定地看着她,知道再劝也无果。 “……既然你决定了,三哥同你一起进去。” “你去了帮不上忙。”她朝叶北凌点了一下头,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相信我。” 叶北凌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济于事,“那有危险你就大喊一声,三哥肯定第一个冲进去。” “嗯,我没喊的话你们不用进去。” 至此。 叶北凌和云华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让开了前边的路,纷纷退到两侧。 叶南溪推门而入,腿刚迈进去,迎面就是一记凌厉的掌风,伴随着低沉发狂的声音,“出去!” 好在叶南溪反应快,脚掌猝然一拐,躲开了墨逸尘的袭击。 “王爷,是我,叶南溪,叶牧呈的女儿,我会医术,给你看看。”叶南溪赶忙以简短的话说明来意。 她的余光扫过,简易的床和桌椅皆已散架,一地狼藉,犹如被人洗劫过一般。 而面前男人眼眸猩红,手上,脸上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紧绷,体内暴戾因子似是要喷薄而出。 顷刻间,她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气息。 “不需要,”墨逸尘目眦欲裂,但很快背过身去,身体绷直,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本王让你出去!” “世子妃你出来,王爷是怕伤到你。”云华在门外喊了一声。 叶南溪没有退缩,试着向前走一步,“王爷,我给你看看。” 不等她迈出第二步,就见掌风翻飞,窗子震碎,地面也微微颤动几分,而面前男人身形一闪,蹿到墙壁处,头猛地撞了上去。 趁这个空当,叶南溪身形闪烁,迅速逼近墨逸尘身前。 她的手试图去抓他的手腕时,反被那只大手一把带进了怀里。 她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嘴里微微喘着气息,想动弹,想奋力挣扎,奈何那只大手犹如铁钳一般牢牢束缚着她,令她一时难以撼动。 她选择放弃抵抗。 “王爷,你要勒死我了,再用力……”我骨头都要碎了。 墨逸尘的掌风再度毫无章法地打了出去,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需要释放出去一般。 忽而,他一手搂紧她,一手疯狂地抓挠着脑袋。 就在手得空的间隙,叶南溪迅疾给他推了一剂适量镇静剂。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墨逸尘的声音里满是愠怒之意。 “一会儿,只一会儿,相信我,我在帮你。”叶南溪仰视着他的愤怒,小心说服着。 两人在屋内周旋着…… 第16章 王爷你怎么了 很快。 墨逸尘渐渐冷静下来,眼眸里的猩红渐渐褪去,脸上疲态尽显,身上的危险气息渐渐消退。 他低垂眉眼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后,环着她的背部,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倒地瞬间,他强壮有力的大手仍旧紧紧箍住她,生怕他逃离一般。 叶南溪用力掰开他强壮有力的手臂,心里一阵暗骂,倒下了都不松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摆脱掉。 她马上搭上他的脉搏给他做了一个毒物检测,趁他虚弱掰开他的嘴巴,放进去一颗药丸。 “什么?”墨逸尘的声音低沉。 “九转金丹。” “……?”墨逸尘。 “放心,无毒,是治病的。” 墨逸尘强撑着精神看向上方的女子,但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再模糊一些,淡化成了朦胧的光晕。 最终,他的眼皮再也无力支撑,紧闭双眼,迷迷糊糊中沉睡了过去。 叶南溪拿起墨逸尘的手,麻利地为他清创包扎。 这时。 门外候着的两人发觉屋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遂破门而入,冲到了里边。 目之所及,墨逸尘已不省人事完全倒在了地上,叶南溪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道做着什么。 “南溪,你没事?”叶北凌打量着她,“你衣裳有血?你受伤了?” “三哥我没事,那是王爷的血。” 云华当即就跪了下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王爷你说话呀?” 然,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云华当即站了起来,眼神中喷涌着怒火,拔出腰间利剑直抵地上的叶南溪。 “你到底把王爷怎么了?是你说要救王爷的,谁让你把他放倒的?你害了王爷,我们弟兄都不会放过你!” “云华,放下剑,我妹妹绝对不会伤害王爷的。”叶北凌上前两步。 “那王爷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以往王爷从没有如此过。”云华言辞激烈,眼神里喷着簇簇火焰。 叶南溪用胶带固定好纱布后,缓缓站起身,绕到叶北凌旁边,毫不畏惧地看了一眼锋利的剑尖。 方才差点被墨逸尘勒死,现在又来了一把剑? 救人是个体力活,说是治病但也要命。 侍卫是好侍卫,可就是没长眼。 “你家王爷又没死,你哭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家王爷放倒了?你没看我刚才还给他包扎手臂吗?” 听及此,云华先是一愣,没死? 那张原本愤怒的脸骤然一变,声音也低了几分,“王,王爷没事?” 他赶忙将剑背在身后,蹲了下去,抬起一手放在墨逸尘的鼻子处,探着他的鼻息。 倏地,他破涕而笑。 王爷真的没事,太好了。 云华抹了一把眼泪,抬眸朝正站在旁边的叶南溪尴尬一笑,“那,那王爷为何会晕倒?” “我给王爷用了点东西,对身体无害,可能要睡一个半时辰到三个时辰。” “那,那属下现在要怎么做?” 叶南溪环顾屋内一周,这里已然没有完整的东西,简易床榻也塌了,庆幸的是床板还在。 实在难以想象墨逸尘下次犯病时,会是哪里遭殃。 “地上凉,你将王爷抬到床板上,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让他躺在上边直至醒来。不过我要提醒你,王爷现在是昏睡状态,没有一点反抗能力,需要有人守在旁边。” “好,这个属下明白。” 交代完一切后,叶南溪和叶北凌便离开了。 两人一路驾马回到将军府,门口小厮立即跑过来将马牵回了马厩。 刚一进院子,方管家就迎了上来。 “三少爷,大小姐,你们回来得正好,就在刚刚裕亲王府送来了两箱金子,一箱银子,还有八千两银票,老奴正想去问老爷放哪里呢。” 说着,他抬手指着地上的箱子,眼神示意两人看过去。 叶南溪朝叶北凌淡淡一笑,裕亲王府倒是没拖着。 她好奇的是,这银子是从哪里运来的。 “方管家,都点数了吗?” “大小姐放心,老奴刚刚看完,数目都对着呢。” “那都先收入库房,到时和我爹说一声。” “好,老奴记下了。对了,还有一事,老奴按照大小姐吩咐,将四个铺子里凡是裕亲王府的伙计都打发了,全部换成了将军府的伙计。” “此事办得不错,辛苦方管家。”叶南溪欣然一笑。 “大小姐这么说就折煞老奴了,为将军府出力是老奴分内之事。” …… 一个半时辰后 床板上的墨逸尘揉了揉发懵的脑子,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切清明起来。 “王爷,你醒了!”云华拍着心口位置,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方才他心里还在自问,若是王爷到时醒不来该怎么办。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嗯。” “王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云华迫不及待地问。 “先别说话。” 墨逸尘声音很淡,淡到那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一般。 他坐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幕幕。 方才,他怕不受控的掌风伤害到她,本能地将她搂在怀里。 后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倾倒下去,她往他嘴里塞过一个丸药。 就在那时,他近距离看过她的脸,娇而不媚,清新脱俗,人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 万万没想到,在他几近疯魔的时候,那样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敢无所顾虑地朝他走来。 墨逸尘抬起手臂,看着被包扎的手掌,那张雕刻般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此时此刻,那双深邃幽深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探究之意。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是在给王爷包扎好后,就跟着三少爷一起离开了,叮嘱属下好生看着王爷。” 说完,他有些胆怯地补充道:“王爷,属下不是有意放她进入,是侥幸心理,万一她能救王爷呢。” 墨逸尘点了点头,“如你所见,她确实没有骗你。” 话毕,他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走到院子里后,足尖轻轻一点,腾空跃起,霎时拔高,稳稳落在了院墙外。 而后,一跃上马。 主仆二人扬长而去。 第17章 你跟本王要银子? 这日夜里。 稀薄的月光透过窗子打在卧房内,地上、纱幔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屋内像是镀了一层银,显得格外清幽。 床榻上,叶南溪翻了个身。 忽地,感觉似有一道残影“嗖”一下子从窗外飞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叶南溪惊呼一声。 她立即从床榻上弹跳起来,眼睛微眯,戒备地盯着纱幔,同时从枕下摸出一把短剑。 月光的铺洒,帐幔更加清透。 没有看错,面前确实有一抹高大挺拔的人影。 她摇了摇头,确信这不是梦境。 “别出声,是本王。”男人声线低沉暗哑。 外间的知夏听到自家小姐的喊叫声,立即披了一件衣裳,小跑着过来,“小姐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你去睡。” “好。”知夏停住脚步,“那小姐有事喊奴婢就是。” 直至脚步声渐行渐远。 叶南溪扯过一旁的外衣披了上去,脸上显现出一丝不耐烦,“大半夜的王爷不睡觉,到我这里做什么?” 未等墨逸尘说话,她的鼻子轻嗅几下,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王爷受伤了?” “是,帮本王看看。”墨逸尘背过身去。 “离王府没有府医吗?” “这里近。” “王爷会轻功,不是一眨眼就能到王府吗?” “你再问下去,本王可能要毒发而亡了。” 叶南溪裹了裹衣裳,掀开纱幔,还是下了床榻。 她点上一盏烛台,拨弄几下灯芯,让光更加微弱一些。 而后,径直走去铜盆前净手。 墨逸尘背过身去,在椅子上坐下。 “箭伤,在后背。” “嗯。” 叶南溪折返回来,走到他身后,就见背上还插着一把短箭,黑色的衣裳早已被冒出的鲜血洇湿。 她心头一颤,但没有迟疑,马上启动人工智能级医疗设备和毒物检测。 一番检查后,方松了一口气。 万幸箭上无毒,也未伤及骨头。 叶南溪马上走到卧房深处,避开墨逸尘的视线,从空间中取出碘伏消毒液,双氧水,生理盐水,纱布,手套,剪刀,护理垫,手术刀,麻药等。 在将护理垫铺在床榻上后,她转过身,“王爷,你趴到床榻上去。” “趴在你的床榻上好吗?” 墨逸尘未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暗影下,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叶南溪白了他一眼,都深夜进她一个有夫之妇的屋子了,还装什么装? 见身后没了声音。 墨逸尘起身,走了过去,走到床榻边时,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意思显而易见,是你让我趴的。 而后,顺从地趴了上去,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之下。 “可以了。” 叶南溪拿起剪刀,俯身快速剪去他上半身伤口周围的衣料,消毒清创。 “我给你取箭,忍着点。” “嗯。” “王爷这大晚上还能被人伤,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去了?” “叶大小姐真会开玩笑。”墨逸尘语气平淡,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叶南溪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本也没想过问他的私事,只是随口一提。 “你上次扎本王的是什么东西?还有那粒丸药?” “扎的是镇静剂,吃的是九转金丸。毒蛛芽和邪心莲,这两种毒应该是当时有人下到王爷的膳食里。” 墨逸尘未言语。 在他患上头疾后,王府里的一位嬷嬷便暴毙而亡,他当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否可以给本王一些扎的和吃的丸药?” 每次头疾发作时,就如同被一把钝刀凌迟,又如同被鞭子肆意鞭笞。 他不得不靠击打来发泄锥心刺骨之痛。 最初头疾发作时只需一炷香,症状便消退了。 现在一个半时辰才能摆脱症状,而且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生不如死的感觉。 几年下来,从未想过有东西可以让他完全无意识地睡去,这让他很意外。 “镇静剂不可以,滥用会上瘾,也可能会中毒。丸药可以给王爷一些,每十日服一粒,服三个月。然后再每半月服一次,服两个月应该差不多。” 说着,叶南溪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丢给墨逸尘。 本来上次救治他后,想着等他清醒过来后,十日内再给他也不晚。 没想到今日他竟主动上门了。 “头疾确定能治好?”墨逸尘再一次确认。 “如果配合头部针灸可能会更快些,但总给王爷施针确实不便,所以王爷先吃着丸药。” 叶南溪麻利地包扎好伤口后,又剪开他一侧衣袖,在上臂三角肌处注射一针破伤风针,“这是预防感染的。” “嗯。”墨逸尘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丝毫没有关心是什么东西。 叶南溪惊讶于他的态度。 不过是上次救了他一次而已。 还真不怕她治坏他? “王爷就这么信任我?” “……从心出发而已。”墨逸尘余光瞟了一眼身侧忙忙碌碌的身影。 “好。” 一切都完成后。 墨逸尘从床榻上起身,看到地上被剪下的布料后,突然感觉后背有些漏风。 叶南溪解读到他脸上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怎么办? 她这里确实没有男子衣裳。 忽而,那小脑袋瓜灵机一动,秋池前两日新从布庄里给她取回来一件宝蓝色披风。 她赶忙走过去,打开衣柜拿了出来,递给墨逸尘,眼神示意他穿上。 “本王穿这个?”墨逸尘的眉头紧蹙,眼皮抖动几下,审视着面前的女子。 他何时穿过女子衣裳? 虽此时是半夜,可这样穿出去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那王爷自便,我这里没有男子衣裳,要不将我三哥叫醒跟他借一件衣裳,不过可能是穿过的……” 不等叶南溪说完,墨逸尘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衣裳。 他将宝蓝色披风向后一甩,再向前一拉,就见,那件披风便完全裹在了肩背上,更显他宽肩窄腰。 “哈哈哈……”叶南溪一手掩嘴,一手指着那件衣裳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墨逸尘正视她的笑意,向前俯身,眼眸沾染上一层戏谑,“当真好笑?” “没有没有。”叶南溪赶忙后退两步,抹了把溢出的点点清泪。 “今日谢谢你。”墨逸尘直起身,抚了抚衣袖。 “谢倒是不必。”叶南溪言归正传,“给二两银子就行了。” 墨逸尘抚弄衣袖的手突然顿住,抬眸看着眼前不似在开玩笑的女子,满脸黑线,“你跟本王要银子?” 二两?就二两? 是看不上他?还是看不上离王府? “别那么小气,我只是收点银子,以我给王爷救治的情况,这价位已经很友好了。” 墨逸尘有些哭笑不得,敛目低垂,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银子没有,只一人,要不人你留下。” 第18章 称她叶大小姐 叶南溪无语。 这跟无赖有什么区别。 “我要你人干嘛?王爷头疾我出手相救是出于同情心,算我自愿不要银子,但今后给人看病还是要收点银子。” “现在没同情心了?”墨逸尘佯装迟钝的模样。 此时此刻,叶南溪恨不得将他后背上的纱布扯下来。 “王爷也知道我要和离,日后总得自己养活自己,所以给人看病不能再白看。” “天底下又不是墨书寒一个男人,谁规定和离就要自己一个人过下去。你救了本王,本王可以考虑以身相许,解你后顾之忧。” 叶南溪扶额,她这是救了个什么东西。 被救就要以身相许? 她就知道在古代救人成本特别高。 可,堂堂离王二两银子没谈妥就把自己卖给她了?这么廉价的吗? “以身相许还是算了,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 心里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就二两银子的事,非逼着她伸手要。 以后再给他看病,得先谈好价码才是。 似是看懂叶南溪盈盈笑意背后的意思,墨逸尘唇角忍不住扯出一抹熟稔的笑意。 他抬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她的面前,“诊费。” “二两银子不给,你给我这个?” 叶南溪心里嘀咕,原以为同是姓墨,墨逸尘比墨书寒看着聪明多了,没想到也就那么回事。 她低头盯着玉佩看,流云图案,通体光滑细腻,通透莹润。 心里不禁暗自思忖,应该值点银子。 墨逸尘笑而不语,将玉佩直接塞到叶南溪手里。 一个转身走到窗前,身子轻盈一跃,出了卧房,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看到熟悉的身影,等候在后院门外的云华立刻迎了上来。 刚要开口,可在看到那件短小的披风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大脑已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王,王爷这是?” “回府。”墨逸尘一下子就钻进了马车里。 “是,是。”云华马上也跳了上去,扬起马鞭,朝着离王府的方向而去。 两人踩着月色,一前一后进了离王府。 桂嬷嬷正拎着木桶从卧房里出来,见到自家王爷赶忙行了一礼,“王爷,老奴接侍卫消息,已将浴桶装好温水。” 墨逸尘点了点头,便进入卧房。 一把摘掉披风,搭在了屏风上。 “王爷沐浴时,小心伤口不要碰水。”云华伺候墨逸尘褪去破损的衣裳。 “嗯。” 待墨逸尘迈进浴桶后,云华找来一套换洗的衣裳,搭在屏风之上。 他又取下自家王爷褪下的衣裳,指着那件披风,“王爷,这件披风是世子妃的吗?让嬷嬷洗出来还回去吗?” “洗出来,干了之后拿到卧房收好就是。还有,以后称她为叶大小姐。” 云华一时不知何意,但还是应道:“是,属下记住了。” 说罢,他便拿着所有衣裳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摸,找寻着那块玉佩,却并未摸到。 他以为自己是粗心,又仔细翻找一遍,但依旧没有。 云华的脑子轰的一下子。 他迅疾转身,“王爷,那块一直跟着王爷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嗯。”墨逸尘只是淡淡回应一声。 “王爷进将军府的时候还在,莫不是丢在那里了,属下现在就去将军府问问。”云华作势就朝外走。 “回来!” 走到门口处的云华立即顿住脚步。 就听屏风内又传来自家王爷稀疏平常的声音,“别找了。” “不找了?玉佩和扳指可是王爷最珍视的物件呀。” 云华懵逼了,玉佩是先皇后在王爷生辰时送的,王爷每日都佩戴。 现在听着怎么感觉王爷并不在意了似的。 罢了,他听令行事就是。 …… 翌日 由于昨夜被墨逸尘搅了好梦,叶南溪躺回到床榻上后,许久才进入睡眠。 今日一觉便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简单梳妆打扮后,又用了些饭,她便带着知夏和秋池出了将军府。 出发之前,她已了解两个陪嫁茶肆的经营情况,城中的比稍偏一点位置的收益要高。 一行三人便直奔城中的茗香阁茶肆而去。 “客官,这是西湖龙井,色泽翠绿,茶香淡雅,入口甘润。” “这个庐山云雾茶,芽肥毫显,喝起来醇厚甘甜,最受文人墨客追捧。” “还有这款,是蒙山茶,汤黄绿亮,味甘鲜醇……” 刘福掌柜正在热情地给客人介绍着各种茶叶,在余光瞟到叶南溪的身影后,赶忙招呼其他伙计过来继续介绍。 他几步走到叶南溪身边,点头哈腰,嘿嘿一笑,“见过大小姐。” “来了几日,你可还适应?” 刘福原本就是茗香阁茶肆的伙计,叶牧呈将这个铺子作为嫁妆给了叶南溪。 成婚后,她没有直接管理,而是交由裕亲王府的管家打理。 谁知那个管家竟将刘福撵走,换成了裕亲王府的人。 直至前几日,将军府的方管家才将刘福找了回来,在叶南溪的授意下,直接让他做了掌柜。 “谢谢大小姐还能给小的这个机会,又让小的做了掌柜,小的感激不尽,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叶南溪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柜台,“好好做就行,日后可以准备小的白瓷杯让客人品茶,这样就好选择了。” “是,小的谨记大小姐教诲。” “过几日我也会再让方管家来盯着看,你有不懂的尽管问他就是。” “是。” 刘福脸上流露出感激之情,他一定会尽心尽力,不枉大小姐栽培。 叶南溪环顾一圈,停留在进门口右边的位置,伸手大致测量一番。 几乎一瞬间,她就决定了这件事情。 她的空间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中药丸子,很容易变现,何乐而不为。 似乎,她离当个有钱的废物又近了一步。 叶南溪指着这块空地说,“刘福,每逢八,十八,二十八,这里给我摆张桌子,再拉个帘子。” “是,小的一切听小姐吩咐。” 叶南溪又仔细叮嘱刘福一些事情后,未做耽搁,便离开上了马车。 她寻思着要先打个广告。 陪嫁的四个铺子,加上她二哥经营的几个铺子,都贴上宣传单,告知每月三个日子有位神医在茗香阁出诊。 这件事到时交由方管家去办。 好,就这么定了。 正思索着这件事时,眼眸不经意一瞥,透过秋池拉开的车帘一角,看到街边门楣上四个赫然大字——隆泰当铺。 “停车!” “吁!”赶车的小厮听令后,赶忙勒马。 第19章 瞎猫碰死耗子 叶南溪从衣袖里摸出玉佩,放于眼前看了看。 秋池睁大眼睛,也盯着那块玉佩,“小姐,奴婢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块玉佩?” 从跟在叶南溪身边开始,她就负责所有物件打理。 她家小姐有什么,她都门儿清。 这块玉佩看着着实陌生。 “昨晚赚的。”叶南溪眸光清浅,眼底透着欢喜。 知夏似乎明白过来,小心地问道:“小姐,是昨晚奴婢醒来那会儿挣的吗?” “什么?”秋池眼睛睁得更圆了,懵懵懂懂地看着知夏,“昨晚?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秋池你睡得跟头猪一样,除非天空一个响雷你才能醒,不知道也不足为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池扒拉着知夏,脸上写满了好奇。 知夏拍了拍她的肩膀,逗弄一笑,“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就不要打听了。” 昨夜,她听到叶南溪说没事后,就回去躺下了。 但她并未睡着,隐约听到卧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后来里边传出轻轻的笑声,细细一听,似是有个男人说话,听着像是离王的声音,当时还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再后来,卧房里恢复了平静,她才安心入睡。 “你们有事又不告诉我?”秋池撅着嘴巴,嘴角微微下垂,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叶南溪看着两个婢女打趣,眼底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 她起身下了马车,径直朝隆泰当铺走去。 两个丫鬟也赶忙跳了下来。 “小姐,你不会是将它当了?将军府又不缺银子。”秋池在身后小碎步撵着。 “正巧看见这个当铺,就进去看看这个价值几何。” 叶南溪大步朝前走着,不以为意地说。 刚迈进门槛,就望见那高高的柜台,对上窗口内伙计居高临下的眼神。 她走到窗口下,踮起脚尖向里张望。 伙计斜睨一眼叶南溪,又瞥向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想来眼前的女子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穿着还算可以,但头上除了一根素簪子,再无其它。 估计也是个破落户了。 “看什么?”伙计眼神里透着不屑。 叶南溪微微一笑,没有理会他眼神里的蔑视之意,将玉佩递了进去,下巴一指,“如何?” 伙计漫不经心接了过去,只轻轻一瞥。 忽地,他眸光倏然一亮,猛地低下头,宝贝似地将那块玉佩放在手心里,又赶忙扯过一旁的老花镜。 他眼神专注,将玉佩正反看个遍。 但在抬眸的瞬间,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常。 “你要当多少?” “你不是验货了吗?” 伙计伸出一个手指,“一千二百三十两。” 叶南溪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伙计前后脸色的变化,虽然很细微,但她还是觉察到了。 毫无疑问,这块玉佩是值钱的。 但伙计故意整得有零有整,套路,都是套路。 她作势要拿回那个玉佩,“那我不当了。” 伙计的手顺势向后一缩,“今日本店营生少,我就当一回主,就两千五百两,不能再高了。玉佩品质尚可,可姑娘也知这背后划痕不少,这已经是本店给的高价了,你若当就当,不当就算了。” 叶南溪想了想。 一般这种当铺都是值十当四五,想来这块玉佩能值五六千两。 心里顿时心疼墨逸尘那个冤大头两秒,值这么多银两的东西就这么给她了?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能理解的。 “你还当不当了?” 叶南溪盯着伙计的眼睛,不疾不徐开口,“八千两!” 伙计眉毛挑得老高,眼睛瞪得铜铃大,差点跳起来,“姑娘你是来抢劫的吗?” 闻声。 里间走出来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一身玄色长袍,身材中等,留着一撮胡须,锐利的眼神里透着几许精明。 他一言不发,接过伙计手里的玉佩仔细打量。 瞬息间,他的眼神先是一亮,随即变得复杂起来,而后走近窗口,垂眸看向面带微笑的女子。 “这位是大将军府的叶大小姐,裕亲王府的世子妃?” 一旁的伙计怔愣片刻。 是他眼拙,竟然没有认出来人。 令他更加疑惑不解的是,不管哪个府也不至于缺银子,何故要到这里当东西? “掌柜好眼力。” “实不相瞒,叶大小姐开的八千两已超出玉佩的实际价值了?” “我这也是为掌柜你好,你高估价多赚利息嘛。” 掌柜捋着那搓胡须,颔首微笑,“叶大小姐日后若不赎回,那我岂不是要赔掉牙喽。” 他心知肚明,不管是将军府,还是裕亲王府都不缺银子。 这块玉佩收下,必会成为死当。 “开当票,八千两当金,期限半年。”掌柜手抚玉佩,对伙计说。 伙计眼神诧异,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接连瞄了掌柜好几眼,小声嘀咕一句,“这,这岂不是亏本做买卖?” 据他估量,这块玉佩最多值七千两,纵是如此,当铺也绝不会开到原价。 现在倒好,掌柜竟然超价给了八千两? 掌柜下巴一指,言辞肯定,“开当票,八千两。” 话毕,他的视线落在叶南溪明媚的小脸上,赞叹不已,“叶大小姐果然懂行。” “掌柜承让了。” 片刻的工夫。 叶南溪拿上当票和银两后,抬步就离开了。 伙计赶忙上前两步,不可置信地问,“小的看了,这块玉佩最多值七千两,我们即便收,给四五千两足矣。” “四五千两距八千两,不过是多付三千两。这块玉佩可是好东西,哈哈哈……” 掌柜说罢,拿着玉佩就进了内室。 “掌柜,玉佩不封存了吗?”伙计看着他的背影提醒道。 “不用封存了。” “……”伙计。 叶南溪出了隆泰当铺,笑得合不拢嘴,澄澈如水的眼眸如那碧波荡漾。 赚了,赚了。 昨夜被吵醒也算值了。 她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边走边看。 “小姐,那玉佩是王爷的?王爷要是再回来找怎么办?”知夏在叶南溪耳边低声说。 “诊费懂吗?给我就是我的,我说了算。” “小姐敢开这么高的价,张口就要八千两,奴婢真是佩服。”秋池脸上流露出敬佩之情。 “我那是瞎猫碰死耗子。” 她本想着先把价格空间打上去,这样在她开的空间上打价格战。 没想到,掌柜那么爽快就答应下来,心里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少了。 第20章 我正等你 主仆几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叶南溪带着婢女进了百宝阁。 “掌柜,那套金镶玉的首饰拿给我看看。”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套金镶玉是本店最畅销的,现在仅剩最后一套。”掌柜说着,将首饰盒推到叶南溪面前。 叶南溪抚了抚项链,拿起那对耳环瞧了瞧,手感很好,奢华又不俗气。 她又选了一个如意长命锁。 大哥叶北渝在边境待了三年,也在那里娶了妻子,还生了孩子。 等大哥过年时节回京述职时,她要把这套首饰送给初次见面的大嫂,如意长命锁就送给她的小侄儿。 “知夏,秋池,你们喜欢簪子还是镯子?” 两个婢女赶忙摆手,后退几步,这可使不得。 她们何德何能让自家小姐给自己一个奴婢买东西,而且又是在百宝阁这样的地方。 “小姐每月按时给奴婢发月银,奴婢已经很知足了。”知夏说。 “对呀,奴婢不要,小姐只管给自己买就是。”秋池的头点得跟个磕头机似的。 “百宝阁里的首饰太贵了。” “奴婢有月银,自己从外边摊位上买就是。” 两个婢女你一句我一句,谦让不已。 叶南溪无奈,便替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掌柜,你将那两个簪子拿给我。” 接过簪子后,叶南溪直接插在了两人的发髻上,左看看右看看,不错不错的。 见两个婢女意欲摘下来,她赶忙抬手制止。 “就这么定了,说给你们买就买。从这月起,月银也给你们涨到四两。” 知夏和秋池顿时感激涕零,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秋池揽上叶南溪的胳膊,抹着眼泪,“奴婢能跟在小姐身边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谢谢小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小姐,不枉小姐厚爱。”知夏说。 “欸?你们两个给我注意场合。”叶南溪故作呵斥的样子。 这么多人看着呢,两人竟开始抹起了眼泪。 要是在府里,估计两人早就给她跪下了。 两人得令,清了几下鼻子,相视一笑。 叶南溪这才转头对一直看着她笑的掌柜说:“掌柜一共多少银子?” “这套金镶玉首饰贵,一共是一千二百二十两。看姑娘也是爽快人,就给一千二百两。”掌柜一脸诚意。 “多谢掌柜,掌柜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那就借小姐吉言喽。” 付了银子后,叶南溪带着婢女便走了出去。 几人又分别去了墨斋,买了笔墨纸砚。 二哥叶北凌是文官,这些送给二哥最适合不过。 至于三哥嘛,上次已送他一个玉如意,今日既然见者有份,也还是要意思一下。 他也喜欢银子,那就给他一千两银票好了。 现在所有人的礼物都有了着落,就差老爹的礼物了。 “我爹喜欢喝酒。”叶南溪自言自语。 “是,老爷平时没事就会自己小酌一杯。”秋池附和道。 “也对,我爹一辈子都在军营里,就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叶南溪去酒肆买了两个空的酒坛,心里思忖,回府后将空间中的茅台酒倒进去,时不时给叶牧呈拿过去一些。 如此甚好。 收获满满后,叶南溪几人打道回府。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南溪,我正等你呢。” “送和离书的吗?如果不是,就离我远点。”叶南溪冷冷地移开了视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径直进了院子。 门口小厮一个疏忽,墨书寒已经跟进了院子。 “小姐?这?”小厮诚惶诚恐地说。 叶南溪顿住脚步,一挥手,“没事,你退下。” 她看向墨书寒,不紧不慢地说:“和离书早点拿来,你拖着也没用。” “上次击鞠和投壶活动时,你也看到了,皇上龙体欠安,父王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提这件事。” “那你来干什么?” “过几日父王生辰,父王让我来请你回去。” 来之前,裕亲王说他太冷落她了,让他主动些,以此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墨书寒盯着叶南溪看,内心挣扎几许后,上前几步,凑凑的,欲上去牵她的手。 不料,未等他触碰她的手,叶南溪本能踢出一脚,将他一脚撂倒。 墨书寒倒地瞬间,仰望着上方的女子,羞愤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脸色铁青,手指向她,眼眸里喷洒着怒火,“叶南溪你疯了吗?我现在还是你夫君,我只是想拉你的手,怎么了?不可以吗?” 叶南溪冷冷一笑。 呵! 不发威你当姑奶奶是病猫呢。 她向前迈了两步,双手交叉,在身前转了转,“不要仗着脑子有病,就为所欲为。” 看到她腿动,墨书寒心里一惊,条件反射般一下子向后弹跳开,“你别动脚!” “过去一年我冷落你是我不对,我当时只是想让月儿入府,冷落你只是想磨磨你的傲气。” “傲气怎么了?我是打你了,骂你了,还是把你踩在脚下了?磨磨我的傲气,然后你就磨出一个孩子出来?” “南溪,我知道你现在是气我,之前种种不管是你对我动手,还是你三哥对我动手,我都不计较。我不让月儿做平妻了,她只做个贵妾就是。我会听父王的话,日后好好对你,好好培养与你的感情。” 叶南溪心里只觉好笑。 一如既往自恋的家伙,冥顽不化的东西。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凭什么认为你给过我难堪,我还能包容你?我喜欢你时,可以不与你计较。 如今不要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一个不知几手的臭男人,脏死了!” 墨书寒又后退几步,尽可能和叶南溪保持足够的距离。 他担心一着不慎,又被踹一脚。 摔疼是一方面,他的脸面还是要的。 “叶南溪,本世子今日已经让步了,给你台阶你都不下是?你别忘记你现在还是我的妻。”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妻?你是我的夫?投壶那日回程,二选一时毅然决然放弃自己妻子的败类!” “没有本世子,你一个下堂妇以为好过?现在跟本世子回府……”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 身后一人飞起一脚,动作堪称是快准狠,一把就将墨书寒踢趴在地,致使脸和鼻子直戳地面。 墨书寒抬起头,那张俊脸又被搓擦出血。 “打本世子?”他怒吼一声,“叶北凌,你个混蛋!” 回眸瞬间,他整个人当场懵住。 不是叶北凌? …… 第21章 这么偏心的吗 就见。 府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手提剑,款款而来。 他步伐轻快,走出一副二五八万的架势,顶着一张凉薄高冷的厌世脸,一脸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我叶北辞的妹妹也是你能欺负的?” 叶北辞大步走到叶南溪面前,抬手爱抚地摸摸她的头,“妹妹,二哥回来晚了。” 接到叶北凌的信,得知妹妹被打得头破血流时,他当时就恨不得飞奔回去。 奈何,他作为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肩负治水重任,不能擅离职守。 自从娘去世后,将军府里四个男人,就妹妹一个女子。 他们疼在心尖上的人,没想到就这么被墨书寒那个混蛋视如敝履。 “二哥,不晚。”叶南溪眉宇舒展,清澈的眼眸里透着欢喜。 二哥真帅,就是有点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但望向她的瞳仁里,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江南水患治理好后,我就紧赶慢赶回来了。” “谢谢二哥,我长大了,能自己解决事情了,二哥日后不必再为我忧心。”叶南溪粲然一笑。 叶北辞寡淡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日后遇到这种事,别自己动手,小心脏了手,交给二哥就行。” 叶南溪眉眼弯弯,展颜一笑,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 娘家有人,这感觉不要太好。 墨书寒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拿着帕子轻轻沾了沾脸上被搓擦的地方。 在看到帕子上那星星点点的血渍时,他怒目圆睁,拳头紧握,气得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 他就知道叶南溪的哥哥们不是省油的灯。 “叶北辞!” 叶北辞不紧不慢转过身,将手里的剑往左胸膛一放,双手环胸抱着剑,面无表情地问:“叫你二爷何事?” “本世子和自己的世子妃说话,你凭什么动手?” “你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不对你动手我对谁动手?”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刚回府又听到他在这里威胁自己的妹妹。 真是岂有此理! “叶北辞,你别仗着自己治理水患有功就对本世子吆五喝六的!” “滚,别让我削你!”叶北辞脸色无温。 说罢,他抬手一挥,招呼府内小厮,“抄家伙,将这个孙子给本少爷打出去!” 叶南溪顺势加把火,“墨书寒,我告诉你,你快点想办法加印和离书,你若再拖着不和离,到时我就丧偶!” 此时此刻,墨书寒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但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他都放低姿态了,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哼!”他怒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军府。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叶北辞放下双臂,一手握剑,一手取下背部包裹,从里边拿出一个如愿金碗。 “这是二哥回京途中买的,金碗寓意好,保妹妹一辈子顺风顺水,衣食无忧。” “那妹妹就收下了,有劳二哥挂念。”叶南溪欣然接过。 这是最货真价实的东西。 她朝候在一旁的知夏挥手。 知夏会意,上前几步,将手里的东西呈给叶北辞,“二少爷,这是小姐今日出去特意买给二少爷的笔墨纸砚。” 叶南溪掏出一千两银票,“二哥,就是这么巧,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啊。还有这银票,一并给你……” 话音未落,就听府门口传来欢脱的声音。 “妹妹你背着我给二哥什么呢?三哥对你不好吗?这么偏心的吗?” 叶南溪和叶北辞应声回眸,齐齐望去。 叶北凌已飞步跑上前来,在二人面前停下。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东西上,呦,又是文房四宝,又是银票的。 他抬手上下点着叶南溪,像一只邀宠的猫,嘻嘻哈哈地说:“幸好我来得及时,要不二哥就独吞了。” 叶南溪唇角微扬,清浅一笑,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每人一张,等大哥回来我也给一张,我很公平的。” 叶北凌开玩笑的脸立即僵住。 他本来是故意打趣,不想妹妹这么有钱,还这么大方。 他立即收回手,摆了摆,“不要不要,三哥是跟你开玩笑的。是哥哥们要养你,怎么反过来了?” 他现在时常有一种错觉。 总感觉自妹妹重回将军府后,和他们的角色调换了。 “反了又有什么关系?几个哥哥可以养我,我也可以养几个哥哥。” 叶北凌立即紧抱双臂,故作瑟瑟发抖状,“妹妹,你别吓唬三哥。你,你这口气太大,莫不是抢了钱庄?” 叶南溪抿唇一笑,将两张银票拍给两人,“你忘了?我要当个有钱的废物,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放心,所有收入都是正规渠道获得,现在还只是起步。” 叶北辞和叶北凌面面相觑。 越听越玄乎了。 “好了,二哥一路奔波,刚回来也累了,你们先去看看爹,我也要回汀兰苑给爹准备礼物。” 叶南溪说着,就带着婢女大步朝前走去。 留下两个男人愣在原地,相互看着对方的脸,又看着各自手中的银票。 “北凌,妹妹这性子也变了。我没回来的这段日子,你是不是贪了她很多东西。” “也没有,”叶北凌挠着后脖颈,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她给了我一个玉如意,还给过我七百五十两银票。” 叶北辞抬手敲了敲叶北凌的脑袋,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夹杂着鄙夷的神情。 “北凌,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要花妹妹的银子了?” 叶北凌瞄向叶北辞手里的银票,下巴一指,“彼此彼此,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我比你还强点,接妹妹回来好几日才拿妹妹的东西,你是刚一回来就被剔了骨气。” 闻言,叶北辞垂下头,木讷地看着手里的银票,尴尬一笑。 刚一回来就拿了妹妹的银票。 叶北辞,你的骨气呢? 但他还是抬起脚,照着叶北凌的屁股就是一脚。 “至少我在妹妹被欺负到家门口时,及时回来了,刚把墨书寒轰走。” “是说墨书寒吗?刚才我回来时见他上了马车,那个外室貌似也在马车里。” “所以说他是真孙子。” 第22章 稀奇的物件 墨书寒出了将军府,便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沈棠月看着他挫伤的脸皮,一脸错愕和心疼,“世子爷,你这脸?” “还不是叶北辞那个王八蛋,下次让我逮到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墨书寒颅内气血翻滚,鬓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脸上阴暗的气息越来越重。 他真是走了霉运,时不时就会伤一次。 沈棠月立即打开马车的暗格,取出里边的金疮药。 她用指腹粘了一些,小心地为他涂抹在脸上,“世子爷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世子爷,你刚才劝动世子妃了吗?” “我要是说动了,也不至于挨这顿打了。”墨书寒没好气地说。 “世子妃变了,不如从前那般温良了。其实,月儿觉得女子就应该事事以夫君为先。”沈棠月借机火上浇油。 “她确实变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那么多事情,她会骑马,还会投壶,以前竟然藏那么深。我以前看不上她,父王一直说我眼瞎,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墨书寒自顾自地说着。 他以前从未正眼瞧过她。 是不是真如父王所说,他对她缺少了解,以至于误解。 听及此,沈棠月涂金疮药的手倏地顿在他的脸上,心里涌起一抹酸涩,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世子爷不会对叶南溪那个贱人有好感了? 难不成有受虐倾向,被打后反而改观了? “嘶~~~”墨书寒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你干什么呀?弄疼我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沈棠月马上拿开杵在他脸上的手。 她迅疾调整神态,继续给墨书寒涂金疮药,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世子爷,你是不是后悔跟世子妃吵架了?” “……我怎么会后悔呢?”墨书寒眉头蹙得更紧了,“……我才不会后悔呢,是父王让我去请她的。” 他一动不动,盯着窗外。 沈棠月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 直到她将金疮药放回暗格里,都未曾见他回头。 她狐疑地看着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脸,“世子爷是有什么心事吗?” “月儿你别多想,这两日烦心事有些多。” “有事可以说与月儿听。” “没事,说与你听也是让你心情不好。” 马车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终究是沈棠月按捺不住。 他们已经好几日未见了。 从前他都是盯着她看,还对她嘘寒问暖,怎么今日去了一趟将军府后,竟是这副冷心冷情的模样? 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安之色。 “世子爷说会尽快想办法让月儿入府,月儿什么时候能名正言顺呢?” 闻言,墨书寒脸上涌上一抹烦躁之情,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力。 他现在哪里能做主? 他是裕亲王府的世子不假,可王府终究还是父王做主。 母妃撕毁和离书让她必须休妻,声称堂堂裕亲王府决不能任由一个女子拿捏。 父王让她接回世子妃,说他若擅自签了和离书,断他银两。 沈棠月又几日变相一催,让他迎她入府。 他们都在逼他! “月儿你先别急,先让父王消气,若我真的被赶出王府,日后拿什么养活你们母子。况且这是皇上赐婚,需得皇上点头。现在皇上龙体正在好转,很快就可以提了。” 沈棠月眼神一转,佯装纯良无害样,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 “世子爷,方才是月儿不懂事了,月儿再也不催你了。如果连月儿都不理解你,就真的没人理解你了,月儿今后一定乖乖的,让你无后顾之忧。” “月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身子就是。” “月儿知道了。” …… 离王府 墨逸尘用过午膳后,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闭目养神。 齐管家快步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王爷,府门家丁说隆泰当铺的孙掌柜来拜见王爷。” 墨逸尘缓缓睁开眼眸,淡淡地问:“孙掌柜?” “对,就是城东那家当铺的老板。” 墨逸尘对孙掌柜有些印象,但不深。 此时,恰逢云华从外边进来。 “王爷,属下有所耳闻,孙掌柜之前想巴结四王爷宴王的,宴王看不上他一个商人。 他想了一个途径,通过皇后母家亲侄子周庆阳给宴王送两箱黄金,结果被周庆阳私吞了,闹得不欢而散。 他又不敢得罪皇后母家的人,认栽了,就当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估计是巴结宴王不成,转而来巴结王爷。” “本王懒理朝政,他缘何巴结本王?” 云华挠了挠后脖颈,在心里念叨一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也仅是在心里嘀咕,未敢说出口。 想当年王爷和叶大将军从西北回京时,全城的百姓齐聚城外五十里,欢呼声震天响。 高头大马之上的王爷那也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都是霸气。 短暂思量后。 墨逸尘大手一挥,“带他进来。” “是。”齐管家得令后,马上走了出去。 很快,孙掌柜跟着齐管家进了院子,走进卧房。 他当即跪了下去,“草民孙续拜见离王殿下。” “起来。”墨逸尘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你是隆泰当铺的孙掌柜?” 孙掌柜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再次行了一个拱手礼,微微抬眸,偷睨眼前气势逼人的墨逸尘,“草民正是孙掌柜。” “本王与隆泰当铺素无往来,孙掌柜今日来离王府所为何事?” “承蒙离王不弃,那草民便直言了。草民今日得了一个稀奇的物件,特意拿来给离王看看。草民看它眼熟,总觉得像是在王爷身上看过此物。恕草民眼拙,还请王爷过目一二。” 说着,孙掌柜从衣袖里摸出那块玉佩。 他低垂着头,双手举着玉佩,恭恭敬敬呈到墨逸尘身前。 墨逸尘抬眸瞟了过去,只一眼,在看到那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玉佩时,“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拿过玉佩,握在手里,脸色骤然一变。 这是昨晚他送给叶南溪的,今日便出现在了隆泰当铺。 只一瞬,他嘴角轻轻一扯,深邃的眼眸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第23章 信不信由你 云华眸光微转,余光瞥见那东西貌似是王爷的玉佩。 好奇心驱使下,他侧目望了过去。 没错,正是自己昨晚找了好久的玉佩,只是,怎么会出现在隆泰当铺? 太匪夷所思了! 忽听自家王爷说话,他连忙收回视线,正视前方,在一侧站得笔直。 “去当这块玉佩的是谁?” “回王爷,正是将军府的叶大小姐。” “你当给她多少银子?” “八千两。” 墨逸尘眸光深幽,眼底隐隐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孙掌柜可知你给高了?” “草民不敢欺瞒王爷,确实是高了。但叶大小姐开价八千两,草民心里认为王爷的东西定是无价之宝,也,也就算不上高了。草民没想过价高低,一心想着拿来孝敬王爷,还请王爷笑纳。” 孙掌柜说着,点了点头,眼里透着十足讨好的笑意。 他不去想玉佩是如何到的叶南溪手里。 但因这个攀上墨逸尘,也是好的。 “齐管家,去账房支八千两。” 齐管家得令,立刻走了出去。 孙掌柜倒是慌了神,这是要买下这块玉佩的意思吗? 若是有人上赶着将东西送到家门口,旁的人定是毫不犹豫地收下。 但墨逸尘的反应还是让他意外。 他连忙摆手,“草民心甘情愿献给王爷,分文不取。王爷若是再给草民银子,那真就违背草民的初衷了。” “此物不同它物。” “可草民真的无心要王爷的银子,否则今日定不会上门。”孙掌柜言辞恳切,态度恭敬。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墨逸尘态度坚决。 身后的云华已大致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玉佩自然是王爷亲自送出的,否则,王爷昨夜在得知玉佩丢失的那一刻不会如此淡定。 可王爷为何要送给叶大小姐? 莫不是喜欢她? 呸呸呸,肯定不是! 人家叶大小姐早已成婚,现在还是裕亲王府的世子妃。 一会儿的工夫。 齐管家拿着八千两银票走了过来,眼神询问墨逸尘处理方式。 在得到墨逸尘的首肯后,他径直走到孙掌柜身前,将银票递了过去。 孙掌柜赶忙推拒,“草民真的无意拿王爷的银子。” 但在触碰到墨逸尘坚定不可违逆的眼神后,他还是无奈伸手接了过来。 “本王还是要谢谢你。”墨逸尘说完,眼神瞥向齐管家,“送孙掌柜出府。” 孙掌柜赶忙又行了一礼,便跟着齐管家离开了。 事情虽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可到底是跟离王有过正面接触。 也不枉此番一顿折腾。 云华陷入沉思。 这是他家王爷第一次送女子东西。 王爷唯一珍视的东西送给叶大小姐,她却视如草芥。 不喜欢也就罢了,留着就是,居然隔天就给当了出去,速度倒是真的快。 等等? 他看到了什么? 云华不经意一瞥,瞧见墨逸尘的唇边漾起的一抹浅笑。 敢情他家王爷这是自己花银子买下自己的玉佩,正高兴呢。 羊毛出在羊身上,羊还挺高兴。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 五日后 恰逢农历七月二十八。 叶南溪如期去了茗香阁。 刘福早已将进门右侧位置布置好桌椅和帘子,在知道请来的“神医”是叶南溪时,他没有张扬。 在叶南溪的授意下,他向聚集在茗香阁外的百姓讲说今日活动。 “本店有幸请来一位神医,逢八坐堂,今日算义诊,不收诊费。需要看诊的就在外边排个队,逐个进来就好。” 门外就像是炸开锅一样。 百姓们眼神里满是疑问,交头接耳议论着。 义诊是很有诱惑力,但水平如何不得而知。 “刘福掌柜,我们是信任你才来看一看,神医人在哪?” “我们要如何信任那位来路不明的神医?万一给我们治坏了怎么办?” “那位神医什么来头?” 刘福一时难以作答。 这时,叶南溪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她头戴斗笠,声音也做了处理。 她伫立在门口,透过薄纱迎上百姓神色各异的目光,并快速在每一张质疑的脸上轮番扫过。 “我是义诊的大夫。” 本已安静下来的众人,看到来人,瞬时又喧哗起来,七嘴八舌,各说各话。 “神医这么年轻的吗?” “你年纪轻轻,如何会给人诊病,我不信你有这个能力。” “就是,你休要骗我们银子,小心我们告到官府。” 迎着众人满面狐疑的神色和不屑的声音,叶南溪只是淡淡一笑。 “至于行不行,说再多都无济于事,不如我先诊脉看看,你们自己判断正确与否如何?” 见百姓无人上前,只是一副瞧好戏的模样。 叶南溪没有相劝,用力过猛反而会适得其反。 “今日首日义诊,你们若觉得我诊得对,可以用我开的药。若不对,不吃就是。” 说罢,叶南溪转身走进了帘子内。 过了好一会儿。 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站了出来,她看向众人,义正词严,“我且给你们探探,若是骗人,我会砸了她的招牌。” 话毕,她便迈进了茗香阁的门槛,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这位神医,你且来给我诊脉看看。” 隔着帘子,叶南溪已感受到对面妇人的不善。 本来她计划是以帘子遮挡。 但她戴了斗笠,又见了众人,便也无所谓了。 她一把扯掉立于两人之间的帘子。 二话不说,叶南溪抬手搭上妇人的脉搏,并启动人工智能设备,给她做了个检查。 “夫人面色苍白,气血虚症,平常是否有虚汗乏力,腰膝酸软,腹部冷痛……” 不等叶南溪说完,妇人便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她未说一句,但症状竟全部诊治出来了,这么神奇? 她放下心中的戒备,眼中满是惊讶,“神医,你,你真的诊治出来了?” “所以信不信由你嘛,你若信,我便给你开一些补气血的药,每日服用必有效果。” “好好好,那就多谢神医了。”妇人连连点头。 候在外边的百姓听到屋内传来妇人兴奋的声音,皆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音。 莫不是真的诊对了? 很快,里面的妇人拿着开好的丸药走了出来,与方才不同的是,此时她满面春风,心情大好。 “神医给我诊的都对,你们想尝试的也去看看。”妇人说完,便离开了。 第24章 相同的玉佩 百姓们满腹狐疑,真的那么神? 带着深深的疑问,又一个百姓也走了进去。 叶南溪照旧诊脉。 “夫人,你体内炎性病症,可有恶心,小腹胀痛,月事量多等症状?” 妇人脸上先是一惊,而后环顾一周。 在确认周围只有一个婢女后,她微微欠起身,凑到叶南溪耳边,小声叙话,一副紧张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叶南溪明白她的顾虑。 “夫人你这是盆腔里的炎症,这倒不难治,你放松就是。我给你开些抗炎性药物,和一些丸药,配合用药就好。” 闻言,妇人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她已经忍受病痛许久,平常也吃了许多汤药,花费银子不说,主要是总不见效。 没想到眼前的神医竟一针见血。 “若是真的能治好,当真要谢谢神医,我一定要将神医的美名传开。”妇人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你且用半月看看。”叶南溪浅浅一笑,将药递给妇人。 妇人拿到药,听取用药方法,千恩万谢后,才满意地离开了。 “夫人,你的鼻子发炎是过敏造成的。” “夫人,你这是……” 没有例外,百姓们排着队,井然有序地进入。 后来,又有一些百姓闻讯而来。 好不容易看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叶南溪才伸了伸懒腰。 看了一眼时辰,她已不厌其烦连续看诊近两个时辰。 “好久没这样接诊过了?” “小姐以前也这样给别人看过?”知夏递给叶南溪一杯水,疑惑不解地问。 “梦里,梦里。”叶南溪接过知夏递过来的杯子,嘟嘴吹开面纱的一角,喝了一大口。 “奴婢感觉小姐比外边那些医馆的大夫还要专业,还有,比将军府的府医也专业。”知夏眉欢眼笑地说。 自家小姐变成神医了。 她必须得承认,小姐给人看诊时是真的很专业。 认真且专注的样子真美。 叶南溪只是笑了笑。 初期,她要先把名气打出去,日后还得招收有潜质的徒弟。 辛苦这么久,还是得吃顿大餐犒劳犒劳自己。 “走,出去找吃的。”叶南溪站起身,摘掉斗笠,便带着知夏出了茗香阁。 只是。 走着走着,迎面撞见一个约莫二十岁,一脸浪荡模样的公子哥,正在一众小厮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走来。 叶南溪认出来人。 安定侯府二公子——周庆阳,好色好赌,无能之辈。 其父安定侯周长风,乃皇后的同胞哥哥,为当朝车骑将军。 安定侯府原身是周府,自皇后封后,皇上便赐周府名为安定侯府,周长风理所当然封为安定侯。 叶南溪冷眼看了周庆阳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站住!” 身后传来周庆阳混不吝的声音。 叶南溪充耳不闻,继续着脚下的步伐。 周庆阳迅速转过身,绕到她身前,一脸傲慢,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嘴里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叶南溪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 靠,你他喵的核磁扫描呢?还扫没完了? “我姑母是皇后,我父亲是定远侯,本少爷叫你,你敢不理?” “你有事?” “口气不小!看来是个犟种,哈哈哈……”周庆阳又凑近几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本少爷喜欢!” 叶南溪本能地退后几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跟这样的人说话,简直是有辱智商。 她懒理他,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径直离开。 没想到,周庆阳复又死皮赖脸地追了上去,再次拦住叶南溪的去路。 “本少爷看上你是抬举你,你神气什么?你不就是那个要和离的世子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用你看上吗?别以为你是安定侯府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就你这样的,脸大如猪头,脸皮如橘子皮,家里没镜子,你总有尿?” 过往的路人,听到叶南溪的话,皆掩嘴笑了起来。 还真不曾听过谁敢如此奚落安定侯府的公子。 有些好心的百姓担心叶南溪吃亏,忙偷偷给她使眼色。 但碍于周庆阳的身份,无人敢上前出手相助。 叶南溪当然明白路人眼神里传达的意思:他可是恶霸,你别招惹他,快躲远点。 本来盛气凌人的周庆阳,在听到叶南溪的话后,顿时恼羞成怒。 任何人见他都是惧怕三分。 就连当朝大臣看在他是皇后侄儿,车骑将军儿子的份上,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可这个女子却当街如此羞辱他?! 他盯着叶南溪的脸看个仔细, “你以为你是谁……” “窝是嫩爹!” “你说什么?”周庆阳橘皮脸多了几分横肉。 别的字没听清,但他听到“爹”这个字了,料定必然不是好话。 他上前几步,欲去拉拽叶南溪。 叶南溪抬起脚刚要踹出去,就见周庆阳已倒飞出去,他起身的那刻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 她放下腾空而起的脚,看向身边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脸上透着惊讶,“王爷?” 墨逸尘抖了抖衣袖,又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敛眸低垂,“跟这种人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就是。” 远处的周庆阳被护卫搀扶起来,满脸怒气,“离王,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知道,皇后的侄子,车骑将军的儿子,你平常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你为何打我?” “看你不顺眼,路见不平!” 说罢,墨逸尘下巴一指,示意叶南溪上马车。 叶南溪犹豫片刻,而后转头看着知夏,“知夏,你先回,今日发生之事,回府后不要提起。” 她不想再让爹和几个哥哥担心。 她径直走向了王府马车。 云华赶忙给叶南溪打开车帘,恭敬道:“世,叶大小姐请。” 墨逸尘也跟着上了马车。 刚落座,他便脱口而出,“窝是嫩爹?” 叶南溪愕然,半张着嘴,怔怔地望着他。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的。 “王,王爷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那王爷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让我爹听到,他会打你的。” 说完,她又重重点了点头。 眉眼间坚定的神态无不告诉他,我不是在唬你。 忽而,叶南溪就瞧见墨逸尘腰间那块熟悉的玉佩,遂拿在手里看了看。 咦!跟那晚给她的一模一样。 “王爷,你居然有这么多块相同的玉佩?” “……”墨逸尘眼眸一时晦涩难辨,脸上的神情复杂起来。 叶南溪双手抱拳,向前一推,“钱辈,请受我一拜,你下次受伤还可以再来找我。” 她以后是不是要对他好点? 没办法,谁让玉佩值钱。 每治一次得一块玉佩,想想就不错。 马车外的云华直撇嘴,叶大小姐你就不能盼着王爷好吗? 怎么张口就是下次受伤? 王爷的玉佩在你手里转了一圈,可是亏掉了八千两啊。 第25章 本王无此雅兴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怎么,叶大小姐十分盼望本王受伤?” 叶南溪忙摆手,讪讪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会些医术,总想着要有用武之地。” “本王那日给的玉佩,你可还喜欢?” “嗯,自然是喜欢的。” 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澄澈如水的眸子里写满感谢之意。 然,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只是单纯地看上那块玉佩的价值了。 “拿给本王看看。” 墨逸尘神情悠然,深邃的眸子瞟向叶南溪那张风华绝代的小脸,不放过她每一个微妙的眼神。 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里,却带着一股洞察秋毫的凌厉光芒。 觉察到面前男人眸光的锐利,叶南溪下意识抬眸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 霎时,她竟有些心虚。 “哪有人会将玉佩时刻带在身上的?那肯定是放在府里好生收着。”叶南溪嘿嘿一笑,试图掩饰眼神里的尴尬。 “叶大小姐说得对。” 话毕,墨逸尘朝马车外喊了一声,“云华,调转车头去将军府看玉佩。” 听及此,叶南溪低垂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慌乱,将军府哪里还有玉佩。 她心里暗自思忖,得想个合适的说辞,绝不能让墨逸尘这家伙去将军府。 马车外的云华怔愣住。 去将军府看玉佩? 他方才未能听清马车里两人的对话,一时不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 “王爷,玉佩不是在……” “闭嘴!” 墨逸尘凌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喔。” 云华适时闭上嘴巴,又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窘态。 心里思量,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王爷常教育他说多做事,少问为什么,他怎么又忘记了。 恰逢此时。 外边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九皇兄!” 墨逸尘掀开马车侧帘,目光幽幽,“何事?” 十四皇子墨千屿将头探进了车窗内,视线对上叶南溪的一刻,着实吓了一跳,“叶大小姐?你怎么会在九皇兄的马车里?” “方才碰巧遇见。” “本皇子还没见九皇兄的马车里坐过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真是稀奇。”墨千屿没心没肺地说着。 方才听路人说墨逸尘替叶南溪教训周庆阳,一时还不信。 原来竟是真的。 墨逸尘抬手往墨千屿的头上一敲,眼神里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 “皇弟错了。”墨千屿双手挡在额头前,一副求饶状。 他又看向叶南溪,诚恳道歉,“叶大小姐,我无心一说。” “没关系了。王爷和我爹熟识,见他女儿被人欺负出手相助,搭我一程,不必大惊小怪。” 墨千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九皇兄确实跟在你爹身边好几年。” 一旁的云华拍着胸脯,彻底松了一口气。 有了十四皇子,他家王爷肯定把他多话的茬忘了。 墨千屿言归正传,“对了九皇兄,今日花满楼里竞拍花魁,就在前边不远,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本王无此雅兴。” “我想去看看。”叶南溪韶光嫣然的小脸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好奇的神情。 一则,她心里确实好奇。 二则,去这里总比让墨逸尘去将军府要强太多。 墨逸尘应声回眸,凝视着她的眼眸,眼神里尽是诧异。 旁的女子都会离青楼远远的,她竟然主动去。 叶南溪看着墨逸尘,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樱唇前,眼睛闪烁几许,“就去一次。” 她的语气里不自觉带着些许恳求和撒娇的意味,听得墨逸尘一时头皮有些发麻。 “哈哈哈……也不是不可以,穿件男子衣裳就是。”墨千屿大笑起来,胳膊向后捅了捅云华,“最快的速度找来一身男子行头。” 云华哪里敢动。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墨逸尘看,只等他发话。 等了好一会儿,在看到自家王爷点头颔首后,他“嗖”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墨千屿有些意外,九皇兄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太没有原则了。 他跳上了马车,坐在侧边位置,与叶南溪相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 “你得了眼疾?”墨逸尘敛目低垂,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 “没有没有。”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着。 不足一盏茶时辰。 云华带着一身男子行头,落在了马车旁。 “王爷,属下已经买来衣裳。”他掀开车帘一角,将衣裳递了进去。 墨逸尘和墨千屿识趣地下了马车,背过身,向前走了数十步。 很快,叶南溪下了马车。 她一袭青色八梭绫锦袍,腰间系着荔枝纹缕带,头发以玉冠高高束起,宛若一个翩翩少年。 她打着折扇,眼眸顾盼流波,学着男子的步伐。 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叶南溪,墨逸尘不由得抬手掩嘴,轻笑几声。 墨千屿则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围着她转了几圈。 “叶大小姐,你要是托生成男子定是个美男,全京城的姑娘都得围着你转。不过,唯一的缺憾是高度不够。” “十四皇子,夸人不能夸到底吗?” “本皇子向来是有一说一。” “好。”叶南溪啪一下子合上折扇,在墨千屿肩上一点,“走,去看看名满京城的花魁。” “这么快就上道了?比我还爷们。”墨千屿两手一摊,无奈一笑。 几人前后进了花满楼。 里边的老鸨听说是来了几位爷,立刻扭动着身子,从楼上呼哧带喘地跑了下来。 她手里的帕子向肩后一甩,咧嘴一笑,满脸肉疙瘩挤到一起。 “十四爷快里边请,今日可是来竞拍花魁的?” “带两位爷来瞧瞧映雪姑娘。”墨千屿手指身后的两人。 老鸨迅速将目光转向两个男子身上,将其上下打量一番,看穿着便知是非富即贵,“敢问,这两位爷是第一次来玩吗?快请进,姑娘们个个出挑,一个比一个水灵。” “这位是离王殿下,这位是……叶小公子。” 老鸨错愕不已,赶忙恭敬行了一礼,“见过九爷,见过叶小公子,是奴家狗眼不识泰山,快里边请。” 她赶忙在前边带路,一步三回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十四爷,还在二楼的雅间可好?” “好。”墨千屿率先跟了上去。 几人到了二楼雅间,凭栏而坐。 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列队端来精美菜肴和糕点,有序摆在几人面前的桌子上。 女子盯着墨逸尘的俊脸看,扭捏着身子,一副要靠上来的姿势,“爷,奴家伺候你吃茶。” 墨逸尘身子本能一躲。 几乎同时,云华已抬手一拦,屏退几人,“都退下,我们爷不需要。” 女子们悻悻然离开了。 云华拿起茶壶,分别给几人倒了一杯茶。 叶南溪摸了摸小腹,嫣然一笑,“我饿了,就不客气了哈。” 随即,她拿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眼眸向栏外望去。 目之所及,合着乐声,一美艳绝伦的女子着一袭大红霓裳,衣袂飘飞,步态轻盈,卖弄着绝美的舞姿。 细细看去,她面若白玉,姿容妩媚,生的是一副好皮囊。 四周形形色色的男人边吃边叫好。 第26章 九皇兄不行? 直至舞曲终了。 映雪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老鸨满面春风,掩饰不住心里的高兴劲儿,敦敦实实地挪步过去。 她扬起那块帕子,手掩嘴乐不可支,脸上又挤成了肉疙瘩。 “各位客官,映雪姑娘是这里的头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向来卖艺不卖身。今日竞拍,就看花落谁家了。” 顿时,底下一片沸腾。 男子们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恨不得即刻拜倒在映雪的石榴裙下。 “我出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 叶南溪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十四皇子,你是这里的常客?” “本皇子仅勾栏听曲,不卖身的,你可别把本皇子想歪了。”墨千屿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后,赶忙澄清。 “噗嗤!”叶南溪忍俊不禁。 她的目光转到正一副漫不经心,气定神闲啜茶的墨逸尘的脸上。 这么美的女子,他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似乎,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一样。 “来这种地方还能这么清心寡欲,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身子有问题。”叶南溪小声嘟囔一句。 墨逸尘未抬眼皮,轻启薄唇,“本王耳朵还没聋呢。” 叶南溪讪讪一笑。 她真的很小声的,他听力那么好? 失策失策。 “我是看王爷过于淡定,有点担心着。” “担心什么?” “没什么。” “说。” “……我就觉得王爷有点像太监逛青楼,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刚才一直担心你不行的。” 闻言。 墨逸尘还未咽进去的那口茶,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他赶忙放下茶盏,擦了擦嘴,又抖了抖落在衣服上的茶珠。 而后,他缓缓抬眸看向叶南溪,脸上的肌肉逐渐僵硬,眼底的情绪剧烈震颤。 她说他不行? 叶南溪手扶额头,斜睨着墨逸尘略带愠怒的脸,“是,是王爷让我说的。不过若真如此也没事,我有药。” 墨千屿惊呆了,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等会等会,你,你说什么?九皇兄不行?” “我猜的。” “这能猜?你是怎么猜出他不行的?”墨千屿继续追问。 “十四皇子你就别添乱了。” 叶南溪感觉自己已经说不清了。 她说的是她的感觉。 可墨千屿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坐实了似的。 听着两人对话,墨逸尘一时脑子嗡嗡的,“你们两个没完了?” “没有,皇弟只是好奇,同时也担心你。毕竟你都二十了还不成婚,是不是真有这方面问题?” “十四!”墨逸尘眼眸冰冷,唇角微微下压。 “好,我不说了。”墨千屿举起手呈投降状。 空气陷入了片刻的冷凝。 云华一时有些心疼自家王爷。 这叶大小姐当了王爷的玉佩也就罢了,如今开起王爷的玩笑了。 幸亏这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否则,拉下去打板子都是轻的。 叶南溪将盛放荷花酥的碟子推到墨逸尘面前,礼貌又歉意地笑了笑,“王爷你吃点,消消火。” 见墨逸尘没有理会。 她又将烤鸡碟子推到墨逸尘身边,“现在午时,不吃会饿的。” 她又殷勤地给他的茶盏续杯,“王爷我没想惹你生气,是你让我说的。你消消气,我以后不说了。” 墨逸尘脸上的些许愠怒,在看到她讨好的模样时,瞬时消失殆尽。 他无奈叹了口气,拿起一块荷花酥,轻咬一口,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是本王说了算。 正在此时。 “我出一万两!” 二层入口,周庆阳在侍卫的前拥后簇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一看来人是安定侯府的二公子,旁人多少忌惮几分。只安静片刻,又继续竞拍。 “一万五百两。” “一万一千两。” 周庆阳更是财大气粗,一掷千金,“一万五千两!” 老鸨赶忙走了出来,“还有没有加价的,若没有,最后便花落周公子了。” “一万五千两一次。” “一万五千两两次。” “一万五千两……” “三万两!”二楼,侍卫云华举牌高喊一声。 循着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过来。 一时,众说纷纭。 “是离王,十四皇子。” “他们莫不是也看上了映雪姑娘?” 周庆阳也抬眸望去,视线正对上墨逸尘波澜不惊的眸子,他顿时怒火中烧,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 方才,墨逸尘让他在街上出丑,现在又来和他抢女人? 他咽不下这口气! 脸上,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他往旁边椅子上一坐,端起桌上的一大碗酒,仰起头一饮而尽,而后,将碗猛地往桌上一摔。 “五万两!” “王爷,还加价吗?”云华问。 墨逸尘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周庆阳愤怒的脸上,随即嘴角一扯,点了点头。 “七万两!”云华高喊一声。 顿时,众人一阵唏嘘。 两方竟然都直接加价两万两,这是杠上了。 整个厅里弥漫着沸腾的气息。 “一出口就是这么多!” “果然是有权有钱。” “几位王爷定是比周公子银子多。” 周庆阳眼眸里喷着簇簇火焰,咬牙切齿地看着墨逸尘,要将他一把撕碎的感觉。 “二少爷,还是不要叫了。”身边侍卫劝说道。 “对,这要是让侯爷知道,说不定会气急攻心。” 周庆阳哪里考虑这些,此时的他完全被墨逸尘挑衅的眼神激怒,好似一头暴怒的狮子。 他站起身,亲自叫价,“九万两。” 至此,整个花满楼鸦雀无声。 老鸨也懵了,她想过映雪可以拍到高价,没想到拍了这么高的价。 很快,她便从半痴半呆中惊醒过来,眉飞色舞地说,“还,还有加价的吗?” “九万两一次。” “九万两两次。” “九万两三次。” “恭喜周公子竞拍成功。”老鸨的脸都笑烂了。 周庆阳见墨逸尘没有跟价,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后,眉宇间透着一丝烦躁之情。 他是不是落入了他的圈套? 老鸨转而看着身边的映雪,“映雪啊,今日你可要好好伺候周公子,日后就跟他好好享清福。” 映雪脸上有悲无喜。 她看向周庆阳的眼神里尽是嫌弃。 叶南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映雪娇媚的脸上,捕捉到她脸上的抵触情绪。 她替她感到命运不公,却也无可奈何。 她让云华附耳过来,低语几句后,递给他一个药包。 云华接过药包,转而以眼神询问墨逸尘,见后者没有反对,便快速离开了。 “叶大小姐,你这是?”墨千屿好奇地问。 “人傻钱多,交了银子,不能人道的感觉一定很有意思。”叶南溪暗自得意一笑。 第27章 需要本王帮忙吗 叶南溪的话再一次激起了墨千屿强烈的好奇心。 他把椅子往她旁边移了移,探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能让他不能人道多久?” “差不多三个月。” 叶南溪眨巴一只眼睛,并打了一个响指。 周庆阳在映雪面前颜面大失,有好几房妻妾轮流去验证一下,最后发现他真的不行了,那感觉…… 光想想,她就想笑。 “真的有效果吗?” “十四皇子这么好奇,要不你试试?” “叶大小姐你可别害我。”墨千屿赶忙将脑袋缩了回来。 忽而,他盯着叶南溪的衣袖,“这种东西你竟然随身携带?还有,你为何有这种东西?” “十四皇子,你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 “好奇嘛。”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墨逸尘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本王送你回将军府。” 说罢,遂走了出去。 说话的两人也赶忙起身,跟在后边追了出去。 几人走到花满楼外。 在墨逸尘和叶南溪上了马车后,墨千屿也跟了上去。 他一只脚刚踏进去,另一只还未来得及迈,就听墨逸尘低沉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的话有点多,本王头疼,别跟过来了。” “九皇兄你又嫌弃我了?”墨千屿跳下马车,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墨逸尘打开侧面车帘,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少说点。” “欸?九皇兄我哪里话多了?我不就……” 不等他说完,车帘已垂下,马车从他身边驶离。 他立即后退两步,看着马车在眼前驶离,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他话多吗? 不就是问了几个问题吗? 马车上。 墨逸尘定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不是要和离吗?” “是啊,可裕亲王府一直拖着我,我爹也说等皇上身体好些再提这事,然后就拖到现在了。”叶南溪两手一摊。 “需要本王帮忙吗?” “不用。” “和离后你的打算是什么?” “没什么打算。不过是自己赚银子养活自己,一个人过惬意自在。” 上次义诊的那些人,用药效果大约半个月之内都出来了。 等她神医的名声打出去,前来看诊的便会越来越多。 百姓嘛,就亲民价。 那些达官贵人,她可以下手狠一点,多薅一薅。 如此,银子源源不断就来了。 有了银子谁还依附男人,当个有钱的废物不香吗? “生活还是美好的,别那么局限,眼光放长远,两个人比一个人强。” 叶南溪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墨逸尘那张清贵傲然的脸。 认真的吗? 他不也一个人嘛。 说得好像他身边有女人似的。 “两个人好,那王爷怎么不成婚?” “本王以前是没遇到合适的。”墨逸尘薄唇含笑,看向叶南溪的瞳仁里融着浅浅的温情,“不过,现在遇到了,本王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 “这么快的吗?没听说皇上给王爷赐婚啊,不过,那也先恭喜王爷了。” 墨逸尘低眉敛目,掩去眼底的光华,“本王若愿意,不需要赐婚。” 约莫一炷香后。 在马车拐过几条街后。 叶南溪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远远地就瞧见了自家的府门。 她一个起身,就跳下了马车,隔着车帘对墨逸尘说道:“王爷,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啊。” 她绝不能让墨逸尘迈进将军府的大门。 墨逸尘掀开车帘,向外张望过去时,近前早无叶南溪的影子。 看着逃得远远的女子,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回府!” 云华想起方才墨逸尘说要去将军府时,被他拦下的场景。 现在正是将功折罪的机会。 “王爷,你不是说要去将军府看玉佩吗?都快到将军府门口了,怎么不去了?” 墨逸尘脸上的笑意,因着云华的一句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势不妙,云华立即避开自家王爷冷冽的目光,对着赶车的小厮说道:“快点回王府。” 而后,一跃上马。 他刚才真的只是想好好表现一次的。 可能又适得其反了。 叶南溪一回到将军府,便让知夏和秋池将早上叮嘱的食材拿出来。 她今日要亲自下厨做两三个菜,晚饭时给餐桌上添几个拿手菜,好好犒劳犒劳爹和两个哥哥。 红烧排骨,天妇罗大虾,菠萝咕咾肉。 就这么定了。 知夏按照要求,将姜片,葱段,花椒,大料,酱油,糖,盐等一切准备就绪。 “小姐,主院的嬷嬷还要准备晚饭吗?”秋池问。 “那当然了,她准备她的,我做我的,我这只是添菜。” “小姐,奴婢做什么?”知夏问。 “你将排骨过水后捞出。” “好的,小姐。” 整个下午,叶南溪和两个丫鬟都在东厨里忙碌。 三人分工明确。 两个奴婢削番菠萝,切肉,过水…… 叶南溪处理虾线,剥壳去尾,又沿着虾的腹部横切几刀断筋,拍散虾肉。 之后,她又用面粉和鸡蛋搅拌一个天妇罗面糊,虾依次裹淀粉,面糊,面衣…… “小姐,要不还是你指挥,奴婢来做。”秋池有些心疼自家小姐。 她还从未见过叶南溪亲自动手做菜。 叶南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胳膊伸到秋池面前,眼神示意帮她挽一挽衣袖。 “今日我掌勺,等到所有食材和配料都弄好后,你和知夏就可以出去了。” “这要是让老爷和少爷知道,会责问奴婢的。”秋池边挽袖边说。 “不会,今日特殊,我还没给他们亲自下厨过,想试试。” “那好。” 待所有东西都备好后,叶南溪便将两个婢女赶了出去。 她一个人哼着小曲,手上的动作不停歇。 前世时,她闲来无事,也喜欢研究菜品,还喜欢做些精致的小糕点。 锅里肋排正咕噜咕噜地炖着,忽听有人敲击东厨的门。 叶南溪应声望去。 叶北辞? 她赶忙走过去,拉开门,走出几步并从身后合上门,将叶北辞推得远远的,“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刚一回府就闻见你这院里飘来的肉香味,做什么好吃的呢?”叶北辞那双凉薄的眼眸越过叶南溪的头,向东厨方向瞟去。 “等做好了再给你看。” “这么神秘干嘛?” 无独有偶。 叶北凌也从外边小跑着进来,边走边轻嗅,而后猛然一吸,如同猎狗二哥一般。 “二哥,你也在啊?” “我说妹妹,你这院子里干嘛呢?差点把你三哥香一跟头。” 第28章 就是这个味 叶南溪扶额,本来计划都做好后,再端到叶牧呈的房内,给他们一个惊喜。 结果,闻着味都来了。 “三哥先别急,一会儿就知道了。” “好。对了,我今日途经茗香阁,百姓们都在议论说茗香阁有神医义诊,进去一问刘福,他说神医是你?” “什么?妹妹你到外边给人看病了?”叶北辞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赶忙摸了摸她的脑门。 不烫啊。 可又是义诊,又是做饭食的,这是要干什么? 他在府里的确见过叶南溪给叶牧呈施针,本以为她只是给家人小打小闹,没想到如今竟走了出去。 见叶北辞眼神茫然,叶北凌拍了拍他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说:“二哥,你倒也不必大惊小怪,她上次也给离王看病的,还看得不错。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给城里的百姓看上病了。” 叶南溪赶忙将两人拉到一旁。 她伸出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两人小点声。 “关于我看病这事,府里人知道就好,别对旁人提起。我今日义诊是戴着斗笠的,还没想让旁人知道是我。” “还有,你们不必担心,我真的会些偏方,既然有门路干嘛不换成银子。” “二哥,三哥,脑子里想一下月入十万,百万银两,这种感觉好不好?” 叶南溪清澈的眉眼里透着坚定,话里满是笃定之意。 无不在表明,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月入百万?”叶北凌来了兴趣,“这月马上过完了,你赚了多少?” 叶南溪嘿嘿一笑,“目前为止,还差九十九万能到百万。” 她就赚过两笔银子。 一是墨千屿的一千五百两,另一个是墨逸尘玉佩八千两。 “妹妹,你这……”叶北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妹妹你还是让爹养着你。” “这不是才开始吗?” “好,好,我先相信你就是,反正在你身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 “咻咻——” “咻咻——” 几人的鼻子同时嗅了嗅。 叶南溪一拍脑门,糟了,定是红烧排骨糊了。 他迅疾转身朝东厨跑去,推门而入,一股微焦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立刻拿起铲子翻炒几下,就见,底层的肉都已经粘在了锅底。 她拿起一个盘子,将微焦的排骨盛了出来,对跟进来的两人嗔怪道:“就怪你们跟我打岔,干锅糊了一点。” 叶北辞伸出修长的大手,直接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只一口,他便惊呆了。 紧接着,他又拿起两块吃了起来。 “好吃,就是这个味。” 叶南溪杏目圆睁,百思不解,木讷地看着叶北辞的吃相,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二哥,你是在安慰我吗?” 叶北辞很认真地摇头,“不是安慰,微焦,似糊不糊,原汁原味,包裹得刚刚好。我吃了这么多年排骨,这是最好吃的一次,味道一绝。” 他落在叶南溪脸上的表情瞬时复杂起来。 这个妹妹向来五指不沾阳春水,现在竟然会烧菜! 真是稀奇! 叶北凌惊掉了下巴。 二哥的口味向来最难伺候,没想到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想必是真的好。 他也拿起来一块排骨咬了一口,“真的还可以,府里嬷嬷每次做的都是好多汤汁的,我也头一次吃这样的。” 见两个哥哥不仅不嫌弃,反而一脸很享受。 叶南溪错愕的眼眸里染上一抹笑意。 本以为做失败了,却莫名其妙被认可了,这是歪打正着了? “我忙好久了,现在也到晚饭时候了,既然你们不嫌弃,那我一会儿让知夏装进食盒里,拿到爹那里一起用。你们先过去,我还有两个菜,马上就烧好。” 兄弟二人没有停留。 他们还是快走,一会儿再糊一个,可未必能吃了。 不到两盏茶时辰。 叶南溪带着两个婢女去了主院正厅。 此时,桌上已摆好嬷嬷们做出来的菜,但中间明显空出三个碟子的位置。 想必是给她的菜腾位置。 “爹,我做了三个菜,你们品一品如何?” 叶牧呈矍铄爽朗一笑,“我刚才就听你两个哥哥说了,快给爹尝尝,爹迫不及待想吃闺女做的菜。” 知夏和秋池马上端出食盒里的菜肴,摆放在桌子正中央位置。 叶南溪在桌边坐下,目不转睛看着叶牧呈夹菜,满眼期待他的评价。 “嗯,不错,虾相诱人,香脆可口,外酥里嫩,满口留香。” “这个番菠萝配合这个肉一起,清爽酸甜,甜而不腻,味道很好。” 叶北凌指着微焦的排骨说,“爹,二哥说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排骨,你快尝尝。” 叶牧呈毫不含糊,直接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咂几下嘴,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嗯,诚如你二哥所说,口味独特,爹觉得也不错。既然你二哥喜欢,以后可以让嬷嬷做这样的就是。” 说罢,他招呼几人开吃。 期间,几人更是对叶南溪的厨艺赞不绝口。 “妹妹,二哥要重新认识你了。” “三哥也想知道你下次还会给我们什么惊喜。” “……” 晚饭在安安逸逸的氛围中度过,持续了一炷香时辰。 饭后,府门小厮呈给叶南溪一个请帖。 十公主墨锦洛邀请她两日后去游湖。 …… 两日后 叶南溪来到请帖中提到的望亭湖。 她赶到时,墨锦洛早已等在湖边。 她快走几步,眉欢眼笑地从身后唤了一声,“十公主。” 墨锦洛应声回眸,爽快一笑,如同春风拂过,“南溪,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我们去坐船,船上说。” “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面前的小船,进了舱里,轻啜着茶。 “南溪,你这几日在忙什么?” “我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今日见到十四皇兄,他说你们一起去了花满楼。” “嗯,就是看看新鲜而已。” “对了,听说你二哥回来了。”墨锦洛灵动的双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叶南溪心里暗自一笑。 前面铺垫那么多,这恐怕才是墨锦洛找她来的理由。 上次在皇家别院时,她也向她问起过叶北辞。 “对,前段时日回来的。”叶南溪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越过杯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墨锦洛的神色。 墨锦洛从来都是开朗活泼,大大咧咧的性子。 今日提起叶北辞来,倒是换了一副面孔,脸上露出少有的娇羞。 看起来当真与从前大有不同。 墨锦洛拿起一旁的剑,递给叶南溪,“我知道你二哥虽是文官,但他酷爱剑,你帮我把这把弘武剑送给他。” 叶南溪短暂犹豫后,还是接了过来。 二哥确实常环胸抱剑。 “十公主,我有个问题,可以冒昧问一下吗?” “你我之间,何至于扭扭捏捏,你直接问就是。” “你不会是喜欢我二哥?”叶南溪直言不讳。 墨锦洛拍着胸脯,“不瞒你说,我的确想拿下你二哥,我就喜欢他身上那股凉薄的劲儿,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29章 你竟是个王八 叶南溪放下茶盏,掩嘴轻咳几声,凝望过去,尴尬一笑。 “十公主,我二哥可能无意成婚,我爹都说不动他,你还是别在他身上白费心思了。” 墨锦洛嘻嘻一笑。 她早有所耳闻,叶北辞为人冷淡凉薄。那怕什么,她热情,就不信捂不热他。 一冷一热,搭配最好不过。 “无碍,他无意,本公主有意啊,就不信拿不下他。所以,南溪你要不要帮我?” 叶南溪也是头大。 二哥曾信誓旦旦说过此生不成婚,还说将军府以后有大哥承继就好。 她爹都无可奈何,她又能劝动几分,这种事情要如何帮? 她耸了耸肩膀,瘪了瘪嘴,“十公主,我恐爱莫能助。再者说,你是公主,婚事也不由你自己做主。” “事在人为嘛!你且等着日后我成为你二嫂。”墨锦洛调皮地眨巴几下眼睛,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好,那十公主你努力,祝你好运。若你真能拿下我二哥,我爹到时说不定还要谢谢你呢。” 叶南溪淡淡一笑。 也不知墨锦洛哪里来的自信? “南溪你别光顾着笑,反正你得帮我。” “好好好。” “你这态度是不是太敷衍了?你得快点,本公主已十六,再耽搁下去,我还真怕父皇会给我赐婚。”墨锦洛噘着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她早就看出叶南溪轻描淡写背后的意思。 分明就是在搪塞她。 “我没敷衍,这么大的事,你总得容我想想不是。” “那你发誓会帮我。” 叶南溪举起右手,呈发誓状,“好,我叶南溪向十公主保证,有机会我一定撮合你俩,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让你上行不?” “这才是嘛,不枉我们认识一场。” 说着,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白玉兰簪子,直接插在对面叶南溪的头上,“送你的。” “十公主,你这算不算贿赂我?” “算是,反正你拿了我的簪子,不出力,你心里肯定过意不去。”墨锦洛左右晃着脑袋,得意一笑。 叶南溪有一种被强行拉上贼船的感觉。 不过,她心里喜欢墨锦洛。 若真的就此能让叶北辞脱单,也还不错。 “若最后经过努力,还是拿不下我二哥的话,我三哥可以不?我三哥人也很好的。” 墨锦洛差点喷出一口茶,一手掩嘴,一手左右摆动,“不行。我就喜欢你二哥那样的,非他不嫁。” “被人喜欢真幸福,你这么一说,我还挺羡慕我二哥的。” “我也羡慕你二哥。”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都是默契。 叶南溪与墨锦洛在船上待了近半个时辰。 下了船后,继续沿着湖边游玩。 直至近午时,墨锦洛开口道,“走,今日我请你吃大餐。” “十公主,你今日又送我簪子,又请我吃大餐的,我还真怕自己辜负你。”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你过意不去就会睡不好觉,然后就会冥思苦想帮我,再然后我就成了你二嫂。” 看墨锦洛自信满满的样子,叶南溪只是笑而不语。 好。 有自信总比没自信好。 两人上了马车,在拐过一处巷子时,坐在马车前的知夏突然掀开车帘,对叶南溪使了个眼色。 叶南溪会意,下意识打开侧帘向外望去,在前方一个巷子尽头,一男一女刚刚拐进去。 没有犹豫。 她转头看向墨锦洛,眼眸中带着歉意,“十公主,我有些事要去办,恐不能一起用饭了,改日我请你。” “你还真是个大忙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改日再说与公主听。” “那好,你别忘记我的事啊。”墨锦洛不放心地提醒一遍。 “知道了。”叶南溪嫣然一笑。 随即,她下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她才快步朝巷子深处走去。 知夏紧随其后,“小姐,奴婢只是看背影像,但不确定。” “应该没错,走路姿势很像。” 两人快步来到巷子尽头的一扇门前,发现里边落了门闩。 叶南溪叮嘱知夏去旁的地方躲起来,而后,她轻手轻脚攀上外墙,跳进了院落之内。 她拍了拍手上的渣屑,紧贴着墙根挪了过去,掩于一片翠竹林后,竖起耳朵寻找着声音。 在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她又伏下身子,绕过竹林,跨过拱门后,轻手轻脚来到窗下。 不出所料,屋内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听说你有了身孕?是不是我的?”男人声音粗犷。 “你脑子里别想没用的,我告诉你,孩子是世子爷的,跟你没关系。”女子情绪激动,愤怒的声音猛地提高。 “我不信!” “随便你信与不信,与你是三月前,孩子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娄四,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以后别再来找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你总不能看我穷困潦倒?我的月儿姑娘,我又没银子用了。”娄四死皮赖脸地说。 叶南溪微微直起身子,紧靠墙壁侧目从窗户上的小洞朝里望去。 她的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转而,脸上浮起一抹喜色,夹杂着一抹讥笑。 真是想不到啊。 沈棠月竟然背着墨书寒偷人,墨书寒,原来你竟是个王八。 哈哈哈…… 沈棠月心里咒骂娄四,四肢不勤的东西,前后找她要了好几次银子。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银票,直接甩在地上。 “这是最后一次给你银子,快滚,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娄四弯腰捡起地上的银票,放在嘴上亲了一口。 他走近,拉扯着沈棠月的胳膊。 沈棠月猛地将其甩开,眼神里燃烧着簇簇火焰,“别碰我,我嫌脏。” 娄四不管不顾地将沈棠月紧紧拥入怀里,“现在你嫌脏了?上次你不也是挺享受的吗?” 沈棠月抬手就要甩他一巴掌,不料,被他一把攥住双臂,并在她的脖颈间轻嗅,“小娘子,别动怒嘛。” “你别碰我,我怀着孩子。”沈棠月的小腹下意识后缩。 “放心,你既然那么宝贝这个孩子,我不碰孩子。但来都来了,总得让我亲几口。你也不想让世子知道你我以前的事。” “你威胁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最后一次。” 第30章 不是好惹的 娄四说着,便强硬地亲上沈棠月的脖颈,耳际,又抬起手去解她的衣裳。 沈棠月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猛烈,头不禁向后仰去,羞愤地承受着他给的屈辱。 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被他侵犯。 看着眼前香艳的画面,听着沈棠月嘴里发出的喘息声,叶南溪一时感觉眼睛和耳朵有些不适。 这不堪的画面,貌似不是她能看的。 她赶忙将头扭了回来,伏下身子,又轻手轻脚地退回到拱门外的竹林里。 只恨空间里没有录像机,否则非得录下来,给墨书寒那个家伙看看。 不到一炷香。 里边渐渐安静下来。 娄四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抿了抿唇,边向外走边说:“细皮嫩肉的。” “无赖泼皮!”沈棠月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 她胡乱地擦了擦身上的污浊,捡起地上的衣裳,迅速穿了起来,眉眼间全是愤恨。 他绝对是个祸害。 叶南溪躲在竹子后,看着两人从身前先后离开。 娄四一脸泼皮无赖的模样。 沈棠月则气得浑身发抖,鼻孔轻颤,怒火从眼中喷薄而出,直至走至门口,她的胸脯还在急速起伏着。 叶南溪心里不由得一笑,墨书寒捧在心尖上的人不过如此。 她也走了出去。 躲在远处的知夏小跑过来,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说:“小姐,真是那个外室,想不到她背后和野男人苟合。” “知夏,你悄悄跟着那个娄四,看他住在什么地方,不要暴露自己。” “是。”知夏说完就要走。 “回来。”叶南溪递给知夏一包药粉,“保护好自己,若不小心被发现,必要时将这个撒出去。” 知夏接过药粉,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可是小姐你怎么回去?”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从望亭湖回来后,叶南溪乘坐墨锦洛的马车,便让将军府的马车先行回府了。 大不了走回去就是。 反正这两条腿上过刀山,下过火海,千锤百炼。 叶南溪不疾不徐走出巷子。 …… 裕亲王府别院 漆黑的夜晚,只房内点着微弱的烛光。 沈棠月在房内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两只手交叉在身前,攥了松,松了攥,使得静寂的夜晚更显森然。 成败就在此一举。 “月娘,你就别担心了,奴婢找的人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的。”丫鬟雨晴说。 沈棠月本来就心事重重,听到雨晴的话更是怒火中烧。 她满脸怒容,眼神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摔了出去。 她前两日跟雨晴说过,不要再叫她月娘。 “说过多少次了,世子早晚会迎我为妻。” 雨晴吓得立即跪了下去,低眉顺眼地说,“夫人,奴婢错了。” “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 “奴婢方才是看夫人一直魂不守舍的,心里一时着急,就忘记夫人之前的叮嘱了,请夫人责罚。”雨晴战战兢兢地说。 “掌嘴二十。” 雨晴吸了一下鼻子,抬手就朝自己的脸打去。 一记记耳光落下,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卧房内。 沈棠月更觉得烦躁不安,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情。 她一扬手,“出去打,别烦我。” 雨晴立刻站起身,后退几步后,转身出了房门。 掌嘴后,她换了院门小厮的职,守在院门处。 亥时。 三个男人敲响了院门。 雨晴在门内询问一声,听清来人是谁后,打开门穿过黑夜左右扫视一圈。 因别院内有裕王妃安排的几个婢女,不宜声张,她便将三个男人带到别院外边的一个耳房里。 继而,她回了卧房,伺候沈棠月穿上披风。 主仆二人一起朝外边的耳房走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沈棠月捂着不受控制的心口,迫不及待地问。 “已经办妥,那个叫娄四的从一处断崖滚下去了。” 沈棠月脸上立时露出一抹喜色。 想威胁她?不可能! 她绝不能让这个隐患存活于世。 但脸上的高兴劲儿转瞬即逝。 她惊醒地追问道:“你们可下去查看了?” “夜黑风高,断崖陡峭,没办法下去查看。不过夫人放心就是,坡度如此陡峭,滚下去绝对活不了。” “你们居然没亲自查看他的尸身,那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死没死?” 沈棠月目露焦虑,脸色异常难看。 方才眼底升腾起来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全消失不见。 若娄四没死,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夫人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哥几个是拿命办事,你却怀疑我们?” 沈棠月肩膀下沉,长舒一口气,眉宇间尽是不满,“你们办事不力,那另一半银钱就没必要付了。” 听及此。 男人的脸色铁青,两颊肌肉发紧,露出一丝狰狞之意。 他左手攥住右手手腕,又转了转,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替人消灾,当拿人钱财,夫人若是不讲信用,那哥几个也不是好惹的。” 雨晴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沈棠月也是一惊,忙后退两步。 她一个弱女子确实斗不过他们几个壮汉,遂赶忙朝雨晴挥手,“给他。” 雨晴赶忙将剩余三百两银票递给其中一个男人。 男人拿到银票后,一招手,几人便走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几人离开后,沈棠月带着雨晴又回了卧房。 她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雨晴,你明日去娄四住的地方看看,连看几日,若是他一直没有回来,我才放心。” “是,夫人,奴婢明日一早就去。” 沈棠月的视线复又落在雨晴的小脸上,那张脸浮肿,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深红印记。 “疼吗?” “不疼,是奴婢犯错,奴婢该打。”雨晴轻轻拂了拂火辣辣的脸,低垂下头,胆怯地说。 “我气你记不住我的话,明知道我在意什么,还犯错惹我生气。去抽屉里拿药涂些,退下,我也累了。” “奴婢谢夫人饶恕。” 雨晴说完,低着头,取了金疮药,便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这一夜,沈棠月未敢熄灭烛台,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被娄四侵犯,还被他威胁,她就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若他就此死了,便好。 若他没死,她一定会下血本,永绝后患。 第31章 没有办法了吗 翌日 沈棠月醒来时,突觉身下一股暖流出来,不禁惊呼一声。 听到喊声,雨晴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急忙小跑着进了屋内。 她打开纱幔,急切地问,“夫人,你怎么了?” 话刚出口,她便瞥见沈棠月身下的一摊血迹,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嘴巴大张,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夫,夫人,你,你流血了。”雨晴舌头打颤,结结巴巴地说。 沈棠月的身体立即僵住,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浑身紧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不许声张,别惊动裕王妃安排的大夫,快去找宋大夫。” 她的话急促中带着深深的不安。 心里祈祷这只是虚惊一场。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雨晴拖着打软的腿,一脚深一脚浅跑了出去。 不到两盏茶时辰。 雨晴带着宋大夫急匆匆进了卧房。 在路上,宋大夫已大致了解了情况。 他进了卧房后,二话不说,立即来到床榻前,搭上沈棠月的脉搏,探着脉象。 忽而,他脸上一惊,手上有一个顿住的动作,然后又再次按了按脉搏,以确保万无一失。 “情况如何?”沈棠月捕捉到宋大夫神情的变化。 宋大夫这才收回手,“前段时日给夫人诊脉一切安好,但现在,确实是出现了小产……” “宋大夫,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不管什么代价,你一定要帮我保住,算我求你了。” 沈棠月打断他的话,声音颤抖,眼神里满是乞求的模样。 孩子是她进入王府的唯一筹码。 一旦孩子没了,裕亲王和裕王妃更不会正眼瞧她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唉。”宋大夫重重叹了口气,“老夫一生都在行医救人,但凡有一丝希望必会尽力医治,但夫人肚里孩子保住的可能性只有一成。” 沈棠月心里咯噔一下子。 只有一成吗? 她的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宋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雨晴也着急地问。 宋大夫无奈摇了摇头,“老夫从不拿性命开玩笑。” 沈棠月抹了一把眼泪,“宋大夫,你给我开些安胎药,能保多久是多久。” “夫人,如此对身体是有害的,老夫不建议……” “宋大夫尽管开药就是。还有,这件事,还请宋大夫务必替我保密。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正常看诊就是。” 宋大夫无奈,但还是留下一个药方,便离开了。 “夫人,要不我们再找旁的大夫确认一下。”雨晴俯身为沈棠月擦拭脸上的泪珠。 “宋大夫医术高超,是有医德的人,我怀疑他岂不是自寻烦恼。” 她也不想相信宋大夫的说辞。 可有什么理由自欺欺人呢? 一定是那日动了胎气。 娄四那个混蛋! 再加上这段时日,她又为暗杀娄四,和嫁进裕亲王府一事焦虑不安,气急攻心。 “夫人你卧床休息就是,奴婢先去找来一套换洗的衣裳,然后出去给夫人抓药。” “嗯。”沈棠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 几日下来。 叶南溪一直未出府,在府里过得惬意又自在。 这日,又到了她要出诊的日子,她便早早去了茗香阁。 远远地,透过马车车帘,就见百姓们早已有序排起了长队。 她带着斗笠提早下了马车,和知夏从旁门走进了茗香阁内。 “大小姐,你终于来了,外边排了好多人。”刘福半伏着身子,满脸笑意。 叶南溪掩于斗笠之下的眉眼涌上一抹欢喜。 这些百姓慕名而来,看来上次义诊效果不错。 “你同他们说了今后都不再是义诊,且我只出半天了吗?” “说了,方才有些人一直嚷嚷着说早知医术这么高,上次义诊时就该来的。” 叶南溪未再说话,坐在了椅子上,示意刘福引导排队的百姓入内。 相比上次,这次少了质疑声,有的只是客气。 叶南溪这一看,就过了午时。 此时的她,又累又饿。 她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不经意抬眸间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讶异出声,“二哥!” 叶北辞不苟言笑,抬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酒肆,“我在那里吃酒的。” “爹那里不是有好酒?”叶南溪嗔怪道。 “你给爹的酒,味道好,爹跟宝贝似的藏起来,不给我喝。” 叶南溪清眸流转,淡淡一笑。 那是,那可是茅台,能不好喝嘛。 “以后我多给爹备一些,这样爹就会跟你们分享了。” “嗯,其实我是今日休沐,来看看你如何给人看病,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所以我说能养活自己,二哥你信了?” “信。”叶北辞说着,又爱抚地摸了摸叶南溪的头。 他将烧鸡举高至叶南溪眼前,“饿了,我特意给你买的烧鸡,京城一绝。快吃,吃完后二哥带你去听曲。” “好,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走,我们一起吃。”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脸上绽开幸福的笑容。 两人向茗香阁后院走去。 饭后,叶南溪带着知夏上了马车,同叶北辞一道前往南城一处戏楼。 在仆人的引领下,几人上了二层,两人趴在栏边向外望去。 一歌女正坐在圆厅,忘情地拨弄着琵琶。 “妹妹,这首‘春花秋月’,你听着可还喜欢?” “嗯,琵琶音如清泉流淌,汩汩入心,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没事就喜欢来这里听听曲,心能安静下来。你若喜欢,二哥以后就多带你来听。” 叶南溪放下茶盏,很认真地说:“二哥,好像十公主也喜欢听曲,日后我可以带上她一起吗?” “十公主想听,宫里不是就有。” “那不一样,要看和谁一起听,二哥,你懂的?” 不等叶北辞说话。 沈棠月在婢女雨晴的搀扶下,娉娉袅袅走了进来。 “见过世子妃。”沈棠月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 叶南溪只是瞟了她一眼。 心里好奇她的来意。 “世子妃,月儿今日想来听听曲,但不想二楼这里的单间都满了,听旁人说世子妃也在,月儿便想着能不能和你共用一间?” “不可以。”叶南溪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 “世子妃,月儿一个外室,本来日后也是要伺候主母的。今日正巧,就让月儿伺候世子妃用茶。” 第32章 最好别诬陷我 说着,沈棠月便移步过去。 叶南溪惊讶于她的反常,满眼狐疑地看着她。 她记得,搬嫁妆离开裕亲王府那日,沈棠月可是明目张胆去她面前挑衅的。 今日这是为哪般? 她坚信所有讨好都是有目的的,立即起身走到叶北辞身边。 叶北辞站起身,冷眼看向沈棠月,“我妹妹不喜欢,你出去!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但凡招惹我妹妹的,不分男女,女人我也照打不误。你若想保住肚里的孩子,识相点别惹我们。” 他的话里满是警告之意。 若是男人,此时他早已出手。 女人,念及肚里孩子无辜,他做到告诫已是仁至义尽。 然,沈棠月无惧叶北辞的警告。 她端起旁边的茶壶,往叶南溪的茶盏倒茶水。 叶南溪半眯着眼睛,眼神不自觉瞄向沈棠月的腹部,更加怀疑她的用心。 她见叶北辞意欲抬步,一把将其拉住,摇了摇头。 “二哥,我们走,以后再来听就是。” “好。”叶北辞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朝外走的刹那,沈棠月端起茶盏大步跑向叶南溪,腹部一下子撞在她身后的桌沿上。 霎时,手里的茶盏飞了出去。 “哎呦!” 沈棠月手捂腹部,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雨晴眼睛圆睁,急得大哭起来,“夫人,你,你出血了。” 无巧不成书。 就在此时,墨书寒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沈棠月,再看向地上的一摊血迹时,瞬间明白了一切。 “怎,怎么了?”墨书寒几步到了沈棠月身边,跪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世子爷,不怪世子妃,是月儿没保住我们的孩儿。”沈棠月说着,两行清泪滑落下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书寒未见前边发生的事情。 之前,王府别院的小厮说沈棠月邀他去听曲,他便匆匆赶来。 万万没想到,刚一进来,便见到沈棠月主仆二人倒在地上。 而叶南溪和叶北辞则一脸冷漠地站在原地。 “世子爷,夫人来这里听曲,没有单间了,便想着跟世子妃一起,奈何世子妃不愿意。 夫人想着日后都是一家人,便想着去讨好世子妃,她给世子妃倒茶,又亲自端过去,世子妃依旧不领情。 夫人没能成功将茶盏递到世子妃手上,就,就撞到了桌子上。”雨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鸣不平。 闻言,墨书寒愤而转向叶南溪。 他站起身,双拳紧握,鼻孔翕动,愤怒得几乎失控。 “叶南溪,上次去将军府我已经在讨好你了,也放低姿态了,且向你保证月儿只做贵妾,你为何不放过她?” 叶南溪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沈棠月是故意陷害她。 且,做给墨书寒看。 “墨书寒,我连你都看不上,又怎会在乎谁给你怀孩子。她给你生一窝都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害她的理由。” “你就是见不得月儿好,你讨厌她肚里的孩子,这还不是理由吗?”墨书寒语气咄咄逼人,武断地给叶南溪扣上一顶帽子。 “堂堂世子,拜托你今后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别一张嘴就跟疯狗似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真的只是巧合吗?” 叶南溪眉头紧蹙,脸上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每次同他说话,她都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她的视线转到沈棠月脸上,眼眸清冷,警告意味十足,“沈棠月,你最好别诬陷我!” 见叶南溪脸色波澜不惊,沈棠月脸上涌现出不安的神色。 难不成她露了破绽? 绝不可能! 沈棠月眼神一转,声音哽咽,一口咬定,“世子妃,就是因为你故意躲开,月儿才,才会摔倒。” 叶南溪付之一笑。 她不言不语,走向沈棠月,蹲下身拉过她的胳膊迅速诊脉。 “你要做什么?”沈棠月的手忙向后缩。 “叶南溪,你害了她的孩儿,现在连月儿都不放过了是吗?”墨书寒意欲拉开叶南溪。 叶北辞一把揪住墨书寒的衣领,将他拉到墙角,“你老实看着就是。” 只一瞬。 叶南溪便嗤之以鼻一笑。 沈棠月体内激素水平早已下降,想必这个孩子在她来时已是死胎。 但她说出激素问题,在这里也不会有人信她。 她已多日未出门,单单今日出门就被沈棠月盯上了,八成是循着她的踪迹过来的。 原来是预谋好的! “如果我说她肚里的孩子早就是死胎了,墨书寒你可信?”叶南溪抬眸看着墙角位置满脸憋得通红的墨书寒。 “纯属无稽之谈!” 叶南溪冷冷一笑。 果然是被猪油蒙了心。 她又迅速用工具拾起地上的一点血迹,不着痕迹地放进空间中,马上做了个检测。 在确定心中猜测后,她让叶北辞出去,并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至此,屋内只剩四人。 叶南溪一把掀开沈棠月的衣裙,扯掉挂在腰间的血袋子,放于沈棠月眼前晃了晃。 而后,她站起身,将其举至墨书寒面前。 “猪血。” 听及此,沈棠月吓得魂飞魄散,双手紧攥着衣角,满脸涨得通红,眉宇间尽是惊慌失措。 在看到墨书寒眼神里的惊讶转为失望后,她的脸上更是惊恐万状。 “不,不是的,世子爷,是,月儿真的,你别听她说的……”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沈棠月,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竟还在这里跟我叫嚣?” 不知死活地挑衅她。 她只能呵呵了。 叶南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墨书寒,“你最好找个医婆问清楚,别被耍得团团转,整日活得跟个傻子似的。” 墨书寒脸色凝重,还是抱起倒在血泊中的沈棠月朝外走去。 在离开前,他深深看了一眼叶南溪,眼底的神色复杂得无以复加。 叶北辞阔步走了进来,心疼地看着叶南溪,“过几日我就和爹进宫,哪怕被贬官,二哥也一定让皇上准许你们和离,你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回去和爹商量一下再说。” “好。” 叶南溪让知夏附耳过来,“知夏,多带些银子去……” 既然她沈棠月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 第33章 彻底结束了 叶南溪和叶北辞留下来继续听曲。 约莫一个时辰后。 两人起身出了戏楼,直奔裕亲王府别院。 别院守门小厮认出叶南溪,他也不好拦下,踌躇片刻后还是让其进入。 进入主院的门,叶南溪一眼就望见在门口徘徊,满脸愁容的男人。 四目相对。 “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为自己讨个公道呗,我不可能背着锅离开裕亲王府。墨书寒,你可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墨书寒的眼眸晦暗不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方才,他将沈棠月送回别院时,立刻请了医婆。 医婆检查一番,取了她体内死胎后,告知他说孩子离开已不是一日。 他逼问沈棠月,但后者坚定地说她不知道小产。 见墨书寒没有任何反应,叶南溪绕过他,走了进去。 看见躺在床榻上,死鱼眼一般望着上方的沈棠月。 “你早在几日前已经小产,留到今日只为陷害我,借此激发世子对我的恨意,以及对你的可怜,然后你好顺理成章进入王府对不对?只可惜,你千算万算没想到我会识破你拙劣的表演,是不是?” “世子妃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并不知自己小产,这几日还一直在喝安胎药。” 沈棠月天生媚骨的小脸上,隐隐涌上一抹刻薄之意。 但在看到叶南溪身后跟进来的墨书寒后,立刻敛了下去。 “无缘无故,你身上挂个猪血袋子作甚?” “那是辟邪的,月儿也是听人建议,才带在身上。”沈棠月强装镇定,矢口否认。 叶南溪嘴角扯出一抹鄙夷。 好,很好。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沈棠月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 体面给了,但架不住有人不想要。 那就不要怪她了。 正在这时。 知夏从外边跑了进来,对叶南溪点了点头。 叶南溪手向前一挥,“带他进来。” 就见,娄四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像个醉汉一样蹒跚而来。 他的脸上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使得原本无赖的模样多了几分狰狞。 他朝着床榻踉踉跄跄紧走几步。 霎时,沈棠月吓得目瞪口呆。 那张纯良无害的脸上,升腾起一抹扭曲之意,身子下意识往床榻里侧缩了缩。 雨晴也吓得后退两步。 她明明盯梢好几日,娄四住处的门扉一直紧闭,不曾见他回来过。 怎么会这样? 不容分说,娄四上前一把紧紧掐住沈棠月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她惶恐不安的眼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这个贱女人,竟敢要我的命!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站在你面前?” 顷刻间。 沈棠月的脸憋得通红,虚弱地挣扎着,双手试图去扒开娄四的手臂,“放,手。” 奈何,无济于事。 她仿若要窒息死掉一般。 绝望之际,她抬起一手伸向墨书寒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求助,“世,世子……” 墨书寒虽已对沈棠月产生怀疑,但还是走了过去,用力拉开娄四,一把将其摔落在地。 沈棠月这才得以喘息。 她揉着几乎要被捏断的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娄四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自己的脸和腿。 “世子,是这个女人派人杀我。幸亏我命大,从断崖下滚了下去,昏迷一天一夜后,被一个村民救了,好几日才回来。若不是这条腿不行,我早就找她报仇了。” 墨书寒不明所以,“她为何杀你?” “这个贱女人担心他和我苟合的事情被世子你知道,怕你不要她。” 墨书寒回眸望去,瞧见沈棠月方寸大乱的样子,他的眼眸渐渐冷了下来。 沈棠月仰望着墨书寒,苦苦哀求着,“世子,娄四就是个疯子,你不要相信他。” 墨书寒未回应她的话。 他继而转向一脸怒气的娄四,“你和她?什么程度,可有证人?” “我就是证人,她第一次给了我。左胸上一颗痣,脐下两颗痣,这个绝不会有错。”娄四信誓旦旦地说着。 闻言,沈棠月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整个人从床榻上滑落下去,膝行到墨书寒面前,抓着他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世子爷,月儿是迫于无奈,若我不从,他扬言说要杀了我。你要相信月儿,月儿心里只有你。” 墨书寒脸上现出一抹羞愤。 他奋力甩开沈棠月的纠缠,后退几步,抖了抖被拉扯的衣襟。 沈棠月绝望地瘫坐在你。 平时,只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必管用。 今日,他的脸色和动作无疑不是在说——他嫌弃她。 墨书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的第一次给了他?那你同本世子那次不是也有血迹吗?那次也是猪血?” “……”沈棠月掩面而泣。 她无声的回应,给了墨书寒重重一击。 他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雨晴,“想活着,就说实话。” 雨晴偷睨一眼失去世子宠爱的沈棠月,连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世子爷,奴婢说,奴婢都说。 月娘她与娄四共见过三次,至于发生几次奴婢不知。还有月娘她早就小产,一直等待机会要陷害世子妃。” 闻言,墨书寒自嘲一笑。 他堂堂王府世子竟被这样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为了照顾沈棠月的感受,一直对叶南溪冷言冷语,冷心冷情。 到头来小丑竟是他! 墨书寒转过头,看向叶南溪清新脱俗的小脸。 是他鱼目珍珠傻傻分不清了。 “哈哈哈……”墨书寒疯癫地大笑起来。 随即,他两只大掌伏在桌子上,低垂下头,眼里挤出愚蠢而又浑浊的眼泪。 叶南溪上前两步,看着他少有的痴傻呆愣模样,脸上流露出假装的关心。 “你,你还好?” 好是不可能好的,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墨书寒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之意,斜睨过去,眼皮轻颤,“你看看哪里好?” 叶南溪心里窃笑,那就好,那就好。 “你俩闹归闹,千万别分开,其实你俩挺般配的。沈姑娘还是爱你的,不然……”她怎么只绿你不绿别人。 未尽的话淹没在墨书寒愤怒的目光中。 叶南溪转过身,艰难地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她实在怕一个没忍住咧嘴大笑出来。 算了算了,他已经吃屎了,她就不往里边扔炸弹了。 她向外走去,行至叶北辞面前,“彻底结束了,二哥,我们走。” 第34章 和离书换紫霄灵兰 两日后 叶南溪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闻着院子里淡淡的桂花香气,顿觉神清气爽。 天气已入秋多日,早上起来明显感觉到空气中丝丝凉爽的气息。 “小姐,小姐。” 秋池边跑边喊,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地满溢出来。 跑到叶南溪身边时,她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叶南溪做着伸展动作,平淡无奇瞥了她一眼,“慢点说,没人跟你抢。” 过了好一会儿。 秋池激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气息也平缓了。 她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眼神里喷薄着兴奋之情,“小姐,奴婢今日出去采买,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你倒是说啊。” “裕亲王府的世子,就是小姐前夫君……” 叶南溪立刻抬手打断她的话。 说到世子,她知道那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不用强调。 说个话,真是急死她了。 秋池嘿嘿一笑,“奴婢错了。就是世子他昨夜晕了过去,府医没看出问题来,然后裕亲王去宫里求皇上,宫里来了好几个太医,都给世子医治呢。” “是被那个外室气的吗?” “好像不是气的。”秋池的头揺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有消息传出说是中毒,裕亲王派出大批人马将京城各个医馆和药铺都给翻遍了。” “中毒?什么毒?” “这个奴婢没注意听。” 叶南溪目视前方,陷入沉思。 给墨书寒下毒? 裕亲王府的人应该不会这样做,也断然不会是沈棠月。 会是谁呢? “到底是谁给寒儿下的毒?” 裕王妃坐在床榻边上,手执帕子掩面而泣,整个人混沌迷茫,黑眼圈里蓄满了泪水。 裕亲王则来回踱着步子,眼睛不时朝屋外张望过去。 整个京城,怎么就没有太医说的那味解药呢? 正愁眉不展之时。 一个侍卫跑了进来,恭敬行礼,“王爷,有一个医馆的掌柜说离王殿下手里有这味解药。” “什么?”裕亲王眼睛倏然一笑,“快,备车,去离王府。” 话毕,裕亲王已疾步出了卧房。 上了马车,直奔离王府。 …… 离王府 听守门家丁传话,墨逸尘出了正厅,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六皇叔。” “九皇侄,实不相瞒,皇叔今日登门确有急事,那皇叔就直说了。” “皇叔里边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厅后,坐定。 裕亲王坐立不安,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两手不停交换着位置,“逸尘,想必你也听说了,书寒他中毒了。 太医说需要一味叫紫霄灵兰的药草方可解毒,我派人寻遍京城无果,有人说离王这里正好有。” “紫霄灵兰啊,我这确实有一株。”墨逸尘漫不经心地说。 “那太好了。”裕亲王微微欠身,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书寒急需这味解药,皇叔今日便向你讨要去。日后你若有事,皇叔定当全力相助如何?” 桂嬷嬷端着托盘进来,将茶盏分别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墨逸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他深邃狭长的眸子微微聚焦,落在裕亲王焦灼的脸上。 “六皇叔,说起有事相助,我确实有一事。听闻叶大将军的女儿要和离,六皇叔何不促成这件事情?” “我是不同意他们和离的,这件事情跟逸尘你也没关系,你就不要参与好了。” “皇叔此言差矣。我跟在叶大将军身边几年,叶大将军待我有知遇之恩,他们将军府的事,就是离王府的事。叶南溪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我当然也想帮将军府达成他们的心愿。” 裕亲王眼睛半眯,看到了墨逸尘脸上的认真。 随即,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看起来极其不自然。 “眼下要紧的是书寒中毒一事,至于他们和离一事,逸尘你容皇叔考虑几日。” “叶大将军待我极好,恩情我无以回报。所以,和离书换紫霄灵兰。” 墨逸尘捋了捋衣袖,眼眸冷冽,声线坚定得没有回旋的余地。 裕亲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神情紧绷,眼里的怒气显而易见。 “逸尘,书寒解毒一事迫在眉睫,这时提和离不是为难我吗?我们同是墨姓,难道情分还比不过外人吗?” “六皇叔若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墨逸尘敛眸低垂,淡淡地说。 裕亲王愣在原地,低垂下头,鼻孔里重重地呼出怒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全城就这一株紫霄灵兰,他还不能发火。 见他不动,墨逸尘也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说:“书寒的毒一时半会要不了命,就怕耽搁久了。” 裕亲王心一横,“那逸尘可要说话算话。” “六皇叔放心。” 裕亲王离开离王府后,回了裕亲王府。 没有任何耽搁,他径直去了书房。 上次叶南溪书写的和离书被裕王妃撕毁了,现如今墨书寒昏迷,眼下只能他代笔书写。 写好后,他放下毛笔,拿上印朱,出了书房,走进卧房,简要同裕王妃说明情况。 裕亲王拉过墨书寒的手按了个手印,又赶忙吩咐护卫取来墨书寒的印章,迅速盖了上去。 至此,他便火急火燎去了叶将军府。 方管家步履匆匆去了汀兰苑。 “大小姐,裕亲王来府里了,现在正和老爷在主院正厅里叙话,老爷让老奴请大小姐过去。” 叶南溪有些意外,一早听说墨书寒中毒一事,现在裕亲王便登门了。 难道裕亲王知道她会医术? 不对呀,她没有暴露自己。 叶南溪抬步去了正厅。 几乎在她踏进门槛的那一刻,裕亲王就已起身招呼她。 “南溪,你不是一直要和离吗?今日我代书寒来找你签名。” 说罢,他的头歪向一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叶南溪瞟了一眼前方桌上的和离书,眼神里尽是不解。 裕亲王曾对和离一事千推万阻,今日看起来倒是比谁都急迫。 “南溪,你之前留下的和离书,不小心弄坏了,这份你先签,签后本王好进宫去请皇上恩准再加印。” 叶南溪看了一眼叶牧呈的眼色,便上前几步,拿起笔,在墨书寒印章旁签上了名字。 事不宜迟。 裕亲王拿上和离书,同叶牧呈简短说了两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第35章 见她一面 御书房 裕亲王在李公公的引领下,低着头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他便拂袖直接跪了下去,脸上带着明显的羞愧之意。 “皇上,臣弟有罪,请皇上责罚。” 案桌上正批阅奏折的永宣帝只是抬眸瞟了一眼,而后继续垂眸在奏折上挥笔书写,“裕亲王这是怎么了?” 裕亲王从衣袖里掏出和离书,瞄向李公公。 后者会意,立即上前双手接过,转身呈给永宣帝。 永宣帝漫不经心一瞥,瞧见“和离书”几个字后,再一细看是叶南溪和墨书寒要和离。 他的脸色一怔。 这是他当初下的赐婚圣旨。 他将毛笔放在笔格上,瞟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裕亲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裕亲王,当初叶牧呈在西北大战时,你软磨硬泡向朕讨要的这份赐婚圣旨,缘何如今又让他们和离呢?” “回皇上,当初是臣弟一厢情愿,如今看反倒是害了两个孩子,是臣弟糊涂。”裕亲王唉声叹气地说。 “你当朕的赐婚圣旨是儿戏?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永宣帝动怒。 早些日,叶南溪和墨书寒意欲和离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他也略有耳闻。 如今更是肆无忌惮闹到他这里了。 这将他的九五之尊当成什么了? 裕亲王马上伏地,将头埋得更低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臣弟不敢,臣弟只是……” “既然不敢就回去,抗旨不遵,即便你是王爷,朕也可以治罪你。”永宣帝一挥手,“出去,君无戏言。” 然,裕亲王没有起身。 他急得跪地痛哭起来。 “皇上,实不相瞒,世子他,他中毒昏迷不醒,眼下急需一味解药,整个京城只有离王殿下有。但离王开出的条件是,是和离书换那一株解药,唉!”裕亲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 “离王?这事与离王有何关系?” “本是没关系,但离王说他跟在叶将军身边几年,他要报恩替将军府达成心愿。” 永宣帝思量片刻。 而后,转头看了一眼李公公。 李公公会意,立即行礼道:“皇上,离王已二十五日不曾上朝了。” 永宣帝凝眸,这个儿子又数日不曾迈进朝堂了。 即便是偶尔来一日,整个朝会下来大多是一言不发。 甚至在文武大臣为某个问题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他的脸上还不时露出瞧好戏的模样。 他也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若朕不同意和离呢?” 裕亲王猛地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痛哭流涕,“皇,皇上,没有和离书,离王断然不会给解药。 眼下,书寒危在旦夕,没有耽搁的时辰了。请皇上开恩,臣弟日后当效犬马之劳,任凭皇上差遣。” 永宣帝也想卖墨逸尘一个面子。 毕竟父子俩已经几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裕亲王,你无视圣意,不罚不足以服众,罚俸三年,官降一级。” “李公公,安排一个侍卫带裕亲王去加印。” “臣弟谢皇上厚爱,日后定为大御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裕亲王识趣地连磕三个响头。 永宣帝未再言语,一挥手,示意他出去。 至此,裕亲王后退几步后,便转身跟着李公公出了御书房。 拿到加印的和离书后。 裕亲王立即返回了离王府。 他将和离书展开呈到墨逸尘面前。 “逸尘,和离书已经拿到,一会儿会派人送到将军府,紫霄灵兰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墨逸尘着一袭黑衣,负手而立,深邃幽深的眸子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扫了一眼和离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而后,大手向后一挥。 云华立即奔向库房,从齐管家手里接过盒子后,折返回去,递到墨逸尘面前,“王爷?” 墨逸尘的眼神瞥向裕亲王,下巴一指。 云华领会,立即转身呈给裕亲王。 裕亲王接过盒子,立即打开瞧了瞧,看到静静躺在里边的一株紫霄灵兰后,脸上紧绷的神情才彻底放松下来。 “逸尘,那六皇叔就不叨扰了。” “六皇叔慢走。” …… 裕亲王着急忙慌回了裕亲王府。 他立刻将紫霄灵兰递到候着的太医手里,语气急迫,“快点熬制,给世子喂下去。只一株,一定不能马虎。” “是,裕亲王放心。” 太医接过盒子,立即出了屋子,命人清洗后,拿到院子里早已准备好的陶罐里。 约莫一炷香时辰。 太医端着汤药碗,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裕亲王将墨书寒扶起来,让其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嬷嬷自告奋勇道:“王妃,老奴从小就照顾世子,还是老奴来喂。” “好,你且小心。”裕王妃马上后退两步,站在一旁,欠着身子看着嬷嬷艰难地将汤药一口口喂进墨书寒嘴里。 待喂到最后一口时。 床榻上的墨书寒咳了几声,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在一张张焦灼不安的脸上轮番扫过。 “父王?” “母妃?” 他的声音虚弱不已。 裕王妃赶忙坐到床榻边,喜极而泣,“寒儿,你中毒了,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 “母妃,我好似是做了一个梦。” “不管是不是梦,只要醒了就好。你父王正在追查给你下毒的人,你放心,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母妃,南溪她?” “南溪在将军府呀。你不是一直想与她和离嘛,你昏迷时,你父王进宫求了和离书,已命管家送至将军府……” “什么?” 墨书寒一下坐了起来,双腿也以极快的速度移了下来。 他自己弯腰穿着玄色靴子。 裕王妃惊讶于他的反应,满眼疑虑,“寒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不要和离了,我日后会好好对南溪的。”说着,他就朝外走去。 “拦住他!”裕亲王疾言厉色地朝外喊了一声。 院里的一众护卫立即挡在了墨书寒面前,犹如一道坚固的城墙般。 裕亲王追了上去,呵斥道:“当初你看不上南溪,冷落她,还要休了她,现在真的和离了,你又在闹什么?” “以前是儿子错了,我想日后加倍补偿她。” “胡闹!”裕亲王脸色凝重,怒目横眉,向后用力一甩衣袖。 “父王,儿子去见她一面。”墨书寒的眼神哀怨。 “你们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再去见她又有何意义?和离书皇上已同意,也已加印,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寒儿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弱,你就别凶他了,不过是见一面而已。”裕王妃立即上前几步。 她又拍了拍墨书寒的肩膀,哄孩子的语气,“寒儿,见一面就回来,听话。” 墨书寒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裕亲王一时气息紊乱,“不管对错,你都纵容他,有你这样的母妃,书寒就永远长不大。” 一甩衣袖,愤而离开了。 第36章 别那么看本王 墨书寒骑马来到将军府。 目之所及,王府管家立在府门口,正将手中的和离书递给叶南溪。 他一跃下马,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和离书。 管家一时怔住,但看了一眼身后护卫的眼色后,立即退到了后边。 墨书寒长久地凝望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是他当初眼瞎心盲了。 “南溪,和离书是我昏迷时,父王进宫请示的,我不知道此事。”墨书寒低下头,惧怕看到她冷漠的眼神。 叶南溪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你逗我玩呢是吗? 她一把将他手里的和离书拿了过来,“你知道与否不重要。” “南溪,我们不和离了好吗?”墨书寒脸色难看,眼里透着怅然若失之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和离后你不该高兴吗?啧啧啧!你这表情让我差点以为你后悔了。” “我想补偿你。” “不必。仰慕自己,爱慕自己的女子突然转向了,你不太适应是不是?” “不是的,南溪……” 叶南溪抬起一手,放于身前。 她无意与他过多周旋,多说无益。 “放心好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脑子进水了。现在清醒了,自然不会再往里边塞浆糊。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日后见到我你最好绕道走,我还真怕一个不小心阉割了你。 祝我们大御朝的墨书寒世子与你的小茶茶恩恩爱爱。二好合一好,般配!好自为之。” 话毕,叶南溪猛地亲了一口和离书,头也不回地进了府内。 墨书寒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脸上涌上一抹落寞的神情。 最初,他以为她提出和离是欲擒故纵。一旦他签字的时候,她会痛哭流涕,下跪认错。 奈何,她是真的想和离。 想到这些,他心里一度不适,脸色也阴黑起来。 “世子,王妃说见完就回去,你现在身子还虚弱,早些回王府。”护卫在身后提醒。 墨书寒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院子后,心有不甘地转身上了马。 “本世子是不是真的错了?” “……”身后的护卫挠着后脖颈,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 “本世子还能挽回她的心吗?” “……好像,好像不太能。”护卫的声音很低,说完立刻低下了头。 墨书寒的心沉到了谷底。 …… 另一边 叶南溪去了主院。 她将和离书拿给叶牧呈看,眨巴着眼睛问,“爹,我和离了,日后会不会成为你甜蜜的负担?” 甜蜜的负担? “哈哈哈……”叶牧呈爽朗一笑,“我叶牧呈的女儿果然同爹一样乐观。” 他将嬷嬷喊了进来,“李嬷嬷,晚上多做几道大小姐爱吃的菜,庆祝庆祝。” “好的,老爷。”李嬷嬷也跟着高兴,领命后眉欢眼笑地去东厨准备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边响起了烟花爆竹声。 叶南溪跑了出去,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问一旁的知夏,“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夏也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冥思苦想,“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呀。小姐你听,奴婢怎么感觉烟花像是茗香阁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周围那么多店铺,不可能是茗香阁。” 她可从未要求刘福放烟花。 爱谁谁,反正跟她没关系,听个响就是了。 正好今日和离,有人放烟花,确实也应景。 叶南溪未理会,又进去陪叶牧呈聊天。 晚饭后,她回了汀兰苑。 叶南溪托腮凝眸,盯着烛台,看着那跳动的灯芯。 屋子里就只有家具,摆饰,除此再无其他。 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一到晚上,实在是无事可做,无夜可熬。 “唉!”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还是早点睡。”知夏将正在绣的荷包放进了小竹篮里。 “好。” 知夏熄了烛台后,便走了出去。 叶南溪躺在床上,回忆着往事,闲来无事,手不自觉地触碰到中指上的戒指。 意念一动,她进了空间。 坐在实验室里,看看自己熟悉的东西,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不禁柔和了几分。 随即,她取出纸笔,准备将自己在这里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写进去。 若有朝一日她还能回去,翻看记录在册的东西,证明自己真实来过。 疼爱她的爹爹和哥哥们。 还有讨厌的渣男。 还有说不上感觉的墨逸尘…… 她一件一件地记录着,记录到高兴的事时,脸上露出花儿一样的笑容。 不高兴的事嘛,她会不自觉皱起眉头。 忙碌了好一阵,她才出了空间。 只是,刚一坐在床榻上,就立即感觉到屋内氛围冷凝了几分,似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在眼前。 “谁?” “是本王。”墨逸尘冷静而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里边?” “深更半夜,我不在里边,难不成在外边?” “那本王方才叫你好几句,你为何不回应?” 叶南溪想起她方才确实离开了一会儿,“……我刚才睡得太沉,一时没听到。” “看来和离后对你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你依旧是吃得好,睡得香。” 墨逸尘借着月色,径直走到椅子上落座。 他顾自倒了一杯凉茶,轻抿几口。 叶南溪的眸光穿过黑暗,白了他一眼,还不如直接说她是猪好了。 “和离这点小事又不要命,吃饱喝足才是正经事。不过,王爷你是习惯夜里出没吗?” “白日进你卧房,你爹会揍我不?” “晚上来,你以为我爹不会揍你?” 墨逸尘笑而不语。 他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但没有正当理由,唯有悄无声息这一条路了。 “你想隔着纱幔同本王一直说下去?” 叶南溪下了床榻,点上烛台后,在桌旁坐了下来。 她想起前几日和墨逸尘在马车上时,他问她需要帮忙和离吗? 今日和离是不是他的功劳? “王爷,我和离是你的功劳吗?还有,烟花也是王爷让放的吗?” “算是。”墨逸尘目光幽幽,定睛看着叶南溪。 “王爷是如何让裕亲王同意的?” “本王有裕亲王要的解药,交换。” 叶南溪目不转睛望着眼前男人的脸,眼神里的疑惑之色越来越强烈。 四目相对,两人看出彼此眼眸里的意思。 “别那么看本王,你猜对了。本王也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第37章 救了个无赖 叶南溪莞尔一笑。 烛光的映衬下,她的瞳仁显得更加清澈透明。 “那就谢谢王爷了。” 墨逸尘眸光一掠,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柔和,“口头谢谢是不是太简单了?” “那王爷要怎样?” “本王上次说要以身相许,你考虑得如何了?反正你现在已经和离,不如考虑考虑本王。” 叶南溪冷眸一转。 我考虑你个大头鬼。 不过,看在他帮她和离成功的份上,她还是露出职业性礼貌一笑,“王爷今夜前来,就为这事?” 墨逸尘捕捉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冷意,以及刻意装出来的笑意。 但,没准备揭穿。 “这不是大事吗?你上次碰了本王,身子都被你看了,你不想负责?想始乱终弃?” “什,什么意思?上次我碰了王爷身子?我那不是救治王爷吗?” 叶南溪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是救了个无赖吗? 怎么救了他一命,还赖自己身上,甩都甩不掉了。 她的态度也严肃起来,“王爷你搞清楚,上次是你亲自上门,不是我扑上去的。更何况吃亏的是我,好吗?” “你这是不想负责的意思?既然你不想负责,那就是占本王便宜,本王得占回来。” 叶南溪慌忙起身,连忙后退几步,“你别蹬鼻子上脸,我治好你,你却捆绑我?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本王也不想捆绑你,但本王是第一次失身。” 叶南溪扶额,顿时语塞。 他这是来真的? “墨逸尘,你没失身,是我失手了。”叶南溪举起两只手,无奈攥了攥,“我不该救你,我错了还不行吗?再者说,我不就碰了你背部吗?关键部位我没动,王爷你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还有,我好不容易和离,没想再跳另一个火坑。我决定封心锁爱,而且我对王爷也没感情,你饶了我。” 墨逸尘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幽深的眸子忽而笑了起来。 眼前的女子,逃避的样子都那么讨人喜欢。 “你不会是被伤透了?” “不是伤透与否的问题,我这辈子都不会跟皇家扯上关系,跟皇家人成婚,想和离都难,墨书寒就是例子。” “本王又不是墨书寒。” 叶南溪翻了个白眼。 他比墨书寒还难缠。 而且看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有身手,听说还心狠手辣…… 她可招惹不起。 “那也不行,除了银子,现在谁都不能打动我。” “你要银子,王府里有,随你折腾。日后你也不用戴个斗笠去行医,作为女子好好享受生活就是。” 叶南溪杏目圆睁,半痴半呆地看着他,“你,你知道戴斗笠的那个人是我?” 墨逸尘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唇角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叶南溪垂下肩膀,泄了气一般。 “反正这件事情,王爷日后不要再提。以后也别来我卧房,你若再来,我就告诉我爹。” “告诉你爹什么?说本王逗留过两次?” “墨逸尘,你是不是故意的?”叶南溪的声音拔高几分。 “本王说的是实话……”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妹妹!” 叶南溪立即吹灭了烛台,坐回到床榻上,朝外喊了一声,“二哥。” 叶北辞立于窗下,探听里边的动静,“我今日睡得晚,方才就觉得不对,又听到你喊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叶南溪的视线穿透黑暗,定在墨逸尘的黑影上。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心里更加来气了。 “没事,刚才有一只傻猫从窗户跳进来,不过被我赶走了。”她特意加重“傻猫”两字的读音。 听到她愤愤的声音,墨逸尘淡淡一笑。 “真的没事吗?” “二哥,真的没事。” “那二哥帮你把窗子关上,现在天气转冷,日后晚上不要开窗户了。” 紧接着,就是窗子被拉下来的声音。 叶南溪本想说别关了,这只傻猫是关不住的,但最终保持了沉默,任由叶北辞一顿操作。 过了好一会儿。 直到叶北辞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叶南溪躺回到床榻上,并拉好纱幔,“王爷,你可以走了,还有,以后不要再来了。” “改日再来看你。” 墨逸尘站起身,丢下一句话,轻轻打开窗子,又纵身一跃飞了出去。 …… 五日后 叶南溪早早起来,梳妆打扮。 她一袭淡纹双碟云形千水裙,外披淡紫色复式锁边针蛮布披风。发丝绾成一个芙蓉髻,别着碧玉七宝玲珑簪,耳上是碧玉滴珠耳环。 “小姐,你太漂亮了。” “本小姐天生丽质嘛。”叶南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是越看越满意。 她今日应约和太傅府的大小姐李清芷去游园赏菊。 原主有两个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一个是十公主墨锦洛,一个是太傅府小姐李清芷。 简单用过早饭后,她便带着秋池,和叶北辞一起上了马车。 赶到菊园时,门外早已停了数辆豪华马车,想必世家公子,高门贵女来了不少。 叶南溪和叶北辞就此分开,后者则去找了朋友。 李清芷听闻叶南溪来了,小碎步就撵了过来,揽上叶南溪的胳膊,“南溪,你终于来了。” “清芷,好久不见了。” “的确许久未见你了,上次投壶活动我病了没去成,听说你投得最好,真是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不值得一提。你身体如何了?” “还是你惦记我,放心,完全好了。” 叶南溪附耳过去,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日后生病可以找我,我有偏方,不骗你。” “好好好。” 两人肩并肩进了菊花园。 放眼望去,满园的菊花竞相开放,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南溪,前几日听说你和离,我也没敢问你,难过吗?” “轻而易举失去的东西,何来难过?那是解脱。我啊,现在已开始了新生活。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 “唉。”李清芷唉声叹气道,“我都烦死了,前几日安定侯府居然托媒婆来纳采问名。” 第38章 我不嫁 叶南溪顿住脚步。 安定侯府?皇后母家。 安定侯府世子,和二公子周庆阳早有妻妾。 “不会是安定侯府的三公子?” “就是他。”李清芷脸上露出一抹烦躁之情。 “李太傅同意了?” “没同意,我父亲要是同意那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安定侯府就世子正常点,二公子周庆阳好色好赌, 三公子一看就是败类。他们就仗着滔天权势耀虎扬威,反正我不嫁,但愿我父亲拒了他们,他们别再执拗。” 李太傅一直辅佐先太子。 先太子被万箭穿心殁后,安定侯一直想拉拢李太傅,让其支持继后亲生儿子宴王墨瑾川。 但李太傅没有被其左右。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如何。”李清芷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无奈。 不经意一瞥,她回头望见了墨逸尘,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见过离王殿下。” 原本陷入沉思的叶南溪回过神来。 她也回头望了过去。 咦!墨逸尘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跟在身后的?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秋池,眼神询问怎么没提醒她。 秋池小跑几步上前,“小姐,我刚才咳嗽了几声,只是你可能在想事,就没听到。” 叶南溪又看了一眼墨逸尘,很快收回视线,灵机一动。 “要不你嫁他,离王虽然腹黑了点,不过跟他在一起应该还是有乐趣的。” 李清芷抬手掐了一把叶南溪的胳膊,拿她逗趣是?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离王这种人我可驾驭不了,他那么好你怎么不嫁?” “我才和离不久,还无心情爱。” “你不会终身不嫁?” “或许,他们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三妻四妾的,某个女人只是他们生命中之一,我可受不了。” 李清芷顿时眼睛圆睁,嘴巴大张,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如此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话,叶南溪是如何说出口的?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叶南溪解读到她脸上震惊的神情,“不必大惊小怪,我说的是我,不是你,你当做没听到就好了。” “好,若你真的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呢?” 叶南溪两手一摊,“不知道,反正现在没有。” “小姐,小姐……” 话音未落间,就听身后传来秋池极低的声音。 叶南溪回转身的刹那,一下子就撞进了墨逸尘宽阔的胸膛里。 墨逸尘借机一把环住她,微微俯下身,声音魅惑,“是你主动撞进来的。” 叶南溪赶忙撤了出来,慌忙看一眼四周正朝这边看的人,并扯了扯衣裳。 “那么多人看着呢,王爷跟我那么近做什么?知道我要撞进去,王爷为何不躲开?” “本王为何要躲?”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反正你早晚是我的王妃。 墨逸尘环顾一圈,一众男子和女子们皆紧闭嘴巴,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李清芷看着两人逗趣的样子,一时哑口无言,她站在原地,尴尬地低下头。 她又偷睨一眼墨逸尘,离王何时还有这样一面? 外界不是都传离王墨逸尘同叶北辞一样,不近女色吗? 叶南溪看向墨逸尘,“王爷你别再跟着我们了,我再强调一遍,我没毁你清白,你日后不必非要我负责。” 阴魂不散,哪都有他。 怎么跟她最开始回到将军府那日见到的感觉不一样了。 叶南溪一路走,一路向后望,直到确认墨逸尘没跟过来,她才放心。 “南溪,你那样说话,离王不会生气吗?” “我那是被他气到了。” 两人又继续逛了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作别。 回到将军府后。 叶南溪直接回了汀兰苑。 没一会儿,叶牧呈便跟了过来。 “南溪,我听你二哥说你赏花遇到离王了,还撞他身上了?” 叶牧呈也是一知半解。 皇家活动墨逸尘都很少参加。 这个赏花宴还不是皇家举办的,他怎么去了呢? “是,我是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他老是跟着我,还跟那么近,我一回身就撞上去了。不过爹你也别担心,因为是离王,旁人看了也没敢议论什么,不会有损将军府的名誉。” 叶牧呈板着脸问道:“离王抱你了?” 看到叶牧呈不苟言笑的脸,叶南溪心里直胆怵。 他爹很少这样严肃的。 叶南溪心里直叹气。 刚和离就投怀送抱的,说出去多少有点不妥…… “是,离王伸了手,应该是怕我向后仰摔下去。爹你放心,这是意外,我很快就撤了出来,没给你丢人。” “哈哈哈……”叶牧呈爽朗大笑起来,“爹不担心,闺女干得漂亮,这么说你就要离开将军府了?” 西北大战四年,墨逸尘跟着他四年。 他心里原本就属意墨逸尘做他的小婿。 奈何,大战回到京城后,赐婚圣旨已下,女儿愿意,也就作罢。 为此,他心里惋惜了好久。 没想到转了一圈,自己的女儿和离王还是有希望在一起的。 叶南溪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整懵了。 “爹,我还是你女儿吗?你还是我爹吗?你现在可一点爹的样子都没有了。”她薄嗔浅怒道。 这是算计着如何将她打发出去吗? 本来回来后,她都忘记这事了。 结果她爹特意到她的汀兰苑说起此事,还越说越兴奋。 “闺女,凡事往好了想,爹看离王这个人不错,爹以前可是谁都没看上,就看上离王了。你前几日不是老说墨书寒渣吗?你总不能因为一个渣男,就失去对生活的兴趣。” “爹,我再嫁就是二嫁,你以为离王真的不介意吗?再者说,当初可是爹信誓旦旦地说要养我一辈子的,怎么这么快就说话不算数了?” 叶牧呈招呼叶南溪坐下说。 可别把他闺女气坏了。 他一改刚才的嘻嘻哈哈,态度一本正经起来。 “你听爹说,你说不嫁了,爹理解,也愿意养你一辈子。可一辈子的事,爹终究希望能多一个人疼你。” “爹希望你日后也能儿女常伴膝下,就如爹,遇到事了,或身体欠安,几个哥哥能身前侍候。” “爹也老了,终究会先走。哥哥们对你是很好,可终究不能朝夕陪伴,爹希望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南溪,爹的意思是,日后遇到一个懂得疼爱你的人,还是可以考虑的。” 叶南溪撇了撇嘴,听起来的确是为她好。 可她初来乍到,只想搞钱,还没遇到想相伴一生的人。 “我不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第39章 乱点鸳鸯谱 话音未落之际。 屋外传来欢脱的声音。 “妹妹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叶北凌一下子就跳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身后,叶北辞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跟了进来,“妹妹,你这是一棍子打倒一片。” 叶牧呈也怔愣住,闺女说他们不是好东西? 意识到情绪使然之下说错话,叶南溪迅疾反应过来。 她迎上对面三个男人神色复杂的目光,抬手下意识捂住嘴巴。 艾玛,她不过就那么一说。 一时,氛围有些诡异。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捂嘴也没用。”叶北凌翘着二郎腿,倒了一杯茶,眼睛瞄向她,看她作何反应。 叶南溪尴尬又木讷地眉眼弯弯一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除了我爹,大哥,二哥和三哥。” “妹妹,你这样一说就顺耳多了。”叶北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她给叶南溪使了个眼色,转头看着叶牧呈,“爹,你在谈南溪的终身大事?她若不愿意,你就别逼她了。” “你懂什么?”叶牧呈瞪了叶北凌一眼,又来一个唱反调的。 他又将面前的三人打量一番。 也就老大还沉稳些。 眼前的几个孩子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总不能他日后走了,这几个孩子都单着? “南溪,爹跟你说,就凭离王这相貌,这胆识,这魄力,这……” “爹,你直接说后半句。” 叶南溪就知道前面铺垫一堆优点,就是为了引出后边的话。 干脆让他爹直奔主题。 “咳咳咳……”叶牧呈清了清嗓子,“后半句就是,你不亏。” “爹你不能因为喜欢离王,就强行让他妥协。再者,他优秀他的,我玩我的,这两者冲突吗?”叶南溪半嘟着嘴说。 刚和离总要容她考虑考虑,她可不想那么仓促,万一又遇到一个渣男怎么办? 即便找,又不是非墨逸尘不可。 他是王爷,真的会心甘情愿找一个下堂妇吗? 一旁的叶北凌和叶北辞不约而同地掩嘴轻笑。 妹妹这话接得漂亮。 “笑什么?还有北辞,你若真不成婚,爹以后都没脸去见你们娘。过几日,爹找个媒婆去苏尚书家提亲……” “爹你别去。”叶南溪脱口而出。 叶牧呈应声回头,狐疑地看着叶南溪的脸。 叶南溪讨好一笑,“爹,二哥的事顺其自然。强行去提亲,万一二哥对人家姑娘不好,不是害了人家吗?” 她可是答应要帮墨锦洛追求叶北辞。 若叶北辞就此被定了出去,墨锦洛非得跟她翻脸。 “妹妹,三哥觉得你说得有理,不能亏待人家姑娘。”叶北凌神情悠然,不住地点头。 “北凌!”叶牧呈脸色凝重起来。 “爹,儿子错了。”叶北凌赶忙认错。 “每次都是‘儿子错了’,下次还照说不误。”叶牧呈长舒一口气,眼眸里透着一股难以诉说的情绪。 不提这事,父慈子孝。 只要一提这事,面前的三人能给他唱一台。 他的儿女个个生得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不成婚还要砸他手里? 没天理了! 叶牧呈站起身,双手背后,朝几人分别瞥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爹去祠堂。” 而后,便走了出去。 “你看看你俩把爹气的,爹一去祠堂,估计又要待好久。”叶北凌耸了耸肩,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北凌,你不要乱咬人,是你刚才话多气到爹了。”叶北辞反驳道。 “话多不是主要问题。”叶北凌抬起手,点着面前的两人,“你俩耍单,爹才生气的。” “你不也是吗?” “我才十八,还可以不急,你俩才是真的让爹头疼。” 叶南溪托腮凝眸。 如果叶北辞成婚了,他爹的压力可能会小一点。 “二哥,你觉得十公主有什么优点?” “……”叶北辞思虑片刻,“活泼开朗,敢作敢当,勇敢乐观。” “十公主人是不是挺好?” “还行。” 反正上次送他的那把弘武剑,他还挺喜欢的。 “十公主这么好,上次还送你一把剑,要不你娶了她,给爹减轻点心理负担?” 叶南溪直勾勾地盯着叶北辞看,脸上露出桃花般灿烂的笑意。 “妹妹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叶北辞不苟言笑地说。 “什么,十公主送你剑了?”叶北凌蹭一下子就站起身,到叶北辞身上摸剑。 叶北辞一下子弹跳到院子里,“北凌,注意你的行为。 “给我看看。” “不给。” 两人打打闹闹地离开了。 至此,汀兰苑才又恢复了平静。 …… 这日。 叶南溪如期去茗香阁出诊。 直到午时看完最后一人,她又见了几位大夫,从中选择一位看起来稳重,经验也很丰富的张姓大夫。 日后,张大夫每日出诊,她还是照常逢八过来看一看。 叶南溪交代知夏和伙计去定做一些中药柜子后,便卸了斗笠,径直出了茗香阁。 只是,刚一出去,就看到一抹颀长而又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立在街上。 看样子八成是来堵她的。 这男人这么不务正业的吗? 叶南溪敛目低垂,退了回去,改走茗香阁的旁门。 她探出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墨逸尘的一抹衣襟,还好,还好。 她歪着头,视而不见状朝着马车快走几步。 恰逢墨逸尘回过头,瞧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轻启薄唇道,“叶南溪。” 闻声,叶南溪顿住脚步。 糟了,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不疾不徐转过身,露出惊诧不已的神情,“王爷?原来是王爷啊,这么巧。” 她又福了一礼,讪讪一笑,“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就不打扰王爷了。” 说罢,她转身欲上马车离去。 “站住!” 墨逸尘款款而去,眉眼间透着几分不羁,俊美中带着几分狂野,挺拔清隽的身子一点点靠近。 他深邃狭长的眸子隐约闪烁着几许精光,似是能将她看透一般。 他身子前倾,贴近她耳畔,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本王就喜欢被打扰。前段时日刚帮过你,这么快就忘恩负义,开始躲本王了?” “一码归一码嘛。”叶南溪本能地后退两步。 “好一个一码归一码,随本王上马车,去王府。” “干嘛去?” “都帮你和离了,当然要帮忙帮到底了。” 第40章 对本王说谎 说罢,墨逸尘转过身,一步步朝着离王府马车走去。 叶南溪望着前方伟岸的身躯,撇了撇嘴。 刚出虎穴,绝不能入狼窝。 她转过身,蹑手蹑脚地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拐过墙角后,趁无人一下子进了空间。 墨逸尘回头后,发现那里早已没有叶南溪的身影。 他紧走几步,到了将军府马车旁,一把掀开车帘,然,里边空空如也。 他又看了几眼茗香阁紧闭的旁门,方才没有一点声响,不可能是进了这个门。 “云华,这两个巷子看看。” “是。”云华立即奔了过去。 很快,云华又奔了回来,摇了摇头,“王爷,没有。” 墨逸尘眉头紧蹙,能跑哪去? “她就没打算跟过来?” “是的,王爷。” “她在戏耍本王?” “是的,王爷。” “本王让她跟过来的时候,她脸上是不是带着不屑?” “是的,王爷。” “滚!” 墨逸尘绝色潋滟的脸一下阴黑下来,如山般挺拔的背脊一动不动。 云华挠着后脖颈,回想他刚回答的三个问题,貌似那三个问题只能那样回答。 但确实是惹王爷生气了。 唉。 叶南溪在空间里坐了一会儿,肚子咕噜噜乱叫,奈何里边又未放吃食。 忍着饥饿,又待了一会儿。 心里盘算着墨逸尘找不到她,肯定就离开了。 叶南溪出了空间,从墙角处看去,没人。 她还是低着头,弓着身子,尽可能让自己的目标小些,朝着前方的马车走去。 忽然,目之所及,脚下一双黑色精致干净的靴子,脚踝处的锦袍上绣着金丝暗纹。 叶南溪的目光随之上移。 在对上那张精雕细琢般的脸庞,那双幽深的眸子时。 此时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了? 在她身上装监控了? 叶南溪直起身子,温婉一笑,“王爷,真巧啊。” “还跑吗?” “没跑呀。”叶南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然,心里腹诽,让她去离王府,她当然得逃。 谁知道跟他在一起又会有什么破事呢。 “对本王说谎?”墨逸尘狭长的眸子氤氲着淡淡的笑意,别有深意地看着叶南溪那张镇定自若的小脸。 说谎都如此镇定? “真没跑,我也不敢,方才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呵呵呵……” “你不敢?胆子那么大,还有你不敢的?” 墨逸尘眼神看向离王府马车,示意叶南溪看过去,下巴一指。 叶南溪咽了一口唾沫,做出妥协,跟着墨逸尘上了马车。 “去离王府做什么?” “本王这几日感觉头不舒服,你之前说本王的头疾配以头部施针效果会好,日后帮本王多施几次针。” “王爷没吃九转金丹?” “吃呢。配合施针效果更好,为何不呢?” 忽的,马车一个颠簸,惯性之下,叶南溪一下子就贴到了墨逸尘身上。 她立刻弹跳回来。 心里暗自思忖,今日赶车的是云华,这侍卫怎么赶车的。 “不用谢。”墨逸尘看着她些微窘迫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谁说要谢王爷你了?”脸怎么那么大呢。 “本王若是躲开,你肯定撞到车棱上。” 马车外的云华深深地自责,刚才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王爷,属下刚才没注意那块石头,属下错了。” “无碍。”墨逸尘平静无波地说,声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松。 云华挠了挠头,方才隐约听到车内两人对话,叶大小姐撞到王爷身上了,王爷没生气,反而很高兴。 莫不是…… 他没意会错? 一炷香后。 马车在离王府门前缓缓停下。 墨逸尘率先下了马车,伸出手准备扶叶南溪下车。 后者淡淡瞟了一眼,骨节分明的爪子还挺好看。 她避开他的大手,自行下了马车。 墨逸尘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敛目低垂笑了笑,而后抬步进了离王府的门。 桂嬷嬷看到自家王爷回来,马上迎了上去,“王爷吩咐的食材,老奴都已经备好了。” “让东厨的人都下去。” “是。” 墨逸尘将叶南溪安顿在主院正厅逐风苑后,就带着云华进了东厨。 云华识趣地蹲了下去,开始往灶里添柴,“王爷,你真的会做饭食吗?” “本王问了嬷嬷,应该不会差。”墨逸尘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自信地说着。 他脑子里回想着桂嬷嬷教习的过程,放油,放料,放鱼,放盐…… 云华看着墨逸尘生疏的模样,真想说王爷咱还是算了,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了。 可他也只能心里嘀咕。 不过,他前前后后也弄明白了一件事,自家王爷是喜欢叶大小姐的。 可也没必要沦落到亲自下厨,卑微到如此? 原本以为自家王爷是道上人,没想到竟是灶上人。 两人忙了近半个时辰。 墨逸尘先行出了东厨。 他走到正厅时,瞥向叶南溪的背影,“饿了吗?” “王爷你去了半个时辰,我都要饿死了……” 叶南溪边说边回眸,在看到墨逸尘黑黢黢的脸后,嘴里的荷花酥差点喷出来。 她赶忙站起身,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指着他的脸,笑得前仰后合的。 “王爷去钻地洞了?” 墨逸尘摸了一把脸,放于眼前一看,修长的手指上一层黑。 他立即走到卧房铜盆前,好好清洗一番。 很快,他又走了出来,“还笑吗?” “不笑了,不笑了,现在总算是正常了。” 这时,嬷嬷们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菜肴悉数摆上桌子后,便恭敬退了出去。 墨逸尘以眼神示意叶南溪坐下一起用膳,“尝尝桂花鱼条,水晶虾仁,银芽鸡丝,清炒芦蒿。” 叶南溪本来就饿了,刚才吃了一块荷花酥垫肚子完全不够。 她立刻就坐了下去,拿起筷子,浅浅一笑,“都是王爷做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墨逸尘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筷子落下的位置。 就见,她夹了一块桂花鱼条,放进嘴里尝了尝,随即眉头紧皱。 他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如何?” “怎么有股糊味?”叶南溪含糊不清地说着。 她又夹了一些银芽鸡丝,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没有意外,她依旧皱起了眉头,“王爷你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吗?” 第41章 出局了 叶南溪又分别夹了另外两道菜。 “这个清炒芦蒿,叶子炒大了,有点烂糟糟的感觉。” “还有这个水晶虾仁,滑是挺滑的,不过淡而无味,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此时此刻,墨逸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去。 四道菜都被她无情地嫌弃了? 他这么没用? 门外候着的云华注意到墨逸尘的脸色,心里很是心疼。 这可是他家王爷第一次下厨,结果被批成这样。 “叶大小姐,其实属下觉得王爷做得挺好吃的。” “你管这叫好吃?你哪张嘴觉得好吃的,明明难吃得要死!” “其实也,也还行。” 叶南溪放下筷子,斜睨过去,“你又没吃,怎么知道好吃与否?” “王爷往盘碟里盛菜时,掉到台子上一些,属下,”云华低着头,挠着后脖颈说,“属下偷偷捡起来尝了。” 叶南溪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偷吃的啊。 她朝墨逸尘轻轻一瞥,正对上他阴沉的目光,那双瞳仁里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她眉毛一弯,嘴角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王爷,不好意思啊,主要是太……难吃,我实在没办法装。” 墨逸尘一言不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只一瞬,他的眉头便紧蹙起来,这口菜在嘴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但很快,咀嚼几下后便吞了进去。 他吃了一口又一口。 没人吃自己吃,自己给自己面子。 叶南溪心里挣扎一番,不就难吃点嘛,又吃不死人,还是给他点面子。 她又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还好他以前在基地出任务时,遇到艰苦环境时,在吃饱和吃好之间,吃饱永远是第一原则。 适应能力强,没办法。 看她吃得毫不含糊,墨逸尘顿住筷子,心里不淡定了。 不是说难吃吗? “叶大小姐不喜欢吃,就别勉强了,本王带你出去吃。” “无碍,再等下去就晚膳时辰了。咸的菜就多吃米饭,糊味的多吃几口,适应了就没有糊味了。还有烂糟糟的那个菜,放进嘴里都不用嚼了。” 墨逸尘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些话是安慰他的,还是安慰她自己的? 他又接连瞄了叶南溪几眼。 这么好养活吗? “王爷你也得多吃些,你总不能自己嫌弃自己。一会儿还要施针,吃完早些施针,我还能早些回府。” 叶南溪快速吃了几口,七八成饱足矣。 待两人用膳后,嬷嬷们撤走所有的餐碟。 叶南溪净了手,便走到墨逸尘身侧,帮他摘下王冠,又拿梳子给他打理几下。 那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不扎不束,配以那幽深似潭的眸子,又多了几分妖孽气息。 她从衣袖中摸出银针,循着穴位一丝不苟地施针。 “唤你南溪可好?” “没什么不可以呀。”叶南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以为意地说。 “本王一直没问你,上次本王犯病,如此凶险之下,你为何还义无反顾地靠近?不怕本王伤到你吗?” “王爷和我爹一样上战杀敌,保家卫国,我敬重。”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本王还以为你是从心底里爱慕本王呢?” 叶南溪举起一个拳头,在他后脑上假意给了几拳,想什么美事呢? 是长得俊了点,可她又不是花痴。 谈感情伤钱,她可不想自断财路。 感觉到她在背后的小动作,墨逸尘不自觉垂下头,掩嘴轻笑。 “别动,给你施针呢。”叶南溪正了正墨逸尘的脑袋,声音里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 墨逸尘顺从地坐直,而后,轻闭双眼,享受着宁静时刻。 “南溪,本王想每日都施针。”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王爷你想什么呢?几日一次还可以,每日我可没那闲工夫。” “你住在王府,这样就方便了,本王可以去找叶大将军……” “王爷你打住,没得商量。” 叶南溪翻了一个白眼。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爹肯定双手双脚赞成。 待她将所有银针都布好后,便走到墨逸尘对面,与他相对而坐。 “王爷,听我二哥说你不上朝。” “上朝为谁效命?安定侯周长风拉帮结派,卖爵鬻官,门客不少,揽银更是不计其数。官不值钱的时候,这个朝代已经岌岌可危了。” 墨逸尘放于腿上的两手紧握成拳,但声音却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 似乎,他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 “卖爵鬻官,朝廷不管吗?” “最开始这股风就是……朝廷掀起来的,后来想要革除,可私下勾当屡禁不止。” “前段时日,安定侯差媒婆去李太傅府,想让李太傅嫡女李清芷嫁三公子。”叶南溪说。 墨逸尘冷哼一声,眼角扯出一抹笑意,但笑意不达眼底。 自先太子去后,大御朝至今三年一直未再立太子。 三年来,安定侯一直为重立太子一事奔前忙后,为宴王墨瑾川立为太子铺路。 一旁的云华眼神里满是愤怒。 只要一提安定侯,他就来气。 “叶大小姐,小道消息,安定侯的谋士们正在密谋重立太子一事,估计过不了多久,朝堂上就会商议此事了。 属下看,呼声最大的肯定是宴王,人家靠山硬,安定侯是他舅,皇后是他母后,现在又算嫡长子了,哼。” 叶南溪知道云华口中的“嫡长子”是何意。 先太子殁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皆离奇病故。 四王爷宴王墨瑾川如今是最长。 “没有人举荐王爷吗?”叶南溪凝眸望向墨逸尘神色自若的脸。 “本王有头疾,早已出局。”墨逸尘自嘲一笑,“本王也不稀罕。” 空气陷入片刻的冷凝。 叶南溪从墨逸尘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恨意,便未再就此事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 她看了眼时辰,已差不多一炷香。 遂站起身,走到墨逸尘身侧,娴熟地取下他头上所有银针。 “王爷,我的任务完成了,就先回府了。” “午膳没用好,留下来一起用过晚膳后再回去。” “不用了,今日已经出来很久了。”叶南溪说罢,没有停留,转身就向外走去。 墨逸尘站起身,走到正厅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云华说,“将叶大小姐送至将军府,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属下明白。”云华赶忙追了上去。 听到后边的脚步声,叶南溪回眸,远远看了一眼立于门口,一身王者之气的墨逸尘。 她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云华,其实你也不用送我的。” “王爷命令,属下不敢。除非哪日属下活得不耐烦了,才敢尝试一次。” “你那么怕你家王爷?” “必须怕。但只是听话得怕,不是那种怕,属下说明白了吗?” “明白!” 第42章 王爷恋爱了? 翌日一早 墨逸尘起来后,就钻进了东厨。 向桂嬷嬷询问要领后,他便将其打发出去,自己待在里边一遍遍实践。 侍卫冷风从外边跑了进来,一眼就瞧见候在东厨门口的云华,满脸讶异,“你怎么候在这里了?” 云华转头看去,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临时需要。” 昨日,他家王爷被叶大小姐嘲笑一顿后,今早开始便一鼓作气。 王爷开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离王府侍卫也不能拖后腿,各个领域都尝试才完整。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云华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东厨的门,“小点声,惊扰了王爷,王爷会动怒的。” “王爷在里边?”冷风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立即压低声音说。 云华将冷风拉到一旁,“我跟你说,王爷在给叶大小姐做膳食呢。” “叶大小姐?前段日子要跟裕亲王府世子和离的那个?” “嗯。别惊讶,你出去一个月,好多事情变了。”云华凑近冷风的耳朵说,“王爷貌似是看上叶大小姐了。” “不,不会?” “会的,自信点。”云华挑了挑眉,“我虽迟钝,但观察过,你信我。” 冷风愣在原地,也是凌乱了。 王爷还恋爱了? 也会爱人了? 更离谱的是,出去替王爷办事,不过才走一个月,自家王爷竟然走进了东厨? 稀奇,真是稀奇! 两人正说着话,门“吱”的一声开了,墨逸尘从里边走了出来。 “云华。” 云华转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王爷。” “将这两个碟子装在食盒里,现在送到叶大小姐手里。”墨逸尘将手里的两个碟子递给云华。 “好的王爷。” “一定要让叶大小姐品尝,问问她口味可还行?” “万,万一叶大小姐不尝呢?”云华结结巴巴地说。 “那你就别回来了。”墨逸尘转身朝正厅走去,“冷风过来。” 云华望着墨逸尘离去的背影,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若因这个理由被赶出王府,是不是太丢人了。 舞刀弄棒,披甲上阵,奋勇杀敌他会。 可这?实在是没把握啊。 云华赶忙找来食盒,装好后,飞步出了王府,上马,直奔将军府。 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到了将军府门口。 他向府门小厮说明来意,“我来送食盒,要见叶大小姐。” “食盒给我。”小厮说着,便上手去拿。 云华向后一躲,“麻烦通传一下,这个必须要亲自交到叶大小姐手里才行。” “你以为大小姐一定会见你吗?” “劳烦你说是离王殿下让送的,叶大小姐可能会出来。”云华讨好一笑。 小厮一听是墨逸尘,心里还是惧怕几分。 他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云华一眼,向里走去,“那你等着,我只能试试。” 云华在门外踱着步子,不时往里边瞟几眼。 心里祈祷,叶大小姐你一定要出来,否则,属下可没办法回去交代。 等了好一会儿。 直至听到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云华的心才踏实下来,立刻站定,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方向。 在看清叶南溪的脸时,他连忙恭敬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叶大小姐,奉王爷之命,特意来给叶大小姐送吃食。” 说完,他马上上前两步,双手将食盒呈到叶南溪面前。 叶南溪瞄了眼,还是接了过来,“回去代我谢谢你家王爷。” 见叶南溪转身就要走,云华一下子急眼了,声音焦急起来,“叶大小姐等一下,王爷说让你品尝一二。” 叶南溪顿住脚步,噗嗤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昨日毒我一次还不够,今日里边放了毒?让你看我当场毙命?” “叶大小姐真是说笑了,王爷不是那样人。” 云华尴尬一笑。 王爷辛辛苦苦忙乎一上午,就被她这么解读了。 要是让王爷听到,会不会气到吐血。 叶南溪打开了食盒,顿时一阵鱼香味扑鼻而来。 她定睛一看,还是桂花鱼条和水晶虾仁,遂撇了撇嘴。 墨逸尘是要死磕这两个菜吗? 她将盖子递给身后的知夏后,手探进去拿起一块鱼,又拿一个虾仁。 云华的视线全程落在叶南溪的脸上,“叶大小姐,好,好吃吗?” 说完,云华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两日,他都有点结巴了。 他比自家王爷还紧张。 “嗯,”叶南溪点了点头,“有进步。” “好的,属下知道了,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云华说完一跃上马,径直奔回离王府。 远远地,他就瞧见自家王爷立在逐风苑门口,正朝府门方向幽幽望来。 他大步流星赶了过去,拱手行了一礼,“王爷,属下回来了,叶大小姐品尝了,说有进步。” “就这三个字?没了?” “没了。”云华拼命摇头。 在墨逸尘质询的眼神中,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眼珠一转,“对了,叶大小姐品尝前还说王爷是不是在里边放了毒,好让她直接毙命。” “咳咳咳……”墨逸尘手捂胸口,剧烈咳了起来。 冷风在身后直笑,云华你这个傻子,就不会选择性陈述吗? 害得王爷差点吐血。 放眼整个大御朝,也就叶大小姐敢说出这样的话。 “王爷你没事?”云华满脸愧疚。 墨逸尘缓了缓神后,看了一眼云华,未再言语,转身进了逐风苑。 冷风走到云华面前,“我看王爷是真的动了心,实在难得,以前还以为王爷这辈子孤身一人呢。” “就叶大小姐的态度,王爷也未必能拿下,说不准就是孤单一人呢。” “云华,你小心点,这话别让王爷听到。” “我知道,王爷不是不在吗?” 云华说着,还是心虚地朝院子里张望过去。 他再幼稚,也断然不会在王爷面前说这样的话。 “冷风,你说王爷是如何做到又霸气又卑微的?” “这你就不懂了。”冷风拍了拍云华的肩膀,得意一笑,朝院里走去。 “唉,你别走呀,我怎么不懂了?”云华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第43章 果然是你 一早。 叶南溪用过早饭后,便和叶牧呈在凉亭处的石桌下起了象棋。 “南溪,你这棋艺见长啊。” “是爹承让了。” “爹已经快玩不过你喽。” “爹你放心,我会让着你的。”叶南溪调皮地笑了笑。 “哈哈哈……”叶牧呈爽朗大笑,“爹觉得最近都年轻了。” 这时。 方管家急匆匆从外边走了过来。 直到两人笑声停止,他才上前两步。 “老爷,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公公来了,说宣大小姐进宫叙话。” 叶南溪望着叶牧呈的脸,百思不得其解,“爹?” 叶牧呈的手一顿,刚要落下的棋子立即收了回来。 他双眉紧锁,脸色由晴转阴,渐渐凝重起来,思虑着皇后此举的意图。 忽地,他惊醒地看着叶南溪,表情极为严肃和坚定。 “南溪,前几日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传话,让爹进宫一叙,爹想八成是为重立太子一事。现在皇后又来宣你进宫,爹虽然不确定什么事,但时间凑巧,想必多半和此事有关。” “我和皇后素来没有交集,我又能帮她达成什么呢?” 叶牧呈摇了摇头,“爹也不知。” 他站了起来,凝视前方。 因为皇上的一次邀请,皇后便将心思打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或是知道南溪和离,要给她赐婚? 叶牧呈思虑着各种可能性,但毫无头绪。 叶南溪也站起身,走到叶牧呈对面,“爹,既然皇后宣我,又不能拒绝,爹就别忧虑了,我去看看再说。” “南溪,但凡皇后提出的要求你能拒就拒。” “我知道。” “别逞强,能拒就拒,不能拒就先应下来。”叶牧呈不放心地再次提醒。 “爹你放心。” 叶南溪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出了院子,到府门口后,坐上将军府的马车。 …… 玉华宫 叶南溪跟着刘公公走进玉华宫,瞟了一眼上首位置的皇后,行了一礼。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皇后说着,对身边的邢嬷嬷说道:“给叶姑娘看座。” “谢皇后娘娘。”叶南溪行礼后,转身在侧位坐了下来。 皇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长久地注视着叶南溪,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 “早就听说,叶家小姐生得风华绝代,如今细细看来当真是生得标致。” 叶南溪不卑不亢迎上皇后满是精光的眼神,露出纯良无害一笑,“皇后娘娘谬赞。” 皇后放下茶盏。 她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长长的护甲漫无目的地摩挲着。 “你父亲身体可好?” “谢皇后娘娘关心,父亲一切安好。” “那便好。宗室自请下堂的女子,叶姑娘怕是第一人,本宫很是佩服你的勇气。” “臣女是遇人不淑,远不及皇后娘娘福泽深厚。” 皇后眉欢眼笑地说,“叶姑娘这性子,本宫瞧着满心喜欢,本宫身边呀,就缺你这样可心的人儿。” 说罢,皇后给邢嬷嬷使了个眼色。 后者赶忙小碎步进了卧房,折返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耳边传来皇后带笑的声音,“叶姑娘,本宫瞧着和你有缘,不如本宫收你为义女,日后你无事就进宫陪陪本宫。 盒子里是本宫珍藏多年的镯子,一直没舍得戴,今日便赏给叶姑娘了。” 叶南溪放于膝上的手猛地一紧,脑子里迅疾联想到叶牧呈的话。 也就在这一瞬,她似乎明白过来皇后找她的目的。 用义女身份钳制住叶牧呈,让将军府站队皇后。 日后叶牧呈进宫面见皇上时,能助墨瑾川一臂之力。 叶南溪缓缓站起身,又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仁德厚爱,但臣女恐无福消受。” “本宫说你值得,你便值得,你无需多虑。” 邢嬷嬷赶忙顺势将盒子递到叶南溪手边。 她满脸堆笑,为皇后说项,“娘娘可还从未认哪家姑娘做义女。叶姑娘能得娘娘偏爱,那是天大的恩宠。” 见叶南溪依旧没有接受的意思,邢嬷嬷继续道:“叶姑娘可不要拂了娘娘的美意。” 叶南溪淡淡瞟了一眼盒子,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她望着正襟危坐的皇后,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臣女多谢娘娘厚爱,本来和离已经让将军府上下蒙羞,臣女是不祥之人,断不敢再折皇后娘娘的美誉。 和离后,臣女曾找人算了一卦,说臣女和离两年内不能义结金兰,更不能认干爹干妈,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臣女已经不幸了,还请皇后娘娘能理解臣女苟活一世的想法。” 瞬间。 皇后的脸色阴沉下来。 整个玉华宫陷入冷寂。 邢嬷嬷见皇后面露难色,立即继续说道:“叶姑娘可以说说到底是哪个算卦之人口出狂言吗?” “一个行走于民间,踪迹不定的老者,我也不知他的行踪。若是日后有幸再遇到,我可以引嬷嬷见他一面。” “叶姑娘,容老奴多句嘴……” “嬷嬷!既然卦师说不好,那便算了。”皇后唇角带笑,端的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臣女谢皇后娘娘体恤。” “本宫不收你做义女,那这镯子你可愿意收着?” “镯子是皇后娘娘收义女的礼物,那不妨解了两年约后,娘娘再给也不迟。” “那便依了你的意。”皇后迂回道。 两人又继续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叶南溪能感觉到皇后在试图与她拉近距离。 她又待了两盏茶时辰,起身福了一礼,“臣女叨扰皇后娘娘许久,娘娘若是无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你且去。”皇后手一拂。 叶南溪出了玉华宫,沿着青石板路,径直朝着出宫的方向前行。 走着走着,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大小姐,果然是你。” “见过十四皇子。” “下朝后,本皇子去见了母妃,远远地看着背影像你,但一想到你同皇后没什么关系,我又打消了是你的念头。闲着没事,便等了会儿求证下,没想到真的是你。” 墨千屿的头靠近叶南溪几分,低声道:“你怎么和皇后勾搭上了?” 叶南溪“噗嗤”笑了出来。 单看“勾搭”这两个字,就知道墨千屿心里对皇后的抵触。 叶南溪继续朝前走去,满不在乎地说:“皇后要认我做义女。” “什,什么?”墨千屿一下子蹿到叶南溪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你答应了?” “我怎么会答应呢,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墨千屿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你吓死本皇子,我还以为你上了贼船,我又少了一个朋友呢。” “十四皇子,你小心隔墙有耳。”叶南溪绕过墨千屿向前走去,“我要出宫了。” “本皇子和你一起。” “十四皇子有事?” “放心,与你在一起只会输银子,本皇子不与你同行,我去离王府。对了,皇后为何要认你做义女?” “我也不知道。”叶南溪嘿嘿一笑。 “无利不起早,所以肯定有所图谋就对了。” “通透!”叶南溪给墨千屿竖起一个大拇指。 “那当然!本皇子悟出一个道理:只要你没用,就没人利用你。所以,你看本皇子没用,活得逍遥又自在。” “你悟出的道理很有道理,呵呵呵……” 第44章 太子人选 离王府 墨千屿出宫后上了马车,直奔离王府。 进了逐风苑后,他的鼻子便嗅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真香啊,九皇兄,我来蹭顿饭。”他小跑几步,进了正厅。 墨逸尘没有抬眸,继续夹着餐碟里的菜,顾自吃着。 云华心里直笑,嬷嬷刚将饭菜摆上桌,十四皇子就到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墨千屿不客气地在墨逸尘对面坐下,一抬手示意云华给他拿来一副碗筷。 “九皇兄,以前来你府上经常吃闭门羹,但这一个多月,只要一来你就在,你不出去了?”他满腹狐疑地问。 以往,经常连着好多天见不到人,也不知道墨逸尘每天去哪逍遥。 现在,只要一来便能在府里见到。 真是意外。 云华端着碗筷走了进来,放在墨千屿面前,“王爷这段日子练习做菜,所以一直没出去。” “什,什么?做菜?” 墨千屿眼睛圆睁,直勾勾看着墨逸尘,仿若要定在他脸上一般。 他没听错? 他低下头看着一桌子菜,脸上满是惊愕,显得呆滞而又麻木。 墨千屿赶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板栗烧鸡,又夹了一块西湖醋鱼。 “九皇兄,这些菜是你做的?好吃,你的厨艺如此出神入化了?” “十四皇子,这些都是府里嬷嬷做的,王爷做的都送给叶大小姐了。” 我家王爷是干大事的人,给特定的人做菜,只是调剂生活罢了。 此时此刻。 墨千屿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方才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叶大小姐?不就是叶南溪吗?九皇兄喜欢她?” 墨逸尘这才抬眸朝墨千屿轻轻一瞥,眼底透着一股凌厉的光芒,但未言语,收回视线后,继续用膳。 墨千屿心里激起千层浪。 他九皇兄居然没有否认,也没有训斥他? 这不是默认是什么。 “对了,我刚在宫里看见叶大小姐了,我和她一起出的宫。” 墨逸尘猛地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倏然一亮,“她去宫里了?干什么去了?” “欸?我提到叶大小姐,九皇兄你才开口说话,看来你俩之间果然有奸……”情。 墨千屿嘿嘿一笑。 这可不能怪他,是九皇兄神态出卖了他,不打自招了。 “她去宫里干什么去了?” “是皇后宣她进宫,说什么要收她为义女,但叶大小姐拒绝了,具体是如何拒绝的,她可没说。” 墨逸尘半眯起眼睛,视线毫无聚焦,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他知道要重立太子之事,但没想到皇后居然将心思打到叶南溪身上了。 “她出宫后回了哪里?” “我们乘坐不同的马车,她说回将军府,应该就是回那了。”墨千屿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别的,就是简单说两句。九皇兄你真的喜欢叶大小姐?” “正在努力让她喜欢我。” “啊?”墨千屿嘴巴大张,话都不会说了。 自从踏进这个正厅,他已经不知道震惊几次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我刚才差点以为叶大小姐和离是为了九皇兄?原来你竟然八字还没一撇。”墨千屿撇了撇嘴。 何时这么卑微了。 终究是他高看他了。 “九皇兄,或许我可以帮你追到叶大小姐,我这个人,歪门邪道的地方最是拿手。” “你老实待会儿,不给本王添乱就行。” “我可以试试,若我真的帮到你了,到时把那颗大的南海夜明珠给我如何?” 墨逸尘甩给他一个冷厉的目光。 墨千屿立即低下头吃了起来,“不要了,不要了。” …… 七日后 乾元殿 永宣帝一袭明黄色龙袍加身,腰间是镶嵌玉石的缎带,头戴冠冕,端坐在龙椅之上,甚是威严。 定安侯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他定了定神,恭敬行了一礼,“皇上,太子之位三年未决,长此以往只会导致人心惶惶,不利大御朝千秋万代,亦不利百姓社稷,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那依定安侯之见,太子人选谁最合适?” “依臣拙见,立嫡立长,宴王人品贵重,仁慈忠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皇上,老臣认为靖王有勇有谋,堪当大任。”刑部尚书说。 “皇上,微臣认为瑞王与人为善,重民亲民,是太子合适人选。” 靖王墨青临是皇五子。 瑞王墨容岩是皇八子。 “皇上,微臣认为宴王是太子不二人选。”丞相田歧说。 “皇上,微臣也推荐宴王。” “臣附议。” “臣附议。” “……” 听着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永宣帝一时头疼。 他也看出来了,宴王立为太子的呼声最大。 他眯缝着眼,视线在一众大臣身上快速扫过,最后锁定在李太傅身上,“李太傅呢?” 李太傅微微抬眸,正撞见永宣帝敏锐的眸子,遂站了出来。 “回皇上,老臣追随先太子十几载,先太子仁厚,着实是合适太子人选。离王英勇善战,人也通透,若无头疾……” 李太傅重重叹了一口气。 先太子含冤而死,他没能保住他,是他失职。 离王文韬武略,有魄力,有胆识,但有头疾,唉。 其他皇子他从心里还看不上。 “现在是在商议新立太子人选,李太傅缘何每次都提起先太子?还有,众所周知,离王患有严重头疾。 难道除此,其他皇子就都不配掌管天下了吗?”定安侯满脸不悦,鼻孔里哼着怒气。 这个老东西真是冥顽不化。 拉拢他三年未果。 上门求娶李清芷也被他直截了当拒绝。 好好的阳关道不走,非要走个独木桥。 “旁的皇子老臣不甚了解,恕老臣愚钝。” 大殿之下,瞬时鸦雀无声。 永宣帝的目光转向另一侧,“裕亲王,你的意见呢?” “臣认为,眼下可让宴王和靖王分别监国,以观其果。” “裕亲王这是不嫌事大吗?”定安侯脸上泛着冷意。 本来方才呼声中,宴王已胜出。 李太傅和裕亲王非要从中作梗。 “定安侯何必动怒,本王也只是回应皇上的问题。” 永宣帝看了一眼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大手一挥,“容朕考虑,李太傅同朕过来。” 说罢,永宣帝便起身走了出去。 李太傅低着头,跟了过去。 第45章 先太子死得冤 永宣帝脸色凝重。 他双手背后朝御书房走去。 “李太傅,你方才复又提起先太子,是故意说给朕听的,对吗?” 李太傅低着头,在身后撵着步子,嘴唇颤抖,泪珠在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落在脚下的一方土地上。 他辅佐先太子十几载,是君臣关系,也早已胜过君臣。 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如今仍觉历历在目。他一直小心翼翼将此事埋在心里,不敢触碰。 今日重提立太子之事,他只觉心里难过得不能自已。 “嗯?”永宣帝扭头,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李太傅。 李太傅当即跪了下去,“皇上,恕臣无礼,先太子死得冤啊。若不是皇上当初那道命令,先太子何故枉死。” “你现在提有何意义,难不成要朕下去给他请罪吗?” 李太傅赶忙磕了一头,“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你以为朕心里就不难过吗?朕当初也没想让他死。”永宣帝仰天长叹一声。 “……”李太傅老泪纵横。 “李太傅,朕看你忠心耿耿,一心为民,今日之事朕不与你计较,过去的事就过去。你起来回话,如今重立太子,你当真觉得没有合适人选吗?” 李太傅缓缓起身,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喟然叹息,“微臣认为需要从长计议,多观察才是。” “好,朕已知晓你的意思,你先回。” “是。”李太傅离开了。 永宣帝继续朝着御书房走去,只是心里愈发得烦躁。 他的眉头纵出几道竖纹,心烦意乱之下,对自己产生了几分怀疑。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 前方,叶牧呈早已恭候在此。 见到永宣帝,他即刻大步跨了过去,跪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快起来,你腿脚不便,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永宣帝大手一挥。 “谢皇上,微臣腿脚如今好多了。” “朕还真是羡慕你,落得一身清闲,也算是因祸得福。” “微臣已许久不曾为朝廷效力,早已是废人,皇上就别笑话臣了。” “说起来,咱君臣二人已许久没有交心畅谈了。走,陪朕走走。” “是。”叶牧呈在身后弓着身子,一步步跟随。 两人走了一段静默的路。 一番深思熟虑后,永宣帝才缓缓开口。 “牧呈啊,朕知道你这个人就爱讲真话,对朕从不虚与委蛇,你且说说朕一众皇子哪个堪当大任?” “这乃皇上家事,微臣已多年未上朝,如今论起这个怕是逾矩。” “朕知道你同李太傅一样是个公正不阿之人,今日宣你来,就是要听听你的看法,记住,朕要听实话。” 叶牧呈眸光微动,有些踌躇。 他一早也猜到永宣帝的目的。 既是有关大御朝江山社稷,他也豁出去了。 “皇上,微臣想同皇上说一些肺腑之言,若重了,还请皇上饶恕。” “你且说就是。” 叶牧呈清了清嗓子,又正了正身子。 他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宴王妇人之仁,有勇无谋,若立为太子,必会导致后宫和外戚干政。” “靖王杀心太重,滥杀无辜,若立为太子,恐会生出民怨。” “瑞王奉行中庸之道,性情绵软,性格很好,但与如今的朝堂局势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离王雄韬武略,能征善战,是最合适人选,但头疾又将他排除在外。” “十四皇子玩心太重,还需要多多磨砺才是。” 永宣帝顿住脚步,眸光微深,若有所思。 叶牧呈分析得头头是道,同李太傅说法别无二致。 奈何,他还是要从中选出一位太子。 “若必须选出一位呢?” “……微臣只能勉为其难推荐瑞王殿下。” 叶牧呈说完,又无奈叹了口气。 实属是矬子中拔将军了。 “哈哈哈……”永宣帝大笑一声,但脸上却带着一抹苦涩之意,眼神也是一言难尽。 “皇上,是微臣说错话了吗?” 永宣帝摆了摆手,“李太傅选不出一个人选,你还能勉强选出一个来,难为你了。” “……”叶牧呈有些迷茫,一时不知永宣帝话里的意思。 “陪朕去前方亭子喝两杯。” “是。”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凉亭。 君臣二人从永宣帝还是王爷时,聊到如今。 直至半个时辰后。 叶牧呈见永宣帝面露疲色,才起身告退。 他的腿刚迈进将军府主院的门,叶南溪就从里边跑了出来,“爹你回来了,我还担心你着。” “爹没犯错,皇上肯定不会为难爹,不用担心。” 两人走进了屋子。 叶南溪关上房门,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她给叶牧呈倒了一杯茶,“爹你一路未喝水,肯定渴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牧呈眉毛一挑,语气嗔怪,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父爱。 叶南溪呵呵一笑。 果然,什么小伎俩都逃不过她爹目光如炬的眼神。 “爹,关于先太子被万箭穿心那次军事政变,因为朝廷封锁消息,女儿不知,爹可以说给我听吗?” 叶牧呈看着她好奇的眼神,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爹可以说,但万万不可说出去。” “我知道。” 叶南溪在对面坐了下来,洗耳恭听的模样。 叶牧呈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他调整着心里的情绪。 “先太子胸怀天下,睿智明理,才情出众,深受文武百官拥戴,天下百姓敬仰,声望一度盖过皇上。 皇上受奸佞蛊惑,一点点对先太子产生猜忌,且越来越重。 后来发展到皇上觉得先太子要暗害他,要谋朝篡位。以至于夜不能寐,便计划将先太子下狱。 先太子事先得了口风,他深知若真下狱了,想让他死的人是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牢狱的。 横竖是死,先太子起兵了,但最后不敌,腹背受敌。混战中被射杀,万箭穿心,其党羽大部被诛杀。” 叶牧呈的眼神里尽是悲楚,声音里也是满满的惋惜之情。 如此一个储君就被射杀了,实属大御朝一大损失。 “皇上下令直接诛杀太子?” “周长风当时是主帅,奉命活捉先太子。事后他说不是他动的手,是混战中误杀。” “不可能是误杀。即便误伤,周长风主帅也有责任,他为何安然无恙呢?” 叶南溪心里笃定。 万箭穿心绝不可能是误伤。 绝对是有目的地射杀。 “这是皇室耻辱,找了一百多个替罪羊,此事就被封锁了。” “还有,先太子的子女在那次混乱中,也都殒命。事发之时,先太子妃身怀有孕七月,得知先太子被万箭穿心,气急攻心当日就撒手人寰了。先皇后悲痛欲绝,时隔半月也离世了。” 叶牧呈不住地摇头,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是哽咽。 想起这些,心里就异常沉重。 “所以,这一次也是离王和永宣帝关系破裂的开始。” “是的。”叶牧呈说。 发生军事政变之时,他和墨逸尘还在西北大战。 墨逸尘都没能亲眼看见亲人最后一面。 回来后,一切物是人非。 “唉,先太子当了二十二年太子,殁时才二十七岁,正是人生大好年华。”叶牧呈微微仰起头。 叶南溪的眸光逐渐冷了下去,眼眶不自觉涌上一抹湿润的光泽。 自古储君当久了都没有好下场。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叶牧呈,将军又何尝不是,也很少有善终的,还好他爹算是及时而退。 “为什么这样看着爹?”叶牧呈看不懂她眼里的怜惜之意。 “没什么。”叶南溪抹了一把眼泪,“只是有感而发,为先太子惋惜。” 第46章 做你心上人 离王府 墨逸尘静静地坐在桌边,手执工具,对着一只檀木簪子精雕细琢。 打磨一会儿后,他又拿起簪子,放在眼前瞧了瞧,曲线和轮廓尚可。 他心里想象着,这只亲手打造的簪子插在叶南溪的发髻上,是不是更显他心诚。 “王爷,这只簪子你研究好几日了,属下看已经很完美了。”云华在一旁劝道。 “还差一点,你先下去。” “好,那王爷你早些睡。” 云华说完,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上房门。 唉,他家王爷这两个月都魔怔了。 奈何还是单向的,苦命啊。 又过了两盏茶时辰后。 墨逸尘才放下手中的一切,上了床榻,关了夜明珠的盖子。 月色如水,清澈明净,透过窗子打在卧房内,屋内仿佛落了一层层薄霜,显得宁静而又祥和。 迷迷糊糊中…… 墨逸尘看着身边的女子,抬手摸了摸她绯红的小脸。 他欺身而上,捧着那张娇羞的脸便吻了下去,轻轻柔柔的感觉。 情难自制,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南溪,可以吗?” 他的手去解她肚兜的带子,看似询问的话里,却是不容违逆的坚定。 看到她点头,似是受到邀请一般,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两人纠缠在一起,温柔缱绻一片。 直到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墨逸尘恍然惊醒,伸手下意识去触碰身旁的位置,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做梦了? 可为何那么真实? 大抵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墨逸尘坐起身,拇指划过冰凉的薄唇,好似这里方才吻了她。 他屈起一条腿,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手扶额头轻轻按揉着,嘴里呢喃,“墨逸尘,你真是个禽兽。” 待他情绪渐渐舒缓下来,便朝外喊了一声,“云华。” 没一会儿。 云华推门而入,担心地问,“怎么了王爷?” “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天还未大亮。 “备水,本王要沐浴,不要太热。” “……”云华。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纱幔位置,怎么这个时候沐浴? 但还是很快应了一声,便出去准备了。 一会儿的功夫。 云华便将屏风后的浴桶里装满了温水。 他又去柜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搭在了屏风上。 “王爷,水已经备好了,衣裳也准备好了。” “下去。” “是。” 待门被从外边关上后。 墨逸尘下了床榻,褪去中衣和洇湿的亵裤后,嫌弃地扔在了地上,抬腿迈进了浴桶里。 他闭上眼睛靠在浴桶内,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方才纠缠的一幕幕。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用力拍向身前的水,努力让自己从非分之想中清醒过来。 禽兽呀! 墨逸尘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狭长的眸子在一片淡淡的水汽中,氤氲着浅浅的柔情。 直到水见凉,他才出了浴桶,穿上亵裤,裹上中衣后,又躺回了床榻上。 只是,刚刚闭上眼睛后,叶南溪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脑子里,心又开始悸动起来。 他立刻坐起身,下了床榻,又回头看了一眼。 “叶南溪,你是不是给床榻下毒了?” “肯定是!你这个坏女人!” 墨逸尘从屏风上抓下外衣,又坐回到桌边继续雕刻檀木簪子。 他一直坐到天大亮。 用过早膳后,他出了正厅,刚要转身去书房。 就见逐风苑门口,云华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他定睛看去,叶南溪? 见鬼了? 她怎么来了? 墨逸尘想起昨晚的那个梦,难道是有心灵感应?她居然有感应? 她昨夜是不是也梦见他了? “王爷,属下看是叶大小姐,就直接将她带进来了。” 云华心里暗自得意,这次肯定没办错,他绝对进步不小。 墨逸尘微微颔首。 “王爷,我今日不请自来,你不会不高兴?”叶南溪说。 “进来。”墨逸尘往旁边移开位置,让她从一侧进去。 他看着她痴迷的回眸一笑,下意识摸了摸轻抿的薄唇,清了清嗓子,“你也做梦了?” “什么梦?没事谁做白日梦啊?” 旋即,墨逸尘满心欢喜的眼神立刻暗沉下去。 叶南溪开口的话无疑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 “那你来找本王是为何事?” “过两日是我二哥生辰,我想邀请十公主来府里,我进不了宫,能不能劳烦王爷帮我约一下十公主?”叶南溪澄澈如水的眼眸里涌上一抹兴奋之情。 听及此,墨逸尘狭长的眸子里瞬时清冷无温。 他对她费尽心机,讨她欢心,她不为所动。 现在却为了旁人来求他。 “本王无心管旁人的事。” “那是我二哥,不是旁人。王爷你不是和我爹关系挺好吗,看在我为你施针的份上,帮帮忙嘛。” 叶南溪说着,站起身,直接去解墨逸尘的王冠。 求人还是要有求人的态度。 墨逸尘想起昨夜的一幕幕,此时,感觉到她的手在头上蠕动时,身子一颤,人不自觉紧张几分。 看到他略感不安的模样,叶南溪头向前探去,凑近他脸庞,盯着他美得无可挑剔的面部轮廓,“王爷你紧张?” 霎时,四目相对。 墨逸尘瞧见她语笑嫣然的脸上,绽放出花儿一般惊艳的容颜。 他有些心虚地瞟了她一眼后,目光一闪,迅疾移到了别处。 为何此时此刻见到这张脸,他会心虚? 墨逸尘神色几番变换后,佯装无意道:“本王紧张作甚?” “不是就好,那王爷你坐好,现在我给你施针,今日给你换换穴位。”讨好讨好你哈。 叶南溪站起身,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般。 “ 王爷,这是不是我第一次求你?” “是。” “所以王爷你做个好人,帮帮我。” “你的意思是本王若不帮你,就不是好人了。” “不是不是。”叶南溪赶忙否认,“王爷你可千万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王爷绝对是第一大好人。” 他这是什么脑子。 这反应绝了。 “做好人没用。”做你心上人才有用。 墨逸尘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一定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让她如此拿捏。 “做好人有用的,王爷你给我送了几次吃食,我心里很感激你的。不过,以后还是别送了。” “你不爱吃?” “爱吃,但其实不必那么麻烦的。” 其实她想说,虽然他的厨艺有进步,但真的没有将军府的嬷嬷和婢女们做得好吃。 奈何,伤人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第47章 你果然聪明 叶南溪给墨逸尘施针后,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的胳膊肘倚靠在桌子上,一手托腮凝眸望着他。 “王爷,求你帮我约一下十公主嘛。”叶南溪的话里隐约带着撒娇的意味。 “你二哥生辰宴,为何要约十公主?” “十公主喜欢我二哥,我也是应她要求,帮她追求我二哥。” “好处呢?” “下次王爷请我帮忙的事,我也尽可能答应,可以吗?” 墨逸尘幽深的眸子穿过空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南溪貌美如斯的小脸。 好,这是你说的,别后悔就行。 他点了点头。 “这么说王爷答应了?”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 叶南溪满心欢喜,遂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将其推到墨逸尘面前,“我就知道王爷最好了,王爷喝茶。” “下次夸本王的时候,要表现得真诚一些,本王才会信。” “呵呵呵……”叶南溪讪讪一笑。 小心思又被他看穿了。 眼前的男人净说大实话。 墨逸尘捕捉到她眼底努力掩饰的心虚,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端起茶盏,顾自喝起了茶。 他的眼神越过茶盏上沿,不着痕迹地接连瞄了几眼她娇美的容颜。 须臾。 墨逸尘瞥了几眼她头上的素簪子,“南溪,你去卧房,打开柜子最右边的那个抽屉,将一个长行盒子拿出来。” “好。”叶南溪没有犹豫,站起来转身进了卧房。 很快,她走了出来,将盒子递给墨逸尘。 后者没有接过来,给她一个会意的眼神,示意她打开。 “那我就打开了啊。”叶南溪边说边打开盖子,忽而眼前一亮,“簪子?” “本王打磨的,檀木簪子,吊坠是珍珠碧玉材质。你若不嫌弃,送与你。”墨逸尘的面色平静,但眼底带着深深的渴望。 “给我?我收王爷簪子好吗?” “玉佩都收过,簪子又何妨。这是你给本王施针的谢礼,只要你别去当铺当了就行。” 闻言,叶南溪脸上的神情变得些许僵硬,露出尴尬一笑。 怎么无缘无故提起当铺的事了? 难不成知道她当掉玉佩的事? 在他面前,为何总有一种越来越透明的感觉。 真是奇了怪。 “放心,我不当。王爷赏的东西金贵着呢,我定好好收藏着。王爷你手艺真好,要不了多久快成全才了。”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 墨逸尘笑而不语。 他这段时日做的事情,说起来自己都难以置信。 差不多快一炷香时。 叶南溪依次拔掉了墨逸尘头上的银针。 “王爷,你记得告知十公主五日后去将军府。” “嗯。” “王爷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本王送你。”墨逸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叶南溪忙摆手拒绝,“将军府的马车就在外边,正好我要去将军府的布庄看看经营情况,布庄离这里很近的,就四条街距离。” 见她婉拒,墨逸尘也没再坚持。 他将她送至王府门口,轻启薄唇,“云华,跟着。” “是,王爷。” 叶南溪看出墨逸尘态度的坚决,便未推拒。抬手举起盒子,摇了摇,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便上了马车。 马车绕到第四条街的时候。 前方,布庄近在咫尺。 突然,就听见一阵剧烈的打砸声,且声音越来越近。 “叶大小姐,前方出事了,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云华说。 叶南溪打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 路过的百姓皆神色慌张的表情,纷纷绕道远离,周围尽是四处逃窜的声音。 向前望去,貌似是布庄的位置。 “是不是布庄出事了?” 说罢,她下了马车。 脚还未完全着地,就见几个类圆形的东西径直朝马车飞来。 叶南溪立即闪躲,但不可避免的,其中一颗鸡蛋正中她的鬓角,鸡蛋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瞬时,一股鸡蛋液的腥臭味弥漫在鼻息间。 “叶大小姐,你没事?”云华一跃下马,奔至叶南溪身前。 他没想到她会下马车,看到她被鸡蛋砸中,心里一度担心会被自家王爷怪罪。 叶南溪拿出帕子,立即擦拭一把脸颊,看着从布庄里逃出来的陌生面孔,“我没事,是布庄被砸了。云华,追上那几个人。” “属下离开,担心你有危险。” “快去追,我没事。”叶南溪的声音急促起来。 云华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叶南溪后,这才疾步奔出,又倏然飞了过去。 赶车小厮也立即挡在叶南溪身前,“大小姐还是去马车里,奴才送大小姐回将军府。” “不用。”叶南溪抬手举至耳侧,拒绝他的话。 她目光清冷,半眯起眼睛,快速将临街的几个铺子扫视一圈。 忽地,在左前方第三个铺子,二层的第二个窗子临栏处看见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 两人的目光倏然相撞。 那人似乎也警惕地察觉到她的目光,很快便撤了回去。 叶南溪飞一般地拐到了目标铺子,穿过在铺子外看热闹的伙计,奔了进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朝着二层猛冲而至。 而后,一脚踹开了门,冲进去后,左右飞快扫视,然,什么都没有。 “跑了?”她喃喃自语。 原本在铺子外的伙计马上冲了上来,拦住叶南溪,“你损坏门是要赔偿的。” “放心,我是前面布庄的老板,损失我赔。” 叶南溪没空搭理那个伙计,说着立刻退到门外,往通道里边跑了进去,刚跑过一个门后,她又猛地退了回来。 那个半掩的房门正在微动,很明显是刚刚被人动过。 她快速推开门闯了进去,但里边依旧不见人影,潜意识告诉她,窗子有问题。 她几步冲到窗口,看到台子上的脚印,心中一喜,便飞身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地上。 循着脚印,无声无息间,她来到了一处柴房门前,声音清冷,“出来!” 柴房的门纹丝不动。 叶南溪取出一把利剑,剑尖抵着柴门,用力一推,门便开了。 她敏锐地发现躲在一堆柴火棍暗影里的白色衣襟,拿着剑一步步逼近。 她手里剑尖直抵女子的喉咙,一把挑开她脸上白色的面纱。 在看清面前女子的脸时,叶南溪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果然是你。” 女子瞄了一眼剑尖,又抬眸看向居高临下的叶南溪,眼底充斥着强烈的恨意,“你果然聪明。” “聪明谈不上,但识破你的小伎俩绰绰有余。”叶南溪下巴向外一指,“出去。” 第48章 别脏了自己手 沈棠月双眸里闪烁着怒火,迸射出仇恨的火光。 她抬手指着叶南溪,声嘶力竭地怒喊着。 “叶南溪,你凭什么命令我?世子现在不肯见我,都是因为你,你毁了我的所有!” “自己不行怪别人,你倒是理直气壮。你搞清楚,所有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说罢,叶南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拽出来。 沈棠月奋力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抓握着周围的东西。 然,无济于事。 她那张天生媚骨的小脸也因仇恨而抽搐起来,嘴里恶狠狠叫嚣着,“你放开我!” 叶南溪无视她眼底的愤恨。 到了外边,一把将其摔倒在地。 不等她喘息片刻,又一脚将她踢踹了出去。 “啊~~~” 沈棠月撞到一侧外墙上,嘴里发出阵阵惨叫声。 她双手伏地,弓着身子,斜斜地看着叶南溪,在看到后者眼神里的狠绝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她知道,叶南溪这次不会放过她。 沈棠月浑身瑟瑟发抖,立即求饶道:“你放了我,我以后绝不出现在你面前,一定会同你保持距离。” 叶南溪冷冷一笑,“保持距离?最好的距离就是阴阳两隔。” “你要干什么?”沈棠月一脸惊恐万状,身子向后瑟缩着。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 周围乌泱泱围上来一群人。 沈棠月感觉到,这是她最后可以抓握的救命稻草。 她向众人露出可怜巴巴地眼神,哭诉着,“将军府大小姐要当街行凶,救我,求你们救我。” 围观的百姓认出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顿时,周遭各种攻击叶南溪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裕亲王府世子的那个外室?” “这位是和离的前世子妃。” “不论如何,曾经同侍一夫,也算是姐妹了,不应该如此无情无义。” “将军府大小姐这么无法无天吗?” 叶南溪扫视一圈,迎上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面色从容淡定,“我与世子不曾圆房,何来共侍一夫? 眼前的女子在做世子外室时,公然挑衅我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威。她勾搭野男人,还与其有过夫妻之实。 意外小产陷害我,今日又买凶砸了将军府的布庄和我的马车。这样的女子,你们让我同情她?”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这时,云华一手提着一个男子,一把将其二人扔到了沈棠月身边。 “叶大小姐,属下追回来两个,还跑了两个。” 叶南溪颔首。 两个男子知道遇到离王府侍卫,已不容他们狡辩,遂纷纷跪地求饶。 “求大小姐放过小的一条狗命,就是这个女人让我们去打砸布庄,说越狠越好。” “对,她还让我们朝你的马车扔鸡蛋和石头。” “事先她没说是将军府的马车,若早知是将军府的马车,小的无论如何也不敢啊。” 叶南溪垂眸盯着地上战战兢兢的两人,“做这些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两个男人匍匐在地,颤抖着双手从衣袖里掏出银票。 “这些银票是她给的,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还有这个,我也不要了,求大小姐放过。” 众人顿时惊愕不已。 他们已从几人前后的说辞中,大致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罪魁祸首真的是刚才那个装可怜的外室。 “真是不守妇道。” “竟然做了这么多丢人现眼的事,丢沈府的人,也丢世子的人啊。” “听说沈府早就不认她了。” “……” 百姓们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纷纷朝沈棠月吐口水。 听着百姓的话,沈棠月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方才眼底升腾起来的希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想看叶南溪的笑话,结果反被当众嘲讽一番。 墨逸尘从身后走了过来,示意云华让围观的人散去。 他走到叶南溪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满眼关切地问:“你没事?” 方才云华给暗卫传了信号,得知此事后,他便立即赶了过来。 “我没事。”叶南溪嫣然一笑。 看着两人笑意粲然地说话,沈棠月心里好恨啊! 她恨叶南溪毁了她的幸福。 她恨她那么高傲,身边却有那么多人想要保护她,连墨书寒都开始倾向她。 为什么?为什么? 沈棠月直愣愣看着叶南溪,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几个字,“叶南溪,你一定不得好死!” 叶南溪刚要上前两步,一下子被墨逸尘拉住,“别脏了自己的手。” 墨逸尘招呼云华近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云华点头后,绑了两个男子,并将沈棠月拖走了。 “本王送你回去。” 叶南溪点了点头,跟着墨逸尘走了过去,“你让云华怎么处置她?” “先扭送官府,衙役判了赔偿后,云华会去沈府帮你讨要。然后……相信本王,她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叶南溪也没有说话。 沈棠月几次三番挑衅她,本以为给了教训,她会老实,没想到小动作不断。 自作孽不可活。 叶南溪和墨逸尘回了布庄,看着柜子架子散落一地,那些布料被踩踏,烧毁更是不计其数。 心里庆幸她今日来了。 否则,那些打砸的人跑了,根本找不到沈棠月身上。 “大小姐,小的没护住。”掌柜满脸自责地跑了过来,唉声叹气地说。 “不必自责,马上统计损失,去衙门找离王府侍卫云华一起解决,后续不能解决的,可以去将军府找我。” “是,小的这就去统计。” 叶南溪安排好一切后,跟着墨逸尘上了马车。 到了将军府门口,她一如既往未让他进府,找了个借口。 “王爷,我今日有些累,所以想去休息,下次招待你哈。” 墨逸尘从车窗位置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他才缓缓放下车帘。 这么怕他去吗? 他偏要去,哈哈哈…… “冷风,回府后让管家备一份礼,给将军府二少爷的,五日后本王带去将军府。另外,那颗南海夜明珠到时也带上。” “是,属下明白。”高头大马之上的冷风立即应了下来。 …… 第49章 男人不能喂太饱 日子一晃就过了五日。 这日正是叶北辞的生辰。 他生性凉薄,不喜热闹,亦不喜繁琐,便只邀请了几个亲近的朋友。 生辰宴场地布置也很简单,东院转角的两个凉亭处分别摆了一张桌子。 好在叶南溪强行要求,叶北辞才同意在凉亭周围布置一些鲜花,这里才显得没那么单调。 叶北辞没有女性朋友,为避免墨锦洛尴尬,叶南溪特意将李清芷一起邀请过来。 几人坐在凉亭处闲聊。 墨锦洛给叶南溪使了个眼色后,站起身,双手背后攥着盒子,两只腿交叉着缓慢向前,一步步朝叶北辞走去。 她走到他身后,站定,清了清嗓子。 叶北辞应声,立即站起来转过身,垂眸看着到她肩膀位置的墨锦洛,视线相撞的刹那,赶忙挪开视线,“十公主。” “叶北辞,这是送你的生辰礼。”墨锦洛将盒子从身后拿出来,递给他。 “谢谢十公主。”叶北辞双手接过盒子。 墨锦洛看他刻意回避的眼神,头向前探去,斜仰着他的脸,眨巴着眼睛,“我叫墨锦洛。” 两人距离如此得近,叶北辞一时有些不自在。 他连忙后退两步,低着头,避开她笑意涔涔的眸子。 人变得拘谨起来,那只拿着盒子的手也有些无处安放。 “臣不敢直呼公主名讳,那是大不敬。” 墨锦洛站直身子,晶亮的眸子烂漫一笑,“好了,不逗你了,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 “臣喜欢,能收到公主的礼物,臣荣幸之至。还有,上次那把弘武剑,谢谢公主。” “别那么拘谨,你如此,本公主都要怀疑今日来这里是不是搞坏了气氛。” “没有搞坏气氛,公主能来,将军府蓬荜生辉。”叶北辞依旧客套着。 他抬手扯了扯衣领。 明明风和日丽,但莫名觉得天气多了几分燥热。 桌旁三三两两的朋友皆屏息凝神,偷睨两人之间的神态。 叶北凌心里暗自思忖,十公主上次送剑,这次又送礼物,肯定是惦记上他二哥了。 他起身走到墨锦洛侧后方,对着叶北辞伸出一个拳头,向下一压,二哥你努力啊。 叶北辞瞥见叶北凌的动作,眼神里立刻升起丝丝愠怒,叶北凌你给我等着。 不远处的叶南溪将这边互动的画面尽收眼底,唇角上扬,笑意在脸上晕染开来。 想不到她二哥轻而易举就被墨锦洛调戏了。 不过,叶北凌你惨了,没事招惹你二哥干嘛,哈哈哈…… 直到触碰到叶北辞求救的眼神,她才强行压下嘴角的弧度,匆匆走了过去。 “十公主,要不要喝杯茶?”叶南溪的视线全程落在叶北辞的脸上,一副似笑不笑的样子。 “好啊。”墨锦洛又看了一眼叶北辞后,才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开。 两人回到了凉亭桌旁坐下。 叶南溪仔细看了一眼墨锦洛,今日一袭打扮,人也温婉不少。 只是,她二哥貌似没敢正眼看。 可惜可惜。 “十公主,你今日穿着婉约,多了一种特别的韵致。”叶南溪调侃的语气。 “那当然。”墨锦洛得意一笑,又压低声音道,“女为悦己者容嘛。” “什么意思?为谁容?” 李清芷的目光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来回徘徊,眼神里是一知半解的神情。 方才,她注意到墨锦洛和叶北辞之间怪异的氛围,也看出一丝端倪。 但心里仍有一丝不确定。 叶南溪将手搭在李清芷的肩膀上,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眸子,“为我二哥容,你应该看出来了?” “我是看出来一些,但不都传你二哥不成婚吗?” “事在人为嘛。”墨锦洛大大咧咧地说。 “十公主,这是你第一次和我二哥如此近距离接触吗?”叶南溪说。 “算是,以前也见过,但他每次都甩我生人勿近的眼神。” 叶南溪低着头笑了笑。 在心里同情墨锦洛一秒。 这也没办法,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叶南溪分别给两人倒一杯茶。 “十公主,我二哥刚才拘谨的样子,我都要笑岔气了。” 墨锦洛又向后瞟了一眼叶北辞的身影,心里暗自得意一笑,“你们不觉得叶北辞很帅吗?特别是走路姿势,六亲不认的步伐,管他天王老子是谁,我独我。” 叶南溪也不好说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是非常典型的“病”。 “其实今日已经算是一个好的开头,但要注意节奏,你得让他体会冰火两重天的节奏。”叶南溪说。 “怎么个冰火两重天?” “听着啊,这是攻略。”叶南溪神秘兮兮地说。 话音未落之际。 墨锦洛和李清芷皆不约而同地放下茶盏,一副侧耳倾听状。 “就是你可以表达,但你要知道男人绝不能喂太饱。你吸引他,吊着他,然后差不多快上钩了,你就冷落他,晾着他,然后再给他希望……” 墨锦洛揉了揉耳朵,又拍了拍,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她的耳朵吗? 遂抬起一手,打断她的话。 墨锦洛满腹狐疑地看着叶南溪,“叶南溪,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你二哥吗?你背后这么坑他?” “我那不是为了十公主你嘛。”叶南溪嘿嘿一笑。 这话她也只能背后说说。 千万不能让他二哥听到。 “我若那样,你二哥大抵会觉得我是个疯婆子,还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婆子。我和他之间,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十公主不听,就算我没说。”叶南溪两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墨锦洛凑近叶南溪,说道:“你小心背后给他挖坑,他打你屁股。” “我都几岁了,他还打我屁股?我二哥虽然冷,但人真的很好。我娘不在了,我爹又不想太逼迫他,我替他着急而已,真心希望他早日娶妻生子。” “你为他考虑,有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啊?”墨锦洛说。 “我是走一步算一步。”叶南溪不以为意地说。 这时,家丁带着陆野从外边走了过来。 李清芷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两人。 “陆小侯爷来了。” 几人纷纷看了过去。 就见。 来人一袭青色锦袍,青玉缎带,面色白皙,姿容出尘,脸上带着闲云野鹤般的悠然神情。 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第50章 管得宽了些 叶北辞和叶北凌起身,立刻迎了过去。 “陆野,你可是姗姗来迟,一会儿要多喝几杯。”叶北凌插科打趣地说。 “陆野。”叶北辞说。 陆野看了两人一眼,悠然自得一笑。 他从身后护卫手里接过盒子,“北辞,送你的剑,知道你喜好这个。” “谢了。”叶北辞接过后,递给一旁的家丁。 几人朝着凉亭走来。 陆野的视线在凉亭周围环视一圈。 “你这里还布置了许多鲜花,清新自然,又有格调,感觉很不错。” “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简单,这都是南溪强行给我布置的。” 陆野掀开眼皮,向远处看去,那双眸子里散发着探寻的光芒,“南溪在吗?我已许久不曾见她了。” 叶北辞刚要说话,就看到前方款款而来的身影。 叶南溪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外披一件轻薄藕荷色织锦披风,笑意盈盈走了过来。 “南溪。” “陆野。” 两人心照不宣地喊了对方的名字,而后又为彼此的默契不约而同笑了笑。 陆野是叶北辞最好的朋友,小时常来将军府玩。 叶南溪和陆野便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南溪,许久不见了。” 叶南溪莞尔一笑,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坦然道:“确实许久不见了。” 陆野又从护卫手里接过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递给叶南溪,“这是梦语蝶溪扇,正好和你的名字巧合,便想着送给你,南溪你会收下的。” 叶南溪忙摆了摆手,“今日是我二哥生辰,我就不收礼物了。” 叶北辞看了一眼陆野温和的脸庞,掩嘴轻笑,脸上露出少有的盎然笑意。 原来他是有备而来。 他看向叶南溪,平心静气地说:“南溪,你和陆野也是从小玩起来的,既然他送的,你且收下就是。” “对呀妹妹,我们从小一起玩,你再拒绝,就见外了。”叶北凌帮腔道。 “……那好。”叶南溪这才从陆野手里接过盒子,“谢谢你陆野。”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打开看看喜欢吗?” 话毕。 陆野上前拿过盒子,打开盖子,将扇子取了出来,递到叶南溪手里。 霎时,一股幽幽的薄荷香气扑鼻而来,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谢谢,我很喜欢。”叶南溪嫣然一笑,“现在天气转冷,留待明年用正好。” “你喜欢便好。”陆野浸着笑意的眸子盯着叶南溪,面色白皙的脸庞更显温柔细腻。 几人正说话的工夫。 就听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声从外边传了进来。 “听说今日是叶北辞的生辰宴,本皇子和离王来,你们可是欢迎。” 所有人的视线皆朝着来人望去。 就见,前方墨逸尘和墨千屿正信步而来。 众人皆迎了上去,纷纷行了一礼。 墨逸尘大手一挥,“不必多礼,今日既是将军府二少爷生辰宴,自然放松就好。” 说话间,他狭长幽深的眸子全程盯着叶南溪娇俏的脸庞,而后目光一转,落在她手里的团扇上。 他的眸光微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 四目相对。 叶南溪也看到他眼底那抹锋利的寒意。 云华上前将礼物呈给叶北辞。 后者道谢后赶忙招呼一众朋友,“到亭子里坐,今日给你们准备了好酒。” 众人便纷纷朝凉亭处走去。 墨逸尘走到叶南溪身边,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俯下身,头微微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不许收其他男人的东西。” 叶南溪头向后仰,“不就是一把团扇嘛,怎么了?” “知道收男人东西代表什么意思吗?” “我和陆野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朋友,有什么关系,我二哥都默认了。” “以后不许再收。” 墨逸尘面色无温,深邃的眸子直直地攫住她,平静无波的声线里,隐约透出一股坚定。 “我又不是王爷的谁,王爷是不是管得宽了些?” 叶南溪说完,转身向后走去,嘴里吐出一句话,“再者说,我不也收王爷的东西了吗?” 墨逸尘看着她些微气嘟嘟的背影,捋了捋衣袖,蓦然无奈地低下头。 她给他甩脸色了? 但很快,他跨步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紧跟的步伐,叶南溪倏然停住脚步,迅疾转过身。 两人近距离望着彼此。 “王爷,你是来给我二哥庆祝的吗?”叶南溪伸出食指朝前方桌子一指,“开席王爷坐那桌。” 墨逸尘气定神闲地说,“本王想坐哪就坐哪。跟你最熟,就同你坐一桌。” 叶南溪无奈笑了笑。 人家是爷,想坐哪就坐哪。 随便。 她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墨逸尘紧跟叶南溪的步伐,最终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 墨千屿从旁边一桌探出头,看墨逸尘居然坐在了女子一桌,便也起身跟了过来。 陆野的视线飘忽游移,一直盯着那边的动静,低声问向身边的叶北凌,“离王和南溪很熟吗?” “我妹妹帮离王……” 叶北凌的话戛然而止。 他想起叶南溪说要保密她会医术的事。 他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除了帮忙治病,别的交集是什么? “我想起来了,府里的布庄被砸了,当时我妹妹在那里,正好得离王出手相救,他们可能比较熟识一些。” “喔。”陆野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这时,府里嬷嬷和婢女们端来丰盛的菜肴,有序地摆在两张桌子上。 “九皇兄,你帮叶大小姐夹菜啊。”墨千屿暗暗给墨逸尘递了个眼神。 “十四皇子,这是将军府,我的家,难不成还用你们夹菜。”叶南溪夹了一个三鲜丸,直接放进了嘴里。 “叶大小姐,本皇子不是那个意思,这里就属九皇兄胳膊长,我是怕你夹不到。” “好,你若是这么想的,那我谢谢你。” 墨逸尘在心里将墨千屿杀了一次。 本王何时用你提醒了。 虽然但是…… 墨逸尘还是夹了一块鱼放进叶南溪的碗碟里。 墨千屿立刻开口,“九皇兄,你将鱼夹到碗里就不管了?刺你择了吗?” 叶南溪顿住筷子,“十四皇子,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不能好好吃饭了吗? “错,本皇子是来圆梦的。” 亏他一心想着帮墨逸尘追求叶南溪。 结果,来的路上他才知道,墨逸尘竟将他心心念念的南海夜明珠拿来孝敬叶牧呈。 他的心啊,碎了一地。 墨锦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顿饭怎么吃出了打情骂俏的意味。 “九皇兄,你们很熟?” “很熟!”墨逸尘说。 “不熟!”叶南溪说。 叶南溪和墨逸尘同时开口,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 而后,两人对视一眼。 彼此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李清芷还从未和皇子们同桌用过膳,一直规规矩矩,不敢言语。 一顿饭下来,她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 第51章 是不是故意的 用过午膳后。 男子一桌玩起了象棋,女子这一桌则玩起了骨牌。 叶南溪因不太熟悉牌面和规则,墨逸尘便坐在她身后指导一二。 “叶大将军为何不一起用膳?” “我爹说都是年轻人,他就不凑热闹了。放心,嬷嬷饿不到我爹。”叶南溪指着一张骨牌,“这个怎么打?” 墨逸尘靠近她耳畔,低声耳语几句。 叶南溪点了点头。 她垂眸看了一眼墨锦洛打出的骨牌,随即捻出一张,正欲抽出去。 不料,被墨逸尘从身后一把按住。 “不对吗?”叶南溪诧异。 墨逸尘默默抽取另一只骨牌帮她打了出去,同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笨蛋。” “喔~~~”叶南溪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头满脸崇拜地看着墨逸尘,“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王爷你真棒。” 墨逸尘唇角一勾,眼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继续帮她参谋。 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墨锦洛忍俊不禁。 这还是她印象里那个桀骜不驯的九皇兄吗? 她下意识朝墨千屿看去,后者嘴里叼着随手掐下来的一根草叶,对她挤眉弄眼几下。 打了几轮后。 叶南溪便大致掌握了骨牌的规则和要领。 她的脸侧向墨逸尘,但眼睛盯着牌面,对身后的男人说道:“王爷我会了,不用你了。” “叶南溪,过河拆桥都不及你这速度。”墨逸尘向后坐直,嘴唇轻抿。 “不是过河拆桥,是方才王爷说要找我爹叙话,反正我现在会了,王爷可以忙自己的事去了。” 墨逸尘轻轻拂了拂衣袖,站起身,又垂眸看了一眼正全神贯注盯着牌面的叶南溪后,才抬步出了东院。 墨千屿一看这桌就他一个男子,摆了摆手,“本皇子去看他们下象棋。”便去了另一桌。 直至半个时辰后,两桌的人才纷纷起身告辞离开。 兄妹几人将众人送出将军府。 墨锦洛上了马车后,掀开侧面车帘,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苟言笑的叶北辞,“叶北辞,本公主走了。” “……公主慢走。”叶北辞拘谨地说。 见状,叶南溪跟墨锦洛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她拉着叶北辞的胳膊,走到马车旁,举起他的手,对墨锦洛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墨锦洛这才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离将军府门前。 待目送所有人离开。 兄妹三人回了院子里。 “南溪,你是不是故意的?”叶北辞斜睨着同行的叶南溪。 “二哥,我觉得你与十公主性子互补,挺好的,你想不想娶十公主做媳妇?” “你别吓二哥,我不要十公主。尚公主,到时还有可能住到公主府,你二哥我成什么人了?” “你置办一个宅子,十公主应该是愿意住在你的宅邸的。” “不要,我不娶女人。” 叶南溪顿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北辞的背影,陷入短暂的沉思。 不娶女人? 叶北辞不喜欢女人? 难道是取向有问题? 那她撮合他和墨锦洛是不是方向努力错了? 一番思量后,叶南溪立即回头,招呼身后的知夏和秋池近前,“你俩现在去……” 听罢,两个婢女皆眨巴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 “二少爷不是?” 叶南溪眼神坚定,示意二人即刻就去。 知道拗不过,两个婢女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出了将军府。 “二哥,给我看看十公主送你的礼物。”叶北凌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的神情。 听到声音,叶北辞忽地想起方才叶北凌当众打趣他的样子。 他欠身一把拉住叶北凌的衣袖,抡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肩膀挥去。 叶北凌左脚掌向旁边猛地遁去,头一歪,身子灵巧侧避,躲过攻击,并迅速一个弹跳挣脱了叶北辞的束缚。 “二哥,你来真的?” “你觉得呢?这次你说‘爹,儿子错了’都没用。” 眼看叶北辞就要冲过来,叶北凌朝他身后喊道:“爹~~~,你看二哥。” 叶北辞立即回头看去,身后哪里有叶牧呈的影子? 他立即回过头,看着眼前欠收拾的人。 叶北凌趁机向后快速撤了两步。 他指着后方不远的叶南溪,“二哥,你和十公主说话的时候,妹妹一直在偷笑的,你打可以,但得一视同仁。” “我就打你。”叶北辞大步朝叶北凌走去。 “二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叶北凌举起手,一副求饶状,而后一本正经地说,“对了,我有话和你说,真的。” 看出他的认真。 叶北辞这才作罢,不言不语转身朝着东院走去。 叶北凌快步追了过去。 两人来到东院凉亭。 叶北辞坐了下去,手搭在美人靠上,一副慵懒不已的模样,斜睨着跟过来的叶北凌,“何事?” 叶北凌在对面坐下,“方才你陪朋友说话,陆野和我在花坛边说了会儿话。聊的都是妹妹,问东问西的,我觉得他不是一时兴起。” 叶北辞点头。 方才,陆野送叶南溪团扇,他已看出一丝端倪。 陆野绝不会轻易送人东西。 他了解陆野,知其人品极佳,绝绝好男人,是做夫婿的不二选择。 若妹妹嫁给他,他们父子几人这辈子都不必再为她忧虑。 他倒是非常乐意为两人牵线搭桥。 “我看他倒是没有嫌弃妹妹和离一事。”叶北凌说。 “他若嫌弃,断然也不会问你那么多事了。” “那我们要和妹妹说吗?” 叶北辞思忖片刻。 世人皆称陆野为暖心陆小侯爷。 把妹妹交给他,他放心。 可和离后再嫁毕竟不是小事,世俗的观念就能压倒一片。 即便说,也要先和爹商量才是。 “先不要和妹妹说。一则妹妹刚和离,没心思再成婚。二则,即便陆野愿意,但不保证侯爷和夫人也愿意。免得到时事情闹得不愉快,反而给妹妹添堵,让妹妹难堪。” 妹妹嫁给了墨书寒那个渣,算是走错一步。 说起来,是裕亲王当初执意让墨书寒求娶,唉。 还好及时止损,没有一步错,步步错下去。 两人继续在凉亭闲聊。 叶北辞不经意一瞥,正瞧见知夏和秋池带着一群男子走了进来。 前方,六个长相俊俏的男子分别着不同色系长衫,领口微敞,各个皮肤白皙,头上发髻别着羊脂白玉簪,其余发丝随性散在身后。 慵懒又逶迤无限。 身后还跟着几个乐师。 几人走到叶北辞面前,纷纷行了一礼,“奴见过二少爷。” 叶北辞一下子站了起来,原来是找他的。 “干,干什么的?” 知夏行礼后说道:“是小姐让我们去南风馆找来的小倌,说是给二少爷生辰宴舞上几曲,助助兴。” 叶北辞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手扶额头,“快去把大小姐找来。” 第52章 性别不用卡死 一会儿的工夫。 叶南溪便匆匆赶到了东院凉亭处。 她本想在汀兰苑休息会儿再过来,没想到,两个婢女办事效率这么高。 前方,六个身形挺拔的小倌正静静地候在原地。 叶北凌则面无表情地立在凉亭边上,眼巴巴盯着她走来的方向。 不等叶南溪走到面前,叶北辞已率先发问,“南溪,我何时需要他们来助兴了?” 叶南溪讨好一笑,“二哥,你先别急嘛。” 她一挥手,示意乐师奏乐,小倌起舞。 瞬时,东院沉浸在一片悠扬的乐声中,那乐声在乐师的指缝间流淌出来,如一条清澈汩汩的溪流。 六个小倌翩然起舞,舞姿优美,灵活中带着韧性。 叶南溪给叶北辞倒茶,眼神告诉他稍安勿躁。 她瞥了几眼面容姣好的小倌,主动说道:“二哥,这些小倌都是南风馆的。各个生得白净,有娇柔的,妖娆的,清秀的,风格不一。” “听你婢女说了。”叶北辞姿态慵懒而又冷酷,偶尔无意瞟过去一眼。 “妹妹,你还挺有‘雅兴’。”叶北凌特意加重后两个字的读音。 叶南溪没再言语。 她无声观察着叶北辞的脸部表情,试图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 然,直至舞曲换了一曲又一曲,始终未能从他脸上看到丝毫起伏。 叶南溪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眼珠一转,试探性地问:“二哥,他们跳得好吗?” “还行。”叶北辞敷衍道。 他漫不经心一瞥,瞧见叶南溪语笑嫣然的模样,心里狠狠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妹妹不会是看上这些小倌了? “二哥,你心底有没有泛起层层涟漪和丝丝悸动?”叶南溪又伸出三个手指,捏在一起,做了一个“七”的手势,放于眼前,半眯着眼盯着叶北辞,“哪怕是一点点?” “……”叶北辞。 完了。 妹妹居然开始心里悸动了。 真的看上这些小倌了? 他立即端坐得笔直,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叶南溪一时看不透他莫名其妙的眼神,心里思忖着,到底用什么样的说辞才合适呢?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叶北辞眼里的疑虑之色越来越浓。 “妹妹你想说什么?” “二哥,其实我觉得如果是真爱,性别不用卡得那么死。” “什么叫性别不用卡得那么死?”叶北辞若无其事地啜着茶,心里却盘算着该如何规劝她。 叶南溪肩膀下沉,瘪了瘪嘴。 她说得还不够明了吗? 好,一不做二不休! 她清了清嗓子,定睛望着叶北辞,鼓足勇气,“就是,二哥你若真的喜欢男人,直接说出来其实也不丢人。” 闻言。 叶北辞嘴里还未咽下去的那口茶,猛地喷了出来。 “咳咳咳……” 他骤然起身,手扶亭柱剧烈咳嗽起来,眼睛睨向叶南溪。 这些小倌是给他找的! 他这个妹妹是专治不婚不娶的! 自己看大的妹妹,怎么如今脱离了掌控? 一旁的叶北凌先是一愣,随即眼里满是震惊之情,而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他站起身,走到叶南溪面前,“妹妹,你不会以为二哥不成婚是喜欢男人?哈哈哈……” “难道不是?” 方才叶北辞明明说的是不娶女人。 她绝对没听错。 有正常需求的男子,哪有到他这个年龄还无欲无求的,明眼人一看就不正常。 叶北凌摇了摇头,对叶北辞说:“二哥,你方才还跟我说别给妹妹添堵,结果,她现在就给你添堵来了。” 叶北辞缓过神后,嘴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他扶着亭柱,默然垂手而坐,但仍觉脑袋嗡嗡的,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理智还未完全回归。 他的目光瞥向叶南溪,郑重其事地说:“南溪,你二哥我不是断袖。” “那就好,我是怕二哥你不自知。”叶南溪挠了挠头,尴尬不已。 不过还好。 验证叶北辞是正常人,她就放心了。 忽地,叶北凌瞄到拱门处的人。 他在心里偷偷笑了笑,妹妹,自求多福。 “妹妹,爹要被你气死了。” “你别跟爹说嘛。” “不用说,爹自己会看。” 叶北凌给叶南溪使了个眼神。 顺着他的视线,叶南溪朝拱门位置看去,看到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叶牧呈和墨逸尘。 两人正负手而立,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叶南溪的脸上瞬间涌上一抹窘迫之情。 她怎么把墨逸尘这尊大佛忘记了,还以为他早就离开了呢。 她立即转身,遮住脸,对身后的知夏说,“快将那些小倌打发走,多给些银子。” 知夏领命,赶忙上前几步,带着众人绕过叶牧呈身边离开了。 至此,院子里才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南溪。” 叶牧呈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南溪知道躲不过,遂低着头,磨磨蹭蹭走到叶牧呈面前。 她微微抬起眼眸,脸上僵硬地挤出一抹笑容,“爹,呵呵呵……” “开始胡闹了?” “爹,我只是想看看二哥取向如何?想不到二哥原来是……”叶南溪将一缕发丝绾到耳后,些微不好意思地说,“是正常的。” 她本以为叶牧呈不参与生辰宴,就不会出来,没想到还是看到这一幕。 心里多少有些难为情。 “我叶牧呈的儿女能有不正常的吗?”叶牧呈语气嗔怪,假意瞪了她一眼。 叶南溪垂眸,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是是是,爹说得对。爹,我保证下次不胡闹了。” 微不可察的,她听到墨逸尘鼻子里轻哼出来的笑意。 她凝眸望去,清澈灵动的眸子正对上他恣意的笑容。 叶牧呈也注意到两人对视的目光,但没太看明白。 “让离王看笑话了。”他爽朗一笑,看着墨逸尘,指着自己的脑袋,极力解释,“小女其实这里是正常的。” “本王知道。” “将军府家教很严的。” 墨逸尘拳头抵着薄唇笑了笑,“知道。” 叶牧呈还是瞪了叶南溪一眼,怎么能在他中意的贤婿面前出丑呢? 中意的一门好姻缘,他还没敢提,就,就这么黄了? “南溪,回去好好反省。” 说罢,叶牧呈抬手示意墨逸尘向前走去。 第53章 离王在哪 十一月的夜。 黑沉沉一片,沉睡的大地仿若被泼洒上一层浓重的墨汁,一直伸向远方。 天地间好似缝合了一般。 夜风掠过之处,微凸的树枝,杂草叶子瑟瑟抖动着。 三更更鼓声落之后。 巷子里,一个黑影闪身而出,脚步无声无息逼近一处院门,警惕地四下张望过后,抬手敲响了面前的门。 “谁?”守夜家丁顿时从瞌睡中惊醒过来。 “离王府侍卫云华,我要见大小姐,十万火急,请求通传一声。”云华的声音焦虑而又急切。 “深更半夜的……” “拜托,你也可以告知叶大将军一声。”云华紧张地搓着手。 家丁谨慎地没有打开府门,犹豫再三后,还是抬步去向方管家说明情况。 方管家径直去了主院。 叶牧呈听闻后很是疑惑。 离王府的人深夜来访,还是找他女儿,莫非是墨逸尘出事了? 他披上外衣,脑子快速转了一下,叶北凌今夜在城中值守,府里只有叶北辞。 遂命方管家叫来叶北辞和护卫,又命嬷嬷去汀兰苑叫醒叶南溪。 片刻工夫。 几人齐聚在府门内。 叶北辞和侍卫手持利剑,借着灯笼的光芒,直勾勾盯着府门位置,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守门家丁打开了府门。 门开的刹那。 叶北辞上前细细将云华检查一番,在确认眼前人是其本人后,方对护卫身后的叶牧呈和叶南溪点了点头。 云华立即上前行礼,“大将军,恕云华冒犯。” 叶牧呈这才抬手挥退了护卫,“离王府侍卫为何深夜来此?” “实不相瞒,王爷又犯病了,属下特意来请叶大小姐。” 叶南溪满面狐疑,“王爷没吃九转金丹吗?” 时隔第一次给药,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三个月时间。 虽她没有按部就班为墨逸尘施针,但九转金丹足以抑制毒素。 “吃了,前几次吃了后,王爷每次发病时虽还会头痛欲裂,但症状减轻不少。但这一月,症状似乎有所加重。” 云华的说辞,叶南溪百思不解。 按道理来说,症状由重转轻,该是递减状态,怎么会前期减轻,后期复又加重呢? 叶牧呈知叶南溪为墨逸尘医治头疾。 听其头疾再次发作时,他心里替他揪痛一把。 他当即作了决定,抬步就朝前走去,“南溪,爹和你一起去离王府。” “离王不在王府……” 叶牧呈蓦地顿住脚步,而后转过身看向云华,“离王在哪?” 云华立即跪了下去,“大将军,请恕属下不能言说。但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不会让大小姐有任何闪失。” 听及此。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朝云华投射过去。 叶牧呈听出云华的弦外之音,离王所在地保密,且只带走叶南溪。 他视墨逸尘为爱将,看重他不假。 但凡有一丝希望能减轻墨逸尘的病痛,他都在所不辞,绝不会阻挠叶南溪前去。 可云华出现的时间是深夜,其他一切都是未知,心里不免对他生出几分猜忌。 叶牧呈眯缝起眼睛,态度极其坚决,“你不说离王在哪,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大小姐,这绝不可能!” “大将军,属下跟随王爷十几载,对王爷唯命是从,断然不敢有一句假话,请大将军相信属下。”云华面色焦灼,急得眼睛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叶南溪看着云华闪烁其词的样子,眼底的狐疑之色越来越重。 上次见墨逸尘,还是在叶北辞生辰宴上。 至今,已二十几日未见到他的身影。 “王爷真的病了?” “真的。属下不敢戏弄叶大小姐。” “你身上可有王爷的信物?” “有有有。”云华慌乱地起身,将满是细汗的手心在衣服上抹了抹。 随即,他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玉佩,双手呈给叶南溪。 方才一时紧张和着急,竟然忘记玉佩的事了。 叶南溪接过后,拿在眼前凝眸看去,毫不怀疑,正是墨逸尘腰间的那块玉佩。 第六感,她相信云华。 “爹,我和云华去一趟。”叶南溪看向叶牧呈,眼神里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南溪,爹不放心。”叶牧呈坚决地摇了摇头。 “对呀,妹妹,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子深夜孤身前往呢。”叶北辞脸上写满了担心。 叶南溪看出二人眼神里的顾虑。 她将叶牧呈拉到一旁,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爹,女儿长大了,遇到危险会及时而退,会保护好自己。 若是离王,他不会害我,倘若我需在外停留几日,会派人将簪子送到将军府,这样爹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爹知道你现在有些身手,可终究一个女子,你若出事,爹可怎么活。” 叶牧呈的心里突然就想到最糟糕的情况。 可一边是爱将,一边是爱女…… “爹,王爷的头疾若真如云华所说又回到最初状态,还是很凶险的,我去看看。你相信女儿,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 “唉。”叶牧呈长吁短叹。 见叶南溪去意已决,候在不远处的知夏立刻跑回了汀兰苑。 很快,她手里抱着一件冬日的宝蓝色斗篷跑了过来。 她上前两步,给她披在背后,关心地说:“小姐,今夜风大,又是晚上,出门在外,穿厚些。” “嗯。”叶南溪颔首。 她知云华着急,便没有过多耽搁。 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叶牧呈和叶北辞,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爹,二哥,我走了。”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叶牧呈和叶北辞紧走两步,跟上她的步伐,在身后不断地提醒着。 云华知二人的担心,遂信誓旦旦保证,“大将军放心,云华说到做到,定护好叶大小姐。” “本将军就信你一次。” 云华又看向叶南溪,“大小姐,情况紧急,属下带你飞过去,得罪了。” 话落之际。 云华脚下用力一蹬,已揽着叶南溪急速扑出,朝着远方飞掠而去。 两人瞬间便融入了黑夜之中。 耳际,凛凛夜风呼呼而过。 眼前,黑黢黢的树影一闪而过。 叶南溪又赶忙裹了裹斗篷,侧过身,并戴上帽子。 奈何云华速度过快,冷风侵袭,她感觉浑身的凉意似是要穿透身体一般。 “叶大小姐,我们要出城。” 云华今日办事后,便返回了离王府,没有跟在墨逸尘身边。 方才接暗卫传来的消息,才得知那里发生了那么多事。 刚刚,他没敢同叶牧呈提起出城之事,担心说出后,会遭到无情的拒绝。 叶南溪想起之前夜里墨逸尘受伤,来找她医治一事。 此刻,听到云华说他在城外,她也没有太多怀疑。 “现在三更,城门不是关了吗?” “属下有办法。” 速度太快,两人嘴里说出的话,音未落便已淹没在夜风之中。 索性就闭上了嘴巴。 第54章 蚀骨之痛 不到一炷香时辰。 两人就到了城门附近。 远远地,就见高悬的灯笼在城墙之上随风飘荡,灯笼的光晕勾勒出城墙的轮廓。 城墙之上,可见稀疏的士兵人影,正来回巡视着。 几个闪烁间,云华环着叶南溪轻轻飘落在一处暗影里,伺机而动。 他打出一记暗号后,直勾勾盯着城墙上方的位置。 直到上方一阵咳嗽声传来。 云华警觉地与上方之人目光对视,并暗暗交换一个眼神。 旋即,他揽起叶南溪,腾空跃起,霎时拔高数尺,一跃出了城墙,而后稳稳落在城外的一棵树下。 “叶大小姐,前方安排了马车,夜风太冷,你坐马车。” “情况紧急,还是飞着过去。” 云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那,那就辛苦叶大小姐了。” “不用说辛苦,你不把我卖了就行。”叶南溪调侃地说。 “叶大小姐说笑了。” 云华继续施展轻功,一路不断寻找着借力点,朝着黑暗中飞去。 叶南溪则紧闭双眼,任其带着飞行。 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在一座门前停了下来。 面前一片漆黑,但隐约中可见门匾上方四个烫金大字——百里山庄。 相传庄主剑无痕常年以面具示人,武功精湛,剑法出神,出手如风。 一时,叶南溪有些踌躇不前。 虽她相信云华,但还是不免生出几分警惕之意。 注意到她的止步,云华恭敬说道:“叶大小姐,王爷在里边。” “王爷为何会在这里?王爷和庄主剑无痕什么关系?” “叶大小姐到时问王爷。” 叶南溪未再言语。 她深知已到了这里,若云华真有歹心早就动手了,断然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 云华上前敲开了院门。 来人开了一个缝隙,见是云华,又瞟了一眼身后披着斗篷的女子,立即将门拉开,“云侍卫,请。” 云华引领叶南溪进入后,又揽着她倏然飞起,斜着向前飞了好一会儿才到半山腰位置。 直至落在平地,叶南溪借着山庄里灯笼的光芒大致扫视一圈。 随处可见的侍卫,掩于树木之间的一座座房舍,山庄的面积大到她几乎看不到边。 立于门外侍候的冷风见到两人,立刻就迎了过来。 “叶大小姐,你快去看看王爷,这次为何这般严重?” 叶南溪点了点头,跟着两人向前走去,眼底的警惕之意随之渐渐消退。 她推门而入,缓缓向里走近,就听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碎裂的声音。 “王爷,是我,叶南溪。” 听见熟悉的声音,墨逸尘知道来人是谁。 他猩红的眸子望了过去,可恍恍惚惚间怎么也看不清来人,仿若有好多个重影。 “南溪?” “是我。”叶南溪身形一闪,一个箭步就蹿到他身前。 没有丝毫犹豫。 她给他直接注射一针少量镇静剂。 “痛,蚀骨之痛。”墨逸尘极力克制着体内的暴戾因子,声音轻得似缥缈的云烟一般。 “我知道,一会儿就好。” 叶南溪好生宽慰着他。 好一会儿,墨逸尘才颓废地瘫坐下去,而后身体无力地侧躺在地上。 他的眼神浑浊黯淡,破碎不堪,脸颊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 叶南溪蹲下身,看着他又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悲悯之情。 “地上凉,我扶王爷到床榻上。”叶南溪扶起他的胳膊,“王爷你也用力,要不我扶不动你。” 墨逸尘强撑着身子,半靠在叶南溪的身上,一步步朝床榻位置走去。 到了床榻边,他如烂泥一般摔了下去。 叶南溪将他的身子拉正,娴熟地为他包扎额头处磕破的伤口后,又立即搭上他的脉搏,启动人工智能设备。 墨逸尘无力地掀起眼皮,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微微颤抖的身子,以及抖动的指尖,他的眼皮抖了一下,心仿若被针扎过一般。 “南溪,你冷?” “路上飞过来的,本来天就冷,还有风,一会儿缓缓就会好。” “一会儿你去沐浴,暖暖身子。” 叶南溪点了点头,“之前的九转金丹没吃吗?效果不好?” “吃了几次,虽还是头痛欲裂,但症状确实在减轻,可以不用撞墙了。”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近一个月内症状有所严重。” 叶南溪盯着呈现在眼前的数据,细细分析着。 忽地,她杏目圆睁,按着他脉搏的手不自觉加重几分。 奇怪,上次检测没发现这种成分啊? “怎么了?”墨逸尘瞧出她脸色的变化。 “我检测到了羽玄花。” “有毒?”墨逸尘眉头紧蹙,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每日的膳食,云华都用银针探过,没问题的。” “羽玄花不是毒,对身体无害,银针自然探不到。” “……”墨逸尘。 “羽玄花和九转金丹功效相抵,所以王爷前面白吃了。王爷回忆一下,这两三个月饮食起居的变化。” 墨逸尘仔细回想了一下,“三个月前,本王基本吃住在山庄。近一个月,基本都吃住在王府。” 三年前,府里一个嬷嬷因往他膳食里下毒,露出马脚后暴毙而亡。 前车之鉴,这次还会下到膳食里? “对了,本王在王府这段时日,每日熏炉里都燃着香,香会有问题吗?”墨逸尘说。 “羽玄花放在膳食里,熏炉里的可能性最大,我知道王府里是嬷嬷负责膳食,熏炉是谁负责的?” “也是那个嬷嬷。” 话毕。 两人的目光对视,久久没有离开。 彼此读懂了彼此眼神中的意思。 背后之人深喑墨逸尘的头疾要害,为避免他有朝一日解毒成功,早做了另一手准备。 “那个嬷嬷我见过,看起来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还笑呵呵的,可能是她吗?”叶南溪不确定性地问。 墨逸尘没有回答。 他也不知道。 沉默半晌。 他朝外喊了一声。 云华和冷风几乎在话音刚落之时,便已奔了进来。 “王爷,你好些了吗?” “嗯。冷风,你明日回王府,同王府里的嬷嬷说本王下午要回去。待嬷嬷提前点上香炉后,你从中取出一些香料,准备好的膳食也取来一些。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冷风虽不明白墨逸尘的意思,但还是立即应了下来,“好的,王爷。” “现在让林嬷嬷备水,伺候叶大小姐沐浴。” “好的,王爷。”冷风应声后,退了出去。 墨逸尘再次看向叶南溪,眼神里带着一丝心疼,“南溪,辛苦你了。这次着急让你来,是有个事想找你帮忙。你先去沐浴暖暖身子,沐浴后,本王再同你说。” “王爷先同我说也行。” “你身子还在发抖,先去沐浴,听话。” 墨逸尘转向云华,“带叶大小姐去房间沐浴,让林嬷嬷伺候着。” “是,王爷。”云华说。 “那好。”叶南溪又看了一眼墨逸尘后,才转身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墨逸尘强撑着的那口气用尽后,病恹恹倒了下去…… 第55章 小主子? 云华将叶南溪带去雨霖阁。 刚走到门口,就见林嬷嬷和一个丫鬟手里各拎着一只木桶朝这边走来。 他上前两步,“林嬷嬷,这位是叶大小姐,主子说让嬷嬷伺候她沐浴。” “云侍卫,老奴知道了。” “叶大小姐,你唤老奴林嬷嬷就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老奴说。” 林嬷嬷面带笑意地说,但眼里却透着深深的惆怅和悲苦之意。 她的眼睛不时瞟向隔壁亮着烛光的窗子。 叶南溪不知林嬷嬷是何意,但能感觉到她心事重重。 “我沐浴时不喜旁人在,林嬷嬷只需将桶里装好温水即可。” “这样可以吗?”林嬷嬷瞄向云华,以眼神询问他。 “那就依叶大小姐的意思,我会在附近守着。你装好水后,且回去照顾小主子。”云华下巴指向隔壁。 林嬷嬷无声点了点头。 她和婢女麻利地来回几次。 一会儿的工夫,便将浴桶里装满了水。 她又将一套换洗的衣裳和汗巾搭在屏风上。 “叶大小姐,山庄里没有华丽的女子衣裳,这是老奴找来的换洗衣裳,是全新的,只是素净了些。” “无碍,这样也很好,谢谢林嬷嬷。”叶南溪回应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叶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林嬷嬷说完,便和婢女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上房门。 叶南溪走到屏风后,快速褪去衣裳,迈进了浴桶里。 徜徉于温水和花瓣中,身体立时感觉到温暖和舒缓,所有的紧张和疲惫仿若一瞬间被驱赶一般。 她微微闭上眼睛,后脖颈仰在浴桶边沿,享受片刻的宁静。 随着身子渐渐回温。 叶南溪想起墨逸尘说有事和她说,便只泡了两盏茶时辰。 她出了浴桶,快速换上屏风上的衣裳。 此时,她手脚发抖的症状已得到很大缓解,但仍觉一丝透心凉。 她又套上知夏拿给她的宝蓝色披风,便打开了房门。 候在不远处的云华听到动静,立即小跑着过来,“叶大小姐。” “带我去看看王爷。” “冷风守着王爷呢,刚才来传过话,说王爷已经熟睡。” 叶南溪点了点头。 定是她刚才注射的那一针镇静剂起了作用。 饶是小剂量,还是将他放倒了。 想必是她来之前,他的身体已消磨太多。 云华双手紧握,嘴唇微微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叶南溪开门见山说道。 云华肩膀做了一个下沉动作,长舒一口气,“叶大小姐,那属下就直说了。王爷今日让叶大小姐前来,主要不是为自己,是为……” 他的眼睛瞄向前方隔壁房间,“是里边那位小主子,她病得很重,王爷想让叶大小姐给她看看。” 唉,屋漏偏逢连夜雨。 两个主子都病倒了。 叶南溪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小主子?” 方才她就觉得奇怪。 在卧房外,林嬷嬷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 即便进了卧房,在往浴桶里添水时,她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叶大小姐,很是抱歉,属下貌似什么都解释不了。叶大小姐若想知道,都等王爷醒来后亲自问。” 云华心里也是犹豫不决。 他知道墨逸尘对叶南溪的态度不一般。 可有些事情,若墨逸尘想说给叶南溪听,那是他们之间说,绝不是他一个侍卫可以多嘴的。 叶南溪懂,没有强人所难。 她转过身,向亮着烛光的隔壁房间走去,“云华,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小主子。” “是。” 到了门旁,云华轻轻叩响房门,“林嬷嬷,是我。” 很快,门被从里边打开。 云华向林嬷嬷简要说明来意。 然,后者听后失神一般愣在原地,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的神采。 云华又立即解释道:“林嬷嬷,叶大小姐是主子请来的,主子信任她。” 在听到是墨逸尘的命令时,林嬷嬷也没敢再说什么,遂退到一旁,让开其进入的通道。 叶南溪进了屋内,走向床榻。 在看到上边躺着的是几岁小孩子时,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口中的小主子竟是个几岁的小女孩。 只是,小女孩面色难看,眉头不舒,嘴巴哼哼唧唧的,明显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中。 叶南溪抬手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掌心顿觉被烫到一般。 她快速给她量了一下体温,近四十度。 她转过身,一脸严肃地问向身后的林嬷嬷,“她现在高热,很严重,吃了什么药?谁给看的?” 林嬷嬷马上取来桌上的方子,颤抖着双手,呈给叶南溪,“山庄里的大夫给看的,这是方子。” 叶南溪接过后快速扫了一眼,而后放下方子,掩于斗篷下的手立即取出一瓶去了标签的布洛芬。 她将橙色的水倒在一个透明的小杯子里,欲给小女孩吃下。 见状。 林嬷嬷顿时心里一惊。 她立刻上前,欲行阻拦,“叶大小姐,要不要先跟主子说一声。” “林嬷嬷,我知你不信任我,但你可知高热的危险性?” “……老奴知道。” 她又何尝不知。 这三年来,她每一日都过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想到这些,她的嘴唇颤抖起来,泪水在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滑过,留下斑驳的痕迹。 叶南溪没有理会林嬷嬷,扶起小女孩,掰开她的嘴,将药一点点喂了下去。 待喂完药后,她又将小女孩轻轻放下,给她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先天发育不足,免疫检查的结果也是抵抗力严重不足…… 少顷。 叶南溪检查完毕后,复又将小女孩的手放回被子里。 她缓缓站直身子,回过头看向满眼红血丝的林嬷嬷,“林嬷嬷这两日一直没合眼?” “是,老奴不敢合眼。” 林嬷嬷低着头,声音哽咽。 她又不住地摇头,仿佛心里的悲苦难以诉说一般。 “林嬷嬷,你精神不济,坐下来说。” “老奴不敢。” 叶南溪知她在乎规矩,便先行坐了下去,“林嬷嬷坐,我想向你了解她更多的情况,你且说与我听。” 林嬷嬷听出叶南溪话里的认真之意。 她退后几步,在一侧椅子上坐下,只是整个人略显拘谨不安,如坐针毡一般。 她双手颤抖着抹了一把眼泪,但眼眶里又不可抑制地蓄满泪水。 叶南溪看出她心里难过,便也没有催她。 第56章 好奇两人关系 半晌。 直到林嬷嬷眼眶里的泪水变成雾气后,她才缓缓开口。 “小主她今年三岁,出生时口唇青紫,有些窒息,最后侥幸存活下来。三年来一直体弱,平日也总是病倒。 不夸张地说,一月会有两次高热,半月才能好转,然后又开始下一轮,几乎整月都在喝药。 每次都在鬼门关走一遭,这次高热又是一直不退,老奴只怕自己照顾不周,小主她哪一次熬不过去……” 林嬷嬷说着,便又开始低声抽噎,抹起了眼泪。 若有负重托,她该怎么办。 叶南溪瞧出林嬷嬷眼神里的真情实意,也体会到她对口中小主感情的深厚程度。 “林嬷嬷说她是三岁,方才我诊脉时,瞧出她身形瘦小,平日吃饭也不好对吗?” “老奴想着法子给她做吃的,可小主根本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叶南溪盯着林嬷嬷老泪纵横的脸,“看得出林嬷嬷这些年不易。” “只要小主安好,老奴一辈子当牛做马都愿意。” 林嬷嬷眉头紧皱,又摇了摇头,嘴里叹出的尽是无奈的气息。 若可以,她都愿意折寿换取小主平安无恙。 “她平时有活动吗?” “没有,小主不爱动,总说累。” “……” 两人又继续攀谈了一会儿。 叶南溪对小女孩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过了一会儿。 叶南溪起身,走到床榻边,探了探小女孩的额头,体温有所下降,额头上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她松了一口气。 而后,示意林嬷嬷上前去探小女孩的额头。 林嬷嬷试探性地摸了一把,而后手一顿,又迅速拿开,眼神里满是讶异。 下一秒,她的眼神里便迸射出兴奋的光芒,“真,真没那么烫了,是不是刚才那个有颜色水的原因。” “是的,现在不那么烫了,但后续肯定还会有反复。” 这时。 床榻上的小女孩动了动,喃喃自语,“师父。” 林嬷嬷喜极而泣,立即俯下身关切地问,“小主,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嬷嬷,我师父呢?” “师父也病了,等他病好了就会来看你。”林嬷嬷语气柔和,耐心地哄着小女孩,指着一旁的叶南溪说,“是叶大小姐给你喂了药,你的身体才有所好转。” 小女孩这才将目光转到叶南溪身上。 叶南溪吩咐林嬷嬷取来一杯温水,又立即从空间中取出一些药物。 她向前两步,在床榻边坐下,握着她的小手,看着她迷茫的小眼神,“我日后照顾你,让你的身体棒棒的好不好?” 小女孩乖顺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喂你一些药,可能有一丝丝苦。但你若配合吃下去,病就会好得很快,可以做到吗?” “……”小女孩下意识朝林嬷嬷看去。 林嬷嬷立刻解释,“云侍卫说是主子让叶大小姐来给你看病的,所以我们听她的。” “嗯。” 在小女孩点头后,叶南溪依次将两种药喂进她的嘴里。 而后,又喂她喝了一些温水。 静坐五分钟后。 叶南溪微微一笑,“现在寅时,天还未亮,吃了药你继续睡会儿,休息好了身体才会好。” 她扶着小女孩慢慢躺下,又给她掩了掩被子。 站起身后,向外走了几步。 林嬷嬷识趣地跟了上去,率先说道:“叶大小姐,小主她管主子叫师父。” 叶南溪怔愣片刻。 方才小女孩喊出师父的那一刻,她确实不知说的是墨逸尘。 但嬷嬷说“师父也病了”几个字后,她心里已分析出说的是墨逸尘。 这一刻,她更加好奇墨逸尘和小女孩之间的关系。 但理智告诉她,有些事情不必追问。 “林嬷嬷,你不能干熬着,身体垮了不但不能照顾小主,你自己的身子也是受罪。 她现在高热退了些,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反复,你先去睡,明早我再过来看看。 我暂时住在隔壁的雨霖阁,有事直接去找我就是。”叶南溪不紧不慢地说。 “老奴知道了,真是多谢叶大小姐了。”林嬷嬷满眼感激的神情。 叶南溪只是淡淡一笑,便抬步出了屋子。 推开房门的瞬间,就见前方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而立。 他一袭素白锦袍,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前方,灯笼散发出来的淡淡光晕落在他的身上,背影更显超逸绝尘。 未等她移动脚步,墨逸尘已转过身,眼眸幽深而安静。 他抬步从另一头走来,如琼枝玉树一般。 越走越近…… 在近距离触及到她的目光时,那双幽深的眸子不自觉平添了几分柔和。 叶南溪也朝她走了过去,“王爷今日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本来已经沉睡,但后来似乎意识支配着脑子,几次挣扎,努力让自己醒来。” 沉睡中,心里总有一个声音。 他不知道挣扎了多少次,才换来最后醒来,脑子现在还昏昏沉沉的。 墨逸尘将手里的一件白狐裘亲自披在叶南溪的身上,在身前给她拢了拢,又将她背部的兜帽往前一扣。 叶南溪一把摘了下来,嗔怪道:“不用戴帽子的。” 墨逸尘掩嘴轻笑,“你沐浴过后,是不是好些了?” “还有一点透心凉,不过,睡一觉后应该就好了。”叶南溪抚了抚白狐裘轻盈滑顺的白毛,“谢谢王爷。” “本王谢你才是,这一夜辛苦你了。柚宁此次病重,所以才让云华带你来,扰你好梦,希望你不要怪我。” “小事一桩,这种事我能怪王爷你嘛!”叶南溪清眸流转一笑。 她一时没太适应墨逸尘这样客气的说话方式。 上次还说她笨蛋呢,呵呵呵…… “山庄里的人都称她小主,你以后唤她柚宁就好。她现在如何了?” “高热退了一些,我又给她吃了一些药,会慢慢好转的。” “对了,林嬷嬷是可信之人吗?我想先问过王爷,若你同意,我就将药交给林嬷嬷,由她每日喂给柚宁吃。” “可以相信。”墨逸尘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嬷嬷眼里都是血丝,看得出照顾柚宁很不易,我明日一早再交代她。” 墨逸尘颔首,“折腾一晚上,南溪你也先去睡,有事明日再说。” 叶南溪也没有拒绝,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的确该去补觉了。 她指着身后雨霖阁的门,“那我去了啊。”便转身抬步走去。 墨逸尘负手而立,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去,直至房门关闭,烛台熄灭,才转身离开…… 第57章 都听你安排 翌日 因昨夜睡得太晚,叶南溪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慵懒地翻了个身,揉了揉蓬松的发丝,又伸了个懒腰。 在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眸后,她如往常一般朝外轻轻喊了一声,“秋池。” 然而,无人回应。 待眼皮完全掀开后,目之所及,竟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叶南溪猛地想起这里是百里山庄,惊醒之余,一骨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昨夜说好今日一早去看柚宁的,怎么睡过头了。 果然,没有闹钟是不行的。 叶南溪快速穿上衣裳,下了床榻,将头发简单绾成一个凌云髻后,便走了出去。 屋外。 林嬷嬷满眼含笑,步伐轻快地迎了上来。 她一扫昨夜脸上的阴霾和混沌,眼睛都神采奕奕起来。 “叶大小姐,让竹心伺候你洗漱。” 方才,她听到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便立刻命婢女去准备洗漱的水。 身旁端着铜盆的婢女立刻上前几步,低眉顺眼地说:“婢女竹心伺候叶大小姐洗漱。” 说完,她便朝雨霖阁走去。 叶南溪喊住往前走的竹心,毫不含糊就在门前随性洗了几把脸,而后,便往隔壁房间走去。 “林嬷嬷怎么没有叫醒我?柚宁小主现在如何?” 林嬷嬷在后边撵着步子,满面春风地说,“小主子一切都好,老奴摸着额头还有些烫,但情况已有好转。 主子一早也来看过小主,得知她情况好转,就命老奴说先不要去雨霖阁打扰叶大小姐。” 林嬷嬷越说,心情越是舒畅。 心里悬着的那颗心放下了,人也轻松起来。 “小主早上吃过饭了吗?” “嗯,老奴喂她吃了粥。” 叶南溪进了屋子,往里走去,正对上床榻上柚宁朝这边望来的无精打采的眸子。 “柚宁,有没有好些?” “嗯。”柚宁点头。 叶南溪又给她量了一下体温。 比起昨日已经退了不少,但还是超过了三十八度五。 她照例给她喂了昨夜的三种药。 “不用怕,没精神就先好好休息,我去和林嬷嬷出去说几句话。” “嗯。” 叶南溪说完,便朝外走去,林嬷嬷紧随其后。 刚走到门口。 恰逢墨逸尘迎面而来。 他大步走来,在她面前止步。 “南溪,你休息好了吗?” “挺好的,一下子就睡过头了。”叶南溪温婉一笑,“我们去那边走廊说。” “好。” 几人便前后去了走廊处。 叶南溪和墨逸尘在桌边坐了下来。 “王爷,我给柚宁检查过了,先天不足,呼吸系统发育也不健全,应该是在母亲体内发育不成熟。 现在抵抗能力弱,体质很差。但也还不算非常糟糕的情况,我给她调理一段时日看看。” “好,按你想的做就是。” 叶南溪从斗篷内兜里拿出事先放好的药,将其整齐摆放在石桌上。 “林嬷嬷,这两种药已给柚宁吃过两次,你也看到怎么服用了,记得连着给她吃五日。” 说完,她又细细叮嘱服用方法和每日次数。 直到林嬷嬷完整复述一遍后,她才安心地将药递到她手里。 叶南溪又将另外补锌补铁的药,推到林嬷嬷面前。 “林嬷嬷,这个药每日给小主吃一片,嚼着吃就好。补充一段时间后,她的食欲会上来的。 小主过于瘦小,营养不够,平日里蛋奶肉类,新鲜蔬菜和水果一定要补充到位。 待她这次病好后,带着她在山庄里适当运动,慢跑,上下台阶都可以,一定要多锻炼。” 叶南溪逐一细细道来。 林嬷嬷一边听,一边点头。用心记着每一条,生怕错过其中的细节。 “嗯,叶大小姐放心,老奴都记下了。” “林嬷嬷也不必紧张,我可能会在山庄住一段时间,你有不懂的来问我就是。” “嗯,老奴知道了。” “我都交代完了,你回去继续照顾小主。” 林嬷嬷恭敬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回了屋子内。 叶南溪又从斗篷里拿出布洛芬和脾氨肽冻干粉,“王爷,这两种药先由我来喂柚宁吃。” 这几日她还要随时监测柚宁的体温,她也担心林嬷嬷把握不好,布洛芬用错了。 至于脾氨肽,需要低温保存,只能她每日从空间拿出一瓶。 待她日后离开山庄后,脾氨肽可以让墨逸尘想办法保存就是。 “好,都听你安排。” 墨逸尘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他深邃的眸子定睛望着面前女子那张充满自信的脸庞,被她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神深深吸引着。 她的出现,就如同天边一束温柔的光,温暖而又明亮。 触及到他缱绻的目光时,叶南溪粲然一笑,“崇拜我?” 的确有欣赏的成分。 可这眼神多少还是有点不太清白。 “你说是就是。”墨逸尘玩味一笑,眼眸中柔情轻泛,唇角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 “南溪,你错过了早膳时辰,本王便让东厨的人提前做了午膳,走,一起去用些。” “好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雨霖阁的院子,来到墨逸尘居住的七绝阁。 见两人过来,东厨的人即刻将饭菜摆上了桌。 墨逸尘给叶南溪的碗碟里夹了许多菜,“很辛苦,你多吃些。” “王爷,我自己来就行。” 叶南溪说着,不客气地接连夹了好几口放进嘴里。 突然,她的脑子轰一下子想起来一件事,转瞬双目圆睁,“对了,冷风回京城了吗?” “他一早就走了,怎么了?” 听及此。 叶南溪赶忙嚼了几口嘴里饭菜,马上咽了进去,又捋了捋胸脯。 “我爹肯定在担心我的安危,离开前,我答应过他,说安好后,会差人将发簪送回去报平安的。” “给本王,本王派人去送。” “好。”叶南溪从发髻上摘下金丝八宝攒珠簪,“王爷尽快派人送回去,我爹若迟迟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会寝食难安的。” 她心里怨自己大意。 睡过头真耽误大事。 若是昨夜她将发簪给冷风就好了。 墨逸尘接过发簪后,朝外喊了一声。 云华立即大步流星跨了过来,“王爷。” “找一个叶大将军认识的侍卫,将这个簪子亲自送到叶大将军手里,并告知他说叶大小姐安好,即刻就去。” “是,属下遵命。”云华接过发簪后转身飞奔而去,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南溪和墨逸尘继续用着午膳。 “午膳后,陪本王在山庄里转转。” “好。”叶南溪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 “慢点吃,都是你的。” 第58章 唯一的孩子 午膳后 叶南溪和墨逸尘沿着石阶而下,身影掩于两侧浓密的树木之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相伴,走过一段无声的路。 “南溪,你不好奇本王为何出现在百里山庄吗?” “好奇过,但万一问出来不小心触及王爷的秘密,那多尴尬。”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 有些事情,想告诉你的人,你不问他便会托盘而出。不想告诉你的人,再问也是徒劳。 她还不想做一个自讨没趣的人。 “听说过剑无痕吗?” “听说过。” 叶南溪斜睨着墨逸尘,顾盼流波的眼眸里尽是疑虑。 在这山庄里,侍卫是墨逸尘的,嬷嬷和婢女皆对他唯命是从。 她已开始怀疑墨逸尘和剑无痕是同一个人了。 “本王就是坊间所传的剑无痕,平日以这个身份出行都戴着面具。此身份只山庄里的人知道,未想对外人道也,哪怕是叶大将军。所以,昨夜他能否同意你前来,本王心里也是没底的。” 叶南溪微微一怔。 不是惊讶于他的另一重身份,而是没想到他能将这么大的秘密轻描淡写地说给她听。 她灿然一笑,眼眸好似一泓清泉般清澈,“我会替王爷保密的。” “南溪……” 墨逸尘的话突然顿住,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南溪,唇角微微下压,削薄轻抿的唇似是要诉说什么。 相对凝眸。 她从他那双冷清孤傲的眸子里看到了难以名状的情绪。 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 空气也瞬时冷凝几分。 叶南溪迅疾收起脸上的笑意,“王爷?” “……若可以,请你帮本王全力救治柚宁。她只有本王了,我还不舍她离去。” 叶南溪的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 “我能看出王爷很在乎她,放心,我会用心给她调理的。” 就在她眼神里的探究之意还未消失殆尽之际,耳边又响起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 “柚宁是先太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 闻言。 叶南溪猛地抬起头,怔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眼前深戾淡漠的男人。 昨夜,她怀疑过墨逸尘与柚宁的关系,也试图在心里分析过,但从未想过竟是这层关系。 这一刻,胸口被堵得生疼,心尖也好似被狠狠扎了一下。 心里想起一月前她爹从宫中回来那次,她曾追着问那次军事政变之事。 他爹说过在那次动乱中,先太子的子女皆已殒命。 可柚宁…… 她试图理清其中的关系,军事政变过去三年,柚宁三岁…… “柚宁是先太子遗腹子。” 说罢。 墨逸尘背过身去,孤身而立,目视前方,眼神空洞而遥远,眼底涌上一抹刻骨铭心的仇恨之意。 他从眼前的树上掐下一片叶子,放于两指间狠狠蹂躏着。 似乎,心底的怒意无处宣泄一般。 “事发之时,先太子妃身怀有孕,得知先太子万箭穿心,气急攻心产下一女后撒手人寰。 柚宁七月胎龄,娩出时周身发紫。林嬷嬷承先太子妃遗愿,兵荒马乱之时,抱着刚出生的柚宁辗转多地。 后来她联系上离王府的齐管家,两人相互帮衬东躲西藏。柚宁刚出生本就身子不好,还跟着林嬷嬷东奔西走。 直到本王回来后,她才有了庇护之地。本王也找过大夫尽心帮她调理,奈何长年喝着汤药也不见好。” 墨逸尘的眼角湿润起来。 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在他的心上,句句锥心,如剜心割肉一般。 叶南溪的眼里也噙满泪水。 仿佛眼前看到一幅凄凉的画面。 她强忍着哭声,喉咙好似被东西卡住一般,一时呼吸不畅,眨眼间,泪水便从眼眶里翻滚而出,滑过脸颊,一滴滴落在石阶上。 听到身后的声音。 墨逸尘回过身,抬起修长的大手欲为她擦去眼泪。 叶南溪立即侧过头,抬手抹了一把,“我没事。” 墨逸尘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没想让你伤心,只是告诉你柚宁的身世。” “我知道。那就是说,林嬷嬷原是在先太子妃身边伺候的。” “是,她是先太子妃从母家带来的,从小就跟在先太子妃身边,对其忠心耿耿。” 在这一瞬间,叶南溪彻底理解了林嬷嬷昨夜的忧心忡忡。 林嬷嬷承先太子妃遗愿,又日日将柚宁带在身边,感情深厚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柚宁为何叫王爷师父?” “自她开始会说话时,本王就让她这样叫了,以免有心之人听了去。” 所有的称呼里,他想不到哪个在当下来说是最合适的。 师父一词至少能遮人耳目。 目前知道柚宁身世的,只林嬷嬷,齐管家,云华和冷风。 虽说山庄里留的都是可信之人,但他还是要慎之又慎。 “柚宁昨夜醒来第一句话叫的就是‘师父’,她一定很依赖王爷。” “本王也没做什么,只是用皇兄从小对待我的方式对待她。” “先太子妃临终前想到将孩子托付给王爷,王爷同先太子关系一定很深厚?” “皇兄大本王十岁,我们感情很好。他天性仁厚,对我多有照顾,教我骑马,射箭,兵法武艺,有好吃的都会给我留一份……” 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想到这些,墨逸尘的眼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但脸上的悲伤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脑子里又浮现出母后的身影。 “母后疼爱皇兄也疼爱本王,但相比而言,疼爱我更多一些,或许由于我是她最小的孩子。 可就是这样的母后,我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墨逸尘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 两人又继续朝山下走去。 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中,说了许许多多。 说是自揭伤疤也好,自我剖析也罢。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过往。 墨逸尘又深深看了一眼同他并肩而行的女子,心里莫名透着一股放松。 “这么秘密的事情都说与我听了,王爷就这么信任我?” “从心出发而已。” 话毕,墨逸尘的眼角涌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南溪是否记得,你之前问过本王同样的问题,那时本王也是回应的这句话。” 叶南溪思量片刻。 “是王爷深夜受伤,潜入我卧房那次?” “嗯。” 叶南溪试图缓缓气氛,打趣道:“就是我把王爷清白毁了那次呗。” “叶大小姐知道就好。”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第59章 本王保证不动你 两人沿着石阶而下。 脚下,掩映在树丛之中,弯弯曲曲的台阶一直伸向山脚。 叶南溪心里不禁暗自思忖,若光靠脚走,估摸要走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出山庄。 “王爷,我可以学轻功吗?” “你有内力吗?” 叶南溪轻轻摇头,而后很认真地说:“我可以学嘛。正好我照顾柚宁需要在山庄住一段时日,王爷就把云华派给我,由他教我轻功如何?” “为何是他?”墨逸尘的下颌线紧绷,声音莫名冷了几分。 “就如昨夜,我还没反应过来,云华已带我到了山庄,那速度,风驰电掣的,云华的轻功实在是太厉害了。” “厉害吗?” “那是相当厉害。”叶南溪回过头,对着远远跟在后方的云华竖起一个大拇指。 墨逸尘也顺势看去。 云华百无聊赖之际,无意一瞥,正对上前方两人的目光。 找他有事? 懵懵懂懂之际,他一个飞身就跃到了两人面前。 叶南溪嘿嘿一笑,“眨眼间就到了,云华这轻功果然厉害。” “属下别的本事没有,轻功那是挺……” 未尽的话淹没在墨逸尘冷冽的眸子里。 云华赶忙低下头,挠了挠后脖颈,偷睨墨逸尘深邃如幽潭的眼睛。 一时感觉氛围怎么有点怪异。 他说错话了? 那反着说是不是就好了? 云华讨好一笑,“叶大小姐,属下的轻功在王爷面前不值一提,真的不值一提。” “云华你就别谦虚了,我昨晚可是亲自见证过。” “叶大小姐见到的都是假象,属下轻功时好时坏,非常不稳定。” 云华说着,又偷瞥墨逸尘,就见后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朗起来,嘴角还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果然,他蒙对了。 他怎么那么聪明! “王爷的贴身侍卫,这么喜欢贬损自己?” “属下是实话实说,属下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人,呵呵呵……”云华非常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说罢,他自觉后退几步。 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安全。 叶南溪看向墨逸尘,半信半疑地问;“云华不稳定?” “嗯,不稳定。”墨逸尘神色自若地说。 “那好。”叶南溪两手一摊。 直至又过了半个时辰。 两人才决定折返回去。 猝不及防之下。 墨逸尘已揽起叶南溪,脚尖点地,霎时拔高数尺,身体与空气摩擦起一阵疾风。 未来得急眨眼,两人已回到半山腰位置。 叶南溪惊呆了,杏目圆睁,脸上露出崇拜的眼神,“王爷你真厉害。” “马马虎虎。”墨逸尘俯视着她,故作谦虚地说。 “那王爷是不是也可以教我?” 墨逸尘一言不发,故作深沉的样子,但眼底却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叶南溪白了他一眼,瞧把他给能的。 …… 晚膳后。 叶南溪没有回雨霖阁,而是留在七绝阁和墨逸尘一起等冷风归来。 她又给他头部施了一次针。 “正好我这几日都住在山庄,每日都给王爷施次针。” “嗯。喜欢的膳食告诉云华就行,他会跟东厨的人说。” “我知道。” “……” 约莫半个时辰后。 冷风几个闪烁间,轻盈无声到了七绝阁门外,“王爷。” “进来。” 冷风应声进入。 他从包裹里取出两个盒子,恭敬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王爷,属下巳时到的王府,告知桂嬷嬷说王爷晚上回王府,桂嬷嬷午后就点上了香炉。 近傍晚时,属下有意说王爷一盏茶时辰就到,桂嬷嬷便将晚膳都摆上了桌子。 后来趁没人的时候,属下取了一些。离开前,属下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王爷临时被某位大人请去酒楼了。 听后,桂嬷嬷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去正厅如往常一般撤走了餐碟。属下又待了一会儿后,便出了王府。” 墨逸尘点了点头。 叶南溪拿过两个盒子,打开后放在鼻尖轻嗅几下。 而后,她站起身,对墨逸尘点了点头后去了卧房,快速在实验室里检测一番。 没一会的功夫,她便走了出来。 她缓缓坐下,看向墨逸尘的眼神也复杂起来,“香料和膳食里都有羽玄花。” 话音刚落。 墨逸尘的脸色已阴沉下来,两侧腮帮也隐隐动了动。 叶南溪的脑子里闪现出桂嬷嬷的模样。 五大三粗,慈眉善目,见人乐呵呵,外表看起来朴实得很。 这样的相貌还真具有欺骗性。 隐于王府多年,竟将墨逸尘也骗过了,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王爷,按冷风所言,桂嬷嬷午后便迫不及待点了熏炉,应是担心太晚浓度不够?我猜测桂嬷嬷是局内人。” 墨逸尘的唇角笑了笑,似是自嘲,“桂嬷嬷原是母后身边伺候的人,本王一度很信任她。” 因关系亲近,王府的人平日里都唤她嬷嬷。 他平日回王府少,也少了对她的警惕。 没想到竟算计起了他?! “我在王府给王爷施过两次针,桂嬷嬷知道吗?” “应该不知。”墨逸尘说。 “桂嬷嬷有没有可能和前一个暴毙的嬷嬷是同伙?”叶南溪问出心中的疑问。 墨逸尘未说话,一挥手,招呼门外的云华进来。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两个贴身侍卫身上,目光深幽,眼底尽是阴郁的气息。 “关于桂嬷嬷投放羽玄花这件事,只你们两人知道就可。日后回王府不可表现出任何异常,暗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查探她到底和谁有联系,有情况立即报给本王。” “属下明白。”两个侍卫异口同声。 “冷风,你明日开始还是先回山里操练士兵。” “好的,王爷。”冷风说。 两个侍卫转身走了出去。 叶南溪也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指着门外的方向,“王爷,我也该回去睡了。” “南溪,这么晚再回雨霖阁有点不方便,要不你留在这里,你住里厅,本王住外厅。” “这样也算共处一室?” “本王保证不动你。” “我爹和哥哥知道后,他们到时可能会动王爷,呵呵呵……”叶南溪嘴角勉强笑了笑,朝外走去。 男人这种话绝对不能信。 都是骗人的! 不引狼入室,但也绝对不能自投罗网。 墨逸尘掩嘴轻笑,立即跟了出去,亲自将她送到雨霖阁。 第60章 跟本王吧 叶南溪在百里山庄住了四日。 这日,在七绝阁用过早膳后,便被墨逸尘带到山庄一大片平地处。 放眼望去,面前是几排木桩。 有的木桩高度相同且呈一条直线分布,有的则呈蜿蜒曲折形状,还有的是高度呈递增样式的。 “这些桩子是本王这两日命人打出来的。” “这要做什么?”叶南溪一脸茫然,百思不解地问。 墨逸尘瞥向她脚旁的土坑,以眼神示意她看过去,“你不是要练习轻功吗?跳进去。” “……”叶南溪眨巴着眼睛,“为,为何要在坑里练习?” “青蛙跳跃是第一步。” “王爷不会是逗我玩?”叶南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双脚听话地跳了进去。 她仰着头,看着上方神色自若的男人,以眼神询问他是要跳出去吗? 墨逸尘点了点头。 叶南溪两腿同时发力,向上一个弹跳,径直出了土坑。 这不是小意思嘛。 墨逸尘也很意外叶南溪的弹跳力,意外之余更多的是肯定,“可以。” 他走到她身前,站定,拿起她的手与他的大手相抵。 叶南溪本能地瑟缩一下。 但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东西,正通过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传入她的掌心,进入她的体内。 她知道,那是内力。 她的视线从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转到男人矜贵傲然的脸上。 少顷,墨逸尘缓缓收回那只大手。 “你身体里没有过内力,开始不能给你输入太多,你且去感受一下。” 说完,墨逸尘的视线转到一排排的木桩上,“看到那些相同高度的木桩了,从这边走到那边,用前脚掌走,本王看看你的平衡度。” 叶南溪看了一眼墨逸尘的侧颜后,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朝木桩走去。 近前目测,这些木桩直径约莫五厘米的样子。 短暂酝酿一番后,她迈了上去,从这端走到另一端。 墨逸尘惊讶于她的平衡能力。 若是没有一点功底在身,刚开始有如此的平衡度实属难得。 “不错,平衡度很好,但你似乎忘记体内有内力了。” 叶南溪讪讪一笑,“我不知道怎么用。” 墨逸尘从另一边走来,姿态慵懒,眼底透着一抹玩味之色。 他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两个胳膊,轻轻一提便将她放在了木桩上。 “你的平衡度是好的,要记住体内有内功,前脚掌不用踩实,半实半虚,就如蜻蜓点水的动作。” 叶南溪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第一次用轻功,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按照墨逸尘所说的要领迈出第一步。 突然,整个人犹如踩空一般,身子也半歪了下来。 墨逸尘从身后一把将她牢牢扶正,“是你心里在作祟,调整心态,不用害怕。” 叶南溪抚了抚胸口,又定了定神,再次迈开腿。 她背对着她一步步向前迈去。 只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王爷,我真的可以啊。” 墨逸尘看着眼前女子的步子越来越轻盈,听着她声音里散发出来的惊喜之意,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特别的情愫。 他轻启薄唇,在身后鼓励着,“很好,底子不错,再来回走几次,不要有深有浅,保证左右脚的力度是均分的。” “好,我再试试。” 叶南溪不知疲倦地来回走着。 几次下来,她施展轻功的力度越来越均衡。 “现在平衡有了,均衡也有了,要加快速度。”墨逸尘负手而立,满目柔情地说。 “好。” 叶南溪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到最后,步子也越是游刃有余。 直到直线桩子走得完全没有问题。 墨逸尘才指着一旁蜿蜒曲折的木桩,“去试试那个。” 叶南溪欣然前往。 走了一个来回后,她很快便适应下来,又加快速度练习几次。 同样高度,不管是直线还是弧线的,皆大同小异,对她而言难度不大。 她又看向另一侧高矮不同的三十根木桩,“王爷,我可以走那个吗?” “可以。”墨逸尘颔首。 “好。” 叶南溪轻轻一跃上了最低的木桩,动用内功,快速交替着步子,一步步向更高的木桩走去。 只是快到尽头时,看着眼前高高的木桩,她心里莫名感到一丝恐慌。 实在是太高了,缺少着力点不说,一会儿怎么回去? 方才竟然忘记考虑这个问题了。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桩子。 “啊~~~” 一脚不慎,叶南溪惊呼一声,身子向下栽去。 墨逸尘身形如电,一个飞身而上,稳稳接住了她,打横将她抱在了怀里。 而后,一个旋身,两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叶南溪双手紧紧攥住墨逸尘胸前的衣襟,脸上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哈哈哈……” 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墨逸尘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胆子那么大,没想到也是怕的。 刚刚,他就是担心她会在高低不同的木桩上有任何闪失,眼睛全程一眨不眨盯着她。 “王爷你还笑,还不放我下来?”叶南溪薄嗔浅怒道。 “你那两只爪子攥着本王的衣裳,本王如何放手?”他倒是想多抱一会儿。 第一次将女子抱个满怀,手感很好。 叶南溪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之余下意识的动作,遂尴尬地敛下眸子,松开了手,“好了。” 墨逸尘这才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他看着她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递给她一个帕子。 “先练到这儿。” 叶南溪接过帕子,擦拭了几把,“好,那就有劳王爷多教我几日。” 她侧头瞄向那高高的木桩,“这个对我来说还有点难度,不过下次练习时应该可以拿下。” “不急,循序渐进来就好。等你基本功差不多时,再脱离木桩练习。日后,本王还可以教你走壁功。” “王爷你真好。” 叶南溪粲然一笑,眼里和嘴角都蓄满了笑意。 还是的,挺好。 “本王这么好,成婚么?”墨逸尘熟稔一笑。 “不要,刚脱离苦海,还没想好下一家找什么样的。” “你还想找另一家?” “不是,我这不是没计划嘛。” “跟本王,别人我实在不放心。走个木桩你都走不好,照顾不好自己,那就老老实实让本王来照顾,别倔强。” “谁倔强了?”叶南溪白了墨逸尘一眼,“王爷你借木桩说事,就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了。” 第61章 我会回来的 叶南溪和墨逸尘一路说说笑笑,回了雨霖阁。 刚进院子,一眼就瞧见前方小小的人。 见到两人并肩而来,柚宁欢快地跑了过来,小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气息。 她一下子扑进叶南溪的怀里,仰着小脑袋瓜,满是稚气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都等你好久了。” 叶南溪顺势蹲了下去,摸着她的小脑袋,满眼含笑地说:“等我有事?” “嗯。”柚宁点头,“林嬷嬷给我做了好吃的玫瑰糕,我想等你一起吃。” “好,那我们去里边吃。” 叶南溪看了一眼身旁被冷落的墨逸尘,得意一笑。 而后站起身,牵着柚宁的小手向屋子里走去。 她心里清楚,这是柚宁在感激她。 这几日,只要回到雨霖阁,她都会先同柚宁聊上一会儿,给她讲故事,讲外边的世界。 柚宁从未离开过山庄,对她口中外边的情况很是好奇,每次听得都很入迷。 几人到了屋内,便围在桌旁坐下。 柚宁将碟子里的玫瑰糕分别拿给叶南溪和墨逸尘。 “这个给叶大小姐。” “这个给师父。” 最后,她才又坐下来,拿起一块安静地吃了起来。 叶南溪抬眸的瞬间,与墨逸尘的视线相撞,发现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目光幽幽,别有深意一笑,这感觉是不是很不错。 相对凝眸间,耳际传来柚宁纯净悦耳的声音。 “我以后能叫你姐姐吗?” “不行!” “不行!” 叶南溪和墨逸尘几乎异口同声拒绝了柚宁的问题。 而后,两人深深对视一眼。 叶南溪不禁心里暗自腹诽,柚宁要是叫她姐姐,那她岂不成了墨逸尘的侄女辈分。 墨逸尘也从未有让叶南溪成为他小辈的想法。 继而,又各自迅速收回目光,齐刷刷盯着柚宁稚嫩的小脸。 “你们为什么这么一致?”柚宁睁大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不解地问。 叶南溪打趣一笑,“柚宁,你师父是我四哥,你说你能喊我姐姐吗?你叫我师姑应该是可以的。” 话毕,她又看向墨逸尘嘿嘿一笑,“四哥,你说是?” “我永远都不会是你四哥。”墨逸尘将半块玫瑰糕放进嘴里,“你若继续倔强,我即日就去将军府。”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仅是善意提醒。”墨逸尘深邃的眼眸毫无波澜,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吓唬的意味。 她现在不想成婚,好,他不逼迫她,可以给她两个月时间走出来。 现在可以任她天高海阔,但绝不能脱离他的掌心。 “好好好,我不认你做我四哥了。”叶南溪妥协。 貌似四哥也不太对,毕竟墨逸尘和她二哥叶北辞同岁。 就这样,凡事不较真。 “你就叫我叶大小姐。”叶南溪说。 “柚宁,你可以叫她婶婶。”墨逸尘意味深长一笑。 叫什么叶大小姐,倒不如一步到位。 不等柚宁说话,叶南溪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叫婶婶都把我叫老了,不妥,就叫叶大小姐。” “……”柚宁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滴溜溜乱转,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那好。” 叶南溪浅浅一笑。 小家伙还挺好说话。 两人一直陪着柚宁说话,氛围安安逸逸。 直到午膳时辰,才起身离开。 …… 叶南溪又多停留两日。 她每日都跟着墨逸尘在山庄里学习轻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学会了在高低木桩上施展轻功,也学会了低空飞行。 日后再继续练习,飞檐走壁也不是不可能。 从此,轻功界就又多了一个人。 光想想,心里就挺美。 这日一早。 如往常一般,叶南溪和墨逸尘用过早膳后,便坐在桌前啜茶。 “你进步很快。” “那要多谢王爷传的内力,你传我几次,王爷是不是要把传出的内力再辛苦修炼回来。” “这是小事。”墨逸尘轻描淡写地说。 叶南溪沉思片刻。 几日下来,柚宁的身体已大有好转,精神也愈来愈好,接下来慢慢调理就是。 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王爷,柚宁情况好转,让她继续吃药就好。我也出来七日,是时候回去了,你给我安排一辆马车。” 闻言,墨逸尘的手顿了一下。 他知道她早晚要回去。 可这几日朝夕相处,突然间说离开,他的心里莫名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刹那间,精气神仿若被抽走一般。 “……一会儿就走吗?” “嗯,再不回去,我真怕我爹会贴告示寻我。” “本王送你。” “不用,王爷你可以忙自己的事,派个身手好的侍卫护送我就行。”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 “本王去送,正好也想回京城待一段日子。” 叶南溪便未再拒绝。 两人去了雨霖阁。 刚走进院子里,正在和林嬷嬷一起散步的柚宁便小碎步跑了过来。 在柚宁扑过来之前,叶南溪事先蹲下身,张开双臂迎接她瘦小的身躯。 “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太瘦了。” “我记住了。”柚宁满脸欣喜,脸上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眼眸如星光熠熠般闪亮。 叶南溪慢慢松开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无事牌,挂在她的脖子上。 “这个无事牌一定会保佑你平安的。” 柚宁垂眸,伸手摸了摸,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谢谢你,我会每日戴在身上的。” “柚宁,你现在身体已经稳定了,继续养着就好。我今日就要离开山庄,现在是来和你告别的……” “呜呜呜……” 话音未落之际。 柚宁的眼眶里已盈满泪水,晶莹剔透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倾泻而出。 叶南溪为她抹去泪水,好生安慰着,“柚宁不哭,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不骗你。” “可我就是不舍得你离开,怎么办?” 柚宁瘦削的肩膀上下一抽一抽的。 看她小脸哭得皱巴巴的模样,叶南溪的眼睛一时酸涩不已。 但,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她环上她小小的肩膀,又轻抚着那小小的后背。 “柚宁,相信我,日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柚宁的小脑袋伏在叶南溪的肩膀抽泣着,嗓音颤抖,“你不能骗我,我身边就只有你们几个人。” “不骗你。我给你留下一些调理身子的药,你一定要听师父和嬷嬷的话,好好吃药,好好锻炼身体,好好休息,乖乖等我回来。” “嗯。” 第62章 她很喜欢你 过了好一会儿。 叶南溪才松开柚宁,给她拭去眼泪,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等下次我见到你时,你的身体要棒棒的好不好?” 柚宁嘴唇颤抖着,不住地点头,“师父和林嬷嬷都对我很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我,我一定要养好身体,这样长大后才能好好孝敬师父,孝敬林嬷嬷,日后也会好好孝敬叶大小姐。” 叶南溪清澈的眸子瞬间泛起一抹湿润的光泽。 那稚嫩的声音,听了让人心疼。 墨逸尘敛目低垂,眼里布满复杂的情绪,放于身后的手不自觉握了又握,紧了又紧。 一旁的林嬷嬷听着柚宁的话,顿时潸然泪下,脸扭到一旁,鼻子吸了又吸。 她亲手带大的小主子,一直很良善,长大后必是同先太子一样仁厚。 有朝一日,若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父王和母妃所遭受的一切,心里该有多么难过。 她不敢想象那一切。 叶南溪的情绪平复几许后,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柚宁,不要想太多,好好照顾自己,按时长大就好。” “嗯,我知道了。” 柚宁抬起那只小小的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说罢,她小小的身躯一下子就冲回了屋子里。 叶南溪站起身,看着墨逸尘,“她怎么了?” “不知。”墨逸尘摇头。 “小主,小心啊。”林嬷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追了过去。 很快。 主仆二人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柚宁折返到叶南溪面前,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这是玫瑰糕,带在路上饿了就可以吃了。” 叶南溪满眼含笑接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好,我收下了,谢谢柚宁。” 她再次交代林嬷嬷一些喂药的事情后,和柚宁挥手告别,便同墨逸尘一起出了院子。 两人出了山庄,上了马车。 她打开盒子,入目是整整齐齐叠层摆放的八块玫瑰糕,心里感动不已。 “王爷,柚宁的良善是刻在骨子里的。” “看得出,她很喜欢你。” “或许她一直生活在山庄,没有同龄孩子陪伴。除了王爷和林嬷嬷,鲜少有一起玩起来的人。” “她的眉眼同先太子很像,再加上她的身体状况不好,本王不曾也不敢带她走出山庄。” 这三年来,一直是林嬷嬷陪在她身边。 不得不承认,他陪她的时间终究是有限的。 叶南溪无奈叹了口气。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马车徐徐向前,到达城门附近之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云华一跃下马,走到马车侧面低声道:“王爷,前面城门看似是在严查,属下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墨逸尘放下兵书,打开车帘朝外看去,就见前方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遂点了点头,“嗯。” 云华复又策马过去。 片刻,便奔了回来。 “王爷,说是星月国的奸细昨夜入了京城,现在城内士兵正在全城大肆搜罗,城门位置进出也戒严。” 墨逸尘颔首,暗自思量。 星月国与西玄国交界。 曾经与西玄国大战时,他到过星月国边界。 只是,奸细出现在大御朝,是和谁联系? “给暗一发信号,让他派人调查此事。” “是,属下领命。” 叶南溪从衣袖里拿出一条锦帕,罩在脸上,并快速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怎么,怕人知道你跟本王在一起?觉得丢人?本王不够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吗?” “非也,若是被人知道将军府大小姐出城了,不知背后如何非议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戴上。” 叶南溪说完,白了他一眼。 就他那能洞悉她一切心思的眼睛,肯定知道她罩住脸的目的。 却非要故意调侃她,顺便还自夸一番。 不要脸。 墨逸尘的余光没有错过她的白眼和撇着的樱红小嘴。 他狭长的眸子染上一抹似笑非笑,接连瞄了她几眼后,拿着兵书又继续看了起来。 马车行至城门时。 城守尉一看是离王府的马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卑躬屈膝行礼。 “下官参见离王殿下。” “嗯。” “殿下,下官奉命严守城门,进出皆查,逢人必查,逢车必查,还请殿下能让下官行个方便。” “你且查就是。”墨逸尘没有为难他。 城守尉小心翼翼地打开车帘,快速扫视过去。 正面位置,离王正在安静看着书卷,侧面位置,是一个头戴锦帕的女子。 他心里诧异不解。 遂又多瞄一眼面前的女子,好奇是何许人也。 就在他凝视的片刻,墨逸尘将兵书向下一拉,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声音冷冽,“查完了吗?” 城守尉一个激灵,立即哆哆嗦嗦放下车帘,“下,下官查,查完了,没有隐藏的男子。” 他抬起大手,立即向前一挥,“放行。” 而后,他隔着车帘,又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离王殿下慢走。” 只是心里暗暗后悔,他刚才是不是有点不知死活了。 叶南溪看了一眼面前不怒自威的男人,气场还真是强大。 在触碰到墨逸尘投射过来的视线后,她立即拿起一块玫瑰糕,头歪向一侧,假装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马车又继续向前行驶。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缓缓停下。 叶南溪先行跳下马车,大步朝将军府走去,直奔主院。 墨逸尘在身后跟了进去。 “爹,我回来了。” 叶南溪在院子里就开始喊了起来。 听到院内熟悉的声音,叶牧呈几步就出了房间。 在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时,他原本紧蹙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般配,般配……”叶牧呈呢喃。 蓦地,他赶忙捂住嘴巴,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赶忙行了一礼,“见过离王。” “叶大将军不必客气,本王送南溪回府。” “好好好,殿下里边喝杯茶。”叶牧呈做了个请的手势。 “本王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下次定和大将军好好喝上一杯。” “也罢,殿下头疾可有好转?” “大将军有个好女儿,南溪照顾很是周到,日夜侍候陪伴。”墨逸尘抿了抿唇,唇角漾起好看的笑意。 他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南溪。 两个月。 本王最多给你两个月。 说罢,不等叶南溪反驳,他便告辞离开了。 叶牧呈将墨逸尘送到府门口,怔愣住了,日夜陪伴? 他扭过头,看着跟过来的女儿,诧异不解地问:“南溪,你和离王住,住一起了?” “爹,绝无可能,他是故意那样说的。” “为何故意说?”叶牧呈满腹疑虑。 “估计是想气我。”叶南溪说完就跑开了,“爹我先回汀兰苑了。” 第63章 细心之人 五日后 叶南溪吃过早膳后,站在院子里微仰着头,看着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 这是她来这里后见到的第一场雪。 知夏小碎步走了出来,从身后为她披上白狐裘,又转到身前为她系上带子。 “小姐,外边冷,还是多穿些。” “嗯,还是你贴心。” “奴婢瞧着这白狐裘尺寸正合小姐的身,就像王爷为小姐量身定做一般。” “碰巧,同我差不多高的女子那么多,这有什么稀奇的。” 这时,秋池从门外兴奋地跑了过来,边走边伸手接着落下的雪花。 近前,她拍了拍肩上的雪。 “奴婢出去时还未飘雪,没想到回来时竟赶上落雪了。” “不期而遇的雪,好兆头,说不准你今年会遇到良人。”叶南溪插科打趣地说。 秋池忙低着头,扭捏着身子,一脸害羞的模样,“小姐又打趣奴婢,奴婢和知夏说过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的。”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时。 就见前方叶北辞踏雪而来。 “妹妹,二哥今日休沐,带你去一个地方。” “又是南城戏楼?”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下雪了,爹会同意我出府吗?” “下雪才有情调,而且很近的。”叶北辞下巴向外一指,示意她出去,“天气冷,你穿暖些,我等你。” 叶南溪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唇角微扬,浅浅一笑。 好,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也没再犹豫,进卧房后重新梳了一个芙蓉髻,又取了一个汤婆子,便走了出去。 兄妹二人出了将军府,坐上马车来到一处画舫。 “我记得以前常和二哥来这里的。” “我现在也常来,只是你成婚后没再叫你。”叶北辞边说边打开帘子。 霎时,一股热气从里边扑面而来。 叶南溪紧随其后,弹了几下身上的雪,摘掉兜帽抬眸的那一刻,正对上一双温暖的目光。 那双熟悉的眸子如往常一般,正温和地望着自己。 “陆野?”叶南溪讶异出声。 陆野会心一笑,小心谨慎地说:“是我让北辞约你出来的,我们以前常在这个画舫一起玩。 你成婚后没有机会聚,现在和离了才敢叫你出来,南溪会给我这个面子?” 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不确定,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他屏息凝神,凝视着她,害怕她嘴里说出拒绝的话,哪怕只是一个不情愿的眼神。 “我妹妹可不是那样的人,陆野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叶北辞立刻在一旁帮腔。 叶南溪清眸流转一笑,“不会,我们不是从小玩到大嘛,小时候,你总来府里,我一度以为你是我哥哥呢。” 陆野掩嘴轻轻一笑。 他马上让出一条路,抬手指向后边的位置,“难得聚在一起,就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说。” 叶南溪和叶北辞走了过去。 两人在桌旁坐下,和陆野相对。 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风炉,和一个陶壶,旁边放着早已碾好的茶叶,以及备好的茶具。 陆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叶南溪,“南溪,路上过来肯定很冷,你先暖暖手。” “谢谢。” 叶南溪接过杯子,双手握着杯壁,感受着杯内传递出来的温度。 外边大雪纷飞,里边暖意融融,意境很好。 “这个也是你爱吃的,多吃些。”陆野又将一碟荷花酥推到她面前。 “谢谢。” “再说谢就见外了。”陆野淡淡一笑,目光温柔如水。 叶南溪呵呵一笑。 短短时间之内,连说两次谢谢确实很密集。 她澄澈如水的眸子,好奇地盯着陶壶看了又看。 “陶壶还未放茶?我怎么闻到香味了?” “我用的炭是荔枝木,烧起来后会有淡淡的果香味?还有陶壶里的水取自梅花雪水,也会散发淡淡的甜香味。” “喔,原来如此。” 陆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拿起撬好的茶叶,放入烧开的陶壶里。 一沸时,他用木勺撬了一点点盐放进了陶壶里。 二沸时,他舀出一瓢水放在一旁备好的容器里,又放了一些事先碾好的茶末。 直至三沸时,他又将舀出的一瓢水倒了回去。 “陆野,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煮茶,你何时学会了这些事情?”叶南溪的眼神里满是探究之意。 “有些事情,我心甘情愿。就如冬日,漫天大雪,好友,袅袅茶香中聚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的韵致。” 陆野望着叶南溪风华绝代的小脸,眼神里不自觉融入一束浅浅的温情,隐隐带了些期许。 他又垂下头,舀出三杯茶,将其中两杯分别推到二人面前。 “火候很重要,时间也很重要,太久茶汤反而会有涩味,现在时间刚刚好。” 叶南溪注意到陆野的操作。 每一步都很轻,也很到位,安静中自有一抹悠然之意。 她的心也不自觉跟着闲适下来。 “待稍凉些,你们品一品味道如何。”陆野说。 “不用品,视觉和嗅觉已经告诉我答案了——色清味甜。” “能得南溪认可,那就说明我今日做得很值,心里便也知足了。” “以前对陆小侯爷不够了解,想必你定是个细心之人。”叶南溪澄澈如水的眸子清浅一笑。 一直没有言语的叶北辞,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很是高兴。 这应该算得上良配。 “妹妹你这话说得对,陆野身上四个字——细心体贴。能成为陆小侯爷的夫人,想必一定很有福气。” “二哥,要不你投胎成女人,嫁给陆小侯爷。”叶南溪逗趣地说。 “妹妹你调皮了。” 叶北辞抿了一口茶。 心里思量,是不是应该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那他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同陆野暗暗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妹妹,二哥出去方便一下,你们先聊着。”说着,便向外走去。 “好,二哥你快点啊。” 至此,画舫内只剩二人。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交织在一起时,陆野一时有些不自在,目光不自觉有一个回避的动作。 他清了清嗓子,找了个话题,“南溪,你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吗?” “爱好必须是有的,跟陆野你比起来可能会显得比较俗。”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感兴趣了。” 叶南溪伸出三个手指,顾盼流波一笑,“赚银子。” 看着她语笑若嫣然的模样,陆野的心情也更加愉悦起来。 如此平平淡淡的生活,是他终其一生所追求的。 “南溪,你和离两个月了,对吗?” “是。”叶南溪不假思索地回应。 “有没有再成婚的想法?或者你可以……” 话音未落,厚重的帘子处便响起一抹冷冽的声音。 “南溪。” 第64章 墨逸尘,你无耻 闻声。 叶南溪和陆野的视线齐刷刷看了过去。 就见。 男人身着一袭布着稀疏金色暗纹的锦袍,外披一件黑狐裘,目光冰冷,不自觉中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他的眼眸幽暗深邃,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狂野和愠怒之意。 叶南溪站起身,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不可思议地问:“王爷怎么来了?” “南溪,过来。”墨逸尘薄唇含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方才,看到两人窝在这里说说笑笑,他一时气血上涌,心里极度不爽。 但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王爷,你先过来喝杯茶,陆野刚煮好,味道很好呢。” “过来。” 墨逸尘眼眸毫无温色,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但却让叶南溪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很少见他这个样子,心在这一刻不由得紧张起来。 “干,干嘛?” 见她全然没有过来的意思。 墨逸尘眸光微深,眉心凝起一抹冷意,挺拔清隽的身姿踱步而去。 他的视线落在陆野温和的脸上,后者面色平静,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彼此看到彼此眼里相同的情绪,刹那间,眼底战意浓烈。 察觉到氛围的异常。 叶南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那个……” “跟本王回去。”墨逸尘的视线转到叶南溪脸上,幽深的眸子审视着她。 “离王,纵你是王爷,也不能逼迫她?你问过她的意愿吗?”陆野欲绕到叶南溪面前。 “陆小侯爷是觉得自己骨头够硬了?”墨逸尘拳头紧握,掌心蓄力,一副立即出手的架势。 见状。 叶南溪心里一惊。 她知眼前的男人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语气里带着几分乞求,“王爷。” 她又立即转过头,看向陆野,声音急切,“陆野,你先出去。” “南溪,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你快出去。” 陆野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墨逸尘,温和的脸庞爬上少有的怒意。 而后,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叶南溪,“……我就在外边,有事喊我。” 这才不情不愿走了出去。 只是,走到厚重的帘子位置时,还是忍不住回看两人一眼。 愣了片刻后,抬步出去。 帘内,叶南溪仰视着眼前的男人,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王爷找我有事?” “本王若再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要和他聊上一天一夜?” “我是和我二哥来的,不是单独和他。” “有区别吗?” “……”叶南溪不明所以。 “急着让他出去,怕本王伤了他?”墨逸尘垂眸抚了抚衣袖,心中醋意大发。 “难道王爷刚才不是要动手的意思吗?” 叶南溪很清楚。 若不是她拉着墨逸尘的衣袖求情,他或许早已出手。 “本王告诉过你不要接受其他男人的东西,那次我不计较,怎么,如今开始和他单独相处了,还有说有笑……” “王爷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和陆野之间清清白白。” “你跟本王谈君子?谈清白?陆野是吗?同是男人,他什么心思本王一眼就能看穿,你看不出他的想法吗?” “看穿与否都是我的私事,王爷凭什么要干涉我的事情?” 叶南溪的声音不禁拔高几分,语气里满是愤怒之意。 凭什么要管她? 还是咄咄逼人的语气。 她自始至终答应过他什么嘛。 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墨逸尘的眼神里涌起深深的怒意和醋意。 墨逸尘抬起步子逼近叶南溪,后者本能地后退。 他进她退…… 直到她退无可退,高大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禁锢在里侧。 他的大手撑在后边的窗棱上,俯下身,脸贴近她些微慌乱的小脸,两人距离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看着近在咫尺男人的俊脸,叶南溪的心跳慢慢加快。 她下意识将头瞥向一旁,一动不动,“你要干什么?” 墨逸尘掰正她的下巴,与她的目光相对,眼睛里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反问道:“本王要干什么?” 下一刻,他的视线落在她樱红的唇上。 不容分说,他一只大手揽上她的后腰,用力向里一拉,另一只手扣上她的后脑,那张薄唇顷刻间便覆了上去。 他的唇在她的樱唇上碾磨着,肆意而猛烈,继而,撬开她的齿关,霸道地攫取着。 他的吻带着几分赌气和惩罚的意味,似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一时,画舫内充盈着呼吸紊乱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吻,令叶南溪一时呼吸凝滞,只觉嘴里充盈着陌生的气息。 “呜呜呜……” 她挣扎着试图推开他。 然,无济于事。 直到男人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她才摆脱掉他的钳制。 墨逸尘抬起拇指,抹了一下带着痛感的薄唇,而后放于眼前,在瞧见那抹鲜红的血迹时,嘴角微不可察笑了笑。 叶南溪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一时有些发烫,眼底浮现一片水雾,抬起手朝他的脸打出一拳。 “墨逸尘,你无耻!” 墨逸尘不躲不闪。 是他没有克制住自己,强吻了她。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努力压抑着对她的感情,也想给她时间。 可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笑得开怀,心里便会醋意大发。 叶南溪脱下身上的那件白狐裘,一把扔在了他的脸上,从侧面绕了出来,向外走去。 岂料,墨逸尘一个转身,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俯下身,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南溪,别走。”他的声音里带着央求的意味。 “放开!”叶南溪的声音里满是倔强。 “对不起,我方才在气头上,没控制住自己。”墨逸尘语气些微无力,满腹的话语此刻都似堵在了喉咙里。 “你放开我。”叶南溪挣扎着身子,那双小手去掰开牢牢环着她的两只大手。 “不放,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墨逸尘,你若再不放,我就动手了,我有办法让你松手。”叶南溪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正在这时。 叶北辞冲了进来,陆野也紧紧跟了进来。 来人撞见两人相拥的一幕。 一时氛围有些尴尬。 叶北辞眼睛促狭,他刚才出去是想给叶南溪和陆野创造机会。 谁知,回来的时候竟发现陆野孤身立在外边,一时,还以为是两人谈崩了。 询问后才得知,离王殿下竟进了里边。 第65章 不理,不去 墨逸尘这才不紧不慢松开了叶南溪,拿起那件白狐裘,立在她身前,亲自为其披在背上。 叶南溪双手推拒,一把拽下来,抛了出去,“我不要。” 墨逸尘眼疾手快,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其抓了回来。 他牢牢禁锢着她的身子,不顾她的抵抗,再次执意为她披上。 “外边冷,别赌气。” “墨逸尘,我都说了不要。” “听话。”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 叶北辞快步走了过去,脸色凝重,眉头紧蹙,“你们方才?” “二哥,本王会娶南溪,她会是离王妃。” 闻言。 面前三人一脸惊愕状。 没有意外,下一刻,几人的视线纷纷朝墨逸尘投射过去。 陆野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凝固。 叶北辞听着墨逸尘嘴里吐出来的那句“二哥”,也是怔愣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传说中那个桀骜不驯,城府极深的离王殿下,竟然唤他“二哥”?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满脸涨得通红的妹妹,想确认她的态度。 叶南溪双手攥成了拳状,指节也因用力而发白,情绪还未从方才的愤怒中恢复过来。 “你不可以叫他二哥。”没事乱认亲。 而后,气嘟嘟走了出去。 墨逸尘径直跟了过去。 在经过陆野身旁时,短暂停顿一秒,留下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后,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出了画舫。 叶南溪直接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墨逸尘跟过去,掀开车帘看着里边满脸怒气的女子,“南溪,我会好好对你的。” “不需要。”叶南溪双手环胸,头扭向里侧,避开墨逸尘的视线。 “你,还会理我的?以后还会去王府和山庄吗?” “不理,不去。” “柚宁会想你的。” 叶南溪回眸,眉目清冷,抬起一手,马上制止他的话,“别拿柚宁说事。” 此时。 叶北辞走到马车旁,眼神快速在马车内外的两人脸上扫过。 他看出叶南溪脸上的愠怒之意,遂对墨逸尘说道:“离王,下官要和妹妹回府了。” 墨逸尘又深深看了一眼生着闷气的叶南溪,“我改日再去看你。” 而后,默默放下车帘。 转身上了离王府马车。 白茫茫的大雪中,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不疾不徐驶离画舫。 直到看着叶南溪下了马车,大步奔进将军府的门,墨逸尘才示意云华继续赶车。 叶北辞快步追上叶南溪的步伐,“妹妹,离王都对你做了什么?” “……没事,别和爹说。”气死她了。 “以我对你的了解,离王抱了你,但你只是生气,没有对他动手,你是不是也不反感他?” 叶北辞的眼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若此人换成墨书寒,想必妹妹早就动手了。 莫非…… 蓦地,叶南溪停住脚步,陷入沉思,心里有些迷糊。 她承认不讨厌墨逸尘,可也绝没想过和他成婚。 “妹妹,我了解陆野的性情,不瞒你说,我是中意陆野的。” 叶南溪斜睨叶北辞,“所以,二哥你今日约我出去,还有中途出去,都是刻意而为之了?” “妹妹你别生二哥的气,二哥只是想让你幸福。不止我,北凌同样看好陆野。” 叶北辞表情诚恳,眉宇间又夹杂着丝丝歉意。 本以为顺水推舟,没想到最后有些弄巧成拙。 叶南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抬步向前走去,揉了揉蹙起的眉头,叹了口气,“二哥,我有些累,先回汀兰苑了。” “嗯,别自己生闷气,休息后可以到东院来找二哥谈谈心。”叶北辞在身后喊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生闷气的,睡一觉后我就忘了。” …… 离王府 墨逸尘懒散地躺在床榻上,望着上方的床榻出了神。 他已三日未出府。 几日不见叶南溪,心里感觉怪怪的。 本想去找她,看她是否消气,但一想到那满是怨怼的眼神后,便即刻按下悸动的心,当即打了退堂鼓。 辗转反侧一番。 他腾一下子坐了起来,下了床榻,走至正厅门口。 “云华,备礼,四份。” “给,给谁备礼?备什么礼呢?”云华小心翼翼地问。 这几日见自家王爷不高兴,他也不敢高兴。 很担心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或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又招来一顿训斥。 总之,不张扬就行。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叶大将军一家。”墨逸尘伸了个懒腰,擒贼先擒王才是。 而后一项一项交代云华。 “是,属下这就去找齐管家备礼。” 云华应声后,转身大步离去,一个箭步就冲出了逐风苑。 只是,一路上心里暗自思忖,自家王爷真是大手笔。 上次刚送叶牧呈一个价值连城的南海夜明珠,今日又要上门送礼。 不过,王爷你得努力到关键点上,别又白忙活一场。 一会儿的工夫。 云华又折返回去。 他在门外恭敬行礼,“王爷,礼都装进马车了,马车在府门外候着呢。” “出发。” 云华抬眸的瞬间,吓得向后弹跳几步,指着自家王爷的脸,结结巴巴地说:“王,王爷,你的脸?” 自家王爷被叶大小姐打了一拳,脸上落下淤青,可经过几日,不是消退下去了吗? 怎么突然间这么严重了? 比之前还严重了。 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院里发生打斗了?可明明没听到任何声响啊。 墨逸尘跨了出来,直接忽略云华脸上的讶异,不以为意地向外走去,“走。” “是是是。”云华低着头,急忙跟了上去。 马车到达将军府。 在家丁的引领下,墨逸尘迈着悠闲自在的步子,直奔主院正厅。 叶牧呈三人正要用午饭。 远远地,目光对上从外边走来的人,意外之余,赶忙迎了出来。 “见过离王殿下。”几人分别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本王今日特来看看叶大将军。” 叶牧呈抬眸,不经意一瞥,望见墨逸尘脸上乌青的一片,身子一顿,“殿下这脸,可是遇到匪徒了?” 想来定是匪徒没有认出殿下的身份。 否则,大御朝何人敢伤他。 “是南溪三日前打的。不过,叶大将军你千万别责怪她,打了就打了。” 听及此。 叶南溪在心里咒骂。 墨逸尘,你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什么叫别责怪她? 合着受委屈的是他了? 恶人先告状! 第66章 别狡辩了 叶牧呈不禁皱起眉头。 三日前打的? 就是下雪那日? 遂侧目望了过去。 “南溪,到底怎么回事?” 叶南溪肩膀下沉,鼻孔里喷出一口浊气,“没怎么,就是三日前,我和二哥出去,偶遇王爷,不小心打的。” “不小心?”叶牧呈半眯起眼睛,眼神的疑虑之色越来越重。 “嗯。”叶南溪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墨逸尘你不是装吗? 以为她不会装? “北辞,你们一起出去的,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爹,那日一起出去不假,但我有事临时离开一会儿,回来后,”叶北辞举起拳头,做了一个挥出去的动作,“他们已经打完了。” 叶牧呈看着兄妹二人含糊其辞,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只要几个儿女在,真相永远都是扑朔迷离的。 突然。 叶南溪杏目圆睁,惊叫一声,“王爷,我打的是你左脸?怎么现在是右脸乌青?” 她抬起右手在空中打了一拳。 他们当时相对,右手打的肯定是他左边脸,不会有错。 墨逸尘也怔愣住了。 他刚才在卧房里是用右手打的,打的右边脸。 竟然犯了低级的错误? 失误,失误。 “你记错了。”墨逸尘眼底毫无波澜,轻描淡写地说。 “王爷就别狡辩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记错。我习惯用右手,肯定打的是左脸。” “南溪!”叶牧呈嗔怪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打离王,到底是你的错,你快和离王道歉。” “爹,我不可能和他道歉,是他有错在先。”叶南溪不遑多让。 本来就是他强吻她。 只给他一拳,已经算便宜的了。 到头来居然要她道歉,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你这孩子……”叶牧呈。 “无碍,是南溪不小心打的,以后不打就是了。”墨逸尘垂下眼眸,眼底带笑,余光偷瞄着眼前的女子。 看着那张因发怒,一张一合的樱红小嘴,心里暗自得意。 但他立即不动声色地压下嘴角向上的弧度。 “殿下,你就别替她说话了,哪有不小心打成这样的?说了下官也不信。我们同在边境四年,殿下是什么人,下官最清楚不过。” 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满脸歉意,“殿下,若不嫌弃就在府里用膳?” “好。” 几人前后走了进去。 叶南溪站在原地,嘴巴大张,喉咙像是吞了一口冰渣子,吞咽皆不是。 爹,你真的了解他吗? 脸部淤青有上等金疮药,又过了好几日,肯定早就恢复如初了。 现在受伤部位都变了方向。 唯一的可能性——那家伙自己打的,栽赃陷害她。 绝对是! 腹黑的玩意,狠起来对自己都下手。 叶南溪抚了抚胸脯,平复几许心情,抬步迈了进去。 墨逸尘大手一挥,身后的云华和王府侍卫立即将礼物呈了上去。 叶牧呈疑惑地问:“离王殿下,今日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就是一般的日子,想来看看大将军。这是珍藏多年的贡酒——剑南春,送给叶大将军。” “北辞,本王知你喜欢剑,这把龙渊剑剑芒刺眼,剑气逼人,你一定会喜欢。” “三公子不在,听闻他想做骑兵,这个天机龙凤鞭,他一定喜欢。” 叶牧呈和叶北辞赶忙起身,行礼道谢。 能得离王青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几人的礼物都送出去后。 墨逸尘从云华手里接过盒子,递到叶南溪面前,“知道你喜欢银子,这个送你。” 叶南溪本不想接过来,但看到叶牧呈递过来的眼色,便妥协下来。 遂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的瞬间。 叶南溪杏目圆睁,惊讶之余,盒子险些从手里脱落出去。 她立即倾身,将其抱了一个满怀。 货真价实的东西,怎么突然间感觉很俗气。 “王爷,就说我喜欢银子,也不用送这样的礼物?”叶南溪脸上的笑意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叶牧呈和叶北辞惊讶于她的神色,皆好奇地张望过去。 就见,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超大个金元宝。 “南溪,你打了王爷,王爷还送你金元宝,快谢过王爷。” 叶南溪有些哭笑不得。 看在他爹和金元宝的份上,吃点亏她认了。 “谢谢王爷。”她有气无力地说。 “你喜欢就好。” 收了礼后。 几人这才坐下一起用饭。 叶牧呈给墨逸尘倒杯酒,“难得与殿下一起用膳,这是南溪给下官寻来的好酒,殿下一定要多喝几杯。” 墨逸尘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胆怵地看了一眼叶南溪,“我能,能喝吗?” 见状。 叶牧呈的脸色立即阴黑下来。 怎么能让堂堂王爷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怯懦呢? 即使是他的女儿也不行。 “南溪,爹真是宠坏你了,你怎么能对殿下如此?到底是爹和几个哥哥将你骄纵坏了。” “……我,我怎么了?我从未限制过王爷。”叶南溪睁大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爹,王爷先前对我做那样的事,现在来装可怜,绝对是装的,哼!” “对你做什么了?”叶牧呈问。 “他,他……” 被吻一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若是被她爹知道了,估计明日就能把她嫁给墨逸尘。 “看,说不出来了。今儿不管如何,你都得让殿下把饭吃了。爹老了,别再忤逆爹,给殿下布菜,算是赔礼道歉。” 叶南溪在心里一阵暗骂。 墨逸尘你丫的,有备而来,演了一出又一出是? 可恨的是,这家伙能拿捏住她爹。 叶南溪还是拿起筷子,给墨逸尘的餐碟里夹了一块云片火腿,一块樱桃肉,眉眼弯弯一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爷,请用。” 吃吃吃,让你吃。 就差给你下点羽玄花了。 “南溪,这才对。爹宠你是宠你,但是非问题上爹绝不能含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以后不胡闹就是了。” “爹,你果然老了,真的是非不分了。” “别小声嘀咕,爹能听得见。” “我没嘀咕,就是想问问我还是爹亲生的吗?”叶南溪小声嘟囔一句。 此时此刻,解释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她爹被蒙蔽住了双眼。 以前不是挺宠她的吗? 怎么这一刻,有了墨逸尘,她就得靠边站了? 墨逸尘端着酒杯,从酒盏上沿假装不着痕迹地望向叶南溪气得通红的小脸。 早知道有人能制她,他早就这样用了,哈哈哈…… 第67章 我是认真的 约莫一炷香时辰。 几人用过午饭后,婢女们撤走了所有的餐碟。 叶南溪和叶北辞找个借口离开了。 墨逸尘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桌子。 “前几日官兵在京城内外大肆搜查星月国奸细,大将军怎么看?” 叶牧呈点了点头,瞳孔中满是疑虑,“此事甚是蹊跷,当日全城戒严,第二日就听闻那三个奸细莫名死去。” “依大将军之见呢?” “此事必是勾结之人心虚,快刀斩乱麻。”叶牧呈眉头紧蹙,又摇了摇头,“但下官实在愚钝,想不出背后之人是谁,殿下可有算计?” “本王也不知。” 墨逸尘深邃的目光透着凛冽的寒意。 从百里山庄回京城当日,他曾派暗卫去调查奸细之事。 没想到,还未查出眉目之时,三个混进来的奸细却死在了乱葬岗。 背后之人的手段还真是隐蔽又狠辣。 “北辞从宫里回来后,也提及此事,说朝廷正在彻查,不过还未有定论。” “嗯。”墨逸尘颔首。 说罢,他站起身,与叶牧呈告辞离开。 后者将其送至府门。 下一刻,汀兰苑。 一抹高大伟岸的身躯便在床榻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床榻上,闭目养神的叶南溪感觉到眼前闪现出来的黑影,本能惊醒地欠起身。 两人的目光近距离交汇。 在看清眼前正俯身凝望着她的男人时,叶南溪本能地撤到床榻里侧,与他保持足够的距离。 “你怎么又——来了?”叶南溪刻意加重“又”字的读音。 “来看看你委屈吗?” “墨逸尘你是不是故意的?” “又开始叫本王名讳了?”墨逸尘缓缓直起身,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满眼怒气的女子。 叶南溪懒得理他,淡漠疏离望了一眼后,垂下眼眸,径自躺了下来。 神出鬼没的。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她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到底是将军府的守卫太松懈,还是眼前男人的身手太厉害了? 墨逸尘目光不知收敛,久久盯着她的俏脸,“大金元宝能弥补你的委屈不?那是用好多金子才铸成的。” “王爷不舍得就拿走。”叶南溪抬手,朝桌子随性一指,“以后别在我爹面前陷害我。” 整得她一度以为墨逸尘是叶牧呈儿子似的。 不过说实话。 叶牧呈退下来前,常年待在边境,与墨逸尘相处的累计时间确实比她长。 “怎么会不舍得,王府所有东西给你都行,包括我。” “东西可以,但不要王爷。”叶南溪干脆利落地拒绝。 “我会持续不断地给你出产银子,你确定不要?” “不要。” 墨逸尘薄唇轻抿,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漾着一丝痞意。 这是被嫌弃了? “离王府需要个当家主母,本王需要个妻子,叫声夫君,你就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整个王府都是你的。” 听出墨逸尘话里的认真之意,叶南溪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嘴角微微扬起,朝他呵呵一笑,但眼底的笑意立即消失殆尽。 “王爷,别的不说,我再嫁就是二嫁,你堂堂王爷确定真的娶一个下堂妇?” “确定以及肯定,别说下堂妇,就算你是本王的嫂嫂,我也能抢过来,或者你把本王娶进汀兰苑也行。” “墨逸尘,你是不是变态?” 她又不是独女,娶什么娶。 墨逸尘听不懂“变态”为何意,但这个节点提出,定不是好词。 无碍,愿意骂就骂。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是,本王是变态。” 叶南溪张了张嘴,眼神中满是无奈又无语的神情,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怎么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 还,还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在山庄时,王爷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哪个是你?” “皆是我。”墨逸尘玩味一笑。 “南溪,我这几日去找大将军提亲,安排王府准备聘礼,三媒六聘迎你入府……” “你休想,告诉你,门都没有!”叶南溪义正辞严地说。 墨逸尘轻抚着拇指上的扳指,垂眸凝望着她,“怎么,将军府这么穷吗?没门,本王跳窗进也行。或者你告诉我想要什么样的门,什么颜色的门,多高的门,我即刻命侍卫给你安排上。” 听及此。 叶南溪带着怒意,抄起身边的方枕,一把扔到他的身上。 故意混淆概念! 是故意气她的? 墨逸尘一手接了过来,一改方才脸上的恣意,郑重其事地说:“南溪,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她就是个犟种。 来到这里几个月,还未想过成婚。 不想成婚,谁也别逼她。 本来世上就没有偏爱,皇室更是薄情寡义,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那你如何才肯答应我?” “等我想成婚时,若那时王爷还是一个人,我们可以试试。”叶南溪神色自若,眼神坚定。 墨逸尘长久地注视着她,不明白她缘何如此抗拒成婚。 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遂问道:“你讨厌我吗?” “不反感。” “这么说就好办了,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到时若还考虑不好,那我只能动用手段了。下来,给我施针。” “切,明明是求人,说话还那么理直气壮。” 叶南溪没有抗拒,乖乖下了床榻,嘴里嘟囔着。 墨逸尘笑而不语。 一炷香后。 她取下他头上所有的银针,“好了,王爷你可以离开了。” 转身便朝床榻走去。 猝不及防之下。 胳膊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大手牢牢握住,一个回旋她便被带进眼前男人宽阔的胸膛里。 来不及挣扎,头顶上方便传来低沉的声音。 “南溪,谢谢。” 墨逸尘俯下身,在她的脑门上落下深情一吻,而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门口。 叶南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抚了抚被亲过的额头,狠狠咬了一口槽牙,“墨逸尘你丫的,又占我便宜。” 知夏快步奔了过来,满脸歉意地说:“小姐,奴婢方才没敢出来。” “你进来能做什么。” “小姐,恕奴婢多句嘴,奴婢觉得王爷比裕亲王府的世子好太多了。” “所以呢?” “小姐要不就,”知夏低垂眼眸,目光些微闪躲,壮着胆子说,“考虑一下王爷?” “王爷今日来将军府送礼,是不是也送你一份,让你帮他?” “没有没有,”知夏慌忙摆着手,又后退几步,脸色惊恐不已,“即便王爷送,奴婢也断然不敢收的。” 她一个奴婢,哪有脸面去收王爷的礼。 叶南溪嫣然一笑。 开个玩笑,瞧把她给吓的。 注意到自家小姐脸上的笑意,知夏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但仍心有余悸。 秋池从外边跑了进来,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知夏,你收谁的礼了?” “你就别添乱了。”知夏赶忙拉着秋池朝外走,“别打扰小姐休息,我们出去。” 第68章 去宴王府? 这日。 叶南溪披着白狐裘,带着知夏去了茗香阁。 到达后,却发现隔出来的一小间医馆闭了门。 正诧异不解之时。 刘福脸色慌乱,低着头,紧走几步赶了过来。 “小的正想差伙计去将军府向大小姐禀告张大夫的事,没想到大小姐亲自来了。” “怎么了?”叶南溪眉头紧锁,望着忐忑不安的刘福,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张大夫没有理由不告知一声就离开。 若只是告请一日,刘福也不会如此紧张不安。 “张大夫早早就来坐堂,谁知,刚到一会儿,宴王府的管家就找上门了,说让张大夫去宴王府走一趟。” “去宴王府?” “小的也不知是何事,管家只说是去一趟,旁的没说。张大夫无意与王府有瓜葛,本想事先请示大小姐。 可宴王府的管家带着侍卫来的,张大夫不敢不从,就跟着去了。”刘福眉头紧拧,心里替张大夫捏了一把汗。 叶南溪陷入沉思。 张大夫之前给宴王府的人开过药? 吃坏了?吃错了? 她抬步朝外走去,无意一瞥,正瞧见将军府的马车在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就见,叶北辞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完全出来后,那只胳膊依旧高举着车帘。 显然,马车里还有人。 不等叶南溪细想是何许人也,就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出了马车,伴随着一阵欢快的声音。 “南溪。” “十公主?”叶南溪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闷闷不乐的?” “茗香阁的掌柜让宴王府的管家带走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墨锦洛先是一愣,脑子里仔细梳理一番,随即,眼睛倏然一亮,“我大概能猜到。” “啊?那十公主你快说给我听听。” “宴王已二十有五,成婚数载一直无所出。妻妾五人,愣是没诞下一儿半女。 几乎所有太医都看遍了,汤药也吃了不少,可仍旧没有子嗣。器重的皇儿后继无人,这成了皇后的心病。 这里小医馆虽看着不大,但名声打出去了,请大夫过去多半是皇后出的主意。”墨锦洛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叶南溪点了点头。 结合刘福所说,宴王府管家没有动用武力,平静地将张大夫带走。 这种说法倒是最有可能。 心里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倏地,叶南溪反应过来。 她的视线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光芒,又别有深意一笑,“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进展速度这么快吗? 叶北辞这么快就开窍了? “南溪,我在宫里看到叶北辞,就缠着他带我去听曲,或者练剑也行,最后定的是去南城听曲。” “那怎么来茗香阁了?”叶南溪不解地问。 “叶北辞说要带上你。” “南溪,你跟二哥去,就是上次带你去的地方。”叶北辞给她暗暗使眼色,救救二哥。 他从未和女子单独相处过。 太尴尬了。 叶南溪明白过来,原来二哥是不好意思陪墨锦洛单独去听曲,非要拉着她作陪。 可她没兴趣做电灯泡。 “二哥,我得留下来等张大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溪,我找人去宴王府探个究竟,但你必须得陪二哥去听曲。” “我真的去不了,这次你先带十公主去,以后我再作陪。”叶南溪在墨锦洛身后不着痕迹地掐了一把。 而后,对她微微一笑。 怎么样,够意思。 “南溪……”叶北辞。 叶南溪赶忙推了墨锦洛一把,将她推进马车里,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而后,她又将叶北辞一步步拉到马车旁,“二哥,别让十公主等急了。” “南溪,二哥会生气的。” 叶南溪完全没有理会叶北辞的话。 她倒退着走向茗香阁,望着对面马车里的墨锦洛,地上发窘的叶北辞,眉眼弯弯一笑,并朝两人挥手。 上次在画舫,他不也擅自做主让她和陆野单独相处吗? 她现在只是模仿,可以理解并原谅的? “十公主,麻烦你照顾好我二哥。” “二哥,你要努力啊。” 墨锦洛朝叶南溪举起一个拳头,笑意盈盈地说:“放心,他有剑,我有拳头。” 叶北辞望着见死不救的自家妹妹,心里思量,南溪,二哥白疼你了。 眨眼间,叶南溪转过身,一溜烟便跑进了茗香阁里。 她可不是没眼力见的人。 走为上计。 叶南溪坐在茗香阁里,左等右等。 直至一个时辰后,才见张大夫迈着急匆匆步伐而来。 张大夫抬眸瞬间,见到眼前的人时,满脸惊讶,立即大步跨了进去,“大小姐,你来了?” “嗯,我在等你。” “大小姐,小的被宴王府管家叫走,其实是去诊脉,给宴王和五个妻妾。” “如何呢?” 张大夫放下药箱,抖了抖衣裳,又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 见无人,才慢慢说来。 “小的诊脉后并未发现宴王,宴王妃,侧妃和三个妾室的身体有任何异常。 小的也看了太医之前开的方子,都是对症调理的药草。而且,太医们也一致认为宴王身体是好的。 可终究是小的医术不精,无法给出缘由来。”张大夫边说边摇头,眼神里也是迷茫之色。 “最后怎么办的?” “宴王妃说正常开些调理的药就可,小的便在太医开的药方基础上,略微做了些调整。” 叶南溪暗自思忖。 宴王五房妻妾皆无所出,可以断定绝对不是妻妾的问题。 那就是宴王墨瑾川的问题?少精? 可又皆说墨瑾川身体没问题? “大小姐,他们日后若是再来茗香阁,小的怎么办?” “让你去,你且去就是,正常开药。太医都无解的事,你开的药吃不坏,他们也不会为难你。只是,这件事不要对旁人提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给自己惹麻烦。” “小的知道。”张大夫点头。 “最近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小的都记在册子上了,想着等大小姐过来后再请教一二。” “去看看。” 第69章 公主何意 另一边 叶北辞和墨锦洛到了南城戏楼。 他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公主,请喝茶。” “谢谢你,叶北辞。” “公主客气了。” 叶北辞全程敛目低垂,脸色僵硬又尴尬。 眼神游离间,慢慢移到栏外,但视线不曾落在实处。 似乎看哪里都不对。 见他这般拘谨,墨锦洛实在怀疑他是否在听曲子。 “叶北辞,你知那女子弹奏的曲子是什么吗?” 叶北辞怔愣一下后,竖起耳朵细细听去,不苟言笑回应一句,“是‘春花秋月’。” 而后,淡淡瞥过一眼,发现墨锦洛正满眼笑意,温和地望着自己。 目光对视的刹那。 叶北辞的眼睛一时有些无处安放,目光闪躲,赶忙收回视线,不去看眼前的女子。 桌子上,扶着茶盏盖子的那只大手不自然握了握。 “噗嗤~~~” 瞧出他刻意回避的眼神,墨锦洛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肩膀不觉中也抖动了起来。 冷漠的脸,和那收敛的动作,好可爱啊! “本公主又不会吃了你,你何必这般拘束? “咳咳咳……”叶北辞抬手掩嘴,轻咳几声,“除了妹妹,臣还从未与女子单独相处过。” “那你以后可以多约本公主几次,锻炼一下嘛。” “公主说笑了。”叶北辞轻轻一笑,笑声干涩又勉强。 墨锦洛收起脸上的笑意。 她转移话题,“你生辰时,本公主有送你礼物。日后,本公主生辰,你可要回礼?” “臣自然是要回礼的,或者说公主喜欢什么,同臣说就好。” “自己要的,和别人用心准备的能一样吗?”叶北辞,你这也太不长心了。 “……臣会好好考虑的。” 墨锦洛点了点头。 好,姑且相信他就是。 叶北辞和墨锦洛停止了话头,皆不约而同望向栏外,入目是半遮着面,怀里抱着琵琶的女子。 歌声如晚风轻拂,婉转悠扬。 顷刻间,两人似是徜徉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中。 期间,叶北辞只学会了一个动作——紧盯墨锦洛的茶盏,只要下去些,就不断给其续水。 墨锦洛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听了七八曲后。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戏楼,上了马车,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 叶北辞照例将正位让给墨锦洛,自觉坐到侧位上。 沉默片刻后。 墨锦洛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男人,“叶北辞,合葬吗?” 叶北辞怔愣住,呼吸一凝,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公,公主何意?” “本公主是在同你表白,叶北辞,我心悦你,想与你生同裘,死同椁。” 闻言。 叶北辞眼底情绪震颤,脸上的震惊之色无以复加,脑子里仿若惊雷炸响。 随即,他的大手抵着窗棱,猛烈咳嗽起来,脸部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子处。 合葬是这个意思?! 可这也…… 太惊世骇俗了? “合葬是表白?”叶北辞一脸迷茫和排斥,怎么有点诅咒的意思。 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墨锦洛捋了捋身前的一缕发丝。 她是看出来了,叶南溪真坑她二哥。 上次生辰宴支的那些损招,都是针对叶北辞的。 这次又给她出这么一招。 心里暗暗对叶南溪说一声抱歉,南溪,你可千万别怪我。 不是我想出卖你,是你二哥反应太激烈。 “离开茗香阁前,南溪在本公主耳边小声提醒,说表白要一步到位,让我问你合葬吗?” 叶北辞摇了摇头,扶额无奈一笑。 回去得好好揍一顿妹妹了。 他又缓了缓情绪,才低声道出心中的想法,“臣从未与女子相处过,恐日后薄待公主,还请公主……” “你可以学,像本公主对待你的方式就行。”墨锦洛不以为意地说。 “承蒙公主厚爱,别说臣没有意向。即便臣同意,公主和臣都不是能做主之人。” “只要你心甘情愿同意就行,本公主会想办法。” “臣不想耽误公主,公主还是……” “叶北辞你再这样,本公主就真的生气了。”墨锦洛双手环胸,脸偏向一旁,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见状。 叶北辞未再言语。 继而,垂下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马车里陷入片刻的沉寂。 不闻人声,只闻车轮辘辘声和马蹄踏踏声。 叶北辞偷瞄一眼墨锦洛凝重的脸色,以为真的伤害到她了。 他的脸上升腾起一抹歉意,深吸一口气,“臣无意伤害公主,臣先收回方才的话。” 墨锦洛这才扭过头来,“反正你不可以再说令我难过的话。” “臣会尽力。”叶北辞妥协。 马车继续徐徐向前驶去。 直至马儿发出一声长嘶,赶车家丁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少爷,皇宫到了。” 叶北辞率先下了马车,又亲自为墨锦洛打着车帘,“公主,到宫门口了,臣送你过去。” 墨锦洛不紧不慢走下马车,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用送我到宫门口了,我本也是偷溜出来的。” “好。” “还有,本公主说喜欢你不是心血来潮,叶北辞我就是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话落,转身大步跑向宫门。 叶北辞看着那小小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又上了马车。 与方才来时的徐徐行驶不同。 回将军府路上,马蹄急踏,身后扬起一片尘烟,马车似是踏着疾风而去。 不等马车停稳,叶北辞跳下马车,直奔汀兰苑。 “妹妹。” 叶南溪满心欢喜地迎了出来,“二哥,你们相处得……” 未尽的声音淹没在叶北辞那张看谁都不顺眼的脸上。 出尘脱俗的那张小脸上,笑意立时凝住。 “妹妹,你看你给十公主出的主意,什么,还,还合葬?简直是闻,闻所未闻。” 都把二哥气得结巴了? 完了,二哥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忽而,叶南溪眼眸一转,“二哥,不瞒你说,我是中意十公主的。” “你中意可不行。” “二哥,你似乎忘记了,上次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的原话是‘我是中意陆野的。’。”叶南溪嘿嘿一笑。 还好,她反应得快。 这样,至少能让二哥消一半的气。 叶北辞一时语塞。 好像确实这么说过。 “二哥,十公主早就同我说了,我二嫂之位,她势在必得。” 叶北辞一听,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都二嫂了,再不走,这门婚事马上就成了。 第70章 少将军回京 半个月后 历时一个月,叶北渝终于从边境赶回京城。 赶在他入京当日,叶牧呈便携三个儿女,府里一众奴仆,早早等在将军府门口,翘首以盼着。 说起来,已三年不曾见过这个儿子,心中甚是想念。 远远地,就见着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叶北渝立于高头大马之上,正面带笑意朝这边驶来。 身后一辆马车紧紧跟随。 再向后是几十个风尘仆仆的将士,整齐分列在两侧,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百姓们沿街高呼起来。 “少将军回京了。” “少将军威武,杀过西玄,又驻守边境三年,是大功臣。” “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不容小觑啊。” 近前。 叶北渝一跃下马,步伐坚定有力,直奔叶牧呈身前,径直跪了下去,“爹,儿子回来了。” 身后一众侍卫也纷纷下马,恭敬行礼,声大如钟,“卑职参见叶大将军。” 叶牧呈满心欢喜,爽朗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儿子回来了。 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好啊,好啊…… 叶牧呈不住地点头,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铁马金戈的场面,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北渝,快叫将士们不必多礼,爹现在赋闲在家,已不是从前的大将军了。” 叶北渝遂站起身,手一抬,“大将军说不必多礼。” 听令后,众人这才齐刷刷站直身体,又整齐划一分立大马旁。 “大哥,你真威武,我也要当骑兵。”叶北凌兴奋不已,上前两步摸摸那一身坚硬的铠甲。 “北凌,你给大哥去信说了好几次,大哥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我就盼着大哥回来呢。”叶北凌嘿嘿一笑。 “大哥,路上辛苦了。”叶北辞说。 “北辞,你又冷了几分。” 叶北辞掩嘴轻笑。 叶南溪眉眼弯弯,笑意在唇边轻漾,“大哥,你回来真好。” 叶北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继而,抬步走到她身前,满眼心疼。 心里又自责不已,只怪自己在她需要时没在身边。 “妹妹,大哥回来了。知道你和离,大哥替你高兴。当初大哥远在边境,没能回来为你撑腰,你是否怪我?” “怎么会呢,大哥戍守边境,保家卫国,是大英雄。我这点小事,自己能解决,不用为我担心。” 听到她轻松的说辞,再看她一脸由内而发的笑意,心里有了一丝宽慰。 至少妹妹没有被打垮。 “妹妹能理解,大哥太开心了。这次回来,可能会待到年后。日后,但凡遇到困难,记得大哥永远都在。” “我知道。” 叶南溪嫣然一笑,脸上浮起一抹感动的神情。 三个哥哥都很好。 到底是她命好。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大哥是粗人,不知买什么,还是让你大嫂选的。” 说着,叶北渝转过身朝后走去,将伫立在马车旁的女子和小男孩揽着走到府门位置。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披一件厚厚的藏青色斗篷,眉弯如月,风采嫣然,虽不是风华绝代之姿,但看起来极其舒服,越看越耐看。 男孩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打量着周遭陌生的一切。 “爹,给你们介绍一下,儿子在边境成家了,这是惠岚,这是叶修卓。” 惠岚清浅一笑,规规矩矩福身行了一礼,“儿媳见过爹。” 叶修卓立即跪了下去,奶声奶气地说:“修卓拜见祖父,拜见二叔,拜见三叔,拜见姑姑。” “哈哈哈……” 几人皆被小家伙可爱的模样,逗得大笑起来。 叶牧呈更是一把将叶修卓抱在怀里,满脸慈爱地摸摸他的小脸,又摸摸小鼻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哈哈哈……这么说,我这个老头子有孙子了,哈哈哈……” 叶北渝和惠岚站在身后,看着祖孙二人亲密,心里暖融融。 总算是回来了,看到爹高兴,他们心里也跟着高兴。 “你叫修卓对不对?” “祖父你说对了。”叶修卓用力点了点头。 “告诉祖父你几岁了?” 叶修卓伸出两个手指,放于叶牧呈眼前,“修卓两岁了。” “好好好。”叶牧呈神采奕奕,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小手,“你没见过二叔,三叔和姑姑,怎么知道谁是谁?” 叶修卓回看一眼自己的爹和娘。 在得到他们肯定的眼神后,才又转回头。 “爹爹说二叔比三叔高,修卓想,高的肯定是二叔,另一个稍矮一点的就是三叔。 还有,爹爹说姑姑是最美的姑姑,”叶修卓又伸出小手,指着叶南溪,“这里她最美,那肯定是姑姑了。” 几人听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从此,将军府又多了乐趣。 叶北凌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瓜,“说,你爹给你喂的什么,竟将你喂得这么聪明?” 叶修卓揉了揉被敲过的地方,“我爹对我是放养,吃什么全凭自觉。” “哈哈哈……”叶北凌笑得前仰后合的,“三叔比二叔矮,那你说三叔帅还是二叔帅?” 叶修卓的大眼睛快速在两人身上扫视一遍。 一个不爱笑,一个爱笑。 “你们都比我爹帅。” “哈哈哈……”众人忍俊不禁,神采飞扬笑了起来。 叶北渝捏了捏叶修卓的小胳膊,“为了讨好二叔和三叔,不惜得罪你爹是?” “爹,儿子说的是实话。”叶修卓肯定地点头。 叶北渝脸上涌现一抹生无可恋的神情,说就说,非要认真地点头。 言外之意,爹,我没说谎。 唉,不该继续待下去了。 他看向叶牧呈,“爹,儿子现在要进宫向圣上述职,等回来后,咱们一家人再好好叙叙。” “好,正事要紧,快去。” 叶北渝转身,一跃上马,带着一众将士朝着皇宫方向前行。 叶南溪伸出手,朝叶牧呈怀里的叶修卓一摊,“让姑姑抱抱,好不好?” “好。”叶修卓没有任何犹豫,欠着身子,张开两只小胳膊,就朝叶南溪倚了过去。 “你这小嘴真甜,说姑姑最美,那姑姑以后要多多疼爱你。” “嗯,姑姑真好。” “南溪,你大嫂初来乍到,你多陪陪。”叶牧呈说。 “爹,我知道。”叶南溪爽快应了下来。 她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惠岚,莞尔一笑,“大嫂,进去说话。你们回来前,婢女已将风清苑收拾出来了,我带你们过去。” “好。”惠岚淡雅一笑。 一行人这才进了将军府。 第71章 你来干嘛 叶南溪和惠岚去了风清苑。 她将叶修卓放在桌旁坐下,接过知夏递过来的长命锁,套在他的脖子上。 “姑姑送你的见面礼,辟灾去邪,保佑你长命百岁。” “谢谢姑姑。” 叶南溪又从知夏手里接过食盒,摆在他面前,“修卓,姑姑准备了好多种糕点,看看有喜欢吃的吗?” 叶修卓的小脑袋瓜向前探去,瞬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哇,这么多好吃的!” “喜欢就多吃些。” 叶南溪爱抚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瓜。 看着两人相处的和谐画面,惠岚付诸一笑。 “南溪,你别太宠他,小心宠坏了。” “放心大嫂,他若不听话,我这个姑姑可不会手软,要打屁屁的。”叶南溪抬手,做了一个打屁股的动作。 说完,她又冲小家伙嘿嘿一笑。 人家才来,别给吓坏了。 叶南溪将一套金镶玉首饰推到惠岚面前,“大嫂,这是我几月前准备好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惠岚满心欢喜地接了过来,拿开盖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好精致,一定要不少银子?” “大嫂就别心疼银子了,我不差钱的。” “那就谢谢南溪了。” “对了,大嫂,还有这一千两银票,是给大哥的,你先帮大哥收着。” 惠岚瞄了一眼银票,赶忙将其推了回去,“这可要不得,我若拿了你的银子,你大哥会跟我急的。” 在边关,叶北渝收到叶北凌的信,得知叶南溪要和离时,连着好多日睡不好觉。 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妹妹。 整日担心她日后的处境。 可惜,身不由己,不能擅离职守,无诏又不得回京。 “三个哥哥都有份,二哥和三哥的我早就给了,大哥这份只等你们回来再给呢。哥哥们各一份,大嫂你就别拒绝了。”叶南溪语气诚恳,又将银票推了过去。 只是,心里不禁笑了笑。 这些首饰和银票,还是当初当了墨逸尘的玉佩换来的。 “这……那我先替你大哥收着,让他到时再和你说。” 惠岚勉强收了下来。 她转头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打开盖子,将其推到叶南溪面前。 “我和你大哥也为你准备了礼物,是一套首饰,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叶南溪垂眸望去,入目是一套玉质首饰,项坠,耳环,手镯和发簪,白如羊脂,晶莹如雪。 一看就是用心挑选的。 “我喜欢,谢谢大嫂。” “不知你的喜好,当初还怕你嫌弃呢,听你说喜欢,我就放心了。” 叶南溪浅浅一笑,合上盖子后,递给身后的知夏。 “大嫂,年后你还和大哥回边关吗?” “你大哥说爹年纪大了,年后他自己去边关,让我和修卓……”惠岚看了一眼旁边认真吃着糕点的儿子,又给他撵了撵嘴角的糕点屑。 “让我和修卓日后留在将军府,这样能照顾爹,也能同时多照顾你。边境不比京城,你大哥说让我们留在京城,这样也能过得舒坦些。” 叶南溪会心一笑。 她不需要别人照顾的。 “看得出大嫂和大哥感情很好,真羡慕你们。” 惠岚一时有些尴尬。 方才的话是不是触到南溪的伤心处了? 赶忙转移个话题。 “大嫂给你讲讲边境的生活,你愿意听吗?” “好,我也正想问呢。”叶南溪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托腮凝神。 “边关天气恶劣,常是漫天黄沙。关外蛮夷抢人,抢东西的现象常有发生,更可恨的是他们常侵犯边关……” 不知不觉中,姑嫂二人已聊了半个时辰。 叶南溪看了一眼时辰,这才起身告辞。 “大嫂,你们赶了那么久的路,先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了。一会儿,我让知夏挑几个懂事的丫鬟过来伺候着。日后有什么事,让丫鬟去汀兰苑喊我就行。” “也好。” 叶南溪又爱抚地摸了摸叶修卓后,便出了风清苑。 她本想去找叶牧呈讲一些事。 奈何,还未进主院的门,就瞧见府里家丁带着裕亲王和墨书寒,正朝这边走来。 叶南溪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他们怎么来了? “见过裕亲王。” “南溪啊,不必这么客气。”裕亲王精神矍铄,“本王带书寒来看看你大哥。” “我大哥进宫述职去了,裕亲王不如改日再来。” 顷刻间,裕亲王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是赶他走的意思吗? 但他很快调整了脸色,“本王等他就是。” 恰巧此时。 叶北渝迎面快步而来,在几人面前停住脚步,匆匆扫过几眼,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不是都和离了吗? 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妹妹面前? “末将见过裕亲王。” “北渝,不必多礼。”裕亲王拍着叶北渝的肩膀,目光慈祥,“威武,历练得越发有叶大将军当年的风采。” “裕亲王谬赞了。” “知你今日回来,本王特意来看看你。今晚裕亲王府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你一定要去。”裕亲王殷勤寒暄着。 闻言。 叶南溪脸上涌现出一抹不屑的神情。 叶北渝捕捉到自家妹妹眼底的鄙夷之意。 “末将在边境三年,回京后只想多陪陪我爹,不准备参加任何宴请,还请裕亲王见谅。”叶北渝推拒。 “欸?陪你爹日子多得是,不差这一晚。说到你爹,本王正好找他也有事,走,我们一起过去。” 裕亲王将叶北渝拉走,又转头给身后的墨书寒使了个眼色,便进了主院。 叶南溪转身朝汀兰苑方向大步走去。 未走几步,身后传来墨书寒的声音,“南溪,我们聊聊。” 她没有停下脚步。 都好聚好散了,阴魂不散的东西,还来干嘛? 直至快走到后院位置,身后依旧响着脚步声。 蓦地。 叶南溪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脸渐渐变了颜色,眉头紧皱,“都和离了,你来干嘛?” “南溪,我想和你谈谈。” “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裕亲王来府里是为何事?”叶南溪目光清冷,眸底毫无温度。 碰撞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墨书寒的心还是不由得瑟缩一下。 “南溪,求你给我一盏茶时辰,就一盏茶时辰,好吗?”墨书寒的眼神里满是渴望,语气里也带着乞求意味。 “你快说,说完就滚。” “经上次一事,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再给我一次重新与你相处的机会,我保证今后对你言听计从。” “驴一天啥事不干,专踢你脑子了?” 病入膏肓了! 呸! 第72章 什么关系 墨书寒听出叶南溪话里的嘲讽之意。 但他此刻没心思计较。 “南溪,我知你对从前无法释怀,也知你气我当初舍弃你。我以前做事不过脑子,被猪油蒙了心。但这次是真心改过,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叶南溪嗤之以鼻一笑。 对自己曾经的败类行为总结得还挺到位。 以前对她爱搭不理,现在做出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 只是,当初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还渴望她原地等他,渴望她回头? 除非她不开眼,或是鬼迷心窍了。 “迟来的深情你恶心不?”叶南溪抱紧双臂,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状,“都跟沈棠月有过孩子了,还表深情?” “南溪,我那是被她蒙蔽了?” “蒙蔽?裤头不是你自己脱的?难道是自己掉下来的?就这,还想让我回头?你是想屁吃呢!” “这,这话怎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墨书寒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没错,老娘就是这么粗鲁,认清老娘的真面目还不赶紧滚!” 正在这时。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 “背着我和旁的男人说话。” 叶南溪应声猛地回眸,就见墨逸尘后背倚靠拱门外沿,脸上带着一丝玩味,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目光对峙的刹那,她有一瞬怔愣。 墨逸尘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 墨书寒看着二人对视的模样,眼眸里顿时喷出簇簇火焰,“离王为何是从南溪的院子里出来?” 墨逸尘站直身子,双手做了个伸展动作,脖子前后左右转了几圈,姿态慵懒而冷酷。 “刚在南溪卧房睡醒,一出来就听你们在争吵。” “你,你们什么关系?”墨书寒的眼神里喷出滔天的怒意,视线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管得着吗?” “这么说,离王你承认了?你为何和她在一起?” “你一个过气的人,是不是管得有点宽,她是本王的离王妃,本王不和她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墨逸尘将墨书寒的怒意看在眼底,冷冷地说。 墨书寒气急败坏地指着墨逸尘,“离王,你可知道,南溪曾是我的妻。” “你都说了,曾经是。” “可你别忘记,你是我堂兄!不论你有什么心思,都不能打到堂弟的女人身上。” 堂弟的女人? 墨逸尘脸色阴黑,阴鸷如鹰隼的眸子犀利如剑,俊美的五官上泛着嗖嗖的冷意。 “本王提醒你注意用词,南溪现在是本王的女人,是离王府今后唯一的女主人。日后你见她,该唤九皇嫂。别怪本王没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低沉阴冷的声音从薄唇间喷薄而出。 越说到最后,声线越发得阴鸷。 说罢,他衣袖猛地向后一甩。 继而,向前几步,顺势揽上叶南溪的肩膀,侧过头宠溺地看着她。 叶南溪本能地想甩开墨逸尘的大手,奈何,那只大手牢牢钳制着她。 一想,也是,何不就此恶心一下墨书寒。 想当初,他和沈棠月可是一直在恶心她。 遂放弃了挣扎。 见两人如此亲昵的举动,墨书寒暴跳如雷。 “离王,你竟然和你堂弟的前世子妃纠缠不清!” “南溪,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叶南溪主动握住墨逸尘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两掌之间搓擦着,“墨书寒,你算哪根葱?我是发现了,是个男人都比你强。说起来,还要谢你当初嫌弃之恩。” 话毕,她抬眸仰头看向墨逸尘。 之前他招惹她的时候,她恨不得一脚送他上天。 现在看他帮她怼渣男,心里还挺舒服,看他也顺眼不少。 墨逸尘瞧见叶南溪脸上绽放出的笑意,以及眼神里透着的灵气,遂俯下身,靠近她耳畔。 “看我顺眼了?可还满意?” “怎么能说满意呢?那是相当满意!”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 墨逸尘复又挺直身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故意调高声音,“走,我们去休息。” “哼!”墨书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甩衣袖,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叶南溪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心情大好。 这回,死心了。 待她反应过来时,发现手里还握着那只修长的大手,惊醒后,一把甩了下去,朝汀兰苑走去。 墨逸尘薄唇紧闭,笑了笑,翻脸不认人的女人。 他快步追了上去,侧头看着叶南溪,熟稔一笑,“叶拆桥。” “……”叶南溪。 “你最擅拆桥,这个名字很形象嘛。” “难听死了,不许再叫。”叶南溪剜了墨逸尘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汀兰苑,走到正厅在桌旁坐下。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一炷香之前,你的婢女秋池知道。说你去你大嫂那里了,我便等了会儿。” 叶南溪未再言语,眉头微蹙,双手托腮,食指的指尖轻敲着脸颊,内心寻找着某种答案。 墨逸尘看出她眼神里的困惑之色,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 “你是在想为何大哥回来后,裕亲王这么积极来将军府?” 叶南溪顿住食指敲打的动作,斜睨过去。 他果然能看穿她。 她放下手,端起茶盏捧在手里,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王爷,你帮我分析一下。” 墨逸尘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眼睛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后,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或许,裕亲王想借用你爹或你大哥的势力。” “他借大哥的势力做什么?”叶南溪满脸狐疑。 垂下眼眸后,将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寻找着其中的关联。 半晌。 她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瞳孔放大,眼神里透出一丝惊愕,手一抖,茶盏里的水从杯沿溢出一些。 墨逸尘赶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拭手指上的水,“小心点,这水可是热的。” 叶南溪无暇顾及他的话,脑子仿若被雷击一般,瞬间就炸开了一条缝。 不会是她想象那样? 第73章 一场阴谋 墨逸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几口,视线睨向叶南溪,但久久未开口。 直至见她心绪平复下来。 “发现什么了?” 叶南溪应声抬眸,与他的眼神交汇,眉宇间满是疑云,似是笼罩着一层迷雾。 “王爷,我只是猜想。” “嗯,说来听听。” 叶南溪给知夏使了个眼神。 后者立即招呼屋内候着的两个婢女出去,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至此,屋内只剩两人。 叶南溪慢慢从混沌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犹豫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出心中所想。 “裕亲王趁我爹在西北时,向皇上求来的赐婚圣旨。四月前,我提出要与墨书寒和离。 王府里,只有裕亲王不同意,甚至当着我的面打了墨书寒一巴掌,事后还打了他板子,感觉事事为我撑腰。 三哥为了给我出气,闯进裕亲王府暴打墨书寒,但裕亲王忍气吞声,没有任何报复举动。 后来,裕亲王带着墨书寒来将军府道歉。我爹为了给我讨公道,话里话外没给裕亲王留情面,但他也忍了。 裕亲王不舍这门亲事,表现得很明显,更是几次三番找借口阻止我和墨书寒和离。” 叶牧呈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不假,却也赋闲三年。 虽朝中保留了官职和俸禄,但早已不比裕亲王。 裕亲王堂堂王爷身份,又在宫中身居要职,怎么可能任由旁人拿捏羞辱?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叶南溪细细抽丝剥茧。 “和离已三月有余,但裕亲王并未让墨书寒放弃我。如王爷所说,今日裕亲王迫不及待来将军府,还说晚上为我大哥备了接风洗尘宴,想必就是为了拉拢我大哥。” “所以?” “所以,最初和墨书寒成婚本身就是一场阴谋,是蓄谋已久的。” 叶南溪冷笑。 若真是如此,那她爹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王爷,裕亲王在京城有自己的势力吗?” 墨逸尘摇头,“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京城只有一堆护卫,但暗地里可能有一波势力。我了解过,他与有些州县的知府走得很近。” 叶南溪突然想起裕亲王府的库房,里边可是没有一点金银的影子。 想必大部分转移到秘密地方了,还有就是去打理了。 真是细思极恐。 “那……” 叶南溪的心跳得厉害,紧闭樱唇,到嘴的话迟迟未敢出口。 裕亲王试图极力稳住她。 又拉拢叶牧呈和叶北渝。 暗地里有一撮势力…… 目的不言而喻。 瞧出她的谨慎,墨逸尘点头,递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这里只有本王一人,但说无妨。” “大胆猜测,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星月国奸细,背后勾连之人是裕亲王?” 叶南溪定睛望着眼前的男人,在其脸上寻找着答案。 就见,墨逸尘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面色从容谨慎,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对此说法提出任何质疑。 似乎,早已猜到这个可能性。 “王爷也是如此猜测?” “今日听闻裕亲王来将军府,有过这样的猜测。不过,现在没有证据。” 上次京城官兵大肆搜罗三个奸细,但次日就传其被害。 他派出的暗卫,还未搜集到有效信息。 想不到,暗线处理得如此隐蔽。 “若真如我们猜测,裕亲王就是想通过我,捆绑我爹和我大哥,进而拖将军府下水。” 叶南溪长舒一口气。 幸亏和离了,没有害了爹爹和三个哥哥。 否则,有朝一日发生动乱,一个不慎就会置将军府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也不用担心,如今你和离了,你爹和你大哥断然不会和裕亲王同一战线。” “我要怎么和他们说?” “你大哥心中应该会有所警觉,说出你的担心即可。” “王爷似乎很了解我爹和我大哥。”叶南溪别有深意地看着墨逸尘。 “南溪别忘记,我和他们同在西北三年。” 叶南溪点了点头。 她又垂眸望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关键时刻还挺沉得住气。 “过几日同我去山庄住几日,柚宁说想你了。” “不去,王爷你休想将我拐走。”他绝对是个恶劣的人。 墨逸尘眉梢舒展,唇角微微勾起,拉过叶南溪白皙的小手,给她掌心输入内力。 “别忘记练习轻功,日后遇到危险,尽可能保全自己。” “谢谢王爷。”叶南溪粲然一笑,乖顺地任由两人手掌相抵。 …… 另一边 墨书寒离开将军府后,满脸怒气地回了裕亲王府。 心里不顺,看什么都烦。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个小石块,气得一脚将其踢飞。 远远地,裕王妃就瞧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又听见他嘴里发出牙齿“嘎吱”作响的声音。 哎呦,这是怎么了呀? 怎么把他儿气成这个样子? 她紧着上前几步,满眼心疼,“寒儿,你不是去将军府了吗?” 说着,她又朝墨书寒身后张望过去,却未见裕亲王的身影,“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你父王呢?” 墨书寒脸色乌黑,眉头拧成一团,鼻孔里吐着粗重的气息,胸脯起伏带动肩膀耸起又落下。 “父王还在将军府。” “你怎么没留下来?” “儿子见了南溪,唉……”墨书寒拖着长长的尾音。 “见就见呗,她如今已不是世子妃,你犯不着搭理她。别听你父王说什么再把她追回来之类的话。想进裕亲王府的女子比比皆是,不缺她一个。” 裕王妃好生相劝。 就怕儿子一个不开心,又自己生闷气。 “母妃,不是……” 墨书寒的声音有些无力,时而蹙眉,时而吐纳气息,要出口的话终究是卡在了喉咙里。 他知母妃处处放纵自己,一切以他为先。 可就是这样,他才养成了是非不分的性子。 墨书寒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心里质问自己为何直到分开后,被叶南溪骂,被她嘲笑,才让他活得明白一些? 如今看来,好似活成了一个笑话。 裕王妃很少见儿子这般颓废,此时此刻也是懵了。 “寒儿,别站着了,去里边说。” 墨书寒点头,去了自己的院子,只是,脚下的步子沉重虚浮。 裕王妃紧紧跟了过去。 “母妃过几日让你淇表妹来陪陪你,给你解解心宽,好不好?”裕王妃陪着笑,在一旁坐了下来。 “母妃,儿子现在……” “真是慈母多败儿!”裕亲王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第74章 拖后腿 裕亲王虽不知墨书寒和叶南溪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光看自己儿子的脸色,不用问,便可断定一定是碰了壁。 他在一旁坐下,“说说。” 墨书寒耷拉着脑袋,心里无比沮丧,仿若失去了一切,“父王,我和南溪永远都不可能了。” “到底是怎么了?” “南溪现在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听及此,裕王妃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敢不把王府世子当人看? 真是气死她了! 她直接打断墨书寒的话,咬牙切齿地发泄一通,“叶南溪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有那个叶北凌,叶北辞,仗着人高马大,仗着将军府的威风,永远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砰——” 未尽的声音淹没在重重的桌子拍打声中。 立时,桌上的茶壶和杯子瞬时抖动起来,发出清晰的震颤声。 裕王妃骤然间吓了一个大激灵,抬手掩着嘴,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夫君,“王,王爷?” 惊恐不安的声音从指缝间流出。 墨书寒也抬起眼眸望了过去。 裕亲王脸上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地跳,怒目圆睁,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辛苦打下的王府家业,迟早要断送在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手里。 “早就同你们说过,本王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王府,你们哪一个听进去了?”裕亲王抬手轮流点着面前的两人。 而后,重重落下,向后用力一甩。 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那王爷也没说什么事啊?”裕王妃垂着头,壮着胆子小声地说。 “和你说?你有那脑子吗?本王若是同你说了,你做梦都能说出去。以前,但凡书寒和南溪二人发生矛盾,你这个婆母不分青红皂白必站儿子,如此也就罢了,还经常煽风点火。” 裕亲王环视着面前的两人,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心里憋着一股子怒气。 一个光有家世,没有脑子的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个被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好歹不分的儿子。 眼看儿子和离后,每日跟在自己身边大有长进。 结果,这个女人又来拖后腿。 “……可,可也总不能让寒儿委屈?” “他从前委屈过吗?”裕亲王怒斥。 他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扣在桌上的手颤抖不已。 此时,只觉头痛欲裂,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话毕,他朝裕王妃大手一挥,厉声呵斥,“回自己的院子去!” 裕王妃瘪着嘴,悻悻然离开了。 “父王,你别生母妃的气,她只是太爱儿子了。”墨书寒企图从中化解。 “她那是溺爱,若她明白事理,你也不会被养得如今这般模样。” 说罢,裕亲王端起茶盏,仰起头,一饮而尽。 片刻。 他舒缓舒缓心情后,才又将视线落在墨书寒的脸上。 “跟父王说说。” “南溪和离王在一起。” “什么?”裕亲王半眯着眼睛,惊愕不已,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方才不是只见到南溪,没见到离王吗?” “离王从南溪的院子里出来,他说,说是在南溪卧房刚睡醒。所以,儿子没戏了。”墨书寒气馁不已。 裕亲王眼睛促狭。 好你个墨逸尘。 当初和离一事,也是你从中拿紫霄灵兰要挟,想必当初就是故意为难。 方才,想为叶北渝接风洗尘,谁知,叶牧呈装腿疼,此事便不了了之。 他心里本就窝着火。 儿子这边又是处处不顺…… 本来布局很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身边的人总是掉链子,到头来恐要一场空。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裕亲王起身,紧绷着脸庞,双手背后,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 五日后 午后,叶南溪在院子里练习轻功。 知夏从汀兰苑外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不时朝身后惊恐地瞄去一眼。 然,空空如也。 近前,她站在原地,望着半空中的自家小姐,身体微微颤栗,心砰砰跳个不停。 不经意一瞥。 叶南溪看见知夏打哆嗦的模样,心里责备她,冷就进去呗,在这里看着她作甚? 她还是一个旋身,轻飘飘地落在了知夏面前,“你冷?” “奴,奴婢不冷。”知夏慌忙摆手,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 “裕,裕王妃没了。” “什么?”叶南溪擦拭额头的手猛地顿在脸上,杏目圆睁,“你说裕王妃?” “是。”知夏眼神中带着惊恐之意,头点得像个磕头机一样。 “奴婢出去采买东西,听人说裕王妃又去寺里祈福了,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路上遇到歹徒,被索了命。” 叶南溪脸上生出一丝迷茫。 裕王妃直来直去,无太多心机,不曾和谁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仇杀不太可能。 若说是临近年关,歹徒要劫财,以裕王妃的性情,定会花钱免灾的。 都不是? 那歹徒是出于什么动机,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只裕王妃一人被害?” “赶车的小厮,四个同去的护卫无一幸免,百姓们都是这么传的。听说,事后裕亲王和世子带人过去了。” 叶南溪心中更加怀疑。 赶尽杀绝,做事不留余地? 还是刻意制造某种假象,故意迷惑人的? 她回过神来后,看着身子还在抖的知夏,不明所以,“你抖什么?” “奴婢怕,怕裕王妃找奴婢来。”知夏的声音发颤。 在裕亲王府生活过一年时间。 因自家小姐不受世子待见,裕王妃也不待见小姐。 她和秋池那段时间在王府里过得小心翼翼。 今日得知裕王妃去了后,她东西也不买了,一路小跑着回了将军府,但总感觉身后有人追着似的。 莫名其妙就觉得是裕王妃。 “又不是你动的手,瞧把你吓的。害怕就先回房里休息,等平静下来再出来。” 叶南溪说完,径直朝卧房走去。 只是,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秋池。” “小姐。”秋池放下手里的活计,马上迎了过来。 “我练功出了些虚汗,给我准备沐浴的水,然后备车,我要去离王府。”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秋池应声后,小碎步跑了出去。 第75章 找王爷有事 离王府 叶南溪到了离王府后,守门家丁没有阻拦,直接放其进入。 行至逐风苑时。 正在院子里吩咐丫鬟事务的桂嬷嬷看到来人,立即慈眉善目迎了上来。 “老奴见过叶大小姐。” “桂嬷嬷不必多礼,我来找王爷。”叶南溪稀疏平常地说着。 “王爷和云华在书房,老奴帮叶大小姐前去禀告一声。” “不用,桂嬷嬷你且忙着,我闲来无事,在里边等会儿就是。”叶南溪扫了一眼桂嬷嬷的神情。 嬷嬷如从前那般笑呵呵。 而后,她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抬步进了正厅。 百无聊赖之际,叶南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看各个摆饰,又拿起墨逸尘之前看的兵书无意识翻了几页。 余光不经意一瞥,瞧见桌上一个水滴型瓷瓶,遂放下兵书,走了过去。 她拿起酒瓶,打开盖子,瞬间便有一股浓郁的酱香味酒气扑鼻而来。 但,同她给叶牧呈的那种酒又有所不同。 闻了闻,无毒。 这时。 桂嬷嬷端着碟子走了进来,将其放在桌上后,径自走了过去。 “这是王爷珍藏的酒,平日没人动的。” “喔。”叶南溪点了点头,欲合上盖子。 “不过,叶大小姐若是品尝一二,想必王爷不会说的。” “我还是不吃了,万一王爷到时让我赔银子怎么办?”叶南溪故意逗趣地说。 “叶大小姐说笑了,王爷能让叶大小姐自由出入王府,定是交情匪浅,吃一点,又怎会说呢。” 桂嬷嬷的眼睛全程定在酒瓶上,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望,似是有着某种企图。 叶南溪不动声色,假装无意识瞟过去一眼。 思虑片刻后。 她举起酒瓶,微扬起头,试着喝了几口,又抿了抿唇。 “嗯,味道不错。” “老奴都闻到酒香了。”桂嬷嬷乐呵呵地说着,拿起帕子帮叶南溪擦拭嘴角的酒珠。 “确实是好酒,嬷嬷要不要尝尝?” “老奴贱命,可不敢呦。”桂嬷嬷赶忙推拒,但没有离开。 叶南溪暗自思忖,这是让她继续喝? 她没有犹豫,抬起袖子,掩面又喝了一大口。 一会儿的工夫,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便染上一抹红晕,眼神亦有些迷离恍惚。 见状。 桂嬷嬷赶忙扶上一把,“叶大小姐八成是喝多了,快坐下歇着。” 叶南溪瘫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伏在桌上,软绵绵的样子如被剔了骨头一样。 “嬷嬷,我以前喝过酒的,怎么这酒不一样,这么容易上头?” “这酒本就不同旁的酒,易醉,叶大小姐又吃得多了些。” 叶南溪微嘟着唇,歪着脑袋,“胡说,我没醉,再给我拿酒来。” “这可使不得,王爷会怪老奴的。” 桂嬷嬷赶忙将酒瓶盖上盖子,放了回去。 少顷,又折返回来。 就见,叶大小姐正傻呵呵地笑着,那样子宛如巷子东头梳着两个羊角辫的二丫一样。 她心里直撇嘴,将军府出身也不过如此。 “好多嬷嬷,呵呵呵……好多嬷嬷。”叶南溪抬起醉醺醺的眼眸,手指着桂嬷嬷,半痴半呆地说。 她又捶了几下脑门,摇了摇头,痴痴地笑着,“这酒上头,嗯,好喝,好喝。” “叶大小姐你先坐着,老奴即刻去找王爷。” 话落之际。 桂嬷嬷便出了正厅,直奔书房。 待走近时,她放轻步子,轻手轻脚靠近窗子,侧耳倾听里边传出来的说话声。 须臾。 墨逸尘的耳朵动了动,深邃的眼眸横扫过去,眼神聚焦,眉心凝起一抹冷意。 而后,收回视线,与云华暗暗交换一个眼神。 二人默契地没有相问。 “云华,本王前段时日接到一封密函,事关先太子被害一事。线人约本王前去一叙,在一座隐秘的山里。” “这件事终于要有眉目了,属下为王爷高兴。”云华的声音很是兴奋。 “这两日你安排几个护卫,到时同本王前去。” “属下明白。” 墨逸尘下巴一指,给云华使了个眼色。 后者意会,一个箭步蹿到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房门。 就见,桂嬷嬷歪着的脑子,在听到门开的声音后,立即站得笔直,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转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如从前一般慈善的笑容。 “云侍卫,你出来正好。” “桂嬷嬷怎么到书房重地来了?”云华淡淡地问。 “老奴找王爷有事。” “嬷嬷何事?” “是叶大小姐醉酒了。” “叶大小姐?” 闻言,端坐在桌旁,静观其变的墨逸尘一个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了出来。 不等他开口,桂嬷嬷赶忙上前两步,恭敬行礼,“王爷,叶大小姐在逐风苑的正厅吃醉了。” “在王府里?”墨逸尘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叶大小姐来找王爷,知道王爷在书房,便去了正厅等,但喝了王爷珍藏的酒……” 墨逸尘大步流星朝正厅方向而去。 桂嬷嬷小碎步跟着。 云华顺势关上房门,也大步追了上去。 墨逸尘走到正厅时,一眼就瞧见趴在桌子上,一副醉醺醺模样的叶南溪。 来不及站稳脚跟,他已打横抱起她,“南溪,你吃酒了?” “王爷?你是墨逸尘,对不对?”叶南溪仰视着上方的男人,傻呵呵地笑着,“你怎么那么帅呀?” “谁让你吃酒的?” “你听我说,酒好,好酒,我没醉,还能喝。” “本王抱你去休息。” “墨逸尘,你听我说,我真的没醉,你放我下来。你听我说……” “别说了,我不想听。” 墨逸尘直接打断叶南溪的话,径直走向床榻,扯下她的斗篷,将其轻轻放了上去。 他拉过被子,刚要给她盖上,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攀上了他的胳膊。 紧接着,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感。 他拉住被子的大手一顿,视线落在她柔中带着几分妩媚的小脸上。 紧跟其后的桂嬷嬷立即上前,“王爷,还是让老奴伺候。” “不用,本王来。” 墨逸尘盖好被子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南溪紧闭的眼睛,而后转身走出卧房。 到了正厅后。 他拿起那瓶酒,晃了晃,只剩一半的量,“喝那么多?” “王爷,这事说起来也怪老奴,唉。” 墨逸尘将眼底的厌恶之意深藏眼底,回眸看去时,身上的冷意已消退下去,“为何让她吃酒?” 桂嬷嬷满脸歉意,指着桌上的糕点,“老奴本是来给叶大小姐送糕点,进来时瞧见她已经打开了酒盖子。 看她好奇,老奴就劝她尝了尝,没想到叶大小姐一口气喝了那么多,是老奴没看住,王爷就罚老奴。” “……此事与嬷嬷无关,不怪嬷嬷。”墨逸尘平静地说。 “老奴谢王爷宽容。”桂嬷嬷一脸感激的神情。 第76章 墨逸尘你丫的 说话间。 一个婢女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 桂嬷嬷赶忙接过来,“老奴去找王爷前,已吩咐婢女煮了醒酒汤,就让老奴伺候叶大小姐喝下。” “嬷嬷放桌上就是,本王会喂给她。” “这……” “无碍,放下。” “是。”桂嬷嬷放下后,便带着婢女出了正厅。 云华从外边关上了房门。 墨逸尘转身走进卧房,刚要说话,就听床榻上传来平缓而均匀的呼吸声。 近前一看,睡着了? 刚才不是还掐了他胳膊一把吗? 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墨逸尘褪去外衣,搭在屏风上,走回床榻边坐下。看着她些微泛红的脸庞,听着她轻柔的呼吸声,渐渐出了神。 卧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幸福感。 用心观摩了好一会儿,他才不舍地移开视线。 墨逸尘躺了上去,拉过被子,又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后,这才转过头,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直至近一个时辰后。 叶南溪翻了个身,往墨逸尘的怀里蹭了蹭,手往前无意一划,似是碰到了什么,又微微攥了攥。 她慵懒地睁开眼睛,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朦胧中仿若看到一张男人的脸。 她迅速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 墨逸尘?! 倏地。 叶南溪脸色骤变,窘迫又尴尬,那只小手如触电一般,一甩,迅疾撤了回来。 她坐起身,俯视着眼前双眼紧闭的男人,俏脸上的肌肉不住地颤动,磨了两下牙,隔空给了他一拳。 墨逸尘你丫的,谁让你躺上来的? 躺你就躺,你让它工作干嘛? 害得这只手都都都…… 叶南溪从墨逸尘身上迈过去,蹑手蹑脚下了床榻,胡乱地抓上屏风上的斗篷,轻手轻脚一步步向外走去。 “掌握一切的感觉如何?”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 叶南溪顿住脚步,站直身子,又正了正肩膀。 掌握一切?哪个掌? 我艹! 墨逸尘,你丫的竟然醒着。 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转过身,就见,他正侧着身子,胳膊肘抵在枕边,手撑着头,别有深意打量着她。 叶南溪的脸顿时有些发烫,但心里告诉自己,气势不能输,故作镇定道:“墨逸尘,你真无耻。” “我无耻?”墨逸尘从床榻上坐起身,胳膊垂在屈起的一条腿上,“叶南溪,是你动我,不是我动你。” “我睡得好好的,谁让你睡这里了?” “这是本王的床榻,我为何不能睡在这里?” 叶南溪顿时理屈词穷,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不与他争。 她从衣袖里摸出一张千两银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而后讪讪一笑,努力掩饰脸上的尴尬之意。 “这是补偿。”说罢,就向外走。 “回来。睡了本王就想跑,你这么渣的吗?” 拿一张银票打发他? 当他是小倌呢? 叶南溪嘿嘿一笑,“我可能还负不起这个责,不过,就那一下一千两,王爷你不亏。反正你不也没啥损失,差不多得了。” 墨逸尘脸色僵硬,一言不发。 似是在克制着体内的燥热。 见他不再说话,叶南溪有些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指着门口,“王爷若没事,我就走了。” “……等会儿。”墨逸尘声音低沉,说完便垂下头不去看她。 叶南溪妥协,好,你是爷,我忍你。 她站在原地,自行穿上斗篷。 过了好一会儿。 墨逸尘才下了床榻,拿过屏风上的外衣穿了起来。 他经过她身边时,瞪了一眼,继续着脚下的步伐,走到正厅桌旁坐下,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 叶南溪马上跟了过去。 如此近距离相对,想起刚才的事,心里感觉很不自在,“王爷?” “坐下。你刚才不是没醉吗?如此没有警惕性,这么快就睡着了?” 叶南溪在对面坐下,“开始我没想睡,可能是今日练了功,又喝了点酒,就有些困意。主要我是知道王爷你在,知道没有危险,然后就放松下来了。” 说完,她呵呵干笑着。 以前这个男人去汀兰苑卧房时,她的确警惕十足。 现在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坏人,自然心里就放松了戒备。 “喝了多少?” “不多,就两三口。后来一大口我没喝进去,处理了。” “日后自己一人时,不能在外边喝酒。” “我知道。”叶南溪肯定地点了点头,“桂嬷嬷有意让我喝,我觉得她有什么计划,就喝了一些,然后装醉。王爷,她有动作了吗?” 墨逸尘点了点头。 “书房重地,只贴身侍卫,暗卫到过。本王明确有令,非我允许不得踏近半步,桂嬷嬷一直没机会进入。 今日他瞧本王和云华步履匆匆进了书房,料想在商议要事。你来,她正好借你靠近书房。” 叶南溪回想了一下。 她进入逐风苑时,桂嬷嬷就提出去书房禀告王爷。 送糕点时,应是桂嬷嬷第二次动了心思。 “王爷要如何做?” “我和云华自有计策,但愿能顺藤摸瓜。”墨逸尘说完,定睛望去,“你怎么突然来王府了?” “王爷想必也听说了裕王妃的事,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你觉得是裕亲王动的手?” “对。”叶南溪连连点头,睁大一双眼睛,眼神里满是欣喜,“王爷你果然懂我。” 跟这家伙说话真心不累,几句话就明白。 这男人简直是越看越顺眼了。 叶南溪拿起暖水釜,往茶壶里倒进去一些热水。 片刻,倒出一杯热茶,殷勤地推到墨逸尘面前,“王爷喝茶。” 墨逸尘解读到她殷勤背后的意思,眸光里不自觉添了一分笑意。 “裕亲王报官了,刑部赶去调查。但就在刑部去的路上,发现了行凶人的尸身,无一例外,皆生脸死士。” “裕亲王定是担心裕王妃坏了他的大计,所以动手。可这裕亲王还真是狠,枕边人都不放过。”叶南溪撇着嘴,摇了摇头。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墨逸尘,“谢王爷方才对我的不杀之恩。” 墨逸尘无奈笑了笑。 自己小王妃的思维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南溪,还有四日,就到了我们约定的一月之期了,到时是你乖乖的,还是本王……” 墨逸尘抬起一手,攥成拳状,又转了转手腕。 叶南溪一把打掉他的拳头,“不是还有四日吗?” 第77章 中计了 入夜,酉时末 冬日的寒风呼啸而来,冰冷而又猛烈,席卷着王府的角角落落。 刺骨的寒意似要穿透衣裳,带走身上所有的温度一般。 逐风苑卧房内,火炉里的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隔绝了屋外的寒冷。 墨逸尘坐在桌边,陷入若有所思之中,抬眸间,幽深的眸子里好似点燃起簇簇火焰。 他站起身,走到门外,脊背笔直,浑身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 “云华。” “王爷,属下在。” “风大,今夜不安排值守,都撤了。” 墨逸尘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关上房门,并合上夜明珠的盖子,径直上了床榻。 云华领命后,立即将命令传遍王府,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约莫子时。 漆黑的夜中。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来到书房外的竹林处,隐于其中,凝视着周遭的一切。 但久久没有动弹。 直至确定没有危险,才抬起步子,蹑手蹑脚穿行在青石板路上,一点点接近目的地。 近门前,桂嬷嬷慌张地左右张望一眼,而后,慢慢推开书房的门,快速迈了进去,并从身后掩上房门。 她拍了拍跳动不已的胸口,喘了口粗气,神情紧绷,颤抖着手点燃随身携带的一根烛,拨了拨烛芯,让其尽可能只发出一丝微弱的光。 借着烛光,紧走几步来到案桌前。 那只布满薄茧的手紧张地拉开右侧的抽屉,快速上下翻找着。 然,没有任何发现。 桂嬷嬷移动脚步,依次打开中间和左边的抽屉。 同样,没有所谓的密函。 她立刻转身走到身后的书架处,举着烛,饱经风霜的眼睛一眨不眨,从左到右细细查找着信笺样式的东西。 一遍没找到。 又细细从头看了一遍,仍旧没有。 她愁眉不展,在心里质疑自己,难道是听错了? 不会呀,白日里明明听到了先太子几个字。 就在她茫然无措,又有些泄气的时候,不经意抬眸间,视线环视到桌上的一摞书卷。 桂嬷嬷疾步走过去,借着弱光从上到下仔细过目着。 倏地,两本书卷下压着的一封信笺映入眼帘。 她抽了出来,拿到烛前,上边“先太子”几个大字,赫然入目。 虽不识字,但这几个字她还是识得的。 没有多余耽搁。 桂嬷嬷揣上信笺,吹灭烛,快步出去,并轻轻扣上书房的门。 黑暗中,云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不禁在心里咒骂,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闪身出了书房,不声不响进了逐风苑卧房。 “王爷。” 墨逸尘缓缓坐起身,双脚垂在床沿下,双手撑在两侧,黑夜中那双深邃的眸子更加森寒,“拿走了?” “嗯,轻松就拿走了。不过,嬷嬷没功夫,今晚定是出不了王府。” “别惊动,盯紧她。” “属下明白。” “去。”墨逸尘说完,复又躺了下去。 云华无声行了一礼后,转身出了房门。 翌日一早。 桂嬷嬷以采买东西为由,和婢女早早就出了离王府。 “小翠,我去见一个老友,你自己买着,若我回来晚些,你且先回就是。” “好,嬷嬷你快去。” 桂嬷嬷沿着来时的路折返一段,轻车熟路地拐进一个巷子里。 一步三回头往里走去,走到一处门前时,微顿脚步,未发现任何异常后,抬手敲响了房门。 片刻。 院门从里边打开,只开了一个缝隙,桂嬷嬷五大三粗的身子强硬地挤了进去。 两人进了屋子。 “你怎么才来?”男人责备。 “我已经很早了,今日带娟娟来了吗?” “没有,事成以后会让你见的。”男人不耐烦地说。 桂嬷嬷无奈叹了一口气,掏出信笺,递给面前的男人,“这是从离王书房偷拿出来的,有关先太子的。” “事关先太子?” “是。我不识字,你且快些看看。若可以我想尽快再放回书房,以免引起离王猜忌。” 桂嬷嬷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这是她唯一一次进入书房的机会,不能让离王知道信笺不见了。 否则,查到她头上,一切就都完了。 “你是如何拿到手的?又是怎么知道离王那里有这封信?”男人接过信笺,满面狐疑。 既然事关先太子的信,离王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会让其如此轻易流出呢? “昨日……”桂嬷嬷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叙说了一遍。 男人紧皱眉头,感觉事有蹊跷,“嬷嬷,我怀疑你上当了?” “啊?”桂嬷嬷不明所以地瞪大一双迷糊的眼睛。 在桂嬷嬷质询的眼神中,男人还是快速展开了信笺。 “不好,果然中计了。” 正欲朝外跑去,云华和三个暗卫一下子冲了出来。 男人慌忙往桂嬷嬷嘴里塞东西,后者双手推拒挣扎着。 见状,云华一个飞身,当胸就是一脚,男人当场向后倒飞出去。 暗卫立即冲了过去,意欲将其控制,奈何,还未来得及碰触,男人脑袋一歪,嘴角流出血迹,早已气绝身亡。 “云华,不好,他咬破毒囊了。” 云华也立即赶了过去,伸手又探向男人的鼻息,没有一丝气息。 他“嗖”地一下子站起身,看向身后正捂着嘴,惊恐万分模样的桂嬷嬷,飞一般过去,点了她的穴道。 他掰开桂嬷嬷的嘴,还好没有发现毒囊,顿时松了一口气。 “桂嬷嬷,你隐藏得还真是深啊。” “云华,我……”桂嬷嬷的心突突地跳着。 “嬷嬷有话回去同王爷说。” 云华抬起胳膊肘,照着桂嬷嬷的后脖颈一击,后者身子不稳向下倒去。 他扶了一把,将人交给暗一,“你隐秘性好,交给你了,直接关进王府暗牢。” “好。”暗一领命离开了。 云华踢了一脚倒地的男人,“暗三,派人将他的尸身秘密处理了,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放心。” 云华和暗三大步蹿到屋门前,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手持利剑冲进去。 两人在里边仔细搜罗一番。 而后,很快出了院子,分道扬镳,朝不同的方向隐去。 第78章 背后之人 离王府暗牢 云华赶回王府时,正撞见墨逸尘挺拔清隽的背影。 他默默跟了过去,随着一起进了暗牢。 刚一走下地牢的台阶,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潮湿又闷腥的味道。 目之所及,中间放着一个高脚火炉,身后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 墨逸尘走到火炉旁,俯身烤了几下手,借着炉火的光影,瞟了一眼正背对坐在地上,全身打着哆嗦的桂嬷嬷。 继而,往身后椅子上一坐,背部倚着椅背,胳膊往两边扶手上一搭。 “桂嬷嬷。” 桂嬷嬷应声转过身,见到自家王爷后径自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去。 墨逸尘掏出那封信笺,手向上一举,在她面前晃了晃。 随即,不紧不慢放进了火炉里。 顷刻间,那信笺燃起一阵黑烟,而后燃烧殆尽。 “嬷嬷,你原是本王母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先太子是你一手带大的,后来本王也是你带大的。 母后将你给了本王,本王原以为你是忠心的。自患了头疾后,本王怀疑过任何人,却从不曾怀疑到你的身上。 整个王府里的下人,除了齐管家外,嬷嬷便是实权最大的那一个,本王不曾亏待过你?” 此时,桂嬷嬷脸色苍白,嘴唇也打着哆嗦。 脑子里想起了先皇后,也想起了先太子。 “娘娘,老奴对不起你,老奴愧对你的恩情,老奴罪孽深重。”桂嬷嬷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王爷要杀要剐,就动手,老奴知道背主只有一个下场。” “嬷嬷为何害本王?” “……” 整个暗牢,无人言语。 只有桂嬷嬷伤心欲绝的哭泣声,以及火炉里的火星迸射声。 “本王的膳食里和香炉里的羽玄花是嬷嬷刻意放的,对?” 闻言。 桂嬷嬷停止哭泣,猛然抬头,看着居高临下注视她的墨逸尘。 他,他竟然知道? 怎么会? 墨逸尘从桂嬷嬷的表情上,解读到答案。 他先是敛敛眸子,眸底掠过危险的笑意,而后,掀起眼皮,眼神凌厉,似是射出道道利箭。 “嬷嬷恩将仇报?是本王将你喂太饱了!”墨逸尘的声线也如淬了毒,周身涌起骇人的杀意。 云华看了一眼自家王爷后,上前两步。 “嬷嬷,方才那个男人往你嘴里塞什么?” “是,是毒囊。”桂嬷嬷低垂着头,惭愧得无地自容。 “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何不吃?” “……”桂嬷嬷又是一阵沉默,眉宇间满是皱纹,似是有着难言之隐。 墨逸尘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云华,用刑。” 刚走到暗牢门口。 就听,铁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里边传来的撕心裂肺声。 他未回逐风苑,而是来到王府湖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但眼神毫无聚焦。 一炷香后。 云华飞身而来,径直落在墨逸尘身后,拱手行了一礼,“王爷,属下用了三种刑具。” “招了吗?” “桂嬷嬷说要见王爷,要和王爷说。” 没有任何犹豫。 墨逸尘脚尖轻点,一个纵身便到了暗牢门口,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他又站在了火炉旁,看着瘫倒在地上,蓬头垢面,浑身布满血污,止不住颤抖的桂嬷嬷,一言不发。 桂嬷嬷侧头望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王爷,老奴知道罪孽深重,死了也不足以令王爷解恨,方才,这刑具是老奴自愿受着的。” 她该受到惩罚的。 相比对墨逸尘造成的伤害,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又缓了缓神,忍着疼痛坐起身来。 “事情还要从先皇后说起,老奴跟着娘娘三十几载,娘娘仁慈,对老奴宽松,多次允许老奴出宫探望爹娘。 后来亲人都去了后,娘娘也允许老奴出宫祭拜,可,就在那一次回宫路上,老奴被一个男人……玷污了。 回宫后两个月,老奴发现有了身孕。再后来显怀时,便日日束腹。直到八月有余,老奴又借口回去祭祖。 那次,在外生下那个孩子后,交给旁人抚养。后来娘娘将老奴派去伺候王爷,出宫留在皇子府。 从此多了与孩子见面的机会,但……”桂嬷嬷有些泣不成声,用刑后本就虚弱的身子颤抖得越发明显。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她想过会有今日。 但没想过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人在做,天在看啊。 只怪她当初生下那个孩子,有了被人拿捏的软肋。 一步错,步步错。 桂嬷嬷一手扶着铁栏杆,一手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已。 “三年前,孩子被人抢走了,他们威胁老奴,让老奴给王爷膳食里放羽玄花,还要老奴监视王爷。 若老奴不从,他们就以孩子威胁。老奴实在没办法,她也是老奴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至于那个男人为何给我毒囊?他是效忠上头之人,担心老奴暴露会破坏大计。 老奴已经三年不曾见我的娟娟了,他们每次都说等到大计完成那日,自然会让我见。” 桂嬷嬷说完,脸上露出凄美一笑。 她该知道,孩子或许早已不在了,否则,不可能一直不让相见。 可就是心存一份希望,自我安慰,相信孩子还在。 “背后之人是谁?” “老奴不知道,但老奴猜测是定安侯。” “为何?” “老奴听他们有一次谈话,提到了南军。”桂嬷嬷眼神里带着恐慌,“南军完全由安定侯控制,他势力庞大,一般人难以对抗,王爷还是保全自己最是重要。” 墨逸尘没有再问,抬步走了出去。 他心里冷笑。 裕亲王,安定侯…… 一个大御朝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是个人都想争夺一把。 云华交代侍卫守好暗牢后,立刻跟着走了出去。 整日,墨逸尘未再出府。 直到傍晚,看护暗牢的侍卫急匆匆走了进来。 “王爷,桂嬷嬷咬舌自尽了。” “有说什么话吗?” “咬舌前,嘴里一直向先皇后忏悔,还说,若有来世,她一定不会背叛王爷。” “知道了。”墨逸尘淡淡回应,一挥手,示意侍卫离开。 第79章 下聘礼 三日后,初六 叶牧呈听家丁禀告后,带着三个儿子火急火燎出了主院。 将军府门前。 入目,是浩浩荡荡一群人,为首之人陆野,身侧是侯爷和夫人。 身后整齐两个列队人手皆端着礼盒,地上是缠着红绸,大小不同的箱子和担子。 四周围观的百姓早已炸开了锅,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七嘴八舌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小侯爷一表人才。” “小侯爷为人温和细腻,定不会亏待大小姐。” “是啊,侯府也是世家了。” “叶大小姐也是好福气,离开裕亲王府,还能进侯府。” “……” 陆侯爷和夫人走上前去,与叶牧呈寒暄几句,给足将军府颜面。 其他的就交给儿子了。 陆野当即跪了下去,双手上下交叠,举至身前,“大将军,恕冒昧。陆野仰慕大小姐许久,今日特来下聘。 陆野愿与大小姐共度余生,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不让大小姐受到丝毫的委屈。 在下为人,府上二公子和三公子最是清楚,恳请大将军求证,放心将女儿交给我。” 他的态度诚恳,语气真挚。 本来母亲介意叶南溪和离一事,但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父亲和母亲便也同意下来。 为避免夜长梦多,今日亲自上门求娶,想要一步到位。 叶牧呈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 这也太突然了。 陆野这孩子打小长在将军府,为人如何,自然毋庸置疑。 可他最心上的贤婿不是他。 他迂回道:“陆野,南溪和离后目前还没有再成婚的打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她再伤心。 所以即便成婚,也一定要她自己同意才可。至于聘礼,若南溪日后同意,我将军府自然会收下。 但现在过于突然,聘礼你还是先行带回侯府……” “既抬来,定没有抬回去的道理。”陆野态度坚决。 说罢,他挥手示意随从将聘礼搬进院子里。 叶牧呈赶忙抬手阻止,但碍于围观百姓太多,说话留了情面。 “陆野,南溪的性子变了,不知你是否了解她的性情。她若是不同意,别说你搬到院子里,就是搬到屋子里,她也会扔出来。不急,还是等南溪出来再说。” “小时候,南溪更像我的妹妹。但我更喜欢她现在的性情,不拘小节,聪慧又坚韧,可遇而不可求。” 叶牧呈一时语塞。 怎么软硬不吃。 他看向身旁的叶北渝,“北渝,你的意见呢?” “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失败过一次,这次必须妹妹亲自定夺才是。” 忽而。 叶牧呈耳边传来一阵轻轻浅浅的笑意,遂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就见,叶北辞正看着陆野掩嘴轻笑。 他眉头紧蹙,低声道:“你一早知道陆野要来?” 碰到自己老爹的目光,叶北辞赶忙避开视线,敛去脸上的笑意。 “爹,”他又清了清嗓子,“重点是陆野对妹妹一片真心。” “爹,我瞧着陆野真心不错。”叶北凌从身后帮腔。 叶牧呈的眼睛立即敏锐地眯缝起来,快速扫视一眼肩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你们两个是不是都知道?” 这么大的事能瞒着他吗? 真是无法无天了! 叶北辞无奈。 他也是被通知,没想到陆野这么急。 不过,这好兄弟是真实在,一直跪到现在。 叶北辞捅了捅叶牧呈的胳膊,“爹,你至少先让小侯爷起身。” “看我老糊涂了。”叶牧呈如梦初醒,一拍脑袋,“陆野,你快起来说话。” 陆野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温和的目光在面前父子四人身上快速扫过,又快速掠过,向门内望去,但不见半点叶南溪的影子。 叶北辞意会到他眼神里的意思,回头问向正赶过来的知夏,“还没找到大小姐吗?” “没有。”知夏眉头紧皱,一脸不解。 自家小姐今日肯定没出门。 但方才,前后院所有地方都跑了一遍,愣是没找到人。 “爹,成与不成,你先让陆野进来说话。”叶北辞说。 “不能让他进来,你妹妹可没同意。”叶牧呈撇过头,轻声说。 “他以我们朋友的身份进来不行吗?” 叶牧呈摆了摆手,你行,你来,爹不管了。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陆侯爷,陆夫人快里边请。” 几人便走了进去。 叶北辞给陆野使了个眼色,下巴向院内一指,“陆野,先进来说话。” “好。”陆野心怀感激,走上前去。 叶北凌搭上陆野的肩膀,“我和二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至于成与不成,你可不能怪我们。不过我要再次提醒你,我妹妹最近可能和离王走得很近。” 陆野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发现她和墨逸尘的关系特殊,他才急着来下聘。 正厅里。 叶牧呈和陆侯爷,夫人在一旁啜着茶。 叶北辞,叶北凌和陆野聊得热火朝天。 叶北渝坐在一侧静观其变,他承认陆野很好,但也知道老爹心里有更中意的人选,只是一直不知人选的态度。 若墨逸尘无意,他爹也就妥协了,陆小侯爷确实不错。 另一边,汀兰苑。 叶南溪从空间里出来后,走到卧房的门口,无事人一样,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继续练习轻功。 秋池听到声音,以为是哪个婢女在做事,漫不经心回头一瞥后,转过头来。 等等,她没看错? 她猛地回头,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脖子向前伸去,想要将眼前人看个究竟。 没错,是小姐。 怎么回事? 秋池马上跑了过去,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小姐?你,你躲哪里去了?” “方才一直在卧房啊,别大惊小怪的。” “不可能!”秋池用力地摇晃着脑袋。 卧房里她翻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就没有自家小姐的身影。 后来她一直站在门外等。 期间,不可能有人进出。 秋池马上朝外大喊一声,“知夏,知夏,快过来。” 听到声音,知夏小碎步跑了过来,远远地见到叶南溪的刹那,也是一怔。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加速脚下步伐。 “小姐,你真让奴婢一顿好找。” “找我干嘛?我一个大活人又丢不了。”叶南溪不以为意地说。 “不只是奴婢,老爷和三个少爷都在找小姐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叶南溪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陆小侯爷带着六十四台聘礼,上门下聘来了,这会子在主院和老爷,少爷们说话呢。” “下聘?”叶南溪的眼神顿时复杂难辨。 知夏赶忙进了屋子,取来斗篷,为其披在背上,“小侯爷亲自上门求娶小姐,小姐还是快去主院看看。” 叶南溪扶额,有些欲哭无泪。 这个陆野怎么不先问过她,就直接搞这么大的动作? 第80章 喜欢不自知 叶南溪抬步出了汀兰苑,朝主院走去。 行至屋门口时,迎上里边几人齐刷刷投射过来,神色各异的目光。 “妹妹,你这是去哪里了?”叶北凌说。 陆野立刻起身,朝她走来,脸上带着些许胆怯,不自然一笑,“南溪,今日多有唐突,还请你不要怪我。” “你怎么事先没说一声呢?”叶南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之意。 ”对不起,我也是心急,就……”陆野温和的脸上浮上一抹难为情。 叶南溪没再说什么,往前走了几步,福身行礼。 “南溪见过陆侯爷,见过陆夫人。” “不必多礼。”陆夫人站起身,拉着叶南溪的手,满目欢喜,“果然是越发得标致,越发得玲珑剔透了。” “陆夫人谬赞。”叶南溪礼貌性笑了笑。 陆野也恭敬行了一礼,“大将军,我想单独和南溪聊聊可否?” 叶牧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见她没有反对,便招呼一行人去了东院。 叶北辞经过妹妹身前停下,在其耳畔低声道:“陆野心悦你,定会护你一世周全,他值得。” 叶南溪白了他一眼。 没事乱弹琴。 叶北辞眼睛向上看去,装作视而不见,跨步走了出去。 至此,屋内只剩二人。 直至看着几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里,陆野才抬手示意南溪坐下,“南溪,我们谈谈好吗?” “好。”叶南溪点头。 陆野将一个册子递到叶南溪身前,“你看看有什么不周的吗?” 叶南溪接过后,定睛看去,原来是聘礼清单。 聘金,聘饼,三牲,帖盒,茶叶芝麻,香炮镯金,酒…… 样样俱全。 叶南溪合上后,将其放在桌上,推到陆野面前,“陆野,谢谢你对我的好,不过我一直拿你当哥哥一样……”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不是,你别误会,你很好。”叶南溪讪讪一笑,“是我的问题,我还没有遇到想成婚的那个人。” 顷刻间。 陆野的眼眸里闪烁着失落的光泽,温润如玉的脸上涌上一抹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急切地表达着自己,“南溪,你是在担心我父亲和母亲吗?他们都是同意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或者你怪我没有三媒六聘?若你现在答应,我想今日一起将这个过程补完,不会让你有任何遗憾。 或者,你有其他的苦衷,都可以同我说,我愿意同你去面对。又或者我有什么毛病,都是可以改的。” 越说到最后,他越发得语无伦次,语气也变得焦灼起来。 叶南溪赧然一笑。 真话或许真的会伤人。 但,没办法。 她不想践踏他的感情,也不想给他留有一丝虚无的希望,不如直接拒绝来得干脆。 可如何说才得体,又不伤害他呢? “陆野,谢谢你的喜欢,你的喜欢我能欢喜一辈子。但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我不是你要为之狂奔的人,因为我们可能会有不同的生活轨迹。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找到愿意与你双向奔赴的那个人。” 听及此。 陆野眼底黯然神伤,嘴角扯出一抹苦涩,长长的叹息声从喉咙里喷薄而出, 他被拒绝了。 似乎,没有回旋地余地。 面对他眼眸中的黯淡,叶南溪的脸上满是歉意和内疚。 她倒了一杯茶,递到陆野面前。 “对于门外的聘礼,还请你原封不动搬回侯府,我可以让我爹找个合适的理由,出面打个圆场,这样也不会对侯府和你有什么影响……” “你心里就如此想我?” “我只是想有个两全的办法。” “南溪,这点事我还担得起,即便被拒,也没什么。” 陆野的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但还是掩盖不住眼底的失落。 他端起茶盏,轻抿几口,但视线却没有移开叶南溪肤如凝脂的小脸。 “南溪,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你喜欢离王?” “离王?我才不喜欢他呢,他可闷骚了,”叶南溪讪讪一笑,“不对,不对,词用错了,他可恶劣了。” “……”陆野。 “王爷就爱戏弄我,我才不喜欢他。唉,不过他也有一个优点,人长得死帅死帅的。可惜啊,白瞎了。 不过,陆野你说男人怎么能长得那么帅,真想把他那张脸抠下来,看他到时还招摇不?” 看着她说起墨逸尘时,脸上无意识流露出来的笑意,还有那抹不易察觉的轻松,陆野的脸色更加沮丧。 表面是在责骂,但他却听出一分打情骂俏,还沉浸其中的意思。 叶南溪,你是喜欢而不自知吗? 此时此刻,他竟有些羡慕墨逸尘。 “要抠我的脸?” 忽地,一个身影带着低沉的声音,纵身落在桌边。 叶南溪吓得一个激灵,顿时一个弹跳,向后撤去。 “王,王爷,你几时来的?”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眼神询问陆野,后者轻轻摇头。 叶南溪环住双臂,她就说,刚才说到墨逸尘时,总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说他坏话的时候到的? 怎么那么寸! “本王刚到,不巧听到你们聊我,好巧,你们聊什么呢?”墨逸尘两片薄唇似笑非笑,但眼底染着质询。 “好像和王爷没关系。” “关系大了。”叶南溪,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你死定了。 墨逸尘拿起叶南溪喝过的茶盏,放于眼前瞧了瞧,而后一饮而尽。 眼神瞄过去,投给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那茶是我喝过的。” “知道。”墨逸尘玩味一笑,“你喝过的才有味道,我喝的地方正好是你喝过的地方。” 叶南溪侧过身,背对着陆野,朝墨逸尘挤眉弄眼,又咬牙切齿地撇撇嘴,这里有人,别胡说。 然,后者对上她的视线,坏坏一笑,本王就不。 她无语,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是王爷,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讨厌死了。 叶南溪快速调整脸上的情绪,转过头看向陆野,不好意思一笑,“陆野,要不你先回去。” 陆野轻咳几声,看了一眼墨逸尘,又看了一眼叶南溪,接收到她眼神里的坚定之意,遂抬步向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南溪,只要你回头,我便站在你身后。” 而后,大步离开。 第81章 本王毛遂自荐 墨逸尘眼眸低垂,瞄到桌上的聘礼册子,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性一撵,敛目扫了一眼名目。 他眉头一挑,掀起眼皮,看着眼前从容不迫的女子,勾唇笑了笑。 “聘礼都送来了?” 方才,本来待在王府好好的。 结果云华出府不久,就心急如焚地折返回来,向他禀报陆野去将军府下聘一事。 听到此事,他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一个飞身,便到了将军府。 果不其然,正瞧见两人坐在一起畅谈。 “册子是侯府的,陆野方才忘记拿回去了。”叶南溪一把夺了过来,将其放在身后的摆饰架上。 “是吗?” 墨逸尘抬步,一个步子就走到叶南溪身前,伸出一只大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将其圈进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叶南溪一时惊慌失措,双手立即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上半身下意识后仰,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奈何,面前男人的手臂更加用力,另一只大手也顺势抚上她清新脱俗的脸庞。 “王爷,这里是将军府。”叶南溪往窗外瞄了一眼。 “我知道。” “你先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几日前还睡在本王怀里的女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叶南溪,清醒一点,上了本王的床榻,你该知道后果。” “墨逸尘你胡说什么,是你抱我上去的,不是我主动过去的。” 叶南溪撅着嘴,气嘟嘟看着墨逸尘戏谑的眼神。 她都没计较,他倒是上纲上线。 什么人嘛。 墨逸尘不为所动,“今日应该是你给我答案的日子?” “我还没想好。”叶南溪敷衍道。 然,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似是惹恼了眼前的男人。 就见,墨逸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神里迅疾浮起一抹愠怒之意。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绯红的脸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如同扞卫自己的猎物一般,“还没想好?” 对上眼前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眸。 听着他占有欲极强的声音。 叶南溪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脑子里迅速浮现上次被他强吻的画面。 她抬手一把堵住他的嘴,讨好一笑,“王爷,你等等。” 稳住他的霎时,迅疾转头朝外大喊几声。 “大哥!” “二哥!” “三哥!” 墨逸尘收回手臂,后退两步,拂了拂衣袖,“哥哥倒是不少,一口一个的,吓唬本王呢?” 原本在东院里的叶牧呈和三个哥哥,听陆野说墨逸尘来了,正朝主院这边赶来。 刚走到院门位置,便听到叶南溪的喊声,遂几步冲到门口,一拥而入。 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人。 一时面面相觑。 几人反应过来后,纷纷行礼。 “见过离王殿下。” “不必多礼。” 叶牧呈上前两步,又行了一礼,“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敢问,是小女冒犯到殿下了吗?” 叶南溪瞬间石化,脸上是既清醒又无奈的神情。 她爹是认真的吗? 本以为找了一个帮手,结果她爹一句话,直接给她定了罪。 墨逸尘瞥了一眼叶南溪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里暗自得意,“无碍。” 叶牧呈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方才,陆野只是说墨逸尘来了,并未说其他。 他也发现墨逸尘这段时日频繁出入将军府,看起来多少有点反常。 是来看病? 还是另有所图? 心里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今日陆小侯爷来府内下聘礼,对殿下多有招待不周,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叶牧呈问。 “本王今日来毛遂自荐。”墨逸尘的视线一直落在叶南溪的脸庞上。 蓦地。 叶南溪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被呛得通红,眉毛拧成一个大疙瘩,泪水也从眼角挤了出来。 待她缓了缓神后,抬眸朝面前几人望去。 就见。 叶北辞和叶北凌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叶北渝脸上则是波澜不惊,似乎,对这一切是见怪不怪。 她爹叶牧呈的眼神里迸射着喜悦的光芒,整个人沉浸在心花怒放中。 “殿下请坐。”叶牧呈朝墨逸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心里一直中意离王,没想到今日竟是本尊提了出来。 可喜可贺啊。 墨逸尘没有客气,在桌旁坐了下来,不疾不徐,一一道来。 “大将军,本王心悦南溪,愿娶她为离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日后但凡让她受委屈,都是本王的不是。” “三媒六聘一样不会少,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八抬大轿迎亲,聘礼一百二十八台。” “大将军若是同意,本王这几日就安排媒婆上门,七日内便可迎南溪进门。” 叶牧呈喜形于色,一直下压的嘴角不可避免地向上扬了扬。 果然是他看重的人,行事风格干脆利落,雷厉风行。 自己选的贤婿不会错。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这些虚头巴脑的都可以商量,最重要的是殿下善待小女。” “大将军放心,本王从不食言。” “下官信殿下。” 叶南溪立在原地,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当她是空气?如此就将她定了出去? 这还是她亲爹吗? 每次涉及到墨逸尘,他爹就毫无底线和原则。 她都要愁死了。 叶南溪有些无助,转头看向三个哥哥,“大哥,二哥,三哥,你看爹又坑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他爹呢。” 叶北凌嘴角上翘,心里暗自思忖,这话也就这个妹妹敢说。 他凑近叶北辞身前,眼眸里带着神采奕奕的星光,“二哥,我们又多了一个兄弟。” “别这样说,人家是王爷,你这样说,圣上会要了你的小命。” 叶牧呈瞪了叶南溪一眼,“这话不能胡说。爹只是想让你有个好归宿,你信爹,爹看人准,殿下是好人。” 叶南溪双手环胸,撇着嘴,“反正我还没考虑好,再者说他哪里是好人了?时不时骗我,还戏弄我,还……” “现在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吗?”叶牧呈打断自己女儿的话。 “现在不探讨,那爹想什么时候探讨?难不成等我按照你们商议入了离王府后,再探讨吗?” “也不是不可以。”叶牧呈不痛不痒地说。 “……”叶南溪无语,“我即便要嫁,也不嫁王爷,他不行。” “不行?怎么不行?”叶牧呈眼睛眯成一条缝,百思不解。 “你说本王什么都行,但不能说本王不行。”墨逸尘不苟言笑地说。 第82章 给我一个名分 闻言。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这还是他们能待的地方吗? 再不走,恐怕都要胡思乱想了。 遂默契地走了出去。 “南溪,你可以试着多去了解殿下。”叶牧呈说。 “不用再去了解,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既然了解了,那就这么定了。” “……”叶南溪快速眨巴着眼睛,一时词穷,说都不会话了,“……爹,你怎么能胳膊肘向外拐呢?” “别叫我爹,我可没你这样忤逆的女儿,爹得走了,再不走真要被你气死了。” 叶牧呈一边向外走,一边给叶南溪使眼色。 闺女,你要听爹的,爹不会骗你。 这么好的金龟婿,错过就真没了。 叶南溪看着叶牧呈的背影,鼻孔一张一缩的,完了。 “哈哈哈……” 看着面前脸被气得发绿的叶南溪,墨逸尘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他也没想到叶牧呈时刻站在自己一边。 实在是意外。 这个岳父大人可以处。 墨逸尘站起身,一步一笑走向叶南溪,“没爹的孩子很苦的。” “谁说我没爹的?”叶南溪澄澈如水的眼眸里隐隐染上些怒气,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你爹刚才说没你这个女儿,不过,我可以勉为其难,毕竟曾经教过你轻功,也算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了。” “……那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墨逸尘立刻捂住叶南溪的嘴。 差点给自己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他就知道,她肯定叫得出来。 可他发誓,自己找的不是女儿,绝对是妻子。 “南溪,只要你对我眨眨眼,我保证此生对你负责到底。” 叶南溪一把拿开他的大手,白了他一眼,“幼稚。” “你眨眼了。”墨逸尘熟稔一笑。 叶南溪半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没眨。” “你刚才白了我一眼,眼皮合了一下。” “墨逸尘,我瞪你,眼皮肯定要合上,不合还怎么瞪?” “反正你眨眼了。”墨逸尘戏谑一笑。 “胡搅蛮缠!” 一个大男人八百个心眼子,就等她往里跳。 墨逸尘拉上她的小手,俯身凝视着她,目光深沉又撩人心怀。 “南溪,这段时间我们在一起,有很多的乐趣,你应该有感觉到?试着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活成你喜欢的样子,不会让你输。所以,给我一个名分如何?” 听着他嘴里认真的话,叶南溪一时竟觉心跳快了半拍。 她立即收回视线,将小手从他的大掌里抽了出来,转身意欲朝椅子处走去,“哪有男人要名分的?” 不想,墨逸尘坚实的胸膛撞在了她的背上,两只大手已从身后紧紧环住她。 “别走,南溪,嫁给我。茫茫人海,你让我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我没说走,你先松开。就算我爹答应你了,但我们还没成婚,你不能碰我。” “不过还有七日而已,早一点行使我的权利又何妨?而且,我也只是抱抱你。” “一日都不行,万一婚前你哪天不小心噶了,我清白也没了,再嫁都相当于三嫁了?” 听及此。 墨逸尘一把将她转了过来。 他的脸色阴沉,下颌线紧绷,眸底掠过病态的暗茫。 “叶南溪,你竟然谋划本王去了之后的事情?” “我只是打个比方。” “比方?”墨逸尘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容分说。 他一把扣住叶南溪的后脑勺,霸气炙热的薄唇顷刻间便覆了上去,在她的樱唇间辗转碾磨着。 强烈的占有欲促使他不断加深这个吻。 “呜呜呜……”叶南溪扭动着身子,双手推拒着。 但墨逸尘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将她所有的呜咽声全部吞噬殆尽。 身体的渴望,环着她背部的大手不禁又用力几分,似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渐渐的。 叶南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也绵软下来,一点点放弃了挣扎。 直至两人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墨逸尘才不舍地放开她,又含了一下她的唇,吻了一下她的眉心,继而,俯身与她的脑门相抵。 “南溪,别像上次那样给我一拳了,我真的只是想抱你,想吻你。”他拿上她的手,放在壮硕的胸膛上,“这里跳得厉害。” 叶南溪只觉耳畔的声音又撩又欲,早已染上红晕的脸庞更觉发烫。 身体里一阵悸动,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蔓延。 她想要逃离,遂将手撤了回来。 “墨逸尘你真讨厌,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谁理你谁就是孙子。”叶南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 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墨逸尘默默跟在身后,眼眸里透着宠溺之情。 他知道,她是害羞了。 方才,他感受到了她的抵抗,顺从,还有最后那小小的回应。 知道她不讨厌自己,就足够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主院。 墨逸尘静静站在院门,满目柔情看着叶南溪头也不回的背影。 直至那小小的人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消失在视线里,才抬步朝府门走。 看到墨逸尘,叶牧呈立刻迎了上来,并向后张望过去,“殿下,南溪呢?” “我们从主院出来后,南溪直接回了汀兰苑。” 叶牧呈点了点头。 他知道叶南溪在感情方面比较倔强,所以,他才一直装傻充愣。 现在直面墨逸尘,两个男人之间,还是想将心里话说出来。 “殿下,下官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的软肋。先前一段错误的嫁娶,我这个当爹的很是痛心。 和离后,她说不再成婚之类的话,下官起初为了给她宽心,告诉她在将军府踏实住着,养她一辈子就是。 可一想到日后哥哥们陆续成婚,只她孤苦一人,光想想,我便替她难过。担心我走后,她一人过得不好。 下官与殿下同在西北四年,很是欣赏殿下的为人,把南溪交给殿下,下官就是现在去了,也能安心地走。 承蒙殿下不嫌弃南溪曾经和离一事,下官从未求过殿下,今日就斗胆请殿下定要护她一世周全。” 说着,叶牧呈双膝就要跪地。 墨逸尘眼疾手快,赶忙扶了一把。 “大将军不必如此。本王既已认定她,此生便不会负她。只要我在一日,定会护她一日。” “南溪遇见殿下,是她的福分。”叶牧呈眼神里满是感激之情。 “她的出现,也是本王的福分。” “她现在可能还没完全转变过来,殿下不要与她计较。” “本王都懂,大将军不必忧虑。” 第83章 安心待嫁 叶南溪回了汀兰苑。 远远地,瞧见自家小姐回来,秋池放下手里的活计,绕过回廊,紧着步子走上前来。 “小姐你回来了。” “嗯。” “咦,小姐你脸怎么那么红?” 秋池盯着叶南溪原本白皙的小脸,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她又抬眸看了眼天空,有太阳,但光很弱,不至于热啊。 “嘿嘿~” 叶南溪冲着她的脸嘿嘿假笑一声,而后,收回视线,敛去脸上所有的笑意,继续着脚下的步伐。 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池挠了挠头,小碎步撵了上去,走进卧房伺候叶南溪褪去斗篷。 “秋池,我想一个人静静,都出去,帮我关上房门。”叶南溪走到床榻边,四仰八叉往上一躺。 “好。”秋池未敢追问。 她将斗篷搭在屏风上,快步走到床榻边,帮自家小姐盖好被子后,默默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床榻上。 叶南溪眼睛圆睁,望着床榻上方发呆,眼神毫无聚焦,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方才那个吻。 他的吻霸道中带着柔情,游刃有余,强势索取,也浅尝轻酌…… 她抿了抿唇,似乎,那里还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扪心自问。 为何后来,她没再反抗? 明明嘴里说着讨厌他的话,为何身体放弃了挣扎? 为何这次没有讨厌他? 为何…… 好难堪啊。 叶南溪将被子上拉,半盖住头,嘴里发出“呀呀呀”的声音。 “叶南溪,你个猪脑子,你是魔怔了。” “叶南溪,再想你就是猪。” 叶南溪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但那个场景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他低沉暗哑的声音怎么也挥之不去。 唉。 不知过了多久。 想着想着,便也睡着了。 这一觉,叶南溪直接睡到了午饭后。 她揉了揉脑子,手撑着床榻坐起身,走到铜盆前净手后,走过去拉开屋门,朝外懒洋洋喊了一声。 “秋池,我饿了。” “好嘞,这就来。”秋池兴奋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一会儿的工夫。 两个婢女就和嬷嬷走了进来,后者将托盘里的饭菜整齐摆在桌上后,就退了出去。 知夏拿起筷子给叶南溪布菜,“小姐多吃些,午时看你还睡着,奴婢便吩咐东厨将饭菜温着。” “小姐你心情好了吗?”秋池胆怯地问。 叶南溪吃了一口菜,嚼了几下后,抬眸看过去,“我没心情不好呀。” “那小姐回来时不说话,奴婢还以为你生气了。” “没生气,是你问的时候不对,那时不想说话。” “喔。”秋池瘪了瘪嘴。 叶南溪继续用着菜肴。 简单填了几口,她放下了碗筷。待婢女们撤走餐碟后,她便靠在桌边托腮凝眸。 “姑姑。” 奶声奶气的小声音传了进来。 叶南溪应声望去,就见惠岚牵着叶修卓的小手,满脸笑意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赶忙起身,抱起小家伙,甜甜地亲了一口,“修卓,是不是又想姑姑了?” “嗯,”叶修卓点了点头,“爹说姑姑要成婚了,我想在姑姑出嫁前多陪陪姑姑。” 叶南溪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这小嘴。” 她将叶修卓放在椅子上,又招呼惠岚,“大嫂,快坐。” 几人在桌旁坐了下来。 知夏端来果盒,放在叶修卓面前。 秋池也端来一壶茶,分别给惠岚和叶南溪倒上一杯。 惠岚端过茶盏,就着桌子,捧在手里,“南溪,今日离王离府后,你大哥说让我操持你出嫁的事情。 但半个时辰前,离王府的管家和嬷嬷上门来要你的尺寸,说离王坚持你的嫁衣由王府来办,爹也同意了。 大嫂便来汀兰苑找你要尺寸,得知你休息就没打扰,跟你的婢女知夏要了尺码,给了王府嬷嬷。 既如此,那嫁衣交给王府做,旁的成婚需要的东西,还有嫁妆这些,大嫂一定给你置办齐全,只多不少。” “大嫂~~~” 叶南溪难为情地喊了一声,又尴尬笑了笑。 老爹草率定了一门婚事,府里上下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认真。 现在竟有点赶鸭子上架,不嫁也得嫁,而且非他墨逸尘不可的架势。 惠岚看出她脸上的窘迫,忍俊不禁。 “北辞和北凌两人喜欢陆小侯爷,因为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不过,相比陆小侯爷,你大哥更喜欢离王。 你大哥和爹的意见一致,也是了解离王性情的原因,南溪,就相信你大哥和爹的眼光。” 叶南溪撇了撇嘴。 墨逸尘战队又多了惠岚。 那个男人还真是得道多助。 “离王离开将军府前,见了爹,也见了你大哥。他离开后就进宫了,是关于你上玉蝶之事。 皇子成婚自己做主的,离王是独一份。你大哥说离王不在乎自己与皇家是否还有关系,但不想亏待你。 大御朝皇室成婚该有的体面要给你,不想你落人口实。 离王平时从不主动进宫,但为了你他甘愿低头。所以,南溪听大嫂的,离王不错,你且安心待嫁。” 惠岚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来将军府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个小姑子很有自己的主见。 若不愿意,定不会被旁人左右。 但娘不在,唯有她这个大嫂可以说些体己话了。 “大嫂我知道了。”叶南溪淡淡地说。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不讨厌墨逸尘,话说他还挺有趣的一个人。 要不就试一试。 谁让他又聪明又帅气又多金,又还有那么一点良心的。 日后,他若敢对自己不好,一脚将他踹飞就是,肯定不会把他留到过年。 “大嫂为你高兴。” “呵呵呵……” 两人又继续啜着茶。 约莫一炷香时辰后,惠岚便带着叶修卓离开了汀兰苑。 …… 裕亲王府 墨书寒听说陆野去将军府下聘一事,后来又听闻墨逸尘上门。 顿时,心生不快,一把将桌上的杯子狠狠摔落在地。 顷刻间,碎片四溅,清脆的破裂声令屋内伺候的婢女心惊胆寒。 几人皆齐刷刷跪了下去,低眉顺眼,声音颤抖,“世子爷息怒。” “出去。”墨书寒厌烦地挥了挥手。 婢女们不敢停留,来不及收拾地上的碎片,都跑了出去。 墨书寒缓缓坐下,背部仰靠椅背,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苦涩一笑。 祸不单行啊。 母妃刚刚惨遭不幸,无暇顾及之时,又听闻叶南溪的事,无异于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利刃。 可叶南溪是他自己弄丢的,他有什么可伤心的呢?他又有什么愤愤不平的呢? 真是可笑。 这时,裕亲王从外边走了进来,瞄向满地的碎片,霎时,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书寒。” 听到声音,墨书寒立即睁开眼睛,站起身,“父王?你怎么来了?” 第84章 算计妹妹 裕亲王冷哼一声。 他脸色阴黑,双眸里射出两道寒光,双手背后,在墨书寒面前走来走去。 先前所有的努力,终是化成了灰烬。 “你现在生气也没用。” “……”墨书寒鼻孔里呼着粗气。 “听闻,叶牧呈那个老东西竟将叶南溪许给了墨逸尘,还真是令人费解。” “儿子也不知。” 裕亲王心神不宁,来回踱着步子,眉头也越发紧蹙,眉间形成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之前他亲自上门道歉,想要替儿子挽回叶南溪,但未得到叶牧呈半点好脸色。 如今,放着侯府的温润小侯爷不要,非要让女儿嫁给一个患了头疾的病秧子。 到底意欲何为? 心里盘算着,叶牧呈再喜欢墨逸尘,也不至于喜欢到甘愿让女儿守寡的地步? 毕竟,他对女儿的疼爱程度,明眼人一看便知。 忽地。 裕亲王顿住脚步,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歪过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墨书寒的脸。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怎么了,父王?”墨书寒不解地问。 “莫非,离王的病好了?” “这不可能,毕竟事过三年,大御朝都知离王撞墙,症状只会越来越重,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裕亲王垂眸沉思。 虽说这还只是揣测,但确实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理由。 好你个叶牧呈! 你好得很!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大步跨出了门槛。 墨书寒立刻追了出去,在身后急切地问:“父王,可查到杀害母妃的凶手了?” “刑部还未给说法。”裕亲王未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疾步而去。 留墨书寒站在原地,黯然神伤。 …… 翌日 叶南溪刚用过早膳,叶牧呈便差婢女去汀兰苑请她。 二话不说,她大步而去。 “爹,你找我?” “南溪,今一早方管家出去给你置办嫁妆时,碰巧遇见离王府的齐管家,齐管家说离王病了……” “怎么可能,装的?”叶南溪脱口而出。 昨日见过墨逸尘,根本没有一点生病的迹象。 今日一早,就病了? 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嘶~~~”叶牧呈嘴里发出嘶的声音,嗔怪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还有装的?” “好,王爷怎么了?” “齐管家说离王昨夜沐浴,水冷了些,现在有些高热。南溪你会些医术,就替爹去看看离王。” “王府不是有府医嘛。” “闺女,你的医术造诣更高,比府医强。你看,爹的腿都被你治好了,眼下爹要好好享受生活。但你别到时帮爹治好腿,又来将爹气得犯了心病,心病可是无药可医的,你是盼着爹好的?” “爹,你这就有点无病呻吟了。”叶南溪气定神闲地说。 他爹根本就不是会得心病的人。 谁要说他爹有心病,她第一个不答应。 叶牧呈满脸黑线。 怎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闺女都能给顶回来,真是不省心的闺女呀。 叶牧呈给一旁的叶北凌使了个眼色。 后者接收到求助信号,这是让他帮忙说话的意思呗。 但,一时有些踌躇。 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里边传来四个字:不帮,不说。 遂摇了摇头。 “咳咳咳……”叶牧呈假装咳嗽几声,又朝叶北凌使眼色。 叶北凌无奈,“妹妹,不想去就不去,只要你幸福就好,至于爹心病几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看爹的造化?”叶南溪剜了叶北凌一眼。 “我那不是想让你做自己吗?” “……”叶南溪妥协。 好,谁让他是爹,她且走一遭就是。 见叶南溪点头,叶牧呈面色无波,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催促道:“那就快去。” “我知道了。” 叶南溪撅着嘴,走了出去。 叶北凌看向叶牧呈,无奈叹了一口气。 “爹,你这么算计妹妹,她知道后会不会同你算账?” “你别诬陷爹,一来,离王生病是事实。二来,爹是为她好,她得知道自己的心。三来,你方才帮爹说话,不也参与了嘛,她若知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那是被爹你逼迫的。” “反正一条船上的人,谁也别说谁。” 叶北凌心里叹息。 完了,上了一条贼船。 另一边 叶南溪出了将军府,坐上马车,直奔离王府。 刚刚行驶一盏茶时辰。 马车外,一抹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南溪?” 叶南溪掀开车帘望去,看清眼前人后,眼睛倏然一亮,“清芷。” “南溪,还真是你啊。我方才不确定马车里的人是谁,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是我。” 叶南溪放下车帘,下了马车,几步就走到李清芷面前,“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听说你要成婚了,我今日来选套首饰,到时给你添妆。” “你我不用这么客气的,随便给我一件就行。”叶南溪嘻嘻一笑。 “那可不行。” 两人相视一笑。 而后挽着胳膊,自然而然沿街向前走去。 “南溪,听说陆小侯爷昨日去将军府下聘了,但你最终选了离王?” “那是我爹选的。”叶南溪两手一摊,肩膀一耸。 “你不可能完全听叶大将军的话,定是你的心也偏向离王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反正最近看他顺眼不少,可以试试。” 注意到叶南溪用的是“试试”这个词,李清芷不禁笑了笑。 一般人还真没有这境界。 “你不喜欢陆小侯爷?” “不喜欢,他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即便我爹同意陆野,我也不会同意的。” 李清芷侧目望向叶南溪,眼神里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敢爱敢恨,特立独行……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也被点燃了。 “南溪,我觉得你什么都会,生活独立,还过得那么洒脱,好羡慕你,我也想如你一样。” “你千万别和我学,万一把你带坏了,到时李太傅拿着戒尺找上门来,我可招架不住的,你饶了我。” “不会的。”李清芷掩嘴浅笑,“南溪,我好奇陆小侯爷为什么喜欢你?” 听着话题又转到陆野。 叶南溪的视线旋即落在李清芷的脸上。 就见,那张脸上虽是带着清浅的笑意,但却有一抹怅然若失之意。 “清芷,你,喜欢陆野?” 李清芷立刻抬手捂上泛红的脸蛋,头扭向一侧,一副害羞的模样,“南溪,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问问你。” “好了,不跟你玩了,我去买首饰去。” 李清芷说着,就带着婢女快步离开了。 再待下去,估计会被问个底朝天。 第85章 你心里有我 叶南溪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向前驶去。 不知不觉中。 “大小姐,离王府到了。” 叶南溪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嗯。” 她掀开侧面车帘,望着离王府门楣上几个烫金大字。 突然,想起昨日和墨逸尘分开时,她说过:若再理他,她就是孙子。 这是上赶着当孙子来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是不要面子的吗? 进?不进? 一时,内心挣扎几许。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踏踏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很快,便是有节奏的“哒,哒,哒”声。 “吁~~~” 马背上的侍卫勒住缰绳,一声长吁后,一跃下马,径自朝离王府走去。 只是,走到府门位置时,回头不经意朝马车一瞥,正撞见马车里叶南溪的目光。 冷风一怔,立即停下前进的步伐,转身一个箭步奔到马车旁,恭敬行礼。 “属下见过大小姐。” “不必多礼。” 本来还在犹豫进与不进,这下好了,不用纠结了。 叶南溪起身,走下马车,进了王府,朝逐风苑走去。 见到来人,云华立刻奔了过去,“属下见过叶大小姐。” “王爷呢?” “王爷方才不舒服,躺下了。” “嗯,我去看看。” “好。” 云华走在前头,轻轻推开房门,待叶南溪进去后,又从外边合上房门。 叶南溪穿过正厅,朝卧房而去。 目之所及。 墨逸尘平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眼,胸口位置扣着一本书卷。 她放轻步子走近,抬手欲拿开他身上的兵书。 就在手刚要触碰到时,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猛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犀利的眸子也在瞬间猛然睁开。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墨逸尘怔愣片刻。 她的到来,他很意外。 “南溪?!” “嘶~王爷,你攥疼我了。” 墨逸尘这才反应过来,慢慢松开了她,而后坐起身,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 昨天不是说再理他就是孙子吗? 没想到,今日他就直接当爷爷了。 只是,这话只能心里想想罢了。 叶南溪立在床榻旁,转了转被攥得微痛的手腕,白了墨逸尘一眼,不言不语,上前抚上他的额头。 “这么烫?没事洗什么冷水澡?” “我那是知道自己有媳妇了,一兴奋,晚上做了个梦……” “闭嘴!”叶南溪薄嗔浅怒。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转身端起桌上的汤药碗,闻了闻碗底残留的药汁,又用指腹粘了一点,放进嘴里抿了抿。 药是对症的。 二话不说。 叶南溪拿过一个杯子,从凉水壶里倒出一些凉水,又拿起一旁的暖水釜打开盖子,往杯里加了些热水。 墨逸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叶南溪的身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眸光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渐渐地,入了神。 又仿若要沉溺其中。 直至叶南溪端着水杯走来,将手中的一粒退热药递到他面前。 “头疼,身体疼,浑身乏力是不?把这药放在舌头上,然后喝水,再然后仰头咽进去,明白?” 墨逸尘接过来,没有任何质疑,按照她说的步骤直接服了下去。 “多喝些水。” 墨逸尘顺从地连喝几口后,将水杯还给她,“你心里是有我的。” “是我爹非要我来。” “哪日天塌下来,估计都有叶南溪你这张嘴顶着。” “你才嘴硬呢。”叶南溪瞪了他一眼,将杯子放回原处。 她转身回来,看墨逸尘只着一件中衣,心里真替他冷。 遂拿起一个方枕,放在床头位置,眼神示意他靠过去。 “王爷,反正你没资格说我。你好几次黑心烂肺地算计我,看,今日就得了报应,自己也没想到?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我就说做人要善良。你生龙活虎的劲呢?没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爹面前装可怜?反正我也有手段,保证能让你屎尿不能自理……” 看着眼前女子的小嘴一张一合地叨叨半天,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 墨逸尘抚了抚太阳穴位置,顿觉头比刚才更疼了。 他深邃狭长的眸子幽幽望去,语气慵懒,“叶南溪,我是生病,不是咽气,还有坐起来那一日,你想过为你刚才的话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叶南溪停下为墨逸尘拉拽被子的动作,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眸子。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没错,就是威胁! 但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王爷别急,你听我狡辩。” “狡辩?” “呵呵呵……不是不是,王爷我下次不敢了。” 墨逸尘一把将她拉坐在床榻边上,与她相对而坐,阴恻恻一笑,假意威胁道:“还有下次?” “我刚才肤浅了,看在我低头的份上,王爷你就饶了我。”叶南溪讪讪一笑。 墨逸尘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转变得这么快吗? 倒是能屈能伸的性子。 他拿起她的纤纤玉手,放在唇边轻啄一下,态度一本正经起来,“南溪,谢谢你今日前来。” 叶南溪的手本能地向后缩了缩,目光有些闪躲,“你突然间这么正经,我有些不适应。” “你喜欢简单粗暴?”墨逸尘打趣道。 “当然不是。” 余光瞟到眼前男人深情的目光,叶南溪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他的视线,“别看我。” “想把你刻在心里。” 墨逸尘拿下她放于眼前的手。 他腾出一手,从枕下摸出一只血玉镯,套在叶南溪的手上,那只玉镯便顺着她纤纤玉手滑入手腕处。 “这是那次马球比赛时,在你的注视下,我得到的东西,很有意义,送给你。” “……”叶南溪垂眸看了一眼,“谢谢。” “你上次当掉玉佩,我花了八千两又买了回来。这个玉镯是我的心意,别去当了。” 叶南溪愕然。 但很快明白过来。 想起那次在墨逸尘身上看到的所谓一模一样的玉佩。 原来,竟是他自己赎回来的?! “那我上次表示惊讶的时候,王爷怎么没说呢?”她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笑容。 “不想浇灭你的得意。” “好,王爷你比我厉害。”叶南溪轻轻抚了抚血玉镯。 “南溪,成婚前的事我已安排下去。我许久未回山庄了,成婚前,我们一起去看看柚宁,午后就走。” “王爷还病着,明日再去。” “无碍的。” “不差这半天,明日一早走。而且,我也要收拾些东西。” “好,听你的。” “你现在精神萎靡,躺下睡会儿。” 墨逸尘没有拒绝,现在脑子昏昏沉沉,“和我一起躺会儿吗?” “不要,我跟王爷待会儿,你睡着后我就回去了。” 叶南溪离开床榻,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随性翻看几页书卷…… 第86章 送贺礼 直至墨逸尘沉沉睡去,叶南溪才起身离开。 马车离开王府,直奔将军府布庄。 云华立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路护送。 约莫两盏茶时辰。 马车在布庄门前缓缓停下。 叶南溪细细交代着知夏一些事情。 “你跟掌柜说做两套三四岁女孩的衣裳,一套红色喜庆的,一套平日穿的素雅一点的,另外做两件斗篷。还有,记得再去买些簪花回来。” “也让掌柜一并赶制出两套嬷嬷的衣裳,同将军府嬷嬷那样身高的就行。” “你在这里等,让掌柜今日务必赶制出来。等我回府里后,再安排马车接你。告诉掌柜,不必对旁人提起。” “还有,你一会儿去糕点铺子,各式各样的糕点都买上一些……” 叶南溪顿了顿,想起叶牧呈和小侄儿。 一老一小都是爱吃糕点的人。 “糕点买三份,一份直接送去我爹那里,一份送去小小少爷那里,另一份拿回汀兰苑。” 知夏屏息凝神,细细听着每一条,不住地点头,铭记于心。 “小姐,奴婢记住了。” “今日交代你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只你自己知道就好,去。” “奴婢知道。” 知夏应声后便下了马车。 马车刚要前行。 突然,前方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赶车小厮一把勒紧缰绳,满脸怒气地看着面前的丫鬟,“竟敢拦将军府大小姐的马车,你是不想活了。” 云华早已警觉地飞身而下,一下子挡在了马车前,厉声呵斥,“做什么?” “奴婢想见叶大小姐。”丫鬟战战兢兢,声音里带着颤音。 “大小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躲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云华的语气不自觉加重几分。 上次送叶南溪去布庄,路上发生意外。 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叶大小姐在路上有任何闪失。 叶南溪掀开侧面车帘,“怎么了?” “见过叶大小姐,奴婢是宴王府婢女,我们王妃想见叶大小姐一面。”丫鬟身体向侧边移了移,但未敢靠近。 “宴王妃?” “是的,宴王妃在前面金茗阁二层雅间,等着叶大小姐。我们王妃不想让旁人知道是来会见谁,所以,奴婢不能久留,还请叶大小姐移步,前往金茗阁。” 小丫鬟说完,转过身,迈着急匆匆的步子离开了。 叶南溪暗自思量。 前段时日,刘大夫被请去宴王府看诊,也给宴王妃诊了脉。 可她和宴王妃从未有过交集,宴王妃为何突然要见她? “叶大小姐,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要去得好。”云华走近马车,脸上满是担心之意。 “云华,马车继续向前,从金茗阁经过时,多多留意就是。” “万一再出什么事情,属下担心没办法同王爷交代。” “无碍,警惕些就好。” 云华无奈,一挥手,示意小厮赶车。 他一跃翻身上马,紧紧贴着马车走,唯恐生出事端。 一道,没有任何异常。 “叶大小姐,金茗阁到了。”云华隔着车帘,低声提醒。 叶南溪没有下马车,掀开帘子一角,抬眸向金茗阁二层位置望去。 此时,二层的一个窗子被从里边推开,一个女子向她点了点头。 只是一瞥。 叶南溪便已认出那是宴王妃,遂下了马车。 云华则紧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两人径直上了二层。 刚走到门口,方才的小丫鬟已打开门,退到一旁,让出门口,恭敬行礼,“叶大小姐里边请。” 叶南溪立在门口处,朝里面接连瞄了好几眼,只宴王妃一人,再无旁人。 “云华,你在这里等。” “好,叶大小姐有事喊一声就行。”云华身体紧绷,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之意。 “嗯。” 说罢。 叶南溪抬步走了进去,微微福身行礼,“见过宴王妃。” 宴王妃眼眸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你我不必客气,要不了几日,叶大小姐也是王妃了,我们一样。” 叶南溪直起身,便在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宴王妃找臣女所为何事?” “听闻你与离王殿下要成婚,我为你们高兴,今日特意为你二人送来贺礼。” 小丫鬟意会,立即将桌上早已备好的两份礼,恭敬放到叶南溪面前。 一套首饰,一套茶具。 宴王妃轻抿一口茶,语气诚恳,“给叶大小姐的是首饰,我知你不缺这些,但这是我的心意。另一份茶具是给离王的,劳烦叶大小姐转呈。” 叶南溪瞄了一眼贺礼,百思不解。 为何不等成婚当日再送? 给墨逸尘的为何要她转呈? “其实不必如此着急,待成婚那日,宴王妃来吃酒时,再给也不迟。” “叶大小姐,你们成婚那日我可能去不了。” “为何?” 叶南溪知道宴王墨瑾川和墨逸尘关系不好。 可到底都是皇子。 碍于情面,宴王必会参加墨逸尘的婚宴,宴王妃作为当家主母,亦没有不去之理。 “或许有朝一日,你会知道,但现在我确实没办法给你一个更恰当的解释。”宴王妃说。 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哀婉幽怨的眼神。 而后,转瞬即逝。 虽短暂,但叶南溪还是捕捉到了。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睛越过杯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宴王妃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之处。 就见,宴王妃的脸上涌上一抹落寞的神情。 似是有某种难言之隐,又似是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既视感。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隐藏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听。 宴王妃说出一句意味深长,又意味不明的话,“当你在意的不在了,所有的一切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话毕,她站起身,“我不能久留,先走一步,忠心祝你和离王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便走了出去。 叶南溪站起身,看着宴王妃离开的背影,云里雾里,一时参不透话里的意思。 云华快步上前,“叶大小姐?” “嗯,我没事。”叶南溪下巴一指,“将东西拿到马车里。” “是。” 第87章 肩膀借给你 翌日一早。 离王府的马车早早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墨逸尘下了马车,进入府门,刚绕过影壁,就见叶南溪和叶牧呈正从主院门内绕出来,便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叶牧呈也紧走几步上前。 “下官见过殿下,敢问殿下身体可是好了?” “已无大碍,谢岳父大人挂怀。” “王爷,现在叫岳父还为时尚早。”不紧不慢跟过来的叶南溪,在墨逸尘身前站定,剜了他一眼。 惯会跟他爹套近乎。 墨逸尘笑而不语。 你说你的,我叫我的,互不冲突。 叶牧呈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 闺女话里貌似是在责备,但眼神里没有一点锋芒,殿下只顾笑,甚至很享受的模样。 他会心一笑。 “殿下,下官听南溪说你们要出去办些事情,那路上一定当心,早些回来。” 墨逸尘颔首,“本王会护好南溪,七日内定赶回京城,岳父大人放心就是。” “好的,殿下。” 几人朝府门走去。 知夏和秋池将手里拎着的包裹,一股脑装进后边的马车里。 叶南溪与墨逸尘上了前面的马车。 叶南溪坐在侧边位置,掀开车帘,对上叶牧呈投射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饱含的重量,不言而喻,是爹对她最深沉的爱。 爹还如从前那般精神矍铄,只是比从前苍老了许多。 一时,鼻尖竟有些酸涩。 “爹,我们走了。”叶南溪的尾音有些轻颤。 “好,记得早些回来。”叶牧呈再次叮嘱叶南溪。 “我知道,爹回去。” 叶南溪点了点头,又朝叶牧呈挥手。 直到马车向前行驶一段距离后,她才缓缓放下车帘。 回身的刹那,发现面前男人那双满是睿智的眸子正温和地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 墨逸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又朝她伸出一只大手,“坐到这里来,别离我那么远。” “不要。” “要我动手?” 叶南溪眸光一掠,乖乖地侧身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墨逸尘拿起叶南溪的小手,放在大手里把玩着。 先是与她十指交握,又将她的小手攥成拳头形状,完完全全覆于他的掌心内。 心里感叹真是又软又小。 “王爷,我给柚宁做了几件衣裳,婢女装进马车里了。” “我替皇兄谢谢你。”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举手之劳。柚宁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就这么简单。” “嗯。听云华说昨日你离开王府后,见了宴王妃,她还送你贺礼了。” “是的,送我一套首饰,送王爷一套茶具,说是你我成婚的贺礼。回去后我拆开看了,茶具精美,瓷质上乘。 我放在将军府了,日后拿给王爷。宴王妃说成婚当日她不能到场,我倒是好奇,王爷知道是为什么吗?” 叶南溪凝视着墨逸尘完美的侧颜,眼神里尽是疑虑之色。 墨逸尘沉思片刻。 平日他从不去了解旁的女子。 但关于宴王迎娶宴王妃,确实略有耳闻。 一次宫宴,宴王妃当时还是闺阁女子,吃茶洒了衣襟,随婢女更衣,不想被醉酒的宴王尾随侵犯,失了清白。 永宣帝后来听公公禀告此事,龙颜大怒,但顾及皇家颜面,下了赐婚圣旨,没几日,两人便成了婚。 “宴王妃是被迫嫁进宴王府的。”墨逸尘轻描淡写地说。 “被迫?那就是不喜宴王。”叶南溪眼睛倏然一亮,别有深意地盯着墨逸尘,“她中意谁?不会是王爷?” 墨逸尘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这脑子该修理了。” 叶南溪揉了揉脑门,“那她为何专门送王爷东西呢?” “你得问她。” 叶南溪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火炉内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将她的小脸映得绯红。 看她打了一个哈欠,墨逸尘往她身边移了移,将她的脑袋掰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肩膀借给你。” 叶南溪下意识想直起脑子,不料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路途遥远,闭上眼睛靠会儿。” 叶南溪妥协。 她的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脑门抵着他完美的下颌线,鼻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心尖上莫名涌上一抹悸动。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王爷,你为何不介意我和离一事?” “从心出发,心决定的东西,一往无前,白首不渝。” “那如果我就是不答应呢?” “我会用强。”墨逸尘戏谑地说。 “……” 叶南溪微微抬眸,望着眼前那张暗自窃喜的俊脸,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不要脸的男人,真狗。 “哈哈哈……”墨逸尘垂眸看她。 马车外的云华和冷风听到里边传出来的笑声,相互对视一眼。 果然,自家王爷和准王妃在一起才是最高兴的时候。 云华驾马,从马车后绕到另一侧,头靠近冷风,“王爷都二十岁了,还好遇到中意的人,说实话,我一度担心王爷孤苦一生,浪费了这么好的长相。” “你那是乐观的情况。” “什么意思?” “不乐观的是,如果没有叶大小姐,王爷的头疾越来越重,后果不堪设想,哪有未来呀。” “对对对,你说得对。”云华一拍脑袋,“我方才怎么忘记这个问题了。” 最近王爷身体好转,他都快忘记自家王爷患过头疾了。 真是谢天谢地,老天开眼,掉下来一个媳妇,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自家王爷头上。 就是这么巧。 马车内。 叶南溪有了依靠,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耳际传来的马车辘辘声,犹如能催眠一般。 不知不觉中,困意渐渐袭来,上下眼皮频频打架。 慢慢地,她终是扛不住倦意,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墨逸尘将她从眨眼到入睡的样子尽收眼底,望着怀中乖得如一只小猫的女子,他的眼中不禁泛起柔和的光芒。 “你这只磨人的小猫。” “果然睡着了才乖顺。” 墨逸尘一动不动,唯恐惊扰了她。 直至感觉叶南溪的睡眠更深一些后,才打横抱起她,将其轻轻放在软榻上。 放下的一刻,见叶南溪的眼皮动了动,墨逸尘立刻靠近她耳际,低声哄着,“睡,我在。” 迷迷糊糊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叶南溪的心沉静下来,放松戒备,踏实地睡去。 墨逸尘从暗箱里取出被子,为她盖在身上。 他也上了软榻,在她身边侧卧,手抵着脑子,静静地望着那张恬静的小脸,听着她鼻息间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三千青丝随意落在枕间,脸庞柔和如水,莹润的红唇紧抿,鼻梁高挺,睫毛弯翘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温婉又迷人。 想到这便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女子。 墨逸尘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比平日更加温和,眼底也融着似水柔情。 他倾身在她眉间印下深情一吻,便紧挨着她躺了下去。 第88章 师母? 近午时。 马车缓缓停在了百里山庄外。 守门侍卫看到大马之上的云华和冷风后,立刻明白马车之内定是自家主子。 两侧侍卫立刻将门内推大开,而后,恭恭敬敬守在门外。 抬眼朝马车一瞥,就见,墨逸尘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 侍卫惊愕之余,赶忙收回视线,低垂眉眼,不敢去看这一幕。 墨逸尘着一袭黑狐裘,身姿挺拔清隽,步伐矫健,踏进山庄的大门。 这时,怀里的女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睁开眼睛。 “到哪了?”叶南溪的声音慵懒软绵。 “山庄。” “你快放我下来,让人看了笑话。” “你的轻功还没到这种高度?难不成你要自己爬上去?”墨逸尘熟稔一笑,给她掩了一下斗篷。 随后,他脚尖点地,施展轻功,身子轻盈一纵,腾空跃起,自树丛间向上,眨眼的工夫便到了七绝阁。 七绝阁门外,林嬷嬷牵着柚宁的小手,正翘首企盼。 一早,接到消息说王爷和叶大小姐今日回来,柚宁兴奋不已,早已迫不及待。 在见到前方墨逸尘抱着叶南溪过来时,柚宁如小鹿一样欢快地跑上前去。 “师父。” “叶大小姐。” 柚宁天真烂漫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嬷嬷紧赶慢赶上前,在后边无声地行了一礼。 顺着声音,叶南溪垂眸看去,就见,柚宁立在墨逸尘腿边,纯真无邪的大眼睛正向上仰望着。 叶南溪脸色有些发窘,掐了一把墨逸尘的胳膊,感受到他手松开的劲儿后,一下子就跳了下来。 她蹲下身,摸摸柚宁的小脸蛋,满意地笑了,“比以前肉多了一点点。” “嗯,林嬷嬷也这样说。”柚宁重重地点头,“我在山庄每日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锻炼身体。” “你怎么这么乖呢。” 叶南溪将柚宁抱在怀里。 一行人朝七绝阁院内走去。 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整个山庄仿佛也热闹起来。 “叶大小姐,你离开快两个月了,我都想你了。” “瞧瞧,这小嘴比我那小侄儿的嘴还甜。” “你有小侄儿?” “是呀,他两岁,比你小一岁。等你长大些,我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带你认识个小弟弟好不好?” 柚宁没有回应。 她越过叶南溪的肩膀,看向身后的墨逸尘,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 听不到回话,叶南溪下意识瞄了一眼柚宁,瞧见她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怎么了?” “师父是不会同意我出山庄的。” 墨逸尘从身后攥了攥柚宁的小手,顿时心生怜爱,“你再大些,师父和师母一起带你出去。” “师母?”柚宁迷糊了,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 叶南溪回头白了他一眼。 一会儿岳父大人,一会儿师母的。 王爷,我们还没成婚呢。 墨逸尘嘴角上扬,宠溺地看着叶南溪的背影,“师父马上要娶她为妻,你以后唤她师母就好。” 柚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旁林嬷嬷脸上露出神采奕奕的光芒,王爷总算是要有家了。 “老奴恭喜王,”林嬷嬷看了一眼柚宁后,立即顿住话头,“老奴恭喜主子和叶大小姐。” 她惭愧地拍了拍脑子。 真是老糊涂了,一高兴差点在小主面前喊出墨逸尘的身份。 几人说话间,便到了七绝阁。 “叶大小姐,这些东西放哪里?”云华问。 “放桌子上。” “是。” 听令后,云华和冷风便将东西悉数放在了桌上。 叶南溪打开一个包裹,从里边拿出一套喜庆的冬服,俯下身在柚宁身前比了比,“看来是合适的。” “谢谢师母。” “不客气,我给你做了两套,还有两件斗篷,一会儿你都试穿看看。” 叶南溪说着,又拿出一个盒子,蹲下身,打开盖子,递给柚宁,“簪花,珠花,看看喜欢不?” 柚宁垂下清亮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轻轻抖动着。 只一瞬,她便欢呼起来。 “哇!好漂亮啊,我好喜欢呀。” 她的大眼睛全程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看个没完,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还没见过这么多珠花,还有这么多的样式。 太漂亮了。 忽地,柚宁仰起头,小手伏在叶南溪的肩膀上,小嘴凑上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真的好喜欢。” 叶南溪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喜欢就好,以后我再给你准备旁的好玩的,好看的东西。” “谢谢师母。”柚宁稚嫩的声音满是喜悦之情。 “柚宁,我还给你买了一盒子糕点,一会儿都拿回你们住的院子吃。” “嗯。”柚宁没有抬头,眼睛一直盯着珠花看,小手不停地摆弄着。 叶南溪只觉有些心酸。 若不是造化弄人,这些珠花,簪花对柚宁来说,都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东西而已。 她站起身,与墨逸尘并肩。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意。 墨逸尘环上叶南溪的肩膀,“南溪,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想不到柚宁喜欢这些东西。” 叶南溪只是淡淡一笑。 林嬷嬷上前两步,“主子和大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定还没用饭,老奴先带小主回去,正好也给她试试衣裳。” “也好。对了,林嬷嬷,我也给你做了两套衣裳,另一个包裹是你的,你一起拿走。” 闻言。 林嬷嬷一下子愣住了,一脸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个下人哪配让大小姐准备衣裳。 更何况,还是未来的离王妃。 她立即跪了下去,老泪纵横,“老奴何德何能得叶大小姐如此对待呀。” “林嬷嬷快起,凭你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辜负原主子的托付,对小主亦是万般呵护疼爱,你就值得。” “老奴谢大小姐厚爱。” 林嬷嬷说完,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慢慢站起身来。 云华接收到墨逸尘的眼神后,立即将桌上的东西提了起来。 “林嬷嬷,我给你搬到院里去。” “那就有劳云侍卫了。” 林嬷嬷带着还在摆弄珠花的柚宁走了出去。 七绝阁的嬷嬷立即将事先备好的饭菜端上桌。 叶南溪和墨逸尘净手后,两人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用饭。 “南溪,你多吃些。”墨逸尘给叶南溪碗碟里夹了一个鸡腿,一块鱼肉。 “嗯。”叶南溪嘿嘿一笑,而后,大快朵颐。 睡了一路,醒来倒是没感觉到饿。 但当闻到菜肴的香气时,这才知道小肚子早就抗议了。 第89章 我爱你 两人吃过午饭后,坐在桌边啜茶。 不经意抬眸间,叶南溪撞进墨逸尘直勾勾凝望她的眸子里。 “干嘛?” “真想就这样在山庄静静地待满五日。”墨逸尘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两三日,去山里,山里士兵在操练,现在应已是尾声。” 本来前两日他该回去检阅 奈何,碰上陆野下聘一事,后来又高热,检阅一事便全权交由将军和副将。 来山庄的路上,接到暗卫讯息,山庄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前去处理。 叶南溪惊诧于墨逸尘的毫无保留。 第一次来百里山庄时,他曾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安排冷风去山里操练士兵。 这次,他似是在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他在养兵。 “王爷就如此信任我?” “你我之间没有秘密,我希望日后你也能如此待我。”墨逸尘深沉的眸子里带着极其认真的神情。 “噗嗤~” 叶南溪忍俊不禁。 几月相处下来,她还极少看到他如此模样,那样子就像是要她发誓一般。 她正襟危坐,在他的注视下,也同样认真地说:“我只有一个秘密,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王爷,怕吓到你。我不说,王爷也不要问我。若日后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可以吗?” “可以。”墨逸尘不假思索地说。 就这样。 两人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王爷什么时候出发?” “一会儿就出发。” 叶南溪放下捧在手心里的茶盏,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项链。 一根黑色的绳子上,挂着三颗转运珠。转运珠上是浮雕工艺,底部回形纹设计,看起来很是精致。 她将其推到墨逸尘面前。 “王爷,这是转运珠,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会给王爷带来好运,万事都如意。” 墨逸尘有些受宠若惊,迟疑片刻,“送我的?” “不喜欢?不喜欢就还我。”叶南溪假意去抢夺。 墨逸尘一把抓起项链,手向上一举,躲过她的手,深邃的眼眸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欢喜,“必须喜欢。” 他拿起项链,放在眼前,盯着上边三颗黄金材质的珠子。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她送的东西。 他容易吗? “南溪,你帮我戴好吗?” “好。” 叶南溪没有犹豫,起身走到墨逸尘身前,拿过他手里的项链,欲绕到其身后。 “啊~~~” 猝不及防之下。 腰间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 她一下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本能自我保护之下,双手顺势环上他的脖子,薄嗔浅怒,“墨逸尘?!” “我在呢。” “你真讨厌,不是让我给你戴项链吗?” “坐在腿上戴。”墨逸尘对上她略带嗔怪的眉眼,淡淡一笑。 叶南溪白了他一眼,朝他的前胸狠狠捶了一拳。 方才就该让他自己戴。 她的头越过他的肩膀,与他交颈,一丝不苟地为他系着项链。 怀里女子娇软的身躯,身上传递出来的温度,那只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碰触后脖颈位置,像羽毛划过…… 墨逸尘的喉结滚动,心里顿时掀起阵阵波澜。 放于她腰间的那只大手,不自觉紧了又紧。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 叶南溪避无可避地听到了墨逸尘吞咽的声音,一时有些不自在。 待系完项链后。 她坐直身体,觉察到眼前男人小腹下的炙热后,一动不敢动。 相对凝眸。 墨逸尘抬起手,将她额前垂落的一缕发丝绾到耳后,动作轻柔。 这种感觉梦里有过。 他也曾急切地渴望过。 现在,就有想要了她的强烈冲动,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 他们还没有成婚,他不能如此对她。 “南溪,我爱你。”墨逸尘眼神宠溺,声音低沉暗哑,身体里似是禁锢着一头野兽。 “……”叶南溪环着墨逸尘脖颈的指尖微微蜷了蜷。 “你也是喜欢我的。” “别臭美了。”叶南溪语气娇嗔,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 “让你亲口说出喜欢我,就那么难以启齿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有,有那么一点点。”叶南溪的声音很低,低得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一点点? 嘴硬?害羞? 墨逸尘深邃的眼眸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冰凉的薄唇不由分说便覆了上去。 至此,四瓣红唇紧紧贴在一起。 他浅浅地吻着她,在她的唇上细细辗转着,带着试探性的意味。 渐渐地,得到她的回应后,轻而易举就撬开了她的齿关,更加深入地探寻着每一个角落。 两人的唇如磁铁一般吸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气息。 而后,墨逸尘的唇转向她的脸颊,下巴,停在她的耳际,含住她的耳珠,呵气轻吐着。 耳畔的呼吸声越发得灼热起来,气息所过之处,刮得叶南溪心痒无比。 她的呼吸些微紊乱,小手一把按住他游离的大手,“墨逸尘,逸尘。” “我知道,成婚前不动你。”墨逸尘的声音含糊不清。 他极力克制隐忍着。 那只环住她背部的大手,又紧了紧,将她往怀里拉近几分。 薄唇辗转在耳际,脖颈间,而后,又吻上她莹润的樱唇,肆意碾磨着…… 正在这时。 “王爷,都准备好……” 云华的声音传了进来。 但未尽的声音淹没在两位主子耳鬓厮磨的画面上。 他立刻捂住眼睛,后退几步,紧张之下,屁股一下子向后跌坐在地。 他赶忙起身,疾步转到侧面,“属,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而后,迅疾逃离开。 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他是真的没看见,看见的只是叶南溪的后脑勺。 唉,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 云华在心里咒骂自己,怎么这么不长眼,干嘛这个时候来?就不能晚一盏茶再来吗? 他就知道自己永远这么背。 可,可,可这能怪他吗? 是他们自己不关门。 叶南溪一把推开墨逸尘,从他身上下来,转身走进卧房,走到屏风处时,站着一动不动。 此时,只觉心跳得厉害。 “南溪?”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叶南溪清晰地感觉到,墨逸尘已站在她的身后。 第90章 等我回来 叶南溪拿起屏风上的黑狐裘,转过身,递给眼前垂眸看着他的男人。 “王爷,你出发。” 墨逸尘接过衣裳,大手向后一甩,将其覆在背上,自行裹了裹,系上带子,但视线全程落在她妩媚的小脸上。 这次不同以往。 这次两人皆心甘情愿。 她是愿意的。 墨逸尘眼眸含笑,一把又将她拉进怀里,俯下身,头垂在她的脖颈间,“南溪,有你,我很高兴。” 两人深情相拥,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 许久,许久…… 墨逸尘才轻启薄唇,细细说来。 “十七年前,你的人生里没有我。十七年后,你的人生我要参与。我的未来有你,你的未来有我。” “山庄防守严密,是安全的,不要出去。我已命云华传令下去,我不在,山庄里所有侍卫均由你差遣。” “这几日,柚宁就拜托你了。” “我现在出发,你不必送我出去,就在七绝阁住下,自己躺下歇会儿。” 叮嘱好一切,墨逸尘才不舍地松开叶南溪。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拇指轻抚她绯红的小脸,又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乖乖等我回来。” “嗯,王爷路上小心。” 墨逸尘颔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大步离开。 直至走到门口位置,都不曾回头。 生怕多看她一眼,便再也不想走了。 听到门“吱呀”关上的声音。 叶南溪纤细的手抚上心口位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脑子里不禁浮起两人相拥深吻的画面,仿佛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之中。 待心绪平复几许后。 叶南溪顺势往后一躺,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放至鼻尖闻了闻。 虽是新洗过的被子,但一想到是墨逸尘曾盖过的,就好似闻到了他的气息,唇角不自觉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承认,她的心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忽而。 叶南溪想起她以前的梦想——做个有钱的废物。 如今钱还没挣几个,就这么自断财路?被那个男人骗得沦陷了? 这么不坚定? 这么快就抛弃了自己的原则? 唉,叶南溪你的出息呢? 叶南溪轻轻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很快,枕边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 叶南溪只觉耳际传来窸窸窣窣珠子相碰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侧过头朝着声音发出地方望去。 就见,桌旁,柚宁正摆弄着方才送给她的珠花,一件件拿起,摇一摇,看一看,戴在头上又晃几下。 叶南溪扶额。 我滴个乖乖,这是走到哪儿拿到哪儿吗? 她坐起身,掀开被子,穿上靴子,“柚宁,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声。 柚宁抱着盒子过去,“刚来一会儿,林嬷嬷不让我来,怕我打扰师母,但我想来找你,我走路很小声的。” 叶南溪抿嘴轻笑。 走路是很小声,可拨弄珠花,簪花的声音是又响又脆。 “林嬷嬷给师母做了燕窝,放在外厅温盘里温着,师母你去吃。” “你有没有吃?” “嗯,我吃过了。” 叶南溪捏了捏柚宁嫩得几乎要渗出水的小脸蛋。 走下床榻,坐到铜镜前,散落发丝,绾了一个凌云髻。 而后,她去了外厅,从温盘里取出燕窝,吃了起来。 “柚宁,今日你有没有锻炼身体?” “上午林嬷嬷陪我跑步,下午嬷嬷说让我走台阶,我想让师母陪我,可以吗?”柚宁询问的语气,但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可以啊,等我吃完就陪你一起。” “太好了。”柚宁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过锻炼身体,可不能拿着盒子的呦。” “师母,我知道。” 说完,柚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着,眼睛不时瞄向燕窝碗。 叶南溪哑然失笑。 她加快了速度,很快,一碗燕窝下肚,便站起身。 “柚宁,可以走了,还去你平时上下台阶的地方。” “好。”柚宁主动上前握上叶南溪的手。 两人并行走出卧房。 “属下见过叶大小姐。” “属下见过小主。” “……” 一路上,山庄内随处可见的侍卫纷纷拱手行礼。 叶南溪皆点头回应。 两人来到一处平缓的石阶旁。 不等叶南溪说话,柚宁已轻车熟路地沿着石阶而下。 小家伙的步伐轻盈欢快。 叶南溪则紧紧跟在身后,保持着高度警惕,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柚宁,不要太快,我担心你摔倒。”叶南溪在身后提醒着。 “我知道。”柚宁放慢脚步,稚嫩的声音从前边传来。 这时,林嬷嬷跟了过来。 “叶大小姐,小主最近身体状况好转,整个人都阳光明亮起来,老奴真心替小主开心。” “那个粉状的药继续给小主吃着,注意给她保暖,不要因风寒又引发高热。” “叶大小姐放心,老奴都知道。”林嬷嬷低垂眉眼,连连点头。 叶南溪转头看向她满是皱纹的脸,“林嬷嬷这几年照顾小主很辛苦。” “也还好。”林嬷嬷叹了一口气。 的确是太辛苦了。 小主常年生病,遭了不少罪。 她照顾起来总是提心吊胆,心力交瘁。 好在,现在一切转好。 “这几日我住在雨霖阁,每日我多陪陪小主,也同她一起用饭。大概五日后,我和王爷就回去成婚,没办法带柚宁去,嬷嬷到时给她穿上那套喜庆的冬服。” “老奴记下了。叶大小姐有事直接吩咐老奴就是。老奴若不在,竹心那丫头做事也麻利,大小姐找她也可。” 叶南溪点了点头。 听着柚宁气喘吁吁的声音,她朝她喊了一声,“休息会儿。你身体还虚,冬日运动不可出大汗,容易风寒生病。” “好,我再走上一个来回就好。” 叶南溪站在原地,看着柚宁乐观向上的样子,想起初见她病恹恹的模样。 简直是判若两人。 也算是要苦尽甘来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柚宁已经走到她身前,“师母,我出汗了。” 叶南溪拿出帕子,蹲下身,为她擦拭额头上的薄汗,又立刻给她戴上帽子,“走,回屋子落汗。” 几人朝着雨霖阁走去。 …… 第91章 感动吗 两日后,一早。 叶南溪拉开房门。 刹时,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蹿进门缝里,逼人的寒意直直地往骨头缝里钻。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赶忙裹了裹白狐裘。 放眼望去,大雪漫天,整个山庄银装素裹,被洁白的雪装饰得如诗如画。 院子里的积雪足足没过脚踝那么厚,门前出入通道明显被人打扫过,但雪势太大,上边又落了厚厚一层。 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嬷嬷牵着柚宁,小碎步走了过来。 “师母。” 柚宁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外披一件红色小斗篷,小小的身影融入雪景中,很是扎眼。 “柚宁,小心些。”叶南溪会心一笑。 小家伙这两日算是缠在她身上了,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师母,今日下雪不能锻炼身体了,我和师母躲在屋子里烤火炉。” “好呀。” 几人走了进去,关上房门。 屋内炉火噼里啪啦,烧得旺盛,瞬间隔绝了外边的凛冽风雪。 几人围坐在旁边,享受着外边大雪纷飞,屋内热气腾腾的感觉。 直至用过午饭后,雪才渐渐转小。 叶南溪突发奇想,弹了一个响指,“柚宁,想不想去堆雪狮?” “想。”柚宁满心欢喜地应下。 她不知道什么是雪狮,但想到是师母提出来的,那一定好玩。 叶南溪给柚宁拢了拢斗篷,又分别给她,林嬷嬷,竹心一副棉手套。 四人出了屋子,齐心合力滚了一个大大的雪球。 “大小姐,老奴和小主来山庄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堆雪狮。”林嬷嬷满脸堆笑。 “师母,我也第一次滚雪球,简直是太好玩了。” 柚宁跟在叶南溪旁边,小手交替向前推着雪球。 叶南溪被她脸上洋溢的笑容所感染,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日后再下雪,你就让嬷嬷和婢女们带你一起玩。” “好啊。”柚宁笑意盈盈地说。 下一刻。 柚宁跑开了,在厚厚的雪上撒欢打滚。 见状,林嬷嬷赶忙跟着跑了过去,“小主起来,当心风寒入体。” “嬷嬷,你就让我玩一次,我以前都没玩过。” “林嬷嬷,让她玩会儿,注意观察她别出汗,玩过后记得进屋及时给她换下斗篷。”叶南溪说。 “那就听叶大小姐的。” 林嬷嬷点了点头,又走回来一起堆起了雪狮,但视线时不时就朝一旁的柚宁瞄过去几眼。 几人一起堆完雪狮的身子后,又堆起了头,再细节处仔细打磨,狮子的造型便展现出来。 叶南溪蹲在旁边为其加上眼睛,鼻子,嘴巴。 竹心跑进了屋子内,又折返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用橘子皮做成的金铃铛形状的饰物,将其挂在雪狮上。 至此,一个雪狮算是大功告成。 看着眼前的雪狮,叶南溪满意地拍手鼓掌,“看起来惟妙惟肖的。” “真的太像了,叶大小姐手真巧。”林嬷嬷赞不绝口。 “大家一起堆的,我们手都巧。再做一个,成双成对。” “好。”几人异口同声回应。 不由分说。 几人又开始滚起了雪球。 第二个雪狮堆起来的速度明显提高了许多。 没一会儿的工夫,狮子造型落成。 叶南溪朝在雪地里又跑又躺的柚宁招手,“柚宁,过来。” “师母。”后者连蹦带跳地奔了过去。 “你给它装饰上眼睛,鼻子和嘴巴。” 小家伙看了一眼旁边装饰好的雪狮,有模学样。 看柚宁照猫画虎的小聪明劲儿,叶南溪不吝夸奖,“柚宁好棒呦。” “咯咯咯……”柚宁摸摸雪狮,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绽放出花儿一般的笑容。 就在这时。 林嬷嬷的视线注意到雨霖阁门口的人,立即低声道:“叶大小姐。” 顺着她的视线,叶南溪回头望去。 就见,门口男人一袭黑狐裘,背脊挺拔,孤身而立,墨发在身后随风飘扬。 她缓缓起身,一时怔愣住。 没想到他会冒着风雪回来。 以为至少等明日雪停再回。 隔着如雾的雪花,彼此望着彼此。 时间仿若凝固一般。 林嬷嬷捂住柚宁想要喊“师父”的小嘴,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和竹心一起默默进了隔壁屋子。 墨逸尘抬步,从另一头踏雪而来,姿态卓然,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足印。 越来越近…… 他走到她身前,站定,为她拂去头顶和肩膀处的雪花,深邃的眸子染着宠溺的笑意,“傻了?” 叶南溪清了清嗓子,“就是有些意外。” “想你了,思家心切,办完事不想在外多停留片刻,急着赶了回来。你,想我了吗?” “不想。”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故意打趣道。 “没良心的。”墨逸尘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牵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肩并肩朝屋子内走去。 走进后,他用脚从身后关上房门。 一只大手将她拉入怀里,另一只大手轻捏上她的下巴,俯身便吻了上去,冰凉的薄唇,灼热的气息覆了上来。 两人辗转到了床榻边上。 墨逸尘大手轻轻一勾,又一扬,一黑一白两件狐裘不偏不倚径直落在了屏风上。 他一个巧劲,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顺势倾身而上,抓着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 随即,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眼眸,鼻子,樱唇,耳际上,又滑向脖颈处。 感觉到叶南溪身体的起伏,墨逸尘眼睛瞄向她脖颈下优美的曲线,一时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他迅疾移开视线,紧紧环住她的背部,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轻轻唤她,“……南溪。” “嗯。” “溪儿。” “嗯?” 叶南溪感觉到他粗重的气息,也感觉被硌到,遂紧绷身体,一动不动。 唯恐自己一个不慎,又勾起他极力压制下去的燥热。 “我在隐忍,因为是你。感动吗?” “……不敢动。” 墨逸尘抬起眼眸,眼眸里的温度瞬间冷却几分,“你就这么薄情寡义,铁石心肠?” “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不感动。”墨逸尘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探寻。 “我本来就不敢动,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样吗?我若动不是又给你点火了吗?”叶南溪委屈巴巴地说。 蓦地,墨逸尘明白她刚才话里的意思。 那双墨眸恣意地笑了笑。 真是驴唇不对马嘴。 墨逸尘从她身上翻身而下,大手伸到她的颈下,她则顺势枕上他修长有力的胳膊。 两人相对而卧。 “山里的事处理好了?” “嗯,我赶到时,已差不多尾声了,听取了将军和几个副将的汇报,又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现在没事了。” “有需要我的地方,王爷说话,你知道我会些医术。” “暂时不用,营里有军医的。” 叶南溪轻轻点了点头。 墨逸尘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和樱唇,“等雪停了,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明日不回城内吗?” “后日再回。” 第92章 京城出事了 眼睛不经意一瞥。 叶南溪瞄到墨逸尘脖颈上的黑绳,没想到他一直佩戴在身上。 百无聊赖之际,她只是轻轻一动绳子,转运珠因他侧躺,悄然滑了出来。 顷刻间。 叶南溪的脸色僵硬起来,精致的眉眼染上一丝怒气,一下子弹坐起来,“墨逸尘!” 墨逸尘一时愣住, 刚才不是还甜蜜拥在一起吗?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怎么了?” “怎么了???”叶南溪拖长尾音。 看出她眉宇间的些微愠怒之意,墨逸尘倏地坐起身。 心里思忖着得赶紧哄哄,刚刚骗到手,还未成婚呢,到时再黄了? 那可就难办了。 “到底怎么了,你说我改。” “墨逸尘,你离开山庄几日?” “两日。” 叶南溪拉了拉墨逸尘脖颈处的项链,“我送你的转运珠,给你时明明是圆形,现在变成扁的了,短短两日,就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什么人嘛? 送的礼物不知道好好珍惜,还口口声声说想她,爱她,切! 墨逸尘垂眸望去,原来是项链的事。 “我是不小心压到的。” “你也太不小心了?”叶南溪反问,樱红的小嘴微微嘟起。 看她生气的样子,墨逸尘每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爱极了。 “南溪,你听我说,知道你要成为我的妻了,我行走在外,心里有了牵挂。夜里睡觉的时候,拿起转运珠放在眼前观摩好久,看到它仿若看到你,不知不觉睡着了,然后就压扁了,你懂的?” 叶南溪瞪了墨逸尘一眼。 虽然听起来像真的,但是…… 可刚两日就这模样了,谁看了不气? “南溪,我得责备你,你看我像缺银子的人吗?你送就送嘛,干嘛送一个空心的?” 叶南溪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还倒打一耙,就显他聪明了是不。 “这个造型就是空心的,我看重的是它的寓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王爷若喜欢实心的,下次送你一个,”叶南溪两只手放在身前,围成一个闭环,而后,猛地向两侧打开,“大金砖。” “哈哈哈……” 墨逸尘揽着叶南溪的肩膀躺了下去,眼眸里满是笑意。 “还在下雪,出不去,陪我躺会儿。” …… 翌日一早 七绝阁 墨逸尘下了床榻,自行更衣后,又简单洗漱一番。 正欲朝外走去。 门外,云华和暗一步履匆匆赶了过来。 暗一正对上自家王爷的视线后,一个闪身进来,恭敬行礼,“王爷。” “怎么了?” “回王爷,京城出事了,叶大将军和少将军被关进了刑部牢狱。” “怎么回事?”墨逸尘眉头紧蹙,眼神冷峻,眼角轻轻跳动了几下,急切地问。 离开京城时,一切风平浪静。 这才过了四日而已。 “有人揭发将军府三代镇守边关,早与星月国有所勾连,京城截获了他们与星月国的通敌信函。 昨日傍晚,叶大将军和少将军被带进宫,进宫见了圣上后,当夜便被关进了大牢,连夜审讯,动刑了。 具体细节,属下还不非常明确,今早才得到线人消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一切还请王爷定夺。” 云华一脸怒气,愤愤不平,“王爷,叶大将军一辈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通敌卖国呢?属下不信。” 自家王爷跟着叶牧呈四年,他作为墨逸尘的贴身侍卫,也接触了叶牧呈四年。 知其品性,一心为国。 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呢? 墨逸尘沉吟。 星月国?通敌信函? 他敛目低垂,脸上青筋暴起,眼底杀机四伏,脸上的肌肉隐隐抽动,掩于衣袖下的大手紧握成拳。 过了一会儿。 墨逸尘解下腰间玉佩,递给暗一,“去找十四皇子,让他去找刑部李尚书,告知不得用刑,说本王即刻回去。 派人盯着刑部大牢,再派两个暗卫,盯着裕亲王府。城门内安排一辆马车,本王一会儿就回。 ” 刑部尚书李喜贵还是侍郎时,得过墨逸尘恩情。 想必能帮他撑一段时间。 “好的,王爷。”暗一双手接过玉佩,点头领命。 “有任何情况及时来报,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墨逸尘眼神阴鸷,声音冷冽。 “是。” 暗一又行了一礼。 而后,纵身一跃,眨眼间便了无踪影。 “云华,收拾东西,即刻回京。” “好。”云华一个箭步就进了卧房。 墨逸尘抬步向外走去,正撞见叶南溪语笑嫣然的小脸。 蓦地,顿住脚步。 望向她的眼神瞬时复杂起来,亦有些晦涩难辨。 “怎么这个表情?不欢迎我来?”叶南溪走到门口位置,朝嬷嬷喊了一声,“嬷嬷,我饿了。” “好,老奴这就来。” 叶南溪径自迈进门槛,从墨逸尘身边走过,后者也转身跟了进去。 两人在桌边坐下。 说话的工夫,嬷嬷已经将菜肴端了进来,并摆上了桌子。 叶南溪拿起筷子,顾自吃了起来,“王爷,你昨日和我说今日带我去一个地方,到底是去哪里?” 话音刚落,余光瞟到云华正从卧房里搬东西出来。 她诧异不解地问,“我们不是明日才回京城吗?怎么今日就开始搬东西了?” “……”墨逸尘顿住筷子,“南溪,计划有变,今日回城,即刻就走。” “这么急吗?” “你先用膳,一会儿马车上说。” 墨逸尘担心现在告知,她会食不下咽,索性先让她吃些。 叶南溪也没再继续追问,继续用着菜肴。 不到一盏茶时辰。 墨逸尘便放下了碗筷。 叶南溪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不安之色,猜想定是出了什么事,便也放下了碗筷,“王爷,我吃饱了。” “走,回京。” 一行几人出了山庄。 墨逸尘将叶南溪放在地上,给她拢了拢斗篷,又正了正兜帽。 “下雪了,很冷,但情况紧急,我们需要飞到城门,城内再坐马车。” “好,都听王爷安排。”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城门,入了城后,直接上了等候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将军府。 第93章 到底怎么了 马车近将军府时。 一阵疾风掠过,顷刻间一个头戴黑纱的身影跃至马车前。 “王爷,暗一来了。”云华隔着车帘,朝里边说了一句。 墨逸尘看了一眼正靠着车棱小憩的叶南溪后,大步跨出马车。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行至隐秘的地方。 “王爷,属下赶回京城后,已按王爷吩咐将事情安排下去。后来又得到线人消息,不敢耽搁,立刻来报。” “消息如何?” 暗一理了理头绪,黑纱上的那双眼睛快速左右扫射一眼。 确保万无一失后,他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低声细细道来。 “有人往大理寺卿府里扔了四封通敌密函,大理寺卿收到后,当即揣进衣袖,就进宫面圣了。 圣上拆开信函,发现两封信是从京城发出,字迹同叶大将军的一模一样。 另两封是从别国传到大御朝的,圣上认出那是星月国陛下的笔迹,他手里有星月国陛下以往书写过的东西。 比对过了,字迹也是一模一样。至此,便有了后边宣两人进宫一事。圣上拷问,但叶大将军矢口否认。 圣上不敢掉以轻心,将两人押到牢房,命大理寺卿连夜审理,并派兵包围了将军府。 大理寺卿见大理正审讯不出什么来,急于立功,便用刑了。除此,还有叶大将军贪墨军饷的控告……” 墨逸尘静静地听着。 只是,越听到最后,脸色越发阴沉,深邃的眼眸里射出道道凌厉的光芒。 他在原地踱步,周身散发令人胆寒的嗜血气息。 这手段是要置叶牧呈于死地,要让将军府灭族。 真是好得很!!! “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继续盯着大牢和裕亲王府,不要暴露。” “是。”暗一不便在外多做停留,迅速闪身离开。 墨逸尘立在原地,眼神冰冷,视线穿过污浊的空气,无声望着马车方向,心里盘算着如何对叶南溪和盘托出。 短暂的思索后。 他抬步走向马车,掀开车帘的刹那,正对上叶南溪询问的眼眸。 “王爷你干嘛去了?” “去见暗一。” 墨逸尘上了马车,在叶南溪身边坐下。 他环上她的肩膀,修长的大手紧了紧,很认真地看着她,“南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到底怎么了?”叶南溪瞳孔微缩,眉眼里染上深深的疑问。 一路上,她就发现墨逸尘心事重重。 起初,以为是王府出了什么事。 但现在看来,更像是关于她的事,而且,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否则任墨逸尘果断的性子,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将军府发生了一些事情……” “将军府?” 叶南溪迅疾侧过身,半张着嘴,直直地面向墨逸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所以,这就是墨逸尘今早带她急匆匆返回城内的原因。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仿若被惊雷炸到一般,早已乱成一团麻。 “南溪,你先别急,你听我说,昨夜,叶大将军和少将军被请进宫,然后直接被关进了大牢……” 墨逸尘将事情始末一点点讲了出来。 “不可能!纯属无稽之谈!”叶南溪义正辞严地说。 她用力摇头,极力否认。 她爹心中有大御朝,绝对不可能做出此等之事。 这绝不可能! 墨逸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坐立不安,又怒不可遏的样子,覆上她紧握成拳的手,试图给她安慰。 “我相信叶大将军,我会努力,不会让他被冤枉的。” “昨夜审理用……用刑了吗?” “嗯。”墨逸尘颔首。 闻言。 叶南溪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泪水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她爹一辈子为大御朝奋斗,命都恨不得交出去,如今竟是如此下场。 “通敌叛国,贪墨军饷乃是重大案子,没有经过三司会审,大理寺竟然直接对威名赫赫的怀远大将军和少将军刑讯逼供?” “南溪,昨夜是大理寺卿和大理正审讯,他们急于立功,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今日我已让十四皇子知会刑部李尚书,让他顶着,尽可能不用刑,你不要忧心。” 叶南溪冷冷一笑。 这到底是什么混蛋王朝? 要让一个为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将军承受着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自古冤狱酷刑,屈打成招数不胜数,多少真相就被如此掩盖了? 我爹和大哥受过很多伤,从前所有的伤都是为天下黎民百姓,他们心甘情愿,在所不辞。 想不到到头来,竟被自己同僚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这对坚守正义的爹和大哥来说是一种耻辱。” 叶南溪越说心越冷。 虽极力隐忍不让眼泪掉下来,但眼泪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她爹一生傲骨,就算被打死也不会认下莫须有的罪名! 实在不敢想象他们在牢里要受到怎样的折磨和摧残。 墨逸尘抬手为她拭去眼泪,眼神里尽是心疼。 “暗一说将军府现在四周被侍卫包围,所有人可进不可出。你同我回王府,然后我再进宫。” 叶南溪抹了一把眼泪,掀开车帘一角,远远地望了一眼熟悉的府邸。 四周黑压压的护卫早已将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 她放下车帘,眼神里带着乞求的意味,“王爷,我想去牢里看看我爹和大哥,你帮我进去可以吗?” “听话,你先回王府,白日你不便露面,我到时想办法带你去。” 叶南溪勉强点了点头。 “是裕亲王对吗?” “猜测是他,估计是看大将军与他合作无望,得不到,便毁之。” “那通敌信函可以理解是出自裕亲王之手,可字迹竟是一模一样,难道他一直在模仿我爹的字?” 墨逸尘颔首。 两人的猜想不谋而合。 很快,马车绕过几条街后,到了离王府。 墨逸尘命赶车侍卫将马车直接驶进王府里。 他将叶南溪安顿在逐风苑。 “不要多想,我现在即刻进宫,等我回来。” “嗯。” 墨逸尘转身走出卧房,对身后跟着的云华说,“你不必跟我去,召集府内侍卫,胆敢有人私闯王府,意欲带走叶大小姐的,杀!” “是,属下领命。” “看住叶大小姐,不要让她出去。” 说罢,墨逸尘出了王府,一跃上马,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第94章 简直大逆不道 御书房 墨逸尘脸色冷冽无温,迈着坚毅的步子,沿着笔直的甬道,一步步朝御书房走去。 门外候着的侍卫见到来人,立刻伸手意欲阻拦。 然,不等两人说出任何,便已纷纷向两侧倒飞出去。 “啊!” 空气中弥漫着痛苦的哀嚎声。 墨逸尘冲了进去,目不斜视盯着正伏案看着奏折的永宣帝。 “离王?”李公公上前两步,惶恐不安地说:“殿,殿下,皇上没宣你进来,是,是不能进来的。” 这时,门外涌进来几个侍卫,将墨逸尘团团围住。 为首的侍卫,诚惶诚恐地行礼,“皇上,卑职没有拦住离王殿下,卑职失职,请皇上责罚。” 永宣帝缓缓抬眸看去,看着面前对峙的局面,放下毛笔,一挥手,示意所有侍卫出去。 至此。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离王硬闯御书房,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永宣帝反话正说。 “父皇当真要立个忘恩负义的好名吗?你是要一错再错吗?” “朕何错之有?现在大理寺卿提了证据,那是通敌卖国,贪墨军饷的大罪,兹事体大,朕不该查个清楚吗?” 永宣帝脸色比锅底还黑。 从墨逸尘气势冲冲闯进来那刻,他就知晓他此行目的。 不管昔日自己同叶牧呈情意几何,都不会影响他彻查下去的决心。 此事没得商量。 墨逸尘拂了拂衣袖,“叶大将军人品如何,父皇不知吗?字迹可以模仿,父皇又真的不知吗?” “你在质问朕吗?” “质问与否不重要。叶府三代镇守边关,上下忠勇有加,叶大将军更是一生戎马边关,铁骨铮铮。 四年大战,纵身负重伤,因挂念黎民百姓仍不顾腿疾,带病奋战的忠臣,父皇竟再次听信奸佞,将他下狱?” 再次? 永宣帝眼皮颤抖,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噌噌蹭地往脑袋上涌。 他就知道,眼前的儿子对他多有怨念。 “离王,朕念你头疾,三年来对你多有宽容,你不要不知收敛。” “儿臣不知收敛?哈哈哈……” 说着,墨逸尘大笑起来,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可笑,实在是可笑。 这三年来,若他不知收敛,早反了。 龙椅上坐着的人怕也换了人。 “儿臣拿命给你保卫边关,平定外敌入侵,你却让我回京后一无所有!先太子上顺天意,下合民心。 他被诸臣称贤,被百姓称赞,你却开始嫉妒,心里不爽了,担心他盖过你的风头,担心自己成不了千古一帝。 你对大臣说过先太子虚伪至极,你说他如此贤德是为拉拢人心,蓄意图谋皇位,你假想他要害你,晚年不保。 你想让他飞得高,可你又处处防备他,疑心病越来越重。 你生性敏感多疑,间歇狂躁,总觉有人要胁迫你,可你搞清楚没,真正威胁到你,要捅你一刀的人是谁……” “啪~~~” 就见,一只砚台直直地朝墨逸尘飞来,他眼疾手快,头歪向一侧,灵巧避开。 砚台在他身后的地上炸裂,玉片飞溅开来。 砚台里的墨汁四溅,溅在他的黑狐裘上,脸上。 墨逸尘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拇指抹了抹脸上的墨汁,又拿出帕子漫不经心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墨。 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恨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说出的那一刻,心里莫名轻松。 一旁早已双腿打软的李公公“扑通”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了下去,声音颤抖,“皇上息怒。” 永宣帝蹭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时,气血上涌,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抬手指着墨逸尘,大手上下颤抖着,“你给朕住嘴!” “父皇是恼羞成怒了吗?” 永宣帝迈着沉重的步子,从案桌后走出来,步步逼近墨逸尘,近前,雷嗔电怒之势,抬手打向墨逸尘的脸。 后者身高优势,头向后一仰,躲过巴掌。 永宣帝打了个空,气得嘴唇哆嗦,向下猛地一甩衣袖,“你简直大逆不道!” 听到里边的声音。 一众带剑护卫瞬时冲了进来。 侍卫纷纷拔出腰间利剑,利剑出鞘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内,而后,所有剑尖齐刷刷指向墨逸尘。 墨逸尘不慌不忙,无所畏惧地扫了一圈利剑,嘴角扯出一抹清冽的笑意。 “患了头疾儿臣没死,那是我命大。今日儿臣既然能来,便能全身而退。若不能退,那就都……” 后边的话,他故意没有说出口。 那双狭长的眼眸透着明显的疏离感,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永宣帝。 他大手向后一扬,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锋利的铁器在一股强势掌风的推力下,将门和门框紧紧扣死。 见永宣帝胸脯剧烈起伏。 李公公赶忙从地上站起身,走到其身前。 “皇上,龙体要紧,太医说不可再动怒,当心气血攻心。殿下到底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别同他一般见识。” 永宣帝找个台阶,转身走到案桌旁,复又坐了下去。 只是,看向墨逸尘的目光复杂得无以复加。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朕给你三日,找到叶牧呈和叶北渝被冤枉的证据。” “三日?若是这么好找,父皇怕是早就找到了?” “离王,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 墨逸尘轻抚拇指上的扳指,“大理寺的人不能提审叶大将军和少将军。其他提审可以,但不可用刑。 未正式定罪前,不得限制将军府的人自由,儿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他们没有人会逃离京城。 儿臣要两人在牢里安然无恙,胆敢有人背后动手脚,儿臣决不轻饶。” 说罢,他朝围攻自己的侍卫投去一个狠戾的眼神。 侍卫看了一眼永宣帝后,皆纷纷后退,向两侧退去,闪开一条路。 墨逸尘抬步向外走去,抬起手掌,打出一记凌厉的掌风。 瞬时,御书房的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歪斜下去,没有意外,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大步而去,挺拔清隽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 出了宫门,回望一眼高高的宫墙。 而后,他一跃上马,轻叱一声,抖动马缰,朝着离王府的方向奔去…… 第95章 暗箭难防 墨逸尘回了离王府。 走进院子时,远远地瞧见叶南溪正低垂着头,在院子里焦灼地踱着步子,两只小手不时在身前摩挲着。 叶南溪不经意一瞥,撞上阔步而来男人坚定的眼神,立即抬步奔了过来。 “王爷,情况如何?” “父皇给了三日,让我们查找证据。至少现在不会再用刑,你可以少些忧心。” 闻言。 叶南溪的眉宇稍稍舒展开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在院子里等墨逸尘的时候,她心里设想过最坏的结果。 “我可以去看看爹和大哥吗?” “走。”墨逸尘侧头,下巴向外一指。 “可以?”叶南溪眉心微动,黯淡的眼眸里骤然惊现一抹奕奕神采。 墨逸尘拉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向外走去,“要不了明日,将军府四周的侍卫应该会撤掉,明日我陪你回府去看看。这两日,我们快速找出证据。” 叶南溪点了点头。 她紧跟他的步伐,微微侧过头,凝视着眼前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心里多了一分踏实的感觉。 两人上了马车。 约莫近一个时辰后,才到达刑部大牢。 听狱卒禀报后,刑部尚书李喜贵忙不迭地大步流星赶了过来。 “下官见过离王殿下。” “李尚书不必多礼,本王来看看叶大将军和少将军。” “唉,殿下也知,这个案子非同寻常,没有皇上口谕,冒然相见多有不妥。” “本王方才面见过皇上,皇上要本王查找大将军被冤枉的证据,所以本王要了解些情况。大概两盏茶功夫即可,不会给李尚书造成麻烦。”墨逸尘言辞恳切。 “那殿下快进快出。” 李喜贵俯身,抬手向前做了个请的动作后,立刻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近前时,他指着正前方的两个牢笼,对墨逸尘行了一礼。 “殿下,前边两个牢房便是,下官不便,暂且回避。” “嗯。” 李喜贵转身交代一旁的狱卒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两人继续向前。 整个牢房潮湿阴冷,斑驳陆离的墙壁上挂满各种刑具。 到处充斥着寒冷与恐怖的气息。 叶南溪一步步靠近,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上。 看着背对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乱蓬蓬的茅草之上的男人时,霎时,痉挛抽痛感遍布周身,一种更大的悲哀堵得她喘不上气来。 “爹。” 她抬手扶上隔离彼此毫无温度的铁栏,声音轻飘地有些发颤。 熟悉的声音入耳。 叶牧呈先是一愣,眼睛半睁,头动了动,继而,快速回头看向铁门外的人。 他骤然坐起身,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做梦时,忍着疼痛站起来,一步步艰难向前。 直面叶牧呈步履蹒跚,有些踉跄,乱发披面,面容苍白憔悴,染血的囚服上布满一道道血痕时…… 叶南溪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人。 短短几日不见,爹比离开前又苍老了几分。 “爹——” 叶南溪声音哽咽。 叶牧呈在她对面站定,看到她落泪,眼眶不自觉湿润起来,抬手无声地抹了一把眼泪,“闺女不哭。” 一句“闺女不哭”。 叶南溪顿觉崩溃,任由泪水滑过脸颊,落在冰冷的地上。 他爹铮铮铁骨,上战场流汗流血不曾哭泣,下狱屈辱也没有打倒他,但看她哭泣时,却流泪了。 叶牧呈无奈摇了摇头,看向墨逸尘,“殿下,你不该带她来这里的,唉!” 墨逸尘没说话,只是环上叶南溪的肩膀,手掌传递着安慰和温暖。 叶南溪抹了一把眼泪,迅疾调整情绪,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爹,是不是很疼?” “爹不疼。”叶牧呈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试图掩饰心里糟糕的情绪。 “皇上给我们三日,让找出你和大哥被冤枉的证据,所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叶牧呈重重叹了口气。 那两封信函是真实存在的,是早有谋划,找证据谈何容易? “爹看了通敌信函,字迹跟爹的一模一样,落款是一个叶字,背后之人一直以爹的字迹跟星月国勾连。 他们故意落款爹之名,就是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不至于牵连到他。如此周密,怕是难了。” “爹你不要悲观。” “大将军,本王会和南溪一起找证据。” 叶牧呈闭上眼睛。 人心复杂,还是战场简单,只管冲锋,只管上阵杀敌就好。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神里尽是沧桑和迷茫。 “此事有难度,你们尽力就好,不必逞强。大不了一死,我还不惧。殿下,下官最放心不下南溪,如今你们也算是走到了一起,这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看出叶牧呈眼神里的绝望之色,叶南溪急了,厉声道:“爹?!你想干什么?” “放心,爹不会逃走,更不会轻生,就算日后被活活打死,爹也绝不会屈打成招。 若那样,后果绝不是一死可以抵消的,只会坐实通敌卖国的罪名,整个叶府一定会被抄家,被灭九族。” 叶牧呈心里明镜似的。 他这一把老骨头还可以抵冰冷的刑具。 叶南溪的视线向左侧瞄去,瞧见叶北渝正扒着铁栏静静地朝这边张望。 她立刻走了过去,“大哥,你和爹受苦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叶南溪的头靠近叶北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此事或与我和离有关。我和王爷分析过,和离可能影响了裕亲王的计谋。所以,大哥,你和爹在牢里好好的,我会找证据。” “嗯,尽力而为就好。” 他从西北回京后第一日,裕亲王就上门要宴请他,且殷勤备至。 当时他就怀疑过裕亲王的动机。 “我明日会回将军府,你有什么想跟大嫂和修卓说的话吗?” “……告诉她,我是爱他们的。万一我出了意外,告诉北辞和北凌,若可以就帮衬惠岚和卓儿一把……” “大哥你别说了。” 叶南溪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晶莹的泪珠,立即打断叶北渝的话。 又赶忙转移了话题。 叶南溪拿出四管药膏和一次性手套,分别递给叶牧呈和叶北渝。 “这个药膏的效果很好,在伤口处涂抹上,每日各涂一次,以免伤口感染,后背不好涂抹就伸手够着些。” “好。”两人分别接了过去。 第96章 不要背负太多 这时,狱卒走了过来。 他给两人行了一礼,“方才李尚书叮嘱卑职,探望时间不宜过长。” 叶南溪与墨逸尘对望一眼。 知道这是李尚书的人。 叶南溪走过去,摸出两个银锭子,用衣袖一挡,递了过去,低声道:“有劳了,买点酒吃。” 狱卒后退几步,赶忙推拒,“卑职不敢。” 墨逸尘知晓叶南溪只是想让叶牧呈和叶北渝在这里过得舒服些,也知道狱卒的顾虑。 他瞥了狱卒一眼,示意他收下。 狱卒这才低着头接了过来,点头行礼致谢,“卑职知道怎么做。” “麻烦你,给他们换一身干净的囚服,天冷,茅草加厚些,再加个厚一点的被子。”叶南溪说。 “叶大小姐放心,卑职会照顾好叶大将军和少将军的。” 叶南溪点了点头。 她又转头看向叶牧呈和叶北渝。 “爹,大哥,你们什么都不要想,每日吃好,睡好就是。” “大将军放心,本王会照顾好南溪。”墨逸尘说。 “好,你们快些离开,日后不要再来,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叶牧呈扭过头,朝二人挥手,示意其离开。 叶南溪又深深看了一眼二人,这才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开了牢房。 出了牢房,天色已见黑。 她长舒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见两个主子朝马车走来,云华赶忙掀开车帘,“王爷,叶大小姐请。” 叶南溪先行上了马车。 墨逸尘顿住脚步,低声吩咐云华,“给暗卫传讯息,让暗二暗三去,晚上动手。” 云华知晓自家王爷所指,“属下明白。” 墨逸尘上了马车,揽过叶南溪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从早上就开始奔波,折腾一日了,回王府路上还要近一个时辰,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叶南溪顺从地靠了过去,“我不累,只是心疼爹和大哥。” “不要背负太多,证据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还有别的路可走。” “嗯。” 叶南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心中思虑着各种假设。 马车辘辘向前驶去。 到了离王府门前。 在马车缓缓停下的刹那,原本处于半睡半梦中的叶南溪,或许是有心事,竟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并肩走进王府。 “同本王住在逐风苑,你睡床榻,我睡软榻。” “……不用了,先给我一间单独的院子,今日确实感觉到有些累,我想自己静一静。” 叶南溪说着,不动声色环视一圈周围守卫的情况。 王府内外几乎几步一个侍卫。 墨逸尘不着痕迹瞄了一眼她的眼神,若无其事地说:“那先去逐风苑一起用晚膳,然后送你去香雪苑。” “好。” 叶南溪确实饿了。 回京路上,只在马车上吃了些糕点。 午膳没用,在王府等墨逸尘时,嬷嬷端来一些膳食,但她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吃了两口。 现在又过了晚膳时辰。 肚子里空空如也。 两人在主院正厅用过晚膳后,已是酉时末。 “王爷,我困了。” “好,我送你过去。” 墨逸尘将叶南溪送到香雪苑,看着她安然躺下,听着枕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起身熄了烛台走了出去。 子时。 四周一片静寂。 叶南溪从床榻上坐起身,手指揉了揉发酸发肿的眼睛。 她借着稀薄的月光,穿上衣裳,靴子,下了床榻。 走至卧房门口时,又整了整衣裳,轻轻打开房门,迈出门槛后,复又轻掩上房门。 她轻手轻脚走到香雪苑门内,贴着墙根儿,竖起耳朵听着外边可能出现的动静。 果不其然。 门外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还有浅浅的交谈声。 叶南溪折返回去,走到正厅右侧的墙根下,脚尖一点,身子轻盈一跃便飞进了另一个院子内。 如此反复,直到面前是一堵院墙。 她伏下身子,伺机而动。 而后,她轻轻一跃,凌空翻下,便稳稳落在了院墙外。 原本动作就快,加上墨逸尘传给她的轻功,几乎是悄无声息间就出了王府。 她快速移动脚步,往前奔去,倏地,前方两个人影猝然出现在眼前。 她猛地顿住脚步,浑身上下的血液瞬时凝固起来,整个人高度戒备着。 “南溪。” 没有听错,那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来自墨逸尘无疑。 声落。 墨逸尘已朝叶南溪大步走来,看着月色中那一抹瘦削的身影,是既心疼又生气。 回到王府时,他没有错过她留意王府院墙处的眼神。 用过晚膳后,她又出奇得平静。 他便断定她会行动。 墨逸尘立在她身前,语气里满是责备,“想去裕亲王府对吗?为何不同我讲?即便你今日不去,我也是要走一趟的,为何要独自扛下?教你轻功从来都不是让你独行其道。” “我在裕亲王府住过一年,对那里比较熟,而且我能保护自己,就没想麻烦别人。”叶南溪笃定地说。 “我是别人吗?”墨逸尘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攫住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南溪侧过身,避开他身上强大慑人的气场。 墨逸尘缓缓开口,“你回去,我去就可以。” “我去,我会些隐身术,遇到危险能够相时而动。真的,王爷相信我。” “那就一起。”墨逸尘当即作了决定,语气坚定得令人不容违逆。 说罢,他揽上叶南溪,一个飞身而起,朝着裕亲王府的方向飞掠而去。 云华则紧紧跟在身后。 目不暇接之间,几人便落在了裕亲王府不远的地方。 “主院有东西两个书房,一个大书房,一个小书房。王爷既然来了,那我们各去一个?” “好。”墨逸尘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 没一会儿的工夫。 前去查探的云华返了回来,“王爷,裕亲王府主院和后院一片安静。” “嗯。”墨逸尘颔首。 几人达成共识。 墨逸尘去东侧书房,云华则带着叶南溪施展轻功去西侧书房。 叶南溪递给墨逸尘一个小型手电筒,演示一遍,“用它照亮。” “嗯。” 第97章 方向错了 几乎眨眼间。 两方各自落在东西书房屋顶之上,身体伏在黄色的琉璃瓦上一动不动。 云华揭开瓦片,透过缝隙望了一眼,里面一团漆黑。 他朝叶南溪点了点头。 弹指间,他揽着她犹如浮光掠影般,轻飘飘落在书房门前,身形如风,一个闪身,两人便从门缝溜了进去。 整个过程,过而无痕。 “你去书桌找,不放过任何角落,搜过后保持原样。” “好。”云华接过叶南溪递过来的手电筒,调到最弱的光,绕到书桌后,仔细翻找着。 叶南溪直奔书桌后五层高的书架,借着手电筒的光翻找着。 第一层,没有。 第二层,没有。 中间的隔板里有几封平放着的信封,打开后,皆是稀疏平常的信笺,且均不是叶牧呈的字迹。 她又蹲下身,向下找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云华在书桌和抽屉里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又快速扫过一旁的矮几和摆架。 然,同样空空如也。 他凑到叶南溪身后,俯下身低声道:“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翻了一些书卷和信笺,皆是裕亲王的字体。”叶南溪没有回头,眼睛盯着书架。 直至翻到最后一本书卷。 她紧拧眉头,站起身来,快速环视一圈。 “看看墙壁处有没有机关,暗格。” 说罢。 两人各奔到一面墙壁,从上到下,手随眼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机关按钮。 忽地。 身后找寻机关的云华,耳朵动了动,凭借深厚的内功,知晓有人正疾步朝这边走来。 “快,关掉光。” 说时迟那时快。 云华跨步后退到叶南溪身旁,一把揽上她,一个飞身便躲到床榻后的帘子里。 就在此时。 书房的门被从外边推开了。 两个护卫提着灯笼,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谁在里边?” 无人回应。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里边有光闪过,你也看到了?” “我没注意,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是紧张,我是真的看到了,一道光,一闪而过。” “哪有这种光,若真的有人点着烛台,绝对是整个书房一片亮,不可能是一道光。”护卫不以为意地说。 “不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仔细看一圈。” 两个护卫朝里走去,将书桌,书架,屏风里里外外看个透。 提灯侍卫又朝里走去,脚步声渐渐逼近帘子。 云华按住剑柄的大手青筋暴起,精神保持着高度警觉。 叶南溪身体紧绷,屏息凝神,拳头紧握,浑身上下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氛围一时令人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云华准备拔出利剑,叶南溪准备二人一同进入空间之际。 “呀!” 后边的侍卫发出一声惊叫。 前边提着灯笼的侍卫放下扯帘子的手,立刻循声望去。 就见,摆台上的花瓶正口朝下掉落下来。 就在花瓶要触地的那一刻,那个侍卫一把将其捞了起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好险啊,吓死我了。” 提灯侍卫立刻走了过去,接过花瓶,放在摆台上,“小心些,打坏了王爷的东西,吃不了要你兜着走。” “还不是怪你疑神疑鬼的,我那是被你吓的,越紧张越出错。走了,谁半夜会来这里。” “那就走,出去后还是把门上个锁放心。” 侍卫将灯笼抬高,在房间里快速扫视一圈。 而后,两人出了书房。 关上门后,又从外边落了锁。 至此。 叶南溪轻抚着跳动不已的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华放于剑柄处的手,也拿了下来。 直至外边没了一点动静。 “人走远了。”云华说。 “我们也走,门是走不了了,走窗户。” “好。” 没有犹豫。 云华动用内功无声地推开窗子后,揽着叶南溪几乎静音般出了窗子,一跃上了屋顶。 两人飞身来到最初约定的地方。 此时,墨逸尘已等候在此。 “王爷,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叶南溪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先回王府。”墨逸尘淡淡地说。 话落,他已揽上叶南溪的腰肢,朝着前方遁去,几个闪烁间,便落在了离王府逐风苑里。 三人进了卧房。 “南溪,我们方向错了。”墨逸尘开门见山地说。 叶南溪点头默认,“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方才,在那两个护卫将门落锁时,她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 书房常被人认为是存放重要信笺,书卷的地方,一般人搜查都会首选书房。 若真有秘密,又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就进入呢? “王爷,有没有可能不是裕亲王?”云华眉头紧皱,疑惑不解地问。 “凭我和王爷之前的分析,是裕亲王无疑。除非某个环节分析得过于主观,否则不会有差。”叶南溪坚定地说。 虽一切皆是猜测,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好了,夜已深,明日再探讨。”墨逸尘说。 “是。”云华立刻识趣地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就在这里歇下,你去床榻,我在软榻。” 叶南溪没再纠结,转身走向卧房,褪去外衣搭在屏风上后,上了床榻,又放下帐幔。 墨逸尘看了一眼帐幔,知道她在里边,心便踏实下来。 他躺在外面软榻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双手交叉放在后脑位置,将事情前前后后串联一遍。 从裕亲王为墨书寒求得赐婚圣旨,到拒绝两人和离,到星月国奸细,到裕王妃惨死,到裕亲王宴请叶北渝…… 不知过了多久。 床榻上传来叶南溪清浅的呼吸声,墨逸尘的困意也渐渐袭来,慢慢地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 翌日一早 叶南溪洗漱后,和墨逸尘一起用着早膳。 她眉头不展,脸上一片愁云,不时唉声叹气。 她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吃饭,而父亲和哥哥吃的却是冰冷的牢饭。 本想昨夜会有所收获,然而,事与愿违。 一共才三日,过一日少一日。 心里不由得有些焦急。 看她眉头紧锁,眼眸黯淡无光,墨逸尘给她碗碟里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又夹了些玫瑰豆腐。 “好好用膳,吃饱饭,脑子才会清醒,思路也才会清晰,听话。” 叶南溪叹了口气,夹起虾饺吃了起来。 “昨日见过我爹和大哥了,一会儿我想回将军府一趟,跟二哥,三哥说说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我陪你去,正好云华方才来报,说今日一早包围将军府的那些侍卫都撤了。” “嗯。” 第98章 我不愿意 用过早膳后。 叶南溪和墨逸尘坐上马车,前往将军府。 路上,一片哗然。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谈论的皆是有关大理寺卿被砍一事。 “听说了吗,大理寺卿昨夜被人砍了双腿。” “听说了,天还未亮,府邸就乱成一锅粥了,府里下人跑前跑后的,有百姓听到院里女眷的哭泣声呢。” “听说刺客身手敏捷,是经过特别训练的。” “方才,瞧见好多官兵都去了大理寺卿府,据说是刑部的人前去查案了。” “哈哈哈……” 路人议论纷纷之时,其中有一个男子不合时宜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围在一起不时撇嘴,又啧啧啧议论的人立刻停止说话。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男子,眼神里尽是不解。 “小六,你笑什么?” “听到你们说刑部查案,我就想笑。最近京城发生好多案子,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一起破案。要么悬而未决的,要么就是死无对证。你说刑部是不是光吃饭,不干活。” “小六,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个百姓附和。 “等着,查不出来。我倒是好奇,这次受伤的是大理寺卿,就看他能不能为自己破案了。” 说罢,小六转身,朝身后扬扬手,“走喽。” 叶南溪下意识望向墨逸尘那张冷清孤傲的脸,眼底满是审视和疑问。 墨逸尘读懂她眼神里的意思,没有回避她的质询,朝她点了点头。 “他是安定侯的人,我早就想收拾他了。正好,他对叶大将军和少将军滥用酷刑,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拂了拂衣袖,眼眸森寒,声音低沉清冷。 如今只是废了两条腿,他已是手下留情。 “恰巧是大理寺卿刚拷问完我爹,他就出事了,这个时间节点会不会留下破绽,对王爷不利。” 听到她嘴里说出担心的话,墨逸尘心里滑过一丝暖流。 她是在为他考虑。 “放心,手底下暗卫的手段都很了得,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就好。” 说话间,马车到了将军府。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目光直对上假山处十四皇子墨千屿的背影。 叶南溪心里很是意外,他怎么来将军府了? 她胳膊肘抵了抵墨逸尘,“不是说今早将军府才放开吗?十四皇子怎么来了?” 墨逸尘摇了摇头。 听到脚步声,墨千屿立即回头,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噤声动作。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两人怀着好奇的心,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近前,就听里边传出叶北辞和墨锦洛的声音。 “十公主怎么来了?” “本公主知道将军府出事,你心情肯定不好,今日特意来看看你。” “旁人这个时候不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吗?十公主还是回,免得引火上身。” “叶北辞,你就这么看我吗?”墨锦洛双手环胸,语气带着隐怒,小嘴撅得老高。 自昨日得知将军府出事后,她就求着舅舅帮忙召集其他同僚,为叶大将军发声。 且不论结果如何,但她是真心实意在帮忙。 今日,一早知晓宫内侍卫撤离将军府时,她便急着出宫,求墨千屿同她前来。 她是真的想关心他。 结果,他就这么想她?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冷却下来。 “……十公主若是不担心自己受牵连,或是心里还有臣,只要你帮臣救出我爹和大哥,我愿意娶你。” 墨锦洛一时惊愕,但也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是对她感情的亵渎。 且不说她未必能帮到他。 就算真的能帮将军府脱离困境,这也绝不可能成为他们感情交换的条件。 “叶北辞,本公主告诉你,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听明白了吗?”墨锦洛愤怒地拒绝。 “那恕臣冒昧,十公主回。”叶北辞说罢,转身就走。 “叶北辞,你给本公主站住!”墨锦洛看着他高大冷漠的身影,厉声呵斥。 叶北辞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目视前方,等着墨锦洛的说辞。 墨锦洛紧走几步,绕到他面前,仰视他这张凉薄的脸。 她单手叉腰,眉头紧皱,鼻孔一张一缩,脸色涨得通红,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 她是真的生气了。 叶北辞看向远处,故意不去看她那张愠怒的脸,“十公主有什么话,就说。” “叶北辞,本公主向来敢作敢当,敢爱敢恨,我承认喜欢你, 今日就是专门想来看你。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侮辱我。你可以权衡利弊做出选择,但我不是你不得已的那个选择。 我喜欢你不假,可以死皮赖脸,但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我知你特立独行,做你自己就行,不用委屈自己。 即便知道你不会娶我,但我仍会让我舅舅帮忙,至于是否有用不知,我这次只求做到问心无愧。” “……”叶北辞。 “我的话说完了,你不愿意见我,那我以后再也不来了,过几日我就同别人成婚。” 墨锦洛说完,气嘟嘟绕过叶北辞身边,又绕过假山。 陡然间看到假山另一面的三人时,顿觉羞愧不已,低下头欲走出将军府。 “南溪,我走了。” 叶南溪上前一把拉住墨锦洛的胳膊,“走可以,但不该是眼眶湿润地走。” “我都被你二哥如此厌弃了,你还想看我笑话吗?”墨锦洛沉着脸,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叶南溪瞥了一眼立在原地,孤独冷清的叶北辞的背影。 她知道二哥若是讨厌墨锦洛,现在肯定头也不回地原地消失,根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可这嘴说出来的话,是真的伤人。 “十公主,我二哥本意不是羞辱,他是让你自行离开,不想牵连你,毕竟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非同小可。” “真的吗?” 墨锦洛不确定性地问,眼睛假装无意瞥向叶北辞的背影。 叶南溪点头,眼神认真又笃定。 “真的,我了解我二哥。” “可他说的话太伤人,我的心方才差点死掉。”墨锦洛拳头抵着胸口,委屈巴巴地说。 “你别跟他计较,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心情不好,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墨锦洛。 好,若他的初衷真如此,那她就不计较了。 第99章 回去后商议 一行人向前走去。 叶南溪挽着墨锦洛的胳膊,并肩走在前边。 叶北辞走到叶南溪右侧位置,瞥了一眼她左侧的墨锦洛,而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快速敛去视线。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近午时,当时将军府内外被侍卫包围,我便住在了离王府。” “嗯,今日宫里侍卫刚撤走,我和北凌还没来得及出去。” “我们一起想办法。” 几人迈进主院的大门。 惠岚牵着叶修卓从里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满脸愁容的叶北凌。 “妹妹?”叶北凌诧异不已地喊了一声。 惊诧之余,注意到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又赶忙行礼问安。 墨逸尘抬手,示意免礼。 “姑姑。”叶修卓小跑过来,抱住叶南溪的大腿,仰着小脑袋瓜,“他们把祖父和爹爹带走了,我已经两日没见他们了。” 叶南溪松开墨锦洛,俯身将叶修卓抱在怀里,“过几日,他们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好想他们。” “是真的。” 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还有天真烂漫的笑容,叶南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终究是太小,还不知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娘也想爹爹,都哭了。” 叶南溪抬眸看向前方手执帕子,抹着眼泪的惠岚,“大嫂,会没事的。” “嗯。”惠岚拿开帕子,点了点头,“快进去说。” 叶南溪将叶修卓放在地上,“你先和李嬷嬷玩,姑姑要同你娘和两个叔叔说会儿话,好不好?” “好。”叶修卓听话地点头后,立刻走到李嬷嬷身边。 叶南溪几人进入正厅里,坐定。 “昨日近傍晚时,我和王爷去牢里看了爹和大哥……” “爹和大哥怎么样?”叶北凌问。 “他们好吗?”惠岚问。 叶北凌和惠岚几乎同时问出迫不及待的问题。 一时间,一双双满是关切的眼神齐刷刷扫射过来,一眨不眨,焦急地等着她的答案。 这两日,他们被关在府里,对宫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前日晚,大理寺卿对爹和大哥用刑了,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给他们留了涂抹的药膏,效果很好。 而且,王爷去求的皇上,这段时间可以提审,但不能用刑,现在他们是安好的。 皇上给我们三日查找证据的时间,昨夜我和王爷潜进了裕亲王府,目前没有收获,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 叶北凌大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眼神中闪烁着滔天怒气。 大理寺卿真不是个东西。 好在今日一早听闻他出事的消息,也算是解恨不少。 还有那个裕亲王,哼! “妹妹笃定一定是裕亲王吗?” “大哥回来后,当时就怀疑过裕亲王的动机,依我看也极有可能就是他。”叶北辞说。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证据,又找什么证据呢?”惠岚揉搓着衣角,满脸担心地问。 叶南溪也不知。 若知道,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动手了。 一旁沉默的墨逸尘缓缓开口,“纵使怀疑裕亲王,但找证据不可毫无顾忌,以免他有所行动,毁灭证据。本王派了暗卫盯着裕亲王府,目前还未发现他有任何动静。” 这时。 陆野从外边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叶南溪,在她身前站定,“南溪。” “陆野,你怎么来了?”叶南溪也站了起来,与他相对而立。 “今日一早,李太傅召集同僚一同进宫面圣,为叶大将军和少将军求情去了。我父王,吏部尚书,十公主的舅舅,还有其他几个大臣都一起去了。怕你着急,想过来告诉你一声。” “谢谢你,陆野。” 叶南溪嘴角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心里清楚,没有证据,只凭几张嘴根本不可能消除永宣帝的怀疑。 他连先太子这个亲生儿子都敢下手,更何况叶牧呈和叶北渝只是他的一个臣子而已。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陆野你坐下说。” 陆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墨逸尘,转身走到叶北辞身边坐下。 叶南溪小心翼翼地瞄向身旁的墨逸尘。 后者大手轻抚着拇指上的扳指,低垂眉眼,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几人又在正厅里继续商议。 约莫一炷香后。 墨逸尘眼睛倏然一亮,迅疾起身走出房门,朝前方凉亭走去,大手向前一挥,示意云华跟上来。 叶南溪注意到墨逸尘方才眼神的变化,遂起身跟了出去。 她伫立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墨逸尘一丝不苟地交代云华一些事情,后者不停地点头。 直至云华离开。 墨逸尘才朝这边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叶南溪抬起脚步,朝他奔去,脚下步伐轻快,“王爷,你是想到办法了吗?” “还在酝酿,回去后商议。” “好。那个,王爷你生气了吗?” “……”墨逸尘一言不发,只深邃的眸子定睛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眸子。 “陆野同我二哥三哥关系非常好,我也常和他玩,但我和他也只限于朋友关系,永远都是。” “我说什么了吗?” 叶南溪瘪了瘪嘴,“那你不说话,脸色那么深沉,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没有生气,陆野是为将军府,都是正事,我不生气。”墨逸尘平心静气地说。 正厅内,陆野温和的眸子望向凉亭处琴瑟和鸣的两人,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心里清楚,叶南溪坚定地选择了墨逸尘。 …… 裕亲王府 墨书寒目瞪口呆,立在正厅的卧房里,整个人仿佛遭受了重重一击,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裕亲王大步从外边走来,目之所及是自己儿子死亡凝视般的眸子,和他手里的信件。 他身子猛地一颤,眼眸促狭,脸上的表情也几乎在瞬间凝固。 不过是去如厕的功夫,怎么…… 父子两人的视线对望。 彼此看向彼此的目光中皆是质疑的神情。 墨书寒抬起手臂,将手里的信件举至身前,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早已被捏得褶皱不堪。 “父王,你在做什么?” 方才,他本是来这里取母妃曾经用过的东西。 奈何,屏风上宽大的外衣衣袖外翻,露出一截信纸。 好奇心驱使下,他拿了出来,随意扫过一眼,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将他惊得五雷轰顶。 他如半截木头一样直戳戳愣在原地,脑子混沌地读着信件上的每一个字。 他在心里无数遍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又如中邪一般,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第100章 诱饵我去做 半晌。 裕亲王脸上僵硬的表情,慢慢舒展,紧绷的下巴也渐渐松弛下来。 “他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父王当初不是一门心思要儿子将南溪追回来吗?” “如今情况已不同,南溪要与离王成婚,你没发现叶北渝根本不搭理我,反而一直跟离王走得很近吗?” “这么说父王是自己承认陷害大将军了?” “你不必如此质问我!父王所做都是为了这个家。若你当初不同南溪和离,事情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说罢。 裕亲王怒甩衣袖,冷哼一声,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 事情走到今日,他别无选择。 两人下狱,少了隐患。 借此,等永宣帝收了叶北渝的兵权后,他可以向永宣帝保荐拜李亨年为西北大将军。 墨书寒的胳膊颓然垂下,捏在手里的信件越发得褶皱。 他缓缓抬步向前,走至裕亲王面前。 “父王到底在谋划什么?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事到如今,想要什么你猜不到吗?” “可你会害了将军府。” 裕亲王半眯着眼睛,审慎地看着墨书寒,“你有证据,可以去告御状。诬告忠臣的后果,父王到时被下大狱,被赐死,或流放,裕亲王府将不复存在。” 墨书寒只觉得好笑。 他的眼里浮现一抹笑意,但眼底里却是黯淡一片。 “父王想到自己被揭发后的各种后果,可你口中说的所有后果,如今都变成将军府的了。” “你现在倒是明白是非曲直了?从前我苦口婆心叫你听话,你呢?但凡你听进去一点,都不至于到今天。 在你母妃的溺爱下,不问世事,长不大的孩子!同你母妃一样愚蠢至极!” 母妃溺爱? 同母妃一样愚蠢至极? “母妃是不够聪明,还有些任性,但她爱你爱我的心是真的。她陪你二十几载,你就这么诋毁她?” 墨书寒直勾勾盯着裕亲王那双狠戾的眸子,问出心中已久的疑问,“母妃的死,是父王一手策划的吗?” 母妃去世这么久,他就没见自己的父王伤心难过。 名义说刑部在调查这个案子,可他从未上心。 闻言。 裕亲王嗖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眼底的愤怒喷薄而出。 “你是要诬告自己的父王吗?” “不是诬告,这个疑问积压在心中已久,是你的表现让我生疑。因为,我从未见你脸上有过真正的悲伤!”墨书寒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大吼出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房间里。 墨书寒的脸被打得歪向一侧。 他慢慢回正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极力压抑心中的痛苦。 母妃是最爱他的人,她的惨死,一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背后之人,竟是自己的枕边人。 真是滑稽。 裕亲王一把夺过墨书寒手里揉成团状的信件。 “书寒,父王知你心性善良,只是一直受你母妃腻宠,不成熟。你是王府嫡子,是世子,不要让父王失望。” “哈哈哈……”墨书寒苦笑。 他也发现了,父王最近频繁接触庶弟,还将其带在身边,大抵是看自己不成器,提早做了两手打算。 是啊,父王又不止他一个儿子。 他的目光上移,强忍着要落下来的眼泪,而后,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卧房后,抓起一坛坛酒,喝得烂醉如泥,歪歪扭扭地向前走去。 恍惚间,整个人摔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门外的侍卫听到里边的声音,立即冲了进去,将他搀扶到床榻上。 …… 临近午时。 叶南溪与墨逸尘离开了将军府。 两人径直回了逐风苑,用过午膳后,便坐在桌边商议对策,想着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因着夜里活动,各自早早就上了床榻和软榻。 亥时。 裕亲王府的东厢房上。 漆黑一片,寒风刺骨,寒意逼人,似是要将人冻个透。 墨逸尘拉过叶南溪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低声道:“手好凉,很冷?” “我是心冷,心里有事,紧张之下就容易身体冰冷。” 墨逸尘的视线穿透黑暗,朝伏在对面西厢房之上的云华点了点头。 后者接收到指示,动用内力,加重力度,将手里的大树杈不偏不倚抛在院子的正中间位置。 没一会儿的工夫。 值守在外围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视线直直地望向院子中间的大树杈,又抬眸看了一眼上方的树梢。 “原来是树杈断了。” “今夜风真是太大了。” 这时。 管家披着外衣急匆匆赶了过来,借着侍卫手中灯笼的光,瞄 了一眼树杈,又立刻瞄向西厢房。 “什么情况?” “只是一个树杈掉了,虚惊一场。”一个护卫说。 管家也注意到地上的树杈,一挥手示意护卫们离开。 他则走到西厢房门外,摸了摸门上的锁,又拉了拉,一切完好。 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叶南溪将管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没有看错,西厢房共三间独立的屋子,管家查看的是中间那间。 她将手放在唇边哈了一口热气,眉梢上漾起一抹笑意。 “王爷,中间那间屋子,无疑了,这个诱饵我去做。” “我不同意。”墨逸尘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王爷,不管有没有人进来,我真的能保自己安好。”叶南溪眼神坚定,信誓旦旦地说。 “好。”墨逸尘说。 叶南溪惊讶于墨逸尘的痛快。 很好,这样省去解释了。 但,下一秒。 “我同你一起进去。” “……”叶南溪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行,王爷必须留在外边主持大局。” 说着,她的小手一把扣住他的大手,认真地点了点头。 “王爷,你听我说,如果我没有从里边出来,里边也没有打斗的声音,我就是安全的,你不用来找我。 若是发生意外,出于自我保护,我会隐身。隐身后,会看不到里边的人在做什么。 王爷一定要时刻戒备着,万一他们将里边的东西向外运,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王爷知道怎么做。” 第101章 格杀勿论 墨逸尘幽深的眸子落在叶南溪那张满是倔强的脸庞上。 他握住她的小手,向其掌心输入内力。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有任何危险,记得要大声喊出来。” “我知道。”叶南溪点头。 说罢,她从房顶上飞扑而下,身子贴地向前飞去,轻飘飘落在西厢房中间屋子的门前。 以最快的速度从衣袖里摸出两根铁丝样的东西,插入锁孔,轻轻转动着。 在感觉到锁头松动的刹那,她立刻双手捂住,遮住锁头位置欲发出的清脆“啪嗒”声。 而后,她慢慢松开两手,取出锁芯,轻轻推门而入,又反手关上房门。 叶南溪放弃翻阅东西。 而是直接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暗扣。 她拿出手电筒快速扫视一圈,这里如书房一般,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脚步无声无息,贴着墙边快速移动,在墙壁上找寻着机关。 一圈无果后,又立刻钻到桌子,床榻,摇椅下,伸手轻抚着每一块青砖。 然而,均没有任何发现。 她眉头紧皱,心里暗自思量。 “奇怪,难道是她预估错误?” “还是管家意识到有人存在,故意施的障眼法?” “可墨逸尘也同样认为这间屋子有问题呀?” 带着深深的疑问,叶南溪站起身。 虽没有发现,但心里的声音告诉她,秘密一定掩盖在这间屋子里。 她走到屏风后,眼睛随着手电筒的光快速移动。 就在此时。 光线掠过去的一个摆台闯入了叶南溪的视野。 她迅速将本已移开的手电筒移了回来。 面前,摆台上是一个麒麟摆件,通体油光锃亮,明显是被人无数次触碰过。 遂将其仔细打量一遍。 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她将其放在地上,搬开摆台,地面的青砖显露出来,没有凸起,与周围别无二致。 手指无意触在上面,不经意间发现,这块青砖居然是活动的。 叶南溪睁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快速将光直直打到眼前的青砖上。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顿时,脸上惊喜交加。 她从缝隙掀开青砖,一个旋转的暗扣出现在眼前,没有任何迟疑,抬手轻轻转动,就听“啪”的一声,不远处的地面惊现一道裂缝,越来越大。 她一个弹跳就奔了过去,并顺势跳了下去。 但就在脚触地,刚刚向前迈出两步,目光对上前方黄灿灿的金子时,上方的缝隙肉眼可见在变小…… 理智告诉她,必须出去。 没有多做停留。 叶南溪返回出口下,身子腾空跃起,肌肤受到挤压,卡着缝隙飞了上来,裸露的手臂处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 果不其然,这边暗扣打开,另一边有机关与这边暗扣是相连的。 好心机! 刚刚落地,余光瞟见院子外灯火通明一片,紧接着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传来。 “快,包围这里。” 管家指挥着王府护卫。 一时间,西厢房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裕亲王眉头紧蹙,疾步而来,穿过侍卫中间让出来的一条路,径直走向书房。 叶南溪立刻转动暗扣,在门推开的霎时,将摆件恢复了原样。 管家跟着进去,打开夜明珠的盒子,瞬时,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几个护卫紧随其后,将角角落落彻底翻个仔细。 “王爷,没有人。” “王爷,没有人。” 护卫们纷纷拱手行礼禀告。 裕亲王一挥手,示意旁的护卫出去,只留四个贴身护卫在内。 他径直走向麒麟摆件处,挪开摆台,旋转暗扣,对几个护卫说道:“进去,格杀勿论,不用来报。” “是。” 片刻工夫。 四个侍卫跃了出来,纷纷摇头,“王爷,我们检查了两遍,没有人。” “没有人?”裕亲王糊涂了。 “王爷,老奴检查过,厢房门方才的确是锁着的,但现在却是开着状态,一定有人进来。 而且,王爷卧房里机关警告,说明来人定是触动了机关暗扣,按理说人应该会跳入暗道里。 可现在,暗道没人,摆台那里也是原封未动,老奴瞧着这就有些奇怪了。”管家一脸不解,越说越迷茫。 感觉一切都对,一切又都不对。 “再去!”裕亲王命令,“不放过任何犄角旮旯。” “是。” 裕亲王双手背后,踱着步子,眉宇间纵出深深的沟壑。 他又何尝不知这个暗道里根本就没有犄角旮旯,可确实有许多疑点是他想不通的。 不消片刻。 护卫再次纵身出来,无一例外皆摇头。 裕亲王脸色骤变,面孔渐渐狰狞起来,一时思绪犹如乱麻,心里产生了深深的不安。 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 “王爷,刚才那个树杈?我们是不是中计了?”管家恍然大悟。 “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本王不能坐以待毙。管家,即刻安排,备一口大的火炉,将里边所有往来密函烧毁。另外,机警点,备人马,连夜转移金银。”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管家立刻奔至门口,高喊一声,“即刻备烧炉。” “是。”两个护卫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墨逸尘眼睛微眯,全神贯注凝视着西厢房,脸上纹丝不动,心也一度提到了嗓子眼。 他确信叶南溪没有出来。 久久不见她的身影,心里出现了少有的慌乱,脸上神情变换几番,眉宇间蹙得愈来愈深。 他想冲下去,但脑子里迸出她的话“里边没有打斗声,你不用来找我。” 云华全程屏息凝神,瞟向对面墨逸尘,心里替叶南溪捏了一把冷汗。 一会儿的工夫。 一口大的铁锅便被抬到了院子里,放入木炭后,加入火油,火折子一点,里边木炭便肆无忌惮地燃烧起来。 火焰在凛冽寒风的肆虐下,燃烧得毫无章法,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管家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里边足足有近百封信函。 顷刻间,将其悉数倒进了烧炉里。 见状。 墨逸尘给云华递了个眼色后,一个纵身飞下,双手打出深厚的内功,一把灭了烧炉里的火。 从外墙直直飞进来的冷风和几个侍卫,将未烧烬的信函抢了出来。 见信函落在墨逸尘手里。 裕亲王五官挪位,脸色铁青,眼神里凶光毕露,上前两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离王几次三番找本王的麻烦,你意欲何为?” “六皇叔,你老了。” “将离王拿下!” 第102章 你怎么那么傻 话落。 前方,院门处黑压压涌进来一大批人。 为首的是刑部李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 无独有偶。 身后,一抹瘦削的身影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见到她的那一刻,墨逸尘如释重负,脸上透着一抹由内而外的轻松。 裕亲王双眼血红,怒火在胸中翻腾,脸部扭曲成一头暴怒的狮子,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叶南溪? 她刚才在厢房里?怎么可能? 万念俱灰之下。 他对王府护卫大手一挥,语气焦躁,“将军府大小姐是奸细!为民除害,给本王射,快,将她射杀!” “嗖嗖嗖———” 霎时,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叶南溪直袭而来。 “啊——” 一声惨叫响彻在院子内,掩盖了箭矢的破竹声。 就见,墨书寒心口处被数枚箭矢横贯,嘴里猛地喷出一口血柱,鲜血在半空中打出一片血雾,身子向后歪倒下去。 “书寒!” “寒儿!” 裕亲王撕心裂肺大喊,跌跌撞撞跑了过去,跪地痛哭不已。 他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嘴角不停地抽搐,“你为何要出来呀??” “父王,……母妃是爱你的,儿子一直以来虽没有听你的话,但心里也是爱你的。”墨书寒声音虚弱。 “你怎么那么傻呀!” “最近经历了许多事情,儿子心里承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儿子过得好累。”墨书寒神情凄然,眼神绝望。 这时,刑部和都察院的士兵手持刀剑冲了上来,与王府护卫混战在一起。 整个裕亲王府,顿时乱成一锅粥。 很快,后者寡不敌众。 宫里侍卫控制了王府护卫,将这里包围得严严实实。 两个侍卫得令上前,一把将裕亲王的胳膊背后,押到李喜贵面前。 墨书寒无力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走上什么路,就要承受什么后果。 他的眼睛迷离而遥远,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孤独,越过人群,找寻着那抹想见一面的人。 方才,箭矢袭来的瞬间,叶南溪迅疾一个旋身,向上拔高数尺,与朝他飞来的墨逸尘紧紧拥在一起。 两人向前飞掠而去,一个旋身,稳稳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此刻,她的视线穿过人群,对上墨书寒生无可恋的眸子。 她一步步走了过去,在他身前蹲下,看着他心口汩汩而出的鲜红血迹,顿觉喉咙发涩。 她有轻功,有墨逸尘在,危险可控,从未想过,墨书寒会出来替她挡箭。 心里复杂得无法言说。 “南溪,和离后,我曾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一定不会放弃你,除非我死。现在,我做到了。 我想让你过得好,这是我欠你的。以后,你身边不会有讨厌的我了。下辈子若能相遇,只愿我不再眼瞎心盲。 看我拿命待你的份上,下辈子再遇见,你会与我在一起吗?” “……”叶南溪。 墨书寒嘴角扯出苦笑。 终究是他痴心妄想了。 从一开始他就出局了,注定她生生世世都不会要他了。 他们之间似乎有着难以丈量的距离。 “南溪,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般不堪,是不是就连对我敷衍都会觉得多余?” “世子,本来和离后,我们各自安好,你没必要为我如此。” “你还是恨我的对吗?” 叶南溪摇了摇头,“以前恨过,但从未想过要你死。” “以前恨过,那就是现在不恨了?我可以安然离开了,咳咳咳……”墨书寒剧烈咳嗽起来,脸也憋得通红。 “世子?”叶南溪攥住墨书寒的胳膊。 墨书寒目光幽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也能平静地面对彼此,真好,呵呵……” 当得知自己的父王陷害将军府时,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 一边想弥补她,一边是生养他的父王,内心挣扎几许,矛盾不已。 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解脱了。 “南溪,你真,美……” 说着,墨书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笑意,慢慢闭上了双眼,胳膊也滑落下去。 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庞,叶南溪的眼眶涌上一抹湿润的光泽。 曾经是恨过,但和离后一切都释怀了。 他不过是当初不喜欢她而已。 墨逸尘将叶南溪拉了起来,环着她肩膀的大手不自觉用力几分,给她安慰和力量。 他以眼神示意冷风。 后者立刻上前,将信件转给李喜贵,“李尚书,这是裕亲王暗道里藏的通敌叛国的证据。” “好。” 身后两个侍卫,立刻接了过来。 李喜贵命侍卫进入厢房,将暗道里私藏的东西搬出来。 侍卫顷刻入内。 很快。 一箱箱数不清的黄金,被搬到了院子里,从这头到另一头足足拐了三道弯。 李喜贵俯视着跪地的人,“裕亲王,这么多黄金别告诉下官是你俸禄所得,是你王府店铺营生所得?还有那些信件,裕亲王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喜贵,你平日里对本王点头哈腰,现在倒是颐指气使。” “裕亲王错了,下官是在办案。”李喜贵义正辞严地回应,朝侍卫挥手,“关进刑部大牢,等候皇上发落。” 侍卫上前,驾起裕亲王出了王府。 后者回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叶南溪和墨逸尘。 “张御史,这些金银,悉数拉到宫里,明日交由皇上定夺如何?”李喜贵说。 “好,如李尚书所说,我们和侍卫一同进宫。到了宫里后,我们守着这些金子,等着上朝就好了。” “好。”李喜贵点头。 墨逸尘走过去,同李喜贵和张御史说了几句话后,转身回来,拉上叶南溪的手,准备离开。 就听她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同时也感觉到手里有黏糊糊的东西。 他立刻将那只小手拿到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周围剐蹭的伤痕,晕染的血迹…… “怎么不早说?”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小伤口无碍的。” “走,回府。” 两人朝外走去。 原本走在外侧的叶南溪,特意和墨逸尘交换了一个位置,从一箱箱金子旁穿过。 两人回了离王府。 叶南溪在桌边坐下,拿出消毒水,纱布,医用胶带为自己清创。 “我来。”墨逸尘从她手里接了过来,细细地消毒,又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你这东西说有就有,随时随地的,还真是神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你把那些金子藏哪了?” “……你看见了?” “你个猪脑子。”墨逸尘轻敲一下她的脑门,“你没看我在你身后用长狐裘给你遮着吗?” “呵呵呵……”叶南溪尴尬笑了笑。 趁他们还没清点收一半,不能全收,以免让李尚书太难办。 毕竟,箱子里金灿灿的一片是有目共睹的。 想要,以后再全部拿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嘛。 第103章 你爹会不会打我 墨逸尘按照叶南溪的指导,一步步完成了包扎。 但直到最后一步,她都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 “我的问题,你不回答,所以,这就是你所谓不能说的秘密?” 叶南溪应声抬眸,发现他正审视着她,目光流转间,静默片刻。 心里思忖,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 “不想说就算了……” “我有一个空间,里边有各种药材,可以随时拿取。除此,还可以存储任何东西。” 说着,叶南溪意念一动,桌上多了十个金元宝。 瞬间,又都不见。 而后,又突兀地出现。 墨逸尘眉心紧蹙,瞳孔微缩,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但还是一脸不可思议。 “王爷,是不是很神奇?”叶南溪拿出其中两个金元宝,推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会意的眼神。 “给我的?” “嗯,封口费。” 墨逸尘被叶南溪的话雷得外焦里嫩。 他需要封口费? 而且还只是两个金元宝? 他这么便宜的吗? “不要,我贵着呢。”墨逸尘故意逗趣地说。 “不要就得。”叶南溪嘿嘿一笑,收了所有金元宝。 “对了,王爷,我没想到墨书寒能为我挡箭,最后他的尸身要怎么?” 本来不想和墨书寒再有任何交集,和离后,一别两宽就是。 可他为她只身一挡,唉。 虽说那一箭无须去挡,但想到这些,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刑部会办。裕亲王通敌卖国是大罪,世子活着定被关入刑部大牢,重刑拷问之下,也会少了半条命。 而且,就算他没参与,皇上也不会留他。或许,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结局。” 墨逸尘好生安慰着。 见叶南溪打了个哈欠,他抬眸瞄向一旁的沙漏,已是丑时末。 “南溪,夜已深,去榻上休息。” “嗯。”叶南溪点头后,起身走向屏风,褪去斗篷和外衣后,径自上了床榻。 瞥向正背对着她,走向软榻位置背影颀长的男人,轻唤道:“墨逸尘。” 墨逸尘如山般挺拔的背脊忽的一愣。 他没听错,她喊的是他的名讳。 随即,他的神情一松,唇角向上微微一勾,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 他慢慢转身,迅速敛去脸上的笑意,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软榻不舒服,到床榻上睡。”叶南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这?你爹会不会打我?” “没事,我爹不知道。” 墨逸尘的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也抽动几下。 开始背后坑爹了? 不过心里暗自窃喜。 “不用,我就在软榻上凑合。”墨逸尘假意要转身。 叶南溪抄起一个方枕,径直砸了过去。 本想今晚她和墨逸尘完成一件大事,可以为她爹和大哥洗脱罪名了,心里高兴。 又看那么大一个男人,窝在软榻上着实有点委屈。 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些,便松口让他到床榻上来。 结果,这男人玩起了欲擒故纵。 墨逸尘隔空一把抓住,抬步走向床榻位置,将方枕放在一侧,别有深意一笑,“叶南溪,这可是你主动的。” “墨逸尘,别装了,方才你背对我,没说话思考问题的时候,我看到你下颌骨位置动了,你在笑对不?” “哈哈哈……”墨逸尘掩嘴一笑。 骗不过她的眼睛了。 他俯身捏了一把她嫩嫩的小脸,而后,关了夜明珠的盒子,往床榻上一躺,顺势将叶南溪拉着躺下。 他将她搂在怀里,大掌轻抚上她的后背,又将她往怀里拉了拉。 那张薄唇抵在她的头顶上,深情地吻了吻。 “南溪,折腾了一夜,还有一个半时辰天就要亮了,不扰你休息,睡,我抱着你睡。” “嗯。” 叶南溪依偎在墨逸尘宽阔的胸膛里,很享受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温度。 她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困意袭来,便沉沉睡了过去。 …… 刑部大牢 侍卫押着裕亲王走进刑部大牢。 “你个狗奴才,放开本王,本王自己会走。”裕亲王怒吼一声。 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一眼,皆撇了撇嘴,都沦为阶下囚了,还牛气什么? 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罪吗? 原本在半睡半梦中的叶牧呈耳朵一动,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随着沉重的脚镣声越来越近,他回过头,借着牢里微弱的烛光,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正朝这边走来的人。 倏地,他直直坐起身,趿拉着靴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牢门旁,双手扒在铁栏上。 定睛看去,果然是他! “哈哈哈……”叶牧呈得意地大笑起来,“裕亲王?哈哈哈……果然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苍天饶过谁!” 一时,冷嘲热讽笑声惊动了牢里的囚犯。 所有人都怀着好奇的心扒着牢门,齐刷刷向外张望过去。 “裕亲王?” “深更半夜的就抓来了?” “这牢里还真是热闹,先来个怀远大将军和少将军,又来个亲王。” “不知下一个是谁?” 囚犯们相互低声议论着。 狱卒上前几步,手执鞭子,轮番指向探头议论的囚犯,怒吼一声,“看什么看,一个个的皮痒痒了是不?” 众人这才灰溜溜缩了回去,又躲回到茅草上。 狱卒打开叶牧呈左边的牢门,“裕亲王,请。”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你等着本王出去那一日。”裕亲王看着不冷不热的狱卒,满脸怒气。 狱卒没有理会。 在裕亲王后脚迈进去的霎时,便将牢门落了锁。 “裕亲王,还想着出去那日?但凡你能在牢房里多活一日,都算是你的福气。”叶牧呈毫不掩饰眼里的幸灾乐祸之意。 他闺女和贤婿太棒了。 说出手就出手。 “叶牧呈你别得意太早!”裕亲王斜睨着叶牧呈,浑身气血上涌。 “不早,不早,再过三日就是元旦了,裕亲王怕是过不了喽。等本将军出去那日,大摆宴席庆祝,畅快!” 叶牧呈越说越带劲儿。 想置将军府于死地?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一刻,笼罩在心里多日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 痛快! “叶牧呈,本王现在还是裕亲王,你休要以下犯上?”裕亲王恼羞成怒。 “哪来的狗吠声啊,听不见,听不见,哈哈哈……” 叶牧呈摆着手转过身,走向里边,往厚厚的茅草上一躺。 今夜心情舒畅,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第104章 我咬钩了 翌日 御书房。 刑部尚书李喜贵令狱卒卸去叶牧呈和叶北渝身上的锁链,将二人接出牢房,前往御书房。 “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永宣帝大手一挥,双手背后,从案桌后走过来,在两人身前站定。 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瞄了几眼,最后定在叶牧呈些许沧桑的脸上。 他双手搭在叶牧呈的肩膀上,又重重地拍了拍。 “牧呈啊,朕冤枉你了,让你受屈了,你不会怪朕?” “此事不怪皇上,微臣是被小人诬陷,与皇上无关,臣还要谢皇上还臣清白之恩。” “唉,朕也是今日上朝,听了李尚书和张御史禀告,才知冤枉了你们。当廷,便让李尚书接你二人出来。你我二人君臣多年,脾性了解,朕一早就该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微臣谢皇上体恤。”叶牧呈拱手行礼。 “牧呈啊,你在牢里这段时间,大臣们可也没闲着,为你东奔西走。” 永宣帝说着,递给李公公一个眼色。 后者意会,立即从书桌上拿起一个折子,毕恭毕敬双手呈了过去。 叶牧呈接过折子,带着一丝疑问,“皇上?” “打开看看,这是大臣联名上书为你鸣不平,执意让朕彻查此事的折子。” 叶牧呈从右到左,一目十行。 看着大臣细数他多年的功绩,以及对他品性的认可,心里很是感动。 “臣谢皇上和同僚们的信任。” 永宣帝龙颜焕发,话锋一转,“都别愣着了,坐,都坐!” 说罢,他回到案桌旁坐下。 叶牧呈和叶北渝这才在椅子上落座。 御书房陷入片刻的沉寂。 永宣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唉,朕没想到,不曾亏待过的裕亲王,竟然背着朕勾结星月国,那些信函上至皇帝,丞相,下到都尉,他做得还真是隐秘。” “裕亲王定是蓄谋已久,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了。” “对了,朕听说此事主要是你女儿南溪和朕九皇儿离王的功劳,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皇上谬赞。” “你就别谦虚了,正好三日后,宫里元旦,皇室宗亲,朝中重臣家眷子女都会进宫庆祝。到时,牧呈你一定要来,带上南溪,朕到时要好好奖赏。” 听及此。 叶牧呈立刻起身,跪了下去。 “皇上,小女顽劣,不懂规矩,微臣担心冲撞了皇上。臣就不让她冒然进宫了,还请皇上恕罪。” 伴君如伴虎。 从前仗着和永宣帝关系深厚,从未想过此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哪有什么情意,有的只是君臣。 他不想让女儿和永宣帝有过多接触,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 “牧呈,朕怎么发现,你今日比起往常,同朕生疏了起来,你还在怪朕?” “微臣不敢。” “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你和北渝,南溪都来。” 叶牧呈无奈,知道永宣帝是认真的,便妥协下来。 这时,叶北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皇上,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北渝,你讲。” “如今朝中能人辈出,西北也已安定,家父身体欠安,微臣请求解甲归田,请皇上恩准。” 闻言。 永宣帝脸色凝重起来,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两人皆说不在意,但行动已在表明他们心中有所不满。 “北渝,你年纪轻轻,能征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大将,眼下正是为朝廷效力之时,朕不准。” “还请皇上三思。” “……此事没得商量,若你执拗,朕只能治你一个抗旨不遵了。”永宣帝脸色愈发阴沉,语气里也显现出一抹不耐烦之意。 见状。 叶牧呈赶忙迂回道:“皇上,北渝只是想全了父子之恩。既然朝廷用人之际,他断然不敢再推拒。” 永宣帝抿了一口茶,视线徘徊在面前的两人身上。 而后,缓缓放下茶盏。 “朕相信将军府不管是镇守边关三代还是四代,五代,都会对朝廷忠心耿耿,此事不许再提。” 说罢,他朝两人挥手,“好了,朕乏了,你二人也先行回府。” “是,臣告退。” …… 离王府 昨夜睡得太晚,叶南溪醒来时,看了一眼沙漏,辰时已过一半。 她一拍脑子,蹭地一下子坐起身,糟了,怎么睡过头了,忘记去接她爹和大哥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靴子后,走到屏风处穿上外衣,边披斗篷,边向外撵去。 没走几步,就撞见墨逸尘从外边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毛毛躁躁的,这是要干什么去?”墨逸尘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头发都来不及打理的女子。 “王爷怎么没叫我,我都忘记去接我爹了。” 叶南溪说着,绕过墨逸尘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低沉平缓的声音。 “我一早已经安排人去宫门口等了,另外……” 蓦地,叶南溪顿住脚步,迅速转身,回看眼前的男人。 安排好了? “另外,我也派人告知了将军府。将军府现在应该在准备丰盛的菜肴,给岳父和大哥压压惊。一会儿,我们过去直接去吃就行了。” 叶南溪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袭黑衣,卓然而立,眼神慵懒又迷人,笑容矜贵又柔和。 性张力十足的样子。 看得她一时心神荡漾。 惊喜,感动,欢喜…… 她快步走向墨逸尘,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墨逸尘顺势环上她的后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垂下头,靠近她的耳畔,“这么迫不及待吗?” “觉得你还不错,反正还挺好的。”她像只小猫一样往里蹭了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还不错?还挺好?仅此而已?” 叶南溪微仰起头,目光正对上他削薄轻抿的唇,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印上一吻,“我咬钩了,够了吗?” “再咬一次。” 叶南溪再次踮起脚尖,覆上他微凉的唇,浅尝辄止。 下一秒,墨逸尘反客为主,一个深吻卷入了唇内追逐纠缠,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极尽柔爱而绵长。 两人向后逼近,她被架在了桌子上,已然忘记了思考,接受着他的无度索取…… 叶南溪只觉脑袋被他吻得越发昏沉。 “王爷,马车备……” 云华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墨逸尘冷厉的声音喷薄而出,“二十板子。” “喔,喔……”云华慌忙撤退出去。 该死的,怎么这么背。 下次和冷风换一换。 总不能逮住他一个人使劲薅? 叶南溪一下子将头埋进墨逸尘的颈窝里,平缓着呼吸,而后清浅一笑,“王爷,我们该出发了。” “走,回娘家。” 第105章 回来了 在嬷嬷的伺候下,叶南溪洗漱后,简单梳妆一番,便和墨逸尘上了马车。 马车驶过一条条街巷,在将军府门前缓缓停下。 下来的刹那,正对上门口嫂嫂和哥哥们翘首以盼的目光。 “见过王爷。” “免礼。” 还未抬步。 就听,前方传来马蹄踏踏和车轮辘辘声。 目之所及,一辆疾驰的马车正踏风而来,越来越近…… 马车近将军府门前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轮碾压过的地上,几片枯叶随着车轮向前飘动。 “吁———” 车夫勒紧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后,马车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车帘打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视线相撞。 将军府的人先是一怔,下一刻,皆喜出望外迎了上去。 “爹,大哥,你们回来了。” “祖父,爹爹,你们终于回来了。” 叶牧呈一手捞起叶修卓,爽朗大笑,“对,祖父回来了。” 小家伙抬起小手摸摸叶牧呈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胡子,“祖父,你是几天没梳发了,乱蓬蓬的,还有这胡须,也乱糟糟的。” “啧啧啧,现在就开始嫌弃祖父了?”叶牧呈耷拉着眼角,故作生气的样子。 “不嫌弃,我好想祖父的。”叶修卓眼睛圆睁,语气坚定,小手亲昵地搂住叶牧呈的脖子。 “总算没白疼你。” 惠岚走到叶北渝身前,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难过又欣喜,喜极而泣,“夫君。” “嗯。”叶北渝环住惠岚的肩膀,给她擦了一把眼泪,“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夫君你受苦了。” “不苦,妹妹和离王在牢里打点得好,我和爹也算没遭大罪。” 叶北渝瞄了一眼前方的叶南溪和墨逸尘。 他本以为此次凶多吉少。 没想到,自家妹妹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而且手段果决。 “没事就好,嬷嬷和婢女已经备好沐浴的水,在偏房里,夫君一会儿和爹先沐浴,然后再用午饭。” “好。” 叶北凌从叶牧呈身上抱下叶修卓,“爹,进去说。” “好好好。” 叶牧呈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焕发,好似获得新生一般。 此时,看啥都好,看树都觉得是摇钱树。 他朝府门走,看见叶南溪和墨逸尘如同一对璧人并肩站在一起,眼角眉梢更是流露出不可抑制的笑容。 好,真好! 他用心撮合的绝对没错。 “见过离王殿下。”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殿下,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叶牧呈说。 “好。”墨逸尘爽快应了下来。 两人先后进了府门。 惠岚形影不离地跟在叶北渝身边,招呼叶南溪一同进去。 正在这时。 身后又是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不等马车停稳,里边的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跳了下来。 “南溪!” 本已迈进府门的叶南溪停住脚步,头向后探出,看清来人后立刻转身,一脸欣喜,“什么风把十公主吹来了?” 墨锦洛偷睨一眼叶北辞,而后,神色自若地说,“知道将军府今日有喜事,我过来与你们同乐。”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叶南溪插科打趣地说,余光瞟向一旁的叶北辞。 等等。 二哥耳根子竟然红了? 那抹红晕又如泼墨一般晕染上他原本白皙的脸庞。 叶北辞感受到两股强烈的视线,嘴巴张了张,又抿了抿,那张千古不变的厌世脸上弥漫上一丝窘迫感。 但他还是快速调整神态。 “臣见过十公主。” “叶北辞,不必多礼。” 叶南溪挽着墨锦洛的胳膊,在她耳畔低声道:“我二哥有戏了,适时撒撒娇,再作一作,男人喜欢,会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 墨锦洛一把捂住叶南溪的嘴,挤眉弄眼,低声道:“你每次给我出的昏招,都会将你二哥吓个半死。” 她才不要再听她的招数。 上次那个表白“合葬吗”,效果不好。 叶南溪明白她的意思,手心向上,肩膀一耸,爱信不信。 她眉眼弯弯一笑,“二哥,现在还没开饭,你帮我陪十公主转转,我得去陪王爷。” 说罢。 她不给叶北辞开口的机会,一溜烟就跑开了。 叶北凌一看大哥,二哥,和妹妹都有人作陪,只他孤零零一个。 他拍了拍脑袋,头疼。 “修卓,没人要咱俩了,要不咱俩勉强凑一对。” “不能勉强,男人和男人是不能凑一对的。”叶修卓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男人?”叶北凌惊愕,“你才几岁,就称自己为男人了?” “我爹说了,我是男人,以后要保护娘,姑姑和未来的媳妇。” 叶北凌无奈垂下头,一挥手,示意叶修卓赶紧离开。 好端端的,他招惹他这个小机灵干嘛? 这是没事给自己添堵吗? 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将军府内一扫几日的阴霾,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午时一到。 嬷嬷和婢女们便将丰盛的菜肴摆上桌子。 众人围在桌边坐了下来。 叶牧呈倒了两杯酒,呈给墨逸尘一杯,又端起身前的一杯酒,言辞恳切,“这次多亏殿下,臣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洗脱冤屈,这杯酒,臣敬殿下。” 墨逸尘没有含糊,举起酒盏,微仰起头,一饮而尽。 叶牧呈紧随其后,也一干而尽。 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酒好,我闺女给我弄来的。”叶牧呈的话里满是骄傲之意。 墨逸尘下意识看向身旁大快朵颐的叶南溪,眉眼里尽是宠溺之意,小小的人还谁都喜欢。 叶南溪纤眉一挑,冲他嘿嘿一笑。 她的视线转到叶牧呈的脸上,“爹你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这酒口感浓郁,柔和爽口,好喝。” “细水长流最好,爹你放心,这酒我给你供一辈子。” “好,爹听闺女的。” 叶牧呈脸上是喜不自胜的表情,招呼墨逸尘吃菜。 叶南溪给墨锦洛夹了一些菜,“十公主,你不必拘束,多吃一些。” “放心,你看我是能拘束的人吗?我一般比较放得开。” “呵呵呵……”叶南溪淡然一笑,看样子的确比她这个姑奶奶还放得开。 她朝叶北辞眨巴一下眼睛。 后者先是沉默垂下头,但很快,默默给墨锦洛碗碟里夹了个鸡腿。 他不敢正视墨锦洛的眼睛,低下头,干扒饭,却又没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 墨锦洛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情,铁杵要磨成针了。 第106章 非她不娶 饭后。 叶南溪和墨锦洛出了正厅,两人在院子里随意转了一圈。 不消片刻,跟随墨锦洛出宫的侍卫赶来,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她便出了将军府。 几个男人则坐在桌旁啜茶。 墨逸尘开门见山,“岳父大人,三媒六聘,如今只差亲迎,本来原定几日前上门迎娶南溪,不想因事耽搁了。 眼下,岳父和大哥才从牢里出来,先休息两日,正好两府都要再多筹备些,三日后小婿上门迎娶南溪如何?” 叶牧呈与叶北渝对视一眼。 永宣帝提出让叶南溪元旦进宫,貌似也是在三日后。 叶北渝赶忙解释,“殿下,方才在御书房,我们已经答应皇上,三日后让南溪进宫参宴。” 墨逸尘眉头微蹙,目光深邃,陷入沉思之中。 三日后,元旦? 这个节日,他已三年不曾参加,乍一听还有点陌生的感觉。 也罢,那就下一日。 “那就四日后成婚,这个日子,之前钦天监看过,倒也说是个好日子。” “好,一切听殿下安排。”叶牧呈说。 约莫一炷香后。 墨逸尘起身告辞。 出了主院门,他顿住脚步,一瞬不瞬地盯着汀兰苑的方向。 “咳咳咳……”墨逸尘手掩嘴轻咳几声,“岳父大人不用送了,本王先去看看南溪,再行离开。” “……喔,好,也,也好。”叶牧呈些微结结巴巴地说。 他立即招呼几个儿子离开。 墨逸尘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汀兰苑走去。 在外收衣裳的知夏和秋池,见到来人,刚要行礼,他大手一挥,两人便识趣地离开了。 似是心灵感应一般,感受到背部深情而又灼灼的目光。 叶南溪回过头,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发现他正温柔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墨逸尘抬步,走到她面前,“今晚还去王府住吗?” “不去不去,我爹都回来了,事也办完了,没有理由。” “我可以把自己打伤,跟你爹说你去照顾我。”墨逸尘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 “王爷就别没事找事了。”叶南溪白了他一眼,嗔怪着说。 “要不晚上我偷偷来你这里?” 叶南溪给了墨逸尘一拳。 没正经的男人。 墨逸尘嘴角熟稔一笑,抬手给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又将一缕别至耳后,动作极致轻柔爱抚。 他的眼神缱绻,满是宠溺。 “四日后成婚,这次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妨碍我们。就算天要下刀子,这婚也必须成。” “我爹同意了?” “你爹为何不同意?本王这么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仙人之姿,文武双全……” 叶南溪抬手打断他的话,“你是色欲熏心!” 墨逸尘淡淡一笑,拧了拧她的小脸。 …… 三日后 太和殿,皇宫一年一度的元旦宴会。 叶南溪随叶牧呈和叶北渝一同进了宫。 永宣帝端起酒盏,示意众人举杯。 “今日庆新年,也算是家宴了,各位爱卿不必拘束。” “臣谢皇上厚爱。”底下一片附和声。 整个太和殿沉浸在举杯问盏声中。 墨逸尘姗姗来迟,挺拔清隽的身姿自带一份桀骜不驯的气息,行至永宣帝面前停下。 “儿臣参见父皇。” “离王坐。”永宣帝大手一挥。 前几日还跟他叫嚣的儿子,一副能奈他如何的姿态,今日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里。 罢了,三年都没来了。 皇后面带笑意,然,慈眉善目下,掩于衣袖之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似是要嵌进肉里。 这个墨逸尘从来不给她行礼。 摆明故意给她难堪! 还有叶南溪,本来要收她为义女,结果,她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别以为她不知道。 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眼下,两人又要成婚,哼。 墨逸尘转过身,径自走到叶南溪身边,自然而然坐了下去。 “王爷,我们还没成婚,你坐这里妥吗?” “慌什么?”墨逸尘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谁能管。” 叶南溪盯着他俊美的侧颜看了看,慵懒,柔和又霸气,别说,她还挺喜欢。 看着二人互动,高门贵女窃窃私语着,不时朝叶南溪投来神色各异的目光。 “早就听闻,离王要迎娶一个二嫁女。” “大家闺秀数不胜数,真不知离王为何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离王是不是因为自己有头疾,就降低了标准?可纵使有头疾,也是个王爷,不至于降贵纡尊?” “一定是叶南溪这个狐媚子,惯会勾引男人,不知廉耻呗。” 所有的目光,叶南溪照单全收。 虽听不见她们嘴里的话,但嘲讽和不屑的表情,她没意会错。 “真是乌龟掉进盐坑里,给这群小王八咸完了。呸!” 听到叶南溪嘴里轻吐出来的一串字,墨逸尘心里不禁笑了笑。 他抬起眼眸,幽深的眸子好似两把锋利的刀子,在一众女子身上横扫过去,显得阴鸷又可怖。 众女这才敛目低垂,刻意避开墨逸尘投射而来的狠厉目光。 永宣帝的视线在一众皇子公主,权臣,名门贵女身上快速掠过,而后,没有意外地落在叶南溪的脸上。 “将军府嫡女叶大小姐。” 听到喊自己,叶南溪立即起身,缓缓走了过去,福身行礼,“臣女在,敢问皇上有何吩咐?” 永宣帝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将她上下打量个遍,连连点头。 出尘脱俗,落落大方。 怪不得墨逸尘前段时日在他面前说“非她不娶”的话。 “朝廷抓获通敌叛国的败类,捣毁了几个窝点,叶大小姐立下头等功,果然是将军府出身,巾帼不让须眉。朕今日重重有赏,赏你黄金万两,珠宝首饰十箱,绫罗绸缎百匹。” 顿时。 底下一片哗然。 不是?竟然给予这么高的规格? 至此,方才议论纷纷的高门贵女脸色复杂起来,想不到那个女子还有点本事?! 李公公带着十个小公公走上前来,分别揭去每人托盘上的红绸,呈到叶南溪面前。 “请叶大小姐过目,这里只是一部分。待宴会结束后,老奴会安排宫里侍卫,将所有赏赐悉数送去将军府。” 叶南溪只是草草浏览一遍。 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美其名曰黄金万两,不过大多是铜和白银的替代品罢了。 她有布庄,绫罗绸缎也并不觉得稀罕。 至于那些珠宝…… “咳咳咳……” 叶南溪顺着声音望去,就见自己老爹偷偷给他使眼色。 她懂。 她赶忙行礼道谢,“臣女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宣帝一挥手,叶南溪便退回到座位上。 墨逸尘将一盘糕点端到她面前。 “赏赐没看上?”他狭长的眸子盯着身旁女子清新脱俗的小脸。 方才,他捕捉到叶南溪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满眼神,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小王妃没看上。 “还不如前几日偷的金子来得货真价实,到底是偷的香。” 第107章 套她的话 这时。 太和殿门口,一群女子身着艳丽长裙,迈着轻盈的步伐莲步而来。 立于太和殿中央位置,合着乐声舞动丝带,翩然起舞,身姿轻盈如柳絮飘扬,又如蝴蝶纷飞,令人目不暇接。 一曲接着一曲。 整个太和殿洋溢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中。 叶南溪吃了一块糕点后,拿起筷子刚想去夹口菜,一时,筷子悬在半空,难以下手。 佛跳墙,烧鹿筋,玉簪出鸡,乌龙肘子,爆炒凤舌,仙鹤烩熊掌…… 完全没有垂涎欲滴的感觉,只觉油腻至极,难以下咽。 “怎么了?”墨逸尘侧头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和那双无处安放的筷子。 “都是肉食,青菜呢?” “宫里习俗,新年第一日食肉,寓意日日有肉,年年有肉。凑合吃。” “这也太凑合了。”叶南溪撇了撇嘴,真会糊弄人。 “明日开始在王府吃,想吃什么让嬷嬷给你做什么。”墨逸尘从桌下拉住叶南溪的手,满眼宠溺。 “给我画饼是不?” “这饼独一份,只画给你。” “甜言蜜语,诱我上钩。”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说话间,叶南溪不经意一瞥,瞧见斜对面宴王妃神色寡淡的目光。 视线相撞,两人无声地点了点头,而后,各自收回视线。 叶南溪又下意识瞄了一眼宴王妃身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墨瑾川。 看得出,宴王夫妇琴瑟不调。 上首位置,永宣帝端着酒盏,看着舞女们曼妙的身姿,笑得合不拢嘴。 “皇上,臣妾听说梅园的腊梅开得正盛。”皇后在永宣帝耳边低语。 “皇后提议不错。” 永宣帝连连点头,遂放下酒盏,看了一眼身侧候着的李公公。 后者立即上前,抬手令乐师停止奏乐。 乐声戛然而止,舞女们停下动作,福身行礼后,便有序退了出去。 永宣帝神采飞扬,“今年,梅园的腊梅开得尤其早,新年好寓意啊,各位爱卿随朕前去观赏一二,皇后也带着女眷们一同去瞧瞧。” “是。”皇后起身,福了一礼。 永宣帝抬腿向外走去,李公公赶忙在前边带路,“皇上小心脚下。” 一众皇子和股肱之臣快步跟上永宣帝的步伐。 墨逸尘深深看了一眼叶南溪,“不许乱跑,一会儿我去找你。” “嗯。”叶南溪点了点头。 “九皇兄,你这是不舍得离开了?不是明日就成婚了嘛,”墨千屿走过来,手搭在墨逸尘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明日洞房,关起门来再缠绵就是。” 墨逸尘一把拿开他的手,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嘶~~~九皇兄你还真动手啊?”墨千屿眉头紧蹙,揉了揉被踢踹的部位,转头看向叶南溪,求助道,“准九皇嫂你就不能管管吗?” 叶南溪两手一摊,“我真管不了。” 她家王爷管多了尥蹶子,说不定到时还会将她自己搭进去。 她得悠着点。 “好。”墨千屿无奈,马上追着墨逸尘的背影而去。 皇后手搭上邢嬷嬷的手腕,朝外走去,余光将几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墨锦洛和李清芷双双走到叶南溪身旁,“南溪,一起走。” “好。”叶南溪看向李清芷,“方才宴席上,我看到十公主了,怎么没见你?” “我的身份坐前边还不够格,只能坐后排的后排,被挡住了,你自然看不到了。” “这样啊。” 几人低声说笑,走了出去。 一行人到了梅园。 瞬时,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放眼望去,腊梅的枝条曲折蜿蜒,枝头缀满了各色花瓣,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生机。 “今年的腊梅确实开得好,妾身记得往年这个时候好多还是含苞待放状。” “确实,这次刚一进园,就闻到幽香了。” “今年定是个好兆头。”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定安侯夫人折下一个缀满红色腊梅的枝条,呈到皇后面前,阿谀逢迎道:“娘娘素来仁厚,想必这腊梅定是得了娘娘的恩泽,才会鸿运当头,花团锦簇,时来运转的好兆头啊。” 紧接着,一众命妇和高门闺女皆福身恭维,“皇后娘娘福泽深厚。” 叶南溪愣住了。 附和都这么牵强的吗? 但不想让自己太突兀,她和李清芷几人也赶忙福身行礼。 皇后接过安定侯夫人手里的枝条,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又放在鼻尖轻嗅。 但愿今年能达成心中所愿。 “都起身,今日是家宴,来梅园随性就好。” “谢皇后娘娘。” 皇后的视线越过一张张挤满笑容的脸,转到后边叶南溪神色淡然的脸上。 “叶姑娘明日就要成婚了,虽是二嫁,但能觅得良人,本宫还是为你高兴。” “谢皇后娘娘。”叶南溪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话几个意思? 非要在众人面前着重强调二嫁吗? 故意带节奏吗? “本宫一直记挂离王的头疾,过几日本宫派个太医再行给离王看看,到底你还年轻,不能让你跟着受屈。” 叶南溪听出皇后话里的试探之意。 想让她上钩? 想套她的话? 她眉眼弯弯,露出人畜无害一笑。 “承蒙皇后娘娘看重,王爷她如今避疾畏医,头疾他不愿提,臣女也不敢提,还是顺其自然。” “不敢?叶姑娘还真是会说笑。提了也是为他好,他还能对你动手不成。” 叶南溪狠狠点了点头,“王爷脾气阴晴不定,顺他时,确实对臣女很好。若违逆他,臣女还是怕他动手的。” 说完,她裹了裹斗篷,做了一个打冷颤有些怕怕的样子。 此时此刻,另一处梅园里的墨逸尘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背后诋毁他呢? “罢了。本宫之前想收你为义女,虽没有达成,但本宫瞧着就是跟你有缘。你成婚,本宫送你一件贺礼。” 身后的邢嬷嬷立即上前,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叶南溪。 “臣女谢娘娘厚爱。”叶南溪没有拒绝,行礼道谢后,接了过来。 “叶姑娘能得皇后娘娘偏爱,真是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我们呀,只有眼馋的份儿。” “……” 一时间,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有对她的赞美声,有借此事对皇后的奉承声。 突然,不和谐的声音亦绵绵不绝。 “可惜裕王府世子,听说他是为你挡箭而亡。”安定侯府的安平郡主斜睨叶南溪,手捋着身前的一缕发丝。 “对,虽说你们和离了,可世子刚刚因叶姑娘殒命,叶姑娘怎能如此匆忙就成婚呢?” “到底是一年的夫妻情分。” “……” 第108章 被人设计 各种诋毁声入耳。 叶南溪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后者面色镇定自若,还有一抹怡然自得的笑意。 眼下,皇后视而不见,安定侯夫人更是听而不闻。 安平郡主仗着自己是皇后的侄女,口无遮拦敲边鼓。 心里更加确定,皇后方才提到二嫁,绝不是随口一提,就是在蓄意引导。 呵呵呵…… 叶南溪迎上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挪动步子,向前两步。 “安平郡主在为世子鸣不平?还是在为裕亲王府鸣不平?你觉得通敌叛国该被颂扬?还是觉得……” “这?”安定侯夫人脸上惊现一抹慌乱,“叶姑娘可不要信口雌黄?” “安定侯夫人,是臣女信口雌黄,还是安平郡主口出无状?若觉她所言并无问题,那到皇上面前评理就是。” “安平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安定侯夫人矢口否认。 “好了!安平郡主确实口不择言了。”皇后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怒气。 个个外强中干。 关键时刻没一个中用的。 安平郡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母,是安平胡言乱语了,请姑母责罚。” “记住,你是安定侯府的郡主,时刻注意谨言慎行。新年第一日,本宫不罚你板子,回去抄十遍女德女戒。” “是,安平记下了,谢姑母宽宏大度。” 众人面面相觑,皆低眉顺眼不再言语。 一时空气冷凝了几分。 皇后的视线再次看向叶南溪,伶牙俐齿,脑子活络。 之前又凭一己之力掀了裕亲王府,实在不容小觑。 她按揉一下太阳穴位置,一摆手,“好了,都不用跟着本宫了,各自赏梅去。” 说罢,转身离去。 安定侯夫人紧紧跟了过去。 安平郡主站起身,狠狠剜了一眼叶南溪,“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等叶南溪说话,墨锦洛讥讽道:“安平郡主,你一个大家闺秀行事说话还真是够下作的。” “……我,”见说话之人是十公主,安平郡主敢怒不敢言,喘着粗气,鼻孔处不断冒着白气。 “我什么我!别狗仗人势!” 话落,墨锦洛拉上叶南溪和李清芷,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安平就是仗着自己父亲,不知天高地厚。” “会咬人的狗不叫,她只是蠢笨得藏不住一点坏心眼。”叶南溪淡淡地说。 “方才安平郡主提及世子,我还真怕你被他们绕进去,没想到你脑子那么好用。” “那是,怎么能给未来的二嫂丢人呢。” 墨锦洛脸有些发烫,追着溜到一旁的叶南溪敲打,“你小心让旁人听了去。” “好了好了,你别打了,我不说就是,再者说,我只提到二嫂,他们又不知道说的是谁。” “好好好,你有理。” 约莫一炷香后。 七八个小宫女小碎步撵了过来,纷纷对三三两两,正结伴而行赏梅的女眷们行礼。 “皇后娘娘请各位娘娘去暖室喝茶。” “皇后娘娘请各位夫人去暖室喝茶,是用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水泡的茶。” “娘娘请姑娘们去暖室喝茶。” 一众女眷听了皆欣然前往。 一个眉目清秀的宫女走来,恭敬行礼,“皇后娘娘请十公主,李姑娘去喝茶。” 她又转头看向叶南溪,低声道:“这里是女眷区,离王殿下不便过来,殿下差奴婢请叶大小姐过去。” 叶南溪记得,离开前墨逸尘的确说过来找她。 莫不是想现在就出宫? 可心中还是对小宫女生出几分警惕之意。 她半信半疑地问:“离王在哪里?” 小宫女抬手指着前方,坦然自若道:“从这里走到头,再向左转,直对着的那个屋子便是。” 叶南溪远远望了过去,透过竹林杆的缝隙,隐约看到一抹衣襟。 只一瞬,那个人影便进了屋子。 “我这九皇兄还真是,一刻见不到就想啊。”墨锦洛攀上叶南溪的肩膀,盯着她的脸打趣地说。 “十公主,你可小心……” “好,我不说了。南溪,九皇兄找你,定是你们明日要成婚,还有好多事要忙,或许是想让你早点出宫。 我和清芷先去暖室,你若不出宫就来找我们,若出宫那我就和清芷玩了。明日一早我就去离王府等着吃酒。” 叶南溪点了点头,“好,你们去。” 说着,她便转身跟着小宫女向前走去。 到了门口,宫女轻轻推开门,又恭敬行礼,“叶大小姐请。” 叶南溪快步迈了进去,朝里走去,鼻子吸了吸,不好。 她刚欲转身离开,就听屋门关闭的声音,同时里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谁?头晕?别走,救我。” 陆野? 短暂思量后。 叶南溪抬手一把打翻燃着合欢散的香炉,从空间拿出东西掩盖上去。 她决定先出去,一会儿时机合适再来帮助陆野。 只是,从门缝瞧见墨瑾川和两个侍卫正朝这边走来,且并没有离开的迹象。 此时, 别无选择。 一不做,二不休。 叶南溪从里边落了门闩,迅速朝屋里走去,瞧见陆野正恍惚地趴在床榻上,手不停地揉着脑袋。 她蹲在床榻附近,刚要说话,胳膊就被陆野一把抓住。 “陆野,是我,南溪,你被人下药了。”她立即掰开他的手臂,轻轻唤着。 “南溪?”陆野眼神迷离。 “你别动,老实待着。” 叶南溪迅疾往陆野嘴里放进一粒药丸,并给他施针。 合欢散下得猛,还好,他进来时间不够长,吸入不算多。 方才,她心里就怀疑小宫女,只是想着自己有退路,便未做深究。 很快,银针布在陆野的头上,心脉处。 叶南溪急切地问:“陆野,你好些了吗?” 陆野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眼前出现女子模糊的面部轮廓,意识混乱,双手紧握成拳,“南溪?” “是我。”叶南溪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被人设计了,谁带你来的?” “一个小公公。”陆野欲坐起身。 叶南溪一把按住他,“先别动,我给你施针呢。刚才给你喂了一粒药,入口即化,马上就会见效。” 少顷。 见陆野眸底少了迷离的气息,视物能力恢复些许,叶南溪再次追问,“现在有没有好些?” “嗯。” 叶南溪立刻去拔银针,“神志正在恢复,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先走,不然到时我们就说不清了。” 只是,银针还未拔完,便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乌泱泱一群人气势汹汹围过来的声音,还有门被从外边推动的声音。 “门从里边落了闩。” “光天化日之下,还真有人在此行苟且之事。” “开门!” 第109章 威胁本宫? 正在此时。 皇后眉头微蹙,由着邢嬷嬷搀扶,在一众嫔妃,命妇的簇拥下疾步朝这边赶来。 “光天化日的,都在这里喧哗什么?” 闻声。 众人自觉后退,让开中间的路。 安平郡主上前两步,“姑母,方才安平去暖室的路上,宫女跑来说这里有人行苟且之事,我们就赶了过来。” “哪个宫女?” 一旁的宫女立刻跪了下来,“回皇后娘娘,是奴婢。” “怎么回事?” “奴婢经过这里时,听到里边有,有淫乱的声音,担心辱了皇室威严,便从外边落了锁。奴婢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一时害怕,便立即去喊了人,正巧遇见安平郡主。” “里边是谁?”皇后环视一圈。 一个公公立即上前,低眉顺眼地说:“回皇后娘娘,奴才赶到时,取了门上的锁,试图推门进入,奈何里边落了闩。奴才不敢破坏宫里的东西,便没有硬闯,现在还不知道里边是谁。” “姑母,安平倒是有个办法。”安平郡主说。 “你讲。”皇后说。 “就看今日出来赏梅的人,少了谁,那里边便是谁。”安平郡主一张看似乖巧的脸上,露出一副刻薄的模样。 立时,所有人皆交头接耳,盘点着人头。 墨锦洛和李清芷心照不宣地相互对望,眼神中流露出不安的神情,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若没记错,方才那个眉目清秀的宫女带叶南溪来的就是这个方向。 大概就是面前这个屋子。 两人目光焦灼地在人群中穿行,掠过一个个人影,越过一个个肩头,急切地寻找那个宫女的身影。 然,根本没有她的踪影。 一会儿的工夫。 邢嬷嬷和刘公公行礼,“娘娘,老奴清点过了,少了叶大小姐和宴王妃。” “宴王妃身体抱恙,本宫让她在暖室旁边的屋子歇着呢。” 皇后煞有介事的说辞意有所指。 话里话外带着明确的指向性。 众人立即意会,里边之人是叶南溪无疑。 “母后,不可能是南溪,她不是那样的人。”墨锦洛赶忙解释。 李清芷也赶忙行礼,“皇后娘娘,臣女和南溪是从小一起的朋友,她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见面前两人都在替叶南溪开脱。 安平郡主往皇后身边靠了靠。 此刻,身边有皇后撑腰,她也不用再惧怕墨锦洛这个小蹄子。 她狗仗人势,声音也抬高几分,“十公主,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却还在替一个水性杨花的人狡辩。 还有李清芷,知人知面要知心,你口口声声说不可能是她,那你说她在哪儿?怎么我们这里就唯独少了她?” “安平郡主,说话要讲证据。”墨锦洛鄙夷不屑地说。 刚才在她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倒是上蹿下跳的。 等着,以后有她好看的! 永宣帝闻讯后,带着几个皇子和臣子正疾步而来。 “怎么了?”永宣帝问。 “回皇上,有人说叶大小姐和男人在里边苟合……”皇后讲了一遍事情的大致经过。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墨逸尘,叶牧呈和叶北渝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铿锵有力,坚定得不容一丝一毫的置喙。 “胆敢诋毁本王王妃的人,本王绝不会让他好过,包括任——何——人!”墨逸尘声色俱厉地说。 他矜贵傲然的脸上青筋暴起,眼神冰冷,眸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掩于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那双深邃的眼眸横扫众人,目光犹如嗜血的刀锋,透着彻骨的寒意。 当他是吃素的吗?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 众人纷纷低下头,刻意避开他刀子一样的眼神。 安平郡主吓得侧过身,躲到了皇后的后边。 叶牧呈看着永宣帝,恭敬行了一礼,“皇上,微臣以性命担保,自己的女儿绝不会做出有辱门楣之事。” “皇上,微臣认为这事背后定有蹊跷,请皇上明察。”叶北渝说。 李公公从后方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皇上,男子里没见到陆小侯爷的身影。” “不可能!我的儿我了解,他不是胡来的人。”陆侯爷极力否认。 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啊。 你们双方各自澄清不是你们,别到时打脸就行。 看谁笑到最后。 皇后看向永宣帝,表情严肃,“皇上,之前京城盛传陆小侯爷去将军府下聘。 奈何叶将军更中意离王殿下,才拒了这门亲事,或许陆小侯爷与叶大小姐本就是两情相悦,不得已才分开,今日有了机会……” “皇后,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墨逸尘垂眸,拂了拂衣袖,话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本宫是你母后,你不称母后也就罢了,怎么,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够了!”永宣帝勃然大怒。 顿时,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永宣帝猛地一甩衣袖,视线落在墨逸尘桀骜不驯的脸上,眼神中闪烁着怒火,脸也渐渐变了颜色。 一个比一个硬气。 还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破门!”永宣帝当即命令道。 但,无人敢上前一步。 一边是侯府,一边是将军府,还有一个是离王。 他们都招惹不起。 见无人移动步伐,永宣帝看向身旁的李公公,“你去。” 李公公无奈,但还是自嘲地说:“也罢,反正老奴也不是男人。” 两个侍卫立即上前,撞开了面前的门。 “砰!”的一声,门轰然倒地。 李公公抬步,踩着倒地的门迈了进去。 紧接着,门外的人隐约听见里边传出来的说话声。 “哎呦喂!陆小侯爷,还真是你啊,你是醒着的?” “是李公公啊,你让我躺一会儿,我有些累。” “陆小侯爷还是快起来,皇上和娘娘都在外边,正等着您问话呢。” 皇后的嘴角弯起一抹冷笑,怎么样,应验了? 陆侯爷的脸色瞬时凝重起来。 他不愿意承认,但里边确实是自己儿子的声音,难道真的…… 可儿子是有分寸的人,这怎么可能? 第110章 你死哪去了 很快。 李公公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衣冠整齐,面色颓然的男人。 确定是陆野本人后。 所有人皆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神。 果然是他。 众人越过陆野的肩膀,向他身后看去,都在找寻验证着什么。 墨逸尘,叶牧呈和叶北渝全身紧绷,目不斜视,极力克制着怦怦乱跳的心。 他们相信叶南溪,可此时此刻心里还是没来由得紧张。 李公公快速奔到永宣帝身前,“皇上,老奴看了,里边只陆小侯爷一人,根本就没有叶大小姐的半点身影。” “不可能!”皇后脱口而出。 忽而,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立即迂回道:“皇上,宫女说里边有声音,臣妾的意思是里边不可能只陆野一人。” 永宣帝一挥手,示意侍卫进去,“角角落落都给朕找仔细了。” 四个侍卫飞步上前,擦着陆野的肩膀,闪身而入。 很快又折返回来。 “皇上,里边没有人。” 至此,墨逸尘三人彻底瞬时松了一口气。 陆野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近前,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你为何在这间屋子?” “回皇上,微臣今日宴席上多吃了些酒,头有些晕,正好有个小公公说有人找微臣。臣跟着他进去屋子后,觉得头更晕了,便在里边休息片刻。”陆野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 “现在可有缓解?” “有所缓解,谢皇上惦念。” “除你外,可还有旁人?”永宣帝眼睛微眯,全神贯注盯着陆野的脸,似是在找寻着答案。 未等陆野说出任何,皇后在一旁插话,语气极其坚定,“陆野,若是方才哪个女子和你共处一室,你说出来,本宫定会给你做主。” 给他做主? 陆野一时有些踌躇。 他垂下眼睑,眼神空空,眼底透着一丝迟钝,陷入片刻的失神。 见他没有回答。 “陆野,你尽管说实话,本宫和皇上都会为你做主。”皇后继续追问。 她的语气里多了一份焦躁之意。 话里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陆野抬眸看向左侧的墨逸尘。 后者正拨动着扳指,眼神里有警告,嘴角也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陆野正了正身子,“没有,房间里只有微臣一人。” “你胡说。你方才犹豫了,但凡你多犹豫一下,都是对真相的掩盖。”皇后脸上惊现一抹怒意。 “这间屋子没有后窗,前窗是封闭的,门也是从里边落了闩,敢问如果真的有人,那人要如何出去呢?”陆野拱手行了一礼,“请皇后娘娘明察。” “那进入梅园后,你是否见过叶大小姐?”皇后咄咄逼人地质问。 “微臣不曾见到过。” 皇后有些气急败坏,脸上的血管微微凸起,但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少顷,面色渐渐恢复如初。 那个宫女明确告诉她,叶南溪走进了那间屋子。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叶南溪与陆野定是见过面。 只是,她的确没有证据。 再继续追问下去,倒是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皇后的视线转向永宣帝,“皇上,叶大小姐进宫了,但现在不见人影,以防万一,还是加派人手寻找妥当。” “朕正有此意。” 永宣帝一个眼神,侍卫领命,开始分头行动。 一行人重回太和殿等候。 陆野走到墨逸尘身边,在他耳边低语,“有人刻意陷害南溪和我,在那间屋子,我中了合欢散,她帮我施针。 她只是叮嘱我闭上眼睛,背过身,并交代我不要和旁人说见过她。后来,睁开眼睛后,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告诉我,事后不必找她,她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就这些,没了。” 说罢,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墨逸尘深邃狭长的眸子,便抬步离开了。 墨逸尘颔首,但未说话。 他给候在不远处的云华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转身便离开了。 他走进了屋子里,左右环视一圈。 潜意识告诉他,叶南溪或是在这间屋子里,或是在旁的不远的地方。 “南溪,南溪。” 墨逸尘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寄希望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而,等了近一炷香时辰,也不见她出来。 他出了屋子,大步走去,将这里的房子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但没有任何发现。 直至又过了一炷香时辰。 墨逸尘此刻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只觉胸口那里怦怦直跳,狭长的眸子里现出一抹焦急之色,徘徊不定的脚步也渐渐凌乱起来。 这一刻,他竟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漫无目的地奔去竹林那里,绕着竹林搜寻,一遍一遍呼唤着,“南溪,南溪……” “墨逸尘。” 一句轻飘飘的声音入耳。 墨逸尘一时有些恍惚,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跑出竹林,目光倏地朝那间屋子看去,两人对视的刹那,竟有些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大步朝她走去,一脚踏进门槛,并关上房门,一把抱住叶南溪,气得爆了粗口,“叶南溪,你死哪去了?” 叶南溪听出墨逸尘话里的怒气,紧紧环上他的腰身,扭动着身子,微仰起头,撒着娇说,“王爷,我没事。” 墨逸尘俯视着他,与她相对,眉头微蹙,“我知道你隐身了,可这次为什么这么久?” 叶南溪讪讪一笑,“不小心睡着了。” 她心里清楚,若是有人来捉奸,定会长时间停留在这里,便没敢急着出去。 谁想,竟然睡着了。 完全是意料之外。 “睡着了?你以后能不能长点心?不知道我会为你担心吗?” “知道知道,下次不敢了。” “南溪,你不是大意的人,为何这么容易中了别人的圈套?” “一个宫女说你找我,当时的确是半信半疑,但最后想着自己能保命,便去了。”叶南溪瘪了瘪嘴。 “这次是陆野,万一换做旁人,当众指认你怎么办?” “里边的人若是敌人,我会让他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或是让他直接傻掉,不会留把柄的,放心。”叶南溪信誓旦旦地说。 墨逸尘无奈叹了口气。 真拿她没办法。 “走,侍卫在宫里搜你,岳父和大哥也在太和殿等你呢。” 叶南溪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只是,刚刚走出不足一里。 身后便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南溪。” 第111章 躲在了哪里 太和殿 叶南溪和墨逸尘并肩走了进去。 所有人皆歪过头,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一瞬不瞬盯在二人身上。 男子清贵伟岸,女子清新脱俗,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 震惊,欢喜,愕然,鄙视…… 一时,暗流涌动。 见到来人,陆野放在膝头的手微微一紧,脸上惊现一抹喜色,随即又生出更多的好奇之情。 墨锦洛和李清芷纷纷眼前一亮,惊喜之余,抬手朝叶南溪打声招呼。 “儿臣参见父皇。”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永宣帝眉头紧蹙,眉宇间布满疑云。 半个时辰过去,侍卫几乎将这里翻了个遍,但不曾见到她的半点身影。 现在,她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大小姐,本宫问你,最初你是与十公主和李太傅的嫡女在一起,后来你们分开了,对不对?”皇后率先发问,眼神里满是审视。 “回皇后娘娘,是的。” “你去了哪里?” “臣女跟着一个小宫女去找王爷,未走几步,发现路不对,便以如厕为由离开了。” 离开? 居然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那个小宫女明明告诉她说叶南溪走进了那间屋子里。 “离开后,你又去了哪里?”皇后继续咄咄逼人地发问。 见状。 墨逸尘拉了一把叶南溪的衣袖,不紧不慢地说:“敢问皇后,是要直接给本王的准王妃定罪吗?” 座位上的叶牧呈脸色亦是难看,鬓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他已忍耐皇后许久。 然而,后者竟一而再,再而三揪着自己的闺女不放。 他从座位上起身,大步走到大殿中央位置,毕恭毕敬给上首位置的帝后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恕臣冒昧,臣感觉娘娘自始至终都在针对小女,是小女哪里惹怒娘娘了吗?” “叶大将军,此言差矣。本宫绝不允许眼皮子底下有不干不净的东西,今日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敢问娘娘,为何确定一定是小女呢?” 听出叶牧呈话里的质问,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曾传言为了给女儿讨公道,他当面斥责裕亲王。 如今又怼到她的头上了。 “本宫不确定,只是,她的嫌疑最大。本宫如此做也是为她着想,不能让她不清不白地离开皇宫。 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叶大将军应该知道。”皇后故作镇定地说。 叶南溪脸上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容。 清白? 哪里是要还她清白? 不过口蜜腹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迫不及待要送她下地狱。 “带进来!” 不等叶牧呈说话,墨逸尘大手一挥。 候在殿外的云华,手里提着两个公公和一个全身瘫软的宫女走了进来。 一把将几人扔在殿内。 “禀皇上,卑职云华奉离王之命寻找叶大小姐,不巧听到一处隐蔽的屋子里传出反抗和求救的声音,遂冲了过去,发现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公公正在杀人灭口。” 刘公公伏跪在地上,全身打着战栗,大脑一片空白。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紧紧握住茶盏,指腹因用力而显得发白。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蔓延周身。 心里咒骂刘公公做事不够利索。 云华又指着倒在地上,口鼻流血,早已没有气息的宫女,和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公公。 “卑职赶到时,小宫女已被毒杀,刘公公正给小公公嘴里灌毒药。卑职一脚将毒药踢翻,他才躲过一劫。” 陆野蹭一下子站起身,走了出来,站在小公公面前,将其仔细打量一番。 而后,迅疾转身。 “皇上,方才就是这个小公公说有人找臣,将臣带至那间屋子里。” 永宣帝半眯起眼睛,盯着小公公,“谁要找陆小侯爷?” “……奴,奴才是……是奉刘公公之命,他,”小公公哆哆嗦嗦指着刘公公说,“他没说是谁,奴,奴才是去,去传话,没想到,刘公公最后却要杀奴才。” 永宣帝的视线转到刘公公身上,“你说!” 刘公公不知如何回答。 他可以否认,可以说未派那个小公公做任何事情,可他要毒杀小公公也是事实。 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但凡被宫里侍卫发现,他都可搬出自己是皇后身边大总管身份,进而搪塞过去。 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被云华发现了。 “啪——” 永宣帝怒拍桌子,“朕问你话呢!你为何这么做?又是奉谁的命?” 刘公公吓了一个激灵,惊恐地说:“皇,皇上,奴才……”他又偷睨一眼皇后的脸色。 永宣帝当然没有错过刘公公的眼神。 他下意识侧过头,半垂眼皮,看向身旁正襟危坐的女人。 皇后一脸迷茫,“皇上,刘公公是臣妾身边的人,但他缘何这样做,臣妾也不知。” 话落,她看着跪地的刘公公,义正辞严地说:“刘公公,为何背着本宫做这种事情?” “奴才……” “你若敢有半句虚言,陷害本宫,陷害陆小侯爷,蒙骗皇上,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若从实招来,本宫看在你伺候本宫多年的份上,会留你一个全尸,定不会波及到你的家人。” 闻言。 刘公公心中一怔。 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熟悉主子的脾性,他懂主子的言外之意。 他知道自己横竖都是死,遂把心一横。 “……奴才得过安定侯夫人和安平郡主恩惠,方才叶大小姐公然让安平郡主难堪,奴才就是想报复她。奴才辜负了娘娘多年栽培,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 说着,他起身朝一旁的柱子狠狠撞了上去。 顷刻间,一个天旋地转,满脸鲜血的刘公公倒地不起。 殿内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起身后退几步。 皇后也站起身,脸上是惊慌失措的神情,“这,怎么能在皇上面前……来人,快将他抬出去。” 李公公跑了过去,探过鼻息后,发现没了气息,遂对永宣帝摇了摇头。 永宣帝明察秋毫,自然知道此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深究下去,定会折辱皇室威严,别有深意看了一眼皇后后,收回视线,一挥手。 侍卫立即将刘公公的尸身抬了出去。 永宣帝的视线落在叶南溪的脸上,“叶大小姐,朕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躲在了哪里?” 这时,太和殿外,一抹婷婷袅袅的身影走了进来。 “儿媳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宴王妃说。 第112章 忘不了他? 得到应允后,宴王妃慢慢起身。 她不疾不徐地说;“回父皇,儿媳身体抱恙,母后安排儿媳在暖室旁边的屋子歇下。 后来,叶大小姐去暖室途中,经过这间屋子时,听到里边的咳嗽声,便走了进去。 然后,她便与儿媳一直待在一起。叶大小姐离开后,儿媳才听说梅园里发生的一切。 担心有人误会,特意前来同父皇和母后说道一声。没想到刚进来,听到的正是此事,还好儿媳来得及时。” 叶南溪脸上很是意外。 她诧异于宴王妃对自己的帮助,向后者投去一个感激,又略带疑问的眼神。 方才同墨逸尘走出那间屋子后,遇见从另一条路赶来的宴王妃,两人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 宴王妃当时提出为了避嫌,没有同他们一同前往。 座位上的墨瑾川看着自己同床共枕的王妃,眉心紧皱,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妃,过来坐。”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宴王妃给永宣帝行了一礼后,才转身走了过去。 皇后眼神里闪过一抹怨毒。 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么多年,还真是惯着她了。 但她立即敛去脸上一闪而过的恨意。 皇后看向永宣帝,面带笑容,“皇上,宴王妃来得及时,这下也算是还了叶大小姐清白。 方才臣妾送了叶大小姐贺礼,也算是一份心意。臣妾是真心希望叶大小姐和离王伉俪情深,修得百年之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永宣帝淡淡地说。 “折腾了这么久,朕乏了,你们自便。” 说罢。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众人皆起身恭送永宣帝离开。 叶南溪和墨逸尘也双双走了出去。 “南溪,我一会儿差管家和嬷嬷将嫁衣送到府上,你安心待嫁,等我明日亲迎。” “好。”叶南溪朝墨逸尘嘿嘿一笑。 陆野从太和殿走了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目视前方。 看着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痛苦,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心里有些难过。 难过的不是一时爱而不得,是他和她不会有以后,永远都不会。 或者是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不是第一时间出现,终究是他来晚了。 直至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抬步向前走去。 墨瑾川在身后匆匆赶了上来,“陆小侯爷,在梅园时,你真的没见过叶姑娘?” “皇上已经证实此事,宴王若再质疑,那便是对皇上的否定。”陆野义正辞严地说。 “本王不过一说,你还当真了?你不是想娶她为妻的吗,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放弃了,真是可惜喽。” “我陆野,襟怀坦白,光明磊落,最是讨厌不择手段。” 陆野说罢,拂袖而去。 他承认,方才在梅园时,心里确实生出过一丝邪念。 若他说他们共处一室了,是不是永宣帝就会将她指给他?他便顺理成章拥有了她? 可,她的性子…… 别说她同他共处一室,就算是给他生了孩子,她若不愿意,一样会离他而去。 当时想到这些,心里莫名有些揪痛。 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便放弃了心中的执拗。 墨瑾川立在原地,脸上布满黑线,一时脸色有些难堪。 不择手段? 这是在故意影射他吗? 岂有此理! …… 墨瑾川转身,朝玉华宫走去。 前脚刚迈进玉华宫正厅的门,就听里边传来杯盏落地碎裂的清脆声。 他紧着走了进去,就见,自己王妃额头上冒出的血迹正顺着脸颊流下来。 “跪下!”皇后疾言厉色地怒斥。 宴王妃手捂上额头,任凭鲜血顺着指缝流出,硬着头皮,一声不吭,双膝径自跪了下去。 皇后围着宴王妃转了一圈,卸下昔日处心积虑的伪装,脸上爬上一丝狰狞的模样。 “你倒是个犟种!” “你知道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吗?让本宫当众出丑?你真是好样的!” “但你别忘记,你的身份是宴王妃。你与宴王,与本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做了宴王府几年当家主母,硬是没生出个一儿半女。” “你说说,从你进入王府以来,你为王府做过什么?还不是整日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王爷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见母后越说越激动,墨瑾川赶忙扶上她的胳膊,“母后消消气,坐下说。” 皇后坐到软榻上,胳膊撑在旁边的矮几上,手扶额头,鼻孔一翕一合地呼着粗重的气息。 失去身边伺候多年的刘公公,心里的气本就不顺。 结果,宴王妃横插一脚。 墨瑾川立在宴王妃身前,“为什么要那样做?” “妾身在太和殿只是实话实说。” “是吗?”墨瑾川脸上疑虑之色越来越浓。 “……”宴王妃不再言语。 她的目光呆滞,眼神里似是有着某种决绝。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永远一副清心寡欲,不争不抢,不辩不解,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宴王心里就堵得慌。 他就讨厌看她这副永远和自己作对的样子。 皇后一挥手,“宴王,自己的妻子,自己回去好好管教,都出去,母后真的累了。” 至此,宴王妃才从地上站起身。 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皇后的声音。 “邢嬷嬷,给她包扎,别带血出去,丢了本宫的脸。” “是,娘娘。” 宴王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任由他们一顿操作。 待包扎好后,她无声的行了一礼后,便走了出去。 墨瑾川紧随其后。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出了宫门,上了王府马车,一路默默无语。 直至进了卧房。 墨瑾川狠狠甩了宴王妃一个巴掌。 “啊———” 后者一个趔趄,向前趴去,在头差点撞到一旁的四方桌角上时,手一把按在了桌的外沿。 不等她反应过来,墨瑾川上前几步,一把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相对。 “本王的王妃?和本王过的这几年,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 “没有。” “那是什么?” “……”宴王妃。 “好,本王替你说,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 听到他口中的“他”,宴王妃微微抬起眼皮,凝视着他,目光中尽是漠然。 “哈哈哈……本王一提到他,你就用这种眼神看本王?他就那么好吗?”墨瑾川一把将其甩开。 宴王妃一个不慎,跌坐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 她已经感知不到额头上的痛感,只觉心在滴血…… 第113章 你给我回来 墨瑾川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另一头折返回来,不时侧目看向地上梨花带雨的女人。 “旁人都说本王是妇人之仁,正因如此,你即便对本王冷漠至极,本王也没把你如何,对你还不够好吗? 若是换了旁人,就你这副爱理不理的嘴脸,你以为还能活到现在?”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宴王妃两手撑地,身体颤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出来。 当初被墨瑾川侵犯时,她曾苦苦哀求。 可他根本无视她的乞求。 那一刻,她绝望至极。 生平第一次恨起了一个人,她恨他,恨他毁了她内心编织起来的美好梦境。 每每回忆起那个场景,都让她无比恶心。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王爷不知吗?” “他当时已经有了太子妃,你即便如愿嫁给他,不过也是个侧妃罢了。跟着本王你是宴王府的当家主母,殊荣都给你了。你且问问你父亲,他是愿意你嫁到哪个府邸?” 他就不明白了。 当初是违背她的意愿,不择手段得到了她,可那又如何? 跟着他,她的家族鸡犬升天。 所有人都愿意,可只有她一人不愿意,真是不知好歹。 “妾身不管别人的选择,至少我当初不愿意,是你强迫了我,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要了我!只有屈辱,屈辱!” “屈辱?哈哈哈……” 墨瑾川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踢翻了一张椅子。 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门外一众下人皆不约而同垂下了头,又战战兢兢跪了下去。 墨瑾川蹲下身,俯视着她,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心悦他吗?他死了,你为何不随他而去?” “……”宴王妃目不斜视,眼神里满是怨恨之意。 “本王告诉你,想嫁入宴王府的女子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你以为你独一无二吗?你以为本王非你不可吗?不是说屈辱吗?好,本王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屈辱!” 说罢。 墨瑾川猛地起身,走到正厅门口。 “叫赵姨娘过来,去!” “是。”一个婢女如临大赦一般,立即起身,跑出了院子。 一会儿的功夫。 浓妆艳抹的赵姨娘扭动着细柳般的腰肢,迈着妖娆的步伐,每一步都充满了诱惑风情。 “王爷~~~听说你找妾身~~~” 人未进门,发嗲的声音先是传了进来。 赵姨娘穿过正厅,往里走去,正对上床榻上墨瑾川铁青的脸。 忽的,垂下眼眸的刹那,发现地上竟然跪着一个人。 仔细一看,宴王妃? 她帕子掩嘴,一脸诧异不解,“王妃,你,你怎么跪在这里?” 宴王妃没有回应。 赵姨娘复又看了一眼墨瑾川,这才朝床榻位置走去,福身行礼,“王爷,你……” “脱!” “……什,什么意思?”赵姨娘愣住,胭脂涂得红彤彤的唇半张着,一时有些懵逼。 “本王让你脱!” “是是是。” 赵姨娘一脸胆怯的模样,忙不迭地褪去身上的衣裳,只余留一件肚兜和亵裤。 而后,她又凑凑地挪到墨瑾川身前,帮他宽衣,“爷,妾身伺候你~” 直至只余留一件底裤,她娇软的身子往他身上靠去,“王爷~” 声音娇媚入骨,软糯撩人,回荡在卧房内。 随着帐幔落下,床榻晃动不已,里边传来两人暧昧的喘息声,以及口唇吸吮声。 “王爷,姐姐还在这里呢?” “王爷,你好坏啊~” “王爷,你好厉害啊~” 墨瑾川似是发泄一般,肆意啃咬着赵姨娘的每一寸肌肤,痛得后者不断求饶,“王爷,王爷……” “叫本王景天。” 赵姨娘本扭动不已的身子,蓦地僵硬住。 景天?墨景天? 那不是先太子的名讳吗? “本王让你叫,你听见了吗?”墨瑾川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几近疯魔癫狂,似是要将房顶掀翻一般。 “……景,景天……” 赵姨娘吓得脸色惨白,认命似的喊着那个名字。 跪坐在地的宴王妃听着里边令人不耻的声音,即刻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听到外边的脚步声,墨瑾川停下动作,一把甩开帐幔,厉声呵斥,“你给本王站住!” 宴王妃顿住脚步,未回头,声音凄然,“王爷想要羞辱我,你做到了。” 话落,头也不回地出了正厅。 “不够,本王告诉你,根本不够!你给我回来!”墨瑾川声嘶力竭地怒喊,嘴里,鼻孔里喘着怒气。 “王爷,我们还要不要……” “滚!” 一声喝令,赵姨娘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榻,双手颤抖着捡起地上的衣裳,慌乱地穿了起来。 而后。 抓起斗篷,未来得及披在身上,便惊恐万状地向外跑去。 墨瑾川复又躺了下去,“你们都逼我,王妃,母后,还有舅舅,你们都逼我……” …… 将军府 翌日一早。 天还未亮,睡梦中的叶南溪便被嬷嬷和婢女从被子里拉着坐了起来。 “困死了。” 叶南溪双眼紧闭,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最讨厌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有种棺材板被人掀开的感觉。 “呸呸呸!”知夏吓得面色土黄,赶忙制止自家小姐的话,“小姐,大婚当日可不行这样说,要说吉利话。” “小姐你快说‘呸呸呸’。”秋池也在一旁焦急地说。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扰得叶南溪困意瞬时消了一半。 她缓缓睁开眼睛,伸着胳膊,由着两个婢女为自己更衣。 “呸呸呸。” 配合地说了两声。 下了床榻后,婢女们伺候洗漱。 惠岚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南溪,这是多子多福的五福贵人,来给你开脸绞面。” “嗯。”叶南溪静静坐着,任由妇人为她修额,除面部汗毛。 好不容易完成这一步,刚站在地上,又被两个婢女里里外外裹了一层又一层。 感觉要被裹成粽子了。 唉,就是不知道什么馅,豆沙的,蜜枣的…… 目之所及,整个卧房内,红绸一片,熠熠生辉的感觉。 透过窗子看去,外边也早已通明一片,不时有笑语盈盈的声音传进来。 惠岚摸了摸叶南溪的一身大红嫁衣,满脸笑意,“南溪,短时间能做出这么精细的刺绣来,离王府有心了。爹和你几个哥哥早就等在外边了,都为你高兴呢。” “大嫂,我已经穿戴整齐,让他们到外厅里坐,外边太冷了。” “也好。” “老奴去请老爷和少爷们进屋坐。”李嬷嬷自告奋勇,疾步出了卧房。 几人说话间。 两个婢女已扶着叶南溪坐到铜镜前。 惠岚立在一旁,拿起梳子,“娘不在,三梳礼就由大嫂为你做。” “好的,谢谢大嫂。” “一梳,举案又齐眉。” “二梳,比翼共双飞。” “三梳,永结同心佩。” 第114章 终于娶到你 紧接着。 两个婢女开始为叶南溪梳妆。 “奴婢要给小姐好好梳妆打扮,让小姐做最美的新娘,最美的王妃。”秋池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小姐放心,奴婢不会让你失望的。”知夏给叶南溪脸上涂脂抹粉。 “那就交给你们了。”叶南溪说。 “好嘞。” 两个婢女一丝不苟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并不时交谈几句。 时间一点点过去。 挽好发髻后,两个婢女拿起一旁托盘里早已备好的首饰,一件件为其戴在头上,耳上,手腕上…… 叶南溪挑眉看向铜镜中的美人。 凤冠霞帔,妆容精致,樱唇皓齿,黛眉轻染,澄澈如水的眼眸里不自觉掠过一丝柔美。 她自己都觉得好美。 真是便宜了墨逸尘那个臭男人。 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呵呵呵……” 听到笑声,知夏凑近一步,看向铜镜中叶南溪千娇百媚的小脸,狐疑地问:“小姐,你笑了?” “对呀,想到某某人,就笑了。” “小姐是想到王爷了吗?”秋池傻不愣登地问。 “你非得说出来吗?”叶南溪假意瞪了秋池一眼。 秋池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 她又说错话了,唉。 “南溪你这性子,大嫂看着着实喜欢。”惠岚边说边笑。 “大嫂,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和大哥成婚时,是不是特别矜持,我好像少了这些,呵呵呵……” “没笑话你,大嫂说的是真心话。你这样的性情,有松弛感,以后家里氛围肯定好,大嫂羡慕你放得开。” 叶南溪回以一个浅浅的笑意。 好,她信大嫂的话。 一切完毕后。 她在婢女的搀扶下,顶着重重的凤冠霞帔,缓缓站起身。 走到卧房和外厅的边界处。 “爹,大哥,二哥,三哥。” “……”几人先是一愣,但很快都应了一声,“唉。” 叶北凌一下子就蹿到叶南溪身前,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妹妹,你今日真是太漂亮了。” “就今日?” “不是,是每日都漂亮,只是今日格外漂亮。”叶北凌说着,凑近叶南溪耳朵,“便宜离王了。” 叶南溪笑而不语。 这三哥怎么和自己想一块去了。 “妹妹,我们几个男人帮不了你的地方,就找你大嫂。”叶北渝说。 “嗯,我知道。” 叶南溪的视线落在叶牧呈脸上,看到他眼里淡淡的薄雾,以及有些凌乱的表情。 一瞬间,觉得爹又苍老几分。 “爹,你眼下怎么青肿青肿的?” “妹妹,爹昨夜几乎一夜未睡,舍不得你。”叶北辞说。 闻言。 叶南溪眼里涌上一抹酸涩。 她何德何能,让爹和几个哥哥都对她这么好。 “爹,我会常回来看你的,离王府和将军府又不远,况且,王爷也不会限制我的自由。” “嗯。想爹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叶牧呈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时,外边传来鸣乐声。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管家立于门外,行了一礼,“老爷,离王殿下上门迎亲了,在府门外候着呢。” “好。”叶牧呈说完,带着三个儿子就大步奔了出去。 叶南溪又坐回到床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 喜嬷嬷跨步进来,咧着嘴,喜笑颜开地说:“老奴恭贺大小姐。离王殿下一袭大红喜袍正等着迎大小姐呢,那大红的花轿上覆以大红彩绸,很是喜庆又气派,大小姐好福气。” 惠岚命婢女给了喜婆婆打赏。 后者道谢后,拿起一个红方巾,将其罩在叶南溪的头上。 “妹妹,我可以进来吗?”叶北凌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进来。” “三哥背你上花轿。”叶北凌进去后,蹲在叶南溪身前,“上来,三哥背你。” “谢谢三哥。”叶南溪站起身,顺势趴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叶北凌踩着直通府门外的红毯,小心翼翼朝外走去,唯恐自己有一个闪失。 墨逸尘立在轿撵前,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从府门出来的叶南溪,目光柔和,唇角不自觉漾起好看的弧度。 这是他的王妃。 是他一生要守护的女人。 待她完全进入花轿中,安稳落座后,墨逸尘同叶牧呈交谈几句,便一跃翻身上马。 “起轿!” 在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中,花轿缓缓启程。 十里红妆,花轿,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有序朝离王府的方向前行,四周是比肩接踵的百姓。 花轿外充斥着各种赞美和祝福的声音。 一路畅通,顺利。 马车在离王府门前缓缓停下。 离王府内外张灯结彩,遍布红绸锦色,鞭炮声,锣鼓声不绝于耳,到处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新郎踢轿子。” 墨逸尘一跃下马,走到轿撵前,抬脚轻轻一踢。 一旁的云华和冷风差点没笑出声来。 “冷风,你看见了,”云华抬脚,轻轻踢了一下空气,“王爷就这样软绵绵一踢。这下完了,注定王爷以后怕王妃了。” “王爷那是疼爱王妃,不想在王妃面前立威风,宁愿在王妃面前软下来。” “软下来?” “对啊,必须得软。”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 墨逸尘耳力过人,瞥了一眼两人。 后者立刻低垂下头,并紧紧闭上嘴巴。 墨逸尘走到花轿前,看着里边安坐的人,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王妃,下轿子了。” 叶南溪从红方巾下沿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纤细的手搭了上去。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王府,踏火盆,跨马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在周遭宾客的祝福声中,墨逸尘牵着叶南溪的小手,走进逐风苑的卧房。 “小心门槛。” 待她安坐在床榻上后。 墨逸尘拿起挑杆,沿着红方巾的边缘,轻轻一挑。 立时,面前女子美得让人窒息的容颜呈现在眼前。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深邃的眸子似水柔情,染上深深的笑意。 墨逸尘放下挑杆,紧挨叶南溪身边坐下,一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另一手环上她的肩膀。 相对凝眸,深情对视。 “南溪,终于娶到你。” “墨逸尘,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绝不后悔。能娶到最爱的人,比打胜仗都更加让我欢喜。” 墨逸尘说着,在叶南溪的眉心落下深情一吻,绵长而温柔。 “你爹让你嫁给我,是蓄谋已久,还是你爹有眼光。” “此话何意?” 墨逸尘细细观摩着叶南溪的每一个部位,“你看看,这小脸,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爹会投我所好。” 叶南溪忍俊不禁。 她抬起小手推了一把他的俊脸,“墨逸尘,你的脸还能再大点吗?” “我这叫宽容。” 叶南溪眼睛圆睁,我艹,说话这么牛叉的吗? 第115章 你个大骗子 看着叶南溪吃惊的样子。 墨逸尘勾了勾唇,深邃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细碎的笑意。 “南溪,我要同宾客们敬酒,需要离开一会儿。我将你的婢女喊进来,让她们先陪着你。” “好。” “凤冠太重了,我帮你取下来。” 墨逸尘起身,细心地为叶南溪取下头上重重的凤冠,并将其放到一旁的妆奁上。 而后,回到床榻边,拉她起来,一把将她捞进宽阔的胸膛里。 猝不及防之下。 叶南溪被束缚进一个强有力的胸膛里,小鸟依人般,仰视着面前高大伟岸的男人。 “你不是要走吗?” “就是想抱抱你,好不容易骗到手了,以后日日都得抱着。” “你个大骗子。”她假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墨逸尘薄唇间漾起好看的笑容,微俯下身,在她的樱唇上浅尝辄止,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等我回来。” 旋即,他放开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行至门口时,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舍得迈开脚步。 很快。 知夏和秋池推门而入。 “小姐,”秋池小碎步跑了过去,“不对,不对,该叫王妃了。” “王爷说让奴婢进来陪着王妃。”知夏紧随其后。 “咕噜噜~” 叶南溪的肚子叫了起来。 她抬手摸了摸干瘪的小腹,折腾了许久,此时此刻确实饿了。 “王妃,你是不是饿了?” 说话间,秋池注意到床铺上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顿时眼前一喜。 她快速剥好花生和桂圆,递给叶南溪,“王妃,你先垫些,免得饿了肚子。” “可以吃吗?” “可以吃的,奴婢听嬷嬷说过。”秋池狠狠地点头。 “王妃,的确是可以吃的。”知夏附和,也在一旁剥起了花生。 叶南溪没有拒绝,从两个婢女手中接过后,直接丢进了嘴里。 约莫一炷香时辰后。 几人说话之际,门被从外边推开了。 一个嬷嬷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个婢女。 每人手里分别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热气腾腾的菜肴香气四溢。 吕嬷嬷几步上前,满脸堆笑,恭敬行了一礼,“老奴见过王妃。” “嬷嬷不必多礼。” “谢王妃。”吕嬷嬷直起身子,喜上眉梢地说,“王妃日后唤老奴吕嬷嬷就是。王爷担心王妃饿了,特意命老奴给王妃端来膳食,说让王妃先用,不必等王爷。” “我知道了。”叶南溪颔首。 知夏拿出一个钱袋子,递到吕嬷嬷面前,“吕嬷嬷,这是王妃打赏你的。” 吕嬷嬷连连后退两步,双手推拒着,“王妃,老奴不能收,今日王爷大婚,王府上下都得了王爷厚重的赏赐,老奴不敢再多拿。” “这是王妃的心意,嬷嬷拿着就是。王妃初入王府,日后还要仰仗嬷嬷照料。” “……那,那老奴就谢过王妃了。” 吕嬷嬷福身行了一礼,接过银袋子,拘谨地笑了笑。 她回头望去,婢女们已将膳食摆满了桌子。 “王妃,老奴伺候王妃用膳。” “吕嬷嬷不必了,你且带着婢女离开就是。”叶南溪站起身,走向铜盆前净手。 “也好,老奴就在外边候着,王妃有事随时唤老奴就是。” 吕嬷嬷和一众婢女躬身行礼,后退几步后,便转身有序出了卧房。 叶南溪走到桌旁,坐下,看着满桌的膳食,咽了咽口水。 佛跳墙,玫瑰肘子,荷包里脊,桂花鱼翅,樱桃肉,水晶虾仁,鸡里蹦,冬笋玉兰片,清汤龙须菜,油盐炒枸杞芽…… “都是王妃爱吃的。”知夏拿起筷子,欲给叶南溪布菜。 “不用,我自己来。”叶南溪制止了知夏的动作。 这么丰盛的菜肴,她要自己慢慢享用。 不急,不急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 墨逸尘与宾客们举杯畅饮,耳边是众人赞美祝福的声音。 “王爷今日大喜,微臣为王爷高兴,今日定要多吃几杯。” “九弟,今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兄恭喜九弟了。” “……” 敬酒接近尾声时,冷风从府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在自家主子面前低语,“王爷,陆小侯爷托侯府管家送来贺礼,收还是不收?” “什么贺礼?” “属下看了,是一尊南海红珊瑚,品相极好,看样子是用了心的。” 墨逸尘回头瞥了一眼正大口吃酒的陆侯爷。 陆野没来,但陆侯爷有礼有节,照常参加了宴席。 “……收下就是。” “是。”冷风领命后便跑开了。 见墨逸尘敬酒后,放下杯盏,正欲离开,墨千屿立即上前几步,凑到墨逸尘面前。 “九皇兄,今日大喜,洞房由皇弟来闹,保证给你闹得明明白白的。” 墨逸尘原本沉静的眸子,忽的凝起一抹冷意。 他早就吩咐过,不闹洞房的。 “怎,怎么了?”墨千屿立即抱紧双臂,后退两步,“皇弟就是想给你增添点气氛,热闹热闹。” 墨逸尘对身后跟着的云华说道:“看着十四皇子,让他帮本王照顾这些宾客。若他敢去闹洞房,杀。” 说罢,他抬腿朝卧房方向而去。 墨千屿愣在原地,表情呆滞,脸上是半痴半呆的神情,“什,什么意思?” “王爷的意思是,十四皇子该去陪着宾客了,若是不从,随便溜达……”云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里还发出鲜血喷薄的声音,“呲~~~” “欸?你还真是你家王爷的好属下。” 云华赶忙拱手做了一个承让的动作,“十四皇子过奖。” 墨千屿无语。 这云华是什么脑子,听不出他说的反话吗? 他脑子里还回响着墨逸尘那一个“杀”字,遂觉浑身瑟瑟发抖。 虽知不会真的对他动手,可话说得是真狠。 不愧是他九皇兄。 墨逸尘离开后,直接回了卧房。 推门而入的刹那,对上叶南溪投射过来诧异不解的眸子。 候在桌边的两个婢女立即给墨逸尘行了一礼,“奴婢给王爷道喜了。” 墨逸尘大手一挥,“赏!去找齐管家领赏。” “是,奴婢谢王爷。”知夏和秋池满心欢喜,并识趣地退了出去。 叶南溪顿住筷子,“王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同你一起用膳。”墨逸尘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不会只喝了酒,没用膳?”叶南溪递给他一双筷子,“肚里没东西,直接喝酒会伤身体的。” “没事,去之前云华给我拿了一块糕点。” “那也不行,太少了。”叶南溪给墨逸尘夹了一块玫瑰肘子。 墨逸尘精雕细琢的容颜上立时染上一抹笑意。 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对他嘘寒问暖了,这种感觉真的好。 日后不再是孤单影只了。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樱桃肉,递到叶南溪的嘴边,“喂你吃。” “我都快饱了。”叶南溪嫣然一笑,还是张开嘴接了过来。 第116章 南溪,你好美 两人用膳后,嬷嬷立即收走了所有的餐碟。 墨逸尘拿起酒瓶,分别倒在两个杯盏里,并将其中一个递给叶南溪。 “合卺酒,我们的。” “嗯。”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一般。 眼里只有彼此,只有爱。 心照不宣,交臂一饮而尽。 墨逸尘抬起修长的大手,为叶南溪拭去唇边的一滴酒珠,又接过她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 他又拿起剪刀,分别剪下两人的一缕发丝,搓在一起。 “南溪,合髻之礼,我们会同心同命,白头偕老。” “王爷,你这些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如此娴熟,我都差点以为你亲身经历过,以为你也二婚。” “嬷嬷教过一次的东西,有什么难的。”墨逸尘转身,将两人的发丝装进妆匣里,“你是二嫁,我可不是。” “我是二嫁不假,可我还没有过洞房。墨逸尘,你嫌弃我是不是?” 墨逸尘转过身,牵上叶南溪的小手,“天地良心,我若嫌弃,根本就不会招惹你。上了我这条贼船,日后就断然没有再下去的可能。” 说着,他深邃的眼眸瞥向床榻位置,示意她看过去,意味深长一笑。 “我要先洗漱的。” “好。” 叶南溪将知夏喊了进来,由着她伺候自己和墨逸尘洗漱。 而后,她跟着知夏走了出去。 一会儿的功夫。 她又折返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套里衣。 叶南溪看了一眼床榻边上着一袭中衣的墨逸尘后,又迅速掠过视线。 她径直走到屏风后,褪去大红喜袍,和里边裹了好几层的衣裳,将其一件件搭在屏风上。 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出来。 墨逸尘侧头看过去,目光直对屏风上女子晃动的影子。 “南溪,你在干嘛?” “等等,一会儿就好。” 少顷。 叶南溪身着中衣,低垂着头,不疾不徐从里边走了出来,慢吞吞走到床榻边。 未等墨逸尘伸手,她直接侧坐在他的健硕的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在他的薄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墨逸尘。”她尴尬一笑。 “做了亏心事?” “才不是呢。”叶南溪将头靠近他的耳畔,一字一顿道,“我——来——癸——水——了。” 彼时,原本满脸期待的墨逸尘,脸上浮起的笑意立即消失殆尽。 他一把将她推开,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深不可测,眸底的探究之意显而易见,“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可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叶南溪委屈巴巴地说。 “那怎么这么巧?” “我真不知道,成婚的日子是王爷你定的,跟我没关系。” 墨逸尘敛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失落之意。 等了这么久的日子,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心里多有不甘。 墨逸尘一个旋身,叶南溪便稳稳地躺倒在床榻上,头也轻轻靠在了头枕上。 他倾身而上,幽深的瞳仁里融着浅浅的柔情,“新婚之夜,不能全套,但也不能浪费,喝点汤可以吗?” 见她没有反对。 他勾唇一笑,一把放下了帐幔。 帐幔之内,两人静静地凝视,又深情对望。 “南溪,你好美。” 墨逸尘抬手抚上她吹弹可破的小脸,娇艳欲滴的樱唇,指腹来回摩挲着,所过之处皆流淌着温情。 那只紧紧环住她背部的大手,轻轻一挑中衣和红色肚兜带子,衣裳便滑落下来。 他大手一挥,一把将其扯去,扔在了床榻里侧。 墨逸尘垂眸望去,眼前,一览无余,看得他呼吸立时急促起来。 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以及两人肌肤相贴的感觉,叶南溪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也瞬间通红一片。 “墨逸尘。” 她的声音软糯,还带着一丝娇羞之意,头也偏向一侧,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墨逸尘收回视线,凝视着她绯红的小脸,眼神里尽是宠溺之情。 他缓缓俯下身,冰凉的薄唇轻轻吻上她的唇,一遍一遍细碎地碾磨着,含糊不清地说,“叫逸尘。” “……逸尘。” 听着她嘴里喊出的名字,墨逸尘不自觉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席卷一切般热烈。 放于她背部的那只大手,顺着腋下向前移了过来,上下游离着…… 掌心的温度传递出细密而炙热的触感,令叶南溪一时感觉到心跳得厉害。 “逸尘~”叶南溪的尾音带着轻颤。 “溪儿,我爱你。” 说罢,他带着酒气的吻,贪婪地辗转在她的唇齿间,柔韧而撩人。 叶南溪也渐入佳境,环着他脖颈的手不自觉紧了又紧,一点点回应着他。 直至两人呼吸越发急促。 墨逸尘才移开那朝思暮想的唇,薄唇移至她的下巴,耳垂,白皙的脖颈上,而后,一路向下…… 唇随手动…… 烛光在空气中跳动,烛影和红帐交错,卧房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每一处都显得安宁,又温柔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 墨逸尘感觉到小腹处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他一个弹跳,下了床榻,赤脚奔去屏风后。 好一会儿。 床榻上,叶南溪才听到屏风后传来数声沉闷的释放声。 紧接着,又听铜盆处传来哗啦哗啦的洗手声。 耳边又听到渐渐靠近床榻的脚步声。 她的视线落在掀帐而入墨逸尘平静的脸庞上,羞赧着说:“墨逸尘,其实我刚才可以帮你的。” 墨逸尘上了床榻,拉过被子,钻了进去,长臂一揽,将她圈进健硕的胸膛里。 “你不是来了癸水吗?” “我说的是手。”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 这男人不会觉得她如何如何。 “我知道。”墨逸尘淡淡地说,“那我也心疼你。来日方长,等癸水过去,你先欠着,到时我加倍求偿。” 两人相拥在一起。 没有一句话,但似乎又都听懂了彼此内心深处的声音。 直至,烛台熄灭,守候在院外的侍卫也没听到里边喊叫水。 云华诧异不解,“冷风,怎么这么安静?” “这你得问王爷。” “新婚第一夜,王爷不该如狼似虎吗?这么平静,真的不太对。王爷这两日身体不好?所以踢轿子都没有力气?不会真让我说中了?” 自家主子有多爱王妃,他比谁都清楚。 可今日,美人在侧,无动于衷? 肯定有问题。 得让嬷嬷给王爷多补补了。 “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怎么能说是淡操心呢,我那是真心为王爷考虑。” 第117章 你先招惹我的 翌日一早 屋外,雪花扑簌簌地飘洒着,洒在银装素裹的万物上,整个王府好似披上了一条洁白的毯子。 屋内,叶南溪在墨逸尘的怀里醒来,窝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内心感到无比温暖和宁静。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其一头墨发披散枕边,面容精雕细刻,眼睛紧闭,薄唇微抿。 冷清孤傲,王者风范。 叶南溪抬手,轻抚上他完美的下颌,脖颈间的喉结。 这是她在这里要仰仗一生的男人。 想到这些,她的眉梢不自觉温婉几分,清眸流转一笑,眸底似有潋滟水光。 墨逸尘一把抓住那只小手,垂下眼眸,看着怀里不安分的女人,眸底含着温柔的笑意,“沉迷我的美色?” 想要早说嘛。 害他苦苦追求那么久。 叶南溪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假笑,“王爷早醒了,一直在装睡对不对?” “此言差矣,不是装睡,是想陪你睡 。” 说着,墨逸尘翻身而上。 他凝眸看着强壮的身躯包裹之下的女子,眉心微动,眼神缱绻。 那张薄唇朝她靠近几分,温热的气息一并袭来,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干嘛?”叶南溪捂住他的嘴,警惕地说。 “你防狼呢?我不过是想增进一下感情,感情要好好培养嘛。”墨逸尘故意将后面的话一字一顿,声线里满是诱惑。 叶南溪感受到了小腹处的触感,立即求饶,“墨逸尘,能不能先别支起小油纸伞?” 昨夜,他隐忍克制,极其难受的样子,她看在眼里。 可她现在还给不了他。 “是你先招惹我的。”墨逸尘眸光微深,声音低沉暗哑。 “我现在是为你好,怕你难受。” “那怎么办呢?”墨逸尘故意反问。 “要不让云华帮你?”叶南溪试探性的语气,“举手之劳,云华是可以的。” 墨逸尘顿时满脸黑线,“叶南溪!” 举手之劳? 举云华的手? 一想到她嘴里说出的云华,他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那画面……不忍描述。 墨逸尘稍稍用力掐了一下她水嫩嫩的小脸,一脸无辜,“叶南溪,你这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 “我就随口一说。” “就随口一说???”墨逸尘挑高音量,拉长尾音。 “嗯。”叶南溪很认真地点头。 “本王告诉你,这随口一说的后果很严重,你承担不起的那种。” 说罢,墨逸尘吐出一口浊气,翻身而下,顾自穿起了衣裳。 叶南溪也坐起身,脸凑过去,嘿嘿一笑,“你看看,是不是好一些了?我那是在帮你转移注意力。” “阿嚏!” 屋外的云华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骂他呢? 他不就是刚才背后和冷风嘀咕几句嘛,不至于。 “阿嚏!!”云华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了,你昨夜冻到了?”冷风走过来,漫不经心地问。 “没冻到。”云华裹了裹衣裳,只觉心里阵阵发冷,“有一种预感,总觉今日我身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今日绝对不能露怯。 或许借机好好表现一番,才能化险为夷。 屋内,叶南溪和墨逸尘下了床榻后,洗漱梳妆。 而后,两人走到正厅里,在桌边坐下。 墨逸尘拿起筷子给叶南溪布菜。 很快,她的餐碟里便堆满了水晶虾饺,玫瑰豆腐,银芽鸡丝,清炒芦蒿,三鲜丸,荷花酥。 “够了,我自己来。” “瘦了点,吃胖点,手感好。” “没正经。”叶南溪白了他一眼,垂下眼眸,顾自吃了起来。 墨逸尘的眼神朝外不经意一瞥,瞧见云华暗自傻笑的样子。 云华似是有感应一般,偷睨过去,正撞见自家王爷眼眸里闪烁着的冰冷寒光。 他的身子下意识向后一缩,打了个寒颤。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就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可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自家王爷? 不管了,还好他留了个心眼,懂得讨主子欢心。 这项计划可是从昨晚一直计划到今早,肯定是一个妙招。 云华一直等在外边,直到两个主子用完早膳,正厅里只自家王爷一人时,才胆怵地走了进去。 他拱手行了一礼,左右环顾一圈,低声道:“王爷,用属下去给王爷抓些补药吗?” “补药?” “就是,”云华挠着后脖颈,不好意思地说,“鹿茸,人参,五味子,菟丝子,肉苁蓉之类的,有助于改善,改善那方面,对,就是那方面。” 说着,他垂下了头,脸别向一侧,眼神些许飘忽不定。 这种话,他家王爷肯定无法说出口,还得是他厚脸皮主动提出。 “噗———” 墨逸尘反应过来后,嘴里未咽进去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去,茶水在半空打出一片茶雾。 气愤之时,手里端着的杯盏,一时有些无处安放。 他一个起身,脸上的冷意肉眼可见地扩散到周身,大手一指,“滚!今日不许用饭,将王府所有的雪扫净!” 云华吓了一个激灵。 惶恐之余,赶忙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出去。 再不走恐怕会被王爷撕碎。 王爷发怒了,别说扫整个王府的雪,就是让他扫整个京城的雪,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又做错了吗? 可他明明是好心呀。 跑走的时候,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冷风。 后者看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 还真是让王爷又爱又恨。 平时交代的差事办得极好,对王爷也是一百个好,就是有时说话不走心。 该!是该长长记性了。 “冷风,过来。” 冷风一个箭步上前,“王爷,有何吩咐?” “明日一早,本王和王妃要去将军府,告诉齐管家准备回门礼,一定要厚重些。” “是,属下这就去转告齐管家。” 墨逸尘转身朝卧房走去。 恰巧,叶南溪从里边走了出去,“怎么了?云华又气你了?” “云华提出要给我买补药?” “什么补药?” 方才,她在卧房里,没有听到云华的话,只听到墨逸尘怒吼一声。 “让我行的药。” 叶南溪秒懂,一时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的。 “你还笑?”墨逸尘的脸色阴沉。 叶南溪压抑住心里的笑意,拍了拍胸脯,继而,言归正传。 “也是,新婚第一日,卧房里静悄悄,确实让人起疑。不过,王爷你这属下还是不错的,知道为你考虑。” “嗯,目前看着还行,姑且先留他两日。” 那也得罚,怎么能说他不行呢? 第118章 回门 第二日。 到了回门的日子。 叶南溪和墨逸尘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前往将军府。 身后跟着一众马车,上边金猪八只,鸡八对,烧酒八支,生果八篮,猪肉八块,西饼八盒…… 一路上,围观的百姓看着数辆马车上满载的回门礼,眼神里皆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金猪一只不就可以了吗?我数了,是八只,整整八只啊!” “这是我见过最多的回门礼了。” “离王殿下出手阔绰。” “离王那是重视离王妃,爱屋及乌,所以也重视将军府,才会将回门礼置办得这么隆重。” “这样说不无道理。”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叶南溪侧头,视线凝在眼前男人的俊脸上。 回门礼是常人的四五倍了。 确实给够了将军府面子。 墨逸尘回看她,眼眸里染着似笑非笑,“从心出发而已,只要你高兴。所以,你高兴吗?” “我爹肯定会高兴的,不是因为你带来多少东西,而是他会更加坚定自己没选错人。” 叶南溪说完,掀开侧帘,远远地,瞧见府门处众人望穿秋水的眼神。 他爹携几个哥哥,和府里下人早已等候在此。 少顷。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墨逸尘先行下了马车,朝叶南溪伸出一只大手,扶着她走下来。 一行人纷纷跪了下去。 “臣拜见离王殿下,拜见离王妃。” “侄儿拜见离王,拜见离王妃。” “奴才拜见离王,拜见离王妃。” 一时,见礼声不绝于耳。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都快起身。”墨逸尘拱手回了一个拜礼。 叶南溪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跪地行了一礼,“南溪拜见爹,大哥,二哥,三哥,大嫂。” 叶牧呈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他赶忙去扶她起身,语气急促中带着责备,“怎么能让离王妃在此行跪礼呢,这不是折煞将军府吗?” “妹妹,你快起,这样不合规矩。”叶北渝说。 “如今身份到底是不同了,你是王妃,哪有给我们拜礼的?”叶北辞说。 “是呀,妹妹快起来。”叶北凌附和。 叶南溪缓缓起身。 看着面前一张张亲切的面孔,心里涌上一抹暖意。 她满脸笑意,“爹和哥哥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即便我是王妃了,但永远都是将军府的女儿,是爹的女儿,是哥哥们的妹妹,我想拜谢爹和哥哥们的恩情。” 听出她话里的诚恳之意,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情,叶牧呈也未再多言。 他大手向府门里一伸,“离王,离王妃快里边请。” 叶南溪有些哭笑不得。 他爹真是注重礼节,拘谨的样子她都觉得陌生了几分。 “爹,能不能别那么生分,我习惯你叫我南溪,或直接唤我闺女。离王妃这几个字再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的女儿了。” “哈哈哈……”叶牧呈爽朗大笑,“好好好,没人的时候,爹还像从前那般唤你。” 几人这才向府内走去。 叶南溪和惠岚并肩走在一起,看见小小的叶修卓,遂牵上他的小手,“修卓,想姑姑了吗?” “想,很想,昨夜我还梦见姑姑了。” “真的吗?” “是真的。”叶修卓瞪大双眼,肯定地点了点头。 “姑姑给你带了好吃的,都在马车里,一会儿下人搬到府里后,你就去挑着吃好不好?” “好,谢谢姑姑。” 叶修卓说完,领上李嬷嬷的手就去找吃的了。 惠岚摇了摇头,又无奈笑了笑。 “一听有好吃的,就离开了,离王妃莫再惯着他了。” 叶南溪看着小家伙远去的背影也笑了,“大嫂,他只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怎么都不为过。” 墨逸尘和叶牧呈几人进了正厅。 叶南溪和惠岚去了偏房。 “离王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又有了身孕。” “恭喜大嫂了。不过,大嫂,你还是同爹和哥哥们一样,在府里叫我南溪。再叫我王妃,就见外了。” “好,南溪。”惠岚淡雅一笑,而后,语重心长地说,“南溪,你也要抓紧给离王多生几个孩子。女人成婚后,身边还是要有个孩子傍身,没有孩子,时间长了终究地位会不稳。所以,你听大嫂的。” “大嫂,你将我特意约来偏房,就是故意要同我说这些?” 惠岚笑了笑。 她和叶南溪年龄相当。 这些话本不该她说,可娘早已不在,她这个长嫂还是要担起职责来。 “其实这也是爹和你大哥的意思。你大哥嘱咐我说,王爷宠你,但让你别只顾贪玩,忘了正事。 还有爹,虽然爹没说,但爹疼爱你,也喜欢离王,定是希望你们能够圆满,儿女双全,这样他才安心。” “大嫂,你再说,我怕今日在将军府都不能好好用膳了。” 叶南溪的小脸浮起绯红。 前世母胎单身,到了这里,也还没有经历过行房。 没成婚时,都盼她成婚。 成婚了,都盼她生孩儿。 真是愁人。 “这你还害羞啊。”惠岚嗔怪。 “也不是害羞,是我和王爷顺其自然就好。大嫂,你还是将精力放在我二哥和三哥身上,二哥确实该成婚了,三哥也到了议亲的年龄。” “转移注意力是不?”惠岚嗔怪道。 两人说话间。 “少夫人,老奴有事要禀告王妃。”方管家说。 “进来。” 方管家快步走了进去,低着头,双手将手里的一叠卷宗呈了过去,“王妃,方才一个骑马的人将此交给府门家丁,让他务必转交到王妃手里。” 叶南溪接过卷轴,眼神里尽是疑惑不解,“谁送的?” “府门家丁说不认识,那人戴着面具。” “好,我知道了。” 方管家恭敬退了出去。 叶南溪走到里室,漫不经心地将卷宗展开。 只扫了一眼,倏地,她便惊在原地,瞳孔里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一般。 又定睛细细看了一遍。 没有看错。 她又迅速翻到第二张,第三张…… 没有例外,每一张的内容都惊得她目瞪口呆。 叶南溪快速找寻着落款,但没有。 短暂思量片刻。 心里已有了答案。 只是,万万没想到,仅有过几面之缘,她竟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里?就如此信任她? 想到这些东西得来不易。 一瞬间,她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心疼。 久久不见叶南溪从里边出来,惠岚在外边轻轻唤了一声,“南溪?” 听到声音,叶南溪迅速收起思绪,快速收起卷宗,抬步走了出去,“大嫂。”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卷宗有什么问题?”惠岚关切地问。 叶南溪摇了摇头,“没事,大嫂,卷宗一事先不要对外人提起,以免惹火上身。” “这么严重?”惠岚半信半疑地问。 “总之,这件事情,大嫂当做没有看见就好。” 第119章 承让了 叶南溪和惠岚回了正厅。 恰逢,墨逸尘和叶牧呈正在矮几上下着象棋。 她走到一旁,也观摩起来。 就在叶牧呈思忖要将棋子下在哪里的时候,她抬手一指,“爹,下在这里。” “不行不行,那边爹看过了,死局。”叶牧呈紧皱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状。 现在棋面很不利于自己。 走了这步,顾不了那步。 当真是举棋不定啊。 忽地,叶牧呈眸光不经意一瞥时,本已转过来的头,猛地又看去,瞧见叶南溪指过的地方竟然真的可以落子。 欸? 他方才怎么没注意到呢? 他立刻将棋子落在实处,投给叶南溪一个感激的笑容,“闺女,多亏有你,要不爹又输了。” 一旁的叶北凌满脸疑问,“爹你方才落子的地方,本来是有棋子的,怎么妹妹一指就没有了,不对不对。” “三哥你眼神不好。” “不可能,我又没瞎,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牧呈也陷入沉思,脸上是一知半解的神情,“北凌你这么一说,爹也糊涂了,刚才那里是不是真有棋子?” “妹妹,你手伸出来,还有衣袖也翻一下。”叶北凌不死心地盘查。 叶南溪照做。 手里,衣袖里,皆空空如也。 见此,叶牧呈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看来他是宝刀未老,棋艺不减当年啊。 “哈哈哈……”叶牧呈给墨逸尘行了一礼,“殿下承让了。” “是岳父大人棋艺水平见长。”墨逸尘心知肚明,饶有兴致地瞥着叶南溪。 算了,不揭穿她了。 也正好让岳父大人高兴高兴。 这时。 嬷嬷和婢女们将饭菜悉数摆上了桌子。 一行人净了手后,纷纷围在桌旁坐下。 叶牧呈照旧拿出珍藏的好酒,“这酒还是闺女给的,真是好酒啊。” “爹,你随便喝,今日我又给你带来两坛。” “好好好,有闺女真幸福。” “嘚。”叶北凌不痛不痒地说,“只要妹妹在,我们哥仨绝对是陪衬。爹,我可从没听过你夸我。” “你有好酒吗?你会治好爹的腿吗?有你妹妹贴心吗?有你妹妹……” “爹,我都没有,我认了,”叶北凌立即抬起手,打断叶牧呈的话,而后小声嘀咕,“离王还在这里,你就不能给儿子留点面子?” “是你自己要争,能怪爹吗?”叶牧呈神情悠然,不以为意一笑。 看着父子二人,说着斗嘴的话,但氛围却是放松,又不乏其乐融融之感,叶南溪莞尔一笑。 叶北辞摇了摇头,一老一小每天逗着趣。 叶牧呈倒了一杯酒,递给墨逸尘,“殿下,今日我们一定要多喝几杯。” “岳父大人,我就不吃酒了,南溪不让。” “不让吃酒?”叶牧呈敛起笑意,故作责备样,“南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这也能限制呢?” “我那是……” 唉! 她那是怕墨逸尘这几日吃酒太多,两人圆房后,万一中了奖,到时进退两难嘛。 墨逸尘知道叶南溪面对这么多人,对这个话题难以启齿,遂说道:“岳父大人,吃酒伤身,今日小婿便不喝了,菜肴如此丰盛,多吃些菜也好。” 见墨逸尘坚持,叶牧呈满脸笑意附和,“也好,也好。” 他放下酒盏,向后看了一眼。 候在一旁的婢女立即上前,将酒坛和酒盏悉数撤了下去。 “南溪,你知道殿下喜好,记得给殿下布菜。”叶牧呈说完,又暗暗给叶南溪使了个眼色。 闺女,听爹的,准没错。 你对他好,他日后也会加倍对你好的。 叶南溪知道他爹的意思,但看到墨逸尘那得意的小眼神后,遂抬脚踩向桌下他的脚。 “南溪,你踩我干吗?” “呵呵呵……”叶南溪讪讪一笑。 她有些后悔,不应该这样做。 在叶牧呈面前,自己老爹一定会护着这个女婿的。 “我是不小心。”叶南溪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但眼睛看的却是叶牧呈。 待收回视线后,她给墨逸尘碗里夹了些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爷,你多吃些。” 墨逸尘夹起菜,朝她别有深意一笑,也就在岳父大人面前,他才有一种被高高捧起的感觉。 机不可失,好好享受。 午饭在一阵阵安安逸逸的氛围中结束了。 用饭后,几人便坐在桌边啜茶,闲聊。 但只喝了两盏茶,叶牧呈便开始催促两人回王府。 “爹,你不想让女儿多陪陪你了?”叶南溪嘟着嘴说。 “回门日,按礼节你们不能回去太晚。冬日,天又黑得早。日后想来看爹,随时来,那时再晚些回就是。” 叶南溪悻悻然起身。 一行人将二人送至将军府门口,目送两人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拐过街角。 …… 离王府 两人到了王府后,直奔逐风苑。 叶南溪将门紧紧关闭,并从里边落了闩。 “这大白日的,王妃是要作甚?”墨逸尘戏谑地说。 “王爷你的思想千万别复杂。”叶南溪说着,去打开夜明珠的盒子。 整个房间瞬时通明一片。 她意念一动,从衣袖里取出卷宗,逐一铺在桌子上。 见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墨逸尘走过去,拿起一张,百无聊赖放在眼前一扫。 只一瞬,他清隽的脸上泛起阵阵冷意,眸底轻颤。 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脸上没有了任何起伏。 似乎,这些在意料之内。 “你从哪里得来的?” “是宴王妃派人给我的,她没有露面,但除她外,能如此深入探查到宴王秘密的人,我想不到第二人。” 叶南溪眉头微蹙,“王爷,你这么冷静,是不是早就知道?” “猜过,想到应该是宴王。这上边只提到三皇子病故,但二皇子离奇病故应该也是他们所为。” 宴王排行老四。 前边三个皇兄皆殁了。 他如今便是最长,太子之位落在他的头上概率是最大的。 “宴王真是太坏了。”叶南溪感叹。 “他原本骨子里不坏,还有些妇人之仁,但架不住他有个好母后,有个好舅舅。”墨逸尘唇角露出一抹讥笑。 “那王爷要把这个呈给皇上吗?” “要,为什么不要。”墨逸尘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阴鸷之意。 他当即做出一个决定,抬步推门而出,喊了一声,“云华。” 冷风即刻从院外奔了过来,“王爷,王府太大了,云华昨日开始扫雪,还没扫净,现在还在扫湖边的雪。王爷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属下就是。” “将云华叫过来,你们二人一同去办。” “是。”冷风听令,一个箭步就奔了出去。 第120章 想当皇后吗 交代好两个侍卫。 墨逸尘又转身走了进来,并从身后关上了房门。 他回到桌旁,在叶南溪身旁坐下,拿起另一张纸细细看着。 在看到上边密密麻麻的名字时,那张削薄轻抿的唇里发出一记低沉阴冷的笑声。 “安定侯和墨瑾川卖爵鬻官,我一早就知,也知道涉及到一些人,但没想到这上边竟然列举得这么详细。” “王爷准备如何做?” 墨逸尘陷入沉思,那双幽深的眸子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 墨瑾川想做太子,他偏不让他如愿。 他早就有了对安定侯和宴王出手的打算,奈何,先前条件不成熟。 三年沉淀下来,他倒是觉得手有些发痒了。 见墨逸尘若有所思的样子,叶南溪不由得发问:“王爷在想什么?” 墨逸尘抬眸望去,对上她澄澈如水的眸子。 旋即,他一把将她拉坐在腿上,目光瞬时柔和几分,眼底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的大手轻抚上她的小脸,稀疏平常的语气问道:“想当皇后吗?” 叶南溪心里猛地一惊,脸上的表情凝固下来,眼眸长久地凝视着他。 对此,她未感到意外,但郑重其事提出来,有一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一时打她个措手不及。 她不在乎皇后之位,在乎他的安危。 “王爷有几分把握?” “不确定。” “你养兵多少。” “二十万。” “养兵的费用从哪里来?”叶南溪好奇地问。 “我有两个金矿。” “朝中有王爷的人吗?” “有,但不多。” 墨逸尘一一如实相告。 在她面前,他没有秘密。 凡是她想知道的,他定知无不言。 只是,此事成败难说。 他唯一的顾虑是,若败了,或许会毁了她一生。 “目前,最大的阻力是安定侯掌管的南军,安定侯府世子掌管的北军,他们掌握着大御朝的大部兵力。” “那份名单上,上到京城,下到各州县,大多是宴王的人,背后又有南军和北军,会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目前的情况,我别无选择,若是日后宴王当了太子,皇帝,他们一定不会给我活路。” 如今,朝堂上早已暗流涌动。 唯一庆幸的是,三年前他没有因残躯病体而萎靡颓废。 “王爷,南军和北军被皇后的娘家人控制,皇上真的能高枕无忧吗?” “他有收回周长风兵权的想法,但为时已晚。” “可我担心你怎么办?”叶南溪环上墨逸尘的脖子,眼神里透着丝丝隐忧。 “不破不立,车到山前必有路。” 两人长久地对视。 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对彼此的爱意和担心。 “南溪,若胜了皆大欢喜,若败了,我会让暗卫将你安全送出京城……” 听及此。 叶南溪立刻抬手堵住他的嘴,制止了他的话。 “非要说这么伤感的话吗?墨逸尘你真是讨厌。”她嘟着嘴,眼眶里涌上一抹湿润的光泽。 墨逸尘拿开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方才所说只是最坏的打算,未必一定如此。相信我,我会全力以赴。” “那也不许胡说,哼!墨逸尘你听好了,你若发生不测,我也不活了。” “就这么爱我?”墨逸尘逗趣地说。 “谁不爱自己的夫君呢?”叶南溪反问,而后,命令道,“你还没当父王呢,所以,你不准有任何意外,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惧内,王妃的话,我一定遵守。敢问王妃大人,要给本王生几个孩儿?” 墨逸尘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的爱意满溢出来。 他从未提起孩子的事,听她嘴里主动提出来,心里顿觉暖融融的。 他插科打趣的话,使得氛围一下子缓和下来。 “你先要有命,才能考虑生几个孩子的问题。” 墨逸尘环着叶南溪,吻了一下她娇艳欲滴的樱唇,“好,我记住了。” 说完,他又拿起另外几张纸分别扫视一遍。 “宴王妃为何一定要扳倒宴王?” “恨一个人,爱一个人,都会将事情做到极致,很明显她是前者。” 叶南溪脑子里分析着墨逸尘的话。 又想起成婚前,宴王妃送他们的贺礼。 宴王妃比墨逸尘大,应该不是喜欢他才送礼。 她被侵犯,对宴王没有爱,恨透了他。 那她心有所爱? 那就是…… 倏地,她的眼睛一亮。 “宴王妃喜欢先太子?想要嫁给先太子,但不想被宴王玷污了。因为喜欢先太子,所以对你这个同胞弟弟也心存善意?” “她嫁给宴王时,那时我还在西北,没关注过,不过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道理的。” 叶南溪点了点头。 她的脑子一转,又想到张大夫之前被请去宴王府看诊的事情。 “王爷,宴王成婚多年没有子嗣,想必也是宴王妃一手操作。我医馆里的张大夫,曾经去宴王府看过诊,宴王身体没问题,五房妻妾也没问题,那就只可能是宴王妃动了手脚。” 如此一来,便是通了。 一瞬间,参透了其中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此刻,她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 御书房 三日后 关于三皇子被害,买官卖官,事关先太子被万箭穿心的所有卷宗,秘密呈到了永宣帝面前。 永宣帝阅后,勃然大怒,脸色变得铁青,眼角突突地跳个没完。 他将手里的毛笔“啪”一下子就摔在案桌上,霎时,墨汁四溅。 气血上涌之下,拍案而起。 “真是混账东西!”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个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等着将朕架空是不是?” 见状。 李公公立即点头哈腰地撵了过去,“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太医说皇上切莫再动气。” 说着,他赶忙拿起一旁的绢帕,擦拭起桌上的墨汁。 永宣帝在案桌后踱步,鼻孔里重重喘着粗气,脚下步伐凌乱。 “息怒?混账东西!混账东西!真是混账东西!” 永宣帝的话一声比一声高了起来,怒火犹如暴风骤雨般猛烈。 忽的,一阵头晕目眩,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握,但什么都没有抓住,眼前的黑暗顷刻间将他吞噬掉。 整个人径直歪倒下去,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声巨响。 李公公猛地抬头,眼前的一切吓得他顿时脊背发凉,立刻甩掉手里的绢帕,拖着打软的腿绕到桌子后面。 “皇,皇上,皇上……”他一边呼喊,一边搀扶着永宣帝。 奈何,力气不够。 他大声朝门外呼喊,“快,快,皇上晕倒了,快去请太医,快去!” 一个侍卫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刻疾步奔去太医院。 “快,再进来两个人。” 至此,三人合力将永宣帝抬到了软榻上。 第12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太医们急匆匆赶来。 宋院使眉头拧成川字,跪在软榻边,抬手搭上永宣帝的脉搏。 诊过后,为确保万无一失,指腹又再次按了按。 身后左右院判和两个太医皆低垂着头,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立在一旁。 宋院使拇指快速掐上永宣帝的人中穴,合谷穴,内关穴。 但永宣帝只是手指微微动弹一下,人并未完全清醒过来。 他又赶忙接过太医递来的银针,扎入百会穴,神庭穴…… 不时转动银针,又换换穴位。 过了好一会儿,在看到永宣帝眼皮轻颤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宋院使,皇上情况到底如何?为何迟迟不能醒来?”李公公在一旁急切地问。 宋院使拿出帕子,擦了几把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后,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他抬手一指,示意左右院判上前再去探脉。 这才看向李公公。 “皇上是气急攻心,按压穴位,开窍醒神,合并施针后效果稍好。兴许要不了多久,皇上便会醒来。” “那便好,那便好。”李公公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 “之前叮嘱过,皇上龙体不能再动怒,今日怎么?” “宋院使,你也知道,老奴只有建议的份儿,哪里管得住皇上呢。”李公公低垂下头,无奈叹了口气。 “唉!本官开个方子。” 宋院使招呼已诊完脉的左右院判近前,几人商议定下一个方子。 身后跟来的太医立即取出纸笔,听令书写着各种药草名和所需钱数。 茯苓,远志,龙骨,磁石,黄连…… 落笔,拿给宋院使过目。 确认无误后,两个太医拿着方子忙不迭地奔去了御药房。 约莫一炷香后。 软榻上,永宣帝的头动了动,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一行人立刻上前。 李公公俯下身,低声道,“皇上?” 永宣帝无力地掀起眼皮,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上方注视他的众人。 “皇上,您可把老奴吓坏了。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皇上现在感觉如何?” “皇上,微臣诊过脉,皇上方才是怒极攻心,才晕倒的,日后万万不可再动怒了。”宋院使语重心长地说。 永宣帝的视线渐渐清晰,“扶朕起来。” “皇上您还是躺着,多休息会儿。”李公公谏言。 “扶朕就是。” 永宣帝现在满脑子都是卷宗上的内容。 心里憋闷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再躺下去,就真是要被气死了! 在李公公的搀扶下,他慢慢坐起身,一条腿撑在软榻上。 正要说话,就听一阵细微的嘈杂声,不悦地问:“什么人在说话?” “回皇上,是皇子们听说皇上晕倒了,都来了,眼下正跪在御书房外边请安呢。”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永宣帝说完,头歪向一侧。 李公公面露难色。 几位太医皆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都谁在?” “回皇上,宴王,靖王,瑞王,十四皇子都在。” 闻言。 永宣帝的眉头紧蹙起来。 唯独没有听到离王。 有人愿意扒着他,可也有人根本不屑扒着他。 就如离王。 真是好样的! 李公公看出永宣帝眼里的怒气和失望,好生安慰,“离王殿下新婚燕尔,或许还不知宫里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 那些卷宗,不用问,都知道是墨逸尘送来的。 但凡涉及到先太子的事,何时少得了他? “让他们都进来。” “这……皇上龙体欠安,还是容后再见。” “朕这次不动怒。”永宣帝面色平静。 李公公深深看了一眼永宣帝的脸色,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几个太医知是皇帝家事,无意旁听,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皇子们有序进入后,皆跪在地上。 “儿臣听闻父皇龙体欠安,立刻就赶了过来,父皇如今可好?”宴王墨瑾川声音哽咽。 “父皇,保重龙体要紧,日后万万不可再动怒。”靖王墨青临低垂着头,眼珠子乱转。 “父皇,这几日就让儿臣留在身边侍疾。”瑞王墨容岩一本正经地说。 “父皇,儿臣平日贪玩,辜负父皇的一片心意,只要父皇身体早日好起来,儿臣一定苦心习读。”墨千屿说。 皇子们信誓旦旦表决心。 但,永宣帝已分不出真真假假,只知都是阳奉阴违。 儿子越多,他这心里就越是慌。 “朕如今没事,宴王留下,其他都回。” 几人侧目对视。 稍稍犹豫片刻后,还是听令起身,行了一礼,“父皇保重龙体,儿臣改日再来看望父皇。” 而后,便退了出去。 墨瑾川感受到自己父皇冷锐的目光,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永宣帝目不转睛望着他,眼眸微沉,眼球震荡几分。 “宴王,还记得你三皇兄是如何病故的吗?”他平静无波地问,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墨瑾川脸上惊现一抹慌乱,但故作镇定,“之前太医有看诊,说是痨病?” “那你二皇兄呢?” “儿臣记得是死于伤寒。” “是吗?”永宣帝拉长尾音,声音里尽是质问,“你记得倒是清楚。” “儿臣当时有去探望,听说过,便记下了。”墨瑾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永宣帝大手一挥,“带上来。” 顷刻间,两个男子被扔在了地上。 墨瑾川下意识向后看去,在看清面前两人的面孔时,整个人惊得目瞪口呆,险些原地死遁。 尘封几年的事情,本来一切风平浪静,怎么今日被提起来了? 到底是谁在查他? “你们说!” “草,草民说,说……”安定侯府的远房表公子眼神里尽是惶恐不安,颤颤巍巍地说。 他们偷偷看了一眼墨瑾川的背影,心里祷告,这不能怪他们呀。 一早两个黑衣人抓走,并被灌了药。 若是不如实交代,今日便得不到解药,傍晚时分一定会暴毙而亡。 他们还没活够呢。 “……皇上,是宴王让我们在三皇子饭食里下毒。” 永宣帝脸色阴沉,紧绷的脸上透着强行压下去的怒气,“那二皇子呢?” “也,也是下毒,同三皇子不同的毒。”另一个表公子说完,头垂地,埋得更深了。 “好啊!”永宣帝猛地一拍桌子,抄起上边的小摆件就砸了过去,“宴王,你混账!” “啊~~~”墨瑾川摸着汩汩流血的额头,求饶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身边两个表公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请皇上恕罪,草民再也不敢了。” 永宣帝肩膀下沉,嘴里喘着粗气,大手一指,“来人,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关进刑部大牢,审讯后,将作案细节呈上来!” 立时,有几个侍卫闪身而进,上前就拖走两人。 两个表公子吓得腿发软。 刑部大牢那种地方,进去就得扒层皮…… “皇上饶命啊!” “宴王表哥救救我们。” “宴王我们听你的令办事,你要救救我们啊。” “宴王……” 第122章 该圆房了 直到声音越来越远,御书房里才恢复了片刻的平静。 “来人!” 两个侍卫一闪而进,“请皇上吩咐。” “将宴王关进宗人府,听候发落。” 听及此。 墨瑾川的心头涌上莫名的恐惧。 他膝行,连滚带爬地踉跄到永宣帝面前,一个劲儿求饶。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当时鬼迷心窍,求父皇给儿臣一次机会,让儿臣弥补过错。” “人都走了,你拿什么弥补?”永宣帝呵斥。 “儿臣真的错了。”墨瑾川痛哭流涕。 李公公站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唯恐永宣帝气血上涌。 进来的两个侍卫,察言观色,只等最后的发话。 永宣帝大手一挥,“关进宗人府,让刑部尚书李喜贵亲审。除此,传朕旨意,无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两个侍卫得令,立即架上墨瑾川,朝外走去。 墨瑾川挣扎着身子,“父皇,儿臣真的错了,父皇,父皇……” 永宣帝没有理会,胳膊撑在桌上,手扶额,一时心里郁闷至极。 这时。 门外宋院使端来了汤药。 李公公从食盒里取出后,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银针试毒没问题后,才将其呈到永宣帝面前。 “皇上,喝药了。” 永宣帝接过汤药碗,微扬起头,一饮而尽,眉宇间尽是愁容,“这么苦啊。” “皇上,良药苦口利于病。” 李公公赶忙递过去一颗蜜饯。 永宣帝含在嘴里,轻嚼几口,嘴里苦,可心里更苦。 他的脸上出现片刻的凝滞。 “朕方才晕倒的时候,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只能任由黑暗吞噬,但朕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一刻动弹不得,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后来,听到太医说话的声音了,但就是醒不来。 朕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梦见了先太子,他告诉朕,他死得冤。” “皇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眼下保重龙体要紧。” 李公公说着,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呈给永宣帝。 永宣帝接了过来,拿起茶盏盖子,轻撇几下浮沫,轻抿一口后,又将其递给李公公。 “朕是不是真的错了?” “皇上怎么会错呢?” “你也不必挑朕爱听的说。朕刚登基时,英明果断,励精图治,做了许多事情。 近几年,朕隐约觉察到有些大臣眼神不对,离王说朕疑心重,说朕受奸臣蛊惑,不明是非,害死了景天。 你跟朕身边多年,你说朕后来是不是真的有些糟糕?”永宣帝边说边摇头,脸上尽是刻骨铭心的痛楚。 梦里的无助,无力感。 一时间,让他更深理解了墨景天当时的处境。 他造反,真的是他逼的吗? 李公公默默垂首。 他不知是该附和,还是该否定。 可不得不承认,先太子冤死是不争的事实。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朕错了?” “老奴不敢。” “唉,朕这一生过得如履薄冰。从是皇子时,到如今是皇帝,万事也不能为所欲为,朕是真的有些累。眼下,想找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啊。” 永宣帝无力地叹气。 他现在已经听不到一句实话了,身边都是阿谀奉承之人。 就连李公公也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闻言,李公公立刻跪了下去,“皇上,老奴斗胆僭越,眼下不如立下太子,国事上也能为皇上分担一二。” “朕立谁?”永宣帝眼睛促狭。 “……离王殿下如何?” “离王?他的头疾如何了?唉,朕若立了他,以他对朕的恨意,说不定哪天就孤立了朕,朕真成了孤家寡人。 再说,就算朕让他做这个太子又如何?势力如今都在宴王一脉,他又拿什么和他们去抗衡? 朕现在就是想夺回兵权,也多有掣肘。周氏外戚如今拥有大部兵权,是朕失职啊。” 永宣帝无力感慨。 整个御书房弥漫在唉声叹气中。 “皇上不必自责,皇后娘娘母家祖上几辈皆位列三公,势力也是逐渐累积的,问题不在皇上。” “你倒是会宽慰朕。” 两人说话之际。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皇后娘娘,你不能进。” “那你赶快进去禀告皇上,本宫要见皇上!”闻讯赶来的皇后疾言厉色地说。 未等侍卫进门。 李公公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皇上现在已经歇下了,娘娘改日再来。” “本宫听闻皇上晕倒,特来看看皇上。李公公通融一声,皇上龙体抱恙,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应该在身边伺候着。” 方才,听说自己的皇儿被关进宗人府后,她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一时想不明白。 过了好多年的事,怎么会东窗事发呢? “娘娘,恕老奴冒昧,皇上需要休息。待皇上醒来后,老奴定向皇上转达娘娘的心意。” “本宫不吵不闹,同皇上说几句话就离开。”皇后态度软了下来。 “娘娘还是两日后再来。”李公公声音平静,但语气坚定。 皇后吃瘪地瞪了他一眼。 她也看明白了,皇上就是故意不见她。 可儿子在宗人府,又是刑部李喜贵亲审,李喜贵那是什么人,油盐不进的主。 这让她如何坐得住? 无奈之下,皇后没好气地离开了。 好不容易打发了人。 李公公喘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御书房。 …… 离王府。 这两日,不管宫中发生了何事,墨逸尘皆听而不闻,和叶南溪在王府舒舒服服过起了二人世界。 用过晚膳后。 叶南溪便去屏风后沐浴,出浴后,着好中衣往床榻位置走去。 不经意抬眸间,看到正侧卧在床榻上,手撑着脑袋的男人时,着实吓了一跳,脚下步伐顿住。 “王爷?你不是在书房吗?” “在书房里沐浴完,就回来了。” 逐风苑的浴桶不够大。 过两日,他要让云华弄个大的来才好。 墨逸尘玩味一笑,目光灼灼,慵懒魅惑,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 叶南溪抬步走去。 眼前男人因侧卧,那一袭白色中衣松松垮垮中露出健硕的胸膛,肌理细腻的腹肌线条。 脸上,身体上,每一部分都长得恰到好处,增减分毫皆不宜。 看得她一时心神荡漾,脸颊也愈发得滚烫起来。 近前时,墨逸尘一把将她拉倒在身上。 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相对凝眸。 看着上方女子小脸早已绯红一片,墨逸尘的唇角上扬,噙起一抹雅痞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溪儿,我们该圆房了。” “不要脸。”叶南溪羞怯地低下头,娇嗔着说。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要脸,好多事情都会放不开,我还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你。” “我,没经历过。”叶南溪的声音很低。 “没经历过,不怕,身为女人,躺着好好享受就是。”墨逸尘的薄唇靠近叶南溪的耳畔,魅惑至极,“我可以教你,包会的那种。” 第123章 很爱很爱 墨逸尘一个翻身。 两人互换了位置。 眼神对视,目光里的温柔与爱恋之意交织在一起,彼此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墨逸尘大手一挥,两人身上所有的衣裳悉数落地。 他低垂眼眸,望着身下女子绯红的小脸,以及眼里的特别韵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自觉多了几分炽热。 “溪儿,你好美。” 叶南溪嫣然一笑。 “溪儿,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永远永远。” “嗯,我信你。” 墨逸尘慢慢俯下身,噙上叶南溪娇艳欲滴的樱唇,撬开她的齿关,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索取也给予着。 她也伸手环上他的脖颈。 一时间,帐幔内,两人呼吸交错,唇齿尽情缠绵在一起。 渐渐地,呼吸开始紊乱,也愈发急促起来。 叶南溪感到一阵阵窒息的感觉,本能地有一个推拒的动作。 墨逸尘移开她的唇,密密麻麻的吻又落在她的脸颊上,耳畔上,脖颈上,又一路向下…… 那张薄唇随着骨节分明的大手移动而移动,又细细描摹着,自左而右,自上而下。 温热的掌心,温柔的指腹,冰凉的薄唇,所过之地,皆令叶南溪一阵阵心悸。 直至,环着他脖颈的手慢慢脱离,再也触及不到他宽阔的肩膀时,叶南溪的身体不住地颤栗起来。 她眼睛微闭,嘴巴不自觉微张轻吐着气息,享受着他给的爱意,渐渐迷失了自己。 “逸尘,逸尘……” 本能之下,叶南溪不断喊着墨逸尘的名字。 正不知疲倦的墨逸尘听到一声声撩人的声音后,含糊不清地回应着,“溪儿,我爱你,很爱很爱。” 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抬眸,看着她起伏的身姿,优美的曲线。 而后,倾身上前,又再次吻上她的唇,极致缠绵。 两人如同两条相互缠绕的藤蔓。 彼此享受着彼此。 半个时辰后。 在感觉到叶南溪的抗拒时,墨逸尘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溪儿,别推开我。” “啊~~~” 她一句“痛”还未出口。 瞬间,眼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墨逸尘,你个混蛋。” 见状。 墨逸尘立即抬手为她拭去眼泪。 他在她耳边一边道歉,一边说着爱她的话,“我混蛋,我混蛋,溪儿,日后会好的,相信我,我爱你。” 不知过了多久…… 彼时,一阵沉闷的气息连绵不断地从上方喷薄而出。 直至声音由强转弱。 墨逸尘整个人伏了下来,头深深埋进了她的颈窝里,温热的气息侵袭着她耳后敏感的肌肤。 “溪儿,谢谢你。” 叶南溪的脑子里,还是眼前男人乐此不疲奋战的模样,想到这些,不由得面上一热,狠狠捶了一下他的后背。 “墨逸尘,你是禽兽。” 墨逸尘不语,是就是。 片刻,他翻身而下。 大手一揽,将叶南溪严严实实圈在宽阔的胸膛里。 他抬手为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看着她小脸娇羞的模样,熟稔一笑。 “墨逸尘,你还笑?下辈子你做女人,也让你尝尝初次的感觉。” 方才,钻心的疼痛。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原地去世。 “以后就好了,说不定下次你就适应了,以后我们再好好拥有彼此。” 看她落泪,他已经在控制自己了。 初次,还是对她温柔点。 “没有以后了。”叶南溪佯装生气的样子。 “哈哈哈……”墨逸尘忍俊不禁,又将她往怀里拉了拉,“是谁前几日说要给我生孩儿的?这么快就忘了?” “没忘,我是反悔。” 叶南溪知道,因她哭泣,墨逸尘并没有发挥到极致。 但他的战斗力之强,那是肉眼可见的。 这要是以后,她浑身上下还能剩下一根骨头吗? “成了我的人,就由不得你反悔了。”墨逸尘戏谑地说。 说完,他朝外喊了一声,“水。” “好嘞!” 几乎在墨逸尘话音刚落之际,云华的声音已在外边响了起来。 很快,他便推门而入。 闻着卧房里的暧昧气息,他的脸唰一下子红了起来,一时还有些心跳加速。 他屏息凝神,硬着头皮走进去,识趣地放下水,默默转身走了出去,并关好房门。 不远处的冷风,将云华的表现尽收眼底。 见云华出来,他掩嘴轻笑,“云华,你回应王爷的话好快啊。” “那必须的。”云华脸上尽是骄傲的模样,“王爷在书房沐浴的时候,我就知道今晚我要上场了。果不其然,王爷沐浴后,就吩咐我备水。” 王爷没有点透,但他心领神会。 他可是随时观察着水的温度,水温低了,便放些水进去。 以确保随叫随到。 论最称职的贴身侍卫,他就服他自己。 “冷风,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再继续备水?” “什么意思?” “王爷只说让我备水了,但没说会叫几次水。” “你想让王爷叫几次?”冷风哑然失笑,“云华,你现在身上越来越有娘娘腔的味道了。” “冷风,你怎么能骂人呢?我可是爷们,纯男人,以后不许说我娘娘腔,听见没?” 他只是在王爷身上细心些。 对天发誓,他从未对旁人如此贴心过。 娘娘腔若是传出,以后还有哪个好姑娘会愿意嫁给他。 本就出身不高,好不容易跟在王爷身边成了贴身侍卫,才有一点地位。 他容易吗? “好,不说不说。今晚不该你值夜,你确定要继续守着?”冷风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再看一会的。” 卧房内,墨逸尘打横抱起叶南溪,下了床榻,“我帮你。” 叶南溪窝在他的怀里。 只是到了地方后,她还是拒绝了他,想到他帮她,那感觉怪怪的。 她快速收拾一番后,踩着厚厚的绒毯上了床榻,又拉上被子。 墨逸尘看着她柔美的背影,嘴角微勾,也跟着上了床榻。 他将她搂在怀里,“折腾你那么久,是不是累了?” “嗯,有一点。” “睡,我抱你睡。”墨逸尘的大手轻抚着她光洁的背部。 “嗯。” 听着火炉里炭火燃烧的细碎声,看着打在帐幔上若隐若现的光芒,叶南溪心里很是安静,也很享受这种意境。 她往他怀里扎了扎,心甘情愿与他紧紧贴合在一起。 “墨逸尘,我爱你。” 墨逸尘有一瞬的怔愣。 他确定,这句话是她主动讲出来的,随即,精雕细琢的脸上涌上满满的幸福感。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深情一吻,“溪儿,我更爱你。”这辈子定会拿命护你。 两人默默感受着彼此。 直至听到怀里女子均匀的呼吸声后,墨逸尘大手伸出帐幔,轻轻一挥,屋内烛台尽灭。 整个卧房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第124章 礼尚往来 翌日一早 叶南溪照旧在墨逸尘的怀里醒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之所及,是墨逸尘健硕的胸肌,块垒状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 她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抬手抚了一把,又抓了一把。 正欲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还未来得及躺平。 墨逸尘强壮有力的身躯已将她牢牢禁锢住,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骨节分明的大手随之覆在那柔,,软之上…… 他的薄唇落在她的发髻,耳垂,脸颊上,一下又一下痴迷地蹭着,“礼尚往来。” 一时,温热的气息刮得叶南溪心痒难耐。 险些招架不住。 “墨逸尘,我错了。” “晚了。”墨逸尘说着,抬起一腿,将她圈进动弹不得,“可以吗?” 叶南溪清晰感觉到他小腹下蹿起来的炽热,“墨逸尘,你消消火。” “消不了。” “晚上?”叶南溪看似询问的语气,却是带着一股坚定之意。 墨逸尘无奈叹了一口气。 看得见,吃不得,命苦。 他的大手游移着,冰凉的薄唇又凑了过去。 好一会儿。 他才舍得松开她,而后,起身,颓然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极力压下心中的那股燥火。 叶南溪也坐起身,拿起肚兜和中衣快速穿了起来,“你精力这么旺盛,怎么之前连个通房都没有?” 墨逸尘侧头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我要是有通房,你还会嫁给我吗?” “那肯定是不会的。” 叶南溪摇了摇头。 若墨逸尘有了旁的女人,别说叶牧呈从中撮合,就是十个叶牧呈帮助,都没用。 “这就是了,冥冥之中,我知道有个女子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一直守身如玉只为她。” 叶南溪忍俊不禁。 一个大男人乱用词语。 守身如玉是这么用的吗? “墨逸尘,没有我时,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叶南溪的头凑到墨逸尘的下巴处,仰视着他的俊脸。 “请听下回讲解。”明知故问! “不嘛,我现在就要听。” “……叶南溪,你再勾引我,小心你下不了床榻。” “好好好。” 见墨逸尘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叶南溪妥协,立即识趣地下了床榻,走到屏风处,拿起外衣,自行更衣。 她还真怕大早上,被他折腾一个时辰。 她这小腰,昨晚被他折腾得还有些发酸。 看着她溜之大吉的样子,墨逸尘嘴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 答应晚上,那就等着。 …… 皇宫 承曦宫。 两日一到,皇后便迫不及待到了承曦宫。 “前两日,皇上身体抱恙,臣妾一直记挂着。但李公公说不让打扰,臣妾便今日才来。看皇上气色不错,臣妾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嗯,李公公之前已同朕讲过,皇后有心了。” 这时。 婢女端着托盘进来,分别在两人面前放了一杯茶。 皇后的视线落在茶盏盖子上,但眼神毫无聚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永宣帝自然注意到皇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后前来,可是还有事?” 听及此。 皇后立即起身,径直跪了下去。 “皇上,瑾川他到底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将他圈进宗人府,旁的人该如何看他呀?” “朕这么做,皇后应该知道缘由?” “臣妾知道瑾川有错,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可不可以让瑾川戴罪立功,自我救赎?” “他害死了二皇子,三皇子,朕未从皇后口里听到任何怜惜的话,反倒避重就轻,说着轻描淡写的话。 谋害皇嗣,罪该万死。朕现在只是将他关到宗人府,也未动刑,姑且算是小惩,皇后还要朕如何做?” 永宣帝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皇后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嘴角。 她手执帕子,不断擦着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心里很是担心。 万一墨瑾川被关久了,那些维系过的朝臣误以为她儿失势,从而远离怎么办? 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可皇上命刑部尚书审讯他,这无疑是在向众人宣告他是个犯人。” “这是正常办案。他害了两个皇子,朕有必要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 永宣帝凝视着皇后。 封后三年,皇后在他面前一直端的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自她陷害叶南溪那次,他便发现了她的另一面。 如今,涉及到墨瑾川,皇后的本性更是显露无疑。 “皇后,朕答应你,这件事,朕只要个水落石出,朕不要他的命。” “可皇上关着他,跟要他的命又有何区别?” “皇后,你逾矩了。” 永宣帝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本来呈送到他面前的卷宗,除了此事,还有买官卖官,先太子一事。 但后两件事,他此时不能讲,也不能说。 大惩,反而有可能促使安定侯拥兵自重,到时起兵反了。 目前宜小惩小戒。 想想,他这个皇帝当得真是憋屈。 “皇后,朕公务缠身,还要逐一见六部商议事情,皇后回。”永宣帝敛眸低垂。 皇后默默垂泪,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候在一旁的邢嬷嬷立刻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主仆二人行礼后,便出了承曦宫。 待两人离开后。 永宣帝招呼李公公。 “你派人去吏部和离王府,让吏部裴尚书和离王即刻进宫去御书房,就说朕有急事。记住,不可大张旗鼓。” 为了掩人耳目,他应该将六部尚书逐个宣到御书房问话。 “是,老奴明白。”李公公疾步走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 吏部裴尚书,匆匆赶到御书房。 他拂袖,跪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 “谢皇上。不知皇上宣微臣所为何事?” 永宣帝眼睛一指。 李公公立即上前,将那份买官卖官的卷宗呈给裴尚书过目。 裴尚书看着上边从京城到地方州县各大臣的名字,没有太多意外,但心里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他作为吏部尚书,负责文职官员任免,考核等职责,但没能从源头上把好关。 他神色紧张,不安地摸了摸乌纱帽,立即又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失职,微臣有罪。臣作为吏部之首,已经在控制了,但还是免不了有心之人暗箱操作。 买官卖官屡禁不止,文武百官心知肚明。只是,微臣万万没想到数量如此之多。微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裴尚书言辞里尽是无奈。 从前,这种行为吏部把关,也能为朝廷增加些税银。 先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后来那些有权有势的朝臣暗里勾连。 买官的银子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不说,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呈愈演愈烈之势。 第125章 暗流涌动 永宣帝面色凝重。 他又何尝不懂裴尚书的意思。 如今,卖官鬻爵这股歪风邪气,无论如何都要予以清除。 “裴尚书说让朕治罪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应该想的,是接下来如何补救。” 裴尚书战战兢兢地说:“微,微臣明白。” “朕知晓你的难处,念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暂且不予追究,起来回话。” “是,微臣谢皇上。”裴尚书叩头谢恩。 他起身后立在地上,低垂眉眼,又偷睨一眼永宣帝的眼色。 仓促间,快速收回视线。 “皇上,眼下官官盘根错节。纵微臣想大刀阔斧干上一番,但多张大手伸向吏部,臣也是有心但力不足呀。” 永宣帝侧目望去,“裴尚书,朕知你忠孝仁义,但你身上少了点东西。” “还请皇上明示?” “少了刑部尚书李喜贵身上的血气方刚,果决勇猛。” “皇上教训得是。” 裴尚书点头认同。 李喜贵家族在京城根基稳,他做事不需要瞻前顾后。 而他,吏部尚书,从一个穷秀才一步步爬上来,凭一己之力才达到今日的高度,付出的艰辛非常人所能及。 这一路走来,根本没有犯错的成本。 他一直追求稳妥的路线,不敢犯错,不敢得罪世家大族。 永宣帝站起身,双手背后,在案桌后踱步。 少顷,他顿住脚步。 “如今朝纲不正,需要重新整顿吏治,裴尚书且说说要如何开展工作?” 裴尚书紧绷的脸上惊现一抹放松的神情。 原本以为今日乌纱帽不保,没想到要被委以重任。 “谢皇上信任,微臣这次定当全力以赴。” 裴尚书暗自思量片刻。 很快,他便给出了思路。 “一则,通过科举考试,严格选拔程序。 二则,微臣会派出吏部侍郎,主事等,上到京城,下到地方州县,对任内官员重新加以考核,做好任免对策。 三则,微臣会设立监察机构,监督地方官员的行为,对于买官卖官行为严惩不贷。” 永宣帝颔首。 他心里肯定裴尚书的说法。 但也知道,历史遗留问题深厚,执行中会遇到诸多苦难和阻力。 “下次朝会,朕会在百官面前提及吏部整顿,由朕提出,你执行起来阻力会小些。你到时只当是初次听说。 考核任内官员时,定要暗中调查,找出所有幕后操纵之人,无需惊动,到时一并呈给朕就是。 另外,凭你一己之力,很难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朕会命瑞王同你一道做这件事情。” 裴尚书听出永宣帝对吏部的支持,也感受到他话里的决心。 如此,他便有了主心骨。 他立刻拱手行礼表决心,“微臣一定会办妥此事,给皇上一个交代,不辱使命,不负皇上所托。” “朝会后,你与瑞王商议出一个方案,行动前先给朕过目,此事一定要周密,不能掉以轻心。” “是,微臣遵旨。” 裴尚书拱手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永宣帝在椅子上落座。 他后背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待时机成熟,他一定要从根本上铲除蛀虫。 正在这时。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李公公知道来人是谁,便抬步出去,将墨逸尘迎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看座。” 墨逸尘没有道谢,直接在下首位置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儿子眼神里的清冷不羁,以及若隐若现的寒意,永宣帝是又爱又恨。 “朕前几日身体抱恙,所有皇子,公主都来看望朕,唯独不见离王,离王这么忙吗?” “恰巧儿臣前几日有些伤寒,担心前来将病气传给父皇,便没有前来。”墨逸尘不咸不淡地说。 “你倒是会搪塞。”永宣帝眼神犀利,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墨逸尘垂眸,漫不经心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 不解释,也不否定。 “有人说,诸多皇子里,你最像朕年轻时的……” 墨逸尘猛地抬眸看去,眼神里尽是排斥的神情,不屑地说,“怎么可能?儿臣绝不是那样的人。” “啪———” 永宣帝感觉面上有些挂不住,重重一拍案桌,扣在桌上的手气得发抖。 三年过去了,还是对他耿耿于怀。 每次都要跟他对着来。 他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若是说给旁的儿子听,说不定会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可眼前的儿子倒好。 一脸嫌弃,还唯恐避之不及。 “皇上息怒。”李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离王,今日朕不与你争,也不想再被你气得少了半条命,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论,能做到吗?” “父皇请讲。” “朕看了卷宗,关于周长风抓捕景天时,射杀不是意外,是有预谋一事。朕知你一定会查,可查到了?” “这几日,儿臣的确派暗卫找了,知晓此事的少部分人侥幸逃过一死后,都隐匿起来。 但周长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这些人,暗卫前两日寻过一个副将,但那人一年前死于非命,应该是周长风所为。 这条线索断了,目前暗卫正在查找其他相关人员,是否能查到,儿臣还不知。” 永宣帝脸上涌上一抹复杂的神情。 他希望找出知情人。 可一想到周长风背后的势力,他的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他目光直视过去,“离王,你可以对抗周长风吗?” 墨逸尘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父皇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儿臣了。” “朕只问你能不能?” “能!” 声落。 永宣帝立即坐直了身子,身子前倾,眼神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脸上心花怒放。 “当真?你有几成把握?” “十中之二。” 顷刻间。 永宣帝脸上的惊喜转瞬即逝,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写满了责备之情。 “离王,朕不是在同你开玩笑!” “儿臣也没有开玩笑。父皇不会忘记,眼下南军和北军都在周长风一脉,这里集中了大御朝大部兵力。 除瑞王外,宴王,靖王手里皆有兵,镇国公手里也掌握着一定势力。好在裕亲王被及时拿下,少了一个威胁。 父皇以为动兵打仗那么容易吗?大御朝如今处于四分五裂之下,儿臣都担心整座皇宫有朝一日被群攻。” 看似一座平静的宫殿。 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第126章 你帮帮皇妹 永宣帝脸上笼上一层阴霾,眼神里透着疲惫和无力。 眼前儿子的话,无疑是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离王有何建议?” “不破不立,快刀斩乱麻。” “具体呢?” “当务之急,先收回靖王手中的兵,一并解了安定侯府世子的兵权,但不能操之过急。 具体如何,父皇身边谋士众多,集思广益想必是有办法的。若能和平过度,便不动武。不能,再考虑动武。” 永宣帝垂头,暗自思忖。 这绝非一件易事。 但除此,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最大的威胁来自安定侯周长风一脉。 “当年你追随叶牧呈在西北四年,与他和叶北渝感情深厚,如今,你又娶了他的女儿,关系更是非同一般了。 年后,叶北渝要回到西北,西北兵权在他手里。你们是否可以联手,解朕燃眉之急,铲除周长风的势力?” 墨逸尘眼角噙起一抹浅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有病开始乱投医了。 “父皇,儿臣与少将军若能联手取胜,实力定不容小觑了,父皇就不怕儿臣到时架空你吗?” “……”永宣帝眼神凌厉,心里憋闷着一口气,满腹话语堵在了喉咙里。 但没有发作。 自己儿子看似玩笑的一句话,他还真怕有朝一日会成真。 两人在御书房又继续谈论了近一炷香时辰。 此次,不同以往。 两人之间出奇得平静。 直到门外候着的侍卫进来禀告,“皇上,门外安定侯求见。” 墨逸尘这才拂了拂衣袖,站起身,行了一礼后,便出了御书房。 “离王?”安定侯周长风故作吃惊的样子,赶忙行了一礼,“见过离王殿下。” “免礼。” “殿下素来不爱进宫,不知殿下今日怎么得空?” “本王虽与父皇关系不睦,但父皇好像并未禁止本王入宫。大御朝的皇宫,本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墨逸尘轻描淡写地说,狭长的眸子里寒光乍现。 周长风脸上陪着笑意,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极是。” 说罢,他手指御书房门口,“下官有事求见皇上,就先失陪了。” 他抬步朝里走去。 方才脸上浮起的那抹礼貌性假笑,立即消失殆尽,转而,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墨逸尘没有立即离开。 他放慢脚步,在茂密的竹林前停留片刻,随手掐下一片竹叶,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耳朵竖起,机警地听着御书房里的动静。 永宣帝不悦的声音传了出来。 “安定侯,你逾矩了。朕如何处置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要向你解释?” “皇上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也是为大御朝的千秋万代,家国社稷着想,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这是朕的事,朕最讨厌外戚干涉朕的家事,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多言。” “……是。” “既然来了,就坐。你如今职责统帅南军,给朕讲讲南军如今的情况。” “是。” 里边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已听不真切。 墨逸尘扔了手中的竹叶,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 日子平静地过了五日。 这日,宫里传来消息。 永宣帝下旨,将十公主墨锦洛下嫁给镇国公府嫡三公子。 叶南溪和墨逸尘也刚刚听到口风。 正准备讨论应对措施。 就见,院外,墨锦洛哭哭啼啼跑了过来。 “九皇兄,你帮帮皇妹。”她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声音焦灼中带着一丝无助。 叶南溪走过去,牵上她的手,让其坐在椅子上平复心情,“别急,慢慢说。” “知夏,上壶雨前龙井。” “是。” 叶南溪在墨锦洛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条帕子,温声细语地说:“我和王爷也才听到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今日突然下旨,将我嫁给镇国公府的三公子,可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得知后,我去求了父皇,但父皇说圣旨已下,不能违抗。我赌气说嫁给什么镇国公府三公子,还不如去死。 谁知,父皇竟然威胁我,说我再违逆他的意思,若真的死了,便让我母妃剃度出家。” 她早就知道,身为皇家公主,婚事不由自己做主。 可叶北辞好不容易对她有了好感,她还未来得及规划未来。 结果,一道圣旨彻底击碎了她的梦。 叶南溪和墨逸尘对视一眼。 两人明白永宣帝的用意。 前几日,墨逸尘提到镇国公手里的势力。 显然,那些谋士商定下来的计策中,墨锦洛成为他们棋局中的一环。 见两人沉默不语。 墨锦洛有些沉不住气。 “你们倒是说话呀,我都火烧眉毛了,你们怎么这么淡定?到底不是自己的事,所以不上心是不是?” 说着。 墨锦洛嘤嘤地哭了起来。 “十公主,哭也没用,但凡我们有办法,都会帮你的。”叶南溪好生安慰着。 “我也不想哭,以前遇到天大的事,我都没哭过,但这次不一样,关系到我的后半生。一生那么长,怎么能和一个讨厌的人在一起呢?我实在是不能忍。” 叶南溪一时语塞。 她知墨锦洛中意叶北辞。 本来昨日她还跟墨逸尘提起过,看如何促成他们在一起。 谁知,今日圣旨就下来了。 墨逸尘轻抿一口茶后,放下茶盏。 “本王听说婚期定在三个月后,锦洛你倒也不必着急,这三个月谁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管几个月,我都不想这样耗着。要不我找人将他阉了,或者直接了结好了。”墨锦洛赌气地说。 “别轻举妄动,计划不够周密,留下破绽,小心将自己搭进去。”叶南溪马上制止了她的冲动行为。 她不认可墨锦洛的做法。 若镇国公府三公子是个游手好闲,拈花惹草之辈也就算了。 但据说他品行尚可,人也随和。 根本不用到这一步。 “那我怎么办?” 墨锦洛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就在她一筹不展的时候。 忽的,她脑子灵机一动,破涕而笑,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抹了一把眼泪,揉了揉肿胀的眼睛,扣上叶南溪的手,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九皇嫂,我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 “什么办法?”叶南溪被她前后的反应,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 第127章 臣为你而来 墨锦洛敛目低垂,自我陶醉,独自浅笑。 又酝酿片刻。 “九皇嫂,我可以……”她将嘴巴凑到叶南溪耳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和你二哥生米煮成熟饭,像上次有人在梅园设计你和星野一样。这次,你设计我和你二哥。” 叶南溪瞬间不淡定了。 她的头后仰,望着眼前暗自得意的墨锦洛,眼睛快速眨巴着。 就这? 我滴天! 她情不自禁侧过头,瞄向墨逸尘。 目光相撞,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明了彼此眼神中传递出来的意思。 显然,即便墨锦洛声音很低,但墨逸尘还是听清了。 叶南溪收回视线,“十公主,咱从长计议。这种方法即便你同意了,我二哥未必同意,他可是正人君子。” “什,什么意思?”墨锦洛眼睛瞪得溜圆,错愕不已,“他是正人君子?那我是什么?” 叶南溪被她问住了。 她真的只是想表达叶北辞对这个方式的抗拒,言语中绝对没有暗讽墨锦洛轻浮的意思。 “十公主,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嘛。我的意思是,我二哥未必会接受这个提议。” “干嘛要他接受?趁他不备,提前给他下药,药性上来了,难道他还能誓死不从。”墨锦洛笃定地说。 叶南溪惊讶于她说出这番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心里产生一种错觉。 总觉得墨锦洛和叶北辞日后若真的喜结良缘,床笫之事上,墨锦洛会是主动的那个。 她二哥嘛…… “怎么又不说话了?九皇嫂犹犹豫豫的,不像从前的风格。你以前教我钓你二哥时,可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倏地。 墨逸尘的眼睛一亮,视线横扫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他的王妃教别人追男人? 这方面造诣深厚啊! 不容小觑啊! 突感阵阵冷风直直灌进领口,叶南溪下意识抬眸望去。 就见,墨逸尘正凝视着自己,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还夹杂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王爷,我当时只是单纯地想帮十公主。”她赶忙解释,又讪讪一笑,“不过,十公主貌似也没利用。” “你可以对我用。” “不敢。我不用,你都把钩咬得死死的。我再钓你,真怕你到时咬着不撒嘴了。” 每晚都像藤条一样缠在她身上。 若是再引诱他,岂不是自找苦吃。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墨锦洛感觉到了无力。 她真的是想让面前的两人想办法,不是来看他们你侬我侬的。 就在墨锦洛刚要开口,表达不满之际。 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不约而同张望过去。 “王爷,将军府二公子求见,看样子挺急的。”家丁走到门外行礼说。 “让他进来。” 话落。 叶北辞眉头紧皱,眉宇间凝着愁云,跨步进了门槛,脚步急促有力,所过之处掀起一阵风。 他刚抱拳行礼,视线不经意一瞥,看见面前的墨锦洛。 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再次定睛看去,确认就是她。 瞧见她有些发红的眼睛,心头顿时滑过一抹异样。 “二哥?”叶南溪站起身,满脸欣喜。 叶北辞这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拱手往前一推,“下官见过离王,见过离王妃,见过十公主。” “二哥坐。”墨逸尘说。 “二哥快坐。”叶南溪指着墨锦洛身边的椅子说。 叶北辞看向墨锦洛旁边唯一的一张椅子,些许犹豫,双手有些无措。 墨锦洛瞧出他脸上的拘谨,主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椅子上没有钉子,叶北辞你可以坐。” 闻言。 叶北辞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松弛,却也因着她的话,耳根子有些发热。 “……是,谢十公主。”他慢慢走了过去,在其身旁坐下。 “叶北辞,你为何而来?”墨锦洛问。 “……”叶北辞应声望去,面露难色,眼神闪烁间,又迅速掠过。 原本听到赐婚圣旨后,心慌得仿佛天旋地转一般。 没有任何踌躇,便火急火燎地赶来离王府,只为寻求墨逸尘的帮助。 可面对墨锦洛,让他直接说出口…… 尴尬,又难以启齿。 他从未对她表白过,不知自己该以什么立场说。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巴,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鼓起勇气…… 墨锦洛本就心急,见叶北辞欲说还休的样子,站起身朝外走去,“九皇兄我走了。” 叶北辞蹭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十,十公主,臣,臣是为你而来。” 他的声音焦灼而又不安。 正朝外走去的墨锦洛兀地停下脚步,未回头,“什么意思?” “看看如何帮你退婚。” 叶南溪给叶北辞使了个眼色,下巴一指,示意他过去。 随即,她拉上墨逸尘的大手,走了出去,将地方留给二人。 正厅里一片安静。 叶北辞抬步,走到墨锦洛身后。 整理好跳动不已的心。 “臣不想公主嫁给他,如果公主愿意,臣想娶你。”叶北辞看不清墨锦洛脸上的表情,声音里少了底气。 说罢。 他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试图掩藏脸上的羞涩之情。 掩于衣袖下的两只大手紧了松,松了紧,掌心有些发潮。 浑身上下透着局促不安。 墨锦洛这才回过头。 “噗嗤———” 在看到眼前男人满脸通红,一直延伸到耳根子,以及显露无疑的羞涩之情,禁不住笑了出来。 “公主笑什么?”叶北辞偷睨一眼墨锦洛。 “我笑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公主就不要笑话臣了。” “叶北辞,你方才若再不说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臣前来王府,是找离王商量对策,没想到公主也在,方才有些慌乱,惹公主生气了,是臣不对。” 叶北辞轻咳几声,缓了缓神。 又继续开口。 “臣未对女子表白过,所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显得很笨拙,承蒙公主不嫌弃。” 听着他道歉的话,看着他认真又胆怵的样子,墨锦洛的气全消了。 墨锦洛绕过叶北辞,走回到椅子上落座。 “叶北辞我原谅你了。” 后者也转身跟了过去,在旁边坐下,“谢公主。” 墨锦洛突觉不太对。 他们两人都来求助墨逸尘。 他们去哪了? “王爷,他们俩今日算是彼此定下心意了?”叶南溪说。 墨逸尘点了点头。 “那便好。” 方才,叶南溪见叶北辞一直内敛,心里跟着干着急。 本想责备他。 可一想,他也不容易。 本来这辈子未打算成婚,硬生生被墨锦洛转变了思想。 从未对任何人剖析过他自己,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来,实属不易。 他正在改变自己。 不管如何,二哥在这方面也算是开窍了,她从心里为他高兴。 “王爷有什么办法吗?” “圣旨已下,先搁置着,当做不存在就是,会有办法的。” 第128章 好戏来了 墨锦洛和叶北辞在离王府待了近半个时辰。 叶南溪本想留二人在府里用午膳,但叶北辞婉拒,主动提出要请墨锦洛去京城最大的酒楼用饭。 她便没有强留,将两人送出王府,目送马车离去。 马车在酒楼门前缓缓停下。 墨锦洛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两人走进酒楼大厅。 “呦,二……” 掌柜看到来人是叶北辞,刚要喊出来,忽见旁边一身贵气装扮的墨锦洛。 他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立即恭敬行礼,“不知十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里边请,三层雅间给您留着呢。” 他又对叶北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的许久没见二少爷来了,快里边请。” 说罢。 他转身在前方带路,全程脸上堆满笑容。 很快到了三层雅间。 墨锦洛和叶北辞在椅子上坐下。 “上招牌菜就是。” “好的,二少爷。” 掌柜接过小二端上来的一壶热茶,分别倒了一杯,点头哈腰地递到二人身前。 “那十公主,二少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安排。”掌柜指着门口方向。 得到应允,便出了雅间。 墨锦洛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等着上菜之际,起身向窗外望了一眼。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定睛看去,安平郡主? 就见她和狐朋狗友说说笑笑,正从斜对面的首饰铺子出来。 好啊! 上次在梅园时,安平郡主伙同她姑母皇后一起陷害叶南溪。 正愁没机会收拾她们呢。 皇后有权有势,她是收拾不了,也不敢动手,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九皇嫂。 眼下,这个小虾米,她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墨锦洛立即将候在外边的侍卫唤了进来,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侍卫连连点头。 须臾之间,便奔下楼,冲了出去。 墨锦洛则站在窗边,一边往嘴里丢着茴香豆,一边笑意涔涔地等着看好戏。 可眼看安平郡主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斜对面,但依旧不见侍卫出现。 她心里有些着急。 “怎么回事?” “公主是要做什么?” 叶北辞也走到窗边,和墨锦洛并排站在一起,中间空出礼貌性的距离。 “等着,好戏就要来了。” 声落。 就听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沓沓而来,由远及近,短促而急切。 瞬间,喧哗了整个街头。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惊慌失措地退到两侧,让出中间的路。 “哪个不要命的东西,竟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快将他……” “啊———” 一声惨叫,安平郡主跌坐在地。 就见,一满桶泔水“哗”地一下子,完完全全倾倒在她的身上。 一瞬间。 她整个人被泔水从头到脚浇个透,残羹冷炙遍布周身。 肉眼可见,泔水顺着头发流下,直直地流进脖颈里。凌乱不堪的发丝服服帖帖粘连在脸上,狼狈至极。 “啐啐啐———” “啊呸,啊呸———” “是谁,我要杀了他!” 安平的两只手慌乱地抹着,刁钻刻薄的小嘴一边向外连续不断吐着污秽物,一边狠狠地骂着。 一股臭臭的酸味,混合哈喇子味,臭鸡蛋味,酒糟味…… 这种气味一度令她窒息。 路上行人闻到臭臭的味道后,皆手掩鼻子绕行,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不是安平郡主吗?” “看来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父亲可是安定侯,还有人敢对她动手啊?” “快走,不关咱的事,咱别掺合了。” “……” 贴身婢女立即上前,为她清理身上的残羹冷炙,“郡主,奴婢帮你。” 安平郡主眼睛一瞥,瞧见随行而来的朋友,后者正手掩鼻躲得远远的。 见状。 她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送她首饰时,那叫一个劲儿讨好谄媚。 怎么,现在嫌脏了? “你还要躲哪去?” “不是,不是,我,我是躲刚才的马。”那个朋友慢慢吞吞挪了过来。 她强忍着呕吐,拉安平起身,拿出帕子为其擦拭脏的东西,并一个劲儿地安慰着。 “你别着急,我给你摘。” “方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骑着马匹扬长而去了。” “你父亲是安定侯,到时让他去查,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你父亲一定能查出来,不会让你白白受屈的。” “就是……呕呕呕……” 说着,她实在是没忍住,呕吐不止。 看她吐,安平也抬手捂住胸口,干呕起来,“呕呕呕……” 就在她吐的时候,一双彩绸长筒靴映入眼帘。 她立即抬眸看去。 “十公主?” 两人的形象鲜明对比。 安平一时有些无地自容。 “好巧,昔日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安平郡主,今日怎么这般狼狈?” “……”安平郡主指着墨锦洛,怒斥一声,“是不是十公主派人做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陷害公主的罪责你担得起吗?” “若不是十公主,你又怎会如此巧合出现在这里?”安平愤愤不平地质问。 “你说本公主怎么在这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我父皇的。别说出现在这里,就是出现在安定侯府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倒要问问,你没事躲在这里丢人现眼干嘛?” 安平被说得哑口无言。 鼻翼里重重地呼出气急败坏的气息。 这是她想躲就躲得开的吗? 让他抓到那个男人,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马车呢?”安平七窍生烟,朝身后的婢女怒喊一声。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婢女被那一声吼叫吓得惊恐万状,立即转身跑开了。 墨锦洛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安平后,这才转身,迈着悠然的步伐,哼着小曲进了酒楼,径直朝三层走去。 敢欺负她小姑子,绝不可能。 “回来了。”等候在三层楼梯口的叶北辞,见墨锦洛上楼,向下走了几个台阶,迫不及待地说。 “嗯,总算给九皇嫂报了一点仇。虽然是小惩罚,但也恶心了她一把,过瘾。” 方才,她担心安平见到叶北辞后,会猜到她在替叶南溪报仇,便未让他跟着下来。 “南溪若是知道,定会感激公主的。” “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她的感激,你忘了,我和她是朋友。” “嗯,臣知道。先用饭,刚才小二把菜都上齐了。” “好。”墨锦洛继续着脚下的步伐,“今日心情好,我们多吃一碗。” “公主吃舒服就好。” 第129章 好好呵护你 晚膳后 卧房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墨逸尘拿着兵书,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斜靠着椅背,坐姿慵懒而又闲适。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时捻动着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桌旁,叶南溪手执绣线,一针一针穿梭在布面上,小心翼翼地勾勒着花纹。 绣了一会儿。 她拿起来放在眼前查看。 竹子一节一节的纹路很是明显,只是又的确不够精致。 白日跟知夏学,眼睛会了,但现在做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将荷包往桌子上一扔,撅着嘴,嘟囔一句。 “王爷平时戴玉佩不是好好的嘛,干嘛一定要戴荷包啊?” 墨逸尘将兵书向下一拉,淡淡扫了一眼荷包,又将目光移至眼前女子略带泄气模样的脸上。 “别人都有,我也想戴。” 叶南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心里嘀咕一句,跟个孩子要糖吃似的。 “我手生,还没学到精髓,要不我还是让知夏做。” “不行,我怎么能戴旁的女子绣的荷包呢?”墨逸尘果断拒绝,又摇了摇头,“绝对不行!” “可绣荷包对我来说有点难。”叶南溪拿起荷包,又放在眼前看了看,“好丑,完全戴不出去。” “我看了,挺好看的。” 见墨逸尘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叶南溪眼含薄怒。 一把将荷包扔在他的身上。 后者眼疾手快,一抬手,牢牢地将其握在了手里,“又怎么了?” “怎么了?”叶南溪反问。 “……”墨逸尘。 “哪里好看?你都没看,就直接说好看,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自始至终,他只是淡淡扫过一眼。 根本就没正眼瞧过。 墨逸尘一看架势不太对,小王妃真的生气了。 他放下书卷,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俯下身从背后环着她,下巴懒洋洋地靠在她的颈窝处。 “放在眼里有用吗?”他的嘴对着她的耳朵呵气,“那得放在被窝里。” 听及此。 叶南溪立即侧头,正要叨咕他两句。 猝不及防之下。 还未开口的话,便淹没在墨逸尘那张冰凉的薄唇上。 他修长的大手捧上她的小脸,薄唇印上她的樱唇,浅啄轻尝。 继而,他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探寻着角角落落。 瞬间,带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就在她感觉到一阵头晕时。 他才移开唇,大手横亘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一捞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榻位置。 “墨逸尘,你干什么,我同意了……” 后边的“吗”字还未出口,她已稳稳躺在了床榻上。 墨逸尘倾身而上,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 幽深的眸子里,笑意渐深。 叶南溪双手抵着她的胸膛,“墨逸尘,你先说,你是不是错了?” “没错。”墨逸尘眼神坚定,言之凿凿地说,“我说的是心里话,你做的东西,不用看,我就喜欢。哪怕丑得没边,只要是出自你手,我就佩戴。” “就会哄骗我。” “没骗,我发誓,墨逸尘对叶南溪的爱如海水般深不见底,如高山般屹立不倒,如小溪般细水长流,如……” 叶南溪抬手堵上他的嘴。 每次都跟念经一样。 “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甜言蜜语轮番轰炸,坏人。”叶南溪薄嗔浅怒道。 “坏人?我哪有什么坏心思呢,就是想好好呵护你。” “呸。” 墨逸尘被叶南溪逗笑了。 他望着身下的女子,目光灼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你是如何教锦洛钓你二哥的?用我身上,开始钓我。” 说话间,他大手一挥。 两人身上的衣裳悉数落地。 墨逸尘的两只大手紧紧环着她的背部,总觉不够,又紧了紧,似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下一秒。 他俯下身,在她额间印上一吻,又一点点下滑,吻上她的鼻尖,樱唇,脖颈,继续向下…… 越到最后,吻得越发炽热,越发放肆。 叶南溪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唇齿微张,樱唇里发出“嗯啊”的声音。 “逸尘~~~” “逸尘,不了……” 直至察觉到叶南溪有些招架不住,墨逸尘一个翻身,将她托到了上方。 “溪儿,你是可以的吗?”他看似询问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期待。 叶南溪懂。 她低头吻上他的薄唇,滚动的喉结,乐此不疲地逗留了好一会儿。 而后,一路向下…… 不知过了多久。 叶南溪的耳里传来墨逸尘紊乱又急促的呼吸声,遂又向上吻上他冰凉的薄唇。 他反客为主,深深地吻着她。 一个巧劲,她便不偏不倚。 顷刻间。 叶南溪只觉自己如海上的一叶扁舟,漂泊不定,毫无方向,渐渐迷失了自己。 望着眼前男人的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愈发得飘渺,虚幻,不真切。 他一睹芳容,骨节分明的大手顺势抓了上去…… ……一室旖旎。 约莫一个时辰后。 两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帐幔内又恢复了宁静。 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好一会儿。 墨逸尘才缓缓睁开眼睛,抬手轻抚她柔顺的发丝,又意犹未尽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溪儿,爱你。” 叶南溪双眼紧闭,“墨逸尘,我是活着的?” “别说傻话,我有分寸的。” “你又骗我。” 翻来覆去,大战好几回合。 分寸在哪里? 此时此刻。 叶南溪只觉浑身上下疲惫不堪,不想说话,只想睡觉。 见怀里女子绵软无力,墨逸尘轻轻地唤她,“溪儿,先别睡。” “我困了。” 墨逸尘立刻向外叫了水。 刚抱起叶南溪下去床榻时。 怀里女子便从半睡半醒中,缓缓掀开眼皮,软糯着叫了一声,“墨逸尘~” “嗯,我在。你别动,我帮你,你继续睡。” “不要~”叶南溪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我不习惯。” “听话。”墨逸尘柔声轻哄着。 叶南溪便不再言语,随他。 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也没有秘密了。 待收拾好后,墨逸尘抱着她折返回去,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看着怀里女子熟睡中,一脸恬静的模样,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真希望以后就这样平静地过一辈子…… 第130章 你属狗的? 翌日 冬日的太阳,洒着一层薄薄的金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卧房里。 叶南溪揉了揉蓬松的发丝,半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男人正侧卧着身子,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墨逸尘,你醒了?” “嗯。” “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 听到时辰,叶南溪的困顿之意全消,“你怎么不早叫我,再不起,马上就到午时了。” “知道你昨晚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儿。” 叶南溪不记得昨晚怎么沉沉睡去,只记得自己被墨逸尘抱下了床榻。 至于后来又怎么回到床榻上,已然没了半点印象。 她刚要起身,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复又躺了下去。 “怎么了?”墨逸尘神情紧张起来。 “你先起,我腰酸。” 闻言。 墨逸尘的脸上浮上一抹歉疚之意。 定是昨晚折腾她狠了些。 遂双手轻轻扶着她起身,“来,我帮你穿。” 叶南溪没有矫情,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垂眸间,眼神不经意一瞥,瞧见前面遍布着的大小不一的草莓印,浑身上下残留着属于他的痕迹和气息。 生无可恋地抬眸望去。 “墨逸尘,你属狗的?” 墨逸尘也垂眸望去,戏谑一笑,“细枝结硕果,诱惑太多。” “你还有脸看?” “溪儿,我以后温柔些。当时是情不自禁,太爱你,想给你太多,也想要你太多,才那样。” 说着,墨逸尘拿起一旁的肚兜,为叶南溪穿了起来。 她白了他一眼。 脑子里浮现出昨晚的场景。 他脸上青筋暴起的模样。 那不知饥饱的样子…… “溪儿,你这小脚丫比我的手都要细嫩。”墨逸尘拿过叶南溪的脚,为其穿上锦袜。 “那当然。” 他先行下了床榻,拿上她的靴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其穿着靴子。 “墨逸尘,若是让旁人看见你给我穿鞋,他们会不会背后编排我?” “给自己的妻子穿鞋怎么了,谁敢说?本王撕了他的嘴。再者说,背后妄议王妃是大罪。”墨逸尘别有深意一笑,“日后,你若能把我折腾腰酸,你也会帮我穿鞋的。” 叶南溪扶额,“墨逸尘你若有腰酸那一日就完了,我还得给你补。” “哈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床榻。 一同洗漱后,共进早膳。 …… 日子过得可真快。 眨眼间就到了除夕。 皇室家宴,亲王,皇子,公主等皆早早来到太和殿,陪着永宣帝用膳。 宫女上前,拿起汤勺,舀了两碗西湖牛肉羹,分别呈到永宣帝和皇后面前。 永宣帝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皇上,臣妾光闻到这牛肉羹的香气,便已垂涎欲滴了。”皇后也端了起来,强颜欢笑道。 放眼望去,两侧坐着的人,独独少了墨瑾川。 今日除夕,也不知她儿过得如何,吃的什么。 心里难过,但又不敢给永宣帝摆脸色。 “朕喝过了,味道确实不错,皇后也尝尝看。”永宣帝淡淡地说。 “是。” 皇后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慢慢放进嘴里,又细细品味着,脸上瞬间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她又连续吃了好多口。 “皇上,今日御膳房做的牛肉羹真心不错。汤汁醇厚,牛肉滑嫩,仿佛能在口中融化一般。” “朕看皇后喝了这么多,想必是真心喜欢。” “不瞒皇上,臣妾是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喝第二口,让皇上笑话了。” 皇后继续喝着牛肉羹。 很快,碗里的羹汤便见了底。 “皇上,臣妾可以向皇上讨个赏吗?” “皇后且说说看。” “臣妾想将陶魁里的西湖牛肉羹,赏给离王妃,可以吗?” “小事一桩,算不得讨赏,给就是。正好,他们喝的是碎玉羹,借此让离王妃说说二者的区别。” 正端着碗,喝着碎玉羹的叶南溪应声抬眸,未送进口的汤匙停在半空。 身旁的墨逸尘也望了过去,眼神锋利,脸上神情几经变幻。 得令后。 宫女立即端起陶魁,徐徐走至叶南溪和墨逸尘的桌前,将其放了上去。 她又自告奋勇拿出银针,探了进去。 少许,取出银针,呈在叶南溪面前过目,“离王妃,奴婢已银针试毒,请离王妃过目。” 待收了银针后,又拿起汤勺舀汤,递到叶南溪面前,“奴婢伺候离王妃用膳。” 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叶南溪没有接过来。 她看向上首位置的皇后,摸了摸小腹,“谢母后美意,儿媳这会儿饱腹,已喝不下旁的了。” “怎么,你是嫌弃本宫和皇上的赏赐,还是担心给你下毒?皇上和本宫都喝了,婢女又试过毒,你又在多心什么?”皇后煞有介事地带节奏。 底下众人一阵唏嘘。 “离王妃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既是皇后赏赐的,喝一碗就是嘛。” 有责备的眼神。 也有理解的眼神,但无人敢替她言语。 墨逸尘放下筷子,脸色愈发阴沉,“本王的王妃不想喝,便不喝,旁人不必强人所难。” 宫女偷瞄到墨逸尘脸上的杀意,腿一个打软,便将汤碗放了下来,立刻低眉顺眼退了回去。 整个太和殿陷入凝重氛围。 “罢了,原本本宫是好意,离王妃不接受就罢了,那便将这牛肉羹赏给本宫的儿媳宴王妃。” 叶南溪脸上惊愕不已。 她的视线瞄向对面的宴王妃,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独坐一桌的宴王妃眼神迷茫,没有明白叶南溪的意思。 她不知皇后为何要赐汤给叶南溪,亦参不透叶南溪抗拒的缘由。 更不理解汤为何为何最后又要赐给她? 心里的声音告诉她牛肉羹有问题,可又开始自我怀疑。 帝后喝了,宫女验毒了。 能有什么问题? 就在宫女上前欲端走陶魁时,叶南溪一把按住。 “母后,牛肉羹也算是从离王府一桌传到宴王府一桌,宴王妃又是姐姐,就由儿媳亲自端给姐姐。” 叶南溪端起陶魁,从桌子后方绕出来,欲向前方走去。 只是,刚走几步,一个趔趄,手里的陶魁飞了出去,羹汤“哗”一下子倾洒了出去,陶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啊———” 众人顿时惊呼起来,皆纷纷起身,有一个后退的动作。 墨逸尘一个飞身,一把拉住叶南溪的胳膊。 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对他使了个眼色,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我没事,能保持平衡的。” 墨逸尘掐了她一下。 方才,担心她趴在碎裂的陶片上,又担心她被羹汤烫到。 故意演这么一出,不提前打招呼,害他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第131章 动了手脚 李公公瞄了一眼永宣帝的眼色,立刻从其身侧快步走了出去。 他看向两个宫女,袖子一拂,手指向洒落在两侧席位中间的一地羹汤,焦急地吩咐,“快去收拾了。” 宫女得令,分头去找工具。 李公公又绕过飞溅一地的羹汤,快步走到叶南溪和墨逸尘身前。 而后,弓身站定。 看着两人抱在一起,丝毫没有分开的迹象,一时有些难为情。 他避开视线,怯生生地问:“离王妃,可,可有受伤?” “……无碍。” 叶南溪低声回应一句后,才慢慢从墨逸尘的怀里移出来。 整理心绪后,脸上努力挤出一抹惊慌失措的神情。 “母后,儿媳失误,浪费了好好一盆羹汤,你不会怪儿臣?” “一碗羹汤而已,不打紧。”皇后脸上溢满了担心之意,转而吩咐,“快去宣太医,给离王妃看看。” “不用了,还好王爷及时拉住,儿媳未被烫到,方才只是虚惊一场。” “真的无碍吗?” “真的无事。”叶南溪嫣然一笑。 “那便好,那便好。”皇后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刚才着实吓到本宫了。” 她打碎一口槽牙往肚里咽。 衣袖下的手早已紧攥成拳,长长的护甲似是要嵌进肉里。 两人又互望一眼,眼神里皆带着笑。 只是,各怀心思,彼此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 “既然无事,就回去坐,日后不可再这么毛毛躁躁的了。”永宣帝说。 “是。” 叶南溪和墨逸尘前后回了席位。 宴王妃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碗羹汤背后的意思,但心里笃定,叶南溪对她是善意的。 瑞王墨容岩望着墨逸尘,“九皇弟和弟妹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大婚当日,墨逸尘未同他们一起用酒席,而是敬完一圈酒后,急匆匆回了洞房。 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容岩,这你就不懂了。”靖王墨青临端起酒盏,仰起头,酒水顺着喉咙滑了进去。 “五皇兄这话何意?” “他们新婚燕尔,新鲜劲儿还没过,自然上心。时间长了,与我们无异。”墨青临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有几分姿色确实真的。 可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到底是一个二嫁女,也就墨逸尘拿她当个宝儿。 “五皇兄还是不了解九皇弟,他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墨容岩端起酒盏,向前一推,温和一笑,示意墨逸尘喝酒。 后者举起酒杯,回应一个淡淡的笑容。 墨千屿也端起酒盏,“还有我,一起一起。八皇兄,我同意你的话,看来咱们是同道中人。” 几人端起酒盏,畅快痛饮。 忽地。 墨千屿发现不太对。 他快速起身,大步走到墨逸尘桌前,端起他喝过的空酒盏,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嗅了嗅。 “九皇兄,你怎么能以茶充酒呢?”墨千屿张大嘴,一脸惊愕的模样。 “谁说本王不能喝茶的?” “你以前都喝酒的。” 墨千屿说完,反应过来。 他抬起手,指着面前的两人,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知道了,太医说过喝酒伤身。九皇兄成婚后才戒酒,那就只有一件事情,你们要生孩儿。” 墨逸尘和叶南溪齐刷刷抬眸,好整以暇看着墨千屿二哈的模样。 见两人不说话。 墨千屿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瞧瞧,被我说中了。好,我等着小侄儿出生,到时我这个十四皇叔,要备份大大大礼,生几个我就备几份。怎么样,皇弟是不是很仗义?” 看着墨千屿嘻嘻哈哈的模样,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不置可否。 不是恶意,随他调侃。 她无所谓。 眼前的场景深深刺痛了皇后。 墨容岩和墨千屿竟然都与墨逸尘走得如此之近? 又提到孩子。 这不是故意往她心口上插刀子吗? 她不可抑制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皇后不舒服?”永宣帝问。 “皇上,这几日夜里,臣妾时常做梦,也时常惊醒,睡不踏实,所以,白日里有些精神不济。” “那便回去歇着。” “是。”皇后站起身,福身行了一礼,“臣妾谢皇上体恤,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皇后搭着邢嬷嬷的手,缓缓走了出去。 只是,走到门口,又回头假装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叶南溪,而后收回视线。 叶南溪的余光没有错过皇后的眼神。 好,又一次陷害她? 真当她是可以任人拿捏的了? 她和墨锦洛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点了点头。 墨逸尘握住叶南溪的手,低声道:“刚才怎么回事?” “宫女是皇后的人,牛肉羹被她动了手脚。” 墨逸尘定睛看着她。 脸上是一知半解的神情。 这次,他没看出破绽。 西湖牛肉羹永宣帝喝了,皇后喝了,而且不是也试毒了吗? 叶南溪瞧出墨逸尘眼神里的疑虑之色。 “皇上和皇后喝的牛肉羹没有任何问题,宫女试毒也没有问题,确切地说,是试毒之后才出现的毒。” “嗯?” “角度问题,所以王爷没看出来,也不足为奇。” 叶南溪说着,往墨逸尘身边凑近,手掩嘴,压低声音。 “宫女手上的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顶端有一个圆形的凸起。她将银针探进牛肉羹的时候,那时的确没毒。 但在银针即将出羹汤时,宫女的手有一个停顿的动作。 同时,顶端凸起微微转动了一下后,里边的毒便落在羹汤里,自然成了毒羹。” 墨逸尘眼眸冷厉,看向候在一旁,低眉敛目的宫女,似是要将她剥皮抽筋一般。 叶南溪一把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方才就没想揭穿,因为皇后一定拿捏了宫女的软肋。宫女畏惧皇后的淫威,定会自己承担一切。 到最后,宫女成为替罪羊,对皇后来说不痛不痒,并不会伤及筋骨。 我一口未喝,应在皇后意料之外。但皇后也很聪明,立刻迂回,正好一并除掉宴王妃。 若这碗羹汤要了宴王妃的命,她一定说是我害死了宴王妃,一石二鸟,正中她下怀。 我怎么能让她得逞?她前后陷害我两次,我要么不做,要么就让她翻不了身。” 等着! 第132章 一并拿下 永宣帝没有离开。 难得墨逸尘今日没给他甩脸色,他便待得也自在些。 又过了一会儿。 一个奴婢默默走到墨锦洛身后,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墨锦洛下意识看向叶南溪。 眼神交流,不言自明。 墨锦洛站起身,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方才贪吃了,有些不舒服,想和离王妃出去走走,可以吗?” “准了。” 叶南溪也站起身,盈盈福身行了一礼。 在交代墨逸尘一些事情后,便和墨锦落一前一后出了太和殿。 两人疾步而去。 直至近玉华宫时才放缓脚步。 刚要跨进门槛,就见陈太医已拎着药箱跨步出来。 叶南溪心生一计,装作躲闪不及的样子,直接擦着陈太医的胳膊向前倒去,险些一个趔趄。 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上陈太医的衣袖。 手上动作一翻,便将衣袖里的帕子不露声色一扯。 墨锦洛立即配合,从叶南溪手里接过帕子。 “咦,这帕子图案好好看,敢问陈太医,出自何人之手?” 霎时。 陈太医的脸变了颜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眼神里满是慌乱与不安。 但,他故作镇定。 “让十公主见笑了,此帕子出自臣夫人之手。” 说着,欲上前夺回帕子。 不料,墨锦洛一个撤退,躲过他的抢夺,继续将帕子放在眼前瞧了瞧,“陈太医真小气。” “还请十公主将帕子还给臣,贴身之物,实在不宜外露。”陈太医的声音颤抖,语气里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可这帕子怎么这么熟悉?本公主记得皇后娘娘有过一模一样的帕子?”墨锦洛的目光紧紧盯着陈太医的脸。 果不其然…… 此时此刻,他的神态已慌张不已。 早就听闻,陈太医几年如一日,带着同一块帕子。 但她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皇后但凡身体有任何不适,每次宣的不是宋院使,而是陈太医。 若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她不信。 这时,院子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在此喧哗?”皇后疾言厉色地说。 陈太医仿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赶忙求助,“皇后娘娘,臣的帕子被十公主拿了去。” 闻言。 皇后的眼神凌厉起来,眼里喷射出两道厉光,似是要将人穿透一般。 他握着邢嬷嬷胳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一个待嫁的公主,怎么能随便拿男人的帕子?成何体统?这若传到旁人耳里,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皇后说完,吩咐身侧的人,“来人。” “娘娘?” “将十公主手里的帕子拿过来,立刻烧掉,此事到此为止,本宫只当不曾发生。”皇后的话里透着急迫之意。 墨锦洛立即后退几步。 她将帕子背在身后,毫不畏惧直视皇后带着怒意的眼神。 “母后,儿臣觉得这块帕子很熟悉,梅香傲骨的样子,似是在母后身边见过。” “十公主真是越发没了分寸。” 皇后一挥手,身后公公和婢女立即上前。 就在邢嬷嬷拉个长脸上前,凶神恶煞地抢夺帕子时。 叶南溪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狗奴才,竟敢对公主无礼。” “离王妃放手,老奴奉的娘娘之命,何来无礼?”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叶南溪一把将邢嬷嬷甩了出去。 “啊———” “咚”的一声闷响。 邢嬷嬷向旁边跌去,一个狗吃屎,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离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到本宫的地盘撒野。来人,将离王妃一并拿下!” “本王看谁敢!” 一抹冷冽孤傲的声音直直地传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墨逸尘已一个箭步,越过永宣帝,径直落在叶南溪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皇后抬眸望去,瞬时,整个人脸色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没看错。 前方,永宣帝和几个儿子正步履匆匆地赶来。 “刚才都在太和殿,怎么,现在又都聚集到玉华宫了?”永宣帝一脸不解。 他又看向墨锦洛,“不是说贪吃,身体不舒服,要出去走走吗?怎么走到皇后宫殿来了?” 墨锦洛立刻走了过去。 又赶忙借机回应。 “回父皇,儿臣和离王妃本来沿着太和殿后边的路走,但想到母后身体不舒服,想来看看。 离王妃也说自成婚后还不曾进宫敬茶,想着借机去看看母后。只是,还没进门,就在门口撞见了陈太医。” 说着,她将手里的帕子呈到永宣帝面前。 “父皇,可曾见过这块帕子?” 李公公上前接过帕子,呈了上去,“皇上。” 永宣帝眉头紧蹙,疑惑不解,“这不是皇后的帕子吗?” “父皇记得没错,儿臣也在母后那里见过这条帕子。但,匪夷所思的是,这块帕子藏在陈太医的衣袖里。” 永宣帝眼睛促狭,眉宇间的疑虑渐深,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复杂起来。 他目光如炬的眸子,在皇后和陈太医身上来回扫视。 “陈太医为何出现在皇后这里?” 陈太医吓得浑身发抖,额间冷汗直冒,打软的两条腿“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去。 “回皇上,臣本在太医院当值,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前去,说娘娘身体抱恙,臣便带着药箱前来诊脉。刚迈出府门,便碰到了十公主和离王妃。” “诊脉如何?” “臣开了方子。”陈太医立刻打开药箱,从里边翻出一个方子,膝行向前,“臣留了底方,请皇上过目。” 玉华宫内的婢女也取来陈太医方才留下的方子,呈给永宣帝。 后者过目,相同的方子。 确认是来诊脉无疑。 但永宣帝脑子里还是嗡嗡的,眼神里的疑虑之色只增不减。 他冷笑一声,“关于帕子,陈太医的说辞呢?” “皇上,世间相似图案的东西太多了,更何况是帕子。这块帕子是臣贱内一针一针亲自绣的。”陈太医说完,用宽大的衣袖拂了拂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是吗?” “千真万确,还请皇上明察。” 皇后潸然泪下,脸上尽是委屈的神情。 “皇上携一众皇子,众目睽睽之下,怀疑臣妾?这不是有损皇家颜面吗?如此打臣妾的脸,臣妾日后还如何担这六宫之主?” 第133章 自证清白 李公公低眉睡眼走了过去,凑近永宣帝身前。 “皇上,无论真相如何,这都关乎皇家颜面,还是关起门来说。” 永宣帝眉头紧蹙,思量片刻。 而后,他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转身离开。 他又回头看向事不关己的墨千屿,墨容岩,以及有些幸灾乐祸的墨青临。 几人意会,行了一礼后,便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 “啧啧啧,可惜了,一场好戏,没得看了。”墨千屿吊儿郎当地说。 “千屿当真想看?”墨容岩一知半解地问。 “想啊,我这人天性长了一颗好奇的心,一切如常,我都能无事生非,更何况是这种事。” “这倒也符合你的性子。” “哈哈哈……” 几人边说边朝宫外走去。 永宣帝双手背后,径直走进玉华宫内,手一挥,示意几个当事人进来。 叶南溪从身后勾了勾墨逸尘的小拇指,示意他看向李公公离去的方向。 墨逸尘顺势牵上她的小手,心中了然。 既然李公公前去,那等着就是。 玉华宫正厅内。 上首位置,永宣帝一手端着茶盏,一手用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浮沫。 地上,皇后端跪在地上,手执帕子抹着眼泪。 陈太医则跪在其身后,双手伏地,头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大气不敢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叶南溪,墨锦洛和墨逸尘三人端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竟在背后行苟且之事,不知道廉耻吗?”永宣帝脸色铁青,语气中尽是怒意。 “皇上,臣妾和陈太医之间清清白白,仅凭一块帕子就断定有私情,未免太过儿戏。” “好,既然你不认,那朕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你说。”永宣帝轻抿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皇后定了定神,抹了一把眼泪。 她决不允许自己输。 也绝不允许自己就此身败名裂。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这样类似的帕子,臣妾的确多得数之不清,可如何证明这个帕子就是臣妾的?” “除了臣妾,宫中其他嫔妃也有傲骨梅花图案的帕子。更何况,陈太医说这块帕子是出自他夫人之手。” “臣妾一国之母,放着母仪天下之位不要,偏要与个太医行如此下作之事?这绝无可能!” “一定是有人算计臣妾,有人蓄意诬告,请皇上为臣妾做主,还臣妾一个公道。” 皇后娓娓道来。 眼底是难以化解的敌意。 她的余光瞥向叶南溪和墨锦洛。 她早就知道叶南溪绝非泛泛之辈。 还有墨锦洛,平时看起来对她敬重有加的模样,竟然背后捅她一刀? 等这件事情过去,她决不轻饶。 “那是谁在陷害你?” 皇后回过头,正视身后悠然自得模样的三人,快速扫过一眼。 最后,视线狠狠地定在叶南溪明媚的小脸上。 她抬手指着她,精致妆容的脸上是雷嗔电怒之势,“一定是你算计本宫对不对?你因上次在梅园时,本宫对你误解而报复本宫。” 说罢。 皇后回过头,眼泪再次滑落下来,眼下两行泪珠冲刷掉厚厚的脂粉,形成两道浅浅的沟壑。 “皇上,一定是离王妃这个恶毒的女人做的,她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便同十公主联手报复,请皇上明察。” 叶南溪无奈一笑。 她恶毒? 到底是谁恶毒? 她最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今日之举,已经很温和了。 若不是今日赶到这里晚了些,她一定会设计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 “父皇,儿媳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过去的事,儿媳都忘记了,倒是母后记在了心上。” “离王妃还真是伶牙俐齿,言外之意本宫小肚鸡肠了?” “母后,儿媳无意与你再起纷争。今日之事,母后最好拿出有力的证据澄清自己,否则日后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不好了。” 墨锦洛心里暗暗得意。 这不是皇后方才教训她的话吗? 没想到九皇嫂反用到了皇后的身上。 “离王妃你不必火上浇油,本宫身边的人都能替本宫作证。” 跪在她身后的邢嬷嬷,立即回话:“皇上,臣妾跟在娘娘身边多年,每次娘娘身体抱恙,陈太医来请安时,老奴和婢女们皆一直在身前伺候着,娘娘和陈太医没有单独相处过,根本不会有私情。” “邢嬷嬷,你是母后身边的贴身婢女,你作证,少了说服力和可信度。”叶南溪说。 “离王妃何意?今日不坐实了,你是善不罢休对吗?”皇后愤恨不已地说。 “母后不要误解儿媳的意思,儿媳只是想如何为母后彻底洗刷奸情。”叶南溪言尽于此。 “离王妃你大胆!”皇后怒斥一声。 奸情? 她竟然说奸情? 永宣帝看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不言不语。 此时,说再多也没用。 他在等。 整个玉华宫顿时鸦雀无声。 直至又过了一炷香后。 李公公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将一个帕子呈了上去,“请皇上过目。” 永宣帝接过后,只瞄了一眼,便拍案而起。 他龙颜大怒,目眦欲裂,整个人犹如吃了一口玻璃渣子,喉咙刺痛难忍。 陈太医口口声声说那个帕子是他夫人所绣,可眼前的帕子是李公公亲去陈太医宅邸,让陈夫人当场绣的。 就,就这模样? “带进来!” 说罢,他将帕子一把扔到陈太医身前,厉声道:“你自己看!” 下一秒。 陈夫人跟着侍卫走了进来,看着自己跪地的夫君,一脸迷茫。 “臣妇参见皇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太医的心咯噔一下子,立即看向身侧的妇人。 她怎么来了? “陈夫人,朕且问你,你会绣傲骨梅花吗?是否绣过吗?” “……”陈夫人看了一眼自己夫君煞白的脸色,“臣妇不会绣这种针法的。” 方才,李公公带着侍卫去了府邸,要求她绣一个帕子。 可她哪里会这种针法呀? 无奈,在李公公的要求,她还是硬着头皮绣下去。 李公公又将从陈太医衣袖里翻出的那张帕子,递到陈夫人面前,“夫人,陈太医说这个帕子出自夫人之手。” 陈夫人赶忙摇头,“不是的。臣妇见过夫君身上的这个帕子,一直以为是出自姨娘之手。” 话落。 皇后和陈太医皆有种被人捉个现行,瞬间落入深渊的感觉。 第134章 毒妇! 永宣帝愤怒至极。 他大步走到陈太医身前,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肩膀,“朕要治你欺君之罪!” 后者一个趔趄,向后摔去,眼神里是惊恐不安的神情。 但很快又立即跪正,身体颤抖得犹如筛糠一般,心里的恐惧值到了极点。 自己夫人的到来,出乎他的意料。 两人前后矛盾的说辞,已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已没有丝毫退路。 “皇,皇上,臣,臣……”陈太医嘴唇哆嗦,心突突地跳着,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竟敢与朕的皇后私通?你好大的狗胆!你竟然还欺瞒朕?朕要抄了你的宅子,将你碎尸万段,喂野狗!” 陈夫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帕子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扶住一旁瘫软在地的夫君,声音颤抖,“夫君你糊涂啊,再如何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动皇上的女人? 唉? 陈太医眼里满是绝望的气息,任由自己的夫人摇晃着。 待神志渐渐恢复一些。 她看了一眼自己夫人,又看了一眼皇后瘫坐在地,生无可恋的背影。 都怪他,怪他时刻带着帕子,让人看了去。 “皇,皇上,那,那都是以前的事情。”陈太医紧张害怕到有些虚脱,说的话很是无力。 “以前?” “是,是,皇后娘娘还是嫔妃时,臣,臣曾同其有过牵扯。但封后后,关系少了。封后前,那次臣给皇后看诊,落了汗,皇后赏给臣一块帕子,臣便一直带在了身上。” 永宣帝越听越气。 男女之间送帕子,代表的情意不言而喻。 就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摘了他的脑袋。 “陈洪,看诊你便将自己看到了榻上?朕问你几次?” 陈洪立即连磕三个响头。 他知此事瞒不过去,闭上眼睛,头一歪,心一横,“三四次。” 永宣帝一脚踢翻了椅子。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次龌龊之事。 这等奇耻大辱之事,前无古人,可就偏偏发生在他的身上。 好得很! 他猛地看向邢嬷嬷,“邢嬷嬷,你个贱奴,方才不是说他们二人没有单独相处过吗?” “皇上……”邢嬷嬷。 “来人!将皇后宫里所有下人都圈进起来,一一审问!”说罢,他又看向几乎要晕厥过去的陈洪,“还有他,将他关进死牢,等候行刑!” “皇上,陈洪他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您开恩,他再也不敢了……”陈夫人痛哭,连连磕头求饶。 立时。 整个玉华宫。 屋内是磕头求饶声。 屋外,也早已混乱一片,到处是宫女们的尖叫声。 叶南溪三人纷纷起身,走了出去。 “十公主,这几日若无事,你就先不要出宫,宫里安全,且先在宫里好生待着。” “我知道。” “那我和王爷就先出宫了,有什么事,记得让人带话给我。” “我知道,你们快走。”墨锦洛朝二人挥了挥手。 叶南溪和墨逸尘则并肩出了皇宫。 玉华宫内,只剩帝后二人。 永宣帝蹲在皇后面前,一把掐上他的下巴,怒目而视。 “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秽乱后宫!其心可诛!朕待你如何?封你为后,封你儿子为宴王?对你还不好吗?” 皇后对上他怒火中烧的眸子,眼神里闪过一抹苦笑。 对她不好吗? 好,那是太好了。 “封后是臣妾自己争取来的,不是皇上主动给的。还有,臣妾是做错了,可追根究底皇上没错吗?” “朕错了?”永宣帝声色俱厉地质问,“朕怎么错了?你说!” 说罢。 他一把甩开皇后的下巴。 在前面来回踱着步子。 如此耻辱,他都难以对外人道也,心中憋闷。 皇后伏在地上,泪如雨下。 “先皇后在时,敢问皇上给过臣妾多少爱,给过臣妾多少陪伴?” “朕愿意陪着谁,是朕的自由。你身为侍妾,当守妇德。你就如此寂寞难耐吗?还是你本就水性杨花?” “臣妾是被逼的,我是女人,我也需要爱。身体有恙时,皇上来看过臣妾吗?即便来,不过是露个头而已。 病了,臣妾希望有个情感寄托,恰巧陈太医填补了臣妾那段空白。臣妾要的不多,可皇上给的太少。” 想想真是讽刺。 初入王府,一直到进宫为妃,一心崇拜眼前的男人,渴望得到他的爱。 可是,没有。 他的心思都在先皇后身上。 永宣帝斜睨皇后的脸,毫不掩饰脸上的恨意。 如此耻辱,他不想再提。 “朕问你,先太子被害一事,还有离王的头疾,你都知情对不对?你也参与了是不是?” 皇后怔愣片刻。 之前,他将墨瑾川关进宗人府,她就有种预感,永宣帝一定是知道了其中一些事情。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也非常清楚,此刻任何抗辩都显得多余。 酷刑拷问之下,身边伺候的人定会如实供出所有事情。 她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臣妾知道。” “你倒是痛快,为何如此做?” “皇上,当初打江山,扶持皇上上位,本就是我们周府出了大力。哥哥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可谓是鞍前马后。 皇上是怎么做的?你立那个女人为皇后,立她的儿子为太子。那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手握一手好牌。 大儿子是太子,小儿子战场杀敌,西北一直传来捷报。人们都传九皇子年纪轻轻,屡战屡胜,杀出一条路来。 这若是回来,成为太子最强有力的臂膀,那将是如虎添翼。我们周府呢?皇上恐怕早就忘到脑后了?” 皇后将心中积攒的委屈,一一道出。 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刹那间,断裂开来。 日后,终于不用再假模假样地去讨好他了。 一想到他们都死了,心里就是痛快。 “哈哈哈……人人都知皇上爱先皇后,可那又如何?你不是一样逼死了她,至少臣妾还活着……” “毒妇!”永宣帝厉声呵斥。 “我是毒妇,那皇上呢?若不是皇上当初下令抓捕先太子,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我们不过是借机铲除异己罢了。皇上,你相当于也参与其中,若追责,你也脱不了干系。” 皇后声嘶力竭地怒喊。 声音响彻在玉华宫的角角落落。 第135章 你威胁朕? 望着歇斯底里的皇后。 永宣帝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额角的青筋隐隐地跳动着。 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平日对他百般讨好,实则对他恨之入骨。 忽而,他笑了笑。 只是,眼底的笑意既悲凉又惨烈。 “在王府时,先皇后是朕的王妃,端庄持重,知书达理。朕登基后,立她为皇后,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朕最后悔的事,就是将抓捕先太子之事交由你的兄长。后来,朕明明怀疑周长风,但还是让你做了皇后。 周长风时常用手中的权势裹挟朕,朕未曾迁怒于你,已是仁至义尽。朕对不起他们母子,但没有对不起你。” 皇后冷冷一笑。 妆容早已哭花的脸上,扯出僵硬的肌肉。 眼前男人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进心口里。 原来,她的皇后之位来得如此勉强。 原来,他对自己已容忍许久。 原来,她永远比不上先皇后。 “呵呵呵……臣妾还真是羡慕先皇后和先太子。先皇后去了三年,皇上念了三年? 墨景天做了多年太子,风头都要盖过皇上,受众人敬仰多年,即便走了,皇上和百姓没有忘记他,他也不亏。 臣妾的这番话,皇上是不是又要自我陶醉了?皇上的感情真有那么深吗? 谁人不知皇上薄情寡义,虚伪至极,但凡你多爱他们一分,你都不会听信他人谗言……” “够了!”永宣帝打断皇后的话,厉声呵斥。 他拂袖,将桌上的茶盏横扫在地。 瞬时,杯盏碎裂一地,瓷片四溅。 地上狼藉一片。 到处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一旁低垂眉眼候着的李公公,早已吓得满头大汗。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老奴求您少说两句,唉。”李公公的声音颤抖。 跟随皇上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帝后如此针锋相对。 “事到如今,少说多说有差别吗?不过是真相揭穿了,有人恼羞成怒罢了。”皇后讽刺地笑了笑。 她承认永宣帝爱过先皇后,也爱过先太子。 可那又如何? 关键时刻,感觉到威胁时,这个男人还是毫不留情地舍弃他们。 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皇后,你简直大逆不道!” 说罢,永宣帝在原地转了一圈。 “你说朕无情,你呢?你有吗?你讨好朕,无非是一心想让瑾川当太子,难道不是吗?” “臣妾用心服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可以说臣妾干政,臣妾无以辩驳。 可哪一个母亲,不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呢?先太子走了那么多年,太子之位悬而未决。 之前朝堂立瑾川的呼声最盛,但皇上一直不定。臣妾想问皇上,这江山要传承给谁?瑞王?靖王?离王?” 皇后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永宣帝,眼神里完全没了曾经刻意装出来的爱意。 越说到最后,话里的质问之意愈发得重。 “朕立谁,轮得到皇后质问吗?”永宣帝勃然大怒,怒甩衣袖。 “皇后失德,即日起幽禁玉华宫。非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上可以幽禁臣妾,眼下,我们母子同时被关,若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想?会不会人心惶惶,动乱四起?” “你威胁朕?” “臣妾只是替皇上分析其中利弊。” 此时此刻。 皇后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知,他现在不会动她。 “哼!”永宣帝拂袖而去。 压在心口的一口恶气,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凭皇后私通一事,他完全可以直接将她处死,对外宣称病故。 可现在时机不可。 他还没有能力收回南军和北军。 “皇上,将皇后幽禁,恐引起安定侯……” 李公公后面紧赶慢赶着,小心翼翼地说着。 但后面的话未敢说出口。 “朕难道要被他吓破胆吗?”永宣帝继续着脚下的步伐,愤愤地说。 “老奴只是有些担心。” “你先去安排李太傅,兵部尚书,禁卫军统领来御书房,然后将皇后身边下人的审讯情况报给朕。” “是,老奴这就去办。”李公公说完,疾步离开了。 …… 安定侯府 安定侯第二日才得知宫里发生的一切。 他立即召集府里的三个谋士。 “宫里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两月前先太子被幽禁在宗人府,你们都知道。昨日,皇后又被幽禁在自己的宫殿里,本侯对此深感不安。” 安定侯眉宇间尽是愁容,似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三个谋士纷纷各抒己见。 “侯爷,最近吏部整治,看似一切是按陛下要求所办,可侯爷的人下去不少。” “侯爷,要不了多少时日,世子爷就要应召入京了,我们要不要阻止?” “对呀,世子爷掌管北军,被召入京,万一入京被控制了怎么办?” 安定侯陷入沉思。 种种迹象表明,永宣帝欲削弱他的势力,或者存在铲除的可能。 他无意让世子回来,从而错失北军的控制权。 可直接不回来,会按抗旨论处。 这也等于和皇上撕破脸。 “阻止世子回来是对的,可本侯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诸位可有好的点子?”安定侯说。 一时,面前的三人皆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片刻。 “卑职倒有个缓兵之计,就说世子爷路上感染恶疾,危在旦夕,需养上一段时日,再行回京如何?” “这种方法短期可行,让世子爷待在原地养病。后续,等侯爷命令。”另一个谋事附和。 “这倒是一个办法。”安定侯点头同意。 说完,他立即坐回到书桌前。 拿起笔,悬在半空。 短暂思量片刻后,大笔一挥,快速书写起来。 很快,一封信便已落成。 他用嘴吹了吹未干的墨汁,而后,折叠成细卷。 “进来。” 门外候着的侍卫推门而入,拱手行了一礼,“请侯爷吩咐。” 安定侯举起手里的信,“立即飞鸽传信给世子爷,记住,信一定要秘密传出,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属下明白。”侍卫接过信后,立即走了出去。 “侯爷,京城局势恐生变。以防万一,侯爷不如早做打算,南军要不要事先调过来一些?但要秘密进行,毕竟私自调兵是大罪。” “嗯,本侯知道。” “诸位,可还有旁的建议,一并说来。” “……” 第136章 舍不得你 离王府 一道黑影迅疾如风,闪烁间,纵身进了书房内。 “王爷。”暗一抱拳行礼。 “嗯。” “王爷,暗三一直盯着安定侯府。今日安定侯召集了三个谋士,想必接下来会有所动作。” 说着,暗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卷,上前几步,立在书桌前,双手将其呈到墨逸尘面前。 “王爷,这是安定侯府刚刚传出去的,飞鸽一路向北,看样子是要传给安定侯府世子。” 墨逸尘接过信卷,慢慢展开,垂眸看去,眼角轻轻跳动几下,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短短几行字,已经暴露了安定侯的计划。 看来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王爷,属下如何做?” 墨逸尘这才缓缓抬眸,眼神凌厉,视线悬在半空,但没有落在实处。 思量片刻后。 “世子回京,跟随而来的侍卫至少会有几十人。找到他们的位置,派出得力暗卫,将世子控制起来。 至于随从,全部除掉。此事动作要快,而且要周密进行,不能放跑任何一人,否则会引起安定侯的警觉。” “属下明白。” “靖王那边如何?” “目前未发现任何动静。” “皇上之前收了靖王一部分兵,他目前拥有的兵不能支撑他独自起兵,但京城若发生动乱,他可能会趁机动兵,继续监视着就是。”墨逸尘眼里透着一抹森冷之色。 “属下明白。” “本王现在出城,有事到城外及时禀告。” “是。” “去。”墨逸尘大手一挥。 暗一拱手行礼后,转身行至书房门口,一个飞身,整个人便消失在离王府上空,瞬时又无影无踪。 墨逸尘起身出了书房,径直回了卧房。 他放轻脚步,缓缓走去。 目之所及,叶南溪还在午睡。 近前,望着她恬静的小脸,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迷迷糊糊中,床榻上,叶南溪感觉到眼前出现一抹高大的阴影。 “墨逸尘。” 墨逸尘被她逗笑了,在床榻边坐下,拿起她纤细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 叶南溪徐徐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男人眼神里的款款深情,“怎么这么看我?” “想你了。” “不是每日都能见到吗?”叶南溪嗔怪道。 她坐起身,手环上墨逸尘的腰身,靠在他的怀里,额头抵着他完美的下颌。 墨逸尘顺势搂上她的背部,“惯会撒娇了。” “你若不喜欢,我可跟别人撒娇去了。” “你敢?” 墨逸尘将她抱坐在腿上,顺势噙上她的樱唇,肆意碾磨,尽情掠夺着,强势的吻里透着不舍和极致索取。 大手也从腋下移了过来,透过中衣的前襟探了进去,时而舒展,时而微蜷…… 他细细碎碎的吻遍布在她的脸上,脖颈上,每一处都充满了极致的柔情。 两人忘乎所以地吻着。 慢慢地,两人倒在了床榻上。 “墨逸尘,大白日的,你要干嘛?”叶南溪的声音糯叽叽。 原以为他只是吻她的唇。 但,貌似不是。 “要你!” 他的大手停在那抹柔,,软之上,爱不释手的。 成婚后,还未分开过。 突然间说要分开,心里多了太多不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此刻,想要她的想法更加强烈,想把她揉进身体里,完完整整地刻在心里。 “溪儿,你压箱底的画册那么多姿势,我们今日尝试一个后,一个侧的如何?” “墨逸尘,你……” 不等叶南溪说完,她的樱唇已被他的薄唇严严实实封住。 门外。 云华本想进来禀告事情,但耳朵突然动了动,似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床榻晃动的声音。 遂向后一个弹跳,“唰”一下子撤了回去。 他抬手拍着胸口,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好险,好险。” 幸亏这次学聪明了,知道确认再入。 云华马上轻轻掩上房门。 一个转身,又差点撞上冷风。 “你干嘛,吓我一跳。”他拍着胸脯,头微微后仰,一脸惊悸。 才被吓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又来一波。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云华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上冷风,离开正厅门口,“小点声,别影响小世子出生。” 冷风朝窗子看了一眼,心领神会。 原来如此啊。 两人前后离开了此地。 “一个时辰后再来。” “你还挺了解王爷。”冷风忍俊不禁。 “那是。对了冷风,我有些纳闷,王爷这么卖力,光我知道就好多次,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王妃有孕?” “这个我解释不了,你得问王爷。” “你还是饶了我,话还没说完,估计脑袋就搬家了。”云华抱紧双臂,瑟瑟发抖状。 一个时辰后。 屋内,叶南溪和墨逸尘侧卧相对,互相凝望着对方。 “溪儿,你会隐身,遇到危险后也能保护好自己,对?” “嗯,算是。” 墨逸尘抬手轻轻抚着叶南溪的小脸,“溪儿,真舍不得你。” “你今日怎么了?” “过完除夕,你大哥可能要返回西北了。我一会儿去将军府找你大哥,然后要出城练兵,这次可能要去一段时日,你自己乖乖留在王府。” 听及此。 叶南溪澄澈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墨逸尘,诧异之余带着一丝清明。 方才,她心里还在奇怪,怎么自己刚睡醒,他不顾一切就要了她。 原来,他是要离开。 “是不是安定侯有所行动了?” “嗯。” 昨日从皇宫里出来时,两人心里已经笃定安定侯会出手。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安定侯会不会救走墨瑾川?” “他会设法救走墨瑾川,若救不出也不会勉强,他狼子野心,有自己称帝的想法。” “一会儿就走吗?” “嗯。”墨逸尘将叶南溪紧紧拥在怀里,长臂不自觉紧了又紧,似是难舍难分般。 “墨逸尘你如此不舍得我,我们一起出城。” “既然你能保护好自己,就留在王府,王府吃穿住行都比城外军营的条件要好。” “不行,我想和你一起去。”叶南溪的态度异常坚决。 “可我心疼你在外随我奔波,现在天气还是冷的。” “我不怕。”叶南溪拿开墨逸尘的胳膊,起身下了床榻,“让云华进来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去将军府。” 墨逸尘也坐起身,看她认真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 第137章 照顾好自己 将军府 叶南溪和墨逸尘进入府门,走进主院时,瞧见叶牧呈和叶修卓正在院子里戏耍。 叶修卓不经意一瞥,看清来人后,两眼放光,迈着两条小短腿,欢快地跑了过来。 “姑姑!姑姑!” 一声声清脆的喊声,如银铃般有节奏地律动着。 近前,他一把抱住叶南溪的大腿,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姑姑,祖父刚才还提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姑姑有心灵感应,知道有人想,便来了。” “那我以后每日都想姑姑。” “好啊。”叶南溪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过离王殿下。”叶牧呈从后边快步走了过来,拱手行了一礼。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爹,我和王爷来看看你。大哥,二哥和三哥在吗?” “爹做个架子,弄不太好,你大哥正在偏院给我做呢。你二哥和三哥同陆野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叶南溪点了点头。 身后,云华和家丁搬着东西,陆续往主院方向走去。 “每次来都跟搬家似的,爹用不完这些东西。” “这是我和王爷的心意,女儿不能常伴身边,爹你别亏待自己。” “别总惦记爹,你和王爷过好就行。” 叶牧呈嘴上说着不用,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不在于闺女拿了多少东西。 只要闺女来,闺女心里有他,他就高兴。 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 知道他爹嘴硬。 怕她总惦记他,而忽略了墨逸尘。 “对了,爹,王爷找大哥有事,你们谈,我去找大嫂待会儿。” “好,你去。” 叶牧呈说完,便和墨逸尘并肩朝主院方向走去。 叶南溪牵上叶修卓的小手,“好吃的都搬去祖父那里了,你是去找祖父,还是和姑姑去找你娘?” 叶修卓的黑眼珠转了转。 短暂思考后。 “我先去找祖父,一会儿去找姑姑和娘,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叶修卓立刻屁颠屁颠地朝主院跑去。 叶南溪摇了摇头,果然是认吃的。 她独自朝风清苑走去。 刚走到院子,一眼就望见屋门口处摆放着的几个箱子。 惠岚正和丫鬟们清点着物品。 “大嫂。” 惠岚应声抬眸,快步迎了上去,“南溪,你怎么今日来了?原以为你明日初二才回来。” “我和王爷临时有事,明日来不了,便想着今日过来看看。” “啊?”惠岚一脸惊讶,“明日你们不来了?” “嗯,也是临时决定。” “那太可惜了,爹早早就让府里下人备好了各种肉啊,菜啊,就等你和王爷明日来,做给你们吃呢。” “大嫂,你们吃,我和王爷在外边也不会亏待自己。”叶南溪嫣然一笑,唇边漾起好看的弧度。 两人挽着手臂,朝前走去。 看着还未封闭的箱子。 有铠甲,各种衣裳,还有路上要用的被褥等。 “这些是给大哥准备的?” “是啊,你大哥说再过几日,就要出发了,我想着提早都准备出来。”惠岚叹了一口气。 叶南溪从她的眉眼里,解读到不舍的愁绪。 “大嫂是舍不得大哥?” “让南溪笑话了。”惠岚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自从和你大哥认识后,一直陪在他身边,还不曾分离过。这次分开,下次再见,说不定要一年后了。” “这可说不定,兴许很快就见面了。”叶南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惠岚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罢了,走就走。 心里有期盼,到时多通信就是。 叶南溪坐在桌边,看着惠岚做小孩子的衣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至一炷香后,嬷嬷寻了过来。 “王妃,王爷在主院门口等着王妃呢,让老奴喊王妃过去。” “好,我知道。” 叶南溪起身,和惠岚一起出了院子。 在主院门口,见到伫立的三人。 惠岚盈盈福身行了一礼。 “爹,你们谈完了?” 叶牧呈点了点头。 只是,脸色有些凝重,定睛看着叶南溪,似是有许多话要说。 少许,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凝结成一句话,“在外记得照顾好王爷,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叶南溪点了点头。 说着,她从衣袖里摸出一叠银票,塞到叶牧呈手里,“爹,全花了,别心疼,女儿还有好多。女儿不在身边,你保重身体。” “爹不缺银子,你自己留着。”叶牧呈连忙推拒,欲塞回去。 “我真的有好多,爹,你就收着。” “岳父大人,收下。” 盛情难却。 知道两人是真心实意的。 叶牧呈收下银票,紧紧握在手里。 一行人将叶南溪和墨逸尘送到府外,看着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刚要启程,叶牧呈的声音传了进来。 “南溪,天寒地冻,多穿些衣裳啊。” “知道了,爹。” “路上小心。”叶牧呈再次叮嘱,眼神里是难以言喻的不舍。 “嗯。”叶南溪淡淡一笑,“爹,你们都回。” 马车又继续向前驶去。 直到走过两个门楼,叶南溪朝目送她离去的几人挥了挥手,这才放下车帘。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墨逸尘,你和大哥谈好了?” “基本算是。溪儿,辛苦你跟着我东奔西走了。” “我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墨逸尘抿了抿唇,垂眸哑笑,眉眼越发柔软。 马车出城后,天色已黑。 在穿过一处山道时,一众侍卫轻勒马缰,立刻警觉起来。 云华驾马靠近马车,眼睛警惕地环视四周,低声道:“王爷,暗影处有刺客,我们被盯上了。” “小心处理。” “溪儿,醒醒,有刺客。”墨逸尘轻轻摇了摇叶南溪。 听到“刺客”两个字,叶南溪一下子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有人跟踪我们?” “嗯。”墨逸尘点了点头。 冷风带着两队侍卫,身子腾空跃起,浮光掠影般,轻身飞向不同的方向。 “啊———” 阵阵尖叫声传来。 紧接着,刀剑碰撞的声音划过夜空,数道白霜似的剑气横空舞动,剑气所过之处必有重伤。 瞬时,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 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嚎声。 马车旁的云华和几个侍卫神情紧绷,背对马车,牢牢护住里边的人,保持着高度警戒备。 “王爷,属下听到动静了。” 第138章 告诉你秘密 话落。 就见,数道细瘦的黑影从暗处飞了出来。 “杀,主子说了重重有赏!” 见状。 王府一众侍卫身形如电,疾驰而出,手中利剑划破夜空,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直直刺向对方的心口。 同时,阵阵猛烈的掌风裹挟着疾风,将来人狠狠逼退。 半空中,地上,两方混战在一起。 黑衣人一波倒下,另一波紧随其后。 胶着近一盏茶时辰后。 地上已横七竖八倒下几十具尸体。 突然。 墨逸尘眸光乍现,耳朵一阵抽动,隐隐听到有风声逼近马车。 “溪儿,藏起来,快。” 话毕。 他一个起身便出了马车,食指和中指间的短箭矢在内力的推动下,“嗖嗖嗖”划过夜空,直直地扫向黑影。 顷刻间,数个黑影脖颈间传来彻骨的疼痛,应声摔落在地。 “剑……无……” 倒地黑衣人认出剑法,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人,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而后,脑袋歪向一侧,气断身亡。 借着火把的光,眼看前方又飞来一群黑衣人。 就在云华一行人欲动手之际。 叶南溪从马车里冲了出来,高喊一声,“别动,都回来!”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叶南溪已架起ak98s,瞄准横空飞掠而来的黑衣人,手指扣动扳机,子弹便呼啸而出。 子弹打空后,她又迅速换上新的弹仓,再次横扫过去。 动作堪称驾轻就熟。 片刻间。 那些黑衣人一波又一波,如筛豆子般,从半空垂落下来,栽倒在地。 短暂的几下抽搐后,便倒地一动不动。 整个山谷中,陷入片刻的寂静。 云华和一众侍卫嘴巴半张,眼睛快速眨巴着,呆若木鸡地看着叶南溪。 再看向她手里的“怪物”时,更是茫然不解。 方才,只看到那个口冒出一团火光,声音乍响,里边便有小小的东西飞射出去。 然后,没有意外,那些黑衣人便倒下了。 就这样倒下了? 这也太,太神奇了? 云华下意识看向自家王爷,后者脸上亦是百思不解的表情。 墨逸尘眼神微眯,看着叶南溪,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她给过他许多惊喜,但这个陌生的东西实在是令他费解。 直至确认周围没有动静。 叶南溪才放下步枪,对上墨逸尘的眼神,粲然一笑,“吓到了?” “有一点。” 云华凑到叶南溪手里的步枪面前,前后左右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 这东西简直就是快狠准。 心里对小王妃赞不绝口。 叶南溪打掉他的手,“别乱动,我怕你对着枪口时,手指同时按动扳机,然后,你就一命呜呼了。” “真的吗?” 叶南溪架起步枪,对着云华,“要不要试试?” “不要不要。”云华赶忙退到墨逸尘身后,双手不停地摆着。 这东西谁敢试? 那些倒地黑衣人已经说明了一切。 很快,云华又言归正传。 他朝侍卫一挥手,“走,随我去看看那些人还有活的吗?” 几人足尖轻点,施展轻功,凌空一个翻下,便到了黑衣人摔落的地方。 快速翻动着尸身,撕开那些人的衣裳,寻找弹孔,和可能的标记。 忽的,一个图案映入眼帘。 “天狼图案?” “快,每个都看看!” 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又全部折返回去。 “王爷,属下几人检查过了,共一百二十人,皆已毙命,其中两人的左上臂有天狼图案。” “靖王的人?” “应该是,属下以前听说过,靖王养的私兵有这种图案。” 墨逸尘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眼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 他还未动手,倒是有人先按耐不住了。 忽而,耳边一阵阵风声呼啸而来,并渐渐逼近。 “王爷,是冷风他们。” 云华定睛望去,一脸欣喜,并朝冷风挥手。 后者一个旋身,稳稳地落在墨逸尘身前。 “王爷,属下回来了。属下带去的两队共灭了大概一百多人,还有部分人趁黑逃走了。” “嗯,继续赶路,保持警惕,留下几个侍卫断后,确保没有跟踪。” “是。” 墨逸尘牵上叶南溪的手,走进了马车。 他拿过她手里的步枪,放在眼前仔细观摩着,“威力居然这么大,主要是不费吹灰之力,可以直接射杀敌人,很好。” “你喜欢,那就送你了。” 墨逸尘抬眸望去,“哪里来的这么稀奇的东西?” “现在马车上,外边好多侍卫,不方便讲。等明日,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好。”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 马车到达军营,已是子时。 墨逸尘先行下了马车,随即,大手扶着叶南溪走了下来。 门前,火把将黑夜照得通明,一众将士皆着黑甲列队等候在此。 郑将军和李副将立即迎了上去,“末将恭候王爷。” “嗯,这是王妃。” 闻言。 两人立即跪了下去,“末将恭迎王爷,恭迎王妃。” 身后的一众士兵皆齐刷刷跪地,“属下恭迎王爷,恭迎王妃。” “免礼。”墨逸尘大手一挥。 “王爷,王妃,末将接到暗卫消息后,便已命人将营帐收拾出来了。” “嗯,这么晚了,让将士们都歇下,明日操练。” “是,末将谢王爷体恤。”说罢,他朝身后将士大手一挥,“都去休息,明日一早开始练兵。” “是!” 墨逸尘和叶南溪又上了马车,一路赶往营帐。 营帐很大,但比起王府的卧房,确实简陋许多。 中间放着一个火炉,炉内发出的热浪轻拂过脸颊,叶南溪顿觉浑身暖暖的。 “溪儿,太晚了,睡。” “好。” 两人褪去衣裳,着中衣上了床榻。 墨逸尘将叶南溪搂在怀里,“明日一早我要去军营看看部署,并练兵,可能要午时才回来。 你早上不用起太早,多睡会儿,睡到自然醒就好。到时有婢女伺候你洗漱,然后你待在营帐里。 初入此地,人生地不熟,我将云华给你留下,有事你找他。” “谢谢你为我安排得这么明白。”叶南溪主动吻了一下墨逸尘的脸颊。 “以后不许对我说谢。” “好,我知道了。”叶南溪嫣然一笑,“逸尘,你将云华带走,放他在我身边太浪费。” “可以吗?” “可以,我又不出去,能有什么事。等你午时回来后,我教你用步枪,再告诉你一些秘密。” “好。”墨逸尘落了帐幔,“睡。” “嗯。” 第139章 怎么才回来 翌日一早 叶南溪醒来时,下意识抬手摸向身边的位置,然而, 摸了个空,那里早已没有墨逸尘的半点身影。 她揉了揉蓬松的发丝,又伸了个懒腰,便起身自行穿起了衣裳。 门外候着的两个婢女听到里边的窸窸窣窣声,立即走了进去。 见叶南溪正坐在床榻边,弯腰穿着靴子,遂加快步伐,几步就到了床榻边。 “奴婢伺候王妃穿。”一个婢女说着,就蹲了下去。 “不用了。”叶南溪的脚向后撤了两步,“我自己来就好。” 见状。 两个婢女也没有强求。 索性静静地候在一旁。 一早,云华就告知他们要全心全意伺候王妃。 但也叮嘱,王妃不愿意他们做的事情,不必执着,一切听从吩咐就是。 叶南溪穿好靴子后,走到屏风处,拿过外衣,伸着袖子,侧过头。 “你们两个叫什么?” 冬雪立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为叶南溪拉着袖子,“奴婢冬雪,奉王爷之命伺候王妃。” 另一个婢女也走了过去,福了一礼,“王妃,奴婢是采莲。” “日后就有劳你们了。” “这是奴婢份内之事,能伺候王妃是奴婢的荣幸。” 叶南溪莞尔一笑,“你们帮我打来洗漱的水,还有早饭端过来。” “是。” 两个奴婢应声,立即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 两人又折返回来。 冬雪伺候叶南溪洗漱,采莲则将膳食整齐有序地摆上桌子。 待叶南溪坐到桌边后。 冬雪谨慎地询问:“王妃,奴,奴婢帮你布菜?” “不用。” “是。”冬雪后退两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了,王爷早上用饭了吗?” “没有,王爷走得时候早。”采莲半垂着头说。 叶南溪未再说话,垂眸顾自吃了起来。 眼前的一道菜味道不错,她吃了一口,又一口。 刚想问问这道菜的名称,视线淡淡一瞥,就瞧见两个婢女局促不安的模样。 “噗嗤~” 叶南溪哑然失笑。 两个婢女自进来,就一副紧张的样子,神经时刻高度紧绷着。 听到笑声,两人偷睨过去,就见叶南溪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王,王妃,是在笑奴婢吗?” “是呀,你们如此拘谨,难道是觉得我会吃了你们?” “不是。”冬雪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奴婢从未伺候过王爷和王妃,总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周,怠慢了。” “是的,奴婢怕辜负了王爷的抬举。”采莲忐忑不安地说。 他们从未服侍过皇室中人。 初次面对,又不知主子脾性,心里很是胆怵。 叶南溪顿住筷子,“你们不必如此。这段时日,你们伺候我洗漱,洗衣,沐浴,一日三餐即可,其他的不用。若需要,我会再吩咐你们。” “是,奴婢知道了。” 两个人高高悬起的心瞬间松弛了一半。 看样子,王妃并不是难伺候的人。 叶南溪继续用起了早饭。 用过饭后,已是辰时末。 百无聊赖之际。 她走出营帐外看了看,刚伸了个懒腰,便有两个侍卫走了过来。 “属下见过王妃,王爷说王妃不能私自离开营帐半步。” “……”叶南溪。 她高高举起,交叉在头顶的双手顿住了,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被软禁了吗? “不走远,围着营帐转转也不可以吗?” “近处是可以的,王爷吩咐,属下要时刻跟在王妃身边,保护王妃。” “你们王爷自己的营帐外能有什么危险,况且,外围不是还有门呢,谁能进来?” “王爷说王妃初来乍到,不敢掉以轻心。”侍卫一本正经地说。 “好,好。” 叶南溪无奈,转身又回了营帐内。 她拿起兵书翻了翻,看了几页,没意思,便扔在了一旁。 遂躺回到床榻上。 可是辗转反侧,翻了几个身,怎么待怎么不适。 又坐起身,挠了挠脑袋。 果然,一人留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空虚寂寞冷啊。 直至近午时。 “王爷!” “王爷!”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南溪丢下炉火棍子,飞快地向外走去,和掀帘进入的墨逸尘撞了个满怀。 她顺势搂上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双脚离地向上一跳,紧紧夹在他有力的胯骨上,“怎么才回来?” “昨晚不是告诉你午时才回来吗?”墨逸尘抬步向里走去,任由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牢牢地挂在身上。 “营帐活动范围太小,没事干,就盼着你早点回来。” “嗯,没白疼你。”墨逸尘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熟稔一笑。 他很享受怀里女子的依赖,心里暗暗得意了许久。 看来把她带来是正确的,至少印证了一件事——她整个上午都在想他。 这种感觉真好。 以前死活说不成婚的。 现在就爱粘人。 哈哈哈…… 还是他御妻有道啊。 “墨逸尘,你用午膳了吗?” “还没,部署完后,我策马紧赶慢赶奔了回来,就为同你一起用膳。” “我早饭用得晚,现在还不太饿。” “陪我一起吃些,若不是特别饿,你可以少用。” “好。” 墨逸尘朝外叫了午膳。 没一会儿,婢女们便端着托盘,整整齐齐地走了进来。 看两人叠坐在椅子上,他们低头摆好餐碟后,又赶快低垂眉眼退了出去。 营帐外。 方才在营帐门口,目睹自家王爷和王妃抱在一起的侍卫,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王爷? 何时任由一个女子这么放肆了? 不但不生气,反而眉欢眼笑。 “云华,在王府时,王爷和王妃一直这样?”侍卫惊讶得如半截木头一样,直杵杵立在原地。 “少见多怪,这对我来说,”云华拍着胸脯,而后大手一扬,“司空见惯。” “我还以为没人能管得住王爷呢,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侍卫不住地摇晃着脑袋。 今非昔比啊。 成婚后王爷甘愿折服,变化不小呀。 “你小子记住了,咱这王妃可不是一般的王妃,王爷苦心追了许久。”那张脸都搭了进去。 云华说着,撇了撇嘴。 别看现在挺舒坦的,当初可是挺卑微的呢。 “我说你俩就别影响主子用膳了。”冷风走了过来,下巴指向营帐内,“特别是云华,刚聪明两日,别又蠢回去。” “冷风你就不盼着我好,是不是?”云华狠狠瞪向冷风,又假装隔空给了一拳。 第140章 另一个世界 两人用过午膳后。 叶南溪眉梢温婉,清亮的眸子盈若秋水,别有深意望着眼前的男人。 “墨逸尘,带你去个地方。” “嗯。” 墨逸尘狭长的眼眸里隐含笑意,泛点流光。 他知她话里的意思。 昨夜说过,今日会告诉他一些秘密。 他很期待,只是不知到底是多大的秘密。 叶南溪意念一动,两人一下子就进了空间。 望着眼前的一切,墨逸尘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满是震惊,错愕,原本柔和的肌肉线条也变得僵硬起来。 陌生,新奇,震撼…… 各种感觉涌入脑海,直袭心间,一时差点忘了呼吸。 几层高的楼,但布局,样式,风格,和他以往见过的完全不同。 一瞬间,感觉自己似是闯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墨逸尘?” “……嗯?”墨逸尘慢慢回过神来,“这是你之前说过的空间?” “是,我带你去看看。” 叶南溪率先抬步向前走去,从架子上拿起一些药品,“这边有成药,也有丸药,是按功效摆放的。” 她又从另一侧架子上拿起一个瓶子,递到墨逸尘手里,“你还记得这个?” 墨逸尘接过来,放在眼前看了看,“记得,这是九转金丹。” “嗯。”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墨逸尘紧紧跟在她瘦削的身子后,听着她一路说道。 “这里的中药丸子,和药草,我都有拿出去,放在茗香阁的小医馆里卖。” “之前有疑难杂症的,我用那边的成药,特点是见效快。” “这里的药取之不尽。” 两人转过不知多少个架子。 直到电梯门出现在眼前。 叶南溪眼神一指,示意墨逸尘跟上,进入后,她触动按钮,电梯上行。 片刻间,便到了二层。 还未反应过来,墨逸尘已跟着她走了出去。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几眼电梯,眼神里的疑虑之色越来越浓。 “这是电梯,可自动上下,省去了走楼梯的力气。”叶南溪看着眼前男人茫然的背影解释道。 “嗯。”墨逸尘转身跟了上去。 一间间房走过。 从头走到尾,足足走了好久。 看着里边各种各样陌生的物件,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这些是我手术用的各种智能仪器,比起大御朝简陋的医疗环境,这里有更多可能。” “这些仪器或许能救许多人,让生命得到有效延续。” “墨逸尘,再带你去看看我的实验室?” 墨逸尘点了点头。 他不明白“实验室”是何物。 但只要是出自她口,就知一定是合理存在的。 两人又上了三楼。 放眼望去,是各种医疗器具,瓶瓶罐罐数不胜数。 “细胞实验室,配备培养箱,超净台,”叶南溪说着,朝墨逸尘嘿嘿一笑,“这些词你肯定不知道,就当听一听罢了。” “平日里,我说隐身,实际上我是躲在这个空间里。” “这里的一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墨逸尘照旧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心里更好奇这些东西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说话间。 两人停留在一处厚重的铁门前。 叶南溪指腹覆在铁门的密码锁上,轻轻转动着,完完整整对上九个数字后,“哒”的一声,锁便打开了。 一个隐蔽的,下沉式的防爆仓库出现在眼前。 “墨逸尘你看,这就是我昨夜用的步枪。”她指着台子上的一把把ak98s。 “上次你同我说的时候,只说你的空间里有药材?”墨逸尘问。 一路走来,太多的疑问。 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时没想说。”叶南溪讪讪一笑。 “对我还留一手是不?”墨逸尘佯装被欺骗,故作生气的模样。 “不是,只是现在时机更成熟。好了,别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我可没欺负你。”叶南溪插科打趣地说。 最初穿到这里时,她也没发现这个下沉的防爆仓库。 几月前,出于好奇,她研究了密码锁,试了多次皆没有成功。 直至陆野到将军府下聘那日,她躲在里边研究了好久,才根据前后所有关联猜到了密码。 不用的时候,她确实没想说。 但现在貌似能帮到墨逸尘,便托盘而出。 叶南溪蹲下身,打开最上边的一个盒子,看着里边一格格的圆形物,“墨逸尘,这是手雷,榴弹炮,能爆炸,作战中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比你用的步枪如何?” “步枪打到才能致命,手雷就不同了,里面有上千个杀伤碎片,杀伤范围大,方圆几十米……” 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说米,他不能懂。 叶南溪走出去,指着脚下。 “如果手雷在我们脚下爆炸,以它为中心,杀伤距离能直达前边那个白栏杆,波及方圆一周,这么说明白吗?” “嗯,明白。”墨逸尘颔首。 叶南溪长久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细细酝酿着接下来要对他讲的话。 心里担心他能不能接受。 四目相对,无声地交流着。 她在想,他在等。 少顷。 叶南溪拉上墨逸尘的大手,“墨逸尘,如果我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会信吗?” “……信。” “我们那里有飞机,大炮,火箭,汽车,什么都有,可日行千万里,是这里的马车撵不上的速度。 我是在一次飞机失事后坠海而亡,灵魂穿到了这里,正好穿到了墨书寒的世子妃叶南溪的身上。” 叶南溪全程盯着墨逸尘的脸。 观察着他脸色的细微变化。 想从他的脸上找到恐惧,害怕,或是想逃离的想法。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一如既往得神色自若,只是眼底里有着太多的好奇。 墨逸尘喜欢她带来的惊喜,也喜欢她的坦诚相待。 只是,心里隐隐不安。 那双幽深安静的眸子倏地涌上一抹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上她的小脸,“既然来到这里,你就是这里的人。你,还会……走吗?”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 他的心轻颤几许,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似的,令他一时不适。 “我不知道,来时,莫名其妙,至于以后,我还不知……” 第141章 你不许离开 墨逸尘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蹙,脸上出现少有的慌乱和不安。 他一把将眼前的女子捞进怀里,“叶南溪,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 猝不及防之下。 叶南溪被束缚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里。 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真的只是想说,未来,她也不知而已。 并无其它。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紧张不安起来。 感觉到背部的两只大手犹如铁钳一般,将她紧紧箍住,叶南溪刚想动弹一下,就觉脖颈处有一股湿润的感觉。 她身子一僵,“逸尘?” “你不许走,听到没?” “我没说走,只是说未来不确定,就像我来到这里一样身不由己。” 墨逸尘慢慢松开了她,但两只大手依旧牢牢地按在她的肩膀上,仿佛她下一秒就要从眼前消失一样。 幽深狭长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的小脸,眼底喷涌出霸道强势的占有欲。 想到她不属于这里,心里有了一种不真实感,一瞬间仿若失去了对万物的掌控。 他害怕她不辞而别。 害怕她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讨厌这种感觉。 “叶南溪,你不能脱离我的视线。但凡你进入空间,都要事先告诉我,征求我的同意,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如果找你时,你不在,我会煎熬,会疯的。此生,我只要你,所以,你不许离开。叶南溪,你发誓。”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颤抖,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容违逆的坚定。 叶南溪听出他话里的认真之意。 都开始叫她的全名了。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圈,抬起手,轻抚他蹙起的眉头,“别蹙眉了,我会心疼。我发誓,我不会主动离开。” “……你们那里真的好玩?” “实不相瞒,比这里有意思,高楼大厦,出行也方便,还有许多娱乐设施,重要的可以熬夜,呵呵……” “那你有想回去的想法吗?” “既然上天让我来到这里,可能就是为了与你相遇,冥冥之中天注定。我们那里虽好,但这里有我爱的人,所以我没想过回去,既来之则安之。” “你真的爱我?”墨逸尘不确定性地问。 虽她说自己不会走,但心里莫名还是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想明朗她的态度。 也想进一步印证她的话。 “墨逸尘,你是没自信了吗?若不爱就不会嫁你了。你真以为我是听我爹的,才嫁给你吗?墨逸尘,我可是打算和你相伴一生的,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叶南溪眉眼弯弯一笑,试图给他宽心。 听到她的说辞,墨逸尘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我相信你。”他再次揽她入怀,在她耳畔说道,“以后,我那两个金矿都给你。” 呵呵呵…… 叶南溪脸上浮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居然想靠金子将她拴住。 她是贪财好色之人吗?! “墨逸尘,你觉得我图你金子?” “我希望你图,不管是哪样,只要你对我有所图就行。” 叶南溪噗嗤一声,澄澈如水的眸子里宛若一泓清泉,满溢着幸福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 她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逸尘,喊上几个贴身侍卫,我们去找个靶子练枪去,再试试手雷。” 可惜的是,她带过来的东西不多。 若是能有更先进的武器,那就会容易许多。 “嗯。” 两人一转身便出了空间。 墨逸尘掀开营帐走了出去,“云华,……” 云华吓了一个激灵,双手环胸,瑟瑟发抖状,“王爷,你在里边?刚才郑将军来找王爷,问王爷还去不去军营。属下喊了你好久,一直没听到里边的动静,属下还以为……” 紧接着,叶南溪从墨逸尘身后冒出头来。 云华更是迷茫了。 两人都在? 那方才喊了好久,里边两个大活人硬是没人回应? “你和冷风一起,再叫上南七和小六,随本王去一个地方。” “是,是。”云华立即应了一声。 顷刻间。 墨逸尘揽着叶南溪,足尖一点,疾如闪电,飞身去了后山。 身后四个侍卫紧紧跟随。 很快,一行人到了一处空旷的山谷上方,一个旋身,稳稳地落地。 云华和冷风按照吩咐,迅疾奔到前方,立好两个靶子,而后分立两侧。 叶南溪看两人如两尊大佛一般,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她朝两人挥了挥手,“你们两个躲开,小心子弹无眼。” “不会,王爷箭法若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属下对王爷有信心。”云华不以为意地说。 “你甘愿当靶子,那就当我没说好了。”叶南溪两手手心朝上一摊,无奈耸了耸肩膀。 她可是提醒过了。 若出意外,她不负责的。 冷风看叶南溪不是在开玩笑,拉着云华纵身一飞,就到了墨逸尘旁边。 他们立在两侧,专注看着叶南溪教的每一个步骤。 片刻。 墨逸尘已按叶南溪的步骤,瞄准靶心,手指搭上扳机,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的靶子。 “王爷,不用那么紧张,跟射箭大同小异。” “嗯。” “开始。” 墨逸尘扣动扳机,就听“嗖”的一声,子弹冲出枪口,横空飞出,穿过空气,水平线向前飞去。 但,很遗憾。 子弹擦着靶子边沿,嗖地飞了出去。 “没射中?王爷明明瞄准了啊?”云华一脸惋惜的模样。 冷风也凑过来看了看,“这么难打吗?” 云华突然惊醒,捂住心口位置,看着叶南溪,一脸后怕,“谢王妃救命之恩。幸亏王妃叫属下过来了,要不属下今日就要冤死在王爷的枪下了。” “这个时候你知道惜命了?”冷风半开玩笑睨了他一眼。 “那当然,命还要留着伺候王爷呢。” 另两个侍卫也是一脸迷茫。 若他家王爷都不可以,那他们就更没自信了。 墨逸尘也是一脸懵。 打偏了,在意料之外。 见他惊愕的样子,叶南溪笑了笑,“王爷,这个没关系,没打中是因为你第一次用,对它不熟悉。 射击的时候,枪会有后座力震动,有别于射箭,多试几次,手感出来了,凭你射击的精准性,没问题的。” 墨逸尘点了点头。 迅速调整姿势,瞄准前方目标,再次扣动扳机。 “嗖———” 破竹声响起。 那枚飞出去的子弹正中靶心。 “哇,王爷,你射中了。”云华欢呼起来,“王爷你射中了,王爷你好厉害。” 墨逸尘瞪了云华一眼,“本王看到了,小点声。” “属下高兴,所以就,就……”云华挠着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叶南溪给步枪安了一个消声器,“王爷,安上这个后,你的目标会小,具有隐匿性。” “嗯。” 第142章 点兵进发 墨逸尘又架起了步枪,连续快速射击几次。 步枪带给他的震撼,令他心情愉悦。 他竟喜欢上了这个东西。 忽的。 墨逸尘枪口一转,瞄准靶子后方不远处突然窜出来的一只野鸡。 一声凄厉的哀鸣声。 那颗飞出的子弹不偏不倚,没入它的皮肉之中。 就见,那只野鸡倒在干枯的草叶上,扑腾几下翅膀后,便一动不动。 云华立即腾空而起,一个飞身,朝着野鸡倒地方向飞掠而去。 他捂着屁股,又向身后快速抛下一句话,“王爷先别射呢。” “哈哈哈……”叶南溪看他傻狍子的样子,揽着墨逸尘的胳膊大笑了出来,“云华这是怕你把他当成野鸭射杀掉,主要是,他捂住的是腚,哈哈哈……” 若真要杀他,谁会对准他的屁股? 捂屁股有用吗? “哈哈哈……”墨逸尘也跟着笑出声来。 冷风和另两个侍卫皆掩嘴笑了起来。 眨眼间。 云华手里提着野鸡,折返回来,看到几人脸上还未消去的笑意,不明所以,“笑,笑什么?” “没什么。”冷风说。 “没什么你还笑?哼!” 不说,他也知道在笑他。 爱笑不笑,哼! 云华转向墨逸尘,将已没了气息的野鸡拿到其面前,“王爷好枪法,一枪毙命。” “这是本王用枪射杀的第一只野鸡,带回去,晚上给王妃炖了。” “是。”云华将野鸡放在一旁。 叶南溪拿过一个手雷。 立在前面,亲自示范。 “按住这个手柄,拔掉安全栓,然后将它投向目标,便会爆炸。一定要投掷远些,近了会伤到自己。” 说着,她胳膊一摇,运用体内的轻功,毫不费力向前一抛。 手雷便呈一个抛物线形式,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 手雷在前方的空地上爆发出巨大的威力,瞬时,碎石纷飞。 “王妃,脚下大地都震动了。”云华兴奋不已地说。 “确实好大的威力。”冷风附和。 “王妃,属下的手都痒了。”南七双手摩挲着。 “还有属下,今日真是见识到好东西了。”小七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见几人摩拳擦掌的样子。 叶南溪分别给四人发了一个手雷,“你们也试试。” 几人接过后,纷纷按照示范操作,陆续向前抛出。 刹那间。 前方火花四溅,碎片席卷着山谷,气浪一波接着一波,扬起阵阵浓烟,吞噬掉周遭的一切。 声音一波波,震耳欲聋。 “手雷比较简单,你们熟悉后,多多练习步枪的用法。” “好的,王妃。”几人异口同声,眼神里皆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在自家王爷射击时,他们早就想上手了。 这回,终于轮到他们了。 叶南溪和墨逸尘立在身后,看着四个侍卫相互交流练习。 直至一炷香后。 待四人掌握了射击要领,墨逸尘一行人便又离开山谷,飞回营里。 “王爷,以防万一,这些东西只能让你的近身侍卫碰。” “我知道。” “对了,云华方才说郑将军来找你,你下午还去军营吗?” “不去了,不过,这几日我可能会有些忙,白日里基本就待在军营里,晚上再回营帐可以吗?” “可以。那白日里我可以在营帐外走动走动吗?” “我先带你走走看看,熟悉后,周边转转。”墨逸尘松了口。 叶南溪点头,“嗯。” 墨逸尘带着叶南溪,在营帐外散步。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 两人所到之处,侍卫皆行礼请安。 墨逸尘颔首,叶南溪则淡淡一笑。 “这些都是我的近身侍卫,可以信任。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他们。” “嗯。” …… 日子过得很快。 转瞬即逝,一个月时间便从眼前溜走了。 叶南溪每日待在营帐里,白日里由着婢女陪同,在营区里闲转。 期间,下过一场大雪,他和墨逸尘堆了两日雪人。 其它时间,墨逸尘一直在军营里忙碌,每日直至晚上才回营帐。 这日夜里,丑时。 叶南溪和墨逸尘正在睡梦中。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紧接着,云华的声音从外边飘了进来,“王爷,王爷。” 墨逸尘惊醒,一个翻身下了床榻,给叶南溪掖好被子。 而后,抓起屏风上的外衣,大手往身后一扬,走了出去,并从身后闭上房门。 “王爷,冷夜和冷雨回来了。”云华眼睛瞥向两人。 “属下见过王爷。” “属下见过王爷。” “免礼。” 冷夜抱拳行礼,“王爷,属下确认消息后,连飞四个时辰赶了回来,深夜叨扰王爷了。” 墨逸尘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下巴向前一指,“去军帐里说。” 一月前他派出冷夜二十余人,前去监视南军。 夜里紧急回来,不用问,也知定是南军那边有所行动。 一行人转身,径直向前方军帐走去。 墨逸尘坐于上首位置,脸色凝重,眼神凌厉,“说。” 冷夜上前一步,“王爷,南军这一月都在训练。昨日入夜起,点兵十万向京城方向出发。另外,据探子来报,后日还会有十万大军从别的方向向京城进发。” 冷雨也在一旁禀告,“南军为了掩人耳目,兵分多路,待集结到京城附近时,再行汇合排兵。” 墨逸尘点了点头。 自上辈起,原周府就掌管南军。 如今,南军多是安定侯周长风的心腹,唯他马首是瞻。 开弓没有回头箭。 此次,周长风定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我们其他人呢?” “王爷放心,属下回来前,已经安排好其他人继续监视。”冷夜说。 “属下这边也都妥善安排。”冷雨说,“一旦有紧急情况,立即会传给暗卫,禀告给王爷。” “好,南军大概几日到京?”墨逸尘问。 “按照南军计划,他们近处调的兵,骑兵和步兵一起,大概十日内可达京城,远的要一月有余。”冷夜说。 “嗯。” “王爷,我们要加派兵力吗?”云华问。 “明日开始加派。”墨逸尘当即做了决定。 这一月内,他有所部署。 已命郑将军秘密调去一部分兵。 墨逸尘看了一眼时辰,“云华,明日一早,让郑将军和几个副将到军帐商议具体计划。” “是,属下明白。” 第143章 不想你冒险 两盏茶时辰后。 墨逸尘回了营帐里。 听到动静,叶南溪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嗯,醒了?” “你起来后,我就醒了,想着这么晚出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也睡不着了。” 墨逸尘褪去外衣,手一扬挥到屏风上,径直走向床榻,躺了上去。 叶南溪顺势侧躺下来。 “周长风开始行动了?” “嗯,昨夜出动了。” “世子被你控制起来,周长风还不知?” “不知,周长风后来又给世子去了一封信,让他回北军,暗卫模仿字迹回了一封。” “他若知道信被你截下来,再知世子在你手里,估计要当场气死。” 墨逸尘笑而不语。 他给叶南溪拢了拢被子,“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先睡,否则明日没精神。” “嗯。” 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 叶南溪醒来后,身边空空如也。 她简单用了早膳,婢女还未来得及收拾,就见墨逸尘便从外边走了过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叶南溪诧异地看着墨逸尘。 “以前早有部署,今日调整策略,同时又做了一些新的计划。而且,我没去军营,是在这边的军帐里同主副将们一起商议事情。”墨逸尘说着,朝铜盆走去。 净手后,他回桌边坐下。 叶南溪递给他一双筷子,“你吃,我刚吃完。” “嗯。”墨逸尘点了点头,大口吃了起来。 很快,桌上的饭菜被他一扫而光。 婢女们撤走了所有的碗碟,又上了雨前龙井。 “逸尘,未动兵前,南军应该会隐匿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外的距离,是这样?” “差不多。” 闻言。 叶南溪清眸流转一笑。 跟她预想的差不多。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墨逸尘,眼底透着一抹欣喜。 墨逸尘捕捉到她眼底的算计,但当做没看见,不着痕迹收回了视线。 他端起茶盏,慵懒地抿了一口。 “逸尘?” “嗯。”墨逸尘没有抬眸,淡淡回应一声。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南军回京,各个驿站都会屯满粮草,我们何不直接掐断他们的咽喉。” “这点我有打算,到时提前放火烧了就是。” “你烧一个,立刻会引起其他地方的警觉。我夜里去,你将云华派给我……” “不行!” 墨逸尘猛地抬起头,眼眸凌厉,当即拒绝了叶南溪的提议,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没想到,竟要亲力亲为。 叶南溪避开他的眸子,撇了撇嘴,想用眼神杀死她? 她知说服他很难,但有个空间不用也是浪费。 短暂思量片刻。 “逸尘,这两年大旱,百姓收成都不好,那些粮草来之不易,留下来不是更好。 按照之前掌握的情况,周长风的屯粮驿站很多。我悄无声息地收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和正副将们再商议个前后夹击的策略,无粮的情况下,路给他封死。这样,我们攻守起来都容易许多。” 叶南溪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她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殷切,等着他的回应。 墨逸尘目光一凝,幽幽望来的眼神里满是抗拒。 “这些事情,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前段时日自己想过,不过没有提上日程。今日早上我醒来后,就自己坐在这里想。” “我不想你冒险。” “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我的空间你也看了,我不但保得了自己,还能保得了云华,你放心就是。” 叶南溪眼神坚定,眉宇间满是倔强。 她只是想为他做些事情。 这一趟,非去不可。 见墨逸尘不说话,她继续道,“那么多粮草烧了,实在是很可惜的。” “现在说这些还早,以后再说。” “墨逸尘,你又逃避,我都说了自己不会有危险,而且我确实想帮你。粮草收了,再收些武器,我们也可以少些人员伤亡,两全其美的事不好吗?” “……”墨逸尘。 “你若不答应,到时我就先把云华装进空间里,我偷偷就跑了。或者以后就躲在空间里,再也不出来了。” “你敢?!” 墨逸尘瞪了她一眼,脸上浮起一丝愠怒之意。 不仅仅是故意气他。 已经上升到威胁他了。 胆子真是愈发得大了,也愈发得放肆了。 “……你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吗?” 听出他话里的让步之意,叶南溪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还是我家小尘尘好,长得好看,还那么善解人意。” “别夸我,只是暂时答应你。”墨逸尘转动着扳指,“你要平安回来,若有意外,我也不活了。” “放心好了,小尘尘。” “你再这样叫我,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门外。 云华和南七听着两人肉麻的话,五官都挤到一起。 小尘尘? “嘶嘶嘶~~~还可以这样叫的?”南七两只手交叉在胸前,快速摩挲着双臂。 “王妃会撒娇,经常把王爷哄得一愣一愣的。”云华说。 “这话我信。” 对此,他深信不疑。 毕竟之前见过王妃挂在王爷身上的那一幕。 “别看会哄人,但也会气人,两头都占了。”云华瘪了瘪嘴。 “还会气人呢?”南七耳朵凑了过去,“能把王爷气到?” “我告诉你……” “云华!”墨逸尘冷冽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自行领十板子。” 云华微微怔愣片刻。 但很快反应过来。 自家王爷耳力过人,他又不长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听到两人说得那么肉麻,就,就…… 云华心如死灰般应了一声,“属,属下谢王爷开恩。”还好是十个板子。 一旁静观其变的冷风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云华,我之前提醒过你,别蠢回去,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冷风,一块去。”云华下巴一指。 “王爷又没说打我。” 云华凑到冷风身边,低声道:“咱不是自己人嘛,你来打,打的时候用内力收着点。” 冷风双手抱拳,脸扭向一旁。 不再理他。 就这样求人的? 一点没有求人的态度。 “上次你看上的弹弓,”云华满脸笑意,胳膊肘捅了捅冷风,“给你了。” “真的?”冷风眼睛倏然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可这样算不算放水?” “不算不算。”云华拉着冷风跑开了。 他就知道王爷是警告。 否则不会只是十板子。 第144章 我走了 近一个月内。 墨逸尘忙忙碌碌。 每日陆陆续续有各地驻扎的侍卫,暗卫前来禀告事情。 傍晚,叶南溪给云华易了容。 墨逸尘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王妃若有任何闪失,你提头来见!”墨逸尘脸色凝重,一字一顿地说。 “王爷放心,属下就算拼出这条老命,也定会护王妃周全。若有意外,属下定当原地自刎,绝不苟活。”云华神色平稳,信誓旦旦地说。 “原地自刎不行。”冷风说。 “为何?”云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你说是原地自刎,可别人谁知道你是死是活,万一是畏罪潜逃呢。”冷风打趣地说。 听及此。 云华原本平静的脸,神色几番变换,瞳孔骤缩,眼神里泛起一丝怒气。 这是几个意思? 怀疑他的能力可以,但绝对不能怀疑他的人品。 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冷风,我们多年的兄弟,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从前对王爷忠心耿耿,如今对王妃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云华一本正经地说。 “云华,不用解释,我信你。”叶南溪说。 “……”云华伸出舌头,冲冷风得意地扮了个鬼脸。 怎么样?王妃信我就行。 看两人调皮逗趣的样子,叶南溪忍俊不禁。 不经意回眸间,撞上墨逸尘的眸子,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双昔日深邃幽深的眸子里,有凝重,不舍,眷恋…… “我会平安回来的。” “答应我,路上照顾好自己。”墨逸尘的眼睛定在她嫣然韶光的小脸上。 “嗯。你在前线也要保护好自己,金丝软甲记得穿上。我和云华任务完成后,会尽快找你汇合。” 墨逸尘抬起手,指腹轻抚她的小脸,勾勒着她的轮廓,“暗卫会跟着你,记得早些来找我,否则我会着急。” “我知道,放心。” 叶南溪说完,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浅尝辄止印下一吻。 见状。 几个侍卫立即避开视线,默默转过头,并向前走去。 墨逸尘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含住她柔然又饱满的唇瓣,深深吻了起来,强势霸道地攫取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每一次吻她,都像是在诉说着心中的难舍难分。 叶南溪也迎合着他的热情,任由他侵入自己的唇齿间。 过了好一会儿。 墨逸尘缓缓放开她,俯身与她的额头相抵,“我会想你,记得也想我。” “墨逸尘,我们只是分开一两日而已,我又不是走好久。”叶南溪的声音软糯。 看似抱怨的话,里边却是满满的甜蜜。 “我是心疼你。” “我知道。墨逸尘,我走了啊。” 叶南溪说完,从墨逸尘的怀里退了出去,向后倒着走了几步,又对墨逸尘挥手笑了笑。 而后,转身走到云华身边。 “云华,走。” 云华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墨逸尘,郑重其事地说,“王爷,属下会护好王妃。” “去。” 云华揽着叶南溪的胳膊,脚下用力一蹬,朝着远方飞掠而去。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飞行了近一个时辰后。 “王妃,前方有亮光。” 叶南溪也睁开眼睛,紧蹙眉头,迎着风垂眸看去。 前方貌似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岸边有火把和熊熊篝火。 她倒是好奇起来,什么人会歇息在这里。 “去看看。” “好。” 云华揽着叶南溪,放慢速度,尽可能做到无声无息,从树上飞扑而下,稳稳落在树下。 两人伏在地上,静静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舟楫?粮道?原来这批粮草走的水路。” “现在开春了,河道畅通,如此走比路道要近。”云华说。 “好,得来全不费功夫。”叶南溪脸上洋溢起满意的笑容。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 直到确认无人注意这里。 叶南溪抬手一挥,将所有粮草挥进了空间中。 云华虽然惊愕,但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知道自家小王妃有特别的功能。 他只需听从王妃吩咐就是。 王妃说上东,他就上东。 王妃指哪,他就打哪。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沿着河道向南飞去,再行西向,几个闪烁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 “王妃,前方是驿站。” “好。” 云华一个旋身向下,两人隐在暗处。 远远地,火把的映衬下,两个看管粮仓的人正在仓库前转悠着,并不时低声谈论着。 “他娘的,晚上吃什么了,害得老子跑了好几趟。” “你这是窜稀了,哈哈……” “我先离开一会儿。”他朝着暗影处走去。 云华一个飞身,悄然尾随而至,一把短剑横空出现在男人脖颈上。 只见,他张着嘴,愕然看向云华,未出一声,整个人便歪歪斜斜倒了下去。 云华用力一提,又向上一带,并飞出几米,将男子扔在在暗处的沟壑里。 他俯下身,摸遍全身,也未见一把钥匙。 没有犹豫。 下一秒,云华直接扒了男子的衣裳,快速穿在身上,又折返到叶南溪身边。 “王妃,看属下这身打扮如何?” “挺好。”叶南溪递给他一包药粉,下巴向前一指。 云华会意,立即飞身上前,并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迈着悠闲的步伐走了过去。 “情况如何?” “你是?”守在仓库前的男子见云华脸生,疑惑不解地问。 “上边让我来巡察的。” “怎么以前没见过你?”男子脸上是半信半疑的神情。 “本来今日不是我。”云华拳头抵了抵男子的胸口,套了套近乎,“那小子看上一个姑娘,今儿偷溜出去一会儿,后半夜他再来换我。你可要替他保密,他可就这么一次。” “嘿嘿嘿……瞧你说的,我是那爱告密的人吗?” “当然不是。”云华垂眸,瞧见男子腰间挂的一串钥匙。 “今日有什么情况吗?” “一切正常。” “那便好,可要仔细盯着。”云华拍了拍男子肩膀,绕过男子,向后走去。 “放心,看不好会掉脑袋,小的可不敢……”男子嘿嘿嘿地笑着。 未完的话,淹没在一阵天旋地转中。 刹那间,整个人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 云华立刻转身,将他往里拖去,又迅疾卸下他身上的钥匙。 他精神高度紧绷,拿起钥匙,来到门前,快速转动钥匙,一把怎么也打不开。 遂又拿起另一个,插入锁孔,奈何,转不动。 瞬间。 云华开始紧张起来。 他的手轻颤,心都要跳了出来,难道这些钥匙不对? 第145章 什么都没了 此时。 叶南溪擦着暗影移步过来,一个飞身轻轻落在云华身后。 “怎么了?” “试了两把钥匙都打不开,还有一把。”云华眉头紧锁。 “再试,快!”叶南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钥匙,左右环顾一圈,“不行的话,我有别的办法。” “是。” 云华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盯着锁孔,转动手里的钥匙,心里暗暗祈祷一定不要让他失望。 就在锁头动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谢天谢地,没让他失望。 “可以了,可以了。” 云华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部肌肉都似在翩然起舞,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立刻轻轻推门而入。 叶南溪紧随其后,并从身后掩上房门。 不消片刻。 两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云华锁好门,一个转身,将钥匙原封不动放回靠墙沉沉睡去的男子腰上。 “去武器库,应该在这附近。” “好。” 两人几个纵身,轻盈无声摸到武器库旁,隐在暗处。 目之所及,武器库四周多人防守,士兵交错着在门前徘徊。 “人有点多。”云华说。 叶南溪点了点头。 心里暗自思忖,如何将多人同时制伏。 迷药不行,附近还有很多士兵,一着不慎会将人引过来,容易打草惊蛇。 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 短暂思量后。 叶南溪从空间拿出三个手雷,递给云华,“飞远点引爆它,分开引,将这里的人引过去,我自己去武器库。” “不行,属下不能离开王妃,王爷会摘了属下的脑袋。”云华的头揺得像个拨浪鼓。 “云华,没时间了,任务艰巨,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其他粮仓,天亮前完成,不容耽搁。”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在由此向南十里的地方会合,就这么定了。”叶南溪语气坚定,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见云华还是不动。 叶南溪甩给他一个清冷的眼神,向南一指,快去。 云华无奈,但也知王妃会隐身,心里的担心便减少一半。 “那王妃一定要小心,属下在十里内接应王妃。” “好。”叶南溪点头。 云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叶南溪,而后,身子轻盈一跃,如浮光掠影般,贴地向前方遁去。 “嘭———” 一声巨响传来。 看守的士兵嘴巴皆张成圆圈,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踮起脚尖向远方张望。 “听到巨响了?” “我看到那边亮了一下。” “有点远,看不清楚啊。” “到底是什么呀?” 就在几人迟疑时,前方又接连响起两声“嘭嘭”爆炸声,看守的士兵纷纷奔了过去。 至此,门前只剩两个士兵。 叶南溪果断出击,轻声而出。 转瞬间,便到了二人身后,一把药粉洒了过去,二人瞬间倒地不起。 她卸了钥匙,将二人直接扔进了空间里。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门,闪身进了仓库,眨眼的工夫就奔了出来。 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 ,不到一分钟。 待她出来落锁时。 就听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遂一个旋身,躲到旁边的一块石头后,小巧的身躯低低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才听人说地面破了个洞,碎石满地,什么东西这么大威力?” “不知道,将军不是去查看了吗?调查后会通报我们的。” “呀,仓库前怎么没人了?” “方才不是留人了吗?”一个士兵迅速扑到门锁处。 他迅速检查门锁,“还好,门是锁着的,否则我们都得完,长点心。” 他前后左右仔细检查一遍,又绕到石头后,均未发现异常,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叶南溪躲进空间中待了一会儿。 少顷。 他戒备着出了空间。 目之所及,那个士兵正背对她朝前走去。 确认此处安全后,她伏着身子,擦着仓库外围,轻轻向前走去。 直至整个身子没入暗影里,才稍微加快步伐。 而后,双臂轻展,如鸟儿一般向东飞掠而去,旋即,又一路朝南扎去。 好在墨逸尘传给她的一身功力,否则,光凭两条腿跑,还是费劲些。 只是,目前功力还达不到出神入化的水平。 “王妃。”暗一悄无声息出现在叶南溪身边。 叶南溪回眸看了一眼,“暗一?云华呢?” “在前方,属下带王妃过去。” “嗯。” 一会儿的工夫。 前方,稀薄的月光下,依稀有一个人影双手不停地搓动,来回踱着步子,又不停地四周找寻着。 云华抬眸望去,倏地,视线对上直飞而来的两人。 他的眼睛陡然一亮,立即上前几步,迎上稳稳落地的二人。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属下都担心死了。”云华脸上满是焦虑,语速也不自觉加快起来。 “去下一个地方。” “顺着这里,一路向西,有个驿站。”暗一说着,又看向叶南溪,“王妃有事喊属下就是,属下先隐起来。” “好,你去。” 话落,暗一便消失在眼前。 叶南溪和云华没有丝毫耽搁,立刻赶往下一个地方。 飞行到一处河的上方后,她将丢进空间的两个男子直接抛进了河里。 …… 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 一个看守侍卫神色慌张,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还来不及站稳脚跟,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胡将军不好了,粮,粮仓没了。” “你说什么?”胡将军眉头紧皱,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侍卫脸色苍白如纸,快速抚着胸口,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粮,粮仓里没有一点粮食了。” “怎么会?粮仓是提前备好的,这几日吃的不也是那里的粮食吗?”胡将军瞳孔放大,声音瞬时拔高几分。 绝不可能! 粮草他之前有检查过。 存量足够士兵用一月有余,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是真的,今早军厨来拿粮,卑职开门后,当时就吓傻了,什么都没了。”侍卫眼神里露出深深的恐慌之意。 “带本将军去看看。” 话毕,胡将军一跃上马,身后副将和侍卫也跟了过去。 来禀告的看守侍卫也哆哆嗦嗦上了马,在后边直追而去。 第146章 此事有蹊跷 到了粮仓门前。 一行人一跃下马,直奔仓库。 放眼望去,一大片仓库,只剩几个空架子,再无其他。 胡将军一时慌乱,随即气血上涌,双眼里迸射着滔天的怒气,一个转身,狠狠一脚踹向看守侍卫,“废物!” 后者被一下子踢跪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声音颤抖,“将军恕罪,卑职真的不知怎么回事。” 昨夜他无缘无故晕过去。 可醒来后,钥匙还在,周围也有其他人在巡逻。 一切与平常无异。 见状。 另几个负责看守的侍卫,皆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忽地。 看守侍卫似是想起什么,立即抬起头,眼神惊恐,“将军,此事有蹊跷,昨日粮食都在,军厨晚饭前也是正常来拿粮,卑职全程盯着,一定是昨夜被人盗走,一定是。” 胡将军原地转了一圈。 短短一个晚上,粮食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 “你们昨夜没人值守吗?” “卑职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的。”看守侍卫声音颤抖,战战兢兢地说。 “你一直都在,那这么多粮食怎么会一夜间不翼而飞?即便是有人偷盗,至少要上千人来来回回才可能搬运走,也要有马车?你昨夜看见偷盗者了吗?看见马车了吗?” 侍卫眼神呆滞,一时语塞。 昨夜的确无人搬运粮草,不仅他没看到,身边的人也没看到。 昨夜不同往常的是…… 中途出现一个人? “将军昨夜是不是派来一个巡察的人,卑职以前没见过的面孔。” 副将立即回应,“没有新派人,巡察一直都是之前定下来的人。” “那昨夜来了一个陌生人,一定是他偷走的。”侍卫焦急地说,“恳请将军调查,将那个人揪出来盘问。” “一个人?一个人能搬走这么多东西?”胡将军手挥向后边的空地,怒不可遏地说,“到了关键时刻,只会推卸责任,搪塞本将军!” 气急之下,他又狠狠踢了跪地侍卫一脚。 “啊~”的一声。 后者擦着地面,倒飞出去,狠狠撞向身后的墙壁。 但落地后,硬是咬着牙关,没敢吭出一声。 他也是一时想不通。 能想到的就是那个陌生的面孔。 可正如将军所说,即便那个人有问题,他一人又能做什么? 看来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胡将军抬手,轮番点着几人,“早就跟你们说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头儿原本计划这两三日后进军京城,没有粮草,将士们和马匹如何坚持?” 他嘴里吐出一口浊气,大手一挥,“昨夜看守粮草仓库士兵玩忽职守,拉下去,立即杖杀。并将此事传遍军营,以儆效尤。” 话毕,便有几个侍卫上来拖人。 “将军饶命啊。” “将军饶命,卑职确实没发现任何动静。” “请将军明察。” “将军饶命……” 几人求饶的声音消失在仓库外,且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直至仓库里恢复了平静。 胡将军解下腰间玉佩,给到一旁的侍卫,“拿上他,先去离这里最近的宁州驿站借粮。” “是。”侍卫接过玉佩,转身出了仓库。 胡将军看向副将,脸色凝重,“马上调查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到时没办法和安定侯交代,你我项上人头皆不保。” “是,将军放心。” 两人说话间,到了仓库外。 无独有偶。 前方两个侍卫冲了过来。 “将军不好了,武器库昨夜被洗劫一空。” “什么?”胡将军脑袋轰一下子,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一般,眼前一黑,身子一个不稳,踉跄后退几步。 副将立刻上前扶了一把,心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将军?” “将军?” “将军!” 身边的几个侍卫皆紧张起来。 胡将军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绝望的气息弥漫在心间,挥之不去。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仍是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 前后两件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少顷,胡将军缓过神来。 他胳膊一扬,移开副将搀扶自己的手。 不用看,武器库定同粮草库一样,毛都不剩。 他挥了挥手,还是派一个侍卫前去查看。 “蹊跷,太蹊跷了。”胡将军摇了摇迷糊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说。 “末将也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本将军一世英名,想不到竟然在粮草上被人算计?” 看来已经有人事先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军营有内奸? “将军,我们要如何做?” “安定侯现在平州,本将军面见,去说清情况。” “将军还是留下来主持大局,末将代将军跑一趟如何?” “……也好。” 副将即刻上马,朝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 胡将军喊来几个副将,命其着手调查粮草和武器库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 事情还未查出个所以然。 前去借粮草的侍卫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不等马停稳,径直跳了下来,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将军,卑职前去宁州地界借粮。半路上,遇见宁州的马副将正好赶来我们这里借粮,他们那里粮草和武器也是一夜间消失了。” “什么?”胡将军脸色阴沉,心里的疑虑之色越来越浓,“马副将人在何处?” “马副将听闻我们这里发生的事后,如卑职一样,折返了回去。” “这绝非偶然事件!” 胡将军心里暗自思忖。 不只他这里出事? 喜的是,他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下了。 悲的是,缺粮影响军心,影响战斗力。 可眼下,别无选择。 首要任务是调查。 然后继续等安定侯的命令。 胡将军饿着肚子,在军营里坐立不安。 约莫近两个时辰后。 周长风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疾步走来。 在看到来人满脸怒气,眼里杀意四起,胸口剧烈起伏着,胡将军立刻上前,跪了下去。 “侯爷,属下失职,现在还没有调查出问题来,请侯爷责罚。” “起来,现在罚你何用!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周长风眼里喷薄着愤怒。 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如此离奇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这是有人背后整他。 “属下真的不知,宁州那边也是如此,恐怕,其他驿站……” 未尽的话,未敢出口。 周长风脸色铁青,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 好几个将军一早都去寻他。 有的是丢了粮草和武器,有的只丢了粮草。 如今,只有平州的粮保住了,可平州士兵少,粮也没存多少。 这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想着三日后动兵。 看来,如今不得不改变计划。 第147章 攻城 一行人去了军帐。 周长风心情低落,满脸愁容,双目直视沙盘,移动旗子,推演着作战计划。 胡将军站在一旁,脸上阴云密布。 “侯爷,此战一日肯定拿不下,我们先派士兵去筹集粮草,再行开战如何?” “本侯来的路上,已命亲卫去催后续押送的粮草。” “粮草在路上,终究还是存在变数。具体哪日能到,根本不在我们计划之内,这样属实冒险。” 胡将军眉头拧成了川字,脸上写满了焦虑不安。 周长风未说话。 他又何尝不知。 可如今兵聚城下,已没有退路。 向京城附近分批次派兵,本是小心行事。 但朝廷还是有所发觉,将他列为叛军乱党。 在下令抓捕他之际,幸得他提前得到消息,举家及时逃出京城。 “报———” 门外,士兵急迫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 “侯爷,南部二十里发现几万黑甲军,不知是谁的人。但可以肯定,不是我们的人,目前人数还在增加,且对我们呈包围趋势。” 周长风放下旗子,缓缓抬起眼眸,半眯着眼,捋了捋胡须。 断粮,又堵后路。 想两面夹击他? 不可能! 本来他对是否发兵,还有所顾虑。 现在,倒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后续大部队还没有到达,等那些兵跟上,从后面包抄那些黑甲军,还不一定是谁夹击谁。 “哈哈哈……”周长风哈哈大笑出声,一扫方才脸上的颓废和阴霾。 “侯爷?”胡将军。 “好的,本侯知道了,继续监视着,随时来报。” “是。”士兵行礼后,走了出去。 周长风转过头。 他环视身前的几人,酝酿着具体的计划。 “朝廷偷了我们的粮食,他们现在只需作壁上观,耗我们几日几夜,等我们没了力气那一日,直接对我们动手,那时我们岂不是任他们宰割? 我们士兵人数不在禁卫军之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冲出突围,登上城墙即可。” “没有粮食,将士们要饥肠辘辘上战场吗?” “本侯从平州来时,那里的粮已陆续运送到各个驿站,不多,午饭和晚饭每人半个馍。” “半个馍怎么够呢?”胡将军重重地叹气。 行军打仗至少要半饱,顿顿半个馍,哪里还有力气? 如今,本就处于劣势,这样做无异于铤而走险。 “如今后路被堵,我们不管是攻前还是攻后,都要有一战,与其打后边的黑甲军,不如攻打城门。 先将就一日,将士们原本肚子里也有底粮。攻破城门后,从百姓那里掠些粮食,也能解眼前之急。” 周长风袖子一甩,往椅子上一坐。 情急之下,这是最合理的决定。 “天明前,开始行动。按照之前商议的计划,平州的将士和这里会合后,同时进军京城。 平州已整合军队,傍晚会到。再加上其他几支军队,从不同方向出发,如此,南部皆在我们掌控之下。 北部,世子会率军攻打。京城内留下的军队,到时与我们里应外合。现在给将士们打气,争取一鼓作气。” 说罢。 周长风立即招呼几个亲卫进来。 幸亏投石机,云梯这些重型武器没有放在武器库。 “即刻出发,快马加鞭,通知其他几支军队,子时出动,寅时便能到城下。按之前计划,投石机,云梯攻城,抢夺他们的武器。你去宁州,你去汴州,你去……”周长风逐一吩咐着。 “是,卑职即刻出发。”侍卫领命,皆奔了出去。 几个将军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这些计划,和从前商议的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时间提前了,武器少了些。 若动兵,只有边打边抢了。 周长风站起身,走到胡将军身前,站定,拍着他的肩膀。 “如今,重型武器还在,得益于我们驿站设得广。任务艰巨,你带上副将去汴州,庆平驿站。 统计存下来的武器,分散各个军队,给打前阵士兵用。争取子时前武器分发到位,现在还来得及,马上出发。 本侯会记得今日的艰辛,未来你们都是本侯的心腹之臣。你放心去,这里本侯和其他几位副将坐镇。” “……”胡将军迟疑片刻。 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他还是应了下来,“是,侯爷,我们现在就出发。” “去。” 几人出去后,周长风立即召集副将,安排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 寅时初 原本平静的城墙内外,弥漫着嘶吼喊杀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 城墙上,羽箭如漫天飞雨一般,嗖嗖嗖地射向南军。 护城河外,投石机的石块一个接一个打向宫墙上的士兵。 在其掩护下,南军不畏危险,前仆后继跨过护城河,一波波倒下,又一波波补位,最终一部分强势通过飞桥,过了护城河,搭起梯子,迅速攀爬向上。 一个个梯子立在城墙外,士兵们蜂拥而上。 “冲啊,一举攻城,重重有赏。” “冲啊!” “快,撞锤准备!” 见过了护城河的南军越来越多,城墙上士兵加快了射箭和抛石的速度。 一时间,箭矢如雨,南军节节失利,滚落云梯。 看到自己人明显处于弱势,周长风心里急躁起来,“快跟上,胆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轻功侍卫在他的指令下,飞上城墙,但被城墙上的守军强势拦下。 “哈哈哈……”墨青临阴恻恻的笑声从城墙上传了下来,“安定侯?周长风?就这点武器,妄想攻城?” 循着声音,周长风望了过去。 就见墨青临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正嗤之以鼻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彼此眼神里杀意渐浓。 “墨青临,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得意,我当然得意。”墨青临直视周长风的怒气,高喊一声,“带上来!” 随即,数十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押到城墙上。 几人的出现,周长风的身子猛地一颤,不由得后仰。 怎么会?怎么会? “哈哈哈……周长风你是下破胆了?这是准备给你大开城门的人,可惜啊,被本王拿下了,哈哈哈……给本王杀了,统统都杀了!”墨青临幸灾乐祸地狂笑。 话落,几十人血溅城墙。 周长风一挥手,投石机上的石块,朝墨青临所在墙垛投掷而去。 后者立即后退,侧避过去,“他娘的,快给老子打回去,弓箭,石头快上。” 一时间,一排排箭雨落在护城河内外。 同时,伴随着南军士兵痛苦的哀嚎声。 第148章 开城门 胡将军看着不断倒下去的士兵,心里开始动摇。 他凑到周长风身边。 “侯爷,如此攻城,难上加难。如今,我们的士兵没有一点突破不说,伤亡着实惨重。 今日这杖本就打得匆忙,出师不利,大丈夫不打无准备之战。我们要不要先撤,再从长计议?” 周长风脸上一片狰狞之色,拳头紧握,巨大的仇恨在胸腔里翻滚着。 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恨自己的被动和无能为力。 怎么没见北军的影子? 北军的暗卫都没有出现。 七个时辰前,明明派人去告知世子这个时间要动手。 难道消息没有送到? “侯爷,出师不利,大丈夫不吃眼前亏,撤军。”胡将军再次催促。 “……撤。”周长风心如死灰。 得令,胡将军松了一口气。 他迅疾转身,大手上举,高喊一声,命令退军。 锣手立刻鸣金收兵。 就在此时。 一个士兵从后边驾马而来,匆匆下马,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惊恐,“侯,侯爷,不好了……” “又怎么了?” “后方大概七八万大军,围堵了我们的去路,可能是,是离王的人。” “什么?” 周长风脸上布满黑线,眼睛圆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满周身。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几个将军。 “侯爷!”西向,又一士兵策马疾驰而来,“侯爷不好了,城外西南向混战,少将军打死我们数万人,侥幸存活的人都,都投降了。” “少将军?哪个少将军?”胡将军心急如焚地问。 “就,就是叶北渝。” “叶北渝?” “是,叶北渝带领十几万西北大军杀过来了,我们的人已被控制,现在他正向这边进军。”士兵浑身发抖,声音急促。 “好你个叶北渝!竟然和墨逸尘联手?混蛋!”周长风心跳如擂鼓,气得破口大骂。 叶北渝明明之前返回西北了。 原来,表面顺从永宣帝,暗中早就同墨逸尘勾结在一起。 “侯爷,事不宜迟,再不撤就来不及了。”胡将军和一众副将急切地说。 “走!” 不等几人转身。 密密麻麻的手雷从天而至,顿时,闪光撕裂黑暗,手雷碎片四溅,硝烟四起。 “啊~~~” “啊———” 冲击波作用下,士兵们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地,一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 痛苦哀嚎声此起彼伏,响彻天际。 地上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周长风两眼发直,身子剧烈抖动起来,如筛糠一般,坠入深渊之中。 满盘皆输! 满盘皆输啊! 这一刻,心态完全崩溃。 “噗———” 周长风喷出一口血柱,血雾在半空四散开来,喷在面前几人的脸上。 胡将军赶忙搀扶上周长风,在士兵的掩护下,灰头土脸地逃离。 “活捉周长风!” “其他南军能降则降,不能降就地斩杀!” 墨逸尘发号施令。 冷风,南七和小六等侍卫高喊,重复自家王爷的命令,同时架起手中的ak98s,射击四散逃窜的士兵。 墨逸尘飞身而起,带领侍卫,朝着周长风逃离的方向直追而去。 他拿起手中的枪,精准直射他身边的将士。 没有意外,众人倒地身亡。 见状。 周长风脊背一阵阵冰凉。 他施展轻功,孤身逃离。 未逃出几步,身后凌厉的掌风,带着雷嗔电怒之势,狠狠地打在他的背上。 躲避不开,被拍了下来。 他身子前倾,趔趄向前几步,迅速稳住身形后,企图再次逃离。 墨逸尘四平八稳落地,腰间利剑出鞘,黑暗中,一道剑气横空飞掠而去。 刹那间,周长风的衣裳稀碎,身体上割出道道伤痕。 “啊———” 一声声痛苦的沉闷声后,周长风轰然倒地。 他用尽全力,侧身回看墨逸尘,眼球猛颤,“剑,剑无痕?” 墨逸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一步步走到他身前,手一挥,卸去他身上所有功力。 而后,对身后的侍卫手一扬,“绑了,关进铁笼里。” 周长风一时散功,人如死掉一般,痛苦挣扎着。 几个侍卫纷纷向前,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牢牢地控制起来。 此时此刻。 城楼之上,墨青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黑暗中,依稀分辨出那是墨逸尘的身影。 真是想不到,他竟然背后养兵? 可刚才那么大威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快速下了城墙,并不时回头张望几眼,“快,快,一定要守好城门,否则本王拿你们是问。” 墨逸尘返回城墙之下。 在护城河外,和叶南溪并肩而立。 见自家王爷回来,云华自觉后退几步。 冷风奔了过来,“王爷,南军残余势力控制住了。” “好,去开城门。” “是。” 云华和冷风飞身而起,疾如闪电,身子灵巧侧避飞来的箭矢,架起手中的枪支一顿横扫。 随即,投去几个手雷,身形几个闪烁间,落在城墙之上。 几人扫清障碍后,身后跟随的侍卫纷纷上了城墙。 云华从这边城墙,奔到里侧,向下边的士兵投掷几个手雷。 霎时,死伤一片。 “离王殿下有令,放下武器者不杀,负隅顽抗之辈格杀勿论。” 话毕,城门内效忠于永宣帝的士兵面面相觑。 无人敢头一个站出来。 但也见识到刚才投掷而来东西的厉害。 “我再说一遍,缴械者不杀,其他,杀无赦!”云华厉声说道。 一个士兵眼睛滴溜溜转,胆怯上前,将长矛扔在了一侧,并向后主动退了数米远。 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扔下手中的长矛,利剑,弓箭等。 无一例外,皆退到离武器足够远的距离。 冷风和几个侍卫飞身而下,剑尖直抵几人,将人牢牢逼退,看护起来。 云华一个飞身,到了城门之内。 城门大开。 叶南溪和墨逸尘立于高头大马之上,在众将士的保护下,从容不迫地进入城门。 “我大哥是不是也马上到了?” “嗯,他那边局势已控制住,正往这边赶,城门口会有人接应。” “好。天马上大亮,我不放心爹和二哥,三哥,回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墨逸尘说完,交代身边的郑将军一些事情。 带走云华和一众侍卫。 几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城中。 第149章 老爷出事了 一行人策马进京。 行驶了一个时辰后。 瞧见前方民宅上空浓烟滚滚,大片火光直冲半空,并不时有女人的尖叫声,痛苦哀嚎声传出来。 叶南溪和墨逸尘心中一惊,立即勒住马缰。 墨逸尘命云华和冷风前去查看。 不消片刻。 前方近百人冲了过来,或身上遍布血迹,或蓬头垢面,脸上皆是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 众人奔到马前,径直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地控诉着,“求离王殿下为草民做主啊。” 墨逸尘和叶南溪对视。 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军事政变发生在城外,城内也波及了? 二人立即翻身下马。 “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有官兵烧了我们的房子,还抢了我们的银子。” “那些人杀了民妇的相公和孩子,求王爷为民妇做主啊。” “草民唯一的房子就这么被烧了,这以后没的地方住了,唉,可怎么办呢。” “……” 百姓们苦不堪言,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尽是惊惧的模样。 很快。 云华和冷风也折返回来。 “王爷,是靖王的人,就在刚刚,他们横冲直撞,穷凶极恶,对百姓烧杀抢夺。属下问过了,好多百姓的金银珠宝都被抢夺一空,那些人事后都逃窜了。”云华说。 “李太傅和刑部李尚书正在那里主持大局,但涉及的百姓太多,事发突然,已乱作一团。”冷风说。 墨逸尘脸色晦暗,眉头紧蹙,眼神震颤。 方才在护城河外时,见到城墙之上的墨青临,想不到,他竟然回来派人搜刮民脂民膏了。 从前,墨青临处处针对他,包括上次皇宫家宴上,还不忘奚落他和叶南溪几句。 如今形势大变,他必是知道自己岌岌可危,怕了。 可他竟然对百姓动手! 真是丧心病狂! “墨青临在哪里?” “听刑部李尚书说,可能早逃了。”云华回应。 “王爷,你过去看看,你留下,我先回趟将军府。”叶南溪说。 没听到叶牧呈的消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路上,眼皮一直在跳。 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我过去看看,这里快马加鞭离将军府倒是也不远。”墨逸尘说着,看向云华,“务必将王妃平安送至将军府,不用回来,一直跟在王妃身边保护着就是。” “属下明白。” 叶南溪同墨逸尘告别后,没有耽搁,快马加鞭,朝着将军府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上,民房烧毁,百姓痛哭随处可见。 好在有身着官服的朝廷命官在。 叶南溪扬起马鞭,马儿狂奔起来,马蹄声短促而又急迫,身后裹挟着滚滚烟尘。 她的衣裳随风舞动,猎猎作响。 “大小姐,王妃!” 前方两人骑马疾驰而来。 叶南溪定睛望去。 将军府护卫? 她猛地勒紧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抬起,仰头一声嘶鸣,响彻半空,随即,又迅速将马头调转了一个方向。 “怎么了?” “老,老爷出事了。”护卫身子颤抖,双眼饱含泪水,透着深深的悲伤。 “我,我爹怎么了?” “靖王的人抢夺百姓东西,老爷和二少爷去阻止,混乱中,靖王的人刺伤了老爷。二少爷命奴才前来接应王妃,去救治老爷。” “在,在哪里?”叶南溪眼神里满是不安,声音焦灼起来。 “在昌盛街。” “王妃,你,你还好吗?”云华看着脸色苍白的叶南溪,满目担心。 “无事。”叶南溪一跃下马,迈着虚浮的步子,“云华,带我飞过去,快!” “是。” 叶南溪如失去灯塔的船只,任由云华带着向前飞去。 …… 另一边。 昌盛街。 掠夺者们四处逃窜。 叶牧呈捂着鲜血汩汩的胸口,身子不受控地倒了下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百姓们见此情景,顿时方寸大乱。 有上前意欲搀扶的,也有的吓得连连后退,还有的潸然泪下。 “叶大将军?” “叶大将军?” “快去找大夫。” “我去,我去找大夫。” 随即,有几个百姓自发地去寻大夫。 听到众人高喊“叶大将军”,不远处的叶北辞一下子飞奔过来,扒开人群冲了进来。 一眼望见,倒地的叶牧呈嘴角流着血,淌进些微灰白的胡须里,白里透红的颜色令人刺目。 他扔掉手里方才搏斗的剑,双膝“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眼神恐慌,“爹?爹你怎么了?你别吓儿子。” “……北辞……” 叶牧呈的声音虚弱不已。 他的嘴里涌上一抹腥甜。 随即,又喷出一口血污。 “爹?”叶北辞的手颤抖不已,为其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爹你别说话,听闻妹妹他们进城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妹妹……” 不等叶北辞站起身。 叶牧呈一把攥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北辞,爹不行了,爹有话说……” 方才,那把剑直直插入他的胸口,又狠狠拔了出去。 若不是多年练就,体魄强健,现在恐怕已没了气息。 叶北辞不敢走,好怕如他爹所说。 他立即吩咐将军府护卫,“快马加鞭,走官道,去接离王妃,告诉她,老爷需要紧急救治,快去!一定要快马加鞭!以防万一,你们多去几个护卫,从其他的路过去,以免走岔了。” “还有你们,也再去找大夫,快去,都快去!” 越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是凌厉。 众护卫领命,纷纷寻了马匹,扬长而去。 交代完一切,叶北辞这才回过头,看着叶牧呈胸口处殷红一片,泪流满面。 “爹,你别说话,保存体力,妹妹一会儿就到,她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救得了你。” “……北辞,爹怕来不及,你让我说。” “不会的,爹你坚持住。”叶北辞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叶牧呈缓了缓神。 他提起身上所有的力气。 “北辞,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文死谏,武死战,爹护了百姓,没有遗憾,不后悔。 爹一辈子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没什么学识,但爹一直爱着这方土地,这方百姓,爱你娘和你们四个孩子。 告诉你大哥,照顾好你们三个,将叶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你们四个要永远团结在一起。北辞,你的婚事……” “爹,儿子答应你,会娶妻生子,你等着抱孙子好不好?”叶北辞打断叶牧呈的话。 只要爹活着,他都答应。 为了让自己坚强一些。 他抹了一把眼泪,想要故作镇定。 但下一秒,眼泪又喷涌而出。 第150章 带你回家 叶牧呈的嘴角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 这个儿子终于想通了。 如此,他也能和他娘交代了。 “爹最放心不下你们四人。北凌他天性不受约束,未来让你大哥给他选择一条适合的路。 离王跟着爹四年,爹早把他当成半个儿子,他天生有王者风骨,文武全才,兵变后,日后这天下想必是他的。 先太子活着,可能轮不到他,但爹了解他,欣赏他,他比先太子只好不差。 南溪嫁给他,爹也放心了。但凡她日后有任何困难,记住,叶府永远是她的后盾。” 说着,叶牧呈又吐出一口鲜血。 身子也越发得虚弱。 “爹,别说了,好好休息。” 叶北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恨自己。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叶牧呈意识到身体强撑到极限了,有些话必须要说。 “北辞,日后即便离王坐上那把龙椅,叶府不能因南溪是他爱的女人,就忘乎所以,凡事有取也要有舍。 叶府势力绝不能因南溪过度膨胀,切记不要走到让离王有所忌惮那一步,外戚干政最是要不得。 盛极必衰,要懂收敛,细水长流,记住爹的话。爹说过要活到百岁,护你们一世,但爹要食言了。 若非要说遗憾,那就是没看到你和北凌成婚,没有等到南溪和离王的孩儿出生。罢了…… 你娘等了爹这么多年,爹要找你娘团聚去了。你娘的墓地是爹选的,爹哪也不去,就葬在你娘旁边……” 想着四个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了,心里不由得欣慰。 叶牧呈留着最后一口气。 他朝前方望去,仿若另外三个孩子正朝他奔跑过来。 一瞬间,也仿佛听到他们一声声“爹爹”地叫着。 “爹,你一定要坚持住,否则,儿子没法同他们交代……” 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眼前骄傲一辈子的老爹闭上了眼睛,手也垂落下去。 “爹———” 叶北辞仰头大喊,声音悲怆震天。 两条街外,听到怆天呼地的声音,叶南溪的心咯噔一下子。 “云华,快!” “再快点!” 云华飞过一座座房顶,脚下不时借力,快速交替着前行。 终于,一个旋身,落在了昌盛街。 “爹!” 叶南溪不等站稳,飞奔过去。 她的脚步虚晃,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迅疾拿起叶牧呈的手,搭上他的脉搏。 只一瞬,便瘫坐在地,脸上毫无血色,心如死灰一般。 “爹!” “爹!” “爹———” 看着叶牧呈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衣衫染血,叶南溪崩溃不已。 她忍不住嘶声大喊起来,肩膀抽搐,眼泪夺眶而出,朦胧了视线。 叶北辞伸手,搂住叶南溪的肩膀,“妹妹,爹一直在等你们三个,他已经尽力了。” “爹,女儿回来晚了。” 叶南溪抬手捂住传来阵阵刺痛的心口,眼泪弥漫,任凭泪水决堤而出。 她没有爹了。 如果她回来得早些,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她明明已经很快了。 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过来的。 为什么不让她见他最后一眼,为什么不让她听他最后唠叨自己几句呢?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她救得了别人,却没能救了自己的爹? 她不断地扪心自问。 “如果我当初不治好爹的腿,他是不是就不会出来了?” “妹妹,不要自责,爹说不后悔。凌晨知道城里发生动乱后,爹坚持出来。他说自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已经虚度光阴三年,不能再碌碌无为。”叶北辞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痛苦。 当初若不是因为病痛,叶牧呈绝对不可能从战场上退下来。 自腿好后,他早就有亲自挂帅的想法。 誓死保卫大御朝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百姓。 想到这些,心里或许可以好受些。 可叶北辞心里难过不减。 亲眼目睹爹在自己面前倒下,那种感觉,无助,无力,犹如剜心割肉…… 明明两人一起从将军府出来,那时,一切都好。 短短一会儿,便是阴阳两隔? 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叶南溪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二哥,我们将爹抬回家。” “嗯。”叶北辞点头,松开环住叶南溪肩膀的手,俯身轻轻抱起叶牧呈,“爹,儿子带你回家。” 云华一众侍卫和将军府护卫立即上前帮忙,一起将叶牧呈抬上马车。 叶北辞抱着叶牧呈,坐在马车上。 叶南溪没有上去,站在侧窗处,“二哥,你先带爹回府。” “妹妹?” “我去找王爷,一会儿就回去。”叶南溪的声音平静至极。 “好。” 叶南溪放下车帘,立在原地,神情凄然,看着马车从面前消失,直至完全转过弯。 整个人犹如冬日的枯木般孤独。 陡然间,红肿的眼眶里升起滔天的恨意。 “云华,看看暗卫追踪到墨青临了吗?” 云华立时明白叶南溪的意思,“王妃,你不可以去,告诉王爷,王爷定会解决他的。” “我咽不下这口恶气,你同我一起去。”叶南溪当即命令道。 “可是……” 叶南溪望过去,嘴巴翕动,没有一句话,但清冷的眸子里像是射出道道利箭。 她不是在跟他商量。 知道自家王妃的脾气,云华立即给暗卫传了信号。 刹那间,暗六飞扑而下,“王妃,跟踪到靖王的踪迹了,他正准备逃往城溧山……” “云华,带我过去。” “属下先通知王爷一声?” “王爷在处理百姓的事。你若再拖延,墨青临就真的要隐藏起来了。”叶南溪红肿的眼眶里,浮起一抹急色。 “好。”云华应了下来。 就由他带着王妃打前阵。 他给暗卫使了个眼色。 随即,揽上叶南溪,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着城溧山的方向飞掠而去。 “加快速度。”叶南溪催促。 她不想给墨青临苟延残喘的时间。 哪怕多一日,她都觉得自己有罪。 “是。”云华说。 可他心里真的想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如今是五月,天气暖了,他才敢如此速度。 若是冬日,这样的速度行进,脸定会被风割伤。 第151章 你必须死 叶南溪和云华一路向西。 身后一众侍卫紧紧跟随。 一行人不知越过多少村庄,跨过多少河流。 暗六和暗七悄然出现在身后。 “王妃,就在前方,他们马上就要进山了。” “不能让他们进山。”叶南溪眼睛迎风半睁,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 话毕,耳际传来“隆隆”的声音。 越来越近…… 前方,一辆辆满载的马车正疾速前行着。 大马之上的人回看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不好,后边有人跟了上来。” “是离王的人吗?” “看不清啊。” “快,我们断后,你们护住靖王先走。” 闻声。 墨青临从马车里疾步而出。 心里咒骂,已经做了掩护,怎么还是这么快被发现了? “靖王,我们几个先带你飞过去。” “好。” 墨青临由着贴身侍卫揽着,向前飞掠而去。 身后大马之上的精兵强将断后,调转马头,手持武器,直直地冲了过来。 “给我上,杀了他们!” “杀啊!” 没有丝毫犹豫。 南七,小六一众侍卫正面迎击,交锋飞掠,所过之处皆抛下手雷。 敌方有人避之不及,倒地身亡,轻功深厚的人躲过手雷的袭击,纵身飞向了半空。 两方悬在半空,皆挥动利剑,在空中划过道道弧线,打出凌厉的剑气。 剑气在半空横飞。 一时,双方皆被剑气所逼,倒飞出去。 落地刹那,叶南溪娴熟地架起ak98s,一顿横扫。 原本这就是她的强项。 此时,仇恨加持下,她的眼眸早已染上一抹猩红,手中的枪运用得更加游刃有余。 空中,地上,刀剑碰撞声,手雷爆炸声,枪械扫视声,人喊马嘶声…… 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敌方将士一个个倒下。 叶南溪向远处望去,瞧见墨青临几人越飞越远,“云华,这里留给他们,绕过去,我们去追墨青临。” 几乎话落之际。 云华一个旋身,揽上叶南溪向北飞行。 但身后敌军紧追不舍,朝他们频频打出掌风。 “向西。”叶南溪说罢,将枪架在自己和云华中间,枪口向后,连扣几下扳机,子弹唰唰唰扫射而去。 后边的人一声哀嚎后,重重从半空摔落下去。 云华脚下猝然一拐,顺势向西。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扫除障碍后,一路向西。 眼看前方几人要进山,叶南溪立即举枪,精准瞄向围着墨青临的人。 “嗖嗖嗖……” 一颗颗子弹飞射而去,伴随着惨叫声,咚咚咚掉落在地。 刹那间,墨青临成了光杆司令,身子坠落下去。 他惊恐地看着凌空翻下,稳稳落地,离他百米之遥的几人,脚下连连后退,声音颤抖,“你,叶南溪你休要动本王,本王是皇子,是靖王。” 叶南溪死死地盯着墨青临,鄙夷不屑一笑,“很快就不是了。” “你,你什么意思?” “你的人伤了我爹,你必须死!” 墨青临又后退几步,两腿间的石块上有水滴落的“啪嗒啪嗒”声。 “王妃,他吓尿了。”云华兴奋不已地说。 “这只是起步。”叶南溪面色阴冷。 想不到,素有滥杀无辜之称的墨青临也会有今天。 昔日的威风呢? 叶南溪递给云华一粒药丸,“去,喂他吃下去。” 云华接过药丸,一个箭步蹿到墨青临身前,一把将其控制住,捏开下巴,将药丸直接丢进喉咙里。 而后,将他扔在地上,又折返回去。 墨青临狂吐,想要吐出那粒药丸,但无济于事。 “别费功夫了,入口即化。” “叶南溪,你给本王吃了什么?” 话刚出口,便感觉浑身上下犹如针扎般得痛,痛不欲生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瞬时,脸上豆大的汗珠哗啦啦掉落,“……痛,痛……你这个疯女人,给我吃了什么?” 叶南溪懒得回应。 她举起手里的枪,向上空打了一枪。 羽毛上满是血污的鸟儿,正落墨青临脚下。 他猛地抬眸,就见,那把打死鸟儿的枪,已瞄准自己。 他瞪大眼睛,心里的恐惧到了极点,双腿打软跪了下去,哀求道:“别,别动手。” 不等他喘息分毫。 叶南溪手指扣动扳机,子弹蓦地弹射飞出,穿过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偏不倚没入他的胸膛里。 随着一声“啊”的哀鸣声。 墨青临歪斜着倒地,一动不动。 云华立即上前去探鼻息,确认死得透透的后,朝自家王妃点了点头。 “爹,女儿为你报仇了。” 叶南溪的眼眶里,热泪再次翻滚。 而后,转身往回走去。 远远地望去,前方,地上横七竖八,一片狼藉。 她飞身而起,到了方才混战的地方。 小六奔了过来,泄气地说:“跟随靖王的人都是身手极佳的,我们艰难对抗,将他们全部灭了,可我们,……我们的兄弟也死了四个,还有几个受伤的。” “一会儿你们留下,想办法将他们运回去,安抚好他们的家人,不要薄待。” “属下明白。” 叶南溪从空间中取出消毒液,纱布等,蹲下身,意欲为伤者包扎。 侍卫们纷纷后退,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 “属下一个奴才怎敢劳烦王妃。” “属下回去再包扎就行。” “属下不敢失了规矩。” “别说了,你们跟着我一起奋战,我没有不管你们的道理。”叶南溪命令几人露出受伤的部位。 但无人照做。 “就听王妃的。”赶过来的云华朝几人点了点头。 又迟疑片刻后。 侍卫们才慢慢露出受伤的部位。 他们身子僵硬,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 “你这是剑气所伤?” “是的,王妃,左臂是剑气伤的,右臂是剑砍伤的。” “问题不大,好好养着就是。” “是,谢谢王妃。” 叶南溪逐一为他们消毒包扎。 包扎到最后一人时。 远处传来急速的马蹄踏踏声。 正在叶南溪身边打着下手的云华迅速起身,眺望过去,依稀看到是自家王爷的身影,立即跳了起来,朝远方招手,“是王爷,真的是王爷!” 为侍卫固定好胶布后。 叶南溪缓缓起身。 天空与地平线交接处,立于汗血宝马之上的男人,在身后一众黑甲军的簇拥下,正驰骋而来,墨发随风掀起。 马蹄声响彻天际,带起阵阵尘土。 墨逸尘目不转睛望着前方,瞧见断壁残垣上那抹瘦削的身影。 她的衣裙随风摆动着,身上有一股倔强的气息。 不曾想,短短时间,竟让她一人承受了这么多。 他只觉心仿佛被针扎过一样。 第152章 我们回家 近前。 墨逸尘勒马,一跃翻身下马,疾步走到叶南溪身前。 看她眼睛红肿,脸上疲色,他的心里涌上一抹无法言说的心疼。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我们回家。” 叶南溪点了点头。 此刻,她觉得好累。 靠在他坚实有力的胸膛里,整个人瘫软无力。 原本坚强的身躯,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手里握着的胶布“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墨逸尘的身子陡然一顿,“溪儿?溪儿?” 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觉怀里女子绵软地靠着他。 仿佛他只要一松手,她便会直接摔在地上一般。 “溪儿?溪儿?” “王,王妃没,没受伤呀?”云华结结巴巴地说,脸上尽是惊慌失措的神情。 “王妃是不是给我们包扎,累到了?” “属下就不该让王妃包扎。” 一众侍卫愁眉不展,又自责不已。 “回去,马上找大夫!”墨逸尘神色慌乱,眼神焦灼,尾音沙哑颤抖起来。 “王爷,属下知道前方有一个安康堂,那个大夫是李启年,他是可靠的,我们去那里看看如何?”云华见自家王爷脸色阴沉,小心翼翼地说着。 “好。” 墨逸尘知道李启年。 当初有意让他进太医院,但他以需要守孝三年为由,搪塞过去了,后来便不了了之。 医术水平他是认可的。 他抱上叶南溪,一跃上了汗血宝马,一手紧握马缰,一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匀速驾马前行。 云华从黑甲军手里牵上一匹马,快速跟上墨逸尘,在前方指引着。 身后一众将士皆纷纷上马,紧紧跟随其后。 约莫一炷香后。 一行人到了安康堂。 云华一个箭步,奔到门前,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房门,“有人吗?开门!” 屋内,掌柜正拨弄着算盘,听到大力的敲门声,立时吓了一个激灵,不由得浑身紧绷起来。 听着外边不时传来的马儿嘶鸣声,和马蹄踏踏声,他的心跳加快。 今日京城内外发生动乱,安康堂根本就不敢开门营生。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附近,试图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开门!再不开我撞了啊!”云华的声音急促起来。 话毕,他动用内功,一脚踹开了房门。 见里边有人,顿时火冒三丈。 “叫门,你为何不开?” 他眼神四处环顾,没见到李启年的身影,再次看向掌柜,“李启年呢?” “李大夫在,”掌柜战战兢兢偷睨一眼来人,刚垂下眼眸,又立即抬眸望去,“云,是云侍卫吗?” 幸亏躲闪及时,后退了几步。 否则,就凭门倒下的力道,不躲,一定被拍扁。 “是,我是,我问你李启年呢?我家王妃病了,找李启年看看,快去将他找来。” 王妃? 掌柜一时迟疑,刚要问出王妃在哪。 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大步从门外跨了进来。 定睛看去,离王? 他立即从柜台里边出来,迎了上去,“见过王爷。” “马上将李启年找来。” “是是是。” “王爷先将王妃放在里边的榻上,”掌柜指着里侧的一个房间,又马上朝后院走去,“小的这,这就找李大夫过来。” 话毕,直奔后院而去。 云华立即上前,掀起门帘。 墨逸尘抱着叶南溪快步进去,将其放在床榻上。 一会儿的工夫。 李启年提着药箱,迈着匆忙的步伐,快速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快给王妃看看。”墨逸尘迅速退到一旁。 李启年上前几步,跪在床榻边,拿过一个帕子,搭在叶南溪的手腕处,手指迅速搭上她的脉搏。 “王妃如何?”墨逸尘双手交握,眉头紧蹙,瞳孔微缩,迫不及待地问。 李启年收了帕子,慢慢起身,恭敬行了一礼,“恭喜王爷,王妃是有喜了,已一月有余。” “有喜?”墨逸尘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但脸上却是悲喜交加的神情,“那为何会晕倒?” “从脉象上看,王妃是气冲上逆,呈现出脉急脉短。敢问王爷,王妃是不是受过刺激,从而导致悲伤过度?” 墨逸尘点了点头,“确如李大夫所说,受了刺激,王妃的情况严重吗?” 墨逸尘深邃的眼眸瞄向床榻。 定是悲伤过度,又劳累奔波。 她一定是强撑着身子,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才有了一丝松弛,便再也支撑不住。 想到这些,他不禁重重叹气。 “不算严重,先让王妃休养着就是,小的去给王妃煎副汤药,好好调理一番。” “好,王妃何时能醒来?” “小的不知,要看王妃自己。眼下看,王妃没有伤,王爷不如多同王妃说说话,或许很快就能醒来。” “好,去煎药。” 李启年和掌柜行了一礼后,皆后退几步,走了出去。 云华也识趣地离开了。 墨逸尘上了床榻,侧卧在叶南溪身边,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溪儿,我后来才知岳父出事,我心里同你一样难过。” “但人死不能复生,岳父大人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倒下。你早点醒来,让他安心地走,好不好?” “方才大夫的话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大夫说你有喜了,你要当母妃了,我要当父王了。” “溪儿,我爱你,很爱很爱,为了我和我们的孩儿,你可不可以早点醒来?” “溪儿,你早点醒来,醒来我们回家。” “……” 墨逸尘的眼眶湿润,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这一切。 整个午后,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一直给她讲贴心的话。 但,直到云华端着汤药进来,她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墨逸尘一勺一勺喂她喝药,奈何怎么也喂不进去。 最终,他不得不采取口渡的方式。 喂药后,墨逸尘复又轻轻放叶南溪躺在枕上,而后,走出屋子,脸色凝重至极。 “王爷?”云华立即上前。 “王妃身子虚弱,先住在这里,醒来再行出发。你派人将门修好,另外,吩咐黑甲军守好安康堂,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是,属下明白。” 墨逸尘则又回了屋子,寸步不离地待在叶南溪身边。 第153章 溪儿不哭 夜里。 安康堂门前的街道一片宁静,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屋檐瓦砾。 偶有细碎的虫鸣声,马蹄声,回荡在寂静的夜晚。 屋内,微弱的烛台晕出柔和的光芒,烛光闪烁,烛芯跳跃。 床榻上,墨逸尘修长的大手包裹着叶南溪的小手。 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她倒在自己怀里的一幕,心里仍觉揪得痛。 直至夜渐深,困意袭来。 忽感那只小手动了动。 惊醒之余。 墨逸尘猛地起身,半俯下身,看着眼前的女子。 就见,她的眼皮轻颤,眼球在动,眉心微动,似是正努力从沉睡中醒来。 “溪儿,溪儿……” “溪儿,我是逸尘,是你夫君。” “你是不是能听到我的声音?” 墨逸尘将她的手贴在脸上,一声声轻唤着。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希冀。 耳畔的声音越发清晰。 叶南溪挣扎着醒来。 突然,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墨逸尘抬手为她敛去,“溪儿,你听到我的声音了,是不是?我在,不要哭。” 又过了一会儿。 叶南溪才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正对上方的男人,朦胧中,瞧见他眼神里的担忧之色。 “溪儿,你终于醒了?你吓到我了。”墨逸尘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眼底的迷茫,心疼不已。 “逸尘,我没有爹了。” 她的声音很淡。 但语气里尽是悲伤和遗憾。 脑子里想着她爹时而爽朗大笑,时而蹙眉的样子,想着他爹处处为她撑腰的话语……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直袭心头。 不禁潸然泪下。 墨逸尘喉咙一紧,大手拭去她眼角淌下的泪珠,“你还有我,还有三个哥哥,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叶南溪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床榻,“这是哪里?” 说着,欲起身坐起来。 墨逸尘意会,立即起身,轻轻扶她起来。 他双手环上她的肩膀,将她圈在双腿之间,仿佛要给她注入无尽的力量一般。 “这里是城溧山附近的医馆。我找到你后,你晕倒了,记得吗?” “嗯,我睡了多久?”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爹爹,还有几个哥哥,他们在将军府讲着各种笑话。 后来,爹突然不见了。 她想要醒来,想要抓住他,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步子怎么都迈不出去。 “大概六七个时辰。” “我梦见我爹了,他还是以前那样爽朗哈哈大笑,逢人就说我闺女给我治好了腿,我闺女对我可好了……” 叶南溪泣不成声,后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那么好的爹,怎么说没就没了? 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溪儿不哭,不要再去想这些。”墨逸尘环着她肩膀的手又紧了紧,“以后我们一起面对。” “嗯。几时了?” “后半夜,丑时。” “带我回去,我想去看看爹。” “你身子弱,刚醒来,再休息会儿,天亮出发好不好?” “我想现在就走。”叶南溪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里隐隐透着一抹倔强之意。 “……好。你一日没用膳了,答应我用膳后再走。” “我不饿……” “就当为了肚里的孩子,”墨逸尘好生哄着她,“李大夫说你有孕一月有余。” 叶南溪睁大双眼,眼里波光潋滟。 她立即搭上自己的脉搏。 果然,有了身孕。 “答应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吃完再走。” “好。”叶南溪点头。 见她应下,墨逸尘立即伺候她穿衣。 而后,下了床榻,又点上一盏明亮的烛台。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候在门外的云华,“有什么情况吗?” “回王爷,一切安好。” “嗯。给王妃准备晚膳,现在就要。然后备马车,去将军府。记住,马车一定要铺得厚些,软些。” “王妃醒了?”云华眼睛里立刻闪烁出喜悦的光芒。 身后的一众近身侍卫也齐刷刷看过来,纷纷投去询问的眼神。 墨逸尘点了点头。 “太好了!属下就说王妃是有福之人,属下马上就去准备。” 还好王爷有远见。 让他们一直备着晚膳,这不,很快就能取来。 墨逸尘转身回了屋子内。 他拉着叶南溪坐在椅子上,“我帮你束发。” “你会吗?” 叶南溪半信半疑地问。 但还是从空间中拿出一把木梳,递了过去。 “见过婢女给你绾发髻,大概是会的,我动手能力很强的。”墨逸尘自信满满地说。 他轻轻梳理着那一头柔顺的发丝,仿若是在呵护着一件珍宝。 两盏茶后。 “溪儿,你拿出镜子看看如何?” 叶南溪照做,拿出一面镜子,看着里边的自己。 梳的是凌云髻。 速度很慢,但发髻很整齐。 “挺好的,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你若愿意,日后但凡我有时间,都给你挽发,变着花样给你梳。” “好。”叶南溪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王爷。”云华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 云华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墨逸尘的脸色,又偷睨一眼椅子上背对着的叶南溪,“王爷,王妃,水是温的,正好合适,还有,马车也备好了。” 身后,冷风和南七两人端着托盘进来,将所有饭菜有序摆上桌子。 做完一切后,三人不言不语,退了出去。 至此,房间里便只剩二人。 两人皆净了手,在桌旁坐下。 墨逸尘细心地为叶南溪布菜,“这是你爱吃的水晶虾仁,多吃些。还有桂花鱼条,以前我亲自为你做过。不过,这个比我做得好吃,你可以多用些。” “你做得也好吃。” “真的吗?那我以后还为你做。” “是真的。” 见墨逸尘一直为自己布菜,而他一口未吃,遂问道:“你不吃一些吗?” “我吃过晚膳了。” “还是吃些,毕竟不到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一会儿到将军府,恐怕没时间用早膳。” “也好。” 墨逸尘这才给自己夹了些菜,陪着她吃了起来。 用过膳食后,没有耽搁,两人出了屋子,坐上马车,赶往将军府…… 第154章 妹妹听话 凉风习习,稀薄的月光下,一辆马车疾驰在街道上。 前后左右,黑甲军黑压压一片,守护着中间的马车。 近京城后,天也已经亮了起来。 叶南溪打开侧帘,“云华,你去将军府布庄,找掌柜给我和王爷各要来一套素服,掌柜有我和王爷的尺寸。” “好的,王妃。” 云华一溜烟便消失在眼前,很快,又折返回来,将衣裳递进了马车里。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不知又过了多久。 冷风走到侧窗处,“王爷,将军府门前已经水泄不通,全是跪拜的百姓,马车过不去了。” “知道了。” 墨逸尘先行下了马车,小心扶着叶南溪走下来。 两人穿过人群,朝将军府门前走去。 “真是可惜啊!” “叶大将军是为了我们,才被歹人所伤啊。” “将军府一心效忠大御朝,我们不会忘记叶大将军的。” “此事都因靖王而起,叶大将军本可以长命百岁的。” “……” 听着百姓们声泪俱下的哭诉,叶南溪心里倍感欣慰。 爹,你听到了吗? 百姓们没有忘记你,女儿也不会忘记你。 方管家正张罗着府里的事情,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叶南溪和墨逸尘。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大小姐,”方管家满脸悲伤,声音哽咽,“老奴叫百姓们跪拜完离开,但他们迟迟不肯走。” “由着他们。” “老奴这心里……唉,实在是堵得慌。”方管家在身后撵着步子。 “我哥哥们在哪儿?” “三个少爷都在正厅守着老爷呢。” “嗯,我知道了。” “那老奴继续去张罗其他的事情。” “好,有劳方管家。” 叶南溪继续着脚下的步伐,径直朝主院走去。 院内,一众文武百官神情凄然,无不唉声叹气。 见到来人,纷纷上前行礼。 “见过离王,离王妃。” “不必多礼。”墨逸尘大手一挥。 正厅之内。 听到声音的叶北凌闪身出来。 他的眼神里悲伤满溢,脸色疲倦,“王爷,妹妹,你们终于回来了,妹妹你身体如何?” “三哥,我没事,醒了后一切如常。” “那就好,那就好,大哥和二哥也在为你担心呢。” 昨日午后,墨逸尘派人来将军府告知一切。 得知墨青临已死,他们心里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怎么也没想到,是妹妹带人去找墨青临复仇。 听闻妹妹晕倒的消息后,心里更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知道墨逸尘陪着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妹妹, 你昨日离开,骗我说是去找王爷,早知你是找墨青临报仇,我肯定会拦着你。”叶北辞也从里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责备之意。 昨日过于悲伤。 以至于叶南溪说出的话,他都没有认真思考。 听闻她晕倒,他悔恨不已。 好在妹妹现在安然无恙站在面前。 否则,他一辈子心里难安。 “是呀,爹出事了,你若再出事,你让哥哥们该如何是好?”叶北渝跟着走了出来。 “我真的没事,你们不必担心,也不必自责。” “以后不能再任性行动,这些事情我们都会去做,你不必冒险的。” “大哥,我知道了。” 叶南溪和墨逸尘走进正厅里。 看到静静躺在那里的爹,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 她一步步靠近,奈何脚下的步子愈发沉重,手指轻颤,掀开冰凉的白布后,眼泪喷涌而出,肆意冲刷着脸庞。 来到这里后。 所有的底气都是这个爹给的。 想起从前种种,顿时百感交集。 见她身子颤抖不止,墨逸尘拿过她手里的白布,轻轻放了下去,牵着她的手,无声地走到火盆前。 两人跪地磕了三个头。 又跪在一旁,将纸放进火盆里。 “爹,原谅女儿没来得及好好同你告别。” “初二那日的团圆饭都没来得及同你一起用,就匆匆出了城,女儿还没有好好陪你。” “你爱喝酒,女儿说过要供你一辈子的,可你为何走得这么匆忙?” “爹你放心,女儿以后会常去看你和娘,每次都给你带爱喝的那个酒,好不好?” “爹,你若想我了,就托梦给我……” 一旁的惠岚,原本停止了哭泣。 但听到叶南溪的话,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俯下身,搀起叶南溪,“南溪,先起来,你说的话,爹都听到了。你有孕在身,不可再过度伤心了。” “起来,听话。”墨逸尘也扶她一起起身。 见惠岚陪她,他也放心了。 遂走到叶北渝身前。 “大哥,什么时候起灵?” “明日,让爹早日入土为安。” “也可以不必这么急,我会想办法将岳父葬在节陵。” 叶北渝心中一惊,望向墨逸尘,眼里尽是感激之情。 能赐坟节陵,无疑是给了叶府莫大的殊荣。 “多谢殿下,爹临终前留有遗言,要我们将他葬在我娘身边。他们两人生前就有约定,日后那里是他们的安宁之地,所以就如他所愿。” “大哥,明日我也去。” 叶北渝应声回眸,抬步走了过去,“妹妹,你不要去。素来有孕女子不能前去,于理不合。” “可我想去,爹对我那么好,我没有道理不送一程。” “你好好养身子,平安生下孩子,日后想爹了,大哥陪你去,好不好?” 叶南溪沉默不语。 但眼神里写满了执拗。 叶北渝强装镇定,“爹那么疼你,又那么喜欢王爷,肯定希望你们的孩子平安降生,你听大哥的。” “妹妹听话,爹临终前还说遗憾没看到你们孩儿出生呢。”叶北辞说。 叶南溪吸了吸鼻子,眼眶再次湿润。 望着几人投来的殷切目光,只好点头应下。 一整日,叶南溪都待在主院里。 直到翌日一早。 墨逸尘才将她送回王府。 “溪儿,我和你三个哥哥,以及文武百官一起为岳父扶灵,我们会安排好一切,你好好待在府里就是。” “嗯。” 墨逸尘将贴身侍卫都留在离王府。 在交代云华一些事情后,才转身出了王府,前往将军府。 叶南溪站在院子里,呆呆着望着将军府的方向,鼻尖酸涩,眉心凝结着无尽的思念。 知夏拿着一件轻薄的披风走来,为自家王妃披上。 她知王妃难过,便一言不发,静静地陪着。 叶南溪轻抚着小腹,告诉自己以后的路还要好好走下去。 如今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想必,接下来,会是时局变动? 第155章 处死 两日后,一早 墨逸尘跟在郑将军身后,走进一处荒郊院落的地牢里。 借着炉火的光芒,目光直对双手被绑在铁架之上的周长风。 他捋了捋衣袖,目光森寒,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的笑意,“感觉如何?”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长风直起耷拉着的脑袋,望向来人,眸子里满是恨意,“本侯追杀剑无痕那么多年,真是想不到,你就是剑无痕,剑无痕就是你?” “现在知道也不晚,也算是死个明白。” “你不能动我,否则,北军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吗?”墨逸尘懒懒地说,脸上尽是鄙夷不屑的神情。 说罢。 他一甩衣袖,往后一坐。 “你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到故事的结尾。”墨逸尘大手向前一挥,“带上来!” 下一刻。 冷风带着十几口人,顺着楼梯走进来。 周长风抬眸,透过脸上凌乱的发丝空隙,看着楼梯上走下来,双手皆被绑在身后,一脸战战兢兢的众人。 一眼就瞧见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世子。 霎时,眼球剧烈震颤。 怎么会?怎么会? 怪不得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亦没有北军的消息。 是他大意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心在这一刻彻底死掉。 一行人看着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周长风时,齐刷刷跪倒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 “父亲,儿子有负众望,儿子对不起你,唉!”安定侯府世子长吁短叹。 “老爷,妾身该怎么办啊?” “祖父,你救救我们。” “父亲,儿子不想死。”周庆阳浑身颤抖,脑子里闪过无数恐怖的念头,眼底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说罢,他立即转过身,看向墨逸尘,连磕几个响头。 “离王殿下,我知你记恨我曾当街调戏过离王妃,可你那时已经教训过我。你放了我好不好,求你放过我,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吵死了!”墨逸尘别过脸。 好色好赌,贪生怕死之辈。 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留着真是浪费粮食。 冷风上前,当胸就是一脚,狠狠将周庆阳踢得倒飞出去。 后者的后脑勺不偏不倚,撞在了墙壁上,顿时鲜血迸射而出,整个人脑袋一歪,瞬时没了气息。 见状。 众人哭声霎时止住。 随即,紧紧缩成一团。 一时,整个地牢里仅是细微的抽抽搭搭声。 “墨逸尘,你放肆!我是国舅,你若敢动他们,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周长风怒吼一声,眼眸猩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做主? 敢跟他提做主这个词? 墨逸尘猛地起身,眼神冰冷,精雕细琢的容颜上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周长风,最没有资格同本王谈这个词的就是你!你假意抓捕先太子,实则早就策划直接要他命,对? 军事政变,你害得先太子一家,还有那些追随的朝臣全部殒命,你想过让朝廷为他们做主吗? 可笑的是,始作俑者是你,滥杀无辜也是你,而你们安定侯府上上下下,风风光光多活了近四年之久! 你派人买通本王身边的桂嬷嬷,给我的膳食,熏香里下药,别以为本王不知情。 笼络了那么多朝臣,买官卖官数之不清,意欲作甚?你打得一手好牌,意欲扶持墨瑾川。 他不行,你便想改朝换代,本王说得都没错!在你做所有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周长风心里一惊。 原来,墨逸尘什么都知道。 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本侯要见皇上,要见皇后娘娘。” “见不了。” “你什么意思?” 墨逸尘走到火炉旁,拿起里边通红的烙铁,举至半空。 视线越过烙铁,睨着周长风绝望的眸子,瞧见他脸上前所未有的恐惧。 怕了?也知道怕? 他就喜欢看他这种魂飞魄散,惊恐万状的模样。 少顷。 墨逸尘放下铁烙,转过身,双手背后,“郑将军听令!” “末将在,请王爷吩咐。” “将所有人当着周长风的面处死,本王也要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另外,刽子手准备,将周长风凌迟处死,放个沙漏,让他一点点感知死亡无限靠近的感觉。 死后,尸身喂野狗,首级悬挂城门之上,本王要让他永受世人唾弃。” “是,王爷。”郑将军抱拳行了一礼。 “墨逸尘,不论如何,我都是国舅,你不能私自处置我!” “尊贵如太子,你都能处置,你这条贱命又算什么!” 墨逸尘抬步走上台阶。 地牢里瞬时一片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以及咒骂声。 直至声音消失不见。 他回了离王府。 …… 午后 永宣帝眉头紧拧,双手背后,在寝宫内来回踱步,步伐愈来愈快,脚步也越发凌乱。 “皇上,您两日都没好好休息了,还是先午睡一会儿。” “你以为朕不想睡吗?”永宣帝停下步子,斜睨着李公公,“朕睡得着吗?” 这两日发生的事,让他抓耳挠腮,寝食难安。 又走了一会儿。 永宣帝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回到软榻上。 他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抵着脑门,闭目养神,眉宇间尽是焦虑不安。 “周长风带着南军反了,好在墨逸尘成功控制住局面。墨青临带着大军跑了,如今,朕还不知他的下落。 北军本是周长风世子控制,如今也悉数落入墨逸尘手中,可他为何迟迟不进宫?”永宣帝自言自语。 他曾派禁卫军去请墨逸尘。 但后者根本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还有那个叶北渝,居然无诏带着十几万大军回京,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永宣帝越说越气。 一夜之间全变了。 眼下,他就剩下禁卫军可以支配了。 李公公低眉顺眼立在一旁,不敢言语,只能听着。 时局变了啊,唉! 就在永宣帝百思不解,愁眉不展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永宣帝立即睁开眼睛,望着脸色煞白,步履匆匆的小公公,训斥道:“慌什么?” 小公公跪了下来,“皇,皇上,安定侯的首级被挂在了城门上。” 永宣帝波涛翻涌的心绪终于平静一些。 一定是墨逸尘做的。 他帮他解决了大麻烦。 “离王人呢?” “离,离王派兵包围了皇宫,宫墙内外早已水泄不通,离,离王也进宫了。” 第156章 罪己诏 不等永宣帝反应过来。 墨逸尘在身后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踏着投射在地上的斑驳阳光,大步跨了进来。 他着一袭黑色披风,目光清冷,看似柔和的面部轮廓,却又隐隐透着一抹凌厉之色。 他直接走了进去,坐在下首位置。 全程没有看永宣帝一眼。 “逸尘,听说周长风死了,是你做的对不对?”永宣帝观察他脸色的变化,试探性地问。 “是。”墨逸尘面色如常。 永宣帝松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主动坐在下首位置,也在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看来这两日是他多虑了。 “逸尘,朕也正等你呢,你真是朕的好儿子。若没有你,这皇城恐怕要被周长风颠覆了,他死有余辜。 这次你立下大功,朕要重重赏赐你,良田万亩,黄金万两,不,十万两,如何? 其他赏赐,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女人,只要你开口,朕都赏赐你。”永宣帝眉飞色舞地说着。 墨逸尘缓缓抬眸,目光幽暗,淡淡笑了笑,但眼底毫无温度。 自我感觉不错呀?! 李公公偷瞄墨逸尘的眼色,又立即收回视线,脸上有些尴尬。 皇上是不是意会错了? “儿臣要那东西作甚?” “那,那你要什么?” “叛军作乱,儿臣救驾来迟,父皇受惊过度,主动退位……” 永宣帝拍案而起,扣着桌面的手颤抖不已,脸色青白交替,眼里闪烁着怒火,“你这是逼宫,是谋朝篡位!” 方才,白白高兴一场。 以为他会安分守己,想不到竟是明目张胆地要皇位。 见永宣帝身子有些不稳。 李公公立刻上前扶了一把,“皇,皇上,不能动怒啊,保住龙体要紧。” “父皇何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应该说,父皇主动禅位。” “朕若不让呢?” “儿臣更喜欢和平过渡,若是不可,动武也不是不行。” “你,你,你简直大逆不道……”永宣帝手指墨逸尘,眼神愤怒,嘴唇哆嗦。 “父皇何必动怒,气坏了身子,儿臣不负责的。” 墨逸尘说完,不紧不慢站起身,眼底闪过一抹锋利的光芒。 忍辱负重近四年,当他闹着玩的吗? “父皇天性多疑,轻信奸佞,儿臣在前线浴血奋战,为你稳固江山,而你却要了大哥一家和母后的命。 你有没有想过,大哥若有反你之心,为何这么多年手下并没有多少兵?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战败,为何? 你真以为儿臣这么多年没有追究你,此事就不了了之了?你以为操纵史官,就真能抹去你的不堪吗?” 闻言。 永宣帝怒容满面。 他确实以为事情过去多年,此事就此翻篇。 没想到,眼前的儿子背着他养兵,筹谋这么多年。 “朕是皇帝,本就掌握着生杀大权……” “很不幸,如今变了。” “你到底想怎样?朕若跟你道歉,你是否愿意让步?” 形势所逼。 永宣帝不得不退让一步。 只要能保住皇位,跟儿子道歉算什么? 他愿意妥协。 “道歉?道歉不痛不痒的,管用吗?父皇亲自退位,儿臣节制天下兵马,不会要你的命。另外,写个罪己诏,昭告天下。” “这绝不可能!” 永宣帝当即拒绝墨逸尘屈辱性的提议。 让出皇位已经挑战他的威严。 如今又来个罪己诏? 纵观大御朝,有哪个皇帝写过罪己诏。 后世史官浓墨重彩一笔,他真成了没脸的皇帝。 “此事由不得你!”墨逸尘目光凛冽,俊美的五官上泛着冷意,语气又阴鸷了几分。 两人针锋相对。 寝宫里到处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见此情形,李公公一时手足无措。 他欲上前劝说,可如今的局面,皇上都没有话语权,更何况是他。 永宣帝也瞧出墨逸尘的坚决。 他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 后者不动声色,低着头向外走去。 刚抬脚几步,便被云华突如其来的一个长臂拦住,“站住!” “整个皇宫都在儿臣的掌控之下,父皇还在抱有什么幻想?惊天冤案,你必须写。” “逸尘,朕是错了,可你让朕写罪己诏,朕的颜面将何存?你让朕的千古之名如何示人?如此一来,景天他千古留名,朕呢,那就是千古罪人。这是大御朝的耻辱,朕不写。”永宣帝的话里满是抗拒。 “不是大御朝的耻辱,是父皇你自己的耻辱。” 墨逸尘知道,无论如何,永宣帝绝对不写。 那便不用他写。 “进来!” 一声令下。 门外候着的李太傅和礼部尚书,敛目低垂走了进来,分别给永宣帝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见两人手里拿着笔墨纸砚,永宣帝瞬间明白过来。 他重重将茶盏扔在地上。 “你们两个好样的,竟然和这个逆子站在一起。既然走到一起,又何必给朕行这个虚礼。” “……”李太傅。 “……”礼部尚书。 “李太傅,朕知道,你因景天的事,一直对朕耿耿于怀。你们都对,就朕错了,你们满意了?” “……”李太傅依旧低垂眉眼,默不作声。 “李太傅。”墨逸尘眼睛向旁边一指。 “是。” 李太傅立即走到桌旁,坐定,并展开手里的黄纸。 墨逸尘说一句,他写一句。 直到文书行至末尾,落下“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几个大字。 李太傅将文书呈给墨逸尘过目。 门外冷风奔了进来,在墨逸尘耳边低声道:“王爷,玉玺不在御书房。” 墨逸尘眼眸冷冽,环视屋内一圈,大手一挥,“寝宫里翻,别弄乱就是。” 侍卫们立即四处翻找。 “墨逸尘,这是朕的寝宫,朕同意他们动了吗?你这是以下犯上!”永宣帝厉声呵斥。 墨逸尘懒费口舌,当做没听到,泰然自若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的工夫。 冷风拿着玉玺走了出来,“王爷,在枕下找到的。” “加印盖章。” “是。”冷风立即走到桌前,盖了章印后,呈了过去。 墨逸尘将其递给礼部尚书,“先拿去昭告天下,然后誊写,由驿道分送各地宣诏。” “是,微臣遵命。” 礼部尚书接过诏书后,走了出去。 李太傅行了一礼,也快步跟了上去。 墨逸尘看向脸色阴黑的永宣帝,“父皇就在这里安度晚年,不会少你吃穿用度,伺候的下人也不会少。” 说罢,抬腿走了出去。 “你这个逆子,你给朕回来,你给朕回来……” 永宣帝脸上泪流不止。 他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第157章 送她上路 墨逸尘出来后,直奔宗人府。 一眼就瞧见坐在屋前墙根下的墨瑾川。 两个男人的目光相撞。 毫不掩饰彼此眼神里的恨意。 墨瑾川看到来人,并未感到震惊。 宗人府早就换了一批守卫,他心里料到会有这一日。 只是,比他预想的时间晚了些。 他一动不动,眼神呆滞,嘴角露出一抹悲苦。 “终于轮到我了是吗?” “你知道就好。” “墨逸尘,你果然深藏不露,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头疾好了?江山也到手了?我做梦都想不到这天下会是你的,哈哈哈……” 所有人都说墨逸尘出局了。 这是毫无争议的事。 和他争夺江山的是墨青临,还有奉行中庸之道的墨容岩。 他和周长风筹划这么久,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以为运筹帷幄。 结果竟是这般下场。 实在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周长风,他的舅舅,最后竟然放弃了他,任他自生自灭。 是啊,他妇人之仁,扶不起来。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许多。”墨逸尘手一挥。 身后冷风端着托盘走向墨瑾川,将其放在地上,“宴王,你最好不要反抗,认清形势,别让我们动手。” 墨瑾川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酒盏。 该来的还是来了。 喝了它,这里与他再不相关。 这段时日,父皇当权,他都被人当狗一样对待。 更何况如今换了墨逸尘。 他怎么可能让他苟活? “墨瑾川,宴王府五房妻妾,之所以一直没有开枝散叶,不是你不行,是宴王妃动了手脚。 吏部整治的那些人,名单是她给的,还有你杀害二皇子,三皇子的证据,都是她提供的。 在宴王府隐忍多年,就是为了扳倒你们。她宁可给先太子做妾,都不愿做你的正妃,她对你恨之入骨。” 墨逸尘不疾不徐地说着。 声音平静至极。 但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墨瑾川的心上。 “哈哈哈……” 墨瑾川头微仰,狂笑不止。 这段时日,浑浑噩噩的,他倒是想明白了这些事情。 没再犹豫。 墨瑾川颤抖着手,端起地上的酒盏,瞄了一眼,而后,一饮而尽。 很快,他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嘴角淌出了鲜血。 “死透后扔去乱葬岗。” 墨逸尘转身出了宗人府。 今日是他清算的日子,涉及到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随即,他去了玉华宫。 门口,南七,小六和一众侍卫正在严防死守。 “王爷。” “王爷。” 墨逸尘颔首,走了进去。 原本坐在软榻上,一脸惊悸模样的皇后,在见到迈着坚毅步伐进来的男人时,一下子起身,扑过去,意欲抓住他的衣角,“墨逸尘,你……” 后边的话还未出口。 下一秒,她便“哐”的一声撞到了椅子上。 那把椅子向后飞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过后。 皇后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窘迫,赶忙整了整发髻。 她抬手指向墨逸尘,恼羞成怒地说:“本宫是皇后!你,你竟然敢对本宫动手?” “只踢了一脚,已是脚下留情。”墨逸尘眸光犀利,声音冷冽,“怎么,本王留你到现在,还不知足?” 皇后向后瑟缩几步,顿感浑身冰凉,“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那本王就跟你说清。联合周长风做的那些事情,不用本王重复给你听? 如此也就罢了,前后陷害本王的王妃两次,一次在梅园,一次在家宴上,那盆西湖牛肉羹,没错? 周长风一脉,本王已全部斩杀。你儿子——墨瑾川,刚派人扔去乱葬岗。 还没完,你母家,整个周府,本王会连根拔起,诛九族。对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你那好侄女安平郡主,两月前刚成婚是?本王一会儿就派人摘了她的脑袋。” “……你,你简直是疯子。” 皇后脸色煞白,吓得连连后退。 整个人是又惊又怕,浑身上下仿佛被恐惧吞噬着。 哥哥死了?儿子死了? 都死了? 忽地,皇后眼前一黑,双手立即抓住桌角,稳住了身子。 一瞬间,惊骇到不能呼吸。 因用力,那双紧紧攥住桌角手的指腹已显得发白。 “不,我不能死,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没人敢动我……”皇后嘴唇发颤,神志不清,自言自语地说着。 待视线逐渐清晰一些后。 她侧过头,虚弱无力地看向眼前居高临下,深戾淡漠气息的男人,“本宫是皇后!” 皇后? 墨逸尘捋了捋衣袖,冷冷一笑。 “来人,送她上路!” 闻言。 皇后的心蓦地一沉,双膝不受控地弯了下去,一屁股瘫坐在地。 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南七和小六上前,将一条白绫套在皇后的脖颈上,两人用力一扯。 “放开本宫,史官……”皇后胡乱地挣扎着。 渐渐地,她失去了力气,面红耳赤的脸逐渐变紫,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直至窒息…… 两人手一松,她便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并扔去乱葬岗。” 墨逸尘抬腿出了玉华宫,径直朝宫门走去。 郑将军,冷风和一众侍卫紧紧跟在身后。 走到宫门口时,看见严阵以待的叶北渝。 “大哥,如今京城局势需要稳固,你且先留在京城。至于西北,我会让郑将军前去戍守。” “都听殿下安排。” “北军和南军留下来的士兵,目前如何?” “殿下放心,都在我们控制内。” “好。这几日我可能不在京城,这里就暂且交给大哥了,你先行整顿军队,保护好皇城。至于南北军那些士兵如何打散,编入军队,最后给我一个方案。” “好的。” 墨逸尘看向郑将军,“回西北前,协助叶将军整合军队。” “末将遵命。”郑将军拱手行礼。 墨逸尘又看向身后的冷风。 短暂思量片刻。 “冷风,你不必随我出宫,留下负责清洗皇宫。命人将永福宫收拾出来,作为本王和王妃的寝宫。 不超七日,本王和王妃会搬进皇宫。另外,华阳宫改名忘忧宫,准备给小主子居住。”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安排好一切后。 墨逸尘一跃上了汗血宝马,直奔离王府而去。 第158章 你们终于来了 离王府。 叶南溪和墨逸尘用过晚膳,又沐浴后,便上了床榻。 他将她搂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小脸,指腹间满是柔情,“今日气色总算好些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余生,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 “嗯,我知道。” “小家伙有没有听话?”墨逸尘的大手向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 “才一个多月,还没成型,肯定听话。” “我怕他闹你,只要你身体好就行。”墨逸尘凑近叶南溪的脸颊吻了几下,又轻轻蹭了蹭。 而后。 他将头靠在她的颈窝里。 两人静静地相拥。 就算不说话,只要知道对方在,便会觉得心安。 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闲下来好好拥有彼此。 沉默片刻后。 “溪儿,我要离京两三日,这几日,你好生待在王府。” 叶南溪侧过头,对上墨逸尘幽深的眸子,“是去接柚宁吗?” “嗯。” “我同你一起去。” “你有孕在身,就不要折腾了。” “没事的,我是有孕,又不是有病,马车平缓行驶,不剧烈运动没事。我一个人留在府里,免不了又胡思乱想,心情好对孩儿才好,求你了。”叶南溪的语气里带着央求的意味。 “你又找借口,我是担心你,才想你留在王府。” “我说没事,肯定就没事。”叶南溪往墨逸尘怀里扎了扎,“我困了,不想说话了。” 墨逸尘笑而不语。 这是变相打住话题? 他又无奈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的工夫,枕边便传来叶南溪轻浅的呼吸声。 墨逸尘大手一挥,熄了烛台,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两人用过早膳后,坐上马车,赶往城外。 云华和一众侍卫皆立于高头大马之上,保驾护航。 马车赶到山脚下时。 不等马车停稳。 已在此等候的柚宁看见云华后,眼前一亮,立即欢呼雀跃着跑向马车,“师父,师母,你们终于来了。” 林嬷嬷和婢女竹心紧追两步,担心地喊着,“小主,可要当心……” “啪!” 话音未落,柚宁已摔趴在地。 见状,两人快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竹心蹲下身子,给她拍着身上的土。 林嬷嬷立刻将她上下检查一番,在看到她的手破了皮,还冒出了血筋时,顿时心疼不已。 她不禁责备道:“小主,以后可不能这样跑了,还好没磕到脸,你若有个闪失,老奴一辈子都不能安生了。” “嬷嬷我没事。”柚宁冲她嘿嘿一笑。 她是好久没见到师父和师母了,一时情急,就奔跑了起来。 不料,竟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 马车里,叶南溪听到外边的声音后,立即打开车帘望了过去。 待马车停稳后,她朝已走到马车旁的柚宁伸出手,“柚宁,上来。” “师母。”柚宁搭上叶南溪的手,欢欢喜喜上了马车。 “师父。”对上墨逸尘的视线后,她亲切地唤了一声。 墨逸尘点了点头。 叶南溪拉过柚宁的小手,为她消毒后,又贴了一个创可贴,“以后要小心啊。” “我好几个月没见你们了,一兴奋,就跑起来了,以后会小心的。” “这次接你去京城,以后你可以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了。”墨逸尘说。 “那太好了。”柚宁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马车掉头。 向宁潼山方向行进。 林嬷嬷和竹心坐上了后边的马车。 一路上。 柚宁都坐在侧位上,掀开车帘,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令她目不暇接。 好奇,惊喜,诧异…… “师父,这些房子,土地,花草树木,与我从前在山庄看到都不一样。” “喜欢吗?” “嗯,喜欢。”柚宁连连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出山庄。” 自她记事起,就没出去过。 师父每次都以她身体不好为由,拒绝她的要求。 “日后你还会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柚宁放下车帘,一本正经地问:“师父,我以后自由了?” “是的。”墨逸尘点头。 “反正只要能跟在你们身边,我就高兴。” 马车行驶一段时间后。 已是午时。 云华按照墨逸尘的要求,将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前。 几人进去后,要了一些菜肴。 “变天了,听说是离王控制了天下,就是九王爷。” “你怎么知道的?” “我衙门有亲戚,消息早就传出来了。” “可是没听到陛下驾崩的消息啊,陛下呢?” “说不定已经薨了,皇家为了颜面,秘不发丧。” “……” 旁边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叶南溪与墨逸尘无声对视一眼。 柚宁瞄了一眼面前两人的眼神,默默低下头,没有问出一句话。 几人用过饭后,出了客栈,坐上马车继续前行。 到了宁潼山脚下后。 “柚宁,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我听师父的。” 墨逸尘看向叶南溪,郑重其事地说:“有孕女子不宜去,我知你不信,但你和孩子是我的全部,我不想赌。 所以,这次不要执拗,在马车里乖乖等我,我和柚宁很快就会回来,云华一众侍卫都留在这里守着你。” 听出他话里的认真和不容违逆之意,叶南溪顺从地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 墨逸尘这才下了马车,叮嘱云华好生护着,点了两个侍卫跟随。 随即,他抱起小小的柚宁,脚尖点地,纵身一跃,霎时拔高数尺,自树丛间掠过。 几个闪烁间。 一行人平稳落在一座墓冢前。 墨逸尘放下柚宁,瞧见墓碑前已有人放了皇兄生前爱吃的东西。 心里一惊,但很快敛去疑问。 他蹲下身,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 “皇兄,你从无半分谋逆之心,却落个如此下场。他的罪己诏已昭告天下,皇位我也夺了回来。 不枉多年努力,终于一切尘埃落定。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都已处置,不会留有丝毫怜悯。 该是你的,我不会让他们夺走的,你且安息,日后我会替你好好治理这个国家。” 墨逸尘站起身,走到柚宁身边,摸着她的小脑袋瓜,一时,喉咙些微发紧。 短暂酝酿了一下情绪。 “皇兄,皇嫂,又过了一年,柚宁已经四岁了。她从小身体就弱,养大不容易,但我没有辜负皇嫂的托付。 皇兄,柚宁的性子如你一样良善,长得和皇嫂一样标致。可惜的是,你不曾见过她…… 你放心,我会将她好好抚养长大,日后,也定会给她指门好亲事。你泉下有知,就保佑她一辈子平安。” 话毕,垂眸看去。 就见,柚宁眼里晶莹的泪珠已顺着小脸滑落下来。 墨逸尘知道,她定是知道了什么。 第159章 九皇叔 墨逸尘的目光苍凉,眼眸里弥漫着悲伤的情绪。 这一切,对小小年纪的柚宁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但,必须要面对。 他接过侍卫递来的水果,糕点,酒类等,将其整齐摆放在墓冢前。 “柚宁,你父王出事那日,你母妃生下了你,但气急攻心,当日撒手人寰,托林嬷嬷将你交由我照料。 你一直喊的师父,其实是你九皇叔,师母则是九皇婶。为了保护你,从前只能让你如此称呼。 日后,你直接喊九皇叔,九皇婶就好。你是墨姓,名字是墨柚宁,我起的,希望你永远平安,安宁。 此次接你进京,日后就随我们一起住在皇宫里,身份公主,皇叔和皇婶都会疼爱你的。” “九皇叔。” 柚宁抬起眼眸,望向墨逸尘。 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感激之情。 没有九皇叔,她肯定活不到现在。 “给你父王,母妃磕三个响头。” 柚宁点了点头。 她听话地跪了下去,两只小手伏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头。 而后,直起小小的身板,直视墓碑。 她的小手抓握着衣襟,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如断了线了珠子一般,一颗颗滴落在衣襟上。 “父王,母妃,孩儿长大了。虽从未见过你们,但从未缺过疼爱,九皇叔对孩儿很好很好。 还有九皇婶,她帮孩儿调理身体,对我也非常好。你们放心,孩儿会听九皇叔的话,好好长大。 日后,孩儿一定会好好孝敬九皇叔和九皇婶,也会和他们一起再来看你们。” “好了,不哭了。” 墨逸尘半蹲下身,拉她起来。 柚宁从地上站起身,一把搂住墨逸尘的脖子,“九皇叔,谢谢你将我养大。” “傻孩子,我从小将你养大,其实跟自己的孩子无异,不用说谢。” “嗯。”柚宁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两人又在墓冢前,陪着先太子夫妇说了一会儿话。 约莫一炷香后。 才手牵着手走下山。 “柚宁,你之前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听过林嬷嬷喊你王爷,还有林嬷嬷以前做噩梦时,会说一些我当时听不太懂的话。” 所有人都瞒着她。 之前,她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一点东西。 直至今日,听九皇叔同自己父王说的那些话后,她才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世。 “和你父王一样聪明。” “父王很优秀吗?” “非常优秀,优秀到别人害怕。王府里有你父王的画像,到时拿给你看。” “好。” 墨逸尘抱上墨柚宁,飞身而下,几个起落间,便稳稳落在了马车旁。 云华立即上前打开车帘。 两人上了马车。 墨逸尘的视线对上叶南溪的眼眸,“等着急了吗?” “没有,刚才正好小憩一会儿。” 叶南溪说着,拉墨柚宁坐在身边,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见到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了。” “嗯,九皇叔将一切都告诉我了,还说带我一起进宫。” “日后你住在忘忧宫,林嬷嬷和竹心还如从前那般在你身边伺候。” “嗯。”墨柚宁点了点头,看着叶南溪的小腹,“九皇婶,九皇叔方才说你有了身孕,那等弟弟妹妹出生后,我又长大一岁,我是最大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好呀。”叶南溪爱抚地摸着她的小脑袋,“但不要背负任何压力,你也只是个孩子,知道吗?” 过于懂事,忘记自己也是需要被别人照顾的,会失去成长的乐趣。 她不想让她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从而去讨好谁。 如其他孩子那般,无忧无虑长大就好。 “我知道,谢谢九皇婶。”墨柚宁顺势靠在叶南溪的怀里。 见两人如此亲昵,墨逸尘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溪儿,这里离京城有些远,若今日返回京城,恐怕要近子时才到王府。我怕你身子吃不消,这边住下。” “好,你安排就是。” …… 翌日一早 一行人从客栈出发,历时三四个时辰后才回到京城。 冷风带一众侍卫前来迎接。 他驾马撵到马车侧边位置,“王爷?” “什么事?”墨逸尘打开车帘。 “宴王妃殁了。” 闻言。 叶南溪的眉宇间瞬时涌上一抹哀意,头向前凑了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回王妃,是昨日夜里,下人们今早才发现。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属下擅自做主让仵作去看了,是自戕,投缳自尽。” “……我知道了。” 叶南溪的情绪很是低落。 她和宴王妃之间没有仇恨,后者还帮助过她。 之前,墨逸尘命侍卫将墨瑾川的妾室送往教坊司,唯独留下了宴王妃,还给她几个侍女。 没想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瞧出她的难过,墨逸尘环上她的肩膀,大手又紧了紧。 “昨日我去看皇兄时,墓冢前有人放了祭品,当时我有猜想是宴王妃放的。既然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你也不要多想。” 叶南溪点了点头。 罢了,人各有命。 “让人将她好生安葬了。”墨逸尘复又将视线转到冷风的脸上,“这两日还有旁的事吗?” “还有一事……”冷风瞥了一眼叶南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南溪没有错过他的眼神,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几个哥哥出事了?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墨逸尘说。 “……四日前,墨青临手下搜刮民脂那日,陆侯爷和陆小侯爷也都去维护百姓了,但陆小侯爷受伤了。 请了好几个大夫看过没有成效,太医院的太医也去看了,最终宣布不治,只能等着…… 将军府的二少爷和三少爷都赶去侯府,去陪陆小侯爷最后一程……” “去侯府,现在就去。”叶南溪心下一沉,眉头紧蹙,当即做了决定。 “冷风,你将小主子送去王府,本王和王妃一起去侯府。” 墨逸尘吩咐完冷风,又看向墨柚宁,“皇叔有事,你先跟着冷侍卫回王府,可以跟嬷嬷一起熟悉府里环境。” “九皇叔,我知道了。” 柚宁说完,下了马车,跟着冷风上了后边的马车。 第160章 我会尽力 叶南溪和墨逸尘坐着马车,直奔陆府而去。 “逸尘,你不怪我擅自做主?我想看看陆野的情况,但凡有希望,我都不想他有事。我早把他当成哥哥一样的人,除此,不掺杂其他任何感情。” “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 “信任归信任,但我不希望你将自己累倒,这是我的底线。”墨逸尘给她拢了拢额前一缕发丝,将其绾到耳后,举手投足间满是宠溺。 “我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 彼此眼眸里皆是爱意。 很快。 马车在陆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刚走下马车,不经意一瞥,叶南溪瞧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踱着凌乱步子的女子。 “清芷。” 循着声音,李清芷抬眸,看清来人后,立即奔了过去,“王妃,臣女……也不知小侯爷什么情况。” “既然关心,就一起过去看看。” “好,好的。” 在家丁的引导下,一行人进了府门,朝主院正厅走去。 门口处的叶北辞和叶北凌见到叶南溪的身影后,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妹妹,陆野不行了,你看看能不能救救他?”叶北凌一脸急色,语速在不自觉中加快。 “陆野同我们一起长大,看他现在的样子,二哥心里很难过。”叶北辞垂眸,无奈摇了摇头。 听到门外说话的声音。 陆侯爷眉头紧锁,满脸疲态,跨步出来,迎了上来。 身后陆夫人脸色苍白,手里帕子不住地抹着眼泪,身子也因哭泣不断颤抖着。 “下官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臣妇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墨逸尘大手一挥,“本王和王妃来看看小侯爷,带路。” “是,王爷,王妃这边请。”陆侯爷手指向前一指,在前边引路。 脚步声越来越近。 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陆野侧目望了过来。 叶南溪和墨逸尘来了? 想不到临了,还有那么多惦记他的人。 “你们来了。”陆野的声音轻飘如风,虚弱至极。 “陆野。”叶南溪紧走几步。 近前,就见陆野面色苍白憔悴,嘴唇干裂,额头上也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腹部的衣裳处还淌着血迹。 通过冷风的叙述,她已料到他伤势严重。 但在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后,心里还是一惊。 “我给你看看。”叶南溪抬手,欲轻轻揭开他的衣裳。 奈何,陆野大手一挡,身子挪了一下。 霎时,撕扯的痛感袭来。 他的五官立刻挤到一起,脸上露出扭曲的神情,嘴里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陆野,你别动!”叶南溪命令道。 见到自己儿子痛不欲生的样子,陆夫人顿时泣不成声,“这可怎么办啊?” “唉!”陆侯爷蹙眉,又长吁短叹,声音里尽是无力感。 李清芷手掩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但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不可抑制地倾泻而出。 卧房里,气氛凝重起来。 “南溪,很抱歉,竟以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见你最后一面,不用可怜我。”陆野黯然神伤地望着叶南溪。 生时,他是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公子。 纵然要走,亦不想窘态示人。 他想给她留个好印象。 “陆野,你的伤口还在渗血,不加以救治,必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如今,你高热,感染,很严重。 你听我说,你或许不信我的医术,但我告诉你,王爷的头疾是我治好的,或许我也能救你一命。 你让我试一试可好?”叶南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闻言。 陆夫人立刻止住了哭泣。 她走到床榻前,双手绞着帕子,两眼饱含期待地看着叶南溪,“离王妃,你当真能救陆野吗?”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陆夫人眼神里升腾起一丝希望,立即望向陆侯爷,语气里满是征询,“老爷?” 陆侯爷思虑片刻,一狠心,“尽力总比如今什么都不做有希望,那就有劳离王妃救救他。” 方才,叶北辞兄弟二人同他说过叶南溪会医术。 虽不曾见识过,但这已是陆野最后的希望。 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 “离王妃,需要下官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陆侯爷着急地问道。 叶南溪转过身,环视一圈众人脸上急切的神情。 “所有人都出去,给我个安静的环境,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那,不需要备个药箱,再准备一些药材吗?”陆侯爷试探性地问。 “不需要,都出去就是。” “?”陆侯爷。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可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旦出口,会显得不礼貌。 堂堂王妃主动提出救人,已实属难得。 况且,离王夫妇二人也不是那胡来的人,他姑且信任就是。 “相信王妃,本王知道他的医术水平。”墨逸尘说。 “妹妹,三哥去外面等你。”叶北凌拉着叶北辞走了出去。 “……好。”陆侯爷和夫人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 叶南溪瞧出李清芷眼神里的担忧之色,遂说道:“想说什么,你就同小侯爷说。” 李清芷脸色拘谨,手指着门外,“小侯爷,我,我去外边等你好消息。” 她本来有许多想说的话,但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遂凝结成了一句话。 陆野淡淡点了点头。 墨逸尘走了出去,吩咐云华一众侍卫守好房门后,又折返回来。 至此,整个房间只剩三人。 叶南溪一挥手,便进了空间。 看着陌生的地方,陆野一时懵逼,视线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然,两人似乎已司空见惯。 叶南溪拿起剪刀,一丝不苟地剪去陆野上半身的衣裳,余光捕捉到他眼神里的诧异,“这是王爷给我打造,专门用来治病救人的房子,你知道就好,不必对旁人提起。” “嗯。”陆野一知半解地应了一声。 待剪完上衣后。 叶南溪将剪刀递到墨逸尘手里,“王爷,剩下的你来,都剪去,然后给他换上这个无菌服。” 她知道这个要求,对墨逸尘来说有点无理。 但若当着他的面,将其他男人看光,估计他会当场吐血。 索性,由他来比较合适。 墨逸尘有一瞬的犹豫,要他伺候陆野? 本来自己的王妃亲自上手,他已经做出让步,如今还要他屈尊降贵? 不等墨逸尘说话,陆野的脸上露出一抹羞赧,“都,都剪了?” “陆野,这么做是防止感染,一会儿王爷给你穿上无菌服后,要进入无菌室。你放心,不该看的我不看。” 陆野原本发胀的脑子,兀地清明几分。 不该看的她不看? 话可以说得这么直白? 而且还是当着墨逸尘的面? 第160章 我会尽力 叶南溪和墨逸尘坐着马车,直奔陆府而去。 “逸尘,你不怪我擅自做主?我想看看陆野的情况,但凡有希望,我都不想他有事。我早把他当成哥哥一样的人,除此,不掺杂其他任何感情。” “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 “信任归信任,但我不希望你将自己累倒,这是我的底线。”墨逸尘给她拢了拢额前一缕发丝,将其绾到耳后,举手投足间满是宠溺。 “我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 彼此眼眸里皆是爱意。 很快。 马车在陆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刚走下马车,不经意一瞥,叶南溪瞧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踱着凌乱步子的女子。 “清芷。” 循着声音,李清芷抬眸,看清来人后,立即奔了过去,“王妃,臣女……也不知小侯爷什么情况。” “既然关心,就一起过去看看。” “好,好的。” 在家丁的引导下,一行人进了府门,朝主院正厅走去。 门口处的叶北辞和叶北凌见到叶南溪的身影后,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妹妹,陆野不行了,你看看能不能救救他?”叶北凌一脸急色,语速在不自觉中加快。 “陆野同我们一起长大,看他现在的样子,二哥心里很难过。”叶北辞垂眸,无奈摇了摇头。 听到门外说话的声音。 陆侯爷眉头紧锁,满脸疲态,跨步出来,迎了上来。 身后陆夫人脸色苍白,手里帕子不住地抹着眼泪,身子也因哭泣不断颤抖着。 “下官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臣妇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墨逸尘大手一挥,“本王和王妃来看看小侯爷,带路。” “是,王爷,王妃这边请。”陆侯爷手指向前一指,在前边引路。 脚步声越来越近。 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陆野侧目望了过来。 叶南溪和墨逸尘来了? 想不到临了,还有那么多惦记他的人。 “你们来了。”陆野的声音轻飘如风,虚弱至极。 “陆野。”叶南溪紧走几步。 近前,就见陆野面色苍白憔悴,嘴唇干裂,额头上也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腹部的衣裳处还淌着血迹。 通过冷风的叙述,她已料到他伤势严重。 但在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后,心里还是一惊。 “我给你看看。”叶南溪抬手,欲轻轻揭开他的衣裳。 奈何,陆野大手一挡,身子挪了一下。 霎时,撕扯的痛感袭来。 他的五官立刻挤到一起,脸上露出扭曲的神情,嘴里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陆野,你别动!”叶南溪命令道。 见到自己儿子痛不欲生的样子,陆夫人顿时泣不成声,“这可怎么办啊?” “唉!”陆侯爷蹙眉,又长吁短叹,声音里尽是无力感。 李清芷手掩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但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不可抑制地倾泻而出。 卧房里,气氛凝重起来。 “南溪,很抱歉,竟以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见你最后一面,不用可怜我。”陆野黯然神伤地望着叶南溪。 生时,他是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公子。 纵然要走,亦不想窘态示人。 他想给她留个好印象。 “陆野,你的伤口还在渗血,不加以救治,必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如今,你高热,感染,很严重。 你听我说,你或许不信我的医术,但我告诉你,王爷的头疾是我治好的,或许我也能救你一命。 你让我试一试可好?”叶南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闻言。 陆夫人立刻止住了哭泣。 她走到床榻前,双手绞着帕子,两眼饱含期待地看着叶南溪,“离王妃,你当真能救陆野吗?”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陆夫人眼神里升腾起一丝希望,立即望向陆侯爷,语气里满是征询,“老爷?” 陆侯爷思虑片刻,一狠心,“尽力总比如今什么都不做有希望,那就有劳离王妃救救他。” 方才,叶北辞兄弟二人同他说过叶南溪会医术。 虽不曾见识过,但这已是陆野最后的希望。 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 “离王妃,需要下官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陆侯爷着急地问道。 叶南溪转过身,环视一圈众人脸上急切的神情。 “所有人都出去,给我个安静的环境,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那,不需要备个药箱,再准备一些药材吗?”陆侯爷试探性地问。 “不需要,都出去就是。” “?”陆侯爷。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可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旦出口,会显得不礼貌。 堂堂王妃主动提出救人,已实属难得。 况且,离王夫妇二人也不是那胡来的人,他姑且信任就是。 “相信王妃,本王知道他的医术水平。”墨逸尘说。 “妹妹,三哥去外面等你。”叶北凌拉着叶北辞走了出去。 “……好。”陆侯爷和夫人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 叶南溪瞧出李清芷眼神里的担忧之色,遂说道:“想说什么,你就同小侯爷说。” 李清芷脸色拘谨,手指着门外,“小侯爷,我,我去外边等你好消息。” 她本来有许多想说的话,但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遂凝结成了一句话。 陆野淡淡点了点头。 墨逸尘走了出去,吩咐云华一众侍卫守好房门后,又折返回来。 至此,整个房间只剩三人。 叶南溪一挥手,便进了空间。 看着陌生的地方,陆野一时懵逼,视线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然,两人似乎已司空见惯。 叶南溪拿起剪刀,一丝不苟地剪去陆野上半身的衣裳,余光捕捉到他眼神里的诧异,“这是王爷给我打造,专门用来治病救人的房子,你知道就好,不必对旁人提起。” “嗯。”陆野一知半解地应了一声。 待剪完上衣后。 叶南溪将剪刀递到墨逸尘手里,“王爷,剩下的你来,都剪去,然后给他换上这个无菌服。” 她知道这个要求,对墨逸尘来说有点无理。 但若当着他的面,将其他男人看光,估计他会当场吐血。 索性,由他来比较合适。 墨逸尘有一瞬的犹豫,要他伺候陆野? 本来自己的王妃亲自上手,他已经做出让步,如今还要他屈尊降贵? 不等墨逸尘说话,陆野的脸上露出一抹羞赧,“都,都剪了?” “陆野,这么做是防止感染,一会儿王爷给你穿上无菌服后,要进入无菌室。你放心,不该看的我不看。” 陆野原本发胀的脑子,兀地清明几分。 不该看的她不看? 话可以说得这么直白? 而且还是当着墨逸尘的面? 第161章 都听你的 叶南溪眼睛一指,示意他快些上手。 墨逸尘皱着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迈着迟缓的步子走上前去。 “你背过身,离远点。” 听出他的命令口气。 叶南溪识趣地转过身,向前迈步,站定后,闭上了双眼。 耳际传来两个男人尴尬的对话。 “这等事麻烦王爷,微臣实在是惶恐不安。” “要不你自己来?” “这……”陆野语塞。 他能动吗? 每挪动一点,都觉钻心得疼,生不如死的感觉。 但凡他能动,都不至于这么赤身裸体地面对他。 这样面对面,实在诡异。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墨逸尘瞧出陆野脸上的抗拒,心里顿时来了气。 以为他愿意管他吗? 他可没忘记,陆野去将军府下聘那日,弄得满城皆知的场景。 还敢觊觎他的王妃? “本王是为了王妃,可不是为了你。她把你当成第四个亲哥哥,本王才帮你的。”墨逸尘加重“亲哥哥”几个字的音。 但手上的动作继续。 剪掉最后的布料,又用轻功将他平移,放下。 陆野没说话。 他知墨逸尘在借机宣示,索性闭上眼睛。 叶南溪扶额,老实干活不就行了,非得发泄出来。 她都为他怀了孩子,还能跑了不成? 事毕。 墨逸尘回过头,“溪儿,可以了。” 叶南溪应声走去,脸上略带歉意,冲他嘿嘿一笑。 让一个堂堂王爷,还是未来的帝王做这种事,属实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给自己穿上一套无菌服,轻声轻脚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不够。” 叶南溪瘪了瘪嘴,挤眉弄眼,别闹,陆野还在呢。 “他在怎么了?”墨逸尘故意发问。 “嘶~”叶南溪示意他闭嘴。 全程闭着眼睛的陆野不用看,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装瞎。 “逸尘,我和陆野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我不能进去吗?我怕你受累,待在旁边也能照顾你。”墨逸尘言辞恳切,眼神里隐隐透着担忧。 “在外边等,不会累的。” “那你有事喊我。” 叶南溪点了点头,带着陆野进了无菌手术室。 她迅速给他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腹部剑伤进入腹腔,已经累及实质性脏器,我需要给你内脏清创,缝合止血,里边处理好后,再给你外边缝合。”叶南溪简单说了一遍。 “我不懂,都听你的。” “好,我先给你上麻药,半盏茶会起效,起效后我开始手术。” 叶南溪上了麻药后。 她便在一旁又检查一遍纱布,消毒液,各式手术刀,各个仪器等…… “会有危险吗?” “会有,但我会降低危险,你别动就行。” 陆野知道,凡事都有万一。 怕有些话来不及说,就…… “南溪,我怕自己熬不过去,有些话我想对你说。”陆野的语气里带着征询的意思。 “……你说。” 叶南溪已大致猜到陆野要讲的话。 与其憋在心里,把她当成白月光,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 或许,她可以帮他解惑。 “南溪,我看得出离王对你很好,很羡慕你们。甚至,我还有些嫉妒他。你爱上他,是因为在你和离时,他及时出现在你身边吗?” “不是,源于他是我喜欢的类型,仅此而已。” 叶南溪毫不犹豫地回应。 担心过于直白伤了陆野的颜面,又回应他一个温婉的笑容。 陆野脸上扯出一抹苦涩。 他喜欢听真话,可真话永远那么伤人。 “日后,你成为皇后,更是我高攀不起的女人。若到时离王后宫佳丽三千,万一你过得不幸福,记得来找我,我的心始终会为你留有一席之地。” 说完,陆野尴尬笑了笑。 这些话好像是在自欺欺人。 叶南溪站直身子,面色平静。 “陆野,我能感受到你的坦荡,真诚,此生有你做朋友,我很幸福,但我希望你也是幸福的。 你想过吗,在你渴望某个人的时候,你或许也是别人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那个人可能就在你身边。 日子很长,天下不止我一个女子,总有契合你心灵的,希望你能收获至爱,你是明白人,别再执拗了。” 陆野听出了她话里的拒绝,也听出了祝福之意。 是啊。 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再去打扰,确实是他不对。 叶南溪知道麻药见效了。 她立即为陆野清创。 看着她双目专注的样子,他再次感受到了她的美好,就再看一眼。 她是他不可以肖想的人。 心里带着一份美好,缓缓闭上了眼睛,由着她随意操作。 约莫半个时辰后。 叶南溪固定好纱布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陆野,已经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陆野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成功了?” “嗯,后期你好好养着,不要将伤口扯开,我给你缝了线,你无须管它,它会自己吸收掉。” “好。真想不到,最后是你救了我。” 那日,靖王的人杀了很多人。 如今看来,他何其幸运。 “我救你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陆侯爷肯定早为你的婚事着急了,你也抓紧些。我看太傅府嫡女李清芷就不错,当然,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叶南溪轻描淡写地说。 说完,她止住这个话题。 话她带到了,成不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她走到门口处,打开门,对上一双幽幽望来的墨眸。 立时,吓了一跳,向后撤了几步。 “墨逸尘,你要不要这么吓人?谁让你站在门口的?” 本来手术时,她精神高度紧张,刚喘口气,猝不及防之下,就看见一尊大佛。 这谁受得了? 墨逸尘眼皮抖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想让你第一眼就看到我。” “那你站了半个时辰?” “嗯,你在里边站着,我在外边站着陪你。” 叶南溪有些哭笑不得。 又不是没有椅子,笨蛋。 “我们出去,这么久没有动静,估计陆府上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嗯。” 第161章 都听你的 叶南溪眼睛一指,示意他快些上手。 墨逸尘皱着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迈着迟缓的步子走上前去。 “你背过身,离远点。” 听出他的命令口气。 叶南溪识趣地转过身,向前迈步,站定后,闭上了双眼。 耳际传来两个男人尴尬的对话。 “这等事麻烦王爷,微臣实在是惶恐不安。” “要不你自己来?” “这……”陆野语塞。 他能动吗? 每挪动一点,都觉钻心得疼,生不如死的感觉。 但凡他能动,都不至于这么赤身裸体地面对他。 这样面对面,实在诡异。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墨逸尘瞧出陆野脸上的抗拒,心里顿时来了气。 以为他愿意管他吗? 他可没忘记,陆野去将军府下聘那日,弄得满城皆知的场景。 还敢觊觎他的王妃? “本王是为了王妃,可不是为了你。她把你当成第四个亲哥哥,本王才帮你的。”墨逸尘加重“亲哥哥”几个字的音。 但手上的动作继续。 剪掉最后的布料,又用轻功将他平移,放下。 陆野没说话。 他知墨逸尘在借机宣示,索性闭上眼睛。 叶南溪扶额,老实干活不就行了,非得发泄出来。 她都为他怀了孩子,还能跑了不成? 事毕。 墨逸尘回过头,“溪儿,可以了。” 叶南溪应声走去,脸上略带歉意,冲他嘿嘿一笑。 让一个堂堂王爷,还是未来的帝王做这种事,属实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给自己穿上一套无菌服,轻声轻脚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不够。” 叶南溪瘪了瘪嘴,挤眉弄眼,别闹,陆野还在呢。 “他在怎么了?”墨逸尘故意发问。 “嘶~”叶南溪示意他闭嘴。 全程闭着眼睛的陆野不用看,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装瞎。 “逸尘,我和陆野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我不能进去吗?我怕你受累,待在旁边也能照顾你。”墨逸尘言辞恳切,眼神里隐隐透着担忧。 “在外边等,不会累的。” “那你有事喊我。” 叶南溪点了点头,带着陆野进了无菌手术室。 她迅速给他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腹部剑伤进入腹腔,已经累及实质性脏器,我需要给你内脏清创,缝合止血,里边处理好后,再给你外边缝合。”叶南溪简单说了一遍。 “我不懂,都听你的。” “好,我先给你上麻药,半盏茶会起效,起效后我开始手术。” 叶南溪上了麻药后。 她便在一旁又检查一遍纱布,消毒液,各式手术刀,各个仪器等…… “会有危险吗?” “会有,但我会降低危险,你别动就行。” 陆野知道,凡事都有万一。 怕有些话来不及说,就…… “南溪,我怕自己熬不过去,有些话我想对你说。”陆野的语气里带着征询的意思。 “……你说。” 叶南溪已大致猜到陆野要讲的话。 与其憋在心里,把她当成白月光,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 或许,她可以帮他解惑。 “南溪,我看得出离王对你很好,很羡慕你们。甚至,我还有些嫉妒他。你爱上他,是因为在你和离时,他及时出现在你身边吗?” “不是,源于他是我喜欢的类型,仅此而已。” 叶南溪毫不犹豫地回应。 担心过于直白伤了陆野的颜面,又回应他一个温婉的笑容。 陆野脸上扯出一抹苦涩。 他喜欢听真话,可真话永远那么伤人。 “日后,你成为皇后,更是我高攀不起的女人。若到时离王后宫佳丽三千,万一你过得不幸福,记得来找我,我的心始终会为你留有一席之地。” 说完,陆野尴尬笑了笑。 这些话好像是在自欺欺人。 叶南溪站直身子,面色平静。 “陆野,我能感受到你的坦荡,真诚,此生有你做朋友,我很幸福,但我希望你也是幸福的。 你想过吗,在你渴望某个人的时候,你或许也是别人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那个人可能就在你身边。 日子很长,天下不止我一个女子,总有契合你心灵的,希望你能收获至爱,你是明白人,别再执拗了。” 陆野听出了她话里的拒绝,也听出了祝福之意。 是啊。 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再去打扰,确实是他不对。 叶南溪知道麻药见效了。 她立即为陆野清创。 看着她双目专注的样子,他再次感受到了她的美好,就再看一眼。 她是他不可以肖想的人。 心里带着一份美好,缓缓闭上了眼睛,由着她随意操作。 约莫半个时辰后。 叶南溪固定好纱布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陆野,已经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陆野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成功了?” “嗯,后期你好好养着,不要将伤口扯开,我给你缝了线,你无须管它,它会自己吸收掉。” “好。真想不到,最后是你救了我。” 那日,靖王的人杀了很多人。 如今看来,他何其幸运。 “我救你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陆侯爷肯定早为你的婚事着急了,你也抓紧些。我看太傅府嫡女李清芷就不错,当然,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叶南溪轻描淡写地说。 说完,她止住这个话题。 话她带到了,成不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她走到门口处,打开门,对上一双幽幽望来的墨眸。 立时,吓了一跳,向后撤了几步。 “墨逸尘,你要不要这么吓人?谁让你站在门口的?” 本来手术时,她精神高度紧张,刚喘口气,猝不及防之下,就看见一尊大佛。 这谁受得了? 墨逸尘眼皮抖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想让你第一眼就看到我。” “那你站了半个时辰?” “嗯,你在里边站着,我在外边站着陪你。” 叶南溪有些哭笑不得。 又不是没有椅子,笨蛋。 “我们出去,这么久没有动静,估计陆府上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嗯。” 第162章 册封礼 三人出了空间。 陆野又如方才那般,静静躺在了床榻上。 门外,尽是焦急的问话声,凌乱的脚步声。 “云侍卫,都这么久了,你至少让我们知道里边的情况。” “怎么会没一点动静呢?” “本侯就是怕打扰他们,才不敢硬闯,可是……” 陆侯爷满脸惆怅,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徘徊,眼睛不时瞥向门口。 时而蹙眉,时而鼻孔里喷出粗重的气息。 云华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个问题,侯爷已经问过了很多次。 不止侯爷,他也是满腹狐疑。 他往里边偷瞄过,卧房里静悄悄,也确实没见到一个身影。 叶北辞走了过来,“侯爷稍安勿躁,王爷和王妃没出来,也没喊我们,那就说明一切都好,我们等着就是。” “道理本侯都懂,可这心里就是不安,唉!” 陆野是他的嫡长子。 他对他寄予厚望,这几日连连打击,他心绪难平啊。 “老爷你喝口茶,顺顺心,你是侯府的主心骨,可不能忧思过度倒下。”陆夫人眼睛红肿,递来一个茶盏。 陆侯爷接过后,喝了一大口,试图缓解心中的焦虑。 就在这时。 门里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的视线皆齐刷刷望了过去,落在叶南溪的脸上。 紧接着,纷纷上前两步。 “离王妃,陆,陆野如何?”陆侯爷耳朵竖起,眼睛聚焦,两只手放在身前无措地交握着。 “妹妹,陆野如何?” 望着几人投来的殷切目光,叶南溪清浅一笑,“一切顺利。” “这么说,陆野他没,没事了?”陆侯爷不确定性地问着,但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神采奕奕的光芒。 “是的。” 陆侯爷拉上夫人,立刻跪了下去,言辞恳切,“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我陆府定会记在心上。日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王爷王妃一句话,微臣定全力以赴。” “侯爷言重了,都起来,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别吵着他就是。” “是,是。” 一行人前后走了进去。 唯独李清芷呆愣在原地。 叶南溪看出她的踌躇不前,遂拉上她一起走了进去,“跟我进去。” 李清芷看了一眼叶南溪,心存感激。 进入卧房后,立在几人身后,透过缝隙看向床榻上柔弱的陆野。 恰逢,陆野的视线也移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瞬间撞在一起。 李清芷的身体本能瑟缩一下,心虚地避开视线,立即向旁边站去。 她在一行人嘘寒问暖的气氛中,悄悄地退到门外。 叶南溪将她的娇羞和不好意思看在眼里,也跟了出去,“怎么了?” “见过,知道他安好就行了。”李清芷给叶南溪行了一礼,“臣女没有立场继续待在这里,就先行离开了。” “好,你去。” 一会儿的工夫。 陆侯夫妇从里边走了出来。 “改日待陆野身体渐好后,微臣一定带他亲自登门道谢。”陆侯爷说。 “道谢就不用了,陆野和我们如亲兄弟一样。” 说罢,叶南溪看向陆夫人。 她将几样药品,递了过去。 “陆夫人,这个药是止痛的,这个药是治疗感染的,还有这个药……” 她一一教会每种药的服用方法,剂量。 “康复之前,陆野的膳食要避免辛辣,还要少油。多吃些鸡鱼虾肉,新鲜蔬菜,水果,补充营养。” “是,臣妇都记下了。” 叶南溪又命人叫来府医,告知他如何更换纱布。 “注意观察是否有出血,红肿,渗液情况,前两日星星点点的血迹不要紧,若严重了,记得到离王府找我。” “是,小的记下了。” 交代完一切后。 叶南溪和墨逸尘离开了侯府。 一路上,墨逸尘都将她抱在怀里。 直至下了马车。 他抱她进了院子。 “我自己走就行。” “想抱着你。今日你身体过于劳累,回去后什么都不许干,床榻上歇着,听到了吗?” “遵命,我的夫君。”叶南溪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顺得如一只猫。 “真乖,叶乖乖。” “云华,吩咐东厨,晚膳多做些王妃爱吃的。” “好的王爷。” 墨逸尘迈进门槛,用脚关上了房门。 他放叶南溪平躺在床榻上,细心地为她褪去外衣,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并拉过一个薄被,盖在身上。 墨逸尘的大手揽她入怀,让其枕着自己的手臂,“睡会儿,我陪你。” 因侧躺,他的衣襟半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肌。 叶南溪的小手探了进去,抓了一把,真会长。 “想要我?”墨逸尘抬起她的下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别想美事,我有身孕才一个多月,还不稳,不行。”叶南溪拧了一把他的脸。 “我又不是禽兽,我心疼你为我怀着孩子。”墨逸尘拿开她的手,双手环着她,吻了一下她的唇,“睡。” “嗯。” …… 七日后 乾元殿上。 墨逸尘端坐在龙椅上,狭长的眼眸盯着一众文武百官,听着他们禀告事情。 刑部李喜贵走了出去,恭敬行礼,“皇上,刑部,三法司这几日抄了镇国公,丞相,还有其他一些朝臣的府邸,抄的这些东西放在国库吗?还请皇上明示。” “和清单一并归入国库。” “是,皇上。” 吏部裴尚书将一本册子呈了上去,“皇上,这是微臣和李太傅整理的新任朝臣名单,请皇上过目。” 墨逸尘从公公手里接过,垂眸看去。 凡从前追随墨瑾川的朝臣都被剔了出去。 裴尚书倒是个明白人。 墨逸尘点了点头后,看向陆侯爷。 “陆侯,礼部尚书一职由你担任。” 闻言,陆侯爷立即出列,跪了下去,“谢皇上提携,微臣一定鞠躬尽瘁,尽职尽责。” “起来。你同钦天监寻个吉日,准备册封大礼,朕登基大礼和皇后册封同日举行。另外,先太子遗腹子,封号元嘉公主,一并准备册封礼。” 话毕。 底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先太子有遗腹子?” “不知道啊,我也没听过,只知道其他孩儿都没了。”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先太子出事时,先太子妃已有身孕七月,莫不是……” “这很有可能啊。” 陆侯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即行礼,“臣领命。” 李太傅直接跪了下去,老泪纵横,“皇上,先太子在天有灵,真是苍天有眼啊。” 他辅佐先太子十几载,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他。 好在皇上隐忍多年,为先太子留下一个血脉。 真是好啊。 第162章 册封礼 三人出了空间。 陆野又如方才那般,静静躺在了床榻上。 门外,尽是焦急的问话声,凌乱的脚步声。 “云侍卫,都这么久了,你至少让我们知道里边的情况。” “怎么会没一点动静呢?” “本侯就是怕打扰他们,才不敢硬闯,可是……” 陆侯爷满脸惆怅,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徘徊,眼睛不时瞥向门口。 时而蹙眉,时而鼻孔里喷出粗重的气息。 云华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个问题,侯爷已经问过了很多次。 不止侯爷,他也是满腹狐疑。 他往里边偷瞄过,卧房里静悄悄,也确实没见到一个身影。 叶北辞走了过来,“侯爷稍安勿躁,王爷和王妃没出来,也没喊我们,那就说明一切都好,我们等着就是。” “道理本侯都懂,可这心里就是不安,唉!” 陆野是他的嫡长子。 他对他寄予厚望,这几日连连打击,他心绪难平啊。 “老爷你喝口茶,顺顺心,你是侯府的主心骨,可不能忧思过度倒下。”陆夫人眼睛红肿,递来一个茶盏。 陆侯爷接过后,喝了一大口,试图缓解心中的焦虑。 就在这时。 门里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的视线皆齐刷刷望了过去,落在叶南溪的脸上。 紧接着,纷纷上前两步。 “离王妃,陆,陆野如何?”陆侯爷耳朵竖起,眼睛聚焦,两只手放在身前无措地交握着。 “妹妹,陆野如何?” 望着几人投来的殷切目光,叶南溪清浅一笑,“一切顺利。” “这么说,陆野他没,没事了?”陆侯爷不确定性地问着,但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神采奕奕的光芒。 “是的。” 陆侯爷拉上夫人,立刻跪了下去,言辞恳切,“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我陆府定会记在心上。日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王爷王妃一句话,微臣定全力以赴。” “侯爷言重了,都起来,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别吵着他就是。” “是,是。” 一行人前后走了进去。 唯独李清芷呆愣在原地。 叶南溪看出她的踌躇不前,遂拉上她一起走了进去,“跟我进去。” 李清芷看了一眼叶南溪,心存感激。 进入卧房后,立在几人身后,透过缝隙看向床榻上柔弱的陆野。 恰逢,陆野的视线也移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瞬间撞在一起。 李清芷的身体本能瑟缩一下,心虚地避开视线,立即向旁边站去。 她在一行人嘘寒问暖的气氛中,悄悄地退到门外。 叶南溪将她的娇羞和不好意思看在眼里,也跟了出去,“怎么了?” “见过,知道他安好就行了。”李清芷给叶南溪行了一礼,“臣女没有立场继续待在这里,就先行离开了。” “好,你去。” 一会儿的工夫。 陆侯夫妇从里边走了出来。 “改日待陆野身体渐好后,微臣一定带他亲自登门道谢。”陆侯爷说。 “道谢就不用了,陆野和我们如亲兄弟一样。” 说罢,叶南溪看向陆夫人。 她将几样药品,递了过去。 “陆夫人,这个药是止痛的,这个药是治疗感染的,还有这个药……” 她一一教会每种药的服用方法,剂量。 “康复之前,陆野的膳食要避免辛辣,还要少油。多吃些鸡鱼虾肉,新鲜蔬菜,水果,补充营养。” “是,臣妇都记下了。” 叶南溪又命人叫来府医,告知他如何更换纱布。 “注意观察是否有出血,红肿,渗液情况,前两日星星点点的血迹不要紧,若严重了,记得到离王府找我。” “是,小的记下了。” 交代完一切后。 叶南溪和墨逸尘离开了侯府。 一路上,墨逸尘都将她抱在怀里。 直至下了马车。 他抱她进了院子。 “我自己走就行。” “想抱着你。今日你身体过于劳累,回去后什么都不许干,床榻上歇着,听到了吗?” “遵命,我的夫君。”叶南溪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顺得如一只猫。 “真乖,叶乖乖。” “云华,吩咐东厨,晚膳多做些王妃爱吃的。” “好的王爷。” 墨逸尘迈进门槛,用脚关上了房门。 他放叶南溪平躺在床榻上,细心地为她褪去外衣,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并拉过一个薄被,盖在身上。 墨逸尘的大手揽她入怀,让其枕着自己的手臂,“睡会儿,我陪你。” 因侧躺,他的衣襟半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肌。 叶南溪的小手探了进去,抓了一把,真会长。 “想要我?”墨逸尘抬起她的下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别想美事,我有身孕才一个多月,还不稳,不行。”叶南溪拧了一把他的脸。 “我又不是禽兽,我心疼你为我怀着孩子。”墨逸尘拿开她的手,双手环着她,吻了一下她的唇,“睡。” “嗯。” …… 七日后 乾元殿上。 墨逸尘端坐在龙椅上,狭长的眼眸盯着一众文武百官,听着他们禀告事情。 刑部李喜贵走了出去,恭敬行礼,“皇上,刑部,三法司这几日抄了镇国公,丞相,还有其他一些朝臣的府邸,抄的这些东西放在国库吗?还请皇上明示。” “和清单一并归入国库。” “是,皇上。” 吏部裴尚书将一本册子呈了上去,“皇上,这是微臣和李太傅整理的新任朝臣名单,请皇上过目。” 墨逸尘从公公手里接过,垂眸看去。 凡从前追随墨瑾川的朝臣都被剔了出去。 裴尚书倒是个明白人。 墨逸尘点了点头后,看向陆侯爷。 “陆侯,礼部尚书一职由你担任。” 闻言,陆侯爷立即出列,跪了下去,“谢皇上提携,微臣一定鞠躬尽瘁,尽职尽责。” “起来。你同钦天监寻个吉日,准备册封大礼,朕登基大礼和皇后册封同日举行。另外,先太子遗腹子,封号元嘉公主,一并准备册封礼。” 话毕。 底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先太子有遗腹子?” “不知道啊,我也没听过,只知道其他孩儿都没了。”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先太子出事时,先太子妃已有身孕七月,莫不是……” “这很有可能啊。” 陆侯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即行礼,“臣领命。” 李太傅直接跪了下去,老泪纵横,“皇上,先太子在天有灵,真是苍天有眼啊。” 他辅佐先太子十几载,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他。 好在皇上隐忍多年,为先太子留下一个血脉。 真是好啊。 第163章 朕只要皇后 李太傅声泪俱下地诉说着,泪珠打在地上,留下斑斑痕迹。 墨逸尘知他对先太子一片赤诚,完全能体会他此刻的心境。 “李太傅起来。” “微臣谢皇上。” “朕念你忠心赤胆,日后元嘉公主的习学就由李太傅教。此事不急,先让元嘉公主在宫中熟悉一段时日,待朕为她选好伴读后,再开始就是。” 闻言。 李太傅的眼睛倏然一亮。 也好,如此也能弥补他心中的遗憾和愧疚。 他抹了一把眼泪,立即恭敬行了一礼,言之凿凿地说:“承蒙皇上厚爱,微臣定当尽臣所能,不遗余力。” 墨逸尘点了点头。 视线在一众朝臣脸上掠过。 “还有旁的事吗?” 新任左相马奇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启奏。为保天下苍生,江山后继有人,请皇上开启后宫选秀。” 新任右相也不甘示弱,“皇上,微臣同意左相所言,如此,保我大御朝千秋万代,佑我朝国泰民安。” “皇上,微臣附议。” “皇上,臣附议。” 一时,文武百官纷纷响应。 叶北渝,陆侯等知墨逸尘心思的人默默垂眸,不言不语。 墨逸尘原本平静无波的脸,线条瞬间冷硬下来,脸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墨来。 左右相是他亲自挑选的,人品自然信得过。 他们此举确实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他无意责备。 但还是要表明态度。 “朕只要皇后一人,日后,此事不许再提。”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但此事切莫感情用事,细数各朝各代,后宫皆佳丽三千……” “马奇,你逾矩了!” 墨逸尘的声音冷冽,幽深狭长的眸子里尽是凌厉的光芒,周身气场骇人。 他站起身,垂眸看去,目光轮番扫过一众文武百官。 见墨逸尘真的动怒。 众人皆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大殿上,瞬时鸦雀无声。 少顷。 “皇后是朕的妻子,是朕一生挚爱。是否广开后宫,这是朕的家事。此事,日后不准再提,若是再有人不知死活,朕绝不轻饶!” “诸位爱卿真想同朕好好治理这个江山,不如多提具体治国之策,朕定会广开言路。” “朕言尽于此,诸位爱卿,想明白的起身。” 话毕,墨逸尘坐了回去。 底下文武百官相互对望一眼,知道此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遂纷纷起身。 马奇知墨逸尘的坚决,便也不再就此事继续谏言。 他立即禀告道:“皇上,这两年大御朝大旱,百姓收成不佳,微臣建议减免赋税?” “准了,出个方案。” “是。” “皇上,微臣提议发展手工业,以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 墨逸尘颔首,“具体如何做,可以上个折子,具体些。” “是,微臣领命。” “……” 朝堂上大臣们献计献策。 朝会持续一个半时辰。 散朝后,墨逸尘在御书房单独召见叶北渝。 “北辞如今是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资历尚浅,但朕还是破格提拔他为工部侍郎,多多历练后,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待他深喑工部事务后,朕再提拔他为工部尚书。” “谢皇上厚爱,北辞他定会恪尽职守。”叶北渝行了一礼。 “至于北凌,朕知他喜欢当骑兵,就放在你身边历练。” “皇上,关于北凌,微臣没想过让他日后领兵作战,请皇上收回成命。” 叶北渝深知,今日墨逸尘所做决定,皆是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 他心中甚是感激。 叶北辞日后任职工部尚书,到底是文职,他没有异议。 只是,叶牧呈临终前的话,叶北辞已经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他明白自己爹的用意,不想将军府出两个权势滔天的武将。 他的想法一样,不想为叶北凌再谋一个涉及兵权争斗的官职。 墨逸尘接连瞄了叶北渝几眼,懂他的小心行事,也瞧出他抗拒背后的意思。 “你不必如此,这方面朕自有考量,会有轮值,叶府永远不会到安定侯府那一步。朕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让叶府陷入不利的境地,会保叶府世代安好。”他朝叶北渝肯定地点了点头。 “皇上深谋远虑,微臣自愧不如。” 叶北渝说完,低下了头。 想不到,眼前的皇上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想,并已有了全面规划。 如此开诚布公也好。 墨逸尘打开叶北渝的折子,“同朕具体说说接下来皇城部署,和各地驻军的事情。” “是……” 整个上午,墨逸尘一直待在御书房。 朝臣们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了许多折子,批了一上午,还是没有处理完。 抬眸看了一眼时辰,已近午时。 墨逸尘放下毛笔,伸个懒腰,走出御书房,回了永福宫。 走到门外,就听里边传出的欢声笑语。 一进门,正瞧见叶南溪和柚宁两人眉欢眼笑地说着话。 “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同我也说说。” 叶南溪敛去脸上的笑意,“我跟柚宁说,不知今日朝臣要给你纳几房妾室,想看你翻牌子的兴致高不高?” “九皇叔,九皇婶说了,若如此,她不是非你不可。” 听及此。 墨逸尘嘴角一抽,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他缓步向前,视线一直盯着叶南溪故作愠怒的小脸。后者也毫不示弱,盯着他矜贵傲然的脸。 “噗嗤~~~” 近距离对视。 两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 “柚宁,你九皇婶又不乖了,你说九皇叔要不要打乖了?” “不要。”柚宁立即护住叶南溪,眼神里带着惶恐,不住地摇头,“九皇叔是不能打九皇婶的。” 叶南溪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摸着柚宁的小脑袋瓜,看着墨逸尘,嗔道:“你看看,你都把她吓到了。” “柚宁别怕,皇叔可不敢打,现在只有你皇婶打皇叔,她动不动就会掐我,拧我,你说皇叔要怎么回击?” “林嬷嬷说了,女子是要来疼的,越疼,她就越软。”墨柚宁声音稚嫩。 墨逸尘扶额。 完了,自己养了好几年。 结果,几日就被叶南溪收买了。 几人说话间。 嬷嬷进来禀告,“皇上,现在传膳吗?” “传。” “九皇叔,今日我可以同你们一起用膳吗?” “可以,走,去用膳。”三人净手后,便去了桌前。 第163章 朕只要皇后 李太傅声泪俱下地诉说着,泪珠打在地上,留下斑斑痕迹。 墨逸尘知他对先太子一片赤诚,完全能体会他此刻的心境。 “李太傅起来。” “微臣谢皇上。” “朕念你忠心赤胆,日后元嘉公主的习学就由李太傅教。此事不急,先让元嘉公主在宫中熟悉一段时日,待朕为她选好伴读后,再开始就是。” 闻言。 李太傅的眼睛倏然一亮。 也好,如此也能弥补他心中的遗憾和愧疚。 他抹了一把眼泪,立即恭敬行了一礼,言之凿凿地说:“承蒙皇上厚爱,微臣定当尽臣所能,不遗余力。” 墨逸尘点了点头。 视线在一众朝臣脸上掠过。 “还有旁的事吗?” 新任左相马奇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启奏。为保天下苍生,江山后继有人,请皇上开启后宫选秀。” 新任右相也不甘示弱,“皇上,微臣同意左相所言,如此,保我大御朝千秋万代,佑我朝国泰民安。” “皇上,微臣附议。” “皇上,臣附议。” 一时,文武百官纷纷响应。 叶北渝,陆侯等知墨逸尘心思的人默默垂眸,不言不语。 墨逸尘原本平静无波的脸,线条瞬间冷硬下来,脸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墨来。 左右相是他亲自挑选的,人品自然信得过。 他们此举确实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他无意责备。 但还是要表明态度。 “朕只要皇后一人,日后,此事不许再提。”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但此事切莫感情用事,细数各朝各代,后宫皆佳丽三千……” “马奇,你逾矩了!” 墨逸尘的声音冷冽,幽深狭长的眸子里尽是凌厉的光芒,周身气场骇人。 他站起身,垂眸看去,目光轮番扫过一众文武百官。 见墨逸尘真的动怒。 众人皆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大殿上,瞬时鸦雀无声。 少顷。 “皇后是朕的妻子,是朕一生挚爱。是否广开后宫,这是朕的家事。此事,日后不准再提,若是再有人不知死活,朕绝不轻饶!” “诸位爱卿真想同朕好好治理这个江山,不如多提具体治国之策,朕定会广开言路。” “朕言尽于此,诸位爱卿,想明白的起身。” 话毕,墨逸尘坐了回去。 底下文武百官相互对望一眼,知道此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遂纷纷起身。 马奇知墨逸尘的坚决,便也不再就此事继续谏言。 他立即禀告道:“皇上,这两年大御朝大旱,百姓收成不佳,微臣建议减免赋税?” “准了,出个方案。” “是。” “皇上,微臣提议发展手工业,以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 墨逸尘颔首,“具体如何做,可以上个折子,具体些。” “是,微臣领命。” “……” 朝堂上大臣们献计献策。 朝会持续一个半时辰。 散朝后,墨逸尘在御书房单独召见叶北渝。 “北辞如今是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资历尚浅,但朕还是破格提拔他为工部侍郎,多多历练后,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待他深喑工部事务后,朕再提拔他为工部尚书。” “谢皇上厚爱,北辞他定会恪尽职守。”叶北渝行了一礼。 “至于北凌,朕知他喜欢当骑兵,就放在你身边历练。” “皇上,关于北凌,微臣没想过让他日后领兵作战,请皇上收回成命。” 叶北渝深知,今日墨逸尘所做决定,皆是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 他心中甚是感激。 叶北辞日后任职工部尚书,到底是文职,他没有异议。 只是,叶牧呈临终前的话,叶北辞已经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他明白自己爹的用意,不想将军府出两个权势滔天的武将。 他的想法一样,不想为叶北凌再谋一个涉及兵权争斗的官职。 墨逸尘接连瞄了叶北渝几眼,懂他的小心行事,也瞧出他抗拒背后的意思。 “你不必如此,这方面朕自有考量,会有轮值,叶府永远不会到安定侯府那一步。朕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让叶府陷入不利的境地,会保叶府世代安好。”他朝叶北渝肯定地点了点头。 “皇上深谋远虑,微臣自愧不如。” 叶北渝说完,低下了头。 想不到,眼前的皇上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想,并已有了全面规划。 如此开诚布公也好。 墨逸尘打开叶北渝的折子,“同朕具体说说接下来皇城部署,和各地驻军的事情。” “是……” 整个上午,墨逸尘一直待在御书房。 朝臣们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了许多折子,批了一上午,还是没有处理完。 抬眸看了一眼时辰,已近午时。 墨逸尘放下毛笔,伸个懒腰,走出御书房,回了永福宫。 走到门外,就听里边传出的欢声笑语。 一进门,正瞧见叶南溪和柚宁两人眉欢眼笑地说着话。 “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同我也说说。” 叶南溪敛去脸上的笑意,“我跟柚宁说,不知今日朝臣要给你纳几房妾室,想看你翻牌子的兴致高不高?” “九皇叔,九皇婶说了,若如此,她不是非你不可。” 听及此。 墨逸尘嘴角一抽,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他缓步向前,视线一直盯着叶南溪故作愠怒的小脸。后者也毫不示弱,盯着他矜贵傲然的脸。 “噗嗤~~~” 近距离对视。 两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 “柚宁,你九皇婶又不乖了,你说九皇叔要不要打乖了?” “不要。”柚宁立即护住叶南溪,眼神里带着惶恐,不住地摇头,“九皇叔是不能打九皇婶的。” 叶南溪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摸着柚宁的小脑袋瓜,看着墨逸尘,嗔道:“你看看,你都把她吓到了。” “柚宁别怕,皇叔可不敢打,现在只有你皇婶打皇叔,她动不动就会掐我,拧我,你说皇叔要怎么回击?” “林嬷嬷说了,女子是要来疼的,越疼,她就越软。”墨柚宁声音稚嫩。 墨逸尘扶额。 完了,自己养了好几年。 结果,几日就被叶南溪收买了。 几人说话间。 嬷嬷进来禀告,“皇上,现在传膳吗?” “传。” “九皇叔,今日我可以同你们一起用膳吗?” “可以,走,去用膳。”三人净手后,便去了桌前。 第164章 昭告天下 一个月后 登基大典和皇后册封礼同日举行。 墨逸尘一早祭祀天地宗社后,在礼部的指引下,换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立于太和殿门前。 远远地望着一众命妇跟随下,身着凤袍,头戴凤冠,沿着红毯正款款而来的叶南溪,心中顿时掀起阵阵涟漪。 终于,给了她最高殊荣。 他的眼神温和而又专注,似乎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 她,美丽,聪慧,值得所有美好。 想及此,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甜蜜的笑容。 距离越来越近…… 墨逸尘快步走下台阶,亲迎叶南溪,两人深情对视,眼里皆是无尽的温柔。 他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她粲然一笑,抬起小小的手,搭了上去,感受着他掌心传递的爱意和能量。 两人手牵手,不疾不徐迈上台阶,不时互望一眼。 直至走到台阶上,转身站定。 “跪!” 礼部一声令下,文武百官皆齐刷刷跪了下去。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兴!” “宣!”礼部一声令下。 墨柚宁小小的身躯,踩着红毯,穿梭在两侧数之不清的大臣间,一步步朝叶南溪和墨逸尘走来。 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感动于她会有今日。 感动于九皇叔的恩情。 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不想,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一众文武百官怀着好奇的心情,偷睨过去,心里无不呢喃。 “人虽小,但眉眼同先太子确实相像。” “公主册封,同陛下登基大典和皇后册封礼同日举行,看来皇上是真的重视元嘉公主。” 李太傅侧目望了过来。 只一眼,心中便一惊。 真的很像,既像先太子,又像先太子妃。 顿时,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欣慰。 行至台阶下,墨柚宁伏地跪了下去,“元嘉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墨逸尘说。 “谢皇上,皇后娘娘。” 墨柚宁站起身,一步步登上台阶,朝面前的两人走去。 瞧见叶南溪朝她伸出的手,她快走几步,欢欢喜喜地紧紧握了上去。 礼部仪官令下,一众朝臣行了二拜礼。 紧接着,礼部尚书陆侯分别宣读了诏书,并加盖玺印,双手呈给墨逸尘。 “将朕和皇后,以及元嘉公主的册封诏书,在永天门宣读,昭告天下。” “臣领命。”陆侯复又接过诏书。 “除十恶不赦,朕决定大赦天下。如今,朕刚登基,百废待兴,晚上不开宴席。” “皇恩浩荡,皇上圣明!”一众文武百官响应。 忙碌了一上午。 待册封大典完成后,叶南溪和墨逸尘一起回了永福宫。 “累了吗?” “不累,就是头上的东西有点沉,还有这凤袍穿着累赘。” “我帮你摘。”墨逸尘拉她坐下,耐心地取下凤簪,步摇。 此情此景。 叶南溪突然想起成婚的情景。 那日,也是墨逸尘帮她去掉繁琐的头饰。 “墨逸尘,你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因为爱你,所以会一直守护你。信任,爱和尊重都给你,许你一世偏爱,许你恃宠而骄,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万一日后没了新鲜感,厌倦了怎么办?” “我一会儿写一份保证书,昭告天下,接受万千子民监督。”墨逸尘态度认真,言辞恳切。 “我说的是我厌倦了怎么办?” “你敢!”墨逸尘的声音顿时拔高几分,原本慵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凌厉。 听出墨逸尘语气里的愠怒,叶南溪回眸望去,讪讪一笑,“干嘛那么认真?” “溪儿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还能不认真?” “我说的是万一。” “没有万一,我们住在皇宫里一段时间,然后带你游山玩水一段时间,时不时给你新鲜感,肯定不会让你厌倦的,你会高兴到离不开我。” “自信到不要脸。” “在你面前要脸干嘛。” 正在两人说话间。 云华的声音在外边响了起来。 “皇上,承曦宫那边,李公公传话来了,说太上皇想见皇上一面。” “知道了。” 墨逸尘不紧不慢帮叶南溪卸去繁重的头饰,又帮她更换了衣裳。 叮嘱她等她回来用午膳后,便走了出去。 他大步直奔承曦宫。 刚走进院子,院子里晒着太阳的太上皇快步迎了上来,“逸尘,你来了?” 墨逸尘扫了一眼,就见太上皇的脸上多了几分听天由命的气息。 看来,这短短一个多月,倒是磨砺掉不少从前的自命不凡。 “何事?” “听说你今日登基大典?” “父皇就为这事?” 见墨逸尘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太上皇的态度立刻软了几分,“逸尘啊,听闻景天留有一女,可是真的?” 墨逸尘抬眸望去,眼神里划过一抹凉意,“父皇消息倒是灵通。” “灵通?整个皇宫,恐怕你父皇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听说一月前你就对文武百官说了此事,为何不同父皇说呢?你让我见见景天的孩子,可好?” 墨逸尘定睛望着他,瞧出他眼神里的渴望之意。 但,心里毫无波澜。 “我倒是不知,父皇如今是以何种身份见她?” “不论如何,说到底她还是要喊我一声皇爷爷。” “皇爷爷?”墨逸尘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你配吗?你顶多算是她的杀父仇人。若我告诉她这些事情,你觉得她会想见你吗?” “可是……”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涌上一抹怅然若失之意。 是啊,他该以何身份见她? 墨逸尘抬步,转身离开。 “逸尘啊,你别急着走。”太上皇立即从身后叫住他,绕到他身前,“顺太妃可能有孕了,你让太医来看看,没有你的命令,他们请不来太医。” 墨逸尘顿时哭笑不得。 老了老了,圈进起来,还这么不安分。 “父皇体力不错呀,你准备再生几个?生一屋子,还是一院子?” “你就别嘲笑父皇了。” 眼下,被夺了一切,他寸步难行。 出不了这个院子不说,如今干什么还要看这个儿子的脸色。 想想真是讽刺。 “呵呵呵……”墨逸尘抬步,绕过太上皇,走了出去。 “逸尘,你倒是给个话。” “云华,宣太医。”墨逸尘扬长而去。 第164章 昭告天下 一个月后 登基大典和皇后册封礼同日举行。 墨逸尘一早祭祀天地宗社后,在礼部的指引下,换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立于太和殿门前。 远远地望着一众命妇跟随下,身着凤袍,头戴凤冠,沿着红毯正款款而来的叶南溪,心中顿时掀起阵阵涟漪。 终于,给了她最高殊荣。 他的眼神温和而又专注,似乎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 她,美丽,聪慧,值得所有美好。 想及此,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甜蜜的笑容。 距离越来越近…… 墨逸尘快步走下台阶,亲迎叶南溪,两人深情对视,眼里皆是无尽的温柔。 他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她粲然一笑,抬起小小的手,搭了上去,感受着他掌心传递的爱意和能量。 两人手牵手,不疾不徐迈上台阶,不时互望一眼。 直至走到台阶上,转身站定。 “跪!” 礼部一声令下,文武百官皆齐刷刷跪了下去。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兴!” “宣!”礼部一声令下。 墨柚宁小小的身躯,踩着红毯,穿梭在两侧数之不清的大臣间,一步步朝叶南溪和墨逸尘走来。 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感动于她会有今日。 感动于九皇叔的恩情。 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不想,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一众文武百官怀着好奇的心情,偷睨过去,心里无不呢喃。 “人虽小,但眉眼同先太子确实相像。” “公主册封,同陛下登基大典和皇后册封礼同日举行,看来皇上是真的重视元嘉公主。” 李太傅侧目望了过来。 只一眼,心中便一惊。 真的很像,既像先太子,又像先太子妃。 顿时,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欣慰。 行至台阶下,墨柚宁伏地跪了下去,“元嘉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墨逸尘说。 “谢皇上,皇后娘娘。” 墨柚宁站起身,一步步登上台阶,朝面前的两人走去。 瞧见叶南溪朝她伸出的手,她快走几步,欢欢喜喜地紧紧握了上去。 礼部仪官令下,一众朝臣行了二拜礼。 紧接着,礼部尚书陆侯分别宣读了诏书,并加盖玺印,双手呈给墨逸尘。 “将朕和皇后,以及元嘉公主的册封诏书,在永天门宣读,昭告天下。” “臣领命。”陆侯复又接过诏书。 “除十恶不赦,朕决定大赦天下。如今,朕刚登基,百废待兴,晚上不开宴席。” “皇恩浩荡,皇上圣明!”一众文武百官响应。 忙碌了一上午。 待册封大典完成后,叶南溪和墨逸尘一起回了永福宫。 “累了吗?” “不累,就是头上的东西有点沉,还有这凤袍穿着累赘。” “我帮你摘。”墨逸尘拉她坐下,耐心地取下凤簪,步摇。 此情此景。 叶南溪突然想起成婚的情景。 那日,也是墨逸尘帮她去掉繁琐的头饰。 “墨逸尘,你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因为爱你,所以会一直守护你。信任,爱和尊重都给你,许你一世偏爱,许你恃宠而骄,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万一日后没了新鲜感,厌倦了怎么办?” “我一会儿写一份保证书,昭告天下,接受万千子民监督。”墨逸尘态度认真,言辞恳切。 “我说的是我厌倦了怎么办?” “你敢!”墨逸尘的声音顿时拔高几分,原本慵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凌厉。 听出墨逸尘语气里的愠怒,叶南溪回眸望去,讪讪一笑,“干嘛那么认真?” “溪儿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还能不认真?” “我说的是万一。” “没有万一,我们住在皇宫里一段时间,然后带你游山玩水一段时间,时不时给你新鲜感,肯定不会让你厌倦的,你会高兴到离不开我。” “自信到不要脸。” “在你面前要脸干嘛。” 正在两人说话间。 云华的声音在外边响了起来。 “皇上,承曦宫那边,李公公传话来了,说太上皇想见皇上一面。” “知道了。” 墨逸尘不紧不慢帮叶南溪卸去繁重的头饰,又帮她更换了衣裳。 叮嘱她等她回来用午膳后,便走了出去。 他大步直奔承曦宫。 刚走进院子,院子里晒着太阳的太上皇快步迎了上来,“逸尘,你来了?” 墨逸尘扫了一眼,就见太上皇的脸上多了几分听天由命的气息。 看来,这短短一个多月,倒是磨砺掉不少从前的自命不凡。 “何事?” “听说你今日登基大典?” “父皇就为这事?” 见墨逸尘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太上皇的态度立刻软了几分,“逸尘啊,听闻景天留有一女,可是真的?” 墨逸尘抬眸望去,眼神里划过一抹凉意,“父皇消息倒是灵通。” “灵通?整个皇宫,恐怕你父皇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听说一月前你就对文武百官说了此事,为何不同父皇说呢?你让我见见景天的孩子,可好?” 墨逸尘定睛望着他,瞧出他眼神里的渴望之意。 但,心里毫无波澜。 “我倒是不知,父皇如今是以何种身份见她?” “不论如何,说到底她还是要喊我一声皇爷爷。” “皇爷爷?”墨逸尘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你配吗?你顶多算是她的杀父仇人。若我告诉她这些事情,你觉得她会想见你吗?” “可是……”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涌上一抹怅然若失之意。 是啊,他该以何身份见她? 墨逸尘抬步,转身离开。 “逸尘啊,你别急着走。”太上皇立即从身后叫住他,绕到他身前,“顺太妃可能有孕了,你让太医来看看,没有你的命令,他们请不来太医。” 墨逸尘顿时哭笑不得。 老了老了,圈进起来,还这么不安分。 “父皇体力不错呀,你准备再生几个?生一屋子,还是一院子?” “你就别嘲笑父皇了。” 眼下,被夺了一切,他寸步难行。 出不了这个院子不说,如今干什么还要看这个儿子的脸色。 想想真是讽刺。 “呵呵呵……”墨逸尘抬步,绕过太上皇,走了出去。 “逸尘,你倒是给个话。” “云华,宣太医。”墨逸尘扬长而去。 第165章 我会保护你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 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车轮辘辘,碾过之处,叶子逐着车轮向前打着旋。 昨日听闻惠岚生产一女,今日,叶南溪便迫不及待地赶去看望。 约莫一炷香后。 叶南溪牵上墨柚宁的小手,下了马车,走进将军府。 身后云华一众侍卫纷纷搬着东西,紧紧跟随。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府门家丁立刻跪了下去。 “起来。大少奶奶住在哪个院子呢?” “回皇后娘娘,还住在风清苑,小的带娘娘过去。” 叶南溪点了点头。 刚走进风清苑的院子,叶北渝和叶修卓就从里边迎了出来。 “姑姑!” “妹妹?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早知你来,我就去门口迎你去了。”叶北渝脸上满是惊讶,话里略带责备。 “听说大嫂生了个女儿,我过来看看。大哥儿女双全,真好。”叶南溪清浅一笑。 叶北渝赶忙给墨柚宁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公主。” “少将军,你不必多礼。” “谢公主殿下。” 叶北渝直起身后,引着几人向前走,“快进去说。” “嗯。”叶南溪抬步,“二哥和三哥在府里吗?” “都不在,北辞在工部还没回来,北凌在军营里。” “嗯。” 叶南溪从大哥身上感受到了热情。 只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多了一丝凄凉和冷清的味道。 若是从前,叶牧呈知道她来,早就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爽朗大笑,闺女长闺女短地喊着。 如今,那种氛围一去不复返。 一行人进了卧房。 正对上床榻上惠岚投来的目光。 “大嫂。”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惠岚掀开被子,意欲下床榻。 册封大典那日,她作为命妇一路护送叶南溪走红毡毯,有幸见过墨柚宁一次。 “大嫂别动。”叶南溪加快步伐,一把按住她,“你昨日才生孩子,身子还虚,多歇着才是。” 听及此。 惠岚这才安坐下来。 “那就谢皇后娘娘了。” “大嫂又开始见外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叫我皇后娘娘,叫南溪就是。”叶南溪薄嗔浅怒道。 “如今你身份更加高贵,喊名字总归是不好,那就叫妹妹。”惠岚让步。 “好。” 叶南溪回眸,瞧见墨柚宁已经走到婴儿车旁,踮着脚尖,小手扒着车栏正往里看。 她也跟了过去。 就见,婴儿车里小小的人儿,两只小手上举,双眼紧闭,睡得正熟,丝毫未被他们的说话声打扰到。 娇嫩如雪的皮肤,仿若一掐便能掐出水来一样。 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大嫂,我看小侄女更像你。” “你大哥也是这么说。” “前两日我还同知夏闲聊,说少夫人是不是快生了,结果,昨日就听到你生产的消息,母女平安就好。” “九皇婶,她好小啊。” “柚宁,你出生时也是这般小。” “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 叶南溪笑了笑,摸着她的小脑袋瓜,“你如她这般大的时候,林嬷嬷正带着你东躲西藏,直至你九皇叔回到皇城,才将你保护起来。” “嗯。”墨柚宁点头。 自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就缠着林嬷嬷讲从前的事。 后者便将所有事情都说与她听。 不经意一瞥。 叶南溪见叶修卓一直盯着墨柚宁的脸看,遂莞尔一笑,“修卓,她是元嘉公主,你喊她公主就是。” “见过公主,我叫叶修卓,今年三岁了,敢问公主几岁?” “四岁。”墨柚宁伸出四个手指头。 “我可以和公主一起玩吗?” “可以呀。”墨柚宁快速点了几下头。 “那我们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我对这里不熟悉,不敢出去。”墨柚宁下意识看了一眼叶南溪的眼色,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以前生活在山庄。 现在生活在皇宫里。 长时间的封闭,其他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甚至心里还有惧怕的感觉。 “这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叶修卓拍着小小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爹说过,我出生的使命就是保护娘亲,姑姑和未来的媳妇。虽然你不是我媳妇,但加你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哈……” 屋内所有人皆笑了起来。 看着那么一小只,说起话来俨然小大人一般。 “柚宁,想玩就去,只能在将军府玩,不要出去。”叶南溪说。 “好。” 叶修卓牵着墨柚宁的小手,小鹿一般欢快地跑了出去。 “知夏,你陪着公主一起,也让云华跟着。” “是,娘娘。”知夏走了出去。 叶南溪接过秋池递来的盒子,递给惠岚,“这是我给小侄女的见面礼,她正睡着,大嫂给她收着。” “好,我替她收下。”惠岚瞄向叶南溪的小腹,“妹妹,你是不是再有三四个月,也到生产的日子了?” “是,还有四个月。”叶南溪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里掠过一丝柔美,眼底漾起幸福的笑意。 这是她和墨逸尘的孩子。 是两人爱情的结晶。 “都六个月了,还让妹妹跑一趟,大嫂真是过意不去。” “适当运动对身体更好,自从搬进宫里,我还没回过将军府,正好借今日来看看。” “妹妹别站着了,坐这里。”叶北渝搬来一把椅子。 叶南溪离开婴儿车,走到床榻附近。 而后,扶椅背坐了下去。 “大哥,听说皇上之前给三哥的职,你本想拒绝着?” “嗯,大哥不想忘记初心。完全靠信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好在皇上已经先我所想,早就考虑好了一切。” 叶南溪点了点头。 那日,墨逸尘同她说起这些时,她心里很是感谢他安排得如此周到。 既给将军府荣誉,同时又不会到让外戚干政。 两全其美,她也乐得自在。 “对了大哥,这两日皇上准备给你和二哥各赐一个宅邸。” “皇上太照顾将军府了,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叶北渝拘谨地笑了笑。 “他给,你们收着就是。本来你军功显着,成婚有了孩子,自立门户也好。 二哥和十公主的赐婚圣旨马上就送到府上,他们到时也会搬出去,那这个将军府到时就留给三哥。” “嗯,妹妹回去一定代大哥谢谢皇上。” “好。” 第165章 我会保护你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 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车轮辘辘,碾过之处,叶子逐着车轮向前打着旋。 昨日听闻惠岚生产一女,今日,叶南溪便迫不及待地赶去看望。 约莫一炷香后。 叶南溪牵上墨柚宁的小手,下了马车,走进将军府。 身后云华一众侍卫纷纷搬着东西,紧紧跟随。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府门家丁立刻跪了下去。 “起来。大少奶奶住在哪个院子呢?” “回皇后娘娘,还住在风清苑,小的带娘娘过去。” 叶南溪点了点头。 刚走进风清苑的院子,叶北渝和叶修卓就从里边迎了出来。 “姑姑!” “妹妹?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早知你来,我就去门口迎你去了。”叶北渝脸上满是惊讶,话里略带责备。 “听说大嫂生了个女儿,我过来看看。大哥儿女双全,真好。”叶南溪清浅一笑。 叶北渝赶忙给墨柚宁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公主。” “少将军,你不必多礼。” “谢公主殿下。” 叶北渝直起身后,引着几人向前走,“快进去说。” “嗯。”叶南溪抬步,“二哥和三哥在府里吗?” “都不在,北辞在工部还没回来,北凌在军营里。” “嗯。” 叶南溪从大哥身上感受到了热情。 只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多了一丝凄凉和冷清的味道。 若是从前,叶牧呈知道她来,早就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爽朗大笑,闺女长闺女短地喊着。 如今,那种氛围一去不复返。 一行人进了卧房。 正对上床榻上惠岚投来的目光。 “大嫂。”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惠岚掀开被子,意欲下床榻。 册封大典那日,她作为命妇一路护送叶南溪走红毡毯,有幸见过墨柚宁一次。 “大嫂别动。”叶南溪加快步伐,一把按住她,“你昨日才生孩子,身子还虚,多歇着才是。” 听及此。 惠岚这才安坐下来。 “那就谢皇后娘娘了。” “大嫂又开始见外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叫我皇后娘娘,叫南溪就是。”叶南溪薄嗔浅怒道。 “如今你身份更加高贵,喊名字总归是不好,那就叫妹妹。”惠岚让步。 “好。” 叶南溪回眸,瞧见墨柚宁已经走到婴儿车旁,踮着脚尖,小手扒着车栏正往里看。 她也跟了过去。 就见,婴儿车里小小的人儿,两只小手上举,双眼紧闭,睡得正熟,丝毫未被他们的说话声打扰到。 娇嫩如雪的皮肤,仿若一掐便能掐出水来一样。 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大嫂,我看小侄女更像你。” “你大哥也是这么说。” “前两日我还同知夏闲聊,说少夫人是不是快生了,结果,昨日就听到你生产的消息,母女平安就好。” “九皇婶,她好小啊。” “柚宁,你出生时也是这般小。” “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 叶南溪笑了笑,摸着她的小脑袋瓜,“你如她这般大的时候,林嬷嬷正带着你东躲西藏,直至你九皇叔回到皇城,才将你保护起来。” “嗯。”墨柚宁点头。 自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就缠着林嬷嬷讲从前的事。 后者便将所有事情都说与她听。 不经意一瞥。 叶南溪见叶修卓一直盯着墨柚宁的脸看,遂莞尔一笑,“修卓,她是元嘉公主,你喊她公主就是。” “见过公主,我叫叶修卓,今年三岁了,敢问公主几岁?” “四岁。”墨柚宁伸出四个手指头。 “我可以和公主一起玩吗?” “可以呀。”墨柚宁快速点了几下头。 “那我们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我对这里不熟悉,不敢出去。”墨柚宁下意识看了一眼叶南溪的眼色,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以前生活在山庄。 现在生活在皇宫里。 长时间的封闭,其他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甚至心里还有惧怕的感觉。 “这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叶修卓拍着小小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爹说过,我出生的使命就是保护娘亲,姑姑和未来的媳妇。虽然你不是我媳妇,但加你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哈……” 屋内所有人皆笑了起来。 看着那么一小只,说起话来俨然小大人一般。 “柚宁,想玩就去,只能在将军府玩,不要出去。”叶南溪说。 “好。” 叶修卓牵着墨柚宁的小手,小鹿一般欢快地跑了出去。 “知夏,你陪着公主一起,也让云华跟着。” “是,娘娘。”知夏走了出去。 叶南溪接过秋池递来的盒子,递给惠岚,“这是我给小侄女的见面礼,她正睡着,大嫂给她收着。” “好,我替她收下。”惠岚瞄向叶南溪的小腹,“妹妹,你是不是再有三四个月,也到生产的日子了?” “是,还有四个月。”叶南溪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里掠过一丝柔美,眼底漾起幸福的笑意。 这是她和墨逸尘的孩子。 是两人爱情的结晶。 “都六个月了,还让妹妹跑一趟,大嫂真是过意不去。” “适当运动对身体更好,自从搬进宫里,我还没回过将军府,正好借今日来看看。” “妹妹别站着了,坐这里。”叶北渝搬来一把椅子。 叶南溪离开婴儿车,走到床榻附近。 而后,扶椅背坐了下去。 “大哥,听说皇上之前给三哥的职,你本想拒绝着?” “嗯,大哥不想忘记初心。完全靠信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好在皇上已经先我所想,早就考虑好了一切。” 叶南溪点了点头。 那日,墨逸尘同她说起这些时,她心里很是感谢他安排得如此周到。 既给将军府荣誉,同时又不会到让外戚干政。 两全其美,她也乐得自在。 “对了大哥,这两日皇上准备给你和二哥各赐一个宅邸。” “皇上太照顾将军府了,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叶北渝拘谨地笑了笑。 “他给,你们收着就是。本来你军功显着,成婚有了孩子,自立门户也好。 二哥和十公主的赐婚圣旨马上就送到府上,他们到时也会搬出去,那这个将军府到时就留给三哥。” “嗯,妹妹回去一定代大哥谢谢皇上。” “好。” 第166章 给十公主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 墨柚宁踩着轻盈的步伐,跑了进来,“九皇婶,将军府可真好玩。” “你喜欢……” 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叶南溪本已收回的视线,复又望了过去,立时瞧见墨柚宁粉嘟嘟的脸上,衣服上,皆脏兮兮一片。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早上出来时,婢女给她穿的一套新衣服。 一会儿的工夫,竟像是去哪打滚儿一样。 “你这是去哪里玩了?”叶南溪拿出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尘土。 “娘娘,公主和小少爷去钻洞了,奴婢一时拦不住,就……”知夏眼里闪烁着自责的神情。 “钻洞?什么洞?” 墨柚宁天真无邪的脸上透着懵懂的笑意,“叶修卓说那是狗洞。” 叶南溪扶额,语塞。 循着脚步声,她看向后边跑进来的叶修卓,瞬间更不淡定了。 后者的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修卓,公主是金枝玉叶之身,你怎能带公主去钻狗洞呢?”叶北渝板着脸,眉头紧锁,神情异常严肃。 “是啊,将军府那么大,哪里不能玩?干嘛非要钻那个狗洞,你快跟公主道歉。”惠岚责备道。 叶修卓挠了挠后脖颈,一脸迷茫,“为什么要道歉?公主玩得特别高兴,不信,你们可以问她。” “是呀,我还没玩够。要不是云华侍卫拉我出来,我们根本不回来呢。” 那个狗洞对她和叶修卓的小身板正合适,钻了几次,还没够。 知夏上前欲拉她出去,她死活不让动她。 下一刻,云华一个箭步过来,一把就将她硬生生拎了出来。 刚要对云华发火,在看到他吓得脸色煞白的样子时,她立刻就闭嘴了。 “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叶修卓脸上浮上一抹委屈之意。 “你这孩子……”叶北渝忍不住训斥。 “好了,大哥,孩子们的世界咱不懂,没有什么危险,钻一次就钻一次。” 说完,叶南溪看向墨柚宁,认真地说道:“狗洞不是给人钻的,以后不可以了。” “那好。” 墨柚宁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情愿。 但她知道,九皇婶是为自己好,遂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 李嬷嬷和婢女各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 “公主,小少爷,老奴伺候你们洗脸。” 两个孩子立即跟了过去。 待洗好脸后,墨柚宁又折返到叶南溪身边。 “九皇婶,方才回来的路上,云华让我提醒你该回宫了,他怕九皇叔责罚他。” “好,我知道了。” 叶南溪看了一眼沙漏,确实出来了许久。 出来前,墨逸尘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不能受累,不能在外太久,不能…… 就差亲自把她扛了过来。 叶南溪站起身,走到小婴儿床旁,俯下身,看着小侄女恬静的小脸,“睡了这么久还没醒,可真能睡。” “妹妹来时,奶娘刚喂完奶,这会估计是不饿,就不容易醒。要不,把她摇醒。” “不用了,让她睡,等她大些,大嫂抱进宫里给我看看就是。” “都听妹妹的。” 叶南溪直起身子,“大嫂,你好好养着身子,不必起来送我。我怕皇上着急,就先回去了。” “好,你路上当心。夫君,你去送送妹妹。” “妹妹,我送你出去。” 一行人走了出去。 叶南溪上了马车,在叶北渝的目送下,不疾不徐离开了将军府。 刚刚行驶到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娘娘,属下好像看到叶侍郎了。”云华说。 叶南溪打开车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前方一个高大的背影正迈着二五八万的步伐,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这绝对不是好像。 这走路的架势,一看就是她二哥叶北辞。 没有丝毫犹豫。 叶南溪叮嘱云华照看好墨柚宁后,便下了马车,追了进去。 “叶大人,小的给您多拿几套,您都过目挑一挑。”掌柜拿出一套套首饰,殷勤地说着。 “好。” 看着眼前的几套首饰。 叶北辞一时犯了难。 他是真的不知墨锦洛喜欢什么样式的。 叶南溪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头探到他的胳膊前,“给十公主挑的?” 闻声,叶北辞一个弹跳,后退两步,猛地看着来人,在看清是自家妹妹时,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妹妹,你差点吓死二哥。” 叶南溪眸光流转,挑了挑眉,粲然一笑。 “小的参见皇后娘娘。”掌柜立即行礼。 “免礼。”叶南溪摆手。 “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叶北辞说话间,立即环顾一圈首饰铺子,找寻着墨逸尘的身影。 “别找了,皇上没来,我刚才去将军府看看大嫂,这会儿正准备回宫。路上碰巧看见二哥,就找你来了。” “那正好,妹妹你帮我看看哪套首饰好,我不太懂女子的这些东西。”叶北辞眼神瞄着柜面上的首饰。 叶南溪近前两步,细细看了起来。 一套金镶玉首饰,一套翡翠碧玉首饰,一套景泰蓝红珊瑚首饰,还有一套琉璃首饰。 “二哥,就送她一套金镶玉首饰。” “十公主会喜欢吗?”叶北辞没自信地问。 “只要是你送的,她肯定当个宝贝一样,二哥你信我。” “好。掌柜,你给我包起来。” “好嘞。”掌柜眉欢眼笑地说,“今日皇后娘娘来,本店是蓬荜生辉,小的做主给叶大人开个好价。” “那便多谢掌柜了。” 叶北辞付了银子后,拿上首饰,和叶南溪并肩出了铺子。 “刚才我同大哥说了,过两日,公公就会去府上宣读赐婚圣旨。皇上说,你给爹守孝两年后准你们成婚。 宅子你不用买了,皇上赐你一个。还有,十公主也要搬出宫,成婚前住在公主府,日后,你们相见也容易。” “喔。” 叶北辞挠了挠头,脸一下子红至耳后根,眼睛也有些无处安放。 这些话从妹妹口中说出,感觉怪怪的。 “二哥你就别害羞了,你倒是脸皮薄。”叶南溪忍俊不禁。 “妹妹又笑话二哥。” “没笑。”叶南溪止住笑意,“二哥,那我先回宫了,再不回去,皇上估计都在出宫的路上了。” “好,路上当心。” “嗯。”叶南溪上了马车。 第166章 给十公主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 墨柚宁踩着轻盈的步伐,跑了进来,“九皇婶,将军府可真好玩。” “你喜欢……” 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叶南溪本已收回的视线,复又望了过去,立时瞧见墨柚宁粉嘟嘟的脸上,衣服上,皆脏兮兮一片。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早上出来时,婢女给她穿的一套新衣服。 一会儿的工夫,竟像是去哪打滚儿一样。 “你这是去哪里玩了?”叶南溪拿出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尘土。 “娘娘,公主和小少爷去钻洞了,奴婢一时拦不住,就……”知夏眼里闪烁着自责的神情。 “钻洞?什么洞?” 墨柚宁天真无邪的脸上透着懵懂的笑意,“叶修卓说那是狗洞。” 叶南溪扶额,语塞。 循着脚步声,她看向后边跑进来的叶修卓,瞬间更不淡定了。 后者的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修卓,公主是金枝玉叶之身,你怎能带公主去钻狗洞呢?”叶北渝板着脸,眉头紧锁,神情异常严肃。 “是啊,将军府那么大,哪里不能玩?干嘛非要钻那个狗洞,你快跟公主道歉。”惠岚责备道。 叶修卓挠了挠后脖颈,一脸迷茫,“为什么要道歉?公主玩得特别高兴,不信,你们可以问她。” “是呀,我还没玩够。要不是云华侍卫拉我出来,我们根本不回来呢。” 那个狗洞对她和叶修卓的小身板正合适,钻了几次,还没够。 知夏上前欲拉她出去,她死活不让动她。 下一刻,云华一个箭步过来,一把就将她硬生生拎了出来。 刚要对云华发火,在看到他吓得脸色煞白的样子时,她立刻就闭嘴了。 “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叶修卓脸上浮上一抹委屈之意。 “你这孩子……”叶北渝忍不住训斥。 “好了,大哥,孩子们的世界咱不懂,没有什么危险,钻一次就钻一次。” 说完,叶南溪看向墨柚宁,认真地说道:“狗洞不是给人钻的,以后不可以了。” “那好。” 墨柚宁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情愿。 但她知道,九皇婶是为自己好,遂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 李嬷嬷和婢女各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 “公主,小少爷,老奴伺候你们洗脸。” 两个孩子立即跟了过去。 待洗好脸后,墨柚宁又折返到叶南溪身边。 “九皇婶,方才回来的路上,云华让我提醒你该回宫了,他怕九皇叔责罚他。” “好,我知道了。” 叶南溪看了一眼沙漏,确实出来了许久。 出来前,墨逸尘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不能受累,不能在外太久,不能…… 就差亲自把她扛了过来。 叶南溪站起身,走到小婴儿床旁,俯下身,看着小侄女恬静的小脸,“睡了这么久还没醒,可真能睡。” “妹妹来时,奶娘刚喂完奶,这会估计是不饿,就不容易醒。要不,把她摇醒。” “不用了,让她睡,等她大些,大嫂抱进宫里给我看看就是。” “都听妹妹的。” 叶南溪直起身子,“大嫂,你好好养着身子,不必起来送我。我怕皇上着急,就先回去了。” “好,你路上当心。夫君,你去送送妹妹。” “妹妹,我送你出去。” 一行人走了出去。 叶南溪上了马车,在叶北渝的目送下,不疾不徐离开了将军府。 刚刚行驶到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娘娘,属下好像看到叶侍郎了。”云华说。 叶南溪打开车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前方一个高大的背影正迈着二五八万的步伐,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这绝对不是好像。 这走路的架势,一看就是她二哥叶北辞。 没有丝毫犹豫。 叶南溪叮嘱云华照看好墨柚宁后,便下了马车,追了进去。 “叶大人,小的给您多拿几套,您都过目挑一挑。”掌柜拿出一套套首饰,殷勤地说着。 “好。” 看着眼前的几套首饰。 叶北辞一时犯了难。 他是真的不知墨锦洛喜欢什么样式的。 叶南溪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头探到他的胳膊前,“给十公主挑的?” 闻声,叶北辞一个弹跳,后退两步,猛地看着来人,在看清是自家妹妹时,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妹妹,你差点吓死二哥。” 叶南溪眸光流转,挑了挑眉,粲然一笑。 “小的参见皇后娘娘。”掌柜立即行礼。 “免礼。”叶南溪摆手。 “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叶北辞说话间,立即环顾一圈首饰铺子,找寻着墨逸尘的身影。 “别找了,皇上没来,我刚才去将军府看看大嫂,这会儿正准备回宫。路上碰巧看见二哥,就找你来了。” “那正好,妹妹你帮我看看哪套首饰好,我不太懂女子的这些东西。”叶北辞眼神瞄着柜面上的首饰。 叶南溪近前两步,细细看了起来。 一套金镶玉首饰,一套翡翠碧玉首饰,一套景泰蓝红珊瑚首饰,还有一套琉璃首饰。 “二哥,就送她一套金镶玉首饰。” “十公主会喜欢吗?”叶北辞没自信地问。 “只要是你送的,她肯定当个宝贝一样,二哥你信我。” “好。掌柜,你给我包起来。” “好嘞。”掌柜眉欢眼笑地说,“今日皇后娘娘来,本店是蓬荜生辉,小的做主给叶大人开个好价。” “那便多谢掌柜了。” 叶北辞付了银子后,拿上首饰,和叶南溪并肩出了铺子。 “刚才我同大哥说了,过两日,公公就会去府上宣读赐婚圣旨。皇上说,你给爹守孝两年后准你们成婚。 宅子你不用买了,皇上赐你一个。还有,十公主也要搬出宫,成婚前住在公主府,日后,你们相见也容易。” “喔。” 叶北辞挠了挠头,脸一下子红至耳后根,眼睛也有些无处安放。 这些话从妹妹口中说出,感觉怪怪的。 “二哥你就别害羞了,你倒是脸皮薄。”叶南溪忍俊不禁。 “妹妹又笑话二哥。” “没笑。”叶南溪止住笑意,“二哥,那我先回宫了,再不回去,皇上估计都在出宫的路上了。” “好,路上当心。” “嗯。”叶南溪上了马车。 第167章 我抱你回去 叶北辞目送叶南溪离去,直至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叶北辞!” 叶北辞应声回眸,瞧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侧边处,墨锦洛探出小脑袋瓜,朝他挥手又嫣然一笑。 他心里一惊,“十公主?” “刚去工部找你,说你才走,我就追过来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墨锦洛下巴向马车内一指,“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叶北辞顺从地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向前驶去。 墨锦洛垂眸看去,视线落在盒子上,“买的首饰?” 叶北辞手掩嘴,轻咳几声,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短暂的挣扎后。 他撇过脸,将盒子递了过去,“本来想过几日,等公主生辰礼再送的,既然今日遇见,那便今日给。公主看看是否合心意?” 墨锦洛接过盒子,快速揭开盖子,嘴角勾勒出一抹肉眼可见的笑意,“喜欢,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她分别摸了摸。 玉质细腻莹润,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 甚是弥足珍贵。 叶北辞偷睨过去,看墨锦洛自我陶醉的样子,眼睛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鼓起勇气,从盒子里取出发簪,不言不语,将其插在她的发髻里。 随后,他拿出手镯,壮着胆子拉过她的小手,低垂眉眼,“公,公主,臣为你戴上。” 眨眼间,那只镯子便顺着小手,滑进白白嫩嫩的手腕上。 墨锦洛轻抚着镯子,满心欢喜。 就在她沉醉于这种美好之时。 叶北辞又拿起那个项链,从身前意欲为她戴在脖颈上。 但,他的身子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墨锦洛心里高兴,一把抱住他,头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叶北辞,谢谢你送我礼物。” 霎时。 叶北辞的身子僵硬起来,绕到她脖颈后的两只大手顿在半空。 他的心咚咚跳了起来,速度快得无以复加。 “戴呀!”墨锦洛故作镇定,想借此缓解他的无措。 “……是。”叶北辞回过神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叶北辞,你知道赐婚圣旨了?” “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那你会对我一直好吗?” “臣一生只娶公主一人,也只对公主一人好。” 墨锦洛慢慢从他的怀里移了出来,仰望过去,昔日里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只对我一人好吗?那皇后娘娘呢?” “那不一样。臣对公主是夫妻间的爱,对皇后娘娘是兄妹之间的爱。”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墨锦洛忍俊不禁,“逗你玩呢,我怎么会跟皇后娘娘争,我巴不得你对她好呢。” 两人说话间。 车帘外,赶车小厮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主,到了。” “好。”墨锦洛先行跳下马车。 叶北辞随后也走了出来。 眼前,门楣上“公主府”三个醒目的烫金大字甚是气派。 他立即看向墨锦洛,眼底尽是疑问。 “别怀疑,这是皇上赐的公主府,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风格。”墨锦洛说着朝门内走去。 “公主,皇上也赐臣一个宅子,成婚后,公主愿意住臣的府邸吗?”叶北辞在后边撵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成婚后会住在你的府邸。成婚前我会住在这里,你平常肯定也会来坐坐,所以,我想布置些你喜欢的东西。” “谢谢公主体恤。” “不用谢。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生来开朗活泼,大大咧咧,不会矫情这些的。” 墨锦洛知道将军府的男儿都很有血性,他们要面子。 这个面子她给。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过了前院,后院,一起规划着该添置什么东西。 “这里加个水墨屏风如何?” “臣觉得甚好。” “这里给你放剑用,我知道你有好多剑。” “都听公主的。” “……” 直至半个时辰后。 两人才出了公主府,留下管家张罗着前厅后院的布置。 “臣带公主去南城听戏,公主愿意去吗?” “愿意,必须愿意。”墨锦洛痛快应下,欣然前往。 …… 另一边 皇宫里。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向前行驶着。 “皇上,你看皇后娘娘回来了。臣弟就说很快就回来,你偏不信。云华武艺那么高强,你大可不必担心……” “啰嗦!” 墨逸尘脸色沉冷,目光犀利冷锐,如同利剑一般,似要将墨千屿贯穿。 后者识趣地闭上嘴巴。 刚才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他也没说什么啊? 不就是告诉他不必忧心吗? 真是搞不懂。 云华撇了撇嘴,十四皇子这你都看不出来?皇上可是将娘娘捧在手心里,时时刻刻牵肠挂肚。 尤其现在,娘娘身子重。 皇上能不上心嘛。 唉! 十四皇子呀,活该你没媳妇,活该你单着。 墨逸尘行至马车旁,掀开车帘,朝里边端坐的女子伸出手,“溪儿,到家了。” 叶南溪起身,将手搭了上去。 正好,坐了一路,也坐乏了。 墨逸尘一把将叶南溪打横抱在怀里,沿着来时的路,朝前走去,“我抱你回去。” “好。”叶南溪未拒绝。 在皇宫里,眼前的男人不止抱过她一次。 如今,她也习惯了。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墨千屿挠着头,连续眨巴着眼睛,就这么走了? “皇上,臣弟方才的提议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啊,臣弟想当王爷。” “别每日游手好闲的,争取立下一功,朕封你当个王爷。”墨逸尘不冷不淡地说着。 “完了,还是要自己奋斗。下辈子,我直接托生成皇兄的妻子得了,有他疼有他爱,多好。”墨千屿呢喃着。 “十四皇子,皇上貌似只喜欢娘娘那样的人。” 云华说完,一个疾步蹿了出去。 保命要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云华你个孙子……” 墨千屿未说完,前方早已没了云华的影子。 他满脸沮丧地朝宫外走去。 “逸尘,你是准备出去找我吗?” “见你出去那么久,我实在是不放心。” “满打满算,我只待了半个时辰,其它都是路上时间。有云华和其他功力高强的人在,而且我也有自保能力,不必担心的。” “必须担心,我怕日后自己光棍一人。”墨逸尘戏谑地说。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好吗?” “还说?我是不是好久没有惩罚你了?”墨逸尘意味深长一笑,“欠我的,你迟早要还的,知道吗?” “知道你个头。”叶南溪白了他一眼。 第167章 我抱你回去 叶北辞目送叶南溪离去,直至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叶北辞!” 叶北辞应声回眸,瞧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侧边处,墨锦洛探出小脑袋瓜,朝他挥手又嫣然一笑。 他心里一惊,“十公主?” “刚去工部找你,说你才走,我就追过来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墨锦洛下巴向马车内一指,“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叶北辞顺从地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向前驶去。 墨锦洛垂眸看去,视线落在盒子上,“买的首饰?” 叶北辞手掩嘴,轻咳几声,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短暂的挣扎后。 他撇过脸,将盒子递了过去,“本来想过几日,等公主生辰礼再送的,既然今日遇见,那便今日给。公主看看是否合心意?” 墨锦洛接过盒子,快速揭开盖子,嘴角勾勒出一抹肉眼可见的笑意,“喜欢,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她分别摸了摸。 玉质细腻莹润,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 甚是弥足珍贵。 叶北辞偷睨过去,看墨锦洛自我陶醉的样子,眼睛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鼓起勇气,从盒子里取出发簪,不言不语,将其插在她的发髻里。 随后,他拿出手镯,壮着胆子拉过她的小手,低垂眉眼,“公,公主,臣为你戴上。” 眨眼间,那只镯子便顺着小手,滑进白白嫩嫩的手腕上。 墨锦洛轻抚着镯子,满心欢喜。 就在她沉醉于这种美好之时。 叶北辞又拿起那个项链,从身前意欲为她戴在脖颈上。 但,他的身子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墨锦洛心里高兴,一把抱住他,头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叶北辞,谢谢你送我礼物。” 霎时。 叶北辞的身子僵硬起来,绕到她脖颈后的两只大手顿在半空。 他的心咚咚跳了起来,速度快得无以复加。 “戴呀!”墨锦洛故作镇定,想借此缓解他的无措。 “……是。”叶北辞回过神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叶北辞,你知道赐婚圣旨了?” “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那你会对我一直好吗?” “臣一生只娶公主一人,也只对公主一人好。” 墨锦洛慢慢从他的怀里移了出来,仰望过去,昔日里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只对我一人好吗?那皇后娘娘呢?” “那不一样。臣对公主是夫妻间的爱,对皇后娘娘是兄妹之间的爱。”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墨锦洛忍俊不禁,“逗你玩呢,我怎么会跟皇后娘娘争,我巴不得你对她好呢。” 两人说话间。 车帘外,赶车小厮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主,到了。” “好。”墨锦洛先行跳下马车。 叶北辞随后也走了出来。 眼前,门楣上“公主府”三个醒目的烫金大字甚是气派。 他立即看向墨锦洛,眼底尽是疑问。 “别怀疑,这是皇上赐的公主府,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风格。”墨锦洛说着朝门内走去。 “公主,皇上也赐臣一个宅子,成婚后,公主愿意住臣的府邸吗?”叶北辞在后边撵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成婚后会住在你的府邸。成婚前我会住在这里,你平常肯定也会来坐坐,所以,我想布置些你喜欢的东西。” “谢谢公主体恤。” “不用谢。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生来开朗活泼,大大咧咧,不会矫情这些的。” 墨锦洛知道将军府的男儿都很有血性,他们要面子。 这个面子她给。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过了前院,后院,一起规划着该添置什么东西。 “这里加个水墨屏风如何?” “臣觉得甚好。” “这里给你放剑用,我知道你有好多剑。” “都听公主的。” “……” 直至半个时辰后。 两人才出了公主府,留下管家张罗着前厅后院的布置。 “臣带公主去南城听戏,公主愿意去吗?” “愿意,必须愿意。”墨锦洛痛快应下,欣然前往。 …… 另一边 皇宫里。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向前行驶着。 “皇上,你看皇后娘娘回来了。臣弟就说很快就回来,你偏不信。云华武艺那么高强,你大可不必担心……” “啰嗦!” 墨逸尘脸色沉冷,目光犀利冷锐,如同利剑一般,似要将墨千屿贯穿。 后者识趣地闭上嘴巴。 刚才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他也没说什么啊? 不就是告诉他不必忧心吗? 真是搞不懂。 云华撇了撇嘴,十四皇子这你都看不出来?皇上可是将娘娘捧在手心里,时时刻刻牵肠挂肚。 尤其现在,娘娘身子重。 皇上能不上心嘛。 唉! 十四皇子呀,活该你没媳妇,活该你单着。 墨逸尘行至马车旁,掀开车帘,朝里边端坐的女子伸出手,“溪儿,到家了。” 叶南溪起身,将手搭了上去。 正好,坐了一路,也坐乏了。 墨逸尘一把将叶南溪打横抱在怀里,沿着来时的路,朝前走去,“我抱你回去。” “好。”叶南溪未拒绝。 在皇宫里,眼前的男人不止抱过她一次。 如今,她也习惯了。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墨千屿挠着头,连续眨巴着眼睛,就这么走了? “皇上,臣弟方才的提议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啊,臣弟想当王爷。” “别每日游手好闲的,争取立下一功,朕封你当个王爷。”墨逸尘不冷不淡地说着。 “完了,还是要自己奋斗。下辈子,我直接托生成皇兄的妻子得了,有他疼有他爱,多好。”墨千屿呢喃着。 “十四皇子,皇上貌似只喜欢娘娘那样的人。” 云华说完,一个疾步蹿了出去。 保命要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云华你个孙子……” 墨千屿未说完,前方早已没了云华的影子。 他满脸沮丧地朝宫外走去。 “逸尘,你是准备出去找我吗?” “见你出去那么久,我实在是不放心。” “满打满算,我只待了半个时辰,其它都是路上时间。有云华和其他功力高强的人在,而且我也有自保能力,不必担心的。” “必须担心,我怕日后自己光棍一人。”墨逸尘戏谑地说。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好吗?” “还说?我是不是好久没有惩罚你了?”墨逸尘意味深长一笑,“欠我的,你迟早要还的,知道吗?” “知道你个头。”叶南溪白了他一眼。 第168章 生了生了 秋去冬来。 日子过得可真快。 眨眼间,四个月时间悄然从指缝间溜走。 这日,近傍晚时分。 叶南溪正在永福宫院子里散步。 “嘶~~~”忽地一声。 她捂住小腹,脸上惊现一抹痛苦的神情。 “娘娘?”知夏从身后一把扶住叶南溪,眼神里闪烁着紧张之意。 “我可能要生了,去叫稳婆。” 叶南溪早就觉察到肚子发紧,宫缩的迹象。 没想到,阵痛来得这么快。 “是,奴婢先扶娘娘进去躺下。” 不远处,秋池看到两人之间的异常,快步跑了过来,“娘娘,你怎么了?” “秋池,娘娘要生了,你快去找稳婆。还有,让云华马上去找皇上。” “是,是,我,我这就去。”秋池结结巴巴地说着,看了一眼叶南溪紧蹙的眉头,拔腿就跑了出去。 一会儿的工夫。 两个稳婆急匆匆赶了过来。 身后一众宫女端着铜盆,以及托盘紧随而至。 托盘上整齐放着剪刀,棉帕,参药,草纸,红糖水等东西。 知夏立即上前,将稳婆引至桌旁。 “草纸就不用了,我已经给娘娘铺好了。” “还有剪刀,用娘娘准备的这把就行。” “另外,娘娘说这是止血的,若有出血量多,用这个。” “……” “好,既然皇后娘娘准备了,那老奴听命就是。”两个稳婆齐刷刷走到床榻旁。 “溪儿!” 正在这时。 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墨逸尘焦急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他几步便到了床榻旁,蹲下身,握住叶南溪的小手。 看着她小脸满拧,听着她喉咙里发出的痛苦呻吟声,顿时心疼不已。 “溪儿不怕,我在。” “我都要痛死了。” “溪儿辛苦,这次生完,以后我们不生了好不好?”墨逸尘轻抚上她的小脸,好生安抚着。 “啊,又疼了。”叶南溪的头偏向一侧,眉头紧拧,牙齿轻咬着嘴唇。 “皇上,这里交给老奴,您还是到外边等。” “朕待在这里可以吗?不影响你们。”墨逸尘指着一旁的位置,“就在那里。” “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待在身边的,对您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的。”墨逸尘坚持己见,不以为意地说。 “你出去。”叶南溪瞥了他一眼。 “我担心你。” “快点出去,痛死我了。” 叶南溪不想跟他拉扯。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待在身边,不是一般得别扭。 他在,她可能真的生不出来了。 绝对不能让他陪产。 看出叶南溪的坚决,墨逸尘妥协。 他立即为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而后,指着卧房外,“我就在外边,有事喊我。” 叶南溪点了点头。 墨逸尘起身,看着两个稳婆,“一定要让皇后平安生下孩儿,有任何意外,朕绝不轻饶!” “是,老奴定当倾尽全力保娘娘安好。”稳婆胆战心惊地说。 墨逸尘又深深看了一眼叶南溪,传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方抬步向外走去。 夜已深。 卧房内,叶南溪整整熬了三个多时辰,还是没有顺利生下孩儿。 随着阵痛加剧,她的眉头拧作一团,双手紧紧抓握着床单,指节发白,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脸上。 她一遍遍重复着吸气,吐气的动作。 但,此举并未减轻痛感。 知夏不断地为叶南溪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娘娘,疼就大声喊出来。” “……我不想生了。” 叶南溪发自肺腑地说。 第一次体会到生无可恋的痛。 此时此刻,痛感愈发强烈,感觉神经被撕扯着,视物已模糊,意识已虚弱。 知夏有些尴尬。 她真的只是想让自家娘娘发泄出来,没想到,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娘娘,这样的话可不行说,生还是必须生的。”稳婆说完又垂眸看去,顿时欣喜不已,“娘娘用力,再用力些,看到孩子头了。” 门外,墨逸尘早已坐立不安,来回踱着步子。 看着宫女一趟一趟出来换水,他更是焦躁不安。 再听着叶南溪的痛苦叫声,忍不住再次发问,“皇后如何?” “皇,皇上,娘娘安好。” “朕一问,你就说安好,就是迟迟不能助皇后产下孩儿是?但凡能减轻皇后痛苦,朕重重……” “哇———” “有赏”两个字还未出口。 屋内传出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稳婆欢呼起来,瞬时如释重负,“娘娘,是个皇子。” 短暂的欣喜过后。 稳婆的心又立即提了起来,继续接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自在宫里等着为皇后接生,就被告知肚子里是两个孩儿。 “娘娘,第一个孩儿出生后,第二个就容易多了,娘娘再用力一些,很快就能见到孩子了。” 一盏茶时辰后。 “哇~~~” 卧房里又传来一阵清脆的哭声。 “娘娘,这次是个公主。一儿一女,娘娘好福气。两个孩儿都平安降生,娘娘可以休息会儿了。” 稳婆说完,立即为两个孩子清理,而后,又用包被包好。 收拾好后,两人各抱一个,皆抱至叶南溪面前,“娘娘快看看,皇子和公主都长得很是标致。” “嗯。” 叶南溪各扫过去一眼。 见两个孩子平安,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此时此刻,只觉浑身瘫软,筋疲力尽,想好好睡一觉,遂轻轻闭上了双眼。 稳婆抱起孩子,转身往卧房门口走去,“老奴给皇上道喜……” 墨逸尘从两个稳婆中间穿梭过去,直奔床榻位置,压根没看两个孩子一眼。 稳婆相互对望一眼,尴尬至极。 这不是皇上亲生的吗? “溪儿,你如何?” 叶南溪缓缓睁开眼睛,“累,没力气。” “溪儿辛苦了,以后不会再这么累了。” “看见两个孩子了吗?” “没看,我先来看你了。” 叶南溪愕然,刚才闭着眼睛时,明明听到稳婆给墨逸尘道喜的。 她下意识看向朝床榻边走来,一脸迷惘的稳婆。 而后,收回视线,白了墨逸尘一眼。 “你去看看孩子,要不他们该以为你为别人养了孩子。” “谁敢以为?孩子是重要,但也没你重要。他们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日后若敢对你不好,我替你揍他们。” 叶南溪摇了摇头。 人家小小的孩儿容易吗? 刚出生,就注定要挨打。 可怜的孩子啊。 第168章 生了生了 秋去冬来。 日子过得可真快。 眨眼间,四个月时间悄然从指缝间溜走。 这日,近傍晚时分。 叶南溪正在永福宫院子里散步。 “嘶~~~”忽地一声。 她捂住小腹,脸上惊现一抹痛苦的神情。 “娘娘?”知夏从身后一把扶住叶南溪,眼神里闪烁着紧张之意。 “我可能要生了,去叫稳婆。” 叶南溪早就觉察到肚子发紧,宫缩的迹象。 没想到,阵痛来得这么快。 “是,奴婢先扶娘娘进去躺下。” 不远处,秋池看到两人之间的异常,快步跑了过来,“娘娘,你怎么了?” “秋池,娘娘要生了,你快去找稳婆。还有,让云华马上去找皇上。” “是,是,我,我这就去。”秋池结结巴巴地说着,看了一眼叶南溪紧蹙的眉头,拔腿就跑了出去。 一会儿的工夫。 两个稳婆急匆匆赶了过来。 身后一众宫女端着铜盆,以及托盘紧随而至。 托盘上整齐放着剪刀,棉帕,参药,草纸,红糖水等东西。 知夏立即上前,将稳婆引至桌旁。 “草纸就不用了,我已经给娘娘铺好了。” “还有剪刀,用娘娘准备的这把就行。” “另外,娘娘说这是止血的,若有出血量多,用这个。” “……” “好,既然皇后娘娘准备了,那老奴听命就是。”两个稳婆齐刷刷走到床榻旁。 “溪儿!” 正在这时。 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墨逸尘焦急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他几步便到了床榻旁,蹲下身,握住叶南溪的小手。 看着她小脸满拧,听着她喉咙里发出的痛苦呻吟声,顿时心疼不已。 “溪儿不怕,我在。” “我都要痛死了。” “溪儿辛苦,这次生完,以后我们不生了好不好?”墨逸尘轻抚上她的小脸,好生安抚着。 “啊,又疼了。”叶南溪的头偏向一侧,眉头紧拧,牙齿轻咬着嘴唇。 “皇上,这里交给老奴,您还是到外边等。” “朕待在这里可以吗?不影响你们。”墨逸尘指着一旁的位置,“就在那里。” “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待在身边的,对您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的。”墨逸尘坚持己见,不以为意地说。 “你出去。”叶南溪瞥了他一眼。 “我担心你。” “快点出去,痛死我了。” 叶南溪不想跟他拉扯。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待在身边,不是一般得别扭。 他在,她可能真的生不出来了。 绝对不能让他陪产。 看出叶南溪的坚决,墨逸尘妥协。 他立即为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而后,指着卧房外,“我就在外边,有事喊我。” 叶南溪点了点头。 墨逸尘起身,看着两个稳婆,“一定要让皇后平安生下孩儿,有任何意外,朕绝不轻饶!” “是,老奴定当倾尽全力保娘娘安好。”稳婆胆战心惊地说。 墨逸尘又深深看了一眼叶南溪,传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方抬步向外走去。 夜已深。 卧房内,叶南溪整整熬了三个多时辰,还是没有顺利生下孩儿。 随着阵痛加剧,她的眉头拧作一团,双手紧紧抓握着床单,指节发白,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脸上。 她一遍遍重复着吸气,吐气的动作。 但,此举并未减轻痛感。 知夏不断地为叶南溪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娘娘,疼就大声喊出来。” “……我不想生了。” 叶南溪发自肺腑地说。 第一次体会到生无可恋的痛。 此时此刻,痛感愈发强烈,感觉神经被撕扯着,视物已模糊,意识已虚弱。 知夏有些尴尬。 她真的只是想让自家娘娘发泄出来,没想到,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娘娘,这样的话可不行说,生还是必须生的。”稳婆说完又垂眸看去,顿时欣喜不已,“娘娘用力,再用力些,看到孩子头了。” 门外,墨逸尘早已坐立不安,来回踱着步子。 看着宫女一趟一趟出来换水,他更是焦躁不安。 再听着叶南溪的痛苦叫声,忍不住再次发问,“皇后如何?” “皇,皇上,娘娘安好。” “朕一问,你就说安好,就是迟迟不能助皇后产下孩儿是?但凡能减轻皇后痛苦,朕重重……” “哇———” “有赏”两个字还未出口。 屋内传出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稳婆欢呼起来,瞬时如释重负,“娘娘,是个皇子。” 短暂的欣喜过后。 稳婆的心又立即提了起来,继续接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自在宫里等着为皇后接生,就被告知肚子里是两个孩儿。 “娘娘,第一个孩儿出生后,第二个就容易多了,娘娘再用力一些,很快就能见到孩子了。” 一盏茶时辰后。 “哇~~~” 卧房里又传来一阵清脆的哭声。 “娘娘,这次是个公主。一儿一女,娘娘好福气。两个孩儿都平安降生,娘娘可以休息会儿了。” 稳婆说完,立即为两个孩子清理,而后,又用包被包好。 收拾好后,两人各抱一个,皆抱至叶南溪面前,“娘娘快看看,皇子和公主都长得很是标致。” “嗯。” 叶南溪各扫过去一眼。 见两个孩子平安,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此时此刻,只觉浑身瘫软,筋疲力尽,想好好睡一觉,遂轻轻闭上了双眼。 稳婆抱起孩子,转身往卧房门口走去,“老奴给皇上道喜……” 墨逸尘从两个稳婆中间穿梭过去,直奔床榻位置,压根没看两个孩子一眼。 稳婆相互对望一眼,尴尬至极。 这不是皇上亲生的吗? “溪儿,你如何?” 叶南溪缓缓睁开眼睛,“累,没力气。” “溪儿辛苦了,以后不会再这么累了。” “看见两个孩子了吗?” “没看,我先来看你了。” 叶南溪愕然,刚才闭着眼睛时,明明听到稳婆给墨逸尘道喜的。 她下意识看向朝床榻边走来,一脸迷惘的稳婆。 而后,收回视线,白了墨逸尘一眼。 “你去看看孩子,要不他们该以为你为别人养了孩子。” “谁敢以为?孩子是重要,但也没你重要。他们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日后若敢对你不好,我替你揍他们。” 叶南溪摇了摇头。 人家小小的孩儿容易吗? 刚出生,就注定要挨打。 可怜的孩子啊。 第169章 许你一世梳妆 尴尬之余。 稳婆将两个孩子放进了婴儿车里。 其中一个稳婆拿着一条抹额,意欲为叶南溪戴在头上。 后者手一挡,当即拒绝,“我不要这个。” “娘娘,生孩子后……” “反正我不戴。”叶南溪打断稳婆的话,语气甚是坚定。 戴在头上,跟个地主婆似的。 她才不要。 “好了,皇后说不戴便算了。” “是。”稳婆立即退到婴儿车旁。 墨逸尘站起身,走了过去,视线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来回徘徊,深邃的眸光里漾起柔和的笑意。 他有孩子了,还一下子两个。 这是溪儿为他生的,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 想想,瞳仁里不自觉泛起浅浅的温情。 “皇上,这是皇子,这边的是公主。”稳婆喜上眉梢地介绍着。 “嗯。”墨逸尘盯着两个孩子,大手一挥,“朕高兴,重重有赏,明日一早找云华领赏。” “是,老奴谢皇上赏赐。” 两个稳婆眉飞色舞地笑着,而后,恭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知夏给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一并出了卧房。 “溪儿,他们都闭着眼睛呢,儿子像我,女儿像你,你高兴吗?” 墨逸尘分别捏了捏两个孩子的小脸蛋。 “高兴。逸尘,你是喜欢男孩多一些,还是女孩多一些?” “只要是你生的,不分男女,都喜欢。男孩以后执掌江山,女孩以后使劲宠。” “溪儿,女儿笑了,真的笑了,她嘴动了。”他侧过头,看向叶南溪,“她是不是听到我说以后要宠她了?” “你就别自我感动了,她那么小,哪里能听懂大人的话。” 叶南溪也是头大。 这以后怕不是要变成宠女狂魔? 墨逸尘直起身子,复又回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他握上叶南溪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握,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柔意轻泛。 “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婚,直至遇见你的那一刻,心里便萌生了要护你一生一世的念头。 你带给我许多美好的时光,治好了我的病,陪我度过人生的至暗时刻,还给我生了一对这么可爱的儿女。 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谢谢你,溪儿。日后,我会好好爱你,也会好好陪孩子们长大。” 叶南溪眸光清浅,温婉一笑。 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他的每一句话,她都信。 就这样幸福下去。 “儿子叫奕珩,女儿叫瑶宁如何?” “你定就是。现在已过凌晨,明日还要上朝,逸尘你去睡。” 墨逸尘笑了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她上朝与否。 他们母子三人才是他最在乎的。 “今日开始,辍朝三日,再次减免赋税两年,还要再大赦天下,我要普天同庆。” “你别把大御朝搭进去。”叶南溪半开玩笑地说。 之前已经有过减免赋税,也有过大赦天下。 短短不足一年,又来一次。 她知道他有庞大的金矿支撑着,可也不能这么任性。 “我有分寸,放心。” 说完,墨逸尘半俯下身,在她的额前印上一吻,“今晚我不扰你,你好好休息。我将稳婆留下照顾你,他们经验丰富,这个时候比我更有用。” “好。”叶南溪点头。 墨逸尘为她掩了被子后,便走了出去。 …… 翌日一早 墨逸尘早早就到了卧房。 他从知夏手里接过铜盆,亲自伺候叶南溪洗漱,梳妆。 不经意抬眸间,墨逸尘瞧见铜镜中女子清澈的眸子里,透出来的欣赏之意。 “崇拜我,感激我?” “有一点,长得赏心悦目,上得朝堂,下得厨房。不过,让堂堂一国陛下干这等事,我心里属实过意不去。” “你都能忍受痛苦为我生孩子,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许你江山,也许你一世梳妆,在你面前,我不是君王,只是你的夫君。好好待着,今日夫君给你梳个朝阳五凤髻。” 墨逸尘收回视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一会儿的工夫。 那乌黑如缎的发丝便被挽成了五凤髻。 墨逸尘拿过他曾经做的簪子,插进了发髻里。 随后,他俯下身,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望着铜镜中的美人,“看夫君这手艺如何?” “挺好挺好。”叶南溪不吝夸奖。 “那夫君再给你画眉好不好?” 墨逸尘说着,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并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随即,他拿起螺子黛,从眉头开始,轻轻描摹,每一笔落下之处都写满了柔情。 “别笑,眉毛都笑弯了,若画不好,到时你可别怪我。” “墨逸尘你敢!你要是把我画丑了,我和两个孩子跟你没完。” 墨逸尘熟稔一笑,“你这一吼,我都要被你们三个吓死了。” “那我要不要多生几个?日后我往那一站,身后跟着几十个,上百个孩子,我一声令下‘上’,他们前后左右夹击,将你打个稀巴烂。” “对我这么狠?”墨逸尘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生的是儿子,是女儿,不是仇人。” “我说的是假设。” “没有假设,别说上百个孩子,就是几千个孩子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溪儿以为夫君这一身功夫是摆设?” “我们有枪,有手雷,以后我还造大炮。” “……”墨逸尘语塞,玩味一笑,“溪儿,你再说下去,这两个孩子我都不想要了,我还真怕养个仇人。” “哈哈哈……” 叶南溪和墨逸尘皆笑了起来。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他从她的眉眼里看到了柔情。 她从他的眉眼里看到了宠溺。 无声的交流中,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天长地久的承诺,以及和谐的氛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少顷。 墨逸尘放下眉笔,拉她起身,拥她入怀,在她耳畔轻唤,“我爱你,溪儿。” 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叶南溪只觉心尖越发得痒。 不等她反应过来。 墨逸尘已俯下身,温热的唇覆上她莹润的樱唇,耐着性子一点点轻含吮咬,而后,铺天盖地的吻强势地侵袭着她的感官,索取着每一个角落。 叶南溪顺从地闭上眼睛,热情地回应着他。 她的呼吸渐渐紊乱,急促,喉咙里的呜咽声皆被他霸道的吻吞噬殆尽。 直至觉察到她的身体绵软下来。 墨逸尘才依依不舍放开她,拇指指腹轻抚着她的红唇,目光灼灼,“溪儿,想要你,特别想。” “一个半月后。” “好。到时我要将你吃个干净,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不正经。” 第169章 许你一世梳妆 尴尬之余。 稳婆将两个孩子放进了婴儿车里。 其中一个稳婆拿着一条抹额,意欲为叶南溪戴在头上。 后者手一挡,当即拒绝,“我不要这个。” “娘娘,生孩子后……” “反正我不戴。”叶南溪打断稳婆的话,语气甚是坚定。 戴在头上,跟个地主婆似的。 她才不要。 “好了,皇后说不戴便算了。” “是。”稳婆立即退到婴儿车旁。 墨逸尘站起身,走了过去,视线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来回徘徊,深邃的眸光里漾起柔和的笑意。 他有孩子了,还一下子两个。 这是溪儿为他生的,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孩子。 想想,瞳仁里不自觉泛起浅浅的温情。 “皇上,这是皇子,这边的是公主。”稳婆喜上眉梢地介绍着。 “嗯。”墨逸尘盯着两个孩子,大手一挥,“朕高兴,重重有赏,明日一早找云华领赏。” “是,老奴谢皇上赏赐。” 两个稳婆眉飞色舞地笑着,而后,恭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知夏给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一并出了卧房。 “溪儿,他们都闭着眼睛呢,儿子像我,女儿像你,你高兴吗?” 墨逸尘分别捏了捏两个孩子的小脸蛋。 “高兴。逸尘,你是喜欢男孩多一些,还是女孩多一些?” “只要是你生的,不分男女,都喜欢。男孩以后执掌江山,女孩以后使劲宠。” “溪儿,女儿笑了,真的笑了,她嘴动了。”他侧过头,看向叶南溪,“她是不是听到我说以后要宠她了?” “你就别自我感动了,她那么小,哪里能听懂大人的话。” 叶南溪也是头大。 这以后怕不是要变成宠女狂魔? 墨逸尘直起身子,复又回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他握上叶南溪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握,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柔意轻泛。 “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婚,直至遇见你的那一刻,心里便萌生了要护你一生一世的念头。 你带给我许多美好的时光,治好了我的病,陪我度过人生的至暗时刻,还给我生了一对这么可爱的儿女。 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谢谢你,溪儿。日后,我会好好爱你,也会好好陪孩子们长大。” 叶南溪眸光清浅,温婉一笑。 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他的每一句话,她都信。 就这样幸福下去。 “儿子叫奕珩,女儿叫瑶宁如何?” “你定就是。现在已过凌晨,明日还要上朝,逸尘你去睡。” 墨逸尘笑了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她上朝与否。 他们母子三人才是他最在乎的。 “今日开始,辍朝三日,再次减免赋税两年,还要再大赦天下,我要普天同庆。” “你别把大御朝搭进去。”叶南溪半开玩笑地说。 之前已经有过减免赋税,也有过大赦天下。 短短不足一年,又来一次。 她知道他有庞大的金矿支撑着,可也不能这么任性。 “我有分寸,放心。” 说完,墨逸尘半俯下身,在她的额前印上一吻,“今晚我不扰你,你好好休息。我将稳婆留下照顾你,他们经验丰富,这个时候比我更有用。” “好。”叶南溪点头。 墨逸尘为她掩了被子后,便走了出去。 …… 翌日一早 墨逸尘早早就到了卧房。 他从知夏手里接过铜盆,亲自伺候叶南溪洗漱,梳妆。 不经意抬眸间,墨逸尘瞧见铜镜中女子清澈的眸子里,透出来的欣赏之意。 “崇拜我,感激我?” “有一点,长得赏心悦目,上得朝堂,下得厨房。不过,让堂堂一国陛下干这等事,我心里属实过意不去。” “你都能忍受痛苦为我生孩子,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许你江山,也许你一世梳妆,在你面前,我不是君王,只是你的夫君。好好待着,今日夫君给你梳个朝阳五凤髻。” 墨逸尘收回视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一会儿的工夫。 那乌黑如缎的发丝便被挽成了五凤髻。 墨逸尘拿过他曾经做的簪子,插进了发髻里。 随后,他俯下身,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望着铜镜中的美人,“看夫君这手艺如何?” “挺好挺好。”叶南溪不吝夸奖。 “那夫君再给你画眉好不好?” 墨逸尘说着,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并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随即,他拿起螺子黛,从眉头开始,轻轻描摹,每一笔落下之处都写满了柔情。 “别笑,眉毛都笑弯了,若画不好,到时你可别怪我。” “墨逸尘你敢!你要是把我画丑了,我和两个孩子跟你没完。” 墨逸尘熟稔一笑,“你这一吼,我都要被你们三个吓死了。” “那我要不要多生几个?日后我往那一站,身后跟着几十个,上百个孩子,我一声令下‘上’,他们前后左右夹击,将你打个稀巴烂。” “对我这么狠?”墨逸尘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生的是儿子,是女儿,不是仇人。” “我说的是假设。” “没有假设,别说上百个孩子,就是几千个孩子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溪儿以为夫君这一身功夫是摆设?” “我们有枪,有手雷,以后我还造大炮。” “……”墨逸尘语塞,玩味一笑,“溪儿,你再说下去,这两个孩子我都不想要了,我还真怕养个仇人。” “哈哈哈……” 叶南溪和墨逸尘皆笑了起来。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他从她的眉眼里看到了柔情。 她从他的眉眼里看到了宠溺。 无声的交流中,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天长地久的承诺,以及和谐的氛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少顷。 墨逸尘放下眉笔,拉她起身,拥她入怀,在她耳畔轻唤,“我爱你,溪儿。” 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叶南溪只觉心尖越发得痒。 不等她反应过来。 墨逸尘已俯下身,温热的唇覆上她莹润的樱唇,耐着性子一点点轻含吮咬,而后,铺天盖地的吻强势地侵袭着她的感官,索取着每一个角落。 叶南溪顺从地闭上眼睛,热情地回应着他。 她的呼吸渐渐紊乱,急促,喉咙里的呜咽声皆被他霸道的吻吞噬殆尽。 直至觉察到她的身体绵软下来。 墨逸尘才依依不舍放开她,拇指指腹轻抚着她的红唇,目光灼灼,“溪儿,想要你,特别想。” “一个半月后。” “好。到时我要将你吃个干净,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不正经。” 第170章 番外:我们走了 两个月后 泗峰山。 墨逸尘打开叶牧呈生前喜欢的酒,悉数倒在墓前。 叶南溪将各种水果,糕点整齐地摆放在墓碑前。 两人双双跪了下去,分别磕了三个头。 直起身后,在火盆里烧了纸钱。 “爹,你和娘团圆了,是不是很幸福?” “女儿带了酒,是爹爱喝的,还有旁边几瓶都是给你的。说好一辈子供你酒,女儿以后还会再给你带来,但你一次不能贪多的。” “娘,这是你生前最喜欢的马蹄糕和枣泥糕,女儿都给你带来了,你喜欢就多吃些。” “大哥现在是逸尘的左膀右臂,是将军府的主心骨。二哥是工部侍郎,再有一年就要迎娶十公主了。还有三哥,他喜欢做骑兵,在军营里表现得很出色。” “爹,娘,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我和逸尘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你们做外祖父和外祖母了,你们高兴吗?他们现在还小,等大些,女儿就带来给你们看看好不好?” 叶南溪长久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字,强忍着内心的悲伤。 但眼泪还是无声地滑落下来,打湿了脸庞,模糊了视线。 叶牧呈曾经说过的话回荡在脑海里,仿若历历在目。 『闺女想吃什么,就和爹说。』 『闺女,不想嫁人了,爹养着。』 『闺女,爹虽说养着你,但遇见合适的人,还是可以嫁的。』 『闺女,爹看上离王了。』 『……』 见叶南溪伤心不已。 墨逸尘揽上她的肩膀,目视前方。 “岳父,岳母大人,今日我们一起来看你们。我墨逸尘发誓,一生一世都会对溪儿好,保她一世安稳,一世荣华,也定会替你们光耀将军府门楣,让溪儿永远有个强大的娘家,你们且安息。” 墨逸尘的言辞恳切,发自肺腑。 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句句透着诚恳,带给叶南溪无尽的温暖。 说罢,他轻轻扶起她。 “溪儿,不要伤心了,岳父和岳母知道我们过得好,他们定是高兴的。” “嗯。”叶南溪点头。 两人又继续烧了一些纸。 半晌。 “溪儿,回去,日后我们再来看望他们。” “好。” 叶南溪嘴里应着,但站起身后视线一直没有移开,步子也未曾迈出一步。 眼前,微风拂过,方才静止的枝条左右摆动了几下,似是在同她道别。 她好似听到他爹的声音。 『闺女,别看了,快回,不用惦记爹和娘,我们很好,也会保佑你们平安的。』 叶南溪鼻尖酸涩,眼里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爹,娘,你们的话我听到了,日后我会来看你们的。” 她抹了一把湿润的眸子,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同墨逸尘沿着山路折返回去。 “逸尘,我们走走。” 方才,墨逸尘揽她过来。 现在,她很想在这里漫步,这样就可以多陪爹和娘一会儿了。 “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走走挺好。” 湛蓝湛蓝的天空下。 万绿丛中,叶南溪和墨逸尘漫步在山间,边走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轻柔的风夹杂着花草香扑面而来,两侧的树木摇曳生姿。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清晰的气息。 叶南溪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爹,娘,我们走了。 第170章 番外:我们走了 两个月后 泗峰山。 墨逸尘打开叶牧呈生前喜欢的酒,悉数倒在墓前。 叶南溪将各种水果,糕点整齐地摆放在墓碑前。 两人双双跪了下去,分别磕了三个头。 直起身后,在火盆里烧了纸钱。 “爹,你和娘团圆了,是不是很幸福?” “女儿带了酒,是爹爱喝的,还有旁边几瓶都是给你的。说好一辈子供你酒,女儿以后还会再给你带来,但你一次不能贪多的。” “娘,这是你生前最喜欢的马蹄糕和枣泥糕,女儿都给你带来了,你喜欢就多吃些。” “大哥现在是逸尘的左膀右臂,是将军府的主心骨。二哥是工部侍郎,再有一年就要迎娶十公主了。还有三哥,他喜欢做骑兵,在军营里表现得很出色。” “爹,娘,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我和逸尘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你们做外祖父和外祖母了,你们高兴吗?他们现在还小,等大些,女儿就带来给你们看看好不好?” 叶南溪长久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字,强忍着内心的悲伤。 但眼泪还是无声地滑落下来,打湿了脸庞,模糊了视线。 叶牧呈曾经说过的话回荡在脑海里,仿若历历在目。 『闺女想吃什么,就和爹说。』 『闺女,不想嫁人了,爹养着。』 『闺女,爹虽说养着你,但遇见合适的人,还是可以嫁的。』 『闺女,爹看上离王了。』 『……』 见叶南溪伤心不已。 墨逸尘揽上她的肩膀,目视前方。 “岳父,岳母大人,今日我们一起来看你们。我墨逸尘发誓,一生一世都会对溪儿好,保她一世安稳,一世荣华,也定会替你们光耀将军府门楣,让溪儿永远有个强大的娘家,你们且安息。” 墨逸尘的言辞恳切,发自肺腑。 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句句透着诚恳,带给叶南溪无尽的温暖。 说罢,他轻轻扶起她。 “溪儿,不要伤心了,岳父和岳母知道我们过得好,他们定是高兴的。” “嗯。”叶南溪点头。 两人又继续烧了一些纸。 半晌。 “溪儿,回去,日后我们再来看望他们。” “好。” 叶南溪嘴里应着,但站起身后视线一直没有移开,步子也未曾迈出一步。 眼前,微风拂过,方才静止的枝条左右摆动了几下,似是在同她道别。 她好似听到他爹的声音。 『闺女,别看了,快回,不用惦记爹和娘,我们很好,也会保佑你们平安的。』 叶南溪鼻尖酸涩,眼里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爹,娘,你们的话我听到了,日后我会来看你们的。” 她抹了一把湿润的眸子,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同墨逸尘沿着山路折返回去。 “逸尘,我们走走。” 方才,墨逸尘揽她过来。 现在,她很想在这里漫步,这样就可以多陪爹和娘一会儿了。 “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走走挺好。” 湛蓝湛蓝的天空下。 万绿丛中,叶南溪和墨逸尘漫步在山间,边走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轻柔的风夹杂着花草香扑面而来,两侧的树木摇曳生姿。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清晰的气息。 叶南溪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爹,娘,我们走了。 第171章 番外:好好爱你 五年后 江南,龙溧温泉山庄。 叶南溪泡完温泉,刚要上去,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拽回怀里,“干嘛去?” 墨逸尘从身后紧紧环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脖颈上,又滑落下去,划出柔美的曲线。 他的喉结不禁滚动,有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小腹向上移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的炙热,叶南溪清了清嗓子,“上岸,穿衣裳。” “我同意了吗?” “谁要你同意……” 话未落,叶南溪便在墨逸尘的带动下,一个旋身,撞进他健硕的胸膛里。 短暂的对视。 墨逸尘的薄唇噙了上去,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樱唇,下巴,脖颈处,辗转缠绵,又一路向下…… 一只手紧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从后背下移至腰部,隐于水下,向前探了过去…… 他的吻太过炽烈,令叶南溪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她的头微微后仰,玲珑的线条显露无疑。 渐渐地。 叶南溪的身体越发僵硬,瑟缩不已,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 “嘶~~~逸尘~” 随即,她的手上有了一个推拒的动作。 然,并未将他推开。 “逸尘,逸尘……” 墨逸尘应声抬眸,瞧见她眼睛半睁,嘴巴半张的样子,忍不住唤她,“溪儿,叫夫君。” “……夫……君……” 听到她柔柔的声音,墨逸尘才松开她,抱她起身,纵身一跃便出了温泉池。 他拿起一条汗巾,亲自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而后,轻功帮她烘干湿漉漉的发丝。 事毕。 墨逸尘打横抱起叶南溪,大步朝卧房走去,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后,手一扯,纱幔便垂落下去。 他欺身而上,与她深情对视,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占有欲,声音低沉暗哑,“溪儿,让我好好爱你。” 他自上而下,一寸寸向下吻着她,所过之处皆留下独属于他的气息。 不知不觉中。 那双好看的玉足环上了他的脖颈…… “夫~君~~~” 墨逸尘更是乐此不疲,似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一室旖旎。 约莫一个时辰后。 床榻停止晃动,纱幔也平静下来。 墨逸尘翻身而下,躺在叶南溪身边,“谢谢溪儿。” “我让你饿几天几夜了?” “没有。” “那你……”叶南溪忍不住捶了墨逸尘一下,又咬了一口。 他玩味一笑,一动不动,任由她敲打。 直至落了汗,他才抱着她回到了温泉池,简单清洗后,又原路返回到床榻上。 墨逸尘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包裹着叶南溪,“溪儿,我爱你。” “你说过许多遍了。” “说不够,也爱不够,就是爱你。” 叶南溪往他的怀里扎了扎,“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再住一个月。”墨逸尘稀疏平常地说。 “你就那么放心珩儿?” “别管他,男子汉大丈夫,要担起事来。” “他才五岁。” 墨逸尘抬手挥灭了烛台,“别管他了,睡,我知道你累了。” 叶南溪不再说话。 反正也是他的儿子,就这样。 两人相拥而眠。 日子过得真快。 墨逸尘每日带着叶南溪,墨柚宁和墨瑶宁游山玩水,过得甚是清闲自在。 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日一早。 云华拿着信笺过来,将其呈了上去,“皇上,太子来信了。” 墨逸尘眉头紧蹙,“怎么又来信了?几日就一封,他倒是催得急?” 他接了过来,展开扫视。 屋里,听闻墨奕珩来信了,叶南溪疾步走了出来,“珩儿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催我们回去。”墨逸尘将信递给叶南溪。 “哇,上次我给珩儿去信,还问了清芷,他这次回信说清芷和陆野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想想真快呀。”叶南溪清澈的眸子漾起好看的笑意。 “九皇婶,弟弟有问起我们吗?”墨柚宁问。 “对呀,母后,哥哥问我了吗?”墨瑶宁说。 叶南溪淡然一笑。 这要怎么回答呢。 “珩儿说了,你们两个出来玩,他一人处理国事,对你们羡慕,嫉妒,还恨。” “这没办法,谁让他是太子。一会儿我就给哥哥去信,告诉他下辈子一定要托生成女子。” “哈哈哈……”墨逸尘摸着墨瑶宁的小脑袋瓜,“父皇觉得可行。” 院子里充盈着笑声,气氛安安逸逸。 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叶南溪看着墨逸尘,“夫君,虽说国事有煜王,丞相和太傅辅佐,可珩儿还是太小。我们离开皇宫许久,该回去了。” “好。云华,冷风,收拾东西,现在出发。” “是。”两人闪身进了屋子。 待收拾完毕后。 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京城方向。 “估计这次回到京城后,珩儿会抱怨的。” “他一直自诩能力不在我之下,这不正是给他历练的机会吗?让他知道处理国事不易,也不错。等他十几岁能独当一面,我就把皇位交给他,我带上你,你带上空间,我们一辈子吃喝不愁。” “想得还挺美。” “哇———” 忽地,叶南溪胃里翻滚,一阵恶心,身子前倾,干呕几声。 “怎么了,溪儿?”墨逸尘立刻扶上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朝马车外大喊一声,“停车!” 叶南溪捂着嘴,走出马车,手抵着树又干呕几次。 “溪儿?”墨逸尘紧张不已,给她捋着后背。 墨柚宁和墨瑶宁也闻声赶来,眼神里满是担心。 “母后,你怎么了?” “九皇婶,是吃坏肚子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 叶南溪才止住呕吐。 她给自己检查一番后,清亮的眸子倏地望向墨逸尘,薄嗔浅怒道:“我恨死你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一定是一月前那次。 当时排卵期末,抱着侥幸心理,两人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墨逸尘瞬时反应过来,必是有了身孕,遂略带自责的模样,“你不是说没事吗?” “我是说没事,可你时间太长,增加了中奖机率。” 闻言。 云华等人一溜烟跑开了。 老天,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墨柚宁和墨瑶宁相互对视,一时有些迷惑,但见周围已没了人影,两人眼神交流,走是对的? 遂齐齐转身离开了。 “溪儿,别气,我们不要行不?” “欸?我说墨逸尘,你原来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想要,我们就留下。” “墨逸尘,你又想让我受罪是不?” 墨逸尘怔愣在原地,被整得不会了。 说不要,她不高兴? 说要,她也不高兴? “夫人,关于肚里的孩子,你说如何就如何,都听你的,夫君只有一个要求——你高兴。”墨逸尘迂回道。 “这还差不多。”叶南溪假意白了他一眼,“必须要,追着我来的孩子,必须生下。” “好。你刚有身孕,我不想你奔波,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不用,马车慢点就是。” “那夫君抱你上马车。” 墨逸尘抱着叶南溪上了马车,将她抱坐在腿上,小心呵护着。 马车缓缓朝着京城而去。 …… (全书完) 谢谢小伙伴们一路相随,大大感恩。 第171章 番外:好好爱你 五年后 江南,龙溧温泉山庄。 叶南溪泡完温泉,刚要上去,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拽回怀里,“干嘛去?” 墨逸尘从身后紧紧环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脖颈上,又滑落下去,划出柔美的曲线。 他的喉结不禁滚动,有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小腹向上移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的炙热,叶南溪清了清嗓子,“上岸,穿衣裳。” “我同意了吗?” “谁要你同意……” 话未落,叶南溪便在墨逸尘的带动下,一个旋身,撞进他健硕的胸膛里。 短暂的对视。 墨逸尘的薄唇噙了上去,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樱唇,下巴,脖颈处,辗转缠绵,又一路向下…… 一只手紧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从后背下移至腰部,隐于水下,向前探了过去…… 他的吻太过炽烈,令叶南溪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她的头微微后仰,玲珑的线条显露无疑。 渐渐地。 叶南溪的身体越发僵硬,瑟缩不已,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 “嘶~~~逸尘~” 随即,她的手上有了一个推拒的动作。 然,并未将他推开。 “逸尘,逸尘……” 墨逸尘应声抬眸,瞧见她眼睛半睁,嘴巴半张的样子,忍不住唤她,“溪儿,叫夫君。” “……夫……君……” 听到她柔柔的声音,墨逸尘才松开她,抱她起身,纵身一跃便出了温泉池。 他拿起一条汗巾,亲自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而后,轻功帮她烘干湿漉漉的发丝。 事毕。 墨逸尘打横抱起叶南溪,大步朝卧房走去,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后,手一扯,纱幔便垂落下去。 他欺身而上,与她深情对视,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占有欲,声音低沉暗哑,“溪儿,让我好好爱你。” 他自上而下,一寸寸向下吻着她,所过之处皆留下独属于他的气息。 不知不觉中。 那双好看的玉足环上了他的脖颈…… “夫~君~~~” 墨逸尘更是乐此不疲,似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一室旖旎。 约莫一个时辰后。 床榻停止晃动,纱幔也平静下来。 墨逸尘翻身而下,躺在叶南溪身边,“谢谢溪儿。” “我让你饿几天几夜了?” “没有。” “那你……”叶南溪忍不住捶了墨逸尘一下,又咬了一口。 他玩味一笑,一动不动,任由她敲打。 直至落了汗,他才抱着她回到了温泉池,简单清洗后,又原路返回到床榻上。 墨逸尘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包裹着叶南溪,“溪儿,我爱你。” “你说过许多遍了。” “说不够,也爱不够,就是爱你。” 叶南溪往他的怀里扎了扎,“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再住一个月。”墨逸尘稀疏平常地说。 “你就那么放心珩儿?” “别管他,男子汉大丈夫,要担起事来。” “他才五岁。” 墨逸尘抬手挥灭了烛台,“别管他了,睡,我知道你累了。” 叶南溪不再说话。 反正也是他的儿子,就这样。 两人相拥而眠。 日子过得真快。 墨逸尘每日带着叶南溪,墨柚宁和墨瑶宁游山玩水,过得甚是清闲自在。 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日一早。 云华拿着信笺过来,将其呈了上去,“皇上,太子来信了。” 墨逸尘眉头紧蹙,“怎么又来信了?几日就一封,他倒是催得急?” 他接了过来,展开扫视。 屋里,听闻墨奕珩来信了,叶南溪疾步走了出来,“珩儿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催我们回去。”墨逸尘将信递给叶南溪。 “哇,上次我给珩儿去信,还问了清芷,他这次回信说清芷和陆野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想想真快呀。”叶南溪清澈的眸子漾起好看的笑意。 “九皇婶,弟弟有问起我们吗?”墨柚宁问。 “对呀,母后,哥哥问我了吗?”墨瑶宁说。 叶南溪淡然一笑。 这要怎么回答呢。 “珩儿说了,你们两个出来玩,他一人处理国事,对你们羡慕,嫉妒,还恨。” “这没办法,谁让他是太子。一会儿我就给哥哥去信,告诉他下辈子一定要托生成女子。” “哈哈哈……”墨逸尘摸着墨瑶宁的小脑袋瓜,“父皇觉得可行。” 院子里充盈着笑声,气氛安安逸逸。 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叶南溪看着墨逸尘,“夫君,虽说国事有煜王,丞相和太傅辅佐,可珩儿还是太小。我们离开皇宫许久,该回去了。” “好。云华,冷风,收拾东西,现在出发。” “是。”两人闪身进了屋子。 待收拾完毕后。 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京城方向。 “估计这次回到京城后,珩儿会抱怨的。” “他一直自诩能力不在我之下,这不正是给他历练的机会吗?让他知道处理国事不易,也不错。等他十几岁能独当一面,我就把皇位交给他,我带上你,你带上空间,我们一辈子吃喝不愁。” “想得还挺美。” “哇———” 忽地,叶南溪胃里翻滚,一阵恶心,身子前倾,干呕几声。 “怎么了,溪儿?”墨逸尘立刻扶上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朝马车外大喊一声,“停车!” 叶南溪捂着嘴,走出马车,手抵着树又干呕几次。 “溪儿?”墨逸尘紧张不已,给她捋着后背。 墨柚宁和墨瑶宁也闻声赶来,眼神里满是担心。 “母后,你怎么了?” “九皇婶,是吃坏肚子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 叶南溪才止住呕吐。 她给自己检查一番后,清亮的眸子倏地望向墨逸尘,薄嗔浅怒道:“我恨死你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一定是一月前那次。 当时排卵期末,抱着侥幸心理,两人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墨逸尘瞬时反应过来,必是有了身孕,遂略带自责的模样,“你不是说没事吗?” “我是说没事,可你时间太长,增加了中奖机率。” 闻言。 云华等人一溜烟跑开了。 老天,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墨柚宁和墨瑶宁相互对视,一时有些迷惑,但见周围已没了人影,两人眼神交流,走是对的? 遂齐齐转身离开了。 “溪儿,别气,我们不要行不?” “欸?我说墨逸尘,你原来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想要,我们就留下。” “墨逸尘,你又想让我受罪是不?” 墨逸尘怔愣在原地,被整得不会了。 说不要,她不高兴? 说要,她也不高兴? “夫人,关于肚里的孩子,你说如何就如何,都听你的,夫君只有一个要求——你高兴。”墨逸尘迂回道。 “这还差不多。”叶南溪假意白了他一眼,“必须要,追着我来的孩子,必须生下。” “好。你刚有身孕,我不想你奔波,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不用,马车慢点就是。” “那夫君抱你上马车。” 墨逸尘抱着叶南溪上了马车,将她抱坐在腿上,小心呵护着。 马车缓缓朝着京城而去。 …… (全书完) 谢谢小伙伴们一路相随,大大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