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改嫁摄政王,夺江山当皇后》 第1章 灭门之祸 “呼”的一阵寒风吹过。 夹杂着沥沥秋雨,冷的让人发抖。 顺庆侯府的房梁上,悬着一个挨着一个的尸体,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姜倾梧撑着湿透的青衣裙袍,踉跄在满地的尸身血海间。 被砍了头的父亲,尸身和头颅分散两处。 抹了脖子的母亲倒在血水里,脸上惨白如纸。 被万箭穿心的二哥,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还有和她一起长大的堂妹,衣衫不整,满身血淋淋的没了气息…… 地上的鲜血如同一片泥沼,紧紧缠绕着她,脚下一软,便重重跌在了地上。 “啊……”姜倾梧浑身颤抖的嘶吼着,远处却突然有人开口。 “姜家……就剩你一个了。” 冰冷的声音灌进耳边,姜倾梧抬眼看到了站在伞下的燕凛。 一身龙袍,极权之位,从容的擦着手上的血,眼中尽是轻蔑与阴狠。 “是你?是你……为什么……”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凛。 他们两情相悦,早就定下了婚约。 她为他几次涉险,她与姜家全族,为他厮杀奋战,一路扶持他坐上了帝位。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姜家!” 她喉头发出怒吼,如同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猫,在怒挣着自己的血爪。 “姜家?”燕凛一声冷笑,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我明白告诉你,朕不过是看中了你们姜家的兵权和势力。” “看中了摄政王叔,燕修宸,钟情于你。” “他是朕最大的敌人,你,是除掉他最好的武器。” “你忘了,是你亲自替朕收回了他的兵权,也是因为你,他才退出皇位之争。”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你以为朕会答应娶你?” 姜倾梧震惊恍惚,原来她以为的年少情深,竟是因为这些。 原来她倾心相对的心上人,竟然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她。 “还有,你还不知道,三年前西陵战场,你被伏击,也是我做的。” “不过是为了引燕修宸来救你罢了。” “那次,他为了你双腿被废,还中了我特制的剧毒,噬心蛊……” 姜倾梧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跌进了深渊里。 “你……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你利用我,给他下毒?” 燕凛一声冷笑,从容的抚玩着手指上的扳指。 “那是慢性毒药,日日要受噬心之苦,解药只有我有。” 姜倾梧心中一惊,恍惚的喝道,“解药,解药在哪?” “解药就在我的书房,可惜你没机会了。” “而且,那毒在他体内日渐蔓延,时至如今已经三年了,就算没死,也熬不过几日了。” 姜倾梧心一沉,如刀割一般,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那个不苟言笑,从未曾对她表露过任何爱意的男人。 那个向来低调,暗中相护她多年的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明明察觉到了他的爱意。 却鬼迷了心窍,一直把他当敌人。 是,确实是她。 半年前,是她亲自去要的兵符,是她亲口说,她想做燕凛的皇后。 他给了她兵符,放弃了摄政王之位,从此彻底消失。 姜倾梧猩红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泪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王,都是为了她。 而她像个小丑一样,被人攥在手心里当玩偶。 燕凛仿佛没有看够她跌下神坛的样子,扬起得意轻蔑的笑。 “看在你临死的份上,还有件事……我告诉你。” “你年少爱慕的将军,并非是我,而是燕修宸。” “你说什么?!”姜倾梧睁圆了眼睛。 “我答应娶你是为了利用你,你钟情于我,不过也是认错了人。” “要怪就怪你太蠢,要怪就怪他太傻,朕今天,正好可以成全你们地府相见。” “等你死后,朕就可以立婉婉为后。” “你的闺中姐妹沈婉蓉,她才是未来的皇后。”燕凛勾唇一笑道。 沈婉蓉?皇后?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凛,没想到竟然还有沈婉蓉,她最好最好的姐妹。 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启禀陛下,燕修宸率军,已然攻下城门,朝这边来了。”御林军匆匆来报。 “什么?不可能!”燕凛脸色一沉,怒声喝道,随即突然反应过来,“把她拿下!” 燕修宸?他没死! 姜倾梧骤然回过神来,见人过来拿她,一把拔过了侍卫手中长刀,砍杀了身旁的御林军,转身指向燕凛。 “是我姜倾梧瞎了眼,竟然信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杀了你。” “护驾!”御林军传来喊声,倾覆而上挡在了燕凛前面。 她是将门嫡女,颇有些身手,又裹挟着满腔怒火,身形闪避一刀一个,须臾间,便死伤一片。 可下一刻,却被一支暗箭刺穿心口。 姜倾梧骤然失重,差点跌倒,强撑着身子看清了暗处那女子。 身着凤袍,黑色披风,一手持弓一手执箭,是沈婉蓉。 虽然燕凛说了那么多,可是看到沈婉蓉亲手朝她射箭,她心里最后的防线还是崩塌了。 “……我当你……是亲姐妹,我大哥还钟情于你,你为何要……” “你大哥?哼!什么亲姐妹,什么钟情,我们沈家全族,都以除掉你们姜家为目的。” “否则跟你们演什么世交好友,袍泽之情。” “我恨你,恨你入骨,我要你们姜家每一个人都去死。” 说着,沈婉蓉眼中扬起得意,目光扫向地上的尸体, 传来阴鸷冷笑。 “你二哥……我杀的。” “你表妹……是我推给那几个男人的。” “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将你表妹活活折腾死……” 姜倾梧脑子嗡嗡作响,眼底布满了血色,死死攥紧了手里的刀柄。 “沈婉蓉,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姜倾梧怒斥着,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可沈婉蓉,却从容得意,满眼轻蔑,“不得好死?呵,你是说……你大哥,曝尸荒野……” 大哥?她大哥三年前就死在了。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的看着沈婉蓉,“是你?是你们?!” “没错,三年前,你与燕凛定亲那日,他倒霉,撞破了我与燕凛的好事,没办法,我们只能杀人灭口。” “杀了他,趁乱运出顺庆侯府,然后抛尸乱葬岗。” “整整七日,野狗吞啃着他的尸骨,鹰鸟啄食着他的腐肉,七日后,你们才找到他。” “是我们做的又如何,你如今知道了又能奈我如何呢?” “哈哈哈……”姜倾梧在大雨中狂笑,陷入了无尽地狱一般。 懊悔,悲愤,怨恨,都汇集成一把刀撕裂着她。 蠢,是她蠢,害了燕修宸,害死了全家,落得如今的下场。 姜倾梧血色的眸子泛着阴狠的杀意,挥刀打下头上的珠玉,拔下了胸前的羽箭。 长发如瀑般在血色的寒风中散开,凄厉阴森,好像每根发丝都布满了杀气。 “我,姜倾梧发誓,就算变成厉鬼,也要你们血债血偿。” “若有下辈子,我定要将你们……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沈婉蓉闻声,脸色骤变,一箭射了过来。 姜倾梧挥刀挡下,疾步朝沈婉蓉而去,接连砍杀七八人,一路杀到了沈婉蓉跟前。 眼看要一刀砍下去,身后却突然一把剑刺穿了她的身体。 是燕凛。 接着朝沈婉蓉而去,“婉婉,你没事。” “我没事,还好有你。” 姜倾梧忍着刺穿身体的痛,看向面前的狗男女。 只差一点,差一步,他就可以一刀杀了沈婉蓉。 她吃力的伸着手,想要抓住两人。 可是身子颤抖,四肢无力,仿佛全身都经脉都在撕扯着她,痛的无法呼吸。 最终,荡在空中的那双手,无力的落下,姜倾梧最终没撑下去,重重跌跪在了地上。 “把姜倾梧拿下,有她在,我要燕修宸的命。” 燕凛的喊声,让姜倾梧已经有些迷失的神智,骤然恢复了几分清醒。 环顾四周,弓箭手,御林军……她逃不掉了。 落得今日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她决不能再害燕修宸。 姜倾梧抬眼看向涌来的御林军,传来冷笑,“……燕凛,你这个狗贼……” “你欠我们姜家的命……自会有人替我来讨!” “若有来生,我要你……生不如死!” 言罢,姜倾梧反手回刀,毫不犹豫的一刀抹了脖子。 她的喉头处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倒下的瞬间,仿佛看到了冲杀进来的燕修宸。 “不要……姜倾梧……”刺耳的喊声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 三年前,大燕165年。 顺庆侯府,清苑厢房,传来盈盈私语和交欢之声。 “今日可是你们的定亲宴,还敢来招惹我。” “我想你了嘛……一刻也等不得了……这没人……” “嗯……急什么,你轻点……” 姜倾梧一身绮罗绸缎的青色,披着白色斗篷,驻足在耳房窗下,波澜不惊的脸上,眸色冷毅。 “姑娘,奴婢去替你撕了这对狗男女……” 一旁的婢女,从小跟着她,有着虎里虎气的将门之风,幸好姜倾梧拦的快。 “别急,这等好戏,只有我们看,多可惜啊。”姜倾梧微扬起唇角,朝婢女耳边凑了过去。 婢女愣怔了一下,随即微微行礼,匆匆而去。 秋色正浓,寒风吹乱着姜倾梧的发丝。 容色倾城的脸上,带着十七岁不该有的冷冽与坚毅,如同这布满寒气的十月。 她重生了,在一个时辰前。 回到了三年前,与燕凛定亲这日。 第2章 重生,惩治狗男女 前院宾客满堂,满府张灯结彩。 偏这清苑,是府里最偏僻的院子,鲜有人往,清冷的很。 前世,就是在这,她大哥撞破了她与燕凛的好事,被杀人灭口,抛尸乱葬岗。 如今,重生归来的第一件事,她便要救下当年惨死的大哥,姜青柏。 “奸夫淫妇……你们竟然在我顺庆侯府行如此苟且之事……”姜青柏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一脚踹开了房门。 刺耳的喊声,将姜倾梧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等她冲进屋子里的时候,姜青柏和燕凛,沈婉蓉正厮打在一起。 沈婉蓉甚至没穿好衣物,衣襟大开,还露着粉色的肚兜。 燕凛的腰带也还在远处的床上,衣袍不整的散着。 “你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燕凛一声怒斥,抓起桌上的花瓶便要砸下去。 却不想姜倾梧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扯开了姜青柏。 花瓶砸空,摔了个粉碎,燕凛也瞬间看清了来人。 “倾梧……你听我解释……”燕凛脸色大变,惨白如纸,下意识的朝姜倾梧而去。 只是没到跟前,姜倾梧便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表哥……”沈婉蓉喊着,也跟着解释,“倾梧,你误会了,我们……” 抓奸在床,还有误会?! 姜倾梧一声冷笑,没等沈婉蓉说完话,便一把抓住了她,扬起手的瞬间,下意识的顿了顿。 打从她记事起,她们便是最好的伙伴,曾经的姐妹情深,都变成了那一支穿心的箭。 想起那锥心的痛,姜倾梧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便狠狠甩了过去。 顺势扯开了她半开的衣襟,将人推出了屋子。 沈婉蓉一个踉跄重重的跌在院子里,连连捂着丝薄上衣,低声啜泣,十分可怜。 “倾梧,你别这样,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妹……” 一旁的姜青柏像是心软了似得,转身便拿了沈婉蓉的衣物过来。 可下一刻,姜倾梧便一把扯了过去。 “大哥,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们姜家……可不是收旧货的。” 说着,姜倾梧便将衣服隔空扔去了院门口。 刚巧,正好扔在了进门的沈贵妃脚边。 “放肆……”贵妃身边的心腹一声高喝,姜倾梧他们才发现,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的。 见沈婉蓉和三皇子衣衫不整,宾客们瞬间来了精神,纷纷凑了过来。 【天啊,这是被抓奸在床了,真丢人,还是贵妃的侄女呢。】 【今日可是姜倾梧和三皇子的定亲宴,他们竟然在人家家里,做这种事。】 【听说还准备和姜家嫡长子议亲呢,真是不知羞耻!】 院子里的宾客像是看猴子一样,三三两两的私语窃笑着。 沈婉蓉没想到突然间会来这么多人,下意识的捡起衣服,一时不知道该往脸上捂还是该往身上捂。 沈贵妃气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都给本宫闭嘴。” 一声怒喝,沈贵妃随身的护卫便立刻拔刀围住了众宾客,守住了院门口。 “……贵妃娘娘,息怒啊……” 众人一片哗然,就连姜青柏和其父母也不由的慌了神,唯独姜倾梧站在屋门前,面色沉静。 想要堵这些人的嘴?做梦! 沈贵妃看着地上抽泣的沈婉蓉,朝身边的近身使了使眼色。 近身婢女立刻拿了斗篷,将地上的沈婉蓉扶了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的。 “姜姑娘,我们沈家姑娘也是名门嫡女,便是做了这什么不体面的事,也轮不到你来这般羞辱。” 婢女仗着贵妃做底气,话说的没道理,气势却很足。 姜倾梧脸色一沉,正要开口,一旁的父亲姜如海便按耐不住抢了先。 “这可是我们姜家,盗入皆死,匪进横出,在我姜家行这种事,我女儿自然说得,也辱得。” “你……”婢女被噎了回去,一旁的沈贵妃立刻出声打断,“闭嘴。” 言罢,沈贵妃便朝姜如海走了过去,“顺庆侯,这事声张出去,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 “不如让婉容与倾梧,都嫁给三皇子,平妻入府,今日是大喜,接着举行定亲宴如何。”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眉心紧蹙,心中暗暗传来冷笑。 为了燕凛,想的倒是挺美的! 沈贵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因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皇帝便将燕凛指到了她名下抚养。 可燕凛生母乃是江南一个妓女,尽管有沈贵妃加持,此时的他仍旧是人人嗤之以鼻,最不得宠的皇子。 姜家父母不松口,连个好脸色也没有,沈贵妃立刻朝燕凛眼神示意。 燕凛见状,忙朝姜家父母跪了下来。 “是燕凛的错,今日是我一时糊涂,请伯父伯母原谅……” 皇子跪臣子,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姜家夫妇不禁忙去扶他,“你是皇子,岂能跪我们。” “请伯父伯母相信我,以后我定然好好对倾梧……” 姜家夫妇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贵妃见状,忙笑着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 旁观的宾客,也是墙头草,见势不对,便奉承配合起贵妃来。 “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三皇子乃是皇家子嗣,三妻四妾也是正常。” “这,这两家的姑娘,不还是手帕交的嘛,正好,姐妹共侍一夫。” 沈贵妃听着周遭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诸位跟本宫想的倒是一样。” “既如此,今日之事,谁若是说出去,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闻声,众人连连附和着,“谨遵贵妃之命。” 眼瞧着,这事便要遮掩过去了,藏在身后的姜倾梧却突然开了口。 “晚了!” 众人不禁一怔,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屋门前的姜倾梧。 “什么晚了!”沈贵妃朝姜倾梧走了过去,不解的问。 姜倾梧闻声,俯身行礼,双手交叠参拜,“半个时辰前,臣女已经将此事传扬了出去。” “京城之中,怕是人人皆知了,所以贵妃想三缄其口……晚了!” 沈贵妃和众人都傻了脸,窃窃私语的看向姜倾梧。 “你……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如此行事?”沈贵妃瞠目结舌的怒斥道。 姜倾梧也不畏惧,微微抬眸看向贵妃,“臣女不仅敢如此行事,臣女……还要讨个公道。” 沈贵妃咬紧牙关,怒目而视,“讨公道?讨什么公道。” “沈家妹妹与三皇子,既无媒妁婚配,又无纳妾之文,那便是苟合通奸。” “依着我大燕俗礼,要么游街,要么……出家。” 宾客哗然,贵妃大怒,就连姜家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普通人户若是出了这事,除非闹翻了,否则也是能遮掩便遮掩过去。 堂堂皇子和贵女,谁敢这么干。 “谁给你的胆子,敢羞辱皇室!”贵妃也不再掩饰怒意,咬牙切齿的怒喝道。 一旁的婢女闻言,便箭步上前,扬手便要打下去。 姜倾梧反应快,忽的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什么东西,也敢动我!” “啪”的一声,贵妃的近身直接摔在了地上,嘴角都渗出了血。 “你大胆!”贵妃怒斥着,几步到了姜倾梧面前,扬起了手。 眼看着巴掌落下来,门口的方向却突然传来喊声,“住手!” 第3章 要么嫁给我,要么杀了你 众人闻声望去,纷纷下跪。 “参见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修宸?! 姜倾梧心里一惊,看着远处,不由的僵在了原地。 燕修宸坐在精雕玉琢的轮椅上,黑色龙纹的锦袍,披着一件黑色裘敞。 手里拿着那把象征他身份的金铜扇,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只是微微一抬手,摄政王府的亲卫,便迅速涌进了院子里。 拿出了抄家的架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片刻间,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姜家夫妇,和贵妃他们三人。 姜倾梧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想起上一世她濒死之际。 看着他冲杀进来,看着他扑向自己,却只差一点,一点点。 终究,到死,她都没触碰到他…… “阿梧……还不拜见摄政王……”姜如海跪在一旁,低声提醒着。 姜倾梧这才豁然清醒,忙俯身行礼。 “臣女……姜倾梧,参见摄政王殿下。” 沈贵妃见燕修宸浩浩荡荡的来,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殿下怎么到这来了,西陵战场一役,殿下身负重伤,要好好休养才是。” 燕修宸拨弄着手上的金铜扇,幽幽轻蔑道,“街上听了一些香艳丑事……来凑热闹!” “贵妃……教子有方啊。” 话音才落,沈贵妃还没说话,沈贵妃身边的婢女便横插了一嘴。 “殿下慎言,娘娘可是……” 婢女的话刚出口,燕修宸便脸色一沉,一抬手,一旁的心腹便拔剑而去,直接抹了对方脖子。 姜倾梧瞠目结舌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她差点忘了。 大燕165年,摄政王燕修宸,权倾朝野,势力庞大,朝堂,后宫,军务,国政,皆由其一手遮天。 只是,前世他从不滥用权力,除了在战场,也从未这样狠辣过。 而他的腿,这时候,也还没有恢复。 沈贵妃看着近身被拖走,瞬间睁圆了眼睛,“摄政王,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我的陪嫁!” “以下犯上,死罪!”燕修宸冷冷喝了一声,越过沈贵妃朝姜倾梧而去。 金铜扇划拉一收,轻轻挑起了姜倾梧的下巴。 “你可知,折损皇室颜面,冲撞当朝贵妃,该当何罪?” 有那婢女的教训在前,姜如海夫妇吓得,连忙下跪求情,“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沈贵妃见这情况,不禁来了精神,朝姜倾梧走了过去,“倾梧,摄政王可是有监国之权的。” “上到相国,下到百姓,都可以论罪处置,你那什么倾城将军可没什么用。” “不如认个错,服了软,这事遮掩过去就算了。” “本宫也可以跟摄政王,跟陛下求求情,不治你的罪。” 虽然不知道燕修宸为什么那么说,但姜倾梧心里自然清楚,燕修宸不会真的惩处自己。 抬眸看着贵妃,不由的一声嗤笑。 “真是太阳底下看星星,白日做梦!” “你说什么?”沈贵妃瞬间黑了脸。 倒是燕修宸,嘴角噙着几分不羁的笑意,眸光在姜倾梧脸上打转。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了?” 说着,燕修宸的脸色便骤然一黑,“沈家那个拉去游街,燕凛禁足皇陵,姜倾梧嘛……” “造谣生事,带走!” 带?带走?!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还没回过神来,王府亲卫便猛地将她从地上扯拽了起来。 事情怎么和她记忆里不一样了? 前世,燕修宸虽然权势滔天,可从未主动招惹过谁。 由其是从西陵战场受伤回来,便鲜少出门。 如今,怎么突然到这来,莫名其妙的把她抓了? 还,还要沈婉蓉游街? “游街?不要,不要,殿下不要……臣女知错了……” 一直以为有贵妃撑腰,卖弄惨状的沈婉蓉,这下慌了,跪下来连连求饶。 姜倾梧和父母被人拉走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几个人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却唯独没有燕修宸的回应。 稀里糊涂的,姜倾梧被押进了摄政王设立的京刑司。 昏暗的地牢里,倒算干净,甚至桌上还放着茶水和她爱吃的麻酥饼。 “都说这京刑司,如阿鼻地狱……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姜倾梧定下神来,一直到日落黄昏,才突然听到很轻的脚步声。 来人鬼鬼祟祟的,穿着摄政王亲卫的服制,只一眼,姜倾梧便认出了对方。 对方偷偷摸摸的开了牢门大锁,朝姜倾梧参拜,“小人奉三皇子之命,特来参见姜姑娘。” “三皇子说了,只要姑娘接纳沈家姑娘,便立刻救您出去,而且只让她做个妾室。” 姜倾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对方,继而噗嗤一声冷笑,“他还真是有情有义。” 说着,姜倾梧朝对方勾了勾手指。 对方见状立刻凑了过来。 “我正发愁,这么久不见燕修宸,该给他送什么礼物,你就送上门来了。” 对方听着姜倾梧的话,还没回过神来,姜倾梧便眸色一变,迅速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猛地刺进了对方脖子上。 鲜血四溅,对方捂着脖子,须臾间便倒地而死。 而这一切都被藏在暗处的燕修宸他们,听进耳中,看在了眼里。 姜倾梧正扯下斗篷擦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椅转动的声音。 等她看过去的时候,燕修宸带着左右心腹已经到了她面前。 见燕修宸脸色从容,目光犀利,仿佛在质问着什么。 姜倾梧愣了愣,低头看了看那人。 随即缓缓伸腿,狠狠踢了对方一脚,有些委屈道,“他……他欺负我。” “嗤……”燕修宸暗声嗤笑,微微抬了抬手。 “听到了?拉去乱葬岗喂野狗。” 虽然知道姜倾梧在胡说八道,但还是连尸体都没放过。 姜倾梧暗暗扬起嘴角,起身朝燕修宸恭敬行礼。 “臣女姜倾梧,参见殿下,谢殿下,今日惩治燕凛和沈婉蓉。” 燕修宸微蹙着眉头,一声冷笑,朝前倾了倾身子。 “惩治他……你舍得?” 果然,在燕修宸眼中,她姜倾梧对燕凛是矢志不渝,挚爱难舍。 以前,当他是敌人,她从未仔细看过他,如今却是百感交集。 他们第一次见面,应是她十四岁女扮男装,偷偷随父亲出征的时候。 在一次撤退时,她被伏击俘虏。 是他孤身犯险,从敌将手中救了她。 那一夜颠沛,她重伤昏沉,一直以为救她的,是三皇子燕凛。 而现在,她要不要说当年的事,要不要告诉他,他之前和燕凛在一起,都是因为错认了救命恩人。 可是,他会信吗? 姜倾梧还在恍惚失神,燕修宸便猛地抽出了手下的佩刀,咔哒一声,抵在了她脖颈。 刀锋冰凉,犹如燕修宸,面如寒霜。 “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杀了你,要么……嫁给本王。” 第4章 前脚撩夫,后脚干架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霎时间有些懵了。 燕修宸抓了她和父母,就是为了威胁她,让她改嫁? 一旁的心腹见姜倾梧愣住,忙插嘴道,“姜姑娘,你父母此时脖子上也搁着两把刀,你最好……” “我嫁。” 她当然嫁,前世错失,今世决不能错过。 无论燕修宸筹谋着什么,她都答应。 燕修宸显然也有些吃惊,但脸上的错愕,很快便消失殆尽。 “你可听清楚了?”燕修宸有些不信的确定着。 姜倾梧眼底藏不住的柔情,压轻了声音,“殿下要我嫁,何必……如此费尽心思。” 说着,姜倾梧想起中毒的事,眸光从燕修宸的脸上,挪向了脖子上的那把刀上。 两只手指轻轻捏住刀锋,一点点滑向燕修宸的手,最后落在他手腕脉搏处顿了下来。 很快,姜倾梧在燕修宸察觉到什么之前,挪开了手,微噙着笑意,声音轻柔的凑了过去。 “殿下……当真舍得杀我?” 十七岁的姜倾梧,天生了一副好皮囊。 肤白如雪,眸眼含星,没有哪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心静如水,全身而退。 燕修宸更不行。 看着姜倾梧泛着微光的眸子,心里瞬间有些慌乱。 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可目光却还是不由的,看向轻抚过来的手。 纤纤玉指,温热如火,看着她一点点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把刀。 “殿下,西陵战场一别,已许久未见,我送你一份礼物如何。” 姜倾梧眼眸勾着笑意,就在燕修宸还沉浸在内心起伏的时候。 她却忽然挥刀,隔空将刀刺向了牢门外的一个亲卫。 “啊……”亲卫背对着姜倾梧,中刀倒地,死的干脆。 见姜倾梧出手,随即一阵慌乱,独燕修宸不动声色。 “退下。”燕修宸轻喝了一声,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他和刚才那个人一样,都是燕凛的人。” “一个潜伏在你亲卫当中,一个潜伏在京刑司,负责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本王凭什么信你!”燕修宸质问道。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朝燕修宸缓缓靠近,“燕凛负我,以后,我与他一刀两断。” “况且,我既答应要嫁,那我就是殿下的人,自然……要向着殿下。” 姜倾梧俯身朝其凑了过去,微微扬起唇角,缓缓伸手指落在他肩上。 燕修宸看着肩上的手,心里一慌,立刻挥动金铜扇,一把打开了她的手腕。 “他是皇子,三妻四妾又如何,本王不信你……除非……” 燕修宸眼底拢起锋芒,但话没说完,姜倾梧便突然俯身朝他脸上一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可燕修宸还是瞳孔地震般愣住。 就连一旁的左右心腹也不由的睁大了眼睛,吓得连忙背过身去。 “这样……信了吗?”姜倾梧眸光在他脸上游走,微微扬起唇角。 正要抽身,燕修宸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随即猛地一拉,将人拉到了面前,半个身子都扑在他的怀里。 “我若是……还不信呢?” 姜倾梧先是一怔,随即晃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还不信?燕修宸,你故意的。 姜倾梧心中腹诽,抿着嘴挤出些笑意,朝其缓缓凑了过去。 以前她瞎了吗?他这般好看。 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就连她吻上的这张唇,都有着能夺人心魄的温度。 这次,他是亲眼看着薄唇落在了他唇边,仿佛掀起了内心一阵涟漪。 “现在……信了。”姜倾梧轻声道,微微扬起笑意。 “你若是……还不信,那臣女,就只好……” 看着眼前的姜倾梧,燕修宸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脸上。 心里微微一紧,便松开了她,朝后靠在了椅背上。 “明日入宫退婚,若你反悔,本王……便杀了你父母。” 刚才还眸眼含情的挑逗她,一转眼就冷着脸,拿她父母威胁。 翻脸怎么翻书都快,怪! 上一世,他一心扑在社稷和边防军务上,向来不理俗事。 高高在上,孤冷默然,也从未向她吐露过任何心意。 默默守护,暗暗付出,处处成全。 如今竟然巧取豪夺,不择手段……这还是燕修宸吗? 姜倾梧心中腹诽,满腹狐疑。 可转念一想,管他呢,先嫁了再说。 想着,姜倾梧便忙屈身行礼,“臣女谨遵殿下旨意,不过,请殿答应我一个很小的要求。” …… 看着姜倾梧离开的背影,燕修宸蹙着眉头,紧紧握着手里的金铜扇。 “干爹,就这么放了?” “您之前说,要让她退婚改嫁,这……是不是太容易了。”左心腹九夜,低声嘟囔着。 右心腹九寒冷冷瞪了他一眼,“管她呢,先娶了再说。” “不行,万一那姜姑娘,要替三皇子杀了干爹呢。” “那你我,是干什么吃的。” “我反正不信,姜姑娘对三皇子情深义重,相许多年,连他满屋子的妾室都忍了,如今……” “闭嘴……准备夜行衣。” 两人身子一颤,争执声戛然而止,“是,干爹。” 夜色正浓,冷风呼呼而过。 姜倾梧从京刑司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姜家的马车,还有的她的心腹,挽月和洛鸣,也早就等在了不远处。 挽月:“姑娘,你没事。” “没事,我让你们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姜倾梧附和着,朝一旁的洛鸣问到。 “好了,二十个好手已经等着了,您的刀,也带来了。” 挽月见姜倾梧大步凛凛,气势汹汹,连忙拉住了她。 “姑娘您之前说今夜要做第二件事,是要做什么,奴婢怎么看着有些吓人。”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想起刚才悄悄给燕修宸把脉的事,抬眼看向挽月。 “他果真中毒了,燕凛说过,解药在书房,我要……去给他拿解药。” 戌时将尽,夜色沉寂,天色泛起湿寒的薄雾,透着冷意。 姜倾梧带着顺庆侯府二十多好手,穿街过巷,浩浩荡荡的闯进了三皇子府。 守卫虽然认得她,可看这架势,还是纷纷冲了过来阻拦。 “上……”洛鸣见状,抬手一挥,身后的亲卫便疾步冲了上去,双方瞬间打了起来。 “啊……来人啊……” “救命……快跑……” 姜倾梧手中握着镶嵌红宝石的横刀,大步闯进了后院,拔刀一声怒吼。 “燕凛,你这个负心汉,给我滚出来……” 第5章 你杀不杀,不杀我走了 一声怒吼,所有人都知道,姜倾梧争风吃醋,余怒未消打上了门。 倒是姜倾梧边喊,边朝挽月和洛鸣低声示意,“我负责砸,你们负责找解药,记住,在书房。” “是姑娘……” 说话间,姜倾梧便冲进了屋子,拿着横刀胡乱的挥舞,打砸。 “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居然这么对我……燕凛,来人啊,给我砸……” 姜倾梧一声令下,身后的亲卫便胡乱的闯进了各个屋子,开始又砸又翻。 “姜姑娘,您息怒啊,三皇子被罚去皇陵了啊。” 管家带着四五个妾室通房寻了过来,一边阻拦姜倾梧,一边又畏惧的躲闪着。 “是啊,是啊,姜姑娘,你冷静……” “你们给我滚,你们这些狐狸精,我堂堂顺庆侯府嫡女,你们谁敢拦我,我砍了你们……” 姜倾梧一脸委屈的怒骂着,转身冲进了燕凛的书房。 “燕凛,你有胆子做,你就别当缩头乌龟……” 挽月和洛鸣,连同其他亲卫也迅速已经跟进了书房。 有人在外面挡着管家和那些个女人,有人专心致志在砸东西。 姜倾梧负责吸引目光和注意力,暗暗朝挽月和洛鸣使眼色。 “姑娘,你……你什么时候这么泼辣了,演的可真像……” “少废话,快找东西。” 姜倾梧轻喝了一声,举着刀朝门口可看见的位置冲了过去,胡乱的砸着东西。 两个人在掩护下,连忙翻找起姜倾梧所说的解药。 “你这个混蛋,燕凛,你这个负心汉……” 姜倾梧的喊声响彻整个府邸,也被屋顶上的黑衣人听得仔仔细细。 一身黑色束腰锦衣,黑纱蒙面,隐匿在漆黑如墨的夜里,直到看见洛鸣从书架暗格里翻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眼眸一亮,轻身一跃跳下了屋顶,从后窗破窗而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黑衣人便一把抢走了洛鸣手里的盒子,迅速从后窗逃走。 解药?! 姜倾梧一时心急,突然灵机一动,冲着门外大喊,“来人啊,周管家,刺客……” 周管家恍惚间,也看到了黑影闪过,见姜倾梧他们追上去,立刻召集了府中护卫。 倒是正中姜倾梧下怀,她也是想借着燕凛的人手,拦下对方,抢回解药。 “快快快,在那……”姜倾梧拿着刀,朝府里的护卫喊着。 众人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黑衣人逃出受困,将小盒子塞进了怀里,和府里的护卫动起了手。 姜倾梧见状,趁虚而入,打斗间侧身一转,从其怀里拿走了盒子,迅速塞进了自己衣袍里。 等管家他们跟过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得手,暗暗退出了打斗。 黑衣人也趁机轻功跃上了屋顶,消失在了夜幕中。 “没事,姜姑娘……”管家气喘吁吁的问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暗暗松了口气,冷眼喝了一声。 “哼,要不是看在还未退婚的份上,我才不帮他抓刺客。” “告诉那个负心汉,本姑娘不嫁了,要退婚。” 姜倾梧喝骂着,拂袖而去。 从三皇子府出来,姜倾梧重重的松了口气,忙拿出了怀里的小盒子。 看着小盒子里的三颗药丸,不由的露出了笑意。 “姑娘,是这个吗?” “应该是,走,先回去。” 姜倾梧边说边走,可刚把小盒子塞进怀里,拐角处却突然横出一把刀来,落在了她脖子上。 “姑娘……”挽月他们一慌,迅速拔刀。 男人见状,将手里的刀朝姜倾梧脖子凑了凑,刀锋凌厉,迅速抹出一道血痕。 看着伤口,男人眸色一惊,又下意识的收回了刀锋。 “别,别伤我们小姐,你是什么人,我们小姐可是顺庆侯府的嫡女……” 黑衣人也不理会洛鸣,自顾的朝姜倾梧伸手过去。 姜倾梧自然知道他要什么,可她怎么会把这东西交出去呢? “不管你是谁,想要那东西,做梦……” 黑衣人闻声,握紧了刀柄,“把东西给我,否则……我杀了你。” “不给,有种,你就杀了我。”姜倾梧死死的盯着对方,想要看清楚对方是谁。 可男人藏在墙角暗处的阴影里,别说看清样子,就连身形也看不大清楚。 “争风吃醋,砸了未婚夫的家,顺庆侯府的嫡女竟是个嫉妒的悍妇……” “关你屁事,要么杀了我,要么让开……” 姜倾梧低声呵斥着,眼底泛起杀意,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刀。 “好,那我就杀了你,再杀了三皇子,然后将你们埋在一起,成全你们。” 姜倾梧听着男人的话,突然皱紧了眉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有病啊,谁要跟他埋在一起,你要杀就杀,还负责刨坑埋尸?什么癖好……” “你杀不杀,不杀我走了……”姜倾梧喝到,抬手一把打开了男人的刀,大步而去。 男人有些怔住了,挽月和洛鸣也傻了脸。 “你……不抓我?” “我抓你做什么,你是通缉犯?能换银子?”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朝挽月他们喝了一声。 “走,别跟他废话,本姑娘赶着去王府。” “哦,是……是……”挽月和洛鸣见状,忙带人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马车里,姜倾梧捧着小盒子,满眼放光的盯着那三个药丸。 继而想起了那和自己抢盒子的黑衣人。 很明显,那人是冲着这盒子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盒子,这盒子可是噬心蛊的解药。 难道说,这人是燕修宸的人? 还是说,只是巧合,误以为这盒子是什么宝贝,才抢的? 马车咯吱咯吱的穿街过巷,最后停在了摄政王府的南墙外。 姜倾梧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挽月身上,那身暗色的简单的衣裙。 “姑娘,你认真的啊,您这还没有退婚呢?”挽月一脸担心的提醒着。 可姜倾梧却压根不理她,转头叫来了洛鸣。 “洛鸣,你再去做件事。” “姑娘,你说。” “去散些消息,多使些银子,除了咱们自己的人,再雇些说书的,唱戏的,还有乞丐什么的。” “就说,顺庆侯府嫡女,砸了三皇子府,不堪受辱,要退婚。” “若是这婚退不了,便是皇室以皇权压迫,欺压有功之臣。” 洛鸣微微俯首拱手示意,“是,属下明白了。” “还有,你们两个,不许告诉我哥,我在这。” 姜倾梧指着挽月警告着,随即轻身一跃,翻墙而入。 以前,她只来过这王府一两次,还是因为军务,只是走了个正门。 如今翻墙进来,这是哪,燕修宸在哪,她是一头雾水。 “这王府这么大吗?怎么连个人都没有,跟冷宫似得。” “想掳个人问问,也没机会……” 姜倾梧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缩着身子,可是走了两道院子,都没见一个人,渐渐大胆起来。 正嘟囔着,却突然晃见两个端着托盘的婢女。 “殿下要的宵夜,咱们走快点……” 姜倾梧看着两人走远,不禁窃喜,“殿下的宵夜?跟着你们就行了。” 说着,姜倾梧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第6章 谁教你的这些……狐媚伎俩 北苑,四处掌灯,却寂静一片。 雾色朦胧的院子里,连个守卫都没有,倒是屋里的灯火通明,散发着丝丝暖意。 姜倾梧跟着两个婢女,绕到了燕修宸屋子后窗。 隔着窗子,隐隐可见燕修宸和其心腹九寒。 两人背对着窗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干爹,她来了……”九寒余光看向后窗,将一碗汤送了过去。 燕修宸微微抬眸,接过汤碗,故意拉高了声音。 “九寒,太晚了,去休息。” “是,干爹!”九寒微微俯首,离开时还暗暗看了一眼后窗。 姜倾梧见屋里人都走尽,随即翻窗而入。 屋里暖暖的,檀香四溢。 燕修宸坐在轮椅上,靠近桌边,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拿着奏章,看的认真。 三军统帅,当朝摄政王,警惕性这么差。 姜倾梧心里正嘀咕着,燕修宸却突然开了口。 “听说……你争风吃醋打上门去了?” 姜倾梧身子一颤,吓得骤然顿住了脚步。 这么快就听说了?这不就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吗? “呵呵……你消息……挺灵通的啊。” 姜倾梧轻声赔笑,刚绕到燕修宸面前,他便晃见了什么。 看着姜倾梧脖子上的血痕,燕修宸朝其轻喝了一声,“过来。” 姜倾梧愣怔的往前凑了凑,这才发现燕修宸在看她的伤,眼底微微藏着心疼。 “你在看这伤吗?没事,碰见个憨货,不用管他……”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修宸眸色一变,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提着刀杀进燕凛府中,耍泼打浑,你就那么爱他,为了他,连名声都不顾了?” 燕修宸脸色阴沉,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醋意。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 姜倾梧一脸认真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呐,这个给你。” 燕修宸忽的一怔,眉头紧蹙的看着眼前的盒子,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给……给我的?” “对啊,这是噬心蛊的解药。” “我今日带着人去燕凛府里,表面上是为了争风吃醋,耍泼打浑。 “实际上,就是想趁乱偷这解药给你。” 燕修宸愣怔的接过小盒子,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去燕凛府里大闹,就是为了这个?” “也不完全是,但主要是因为这个。” 燕修宸定了定神,恢复了几分冷静和理智。 “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突然心里一紧。 “我……我之前,之前在燕凛房外,听到他,他说给你下了毒,解药就在书房,我……” 姜倾梧撒了个谎,正认真的解释着,燕修宸却猛地拉住了她,将人拉进了怀里。 “你在燕凛房外?” 姜倾梧扑在了燕修宸的腿上,有些恍惚的点着头,“是……是啊。” “以后,不许你去他府上。” 姜倾梧一怔,忽的明白了什么。 吃醋了?! 姜倾梧心中闪过几分玩味,挑起一笑,突然凑了过去。 眸底藏着柔情,连声音都软了些,“殿下……吃醋了?” 燕修宸瞳孔微张,微微歪了歪头,定睛看她,“谁教你的……这些,狐媚伎俩。” 说着,燕修宸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颈,拉到了跟前。 他的力气好大,只一只手,便让人有无法反抗的力量。 温热的呼吸,炙热的目光,看着燕修宸吻过来的唇,姜倾梧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干爹……”突然一声刺耳的喊声,像一声惊雷一样劈下来。 姜倾梧忽的一惊,倏地从燕修宸身上逃了出来。 燕修宸眸光扫向推门进来的九夜,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最好……有什么事。” 九夜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吞咽着口水,畏惧的朝后退了一步。 “那个,我,我本来是想问,府里的侍卫,怎么突然间……都没了!” “干爹我错了,我马上就走……”九夜说着,连连后退的准备离开。 可是九夜还没走,燕修宸却突然眉心一紧,握着金铜扇的手,骤然颤抖起来。 扇子啪的掉在地上,姜倾梧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转身看着燕修宸,屈着身子,捂着心口,脸色惨白,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姜倾梧见情况不对,瞬间有些慌了,“殿……殿下……燕修宸,你,你怎么了?” “九寒……”九夜边冲外面喊着,边迅速跑了过来。 姜倾梧从没见过燕修宸这般模样。 在她眼中,在她的记忆里,燕修宸无所不能,威风凛凛,向来都是睥睨天下,强势的模样。 便是在战场,她也没见过他这般虚弱。 “姜姑娘让开。”九寒轻喝了一声,和九夜将其扶到了床上。 姜倾梧被推攘到了一边,踉跄了一步,突然间回过神来。 “噬心蛊?!” “解药,解药在这。”姜倾梧一把抓起桌上的小盒子,朝床边走了过去。 九夜闻声不由的看向姜倾梧,一副质疑的表情看着她。 “姜姑娘可知道,干爹的毒是谁下的。” “燕凛。” “那姜姑娘觉得,这解药,我们敢给干爹吃吗?” 姜倾梧睁圆了眼睛,竟然无言以对。 可是看着躺在床上,痛的渐渐昏沉的燕修宸,姜倾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抬手劈晕了九夜,转身一掌打在了九寒身上。 九寒没有防备,重重的跌了出去。 等他再起身冲过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将药送进了燕修宸的嘴里。 “姜姑娘……”九寒喊着,一把抓住姜倾梧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可当九寒正要发作的时候,燕修宸却传来轻咳声,渐渐恢复了意识。 “燕……殿下?!”姜倾梧看着渐渐恢复意识的燕修宸,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干爹……” 燕修宸依旧虚弱,脸色惨白,薄唇如纸。 “……出去。”燕修宸低声吩咐着,朝九寒眼神示意。 九寒微微俯首,朝门口侍卫挥了挥手。 姜倾梧见人抬走了九夜,纷纷退出了屋子,捡起床边的小盒子,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这解药看来管用,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姜倾梧伸手抚过燕修宸的额头,轻轻擦了擦汗,“你现在,还疼不疼……” 燕修宸恍惚的看着姜倾梧,如同梦中景色一般。 以往,姜倾梧对他最好的态度,便是公事公办的不冷不淡。 更多的时候,是围在燕凛身旁,对他体贴备至,随他与自己对立,连个好脸色也从来没有。 如今这般,除非…… 她是为了她父母的安全,为了利用自己,报复燕凛,所以,才这般讨好。 想着,燕修宸的脸色缓缓冷了下来,“你走。” 第7章 退婚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看着燕修宸微微闭上了眼,满目疑惑。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难道,是不想我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想着,姜倾梧将小盒子放在了枕边,正要起身走,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凑了过来。 “那个,我问一下,白日里你说要娶我,还……还作数吗?” “自然。”燕修宸没有睁眼,低声回了一句。 “成,那我走了。”姜倾梧眉开眼笑的起身。 直到听到后窗啪嗒一声,燕修宸才缓缓睁开了眼,随即匆匆朝窗边走去。 昏暗的院子里,隐隐可见姜倾梧缩着身子,躲躲闪闪逃走的样子。 燕修宸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瞳孔微张的皱着眉头。 “干爹……干爹,这姜姑娘怎么又翻窗户。”九寒推门进来,朝燕修宸走了过去,轻轻关上了窗子。 燕修宸转身而去,低喝了一声,“因为她蠢。” “干爹,之前您说,假装腿伤是为了示弱,拿解药,也让姜姑娘惦记着救命之恩。” “可如今姜姑娘都答应退婚改嫁了,这解药也拿到了,还装吗?” 燕修宸似乎在想着什么,默默了片刻道,“你猜,本王抢了他的女人和助益,又重伤未愈,燕凛会坐以待毙吗?” 九寒愣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似得,“干爹是觉得三皇子会再对您动手,好抓他把柄?” “重伤残废了,有些事,也许才能看得更清楚。”燕修宸喃喃着,目光看向床上枕边。 九寒也立时反应过来,自顾从枕边拿了装解药的盒子,朝燕修宸递了过去。 “干爹,您怎么知道这解药在三皇子书房的?” 燕修宸看着盒子里的药丸,没有回答九寒,却岔开了话题,“燕凛府里如何了。” “姜姑娘吃醋大闹三皇子府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不过好在,解药到手。” 燕修宸紧紧攥着盒子,眸色狠狠沉了下来,低声喃喃着,“是吗?” “你觉得……她是否可信。” 九寒有些吃惊的看了看燕修宸,犹豫了片刻道,“儿子不敢妄言。” “说。” “三皇子和沈婉蓉这事,对姜姑娘的打击定然很大,许真的伤心了,想投靠干爹,报复三皇子。” “若是这样,即便姜姑娘对您没有男女真心,但投靠也是真的,倒也可信。” 燕修宸闻声,微微抬眸,“还有呢?” “还有一种可能……” “虽然三皇子的背叛是真的,但姜姑娘只是伤心,并没有绝情。” “听到您要她嫁,便想着替三皇子筹谋,在您身边做内应……至于三皇子府那一出,许只是演戏” “用解药当投名状,取得您的信任。” 九寒见燕修宸脸色阴沉可怖,不由的压低了声音。 “干爹,若是后者,这姜姑娘……还娶吗?” 燕修宸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似得,眼神逐渐坚定。 “娶,她就算死,也要死在本王这。” 翌日,城中各处都在议论姜倾梧和三皇子,沈婉蓉的事。 城北茶楼,城南戏院,城西天桥,还有最为热闹的上城街。 一大早,那拐角的说书先生,被层层叠叠的百姓围着,好不热闹。 “听说,咱们那位将门嫡女,昨夜便提着刀打上了门去,将三皇子府砸了个稀碎。” “实不堪受辱,定要与那负心汉……退婚。” 说书先生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坐在桌边,说的是精彩绝伦。 围观的百姓也听得津津有味,哈哈大笑。 “哈哈……退婚,就是要跟他退婚。” “唉,只怕这皇权大过天,咱们这赫赫战功的女将军也未必抵得过……皇权压迫。” “啪”的一声,说书先生的扇子啪嗒一声砸在桌上,引来所有人叫嚣。 “皇家怎么了,还能强娶不成,这姜家可是护国征战的功臣。” “是啊,皇权若是连婚事都要逼迫,跟强盗劫匪有何区别……” …… “干的好!”不远处的马车里,姜倾梧正盯着远处暗暗叫好。 一旁的挽月没眼看的叹了口气,“还没见过您这样的,花银子让人编排您自己。” “奴婢看,这除了让他们身败名裂之外,对您也没什么好处。” “自然是对我没什么好处,可我不在乎这些,他定然……也不在乎。”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暗暗扬起了唇角。 “他?谁啊?”挽月凑近了些问道。 姜倾梧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急忙岔开了话题,“洛鸣,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姑娘放心,都是咱们梧桐苑自己的人,若有差池,别说外人,便是老爷夫人也问不出什么来。” 姜倾梧微微扬起唇角,“好,挑最好的,今夜,我要送燕凛一份大礼。” “进宫。” “是,姑娘。” 城外人言纷纷,宫中也是流言四起,姜倾梧奉命入宫,沿路都是异样的目光。 虽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什么,可窃窃私语的样子,也是毫不避讳。 “姑娘,看来宫外的传言,宫里的人也都知道了。” “知道了最好。” 姜倾梧沉着脸,仿佛已经猜到了上央宫里,待会定然是狂风骤雨。 “宣……顺庆侯府嫡女,倾城将军,姜倾梧觐见!” 上阳宫外传来高呼声,姜倾梧闻声上殿。 才发现,大殿上不只是陛下,贵妃和沈婉蓉,竟然还有沈国公夫妇。 这不成了小羊掉进了狼窝嘛。 姜倾梧心里嘟囔着,双手交叠,恭敬行礼,“臣女姜倾梧,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爱卿平身。”皇帝抬手朝其示意。 姜倾梧起身站定,才隐隐听见细碎的抽泣声,循声望过去,才发现是沈婉蓉。 昨日也没真的将她拉去游街,这会倒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得。 “听闻,昨日夜里,你带人砸了燕凛的府邸,气,可消了些。” 皇帝坐在最上方突然问到,倒听不出是责难。 姜倾梧回过神来,微微俯首道,“回陛下,气自然是消了。” “好,摄政王褫夺了沈婉蓉外姓郡主的封号,罚她每月到佛安寺诵经三日,也罚了燕凛去皇陵……” “至于你,也莫委屈,朕会跟摄政王说,让他放了你父母。” “多谢陛下。”姜倾梧附和着道。 听到姜倾梧的话,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松懈了几分,脸上也不由的挂起了笑意。 “既然如此,你也消了气,那这事朕做主,就这么算了。” “婉蓉与燕凛青梅竹马,朕与贵妃商议过了,就与你一同嫁给燕凛,平妻入府。” “你嘛,征战在外,府中的事,就由沈婉蓉操持,如何。” 姜倾梧心里冷笑,抬手作揖,“陛下,臣女也觉得,事,应该就这么算了。” “只是,不是平妻入府,是退婚。” “臣女……要退婚。”姜倾梧斩钉截铁的脱口道。 第8章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贵妃听到姜倾梧的话,高高在上的传来冷笑声,满眼轻蔑的看着她。 “你不过一个外姓侯爵的女儿,嫁给当朝皇子,已是高攀……” 姜倾梧从容一笑,抬眸看向贵妃,“既是高攀,便不攀了。” 一旁的沈母闻声,忽的起身走上前来。 “陛下,小女身份显赫,与之平妻已是委屈,如今还要被……” 姜倾梧闻言,高声打断了沈母。 “既然委屈,就做正妻,臣女甘愿让出正妻之位。” 说着,姜倾梧便朝朝皇帝行礼,“陛下,如今臣民百姓都在议论退婚之事。” “口口声声称,陛下和皇室以皇权压迫臣女,强娶强婚,陛下,臣女也是为陛下,为皇室着想。” “若是不退婚,怕是人言可畏,整个皇室都要受到诟病。” 皇帝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一时间哑口无言的为难起来。 “你……你敢威胁陛下?”沈贵妃拍案喝道。 “臣女不敢,只是替陛下和皇室着想。” 沈贵妃闻声,疾步朝姜倾梧而去,“姜倾梧,你想清楚,要是真退了婚,你的名声也毁了。” “一个弃妇的名声,难道不受百姓诟病吗?” “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到时候你这样一个被人抛弃的女子,谁会娶你。” “本王娶了如何!”殿外传来燕修宸的声音,声音不算太大,但却响彻大殿。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循声望去,九寒已经陪燕修宸到了大殿上。 一身黑色苏锦,金线密织的锦袍,脸色也比昨日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的。 皇帝见是燕修宸,急忙起身迎到了跟前,屈着身子,关怀备至。 “皇弟,你怎么来了。” 虽然皇帝和燕修宸并非一母同胞,大了燕修宸足足十五岁,可他因是唯一的嫡出,才登上的皇位。 一无镇国安邦之勇,二无谋略大智之才。 为了稳坐帝位,登基的时候,是他求了燕修宸做摄政王。 替他清除异党,稳固边疆,处理朝政。 多年来,他全权依赖燕修宸,对他更是殷切礼待。 这次西陵战场,平安回来,最高兴的,就是皇帝,生怕他养不好伤,替他治不了天下。 “有什么事你遣人说一声就是了,还亲自到宫里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修养嘛。 “参见皇兄,臣弟听闻上央宫热闹,赶来看看。”燕修宸微微勾起唇角,悠悠从容道。 “殿下近日,倒很喜欢凑热闹。”沈贵妃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燕修宸还没开口,皇帝便瞪了沈贵妃一眼,转而笑着道,“还不是那逆子惹出来的事。” “你方才说,你……” 燕修宸一声轻笑,转头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满城皆道,咱们皇室以皇权逼婚,压迫臣民。” “这婚,是非退不可。” 皇帝闻声,忽的一怔,连忙站直了身子笃定着道,“对,对,退,必须得退……” “不行……父皇……”燕凛突然冲进大殿,打断了姜倾梧的话,直接跪在了姜倾梧身旁。 “父皇,儿臣只钟爱姜倾梧一人,非她不娶,这婚不能退,她不能嫁给别人。” 钟爱?非她不娶?呵,前世,她等了三年,等他做太子,等他监国,等他登基。 可结果呢? 想到这,姜倾梧瞬间目露狠厉,直接打断了燕凛的话。 “陛下,摄政王方才说,愿意娶臣女,臣女……愿意高攀殿下。” “请陛下赐婚。” 燕凛忽的一怔,一把抓住了姜倾梧,“你说什么?倾梧,你别闹,别胡说。” 姜倾梧没有理会燕凛,转身接着道,“陛下,臣女没有胡说。” “西陵战场,是殿下带兵救援,臣女才能突围斩杀敌将,获功而回。”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今日,三皇子既然与婉容妹妹情投意合,恩爱不移,臣女愿意以身报恩于摄政王殿下。” “请陛下成全。” 说着,姜倾梧便恭敬的伏地而跪。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凛的脸都白了。 沈贵妃,沈婉蓉,乃至沈家,都以为姜倾梧不过生气,不过闹一闹。 谁都没想到,向来把燕凛当天,处处顺从的姜倾梧,竟然如此坚定的退婚,甚至坚定的要改嫁他人。 如今,都傻了脸。 而燕修宸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金铜扇,心中起伏。 所以……答应嫁他,只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父皇,倾梧只是与儿臣生气,才这么说的,父皇莫要当真。”皇帝还没回过神来,燕凛便慌忙开口。 沈贵妃也凑上来劝说,“是啊,陛下,这先许了侄儿,又许叔叔,这不妥……” 燕修宸思绪被忽然拉了回来,眉心一紧,抬眸看向沈贵妃,脸上布满厉色。 但好在皇帝还聪明,知道这件事该问谁。 “皇弟,你这多年,也未娶妻妾,刚才你说要娶姜倾梧,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燕修宸笃定道。 皇帝闻声,也不管旁人的意见,只听燕修宸的。 “好,那就这么办,不过这又退婚,又赐婚,圣旨……” 皇帝连个圣旨都不会拟,微微俯身,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燕修宸暗暗扬着唇角,抬眼看向皇帝,“那臣弟来拟旨。” ………… “顺庆侯府嫡女,征战之功,满门荣耀,特遵侯府之意退婚与三皇子,并赐婚于摄政王燕修宸,封一品王妃,封号宸,贵妃仪仗,入皇室族谍,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姜倾梧从上央宫出来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圣旨的内容。 就这么简单,短短两日,她救了大哥,退了婚,成了燕修宸的一品王妃。 可想起前世凄惨,只有这些,她犹嫌不足。 姜倾梧正思绪不安的想着什么,便被燕凛一把抓住,二话不说将人拉走。 “你……你放开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姜倾梧压低了声音,终于在无人的角落将燕凛甩开。 燕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连连质问着,“为什么,你为什么答应嫁给王叔。” “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一心想要娶你的……” 姜倾梧有些听不下去,可她现在还不能和燕凛彻底翻脸。 如果燕凛知道自己绝情投靠燕修宸,对她一定会有所防范,而她知道的燕凛那些把柄,都将成为死棋。 姜倾梧想着,抬眼看向燕凛,声音也柔软了些。 “你不知道,在京刑司,我亲眼见他杀了你安插的眼线。” “而且我父母在他手中,我不能不答应。” 燕凛忽的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激动起来。 “我就知道,你心在我这,你是因为他拿你父母威胁你是不是。” “没事的,我有办法救你父母,我可以拿解药换你父母。” 燕凛昨夜在皇陵,就算知道家里被砸了,应该也还不知道解药被偷了。 姜倾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头看向燕凛,“……什么解药?” 燕凛闻声,忙迅速编了个谎。 “哦,我听说……听说王叔中了毒,正好我那一种可解百毒的解药。” “虽然那解药只有三颗,只能管三个月,不过足够换你父母……” 第9章 命怎么这么苦 三个月?那解药竟然只能管三个月?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瞬时僵在原地。 “解药只能管三个月……那三个月之后呢?”姜倾梧喃喃着,想起那三颗药丸,暗暗攥紧了拳头。 燕凛以为姜倾梧在跟自己说话,笑着道,“你不用管那些,我自然能找到神医再制解药。” “只要王叔身上的毒不解,我们就永远不必怕他。” 燕凛边说边过来拉她,而姜倾梧也骤然回过神来,看着燕凛渐渐冷静下来。 “燕凛,我想过了……我答应和他的婚事,也是一件好事。” “在摄政王身边的眼线都被他杀了,正好,我可以做你的内应,继续为你打探消息。” 说着,姜倾梧看着四处走动的宫人,压低了声音。 “我心一直是在你这的,摄政王势大,我们的人一直没能靠近他,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燕凛信了,看着姜倾梧满眼真挚的样子,真的信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负我,你放心,倾梧,我不会娶沈婉蓉的,我跟她只是玩玩。” “等事成之后,我立刻将你从摄政王府接出来,皇后之位,永远都是你的。” 姜倾梧看着自己的手被燕凛抓着,强忍着恶心,附了一声,“好,我等着。” 姜倾梧见燕凛迅速消失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眼底泛起了杀意。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转身却突然撞上了燕修宸和九寒。 燕修宸?! “燕……殿,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修宸黑着脸,眼眸尖锐,像是刀子一样看她,“在你说,要给他做内应的时候。”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听了不该听的。 姜倾梧懊恼,连忙冲了过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觉得……本王这么好骗吗?”燕修宸面如寒霜,眼底泛起几分悲情与愤恨。 “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我知道很多关于燕凛的秘密,他的筹谋,他的眼线,他的部署……” “如果我现在跟他翻了脸,他肯定会防备与我……” “燕修宸,你信我。” 本来,因为昨夜解药的事,燕修宸是信了几分姜倾梧的。 可是刚才听到那些话,什么接近,什么内应,什么心在燕凛那,此时的他,全然不顾姜倾梧说什么了。 “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信你!”燕修宸厉声道,突然一根金丝缠在了她手腕上,整个人便被燕修宸拉到了跟前。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燕修宸狠狠掐住了脖颈。 “为了他,你使那些狐媚手段招惹本王,还要给他做内应……” “姜倾梧,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是吗?” 杀了她?他如何舍得。 前世,她明明察觉到了他的心意,却因为燕凛敌视他。 她就是仗着他的喜欢,仗着他不舍得杀了她,才为所欲为的毁了他。 姜倾梧看着面前狠厉阴鸷的脸,不由的红了眼眶,“我只是在和燕凛……演戏。” “我方才知道,那解药……只能管三个月,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这么做,我一定给要给你找到解药。”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修宸脸上微不可见的闪过几分错愕与心疼,随即一掌劈晕了她。 姜倾梧眼前一黑,倒在了燕修宸身上。 “干爹,那解药……” “她没说谎,那解药确实只能压制毒性,三个月!” 九寒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干爹你早就知道,那……那姜姑娘……” “送她回去……”燕修宸喃喃着,看向姜倾梧,伸手轻轻抚过她耳边的乱发。 姜倾梧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而她也已经回到了顺庆侯府,她的别苑,梧桐苑。 屋外湖灯绚烂,屋里烛火通明。 四处多是檀木,一股子檀香环绕,碧荷鸳鸯的屏风,金丝镂空点缀的妆台。 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姜倾梧起身揉了揉脖子。 “燕修宸,你够狠,居然打我!” 姜倾梧嘟囔着,翻身下床,刚出门,便听到外厅传来凄惨的哭声。 “我的女儿啊,命怎么这么苦……呜呜……” “我们顺庆侯府为国征战,出尽血力,如今竟然连我女儿都保不住。” “呜呜……是阿梧命苦……我的女儿啊……” 姜倾梧错愕的看着外厅的父母和大哥,一脸懵的走了过去。 “怎么跟哭丧似得,我不会死了,你们……看得见我吗?”姜倾梧朝母亲眼前挥了挥手问。 母亲苏素忽的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姜倾梧,哭的更伤心了,“我这可怜的女儿啊……” “我的天啊,真的看不见我?”姜倾梧心里一惊,转头朝正在踱步的大哥走了过去。 “大哥,你看得见我吗?” 姜青柏顿了顿,看了一眼姜倾梧,也不说话,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来回走。 姜倾梧眨了眨眼,狠狠吞了口口水,朝门外走去,“喂,我不会真的变成鬼了,你们有没有人看得见我。” 一声高呼,门外的奴仆瞬间僵住了身子,停住了脚步,纷纷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一个愣怔,不由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正巧撞在苏素怀里。 “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被他们折磨的都说胡话了……” “乖,咱不嫁,明日我与你父亲便进宫找陛下评理去。” “是啊,妹妹,摄政王再一手遮天也不能拿人父母做要挟,逼婚强娶。”姜青柏也凑过来呵斥。 原来是因为这个! 姜倾梧瞬间明白了什么,暗暗松了口气,自顾的坐在了桌边,“吓死了,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赐婚的圣旨已经先你送来了,还有十几箱陛下的赏赐,比封你将军的时候,多三倍不止。” “还说,只是赐婚赏赐,订婚,和成婚,另外再说。” “阿梧,你若是不愿意,我们绝不会……”姜青柏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不紧不慢的打断了他。 “册封将军的时候,是陛下赏的,这次估计燕修宸添了不少东西。” 姜如海见状,叹了口气,坐在了她身旁,一脸为难。 “是我们连累你了,要不是为了我们,你也不用答应嫁给那个摄政王。” “不是不是,爹爹,你误会了,我是自愿嫁给他的……” 话没说完,母亲苏素又哭了起来,“呜呜……女儿,你不用故作轻松让我们安心,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 姜倾梧无奈的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点心边吃边起身准备走。 “父亲,母亲,我还有事,得出去一下,这事回头我再……” “出去?你出得去吗?” “那摄政王派兵将咱们顺庆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点名说了,不许你出府。” 姜倾梧刚吞进嘴里一口麻酥饼,忽的一怔,顿住了脚步,“什么……” “咳咳……”姜倾梧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差点没被酥饼噎死。 第10章 我想你,就来了 顺庆侯府被围了,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就是软禁。 姜倾梧不信邪,非要试一试,大刀阔斧的出了门。 可刚迈出门槛,两把大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不远处的九夜噙着诡异的笑,走了过来,“姜姑娘,干爹说了,让您今日在府里好好休息。” “路九夜,区区两把大刀而已,你以为拦得住我?!” 姜倾梧一脸不屑,可话音刚落,十几把大刀便伸了过来。 “啊……”姜倾梧身子一颤,咬紧了后槽牙,恨恨不已的返回了家中。 挽月见状,环顾四周,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姑娘,您别折腾了,这前前后后都是摄政王的人,咱们出不去的……” 姜倾梧凝思了片刻,暗暗攥紧了拳头,“洛鸣呢?” “已经都准备好了,他们出去的早,这会在北街上呢。” 姜倾梧叹了口气,传来一声苦笑。 “这个燕修宸,估摸着以为我要去见燕凛,所以才出此下策。” “姑娘,怎么办,那事,还干吗?” “干,当然干。”说着,姜倾梧环顾四周,大步朝后院而去。 夜半子时,姜倾梧一身黑衣蒙面,带着她培养的死士闯进了一处宅邸。 宅子里屯了近二十多杀手,因姜倾梧杀的突然,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杀……”洛鸣一挥手,身后蒙面的死士便迅速冲了进去。 姜倾梧站在门口处,看着厮杀成片的人,接过了挽月手里的火把,“为首的留个活口。” “是,奴婢知道。”挽月附和着,拔刀而去。 片刻间,众人便将人杀了个干净。 看着满地尸体,姜倾梧眼前全是姜家灭门那夜。 “燕凛,这只是个开始,你给我等着,我要你血债血偿……” 姜倾梧攥紧了手里的刀,随即将火把扔了过去。 而不只是这里,城中,七处这样的地方,包括酒楼,妓院,宅邸同时被大火吞没。 火光冲天,轰隆隆的照亮了夜幕。 彼时,摄政王府里。 九夜捂着脖子和手下亲卫,正站在燕修宸面前,灰溜溜的不敢抬头。 “又被打了?”燕修宸沉着脸看向九夜。 九夜心虚不忿,低着头嗯了一声。 燕修宸见状,转头看向一旁的亲卫,“你说。” “姜姑娘一身夜行衣,离开时,要属下转告王爷,说,她并非去见燕凛,让您别拦着她。” “干爹,要不儿子去看看……”九寒开口。 “不必了,她说不是,就一定不是。”燕修宸抬了抬手,遣走了一旁的亲卫,看到桌上的棋盘,转头看向九夜。 “九夜,你说,如何拔掉三皇子一党。” 九夜愣怔了一下,继而忽然眼前一亮道,“不如除掉沈婉蓉,沈婉蓉一死,就没法联姻了,没有姜家,又没有沈家,三皇子孤掌难鸣。” 九寒无奈叹了口气,一脸嫌弃,“三皇子是贵妃的养子,有没有沈婉蓉,沈家都会帮三皇子。” “那就杀了贵妃!”九夜脱口道。 九寒瞠目结舌,“杀了贵妃,沈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除掉沈家!”九夜接着道,这次话音刚落,九寒便一巴掌打在他后脑上。 “沈国公三朝元老,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杀得完吗?” 九夜张了张嘴,瞬间低下了头,“儿子鲁莽。” “杀没错,错在……杀谁。”燕修宸低声喃喃着,随即哗啦一声收了棋盘上的残棋,“杀了燕凛,一了百了。” 九夜和九寒闻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最注重皇室亲情,别说亲侄子燕凛,就连皇室的其他人也都护犊子的很。 不然也不会甘心情愿为皇帝拼杀多年,一点篡位之心都没有。 可是如今却能说出杀了燕凛的话,着实让九寒他们吃了一惊。 “本王要你查的事,如何了?” 九寒回过神来道,“人都死干净了,只有一个还活着,回了蜀地,儿子已经派人去搜捕了。” “只是……干爹,您是要查西陵战场姜姑娘和咱们遇伏的真相?” “不是真相,是要证据。”燕修宸眼神笃定道。 “启禀殿下……”门外突然有人禀报。 九寒看了看燕修宸,将人叫了进来,“进来。” “王爷,城中有人纵火,一刻钟前,城中七处宅邸和酒楼,妓院同时着火,现下京府司已经派人过去了。” “还有……姜姑娘,翻墙进来了!” 燕修宸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丫头是一刻也呆不住。” “姜姑娘?干爹,姜姑娘为何要放火,难道这七处地方有问题。” 燕修宸没回答,暗暗扬起了唇角,抬手朝九寒示意。 “干爹放心,府里的侍卫都说过了,他们看不见姜姑娘的。” 说着,九寒便一把拽住九夜,连拖带拽的出了门。 “哎,哥,你别拉我,我们得留下来保护干爹……” 一回生,二回熟,姜倾梧穿着夜行衣,拿着把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到了燕修宸窗外。 “啪嗒”一声,燕修宸闻声,朝后窗看了过去。 只见姜倾梧先将刀扔了进来,随后又翻窗跳了进来。 鬼鬼祟祟的看着外面,可一转身却撞上燕修宸的目光。 “呵呵,还没睡呢……”姜倾梧尴尬的赔笑,环顾四周的看着地上。 “下面。”燕修宸朝姜倾梧指了指,姜倾梧这才发现力气太大,刀给滑到了桌下。 “那个,不重要,在……在那放着。” 燕修宸暗暗嗤笑,哗啦一声收了金铜扇,“你带着刀,穿成这样,潜入王府,要是杀我?” 姜倾梧一怔,连连摇头走了过来,俯身凑到了他跟前。 “我是想你了,急着来见你,才没换衣服。” 看着扑到跟前的小脸,燕修宸心里不由的一紧,“想我?想我死?” “你,你别说这样的话,我是专程过来跟你解释的。” 姜倾梧一脸委屈的说着,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唯唯诺诺,可怜兮兮的低着头。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心中惊喜。 战场上厮杀果决,平日里也向来装作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姜倾梧骨子里的不羁与直爽,可在他面前这般模样,他还从未见过。 “我……我刚才去杀人了。”姜倾梧低声喃喃着,像是犯了错似得。 燕修宸也不由的回过神来,“杀就杀了,怎么,没死透?让我替你补刀?” 第11章 收留我呗,我这么小一点 姜倾梧一怔,脑子懵了一下,随即忙摇头。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城里的大火……是我放的。” 以为燕修宸肯定要问她,谁知道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闷声嗯了一句,自顾的倒了茶往嘴里送,“放便放了,这么晚过来,就是跟本王说这些?” 姜倾梧又懵了一下,挪了挪身下的椅子,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是想……你夸夸我嘛。” “那几处都是燕凛的,有销赃的根据地,有私藏兵器的庄子,还有情报的联络点。” “他不知道我知道,烧了,也不会怀疑我。” 这些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时间,她确实不知道燕凛这些秘密。 想着,姜倾梧又拖了拖椅子,朝燕修宸又靠近了些。 “这些事,应该只有沈家才知道,这事一出,他们必然要狗咬狗。” “沈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动沈家,不如让他们自己分崩离析。” 说着,姜倾梧又往前探了探身子,整个人就差扑到燕修宸身上了。 燕修宸看着贴过来的人,目光不由的聚焦在了她脸上。 “你……再往前,本王就不客气了……” 不这么说还好,这话一出,姜倾梧更精神了。 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探着身子凑到了燕修宸脸前。 “你准备……怎么不客气啊。” 燕修宸微微垂着眸,心里掀起一阵阵涟漪,可是想起宫里听到的那番话,便不由的脸色一沉。 一把抓住姜倾梧的手腕,将人扯到了怀里。 “你是想替燕凛杀了我,还是想替燕凛做内应,将本王的势力连根拔起。” 眸子里明明是浓浓情意,嘴里却满是质疑。 不过也可以理解,换做是谁听到她和燕凛说的话,都会气疯了。 姜倾梧想着,撇了撇嘴,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委屈道,“你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陛下已经赐婚了,来日方长……” 姜倾梧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边说边爬到了桌下,去捡自己的刀。 “那个,解药的事,反正还有三个月,燕凛现在还信我,我想办法查一下他说的那个神医。” 言罢,见燕修宸还是冷着一张脸看自己,姜倾梧只好灰溜溜的准备走。 “那我先走了……你这府里的侍卫太少了,不安全,你小心些。”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笨拙的去翻窗,按耐不住的喊住了她,“城中正乱,你想被抓?” 姜倾梧骑在窗台上,一条腿都出去了。 听到燕修宸的话,迅速折了回来,蹲在燕修宸面前,眉眼含笑。 “那殿下收留一下我呗,我这么小一点,很好收留的!” 燕修宸看着凑到面前的脸,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颈,拉到了跟前。 “什么解药,神医,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操心,你给我……离燕凛远点。” 姜倾梧眼睛一亮,伸手圈住了燕修宸的脖子,“你信我了?” 燕修宸心里一紧,迅速躲开了目光,“若是想让我信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与本王商量。” “好。” “以后,不许你擅自见燕凛。” “好。” “不许你,骗本王。” 姜倾梧抿着笑,重重点了点头,温柔一声,“……好。” 看着姜倾梧的笑脸,终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悸动,朝其吻了过去。 看着吻过来的唇,姜倾梧圈着燕修宸脖颈的手,不由的攥紧。 这张脸,这双眼,像是能勾魂夺魄一般,让她不由的深陷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生了一丝邪念,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贪图美色。 可就在他的唇刚落下的瞬间,房门却便砰的一声开了。 姜倾梧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弹开。 九寒和九夜忽的冲了进来,看到两人亲昵,又迅速出去。 燕修宸强压着心里的恼意,朝门外喝了一声,“滚回来!” “……是。” 两人听到喊声,立刻折了回来。 “干爹,京府司的府尹要见您,说在大火现场搜到了一些东西,不敢擅自处理。” 姜倾梧闻声,忙朝燕修宸耳边凑了过去,“是禁止私铸的弓弩……我留了个活口,应该被府尹扣下了。” 燕修宸抬眼看了看姜倾梧,转而朝九寒示意,“叫唐芝过来伺候,今日她睡西厢房。”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坐榻,一脸认真的问,“我睡那不行吗?”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就是……想离你近点。” 九夜闻声,一声轻笑,没好气的嘟囔着,“你是想半夜行刺。” “你……”姜倾梧怒目扫了过去,转念一想,也对。 燕修宸现在不信任她,她若是整晚在这,他恐怕是睡不着了。 想着,姜倾梧朝燕修宸微微行礼,“那我去睡了。” 见姜倾梧和九寒出了门,燕修宸抬眸一道寒光扫向九夜。 九夜本来还是一脸得意,却又立时怔住了脸,清了清嗓子,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干爹,这夜里好几个时辰呢,要是您睡着了,她刺杀您,我们也赶不过来啊。” 燕修宸微蹙着眉头,无奈的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咬牙切齿道,“说的有道理,不如等成婚的时候,你在屋里伺候!” 九夜愣了愣神,正要说什么,燕修宸便传来一声轻喝,“闭嘴,去见府尹。” “哦,是。” 厢房也不算小,雅致宽绰,各处也是金雕玉琢。 虽然与燕修宸的屋子虽然都在北苑,但隔着一片碧湖。 夜幕下,也只有屋里的烛火映衬在湖边的粼粼波光。 姜倾梧刚进厢房,便四处打量了起来。 不多久,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奴婢,王府掌事姑姑唐芝,给姜姑娘请安。” 姜倾梧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唐芝衣着光鲜,虽然不是绝顶好的衣料,可满身苏锦,罗裙翩翩,足见身份。 “唐芝?” “是奴婢。”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其示意,“你去给我找一套素色的衣裙来,随意什么款式都可以。” “准备笔墨纸砚,帮我磨墨。” “哦,对了,再去找点吃的过来,随便什么都可以。” 姜倾梧自顾的说着,可是许久都没有回应,不禁回头望去。 这唐芝稳稳的站在那,像是没听见她说什么似得。 “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北苑每到子时是要宵禁的,没什么特别的吩咐,奴仆们是不许到处乱走的。” “姑娘这番折腾,倒不如早点睡下,需要什么,明日一早,奴婢再给您准备。” 说着,唐芝便自顾的往外走。 姜倾梧都被气笑了,一声厉喝叫住了她,“你站住。”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很久了,你不还是被叫了过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不许乱走,可现在,我有吩咐。” 唐芝面无表情,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微微俯首。 “您还没嫁进王府呢,便只是客人,客随主便,自然要遵守王府的规矩。” “姑娘还是别生事,万一丢了这到手的富贵,可得不偿失。” 姜倾梧闻声,错愕一笑,眼底泛起冷冷寒光。 一步一近的朝唐芝走了过去,缓缓拔刀,落在了她脖子上。 “那你猜……我能不能嫁进来,嫁进来之后……你还做不做的了这个掌事姑姑……” 第12章 那就杀了他 唐芝倒是不畏惧那把刀,只是听着姜倾梧的话,心里有些慌了,赶忙俯首行礼。 “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准备,您要的东西。” 见唐芝走远,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收回了横刀。 城中几处大火,惹来很多吵嚷。 大火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燕凛那。 沈婉蓉也是因为大火,夜半去了三皇子府。 可刚进书房门,燕凛便冷冷传来一声质问。 “京城的联络点,临时置放兵器的庄子,都是你大哥亲自办的。” “今日的大火,你别说跟你沈家没有关系。” 沈婉蓉闻声,连忙上前解释,“自然没有关系,也绝不会是我大哥。” “我们沈家可是跟你一条心的,沈家和姑母全心全意想要扶持你,你怎么能怀疑我们。” 沈婉蓉的话,让燕凛渐渐恢复了几分冷静,只是脸色依旧阴沉可怖。 双手撑在书案边,眸眼间尽是杀气。 “不是沈家,便是燕修宸。” “我若是和姜倾梧顺利定了亲,有姜家在手,燕修宸定然斗不过我。” “如今,那些弓弩都是朝廷禁止私铸的兵器……若是被燕修宸顺藤摸瓜查到什么,我们都得完。” 燕凛喃喃着,抬眼看向沈婉蓉,“你和沈家,最好是跟我一条心,否则,我们都得死。” “自然是和你一条心,这件事八成是燕修宸所为。” 燕凛叹了口气,眼神凌厉的思索着什么。 我本以为他中毒重伤,可以暂时留着,可如今,他抢我女人,偷走解药,这人留不得了。” 燕凛笃定着,随即一把抓起桌上的披风扬长而去。 燕凛本想趁着夜色去见自己的暗卫。 可策马没走多远,便听到水街湖面上的一声轻喝。 “殿下,留步!” “谁?装神弄鬼的,小心本公子宰了你。”燕凛正有气,拉着缰绳朝那艘小船喝了一声。 船篷下的人没再出声,只是微微掀开了小窗的纱帘。 只一眼,燕凛便眼前一亮,急忙下了马,疾步迎了过去。 “神医!”燕凛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继而径直上了船。 已过子时,虽说大燕国没有宵禁的规矩,可街上也没什么人了。 尤其是水街上,摆渡的船多数都空停在岸边。 漆黑一片,却唯独有一艘船挂着红灯,点着烛火,透着暖意。 燕凛口中的神医,正坐在船篷下的小桌旁。 一个年轻的男子,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穿着月白色,青线暗绣的竹叶锦衣,手上拿着一把青玉笛。 玉冠冷面,俊逸洒脱的样子,和燕凛满身朝贵的装束截然不同。 “神医,西陵战场一别,以月余未见,神医怎么到燕国来了。” “我如今……叫顾厌白。”说着,便拿起玉笛朝远处指了指,“这城中大火,马上就要烧到你身上了。” “若我是你,便立刻做三件事。” “是,神医,不……先生请说。” “其一,马上将私造兵器的据点搬离,掐断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棋子。” “其二,将西陵战场,所有知道你设局伏击姜倾梧和燕修宸的人,清除干净。 “其三,笼络沈家,立刻娶了沈婉蓉。” 顾厌白斩钉截铁的看着燕凛,可燕凛却有些疑惑。 “私造兵器的事,我知道怎么做,可是西陵战场知情者,我都已经除干净了。” “燕修宸已经派人去蜀地了,必然有漏网之鱼。” 燕凛有些错愕,愣怔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可,可为何,要立刻娶沈婉蓉。” “如果娶了沈婉蓉,那必然就会失去姜家的扶持。” “你已经失去了。”顾厌白笃定着,继而一声冷笑,若有所思道,“除非,你能立刻杀了燕修宸,否则,他不可能放走姜倾梧。” “西陵战场一役,你利用姜倾梧诱捕他,想除掉他。” “这种事,只有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所以,他定然要将姜倾梧掌控在自己手中。” 燕凛脸色凝重,暗暗攥紧了拳头,“那就杀了他。” “现在想来,是我小觑他了,以为他重伤残废,又中了毒,不会生事。” “可如今,恐怕是他提醒姜倾梧抓奸,毁掉了定亲宴。” “威逼利诱姜倾梧嫁给他,再火烧联络点,好栽赃沈家,让我们内讧。” 顾厌白微微扬起笑意,隔着小桌,用笛子轻轻敲了敲燕凛的肩膀。 “你倒是比在西陵战场,有魄力多了。” “他如今并未伤你根本,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眼下,你要牢牢抓紧沈家这个靠山,至于姜倾梧和姜家,也要笼络安抚,女人嘛,总是念着几分旧情的。” 燕凛闻声,连忙点头,“是,她那个人,心软,单纯,念恩念情,我不会轻易放弃姜家这个助益的。” 燕凛说着,继而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试探道,“先生这次到京城来,是为专程帮我吗?” 顾厌白脸色阴沉,定睛看着燕凛,继而传来一声冷笑。 “一是为了帮你,二……是为了找个故人。” “故人?何人,我可以帮先生去找……”” 顾厌白勾唇一抹邪笑,默默端起一杯酒,“一个女子,我曾救过她的命,如今来讨个恩罢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无需插手。” 燕凛微微俯首,拱手施礼,“是,先生。” 城中吵嚷渐渐平息,夜深如水般,也静了下来。 翌日一早,天色蒙蒙刚亮,姜倾梧便换上了唐芝准备的衣裙。 一身青色的束腰罗裙,白色的外衫,料子甚至都没唐芝身上的好。 更像是几年前的制式,不知唐芝是从哪寻来的。 好在她也不在意这些。 只是没想到,才刚出门,便看到了正对着她的房门,跪在院子里的唐芝。 双手高举着戒板,像是跪了半夜,已然冻得瑟瑟发抖。 “你……你怎么跪在这……”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唐芝却冻得上嘴唇碰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了。 姜倾梧正疑惑之际,九寒从燕修宸的屋子走了出来。 放轻了声音,朝其迎了过去,拱手施礼道,“姑娘,这么早。” “哦,我赶着回去,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殿下。” 姜倾梧将写好的信递给了九寒,转身顺着昨日来时的路,绕去了南院。 “哎……”九寒喊了一声,继而重重叹了口气,“这正门不走,怎么偏喜欢翻墙……” 九寒见姜倾梧离开,转身进了燕修宸的屋子,燕修宸正站在窗边,看姜倾梧鬼鬼祟祟的逃走。 “干爹,姜姑娘说把这个给您。” 燕修宸转身接过信封,拆开后才发现是一张地形图和一份名单。 【地形图上标注的地点,是燕凛暗中开设的钱庄,赌场,妓院等,是为了给他筹措钱银的。】 【还有一些暗卫和死士,我只知道他们隐于市,不知道地点和身份】 【另外,名单上是燕凛安插在王军,京刑司,及王府的内应,你自行处置。】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娟秀的字体,朝九寒递了过去。 “把这些内应查一下,若是属实,悄悄处理了。” “被抓的人,下点功夫让他开口,私造兵器的线索不能断……” “对了,今日随我进宫,我们去见……太后。” 九寒愣怔了一下,微微俯首,“是,干爹,我知道了。” 姜倾梧回到顺庆侯府的时候,王府的亲卫已经撤了。 刚进门,家里的奴仆就边行礼,边低声提醒着她,“小姐,快去福云轩!” 姜倾梧闻声,晃过神来,连忙跑去了内宅福云轩。 果然,内宅正院里,洛鸣光着膀子跪在地上,正在受板刑,一旁的挽月也伏地跪在一旁。 姜倾梧看着后背满是血痕的洛鸣,连忙冲了过去。 “住手,都住手。”姜倾梧大喊着,指着行刑的护卫,一个眼神,对方便立刻退到了一旁。 可下一刻,耳边便传来姜如海的怒喝声,“你还知道回来?!” 第13章 残废我也嫁 姜倾梧听到喊声,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昨夜城中大乱,自己又出逃离府,若是挽月和洛鸣回来的时候,再被逮了。 姜倾梧想着,正惶惶无措的时候,姜如海在屋里传来一声高喝,“给我滚进来。 姜倾梧随即身子一颤,连忙进了屋里。 父母坐在上位一左一右,大哥坐在一旁,两边全是奴仆和婢女,像审犯人一样。 “跪下!”姜如海怒喝了一声,姜倾梧便吓得,扑通一声,跪的瓷实。 还没说话,挽月和洛鸣也被带了上来,就跪在她身后。 姜倾梧看这架势,缓缓伸手,捏住了耳朵,可怜巴巴的委屈道,“爹爹,你吓着我了!” 姜如海一声冷笑,拍案喝道,“吓着你?你吓着我了好。” “他们两个可是穿着夜行衣回来……你给我老实交代,昨夜城中大火,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姜倾梧闻声,想都没想的抬头笃定道,“没有,没有关系,绝对没有,我发誓。” “好好好,你既然说跟你没关系,你昨夜去哪了?”姜如海怒气不减,刨根问底的。 姜倾梧突然语塞,紧闭着嘴一时无措。 没去放火,去干嘛了?难道说去见燕修宸了?! “你说不说,不说我家法伺候……”姜如海拍案而起,举着手便要打她。 姜倾梧吓得忙捏住了耳朵,“说说说,我说……我……我去见了一个人。”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姜如海的脸色便不由的一阵煞白,随即挥了挥手,立刻遣散了下人。 这边姜倾梧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姜如海便一副火烧眉毛的架势朝她冲了过来。 “你大胆,陛下已经赐婚,你怎么能偷偷去见三皇子。” “是啊,你私会三皇子,若是被摄政王知道了,那还得了。”姜青柏也凑过来数落她。 姜倾梧跪在地上,抬眼看着父亲和大哥,还没回过神来,母亲又跑了过来。 “你们别这样,阿梧和三皇子这么多年,一时难以……” “等一下!”姜倾梧抬手打断了三人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你们说什么呢,我昨夜去见的是燕修宸,不是燕凛。” 三个人愣怔了一下,随即晃过神来。 姜青柏松了口气,扶着苏素坐了下来,倒是姜如海突然反应过来,“见谁也不行。”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夜半三更去摄政王府做什么?还彻夜未归。” 姜倾梧吞吞吐吐的有些语塞,“我……我跟他,跟他求情啊,咱们侯府也不能让他的兵给围着。” 说着,姜倾梧便冲姜如海赔笑,“我真的只见了燕修宸,不过父亲放心,我睡的客房。” “他昨日跟京府司的府尹聊大火的事,不知道聊到什么时候呢。” “再说了,我们已经被赐了婚,这件事也没有别人知道,就当是借宿一宿,也不算什么。” “咱们都是武将,没那么多规矩。” 姜倾梧一本正经的辩解,可姜如海却头疼的要命,捂着脑袋来回打转。 “你……你不是被逼才答应婚事的吗?现在怎么……” “我都说过了,我是自愿的,他在战场救了我的命,他有意娶,我有意嫁,正好。” 姜青柏闻声疑惑的看着姜倾梧,“阿梧,你什么时候这般洒脱了,你不是非三皇子不嫁的嘛。” “我以前眼瞎,刚复明。” 姜青柏一声轻笑,起身凑了过来,“你可想清楚,那摄政王伤了腿,人家都说好不了了,你确定要嫁给一个残废。” “残废我也嫁。” 母亲苏素听着神情慌张,几步到了跟前,“阿梧,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那摄政王比你大了近一旬,还是三皇子的亲叔叔……” “大九岁,不是一旬。” 姜倾梧昂首挺胸的分辩着,将三人的话一句一句的噎了回去。 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倾梧,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外面便传来急匆匆的喊声。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姜如海闻声,往外迎的瞬间,一个年长眼熟的太监便走了进来。 “顺庆侯有礼。” “赵公公有礼。” “太后明日在凤和宫设宴,咱家奉太后懿旨,宣顺庆侯夫妇,和姜姑娘明日入宫。” 姜如海愣怔了一下,和苏素忙回礼,“是,微臣遵旨,有劳公公。” 姜倾梧看着父母去送人,朝姜青柏凑了过去,“太后设宴,叫我们去做什么?” “摄政王从小在太后名下抚养,应为了婚事。” “不过这太后严苛,多少名门贵女,想做摄政王妃,都没过太后那关。”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脸色一怔。 多少名门贵女,她都看不上,会看上我一个被抛弃,刚退婚的? 前世,太后不喜燕凛,连带也不喜欢她,见太后寥寥几次,每次都坐冷板凳。 如今,就算她是喜爱燕修宸的,恐怕也看不上她这么一个弃妇当王妃。 一日一夜,从屋里到屋外,从别院到花园。 直到翌日进宫,姜倾梧都还在想着该如何过了太后这关。 西宫门外,顺庆侯府的马车刚停下,门外便传来沈婉蓉的声音。 “沈家婉容,拜见姜伯伯,姜伯母。” 姜倾梧心里一惊,思绪骤然清醒。 姜如海和苏素相视而望,强压下了心头的不悦,自顾的下了车。 “原来是世侄女,可有事?” 沈婉蓉倒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在意姜如海夫妇的脸色有多难看。 “哦,不知姐姐可在,我想和姐姐同走,闲聊几句。” 苏素脸色一沉,正要拒绝,姜倾梧却忙抢先开了口。 “母亲,你与父亲先走,我和沈家妹妹同行。” “阿梧……”苏素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如海拉住,“我们先走,阿梧自会跟过来。” 见姜如海和苏素走远,姜倾梧目光扫向沈婉蓉。 她本以为,今日穿着这镶云纱金丝密织的青衣罗裙,已然够夺目了。 却比沈婉蓉那身桃红色的长裙更鲜亮些。 两人相视一望,默契的进了宫门,并肩走在红墙长街上。 “姐姐今日穿的这镶云纱,除了贵妃和太后以外,旁人可没有,妹妹当真是羡慕。” “托你的福,否则这样的好东西,也轮不到我。” 沈婉蓉一声轻蔑的笑,不动声色道,“陛下已经赐婚,我与燕凛尽快完婚。” “姐姐,你应该知道,燕凛……是要做皇帝的人。” “姐姐嫁给摄政王,怕是再显赫,也永远只能是臣。” “有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第14章 割了舌头,打断腿 姜倾梧闻声,满眼嘲讽的笑着,随即停住了脚步。 沈婉蓉微微蹙眉,狐疑看向姜倾梧,“怎么,妹妹说的不对吗?” “对,可是为臣者,若有百万精兵,三十万铁骑呢?” 说着,姜倾梧朝沈婉蓉逼近,“还有,以后,你得叫我……叔母才是。” 沈婉蓉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可也能哑巴吃黄连。 前面有引路的太监,后面有跟着婢女,偶尔有来往的宫人,可不是翻脸的好地方。 “哎,你听说了没,今日摄政王和那个退婚的姜小姐也入宫了。” “要说这姜家姑娘也命苦,竟然被手帕交和未婚夫一起背叛。” “她命苦,摄政王才命苦,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要娶个旁人不要的弃妇。” 身前拐角的花园里,隐隐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沈婉蓉闻声,不由的朝前走了走,看着几个宫女正在园子里折花。 “姐姐,不生气吗?这你都能忍?”沈婉蓉低声道。 姜倾梧看着几个宫女说说笑笑的,一声轻笑道,“丢人的是你,你都不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说着,姜倾梧便准备朝前走,可是没走几步,便又听到几人嘴里的议论变得刺耳。 “摄政王有什么命苦的,再怎么说……也是个残废,不中用的。” “你们还不知道,听说……他的腿好不了了,连……连那个也不能了,娶姜倾梧,就是为了遮掩面子的。” “喂,你小声点,不知是不是重伤的缘故,今日听说摄政王残暴狠厉,不少人都丢了命,你可别生事。”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怎么折腾也是个王,还是个残废,哈哈,我要是他,就钻土里不出来了。” “噗嗤”一声,一旁的沈婉蓉带着几分嘲笑,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看着姜倾梧脸色难看,更得意了些。 “姐姐别在意,都是些闲言碎语,不……”沈婉蓉的话没说完,姜倾梧转身便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沈婉蓉当即愣在了原地。 “妹妹想看我生气,那我便如了你的意。”姜倾梧冷眼扫过沈婉蓉,转身朝园子里走了去。 沈婉蓉黑着脸,气呼呼的跟了过去。 三个宫婢瞧见是姜倾梧,吓得手里的花瓶都丢了,慌忙的跪了一地。 “你们三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敢在此非议摄政王殿下。” 沈婉蓉装模作样的呵斥着,转头朝姜倾梧道,“姐姐,不如我替你掌他们嘴。” 说着,便抬手准备打下去,可不曾想身后的姜倾梧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喝,“来人!” 长街上的御林军听到喊声,立时到了园子里。 “末将在。” “中间那个,舌头割了。”姜倾梧指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淡淡道。 沈婉蓉眸色一变,正打算说什么,两个御林军便冲了上去。 “慢着……”沈婉蓉喊着,急忙藏住了脸上的惶恐,笑着凑了过来,“姐姐还没有嫁给摄政王呢,这般仗势严惩,是不是太过了。” “关摄政王什么事。”姜倾梧眉心拧出一丝不悦,转头朝沈婉蓉扬起一笑,“妹妹可能是忘了。” “我乃陛下亲封的倾城将军,从二品武将,涉管京军,得进朝堂,还处置不了一个末等的贱婢吗?” 沈婉蓉倒是真的忘了,可御林军没有,见姜倾梧挥了挥手,立刻将人拖出了凉亭。 “将军饶命,姜姑娘饶命,奴婢只错了,奴婢不敢了。”宫婢连连求饶,可姜倾梧却当没听见,转身往外走。 引路的公公见状,忙追了几步到了跟前,“姜姑娘手下留情,这宫婢,可是贵妃宫里的,万万不可如此重罚。” 听到太监的话,姜倾梧骤然顿住了脚步,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头也不回的又喝了一声。 “贵妃宫里的人?那就再打断她的腿。” “是,末将遵命。” 看着扬长而去的姜倾梧,沈婉蓉愣在了原地。 身后宫婢传来惨叫声,血赤糊拉的瘫在地上。 “叫什么?你还没死呢,这条命不能这么浪费了。”沈婉蓉怒斥着,朝手下挥了挥手。 随即便有人将那宫婢给拖了走。 太后的凤和宫里,姜倾梧到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在了。 太后年过六旬,依然精神矍铄,端坐在最上方,枣红色的凤袍,金色的冠饰,显得更加威严赫赫。 想起前世,她因不喜燕凛,在燕凛被封为太子之后,几次向皇帝进言,之后便莫名重病薨逝了。 现在想来,大抵和燕凛脱不了关系。 “臣女姜倾梧,参见太后娘娘,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姜倾梧规规矩矩的行礼,礼数周全到,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燕修宸见姜倾梧跪的虔诚,微微垂了垂头,暗暗一声嗤笑。 “平身,入座,坐修宸旁边。” 坐燕修宸旁边,这应该算是认可他们的婚事了。 听到太后尚算和气的声音,姜倾梧不由的松了口气。 刚坐下,太后便朝对面的姜如海开了口。 “顺庆侯,今日哀家宣你们进宫,是因为两个孩子的婚事。” “修宸的生母远在封地,他又自小在哀家膝下长大,所以便由哀家代行生母之责,向顺庆侯和苏夫人,正式提亲。” 提亲?!不是谁都过不了她这关嘛,这关她还没闯,就过了? 姜倾梧心里正嘀咕着,抬眼便撞上了姜如海的目光。 “太后,此婚事是否,太过匆忙了些,小女刚与三皇子退婚,若是急于许给摄政王殿下……” “嫁给修宸,便是燕凛的叔母,修宸乃是摄政王,执掌军政大权,燕凛不过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顺庆侯,你的女儿若是嫁给了修宸,以往丢了的面子,都能寻的回了。” 太后的话,让姜如海一时语塞,旁边的苏素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燕修宸却突然开口了。 “顺庆侯是看不上本王。” 姜倾梧眼睛瞪大,悄悄转头看燕修宸,暗暗伸过手去,掐了一下燕修宸的腿。 燕修宸微微歪头,拧着眉头看姜倾梧,唇角却微不可见的露出几分讶异的笑意。 “微臣不敢,殿下身份显赫,绝世之才,是小女不堪与之相配。” 燕修宸闻声,目光没有挪开,肆无忌惮的将姜倾梧打量了一番,“本王瞧着挺相配的。” 说着,燕修宸便一脸认真,转眼朝姜如海开口,“顺庆侯,本王诚心求娶。” “若你肯将女儿嫁给本王,本王答应,托付中馈,交之余生,此生不纳妾,不收房,只此一妻,天地可鉴。” 第15章 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吗? 用贵妃的话说,她匹配燕凛,就算高攀。 而如今她嫁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却能得只此一妻的承诺。 想来也是可笑,前世她到死,也没听到这番话。 姜倾梧有些晃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如海已经应下了婚事。 “殿下诚言,微臣谨记,太后,微臣夫妇应下这门亲事了。” 太后闻言,绷着的脸上,总算露出笑意,“好,明日哀家便要张太妃替哀家去府上正式提亲。” “三书六礼,定亲,婚仪,皆有皇室操办,哀家旨意,一切规制,仅次于皇帝而行。” 姜如海闻声,和苏素忙起身行礼,“微臣,谢太后恩典。” 这边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通传太监的喊声,响彻大殿。 “陛下驾到!” 闻声,姜倾梧忙起身,和父母一起跪礼相迎,倒是燕修宸动也不动。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三人行了礼,许久没听到回应,才意识到了不对。 抬头一看,不只是皇帝,还有贵妃,还有沈婉蓉,还有后面被拖上殿,那个被教训的宫婢。 还有同在现场的另外两个宫婢和行刑的御林军。 竟然还拖着证人来找她算账了? 姜倾梧定睛一眼,不由的心中一紧。 燕修宸远远看着后面满身是血的宫女,转头看向姜倾梧,见她脸上的不安,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太后冷声喝了一句,皇帝和贵妃这才将目光从姜倾梧身上挪开。 “给母后请安。” “太后万安,嫔妾宫里的宫婢阿绿,今日在长秋街花园折花的时候,被姜倾梧滥用刑法,割了舌头,还打断了腿。” “嫔妾特来问问,不知阿绿犯了什么错处,让咱们的倾城将军,下如此重罚。” 不知犯了什么错处?有沈婉蓉在,怎么会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处。 这么闹起来,还闹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要么说了前因后果,一是为了让自己父母信了,婚事告吹,一是为了满宫里传言燕修宸的流言。 要么不说,那她滥用私刑,过重责罚,怎么着也得担个责任。 这姑侄两个是打好了如意算盘来的。 “陛下,太后,此事恐怕有所误会。”姜如海见皇帝在太后身边坐下来,忙开口推脱。 太后和皇帝还没开口,贵妃便急不可耐的开了口。 “此事有另外两个宫婢,以及行刑的御林军作证,哦,还有沈家姑娘在现场。” “是不是误会,说开了自然知道。” 姜如海闻声,转头朝跪在前面的姜倾梧低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 姜倾梧定了定神,抬手行礼,“启禀陛下,太后,此事,确实是臣女所为。” “这名叫阿绿的宫婢,出言不逊,诋毁臣女,臣女不过是教训她罢了。” “虽有处置过重之责,但并非滥用刑法。” 沈贵妃闻声,一声轻笑,朝前走近了两步逼问道,“诋毁?如何诋毁,说了什么?” “若是严重,要她的命无妨,若只是闲言碎语,掌嘴便是了……” 姜倾梧犹豫间,燕修宸也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正打算替姜倾梧解围,她却突然开了口,“她说,臣女是弃妇……被手帕交和三皇子一起背叛,丢尽了脸面。” “只是……羞辱姐姐了吗?”沈婉蓉突然开口,一步步走近。 燕修宸本以为是说了姜倾梧什么难听的话,可是沈婉蓉一开口,他才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启禀陛下,太后,在场的,除了臣女还有两个宫女和引路太监。” “不如请他们上殿,自然明白当时说了什么,也可以证明姐姐并没有滥用刑法。” 姜倾梧闻声,脱口反驳,“旁人说的如何可信,这话若是阿绿说不出来,便是臣女说了算。” “你说的好听,那阿绿被你割了舌头,如何说。”沈贵妃一声厉喝,随即朝皇帝凑了过去。 “不过,阿绿说不了话,不如请当时在场的人上殿,咱们也好弄个清楚……”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脸上一慌,“陛下,太后,今日之事,是臣女之责,陛下不必问了,臣女愿受任何责罚。” 燕修宸见状,没等皇帝说话,便抢先开了口。 “本王瞧着,姜倾梧确实不像话。” 燕修宸的声音将所有的思绪拉了过去,皇帝和太后也纷纷看了过去。 “皇弟,你也觉得该惩罚姜倾梧。” “如此心慈手软,怎像一个征战四方的将军所为。” 燕修宸说着,眼眸泛起杀气,拿着金铜扇一抬手,九寒便大步朝宫婢阿绿走了过去。 伸手过去,便咔嚓一声扭断了她的脖子。 两个架着她的御林军见状,即刻松了手。 连同沈贵妃带来的两个作证的宫婢,吓得连忙下跪。 “一个末等贱婢,敢羞辱本王的王妃,死不足惜。” 燕修宸眼底闪过几分阴鸷的嗜血之色,脸上尽是冰冷的气息。 皇帝,“……” 贵妃,“……” 沈婉蓉,“……” “陛,陛下……这,这殿下竟然……”沈贵妃忽然回过神来,拉着皇帝的衣袖。 本还想皇帝能站在她这边,可皇帝没开口,太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放肆!” 一道冷光扫向沈贵妃,沈贵妃也立刻闭了嘴。 皇帝这时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正朝皇帝使眼色。 “哦,那个,顺庆侯,你们快起来。”皇帝赶忙让姜如海和姜倾梧起身,转而明白了什么。 “此事,皇弟处理的甚为妥当,此等搬弄是非,以下犯上的贱婢,本就是死罪!” 姜如海愣怔了一下,和苏素微微俯首施礼,“是,陛下圣明。” 完了?处理完了? 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吗? 她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前朝后宫,这般好说话过。 姜倾梧站在一旁,心中正腹诽着,却突然听到太后喊她。 “姜倾梧……哀家要回寝殿喝药,你陪哀家去。” “皇帝,修宸,你们先随顺庆侯他们去庆祥殿等着开宴。” “是,儿子知道了。” 姜倾梧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太后,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燕修宸。 虽然燕修宸也是一脸狐疑,但还是朝姜倾梧点了点头。 第16章 设局陷害 姜倾梧前脚离了大殿,后脚,贵妃便遣退了婢女等人,鬼鬼祟祟的和沈婉蓉去了花园。 燕修宸见两人的身影,朝九寒示意,“看他们说什么。” “是。”九寒低声附和着,和燕修宸悄悄跟去了花园里。 沈贵妃和沈婉蓉并肩走在花园长廊里,暗暗看了对方一眼,故意提高了几分声音。 “真是晦气,没想到如今燕修宸这般狠厉。” 沈贵妃义愤填膺般的呵斥着,眼神飘忽,有意无意的看着左右。 沈婉蓉轻轻叹了口气,一脸失落,“本想当着燕修宸的面,把事情闹大,竟然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要是燕修宸知道,姜倾梧是因为阿绿羞辱燕凛,才被重罚的,一定脸都绿了。” “不过燕凛对姜倾梧还是念念不忘的,姜倾梧也答应燕凛做他的内应,若是燕凛知道我这么做……” 沈贵妃闻声,满眼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知道了又如何,他如今已经没了姜家的支持,不敢对你怎么样。” “而且这不是没办成嘛。” 沈贵妃和沈婉蓉边说,边走,离暗处的燕修宸也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另一边假山后,却突然窜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燕修宸晃了一眼,心中微微一紧。 “是什么人?” “看着像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九寒看着远处喃喃着,小心翼翼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的脸倒不是绿了,只是看着吓人,一言不发的攥着手里的金铜扇。 “姜-倾-梧,这丫头,她还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九寒定了定神,朝燕修宸凑近了些,“干爹,这若是真的,您得防着点姜姑娘。” 先前他便听到了姜倾梧和燕凛的对话,听到了做内应的事。 如今沈贵妃和沈婉蓉也这么说,还有今日这桩事。 难道说,姜倾梧真的是为燕凛才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吗? 可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私造兵器的线索是姜倾梧提供的,燕凛的据点也是姜倾梧烧的,就连那些内应,也是姜倾梧列出的名单。 且九夜也查了,名单上的人,确实都是燕凛的眼线。 如果真的是燕凛的人,她怎么会做这样颠倒的事。 “九寒……”燕修宸默默思索了许久才开口,九寒也愣了一愣,“干爹。” “去,把那两个宫女和两个御林军给本王找来,本王要亲自问问,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是,干爹。” 凤和宫寝殿。 姜倾梧一路跟着太后,不敢慢,不敢快,好不容易到了寝殿里,可太后刚坐下,便传来一声怒喝。 “跪下。” 跪下?!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这太后对燕修宸的王妃人选那般严苛,别说她和燕凛还有过一桩婚事。 即便没有,一个行军打仗的武将,也不是太后心中绝佳的王妃人选。 姜倾梧心里不安,听话的俯身下跪。 “你们都下去。”太后遣走了身边人,只留了一个嬷嬷在身边。 姜倾梧悄悄抬眸看了看坐在上方凤椅上的太后,正在喝药。 “你不过年芳十七,虽然在战场已经三年,打了几十场仗。” “但封了倾城将军,从二品,涉管京军,可是太天的荣耀,多少人一辈子也得不到,你可知,为何?” 太后神情漠然,看也不看面前跪着的姜倾梧。 姜倾梧当然知道,这荣耀背后,不只是自己的功劳,以前她以为是看在父亲的份上。 后来她才明白,恐怕是燕修宸替她讨来的。 “臣女……猜测,是摄政王殿下为臣女讨来的封赏。”姜倾梧小心的回答道。 “你知道就好。”太后淡淡道,倚在凤椅上,眼神冷冽的看向姜倾梧。 “那你可知,他是因为救你,才去的西风谷。” “是他解了你的困,你才得以脱身,杀了敌将,得胜而回。” 姜倾梧微微垂了垂眸,抬手施礼,“是,臣女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番事,所以……臣女愿意一心侍奉殿下。” “哼,一心?燕凛视修宸如眼中钉,你与燕凛相许这么多年,本宫如何信你。”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看来,这太后比燕修宸还难缠,总不能亲太后一口。 姜倾梧正胡乱的想着,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一溜小碎步的走了进来径直朝太后走了过去。 随即朝其耳边凑了过去,窃声说着什么。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太后他们,眼看着太后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狰狞,变得杀气腾腾。 “大胆……”太后一声怒喝,忽的起身,抓起一旁喝剩的药碗,朝姜倾梧砸了过来。 药碗直接砸在了姜倾梧的脸上,在空中碎裂,汤药也撒了姜倾梧一脸。 姜倾梧捂着脸,脑子嗡嗡的,一脸懵圈。 “你答应嫁给修宸,原来是替燕凛做内应。” “你为了燕凛,难道还要杀了燕修宸不可吗?”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僵在了原地。 太后怎么知道这事的,这小太监从哪来的? “太后……”姜倾梧本想解释,太后便大步迎了过来,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 已过六旬的太后,力气倒是大。 “哀家总算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什么了,怪不得你在大殿上怎么都不肯说出,你重罚宫婢的原因。” “你这般不堪,燕修宸是瞎了眼吗,竟然非要求娶你,还要哀家亲自提亲。” “简直是荒谬。”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瞪的老大。 什么情况,知道了重罚宫婢的原因,怎么还会打她,还这般态度。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臣女惶恐,不知道太后为何要打我。” “不知道为何,你竟然在宫中,毫不遮掩的为了燕凛动手。” “哀家问你,你到底是不是燕凛派来的。” 姜倾梧惶惶无措的摇头,连忙解释,“不是,太后,我不是为了燕凛动手的,我是为了……” 姜倾梧的话说了一半,太后便又一巴掌打了过来,这次直接将姜倾梧打蒙了。 “还在狡辩,沈贵妃和沈婉蓉亲口所言还有假,你最好是承认,哀家也好说服燕修宸退了这门婚事。” “若是你执迷不悟,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太后怒不可遏的呵斥着,随即朝门外大喊,“来人,扒了外袍用水刑,我倒要看看,她承不承认。” 第17章 皇后只能是姜倾梧 真是大风吹长虫,闪了腰。 这水刑倒是要不了她的命,可架不住要受罪了。 姜倾梧心里冤死了,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被嬷嬷扯掉了外衫,被两个太监狠狠按进了水缸里。 凤和宫里,最不缺水缸。 房檐下,墙边,全是储水的水缸。 里面的水,还是前些日子下的秋雨,攒下来的。 这一日一日变冷,水更是冰凉刺骨。 一头栽下去,瞬间呼吸一紧,下意识的便挣扎起来。 两个太监哪里是她的对手,哪怕是她没动手,单是反抗,便将两人挣倒在地。 “噗……”姜倾梧猛地起身,拂过了脸上冰凉的水。 “姜倾梧,你大胆……你敢在我这动手,你们顺庆侯府是想造反是吗?” 太后从屋里出来,指着姜倾梧一声怒喝,“来人……” 御林军从寝宫外面冲进来,姜倾梧瞬间睁圆了眼睛,二话不说,连忙下跪。 她还是分得清大小王的,太后跟前,说什么她也不能动手。 “太后恕罪,这件事不是太后想的那样。” “臣女不是因为燕凛,是因为殿下,才跟那宫女动手的……” “那宫女羞辱殿下,臣女看不过去,才……” “你闭嘴,你以为哀家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亲耳听到的。” “你不要想着混淆是非,“你只要告诉哀家,你是不是燕凛派来害修宸的就可以了。” “如果你承认,哀家还能饶你,否则你便等着受苦。”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太后,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来是太后确实听到了关于今日惩处那个宫婢的消息。 二来,太后根本就不想自己嫁给燕修宸,才急于拿到她的口供,让燕修宸退婚作罢。 “太后,事关殿下的清誉,臣女可以单独跟您解释,总之,臣女绝对不会害殿下的。” “哼,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等他来救你。” 太后不管不顾,压根不理会姜倾梧说了什么,直接叫人按住了她。 两个御林军,习武之人,又是实打实的壮汉,单凭力气,她是半点也挣不开。 若是动武……呵,臣子之女,冒犯当今太后,大打出手? 若是真的给顺庆侯府扣上罪名,恐怕事情就大了。 到时候,就算燕修宸能摆平,太后恐怕也恨上她了,要是太后誓死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恐怕燕修宸也没辙。 姜倾梧正想着,一桶桶水便浇了下来,四肢百骸瞬间像是筑上了冰一样。 “启禀太后,摄政王殿下派路护卫过来问,姜姑娘何时去宴席。” 小太监突然小碎步进了寝宫,跪地问道。 姜倾梧也是骤然回过神来,听到路九寒,姜倾梧便想着反抗,引起门外的注意。 可太后一个眼神过来,才挣脱侍卫起身,便被侍卫手里的刀柄狠狠砸晕。 失去意识前,她隐隐听到了太后的声音。 “来人,把姜倾梧关进凤和宫内牢。” “你告诉路九寒,姜倾梧说有急事,已经匆匆出宫了。” “哀家身子重,不去宴席了,让燕修宸到凤和宫来见哀家。”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凤和宫的地牢里了。 环顾四周,这牢房,昏昏暗暗的,没有侍卫,没有人,阴森可怖。 适应了昏暗,姜倾梧也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地方。 一间只有六步的方形监牢,四周三面都是铁栏。 只有一张矮桌,和一盏烛灯,整个牢房里,就只有角落有些许的干草。 看着角落的干草和烛灯,姜倾梧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燕修宸来了没有,若是凤和宫失火……” 姜倾梧想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 凤和宫地牢距离太后的寝殿,隔了十万八千里,别说她那里严丝合缝什么声都传不出来。 就算传出来,太后这里也听不到。 燕修宸听命来见太后,正端着一品茗茶。 “太后,九寒说,姜倾梧出宫了。” “是啊,不知道什么事,急吼吼的。”太后漫不经心的淡淡道,随即朝门外抬手示意。 那小太监随即便匆匆进了寝殿,“奴才参见殿下。” “小路子?起来。” “这小路子方才路过花园,听到了一些事,让他说给你听。” 太后一开口,燕修宸便明白了什么,随即抬手阻止了小路子。 “儿臣知道这小路子要说什么,方才儿臣也在花园。” “你既然在,便听到了沈婉蓉和贵妃的话。” “是。”燕修宸从容笃定,却惹得太后一脸错愕。 “你既然听到了,还要娶那姜倾梧吗?听哀家的,立刻退婚。” 燕修宸听着太后的话,心里多了几分怀疑,环顾四周道,“姜倾梧……确实,出宫了是。” “……是。” “她走了之后,小路子才回来禀报的,若是早一步哀家知道这事,绝不会放她出宫。” “定要问个清楚,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燕修宸默默放下了茶杯,朝太后施礼,“太后,儿臣已经要人去查了,今日之事,知道真相的,不只是沈婉蓉。” “沈婉蓉与贵妃之言,不可全信。” “即便这一切都是真的,儿臣也不会退婚。” 太后闻声,脸色大变,一掌拍在凤椅上,“你是疯了吗,姜倾梧若是燕凛的人,便是一把刀子,随时能要你的命。” “太后,儿臣自有分寸,您不必担心,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做就可以了。” 燕修宸预期十分坚定,太后张了张嘴,被身旁的嬷嬷低声打断。 “太后,殿下智谋过人,怎会让一个小女子算计。” “钟嬷嬷说的是,既然姜倾梧已经出了宫,那儿臣也先行出宫了。” 燕修宸拿着金铜扇,微微施礼,正要离开的时候,太后却又突然喊住了他,“你站住。” 说着,太后朝燕修宸走了过去,停在了他面前很近的地上,压低了声音,“哀家问你……你是否真的想清楚了。” “你知道,哀家对你寄予的厚望,绝不只是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燕修宸闻声,眼底的坚定更加强烈,微微抬眸拱手。 “不瞒太后,正是因为他,儿臣才想着,一定要坐上那……极权之位。” “皇帝若是儿臣的,皇后便只能是……姜倾梧。” 燕修宸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颗颗钉子一样钉在太后心里。 震惊之余,太后也无言以对。 燕修宸见状,微微俯首,默默而去。 燕修宸带着近身离开的时候,宫里正吵嚷着。 虽然声音都不大,极力的掩饰着慌乱,但燕修宸还是看出了宫人脚步匆匆。 燕修宸见状,朝身旁的近身示意。 “是,殿下……”说着,便一把拉住了不远处匆忙的小太监,“发生什么事了。” “奴才给殿下请安。” “说,什么事?慌什么?” “回殿下,是……小厨房那边一时不慎,走水了,火已经扑灭了,没什么大事。” 燕修宸闻声,朝小厨房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有些青烟,但不怎么浓烈。 燕修宸收回目光,也没多想,匆匆离开了凤和宫。 第18章 不是丢了,是快死了 太后站在寝殿内,看着燕修宸一行人出了凤和宫的门,才松了口气。 “太后,这事瞒不了多久。” “是啊,哀家着实没想到,修宸如此重视她。“” 身旁的钟嬷嬷闻声,微微俯首道,“她人倒是没事,已经被挪了牢房。” 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坐回了椅子上。 “咱们燕国,子嗣不丰,大皇子咳疾多年,二皇子放荡不羁,三皇子出身卑贱,又心术不正……” “去年玉妃一尸两命,燕凛脱不了干系,加上这后宫又在沈家手里攥着。” “哀家不得不为大燕国的未来着想。” 钟嬷嬷听着也暗暗叹了口气,低声喃喃着道,“太后所言甚是。” “大燕国若托付给摄政王,这王妃人选确实要好好选选。” 太后闻声,眼神里更加笃定了什么。 “即便这姜倾梧不是燕凛的人,也并非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如今修宸受伤,西陵战场折损严重,朝中扶持他的人,已有动摇。” “若是这姜倾梧再从中作梗,岂非后患无穷,置身险境。” 钟嬷嬷暗暗叹了口气,一脸为难。 “可姜倾梧是顺庆侯独女,他的女儿也不能随意处置啊,总要有罪名。” 钟嬷嬷说着,继而又上前宽慰道,“依着老奴的意思,太后,这事来硬的不如来软的。” “什么意思?” 钟嬷嬷闻声一笑道,“这后宅和后宫,女人的事多了去了,这王爷再厉害,也不懂,再想护着,也护不着。” “姜倾梧乃是习武之人,瞧账守家,管理中馈,一家主母的活,她可干不了。” “若是再送个美妾到王府……这姜倾梧敢砸了三皇子府,难保不给王爷生事。” “若是王爷厌倦了她,岂不是比咱们动手好的多?” 钟嬷嬷的话,像是打通了太后的任督二脉似得,一瞬间连娇妻美妾的人选都选好了。 “就这么办,今日先关她一夜,明日一早,带她来见哀家。” “是,太后。” 夜幕降临,空气里的寒气湿重,越发冷了。 地牢里的姜倾梧,虽然换了牢房,可依然是阴森湿冷的地牢,依然只有一坨干草。 姜倾梧蜷缩在角落里,渐渐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发抖。 “这次,定要大病一场。”姜倾梧眼皮很重,眯着眼喃喃着,随即便闻到一股子异香。 烟?迷烟? 等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恍惚间,晃见一个身影走近。 脚步很轻,穿着宫婢的衣服,蒙着黑纱,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姜倾梧心里一惊,强撑着清醒了几分。 “你……你是什么人?”姜倾梧问着,吃力的坐直了身子。 “要你命的人,你让我家姑娘受尽屈辱,怎的能放过你。”宫婢轻声喃喃着,朝姜倾梧越走越近。 “奴婢奉命,送您一程。” 说着,这宫婢便忽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把匕首,俯身便朝姜倾梧刺了过去。 求生欲突然觉醒,姜倾梧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看着匕首一点点靠近自己,姜倾梧用力推开了对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杀我?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 姜倾梧踉踉跄跄的靠在墙边,狠狠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 本以为只是一个宫婢,可没想对方却身手了得。 本来要应付不是什么难事,但此时不仅有些病了,还中了迷烟,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勉强过了几招之后,便被对方一刀刺进了肩膀。 姜倾梧肩膀吃痛,人也瞬间没了力气,重重跌在了地上。 眼看着对方拿着匕首越走越近,姜倾梧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用尽全力,反手将刀柄转了方向。 匕首猛地刺进对方小腹上,人也跟着跌在了地上。 姜倾梧见状,也立时反应过来,“来人啊,救命啊……杀,杀人了……” 不知是她喊得声音太大,还是那女子重伤难以支撑,一眨眼,人便踉跄着逃去。 看着消失的背影,和耳边隐隐传来的关门的声音,姜倾梧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宫外,姜如海夫妇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姜青柏在府里练剑,看见父母,便张望着身后,“阿梧呢?” “阿梧?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姜青柏愣怔了一下,将手里的剑扔给了近身,随即朝挽月喊了一声,“去把小姐找来。” “我也是方才才回来的,西街铺子买了她爱吃的麻酥饼和玉兰糕,还以为她没在家呢。” 姜青柏扶着苏素,边走边说的回了屋里。 “这丫头怎么先回来了,不是和你们一起吗?宫里没出事,婚事谈的怎么样?” “事是出了,但……总之,没什么事,这婚事算是定下来了。” 姜青柏一声轻笑,扶着苏素坐下后,便自顾的坐在了一边,“父亲,母亲,这婚事若是阿梧愿意,也是好事。” 姜如海闻声,叹了口气,自顾的端起了茶杯。 “摄政王门势力太大,为人严苛狠厉,就怕这丫头不羁的性子,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会的,我瞧着摄政王对阿梧,倒是很好的。” “老爷……夫人……”挽月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 “公子,老爷夫人,咱们姑娘不在府里,奴婢问过了,姑娘就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姜如海忽的站了起来。 姜青柏闻声,忙起身道,“父亲别急,我带着家丁和亲卫去街上找找。” “挽月,你带人四处看看,小姐常去的铺子和小店,再不然去几位将军家里看看,是不是和别家小姐玩去了。” “是,奴婢和洛鸣这就带人去找。” 苏素不安的坐在椅子上,默默了许久,忽然起身朝姜青柏而去。 “是太后,是太后说阿梧出宫了,我们并没有见到她,她也没说要出宫。” “这事……这事会不会和宫里有关,阿梧会不会还在宫里啊。” 苏素一脸慌张的问着,姜青柏定了定神,忙笑着安慰道,“母亲别急,我这就带人去找。” “若是找不着,便亲自去摄政王府,这人丢了,他摄政王总比咱们能和宫里说上话。” 说着,姜青柏便匆匆而去,可走到门口,姜如海又疾步追了上来,“青柏,叫手下人去找,你直接去摄政王府。” “告诉摄政王此事,今日是他的人来回话,说倾梧离宫了,人如今丢了,务必让他给我把女儿找回来。” “是,父亲。”姜青柏微微行礼,便疾步而去。 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姜青柏想着姜倾梧行事不羁,说不定去哪了。 可是问遍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会见的玩伴,却都不见人影。 顺庆侯府找姜倾梧的人越来越多,姜青柏这才肯听姜如海的话,匆匆赶去了摄政王府。 而这时候,九寒才姗姗而归,带回了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宫婢。 第19章 得知真相,闯宫救人 摄政王府,北苑。 亲卫举着火把,将院子照的通亮。 那宫婢满身是血的被九寒带到了屋门前,见燕修宸出来,连忙跌跪在了地上。 “奴婢……参见,摄政王。” “干爹,她是管理花园的宫婢春桃,今日在现场的三个宫婢之一。” 燕修宸看着跪都跪不住的春桃,皱紧了眉头,“她怎么了?” “有人趁着夜幕杀人灭口,两个御林军和另外一个宫婢已经死了。” “她……命大,躲在了假山后面,儿子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身上挨了两刀,儿子已经封了她的穴,止了血,暂时死不了。” 燕修宸朝春桃近了些,想起白日里在凤和宫的跪在门口的宫婢,确认了没有找错人。 “白日,发生了什么?” 春桃强撑着抬起头来,定了定神道,“白日在花园,我们与贵妃宫里的阿绿折花,闲聊……” “开始,确实说了一些关于……姜姑娘的闲言碎语。” “姜倾梧重罚了阿绿,是因为三皇子?”燕修宸厉声问道。 春桃愣怔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不是因为三皇子,是……是因为殿下。” “本王?”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想起白日里在花园里,沈贵妃和沈婉蓉的谈话,瞬间明白了什么。 脸色一沉,传来一声怒喝,“说……当时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 春桃吞咽着口水,不禁怯怯的环顾四周,随即伏地而跪,“奴婢不敢说。” 九寒见状,朝众人挥了挥手,院子里的亲卫便迅速退下,最后,就只留下了他和九夜。 “说,没人了,殿下要知道什么,你很清楚。”九寒喝道。 “阿绿说……说殿下的腿,好不了了,还说……说……” “说殿下,连那个也不行……不能……人事,娶了姜倾梧,只是为了遮掩面子。” 春桃的话音才落,九寒便脱口传来一声怒喝,“放肆。” 就连一旁的九夜也忽的拔剑而去。 春桃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的伏地埋头,不敢动弹。 倒是燕修宸,虽然脸色难看,死死攥着金铜扇,却只是声音冷了些,“你……接着说。” “阿绿说……说殿下是个残废……若是殿下,便钻进土里不出来。” “姜姑娘……姜姑娘是因为这个,才让人割了她的舌头……” “贵妃……贵妃白日里要我们实话实说,说,说要么让殿下出丑,要么……让姜姑娘受罚。” 前因后果,总算清楚了。 凤和宫大殿上,姜倾梧请罪受罚,也不肯让沈婉蓉他们把事情说明白的原因,也找到了。 他竟然差点信了沈婉蓉和贵妃那些话。 “启禀王爷……”远处突然有人喊道,随即匆匆进了院子。 “王爷,顺庆侯府长公子姜青柏求见,说,姜家小姐丢了!” 燕修宸脸色骤然一变,忽的坐直了身子,“丢了?什么叫丢了?” “姜公子说,姜小姐今日并未回府,姜家已经在城中各处找了快两个时辰,仍旧没有姜小姐的下落。” “所以特来求见殿下。” 燕修宸听着手下人的话,瞬间色变,捏紧了手里的金铜扇,眉目深沉,似乎是在急速的想着什么。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凤和宫,她是跟太后走的。 “烟!”燕修宸忽然想起了凤和宫西院的烟,瞬间明白了什么,忽的起身,大步而去。 虽然府里的亲卫,都是值得信任的,也知道燕修宸的伤势有猫腻。 可春桃还跪在地上,看到燕修宸起身离去,愣怔了一下,连忙伏身埋头。 九寒和九夜像是受到惊吓似得,看着一闪而过的人影,一时无措的僵了僵身子。 “将她先关到地牢。”九寒朝九夜吩咐着,转而朝燕修宸跟了过去。 “干爹……”九寒追上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在换衣服,黑衣锦袍,是他平日里乔装夜出时的装扮。 “干爹,您穿成这样,知道姜姑娘在哪?” “太后宫里,本王明着去要,定然没有这般快。”燕修宸边说边忙着换衣服,朝九寒示意。 “你去见姜青柏,就说……本王会将姜倾梧找回来。” 燕修宸一身夜行衣,骑马到了宫门口,选了最偏僻的东宫门。 守门的御林军见戴着面纱,一身黑衣的燕修宸,急忙严阵以待,可刚到跟前,便看到燕修宸亮出的令牌。 “摄政王金牌!” 众人吃惊,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今日之事,若传出去,杀无赦。” “遵旨。” 燕修宸收起令牌,便扬长而去。 燕修宸一路轻功,顺着屋顶和宫墙,悄无声息的到了凤和宫,直奔小厨房附近的西院地牢。 西院一直有御林军巡逻,虽然不多,但也有七八个。 要躲开不是不行,只是太浪费时间。 燕修宸在屋顶踌躇了片刻,便飞身而去,直接动了手。 “什么人……”话刚出口,燕修宸便一掌打在胸口,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便迎上一脚,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便晕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连忙冲了过来,可几个御林军根本不是燕修宸的对手。 一转眼,燕修宸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所有人,甚至没有下死手,大部分都只是打晕了。 最后只剩一个,还被燕修宸死死掐着脖颈。 “姜倾梧,在哪?” “在,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对方话音刚落,燕修宸便抬手一掌打晕了对方。 在其倒下的瞬间,一把扯下了他腰上的钥匙。 整个地牢都是黑漆漆的,微弱的烛灯,隔好远才有一盏。 燕修宸刚到地牢便不由的身子一冷,循着昏暗的光,走到了最深处的两间牢房。 一间被烧的不成样子,一间的牢门被开着。 燕修宸看着烛灯下的蜷成一团的身影,忙冲了进去。 本来他还在疑惑,为什么门开着,姜倾梧却没逃出去,可在走近之后,他心里却猛地一惊。 呼吸一紧,脑子嗡的一声,连忙冲了过去。 干草上全是血,最为醒目,倒是姜倾梧身上,不怎么明显,只能看到湿漉漉的反光。 她一身青色的衣裙,已被血沾染成了淡紫色。 “姜倾梧!你……你别吓我!你醒醒……”燕修宸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无措的捂着姜倾梧肩膀上的伤。 脑子嗡嗡作响,眼前全是血淋淋的画面,一张脸变得煞白。 “你丢下我一次了,别丢下我……第二次……” 第20章 靠在我肩上,别怕 “爹爹……”很轻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燕修宸的喊声,姜倾梧迷迷糊糊的恢复了几分清醒。 “爹爹,你来救我了!” 燕修宸暗暗松了口气,小心将人放下,急忙脱了身上的外袍,严严实实的裹在了姜倾梧身上。 “不是你爹爹,是我,我来救你了。”燕修宸轻声回着,将人抱了起来。 姜倾梧伤口吃痛,睁眼瞧了瞧燕修宸,随即又沉沉闭上,“你……你是谁啊,放我下来,我,我不跟你走。” 燕修宸忽的反应过来,自己黑纱蒙面,她又伤的迷迷糊糊的,定然认不出来。 “你……不记得了?抢你盒子的人。”燕修宸随口附和着,抱着姜倾梧大步出了地牢。 可刚出地牢,便有御林军从院门外涌了进来。 燕修宸见状,随即顿住脚步,将人轻轻放下,一手便撑住了姜倾梧,“靠在我肩上,别怕。” 姜倾梧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稳,可还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太后……太后会,杀了你的,你快逃,!” “你是什么人,胆敢夜闯凤和宫,拿下……” 带头的侍卫一声高呼,便拔刀冲了过来,可刚到跟前,便骤然顿住了脚步。 看着燕修宸拿出的令牌,瞬间脸色一变,随即纷纷跪了一地。 燕修宸见状,朝众人打着噤声的手势。 众人也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燕修宸抱着姜倾梧大步离去。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拿着摄政王令牌,只能是燕修宸或者他最最亲近的心腹。 “太后……启禀太后!” 已过亥时,太后已然准备休息,门外却突然传来喊声。 钟嬷嬷出门闻讯,匆匆朝寝室而去,“太后,有人劫走了姜倾梧。” “什么?!谁这么大胆!” “来人黑衣蒙面,但是……但是拿着摄政王殿下的金牌。” “修宸的金牌?!”太后吃惊之余,传来一声冷笑,“什么劫走?分明是接走。” “他连来跟哀家要人都懒得开口了,竟然派人光明正大的劫走她。” 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生气,可心里更多的是在想,天亮了如何跟燕修宸交代这档事。 夜半子时,城中寂静一片。 而此时的姜倾梧,骑在马上,正缩在燕修宸的怀里,昏昏沉沉的陷在混乱的记忆里。 十四岁被敌军俘虏,也是昏暗的地牢,她受了伤,挨了一刀,中了一箭。 身上的盔甲像是无形的束缚,让她身子变重,起不了身。 模糊的视线,隐隐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男子,动作轻柔的将她扶起。 “我带你回家。”男人声音很轻,将她抱上了马。 她依稀记得,迷迷糊糊间,她扯下了那男人身上一半的玉佩。 只因她曾在燕凛的书房看到过另外半块玉佩,她便一直以为救她的就是燕凛。 半梦半醒的姜倾梧,脑子里浑浑噩噩,嘴里喃喃昵语。 “对不起,我认错了……燕修宸……” 燕修宸骑着马,隐隐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心里不禁一阵暖意,低头看着姜倾梧,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 没多久,两人骑着马,便撞见了姜青柏。 城中遍寻不到,燕修宸又只是一句空话,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姜青柏特意驾了马车,整理了着装。 他是打算夜半求见进宫的,虽然这个时间,他未必进得去。 “公子,是小姐……”姜青柏的近身洛青喊着,随即停下了马车。 姜青柏闻言,立刻下了车。 燕修宸看到姜家的马车,迟疑了一瞬,低头看了看姜倾梧,放轻了声音。 “你哥哥来接你了,我就送你到这。” 姜倾梧头脑有些清楚,却是没什么力气回应。 “阿梧……”姜青柏疾步迎了过去,燕修宸也下了马,将姜倾梧小心放了下来,顺势交给了姜青柏。 见黑衣人没有恶意,姜青柏忙拱手施礼,“阁下救我小妹,此恩铭记于心。” “她肩上有刀伤,浑身发烫,尽快请大夫医治。” 燕修宸用内力变了声,又黑纱遮面,姜青柏惦记着自己妹妹,也没怎么在意。 “阿梧,你怎么样……”姜青柏只顾着低头看怀里的姜倾梧,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策马而去。 燕修宸潜回王府的时候,九寒和九夜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燕修宸从屋顶飞身下来,两人相视一望,忙迎了过去。 “干爹,怎么样,姜姑娘寻回来了吗?” 燕修宸点了点头,扯下了脸上面巾,大步回了屋子。 “去查太后宫里所有的宫人,看有没有和沈家有关系的。” 九寒微微俯首,“是,干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身上有刀伤,绝不是太后所为,牢门开着,必然有人闯入。” “是,儿子明白了。”九寒附和着,转身匆匆而去。 九夜倒了茶,朝燕修宸送了过去,“干爹,您回来之前,太后宫里的人刚走……”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朝九夜看了过去,“说什么?” “太后说,明日一早,让您进宫。” “本王……不去了,明日一早,你带着那个叫春桃的宫婢去见太后。” “哦,儿子知道怎么做,那个……干爹,明日张太妃便要去提亲下聘,您……去吗?” 燕修宸眼眸微亮,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却没说话。 姜家后半夜,一直没安生,请了常年负责他们顺庆侯府的大夫来看诊。 先是治身上的伤,又是看受寒的病,喝药针灸,治了大半夜,姜倾梧也一直半梦半醒着。 一直到黎明的时候,才浑浑噩噩的睡着。 一睡,便睡到了翌日巳时。 院子里热闹极了,各处奴仆都在忙碌着。 屋里像是装饰过似的了,添了些红花,红绸,多了些喜庆的。 阳光洒满了房间,耳边而来院子里奴仆们慌乱嬉笑的声音。 姜倾梧环视周遭,觉得神清明朗,不禁自顾的起身。 “姑娘,你怎么坐起来了……” 挽月端了汤药从外面进来,见姜倾梧起身要下床,连忙过来拦着。 “我这肩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一点小伤而已,病也都好了,总不能一直躺在床上。” 姜倾梧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不敢太过放肆的动作。 “奴婢瞧您是想起了今日张太妃来提亲的事。”挽月拦不住,便忙凑过来帮忙。 “姑娘别急,张太妃会和摄政王府下聘的仪仗一起过来,估摸着也到正午了。” 姜倾梧不顾挽月自顾自的嘟囔,穿好了衣服,对着镜子抹了半天的妆,才将病容狠狠压下。 “我不是急张太妃他们,我只是不想躺着,大哥在哪?” 姜倾梧边问边往外走,可刚出屋门,姜青柏便捧着一个木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姜倾梧衣着整齐的,皱紧了眉头,“你这丫头,怎么起来了?” “没事,皮外伤而已,你拿了什么?” 姜青柏虽然担心,但看着姜倾梧神色尚好,也没再说什么。 “摄政王府的人,刚送来的,这么大的一个锦盒,说是摄政王交代,给你的礼物。” 姜倾梧也是不解,朝姜青柏示意,坐在了荷花池边的亭子里。 “礼物?什么东西,这么大的盒子……”姜倾梧自顾的嘟囔着,随即动手拆了盒子。 “殿下一定是送了什么定情信物来。”挽月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看到盒子,也不禁凑近。 姜青柏自顾的端了茶杯往嘴里送,连连摇头,“定情信物哪有这么大盒子的,我瞧着,像是什么吃的。” “公子,打个赌,奴婢猜……”挽月正笑着和姜青柏打趣。 可下一刻见姜倾梧打开盒子,却吓得传来一声惊叫,“啊……” 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姜倾梧也不由的身子一颤,脸刷一下就白了。 第21章 哪有人送礼物……送人头的 正端着茶杯的姜青柏见两人的反应,也不禁起身看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忽的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将盖子盖了起来。 “哥……没什么。” 姜青柏看了看姜倾梧,又看看还没回过神来的挽月,冷笑了一声道,“不给看算了。” 姜倾梧见姜青柏正要坐下,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姜青柏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把掀开了盖子。 “啊……”姜青柏着实没想到,直接将盖子扔了出去,惹得院子里的奴仆都循声看了过来。 姜青柏瞪大了眼睛,看着盒子里躺着的血淋淋的人头,不由的吞了口口水。 “她……谁啊?燕修宸想干什么?” 姜青柏一脸怒色,拧着眉头质问着。 挽月反应快,连忙将盖子捡了回来,扣了上去。 “哥,这女子是昨夜潜入地牢,行刺我的人。” “哦,所以,王爷是替您报仇?”姜青柏呼了口气坐了回去,轻叹着摇头。 想起盒子里披头散发的女人头颅,姜青柏不由的将盒子往一旁推了推。 “这摄政王是什么路数,替你报仇就报仇,还把人头送来是什么意思。” “王府的人不是说了,礼物。”姜倾梧从容的喝着茶,心里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燕修宸应是那种不善风月的人,前世她到死也不记得他和哪家姑娘亲近过,不是打仗就是处理朝政。 如今,她也算是见识了这燕修宸和女子打交道的路数了。 “这刺杀你的人就这么杀了?不留着活口,查下去,当证人吗?” 姜青柏边说边朝挽月示意,挽月微微行礼,抱了盒子正要走,姜倾梧便急忙叫住了她。 “等一下。” “这女子定然是没有用了,才想着送来的,但未必只是给我的礼物。”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随即朝挽月道,“去,派人给沈婉蓉送过去。” “告诉她,本姑娘今日大喜,多谢她横刀夺爱。” “是,姑娘。” 姜倾梧见挽月离开,转而朝姜青柏压低了声音,“大哥,昨日我让你查的那人,你可查到了?” “没有,我托人在宫中打听了一下,凤和宫里只传出了失火的传言,其他的并没有。” “还有那人,一身夜行衣,在皇宫来去自如……我想着,一定是皇家的人。” “皇家?”姜倾梧一声轻笑,若有所思道,“以他的身形和声音判断,不超过三十岁。” “皇家这个年岁,能在宫里来去自如的,只有三位皇子,平清王和安乐王。” 姜青柏闻声,忙摇头道,“哪有那么多人,那一身夜行衣,应该身手不错。” “大皇子病弱,二皇子放荡与咱们没有交情,燕凛……就算救你,武功也不够好。” “安乐王最喜诗书字画,是最闲散的王爷,深居简出,也不会贸然理会咱们。” “平清王……他在江南呢。” “小姐……公子……”门外洛青匆匆迎了过来,拱手施礼道,“公子,老爷和夫人,叫您到前院迎客。” “说是张太妃已经和摄政王府的仪仗到奉华街了。” “我呢?”姜倾梧闻声,忙起身问道。 姜青柏一声叹气,一指头戳在姜倾梧脑门上,“胡闹,今日下聘,是媒人和双方家长会面定亲之日,你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 姜倾梧看着姜青柏匆匆而去,转身回了屋子。 可刚一进门便晃见了屏风上那件墨色的外袍。 想着昨夜,姜倾梧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扯过了那件外袍。 “上等,浮云锦。”姜倾梧摸着袍子,眉心微紧。 “姑娘,看什么呢?”挽月端了补汤进门,见姜倾梧捧着那件外袍,忙迎了过去。 “这外袍……怎么了?” “是上等浮云锦,密罗织的暗绣,这一匹布便价值百金,是产量极少的上等布料。” “浮云锦?奴婢记得,去年夫人寿辰,平清王送来的贺礼里,曾有一匹浮云锦。” “夫人给咱们两位公子做了衣裳。”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转而看向挽月,“平清王?没错了。” “姑娘是说,平清王就是这衣裳的主人,是救您的那人?” “可他不是在江南嘛。” 是啊,他在江南。 可是仅有可能这些人里,也只有平清王最符合要求。 平清王是燕修宸的弟弟,是先皇最小的皇子。 前世,燕修宸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平清王对他忠心,共同进退。 也只有他会给燕修宸抢解药,会因为燕修宸而救自己。 只是他确实在江南啊,如何能在京城出现。 姜倾梧正思绪重重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奉华街上,人满为患。 张太妃坐着皇家车驾,前前后后御林军开道,奴仆小厮腰间扎着红腰带,抬着下聘的聘礼。 喜帐红绸,夺目耀眼,绵延整条奉华街。 “这阵仗真大,不过是下聘,不知道的以为成婚呢。” “是啊,前些日子和三皇子的定亲宴都没这么大的阵仗,果然还是摄政王更为得势些。” “那是自然,摄政王乃是咱们大燕国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主。” “这摄政王倒是挺看重这姜家女儿的,也不嫌弃她刚退婚。” 两边围观的百姓,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也难怪,这些日子,她可是风云人物,一刻没消停过。 顺庆侯府热闹极了,朱灯高挂,人声嘈杂。 姜家族里的长辈也都在,一道道规矩下来,场面十分浩大。 挽月去看热闹回来的时候,姜倾梧正坐在亭子里画画。 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绒大氅,一旁站着近身的侍婢星儿。 “姑娘,姑娘……”挽月一溜小跑的回来,气喘吁吁的。 “姑娘,前院念礼单呢,念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念完呢。” “奴婢听了会,全是听都没听过的好东西,哦,还有,您一定想不到,还有天凤羽,有一百支呢!” “天凤羽?”姜倾梧停了笔,抬头看向挽月,挽月激动的连连点头,“您不是一直想要天凤羽做羽箭嘛。” “真的有一百支?”姜倾梧眼前一亮,连忙放下了笔。 挽月张了张嘴,还没回答,梧桐苑侧门方向却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声音。 “自然是真的。” 第22章 定情信物 姜倾梧心里一紧,不敢置信的循声望去,竟真的是燕修宸,还是洛鸣领路进来的。 院子里的奴仆们瞧见是燕修宸,急忙跪了一地。 姜倾梧见状,随即起身,俯身行礼,“参见殿下。” “你伤势如何了?”燕修宸说话间,九寒便已经推着他到了凉亭里。 “我没事啊,小伤而已,恰巧有些风寒。”姜倾梧故作轻松的回答着。 挥手遣走了院子里的奴仆,朝一旁的星儿示意,“星儿,上茶。” 说着,姜倾梧便自顾的坐在一旁,压低了声音。 “从后门进来的,你怎么跟我学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 燕修宸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蹙了蹙眉心道,“本王可是叫人给你父母递了拜帖的。” 说着,燕修宸目光便扫落在了桌上的画上。 “你在画什么?”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刚要阻拦,燕修宸却已经拿过了她刚刚才画的画。 画上是救她的黑衣人,依着迷迷糊糊的记忆,姜倾梧完整的将那人画了下来。 黑纱蒙面,黑色锦衣。 燕修宸眼眸微转,盯着画像凝视了许久,抬眼看向姜倾梧,“画的,是救你的人?” “对啊,我叫我大哥去查了,什么也没查到。” “本王……” “啊?”姜倾梧忽的一怔,燕修宸顿了顿,改口道,“本王……也打算去救你的。” 姜倾梧哦了一声,伸手拿过了那张画像,随即认真的收了起来。 “不管这人是谁,总算救了我,改日见了,得好好谢谢。” 燕修宸张了张嘴,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得失落,“你打算怎么谢?以身相许?”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转头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什么以身相许,你……” 说着,姜倾梧抿着一笑凑了过去,“你舍得啊?” 燕修宸眼神躲闪,脸色幽幽沉了沉,“舍得,自然舍得。”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拍案而起,“成,那我就去找他去,看他愿不愿意娶我。” 燕修宸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之色,跄着身子,一把拉住了姜倾梧。 “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燕修宸声厉了几分,随即一把抓过桌上的那张画像,刺啦一声撕成了好几半。 “喂,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不许你画他,也不许……你找他。” 燕修宸命令般的口吻,将姜倾梧拉了回来,坐在了椅子上。 这人什么时候,这般霸道,不讲道理了。 姜倾梧心中腹诽,撇着嘴,将手边的纸揉成了团,气鼓鼓的扔了出去。 燕修宸见状,不以为然的嗤笑了一声,“本王送你的礼物,你可收到了。” “礼物?你管那个叫礼物?” “还以为你送的定情信物,差点没吓死。” 燕修宸皱了皱眉头,眼底夹杂着几分诧异,“本王以为……你见惯了战场厮杀,不会害怕这个。” “这又不是战场,而且……今日下聘,你不该送些玉佩啊,香囊啊,或是同心结之类的吗?” 燕修宸诚然是有些懵的,那礼单上的东西,他都一一过目了,都是挑了贵重的,稀罕的,她想要的。 “本王以为……那玉佩,香囊,同心结……” “既不值钱,也不稀罕,更不是你一个武将该想要的。” “噗嗤”一声,一旁的挽月没忍住,可下一刻瞧见燕修宸一双冷目,立刻吓得行礼,“奴婢知罪。” 姜倾梧一脸无奈,朝其倾了倾身子,托着下巴,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殿下,你是不是……没有跟姑娘,相处过啊。” 眉眼含笑,闪烁着流光般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看的燕修宸浑身不自在。 终于,按耐不住的躲开了目光,定住了心神,“这可是……你家,这般放肆,是觉得,本王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姜倾梧微怔了怔,环顾四周,坐直了身子。 燕修宸见状,从腰间取下了佩戴的玉牌。 手心大小的玉牌,四周镂空刻着龙纹,中间暗刻着祥云和皇字,背面刻着摄政王三个字。 “你的玉牌?”姜倾梧问着,眸色惊喜之余,有些错愕。 “这东西,上能统管王公贵眷,下能辖制朝臣百姓,你要给我?” “你方才不是说,想要定情信物?” “我,我什么时候说想要定情信物了。”姜倾梧压不住的唇角盯着手里的玉牌。 燕修宸闻声,暗暗一笑,“没有吗?那本王收回。” 随即便伸手去拿玉牌,姜倾梧见状,急忙收手,“给了不能要,要了是强盗,给我了,就是我的。” 说着,姜倾梧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默默收起了玉牌。 “对了,之前……私造兵器的地点找到了吗?” 姜倾梧故意压低了声音,燕修宸也不禁配合的放轻了声音,“那人知道的不多,只说在城外。” “本王已经秘密派人去了,只是不敢大肆搜索。”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若是打草惊蛇,燕凛有所行动,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燕修宸见姜倾梧满脸难色,挥动着金铜扇,岔开了话题。 “太后昨日羁押你,听说是因为……” 姜倾梧闻声,忽的坐直了身子解释,“太后说我昨日处置那个宫婢是因为燕凛,但绝对不是。” “我想了,八成是沈婉蓉设局,故意那么说的……” “你要是听到什么,别当真,他们就是想离间我们的关系!” 燕修宸闻声,思绪一转,故意问道,“你处置那个阿绿,不是因为燕凛,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我因为我自己啊,昨日不是说了嘛,她骂我!” 说着,姜倾梧一脸委屈的凑过来撒娇,“她骂我是弃妇,要是传到你耳朵里,不要我了怎么办。” 燕修宸眼底闪过几分错愕和诧异,轻轻叹了口气,定睛看着她,“你当真……是真心愿意嫁我?” “当真……当真!”姜倾梧笃定着点头。 “本王……若是,终身残废,好不了了呢?”燕修宸轻声问着,朝姜倾梧缓缓凑近了些。 “那我也愿意,别说你只是残废了,就是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我也嫁!” 这话如蜜糖一样。 对于燕修宸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迷魂药。 但他心里却很清醒,知道姜倾梧并非真心爱他。 可从他打算,不管不顾,要娶了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不管是报复燕凛的讨好之意,还是另有图谋的算计之心,他都没有忘。 燕修宸正有些恍惚的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姐和殿下这般鹣鲽情深,我和三皇子也可以安心了。” 沈婉蓉?! 第23章 修罗场,受了羞辱丢了脸 姜倾梧的脸骤然黑了个彻底,心里像是被人强塞了一颗死苍蝇一样,恶心的很。 “真是没规矩,沈家小姐来了,竟然没人通传?” 姜倾梧怒喝了一声,方才被遣到门外的奴仆忙迎了进来,纷纷跪地。 “姐姐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通传的,我是替三皇子来给姐姐送贺礼的。” “没曾想摄政王殿下也在。”沈婉蓉笑脸盈盈的,边说边朝燕修宸俯身行礼,“给殿下请安。” 燕修宸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脸色也难看的很。 “你既是来送礼的,就该入顺庆侯府礼单。”燕修宸没什么好语气。 倒是沈婉蓉依旧没皮没脸的笑着,“哦,自然是要入顺庆侯府礼单的。” “只是这几样,是三皇子特意交代,叫我亲自交给姐姐的。” 说着,沈婉蓉便叫身后手下将几个盒子送到了亭子里的桌上。 姜倾梧看着桌上的几个锦盒,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婉蓉也不客气,自顾的走了过来,“姐姐,这个是三皇子送您和殿下玉如意。” “这份是我选的龙凤镯。” “哦,还有……这里面装的……” 沈婉蓉眼角拢起几分不轨的坏笑,余光瞥了一眼燕修宸。 “这里面……是之前姐姐在三皇子府落下的东西,殿下在这,我就不方便当面打开了。” 她就知道,来者不善。 这话说的,分明是往她头上泼脏水。 姜倾梧脸色阴沉可怖,正想着该如何让燕修宸不误会,燕修宸却突然开了口。 “既是不方便打开,那就不打开了。” 沈婉蓉眼中错愕,一闪而过,笑着道,“是啊,都是旧物,不要也罢。” 说着,沈婉蓉便将盒子朝身后她的婢女递了过去,“来,替姐姐扔了这些东西。” 婢女上前,刚伸过手,沈婉蓉便脱了手。 ‘啪嚓’一声,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摔了出来。 一本叫房中秘事图的书,和一件粉色的肚兜,十分扎眼的躺在地上。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地上的东西,下意识的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阴沉着脸,眼神冷厉,不知是对她,还是对沈婉蓉。 “蠢货,怎么回事,连个东西都拿不住。” 沈婉蓉传来呵斥声,说是教训婢女,实则,招来了更多目光。 挽月见状,一脚踢开了面前的婢女。 一旁的星儿也连忙将东西捡了起来,塞回了盒子里。 姜倾梧也骤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燕修宸,正要开口,燕修宸却突然抢了先,“我瞧瞧,是什么东西。” 循声望去,方才眼神间的冷冽,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几分不羁和淡然。 星儿愣怔了一下,迟疑的将盒子送了过去。 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燕修宸用金铜扇微微挑开了那件肚兜,只拿走了那本书。 “这书看着不错……”说着,燕修宸唇角勾起弧度,抬眼看向姜倾梧。 “是你的吗?你这只会舞刀弄枪,不懂风情的女子,还有这种东西?” “自然不是我的,不仅这书不是我的,这衣裳……” 姜倾梧说着,朝沈婉蓉走了过去,传来一声冷哼,“妹妹,是我的吗?我怎么瞧着像是你的呢?” 言罢,姜倾梧便一把从盒子里扯出了那件肚兜。 “哎呀,还真是你的,那日你在清苑就是穿这样的呢……不信啊,不信我看看……” 姜倾梧边说边朝沈婉蓉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沈婉蓉的衣襟,刺啦一声,将衣服扯了个乱七八糟。 “啊……”沈婉蓉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捂。 想羞辱我?既然你不要脸的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姜倾梧眸色狠厉,一个健步上前,一手抓开沈婉蓉的手,一手将她束腰的腰封一把扯下,扔了出去。 衣襟大开,里面的肚兜也露了出来。 “姜倾梧!”沈婉蓉脱口喊道,这才发现燕修宸和九寒,连同不远处王府亲卫都在。 燕修宸瞥了一眼,默默垂下眼,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暗暗勾起了唇角。 可只有他们看见,姜倾梧犹嫌不足,勾唇一笑,拿着肚兜,一脸疑惑的逼了过去。 “哎呀,我这眼神不太好,是不是一样的啊。” “来啊,都来看看,本姑娘是不是弄错了,这两件肚兜是一样的。” “我瞧着和定亲宴,沈姑娘光着在咱们府上时穿的一样啊。” 院子里的奴仆都是姜倾梧亲养,跟了多年的,这么一喊,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纷纷涌了过来。 “还真是呢,姑娘,您眼神真好,没认错。” “不对不对,咱们姑娘认错了,今日这沈姑娘身上穿的更粉一些。” 挽月闻声,暗暗窃笑,提高了声音道,“沈姑娘皮肤真白,穿粉色的就是好看。” “姜倾梧……”沈婉蓉怒斥着,慌乱的穿着衣服,婢女也手忙脚乱的过来帮忙。 “妹妹,你送来的东西我都收下了,多谢你和三皇子的好意。”姜倾梧微微侧着头,眉眼一挑,拢起几分狠意。 “姐姐我清早也给你送了份大礼,你可千万记得回去看。”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得意的模样,垂眸一笑,随手将那本书仍在了桌上。 “公子,这可比打仗有意思。”九寒俯身朝燕修宸低声道,暗暗发笑。 “姜倾梧,你给我等着,且有你好看的。”沈婉蓉慌乱间穿好了衣服,脸色煞白煞白的。 随即敷衍的朝燕修宸行了个礼,便匆匆而去。 “要走吗?沈姑娘衣服穿好了嘛,可别丢人丢到大街上。” 挽月冲着一行人的背影喊着,随即气的嘟囔起来,“被人抓奸在床,还能厚着脸皮穿街过巷,入宫进府,咱们大燕国还真是民风开放,纵容的很。” “不是大燕国民风开放,是她势力大,又不要脸而已。” 姜倾梧咬牙切齿般,随即将那肚兜随手扔回了桌上的盒子里,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 “挽月,把这些东西给我扔了。” 说话间,姜倾梧转身便撞上了燕修宸的目光,不禁连忙赔笑的坐了过去,“呵呵……那个……” “那个东西不是我的,我统共没去过燕凛府上几回,我发誓,我跟他……” “哎,那书留下。”燕修宸见挽月要拿走那书,连忙叫住。 姜倾梧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以为燕修宸要质问她,跟她算账,“真不是我的,我……” “这书,你看过?”燕修宸拿着那本书,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 姜倾梧突然一愣,木讷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燕修宸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不出是喜是怒,随手将书递给了九寒。 “本王要去拜见你的父母,你收了本王的定情信物,且想想,该送本王些什么东西。” 第24章 绣的没有买的快 一行人走的快,没等姜倾梧说什么,便只剩下了背影。 姜倾梧疑惑的眨了眨眼,抬眼看向挽月。 “什么情况?他这是信我,还是不信我。” “姑娘,自然是信你了,没看出来,殿下一直帮你啊。”挽月眉眼一挑笑着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姑娘,殿下跟你要定情信物呢。” “你说,你是送个亲手做的香囊,还是选个实打实贵重的物件。” “有道理,说得对。”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继而朝挽月招了招手,朝其耳边凑了过去。 前院还热闹着,内宅福云轩里却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许是因为接待燕修宸的缘故,院子里格外清净,屋里就更清净。 燕修宸带来的亲卫都在门外,九寒也只是站在堂屋一角。 正堂里,燕修宸和姜如海比肩而坐,一旁是姜青柏和苏素。 “王爷,今日这阵仗着实大了些,小女前些日子才和燕凛闹了那么一出,如今怕是京城中人人议论了。” 燕修宸捧着一杯茶,微微勾起唇角,难得露出几分和善,“顺庆侯此言差矣,便是本王悄无声息的来下聘,旁人也一样会议论。” “倒不如声势大一些,免得旁人小瞧了她,也小瞧了顺庆侯府。” 姜青柏听着嘴角不由的上扬,心里是很满意的,“是啊,父亲,殿下这般重视咱们家,此刻便是人人议论,也说不出咱们什么难听来。” 姜如海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满意,眼底里却总是有些不安,“王爷,恕臣多思,敢问王爷,为何要娶小女。” “说起来,王爷年方二十六,换做旁人,妻妾成群儿女成双。” “殿下迟迟未曾议亲,也不曾听说有过妾室通房,为何突然要娶小女。” 燕修宸心中迟疑,眸光闪过几分恍惚,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若是本王说,迟迟不肯议亲,便是等着她与三皇子决裂呢?” 一句话,说的姜如海和苏素他们吃惊哑然。 “殿下的意思是……”姜青柏一脸错愕的问着,可话说了一半,燕修宸便勾唇一笑打断了他,“那都不重要。” “顺庆侯,本王今日过来,一是为了探倾梧的伤势,二是因为朝中事。” “王爷请说。” “西陵战场一役,西昌国要与我们和谈……” ………… 挽月听着屋里的对话,转身一溜烟的逃回了梧桐苑。 挽月气喘吁吁的找到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正和星儿在梧桐苑的小库房里,找上好的布料。 “姑娘……你,你怎么在这呢,让我好找。” 一旁的星儿手里捧着厚重的布料,连声叹息,“咱们小姐找布料绣香囊呢。” “哎哎哎,你抱好了,还有你,把气喘匀乎了,在跟我说话。”姜倾梧头也不抬的拿着剪刀刺啦剪了布料。 挽月愣了愣,吞咽着口水叹了口气,朝一旁的星儿轻喝着,“你也不拦着点,咱们姑娘哪干过这种活啊。” “我的好姐姐,我也得拦得住啊,我伺候姑娘十多年,你什么时候见咱们姑娘会听我的了。” 姜倾梧听着两个人打嘴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少废话,你去偷听,听着什么了。” “哦,差点忘了,姑娘,我听到摄政王说,西昌国要跟咱们在相城和谈。” 姜倾梧闻声,心里咯噔一下,忽的愣在了原地。 西昌国和谈?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前世,她和燕凛定亲没多久,西昌国便要求和谈,当时燕修宸不露面,是燕凛自请做和谈使的。 结果自然是好的,燕凛拿了大功,皇帝也欣喜,给了他很多奖赏。 那时候,朝中人见燕修宸重伤消沉,几乎不露面,渐渐冷落了他,纷纷朝三皇子靠拢。 可没人知道,燕凛去和谈,是她全程陪同。 几次遭到西昌国暗算,都是她以身犯险,舍命相救,也是她拿到了西昌国的把柄,才促使了他顺利和谈。 “姑娘……姑娘!”星儿见姜倾梧愣住,连连喊着。 姜倾梧耳边嗡的一声,突然回过神来,一把将手里的布料和剪刀塞给了星儿。 “好星儿,把这些料子,给我搬去屋里去。”说着,便转身一把拉住了挽月。 “你听到了什么,燕修宸让谁去和谈。” 挽月想了想,思索着道,“没怎么听清楚,好像是说,让咱们大公子和江南的平清王一起去。” 姜倾梧先是一怔,继而不由的松了口气,轻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好,老爷说,大公子未必能把这事办好……” “自然是能,这是送上门的功劳,当然要去。” 燕修宸真不愧是好相公的人选,知道这是大功劳,要给自己的大舅哥。 又怕大哥搞不定,还特意派了平清王相助。 不对啊,平清王若是真在江南,那救她的到底是谁。 …… 燕修宸走了就没再回来,不知道聊了多久。 但姜倾梧却一整个下午都缩在梧桐苑,连晚饭都没露面。 最后还是姜如海夫妇和姜青柏按耐不住,寻到了梧桐苑里。 挽月见姜倾梧架起了绣架,一边帮忙,还一边不可置信的问。 “姑娘,你认真的啊,这香囊买个就是了,你哪会女工啊。” “一回生,二回熟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姜倾梧似模似样的拿了针线和花样,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窗外的姜如海夫妇和姜青柏悄悄看着,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要……绣花吗?” “绣香囊!”苏素低声附和着。 姜如海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啊……”姜倾梧刚扎了一针,便扎在了自己手上,挽月身子跟着一颤,不由的凑了上去。 “姑娘,别绣了,奴婢瞧您绣花比打仗都难。” “是啊,仗我都打了,这玩意还弄不了嘛。”姜倾梧低头喃喃着,手都捏出了汗。 好不容易扎了几针,却歪歪倒倒的,结果一个不小心又扎手上了,“啊……” 姜青柏暗暗发笑,连连摇头,“这是中了什么迷魂药了,以前对燕凛也没这样过。” “我的姑娘,别绣了,明日咱们去找个绣娘好不好。” 挽月在一旁劝着,姜倾梧也不理会,又扎了几针,不出所料,又扎在了手上。 “嘶……疼死我了,本姑娘废了你信不信!”姜倾梧又疼又气,一怒之下扔了手里的针,忽的起身而去。 挽月还没回过神来,姜倾梧便一把抓起墙上挂着的刀冲了回来。 “咔咔咔”接连几刀,三下五除二,便将绣架砍了个四分五裂。 苏素吓得缩了缩身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屋里。 倒是身后的姜青柏忍俊不禁的连连发笑,“果然……还是拿刀顺手。” 挽月瞧着姜倾梧发泄完了,才默默走了过去,噙着几分笑意揶揄道,“姑娘,还绣吗?要不奴婢去把夫人的绣架给您搬来?” “算了,绣的没有买的快。” 第25章 摄政王,不行? 摄政王和姜倾梧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那浩浩荡荡的阵仗,不仅让全城皆知,也狠狠打了沈婉蓉和燕凛的脸。 夜里宫中,沈贵妃的云乐宫里。 沈婉蓉将收到的人头,带到了沈贵妃的脸前,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姜倾梧,她敢这般羞辱我,还敢送个人头给我。” 沈贵妃一声哼笑,起身朝其走了过去,“她有什么不敢的。” “如今她攀上了燕修宸,以后怕是更没有什么不敢的了。” 说着, 沈贵妃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沈婉蓉看了过去,“燕凛呢,有没有怪责我们这次对付姜倾梧。” “自然是有,只是不敢得罪咱们沈家罢了。” “他蠢,竟然相信姜倾梧心里还有他,还想着挽回和姜倾梧的事,简直是做梦。” “她害我到如此地步,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沈贵妃见状,轻轻拍了拍沈婉蓉的肩膀,“你放心,要对付她有的是办法,不急。” “能有什么办法,她如今可厉害着呢。” 沈贵妃勾唇一笑,脸上扬起得意,“哼,她自然也有怕的,她让你身败名裂,我便让她丢人现眼。” ………… 秋末初冬,京城的天,一日比一日冷。 下聘那日还是枝繁叶茂,这不过短短两日过去,便开始叶落纷飞。 温度骤降,北街上的摊位也少了许多,倒是各家店铺里人满为患。 姜倾梧在家养了两日伤,带着挽月和星儿,裹着裘绒斗篷,一身素色,去了常光顾的椿饰阁。 老板见是姜倾梧,忙撂下了身旁的女客,拱手迎了过来。 “哎呀,姜姑娘怎么亲自来了,您打声招呼,小的给您送到府里啊。” “椿老板,近日有什么好东西吗?”姜倾梧环视着店里各处,停在了墙边的木架旁。 “有,有有,新到了几支玉簪子和璎珞,还有些房里的小摆件。” “哦,还有女儿家喜欢的香囊,宫绦等小物件,小的这就去给您拿去。” 姜倾梧点了点头,自顾的看着架子上的一对泥娃娃摆件,可刚拿到手里,身后便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哼,前日摄政王下聘,抬了整条街的聘礼,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呢,怎么又跑这来寻物件了。” “东西是多,可架不住用着糟心啊,我若是她,单是想想以后守活寡的日子,就能哭死。” “是啊,有权有势又如何,那摄政王不仅腿废了……那个,也不行了。” “什么什么,什么不行了?” “就是,不能人事,不算是个男人了!否则人家怎么会,娶她一个别人不要的弃妇。” 姜倾梧死死攥着手里的泥娃娃,‘砰’的一声,直接捏碎。 不远处的几个女客听到动静,吓得不由的缩了缩身子,纷纷噤了声,但却已经为时已晚。 老板刚拿了东西回来,姜倾梧便将另一只瓷娃娃朝那几个女客砸了过去。 “啊……” 一旁的星儿疾步上前,愤愤不平的喝道,“你们刚才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姜……姜,姜姑娘,我们没,没说什么,随便聊聊而已。”几个人附和着,便准备溜走。 一旁的挽月见状,‘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挥了过去,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啊……不要……” “姜姑娘,饶命啊,满京城都在说,不只是我们,求姜姑娘别跟我们计较。” “你说什么,满京城都在说?”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大步而去。 “姑娘……”星儿喊着,拉了一把挽月疾步追了出去。 “姑娘,你别生气,都是些闲言碎语,不会有人当真的。” “是啊,你越是生气,岂不是越让那些人得意嘛。” 两个人紧跟着姜倾梧连连劝道,可姜倾梧却一直没说话,一路疾步匆匆,去了上城街,街北角的说书先生那。 “挽月,去通知洛鸣,叫他来见我,本姑娘有事叫他做。” 挽月微微俯首,转身匆匆而去。 一旁的星儿见姜倾梧脸色阴沉的看着远处,也不禁有些不安。 那说书的摊位,正热闹,围了无数的人,正听的起劲。 “听说啊,为了这桩事,咱们姜家姑娘,重罚了那宫婢,先割舌头,后打折了腿,可不曾想,这桩事竟稀里糊涂的传了出来。” “这京城名医凡是去过摄政王府的,都被封了口,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说书先生正说着,忽的晃见了什么,随即“啪”的一声,将扇子砸在桌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咦,怎么就没了……”众人唏嘘着,纷纷散去。 说书先生见姜倾梧黑着脸,吓得忙起身赔笑,“姜姑娘有礼。” “庄又问,你胆子不小啊。”姜倾梧声厉面冷,坐在桌边冷眸看了过去。 庄又问连连求饶,就差下跪了,“我的主子哎,我可跟您保证,我绝对没有胡乱说话。” “有人掏了银子,雇了满城说书的,我若是单单不接这银子,岂不是告诉他们,我是您的人嘛。” “谁掏的银子。”姜倾梧厉声问道。 庄又问环顾四周,小声的朝姜倾梧凑了过去,“虽说来的人不认识,但小人敢肯定,是沈家的人。” “其实不用小人说,您也知道是她,如今不光是我这,这天桥,酒楼,茶楼,戏院,都在说呢。” “以小人的意思,您要是拿银子平事,怕是不要捂大家的嘴。”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将腿直接放在了桌上。 “银子是不好捂嘴,但能收买人心。” “沈婉蓉,本想让你好好多活几天,你非要讨不自在,就别怪我不客气。”姜倾梧喃喃着,抬眼看向庄又问。 说着,姜倾梧朝庄又问勾了勾手,朝其压低了声音,“听说……沈家姑娘……丢了!” …… 夜幕降临,起了凉风,城中最热闹的上城街上,也没什么人了。 沈婉蓉的车驾从三皇子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了。 马车辘辘,不紧不慢的走在街上,声音格外刺耳。 “姑娘,这个时间了,您怎么又要回府,不如早些在三皇子那休息。”沈婉蓉的心腹阿春倒了茶朝沈婉蓉递了过去。 沈婉蓉打了个哈欠,接过了茶杯,满脸愁容,“燕凛说,想去做和谈使,想要父亲帮他联名其他朝臣,举荐他去。” “奴婢也听说了,西昌国是战败国,此次和谈是个白来的功劳。” “还是有些风险的,到时候,让大哥陪他去,应该是没什么……” “吁……”车夫疾呼,伴着一声马的嘶鸣声,马车也骤然停了下来。 沈婉蓉和阿春踉跄着坐定,还没回过神来,外面便传来粗犷的喊声。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第26章 我要做,燕修宸的皇后 听到喊声,沈婉蓉震惊不已的从马车里冲了出来。 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外面竟然真的是山贼打扮的劫匪。 四个人骑了四匹马,一身粗衣布衫,粗犷不堪的大汉,手里拿着大刀,脸上蒙着面巾。 “嚣张,放肆,山贼都敢到京城宫门街上打劫了?”沈婉蓉不可置信的看着众人。 “一看这马车就是有钱人,还是个大美人呢,来啊,兄弟们,带走!” 为首的一声令下,两人便飞身一跃,直接落在了马车上。 沈婉蓉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可挡了两招便败下阵来,被对方一把揪住,一掌劈晕,直接扔在了马上。 “姑娘……小姐……”阿春追着大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抓走。 几匹马哒哒哒的,十分刺耳,等长街上的人察觉到什么的时候,人早就走了个没影。 消息很快传回了三皇子府和沈家,沈家连夜开始找人,却又不敢太过声张。 若是被人知道沈婉蓉是被山贼抓走的,那她的名声就不是燕凛能捡起来的了。 夜半子时,九寒在摄政王府收到了飞鸽密信,匆匆进了屋子。 “这么晚了,何事?” “干爹,是蜀地的消息……那人找到了,但是……”九寒说着,忙将手里的密信递给了燕修宸。 燕修宸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由的脸色一沉,“但是发现了燕凛的人。” “他已经杀人灭口过了,竟然还会想着去斩草除根。” “是啊,咱们的人都是从平清王那边直接派去的,三皇子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燕修宸没说话,眉头皱的紧,“去,通知我们的人,尽快将人带回,若遇到燕凛的人……杀无赦。” “是,干爹。” 九寒附和着,转身刚要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折了回来。 “干爹,还有件事,儿子,一直没敢跟您说……” “是城中的流言。”燕修宸手里拿着奏章,漫不经心的附和着。 这两日,燕修宸只去了两趟宫里,居然也知道这事。 九寒有些错愕的点了点头,朝燕修宸走近了些。 “干爹,这满城都在议论您……说的那样难听,万一有些人当真了!” 燕修宸微微抬眸看向九寒,若有所思的喃喃着,“她不会当真的,而且有她在,过不了多久,就不会有人议论了。” ………… “跪下!” 顺庆侯府,姜如海一声怒喝,姜倾梧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外面的流言他知道了,绑架沈婉蓉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一向循规蹈矩,忠君正直的顺庆侯,也彻底恼了。 福云轩正堂,甚至没有让苏素进来,只有他和姜青柏在。 “这两日,我本想着该如何跟你商议,让你把这婚退了,你竟然还敢做绑架沈婉蓉的事,就为了遮掩摄政王的流言?” “你是疯了吗?”姜如海指着姜倾梧怒斥。 一旁的姜青柏也是十分不解,一头雾水的看着姜倾梧。 “大哥也不明白,纵然三皇子和沈婉蓉背叛你,不过儿女情长,你竟然如此憎恨沈婉蓉。” “你可知道,这事若传出去,沈婉蓉当真没法活了。” “沈家今夜遮掩着说是寻家贼,也没敢透露沈婉蓉丢了的事,你竟然要父亲明日在朝堂上主动提这事。” 姜如海和姜青柏自然不知道,她有多憎恨沈婉蓉,自然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忍着,没有在第一时间一刀杀了她。 见姜倾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脸色凝重阴沉,姜青柏心里也直打鼓。 往日这时候,姜倾梧定然撒泼撒娇,想糊弄过去,今日倒是如此冷冽。 “阿梧,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外面都传摄政王……传他,不能人事,你也要嫁吗?”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姜青柏,“嫁。” “更何况,这只是沈家的诡计,是燕凛的筹谋。” “何出此言?”姜青柏疑惑道。 “燕凛失了我们姜家的扶持,距离登上太子之位,又远了一步。” “先不说他是不是想挽回我们姜家,他和沈家绝不愿意我们和摄政王连城一线。” “燕修宸手握三十万兵马,十万精骑兵,独揽前朝后宫大权,是最有可能和他争皇位的人。” “如今唯一的劣势,便是他重伤,残废……沈家无疑是想拿这个诋毁燕修宸。” “好让你们,好让我,退了这门婚事。” “若是我们因为这个退婚,那必然会坐实了谣言,到时候,朝中站燕修宸的势力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燕凛那边。” “这就是沈家的盘算,是燕凛的筹谋。” 姜青柏和姜如海,父子二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姜倾梧。 他们眼中的姜倾梧,善武,直爽,重情,单纯。 以往总是不在意党派之争,也并没有提过燕凛做太子,坐皇位之事。 如今却能对朝中形势分析的头头是道。 而这些,未必是姜如海父子不明白的,只是顺庆侯府,只是他们眼中,一向看重,忠君爱国,纯臣的名声。 “你……你何时对这些了如指掌了。”姜如海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立时反应过来。 确实,她也是在和燕凛定亲之后那三年,才渐渐为燕凛筹谋皇位之事,才渐渐去关注朝堂党争之事。 姜青柏也愣住了,恍惚的回过神来,“所以……你是,不想让燕凛做太子,想让,摄政王,做皇帝?” “住嘴……你不要命了。”姜如海怒喝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朝姜倾梧逼近。 “你今日便给我交个实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确实也应该交代一些事了,前世,她是一年后,才和父亲,二哥说想扶持燕凛的。 那时候他们已经定亲,大哥已经去世,父亲二哥没有理由不帮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的。 如今,不过是早了一年,换了个对象罢了。 想着,姜倾梧跪直了身子,抬眸看向两人,“父亲,大哥,我今日也如实相告。” “燕凛和沈婉蓉早有勾结,两人从未将我当做挚爱与闺中姐妹。” “从头至尾,便是利用我,利用咱们姜家。” “不只是他们,还有沈家全家,他们一直在算计我们姜家,什么袍泽之情都是表面功夫。” “我没有直接杀了沈婉蓉,是因为我暂时无法撼动沈家的势力。” “我没有直接杀了燕凛,是因为他背着三皇子的身份,我不想连累顺庆侯府。” “若不是如此,他们早就死了几百回。” 姜如海没想到姜倾梧如此憎恨两人,有些恍惚的吞咽着口水。 这会倒是没有多少怒气,反倒更多的是惶恐和震惊。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倾梧迟疑了一瞬,眼中拢起狠意和冷厉,“我要做皇后,做燕修宸的皇后。” 第27章 心不狠,站不稳 妥协是必然的。 就像前世他们也愿意为了女儿,帮助女婿征战天下,一路扶持一样。 从福云轩出来,姜倾梧似乎都还沉浸在上一世的沉重之中。 “姑娘……”挽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姜倾梧,欲言又止的的声音将姜倾梧的思绪拉了回来。 “想说什么说。” “姑娘,这事若是明日在朝堂上说出来了,那沈婉蓉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女子名节最重要……她怕是活不成了。” 姜倾梧听着挽月的话,缓缓顿住了脚步,抬眸看着夜幕,仿佛想起了什么。 月色朦胧,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微凉的风,吹动着院子里的灯笼,光影一晃一晃的。 就是这院子,她曾踩在亲人的尸血上,被沈婉蓉一箭穿心。 她的父母,二哥,表妹…… 【是我亲手把他推给那几个男人,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 沈婉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让她觉得头疼欲裂,不禁狠狠晃了晃脑袋。 她仿佛又一次置身,那个噩梦里,亲耳听到沈婉容得意的讲述表妹被凌辱之事。 “姑娘,你怎么了?”挽月见姜倾梧神色不对,忙问道。 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可那些画面却挥之不去,眼神里也拢起恨意和杀气。 眸光如刀一般的喃喃着,“挽月……你要记住……心不狠,站不稳。” “若是有一日我落到她手里……她是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挽月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微微俯首,“是,奴婢记住了。” ………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满朝文武皆在。 燕修宸坐着的轮椅,被推上朝堂,坐在了龙椅一旁略低的位置。 这是他从西陵战场回来,第一次上朝。 过去的他,要么站在这里,要么坐在这里,但却没有像今日这样,坐着轮椅。 虽然那一身龙纹锦袍,那一身凛然气度,都丝毫不逊当初,可朝堂上还是有很多窃窃私语。 “难道这摄政王真的好不了了?那传言不会是真的。” “是啊,怎么坐着轮椅就上朝来了。” “若是摄政王就此残废了,怕是以后没什么前程了,咱们也得好好想想了。” “陛下驾到。”一声高呼,叫停了所有人的碎语。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行礼之后,宣旨太监便拿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昌国战败,提议于两个月后在相城和谈,朕思虑再三,决定由城防都尉姜青柏与平清王为和谈使,前去和谈,众爱卿无需再议,钦此!】 “臣等遵旨!” 燕凛附和的声音似有似无,满眼怒色的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原本可以顺利和姜倾梧举行定亲宴,然后有姜家和沈家扶持,一路顺顺利利的登上太子之位。 如今连个和谈使都要拱手相让,如何不窝火。 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和谈使的时候,顺庆侯却突然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 “姜爱卿,何事?” 听到皇帝的回应,姜如海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 “启奏陛下,昨日夜里,微臣途径上阳街,听闻沈国公嫡女被人掳走。” “此事今日已经遍传京城,扰乱民心,听之骇人。” “你说什么,沈婉蓉被掳走了?被谁掳走了?”皇帝大吃一惊,忽的坐直了身子。 “回陛下,说是……被山贼掳走了。” “依微臣之见,应该城里城外尽快搜查沈家姑娘的下落。” 姜如海的话一出口,所有人一片哗然。 沈国公,燕凛,以及大殿上的其他人,都被惊着了。 就连燕凛也只知道沈婉蓉不见了,根本不知道是山贼。 沈家从婢女阿春口中得知事情前后,便瞒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都不会想到,表面上和他们沈家有世交情谊的姜如海会突然给了他们一刀。 而燕修宸听到姜如海的话,心中思索万千,也很快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姜倾梧会对流言采取行动,也知道她怨恨沈婉蓉,一定会睚眦必报。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手段。 竟然还说动了自己的父亲,一起行事。 “启禀陛下,小女已……”沈成山回过神来,想要力挽狂澜。 可话没说完,燕修宸便迅速反应过来,脱口打断了沈成山。 “胆大包天!这山贼竟然敢入城掳劫。” 皇帝闻声,忙朝燕修宸倾了倾身子,“皇弟,你的意思呢。” “陛下,顺庆侯所言甚是,应派人城里城外,搜查贼窝,尽快救出沈姑娘。” 燕修宸开了口,皇帝没有不答应的,当即便准备下令。 燕凛见状,连忙上前道,“父皇,若是派人去城外搜查,不如……让王叔亲自去才好。” “王叔威名震慑四方,若是王叔去了,那些个毛贼定然不战而降。” 燕修宸转头看向燕凛,眼神凌厉一闪,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没等皇帝开口,燕修宸便脱口道,“那就本王去,正好去城外散散心。” 皇帝听到燕修宸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坐直了身子,“好,那就这样。” “京府司在城中搜查,摄政王负责城外,沈国公世代忠烈,一定要找到沈婉蓉。” 听着耳边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沈成山要气炸了,一散朝,便盯着姜如海而去。 “姜兄,我与你有袍泽之谊,当你是世交好友,你竟然如此坑害我。” 沈成山与姜如海并肩而行,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带着刀子一样。 姜如海也很从容,看也不看沈成山,自顾的走着。 “沈兄,你纵容其女勾引三皇子,毁我女儿大好姻缘,又纵容其妹宫中刁难。” “如今又毁我未来女婿的名声,还说什么袍泽之谊,世交好友。” 说着,姜如海冷眼扫过沈成山,便扬长而去。 “你……”沈成山气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周遭来往朝臣,只能吞了这口窝囊气。 清晨寒凉,城中人影凋零,还未起波澜。 姜倾梧一大早便一身便装,披着一件白色斗篷去了京府司。 京府尹官小,够不到上朝,一大早就迎了姜倾梧,坐在了衙门大堂上。 茶喝了一盏又一盏,京府尹刘成也不敢问个清楚,一直陪着姜倾梧坐在那。 直到圣旨送上门来。 …… “下官遵旨。”京府尹捧着旨意,转身朝姜倾梧跑了过去。 “您说有旨意来,下官还不信呢,没想到真有旨意。” 姜倾梧闻声一笑,朝挽月伸手过去,拿过一沓银票朝刘成递了过去。 “刘大人,我与沈婉蓉乃是闺中姐妹,她失踪,我心急如焚。” “京府司人手有限,搜查起来,定然不易。” “这里有一万两银票,你换成碎银子,张贴官榜。” “凡事提供沈婉蓉,被掳走消息和线索者,无论线索是否有用,皆可以领取赏银。” 京府尹吃惊的看着姜倾梧,双手接过了银票,“姜姑娘仗义疏财,为救沈姑娘,如此劳心劳力,下官实在钦佩。” “姜姑娘放心,下官一定依照所办,尽快搜索消息,查到沈姑娘下落。” 姜倾梧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往外走,脸上也渐渐布满了凌厉之色。 “刘大人,若是银子不够了,再去顺庆侯府找我,我一定……要找到我这好姐妹。” 第28章 一箭双雕 姜倾梧和挽月刚出京府司的大门,便听到马蹄哒哒的声音。 循声望去,才发现是燕修宸身边的一个近身。 穿着摄政王府亲卫的装束,骑着马匆匆停在了姜倾梧面前。 “姜姑娘,可算找到你了。”小六子单膝下跪,像是寻了她很久,一脸的慌张和疲态。 “小六子?宫里出事了?” 姜倾梧眉心一紧,以为燕修宸在宫里出了什么事,赶忙迎了过去。 “没有,属下奉殿下之命,来给姑娘报个信。” “殿下一个时辰后,会带京刑司的人去城外剿匪,搜索沈姑娘。” “殿下说,一个时辰后,叫姑娘在上城街品茗楼那等着,殿下想见姑娘一面。” 燕修宸去剿匪? 她知道燕修宸能看出她的筹谋,也想到了燕修宸会默契的配合父亲。 可是没想到,去城外搜查的会是他自己。 “我知道了。”姜倾梧若有所思的附和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六子已经行了礼,匆匆而去。 挽月看着姜倾梧,犹豫的凑了过去,“姑娘,时间还早,要不要先回府。” “不回去了,去上城街,等着看好戏。” 京府司满城张贴官榜,即便朝上的大臣都不出声,沈婉蓉丢了的消息也捂不住了。 官榜一贴,便立刻涌出了许多人围观。 “线索,我有线索,我有线索……”有人举着手,冲向官榜处。 京府司的人摆了个小桌子,木桶里放了无数的铜板。 凡有消息的,登记之后,便能领一串铜钱。 “真给啊!”第一个吃到好处的人,拿着铜钱笑开了花,接着围观的人便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哎,慢点,慢点……”挽月在人群中护着姜倾梧,两人生生被挤到了路的另一边。 姜倾梧拉了拉身上的斗篷,顺势坐在了不远处的茶摊上,“老板,上茶。” “哎,来了。” “瞧这热闹的,我都想去拿串铜板了。”老板边倒茶,边笑着开玩笑。 挽月闻声一笑,朝老板指了指,“去呗,官榜都说了,不管有没有消息,都可以领铜板。” “唉,不凑那个热闹了,我这还忙着呢,不过,这朝廷还真是重视这沈家姑娘。” “是呢,怎么说也是三皇子的未婚妇,自然要找回来。”姜倾梧低笑着从容道。 话音才落,身后喝茶的一桌,便插嘴凑了过来,“这被山贼掳走了,还能囫囵个回来? “听说,这京城四处,说书的,唱戏的,酒楼里,茶馆里,都知道了沈家姑娘被掳走了……” “咱们三皇子这次可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哈哈……” “是啊,姜家嫡女,战功赫赫,循规蹈矩,长得明媚倾城,他竟然丢了这门亲事,嗐!” 听着几人议论纷纷,姜倾梧和挽月相视一笑,各自端起了茶杯。 “来了,来了,摄政王来了。”人群里不知谁突然喊了起来,接着便是开道的王军,“摄政王车驾,让开……” 京刑司的王军,前前后后,大概几百人,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逼近。 燕修宸乘坐着四驾马车,金制雕刻,四周悬着精美的玉饰,两边的窗子是只有皇族,才能悬挂的黄色绸幔。 马车外,包括小六子在内的四大护卫,和左右心腹,九寒和九夜,驱马护在四周。 “虽说是残废了,可摄政王到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 “是啊,瞧瞧,那四大护卫,左右心腹,听说个个都是高手,这阵仗也只有咱们王爷有此气魄了。” “哎,嘘,这马车怎么停了。” 姜倾梧端着茶杯只顾着听身后几个人的议论声,却没注意到,燕修宸的马车已然停到了她面前。 “故倾……”喧嚣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姜倾梧心头不由的一颤,如同惊雷刺耳。 循声望去,燕修宸正掀开窗幔,目光紧紧注视着她。 故倾?他竟然唤她故倾? 他怎么会知道她早就丢了的闺中小字。 姜倾梧恍惚的盯着窗口的燕修宸,鬼使神差的迈动了脚步,上了马车。 马车里奢华无比,紫檀木的桌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铺着貂绒的座椅,温暖四溢,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燕修宸就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眼底拢着暖意,朝姜倾梧示意,坐在一旁。 “你方才,叫我什么?”姜倾梧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声轻呼之中。 燕修宸轻轻摇动金铜扇,若有所思,“你的闺中小字,也并非是什么秘密,我知道也不稀奇。” 九岁,她和大哥去了皇家举办的秋猎,一次意外,让她跌落悬崖,重伤失忆。 从那之后,再没人唤过她的小名。 而知道她闺中小字的人,只能是在她九岁之前就认得她,且关系亲密的人。 那个时候的燕修宸,十九岁,虽有战功,名声地位却远不如现在,和他们家也并没有什么交情。 姜倾梧满腹狐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扬着笑意,托着下巴凝视着燕修宸。 “那以后,你就唤我小字,可好?” 燕修宸也没多想,垂眸一笑,点头,“好。” “对了,为什么会是你去城外剿匪?” 燕修宸没有回答,掀开窗幔,看了一眼外面,“如今这京城的景色,可如了你的心思?” “那不还是你和父亲配合默契吗?看来,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 姜倾梧说话间,便托着下巴又凑到了燕修宸跟前,一张笑脸,如沐春风般的在他眼前。 燕修宸微扬起笑意,坐直了身子,故意无视她的撩拨。 “掳走沈婉蓉,收买说书人,要你父亲在朝中提及此事,促使京府司和京刑司,同时行动……” 燕修宸看着面前各处都聚成堆讨铜板的人,转头看向姜倾梧。 “就连这悬赏,也是你的主意。” “花了好多银子,可心疼了呢。” 嬉笑间,姜倾梧脸上瞬时便拢起丝丝严肃。 “沈婉蓉丢了,加上这满城白给的银子,怕是没人再记得那些诋毁你的流言了。” “而且,也可以借助搜救沈婉蓉之名,名正言顺的去城外搜索私造兵器的地点。” “你就说……这算不算一箭双雕?” 说着,姜倾梧朝前倾了倾身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伸了过去。 “你就说……你该不该,给我奖赏。” 第29章 脸红什么?马车里热嘛! 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关于他的那些流言。 他倒真有些疑惑了,如何姜倾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倾心至此。 燕修宸看着面前笑如春风,温暖肆意的笑脸,正晃神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姜倾梧身子一个踉跄,一头栽进了燕修宸的腰腹下。 燕修宸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全身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啊……”姜倾梧捂了捂脑袋,嘶嘶作痛,可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地震的僵住了身子。 姜倾梧,你还真是个好色之徒。 这么大的马车,这么大个人,怎么往人家……那窜啊。 奇怪了,明明撞的是人,怎么跟撞墙上一样。 “你……你是故意的吗?”燕修宸突然问道。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倏地弹射起身,目光呆滞的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燕修宸暗暗平息了心神,撩开窗幔,朝外面喝问,“什么事?” “没事,干爹,方才城门口有些孩子,现在已经出城了。” “停下。”燕修宸吩咐了一声,转身一把拉住了姜倾梧的手腕,将人扯到了怀里。 “等这事结束了,我们立刻办定亲宴,然后马上成婚。” 姜倾梧心中一紧,抬眸间,措不及防的撞上燕修宸炙热的目光,“这……这么急?” “是啊,就是这么急……” 燕修宸声音很轻,气息也近在咫尺,一呼一吸,仿佛能吞噬她一样。 她这个人啊,见他稳如泰山,冷若冰霜的时候,便想肆意撩拨。 可真当燕修宸来真的,她却每次都先缴械投降,将自己弄得手足无措,慌张不已。 “其实,也……也不用这么急……”姜倾梧双颊绯红,口不择言的胡乱喃喃着。 可话没说完,他的唇便覆了上来,如蜻蜓点水般打断了她的话。 “当然急,不成婚,如何向你证明,那些流言……是假的。” 燕修宸眸光在她脸上游走,最后落在薄唇之上。 尝过一口甜,便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涌动的情愫,随即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将人拉进了怀里,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嗯……”姜倾梧呼吸一紧,睁圆了眼睛。 看着面前有些模糊的面容,喉头暗暗吞咽,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在这吻越发浓重的时候,条件反射的顺应下来,最后干脆,彻底沦陷。 ………… 姜倾梧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满脸通红,脑子都还有些不清楚。 “姜……”侍卫拿来了车凳,可还没放好,姜倾梧便直接跳了下去,“没事,不用了。” “那个,嗯……你们,你们走,我们,走回去就行了。” 姜倾梧有些无措的冲九寒挥了挥手,随即转身逃也似的溜走。 经过窗子,甚至都没敢看一眼。 燕修宸听到了姜倾梧的声音,用金铜扇撩开了窗幔。 本想说什么,可看到姜倾梧一溜小碎步的背影,便忍俊不禁的垂眸一笑。 “这姜姑娘……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怎么突然扭扭捏捏的。” 九夜盯着姜倾梧的背影,一脸玩笑道,可一转身便撞上了九寒凌厉的目光,“少废话,走。” “哦。” “姑娘……姑娘你慢点……”挽月疾步匆匆的追着姜倾梧的脚步,见她嘴角含笑,失神恍惚的样子,一把拉住了她。 “姑娘,你怎么了,王爷不会给你下什么蛊了,我怎么瞧这你脑子有点不清楚呢。” 说着,挽月便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姜倾梧的思绪被狠狠拉了回来,一把拉开了挽月的手,“什么,什么下蛊,别胡说。” “胡说吗?你脸很烫哎,病了吗?” 姜倾梧闻声,忙用手捂住了脸,“热,热的,马车里热嘛。” 姜倾梧敷衍着,大步朝前而去,可是没走几步,一个小孩便迎面撞了过来。 “姐姐,这个给你。”男孩直接塞给姜倾梧一张纸,便跑走了。 姜倾梧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不见了对方踪影。 而纸条上,也只写了一句话:我在品茗楼二楼雅间等你。 姜倾梧环顾四周,长街上并无异样,寻了一圈也没看到谁。 “姑娘,去吗?”挽月低声问着,可姜倾梧却没说话。 品茗楼,二楼,姜倾梧和挽月被小二带到雅间的时候,才发现,等在这的,竟然是燕凛。 “燕凛?” 燕凛没有回头,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楼下,低声喃喃着,“方才我就是在这,亲眼看着你上了他的马车。” “倾梧,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是你掳走沈婉蓉的,也是你让你父亲提沈婉蓉的事,你让你大哥跟我抢和谈使的。” 哼,原来是找她来倾诉委屈来了。 姜倾梧唇角勾起轻蔑的笑意,默默坐在了身后的桌边。 “和谈使的事,不是我的主意,不过其他的……” “是你,先背叛我的。” 话音一落,燕凛便大步冲了过来,“我何时背叛了你,我们说好的,你嫁燕修宸只是权宜之计,不是你说的吗,你是替我做内应,你的心都在我这。” 姜倾梧看着燕凛健步逼近质问,心中突然闪过什么。 她若是现在和燕凛翻脸了,摊牌了,那燕凛只会把她当敌人。 若是继续糊弄着他,也许能挑拨他和沈婉蓉的关系。 如果失去了沈家,那燕凛就彻底输了。 姜倾梧定了定神,计在心头,脸上也拢起几分从容,“是啊,我的心一直在你那的,可你……怎么对我的。” “你说你不会娶沈婉蓉,可你和她马上就要办婚宴。” “你说你一心爱我护我,却纵容沈婉蓉坑害我。” “宫中为难我,和贵妃算计我,甚至派自家家奴刺杀我,还造谣燕修宸的事,让我抬不起头来,受尽屈辱。” “你却视若无睹,任由她欺凌羞辱我。” 说着,姜倾梧缓缓站起身,一步步紧逼,眉眼轻佻,眸子里闪过几分妩媚之意。 “燕凛,我心是在你这,可是我不会容忍她抢我的男人,找我的麻烦。” “至于燕修宸……我总要活下去的,讨好他,对我可没什么坏处。” 燕凛心中一紧,伸手便要去拉姜倾梧。 可姜倾梧反应快,身子一闪,便躲开了燕凛,脸色也骤然黑了下来,眸子里泛起凌厉的光。 “燕凛,我今日便与你说清楚,若是你真想挽回这份情意,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准备走,燕凛见状,急忙叫住了她。 “你想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自然是不能没有你的……” 姜倾梧暗暗勾起唇角,眼底闪过狡黠,转身幽幽道,“她被山贼掳走了,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谁还能逼你娶她呢?” 燕凛愣怔了一下,踌躇了片刻,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等今日杀了燕修宸,正好退婚,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杀了燕修宸?!”姜倾梧心里一惊,满目错愕的看着燕凛。 第30章 遇险 燕凛正打算说话,门外却突然‘咔哒’一声,像是谁无意碰撞到了什么一样。 他们的门没有关,姜倾梧和燕凛下意识警觉的看向门外。 “奴婢去看看。”挽月朝姜倾梧微微示意,便匆匆去查探。 可是楼上楼下四处张望,也没寻到什么。 见挽月无功而返,姜倾梧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朝着燕凛追问,“你刚才说要杀了燕修宸是什么意思。” “今日朝上,是我提议让他去城外寻沈婉蓉的。” “这是最好的机会。”燕凛说着,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只要燕修宸一死,我一定立刻娶你。” 姜倾梧突然想起在马车上,她追问燕修宸,为何要亲自去城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回答自己。 “倾梧……”燕凛喊着,姜倾梧也回过神来,从容道,“他带了几百人,还有高手在侧,你最好是能杀了他。” 敷衍完了,姜倾梧便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 “我还是有些不安,以后我们尽量少见面。”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我有事找你,就到品茗楼来,我会给你留暗号。” 姜倾梧没给回应,便转身匆匆而去。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做足戏码了。 姜倾梧前脚刚走,后脚顾厌白便走了进来。 脸色凝重,没有迟疑的朝燕凛质问,“有没有跟她说,要杀燕修宸的事?” 燕凛目光还在窗外姜倾梧的背影上,听到顾厌白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先生……哦,我说了,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试探她。” “自然有必要,如果她去了城外救燕修宸,那她就不可信。” 顾厌白一身月光白的锦衣,攥着手里的白玉笛,朝窗边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姜倾梧,转头朝燕凛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女人心……海底针。” 从品茗楼出来,姜倾梧本能的朝城外的方向去,只是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脚步匆匆,没有半点克制。 如果是在朝上,燕凛提的,燕修宸不可能蠢的不知道燕凛想对他下手。 如果知道,他应该早做准备,不会轻易吃亏的。 可是……可是万一燕凛派的高手很多,很厉害呢。 燕修宸不比当初,除了腿伤,也不知道身上其他的伤有没有痊愈。 “姑娘,咱们是去城外吗?咱们是去救殿下吗?” “什么?”挽月的话,让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走的很快,且是朝城外去的。 挽月轻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朝姜倾梧凑了凑,“姑娘,你刚才和三皇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奴婢倒真是有些糊涂了,您到底对殿下是真的,还是对三皇子是真的。” 姜倾梧回过神来,脸色漠然,神情急切,“你觉得呢?” 说着,姜倾梧便察觉到了什么,朝挽月低声喊了一声,“有人跟踪。” 挽月闻声,和姜倾梧默契的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身后跟踪的两个人也如期跟了过来,只是很快便被挽月的软剑架住了脖子。 “什么人,敢跟踪我?”姜倾梧定立在不远处,眼神凌厉的质问着。 两人见状,二话不说便和挽月动起了手。 有人跟踪,难道是燕凛派来的?难道是在试探她是否会去城外? 又或者说,是沈家的人派来的,想跟踪查探沈婉蓉的消息。 挽月身手不算太差,不知是不是有所顾忌,竟然打不过两个人。 姜倾梧心里着急,满脑子都是燕修宸被围杀的画面。 不管他们是不是燕凛派来的,也不管是不是沈家的人,杀了这两人,便可一了百了。 想着,姜倾梧一个闪身,趁其不备,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咔嚓扭断。 剩下一个人见同伴被杀,立刻便准备逃走。 姜倾梧见状,一把夺过挽月手里的软剑,飞身追上,转身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看着倒地的两人,姜倾梧如鹰隼一般的眼神,谨慎的环顾四周。 确定没什么动静,也没察觉到什么,才暗暗松了口气。 “挽月,你去樊月布行,叫人扮做我回府。”姜倾梧边说边解开了身上的斗篷朝挽月递了过去。 “姑娘,你要一个人去城外?你去了也未必能救得了摄政王。” “不管怎么样,我得去,如果日落的时候,我还没回去,你就叫大哥去调护城卫去城外救我们。” “明白了吗?” 挽月一脸恍惚的点着头,“……明白,姑娘,你怎……” 挽月的话没说完,姜倾梧却已经迅速消失在了巷子拐角。 城门口,姜倾梧付了好大一锭银子,才拦下了一匹快马,策马出城。 只是才下官道,便察觉到了什么。 山道两侧皆是密林,此道又鲜有人往。 姜倾梧警惕的拉紧了缰绳,正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一支弩箭从林中朝她射来。 “咻”的一声,姜倾梧耳目惊觉,迅速躲开,可下一刻,便又飞来数十支箭。 姜倾梧没有带兵器,躲闪间被一箭刺穿肩膀,身子吃痛,不禁翻下了马。 见她跌在地上,飞箭这才停止。 “哼,姜倾梧,你今日死定了!”盛怒狂放的声音从密林里传来。 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密林里正走出十几个黑衣人来。 但为首的,一身蓝色锦衣,手里拿着一把剑,并未乔装蒙面。 她认识,是沈婉蓉的二哥,沈卓然! 沈卓然二十出头,沈家最狂傲不羁的嫡次子。 没有功名,不通文墨,却对武功有所钻研,光是教他功夫的师父,就拜了七八个。 之前,他们两家关系匪浅,没有什么交手的机会。 可是前世,曾在玉雅公主的招亲擂台上,与她二哥对上。 借着争位驸马之名,差点没将她二哥打死。 她还没有找这家伙算账,他便送上门来了,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那么厉害。 姜倾梧想着,心中杀意渐浓,捂着肩膀起身站定,而沈卓然带来的手下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姜倾梧,给你两条路,第一,你说出我妹妹的下落,我给你个痛快。” “第二,我把你带走,慢慢玩。” 沈卓然胸有成竹的把玩着手里的宝剑,却不想姜倾梧满眼轻蔑的拢起冷笑。 “你以为,就这么几个酒囊饭袋,就能拿下我?” 沈卓然闻言,脸色一变,朝一旁几个人示意,“上,要活口。” 一声令下,七八个人便朝姜倾梧逼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丝毫不惧,眼神凌厉如刀。 在对方逼近之时,迅速出招,伸手夺过黑衣人手里的刀,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转身又卸下了另一人手臂上的弓弩,挥手一箭射了出去。 …… 沈卓然看着纷纷倒地的手下,睁圆了眼睛,不由的朝后退了两步。 “上上上……中了毒,还拿不下,我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沈卓然呵斥着,手下随即一窝蜂的全部涌了上去。 中毒? 姜倾梧心里一惊,正缠斗着,却才明白沈卓然所言。 一瞬间,四肢便没了力气,接着眼前一黑,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第31章 误会 城外西风谷,山雾朦胧,湿气浓重。 燕修宸带着的几百人,各处搜查着燕凛私造兵器的地点。 只有燕修宸和九寒九夜,连同十几个亲卫守在西风谷外的河边。 似是在等着什么。 流水淌淌,林中鸟雀突然惊鸣。 正在马车里,从容喝着茶的燕修宸也不由的立时警醒了些。 “启禀殿下……”伴着马蹄哒哒的声音,传来一声轻呼。 闻声,燕修宸眸色一沉。 他听出了声音,是他派去暗中盯着燕凛的赤红卫。 赤红卫是他暗中豢养的暗卫,前世,他退出朝堂,最后杀入京城的时候,带的就是赤红卫。 燕修宸缓缓撩开窗幔,对方察觉,忙上前凑了过来。 “属下奉命监视三皇子,发现……发现姜姑娘与其私会。” 燕修宸脸色骤然一黑,但声音却一如平常,“何时?” “刚刚,在品茗楼二楼雅间。” “说了什么?”燕修宸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心里却暗暗生出恼意和酸涩。 赤红卫闻言,迟疑片刻,朝燕修宸靠近了些。 “姜姑娘说……不许三皇子娶沈姑娘,说等着三皇子来摄政王府接她。” 燕修宸终于是藏不住脸上的怒意了,眼神凌厉的看着窗外的人,“还有呢?” “还有,三皇子说,已经派人来暗杀殿下,说……杀了殿下,便立刻和姜姑娘成婚。” 燕修宸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金铜扇,眼底闪过凌厉之色。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可转念又想起之前在马车里,想起她之前的种种,攥紧的手,又暗暗松了些。 九夜站在窗外,听着这话,没等燕修宸开口,便愤愤不平。 “干爹,我早说了,姜姑娘有问题,不可信……这婚不能成。” “你闭嘴。”九寒厉声喝止了九夜,转而朝燕修宸低声道,“干爹,当下,先应付刺客,再向姜姑娘问清楚便是了。” 燕修宸心里沉甸甸的,惴惴不安,却还是将这事狠狠压下。 赤红卫离开没多久,燕凛派来的杀手,便如期而至。 三四十人,黑衣蒙面,一半手持刀剑,一半手持弓弩,训练有素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燕修宸留下的亲卫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纷纷围挡在了马车四周。 坐在马车里的九寒闻声,也立刻拿起了手边的剑。 “记住了,留活口。”燕修宸面色深沉,眸底拢起尖锐如利刃般的杀气。 “是,干爹。” 马车外,厮杀声此起彼伏。 刀剑碰撞,弩箭随风。 有人被打落水中,有人被砍成重伤。 唯独燕修宸,坐在马车里,微闭着眸,轻轻摇动着金铜扇,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稳如泰山般。 直到为首的杀手,攻破了马车边最后一道防线,持剑冲进了马车里。 利剑刺向燕修宸的瞬间,燕修宸眸光一闪,猛地睁开了眼。 侧身躲过剑刃的同时,金铜扇一挥,强大的内力,直接将人扇出了马车。 ‘噗通’一声,带头的重重跌落,还没回过神来,无数把剑便架在了脖子上。 燕修宸压根也没动,马车外,便死伤一片,只留了一个为首的活口。 “带走,好好审一审。”燕修宸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九寒随即应声附和,“是,遵命。” 这边行刺失败,城里品茗楼上的燕凛,便立刻收到了消息。 飞鸽落在窗前,燕凛即刻取下信条,看过之后,便立刻面露厉色。 “一帮废物。” 燕凛轻喝着,随即将信条交给了茶桌边的顾厌白。 只是顾厌白却没接手,从容的端起茶碗,扬起几分苦笑。 “我本以为就算杀不了他,也能探个一二,至少能知道燕修宸伤势,功力恢复了多少。” “可我瞧你这脸色,八成是全军覆没,连个回信的都没有。” “禀公子……”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进来。”顾厌白附了一声,心腹随从顾铭便自顾的走了进来,“公子,跟踪姜姑娘的人被杀了。” “什么?”燕凛一惊。 倒是顾厌白,不动声色,“她人呢?” “和那个婢女去了樊月布行,挑了些东西,现下,已经回府了。” 燕凛听到顾铭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一旁的顾厌白不悄悄注视着燕凛的表情,暗暗勾起一笑,“放心了?” “本来我也不怀疑她的,她这个人,生性豪爽单纯,最重感情,我这般对她不住,她若什么都不做,我倒是怀疑了。” “所以,我能理解她讨好燕修宸。” 说着,燕凛突然想到了什么,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殿下……” “去,去樊月布行问问,姜倾梧喜欢什么料子和衣裙,给我将最好的挑出来,送去给她。” “是,殿下。” 顾厌白闻声,微微蹙着眉头,嫌恶的瞥了他一眼,仿佛在骂他蠢货一样。 可虽然这么想,顾厌白却什么都没说。 只等燕凛离开,才唤来了自己的心腹,顾铭。 “去,找人盯着姜倾梧和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远一些,别被发现!” “是,公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披上了一层湿重的寒气。 京府司搜查的队伍渐渐退散,燕修宸寻找沈婉蓉的兵马,也刚刚回城。 整个京城,只有挽月,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盯着日头一点点落尽后,便匆匆跑去找姜青柏,“公子,大公子……” 姜青柏正从外面回来,看见挽月,一脸疑惑,“你找我?” “大公子,姑娘和摄政王有难,你快派兵去救他们。 姜青柏一脸错愕的看着挽月,“你这丫头,我方才见王军回城,殿下也回了摄政王府,说什么傻话呢。” “什么!”挽月懵了,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本想去摄政王府问个究竟,却在门口撞上了三皇子的人,来送料子和衣裙,无奈只能应付着。 …… 摄政王府里,燕修宸风尘仆仆的刚回到北苑,赤红卫便传来了消息。 他人正在更衣,是九夜去见了赤红卫。 “干爹,赤红卫说,三皇子一直在品茗楼,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在一起。” 燕修宸眸色一沉,身子僵了僵又行动如常,“是何人。” “不知,他们还没查出来,哦,还有……” “三皇子……派人送了很多上等衣料和女裙到顺庆侯府,是那个挽月亲自接待的。” 燕修宸仿佛有些不敢相信的皱紧了眉头,抬眼看向九夜。 九夜见状,连连摇头无辜道,“干爹你别看我,是赤红卫说的。” “我早说了,他们两个有牵扯,哪那么容易就抛弃旧爱的,趁着您不在京城,便放肆如此地步。” “女子衣物,怎的一个外男相送,简直是没把您放眼里。” 九寒见燕修宸垂眸生怒,脸色阴沉可怖,不禁急忙喝止了九夜,“闭嘴!” 燕修宸思绪不宁,心里沉甸甸的。 他很想生气,但想起之前在宫中,他差点听信沈婉蓉他们的话,冤枉了姜倾梧。 前车之鉴,他不能不吸取教训。 可是……她明明答应过,不会私下去见燕凛,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跟他说的。 “干爹……”九寒见燕修宸不言语,朝其凑近了些。 “干爹,我亲自去一趟顺庆侯府,把事情弄清楚……” 说着,九寒转身便要走,燕修宸张了张嘴,刚要叫住九寒,门外却传来亲卫的喊声。 “启禀殿下……顺庆侯府,姜姑娘近身侍婢挽月求见。” 第32章 杀红了眼 九夜将挽月带进屋里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轻慢不屑的表情。 可挽月一开口,他便骤然愣住了。 “奴婢参见殿下,敢问殿下,可见过我家姑娘,姑娘可在府上?” 燕修宸眉头一皱,疑惑的看向挽月,手里端着的茶杯也默默地放在了桌上。 “未见,不曾在,何事?” 挽月闻声,脸色瞬间就慌了,“殿下,我家姑娘出事了。” 说着,挽月便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求殿下派人去找我家姑娘……” 燕修宸心里一紧,不由的朝前倾了倾身子,“她去哪了,到底发生何事?” “她去找您了啊。” “我们和三皇子见面之后,姑娘知道了三皇子要刺杀您的事,晌午就出城就去救您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九夜听着,一头雾水的插嘴道,“等等……你们姑娘没在侯府?” “那三皇子不是送料子和衣裙过去了吗?” “是冒充的,出城的路上,有人跟踪,姑娘怀疑我们被人监视,所以叫我李代桃僵,找人冒充她,回了顺庆侯府。” 燕修宸脑子嗡的一声,想起白日里在西风谷,赤红卫来禀报的时候,姜倾梧也许正出城来救他。 可他竟然不知道,还怀疑她和燕凛私相授受。 若从那时候开始算起,到现在在已经四个多时辰了。 如今天都黑了,定然是出事了。 “九寒!” “干爹吩咐。” “你立刻带人,借沈婉蓉的名义出城去找姜倾梧。” “九夜,去查一下沈家,看这件事,和沈家有没有关系。” “挽月你回府,不要惊动任何人,此事本王全权负责,不可让人知道,你家姑娘丢了的事。” 挽月愣怔的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九寒却一把拽起了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出了门。 而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燕修宸便忽的起身。 迅速换了衣服,拿了双刀,从后门策马消失在了夜幕中。 …… 彼时,城外柏兴庄,一处荒废多年的庄子。 姜倾梧从昏暗的屋子里醒过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四处一片破败,杂草凌乱,各处的窗户破烂不堪,冷风呼呼的往里灌。 夜深露重,本就去了斗篷,衣着单薄的姜倾梧,此时还挂着伤,更是瑟瑟发抖。 环顾四周,姜倾梧恍惚看到燃着火把的院子里,黑影重重。 这沈家即便猜到是自己绑架了沈婉蓉,也不敢贸然行事,带人伏击。 这样把她绑来的,恐怕只有沈卓然。 说不好,还是自己偷偷来的。 就在姜倾梧思绪重重,挣扎着想如何逃走的时候,却突然‘砰’一声。 屋门便被一脚踹开,沈卓然拿着剑,身后跟着两个人,满眼轻蔑的扫视着姜倾梧。 “醒了?没想到会落到我手里。” 沈卓然这厮,一招没出,就把她弄到如此地步,果然是个不讲规矩的混蛋。 姜倾梧心中咒骂,可眼下,脱身才是重要的。 想着,姜倾梧立刻一副重伤难支的模样,耷拉下了脑袋,就连声音也虚弱无力了些。 “我若死了,沈婉蓉……也会没命,只有我……知道她在哪。” 沈卓然逼近,一把掐住了姜倾梧的脖子,声音冷冽,“看来软骨散的药力还没过。” “倾城将军?哼,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能耐呢,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些。” “姜倾梧,你可知道,我惦记你多久了,要不是之前要跟你们姜家演什么袍泽之情,我早就对你动手了。” “这姿色,难怪,摄政王和三皇子,都想娶你呢……” 沈卓然的手微微用力,掐着姜倾梧左右打量,脸上渐渐拢起狡黠的笑意。 “不如,你告诉我,我妹妹的下落,再陪我好好玩玩,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呵!如何?没想好怎么逃,却想好了,这厮怎么个死法。 姜倾梧缓缓抬眸,看向沈卓然,气若游丝般的喃喃着,“我……撑不住了。” “你,你先放我下来,我告诉你……沈婉蓉的下落。” 沈卓然见姜倾梧半死不活的样子,得意的松开了她,“我量你也跑不了,把她放下来。” “是,公子。”两个手下附和着,便听话的解开了姜倾梧的绳子。 姜倾梧眸色一转,似模似样的顺势跌在了地上。 “你们都给我出去,谁都不许过来打扰本公子。” 沈卓然难言心中的激动,边吩咐着,边急不可耐的解下了身上的斗篷,甚至连自己手里的剑都扔到了一边。 随即一把将姜倾梧从地上扯拽了起来,几步便将人推向了窗边的石床上。 “这破地方,倒真是委屈本公子了,不过无妨,有你这位未来的摄政王妃作陪,我认了。” 说话间,沈卓然便朝姜倾梧扑了过来。 姜倾梧眸色一变,骤然如刀,正欲出手,外面便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和刀剑相撞的声音。 “啊……” 沈卓然猛地僵住了脚步,一把抓起剑,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已经纷纷挡在了门前。 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拿着刀,有人端着弓弩,正和闯进院子里的黑衣人两两对峙。 燕修宸仍旧穿着浮云锦,密罗织的暗绣的黑色锦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祥云暗纹的披风。 手中握着一把设计精巧的短刃双刀,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凛然立在几具尸体中间。 沈卓然见来人只有一个,不禁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你是哪路的,本公子衣服都脱了,你敢坏我的好事。” 燕修宸本来还不想杀他,可听到这话,顿时起了杀心。 银色面具之下,那双冷眸,瞬间布满了血色,“你敢碰她,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就凭你一个?也敢大放厥词?” “给我上,杀了他,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沈卓然一声令下,身前的十几个人便朝燕修宸冲了过去。 而他却从容的转身回了屋子,甚至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那门一关,燕修宸的手便如脱缰的野马,再不听使唤,挥手一刀便割了对手半个脖子。 “杀……”十几个人见状,蜂拥而上。 而燕修宸左右双刀,身形一闪,如闪电般,从十几个黑衣人中间穿过。 夜幕中,火把骤灭,刀锋闪烁,鲜血四溅。 须臾瞬间,燕修宸便到了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如雷鸣刺耳。 而这时,身后的黑衣人,才纷纷倒地,皆被一刀割喉,无一生还。 第33章 我叫江酒,救你的人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月光洒在房中,隐隐可见昏暗之处一抹剑光。 循着剑身,燕修宸看到沈卓然举着双手,脸惊恐的看着身前的人。 “我原本,想让你们沈家的人,多活两日……但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姜倾梧举着沈卓然的剑,一步步逼近。 沈卓然吓得连连吞咽着口水,生硬的挤出笑意。 “你,你别乱来,我……我刚才就是给你开玩笑,我怎么敢……敢碰你呢。” “你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姜倾梧喉头发出怒斥,继而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底杀气渐浓。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说着,姜倾梧挥手一刀,将其抹了脖子。 “不要……”一声惊呼,戛然而止。 沈卓然捂着脖子,口中呕出鲜血,随即倒地而死。 沈婉蓉,你杀我二哥,我杀你二哥,公平的很。 姜倾梧心中呢喃,看着咽气的沈卓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幸而燕修宸健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随即将身上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我来晚了!”燕修宸用内力改变了声音,却难掩心头的那一抹温柔。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定睛看向面前陌生的人。 虽然从面纱换成了面具,但姜倾梧还是听出了声音。 是之前抢她盒子,救她出宫的黑衣人。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姜倾梧满腹狐疑的审视着燕修宸。 可燕修宸却没回答,边将双刀合一鞘,塞在了后腰玉带下,边俯身将沈卓然身上搜了个遍。 姜倾梧看着自顾忙着的人,脚步有些不稳的朝后退了两步,坐靠在了床边。 “你找什么?” “软骨散解药。”燕修宸附和着,随即摸出了一个药瓶。 闻过之后,倒出两粒小药丸朝姜倾梧送了过去。 姜倾梧一声轻笑,摇头道,“软骨散的药力差不多散了,我……我不是因为软骨散。” 确实不是因为软骨散,刚才和沈卓然过了两招,挨了他一掌。 加上之前的伤,如今不知是不是卸下了防备,竟然觉得心口痛,伤口也痛,浑身无力,像是要散了似得。 而燕修宸这时也才发现她身上有伤。 昏暗的屋子里,借着月光,燕修宸小心拉开了披风,隐隐看到了肩上湿漉漉的血光。 “你……你怎么知道,我中了软骨散。” “沈家善用毒药,若不是软骨散,凭你的身手不可能被抓。” 燕修宸低头查看伤势,头也没抬的附和着,随即又抓过姜倾梧的手腕把脉。 “受了些内伤,伤口也已经化脓,先回去。” 燕修宸话音刚落,姜倾梧便戒备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我不跟你走。” “由不得你。”燕修宸低喝着,便强行去抱她。 可是刚凑到跟前,姜倾梧便挥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燕修宸骤然僵了僵身子,有些担心的看向姜倾梧。 此时,她眼中强撑着尖锐之色,身上布满了血渍和脏污。 一张脸在月光下被衬得惨白如纸,就连拿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在燕凛府中,你跟我抢那个盒子,能在宫里来去自如,能知道我在这遇险……” “你到底是谁?” 燕修宸眸色微垂,落在颈间带血的剑刃上,低声道,“江酒。” “……救你的人。” “若你想知道我的身份,便要先活下去。” 燕修宸眸光锐利的看着姜倾梧,缓缓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剑。 姜倾梧也着实没有力气再纠缠下去,剑刚脱手,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燕修宸瞳孔微张,疾步将人拥入怀中,一把抱起。 怀里的姜倾梧睁不开眼,但思绪还算清晰。 “帮我……告诉燕修宸,不要,不要让沈家这么快……发现沈卓然。 “好。”燕修宸低声附和着,脚步急,却稳的往外走。 “还有,告诉他,沈婉蓉……在,在西城六善堂,见到挽月,洛鸣便会听命。” 燕修宸抱着她,不敢太紧,也不敢太轻,仿佛能感受到她的虚弱和伤痛。 犹如他自己被刺了一刀,尤其是想起自己今日对她的怒恼和怀疑。 “好,我会将你……送去摄政王府,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也许是交代完了所有的事,姜倾梧意识渐渐模糊,嘴里也开始胡乱的呢喃起来。 “我,我刚才,不是要杀你……江,江酒!” 闻言,燕修宸满眼心疼的看向怀里的人,低声喃喃着,“我知道……我知道的。” 燕修宸带着姜倾梧刚到城门外,便撞上了九寒。 九寒赶了马车,带着亲卫,收到了燕修宸的飞鸽传书之后,便匆匆赶来相迎。 “吁……”九寒看到燕修宸,连忙下马,“干爹,姜姑娘。” 燕修宸没说话,翻身下马,小心抱住了姜倾梧,上了马车。 “干爹,回……顺庆侯府,还是……” 燕修宸迟疑了片刻,看了看怀里的姜倾梧,低声附和道,“王府。” “是。” 马车急速赶回王府,马车里的燕修宸也缓缓摘下了银色面具。 夜半亥时,王府里人影匆匆,却又极其安静。 西厢房里,唐芝带着两个近身丫头守在姜倾梧身侧。 挽月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御医已经看了伤,拿了药。 “姑娘……”挽月喊着,朝床边的姜倾梧扑了过去。 不远处的燕修宸见状,微微蹙了蹙眉头,“挽月!” 挽月一心都在姜倾梧这,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身朝燕修宸行礼,“殿下,多谢殿下救我家姑娘。” “这封信,交给顺庆侯,你先回府。” “奴婢……奴婢留下来……” “不必,你留在这里,太引人注目。”燕修宸说着,将信朝挽月递了过去,随即朝九寒示意。 九寒微微点了点头,过来拉挽月。 “殿下,奴婢……”挽月话没说完,九寒便将人拉出了门。 “来人,送她从后门走。”九寒吩咐着,压低了声音朝挽月道,“干爹把姜姑娘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你放心。” 挽月愣怔的看着九寒,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微微施礼,“那我走了。” 挽月刚离开没多久,九夜便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 一进门,燕修宸便意识到了什么,遣走了唐芝和两个近身婢女,屋里就只剩下了三父子。 “干爹……”九夜喊着,张望着看了看远处遮挡睡床的屏风,压低了声音。 “干爹,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些黑衣人悄悄掩埋了。” “还有沈卓然,已经扔去了乱葬岗,怕是过不了几日,就会被野狗野狼吞食。” “到时候,就算沈家的人找到了他,也是面目全非,尸骨不全了。” 燕修宸听着九夜的话,眼中漠然冷冽,似是想起了什么。 可转头看向远处的姜倾梧,眼底又拢起几分温柔微光。 “……就当,是替你大哥……报仇了。”燕修宸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金铜扇,低声呢喃着。 第34章 一巴掌换一口甜 顺庆侯府,挽月带着燕修宸手信交给姜如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福云轩里,只有姜如海和姜青柏在。 姜如海看了信之后,便朝跪在地上的挽月走了过去。 “她真的没事?” “奴婢瞧着,只有肩上一处外伤,且御医已经看过了。” 姜青柏拿着信,见姜如海脸色不安,上前劝慰,“父亲不必担心,摄政王府里有自己的御医,且是最好的。” “阿梧身经百战,一点小伤而已。” “既是小伤,为何不送回来,住在王府成何体统。” 姜青柏闻声一笑,看了看信,朝姜如海走了过去,“父亲,这信上不是说的明明白白了吗。” “有人监视咱们顺庆侯府,阿梧又……”说着,姜青柏谨慎的压低了声音,“阿梧又杀了沈卓然,这可不是小事。” “若是被旁人察觉到咱们顺庆侯府,又找大夫,又治伤的,传出去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姜如海听着姜青柏的话,一拳打在了桌上,“这个混账,她现在越发大胆了,竟然敢……” 姜青柏叹了口气,眼底拢起几分冷冽,“父亲,那沈卓然乃是奸诈好色,嚣张恶毒之人,往日他看阿梧的眼神便不对。” “此事,怕不是阿梧招惹他,而是他招惹阿梧。” “此等败类,杀了便杀了,更何况如今摄政王来善后。” 说着,姜青柏朝挽月走近了些,“信上说,让你明日一早,在后门悄悄等着,摄政王府的人来接你。” 挽月微微俯首行礼,“是,奴婢知道了。” …… “哇,哇……” 漆黑的密林里,一座座破败的坟头上,乌鸦粗劣嘶哑的叫声,凄厉阴森。 姜倾梧神思恍惚的看着一群人举着火把,四处寻着什么。 这是哪?她怎么会在这,她不是杀了沈卓然,被救走了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回了摄政王府,还听到了燕修宸的声音。 “大哥……你在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循声看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她竟看到了自己,裹着粉色斗篷,拿着火把,踉跄着哭了似得在喊。 大哥?! 这是三年前的高峰林,乱葬岗。 她怎么会在这。 姜倾梧看到自己,下意识的想要过去,可下一刻便看到燕凛。 燕凛拉住了三年前的她,正轻声安慰着,“别担心,会找到的,有人说就是在这捡到的你大哥的玉佩,一定在这。” “这是乱葬岗,我大哥会不会,已经……” “别胡思乱想,也许只是受了伤,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混蛋!我杀了你。 姜倾梧听着燕凛的那些话,攥紧了拳头,一个健步上前,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巴掌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燕修宸的脸上,彻底打懵了他。 摄政王府,西厢房里,燕修宸不顾男女之防,整夜都没有离开。 却没想到,天才刚亮,便莫名挨了一巴掌。 “我杀了你,混蛋……”姜倾梧胡乱挥舞着手,还在梦里挣扎。 燕修宸见状,一把抓住了姜倾梧的手腕,“故倾……倾梧,姜倾梧……” “啊……”姜倾梧被喊声惊醒,忽的坐直了身子,肩上又不禁吃痛,蹙紧了眉头,“嘶嘶嘶……” “伤口又疼了?”燕修宸看着姜倾梧痛苦的样子,一脸紧张的问着。 姜倾梧骤然回过神来,转眼看向燕修宸。 原来……是做梦。 “做梦了?”燕修宸问着,端过一旁桌上的茶杯朝姜倾梧递了过去,“喝杯水。”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摄政王府,西厢房里。 燕修宸坐在床边的轮椅上,脸上赫然印着几个手指印。 “呵……我……我不会,打你了。”姜倾梧脸上表情僵硬,似笑非笑的试探着问。 燕修宸也察觉到了什么将茶杯放了回去,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你刚才一直在说,杀了你,不会是想杀了我。” 姜倾梧瞳孔地震般的连连摇头,捂着肩膀,小心的朝燕修宸挪了挪,凑了过去。 “对……对不起啊,我做个了梦,梦见在乱葬岗……” 姜倾梧的话戛然而止,忽的回过神来, “我梦见在乱葬岗,碰见鬼了。”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定睛问着,“本王……像鬼吗?” 姜倾梧摇头像拨浪鼓,看着燕修宸脸上的红印,不由的有些心疼的伸手过去。 燕修宸察觉到了姜倾梧的动作,缓缓将脸凑近了些。 “你……长这么好看,怎么会像鬼呢?” 一张满是病容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 眼底溢满了柔情,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脸上的红印,仿佛在确定这不是梦。 燕修宸唇角扬起弧度,从脸上抓住姜倾梧的手,攥在了手里。 “你会不会怪本王,每次……都没第一时间救你。” 姜倾梧突然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我怎么回来的?” “那个……”燕修宸眼神飘忽的坐直了身子,“那个叫江酒的,送你回来的。”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朝燕修宸又挪了挪,“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能查出他是谁吗?”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张了张嘴,有些语塞道,“本王……尽量去查。” “我怀疑他是皇室的人,对了,昨日他……” “不说他了好吗?”燕修宸心里有些不自在,再一次打断了姜倾梧。 姜倾梧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得,笑着凑了过去,“你……吃醋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他只有恩情。”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是你自己说的。”燕修宸脱口道。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头脑风暴的想着什么。 赐婚的时候,在皇帝面前,她确实这么说过。 见燕修宸脸色不好看,姜倾梧像哄孩子一样,伸手摸了摸燕修宸的头。 “好了,殿下,别生气了,不说他了。”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抬眸看着姜倾梧的手,有些无奈的轻轻拉开了她。 随即将药碗朝姜倾梧递了过去,“把药喝了。” 姜倾梧哦了一声,乖顺的端过了药碗,毫不犹豫的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干净。 “不苦吗?”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扭曲的脸,错愕的问着。 姜倾梧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苦,苦死了,我以为有蜜饯的……” 燕修宸闻言,伸手将人拉到了跟前。 “蜜饯没有,不过本王在这……”说着,燕修宸柔软的唇便吻了过来。 第35章 你要本王,还是蜜饯 姜倾梧吓了一跳,瞠目结舌的看着燕修宸,下意识的抵住了他的胸口。 “你,怎么又……突然亲我!” “这个,要提前说吗?那好……那本王提前说。” 燕修宸轻声附和着,目光游走在她脸上,伸手拿开了抵住他胸口的手。 “你方才打了本王一巴掌,就当是补偿本王的。” 说话间,燕修宸便又吻了过来,这次,没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仿佛要将她吞没似得。 这男人什么时候这般放肆了,以前的他,跟她说几句话都会像个逃兵似得。 “启禀殿下,顺庆侯府的挽月姑娘来了。” 姜倾梧忽的一怔,猛地抵开了燕修宸,这次换她像个逃兵似得,低下了头。 “让她进来。”燕修宸嘴角噙着笑意,玩味似得看着姜倾梧,头也不回的附和道。 随即朝姜倾梧缓缓凑了过去,眼底拢起戏谑的笑意,“确实很苦,那下次,你是要本王,还是要蜜饯啊?” 姜倾梧闻言,不由的轻声嗤笑,抬眸清了清嗓子道,“……我都要。” 燕修宸颔首一笑,轻声附和着,“好。” “奴婢参见殿下,给姑娘请安。”挽月在不远处行礼,身边跟着唐芝。 燕修宸看了两人一眼,坐直了身子,和姜倾梧拉开了些距离。 轻轻摇动手里的金铜扇,脸上也认真严肃了几分。 “沈卓然被扔去了乱葬岗,沈家人一时半会找不到他。” 姜倾梧闻声,忽的睁圆了眼睛,“乱葬岗?你把他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了?” “是,不是你说的,暂时不让沈家人找到他。” 姜倾梧想起叮嘱江酒的事,愣怔的点了点头,“是,是我说的。” 真是天意,前世是她大哥,此时是沈婉蓉的二哥。 这才叫真正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有沈婉蓉,西城,六善堂。” 姜倾梧回过神来,忙坐直了身子。 “你打算怎么做,我觉得我都好了,我可以去。” “你这张惨白的脸……你想去,就把身子养好。”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环顾四周道。 “我在这,倒是不会惊动盯着顺庆侯府和我的人。” “只是,如果沈家知道沈卓然昨日是去找我的,他彻夜未归,沈家一定会我家里发难的。” “无凭无据,他不敢擅闯顺庆侯府。” 燕修宸说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安抚道,“你先养伤,其他的……别管。” 姜倾梧见唐芝过来推燕修宸,不禁忙拉住了燕修宸,“你去哪?这都日上三竿了,你还要去上朝?” “去城外,沈婉蓉……再困两日。” 姜倾梧回过神来,愣怔的点了点头,有些恍惚的松开了燕修宸。 “哦,那……那你去。” 燕修宸也似乎看出了姜倾梧的不安和不舍,微微扬起笑意,朝其压低了声音。 “之前在马车上说的,可还记得……你,好生养伤。” 姜倾梧忽的想起了什么。 他说,等这件事结束,便办订婚宴,便成婚。 想着,姜倾梧微微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床上。 见燕修宸离开,又不舍的下了床,光着脚追到了窗边。 挽月看着姜倾梧没出息的样子,一副没眼看的摇了摇头,拿了鞋朝其走了过去。 “姑娘,人都走了,你可真没出息。” “这殿下虽说有权有势,长得也不错,可到底是个……” “到底是个残废,还颇有心机,满腹算计,还比你大上了十岁,你怎么看他这么稀罕。” 挽月一边给姜倾梧穿鞋,一边嘟囔着。 倒是姜倾梧也不在意,轻轻捂着肩膀,目光一直锁定在渐行渐远的燕修宸身上。 “小屁丫头,你懂什么,等你撞了南墙,就知道,哪条路上有良人了。” 挽月重重叹了口气,摇着头凑到了姜倾梧身旁,看了看窗外,蹙紧了眉头。 “姑娘,你看空气都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姜倾梧闻声,这才回过神来。 院子里,早就没了燕修宸的踪影。 瞥了一眼挽月,转身回了床上。 “你怎么过来了,府里没事,父亲和大哥,有没有生气……” 挽月一声轻笑,朝姜倾梧走了过来,“姑娘,总算想起老爷他们了?” “放心,殿下昨日写了信给老爷,说清楚了所有事。” “奴婢来的时候,公子正去了梧桐苑,正叫星儿,穿着你的衣服,装作你的样子呢。” “还说,要再请一些姑娘常去的衣铺,饰阁,叫那些掌柜老板的,送东西到家里来。” “保证,不会有人发现,您不在府里。” 姜倾梧点着头,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受伤。” “否则,定然将沈卓然的事,算到我头上,到时候,欺骗燕凛也就暴露了。” “再闹到宫里,惹一身麻烦。” 彼时,品茗楼里。 顾厌白刚送走燕凛去见沈国公,这边手下顾铭便急匆匆的跑来见他。 见顾铭神色匆匆,顾厌白即刻转身回了房间。 “何事?” “公子,属下查到一些事。”说着,顾铭又紧张的关上了门。 跪坐在了矮桌旁,朝顾厌白凑近了些,“姜倾梧不在顺庆侯府,在摄政王府。” “且,受了伤。” “还有……她是被一个神秘人所救,她和那人进了王府,再没出来。” 顾厌白眸子微微眯起,“伤势严重吗?” “应该无碍,王府未有波澜。” 顾厌白闻言,似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 “姜倾梧受伤,且不在顺庆侯府,看来这丫头,昨日是玩了瞒天过海。” “这沈卓然的失踪必然与她有关……” “神秘人,知道那神秘人什么样子吗?” 顾铭微微摇头道,“盯着摄政王府的人离得远,对方轻功又好,只知道一身黑衣,戴着银色面具。” “你猜,这黑衣人是谁?”顾厌白转动青玉笛,嘴角泛起笑意。 顾铭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左右心腹,或者……” “燕修宸本人。”顾厌白脱口道,继而传来大笑声,“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 沈国公府,沈家正堂。 沈成山和燕凛齐肩而坐,听到手下来报,沈成山拍案而起。 “你们这帮废物,小姐没找到,二公子也没找到?” “属下无能,确实找遍了所有二公子可能会去的地方。” 沈成山怒气不减,狠狠攥紧了拳头,“不可能,不可能不见人。” “这混账就算就赌,去酒楼,去妓院,都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成山急的在堂上踱步,倒是燕凛不急不躁的喝着茶。 直到沈成山突然想起了什么,“姜倾梧?!” “对,昨日他说,婉容是被姜倾梧掳走的,还说要去找姜倾梧算账……” 沈成山喃喃着,转身朝手下吩咐着,“马上去查一下姜倾梧在哪?” “不用查了,我的人一直盯着她,从昨日送走燕修宸出城,她便回了顺庆侯府,一直没出来。” 沈成山脸色阴沉,满眼质疑的看着燕凛,“你确定?” “当然,我盯着她也是为了想着能在她身上找到婉容的下落,可是谁曾想,根本没有半点痕迹。” 沈成山一声冷笑,轻蔑的扫过燕凛,满脸写着不相信。 “你信她,我可不信,姜如海在朝上故意为之,这满城的流言,还有我儿子……” 说着,沈成山朝手下喝道,“召集人手,随我去顺庆侯府,我倒要看看,姜倾梧在不在。” 第36章 撕破了脸 顺庆侯府,高门大院,朱墙绿瓦,门外日日都有府卫护卫。 所以远远的看到沈成山,带着人来势汹汹,护卫便即刻回府禀报。 “姜如海,叫你女儿出来见我,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对我沈家暗中下手……” “若是犬子有何不测,我要你们顺庆侯府,血债血偿。” 姜如海闻讯,也是匆匆应对。 只是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门外沈成山的咆哮声。 幸而,顺庆侯府在奉华街幽静处,加之将门之家,百姓忌惮军门高户,鲜少经过。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打开,姜如海带着心腹和府中好手,迎了出来。 “原来是沈国公啊,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啊?”姜如海从容不迫的站在石阶之上。 沈成山看到姜如海,脸色又黑了一层,一个健步上前。 可下一刻,姜如海身旁府卫纷纷上前,挡在了姜如海身前,将沈成山和其手下挡了下来。 沈成山见状,顿住脚步,冷哼了一声道,“姜倾梧呢,让她出来见我。” 姜如海一手覆在身后,一手落在身前,一脸费解的笑着。 “小女?沈国公,你因何要见小女呢?” “昨日,我家犬子沈卓然,说是要去找你家女儿,到今日此时,已经丢了两日一夜。” “我倒要问问你家女儿,沈卓然呢?” “哈哈……”姜如海闻声,传来阵阵笑声,“你儿子丢了?” “你儿子丢了关我女儿什么事,这天还没黑,沈国公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 “还有,你们家流年不利,怎么昨日丢姑娘,今日丢儿子。” 沈成山攥紧了手里的剑,怒不可遏的拔剑朝姜如海指了过去。 “姜老头,你敢嘲讽我,这么多年,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若早知如此,当年在战场,我就一刀杀了你。” 姜如海看着沈成山,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听到这话,他倒是真的相信了姜倾梧之前所说。 沈家一直在算计他们,什么袍泽之情,全是表面功夫。 “果然,你一直在暗中算计我们姜家,这么久以来,你演戏演的也是很辛苦。” 沈成山一声冷蔑的轻笑,怒目而视,“少废话,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姜倾梧,你不让开,我便硬闯。” 姜如海眸色骤变,健步上前怒斥道,“你敢,无凭无据,我顺庆侯府,岂是你能说闯就闯的。” “那就试试,给我进去搜,把姜倾梧给我找出来。” 沈成山一声令下,像土匪似得,便带人涌了上去。 侯府的府卫也迅速冲了上去抵挡。 手下们已经动了手,姜如海见沈成山举着刀逼近。 随即一把拿过拿过身旁心腹手中的刀,“沈成山,你大胆!” 眼看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远处突然哒哒的马蹄声。 “摄政王驾到!都住手。”九寒快马逼近,一声高呼,场面才被控制。 众人各自为营,循声望去,才发现是燕修宸回城的队伍,绕到了这里来。 马车停下,众人纷纷行礼,就连沈成山和姜如海也收了剑,拱手施礼。 “参见摄政王殿下。” 燕修宸手握金铜扇,缓缓掀开马车窗幔,看向不远处。 “沈国公……” “臣在。”沈成山附和着,将手里的剑递给了手下。 随即朝燕修宸走近了些,一旁的姜如海也随即跟了过来。 “沈国公,本王拖着这条残废的腿,在城外给你找女儿,你却在这要为难我没过门的王妃?” “是何道理?” 沈成山闻言,心里不由的一颤。 燕修宸自打受伤回京以来,从未向谁提过受伤之事。 这话说的,着实让人惶恐。 不管暗中如何与燕修宸为敌,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臣不敢,臣惶恐。” “昨日犬子沈卓然说要找姜姑娘,可是却失了踪迹,所以才来询问姜姑娘一二。” “沈卓然丢了?呵,那必然是还未见到姜倾梧,便拐了弯。” 一旁的九寒听到燕修宸这么说,会心上前,凛然而立,寒声冷冽。 “沈国公,沈二公子滥赌好色,行事不羁,乃是京城中人,人人皆知之事。” “沈国公,倒是应该去赌坊,妓院找找才是。” “姜姑娘近两日一直在府中筹备婚嫁之事,昨日小人来替殿下送东西,还见姑娘安坐府中,怎的见你家公子呢。” 沈成山暗暗压着一口怒气,却不敢发作。 如今有燕修宸在这,他是一点好处也讨不到了。 “是,臣这便带人离开。” 沈成山知趣,只能悻悻离开,可是刚离了顺庆侯府没多久,便撞上了贵妃的车驾。 “兄长。” 听到喊声,沈成山即刻弃马上车。 “你怎么出宫?” “婉容被山贼掳走,还能不能嫁给燕凛,尚未可知。” “卓然乃是我们沈家嫡子,若是出什么意外,岂非大事。” 沈贵妃说着,见沈成山满脸怒色,也明白了什么。 “兄长,你明着和顺庆侯府翻脸,能奈他如何呢。” “便是让你进去了,见到了姜倾梧,查出了端倪,最多也就是个怀疑。” “便是闹到陛下那,有摄政王在,也定不了她的罪,最多就是折腾一番罢了。” 沈成山闻声,不禁看向沈贵妃,“你说,该如何是好。” “兄长怀疑姜倾梧,便去将姜倾梧掳来便是。” “他们能掳走婉容,我们自然能掳走姜倾梧,区区侯府护卫,不成问题。” 沈贵妃端坐,扬起笑意,沈成山见状,也安定了几分。 这边,燕修宸见沈成山转身离开,朝姜如海微微示意。 姜如海见状,忙朝燕修宸窗边凑近了些,“殿下,阿梧可好。” “无妨,本王会顾好她,倒是姜青柏。” “沈成山若找到其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沈家善用奇毒,惯用暗杀,这两日便要姜青柏尽快离京,去相城。” 姜如海突然明白了什么似得,“王爷担心沈成山会因为沈卓然,对付犬子?” “不可不防,见到平清王,姜青柏自可无恙。” “是,微臣明白。” 燕修宸叮嘱过姜如海之后,便回了摄政王府,这时天也已经暗了下来。 北苑里,姜倾梧和挽月正在屋里说话。 燕修宸刚到门口,便被两人的谈话吸引,立刻抬手,叫停了推着他的九寒。 “姑娘,今日奴婢撞上那个九夜,闲聊了几句……” 姜倾梧站在外厅的书桌边画画,笔锋回转,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瞧你脸色就不对,聊什么了。” 挽月叹了口气,撇着个嘴,一边磨墨,一边嘟囔着,“奴婢说了,你肯定又不高兴。” “九夜?他一开口就是说我不高兴的话,无妨,你说来听听。” 挽月张了张嘴,朝姜倾梧凑了凑身子,“他说,你们家姑娘和三皇子私会的事,我干爹都知道了。” “你应该劝劝你们家姑娘,别有事没事和别的男人瓜葛着,惹我干爹生气。” 挽月越说越起劲,又朝姜倾梧凑了凑,“他还说……咳咳……” 挽月清了清嗓子,双手环抱,学着九夜的样子。 “我干爹昨日气的脸都绿了,也不知道看上你们姑娘哪了。” “明明不信任你们姑娘,还非要娶她。” “我看,不是你们姑娘下了蛊,就是我干爹抽了风。” 第37章 他就是喜欢我 门外的燕修宸脸色阴沉,唇角扬起阴森冷笑。 “干爹……”九寒轻声喊着,但还没说什么,便被屋里的声音给打断了。 姜倾梧拿着笔抬眸一怔,定睛看着挽月,继而嗤笑道,“听着像是九夜说的话。” “姑娘你还笑,连殿下的心腹都敢这样编排你,可见殿下心里也不见得多重视姑娘你。” “这三番两次的怀疑你,奴婢瞧着,说不准有什么阴谋呢。” “姑娘你之前说,三皇子与你情深,都是算计你。” “我看,这殿下八成也憋着什么坏呢。” “咱们顺庆侯府,虽然比不得三皇子高贵,也比不得摄政王势大。” “可是咱们侯府握着大燕三十多万兵马,一家子武将,跟谁站一起,都是得力的助益。” “说不定,这殿下也没安什么好心思。” 挽月喋喋不休,愤愤不平,可姜倾梧却只管画自己的。 直到发现砚台里已经没了墨,这才看向挽月,“你自说你的,怎么不磨墨了。” 挽月回过神来,忙拿起了墨条,“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听了听了,我真觉得,你和九夜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才是,不把我和燕修宸拆散了,誓不罢休是。” “不是,姑娘,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这殿下他不信任你,你不要头脑一热,就把心都交出去……” 姜倾梧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画好的画像,满意的放下了笔,“再填个色,就完美了。” “挽月……”姜倾梧喊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认真。 “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挽月一脸错愕,“什么?” “这样的人,在遭受无数次失望和冷漠之后,就会不敢相信所接收到的温暖和爱意。” “就像燕修宸一样,没有安全感。” “在他内心深处,牢牢埋藏着一个近乎真理的东西,那就是,我不会真心交付与他。” “所以,他才敏感,警惕,轻易的就怀疑我的用心,怀疑我的目的,怀疑我有企图。” “但这又不是他的错……他喜欢我这么多年,已经很辛苦了!” 姜倾梧一番大道理,边说边收起了桌上的画像,又自顾的去洗手。 倒是一旁的挽月愣在了原地,一脸茫然的看着姜倾梧,半天才回过神来。 “呃……姑娘,你是不是太……自恋了,你怎么知道殿下喜欢你的。”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表情顿了顿后,满眼笃定。 “我……我就是知道,他就是喜欢我,非常非常喜欢我!” 门外,就连不苟言笑的九寒,都忍俊不禁的埋头偷笑。 而燕修宸也暗暗勾起了弧度,眼底里溢满了惊讶和惊喜。 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表露过任何爱意,她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声音洪亮,打破了宁静。 “启禀殿下……” 燕修宸也骤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屋里。 果然,姜倾梧听到了喊声,疾步迎了出来,这才发现燕修宸在门外。 “你……你怎么在这……”姜倾梧一脸错愕,下意识的朝他微微行礼。 可随后便又恍然大悟的意识到了什么,“你刚才……不会都听到了。” “什么?”燕修宸反应快,故作错愕的问着,摇头道,“本王刚来,你说本王坏话了?”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摇头,“没,没有,什么都没说。” 燕修宸则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朝亲卫示意,“何事。” “殿下,顺庆侯府小厮来报,侯府出事了。” 姜倾梧心里一慌,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侯府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说是……一个星儿的婢女失踪了。” “星儿?!”姜倾梧心里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挽月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姑娘,星儿今日穿着你的衣服,扮做了你,她失踪会不会……” 燕修宸听着两人的话,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想必对方已经知道你不在侯府了。” “最晚明日,沈成山会再次去侯府见你。” 燕修宸若有所思,随即抬眸朝姜倾梧轻声道,“我叫九寒立刻送你回去。” “好,好,我马上回去……” 姜倾梧心里有些乱,恍惚的喃喃着,转身便准备走,却被燕修宸突然叫住。 “故倾……” “……还有事?” “他们的目标是你……凡事,别冲动。” “我知道,我懂。”姜倾梧点了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燕修宸见状,转而看向九寒。 虽然燕修宸什么都没说,但九寒却明白,冲燕修宸微微施礼。 “干爹放心,我会保护好姜姑娘。” 一路上,姜倾梧心里都惴惴不安。 这星儿才十六岁,是府里周嬷嬷的女儿,从八岁起就到了梧桐苑伺候她。 她和挽月不同,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平日里照顾她衣食比较多,根本不会武功。 她若真是被沈家的人掳走的…… 姜倾梧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姜倾梧身子一跄,眸色骤然一紧,打开车门便迎了出去。 街道上,是另一辆马车,奢华精致,四周跟着护卫。 有人骑马,有人徒步,还有两个婢女跟在马车两侧。 姜倾梧定睛看着两个婢女,和马车的制式,瞬间明白了什么。 虽不情愿,但还是默默下了马车,恭敬的俯身行礼。 “臣女,参见贵妃。” 一旁的挽月和九寒也回过神来,跟着行礼,“参见贵妃。” 许久,马车里才有回应的声音,果然是沈贵妃。 “本宫听闻卓然失踪,傍晚出宫回了趟娘家,正准备回宫去。” “真是巧,方才还见到了你的近身婢女,这就看到了你。” 姜倾梧心弦一紧,忽的站起身来。 提及沈卓然,又提及星儿。 她心里清楚,所谓的“巧”不过是沈贵妃故意为之。 “贵妃在何处,见到臣女的婢女。” 姜倾梧急不可耐,可贵妃却悠然从容,听声音便知道,有多得意。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瞧着她和几个男人同乘马车,说不定会很快活呢。” “你若是现在追,也许……还追的上。”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颗心如同坠入了冰窟,眼神凌厉如刀,狠狠攥紧了拳头。 “臣女告退。”顾不上和沈贵妃纠缠,姜倾梧敷衍一声,疾步抢走了九寒的马。 一跃而上,策马而去。 “姜姑娘……” “姑娘……” 九寒喊着,一把将挽月拉上了马车,拉过缰绳,紧追而去,“驾……” 第38章 惨死 子月,冬雨。 夜幕下的雨裹挟着寒风,打在姜倾梧的脸上。 快马出城,很快她便寻到了踪迹。 沈贵妃口中的那辆马车,留下了车辙印,偏离了官道,朝城外附近的村子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姜倾梧心里还在庆幸。 城外的村子虽不比京城人声鼎沸,也是到处都是人烟。 她想,也许对方只是将星儿绑架,来要挟于她。 可直到她远远的看到一处破庙和那辆马车。 “星儿!”姜倾梧攥紧了缰绳,疾奔而去。 破庙里燃着篝火,似有浓烟,和些许的光亮。 隐隐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笑声。 “今日这银子赚的真是过瘾……这小娘们还是个雏呢……” “哎哎哎,换我……” “哈哈……你刚才不是去了吗?”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一脚踹开了破庙的门。 两个男人围着篝火,甚至还光着膀子。 而佛像后面正传来沙哑凄厉的低哭声。 “我要……你们的命……”姜倾梧从喉头发出低吼,眸光充斥着杀气,疾步迎去。 两人见到姜倾梧凶狠之像,一把抓起手边的刀冲了过来。 可大刀一挥扑了空,却被姜倾梧一把夺过,掐住了脖子。 咔嚓一声,男人便被姜倾梧狠狠踢进了火堆里,烧了起来。 另一人见状,吓得瑟瑟发抖。 没等反应,姜倾梧便一刀划过他的脖颈,没有半刻停留的冲到佛像后。 那两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姜倾梧出现的时候,已经从星儿身上下来。 只是,星儿浑身上下全是伤,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样子。 浑身上下衣不蔽体,只剩寥寥几片衣料。 那一刻,姜倾梧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全是前世,沈婉蓉得意的跟她讲表妹的遭遇。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表妹,就躺在那。 满腔的怒火增叠了一层,仿佛要将她烧着了一样。 “上……”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举着刀冲了过来。 可刚到跟前,姜倾梧便一刀挑了男人的手筋脚筋。 转手又一刀,砍掉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啊……”两人凄惨的喊叫声,划破天际。 可等姜倾梧转身朝星儿去的时候,她却举刀自杀,一把长刀狠狠刺在了身上。 “星儿……”姜倾梧大喊着扑了过去,脑子嗡嗡作响。 “不要,不要星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来了……” 姜倾梧哭着喊道,手足无措的想要救她。 可碰到那把刀,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星儿,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姑娘……替奴婢,杀了……他们……” “好好好,我杀,我杀……”姜倾梧连连点头。 可下一刻,怀里的人便咽了气,浑身软绵绵的从她怀里瘫软下来。 “星儿,不要……你睁开眼看着,我替你杀了他们……星儿……” 姜倾梧搂着怀里的人哭了很久。 直到那两个男人的惨叫声越来越远,她才骤然回过神来。 从星儿身上拔下了那把刀,又将外衣轻轻裹住了她。 杀,她要杀了他们。 两个男人跌跌撞撞的爬到了外面。 一个到门口,一个到了院子里。 “不要,不要,我们是收了钱,是有人指使我们做的……” 姜倾梧眼眶猩红,面无表情,死死攥着手里的刀,狠狠砍了下去。 “啊……” 第一刀,砍在了男人腿上。 第二刀,砍在了男人腰上。 第三刀,第四刀…… 直到男人没了声音,直到她发现另一个男人已经快爬到了门口。 见状,姜倾梧疾步冲了过去,一把扯住男人后襟,将人狠狠摔了回来。 “畜生……不配活着……” “不要,不要……饶了我,我还有……” 男人连连求饶,可话没说完,姜倾梧便举刀狠狠刺进了男人胸口。 接着又刺了第二下,第三下…… 正当姜倾梧在一刀一刀发泄自己怒意的时候,挽月和九寒赶了过来。 看到姜倾梧惨白的脸上,满是喷溅的血,挽月连忙冲了过去,“姑娘……” “他死了,他死了,姑娘放手……” 挽月想去抢姜倾梧的刀,可姜倾梧却像疯了一样,一把推开了她。 “我要杀了他,星儿说了,要杀了他们。”姜倾梧喃喃着,转身又一刀一刀的砍了下去。 挽月跌坐在地上,吓哭了。 听到星儿,又忙四处寻着,“星儿……星儿,你在哪?” “在这。”九寒寻了四处,站在佛像后,低声叫住了挽月。 挽月冲过去的时候,九寒正往外走,凝重的脸上,布满了怒意。 “姜姑娘,你冷静……”九寒疾步冲过来,一把按住了姜倾梧的手腕。 就在此时,破庙四处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九寒忽的一惊,攥紧了手里的刀,死死盯着门外。 果然,下一刻,乌泱泱的黑衣人,迅速涌了过来。 挽月听到动静,也随即跑了出来,看着四周的黑衣人,直接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把沈婉蓉,安然无恙的交出来,否则,你婢女就是你的下场。” 为首的人披着黑色斗篷,蒙着脸,拿着剑,一身锦衣。 虽看不出是谁,但能猜到,绝不是等闲小卒。 九寒和挽月一脸紧张,倒是姜倾梧不紧不慢的缓缓起身,传来阵阵冷笑。 “沈婉蓉是……哈,我原本是打算这两日放了她的。” “可现在……” “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哦,对了,还有沈卓然,我也准备了一份大礼……” 为首的听到姜倾梧的话,立刻拔剑相指,“果真是你!今日我便要你好看!”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她满心怒火无处发泄,正想杀人,这些人就送上门来了。 姜倾梧见敌人围杀而来,从容拔下面前尸体上的刀,抬手挡住了对方刺过来的剑。 姜倾梧纤瘦之身,在高大的对手面前,力能抗衡。 刀锋相对,隐隐迸溅着火光。 “贱人,你敢对我沈家的人下手,找死!” 听到这话,姜倾梧隐约猜到了对方是谁。 沈成山的嫡长子在外带兵,小儿子刚被他杀了。 如今能用的上,且对他如此忠心的,就只有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亲侄儿,沈卓奇。 “哼?原来是你!” “我姜倾梧发誓,迟早一日,我要你们沈家血债血偿,一个不留。” 夜幕中,打斗厮杀声此起彼伏。 虽然姜倾梧,九寒和挽月都身手不错,可对方人不少。 沈卓奇武功不差,也是高手。 不仅能应付姜倾梧江湖上的招数,还能应付她在军中战场上的招式。 很快,这场厮杀,姜倾梧他们便落了下风。 “咣当”一声,最后连姜倾梧的刀,都被劈断了。 眼看着对方剑刃直逼而来,一把短刀从暗处突然飞来。 ‘当’的一声打开了对方的长剑后,被姜倾梧反应迅速的一把握住。 看着手里的短刀,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 抬眼望去,一道黑影正飞身而来。 第39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燕修宸终究还是不放心,乔装成了江酒,戴着面具,一路找到了这里。 “江酒?!” 姜倾梧一脸错愕,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一路杀到了她跟前,朝她伸手而去。 “刀。”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正要将刀递回去,却发现身后几人逼了过来。 “既是双刀,借我一柄。”姜倾梧说着便要冲过去。 可下一刻燕修宸便抓住了她的手腕,转手一绕,夺走了她手里的刀。 “你有伤,好好待着,不用你。” 一声落下,他人便已经迎了过去。 一刀一个,身形急闪间,犹如鬼魅杀人于无形。 这一次,姜倾梧看清楚了对方的身手。 轻功,武功,招式,速度,都远在她之上。 一张面具,一件披风,手持双刀,一股子江湖气息。 难道她猜错了? 这人不是皇家的人,不是朝堂的人,而是江湖人? 姜倾梧就站在院子中间,失神恍惚间,黑衣人便被迅速击退。 沈卓奇仓皇而去,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 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 等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收起双刀,迎了过来。 “你可受伤了?”燕修宸仔细打量着姜倾梧。 见她外衣都没了,头发也湿漉漉的,不禁忙解开了身上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而姜倾梧却带着审视的目光,满眼质疑的看着他。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你为何对我的行踪,总是了如指掌。” 九寒和挽月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彻底看清楚来人。 挽月是一脸疑惑,倒是九寒,心知肚明。 见燕修宸有些无言以对,九寒忙拱手施礼,打断了两人。 “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助。” 燕修宸也回过神来,朝后退了一步,和姜倾梧拉开了些距离。 “这里我来善后,你们先走。” 姜倾梧闻声,也不再纠缠这‘江酒’的身份,绕过他直接朝外而去。 “挽月,九寒,把星儿好好送回去,不用管我。” 姜倾梧丢下一句话,便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燕修宸见状,瞳孔地震的赶忙追了过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夜幕里。 亥时,入夜时分。 姜倾梧驱马赶去了西城,而燕修宸也一路跟着。 姜倾梧没有赶他走,他也没有追问什么。 西城多是贫苦人家,长街上也只有青楼和客栈还开着。 “你要去六善堂?你要去找沈婉蓉?” 燕修宸见姜倾梧所行的方向,忍不住开口问道。 姜倾梧自顾的下了马,将马拴在了一处巷子外。 “你终于是开口了。”姜倾梧冷声道。 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口,冲着巷子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久,便有一个半大的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姑娘……” “叫洛鸣把人给我送去春香楼,暗中给我看好了。” “在楼里怎么折腾都可以,在她被找到之前,不许她离开。” “是,姑娘。”一声附和,那孩子便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你要把她送青楼?”燕修宸疑惑开口。 姜倾梧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以为他在替沈婉蓉说话。 脸色瞬间变了,眸色生厉,健步逼近,“那些男人……是沈家指使的。” “他们轮流侮辱我了的婢女……逼得她自杀,我把她送去妓院,是便宜了她。” “新仇旧恨,我一并跟她算了……” “你要做活菩萨,就去做,但你要阻止我,就别怪我跟你翻脸。” 姜倾梧以为燕修宸不赞同她的做法,像是把她当成了敌人一样。 怒目相对,转身疾步而去。 燕修宸大抵也看出了什么,看着疾走的身影大喊。 “只是这样,就算报仇了吗?你就解恨了吗?” “沈婉蓉的名声已然坏了,满京城都知道她偷人,可沈家势力庞大,她还是照样耀武扬威……”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疑惑的看向燕修宸,“你什么意思。” “她流落青楼,只是她一人受辱,若是人人都知道她流落青楼,便是沈家全族受辱。” “便是沈成山想保她,贵妃想保她,族里的人也不会保她。” 姜倾梧有些错的看着燕修宸,一步步逼近审视着他,仿佛像要看穿面具后面那张脸似得。 “江酒?你说得对。” “你住在哪,我如何找你?”姜倾梧眸光犀利,表情坚毅且冷静。 言语间还是想探查他的身份。 燕修宸沉思了片刻,微微摇头,“你不必找我,只要你需要我,我自会出现。” “好,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为何要帮我,有什么目的。” “别告诉我,你没有目的,什么都不想要。” 她何时变得这般难缠,竟非要弄个清楚明白。 燕修宸盯着姜倾梧,对她瞬间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可是突然,耳目一惊,燕修宸突然察觉到了高处有人影闪过,眼中立时拢起几分警惕。 “我要什么,你迟早会知道。”燕修宸应付道,朝姜倾梧示意上马。 “你即刻回府,好好看看你的伤口,其他事,我自会替你料理。” 姜倾梧踌躇犹豫,但还是听了他的话,一跃上马后,便绝尘而去。 直到确定姜倾梧走远,确定四周真的安静下来。 燕修宸才松了口气,眸光惊觉的呼喝了一声,“别藏了,找我便出来。” 声音落尽,便‘咻’的一声,从高处飞来一支青玉笛。 燕修宸侧身躲过,青玉笛竟又飞了回去,被高处楼顶,飞身而来的顾厌白稳稳抓住。 燕修宸看到对方,眸色骤然一变。 是他?! 他明明不该出现的,他怎么会在这? 他怎么会回了燕国?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啊?”顾厌白言语间有些不羁。 “你一直都在?”燕修宸狠狠压下心头的疑惑,声音冷冽质问。 顾厌白一身灰黑色的锦衣,披着一件黑色斗篷。 毫无遮掩的脸上,漾起不羁的冷笑,“是啊,我一直都在,从故倾出城,我便一直跟着……” “若不是你出手,我也会出手。” 故倾?! 燕修宸听到这两个字,狠狠攥紧了拳头。 “闭嘴!” “闭嘴?怎么,你叫得,我就叫不得?哈,没道理啊。” 顾厌白一脸玩味的转动着笛子,朝燕修宸走近了些,目光如炬的审视着燕修宸。 “我真想看看,这张面具后面,是怎样一张脸。” “是不是,比我俊俏些。” “黑色披风,手拿双刀,身着浮云锦……你这一身行头,哪像一个王爷啊。” 燕修宸按捺不住,出手朝顾厌白而去。 顾厌白眼神一惊,立刻反击,可刚过了几招,便被燕修宸一把掐住了脖子。 “果然……我依旧,不是你的对手。” “杀,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说着,顾厌白便一副引颈就死的模样,闭上了眼。 燕修宸见状,手上的力气,立刻被卸了几分。 随即猛地松开了他,转身一跃上马。 “从哪来,滚回哪去,若敢生事,我立刻……杀了你。” 第40章 沈家大闹金銮殿 夜半子时,顺庆侯府,隐隐传来悲戚的哭声。 姜倾梧从后门回了梧桐苑,几乎没惊动任何人。 漆黑的房间里,关上门之后,她一颗心也沉了下去,狠狠闭上了眼。 这一夜很长,顺庆侯府彻夜通明,在奴仆们所在的百千院里,搭设了临时的灵堂。 姜家重义,所需所用,皆是最好的。 姜如海和姜青柏从百千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想起燕修宸的叮嘱,姜如海惴惴不安。 “你即刻收拾行囊,叫洛青准备好,圣旨一到,立刻出发出相城。” 姜青柏也意识到了什么,“父亲是怕沈家?” “倒不怕他明着来,就怕暗着来,咱们侯府还是太天真,太讲规矩了。” 姜如海大抵也没想到,沈家的人竟然能,竟然敢闯到他们侯府来,还掳走了星儿。 “那我走了,阿梧怎么办,今日是星儿,明日若是阿梧……” “我明日便进宫,请示陛下,调动姜家亲兵入府护卫。” 翌日,天色刚明。 顺庆侯府门外,浩浩荡荡的聚集了百余人,像黑云压城一般。 姜如海和姜青柏闻讯,匆匆迎出去的时候,九寒已经等在了门外。 “参见顺庆侯,大公子。” 姜如海看着门外,整齐排列的京刑司王军,一脸惶恐。 “路护卫?这是?” “回顺庆侯,这是京刑司王军,是干爹特意遣来护卫侯府的。” “另外,这八名王军亲卫,是干爹亲自挑选,请顺庆侯准允,到梧桐苑外院护卫。” 姜青柏和姜如海听到这话,不禁相视而望。 他们昨夜才想着这件事,今日一早,这事就解决了? “干爹说了,若是顺庆侯要调动姜家亲兵入府,便不必去请示陛下了,干爹准了便是。” “不过在亲兵来之前,还是请顺庆侯允准亲卫入府护卫。” 姜如海一时为难起来。 若不是姜倾梧非要嫁给燕修宸,若不是这姻亲的关系。 别说和摄政王府交好,过往都算是敌对关系。 他可实在不放心让这么多亲兵进他们侯府。 “路护卫,殿下的好意,本侯心领了,侯府的安全,我们……” 姜如海是打算拒绝的,只是话没说完,姜倾梧便从府里走了出来,打断了姜如海。 “爹爹,让他们进去。” 说着,姜倾梧朝九寒示意,“你回去转告殿下,这些人我都收了。” 送走九寒,姜倾梧朝门口站着的人看了一眼。 “你们八个跟我走,其他的,听侯爷安排。” “属下遵命。”众亲卫齐声附和。 姜如海一时没注意,吓得身子一颤。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带人回了府里。 …… 傍晚时分,沈家的人,终于寻到了乱葬岗,找到了沈卓然。 收到消息的燕修宸,第一时间给了姜如海一封信。 信里交代了姜如海所有的事,也猜到了要宣他入宫。 天色昏暗,皇帝宫里,哭声震天。 太后,贵妃,姜如海,沈国公夫妇,齐聚大殿。 沈国公夫妇两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呜呜……我儿死的好惨啊……” 莫茹兰仗着沈国公和母家之势,毫不避讳的嚎啕大哭。 直到燕修宸开口,才骤然有所收敛。 “这是怎么了?沈国公……”燕修宸故意问道。 “皇弟,你来的正好,沈家的人今日在乱葬岗找到了沈卓然。” “沈卓然找到了?”燕修宸哗啦一声金属声,打开了金铜扇。 太后闻言,轻叹道,“沈卓然已经死了。” “天寒地冻,倒是没臭,却被密林的野狼野狗撕咬的不成样。” 太后这话一出,莫茹兰哭的更伤心了,“我的儿……” “陛下,太后,为我们沈家做主啊。”沈国公埋头一叩。 一旁的沈贵妃也起身下跪,“陛下,太后……” “卓然失踪前,说是去找姜倾梧的,此事一定和姜倾梧有所关系。” 闻言,莫茹兰也哭着附和,“是啊,陛下。” “姜家避而不见,姜倾梧又不肯露面。” “我儿子带着心腹和护卫去见她,如今却惨死至此。” “请陛下和太后,为我们沈家做主。” 沈成山开口,更是强硬了几分,带着威逼的气势。 “陛下,小儿虽不争气,却是我沈家嫡子。” “如今死的这样惨,陛下一定要给我们交代……” “否则我们沈家全家,绝不善罢甘休。” 沈家三人咄咄相逼,皇帝耳根子软,又深知沈家和莫家势力,一时便有心相护。 “是,此事断然要给沈家一个交代。” “不如找姜倾梧来问一问,若是……” 燕修宸听到皇帝的话,脸色不由的一沉,脱口喊道,“皇兄……” 皇帝一怔,思绪被骤然拉回,远远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从容的摇动金铜扇,抬眸冷声道,“之前,本王瞧着沈国公带人拿刀闯顺庆侯府……” 燕修宸提醒,姜如海也骤然回过神来。 “是啊,沈国公声势浩大,要抄家似得,本侯可是见你了啊。” “何来的避而不见。” “至于我女儿,那就更冤枉了。” 说着,姜如海上前,朝皇帝作揖,“陛下,其实被掳走的并不只是沈家姑娘一人。” “山贼猖狂,昨日又掳走我家女儿近身婢女。” “小女不肯相见,只是为了寻找婢女不得空罢了。” “而沈公子失踪当日……” “有摄政王的护卫作证,我家女儿一直在家中,并未见到沈公子。” 皇帝头脑简单,并不会多想什么。 无论是对姜如海,还是对沈成山,皆是如此。 两家都有势力,都得罪不起。 所以,沈成山说什么,他觉得有道理。 姜如海说什么,他亦觉得有道理。 “沈爱卿,这顺庆侯也说的在理,且这些事,也假不了。” “朕瞧着,沈卓然一定是……” 皇帝的话没说完,沈成山便哽咽着打断了皇帝。 “陛下,姜家因为儿女姻亲之事,一直怨恨我们沈家。” “这次,我儿口口声声说去见姜倾梧,绝不会半路折返,臣不信姜家不知此事。” 皇帝无奈叹了口气,看了看燕修宸,一脸为难道,“可是,你也无凭无据啊。” “这要指证姜家与此事有关,也要有证据啊。” “姜倾梧,姜倾梧身上有伤,便是证据,她若没有和犬子纠缠,哪里来的伤。” 姜如海闻声,冷笑一声道,“我女儿有伤?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41章 天衣无缝的故事 沈成山先是一怔,继而有些无所畏惧。 此时此刻,他女儿失踪,儿子惨死,也顾不上别的了。 “回陛下,臣……臣派人探查此事,查的今日午后,姜家的人请了大夫抓药。” “定然是与犬子争斗才落下的伤。” “是吗?”燕修宸突然开口,一声高喝,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燕修宸哗啦一声收起折扇,朝一旁的九寒示意。 九寒随即从门外拿了一枚腰佩进来。 “这是……这是犬子的玉佩……”沈成山急忙上前。 燕修宸冷笑一声,“沈国公认得就好,这东西是昨夜在山贼手里搜出来的。” 说着,燕修宸朝皇帝望去,“皇兄,臣弟今日进宫,正好要禀报此事。” 说着,燕修宸朝身后一喊,“九寒,你来说。” 一旁的九寒闻声,立刻上前单腿下跪道,“回陛下。” “先前山贼掳走了沈家姑娘,昨日山贼又掳走了姜姑娘的婢女……” “昨夜,属下奉命追查线索,查到了东郊外一处破庙。” “属下和姜姑娘亲自前往,正巧遇到山贼施暴,姜姑娘的婢女也不幸遇难。” “一番缠斗,数十名山贼尽数被杀,但留有活口。” “经严刑拷打,对方供出了杀害沈公子的事。” “我等也在对方身上找到了沈公子的玉佩。” “说是在城外,偶遇沈公子,本想绑架勒索,却遭到沈公子反抗。” “于是只能杀了,抢掠财物,抛尸乱葬岗。” “山贼已然供出,掳走沈姑娘,姜姑娘婢女,杀害沈公子三桩事。” “人证物证俱在,也有村民可以佐证,之前破庙处的缠斗。” 这番话,让沈贵妃和沈成山彻底僵住。 对于他们来说,荒谬至极。 可对于不知情的太后和皇帝来说,却是合情合理。 “你……你胡说,你们胡说,那婢女是因为冒充……” 沈贵妃脱口而出,后又戛然而止。 燕修宸眸光一明,看向沈贵妃,“沈贵妃……说什么?” “没有,臣妾失言,什么都没说。”沈贵妃定了定神,微微摇头。 沈成山见此情景,传来怒喝,“这太荒谬了,哪里来的山贼,这分明是你虚构的……” “还有,还有,姜倾梧的伤呢?” 姜如海闻声,冷哼了一声解释道,“那是因为昨日山贼意欲绑架小女。” “小女和婢女与山贼缠斗,所受的伤。” “也因小女受伤,才导致婢女被掳走。” “你……你们……”沈成山哑口无言。 他与沈贵妃,既不能证明山贼并不存在。 也不能证明姜倾梧受伤,和星儿失踪的时间差。 更不能主动承认,绑架星儿的前因后果,承认昨夜在破庙纠缠的人是他们沈家的人。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任凭燕修宸将那些沈家的杀手死士,乔装成山贼尸体,来堵他们的嘴。 燕修宸看着兄妹两人无言以对,朝皇帝看去。 “皇兄,虽说沈家公子未能救回,可还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燕修宸勾唇一笑道,“沈婉蓉,找到了!” 沈贵妃忽的起身,沈成山也不禁看了过来,“婉容找到了?她在哪。” 九寒闻声,忙附和道,“根据山贼交代,沈婉蓉被他们绑去,折腾了几日后,便腻了。” “随即卖去了城中的青楼。” “什么?!青楼?!” 沈成山听着差点晕过去,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倒,被沈贵妃急忙扶住。 “你……你们,你们竟然如此……” 沈贵妃指着姜如海和燕修宸,气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什么。 燕修宸一脸无辜的看着沈贵妃,故作迷茫。 “我们?我们如何啊?” “贵妃,本王为你们沈家,可是出尽心力。” 沈贵妃无奈,转身朝皇帝道,“陛下,请尽快接婉容回来……” “慢着!”燕修宸突然喊道,微微举了举扇子,一脸难色。 “皇兄,这沈婉蓉恐怕……不能接回来。” 燕修宸的话音刚落,沈贵妃便怒步冲了过来,“你说什么……” “放肆。”皇帝在高处一声怒喝。 沈贵妃也骤然回过神来,声音立刻清软了下来。 “陛下,臣妾失礼。” 皇帝没什么好脸色的看了一眼沈贵妃,继而朝燕修宸道,“皇弟,你接着说,为何?” “皇兄,这沈婉蓉被山贼掳走,已非清白之身,如今又身陷青楼。” “听说,青楼里许多客人都看见了沈婉蓉,还与之……春宵一刻。” 燕修宸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看向太后,而太后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说起女子贞洁,及朝臣女眷,再没有太后所言,更有威慑力了。 太后自然是站在燕修宸这边的。 遂开口道,“此等丑事,全城皆知……” “沈家颜面尽失不说,我们皇家也跟着丢人。” “依着哀家之意,不如一条白绫赐死。” “正好全了沈婉蓉的坚贞不屈……刚烈之名。” 燕修宸闻声,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弧度。 “太后所言,正是臣弟之意。” 沈成山只有这一个女儿,就这么送死,他自然是不忍心的。 刚要上前求情,一旁的沈贵妃便迅速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沈成山,自己抢了先。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陛下。” “婉容乃是沈家唯一嫡出的女儿,我兄长也只有她一个女儿。” “不如退了婚事,全了皇家颜面,饶她一死。” 皇帝见沈贵妃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就心软了。 燕修宸见皇帝的样子,眼底他拢起几分阴厉之色,思索须臾,突然开口。 “皇兄……饶他一死也可,臣弟倒是给她寻了一个去处。” …… 宫里闹翻了天,顺庆侯府,也并不安稳。 姜倾梧亲自操办了星儿的后事。 忙活了整整一日。 天黑的时候,才送星儿的棺椁和其母亲回了乡下。 大门外,姜倾梧看着白事仪仗,心里沉甸甸。 总觉得星儿不该有此下场。 她明明已经救了她,她就在自己咫尺之处。 如今,为了所谓的规矩和颜面,甚至要他们连夜出城。 “姑娘,别伤心了,老爷和夫人给了星儿家里两个庄子,还有很多银子。” “星儿死的惨烈,可姑娘也尽力了。”一旁的挽月低声劝慰着。 “这些……还不够,我要沈婉蓉给她陪葬,我要沈贵妃……偿命。” 第42章 台上台下,两出戏 姜倾梧眼底阴冷,泛着杀意,这是挽月以前从未见过的。 姜倾梧正失神的时候,姜如海从宫里回来了。 看到姜倾梧的瞬间,便不由的重重叹了口气。 “爹爹,你怎么样,宫里……没事。” “回去说。”姜如海朝姜倾梧示意,姜倾梧也忙跟了过去。 两人一路回了福云轩。 姜如海也将宫中的事,分毫不差的告诉了姜倾梧。 “我今日算是领教了这摄政王的本事,竟然能将所有事贯连。” “还将人证物证,所有事都安排的严丝合缝。” 正厅里,姜如海端着一杯茶,一番感叹。 似乎还沉浸在皇帝的大殿之上一般。 一旁的姜青柏光是听着就大为震撼,思索许久,随即像是想清楚了一切。 “所以,山贼掳走了沈婉蓉,接着又截杀了沈卓然,最后在侯府附近绑走了星儿。” “而沈卓然失踪之日,阿梧一直在侯府,有九寒作证……” “她的伤,是山贼绑走星儿之时,与之缠斗所留下的。” “阿梧不见沈家的人,也是因为一直在忙着找星儿和山贼。” “直到,昨夜……” 姜如海默默放下茶杯,插嘴道,“直到昨夜,九寒查到了星儿和山贼的线索,和阿梧一起去了破庙。” 姜青柏听着,在厅中踱步,错愕一笑。 “星儿被杀,那些死了的黑衣人,被殿下乔装成了山贼。” “苟活下来交代一切的,是买通的死囚。” “果然是天衣无缝。” “这样的故事,沈家人当真是有苦难言,什么都不敢说。” 说着,姜青柏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姜倾梧看去,“沈婉蓉不是在你那,为何在青楼。” 姜倾梧心里正疑惑这事。 她明明是和江酒在一起做的事,却被燕修宸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连沈婉蓉的事,也都安排的妥帖。 姜倾梧见姜青柏等答案,随口附和道,“沈婉蓉是我叫人送去青楼的……” “燕修宸,他知道。” 姜青柏点着头,轻轻松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此事,沈家吃了哑巴亏,虽然未必会善罢甘休。” “可有摄政王在,我去相城也可安心许多。” 姜如海闻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陛下旨意,叫你三日后即刻赶赴相城。” “好,我知道了。” 两人自顾的说着什么,门外传来洛青的喊声。 “老爷,姑娘,公子……摄政王府,路护卫求见姑娘。” “让他进来。”姜倾梧附和着,不多久便看到了九寒。 提着一个锦盒进门,交给了一旁的挽月后,急忙行礼。 “路九寒,参见顺庆侯,大公子,姜姑娘。” “起来,路护卫,殿下可有事?” 九寒闻言,忙摇头,“无事,干爹叫我送来些姑娘爱吃的点心。” “还有,干爹有句话,让我转告姑娘。” “说,若是姑娘在家闷的慌,明日可以去西城春香楼附近的百戏馆看戏。” “干爹为姑娘包场,点了一出戏。” 姜倾梧眸色一变,眉心一紧,心里大抵猜到了什么,“好,我会去。” …… 翌日午后,姜倾梧带着挽月和两个燕修宸派来的亲卫,乘马车去了西城的百戏馆。 而她到的时候,燕修宸已经等在那了。 西城热闹,来往人影喧嚷。 王府亲卫守在百戏馆门口,里面也只有唱戏的声音。 老板殷勤的将姜倾梧请上了楼,燕修宸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悠然的品着茶。 “好悠闲啊,坐在这,看得见戏吗?” 姜倾梧朝楼下戏台瞥了一眼,隐隐可见台上卖力的演出。 燕修宸自顾的倒了茶推过来,唇角噙着笑意。 “那出戏,听着就行,外面这出戏,得好好看着。” 姜倾梧循着燕修宸的目光,看向外面。 果然,一眼便能看到春香楼的大门。 春香楼此时已经开了门,只有些闲散的客人进进出出。 姜倾梧看着从容品茶的燕修宸,眼底里拢起怀疑。 “你和那个江酒,什么关系。”姜倾梧突然问道。 燕修宸愣怔了一下,转头看着姜倾梧满眼质疑。 正想着该怎么搪塞过去,姜倾梧却抢先开了口,“不说他了是不是。” “我发现,每次跟你聊他,你都会避开话题。” “他是你的人?” “他若是皇家的人,不会有一身江湖身手,若是江湖的人,不会自由出入皇宫。” “而且,他能穿着专供朝贵和皇室的浮光锦,还时时知道我的行踪,和所应对之事。” “还有,你妥帖安排了所有的事,这其中若说没有江酒与你商议串通,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你的人,且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姜倾梧信誓旦旦,这是她认为最接近真相的故事。 是燕修宸行动不便,请来的江湖帮手。 所以燕修宸知道她的行踪,江酒便知道。 江酒知道她所发生的事,燕修宸也了如指掌。 燕修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见她笃定的神情,不禁一笑。 抛开他腿残废的事,她确实已经猜的很准确了。 “你……笑什么,是不是我猜对了。” 姜倾梧端起茶杯,目光如炬的审视着燕修宸。 燕修宸微微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猜的不算对,但……确有道理。” “他不是你的人?” “不……不算是。”燕修宸喃喃着,端起茶杯,躲开目光,似有躲闪。 不算是?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姜倾梧心中思绪万千,脸色微微沉了沉,刚准备要说什么,楼下便传来喧嚷的喊声。 “让开,让开,京府司办案,无关人等,回避……” 姜倾梧听到动静,立刻起身朝窗边而去。 而京府司的人正往春香楼里走。 “父亲说,你给沈婉蓉寻了个好去处,是哪里?” 燕修宸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拢起笑意,“这出戏,比台上的好看。” “确实如此。”姜倾梧眼底拢起笑意,转身匆匆下楼。 她可不想错过看好戏的机会。 姜倾梧刚下楼,春香楼外面便已经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京府司的阵仗大,招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大家窃窃私语间,京府司刘大人,亲自带人,将沈婉蓉从春香楼里带了出来。 “让开,让开……” 沈婉蓉穿着廉价的桃粉色衣裙,且衣衫不整,被打扮的十分艳俗。 “天啊,是沈家姑娘,不是被山贼掳走了吗?怎么在春香楼?” “听说,是被山贼玩腻了,才贱卖到春香楼里。” “朝中贵女,竟然在春香楼陪客?” “丢死人了,这怕是沈家全族都要颜面尽失了。” 围聚的百姓,毫不遮掩的传来各种议论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姜倾梧看向她的目光太尖锐,沈婉蓉竟然看到了她。 忽的推开一旁的人,疯了似得朝她扑了过来。 “姜倾梧,我杀了你。” 第43章 杀人的,救人的 沈婉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熙攘的人群,直接扑向姜倾梧。 姜倾梧一脸从容的勾着一抹笑意。 只等她到跟前,身后的两名亲卫便突然现身,立刻挡住了她。 “姜倾梧,你这个贱人,你害我……” 姜倾梧也不反驳,反倒是将身上的斗篷默默解了下来,裹在了沈婉蓉的身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放心,我会去见你的。” 沈婉蓉闻之,更加生怒。 之前的什么风度,气魄,稳重,统统都没了。 像个疯妇一样,将斗篷摔在了地上,又一次朝她扑了过来。 “我要你的命!” 只是这一次,人没到跟前,身后便传来了高呼声,打断了她。 “圣旨到,沈婉蓉接旨。” 一声高呼,连同百姓在内,所有人纷纷下跪。 福公公,皇帝身边的副总管。 此刻正举着圣旨站在刘大人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和御林军侍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街上齐声喊道,沈婉蓉才骤然回过神来。 姜倾梧见状,也默默俯身行礼。 “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国公沈氏之女沈婉蓉,德行有亏,其身不白,有损皇家颜面。” “与三皇子之婚事,就此废除。” “应沈家沈国公之求,沈婉蓉剔除家族族谱,驱逐国公府,禁足普灵寺,非诏不得出。” “钦此,谢恩。” “不,我不相信,父亲不会不要我的……”沈婉蓉大喊着,忽的起身便夺过了圣旨。 可是下一刻,福公公便朝京府司的人挥了挥手,“还愣着干嘛,送去普灵寺。” 姜倾梧看着沈婉蓉和京府司的人纠缠挣扎,心里五味杂陈。 禁足普灵寺?就只是禁足普灵寺吗? 虽然她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是沈家求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也是燕修宸在皇帝面前,争取到的最好的惩罚了。 可仅是如此,怎么能够。 她表妹被羞辱至死,二哥被她亲手所杀,星儿被她们沈家害死。 而她沈婉蓉却能好好的活着。 沈家一句驱逐出族谱,便摘了个干净了! 姜倾梧愤愤不平,看着被拉走的沈婉蓉,便想冲过去。 可是下一刻却被九寒一把抓住了手腕。 “姜姑娘,请。”九寒低声道,朝姜倾梧示意。 姜倾梧这才发现,燕修宸就在不远处的马车里。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掀开窗幔,朝她示意,思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给她寻的地方?”姜倾梧一上车,便愤愤不平道。 燕修宸见状,朝姜倾梧伸手过去。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疑惑了半天,缓缓将手递了过去。 看着纤长柔嫩的手落在手心里,燕修宸很是认真的轻轻握住。 “你想她死对吗?那她就一定不能活。” “且,你想让他什么时候死,都可以。” 姜倾梧闻声,突然恍然大悟。 已经被家族抛弃,被皇室抛弃,禁足普灵寺那种终身不得出的地方。 死了或者活着,都无所谓了,没人会在意。 姜倾梧思索片刻,传来一声轻笑,“我明白了。” 燕修宸轻轻握了握姜倾梧的手,压低了声音。 “本王送你的定情信物,可不只是一个赏玩之物。”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认真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今夜我便带它去普灵寺……看看风景。” …… 普灵寺是皇家寺院之一。 虽说是个寺庙,可里面除了寥寥几位尼姑,便都是宫里的嬷嬷和太监。 而更多的,是先皇不得宠的妃子,或是犯了错的贵人。 美其名曰为国祈福,修身养性。 可普灵寺高耸,苦寒,人迹罕至,犹如苦牢。 尤其是冬日,供应短缺,缺衣少食。 平日里更是无人来往。 只是今日却很热闹。 夜里,亥时。 沈国公府后院,站满了要去,普灵寺的死士。 “伯父,这次我一定将小妹救出来。” 沈卓奇一身黑衣蒙面,披着斗篷,拿着剑。 沈成山轻轻点了点头,拍着沈卓奇的肩膀,。 “尽量别伤人,动静小点,救下婉容,先去乡下。” “是,伯父,你放心。” 沈卓奇父母去世的早,这么多年,一直在沈成山膝下长大。 多年来,他倒是一心习文练武,虽比不得沈家嫡长子有所建树,但也比沈卓然好上千倍。 这次沈家出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么巧。 彼时,姜倾梧已经到了普灵寺外。 姜倾梧一身暗色便装,带着挽月,洛鸣,以及两名亲卫悄无声息的上了山。 夜深风寒,寺门紧闭。 两名亲卫敲了半天的门,寺里的一个小尼姑才提着灯笼赶来开门。 姜倾梧披着黑色斗篷,斗篷上的帽子将人遮掩的严严实实。 昏暗中,小尼姑高举着灯笼,想看清来人。 姜倾梧没有抬头,却拿出了燕修宸给她的玉牌,送到了对方眼前。 “我要见沈婉蓉!” 小尼姑看着玉牌半天,随即吓得脸色惨白。 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让开了门,“贵人,请。” 小尼姑见姜倾梧他们进门,忙去回了寺里的住持。 不到片刻,负责寺里事务的嬷嬷,和住持便从屋里迎了出来。 “给贵人请安。” “不必多礼,既是俗世事,便不打扰主持了,由嬷嬷带我去便是。” “是,贵人自便。” 沈婉蓉被关在最后面的院子里,嬷嬷提着灯笼,一路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 “这沈婉蓉今日送来,便一直叫嚣,不肯安分,这才锁在了后院。” 嬷嬷话音刚落,便隐隐听到沈婉蓉刺耳的叫喊声。 “放我出去,我是沈家的嫡女,我是沈国公的女儿……” “你们这些被蛆沤烂的下贱人,等我出去了,我要你们好看。” 姜倾梧听着这喊声,传来一声冷笑,随即伸手朝挽月而去。 挽月见状,立刻递过来一锭金子。 “嬷嬷,寺里苦寒,这锭金子是给您驱寒避苦的。” 提着灯笼的嬷嬷见状,瞬间眼前一亮,忙双手捧着去接。 “哎,嬷嬷……” “拿了我的金子,便要知道,有些事不能提,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人……你也没有见。” “……是,是,老奴明白,贵人放心。” 说着,那嬷嬷便将禅房的钥匙双手递了过来,“贵人请自便。” “好。” 见嬷嬷知趣的离开,姜倾梧朝洛鸣使了使眼色,“去见主持,打点一下。” “是,姑娘。” “你们两个,就守在这,不许靠近。” 安排好了所有人,姜倾梧这才带着挽月开了禅房的门。 可沈婉蓉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了她要来。 她一开门,沈婉蓉便举着匕首刺了过来。 “贱人,你去死。” 第44章 揭开了江酒的面具 姜倾梧眉心一紧,微微侧了侧身子,一把抓住了沈婉蓉的手腕。 接着挽月便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你手里居然有刀?”姜倾梧打量着手里的匕首,朝屋里走去。 挽月见状,默默走了出去,并关上了禅房的门。 一间废弃了的禅房,除了一张床,桌椅和一个木柜子,便什么都没了。 床上堆积着干草,到处都是灰尘。 不知是不是这地方的缘故,沈婉蓉身上那件桃粉色的衣裙,显得更脏了些。 “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对我这么狠……” 沈婉蓉缓缓起身,踉跄着靠在了石床边。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会对我那么狠!”姜倾梧冷眼扫过沈婉蓉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沈婉蓉自然不忿,冷笑着低吼,“我不过是抢了你一个男人,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况且,那个男人根本不爱你。” 是啊,不爱,她已经知道了。 姜倾梧眼底拢起冷笑,抬眸看向沈婉蓉。 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烛火将她那张本来姣好的脸,衬得狼狈狰狞。 姜倾梧看着沈婉蓉,从袖兜里拿出一支玉簪,放在了桌上。 “十二岁,你送我的生辰礼,那时候你说,你没有亲姐妹,我也没有。” “此生要与我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将来嫁人了,也不要生分。” “那个时候,你说这些,是真的吗?” 沈婉蓉愣怔的看着桌上的玉簪,默默了许久。 姜倾梧看着,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也许那时候说这些的时候,却是真的。 “你沈家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们姜家当敌人的。” “表面上世交好友,暗中却步步算计。” “为了兵权,为了朝中势力?还是为了燕凛。”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燕凛指给贵妃抚养之后。” “应是四年前,你十三岁时,你沈家和燕凛,就开始筹谋了。” “贵妃想找个依靠,燕凛想找个靠山。” “你父亲想做国丈,你们沈家想权倾朝野。” “所以,就将我们姜家当做垫脚石,将我当成你们的棋子。” 沈婉蓉呆愣的看着姜倾梧,眼神里隐隐有些惶恐。 “你……你如何知道的?” 沈婉蓉问着,又恍惚意识到了什么,“是啊,你如何知道的。” “姜家和沈家交好这么多年,我们从未显露分毫。”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还有,你如何知道,我和燕凛有染,是……是燕修宸告诉你的?” 姜倾梧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随即冷笑了一声。 抬眸看向沈婉蓉,眼底拢起浓浓的杀意,“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砰”的一声,沈婉蓉看着短刀刺进木桌,人也跟着傻了脸。 “我?不可能,我没有,我怎么可能……” 姜倾梧目光如炬,缓缓起身,“你想知道,我为何对你这么狠吗?” “那是因为,你不只抢了我一个男人。” 说着,姜倾梧拔刀朝沈婉蓉而去。 沈婉蓉见状,不禁连连后退,“你说什么?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你,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屠杀我姜家满门,从族人到奴仆,一个不留。” “你亲手杀了我二哥,亲眼看着我表妹被凌辱……” “也是你,拿着弓箭,亲手射穿了我的身体,就是这……” 姜倾梧步步紧逼,指着自己胸骨处。 随即突然一把抓住了沈婉蓉的衣襟,猛地一刀,狠狠刺了下去,就在同样的地方。 “噗”的一声,沈婉蓉双目圆睁,人立刻就瘫软下来。 可被姜倾梧抓着,并没有立时倒下。 那一处并不致命,犹如她当初挨了一箭,仍旧能够自刎一样。 “你那一箭就射在这,今日我还给你!” 说着,姜倾梧便缓缓松开了手,而沈婉蓉也重重跌在了地上。 她想,就这么算了,这种地方,加上她打点过,她活不了。 可正当姜倾梧这么想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 是亲卫和挽月与人动了手。 而两名亲卫已经退到了屋门前。 院子里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沈家的死士。 拿着火把,将院子照的通明。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 姜倾梧边解下披风擦着手,边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到姜倾梧手上的血,沈卓奇瞬间发作,忽的拔出了剑。 “姜倾梧,你竟然如此狠毒,要赶尽杀绝,我今日便杀了你这个毒妇。” 说着,沈卓奇便朝身后挥了挥手。 黑压压的死士一拥而上,挽月也立刻拔出了软剑。 听到动静的洛鸣迅速赶回,隔空将姜倾梧的刀扔了过来。 “姑娘,刀。” 姜倾梧刚接过刀,沈卓奇的剑便刺了过来。 姜倾梧见状,飞身躲剑。 可一回头便看到沈卓奇虚晃一枪,逼她让开了门口,径直进了屋子。 她那一刀,根本不致命,若是救的及时,大抵是死不了的。 姜倾梧心头一恼,正要冲过去,却被沈家死士拦住。 加上洛鸣,他们几人被二十多死士团团围住,虽能自保,却无法冲破。 而此时,沈卓奇正扶着沈婉蓉从屋里出来,迅速逃往了后山。 “洛鸣……”姜倾梧喊着,洛鸣立刻明白过来,飞身到了她跟前,替她挡住了死士。 而等姜倾梧追上两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后山小道。 一侧是悬崖,一侧是狭窄的山道。 虽然山道狭窄,可一侧有高耸的密林,一旦进入,便再难寻以踪迹。 姜倾梧一时情急,隔空挥刀,朝沈卓奇而去。 “堂哥……”沈婉蓉大喊了一声,一把推开了沈卓奇,人也跌在了地上。 沈卓奇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姜倾梧,满目杀气。 “姜倾梧,她已经身败名裂,你何必赶尽杀绝。” “哼,你且问问她,我若是身临此境,她可会饶我一命?” 姜倾梧眼底拢起恨意,看着不远处地上扎着的自己的刀。 姜倾梧将刀柄朝沈卓奇扔了过去,随即出手,趁其不备,一把捡回了自己的刀。 两人武力差不多,一时间胶着在一起,难分高下。 虽然姜倾梧杀不了沈婉蓉,可沈婉蓉也逃不掉。 就在两人两相对峙,各不相让之时,一道身影朝她扑来。 “啊……”刺耳的惊叫声在她耳边回响。 是沈婉蓉,扑向她,抱住她。 猛烈的撞击,没有给她半点反应和回击之力,便骤然失重,一同坠下了山崖。 可须臾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像是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一把短刀猛地刺进了山体,停了下来。 姜倾梧心中一紧,望见一张银色的面具,再低头一看,沈婉蓉已经坠下漆黑的崖底。 “别往下看……抓紧。”江酒吃力的喊道,将姜倾梧用力一拉,拉到了怀里。 两人凭着一把刀荡在了崖边。 “你好像,有千里眼顺风耳,知道我什么时候遇险。” “你不会是上天给我重生后的,一道免死金牌。” 江酒抬眼看着崖顶,传来一声不羁的冷笑,有些吃力的喘着粗气。 “说什么胡话呢,先上去再说。” 姜倾梧见江酒担心紧张的样子,漫不经心的一声轻笑。 “凭你的武功,要上去很简单。” 说着,姜倾梧眼底拢起几分玩味,也立时闪过一个念头。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着,姜倾梧便趁江酒不备,一把扯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第45章 我岂是,你能肖想的! 丑时一刻,万物静寂。 摄政王府里,燕修宸房间里亮着的烛火,一盏比一盏亮。 九寒和九夜风风火火闯进房间的时候,燕修宸正不安的在窗边踱步。 听到房门响动,燕修宸也不由心中一惊。 “何事?” “干爹……普灵寺出事了。” …… 他猜到了沈家会救沈婉蓉脱困,却没有想到,沈家如此耐不住性子,今日才送上山,便立刻行动。 本以为姜倾梧今夜去,是万无一失,他失算了。 …… 而彼时,普灵寺后山。 山间虽昏暗,但扯下面具的那一刻,姜倾梧还是在微弱的光线里,看见了对方的样貌。 虽然没能一眉一眼的看个仔细,但可以确定的是,是一张年轻,英俊,且陌生的脸。 而这个人,正是今日第一次,假扮成江酒模样的顾厌白。 顾厌白的面具骤然被扯掉,也吃了一惊。 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也恍惚了。 “你……”姜倾梧愣怔的喃喃着,顾厌白也回过神来。 “我好看吗?”一声反问,唇角扬起不羁的笑意。 随即飞身一跃,带着她飞上了山顶。 趁着姜倾梧脚下踉跄,顾厌白一把夺走了面具,戴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啊,我以为你长得很难看呢。” “别胡闹。” 顾厌白学着燕修宸的声音,轻喝了一声,随即便收起了手里的刀。 而这衣着,言行,面具,声音,皆是他那日和燕修宸见面交手时,一一记下的。 但有一点,他不知道,那便是江酒这个名字。 顾厌白环顾四周,见沈家的人已经撤离,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你没事,我走了。” “哎,江酒!” 顾厌白骤然一怔,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姜倾梧露出邪笑,低声喃喃着。 “原来,叫江酒。” “你叫我?”顾厌白回过神来,转身道。 姜倾梧一脸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朝其走了过去。 “你是……燕修宸的人?” 顾厌白闻声一声轻笑,摇头道,“我倒想是,可惜……不是。” “不是?那之前怎么……” “哦,我……给他写了信,你知道,飞鸽传书,飞箭传信,很简单的。” 说着,顾厌白便勾起几分戏谑的笑,“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啊。” 前几次接触,这人循规蹈矩,深沉寡语,今日怎得这般活泛了。 虽这么想,但也没深想。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冷哼一声,“表示?呵,我可没让你救我。” “哎,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刚才差点死了。” 姜倾梧不以为然的挥手嗤笑,自顾的捡起了自己的刀。 “说的简单,什么有点表示……” “我瞧着你是蓄谋已久,这么帮我,肯定是有大目的。” 姜倾梧‘哗’的一声收起了自己的刀。 转头看向顾厌白,双手抱靠在了一旁树身上。 “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还是你想要什么?” 顾厌白一声轻笑,清了清嗓子,朝姜倾梧指了指,“你!” “我什么?”姜倾梧不假思索的脱口道。 以为顾厌白没说完,可后知后觉的又顿然意识到了什么。 随即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忽的站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 “呵,呵呵……”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传来两声冷笑,脸上骤然拢起几分恼意。 “我你就别想了。”姜倾梧一声冷笑道。 随即昂首朝顾厌白走了过去,“本姑娘金尊玉贵,聪慧过人,貌若天仙……” “岂是随便谁,都能肖想的吗?” “更何况,我已然许了亲,成了他人妇……我劝你少打我的主意。”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相公,可厉害着呢。” “噗呲”一声,顾厌白笑的肆无忌惮。 姜倾梧见状,脸色骤然黑了一层,“你笑什么?” “我啊,本来确实只是想要一点点表示的,是你非说我有大目的的。” 顾厌白见姜倾梧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的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随即朝姜倾梧走了过来。 和之前几次一样,姜倾梧没有反抗,任凭顾厌白将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方才说要你……随口一说。” “我说的表示,确实只是想要一点点表示。”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顾厌白,“你要什么?” 顾厌白闻声一笑道,“就随便你身上什么物件,什么都行。” 姜倾梧更不解了,但确实,他救了自己这么多次,这么小一个要求,没道理不答应。 迟疑了片刻,姜倾梧真的在身上寻了一遍。 可今日她来见沈婉蓉,并没有穿戴什么饰物。 正为难的时候,却晃见了刀柄上的刀穗。 绑着一枚玉环的刀穗,算不得贵重,但也算精致。 姜倾梧立时将刀穗取了下来,朝顾厌白递了过去。 “呐,这刀跟了我许多年,这刀穗也是我亲自选的。” “虽然不算贵重,但你若走投无路,也能换成银子,喝几顿酒。” 顾厌白嗤笑一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刀穗,满意的接了过去。 “行,就这个。” “姑娘……”挽月远远喊着,略显焦急。 姜倾梧回头看了一眼顾厌白,匆匆而去。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的背影,把玩着手里的刀穗,嘴角勾起邪笑。 正得意之际,一把短刀飞了过来。 燕修宸一身江酒的装扮,随着飞刀而至。 顾厌白惊慌躲过飞刀,看着站定的燕修宸,传来一声轻笑。 “你来了?你来晚了,瞧,她送我的礼物。” 燕修宸脸色阴沉,眸光阴鸷的扫视着面前的顾厌白。 除了身上的披风给了姜倾梧,其他的,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我打扮的,像不像你……方才,也就是我,轻功好,才抱着姜倾梧从崖边飞上来。” “若是你……不知道……行不行?” 顾厌白脸上尽是戏谑调侃之言,顽劣不羁之态,全然没了在燕凛面前沉稳的模样。 边说又朝燕修宸凑近了些,“对了……江酒?” “这江,是随她姓姜的姜酒,还是……” “故人倾,江上酒的江酒。” 话音一落,燕修宸便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我说过,你敢生事,必杀了你。” “我也说过……能死在你手上,我心甘心愿。” 说着,顾厌白扬起一笑,“你……舍得杀我吗?” 燕修宸阴鸷可怕的眸子里,泛起阵阵杀意,掐着顾厌白的手也越发用力。 可是看到顾厌白渐渐痛苦的样子,燕修宸却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咳咳……”顾厌白见他松手,猛咳了两声,扬起笑意。 “我……就知道……你,你不舍得杀我。” 燕修宸转手收了刀,朝顾厌白逼近伸手过去,“刀穗。” “不,不给。” “我再说一遍,给我!”燕修宸低声怒斥,像是喉头发出的声音。 顾厌白眼底拢起几分畏惧,可仍旧将刀穗藏在了身后。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她有那么好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 “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哪怕我要杀了你,你都不会看我!” 顾厌白声音不算大,却愤慨不已,幽怨已深。。 燕修宸也懒得纠缠,正打算用强,远处黑暗处,却传来姜倾梧的喊声。 “江酒……” 燕修宸心里一惊,一把扯下披风甩向顾厌白。 接着转手一掌,将人直接打落了悬崖。 第46章 真假江酒,姜倾梧守株待兔 顾厌白没有防备,腾空而起,跌落悬崖。 可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轻功好,抱着姜倾梧尚且能自如回去。 如今更是不在话下。 坠下之时,只失重须臾,便以轻功身法,稳稳抓住了断壁,挂在了崖边。 “重女色,轻故人的混蛋,真当我会飞?” “燕修宸……你给我等着!” 顾厌白望着漆黑的崖顶,暗声咒骂,随即松手,稳稳落入黑幕之下。 普灵寺喧嚷了半夜,总算安静下来。 洛鸣他们收拾了几具尸体后,便妥善叮嘱了普灵寺的住持和嬷嬷。 其实,即便不叮嘱,也不会再起什么波澜。 送到普灵寺的沈婉蓉跌落悬崖而死,他们担不起这个罪名。 姜倾梧他们来杀人,也不会自诉其事。 沈家更不会出头,他们来的目的也不敢宣之于口。 姜倾梧看着打点好一切,朝一旁的燕修宸望去。 “方才我看到你和一个黑影在崖边……” “是沈家的死士,杀了。”燕修宸淡淡道,与姜倾梧并肩下山。 姜倾梧没有怀疑那个黑影,倒是盯着燕修宸,泛起疑惑。 “你怎么了?怎么与方才……” 其实姜倾梧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似乎今夜的燕修宸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燕修宸自然知道姜倾梧什么意思,缓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 说着, 燕修宸顿住了脚步,“听闻姜家二公子和玉雅公主出使景国,已经准备回来了。” “而且,宫中传言,你与摄政王要准备定亲宴和婚事。” “想来,朝廷和宫中定然有很多事。” “以后,无事,便不必打打杀杀的,也省的我日日要想着要搭救你。” 二哥?玉雅公主? 定亲宴和婚事? 她都不知道,这江酒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他们应该要到过了冬,才会回来才是。 不对…… 姜倾梧想着,忽然回过神来,“喂,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我也没让你搭救我啊,更何况,方才你已经跟我要了表示。” “我那刀穗跟了我许多年了,还不是说给你就给你了。” 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燕修宸心里便有些恼意。 “随便什么人跟你要东西,你都给?”” 姜倾梧眼睛瞪得大,气鼓鼓的伸过手去,“我后悔了,还给我。” 还?拿什么还?他若是能将刀穗要回来,也不必这么恼了。 “还给我啊,我不给了!” 燕修宸无奈,张了张嘴脱口轻喝道,“还什么还,给了不许要,要了是强盗。” 说着,燕修宸便绕过姜倾梧,大步而去,一转眼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给了不许要,要了……是强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姜倾梧喃喃着,抬眼,已经看不到燕修宸了。 倒是一旁的挽月凑了过来,低声道,“姑娘,这话不是你说的嘛。” “我?我什么时候……”姜倾梧脱口而出,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 燕修宸下聘那日,在梧桐苑,燕修宸给了她摄政王的玉牌。 她确实对燕修宸说过这句话。 燕修宸?! 姜倾梧冷哼了一声,无奈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可不信!”姜倾梧笃定着,一跃上马,朝江酒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姑娘……姑娘……”挽月和洛鸣连声喊着。 可姜倾梧像是没听到一样,循着前方隐隐的马蹄声,一路追进了城里。 此后,便没了踪迹。 “之前每次出事,燕修宸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本姑娘就守株待兔。” “我倒要看看,你是飞鸽传书,还是飞箭传信。” 姜倾梧低声自语,随即策马朝摄政王府而去,轻车熟路的从西苑翻墙进了王府。 只是这次,和平时不一样。 双脚才刚落地,便听到一声高喝,“什么人。” 姜倾梧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一小队的亲卫看到是姜倾梧,立刻单跪行礼,随即自顾自的起身,继续巡逻。 姜倾梧吞咽着口水,回过神来,重重呼了口气。 “什么情况,吓我一跳。” 姜倾梧才回过神来,刚走了没几步,便又被一声轻呼吓得心中一惊。 “姜姑娘……” “啊!”姜倾梧看着九寒站在长廊下,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 “你们王府的人,半夜都不睡觉,故意吓唬我的。” 九寒闻声,忙迎了过来,拱手施礼,“姜姑娘,抱歉。” “姑娘怎么在这,不是去了……普灵寺?” 姜倾梧随手一挥,懒得多言,“不说那个了,殿下呢?在睡觉?” 九寒见姜倾梧径直朝北苑的方向去,不禁忙追了过去。 “姑娘,这么晚……不,这么早过来,天还没亮呢?” 九寒有意阻止姜倾梧。 姜倾梧眉心一紧,微微眯着眼看九寒。 “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怕我非礼他?还是怕我要害他。” 九寒回过神来,忙让开了路,“不是那个意思,姑娘不知道,干爹睡着了脾气大……” “哦,那没事,我就看看他,他若是睡着,我绝不打扰他。” 说着,姜倾梧便一溜小跑的朝北苑而去。 满府的亲卫,没人敢拦。 而今日,姜倾梧也才彻底看明白。 这王府里守卫森严,到处都是亲兵守卫,人人都是严阵以待。 而她过去之所以一个也没见到,八成也是燕修宸故意调开的。 姜倾梧环顾四周,脚步也没停。 疾步匆匆,直接推开了燕修宸的房门。 吓得身后九寒,脸色都变了,直到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才松了口气。 “你还没睡?这王府可真是守卫森严呢,吓我一跳……” 姜倾梧推门进去,便一眼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正看书的燕修宸。 一身白衣,锦丝薄衫,看着姜倾梧,也是故作疑惑。 “一直在等你安全下山的消息,你怎么跑来了。” 姜倾梧唇角勾起诡异的笑意,自顾的坐在了一旁,审视着燕修宸。 “我今日在山上遇上了江酒。” “他说,他虽不是你的人,可是往日有什么事都是给你飞鸽传书,飞箭传信。” “我不信,所以,特意来……守株待兔。” “看看他到底是飞箭传信,还是飞鸽传书,还是根本就是你的人。” “你们两个……在合伙骗我!” 燕修宸眸色一怔,思绪恍惚间,迅速明白了什么。 他印象里,姜倾梧着实没有如今这般难缠。 竟然有点蛛丝马迹,便要寻个一清二白。 不过也无妨,反正‘江酒’是不会出现的,等了……也白等。 想着燕修宸抬眸看着姜倾梧,随手将书扔在了桌上,朝前倾了倾身子。 “这深更半夜,跑我这里来……守株待兔?” “你倒是胆大的很……不怕等不来兔子,反倒被我吃了?” 姜倾梧看着贴过来的身子,眉眼一弯,迎凑了过去。 刚要说什么,后窗突然‘嗒’一声。 燕修宸和姜倾梧转头望去,正看到顾厌白翻窗潜入。 “这王府,还真是戒备森严……” 第47章 三人修罗场 顾厌白的话,在转身那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整个人僵直的站在那。 本想趁着燕修宸和姜倾梧在山上,潜入摄政王府查探一番。 却没想到一转眼便遇到了正主。 他没想到燕修宸这么迅速就赶回了王府,变回了摄政王。 更没想到姜倾梧追的这么快,竟然也在这。 这场面可真有趣! “都还没睡?”顾厌白带着忍俊不禁的暗笑。 脸上戴着银色面具,身上穿着黑色浮云锦的锦衣,后腰还别着双刀。 姜倾梧脸色一沉,皱紧了眉头看向燕修宸,从他面前缓缓起身。 “这就是你说的,不熟?” “你还说……他不是你的人?” 燕修宸有苦难言,有口难辩,一脸无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而姜倾梧也冷笑着,朝顾厌白走了过去,“还有你,你还说跟他没关系?” “什么飞鸽传书,飞箭传信?” “都是诓骗我的谎话。” 顾厌白轻笑一声,缓缓从身后拿出了刀。 “我若是说,我是来杀他的,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吗?信你奶奶的腿儿。” 说话间,姜倾梧便恼了,随手一把打开了顾厌白拿着的短刀。 “咣当”一声,那把刀也脱手而落。 顾厌白眉头一皱,瞠目结舌的看着姜倾梧。 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姜倾梧却转身朝燕修宸而去。 “真不明白,是你的人又如何,你为何要骗我。” “我不是要……”燕修宸开口,刚要解释。 不远处的顾厌白便忽的脱口道,“他不信任你。” 说完,又一脸认真的添了一句。 “他要我跟踪你,还要我监视你……” 燕修宸吃惊怒恼,眸光凌厉如刀的看向顾厌白,从喉头发出低吼。 “你是……想死是吗?” “他说的有道理,你确实不信任我。” 姜倾梧插嘴道,眸光骤然沉了下来。 随即苦笑道,“怪不得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出现。” “原来是你让他跟踪我监视我。” 姜倾梧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眼睛里的光也骤然黯淡。 她心里委屈。 这么多日以来,她猜了想,想了猜,几次和燕修宸提及江酒。 他不是避而不谈,就是刻意隐瞒,甚至于骗她。 现在他才知道,他竟然还派人监视她,跟踪她。 不过,谁让他之前和燕凛那般亲密呢。 他对自己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姜倾梧心里难过,脸上也藏不住,却倒是没再纠缠。 站直了身子,埋着头朝燕修宸恭敬的行了个礼。 “殿下早点睡,我走了。” “故倾……”燕修宸急忙喊道,但姜倾梧却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看着关上的门,顾厌白冷笑了一声,双手环抱靠在了桌上。 “别喊了,她连你我都分不出,想来也没多在意你。” 燕修宸脸色阴沉可怖,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金铜扇。 “我与她本就,相处甚少。” “她认不出你我,倒是正常……更何况……” 燕修宸低声喃喃着,随即抬眸一道寒光便随着金铜扇而去。 顾厌白没有防备,险些没有躲开金铜扇,等他勉强站定之时,脖子上已经是一道血痕。 而扇子也已经被燕修宸拿回,正凛然立在他不远处。 顾厌白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痕,随即眸色闪过几分狠意。 “哼,更何况……你我如此相似,换做任何人,这番打扮都分不出来。” 说着,便一个转身捡起地上的刀,便朝燕修宸而去。 九寒送走姜倾梧,匆匆折回来的时候。 黑压压的亲卫正拔刀待命,站在燕修宸的房门外。 九寒看着屋里刀光剑影,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朝门外亲卫抬手示意退下。 “没有命令,谁都不许进。” “是。” 一番缠斗,顾厌白的刀被金铜扇的利刃斩断。 就连顾厌白也被金铜扇的刀锋架住了脖子。 “你就是燕凛身边的神秘人,对。” “不错,我就是。”顾厌白昂首看向燕修宸,无所畏惧的从容一笑。 “他虽是个蠢货,但也有些许用处,比如……西陵战场,就差点杀了你。” “我本以为你真的残废,要衰颓至死,没成想,竟是蒙骗,还能谋划应敌,娶妻争权。” “这般好玩,我自然要参与其中。” 顾厌白眼底闪过几分玩味,不顾金铜扇的刀锋,朝燕修宸挪近了些。 “以后,我来做江酒如何,反正那丫头也认不出来。” “你做梦!”燕修宸冷厉轻喝,目光笃定。 可顾厌白不以为然,勾唇一笑,看了看脖子上的金铜扇道,“好啊,那我就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我打姜倾梧的主意,要么……我打你的主意。” 燕修宸眸光阴厉,死死的盯着顾厌白,随即缓缓收了手里的金铜扇。 “你先想想,如何在燕国活下去再说。” 燕修宸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随即突然出手。 扇子‘哗啦”一声在顾厌白眼前闪过,一片白色粉末状的迷药,便扑向了顾厌白。 “咳咳……” 顾厌白猛咳了两声,连忙捂着嘴后退,却依旧中招,随即晕倒在地。 “来人!”燕修宸高声喊道,不紧不慢的缓缓坐回轮椅上。 “属下在。” “干爹……” 九寒和几个亲卫进门道。 燕修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顾厌白,朝九寒示意。 “将他身上的浮云锦和面具扒了,塞进货船,送出大燕。” “是,干爹。”九寒附和着,随即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见人被抬走,九寒犹豫着,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嗯……那个,干爹……” “唐芝问,明日太后送来的,那……那两位……要安顿到何处。” 燕修宸脸色一黑,脱口喝道,“越远越好。” “那风韵园如何?” 燕修宸眉心一紧,眸光冷冽的看向九寒,仿佛下一刻要吃人一样。 “越-远-越-好!” 九寒心里一惊,点了点头,“是,儿子知道了!” …… 顺庆侯府,梧桐苑。 姜倾梧回来的时候,挽月正在房间门口来回踱步。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这天都快亮了。” 姜倾梧像是颓败的花,霜打的茄子一般,失魂落魄。 闷声嗯了一句,便自顾的回了房间。 “奴婢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了呢,公子都来了两回了。” 姜倾梧一边解下披风,一边无力的坐在了桌边,“大哥有事吗?” “公子说,今日太后宫里来人了,说是明日一早会有教习嬷嬷来府里。” “哦……”姜倾梧漫不经心的附和着。 才将披风扔在了桌上,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挽月,添灯。”姜倾梧心里一紧,随即拿起了桌上的披风。 挽月一脸迷惑,忙添了烛灯过来。 趁着烛火,姜倾梧看清楚了披风的料子和花纹。 一脸疑惑恍惚的喃喃着,“这披风,怎的和之前的……不一样?!” 第48章 算了,我忍! 听到姜倾梧这么说,挽月立刻去柜子里翻出了另一件披风。 “姑娘,这件事之前星儿出事那夜,江酒给你的。” 姜倾梧闻声,立刻将两件披风放在了一起。 “姑娘,这……确实有点不一样。”挽月摸着两件披风,疑惑着道。 姜倾梧回过神来,一脸认真道,“不只是有点不一样,是太不一样。” “之前的这件,是祥云暗纹,上等白绸丝所制。” “而这件,只是普通的青云丝所制,花纹也不对。” “这青云丝价高,可人人能得。” “而白绸丝,极难产出,每年到京城,也没有多少。” 说着,姜倾梧看向挽月,“就像我上次说的浮云锦,若不是达官朝贵,宫廷贵人,很难所得。” 挽月听了个仔细,也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禁一笑。 “姑娘,这虽说像他这种隐藏身份的独行侠,不会轻易改换行头。” “可是这披风只是料子不同,花纹不同,并不能证明什么啊。” “你都穿走人家几回衣服了,不许人家多做几件吗?” 姜倾梧心里咯噔了下,想起在王府里见到江酒,眼中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他是燕修宸的人,有几件浮云锦和白绸丝的衣料也没什么。” “兴许,被我穿走几件,没有了,只能做青云丝的了。” 姜倾梧边说边坐回了桌边,可是看着桌上的两件披风,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了好了,姑娘,你别想了。” “你现在要研究的不是这个,是要研究一下,明日怎么应对那两个教习嬷嬷。” 姜倾梧闻声忽的一怔,转头看向挽月,“嬷嬷?什么嬷嬷?” 本来太后还没有这么快,来为难姜倾梧。 可因为燕修宸亲自到宫里,提出了要尽快举办定亲宴和婚仪,才让太后提前了计划。 到顺庆侯府的教习嬷嬷,是太后亲自挑选,叮嘱过的。 凤琴和凤茹两位嬷嬷,年纪不算大,最多也就三四十岁。 穿着算是宫人当中较好的。 一个手里握着戒尺,一个手里拿着着团扇。 两人目光冷漠,面无表情, 就连身后跟着四个随身的宫婢,也看起来不好惹。 姜倾梧的母亲苏素和姜青柏,将两位嬷嬷迎进了梧桐苑。 可刚进院子,便看到正在试刀的姜倾梧。 “姑娘,这刀穗行吗,不行,这还有两个。” 挽月端着托盘,在一旁喊着,全然没注意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然到了跟前。 “咳咳……”姜青柏轻咳着,提醒着挽月和姜倾梧。 两人才回过神来,凤琴嬷嬷便健步冲了过去。 “姑娘以后不许练剑了。”凤琴微微屈了屈身子,算作行礼,像是下命令一样喝道。 姜倾梧一脸懵的看着对方,又朝身后看了看,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是教习嬷嬷到了,这……这不剑,是刀。” 说着,姜倾梧便转手将刀递给了挽月。 宫里的嬷嬷自然不懂什么刀剑,脸色一怔。 随即自顾的从挽月手里夺过了刀,转身径直朝院子的碧湖走了去。 “哎,你干什么?”挽月喊了一声,到底是没来得及。 “噗通”一声,姜倾梧的刀便被扔进了湖里。 姜倾梧眉头一皱,脸色立刻就阴暗了下来。 “你干什么,那刀可是天陨精钢所制,世上只此一把,你……” 挽月疾步逼近,随即二话不说朝湖边而去,“你们几个,快去捞。” 凤琴嬷嬷轻蔑的扫了一眼忙活的几个人,朝姜倾梧折了回去。 太后派来的,想必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姜倾梧将所有能安慰自己的话,全用上了。 深吸了口气,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微微俯首示意。 “嬷嬷说的是,以后这,剑……就不练了。” “这是姑娘今日要学的东西,姑娘可先过目。” 身后的凤茹嬷嬷上前,将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姜倾梧翻开后,脸色一层一层的泛白,眼睛一点一点的睁大。 “执扇,行步,五礼……三从四德,羹汤布菜,针织女工,言行举止……” 姜倾梧正吃惊的念着目录,凤茹嬷嬷便将手里的团扇递了过来。 “先学执扇。” “扇子拿着,绕着院子走一圈,扇坠子不许有半点晃动……” 姜倾梧愣怔的接过扇子,刚要走,凤琴便一戒尺打在了她手上。 不禁一声痛叫,“啊……好痛!” “扇子拿的不对,扇礼,有三种,执扇,却扇,遥扇……” 姜倾梧吃惊的看了看手里的扇子,摸了摸手背,暗暗吞了吞口水。 一把扇子,这么多规矩? 算了,我忍! 远处姜青柏见姜倾梧难得乖顺听话,也暗暗松了口气,朝一旁的苏素示意。 “母亲,阿梧自能应付,我们在这里也无用。” “若母亲实在不放心,儿子待会再过来看看。” 苏素看着远处姜倾梧拿着扇子,一遍一遍的走,无奈叹了口气。 “这丫头,向来没规没矩的,如今却要学这些东西……” “我瞧着,是要吃些苦头了。” 苏素一边往外走,一边摇着头。 姜青柏临出门,又回头看了看。 见那凤琴嬷嬷拿着戒尺,毫不留情的打在姜倾梧手背上,心里不由的一紧。 …… 彼时,摄政王府。 燕修宸知道,太后派去的教习嬷嬷,一定会为难姜倾梧。 所以一大早,便想着去顺庆侯府,给她撑腰。 可是刚出北苑,便迎上两位美艳的侍婢。 说是侍婢,可据说两人都是太后母家族亲之女。 还特意说了,要他们近身伺候,摆明了是要他们做侍寝的通房丫头。 “奴婢红鸾……” “奴婢天月……” “参见殿下!” 燕修宸见两人挡住去路,脸色骤然一沉,“免礼,让开。” 两人微微起身,却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殿下,太后之意,是要奴婢们今日陪殿下……入宫请安。” 燕修宸冷眸微抬,瞳孔拢起几分危险的凌厉。 一旁的九寒见状,便厉声冷喝了一声,“殿下如何行事,轮不到你们管。” 两人闻声,连忙伏地下跪,“奴婢不敢。” “不想死,就让开。”燕修宸声音冰冷,眼底漠然。 “殿下饶命。” “奴婢等奉命侍候殿下,若是不遵太后之意,难逃一死,请殿下给条活路。” 燕修宸轻蔑的眼中冷沉,“你们死活,与本王……无关。” 说着,九寒便准备推燕修宸离开,可两人又急忙跪着挡住了路。 “殿下……殿下答应了太后,要遵循太后之意,若是惹恼了太后……” “殿下与姜姑娘成婚在即,若是太后反对,婚事必然再起波澜。” “奴婢等,是为殿下着想……请殿下三思。” 第49章 和燕修宸一样好用 他不畏惧和太后翻脸,也不怕强硬起来,得罪谁。 可世俗礼制,他挡不住,也改不了。 若是太后执意反对他的婚事,便是他有天大的本事。 也要绕上不知多少时日,纠缠多久,才能摆平。 也许是看出了燕修宸心中所想,和眼底藏匿的无奈。 九寒压低了声音,朝燕修宸耳边凑了过去。 “干爹,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小事,影响婚事。” 燕修宸攥紧了金铜扇,心中生起恼意。 “你亲自去一趟顺庆侯府,盯着教习嬷嬷。” “告诉故倾……随便她做什么,凡事有本王。” “是,儿子知道。” 顺庆侯府。 姜青柏不放心自己妹妹,再回到梧桐苑里时候,院子里正喧杂吵嚷,惊叫连连。 “啊……救命啊,你……你别打了!” “姜姑娘站住,别跑了!” 四个宫婢,仗着年轻伶俐,满屋子追着姜倾梧,不肯罢休。 两个嬷嬷倒是不动如山的站在门外,嘴里振振有词的。 “姑娘,不过只是一介武将,想要嫁给摄政王殿下,便要学这册子上的规矩。” “进了摄政王府,便是摄政王妃,还是赐了封号的一品王妃。” “姑娘若是学不会这规矩,便别想着一步登天的富贵!” “姑娘要嫁,便要学,要学便要好好学,学不好,自然要受罚。” “奴婢们不是要打姑娘,是要惩罚姑娘。” “姑娘若学的好,自然不必受这惩罚,姑娘若是不嫁,自然也就不用学这规矩。” 学规矩?学绕口令? 这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 怎么看都像是庄又问教出的徒弟,怎么不去说书呢。 姜倾梧在屋里连连躲闪,看着四个宫婢拿着戒尺绕来绕去的追她,不耐烦的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可下一刻,宫婢便逼到了跟前。 姜倾梧见状,下意识的扬起了拳头。 “啊……”宫婢吓得缩起了身子,而姜倾梧的手也荡在了空中。 不行,这些人是太后派来的。 若是她真的打了,哪怕动一下手指头,都有可能成为太后生事的理由。 到时候,再给她扣一堆罪名,她要嫁给燕修宸,更加遥遥无期了。 想着,姜倾梧抓起一旁的花瓶便朝那宫婢脚下砸了过去。 “啪嚓”一声,宫婢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姜倾梧见有用,不禁忙逃了去,又拿起了桌案上的青花瓷瓶举了起来。 姜青柏听着屋里的动静,不禁赶忙迎了过去。 “公子,你可来了,怎么办啊。” “只有他们打姑娘的份,没有咱们还手的份,太憋屈了。” 挽月和一众奴仆都守在院子里,不敢上前,只能干着急。 “姜倾梧,你干什么?”姜青柏站在门口一声高喝。 看着姜倾梧为了躲开四个举着戒尺的婢女,满屋子乱跑,将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 又生气,又心疼。 “大哥,你别管,一个宫扇礼,学了一个时辰,我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她们就是找理由想打我罢了。” “那个册子上,还有数不清的规矩要学,我若是一一顺从,怕是要死在自己家里了。” “大哥,你别管我,不用心疼我,这是我自找的,我能应付。” 姜青柏见姜倾梧跳上跳下,跑里跑外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 “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这屋子里的瓷器古董……这可有一半都是我送你的。” “价值不菲呢!” 姜倾梧听着,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姜青柏跟前。 “价值……不菲?值,值多少银子,你……你去找燕修宸要啊。” “这个没良心的……为了嫁他我容易吗?” 姜青柏看着身后也累的不行的宫婢,趁机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 “为了不挨打,难道你要一直跑下去?” “你太乐观了,我就算跑,也不能跑出这个院子。”姜倾梧双手掐腰,连连呼气。 两个嬷嬷见状,疾步迎了过来。 “姑娘若是不学,尽管开口,我等便不再为难,也好回宫复命。” 姜倾梧一声苦笑,朝姜青柏道,“你瞧,他们正等着呢。” 姜青柏也大抵明白了什么,摇头道,“我去找殿下来,我就不信,殿下来了,他们还敢这般打你。” 说着,姜青柏大步而去。 只是姜倾梧,却突然被姜青柏的话点醒。 瞬间露出了轻松的笑意,朝两个嬷嬷走了过去。 “嬷嬷说的是,学,当然学,还要好好学。” 凤琴嬷嬷见状,朝身后四个宫婢示意,随即自己拿着戒尺逼了过来。 “姑娘方才行跪礼,跪的不对,要罚。” 说着,嬷嬷便扬起了手。 这次,姜倾梧既没有躲闪,也没有逃走。 只是在戒尺要打下来的瞬间,忽的拿出了燕修宸给她的玉牌,挡在了自己面前。 凤琴嬷嬷的手突然僵住,定睛看着玉牌,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打打打,嬷嬷敢打的话,就使劲打。” 姜倾梧微微扬起笑意,转头看向凤琴。 几个人也立时回过神来,纷纷跪了一地。 姜倾梧松了口气,宝贝似的摸了摸手里的玉牌。 “真厉害,跟燕修宸一样好用。” 姜青柏准备快马,刚出奉华街,便撞上了策马而来的九寒。 九寒孤身一人,看到姜青柏,随即下马施礼。 “见过大公子。” “你怎么在这,阿梧被两个嬷嬷责打,我正要去请殿下救命……” 九寒心里微微一紧,瞬间明白了什么,“属下奉命而来,正是来解姑娘之困。” “……好,快走。” 两人没有半点停留,匆匆赶回了顺庆侯府。 一来一回也就两刻钟,再回到梧桐苑的时候,却已经是天翻地覆的景色。 九寒瞠目结舌的看着院子里的姜倾梧他们,朝姜青柏恍惚的喃喃着。 “大公子,这就是……你说的,要,救命?!” 姜青柏满脸呆滞的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一定是……是幻觉,幻觉!” “完了,又输了,挽月你会不会打啊。”姜倾梧突然一声高呼。 姜青柏和九寒忽的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院子里多了一张四方桌。 桌边,坐着凤琴,凤茹两位嬷嬷,和挽月,姜倾梧。 四个人正玩着叶子牌,桌上还堆着许多的碎银子。 “哈哈,姜姑娘,该你出了……” 姜倾梧一边看着自己的牌,一边催促着挽月,“你出啊,我手里什么都没了。” 挽月眉头深锁,连连摇头,“这个,奴婢要不了啊。” 姜倾梧看着两个嬷嬷开心的将银子搜罗到了怀里,不禁叹了口气。 “不行不行,再来,我就不信了,赢不了你们。” “去把我的钱匣子拿来……“ 第50章 事是真的,挑拨也是真的 虽说姜家不是书香世家,可是也是大家名门。 别说姜倾梧,整个姜家也搜罗不出一个不务正业,浑玩的主。 更何况还是当着教习嬷嬷的面。 姜青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时候,便朝姜倾梧冲了过去。 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哎哎哎,大哥?你拉我做什么?” “阿沁,你替我。” 姜倾梧朝一旁给她斟茶的丫头喊了一声,便被拖去了不远处的亭子里。 “你这丫头,胡闹什么?”姜青柏轻喝了一声,看着远处几个嬷嬷,又压低了些声音。 “这两位嬷嬷是来教你规矩的,你还跟他们玩这些,若是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他们不敢说。”姜倾梧脱口笃定道,继而勾唇一笑道,“放心,这件事我能应付。” 说着,姜倾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九寒,“你怎么来了。” “哦……不派江酒了,改派你来监视我?” 九寒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施礼道,“姑娘,并非如此,是干爹担心,两位嬷嬷为难姑娘。” “所以,叫我来盯着。” 姜倾梧半信半疑的瞥了一眼九寒,“是吗?那他人呢?” “……干爹,去宫里给太后请安了。” 姜倾梧没好气的嗯了一声,随即回过神来,“行了,我这没事,你可以走了。” 九寒犹豫了片刻,随即朝姜倾梧俯首示意,“那属下告辞。” 九寒离开没多久,后门处的护卫,便风风火火的从后门的方向跑了过来。 手里拿着一封信,朝姜倾梧送了过来。 “姑娘,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一封信,说是要亲手交给姑娘。” 姜倾梧接过没有署名的信,便朝护卫挥了挥手。 姜青柏见状,随即忙凑了过来,“有人给你的信?” 说话间,姜倾梧便看到了一幅清秀的字体。 “太后亲赐美妾已入王府,此刻,燕修宸正带娇妻美妾入宫谢恩。” 姜倾梧看到信上的内容,便不由的脸色大变。 一旁的姜青柏也随即拿过了信,“这……这事是真的吗?” “还是谁在挑拨你和殿下的关系。” 想起九寒方才说,燕修宸入宫。 姜倾梧的脸色莫名又黑了一层,“事是真的,挑拨……也是真的。” 而燕修宸,被太后以各种理由困在宫里。 肯放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九寒苦等不到燕修宸回去,只好找到了宫里。 正好在长街遇上了燕修宸的车撵。 “干爹。”九寒朝窗边凑了过去,低声喊道。 燕修宸已经整整一日没有收到姜倾梧的消息了。 听到是九寒,急忙掀开窗幔,“她如何?” “干爹放心,午时,儿子就从侯府出来了,姑娘……好得很。”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抬眸看向九寒,随即察觉到了什么。 既然不是姜倾梧,那必然是有别的事才会让九寒赶到宫里 “九夜有消息了?” “是,九夜说,已经接到了陈昂,他也已经招了。” “在西陵战场,是他和其他先头军被三皇子收买,故意引姜姑娘他们到西风谷的。” “而且他说,三皇子与西昌国有所瓜葛,事后,还杀了所有人灭口。” “他是从坟堆里爬出来,逃走的。” 燕修宸暗暗松了口气,有些轻松的摇着金铜扇,“让九夜小心,尽快将人带回来。” “燕凛如今,行事深沉,必然会横生阻拦。” “对了,顾厌白的事,可处理妥当了?” “儿子亲自将顾厌白送上了货船,以后,便不会再生事了。” “还有,江酒这个身份,干爹也可以继续用,行事方便些。” 燕修宸暗暗皱着了眉头,心中惴惴不安。 …… “花雕酒,自家酿的花雕酒……客官,要酒吗?” 东城码头,各处都是叫卖的声音。 一个挨着一个的货船和客船,到处都是来往的行人。 燕凛停在卖酒处,随手拿起一坛子酒,扔过去一粒银子。 燕凛一身低调,手持折扇,将心腹留在岸上,独自一人上了船。 “先生,花雕酒……” 船篷里,顾厌白正披上了一件灰色貂绒的斗篷,坐在了桌边。 “还有兴致喝酒?” “路九夜已然接到了蜀地的陈昂,最快三日便可入京,你竟不知道?” 顾厌白转动着手里的玉笛,目光犀利的审视着燕凛。 燕凛也是一怔,轻轻摇头,“先生,我立刻派人……” “不必了,我已经派我的人去了,叫你来这里,是因为几件事要交代你。” 燕凛闻声,忽的两眼放光,朝前凑了凑。 “是,我正要找先生,沈婉蓉已死,这几日贵妃对我甚至冷漠。” “我该如何是好,若是我此时去找姜倾梧……” “哈哈……你还做梦呢。”顾厌白丝毫没掩饰嘲讽之意,打断了燕凛。 “先生……不是你说的,女子多是念旧……” 顾厌白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冷眸看向燕凛。 “还有一句话,叫做女人心海底针。” 燕凛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可是,若是燕修宸娶了姜倾梧,便能和姜家两相互助。” “到时候,怕是半个朝廷,不……整个朝廷,都是我那王叔的了。” 顾厌白听着也眉头深锁,“近日你我不要再见面,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我有关系。” “他们两人,我自有应对之策,自不会让他们成其好事。” “你现在当务之急要做另外一件事。” “何事。” 顾厌白一脸严肃,朝燕凛凑近了些,像是命令一下低声道,“尽快和沈家联姻。” “这次一定要听我的,尽快娶了沈家的女儿。” “只要有姻亲的关系,沈家就不会放弃你这个棋子。” “你也自然能靠着沈家一步登天。” 燕凛听着重重叹了口气,一脸失落的摇着头。 “沈家如今恐怕不会再帮我了……更何况,沈家哪有什么别的女儿。” “我替你准备好了一份,给沈家的大礼。” “沈家看到这份大礼,自然会对你无有不依。” 说着,顾厌白便将桌上的一个小盒子朝燕凛推了过去。 燕凛疑惑的打开盒子,一脸错愕的睁圆了眼睛。 “玉镯?这是……沈婉蓉的玉镯。” 第51章 你钟情于我,还是钟情于他 顺庆侯府,梧桐苑。 夜幕降临,昏暗渐渐笼罩在梧桐苑内。 院子中间站着凤琴凤茹两位嬷嬷,以及四个宫婢。 而梧桐苑里的奴仆们,也没闲着,黑压压站成了两排,将两位嬷嬷他们围在了中间。 有的人手里捧着贵重的青花瓷瓶。 有的人捧着珠钗首饰的木匣子。 还有的人,拿着精贵的布料和一托盘白花花的银子。 而嬷嬷们小心翼翼的看着两旁,整齐的奴仆和护卫,不敢出声。 全然没了刚进梧桐苑时候的嚣张。 等了许久,两个下人突然从屋里搬出了一张红花梨的椅子,放在了门厅中间。 挽月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几张文书。 “这是做什么?” “是啊,这天都黑了,也不放我们走?” “两位嬷嬷,急什么?” 姜倾梧从屋里出来,声音冷冽,打断了两个嬷嬷的话。 披着件斗篷,从容的坐在了那张红花梨的椅子上。 “姑娘,我们还得回宫复命呢?” 凤琴嬷嬷开口,但姜倾梧却没在意,朝一旁的挽月示意。 “两位嬷嬷,我这里有几张文书。”挽月开口。 “这几份,是凤琴嬷嬷的侄儿,嗜赌成性,仗着嬷嬷的名讳,放火伤人的证据。” “这几份,是凤茹嬷嬷的大哥,贩卖私盐,行贿地方,所查之证。” 说着,挽月将手里的东西,朝两位嬷嬷送了过去。 两人见状,瞬间傻了脸,抬眼看向姜倾梧,噗通跪在了地上。 “姑娘,这事……” 姜倾梧闻声一笑,自顾的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请两位嬷嬷斟酌一下,该如何向太后复命。”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直起身道,“自不用姑娘费心。” “我等已经想好说辞。” “姑娘聪慧,规矩一学便通,乖顺温婉……” 姜倾梧听着凤琴的话,忽的脸色一沉,“不对,不能这么说。” “你们应该说,姜姑娘行事不羁,不识大体,但还算隐忍,归顺,这一日将她折腾的毫无还手之力。” “已然晕了好几次,怕是明日再爬不起来了。” 两个嬷嬷愣怔的看着姜倾梧,随即连连点头,“是,是,老奴们记住了。” 说着,姜倾梧起身朝几人走近了些。 “这些东西,都是赠与嬷嬷和四位宫婢的。” “我手里拿着王爷的玉牌,便是杀了你们,太后娘娘也只是呵斥我几句罢了。” “几位要想清楚,该如何行事。” 四个宫婢闻声,也随即跪了一地。 “奴婢等,谨遵姑娘之命。” 姜倾梧见状,朝挽月示意,“送嬷嬷们回宫。” 姜倾梧看着散尽的众人,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可刚端起茶杯,便听到高处有人说话。 “真是精彩。” 清脆的喊声,伴着低沉的笑声,姜倾梧骤然一惊。 抬眼望去,竟然看到了不同以往的江酒。 手持青玉笛,身着月光白的锦袍,飞身从屋顶稳稳落下。 姜倾梧脸色一沉,看着突然从各处涌出来的院中护卫,忙挥了挥手。 “都下去。” “是,姑娘。” 顾厌白也不在意,自顾的靠在湖边的银杏树下。 眸子里像是泛着点点星光似得,远远看着姜倾梧。 这是……江酒吗? 原来他不穿那身衣服是这样的。 那夜在山顶上,只是恍惚一眼,看的不真切,现在倒是看的个清清楚楚了。 “利用燕修宸的玉牌,让他们吃喝玩乐,拖延他们,拖延了整整一日。” “你便利用这个时间,去调查了他们。” “玉牌是威逼,银子是利诱,若是他们回宫后出卖你,也不会损失什么。” “只有拿到他们切身利益的把柄,他们才会投鼠忌器。” 说着,顾厌白冲着姜倾梧拍了拍手。 “所以你拿住了他们的把柄。” “你让他们无路可走,只能听你差遣,听命行事。” 姜倾梧远远的盯着顾厌白,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是燕修宸叫你来的?”姜倾梧也没什么好脸色,声音冷淡。 “不是,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收到我给你写的信。” 姜倾梧忽的一怔,一脸错愕的看着顾厌白,“信是你写的?怎么可能呢?” “你不是燕修宸的人吗?怎么会……” 顾厌白勾唇一笑,微微摇头道,“我从未说过我是他的人。” “可是你,你昨夜去了王府,你去……”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顾厌白,话没说完,顾厌白便轻声打断了她。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去杀他的,只是你不信罢了。” 姜倾梧突然有些懵了,他好像确实说过,是去杀燕修宸的。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们说的一直都是真的? 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燕修宸的人。 燕修宸也从不承认江酒是他的人。 想着,姜倾梧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你说的,他让你监视我,跟踪我……” “一场交易罢了,不能证明我是他的人。” 顾厌白张口即来,随便含糊了过去。 “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的,我想要杀他,他也要杀我。” “但我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我。” 顾厌白说着,随即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转动手里的青玉笛,眸子里泛着丝丝柔情,连声音也轻软了些。 “我啊,是心疼你,才给你写的信。” “不想让你跳火坑,你难道不怕他是第二个燕凛嘛。”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又凑近了些。 “你猜燕修宸此时此刻,守着两个美艳的姬妾,在王府做什么?” 姜倾梧心里不由的一紧,虽然忍不住的泛起酸楚和恼意。 可她更清楚,顾厌白的弦外之音,“你想挑拨我和他的关系?” “可惜,你不了解我。” “我与燕凛相好时,便能容忍他三皇子府妾室通房一大堆。” “如今燕修宸乃是当朝摄政王,有两个美妾算什么。” “反倒是你……” 说着,姜倾梧目光犀利的审视着顾厌白,一步步朝其逼近。 “你到底是谁?你叫江酒,和燕修宸到底什么关系?” “你又是什么身份,皇室中人?江湖侠客?经商豪门还是……在朝为官?” 顾厌白听着一声声质问,也不禁有些错愕,连连后退间,勾起一笑。 可还没开口,姜倾梧便又疾言逼近,“你挑拨我和燕修宸,又说要杀他。” “那我便只能把你当是他仇人了。” “那我且问,我为何要相信一个敌人的话,去跟自己的未婚夫婿翻脸。” “还有,你挑拨我和他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你钟情于我,不想我想嫁给他。” “或者,是你钟情于他,不想他娶我。” 顾厌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步步后退间,脚下一空,身子一跄便跌了下去。 幸好他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一旁假山上的藤蔓,猛地转身,稳稳站定。 “呼……你这小没良心的,我……” 顾厌白刚松了口气,可一转身,便迎上姜倾梧一掌。 “噗通”一声,这次,顾厌白毫无防备的被打入了湖里。 第52章 弥天大谎 看着顾厌白在水里扑腾,姜倾梧就站定在湖边石台,静静的看着。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前世,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这江酒,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姜倾梧……你个没良心的,我三番两次的救你,你竟然……” 顾厌白在水里喊着,可突然喊声便戛然而止,人也跟着沉了下去。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湖面上的湖灯被他扑腾的不像样子,心里不由的微微一紧。 “你别装蒜,这湖水不过才五尺,淹不死你的。” 姜倾梧正喊着,挽月远远的跑了过来,见水面上渐渐消失的顾厌白,慌张的拉了拉姜倾梧。 “他,他好像真的不行了。” 姜倾梧看了看挽月,随即心里一慌,飞身而去。 一把抓起水里的顾厌白,踩过湖面廊桥的栏杆,将人拽了上来。 “咳咳咳……” 湖心亭里,顾厌白捂着肩膀,连连猛咳…… 姜倾梧一脸嫌恶的扫了顾厌白一眼,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他白衣上被血迹沾染。 他手捂的地方,像是受了伤。 “你……你怎么了?受伤了?” “无……无碍!”顾厌白踉跄着起身,一脸凝重的看向姜倾梧。 “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小心燕修宸。” “燕凛不是良人,燕修宸……也未必是。” 顾厌白一脸认真的说完,便准备离开。 可步履蹒跚,没走两步,便差点摔下去。 姜倾梧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他,“挽月,去叫大夫……” “不用了,我夜闯梧桐苑,已经不合适了。” “若是再逗留,与你名声有损,我不能留在这。” 姜倾梧叹了口气,朝挽月示意,“备马车到后门。” 说着,姜倾梧拉过顾厌白的手臂放在了自己肩上,“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过,你最好不要再危言耸听,我和燕修宸的事,我自有分寸。” 顾厌白看了一眼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不识好人心。” …… 戌时三刻,也不算晚,上城街正是热闹。 姜倾梧从马车窗子往外看,各处都是喧闹的声音。 “喜欢花灯?不如到上元节,花灯更好看些。” 听到顾厌白的声音,姜倾梧立刻收回了目光。 “我今日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正如上次所言。” “以后,我要应付宫里,又要应付婚仪,我与你不必见面了。” “也省的……你时时要来救我。” 顾厌白先是一怔,继而意识到了什么,轻声一笑道,“我……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 “不过,回去之后,总惦记你,怕你被燕修宸骗了,所以……” 姜倾梧眉头一皱,冷眼凝视着顾厌白,“你别费心思了。” “他对我如何,会对我如何,我比你更清楚。”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收了太后赐的美妾,我也信他不是燕凛之辈。” 顾厌白见姜倾梧满眼笃定,缩了缩身子,眯着眼认真的打量起她来。 “你就这么肯定他不会变心?” “我告诉你,男人一旦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就算他以前真的爱慕你,可是天长地久,你又怎知他能始终如一。” “而且,我不怕告诉你……他娶你是有所图谋的。” 姜倾梧听的不耐烦,正要发作,挽月在外面突然传来喊声。 “姑娘,江公子,咱们到芙蓉巷了,走哪里?” 姜倾梧闻声,便自顾的要下车,“既然已经到芙蓉巷了,想必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了。” “我就送你到这。” 顾厌白看着下车的姜倾梧,暗暗勾起邪笑,默默跟了出去。 “你就把我扔这啊,这巷子里漆黑黑的,离我住的地方还远呢,你不……” 顾厌白正说着,随即晃见长街上七八个黑衣人从巷子外面逼过来。 “你们快走……”顾厌白突然一声高呼,猛地推了一把姜倾梧。 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朝巷子里的顾厌白追了过去。 七八个黑衣人,穿着整齐,训练有素,各自手里拿着刀。 很快便将顾厌白围住。 “有人要杀他!”挽月的话音刚落,姜倾梧便冲了过去。 几个黑衣人见姜倾梧参与进来,立即绕开了她。 “别伤了姜姑娘……”带头的慌里慌张的冲其他人喊道。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对方的时候,皱紧了眉头。 但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别的。 眼看着受伤的顾厌白不是对手,姜倾梧轻身一跃,踢倒了顾厌白面前的两人。 稳稳落地,挡在了他身前。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 “今日我在,你们杀不了他。” 对方几人面面相觑,继而纷纷撤离。 等姜倾梧转身朝顾厌白看过去的时候,顾厌白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江酒……” 没办法,顾厌白重伤倒地,她不能见死不救。 等姜倾梧和挽月将顾厌白送回府里的时候,她才知道,顾厌白住在巷子深处的,顾府。 “公子,你怎么伤这般重,你们两个去请大夫……” 顾厌白的心腹顾铭,一脸紧张的在床边忙来忙去。 而姜倾梧也不禁环顾四周。 以前,她一直想要知道这‘江酒’的身份,如今总算知道了他的住处。 “姜姑娘,有劳姜姑娘送我家公子回来。” 顾铭安顿好顾厌白,转身朝姜倾梧走了过来,恭敬施礼。 “没关系,你是他的管家?” “属下公子的随从,小的顾铭。” “顾铭?你这是顾府,那他……” 顾铭有些错愕,无措的吞吐道,“这个,还是让公子自己说。” “顾铭……我没事,你先下去。”远处床边的顾厌白突然传来喊声,吃力的靠在了床头。 姜倾梧见状,朝其走了过去,“看来,你应该跟我说些什么才是。” 顾厌白换了衣衫,捂着肩膀,脸色苍白难看,却还是传来一声轻笑。 “你不是不让我乱说嘛,我说了,你也不信。” “说不说是一回事,信不信我说了算。”姜倾梧说着,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桌边。 顾厌白微微扬起唇角,点了点头道,“那我就说……” “其实,我的名字,叫顾厌白。” “我跟燕修宸认识很多年了,早些年,他为了皇室地位,拿走了一些属于我的东西。” “我如今不过是想要回来罢了。” “为此,我才答应替他做件事。” “之前跟踪监视保护你,确实都是他的意思。” “沈婉蓉死了那日,我以为事成,所以去王府,就是为了要他履行承诺。” “可是没想到,他不肯给我,还要杀了我。” “我受了伤,侥幸逃过一劫。” “本来我是打算离开京城的,可是想起之前我听到的一些事,总觉得不告诉你,对你不住。” 姜倾梧半信半疑的看着顾厌白,若有所思的道,“就是你说的,他不值得我信任?” 顾厌白重重的叹了口气,坐直了些身子,笃定道,“那是我亲耳听到的。” “他说为了皇位,莫说叫他娶你一个弃妇。” “就算娶一个青楼女子,他也肯。” 第53章 听到了啪啪打脸的声音 是老天爷给她在开玩笑,还是阎罗王在逗她玩。 她怎么有些懵了,脑子也乱了。 这些话,若是真的,那前世种种,难道都是假的? 还是说,她重生之后,很多事都变了。 可这话,若是假的,顾厌白的伤从何而来。 那些刻意对她手下留情的杀手又是哪冒出来的。 姜倾梧脑子嗡嗡作响,思绪不安,而顾厌白也看出了什么,传来一声轻笑。 “该说的,我都说了。” “今日有你在,他的人没有得手,明日我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准备离开京城,你好自为之,多加保重。” 好一个以退为进,姜倾梧回过神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信了他。 只是很快,她心中的狐疑便越来越深。 江酒,一个出现在她身边寥寥几次,还有诸多疑点的人,她如何能轻易信了他。 “你且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姜倾梧没表现出信,也没表现出不信,起身而去,走的干脆。 而在姜倾梧转身的那一刻,顾厌白的眼神瞬间布满了凌厉之色。 顾铭送走姜倾梧,再折回来的时候,顾厌白已经行动自如的下了床。 “公子,走了!已经派人盯着她了。” 顾厌白脸色凝重,微蹙着眉头,一声冷笑,“就算不信,也能在她心里塞根刺。” 顾铭微微俯首,朝顾厌白走近了些,“公子,您利用这江酒的身份,给姜倾梧编这么大的故事……” “这就算真的挑拨了她和摄政王的关系,不过也是白白便宜了三皇子!” “三皇子?哼!” 顾厌白一声轻蔑的冷哼,啪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谁告诉你要便宜三皇子。” “本公子,要自己娶了姜倾梧。” 顾铭有些错愕,忽的抬头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也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声冷笑,“怎么,不行吗。” “这姜倾梧是那家伙的命,我既然动不了他,就拿姜倾梧开刀。”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在我面前,一副不动如山的嚣张模样。” “况且,得到姜倾梧,就等同得到了姜家。” “燕修宸没有姜家做依靠,燕凛和沈家的势力就能除掉他。” “到时候,我只需要除掉燕凛,就能一步登天,坐上皇位。” 顾厌白越说越痴迷其中,神思恍然间,转身一把抓住了顾铭的衣襟。 “我要燕修宸的一切,他的地位,权势,女人。” “包括他未来想要的皇位。” “只要他想要的,他拥有的,我都要,我统统都要……” “哈哈……” “我要让他看看,我这个……被他抛弃的人,够不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顾厌白连连传来癫狂的冷笑声,随即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了出去。 “摄政王府,可安排好了?” “回公子,一切妥当,您放心……” ………… 姜倾梧从顾厌白这离开之后,便去了摄政王府。 挽月见姜倾梧一路上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姑娘,那江酒的话……也不能全信。” 姜倾梧回过神来,眸眼微垂道,“我没信。” “那姑娘……是相信殿下的了?” “自然。” 她经历了前世种种,又怎么会轻易相信燕修宸的用心。 “那姑娘一直不说话,又要去王府……难道不是质问王爷吗?” 姜倾梧闻声,勾唇一笑,“今日江酒,三番两次的提醒我,王府两位美妾的事。” “我若是不去,岂不是难为他一番用心了?” “而且,你没发现,从离开芙蓉巷,便一直有人跟着咱们吗?” 挽月脸色一变,转头朝窗外看去,“姑娘,你的意思是说,江酒有问题。”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眼中渐渐拢起几分笃定,“没错,江酒有问题。” “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哪里有问题。” 说着,姜倾梧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绪里。 摄政王府,姜倾梧轻车熟路的翻墙而入,直奔北苑。 本来她是不信顾厌白的,就算相信真的有两位美妾,也不相信燕修宸会接纳他们。 可是才刚到北苑,姜倾梧便听到了一些女子谄媚欢笑之声。 “殿下,奴婢给您换一首曲子,好不好嘛……” “好!” “哈哈,喝酒嘛,殿下……您喝了这杯,奴婢就给您跳……脱衣舞……” 越来越清晰的嬉笑声,让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 燕修宸的屋子里,正传来悠扬委婉的琵琶声。 窗子上映衬着女子曼妙舞动的身姿和盈盈笑语。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窗子上的身影,仿佛听到了啪啪打脸的声音。 虽然她一直都在说,燕修宸是王爷,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可是,他刚不久前才在宫里大殿上,信誓旦旦的说,此生只她一人。 如今,她还没过门,他便按耐不住寂寞了吗? 姜倾梧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便要冲进去。 可一抬脚,便被九寒一把抓住。 “姑娘,别冲动……”九寒压低了声音阻止道。 姜倾梧看了一眼九寒,眼中瞬间泛起冷意,一把拔出了他手里的佩刀。 可下一刻,九寒却忽的挡住了姜倾梧的去路,“姜姑娘,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倒是没想什么,不过确实是看到了,你给我让开。” 姜倾梧猛地推开了九寒,刚要冲进去,却被九寒又一次拉住了手腕。 “姑娘……” 而这一次,姜倾梧一颗心突然就沉了下去,瞬间没了挣扎反抗的力气。 眼底猩红,心里更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 抬眼看着九寒,默默将刀递了回去,“我确实……不该进去。” “若是坏了你们殿下的好事,岂不是罪过。” 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转身而去的瞬间,眼中瞬间被什么模糊了视线。 九寒见状,更慌了,大步追了过去,张着双臂挡住了去路。 “路九寒,你有病,我进去你不让,我出去你也不让。” “怎么,还要杀我灭口吗?” 九寒闻声,立刻俯身下跪,“姑娘误会,属下不敢……” “不敢就给我让开。”姜倾梧厉声喝道,可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酒杯摔碎的声音。 “啪嚓”一声。 这边九寒和姜倾梧还在一站一跪着,那边近身亲卫便忽的冲进了屋里。 九寒见状,随即起身,拉住了姜倾梧的手腕,将人拉回了屋门外。 “姑娘可以在这听着,千万不能冤枉了干爹……” 说着,九寒便自顾的进了屋里,而姜倾梧也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也许真的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燕修宸看到九寒进来,用手中的扇子,拨弄着桌上的酒杯和酒壶。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给本王下毒了。” “若不是本王给你们这个机会,还看不到你们这般大胆的人了。” 姜倾梧听着下毒,心里不由的一紧,瞬间明白了什么。 两个美妾来者不善,是燕修宸故意布局,引他们下手。 “干爹,没事……” “无事,不过是喝了一杯毒酒罢了。”燕修宸脱口道。 姜倾梧闻声,心里一慌,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 “你是疯了吗,知道有毒还喝?” 第54章 打情骂俏 姜倾梧的闯入,让燕修宸大吃一惊。 他完全没想到姜倾梧会在这,如果他知道的话。 千万种布局的方式,都不会让姜倾梧看到他花酒放浪的戏码。 “你……你怎么在这?”燕修宸眼底微不可见的有些慌了。 姜倾梧全然不顾燕修宸的疑问,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拿起了他手里拨弄的空酒杯。 “到底喝了没有,什么毒啊……” “啊?”燕修宸抬眸看着姜倾梧,见她一脸紧张的问,倒是有些恍惚了。 “我问你呢,你喝了什么毒?” “哦,喝……”燕修宸忽的回过神来,忙捂住了胸口。 “……本王,他们给本王下了鹤顶红……” “本王……快不行了。” 姜倾梧心里一惊,瞳孔地震的冲了过去,一把抓起了燕修宸的手腕。 一旁的九寒,一副没眼看的样子,仿佛在嫌弃燕修宸的演技一般。 目光迅速从燕修宸身上挪开,随即拔刀朝两个婢女而去。 “放肆……敢给我们殿下下毒。”九寒倒是声色生威。 一声怒吼,两个被亲卫押着的婢女立刻叩头求饶。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下鹤顶红……王爷饶命,奴婢只是下了……下了合欢散。” “没有下鹤顶红,绝不敢谋害王爷。” 燕修宸听到两人招供,神色立刻恢复自如,也懒得再装下去。 看向两个婢女的时候,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厉色,“何人指使?”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瞬间明白了什么。 又是做戏! 见燕修宸从容的摇着金铜扇,姜倾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把将扇子夺了过去。 “我再问你一遍,喝了没有?” 一声呵斥,屋里众人纷纷循声望去,满眼诧异。 这景色可不多见。 这当今世上敢这般呵斥燕修宸的人,除了太后,就连皇帝也没有过。 燕修宸也有些愣住了,看着姜倾梧手里的金铜扇,似有些紧张的盯着。 “说话啊,你到底喝了没有。” 燕修宸听到呵斥,也顾不上别的,连忙摇头,“没……没有。” “合欢散呢?” 燕修宸接着摇头,“没有,合欢散也没有!”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冷眼瞥过燕修宸,转身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们胆子不小,说,谁指使你们给殿下下毒的。” 姜倾梧突然将话锋指向两个婢女,众人也才跟着回过神来。 “奴婢……奴婢不敢说。” “不敢说是,九寒,去,准备鹤顶红。” “敢给摄政王下药,无论什么药,直接赐死。” 姜倾梧将心底的气全撒到了两个婢女身上,疾言厉色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拿着他的扇子,反应过来,暗暗扬起唇角,抬头朝九寒示意。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鹤顶红。” 见九寒要走,两个婢女立刻伏地磕头,“求姑娘饶命,求王爷饶命,是太后。” “太后说,要我们无论如何在姑娘大婚之前,侍寝,最好是……” “最好什么?”姜倾梧眼神凌厉,心里更是像是吃了一口没熟的酸枣一样,又酸又涩。 两个婢女打颤,头也不敢抬,“最好是,能,能怀上殿下的子嗣……” 姜倾梧一听,暗暗摇了摇后槽牙,转头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起来,“看来我是打扰了殿下的好事,耽误你们为皇室绵延子嗣了。” 两人伏在地上不敢出声,燕修宸也一时无措,“胡说什么……九寒,带他们下去。” “是,干爹。” 燕修宸见人拖走了两个婢女,朝姜倾梧凑近了些,缓缓伸手过去。 “小心……这扇子,不能玩。” 燕修宸小心翼翼的拿回了金铜扇,继而暗暗扬起笑意。 “好威风啊,你是第一个,敢抢本王金铜扇的人。” 姜倾梧也突然回过神来,迅速瞥了一眼燕修宸手里的扇子,“哦。” “你怎么来了,原以为你会在家中送你兄长。” 兄长? 姜倾梧忽的一怔,转头看向燕修宸,“送我大哥?” “你不知道?你……没府里?” 姜倾梧的大脑像是骤然清醒了似得,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那些要杀江酒的黑衣人,比她早走半个时辰。 燕修宸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是和江酒在一起的。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她没在府里的事。 难道,那些人……不是燕修宸派去的? “故倾?”燕修宸朝姜倾梧低声喊道,姜倾梧也骤然回过神来。 “哦,我出去逛夜市了,有人告诉我,太后送了你两位美妾。” “我若是不来,怎会看到这轻音艳舞呢?” 虽然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脸上却难掩醋意。 燕修宸见姜倾梧吃醋,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暗暗得意之状,显露无疑。 倒是一旁的九寒,有些紧张的凑上前去。 “姑娘,他们两人是太后强行塞过来的。” “若是干爹拒绝,怕是影响婚事。” “干爹也是怕将他们留在府里,姑娘来了,看了糟心。” “所以这才故意布局,叫他们以为有可乘之机。” “只要他们动手,干爹便能拿这个理由,将他们退回给太后。” 姜倾梧是聪明的,自然知道这些。 现在九寒又解释了一遍,气也消了大半。 “没有他们,还有别人,算了,燕凛尚且如此,更何况,你是当朝摄政王。” 姜倾梧眉眼间闪过几分失落,这番话倒不是气话。 “关燕凛何事?你非要拿他与本王比?” 燕修宸像是生气了,脸色阴沉的很。 姜倾梧回过神来,眉头紧蹙,心里也窝火。 既然这般在意她和燕凛的事,还娶她做什么。 “我和燕凛确实相好过,你要是这么在意,干脆别娶我。” 说着,姜倾梧便忽的起身准备离开。 九寒见状,心里一慌,连忙张开手臂挡住了去路,“姑娘,干爹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我好好说着话呢,他生什么气。” 姜倾梧厉声喝道,一把推开了九寒。 可下一刻,燕修宸扇子一挥,一根铜丝便绕住了她的手腕。 没等她回过神来,人便被燕修宸猛地拉了回去。 第55章 难道是因为长得好看? 姜倾梧脚下一步踉跄,便被燕修宸困在了怀里。 她本想反抗,却没想到燕修宸紧扣住她的双手,挣扎不得。 “你……你欺负我功夫不如你。” “呵,你还欺负我双腿残废,行动不便呢。”燕修宸冷喝一笑,抬眼看向九寒。 九寒忽的反应过来,立刻退出了屋子。 “说了多少次,不许你再和燕凛有任何瓜葛。” “你这么在意,是在意他,还是在意我是他不要的弃妇。” 姜倾梧厉声怒喝,趁其不备反手一把推开了燕修宸的手,一掌朝其打了过去。 燕修宸为躲开这一掌,扇子一挥打在了姜倾梧手腕上,将人打翻,直接拢进了怀里。 姜倾梧瞬间瘫倒在了燕修宸的怀里,惊慌错愕间,抬眸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撞的那一刻,姜倾梧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心里的怨气和火气,瞬间消失殆尽。 “是在意,你提他一次,本王便后悔一次。” “后悔没有……早一日将你夺过来。” 燕修宸的声音虽然凛冽,可深邃的瞳孔里,泛着隐隐的光。 像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绵绵情意,仿佛能勾魂似得,让人深陷其中。 姜倾梧啊,姜倾梧…… 这家伙年纪大,脾气大,蛮横霸道,你就这么消气了? 这般好哄? 难道……就因为长得好看? “看够了吗?本王……这般好看?” 燕修宸唇角暗暗勾起弧度,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不许你拿他……跟本王比。” “你你你……你放开我……”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挣扎了两下,却被燕修宸抱得更紧了。 “放开?可以,不过……”燕修宸的话没说完,眸光便落在了她唇上。 姜倾梧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弧度。 “你……你想得美。”戏谑一笑,姜倾梧便忽的起身,迅速逃离。 “你方才说,我应该在府里送我大哥,是什么意思?” 燕修宸有些失落的靠在了椅子上,藏起了心里所有的蠢蠢欲动。 “本王已经修书一封给你父亲和兄长,趁着明日沈家出殡,叫你大哥黎明出城。” 姜倾梧脸色一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这样最好,免得他们知道大哥的行踪,横生阻拦。” 说着,姜倾梧便骤然回过神来,“这都亥时了,我得回去了,我还有事没跟我大哥说。” “哎……”燕修宸张了张嘴,本想叫住姜倾梧叮嘱一番,却不想九寒正开门闯了进来。 “干爹……” 姜倾梧吓了一跳,骤然顿住脚步。 “何事?” “不好了,钟嬷嬷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姜倾梧脸色大变,瞳孔地震的看向燕修宸,“钟嬷嬷,太后派来的?” “完了完了,太后要是我夜半三更跑到你这来,还弄了她派来的美妾,一定杀了我。” 姜倾梧连连打转,随即一个健步朝后窗逃去。 可刚开了一点窗,便看到钟嬷嬷带人怒步冲冲的过来,差点被发现。 “来不及了……” “故倾……”燕修宸喊着,朝姜倾梧示意。 循着燕修宸的目光,姜倾梧瞥见了屏风后,燕修宸的床。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一溜烟的跑了过去,直接上了床,放下了床幔。 “老奴参见殿下。” 钟嬷嬷规规矩矩的行礼,身边带着四个太后宫中的近身宫婢,气势汹汹的。 “钟嬷嬷,深夜到此,可是知道本王府里有事发生。” 燕修宸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脸色也没怎么好看。 “回殿下,老奴奉太后之命,前来给殿下请安。” “只因有人禀报,说是姜家姑娘,夜半与殿下私会。” “到底,还未成亲,这姜姑娘与三皇子有过一次议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然不在乎名声。” “可若是有损了殿下名声,便是天大的罪过。” 钟嬷嬷义正言辞,声声刺耳。 “什么叫做我不在乎名声?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摆明是针对我!” 奸细,绝对有奸细! 她来这不过半个时辰,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姜倾梧躲在床上,气的咬牙切齿的。 一边低声嘟囔,一边心中腹诽,就差骂出声来了。 “钟嬷嬷原来是为着这件事来的,我本王还当是为了红鸾和天月来的呢。” 燕修宸的脸色阴沉,冷眸带着厉色,强压着怒意。 “老奴稍等再与殿下说此事,此刻先要寻了姜姑娘,替太后说教一番才是。” 说着,钟嬷嬷便朝身后的宫婢挥手示意。 几人刚动,燕修宸便恼了,骤然传来一声怒斥,“放肆!” 四个宫婢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钟嬷嬷也不由的脸色一白。 一旁的九寒见状,立刻朝门外一声高喝,“来人。” 说话间,便乌泱泱的冲进来七八个人。 “钟嬷嬷,你当本王这里……是什么地方?” 燕修宸眼底泛着杀意,脸上布满了阴鸷之色。 “老奴……老奴奉命,奉命而来,总是要替太后,查上一查……” 钟嬷嬷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吞吞吐吐的。 燕修宸闻声,嘴角扬起冷笑,可脸上仍旧面如寒霜。 “是吗?那嬷嬷可要好好查一查。” 钟嬷嬷暗暗吞了口口水,抬眼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了床上。 像是看穿了什么,缓缓朝床边走去。 可是才刚走到屏风处,身后便传来燕修宸幽幽冷声。 “钟嬷嬷,你可想清楚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只一句话,钟嬷嬷便吓得立刻退了回了燕修宸面前。 燕修宸见状,朝前倾了倾身子,眸色冷厉,声如寒冰。 “嬷嬷,想清楚了?” “本王还以为连嬷嬷你,都敢欺负本王……是个残废呢?” ‘噗通’一声,钟嬷嬷听到这话,立刻跪的结结实实。 “老奴不敢,殿下恕罪。” 燕修宸冷眼扫过地上的钟嬷嬷,哗啦一声打开金铜扇,靠在了椅子上,缓缓摇动。 “红鸾与天月给本王下药,意图谋害,已然招供。” “想要本王善罢甘休,便请太后允准……” “五日后,本王要与姜倾梧办定亲宴。” “是,是,老奴告退。” 钟嬷嬷吓得没敢抬头,低声附和着,随即带人退了出去。 姜倾梧见状,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五日后?来得及吗?”姜倾梧暗暗一笑,低声嘟囔着。 正要翻身下床,却不小心踢翻了燕修宸床边的锦鞋。 可就在她下意识去摆好鞋子的时候,却晃见燕修宸那双鞋的鞋底,满是灰尘。 第56章 姜家喜事,沈家出殡 他不是坐轮椅吗? 这鞋底怎么……这么多灰尘。 这鞋子,玉锦鞋面,浅口软底,通常是在卧房,或休憩时才穿的。 在屋里穿的鞋子…… 姜倾梧脑子嗡嗡作响,正失神,远处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故倾……” “哦,来了……” 姜倾梧反应过来,急忙将鞋子摆了回去。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亲卫和钟嬷嬷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了九寒。 燕修宸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姜倾梧便急忙抢了先。 “没事的话,我走了……我回去找我哥。” 说完,姜倾梧便轻车熟路的从后窗翻了出去。 “她……这是怎么了?” 燕修宸一脸错愕的看着消失的姜倾梧,转头看向九寒。 “给平清王去封信,就说姜青柏已经出发,叫他接应。” “是,干爹。” …… 翌日,刚过五更天。 姜青柏便带着心腹洛青和两个亲卫,悄悄出了侯府。 姜倾梧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和挽月一起,一直将姜青柏送到了城门口。 城门守将本来在打瞌睡,看到快马,骤然清醒,迅速上前阻拦。 “这么早,什么人出城?” 姜青柏冷眼扫过,将和谈使的令牌亮了出来,“朝廷要务,让开。” “是。”两个守将立刻下跪附和,让开了城门。 城门口,姜青柏看了看身后空寂无人的长街,朝姜倾梧示意。 “你快回去,我不在京中,凡是你多上心,有任何事,记得立刻书信与我。” “放心,大哥,没事的,有摄政王在,不日二哥也会回京,你放心。” 姜倾梧本来是想宽慰姜青柏,可这话说出来,姜青柏脸上倒是担心更浓了些。 “我担心的就是摄政王,就是你二哥。” 姜青柏朝姜倾梧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兄长到如今也没想明白,这摄政王为何突然间对你至情至深,非卿不娶。” “我担心这其中有什么别的原因。” “还有你二哥,他行事冲动,向来无畏,我担心他惹事,也怕沈家会对他不利。” 姜倾梧的目光凝视在姜青柏的身上,心里隐隐沉重。 想起前世,姜青柏惨死,她也是接了和谈使的任务之后,出了殡,送走了姜青柏,才离京的。 “大哥,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之前的姜倾梧了,我会照顾好家里人,会照顾好姜家所有人。” “你要牢牢记住,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是我的,千万要保重好。” “还有,我跟你说的和谈期间,发生的事,如何应对,你可都记下了?” 姜青柏闻声,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记下了记下了,可你又不是神算子,怎么知道和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你别管,总之你听我的,千万要听我的。” “好,我记住了。”姜青柏笑了笑,脸上仍旧是有些不在意。 姜倾梧心里不安,可是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姜青柏却给了她一个定心丸。 “好了,你若是信摄政王,便就该放心我。” “我在平清王身边,自不会有危险。” 姜倾梧松了口气,朝姜青柏点了点头。 …… 翌日。 燕修宸和姜倾梧,举办定亲宴的,圣旨入侯府。 沈家为沈卓然出殡的仪仗,正走上长街,哭声震天。 “我的儿……呜呜……” 姜倾梧坐在庄又问的说书摊前,盯着长长的队伍,听着悲恸的哭声,心中万分感慨。 她仿佛能看到那棺椁前,自己曾经低声抽泣,那双红肿的眼。 “姑娘,太晦气了,今日圣旨入府,要给您和殿下般定亲宴呢。” “没什么晦气的,我就是要来看看……” “让自己牢牢记住,输了和赢了的区别。”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喃喃着,继而啪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主子,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吩咐啊,小的手头……”庄又问一边给姜倾梧倒茶,一边笑着搓了搓手指。 姜倾梧回过神来,勾唇一笑,随即将十两银子扔了过去。 “先拿着,确实有件事,让你办……” “嘿嘿,好嘞。” 姜倾梧见状,朝庄又问压低了声音,“芙蓉巷里,有个顾宅,离你住的地方不远。” “你帮我打听打听,那府里的人是什么来头。” “查清楚了,我另外有赏。” “这小的在行啊,没问题。” 姜倾梧扬起笑意,可是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 转头望去的时候,沈卓奇一身孝衣正目光如刀的看着自己,甚至脱离了出殡的队伍。 姜倾梧见他恶狠狠,像要吃了她一样,却是勾唇一笑,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姑娘,是沈卓奇。” “是啊,讨厌我,想要找我报仇,恨不得一刀杀了我!” “可惜啊,他没这个本事。” 前世的沈卓奇只是一个小角色,沈家显耀,嫡长子功勋在身,沈卓然之后又娶了南部大家的女儿做靠山。 沈家根本没有沈卓奇的一席之地,到最后,也只是军中一个都尉。 再恨也只能远远一双怒目,姜倾梧也并没在意。 倒是这一幕被不远处酒楼,二楼的顾厌白和燕凛尽收眼底。 “我不信,我还是不信,她怎么会愿意嫁给燕修宸。” “一个比她大十岁的残废……” 燕凛脸色阴沉可怖的看着姜倾梧,声音低沉。 一旁的顾厌白冷笑一声,轻蔑的扫过燕凛,坐在了身后的矮桌前。 “他不是残废,他的腿,已经好了。” “或者说,从未那么严重过……” “而且,姜倾梧不仅愿意嫁给燕修宸,还深情不移,倾心相对。” “你被骗了。” 燕凛脸色骤变,忽的冲了过来,“你说什么,先生你再说一遍?” 顾厌白从容的倒了杯酒,抬眸看向燕凛,“这些日子,我替你查探了一番。” “燕修宸的腿伤是装的。” “姜倾梧与你周旋,也是为了替燕修宸寻噬心蛊的解药罢了。” 燕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恍惚的跌坐在了矮椅上。 “不,我不信,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她一直是钟情于我的。” “她对我那般深情,甚至纵容我纳妾入府,怎么会因为一个沈婉蓉就……”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轻笑道,“你若不信,大可一试,便可知姜倾梧对你是何心意。” 燕凛眉头深锁,犹疑的看着顾厌白,“……如何试?何时试?” 顾厌白浅浅一笑,起身朝远处的姜倾梧看了过去。 “明日如何,就拿她……最想要的东西来试。” 第57章 以身犯险 翌日,顺庆侯府,梧桐苑。 姜倾梧已经埋头做了大半日的羽箭,将屋子弄的乱七八糟。 “绣花您不行,干这个倒是拿手。” 挽月端着茶点送进屋里的时候,连连摇头。 “姑娘,您这都弄了大半日了,还不够啊。” “下聘的时候,奴婢可是仔仔细细的替您数过了。” “殿下给您的天凤羽,只有一百支,您都做了……” 挽月边说边将做好的羽箭一盒盒的数了数。 “五十三支了?不留一些吗?” “呼……”姜倾梧埋头吹了吹羽箭上的废屑,头也没抬的附和着,“留,自然要留一些的。” “这天凤羽难得,不知道燕修宸费了多少功夫弄来的。” “你拿盒子给我分一下。” “大哥十支,二哥十支,我自己留十支,给燕修宸三十支,其他的天凤羽留下来。” 挽月看着姜倾梧认真的样子,没眼看的摇了摇头,将羽箭分好,装进了盒子里。 “两位公子要知道你如此偏心,定要骂姑娘没良心。” 姜倾梧闻声,抬眸瞥了一眼挽月,正要说什么,阿沁正匆忙走了进来。 “姑娘,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亲手交给姑娘。” 姜倾梧迷惑一笑,朝阿沁示意,“来给我。” 姜倾梧拆开信的第一瞬间,便认出了燕凛的字迹。 脸色也不由的沉了下来。 【倾梧亲启。】 【得知你与王叔定亲宴之讯息,彻夜难眠,心痛至极。】 【我知王叔强娶,不会轻易弃婚放你,愿拿噬心蛊的解药与之交换。】 【今夜戌时两刻,我在南都楼二楼等你。】 【我会拿解药来,你拿解药与王叔交易。】 【愿他肯放你退婚,我心如明月,待你独身,娶你入府。】 姜倾梧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头深锁,凌厉的眸子里迸发出冷冷寒意。 “姑娘……九寒一早就来说了,今夜要姑娘和殿下入宫用晚宴谢恩。” “我知道。”姜倾梧冷冷附了一声,将那封信攥成了团。 她若不去,怕是错过了唯一拿到解药的机会。 可她若是去,不但要失约和燕修宸的进宫的事,还有可能被人发现自己私会燕凛。 当然更重要的是,沈婉蓉去世这么久,燕凛一直默默无声,此时却突然约见她。 更是拿她最想要的解药来引她去。 难保不是图谋算计她。 姜倾梧心中不安,可想起三月之期,还是犹豫了起来。 眼下很快就是一个月了,再过两个月,燕修宸的解药就没了。 如果燕凛真的带着解药去的,那只要拿到解药,就无需再对他手软。 姜倾梧想着,抬眸朝挽月示意,“挽月,你去给殿下捎个信。” “就说我忙着做东西,让他先进宫,我自会赶过去。” “姑娘……” “叫你去你就去,另外,去把洛鸣叫来。” 挽月犹豫了片刻,微微行礼,“是,奴婢去叫洛鸣。” …… 夜里,戌时两刻,姜倾梧一身墨青色的衣裙,披着一件黑色斗篷。 手中握着她的刀,刚巧可以隐于斗篷里。 南都楼是一家戏楼,开在偏僻的东青街上,天寒人少,此时就连街上也没什么人了。 挽月一路上都像是在做贼一样,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 “你干什么?又不是小偷!” “姑娘,偷人,也是偷啊,这要是被人看到,被殿下知道了……” 姜倾梧忽的一怔,眉头紧皱的顿住了脚步,冷笑一声看向挽月。 “偷人?有你这么贬低自己姑娘的吗?” “不是不是,奴婢的意思是,这偷人可比偷钱刺激多了。” “奴婢怕……” 姜倾梧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朝前走。 “怕什么,本姑娘已经都安排好了!” “对了,我让给燕修宸送的信,送去了吗?” 挽月闻声,忙凑近了些,“送去了,这会应该已经到宫门口了” “姑娘放心,信一定送到。” 南都楼外,两个燕凛身边的小厮,像是在等着姜倾梧一样。 见她过来,立刻将人迎了进去,却又在楼梯口,将挽月挡了下来。 “挽月姑娘,我家主子和姜姑娘有些事要谈,您就在楼下等。” 姜倾梧眉头微蹙,心里又多了几分警惕,只是脸上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无妨,你就在楼下喝喝茶便是。” “是,奴婢知道了。”挽月微微行礼,抬眸看向姜倾梧,暗暗点了点头。 楼上只有一间雅间烛火通明,姜倾梧犹豫了一下,径直走了过去。 可进门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桌上摆放着茶点和温好的酒,屋里点着浓重的檀香,靠窗口的位置还有一张坐榻。 而在坐榻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十分扎眼。 “燕凛?”姜倾梧暗暗环视着周遭,低声喊道。 见无人作答,姜倾梧朝那盒子走了过去。 犹豫了片刻,正要打开盒子的时候,身后突然听到脚步声。 等她转身的时候,燕凛已经关上了门。 “倾梧,你来了。” “是,收到你的信,不忍不来。” 燕凛眼里泛起微微的光,朝姜倾梧眼神示意,“那盒子里,就是噬心蛊的解药。” 姜倾梧见状,犹疑着转身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有股子异香,但确实有三颗药丸,和当初她偷来的药丸一模一样。 “这解药,还是一个月一颗的那种吗?我还以为……” 姜倾梧正想着该如何拿走解药的时候,身后的燕凛却突然抱住了她。 “倾梧,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你是被迫留在他身边的……” 姜倾梧心里一惊,立刻挣扎起来。 本不想动武的,可是很快,她便意识到了燕凛的用意。 “以前是沈婉蓉不许我与你亲近……” “我是为了笼络沈婉蓉,才一直和你保持距离。” “如今,她已不在。” “你……你从了我。” 姜倾梧恼了,猛地挣开了燕凛,拔刀相向,“你疯了。” “你……你拿刀指着我?你来见我,究竟是为了解药,还是为了我……” 燕凛想起顾厌白的话,脸色阴沉的质问道。 解药只有三颗! 姜倾梧余光瞥见盒子里的解药,仍旧不愿与燕凛彻底决裂。 “自然是为了我们。” “好,你既然心里有我,那就从了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燕凛说着,便一步步朝姜倾梧逼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直接将刀抵在了他胸口。 “成亲之前,你做梦,你以为……我是沈婉蓉吗?” 说话间,姜倾梧趁其不备,便一个健步拿走了桌上的锦盒。 可是刚拿到手里,正打算迅速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身子一软。 瞬间,眼前晕眩,四肢无力,身体里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撕咬着她,又痒又热。 “你……你做了什么?” 姜倾梧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手里的盒子也脱手而落。 “这盒子里不是真正的解药,而是七情丹,可以散发异香,闻之,便会情动不能自已。” 燕凛边说,边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朝姜倾梧一步步逼近。 “不管你是否心中有我,今夜……我要定了你!” 第58章 身陷囹圄,试探江酒真假 时间回溯到…… 两个时辰前。 梧桐苑里,姜倾梧在落日余晖下,坐在书桌边,给燕修宸写好了信。 好好的塞进了信封里,随即交给了院子里近身护卫。 “姜风,这封信,你到戌时再送去西宫门,一定要亲手交给摄政王或者他的心腹,明白吗?” “是,姑娘,明白。” 挽月见姜风出门,这才暗暗叹了口气,一脸疑惑的凑了过去。 “姑娘,奴婢不明白,你既然要告诉殿下去见三皇子,为何方才又要撒谎,让殿下先去宫里。” 姜倾梧自顾的端起了茶杯,抬头看了看挽月。 “我若是直接说了,他定然要来拦我。” “那戌时就能说了?殿下定然也要来。” “可那到时候,他就来不及阻拦我了,而且,我还要印证一件事。” “什么事?” 姜倾梧眸底隐隐藏着浓重的不安,思绪有些恍惚道,“江酒与燕修宸定然是有关系的。” “燕修宸不肯说,江酒在说谎,我总要弄清楚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问题。” 姜倾梧若有所思,挽月一头雾水,“这样就能印证这些事吗?” “过去每次我遇险,知情的都是燕修宸,而救我的却都是江酒。” “我便要看看,今日来救我的是谁?” 挽月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拿走了姜倾梧手里已经空了的茶杯。 “我的姑娘,你这算是算计殿下吗?” 姜倾梧愣了愣神,继而抬眸道,“他既然有事瞒我,不肯告诉我,我自然要弄清楚。” 姜倾梧想起前世自己傻乎乎的在燕凛身边,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样子,就恨不得活剐了自己。 “可是……姑娘,这事,就算让你弄明白,今日也够冒险的,值得去吗?” 姜倾梧回过神来,不禁一笑道,“一箭三雕的事……值得冒险。” 挽月撇了撇嘴,低声嘟囔着,“奴婢只看到一雕,还未必能让您探得谜底。” 姜倾梧闻声一笑,起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二只雕,自然是解药。” “第三只雕嘛……就看洛鸣了。” ………… 戌时两刻,凤和宫里。 燕修宸刚入席,九寒便收到了宫门口送来的信。 悄悄朝燕修宸耳边凑了过去,“西宫门外,姜姑娘差人送来一封信,” 燕修宸脸色微微一沉,仿佛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今夜戌时两刻,我答应了与燕凛会面于南都楼二楼。】 【他以解药引我前往,目的不纯,恐有危机。】 【若半个时辰后,我未入宫,便来寻来。】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字迹,眉头骤然神锁,“蠢货!” 一声低喝,燕修宸朝九寒示意,“出宫。” “是……”九寒边带燕修宸离开,边朝其耳边压低了声音。 “干爹要不要回府……换江酒的衣服去。” “已经戌时两刻了,来不及了,直接去。” “是。” 彼时,南都楼里。 姜倾梧正药力发作,看着步步逼近的燕凛,姜倾梧连连后退。 她算好了所有的事,甚至料想到了自己会和燕凛翻脸。 然后大打一场,身陷险境,冒险拼杀,却唯独没有算到,自己会中这种下三滥的玩意。 “你啊,若是有沈婉蓉一半的风情,我也不会忍到如今。” “我燕凛手里的女人,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给了那个残废。” “你若是心中有我,我们今日就做个实实在在的夫妻。” “你若是背叛了我,那我只能恶心恶心,你们这对狗男女了。” 燕凛以为势在必得,从容不迫,嚣张得意的噙着笑意。 那笑容,让姜倾梧心中一寒。 宛若看到了姜氏灭门那夜,燕凛在伞下的那副嘴脸。 遍地尸血的画面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隐隐恢复了些神志,随即伸手一把握住了刀锋。 鲜血沥沥而落,强烈的痛感,让她骤然清醒了些。 看着一时愣住的燕凛,姜倾梧挥刀而去。 燕凛神色一慌,急忙躲开了姜倾梧的刀,可稍不注意,便被姜倾梧划伤了手臂。 “啊……”等燕凛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趁机从后窗逃了出去。 “你……你竟然要杀了我。”燕凛不可置信的捂着手臂,朝门外大喊。 “给我追,把她给她带回来。” 姜倾梧从二楼窗户跳下来,迅速躲进了一条暗巷。 本以为可以暂时躲避,可转眼间,前后便被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姜倾梧见状,提起了精神,握紧了手里的刀。 “姜姑娘,别跑了,我们殿下请你回去。” “呵,那就要看,你们请不请的动了。”说着,姜倾梧便站定了身子。 手上的伤口在痛,四肢百骸也在发软,使不上力。 很快,姜倾梧的刀便被打落在地。 眼看着刀锋将至,突然一声高呼,从空中飞来一把短刀。 “姜倾梧,接刀。” 姜倾梧也没多想,一把接住空中的短刀,挡住了黑衣人的刀锋,转身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看着手里的刀,姜倾梧抬眸看向在她身边厮杀的黑衣人。 黑色披风,银色面具,手持双刀,是江酒。 她等来的是江酒?! 看着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姜倾梧也暗暗松了口气,踉跄着靠在了墙边。 “你怎么了?受伤了?” 姜倾梧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心里像是有种被她狠狠压着的东西要迸发出来一样。 就在江酒靠近她的瞬间,姜倾梧忽的清醒。 猛地躲开了他,持刀一举,与之拉开了距离。 “别过来,我……”姜倾梧本想告诉江酒自己的情况。 可是突然间,就那么一瞬间。 她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刀…… 姜倾梧眉心一紧,脑子一阵混乱,想起在破庙时,她也曾接过江酒的刀。 这刀外表虽然十分相似,可是……重量不同,手感……也不同。 刀不一样,披风也不一样! “别过来……” 姜倾梧看着再次逼近的江酒,又一声怒喝,声音比刚才更凛冽了几分。 顾厌白骤然一惊,顿住了脚步。 他给燕凛出谋划策,本想着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劫走姜倾梧。 可如今姜倾梧却视他如洪水猛兽,倒是让他有些费解了。 “你……你怎么了?我是来救你的。” 姜倾梧心里被什么狠狠撕咬着,浑身已然没了什么力气,可脑子却尚算清醒。 看着面前的‘江酒’,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骤然想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在沈国公府……我救了你,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你说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任何时候……” “我现在要你兑现承诺。” 第59章 燕修宸暴揍顾厌白 顾厌白一脸茫然。 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还未到京城。 可是眼下,他又不能含糊过去。 犹豫片刻,低声喃喃道,“……是,是我说的。” “我是说过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我做什么?” 是?这个江酒……不是当初的江酒。 他不是真的!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再看面前的顾厌白,心底瞬间拢起几分恐惧。 “我要你……离我远点。”姜倾梧举着刀,下意识的朝后连连后退。 见和顾厌白拉开了距离,姜倾梧转身消失在了漆黑的深巷里。 顾厌白看着消失的姜倾梧,恼怒至极,狠狠攥紧了拳头。 随即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晃见了姜倾梧遗落的刀,暗暗扬起邪笑。 这是第一次,姜倾梧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心里的热,渐渐迸发到身上,如同置身火海一般。 姜倾梧披着黑色的斗篷,手里暗暗攥着顾厌白的那把短刀,步履蹒跚的冲出了暗巷。 不知,是不是自己脑子不清醒。 就在她坚持不住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九寒和燕修宸的马车。 “燕修宸……”姜倾梧低声喊着,踉跄着冲了过去。 没等说什么,便倒在了地上。 “姜姑娘……” 燕修宸听到九寒的喊声,也不顾暴露,直接冲出了马车,随即将姜倾梧抱了回来。 手上有伤,还紧紧握着顾厌白的短刀。 “回府。”燕修宸喊着,将人搂在了怀里。 想要拿走她手上的刀,却怎么都掰不开她的手。 “故倾……是本王,你醒醒。”燕修宸低声喊着,轻轻抚过她额间的乱发。 而姜倾梧似乎也听到了燕修宸的喊声,这才松了手。 短刀‘砰’的一声脱手而落。 燕修宸也急忙拿出了丝绢缠住了她手上的伤口。 “燕修宸……你,抱抱我……” “你抱紧我……”姜倾梧喃喃呓语,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燕修宸有些恍惚,将人紧紧搂进怀里,才骤然意识到,她浑身滚烫。 浑身上下只有手上有伤口,却脸色惨白,神志不清。 燕修宸还没明白是何缘故,姜倾梧便捧着他的脸,胡乱的吻了过来。 燕修宸骤然一惊,瞳孔地震般的看着姜倾梧。 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故倾……故倾……”燕修宸喊着,却没什么能力推开她。 甚至在她吻过来的时候,迎合了上去。 直到姜倾梧越发不受控制,开始扯拽他的衣襟,他才骤然清醒。 抬手一掌,劈在了姜倾梧后颈。 ‘砰’的一声,姜倾梧瞬间失去了知觉。 人瘫软下来的时候,被他紧紧拢住。 看着怀里的人,燕修宸微微调整了呼吸,定了定心神。 抬眸,眼底便是如刀般凌厉的锋芒。 半个时辰后。 姜倾梧安安稳稳的躺在了,王府北苑的西厢房里。 “殿下,姜姑娘气息平稳,已然无碍了。” “手上的伤,已用了最好的药,最多三日,便可愈合,恢复如初。” 燕修宸坐在床边的轮椅上,目光凝视在姜倾梧的脸上。 确实苍白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人也平静了下来。 燕修宸头也没回的拿着金铜扇朝御医挥了挥手。 “干爹……”九寒低声喊着,见燕修宸朝其示意,才轻轻走近。 “说。” “干爹,儿子方才去了一趟南都楼,三皇子等人已经走了。” “那房里……发现了七情丹,还有……姜姑娘的刀鞘。” “另外,儿子在南都楼附近的暗巷里发现了几具尸体,不是大燕的人。” “应该是……顾厌白的人。” 燕修宸听着九寒的话,怒上眉梢,眉心拧成了黑色,攥紧了手里的金铜扇。 “派人,去将挽月和洛鸣找来,本王出去一趟……” 说着,燕修宸一道寒光,抬眸看向九寒,“看好她,若有什么差池……你负责。” “是,儿子明白。” 夜半子时,上城街,芙蓉巷,顾府。 府中花园的湖边,顾厌白正对着波光微明的湖面吹笛。 在空寂的夜幕中,隐隐传来一种凄清的感觉。 可笛声婉转处,空中却突然飞来一把短刀。 ‘咻’的一声,朝他刺来。 顾厌白眼前一惊,及时转身躲避。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晃见一道黑影,还没回过神来,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将他打蒙,踉跄着差点摔倒。 等他站定之时,燕修宸已经手握他的那把短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顾厌白打量着燕修宸一身黑衣黑袍,银色面具,传来戏谑一笑。 “这身衣服,还是你穿好看。” “燕凛身边的神秘人,便是你,对。”燕修宸冷声喝问道。 顾厌白轻笑着,不以为然的转动青玉笛,“不错,是我。” “今夜之事,也是你的主意?” “正是。”顾厌白不加思索的脱口道。 可话音刚落,便被燕修宸手里的刀打在了脸上。 ‘砰’的一声,顾厌白耳边嗡鸣,侧身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定。 “你……你疯了你,差点睡了她的也是燕凛,你怎么……” 顾厌白转身怒吼,却迎上燕修宸飞扔过来的短刀。 这次,顾厌白也恼了,一把握住短刀,转身反击而来。 只是才刚到跟前,燕修宸便身形一闪,如同一道光影般。 “嗖”的一声。 他甚至没看清人,便被燕修宸夺过了刀。 可没想到燕修宸弃刀不用,一脚踢得他连连后退。 没等他反击,便有接着一掌,重重打在了胸口。 “啊……” ‘砰’的一声,顾厌白直接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才刚回过神来,便‘噗’的一声,吐了满地血。 等他抬眸看向燕修宸的时候,人已经稳稳站在了他面前。 “呵……好厉害啊……看来,我永远不是你的对手。” 燕修宸眼底拢起杀意,暗暗摸向后腰的短刀。 “我说过,你敢生事,我杀了你!” 顾厌白也看出了燕修宸杀气腾腾,只是却看起来毫不在意。 看着燕修宸传来阵阵冷笑,“杀,杀杀杀杀,赶快杀。” “你难道不知道我日日都盼着,能死在你手里吗?” 说着,顾厌白冷嗤一声,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燕国,这个肮脏之地……燕凛,皇室,个个都是杂碎……” “如果不是你,你觉得我会出现在这吗?” “有种,你就杀了我。” “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舍不舍得……” 燕修宸死死攥着后腰的短刀,可是看着顾厌白,那副行尸走肉般的癫狂模样,他便就只剩下了心疼。 “我不杀你……”燕修宸埋头失神,低声喃喃着。 就在顾厌白以为就此躲过一劫的时候,燕修宸却又缓缓拔出了短刀,一步步朝其逼近…… 第60章 敢动我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燕修宸那把短刀做工精致,两尺长。 刀鞘既是刀身,也是刀柄,两把刀收起来,合二为一,如同一把略窄的戒板。 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很有分量,也十分衬手。 顾厌白见燕修宸拿着短刀,步步逼近,不禁连连后退。 “你……你干什么,你不会是要,是要打我。” 话音才落,燕修宸便举起短刀,狠狠打在了他身上。 “啊……燕……燕修宸,你,啊……你干什么,疼……” 叫喊声引来了宅子里寥寥几个奴仆,皆是临时买来的。 见这场景,纷纷吓得不敢出声。 唯独顾铭,是他的心腹,从屋里拿了刀便迎了过来。 可刚拔刀冲到跟前,顾厌白便指着他一声怒喝,“你干什么!” “我,属下……”顾铭愣怔的举着刀,随即忽然睁圆了眼睛指着顾厌白身后。 顾厌白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燕修宸手中的刀打在了后肩上。 “啊……”顾厌白踉跄着站定,捂着胸口朝燕修宸指了过去。 “还打……你够了,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你……” 顾厌白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一个健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眼中尽是肃杀之气。 “离燕凛远一点,离姜倾梧远一点,否则……我真的敢杀了你。” 说完,燕修宸便狠狠将人推倒在地。 “咳……”顾厌白猛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看着燕修宸拿走姜倾梧的刀,消失在夜幕中,不禁传来一声不羁的冷笑。 “骗子,我可不信!” …… 燕修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 虽然天还未亮,但东边已经隐隐泛白。 九寒在屋里来回踱步,听到后窗有动静,连忙关紧了房门,迎了过去。 燕修宸看到九寒,微微有些错愕,“你在这做什么?” “儿子担心干爹……” “担心什么,怕本王一怒之下杀了燕凛?” 燕修宸自顾的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摘下了面具。 “她如何了?” “姑娘睡得安稳,挽月一直都守着,另外……洛鸣也来了。” 燕修宸眼底闪过几分思索,换了身上的锦衣,自顾的坐在了轮椅上。 九寒见状,立刻将脱下来的衣物和短刀收了起来。 “儿子确实担心,干爹会去找三皇子。” “眼下还不是动他的时候,朝野上下,乃至临近敌国都虎视眈眈的看着。” “三位皇子中,只有三皇子能力出众,若是他有半点不测,都会算到您头上。” “一旦被扣上了这个帽子,怕是耽误干爹的大计。” 九寒边说边倒了茶,朝燕修宸送了过来。 “本王自然知道这些……”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接过茶杯,眼底渐渐拢起杀气。 “可本王……咽不下这口气。” “敢动我的人,他一定要付出代价!” 燕修宸喃喃着,抬眸看向九寒,“去,把他如今最宠爱的妾室,给我查出来。” “是,干爹,儿子知道了。” 清晨,四处冷清,寒意逼人。 燕修宸坐在门厅前的轮椅上,看着挽月和洛鸣跪在院子里,不紧不慢的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 “你们是故倾的人,本王也不好惩罚……” “可无论是谁家的奴婢心腹,护主不力,都是罪过。” 挽月和洛鸣闻声,连忙伏地磕头,怯怯的不敢出声。 “她为何去南都楼,本王已经知道了,至于洛鸣……” 洛鸣闻声,立刻抬头道,“属下奉姑娘之命,夜探三皇子府。” 说着,洛鸣便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朝九寒递了过去。 九寒看着递过来的锦盒,立刻送到了燕修宸的手里。 “姑娘说,殿下之前查探三皇子私造兵器之事,无有线索。” “所以趁昨夜,三皇子不在府中,守备松懈,叫属下夜探三皇子府查探。” “属下在三皇子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张地图,和一个锦盒。” 燕修宸边听着洛鸣的话,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有一张地图,还有……一个玉镯! 燕修宸一脸错愕的看着那玉镯,不解的打量着。 “这是……你们姑娘的?” 挽月闻声,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不是……姑娘善武,不喜此物。” “库房里,似乎……也没有这样的玉镯。” 燕修宸疑惑之心更重,只得先将玉镯放了回去,随即打开了地图。 地图上标记着几处地点,是在离京城百里外的寒城附近。 燕修宸看着地图,随即立刻给了九寒。 “叫赤红卫暗中去查探一下,是否是私造兵器之地。” “若是,不必回禀,立刻查抄。” “是,干爹。”九寒附和着,拿着地图匆匆而去。 挽月看着九寒离开,怯怯的抬眸看向燕修宸。 “殿……殿下。” “说。” “玉镯……也许姑娘认得。” 燕修宸闻声,低头看向盒子里的镯子,微微蹙紧了眉头。 …… 高墙里,坐落着层层宫宇。 夜里,迷雾一片。 姜倾梧瑟瑟发抖的走在凄寒空旷的宫中。 循着远处偏殿里一抹光走去。 那窗子微微开着,烛火被徐徐微风吹得忽明忽暗。 而另一个她,正一身凤冠霞帔,对着铜镜,笑靥如花。 “姑娘倾城之色,这皇后的凤冠霞帔,只有姑娘能衬得如此艳绝惊人。” 身边的丫头,赞她美貌,可下一刻便“咣当”一声。 房门被猛地推开,燕凛醉醺醺的闯进了她的房间。 见他步履蹒跚,她急忙上前。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和……” “倾梧,我……我想,想要你……你今日从了我好不好。” “燕凛,你放手,马上就是封后大典……” “不要,放开我……”她猛地推开燕凛。 而在他踉跄跌倒之际,竟被突然出现的沈婉蓉一把扶住。 姜倾梧站在不远处,看到沈婉蓉的那一瞬间,脑子嗡的一声。 沈婉蓉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 她自己怎么会在这。 这是……这是她和燕凛大婚之前发生的事,她怎么会回到这来。 不不不,不要,这不是真的…… 姜倾梧的思维混乱,正恐惧不安,惶惶无措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一声高过一声,像是漆黑夜里的光一般。 “故倾……故倾你怎么了,你醒醒……” 燕修宸看着在睡梦中挣扎不安的姜倾梧,连连喊着,硬生生将人从梦中拉了回来。 “啊……”姜倾梧忽的坐起身来,耳边嗡鸣渐弱,渐渐清醒了些。 抬眸看到燕修宸的一瞬间,姜倾梧不由分说的便抱住了他。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61章 这蠢丫头,何时长脑子了,变得这般聪明 哭声震天,响彻整个北苑。 挽月和九寒闻声冲进房里的时候,燕修宸正抱着她,一脸错愕的安慰着。 “好了,好了,是不是做梦了,别怕!” “我……我梦见,我梦见……” 姜倾梧边哭边说,随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松开了燕修宸的同时,哭的一抽一抽的抹着脸上的泪。 “我……梦见沈婉蓉了。” 姜倾梧将梦里的故事,删减的就剩了一句,可心里还是委屈的止不住掉眼泪。 她是害怕了,是真的怕了。 这一路走来,打打杀杀的,都没有这样一个梦,让她如此恐惧。 她真怕自己再回去,再回到前世那场噩梦里。 “好了,只是梦而已。”燕修宸低声安慰着,拉过了姜倾梧的手。 “别哭了……现在哭了,待会就没得哭了。” 姜倾梧忽的一怔,不解的抬眸,“啊?” “啊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没点数吗?” 燕修宸声音轻柔,可脸色却冷了下来。 姜倾梧的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抿着嘴,缓缓低下了头。 “私会燕凛……还差点吃亏。” 听到姜倾梧低喃的声音,燕修宸冷冷追问了一句,“还有呢?” “故意给你写信,试探你和江酒的关系。” “还有呢?”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狐疑的目光偷偷瞥了一眼燕修宸。 燕修宸微微眯着眸子,审视着姜倾梧,脸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还有?还有什么?”姜倾梧一脸认真的想着。 燕修宸见状,声厉冷喝的质问道,“你昨夜轻薄本王,不记得了?” “轻……轻薄?”姜倾梧抬眸一怔,撞上燕修宸目光的同时,也突然想起了什么。 马车里,她好像,似乎……确实抱着他啃来着。 可是…… “我……轻薄你,也要……要跟我算账?” 我轻薄你……你也不吃亏! 姜倾梧愤愤不平的坐直了身子,斜眼瞥了瞥燕修宸。 “不是没发生什么嘛,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也是……我吃亏好。” 说着,姜倾梧忽的想起了什么,灵机一动的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哎呀,脖子好痛……” 燕修宸突然回过神来,忙凑了过来,“我看看,哪里痛……” 姜倾梧见燕修宸紧张的样子,不禁暗暗扬起嘴角,将脖子探了过去。 “这这这,好痛啊,好像被人打了,不知道是哪个坏蛋打的。” “咳咳……”燕修宸轻咳了两声,躲开了姜倾梧的目光。 “可能是……是昨天你和江酒打架打的。” 姜倾梧闻声,忽的脸色骤然,一脸认真的质问着,“你怎么知道我跟江酒打架?” “你手里……攥着江酒的刀。”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缓过神来冷笑道,“你应该早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江酒。” “什么?”燕修宸突然一怔,眼底满是错愕。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面色从容。 “我说,他,不是真正的江酒。” “三皇子府,与我抢解药的人,宫里救我,从沈卓然手里带我走,以及后来在破庙帮我的人。” “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江酒,应该……是你的,心腹之人。” “而出现在普灵寺和之后的江酒,应该是你的仇人。” “也就是现在住在上城街,芙蓉巷的顾厌白。”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你的敌人,因奈何不了你,便想着从我下手。” “他知道了你派江酒,几次救我,便刻意冒充出现在我身边。” “甚至于故弄玄虚,演了一出戏,来挑拨我与你的关系。” 这……蠢丫头,何时长脑子了。 竟突然,变得这般聪明! 燕修宸心中腹诽,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眼神里也写满了吃惊和诧异。 他没想到,姜倾梧竟然能够,如此清晰的洞察真相。 甚至连顾厌白什么时候出现,都能分辨的出来。 “我说的……对。”姜倾梧唇角扬起得意的笑,朝其凑了凑。 燕修宸有些恍惚,愣怔的看着姜倾梧,轻轻点头,“对,几乎和真相……一模一样。” “你是……你是如何知道,在普灵寺出现的江酒,是顾厌白的。” 姜倾梧闻声一笑,盘腿坐在燕修宸面前,若有所思道,“是因为他的披风。” “他那夜给我的披风,是青云丝所制。” “而之前在破庙江酒给我的那件,是上等白绸丝所制。” “到这里,我也就是心里存了个疑惑。” “可是他言谈举止,和之前的江酒实在太过迥异。” 燕修宸听的认真,心中暗暗惊叹,扬起一笑,“你就是因为这些,就能笃定他不是江酒?” “主要是因为,昨夜。” “昨夜,我被燕凛的人追,他突然出现帮我……” “我本来已经断定,他就是你的人,是知道了我出事,来救我的。” “可是在打斗间,我拿到了他的刀……” 说着,姜倾梧笑着朝燕修宸凑近了些,“那把刀……太轻了!” 燕修宸忽的一惊,瞳孔微明的想起那把刀的份量,确实和他的不同。 “在破庙里,我也曾拿过江酒的刀,两把刀完全不同。” 说着,姜倾梧轻叹着道,“之前挽月说过,披风不一样,也许是因为恰巧换了料子而已。” “可是刀呢,随身佩刀,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就算要换,也不会一模一样,单重量不同。””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仿照江酒来置办行头,却只学了皮毛。” “只是如今……我虽然弄明白了个中真相,却好像丢了一个人……” 燕修宸突然回过神来,轻轻摇动金铜扇,来掩饰心底的震惊和无措。 “丢了一个人?丢了谁?” “江酒啊?”姜倾梧脱口道,继而朝燕修宸探了探身子。 “江酒去哪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顾厌白冒充他。” “他若知道,为何没有现身。” “如今整个故事里,在顾厌白出现之后,江酒便消失了。” 姜倾梧目光如炬的盯着燕修宸,随即朝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但……你一定知道。” 第62章 当真‘情意绵绵\’呢!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 就在燕修宸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九寒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 “干爹,姑娘的刀鞘配好了。” 燕修宸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朝九寒示意,接过了姜倾梧的佩刀。 “你的刀,本王给你取回来了,顾厌白的刀……本王也还回去了。” 姜倾梧仿佛看穿了什么,嘴角噙着一抹邪笑,接过了她的佩刀。 “这刀鞘比我的那个好,这刀……应该是落在那条巷子里了……” 姜倾梧喃喃着,朝燕修宸望去,“你去见顾厌白了?” “是。”燕修宸微微顿了顿,哗啦一声打开了金铜扇,“替你报仇。” “替我报仇,他好像昨夜也……” 姜倾梧边打量着自己的刀,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和燕凛是一伙的,他是燕凛的人?” 燕修宸定睛看着姜倾梧,沉思片刻,张了张嘴,也只说了一句。 “他也很可怜,并非助纣为虐之人,只是为了对付我,才帮燕凛的。” “你只需记住,离他远点便好,一切……有本王在。” 很可怜?!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燕修宸啊燕修宸,若是前世我能多在意你一些,如今也不会如今一头雾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对了,还有一件事。”燕修宸突然想起了什么。 随即从床头的小桌上,拿出了那个锦盒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送我的礼物啊。” 没等燕修宸说什么,姜倾梧便突然变了脸,拿着玉镯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是……沈婉蓉的玉镯。”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点着头道,“那倒没什么可疑的了。” “这是洛鸣昨夜在燕凛书房拿出来的,若是沈婉蓉的,也不足为奇……” “这玉镯……在燕凛书房?” 姜倾梧睁圆了眼睛,没等燕修宸说话,便开口道,“普灵寺那夜她死的时候,这玉镯就戴在她手上。” “她跌落悬崖,玉镯怎么会在燕凛那。” 姜倾梧说着,心里暗暗笃定了什么,“她没死,她没有死……” “我太大意了,我竟然没有叫人去山崖下去搜查。” 燕修宸见状,朝前倾了倾身子,“你放心,若她没死,本王也断然不会让她活着的。” 姜倾梧回过神来,抬眸看着燕修宸,勾起一笑。 “你真好,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也没有跟我计较,还……” “你倒是提醒本王了……”话没说完,燕修宸便疾言冷色打断了她。 “本王有没有说过,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与本王商量。” 啊呸,姜倾梧你疯了,他好不容易忘了,你还提醒他? 姜倾梧回过神来,抿着嘴装乖,“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好,从今日起,你就留在顺庆侯府,等着定亲宴。” 定亲宴?!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刚要说什么,九寒便自顾的推走了燕修宸。 “哎……你去哪啊,我能回家吗,我走喽……” 燕修宸在院子里听着姜倾梧的喊声,高声附和了一句,“准了。” 九寒见状,推着燕修宸出了北苑。 “干爹,赤红卫那边有消息了,洛鸣拿来的那份地图上,确实是私造兵器的据点。” “赤红卫已经行动了,只是……为首的不是被杀,就是自杀,抓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不过倒是查抄了近万支弓弩,以及其他兵器。” 燕修宸眉头紧蹙,冷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要谢他给了本王这么多好东西才是。” “叫赤红卫将所有东西,暗中送去南部王军,知会平清王一声。” “是,干爹。” “还有,您要见的人已经带到了。” 习惯了来去自如。 姜倾梧又一次翻墙出了王府,还是带着挽月一起。 上城街上,一如平常热闹。 庄又问那也是满满当当的都是听书的。 挽月给姜倾梧买了麻酥饼追了上来,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姑娘,这王府的墙,也不能老翻……” 姜倾梧吭哧咬了一口麻酥饼,盯着庄又问那边,漫不经心的冷笑着。 “怎么,我还能把墙翻坏了不成。” 挽月暗暗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便从人群里,突然窜出两人来。 “姑娘。”两人拱手施礼。 姜倾梧这才看清楚,是燕修宸身边四个护卫中的两人。 “小六子,小安子?你们怎么在这。” “奉殿下之命……请姑娘回府。” 姜倾梧忽的一怔,骤然想起了什么。 【从今日起,留在顺庆侯府,等着定亲宴。】 姜倾梧微微闭了闭眼,又气又无奈的挤出几分笑意。 “好,好,好,我……我回府去。” 没办法,刚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连昨夜宫中的家宴也没去。 可不得乖乖听话。 本以为燕修宸也就这么些遏制她的手段了。 可是没想到,两人刚进梧桐苑,便看到阿沁他们正围着什么在看。 “姑娘,你回来了,方才摄政王府送来了绣架,丝线,和图样,哦,还有……” “珍绣坊的绣娘。” 姜倾梧瞠目结舌的走了过去,不可置信的冷笑,“这,干什么?” 阿沁微微行礼,满面春风的笑意,“殿下特意交代了,要姑娘绣个香囊或是丝帕给他做礼物。” “无论姑娘绣多久,又或者绣成什么样,殿下都欣然收之……” 说着,阿沁便凑了过来,低声窃笑,“姑娘,殿下跟您要定情信物呢。” “殿下对姑娘,当真情意绵绵呢。” 放在别人眼里是恩爱,放在她这,分明就是故意折磨她。 燕修宸……你真够可以的。 为了不让我出门,什么招都用啊。 姜倾梧看着阿沁,看着给自己的绣娘,看着满院子暗暗发笑的奴仆们,气的攥紧了拳头。 …… 摄政王府,西苑,厢房。 一女子,头上带着一顶长帷帽,将整个人遮住了大半,但依旧能看出身弱纤纤,衣着不凡。 见燕修宸进门,便立刻规规矩矩的下跪磕头。 “妾,周氏,参见摄政王殿下。” 燕修宸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周氏,将一个盒子扔给了她。 周氏愣了愣神,忙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长命金锁,四五岁孩子戴的款式。 看到长命锁,周氏立刻战战兢兢的磕了个头,“殿下饶命,吾弟才四岁……” “不急。”燕修宸淡淡道,摇动金铜扇,朝周氏凑近了些。 “你是燕凛最宠爱的爱妾,本王只是想请你帮个忙罢了。” “若做的好,周家嫡子,自然无虞……” 第63章 燕凛……被踢废了? 两日后,燕修宸和姜倾梧,进宫应付定亲宴之事。 事情刚结束,便被请到了皇帝的上央宫。 殿上,跪着许多人。 但声泪俱下,嘤嘤哭泣的,是一品将军,程祥的夫人,以及老母亲。 而一旁的软轿上,燕凛正脸色苍白,弓着身子,一脸痛楚。 姜倾梧行过礼之后,便是一脸错愕。 看了看燕凛,又朝几人看了过去。 “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和贵妃坐在最上面,贵妃脸色阴沉,像是要吃人似得盯着姜倾梧。 倒是一旁的皇帝,忧思烦扰,不耐烦的连连叹气。 “这逆子,简直是胆大包天……朕,朕若知道如何处置此事,便不会叫你们来了。” “皇弟……”皇帝说着,便张口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闻声一笑,故作茫然的看着众人。 “皇兄,臣弟忙着定亲宴的事,不知发生了何事。” 皇帝闻声,朝殿上扫了一眼,指了指程祥,“程将军,你说。” “是,陛下。” “回摄政王殿下,微臣的夫人徐氏,昨日受邀去三皇子府,与三皇子妾室周氏品茶。” “本是女子之间互相做客,可谁曾想,这三皇子见我夫人貌美,竟然……” “竟然下药迷晕了我家夫人,欲行兽行之事……” “幸而我家夫人的贴身婢子,乃是习武之人,这才保全了我夫人的清白。” “可这……这三皇子非但不承认,还不肯放我夫人主仆离开……” “我家婢子为助夫人脱身,这才不知轻重的踢中……踢伤了三皇子。” “我程祥虽无权无势,可也是为朝廷征战多年,流血流汗……”” “定要到陛下跟前,讨个公道,也辩个分明。” 被踢了?不会废了! 这是什么好戏,竟然差点错过…… 姜倾梧狠狠压着心头的笑意,悄悄看向不远处的燕凛。 见他身形姿势,不敢动弹的样子,心里那叫畅快。 可是转念一想,姜倾梧又立时意识到了什么。 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正噙着几分笑意开口。 “程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程家上下三代为将,确实不能受此屈辱。” 燕修宸的话一开口,坐在皇帝身边的贵妃,便急忙辩解。 “摄政王,这事的真相,还未查明,便真有此事,三皇子已然被伤,还要如何?” 燕修宸闻声,定睛朝燕凛看了过去,“是吗?本王瞧着,燕凛无处有伤啊。” “唉,皇弟,御医已经看过了,伤在……那里,说是并不影响以后,但恐怕也需要时日修养。” “朕也是十分气恼,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 “若是因为燕凛处置程家,自然无有道理。” “若是因为程家处置燕凛,这混账也已然受罚。” “父皇……儿臣……儿臣没有……” 燕凛本想解释,可怕是伤的有点重,还没缓过劲来。 一句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快叫御医。”贵妃连连喊着,随即便有人将燕凛给抬走了去。 姜倾梧一旁看着,差点笑出声来。 而燕修宸一副为难的样子,思索了片刻道,“皇兄,此事不能外传。” “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也要保全程夫人的名声。” “臣弟以为,不如让燕凛去皇陵闭门思过,一是养伤,二是受罚。” “至于期限嘛……”燕修宸说着,默默片刻道,“这伤怕是要养两三个月。” 贵妃闻声,骤然睁圆了眼睛,连忙朝皇帝开口。 “陛下,燕凛是臣妾的养子,臣妾心疼他,您可不能把他送去皇陵,还那么久。” “那里缺医少药,如何能养好伤啊。” “他……可是您的皇子,三位皇子中,就属燕凛最为能力出众了。” “这么久,若是朝臣问了该如何分说啊。” “陛下……”沈贵妃拉着皇帝的手臂,晃来晃去。 姜倾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可心里却实在佩服。 这贵妃三十多岁,年纪也不小了,独宠多年,哄得皇帝听之任之的。 若不是燕修宸日日盯着,怕是这大燕国早就姓沈了。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皇帝说着,朝燕修宸看了过去,试探性的问到,“不如……半个月?” 燕修宸脸色阴沉,也不好直接针对燕凛。 面对皇帝的问答,燕修宸只是默不作声,默默拨弄着手里的扇子。 皇帝见状,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道,“三个月就三个月。” “三日后,送燕凛和御医去皇陵。” 程祥闻声,忙俯首扣头,“陛下圣明,多谢陛下主持公道。” 从上央宫出来,姜倾梧抿着嘴,一直到无人的花园,才放声笑了出来。 “哈哈……这等好戏,我今日算是开眼了。” 九寒被吓了一跳,连忙朝四周看着,随即遣走了身边的亲卫。 燕修宸拨弄着金铜扇,轻轻摇动,噙着笑意,压低了声音。 “这般高兴?” “自是高兴,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姜倾梧满眼泛着光,想起前世燕凛种种,虽嫌不足,却也让她舒畅了些。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满脸嘲讽的笑意,心底里是很窃喜的。 如今的姜倾梧连一丝怜悯都不会给燕凛了。 “你高兴就好。”燕修宸看着姜倾梧,低声喃喃道。 姜倾梧也突然回过神来,朝燕修宸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这是你干的,果然是好相公的人选。” “你说什么?”燕修宸突然一怔,眸光微明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也不禁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怎……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吗?” 燕修宸闻声,哗啦一声收了扇子,一把拉住了姜倾梧。 “你方才,叫本王相公。” 姜倾梧回过神来,吞吐着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只是说……人选,可没有说是哦。” 燕修宸唇角一扬,暗暗噙着笑。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小路子突然走了过来。 “殿下万安,定亲宴上有些琐碎,还没定下,太后问殿下是否要去看看。” “本王这就去。”燕修宸附和着朝姜倾梧看了过去,“走啊。” “啊?我……我不去,太后又没有让我去。” “反正宫里的事也都完了,我要回府去,去绣花!” 燕修宸闻声一笑,点头道,“好,随你,本王等着你的香囊。” 姜倾梧见燕修宸走远,忙朝挽月招了招手。 “走走走,出宫找乐子去,这两日在府里闷坏我了……” 姜倾梧拉着挽月,急忙忙的从花园里出来,却不想和贵妃撞了个满怀。 “啊……” 第64章 婚事……缓一缓? “大胆!”耳边传来一声呵斥。 姜倾梧和挽月也才回过神来。 抬眸望去,正是一肚子火无处撒的沈贵妃。 浩浩荡荡的仪仗,跟着一溜长排的宫婢和太监。 这是浑身插满了刀子,跟刺猬似得,她可不能自己自寻死路。 姜倾梧看着怒目而视的沈贵妃,定了定神,朝其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沈贵妃见姜倾梧礼数上没有不妥,反倒更怒了。 挥手遣走了身后跟着的长排队伍。 踱步上前,抬起一脚便朝姜倾梧踹了过去。 习武之人反应快,姜倾梧下意识的抓住了贵妃的脚踝,抬眸望去。 “贵妃娘娘,你这是干什么,你想要教训臣女,总要有个理由。” 沈贵妃怒不可遏的挣扎了两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腿。 “你想要一个教训你的理由?” “哼,你害死了本宫的亲侄女,毁了本宫的指望,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对你。” 姜倾梧听到这话,倒是有些从容了起来,缓缓起身,勾唇一笑。 “贵妃的亲侄女不是在普灵寺吗?至于您的指望,是指燕凛吗?” “燕凛可不是臣女害的,是他……自讨苦吃。” 沈贵妃眼底泛着杀意,恨不得一口吞了姜倾梧似得。 “姜倾梧,你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你做的那些事,本宫一件一件都给你记着呢。” “你真当我们沈家是好欺负的吗?” “本宫要对付你,有千万种办法,想想你的婢女,是何下场。” 说着,沈贵妃便绕过姜倾梧扬长而去。 姜倾梧不自觉的想起星儿,心里微微发颤。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队伍已经跟着贵妃而去。 “姑娘……你没事。” “沈家的势力根深蒂固,就算是摄政王殿下,也不敢轻易……” “我知道。”姜倾梧心里懊恼,一时情急,高声喝道。 可是很快,又回过神来,“我不是凶你,挽月……” “回去跟院子里的人说一声,近日行事,务必小心,不要单独去僻静处。” “是,奴婢知道了。” 沈贵妃的指望,自然是燕凛,她膝下无子,皇帝也只有三位皇子。 燕凛是她唯一的人选,而燕凛有沈贵妃的扶持,有沈家做靠山。 便几乎笼络了朝中近一半的权贵和军机要臣。 更何况,沈家家族势力庞大,有的是能用之人,行事又不择手段。 她和燕修宸自然是知道这些,才一直投鼠忌器。 若不是被逼到绝处,也不会轻易动沈家。 果然,翌日一早。 朝堂上便众说纷纭,频频提及燕凛,更是诸多揣测,热闹极了。 姜如海在朝上,甚至都没敢出声。 回到府里,便径直去了梧桐苑。 “父亲?您怎么穿着朝服就过来了?” 姜倾梧正穿着单薄的束腰长裙,在院子里耍刀,看到姜如海,忙收刀迎了过来。 “明日便是定亲宴,为父听殿下之意,是打算定亲宴席之后,便筹备婚仪。” “他这般急着娶你过府,可与你商量了?” 姜如海自顾的进了屋子,坐在了厅里的桌边。 姜倾梧也忙接过姜如海的官帽,坐在了一旁,微微扬起笑意道,“倒是说过。” “你十月出生,算起来,才刚刚十七,倒是可以再留一两年,能不能先定亲,婚事……再缓一缓。” 姜倾梧听着姜如海的话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无论是前世,还是之前,他父亲从来没有说过她可以再留一两年的这话。 也就他们这些武将,和贵女。 若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十五六岁便早已议亲嫁人了。 “父亲,我都十七了,再留,怕别人笑话。”姜倾梧默默倒了一杯茶,盯着姜如海的脸色看。 果然,姜如海脸色一沉,冷眼扫过来,“女大不中留,玉雅公主已然二十一了,不还是没有嫁人吗?” “是是是……”姜倾梧附和着,却忍不住暗暗叹息。 可别说这话,等玉雅一回来,便是各种招亲。 而且您的宝贝儿子,为了比武招亲,还差点死在沈卓然手里…… 姜倾梧正若有所思的想着,姜如海便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今日在朝上……” “父亲,朝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关于燕凛?” 姜如海暗暗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姜倾梧,“是,今日上朝,吵成了一团。” “沈家一党,左相,连同兵部的两位大人,纷纷进言。” “一是追问三皇子所犯之错,一是质疑有人蓄意谋害,意图不轨。” “言外之意,是冲着摄政王殿下去的。” “还有人说,不可将皇室朝堂大权交由一人独揽。” “……看着像是沈家的手笔。” 姜倾梧坐在一旁,脸色渐渐阴郁传来一声冷笑,“想必,燕修宸今日没在朝上。” 姜如海轻叹着点了点头,“确实不在。” “燕修宸若是在,他们怎敢胡乱臆测,肆意张狂。” 姜倾梧愤愤不平,便是没在朝上,也能想象到朝上的情景。 而正是这个时候,燕修宸来了。 九寒推着燕修宸,挽月带着路,三人刚到门外,便听到了姜倾梧的声音。 挽月本想及时出声,却被燕修宸的金铜扇按住了手臂。 也许是越想越气,姜倾梧忽的起身在桌边开始踱步。 “他们这些人,就是仗着燕修宸的人不在京中,才敢这般放肆。” “若是平清王在,若是冯将军,傅将军他们都在朝上,看他们还敢出声。” 姜倾梧越说越气,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姜如海。 “父亲,你也……没出声?” 姜如海忽而一怔,端着茶杯一时语塞。 姜倾梧见状,转身坐了回来,“父亲……你方才说,想让我再留一两年再嫁,是什么意思?” 姜如海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朝局未明,为父……也是不想……” 姜倾梧似乎猜到了姜如海的心思。 可能上次她的话吓着他了。 她说要做皇后,那意味着燕修宸要争夺皇位。 她这个父亲,忠君爱国,不站派,不立党,不争权贵,眼下看来是怕了。 “父亲,若是以前,我与燕凛在一起,你会想着多留我几年吗?” “那不同……三皇子是陛下亲子。” “可摄政王乃是先皇子嗣,若非陛下无所承继,争权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成了,也就罢了,若不成,那便要背上篡权夺位谋反的罪名。” 姜倾梧听着,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堵着一样。 张口刚要说什么,姜如海便又抢了先。 “若是摄政王能卸下兵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 “你做个王妃,一世富贵,为父也安心……” “父亲……”听到姜如海的话,姜倾梧忽的起身站了起来。 “父亲,做王妃,还是做别的,女儿都不在乎。” “但女儿有两件事,一定要做。” “一是嫁给燕修宸,二……就是杀了燕凛。” 第65章 娶,立刻娶 姜如海骤然一惊,忽的起身,忙捂住了姜倾梧的嘴。 门外的燕修宸也不由的瞳孔微明,暗暗攥紧了金铜扇。 “嗯嗯……父亲……” “你这丫头,疯了,这话也能说?” “再说了,你与燕凛有何深仇大恨,便是他背弃了你,也不至于……” 姜如海吓得连声叹息,看着姜倾梧无奈的坐了回去。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坐在了一旁,“父亲……他不只是背弃我。” “他还想杀了我,杀了燕修宸。” 姜如海眉头紧蹙,“你说什么?” 姜倾梧定了定神,昂首道,“我……定亲宴之前,我在燕凛府里偷听到他和沈家的人说话。” “在西陵战场,就是他勾结外敌,收买先军,故意引我入西风谷的。” “他是为了拿我当诱饵引燕修宸来救,好杀了他。” 姜如海听着姜倾梧的话拍案而起,“勾结外地?收买先军?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要扫平障碍,当皇帝啊。” “燕修宸手握大权,执掌百万兵马,正是他的阻碍。” 说着,姜倾梧也起身迎了过去,“父亲,燕修宸无论要不要和他争,他都不会放过燕修宸的。” “你难道,要让他束手就擒吗?” 燕修宸在门外听着两人的话,脸色凝重,沉思了许久,微微抬手朝九寒示意。 九寒也没出声,默默推着燕修宸转身而去。 挽月本想阻拦,可是又不敢出声,微微行了个礼,匆匆进了屋子。 姜倾梧见挽月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道。 “挽月?怎么了?” “姑娘,老爷……殿下,方才来了,就在门外……” “什么?”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忙朝门外追了几步,可院子里哪里还有燕修宸的踪影。 挽月见状,也忙凑了过来,朝姜倾梧耳边又添了一句。 “姑娘和老爷的话,殿下都听到了。” 姜倾梧听到挽月这么说,二话不说便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后门才看到燕修宸的马车正要走。 “等一下……”姜倾梧气喘吁吁的叫住了马车。 没等九寒过来放车凳,便轻松跃上了马车。 “你怎么出来了?天寒地冻,不知道披件斗篷?” 燕修宸边说边将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裹在了姜倾梧的身上。 “我不冷,你……你刚才去找我了?怎么又要走呢?” 燕修宸没说话,只是郑重的看了一眼姜倾梧,便自顾的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你方才……是不是,都听到了?” “你别在意我父亲说的那些话,他就是那样的人,总是谨小慎微的。” “他也不是针对于你,或是不认可你,只是担心姜家一族罢了。” “总之,我知道该怎么办……” 姜倾梧一番话,到让燕修宸心里更不安了。 “本王并没有觉得你父亲说的,有何不对。” 燕修宸握着金铜扇,静静看着姜倾梧,犹豫了片刻道,“其实,本王,也不是非要急着娶你过门,只是……”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欲言又止的样子,抿嘴笑着凑了过去,“只是什么?” “只是怕……你反悔。”这话说出来,心里像是真的闪过几分畏惧一样。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听到他说的,最确信的一句真心话。 不由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从心里溢出来的笑意一般。 倒是燕修宸的脸色阴郁,却像是藏着心事,在思索什么似得。 “不如先举行定亲宴,婚事再缓一缓……”燕修宸像是鼓足了勇气似得。 姜倾梧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你认真的?” 燕修宸郑重的点了点头,微微摇动金铜扇,“本王也觉得你父亲言之有理,此时沈家势大……” 姜倾梧见状,暗暗轻叹,眉眼一转,瞬间有了主意。 “哼,找理由,我看你就是不想娶我了。”姜倾梧一声冷哼,冷眼一扫,别过了脸。 燕修宸先是一怔,继而忙解释道,“不是,今日本王也是听说朝中的事,确实时局未明,你……” “呵,你们男人都一样,得不到的时候,就千好万好。” “一说要嫁给你,立刻就觉得没意思了。” 燕修宸眼底微不可见的有些慌,朝前倾了倾身子。 “不是,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本王是说……” “不是什么啊,不想娶就直说,少拿我父亲说事。” “我看定亲宴,你也不想办了。” “我就知道你不想办了,不想办拉倒。” 姜倾梧气鼓鼓的说着,随即啪的将茶杯放在了檀木桌上。 燕修宸一时有些懵了,瞠目结束的看着姜倾梧,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反驳。 眼看着姜倾梧要走,燕修宸急了,一把拉住了她。 “娶,定亲宴之后,本王便立刻跟太后商议婚事。”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死死拉着自己手,脸上一副奸计得逞般的笑意。 “这可是你说的。”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是,本王说的。” “好了,那我们绕回去,你来找我做什么啊?” 燕修宸一脸无奈的看着姜倾梧,笑着点头道,“你们女子是不是都像你这般,蛮不讲理,诡计多端。” “我们女子?”姜倾梧说着,托着下巴朝燕修宸凑了过去,“你还有过别的女子吗?” “不是,本王是说……” 姜倾梧闻声,嘴角划过一瞬的戏谑,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呵,我就知道,肯定有。” “你堂堂摄政王,这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没有过小娘子呢?” “那些个,这个大人,那个将军的,是不是都把女儿,妹妹的往你怀里……” 本想着再看看燕修宸那张满脸无措的表情,却不想话都没说完,便被燕修宸一把拉了过去。 “啊……”姜倾梧一时惊慌,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箍住了脑袋,吻住了唇。 手掌的力气很大,也很暖。 不似之前那般温柔,更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不知道这人嘴上是不是下了迷药。 渐渐地,她竟觉得头晕目眩,难以呼吸。 “嗯嗯……” 她本能的挣扎,想要逃,却又被他圈住了腰身,拢进了怀里。 可就在马车里如火如荼的时候,马车外却突然传来姜如海的声音。 “参见殿下……” 第66章 定亲宴上算计姜倾梧 姜如海的声音,犹如轰雷入耳。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猛地推开了燕修宸。 燕修宸没有防备,身子一跄,摔了出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 姜倾梧下意识的喊着,声音又立刻压了下来。 “……无事。”燕修宸清了清嗓子,随即坐定。 “我爹爹……完了,怎么办……”姜倾梧一时慌了神,口中发出很轻很轻却又急切的声音。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燕修宸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姜倾梧也瞬间冷静下来。 “嘘……”燕修宸朝姜倾梧打着手势,一脸从容镇定的喊道。 “顺庆侯,何事?”燕修宸一脸从容镇定的喊道。 “小女,可在马车内?” 燕修宸抬眸看了看姜倾梧,见姜倾梧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勾唇扬起一笑。 “是,本王与她商议一些事情,这便让她回去。” 说着,燕修宸便又突然吻住了面前姜倾梧的唇。 还来?你属狗的,怎么没完没了的。 就算你是摄政王,外面可是我父亲,这般放肆吗? 姜倾梧心中腹诽,而这一幕也恰巧被马车外的姜如海看见。 虽然只是窗幔飘动闪过的一瞬间,但还是看了个仔细。 “爹爹……”姜倾梧已然到了跟前,姜如海才回过神来。 姜倾梧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见姜如海脸色阴沉,如乌云密布,瞬间又吓得怯了胆。 “爹爹,你……你怎么出来了。” 姜如海没理会姜倾梧,朝马车边走近了些,“殿下,若无事,微臣便和小女先回府了。” “好。”燕修宸心里有些不安,低声附和着。 “爹爹,你别拉我,疼,哎……” “走,跟我回去。” 听到喊声,燕修宸忍不住掀开窗幔去看。 见姜倾梧一步三回头的被姜如海拖走。 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有些慌了。 他一直认为,姜家会因为他的威势,哪怕是被迫都不会反对这场婚事。 却从未想过,如果姜如海誓死反对女儿嫁给他,他该如何。 燕修宸的动作保持了许久,愣怔的看着消失的姜倾梧,看着关上的后门。 直到九寒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干爹放心,明日就是定亲宴,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燕修宸没再说什么,暗暗攥了攥手里的金铜扇,脸上有些不安和紧张。 翌日,宫中。 声势浩大的定亲宴,成了宫中最大最重要事。 定亲宴选在了百凤殿,这地方临近宫中最大的水上湖景,景色实在是好。 前前后后,各处都是朱灯喜幔,湖上也是熠熠波光。 来来往往的宫婢太监,腰上缠着红绸,各处忙碌着。 诸多大臣已然到了正殿之上,各自入席。 场面比历来宫宴还要浩大几分。 而百凤殿后面的水上苑,也劈给了姜倾梧小憩。 奴仆们来来往往,倒是楼上的姜倾梧惬意从容的很。 “姑娘……您趴在窗子上做什么?” 挽月端着喜扇进来的时候,姜倾梧正对着水上湖景,趴在窗边。 一身红衣凤袍,金色发冠,虽然很精致,却都不算隆重。 都是她自己选的,为的行动轻便,也免得遭人非议。 “这真好看……以前,我从来也没到这仔细看过。” 姜倾梧想起前世,她不是忙于党争琐碎,便是忙于边关战事。 便是能自由出入皇宫,也从来也没有什么好兴致到这来。 “姑娘以前来过,奴婢怎么不知道。”挽月边说,边将喜扇塞进了她手里。 “这喜扇,您拿着,虽不用却扇,可也不能随意丢弃。” 姜倾梧看着手里实在精致的扇子,轻轻扇了扇。 这定亲宴,她这算是第三回了。 去哪定,穿什么,拿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和谁订亲。 重要的是,今日别出什么岔子。 姜倾梧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姑娘,属下小安子……” 燕修宸四大亲卫之一。 姜倾梧闻声,不禁从窗边迎了过来,“进来,怎么了?” “姑娘,殿下说,按照规矩,要姑娘到中宫皇后那请个安。” 姜倾梧先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见小安子离开,挽月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姑娘,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吗?” “怎么说皇后都是六宫之主,虽然早就将大权给了沈贵妃,可人家依然是皇后啊。” “燕修宸让我去,定然没错。” 姜倾梧对着镜子,整理了妆容,随即朝挽月示意,“走。” 不知是不是沈贵妃的手笔。 在几年前,皇后就因为他的二皇子犯错,被皇帝撤去了六宫之权。 那之后,皇后几乎闭门不出,常年都在玉和宫里。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彻底成就了沈贵妃在后宫的地位。 皇后宫里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宫婢和太监,各自忙碌着。 姜倾梧站在门外,朝里面打量了一番,正要进去,里面的掌事宫女便迎了过来。 “参见姜姑娘……” “不必多礼,今日在宫中举办定亲宴,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姑娘,皇后娘娘在后面的佛堂,您请……” 姜倾梧没有半点怀疑,跟着掌事宫女便去了后院。 这后院更冷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冷宫呢。 “吱呀”一声,姜倾梧看着打开的佛堂门,心里不禁微微一紧,脸色也不由的沉了下来。 “姑娘,这佛堂怎么看着阴森森的。” “你在外面等,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挽月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 但看着姜倾梧朝自己暗暗的使眼色,随即晃过神来,“是,姑娘。” 见姜倾梧进门,外面的宫女甚至将门关了起来。 佛堂里昏暗,只有一扇窗子洒进来的光。 里面摆着佛像,贡品,蒲团,和经幡,却唯独不见皇后。 姜倾梧一步步朝深处去,每走一步,心里的不安便多一分。 正疑惑之际,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小美人,你来了,你总算来了……” 第67章 机智解困,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百凤殿上,歌舞喜乐,美酒佳肴。 皇帝和贵妃都来了,却迟迟不见姜倾梧。 燕修宸看着一旁空着的位置,心里有些不安的朝九寒示意。 “你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干爹。” 九寒刚离开,对面桌边坐着的沈成山,便传来一声轻笑,朝姜如海夫妇举杯示意。 “姜姑娘好福气,不多久前才和三皇子办了定亲宴,如今又办……” “想来,我等光吃姜姑娘的喜酒,也吃不完啊,哈哈。” 姜如海脸色骤然一沉,随即一声冷笑,“沈国公确实应该多吃几次喜酒。” “毕竟自家女儿的喜酒,是吃不上了。” “你……”沈成山气的脸色忽的一白。 眼看着要吵起来,沈贵妃急忙开口。 “大哥,今日是摄政王殿下和姜家的喜事,你少言几句。” “只是……”沈贵妃说着,目光在席位上扫了一眼。 “这姜姑娘来迟也就罢了,怎么最爱贪酒的二皇子也没到。” 燕修宸听到沈贵妃的话,瞬间眸色一变,端着的酒杯也不由的顿在了嘴边。 正当燕修宸察觉到什么的时候,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太监,直接摔在了大殿上。 “大胆,你怎么回事。”皇帝在最上方一声高喝。 小太监气喘吁吁的伏跪在地上吞吐道,“有人看到……” “有人看到姜家姑娘和二皇子在皇后宫中的佛堂……私会……” 皇帝忽而一惊,倏地起身,随即下意识的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心里一沉,忽的攥紧了拳头,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设计燕凛,转头贵妃便用同样的招数,设计姜倾梧。 燕修宸眸中泛着寒光,也暗暗藏着几分担忧,转而朝身后的小六子示意。 “立刻去,不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是,殿下。”小六子微微示意,悄悄出了大殿。 而燕修宸满眼怒意看向贵妃的时候,贵妃正得意。 “陛下,这还得了,咱们必须得去看看。” 沈贵妃怂恿皇帝起身,众宾客也纷纷跟着皇帝。 “皇弟,咱们去看看,怕是有什么误会。”皇帝朝燕修宸走近,试探性的开口。 一旁的贵妃见状,也忙朝燕修宸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殿下,可知道何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燕修宸眸色生厉,抬眸看向贵妃,如同一把利刃,满是杀气。 “若她有分毫损伤,本王……要你们沈家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贵妃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继而扬起一笑,直起了身,扬高了声音。 “陛下说的没错,若是有什么误会,立刻澄清才好,免得大家胡乱臆测。” 形势所迫,燕修宸只能跟着皇帝和贵妃,以及众宾客走。 可一路上,燕修宸心里都惴惴不安,满眼担忧。 他怕姜倾梧真的中了招,被二皇子欺凌。 若是如此,他怕真要恨死自己了。 若非他处置了燕凛,沈贵妃也不会算计姜倾梧。 正当燕修宸懊恼万分,心思混乱的时候,却晃见了藏在暗处了九寒。 九寒似是要说什么,却不敢现身。 燕修宸见状,余光撇向一旁。 趁人不注意,握着金铜扇,暗暗朝九寒打手势。 【玉和宫中,救她,不得有误。】 收到讯息,九寒立刻消失不见。 眼看着快到皇后宫中,沈贵妃直接叫人抢先冲了进去。 “去,后院佛堂,给我先把人按住了,本宫要看看,姜倾梧是不是在里面。” “是。” 看着御林军冲进皇后宫里,燕修宸暗暗攥紧了金铜扇。 就连姜如海也不由的脸色惨白,一旁的夫人苏素,更是快要哭出来了似得。 而等他们穿过正院到后院佛堂的时候,院子里和屋里已经站满了御林军。 佛堂的门大敞着,满地的衣物,赫然于目。 众人看着门口地上的肚兜,纷纷传来议论声。 燕修宸眸色黑沉,藏着担忧和不安,周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去,把屋里两人给我带出来。” 沈贵妃扬起得意,一声令下,两个嬷嬷便冲了进去。 燕修宸心里不由的一紧,下意识的朝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如炬的看着佛堂的大门。 可就在众人目光一致看向屋里的时候,身后院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姜倾梧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诸位怎么都在这?” 燕修宸心里咯噔一下。 回头望去,才发现,姜倾梧正搀着皇后的胳膊从外面进来。 …… 两刻钟前,佛堂里。 姜倾梧被二皇子燕南抱住的一瞬间,便本能反应的,将人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 而门外的挽月听到动静,也瞬间朝那宫女动了手。 迅速将人制服,推进了佛堂。 “美人,美人,喝酒,我等你很久了,亲一下,就亲一下……” 姜倾梧看着地上抱着柱子发癫的二皇子,眉头深锁。 “姑娘,你没事……”挽月将那宫女推倒在地,暗暗松了口气。 姜倾梧看着跪在地上埋着头不敢出声的宫女,朝其逼了过去。 “你是皇后的人,难不成是皇后要害我?” “不不不,不是皇后,不是皇后。” “那是谁?” 没等到回答,这宫女便忽的起身朝一旁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一把将人拽住。 正在这时,后墙外却突然传来骚动,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姜倾梧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过宫女将人推向二皇子。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否则我要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丢下一句话,姜倾梧朝挽月示意,朝后面的那扇窗子而去。 他们本想迅速溜走,可四处都不熟悉。 原路出去,又听到逼近的脚步声。 正无计可施之时,九寒先御林军一步冲了进来。 “姑娘……他们进来了,来不及了。” 姜倾梧心里一惊,环顾四周。 慌乱间,拉着挽月朝九寒示意,“这边,快……” 说着,三人便迅速躲进了院子的正殿,紧紧关上了门。 听着外面的声音,姜倾梧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正当三人紧张的站在门后,听着外面动静的时候,一把剑却突然落在了姜倾梧的脖颈。 “姑娘……”挽月和九寒下意识的喊道。 但刚一开口,却被姜倾梧抬手阻止。 看着面前举着剑的人,姜倾梧缓缓俯身,朝其行了大礼。 只等外面的人越过正院,走远了些,姜倾梧才敢出声。 “顺庆侯府嫡女姜倾梧,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倾梧?!本宫虽在这方寸之地,却也知道你的风波流言。” “怎么?你竟然放肆到本宫这里来了?” 姜倾梧闻声,默默了片刻道,“皇后娘娘,您可听过一句话。” “叫做,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臣女便是您……敌人的敌人!” 第68章 最强辅助皇后 “敌人?” 皇后一声冷笑,剑锋朝姜倾梧滑近一些。 “你怎知道本宫的敌人是谁?” 姜倾梧身子微微一颤,再不敢动。 剑锋凌厉,哪怕是她稍不留神,便能血流不止。 “以前臣女……不确定,但今日却知道。” 姜倾梧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抬眸看向皇后。 昏暗的屋子里,隐隐可见皇后眼中的凌厉之光。 听到姜倾梧这么说,缓步上前,手里的剑,也微微挪开了些。 “说说看,本宫……想听。” “是,今日,臣女骤然闯到这里来,便是沈贵妃害我。” “甚至不惜拉着二皇子垫背。” “臣女被哄骗到佛堂外,察觉到了佛堂里的酒味和七情丹的异香,这才有所防备。” “二皇子喝了酒,又中了七情丹的欲药,这才发癫,人事不清。” “若不是臣女反应快,如今他们抓奸在床的,该是二皇子和臣女的丑事。” “如果真是如此,不仅臣女无颜苟活,摄政王也颜面尽失。” “而到那时候,您猜,陛下会不会放过二皇子。” “摄政王……又会不会放过二皇子。” 皇后脸上的从容一点点变得阴沉,布满冷毅,最后急怒将剑逼近。 “你所说可是真的?” “臣女的命在这,怎敢胡言乱语。” “您难道不想想,这外面浩浩荡荡的人闯进来,直奔佛堂是为何事?” 姜倾梧也急了,忽的起身,也不管脖子上的剑。 “沈贵妃一举两得,一箭三雕。” “便是要除掉二皇子和臣女,击垮摄政王。” “她所图谋之事,您比我更清楚。” “二皇子名声在外,并不在储位之列,她都不肯放过。” “您当真觉得,您退让到这方寸之地,就能保全您和二皇子吗?” “若是皇后能与臣女和摄政王联手,至少可以保全您和二皇子一世富贵,安享太平。” 皇后虽然紧闭房门,不理世事,却也深知朝堂时局。 沉思须臾后,便隔空将剑扔回了墙上的剑鞘之中。 看到这一幕,姜倾梧才骤然想起什么。 皇后曾经也是将门之女,为了大燕的天下,战场厮杀。 却因为指给了皇帝,沦落至今。 虽没有前世的自己凄惨,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开口跟摄政王说,保全我们母子,联手对付沈家?” 姜倾梧听到皇后的话,思绪骤然拉了回来。 “皇后娘娘……臣女不必开口……” 姜倾梧目光笃定的看着皇后,俯身行礼,“只要皇后站在臣女身边,摄政王自会帮您。” ………… 后院,佛堂外。 众人在看到姜倾梧和皇后比肩而立的同时,也看到了佛堂里带出来的人。 看到二皇子和那掌事宫女,众人一片哗然。 二皇子衣衫不整,昏昏沉沉,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什么。 而那宫女身上只裹了一件薄衫,正低声抽泣。 “是二皇子……这不是胡闹吗?” “是啊,姜倾梧怎么跟皇后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刚才那小太监竟然这般胡言乱语,着实该打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 而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挽着皇后的胳膊,一身红衣,从容无碍,也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沈贵妃错愕震惊,转而一把拉住了皇帝的手臂。 “陛下,这事太蹊跷了,姜倾梧怎么会突然在这。”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为何会在皇后宫里。” “那小太监说的那样清楚,怎么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听到沈贵妃的连声疑问,皇帝也是一头雾水,随即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是啊,你怎么回事?姜倾梧,你不入席见客,怎么会出现在这?” 姜倾梧闻声,随即松开了皇后,朝前几步俯身行礼。 “回陛下,臣女得以入宫举办定亲宴,实乃荣幸。” “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臣女自然要来请安。” “方才与皇后娘娘在前院正殿聊得甚是投契,才忘了时辰。” “至于其他事……臣女并不知情。” “你胡说,明明是你和二皇子……”沈贵妃指着姜倾梧张口呵斥道。 可话没说完,皇后便插嘴打断了沈贵妃,“贵妃慎言。” “姜姑娘知情识礼,还惦记着本宫是六宫之主,这才过来请安,告知喜宴之事。” “而燕南与绿陶的事……陛下和贵妃恐怕还不知道。” “绿陶体贴温婉,本宫早就将绿陶指给了燕南做妾室。” “只是本宫习惯了绿陶一直伺候本宫,才留在宫里没让她出去。” “谁曾想,两人竟放肆到了本宫的佛堂来。” 说着,皇后便朝皇帝俯身行礼,“陛下,臣妾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皇后和二皇子受冷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二皇子放荡不羁,好色好酒,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如今这说辞,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权当一场闹剧,众人唏嘘间,小六子从身后人群里朝燕修宸走了过去,朝其耳边凑了过去。 燕修宸听之,暗暗扬起唇角,轻轻靠在了椅背上,从容的摇起了金铜扇。 “真是荒唐,害的摄政王喜宴都没能好好办。” 说着,皇帝便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皇弟,此事,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燕修宸闻声,有些错愕的看向皇帝,传来一声冷笑。 “皇兄,臣弟听闻,朝中几位大臣斥责臣弟僭越。” “这事,还要陛下处置才好。” 皇帝闻声,差点急了,屈着身子凑了过去,“他们说他们,朕可从来没当回事。” “你可不能听他们呱噪几句,以后就不管了朕。”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抬眸看向皇帝,“皇兄说的是哪里话,臣弟怎么会不管皇兄呢。” “那就好,那就好。” “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知该如何处置。” 沈贵妃闻声,立刻上前附和,“是啊,二皇子如此行事,还惹得重大臣为之骚乱,定要处罚。” “还有皇后……教子无方,今日这样的大喜事,她竟然也能纵的二皇子放肆。” “……也该受罚。” 皇后听着沈贵妃的话,骤然脸色一沉,正要分辨,燕修宸却突然开口。 “燕南在自己母后宫里……宠幸自己的妾室,有何不妥?” 沈贵妃脱口喝到“可是他搅了订婚宴,便是大过。” 燕修宸轻蔑一笑,抬眸看向沈贵妃,“是啊,是哪个不长眼的说,在这里见到了姜倾梧。” “又是谁……怂动陛下到这来的呢?” “你……”沈贵妃张了张嘴,瞬间语塞。 燕修宸见状,脸色一沉朝身后抬了抬手,漫不经心道,“把人带上来。” 第69章 她说什么,本王都照单全收 众人闻声,纷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小六子和九寒,正将那传信的小太监给押了上来。 姜倾梧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自顾起身,又将皇后扶了起来。 沈贵妃看到跌在面前的小太监,瞬间脸色一白,扭头看向身旁的近身婢女。 “本王问你,是谁指使你到百凤殿上报信的。” 燕修宸朝前倾了倾身子,声音不大,却气息骇人。 小太监埋着头半天才刚低声开口,“奴才……没人指使奴才。” 话音刚落,九寒便一脚踢在了小太监的肩上。 “大胆,也不看看你面前都是谁?”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轻轻靠在了椅背上,“既是不说,那便带去京刑司审审。” 听到京刑司,别说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就连沈贵妃也吓得脸色一白。 若真是送去了京刑司,别说他一个太监,就是铜皮铁骨的死士也受不住。 “摄政王饶命,是沈贵妃……” “大胆,你敢胡说……”沈贵妃一声怒喝,小太监立刻添了一句。 “是沈贵妃身边的锦云姑姑。” 话音刚落,沈贵妃身边的锦云便急忙跪在了皇帝和燕修宸面前。 “奴婢……奴婢没有。” “你是沈贵妃的人,怂恿皇兄到这来的也是沈贵妃,莫不是沈贵妃……” 沈贵妃听着燕修宸的话音,一时情急,冲着锦云便是一声怒喝,“贱婢,是不是你……还不招来?” 锦云缩着身子,埋头跪着,犹豫了片刻,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是奴婢,奴婢看错了。” “奴婢先前无意间听到姜姑娘要给皇后请安,后又看到二皇子醉酒和一红衣女子纠缠,便以为是姜姑娘。” “这才收买这小太监去传信。” “三皇子对奴婢有恩,如今姜倾梧弃三皇子,与摄政王殿下定亲,奴婢……” “奴婢一时糊涂,才想着引人前来,报复姜倾梧。” 胡言乱语,漏洞百出。 她一个贵妃的近身,怎么能听到她去请安的事,又怎么能看错那宫女和她这一身喜袍。 只是,无论是皇后,还是她,都不能将事情挑明了说。 若是追究到底,再将掌事宫女绿陶给细问了一番,恐怕连她也要供出来。 燕修宸听着锦云的话,也暗暗意识到了什么。 “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燕修宸冷眼看着面前的锦云,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漫不经心道,“来人,锦云和这小太监,杖毙。” “燕南和绿陶交由皇后处置,至于贵妃……” “肆意揣测,管教不善,今日之事难辞其咎。” “就罚贵妃佛堂诵经两个月,六宫之事,暂由皇后处置。” 燕修宸坐在轮椅上,将所有人都处置完了,才抬眸看向皇帝。 “皇兄,你觉得这样处置,可好?” 皇帝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贵妃便扑了过去。 “陛下,都怪臣妾没有管好手下,是臣妾的错,可是佛堂诵经……” “既然贵妃知错了,那就听皇弟的。” 皇帝没等贵妃说完,便轻声安抚着,冲着贵妃压低了声音。 “今日毁了定亲宴,只罚你去佛堂,已经从轻了。” 众人早就习惯了皇帝事事都听燕修宸的,更何况也有很多人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 事情就这么不清不楚,又明明白白的解决了。 只等众人离了玉和宫,姜倾梧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阿梧……”母亲苏素不顾燕修宸和皇后,径直朝姜倾梧迎了过来。 姜倾梧见苏素满眼担忧,连忙笑着摇了摇头,“母亲,没事,我在皇后那里呢?” “你就别哄我了……”苏素说着,环顾四周,见身边只剩下了燕修宸和姜如海,才放心开口。 “今日的事,贵妃没得逞,还吃了这么大的亏,断然不会就此罢休的。” “往后,可怎么办?” “好了,别说了。”姜如海看了看一旁的燕修宸,及时打断了苏素。 随即一脸阴沉的看向姜倾梧,“我和你母亲先出宫回府,事情结束了,你尽快回去。” 姜倾梧闻声,微微屈身行礼,“是,父亲。” “燕南……燕南你醒醒……”姜倾梧没来得及和燕修宸说话,便听到了不远处皇后的喊声。 姜倾梧见状,忙开口道,“是七情丹的毒,御医那里应该有解药,不过……” 姜倾梧看着衣衫不整,裹着薄衫的宫女绿陶,一时有些不好开口。 “应是喝醉了的缘故。”燕修宸拉住姜倾梧的手腕,朝前倾了倾身子,替她开口。 “七情丹是媚药,若是与这宫女成了事……便不需要解药了。” 皇后闻声,立刻命人送走了二皇子,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本宫今日帮了你的未来王妃,殿下可要记得本宫的这份恩情。” 燕修宸勾唇一笑,微微昂首道,“皇嫂,本王替你保全了二皇子,又帮你拿回了六宫之权。” “还不够还这份恩情?” “够是够了,只是你这王妃说……” 燕修宸闻声,扬起一笑,俯首示意,“无论今日倾梧与皇嫂说了什么,本王都……照单全收。” 皇后有些错愕的看着燕修宸,随即一声冷笑,朝身后的人喝了一声,“把这贱婢带走。” 见皇后离开,燕修宸如释重负的握住了姜倾梧的手。 姜倾梧见状,扬起一笑朝燕修宸凑近了些。 “放心,我没事,只是……小安子这会在哪?” 燕修宸不明所以,不过九寒却是知道,随即疾步上前。 “小安子死了,被人灭口了。” “临死时交代,是他假传干爹之意,让姑娘来给太后请安的。” 他的四大护卫,本是最信任的人,竟然也被收买了。 燕修宸脸色阴沉,许久才开口,”我们先回去。” 回宫的马车上,姜倾梧坐在燕修宸旁边,将事情原原委委的告诉了燕修宸。 想起皇后,姜倾梧脸上拢起几分阴郁之色。 “皇后本是将门之女,征战沙场,飒爽英姿,年轻时怕也是潇洒至极。” “可一个沈贵妃,便让她却落得如此地步,她的殿里冷冷清清,怕是连炭都没烧。” “今日又差点失了儿子,夫不忠,义不在,不知要熬上多少年。”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失神落寞的模样,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搂住了姜倾梧的肩膀,拢进了怀里。 “本王保证,不会有沈贵妃那样的人出现,你也不会有皇后那般的处境。” 姜倾梧闻声,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抬眸看着燕修宸,扬起一笑。 “这话……可当真?” “自是当真。”燕修宸的眼神,犹如缠绵的丝线,在她脸上徘徊,最后落在她薄软的红唇上。 温柔似水的眸子仿佛要将她融化了似得,缓缓靠近,朝她吻了过去。 可下一刻,‘吁……’的一声,马车骤然急停。 姜倾梧身子一跄,被燕修宸稳稳抱住。 “何事?”燕修宸有些恼意的朝外喝道,姜倾梧也随即掀开了窗幔。 可没想到,竟然是一女子站在马车外,撑着伞,还带着贴身服侍的婢女。 一身粉色衣裙,白色斗篷,相貌倾城,气质斐然。 “敢问,可是摄政王的车驾……” 姜倾梧将其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你是何人。” “姜姑娘有礼……”女子恭敬行礼,随即微微抬眸。 “民女许轻染,与殿下在南境有过白首之约,特来相许。” 第70章 天上掉下了许妹妹 白首之约?! “这女子说跟你有白首之……”姜倾梧不以为然的笑着。 可话没说完,转头便看到了燕修宸失神错愕的目光。 而马车外的许轻染看到燕修宸,也立时拢起笑意。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脸诧异,一个眉眼透笑。 而这一幕,被姜倾梧尽收眼底。 她就像个小丑一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瞧,‘沈贵妃’这不就来了嘛。”姜倾梧看着失神的燕修宸,满心都是酸涩苦味。 燕修宸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姜倾梧。 本以为会解释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 “九寒,带她回府。” 带她回府? 姜倾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不已的看着燕修宸。 摄政王府,北苑湖边。 燕修宸和姜倾梧坐在石桌旁,许轻染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人面前。 “你父母可好?”燕修宸端着一杯茶,面无表情的问着。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姜倾梧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 压抑的,像要喘不过气来。 “回王爷,父母一切康健,要小女代为请安。” 许轻染微微行礼,继而将一封信送了过来。 燕修宸见状,默默放下了茶杯,接过了书信。 看完信之后,燕修宸的脸色仍旧是平静无波,微微抬眸朝许轻染看了过去。 “本王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唐芝,带她去清风阁,先住下来。” 姜倾梧一颗心像是凝固了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许轻染说,有白首之约。 燕修宸说,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许轻染说,要做妾室。 燕修宸说,先住进清风阁。 这女子所言的白首之约……难道竟是真的吗? 姜倾梧心中苦笑,忍不住一阵酸楚:呵,男人……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王爷……小女还有些话,想单独和王爷谈谈。” 眼瞧着唐芝都到跟前了,许轻染却突然开口。 这一开口,把姜倾梧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她还真是个小丑。 此时不走,难不成等燕修宸赶人? 姜倾梧微微攥紧了拳头,忽的起身。 本想发作的,可转念一想,人家温润如水,自己难不成要像个泼妇。 想着,姜倾梧规矩的朝燕修宸俯身行礼。 “臣女就不耽误殿下和妹妹叙旧了,先行告退。” 一声妹妹,让燕修宸心里咯噔一下。 转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姜倾梧却已经大步扬长而去。 从北苑出来,姜倾梧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快。 心里仿佛填满了酸涩,拳头攥的生疼,眼底泛起的猩红微微蒙着一层水光。 身后跟着的挽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姜倾梧,不敢出声,又想安慰。 可还没开口,两人便撞上了急匆匆要出门的九寒。 九寒拨了十几个王府亲卫,正从西苑的侧门,准备离开。 见到姜倾梧,便连忙施礼。 “姑娘……”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九寒愣怔了一下,微微摇头:“姑娘,无事……” “我不信?你这带人要去哪?燕修宸知道吗?” “干爹此时恐怕不便,只是小事……”就喊说着便要走,却被姜倾梧一把抓住了手臂。 无奈之下,九寒犹豫着开了口,“回姑娘,九夜从蜀地押送陈昂入京,在京城五十里外,被人伏击……” “陈昂?哪个陈昂?”姜倾梧心里一惊,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九寒默默了片刻道,“西陵战场,西风谷先军都尉,陈昂。” “属下赶着去增援,姑娘请自便。” 九寒匆匆言罢,便带人出了王府。 陈昂?!原来这段时间九夜不知去向,是找到了陈昂? 原来燕修宸一直在调查西陵战场的事,他查到了陈昂,他想带他回来作证?! 姜倾梧心里翻云覆雨的想着什么,随即二话不说紧追了出去。 北苑湖边,燕修宸遣走了身边所有人。 就连随身伺候的小六子和唐芝也被遣了出去。 “你要说什么,本王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王爷方才说,您说过的话,自是算数。” “小女想要做殿下的妾室,只求妾室之位。” “不可能。”燕修宸不假思索的脱口道,随即拿起了那封信。 “你父亲信上,只说,要本王收留照拂于你,并未说要你做本王的妾室。” 许轻染闻声,俯身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殿下当日在西陵战场身受重伤,身中剧毒,是小女的父亲医治,救了殿下的命。” “是小女昼夜不眠,照顾殿下。” “殿下说过,殿下会无条件许小女一个心愿。” “这承诺,是您给小女说的,并非是给父亲说的。” 燕修宸眉眼深沉,脸色凝重,轻轻攥着手里的金铜扇。 “既是本王说的,那这心愿的界限,自是本王来定。” “做本王的女人,你……不够资格。” 许轻染微微抬眸,脸上拢起几分委屈,“臣女与殿下日夜不分,朝夕相处整整十日。” “殿下发冷,小女脱衣,为殿下取暖。” “殿下发热,小女不顾男女之防给殿下宽衣解带。” “满温城的人都知道,小女与一京城权贵不清不楚。” “小女清白受损,殿下,难道要置若罔闻,摒之而弃吗?” 燕修宸听着许轻染的话,瞬间眉头紧蹙,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些,他统统不知道。 那十日,他中毒昏迷,几乎没有清醒过。 他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 “若只是因为如此,本王大可以替你澄清。” “再许你一门好亲事,为人正室,富贵一生。” 许轻染听到这话,朝燕修宸凑近了些。 “不,臣女不要,臣女倾心于殿下,殿下不知吗?” “殿下,您在我家中疗伤治病,您的伤势,您身上的毒,小女最为清楚不过了。” “姜姑娘应该还不知道,您的腿伤根本无恙,也不知道您身上的毒,小女可医。” “小女只要妾室之位,绝不会搅扰您与姜姑娘。” “若是殿下不能成全,小女便去见姜姑娘……” 燕修宸闻声,眼中骤然泛起冷光,手握金铜扇,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朝许轻染打了过去。 “啊……”许轻染一声惊呼,随即忙跪伏在了燕修宸面前。 “敢威胁本王?”燕修宸声音冰冷,随即一把扯过许轻染,掐住了她的脖颈。 “十几万两的白银,给了你们许家。” “朝廷的药材需购,也给了你们家,一个皇商之名,便保全了你们许家几代富贵。” 说着,燕修宸眼中拢起阴鸷之气,“救命恩人?哼,本王认……你们才是。” 第71章 二哥说的好,二哥说的对 京城五十里外。 姜倾梧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五十里处,京都驿站里满是尸体。 像是厮杀过一场。 姜倾梧没有下马,环顾四周,朝远处的密林看了过去。 “我们去林子里找,若是被伏击追赶,九夜应该会找隐蔽之处躲藏。” 九寒也没有反驳,随即遣人,兵分两路进了不远处的密林。 可刚进密林没多久,便听到了打斗声。 九寒和姜倾梧闻声,立刻循声冲了过去。 靠近崖边的密林处,九夜和四五个亲卫护着陈昂,已经被逼到了崖边。 而包围他们的,全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多人。 “姑娘,刀……”挽月远远喊着,隔空将姜倾梧的刀扔了过来。 虽然有他们帮忙,黑衣人被打退了几分,却丝毫没有要撤手的准备。 相反,姜倾梧他们,不是伤兵,就是要保护的陈昂。 渐渐地便又成了砧板上的肉。 “这么打不是办法,他们这些人好像都不怕死似得。” 姜倾梧看着围过来的黑衣人,朝九寒示意。 “你带陈昂和九夜先走,我和亲卫留下来拖住他们。” “不行,绝对不行,若是姑娘出了什么差池,我如何向干爹交代。” 九寒厉声笃定道,随即护在姜倾梧和九夜身前,连连后退。 厮杀了这么久,对方折损还不到三分之一。 姜倾梧看着身后不远处的悬崖,正无计可施之时,却突然从密林里飞出无数箭矢。 ‘咻咻咻’的箭矢飞过,精准的射杀了朝他们围过来的黑衣人身上。 姜倾梧看着倒地的黑衣人,抬眼看向远处,这才发现持弓射箭的人。 “小妹……”姜青屿手持弓箭,正和使团的御林军冲过来。 “二哥?二哥……”姜倾梧不可置信的迎了上去。 前世一别,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想起前世那血泊里,被燕凛和沈婉蓉害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姜倾梧不管不顾的,一头扑进了姜青屿的怀里。 “二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哎呀呀,我身上脏,你干什么啊……这是怎么了?” 姜青屿往后呛着身子,但还是急忙将手里的弓箭扔给了手下。 轻轻拍了拍姜倾梧的后背,小心的安慰着,“好了好了,我瞧着是在京城受了大委屈。” “我都知道了,等我回去,就替你去教训燕凛。” 姜倾梧听到姜青屿的话,忽的回过神来,哭声即止。 差点忘了,前世,她的二哥,姜青屿和燕凛是极好的朋友。 不过就像她和沈婉蓉一样,都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公主呢,玉雅公主呢?”姜倾梧急忙岔开了话题。 看着姜青屿带着为数不多的弓箭手,不解的问道。 “和使团在驿站,我看到驿站里的尸体,察觉到了不对,正好看到王府的人往这边来,所以……” 姜青屿边说边注意到了朝他走来的九寒。 “姜二公子。” 姜青屿扫视了一眼九寒,没什么好脸色的拉走了姜倾梧,边走边低声数落着。 “你脑子被风抽了,就算燕凛对不起你,你也不能嫁给摄政王啊。” “他可比你大一旬呢?” 姜倾梧听着熟悉的话,不由的叹了口气,“大十岁,不是一旬。” “哦,可他……老奸巨猾,势力庞大,翻脸比翻书都快,你在他身边,万一一个不小心……” 姜青屿的话,后面说了什么,姜倾梧倒是没怎么听清楚,就只听到了翻脸比翻书快这句。 想起那个许轻染,想起此时此刻两人不知如何叙旧,姜倾梧便恼上心头。 “二哥你说的对,二哥说的好。” 姜倾梧忽的停住了脚步,看着姜青屿斩钉截铁道,“他这个人,不仅阴森狡猾。” “还诡计多端,见异思迁,疑神疑鬼……” “他霸道不讲理,高傲还自以为是,更重要的是,他翻脸比翻书都快。” “什么话都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一个伪君子,大骗子……” 姜倾梧边说边起劲,大步零星的往前走。 就连姜青屿都被说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哎,什么情况,你不是要跟他举行定亲宴嘛,这怎么骂的这么起劲。” 身后跟着的九寒见两兄妹一前一后的走远,暗暗叹了口气。 “呵,哥,你瞧,我说的,她对干爹就是心怀不轨,迟早玩完……” 九夜捂着肩上的伤,还不忘调侃两句。 可话音刚落,九寒眼中一道寒光便扫了过来,“你给我闭嘴。” 京都驿站,姜倾梧他们回来的时候,使团的人已经清理了驿站的尸体和血迹。 御林军,护卫,车驾,仪仗,浩浩荡荡的阵势,也让姜倾梧心里暗暗放松了些。 环顾四周,便听到了屋里熟悉的喊声。 “可是倾梧?” 姜倾梧听到喊声,心中一喜,不禁忙迎了过去,俯身行礼。 “臣女姜倾梧,参见玉雅公主,公主万安。” 燕玉雅,年二十有二,和她二哥姜青屿一般年纪。 是先皇最小的女儿,也是燕修宸和平清王最为亲近,疼爱的妹妹。 玉雅公主,向来沉稳娴淑,最为精通诗书字画。 平日里,也不与谁交好,也不与谁交恶。 前世,她和姜青屿去了一趟南国之后,倒是和她走的很近。 后来,她听了太后旨意,比武招亲。 而她二哥姜青屿和沈卓然,为了擂台招亲,打了个你死我活。 她二哥重伤,沈卓然成了驸马。 可之后,成婚之前,玉雅却突然出了家。 为此,那时候已然少露面的燕修宸,莫名打上了沈家,将沈卓然打了个半死。 个中缘由,她始终不得知。 “快起来,一别半年之久,没想到,你如今竟成了九哥未来的王妃了。” 玉雅笑着道,俯身将她扶了起来。 姜倾梧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了僵。 “对了……” 姜倾梧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九寒。 “玉雅公主的队伍,需要等陛下的圣旨,才可入京。” “你即刻派人回京,禀报殿下,告知这里的情况。” “是派人来接陈昂,还是在此休憩,明日随使团队伍入京。” 九寒闻声,拱手施礼,刚要说话,九夜便插嘴道,“我觉得,不如尽快……” 九夜的话没说完,九寒便忽的挡在了九夜身前,打断了他。 “是,姑娘,属下这边派人先行回京,回禀干爹。” 姜倾梧点了点头,转身和玉雅正要进屋子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偏院屋顶传来的熟悉的喊声。 “从这到京城五十里路,夜黑风高,不知埋伏了多少人。” “倒是不如这里,人多势众更安全些。” 第72章 姜倾梧怀疑,燕修宸就是江酒 江酒? 还是……顾厌白? 众人循声望去,纷纷严阵以待。 尤其是使团的人和姜青屿。 看到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弓箭手和御林军迅速冲到了跟前。 姜倾梧抬眼看着屋顶上的人,目光尖锐且犀利。 等到今日,她真的仔仔细细去辨别两人的时候,她才赫然发现。 这顾厌白和之前的江酒,身形和声音这般相似。 这穿上同样的衣服,就像同胞兄弟一般。 她根本分不出两人。 姜倾梧想了许久,随即灵机一闪上前喝道,“二哥,他是坏人,射他……” 站在屋顶的燕修宸忽的一怔,冷笑一声道,“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少来,你是冒充的,我都已经知道的。” “我不是!”燕修宸脱口道。 可姜倾梧却不以为然的夺过了一旁侍卫手里的弓箭。 “我不信!”说着,便朝燕修宸射出一箭。 燕修宸见状,忽而拔刀挡下飞箭。 转身便将手里的短刀朝姜倾梧隔空扔了过来。 看着短刀飞过,姜青屿正要去挡,却被姜倾梧一把接住,握在了手里。 “你且看看这刀,再断我是真,是假。” 姜倾梧看着手里的刀,在确定屋顶是真的江酒的同时,心里也不由的咯噔一下,恍然想起了什么。 辨别江酒真假的机窍,她只跟挽月和燕修宸说过。 此时的江酒是如何知道的。 是燕修宸说的吗? 可是,燕修宸是什么时候见的他。 又是什么时候,对他说了这么多仔仔细细的事情。 这个人不是平清王,举止不凡,知朝堂,熟江湖,武功内力皆是上乘。 姜倾梧看着高处的人,正胡思乱想着,姜青屿随即凑了过来。 “小妹,他是谁?你认识他?” “是,二哥,先送公主进去,这儿不用管,他不是敌人。” 说着,姜倾梧飞身一跃,踩着廊下栏杆,上了屋顶。 “你是真的江酒?”姜倾梧定睛打量着对方。 从上至下,从头到脚,直到目光扫到燕修宸的脚上,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燕修宸的床边,鞋底的灰尘…… “你看什么?” 姜倾梧的思绪被骤然拉了回来,抬眸冷笑道,“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燕修宸的人。” “若不是呢?” “不是?那就是身份不明的人,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姜倾梧说着,便准备走。 燕修宸见状,随即忙又问道,“若是呢?” 闻声,姜倾梧顿住脚步,转身勾起一抹冷笑道,“若是,你便替他挨揍啊。” 说着,姜倾梧拿着燕修宸的短刀便砍了过去。 燕修宸心里一惊,身形一闪,躲开了短刀,随即被迫和姜倾梧打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好心提醒你们,路上有埋伏,你却要……揍我?” “谁让你是燕修宸的人,他是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倾梧一招接着一招,招招都往致命之处。 逼得燕修宸丝毫不敢懈怠。 “你怎知他是个负心汉……”说着,燕修宸抓住机会,一把卸下了姜倾梧手里的短刀。 抓着她的手腕,钳制住了她,“一个女子的片面之词,你也信?” “女子?呵,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啊?” 燕修宸忽的回过神来,忙添了一句,“你说我是他的人,我自然知道的清楚。” 安顿好陈昂,送玉雅回了屋里。 姜青屿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在打。 一脸错愕的姜青屿,飞身跃上了屋顶,挡在了姜倾梧前面。 “阁下究竟何人?” 姜倾梧看到挡在重建的姜青屿,也渐渐冷静下来。 不知是把对燕修宸的怒气,全撒到了他身上,还是根本心里怀疑他就是燕修宸。 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 “二哥,不用理他,他有病。”说着,姜倾梧便拉着姜青屿的手腕,飞身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燕修宸暗暗松了口气,转身看着大步回屋的姜倾梧,远远喊了一声。 “回京五十里,埋伏众多,不可擅动。” 言罢,燕修宸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而一脸疑惑的姜青屿追上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在驿站厅里的柜台上,正找到了纸笔,在写信条。 【即刻去王府,务必面见殿下,我与九寒等人被困京都驿站,请求增援。】 写好信条,姜倾梧朝一旁的姜青屿示意,“二哥,你给家中书信的飞鸽借我一下。” 姜青屿虽不明所以,还是命人拿来了传信的飞鸽。 看着姜倾梧放走了信鸽,姜青屿不解的递过一杯水去。 “妹妹,咱们这人这么多,有必要写这封信吗?”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轻轻点头道,“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今夜,她第一次将江酒和燕修宸想成一个人。 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如果燕修宸是江酒,那很多事都可以解释了。 他出入皇宫,懂江湖武功,知道她和燕修宸发生的每件事,又能及时出来相救。 只是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还有陈昂的事,他也瞒着自己。 燕修宸,难道你从未信任过我,直到现在,依旧还在怀疑我吗?” 燕修宸策马赶回京城王府的时候,洛鸣已经走了多时了。 到底没有飞鸽传书来的快。 见屋里的烛火亮了起来,小六子即刻敲门进了屋子里。 “启禀殿下,半个时辰前,顺庆侯府洛鸣来王府,说姜姑娘和九寒等被困京都驿站,请殿下派人增援。” 燕修宸正坐在桌案前写呈文,只当是洛鸣担心姜倾梧未归来搬救兵,并没有在意。 “我知道了,你即刻将这封呈文亲手交给陛下,不得有误。” “是,属下遵命。” 见小六子离开,燕修宸朝门外喊了一声,“唐芝……” 听到喊声,唐芝迅速进了屋子,微微行礼道,“殿下,可是要用晚膳?” “不是,清风阁的许轻染如何,有没有生事?” “没有,和她带来的婢女连清风阁都没有出来过。” 燕修宸微微沉了沉脸,自顾的拿起了桌边的奏章淡淡道,“衣食供应不缺,不许她到北苑来。” “是,奴婢知道了。” 夜半子时,清风阁里寂静一片。 除了许轻染的睡室亮着微弱的烛火,各处没有生气。 原本早该入睡的许轻染,却还是衣着整齐,像是在等什么似得,焦急的房中踱步。 直到后窗,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许轻染身子一颤,转身看过去的时候,连忙跪地行礼,“公子……” 第73章 兴师问罪?谁还没有个妹妹啊 翻窗而入的顾厌白,一身黑衣长衫。 手里转动着青玉笛,漫不经心的将屋里打量了一遍。 随即停在了许轻染面前,“起来。” 许轻染闻声,缓缓起身,可是刚站起来,顾厌白便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许轻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接着又忙跪了下来。 “本公子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 “教了你这么久,说了多少次,不可急功近利,你怎么就不听呢。” 许轻染吓得埋着头,声音极小的分辨着,“我,我只是想着,有救命之恩的情分在。” “他……他一定会同意我做妾室的。” “若是救命之恩就能换妾室之位,我就让你爹直接写信里了。” “就知道没用,才让你循序渐进,你倒好……”顾厌白边说边俯身蹲在了许轻染面前。 随即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我告诉你,你们许家这步棋,本公子一步一步走了这么久。” “你要是敢坏了我的事,我要你的命,懂吗?” “是……是,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逼他……” “那就好,要学会以退为进。”说着,顾厌白的目光落在了许轻染的脸上,随即一点点扫了下去。 眼神里渐渐拢起几分情欲,勾起一笑轻声道,“这么久没见,想公子了吗?” 许轻染闻声,像是松了口气似得,微微抬眸道,“想,很想公子。” 见顾厌白凑过来,许轻染直接褪下了身上的外衣。 媚眼如丝,干柴烈火。 …… 翌日,陛下圣旨,玉雅公主出使南国的使团,奉旨入京。 百官相迎,百姓夹道,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北城门,经上阳街,直入宫门。 只是混在队伍里的姜倾梧和九寒他们,在入城门的时候,便悄无声息的避开了队伍。 姜倾梧和挽月一直送九寒他们到京刑司门口。 看着陈昂被带进去,才松了口气。 “姑娘,干爹应该进宫了,姜二公子也会进宫,您……” “我不去了,我有点累了,我回侯府了。” 说着,姜倾梧便和挽月匆匆而去。 一来,是她不想见燕修宸。 二来,是她急着去见洛鸣。 “这次二公子随公主去南国,可是立了大功,如今又有摄政王在,一定能得个封赏。” “封赏自是有的,不过公主……” 姜倾梧想着,不由的放慢了脚步。 前世,便是回朝之后,太后下旨要为公主比武招亲的。 若没有那场比武招亲,也许玉雅最后不至于出家。 想着,姜倾梧心里一沉,“不会今日,就要提比武招亲的事。” “什么,姑娘说什么?” “哦,没事。”姜倾梧愣怔了一下,却又突然暗暗松了口气。 沈卓然已经死了,按照前世比武招亲来,胜者就是二哥,姜青屿。 他与玉雅两情相悦,这比武招亲,倒是正好可以成全他们。 挽月跟着姜倾梧身后,看着姜倾梧思绪不安的样子,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姑娘,奴婢知道您在想什么,这事情也不是您想,就能想明白的。” “您别太为难自己了。” 姜倾梧闻声一笑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说说看?” “姑娘肯定是在想那个许轻染和殿下,发展到了什么关系。” “还有,姑娘一定是在想,这江酒究竟是何人。” 姜倾梧转头看了看挽月,脸上的笑意也僵了僵,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你说的对,很多事情,也不是我想想,就能想明白的。” 上央宫里。 正如姜倾梧所想,才封赏了姜青屿一干人等,太后便将话题扯到了玉雅的婚事上来。 “你九哥一向不议亲的,如今连定亲宴都办了。” “你是不是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太后的话一出,一旁的燕修宸便蹙紧了眉头。 可是很快便想到了什么。 沈卓然一死,比武招亲的胜者,便是姜青屿。 两情相悦,佳偶天成,自是好事。 想着,燕修宸便又放松了些。 “母后,儿臣刚回来,这些事能不能……” 玉雅的话没说完,太后便一声轻笑道,“等你回来就等了许久。” “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要快,哀家都想好了。” “你善诗文,文静儒雅,要寻个文武双全,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才好。” “哀家想要为你比武招亲,不知你可有意见?” 玉雅显然有些吃惊,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姜青屿。 虽然很快便收敛回来,但燕修宸还是看到了。 “本王觉得此事甚好。”燕修宸说着,朝玉雅望去,扬起一笑。 “世家子弟之中,有很多能力出众,文武双全之人。” “这是好事。”燕修宸边说目光便扫向不远处的姜青屿。 而玉雅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害羞的埋了埋头,“儿臣但凭母后做主。” “好,那就这么定了,哀家这便叫人去筹备。” 从上央宫出来,姜青屿紧追了几步,追上了燕修宸。 见姜青屿脸色难看,燕修宸将身边的人都遣远了些,就只剩下了身后伺候的小六子。 “殿下。”姜青屿敷衍的施礼,自顾的直起身。 “臣下都听说了,殿下是关押了我妹妹,逼着她退婚,改嫁与你的。” “知道殿下威名,但殿下也不能仗势欺人。” “我顺庆侯府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怎的被殿下逼到如此地步。” “还有,臣下听闻,殿下府里来了个姑娘,上门来要妾室之名。” “本来也不算什么,燕凛那个混账,之前府里也多是小妾。” “可听闻,殿下在太后和我父亲母亲面前,许下承诺,此生只她一人。” “如今,我家妹妹还没嫁过去的,这未婚夫婿,便要被人分走,是何道理。” 小六子听着姜青屿的话,不由的有些惶恐的环顾四周。 倒是燕修宸,知道姜青屿和燕凛向来关系匪浅,怕是也没有什么君臣之分。 不过这直爽不羁的性子,倒是和姜倾梧有几分相似。 “本王瞧着,你是既看不上燕凛,也看不上本王?” 姜青屿闻声,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燕凛不是东西,殿下也并非良人。” 燕修宸听着姜青屿的话,先是一怔,继而嗤笑一声,朝前倾了倾身子。 “也只有你们兄妹二人,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说着,燕修宸一副凝神思索的模样,“嗯……眼下,本王的妹妹也要议亲了。” “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若是玉雅寻了个……不分青红皂白,胆大妄为的草莽鲁夫……” “本王……也是断然不会同意她嫁的。” 姜青屿闻声,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怔,僵住了身子。 第74章 上门挑衅,姐妹相称?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姜青屿一时无措,可脸上依然是一副倨傲的模样。 正当气氛微妙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皇后的声音。 “如今摄政王与姜姑娘两情相悦,若我是姜小将军,便会成全自己妹妹的心意。” 皇后边说边遣走了身后的随行,只带了心腹走了过来。 “这样,摄政王才好成全他妹妹的心意不是。” 姜青屿见皇后走近,下跪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嫂有礼。”燕修宸点头示意,暗暗扬起一笑。 “本宫听闻姜小将军在这,就赶着过来了。”皇后说着,朝身后的小太监示意。 随即便将一个长条的锦盒递了过来。 “本宫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成色最好的一对玉如意,请姜小将军带回去,转交给姜姑娘。” “是本宫给她和摄政王的定亲贺礼。” “是,多谢皇后娘娘。” 姜青屿接过锦盒起身,转身看了看燕修宸,随即微微施礼,“臣下先行告退。” 见姜青屿离开,皇后不禁传来一声轻笑,“摄政王也有被人劈头盖脸骂的一日。” “没办法,谁让他是姜倾梧的哥哥呢。” 皇后看着姜青屿离开的方向,扬起一笑。 “这个姜青屿若是有姜青柏一半的沉稳持重,想来就不会有这一出了。” 燕修宸闻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拢起几分阴郁,传来一声苦笑。 “交友不慎,兄弟两个……都是一样的。” “对了,本王听闻皇嫂接管了后宫之权,一切可顺利?” 皇后嗤笑一声,脸上蒙上了一层苦涩。 “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若不斩草除根,死灰复燃是迟早的事。” “皇嫂不必着急,有本王在呢,沈家……翻不出天去。” 皇后闻声,朝燕修宸看了看,随即朝其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太后今晨见了本宫,说迟早……要给您换了这个王妃,你心中有数些才好。”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默默了片刻道,“多谢皇嫂。” 看着皇后走远,燕修宸脸上布满了愁绪。 何止是太后,他这后院还有一个许轻染呢。 宫外,姜倾梧回到侯府的时候,苏素正在后院厨房忙着,姜如海不在家。 满院子里喜气洋洋的,为了迎接姜青屿,全府上下都在忙活。 倒是姜倾梧脸上的阴沉之色,和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一直到梧桐苑外,姜倾梧突然看到之前燕修宸派来的人,脸色不禁又黑了一层。 “洛鸣呢?” “在,姑娘,我在呢。”洛鸣听到喊声,风风火火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姜倾梧看到洛鸣,不禁忙朝其凑近了些。 “昨日我让你务必面见燕修宸,你可见到他本人了?” “没有,王府的小六子拦在北苑外面,说什么王爷在处理公事。” “但他说,殿下已经安排妥当,所以属下就没多想,便回来了。” “没见到?”姜倾梧再次问道。 洛鸣闻声,笃定的点了点头,“没见到。” 姜倾梧心里一沉,对那样的猜测又重了几分。 “姑娘?怎么了?”洛鸣不解的问着,话音刚落,一旁的挽月便拉了洛鸣一把。 “洛鸣,召集侯府所有王爷的亲卫,送回去。” “啊?”洛鸣吃惊的看着姜倾梧。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回了院子里。 “二哥回来了,侯府的护卫也回来不少,不用他的人了。” “哦,是,属下这就去。” 挽月朝洛鸣使了使眼色,压低了声音,“叫你去干嘛你就去,别问那么多。” 说着,挽月便疾步追上了姜倾梧。 “姑娘,您昨日飞鸽传书让洛鸣去王府,是不是想证实,殿下有没有在王府。” 见姜倾梧不说话,挽月又接着道,“之前姑娘说,殿下鞋底有灰尘,后来又说,可能殿下已经可以自行站立。” “姑娘,您是不是怀疑殿下……就是江酒。” 姜倾梧一直回了睡房,才停住脚步。 转头看着挽月,眼中一道寒光扫了过去。 “不让洛鸣问,你又问?” “是,奴婢不问了,姑娘……你别想太多了,那个许轻染,也许就是胡说八道的……” “姑娘……”阿沁疾步从外面进来,朝姜倾梧行礼,“姑娘,门外有位姓许的姑娘求见。” “许轻染?她还敢来?”方才还劝姜倾梧,一听到许轻染,挽月先跟着了火似得,转头便要冲出去。 “奴婢去把她赶走,竟然敢到这来了,简直是……” “阿沁,请她进来。”姜倾梧脱口道,朝挽月喊了一声,“挽月,更衣。” “人家上门来,我给打出去,多有失风度啊。” “以后都是一家人,姐妹相称,还是要好好相处的。” 挽月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见姜倾梧一脸从容的坐在妆台前,半天没反应过来。 “姑娘,你被夺舍了,这可不像你?” “以前,就算是三皇子纳妾,那些个妾室也不敢上门挑衅,每一个都是恭恭敬敬的。” “就那,您的脸色还不好看呢,这怎么就,姐妹相称了。” 挽月边给姜倾梧梳妆,边自顾的嘟囔着。 倒是姜倾梧面色从容,一脸平静。 “那怎么能一样呢,三皇子是三皇子,摄政王是摄政王,差着辈分呢?” …… 片刻后,许轻染被阿沁带进了梧桐苑。 青色斗篷,粉色桃花裙,一张脸娇俏倾城,言行举止温文尔雅。 “妾许轻染,给姐姐请安,姐姐万安……” 许轻染礼数周全,规规矩矩的冲姜倾梧行礼。 姜倾梧脸上一如方才,波澜不惊,只是却没坐住,缓缓起身朝许轻染走了过去。 “抬起头来。” 许轻染闻声,忙听话的抬起了头,可下一刻,姜倾梧便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许轻染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姜倾梧行武,手上力气远比一般女子要大。 许轻染脑子嗡嗡的,脸上赫然几个指印。 身后的挽月瞳孔地震般的看着姜倾梧,一时错愕有些没反应过来。 “谁是你姐姐?” “你以为入了王府的门,便是殿下的妾?” “即便是,本姑娘尚未成婚,轮得到你来给我当妹妹?” 第75章 白莲花施计,挑拨倾宸 许轻染捂着半张脸,立刻泪雨连连,娇柔委屈的跪在了姜倾梧面前。 “姜姑娘,您怎么打我都是应该的,来见您,确实是我冒昧。” “我来就是想替殿下,向姑娘解释的。” 姜倾梧闻声,传来一声冷笑,“替殿下?你有什么资格替殿下?” “是,小女确实没有资格,可有些事,若是小女不说,殿下也定然不会说。” “若是殿下也不说,姑娘怕是要永远误会殿下了。” 许轻染泛红的脸上,布满了泪花,眼底藏着尽是委屈和可怜。 身子软软糯糯的瘫跪在地上。 若是男子见了她这副模样,八成要心疼的不行。 可她不是男子。 见姜倾梧没给她半点好脸色,许轻染随即低声抽泣起来。 埋着头,自顾的开口,“在西南境的时候,殿下是把我当成了姑娘你,才与我……” “姑娘,他也无心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你的替身罢了。” “小女向您保证,殿下的人虽然……但是殿下的心一直都在姑娘这。” 许轻染的话,停的恰到好处。 姜倾梧捏着茶杯的手,顿然就僵在了空中,心里像被针扎一样。 把许轻染当成了她,春宵一度,日日欢好,所以就有了白手之约? 姜倾梧眸子里泛起微微水光,心里更像被什么狠狠撕扯着。 抬眼看着抹眼泪的许轻染,一怒之下,直接将茶杯朝许轻染扔了过去。 “啊……”许轻染吓了一跳,温热的茶水也洒了她满身。 看到狼狈的许轻染,姜倾梧心里突然就乱了。 若是许轻染说的是真的,她又有什么错呢? 正当姜倾梧心里乱作一团的时候,姜青屿突然捧着皇后给的锦盒走了进来。 “妹妹……”姜青屿一进门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许轻染。 错愕之余,也晃见了脸色阴沉的姜倾梧。 “这是怎么了,这位姑娘是何人啊。”姜青屿问着,将盒子放在了姜倾梧旁边的桌上。 目光也随即落在了许轻染的身上。 那张脸上,眸眼泛着微光,娇嫩的脸上透着丝丝妩媚。 就说了,任何一个男子见了,都会心疼的。 姜青屿也一样。 “这怎么哭了还,妹妹,这姑娘是谁啊,你怎么把人家弄成这般模样……” 挽月在一旁看的气人,刚要说什么,姜青屿便上前准备扶起许轻染。 “快起来,这地上多凉啊。” “多谢公子。”许轻染轻声柔语,忙伸手搭在了姜青屿的手臂上,准备起身。 姜倾梧这时也回过神来,瞧着许轻染那模样,自顾的又倒了杯茶。 “她就是主动送上门,要当燕修宸小妾的女子。” 姜倾梧边倒茶边淡淡道。 听到这话的姜青屿忽的一怔,立时松了手。 “啊……”这许轻染失去了支撑,一时没有防备,身子一软又跌了下去。 倒是姜青屿,这次彻底清醒,看了一眼许轻染,直接转身折了回来。 “哪里来的狐媚子,也敢登我顺庆侯府的门?” 姜青屿立刻变了脸,一张脸黑的,比姜倾梧还难看。 “要么,你自己滚出去,要么我命人将你扔出去,你自己选。” 许轻染闻声,跪着朝姜倾梧挪了几步,“姑娘,我真的是真心实意来……” “挽月,送客。” “是,姑娘。”挽月附和着,压根没客气,直接上前。 一把扯拽起许轻染,便连拖带拽的拖了出去。 姜青屿见人被拉走,转头看向姜倾梧,“一个还没定下来的小妾,都敢上门来找你麻烦。” “她有多嚣张,燕修宸就有多宠她。” “她若受宠,你算什么?” “退婚,咱们顺庆侯府,可不在乎你退几次婚,照样能给你找个好亲事。” “就算找不着,哥哥我养你。” 姜倾梧听着姜青屿的话,心里更堵得慌了,将手里的茶杯直接朝姜青屿放了过去。 “你还是闭嘴,喝茶。” “哦,对了,这个,皇后给你的,说是给你和燕修宸的定亲贺礼。” 姜倾梧闻声,自顾的打开了盒子,看着盒子里的玉如意,暗暗叹了口气。 “皇后有心了,她手里……其实没什么好东西的。” “皇后怎么突然就开始执掌六宫了,还有,她跟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私下送礼物。” 姜倾梧心里藏着心事,随口附和着,“没什么,我帮了她一个忙,她帮了我一个忙。” “仅此而已。” 说着,姜倾梧便将叫来了阿沁,“阿沁,将这玉如意放库房里……” “是,姑娘。” 可就在阿沁去拿盖子的时候,姜倾梧却突然晃见,锦盒盖子里面的黄色内衬里,隐隐藏着什么东西。 “等会,给我盖子……” 姜倾梧一脸紧张的拿过锦盒的盖子,直接扯开了里面的内衬,果然里面藏着一封信。 姜倾梧看了看姜青屿,姜青屿也是一脸错愕。 “这是……皇后给你的吗?” 姜倾梧没说什么,朝阿沁挥了挥手,自顾的打开了手里的信。 【沈婉蓉没死,藏匿于南城百花楼。】 姜倾梧看着信上的几个字,随即忽的起身,“百花楼?” “什么百花楼,沈婉蓉没死是什么意思?” 姜青屿在一旁连连问着,可姜倾梧心里却只剩下了一件事。 “二哥,你刚回来,先去见父亲母亲,我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陪你喝酒。” 姜倾梧边说边拿起了自己的佩刀。 姜青屿见状,二话不说的跟了出去,“我自然是拜见过了父亲母亲的,你去哪,我陪你一起去。” 姜倾梧拦不住,只能任凭姜青屿跟着。 一路上,为了避免姜青屿不停地问。 姜倾梧干脆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所以,你是真的钟情燕修宸,真心想要嫁给他?”姜青屿一脸震惊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重重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仗势威逼,也不是因为他拿胁迫你?或者做了什么交易?” “二哥,你想象力真丰富,都不是。” 姜青屿定睛看着姜倾梧,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燕凛呢?” “不是说了嘛,燕凛一直在利用咱们家,和沈家联手要害咱们家的。” “沈卓然的事,沈婉蓉的事,还有燕凛想欺负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以后,你要习惯把燕凛当仇人看。” 姜青屿暗暗叹了口气,愣怔的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只是奇了怪了,天下那么多地方,这沈婉蓉为何会藏在青楼妓院呢?” 姜倾梧微微摇头,继而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也许正是觉得我们不会猜到她在这,才故意藏在这地方的。” 百花楼,南城最大的青楼,美艳女子多不胜数,各色才艺应有尽有。 而此时,正值午后,百花楼大门紧闭。 “你确定要进去大开杀戒?理由呢?” 姜倾梧一声冷笑,“普灵寺在逃罪女,自然要缉拿归案。” 说着,姜倾梧便疾步上前,敲响了百花楼的大门。 第76章 许轻染和沈婉蓉 “什么人啊,百花楼白天不做生意,不知道啊。” 楼里的人不耐烦的,呵斥的声音越走越近。 可就在对方要开门的时候,姜倾梧却晃见了许轻染。 在百花楼不远处的小巷子口,正从马车上下来。 “二哥,走……”姜倾梧喊了一声,便转身匆匆而去。 姜青屿一脸错愕的愣了愣神,忙跟了过去,“怎么了,不是说要去百花楼找沈婉蓉?” “我看到了许轻染。”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躲开了走远的马车,小心翼翼的跟进了巷子里。 可这小巷子,狭窄深长,到处都是岔路口。 姜倾梧很快便跟丢了许轻染,最后干脆迷了路。 一会走到了一处大宅院里,一会又走到了布庄的后院。 折腾了好久,本以为要无功而返,却不想误打误撞竟然到了百花楼的后门。 一处小门旁,写着百花楼的字样。 百花楼?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左右看着巷子,朝小门走近了些。 “你不会是想说,许轻染是来百花楼的。” 姜青屿看着木门上的锁,没等姜倾梧说话,便传来一声轻笑。 “你瞧瞧这门,是从外面锁上的,还是这么粗的铁链子,而且都生锈了。” “这都多久没打开过了,许轻染怎么会来这?你是不是看错了?” 姜倾梧脸色阴沉,用力拽了拽铁链,确实是很久没打开过了,已经完全锈死。 “不会看错的,沈婉蓉在百花楼,恰巧许轻染也出现在这,不会是巧合的。” “妹妹,这巷子里这么多出入口,不见得就是来百花楼的。” 姜青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继而又自顾的靠在了墙边。 “她是来京城当燕修宸的小妾的,怎么会来青楼。” “而且,她就算是来这百花楼的,是如何进去的呢?” 姜倾梧听着,也不禁泛起了疑惑,朝后退了两步。 看着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院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若是她会武功的话……这墙的高度,简直是轻而易举。” 姜倾梧的话,让姜青屿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妹妹,你是认真的吗?她那副娇弱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武功。” 姜倾梧撇了一眼姜青屿却没说话,自顾的思索着什么。 “皇后之前并不知道沈婉蓉已死,所以她不会故意给她假消息。” “如果沈婉蓉真的在百花楼,而许轻染也是来百花楼的话,那他们之间必然是有关系的。” 姜倾梧低声喃喃着,心里渐渐清晰了很多,也多了几分懊恼。 光顾着争风吃醋,倒是忘了将那许轻染的底细,查个清楚了。 想着,姜倾梧转身便往外走。 姜青屿愣怔了一下,连忙跟了过去,“哎,你去哪?咱们还去百花楼吗?” “不去了,我要查点事情,二哥你要替我保密,而且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还是多想想比武招亲的事。” 姜青屿闻声一笑,自顾的跟在姜倾梧身后。 “比武招亲有什么可想的,有谁能打得过你二哥……” 姜青屿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的反应过来。 “不对,你怎么知道比武招亲的,宫里刚定下来……” 姜倾梧忽的一怔,放慢了脚步,胡乱敷衍着,“我……我之前听太后提过一嘴。” “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办呢,不着急。” “应该很快,应该……”姜倾梧喃喃着,细算着日子道,“这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太后一定会选那天的。” “不可能,太早了,今日都初九了。” 姜倾梧笑了笑,却没说话。 前世,就是他们回来那个月的十五,办了比武招亲。 那个时候,大概她二哥也和现在一样,十分笃定自己能赢。 却不想突然冒出来一个沈卓然。 凤和宫中,燕修宸被叫去的时候,玉雅已经被太后扣在宫中数落了很久了。 见燕修宸进来,玉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九哥……”玉雅刚开口,坐在高处的太后边传来一声轻喝,“叫王兄。” “是。”玉雅附和着,恭敬的朝燕修宸行礼,“王兄。” “起来,一路可好,南国好玩吗?” “不好玩,南国贫瘠,又赶上大旱,那里的百姓,很惨……” 玉雅的话刚出口,太后便忍不住打断了她,“你又不是菩萨。” “一个女子,要去救灾也就算了,这都回来,就别想难民的事了。” “哀家算过了,这个月十五是好日子,比武招亲就定在那日,朝中三品大员子嗣,都可以来。” 玉雅暗暗叹了口气,默默没出声。 燕修宸见状,朝玉雅示意,“关于救灾和难民的事,本王都知道了。” “南境边关处,有很多南国的难民涌入,你是想跟我说这个。” 玉雅点了点头,怯怯看了看太后,也没敢说话。 “这件事,你可以去找姜倾梧商量一下该如何解决,本王出银子便是。” “姜倾梧?” “为何是去找……” “她对这种事,很是热衷呢。”燕修宸说着,朝玉雅示意离开。 玉雅疑惑的看着燕修宸,随即微微俯身行礼,“臣妹告退,太后,儿臣告退。” 见玉雅离开,燕修宸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后院失火了,这张脸可不好看。” 太后带着几分揶揄,边说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抬眸看向太后,“我后院失火,太后是如何知道的。” “哪有不透风的墙啊,哀家可警告你,姜倾梧已经够不靠谱了,那个什么……” “许轻染,对,温城的许轻染,一个商贾之女,更别想攀上摄政王府。” “便是妾室也要好好选着,若是以后都成了沈贵妃可如何是好。” 燕修宸听着太后一句接着一句,脸色更难看了。 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才开口阻止,“太后,儿臣也不想和那女子有什么关系的。” “只是,西陵战场受伤之后,我曾在温城,得她和她父亲救治。” “这女子是拿着救命之恩,为难儿臣来了。” “儿臣也不好出面,若是太后能出面解决这个麻烦……” “儿臣保证,日后若有妾室,定然让太后做主。” 太后闻声,骤然眼前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是。” “区区商贾之女,哀家便替你料理了。” 第77章 夜探许轻染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马车里,九寒默默沏好了茶,朝燕修宸递了过去。 “干爹……” 燕修宸见九寒一脸急切不安的样子,从容的端着茶杯。 “一件一件说。” “是,陈昂已经关进了京刑司,九夜的伤不重,已经找御医看过了。” “还有,许轻染今日出门了,盯着她的人说,她去了顺庆侯府。” “什么?”燕修宸端着水杯的手,不由的顿住,脸色一沉。 九寒见状,连忙接着道,“是,不过很快就出来了。” “咱们的人一直跟着许轻染到了南城,应该是去的百花楼。” “跟踪的人发现了姜姑娘和姜二公子,所以没敢跟太近,不能确定。” 燕修宸心里又不由一紧,干脆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 “他们兄妹俩是跟踪许轻染吗?” “不……不像是,应该是去百花楼,偶然碰见的。” 燕修宸心里七上八下的,沉思了片刻后道,“叫你派人去温城查许家,查的怎么样?” “咱们的人今日应该刚到,还没有消息。” “不过……干爹,关于许轻染的事,您难道不准备跟姜姑娘说清楚吗?” “说,自然是要说清楚的,只是本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燕修宸喃喃着,随即朝九寒道,“你去查一下百花楼的底细,看看许轻染和百花楼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干爹,那去侯府吗?” “先不去了,等处置了许轻染,比什么解释都管用。” 夜半子时,顺庆侯府,梧桐苑里。 洛鸣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一身富家公子的锦衣长袍。 “哎呀,你喝了多少酒,让你去查事情,你不会真去找姑娘了。” 挽月嘟嘟囔囔,一脸嫌弃的朝洛鸣递过一杯茶去。 坐在桌边的姜倾梧,微微笑了笑,也没在意,“无妨,查的怎么样?找到沈婉蓉了吗?” 洛鸣闻声,忙摇头,默默将茶杯放在了一旁。 “回姑娘,没有,属下带着两人装成客人,点了一堆姑娘……” “一堆姑娘?”姜倾梧一怔,瞠目结舌的看着洛鸣。 挽月也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啪的抬手打在了他后脑。 “你是不是傻,沈婉蓉就算在百花楼,也不可能当接客的姑娘啊。” “她之前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认识她的人那么多,她有那么傻吗,还抛头露面。” 洛鸣愣了愣神,也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开始是点了一些姑娘,我们总要装作是客人的样子。” “后来假装喝醉,装作找姑娘的样子,在百花楼,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 “就连后院的每个角落都查了一遍,还是没看见沈婉蓉的影子。” 姜倾梧一脸沉思,坐在椅子上,连连摇头,“皇后说她在,总不会空口无凭告诉我。” “明日我进宫请安,再问问皇后。” “对了,叫人去查西南境的许轻染,查的怎么样?” 洛鸣闻声,忙将几张纸递了过去,“这个好查,许轻染就是西南境温城,药材商的女儿。” “许家是皇商,查起来很容易。” “许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世代行医卖药,在几个月前,突然就成了皇商。” “现在京城已经有很多家许家药铺的分店了。” 西南境,温城,几个月前? 是西陵战场之后。 姜倾梧想着许轻染的话,似是明白了什么。 “西陵战场回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途径中南城,一条是途径温城。” “我们当时随大军回京的时候,并没有和燕修宸他们同行。” “他也许走的是……温城,所以才认识了许轻染。” 姜倾梧自顾的喃喃着,心里似乎已经笃定了什么。 “不对啊,姑娘,这许轻染家里世代经商,行医施药,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发展到京城的。” “怎么会和百花楼,和沈婉蓉扯上关系的。” 挽月在一旁问道。 洛鸣见姜倾梧一脸难看,便插嘴朝挽月附和道,“和百花楼有关系,是要确定她今日确实去的是百花楼。” “这个,姑娘也没有亲眼看见,不能肯定的。” “就更别说和沈婉蓉,和沈家扯上关系了。” “也许就是碰巧去了百花楼附近而已。” 挽月翻了个白眼,瞪了洛鸣一眼,“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京城这么大,去哪不好。” “偏偏要从北城到南城,再到百花楼呢。” “是不是去百花楼,有没有关系,去试试就知道。” “她若不会武功,自然进不了百花楼的门。” 姜倾梧不顾两人分辨,自顾的笃定了什么。 随即忽的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刀。 挽月和洛鸣见状,一左一右,赶忙去拉,“姑娘姑娘,你去哪,这都什么时辰了。” “夜黑风高,才好行事啊。” 姜倾梧说着,随即挣开了两人,“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去。” 两人看着大步而去的姜倾梧,追了几步,顿在了门口。 “没事,姑娘去试许轻染的武功,那去的是王府,还不跟自己家似得。” 挽月闻声,一脸嫌恶的瞪了一眼洛鸣。 “你胡说什么呢,姑娘还没嫁呢。” “再说了,去试的是许轻染的武功,又不是摄政王的武功。” “万一摄政王不知道呢。” 洛鸣一声轻笑,摇头道,“王府守卫森严,殿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姜倾梧连夜行衣都没穿,就穿着平日里的便装,轻车熟路的翻墙进了摄政王府。 甚至没有避讳各处巡逻的亲卫。 巡逻的队伍,一会一队,见到姜倾梧提着刀,疾步匆匆,却没人敢拦。 之前她就在现场,听到了燕修宸把她安排在了清风阁。 可真的找过来,才发现,这地方距离燕修宸的北苑有多远。 许轻染的清风阁里,确实安排了几个婢女。 可是对方见姜倾梧冲他们打着手势,叫他们退下,也没有人敢不从。 见许轻染的房间,烛火昏暗,姜倾梧直接绕到了后窗。 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面巾系在了脸上。 随即小心翼翼的开窗,翻了进去。 可就在姜倾梧刚落地的时候,便听到床边的方向,传来许轻染的轻柔娇媚的声音。 “公子,您怎么才来,燕修宸早就睡了,您不必……这般小心。” 第78章 不如你杀了我? 北苑,燕修宸的房门被敲开的时候,人已经准备睡了。 见九寒脸色不好看,燕修宸也不由的从床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 “清风阁……” “清风阁?”燕修宸听了一半,便不以为然的折了回了,“怎么?抓到人了?” 九寒张了张嘴,一脸为难的朝其走近了些。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埋伏了人在清风阁,就等着那人再来。” “可是,今日来的,不是那个男人。” “是,姜姑娘。” “谁?”燕修宸紧皱着眉头,转头看向九寒。 九寒重重点了点头,“姜姑娘朝清风阁的方向去了,不知是要做什么。”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朝九寒示意,“叫埋伏的人先撤,我们去看看。” “是。” …… 清风阁里。 听到许轻染的话,姜倾梧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僵在原地,凝神思索着什么。 叫公子,还说燕修宸睡了,这娇软的声音。 只疑惑了一瞬,姜倾梧便明白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轻染便从床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微弱的烛火下,隐隐可见许轻染一袭薄纱轻裹。 里面也只有一片刚刚没住隐私处的红色亵衣。 说是迟那时快,姜倾梧看到许轻染的同时,许轻染也看到了她。 以为会是惊慌失措的惊叫,却不想许轻染镇定自如,“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姜倾梧内力收了些声音,免得许轻染迅速猜出她的身份。 随即,拔刀朝许轻染而去。 许轻染疾步后退,见刀锋落在脖颈,迅速一闪,躲开了姜倾梧的刀。 一个弱女子,不可能在她的速度之下,连番后退,轻易躲开。 这时,姜倾梧已经确定许轻染是会武功的。 可下一刻,许轻染却突然叫出声来,满脸惊慌畏惧,挥手打掉了手边的花瓶。 ‘啪嚓’一声,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许轻染的呼救声,也在静寂的夜里,响彻四方。 “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姜倾梧心里一紧,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的躲闪是情急反应,现在的呼救,是迅速应对的对策。 听见外面混乱的脚步声,姜倾梧也缓缓收了刀,扯下了脸上的面巾,收了起来。 “殿下……”许轻染看到进门的燕修宸和九寒,二话不说便扑了过去。 燕修宸只晃了一眼,便哗啦一声打开了金铜扇,朝许轻染扇了过去。 强大的内力,掀起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 逼得许轻染连连后退,踉跄着跌在了地上。 而一旁的九寒也迅速扯下了床上的床幔,扔在了许轻染的身上。 燕修宸?竟然来的这样快。 北苑离这里这么远,他却来的这样快。 若不是本就打算过来,就是有人暗中盯着这里。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那张向来深不可测的脸,暗暗叹了口气。 难不成这家伙跟自己一样,也怀疑许轻染,所以才派人暗中盯着她? “殿下,刺客……不是,是,是姜姑娘,姜姑娘拿刀冲进我的房间。” “要杀了小女。” 燕修宸闻声,也没理会许轻染,朝不远处的姜倾梧看了过去。 冷厉的脸上,也不由的多了几分柔软。 “你过来……” 虽然心里,很满意刚才燕修宸对许轻染的态度。 可是听到燕修宸指挥自己,脸上瞬间又布满了冷色。 “不过去,我就是想杀了她。” “这女人偷情,给你戴绿帽子,我都听到了,她穿成这样就是等那个男人。” 姜倾梧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刀,一身凛然的站在不远处,看也不看燕修宸。 倒是燕修宸,不仅没恼,还暗暗勾起了唇角。 “男人?男人在哪?”燕修宸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问到。 一旁的许轻染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哭唧唧的委屈道,“姜姑娘可不要肆意妄言。” “小女穿这样,自然是要等殿下来,小女屋里哪有旁人,姑娘是要冤枉死我吗?” 这激动愤慨的模样,真当她是聋子?没听到她说那些话? 姜倾梧见许轻染哭的声泪俱下,缩着身子,一脸嫌恶。 没等她开口,许轻染便朝燕修宸挪近了些。 “殿下,姑娘半夜提刀冤枉小女,还要杀了小女,请殿下做主。” 姜倾梧看这架势,暗暗叹了口气,朝燕修宸俯身行礼。 “那也许是我听错了,看错了,误会了许姑娘。”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一脸不情不愿,面如寒霜的模样,心里也隐隐不安。 “你真是胆大妄为,深更半夜,私闯摄政王府,还舞刀弄枪,差点伤了别人。” “你说本王要如何惩罚你。” 姜倾梧忽的一阵,满心的怒意涌上大脑,一双怒目抬眼望去,“不如杀了我?” 说着,姜倾梧便将手里的刀朝燕修宸扔了过去。 燕修宸忽的接住了姜倾梧的刀,不由的一怔。 四目相对,燕修宸想冲她使眼色,可姜倾梧却别过脸,看也不看他。 “你杀不杀,不杀我走了。” 姜倾梧冷声喝了一句,随即自顾起身,扬长而去。 “又来……”燕修宸轻笑着喃喃道,不由的想起在三皇子府那次。 她也是不管不顾的推开了自己的刀,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姜倾梧已然走到了门口,却隐隐听到了燕修宸的声音。 短短两个字,也让她后知后觉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三皇子府,她第一次和江酒交手时,她似乎就说了同样的话。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有些恍惚。 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重,真相也越来越近。 “骗子,大骗子!” 正当姜倾梧思绪重重的时候,身后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故倾。” 姜倾梧回过神来,立刻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湖心园,燕修宸他们才追上姜倾梧。 “殿下是要追过来,杀了我吗?”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本王何时说要杀了你了。” 说着,燕修宸朝九寒示意。 随即身后跟着的亲卫便都纷纷退下。 九寒更是捧着姜倾梧的剑,双手送了回去,“姑娘……” 姜倾梧瞥了一眼九寒,一把接过了自己的刀。 “你怀疑她,还把她留在王府……” “也对,一日夫妻百日恩,想必殿下,很怀念昔日在温城的欢好时日。” 第79章 她骗你的,说的不是真的 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脸色复杂,带着几分错愕的看着姜倾梧。 “你怎么知道本王怀疑她?” “还有,谁跟你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姜倾梧冷笑一声,坐靠在湖边石栏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刀。 “整个王府到处都是巡逻的队伍,偏偏清风阁没有。” “不奇怪吗?” “就算许轻染呼救,来的也应该是巡逻的护卫,怎么会是你和北苑的亲卫。” “你的北苑离那么远,却来的那样快。” “必然是在我没到清风阁,就知道了什么,才赶过来的。” 燕修宸闻声,暗暗扬起唇角,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 “那万一……本王本就是要去清风阁找许轻染的呢?” “呵……”姜倾梧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得了,我方才潜进房间的时候。” “许轻染不知道是我,张口就叫公子,还说……” “燕修宸已经睡了,你不必这般小心。” 说着,姜倾梧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这女人吃你的喝你的。” “口口声声说要做你的妾室,却暗中偷人。” “你啊,堂堂摄政王,也有被戴绿帽子的一天。” “只是我不明白,这许轻染,既然和别的男人有牵扯,为何要送上门来找你。” “是笃定了你对她旧情难舍,才以身犯险,有所图谋吗?” 燕修宸微微歪着头,脸上似笑非笑的,目光定定看着她。 “本王不知道,许轻染今日去侯府跟你说了什么。” “但她说的,一定不是本王想跟你说的。” 姜倾梧见燕修宸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忙躲开了眼神。 “你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她说,你把她认成了我,还说虽然得到了你的人,却没有得到你的心……” 燕修宸眉峰一紧,他以为许轻染会向姜倾梧,拆穿自己腿伤和中毒的事,却没想到会耍这种花招。 燕修宸还在失神,姜倾梧却又开了口。 “我细想过了,当初西陵一战,凯旋回京的时候。” “我与燕凛走的,和你走的并不是一路。” “你带着的王军,应该走的温城。” 说着,姜倾梧眼底拢起几分自责和愧疚,之前的怒气和强硬,也瞬间消失殆尽。 “许家世代行医卖药,我想,应该你回京的时候,重伤难愈,只能借宿许家求医。” “他们许家救了你的命,治了你的伤。” “若不是我今日发现她可能去了百花楼,和沈家有关系。” “别说妾室,就是侧妃之位,我也给得。” 燕修宸静静的看着姜倾梧,听着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解释,不提事情的原委,就是不想看到姜倾梧现在这副模样。 他不想让姜倾梧带着自责愧疚,和报恩的心,和他在一起。 “她是骗你的。”燕修宸目不转睛的看着姜倾梧,低声喃喃着。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燕修宸,“我猜的不对?” “你……猜的对,但她说的不是真的。” “九寒……”燕修宸喊着,九寒立刻上前,随即将早就准备好的那封信递了过来。 燕修宸看着信封,将信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这封信是她父亲写给我的,也是本王为何要把她留在王府的原因。” “并非是你的想的,什么白首之约,什么妾室之位。” 【殿下亲启,吾家小女入京查账,京中无所依靠,心有不安,但请殿下收留,照料一二,万分感谢,许靖生跪安,敬上。】 姜倾梧低声念着信上的内容,才突然明白,那日在北苑湖边。 燕修宸要唐芝安排她住在清风阁的原因。 “入京查账?你知不知道,她会武功,而且和沈家有关系。” 姜倾梧将手里的信递给了九寒,朝燕修宸质问道。 显然,燕修宸是不知道的,脸上有些疑惑道,“为何跟沈家有关系……百花楼?” “你知道?” 九寒闻声,插嘴道,“从许轻染出现之后,干爹便一直派人盯着她。” “知道她去了侯府,也知道她去了百花楼。” 姜倾梧轻笑着,心里更加笃定。 “本来我还不确定她去了百花楼,因为我跟着她去的那条巷子里,百花楼的后门是锁死的。” “那道院墙,只有会武功的,才能进去。” 燕修宸忽的明白了什么,看着姜倾梧抱着手里的刀,扬起一笑。 “所以,你夜半来试她武功?” “没错,虽然她及时反应过来,并没有跟我过招,但不会武功,绝对躲不开我的刀。” 九寒站在一旁,一脸疑惑的朝前走了走。 “姑娘,就算她去了百花楼,为何跟沈家有关系。” “皇后密信,通知我,沈婉蓉没死,就藏在百花楼。” “我已经让洛鸣去查了,虽然没有发现沈婉蓉,可是皇后不会平白无故给我这么一封信。” “沈婉蓉在百花楼,许轻染也在百花楼。” “而且许轻染还有一个情郎,我怀疑是沈家的人在指使她,或者收买了他们许家也不足为奇。”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想着,踱步间突然顿住。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是对她做什么,怕就被她抓住了把柄。” “我又不是,她抢我相公,我做什么,自然都是合情合理的。” 燕修宸听着觉得不对劲,一脸错愕的定睛看着姜倾梧。 “其实你不用在她身上费心,本王已经请了太后出面安置她,让她离开王府。” 燕修宸的话音刚落,姜倾梧便忽的凑了过来,“太后?” “离开王府?那你还怎么埋伏抓奸夫,还怎么查到幕后的人。” “我去审她。”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笃定道,继而又添了一句。 “我知道她的把柄,我和她谈判去。” “你说什么?”燕修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怎么,你不舍得?” “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就算你跟人家有一腿,想再续前缘,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人家有情郎的。” “而且,她这般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若她是沈家的人,就是燕凛的人,是燕凛的人,就是要你命的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清醒一点。” 姜倾梧指着燕修宸振振有词的一番教化,继而转手拿刀,一把拉住了九寒。 “走,跟我走,帮我个小忙。” 燕修宸瞠目结舌的看着姜倾梧,被骂的懵了头,半天才回过神来。 “……本王什么时候跟她有一腿……故倾,你别乱来……” 第80章 真话?假话? 姜倾梧提着刀,再回到清风阁的时候,九寒配合的演了出戏。 从大门口便开始喧嚷起来。 “姑娘,你别乱来,她是干爹的救命恩人,你……” “你给我让开,燕修宸竟然信她不信我。” “我今日非要弄个清楚,我倒要看看这贱人是什么来头。” “姑娘,别去,干爹只是……” 九寒一边拦着姜倾梧,一边连连喊着。 一直到屋门外,姜倾梧从怀里拿出了腰牌。 “燕修宸的玉牌,给我让开……” 九寒见状,立刻朝后退了两步。 “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来。” 姜倾梧大声呵斥着,见奴仆和九寒,亲卫,都退出了院子,才大步进了屋里。 而这时,许轻染显然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凛然站在不远处。 一身蓝色的锦衣,脸上带着从容和冷冽。 “猜到了你会来找我,没想到,这么快……” 姜倾梧有些愣住了,心里暗暗一紧,握紧了手中的刀。 燕修宸折回清风阁的时候,在院子门外看到了亲卫和九寒。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九寒闻声,忙迎了过去,“干爹,姑娘说,不用我们,让我们所有人都出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去。” “她都说了,许轻染会武功,让你出来你就出来?” 九寒愣了愣,转身要进去,却又急转折了回来。 “干爹,放心,以姑娘的身手能打过她的人不多。” 燕修宸一声叹息,怒目扫过来,“沈卓然也打不过她,还不是受伤了。” 听到燕修宸这么说,九寒立刻点了点头,悄悄潜进了院子。 “你这把刀真不错,我喜欢。” 姜倾梧坐在桌边,脚下踩着被五花大绑的许轻染,自顾自的欣赏着许轻染的短刀。 许轻染挣扎了两下,也只是从姜倾梧的脚下,滚开了些。 “你要杀便杀,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吗,这三脚猫的武功,还跟我摆姿势?” 姜倾梧拔出许轻染的短刀,随即抬手狠狠扎在了桌上。 “砰”的一声,姜倾梧脸上也瞬间露出几分冷冽。 “说,你口中的公子是什么人,去百花楼做什么?你是谁派来的。” “我告诉你,许轻染,我可不是燕修宸,也不是那些好糊弄的男人。” “你不敢杀了我,我敢杀了你。” “你最好跟我说清楚,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姜倾梧一声盖过一声,连声质问,让许轻染都有些愣住了。 趴在地上趁机了许久,才突然开口,“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倾梧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一脚踩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抓起许轻染的腿,‘嘎嘣’一下扭断了许轻染的腿。 “啊……”许轻染惨叫的声音,吓了门外九寒一跳。 就连院子外的燕修宸他们也听得十分清楚。 “别叫了,你乖乖听话,我待会给你掰回去。”姜倾梧神情淡漠的坐在桌边,自顾的倒了茶。 “我……我就算告诉你,又如何,燕修宸不会相信你的。” “到时候,我死不承认,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姜倾梧冷眼看着地上的许轻染,一声轻笑,“这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了。” “我明确告诉你,你若是好好配合我,说不定,我能饶了你。” “若是你不配合,本姑娘就杀了你。” “一个商贾之女,杀了就杀了,本姑娘出口气也是好的。” 说着, 姜倾梧转眼瞥向许轻染,“不说是,好……” 见姜倾梧放下水杯起身,许轻染挪动身子,连连后退。 “我说,我说,你问,你问……” 姜倾梧点了点头,默默又坐了回去。 她料想到了,许轻染不会坚持太久。 此时没有旁人,她才敢动刀,她才无所忌惮的肯开口。 这也是为什么,姜倾梧要演那出戏,将人赶出去的原因。 “你跟燕修宸……有没有睡过?有没有什么白首之约?” 姜倾梧脱口而出,许轻染忽的一怔,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见状,姜倾梧‘哗’的一声拔出了自己刀,朝许轻染指了过去。 许轻染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的脱口道,“没,没,没有……” “他,他在我们府上,只待了十日,那十日……” “我,我一直日夜贴身照顾,也是想攀上摄政王这样的大人物。” “本来是想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可那十日有八日他都昏迷,根本成不了事。” 姜倾梧眉头紧蹙的看着许轻染,将刀忽的收了回来,“那白首之约呢?” “我父亲为殿下,缓解了身上的毒,又为他治了伤。” “殿下许了我们许家皇商的身份,还对我许了一个承诺,说将来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到京城来找他。” “所以,我就来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白首之约。 姜倾梧听着许轻染的话,心里的恼意也消减了几分。 毕竟,他们许家确实救了燕修宸。 “好,那我们言归正传,正式开始。” 姜倾梧的话一出口,许轻染脸上的痛楚更重了,斗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你口中的公子,是谁?” “是……顾,顾厌白,顾公子。”许轻染没有丝毫隐瞒,脱口即出。 倒是让姜倾梧有些错愕和吃惊了。 “说清楚,你和顾厌白什么关系,为什么去百花楼。” “我本是到京城,来投靠殿下的,刚到京城就被顾厌白给拿住了。” “他拿我家人胁迫我,要我利用救命之恩,想办法做殿下的小妾。” “还……还强行要了我。” “我没办法了,我人都是他的了,只能听他了。” 姜倾梧脑子嗡嗡作响,听着这番话,半信半疑的审视着许轻染。 “那百花楼呢?你的武功呢?” 许轻染眼泪嗒嗒往下掉,这哭的模样,倒是比之前真诚些。 “我是家中独女,父亲将我培养成家族继承人,叫我继承家中的药材生意。” “南来北往,所以从小就会些皮毛功夫。” “顾厌白之前说,让我有事去百花楼,他自会来见我。” “可是那次我去了百花楼,却始终没见人,我也不知道去百花楼找谁。” “只好又逃了出来。” 说着,许轻染便抽泣着,朝姜倾梧挪了挪。 “姜姑娘,我和父亲,救了摄政王的命,我有些非分之想,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就给我一条生路。” 第81章 暗中滋长的阴谋,能成功? 姜倾梧看着抓着自己脚踝的许轻染,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 顾厌白打自己的主意失败,只好将目标锁定在刚进城的许轻染身上。 顾厌白看重许轻染有攀附权贵之嫌,威逼利诱胁迫她入了王府。 而很有可能,百花楼就是顾厌白的根据地。 一边约见许轻染,一边替燕凛和沈家藏匿着沈婉蓉。 顾厌白,许轻染,沈婉蓉,燕凛,沈家,他们都是一伙的。 可如今,该如何处置许轻染呢? “姜姑娘,你发发慈悲,求你看在我不眠不休照顾殿下的份上,给我一个名分。” 正当姜倾梧理清思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许轻染哀求的声音越发凄厉。 好似她要动刀活刮了她一样。 “哦,对了,我可以……我可以缓解殿下噬心蛊的毒发,我可以……”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眉头紧蹙的看着许轻染,“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许轻染的话没有说完,房门便‘砰’的一声被推开。 燕修宸和九寒,以及随行的亲卫闯了进来。 许轻染看着燕修宸和九寒他们,瞠目结舌间,忙伏地磕头。 “殿下饶命,小女也是不得已,许家全族的性命都在别人手里捏着。” “小女虽然贪慕富贵,但从没有想过为难要挟殿下。” “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确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更何况,她也是被逼无奈。 好像,她也没什么错。 姜倾梧暗暗想着,脸上的厉色也渐渐消散。 “你刚才说,可以缓解殿下身上的毒,是什么意思……”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修宸没等许轻染开口,便抢先道,“没有用的,只是缓解痛苦,不是解药……” 姜倾梧张了张嘴,可是很快便想起了什么。 是啊,若是解药,燕修宸回京后就不会毒发了。 姜倾梧定了定神,随即转身拿起了桌上自己的刀。 “该怎么处置,你自己拿主意,我都接受。” 燕修宸没说话,直到确定姜倾梧离了清风阁的院子,才朝许轻染开口。 “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回殿下,句句属实。” 燕修宸冷眼扫过许轻染,哗啦一声打开金铜扇,轻轻靠在了椅背上。 “好,本王的人已经去了温城调查,若你所言有需,不用顾厌白……” “本王有的是杀手,让许家彻底消失。” “来人,将清风阁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燕修宸他们从清风阁离开的时候,已经快过丑时了。 清风阁的大门被死死的锁了起来,亲卫也迅速将清风阁包围了起来。 “干爹,那许轻染的话,是真的吗?” “暂且信着,等查了自然清楚。” “是,那百花楼……” “去暗中查一下,沈婉蓉在不在离开,是不是顾厌白的地方。” “儿子知道了。” …… 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 沈国公府里,顾厌白便已经坐在厅里等了许久了。 沈成山从里面匆匆迎出来的时候,忙整理着衣衫,朝顾厌白作揖施礼。 “顾先生……” 顾厌白见状,缓缓起身,朝沈成山回礼,“见过国公。” “我的人身份暴露,但总算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只是,百花楼已然不安全了,沈姑娘不适合在留在我那了。” 沈成山闻声,微微蹙起了眉头,“小女面容可好?” “还需七日,所以,你要为她再寻个地方。”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说着,顾厌白起身挪步道,“蜀地的陈昂已经在京刑司了。” “他没有直接将陈昂押到皇帝那,应该是想拖到燕玉雅的招亲结束。” “时间不多了,要救三皇子就要快。” 沈成山微微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陈昂会死,燕玉雅也会得到,三皇子也定然会救。” 沈成山对顾厌白恭敬的很,两人筹谋着天衣无缝的计划。 而这些却是燕修宸和姜倾梧,丝毫未曾察觉的。 …… 因为许轻染的事,姜倾梧彻夜未眠。 她不知道燕修宸会如何处置许轻染。 心里莫名堵得慌,直到天色蒙蒙亮,才睡着,一睡便到了快正午。 直到,刺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姑娘……姑娘。”挽月敲门如打雷。 姜倾梧身子一颤,忽的坐起了身子,“啊……你干什么,要抄家吗?” “不是抄家就给我闭嘴。” 说着,姜倾梧便又噗通一声躺了回去。 可是一迷糊,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玉雅的声音。 “果然还睡呢,你昨日什么时辰睡得……” 玉雅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朝她越走越近。 姜倾梧心里一惊,也不禁忽的惊醒,“玉雅……” 姜倾梧看着坐在床边不远处坐榻边的玉雅,瞠目结舌的朝挽月看了看。 “奴婢叫您了……” “好了,去沏茶。”玉雅吩咐着,朝床上的姜倾梧打量起来。 “你怎么不换衣服就睡觉啊……” 姜倾梧渐渐清醒了些,翻身下床,朝玉雅走了过去。 刚要行礼,玉雅便伸手拦住了她。 “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礼了。” “等你过了门,我还要给你见礼呢。” 说着,玉雅朝姜倾梧示意,坐在了坐榻的另一边。 “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桩事,想与你说说……” “王兄说,这事,可以跟你说。” 姜倾梧一脸迷惑的看着玉雅,愣怔的点头,“你说。” “南国本就贫瘠,加之大旱,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南境边关处,日日都有南国的流民逃入我大燕边城。” “虽然王兄说了,会出银子,可那会需要很多银子……” 姜倾梧听得有些迷糊,甚至怀疑自己还没睡醒的缘故。 轻轻晃了晃头,朝玉雅凑近了些,“你……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出银子?”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王兄若出的少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若出的多了,摄政王私自拨银救济南国百姓,恐怕朝上会有人拿此事构陷王兄。”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也瞬间听明白了什么。 “是,这银子若是殿下私下出,难保别人不说他与他国私相授受,意图不轨。” “可是我很想帮那些人,他们是活不下去了,来到大燕来的……” 姜倾梧看着玉雅一脸紧张担忧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是燕修宸说,让你来找我说的。” “是,王兄只说,我可以跟你说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姜倾梧笑了笑,朝玉雅勾了勾手指,“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怎么做。” “既不用多少银子,也能帮到他们。” 玉雅探着身子凑到跟前,扬起唇角点了点头,“好,你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哥。” 第82章 是为了报恩,才答应嫁的? 玉雅闻声,眼睛骤然睁的老大,刷一下脸就红了。 “你……你别乱说……” “害羞什么,等以后我们嫁人了,就各论各的,我叫你嫂子,你叫我嫂子。” 玉雅像是恼了似得,忙伸手捂姜倾梧的嘴,“你别胡说,你已经定亲了,我们……” “快得很,再过两天,就是比武招亲,我二哥,一定赢。” “好……好了好了,你快,快告诉我怎么做。” 姜倾梧笑了笑,收回了身子,认真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玉雅一知半解的点头,“懂,但到底什么意思。” 姜倾梧闻声朝其凑近了些。 “在西城,原本有很多乞丐,流民,以及孤儿寡母。” “那边的日子过的很苦,后来,我就在西城开了一家六善堂。” “请了江湖上的几个小兄弟,帮我看着。” “所有的乞丐,流民和贫苦人家,每个月都可以到那里领十个铜板,半升米。” 玉雅不解的看着姜倾梧,微微摇头,“十个铜板,半升米,一人的口粮也不够。” “自然是不够的,那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去六善堂罢了。” “真正的用意,是为了他们有份活计生存。” 玉雅听着,更是费解,“不懂,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在六善堂干活?” “六善堂哪有那么活啊。”姜倾梧闻声一笑,“但六善堂,会帮他们找活干。” “我在六善堂的小兄弟,每日都会在四城寻找缺工,少伙计的行当。” “什么酒楼,酒馆,戏楼,茶铺之类的……” “然后把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分别给他们合适的人,将他们介绍到那里去做工。” “六善堂会从中给两边做担保,时间长了,不只是乞丐流民会找到六善堂。” “那些掌柜和老板们,缺工了,也会找过来。” “而我,只需要支付修建六善堂和几个小兄弟的工钱。” “哦,还有就是,那些个铜板和米粮的银子。” 玉雅愣怔的看着姜倾梧,有些恍惚的想起了燕修宸在凤和宫里说,让她来找姜倾梧。 “王兄说,让我来找你,果然,他定然是知道你这法子的。”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暗暗叹了口气。 哼,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什么不知道。 “那这个方法可以让南境边城效仿吗?”玉雅问着,开始算起账来,“那需要多少银子,又该如何做。” “那些流民会因为铜板来六善堂,可万一边城的那些老板掌柜不信任我们怎么办。” 姜倾梧露出几分苦笑,轻叹道,“做生意便是讲个信誉。” “没有信誉,人家怀疑也是自然。” “而信誉就是需要时间和金钱养出来的。” “所以,第一个月的工钱,你来出,老板试过之后,自然愿意用。” “你想帮的人也不会吃亏。” 姜倾梧看着玉雅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朝其凑了凑身子,“别想这个了。” “这个,我帮你做个详细的计划,再算一下需要多少银子。” “你,这两日应该想的,是比武招亲。” 玉雅回过神来,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不由的红了一片。 “比武招亲有什么可想的,我又做不得什么主。” “倒是你……我听说你和王兄闹别扭了?” 这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姜倾梧脸色变得快,忽的一沉道,“没有,我才懒得跟他闹别扭。” “还说没有,瞧这张脸,那日在城外驿站,我便瞧出来的。” “事都解决了,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罢了。” 确实解决了,无论燕修宸如何安排许轻染,她都说不出什么来。 许家有救命之恩,许轻染又因为燕修宸被顾厌白欺负威胁。 说起来,确实可怜,若是将她收了房,也算不得什么。 “真的是一场误会?我听说王兄府里有个十分貌美的姑娘……”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玉雅,“你都知道了,那姑娘对燕修宸有救命之恩。” “人家只要妾室之位,没什么不行的。” 玉雅闻声,嗤笑一声,微微摇头,“还说解决了,还说误会?” “嘴上这么说,心里可难受了。” “我……我有什么难受的,以前燕凛还不是收了一屋子的妾室,我不照样活着。” “那可未必一样。” 玉雅说着,脸上拢起几分认真,一副大师教化的模样。 “没有哪个女子,会愿意自己心爱的人,左一个妾室右一个妾室。” “若真有,那便是这个女子无心于他。” 姜倾梧越睁越大,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见姜倾梧失神,玉雅一脸神秘的笑着,“你……当真知道什么是爱?” 听到玉雅的话,姜倾梧心里从未触及的东西,好像突然间冒了出来。 就那么一瞬间,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 以前燕凛纳妾,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知道顺应夫婿,天经地义。 而如今,便是燕修宸有苦衷,便是知道那许轻染夺不走燕修宸。 可心里还是像被什么堵着似的,莫名生气,不安。 玉雅见她失神,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与燕凛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爱他吗?” 姜倾梧思绪被拉回来,又陷入别的情绪里。 “其实,我之前跟燕凛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倾慕于他。” “而是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日想,夜想。” “所以,我以为是燕凛的时候,就答应了和他在一起,纵容他所做的一切。” 玉雅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像是惊着了,恍惚道,“你曾经以为……所以,他不是……” “是,我弄错了,燕修宸才是……” 玉雅像是石雕一样,僵住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 “所以,你答应嫁给我王兄,只是因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是想要报恩?”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玉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只是凭心而行,从未仔细分辨这些。 答应嫁给他,是因为什么。 因为前世的亏欠,还是临死时的感动。 是因为救命之恩,还是因为仰慕之情。 或者说都有,但绝不只是,单纯的报恩。 “好了好了,你不要想了……” 玉雅见姜倾梧愣怔的发呆,忙伸手打断了她,“我只问你一件事。” “若我王兄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若现在你的救命恩人出现在你面前,也要娶你。” “你要嫁给谁?” 姜倾梧脸上更茫然了,带着满目的错愕,传来一声轻笑,“怎么可能?”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是真的,你认真想一想,再回答我。” 姜倾梧见玉雅一脸严肃,也暗暗叹了口气,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如果,燕修宸,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弄错了……” 玉雅轻轻点头,“对,就是这样。” “而你的恩人,如今也要娶你,你会不会退婚,嫁给真正的恩人。” 第83章 姜青屿兴师问罪 “不会。”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继而抬眸看向玉雅,眼中也渐渐笃定。 “和燕凛是怎样的,我不确定。” “可是和燕修宸在一起的感觉,和燕凛完全不同。” “其实若不是今日说起,我早就忘了什么报恩的事。” “答应嫁,也许有他是我救命恩人的原因在,但绝不只是为了报恩。”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我也不会退婚。” “只要燕修宸真心待我,我就绝不相弃。” 弃?自是不会。 就算他不是昔日的救命恩人,可救她出西陵关的是他。 为她中毒受伤的是他。 前世更是把命都给了她。 她爱都来不及,怎会弃。 姜倾梧的一番话,让玉雅暗暗松了口气,嘴角也不禁扬起了笑意。 倒是姜倾梧突然叹了口气,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只可惜啊,燕修宸并不算诚心待我,至少他瞒着我很多事。” 玉雅见姜倾梧满脸失落,笑着凑了过去。 “你别这样,我王兄心思重,以他今日的地位,不知道被多少人算计。” “他向来如此的,只是还未习惯,与你事无巨细,无话不谈罢了。” “不如,我摆和头酒如何,或者,我让王兄来哄你啊。” 姜倾梧闻声一笑,轻轻摇头道,“千万别,我才不在乎他要不要纳妾,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他有本事,就永远别来找我。” “姑娘……姑娘……”姜倾梧的话音刚落,挽月便端着茶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让你沏茶,这么久?” “是,奴婢……姑娘,你快看看外面。” 姜倾梧和玉雅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外面细碎的议论声。 院子里奴仆,都看热闹似得,从各处探出脑袋。 “哇,好多东西啊,这又是送的什么啊。” “是啊,摄政王真疼咱们姑娘。” 姜倾梧和玉雅从屋里迎出来的时候,九寒和二三十号人已经进了院子。 一个个手里抱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最后两个人干脆抬了两口箱子进来。 “这是……”玉雅懵了。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笑着朝九寒喊道,“九寒,莫不是你看上我院子里的谁了,来下聘?” “姑娘玩笑了,这些都是干爹命我送来的。” “东海珊瑚,南都窑瓷,西北貂绒,还有一些女子喜爱的东西。” 原来他燕修宸也知道她在生气。 姜倾梧看着一个个人手里的东西,朝一旁的玉雅指了指。 “都送你了,你不是说要帮南境的流民吗?” “卖了换钱。” “啊?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太贵重了,我若是去卖,谁敢买啊。” “这是王兄给你的,你啊,就收着……” 说着,玉雅朝姜倾梧耳边凑了过去,“王兄这是哄你呢。” “哄我?呵,我脾气可不好,若次次这样哄我,十个王府也得搬空。” 姜倾梧嘟囔着,朝东西扫了一眼,“名贵的,原封不动搬回去,珠宝首饰,衣料什么的,给公主带回去。” 九寒吞吐着顿了顿,随即接过一旁的托盘,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这件斗篷姑娘一定得留着,这上面的白狐绒,可是干爹亲自猎杀的白狐。” “干爹叫人做了十几日的衣裳,就等着姑娘喜欢呢。” 姜倾梧看着那件斗篷,确实精致亮眼。 一旁的玉雅见状,忙朝挽月示意,“快替你家姑娘收着。” “这青云锦百绣织的料子,加上这白狐绒的帽领,大燕国找不出第二件来。” 玉雅边说,边笑着拉了拉姜倾梧,“好了,不生气了,你瞧瞧我王兄对你多上心。” “就算她纳了那个姓许的姑娘,也没什么情分的。” 姜倾梧没有拒绝,可玉雅这话,却说的她心里跟针刺一样。 也彻底将她刺明白了。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燕修宸纳妾。 不管因为什么,都不想燕修宸和另一个女子扯上关系。 “回去告诉殿下,别再送东西来了,留着给许轻染,以后妹妹多了,有的他送的。” 脸色冷到了极致,话里话外带着醋味,又酸又涩。 九寒愣怔了一下,见姜倾梧要走,忙叫住了她。 “姑娘……干爹说,明日请您到府上去。” “去做什么?我不去。” “姑娘去了自会知道,明日,王府的马车会来接姑娘。” 说着,九寒便匆匆而去。 姜倾梧见人走远,思绪也拉了回来,转身看着玉雅,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在我这,我二哥呢?” “他不在府上吗,知道你来,也不过来看看。”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朝手下喊道,“去,把二公子叫来,就说玉雅公主在我这。” “你……你叫,我走了,这么多好东西,我搬回去算算,值多少银子。” 玉雅没等手下去找姜青屿,便逃也似的溜走了。 玉雅刚走,挽月便小声凑了过来,“公子一早就出门了,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他有说去哪吗?带着谁出门的。” “没说,好像没带人,奴婢也不清楚。” “兴许,二公子刚回京,找周大人和李大人家里的公子喝酒去了呢。” “一大早出去,喝酒?” 沈卓然死在自己手里,沈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此时此刻,说不定多少眼睛盯着她这二哥呢。 姜倾梧越想越不安,叫上挽月,便匆匆出了门。 只是姜倾梧怎么都没想到,姜青屿避开了所有人,去皇陵见了燕凛。 皇陵别院里,姜青屿被请进去的时候,燕凛正坐在门厅前的摇椅上喝药。 可一仰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姜青屿的刀,便落在了燕凛脖颈上。 燕凛虽然一顿,但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 “你要杀就杀,反正我如今这般地步,死在这也没人知道。” “哼,就凭你敢欺负我妹妹,死了也活该。”姜青屿怒斥道,随即用刀背狠狠拍在燕凛脑袋上。 “咣当”一声,燕凛也直接从椅子上,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不杀你,弑杀皇子,可是诛九族的罪。” 姜青屿‘哗’的收起了刀,朝燕凛走了过去,“我今日来见你,便是想亲口问问你。” “你算计我们姜家,利用我妹妹,是不是连我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燕凛摸着耳朵渗出的血,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姜青屿,传来一声苦笑。 “我与你自小的情谊,你觉得呢?” 说着,燕凛起身,踉跄了一步,站定。 “我从未算计过你们姜家,也没有利用过你妹妹,更没有算计利用你。” “一切都是燕修宸的阴谋。” 第84章 姜青屿受蛊惑,险丧命 听到燕凛的话,姜青屿很吃惊。 姜倾梧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所以没想到燕凛会这样分辩。 “你想把所有事,都推到燕修宸的身上?” “燕凛,我是不喜欢摄政王,可没有蠢到,听你胡言乱语。” 燕凛一声冷笑,脸上充斥着无奈。 “我知道,在我和姜倾梧之间,你一定会相信你妹妹。” “可是她被骗了,被燕修宸骗了。” 姜青屿闻声,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燕凛的衣襟。 “她是被骗了,是被你骗了。” “我大哥,满屋子的宾客,都看到了你和沈婉蓉的丑事,你还狡辩?” 燕凛暗暗叹了口气,脸上一副愧疚的模样。 “那件事是真的,是我的错,可是我在贵妃手里求生,我不能不听贵妃和沈家的。” “我是怕倾梧伤心,才一直瞒着她。” “可是,是燕修宸,是王叔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说着,燕凛朝姜青屿凑近了些,“王叔想争皇位,需要顺庆侯府的力量支持他。” “所以才会利用我和沈婉蓉的事情,挑拨我和倾梧,他想着娶姜倾梧,是冲着侯府的。” “他暗中调查,故意挑拨,还蛊惑倾梧嫁给他。” “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和你们顺庆侯府有了姻亲,凭他重伤残废,还能有什么前程。” “他日我若做了太子,他便再没有了大权在握的日子。” 姜青屿听着燕凛的话,心里有些动摇,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襟。 “哼,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你设计欺负我妹妹,可是真的。” “那更是误会!”燕凛脱口即出,仿佛早就想好了措词。 “我也是被人约到那个地方的,我以为是倾梧约的我,而她却以为是我约的她。” “是我没有防备中了算计,才对倾梧有了非分之想。” “可是我也是受害者啊。” 说着,燕凛重重叹了口气,“本来倾梧心里还有我几分的,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彻底恨上我了。” “燕修宸更是利用这件事,将我算计到了这儿。” “你就不想想,为何在你马上要回京的时候,他就偏偏这个时候,把我送到皇陵里来。” “他怕你来见我,他怕我说出真相。” “说到底,还是为了皇位。” “他是王叔,按照大燕的规矩,若父皇驾崩,只能有皇子继承。” “只有无有皇嗣,他才有资格。” “他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想名正言顺的做皇帝,什么事做不出来。” 燕凛见姜青屿有所动容,眼神一转,朝其走了过去,激动不已的拉住了他。 “你不信我不要紧,我只希望你能清醒一点,别让倾梧继续受骗。” “我已经对不起她了,我不想她继续受燕修宸的蒙骗。” 燕凛说的诚恳真挚,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能够哄了姜倾梧和姜青屿一世愚忠的人,如今这番话简直就是张口即来。 姜青屿听的半信半疑,并没有表态。 可是才刚从燕凛的别院出来,便突然窜出来一行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皇陵重地,什么人如此放肆。” 姜青屿看着对方来势汹汹,直接拔刀。 而来人不说一话,便对姜青屿动了手。 七八人将姜青屿团团围住,刀刀都想要他的命。 姜青屿自是知道和沈家的恩怨,可心里却很疑惑。 眼下还在皇陵里,沈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就要他的命吗? 一番缠斗,姜青屿没能脱身。 力不从心之下,被人逼到了角落,一刀砍在了后背。 眼看着众人逼近,姜青屿命悬一线之际,燕凛却突然冲了出来。 手持弓弩,射出一箭,替姜青屿挡了一下。 “来人,刺客……”燕凛高声呼喝,却没人赶来。 最后还是燕凛的心腹冲上来帮忙,才将几个黑衣人逼退。 “青屿……你,去叫御医,你即刻去顺庆侯府报信,就说二公子在皇陵受了伤。” 燕凛边扶起姜青屿,边朝手下吩咐着。 姜青屿心里各种疑惑,可受了伤,也顾不上其他。 正要和燕凛回别院的时候,燕凛的手下却在被杀的黑衣人身上摸出了一个令牌。 “殿下。” 姜青屿闻声望去,看着还带着血的摄政王府令牌,不由的心中一紧。 “摄政王府的人?” 燕凛没接姜青屿的话,只是有意岔开了话题,“我们先进去,先看看你的伤。” 燕凛的人跑到顺庆侯府报信的时候,姜倾梧正拿着刀准备出门去找人。 “姜姑娘,姜二公子在皇陵受了伤,我家殿下特要我来报信。” 一句话让姜倾梧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我二哥,在皇陵受了伤,三皇子要你来报信?” “是,姑娘。” 附和着,对方便匆匆而去。 一旁的挽月看着走远的人,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姑娘,这人瞧着倒是眼熟,像是三皇子的人。” “可会不会是陷阱啊。” “是也得去看看……我先过去,你去找洛鸣,带上咱们的人,随后接应。” “是,姑娘。” 皇陵别院里。 御医为其包扎伤口的时候,姜青屿手里正拿着摄政王府的令牌,仔细端详。 “燕修宸?他为什么要派人来杀我,根本没有道理。” 燕凛从外面进来,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幽幽轻叹。 “他是怕你信了我,搅和了他和倾梧的婚事。” “姜家没有你,还有你父母,还有你大哥,他们会继续支持他。” “要怪就怪你与我是自小的交情,他担心忌惮你也是情理之中。” 姜青屿抬眼看了看燕凛,随即小心穿好衣服,“这皇陵里没有御林军吗?” “为何没有人出来。” 燕凛一声苦笑,朝前倾了倾身子,“我告诉你,若不是他怕背上一个弑杀皇嗣的罪名,怕以后皇位坐不稳,他早就杀了我了。” “御林军?哼,都是他的人,他想让他们出现,他们才会出现。” 燕凛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可姜青屿的眼里还是藏着质疑。 “你的话,说的有道理,可你指责燕修宸的一切,同样在你身上也适用。” “燕修宸需要姜家,难道你就不需要吗?” 燕凛脸色一沉,抬眸看向姜青屿的时候,姜青屿正自顾的起身。 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若有所思道,“我妹妹是单纯,可是她不是那种拿婚事当儿戏的人。” “她不会受人几句挑拨,便定下自己的婚事。” “还有,她可以容忍你满屋子妾室,却容不下一个沈婉蓉。” “可见,她放弃你的原因,并非只是你与沈婉蓉的丑事。” 姜青屿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燕凛,眼中已经布满了杀气。 目光,也几次扫向姜青屿放在桌上的佩刀上。 “二哥……”姜倾梧的喊声,突然打破了平静。 燕凛脸上的狠厉也瞬间消失殆尽。 第85章 姜青屿站队燕修宸 皇陵别院,安静的很。 姜倾梧的喊声,突兀又刺耳。 直到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姜青屿,喊声才停止。 “二哥,你受伤了?”边问,姜倾梧边打量着姜青屿的身上。 “皮外伤,御医已经看过了,无妨……” 姜青屿附和着,正要说什么,燕凛拿着姜青屿的佩刀从屋里走了出来。 自上次与燕凛撕破脸,她许久没见他了,短短几日,竟然养的这样好。 “青屿,你的刀。”燕凛将佩刀递给姜青屿,又将那块带血的令牌拿了出来。 姜倾梧见状,瞬间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 “摄政王府的令牌,刺客身上搜到的,他们要杀我,是燕凛救了我。” 姜倾梧大脑迅速急转,传来一声冷笑,看向燕凛。 “燕凛,你又耍什么花招。”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不想再惹你生气,你二哥的伤势不轻,先回去。” “青屿,你信我,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燕凛倒像是成了坦坦荡荡的君子一般,将姜倾梧给噎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姜青屿没事,姜倾梧也懒得纠缠,扶着姜青屿迅速离开了别院。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沈卓奇便从偏院走了出来。 “为何要留他一命,杀了他岂非一了百了。” “他们杀了沈卓然,我要姜家一个儿子的命,很合理。” 燕凛闻声,脸色一沉,传来一声冷喝,“急什么?” “青天白日,在皇陵杀了三品将军,会闹出多大的风波,你可知道。” “何况,姜青屿若信我几分,必然会搅和姜倾梧和燕修宸的婚事。” 见沈卓奇满脸怒色,燕凛浅浅一笑,安抚道,“你放心,我这不是伤了他嘛。” “等到比武招亲,在擂台上,名正言顺的打死他,岂非更好。” 沈卓奇眼前一亮,微微扬起唇角,“三皇子说的没错。” 回去的马车里,姜倾梧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手里的令牌,眉头紧蹙,满眼疑惑。 还没说什么,姜青屿便自顾的开了口,“这令牌是假的。” “啊?”姜倾梧忽的一惊,抬眸看向姜青屿,满脸错愕。 她猜到了燕凛会在姜青屿面前编造故事,哄骗蛊惑。 可她没想到姜青屿竟然不相信燕凛。 “我今日来这,对燕凛心里还有一丝信任的。” “至少,我觉得他不完全是你说的那样。” “可是,刺客的事发生之后,我倒是相信你了。” 说着,姜青屿重重叹了口气,露出几分苦笑道,“咱们姜家,全军覆没。” “算上大哥,你,我,父亲,全部都被沈家和燕凛骗了。” “可是真蠢啊。”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她姜青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令牌。 “二哥,你怎么知道,这令牌是假的。” “我以前随燕修宸出征打仗,为了行事方便,他曾给我过一块摄政王府的令牌。” “这令牌材质重量都和真的一样,只是这做工略微粗糙了些。” “燕修宸的东西,都是御用的能工巧匠所制,一般人怎么能与之相较。” 说着,姜青屿从姜倾梧手里拿过了令牌,一声冷笑。 “这刺客若真是燕修宸派来的,怎会带着令牌来。” “而且,他有大把的时间来除掉我,为什么会在燕凛别院外。” “如果真像燕凛说的那样,燕修宸怕我见燕凛的话,大可以在我刚到皇陵的时候,就动手。” “何必等我见完了,才出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你和燕凛之间,我更相信你。” 姜青屿暗暗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令牌随手仍在马车的小桌上。 “只是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为了蛊惑我,让我相信他?”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抬眼看向姜青屿,“我暂时也想不明白。” “不过挑拨蛊惑你,已经算是一个理由了。” “若你真的信了燕凛,你就成了他的棋子,他的一把刀。” “埋在我们身边的一把刀。” 姜青屿瞥了一眼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过话说回来,燕凛有所图谋。” “燕修宸呢?恐怕他和燕凛一样。” “他们皇家的人,有什么真心实意,你可不要一颗心都给了人家……” 又绕回来了。 从父亲,母亲,再到大哥,二哥,每个人都要质疑一遍。 姜倾梧无奈的叹了口气,拖着下巴别过了脸。 姜倾梧他们回到侯府的时候,姜如海夫妇,正急的在屋里来回打转。 看到姜青屿被扶进来,姜如海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无妨,父亲,在皇陵和几个小毛贼打了一架。” “皇陵?!”姜如海听到皇陵,立刻脸色一沉,遣走了下人。 姜倾梧见人都离开,忙帮忙解释,“皇陵那边没什么动静的,不会惊动谁的。” “你还想惊动谁?摄政王,还是陛下,满朝的朝臣,还是太后贵妃。” “上次燕凛被罚到皇陵,朝中就已经有人很不满了。” “如今,我们姜家既然决定站在摄政王这边,行事便要更谨慎一些。” 姜倾梧一头雾水的看着姜如海大发雷霆,转而看向姜青屿。 姜青屿一脸错愕的赔笑,“没有那么严重,怎么会扯到朝臣上。” “我问你,若是你今日去了皇陵之后,三皇子出了什么事。” “你逃得了干系吗?” “姜家逃得了干系吗?” “摄政王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姜如海说着,愁云惨淡的在厅中踱步。 “沈家和朝臣站在三皇子身后,三皇子就不能动。” “若三皇子动不得,摄政王想谋事,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姜倾梧看着姜如海的背影,心里也渐渐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他父亲一向谨慎,正直,若不是自己,根本不会参与党派之争。 想着,姜倾梧随即跪在了地上。 “小妹,你干什么?” “父亲,其实我知道,不管是三皇子还是摄政王,都是因为我。” “若不是我与他们两人的婚事, 姜家也不必跟着站队,参与党派之争。” 姜青屿见状,起身上前,将姜倾梧拉了起来。 “你别傻了,我们顺庆侯府手握兵权,立于机要之地,无论有没有你,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党派之争,只是迟早的事。” 说着,姜青屿朝姜如海走近了些,“父亲,我虽然不相信燕修宸钟情小妹。” “但谋大事,燕修宸绝对比燕凛更为合适。” “这大燕的天下,是燕修宸打下来的,这大燕的国泰民安,是摄政王治理的。” “这十余年,燕修宸在做什么,燕凛在做什么,您比儿子更清楚。” “我只怕小妹对感情昏了头,可若是国之大计,她没选错。” “我们也不会输。” 第86章 沈家许婚救燕凛 皇陵的事,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谁都不知道。 就连燕修宸也是在姜倾梧他们已经回到了侯府,才有密报传到耳边。 摄政王府北苑,燕修宸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谁都没想到姜青屿会孤身一人跑去皇陵。 “所幸,并无大碍,姑娘和姜二公子,已经安全回了侯府。” 九寒虽然这么说,可燕修宸眼中却蒙上了一层疑惑。 “你方才说,姜青屿受了伤?” “是,是受了伤,赤红卫说,挨了一刀,被三皇子救了。” 九寒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干爹,你的意思是,三皇子故意的。” “是自导自演,为了取得二公子的信任?” “恐怕不只是如此。”燕修宸喃喃着,眼底拢起几分冷意,随即将手里的奏章扔在了桌上。 九寒不解的看着燕修宸,沉思片刻道,“那些刺客,会不会伪装成我们的人。” 燕修宸闻声抬眸,拨弄着手里的扇子道,“燕凛想要利用姜青屿,挑拨本王和故倾的关系,是其一。” “但我怕,他们是冲着姜青屿和玉雅去的。” “公主?”九寒忽而想起了什么,“他们故意重伤姜二公子,是为了阻止二公子比武招亲。” “不是阻止,是趁着比武招亲,光明正大的除掉他。” 若是和前世一样,那最后的角逐的,只有姜青屿和沈卓然。 如今沈卓然已死,沈卓闻在外,沈家能拿的出手的,就只有沈卓奇。 “沈家,还是想娶玉雅……沈卓奇。”燕修宸思绪重重的喃喃着。 一旁的九寒眉头微微一紧,不解的凑了过去,“干爹,沈卓奇并非沈国公子嗣。” “既无官身,也无父业,按照比武招亲的规矩,是不能够上场较量的。” 燕修宸心里也明白,沈家自是没有筹码上场的,所以才会安心的同意太后帮玉雅举办招亲。 顺便成全姜青屿和玉雅。 可如今事起风波,他心中总是不安。 “九寒,你带着御医去侯府替他看一看伤势。” “顺便探一下,比武招亲……他是否能上场。” “告诉姜如海他们,看好姜青屿,比武招亲之前别出什么岔子。” 九寒微微俯首,低声附和着,“是,干爹,我这就去。” “哦,还有,百花楼,儿子前前后后来了三波人去过了,没有找到沈婉蓉。” “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燕修宸眉头紧蹙,满腹狐疑,也只是朝九寒挥了挥手。 如果那家青楼真的是顾厌白的,沈婉蓉应该会在那里才对。 更何况,皇后没道理信口开河。 除非,人已经不在了。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摇动着手里的金铜扇,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九寒带着御医匆匆赶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姜家自然是请了最好的大夫已经重新看过伤势了。 只是九寒带着御医来,姜如海也不好推辞。 姜倾梧在梧桐苑听到这事,便匆忙赶了过来,到的时候,九寒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御医查看伤势。 “燕修宸叫你来的。”姜倾梧突然问道。 “咳咳……”姜如海咳了两声,面如冰霜瞪了姜倾梧一眼。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立刻改了口,“殿下叫你来做什么?” “姑娘……”九寒俯首施礼,随即朝姜倾梧走近了些,避开了姜如海和姜青屿他们,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 “赤红卫密报,说二公子在皇陵受了伤。” “干爹担心二公子伤势严重,上不了比武招亲的擂台。” “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姜倾梧心里嘟囔着,朝远处看了一眼道,“只是皮外伤,应该没问题。” “再说了,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比武招亲也改不了。” “你让他放心,不管什么伤,都能上这个擂台。” 说着,姜倾梧又想起了什么,定睛审视着九寒,“咳咳……” “许姑娘……可好啊?” 姜倾梧本不想问的,可是实在按捺不住。 九寒愣了愣神,微微俯首道,“还好,在清风阁一切都好。” 还好?一切都好?还在清风阁? 难不成燕修宸真的可怜她,要纳她为妾? 见姜倾梧脸色难看,九寒也立刻不安,忙解释道,“姑娘,明日去了,自会知道的。” “明日?哦,对,约我明日去王府……” “我明日要进宫,给皇后请安,等出宫再去。” 姜倾梧没好气的附和着,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翌日,辰时,宫中。 姜倾梧带着挽月到玉和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恰巧沈贵妃也在。 玉和宫里,虽然比之前她来的时候,亮堂了些,也暖和了些。 可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个婢女伺候,还是显得冷清了些。 “臣女姜倾梧,给皇后请安……” 姜倾梧俯身行礼,随即又朝坐在一旁的贵妃施礼,“给贵妃请安。” “免礼。”太后朝姜倾梧示意入座。 姜倾梧随即也坐在了另一边,与贵妃正巧面对面。 “听说太后之前请了宫里最好的嬷嬷去教你礼数,竟然还是这般没规矩。””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这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坐的位置和沈贵妃算是平起平坐了,依着礼数,她应该该后让一个位置才是。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那些个礼数,臣女确实知道的不多,可是我坐错了位置?” 沈贵妃冷眼瞥过,一声冷笑,“你说呢?” 姜倾梧勾唇一笑,微微俯首道,“原来是这个啊。” “不过臣女以为,只要没有坐在皇后娘娘的位置上,便不算逾矩。” “你放肆……”沈贵妃怒声喝道,可话刚出口,皇后便开口打断了他,“妹妹,何必动气呢。” “姜姑娘性情中人,又征战四方,不懂这些个小规矩不算什么的。” “皇后……” “贵妃……” 沈贵妃一开口,皇后便又厉声打断了她,“贵妃,方才你说你跟陛下已经商议好了,是何事要通知本宫。” 姜倾梧闻声,也不由的看向沈贵妃。 沈贵妃也回过神来,脸上立刻就拢起了笑意。 “您不提,我都忘了。” “我大哥沈国公,近日在族亲之中,选了一位庶出的女儿过继到了他名下。” “那女孩生的一副好皮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在是一个妙人。” 说着,沈贵妃朝姜倾梧瞥了一眼,更为得意道,“她如今也算是国公府的千金了,正好许配给燕凛。” “陛下已经同意赐婚,还说明日便放燕凛出来。” “所以,特意让嫔妾过来,取皇后赐婚的懿旨。” 第87章 偷偷溜进了燕修宸的房间 果然是和燕凛。 听到过继女儿的时候,姜倾梧就猜到了什么。 她早该想到,沈家和沈贵妃没有放弃燕凛,必然会给他机会东山再起。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沈婉蓉没有死,沈家怎么会舍得一个旁支的女儿嫁给燕凛,承这富贵。 “皇后娘娘,之前这赐婚的事,都是太后的懿旨。” “如今,既然您已经执掌凤印,掌管六宫,燕凛也是您的儿子,就麻烦您拟旨赐婚。” 沈贵妃这消息,让姜倾梧的脸色有多难看,就让皇后的脸有多难看。 扳不倒沈家,她如今的大权,便只是昙花一现。 皇后正脸色阴沉,还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姜倾梧脱口而出,“这事,摄政王还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陛下已经同意了,难不成摄政王还要做陛下的主吗?” “自是不能做陛下的主,可既是摄政王,便有涉政之权。” “这是家事。” “皇家没有家事,家事即是国事,贵妃……不知道吗?” 姜倾梧言之凿凿的笃定着,继而替皇后下了逐客令。 “贵妃娘娘,不如你先回去,让皇后娘娘亲自去问了陛下。” “帝后同旨,不是更为妥当,隆重吗?” 皇后听到姜倾梧的话,也立刻顺着话音,“是啊,本宫如今执掌六宫之事。” “这样大的事,本该陛下与本宫说的,如今总要问个清楚。” 沈贵妃闻声,不禁传来一声轻笑,“好,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了,嫔妾也不着急。” 说着,沈贵妃便起身施礼,“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姜倾梧见人离开,朝不远处的挽月招了招手,“你即刻出宫,去王府,告诉殿下这件事。” “是,姑娘。” “本宫就知道,她这狐媚子,在陛下耳边吹吹枕头风,便什么都能如愿。” 皇后一脸无奈的轻叹着,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今日怎么进宫了,不会只是来给我请安的。” 姜倾梧闻声,随即起身朝皇后走近了些。 “我今日进宫,是想问问皇后之前送我的贺礼。” 听到姜倾梧的话,皇后立刻遣走了身边的两个婢女。 偌大的屋子里,最后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你看到了?” “是,我还去调查了,可是那个地方,根本没找到人。” 皇后不敢相信的皱了皱眉头,不解的摇头道,“不可能,沈贵妃亲口所言,不会有错。” “沈贵妃亲口说的?” 皇后点了点头,起身踱步道,“那日她被关在佛堂,我正好路过。” “本想进去奚落她两句,却无意间听到她和心腹的对话。” “她说,幸好沈婉蓉还活着,只要她能在百花楼好好养伤,他日便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姜倾梧听着,心里也开始疑惑。 皇后根本不知道普灵寺的事,所以不会凭空编造这些。 可是洛鸣已经找遍了整个百花楼,都不见沈婉蓉。 “会不会她藏起来了,或者已经离开了?”皇后疑惑的问道。 姜倾梧回过神来,也不禁摇了摇头,“也许,我会再派人去找,这件事,皇后就不必费心了。” 皇后看着姜倾梧,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似得,朝其走了过去。 “王府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啊?”姜倾梧一脸错愕。 皇后一脸诡异的笑,低声道,“是太后跟本宫说的。” “没想到啊,你以前那般洒脱的女子,能容忍燕凛那么多妾室通房。” “如今才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客,便这般模样了。” “哪般模样啊,皇后,我也没有在您面前伤春悲秋。”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一副看穿了什么的表情,坐回了自己的凤椅上。 “你自是没有在本宫面前伤春悲秋,但这脸上啊,也没有之前的洒脱和自然了。” “瞧那张小脸,昨夜没睡好。” 姜倾梧闻声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皇后行礼。 “皇后,那没事,我就先出宫了。” “你要出宫?方才你不是让婢女去通知摄政王了吗?” “他怕是一会要进宫来。” “他要进宫,和我出宫,可没什么关系。”说着,姜倾梧微微一笑,朝皇后行礼后,转身而去。 皇后看着走远的姜倾梧,不禁暗暗一笑,“还嘴硬呢,这都气成什么样了。” 姜倾梧出宫的时候,坐在马车里,一闪而过的晃见了王府的马车。 马车很快,想必是没看到她。 进宫了,那也不必去王府了。 姜倾梧正想着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挽月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拦住了马车,直接上了车。 “姑娘,我还以为你还在宫里呢,幸好看到了府里的马车。” 挽月边说边朝车夫喊了一声,“去摄政王府。” “你放肆,我说去了吗?”姜倾梧吃惊的喝了一声。 挽月眉头一皱,不解的看着姜倾梧,“姑娘不是说,从宫里出来,就去嘛。” “我……”姜倾梧脱口,随即想起了什么,昨日她确实是这么跟九寒说的。 燕修宸不在,正好,她可以去……好好看看。 姜倾梧本想反驳,可是想起刚才的马车,不禁又改了主意。 “那就去王府,我倒要看看,他今日请我去王府做什么?” 明明是受邀来的王府,可姜倾梧还是叫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西苑的墙外。 只是到了,姜倾梧却懵了。 从马车里一出来,便傻了脸,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了路。 “这……这是王府吗?这怎么……多了道门。” 挽月叹了口气,冲着姜倾梧连连点头,“奴婢早说了,这墙不能老翻,对墙不好。” 说着,挽月便将一把钥匙递了过去。 “钥匙?你居然有钥匙?” 挽月微微一笑点着头道,“殿下给的,殿下说,姑娘走惯了西苑,这道门……” 挽月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踩着院墙,一跃翻了过去。 “唉,从这走,就是因为方便,若是次次都要拿把钥匙开门,得多麻烦啊。” 挽月开门进来的时候,姜倾梧稳稳站定,拍着手,“把钥匙还给燕修宸,我才不用那个。” 挽月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又看着走远的姜倾梧,不由的叹了口气,“这门白开了。” 姜倾梧轻车熟路的,直接便朝北苑的方向去。 一路上也不敢有人阻拦,甚至没有看到九寒和燕修宸身边亲近之人。 一直到北苑,燕修宸的房门外,姜倾梧才停了下来。 也瞬间鬼祟起来,环顾四周,朝挽月压低了声音,“你守在门外,我进去看看。” “啊?姑娘,你要……你偷偷进殿下的房间,要……要干什么?” “你别管,帮我把风。” 第88章 处置许轻染 燕修宸的房间,她来过很多次了。 虽然大的离谱,但一眼可以望尽。 除了西南角的书桌,她没怎么仔细看过,其他各处,几乎没什么可看的。 姜倾梧环顾四周,直接去了书桌边。 桌上放着全是各地城州,以及朝臣的奏章。 她一直知道,燕修宸替皇帝处理公文,却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如数都放在他这。 “承州修建水坝,抵御夏季水患,特请批示……” 姜倾梧随便翻看着一本奏章,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相城和谈?不知道大哥怎么样?” 说着,姜倾梧便在桌上翻了一遍,却没找到关于相城的奏章。 “在找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声音。 姜倾梧身子一颤,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的时候,才发现挽月正低着头跟在燕修宸身后。 “你……你不是去宫里了吗?”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还没说什么,身后的九夜便抢先开了口。 “姜姑娘,你趁着干爹不在,想来这干什么啊?” “不会是想盗取什么密报……给三皇子。” 姜倾梧忽的一怔,气的睁圆了眼睛,‘啪’的将手里的奏章拍在了桌上。 “我……” “你给本王闭嘴。”燕修宸朝九夜传来一声怒喝,九夜便立刻灰溜溜的低下了头。 而姜倾梧也回过神来,转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老实告诉你,我就是特意趁着你不在,才过来查探的。” “谁让你有事瞒着我,你不肯说,我就自己查。” “但是……”说着,姜倾梧双手环抱,狠狠瞪了一眼九夜,“但是绝不是九夜说的那样。” 燕修宸自然知道姜倾梧想查什么。 无论是江酒的事,还是顾厌白的事,她一定有很多疑惑。 有些事他也很想说,只是时间拖的越久,他就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燕修宸若有所思的不说话,姜倾梧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怎么没去宫里啊,我明明看到王府的马车……” “不是去宫里,是去京刑司。” 说着,燕修宸自顾的倒了茶,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姜倾梧恍惚的接过茶杯,突然想起了什么,“陈昂?” “是,有人想要杀陈昂。”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突然明白了什么,朝其坐了过去。 “你故意不把陈昂交上去,是想钓个大鱼吗?” “鱼抓到了吗?是沈家的人,还是燕凛的人?” 九夜闻声,按耐不住的脱口道,“抓是抓到了,只是那些人受了刑之后,一口咬定是姜姑娘指使的。” 姜倾梧忽的一惊,一脸错愕的指着自己,“我?疯了。” 说着,姜倾梧看向燕修宸,“你要我来王府,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你不相信我,所以要审问我?” 燕修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不禁一笑,摇头道,“自然不是。” “你都不信刺杀你二哥的人是摄政王府的人,本王怎么会信杀陈昂的人是你呢?” “本王今日叫你来,其中一件事,是西苑。” 说着,燕修宸朝九夜示意,随即九夜从书架上,取来一份文书。 “对了,我正想说呢,你开道门做什么,难道是想我一直走西苑?” “不是那个意思,本王的意思是,以后把西苑就给你了。” 姜倾梧脸色一沉,忽的皱紧了眉头,“你要我住西苑?我怎么说也是正室王妃。” “你把我安置的离你那么远,你什么意思?” 燕修宸先是一怔,继而一声嗤笑,还没说什么,挽月便冲了过来。 “不是,姑娘,不是让你住那的。” “本王的意思是,把西苑劈给你,当做你的私人地方。” 燕修宸说着,将文书递了过去,“这是写好的文书,本王将西苑已经写上去了。” “以后,西苑就是你私人的。” “本王知道,你手底下不只是有挽月和洛鸣两人。” “成婚之后,你可以将你的人养在西苑,那道门,便可以自由出入,不受王府管束。” “若你想,可以叫人守住西苑,也可以将本王拒之门外。”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文书上的摄政王印信,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若有一日我们和离了,这西苑我也可以搬走?” “搬走不太可能,但随你处置,或卖或用。”燕修宸哗啦一声摇动着金铜扇。 看着姜倾梧肉眼可见的笑开了花,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这卖呢,谁敢买啊,我还以为,你让我住在西苑呢?” 姜倾梧边说边自顾的收起了文书,抬眼看向燕修宸,“你打算让我住哪?” “东苑,还是南苑?还是……” “北苑。”燕修宸脱口打断了姜倾梧,“你是本王的王妃,难道不该跟本王住在一起吗?” “这王府只有你一人,你还打算跟本王分院,分房……分床吗?”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朝燕修宸冲了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你闭嘴……这还有人呢。” 燕修宸抓着姜倾梧的手,刚要反驳什么,一旁的九夜却突然开口。 “干爹,许轻染还在清风阁呢。” 九夜的话,提醒了姜倾梧,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燕修宸眼中一道寒光扫向九夜,正要说什么,唐芝从门外走了进来。 “殿下,太后的懿旨到了,许姑娘也已经请过来了。” “知道了。” 姜倾梧一脸疑惑的看着燕修宸,不解的跟着燕修宸出了门。 “太后懿旨,许轻染听旨。”太后身边的公公带着几个侍卫。 而许轻染就跪在当院里。 “许家世代行医,悬壶世家,其女温婉贤良,聪慧过人,哀家甚为喜欢,特赐入凤和宫陪伴哀家,即刻入宫。” 懿旨没念完,许轻染就懵了,姜倾梧也愣住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燕修宸能说动太后,将自己送进宫里。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不解的看着燕修宸,朝其凑了过去。 “入宫做什么?你说动太后的?” “是,无论做什么,是绝不会再回到王府。” 姜倾梧闻声,嘴角不由的扬起弧度。 许轻染听着懿旨念完,便跪着上前,刚要说什么,燕修宸便打断了她。 “无论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见到顾厌白,替我转告他。” “让他清醒点。” 说着,燕修宸便朝太后的人挥了挥手。 几人也随即强行将许轻染给拉出了院子。 可许轻染才刚离开没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落在了屋顶上。 院子里的侍卫蜂拥而至,警惕的拔刀相向。 可屋顶上的顾厌白,却从容一笑,“不用她转告了,我这不就是来了。” 第89章 调虎离山,比武招亲危机 顾厌白一身月光白的锦袍,手里拿着青玉笛,就站在北苑的屋顶上。 “这么多人干什么,又抓不住我。”顾厌白轻蔑的笑道。 燕修宸闻声,朝众人挥了挥手,北苑的侍卫立刻便退到了一边。 “说,来做什么?” 顾厌白笑了笑,随即脸色一沉,“你的干儿子路九寒,还有姜家苏夫人都在我的手里。” “明日午时,我要你亲自带上陈昂,到京都驿站交换。” “一换二,你们划算,你知道的,我是敢杀了他们的。” 说着,顾厌白便将九寒的令牌隔空扔了过来。 “你将我母亲怎么了?”姜倾梧一个健步上前高声喊道,可只是一晃神,人便消失不见了。 像是一阵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他的轻功这么好?”姜倾梧一脸吃惊道。 “他是我见过,轻功最好的人……”燕修宸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随即拉过了姜倾梧。 “明日,我带陈昂去城外,比武招亲……交给你盯着。” 这分明是调虎离山,否则要换陈昂什么时候不行。 顾厌白是燕凛的人,燕凛和沈家又沆瀣一气,明日他们定然要做什么。 虽然知道如此,姜倾梧还是笃定的看向燕修宸。 “好,我会紧紧盯着,你放心,你一定要救我母亲回来。” “自然,你记住,想做什么就做,我会尽快赶回来,一定会。”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的目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明知道是调虎离山,却无计可施。 比武招亲不能更改,而燕修宸也必须要去。 翌日正午,燕修宸带着九夜和陈昂,赶去了京都驿站。 到的时候,只有顾厌白和寥寥几个打手在。 看着被绑在驿站大厅柱子上的苏素和九寒,燕修宸直接叫人将陈昂带了上来。 看到陈昂,顾厌白倒是干脆,起身夺过手下的刀,便一刀砍了陈昂。 “人证死了,就这么简单。” 燕修宸眼神狠厉,死死盯着顾厌白,“你为何要帮燕凛。” “我斗不过你,自然要和燕凛联手,不过你放心,等我解决你,我立刻杀了他。” “放人。”燕修宸厉声喝道。 顾厌白闻声一笑,“我只是说换,又没说放。” “既然是交换,陈昂死了,他们也得死。”说着,顾厌白便拿着刀,不紧不慢的朝九寒走了过去。 九夜见状,和王府亲卫拔刀冲了过去,可是很快便被顾厌白的打手给拦住。 眼看着顾厌白要挥刀杀人,燕修宸眼眸一转,身形一闪便到了顾厌白跟前 一招便卸了他的刀,抬手一掌,扇子一挥,便将人打出了十几米远,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噗……”顾厌白一口血吐了出来,在看过去的时候,燕修宸正稳稳站在他面前。 而这一幕也被苏素和众人望见,就连王府的亲卫也满目错愕。 九夜也立刻趁机解开了苏素和九寒。 燕修宸一身黑色暗绣的龙纹锦袍,轻轻摇动着金铜扇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调虎离山?你们打算在比武招亲上如何行事。” “自然是……杀了姜青屿,娶了燕玉雅……”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手呢。” 顾厌白吃力的吐出一句话,传来阵阵冷笑,“你就是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是吗?”燕修宸眼底泛起狠厉,转身疾步出了驿站。 “除了顾厌白,其他人……杀无赦。” 匆匆丢下一句话,燕修宸便一跃上马,奔驰而去。 宫中,西宫庭外,偌大的院子里,临时搭建了擂台。 两面楼台,一边坐着皇帝和贵妃,太后和皇后。 而另一边,坐着姜倾梧和玉雅,以及其他贵眷。 参加比武招亲的人,不过寥寥十几个。 虽然上一世她没有在现场,可大致情况也是知道的。 这些个草包,根本不足以和自己行军打仗的二哥相较。 前世最大的对手,就是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沈家,沈卓然。 而如今,应是没有对手才对。 “玉雅公主的比武招亲,正式开始,各位公子,小将军。” “咱们按照车轮战,留到最后的便是胜者,便是公主的驸马人选。” “谁先来啊?” 玉雅看着率先上台的人,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手帕。 姜倾梧见状,忙朝其凑了凑,“别紧张,他们都打不过我二哥的。” “你二哥的伤势如何?”玉雅低声问道。 “没事,皮外伤。” 玉雅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着姜倾梧她和前面空着的位置,不解道,“这是王兄的位置吗?” “是,他有点事,晚一点来,我会在这盯着,不会出事的。” “是吗?”突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姜倾梧闻声望去,沈卓奇已经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看到沈卓奇的瞬间,姜倾梧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沈卓然和沈卓闻不在,还有一个沈卓奇啊。 只是…… 姜倾梧冷笑一声,从容道,“沈国公虽是你伯父,可你并非他的子嗣。” “连个庶子都不算,你有什么资格,来参加比武招亲。” “公主选的,乃是三品以上,家中嫡子。” “你算什么?” 沈卓奇闻声一笑,转头看了看姜倾梧,轻轻摇头道,“待会,你就知道,我算什么了。” 姜青屿一直在擂台边,本以为台上要打上几轮,可才第二轮,便没人上了。 所有人都驻足在擂台下,仿佛就等着姜青屿上台似得。 “周将军嫡子周文胜,还有人上台吗?” 眼看着一声高过一声,姜倾梧忽的意识到了什么,疾步上前,站在了栏杆旁。 姜青屿环顾四周,看着四五个人纷纷看向他,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我……”姜青屿喊着,抬眼看向楼上,撞上了姜倾梧的目光。 兄妹俩也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二哥要赢过周文,应该很简单。”沈卓奇踱步,站在姜倾梧旁边道。 姜倾梧转头看向沈卓奇,传来一声冷笑,“你们沈家真有本事,能收买这么多人。” 玉雅见状,忙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刚才不是不上场吗,怎么你二哥赢了,他们反倒……” 姜倾梧的脸上也极难看。 她知道,他们都被收买了。 刚才故意不上场,逼着姜青屿登台,现在再上场消耗姜青屿的武力。 七八个人,就算姜青屿能够全胜,最后再和沈卓奇较量,便胜负难分了。 姜倾梧心里乱做一团,看着对面楼台上的太后和皇后,二话不说转身匆匆而去。 第90章 姜倾梧当爱情护卫,大显身手 姜倾梧匆匆跑向太后那边,趁着贵妃和皇帝不注意,朝太后耳边凑了过去,将所有猜测说了一遍。 太后脸色一沉,怒目看向姜倾梧,“你如何肯定,那个沈卓奇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登台。” “太后……”姜倾梧喊着,直接跪在了太后跟前,压低了声音,“太后,你信我的。” “若是沈卓奇过继给了沈国公,记在其夫人名下,那便是沈国公的嫡三子,便有资格登台。” “太后,你难道想让玉雅嫁去沈家吗?” 太后自是不想的,沈家什么路数,她最是清楚。 皇后在一旁听着,却是一头雾水,“若你说的是真的,求太后又能如何。” “太后,燕修宸不在,这里只有你的话,陛下才听啊。” “就按照我说的,我保证……保证不让玉雅嫁去沈家。” 太后犹豫间,台下一片哗然。 姜青屿因为之前受了伤,被一剑刺穿了肩膀。 可这时候,台下还有一个人。 姜倾梧隔着围栏,看着姜青屿受伤,连忙朝太后磕头。 “太后,玉雅是您和殿下最疼爱的人,您真的要让她嫁给沈家的沈卓奇吗?” “姜青屿胜,还有人要挑战吗?”台下喊道。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看过去的时候,沈卓奇已经站在了台下,正缓缓上台。 “这,这是……”皇帝看着沈卓奇,不解道。 贵妃见状,忙上前解释,“这是我三哥的儿子,父亲去的早,过继到了我大哥和大嫂名下。” 太后远远听着皇帝和贵妃的话,看着台下,眼看就开始打了起来,这才相信姜倾梧。 随即忽的起身,朝栏杆旁走了过去。 “停……” “哀家觉得,这样甚是不公平。” “这玉雅公主的婚事,哀家说了算,从此时开始,这比武招亲的规矩,就改一改。” 皇帝闻声,忙迎了过来,“母后,这都过半了,要如何改啊。” “就以阵营相对,两相较量,这沈卓奇可以叫两个人帮忙,姜青屿也可以。” “无论他们阵营里的谁赢了,胜者都是他们自己。” 台下的沈卓奇闻声,一声冷笑,高声道,“太后,您的意思是,请来的帮手,是谁,是男是女都无妨了是。” “是,男子或女子,外人或家人都可以。” 沈卓奇看着重伤难撑的姜青屿,一声轻笑。 “这可是你妹妹自己送上门的,我今日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杀了你妹妹。” “正好可以替沈卓然报仇。” 说着,沈卓奇抬眼看向姜倾梧,“姜姑娘,可敢与我较量一番。” “想要跟我妹妹较量,先打过我再说。” 姜青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也是这个时候,姜青屿才彻底明白,皇陵里的刺客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后站在栏杆旁,看着姜青屿节节败退,一把抓住了姜倾梧的手腕。 皇后见状,急忙上前,“太后,别这样。” 太后不理会皇后,死死盯着姜倾梧,低声怒斥着。 “哀家也不喜欢姜青屿,但哀家绝不允许玉雅嫁给沈卓奇。” “太后……”姜倾梧本想说什么,可是下一刻便听到玉雅的一声惊呼,“啊……”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台上的姜青屿已经被踢倒在地,满身的伤和血。 可沈卓奇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拿着剑直冲姜青屿而去。 “太后,放手……”姜倾梧喊着,随即猛地甩开了太后的手腕。 飞身一跃,踩着栏杆,便从二楼跳了下来,一脚踢开了沈卓奇的剑。 沈卓奇见是姜倾梧,倒是高兴,也不着急对付姜青屿,稳稳的站在对面,满眼轻蔑的看着姜倾梧。 “我今日真是运气好,可以一次除掉你们两个。” “哥……你怎么样?”姜倾梧去扶姜青屿的时候,玉雅也跑了下来。 只是没到跟前,便撞上了姜倾梧扫过来的目光。 一个眼神,燕玉雅便立刻停住了脚步。 身边的婢女也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拉回了楼上。 “挽月,洛鸣……” “姑娘,在……”两人一人冲过来扶姜青屿,一人拿着姜倾梧的刀送了过来。 “姑娘,刀……”洛鸣凑到跟前,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姑娘我先上……” “他想跟我算账,我也正好想跟他算账,你殿后,看看沈卓奇还有两个帮手是谁?” 姜倾梧低声吩咐着,随即一把接过了刀。 见姜倾梧提刀站在对面,沈卓奇也来了精神,轻轻转动手里的剑,轻蔑道,“别费劲了。” “我根本不需要找帮手,我们交过手,你未必打得过我。” “燕修宸和他两个儿子不在,你手里能用的,就只有那个近身护卫。” “他的身手,我见过,不足为惧。” 姜倾梧见状,冷笑了一声,“别太自信了,你真以为本姑娘好欺负的。” “倾梧,小心……”燕玉雅在楼上喊道,姜倾梧循声望去,才发现燕玉雅和沈成山站在一起。 而沈成山身边站着一个貌若仙人的女子,眉眼间尖锐妩媚。 “姑娘……”洛鸣在身后提醒,姜倾梧也立时回过神来。 转身躲开了沈卓奇的剑,拔刀相对。 所有人都只听过姜倾梧的名,却没见过姜倾梧的武。 只当她是沾了顺庆侯的光,姜家有兵权,有势力,才封了个女将军。 却从没有人知道,姜倾梧有实打实的身手。 手中的刀,如同身体的魂一样,完美契合,一招一式,都逼得沈卓奇连连后退。 最后一刀,从头顶劈下,沈卓奇慌忙抵挡,还是被生生劈的单腿跪地。 “好……”围观的朝臣贵眷传来喊声,沈卓奇的脸上也立刻有些挂不住,转瞬间便发了狠。 第二轮交手,沈卓奇也用了全力,姜倾梧身量纤纤,几次躲开了沈卓奇的致命之击。 缠斗了许久,两人也都受了伤。 只是比起沈卓奇,姜倾梧伤势更轻一些。 围观的人紧张的盯着两人,见两人各自见了血,纷纷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姜家嫡女,还真有两下子,还以为是花拳绣腿呢。” “你花拳一个,那是带三十多万精兵抗击西昌国大军的将军。” “是啊,现在看来,这姜家确实不容小觑,难怪这三皇子和摄政王都抢着要娶她呢。” “得此女者,得天下啊,哈哈……” “你们闭嘴……”燕玉雅忍无可忍的怒声喝道。 眼前紧张姜倾梧,心里担心姜青屿。 整个人乱做了一团,却还被那些闲言碎语搅扰,自然是急了。 倒是一旁的女子,冷眼一笑,轻慢道,“公主不必太紧张,这姜倾梧……输定了。” 第91章 姜倾梧被燕凛重伤,燕修宸英雄救美,从天而降 玉雅心里一紧,朝一旁望去,只见方才被姜倾梧注意过的女子,正朝她行礼。 “小女刚刚过继给沈国公,乃是沈家嫡女,沈静。” 燕玉雅听到沈家嫡女,不由的一声冷笑,“嫡女?沈家嫡女不是死了吗?” “一个过继的女儿,也算嫡女?”燕玉雅只是和她一个对视,便觉得这女子心中凌厉冷绝。 擂台上。 姜倾梧转动手里的刀,稳稳站定,“打不过就认输,没什么丢人的。” 可下一刻,没等沈卓奇开口,沈静便忽然甩掉了身上的外袍,一身轻功,稳稳落在了台上。 随即朝姜倾梧抱拳施礼,“小女沈国公嫡女,沈静,代兄长沈卓奇,请姜姑娘赐教。” “兄长,先休息,等妹妹我输给了姜姑娘,在上场不迟。” 姜倾梧看着沈静,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 “沈静?沈卓奇,还有一个呢?” “姑娘先赢了我再说。”沈静说着,便从沈卓奇手里夺过了剑,朝姜倾梧逼近。 这沈静出手狠辣,招数诡异,虽然并没有强大的功夫底子,但轻功应该很好。 姜倾梧应对几招之后,便被其一脚踢在了胸口,顿时内心混乱,连连后退。 “哼,女将军,不过如此。” 姜倾梧见状,迅速定下心神,“再来。” 这一次,姜倾梧有所防备,转守为攻,趁其不备连连发难。 很快便将沈静逼到了擂台边,随即一脚将人踢下了擂台。 “你输了。” 看着落败的沈静,姜青屿又挥剑而来。 姜倾梧见状,从容应对而上。 再次交锋,姜倾梧仍旧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围观的众人,纷纷投来赞叹钦佩的目光,就连太后也很吃惊于姜倾梧厉害的身手。 “这姜倾梧真的这般厉害?” 一旁的皇后闻声,暗暗扬起唇角,低声轻叹着,“将门之女,自小的功夫,怎会有假。” “好……”众人突然喊道。 太后和皇后这才发现,姜倾梧虽然挨了一掌,却硬生生卸掉了沈卓奇的胳膊,将人踢下了台。 姜倾梧看着落地的两人,暗暗松了口气。 她身后还有洛鸣,而沈家却还只有一个人可以登台。 这满朝想找出比她功夫还好的人,她心里有数,没有几个。 “还有一个人呢?若是找不到帮手,本姑娘就赢了。” 姜倾梧朝沈卓奇喊道,话音才落,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来!”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转头望去的时候,竟然发现是燕凛。 燕凛的身手,她是知道的,他怎么敢拿着剑上台跟她较量。 “是三皇子……这真是旧人相见,不是相爱便是相杀啊。” “这三皇子武功平平,怎么能打得过这姜倾梧。” “谁知道呢,会不会只是凑数的。” 姜倾梧和众人正疑惑的时候,燕凛却已经拿着剑站在了姜倾梧对面。 “倾梧,你我从未真正较量过,今日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你觉得你能赢得了我吗?”姜倾梧眼神冰冷的审视着燕凛,而燕凛脸上也再没了之前的温柔。 这样的燕凛,仿佛正如前世灭门那日,她看到那样的燕凛一样。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你。”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转动手里的刀。 “好,我今日便领教一下三皇子的身手。” 所有人像是看热闹一样,比刚才更专注了。 只是一交手,姜倾梧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燕凛的剑上,像是涂抹了什么似得,有股子怪异的香味。 而她也一招一式的,有意躲开燕凛的剑。 招数还是那些招数,身手还是之前的身手。 只是姜倾梧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渐渐地,便有些跟不上反应,速度也慢了下来。 四肢像是被绑了铁块一样,沉的连刀都拿着吃力。 若不是燕凛的功夫不怎么样,恐怕她早就在疏忽中死在了他的剑下。 皇后也似乎看出了什么,脸色一沉,急忙朝太后耳边凑了过去。 太后听到皇后的话,转身朝皇帝阴阳了一句,“三皇子何时被放了出来,怎么哀家不知道。” 皇帝听到太后的喊声,立刻带着贵妃迎了过来。 “母后,这燕凛的罚也是够了,沈国公给燕凛担保,还将自己刚过继的女儿许给了燕凛。” “朕也不能不给沈家一个面子啊 。” 太后脸色不好看,目光犀利的扫向皇帝身旁的贵妃。 “沈家的面子好大啊,比摄政王的面子还大?” “此事,你可跟摄政王提过?” 皇帝闻声,还没说话,沈贵妃便急忙开口。 “太后,这摄政王不过是个王,凡事还是有陛下在呢。” “这样的家事,小事,陛下一人足以判断了,何必……” “你放肆。”皇后在一旁喝到,随即一个健步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沈贵妃脸上。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忤逆太后?” 打她的是皇后,教训她的是太后。 沈贵妃捂着半张脸,怒火中烧,却也不敢发作,只能转头拉着皇帝哭闹。 “陛下,你看皇后啊,臣妾什么都没说啊,就被皇后娘娘给打了。” “陛下,你已经要被臣妾做主啊,臣妾可不能平白给皇后打了。” 皇帝最是听不得贵妃撒娇,正打算松口,却听到慌乱的惊呼声。 姜倾梧竟然败了,败给了燕凛。 刀被卸了,身上也挨了一剑,人跌在擂台边,猛地吐了口血。 “姑娘……” “姜倾梧。”玉雅喊着,朝扶着姜倾梧的洛鸣喊道,“你快上啊。” 洛鸣闻声,抓起自己的佩刀便要上台,却被姜倾梧一把按住。 “我还没下台,若是被你们抬下去了,待会怕是就真上不来了。” 姜倾梧抹了抹嘴角的血,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再坚持一下,等我不行了,你再上。” 姜倾梧说着,踉跄着站定,一把推开了洛鸣。 “相识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如此重情重义呢。” “你跟玉雅的关系也不够好,这么拼命,是为了你二哥,还是为了……王叔呢?”燕凛端着剑指向姜倾梧。 姜倾梧却是从容冷笑,“你管我为了谁,有我在,沈家休想娶公主。” “那就试试看。”燕凛低声喃喃着,眼底泛起寒光,挥剑而来。 姜倾梧迅速应对,勉强接了一招。 大概受伤没了防备,燕凛剑上,强烈的异味瞬间灌入她的鼻腔。 一时不慎,便被燕凛狠狠踢在了胸口。 姜倾梧虽然挡了一下,但还是没用,人整个就飞了出去。 “噗……”姜倾梧一口血吐了出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燕凛的剑已经刺了过来。 “姑娘……”洛鸣见状,拔剑便朝擂台而去。 只是刚走两步,便被身后一道黑影越过。 黑影一闪而过,在空中一掌,生生劈断了他手里的剑,随即稳稳落地,挡在了姜倾梧面前。 第92章 你这个大骗子 黑色锦袍,绣着暗金色的龙纹,昂藏七尺,一身凛然。 光是手上那把金铜扇,便让所有人笃定了来人。 “是摄政王!”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众人在哗然之中,纷纷将目光落在燕修宸的身上。 姜倾梧也一样,脑子一片空白的僵在原地。 她也曾猜想过燕修宸的腿伤已经好转了,甚至怀疑过燕修宸就是江酒。 可是只是一闪而过的猜测,真的到这一刻,还是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似得。 “姑娘……”挽月冲过来扶姜倾梧,姜倾梧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捂着胸口吃力的站了起来。 抬眼看向燕修宸的时候,也正好撞上燕修宸的目光。 燕修宸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姜倾梧脸色惨白,受了重伤的样子,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看向燕凛的目光,也布满了杀气。 “果然,王叔的腿伤早就好了。”燕凛眼中凌厉,震惊布满怒色。 “你觉得,赢得了本王吗?” “不打怎么知道,王叔不会以为胜券在握了。”燕凛冷声勾起一笑,朝手下喝了一声,“剑……” 说话间,燕凛便换了一把剑。 姜倾梧看着燕凛的手里剑,不由的想起了刚才交手的时候。 正打算提醒燕修宸,剑上有问题。 可还没开口,燕修宸便将逼近的燕凛,一招制住。 先是卸了他的剑,接着金铜扇一挥划破了他的脖颈。 又在燕凛惊恐躲避之际,一掌打在他胸口。 强大的掌力,直接将人打飞了出去。 燕凛一招也没接住,须臾间便重重的摔在了台下,直接晕死了过去。 “就这么赢了?”台下有人突然喊道,围观的人也才反应过来。 燕修宸看着落败的沈家人,转头朝礼仪官看了过去。 礼仪官骤然反应过来,急忙高声道,“胜负已分,摄政王胜,比武招亲夺魁者,顺庆侯府嫡次子,姜青屿。” 礼仪官声如洪钟,沈家人也只能悻悻接受。 只是此时此刻,所有人关注的倒不是谁胜谁负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都在窃窃私语着关于燕修宸的事。 “姑娘,就,就这么赢了?”挽月看着有人欢呼,才突然回过神来。 姜倾梧心里重重松了口气,见走来的燕修宸,也骤然反应过来,“挽月,走。” 说着,姜倾梧转身便准备离开。 燕修宸见状,急忙快走了几步,从身后直接追上了姜倾梧,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 姜倾梧声音并不大,却引来了更多目光,吓得她立刻噤了声。 “快看,快看,摄政王抱着她呢?” “大庭广众之下,哎呀……没想到啊,这摄政王竟然痊愈了。” “是啊,这风度翩翩之姿,真是英伟不凡,简直更甚从前了。” “姜倾梧真是捡着大便宜了,瞧瞧那副黏人的模样。” 大便宜?黏人? 姜倾梧听着细碎的声音,脸上挂不住,拉着燕修宸的外袍,一个劲的往脸上遮。 “你放我下来,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你若是还不闭嘴,看得人只会越来越多。” 燕修宸垂眼看着怀里的姜倾梧,得逞般的扬起唇角。 本以为燕修宸还要去见太后和皇帝,只是将他们送上马车,却没想到,直接跟她出了宫。 姜倾梧靠在马车的软枕上,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因为燕凛剑上的药,倒是比刚才更加无力了。 燕修宸抓着姜倾梧的手把脉,姜倾梧的目光却紧紧凝视着面前的人。 前世临死的时候,她才看到阔别已久的燕修宸。 她只知道那个时候,他的腿是痊愈了呢。 可现在想来,大概她的腿伤从来没有那么严重过。 “你这个骗子……我母亲呢?”姜倾梧有气无力的靠着软枕,声音低沉。 “放心,已经将你母亲送回侯府了。” 燕修宸低声附和着,自顾的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姜倾梧的嘴里。 随后又到了茶送到了嘴边。 “你什么时候痊愈的?”姜倾梧目不转睛的盯着燕修宸。 燕修宸微微顿了顿,随即脱口道,“从来没有残废过。” 说着,燕修宸便默默挪动位置,坐在了姜倾梧旁边,“来,我抱着你。” 姜倾梧先是一怔,还没回过神来,燕修宸便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轻轻搂住了她。 “腿上只是受了皮外伤,天便好了。” “只是沿途一直有人监视着,想窥探我的伤势,所以才故意说腿伤严重。” 姜倾梧想起西岭战场上,她亲眼看着燕修宸的腿上被砍了一刀,摔下了马。 如今说成皮外伤,恐怕也是轻描淡写。 “重伤残废也是你故意散播的消息?为什么要这做。” “你不知道你一受伤,朝上很多人都会倒戈相向吗?” 燕修宸一声轻笑,不以为然道,“忠心者自然忠心,不忠者留也无用。” 说着,燕修宸低头看了看姜倾梧,扬起苦笑道,“其实这伤势说的这般严重,一是为了蒙蔽燕凛和朝臣。” “二,便是想骗你。” 姜倾梧闻声,脸色一沉抬眸皱紧了眉头,“你还专程要骗我?” 燕修宸郑重其事的点头,继而轻叹道,“本王救了你,受了重伤。” “你就算不弃燕凛,而选择本王,至少也该去王府多探望几次。” “可你这女人狠心绝情,冷漠如斯,一次也没去过。” 燕修宸说的倒是轻松,脸上挂着笑意,一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模样。 可对于姜倾梧而言,却像是撕开的伤口和愚蠢的过往一般。 她也曾在回京之后,想过去探望燕修宸,只是那个时候,她蠢。 燕凛告诉她,他没有来救,是因为燕修宸故意夺了他的兵权,不许他出征。 而后自己去抢功,顺便才救她的。 加上后来,她和燕凛便开始忙着订亲的事。 确实一次也没去探望过燕修宸。 只是今日她才知道,燕修宸的伤势严重,竟然是为了见她的苦肉计。 仅仅只是为了让她去探病。 “只可惜,不能重来一次,否则,我一定在战场上,便随你入王军大帐。” “走西南境,入温城,去许家,这样……就没有许轻染什么事了。” 重来一次?也许不需要重新走那段路。 能够听到姜倾梧的这番话,没人能懂,这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欢喜了。 “本王已经很感激上苍了。” 燕修宸低声喃喃着,将怀里的人紧紧拢了拢。 谁说不是呢。 想起前世种种,姜倾梧抬眸看向燕修宸。 姜倾梧本想说什么的,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还没开口,燕修宸便按耐不住的吻了过来。 第93章 玉牌丢了 薄唇如蜻蜓点水般,才刚落下。 耳边便传来九夜刺耳的声音。 “干爹……”九夜的喊声,逼停了马车。 燕修宸和姜倾梧骤然一惊,姜倾梧也下意识的从燕修宸怀里抽离。 燕修宸眼底泛着寒意,抬眸一道凌厉之光,看向窗外,“想死是吗?” “额……不是,干爹,太后要见您……不,陛下也要见您……” “告诉太后和陛下,有什么事,都搁着。” 九夜张了张嘴,微微歪着头往马车里看,却被燕修宸眼神威胁,立刻吓退。 “干爹,这不太好,这……” “你是爹,还是本王是……”燕修宸目光犀利,声音冷冽。 九夜忽的脸色一白,微微俯首道,“是,儿子这就去。”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一声嗤笑,微微靠在了另一边的车窗上,玩笑道,“自然你是爹。” “以后,我若是嫁给了你,是不是可以做他们的干娘了。” “自是如此。”燕修宸附和着,朝姜倾梧挪了过去,“你受了内伤,不如到王府休养。” 姜倾梧心里一紧,看着燕修宸,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挪,“不要。” 见状,燕修宸连忙解释,“你……你别多想,本王的意思是……王府有御医,可以……” 这解释倒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姜倾梧静静的看着燕修宸,扬起一笑,“我没事,休养几日就好了,你要是担心,叫你的御医去侯府就是了。” 说着,姜倾梧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燕修宸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你……你瞒着我那么多事,不打算跟我坦白吗?” 燕修宸愣怔了一下,别过脸躲开了姜倾梧的目光,有些心虚的摇动着金铜扇。 “我好像……没什么事,瞒着你。” “江酒是谁,你和顾厌白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谁?” 燕修宸好似猜到了要问这个,姜倾梧一开口,他便立刻凑了过来。 “这些事,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本王觉得,你我的婚事才重要,不如……早些办了。” 说着,燕修宸便越靠越近,目光在她脸上打转,一副要吃了她的急切。 看着燕修宸目光炙热,缓缓吻过来的唇,姜倾梧忽而扬起一笑,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嫁给你啊……你想得美!” …… 顺庆侯府。 姜如海前脚接了姜青屿,后脚便等来了姜倾梧。 看到王府的马车,姜如海急忙上前。 先前听到了苏素的话,他还不信。 可是如今看到燕修宸双腿无碍,行动自如的率先下了车。 一时错愕,僵在了原地。 “侯爷……”小六子见燕修宸扶着姜倾梧下来,忙朝姜如海低声提醒着。 姜如海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臣参见殿下……” “侯爷不必多礼。”燕修宸附和着,见姜如海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不禁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急忙从燕修宸手里抽回了手,“父亲,二哥如何?” “大夫已经在看了,你伤势如何?” “侯爷不必担心,倾梧中了醉心散,内息有些混乱,修养几日即可。” 醉心散? 姜倾梧想起了什么,传来一声冷笑,“燕凛的剑上抹了醉心散,怪不得,我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你能坚持那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姜如海看着两人眉眼含笑,四目相对的样子,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 “今日……多亏了殿下,既救了内人,也救了倾梧他们……” “侯爷……”燕修宸开口,又顿了顿。 随即一手覆在身后,一手持扇落在身前,郑重其事的微微俯首。 “侯爷,倾梧的家人,便是本王的家人,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这一低头,姜如海心如潮涌。 燕修宸认定了姜倾梧,也认定了姜家,他们姜家逃不掉,也脱不了身了。 踌躇片刻,姜如海朝燕修宸恭敬施礼,“殿下所言极是,臣幸而之至。” 姜倾梧看着两人互相施礼,暗暗松了口气。 她知道,她父亲已经认可了这门亲事,也认可了燕修宸。 “干爹……”九寒低声喊着,朝燕修宸这边走了过来,“干爹,宫里又传了,说是……” “什么?” “说是,若干爹在侯府,便要侯爷一同进宫。” 姜如海闻声,朝一旁的挽月吩咐着,“送姑娘回梧桐苑,叫大夫过来看伤。” 说着,便朝燕修宸微微俯首,“臣即刻随殿下入宫。” “好。”燕修宸附和着,朝姜倾梧示意,“放心本王在,不会有事。” 虽然这么说,可是看着匆匆离开的燕修宸和姜如海,姜倾梧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她知道,沈家不会就此罢休的。 “姑娘,有摄政王在,沈家翻不出天去的。” 挽月低声安慰着,继而扬起一笑,朝姜倾梧耳边凑了过去。 “姑娘这般依依不舍,不如早日嫁了。”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转头一声轻笑,“死丫头,你敢取笑我了是。” “小心我嫁过去,不带着你。”说着,姜倾梧便转身而去,而挽月也随即忙追了过去。 “别啊,姑娘,我错了,你不能不带我啊。” 两人正一前一后嬉笑着回府,可刚回到梧桐苑,一推门,姜倾梧便察觉到了什么。 姜倾梧一把按住要进门的挽月,暗暗拿过了挽月手里自己的刀。 挽月见状,也立刻紧张起来,环顾四周的看着屋里。 姜倾梧将屋里扫视了一遍,在书桌边,看到了柱子后面的身影。 随即缓缓拔刀走了过去。 正要出手之际,对方却抢先动了手。 一剑刺过来,姜倾梧迅速躲开,而挽月也即刻上前。 只是没几招便被对方遏制,剑锋落在了脖颈。 “放了她。”姜倾梧疾步上前,只见对方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眼神凌厉,似是见过。 “燕修宸的玉牌给我,否则,我立刻杀了她。”男人威胁道,随即用剑划破了挽月的脖颈。 姜倾梧心里一慌,立刻拿出了玉牌。 “姑娘,不要,那玉牌不能……” “给你,放人。”姜倾梧举着玉牌打断了挽月。 男人也立刻挪开了几分剑锋,伸手过来。 见姜倾梧扔过玉牌,猛地将挽月推向了姜倾梧,飞身一跃,稳稳接住。 而等挽月和姜倾梧踉跄着站定的时候,对方已经从后窗逃走。 姜倾梧见状,也顾不上别的,二话不说,迅速追了出去。 第94章 陈昂作证,指证燕凛 姜倾梧追的紧,就连梧桐苑的护卫和挽月都没跟上。 一直追着那人到了侯府附近的巷子里,对方见甩不掉姜倾梧,才停了下来。 “你胆子不小,就不怕我这里有埋伏?” 姜倾梧听着对方的声音,死死的盯着黑衣人的眼神,似乎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光天化日,胆敢潜入顺庆侯府。” 男人一声轻笑,不以为然道,“你受了伤,能耐我如何。” “把玉牌还回来,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姜倾梧便拔刀相向,只是对方却无心恋战,转身便准备溜走。 姜倾梧见状,飞身越过对方,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和其打了起来。 男人不是姜倾梧的对手,眼看落败,却突然从空中飞来一支箭矢。 姜倾梧为了躲开飞箭,不得已连退了好几步。 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巷子口的一辆马车正疾驰而过,马车的窗口,正有一双手持弓箭的手收了回去。 纤纤玉手,是个女人。 她能看到的,也只是如此,而那男人的身影也早就不见。 虽然她不能确定来的人是谁,可是有个直觉却在她心里渐渐笃定。 姜倾梧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挽月和侯府的侍卫便追了上来。 “姑娘……”挽月气喘吁吁地喊着,将姜倾梧上下打量了一遍,“姑娘你没事,你身上还有伤……” “那人跑了!”姜倾梧喃喃着,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护卫,眼中瞬间布满了厉色。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本姑娘的梧桐苑,别人想进就进?” 几个人闻声,立刻跪了一地,“属下该死,请姑娘责罚。”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心里惴惴不安的想着丢了的玉牌。 “姑娘,咱们先回府,再慢慢想这件事……”挽月一边小心念着,一边去拉姜倾梧。 “那人是为了玉牌来的,既然来找玉牌,便是有用。” “他们需要燕修宸的玉牌。” “燕修宸的玉牌能做什么?” 挽月闻声,思索道,“那可多了,殿下的玉牌,上能在宫中为所欲为,下能管制臣民。” “只要认识这玉牌的,都有用。” 姜倾梧听着挽月的话,心里更是不安了。 “不行,挽月,你即刻去宫里见燕修宸,将这件事告诉他。” “是,那姑娘呢?” “你别管我。”姜倾梧附和着,手里握着自己的刀,便匆匆而去。 “姑娘,你小心点,你身上还有伤呢……”。 挽月往宫中去的时候,燕修宸他们已经到了上央宫。 燕修宸身边跟着九寒和姜如海,身后跟着近身护卫。 和之前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坐轮椅。 昂首阔步,风度翩翩。 “是摄政王……是真的……” “参见摄政王殿下……” 上央宫里,宫人们见燕修宸进来,错愕之余慌张行礼。 “臣弟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太后,皇后……” 大殿之上,燕修宸行礼之后,便自顾的坐在了大殿一旁的椅子上。 这是他的位置,从前是,做轮椅后是,如今,自然也是。 看着燕修宸自顾坐下,沈家的脸色更难看了。 皇帝,贵妃,太后,皇后,连同沈家的人和三皇子统统都在,各个震惊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和大半年前去西陵战场之前一样,仍旧是凛然生厉的模样,周身都是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 “皇兄,这么急叫臣弟进宫,何事啊。” 皇帝忽的回过神来,连忙笑着道,“没,没什么大事,只是……” 说着,皇帝朝燕修宸从上至下的打量着,“皇弟,你当真痊愈了?” “是啊,皇兄,臣弟的腿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今日这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皇子杀了本王的王妃。” 燕凛闻声,急忙赔笑道,“王叔说笑了,比武而已。” 燕修宸也没理会燕凛,朝皇帝道,“皇兄,叫臣弟来,又要顺庆侯来,想必是为了婚事。” “正是,朕想与你商量一下,燕凛和沈静,姜青屿与玉雅的婚事。” “之前想问你的意见,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正好姜青屿赢了比武招亲,正好一起说。” “臣弟没有意见。”燕修宸脱口道,朝太后和皇后看了过去,“皇后娘娘该拟赐婚的圣旨便拟。” “沈家一心想要嫁给燕凛一个女儿,这心愿自然要满足。” 燕修宸这话一说,沈家和贵妃都松了口气。 沈贵妃也忙笑着朝皇帝凑了过去,“陛下,这是大喜事,燕凛成婚,玉雅出嫁,双喜临门呢。” “既然婚事说完了,那就再说说别的事。”燕修宸突然开口。 皇帝和众人纷纷看向燕修宸,而燕修宸却看向一旁的九寒。 “平清王找到一个人,今日皇兄,可以见见。” 说着,九寒便从大殿外,将陈昂给带了进来。 陈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的时候,燕凛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而这个陈昂和之前九夜一路保护回来,并被顾厌白一刀杀了的陈昂并不是一个人。 “你……你是什么?”皇帝眉头紧蹙的打量着陈昂问到。 陈昂抬眼看了看大殿上的人,连忙磕头,“小人是西陵战场,姜家大军的阵前先锋军都尉,陈昂。” “西陵战场?”皇帝一脸错愕,不解的看向燕修宸。 “西陵战场的事?究竟是何事?” “西陵战场西风谷一役,是姜家军和王军两部合军,由姜倾梧和姜青屿带兵。” 燕修宸说着,起身朝燕凛走了过去。 皇帝听着也是一脸费解,“这些,朕知道,然后呢?” “西风谷姜倾梧和姜青屿遭到埋伏,差点全军覆没。” “都是因为先锋军都尉陈昂被人收买,故意引姜倾梧他们进入了敌军的陷阱。” “而收买陈昂的人,就在大殿之上。” 燕凛暗暗攥紧了拳头,极力保持着冷静,可架不住燕修宸犀利的目光,看的他直发慌。 “说话。”九寒朝一旁的陈昂喝了一声,陈昂立刻回过神来。 “小人……小人是受三皇子指使,是三皇子拿小人的家人威胁,收买胁迫我们先锋军探路的人。” “谎报军情,故意引姜倾梧他们进入敌军陷阱的。” “事后,探路的人都被三皇子杀了,只有小人在死人堆里侥幸活了下来。” 燕凛有些慌了,站在那一动不动,心里乱作了一团。 正不知该如何辩解的时候,沈成山开口了。 “摄政王随便找个人,便想扣三皇子这么大的罪名吗?” 第95章 姜倾梧绝处逢生 “司马昭之心?沈国公,您说的……是三皇子吗?” 一旁的姜如海突然开口,眼中一道寒光看向沈成山。 “此人是谁?不需要王爷来证明。” “他是不是王爷随便找来的,沈国公可以去查一查。” “蜀地认识他的人不少,军中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沈成山无言以对,转身朝陈昂大步走了过去,“你从哪来。” “蜀地……” “何人带你来的京城?” “是……是平清王的亲卫。” 沈成山忽的一怔,一旁的燕凛也傻了脸。 一时无措,沈成山转头朝皇帝道,“陛下,此事并非小事,关乎三皇子清白。” “万不可听信一人之言,便就此定罪。” 沈贵妃闻声,连忙朝皇帝凑了过去,“是啊,陛下,三皇子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您不能听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外人胡言乱语。” 皇帝脸色也不好看,见燕修宸面色阴沉,抬眸看向燕凛,“你可做过此事?” “自是没有,父皇,儿臣可是大燕的皇子,为何要做此等事。” “那时,姜倾梧还是儿臣的挚爱之人,儿臣怎么会害她。” “这人定是当了逃兵,被王叔找到,才胡言乱语,以此逃避罪责。” “笑话!”燕凛的话音刚落,皇后便传来一声冷喝。 “陛下,您说,这逃兵的罪名大,还是卖军叛变的罪名大。” 皇帝看着皇后,也明白了什么,转而看向燕凛,“皇后说的有道理。” “这人都是避重就轻,他怎么会自己往身上平添罪责。” “这件事确实不是小事,皇弟,你觉得此事该如何……” 皇帝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打断了皇帝。 “皇兄,臣弟不过只是替平清王,将此人带进了宫,便惹得沈国公一句司马昭之心……” “臣弟可不敢妄言,此事,臣弟该当避嫌才是,请陛下处置。” 燕凛闻声,立刻跪在了地上,“父皇,不是儿臣,儿臣没有,儿臣若是这么做,便是叛国,儿臣怎么敢呢。” “请父皇一定要还儿臣清白。” 虽然燕修宸说避嫌,自顾的坐在了椅子上,可是目光却扫向了一旁的姜如海。 姜如海也聪明,没等皇帝开口,便上前道,“此事与我姜家军有关。” “又差点害的小女与犬子行军之战,险些全军覆没,微臣愿意主理调查此事。” “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为西风谷战死的将士讨回公道。” 沈成山见状,也急忙上前附和,“顺庆侯一人主审,恐有偏私,微臣也愿意参与调查审理。” 皇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燕修宸身上。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朝皇帝轻轻点了点了头。 皇帝见状,立刻松了口气,转身道,“那就这么定了,此事不经三司,由沈国公和顺庆侯,秘密调查审理。” “这件事查清楚之前,燕凛禁足三皇子府,非诏不得出。” 燕修宸轻轻摇动金铜扇,心中思绪万千。 这个结果是他预料到的,也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燕修宸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挽月焦急的被拦在上央宫外面,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看到九寒和燕修宸他们,才有了机会。 “殿下……王爷……” 燕修宸闻声,朝九寒示意。 还是九寒过来呵斥了门外的侍卫,才将挽月放了进来。 “何事?”燕修宸看着跑过来的挽月,有些紧张的顿住了脚步。 “殿下……”挽月喊着,朝燕修宸凑近了些,将玉牌丢了的事,告诉了燕修宸。 燕修宸脸色一沉,立刻明白了什么,“回府。” 一行人正要走,燕修宸却被太后厉声叫住。 “修宸,哀家有事跟你说。”太后眼神凌厉,脸色难看。 燕修宸犹豫着,朝九寒使了使眼色。 “是,干爹放心。” 宫外,姜倾梧和挽月分开之后,便去了上城街的芙蓉巷。 抢他令牌那人的声音,太像顾厌白身边的顾铭了。 虽然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但去看看总没错。 芙蓉巷的顾宅,打从上一次顾厌白被燕修宸暴揍了一顿之后,便遣散了所有的奴仆。 院子也荒废了下来。 姜倾梧翻墙而入,院子里一片荒凉寂静。 环顾四周,不见半个人影。 可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隐隐听到细碎的声音。 府邸深处的小院子里,七八个黑衣人,整齐的站着,像是在安排什么。 而为首的正是方才跟她打了一架的顾铭。 隔的太远,姜倾梧没听到对方说什么,又不敢轻易上前。 这么多人,她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只能悄悄躲在远处,只等着那些人纷纷散去,才悄悄追了过去。 “是来找我的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变,瞬间顿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了。”姜倾梧看着一身黑衣,黑纱蒙面的沈婉蓉,暗暗攥紧了拳头。 虽然沈婉蓉全身包裹的严实,可是她的声音,她那双眼,她绝不会认错。 “这么容易就认出我来了?”沈婉蓉只有一个人,却从容的很。 姜倾梧不由的警惕起来,暗暗的环视周遭,附和着。 “我们自小在一起,一个床上睡过,一双筷子吃过饭,想认不出都难。” “怎么,想杀了我?”沈婉蓉看着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你知道吗,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想杀了我。” “现在你知道了,当初普灵寺没杀了你,今日我再送你一程。” 姜倾梧眼底泛起杀意,拔刀朝沈婉蓉而去。 可沈婉蓉却毫不慌张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眼看着姜倾梧的刀劈了过去,两道黑影突然闪过,一个挡住了她的刀,一个狠狠一掌打在了她肩上。 姜倾梧连连后退,等她勉强站定的时候,才发现两个男人,跟她一样的装扮。 黑衣黑袍蒙面,一左一右的护在她身边。 “我知道,你受了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杀不了我的。” “但我……能杀了你!” 姜倾梧听着沈婉蓉有恃无恐的得意,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朝自己逼近的两人,姜倾梧心里也慌了。 只是没想到,没等她拼死一搏,门口的方向,便传来大喊声。 “走水了……来人啊,走水了……” 轰隆隆的大火在前院着了起来,叫喊声也迅速引来了附近百姓。 沈婉蓉是戴罪之身,如果被发现,只会比之前的惩罚更重。 听到喊声,他们也不禁有些退缩。 “你给我等着……”沈婉蓉厉声喝道,朝两人挥了挥手,迅速从后门逃走。 姜倾梧看着消失的三人,终于是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正无力起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第96章 地牢里关着的人 “主子……”庄又问一溜小跑的冲到了姜倾梧跟前,将其扶了起来。 姜倾梧这才发现,救她的竟然是庄又问。 “是你放的火?你怎么在这?” “我瞧见的啊,刚从家里出来,就瞧见您过来了……”庄又问扶着姜倾梧紧张兮兮的环顾四周。 “那些人都走了?” 庄又问只是个说书的,当初就是因为住在这附近,姜倾梧才让他来查顾厌白。 一向胆小圆滑的庄又问,竟然肯冒险救她。 “你救了我,想要什么酬劳?” 庄又问闻声一笑,“酬劳就先记着,我救了您一命,可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我帮你叫辆马车,送你回侯府。” 姜倾梧看着救火的附近百姓,朝庄又问摇了摇头,“送我去摄政王府,我有事跟王爷说。” “你这都成什么样了,还说什么事……” “王府有御医,不会有事的。” 庄又问愣了愣神,哦了一声,搀着姜倾梧悄悄溜出了顾家的宅院。 姜倾梧到王府,本想着是等燕修宸,跟他说玉牌和沈婉蓉的事的。 可是才刚从南苑出来,便看到小六子风风火火从湖心园的方向过来。 看到姜倾梧,更是一脸错愕,急忙迎了过来。 “姑娘……” 姜倾梧也察觉到了什么,强撑着站定了几分,“何事?” “敢问姑娘,殿下的玉牌可在姑娘身上。” 姜倾梧听到小六子这话,脸色骤然一变,“为什么这么问,你见到拿着玉牌的人了?” “回姑娘,方才有几个人说是奉命过来,拿着殿下的玉牌……” 姜倾梧听了一半,便急忙上前,“他们在哪,要做什么?” “去了王府地牢……” “立刻召集人手,将人拿下。”姜倾梧的话音刚落,小六子便立刻匆忙而去。 王府的地牢,在王府最深处的刑院,平日里多是关押一些犯了错的家奴和亲卫。 所幸小六子追的快,那几个人,刚到地牢的院子,便被拦了下来。 “站住……”小六子带人直接将几个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正是顾铭,几人穿着普通亲卫的衣服,因为拿着玉牌,一路上畅通无阻。 “放肆,摄政王令牌在此,让开。”顾铭举着玉牌喝道。 但这次,没人后退,小六子更是直接拔刀。 “你拿玉牌就是为了到王府来?”姜倾梧提着刀赶了过来。 看到姜倾梧的顾铭,也不再掩饰,直接收了玉牌拔剑。 姜倾梧见状,朝小六子微微示意,默默朝后退了两步。 霎时间,别院里打成了一团。 姜倾梧一直站在角落,静静观战,只等着顾铭他们纷纷被拿下,才幽幽上前。 “我本来还担心你们拿走玉牌有所图谋,如今竟然自己送回来了。” 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顾铭,小六子随即翻出了玉牌,朝姜倾梧送了过来。 “姑娘……” 姜倾梧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牌,确定没有问题,朝顾铭看了过去。 “你拿着玉牌来王府地牢?为什么?地牢里关着谁?” 顾铭愤愤不平,也不说话。 姜倾梧见状,转而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地牢里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来人啊,有没有人,杀人放火了……” 姜倾梧听着喊声,不禁暗暗一声嗤笑,“顾厌白,被关在这了?” “是,殿下说,先关着他,不许任何人靠近。” “我去看看。”姜倾梧边说边顿了顿,朝小六子道,“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我吗?” “这个……” “有什么事,我跟殿下解释。”姜倾梧附和着,径直朝地牢而去。 王府地牢,不是那么阴森,也没有那么艰苦。 顾厌白的牢房甚至窗明几亮,月光洒在牢房里,比烛火还要亮堂。 姜倾梧悄悄走进去的时候,顾厌白正坐在牢房门边的地上。 双手带着铁链,抓着铁栏,一个劲的冲着外面叫喊着。 “饿死人了,本公子身子骨弱,禁不起饿,受不住凉,有没有人啊,虐待啊……” “燕修宸背信弃义,草菅人命,要饿死我啊……来人啊,救命啊……”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中气十足,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禁传来一声冷夏。 “我瞧着挺精神的,怎么就身子骨弱了。” 顾厌白听到姜倾梧的声音,叫喊声立刻停了下来,歪头一看,露出笑脸。 “小美人,是你啊,你来看我了?” 说着,顾厌白便晃了晃手上的铁链,“给我解开这链子行吗,手腕都疼了。” “怎么说,我也救过你的命。” “救过我?既然救过我,为何要绑架我母亲,又为何会被关在这呢?” “我被关在这,是因为燕修宸没良心……” 顾厌白一脸委屈道,继而愤愤不平的起身道,“他这个人贪图富贵,贪恋权势,贪财好色,你可不要被他的表面骗了。” “还有,他这个人,一肚子坏水,藏了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 顾厌白捏着嗓子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的环顾四周,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你就不想知道,江酒是谁?我又是谁?” “你就不想知道,他如何知道你叫故倾?就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顾厌白为何知道这些,故倾?救命恩人? 是啊,他到底是谁?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心里不由的一紧,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 见姜倾梧有了反应,顾厌白倒是突然笑了起来,“真好玩,看来你有很多事都不知道呢?” “我瞧你这脸色,像是受了内伤,差点死了。” “你啊,总是一腔热血的往前冲,为了自认为对的事,对的人,拼尽所有。” “以前是燕凛,如今是燕修宸,可你是否想过,若燕修宸是第二个燕凛,仍旧不是你想要的人呢?” 顾厌白边说边在牢房里踱步,手上的铁链哐当哐当的响。 而姜倾梧心里也乱做了一团。 虽然顾厌白的话,她并不相信,可是有件事他没说错。 她总是一腔热血的往前冲。 以前她以为是燕凛,所以付出了一切,如今她心属燕修宸,又是如此。 “你给我闭嘴!” 正当姜倾梧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姜倾梧回头看着大步而来的燕修宸,思绪也骤然拉了回来。 燕修宸脸色阴沉,满目寒光,俨然已经怒了。 可看到燕修宸生气,顾厌白却更嚣张放肆起来,“哟,不装了?” “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着急啊……” “怕的话,还不赶快将小美人带走?” 燕修宸怒视着顾厌白,眼底却满是无奈,随即一把拉过了姜倾梧。 “走,别跟他废话。” 姜倾梧也没说什么,听话的跟着燕修宸离开了地牢。 可是从地牢里出来,姜倾梧却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他到底是谁?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97章 又被打了 燕修宸又是一副缄口不言的样子。 多少次了,只要是这副表情,姜倾梧就知道,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眼下,又是如此。 “他说的对,你确实瞒着我很多事。” “你喜欢藏着,便藏着好了,我以后……都不问了。”姜倾梧冷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大步而去。 燕修宸见状,急忙追了过去。 “顾厌白的事,我以后会跟你说的,他跟你说的话,你不要信便是了。” 燕修宸跟在身后解释,可姜倾梧一路从刑院出来,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说了不问,便不问,以后这些事都跟我无关。”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眼看着姜倾梧朝西苑的方向去,忙拦住了她,“你去哪?” “回家。” 燕修宸闻声,随即一把将其抱了起来,调转方向朝北苑而去。 “燕修宸你干什么,放手……” “你省些力气,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不知道吗?”燕修宸轻喝着,朝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九寒喊了一声。 “去侯府通报一声,姜倾梧今日留在本王这。” “叫御医过来!” 听到这话,姜倾梧心里不由的一紧,一把抓住了燕修宸的衣襟,“你疯了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把我留这。” “我还没嫁呢?” “又不是没留过。”燕修宸淡淡道,低头看着姜倾梧,暗暗扬起唇角。 这目光看过来,像是要吃了她似得,直接把姜倾梧看的发毛,瞬间躲开了燕修宸的眼神。 本以为和之前一样,却不想这次,燕修宸直接将她抱去了北苑正房。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朝他自己的房间去,眼底瞬间拢起几分慌乱。 “你抱着我去哪?我去西厢房……” “你还打算,一直住在西厢房吗?”燕修宸说着,便径直将姜倾梧抱回了房间,送到了自己床上。 刚被放下,便吓得她躲开了燕修宸。 看着缩在床角的姜倾梧,燕修宸这才意识到什么,故意戏弄的朝其凑了过去。 “躲什么?本王的床,你又不是没上过的。” “你……你走开,我……我们,还,还没成亲呢。”姜倾梧推开燕修宸,又朝旁边躲了躲。 可刚挪了半个身子,便被燕修宸一把拉了回来,压在了身下。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那双炙热的目光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撞上他眼神的那一瞬间,姜倾梧只觉得心要跳出来了似得,一瞬间,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随……随便的人。” “是吗?之前,你撩拨本王的时候,不是挺随便的嘛。” 燕修宸故意调笑,伸手划过姜倾梧耳边的乱发。 见她脸红无措,倒是更多了几分戏谑捉弄的兴致。 “以前,你欺负本王腿脚不方便,肆意撩拨……” “如今,本王是不是得还回来啊。” 说着,燕修宸便作势去扯她的衣襟…… 可手才刚落下,姜倾梧心里一慌,抬手一巴掌便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不重也不是太响,却将两人都打懵了。 “啊……那个,对对……对不起啊,疼不疼……”姜倾梧慌张的伸手去摸燕修宸的脸。 燕修宸也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斥着“你……真打啊。” “我……谁让你扯我衣服的,我……” 姜倾梧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话没说完,燕修宸便扬起一笑,俯首吻了过来,封住了她的唇。 “嗯……”姜倾梧毫无防备,却也没有拒绝,只是慌乱间,被他的放肆和狂热压的喘不过气来。 许久,才渐渐平静,被燕修宸紧紧束在了怀里。 “方才是故意逗你的……就算本王要对你做什么,也要等你伤好了……” “自然,如果你一定要成亲之后……那本王也等得。” 一呼一吸就在眼前,一眸一笑仿佛炙热的火焰,温热的唇,放肆的像是要吞了她一样。 逗她?她瞧着倒像是真的! 姜倾梧心中腹诽,抬手圈住了燕修宸的脖颈,“那你……就等着。” 燕修宸闻声一笑,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九寒的喊声。 “干爹,御医来了。” 燕修宸回过神来,抓过姜倾梧的手腕把脉,继而微微蹙了蹙眉头。 “你又跟人打架了?伤的又重了。” “没事,我不是吃了你给的护心丹嘛,那些人身手一般,伤的不重。” 姜倾梧淡淡道,朝燕修宸眼神示意起身。 燕修宸见状,随即起身,给姜倾梧盖好了被子,又整理了身上的衣袍。 “进来。”燕修宸朝门外喊了一声,随即自顾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进来的唐芝,也立刻给燕修宸,姜倾梧倒了茶,送到了跟前。 “殿下……”御医行礼,见燕修宸挥手示意,跪在了床边,给姜倾梧把脉。 燕修宸看着脸色难看的姜倾梧,朝九寒示意,“事情处理好了?” “顾铭等人和陈昂都已经送去了京刑司,干爹放心。” 燕修宸点了点头,朝唐芝看了过去,“去准备姑娘所需所用,都备到本王这。” 姜倾梧闻声,立刻瞳孔地震的坐直了身子,“你别闹了行吗?我留在王府就已经很不妥了。” “如今,我躺在你床上,这王府这么多人,若是……”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转身朝唐芝喝了一声,“通知府里,谁敢乱嚼舌根,一律打死。” 唐芝见状,微微俯身行礼,“是,奴婢这就去为姑娘准备。” “殿下……”御医低声喊着,转身朝燕修宸回话。 “启禀殿下,姜姑娘内息不稳,有些伤了肺腑,微臣即刻去写药方煎药。” “近几日姑娘最好不要再动用内力,好生修养。” “好。”燕修宸朝其挥手,转头便看到姜倾梧翻身准备下床。 “你做什么,躺回去。”燕修宸喝了一声,姜倾梧立刻僵住了身子。 随即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人真不讲理,那个顾厌白说的,一点没错。” “一肚子坏水,霸道凶悍,还藏着掖着很多秘密。” 燕修宸脸色一沉,起身朝姜倾梧坐了过去,像是下命令一样。 “本王……一肚子坏水?不是说了嘛,不许听他胡说八道。” “他是个坏人,你怎么能听坏人的话呢。”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人家说,我自然是听啊,说不定就是实话呢?” 燕修宸闻声,转身朝九寒冷声道,“去警告顾厌白,他若是再胡说八道不安分,本王就割了他的舌头。” “是……干爹。”九寒附和着,刚要出门,九夜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脸慌张。 “干爹,不好了,顾厌白……顾厌白吐血,晕过去了。” “什么?”燕修宸忽的起身,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 姜倾梧身子一颤,顿时傻了眼。 第98章 这是仇人?分明是至亲至爱之人 刚才不是还要割了他的舌头吗? 这么紧张做什么?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离开的方向,低声嘟囔着。 “急什么,你怎么不飞出去。” 这顾厌白到底是什么人? 前世她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她到底改变了什么,才让这个人出现在了京城,出现在她身边。 还有,他到底和燕修宸是什么关系。 看着像是深仇大恨,可转头这个不舍得杀他,那个又不舍得这个死。 姜倾梧百思不得其解,重重一声叹息,蒙头钻进了被子里。 顾厌白确实吐了血,被直接送到了北苑,姜倾梧之前住的西厢房里。 御医,助手,奴仆来回的忙,燕修宸进门的时候,御医正坐在床边诊脉。 而燕修宸也一眼便看到了顾厌白手上的铁链。 “还带着那个做什么?”燕修宸厉声喝了一句,九寒立刻上前,解开了铁链。 一阵慌乱之后,御医转身朝燕修宸这边走来,两个奴婢也迅速给顾厌白换了身上满是血迹的衣物。 “如何?” “这位公子伤及脏腑,内息混乱,像是伤势已久,加之有心肺衰败之症……” 燕修宸眼神冷厉,没等御医说完,便厉声打断,“本王知道,如何治,能不能治好?” “内伤可以医治,好好疗养便是,只是这心肺衰败之症,乃是无药可治之症,且累积多年,只能缓解……” “不过只要这位公子,少动用内力,日常养护,大抵没什么问题。” 燕修宸像是松了口气似得,朝御医挥手示意,“去抓药!” “是,殿下。” 见御医离开,九寒小心翼翼的朝燕修宸走了过去,“干爹,顾厌白住在北苑……是不是不太合适。” “姑娘也在北苑呢,若是……” 方才一慌,只想着北苑离他近,却忘了姜倾梧也在。 “叫人在这看着,不许他离开这屋子半步。” “是,干爹,我知道了。” 姜倾梧小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燕修宸坐在不远处窗边的坐榻上,正对着烛光看奏章。 厚厚一摞奏章,遮挡着他半个身子。 烛火忽明忽暗,拉长了身影。 姜倾梧侧身看着远处,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以后。 不知道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是否也是此时这般模样。 “醒了?”燕修宸没有往这边看,却察觉到了姜倾梧的目光。 合上最后一份奏章,起身朝床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我都没敢出声。” “若是本王一直盯着你看,你也会知道。”燕修宸扬起一笑,自顾的端了药碗过来。 “药一直温着,快喝了。” 姜倾梧看着递过来的药碗,不禁环顾四周,“我睡了你的床,你睡哪?” “你不会一整晚都不睡。” “你若是心疼本王,本王便睡你旁边,反正这床也睡得下我们两人。” 姜倾梧看着凑过来的燕修宸,心里一紧,忙躲开了目光,捧着药碗咕咚咕咚几口下肚。 随即将碗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便准备下床。 “我去西厢房休息,这样你就可以好好睡了……” “哎……”燕修宸见状,一把拉住了姜倾梧,一声嗤笑道,“瞧把你吓得,本王随口说说罢了。” “若是睡在你旁边,怕是更睡不着了。”燕修宸拉过姜倾梧,朝远处榻上看了看。 “奏章还没有批完,你先睡,等我忙完了,在榻上休息就是了。” “那怎么行呢,我去厢房休息就行了……” 姜倾梧说着,正要起身,门外便传来九寒的声音,“干爹……” “何事?” “干爹,您要不要去西厢房看看……” 九寒的声音不大,但没想到姜倾梧已经醒了。 “西厢房?”姜倾梧忽的一怔。 转头看向燕修宸,还没开口,燕修宸便抢了先,“本王去看看,你就在这安心睡。” 看着疾步而去的燕修宸,姜倾梧懵了,愣怔的僵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怎么又走了,西厢房怎么了?” 姜倾梧嘟囔着,随即忽的翻身下床。 燕修宸赶到西厢房的时候,唐芝和两个婢女正围在床边。 “滚开……都给我滚……”顾厌白像是醒了,又像是没有。 脸色惨白,意识模糊,嘴里喃喃着什么,双手无力的推攘着身边的唐芝。 而唐芝手里的药碗,摇摇晃晃,眼看已经撒了一大半。 见燕修宸过来,忙起身行礼,“殿下,顾公子不肯喝药,也叫不醒。” “高热不退,御医已经去煎退热的药了。” 燕修宸前脚到西厢房,后脚姜倾梧便跟了过来,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惊得目瞪口呆。 顾厌白?竟然将顾厌白安置到了西厢房? 姜倾梧满目震惊,不可置信的传来阵阵冷笑。 “燕修宸你挺忙的啊,一会这个屋子,一会那个屋子的。” 姜倾梧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正想冲进去,却听到了燕修宸的声音。 “本王来喂,让开!” 姜倾梧的脚步骤然顿住,脑子嗡的一声,睁圆了眼睛。 等她回过神来,蹑手蹑脚走进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燕修宸喂顾厌白喝药。 坐在顾厌白身后,让其靠在他身上,正端着药碗往他嘴里灌。 这哪里是仇人,分明是至亲至爱之人才是。 姜倾梧懵了,瞠目结舌的僵住了身子。 “张嘴,顾厌白你给我把药喝了……” “不喝,滚,走开,他会来的,会回来的,滚开……” 顾厌白嘴里低声呢喃着,随手一挥将燕修宸手里的药碗直接打翻。 姜倾梧距离隔得远,没听清楚顾厌白说了什么。 可是看着燕修宸眼底拢起的心疼和担忧,她心里也布满了疑惑和不安。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至亲之人。 “再拿药来!”燕修宸冷静了许久,抬眸朝唐芝喝到。 唐芝闻声,立刻到外厅拿药,而姜倾梧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从屋里逃了出来。 避开了唐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回了燕修宸的屋子。 回到屋里,姜倾梧默默关上了门,靠在门后,思绪却乱了。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顾厌白曾经说过的话,也不禁想起燕修宸曾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顾厌白帮燕凛只是为了对付他,顾厌白也很可怜的。 姜倾梧暗暗想着,隔窗看着西厢房里灯火通明,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堵着一样。 西厢房里,燕修宸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药灌进顾厌白的嘴里。 而顾厌白始终都没清醒,像是沉浸在梦魇里一样,不停地呢喃着…… “干爹,儿子在这守着,天都快亮了,您回去休息。” 九寒看着燕修宸眼底的担忧,低声劝道。 燕修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轻轻点了点头,可正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顾厌白的喊声。 “别走,哥,别走,别丢下我……他们打我……哥,救我……” 第99章 吃醋?我们被算计了 燕修宸心里咯噔一下,骤然僵住了身子,顿住了脚步。 那一瞬间,仿佛有刀子在他心里割一样。 很多以前的事,都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 这夜,燕修宸没走,之后又灌他喝了退热的药。 一整晚都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榻上,听着顾厌白整夜胡言乱语,彻夜未眠。 而另一边的姜倾梧,也是几乎一夜没睡,翻来覆去,昏昏沉沉的。 直到天亮才昏昏睡去,而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面阴沉沉的。 像是要下雨似得,也看不出什么时辰来。 “姑娘……醒了?”唐芝正端了汤药进来,见姜倾梧起身,又忙去拿了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什么时辰了,殿下呢?” 姜倾梧边换衣服边问着,想着西厢房的事,没等唐芝回答,便又问道,“昨夜殿下回来过吗?” “殿下昨夜一直在西厢房,顾公子高热不退,夜里吃了两回药。” “谁都灌不进去,只有咱们殿下能。” 唐芝伺候更衣,在姜倾梧身边低声附和着。 姜倾梧心里不悦,可更多的是疑惑,“现在呢,殿下还在吗?” “此时已经过午了,殿下辰时去的宫里,还没回来。” “殿下交代说,要姑娘好好喝药,若是得空,可以看看这屋里多什么缺什么……” 姜倾梧心神不定,一时恍惚的看向唐芝,“什么?” 唐芝微微俯身行礼,“殿下的意思是,姑娘很快就要嫁过来,这屋子,便是您和殿下的新房。” “以后,姑娘要住在这,便随姑娘的心意,看看需不需要改动,或是添置什么。” 姜倾梧愣怔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道,“这个回头再说,我去看看顾厌白。” 说着,姜倾梧便径直往外走。 唐芝见状,连忙端着药碗追了过去,“姑娘,药,殿下嘱咐,一定要喝了药。” 姜倾梧着急出门,接过药碗便咕咚咕咚几口。 西厢房里,安静极了,连个下人也没有。 房间门也是虚掩着。 姜倾梧蹑手蹑脚的进门,本以为顾厌白还昏睡着,可是一探头,竟然发现顾厌白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姜倾梧吓了一跳,身子一颤,继而松了口气。 “你醒了啊。” 顾厌白病恹恹的靠在床头,脸色惨白,唇角却噙着不羁的邪笑。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也得睡得着啊。”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着坐榻上的两本书,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对你可真好,整晚都在你这,你吃了几次药,都是他亲自喂的。” 听到姜倾梧的话,顾厌白也很吃惊。 脸上的表情怔了怔,有些恍惚的吞吐道,“……是吗?我……我可不信。” “他不杀了我,就是我命大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姜倾梧还是察觉到了他嘴角暗暗扬起的笑意。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要杀他,又不想他死。” “他要杀你,却又不舍得动手。” “你们是仇人吗?我怎么瞧着像亲兄弟似得。” 顾厌白闻声脸色骤然一变,立刻布满了杀气,“亲兄弟?哼,他迟早死在我手上。” 姜倾梧是彻底迷惑了,这两人究竟在闹什么。 嘴上一个比一个狠,可心里,怕是恨不得亲对方两口。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可是他听说你吐血,可是狂奔出去的。” “把你安置到北苑,又请了御医,整夜守在这,一次一次的喂你吃药。” “你不要没良心?” 姜倾梧忿忿不平的在顾厌白面前踱步,可顾厌白却不以为然的传来一声冷笑。 “哈哈……我没良心,说反了,他没良心才对。” 说着,顾厌白的一双眸子开始在姜倾梧身上打量,“你这……在吃醋吗?” 说着,顾厌白传来嗤笑声,“是不是觉得他昨夜在陪我,没有陪你啊。” “你这吃醋吃错地方了。” 姜倾梧瞳孔地震,随即一个健步上前,“吃醋?吃你的醋,你疯了,我怎么可能……可能……” 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四肢也瞬间无力。 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哎……喂,姜倾梧……”顾厌白也懵了,捂着胸口,吃力的爬起身来,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喂,姜倾梧,你醒醒,你怎么了,你……”顾厌白连连晃着姜倾梧,可下一刻便察觉到了什么。 窗子的方向,正有迷烟散进来。 “迷烟?”顾厌白立刻捂住了口鼻,但还是为时已晚,很快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姜倾梧旁边。 等姜倾梧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轰隆隆的下起了大雨。 姜倾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吓了一跳。 太后竟然坐在不远处的坐榻上,带着一屋子的心腹,站满了整间屋子。 “啊……”姜倾梧忽的起身。 “我怎么会……”姜倾梧恍惚的喃喃着,头脑风暴间,想起了什么。 自己晕倒在西厢房,而她此时就躺在西厢房的床上。 “还没清醒呢?我们被算计了。”顾厌白的声音传来。 姜倾梧这才意识到,顾厌白被绑着双手跪坐在床边角落,正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着她摇头。 “你瞧瞧这阵仗,抓奸在床啊,还不明白?”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抬眸看向太后,“太后,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哀家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若不是哀家将这贼人从床上拖下来,你们还在梦里呢。” 虽然他们都穿着衣服,可若真的是被太后撞见躺在一张床上,岂不是塌天丑事。 姜倾梧闻声,忙起身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这不是真的,我们是被算计了。”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顾厌白便传来一声冷笑,“你跟这个老巫婆解释有什么用。” “没看出来,就是她设计的吗?” “不然她一个太后,怎么突然跑到这来抓奸。” 方才只顾着慌乱,倒是没多想。 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太后为何会知道他们的事,为何会出宫抓奸,就这么巧,正好来王府吗? “燕修宸在哪?”姜倾梧冷静下来,自顾的起身便准备出门。 可刚走了两步,便被两个嬷嬷给拦住了去路。 手里拿着戒尺板,硬生生的将她逼退了回来。 “敢骂哀家,是个胆子大的,倒是不傻。”太后扫了一眼顾厌白,起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是哀家如何,不是哀家又如何。” “你与这贼人在王府偷情,哀家和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 “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打!” 眼看着两个嬷嬷过来拉她,姜倾梧也恼了,转身一声怒喝,“我看谁敢!” 第100章 姜倾梧反抗太后 太后有备而来,不仅封锁了整个北苑,还带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和心腹。 姜倾梧打算反抗的时候,才意识到,整个北苑根本没有王府的人。 可唯独唐芝和两个北苑的婢女在。 缩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默不作声。 看着唐芝埋着头,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忽而想起了什么。 “您既不想把事情宣扬出去,又想给我安个罪名,休弃与我,是否想的太过简单了。” 姜倾梧彻底清醒过来,也冷静下来。 站在门厅处,看着屋里屋外跃跃欲试想要拿她的人,目光冷冽的看向太后。 太后也不再掩饰,冷笑着朝姜倾梧逼近,“你知道,哀家从来没有认可过你。” “所以呢,小动作不停,大动作不断是吗?” 姜倾梧厉声反驳,一步步紧逼。 “您知道这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和燕修宸吗?” “你知道有多人想要我们鸡犬不宁,想要我们死吗?” “沈家,朝臣,关内关外,有多少危机要应付吗?” “光是应付这些,就足以让我们筋疲力尽,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您还要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来算计我,您真的以为就这么一出戏,燕修宸就能休弃我吗?” 她知道太后一直不满意她,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她嫁给燕修宸。 当初第一次入宫,她便知道,太后严苛,自己绝不是她心中所想的最佳人选。 大抵是架不住燕修宸的强势,才同意下来,做做样子。 这些日子里,往自己身边送嬷嬷打压,往燕修宸身边送美妾勾引,什么手段都用了。 眼看着只剩下了婚仪,大概也是着急了。 太后被姜倾梧逼得连连后退,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 “你……你大胆!” 太后一声怒喝,转而便朝门外的人大声呼喊着,“愣着做什么,给我将这对奸夫淫妇拿下。” 姜倾梧脸色一沉,看着逼近自己的两个嬷嬷,一把扯下了一旁柱子上纱帐,三两下便将两个嬷嬷缠绑到了一起。 “哎哟……”两人跌跌撞撞的被绑成了粽子摔在了地上。 可等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外的两个护卫竟然已经将顾厌白给拖到了大雨里。 顾厌白本来就伤重,她来的时候,那病恹恹的样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如今被绑了双手,更是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直接被人摔在地上。 “顾厌白……”姜倾梧喊着,转头看向太后的时候,太后身边的人正朝她逼来。 虽然都是些嬷嬷和宫婢,但姜倾梧还是不由的连连后退。 这院子里都是太后的人,显然太后是不想这事闹出去,给燕修宸蒙羞。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忍着藏着。 “太后,这里不是宫中,也不是您的凤和宫,你不要逼我。” 姜倾梧连连后退,暗暗笃定了什么,一步步退到了院子里。 冬春的雨,冷的发寒。 姜倾梧觉得浑身都在颤抖,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 姜倾梧见状,下意识的冲了过去,迅速解决了按着顾厌白的人。 “这满院子里的人可都瞧见了,你竟然当众护着这个贼人。” 太后淡定的站在门厅处,冷眼看着大雨里的姜倾梧。 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指着瘫在地上的顾厌白,怒喝道,“贼人?” “他是燕修宸守了一夜,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他若是死在这,太后你也无法交代。” “放肆……” “别跟她废话了,他们皇家的人,知道什么?” 顾厌白恹恹无力的分辨着,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太后的目光,骤然生出几分杀气。 “她这种在皇宫里呆了一辈子的人,早就变得冷血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拿手好戏,可是层出不穷。” 说着,顾厌白嘴角扬起冷笑,朝姜倾梧看去。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想当皇后,他才改变心意,去拼那个极权之位。” “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变成狗皇帝那种庸懦贪色之人。” “而你……也会变成这老太婆这般冷血之人。” 姜倾梧心里有些恍惚了。 燕修宸是因为自己想做皇后,才想要当皇帝的吗? 可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想做皇后,她有说过想当皇后吗? “哀家不管你是谁,胆敢口出狂言,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这。” “杀了他。” 太后不知道顾厌白是谁,虽然姜倾梧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 但她知道,他对燕修宸很重要。 听到‘杀了他’三个字,姜倾梧的思绪骤然拉了回来。 “我看谁敢……”姜倾梧一声怒喝,对着逼近的护卫,直接动了手。 顾厌白看着侍卫的刀劈过来,连连后退,躲闪间一个踉跄跌倒在台阶上。 再回头,姜倾梧已经挡在了前面,空手夺下了对方手里的佩刀。 大雨里,顾厌白看着姜倾梧凭一己之力,与太后的近身护卫厮杀。 大雨浸透了她刚换的青色衣裙,打湿了了她如瀑的长发。 脸上本就没有妆容,此时更是被大雨清洗,隐隐泛白的脸色,冷厉如刀。 一招一式,从容有度,游刃有余。 片刻,便将六人全部撂倒。 有的挨了刀,有的被废了手脚,一个个在雨中哀嚎。 太后见姜倾梧拿着血淋淋的刀,凛然站在雨里,怒了,也慌了,转身朝院外高声喝道,“来人!” 院门被打开,王府的亲卫也即刻冲了进来。 小六子为首,看到院子里的惨状,纷纷愣在了原地。 “把这个贱人给哀家拿下,把那个贼人杀了……”太后指着姜倾梧发号施令。 但姜倾梧却从容的扔了手里的刀,转眼看向小六子。 一个眼神,小六子便立刻朝姜倾梧跪地行礼。 “姑娘,已经通知殿下,殿下即刻回府……” “将唐芝和那两个贱婢拿下。” “是……” 姜倾梧一声令下,小六子立刻朝角落里的唐芝冲了过去。 太后看的傻了脸,瞠目结舌的指着小六子,“你大胆,哀家的话,你竟敢不……” 太后的话没说完,门口方向便黑压压的涌进来一行人。 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冰冷的怒吼,“本王的人……为何要听太后的!” 第101章 没有她,要这天下做什么 燕修宸疾步而来,走进北苑便看到姜倾梧和顾厌白狼狈的在大雨里。 他守了整晚的两个之人,竟然被人这么糟蹋。 便是太后,他也难压下心头的怒火,一张脸比阴沉的天气更可怖。 “叫御医……”燕修宸朝身后喝了一声,一把拿过九寒手里的伞朝姜倾梧而去。 而九夜也立刻拿了伞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拿着……”燕修宸将伞塞进姜倾梧手里,便立刻脱了身上的外袍。 随即裹在了姜倾梧的身上,将人紧紧拢进了怀里。 “这回我把事儿闹大了。”姜倾梧双手攥着伞柄,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一丝暖意,才更觉得冷的发抖。 “有本王在,无事。”燕修宸低声附和着,抬眸一道寒光扫向太后。 太后瞬间有些心虚,气势和怒意也消减了几分。 北苑正堂上,太后端坐在最上位,手里捧着茶,冷静过后,一副从容的模样。 而太后带来的人,除了近身伺候的钟嬷嬷,其他人都在院子里跪着。 也包括唐芝和两个随身的婢女。 而就在正堂后面的内室,燕修宸的房间里,姜倾梧已然换了衣服。 正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擦脸巾,一点点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听不清楚外厅说了什么,但能知道,应是没有闹起来。 “他是什么人?”太后抿了口茶,疾言厉色的端坐着。 “与太后无关。”燕修宸不假思索的脱口道。 太后冷眼一怔,转头看向燕修宸,“他与姜倾梧有染,被哀家抓奸在床,非死不可。” “本王不信。”燕修宸淡淡道,轻轻摇着金铜扇。 太后啪的一声将茶杯扔在桌上,厉声喝道,“由不得你不信,哀家和这许许多多的眼睛可都看见了。” 燕修宸闻声,转头看向太后,幽幽端起茶杯,“看到的人……杀无赦。” 燕修宸幽幽开口,九寒便朝门外抬手一挥。 小六子为首,连同其他几个亲卫,立刻拔刀。 手起刀落间,太后带来的四个婢女和两个嬷嬷便都倒在了血泊了。 “你敢……”太后忽的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本想阻拦,却已经为时已晚。 回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正端着茶杯,眼眸笃定的看着太后。 “还有谁看见了?太后!” 太后忽的一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身后的钟嬷嬷扶住。 燕修宸见状,目光挪向一旁的钟嬷嬷,“钟嬷嬷也看到了是吗?” 燕修宸的话音刚落,九寒便大步逼了过去。 钟嬷嬷见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没有,老奴什么都没有看见。” 太后气的说不出话来,更多的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而此时,从内室出来的姜倾梧不知何时,藏在了角落的屏风后,细细听着外面的一切。 她本来是想跟燕修宸解释的,只是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燕修宸遣回了屋里。 她知道燕修宸会信她,可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定的站在她这边。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哀家明白告诉你,哀家绝不同意姜倾梧做你的王妃。” “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若你登上帝位,姜倾梧便是皇后,她如何担得起……” “太后!”燕修宸高声喝道,随即微微抬眸。 “本王也明白告诉太后,若王妃不是姜倾梧,本王对那把龙椅还真不感兴趣。” “你说什么?” 太后疾步逼近,可燕修宸却从容的摇动着金铜扇,“本王说的不够清楚吗?” “是因为她要做皇后,本王才想要去做皇帝,若她不想要皇后之位,那皇位于我而言,无慎重要。” 燕修宸的话,让太后彻底崩溃,一个踉跄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荒唐,简直是荒唐,堂堂大燕摄政王,竟然为一个女子左右朝廷天下。” “你是何等人物,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 “呵……”燕修宸一声冷笑,打断了太后,“没有她,本王要这天下做什么?” 燕修宸的话一出口,姜倾梧的心便咯噔一下。 她,何德何能,能与天下相较。 隔着屏风远远看向燕修宸,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像是梦一样。 “本王前半生为黎民百姓,为大燕的天下,忍让过,退缩过,也错过了太多。” “如今,只想护住,想护住的人。” 说着,燕修宸的目光变得凌厉且坚定,“顾厌白不能死,姜倾梧也不能换。” “本王要天下,更要美人。” 燕修宸边说边抬眸看向太后,阴鸷的眼神里夹杂着冷漠的决心。 “太后,请您以后少生是非,否则,别怪本王不念母子情分。” 太后见燕修宸下定了决心,脸色也冷下来,坐在椅子上,一脸坚定。 “哀家是太后,哀家不点头,你休想娶姜倾梧过门。” 燕修宸闻声,传来一声冷笑,忽的起身道,“是吗?那本王就让太后看看,我是如何娶姜倾梧的。” “来人,今日随太后来的人,除了钟嬷嬷,一律杀无赦。” “九寒,传本王旨给皇后,晓谕六宫,太后身体不适,宫中事宜皆有皇后做主。” “告诉皇后,本王要成亲,要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与姜倾梧成婚。” 燕修宸站在门厅前,不顾身后太后脸色惨白,连声吩咐着。 “是,属下遵命。” 手下人齐声附和的声音,也让太后身子一颤,骤然清醒了几分。 没有太后,可是有皇后啊。 皇后乃是国母,由国母主理婚事,再合适不过了。 “你要软禁哀家?”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 可燕修宸没回头,也没理会太后,径直出了门。 九夜见状,立刻撑伞跟在了身后。 而藏在暗处的姜倾梧也随即默默走了出来。 看着太后脸色惨白的僵坐在椅子上,不禁朝其微微行礼,压低了声音。 “太后,请太后为了自身和大燕的天下,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贱人!”太后恶狠狠的低吼着。 可姜倾梧却面色从容,自顾起身,“太后可曾想过,若是您执意休弃我,这大燕也许还有另一种未来。” “您可知道,另一种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吗?” 第102章 不如我给你俩腾地方? 太后对姜倾梧的话不以为然,满眼轻蔑传来冷笑声。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做妾室,全了燕修宸对你的情意。” “至于王妃人选,自然是要更好的人来做。” 姜倾梧一声轻笑,转身看向院子里燕修宸。 那道站在伞下的背影,是她朝思暮想却不可得的,是她懊悔万分,幸而有之的。 若只是她,妾室也好,正室也罢,只要燕修宸的全心全意对她,都无所谓。 可她知道,对于燕修宸而言,并非如此。 “若是王妃人选,可以是别人,他又何至于二十七岁,仍旧孤家寡人。”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随即缓过神来,转身朝太后走了过去。 “还有一种可能,是燕修宸听您的,不娶臣女,但是也放弃了皇位之争。” “那么,燕凛和沈家将会只手遮天,与沈家狼狈为奸,权倾朝堂后宫。” “到时候,陛下要么稀里糊涂的薨逝传位,要么燕凛逼宫,逼死陛下。” 太后听着姜倾梧的话,忽的起身,厉声喝道,“你少危言耸听,你是在吓唬哀家吗?” 危言耸听?笑话。 这不就是她前世所经历的嘛。 姜倾梧冷声一笑,朝太后步步逼近,“吓唬?这就是事实,是另一种可能的事实。” “到时候,您被暗中下药,无声无息死在凤和宫。” “而燕修宸会因为退出权位之争,遭到燕凛的赶尽杀绝,最后死在燕凛的剑下……” “太后,您觉得这个结局好吗?” “还是说……现如今忍了臣女,保全所有人。” 姜倾梧声音不大,不过是把前世发生的事,说出来罢了。 可是显然,太后觉得这些根本就是夸大其词的天方夜谭。 “你……”太后指着姜倾梧怒不可遏,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好样的,姜倾梧,哀家就看看,这王妃之位,你坐不坐得稳。” 太后怒喝着,随即拂袖而去。 姜倾梧见状,一直送到了门口,恭敬行礼,“臣女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带来的人都死了,只有一个钟嬷嬷和北苑外等候的御林军。 浩浩荡荡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燕修宸见太后怒步而去,转身看向姜倾梧,正要说什么,唐芝便一把抓住了燕修宸的脚踝。 “殿下,奴婢知罪了……求殿下饶命。” “奴婢……奴婢只是不想姜姑娘嫁进来而已。” 姜倾梧听着唐芝这话,很多事也就明白了。 从第一次见面,也许她就看出来了,唐芝,讨厌她。 “殿下说过的,你说你永远不会娶妻的……” “她姜倾梧……凭什么嫁给您,凭什么可以做正室王妃,在这院子里耀武扬威。” “你放肆……”九夜在一旁喝道,一脚踢开了唐芝。 姜倾梧看着瘫倒在大雨里的唐芝,暗暗叹了口气,目光也不由的看向燕修宸。 眼神复杂,藏着怒意,也带着几分冷漠。 “你自小跟着本王,之前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你。” “可今日,你竟敢下药,做局,与太后联手算计本王的人。” 说着,燕修宸朝唐芝走近了些。 “你生了僭越之心,本王不能留你。” “九夜,传告王府诸人,唐芝驱逐王府,遣返宁州,此生不得入京。” “内宅琐事,交由一等侍女檀溪主理。” 九夜闻声,朝唐芝看了一眼,本想开口说什么,却还是噎了回去。 “是,干爹,那他们两个怎么处置。”九夜看着唐芝身后的两个婢女问道。 燕修宸扫了一眼,自顾拿过九夜手里的伞转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杀了。” “是。” “殿下饶命,王爷……唐芝姑姑救命,救命啊……” 两个婢女想要去拉唐芝,却被身后的亲卫给拖了下去。 唐芝见侍卫来拉她,朝燕修宸磕了个头,“以后,奴婢不能伺候殿下了,请殿下保重。” 姜倾梧看着三人在雨中被带走,心中不免动容。 倒是燕修宸,一张脸冷漠如斯。 “唐芝也就罢了,那两个婢女……他们也是听唐芝的……” “他们有人监视,有人把风,还合力将你和顾厌白拖到了床上,就凭这一点,就得死。” 燕修宸说着,将伞塞进了姜倾梧的手里,拉了拉她身上的斗篷。 “你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我和顾厌白?”姜倾梧噙着几分笑意,试探性的问着。 燕修宸摇了摇头道,“没有。” 闻声,姜倾梧不禁露出笑意,接着问道,“那你是信我多一点,还是信他多一点。” “自然是相信你。”燕修宸不假思索的脱口道。 可话音刚落,西厢房伺候的婢女便匆匆来报,“启禀殿下……顾公子赶走了御医,不肯喝药,还要离开……” 姜倾梧撑着伞,看着一闪而过的身影,莫名涌起一股子怨气。 “燕修宸你什么意思,还信我?鬼才信你!” 姜倾梧心里堵得慌,气不过还是跟了过去。 西厢房外,御医已经被赶到了长廊下。 小六子和两个亲卫挡着出门的路,将顾厌白死死的拦在屋里。 “再不让开,我让你们好看……”顾厌白伤势未愈,没什么力气去和小六子动武。 小六子自然也不敢动粗。 两相正僵持不下的时候,燕修宸大步走了进去。 “这会子倒是有力气了,方才怎么还要靠本王的王妃来救你。” 看到燕修宸,顾厌白一声轻笑,直接放弃了出门,转身便坐靠在了窗边的榻上。 “哟哟哟,这还没过门呢,就本王的王妃,哼,真是不害臊。” 燕修宸也不分辩,挥手遣走了小六子他们,坐在了坐榻的另一边。 “本王虽然救了你的命,可你还是这王府的阶下囚,你想走,便能走吗?” “哼,别以为给我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善罢甘休,你有种,就杀了我。”顾厌白靠在榻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姜倾梧将伞递给一旁的婢女,刚要进门,便听到了顾厌白的话,不禁停住了脚步。 “杀你?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很后悔……所以,不会再杀第二次。”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喃喃着,端起一旁桌上的药碗朝顾厌白递了过去,“喝了。” 顾厌白抬眸看着燕修宸,传来一声轻笑,“我若是不喝,你还要喂我不成?” “你是要本王喂你吗?”燕修宸死死盯着顾厌白,声音冰冷。 姜倾梧听着心里像是被什么撕咬一样,一副没眼看的样子,闭了闭眼,随即一个健步冲了进去。 “你们够了,我是不是要给你们腾地方啊。” 第103章 她竟然吃醋了 燕修宸和顾厌白显然很吃惊,双双看过来。 而燕修宸也随即反应过来,“别闹,胡说什么?” 说着,燕修宸啪的将药碗放在了顾厌白面前,一个眼神过去,顾厌白便乖顺的端起了药碗。 “喝,自然是喝,若是再不喝,惹得王妃娘娘更不高兴了。” 燕修宸见顾厌白喝了药,自顾起身朝姜倾梧而去,“走,本王陪你回房,让御医看看……” “我不要。”姜倾梧脱口道,绕过燕修宸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你既然是为了对付燕修宸才和燕凛联手的,那就直接点。” “燕修宸就在这,你就在王府,有什么要杀要剐,要谈要论的,就弄清楚。” “我提醒你,如果你再跟燕凛狼狈为奸,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姜倾梧转身停在了燕修宸面前,“待会我就回侯府,给你们腾地方。” 燕修宸张了张嘴,看着大步而去的姜倾梧,正要追出去,身后的顾厌白便传来大笑声。 “哈哈……这……这丫头不会以为,你有断袖之癖。” “她竟然吃醋了!” 顾厌白笑的人仰马翻的,可一抬眸便撞上燕修宸满眼寒光,随即立刻收敛了些。 “咳咳……这可不怪我,是你不肯告诉她,不,是不敢告诉她我的身份的。” “不只是她……是所有人。” 顾厌白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便被阴郁之色覆盖。 “我就像是被扔在黑暗淤泥里,默默爬行的异类。” “你不敢跟故倾说我是谁,更不敢跟别人说,我是谁?” 说着,顾厌白抬眼一笑,微微歪了歪脑袋,往后一靠,淡然道,“当然,我也不稀罕你跟别人说我是谁。” 燕修宸默默听着顾厌白的这番话,缓缓坐了回去。 “这些年,我纵容你胡作非为,就连命也舍了……陪你玩。” “可如今,本王不想再像从前一样,纵着你……” 顾厌白一声冷笑,眼底闪过轻蔑,“我知道,就是为了姜倾梧嘛。”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要她好,只要看着她幸福,我愿意默默无闻,孤寡到老。” “到底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抢解药,逼婚,争权,夺位,就只是为了姜倾梧?”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露出几分苦笑。 “是,也不是。” “改变,是因为我知道,我继续纵着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结果……” 燕修宸突然语塞,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顾厌白眼底拢起几分心疼,“结果是你死,我不想你死。” “改变,是因为我不想皇兄被逼死,太后被毒杀,玉雅自缢,更不想看到侯府被屠杀,姜倾梧惨死……”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一脸茫然的缓缓起身,嘴角僵硬的扯了扯,“你胡说什么呢?”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燕修宸闻声,也突然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 “本王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死在你手上,我要天下,也要姜倾梧。” “至于你,故倾说的对,若你继续和沈家,燕凛狼狈为奸,就别怪我囚你终身。” 顾厌白忽的一怔,瞳孔地震的坐直了身子,“你敢!” 燕修宸冷哼一声,自顾起身道,“你看本王敢不敢……” 说着,燕修宸便朝外面一声高喝,“小六子,拿锁链来。” “是。” “燕修宸,你不能锁着我……”顾厌白忽的起身,一个健步朝燕修宸而去。 可刚到跟前,燕修宸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钳制。 “本王的王府,由不得你。” “沈家为了救你,倒是很用心。” “唆使陛下传我入宫,又让顾铭去偷故倾的玉牌,接着趁本王不在王府,混进来救你。” “只可惜,失败了。” “你就安安稳稳的待在这,燕凛自身难保,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 说完,燕修宸看着小六子拿了锁链来,猛地将其推到了榻上,转身大步而去。 “燕修宸,你个混蛋,你敢锁着我……放开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燕修宸从西厢房出来的时候,两个婢女正守在外面。 “启禀殿下,姑娘说,她去厨司取些东西,便自顾走了,让殿下不必寻她。” 燕修宸没说什么,拿过婢女递过来的伞,朝厨司的方向而去。 王府的厨司,距离北苑不算太远,但也没有紧挨着。 偌大的院子门外刻着厨司两个字,里里外外,有二三十人。 姜倾梧愣怔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每个人各自忙碌着,一时有些无措。 这么多人,伺候他一个? 也没见他什么时候吃什么啊,这么大的厨司,每天都忙什么呢?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朝大厨房走了去。 几个系着围裙的大师傅正忙着做菜,有人蒸糕点,有人做菜肴。 姜倾梧大概看了一眼,南北菜式,东西糕点,这大燕的美食全在这了。 厨房里的人纷纷看过来,见姜倾梧衣着精致,制式显赫,倒是很恭敬。 “这位……贵人,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有人凑了上来。 姜倾梧抬眸看了看,腰上挂着大师傅的牌子。 “哦,我来是想拿两份糕点,一份是东南地区的凤梨酥,一份是梅城的菊花糕。” 大师傅闻声,不禁将姜倾梧打量了一遍,正要开口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奴婢檀溪参见姜姑娘,姑娘万福金安。” 姜倾梧忽的一怔,见面前恭敬行礼的婢女,突然想起了什么。 方才燕修宸确实说过,以后内宅琐事,都交给一等侍女,檀溪主理。 “起来,你就是檀溪?” “是,奴婢檀溪,见过姑娘。”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檀溪示意,“正好,你跟这大师傅说,我要一份凤梨酥和菊花糕,打包。” “是。”檀溪附和着,转身朝大师傅吩咐着, “这位是姜姑娘,殿下未来的王妃,立刻去准备姑娘要的东西。” 众人闻声,纷纷跪了一地,“见过姜姑娘……” “都起来。”姜倾梧朝众人示意,转头朝檀溪打量了起来。 看着比她年纪略大一些,倒是有一份沉稳和果决。 燕修宸撑着伞找到厨司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和檀溪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倾梧撑着伞,檀溪在身后提着食盒篮子。 “参见殿下……”厨司的人纷纷行礼。 燕修宸没在意,径直朝姜倾梧走了去,“来厨司做什么,需要什么,吩咐人来就是了。” “要你管。”姜倾梧翻了个白眼,自顾的朝前走。 燕修宸见状,无奈一笑,紧追了上去,“还生气呢?你怎么谁的醋也吃啊。” 第104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相守不相知 燕修宸知道姜倾梧生气了,只是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气什么。 紧跟在姜倾梧身边,给她撑着伞。 可笑的是,姜倾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你别跟着我,我回侯府,你去看着顾厌白。” 姜倾梧脱口便是一股子酸味,燕修宸觉得可笑,嗤笑着朝其凑近了些。 “女子也就罢了,他一个男人,你也吃醋?” “谁吃醋了!我犯得着跟一个男人吃醋吗?” 嘴上这么说,可这模样就是吃醋了。 燕修宸抿着嘴角,压低了声音,“等他好一些,便关回地牢,他背后的势力庞大,本王还要拿他钓鱼呢。” 姜倾梧忽的一怔,顿了顿脚步,抬眸看着燕修宸,不禁想起之前顾厌白说的那些话。 “顾厌白……他不是燕国的人,对吗?”姜倾梧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燕修宸。 身后跟着的檀溪撑着伞,也知趣的朝后退了几步。 燕修宸一手握着金铜扇,一手撑着伞,目光沉着的看着姜倾梧,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你如何知道的。” “他说……狗皇帝,还骂太后是老巫婆……”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随即摇头道,“如果他不是燕国的人,你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微微垂眸道,“我和他的渊源,说来话长,以后,本王会告诉你的。” 姜倾梧心中气恼,但也习惯了,脸色沉下来,却也没说什么,转身继续朝前走。 燕修宸见状,急忙跟了过去,“你给本王一点时间……” “顾厌白说,你是因为我想做皇后,你才想着争权的,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我想要的是皇后之位。” “你自己说的。”燕修宸脱口道,姜倾梧也不由的顿住了脚步,紧蹙着眉头看向燕修宸。 她自己说的?她何时说的? 她与燕修宸过去十几年里,除了打仗和军务,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我……我自己说的?我……”姜倾梧喃喃着,脑子嗡的一声。 前世?! 是,前世她替燕凛去见燕修宸,燕修宸曾问她:你想嫁给燕凛吗?想做皇后吗? 她当时回答道:是,想嫁给燕凛,想做皇后! 她只说过这么一次,难道燕修宸跟她一样……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燕修宸,正惊慌无措的时候,燕修宸却突然传来一声苦笑。 “燕凛……是这么跟我说的。” 见姜倾梧一脸茫然的失神,燕修宸只能随便敷衍着。 “燕凛?燕凛跟你说的?” 姜倾梧的思绪被骤然拉了回来。 是啊,怎么可能会有人跟她一样,重活一世呢? 脑子里才刚闪过的一个念头也瞬间消失。 “燕凛……燕凛曾找过本王。”燕修宸躲开了姜倾梧的目光,继续朝前走。 “说你的心愿是做皇后……只有嫁给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做未来的皇后。” “大燕的祖制,除非陛下三子皆无继承之可能,本王才算名正言顺。” 说着,燕修宸传来一声苦笑,“做摄政王,可以为所欲为,坐那把龙椅却不可以。” “要名正言顺,燕凛就是最大的阻碍。” 燕修宸喃喃着,转头看向姜倾梧,“本王从未跟你说过这些,是不想平添你的负担。” 被燕修宸这么一解释,姜倾梧丝毫怀疑都没了。 听到他的话,轻笑着摇头,“这就叫,心有灵犀。” “你不说,我自然也知道。” “与燕凛争权,便是争那极权之位。” “我二哥说的对,论感情,未必能笃定真心,但论治国,你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姜家,无论是站燕凛,还是站你,身在高位,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燕修宸听着有些恍惚,不可置信的笑着,“这是你二哥说的?本王以为,他会支持燕凛……”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二哥虽然与燕凛关系好,可正因为关系好,才更了解燕凛。” 见姜倾梧冲他翻白眼,燕修宸忙认真的点着头,“对,说的对,二哥说得对。” “你说什么,那是我二哥。”姜倾梧轻轻推了一把燕修宸,却被其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二哥,不就是本王的二哥吗?” 身后跟上来的九夜,疾步匆匆,正要上前的时候,却被檀溪给拦了下来。 “你拦我做什么?西厢房闹腾死了,我找干爹。” 说着,九夜便要上前,可檀溪却直接拉住了他,“既然闹,就是没事,既然没事,就且闹着。” “姑娘方才还在气那顾公子,殿下好不容易哄好了,你再去说,岂非前功尽弃。” 九夜叹了口气,远远看着并肩的两人,一脸无奈的摇头,“我瞧着干爹肯定是被下了蛊。” “以前多潇洒果决,如今儿女情长起来,这般腻歪……” 檀溪闻声,暗暗嗤笑,抬眸看向九夜,“那你可要一直潇洒下去,千万别学殿下这般儿女情长。” 被没头没脑的怼了一句,看着走远的檀溪,不解的跟了过去。 王府主院,长廊下。 燕修宸收起伞,看着外面的大雨,似有所思。 “很久没下雨了,上次下雨……还是在西陵战场……”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颤,想起前世姜家灭门那夜,虽然没有这雨这样滂沱,却一样凄寒入骨。 “是啊,上次下这样的雨……还是和西昌国交战之时。” 说着,姜倾梧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陈昂……不是死了吗?为何又出现在宫里?”姜倾梧不解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定定看着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陈昂是你军中的人,你竟然不认得?” “什么意思?” “九夜带回来的陈昂从头到尾都是假的,真正的陈昂,早就被平清王找到,秘密送到京中了。” 姜倾梧恍然大悟,不禁传来一声冷笑,“怪不得,陈昂入京之后,你不急着交给皇帝,却拿他钓鱼。” “可是如今,燕凛也没有被处置,我瞧着光靠陈昂,是定不了燕凛的罪。” “自然定不了,燕凛背后有沈家,有贵妃,有朝臣,哪能轻易撼动。” “只是一个陈昂,足够将燕凛压在山下了。” “趁此机会,本王也要将顾厌白和燕凛拆开来。” “否则,顾厌白若是将他背后的势力,帮衬燕凛,那真是……”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便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也正回过神来。 “怎么不说了。” 燕修宸反应过来,看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王府大门外,朝身后远远跟着的九夜挥了挥手。 “准备马车……本王送你回府。” 姜倾梧闻声,打量着燕修宸,突然想起了什么。 “行,正好你陪我去个地方。” 第105章 上城街失火,沈婉蓉现身? 燕修宸见姜倾梧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疑惑。 “去什么地方?” 姜倾梧也没说话,转身朝檀溪挥手示意,“把东西给九寒拿着,你下去。” “是,姑娘。” 燕修宸看着檀溪手里的食盒篮子,不解的蹙了蹙眉头。 “你去厨司拿了……喜欢吃的?是什么,本王要他们日日送给你……” “不是,不是我吃的,是我送人的。” 说着,姜倾梧提着裙边,跨出了王府大门。 燕修宸见状,不禁扬起唇角跟了过去,“真是难得一见。” “什么?” “难得见你走王府正门。”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摄政王府的门匾,突然觉得又陌生,又亲切。 王府的马车,很快到了上城街。 因为下雨,街角的摊位都没开,只有一家茶铺开。 姜倾梧隔窗寻了一圈,正有些失望的时候,晃见了茶棚下坐着的人。 “就这儿……”姜倾梧说着,便拿起了食盒。 燕修宸隔窗看了一眼,不解的看着姜倾梧,但还是拿着伞先下了车。 马车前后跟着侍卫,一个一个的带着佩刀,披着蓑衣。 本就没什么人的街上,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谁啊,好大的阵仗啊……” 茶棚处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姜倾梧下车的时候,燕修宸已经站在车凳边,一手撑着伞,一手伸过来扶她。 这是第一次,她站在这个高度看燕修宸。 一双含情眼,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手心。 不得不说,年纪虽然大点,可燕修宸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好相公人选。 “本王好看吗?”燕修宸噙着几分戏谑的笑意低声道。 姜倾梧心里一紧,这才忽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站在车棚下发傻。 “哦,好看……”姜倾梧理直气壮的附和着,提着裙边下了车。 燕修宸暗暗扬起笑意,朝远处看去的时候,茶铺里,茶棚里的人都看热闹似得正往这边看。 “你是来找庄又问的?” 姜倾梧有些吃惊的看着燕修宸,“你怎么知道庄又问的。” “你的事本王都知道。” “你拿的吃的,该不会是给庄又问的。”燕修宸撑着伞,朝身后九夜手里的食盒看了看。 姜倾梧一脸认真的点头,“是啊,他救过我的命。” “他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姜倾梧噎了燕修宸一句,别过脸偷笑,“走,点心都凉了。” 燕修宸心里泛起酸气,“这个庄又问,娶妻了吗?多大年纪,你和他很熟吗?” “三十出头,之前娶了一房妻室,但他夫人后来去世了。” “后来就没有娶妻,不过他家里还有父亲和大嫂一家,哦,还有个妹妹。” “他以前是个秀才,之前一直在东城书孰教书,后来才做的这行。” 话是燕修宸问的,可姜倾梧都回答了,燕修宸又不高兴了。 “你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庄又问见是姜倾梧,急忙忙从茶棚里迎了出来,“姑娘……这,这位贵人是……” 姜倾梧见庄又问行礼,朝其倾了倾身子低声道,“你瞧他像是谁?” 庄又问一脸错愕,对着燕修宸一番打量,还是不敢张口。 燕修宸的事,也只有朝中贵人知道,事情就算传到坊间,没见到真人,也不敢有人妄言。 姜倾梧见庄又问生怯的样子,朝其点了点头。 庄又问见状,吓得噗通一声便跪在了雨里,手里的伞都丢了。 “嘘……”姜倾梧低声道,捡起雨伞塞进了庄又问手里,朝其示意,“起来。” “不……不敢。”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朝一旁的燕修宸示意。 “平身。”燕修宸低声附了一句,庄又问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我今日来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给你个好处。” “我猜这城中还没人敢议论殿下的事,给你一个特例,你可以说。” “啊?”庄又问抬眸看着姜倾梧,怯怯的凑近了些,“我……这也不敢啊,说什么啊。” “你是说书的,你问我?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说着,姜倾梧朝身后的九夜示意,“第二件事,我记得你说过,你小妹最爱吃的,就是东南地区的凤梨酥。” “还有,你喜欢吃的,是梅城的菊花糕。” “我从王府给你带来了,你说的不错,在京城,只有王府和宫中,才有这两样东西。” 庄又问受宠若惊的看着姜倾梧,小心翼翼的接过食盒,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你这是闹哪出啊。” “你救了我的命,我给你两个好处,很公平啊。” “不是,这就把这人情还了?”庄又问低声分辨着,却又胆怯的看了看燕修宸。 燕修宸见状,朝其走近了些,“你救了倾梧的命,这份人情,本王记下了。” “若你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本王。” 庄又问愣怔的点了点头,合不拢嘴的看着手里的东西,“是,是,多谢殿下。” “庄又问……快,快……你家,你家着火了,好大的火……”远处传来刺耳的喊声。 “什么?”庄又问一时慌张,提着食盒便狂奔而去。 姜倾梧看着芙蓉巷附近狼烟滚滚,转头看向燕修宸。 “去看看……”燕修宸看着远处,脸色阴沉,朝身后抬手示意。 九夜立刻遣了四个护卫紧跟了过来。 芙蓉巷附近的醉烟巷里,人影嘈杂,乱做了一团。 大火吞噬了两处宅子,便是大雨也没压下。 附近的百姓不是忙着救火,就是忙着逃走,四处乱窜。 燕修宸一手撑着伞,一手护着姜倾梧穿梭在巷子里。 九夜走在前面,四个护卫跟在后面。 虽然显眼,但此时此刻,也没人在意。 “这么大的雨,怎么会失火呢?” “绝不是意外,必然有助燃物。”燕修宸喃喃着,朝九夜喝了一声,“你先去。” “是,干爹。”九夜附和着,飞身轻跃上了屋顶。 姜倾梧看着九夜消失的身影,一个没注意便被人猛地撞到了肩膀。 “啊……”姜倾梧脚下踉跄,若不是燕修宸拢着她,这力度,足以摔在地上。 而燕修宸也立刻警惕起来,将姜倾梧又忘怀里紧了紧,定睛看向对方。 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披风。 正弯着腰,低着头朝她道歉。 “对不住,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婉蓉?! 姜倾梧听到声音,便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啊……”女子身子一颤,失声惊叫。 抬眸看过来,却是一个陌生女人。 第106章 为救顾厌白,灭门情景再现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姜倾梧脑子错乱了一下。 声音明明是沈婉蓉,可样貌却不是,甚至连像都不像。 对方吓得一个劲的往回缩,一旁的燕修宸也不解的看向姜倾梧。 “她不是沈婉蓉。” 姜倾梧回过神来,不由的松开了对方。 这女子也逃也似得跑走了。 可姜倾梧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她虽然不是沈婉蓉,但她穿着那样精致,还披着一件披风,不像是这巷子里的人。” 一旁的燕修宸低声道,姜倾梧这才反应过来,“你不早说。”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咱们不也在这吗?”燕修宸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惊叫和混乱声。 姜倾梧听着惨叫声,也顾不上下着的雨,疾步跑了过去。 和燕修宸到庄又问宅子的时候,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都是附近救火的百姓,都是中弩箭而死。 “小心……”燕修宸一把拉过姜倾梧,金铜扇一挥打开了一支弩箭。 循着弩箭来的方向,姜倾梧抬眸看到了旁边一处宅院,房顶黑压压的黑衣人。 “没想到还能碰到两位,真是意外之喜。”为首的人,站在屋顶。 虽然蒙着面,但从身形和声音,姜倾梧便笃定了来人。 “是沈卓奇。”姜倾梧朝燕修宸低声道,看着四处奔逃的百姓,大喊着,“这边,快走……” “你恐怕救不了所有人!”沈卓奇说着,目光看向隔壁院子。 紧挨着的两处院子,一处是庄又问的,一处是庄又问大哥家里的,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里面隐隐传来庄又问的喊声。 姜倾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跑了过去。 庄又问的院子不算小,四方的院,已经被大火包围。 “大哥……”庄又问的喊声,让姜倾梧心里为之一颤,骤然顿住了脚步。 院子里雨水里躺着庄又问的父亲和大哥,大嫂。 不是被大火烧死的,是刀伤致死。 她拿来的食盒篮子,被打翻在血水里,糕点也散落了一地。 姜倾梧看着血淋淋的雨水,脑子嗡的一声,脚下像是踩在了顺庆侯府的院子里。 尸体,刀伤,鲜血,雨水,画面契合,好像回到了那一夜一样。 燕修宸站在一旁,紧紧撑着伞,看着院子里的场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姜倾梧的手。 这一握,才发现姜倾梧的手冰凉刺骨。 整个人僵直的站在那,脸色惨白。 “故倾……”燕修宸连声喊着,喊了好几声,姜倾梧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你没事?”燕修宸看着姜倾梧不对劲,朝其凑近了些,“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燕修宸,瞬间红了眼眶。 没等姜倾梧说什么,燕修宸和姜倾梧他们便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压压的人迅速涌进院子里,燕修宸也下意识的将姜倾梧拉进了怀里。 天色暗了下来,大火也被雨浇的小了些,四周被黑暗笼罩,姜倾梧也渐渐清醒了些。 “我本以为你和沈家其他人不同,没想到也是滥杀无耻的恶人。” 姜倾梧看着沈卓奇,想着身后躺在的尸体,怒意涌上心头。 “恶人?何为恶人,你害了沈婉蓉,杀了沈卓然,就不是恶人了?” “哼……”沈卓奇微微抬手,身后立刻有人推进来几个人。 庄又问看着被推进来的孩童和小姑娘,立刻冲了过去。 “小妹!” 姜倾梧心里一惊,正要去拉他,燕修宸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一个两三岁的孩童,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两个人吓得,正抱在一起哭,身边被黑衣人死死按着。 而接着进来的人,竟然是九夜。 “九夜?”姜倾梧看着被刀架着脖子的九夜,瞬间明白了什么。 九夜先他们一步,看来是没斗过沈卓奇。 “不得不说,王爷收着两个干儿子,功夫不错,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 说着,沈卓奇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衣服,将人提了起来。 “还有这么两个小家伙。” 姜倾梧看着高高举起的孩子,一阵寒意掠过全身,“沈卓奇,你住手,你疯了。”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有种,就冲我来。” “无辜?婉容被害,庄又问出了不少力气。” “之前在顾宅,也是庄又问救了你,若不是他,你早就死在婉容手里了。” 庄又问听着这番话,一个健步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姜倾梧和燕修宸面前。 “主子,求你,求你救我妹妹和侄儿,此生今后,我愿当牛做马,刀山火海为你做事。” 姜倾梧见状,急忙去拉庄又问。 一旁的燕修宸见状,将伞塞进了姜倾梧的手里,朝沈卓奇走了过去,“本王跟你换,放了他们。”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站在雨里的背影,这时才豁然明白了什么。 沈家的人,如此兴师动众的对付庄又问,并不只是报复。 还要拿庄又问和她家人,威胁自己和燕修宸,来交换顾厌白。 顾铭营救失败,这是他们想到的另一种方式。 可巧的是,他们没想到自己和燕修宸正好就在这。 难怪,方才沈卓奇说,是意外之喜。 “哈哈……殿下好聪明啊,知道我要什么……” “废话真多。”燕修宸朝身后亲卫挥了挥手,“去王府和京刑司,将顾厌白和顾铭带来。” “是,属下遵命。” 燕修宸的人离开没多久,等在长街上的王府亲卫,便涌了进来。 可看到九夜被人拿捏在手里,刀拔了一半,又顿住。 “退下……”燕修宸一声厉喝,十几个人迅速收刀,“是。” 沈卓奇看着退后的人,放在九夜脖子上的刀,才往外收了些。 九寒带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两炷香了。 庄又问的父亲和大哥他们,被安置到了隔壁院子里。 沈卓奇他们站在大门处的门檐下避着雨,倒是姜倾梧和燕修宸他们站在雨里。 虽然一旁的亲卫一直给姜倾梧和燕修宸撑着伞,可还是有些发寒。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只穿着锦衣外袍,连个斗篷都没披,心里不禁有些不忍。 更不忍的是庄又问,一直站在雨里,也不撑伞,满脸担忧的看着沈卓奇身边的妹妹和侄儿。 “干爹……”九寒在门外喊道。 沈卓奇立刻警惕,拔剑架在了九夜脖子上,连连后退,和自己的人退到了巷子里。 “顾厌白呢?”沈卓奇看着大批亲卫涌进巷子里,不禁警惕起来。 燕修宸从院子里跟出来,刚巧看到被带过来的顾厌白。 “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我这身子骨弱,可禁不起折腾。” 第107章 燕修宸误伤顾厌白 顾厌白不羁的冷笑,手上带着镣铐,朝燕修宸看了看,目光又挪向远处的沈卓奇。 沈卓奇见状,将九夜扔给了一旁的手下,一把抓住了庄又问的侄儿。 “放了他们。” 燕修宸目光犀利的盯着沈卓奇,低声示意,“放人。” 九寒闻声,立刻打开了顾铭和顾厌白的镣铐。 “……我先走了,多谢你替我治伤……” 顾厌白得意的朝燕修宸挥了挥手,和顾铭迅速走向沈卓奇。 沈卓奇见两人脱身,朝手下的人示意。 挟持着庄又问妹妹的人,还有九夜的人,直接拔刀砍了下来。 而沈卓奇更是直接将手里的孩子,朝燕修宸他们扔了过来。 姜倾梧见状,二话不说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孩子,双双摔在了地上。 等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燕修宸用扇骨的暗器,及时打开了那两把刀。 而九夜也迅速反击,救下了那姑娘,带人追了过去。 “好好待着。”燕修宸朝还在地上的姜倾梧喊着。 随即飞身一跃,轻功上了屋顶。 姜倾梧见状,迅速起身。 “护好他们。”姜倾梧夺过亲卫手里的佩刀,吩咐了一句,便追了过去。 等见到人的时候,双方已经到了长街上。 长街上的百姓都惊慌躲闪,瞬间变得空旷。 而燕修宸正一个人对沈卓奇和顾厌白两个人。 姜倾梧见九夜带着的人和那些黑衣人打成一团,拔刀朝燕修宸他们而去。 她本想帮忙的,可是还没出手,燕修宸便卸了沈卓奇手里的剑,反手一剑刺向沈卓奇。 只是没想到,这一剑没杀了沈卓奇,却刺在了顾厌白的身上。 顾厌白冲上前,替沈卓奇挡了这一剑。 燕修宸心里一惊,看着那把刺进顾厌白身体里的剑,瞳孔地震的僵住了身子。 “快……走!”顾厌白喊着,沈卓奇慌乱间,拉过顾铭,迅速消失在了夜幕里。 “能死在你手里……我愿意……”顾厌白嘴里满是血,却还噙着笑。 而燕修宸脸色惨白,瞠目结舌,连身子都僵硬了。 姜倾梧见状,迅速冲上前去,封了顾厌白的穴,止了血。 随即一把将剑拔了出来,“九寒……” “在,在……姑娘……” “送他回府,马上叫御医。”姜倾梧喊着,声音也将燕修宸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缓过神来的燕修宸,姜倾梧忙迎了过去,“燕修宸……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 燕修宸恍惚的摇了摇头,看着被抬走的顾厌白,暗暗吞咽着口水。 “他不能死,我杀过他一次,决不能再杀他第二次……” 燕修宸喃喃着,脸上有些慌的攥紧了手里的金铜扇。 第一次,是前世,她死的时候。 这是第二次。 这是她第二次在燕修宸脸上,看到这样慌张不安,失魂落魄的无措感。 姜倾梧不放心燕修宸,陪着他又回了王府,只是差人回侯府送了个口信。 而醉烟巷的事,也被京刑司接手善后。 西厢房里,御医和两个助手,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保住了顾厌白的命。 外厅里,燕修宸虽然端着茶,可脸上却难掩担忧之色。 见御医出来,急忙放下了茶杯,“怎样?” “幸好及时止了血,剑刃又偏了几分,没有伤及心肺,微臣已经施了针,顾公子应该性命无虞了。” 燕修宸闻声,起身朝睡室而去,见顾厌白安稳的躺在床上,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两日,你守在北苑,不许他出任何差池。” “是,殿下。” “干爹……”九寒进门低声喊着,朝其走了过去。 “干爹,庄又问死去的父亲和大哥大嫂,已经被安顿在了义庄。” “庄又问和他妹妹,侄儿已经被带到了王府,在正院前厅。” 燕修宸轻轻点了点头,朝九寒走近了些,“故倾呢?” “换了衣服,已经去前厅见他们了。” “还有,干爹,今日的事惊动了京府司,该如何应对。” 燕修宸听到这,脸色骤然一沉,没拿到沈卓奇,还死了那么多人,害的顾厌白受伤。 他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 “告诉京府司,山贼作乱,本王恰巧遇见。” “另外,告诉程祥,调动沈卓奇到他的石坪大营,本王不想他活到下个月。” “是,干爹。” 正院前厅,偌大的厅堂上,庄又问和其妹妹,侄儿,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她妹妹和侄儿,不知是吓着了,还是病了。 坐在椅子上,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檀溪……”姜倾梧低声喊着,从檀溪手里拿过了斗篷。 可刚走进厅堂,三人便被惊动,忽的起身站了起来。 “快……快跪下。”庄又问朝妹妹低声喊着,姜倾梧看着心里更难受了。 若不是她,庄又问根本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别跪了,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姜倾梧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庄又问胆小又怕事,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混口饭吃罢了。 想着,姜倾梧自顾的将斗篷裹在了他妹妹身上。 檀溪也随即将另一个斗篷朝庄又问送了过去。 “这……不用,不用了……” “先披上,待会换件干净的衣服,先住在王府里。” 姜倾梧说着,檀溪也随即附和道,“庄先生不必拘谨,王府住的地方很多,待会奴婢就带你们过去。” “不不不……可不敢住在王府里。”庄又问说着,看向姜倾梧,随即朝姜倾梧跪了下来。 姜倾梧心里一紧,伸手去拉他,“你干什么?” 庄又问推开姜倾梧的手,郑重其事的朝其磕了个头。 “主子,你不用自责。” “这事不关你的事,当初去书孰教书,是你给找的活。” “后来说书,也是我求着你赏的饭吃的。” “之前在顾宅救你,也是想着能贪个好处……今日的事,怨不到您头上。” “况且,您还救了他们呢。” 姜倾梧听着,不由的想起庄家院子里的惨状,不由的红了眼眶。 “怎么能怨不到我头上,沈婉蓉的事,是我让你宣扬的。” “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引得沈家注意的,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庄又问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眼眶里却泛着猩红的泪光。 “我知道主子肯定会管,所以我有个请求。” 姜倾梧点头道,“你说。” “待会,我就带小遥去东城六善堂,喜娘他们能帮忙照顾小遥,那我熟,您不用担心。” “家里的后事,我也能办。” “只求主子一件事……”说着,庄又问拉过一旁的妹妹。 “我妹妹庄晴,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十四岁了,眼看着……年纪也不小了。” “东城乱,怕是,不好活……” “你收了她……为奴为婢,总比跟着我好。” 第108章 敌国犯境,太后中毒 姜倾梧看着一旁的庄晴,朝庄又问点了点头。 庄又问见状,忙拉下了庄晴。 庄晴虽然不会说话,但好像听得见,也听得懂,跪在地上,朝她磕头。 姜倾梧看她,心里沉甸甸的,随将两人扶了起来。 “以后她就跟在我身边,没有卖身契,是自由身。” “你放心,无论是跟我在侯府,还是以后到王府,我都带着她。” “等年纪到了,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庄又问听着欢喜,连连点头,朝庄晴示意,“谢姑娘……” 庄晴见状,朝姜倾梧行礼,似模似样的。 “那……那我就带小遥……带小遥先走了,庄晴就不跟着去了。” “省的她跟着我,再有人打她的主意。” 庄晴见庄又问要走,瞬间哭了起来,拉着庄又问比划着。 姜倾梧看着,勉强能看懂几分。 “庄晴……” “这不是分别,明日,后日,以后你和你大哥他们可以随时见面。” 庄又问有些吃惊,忙附和着道,“对对对,姑娘说的对,我以后还出摊呢。” “你在王府有什么好吃的,就给我送。” “檀溪,准备马车,派人好生送过去。” “庄又问,六善堂你熟,你先去,明日我要洛鸣过去一趟。” “是,主子。”庄又问点了点头,朝姜倾梧恭恭敬敬的施礼。 送走庄又问,姜倾梧朝十分局促的庄晴看了过去。 斗篷在她身上显得厚重,小姑娘身子单薄,有些撑不起来。 “檀溪,先给她找身衣服,待会我们回侯府。” “是,姑娘。”檀溪微微行礼,拉过庄晴出了门。 可刚出门便顿住了脚步,却是没说话,只是行了个礼。 姜倾梧看着门外拉长的身影,猜到了什么,“顾厌白怎么样?” 燕修宸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从外面进来,却没说顾厌白。 “今夜回去吗?本王以为你方才叫人回去报信,是说今夜不回去了。” “不是,是要洛鸣和挽月来接我。” 姜倾梧说着,将话题又拉了回来,“他醒了吗?我去看看他。” “还没有,若你要回去,本王去送你。”燕修宸边说边将姜倾梧拉搂进了怀里。 “今日谢谢你,若不是你,他怕是活不成了。” 姜倾梧没说话,轻轻靠在燕修宸的肩上,心里五味俱全。 她见过燕修宸濒临绝望的痛苦,不想再见一次。 …… 醉烟巷的事推给了山贼,京刑司和京府司合力压了下来,也没有闹到朝廷。 沈家顺其自然的当起了缩头乌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庄又问的侄儿被寄养在了东城的六善堂。 姜倾梧派了人,燕修宸出了银子,帮着处理了庄家的后事,也重修了宅院。 寒意渐渐消减,成婚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不只是姜倾梧和燕修宸的,还有玉雅和姜青屿的。 宫里宫外,都在忙着四人的大婚事宜。 可偏偏这个时候,桑国越境挑衅,攻占大燕东境边关。 消息迅速传入京中,朝廷为之而动。 武将权臣,高官相侯,纷纷入宫。 就连姜倾梧也被传召入宫,不过不是去上央宫商议国事,而是去了皇后宫中。 “本宫特意命人做的银耳羹,你尝尝……” 皇后朝宫人示意,随即又笑着道,“今晨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嗓子不舒服,气色也不怎么好。” “我就命人煮了银耳羹,已经叫身边的人送过去了,这银耳羹软糯细滑,润润嗓子也好。”” 姜倾梧捧着小碗,朝皇后点头,“我晨起就没吃东西,皇后这银耳羹真是不错。” “喜欢,就多喝一碗,本宫命人煮了很多。” 说着,皇后朝姜倾梧试探性的开口,“你许久没给太后请安了,要不要去看看。” “本宫可以陪你去,太后毕竟是殿下的养母。” “身在其位,以后不免要交集恭顺,总冷着也不好。” “多谢皇后,我啊,不招太后待见,去了也是惹她生气。” 姜倾梧苦笑着将小碗放了下来,犹豫着道,“皇后近日为了我和兄长的婚事,多有操劳。” “今日叫我入宫,是有事要吩咐吗?” 皇后笑了笑,朝一旁的宫女示意,随即便有人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了过来。 “二皇子燕南的皇妃,孝敬了我一对极为罕见的东珠,我命人制了两支步摇给你。” 姜倾梧看着盒子里的步摇,一眼便看出了价值不菲,稀世罕有。 前几日才商议过婚仪的事,突然又宣她入宫,还是在桑国犯境之时。 此时又送了她这么贵重的东珠,必然是有事要说的。 “皇后,咱们都是自己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姜倾梧轻轻盖上盒子的盖子,朝皇后问道。 皇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桑国越境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西南境的周将军已经奉命御敌了,朝廷自然也会再派征东大军出征。” 姜倾梧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着皇后道,“娘娘是想让二皇子随军出征?” 皇后眼前一亮,微微点头,“是,他整日花天酒地,本宫也是操碎了心。” “本宫想,若是王爷,或者是王爷的人带兵,可以让燕南随军历练一番。” 姜倾梧自然知道皇后是什么心思,为母亲自然是想让燕南有所功勋。 若是跟着燕修宸去出征,既能有些战功在身,也能保全其安全。 姜倾梧想着,朝挽月示意,收下了皇后送的礼物。 “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出征去东境,不过只是我们自己人做主帅,我定然让殿下安排燕南随军。” 皇后听到姜倾梧的话,立刻眉开眼笑,“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皇后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慌张的叫喊声。 “不好了娘娘,不好了……”小太监跌跌撞撞跪在地上,一脸慌张。 “太后,太后中毒了,喝了银耳羹就中毒了……” “已经扣下了红豆姑姑,沈贵妃已经带人过去了。” 皇后脸色一变,忽的起身,“你说什么,中毒了?” 第109章 皇后蒙冤禁足 上央宫。 朝臣们你一句,我一句,皇帝坐在上面,扶着额头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 燕修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吵成一团的大臣们,朝皇帝看了过去。 “皇兄……” 听到燕修宸的喊声,朝臣们和皇帝都回过神来。 “皇弟,你……你说。” “皇兄,大臣们……等你的圣喻呢。” 皇帝一声叹息,满眼愁绪的朝燕修宸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道,“什么圣喻啊,朕都没听懂。” 站在前面的沈成山和姜如海倒是习惯了,稍稍往后的左相和几位将军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燕修宸看着皇帝默默片刻,朝朝臣们挥了挥手里的金铜扇。 “陛下没听懂,再说一遍,重头说。” 众人先是一怔,继而无奈的开口。 “陛下,这桑国三年前就越境挑衅,占了咱们得城,杀了咱们的人,这次居然攻占了东境边关。” “陛下,末将提议,从西南境悄悄越过南国,攻打桑国,抄他老窝。” 沈成山一声冷笑,幽幽道,“李将军说的有道理,可刚才就在说,派去谁。” “若是你说的这样,咱们至少要派出两路军,如今,平清王在相城还未归。” “西昌国那边刚打完仗,不能松懈,咱们有多少人能分散开来。” “你能带兵打仗,但你能做主帅吗?” 沈成山说着,冷眼扫过一旁的姜如海,“姜家要办喜事,我沈家嫡子还在北国边境。” “摄政王要成婚,这娶的还是一员大将。” “难不成叫我这一把老骨头上战场?” “若是我去,倒也不是不行,这副将,可得有我来选。” 沈成山的算计,燕修宸和姜如海自然是看出来了,只是旁人没有。 “你选?行,国公能做主帅,末将随您去。” 沈成山闻声,朝皇帝看去,“陛下,不如由微臣带兵出征。” “只是副将人选……” “不行……”燕修宸没等皇帝开口,便脱口道,随即起身道,“本王去。” 沈成山暗暗扬起嘴角,点头道,“行,殿下去也行。” 姜如海见状,忙上前道,“殿下,微臣去。” “包抄桑国后方,需要途径南国,犬子曾随玉雅出使南国,对南国甚为熟悉。” “后方出兵,便由犬子带兵,正面应敌,微臣愿意带兵前往。 沈成山听着,还不忘揶揄嘲讽,“哎呀,若是侯爷去,这怕是要耽误四人的婚事了。”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哗啦一声合起了金铜扇,“这件事无需再议了。” “本王带兵应敌,后方出兵,由姜青柏自相城前往。” “副将人选,本王酌情再定。” 燕修宸直接下了命令似得,也没人再说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皇帝,听着燕修宸的话,慌张起身,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皇弟,你又要去打仗啊,你去打仗,朕怎么办。”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朝皇帝低声示意,“臣弟稍后再和陛下说。” “启禀陛下,摄政王……”门外的太监匆匆来报,看着殿上的大臣,吞吐着道,“凤和宫出事了。” 这一喊,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去了凤和宫。 但沈成山和姜如海,以及中立的老臣左相,倒是跟着皇帝和燕修宸去了凤和宫。 凤和宫里。 御医,皇后,沈贵妃,以及站在皇后身边的姜倾梧都在。 “皇后,你安了什么心,为了不让太后跟你争权,你就给太后下毒?” 沈贵妃言辞激烈,指着皇后怒斥。 皇后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沈贵妃,传来一声冷笑。 “下毒,还在本宫自己煮的银耳羹里,本宫是有多蠢。” “这就是你自辩的说辞。”沈贵妃喊着。 一旁的姜倾梧见状,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喊声。 “陛下驾到,摄政王驾到。” 姜倾梧闻声,朝门外看去,俯身行礼,皇后也随即起身。 “参见陛下,参见摄政王……” 皇帝叹了口气,朝内殿看了一眼道,“太后如何了。” “陛下……”沈贵妃喊声,直接朝皇帝扑了过来,“陛下,你要主持公道啊,皇后娘娘给太后下毒。” “太后这会还不知生死呢?” 燕修宸听到这话,疾步朝内殿而去。 看过太后的燕修宸,再回到殿上的时候,殿上已经跪了两个人。 一个是太后身边的钟嬷嬷,一个是皇后派来送银耳羹的宫女红豆。 “皇弟,太后如何了?” 燕修宸自顾的坐在一旁的位置上,幽幽道,“太后无事,救治及时,已经脱离了危险。” “那就好。”皇帝附和着,朝燕修宸低声道,“这个宫女是皇后的人,已经承认了,银耳羹是皇后让送来的。” “还说……还说什么来着。”皇帝说着,朝宫女喊道,“你说给摄政王听。” “奴婢……奴婢奉皇后之命给太后娘娘送银耳羹。” “来之前,皇后说,要奴婢看着太后喝了银耳羹,还说,只要太后喝了,以后这后宫再也没人骑在她头上了。” “你血口喷人。”皇后厉声喝道,满眼怒色。 一旁的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行礼道,“臣女当时就在皇后宫中,这银耳羹臣女也喝了,并无异样。” “臣女可以作证,这银耳羹无毒。” 沈贵妃闻声,一声冷笑,轻蔑的扫过姜倾梧。 “只是你喝的那碗无毒,你对皇后有用,皇后怎会害你啊。” “陛下,这只能证明,姜倾梧喝的没毒,不能证明太后那碗没毒。” “这宫女说的很清楚了,分明是皇后下毒,请陛下处置皇后。” 皇帝看着沈贵妃,又朝皇后看了过去。 皇后见状,急忙起身下跪,“陛下,臣妾绝没有下毒,这红豆必然受人唆使,陛下一定要明查。” 皇帝张了张嘴,正要问燕修宸,远处站着的沈成山便突然开口。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若是不处置皇后,怕是惹人非议。” “今日宫中朝臣都在,此事也是瞒不住,陛下要主持公道,否则,旁人会非议陛下的。” 皇帝听着沈成山的话,瞬间动摇,坐直了身子。 正要开口,一旁沉默许久的燕修宸,却抢先打断了皇帝。 “此事诸多疑点,有待调查。” “人证在此,有何疑点。”沈贵妃脱口质问。 燕修宸脸色一沉,冷眸扫过沈贵妃。 “此宫女若是皇后亲信之人,怎会不用刑,便招个干干净净。” “若不是亲信之人,皇后又为何派她来。” 沈贵妃突然语塞,正思索着,燕修宸便豁然起身。 “此时疑点重重,又在后宫,皇后暂时禁足,后宫之事……暂时交由沈贵妃主理” “此事就交由……姜倾梧全权负责调查,各宫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第110章 演戏 皇后被带走,沈贵妃满意的陪着皇帝离开了凤和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倾梧心里一片混乱,尤其是看到从内殿出来的许轻染的时候。 差点把她忘了。 她不怎么来宫里,更没怎么来过太后这,竟然忘了许轻染还在太后这里。 许轻染身后跟着一个宫婢,疾步匆匆的朝燕修宸走了过去,恭敬行礼。 “启禀殿下,太后醒了,暂时无恙,说要见您。” 燕修宸好似一点也不惊讶,冲许轻染点了点头,随即便进了内殿。 姜倾梧心里隐隐有些压抑,但还是他紧跟着燕修宸进了内殿。 太后病恹恹的,脸色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今日多亏了轻染,幸好她医术高明,又拿了……家里的灵丹妙药给哀家。” 姜倾梧听到太后的话,这才明白了什么。 原来太后是许轻染救的。 “是,本王会嘉赏于她。”燕修宸坐在病床边低声附和道。 太后点了点头,又拉过了燕修宸的手,“你只有一个王妃,怕是不行……” “哀家不阻拦你娶姜倾梧,哀家想让你……纳了许轻染入府。” “她是个好姑娘。” 姜倾梧心里一紧,无奈的闭了闭眼。 这女子真是有本事,太后本是帮着燕修宸,才将她带离王府的。 如今,竟然又要将她送回去。 “太后,您不是糊涂了?”燕修宸脸色也不由的一沉,声音也冷了很多。 太后叹了口气,低声喃喃着,“自然是没有,这丫头在哀家身边多日,哀家是真的觉得她不错。” “你身为王爷,也不可能只有王妃一人。” 姜倾梧觉得厌烦,心里也觉得堵得慌,转身大步离开了内殿。 可是没想到,才刚到正殿上,许轻染便跟了出来。 “姐姐……”许轻染喊着,随即拦住了她的去路。 “给姐姐请安。”许轻染恭敬的冲她行礼。 姜倾梧脸色立刻变了,想起方才太后的话,也没什么好语气。 “我可担不起你的一声姐姐。” 许轻染倒是从容,立刻改口道,“姜姑娘……” “姑娘说的对,姑娘还没嫁,奴婢也还没入府,这么叫确实不合适。” 没等姜倾梧说话,许轻染便自顾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以后就能日日见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当初跪在她脚下求饶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如今就能这般洋洋得意。 “看来太后对你不错。”姜倾梧淡淡道,自顾的坐在了一旁。 许轻染竟然毫不避讳的跟了过来,和姜倾梧一样,平起平坐的坐在了一旁。 “奴婢与殿下毕竟有救命的情意在,殿下自然不会让太后亏待与我。” “哦,对了,还没有恭贺姑娘与殿下即将成婚大喜。” “太后先前还说了,等姑娘嫁过去,便安排我入府,奴婢也是盼着姑娘能早些嫁呢。” “姑娘若是不嫁,奴婢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姜倾梧的脸色阴沉沉的压了下来,虽然这件事不值得生气,也知道太后说了不算。 可这副嚣张得意的脸,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正要开口的时候,一旁的挽月便忍不住开了口。 “你自称奴婢,却敢与我们姑娘平起平坐,谁给你的胆子。” 听到挽月的话,许轻染倏地起身,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知分寸惹恼了姜姑娘,姑娘一定要原谅奴婢。” 说着,许轻染便自顾起身,去偏厅倒了一杯茶。 可倒茶的间隙,却不动声色的朝角落里的宫婢使了使眼色。 随即端了茶出来,直接跪在了姜倾梧面前。 “姑娘,奴婢给您斟茶认错,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一般见识。” 呵,本来她是信许轻染的。 在王府的那番话,确实让她动容。 她救了燕修宸,照顾燕修宸,到京城又因为燕修宸而被顾厌白算计。 她是受害者,是无辜的。 她是相信了的。 可如今,她并没有安分的在太后身边。 哄得太后对她如此偏爱,竟然又被太后属意送回王府。 姜倾梧目光如炬的审视着面前的许轻染,传来一声冷笑。 “你跟我演戏没有用。” 姜倾梧自顾起身,朝许轻染走近,“我虽没见过后宅女子之间的争斗,但你骗不了我。” “我现在怀疑,你目的不纯,心思诡谲,是旁人的手中刃。” “有我在,你放心,燕修宸的后院……你进不去。” 许轻染微微抬眸,眼神瞬间凌厉了几分。 “姑娘对女子的心思真是洞若观火,但更应该知道男子的心思,也是变幻无常的。” 许轻染说着,余光瞥见了什么,直接脱手,将手里的茶杯往身上一撒。 “啊……”许轻染失声惊叫,刺耳的喊声,也将姜倾梧骤然一惊。 挽月见状,立刻上前,可还没到跟前,许轻染便抓住了姜倾梧的脚踝,跪在了地上。 “姑娘,奴婢不敢了,奴婢错了,求姑娘千万不要伤害我家里人。” “奴婢以后一定离殿下远远的……” 许轻染哭着求饶,抓着姜倾梧的脚踝,连连磕头。 姜倾梧正一脸懵的时候,燕修宸突然疾步走了过来。 “故倾……”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忽然明白了什么。 而许轻染拉着自己脚踝的手也悄悄松开,伏跪在地上,低声抽泣,可怜又卑微。 看着打翻的茶杯,燕修宸忙朝姜倾梧打量着,“你没事……烫着了没有。” “无妨。”姜倾梧低声道,低头看着许轻染,也注意到了她瘫在地上的手。 手背上,全是红晕,那杯茶倒真是烫着她了。 “求殿下开恩,是奴婢不知分寸,叫了姐姐,是奴婢惹恼了姑娘。” 许轻染还不肯收敛,哭着哀求,低着头连番做戏。 “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求姑娘,千万不要伤及我家人……” 燕修宸见状,转头看向姜倾梧,随即拉过她的手,一边在她手心里写着什么,一边低声开口。 “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她毕竟救了太后,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她也没做错什么,你以后是本王的王妃,要大度一些才是,不要事事与她计较。” 姜倾梧耳边听着燕修宸的话,眼神却一直在自己手心里。 看着燕修宸在手掌上写下的字,吃惊之余,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我计较?哼……”姜倾梧厉声喝到,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燕修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计较了?” “你说过不纳妾的,是不是已经答应太后了。” “还她没有错,她没错?是我有错,行了,你娶她好了。” 姜倾梧连连发作,一声比一声高,随即转身疾步而去。 燕修宸见状,急忙跟了出去,“故倾,你去哪?” “别跟着我,殿下要我调查下毒之事,我自然是去查案子。” 第111章 背后的一张网 看着一前一后而去的两人,许轻染默默起身,扬起了笑意。 姜倾梧怒步冲冲,离开太后的凤和宫,便一路朝皇城内府而去。 挽月和洛鸣紧跟着姜倾梧,一溜小跑的。 一直到离开凤和宫很远的翡翠园才停了下来。 “姑娘,你别生气了,殿下确实太过分了,只是也是被蒙骗了……” 挽月本想劝慰姜倾梧,可是话没说完,便发现姜倾梧正目光急切的看着身后。 循着姜倾梧的目光,果然,燕修宸和九寒,九夜正疾步追了过来。 “戒备。”燕修宸警惕的看着四周,朝九寒九夜示意。 姜倾梧见状,也朝挽月和洛鸣使了使眼色。 两人见九夜九寒的架势,也瞬间明白了什么,默默朝两边方向走远了些。 “是演戏吗?我怎么瞧着像是真的?”姜倾梧冷眼扫过燕修宸,阴阳怪气的。 燕修宸闻声一笑,轻叹道,“哎呀,果然是小心眼,这般爱吃醋。” “你……”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一把拉过了她,“嘘……不生气了好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朝燕修宸问道。 燕修宸的脸上也瞬间认真严肃起来,转身环顾着四周冷笑道,“咱们这段时间忙着婚事。” “他们这段时间,忙着算计,为我们编了一张网,如今正扑了过来。” “什么意思?”姜倾梧一脸费解的看着燕修宸,“是跟许轻染有关吗?” “桑国犯境,太后中毒,许轻染救治,这所有的事,其实都是一回事。” 燕修宸说着,眼神渐渐凌厉,“下毒之事的结果,就是皇后和太后失了后宫之权。” “沈贵妃独揽大权,而许轻染也笼络了太后。” “咱们已经失了宫中的势力。” “而巧的是,桑国犯境。” 姜倾梧思绪万千,思索了许久微微摇头,“下毒的事,我能理解,可这和桑国犯境有什么关系。” “有件事,本王一直没有告诉你。” 燕修宸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双手覆在身后,犹豫着看向姜倾梧。 “顾厌白,是桑国的人。” “你说什么?顾厌白是桑国的人?” “是,他是桑国……很重要的一个人,大权在握,势力庞大。”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颤,想着突然发生的事,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桑国犯境,朝廷必然要出兵。” “要么姜家的去,要么沈家的人去。” “姜家便是你的人,沈家便是三皇子的人。” 姜倾梧喃喃着,抬眼看向燕修宸,“你不会已经决定要亲自带兵出征了。” 燕修宸微微点头道,“只能本王去。” “若是沈成山去,必然会选燕凛,而且他们若去,分明就是给了他们和桑国联手的机会。” “顾厌白是桑国的人,也是和沈家联盟的人。” “本王决不能让沈成山去出兵,那我大燕的将士,怕是肉包子打狗了。” 燕修宸一声苦笑,若有所思的喃喃着,“本王,也不能让你父亲和二哥去。” “他们若是去,便是耽搁我们四人的婚事了。” “只有本王去,姜家才能如期举办婚事。” 姜倾梧微微闭了闭眼,继而朝其逼近,“你才刚从西陵战场负伤回来,你身上还有毒,你疯了。” “而且,这就是沈家的阴谋啊。” “你瞧,皇后被禁足,太后中毒,你若离京,不正好如了他们的心愿。” “谁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你别忘了,王府里还有一个顾厌白。” “你去,不如我去。” 姜倾梧连番分辩着,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燕修宸见状,一个健步追上,将人拉了回来。 “故倾……” “别这么紧张,你先解决下毒的事,出兵的事,我再好好想想。”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思绪骤然被拉了回来。 “下毒的事,我可以解决,皇后也可以尽快脱身。” “这些都不重要。” 姜倾梧说着,目光如炬的看向燕修宸,“我想知道的是,顾厌白。” “桑国犯境,是为了逼你放人吗?” 燕修宸突然语塞,看着姜倾梧缄默不语。 “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一直把他留在王府里。” “分明是在自己身边放了一把刀。” 姜倾梧脸色沉静的看着燕修宸,见燕修宸一脸为难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什么。 “我先去内府见红豆。” 见姜倾梧大步而去,挽月和洛鸣也匆匆跟了上去。 而燕修宸看着姜倾梧的背影,心里也沉甸甸的。 “干爹……”九寒低声喊道,将燕修宸的思绪拉了回来。 “去查一下皇后身边的那个红豆,下毒的事,她是关键。” “是,儿子这就去。” 宫中内府,是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 奉皇后命给太后送银耳羹的红豆,就关在那。 姜倾梧到的时候,人已经被绑在了刑架上,用了刑,瞧那架势,是要将人打死。 “住手……”姜倾梧急声喊道,洛鸣即刻冲上前踢开了行刑的人。 “本姑娘负责调查此事,我还没有审问,谁让你们用刑的。” 几个人闻声立刻跪了一地,“姑娘开恩,照规矩是要……” “住口,先把她放下来。” “是。”两人附和着,随即起身将红豆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身上全是鞭痕,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 看着瘫跪在地上的红豆,姜倾梧朝洛鸣使了使眼色。 洛鸣随即遣走了刑牢里的人,随即搬了把椅子过来。 “你虽然不是皇后的心腹,可自从皇后宫中的绿陶被遣了出去,你便做了皇后近身。” “皇后待你不薄,你如此行事,无非是自己的性命。” “可我瞧着你被打成这样,都还不肯改口,想必有比你自己性命更重要的。” 说着,姜倾梧朝其凑近了些,“你家在城外三福村,家里还有一个瞎了眼的母亲,和一双弟妹对。” 听到姜倾梧说她家里的事,红豆才开口。 “谁能叫他们能活……我,我就听谁的……” 红豆只说了一句话,便晕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深深叹了口气,“洛鸣,将她带走,我要带她出宫。” “另外,立刻去查她母亲和弟妹的消息。” “是,姑娘……” 第112章 姜家筹备婚事 姜倾梧奉命调查,又有燕修宸的玉牌。 虽然诸多阻挠,但还是将重伤的红豆带离了内府。 可眼看着到了宫门口,却撞上了沈贵妃。 沈贵妃像是在等着姜倾梧一样,带着御林军和近身,声势浩大十分吓人。 “姜姑娘……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谁准许你将人证案犯带离出宫的。” 沈贵妃一身戾气,站在马车前,目光冷冽。 姜倾梧闻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贵妃,此事与你有何相干啊。” “我负责此事的调查,人证自然由我安排。” 沈贵妃踱步向前,身后的御林军和近卫也跟着逼近。 姜倾梧脸色一变,骤然警惕。 “本宫掌权六宫,此事属后宫案件,本宫自然有权过问。” “人人皆知你与皇后亲厚,本宫怀疑你徇私枉法,偏袒皇后,意欲对证人有所行动。” 姜倾梧一声冷笑,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 “猜到贵妃会来了。”姜倾梧说着,眉间一沉,抬手朝身后挥了挥手。 片刻后,后面的马车里,便有两个内府的狱卒被推了出来。 “他们两个是内府的人,已经招了,是贵妃你的命令,要在我出现之前,活活打死红豆。” “我还没有去找贵妃,贵妃倒来找我了。” 沈贵妃瞳孔地震的看着两个狱卒,随即渐渐冷静。 “这红豆给太后下毒,本宫不过是想教训她一下。” “什么打死?本宫可从未说过。” “是吗?是不是要打死红豆,咱们以后再说。” “洛鸣,将人押回去,我要将所有涉案人员都送去京刑司。” “是,姑娘。” 沈贵妃脸色难看,恶狠狠的看着姜倾梧。 可看着姜倾梧要离开,却没有刚才那般强烈的阻拦。 “贵妃还要阻拦的话,我们就去见陛下和摄政王。” 沈贵妃像是强压着怒意,朝身后喝了一声,“让开。” 姜倾梧见状,朝沈贵妃走近了些,“贵妃,你最好藏严实了。” “若是下毒的事,与你有关,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你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言罢,姜倾梧便径直上了马车。 看着沈贵妃脸色阴沉,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姜倾梧心里倒是顺畅了许多。 洛鸣送人到京刑司的时候,姜倾梧和挽月回了侯府。 一进门便看到庄晴一溜小跑的从内宅跑了出来,差点撞上姜倾梧。 “哎,你跑什么?” 庄晴气喘吁吁的回过神来,朝姜倾梧比划着。 “玉雅公主来了,老爷和夫人让去找姑娘……”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庄晴示意,“好,走……” 姜倾梧到福云轩的时候,玉雅,姜青屿,还有姜如海夫妇都在厅里。 看到姜倾梧,姜青屿吃惊的起身,“才让庄晴去找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天都快黑了,自然回来了。”姜倾梧附和着,朝玉雅微微俯首,“你来了。” “嗯,上央宫的事,我也听说了,所以……” 玉雅倒是知道什么事,可姜倾梧不知道,只是猜想是出兵东境的事。 “是关于桑国犯境的事?”姜倾梧问着,自顾的坐在了一旁。 庄晴随即接过婢女手里的茶,朝姜倾梧送了过去。 姜如海点了点头,一脸凝重道,“殿下说,他要带兵出征,我细想这事,不可行。”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自顾的将茶送到了嘴里。 她自然也不想燕修宸出征,可如果不是燕修宸,那就只有姜家的人去。 “爹爹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皇后被禁足,太后又中了毒,宫中成了沈贵妃的天下。” “宫外,三皇子一案一直拖着,随时都能恢复自由之身。” “若是摄政王不在,这京城怕是要乱,到时候,光凭咱们,可斗不过沈家和贵妃。”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抬眼看向玉雅和姜青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不会是在商议,搁置婚事,先去打仗。” “沈家就是想要阻止我们成婚,玉雅是太后和燕修宸的心头肉。” “只有嫁进我们家,才能安全,太后也才能将心思靠拢我们姜家。” “不是不是……”玉雅急忙开口,随即朝姜青屿看了过去。 姜青屿见状,朝姜倾梧道,“不是搁置,是速办,三日之内,办了这婚事。” “三日?”姜倾梧忽的起身,一脸错愕的看着姜青屿和玉雅。 “这太草率了,公主的身份……” “我不在乎这个,若是能忙着办了婚事,侯爷和你二哥,便能带兵出征。” “那王兄,也可以留在京城。”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缓缓坐了回去,“这事,我没什么意见,只是怕燕修宸和太后……” “当然知道你没意见,跟你说,就是想让你去说服殿下的。” “我?去说服他?呵呵。”姜倾梧说着,别过了脸。 她若是说了,燕修宸肯定不同意。 他宁肯去带兵出征,也不会委屈玉雅。 姜倾梧自顾的端着茶杯,心中思索了片刻,抬眼看向姜如海他们。 随即突然眼前一亮道,“有个主意,可以试试。” “什么?” “先斩后奏,你们先筹备婚事,就定于三日后。” “其他事……交给我。”姜倾梧信誓旦旦道,朝玉雅走了过去。 “你可想好了,这么匆忙的举行婚事,怕是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就这么定了。” “好。” 送走玉雅的马车,转身姜青屿便紧跟着姜倾梧回了梧桐苑。 “其他事,交给你,你准备怎么办?” 姜倾梧看了一眼一旁的姜青屿,清了清嗓子敷衍道,“什么怎么办。” “你少装蒜,这婚事原定的是下个月初六,如今要改到这个月十九,总要通知朝中各家,昭告京都的。” “要么是陛下的旨意,要么是皇后和太后,或者是摄政王……” 姜青屿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脚步,一把拉住了要进门的姜倾梧。 “你刚才不是说劝不了殿下吗?你准备如何做。” 姜倾梧闻声传来轻笑,随即环顾四周,朝姜青屿凑近了些。 “我去王府,如同进我梧桐苑,燕修宸的印信,我手到擒来,这还不简单。” 姜青屿先是一惊,继而无奈冷笑,“你可真行,你就不怕他跟你急……” “这事若是再影响你们的关系,哥哥我……” “放心,不会的,他不敢跟我急。” 姜倾梧拍了拍姜青屿的肩膀,转身正要进屋里,便听到洛鸣急切的喊声。 “姑娘……” “怎么了?”姜倾梧停住脚步,朝洛鸣走近了些。 洛鸣看了看姜青屿,犹豫着道,“属下去晚了一步,红豆的家人被几个神秘人带走了。” “对方人多,所以,我也没敢惊动他们,悄悄跟了过去。” “他们被带去哪了?” 洛鸣一脸愁容,暗暗叹了口气道,“三皇子府。” 第113章 燕凛府里救江酒 姜倾梧怎么都没想到红豆的家人,会被带去燕凛的府里。 一直等到夜深,她才带了洛鸣,一身黑衣,乔装去了燕凛府里。 燕凛的府邸,比起燕修宸的王府,并不算严密,除了几个院子巡逻的小队,也没什么侍卫。 姜倾梧和洛鸣跃上屋顶,伏低了身子环顾四周的看着,却不见有半点可疑之处。 “姑娘,咱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来找。” “您负责这件案子,找红豆的家人,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 姜倾梧转头看了看洛鸣,无奈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傻,咱们要是光明正大的来搜,恐怕刚进门,人就被他们转移了。” “就算包围了整个皇子府,也未必能找到人。” 洛鸣微微点了点头,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朝姜倾梧示意。 “姑娘,快子时了。” “分头去找,一旦找到人,立刻发信号通知挽月。” “是。” 洛鸣附和着,随即一跃下了屋顶,身形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倾梧本想去搜后院的,可是途经燕凛的院子,却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不禁停住了脚步。 这么晚了,燕凛没睡也就罢了,这院子里竟然这么亮堂。 姜倾梧犹疑的藏在院子外的假山后,正要进去,便听到两个奴仆走了出来。 “这小姑娘真有福气,以后跟了三皇子,怕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姜倾梧看着走远的两人,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趁着四周没人,迅速溜进了院子里。 “求贵人饶命,放了我……”稚嫩的女子声音,带着哭声,从屋里传来。 姜倾梧躲在窗下,心里不由的一紧,悄悄将窗子开了个缝隙。 “若不是瞧着你姿色不错,本殿下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放了你做什么,不如好好伺候本殿下。” 姜倾梧看不到那女子,只能看到燕凛,正在脱衣服,朝床边而去。 姜倾梧心中生怒,握紧了手里的刀,见巡逻的队伍靠近,放轻了动作,迅速翻窗进了屋子。 “不要,放开我……救命……” 燕凛贪色,只顾着施暴,全然没注意姜倾梧一步步靠近。 直到冰凉的刀锋落在他脖子上,才骤然反应过来,瞬间僵住了身子。 “起来!”姜倾梧虽然用内力压了几分声音,也穿着一身夜行衣。 可仍旧没有遮掩女子的身份,燕凛一转身,对上她的目光,便仿佛猜到了是她。 “好久不见,怎么,吃醋了?”燕凛嘴角露出戏谑的笑意,可仍旧忌惮姜倾梧手里的刀,不敢动弹。 姜倾梧也懒得跟他分辩,朝床上的女子看了过去。 看模样,像是刚及笄的小丫头,一脸稚嫩,裹着衣服,浑身颤抖。 “可是秦红豆的妹妹。”姜倾梧问道。 女子愣怔了一下,忙爬下床,跪在了地上,“是,民女秦红月,求姑娘救命……” “起来,穿好衣服,跟我走。”姜倾梧死死盯着燕凛,朝秦红月吩咐着。 看着年纪小,却也伶俐,忙起身躲在了姜倾梧身后。 燕凛却是一脸的轻慢嚣张,“你以为我这,这么容易出去的。” “她乃是人证家眷,若是传扬出去,你也脱不了干系。” “那也得能传扬出去才行,我就怕你出不去。”说着,燕凛嘴角露出邪笑,打量着姜倾梧。 “我现在对她倒是没那么有兴趣了,她……哪有你好啊。” “不如……你陪我?”燕凛的话音刚落,姜倾梧的刀刃便朝燕凛脖子靠近了些。 燕凛身子一僵,瞬间不敢动弹,“你……你敢杀了我吗?你别忘了,只有我能解燕修宸的毒。” “只有我知道那个神医的下落。”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怒意袭来,猛地抬刀,‘啪’的一声打在燕凛脑袋上。 随即一个健步,一掌劈晕了燕凛。 见燕凛倒在地上,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拉过秦红月悄悄出了门。 “姑娘……姑娘,我……我母亲,我母亲和弟弟还在后院的地牢里。” 秦红月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拉住了姜倾梧。” “放心,已经有人去救她们了,你先跟我走。”姜倾梧说着,拉过秦红月朝偏院而去。 一直到院墙边,姜倾梧环顾四周,拉过秦红月,借着墙边假山,一跃将人带离出府。 “三皇子府对面有条巷子,里面有我的人,你先过去,他们会保护你,我现在去救你的母亲和弟弟。” “好好,多谢姑娘……”秦红月连连附和着,随即一溜小跑而去。 可等姜倾梧再返回,径直往后院地牢去的时候,却发现后院已经打成了一团。 燕凛的心腹,成安,正举着刀挟持着红豆的弟弟。 而被包围的人,竟然是江酒。 姜倾梧看到熟悉的披风,熟悉的面具,熟悉的双刀,心中不由的一紧。 江酒在这,洛鸣呢? 姜倾梧躲在暗处看着江酒一人和十几个人缠斗,也顾不上别的。 悄悄解决了成安身后侍卫,从其手里抢走了弓箭。 趁着没人注意,一跃上了屋顶。 随即瞄准了成安拿刀的手。 姜倾梧的箭法算不上精绝,但要射中成安也并非难事。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江酒身上的时候,“咻”的一声,成安被姜倾梧的箭射中。 “啊……”一声痛叫,江酒也立刻反应过来,身形一闪,到了成安跟前,一把将那男孩拉到了身边。 成安捂着手臂回过神来的时候,众人也都注意到了屋顶的姜倾梧。 江酒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姜倾梧。 两人的目光撞上,便立刻默契的开始反击。 姜倾梧拉弓射箭,给江酒开路。 而江酒一手拉着男孩,一手拿着刀,迅速劈开一条路,抓起男孩飞上了屋顶。 “洛鸣已经救走了他母亲,我们走。”江酒说着,收刀拉过了姜倾梧。 三人趁着成安他们没有反击,迅速逃离了燕凛的府邸。 一直到附近的巷子里,才停了下来,也撞上了等在这里的挽月和姜倾梧的死士。 “姑娘……” “娘……姐姐……”男孩看到秦红月和瞎了眼的母亲,赶忙跑了过去。 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姜倾梧见状,环顾四周,忙朝洛鸣和挽月示意,“带他们先回去,严密保护起来。” “挽月,你跟他们一起回去,不用管我。” “是,姑娘。” 看着迅速离开的众人,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朝江酒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江酒正准备悄悄离开。 姜倾梧心中一恼,一个健步怒声喝道,“燕修宸,你给我站住!” 第114章 人赃俱获,还不束手就擒 听到喊声,燕修宸立时顿住了脚步,可很快便回过神来。 正要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姜倾梧又传来喊声。 “走,你敢走,我就敢退婚。” 见燕修宸停住脚步,姜倾梧怒不可遏的朝其逼近。 “当初就是在这认识的,今天也在这做个了结。” 说着,姜倾梧便拔刀落在了燕修宸脖子上。 “本姑娘现在后悔了,抓了你送官府,换银子!” 燕修宸暗暗轻叹,无奈扬起唇角,转身朝其看了过去。 “抓,是抓不走的……”说着,燕修宸朝姜倾梧缓步逼近,声音也轻了很多。 “若你舍得,便杀了我好了。” “舍得吗?” 姜倾梧看着一步步逼近的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你……” 正当姜倾梧一时无措的时候,巷子外面突然传来追兵的追赶声。 成安带着燕凛府里的侍卫,从府里追了出来,叫喊声和混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那边,追……” 燕修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健步扑向姜倾梧。 几步便将人逼到了暗处的墙边,捂住了她的嘴。 “嗯嗯……呜呜……” “嘘……”燕修宸朝姜倾梧示意,隔着一张面具看她,撞上她目光的瞬间。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骗不了她了。 而姜倾梧也似乎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江酒。 不知道是不是猜测的想法深入内心,此时此刻,她再看面前的江酒,分明就是燕修宸。 这身形,气质,眼神,就连这身上似有若无的檀香味,也都和他喜爱的香料如出一辙。 姜倾梧看的出神,随即突然出手,便想扯下他脸上的面具。 可还是不如燕修宸的反应灵敏,刚伸过去的手,便被他一把抓住。 “别闹……” “是你先跟我闹的。”姜倾梧厉声喝道,猛地抽回手,一掌打了过去。 许是动静太大,刚刚经过的成安他们,去而复返的折了回来,“什么人,出来……” “我引开他们,去王府等我。”燕修宸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巷子。 轻功一闪,引走了燕凛府里的追兵。 姜倾梧看着一前一后消失的追兵,愤愤不平的传来冷笑,“行,燕修宸,你等着我给你人赃俱获。”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便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摄政王府。 直接用轻功越过了王府各个院子,最后稳稳落在北苑。 不过也惊动了王府的侍卫,见到穿着夜行衣的人飞来飞去,王府的侍卫迅速集结赶到了北苑。 可到了才发现是姜倾梧。 “参见姜姑娘。” “免礼。”姜倾梧匆匆附和着,拂袖而去,径直进了燕修宸的屋子。 燕修宸的房间前几日修葺,姜倾梧也是好几日没来了。 屋子里已经是焕然一新,纱幔,屏风,妆台,多了许多女子喜爱之物。 就连原来的睡室靠窗的位置,也开了一处小门。 可以直接到主屋后面的花园里,免去了从正堂绕过去的麻烦。 姜倾梧环顾四周,思绪被狠狠拉了回来。 她是来找证据的,差点忘了。 想着,姜倾梧即刻翻箱倒柜起来。 将屋里的衣柜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和江酒有关的衣饰。 “不可能,他若是江酒,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衣服,披风,面具,刀,总要有个搁置的地方,而且他不可能只有身上那一套衣服。” 姜倾梧自顾自的嘟囔着,目光在屋里各个角落扫视着,随即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这屋里几乎哪里都动了,唯独书桌和书架没有动。 姜倾梧眉头紧蹙,随即啪的放下了手里的刀,朝书架和书桌翻找起来。 卷轴,画卷,书册,还有各种古董和锦匣子。 姜倾梧踮着脚摸索了一圈,正无奈要放弃的时候,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木架子上的花瓶。 本以为花瓶会掉下来,可花瓶却纹丝未动。 姜倾梧心里一紧,转头看着那花瓶,瞬间明白了什么。 “机关啊……”说着,姜倾梧将那花瓶检查了一番,随即轻轻一转。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书架‘咯吱咯吱’的打开,不由的眼前一亮。 可没等书架完全打开,身后便突然多了一个身影,姜倾梧察觉到的同时,对方一掌便劈了下来。 姜倾梧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顾厌白看着倒下来的姜倾梧,顺势接住,“你总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顾厌白脸上扬起诡异的笑意,可下一刻,一把短刀便飞了过来。 顾厌白为了躲开短刀,直接松开了姜倾梧。 等他站定的时候,密室的机关,已经被短刀打中,关了起来。 而姜倾梧也稳稳落在了燕修宸的怀里。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顾厌白整理着身上月光白的锦衣,倒还有些委屈起来。 “这丫头发现了你的秘密,我这是帮你,你居然还要拿刀砍我。” 顾厌白边嘟囔着,边从书架上拔下了属于江酒的短刀。 燕修宸看着怀里的姜倾梧,抬眸一道寒光看向顾厌白。 “看来一道铁链是锁不住你了。” “别别别,能能能能……” 顾厌白连连喊着,随即忙从外厅的小桌上,拿回了原本锁在他手上的铁链。 “能锁的住,绝对可以。”顾厌白满脸赔笑,自顾的将铁链一头锁在自己手腕上,一头锁在了脚腕上。 随即朝燕修宸抖了抖手脚,“你瞧,锁的多结实。” 燕修宸目光死死盯着顾厌白,面若寒霜,“滚……” 顾厌白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一挥翻了个白眼,“滚滚滚,不打扰你和小美人了。” 说着,便转身往外走,虽然走起来不方便,但依旧算是行动自如。 看着离开的顾厌白,燕修宸心有余悸的看向姜倾梧。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回来,顾厌白究竟会做什么。 将姜倾梧安置在床上之后,燕修宸才缓缓摘了脸上的面具,打开了密室,走了进去。 密室里有一整面墙的柜子,陈列着各种兵器,暗器,毒药和珍贵的药材,宝物。 而另一边的柜子里,也整齐的挂着一件又一件一模一样的披风,锦衣,面具。 正当燕修宸自顾的换衣服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姜倾梧的声音。 “人赃俱获,还不老实交代,束手就擒?” 第115章 娘子,为夫错了 燕修宸没有回头,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将身上的锦袍仍在了一旁的屏风上。 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姜倾梧正双手环抱,查看着各个衣柜。 “你没晕……装的啊。”燕修宸轻声道。 刚走过去,姜倾梧便突然发作,转身一声冷喝,“呵,谁能装的过你啊。” 说着,姜倾梧转身拿起了江酒的面具,“好漂亮的面具啊,戴上我看看。” 边说,姜倾梧边将面具朝燕修宸扔了过去。 燕修宸张了张嘴,刚接住面具,姜倾梧便又拿起了桌上的短刀。 “江酒的刀真不错,给我耍一个。”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扔过来的刀,又连忙上前接住。 接着便是他刚脱下来的披风和外袍。 “披风不错,衣服也不错啊,穿上我瞧瞧……” 燕修宸连连接住姜倾梧扔过来的东西,一会便抱了满怀,一脸无奈的噙着笑意。 “娘子,为夫……错了。” 燕修宸一手握着刀,一手拿着面具,怀里还抱着衣服和披风。 一向气势凛然,高高在上,又清冷孤傲的燕修宸。 说出这话,着实稀罕。 这副样子也实在滑稽。 倒是哄的姜倾梧一时都忘了生气,差点没藏住唇角的笑意。 “谁是你娘子,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你骗我这么久,把我当傻子一样,我跟你没完。”姜倾梧脸色沉下来,说着,便转身往外走。 燕修宸见状,急忙上前,将人拉了回来。 “本王就是怕你生气,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 “看在……江酒救了你无数次的份上,原谅他。” 姜倾梧冷眼扫过燕修宸,翻了个白眼,一把甩开了他。 “好,我原谅江酒,人家毕竟救了我那么多次。” “但我不原谅你,因为你骗了我。” 燕修宸忽的一怔,看着大步离开的姜倾梧,急忙追了过去,将人拉进了怀里。 “你原谅江酒,不就是原谅本王嘛。” “本王就是江酒……一直都是。” 姜倾梧想要挣脱,可燕修宸却拢的更紧了。 “燕修宸,你耍无赖,放开我……”姜倾梧挣扎着,抬眸便撞上了燕修宸吻过来的唇。 “嗯嗯……”姜倾梧没有半点反击之力,便被逼到了墙边。 柔软的唇,靠近的身体,温热的呼吸,一点点抚平着她内心的棱棱角角。 他总算是承认了,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也终于解开了。 江酒就是燕修宸,燕修宸就是江酒。 从燕凛府邸不打不相识,再到后面一次次的救她。 若不是燕修宸一直装作腿伤,她早该想到的。 “干爹……”九夜急吼吼的跑进屋里,一边喊,一边找。 姜倾梧听到喊声,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推开了燕修宸。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恼意,拉过姜倾梧朝其凑了过去。 “你告诉本王,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什么条件都可以,本王都答应。” “干爹……”九夜冲进密室,话刚出口,燕修宸头也没回的传来一声厉喝,“滚。” 九夜身子一颤,这才发现燕修宸的怀里还有一个姜倾梧。 脑袋一耷拉,转身便走了出去。 姜倾梧定睛看着燕修宸,认真思索了片刻道,“你答应我三件事,你乔装江酒,骗我这么久的事,就一笔勾销。” “好,别说三件,三十件,三百件都可以。” 姜倾梧满意的点了点头,扬起笑意,抬手圈住了燕修宸的脖颈。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姜倾梧闻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随即突然从其手臂下钻了出去。 “三件事,我要好好想想,先记着。” 燕修宸先是一怔,继而意识到了什么,抓起外袍和金铜扇,朝姜倾梧追了出去。 可等关好密室门,追到院子里的时候,姜倾梧已经站在了屋顶上。 夜幕之下,长发如瀑般随风飘扬。 一身黑衣,手握佩刀,凛然而立,“殿下,第一件事,借你的印章玩玩,明日还你。” 姜倾梧晃了晃手里的玉印,扬起一笑,随即飞身一跃,消失在了夜幕里。 “干爹……印,印,摄政王印……”九夜紧张的连声喊着。 见燕修宸不动声色的看着姜倾梧离开的方向,急的来回踱步。 “干爹,那可是摄政王玉印,她要是拿着玉印做什么,可就完了……” 燕修宸听着耳边的聒噪声,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你若是再如此聒噪,本王便割了你的舌头。” 九夜闻声,声音戛然而止,无奈叹了口气,缩回了身子。 “你方才要说什么?” “什么?”九夜不解,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程祥将军急报,说沈卓奇失踪了,还带走了一支十人小队。” “失踪了?” 九夜点着头道,“是,八成是看出了程将军要处置而后快,才离开了军营。” “找,若是找到了,以逃兵叛军,就地剿杀。” “是,干爹。” 翌日一早,姜倾梧便将姜青屿叫到了梧桐苑。 姜青屿到的时候,晨起的奴仆们还在院子里忙着洒扫。 “这么早,叫我来做什么?我这早饭还没吃呢?” 姜青屿边说边进了屋子,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庄晴。 姜倾梧寻了一圈,朝偏厅的书桌边走了过去。 定睛一看,才发现姜倾梧已经在黄卷上写好了他和玉雅提前办婚事的旨意。 皇家卷轴,加上燕修宸的玉印,姜青屿吓得脸色铁青,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我的小祖宗,你疯了,你这是假造皇旨啊。” 说着,姜青屿便一把夺过了姜倾梧手里的玉印,但还是为时已晚,姜倾梧已经‘啪’的扣上了印章。 “搞定。”姜倾梧看着上面的字,微微摇头,“就是这字没有燕修宸的好,太小家子气了。” “不过没关系,有这玉印在,陛下也得认。” 姜青屿吞了口口水,看着手里的玉印,忙放回了锦盒里。 “祖宗,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啊。” 姜倾梧心里一惊,转头看向姜青屿,厉声喝道,“二哥,你胡说什么呢?” “燕修宸知道我拿了他的玉印,这是我借来的。” “而且,砍我的头,他可舍不得。” “你这没良心的……”姜青屿呵斥着,随即无奈叹了口气,扶着额头传来苦笑。 “他不舍得砍你的头,但肯定舍得砍我的头啊。” “他敢?!”姜倾梧脱口道,见姜青屿惴惴不安的样子,脸色一怔,眉头一蹙。 随即朝其凑近了些,一脸认真的问道,“你……你到底娶不娶玉雅了。” 第116章 一波三折,证人是假的! 姜青屿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定了定神。 “娶,当然娶。” “这不就完了。”姜倾梧点着头,拿着皇旨转手递给了挽月,“我们走。” “走?你去哪,这一大早的。” “你别管了,好好筹备婚事,准备成婚。” 说着,姜倾梧便将玉印塞进了衣服里,大步出了门。 身后的挽月和庄晴也立刻带着佩刀和斗篷跟了上去。 京刑司里,姜倾梧到的时候,秦红月他们已经和红豆见了面。 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哭成了团。 姜倾梧站在老门外,盯着四个人,暗暗蹙紧了眉头。 正失神的时候,京刑司的亲卫便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姜姑娘,一个自称是替皇后送信的人说,要把这封信交给姑娘。” 姜倾梧闻声,立刻拿过了亲卫手里的信。 挽月见状,也跟着凑了过来。 看着信上的内容,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看向牢房里嚎啕大哭的四人。 …… 临近午时,上央宫里。 姜倾梧请来了皇帝,燕修宸,沈贵妃,沈成山和左相。 燕修宸坐在皇帝身边靠下的椅子上,沈贵妃坐在皇帝身边。 沈成山和左相站在大殿的一旁,姜倾梧站在另一旁。 “怎么还不来……”皇帝端着茶杯,不知是没睡醒,还是等的疲乏了,不时的打着哈欠。 “皇后到……” “臣妾参见陛下。” 见皇后上殿,皇帝急不可耐的朝姜倾梧示意,“姜倾梧,人都到齐了,开始。” “姜倾梧,才一天的时间,你就调查清楚了?”沈贵妃脸色从容,没有半点慌张。 姜倾梧微微扬起笑意,看向沈贵妃,“有没有调查清楚,贵妃……应该知道啊。” 姜倾梧附和着,上前朝皇帝行礼,“陛下,下毒的事,已经调查清楚。” “是沈贵妃指使皇后身边的秦红豆,在银耳羹中下毒,以此来栽赃诬陷皇后。” 沈贵妃闻声,传来一声冷笑,“胡说八道,姜倾梧,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证据人,证人呢?” “证人就在门外,请陛下恩准上殿。” “传。”皇帝附和着,又深深打了个哈欠。 燕修宸见状,转头朝皇帝仔细的打量着,暗暗皱紧了眉头。 片刻后,洛鸣和挽月便将秦红豆和其家人带了进来。 几个人慌张的跪在地上,连忙磕头。 “秦红豆,我问你,是谁指使你给太后下毒的。” 秦红豆抬眼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沈贵妃,随即微微低头。 “奴婢没有下毒,奴婢只是替皇后送银耳羹罢了。” “是皇后下的毒。” “昨日,奴婢已经将实情说了出来。” “即便姑娘拿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即便姑娘私自用刑,打死奴婢,奴婢也只能实话实说。” 秦红豆的话音刚落,燕修宸便豁然坐直了身子,脸色骤然一变。 就连身后角落里的九夜和九寒,也大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燕修宸怒斥一声。 可是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却发现姜倾梧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秦红豆听到燕修宸的话,跪着朝前挪了两步道,“陛下,求陛下做主。” “姜姑娘仗着摄政王的威势,将奴婢和家人掳劫到了京刑司,对奴婢用刑……” “还拿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污蔑贵妃娘娘。” “求陛下做主。” 燕修宸听着,脸色阴沉可怖,豁然起身。 “昨夜,你家人被燕凛掳走涉险,可是姜倾梧舍命相救的。” “摄政王不要做戏了,我妹妹都说了,昨夜是你带走了我妹妹回王府,还意欲欺凌我妹妹。” 说着,秦红豆朝皇帝磕头道,“陛下,是摄政王,是摄政王和姜倾梧带走了我妹妹和家人。” “拿他们的性命和清白来逼我就范。” “我妹妹和母亲,弟弟,可以作证……” 皇帝脸上的表情复杂,小心翼翼的看向燕修宸。 姜倾梧见皇帝正要开口,朝前走了两步,看向秦红月和其家人。 “我问你们,是摄政王说的对,还是秦红豆说的对。” 瞎了眼的母亲缩着身子不敢出声,八岁的孩子也低着头,不敢动弹。 唯独秦红月,吞吞吐吐的低声喃喃了一句,“是……是秦,秦红豆说,说的对。” 沈贵妃扬起笑意,转头便朝皇帝发作,“陛下,你看啊,姜倾梧仗着摄政王宠爱,这是要冤枉死臣妾啊。” “好好好,别急别急,朕在这呢,这也没把你怎么着啊。” “陛下可不能偏袒姜倾梧和皇后他们,这些事都是皇后和姜倾梧搞出来的,摄政王也是帮凶……” “你闭嘴。”皇帝突然一喝。 不说燕修宸还好,一说燕修宸,皇帝立刻变了脸。 “那个……姜倾梧,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了帮皇后,也不能……” 皇帝说了一半,见燕修宸转身看过来,声音立刻小了些,“也不能乱来嘛,这事就应该公正公平才是。” “陛下所言甚是,此事涉及太后,皇后,贵妃,如今连摄政王也牵扯进去。” “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公平公正。” 姜倾梧定立在殿上,说完,转身朝秦红豆走了过去。 “秦红月,我问你,秦红豆可是你姐姐?” “是,是我,我姐姐。” “那她年方几何,生肖几何,几月出生,又是何时入宫的。” 秦红月忽而一怔,抬眸看着姜倾梧,又慌张的看向秦红豆。 “说不出来是,好。” “秦母,我再问你,秦红豆和秦红月作为你的女儿,他们是何时出生,相差几岁啊。” 瞎了眼的老母亲张了张嘴,吓得连忙伏地而跪。 姜倾梧见状,传来一声轻笑,“你们现在可以不说话,但待会若是还不说,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姜倾梧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将他们带上来。” 言罢,门外姜倾梧的人便将三四个人给带来上来。 一对夫妻,一个中年女子,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众人看到这些人,都是一脸懵,唯独沈贵妃脸上有些慌张。 “这……这都是谁啊?”皇帝不解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抬眸看向皇帝,余光也望见了燕修宸一脸的错愕。 “启禀陛下,他们两夫妻是这老婆婆的儿子和儿媳。” “这中年女子,是这孩子的母亲,这个小女孩,才是秦红月的亲妹妹。” “他们三个,其实并非是秦红豆的家人,而是沈贵妃命人从三福村掳劫来的村民。” 第117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皇帝傻了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几个人,从龙椅上起身,朝大殿上走近了些。 定睛看了看之后,又拉了拉燕修宸,“这,这到底是谁?” 燕修宸见状,朝几个人呵斥道,“本王在此,你们到底是谁,还不说实话?是都想有来无回吗?” 几个人听到呵斥声,这才纷纷开口。 “王爷饶命,是……是有人闯到家里来,绑了我儿子夫妇和小孙子……”瞎了眼的老妇先行开了口。 “说我只要听话,便能平安无事。” “是啊,王爷,我们也是一样的,是他们说,如果不听话,就杀了我儿子。” “王爷饶命,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再没有亲人了,我不认识这个秦红豆,我是被逼的,我妹妹在他们手里。” 姜倾梧听着几个人的话,抬眸看向贵妃。 沈贵妃脸色惨白的僵在原地,看样子是慌了。 “陛下,这秦红豆早年就在贵妃宫中,是后来才安排到皇后那里的。” “她本就是沈贵妃的人,臣女之前查了她的记档,她入宫之时,确实有母亲和弟妹。” “只是早在七年前,她的家人就已经死在了探亲的路上。” 皇帝愣怔的听着姜倾梧的话,随即转身看向沈贵妃。 沈贵妃也骤然回过神来,忙起身扑了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不是的,这……这不是我做的。” “臣妾,臣妾怎么会这些人冒充秦红豆的家人,来……” “因为你想栽赃我和摄政王。”姜倾梧脱口道,打断了沈贵妃,随即朝皇帝行礼。 “陛下,臣女还找到一个证人,乃是沈贵妃的贴身宫婢,银铃姑娘。” “她在贵妃身边伺候,知道所有的事。”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站在角落里的银铃便走上殿来,“奴婢银铃,参见陛下,王爷。” “你都知道什么?”燕修宸开口问道。 银铃很是从容,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道,“奴婢一直近身侍奉贵妃娘娘。” “前些日子,贵妃秘密召见了秦红豆,要秦红豆在这两日给太后送有毒的吃食,来诬陷皇后。” “昨日摄政王安排姜姑娘调查案件之后,又秘密派人掳劫了三福村的村民,与秦红豆商议后,试图污蔑摄政王和姜姑娘。” “贵妃说,这次不仅要拉下一个皇后,还要拉下一个姜倾梧和摄政王。” “到时候,他们两个牵连其中,摄政王想出征东境,就是痴心妄想。” “你闭嘴……”沈贵妃指着银铃怒声喝道,随即一把拉住了皇帝的龙袍。 “陛下,她……信口开河,她污蔑我,她一定是被姜倾梧收买了。” 姜倾梧闻声,传来一声冷笑,“是不是污蔑,很快就可以知道。” 说着,姜倾梧朝皇帝道,“启禀陛下,臣女已经派人去皇后宫中搜查,很快就会有消息。” “你……你胆敢私自搜查当朝贵妃的寝宫?” “贵妃,我负责督办此案,为什么不能搜查,贵妃若是清白,搜了也无事。” “姑娘……”挽月喊着,随即抱着一个盒子上殿,“参见陛下,奴婢带人在贵妃的屋里,搜出了各种毒药。” “已经经过御医查看,其中便有太后所中之毒……” 沈贵妃见状,忽的一惊,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一旁的沈成山也忙上前,“陛下,此事……” “贵妃娘娘,不是要人证物证嘛,此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燕修宸冷声喝道,丝毫没给沈成山开口的机会。 沈贵妃自然没什么话可说,沈成山却连忙跪了过去,“陛下,贵妃只是一时糊涂……陛下开恩啊。” 沈贵妃闻声,也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皇帝,“陛下,臣妾只是不满皇后掌权,才一时糊涂。” “臣妾侍奉您多年,咱们还有个小公主呢,您就饶了臣妾这次……” 皇帝看着跪在身边的沈贵妃哭的梨花带雨,悲悲切切的,瞬间有些心软。 可是犹豫了片刻,还是看向燕修宸,“皇弟,此事……太后如今也没什么事,皇后也未受什么惩罚,不如……” 燕修宸闻声,朝皇帝看了看,继而又看向殿上的左相。 左相李成,年纪不小了,虽然没什么权势,但三朝元老,耿直公正,忠心大燕,立场又是中立。 所以无论是燕修宸还是沈成山对他都还算尊重。 “左相,你意下如何?” 李成听到燕修宸的话,缓步上前行礼道,“老臣以为,此事真相大白,必然要公正处置。” “且谋害太后,诬陷皇后,并非小事。” “但此事又是后宫之事,也算是陛下的家事,老臣不便给予诸多处置意见。” 左相这话,虽然没偏袒谁,却是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这是陛下的家事。 言外之意,便是让燕修宸也不要开口。 不过,燕修宸虽然听到了他的话里有话,却是没理会。 “陛下,左相所言甚是,此事,必然要公正处置。” 皇帝愣怔了一下,看着大殿上的众人,继而又朝沈贵妃看了看。 “皇弟,这贵妃膝下还有个朕的小公主呢,公主十二岁,正是需要母亲教授的时候,如今……” “皇兄可是想就此作罢,放了贵妃?若是如此,那我大燕的法度何在。”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放了她,朕的意思是,能否从轻发落。” 燕修宸轻轻点了点头,朝皇帝拱手施礼,“皇兄如此想,也并无不妥。” 说着,燕修宸转身大殿走近了些,声厉高喝。 “沈贵妃沈文鸢,因妒谋害太后,污蔑皇后,收买人证,草菅人命。” “栽赃摄政王与姜倾梧,诸多罪名,按照大燕律法,当行死罪。” “念在其侍奉多年,为陛下孕育公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贵妃降为才人,打入冷宫,公主交由皇后抚养。” “秦红豆,杖毙,三皇子合谋贵妃,仗着三十,幽居三皇子府。” “其他涉案人员,不做处置!” 燕修宸的旨意一下,殿上众人纷纷伏地而跪,“谢王爷不杀之恩。” 左相见状,也朝燕修宸和皇帝拱手施礼,“陛下……老臣以为,殿下处置,甚为妥当。” 皇帝看着左相和燕修宸,也是无奈,微微点了点头。 姜倾梧看着被带走的众人,暗暗松了口气。 转身看向皇后的时候,皇后也正看着她…… 第118章 燕修宸试探皇帝 从上央宫出来,姜倾梧便停在了长街上。 看着侍卫带三福村的村民离开,姜倾梧朝洛鸣招了招手。 “你亲自将这些人送回去,抓人的时候,没少折腾,给村里些银子,再给他们各家一些补偿。” “是,属下知道了。”洛鸣附和着,随即又突然折了回来,“姑娘,这……给多少啊……属下的银子,不够。” 姜倾梧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洛鸣,“去梧桐苑的帐上支,看着给,只许多,不许少。” “是,我这就去。” “姜姑娘好大方啊。”皇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身微微行礼,“皇后娘娘。” “快免礼,你救了本宫,本宫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哪里,皇后的信上,写了,秦红豆家人已死,乃是贵妃的人,贵妃身边的银铃乃是本宫的人。” “皇后已经提点的这般清楚了,我能解决这个麻烦,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皇后垂眸一笑,轻叹道,“还是你聪明,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那些村民的底细,不然也没什么用。” 姜倾梧看着皇后,第一次觉得皇后深不可测。 先前,她就知道了沈婉蓉未死,躲在青楼里的消息。 如今,又一早知道秦红豆的底细。 被禁足,还能清楚自己查案的进度,能精确的知道自己当时就在京刑司。 而且,她还早早的将自己的人埋伏在了沈贵妃身边。 从她们相互成就,皇后恢复六宫之权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能做这么多事。 若说皇后毫无筹谋,怕是不可能。 皇后见姜倾梧失神,看了看身后的上央宫,朝其示意,“去本宫那里坐坐,边走边说。” “是,娘娘。” “娘娘,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既然知道秦红豆是贵妃的人,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在后宫之中,有些事不必太清楚。” 皇后说着,朝姜倾梧浅笑低声道,“本宫若是解决了秦红豆,还会有李红豆,陈红豆……” “而到那时候,就未必知道是谁了。” “不如顺水推舟,本宫心里也有些分寸。” 说着,皇后朝姜倾梧凑近了些,“之前想让你帮忙在摄政王面前说说,让燕南随军征战的事,如何了?” 姜倾梧忽然回过神来。 出了太后这档子事,她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可如今看来,幸而是忘了。 “太后中毒,我倒是给忘了,皇后别急,有件事我也正想跟您说。” “你说。” “沈家和三皇子的图谋,大抵你也是清楚的。” “沈家想借着此次征战的事,将燕凛给救出来,为其裹一层战功。” “若真是让沈家如愿了,怕是以后再想压制燕凛,便也困难了。” “但若是殿下出征,恐怕沈家会在京城兴风作浪。” 皇后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头,“说的有道理,这些本宫也想到了。” “所以,我父亲与二哥,以及玉雅公主,已经商议过了。”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二哥和公主,三日之内尽快成婚,然后由我父亲和二哥出征东境。” “这样,也能两全其美。” 皇后闻声,不由的顿住了脚步,脸色一怔道,“三日之内,公主乃是先皇嫡出的公主,如此匆忙,岂非草率。” “太后和摄政王,定然是不肯的。” 姜倾梧连连点头,随即看向皇后,皇后也瞬间明白了什么,“本宫?” “你是最清楚的,本宫上做不了太后的主,下做不了殿下的主,无用啊。” “不会的,殿下的旨意已经下了,皇后娘娘操办一下就可以了。” 说着,姜倾梧转身朝挽月示意,挽月随即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拿出了姜倾梧写的皇旨递给了皇后。 皇后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随即抬眸看向姜倾梧,不禁一声轻笑,“你这……” “你自己写的?” 姜倾梧笑而不语,只是缓缓停住了脚步,“皇后娘娘只是奉命办事,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 “一切后果,自然与皇后娘娘无关。” “娘娘不是说要感谢臣女嘛,臣女只有这一件事需要娘娘帮忙。”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收起了手里的卷轴,“好,本宫就舍命陪君子。” “这件事既然定了三日后,那就要抓紧时间了。” “是的,所以,一切拜托皇后了。” 说着,姜倾梧朝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送走皇后之后,姜倾梧也重重松了口气。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去找王爷吗?你手里还拿着殿下的玉印呢。”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先不去找他,等过些时候,他自然会来找我。” “我们先出宫。” “是,姑娘。” 上央宫里,皇帝眼睁睁的看着哭着求饶的沈贵妃被带走,满脸都是不舍。 无奈的拉住了燕修宸。 只到所有人都离开,皇帝才朝燕修宸开口。 “皇弟,这太后也没什么大事,对沈贵妃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燕修宸定睛看着皇帝,继而缓缓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皇帝见状,立刻朝贴身服侍的太监挥了挥手,“添茶。” 太监闻声,连忙给燕修宸斟茶。 燕修宸抬眸看着皇帝,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陛下对沈贵妃,情深义重,可知沈贵妃对陛下是何等心思。” “她都为朕生了一个公主了,还能是何等心思。” “皇兄,臣弟……做了个梦。” “梦见沈贵妃伙同沈成山,对您下毒,带兵逼宫,将您活活逼死后,又推举燕凛做皇帝。” “挟天子以令诸侯,搅乱朝纲,为祸天下。” 皇帝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惶恐之余,又突然传来一笑,“皇弟,别说笑了,你这梦做的……” “皇兄,若这不只是梦呢,若臣弟所言,是将来所发生的事呢?” “您会不会后悔今日如此宠爱偏袒沈贵妃。” 燕修宸说着,自顾起身,朝身后挥了挥手,九寒随即立刻遣走了殿上所有人。 “陛下认为,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三位皇子,谁能够继承大燕的天下呢?” “是久病的大皇子,还是荒诞的二皇子,还是沈贵妃抚养的三皇子。” 燕修宸边说,便缓步从容的朝皇帝的龙椅走了过去。 皇帝埋头沉思,缓缓踱步,等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坐在了龙椅上。 第119章 恋爱脑皇帝,废材到底 皇帝转身看到燕修宸坐在龙椅上,随手翻看着桌上的奏章,突然脸色一怔,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随即疾步朝燕修宸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皇弟,若是你能饶了沈贵妃,等朕走了,你做这皇帝如何。” 燕修宸闻声,立时皱紧了眉头。 他本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皇帝,虽然已经猜到了皇帝不会在意他觊觎皇位。 但为了沈贵妃也是着实没想到。 “朕是认真的。”皇帝见燕修宸愣住,又忙添了一句,站在桌边若有所思道,“朕从小看着你长大。” “知道你的能力和本事,也正因为知道,才让你做摄政王。” “你说的对,大皇子病重,二皇子荒唐,三皇子生母低贱,沈家又势力庞大,若你真觉得沈家图谋不轨,祸害朝纲。” “朕便将皇位传给你。” 燕修宸定睛看着皇帝,继而一声轻笑道,“大燕祖制,立嫡立长,无子嗣,则旁出。” 燕修宸的话音刚落,皇帝便急了,“朕知道……” “不过只要皇弟你想,朕肯定是成全你。” “皇兄,臣弟,不过是开个玩笑,从未有此越矩的想法。” 燕修宸说着,微微扬起笑意,起身离开了龙椅。 “只是这三皇子在贵妃和沈家的影响下,生性狠辣,行事不矩。” “又善用奸邪之术,不是为君之道。” “若是三皇子来日登基,除非能够除去沈家势力。” “否则,挟天子以令诸侯,祸及大燕,将不只是臣弟的一个梦了。” 皇帝暗暗叹了口气,看着燕修宸,随即抱起了桌上的玉玺,径直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算朕求你。”皇帝高声轻喝,随即将手里的玉玺猛地塞给了燕修宸。 “当日,是朕跪下来求你做的摄政王,这这这……这满桌子的奏章都是你批的。” “朕每日就负责在上面扣个玉玺。” “今日,也算朕求你,你就做这个皇帝。” “等朕没了,皇位就给你,朕只有一个要求……” “除掉沈家可以,留下沈贵妃,朕不能没有她。” 燕修宸一手拿着金铜扇,一手拿着玉玺,有些懵了。 蹙着眉头,定睛看着皇帝,半天没回过神来。 前世,他退出朝堂,隐匿京城外,丝毫不知最后那年,皇帝经历了什么。 只是皇帝被逼宫的燕凛和沈成山他们逼死后,才知道,皇帝早就立下的遗诏,要他继承皇位。 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皇帝早就被下了毒,而且燕凛也意欲屠杀姜家和反对之臣。 他举兵入京,终究是晚了一步,不只是太后,皇后,皇帝都已被害死,就连姜家和姜倾梧都没保住。 燕修宸看着手里的玉疙瘩,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的命,他定然是要保住的,中毒,被逼死的下场,决不能有第二次。 “皇兄,沈贵妃……先关一阵子……” “等臣弟打仗回来,再寻个理由放她出来。” “她有公主,还是才人,在冷宫,不会受什么苦的。” 皇帝听着燕修宸的话,瞬间眼前一亮,眉开眼笑,“好好好,你肯放她,就好,再等些日子就等些日子,毕竟她也是犯了错。” “其实,朕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个皇位。” “若是真想要,朕也做不了这个皇帝,也做不了这么久的皇帝。” “不过,不管你在不在意,想不想要,朕都想给你。” 皇帝自说自话的在燕修宸面前踱步,而燕修宸却自顾自的将玉玺放回了桌案上。 “报……”有人在殿外高声喊着,皇帝的话也被打断,随即转头看向燕修宸。 “传。”燕修宸附和着,朝皇帝走了过去,“应是战报。” 门口站着的九寒,听到燕修宸的声音,随即叫人进了大殿。 “启禀陛下,摄政王,东境边关急报。”说着,便将黄色信桶递了过来。 燕修宸接过战报,随即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桑国打过来了?”皇帝紧张的凑了过来,燕修宸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没有,皇兄不必紧张,东境东峡关,周将军和桑国王旗营开战,虽无战败,却有损伤。” “急需医药和粮草……臣弟建议,命户部调拨钱银,命人先行筹备军需,赶赴东峡关。” “好,好好好,你做主,你安排。”说着,皇帝指着龙椅道,“现在写圣旨,还是你回去再斟酌一下,朕明日盖印。” 燕修宸无奈的看着皇帝,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现在写。” “那……你写,朕给你磨墨。” 以往下什么圣旨,不是燕修宸写好了,皇帝盖印,便是燕修宸拟好了,皇帝誊写。 如今,倒是干脆,直接叫他在龙椅上写圣旨。 “皇兄,臣弟念着,您来写……李公公,磨墨。”燕修宸朝远处喊道,默默收起了手里的战报。 燕修宸从上央宫出来的时候,心里万分感慨,身后跟着的李公公,一路送燕修宸到了长街上。 燕修宸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边将圣旨递给了九寒,边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李公公闻声,随即压低了声音凑了过去,九寒和九夜他们也立刻环顾四周,戒备起来。 “殿下,前两日,沈贵妃宫里来了一个宫婢,长得十分貌美,深得陛下喜欢。” “陛下……有意将其纳入后宫。”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转头看向李公公,“沈贵妃独宠多年,其他几位妃子也都是个摆设。” “如今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女子,还是在沈贵妃宫里,可查过是什么人?” “奴才确实打听过,说是内务司照规矩补进贵妃宫里的普通宫婢。” “其他的奴才也查不到什么了。” 燕修宸轻轻点了点头,朝李公公示意,“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殿下。” 九寒见李公公离开,转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脸色难看。 燕修宸有些厌烦的叹了口气,自顾的朝前而去,“你又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大事。”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继而一声轻笑,“这两日大事还少吗?说。” “皇后懿旨,玉雅公主和姜二公子,三日后成婚,已经宣告全城,晓谕六宫。” “内府司已经慌忙的开始着手婚仪了。” 燕修宸闻声忽的顿住了脚步,瞠目结舌的看向九寒,“你说什么?三日后成婚?” “皇后的懿旨?” “是,不过……皇后身边的人来说……是……是干爹的王旨。” 燕修宸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她在哪?” 燕修宸又气又无奈的喝问着,转身疾步而去。 第120章 玉印被偷,摄政王干的? 姜青屿和玉雅公主提前举办婚仪的旨意,宣告全城。 朝中权贵大臣,宫外商贾百姓,人尽皆知。 燕修宸从宫里出来,便径直去了侯府,只是姜倾梧,却不在。 傍晚时候,姜倾梧坐在了百花楼对街的楼上。 庄晴买了麻酥饼和糕点,送上来的时候,她正端着茶杯,目光正紧紧注视着对面百花楼。 庄晴循着目光看了看,一脸疑惑。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糕点,才恍然回过神来,“你回来了?坐,吃。” 庄晴闻声,摆了摆手,朝姜倾梧比划着。 【姑娘,你看着对面的青楼做什么?】 姜倾梧笑了笑,朝庄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你坐,你就坐,咱们要在这待一会呢。” 庄晴微微行礼,转身坐在了对面的桌边,姜倾梧随即将买来的东西推了过去。 “赶不及回去用晚饭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庄晴拆开包裹的糕点,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我不吃,你先吃。”姜倾梧附和着,眼神一刻不移的看着对面。 直到晃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倾梧眼前一亮,起身朝栏杆边走了过去。 只见二皇子燕南,乔装成了一个公子哥,带着两个近身进了百花楼。 像是熟客一样,老鸨和几个姑娘,像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一样,朝他围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姜倾梧轻笑着,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姑娘……”挽月喊着,从楼下跑了上来,见庄晴自顾的吃着东西,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样?”姜倾梧回头望去,挽月也急忙凑了过去。 “奴婢都查过了,二皇子每次过来,都会过夜。” “沈静已经带来了,洛鸣就在楼里,姑娘……保证万无一失。” 姜倾梧看着对面的花楼,扬起一笑。 “好,我倒要看看,这百花楼到底有没有猫腻。” “若是沈婉蓉真的在,绝不会允许沈静出事,只要她出手,立刻给我拿下。” 挽月微微蹙着眉头,不解的朝姜倾梧低声道,“如果不在呢?” “为了引出沈婉蓉,就把沈静掳劫来,是否太过冒险。” “而且还是算计到了二皇子的头上。” “咱们和皇后可是联盟。” 姜倾梧闻声,转头看着挽月,幽幽道,“谁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引出沈婉蓉呢?” 挽月更迷糊了,思索了许久,轻轻摇头,“难不成姑娘是为了算计二皇子?” “一箭双雕,缺一不可。”姜倾梧喃喃着,朝挽月示意,“我和庄晴先回去,你和洛鸣守在这,里应外合。” “这会,怕是燕修宸正满天下找我呢。” 挽月微微行礼,朝姜倾梧点头,“姑娘你们先回去,这里我和洛鸣会看着。” 挽月送姜倾梧他们下了楼,正要上马车的时候,却突然被两个追赶的人撞了一下。 姜倾梧身子踉跄了一下,转头看着逃走的人,微微蹙了蹙眉头。 本以为只是一次不小心的意外,转身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怀里的玉印没了。 姜倾梧心里一惊,看着逃走那人渐渐消失的身影,脸色骤然一沉。 “庄晴回府,挽月呆在这做你的事。” 姜倾梧边解下身上的斗篷,边吩咐着,随即一把夺过挽月手里的刀,便朝那人追了出去。 可是追了两条街,却突然没了那人的踪影。 姜倾梧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瞬间恼羞成怒,随即吹响了口哨。 片刻间,附近的三四个乞丐和小贩,便朝姜倾梧围了过来。 姜倾梧朝街边的巷子躲了躲,朝几个人压低了声音。 “去召集人手,找一个墨绿色粗衣的男人,身形偏瘦,身高七尺,束发,木簪。” “他偷了我的东西,半个时辰内,我要这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姜倾梧朝乞丐里那头那人扔过去一锭银子。 “是,姑娘……” 姜倾梧看着四散而去的几人,暗暗攥紧了拳头。 “在东城,也敢来招惹我。” 夜幕降临,六善堂附近的茶摊。 姜倾梧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匆匆凑到了跟前。 “姑娘,人在西街抓到了,正送过来。” 姜倾梧眼前一亮,暗暗扬起笑意,“告诉所有人,六善堂三日开荤,今日出力的多领一吊钱。” “是,多谢姑娘。” 茶摊老板,沏了茶,朝姜倾梧送了过来,满脸笑意。 “姑娘这是又高兴了,每次姑娘一高兴,这六善堂就热闹的很。” 姜倾梧点着头,端起茶碗笑着道,“明日记得去吃肉。” “哎,好嘞。” 姜倾梧见状,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陈伯,庄又问的侄儿,最近可好?” “好,好着呢,南街的周大娘给看着呢,她孙子跟那小子一般大。” “一个也是看,两个也是看,庄先生每个月给他十两银子呢,平时,又送肉又送菜的。” 姜倾梧点了点头,看着忙活的陈伯,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陈伯,接着。” “哎,姑娘这是……” “我记得你也住在南街,你替我送给周大娘,让她多费心。” “哎,好好,这半个东城都抢着给姑娘办事,我这算是抢到了,这事我一定给姑娘办好。” 姜倾梧闻声一笑,转身端起了茶碗,“陈伯这茶煮的好,不用抢着给我办事,我能喝碗茶就挺好的。” 姜倾梧和陈伯正说笑着,远处便有三四个人押着那个男人,送到了跟前。 带头的是六善堂的冯七子,是姜倾梧之前在战场上救下来的亲兵,因为伤了腿,就一直在六善堂管事。 冯七子二十多岁,却是老成持重,将人带来时,还不时的看着四周。 “姑娘……”冯七子朝姜倾梧低声喊着,随即从怀里掏出了那人偷走的玉印,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姑娘丢的可是这东西?是在这人身上搜出来的。” 姜倾梧一把拿过,仔仔细细的确定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姜倾梧将玉印收了起来,起身朝那人走了过去。 “你……你是谁的人?” 对方不吭声,被两个乞丐给生生按跪在了地上。 “老冯……”姜倾梧喊着,朝冯七子示意,“给我好好审审他,看他能撑多久。” “不用那么麻烦。”冯七子附和着,箭步上前,抓着他手臂的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咔嚓’一声,那人支支吾吾的痛叫着。 姜倾梧眯着眼缩了缩身子,扬起一笑,“好手段。” “我……我说,我说……”男人终于肯开口了,捂着手臂,吞吞吐吐着。 “是,是……是摄政王!” 第121章 你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姜倾梧豁然一怔,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 一旁的冯七子也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姜倾梧。 “哼,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见得摄政王?”姜倾梧脸色阴沉连声质问道。 对方跪在地上,声音越来越低,“没,没见到摄政王,是王府的人拿着令牌,给了我十两银子。” “说姑娘身上有个玉疙瘩,叫我偷了送去王府后门。” 姜倾梧听着,隐隐明白了什么,朝冯七子微微示意,“交给你处置。” “是,姑娘。” “还有两件事。”姜倾梧说着,朝冯七子凑近了些。 “第一件事,六善堂三日开荤,今日出力的多领一吊钱,先从账上支。” “第二件事,以后,无论是谁照顾庄家那孩子,每个月都可以从账上支十两银子。” 冯七子愣了愣神,点着头道,“之前姑娘送来五百两,说顾着庄家,银子还有很多,就从那支。” “行,六善堂的账上缺银子了,去侯府找我。” 姜倾梧吩咐着,拿起桌上的刀,转身匆匆而去。 只是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去了摄政王府。 本以为天色已晚,燕修宸会在王府里,却不想北苑空空,连西厢房的顾厌白也没了踪影。 正当姜倾梧环顾四周,不解之际,檀溪和小六子一人端着汤,一人带着锁着铁链的顾厌白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厌白和之前一样,铁链的一头锁着手腕,一头锁着脚腕,勉强能活动,但只有一边的手脚行动自如。 “参见姑娘……”小六子和檀溪朝姜倾梧行礼。 顾厌白一身月光白的锦袍,手里拿着青玉笛,扬起一笑,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你来的正好,真是有口福,我给燕修宸熬了鸡汤,给你先盛一碗。” 说着,顾厌白便朝燕修宸的屋子走去,直接坐在了外厅的桌边。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檀溪手里端着汤锅和小碗,不可置信的传来一声冷笑,“你……你做的?” 顾厌白见姜倾梧跟进来,连连点头,自顾的倒茶,“我做的,在厨房盯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虽然是给燕修宸熬的汤,不过给你喝一碗也没什么。” 顾厌白边说边朝檀溪示意,见汤锅放下,便要给姜倾梧盛汤。 姜倾梧一声轻笑,连忙制止,“不用了,你留着给燕修宸喝,我怕你毒死我。” 姜倾梧自顾的坐在桌的另一边,端起桌边的茶送到了嘴里。 “檀溪,殿下呢?” “殿下还没回来。”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檀溪示意,“你和小六子先出去,我跟顾厌白谈些事情。” “是,姑娘。” 顾厌白看着出门的两人,疑惑的看向姜倾梧,翘着二郎腿,转动着手里的笛子。 “我们俩有什么事可谈的。” 顾厌白的话音刚落,姜倾梧便将怀里的玉印啪的放在了桌上。 “想要这个是吗?” 顾厌白脸色一怔,看着桌上的玉印,又抬眼看向姜倾梧。 倒是干脆,直接承认。 “那人被你抓了?你本事不小啊,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姜倾梧轻蔑一笑,将玉印拿了回来,“那人说,是摄政王府的人让他干的,你觉得还能是谁?” “而且,知道玉印在我这的,只有你和王府的人知道。” “那日我走的时候,你听到了。”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一番感慨,“这东西,我也找过,可是没找到啊。” “燕修宸的密室,我也找过,可也没找到,幸好你找到了。”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若不是燕修宸及时出现,你准备将我怎样?” 顾厌白闻声,眼前一亮,扬起一抹邪笑,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我早说了,我喜欢你,自然是想得到你。” “呸,喜欢我?我看你是喜欢燕修宸才对。” “哈哈……”顾厌白忍俊不禁的大笑,继而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我要是喜欢他,你预备如何。” “如何?呵,我把王妃之位让给你啊。” 顾厌白冷笑一声,轻轻摇头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想?” “我与燕修宸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我是要杀他的人,你说对了,这汤里说不定就有毒。” “喜欢他?哼,我告诉你,他一定会死在我手里的。” 姜倾梧定定看着顾厌白,轻蔑的扫过顾厌白起身道,“杀他?你算了。”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其实并不想离开王府,你不仅喜欢待在王府,还喜欢待在他身边。” “而且之前你被燕修宸刺伤的时候,其实你明明可以救下沈卓奇,躲开那把剑的。” “可是你偏偏要挡在前面,让燕修宸刺伤你。” 说着,姜倾梧转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你拿自己的命在换他的愧疚和不安。” “你九死一生,他便更纵容你。” “北苑让你住着,屋子让你随便出入,王府自由活动……” 姜倾梧拿着他身上的铁链,朝其凑近,“这链子本来是约束你使用轻功逃走的。” “可是你应该可以轻易就打开。”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而你,明明可以离开,却偏偏要留下来。” “还熬了鸡汤……”姜倾梧说着,松开了手里的铁链。 看着顾厌白面色凝重,眉头紧蹙,一言不发的样子,她知道,自己都猜对了。 “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有一对父母为了做生意,整日不着家,忙的不可开交。” “对自己的儿子更是鲜少陪伴。” “后来,这孩子先打碎了父亲的玉盏,又典当了母亲的珠宝……” “他发现,他每次做错事,父母都会出现。” “久而久之,他便开始欺负弱小,偷盗成性,做尽了坏事。” 姜倾梧喃喃着,转身坐在了桌边,目光如炬的看向顾厌白。 “我瞧着,你就像这个孩子,而燕修宸就像那对父母。” “他曾说过,你帮燕凛,只是对付他。” “而细想想,你出现之后,所做的每件事,其实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姜倾梧的话说了许久,顾厌白的脸色一直没有缓过来。 像是失了神,手里紧紧攥着青玉笛,脸色和身体也僵硬的保持了许久。 直到,外面传来檀溪的喊声,“参见殿下。” 第122章 燕修宸姜倾梧吵架 听到外面的声音,顾厌白像是骤然复活的石雕一样,瞬间有了生气。 燕修宸一进门,顾厌白扬起了笑意,“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鸡汤还热着呢。”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看着顾厌白活过来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将玉印拿了出来,朝燕修宸扔了过去,“借你的东西还你。” “顾厌白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给你熬得鸡汤趁热喝,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了。” 说着,姜倾梧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便要离开。 可是在经过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却一把拉住了她。 “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燕修宸说完,便冷眼扫向顾厌白。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放下了汤碗起身。 “好,我走,这鸡汤看来,是没人喝喽。” 燕修宸闻声,拉过姜倾梧朝顾厌白轻喝了一声,“你自己喝,我们出去说。”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任凭燕修宸将自己拉了出去。 “你……你放开我,你为了让他喝鸡汤,就把我拖到院子里?有没有天理了。” 姜倾梧捂着自己的手腕,冲燕修宸喊道。 燕修宸蹙着眉头,一脸恍惚的看着姜倾梧,“这关顾厌白什么事,本王要跟你说玉雅的婚事。” “玉雅的婚事?呵,玉雅的婚事你问玉雅啊,问我做什么?” “我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你……本王只有玉雅一个妹妹,平清王和太后若是知道玉雅,就这么草草的把自己嫁了出去……” 燕修宸脸色阴沉,若是以前,她怕是吓得不敢出声了。 但现在,她胆子可没有那么小。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玉雅的婚事办的再隆重,有大燕的天下重要吗?” “这婚事办的再潦草,可玉雅嫁给了她的心上人,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再说,这是我父亲和二哥思虑周全,不想你去出征才想出的办法。” 燕修宸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瞥过姜倾梧朝湖边走了过去,“本王自然知道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本王宁愿去出征,也不愿意……” “你倒是愿意,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之后,京城会发生什么。”姜倾梧呵斥着,疾步跟了过去。 “你若是离了京城,谁能压得住沈家和三皇子。” “我告诉你,你前脚出了京城,后脚,沈贵妃和燕凛就得放出来。” “还有……你屋里那个,你喜欢把他当儿子养着,随便你,可是你走了呢?” “他的轻功我可追不上,他的势力我也不知道。” “你还真指望我和我父亲能压住这些妖魔鬼怪吗?” 姜倾梧连连发作,一声高过一声,逼得燕修宸哑口无言。 两个人正僵持的时候,顾厌白端着小碗站在屋门口,悠哉悠哉的传来轻笑声。 “我怎么就成妖魔鬼怪了,你们快别吵了,鸡汤都……” “闭嘴。” “你闭嘴。” 姜倾梧和燕修宸不约而同的冲顾厌白喝道。 顾厌白脸色一怔,翻了个白眼端着小碗折了回去。 见状,姜倾梧朝燕修宸走近了些,“今日顾厌白以你的名义,找了一个市井小偷,在东城从我身上偷了玉印。” “若不是我召集六善堂的人帮我找,这玉印怕是就落到了顾厌白的手里。” “现在东西还给了你,密室也好,玉印也罢,你自己瞧着办。” “还有,二哥和玉雅的婚事,覆水难收,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要跟我生气,就继续生气,正好,我也不想理你。” 说着,姜倾梧便怒步而去。 燕修宸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出声,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等燕修宸回到屋里的时候,顾厌白已经盛好了鸡汤,满眼赔笑的坐在旁边。 倒是燕修宸冷眼相对,一身冷厉之气,“你要玉印做什么?” 顾厌白一怔,坐直了身子,一声叹息道,“这女人怎么还告状呢?” “我要……自然是有用处。” “有什么用处说来听听。”燕修宸冷声质问道,眸光扫向顾厌白。 顾厌白瞬间有些心虚道,“我……不想让你出征。”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自顾的端起了面前的汤碗,“不想我去?那就让桑国退兵。” “我啊?你觉得我说话管用吗?”顾厌白的话音刚落,燕修宸便将碗里的鸡汤朝顾厌白泼了过去。 “啊……我的衣裳……很贵的。”顾厌白忽的跳了起来,气呼呼的看向燕修宸。 “你以为我说退兵就退兵啊。” “桑国埋伏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被囚禁在摄政王府。” “联系不上我,又救不出来,这才发动兵乱的。” “如今他们……” 顾厌白正高声分辩着,随即撞上燕修宸看过来的目光,瞬间怯懦起来,“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联系不上你,又是谁给沈家出的主意,对皇后,和太后动手。” “你真以为,能哄骗的了我。” “桑国出兵便是你的主意,伙同沈家在后宫兴风作浪。” “目的,只有两个,一,阻止我和姜倾梧,以及玉雅他们成婚。” “二,换燕凛自由,耗损国之兵力,转为沈家私军。” “你要帮他们夺大燕的天下是吗?” “吃的我,喝我的,留在王府迷惑与我,暗中却安排了这么大的计划。” 燕修宸说着,暗暗叹口气,想起姜倾梧的话,传来一声苦笑。 “她说的对,你是把刀,放在我身边,随时可以要我的命。”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眼神失落,默默坐在了一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能答应,我立刻杀了燕凛。” 燕修宸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厌白,眼神凌厉,“你做梦!” 顾厌白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冷笑道,“我就知道没得谈。” 见顾厌白要走,燕修宸朝门外喊了一声,“九寒,再加一把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离开西厢房。” “是……”九寒附和着,便一把拉过了顾厌白。 “燕修宸,你又来,你锁着我就能解决问题吗?” 九寒拉着顾厌白刚走没多久,喊声还若隐若现,九夜便匆匆跑了进来。 “干爹,宫中密报,说皇上新封了一个虞妃,就是李公公所说的那个宫婢。” 燕修宸像是没怎么惊讶,默默思索了片刻,朝九夜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 “去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看看是否和沈家有关系。” “是,儿子知道了。” 翌日一早,姜倾梧还在梦里,门外便传来哒哒的敲门声。 “姑娘,有人来报,说东城有消息了……”阿沁在门外低声喊道。 姜倾梧心里一惊,脑子瞬间清醒,忽的坐了起来。 第123章 一箭三雕,好手段 姜倾梧赶到东城百花楼的时候,燕修宸和沈家的人也在。 虽然是清早,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但还是被王府的亲卫戒严。 青楼里不相干的人都被请到了外面,一个个女子穿的花红柳绿的,个个打着哈欠,窃窃私语。 “姑娘……”挽月和洛鸣从人群里迎过来,朝姜倾梧悄悄点了点头。 姜倾梧这才放心的走进了百花楼。 燕修宸和沈成山已然坐在了百花楼大厅的桌边。 角落的桌边坐着二皇子燕南,和一旁低声抽泣的沈静。 地上跪着老鸨和四个姑娘,低着头,不敢出声。 “你怎么来了?”燕修宸不解的看着姜倾梧问道。 姜倾梧朝燕修宸和沈成山微微行礼,“我听闻二皇子出了事,所以替皇后过来看看。” “坐。”燕修宸带着几分疑虑的目光看着姜倾梧,朝其示意。 沈成山脸色难看,抓起桌上的茶杯朝地上的老鸨砸了过去。 “还不说实话,昨天那女子是谁?” 老鸨吓得连忙磕头,“不知道,真不知道啊,贵人。” “咱们这楼里,夜里姑娘客官到处都是,老奴……真不知道啊。”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朝沈成山从容道,“沈国公别这么紧张,咱们慢慢说。” “燕南,昨日到底是如何?这沈国公的千金,怎么跑你的床上了?” 燕南闻声,连忙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燕修宸面前。 “王叔,你给我做主啊,我真不知道她是沈国公的女儿。” “昨夜,我和他们在房中喝酒,他们四个,还有……还有那个沈静。” “那个沈静蒙着面纱,要给我献舞,还一个劲的勾引我……” “我本是来找老相好的,虽然喜欢她,也没点她回房,可谁曾想,我带花娘回房的时候,她就躺在我床上……” “花娘可以作证……” “我见她如此殷勤,便赶走了花娘,就和她……” 燕南的话没说完,一旁哭着的沈静便跪了过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昨日是在沈府附近,被人打晕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今日清早了,我是被人陷害的,臣女是被人陷害的……” 燕修宸轻轻摇动金铜扇,低头朝沈静看去。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献舞,也没有主动送上门,更没有躺在二皇子的床上?” “是,没有。” 燕修宸微微点头,朝一旁的几个女子看了过去,“你们说,她昨日有没有去献舞……” “有,有……” “是,是她,她昨日与我们一起进的二公子房间陪酒消遣。” “是她说,要给二公子献舞,还一个劲的往跟前凑。” “为此,花娘还生了好大的气。” “送酒的伙计也知道,我们五个陪着二公子喝了好久的酒。” 花娘闻声,也忙凑上前道,“是,奴家和二公子回房就寝的时候,她就躺在二公子的房里,连衣服都脱了……” “还说……还说她是初到百花楼,从未接过客,想把第一次献给二公子……” “二公子这才把奴家赶了出来。” 燕修宸挑了挑眉朝沈成山看了看,扬起一笑道,“沈国公,这说起来,听着倒像是二皇子的话更为可信。” “毕竟有这么多人作证呢?” 沈国公脸色阴沉可怖,死死的攥着拳头,盯着沈静,怒不可遏。 姜倾梧见状,清了清嗓子,幽幽道,“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沈国公家的千金,与二皇子也很是相配。” “本来不就是打算许给三皇子的嘛,如今既然出了这事,许给二皇子也行。” “否则,宣扬出去,沈静姑娘怕是不好活了。” 沈国公气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随即忽的起身,朝燕修宸敷衍行礼。 “摄政王做主便是。” 说完,沈国公便怒步而去。 燕修宸暗暗扬起笑意,转头朝二皇子看了过去。 “怎么说,人家也是沈国公家的千金,你断不能将沈姑娘当做青楼娼妓。” “是,王叔……王叔做主便是。” “那就收入二皇子府,做个贵妾。” “妾?!”沈静抬眼望去,吃惊之余,满脸委屈。 姜倾梧闻声一声轻笑,朝其踱步而去。 “不然呢?二皇子妃乃是东陵侯府嫡出的女儿,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 “怎么,你还想做皇子妃?” 沈静抬头看向姜倾梧,满眼厉色,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有人陷害臣女,臣女真的是被掳来的。” “玉雅公主比武招亲之时,我见识过你的武功,你武功虽然平平,可轻功极好。” “怎么就被轻易掳来了呢?而且你可证人啊。” “二皇子可是有证人的。” 沈静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只能无奈的低下了头。 燕修宸见状,随即哗啦一声收起金铜扇起身道,“来人,传本王旨意。” “二皇子行事荒诞,禁足二皇子府,纳沈国公之女沈静入府为妾。” “百花楼查封,相干人等逐出京城。” 二皇子闻声,连忙扑过来,拉着燕修宸的锦袍压低了声音,吞吐道,“王叔,王叔,求您,能不能……” “能不能让花娘留下来……” 燕修宸眉头紧蹙,还没说话,姜倾梧便抢先道,“那就随沈姑娘一起入府为妾。” “你……”沈静喝了一声,刚开口,便被燕修宸打断,“嗯,随了你的心愿,好好待在二皇子府。” 说着,燕修宸便大步出了百花楼的大门。 姜倾梧扬起一笑,将二皇子扶了起来,“哪位是花娘啊。” 一旁跪着的姑娘,连忙跪着挪了过去,给姜倾梧磕头,“见过姑娘。” 姜倾梧见状,从头上拔下了一支玉簪,插在了花娘头上,“姑娘大喜,改日登门,请我喝杯喜酒。” 花娘闻声,连忙伏跪在地,“是,花娘……多谢姑娘恩典。” 当着所有人的面,姜倾梧狠狠打了沈静的脸。 和挽月他们离开的时候,沈静脸黑如碳,正恶狠狠的看着她。 出了百花楼的门,姜倾梧看到了不远处等在那的燕修宸的马车。 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上了车。 九寒见姜倾梧上了车,才遣使车夫驾车离开。 燕修宸见姜倾梧脸色难看的坐在一旁,也不看他,也不说话,无奈叹了口气。 转身拿过一包点心,拆开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早上刚出炉的麻酥饼,本王特意绕去西城街买的,快尝尝。” 姜倾梧看着递到面前的麻酥饼,眼前一亮,转头瞥了燕修宸一眼,一把夺了过去。 燕修宸见状,不禁扬起笑意,轻轻摇动金铜扇,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 “一箭三雕,好手段!” 第124章 跟你生气,本王可不舍得 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像是能看穿她似得。 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派人跟踪她了? 也正常,这家伙的手,不就是喜欢伸很长吗。 “你是派人跟踪我吗?我跟你说,这事可跟我没关系。” 姜倾梧别着脸,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燕修宸目光焦灼,倒了茶,送到跟前,低低一笑,“当真没关系?” “没……没关系。”姜倾梧拿过茶,一饮而尽,看也不看的,又将茶杯塞了回去。 “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假冒皇旨,算计皇后,掳人暗算,还有什么你不敢干的。” 姜倾梧心里一紧,抬眸看向燕修宸,“我这胆子……也是你给的,要不,你把我抓去京刑司?” 说着,姜倾梧便将麻酥饼放在了一旁,拍了拍手上的饼渣,朝燕修宸伸过手腕去。 “唉……”看着姜倾梧有恃无恐的样子,燕修宸重重叹了口气,拿出丝绢给她擦起了手。 “皇后是不是找过你,想让燕南随军征战。” 姜倾梧眸光一明,朝其挪了挪身子,“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燕修宸扬起一笑,抬眸看向姜倾梧,放轻了声音,“本王瞧着,你是不生气了。” “我……我才没有生气,是你跟我生气。” “跟你生气?本王可不舍得。”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颤,压不住的唇角,昂起了头,“花言巧语。”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知道,皇后找过我。” 燕修宸轻叹一声,抚过姜倾梧擦干净的手低声道,“你不了解本王,但本王可是了解你。” “当然,也了解皇后。” 是啊,这家伙惦记自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她从重生到现在,不足三个月,自然没有他了解的多。 姜倾梧撇了撇嘴,“皇后跟你说过这件事?” 燕修宸微微摇头,添了杯茶朝姜倾梧递了过去,“没有,不过……” “之前,她曾跟本王说过,想让燕南在朝中任职……” “当时,本王只是推诿了过去,这次桑国犯境,事刚出,她便遣人来,说要见我。” “本王只是猜到了,所以以去商议军事,推脱了过去。” 难怪,皇后突然把她叫进宫里,又请喝银耳羹,又送东西的。 还是她蠢,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时竟然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怎么了?”燕修宸见姜倾梧失神,凑近了些。 “哦,你不早说,我那日去皇后宫里,她跟说我的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 “答应了?”燕修宸一脸错愕,继而坐直了身子,不解的看着窗外,“那今日这事……” “我这不是后来就回过神来了嘛。” “这次皇后被诬陷,我才知道,皇后心思深重,筹谋有术。” 说着,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从我们帮她掌权到现在,才多久。” “她竟然在沈贵妃身边部署了自己的人,还能时时刻刻知道,我的行踪。” “宫里宫外,怕诸多眼线。” “这样的人,怎会甘心自己的儿子,将来只是区区一个闲散王爷呢。”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转身朝燕修宸凑近了些。 “而且我想过了,燕南若是去随军出征。” “若有损伤,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不仅皇后会追究,朝臣也会趁此为难你。。” “若有战功,便很可能被列为储君人选。” “解决燕凛已是大问题,若是再多个皇后一党,我们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了。” “不如早早扼杀皇后这个想法。” 燕修宸微微扬起唇角,轻轻摇动金铜扇,点着头道,“正是如此。” “虽然蠢,但不算太蠢。” 姜倾梧笑着笑着,笑意戛然而止,“你说谁蠢?” “本王蠢,自然是本王蠢。”燕修宸连忙改口,趁机岔开话题。 “对了,这百花楼的戏码,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很简单的。”姜倾梧笑着道,扬起得意靠在车窗边。 “东城春香楼的莺莺,是从六善堂出来的,是我的人。” “我请她蒙了面,混进了燕南召的舞姬里,故意勾引献媚,引得其他人注意。” “随后又在燕南房里等他。” “燕南喝的醉醺醺的,加上莺莺又带着迷药,纠缠一会,燕凛就醉死了过去。” “然后又将沈静送去房里,换上和莺莺一样的衣裳和发饰。” “今日一早,便水到渠成啊。” 燕修宸垂眸一笑,连连点头,“好手段。” “不过你胆子也够大,明知道这百花楼和顾厌白,沈婉蓉有关,还敢在这行事。”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扬起一笑,“没办法,燕南是这的常客啊。” “再者说了,我巴不得顾厌白的人和沈婉蓉现身呢。” “昨夜洛鸣和挽月就埋伏在这附近,嫖客里也混了我的死士。” “沈婉蓉来,或者不来,都万无一失。” 提起沈婉蓉,燕修宸脸色有些凝重,眉头微蹙道,“沈婉蓉应该早就不在百花楼了。” “我也这么想,否则昨日她不会袖手旁观。” “沈静是沈成山弄来,准备将燕凛捞出来的棋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弃了。” “不过,趁此机会封了百花楼,折了沈静,解决了燕南……” “你说得对,一箭三雕,只可惜,没抓住沈婉蓉。” 燕修宸回过神来,看着姜倾梧,拉过了她的手。 “本王习惯了孤身筹谋,无论做什么事,有什么想法,都是自己跟自己谋算。” “以后……本王慢慢改。” 改?不改,本姑娘也习惯了! 姜倾梧撇着嘴,定睛看着燕修宸,继而忽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改不改都随你,正好可以考验一下,你我的默契。” “今日的事,就办的很漂亮。” 说着,姜倾梧便撩开窗幔,朝外面的挽月喊了一声。 “尽快去侯府,将皇后送我的步摇拿了,咱们去宫里。” 燕修宸眉头一皱,扬起一笑,“你还拿了人家的东西啊。” 姜倾梧一怔,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道,“这不是要还嘛,都说了,当时没想那么多。” “步摇?好看吗?” “东珠做的,好看是好看,太浮夸了,我收当时也是不想驳她的面子。”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好,本王也要进宫跟陛下说一下出征的事。” “粮草和军需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先行出发。” 姜倾梧忽而一怔,朝其凑了凑,“押送粮草的人,是谁?” “九寒和苏文礼。” “苏文礼?我表哥?!” 第125章 心照不宣,皇后也是个聪明的 前世,舅舅一家在固守漠北。 在她死前一年的时候,舅舅苏柄带着表哥和亲信,去漠上巡视,遭遇意外,双双殉命。 那之后,舅母病逝,表妹孤身一人到京中投靠姜家。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舅舅一家到底是真的死于意外,还是……死于燕凛之手。 见姜倾梧失神,燕修宸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他们在漠北守了很多年,该回来了。” “回来……安全。” 燕修宸的话,让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抬眸望去的时候,燕修宸脸上尽是神伤阴郁之色。 “本王已经和陛下说过了,提你舅舅苏柄为京户司提司,举家回京。” 姜倾梧眼眸一亮,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 “真的?” “自然是真的,圣旨已经有人送去了,苏文礼会尽快从漠北赶来和九寒汇合。” “至于你舅舅和表妹他们,最多月余,便可入京。” 姜倾梧心里是很感激燕修宸的,也很惊喜燕修宸如此安排。 一时忘性,扑过去便搂住了燕修宸的脖颈。 “你真是天神下凡,你不知道,我舅舅他们若是在漠北待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我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脸色一变,蹙紧了眉头。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们为何……会没命。”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松开燕修宸回过神来道,“漠北……漠北环境恶劣,地处偏僻,边境盗匪横行……” “我担心他们嘛。” 燕修宸神情僵了僵,看着姜倾梧,燕修宸心里隐隐闪过了什么。 “还有一件事……”燕修宸紧紧注视着姜倾梧,盯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什么事?” “你大哥,和平清王在相城的和谈,已经结束了,不日就能回京。” “平清王给的密报里说,这次和谈,多亏了你大哥,提前洞悉了西昌国左派的暗算……” “才能提前部署,没有影响和谈……” “你大哥说了,是你的主意,你怎么知道左派行径的?” 这件事,姜倾梧心中早有应对,见燕修宸这么问,脸上倒是从容的很。 “我猜的啊,当初在西陵战场,我和左派纠缠了月余,打了十几场仗。” “我当然知道,那些家伙的手段和心思。” “大哥走的时候,我特意叮嘱他的。” 燕修宸见姜倾梧从容应对,心里闪过的几分猜测,随即一闪而过。 只是在内心深处,还是埋下了一颗种子。 等着某日的一场甘霖,便能生根发芽。 姜倾梧到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来回转了。 见姜倾梧进来,连忙拉住了要行礼的姜倾梧,急不可耐的问起了燕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怎么燕南被摄政王禁足了,还……” 姜倾梧心里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皇后,“娘娘还不知道?我以为娘娘已经知道了?” “本宫去哪知道,那个百花楼不是被戒严了吗?” 原来如此,皇后应该只知道个大概,百花楼里的事,看来是不清楚。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应该是沈家的人,为了拖二皇子下水,才在百花楼算计了他。” 皇后眉头紧蹙的看着姜倾梧,一脸疑惑,“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静打扮成了舞姬,勾引魅惑二皇子,二皇子也不认识沈静,以为她是百花楼的人,就……” “这沈静第二天一早,便叫了沈家的人,这又惊动了殿下……” “非说二皇子强行要了她,要殿下处置二皇子。” 皇后气的传来一声哼笑,在姜倾梧面前踱步,“沈家是觉得嫁给燕凛无望,才来拖本宫的二皇子下水吗?” “那个沈静,不知道从来弄来的野丫头,说是嫡女就是嫡女了?” “简直是荒谬。” “殿下也没办法,只能让二皇子纳了那沈静为妾,禁足二皇子府。” “到底,沈成山在,这沈静又实实在在的丢了清白……” 姜倾梧边说,边安抚道,“到底是咱们二皇子占了便宜,一个妾室,回头暗暗处理了便是。” “为了给咱们二皇子挣个面子,也是为了却二皇子心愿,我特意让殿下恩准了百花楼的花娘入二皇子府。” “与沈静一起入府,结结实实的打了沈家的脸,也算给咱们二皇子出口气。” 皇后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了看姜倾梧,转身坐回了凤椅上。 “本宫这个逆子,整日拈花惹草,流连青楼楚馆,若不是如此,也不会给沈家这样的机会。” 姜倾梧见状,默默坐在了一旁,“无事,所幸沈家也没有得逞,殿下还是向着二皇子的。” “只是禁足罢了,二皇子能平平安安,逍遥自在,比什么都强。” “为己所愿而生死相搏的人太多了,二皇子生性淡泊,安稳一生,未尝不是一大幸事。” 姜倾梧的话,说的够明白了,皇后也不是傻子。 脸上的表情怔了怔,继而轻叹着笑道,“你说的对,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之前皇后娘娘赠与的步摇,臣女今日带来了。” “如今形势,二皇子怕是不便再惹人注意,不如就好好在府里消遣些时日。” “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 “无功不受禄,这步摇,臣女自当奉还娘娘。” 姜倾梧朝挽月示意,可挽月拿着锦盒刚走了几步,皇后便连忙喝止。 “这是哪里话,本宫给你,可不是为了燕南的事。” “是本宫觉得这步摇甚是好看,与你相配。” “哪有还给本宫的道理。” “你若还给本宫,怕是要生分了。” 说着,皇后便朝挽月示意,退了回来。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那就多谢皇后娘娘。” “娘娘放心,有臣女和殿下在,娘娘和二皇子,凡事无虞,必然富贵余生。” 皇后浅浅扬起嘴角,点头附和,“自然。” 姜倾梧把该说的都说了,皇后心中也自然有数。 如今她还没有摒弃燕修宸资本,自然是有台阶就下。 “启禀娘娘,虞妃来给您请安了。”门外的宫婢通传道。 姜倾梧脸色一怔,不解的看向皇后。 皇后也是满脸无奈,苦笑着朝宫婢挥了挥手。 “正好你在,陛下新封了个虞妃,你也见见。” 沈贵妃刚打入冷宫,这又来了个虞妃? 该不会又是沈家的手笔。 姜倾梧正心中腹诽,随即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第126章 化成灰我都认识她 这声音,分明就是沈婉蓉,可是这样子,却不是。 虞妃恭恭敬敬的冲皇后请安,得了应允,才缓缓起身。 “这位便是顺庆侯府的姜姑娘。” 说着,虞妃便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微微屈身行礼。 “见过姜姑娘。” 按照规矩,她是不必向姜倾梧请安的。 而姜倾梧也不该受这个礼,只是看到她走近,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恍惚的想起了什么。 她见过虞妃,就在醉烟巷,庄又问家里失火的那日。 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拳头,脸色也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你是嫔妃,她是臣女,你怎能向她行礼,若不是你不懂规矩,便是有意陷姜姑娘于不义了。” 皇后突然开口,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而姜倾梧也缓过神来,起身朝虞妃微微行礼,“虞妃娘娘,皇后说的对,我是臣女,你是嫔妃。” “尊卑有别,你可不要陷我于不义。” “哪里,是我的错了。” 说着,虞妃便转身朝皇后道,“娘娘,陛下说,玉雅公主的婚事诸多繁琐。” “怕娘娘烦扰,特意叫嫔妾来帮衬一下。” “您有什么琐碎的事情,都可以叫嫔妾去做。” “是吗?”皇后没好气的附和着,转而想起了什么。 “内府司选了一批宫人,给玉雅送嫁,你去将人清点一下,领到公主的枝雅阁。” “是,嫔妾这就去。” 姜倾梧见离开的虞妃,急忙起身,朝皇后微微示意,“娘娘,我有事,先走一步。” 没等皇后说话,姜倾梧便立时追了出去,就连挽月都没反应过来。 姜倾梧追上虞妃的时候,她正带着两个近身和两个太监出了皇后的宫门。 姜倾梧没有贸然上前,也没有叫住她,而是默默跟在身后,目光紧紧注视着虞妃的背影。 挽月不解的看着虞妃,又转头看向姜倾梧,“姑娘,你看什么呢?” “你听她的声音,像不像沈婉蓉。” 挽月愣怔的看着远处,恍惚的点着头,“您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你不会以为,这个虞妃是沈婉蓉。” “是,我就是这么以为的。”姜倾梧见虞妃他们走远,疾步跟了过去。 挽月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声音像,可是这个虞妃,明显比沈婉蓉年纪大啊。” 姜倾梧之前倒是没注意,听到挽月这么说,确实如此。 从样貌上看,确实有些沉稳和年岁。 “看样子,最多也就二十多岁,大也大不了多少。” 姜倾梧放慢了脚步,可目光仍旧没有从远处的身影挪开。 “姑娘,她怎么能是沈婉蓉呢,沈婉蓉可是跟你一般大,她还跟了三皇子。” “若真是沈婉蓉,岂不是先跟了三皇子,又跟了陛下?” 姜倾梧冷笑一声,转头看了看挽月,“有什么好吃惊的。” “我不是许给了燕凛,又许给了他的王叔嘛。” 挽月愣了愣,顿了顿脚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姑娘,你和沈婉蓉不一样,你跟三皇子又没有……” “嘘……”姜倾梧朝挽月示意,一把将人拉到了墙边拐角。 远处的虞妃,遣走了身后跟着宫婢和太监,独身一人朝冷宫的方向而去。 姜倾梧见状,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正当姜倾梧一步一步跟着虞妃,快要到冷宫的时候,却在长街拐角,撞上了许轻染。 许轻染从远处过来,带着两个宫婢,见到姜倾梧,便高声叫住了她。 “姜姐姐……” 姜倾梧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虞妃,这时,她听到喊声,也停住了脚步,转身迎了过来。 姜倾梧看着走近的许轻染,脸黑如炭。 “姐什么姐,谁是你姐姐。”姜倾梧他厉声喝道,将心头压着的一口气,全撒到了许轻染的身上。 许轻染也不生气,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朝姜倾梧行礼,“姜姑娘……” “无意得罪姜姑娘,奴婢本是去药膳司给太后拿药膳的。” “既然……”许轻染说着,转头看到了虞妃,随即朝其行礼,“参见虞妃娘娘。” “免礼。” “奴婢忙着给太后送药膳,就不打扰两位了。”许轻染微微行礼,随即带着人扬长而去。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看着两人心里不由的疑心。 许轻染是顾厌白的人,这两人八成也是穿一条裤子的。 “我过来散步,没想到挺热闹啊。”姜倾梧没好气的扫过虞妃。 “不知虞妃去那边做什么,那条路,好像是通往冷宫的。” 姜倾梧本想将军,可对方却从容应答,“我去冷宫见见沈贵妃……哦,不,现在应该叫沈才人了。” 她竟然承认了,承认的这么干脆。 “你去见她做什么,冷宫之地,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虞妃微微扬起笑意,和声轻柔道,“姜姑娘有所不知,我本是沈贵妃宫里的宫婢,如今深受陛下恩典。” “能做上这皇妃,也是托了沈贵妃的福。” “清早,我便请示了陛下,去冷宫见沈才人,向她行叩谢之礼。” 姜倾梧一时语塞,心里也有些无措。 这虞妃竟然回答的如此得体,像是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似得。 人家是去见沈贵妃,还是光明正大的去见得,倒是她成了鬼鬼祟祟的人。 “原来如此,我……我也是随便走走,正巧看到了你。” “那……姜姑娘要一起吗?听说姜姑娘跟沈才人有些误会,不如……” 姜倾梧闻言,扬起一笑,朝虞妃微微示意,“那就不必了,我这人爱干净,喜欢热闹,去不得冷宫的。”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大步而去。 挽月跟见姜倾梧脸色阴沉,紧跟着姜倾梧,也不敢出声。 一直走出去很远,姜倾梧才放慢了脚步。 思绪重重的想着什么,随即径直朝皇帝的上央宫而去。 “姑娘,咱们去哪啊,你还是觉得她是沈婉蓉?” 姜倾梧疾步匆匆,仿佛拿定了什么主意,“去内户司查查这个虞妃,她不是说以前是宫婢嘛。” “那就一定会有她的档案。” “我不会认错的,沈婉蓉……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姜倾梧正匆匆忙忙的朝内户司去,却在长街岔路口,听到了燕修宸的喊声。 “故倾……” 燕修宸是从皇后宫中的方向而来的,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 “你想查的东西,都在我这。” 第127章 虞妃身份成谜 出宫的马车上,姜倾梧捧着燕修宸给她的册子,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这不可能,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燕修宸错愕一笑,朝姜倾梧手里的册子看了看道,“那上面有印章的。” “这可是内户司的记档。” 姜倾梧闻声,随手将册子扔在了木桌上,“那这个就是假的。”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拿起了那册子摇头道,“本王在陛下那见到虞妃的时候,也很吃惊。” “虽说她未必是沈婉蓉,可是她曾经出现在醉烟巷,就足以证明她有问题了。” “上次你就说她是沈婉蓉。” “这次……”燕修宸说着,随意的翻看着手里的册子。 姜倾梧仍旧是不相信,她相信没有那么多巧合,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不相信她叫林虞,也不相信她二十四岁,更不相信,她和沈家无关,只是个普通的宫婢。” 燕修宸有些不安的看着姜倾梧,一脸认真的朝其凑了过去。 “如今陛下对她很是宠爱,日日都要她侍寝,满宫里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你就算有所猜忌和怀疑,也要妄自行动。” 姜倾梧缓过神来,转头看向燕修宸,“不能明着来,那就暗着来。” “宫里,你比我方便,你去。” 燕修宸忽的一怔,坐直了身子,“去哪?” “夜里,去虞妃宫里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试试她的武功。” 燕修宸一声轻笑,往后缩了缩身子,“沈婉蓉会武功吗?” “武功……一点点,不过……”姜倾梧说着,脸色微微一沉,“她射艺很好,最善弓箭。” “你是知道的,我一定要杀了沈婉蓉……” 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目光紧紧注视着姜倾梧,“你好像……很恨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 “不为什么,她和沈贵妃都得死,迟早的事。”姜倾梧笃定着,眼神里布满了杀气。 夜半子时,燕修宸一身江酒的打扮,潜入了虞妃的安虞宫。 而彼时,姜倾梧正在摄政王府。 夜深露中,四周都静悄悄的,姜倾梧握着自己的刀在湖边不停地踱步。 一是担心燕修宸会被识破,二是在思索该如何除掉沈婉蓉和沈贵妃。 “姑娘……别担心,干爹的轻功是最好的,况且皇宫是他长大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九寒拿了斗篷出来,姜倾梧的思绪才骤然回过神来。 见九寒递过斗篷来,顺势将自己的刀递了过去,接过了衣裳。 “话虽如此,可是如果被人知道他夜半乔装潜入宫中,怕是要多番解释。” “怪我白日里太冲动了。” 姜倾梧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心里越发不安。 姜倾梧喃喃着,继而想起了什么,“你明日就要出发了。” 说着,姜倾梧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牌,朝九寒递了过去。 “这是梧桐苑的令牌,你拿着这个,会有用。” 九寒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不解的犹豫着,“这……这个不太合适。” “表哥他喜读诗书,武功不如你,一路上需要你多加照应。” “这玉牌……”姜倾梧说着,拉过九寒的手臂,直接拍进了他手里,朝其凑近了些。 “各州各城,有很多六善堂的分堂,虽然大部分都是乞丐和流民,但也有江湖上的朋友和退军的老兵。” “如果需要帮忙,这玉牌,他们都认得。” “以防万一。” 九寒闻声,有些吃惊的看着姜倾梧,“姑……姑娘,你居然在……” “嘘……”姜倾梧朝九寒比划着,不禁一声轻笑,“你干爹不是什么都知道嘛,不知道这个?” “只知道京城,但不知道……” 九寒的话没说完,便被高处的声音打断。 “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偷偷摸摸的说悄悄话……”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注意道,不远处湖边的阁楼上,顾厌白正坐在高处的屋顶喝酒。 而她和九寒,竟然毫无察觉。 “你……你什么时候在那的,你偷听我们讲话?”姜倾梧眼神冷了下来,抬眸高喝。 顾厌白闻声一笑,半躺了下去,手里捏着酒坛子,一副不羁从容的轻笑。 “是我先来的,你怎么能怪我偷听呢?不讲道理啊。” “这王府的日子,真是无聊,前些日子,看他们忙着修葺北苑,还热闹些。” “这两日,燕修宸也忙的不见人,无聊死了。” “难得你们来,我当然要凑凑热闹了。” 姜倾梧脸色一沉,捡起湖边的碎石,朝顾厌白飞掷了过去。 “啊……”小石头不偏不倚的命中顾厌白,人也直接从屋顶滚了下来。 姜倾梧心里一惊,三层高的阁楼,见人掉下来,轻功迅速到了跟前。 本想着能接他一把,却不想顾厌白的轻功了得,她赶到的时候,他正巧稳稳落地。 顾厌白看到急速到跟前的姜倾梧,不禁一声嗤笑,“对我这么好?怕我摔死没法跟燕修宸交代。” “你偷听到了什么?”姜倾梧懒得跟他纠缠,厉声质问道。 “你们说了什么,我就听到了什么?” 顾厌白不紧不慢的喃喃着,像是有些醉意似得,直接坐在了湖边的假山旁。 “不过我不得不骂你,是你让他去宫里刺探得,如今又担心起来,女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很虚伪啊。” “其实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我知道的一定比你知道的多。” 姜倾梧听着,骤然脸色一沉,夺过顾厌白手里的酒坛子,扬手扔进了水里。 “哎……你干什么?我这可是从酒窖里拿的好酒……” 顾厌白忽的起身,看着酒坛子落水,转身正要朝姜倾梧发作,便撞上了姜倾梧手里的刀。 “姑娘……”九寒冲过来想阻拦,可是姜倾梧却厉声打断了他,“你闭嘴。” “顾厌白,既然你说了,我不问,显得我不尊重你。” “陛下新封的虞妃,林虞,到底是谁?” 顾厌白看着明惶惶的刀锋,僵着身子不敢动,低低笑了笑道,“拿刀逼我,这是有多看不起我啊。” “别做这架势,你不敢杀了我。” “倒不如……” 顾厌白说着,定睛看着姜倾梧,继而扬起一抹邪笑。 “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想知道,不如,我们交换啊。” 第128章 信息交换,救命恩人是谁? 交换?交换什么? 姜倾梧眉心紧锁,正不解的看着顾厌白,他便转头朝九寒招呼了过去。 “去叫人拿好酒好菜来。” “你家姑娘扔了我的酒,得陪我一坛子好酒才行。” 九寒听到顾厌白的吩咐,转头看向姜倾梧。 如果是平时,顾厌白无关紧要的吩咐,九寒是听得。 可此时,他自然是要征求了姜倾梧的意思。 姜倾梧犹豫的看着顾厌白,默默良久,朝九寒微微示意。 不多时,檀溪便和两个婢女将酒菜送到了湖边的石桌上。 一坛子好酒,和酒壶也随即送了过来。 顾厌白见状,没等姜倾梧说话,便自顾的倒了酒,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了姜倾梧面前。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传来一声哼笑,“你觉得我会陪你喝酒吗?” “这是规矩,交换的规矩。” 顾厌白说着,朝一旁的九寒看了过去,“他知道。” “这是我和燕修宸的规矩,以前我们一直如此。” “只是一别数年,再见面,他满心满眼都是你,筹谋多了,算计多了,又有了自己的女人。” “陪我喝酒的时间……都没了。” 顾厌白脸上多了几分阴郁之色,端着酒杯抬眸看向姜倾梧,随即一饮而尽。 姜倾梧听到顾厌白说和燕修宸的往事,一时间来了兴趣,朝九寒和檀溪挥了挥手。 两人见状,朝姜倾梧施礼,默默走远了些。 顾厌白回过神来,看着两人的背影,仿佛看穿了姜倾梧的心思。 “看来你很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你不是说要交换嘛,如何交换?什么规矩。” 姜倾梧将手里的刀啪的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做足了和顾厌白纠缠的架势。 顾厌白一声轻笑,朝姜倾梧指了指她面前的酒杯,“先喝了那杯酒。” 姜倾梧也不啰嗦,区区一杯酒,一仰头罢了。 “啪”的一声,姜倾梧放下酒杯,朝顾厌白示意,“说。” “这规矩还是燕修宸定的,一个问题一杯酒,喝酒的人问,对方答。” “以此交换,互换信息。”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顾厌白,继而点了点头,“说谎怎么办?” 顾厌白坐直了身子,扬起一笑,“这个游戏最重要的,就是做游戏的两个人,相互信任。” “规矩就是,不说谎。” 自己不能说谎,那顾厌白也不能说谎。 有意思的,这规矩,居然是燕修宸定的。 姜倾梧暗暗思索着,狐疑的目光紧紧盯着顾厌白。 “我信你。”姜倾梧犹疑了片刻,脱口答应。 一来是她确实有很多问题要问顾厌白。 二来,她也想尝试一下,燕修宸曾经做过的事。 “好,好气魄,既然你信我,那我……也信你。” 顾厌白说着,端起酒杯,朝姜倾梧示意,一饮而尽。 “我问你,你为何非要杀了沈婉蓉。”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想起了什么。 曾在普灵寺,她一时大意,本以为当日可以杀了沈婉蓉,说了很多前世的事情。 如果沈婉蓉在顾厌白手里多时,怕是什么都告诉她了。 “她杀了我姜家全族,害死我二哥和表妹,我怎能饶过她。” 姜倾梧眼里藏着恨意,干脆的很。 顾厌白眉头一皱,眼中拢起疑惑,“荒唐,她什么时候杀了你姜家全族……” 姜倾梧扬起一笑,淡淡道,“做了个梦,加上她们沈家和我们侯府翻脸,我又知道了她和燕凛的筹谋。” “不杀她,我于心不安。” “更何况,我的婢女星儿,就是因为她才死的。” “一个梦?呵,真是荒谬啊。”顾厌白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觉得没什么可疑。 正失神,姜倾梧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朝顾厌白示意,“该我问了。” 说着,姜倾梧便咕咚一口。 “你问。”顾厌白也回过神来,唇角扬起不羁的笑意。 “林虞,虞妃,是不是沈婉蓉,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可不信。” 顾厌白闻声,传来笑声,“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你忘了,当日普凌日,我假冒江酒,救了你。” “后来,被赶来的燕修宸一掌打下悬崖……” “当然,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我救了她。” 姜倾梧心里一惊,这才恍然大悟。 当日在普灵寺的事,突然浮现在眼前。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虞是不是沈婉蓉。” “是。”顾厌白不假思索的脱口道,唇角微扬,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她是你的手帕交,你怀疑她是,怎么可能错。” 姜倾梧心里惶惶一惊。 顾厌白竟然就这么回答了她。 而且沈婉蓉真的就是林虞,她真的猜对了。 姜倾梧还在失神,顾厌白便已经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姜倾梧见状,朝顾厌白示意,“你问。” “你为何要嫁给燕修宸,我开始以为你是报复燕凛,后来,我又以为,你所筹谋。” “再后来,我想着你要利用燕修宸当皇后……” “可是我总觉得你心中所想,并非如此。” “你为何要答应燕修宸,嫁给他。” “他是真爱你,但你不是,至少当初答应他的时候,不是。”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笑着摇头道,“这就是你一直想要拆散我们的原因?” “你是怕我算计他?” “你倒是对他很好呢。” “别废话了,我要一个答案。” 顾厌白脸色沉了下来,边说边自顾的拿起了酒壶。 姜倾梧暗暗露出苦笑,垂眸陷入了沉思。 “你说的对,当初答应,也许真的并不算爱。” “不过并非是报复燕凛,也不是有所图谋,更是不是什么想要当皇后。” 顾厌白不解,眉头紧蹙,“那是什么?” “是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厌白顿时一怔,握着酒壶的手荡在了空中,眉头紧蹙的抬眸看向姜倾梧。 “救命……恩人?” “你是说,西陵战场?”顾厌白脸色微沉,眸色凝重,紧紧盯着姜倾梧。 姜倾梧愣怔了片刻,摇头道,“不是,是……十四岁,与桑国在东境的那一战。” 顾厌白心中一惊,瞳孔地震的看着姜倾梧。 “十四岁,那就是,三年前与桑国的战役?” 姜倾梧点了点头,重重叹了口气道,“那个时候,你应该……二十一岁。” “你是桑国人,应该知道那场战役。” “其实我当初和燕凛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 “我曾在燕凛的书房,看到过一枚玉佩,正是当初在东境战场,救我那人身上的玉佩。” “我昏迷中,扯下了对方的半块玉佩,和燕凛书房的,正好契合。” 顾厌白惶惶无措的看着姜倾梧,手不自觉的暗暗摸向自己的腰间。 第129章 燕顾恩怨,浮出水面 姜倾梧思绪沉浸在过往当中,丝毫没注意顾厌白的动作。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厌白正缓缓起身,若有所思的朝湖边踱步。 “本以为,可以拿这东西,要挟你点什么。” “没想到啊,你竟这般在意……这个恩人。” 姜倾梧听到了顾厌白的呢喃声,只是却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顾厌白忽的回过神来,一声轻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燕修宸如此深情于你,你竟然只是为了报恩。” “你少废话,该我问了。” 顾厌白扬起一笑,朝姜倾梧抬手示意。 “你和燕修宸到底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 顾厌白双手覆在身后,低头一笑,“知道你要问这个,告诉你也无妨……”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可是说是从小一起长大。” “我们……是兄弟。” 姜倾梧眉头一紧,豁然起身,“兄弟?亲兄弟?” 顾厌白脸色忽而一沉,继而冷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亲兄弟的话,那我也能混个王爷当当了。” 姜倾梧缓缓冷静下来,默默坐了回去,“那就是亲如兄弟的……朋友。” “兄弟就是兄弟,什么朋友。”顾厌白脱口分辩道,随即坐了回去。 端着酒杯,顾厌白的目光露出几分狠厉,“还有一个问题。” 说着,顾厌白抬头一杯酒。 “你是如何知道,燕凛不是你的救命恩人,燕修宸才是的。” 姜倾梧心里一怔,顿时有些无措。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可没有预想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说你在燕凛府里看到过那半枚玉佩,可曾真的与你的那枚玉佩放在一起,合二为一的相比较过呢?” 姜倾梧恍然一惊,微微摇头,“没有……我竟然没有。” “只是那玉佩长得一模一样,也是半块,恰巧是我手里的另一半。” 顾厌白轻蔑一笑,“那你如何知道,燕修宸是,而燕凛不是呢?你在燕修宸那也看到过那玉佩吗?” 姜倾梧又摇头,继而暗暗叹了口气道,敷衍道,“是……燕凛自己说的,我偷听到的。” “只是他没说那玉佩的事。” 姜倾梧心中恍惚,惴惴不安。 如今这诸多疑惑,仿佛预示着更多的可能。 她从未跟燕修宸提过这件事,一是不想让燕修宸觉得自己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二是,她从未怀疑过前世临死前,燕凛对自己说的话。 可现在却让她突然想起了曾经玉雅说的话。 如果燕修宸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如何。 姜倾梧缓过神来,抬眸看向顾厌白,“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说着,姜倾梧渐渐冷静下来,看着顾厌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问你,你为何要杀燕修宸,又为何……对他那样好。” “而他为何也是很恨你一样,却又十分爱护你。” “呵。”顾厌白一声哼笑,“我对他好?你哪里看得出我对他好?” “你连手下对他不敬,都不允许,还说不好?” “你怕我算计她,恐怕已经将我查了个底朝天了。” “还有,你锁着这铁链都不肯离开……还熬什么鸡汤……” “回答我的问题。” 顾厌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脚上的链子,脸色微微一沉,不情不愿的喃喃着。 “他曾经……抛弃了我。” 顾厌白有些晃神,脸上布满了凄厉与伤怀之色,“你知道扶耶吗?” 姜倾梧心中一惊,重重点头,“扶耶是桑国南部,首领扶耶阿斯割据一方。” “传闻,扶耶族以古老的邪术统治南部。” 顾厌白闻声,传来阵阵冷笑,微微摇头,起身踱步道,“邪术?” “什么邪术,不过是借此滥杀嗜血的由头。” “你知道吗,他们生剥活人,取肝熬汤。” “他们割肉祭祀,挖眼剖心……” “在那里,他们可以借着邪术,为所欲为。” “一个人能干干脆脆的死在那,都是奢望,都是幸运的……” 姜倾梧心里微微发颤,不由的吞咽着口水。 也随即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燕修宸抛弃了你,是指他将你抛弃在扶耶吗?” 顾厌白有些晃神,根本没回答姜倾梧的话,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我年幼重病,体弱多年,是他一直护着我,生死交托的那种。” “他替我遮挡了很多风雨,我们一起学武,朝夕相处,我们彼此了解,彼此信任。” “所以,当那个人逼他二选一,要么他留下,要么我留下的时候,我是打算,自己留下来的。” 说着,顾厌白睁大了眼睛,渐渐不满怒色,癫狂失控的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他是我在世上……唯一在意的人。” “我想着我体弱多病,是个废物,能换他的命,简直太划算了。” “别说是我的命,就算要我挫骨扬灰,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保全他。” “这么多年,我一直,一直在恨意和庆幸之中。” “我恨他抛弃了我,又庆幸……他抛弃了我。” “而在我无数次濒死之时,他却在大燕做着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顾厌白眼底的杀气渐渐浓重,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我恨他,恨他如今的风光,恨他所拥有的一切。” “我要他成孤家寡人,我要他一无所有,我要他为当初所做的选择……付出代价!”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阵阵恍惚中,隐隐想起了燕修宸曾说过的话。 他说,他也很可怜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顾厌白会想要杀了他,又不舍的杀了他。 在扶耶那种地方,他能活下来,不知吃了多少苦。 姜倾梧看着失控的顾厌白,定了定神,“你们当初为何去扶耶,那个逼他二选一的人是谁?” “他可是皇子,摄政王,谁能逼他……” “还有,你……你是如何逃出扶耶,又是如何在桑国……权势滔天的。” “而且,就算有人逼他二选一,我也不相信燕修宸拿好兄弟的命,去换自己的性命。” “你就没有怀疑过,他为何这么做吗?” “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许他有什么苦衷,有不得不那么……”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便激怒了顾厌白。 顾厌白眸色骤然泛起杀意,一个健步逼过去,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 第130章 哥,我错了,你别赶我走! 姜倾梧没有防备,突然强大的力量,让她一时缓不过气来。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也失去反抗之力。 “什么误会?你是说我误会了他?你是说他没有丢弃我是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姜倾梧挣不开,就在她下意识的挣扎,拼命拍打着顾厌白手的时候。 “咻”的一声,空中飞来一把短刀,直接划过了顾厌白的手臂。 “咳咳咳……”顾厌白的手松开,姜倾梧也骤然失重,踉跄后退间,被燕修宸一把扶住。 燕修宸一身江酒的装扮,看着姜倾梧脖子上的指印,抬手握着另外一把短刀,朝顾厌白指了过去。 顾厌白也回过神来,看着燕修宸传来阵阵狂笑,“又拿刀指着我,你又不舍得,装腔作势。” “咳咳……我,我没事。” 姜倾梧渐渐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顾厌白,伸手按下了燕修宸的手臂。 见燕修宸收回拿刀的手,顾厌白却更恼了,“你听她的,不过一个女人,她不爱你你知道吗?” “她跟你不过是为了报恩……” “你闭嘴。”燕修宸怒喝着,收起短刀,朝其逼近,“你可以走了,我这……容不下你了。” 说着,燕修宸转身扶住姜倾梧,“我们走。” 听到燕修宸的话,顾厌白慌了,瞬间眼底猩红,惶惶无措的大喊着。 “你刚才听到我们说话了是不是,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赶我走?” “你又想抛弃我是不是。” 燕修宸听到了顾厌白的喊声,却没半点停留,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脸上的阴郁之色也越发浓重。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心里惴惴不安。 “你……你别后悔,我告诉你燕修宸,如果我真的走了,我就……我就杀了所有跟你有关的人。” 顾厌白无计可施的威胁着,不由自主的朝燕修宸追了两步。 可是见燕修宸还是没有停下来,顾厌白彻底慌了心神,几个大步追了过去,“哥……” 燕修宸心里咯噔一下,倏地顿住脚步,身子也不由的僵住。 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后的顾厌白带着几分哽咽,又开了口,“哥,我……我错了,你别赶我走……” 姜倾梧转头看着燕修宸,又看了看停在身后不远处的顾厌白,心里为之动容。 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燕修宸在顾厌白重伤之际,担忧不安,紧张的样子的。 也突然理解了,为何燕修宸会纵容他,放任他在王府肆意妄为。 因为他知道,顾厌白在意他,根本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而那个在燕凛面前从容有度,深不可测的顾厌白。 在外人面前,嚣张不羁,肆意张狂的顾厌白。 此时在燕修宸面前,竟然红着眼眶,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 姜倾梧的一颗心跟着微微轻颤,她也不忍心了,尤其是想起顾厌白在扶耶可能受过的苦。 “天色不早了,你没事就好,我先回侯府了……你留下。” 燕修宸回过神来,看向姜倾梧的眼神也布满了几分愧意。 “让九寒送你回去,明日本王去侯府见你。” 说着,燕修宸朝远处的九寒微微示意。 姜倾梧离开的时候,燕修宸正朝顾厌白而去。 而看着顾厌白,像孩子拿到了糖一样在笑,姜倾梧心里五味杂陈。 只是有很多问题,埋藏在了她内心深处。 那个逼迫燕修宸二选一的人是谁? 逼迫他这样身份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而顾厌白和燕修宸既然一起长大,为何大燕却没有他的痕迹,和只字片语。 他到底是谁,真的不是亲兄弟吗? 一声哥,就让燕修宸心里防线崩塌,可见他对顾厌白的珍视,不比顾厌白少。 那他为何当初要放弃顾厌白,丢弃他。 顾厌白又是如何活下来,如何逃出扶耶,到桑国,再到如今势力庞大。 还有,一件她不愿意去想,去分明的事。 就是三年前和桑国之战,救她的人,究竟是不是燕修宸。 虽然……她早已笃定,无论是不是,都不会放弃这段感情。 ………… 北苑的湖边,已过子时三刻。 空气里泛着寒意,即便檀溪他们加了两盏灯笼,也难掩夜的漆黑。 燕修宸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又接过檀溪送来的药箱,将顾厌白按在了石凳上,自顾的解开了他手上的锁链。 顾厌白像个失智的孩子一样,目光紧紧的注视着燕修宸,将他看的心神不定。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燕修宸低声道,声音不急不缓。 倒是顾厌白,连忙坐直了身子,笑着解释,“我跟她闹着玩的,我不会杀她的。” 说着,见燕修宸给自己包扎伤口,连忙将胳膊凑了过去。 “哥,我错了,你知道,我就算要杀人,也不会第一个杀姜倾梧的。” “爱屋及乌……我懂。” 顾厌白将杀人说的这般稀松平常,而燕修宸也听得十分平静。 “是我……将你丢在扶耶的,是我对不起你。” 燕修宸低声喃喃着,而顾厌白静静的看着燕修宸许久,朝其凑近了些。 “所以……你是有苦衷的,对。” 燕修宸听着顾厌白的话,手微微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燕修宸不说话,寂静的空气里,只有药瓶碰撞的声音。 而顾厌白也终究是没有安奈的住,“你当初选择将我交出去,将我丢在扶耶,到底有没有苦衷。” 燕修宸自顾的给顾厌白包扎好伤口,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 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自顾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见燕修宸缄口不言,顾厌白更恼了,疑惑的看着他,传来一声冷笑。 “我以前也曾想过姜倾梧所说的话,你是有苦衷的,你是不得已的,我甚至一直以为,你会回去找我。” “会回去救我,会带我回大燕。” “可是你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姜倾梧不是我,她无法理解……” 顾厌白思绪重重,心里的委屈也一吐为快。 只是话没说完,一直不开口的燕修宸却突然打断了他。 “没有苦衷,没有不得已,也……没有回去找过你。” 第131章 默契相护,为顾厌白报仇,残暴出手 顾厌白心里咯噔一下,骤然冷了几分。 “不可能!”顾厌白脱口喝道,连连摇着头喃喃着,“不可能的……” 他为什么会和姜倾梧生气,会一时失控去掐她的脖子。 是因为,这么多年,他经历了无数次自我安慰,和身陷低谷的绝望。 一边让自己相信,燕修宸是不得已为之。 一边又劝自己认清事实,接受燕修宸的背弃。 就像现在,他只能又一次无奈接受事实。 “算了,没什么不可能的。” “哪有什么苦衷,哪有什么不得已……” 顾厌白轻叹着,传来苦笑,端起酒杯正要往嘴里送,燕修宸便一把夺了过去,一饮而尽。 顾厌白骤然一怔,空了的手荡在空中,眸光深沉的注视着燕修宸。 “都是前尘往事了,收手。”燕修宸抬眸看向顾厌白,面色清冷。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而身后的顾厌白传来一声苦笑,忽的起身喊道,“收手?任何人都可以让我收手,唯独你不可以。” “你知道我在扶耶那两年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你知道我在扶耶等了你两年吗?” “我一直以为你会回来接我,一直以为你会,可是你没有。” 说着,顾厌白几步追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燕修宸的手腕。 “姜倾梧说的对,你不是为了自己性命而放弃兄弟的人,尤其是放弃我……到底为了什么。” 燕修宸脸上表情复杂,是伤怀之色,也是愤恨之意。 有愧疚,也有不安,更多的……是心疼。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骤然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漆黑的空中飞来无数支飞镖,朝两人而来。 燕修宸眸色一沉,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将顾厌白拉到了身后。 飞身踢开两支暗器后,又稳稳接住一支。 暗器是四角飞镖,刻着扶耶族的族纹,燕修宸一眼便认了出来。 “扶耶!”燕修宸心中一惊,立刻拿起了石桌上的短刀,朝顾厌白扔过去一把,“阿泽……” 顾厌白默契的接过短刀,转身和燕修宸站在了一起。 黑衣人从屋顶纷纷飞身而来,十几个人,迅速将两人围在了院子里。 为首的人,黑衣黑袍蒙面,虽然是大燕的装扮,但发型不是。 扎了满头辫子,辫子上还带着桑国特有的银饰。 顾厌白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朝燕修宸低声喃喃着,“是冲着我来的。” 说着,顾厌白便扬起一声冷笑,脸上又露出几分不羁之色。 “你们扶耶的人,本事好大了,追杀本王,都追杀到大燕来了。” 为首的人闻声,握着手中弯刀,抬手指着顾厌白,“桑国那个老东西正和大燕开战,可顾不上你。” “如今你在大燕的人手寥寥无几,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 说着,为首那人便拔出弯刀,便朝手下挥手,“杀了泽恩亲王。” 见众人逼近,燕修宸眸中泛起杀意,“鼠国宵小,找死!” 话音刚落,九夜和九寒便带人冲了进来。 大批亲卫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杀,一个不留。”燕修宸握紧了手里的刀,恶狠狠的目光里,仿佛嗜血的鹰一般。 双方厮杀,一触即发。 顾厌白见状,刚要上前,便被燕修宸一把按住,顺势夺走了他手里的刀。 “躲开!”一声呼喝,小六子便和两个亲卫将顾厌白挡在了身后。 其实燕修宸也可以不动手的,只是对扶耶怨恨已久。 如今送上门来,他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十几个扶耶人,功夫算不得好,可下毒的本事一流,下九流的招数,层出不穷。 不是暗器便是毒针,迷药…… 王府众人没有防备,许多都中了招。 而燕修宸虽然一一躲过,可制胜生阻。 顾厌白见状,心里一急,一把推开小六子,轻功一跃到了燕修宸跟前。 拔出青玉笛,替他挡下了一支毒针。 燕修宸看到顾厌白,立刻将人护在了身后。 顾厌白武功不好,又受了伤。 但燕修宸对扶耶的暗算不熟悉,顾厌白刚巧可以抵挡。 两人相辅相成,十分默契。 双双站定之际,燕修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也正看着他。 曾经何时,他们也曾背靠背,相互信任,默契相护。 细算算,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联手对敌了。 等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扶耶人已经被纷纷拿下。 死了大半的黑衣人,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里。 燕修宸握着短刀,朝为首的那人而去,一把扯开了他脸上的黑纱。 虽然燕修宸不认识,但顾厌白却好像认识。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脸色不由的微微泛白,攥紧了手里的青玉笛,藏不住的畏惧之色。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脸上细微的变化,也大抵明白了什么,朝被按在地上的人看了过去。 “你是扶耶阿斯派来,刺杀他的……是吗?” 对方满眼不忿,抬眸看向燕修宸,传来一声冷哼。 “哼,没错。” “他是唯一逃出扶耶的人,是扶耶的耻辱。” “又是桑国谋士,给那老东西出谋划策。” “不除他,我扶耶如何能一统桑国,如何能一血耻辱。” “如今他好不容易离开国城,没了国主庇护,自然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今日我行动失败,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扶耶族人……” 燕修宸有些不耐烦,心中生怒,难掩眸中狠厉。 一个眼神朝九寒扫过,便转身将短刀刺在了那人身上。 随即俯身朝其凑近,从喉头发出低吼,“听说,你们扶耶族,喜欢以人的血肉祭祀是吗?” 说着,燕修宸狠狠转动手里的刀,随即猛地拔出,带出满腹血肉。 接着便又狠狠刺入,搅动,周而复始…… 血淋淋的画面,让一旁的顾厌白暗暗吞咽着口水,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 九寒见状,瞬间会意燕修宸之意,立刻和一旁的小六子等亲卫,默契的挡在了顾厌白身前。 拉开了距离,也遮挡了视线。 而那人面目扭曲,口中呕出血来,却痛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燕修宸的刀,却还是没有拔出来, 微微朝其耳边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没有桑国国主的庇护,就可以下手了是吗?” “是当本王……死了是吗?” 第132章 姜倾梧设计除沈婉蓉 顾厌白知道燕修宸为何出手这么狠辣,虽然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他猜得到。 只是即便这样,他心里的疙瘩,也是无法解开。 “你们……还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燕修宸从对方身体里拔出短刀,冷眼扫过,缓缓起身。 这人自然是说不出什么了,若不是被亲卫一左一右强行拽着,怕是已经不行了。 九夜见状,朝其他几人喝道,“说,否则你们的下场更惨!” 几人埋着头,不开口,燕修宸也不耐烦了,从后腰拔出匕首,抬手刺在了面前那人的眼睛里。 “啊……”对方终于叫出了声,但也有气无力,很快便瘫软下来,倒在了地上。 九夜见状,凑了过去。 查看过后,朝燕修宸摇头,“还有一口气。” “所有人,挖眼,削舌,砍掉双腿,给本王吊在西城门……” “桑国扶耶族,潜入大燕者,以此为例。” 言罢,燕修宸拿着双刀过来,递给九寒之后,便扯过顾厌白的手臂扬长而去。 等顾厌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拉到了西厢房外。 “天快亮了,回去睡觉。”燕修宸轻喝了一声,推开了房门。 顾厌白看着转身的燕修宸,突然开口。 “扶耶的人杀我,是想以我的命,挑拨加剧大燕和桑国的矛盾和战火,好坐收渔翁之利” 燕修宸没有回头,低声附和着,“我知道。”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的背影,握着玉笛的手,暗暗覆在了身后,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寅时三刻,万物静寂。 顾厌白凭着轻功了得,悄然出府,一身黑色锦衣,赶到了水街寂静无声的木船里。 船篷里漆黑一片,只听见有人朝他低声叩拜。 “参见泽恩亲王!亲王安康万寿。” 顾厌白面色清冷,在只有微微月光的船篷里,显得更加阴森。 “安康?万寿?”顾厌白冷哼一声,随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扶耶人是如何进京的,王是要你们来保护本王,不是让你们给本王收尸的。” 对方闻声,立刻双膝跪地,“臣下万死,摄政王府守卫森严,我等无法近身相护。” “我们在大燕的探子,并未收到任何扶耶人入京的消息。” “想来,是有人帮他们,若非如此,扶耶人不可能逃得过京刑司的耳目和我们的暗探。” 顾厌白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沉的看了过去,“起来。” “是,多谢亲王。” “三件事,第一,传讯给王,大燕出兵主帅,乃是屡获战功的姜家。” “姜如海耿直忠勇,不可硬碰硬,可借大燕强兵之势,除掉扶耶,有机会,生擒姜如海和姜青屿。” “是,亲王,臣下谨记。” 顾厌白冷眼扫过,转身坐在了船篷下的木桌边。 “第二,通知沈卓奇,姜家父子出京后,立刻对姜倾梧动手,胜败无所谓,脱身为上。” “是,臣下明白。” “第三,找到那个暗中帮扶耶,想除掉我的人。” 说着,顾厌白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眸光狠厉,声音低沉。 “帮扶耶的人,必然是大燕高位之臣,想让本王死的人……在大燕,可不多……” 翌日一早,西城门处,人头攒动。 城中百姓纷纷驻足,触目之余,惶恐震惊。 一旁的告示牌,贴了王府的告示,众人围在前面,传来各种细碎的声音。 “扶耶族?听说是桑国的叛臣割据一方的南部,自称一脉。” “一直想要一统桑国,这桑国和咱们打仗,他们跑来行刺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冒充桑国人行刺摄政王,好让咱们和桑国大打出手,坐收渔翁之利呗。” “这个扶耶,比桑国更可恨,听说,他们那里的人嗜血残暴,杀人不眨眼呢。”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人群里,姜倾梧看着血淋淋的尸体和告示,耳边听着高一声低一声的议论,转身匆匆而去。 “姑娘,咱们去见殿下吗?这是您昨日回来之后发生的事吗?” “不去见他了,他应该没事。”姜倾梧附和着。 想起顾厌白昨日和她说的那些话,心里也明白了什么。 那些扶耶的人,闯入王府行刺…… 恐怕不是为了刺杀燕修宸,而是为了杀顾厌白,否则也不会落得惨烈的下场。 “姑娘,这殿下为什么要将那顾厌白留在王府里,奴婢瞧着也不像是对待犯人那样啊……”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挽月,暗暗叹了口气。 “也许有愧,但我觉得真相,并非只是那样的……”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一时晃了神。 转头看挽月的时候,挽月正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该你问的问,不该你问的,别问,很多事,我都还是一头雾水呢。” 姜倾梧轻喝着,正要上马车的时候,远处传来小六子的喊声。 “姑娘……”小六子骑着马,匆匆忙忙的停在了姜倾梧面前,朝其行礼,“参见姑娘。” “怎么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殿下昨夜……” “不是,殿下一切安好,已经入宫了,殿下要属下给姑娘送封信过来,说晚一些再去侯府见姑娘。” 姜倾梧拿过小六子递过来的信,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我没事,你回去。” “……是。” 【与你猜测无异,林虞脚踝有红痣一颗,寝宫之中搜出修颜粉,应是易容,沈婉蓉无疑。】 姜倾梧看着信上短短的两行字,将信揉成了团,转身上了马车。 “挽月,去将冯七子给我找来。” “是,姑娘。” 午后,二皇子燕南府外后巷,冯七子一副菜农的装扮,推着菜果进了二皇子府。 “今日怎么是你,刘老汉呢?”厨房的人疑惑的看着冯七子。 冯七子本就在市井生活,装的也是似模似样的,点头哈腰的搬着菜果。 “我叔病了,叫我送来,这……搬哪啊。” “搬去厨房,别乱跑,搬完了原路出去,知道吗?” “哎哎哎,小的知道。” 冯七子一边抹汗,一边送走了管事的,搬完了菜果,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内宅。 很快便找到了偏僻小院里的沈静。 沈静见冯七子径直闯进来,又慌张又疑惑,刚要拔剑,冯七子便拿出了沈家的令牌。 “国公叫属下来见姑娘。” 听到冯七子的话,沈静急忙收了剑,“父亲说什么?” 冯七子环顾四周,朝沈静压低了声音,低声私语着。 第133章 燕修宸见神秘老翁 不出半个时辰,冯七子便推着送菜的车离开了二皇子府。 出来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拐进了后巷。 而姜倾梧和挽月,连同送菜的刘老汉,正等在那。 “姑娘,事办好了,一切妥当。” 姜倾梧见冯七子安然无恙,暗暗松了口气,转头朝一旁的刘老汉看了过去。 “你也是从六善堂出来的,刘老伯……今日的事……” “姑娘放心,放心,我全家都在东城呢,要不是六善堂庇佑,早就活不成了。” “这活,还是六善堂找的呢,老汉我知道该怎么做。”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不不不,这我不能要,我……” “给我做事,从来没有不拿钱的规矩。”说着,姜倾梧便将银子扔了过去。 “七子,你和刘老伯回东城,没你们的事了。” “是,姑娘。” 傍晚的时候,姜倾梧去了王府。 刚到北苑,便听到了悠扬的琴声。 姜倾梧循着声音,看到了在湖心亭的顾厌白。 一袭白衣,面前放着一把古琴。 琴声缠绵悠扬,空灵入耳。 姜倾梧不自觉的便走了过去,守在湖边的两个婢女,见是姜倾梧,连忙俯身行礼。 “参见姑娘……” “起来。”姜倾梧附和着,踱步朝湖心亭而去。 顾厌白没有抬头,脸上平静如水,淡泊如斯。 “你来了……他清早入宫,还未回来。” “想来是为了玉雅的婚事。”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思绪也定了下来,转身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昨夜厮杀一场,无事。” “是问我,还是问他?”顾厌白轻声问着,抬眸一笑道,“想来是问他,他自然无事。” 琴声戛然而止,顾厌白定定的看着姜倾梧,眸子里泛起几分愧疚之意,“昨夜是我一时失态,我跟你道歉。” “不必了。” “我今日来,主要是想求你件事。”姜倾梧说着,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你……求我?真是难得,说来听听。” “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何筹谋,到底是敌是友,但我希望你在我二哥和玉雅的婚仪上,不要生事。”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顾厌白眸色凝重,静静地看着姜倾梧,继而浅浅扬起唇角。 “你都这般求我了,我答应便是了。” “只是,我只答应,一,不怂恿指挥沈家行事。” “二,不隐瞒沈家在婚事上的作为。” “三,不以我之意找你们姜家的麻烦。” 姜倾梧闻声,连连点头,“这样就最好了,多谢。”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准备离开,可是顾厌白却传来一声轻笑。 “你已经知道了林虞就是沈婉蓉,准备如何啊。” 姜倾梧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自然是趁着,你没有告诉她我知晓此事之前,杀了她。” 顾厌白传来轻笑声,叹了口气,起身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她这件事的。” “说到底,沈家不过是我利用的棋子,任何人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 “但你不同,你可是他的心头肉,我自然分得清,孰近孰远。” 听到这话,姜倾梧心里有些错愕,转头看向顾厌白,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 “你们昨夜和好了?他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顾厌白的脸色一沉,随即脸上的阴霾又瞬间散开。 微微摇头,苦笑着道,“没有。” “没有和好?” “是没有苦衷,他明明白白告诉了我,没有苦衷,没有不得已,也没有……再回去找过我。” 顾厌白说着,抬眼道,“姜倾梧,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眼底情绪的变化,心里微微一紧,垂眸低声道,“我会查清楚。” “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爱你,可以是没有理由的,但他放弃你……一定有。” 听着姜倾梧的话,顾厌白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之中。 “爱,可以没有理由,放弃……一定有。” “你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放弃……生死之交,多年情分。” 顾厌白低声喃喃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走远了。 出宫的马车上,燕修宸握着手里的金铜扇,思绪万千。 京刑司的耳目铺天盖地,扶耶人能不动声色的到大燕,到京城,再到王府,必然是受人庇护。 顾厌白能想明白的事,他自然也明白,只是有一点,他们不一样。 那就是他不需要去调查那个庇护扶耶人的人,究竟是谁。 “干爹,咱们去侯府,还是回王府。”九夜骑在马上,靠近燕修宸的窗子,低声问道。 燕修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轻轻掀开窗幔,朝九夜眼神示意。 “避开所有人,去十味庄。” 九夜愣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是,儿子这便安排。” 城外七渡岭。 环山而绕的山路之上,是一处隐秘的山庄,十味庄。 庄子在山顶之上,高松巍峨,却只有两个小童守门。 燕修宸只带了九夜一人,叩开门之时,两个小童鞠躬施礼。 “殿下……” “他呢?本王要见他。”燕修宸低声问着。 两个小童微微俯首,恭敬道,“先生在山谷里钓鱼,还未回来。” 燕修宸看着渐渐昏暗的天色,转身匆匆下了山,朝山谷里而去。 竹林茂密,藏着一处雅致的竹木庄园。 园子的后院,正临着淌淌流水。 一老翁穿着粗衣,带着斗笠,拿着竹竿,手边还有一个牛皮水袋和两个麻酥饼。 倒是一旁的木桶里,一条鱼也没有。 燕修宸并没有遮掩脚步声,但老翁却也没回头。 直到走到跟前,燕修宸才停下脚步,站直了身子,微微俯首作揖。 “上次见您,还是在去年隆冬。” “你啊,真是不像话,这都要成婚了,都不说来看看我这老骨头。” 老翁声音温和,收了鱼竿,自顾的拿起了一旁的麻酥饼。 “你别说,这丫头真是会吃,这东西看着其貌不扬,确实好吃……” “下次带她一起来,给我带些饼子过来。”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朝其走近了些,“放过他。” 老翁闻声,传来不解声,“他?谁?我挺喜欢那丫头的啊。” 燕修宸无奈,只能再次开口,“我说的不是故倾,是……” “住口,你要为那东西死几回,才够!”老翁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声音骤然清冷,像是从喉头发出的怒吼,接着又显得平静且无情。 “一个早就该死的人……留不得!” 第134章 行刺燕南,挑唆皇后 留不得,也留了这么久。 燕修宸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眸光微垂,像是笃定了什么。 “你面前的,已不是扶耶边境的燕修宸了,我想留……就一定留得住。” 老翁仍旧没有回头,声音淡然从容,“是啊,翅膀硬了,说话就有底气。” “但你……要想清楚了,当年付出了什么代价,如今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娶新娘,做皇帝,不好吗?为何非要将心思放在一个死人身上。” 燕修宸眸色生怒,不由的逼近,“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非要揪着他不放。” 老翁听到燕修宸的话,收了鱼竿,缓缓起身。 “如果他能死在扶耶,如果他能永不入燕,如果……” “如果当初你能顺利将他送出大燕……也许我能放过他。” “但如今揪着不放的是他。” “死,是他唯一的路。” “杀了他,是我这把老骨头在这世上唯一还未了却的事。” 老翁已是花甲,虽然满脸皱纹,银发白须,却依然眼神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见燕修宸语塞,老翁转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天黑了,早点回去。” “区区扶耶人,过不了我这关的。”燕修宸看着忙碌的身影脱口喊道。 老翁轻蔑嗤笑,拿着东西,抬眸看向燕修宸,“你怎知道……只有扶耶人。” 燕修宸看着老翁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疾步而去。 燕修宸和九夜,骑马匆匆赶回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北苑里静悄悄的,直到撞上檀溪和两个婢女从西厢房出来,燕修宸一颗心才沉了些。 “顾厌白呢?” “在房里,正在用晚膳……”檀溪附和着,下一刻,屋里的顾厌白便迎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只鸡腿,满手油的走了出来,“你们怎么才回来。” “等着你用晚膳,等了许久,正好,一起吃……” 燕修宸看到顾厌白安然无恙,暗暗的松了口气,“你自己吃。” 燕修宸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朝自己的房中而去。 顾厌白一脸错愕不解,转头看向九夜的时候,九夜也没说话,便匆匆而去。 回到房中的燕修宸,坐在坐榻边,紧紧闭上了眼。 满腹思绪,层层叠叠的在他心里绕来绕去。 “干爹……”九夜低声喊着,朝门口的檀溪微微示意。 檀溪见状,端着饭菜送了进来。 “殿下,厨司做了燕窝粥和一些您爱吃的菜式,奴婢给您挑了些,送过来了。” 燕修宸看着檀溪和两个婢女正要进来,微微抬手,阻止了他们。 “你们去吃……九夜,你也去。”燕修宸附和着,起身朝书桌边走了去。 “我们去吃?干爹?您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什么公事也得吃饭。”九夜疾步跟了过去。 可没听到燕修宸回答,只好挥手遣走了檀溪他们。 “干爹,其实您不用担心的,王府里守卫森严,您还特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顾厌白。” “即便不只是扶耶的人,也很难有人能近他的身的。” “况且,他伤势差不多都痊愈了,您又拆了锁链,他若是想逃,谁也追不上啊。” 燕修宸自顾的打开了桌上的奏章,头也没抬的淡淡道,“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去通知赤红卫,暗中搜索在京中的扶耶人,找到之后,立刻拿下。” “还有……故倾,今日没事,小六子可将信送给她了?” 九夜微微摇头,“儿子也不知道。” “不过,干爹你放心,那姜姑娘神通广大,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怔了怔神,传来一声轻笑。 “也是,不管做什么,本王给她善后就是了。” 虽然话这么说,但燕修宸绝对没想到,当天夜里,沈静刺杀二皇子被捕。 二皇子燕南受了伤,虽然不重,但血淋淋的,还是医治了半宿。 一直到清早,御医们才敢回宫去。 天色蒙蒙亮,燕修宸便被叫到了二皇子府,等姜倾梧赶来的时候,沈静已经被审了半个时辰。 该说的,都说了。 院子里,沈静血淋淋的趴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见皇后和燕修宸坐在屋里,姜倾梧缓步上前,“娘娘。” “你来了,这么早,把你也惊动了。”皇后脸色难看,但对姜倾梧还是柔声细语。 姜倾梧看了一眼门外的沈静,默默坐在了一旁,“都审问清楚了?这沈静怎么会……” “还不是沈成山的主意,想要杀了本宫的儿子,绝了本宫的后路,给她的人铺路。” 姜倾梧见皇后一脸怒色,乔装一副不解的样子,“给他的人铺路?谁啊?” “那个新来的小狐狸精,林虞。” “她真的是沈家的人?怪不得呢,沈贵妃刚入冷宫,她就蛊惑了陛下。”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一本正经的演戏,暗暗扬起唇角,会意的搭腔。 “这么看来,从百花楼沈家就开始算计二皇子了,逼得燕南纳她入府,就是为了行刺燕南。” “是本王大意了,想着一个小妾,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今,沈贵妃余势未消,这林虞又是新宠,若是皇后失子,一蹶不起,这宫中便是他们沈家的天地了。 真是够聪明的,她不过一开口,燕修宸便知道她打了什么如意算盘。 姜倾梧看着拨弄金铜扇的燕修宸,心里暗暗想着什么。 “做梦!”皇后拍案而起,怒声喝道。 “本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们敢动到他头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姜倾梧闻声,缓缓起身,朝皇后走了过去。 “这两日,忙着我二哥的婚事,心里还在一直担心,他们沈家会在婚仪上找麻烦。” “谁曾想,竟然悄无声息的对二皇子下手。” “娘娘若是要行事,臣女愿意相助,只是有一个请求。” 皇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姜倾梧,“你说。” “在婚仪当天动手,臣女想让沈家无力找我姜家的麻烦。” “这个简单,如何动手,你可想好了?”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踱步思索着道,“咱们知道林虞是沈家的人,但陛下不知道。” “他们也不敢让陛下知道。” “不如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第135章 大婚之日的暗流涌动 从二皇子府离开的时候,长街上晨起的百姓也正忙了起来。 马车咯吱咯吱的穿梭在人影当中,隐隐掩盖了姜倾梧和燕修宸的谈话声。 “你是打算杀了燕南?” 姜倾梧一声轻叹,噙着几分笑意看燕修宸,“杀了他有什么好处吗?” “不杀他,才能拿捏皇后。” 燕修宸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 不知是以前对她的了解还不够,还是她突然变了。 他总觉得自从和燕凛分慨之后,姜倾梧的心冷了很多,心思也重了些。 行事狠辣,颇有手段。 更是学会了筹谋和算计别人,而且一次比一次狠绝。 自然,如果是变了,那变的不只是她。 姜倾梧仿佛也看出了燕修宸的心思,一声苦笑垂眸道,“最毒妇人心,这话是有道理的。” “我不狠毒,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燕南和皇后该为棋子,沈静也该除之干净。” “还有沈婉蓉和沈贵妃……早就该死了。”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日在普灵寺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满目杀气,暗暗叹了口气,朝其凑近了些。 “其实本王,并没有觉得你狠毒,只是很好奇……”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姜倾梧暗暗苦笑,若有所思道,“人是会变得。” “有些噩梦一旦经历过,无论过去多久,每次想起,它都会当头一棒,将你打的猝不及防。” 燕修宸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想起前世姜家灭门那一夜。 只是还没说什么,姜倾梧便回过神来,轻声一笑,托着下巴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以前的你……也不是现在这样啊。” “其实你一早就喜欢我,以前却从未袒露分毫,如今怎么会突然敢跑我家里……逼婚了。”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突然语塞,有些无措的躲开了目光。 姜倾梧见状,乘胜追击般的朝其挪了挪。 “还有啊,你以前都躲着我,看都不敢看我,如今还不是孟浪的很。” “还有,若不是知道你心里有我,尽耍些撩拨手段的话,我还以为……你有断袖之好呢。”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张了张嘴,羞恼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拉进了怀里。 “你这张嘴,若是不封上,怕是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说着,燕修宸便捏着她的脸蛋,逼着她张嘴,吻了过去。 …… 彼时,沈国公府。 听到沈静的消息,沈成山怒不可遏的在厅中踱步。 带着面具的沈卓奇,以神秘人的身份,站在一旁,默默许久道,“我去将沈静救出来。” “救她做什么?这颗棋子已经没用了。” “谁让她动二皇子的,简直是愚蠢。” 沈成山气的一拳砸在桌上,转身看向沈卓奇,“顾先生可有消息传出来?” 沈卓奇微微摇头道,“只说,等姜家父子离京之后,便要我动手除掉姜倾梧。” 沈成山无奈叹了口气,脸上布满了颓败之色。 “本想着借桑国出兵的契机,逼燕修宸出征,一来是寻机会除掉燕修宸,二来是在京中除掉姜家。” “就算燕修宸不去,咱们去的话,也能和桑国联手,屯兵营私。” “如今倒好,千算万算,没想到燕修宸他们竟然舍得燕玉雅这么急匆匆的嫁了。” 沈卓奇见状,连忙上前宽慰,“不必忧心,婉容还在宫里,贵妃也能出来的。” “陛下对贵妃情深,迟早的事。” 沈成山暗暗叹了口气,默默思索了许久,轻轻摇头。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我可不能将自己手里的牌都出尽了。” 说着,沈成山忽的起身,朝沈卓奇道,“去三皇子府一趟,告诉燕凛,我要把他救出来。” “是……” ………… 玉雅公主大婚,全城同庆。 从顺庆侯府到宫中的街上,挂满了红绸。 迎亲的队伍排满了整条长街,姜青屿一身红色喜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姜倾梧一身紫粉色的锦衣,妆容精致,薄纱遮面,跟在迎亲的队伍之中。 围观的百姓,拥挤着凑热闹,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先皇最小最疼爱的公主啊,听说太后,摄政王,还有在江南的平清王,都十分宠爱她呢。” “这婚事虽然隆重,却也匆忙的很。” “唉,办办法,姜家要去出征打仗啊,姜二公子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听说,征战的兵将都准备好了,成亲之后,大军立刻开拔。” “说的是,也是为了大燕,姜家如此忠君爱国,这玉雅公主嫁的也没错。” 听着围观百姓的热议,姜倾梧朝姜青屿低声说着什么,随即驱马停在了原地。 只等姜青屿走远些,才在锣鼓喧天中,扬起高声。 “顺庆侯府大喜,今日戌时,城中十大酒楼设流水宴,宴请京中百姓,同喜同贺。” 姜倾梧的话一开口,两边的百姓错愕之余,纷纷传来高呼声。 “恭贺侯府大喜……” 姜倾梧微微扬起唇角,转身驱马,跟上了迎亲的队伍。 “这谁啊?” “这般气质,这般魄力,便是白纱遮面,也该知道,是咱们摄政王未过门的王妃,姜家嫡女。” 庄又问躲在人群里开口,唇角扬起笑意。 从宫外到宫中,从玉雅的寝宫再到上央宫里叩拜帝后和太后。 太后和燕修宸坐在两边,皇帝和皇后坐在中间。 姜倾梧和一众皇子公主站在大殿上,看着玉雅和姜青屿敬茶磕头。 “到了侯府,你切不可委屈自己,凡事,有哀家替你做主。” “是,多谢太后。” “太后放心,儿臣不会亏待公主。”姜青屿施礼附和着。 太后暗暗叹了口气,喝了茶。 虽然不情愿,可木已成舟,加上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这事,想拦也没拦住。 娶亲出宫的时候,姜倾梧的余光看向了皇后。 皇后微不可见的冲她点了点头,姜倾梧这才放心松了口气。 傍晚黄昏,顺庆侯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娶了公主入府,满朝文臣武将都来相贺,其中也包括沈成山和其党羽。 姜倾梧一直心惊胆战,生怕沈家出什么幺蛾子。 “别担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燕修宸不知何时站在姜倾梧身后低声道,随即坐在了大厅的一侧。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默默坐在了一旁。 按照规矩,燕修宸可以不来的,但作为摄政王,到姜家出席婚仪,也合情合理。 更何况,为了将燕修宸从宫里的风波里摘出来,他自然要在侯府观礼。 看着燕修宸落座,姜如海便朝礼仪官示意。 “行礼,新人入堂……” 听到喊声,一旁站着的姜倾梧目光却一直都在沈成山身上。 只是下一刻,沈成山的手下却突然从人群里凑了过去。 不知说了什么,沈成山脸色大变,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姜倾梧,目光狠厉之余,匆匆而去。 姜倾梧暗暗扬起一笑,听着礼仪官的喊声,松了口气。 “一拜天地……” “…………” 第136章 沈贵妃身死,沈婉蓉命悬一线 姜青屿和玉雅的婚仪还没正式结束,宫里的人便找到了姜倾梧和燕修宸。 窃声私语的说了宫里的事。 姜如海看着燕修宸看过来的目光,也隐隐明白了什么,推脱开了一众朝臣,朝燕修宸疾步而来。 而燕修宸也随即离席。 “本王回宫里一趟,故倾一起。” “本王和忠庆侯,程将军都打过招呼了,你只管顾好今日的婚宴,无有大碍。” 燕修宸低声叮嘱着姜如海,姜如海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桌边的高位的两人,微微点头。 “是,殿下放心,不会有差池的,沈成山不在,其党羽也不敢乱来。” …… 宫外是满城同庆的喜事,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姜倾梧和燕修宸赶到的时候,冷宫里正传来哭声。 沈贵妃身死,已经被人抬到了床上。 膝下十四岁的小公主燕雪,哭的凄惨,伏在沈贵妃身上,拉都拉不起来。 皇帝坐在床边,也是哀伤戚戚,通红的眼眶,低声抽泣。 姜倾梧和燕修宸进门的时候,皇后也回过神来。 眼神碰撞间,便完成了整个计划的交接。 “皇兄……节哀。”燕修宸默默站在了皇帝跟前。 皇帝抬眸看到燕修宸,哭的更伤心了。 “皇弟,你总算来了,朕对不起贵妃啊,才让她被人害死……” 姜倾梧朝皇帝默默行礼,随即站在了一旁,看着床上躺着的沈贵妃,不禁悄悄挪近了些。 当胸一刀,小腹上还有数道刀口。 想必是真的死透了。 虽然这么想,可姜倾梧还是谨慎为之,随即一脸哀伤之色,朝沈贵妃走了过去。 “什么人竟然如此狠心,如此大胆,竟然敢这么对贵妃……” 姜倾梧红着眼眶,边哽咽着,边贴心的整理着沈贵妃身上乱了的衣袍。 顺势也查了她的脉搏和心跳,更是确定了,沈贵妃已死。 看着沈贵妃身子僵硬,脸色苍白的样子,姜倾梧心里的一颗石头,一口气,仿佛瞬间消失不见。 脑海里全是前世灭门之祸,全是星儿死的那夜。 皇后脸上带着微不可见的错愕,垂眸暗笑,继而上前道,“凶手逃走之时被抓了个正着。” “正是这几日一直来探望沈贵妃的虞妃。” “方才也查过了,她送来的汤里,有剧毒,现场也有打斗的痕迹。” “人就押在后院,沈国公刚才说要去审审看……”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继而明白了什么。 果然,妹妹还是没有女儿重要。 “咱们去看看,沈国公刚失了妹妹,别让他盛怒之下做出什么来。” 说着,姜倾梧便和燕修宸去了后院。 后院里跪着的不只是沈婉蓉,虞妃…… 还有伺候沈贵妃的一个婢女,和两个证人。 沈婉蓉被绑着双手跪在地上,看到走来的姜倾梧和燕修宸,瞬间怒不可遏的起身。 “贱人……”刚出口,沈婉蓉便被一旁的御林军狠狠按了下来。 沈成山看到燕修宸站定在前,无奈从沈婉蓉身边走了过来,“殿下。” “听闻沈国公要来审问,这虞妃倒是连油皮都没破。” 沈成山虽然脸色难看,深知这是燕修宸姜倾梧的手段,却还是不得不应付着。 “殿下不来,臣也不敢动她啊。” 燕修宸轻轻点了点头,扇子一挥,朝御林军道,“沈国公的意思还没明白吗?” “本王此时来了,可以动了,就……” “就先打二十大板。” “是。”御林军附和着,便去拉沈婉蓉。 沈国公见状,刚要张嘴,姜倾梧便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知道您觉得不解恨,不过你放心。” “这贱人敢谋害贵妃,殿下和陛下一定会为你们沈家讨回公道的。” 说着,御林军便打了起来。 ‘啪啪’声伴着沈婉蓉的惨叫,震耳欲聋的响彻冷宫。 姜倾梧看过去的时候,撞上了沈婉蓉怨恨布满杀气的目光。 只是她却没了之前的怒意,倒是暗暗扬起唇角,眉宇间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听着惨叫声,沈成山有些听不下去了,上前传来一声高喝,“住手……” “殿下,就算要打,要处置,也要先审问过。” “有什么好审问的,这林虞原本在贵妃宫里当差,被贵妃苛待,后因为勾引陛下,才得了贵妃之位。” “如今贵妃落难,自然是想斩草除根,报仇雪恨。” “那不是跪着证人的嘛,他们有人亲眼目睹了林虞藏刀入冷宫行刺,人证物证俱在,审问什么。” 姜倾梧连番笃定着,随即朝沈国公走了过去,“沈国公为何要偏袒一个害死自己妹妹的陌生人呢?” “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吗?还是说,这林虞和沈国公有关系……” “若真有关系,那国公要这林虞勾引陛下,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把持朝政,图谋不轨吗?” 好大的帽子扣到了沈成山的头上。 沈婉蓉戴罪之身,林虞谋害贵妃。 沈成山既不能承认她是沈婉蓉,也不能承认林虞是他的人。 一时间,沈成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是冤枉的,人不是我杀的……陛下……”沈婉蓉身上布满了血痕,趴在地上冲着屋里大喊着。 也许是听到了沈婉蓉的喊声,皇帝和皇后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皇帝出来,沈成山也急忙上前,“陛下,虽然老臣也想为贵妃报仇,但臣也希望能够查个清清楚楚。” “如果林虞是要报复贵妃,大可不必杀了贵妃。” “如今贵妃入冷宫,虞妃高高在上,已然是前途无量,为何会铤而走险。” “而且,贵妃与林虞身量相等,厮杀纠缠,没道理贵妃身死,林虞安然无恙,一点都没伤。” “此事诸多疑点,还请陛下调查清楚,再行处置。” “否则……” 沈成山也是急了,连番陈词后,声音也冷冽了几分,像是威胁皇帝似得。 “若是稀里糊涂的便将林虞以凶手论处,臣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眼底泛红,指着林虞,仍旧余怒未消,“这春月可是贵妃的人,怎么可能会胡言乱语。” “她亲眼看到林虞谋害贵妃,还有错?” “陛下,臣妾刚进冷宫就被打晕了,连贵妃的面都没见到啊……” 皇帝和沈婉蓉的情分,自然没有和沈贵妃的情分重。 如今正在悲伤之中,说什么都没用了。 可就在燕修宸和皇帝准备处置沈婉蓉的时候,冷宫外却突然传来高呼声。 “报……启禀陛下,先皇玉剑,书信一封。” 第137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御林军都尉捧着镶刻龙纹的玉剑从外面进来,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姜倾梧也愣住了,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也正眉头紧锁的看着她。 这玉剑姜是先皇最珍视之物,象征着帝王之尊。 先皇活着的时候,这玉剑所到之处,便等同陛下亲临。 先皇更是在遗诏中,特意留下旨意,见玉剑者,等同见先皇。 姜倾梧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她也根本没见过这东西。 如今,算是大开眼界了。 燕修宸和皇帝见状,不禁单膝跪礼。 姜倾梧和皇后他们也回过神来,连忙跪了下来。 “请先皇谕旨。”燕修宸和皇帝齐声道,随即自顾起身。 皇帝拿过了玉剑,燕修宸拿起了那封信。 皇帝看着玉剑,错愕吃惊的拉了拉燕修宸。 “真的是父皇的剑,父皇殡天之后,这玉剑朕从来见过,它这是从哪来的啊。” 皇帝说着,随即朝燕修宸手中的信看了过去,随即一脸震惊的夺了过去。 而燕修宸的脸色已然黑压压的沉了下来。 “这……这,他……”皇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一抬头,看着面前的众人,随即无奈的闭了嘴。 “皇弟……先皇玉剑,这事……” 燕修宸眼中泛着恼意,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钱都尉……” “属下在!” “送玉剑的人在哪?” “驾着马车,在西宫门外。”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朝沈婉蓉看了看,无奈道,“带着玉剑和虞妃,送去西宫门外。” “是。” 所有人愣住了,除了皇帝和燕修宸,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姜倾梧看着沈婉蓉被带走,不解的看向燕修宸,见燕修宸垂着眉头,没打算说话,转身便要追出去。 可下一刻,燕修宸便传来一声高喝,“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林虞谋害贵妃,已被暗中处死。” “今日先皇玉剑现世,任何人不得说出去,违令者……杀无赦。” 燕修宸下了命令,与皇帝下旨无异,院子里的御林军和众人,纷纷跪地听令。 而燕修宸朝皇帝微微俯首示意,转身拉过姜倾梧大步离开了冷宫。 姜倾梧一直盯着燕修宸,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可燕修宸始终没开口,拉着她到了长街上,眼看着朝东门口的方向去,姜倾梧按耐不住的甩开了他。 “沈婉蓉在西宫门,你拉着我走东宫门。” “你是怕我看到是谁带走她的是吗?”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道,“不是怕你看到,是不许任何人看到。” 看着燕修宸如此小心谨慎,畏惧担心,姜倾梧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微微蹙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审视着燕修宸。 “我听父亲说过先皇玉剑,我知道那代表什么。” “我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 “现在我只想知道,谁拿着先皇的玉剑,又是谁今日非要带走沈婉蓉。” “打从先皇殡天,玉剑就消失不见了,它究竟在谁那。” 皇帝心思单纯,不会想这么多。 可姜倾梧会,带走的那人,是她一直想要杀,却没有除掉的人。 如今尽在眼前,马到功成,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面对姜倾梧的质问,燕修宸无言以对。 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说一句,便要说万句才能解释清楚。 若是真解释清楚了,对姜倾梧一点好处都没有。 很多事,他一个人背着就够了,足够了。 “燕修宸,你说话啊,你至少让我知道,沈婉蓉在谁那,是死是活。” 姜倾梧冲着燕修宸喊道,眼看着便要失控,燕修宸急忙拉住了她。 “你冷静一点,那封信说了,三缄其口,本王和陛下都不会说。” “但是,你信我,那个人带走沈婉蓉,虽然不会杀她,但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本王答应你,一定了却你的心愿,杀了她。”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继而无奈的垂下了头。 她知道,燕修宸不肯说,她就一定问不出答案的。 她习惯了。 “你总是喜欢将很多事藏在自己心里,你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燕修宸微微垂了垂眸,缓缓松开了姜倾梧,“很多,以后,你会知道的。” “其实我们也不算一无所获,沈贵妃和沈静已死,燕凛想出来,就更难了。” “本王先送你回府,姜家大喜,后日你二哥和父亲就要离京出征,你该在家里,好好照应。” 说着,燕修宸拉过姜倾梧朝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侧身背影,心里惶惶不安。 从一开始,她知道燕修宸对她藏着掖着的时候,她只有生气,觉得他不信任自己,觉得他深不可测。 而如今,她每次看到他缄默不语的无奈神色,心里就隐隐心疼。 她知道,他一定背负了很多,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 漆黑的夜里,姜倾梧满脸阴郁,垂眸缓步的回到了侯府。 挽月和庄晴站在院子里,见姜倾梧进来,急忙冲了过来。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宫里的事都解决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着院子里朱灯高挂,奴仆来来往往的,思绪才回到了喜庆的婚事中。 “宾客都散了?” “是,刚散了没多久,方才老爷和夫人才回福云轩。” “老爷说了,让您回来,马上去见他,多晚都要去。” 挽月说着,朝一旁的庄晴示意,“庄晴,你先回梧桐苑,准备些吃的,再给姑娘准备热水,待会让姑娘沐浴。” “是,我知道了。”庄晴用手比划着,微微俯身,转身而去。 …… 燕修宸将姜倾梧送到侯府之后,马车便朝城外的方向去。 可是没走多久,便有人突然策马挡住了燕修宸的去路。 “什么人?”九夜骑马拔刀,立刻警惕的挡在了马车前。 对方穿着一身夜行衣,毫无忌惮的蒙着面。 拦下马车后,便翻身下马,朝挡在马车前的九夜亮出了令牌。 九夜见状,也不由的收了刀。 而那人疾步匆匆朝窗子边走了去,低声附和着,“给殿下请安,主人有封信交付殿下。”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出去。 封装精致的一封信,拆开来之后,却只有四个大字:以命换命。 第138章 燕修宸两边不是人 一封信,改变了燕修宸计划,出城的马车又掉头回了王府。 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干爹,最近……”九夜欲言又止的跟在燕修宸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燕修宸反应慢了些,但还是回过神来,“有什么就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 “不是,儿子是觉得,最近的事多了些。” “干爹又要顾着顾厌白,又要顾着姜家,这边护着姜倾梧,那边还有朝廷和沈家的麻烦。” “如今……就连,他也出来搅局,儿子只是觉得这事,怎么都往您头上压。” 燕修宸本来没觉得,可九夜这么一说,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错愕了一下。 “有那么多吗?” 九夜看着燕修宸的目光,连连点头,快走了几步,朝燕修宸凑近了些。 “儿子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沈贵妃已死,三皇子被软禁,顾厌白在咱们这,沈成山手里,只有一个不敢露面的沈卓奇。” “不如尽快除掉沈家,将三皇子彻底按死。” “至于顾厌白……” “绑了他带到军阵前,逼桑国退兵便是。” “他可是桑国国主最重视疼爱的干儿子,是亲王,桑国国主肯定会投鼠忌器……” 九夜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这话还是被躲在屋顶喝酒的顾厌白听到了。 顾厌白眸色一变,唇角扬起冷笑,隔空将酒坛子朝九夜打了过来。 燕修宸第一时间发现,迅速拉开了九夜,躲过了袭击。 可没等两人回过神来,顾厌白便从屋顶而来,直接朝燕修宸出手。 九夜踉跄了一步,见两人交手,迅速拔刀。 “退下……”燕修宸一边和顾厌白纠缠,一边朝一旁的九夜喝了一声。 本以为顾厌白是闹着玩,却不想对燕修宸下了死手。 燕修宸身形后退,眸光扫过顾厌白,站定之前,便拿出了金铜扇。 侧身一挥,打在了顾厌白的后肩上。 顾厌白身子一跄,跌撞了几步,勉强站定。 “你……你下死手啊。”顾厌白转身喝道,揉着自己的后肩嘶嘶作痛。 燕修宸脸色阴沉,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屋里去。 可身后的顾厌白却疾步追了过去。 “带走沈婉蓉的人在哪?”顾厌白在身后脱口质问,而刚进屋里的燕修宸也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他明明已经叮嘱下去,没人敢不遵其令,这顾厌白竟然知道的这么快。 “你是如何知道的。”燕修宸转身质问,顾厌白瞬间有些心虚,躲开了燕修宸的目光。 “自然是沈成山……” “我知道是沈成山,可你在王府,沈成山的消息是如何传进来的。” “如果你要出去,光天化日不会没有人发觉,若是有人发觉,自然会禀报与我。” 燕修宸一步步逼近,一声声质问,让顾厌白瞬间哑口无言,只能连连后退。 “我……我,我没出去,我是……” “王府里有你的内应,对。”燕修宸脱口道,顿住脚步,朝门外喊了一声,“九夜。”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顾厌白连连附和着,转头朝进门的九夜挥了挥手。 “别叫九夜了,我跟你说是谁,但你别为难她,人家一个小姑娘,上有老下有小的,卖身到这王府也不容易。” 燕修宸闻声,脸色骤然一变,怒声高喝,“知道不容易,还拖别人下水。” “九夜,将这人揪出来,赶出去。” “是,干爹。” 顾厌白见离开的九夜,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燕修宸跟了过去。 见燕修宸坐在桌边,急忙坐了过去,给燕修宸倒茶。 “哥……” 燕修宸听到顾厌白开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继而送进了嘴里。 “你不必每次用这个字拿捏我,有什么话就说……” 顾厌白唇角微微扬起笑意,他高兴的不是因为这个字可以拿捏燕修宸。 而是高兴,燕修宸还在意这个字。 “你知道,沈婉蓉的生死,我是不在乎的,我想知道的是,是谁拿着先皇玉剑带走沈婉蓉的。” 顾厌白说着说着,脸色沉了下来,燕修宸能感觉到他身上渐渐散发的戾气。 燕修宸抬眸看着顾厌白,将自己手里空了的茶杯往顾厌白跟前送了送。 顾厌白回过神来,忙又倒了杯茶。 “事情都过去了,别问,也别找……”燕修宸端起茶杯低声喃喃着。 可话音跟刚落,顾厌白便忽的起身,脸色骤变。 “你知道拿着先皇玉剑的人,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应该也很清楚,他是要杀我的人。” 燕修宸眼神也变得凌厉,抬眸看向顾厌白,“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他是谁,他在哪吗?” “你不说,我就自己找,这大燕活着的人不少,可快死的人……不多。” 顾厌白怒声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往外走,可是燕修宸一声呼喊,便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阿泽……你别逼我,再一次抛弃你。” 顾厌白转身定定看着燕修宸的背影,瞬间红了眼眶。 “你以为我还是七年前的我吗?会哭着求你不要走的阿泽?” 顾厌白双手覆在身后,传来阵阵冷笑。 “我叫百玥泽恩,是桑国的泽恩亲王,国主继承人。” “你困不住我,也挡不住我。” 说着,顾厌白步步后退,转身疾步出了屋子,飞身一跃上了屋顶。 看着王府层层院落,亭台楼阁,香山水榭,顾厌白传来一声苦笑。 “在我和他们之间,你还是选择帮他们,燕修宸,你从来没变过。” “这破地方,本王不待了。” 燕修宸知道顾厌白走了,像是有什么狠狠梗在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九夜匆匆闯了进来。 “干爹,顾厌白走了,咱们安排的人已经暗中跟了过去。” “别惊动他,暗中保护即可。”燕修宸低声喃喃着,握着茶杯的手,突然变得刺痛无力。 忍不住的颤抖,手里的杯子也脱手而落。 就连胸口也传来阵阵刺痛,痛的将人无法呼吸。 “干爹……干爹你怎么了?”九夜心里一惊,连忙冲了过去。 在燕修宸从椅子上倒下之前,扶住了他。 “来人啊,檀溪,叫御医,御医……” 第139章 燕修宸毒发,玉雅被劫走 顾厌白刚离开,燕修宸噬心蛊的毒,便毒发了。 北苑里乱做了一团,御医又是施诊,又是用药,折腾了一个时辰,昏死过去的燕修宸才缓缓醒过来。 燕修宸睁开眼,便看到了御医和九夜。 御医也忙朝燕修宸施礼,“殿下,距离最后一次吃解药,已经过去五十天了。” “拖了这么久,殿下应该早点和臣说,若是没有解药,臣也好准备药浴和针灸缓解。” “否则,这毒发一次,便是要人命的事。” 燕修宸微微起身,靠在床头,脸色苍白难看,朝御医挥了挥手。 “没事,以后……你多费心。” “是…… 燕修宸有气无力的闭着眼,朝屋里挥了挥手。 檀溪见状,立刻带着满屋子的奴婢退了下去。 “九夜……”燕修宸喊着,见人都散尽,朝九夜低声叮嘱道,“毒发的事,别跟任何人说。” “可是……没有解药,干爹要日日……” “有御医,没那么痛……”燕修宸轻描淡写的喃喃着,朝九夜看了过去。 “叫赤红卫,密切注意京城各方势力和暗中密探的动静。” 九夜默默看着燕修宸,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干爹,你是不是故意让顾厌白离开的。” “你知道那人会再派人来刺杀他是不是,你想让他离开,转明为暗。” “还有,你知道你快毒发了,所以不想让他知道……” 燕修宸听着九夜的话,定睛看了过去,恹恹的露出一笑。 “九寒走的时候,是不是把……把脑子给你留下来了。” 看着九夜猩红的目光,燕修宸冲他开玩笑。 可九夜却没心思玩笑,直接坐在了燕修宸旁边,“干爹,我哥说了,你知道解药在哪?” “你告诉我,解药在哪,或者谁能制出解药,我去找他。” “是三皇子,还是谁?” 九夜说着,继而突然想起了什么,“姜倾梧说过,三皇子提过,有一位神医可以制药……” “我去查……”九夜喃喃着,起身便准备走,可是燕修宸却一把拉住了他。 随即摇了摇头道,“别去找解药了,这毒暂时死不了人。” “至少……还能再活两三年……” 燕修宸若有所思着,继而朝九夜示意,“记住本王交代的,其他的不用管。” “是,干爹你先休息,我出去安排一下。” 燕修宸看着九夜离开,微微闭上了眼。 顾厌白离开王府之后,很快便在上城街上消失了。 跟踪顾厌白的赤红卫,一时心慌,急速追到了巷子里,却被顾厌白拦住去路。 “谁让你们跟着我的。” 两个赤红卫见状,转身便准备走,可一转身,却被窜出来的四个黑衣人拦住。 他们这才知道,有人接应顾厌白。 “不说的话,那就只有死了。”顾厌白轻喝了一声,四个黑衣人便立刻上前。 只是纠缠打斗中,两名赤红卫的腰牌,无意被刀砍断滑落。 顾厌白眸光一闪,脱口喝到,“住手。” “燕修宸!”顾厌白捡起腰牌,传来冷笑,将腰牌朝赤红卫又扔了回去。 “告诉燕修宸,我不需要他保护。” 说着,顾厌白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日后,大军开拔。 三十万姜家军,十万国军,燕修宸的八万精骑兵和十万精兵,沿路集结。 姜倾梧和玉雅坐马车,一路将姜如海和姜青屿送到了城门口。 本以为燕修宸会来,但来的却只有九夜。 九夜拿了燕修宸的旨意来,将给姜如海之后,便叮嘱起来。 “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侯爷此去,切勿与扶耶族轻易开战,否则腹背受敌。” “驱逐出境,勤于斡旋,不必硬碰硬。” 姜如海捧着皇旨,微微俯首,“是,请殿下放心,老臣知道该怎么做。” 姜如海附和着,转头看了看姜倾梧,又朝九夜道,“老臣此去,姜家便空无依靠,请殿下千万照拂。” 九夜拱手施礼,“侯爷放心,公主也在姜家,而且姜姑娘乃是未来的王妃,王府上下与侯府不分彼此。” “父亲,你放心,无事的,殿下说了,舅父一家和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不会是空无依靠的。” “你们去打仗,倒是要千万当心。” 说着,姜倾梧朝姜青屿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愧意压低了声音。 “哥,这次我总觉的对不起你,为了不让燕修宸出征,倒是委屈了你和公主。” “别傻了,这委屈算什么,而且也不只是为了燕修宸,是为了大燕。” 姜青屿笑着抚过姜倾梧长顺的发,凑近了些,“公主不会武功,又善良单纯,你多照顾。” “我知道,哥放心。” 依依不舍的姜倾梧和玉雅,耽搁了很久,才让姜如海他们离开。 姜如海策马追上队伍的时候,城门外,就只剩下了姜倾梧他们。 看着走远的人,九夜心有顾忌的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只是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玉雅见状,忙朝姜倾梧示意,“你们有事要谈,我先上马车,在车上等你。” “好。”姜倾梧附和着,转头看向九夜,“我正想问呢,怎么是你,你干爹呢?” “干爹……他……”九夜欲言又止的,一会看姜倾梧,一会又环顾四周。 姜倾梧见状,微微蹙紧了眉头,脸上也不禁有些慌张,“到底怎么了,他出事了?” “嗯……干爹,噬心蛊毒发了。” 姜倾梧心里一惊,惶惶无措的转身便要走,却被九夜一把拉住。 “姑娘……” “怎么了?” “干爹这会没事了,每日毒发都在夜里,府里的御医倒是可以缓解痛楚。” “只是需要每隔三日泡药浴,还要每日吃药,即便如此,也只是缓解,不会疼死过去。” “前日,干爹第一次毒发,差点……没救回来。” 姜倾梧心里发慌,有些焦急的看着九夜,“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这不是办法,我想找解药……” 姜倾梧忽然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去哪里找解药?” “不知道,但是……干爹知道哪里有,只是他不肯开口,所以我才想要……” “你问不开口,我问就开口了?”姜倾梧轻喝道,继而眸色一变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别管。” 姜倾梧说着,正要转身上马车,却听到身后的马传来一声嘶鸣,接着便是惨叫声。 “啊……” “公主……公主……”玉雅的婢女连声喊着,可马车却被人劫了。 马车朝城外的方向狂奔而去,马车上的玉雅也传来惊叫声,“啊……救命,倾梧,倾梧救我。” 姜倾梧心里一惊,转身一跃上马,“驾……” 第140章 姜倾梧被围困,顾厌白现身相救 九夜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马已经被姜倾梧骑走了。 连忙推开手下,又抢了亲卫的马,追了上去。 只是这一耽搁便是连姜倾梧的人影都快看不到了。 马车有人驱赶,驾的极快,片刻便绕到了城外偏僻的山丘密林。 姜倾梧追上的时候,玉雅正紧紧抓着马车的窗子,“倾梧……你……你小心。” “你坐好,抓紧。”姜倾梧喊着,驱马追上了马车,也晃见了驾车的人。 一个武夫装扮的大汉,没有半点遮掩,转头看着追上的姜倾梧,转手拿起了一旁的弩箭。 “你找死。” 姜倾梧见弩箭射过来,不得已放慢了速度。 躲开弩箭之后,便弃马一跃,落在了车顶上。 随即踉跄着从上方扑下,一脚将那武夫踢了下去。 “吁……”姜倾梧拉起缰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马车停了下来。 “公主……玉雅,你没事。”姜倾梧喊着,正要去看玉雅,便看到黑压压的黑衣人从密林深处围了过来。 姜倾梧愣住了,心里一阵疑惑。 如今这般架势,要杀她和玉雅的,她当真是想不出谁来。 就算是沈家,此时如此行事,对沈家也没有好处。 “倾梧……你没事。”玉雅刚从马车里钻出来,便看到了凌乱的脚步逼近,迅速将马车包围了起来。 “啊……”玉雅吓得下意识躲在了姜倾梧身后,而姜倾梧这时也看清了来人。 对方看着玉雅和姜倾梧两人,转头一把抓住了那驾车的武夫。 “蠢货,我要你将姜倾梧引来,没让你把路九夜引来。” 虽然蒙着面,可那拔刀,那身形,那眼神,还有那声音。 交手无数次,姜倾梧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姑娘……”九夜骑马追上来的时候,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是沈卓奇。” 九夜豁然一怔,不解的环顾四周,“沈卓奇?他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报仇呗。” 姜倾梧喃喃着,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沈卓奇出现在这的唯一理由。 “会不会是想阻拦顺庆侯他们出征?” “是的话,就不会等他们走了才动手了。” “九夜,你带公主先走,不用管我。” “啊?这不行,你一个人……”九夜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错愕的看了过去,“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婆妈什么?” 九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远处的沈卓奇便传来一声厉喝,“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姜倾梧不屑的传来冷笑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朝玉雅示意,“下来。” 九夜见状,急忙扶住了下车的玉雅,随即将人抱起,送到了马上。 “倾梧……” “没事,你跟九夜先回去。” 沈卓奇见状,抱着剑朝前走了两步,“谁告诉你,他们两个可以走的。” “能不能走,你说了可不算。”姜倾梧死死盯着沈卓奇,身后九夜见状,随即将自己的佩刀扔了过来。 “姑娘,刀。” 姜倾梧接过刀的瞬间,九夜一跃上马,直接驱马而去。 沈卓奇的人还想追,但却被姜倾梧飞身拦下。 姜倾梧的身手虽然好,可这么多人,加上沈卓奇,她也无力招架。 只应付了一会,见九夜他们走远,便趁机逃入了密林。 只是沈卓奇在身后穷追不舍,姜倾梧始终没能脱身。 直到沈卓奇挥剑而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姜倾梧才停下来。 “你走投无路了,我想杀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你总算落到我手里了。” 沈卓奇和黑衣人一步步围过来,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环顾四周,姜倾梧心里有些许慌乱。 虽然这件事来的突然,她心中费解,可如果真的无人增援,她定然逃生无门,要栽到这了。 姜倾梧心中想着,随即扬起一笑,“想替沈家的人报仇是吗?” “可以,但你……不想知道沈婉蓉在哪了吗?” 沈卓奇闻声,忽的停住了脚步,抬手阻止了靠近的手下。 姜倾梧见沈卓奇有所动容,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 “沈婉蓉是生是死,我控制不了,但她在哪,我却知道。” 说着,姜倾梧朝沈卓奇走近了些,“以命换命。” “今日放了我,我便将沈婉蓉的消息告诉你。” “你得明白,沈婉蓉对沈成山有多重要,如果你将沈婉蓉救回来,他定然将你视作亲子重视。” 姜倾梧知道,沈卓奇最在意的是什么。 从小没有父亲,不受重视的沈卓奇,最大的心愿便能成为沈家举足轻重的角色。 能够受到沈成山的重用和信任。 当然,姜倾梧心里也明白,沈成山从头到尾不过是将沈卓奇当做棋子一般。 “沈婉蓉在哪?”沈卓奇沉思了许久,朝姜倾梧质问道。 姜倾梧扬起一笑,轻轻叹了口气,环视着周遭道,“不是说了,你今日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让你死的痛快点,否则……”沈卓奇说着,目光朝周遭的黑衣人看了看。 “他们可都是亡命之徒,你恐怕连尸骨都未必留得住。” 姜倾梧脸色一沉,定了定神,正要说什么,林中突然传来悠扬的笛声。 姜倾梧耳目一惊,第一时间猜到了是顾厌白。 他的笛声,姜倾梧听过,不会有错。 倒是沈卓奇有些错愕和惊慌,四处打量着,“什么人,出来。”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王妃,顺庆侯府嫡女,三品女将军,沈卓奇……你胆子不小啊。” 顾厌白一身月光白的锦衣薄衫,宛若谪仙一般从葱郁的密林高处飞身而来。 姜倾梧心中更加疑惑了,只是一时间头脑混乱,什么都想不明白。 “先……顾先生?”沈卓奇吃惊的看着顾厌白从天而降站在了姜倾梧前面。 “给我个面子,今日放过姜倾梧。” 顾厌白背对着姜倾梧,眸光看向沈卓奇,朝其悄悄使眼色。 而沈卓奇也瞬间明白了什么,传来一声冷笑道,“顾先生,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吗?” “顾先生,别怪我不敬,你在王府那么久,是不是早就倒戈相向了。” 顾厌白转动着手里的笛子,从容的朝后退了两步,“姜姑娘,你说,我在王府倒戈了吗?” “我不是日日都被燕修宸锁着的吗?” 说着,顾厌白突然压低了声音,“找机会走。” 第141章 姜倾梧中箭,拉顾厌白下水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看着顾厌白,一脸错愕。 顾厌白不是在王府里锁着的吗?怎么会在这,还让她走,这是……救她? 姜倾梧心里正疑惑,对面的沈卓奇却恼了。 “你若真的没有投靠摄政王,宫中出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还有,这些日子,你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你难道不是想和我们各走各路吗?” 沈卓奇连声质问着,随即举剑喝道,“顾厌白,你和燕修宸之间不清不楚,我怀疑你已经投靠了他。” “来啊,给我杀,两个都给我杀了。” 姜倾梧闻声,立刻警惕起来,看着逼近的黑衣人,只好出手。 而顾厌白竟然也在围杀之中,那些人刀刀毙命,直冲顾厌白而来。 顾厌白抵挡两下,便有些招架不住,转身抓过姜倾梧,飞身而去。 “你……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为什么要救我。” “我可不想让燕修宸把你死了的这笔账算到我头上。”顾厌白边回答着,边拉着姜倾梧往林子外面跑。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顾厌白却始终没有放开她。 真是让她有些懵了。 之前,顾厌白为了救沈卓奇,和燕修宸厮杀。 如今又为了救自己和沈卓奇打了起来。 正当姜倾梧心中疑虑的时候,顾厌白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姜倾梧也不由的一惊,面前竟然是悬崖。 “站住……” “顾厌白,你不想死,就把她交出来,否则,我就当你投靠摄政王,与我们沈家作对了。” 姜倾梧听着身后的喊着,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正脸色苍白,一脸慌张。 “你走,别管我,你若是死了,我可没法跟燕修宸交代。”姜倾梧喝着, 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可是下一刻,顾厌白便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直接搂住了她的肩膀。 “你死了,我也没法跟他交代。” 说着,顾厌白看了一眼身后,见沈卓奇他们的弩箭射过来,便立刻搂着姜倾梧跳下了悬崖。 “啊……”姜倾梧心中一惊,在回过神来的时候。 顾厌白已经抓住了崖边的藤蔓荡在了山崖的半腰。 “顾厌白……” “嘘……”顾厌白朝姜倾梧低声提醒着,目光盯着崖顶看。 “从这跳下去,恐怕活不成。” “顾厌白轻功极好,这个异国败类,我就说他投靠国公,绝非真心。” “走,去山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卓奇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走远,顾厌白低头看向姜倾梧才突然发现什么,“你受伤了?” “弩箭……没事,在肩膀,我们先上去。”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后肩的弩箭,随即飞身一跃,回到了崖顶。 姜倾梧低头看了看下面,松了口气,肩膀吃痛,不由的坐在了树下。 “别动,我看看……”顾厌白紧张的凑了过去,看着后背的弩箭,余光瞥见了姜倾梧脸上的汗珠。 “你还真无愧于将门嫡女的称号,不疼吗,疼就叫出来。” 姜倾梧回头看了一眼顾厌白,答非所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王府的?” “前日,吵了一架,我就走了。” 顾厌白边说边扯下了白衣上的布条,按住了姜倾梧的肩膀,“忍一下。” “啊……”姜倾梧虽然心里有所防备,还是痛的叫出了声。 顾厌白见状,掀开姜倾梧的外衫,赶忙上药,包扎,随即又将衣服拉了回来。 “今日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次。”姜倾梧拉了拉衣衫,随即起身站了起来。 “你休息一会,他们一时半会还回不来。”顾厌白拿着玉笛,靠在一旁的树上,松了口气。 姜倾梧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道,“我赶着去一个地方,得回去了。” “赶着去一个地方?呵,你别闹了,你伤成这样,要去哪,你休息一会,我送你回侯府。” 虽然顾厌白这么说,但姜倾梧却没理会他,自顾的朝林子外而去。 “你去哪?” 姜倾梧怔了怔,顿住脚步,转头道,“你说的对,我伤成这样,未必能成事,你跟我去。” “我……我跟你去?去哪啊。” “他救了你那么多次,你也该为他出点力。”姜倾梧说着,转身便走,只是捂着肩膀,步子很慢。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几步追了过去,将玉笛收了起来,“我背你。” “你……你背我?不用!” “你不让背,那抱?”顾厌白又问着。 见姜倾梧一脸厉色,随即一声轻笑,转身弯腰,直接背上了姜倾梧。 “还是背!” 姜倾梧和顾厌白从密林出来之后,便撞上了正四处找她的挽月和洛鸣,以及侯府的人。 见顾厌白背着姜倾梧从林子里出来,两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迎了过去。 “姑娘……” “姑娘,你没事。” 顾厌白见状,急忙将人放了下来,“行了,你的人来了,我走了。” “你站住,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还要我去?到底要去哪?你这身边不是有人嘛。” 姜倾梧定了定神,默默片刻道,“叫你去,自然是有叫你去的意义。” “我若是不去呢,你追的上我?”顾厌白一声轻笑,转身正要走,姜倾梧却脱口喊道。 “是去救他,你若不去,我未必能成,我若不成,受苦的是他,你确定不去?” 顾厌白顿了顿脚步,心里震惊之余,隐隐猜到了什么。 踌躇间,朝姜倾梧走了过去,“我跟你去。” 戌时刚过,姜倾梧便和顾厌白黑衣蒙面,闯进了三皇子府。 姜倾梧轻车熟路的带着顾厌白到了燕凛的院子。 姜倾梧也没打算纠缠,躲闪,直接上前悄悄处置了院子里的守卫。 蒙着面的顾厌白也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姜倾梧,迅速解决了碍眼的守卫。 “你要来的地方就是燕凛这?” “没错。” “你的伤还真没事啊,动手这么麻利。”顾厌白调侃着。 可姜倾梧却没理会他,径直推门闯了进去。 可谁曾想,他们在院子里行动的时候,燕凛已经有所防备。 姜倾梧一进门,燕凛便举着剑便刺了过来。 第142章 偷梁换柱,拿到解药 “小心!”顾厌白突然喊了一声,猛地将姜倾梧拉了回去。 随即他一掌打开了燕凛的手腕。 姜倾梧也反应过来,转身一脚踢了过去。 燕凛跌在地上,等再抬头的时候,姜倾梧的刀已经抵在了面前。 而这时候,姜倾梧才转头看顾厌白。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他又救了她一次。 燕凛看着面前的刀,传来一声冷笑,“你这把刀,就是你的身份,蒙面有用吗?” 燕凛边说边起身,也不反抗,拍了拍胸口姜倾梧的脚印,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顾厌白。 “洛鸣?还是……燕修宸?!” 姜倾梧也不废话,刀尖狠狠抵在燕凛脖颈,甚至渗出了血来。 “噬心蛊的解药,拿来。” 燕凛骤然一惊,一脸吃惊地看着姜倾梧,继而又朝一旁的顾厌白看了看。 而顾厌白也愣住了,错愕的看向姜倾梧。 就算姜倾梧说要来三皇子府,他也没想到是为了噬心蛊的毒。 他离开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 顾厌白骤然陷入疯狂的思绪里。 想着那日的争执,顾厌白也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不是燕修宸,原来你是为了噬心蛊的解药来的。” 燕凛冷笑着看着两人,更是肆无忌惮的朝后微微退了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我就说嘛,这都快四个月了,也该发作了。” 姜倾梧有些不耐烦了,刀背猛地拍在燕凛脸上,趁其踉跄跌倒,一刀扎在他大腿上。 “我懒得跟你废话,解药拿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你……你不敢杀我……”燕凛捂着自己的腿,痛的次牙咧嘴。 姜倾梧也不废话,拔刀又划在他手臂上。 “我是不敢杀你,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你试试……”” “啊……”燕凛痛叫着,见姜倾梧又举起刀,立刻改口,“我说,我说,解药……解药……” 燕凛喃喃着,挪动身子,朝书架上看了过去,“在……在书架上,我记不清了。” “你们,你们自己去找。”燕凛靠在床边,有气无力的看了看顾厌白。 顾厌白见状,也回过神来,转身朝书架边走了去。 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圈,最后看到了书架最下面的一个锦盒。 接着书桌遮挡视线,顾厌白将锦盒里的一颗东珠随手扔到了角落里,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丸放进了盒子里。 “找到了,在这。”顾厌白低声喊着,拿着锦盒迅速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打开盒子之后,姜倾梧仔细看了看,虽然和之前的那解药一模一样,但还是不敢大意。 “这是解药吗?”姜倾梧朝燕凛喝问道。 燕凛恹恹无力的靠在床边,抬眼看了看姜倾梧手里的盒子,又看了看一旁的顾厌白。 见姜倾梧身后的顾厌白冲他点头,燕凛也跟着点了点头,“是。” “回去找御医一看,便知真假。” 就在两人正要离开的时候,院子里便突然传来管家的高声呼喊。 “来人啊,有刺客。” 顾厌白闻声,一把拉过姜倾梧朝后窗而去。 “走……” 两人刚从窗子里逃出来,便被大批侍卫包围。 顾厌白见状,朝姜倾梧凑近了些,“你受了伤,先走,我轻功好,而且……” “你保重……”姜倾梧没等顾厌白说完,便踩着一旁的假山,飞身一跃,从屋顶逃之夭夭。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姜倾梧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 “真是没良心啊。” “把他给我拿下。”侍卫统领高声喝道,顾厌白也回过神来,转身将怀里的一个药瓶朝对方扔了过去。 “护心丹,先去救你们三皇子。”顾厌白高声喝道,随即转身轻功跃上屋顶,消失不见。 燕凛被人送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了。 管家拿着护心丹也不敢给燕凛吃,犹豫着朝燕凛凑了过去。 “三皇子,这……这是那个黑衣人留下来的,说是护心丹……” 燕凛点了点头,朝管家无力的招了招手。 顾厌白从燕凛府里逃出来之后,才发现挽月和洛鸣架着马车等在附近的巷子口。 这才发现姜倾梧并没有走。 犹豫了一下,顾厌白还是上了马车,解开了脸上的黑巾,坐在了一旁。 “他是什么时候毒发的,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九夜说,是前日夜里,应该……是你走了之后。” 姜倾梧附和着,目光如炬的审视着顾厌白,“那日,你们究竟吵什么。” “没吵什么。” “那日是沈婉蓉被神秘人带走的时候,你们吵,就是吵这个。” “但你应该不是为了救沈婉蓉,只是跟这件事有关。” “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厌白脸色怔了怔,继而一声轻笑道,“不是说了,兄弟。” “兄弟?我问过我父亲了,和燕修宸一起长大的朋友,兄弟,只有平清王一个人。”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顾厌白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眸子里布满了厉色,“平清王一个人?哼,我还真是没有存在感。” “别说问你父亲,你问谁都问不出我是谁的,对于大燕来说,没人知道我的存在。” “但……我确确实实是和他一起长大的。” “只是只有他记得我罢了。” 顾厌白说着说着,脸上瞬间有些落寞。 可下一刻,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苦笑道,“不,应该还有人对我感兴趣。” 姜倾梧一头雾水的看着顾厌白,心里更乱了。 正想问什么的时候,却突然一支弩箭咻的而来,射穿马车正中顾厌白。 顾厌白及时闪避,那支弩箭就落在他耳边很近的地方。 下一刻,马车急停,外面百姓慌张惊叫。 姜倾梧一把抓起了手边的刀,刚要下车,顾厌白便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按倒了姜倾梧。 接着十几支弩箭飞进马车里。 两人见状,趁弩箭停下,从马车里冲了出来。 可露面之后,才发现挽月和洛鸣被黑衣人制住,被拖拽到了路边。 为首的人带着斗笠,蒙面,手里拿着一把窄刀。 “姜姑娘,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这。” 第143章 顾厌白被刺杀,崩溃发疯 为首的人一开口,顾厌白便攥紧了拳头,瞬间目露凶光。 “想要杀我?哼,做梦。” 顾厌白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随即从怀里拿出了火信,对着空中放出了信号。 “咚”的一声,姜倾梧看着空中炸裂的烟火,转头朝顾厌白看了过去。 “杀你的人不是扶耶人吗?” “你看到了,不只是扶耶人,拿着解药去救燕修宸,别管我。” 顾厌白喝了一声,一把将姜倾梧推下了马车。 姜倾梧踉跄着站定,刚回过神来,黑衣人便从她身边越过,径直朝顾厌白而去。 姜倾梧看着黑衣人一股脑的围向顾厌白,转身将怀里的盒子朝挽月和洛鸣扔了过去。 “这里面是燕修宸的解药,你们立刻送去王府。” 两人看着飞过来的锦盒,立刻反击,一把接住了盒子。 身旁的黑衣人挨了两招,回头看到挽月和洛鸣接住盒子,相视而望,竟然毫无阻拦,转身朝顾厌白而去。 挽月和洛鸣也是一脸错愕,但也没想那么多,转身朝王府匆匆而去。 黑衣人见姜倾梧杀过来,只能应对,可姜倾梧能感觉到,对方只是纠缠自己,并没有下死手。 倒是顾厌白那边,刀刀想要他的命。 姜倾梧想过去帮忙,却被四个黑衣人纠缠,根本越不过去。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他死了,燕修宸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人站在远处,一直没有动弹,听到姜倾梧的话,飞身落在了她面前。 只用了两招,便制服了她。 姜倾梧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刀,抬眸看向对方。 可对方将头埋的低,又戴着斗笠,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只知道是个身形高大,并不年轻的高手。 “你们不是扶耶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顾厌白。” “他早就是该死之人了。”对方冷冷丢下一句话,随即身形一闪,一掌将姜倾梧劈晕。 姜倾梧眼前一黑,倒下之际,被对方一把扶住。 …… 燕修宸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九夜正在外厅来回打转。 踌躇着要不要告诉燕修宸白日里,姜倾梧和沈卓奇被伏击之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燕修宸穿上外袍,自顾的倒了杯茶。 九夜吞吞吐吐的看着燕修宸,继而朝其走了过去。 “午后,顺庆侯和姜二公子离京之后,在城外,沈卓奇劫持了玉雅公主,引姜姑娘过去伏击。” “姜姑娘要我带公主先行回来,所以……” 燕修宸手里的茶杯啪嗒掉在了桌上,忽的起身,脸色大变,“午后?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干爹不是在宫里吗?您天黑才回来。” “而且您还要泡药浴,如果耽搁了,夜里……” 燕修宸闻声,怒不可遏的抓住了九夜,“胆大包天,你想死是吗?” 九夜一时惊慌,连忙解释,“干爹,挽月和洛鸣他们已经去救姜姑娘了。” “还有侯府的死士,儿子想应该没问题。” 燕修宸怒目而视,顾不上责备追究,猛地推开了九夜。 正要出门的时候,外面却传来刺耳的喊声,“殿下……” 挽月气喘吁吁的喊着,跟着小六子跑进了北苑。 见到燕修宸,便忙行了个礼,“殿下,姑娘和顾厌白在上阳街被人伏击……” “叫奴婢,叫奴婢先送药回来,噬心蛊的解药,在这。” “洛鸣……洛鸣已经折回帮忙了,请殿下快去……” 九夜闻声,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拿过了解药。 可燕修宸却没在意解药,二话不说,轻功跃上了屋顶。 九夜见燕修宸消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着小六子喊。 “来……来人,快,带人去上阳街。” 燕修宸一路轻功,赶到的时候,街口正打成了一团。 顾厌白的人及时赶来,虽然顾厌白受了伤,也杀红了眼,手里拿着把刀,刀刀下死手,逢人便砍。 可为首那人实在是好,见手下分身乏术,拔刀朝顾厌白而去。 可刚到顾厌白跟前,几支飞针便打开了他手里的刀。 金铜扇隔空飞过来,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等勉强站定的时候,燕修宸已经拿回了金铜扇,迅速解决了顾厌白面前的黑衣人。 为首的见是燕修宸,一声口哨,立刻召回了自己的人。 燕修宸见对方撤退,立刻环顾四周,寻找姜倾梧的影子。 这时才发现,姜倾梧倒在旁边面摊的椅子上,看起来安然无恙。 正要过去的时候,顾厌白却突然疯了一样,拿着刀便要朝黑衣人冲过去。 “别跑,来啊,不是想杀了我吗?过来啊。” 燕修宸见状,一把拉住了他,可是顾厌白发疯,神鬼不知的挥刀砍伤了燕修宸。 燕修宸躲闪间,捂着手臂看向顾厌白。 而顾厌白也隐隐回过神来,“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怕我杀了他们是不是?” “你是来帮他们杀我的对。” “杀,你杀我可以,他们……不行!”顾厌白目光猩红,举着刀朝黑衣人逼近。 “别走,告诉我,谁指使你们来的。” “是谁,我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燕修宸疾步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顾厌白,朝对面的黑衣人怒喝道,“滚!” 对方听到燕修宸的话,立刻转身匆忙而去。 “别跑,别跑,你们给我回来,我杀了你们……”顾厌白喊着,随即手里的刀也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燕修宸见状,转头看向顾厌白身后的帮手。 带头那人,看了看顾厌白,朝燕修宸,拱手示意,随即带人迅速消失。 “到底是谁?他们不是都死了吗?还有谁,还有谁要杀我……我就这么,就这么不容于世吗?” 顾厌白喃喃着,转身一把抓住了燕修宸,“告诉我是谁,还有谁,还有多少人盼着我死。” “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我不死,我偏偏不死,你们想要我死,我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哈哈……我是桑国人,我是泽恩亲王。” “大燕,你们这些烂到骨子里的人渣,败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顾厌白情绪失控,又哭又笑的。 燕修宸看着,脸上藏不住的心疼,可眸子里却又尽是无奈。 看着顾厌白癫狂发疯的样子,燕修宸几步到了跟前,一掌将其劈晕,稳稳接住了他。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第144章 姜倾梧接近真相的猜测 姜倾梧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夜深人静的北苑,姜倾梧隐隐听到御医的话。 “这解药是真的,不过……只有一颗,不然臣可以研究一下。” “那给你拿去研究。”燕修宸淡淡道,将盒子朝御医推了过去。 御医显然一怔,连忙跪在了地上,“不不不,殿下,这药至少能缓解压制噬心蛊的毒,一个多月。” “若是被臣糟蹋了,怕是……” “什么叫做糟蹋,若是你研究出来了,本王以后就不能月月去找解药了。” 姜倾梧脑子混乱了片刻,渐渐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燕修宸……”姜倾梧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想起了在上阳街的事。 那人的身手和功夫实在是好,她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听到喊声的燕修宸,急忙起身迎了过去,“你醒了?脖子还疼吗?” 说着,燕修宸便凑过来看了看姜倾梧的脖颈,“有些红,还有你肩上的伤,檀溪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 “御医已经开了药,他们已经在煎药了。” “是沈卓奇伤的你?” 姜倾梧缓过神来,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御医,朝燕修宸道,“是,白日里沈卓奇劫持玉雅,想要对我动手,是顾厌白及时相救。” “还有,也是我叫顾厌白陪我去燕凛府上的。” “那解药你先吃,回来我再去找燕凛。” “这解药……是从燕凛那拿的?”燕修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愣怔的点着头,“是啊,燕凛书房里找到的。” 燕修宸垂眸思索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方才密探来报,燕凛重伤。” “不过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 姜倾梧定定看着燕修宸,默默了片刻,朝不远处的御医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解药留下。” “是,姑娘。” 燕修宸见御医出门,起身将解药拿了过来。 “受了伤,还去燕凛府里,不要命了。” “所以,叫了顾厌白啊,事实证明,关乎你性命的事,他半点犹豫都没有。” 说着,姜倾梧从燕修宸手里拿走了解药盒子,放在了一边,朝其挪近了些。 “今日,上阳街,他们是什么人?” “我在顾厌白身上,看到从未有过的恨意和杀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他。” “他们认识我,而且无意伤我,可见,要么本就对我没有敌意,要么就是看着你的面子。” “他们究竟是谁。” 燕修宸张了张嘴,拉过了姜倾梧的手,“在大燕,其实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大人物。” “但这些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但跟你有关系。”姜倾梧脱口道,继而叹了口气道,“每次都是我问你问题,每次你都不回答我。” “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 “其实现在就是顾厌白的事,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姜倾梧疑惑的喃喃着,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下了床。 “刺杀顾厌白的扶耶人,之所以能堂而皇之的到京城,潜入王府,八成是有大燕的人帮忙。” “而能帮助他们躲过顾厌白的眼线,和京刑司的耳目,以及赤红卫的追踪,这背后的人势力非同小可。” “之所以帮扶耶人刺杀顾厌白,大概是因为,他也想让顾厌白死。” “所以,应该就是今夜刺杀顾厌白的那些人。” 姜倾梧自顾的倒了杯茶,转头看着燕修宸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样子,朝其走了回去。 “这个人,有这么大的势力,必然位高权重,甚至盖过了你……” “难怪顾厌白也不知道是谁要杀他,因为,在大燕,几乎没有人能在你之上了。” 燕修宸神思恍惚的垂着头,有些晃神的传来一声轻笑,“曾经是有,不过……都不在了。”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曾经?”姜倾梧喃喃着,忽的坐在了燕修宸旁边。 “所以,七年前,逼你将顾厌白丢弃在扶耶的人……” 姜倾梧的话没说出口,燕修宸的眸子便忽然扫了过来。 姜倾梧心里一惊,也瞬间意识到,自己触及到了什么。 可她是不怕燕修宸的。 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七年前,你是先皇最重视的皇子之一。” “凌驾于你之上的人很多,但能逼你放弃兄弟的人,只有……” “只有穆尔果亲王,白阁老,你母妃,以及……先皇!” 姜倾梧的话一出口,燕修宸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没想到,姜倾梧能猜到这么多,还能如数家珍的知道七年前的事情。 “别胡乱说话。”燕修宸低声道,继而朝姜倾梧摇头。 “不是这些人……而且这些人都不在了,如今只有我母妃还在边境,但……不是她。”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心里明白,她定然是猜对了什么。 只是离真相还有十万八千里。 “顾厌白当年知道自己为何被丢弃,可如今不知道是谁要杀他。” “只能证明一点,当年能逼你放弃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想不到,我也想不打。” “只有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燕修宸重重叹了口气,面对姜倾梧的质问,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心里又急,又恼,又满是无奈,起身在床边踱步许久。 姜倾梧见燕修宸为难成这个样子,所有的思绪都混乱了。 她只是想弄清楚真相,想替燕修宸分担罢了。 “故倾……”燕修宸突然开口,转身看着姜倾梧,犹豫着坐了回去。 “本王郑重其事的命令你,关于顾厌白的事,无论七年前也好,还是现在,都不要再过问了。” “不要去想,不要去猜,更不要去调查,记住了吗?”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如此认真,带着命令的口吻,心里也不由的一惊。 顾厌白?! 前世……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可如今他却突然冒了出来,还和燕修宸有这样多纠缠不清的事。 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你……你会有危险吗?” 燕修宸轻轻摇头,目光也柔软下来。 “只有本王,只有我,才不会有危险。” “这件事,顾厌白这件事……牵扯太广,关乎很多人的性命,也关乎大燕的命运,本王……不能说。” “也不能让任何人牵扯进来,你懂吗?” 第145章 夫妻俩都喜欢做梦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不安紧张的样子,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有些无措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些事的真相,也许真的是她所无法涉及和承受的。 “轰隆”一声闷雷,外面下起了雨。 姜倾梧的思绪也渐渐被拉了回来,起身朝窗边走了过去。 “下雨了……”姜倾梧喃喃着,这时候才发现,九夜跪在院子里。 “九夜?你……你让他跪的?这是干什么?”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别管,今日就在本王这休息,待会喝了药,早点睡,我去西厢房看看。” 燕修宸起身,刚要走,姜倾梧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等会,解药……” “现在就吃了。” 燕修宸闻声,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行,现在就吃。” 说着,姜倾梧便去倒茶。 直到燕修宸吃了药,出了门,姜倾梧的心里都还是沉甸甸的,不由自主的想着他说的那些话。 说起来,那些事确实与自己无关,既然他这般介意自己牵扯进去,这真相不知道也罢。 见燕修宸走远,姜倾梧悄悄披上披风,拿了伞去了院子里。 “喂,你快起来,他走了。”姜倾梧低声喊着,撑着伞遮在了九夜头上。 九夜有些错愕的抬头看了看姜倾梧,轻轻摇头道,“我犯错了,干爹罚我是对的。” “这不跪过了吗,这会下这么大,你要是病了,你哥又不在,谁帮他。” “而且,他这会去西厢房了,你先起来,再说了,我今日在这呢,我让你起来的,有什么事,我担着。” 姜倾梧言之凿凿的说着,随即将九夜拉了起来。 “去换衣服去。” 九夜看了看西厢房的方向,又朝姜倾梧拱手施礼,转身要走的时候,又不禁折了回来。 “姑娘可知道,干爹为何罚我?” 姜倾梧一脸疑惑的摇头,继而朝其凑了过去,“不知道啊,你……你犯什么错了?” 九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微微俯首示意,匆匆而去。 北苑西厢房。 顾厌白没受什么伤,昏睡了两个时辰,也冷静了下来。 床边坐榻上,看着燕修宸从容的喝着茶,顾厌白按耐不住的冲了过去。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的?”燕修宸的声音不大,却很笃定。 顾厌白闻声传来阵阵冷笑,气恼不已的点着头。 “当年,在我和他们之间,选择了他们,如今,你还要站在他们那边是吗?” 顾厌白见燕修宸不紧不慢,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猛地一挥手将其手里的水杯打翻在地。 “你不告诉我他是谁,好,那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该死的都死了,还是有人要杀我。” “杀我这件事,还要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吗?” 燕修宸也不生气,见茶杯摔碎,接着又拿了另一只,倒了茶。 “听我的,回桑国去,回去做你的泽恩亲王。” “我不要,我又不是桑国的人,哥,我求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从出生就好像是错的,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杀我,为什么整个大燕没有我的半点痕迹。” “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顾厌白哀求的坐在燕修宸对面,可燕修宸默默了许久,微微抬眸,却只有一句话。 “你要走,我送你,你要留,我护着你。” “没人杀的了你,你也杀不了他。”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燕修宸,目光渐渐狠厉,缓缓起身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到大燕来吗?” “我就是来报仇的,我要夺走你的一切,你在乎什么,我就要什么。” “要么我赢,你成为我的阶下囚,让我得偿所愿。” “要么我输,我死在你的手里。” 说着,顾厌白传来一声轻笑,“我不怕告诉你,太后的命,拿捏在我手里。” “皇帝的命……也在我手里,就连你的命……也是我说了算。” “哥,你要想清楚了。”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抬眸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你就是燕凛口中的那个神医,是你给了他噬心蛊的毒药,让他在西陵战场给我下毒的。” “一,是为了博取燕凛的信任,二,是为了拿捏我。” 顾厌白错愕的看着燕修宸,不敢相信的坐在了坐榻边,“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说的。”燕修宸淡淡道,看着面前的顾厌白,不由的伸手过去,轻轻抚过他的脸,又一次重重点头。 “我曾经……杀了你。” “你满脸是血的在我怀里,你告诉我,当年在扶耶度风关,你是打算牺牲自己,换我的命的。” “只是没想到我先开了口,放弃了你。” “你说你恨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要杀我。” 燕修宸看着面前安然无恙的顾厌白,想起前世他濒死之际的种种,不由的红了眼眶。 看着顾厌白一脸茫然,燕修宸轻轻拍了拍他脸,“那种钻心刺骨的痛,我不会再经历一次了。” “所以要死,也是我死在你手里。” 顾厌白惶恐无措的看着燕修宸,缓缓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一个梦。” 燕修宸愣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可以,就当他是一个梦。” “哈,真是荒唐,你们夫妻两个都喜欢做梦是。” 顾厌白脱口道,燕修宸心里一惊,抬眸道,“你说什么。”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手一挥道,“梦,呵……” 顾厌白没打算和燕修宸纠缠什么荒唐的梦,冷笑着,朝其逼近。 “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我会让你看着你在意的人死。” “你一日不告诉我那人是谁,一日不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我就每日杀一个。” “哼,大燕,京城,皇宫,内院,我不信,没有你在乎的人。” “终有一日,我会杀到你最最心爱的那一个,我倒要看看,你是开口,还是不开口。” 顾厌白丢下狠话,随即一把抓起桌上的笛子,转身便走。 可才一转身,燕修宸便忽的抓起金铜扇,朝其一挥。 顾厌白心中一惊,立刻侧身躲开。 可等其躲开金铜扇站定之时,燕修宸身形一闪,急速到了他跟前,一掌将其劈晕。 随即一手托住了晕倒的顾厌白,一手接住了在屋里旋转一圈而回的金铜扇。 第146章 燕修宸反击,沈婉蓉发疯 翌日,天色蒙蒙亮。 燕修宸带着王府亲卫,便秘密赶去了东城码头。 出国的货船,停在河岸口。 燕修宸披着黑色披风,束发,手里拿着金铜扇,身边站着九夜和几个亲卫。 一行人亲眼看着小六子他们,将一口木箱子抬上了货船。 “殿下,这是船上掌事的。”小六子将船老大叫到了燕修宸跟前,对方立刻便要下跪。 幸好九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对方。 随即将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三万两,送他出大燕,一路上好生照料,但不许他逃了。” 船老大点头哈腰的接过银票,“是,贵人放心,船后舱有的是地方,一定把事办好。” 燕修宸看着那口箱子抬进船舱,朝九夜挥了挥手。 九夜见状,朝船老大示意,“走,别耽搁了。” “是。” 燕修宸他们站在岸边,一直看着货船驶离,才转身离开。 不起眼的马车,和低调的亲卫,在晨起忙碌的码头,几乎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但角落里盯着这一幕的眼睛,却不止一双。 “干爹,接下来该怎么办。” 坐在马车里的燕修宸听到九夜的话,掀起窗幔,朝九夜压低了声音。 “拿下许轻染,除掉许家。” “立刻将所有在京,所有桑国密探据点端掉,通缉顾铭,全程搜捕。” “你亲自去,本王去趟七渡岭。” 九夜闻声,忙朝燕修宸凑了过去,“你自己去?儿子陪你去。” 燕修宸轻轻摇头,朝九夜示意,“不用。” 七渡岭,燕修宸孤身一人敲开了庄子的大门。 这次,两个小童,行礼后,什么都没问,便将燕修宸让了进去。 园子里鸟语花香,清净雅致,没有过多的奴仆,也没有护卫的身影。 静的就只有流水淌淌,鸟叫轻吟。 园子里的湖心亭,燕修宸看到老翁的时候,对方正在看书品茶,坐在摇椅上,安逸的很。 “给您请安。”燕修宸拱手施礼,微微作揖。 老翁拿着的书,轻轻放下,坐直了身子重重叹了口气,“你来了,坐。” “今日这么早,来找我……是为了沈婉蓉?” “是,我来是想告诉您,我已经将顾厌白送上了船,十日后,便可出境。” “沈婉蓉……能否交给我。” 老翁先是一怔,继而有些错愕道,“我还什么都消息都没收到的,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而且,就算是真的,我怎么能确定他不会半路逃回来呢。” “等他真的出了大燕,我再将人交出来,也不迟。”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默默了片刻道,“我已经将桑国在京城的据点都端掉了。” “顾厌白的人,会全军覆没,他不会回来了。” 燕修宸话说到这份上,可老翁却当没听见,自顾的品着茶。 “那……我去看看沈婉蓉。”燕修宸改口道。 老翁愣怔的看着燕修宸,传来一声轻笑,“你是怕我对我太好,还是怕我苛待她。” “我只想确认她在你这,且不会逃跑。” “行,豆子,带摄政王去地牢看看那女人。” “是,先生。” 燕修宸看着老翁,一脸无奈的起身而去。 园子深处的小院子里,冷僻寂静,就连地牢入口处,也没有守卫。 带他来的小童,豆子,轻车熟路的开了地牢的铁门,随即朝燕修宸施礼。 “殿下,您自便,小奴在这等您。” 燕修宸见状,自顾的进了地牢。 说是地牢,更像是水牢,燕修宸走到底的时候,两只脚便踏进了水里。 地牢里没有任何犯人,青天白日,也只有微弱的光。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里面传来沈婉蓉的喊声。 “谁,是谁,放我出去……”沈婉蓉的声音有些局促和慌乱,伴着铁链哗啦啦的刺耳声。 燕修宸看到她的时候,沈婉蓉正蜷缩在木床上。 身上还穿着那日被带走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头发也乱了,满脸污渍,已经看不清面容。 牢门里全是水,和外面一样,足有脚踝深。 燕修宸环顾四周,大概明白了什么。 昨夜下雨,这牢房是漏雨的。 “燕……燕修宸……别,别过来,别过来……”沈婉蓉看清是燕修宸之后,便一把拿起了角落的金钗,指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我……我不怕你,不怕你。” 燕修宸打量了沈婉蓉一遍,眸子漠然如初。 “我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开……” 燕修宸不知道沈婉蓉是真傻还是假傻,也不理会她,自顾道,“我问你,为何……姜倾梧一定要杀了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婉蓉缩着身子,胆怯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默默了片刻,见问不出什么,便准备离开。 可身后的沈婉蓉却突然开了口。 “她,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她说,她说我害死了她的亲人,她拿着把刀,拿着把刀……” 沈婉蓉疯疯癫癫的跑过来,趟进水里,朝燕修宸这边扑过来,撞在了铁栏上。 “她拿着刀就刺在我这,就这,就这,很疼的……” 燕修宸越看沈婉蓉越像是疯话,而这些话,也并不能证明他心里的猜测和怀疑。 见沈婉蓉胡言乱语,燕修宸转身出了地牢。 想起自己的猜测,燕修宸不禁暗暗否定,想着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 燕修宸离开十味庄的时候,老翁正提着木桶和鱼竿去山下钓鱼。 看到燕修宸,老翁扬起一笑,“如何,我没有让她死了,也没有让她好过。” “是,您处置妥当。” “自然,我虽然半截身子入了棺材,可该知道的都知道。” 说着,老翁微微缓了缓脚步,等了等身后的燕修宸,“下次,你带姜家那丫头来。” “不知道这丫头还记不记得我。” 燕修宸听到老翁这话,脸色骤然一沉,顿了顿脚步,随即跟了上去。 声音也瞬间冷了下来,“她不记得,我也不会带她来。” “哦……”老翁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朝前走,“想起来了,她失忆了。” 说着,老翁一声轻笑道,“她给了我一刀,我都没跟她生气,她应该……也不会怪我。” 第147章 偷梁换柱,金蝉脱壳 燕修宸脸色阴沉沉的压下来,顿住脚步,站在老翁身后,声音变得笃定又犀利。 “她若是想起您来,怕是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处……” 老翁见燕修宸生气,突然扬起笑意,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些。 “说的对,说的对……” “因为这事,死的人太多了,若是她真的想起来……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算是威胁,燕修宸心里不由的微微一紧。 他自然明白老翁这话的言外之意。 他知道他的任务,也知道他的手段,更知道,他会做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让姜倾梧探其究竟。 燕修宸定了定神,朝老翁微微施礼,“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说着,燕修宸便大步越过了老翁,朝山下而去。 老翁微微扬起笑意,轻叹着喊道,“别这么紧张,我这把老骨头最疼你了。” “你看上的女子,当年没有杀了她,如今更不会。” “对了,那个姓顾的,你确定,他上船了是。” 燕修宸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拿着金铜扇的手。 老翁看着燕修宸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直接就地坐在了石阶上。 “这孩子……到底是没了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老翁喃喃着,从怀里拿出了随身的酒壶送到了嘴里。 直到燕修宸彻底没了踪影,一道身影才从远处的院墙里,走了过来,径直朝老翁走了过去。 “爷……”男人低声喊着,见老翁朝他打手势,随即默默坐在了老翁低处的石阶上。 “你瞧这孩子,是不是有白发了。” 男人看了看远处,压低了声音,“殿下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十年前,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征战沙场,无所不能了。” “但十年前的他可不是如今这副深沉,阴郁的模样。” “我记忆里,他向阳明媚,桀骜不驯……鲜衣怒马少年郎……” “如今……算了,他变成今天这样,也有我的手笔。” 老翁自顾的喝了口酒,将酒壶朝男人递了过去。 “白阁,去,送顾厌白一程,当年没做成的事,如今……也该有个了断了。” 白阁接过酒壶,随即起身施礼,“是,爷,我一定把事办的干干净净。” 燕修宸以雷霆之势,命令京刑司声势浩大的全城行动。 一边清除了桑国密探和暗卫的据点,一边全城搜捕露过面的顾厌白的人。 甚至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太后身边的许轻染,就连西南境温城的许家,也未能幸免。 举家牵连,男子下狱,没收家产。 夜半子时,九夜匆匆敲响了燕修宸的房门。 燕修宸刚换了寝衣要睡,便听到了九夜急促的喊声。 “干爹……干爹,出事了。” “进来说。”燕修宸不紧不慢的附和着,将外衫搭在了屏风上。 九夜气喘吁吁的,在屋里看了一圈,径直朝寝室走了去。 “干爹,出海的船才走到下城,便出事了。” “有水寇劫船,伤亡不多,但是船被烧了,是……是冲着顾厌白去的。” 燕修宸闻声,微微点着头,缓缓坐在床边,从容淡漠道,“对方找到人了?” “传回来的消息是,火烧船舱,船舱内所有人无一幸免。”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朝九夜点头道,“知道了,下去。” 九夜不解的看着燕修宸,愣怔的僵在原地,随即朝其凑了过去,“干爹,你……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说着,九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满目吃惊的看着燕修宸,“顾厌白没死?他没上船?”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若有所思道,“偷梁换柱,金蝉脱壳,只有他死了……一切才能结束。” 九夜恍然大悟的点着头,继而突然满心疑惑。 “那……那顾厌白在哪,您什么时候把人换了的,儿子明明看见,他被塞进箱子里的啊。”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脱了鞋翻身上床,“天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戏要演。” 九夜见状,帮燕修宸拉过了被子,随即吞吐着跪伏在了床边。 “您就告诉我呗,顾厌白在哪?不然儿子可睡不着了。” “他自在着呢,有人看着他。”燕修宸喃喃着,朝九夜瞪了一眼,“不然你就跪在这守夜好了。” 九夜闻声,忽的起身施礼,“小六子他们在外面守夜,干爹有事叫他们,儿子先去睡了。” 说着,九夜便逃也似得出了屋子。 翌日一早,西城六善堂。 姜倾梧和挽月,戴着着帷帽,悄悄去了西城的六善堂。 六善堂在东西两城交汇处,附近多是贫苦人家。 六善堂原本是个很阔气的书塾,荒废后,便被姜倾梧改成了六善堂。 六善堂里,有四五个身手好的,都是江湖上的人。 还有一些年富力壮小伙子,都是受过姜倾梧的恩惠,留下负责管理善堂的。 为首的便是冯七子。 一大早看到姜倾梧来叩门,善堂的人连忙将人让了进来,又小心谨慎的看了看身后四周,才关上了门。 才进院子,姜倾梧便听到隐隐的喊声。 虽然声音很低,一大早的还是刺耳的很。 “姑娘,七子在后院呢,已经去了两回了,可那人还是叫个不停……”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摘了帷帽递给了一旁的手下,径直朝后院而去。 “你们这帮市井流氓,是不是燕修宸收买你们的……他就是个卑鄙小人,无耻败类……” “救命啊,来人啊,走水了……” 冯七子站在门外,无奈的捂着耳朵,见姜倾梧过来,连忙迎了过去。 “开门。” 许是听到了姜倾梧的声音,顾厌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不算小,只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柜子,桌子,石床,角落里还有堆放的干柴和废旧桌椅。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到顾厌白的时候,他一袭白衣坐在石床角落的干草堆边, 被绑着双手,脚上还挂着铁链,拴在屋里木质的柱子上。 人倒是很精神,中气十足的喊声,还有看到她之后,精神奕奕的目光。 “美人,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还是你心疼我……”顾厌白朝床边挪了挪,满脸堆着笑。 “姑娘,我就在外面,有什么吩咐你叫我。”冯七子朝姜倾梧说着,随即和挽月退出了房间。 而顾厌白也骤然回过神来,身子往后一缩,脸色一变道,“好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救了你,背了你两里地,还陪你出生入死的,你就这么对我。” 第148章 诱人的交易 姜倾梧见顾厌白愤愤不平的样子,扬起一笑,自顾的坐在了石床边。 理了理身上的披风,转头幽幽道,“那我应该怎么对你啊。” “你砍伤了我未婚夫的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顾厌白怔了怔,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清着嗓子道,“咳咳……” “他……他没事,我应该下手……不重的。” “现在胳膊还抬不起来,你说重不重。”姜倾梧说着,从一旁的桌上拿过了食盒朝顾厌白送了过来。 顾厌白见状,两眼放光的挪了过来,“他胳膊抬不起来?打我的时候,一点没留情,我脖子现在还疼呢。” “这是什么啊,我跟你说我快饿死了。”顾厌白掀开食盒,便像个孩子一样,欣喜不已。 “烧鸡啊,还有酒……我上次吃饭,都不知道什么了,饿死了,还是你对我好。” “是他让我送来的,他说,你无肉不欢……”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正吃东西的顾厌白,神情僵了僵,边吃边若有所思道,“我小时候救过他的命。” “那时候他就说,要一辈子护着我。”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目光紧紧的注视着顾厌白。 “只是……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之前他帮我也够多了,生死抉择的时候,想着自己也没错。” 姜倾梧听着这话,心里替燕修宸鸣不平,按耐不住的喝了一声。 “你动动你的狗脑子,他对你这么好,连命可以给你,当初怎么会舍得把你丢在扶耶。” 顾厌白一怔,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姜倾梧,“你知道什么了是。” “不知道,他什么也不让我知道。” “他是在保护你。”顾厌白淡淡道,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扔回了盒子里,扯过一旁的干草擦了擦手。 随即将怀里的一个药瓶朝姜倾梧扔了过去。 “这里面还有一颗药,噬心蛊的解药。” 姜倾梧忽的一怔,看着手里接住的药瓶,眉头紧蹙,“你怎么会有……” “我就是燕凛口中的神医,我一直以为这件事瞒的很好,但他早就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没必要瞒着了。” “这解药一颗只能延缓一个月,他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御医,用御医的方法,也可以减轻毒发的痛苦,只解不了毒。” 顾厌白就是燕凛口中的神医?! 怪不得九夜说,燕修宸知道解药在哪,只是不肯说。 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燕修宸不要她操心解药的事。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解药在顾厌白这。 她早该想到的,她真蠢。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忽的起身逼了过去,“你给他下的毒,那彻底解毒的解药呢?” “我没有。”顾厌白脱口道,继而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没有,需要时间我来制。” “你告诉我解毒的方子,我去。” 顾厌白闻声一笑道,“你制不了,只有我能。” 姜倾梧半信半疑的拿着药瓶,满腹狐疑的看着顾厌白,“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你说。” “燕修宸既然一早知道,解药在你这,按说,会更容易拿到解药,为何他……” “为何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解药,甚至在毒发之前,赶走了你。” 顾厌白有些失神的沉默了片刻,拿起食盒里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倒。 “以前,我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毒是我下的,不知道解药在我这。” “可现在我才明白,他什么都知道。” “也正因为如此,我大概可以明白,他为何不找我要解药,还要将我赶走了。” 姜倾梧听得稀里糊涂,坐在床边,目光犀利的质问着,“你在我打哑谜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厌白回过神来,一声苦笑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他连命都拿给我玩了,又怎么舍得将我丢在扶耶。” 姜倾梧有些不耐烦,无奈的别过了脸,“他还真是把命都给你玩了。” “只是……”姜倾梧喃喃着,心里又想起了什么。 前世,前世顾厌白到底在哪。 为什么关于他的一切,前世她都不知道。 是因为前世自己和燕修宸的交集不深,没有发现,还是…… “还有一个问题。” 顾厌白蹙了蹙眉头,靠在了墙边,“你问题还真多啊。” “说说看。” “是什么,决定让你到大燕来的。” 顾厌白微微一笑,朝其倾了倾身子,“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你说。” “帮我找到那个拿着先皇玉剑的人。” “你说什么?”姜倾梧心里一惊,脱口道。 顾厌白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只要你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会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也会告诉你,我和燕修宸真正的关系。” “还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所有始末。” “怎么样,很划算。” 说着,顾厌白噙着邪笑,朝姜倾梧伸过手来,“合作愉快?” 这太诱人了。 这根本就不算交换条件,不算交易。 因为她也想知道那个拿着玉剑的人是谁,那个燕修宸藏着的人是谁。 找到那个人,还可以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 姜倾梧犹豫着,顾厌白默默收回了手,“我可以先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其实,西陵战场,我和燕凛合作,让他给燕修宸下毒。” “就是为了获得燕凛的信任,拿捏燕修宸。” “本来我是不打算入燕的,中毒,受伤,燕凛娶了你,便是一路青云。” ““”燕修宸没有争权的势力,又被我的噬心蛊牵制,他会主动去桑国见我。” “所以,我是打算在东境关等他的。” “只是没想到……燕凛那个蠢货,毁了一切的计划。” 姜倾梧脑子嗡嗡作响,心里更是波澜起伏。 果然,是因为她重生的改变,从而改变了一切。 “所以,你入大燕,是因为我和燕凛退婚,改嫁燕修宸。” “是因为你知道,燕修宸有争权之势,压制住了燕凛,才逼得你不得不现身京城。” “差不多。”顾厌白轻叹着道,“燕凛若是落到燕修宸手里,供出我来,是迟早的事。” “到那时候,他打到桑国,我岂不是很被动吗?” “先下手为强,我得燕凛一臂之力。” 第149章 跟踪被识破 姜倾梧总算明白了为何前世没有顾厌白这个人的痕迹了。 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入燕,一直都是燕修宸和其秘密纠缠。 如今因为改变了一些事,他才出现在大燕。 有了如今发生的这一切。 “那是你以前的想法,想要利用燕凛对付他,现在呢?” 顾厌白眸色一变,脸色一怔,抬眸看向姜倾梧道,“现在我只想查明真相,就像你说的,查明一切真相。” “如果我相信他,就要查他当年为何会那么做。”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犹豫了片刻,朝其走了过去,伸过了手。 “合作愉快。” 顾厌白见状,微微扬起唇角,和其握了握手。 “你现在已经和燕凛,沈家闹翻了。” “燕修宸演了一出戏,将你送上了船,还抓了所有桑国密探。”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厌白怔了怔,传来一声冷笑,“金蝉脱壳,他想迷惑那个人,让那个人以为我死了。” “如果想让杀你的人,停止对你的追杀,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已经死了。” “昨夜送你走的货船遭遇水寇抢掠,船舱失火,你已经死了。”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传来阵阵轻笑,“真是好手段啊,那正好,你放了我。” “我打扮成江酒的模样,谁都不知道是我。” “放了你?”姜倾梧抿着笑意,朝其坐了过去,“你不是让我帮你去查吗?” “放了你做什么?放了你,燕修宸会跟我生气的。” 顾厌白一怔,缩着身子,气的说不出话来,“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还不肯放我。” “他生气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姜倾梧认真想了想,随即嗤笑道,“当然是他生气重要。” “你也不想惹他生气对。” 说着,姜倾梧起身拍了拍手,“这地方有人管你,有人管你住,多舒服啊。” “舒……舒服?这这这,这草窝,这……这哪舒服,这哪有燕修宸的床上舒服。” 姜倾梧听着脸色一沉,转眼狠狠瞪着顾厌白。 “不是,我是说,燕修宸府里的床上舒服。”顾厌白解释着,跳下床,拖着脚上的铁链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我轻功好,我跟踪他去,他做这局,肯定是要去见那人,我跟踪他不容易被发现。”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轻蔑的哼了一声,“你小瞧我,你轻功好,我轻功也不差好。”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往外走。 “哎,你……”顾厌白喊了一声,想要追,却被脚上的链子绊了一下。 “你不放我走,也把这手上的绳子解开,一直绑着我,我手很疼的……” “来人啊,救命啊,没天理啊,虐待啊,姜倾梧没良心啊……” 姜倾梧听到喊声,停在了门外,随即提高了声音道,“七子,他要是再喊,就给他灌碗哑药,蒙汗药也行,睡死了,算我的。” “是,姑娘。” 听到姜倾梧的话,顾厌白下意识的闭了嘴。 “行行行,我闭嘴,我不喊了,不喊了,我的姜大姑娘,你厉害行了。” 听着顾厌白的话,挽月和七子不由的暗暗发笑。 姜倾梧也重重松了口气。 ………… 送顾厌白的船出了事,燕修宸自然要演戏。 先带着人到了码头,看着残破的货船开回来,燕修宸里里外外的查探了一遍。 伤了很多人,死的只有两个,还是他派去的亲卫。 燕修宸从船上下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朝一旁的九爷挥了挥手。 “陪本王去七渡岭。” “是,干爹。” 百姓们围聚在码头,看着燕修宸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各种私语声。 而藏在人群里的,不只是有十味庄老翁的人,还有一身男装打扮的姜倾梧。 姜倾梧一直暗中跟着不紧不慢的马车。 直到马车绕进了宽巷,姜倾梧才停住脚步,环顾四周,趁人不注意一跃上了屋顶。 亲眼看着燕修宸和九夜换了马,戴了斗笠,从另一条路往城外的方向去。 姜倾梧见状,传来一声轻笑,“这么谨慎。” 燕修宸和九夜骑马,姜倾梧一路轻功。 虽然追的有些吃力,但总算没有丢了痕迹。 可是直到前往七渡岭的三岔口,姜倾梧却愣住了。 岔路口的茶摊上,姜倾梧发现了燕修宸和九夜的马。 可是环顾四周,并未见两个人。 姜倾梧看着三个路口,转身朝茶摊老板走了过去。 “麻烦问一下,那两匹马的主人,去哪个方向了。” 老板闻声,瞬间吞吐起来,一脸为难的样子。 姜倾梧见状,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扔了过去,“指一下方向就好。” 老板捡起桌上的银子,满脸笑意的朝姜倾梧指了指方向。 姜倾梧看着老板手指的位置,不由的变了脸色。 这才发现,老板指着自己茶摊后寮。 “这位小公子,去哪啊。”燕修宸轻轻摇动金铜扇,脸色阴沉的看着她。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心虚起来,满脸赔笑的缩了缩身子。 “不好意思,公子……认错人了。”姜倾梧挥了挥手,转身便走。 可没走两步,九夜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公子,跟属下回去。” 姜倾梧轻蔑一笑,环抱起自己的刀,“你打得过我吗?你就不怕半路,我把你敲晕了扔草窝里?” “那我亲自送你回去,看看你是不是能把我打晕,扔草窝里。” 姜倾梧深深呼了口气,转身看着正走来的燕修宸,无奈的放弃抵抗。 他送的话,就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这戏做不成,肯定前功尽弃。 “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 姜倾梧叹了口气,无奈撇了撇嘴,转身将刀扔给了九夜。 燕修宸见状,朝九夜示意,“送她回去,她要是将你打晕了扔草窝里,我便将她软禁在侯府,再不许出来。” “你……你别太过分了,你现在就这么对我,嫁给你,肯定将我送进冷苑里。” 姜倾梧指着燕修宸愤愤不平的喝道,气鼓鼓的转身而去。 可就在两人牵过马,正要离开的时候,却有人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身灰色的粗衣,戴着斗笠,蒙着面纱,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姜倾梧心里一惊,看着对方,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身形,太像那夜上阳街打晕她的人了。 燕修宸看到两人被拦住,心里一惊,身形一闪,急速挡在了姜倾梧前面。 眸光里,瞬间布满了厉色,“放肆。” 对方听到呵斥声,立刻单膝下跪,“先生吩咐,既然姑娘已经跟来了,他也十分想念姑娘,想……” “闭嘴,滚。”燕修宸怒斥道,扇子一挥,便将人扇倒在地。 第150章 揭露救命之恩,要么我走,要么我死 十分想念姑娘?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下,看着跌在地上那人,大步走了过去。 “你说什么……”姜倾梧问着,被燕修宸一把拉住。 可姜倾梧却没有打算罢休,冲那人高声喊道,“他认识我?他是谁?” 自然,燕修宸在这,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或者说,从来也没打算说。 “本王……叫你滚!”燕修宸又一次喝道,那人立刻起身,匆忙逃走。 姜倾梧见人消失,转身猛地甩开了燕修宸。 “之前,你说要我置身事外,不要我管,不要我想,不要我猜……” “我以为整件事与我无关,可现在呢,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认识我……”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朝姜倾梧走近了些,轻轻握着她的肩膀。 “他故意那么说的,他就是想拿你威胁我罢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想带你去见那个人,就不会挑,我在的时候了。” 燕修宸的解释,姜倾梧听进去了,但没信。 “好,既然跟我没关系,我去见见那个人也算不得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姜倾梧甩开燕修宸,便要去牵马。 九夜见状,疾步上前,正要说什么,燕修宸却突然一掌劈了下来。 九夜忽的一怔,错愕的看向燕修宸,“干爹,你……又……” “少废话,带她回去,叫檀溪看着她,不许离开北苑。” 燕修宸留给九夜一匹马之后,便一跃上马,疾奔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七渡岭山谷的河边。 果然,老翁在这钓鱼,身边还站着先燕修宸回来一步的白阁。 察觉到了燕修宸过来,老翁自顾的放下了手里的鱼竿。 “火气这么大,是因为顾厌白,还是因为姜倾梧啊。” 燕修宸冷静了一下,朝老翁走了过去,“都为。” “我也正生气呢,不过我是因为顾厌白。”老翁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如今你本事是大了,开始跟我演戏,算计我了?” 燕修宸眸色一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艘货船,白阁亲自去的,后舱里,只有你的两个手下,并没有顾厌白。” “你跟我玩瞒天过海呢?” 燕修宸无言以对,这些年他在京城,除了沈家和燕凛,几乎只手遮天。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轻易的被发现。 “所以,这就是你让白阁去山下见姜倾梧的原因吗?” 老翁轻笑着转头看了看白阁,幽幽道,“他应该什么都没说。” “是我的意思,这只是一次警告,若你再跟我耍这种小聪明,我便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还有,沈婉蓉我放了,算是对你的惩罚。” “还有……” 说着,老翁起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今日你留下,陪我住些日子,等白阁除掉了顾厌白,我自然放你回去。” 燕修宸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翁。 “你放了沈婉蓉?还要把我留在这?呵,我说过,有我在,顾厌白不会死的。” 说着,燕修宸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老翁一个眼神,白阁便冲了上去,和燕修宸打了起来。 白阁的武功很好,算的上是绝顶高手了。 燕修宸知道白阁的能力,直接用了全力。 白阁强撑了几招,便败下阵来,被一掌打入了水里。 燕修宸见状,转身要走,却撞上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老翁。 “好,这几年不但没有荒废武功,还学了些阴险招数,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你了。” 燕修宸无奈的看着对方,随即微微颔首抱拳,“我的武功都是您教的,修宸不敢。” “不敢,就乖乖留在这,陪我几日。” “不可能!”燕修宸笃定的脱口道,下一刻,老翁便突然出手。 燕修宸迅速反应,可应对了几招之后,便有些招架不住。 一是不敢用全力,二是对方招数太猛。 燕修宸连连后退间,没有丝毫躲闪,直挺挺的挨了老翁一掌。 燕修宸飞出去很远,重重摔在了地上,‘噗’的一声吐了血。 老翁也是心里一惊,脸色立刻就慌了,身形一闪到了跟前。 “宁肯挨我一掌,也要回去是吗?” “是,除非我死在您手上,否则,我绝不会让你杀了顾厌白。” 老翁也恼了,俯身一把揪住了燕修宸的衣襟。 “你是不是疯了?” “蠢货,短短数年,你为他把自己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死了几回,不长记性吗?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般袒护。” 燕修宸一声冷笑,垂眸想着什么,“还记得蒙佳皇后吗?” “当年,疯了的蒙佳皇后绑走了我和顾厌白,拿了一碗毒药,逼我和顾厌白互相残杀。” “输了的人就喝那碗毒药,赢了的人就可以走。” “是他想都没想便喝了那碗毒药,是他拦住了蒙佳皇后的人,救了我……” “从那以后,他就落下了病根,心肺受损,几次都差点活不下来。” 老翁听着燕修宸的话,缓缓松开了他,不远处的白阁也急忙过来,将燕修宸从地上扶了起来。 燕修宸的情绪渐渐失控,捂着胸口,甩开白阁的手,朝老翁走了过去。 “我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扶耶边境的时候,没有和他做一样的选择。” “我恨我没有反击的能力,我恨我丢了性命也护不住他。” 这是他藏了很久的话,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心里的城墙轰然倒塌,他仍旧不可能宣之于口。 燕修宸朝老翁逼近,猩红的目光,微微颤抖的手,和渐渐苍白的脸。 “你知道噬心蛊的毒吗?” 燕修宸说着,苦笑着道,“那毒是用他自己的血喂养的。” “扶耶的人拿他当容器,喂养蛊毒,一个月上百只蛊虫。” “他的身上千疮百孔,两年,日日都有蛊毒之痛。” “还有那解药,也需要他,他喂养的毒,也只有他能解……” “他在扶耶受的苦,足够抵消扣在他头上的罪名了。” “该死的人都死了,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老翁的眸子里震惊又错愕,也终于明白了燕修宸为何一直护着他。 只是脸上却有些无奈似的,不动声色的将情绪掩藏了下去。 “不是我不能放过他,是……是他必须死。” 老翁说着,朝白阁使了使眼色。 白阁刚要朝燕修宸走过去,燕修宸便金铜扇一挥,扇骨的刀锋便显露出来,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要么我走,要么我死,您自己选。” 第151章 我和她,你选谁 老翁见燕修宸斩钉截铁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朝其扔了过去。 “马上吃了它。” 燕修宸看着药瓶,却没说什么,一手拿着金铜扇,一手拿着药瓶,踉跄着上了马。 老翁看着消失的人影,朝白阁叹了口气,“原来噬心蛊的毒,只有顾厌白能解。” “去查一下,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顾厌白……先别杀。” “是,先生,我立刻叫人查一下。” 老翁点了点头,看着远处,脸上有些不安的朝白阁挥了挥手,“跟着他,安全送他回去。” “是,先生。” 燕修宸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夜色朦胧,微风伴着丝丝雾雨,四处笼罩着浓重的湿气。 燕修宸身上潮湿,脸色惨白,人也跟碎了一样,一手攥着药瓶,一手攥着金铜扇,神思惶惶的走进了北苑。 “干爹……你回来了。” 听到九夜的喊声,姜倾梧忽而从椅子上起身,朝门口迎了过去。 “燕修宸,你总算回来了,你把我困在这里,你……” 姜倾梧呵斥的声音,在见到燕修宸的那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你……你脸色这么难看,你和人打架了?受伤了?” 姜倾梧连连问着,刚到燕修宸跟前,人便倒了下来。 姜倾梧下意识去扶,却撑不住他的重量,双双倒了下去。 “燕修宸……九夜……” “干爹,干爹……”九夜喊着,慌忙的跑了出去,“御医,去叫御医……” “燕修宸,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姜倾梧吓得快哭了,将燕修宸上下打量了一遍,也没找到伤。 “我的计划,失败了……沈婉蓉,被他放了!” “不过……” 燕修宸心口堵得慌,不知道是那一掌的缘故,还是反反复复的失败和无力的抵抗。 姜倾梧听到这些话,也明白了什么,看着燕修宸那双黯淡的目光,和苍白的脸,就只剩下了心疼。 “不过什么?” 燕修宸有些失神,无力的喃喃着,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过我跟他说了,噬心蛊的毒,只有顾厌白……只有顾厌白能解。” “他应该……不会再杀他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瞬间红了眼眶,轻轻抱住了燕修宸。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多深厚的情意,可她知道,燕修宸很在意顾厌白。 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御医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和九夜将人送到了床上。 燕修宸昏昏沉沉的,像是睡着了,却又像没有。 姜倾梧拿着燕修宸手里的药瓶,仔细看了看,从里面倒出小粒的黑色药丸。 “殿下受了内伤……” “御医,这个药……”姜倾梧恍惚的喃喃着,拿着药瓶朝御医走了过去。 御医看着药丸,闻了闻,又碾碎了一颗,查看了半天,忙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倒了几粒药便送进了燕修宸嘴里。” “御医,这药可以治好他吗?”姜倾梧不解的问着。 御医点了点头,将药瓶送回给了姜倾梧。 “这是极其难得,治疗内伤的护心丸,一般药堂是找不到的,应是……宫里,宫里也未必有这药。” 御医说着,随即回过神来道,“臣即刻去煎药,给殿下服用……” 姜倾梧见御医欲言又止,也没再说什么,朝九夜示意,“我随御医去煎药,你看着他。” 一直到离开北苑,姜倾梧看了看身后,确定没人跟着,才低声朝御医开口。 “那药,是宫里不外传的珍贵丹药。” 御医犹豫了片刻,微微点头道,“是,护心丸的药方,先皇在的时候,就已经失传了。” “留下来的药也没了,陛下登基以来,这药再没人见过。” 姜倾梧思索着什么,默默了片刻道,“那依着御医看,这药……应该谁会有。” “这,这不好说,以前这药,是先皇亲自保管的。” “如今,若是殿下这没有,怕是没谁会有了。” 姜倾梧闻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先皇保管,可先皇已经去世了啊,他总不能带着这药入皇陵。 …… 翌日,姜倾梧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本来她是坐在坐榻边的,可醒了才发现,自己睡在燕修宸的床上。 而燕修宸,却早就没了踪影。 “燕修宸……”姜倾梧喊着,匆忙跑出了屋子,可发现屋子四周也没人。 别说伺候的婢女,就连平日里巡逻的亲卫也不见踪影。 正当姜倾梧拿着披风准备出北苑的时候,却刚巧遇上正走来的檀溪。 “殿下呢?院子里怎么没人。” “姑娘,殿下出去了,说,让姑娘好好睡,不许人打扰。” “出去了?去哪了?”姜倾梧问着,但心里却突然有了答案。 西城六善堂。 燕修宸推开房门的时候,顾厌白还在屋里睡,躺在草窝里,抱着花被。 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只是脚还拴着铁链。 燕修宸自顾的开了铁链的锁,哗啦啦的扔在了顾厌白身上。 “别装了,起来。”燕修宸厉声喝道。 顾厌白暗暗叹了口气,睡眼惺忪的起身靠在了墙边,揉着自己的脚腕。 “不用说,那丫头肯定被你发现了。” “果然是你让她去的。” 顾厌白一声冷笑,无奈叹息道,“真不是我,我跟她说了,叫她放了我,我去跟踪。” “她那轻功,一定会被你发现的。” 姜倾梧和燕修宸前后脚,到六善堂的时候,九夜正和七子他们在吃早饭。 有说有笑的,甚至没发现姜倾梧跟了过来,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里更是清净的人,像是为了说话,燕修宸刻意将人遣走了。 一进院子,姜倾梧便听到了两人细碎的谈话声,不由的放轻了脚步。 而里面的燕修宸,似乎正在发怒。 “你居然有胆子把她牵扯进来,你想找死是吗?” 燕修宸狠狠揪着顾厌白的衣襟怒斥着。 而顾厌白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传来阵阵冷笑。 “你已经无数次为了她,这么教训我了。” “你这么在意她吗?我真的很好奇,燕修宸。” “如果有一天,面临生死抉择,我和她只能活一个……你救谁?” 第152章 燕修宸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姜倾梧听着里面的对话,心里也不由的微微一颤。 她也很想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燕修宸会怎么选择。 只是,燕修宸没有回答。 狠狠松开了顾厌白之后,便坐在了一旁。 “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你再把她牵扯进来,我不会放过你。” “没有关系,哈哈……”顾厌白冷笑着道,扔开了手边的被子,朝燕修宸挪近。 “从她八九岁开始,她就已经身在其中了。” “她躲得掉吗?如果她是局外人,就不会受伤失忆了,就不会连故倾这个名字都不敢叫了。”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脑子翁的一声,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僵住的瞬间,里面便传来燕修宸的呵斥声,“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你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闭嘴,我是该闭嘴,但你不该闭嘴。” 顾厌白说着,忽的起身,指着燕修宸道,“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可怜虫。”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你就看上她了。” “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冒死救她。” “可惜啊,从年幼之时,到如今,你救了她无数回,她却仍旧不爱你。” 燕修宸眸色深沉,脸色难看的看向顾厌白。 错愕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怒色,但顾厌白却不以为然的传来冷笑声。 “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和燕凛在一起吗?” “是因为她以为,燕凛是他的救命恩人。” 顾厌白扬起诡异的笑意,朝燕修宸逼近,“三年前,和桑国之战,她女扮男装被敌军俘虏。” “她被救的时候,扯下了对方的半枚玉佩。” “后来,她在燕凛那看到了,就以为燕凛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 “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纵容他妻妾成群……” 姜倾梧耳边嗡嗡作响,思绪恍惚的靠在了门外的墙边,也放弃了分辩和挣扎。 而燕修宸也彻底愣住了,算上前世今生,他从不知道姜倾梧选择的人,仅仅是因为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你……你说什么?”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错愕的样子,笑着道,“我说,她选择燕凛,是因为她以为燕凛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她选择你……也是因为,她发现了救她的是你,所以才毅然决然改嫁。” 燕修宸僵住了身子,眸子里是诉不清的复杂。 “哈哈,很震惊,若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就罢了……” “可是,你是吗?”顾厌白俯身将手落在燕修宸的肩膀上,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得意。 “我最喜欢看你脸上这副表情了。” 不是?不是燕修宸?! 姜倾梧耳目一惊,瞠目结舌间,冲了进去。 虽然她也假设过燕修宸不是那个人,可是真正确定的时候,心里的防线还是崩塌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顾厌白先是一怔,继而传来一声冷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了那半枚玉佩,朝姜倾梧扔了过去。 “小美人,你该嫁的人,是我才对。” 姜倾梧下意识的接住了玉佩,只是一看,竟然和她在燕凛那看到的一样。 或者说,是正好能和自己契合的另一半。 “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答应嫁给本王,只是因为那个玉佩?” 姜倾梧有些惶恐,将玉佩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石床上。 “不可能,你们两个骗子……” 姜倾梧喃喃着,转身夺路而逃。 从后院跑出来的姜倾梧,直接撞在了九夜身上。 等九夜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不见了。 顾厌白看着呆呆愣在原地的燕修宸,捡起玉佩朝其走了过去。 “你的呢?” 燕修宸回过神来,满目怨怼的看了看顾厌白,随即大步追了出去。 西城水街,燕修宸寻了一圈,在河边廊下看到了姜倾梧。 曾经的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姜倾梧心里是谁, 只要她嫁给自己,只要她在自己身边。 如今,他竟然也奢望,自己在她心里是唯一的,是独一无二的。 “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姜倾梧察觉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低声问道。 燕修宸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回答姜倾梧,却反问道,“顾厌白说的是真的吗?你爱的人,只是救你的人?” 姜倾梧冷笑了一声,目光犀利的看向燕修宸,“我父亲告诉我,我的失忆是因为当年在皇家狩猎场受了伤。” “而我的乳名也在没有叫过。” “你那个时候就认识我了是吗?而且我们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事对不对。” 四目相对,燕修宸默默了许久,点了点头,“是。” “发生了什么事,和那个神秘人有关?和顾厌白有关?还是……” “故倾,你还没回答我……”燕修宸朝其逼近,追问着刚才的问题。 姜倾梧恼了,苦笑着摇头道,“你这么想知道?好啊,我告诉你,我明日就退婚,后日,就嫁给顾厌白。” “你满意了。” 说着,姜倾梧便怒不可遏的拂袖而去。 姜倾梧没有直接回答燕修宸的问题,虽然知道姜倾梧说的是气话,但是听到心里,燕修宸还是难受极了。 “说的好,说的非常好,明日我就去提亲,后日,我就娶了她。” 顾厌白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在燕修宸身后说风凉话。 燕修宸也恼了,转身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顾厌白不可置信的怒目而来。 “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到底要惹多少事才肯罢休。”燕修宸怒斥着,转身疾步而去。 顾厌白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走远的燕修宸,高声喊了一句,“你要是不去道歉,我就去侯府提亲了。” 虽然听到了顾厌白的话,但燕修宸没有回头。 也是直到燕修宸走远,彻底没了踪影,藏在暗处的沈卓奇和顾铭才缓缓走了出来。 “公子……” “先生。” 顾厌白看了看两人,冷笑了一声,“满城都是你俩的通缉令,胆子不小啊,不是说了嘛,等我去找你们。” “一直在等您的消息,不敢擅入六善堂,所以……” “三皇子怎么样?”顾厌白脸色一沉,边走边问道。 沈卓奇闻声,忙附和道,“您的药救的及时,人没事,这两日夜休养的很好。” “既然人没事,就按计划行事。” “是,先生,我立刻回去,通知伯父。” 第153章 燕修宸生涩哄妻,尴尬丢脸 傍晚的时候,燕修宸找到了侯府。 可虽然是进了侯府,却没进的去梧桐苑。 玉雅在梧桐苑门外,帮着燕修宸叫了半天的门,可梧桐苑的大门还是死死的关着。 门外守着的洛鸣也是一脸为难,不知所措的样子。 “要不……要不殿下……翻过去?”洛鸣低声道,燕修宸犹豫了片刻,正打算如此行事,却被玉雅一把拉住。 “王兄,你是来道歉的,是来求和的,这么闯进去,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燕修宸一声冷笑,无奈道,“那如何,叫本王在门外苦苦哀求?” 玉雅默默的看着燕修宸,却没说话。 燕修宸见状,不禁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除了侯府的侍卫,还有洛鸣,九夜,玉雅,连同玉雅身后跟着的四个婢女。 玉雅也看出了什么,转身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所有人!” “是,公主。” 玉雅看着遣散的人,朝燕修宸看了过去,“王兄,你就说点好听的……” “我……本王,你这里的人是走了,院子里还有呢。” 洛鸣闻声,忙附和道,“属下立刻遣退他们。” 说着,洛鸣便一跃翻过了院墙。 “多此一举,人都过去了,把门开了不就完了。”九夜喃喃着,接着便一跃跟了进去。 可是两人进去,却都没了踪影。 燕修宸朝门口的方向走近了些,却什么都没听到。 玉雅见状,冲着里面大喊着,“倾梧,王兄来跟你道歉了,你别生气了……”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王兄知道错了。” 燕修宸听着,脸上有些挂不住,朝玉雅凑近了些,“还不是夫妻?” 玉雅闻声一笑,朝其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全天下都知道你们是夫妻,就只差那一个礼数罢了。” “若不是公公出征,这婚事早就成了。” 说着,玉雅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噙着几分笑意道,“王兄,倾梧一直在王府住着……” “你们该不会……还没有……那个。” 燕修宸张了张嘴,躲闪着目光道,“胡说什么?” “就是……圆房啊,你们朝夕相处,一个屋子里待着,你还真是坐怀不乱呢。” 燕修宸瞬间有些尴尬,吞吐着道,“她……这事,不是应该成婚之后……” 玉雅一声嗤笑,点了点头道,“成不成婚的,我瞧着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打算让人家主动的。” “那可有的等了。” 燕修宸闻声,无奈叹了口气,金铜扇啪的打在玉雅头上,“你这成婚之后,越发没正形了。” “倾梧,我王兄说,他想你了……”玉雅喊着,见燕修宸睁圆了眼睛,暗暗发笑。 “王兄,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她怎么气成这样,别说房门,连院门都不开了。” “也没什么,只是……只是知道了一些事。” 玉雅不解的看了看梧桐苑,朝燕修宸走了过去,“什么事啊,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忙呢。”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本王就是问她,是不是因为本王是她的救命恩人,才答应嫁的。” 玉雅忽的一怔,愣愣的看着燕修宸,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燕修宸也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早就习惯了她在我身边。” “虽然我很多事都瞒着她,但心里是踏实的,总感觉会有个人会永远支持我,站在我这边。” “她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燕修宸失神的喃喃着,可很快,便被玉雅打断。 “王兄,你……你等等。”玉雅打断了燕修宸,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你是因为这个才介怀的,你们两个才生气的?” 燕修宸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不全是,但确实是一部分原因。” 玉雅笑了笑道,“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问题,我早就替你问过了。” “你说什么?” “我说,早就替你问过了,早在我刚回京城的时候,你让我来找她帮难民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了救命恩人那回事。” “是半块玉佩对。”玉雅问着,随即笑着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就跟你一样,觉得她对你的感情不纯粹。” “所以,就问她,如果我王兄不是你救命恩人,而真正的救命恩人现在就出现在你面前。” “你会选择和谁在一起,你心里究竟爱的是恩人,还是王兄。” “你会不会退婚,改嫁真正的救命恩人。” 燕修宸最想知道的答案,也是他问了三次,姜倾梧都没有回答的问题,两眼不由的放光,看向玉雅。 “她如何说的。” “她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玉雅说着,若有所思道,“她说,她和燕凛退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燕凛算计她,背叛她。” “换言之,如果燕凛真心待他,即便知道你是真的恩人,也不会退婚。” “所以,就算如今真的救命恩人出现,她也不会放弃这段感情,而改嫁他人。” “她要的,只是真心待她的人。” 说着,玉雅一脸认真的看向燕修宸,“她只要你真心待她。” 燕修宸心里是感动欣喜的,嘴角藏不住的扬起。 “我是真心待她的,只是……” “只是喜欢凡事藏着掖着,不肯坦诚相对罢了。”玉雅别过脸唉声叹气着。 燕修宸也回过来神来,不禁一笑,转头冲着院子里喊道,“故倾,本王知道错了,开开门好吗?” “本王想你了!” 梧桐苑里,并没有像洛鸣说的那样,遣散了所有的奴仆。 七八个闲散的奴仆,正各自忙着,纷纷驻足,听着外面的喊声,暗暗发笑。 而之前翻墙进来的九夜,正被洛鸣身边的两个护卫捂着嘴,死死的按在一边。 “呜呜呜……嗯嗯……” 洛鸣看了看九夜,不禁低头窃笑。 而这一切,却是燕修宸不知道的。 玉雅凑到门边听了听,转头看向燕修宸,“王兄,怎么没动静啊……” “喊得声音……不够大?” 燕修宸附和着,随即摇了摇头,“不对,九夜进去这么久也没动静,本王进去看看。” 燕修宸说着,随即朝后退了两步,飞身一跃,稳稳落地。 可一抬头,却忽的一惊,身子一颤,傻了眼。 第154章 燕修宸当众宣誓主权 院子里七八个守卫,奴仆各处,洛鸣,挽月,庄晴也都在。 一个个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燕修宸缓缓站直了身子,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胡乱的指着姜倾梧的屋子。 “本王……来,来找你们,姑娘……” 一时间,燕修宸的气势都没了,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还是洛鸣回过神来,急忙朝身后瞪了一眼。 众人立时反应过来,纷纷跪了一地,“参见……摄政王。” 燕修宸看着骤然下跪的众人,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冷静下来。 “那个……平身。”燕修宸附和着,双手覆在身后朝主屋走去。 不远处的九夜也随即睁开了束缚,朝燕修宸跟了过去,“干爹……你可真丢人。” “闭嘴,还不是你蠢。”燕修宸低声怒斥着。 燕修宸没敢回头看身后众人,他怕大家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一直到门口,要敲门的时候,余光才瞥了瞥四周。 看到奴仆们各自忙着,也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松缓了些。 只是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半点回应。 “故倾……你开门,本王进去跟你说……”燕修宸压低了声音,不时的看着四周。 九夜见状,一掌推开了房门。 燕修宸张了张嘴,想拦却没拦住。 “这不就得了,干爹,您进去。”九夜低声附和着,让开了进门的路。 燕修宸指着九夜,刚要说什么,屋里便飞来一个花瓶,冲着燕修宸而来。 “干爹……”九夜惊呼间,燕修宸急忙躲开。 “啪嚓”一声,花瓶被扔在门厅前,碎的四分五裂。 这下好了,刚刚才各自散去的奴仆们,听到这动静又纷纷凑了过来。 “姜姑娘,你过分了啊,我干爹可是摄政王,还没有人……”九夜的话没说完,接着第二个花瓶便又砸了过来。 这次是冲着九夜,九夜没躲开,直接砸在了脑袋上。 “啊……” 燕修宸瞳孔放大,看着九夜捂着脑袋,正要开口,屋里便传来姜倾梧的声音。 “我这侯府庙小,装不下堂堂摄政王……不想挨揍,就给我滚。” 燕修宸听着姜倾梧的喊声,无奈叹了口气,“故倾,你冷静一点,先别生气,本王跟你解释。” “解释个屁,你现在想说了是吗?本姑娘还不听了。” “明日我便去见陛下和太后退婚,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燕修宸便急了,身形一闪,转瞬便到了屋里姜倾梧跟前。 而姜倾梧正站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姜倾梧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燕修宸,吓了一跳,愣神间,燕修宸却拿起了她面前正写的奏本。 “臣女姜倾梧,出身寒微,品貌不端,实不堪与摄政王殿下相配,特请圣意,恩准退婚……” 燕修宸喃喃的念着,抬眸看向姜倾梧,“你要是真想嫁给顾厌白,本王就成全你。” 姜倾梧被这话逼过来,声高气定传来冷笑。 “好啊,那就拿过来,让我写完,退了婚,我和顾厌白才好双宿双飞啊。” 说着,姜倾梧便去夺奏本。 可燕修宸反应快,迅速躲开了她的手,拿着奏本朝门外走了几步。 姜倾梧见状,疾步追了过去,“你去哪,拿来……” “这个,是你们姑娘写的奏本……”燕修宸突然高呼道,站在门厅前。 院子各处的人听到燕修宸的喊声,纷纷走近了些。 姜倾梧看到围过来的人,也不由的收敛了几分,“你想干什么?” 燕修宸看了看姜倾梧,转头朝外面走了两步。 “你们姑娘在奏本上写了,要与本王退婚。” “本王刚才看过了,正好替陛下批阅一下。”说着,燕修宸直接将奏本撕了个粉碎。 姜倾梧一脸吃惊的看着燕修宸,怒不可遏的走了过去,“你干什么,明明是你不信任我,我不过是成全你罢了。” “你现在跑到我的院子里,耍什么威风,你……”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陛下的奏本,也都是本王看的,本王批阅有何不妥。” “哦,忘了说了,你上奏退婚一事……本王不准!” 姜倾梧挣扎间,有意无意的环顾四周,还没回过神来,燕修宸便当众吻了过来。 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 “呜呜……”姜倾梧拼命挣扎,想要推开燕修宸,可燕修宸的力气极大,她根本无力挣脱。 四周围着的奴仆和护卫也懵了,瞠目结舌的僵在了原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有没有人给我开门啊。”玉雅在门外的喊声,惊动了大门边的洛鸣。 洛鸣忽的一怔,转身急忙开了门。 玉雅一进门,便看到了门厅前的两人,身子一颤的顿在了原地。 也是因为玉雅进门,燕修宸才松开了姜倾梧。 姜倾梧身子骤然放松,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你……你属狗的……”姜倾梧恼羞成怒的喝道,手臂抹着嘴,转身看向四周。 看着一个个呆住的目光,姜倾梧羞恼不已的呼喝了一声,“看什么看,再看,把眼睛都给你们挖了。”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跑回了房间,死死的关上了房门。 “你时常留宿王府,与本王有肌肤之亲,想退婚?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燕修宸高声道,暗暗扬起唇角,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至少,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甚至开始佩服自己。 居然有勇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笃定自己的感情。 正当院子里众人暗自发笑,各自散去的时候,小六子忽然从门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启禀殿下,宫中传来消息,太后毒发,危在旦夕……” “什么?”玉雅吃惊道,转身便往外走。 燕修宸见状,疾步追了过去,在梧桐苑外,拦住了玉雅。 “太晚了,本王先进宫看看,你明日再进宫。” 说着,燕修宸转身朝梧桐苑看了过去。 一个眼神,洛鸣便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施礼道,“殿下放心,属下会跟姑娘说清楚的。” “九夜,走。”燕修宸朝九夜喊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 太后之前中的毒明明已经好很多了,怎么会毒发。 燕修宸赶到宫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皇帝和御医都在,太后却昏迷不醒。 正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京刑司的人却突然赶到了宫中。 “参见陛下,启禀殿下,京刑司失火,有人趁机劫狱,许轻染已经逃狱……” “京刑司众人正全城搜捕,另外,许轻染的牢房里,找到了一个留字的布条。” 说着,便将用血留字的布条递了过来。 【太后之毒,唯小女可解。】 第155章 燕修宸中情毒,被困山洞 燕修宸眸色骤然一沉,将布条狠狠攥在了手里,转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太后,朝皇帝走了过去。 “臣弟亲自去抓许轻染,一定将解药拿回来。” 皇帝愣怔的点了点头,朝燕修宸挥了挥手,“好,好,你……你当心点,千万要小心。” 燕修宸带人奔走了一夜,从东城到西城,从南城到北城。 一直到天亮,手下才传来消息,在京城五十里外的京都驿,见到了许轻染的踪迹。 而在燕修宸带人赶去京都驿馆的时候,姜倾梧才知道太后中毒的事。 本想和玉雅一起进宫探望太后,可马车刚到长街,便有人拦住了他们的车驾。 “哎……你什么人?”挽月喊着,随即拿着一封信朝马车的窗边走了过去。 “姑娘,一个小孩,送来一封信,便跑走了。” 姜倾梧见状,急忙打开了那封信。 “燕修宸有危险,城外五十里,京都驿。”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信上的字,及时叫停了马车。 “停车。” “玉雅,你自己去宫里,不用管我。” “是不是王兄,王兄是不是有什么事。”玉雅也似乎看见了字条上的字。 可追问间,姜倾梧已经拿起了自己的佩刀,下了马车。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着,姜倾梧朝洛鸣和挽月吩咐着。 “挽月,你随公主去宫里,保证公主的安全。” “洛鸣,将你的马给我,稍后,你带人到京都驿汇合。” 玉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倾梧便一跃上马,疾奔而去。 看着玉雅和姜倾梧分道扬镳,藏在长街客栈二楼的顾厌白,却暗暗扬起一笑。 “燕修宸……机会给你了,就看你……行不行了。” 京都驿,之前玉雅和姜青屿回京的时候,便是在京都驿出的事。 仍旧是这地方,仍旧是那片密林。 只是那时候,是姜倾梧救姜青屿,如今,是燕修宸追许轻染。 而许轻染并非一个人,身边还有十几个高手死士,尤其还有个沈卓奇。 燕修宸带着十几个亲卫在密林和许轻染他们对上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作响。 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一般。 “殿下来的好快啊。”许轻染换了衣服,手里握着剑,扬起从容的笑意。 她在京刑司本就没受什么刑,之前抓她,也是因为要做戏,才将她囚了起来。 如今,倒真成了祸事。 “看在你主子是顾厌白的份上,交出解药,本王饶你不死。” 许轻染闻声,突然传来一声冷笑,“解药?好啊,就在我身上。” “不过殿下,不用着急,那毒一时半会要不了太后的命,还能……再撑三日。” 下毒,却留下了纸条,这不是告诉自己,让自己来找她嘛。 燕修宸心里存疑,看着许轻染和沈卓奇,又暗暗的环视着周遭,却也没看出什么埋伏来。 顾不上别的,先要拿到解药才是。 燕修宸想着,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而沈卓奇也立刻遣了身后的死士上前。 双方之战,一触即发,厮杀间,便已经大雨朦胧。 燕修宸一个人对沈卓奇和许轻染,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虽然能自保,却奈何不得两人。 两人也看出了什么,借助死士的掩护,朝密林深处而去。 姜倾梧身上穿着披风和蓑衣,找到燕修宸他们的时候,燕修宸正在密林尽头的崖边,和两人纠缠在一起。 姜倾梧见状,二话不说,拔刀而去。 “故倾?你怎么来了?”燕修宸一脸紧张的问着。 倒是姜倾梧没好气的喝了一声,“要你管。” 说话间,便挥刀冲了上去。 沈卓奇和姜倾梧勉强打个平手,而许轻染更加不是燕修宸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看着金铜扇落在脖颈,许轻染缓缓丢了手里的剑。 而沈卓奇见许轻染落败,转身逃得极快。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朝许轻染折了回来。 “洛鸣已经带人来了,九夜就在附近搜查,亲卫马上就到,许轻染,你不想死的太惨,交出解药。” 大雨朦胧,除了姜倾梧带着斗笠,穿着蓑衣,还算遮挡着大雨,燕修宸和许轻染都在雨中。 尽管有密林遮蔽,衣服还是湿透了。 许轻染身子微微发颤,传来轻笑声,轻轻点头,“好,解药是,给你们。” 说着,许轻染便伸手往怀里衣兜里送。 姜倾梧见状,不禁上前,可刚到跟前,许轻染却忽然出手,从怀里掏出了几支银针甩了过来。 “小心……”燕修宸心里一惊,眸色骤然一变,转身挡在了姜倾梧身前。 而许轻染见状,趁机一脚踢在燕修宸后背。 踉跄间,燕修宸和姜倾梧瞬间失重,跌下悬崖。 许轻染站在崖边,看向深不见底的崖下,扬起唇角。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福是祸,要看你们的命了。” 峭壁之间,燕修宸用姜倾梧的刀卡在石缝间,紧紧抱着怀里的姜倾梧。 而姜倾梧定下神来,才发现燕修宸后肩上的三根银针,已经渐渐发黑。 “银针有毒,我们尽快脱身。” 燕修宸听到姜倾梧的话,不由的看向后肩,可是身上却没有中毒的迹象,倒是冰冷的身体越发滚烫。 “无事……”燕修宸喃喃着,看了看上面又看了看下面,朝姜倾梧又往怀里搂紧了些。 “我们下去。” 燕修宸猛地拔刀,抱着姜倾梧,借助石壁突出的乱石,稳稳落在了山间谷底。 峭壁石缝,密林重重,大雨倒是小了些。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到了远处山缝间,还算宽绰的山洞。 “那有个山洞,我们先过去避避寒。”姜倾梧说着,便径直而去。 进了山洞,姜倾梧便自顾的解开了身上的蓑衣和斗笠。 可等她回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才发现燕修宸步履蹒跚,面色涨红,脸上豆大的汗珠,扶着山壁,站都站不稳了。 “燕修宸……”姜倾梧一时惊慌,忙冲了过去,拔了他后肩的银针。 “我……我好热,我好像……故倾,你……”燕修宸低声喃喃着,眼神迷离的看着姜倾梧。 只是姜倾梧只顾着他肩上的伤,却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走,先坐下,我看看你的伤……”说着,姜倾梧便扶着燕修宸朝山洞深处坐了过去。 靠近山壁的圆石边,姜倾梧才刚将人扶着坐下,燕修宸便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没等她反应,燕修宸便朝她扑了过来,将她狠狠压在了身下。 看向她迷离的眸子里,瞬间布满了红尘欲色。 第156章 山谷云雨 姜倾梧撞上燕修宸目光的时候,心里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眸色猩红,欲色正浓,粗重的喘息,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就连攥着她手腕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走!”燕修宸狠狠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颤抖的手,缓缓松开了姜倾梧。 只是下一刻,姜倾梧却突然伸手,搂着他的脖颈,将人拉了回来。 “你还认的清楚吗,我是姜倾梧,你……想要我吗?” 她不知道这话是如何说出口的,只是心中藏不住的悸动,在他疯狂压制心中情欲的时候,彻底迸发。 看着朝她倾覆而来的燕修宸,姜倾梧紧紧圈住了他的脖颈,深深吻住了他的唇。 薄唇清凉,探进他滚烫的柔软之中。 仿佛是助长火苗的干柴,打散了他最后的理智。 彻底失控的燕修宸,将人狠狠压在了身下,疯狂且无法克制呼吸声,在她耳边滚烫。 “别怕……我,我会轻点!” 她自是不怕的,只是渐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无力感遍布全身。 面对如狂风暴雨的燕修宸,毫无章法的她,只能本能的回应着。 细碎轻音在山洞低低回响,随后又被轰隆隆的雷声彻底掩盖。 …… 燕修宸和姜倾梧,失踪了。 至少对于洛鸣和九夜他们而言,确实如此。 从崖底找过来,根本看不到进山谷的路。 凹峰谷里,雾雨蒙蒙,高耸密林,毒蛇,野兽遍布,根本没有路。 洛鸣和九夜带的人有限,很快便分散四处迷了路。 两人无计可施,只能原路折返。 “你在山谷外守着,我立刻召集人手过来。”九夜吩咐着,带着两人匆忙而去。 而在暗处,顾厌白的人正密切监视着九夜和洛鸣他们。 而从京都驿逃走的许轻染,再次回到了城中,已经是下半晌了。 带着惟帽悄悄去了顾厌白所在的客栈。 “轻染,见过公子。” 顾厌白正坐在床边的坐榻上喝茶,见许轻染安然无恙,暗暗扬起笑意,“本公子瞧着,这事是成了。” 许轻染手里拿着剑,却身娇柔软,轻盈细语的行了女子礼,“是,不负公子所托,成了。” “我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扣下了洛鸣和九夜等人,不会有人去山谷搜查燕修宸的。” 顾厌白转动着手里的青玉笛,扬起一抹阴邪得意之笑。 “那就好,可不能坏了他的好事,对了,用了几成的药,是姜倾梧中的毒,还是燕修宸,还是……” “回公子,是燕修宸,十成十的量,就算他是高手也没用。” “只是,轻染不明白,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顾厌白嗤笑一声,倒了杯茶朝许轻染递了过去。 “还不是因为我在六善堂多说了几句,害的他们吵架。” “我得弥补啊,我这哥哥啊,是个轴的,什么礼法,什么规矩的,最在意了……” “我若是不帮他,这美人什么时候能是他的。” “这点,他倒是应该跟燕凛学学。” 许轻染默默接过茶杯,微微点头道,“是,三皇子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公子一声令下,便可行事。” “好,让他去,本公子要去处理一些小事。” 说着,顾厌白脸色一沉,朝许轻染示意,“去,召集人手,准备入谷。” “他的好事是成了,我的事……还没办呢。” 凤和宫里,太后奄奄一息。 皇帝和皇后,连同一众御医,一直守在跟前,却也束手无策。 正当这时,燕凛突然闯进了凤和宫。 侍卫拦不住,只等人进门,才匆匆来报。 “启禀陛下,皇后,三皇子求见。” “三皇子?燕凛?他不是被禁足在……”皇后的话没说完,燕凛便已经进了寝殿。 恭敬的朝皇帝和皇后下跪叩拜。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燕凛一身皇子服,神采奕奕的。 皇帝倒是没什么,皇后脸色难看极了,起身朝其逼近。 “你不是在禁足吗,没有陛下的命令,你怎么敢擅自离府,还到宫里来。” 面对皇后的质问,燕凛没有半点不敬,倒是谦卑的很。 “儿臣得知太后毒发,特意求了府中神医,拿了百毒解的丹药……” “不敢耽搁,所以才急切入宫,太后脱险,儿臣自甘领罪。” 说着,燕凛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 抬手恭敬送上的时候,也露出了手腕的包裹的伤口。 渗着红色血迹,看的触目惊心。 皇帝见状,不禁蹙了蹙眉头,“你手腕的伤……” “神医说,需要人血做药引,无碍,只是小伤。”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接过药瓶,将燕凛扶了起来。 “好了,先起来再说。” 皇后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燕凛便抢了先,“儿臣多谢父皇。” “儿臣以前不懂事,犯了错,等太后无事,儿臣定然领罪认罚。” “好了好了,念在你救太后的功劳上,就先解了禁足,其他的事,等摄政王回来再说。” “是,儿臣遵旨。” 皇后看着父子和好,暗暗出了寝殿,朝自己的心腹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 “立刻去找摄政王,告诉他宫中之事,让他尽快回来。” “是,娘娘。” …… 凹峰谷里,沥沥细雨,滴答缠绵。 山洞里,干柴碎木燃起的篝火,传来‘哧哧啪啪’的声音。 姜倾梧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浑身酸痛的蹙了蹙眉。 她不知道那事折腾了几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睡过去的。 只知道山洞外,此时天色,已经昏昏暗暗的压了下来。 四周暖和,身下是干草和凌乱的衣衫,身上裹着披风。 荧荧篝火从不远处照来温热,姜倾梧环顾四周,不见燕修宸。 本想起身,可刚坐起来,便察觉到了什么。 看着自己一丝未挂,姜倾梧脑海里想起那一番云雨,不由的红了脸。 “你醒了……”燕修宸的喊声,让姜倾梧不由的身子一颤。 看着一身里衣,抱着干柴从外面进来的燕修宸,姜倾梧下意识捂了捂身上的衣服。 抿着嘴往后缩了缩身子。 燕修宸顿了顿脚步,微微垂眸躲开了目光,转身道,“你,你睡了很久……” “我刚才在另外一个山洞,找了些干柴……”燕修宸添了柴,背对着姜倾梧。 姜倾梧闻声,不禁看向外面,也看到了篝火旁搭着的,她的肚兜和寝衣。 “那……那个……”姜倾梧开口,指了指篝火旁石壁上衣服。 燕修宸循着姜倾梧手指的方向,起身走了过去,将衣服拿了过来。 连同她的裙衫一并拿了过来。 看着姜倾梧脖颈的红晕,和隐隐泛红的手指印。 燕修宸暗暗吞咽着口水,脸上有些愧意的垂了垂眸,“我……我弄疼你了,是不是。” 第157章 山洞暧昧,燕修宸解玉佩之谜 姜倾梧见燕修宸盯着自己的手腕,微微摇头,伸手接过燕修宸递过来的衣服。 “没……没有。” 是啊,比起某些地方,这手腕上的疼,确实微不足道。 虽然姜倾梧这么说,但燕修宸很清楚,那药力凶猛,他根本没能控制。 而且,他还那么贪心,在她第一次的时候,就将她折腾了那么久。 想到这,燕修宸脸上布满了愧疚和自责之色。 “你应该走的!” 姜倾梧背对着燕修宸穿衣服,心里已然明白了什么。 暗暗扬起唇角,低声道,“怎么?我不如你以前的那些小娘子?” 燕修宸忽的一怔,嗤笑一声,朝其凑了过去,“谁跟你说……我有小娘子的。” “你如此老练,难道不是早有韵事?” 姜倾梧自然知道,燕修宸没有什么小娘子,不过是打趣他,想让他轻松些罢了。 “老练吗?”燕修宸轻声问着,从身后朝其耳边凑了过去。 “我虽没有小娘子,可本王这般年岁……这种事,难道还不会吗?” 耳边热浪翻滚,姜倾梧瞬间从耳鬓红到双颊,像是红透的果子似得。 见姜倾梧羞红了脸,燕修宸扬起唇角,坐在了姜倾梧身旁,将人从身后拢进了怀里。 “你可知……现在什么时辰了?”燕修宸低声问着。 姜倾梧微微摇头。 燕修宸浅然一笑,朝其凑近了些,“酉时。” 姜倾梧忽的一怔,抬眸看去,“酉……酉时?我们不是早上掉……” 姜倾梧吃惊之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真是快活不知时日过,怎么就天黑了。 姜倾梧正心中腹诽,燕修宸便将唇凑到了她耳边,“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还没回答。” 姜倾梧忽的一怔,不解的看着燕修宸,“什么……” “你问我……想不想要你……” 姜倾梧瞳孔微明,立刻躲开了目光。 倒是燕修宸,一副戏谑的笑意轻声道,“本王想,很想,一直都想……” 说着,燕修宸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冷吗?若不是……若不是中了毒,本王不会让你在这受委屈的。” “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子,不用在意这个。” “只是……”姜倾梧喃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事奇怪……” “若不是我半路收到一封信,说你在京都驿有危险,我就进宫了。” 燕修宸闻声,不禁传来一声冷笑,“本来我还只是怀疑,可知道中了这情毒之后,便彻底明白了。” “你知道?你明白什么了?”姜倾梧抬头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微微扬起唇角,轻轻吻在她额头。 “太后毒发,劫狱救许轻染,给你送信,都是顾厌白的手笔,如果我猜得没错,此刻,燕凛已经拿着解药去救太后了。” 姜倾梧心中疑惑又明白,错愕不已的看着燕修宸。 “我倒是真是看不懂他了,他到底是向着你,还是向着燕凛的。” “还有,他将你我支走,让燕凛去讨这个好处,我明白。” “可是下情毒,也是他的计划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抵是……大抵是为了帮我,这人是有点疯。” 燕修宸喃喃着,继而想起了那日在六善堂的种种。 看着怀里的姜倾梧,燕修宸默默了片刻,探着身子,从不远处衣衫的怀兜里,拿出了一枚玉佩。 姜倾梧看到燕修宸手里的玉佩,便愣住了,忽的坐直了身子。 这玉佩和她之前得到的,看到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的是,这是完整的一枚圆佩,并没有分开。 “这玉佩……这玉佩你怎么……”姜倾梧吃惊的看着燕修宸。 而燕修宸眉眼微垂,传来一声苦笑。 “我知道,这玉佩也好,救命恩人也好,关于三年的事,你一定很想知道真相。” “其实,玉佩这是先皇赐的,一模一样的圆佩,有三个,都可以一分为二。” “先皇分别将这圆佩赐给了我,顾厌白,和当今陛下。” “燕凛手里那块是贵妃给的,陛下给了贵妃。” “贵妃拿来一分为二,作为联盟的信物给了沈婉蓉和燕凛,各一半。” “你在燕凛府里看到的,就是燕凛和沈婉蓉分开的那一半。” 说着,燕修宸拿过了姜倾梧手里的玉佩,端详着失神道,“你手里的那半块……其实,是顾厌白的另一半。” “他说的没错,当年从敌军俘虏营将你救出来的人……确实不是我……” 燕修宸说着,抬眸看向姜倾梧,眸子里藏不住的失落涌上来。 “是他,是顾厌白,是他救你的。” 姜倾梧见状,不禁忙开口解释,“其实,我不是非要嫁给……” 燕修宸回过神来,点头道,“我知道,玉雅跟我说了,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说着,燕修宸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玉佩道,“其实当年……当年两军汇合,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知道你女扮男装跟来了。” “你父亲带领的队伍和我遇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和善后的小队被敌军抓了。” “我很想救你,带着九夜和九寒潜入了敌城,三水城。” “可是……我在敌城整整三日,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未能找到救你的机会。” 姜倾梧有些愣住了,痴痴的看着燕修宸,脑子嗡嗡作响,也不由的红了眼眶。 燕修宸去救她了,去找她了,整整三日,他一个主帅,当朝摄政王在敌城潜伏。 而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 “后……后来呢?”姜倾梧恍惚的问道。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回过思绪来,“后来?后来我没办法,找到了顾厌白……” “他虽然没有随军征战,但确确实实的是桑国的人。” “我求他救你,他答应了。”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愣怔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那个时候,他应该很恨你,比现在更恨你……他怎么可能答应你。”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嘴角嗫嚅了两下,轻描淡写道,“自然……是我求他的嘛。” 虽然燕修宸这么说,可姜倾梧仍旧不信。 顾厌白此番入京,几次对燕修宸下手,便是没有杀心,也恨之入骨。 更何况,那时候两军开战,顾厌白在扶耶脱身不久,应该更怨恨他才是。 姜倾梧满眼质疑,静静地看着燕修宸。 只是她还没开口,山洞外,便传来了顾厌白的声音,“求我?就只是如此吗?” 第158章 为了姜倾梧,下跪挨刀 听到顾厌白的声音,姜倾梧心里不由的一紧。 看向洞口的时候,顾厌白正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许轻染,只有两人。 燕修宸眸色阴沉,缓缓起身,脸上布满了阴厉之色。 倒是顾厌白,嘴角噙着几分邪笑,从容的掀开了头上,斗篷上的帽子。 看着燕修宸穿着暗紫色长衫里衣,顾厌白嘴角的笑更加邪魅。 “如今说的这般轻松,当年在三水城,你可是跟我下了跪的。” 姜倾梧站在燕修宸身后,心里咯噔一下,心口像是骤然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闭嘴。”燕修宸压低了声音喝道。 可顾厌白却满眼不羁的笑,合了合身上的披风在不远处踱步。 目光看向燕修宸身后,只露了半个身子,已然僵在原地的姜倾梧。 “姜倾梧……当年,确实是我将你从三水城水牢里救出来的。” “你在马上扯下来的半块玉佩,也确实是我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求我的。” 说着,顾厌白传来阵阵冷笑,眉宇间露出凶狠之色,咬牙切齿的指着燕修宸。 “是他,他跪在我面前,亲手递过来刀,说,只要我救了你,他的命就给我……” “哈哈,可笑,我与他年幼相识,我为了他,命都不要了……” “我为了他,差点死在扶耶,他却为了你,给我下跪,为了你,要把我命给我。” 说着,顾厌白突然传来邪笑,“哦,对了,你们……坦诚相见了。” “姜倾梧,他胸口下三分有道疤,你看到了吗?” “我刺的,给我磕三个头,挨我一刀,我就救你……” “划算。” 姜倾梧听着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撕咬着。 看着身前凛然高大背影,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一颗颗泪珠,仿佛淹没了她的心一般。 想起前世,想起过去的种种,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到今日才知道这一切。 若不是重生后,顾厌白的现身,她恐怕永远永远都不知道,在三水城燕修宸为她做了什么。 而她却执着那一块玉佩,把燕凛当成了恩人。 燕修宸尽管没有回头,却还是察觉到了姜倾梧的情绪,喉头里发出怒吼,死死的盯着顾厌白。 “我……让你闭嘴。” 顾厌白闻声,垂眸一声嗤笑,“好,不说了,不对,我再说最后一句……”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姜倾梧,还有件事,你不知道。” “当年我将你从水牢里救出来的时候,只是将你送出了三水城。” “在城外接你,送你回大燕军营的,是他。” “我也是很吃惊呢,怎么挨一刀跟没事人似得,还非要亲自来接你。” “你说说,你身上到底有什么……” 说着说着,顾厌白便缓缓朝姜倾梧伸手过去。 只是手才刚伸过来,燕修宸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顾厌白也随即和燕修宸动了手。 只不过顾厌白根本不是燕修宸的对手,三招之内,便被燕修宸狠狠抵在了石壁边,转而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窝处。 ‘砰’的一声,顾厌白单膝跪在了地上,“啊……疼疼疼……哥,我错了,疼……” 不远处的许轻染见此情景,拔剑便冲了过来,朝燕修宸刺了过来。 姜倾梧骤然一惊,瞬时反应过来,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只是没等她出手,燕修宸便侧身躲开了许轻染的剑,转身一把将姜倾梧拢在了怀里,朝后退了两步。 燕修宸站定,看向怀里的姜倾梧,连忙伸手去拂她的泪。 “对……对不起……”姜倾梧声音很低。 她知道这三个字很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做的一切。 燕修宸没说话,眼中却尽是心疼和无措,“没事,别哭……” “公子,你没事……”许轻染见顾厌白脱身,急忙朝顾厌白冲了过去。 只是话没说完,顾厌白便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什么东西,敢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顾厌白声音不大,但狠厉如刀,许轻染吓得立刻朝后退了几步。 燕修宸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道,“你疯够了没有。” “疯够了,够了。”顾厌白抬眸一笑,朝许轻染挥了挥手,“去,将我哥的衣服烘干,躲远点。” “……是。” 顾厌白见许轻染走远了些,笑着朝燕修宸和姜倾梧走了过去。 “疯够了,自然是疯够了,我总要把事情都说清楚才是……万一,我这嫂嫂非要嫁给我……” “你说,我怎么舍得把这美人往外推呢。” 说着,顾厌白瞥了一眼燕修宸身边的姜倾梧,转身坐在了篝火旁。 “若不是谷里的探子,看到你在附近山洞寻干柴,我也是不会来打扰的。” 燕修宸暗暗松了口气,朝姜倾梧看了过去,“那些事别在意,都过去了。” 说着,燕修宸拉了拉姜倾梧身上的披风,拉着她朝篝火边走了过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她如何能当一切都过去了。 “这凹峰谷密林高耸,层山叠峰,京城四处的人,几乎都不敢进来。” 顾厌白拨弄着干柴,看着山洞外,脸上的厉色,此时倒多了几分沉稳安逸之色。 “是我早早的将人部署,故意引你们过来的。” “给太后下毒,控制毒发的时间,要许轻染留下纸条引你追她。” “也是我派人给姜倾梧送的信,叫她来找你的。” “呵……”说着,顾厌白低声嗤笑,环顾四周道,“我是真没想到啊,你们让我等了这么久,瞧瞧……天都黑了。” 姜倾梧脸上有些挂不住,微微垂了垂脸。 燕修宸余光察觉到了什么,朝顾厌白一个眼神,顾厌白便立刻收敛了些。 “都怪我,我惹你们吵架的,当时赔罪好了。” “就只是因为这个吗?”燕修宸冷声问道。 顾厌白闻声,轻轻拍了拍手,叹息道,“你还用问我吗?我做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啊。” 说着,顾厌白扬起笑意,仿佛是一个要听夸奖的孩子一样。 燕修宸垂眸,暗暗想着什么,许久,才微微摇头,“你斗不过他的。”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自然是斗不过。”顾厌白脱口道,目光犀利的看着燕修宸。 “不过,只要你配合,我就一定斗得过。” 燕修宸接着摇头,“不可能,我早就说过,我不会配合你。” “我希望你明白,你走,我们就还是兄弟,你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顾厌白脸色一沉,轻蔑的传来冷笑,火光打在他脸上,将那双眸子照的猩红。 “你知道我这次到大燕来……本来就只为一个人。” “就是你。” 燕修宸面色凝重,眸子冷的很,只是看着顾厌白,却一言不发。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隔着一个星河,又像是亲密无间。 第159章 燕修宸说狠话,顾厌白失望落泪 姜倾梧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感情,却也明白两人之间撕扯分裂的情意和仇恨。 想起刚才顾厌白曾说过的,救过燕修宸的命,姜倾梧心里又不禁微微一颤。 “你刚才说,你救过他的命?”姜倾梧突然开口。 顾厌白骤然回过神来,眸子里猩红,泛着微微的光,在渐渐暗下来的环境里,那般透亮。 “是啊。”顾厌白轻叹道,低头一声苦笑道,“小时候,蒙佳皇后失心疯,把我们绑去了冷宫。” “拿了毒药给我们,要我们打架……” “打赢的人就可以走,输了的就把毒药喝了。” 姜倾梧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随即又看向燕修宸。 “蒙佳皇后?你们小时候在宫里,就认识了?” 燕修宸微微点头,有些失神道,“梦佳皇后当年的孩子被害死,所以有些失心疯……” “我们也是误入她的花园,被她和她的两个近身抓了去。”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两人,忙问道,“后来呢,你们……打了一架?” 燕修宸看了看姜倾梧,转头看向顾厌白,轻轻摇头,“没有,没打,是他抢过了毒药,直接喝了。” “也是他,护着我,我才逃出来。” “等我带人回去救他的时候,他被人打的遍体鳞伤,毒发昏死过去。” “御医救了几日几夜,差点没救回来,从那以后,心肺受损,武功身体,都逊了我一大截。” 说这些的时候,燕修宸的目光一直紧紧注视着对面的顾厌白。 虽然说的波澜不惊,可姜倾梧看的出来,他内心的起伏。 很多事,也就渐渐理解了些。 “瞧瞧,我这么护着你,你是怎么对我的。”顾厌白玩笑着开口,朝姜倾梧诉苦似得。 “我把命都给他了,他不报恩就算了,二选一的时候,还将我丢在了扶耶。” “三水城的时候,还为了你这么一个都不知道他是谁的女人,给我下跪,你说,我能不生气嘛。” 顾厌白边说边轻笑着,看着燕修宸满眼心虚,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些。 目光里也露出几分无奈,“其实,我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想带走你,我要你去扶耶,吃我吃过的苦。” “我要你去桑国,做我的阶下囚……” 顾厌白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自然,大燕也得是我的,我要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她。” “如果我不能成功,我就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死在你手里……” 顾厌白眸色深沉,静静地看着燕修宸,“我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说着,又突然笑出了声,像是嘲笑自己一样。 “但姜倾梧说的没错,很多事我都没有仔细想过。” “我被那些苦,那些恨蒙蔽了双眼,她说的对,若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 “怎么会拿命给我玩。” 燕修宸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厌白。 不知道藏了多少事,多少话,却偏偏总是一副三缄其口,漠然如霜的模样。 顾厌白无奈,轻轻点了点头,拍了拍手缓缓站了起来。 “其实我部署好了一切,我本可以不来这的。” “但是我愿意坐在这,跟你说说话,是因为我想听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燕修宸沉默许久,总算幽幽吐出几个字来,“你问。” “我……未必回答。” 顾厌白冷笑一声,朝其走近了些,“第一件事,为什么,大燕容不得我,为什么,非要除掉我。” 燕修宸脸色平静,默默凝视着面前的篝火,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一般。 顾厌白有些失望和无奈,气恼之余,声音又高了些。 “第二件事,当年为何要将我丢在扶耶,为什么一去不回头,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我。” 见燕修宸还是不开口,顾厌白俯身蹲在了燕修宸面前,“你说话啊。” “我说了……我,我 未必会回答。” “燕修宸……”顾厌白怒喝一声,随即忽的起身,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怒意。 “还有,如今还活着,要杀我,在背后看着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燕修宸,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 顾厌白眸色泛红的站在不远处,目光执着的看着燕修宸,仿佛屛住了呼吸,在等他开口。 而一旁的姜倾梧也是,静静地看着燕修宸。 只有他自己,脸上平静无波,眸光从顾厌白身上一点点收回,变得暗淡,垂着眸,仿佛在认真的想着什么。 许久,真的过了很久似得,他才幽幽开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燕为什么容不得你……” 开口后,燕修宸的目光渐渐变的坚定,抬眸笃定的看着顾厌白。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燕一定要除掉你。” “还有,我将你丢在扶耶,只是因为当时不得不那么做,要么你留下,要么我留下。” “自然……是你留下。” 说着,燕修宸缓缓起身,“至于我为何没有去找过你……” “可能……是忘了。” 燕修宸轻描淡写,语气更是淡漠。 “哦,如今还活着的人,要杀你的人……他对我很重要,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 “还有……如果有一天,你和他刀戈相对,我一定……会站在他那边……” 顾厌白听着这番话,猩红的眸子里,晶莹如珠的眼泪滚了下来。 满脸都是失望的闭上了眼。 “呵,我到底……在等什么?”顾厌白苦笑一声,低声喃喃着。 姜倾梧一颗心沉沉的堵在心口,又气又急,忽的起身抓住了燕修宸。 “你非要这么说吗?” “如果你不愿意开口,就不开口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说这种伤人的话。” 姜倾梧呵斥着,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如果不在意他,为何明知道是他下的毒,也不找他拿解药,还要赶他走……” “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为什么替他清扫扶耶杀手,为什么在那个神秘人那替他挨了一掌……” “还有,你将下毒解药的事,告诉那人,不就是想拿自己的命去赌,逼那人不对他动手吗?” 顾厌白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又朝燕修宸看了过去,正要开口,燕修宸却抢了先。 “不过是愧疚弥补罢了,又没有真的要我的命。” “他如今都找上门来报仇了,我若是不弥补一些,难道真的要亲手杀了他……或者被他杀了吗?” “我不过……也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罢了。” 顾厌白狠狠吞咽着刚才想要开口的话,苦笑着点头道,“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没错。” “你确定。”顾厌白眼神渐渐阴冷,脸色也沉了下来。 燕修宸默默了片刻,笃定的点头,“确定。”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顾厌白语气平静,眸子里含着泪。 可是转眼,便突然出手,挥手一支飞镖朝燕修宸打了过去。 燕修宸见状,迅速躲开,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许轻染却已经拔剑架在了姜倾梧脖子上。 “放开她……”燕修宸怒声喝道。 正要上前,却忽然身子一软,一个踉跄,单腿跪在了地上。 第160章 燕修宸受刑,姜倾梧被威胁 看到姜倾梧无力反击,轻易被拿住,燕修宸也才忽然意识到什么。 错愕之余,抬眼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脸色漠然,布满了冷色,从手里拿出了一颗白色的药丸,随手扔进了火堆里。 “我在篝火里,放了软筋散和迷药……” “不吃解药,任谁也挡不住……” 顾厌白喃喃着,一声轻笑的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这女人,你也玩过了……没什么用了……”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伸手过去。 “顾厌白,你敢……” 听到呵斥声,顾厌白的手,下意识顿住,随即一掌劈在了姜倾梧脖子上。 燕修宸看着倒在倒在许轻染身上的姜倾梧,看向顾厌白,“你抓她没有用,放了她……” “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顾厌白喃喃着,俯身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你啊,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明知道我要做什么,却还是一点也不设防。” 顾厌白眸子在燕修宸脸上挪动,看着他意识渐渐模糊,传来一声轻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是你自己不配合的,那就只有,我强迫你配合了。” “你别……别跟他斗……”燕修宸轻轻晃了晃脑袋,眼前渐渐模糊,“你斗不过……你斗不过他的……” 见燕修宸倒下来,顾厌白不动声色的扶住了他。 “我不要稀里糊涂的活着……是你逼我的,哥……” 夜幕降临,天色阴沉。 姜倾梧和燕修宸,被连夜送去了京城外一处隐蔽的山庄里。 山道蜿蜒,鲜有人往。 姜倾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第二日的清晨了。 天色朦胧,四周静的可怕。 屋子里皆是奢侈名贵的装饰,从名家字画到昂贵的器皿木具,十分精致。 姜倾梧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裙,蓝月光色的上等衣料。 环顾四周,姜倾梧轻轻晃了晃脑袋,想起山洞里的事,匆匆起身而去。 可是刚要开门,门却开了。 许轻染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拿着剑,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了……这件斗篷是公子特意为你准备的。” 姜倾梧脸色阴沉,抬手便朝许轻染而去。 许轻染及时躲避,却还是被姜倾梧掐住了脖颈。 清透尖锐的指尖在许轻染的脖子上掐出指印,许轻染也立刻僵住了身子。 “你杀了我没有用,不想让燕修宸死的话,就放手。” 听到许轻染的话,姜倾梧的手,立刻松了几分力气,“他在哪?” “穿上斗篷,蒙上眼睛,我带你去见他。” “什么?”姜倾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得,可是看着许轻染坚定的神情,缓缓收回了手。 姜倾梧被蒙上了眼,被身后的许轻染推着往前走。 出了门,姜倾梧隐约察觉到身边跟上来两个男人,脚步很重。 脚下是青石板铺的路,偶有花香,似有鸟叫,应该是处园子。 四周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别的呼吸声。 可以确定,这园子里除了他们四人,再无别人。 “带我去哪?” “见燕修宸啊,我提醒你,为了燕修宸的小命,你最好乖乖听话。” 不知走了多久,许轻染将她带到了一处地牢。 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姜倾梧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不妙,朝身后的许轻染喝问着,“这是哪?你带我去哪?燕修宸呢?” 许轻染不回答,姜倾梧也急了,直接扯下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姜倾梧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不远处的刑房里,燕修宸被绑在十字刑架上,满身都是鞭痕,鲜血淋淋。 “燕修宸!”姜倾梧惶恐的喃喃着,看着还要动手的打手,疯了似得冲了过去,用力推开了那人,朝燕修宸跑了过去。 “燕修宸,你……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姜倾梧哽咽的问着,瞬间有些无措。 手不停地颤抖着,想要抚过燕修宸身上的伤,却又不敢触碰。 燕修宸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吓哭的姜倾梧,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皮外伤……”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燕修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脸色惨白,恹恹无力。 姜倾梧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狼狈,即便是当初西陵战场,他来救她受伤,她也没亲眼见他这副鲜血淋淋的模样。 “这就受不了了?”许轻染轻声一笑,从刑房外走了进来。 “当初,在西风谷,他为了救你,腿上中箭,身上挨刀,身中剧毒……” “抬到我家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身上到处都是大伤小伤……” “比起那些,这几鞭子,当真不算回事。” 姜倾梧听着身后许轻染的话,转身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许轻染捂着半张脸,转头便准备反击,可姜倾梧却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顾厌白,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我杀了她……” 听到姜倾梧的喊声,躲在旁边牢房里的顾厌白走了出来。 姜倾梧见状,猛地将许轻染推倒在地,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揪住了顾厌白的衣襟。 “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把他打成这样?” 倒是顾厌白扬起一笑,任凭姜倾梧扯着她,“我为什么不能把他打成这样。” “你昨日听到了,他自己说的。” “我救了他的命,他却把我丢在扶耶,这叫恩将仇报。” “他几次将我锁在摄政王府,还抓我的人……这便是与我为敌。” “他要站在我敌人那边,跟我作对,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顾厌白说着,一把拉开了姜倾梧的手,目光扫向一旁的燕修宸。 “这是他逼我的。” “他既然要帮那个人,我就没必要跟他讲什么兄弟情分了。” 顾厌白边说边朝身边的打手挥手示意。 姜倾梧见那人拿着鞭子朝燕修宸而去,一掌打在许轻染身上,拔出了她手上的剑,转眼便落在了顾厌白脖子上。 “你这个疯子,我不管你什么计划,要做什么,总之,我不会让你再碰他一根手指。” “放人!” 顾厌白看着脖子上的剑,毫无畏惧的转身,姜倾梧看着剑刃划近,不由的挪了挪剑锋。 “你瞧,你不敢杀我。”顾厌白冷笑着道,轻轻叹了口气。 “我若是死了,噬心蛊的解药,便没人知道怎么做了。” 姜倾梧闻声,心里微微一紧,不由的松开了手里的剑。 下一刻,两个手下,便一左一右死死抓住了姜倾梧。 “我放你走,替我做三件事,否则,我就直接带他回扶耶,让他……也尝尝我吃过的苦。”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低声说着什么。 第161章 姜倾梧脱险,顾厌白掌控全局 燕修宸听不到顾厌白的声音,虽然猜到了顾厌白想要姜倾梧做什么,却实在没力气阻止。 “别……别听他的。”燕修宸吃力的吐出几个字,本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厌白一掌劈晕。 “顾厌白……”姜倾梧喊着,渐渐冷静下来。 看着燕修宸那般伤痕累累,姜倾梧看向顾厌白的目光渐渐狠厉。 “顾厌白,你良心如果没有完全被狗吃了,就好好想想,你对不对得起他。” 顾厌白脸色一沉,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攥紧。 “记住了,我让你做的事,若是做不到,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说完,顾厌白便朝手下挥了挥手。 许轻染从身后绑住了姜倾梧的手,随即拿出了蒙眼的黑布…… 看着人被带走,顾厌白迅速拿出了匕首,挥刀砍断了绑在燕修宸身上的绳子,将人一把托住。 “快去叫大夫……” “是,公子。” 送姜倾梧离开的马车,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便突然停了下来。 姜倾梧察觉到了什么,从马车里挪动着走了出来。 眼睛蒙着黑布,双手从身后被绑,她只能凭着感觉跳下马车。 循着有人声的方向走了许久,才停下了来,“有没有人,来人啊……” 许是听到了喊声,守城门的兵将和附近的百姓纷纷闻声而来。 “什么人?”城门守卫喝道。 随即意识到了不对,扯开了姜倾梧眼睛上的黑布,随即吓了一跳,连忙下跪。 “参见姜姑娘……” “解开。”姜倾梧喝道,看着不远处茶摊附近拴着的马,脱身后,便二话不说跑了过去,策马进了城。 姜倾梧没有回顺庆侯府,而是直接去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乱做了一团,九夜失踪,小六子和檀溪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各自都乱了分寸。 看到姜倾梧骑马回来,王府亲卫也急忙通知了府中的人。 “参见姜姑娘……” 姜倾梧翻身下马,一路朝北苑而去。 “姑娘……”小六子和檀溪匆忙应过来,朝姜倾梧行礼。 见姜倾梧疾步匆匆,两人也忙跟了过去。 “姑娘,殿下呢?我们殿下可好?” “九夜和洛鸣等人,突然就消失了,那日出门,便再没有回来……” 姜倾梧没回答小六子的话,径直朝燕修宸的房间走去。 “小六子,派人去侯府,通知挽月,告诉她,我的命令,即刻封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另外,你去安排马车,待会随我进宫。” 小六子愣怔的看着姜倾梧,见姜倾梧慌忙的朝书桌而去,也没敢多说什么。 “……是,属下这就去。” “檀溪,去给我拿套衣服……”姜倾梧说着,随即又添了一句,“我记得王妃制式的便服做好了?” “是,便服,正装,典仪,所有的都做好了。” “挑一套王妃制式的便服,我穿着入宫。” 檀溪点了点头,微微行礼,转身而去。 姜倾梧见檀溪离开,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燕修宸的密室,找到了燕修宸的玉印。 随即在书桌边,写了一道王旨,盖上了燕修宸的印。 午时,姜倾梧一身浅碧色,绣着凤纹的锦袍,裹着一件金丝暗线的凤凰图样的披风。 捧着皇旨卷轴,进了宫,在上央宫,见到了皇帝和太后。 连同沈成山和燕凛。 本来看到燕凛,她该吃惊的,可是想到顾厌白之前所做的种种,倒也不那么惊讶了。 “臣女参见陛下,皇后……” “姜倾梧?你先起来,你这是打哪来,你可知道,摄政王在何处。” 皇帝一脸紧张的问着,一旁的皇后也眉头紧锁,定定的看着姜倾梧。 倒是姜倾梧不紧不慢的起身道,“回陛下,臣女与殿下之前为了抓捕许轻染,跌落悬崖。” “殿下受了些伤在城外一处庄子休养,怕耽搁朝中之事,所以写了旨意,要臣女送入宫中。” “他有旨?来,拿来。”皇帝闻声,连忙叫身旁的小太监从姜倾梧手里拿了过去。 皇帝看着卷轴上的写的内容,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真的是摄政王的意思?” “是,是摄政王的意思。” “不可能!”皇后脱口而出,转头看向姜倾梧,本想说什么。 可是看着皇帝注视而来的目光,又不禁偃旗息鼓。 皇帝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说来也是,也该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摄政王不提,朕也不怎么上心。” “既然摄政王有意举荐燕凛做太子,朕也没有意见。”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微微施礼道,“是,听凭陛下旨意。” “来人,拟旨,立燕凛为太子,暂领辅国之权……” “是,遵旨。” 燕凛闻声,随即扬起一笑,忙上前行礼,“儿臣多谢父皇。” 从上央宫出来,姜倾梧没有半点停留的便准备离宫。 可是刚到长街,身后便传来燕凛的喊声。 姜倾梧顿住脚步,眸色阴冷的看向燕凛,“可喜可贺啊,太子殿下。” “太子之位如今收入囊中,但能否长久,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燕凛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嚣张,也不看看,你们如今是何等的下场。” 姜倾梧没说话,眸子微垂的想着什么。 曾经,燕修宸说过,顾厌白和燕凛联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他。 就算顾厌白与燕修宸为敌,也绝不会助燕凛做皇帝。 她坚信如此,所以才肯听顾厌白的,做这三件事。 “若殿下无事,臣女就告退了。”姜倾梧不打算纠缠,转身便准备走,可燕凛却传来一声厉喝。 “本宫如今是太子,你不该行大礼吗?” 姜倾梧暗暗压下心头的恼意,转身扬起一笑,俯身行礼,“太子殿下恕罪,臣女先行告退。” “平身。”燕凛扬起得意的笑,扬长而去。 看着燕凛的背影,姜倾梧脸色阴沉沉的压下来,眼中布满了血色。 京城百里外,落林山深处的落林山庄。 月色朦胧,鸦雀嘶鸣。 燕修宸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烛火正浓。 顾厌白一身月光白的锦衣,正坐在他床边温着药。 “你醒了……”顾厌白轻轻放下药罐子,起身朝床边坐了过去。 想要伸手去扶燕修宸,燕修宸却抬手躲开了他。 顾厌白眼中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轻叹道,“这不能怪我,是你逼我的。” “你……你是要吓死她吗?”燕修宸冷声喝道,却没什么力气,所以声音很小。 顾厌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安抚着,“放心,吓不死的,你也太小瞧那丫头了。” 说着,顾厌白端了药过来,“喝药,我亲自看着,给你熬的药……张嘴……” “我自己喝。”燕修宸刚要伸手,顾厌白却将药收了回去,“不行……” “说起来……打从小时候我中毒之后,从来都是你喂我吃药,我从来没有喂过你……” “这次是我把你折腾成这样的,自然要弥补。” 顾厌白边说边扬起一笑,小心翼翼的将勺子送到了燕修宸嘴边。 第162章 我这么做都是被逼的 从小时候顾厌白为了救他中毒开始,他便觉得亏欠他。 明明就大了他三两岁,却一直把他当儿子照顾。 喂药,送饭,添衣,这些平常不过的小事,他做了很多很多年。 确实,倒是顾厌白从来没照顾过他。 看着送到嘴边的药勺,燕修宸也没再拒绝。 只是一口一口药喝下去,却更加担心顾厌白和姜倾梧。 “你到底让故倾做什么?” 顾厌白从容的喂他喝药,一脸平静,“你应该知道啊,你那么了解我,怎么会不知道。” 燕修宸眸色微微怔了怔,“你让故倾以我的名义,向陛下举荐,让燕凛做太子是。” 顾厌白闻声一笑,点头道,“没错,这是第一件事。” 燕修宸思索了片刻,看着顾厌白道,“第二件事,撤回侯府和王府找我的人,不许任何人做任何事。” “没错,侯府的人和王府的人若是都出动,不出两日,便能找到我这来,我可招架不住。” “第三件事是什么?猜得到吗?” 燕修宸想着,默默了许久,坐直了身子。 “其实,从六善堂出来,或者更早,你就筹谋计划好了一切。” “无论是让许轻染下毒,还是让我和故倾落难,又或者让燕凛去宫中解药,得陛下欢心……” “再到如今,成了你的阶下囚,你都只是为了两件事。” 燕修宸说着,目光露出几分坚定,“你绑走我,想利用我的绝境,和燕凛的崛起,引出背后害你的人。” “顺便……除掉燕凛。” 顾厌白脸上的笑意骤然僵在脸上,带着几分吃惊的冷笑,“真不愧是我哥,果真瞒不过你。” “也许姜倾梧在心里恨死我,骂死我了。” “但我知道,你不会。” 说着,顾厌白起身,一手拿着玉笛,一手背在身后,在床边踱步。 “想要一个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燕凛做太子,不会做太久的,我说过,我会替你杀了他。” “背后那个人,那么在意你,那么恨我,绝不会看着皇权旁落,也不会看着你被困,被我凌虐。” 燕修宸轻轻点着头,无奈道,“所以,第三件事……” “你让故倾看到我重伤,看到我狼狈之状,就是想借她的眼睛和嘴……” “告诉那个人,我很惨,需要他现身帮忙解救,对。” 顾厌白一声轻笑,满眼吃惊的笑着,“是这个目的,不过第三件事,我只是要她三日内不许离开梧桐苑。” “你和姜倾梧一起失踪,如今姜倾梧突然现身,就算那个人不想去找姜倾梧,但为了你的消息和下落,也会去。” “到时候,自然知道你的境遇。” “扶耶的杀手都被你除干净了,要想救你,他就只能自己来。” 燕修宸满眼无奈,暗暗垂下了眸子,“你没告诉故倾这里的位置,你怎么知道……他们能找来。” “说了,你太小瞧姜倾梧了。” “虽然蒙着眼,绑着手,但她可不是那些娇滴滴只会绣花的大家闺秀。” “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轻功武功,都不在话下,你觉得她找不到这吗?” 顾厌白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朝燕修宸坐了过去,“我知道,你不想让她牵扯进来。” “可没办法,你不配合,我能把所有能利用的都用上。”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心里有很多话,却都狠狠咽了回去。 他不想让姜倾梧知道那些事,不想让顾厌白追查那些事,可如今,却这般无能为力。 燕修宸想要反抗,暗暗运行内力,却无法聚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别费劲了,你受了伤,加上我给你下了软禁散的毒,这两日,你怕是连我一个暗卫都打不过。”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眼中布满凌厉之色,“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十日……”燕修宸喃喃着,缓缓定下神来,“燕凛被立为太子的十日后,朝中会形势大变。” “很多人会为此丢掉性命,甚至是太后,皇后,和陛下……所以,燕凛的太子之位,不能超过十日。” “你虽然不在乎陛下他们的死活,但你也不想与我一党的人都被燕凛诛杀。” 顾厌白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茫然的摇头,“你怎么知道十日之后的事?” 燕修宸默不作言,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厌白,“放我走!她一个人不行的。” 顾厌白哼笑一声,压低了声音,“你要是再提她,我可生气了……” 顺庆侯府,梧桐苑。 姜如海和两个儿子都不在,一家子女眷,苏素也很是听姜倾梧的话。 她的命令,便能指挥全院。 顺庆侯府从午时的时候便开始封府,连同摄政王府,全部缄默。 不仅召回了所有的在外寻找的亲卫和府兵,就连姜倾梧也把自己关在了梧桐苑。 戌时已过,姜倾梧坐在园子的湖边,看似闲逸的喝着茶。 挽月端了点心过来,轻轻叹了口气,“姑娘,听说,朝臣们都赶着去三皇子府上庆贺得封太子之位呢……” 姜倾梧闻声,传来一声苦笑,“封为太子,并不要紧,要紧的是……” “十日后。” 挽月不解的看着姜倾梧,“十日后?怎么了?” 姜倾梧没说话,心里却沉甸甸的。 燕凛被立为太子之后的第十日,便开始铲除异己,大肆诛杀迫害朝中异己,和收敛兵权。 虽然被立为太子的时间提前了,可依着燕凛的秉性,应该会做同样的事。 也是那个时候,燕修宸退隐消失,朝中再没有了摄政王一党的人。 而如今,她还有十日的时间,阻止那一切发生。 正当姜倾梧失神的时候,玉雅来了。 “姑娘,公主来了。”阿沁低声禀报着,姜倾梧的思绪也拉了回来,“请。” 说着,便又拿了个茶杯,沏了茶。 “这几天阴沉沉的,连个月亮都没有,你坐在这,难道是为了吹冷风?” 玉雅自顾的坐在石桌边,朝身后跟着的人挥了挥手。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坐在这。”姜倾梧端着茶杯自顾的往嘴里送,口中声音呢喃。 玉雅微微蹙了蹙眉头,环顾四周,朝其坐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外面都乱了,燕凛被立为太子,昭告天下,得辅国之权……” “还有王兄,他到底在哪?你怎的如此闲逸,还能坐在这喝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雅连番问题,姜倾梧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也不知道燕修宸在哪,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除了知道,他不会有性命之忧,她什么都保证不了。 姜倾梧看着玉雅默默了许久,将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放心,如今虽是困境,但总有拨开云雾时。” 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话音刚落,暗处便突然飞来一支飞针,朝玉雅而去。 姜倾梧端着茶杯下意识去挡,打掉银针的同时,院子里的护卫也瞬间涌动。 第163章 顺水推舟,决定帮顾厌白 护卫看着屋顶的黑衣人,一半将玉雅护在了身后,一半挡在了姜倾梧身前。 可等姜倾梧看清屋顶来人,心却定了下来。 带着斗笠,黑衣蒙面,但看身形和穿着,她隐约可以分辨对方的身份。 尤其是,对方一开口。 “姜姑娘,多日不见,给您请安。” 姜倾梧听着声音,确定了是当日跟踪燕修宸时,半路拦下他的人。 是那个燕修宸一直不肯开口,藏在背后的人,派来的手下。 姜倾梧定定的注视着对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微微抬了抬手,“退下。” 说着,姜倾梧朝身后玉雅的方向看了过去,“先送公主回去,好生护着。” “二嫂……”姜倾梧朝玉雅喊着,朝其走近。 玉雅看着姜倾梧如此郑重其事,也冷静了些,“你放心,我会照顾母亲的,你做你的事。” 说着,玉雅便转身匆匆离开了梧桐苑。 看着出门的玉雅,姜倾梧朝身旁的挽月眼神示意。 挽月随即遣散了院子里的护卫,守在了门外和远处。 而屋顶的人见状,随即飞身一跃朝姜倾梧而来。 看着身影越来越近,姜倾梧的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就那么一瞬间,仿佛突然明白了顾厌白的筹谋和计划。 “属下白阁,参见姜姑娘,给姑娘请安。” 姜倾梧看着面前,扯下面巾,单膝下跪冲自己行礼的白阁,缓缓坐在了一旁的石桌边。 “你自称属下,我却连你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姑娘不必介怀,我家主人对姑娘并无敌意,相反……很是敬佩赞赏姑娘。” “更是极力看好姑娘做未来的王妃……和皇后。” 这么说,便是支持燕修宸夺位,也是支持自己为后的。 姜倾梧正在倒茶,听到白阁的话,手不由的荡在了空中,眸色一冷,抬眼看了白阁一眼。 “皇后?如今太子可是燕凛。” “属下正为此事而来。”白阁说着,朝姜倾梧走近。 “姑娘与殿下同时失踪,又突然出现在城门外,还是被绑着双手……” “敢问姑娘,殿下在何处,是否安好,姑娘入宫举荐燕凛,封府自囚,可是因为受人威胁。” 姜倾梧听到这,心中的揣测,全部被证实。 端着茶杯,心中感慨万分。 不得不说,顾厌白确实善谋,竟然早早的就盘算好了每一步。 给太后下毒,引自己和燕修宸遇险,让燕凛送解药立功,最后再趁人之危绑架燕修宸。 幕后的人,重视燕修宸,绝不会见他遇难,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燕凛做太子。 包括,他让自己看到燕修宸被鞭打受伤,让自己做那三件事,都只是为了利用自己。 都只是为了引这个白阁,引幕后的人现身。 想来,他也是无计可施了,才会用这种办法,找到那个人。 如此,我帮你……也无妨。 姜倾梧心中笃定。 见姜倾梧沉默不言,白阁也慌了几分神色,朝姜倾梧走近,略显急切。 “殿下……是否受了伤。” 姜倾梧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白阁,眼中泛起担忧之色,“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什么?” “我离开的时候,他在地牢的刑房,被绑在刑架上……” 说着,姜倾梧起身背过了白阁,“身上挨了两刀,满身鞭痕,人也晕死了过去。” “我想救他,可是身中软筋散,又被人拿住……” “顾厌白要我回京,助燕凛登位,又要我撤回了所有找殿下的人。” “我只能照做。” “他说了,如果燕修宸坚持不说出背后害他的人,便将他手脚打断,带回桑国,将他送去扶耶。” “以报……当年之仇。” 姜倾梧添油加醋,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心虚,所以一直背对着白阁。 顾厌白不过是想借自己的嘴,将燕修宸的惨状说给那个人听,好让那个人现身。 她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尽管她明白,燕修宸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 可是她和顾厌白是一样的,她要找到真相,找到自己失忆的真相,找到自己和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恩怨。 “姑娘,你可知道殿下被困在什么地方?” 姜倾梧被白阁的声音拉回思绪,微微摇头道,“我被蒙着眼,只知道那是一处园子。” “还有,马车走了大概一个半时辰。” 姜倾梧犹疑了一下,转身道,“除此之外,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白阁默默思索了片刻,随即朝姜倾梧行礼,“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说着,白阁没等姜倾梧回应,便转身一跃离开了侯府。 姜倾梧见状,转身朝挽月挥手示意,“刀……” 挽月见状,转身从屋里拿了姜倾梧的佩刀扔了过来。 姜倾梧接过佩刀,轻功跃上屋顶,看着长街上隐隐浮现的黑影,悄悄跟了过去。 姜倾梧知道对方的武功不差,没敢跟的太紧,本以为对方会出城。 可没想到却去了南城鬼市。 鬼市里热闹,人也多了些。 姜倾梧一身女裙锦衣,很是扎眼,看着四处看过来的目光,转身随意逃进了一家铺子。 等再出来,已经裹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袍,戴上了斗笠。 循着白阁消失的方向找了过去。 鬼市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姜倾梧很快便彻底丢了白阁的踪影。 正当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却晃见了疾步匆匆的两人。 虽然头上包着头巾,穿着大燕的衣服,可是身上的佩刀和裸露的发饰,看的出来,是扶耶的人。 扶耶的人不是被燕修宸清扫干净了吗? 姜倾梧疑惑着,紧跟着两人进了一处小巷,见两人进了一处院子,便躲在了院墙外。 听得不是太清楚,但可以确定是白阁的声音。 姜倾梧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向院子里,竟然有十几二十个扶耶人。 全部站在低处,听凭白阁指挥。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缩回了身子。 之前扶耶的人入境杀顾厌白,便是白阁和那个神秘人帮忙,如今看来。 能从燕修宸的扫荡中隐藏下来,也是有他们的帮助。 “这是……”姜倾梧喃喃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顾厌白失算了,他引来的不是背后的神秘人,而是那人手中可利用扶耶人。 扶耶人势要除掉顾厌白,如此看来,若是他们找到了顾厌白,恐怕要厮杀一场。 若是顾厌白遇险,燕修宸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姜倾梧想着,心里也乱了分寸,转身匆匆而去,消失在了夜幕里。 第164章 折返涉险,营救顾厌白 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姜倾梧便带着挽月悄悄出了城。 出了城门,姜倾梧便扯出怀里的纱巾,蒙住了双眼。 驾车的挽月,回头看着姜倾梧,朝远处冷清的官道看了看,“姑娘放心,有我在呢。” “好……” 马车沿着官道行至二十里的时候,姜倾梧突然叫停,“挽月,前面是不是有条岔路口。” “是,百米左右。” “左拐。” “是,姑娘。”挽月继续驾车,又行了二十多里,姜倾梧他听到了水声,朝挽月指挥着,“左边山道。” 就这样,姜倾梧指挥着,挽月驾着车,几个岔路口,都没有走错,一直走到百里外清风坳的山道里。 可走着走着,挽月便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也警惕起来。 “怎么了?没路了是不是。”姜倾梧问着,抓起手里的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挽月见状,连忙扶住了姜倾梧,“是,姑娘,没路了,而且……” “姑娘,这地方荒芜,全是密林层山,你确定是这吗?” 挽月听着四周乌鸦的嘶鸣声,警惕的握着腰间软剑的剑柄。 姜倾梧扯下蒙在眼上的纱巾,环顾四周,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这,跟我走。”姜倾梧喃喃着,拨开密林里的杂草,走了进去。 “姑娘,你怎么能确定是这?你不是蒙着眼睛吗?” “蒙着眼睛而已,听得见,也闻得见,更感觉的到。” “马车颠簸,每个岔路口都会察觉到方向,一路上,竹林和枫树林的气味也是不同的。” 姜倾梧边拨开荒草,边寻着之前走过的痕迹。 “还有,这一路上,鸟鸣,茶摊,商贩,村庄,出现的声音我也都记得。” “找到这来,不是很难……” 挽月轻轻点着头,两眼放光的看着姜倾梧,“姑娘,你真厉害。” “这不算什么,白阁他们也能找到,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穿过密林,在一条山缝小道前,被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 挽月刚要动手,姜倾梧便拉住了她。 “带我去见顾厌白,我有要紧的事,耽误了,你们担当不起。”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姜倾梧示意,“刀拿过来。” 姜倾梧犹豫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佩刀扔了过去。 沿着山缝小道,姜倾梧跟着两人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那处园子。 在山坳深处,流水潺潺,密林环绕,四周潜伏着暗卫。 姜倾梧沿着木桥过了河,便疾步小跑的朝院子里去。 可刚到门口,便听到熟悉的喊声。 “故倾……” 姜倾梧骤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到燕修宸正提着鱼笼从远处过来。 一身白衣长衫,也未束发,倒是有几分闲逸谪仙的样子。 “燕修宸?”姜倾梧见燕修宸安然无恙,急忙跑了过去。 燕修宸也立刻扔下了鱼笼,抱住了她。 “你有没有事,身上的伤好了吗?” 燕修宸此时倒是相信了顾厌白的话,姜倾梧确实聪明,这么快就找来了。 “没事,都是皮外伤,他吓唬你的。”燕修宸说着,将怀里的人又拢紧了些。 “哎呀呀,这么快就找来了,我还是小瞧你了啊。” 顾厌白拿着鱼竿从身后走了过来,眉眼透着笑,倒没了之前狠厉杀伐的气势。 “你还笑,他们来杀你了。”姜倾梧一声厉喝,顾厌白和燕修宸的脸色都变了。 园子里,顾厌白仍旧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自顾的坐在石桌边喝着茶。 “来了不是正好,看来你把事情办的很漂亮啊,而且……” “你还很聪明,应该猜到了我的目的。”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脸上尽失慌张之色,“没错,我是猜到了你的目的,不仅知道了你的目的,我还帮了你。” “添油加醋说了很多,我跟踪他们去了鬼市,发现了很多扶耶人。” “顾厌白,你想跟那个人斗,总要先活着。” 燕修宸眉头紧蹙的看着姜倾梧,随即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告诉他们,这里的位置。” “我没有全部说,当时只是想着……想着帮顾厌白,引那个人过来。” “谁知道,来的扶耶人。”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一把夺过顾厌白手里的茶杯,“别喝了,马上带你的人走。”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好不容易等来了他们,怎么可能走。” “托你的福,不管是扶耶人,还是那个想杀我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这次你在我这,就算有扶耶人,也不可能都是扶耶的人。” “我不可能走,我要知道那些人是谁?” 顾厌白一脸笃定道,随即起身朝燕修宸逼近,“要不,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在哪?如何?” 燕修宸被噎住,眸色微垂,将茶杯随手扔在了桌上,“你这里有没有别的路。” “没有,只有那一个出入口,现在出去也许刚巧能撞上。” 顾厌白不以为然的喃喃着,继而一声轻笑坐了回去。 “要走你走,我是不会走的。” 姜倾梧无奈闭了闭眼。 这个时候,叫燕修宸走,他怎么可能走。 姜倾梧着急的环顾四周,随即一把抽出了挽月腰间的软剑,一个箭步架在了顾厌白脖子上。 “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许轻染和院子里的暗卫,看到顾厌白被挟持,一时间蜂拥而上。 燕修宸见状,下意识挡在了姜倾梧面前。 “你闹什么?”顾厌白冷静的看着姜倾梧,传来一声轻笑,“我不走,你敢杀我吗?” “想打架,你打得过吗?” “他身上的软筋散还没有完全消散,内力也没恢复,就凭你和这个小丫头?”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看向燕修宸。 虽然只是背影,确实能看的出来,燕修宸的身形步伐都缺了内力气息的支撑。 “是我闹吗? 是你闹。”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这些人打不过他们,受伤的会是谁,死的又会是谁?” 姜倾梧的呵斥声,让顾厌白骤然清醒了些,下意识的看向挡在前面的燕修宸。 “他说的,他会站在那个人面前。” “他是个骗子,你是个蠢货,若他说的是真的,还挡在这做什么?” 顾厌白吞咽着口水, 渐渐冷静下来。 姜倾梧见状,扯着顾厌白的手臂,便往外走,“你们都让开,我是在救顾厌白。” 虽然姜倾梧这么说,可顾厌白不下令,众人还是没有让路。 燕修宸和挽月挡在前面,姜倾梧挟持着顾厌白往外走。 可刚到院门口,空中便飞来无数弩箭。 第165章 有本王在,他死不了 姜倾梧看着弩箭密密麻麻而来,立刻收了剑,飞身一跃到了那些护卫前面。 而那些护卫也立刻反应过来。 顾厌白见状,一把拉住燕修宸,连连后退,退回了院子里。 “故倾……”燕修宸目光一直在姜倾梧身上,一把甩开了顾厌白,“你赶快走。” 正当燕修宸要起身冲过去的时候,顾厌白却又拉住了他,将金铜扇和解药递了过去。 “软筋散的解药。” 燕修宸拿了药和扇子,二话不说起身而去。 扶耶人出手狠辣,根本也不在乎谁是该杀的,谁是不该杀的,见姜倾梧挡路,便下了死手。 挽月更是连兵器都没有,很快便被刀锋压制。 姜倾梧见状,隔空将挽月的剑扔了回去。 挽月接过剑才挡下致命一击。 可一回头,姜倾梧却有些抵挡不住,正凶险之际,许轻染将姜倾梧的刀还了回来。 “姜倾梧,刀……” 姜倾梧接过刀,看着来帮忙的燕修宸,随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许轻染,去找顾厌白,带他走。” 说着,姜倾梧便从怀里拿出了火信,通知了正赶来的洛鸣和九夜。 许轻染退回到了院子里的时候,顾厌白并没有逃走。 手中握着一把窄刃长刀,单手背在身后,死死的盯着门口。 外面分明刀光剑影,可对他而言,四周却寂静一片。 直到身后一支飞针朝他而来。 顾厌白反应迅速,侧身抬手,用刀挡过飞针,看着从屋顶而来的黑衣人。 顾厌白心中又喜又恨。 喜的是,他等来了这个揭穿他们身份的机会。 恨的是,他终究是那个别人绞尽脑汁要杀的人。 带头的是白阁,带着斗笠,蒙着面,身边还跟着四个暗卫,各个身手不凡。 “上次在长街,你没能杀得了我,今日也一样。” “不该留于世上之人,迟早都要死。”白阁冷声附和着,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 两人从顾厌白身边挥刀而过,顺势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瞬间,顾厌白便被五个人团团包围。 “不该留于世上之人?哈哈……”顾厌白传来阵阵冷笑,抬眸一道寒光看向白阁。 “我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让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追杀至今。” “殿下给了你苟且活着的机会,是你不中用,非要回来送死。”白阁恶狠狠的说着,拔出了手里的刀。 顾厌白想起当年自己被燕修宸丢在扶耶的事,心中不由的一紧。 “所以,你们到底威胁他什么,才让他不得不将我丢在扶耶。” 顾厌白眼底猩红,狠狠攥着手里的刀。 可白阁却没有再说话,直接挥刀而来。 顾厌白见状,眸子里泛起狠意,拔刀迎了上去。 燕修宸虽然内力没有完全恢复,但好在解了软筋散的毒,加上金铜扇的加持,成了一大助益。 姜倾梧见燕修宸挡在自己面前,下意识回头看向院子,这才发现院子的大门被关了起来。 “不用管我,九夜他们马上就到,你快去救顾厌白……” 姜倾梧拉了燕修宸一把,朝其示意。 燕修宸环顾四周,犹豫了片刻,飞身而去。 等他出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战况惨烈。 许轻染替顾厌白挨了两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白阁带来的四人死了两个,伤了两个。 唯独白阁,毫发无伤,手中利刃正和重伤的顾厌白对峙。 燕修宸心中一慌,空中便将金铜扇挥了过去,打开了白阁,稳稳挡在了顾厌白身前,将人扶住。 “殿下……” “有本王在,你杀不了他。” 白阁气恼,眼看着顾厌白重伤,难以支撑,可看着燕修宸,却又无计可施。 犹豫了许久,白阁微微俯首,握紧了手里的刀。 “对不起了殿下,属下奉命而为,一定要杀了他。” 说着,白阁便朝顾厌白而来。 燕修宸见状,一把推开顾厌白,朝白阁而去。 原本,燕修宸的武功是在白阁之上的,可是之前受了伤,如今能勉强挡着,已经是极限。 倒是白阁有意相让,并未用全力。 “殿下受了内伤,赶快让开。” 燕修宸不说话,脸色阴沉,眸光如刀。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顾厌白不知何时绕到了白阁身后,抬手一剑朝白阁刺了过去。 一剑刺穿了白阁的身体,燕修宸也瞬间睁圆了眼睛,瞬间收了内力。 转身将白阁拉到了自己身后,一掌打开了顾厌白。 “你干什么?” “他要杀了我……我自然……是要杀了他。”倒在地上的顾厌白恹恹无力丢下一句话,便昏死过去。 燕修宸见状,转身看了一眼强撑着的白阁,朝顾厌白跑了过去。 “阿泽,醒醒……”燕修宸喊着,朝白阁看了过去,“能不能回去。” “……能。”白阁低声附和着,随即和两个手下迅速消失。 姜倾梧和洛鸣,九夜冲进院子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燕修宸扶着怀中重伤的顾厌白,抬眸看向姜倾梧。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倾梧仿佛理解了燕修宸心中的无奈和无助感。 回城的马车上,燕修宸一直细心照料躺在马车里的顾厌白。 坐在一旁的姜倾梧看着,心中感慨万分。 “你将那些秘密藏在心里,不累吗?” 燕修宸微微垂了垂眸子,抬眼看向姜倾梧,“你想知道什么?” 听到燕修宸这么问,姜倾梧倒是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 “我的问题,本来很多的。” “比如,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你在宫中相识。” “比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事和我失忆的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再比如,在扶耶边境,你为什么要将他丢在那,又为什么没有回去找他。” “而他又是如何在扶耶活下来,去了桑国,还成了什么泽恩亲王。” “还有,你明知道他有解药,为什么不去找他要解药。” “那个背后要杀他的神秘人是谁,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姜倾梧说着说着,随即暗暗叹了口气,轻轻靠在了窗子边。 “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如今……燕凛被封为太子……” “不出十日,便会诛杀摄政王一党……到时候京城大乱,朝臣们定然……” “你说什么?”燕修宸听到这,心里不由的一惊。 身子忽的一怔,瞳孔地震的看向姜倾梧。 第166章 太子带兵包围王府 姜倾梧有些茫然,不解的看着燕修宸。 “你不会不知道,燕凛已经被封为太子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燕修宸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定睛看着姜倾梧,僵在了原地。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炙热的目光,一时晃神,有些无措的凑近了些,“你……怎么了?” 燕修宸愣怔的摇着头,随即紧紧抱住了姜倾梧。 他心中的揣测越发浓重,思绪不由的回到了刚刚重生的时候。 姜倾梧抓奸燕凛和沈婉蓉,在京刑司爽快的答应了他的威胁。 再到后来的一切一切。 “你……我,我喘不过气来了。”姜倾梧轻轻挣扎着,燕修宸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松开了她。 看着燕修宸泛红的眸子,姜倾梧更加不解了,“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突然间觉得……”燕修宸喃喃着,微微垂眸,轻笑出声,“真好!” 姜倾梧疑惑的看着燕修宸,正想问什么,马车外便传来洛鸣的喊声。 “殿下,姑娘。” 燕修宸掀开窗幔,朝外面看去。 洛鸣微微俯首低声道,“殿下,姑娘,许轻染死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默默了片刻,朝洛鸣挥了挥手,“先送去城外义庄。” “是。” 燕修宸转头看着还昏迷不醒的顾厌白,暗暗叹了口气。 “许家一家都是顾厌白的人。” “当初在西陵战场受伤,避开你们率领的大军之后,我们就只能走西南境的温城。” “当时,其实是许家找到我们的。” 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不解的摇头,“许家不是世代行医吗?怎么叫做是顾厌白的人。” “这是后来我才调查到的,许家曾在三年前到桑国送药材,遇难被顾厌白救了。” “之后,暗中便一直有来往。” “顾厌白让许家救我,是真的,让许家为此拿到皇商的身份,也是真的。” “为什么?”姜倾梧脱口道,朝其倾了倾身子,“救你,我可以理解,做皇商,对顾厌白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宫中,朝臣,乃至京城各处,都有许家的药材。” “许轻染能在宫中下毒,而不被人察觉,也有其中的原因。” “更何况……” 说着,燕修宸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拉过了姜倾梧的手道,“之前,顾厌白的目的,可不是要将我带走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姜倾梧问着,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想吞覆大燕,要做皇帝?” “差不多。”燕修宸附和着,继而传来一声苦笑,“那个时候,他以为要杀他的人,都死完了。” “他最大的仇人,就是我,就是大燕。”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失神落寞的神情,心里的一个问题不禁无限放大。 顾厌白究竟是谁? 若是亲兄弟,皇室档案却从未有过这样一个皇子。 若是情似兄弟,他又为何在宫中与燕修宸相识。 姜倾梧心中疑惑,却没问出口。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燕凛,说说……如何在十日之内除掉他。” 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不禁陷入了沉思。 许久,低声开口道,“其实,顾厌白已经将这棋局铺好了,燕凛也已经钻进去了。” “想要除掉他,只需要再推一把便是。”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摇动手里的金铜扇点头道,“说说看,如何推一把。” 姜倾梧认真想着什么,可一抬头,便看到燕修宸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已经想好了。” 燕修宸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 马车行至京城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了。 王府外重兵包围,一半是燕修宸的亲卫,一半是燕凛的人。 九夜见情形不对,急忙朝马车边而来,压低了声音,“干爹,是三……是太子的人,好像包围了摄政王府。” 燕修宸闻声不禁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放心,就刚才说的办。”姜倾梧低声道,朝马车外的九夜喊道,“殿下重伤,快去请御医到北苑。” 九夜愣怔的看着姜倾梧,见姜倾梧冲他使眼色,随即忙点了点头。 马车才刚停下,燕凛便带着亲信从摄政王府走了出来。 见走下马车的姜倾梧,不禁扬起得意的笑。 “这是去哪了啊。” “太子殿下……这么大阵仗,所为何事啊。” “自然是有事,听闻王叔被一个叫顾厌白的挟持,贼人已被擒,本宫特来带他去刑部问话。” 原来是来找顾厌白的。 虽然表面上,顾厌白是燕凛的军师,是为他和沈家出谋划策的。 可如今,她也不知道燕凛和沈家对顾厌白有没有怀疑。 若是已经怀疑顾厌白最终的目的,恐怕顾厌白就是羊入虎口了。 “顾厌白确实被擒,只不过……现下重伤,王爷特意交代,要将人囚于王府,待他醒来先行问话。” 燕凛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解的看向马车,“醒来?” “王叔怎么了?” “王爷和顾厌白被扶耶人重伤,太子还要快些让路才是。”姜倾梧说着,九夜便从府里跑了出来。 “姑娘,已经通知了御医到北苑。” “快将殿下和顾厌白送去北苑。”姜倾梧说着,九夜和洛鸣立刻从马车里将燕修宸扶了出来。 看着九夜背着燕修宸,径直进了王府,燕凛满眼质疑的目光。 没等说话,便又看到背着顾厌白的洛鸣。 “等等……”燕凛喝止道,手下的人也立刻拦住了洛鸣和顾厌白。 姜倾梧见状,冷眼看向燕凛,“我方才说的话,太子没有听明白。” “自然是听明白了,只是,本宫特意来这等着,就是为了拿这贼人……” “来人,将他带走。” 姜倾梧看着要冲洛鸣而去的侍卫,立刻挡在了前面,“我看谁敢。” 燕凛听到呵斥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你什么东西,别忘了,如今本宫是太子。” “给你面子,你是未来的王妃,不给,你不过一个二品,朝臣之女罢了,也敢……” 燕凛疾言厉色的话,在看到姜倾梧拿出的东西的时候,瞬间戛然而止。 指着她的手,也不由的荡在了空中。 第167章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众人看到姜倾梧手里燕修宸的玉牌,纷纷下跪。 燕凛回过神来,转身看着连自己的亲信都跟着下跪,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 “摄政王玉牌……我乃当朝太子……” 姜倾梧没等燕凛说完,便传来一声冷笑。 “你要知道,你只有辅国之权,虽贵为太子,也是摄政王的意思,换句话说……” “王爷要你做这个太子,你才能做。” “你放肆。”燕凛指着姜倾梧怒斥,一个健步便朝姜倾梧而去。 可姜倾梧却丝毫不惧,“洛鸣,将顾厌白送去北苑,这是王爷的旨意,我看谁敢拦。” “是。”洛鸣附和着,和两个手下背着顾厌白匆匆进了院子。 倒真的是没人敢拦着洛鸣,就连燕凛身边的亲信,也都还跪在地上。 “哼,姜倾梧,你得意不了几日了,你给我等着。”燕凛满眼怒意的放下狠话,便匆匆而去。 而姜倾梧看着跟着燕凛散去的侍卫,也不禁松了口气。 姜倾梧到北苑的时候,御医正在西厢房给顾厌白治伤。 燕修宸就站在一旁,目光紧紧注视在顾厌白的身上。 姜倾梧朝床边看了一眼,默默退出了房间。 门外朝九夜走了过去,“北苑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决不能将殿下假装受伤的事传出去。” “放心,姑娘,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就连侍奉的婢女也都是亲信。” “檀溪已经交代下去了,说是干爹重伤,不准闲杂人等出入北苑。”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朝屋里看了看道,“他身上还有伤,你待会记得提醒御医给他看看。” “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我先走了。” 说着,姜倾梧便准备离开,可是和挽月走了没多远,便听到燕修宸在身后喊她。 “故倾……” 姜倾梧顿住脚步,正想说什么,燕修宸便径直走了过来,拉过她的手,自顾的朝他的屋子而去。 挽月见状,默默留在了门外。 “哎,你不是说让我入宫嘛,拉我来这做什么……”姜倾梧不解的问着。 燕修宸也不说话,穿过外厅,拉着她进了内室,顺势关上了门。 “你不是说,要御医给我看伤嘛。” “都是皮外伤,你帮我擦些药便是了。”燕修宸边说边去柜子上拿了药箱过来。 她来擦药?有没有搞错,御医不就在那…… 姜倾梧见燕修宸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直到燕修宸冲她示意,要她帮忙脱衣服的时候,才豁然意识到什么。 “我……帮你脱衣服?” “不然呢,帮我更衣……” 更衣?把我当奴婢使唤呢? 姜倾梧瞥了一眼,冷哼道,“更衣啊,我叫檀溪来……” 说着,姜倾梧转身便走。 燕修宸见状,转身将人拉住,直接拉进了怀里。 “说错了,不是更衣……是脱衣服。” “你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停不下来了。” 燕修宸声音很轻,在她耳边,像是眸中无形的迷魂药一般。 姜倾梧暗暗吞咽着口水,突然用力挣开,口中嗫喏道,“青,青天白日的,我……我还有事呢。” 燕修宸唇角暗暗上扬,点了点头,却又拉过姜倾梧,转身将人抵在了屏风后的木柜上。 “好,我听你的……”嘴里说听她的,却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的唇。 “……” “启禀殿下,姑娘……马车准备好了。” 姜倾梧用力抵住燕修宸,迅速调整了呼吸,“知道了,我们马上走。” 说着,姜倾梧唇角噙着几分笑意,抬眸定定的看着燕修宸,“你是属狗的吗?这才两三日,身上还有伤……” “已经三日了……好……”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让开了路。 姜倾梧见燕修宸一脸落寞,不禁嗤笑,“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不是改日,是明日。”燕修宸冲着姜倾梧的背影喊了一声,深呼了一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倾梧带着挽月,悄悄入了宫。 也没刻意惊动谁,径直去了皇后宫里。 皇后听到姜倾梧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们都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姜倾梧进门的时候,殿上的宫婢正纷纷往外走。 “臣女参见……” “不必行礼了。”皇后脱口喝道,脸色阴沉的起身走了过来。 “你需得给本宫一个交代,要知道,本宫当初跟你合作,就是为了自保。” “若是燕凛做太子,登基,本宫母子定然难逃一死。” 姜倾梧见皇后满脸担忧,朝其拱手作揖,“皇后,今日我来,便是为了此事。” “最近发生很多,皇后都不知道,所以自然也不明白我与殿下的筹谋和良苦用心。” “自然,我也是来向皇后保证的,皇后只要听我们的,我与殿下承诺,有我们在一日,皇后和二皇子便不会出事。” “他日若事成,也绝对保证,皇后与二皇子的一生富贵,子嗣无忧。” 皇后认真的看着姜倾梧,继而重重松了口气,“你说,本宫已经遣散了所有人。” “是……” 姜倾梧将所有该和皇后说的事,都说了。 也将她和燕修宸的计划告诉了皇后。 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戌时已过,宫中四处都被黑暗包围。 姜倾梧环顾四周,走着走着,顿住了脚步。 挽月骤然一怔,看着姜倾梧目光注视着一个方向,不禁看了过去。 “姑娘,你看什么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那条路是往宫中秘阁走的。” 姜倾梧喃喃着,摸了摸怀里燕修宸的玉牌,犹豫了片刻,调转了方向。 “姑娘……你是要去秘阁吗?”挽月低声喊着,紧跟着姜倾梧,满脸紧张。 “姑娘,这可不行,秘阁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 “就连书吏大人都好几年没有进去过了。” “那地方,除了陛下和摄政王,谁……”挽月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姑娘,你不会是要拿玉牌进去。” 姜倾梧回头看了看挽月,轻轻叹了口气,“秘阁记录着大燕自开国以来所有重要的事。” “从历年天灾人祸,再到战事风波。” “从江湖秘闻,再到朝中乱事。” “自然,还有前朝宫中历年记档,以及各个皇子,嫔妃等个人档案……” 姜倾梧喃喃着,朝挽月笃定道,“我要查清楚,这顾厌白到底是谁?” 第168章 密阁失火,皇后相救 虽然看守不多,但在精良。 漆黑并无多少灯火照亮的密阁,藏着四个护卫。 见到姜倾梧,便上前行礼。 “参见姜姑娘。” 她几乎从来没来过密阁,算上前世也没有,这些人能在暗夜,清楚的认出她来,必然也不是善善之辈。 姜倾梧也没废话,拿出了燕修宸的玉牌,“我奉摄政王殿下之命,来密阁查点东西,开门。” 跪在前面的两人,相视而望,犹豫了一下,随即起身开了身后厚重的大门。 进了密阁,姜倾梧才知道,这是一个偌大的大殿,陈列摆放着高耸的木质书格,按年份,按地域,依次陈列。 高处的,几乎有三层平房那么高。 虽然有云梯,可依旧如同登天一般。 尤其是此时,这里面乌漆嘛黑,连灯都没有。 守卫点了灯笼和油灯,跟在身后,像是帮忙,又像是在监视。 姜倾梧见状,朝挽月微微示意。 “侍卫大哥,我们姑娘得查好久,我来掌灯就好。” 说着,挽月便自顾的拿过了侍卫手里的灯笼。 侍卫犹豫了片刻,无奈转身出了大殿。 姜倾梧见状,循着标记的信息,飞身一跃,借助云梯,踩在了书格边,翻出了大燕145到165年的档案册。 按时间算,档案册记录的应该是燕修宸六七岁到如今的事情,应该能查出和他在一起的人。 姜倾梧飞身落下,借着烛火,一本本翻开了档案册,找到了所有和燕修宸有关的记录。 可打开之后,却傻了眼。 大燕145年,燕修宸与贤妃迁居凤鸾宫,贤妃晋升贤贵妃。 大燕150年,蒙佳皇后失心疯绑走九皇子燕修宸,后被御林军所救。 大燕153年,燕修宸骑射俱佳,文列殿首。 大燕154年,燕修宸随军征战,屡获战功。 大燕157年,燕修宸参加皇家涉猎,救驾有功,获封宸王府。 大燕158年,燕修宸随陛下亲征东境,负伤而回,战功赫赫,休养一年,被封为宸王。 大燕159年,新帝登基,得先皇遗诏,命燕修宸监国辅国之权。 同年,新帝册封宸王为摄政王,与帝同权,同理朝政。 姜倾梧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再往后翻便没了。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便没人再进过这密阁了。 “姑娘,我怎么觉得有点瘆得慌……”挽月开口,怯懦的往姜倾梧身边靠,不由的环顾四周。 除了他们面前桌上的一盏烛灯,别处再无其他。 姜倾梧正在失神,看到挽月胆小的样子,不禁朝旁边推了推她。 “什么瘆得慌?还有鬼不成。” “不是,姑娘你之前说,顾厌白和殿下在宫中相识,一起长大,一直到几年前才在东境扶耶分开……” “这……这档案里,一丝一毫都没有顾厌白的痕迹啊。” “这里面记录的殿下,身边并无玩伴,这这这……只提了两句平清王,还有玉雅公主……” “若真是一起长大,怎么会没有顾厌白的痕迹。” 挽月的话提醒了姜倾梧,姜倾梧眼前一亮,迅速收起了东西。 “你说的对,玉雅……玉雅和他们年纪差不多,问公主就行了。” 姜倾梧附和着,拉着挽月往外走,可是正要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被锁了起来。 姜倾梧脸色一变,连连拍打着大门。 “来人啊,开门,有没有人在……” “姑,姑娘,血血……火,火……”挽月在旁边焦急的喊着,姜倾梧这才发现狭窄的门缝里,正流进血迹来。 滚滚而来的浓烟和火光,迅速朝他们弥漫而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查到,却还是有人想要火烧密阁。 而这个人,并不是燕修宸。 这宫里,还有人知道这秘密,知道顾厌白的存在。 姜倾梧想着,迅速拉过挽月连连后退,“找出口。” 两人在大殿之上,四处寻着出口和窗户。 可这地方本来就是密阁,秘密所在,存放档案之地,根本没有出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地方还算大,他们还有可退之路,只是也是强弩之末。 就在姜倾梧无计可施,面临绝境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大殿一角的屋顶上,竟然有一个小气窗。 虽然很小很小,但也足够了。 “有办法了。”姜倾梧喃喃着,飞身一跃上了书格最上面,距离小气窗还有两米高的距离。 “姑娘能出去吗?” “不能,但它能。”说着,姜倾梧从怀里拿出了火信,从小气窗将火信放了出去。 火信是摄政王府的,别说宫中,就连京城里,摄政王府都能看得到。 这宫里,就算没人在乎她,至少皇后和御林军会因为摄政王府而赶来救她。 果然,在火势蔓延,浓烟遍布大殿之际,门外传来皇后的喊声。 各种走水的喊声,此起彼伏。 门被劈开的时候,挽月已经有些撑不住,姜倾梧一手捂着嘴,一手扯着挽月,从大殿的火光和浓烟里冲了出来。 “皇……皇后。” “别说这么多,先离开这……” 皇后和亲信带着姜倾梧他们从密阁离开的时候,暗处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什么人?”皇后和御林军见状,立刻警惕了起来。 姜倾梧看过去的时候,御林军正将黑衣人围住。 姜倾梧定睛一看,竟然是燕修宸乔装的江酒,黑翼黑袍,面具双刀。 燕修宸也不反抗,定立在原地,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住手……他是我的人。” 皇后一脸错愕,正失神之际,燕修宸便一个健步朝姜倾梧走了过去,将人搂进了怀里。 “有没有事?” “没事。” 皇后看着睁圆了眼睛,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御林军和救火的人,急忙冲了过去。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们马上跟我走。” 燕修宸见状,随即一把抱起了姜倾梧。 皇后宫中的厢房里。 “皇后,马上叫御医……”燕修宸将昏过去的姜倾梧放在床上,一脸紧张的朝皇后开口, 只是话没说完,转身便撞上皇后的剑。 第169章 姜倾梧回怼燕凛 燕修宸看着抵在自己面前的利剑,不禁看向屋里其他人。 皇后见状,微微蹙了蹙眉头,朝身后的人喝了一声,“都出去。” 见人都离开,燕修宸这才松了口气,默默摘下了面具。 “殿下?” “皇后,先叫御医……” 皇后愣了愣神,急忙收起了长剑,转身朝外面喝了一声,“叫御医过来。” “本王这身装扮,不宜留在这,而且……”燕修宸的话没说完,皇后便折了回来。 “她已经都告诉我了,你如今该是重伤,在王府才是。” 燕修宸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姜倾梧,朝皇后走近道,“所以,本王先回去,她就拜托给皇后。” “好,本宫知道。” “只是,今日失火之事,该如何处置。” “无事,应无风波,纵火之人,本王心中有数。” 说着,燕修宸便戴上了面具,看了一眼姜倾梧,转身匆匆出了房门。 在御医和宫婢们涌进来之前,飞身跃上了屋顶。 密阁失火,姜倾梧受伤,燕修宸重伤难以料理,所有的事,燕凛首当其冲。 翌日清早,姜倾梧和皇后便被燕凛以调查失火之事,叫去了上央宫。 皇帝依旧如初,打着哈欠,一副无从所知的样子。 只不过以前殿上是燕修宸,如今却换成了燕凛。 “你去密阁做什么?”燕凛做足了太子的架势,像是要从这件事里,找姜倾梧的麻烦。 “臣女奉殿下之命,去密阁查阅当年他儿时重病之时的药方。” “其中一味药正巧……可以医治现下殿下的伤。” 燕凛微微蹙了蹙眉头,传来一声轻笑,显然是不信的,只是刚要说什么,皇帝便一脸紧张的开了口。 “臣弟伤势如何,你可找到了药方?” “陛下放心,臣女已经找到了,而且清早已经让婢女带着药方回了王府。” “殿下虽然身受重伤,但最多……不超过十日,便能痊愈。” 姜倾梧说着,抬眸看向燕凛,微微俯首道,“太子殿下可还有要问的?” “你……你知不知道是怎么着火的。” “臣女不知,想来是有人迫害,大门紧闭,侍卫被杀,若不是臣女身上带着火信,怕是皇后娘娘未能及时相救。” “迫害?谁会迫害你,依我看,一定是你……” 燕凛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脱口打断,“迫害臣女自然没有什么人,但迫害殿下,怕是多的是。” “殿下身居高位,自然树敌颇多,如今殿下重伤,不想让臣女找到药方的人,恐怕大有人在。” “只不过,知道殿下重伤的人,却屈指可数。” “太子,你昨日在王府可是亲眼看着殿下重伤的。” 燕凛脸色骤然一沉,疾步上前,“胡言乱语,你是想说,是我迫害王叔吗?” “臣女不敢,没这么说。” 说着,姜倾梧朝皇帝行礼开口,“陛下,昨日遇险,多亏了皇后娘娘及时相救。” “请陛下论功行赏。” “论功?此事,还没调查清楚,谁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自导自演呢?” 燕凛说着,转身朝皇帝道,“父皇,此事儿臣一定调查清楚。” 皇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朝几个人挥了挥手。 姜倾梧和皇后离开上央宫的时候,燕凛不知道还在和皇帝说些什么。 皇后看了看身后的殿上,暗暗松了口气,“你这招……行不行。” “放心,他见我为你请功,就算没想动你,也会提前动的。” “只要他出手,皇后和二皇子以退为进,我与殿下会先保全你们的安危。” “等时过境迁,再奉皇后尊位。” “我信你,若是被我知道你骗了我,你知道,打过仗的女子,可是不好惹的。” 皇后说着,微微一笑,随即扬长而去。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俯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从宫里离开,姜倾梧便直奔摄政王府北苑。 燕修宸担心了一整晚,姜倾梧回来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殿下,姑娘来了……”檀溪喊着,默默退到了一边。 “故倾……”燕修宸下意识的上前,将人搂在了怀里。 她本以为燕修宸会责备她擅自去密阁,却没想到,他却冒险去宫中救她,如今又这般担心她。 “你不怪我啊。”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修宸忽的松开了她。 脸色骤然一变,看向她的目光也冷了几分,“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一个人去密阁了。” “玉牌,还我。” 姜倾梧听到燕修宸这话,瞬间皱紧了眉头,冷起了脸。 随即从怀里掏出了玉牌,“玉牌可是定情信物,要我还给你,你可想清楚了。” 说着,姜倾梧将玉牌递了过去。 燕修宸看着送到跟前的玉牌,随即一声嗤笑摇头道,“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啊,我没有开玩笑。”姜倾梧笑着凑了过去,随即忽的变脸,将玉牌朝燕修宸扔了过去。 见姜倾梧转身朝顾厌白的房里去,燕修宸急忙拿着玉牌跟了过去。 “故倾……本王真的只是开玩笑……”燕修宸追上了姜倾梧,将玉牌朝其递了回去。 姜倾梧瞥了燕修宸一眼,转身要走,却被燕修宸一把拉了回来,搂进了怀里。 “真的只是担心你……” 姜倾梧自然知道燕修宸是什么意思,嘴角扬起赢家的笑意,伸手接过了玉牌。 “你们两个……能不能管管我的死活,这还有个重伤病人呢。” 顾厌白吊着胳膊,踮着脚,正一蹦一蹦的往坐榻边而去。 姜倾梧回过神来,急忙抽身,燕修宸也忙去扶他。 “你的脚怎么了?脚也受伤了?”姜倾梧打量着顾厌白不解的问道。 顾厌白一声苦笑摇头道,“我说我崴脚了你信吗?” “不信,你轻功那么好,怎么会崴脚。” “是真的,那人熟悉我的武功路数,知道我下盘不稳,如果不是许轻染……” 顾厌白说着,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又传来一声轻笑,“不算什么,她死得其所。” “怎么就死得其所了,她把你当天,你把她当棋子,为你死了,你连句好话也没有?” 顾厌白听到姜倾梧的话,传来一声冷笑。 “她跟你不同,或者说,我的女人……跟他的女人不同。” 顾厌白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邪笑,看向燕修宸。 “我不像他,这么蠢,这么多年,就等一个女人,只有一个女人。” “不过如果你能看上我的话,我也可以像他一样。” 燕修宸见顾厌白放荡不羁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脸色阴沉的坐在了一旁。 “你别理他,他又说疯话了。” 姜倾梧闻声,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拍在了桌上。 “我在密阁找到的。” 第170章 这张纸,就是答案 燕修宸闻声,看向桌上的那张纸,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还没说话,顾厌白便一把拿过了那张纸。 【大燕158年,燕修宸随陛下亲征东境,负伤而回,战功赫赫,休养一年,被封为宸王。】 顾厌白脸色一怔,看着那张纸,传来一声轻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从145年到159年,所有关于燕修宸的记录,都是如此,并没有提到你的只纸片语。” “如果我猜的没错,158年,就是燕修宸将你丢在扶耶那一年。” 顾厌白看着那张纸上的字,传来一声冷哼,随手丢在了一边。 “没错,是那一年,我早就知道,大燕抹掉了关于我的一切,这有什么稀奇的。” 姜倾梧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拿着那张纸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我让你看这张纸,不是为了证明大燕抹掉了你的痕迹。” “而是想告诉你,看清楚,这上面写的,负伤而回,修养一年……” 姜倾梧指着那张纸上的几个字,送到了顾厌白面前。 而身后的燕修宸也不由的眉头紧蹙,暗暗攥紧了拳头。 “整件事,所有的秘密,有我不知道的,有你不知道的,但这件事,一定是你不知道的。” “他为什么把你丢在扶耶,为什么没有回去找你……” “这……就是答案。” 顾厌白看着那张纸,心里咯噔一下,缓缓将纸拿了过去。 姜倾梧见顾厌白若有所思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转身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你不想说,就继续藏着,但我不想他一直误会你。” 说着,姜倾梧转身而去,走的干脆。 顾厌白盯着那张纸好久,似乎是在想什么。 只等燕修宸打算起身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你受伤了?你走的时候,是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 “修养一年?什么伤修养了一年……” 顾厌白定定的看着燕修宸,神情恍惚的问着。 燕修宸一时语塞,朝其走了过去,“就是……小伤。” “你先休息……”燕修宸附和着,刚要走,顾厌白却一把拉住了他。 “小伤,会休养一年?他们把你怎么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厌白连连问着,死死抓着燕修宸的手臂不松手。 一个低头,一个抬眸,顾厌白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燕修宸等着他回答。 也许这一刻,他才真的,才彻底相信了姜倾梧说的话。 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为才将他丢在扶耶。 燕修宸最终还是没回答,他已经从顾厌白猩红的眸子里看到了愧疚和伤怀。 若是说了,怕是他永远也无法抽离那段过往了。 见燕修宸没打算开口,顾厌白的思绪也冷静了下来,缓缓松开了他。 “好像……姜倾梧的舅舅一家……要回京了。” 顾厌白喃喃着,燕修宸突然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说……他们好像来不了了。” 燕修宸脸色一沉,一把将人揪了起来,“你做了什么,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厌白扬起一笑,“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燕修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燕凛?” “没错,燕凛不会放过姜家和姜家的助益。” “姜倾梧的舅舅一家常年驻守边关,一家子都是武将……此时入京,必然成为燕凛的眼中钉……” “此时怕是已经动手了,不过你要感谢我。” “是我给他出主意,让他留苏家一家的性命,做个把柄也好有个忌惮。” 说着,顾厌白猛地拉开了燕修宸的手,“哥,我求你,你告诉我真相。” “不管什么真相,我都能接受。” “还有,告诉我那个要杀我的人是谁?”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要燕凛放了苏家人。” 燕修宸心中怒恼,一把揪住顾厌白的衣襟,猛地将人推倒在了床上。 “你已经不止一次威胁我了。” “你要跟我斗,我就奉陪到底。” “想让我妥协,你做梦!” 说着,燕修宸便摔门而去。 “九夜……” “来了,干爹……”九夜听到喊声,匆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燕修宸见状,看了看身后的房门,朝远处走了走,压低了声音。 “立刻安排赤红卫,接应苏家,确保苏家人安全,秘密送到京中。” 九夜愣怔的点了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燕修宸知道,顾厌白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了。 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知道真相。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 从王府离开的姜倾梧,徒步走在长街上。 人影幢幢,上城街依旧这么热闹。 商贩,铺子,叫卖声,嬉闹声,此起彼伏。 姜倾梧路过庄又问的摊位,见空荡荡的,心里不禁微微一紧。 她差点忘了,庄又问为了照顾小侄儿,已经搬回了六善堂附近的书孰,做先生。 这摊位早就顶出去了。 正当姜倾梧站在长街上失神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姜姑娘还是这般多愁善感。” 姜倾梧耳边嗡鸣,心里一惊,转身看向远处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泛起寒光。 路边面摊,很多人都在,其中一张空桌子边,沈婉蓉带着长惟帽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坐在那。 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拳头,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坐了过去。 “确实好久不见,先前,我还想着,若是你变成了一个疯妇,我兴许能饶你一命。” “哼,饶我?你猜我为什么敢青天白日的出现在你面前。”沈婉蓉从容的端着一杯茶,光是听声音,便能听出她满眼的不屑与轻蔑。 而姜倾梧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说,你能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点也不惊讶。” “从我知道你被放了之后,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麻烦。” 沈婉蓉一声轻笑,轻轻放下茶杯,朝姜倾梧凑近了些,“我啊,带了一份礼物给你,是真的礼物。” “现在应该快送到你家里了。” “你可以先回府看看,这礼物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们再谈别的。” 说着,沈婉蓉便将一粒碎银子放在了桌上,随即转身而去。 姜倾梧见状,正打算起身追过去,却发现沈婉蓉身后还跟着四个暗中保护的男人。 犹豫之时,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想起沈婉蓉的话,姜倾梧二话不说,转身匆匆回了侯府。 刚进门,便迎上了匆忙的庄晴。 看到姜倾梧,庄晴便一溜小跑过来,一脸紧张的比划着。 “夫人和公主说,姑娘回来了,第一时间去福云轩。” 姜倾梧想着什么,提着裙边,沿着回廊径直朝福云轩而去。 刚到福云轩正堂,姜倾梧便傻了脸。 第171章 表妹苏曼儿 “曼儿?”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 脑子嗡的一声,浑身打着寒颤,僵在了门口。 苏曼儿听到姜倾梧的喊声,放下茶杯便朝其跑了过来,“姐……” 看到扑进自己怀里的表妹,姜倾梧不由的红了眼眶。 前世种种像一阵风一样,侵袭而来。 “曼儿!”姜倾梧喃喃着,将脏兮兮的苏曼儿搂进了怀里。 “你没事就好!” “姐,父亲母亲都被抓走了,家丁和护卫好不容易护送我到了京城……” “姐,你舅舅父亲母亲……” 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想起了沈婉蓉在面摊所说的话,随即忙松开苏曼儿。 “被谁抓的,你知道吗?” “快到京城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伙黑衣人袭击我们……父亲,父亲和母亲为了护着我……” “被那些人抓走了。” 苏曼儿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姜倾梧心里一惊,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慌乱的安慰起来,“不急,不着急,放心,有我在呢。” “庄晴,带她回梧桐苑,先沐浴更衣,准备吃的。” 姜倾梧说着,朝泪眼婆娑的母亲看了过去,“我去安排,我去安排人手找舅舅和舅母。”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玉雅看着匆忙而去的姜倾梧,急忙追了出去。 一直到别院外,才追上了姜倾梧。 “倾梧,你等等……” 玉雅叫住了姜倾梧,一脸紧张的将她拉到了一边,“我听说王兄受了伤,他还好吗?” “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姜倾梧看着玉雅犹豫了片刻,摇头道,“你不用去看他,他很好,他的伤最多七八日也就好了。” “不用紧张。” “倾梧,王兄受伤,舅舅,舅母也出了事,燕凛做了太子,太后如今身体也垮了……” 说着,玉雅声音又低了几分,“倾梧,你问问王兄的意见,要不,将大哥,或者你二哥,或者公公调回来……” “我怕……我怕……” 姜倾梧见玉雅脸上藏不住的慌乱,忙拉住了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你放心,无论是姜家,还是燕修宸,还是我们大燕,都不会有事的。” 姜倾梧匆匆离开了顺庆侯府,沿着上城街,一路找着沈婉蓉的踪迹。 只是寻了半个多时辰,也没再见人,倒是看到了王府的小六子。 小六子骑着马,晃见姜倾梧的时候,便急忙停了下来。 “姑娘……” “怎么了?” 小六子见状,朝姜倾梧耳边凑了过去,“殿下说,他已经派人去了,让姑娘放心,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是……”小六子犹豫着,继而低声道,“应该是顾公子说的。” “顾厌白……这事是他给燕凛出的主意?” “属下不知。” 顾厌白,你够狠的啊,我这么帮你,你还抓着我不放? 姜倾梧气恼的攥紧了拳头,继而小六子看了过去,“你回去告诉燕修宸和顾厌白。” “人要是回不来,我就把这账算到顾厌白头上。” 姜倾梧喝道,转身匆匆而去。 夜幕降临,顺庆侯府恢复了平静。 梧桐院里,姜倾梧叫人准备了一桌子的菜,送到了院子的桌边。 烛火通明,姜倾梧看着坐在桌边的苏曼儿,眼眸便有些挪不开了。 好像眼睛一躲开,眼前便是苏曼儿前世被杀的惨状。 “姐,这个好吃。”苏曼儿大口吞着一块肉,朝姜倾梧点头。 姜倾梧不由的一声嗤笑,忙朝挽月挥手,“叫厨房明日再给曼儿做这个肉吃。” “是,姑娘。” “你慢点吃,喝茶,你爱喝的乳茶。”姜倾梧边说边将茶杯送到了跟前。 曼儿连连点头,抬眸看着姜倾梧,吞咽着吃食问着,“姐,你许给了摄政王……” “他会不会帮我们找父亲和母亲。” “我听说摄政王很厉害的。” 姜倾梧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点着头轻声道,“对,摄政王很厉害,他会帮我们的。” “之前,也是他调舅舅回京的,就是想我们能够一家团圆。” 苏曼儿眼睛微红,冲着姜倾梧点头,“我都听说了,说摄政王很宠你,姐……他对你好不好,比三皇子……比太子对你好是不是。” 姜倾梧看着苏曼儿,只剩下了点头。 她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小时候,她钟爱武艺兵法,在边境舅舅家中度过很长一段时日。 那时候,她与苏曼儿一起吃,一起住,形影不离。 一个善文,一个爱武,她爱绣花,总是将她的女工都偷偷做了。 而她从小就能给她撑腰,比他们高半头的男孩子,她也能一拳一个。 只是如今,曼儿也还未过十六岁的生日。 前世,更是经历了父母兄长惨死,孤身一人到了京城投靠,却也死在了侯府。 还死的那样惨,便是二哥极力相护,也没护住她。 想着,姜倾梧更是心疼的将吃的都推到了她跟前。 “姑娘,公主来了……”挽月低声提醒着。 姜倾梧朝门外看去的时候,苏曼儿已经慌忙起身行礼,“见过公主。” “你快坐,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玉雅附和着,朝身后的侍女看了过去。 t“我瞧着你身形与我差不多,这是前两日,刚做的衣裙,你不嫌弃就好,先穿着……” “这两日,我便命人来给你裁衣定制。” 姜倾梧看着侍女手里捧着衣服,只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 “公主,我这有衣服,你那两件衣裙,还是太后赐得……” “都一样,你身形更纤瘦一些,曼儿穿着不怎么合身。” “公主……这衣服太贵重了,我不敢收,我……我可以先穿挽月,其他人的也行。” 玉雅看着苏曼儿,正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姜倾梧突然笑道。 “这样,公主那还有很多普通衣料的衣裳,曼儿,你吃好了的话,就跟着公主去。” “公主和二哥的院子,更漂亮。” “你去公主那选一些普通衣裳,也算全了公主的好意。” 姜倾梧说着,朝玉雅看去,一个微不可见的眼神示意,公主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愣怔的点了点头道,“好,倾梧说的是,跟去去,你自己选。” 苏曼儿犹豫的看着姜倾梧,继而点了点头,“好,多谢公主。” 看着玉雅带着苏曼儿离开,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朝挽月微微示意。 “所有人,都下去。”挽月喊着,朝庄晴使了使眼色,随即和庄晴朝后院而去。 姜倾梧见状,自顾的倒了杯酒,送到了嘴边,抬高了声音,“出来,梁上君子!” 第172章 相互算计 燕修宸藏得极好,穿着一身黑衣,手里还拿着牛皮纸包的点心。 听到姜倾梧这么说,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稳稳落在姜倾梧身边。 “我还想着,你如何知道我在这。” “原来是这麻酥饼暴露了。” 姜倾梧看着放在面前的麻酥饼,扬起一笑。 “张记的麻酥饼就刚出锅的时候,味道正浓,我瞧着你是刚买的。” 燕修宸打开麻酥饼,朝姜倾梧递了过去,“你先吃,吃完了,我再跟你说些事。” 姜倾梧犹疑的看着燕修宸,脸色微微一沉,接过了麻酥饼。 “你说,是不是我舅舅的事,是不是顾厌白的主意?” 燕修宸闻声,连忙摇头,“这件事还真不是顾厌白。” “倒是顾厌白,从中说了好话,否则……燕凛是要杀无赦的。” 姜倾梧半信半疑,边吃边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你自然是向着顾厌白说话的。” 燕修宸眉眼一挑,轻笑着摇头,自顾的倒了杯酒送到了嘴边。 “如果我说,顾厌白已经秘密将人救出来了呢?” 姜倾梧忽的一怔,随即又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呵,就算是真的,顾厌白也不会无条件放了我舅舅。” “他有什么要求?” 姜倾梧刚问着,心里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让你说出真相是不是?” “但是你是不会说的。” “所以,你只能保证我舅舅和舅母不会有事,但不能保证他们能回来。” “对。” 燕修宸端着酒杯,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你还真是聪明。”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半块麻酥饼放在了桌上。 “刚才……你看到我表妹了。” “苏……苏曼儿?!”燕修宸附和道,继而想起了什么。 目光紧紧落在姜倾梧身上,带着几分试探开口。 “你对这个表妹,倒是很好。” “她……是她对我很好。” 姜倾梧喃喃着,想起前世自己糊涂,举家灭门的时候,还被燕凛哄骗在宫里。 想着,姜倾梧给自己倒了杯酒,“小时候我经常在她家小住,我女工不好,每次都是她连夜替我做活,给教习嬷嬷交功课。” “以前她常说,算上我家,几乎所有人都是习武之人,她不必专研那个,也会有人保护她。” “可是……她大概没想到,两家这么多人,也没护住她。”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听着姜倾梧的话,自动将故事带入了前世种种。 姜家灭门,她表妹的尸体,他也是看见了的。 “她不会有事的,算上摄政王府,三家人,没人会出事的。” 姜倾梧思绪被拉了回来,朝燕修宸看了过去,“今日,沈婉蓉来找我,应是想用舅舅他们威胁我。” “只是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 “人手我已经派出去了,做出四处寻找舅舅的样子,她自会来找我。” “到时候……”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脱口道,“你想杀了沈婉蓉?” “一直都想。” “你不用着急,燕凛和沈家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 彼时,太子府中。 摄政王府一直专为燕修宸治病的李御医,被燕凛的人暗中掳来,押到了跟前。 燕凛和沈成山将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相视而望。 “没错,是李御医。”燕凛喃喃着,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沈成山见状,朝李御医走了过去。 “李御医德高望重,在宫中很有威望,如今只做王府一个籍籍无名的五品医官,是不是太委屈了。” 李御医跪在燕凛面前,吓得不敢抬头,也不敢做声。 沈成山见状,又朝其走近了些,“不如跟了太子,以后你便飞黄腾达。” 燕凛见李御医还是不说话,朝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 身旁的侍卫见状,直接拔刀朝李御医而去。 看着忽然落下的刀,李御医吓得身子一颤,连忙俯首磕头,“太子饶命,臣上有老下有小,太子饶命啊。” “你听本宫的,自然不会亏待你。” “你若不配合,那本宫便只能除之而后快了。” “臣……微臣愿听太子吩咐。” 燕凛闻声,扬起笑意,看向一旁的沈成山。 沈成山也朝手下挥了挥手,挪开了那把刀,“我问你,燕修宸的伤势如何。” 李御医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受了内伤,伤了肺腑,不过虽然伤势严重,但休养几日也就差不多了。” “几日能够痊愈,还有那个顾厌白,如何了。” “摄政王底子好,最多五六日便可痊愈,那个顾公子,伤势严重,怕是要好好休养,不可挪动。” “摄政王有意保全其性命,所以十分重视……” 沈成山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朝李御医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侵蚀内力的去骨散,人吃了之后,内力会慢慢消散,人也会如同废人。” “你给摄政王,就算毒发,也是悄无声息,不着痕迹,不会查到你头上。” 李御医犹豫了片刻,颤抖着手,接过了药瓶。 “……是,臣,微臣不知何时下毒。” “回去就给他吃,这药见效慢,要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药力发作。” “是,微臣明白。” 将人送走,燕凛脸上扬起得意的笑意。 “顾先生说的没错,燕修宸不会害他,还会救他……” “太子不想知道顾先生和燕修宸是什么关系吗?” 燕凛闻声,一声轻笑道,“什么关系都好,他有他的目的,我们有我们的目的。” “彼此利用罢了。” “如今,我们要先除掉碍事的人。” 说着,燕凛便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册子,朝沈成山递了过去。 “皇后和二皇子那边,我已经派人动手了。” “悄悄除掉即刻。” “这册子上,有六人,全是摄政王一党,你寻个由头参他们一本,我自会借着辅国之权,除掉他们。” “至于燕修宸,要看婉容的了。” 沈成山看着册子上的名单,抬眸看向燕凛,“顾先生怎么办,不救了?就让他在摄政王府?” “不急,没听御医说嘛,不能挪动,所幸燕修宸也不害他。” “先在王府,等除掉燕修宸,再挪动也不迟。” 第173章 先除掉燕凛再说 李御医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檀溪就等在药楼,见李御医回来,朝其迎了过去。 “御医,殿下和顾公子的药,熬好了吗?” “已经命人熬好了,我去外面买了些东西来……” 檀溪微微一笑,环顾四周,看着各自忙碌的奴仆,朝御医走近了些。 “殿下……等着喝药呢。” “是。” 北苑里,李御医见燕修宸从内室出来,便连忙迎了过去,将沈成山给他的药,朝燕修宸递了过去。 燕修宸看着药瓶,朝御医抬了抬手。 “这是去骨散,沈国公说,要臣立刻下毒,十二个时辰后,才发作。” “十二个时辰?哼,看来明日这个时候,便是本王的死期了。” 燕修宸喃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朝不远处的九夜喊了一声。 “九夜,叫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干爹放心,都安排好了。” “我能帮什么忙吗?”顾厌白突然出现在门口。 九夜也立刻回过神来,朝御医使了使眼色,两人迅速退下。 顾厌白看着走开的两人,脚一踮一踮的走了进去,自顾的坐在了桌边。 “你这副样子,养好伤便是最好的帮忙了。” “你这是小瞧我?”顾厌白抬眸看向燕修宸,紧皱着眉头,不屑道,“你说的不准确。” “应该是,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帮忙。” “我若是做什么,你是成不了事的。” 顾厌白边说边准备倒茶,可是茶壶离得远,跄了跄身子也没够着。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朝其坐了过去,拿过茶壶倒了杯茶,朝其递了过去。 “故倾的舅舅和舅母,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了。” “他们的人都死光了,两夫妇能帮你什么?”顾厌白冷声道。 燕修宸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凌厉,“你若是敢伤了他们,别怪我不客气。” “行啊,你什么时候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燕修宸死死盯着顾厌白,无言以对的别过了脸。 “你……不准伤他们,等我处置了燕凛,我再好好跟你算这些账。” 顾厌白思索着默默片刻,点头道,“好啊,听你的,不过我提醒你……” “你的精兵铁骑不在跟前,姜家大军都在东境和桑国交战。” “平清王的人手,一半在江南,一半在毕边境……” “若是京城摄政王一党的几位将军也被拿下,你手中可用的人就只有京刑司那些个亲卫了。” “不过……”顾厌白说着,传来一声轻笑。 “我听说,你暗中培养了自己的精兵暗卫,叫……叫什么来着……” 燕修宸闻声,脸色骤然黑了下来,转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提溜起来。 “哎哎哎,我可受着伤呢,你还要打我不成……” “来人啊,救命啊,摄政王要杀人了……”顾厌白冲着外面喊道,随即扬起得意的笑意看向燕修宸。 “要不我再大声点?让北苑外的人也听见?” 燕修宸眼中尽是无奈,死死的盯着顾厌白,“你再发疯试试……” 顾厌白一声冷笑,转头朝外面扯着嗓子道,“来人啊,你们王爷要动手杀了我,你们殿下……” 顾厌白的话说了一半,燕修宸便一掌劈在他颈前穴位。 顾厌白骤然瞳孔地震,猛咳了一声,瞬间说不出话来。 张着嘴指着燕修宸怒不可遏的比划着。 可燕修宸却不以为然的别过了脸。 “我警告你,看好你泽恩亲王的人,若是你让他们做什么,跟我对着干。” “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燕修宸自顾的倒了茶,看着燕凛又拍桌子又指着他,暗暗扬起嘴角。 夜半子时,燕修宸的密信,飞鸽传书到了七渡岭老翁的手里。 老翁拿着信,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一旁的白阁伤势还没恢复,见老翁脸色难看,忙起身道,“是有什么事吗?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可以……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老翁将手里的信朝白阁递了过去。 【已布天罗地网,燕凛无路可逃。】 白阁看着短短几个字,抬眸看向老翁,“殿下飞鸽传书,是想告诉主子,不要担心他,也不用出手。” “哼,那个孽障想要找我,我也正想找他。” “若不是燕修宸挡着,我何至于一把老骨头,整日想着这些事。” 老翁满脸怒色,随即一拳拍在桌上,“等除了燕凛,把那东西给我弄来,先给燕修宸把解药拿了再说。” “是,主子。” 燕修宸知道,无论是七渡岭上的老翁和白阁,还是王府北苑的顾厌白。 此时此刻都不可能将往事翻过了。 终有一日,他们将面对面,揭穿所有的秘密。 而他便是躲不掉的一环。 如今,他只想先除掉燕凛,护住他想护住的人。 翌日午后,姜倾梧怎么都找不到的沈婉蓉,自己出现了。 一封信被人送到了姜倾梧手里,姜倾梧才知道,庄晴被扣下了。 看到信上的内容,姜倾梧立刻拿了刀出门。 甚至连挽月都没带。 京城外的破庙里,星儿出事的地方。 姜倾梧赶到的时候,两个壮汉正守在门外,见是姜倾梧也没动武,反倒不紧不慢的过来牵马。 “我们姑娘恭候多时了。” 姜倾梧没理会两人,径直进了破庙。 虽然她暗中部署好了一切,但此刻她心里仍是慌乱的,尤其是这个地方。 她很怕星儿的事发生在庄晴身上,但在走近破庙的同时,她也在远处的密林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散。 破庙的院子里站着几个手下,看姜倾梧像是看猎物一般,目露凶光,目不转睛。 倒是破庙里的沈婉蓉,很是淡然的和庄晴坐在篝火旁。 庄晴看到姜倾梧,连忙起身,刚要走过来,便被沈婉蓉拔剑拦下。 “我知道你的武功好,可你也不用这么自信。” “你就这么确定,你一个人来,你们两个能安然无恙的回去?” 姜倾梧没理会沈婉蓉,朝一旁的庄晴看了过去。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欺负你?” 庄晴见状,连忙朝姜倾梧比划着,“没有,姑娘,他们要杀你……” “放心,他们杀不了我。”姜倾梧说着,将手里的刀放在了一旁,坐在了沈婉蓉对面。 “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在此之前,不如好好聊聊。” 沈婉蓉闻声,扬起一笑,收回了手上的剑,“好啊,我正好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想要问你。” 第174章 沈婉蓉绑架姜倾梧 姜倾梧见沈婉蓉和其手下淡然自若的样子,也松懈了几分,朝一旁的庄晴挥了挥手。 庄晴见状,缓缓坐在了一旁。 “你想问什么?”姜倾梧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却似乎猜到了沈婉蓉的问题。 从当初普灵寺分开之后,沈婉蓉便没有一刻是见得光的。 即便是做了皇帝的女人,也是披着一个别的身份。 看到这张早已陌生的脸,姜倾梧心里倒是有几分满足。 这大半年的飘零,也许比一刀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在想什么?”沈婉蓉看出了姜倾梧的失神,目光犀利的看着她。 姜倾梧反应过来,传来一声轻笑,“我只是在想,如今的你,燕凛还会让你做皇后吗?” 沈婉蓉脸色一沉,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难,你要先确保自己在沈家的地位,还要确定沈家在燕凛那的地位。” 说着,姜倾梧轻笑着摇头道,“不说这些了,与我也不相干,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嘛,你问。” “普灵寺,你曾说过,我害死了你,害死了你全家……是什么意思。” 果不出所料,沈婉蓉还惦记着这事呢。 想来她也是很在意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又告诉了顾厌白。 “你没害我吗?你没害过我们姜家吗?”姜倾梧敷衍着,噙着几分笑意。 倒是沈婉蓉一脸严肃,“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曾说过,我杀了你,在你胸口留下一剑。”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沈婉蓉,默默了片刻扬起一笑,“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个要求。” “你说。” “让我的婢女离开这。”姜倾梧说着,朝一旁的庄晴看了看。 “我的事她都不知道,她一个小丫头,平日里伺候我吃喝罢了。” “你多杀她一个,也没什么用。” “而且……你已经害死了她的父母和兄嫂。” 沈婉蓉愣怔的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庄晴,“她是……庄又问的妹妹?” “不错。” 沈婉蓉犹豫了片刻,朝庄晴打量了一下传来一声冷笑,“那我要杀了她才是。” “深仇大恨,自然要斩草除根。” “可以,不过,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你不明白的那个问题。” “而且有我在,你杀不了她。” “最后,你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无论如何也威胁不了你。” “若你卑贱如尘埃,要杀你的人,也轮不到她。” 沈婉蓉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的,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犹豫了片刻,朝门外的人喊了一声。 “让这个贱婢走。” 姜倾梧见状,朝一旁的庄晴示意,“出去之后一直往北边走……” “小姐,我叫人来救你。”庄晴朝姜倾梧比划着,小心翼翼的看着一旁的沈婉蓉。 沈婉蓉应是看不懂庄晴比划的内容,眉头紧蹙,死死盯着。 “不用,我心中有数,你只管回去,顾好你自己。” 姜倾梧说着,朝庄晴使了使眼色。 庄晴犹豫了片刻,起身匆匆跑出了破庙。 而沈婉蓉的人也确实没有为难庄晴,既没有阻拦,也没有追赶。 庄晴不时的看着身后,慌忙的朝北边的方向去。 只是没跑多久,便被人一把捂住口鼻,猛地拖进了密林。 庄晴离开之后,沈婉蓉便朝门口的两个手下挥了挥手。 两人犹豫了片刻,朝院子里走了走。 虽然远了些,但破庙正殿的门开着,里面的两人,也尽收眼底。 “好了,你说。” 姜倾梧轻蔑一笑,拨弄着面前的篝火道,“你真是很执着,其实那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是……是你和燕凛背叛我之后,我日日难眠,精神和身体都有些垮了,所以日日梦魇。” “我跟你说的那些,就是我做的梦。” “在梦里,燕凛做了皇帝,你做了皇后,而你们利用我们姜家,兔死狗烹,你们两人带兵屠杀我们姜家满门。” “我是最后一个死的,死在了你和燕凛的手里。” 沈婉蓉半信半疑的看着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就……就只是梦?” “不然呢,我还能有什么预知未来的本事吗?”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沈婉蓉满腹狐疑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也满不在意,毕竟她一直很笃定,没有人跟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沈婉蓉垂眸思索着什么,像是失了神。 姜倾梧见状,脸色一沉,眸色一变,暗暗抓住了一旁的刀。 “我舅舅和我舅母呢?” 沈婉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向姜倾梧冷哼一声,“你想让他们活着,就乖乖听话。” “否则,你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尸体。” 说着,沈婉蓉目光朝姜倾梧手里的刀看了过去,“交出兵器,我带你去找他们。”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随即将手里的刀扔在了沈婉蓉旁边。 “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你。” 姜倾梧闻声一笑道,“你们没有把握斗得过燕修宸,还想拿我当底牌。” “有我在,你们便多一分胜算。” “不过,沈婉蓉,我警告你,若是我见不到我舅舅他们,若是你不肯放人,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任凭你拿捏的。” “你是知道的,我姜倾梧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都能拿住的。” “少废话,走……”沈婉蓉喝了一声,拿起姜倾梧的刀,起身朝姜倾梧示意出门。 门外的手下见状,也纷纷拔剑逼近。 有人紧张的举着剑,有人拿了绳子绑住了姜倾梧的双手。 姜倾梧也是很配合,任凭两人推拽着她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径直而去,姜倾梧从小窗看出去的时候,沈婉蓉正拿着她的刀和手下说着什么。 姜倾梧扬起唇角,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马车走远,沈婉蓉看了看手里姜倾梧的刀。 “立即禀报太子,姜倾梧已被拿下,让他尽快行动。” “除掉燕修宸之后,立刻通知我。” 说着,沈婉蓉便将姜倾梧的刀递了过去,看了看马车的方向,传来一声冷笑。 “等燕修宸一死,我亲自送你一程。” 姜倾梧乘坐的马车回了京城,在上城街偏僻的一处院子停了下来。 姜倾梧也被人从车里拉了出来。 “沈婉蓉呢,我舅舅呢?” “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两人喝道,猛地推了姜倾梧一把。 踉跄间,姜倾梧进了大门。 这院子十分雅致,虽然没有奴仆,但看着像是有生活的气息。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舅舅和舅母没在这,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立刻交出我舅舅他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姜倾梧顿住脚步,见两人逼近,正要反击,身后便传来沈婉蓉的喊声。 “着什么急,我已经叫人将他们送来了。” “最多一个时辰,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第175章 燕凛中计,欲擒之,必先纵之 在沈婉蓉带着高手算计姜倾梧的同时,宫中的皇后和二皇子,也成了沈家的猎物。 燕凛拿着太子的身份,以调查密阁失火的名义,将皇后和二皇子羁押。 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将两人押到了内府地牢。 “不可能,三弟,母后不会放火的,你一定是弄错了。”燕南被推进地牢,还在拼命的喊着。 倒是皇后,虽然脸色难看,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燕凛跟进地牢的时候,便遣走了地牢的侍卫,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皇后眸色阴冷,定定的看着燕凛,“你要做什么?” “皇后你猜啊,你选错了队,自然就该承担后果。” 燕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藏不住的狠毒和凌厉。 “实话告诉你,你非死不可,我可不想日后登基,头顶上还有一个太后娘娘。” “哦,还有,你不用指望,燕修宸和姜倾梧来救你。” “他们两个……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说完,燕凛勾唇扬起邪笑,转身大步而去,朝身后的近身挥了挥手。 两个手下见状,随即直接锁死了通往外面的铁门,接着便当着皇后的面,明目张胆的浇上了桐油。 燕南见要放火,立刻吓得哭了起来,“母后,母后……太子要杀了我们……” “没出息的东西,给我滚开。”皇后朝燕南喝了一声,一把推开了他。 看着铁门处燃起了火,黑烟滚滚,皇后不由的捂着口鼻,和燕南连连后退。 正当两人退无可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和厮杀声。 铁门被人打开,浓烟中,两人匆匆朝皇后而来。 皇后看到来人,满目震惊,一时间竟然晃了神,“是你们?怎么会是你们?” “娘娘,先走再说……” …… 夜幕降临,燕凛的人如潮涌般朝摄政王府逼近。 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带着各种武器和暗器,后门,前门,侧门,轻功好的,直接跃上了屋顶。 北苑,燕修宸的屋里。 顾厌白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坐在了偏厅矮桌的古琴前。 燕修宸一身黑色的便服,听到琴声,从内室走了出来。 “真是吵。” “我这是替你奏乐呢。”顾厌白没抬头,认真的弹着琴,边说边低低一笑。 “我这琴艺还是你教的,不及你万分之一。” “只是不知何时起,再没听你弹过琴。” 燕修宸心中微微一紧,握着金铜扇的手,也不由的攥紧了些。 “很久不弹了。” 燕修宸喃喃着,朝门口的方向走近了些,“今日怕是要厮杀一场。” “你当真要跟燕凛走?若是被他发现……” “今日这结果,我若是不跟他走,才更引起他的怀疑……” “你放心,我还没有暴露,而且我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说着,顾厌白抬眸朝燕修宸看了一眼,只是只看到他的背影。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金铜扇落在身前。 光是看着这背影,便能看出燕修宸此时心中的忧虑。 “你和姜倾梧的计划,我是猜到了几分,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帮忙。” “我也知道,这件事,你已经全盘计划,万无一失了。” “之后,你自管好你自己便是,我在燕凛处,自有分寸,凡事不需要你再忧心。” 燕修宸听着顾厌白这话,心里倒是突然多了几分疑虑。 “这是你的计划,我和故倾不过是将计划完善,走下去罢了。” “我劝你,不要趁着我行事不便的时候乱来……” 顾厌白扬起一笑,没有抬头,“放心,我心中有数。” 燕修宸仿佛看穿了他似得,转头朝顾厌白走近了两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远处几支弩箭正朝他而来。 顾厌白心中一惊,抬眸看去的时候,燕修宸已经轻易躲开,飞身到了院子里。 而王府的亲卫也迅速集结,挡在了燕修宸身前。 而站定之后,燕修宸才隐隐意识到,王府里似乎已经有多处乱了起来。 “干爹……”九夜喊着,从外面跑了进来,见敌人环伺,脸色也不由的慌了几分。 “干爹,东门,侧门,后门都有黑衣人闯入,府中护卫,皆被缠住。” 燕修宸闻声,朝高处的人看了过去,隐隐认出了对方。 “好久不见,沈卓奇,你竟然还敢到本王这来。” “王爷,你意图谋反,小人是奉命前来缉拿。” “若是王爷识趣,便认罪伏诛,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沈卓奇不敢明着承认自己的身份,搬出了燕凛后,便朝众人挥了挥手。 霎时间,黑衣人便蜂拥而至,朝燕修宸逼了过来。 王府里也瞬间陷入了厮杀之中,只是燕修宸才周旋了片刻,便不由的吐了血。 黑衣人也立刻趁机围了过来。 “别打了……”燕凛一声高喝,屋里的琴声也骤然停止。 燕修宸口吐鲜血,站都站不住,靠九夜扶着,才勉强站立。 看向燕凛的时候,才发现,沈成山已经从屋里将顾厌白请了出来。 燕凛看到顾厌白,更是微微俯首,十分恭敬。 “先生,受委屈了。” 说着,燕凛朝燕修宸看了过去,“听先生说,你和他有些渊源和过节。” “我还要多谢王叔,没有亏待先生。” 燕修宸看着远处的燕凛,微微蹙紧了眉头,“你想干什么,我摄政王府,岂是你想闯就闯的。” “哼,王叔,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 “王叔你意图谋反,是乱臣贼子,我这是替天行道罢了。” 说着,燕凛朝一旁挥了挥手。 手下的人立刻将李御医拉了上来。 燕凛一脸得意的看了看一旁的御医,扬起笑意,“你的御医……昨日就给你吃了去骨散。” “如今你内力散尽,我劝你还是乖乖认罪……” “否则……” “哼,你休想……”燕修宸喝道。 话音刚落,燕凛便接过了手下递过来的佩刀,正是姜倾梧的佩刀。 “王叔,可认得这把宝刀?” 燕修宸看到姜倾梧的刀立刻脸色大变,脱口喝问。 “燕凛……她在哪?你把她放了。” “王叔……还要拼死一搏吗?”燕凛扬起一笑,喃喃着。 见燕修宸不说话,朝手下挥了挥手,“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第176章 神秘人是谁,这人真难杀 燕凛带人以莫须有的罪名,闯入摄政王府的时候。 姜倾梧还被困在上城街的别院里。 院外打更的声音,有节奏的传来。 姜倾梧暗暗看了看站在门厅前沈婉蓉的背影,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舅舅和舅母呢?” 姜倾梧被绑着双手,坐在屋里的桌边,朝沈婉蓉喝道。 沈婉蓉也立时回过神来,嘴角不由的扬起。 “着什么急,你会见到的。” 姜倾梧闻声,微微蹙眉,忽的起身,“沈婉蓉,你骗我。” 也正按耐不住,向沈婉蓉发作。 “没有骗你,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这么晚还不到。” 沈婉蓉从容的笑着,随即看到摄政王府传来的烟火信号。 姜倾梧也意识到了什么,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沈婉蓉脸上的笑意,姜倾梧立时翻脸。 “摄政王府?是燕凛的火信,沈婉蓉,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骗我是,我舅舅和舅母根本不会来,对不对。”姜倾梧喝问着,转身便准备离开。 没等沈婉蓉开口,很快便有人拦住了姜倾梧的去路,直接拔刀将人按住。 沈婉蓉垂眸看了看姜倾梧,扬起一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骗你。” “你舅父舅母根本不在我这里。” “我将你骗来,不过是因为今日燕凛要带人去杀了燕修宸。” 姜倾梧挣扎着,扭动着手上的绳子,随即传来冷笑,“想杀燕修宸?做梦。” “自然不是做梦,他的御医已经背叛了他,昨日便服下了去骨散。” “加上燕凛手里有你的佩刀,有你在手,还怕燕修宸不乖乖伏诛吗?” 姜倾梧听到沈婉蓉的话,脸色狰狞的怒吼着,“放开我,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婉蓉满脸得意,“此时,怕燕凛已经得手了。” “我也不需要你做底牌了,你现在于我而言,没什么用了……” 说着,沈婉蓉缓缓拔出了手里的剑,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我记得你说过,我曾经给了你一剑,就在胸口。” “今日,我便成全你……” 姜倾梧看着沈婉蓉举剑而来,很是卖力的挣扎着。 正当人到跟前的时候,屋顶突然几个人影飞身而来。 三人虽然都穿着便服,但都蒙着面。 洛鸣一剑打开沈婉蓉他,挽月也立刻出手。 抓着姜倾梧的两人,下意识躲闪,不由的松开了人。 下一刻,姜倾梧手上的绳子,便被一刀劈开。 救她的人,穿着一身白衣锦袍,束发,手中窄刀刻着苏字。 见人逼近,一把拉过姜倾梧,飞身躲闪到了远处。 姜倾梧看着对方,正失神的时候,一把刀便递了过去。 “拿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不由的扬起唇角,“表哥。” 苏文礼眸眼看向姜倾梧,悄声嗤笑,“我还以为,不记得表哥了呢?” 说着,苏文礼便朝姜倾梧示意。 姜倾梧看着沈婉蓉站在角落,不禁立刻拔刀而去。 而苏文礼也迅速开了院门。 姜倾梧的死士从门外涌进来的时候,沈婉蓉正迎上姜倾梧的刀。 尽管沈婉蓉后来恶补了些武功,可在姜倾梧面前,实在拿不出手。 三两招便被姜倾梧一掌打飞了出去。 看着沈婉蓉吐血倒地,姜倾梧也松懈了几分。 “你……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燕修宸也活不过来了。” 沈婉蓉冷笑着,连连后退。 这一次,她一定要杀了沈婉蓉。 姜倾梧心中笃定,挥刀朝沈婉蓉而去,可谁曾想,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有人来救她。 “阿梧,小心……”苏文礼高呼一声,姜倾梧立刻反应过来,抬手用刀挡住了屋顶飞来的一支弩箭。 甚至被强大的力量逼得连退了好几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顶的黑衣人已经迅速救走了沈婉蓉。 姜倾梧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跟着上了屋顶,却不见踪影。 等她折返回院中的时候,沈婉蓉的高手已经被杀光了。 苏文礼,挽月,洛鸣,各自解开了脸上的黑巾。 姜倾梧还在懊恼之中,将手中握着的刀狠狠刺在一旁的尸体上。 “又让她跑了,怎么会……怎么会有人救她。” 姜倾梧脑海里不断思索着每一个可能救她的人,瞬间失去了理智。 “这不可能,沈卓奇,沈卓奇去了王府,燕凛也在王府,这样好的轻功,这样好的内力……” “男人……是谁?还能有谁……” “姑娘……姑娘,你冷静点。”挽月冲过来拉她,姜倾梧也沉沉闭上了眼。 “她为什么总是能逃走,为什么……” “阿梧,你先冷静,即便她逃了,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你别忘了,还有大事。”一旁的苏文礼提醒着。 姜倾梧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是,还有大事。” 姜倾梧喃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庄晴呢,庄晴……” “姑娘放心,表公子一直暗中保护庄晴,之前就已经将人安全送回了侯府。” “侯府也已经按照你和殿下的吩咐,妥善安排,夫人和表姑娘都不会有事。” 姜倾梧愣怔的点着头,抬头看了看天色,迅速反应过来。 “时间来不及了,挽月洛鸣跟我走,表哥……” “放心,京城很少有人认识我,我自有分寸。” 苏文礼附和着,从容收起了刀,朝挽月和洛鸣微微示意。 两人也迅速和姜倾梧冲出了院子。 三人骑马赶去了摄政王府。 刚到门口,便听到了喧嚣声。 玉雅被燕凛的人挡在门外,双方正争执着。 姜倾梧看到玉雅,眼中一道寒光看向一旁的洛鸣。 洛鸣也是一头雾水,连忙解释,“属下也不知道……” “公主……”姜倾梧喊着,朝玉雅跑了过去。 “你们让开,我是当朝公主,让开……”玉雅扯着嗓子喊道,在姜倾梧的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这般叫嚣过。 “公主,你冷静……”姜倾梧冲到跟前,将玉雅拉到了身边。 玉雅也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姜倾梧,“倾梧,燕凛……燕凛带走了皇后,还带人来抓王兄……” 姜倾梧听着,这才意识到什么,“你没回侯府?你是从宫里来的?” “是,我是从宫里……倾梧,你让他们让开,王兄……” 姜倾梧见玉雅慌张担忧的样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姜倾梧喊着,直接拔刀相向。 两人见状,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里面便传来了喊声。 “让他们进去。” 姜倾梧听着声音,抬眼看去的时候,发现是燕凛身边的心腹。 闻声,姜倾梧和玉雅立刻冲进了王府。 “干爹……干爹你醒醒,干爹……” 赶到北苑的时候,院子里正传来九夜的哭喊声。 姜倾梧冲进去的瞬间,便不由的僵住了身子。 第177章 前世今生的映照,真亦假时假亦真 【前世记忆】 大燕168年,太子燕凛称帝,诛杀违逆党羽。 前朝,后宫,逆者,无一幸免。 封后大典前,凛帝圣谕,顺庆侯姜如海屯兵造反,以下犯上,勾结乱党,满门诛杀。 违逆者杀无赦。 凛帝亲自带兵围剿顺庆侯府,全府上下,姜氏满门,近三百余人,无一幸免。 夜半子时,先摄政王燕修宸带兵造反入京,所到之处,无人可挡,一路厮杀至顺庆侯府。 燕修宸一身铠甲,手持金铜扇,冲进侯府之时,姜倾梧正挥刀自刎。 为时晚矣。 大雨如注,倾泄而下。 姜倾梧濒死之际,隐隐看到一身铠甲的燕修宸。 耳边尽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姜倾梧……姜倾梧,不要……”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晚了,你醒醒好不好,看看我……” 赫赫威名,向来凛凛的燕修宸,此刻乱做了一团,一手抱着她,一手紧紧握着她血流不止的脖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仿佛从身体里抽离,作为旁观者站在一旁。 她的世界突然变得虚无。 听得到,看的到,却摸不着,动不了。 大雨对她无用,身体不受控制,她好像不是她了。 看着燕修宸抱着她,她心中五味杂陈,心如刀绞。 到底,她还是错失了,就差一点,差一点点。 “燕修宸?!”燕凛的喊声,惊醒了她,也惊醒了沉浸在痛苦之中的燕修宸。 “你……你竟然还没死,你中了噬心蛊的毒,没有解药,撑不了这么久的。” 燕凛看着燕修宸的赤红卫迅速涌进侯府,不由的连连后退。 护着他的御林军也纷纷恐慌。 燕修宸听到燕凛的喊声,瞬间怒火冲天,金铜扇一挥,一股力量而去,便击倒了挡在燕凛面前的御林军。 “燕修宸……”她喊着,却没有声音。 看着面如死灰的燕修宸,将身上的披风裹住满身是血的她,她泪如雨下,却无从感知。 “你想让我交出兵权,我给你。” “你想让我权利,我也给你。” “你想让我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但你不该……杀了姜倾梧……”燕修宸一步步逼近,接过身旁九寒递过来的刀,抬手一挥。 没等燕凛反应过来,便砍掉了他的手臂。 “啊……” 燕凛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但很快,便叫不出声来。 燕修宸俯身将刀落在他的脖颈,一点点深入,直到碰到骨头,直到切断颈骨。 御林军纷纷跪地,看着身首异处的凛帝,京城的战火也迅速结束。 “请王爷登基……” 侯府门外,无论是降将,还是追随者,纷纷传来喊声。 姜倾梧一颗心也重重的沉了下来。 还好,还好,燕修宸没有死,她没有害死他。 他为自己报了仇,他可以做一朝之主。 只是,她这样的庆幸,很快便消失殆尽。 大雨中,燕修宸将她紧紧搂住,将她埋进脖颈。 像是破碎了的花瓶,那样精致完美,却碎裂的面目全非。 “别怕,我会陪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在她耳边的话,如同针刺进了骨头里。 “燕修宸……”她喃喃着,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燕修宸的嘴角渗出血来,脸色也一点点惨白。 “干爹……”九夜和九寒扑过去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和她双双倒在了地上。 一把匕首狠狠刺在他胸口,他的手甚至都还没有松开。 “不要,燕修宸……”她大喊着,想冲过去,却挣扎不开,一步也挪动不了。 她的一颗心像死灰复燃一般拼命燃烧,拼命的嘶吼着。 “燕修宸,燕修宸……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你不要死,燕修宸……” ………… “王兄,不要,你醒醒,你不要死……王兄……” 玉雅的哭声像是惊雷一般狠狠劈在姜倾梧的脑袋上。 灵魂仿佛骤然归位一般,身子也不由的一个颤栗。 “燕……燕修宸?!” 姜倾梧神思恍惚的喃喃着,看着远处倒在地上,满身是血,没了生息的燕修宸,面如白纸。 “哈,你来了,忘了告诉你,摄政王意图谋反,拒捕反叛,已被就地正法。” 燕凛噙着笑意,朝姜倾梧走了过去,目光在姜倾梧身上打转,缓缓伸手过去,抹掉了她脸上如线般的泪珠。 “好美人,别哭了……幸好你没嫁给他。” “你现在回头,我可以给你一个妾室之位,将来,最少也能当个贵妃什么的。” 燕凛嘴角噙着邪笑,再次伸手过去的时候,不远处的顾厌白已经面冷如霜,狠狠攥紧了手里的青玉笛。 正要发作之时,姜倾梧一把抓住了顾厌白的手腕咔嚓一声。 “啊……”燕凛痛叫间,已经被姜倾梧狠狠甩到了一边。 看着玉雅和九夜扑在燕修宸身上哭喊,姜倾梧脑子嗡嗡作响,脚步踉跄的冲了过去。 “燕修宸……”姜倾梧喃喃着,暗暗吞咽着口水,扑倒在地。 她心里明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可她眼前全是前世,燕修宸陪她一起死的画面。 “燕修宸,对不起……对不起,我……”姜倾梧哭着将人搂进怀里,狠狠闭上了眼。 “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活着好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陪我一起死!” 姜倾梧哭声哽咽,渐渐失控,将远处的顾厌白看的都有些恍惚。 挽月和洛鸣相视而望,不禁连忙上前,“姑娘……姑娘你别这样……” “是我,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傻,是我蠢……” “燕修宸,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求你了,好不好……” 燕凛看着姜倾梧抱着燕修宸,悲恸痛哭,倒是真的相信了燕修宸已死。 “唉,真是可怜,自作孽不可活啊,看在王叔多年来为大燕征战四方的功劳……” “来人,宣旨,王叔突发疾病暴毙身亡,允王府依皇室重礼操办丧事,以摄政亲王之尊,厚葬皇陵。” “王府亲卫,全部拿下,羁押城卫营,北苑亲卫,还有王叔近身……都放了。” 手下人闻声,装模作样的附和着,“太子仁慈,谨遵太子旨意。” 燕凛暗暗扬起唇角,转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先生,大事已成,请先生随我回府养伤。” 顾厌白深深叹了口气,微微点头,和燕凛离开的时候,心中很是不安的看向了院子里的燕修宸他们。 看着姜倾梧伤心的样子,顾厌白目光紧紧注视着燕修宸。 第178章 全员归位,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院子里哭成了一团,挽月,玉雅,檀溪,还有哭到不能自抑的姜倾梧。 九夜看着燕凛带人离开,不禁暗暗环顾四周。 见北苑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心腹,悲恸之声戛然而止。 “姑娘……姑娘……”九夜压低了声音朝姜倾梧喊着。 可姜倾梧却死死抱着燕修宸不肯松手,“不要碰他,你走开……” 姜倾梧喊着,可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抬眸看向九夜的时候,九夜正冲她点头示意。 见姜倾梧呆住,九夜和洛鸣强行将燕修宸从姜倾梧怀里拽了出来。 姜倾梧的手骤然一空,身子一跄跌在了地上,人也彻底清醒过来。 挽月看着姜倾梧哭成这样,也害怕了,忙冲过来扶她。 “姑娘……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姜倾梧才定下心神,一旁的玉雅便哭着朝九夜他们追了过去。 “王兄……王兄……” 姜倾梧看着玉雅的背影,看着九夜和洛鸣将燕修宸送回屋里,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重重松了口气。 “檀溪,檀溪……去拿药箱……”九夜喊着,檀溪便慌乱的拿了药箱过来。 一旁的洛鸣也赶忙端了水送到了床边。 玉雅哭着冲进来,直接朝床边而去,可下一刻便被姜倾梧一把拉住。 “挽月……”姜倾梧喊着,挽月立刻拉住了玉雅。 燕修宸的衣服,九夜脱了一半,见姜倾梧恢复正常,忙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姑娘……药,解药在这。”九夜说着,从怀里拿出了药瓶,“李御医说,要在两个时辰内服用解药。” 姜倾梧闻声,急忙拿了过去,“怎么会受伤,这一剑是谁刺的。”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肩上的剑伤,边喂燕修宸吃了解药,边轻轻擦拭着伤口。 九夜顿了顿,犹豫道,“是太子,他担心干爹没死,所以亲自检查,还补了一剑。” “幸而顾公子从中周旋,这剑才偏到了肩上……” 檀溪端着药箱,姜倾梧和九夜帮忙,给燕修宸包扎了伤口。 见燕修宸身体渐渐恢复血色,姜倾梧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听着外厅玉雅的哭声,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 “姑娘,这公主哭了很久了。” 姜倾梧看了看床上的燕修宸,想起刚才思绪混乱的那一幕,心里一时有些恍惚。 不知那时到底是怎么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那一瞬间,她根本遏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和脑海里的思绪。 “姑娘……”檀溪低声喊着。 姜倾梧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去跟玉雅挑明之际,玉雅的哭声便戛然而止。 苏文礼从外面进来,迅速朝内室而来。 玉雅不解的看着直闯进来的苏文礼,急忙跟了进来。 “你是……”玉雅不认得苏文礼,正惶恐错愕之际,姜倾梧已经迎了出来。 “表哥……” “表哥?”玉雅泪眼朦胧的看着苏文礼,随即看向睡室的燕修宸。 隔着屏风,隐隐可见燕修宸穿着白色寝衣长衫,盖着被子。 “王兄……”玉雅喃喃着,正疑惑之际,后窗突然开了。 洛鸣见状,一脸紧张的凑了过去,可随后便发现,进来的人是九寒和姜青柏。 两人一身暗色的锦衣,见是洛鸣,安心跳窗进来,径直朝姜倾梧而去。 “姑娘……” “阿梧……” 姜倾梧看着许久不见的姜青柏,不由的扬起唇角,“大哥……” “皇后可救出来了?” “放心,我和九寒已经暗中将二皇子和皇后送去了西平的庄子,有人护着。”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苏文礼看了过去。 苏文礼见状,忙附和道,“我已经通知了侯府,青屿已经知道了公主在这,不必担心。” “而且,太子已经和沈成山离开了王府,虽然王府里面和外面都是太子的明兵暗哨,但北苑,应该没有。” 玉雅听着几人的话,茫然无措的摇着头,“你们……你们怎么……” “表哥?表哥不是和九寒,去送粮草了吗?” “还有大哥,大哥不是和平清王在一起,还在江南吗?” “还有青屿……他……” 姜倾梧看着玉雅迷茫疑惑的样子,朝其走了过去。 “公主,二哥就在侯府呢,早在半个月前,燕修宸就已经暗中调回了大哥,二哥,表哥和九寒。” “今日之事,说来话长,总之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你先回侯府,见到二哥,他会跟你说清楚的。” 玉雅虽然不知所以然,但也不是蠢笨至极之人。 见这阵仗,便也猜到了什么,随即一把抓住了姜倾梧,“王兄……王兄有没有事,他没死是不是。” 姜倾梧轻轻点头,“是,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说着,姜倾梧朝桌边走了走,垂眸思索着什么。 “九寒,你暗中保护皇后他们。” “皇后母族虽然不复从前,但也算是一份助益,有他们在在,将来行事更有威信。” “是,姑娘,我这就去。” 九寒附和着,悄悄从后窗而去。 “大哥,你乔装侍卫,随公主回侯府。” 说着,姜倾梧将怀里的一份名单朝姜青柏递了过去,随即又看向洛鸣。 “这名单上面是支持摄政王朝臣的人。” “近日,燕凛会以各种理由,对他们进行清除。” “洛鸣,你带梧桐苑的死士听候大哥差遣,暗中保护他们性命即可。” “若有生死之危,先救人。” 姜青柏看着递过来的名单,塞进了怀里。 “好,我们先回侯府,你在王府万事小心。” 说着,姜青柏朝玉雅走了过去,“公主,我们先回去。” “是,大哥。”玉雅朝姜青柏微微俯首示意,临出门时,看了看床边的燕修宸。 见姜青柏他们离开,姜倾梧抬眸看向苏文礼,还没开口,苏文礼便脱口抢了先。 “我跟着你,我面生,无论是王府的人,还是太子的人,都不认识我。” “我跟在你身边,也好有个万全。” “若有什么吩咐,也好行事。” 姜倾梧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九夜便按耐不住的上前。 “苏公子,姑娘身边有我和挽月,北苑的亲卫,也都靠得住。” “依我看,公子还是……” 九夜的话没说完,苏文礼便传来一声轻笑。 “挽月也只是女流之辈……北苑亲卫,怕也只能护得住北苑。” “我轻功还可以,出入自由,小路将军,不必客气。” 第179章 半路杀出个情敌来 苏文礼将九夜的话堵的结结实实的,九夜也顿时语塞。 姜倾梧见状,脱口打断了两人。 “好了,别争了,表哥留下也好,王府也不太平。” 说着,姜倾梧朝九夜和檀溪示意。 “檀溪,通知王府上下,尽快操办殿下的丧事,动静越大越好。” “九夜,立刻去宫中,将王府的事,告诉太后……” “还有,吩咐下去,叫小六子和小五他们,看好王府北苑,不许任何人靠近……” 九夜闻声,拱手附和着,“是,姑娘,我这就去。” 檀溪也微微行礼,匆匆出了屋子。 出了门,九夜心有不安的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屋里,轻轻关上了门。 一旁的檀溪环顾四周,看着恢复平静的北苑,朝九夜暗暗轻笑。 “从来,你好似很讨厌姑娘的,如今倒是替殿下担心起来。” 九夜回过神来,看着朝前而去的檀溪,不由的追了过去。 “连你都瞧出来那苏公子对姑娘情意不同……” “我从前是不看好姑娘,可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眼看着干爹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却冒出一个表哥来,我自是愤愤不平的。” 檀溪闻言,暗暗轻笑,“你放心,这姑娘可不是你想你的那般……” 两人一言一语,低低的细碎声越来越远。 对外人而言,王府不过喧嚣了一夜,便恢复了平静。 可对王府里的人来说,却是天塌了一样。 他们的殿下被杀,如半个皇宫大的王府,亲兵亲卫,少了一多半。 各个别院也都冷了下来,到处都悲悲戚戚。 尤其是北苑,冷寂萧条,更是无人敢轻易靠近。 “他如何了?可恢复了?”苏文礼站在床边,见姜倾梧悉心照料,不禁开口问着。 姜倾梧微微点头,拉了拉燕修宸身上的被子,压低了声音。 “脉象平稳,应是无事了,只是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醒来是迟早的事,不必担心,挽月从厨房拿了些吃的……你吃一些。” 说着,苏文礼便伸手拉住了姜倾梧,将人缓缓从床边拉起。 姜倾梧看了看苏文礼,有些无奈的随他朝远处的桌边而去。 “我没什么胃口,表哥,你不用太担心舅舅他们,燕修宸说,他们没事,就一定没事。” 苏文礼点了点头,将一杯茶朝姜倾梧递了过去,“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摄政王假意受伤,又假意中毒,最后又假意被杀……” “还要皇后和二皇子一同做局。” “如今还要大肆操办丧事,这究竟是为何,要除掉太子,需要这么麻烦吗?”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道,“表哥,有些事,你并不清楚。” “沈家势力庞大,若是没有致命的罪名,是不可能连根拔起的。” “燕凛是皇子,有沈家一日,便有朝臣的支持和维护。” “燕修宸与之争权,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对燕凛动手,却没有一击致命的把握,那遭反噬的必然是我们。” 说着,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之前种种布局,传来一声轻笑。 “确实,这计划做的庞大了些。” “但没办法。” “他们以为燕修宸重伤,才会肆意妄为,他们知道他恢复在即,才会急功近利的冒险。” “也只有他们对朝臣动手,对陛下动手,颠覆朝廷,逼宫造反的罪名才能稳稳的扣在他头上。” “只要能名正言顺除掉燕凛,他暗中豢养的亲兵和暗卫,才能彻底消亡。” “沈家也才能因造反获罪,连根拔起。” 苏文礼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抬眸看向姜倾梧,眼底泛起诉不清的炙热。 “今日你赶到北苑的时候,我就潜藏在暗处。” “我瞧你哭的那样真切悲恸……何时,你竟然也这么会演戏了。” 姜倾梧闻声,心里微微一紧,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道,“演戏……就要演的真一点嘛。” 苏文礼一声轻笑,继而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你们怎么能确定,太子会放过你和其他人呢?” “他难道不应该对侯府也赶尽杀绝吗?” 姜倾梧暗暗扬起一笑,端起茶杯送到了嘴里,“是因为顾厌白。” “顾厌白作为他的军师,从中出谋划策,是他跟燕凛说,不可一日尽除侯府与王府两处。” “而且,只要燕修宸一死,摄政王军就会群龙无首。” “可如果除掉侯府,在外的父亲便会举兵入京,到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 苏文礼愣怔的看着姜倾梧,犹疑的喃喃着,“所以,顾厌白是你们的人?”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轻轻点头,“算是。” “至少,不是燕凛的人。” …… 已是深夜朦胧之际。 姜倾梧到底也没吃什么东西,伏在燕修宸的床边,渐渐睡了过去。 苏文礼和小六子他们在北苑巡视了一番,便悄悄回了屋里。 挽月坐在桌边打瞌睡,桌上的烛灯也暗了些。 看着床边睡着的姜倾梧,苏文礼动作很轻的将人抱起。 正打算将姜倾梧送去坐榻之时,燕修宸却突然传来了呢喃的声音。 “故倾……故倾……”燕修宸嘴边低声呢喃,声音很小。 甚至没有惊动睡着的姜倾梧和打瞌睡的挽月。 苏文礼抱着姜倾梧站在床边,发现燕修宸迷迷糊糊醒来,不动声色的将人送到了榻上。 又小心盖上了薄被,这才折返回了床边。 “你……你是,苏……”燕修宸脸色苍白,声音无力,脑子倒是很清楚。 苏文礼见状,不禁朝其坐了过去,拉过他的手腕把脉。 “微臣苏文礼……殿下脉象平稳,内息渐渐恢复,只是身上有伤,还有些虚弱……” 苏文礼低声附和着,将燕修宸的手轻轻放了回去,自顾的倒了水,将人扶起一些。 燕修宸眉头紧蹙,捂着肩膀很是吃力的坐起来,水只喝了一口,视线却一直都在不远处的榻上。 目光胶着,满是炙热,尤其是他脑海里隐隐浮现的声音。 苏文礼意识到了什么,朝其低声解释,“她一直守着你,不小心睡着了,我方才才将她送去榻上睡。” 燕修宸点了点头,轻轻靠在床边,思绪渐渐清醒,看着苏文礼,想起了什么。 “本王知道……你姑母苏素,曾有意……将故倾许给你……” “若不是后来,她中意燕凛……” 苏文礼闻声浅浅一笑,低声附和道,“殿下知之甚深,果然……是惦记表妹,许久了。” 第180章 燕凛夺权,软禁皇帝 太子府中,燕凛和顾厌白迎面而坐,煮酒相对。 燕凛此时倒是并未怀疑顾厌白的立场,只是对顾厌白的身份有所怀疑。 这酒喝的,也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先生有伤在身,这酒随意即可。” 燕凛给顾厌白倒了酒,端起酒杯朝其示意,“多谢先生替我全盘谋划。” “才有今日太子之位,登基可期。” 顾厌白微微扬起唇角,端起酒杯和燕凛碰了碰杯,“如今,你已经是太子了。” “按照我的计划,已经算是赢了。” “先生说的极是,如今我的心愿已经达成,只是有件事,不太明白。” “不知先生和燕修宸,究竟有何过节……” 燕凛问的直白,却是很客气。 见顾厌白神色自若,闭口不语,又接着提问。 “他好像,对你有所忌惮,很是细心照料与你……” “还有,之前先生说,到大燕来,有自己的事情……” “如今,先生可还有何未了之事,我定然全力相助。” 顾厌白静静看着燕凛,心如明镜,随即垂眸一笑,“不过是为了女人罢了。” “我曾救过他的性命,他却抢了我的心上人,他有所愧疚而已。” “我的心愿一直都是是杀了燕修宸,娶了姜倾梧。” “不过如今,姜倾梧已经是燕修宸的人了,若是还要费尽心机,倒是不值得。” 燕凛闻声,思绪瞬间被拉远,微微蹙了蹙眉头,传来一声冷哼。 “哼,还以为是什么高风亮节,克己复礼,重清誉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燕凛眼中凌厉,满脸怒色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即目光看向顾厌白,突然扬起诡异一笑,朝其凑近了些。 “先生,姜倾梧如今靠山已失,不成气候。” “明日……我便将她送到你床上……” “也算……我答谢先生助益。” 顾厌白眼神微微泛起寒光,抬眸镇定道,“不必了,我对她也是没什么兴趣了。” “而且,你刚杀了燕修宸,他的摄政王军和亲信大将虽然分散在各个边境,不成气候。” “但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若是赶尽杀绝,再生事端……怕是不好收场。” 燕凛眸色一变,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先生说的对,我听先生的。” 顾厌白暗暗松了口气,端着酒杯朝燕凛示意,“时间紧迫,别想别的,先办正事。” “是,先生,明日,我便入宫。” 翌日清早,燕修宸身亡的消息,传到了宫中各处,全城皆知。 用燕凛的说辞,燕修宸是遭到了扶耶人的刺杀,重伤身故。 但朝堂上燕修宸一党,多有质疑,尤其是十分忠心燕修宸的几位将军和大臣。 在上央宫上吵得不可开交。 “扶耶人刺杀?简直是胡言乱语,谁人不知,太子你昨夜带兵闯入王府……” “太子是去增援……”沈成山脱口道,面不改色的站在大殿上,一旁的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太子如今辅国,统领京中兵权,王府出事,太子不过是去帮忙罢了。” “哼,是不是帮忙,你们最清楚了。”统管京城北城营的陈昌是个莽夫。 若是旁人,靠山一死,便无人敢做声,可他忠心燕修宸,如今突遭变故,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他一开口,燕凛便出声了,从最前面转身逼近。 “陈将军什么意思,是想污蔑本宫,害死王叔吗?” 燕凛的话音刚落,沈成山便连忙附和起来,“陈昌,你无凭无据,敢污蔑太子殿下……” “来人,拿下……” 陈昌脸色一变,急忙朝皇帝走了过去,“陛下,您说句话啊,摄政王为国为民十几年,一心都在大燕。” “如今被太子暗算,死的不明不白……” 陈昌还在苦苦诉求,皇帝却嗷嗷哭了起来。 方才还掩面抽泣,这会哭声倒是压过了群臣分辩。 陈昌忽的顿住身子,口中的话,也戛然而止,有些愣住的看着皇帝。 “皇弟啊,你怎么……你怎么就走了呢?” “你走了,为兄怎么办啊……” 皇帝哭的不能自已,群臣也不禁面面相觑,随即纷纷行礼,“陛下节哀。” 燕凛暗暗发笑,朝门外侍卫挥了挥手。 随即便有人冲上大殿,将陈昌拖了出去。 “父皇,您不必伤心,儿臣会替您料理国事的。”燕凛已经丝毫不避讳了。 当着群臣的面,便宣誓主权,站在了皇帝前面。 “陈昌以下犯上,行为不检,小惩大诫,革去兵权,刑部羁押……” “摄政王叔丧礼有礼部郑重相待,各位若有疑议,尽管开口,本宫必然公正相待……” “以后,摄政王叔统管之事,包括前朝后宫琐碎,皆由本宫代为执掌。” “父皇年迈,伤心多劳,要好生休养,无事,不得叨扰。” 燕凛的话,终于让皇帝意识到了什么,耳边也不由的想起陈昌的那些话。 皇帝看着燕凛的背影,还没来得及说话,燕凛便遣散了大殿上的群臣。 最后就只剩下了沈成山在。 “咳咳……”沈成山见皇帝目光落在燕凛身上,不由的提醒着。 而燕凛也回过神来,只是看向皇帝,却没有半点畏惧和谦顺。 “父皇……怎么不哭了。” 皇帝看着燕凛,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缓缓起身,“陈昌说的,可是真的?” “父皇说的是哪句啊,王叔确实为国为民,征战四方,可要说是儿臣暗算……” “父皇可有证据啊。” 皇帝冷笑了一声,一个健步从龙椅上起身,指着皇位呵斥着,“你就是为了这个?” “你已经是太子了,你竟然……你竟然敢暗算摄政王……” 燕凛看着龙椅,一步步走了过去,传来一声轻笑,“父皇无能,其实谁做皇位,对你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 “父皇能允许王叔摄政,为何不能允许儿臣掌国呢。” 燕凛边说边朝龙椅走了过去,直接坐了上去,“不过父皇说的对啊,儿臣已经是太子了。” “这皇位迟早也是儿臣的。” 第181章 皇帝反击嘲讽燕凛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凛,又气又恼,指着燕凛说不出话来。 “你……你……” 皇帝恼怒,转头看向沈成山的时候,沈成山也正从容的噙着笑意。 “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 “不然呢?父皇,这皇位,您再坐几天。” “等儿臣除掉了摄政王一党余孽,收回兵权,便请您做太上皇。” 说着,燕凛朝一旁不敢出声的福公公喝了一句,“过来,磨墨。” 福公公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燕凛,只是犹豫了片刻,一旁燕凛的心腹,便挥刀,将人杀了。 “放肆……来人……”皇帝怒喝道,可是外面却无人应答。 这时,皇帝才意识到,这天下,已经是燕凛的了。 皇帝正晃神之际,燕凛便已经开始写圣旨了。 “兵部朱乾,以权谋私,革职查办……” “户部李行,勾结乱党,缉拿入狱……” …… 皇帝听着燕凛的话,缓缓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要做什么?他们可都是朝廷大员……” 燕凛抬眸轻蔑一笑,埋头继续写,“父皇,这燕修宸可以一手遮天,儿臣为何不可。” “您啊,就当儿臣是王叔,您就继续做自己的糊涂皇帝就好了。” 皇帝看着燕凛,此时此刻彻底明白了什么。 “你可知道朕为何愿意做糊涂皇帝……” “那是因为朕知道,这天下,这满朝,无人能比他更有资格和能力执掌国事和天下。” “你想跟你王叔一样?你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他相提并论。” 皇帝定定的看着燕凛,语气笃定,目光冷冽。 是燕凛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的。 “父皇,你说什么?”燕凛顿住手里的笔,不可置信的传来一声轻笑,“父皇你是不是疯了。” 皇帝闻声,突然传来大笑声,继而转身朝外走。 “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你王叔的本事,朕还要睁大了眼睛看看……” “你这种不忠不义的东西,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 沈成山和燕凛看着皇帝的背影,一脸疑惑的相视而望。 可是如今也不是除掉皇帝的时机,皇帝的反常,两人也没在意。 “不管他……”燕凛喝道,放下笔,去拿玉玺盖印的时候,才发现玉玺盒子里,空空如也。 一瞬间,燕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的起身,朝皇帝追了出去。 上央宫后殿,燕凛追上了皇帝,拦住了他的去路。 碍于周遭宫婢太监,燕凛还算恭顺,“父皇,玉玺呢?” 皇帝闻声一笑,朝燕凛凑近了些,一脸邪笑道,“你说的没错,朕是个糊涂皇帝啊。” “这玉玺……早就不在朕这了。” “你想找玉玺啊,找去。”说着,皇帝传来阵阵嗤笑,转身拂袖而去。 燕凛看着皇帝的背影,瞬间怒火中烧,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彼时,太后的凤和宫里,九夜正哭的伤心。 边哭边将王府的事告诉了太后。 自从之前太后中毒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听到这事,更是差点昏死过去。 “他在哪?他……在哪?哀家要去看他……” 九夜闻声,忙跪着朝其挪动了几分,哭着道,“太后,您先别伤心,王府如今里里外外还都是太子的人。” “干爹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城中百姓猜忌,朝臣更是如惊弓之鸟。” “干爹去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属下保全太后娘娘,太后千万不要和太子硬碰硬,也不要太过伤心。” 听到九夜的话,太后脑子里就剩下了燕凛的名字。 瞬间怒不可遏的红了眼。 “燕凛,混账……”太后怒斥着,忽而起身,“走,哀家要去王府看看,看看他……” …… 摄政王府,燕修宸对着铜镜,眉头紧蹙,无奈摇头。 “这衣裳真是太丑了。” 姜倾梧边整理着燕修宸身上的衣服,边暗暗发笑。 “丑是,这叫寿衣,是给陛下准备的,临时拿来给你用的,都没怎么改。” “不过陛下认可了,说是不用改,回头还要追封你一个帝位呢。” 燕修宸闻声,转头看了看姜倾梧,捂着肩膀发笑,“陛下当真这么说?” “是啊,陛下身边的小太监亲自来传的口信,说是燕凛去了上央宫,若不是如此,定要第一时间来看你。” “那小太监还说,陛下哭晕过去两回,眼睛都肿了。”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无奈叹了口气,“我这个皇兄啊,向来如此,先前在西陵战场出事,便是哭了整整两日。” 姜倾梧看着镜子里的燕修宸,一声嗤笑道,“你别说,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你与陛下简直是天壤之别,而我所知道的平清王,似乎也如你这般精明,怎么陛下……” 燕修宸笑着摇头,转身朝床边走了过去,“你别看我们兄弟,你且看陛下的孩子。” “除了燕凛有些野心外,他们三兄弟倒是很像陛下。” “大皇子我不太了解,只知道常年有病,闭门不出,二皇子倒是和陛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姜倾梧边说边将屋里的白帐纷纷挂了起来。 挽月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孝衣,就连手里也捧着姜倾梧的素衣。 “姑娘,檀溪姑姑说,这衣裳给您准备好了……” 燕修宸看着,微微蹙了蹙眉头,指着衣服道,“为何你的不是孝衣……” “我还没嫁你呢,凭什么给你穿孝衣,穿一身素衣,便对得起你了。” 说着,姜倾梧便自顾的拆了头上的朱钗翠玉,精致妆容。 挽月暗暗发笑,也跟着帮忙,帮姜倾梧裹上了素色的外袍。 “檀溪姑姑说,九夜去宫里已经两个时辰了,怕是太后会来,所以……府里已经都准备好了。” “寿材什么的也都送来的,而且,已经有大臣在府外拜谒了,只是被太子的人拦着罢了。” 燕修宸听着挽月的话,脸色微微沉了沉,“若是不出意外,太后一来,燕凛的人便能撤了。” “到时候,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相干的不相干的,都会来凑热闹。” 燕修宸喃喃着,目光落在了姜倾梧身上,心里隐隐想起了什么。 “挽月,你先出去……” 挽月愣怔了一下,微微行礼,“是,奴婢先告退。” 姜倾梧闻声,整理着衣裳,朝燕修宸走了过去,“你有事跟我说?” 燕修宸看着面前的姜倾梧,伸手将人拉到了床边,轻轻搂住了她纤瘦的腰身。 “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如何……”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颤,低头看着怀里的燕修宸,轻轻抚过他的发,思绪渐渐飘到了前世。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好好活着。”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而不是……跟我一起死。” 燕修宸听着,心里好似更加笃定了什么,抱着姜倾梧的手,也不由的又收紧了些。 姜倾梧觉察出不对,低头看向燕修宸,正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苏文礼的声音。 “阿梧……” 苏文礼推门便看到了床边的两人,也不由的顿住了脚步,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第182章 太后要姜倾梧殉葬 姜倾梧听到苏文礼的声音,下意识松开了燕修宸。 这一躲,换燕修宸脸色难看。 只是他还没说什么,手边便扑了空。 姜倾梧径直朝苏文礼迎了过去。 “表哥?怎么了?” 苏文礼愣怔了一下,朝姜倾梧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太后来了,燕凛也来了,这会正在前厅闹呢。” “估计很快过来,我们要做准备了。” “好。”姜倾梧附和着,转头朝燕修宸指了指,“你快躺好,记住了,别露出马脚。” “我……”燕修宸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姜倾梧便已经匆匆而去。 苏文礼见状,唇角微微扬起弧度,朝燕修宸俯首示意,转身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燕修宸喉头屯着一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无奈的传来一声苦笑。 “自己挖坑自己跳,早知如此,便不要这苏家回京了。” …… 前院,太后就站在院子里,仪仗还在,太监宫婢,御林军浩浩荡荡的阵仗。 便是燕凛如今大权在握,也不敢当众太过放肆。 只能恭顺的站在太后面前。 而给燕修宸准备的棺木也已经摆放在了前院正堂。 “哀家,要你将人全部撤走……” 燕凛见太后疾言厉色命令般的口吻,朝其微微俯首,唇角轻扬。 “太后,我只是派兵保护王叔罢了。” “免得有人叨扰王叔清净。” 太后眸色一沉,踱步上前,一巴掌朝燕凛打了过去。 啪的一巴掌,四周一片寂静。 “你是想控制修宸的心腹,想软禁姜倾梧,想阻止朝臣吊唁,找出你谋杀王叔的证据。” 燕凛脸色阴沉,听着太后这话,也不由的有些心虚,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来。 “太后说笑了,我怎么是谋杀王叔的人呢?” “分明是扶耶人做的。” 说着,燕凛无奈朝身后挥了挥手,“所有人撤离摄政王府。” “是,太子。” 燕凛闻声,朝太后微微俯首,“太后,如今可好啊,孙儿陪您去看看王叔。” 太后恶狠狠的看着燕凛,见其洋洋得意,心中更是恼恨之极。 虽然包围摄政王府的人撤了,可府里也不干净。 出了这样的乱子,死的死,伤的伤,被抓走的抓走,王府里如同菜市场一般。 太后见燕凛过来扶自己,猛地甩开了他,转身便抓住了钟嬷嬷,“走,去北苑,哀家要去看看他。” 太后和几个心腹,连同燕凛到北苑的时候,姜倾梧正跪在外厅的香火前烧纸。 身旁是檀溪和挽月,暗处的角落里藏着苏文礼。 见太后过来,姜倾梧连忙伏跪行礼,“臣女参见太后。” 声音沙哑,眼睛红肿,脸色惨白,太后看了一眼姜倾梧,脱口怒喝着,“修宸呢?” “还在屋里……” 太后闻声,二话不说便径直进了内室。 燕凛见状,也想跟进去,却被姜倾梧一把拦住,“你就不怕他起来掐死你?” 四目相撞,一个从容淡定,一个怒目而视。 两人对峙还没有个所以然,屋里便传来太后的哭声。 “修宸……你怎么能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燕凛忽而一怔,继而朝后退了一步,“好,我就不进去了,反正……太后哭死了,也哭不回来她的乖儿子了。” 说着,燕凛转身扬长而去。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朝门口站着的小六子使了使眼色。 小六子微微点头,朝燕凛他们悄悄跟了过去,确保燕凛和其心腹真的离开了北苑,才放松下来。 “姜倾梧,你给哀家滚进来。” 听到屋里的呵斥声,挽月和苏文礼都不由的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无事……”姜倾梧定了定神,径直进了内室。 “臣女参见太后。” 姜倾梧刚到跟前,行礼的身子都没弯下去,太后便一巴掌打了过来。 姜倾梧身子骤然一怔,门外藏着的苏文礼眉心一紧,下意识便要上前,却被檀溪一把按住。 “苏公子,别冲动。” 苏文礼回过神来,暗暗顿住了脚步。 “太后恕罪,臣女有罪,没有保护好殿下。” 姜倾梧挨了一巴掌直接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喉头呜咽的喃喃着。 太后怒气未消,转身一把抓住姜倾梧的衣襟,“都是你,都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他的……” 虽然连声斥责,但已然藏不住心喉头的哽咽,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便差点晕过去。 姜倾梧见状,连忙起身去扶她,“太后,您节哀……殿下……”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太后便一把甩开了她,转身朝钟嬷嬷示意。 钟嬷嬷见状,接过身后婢女递过来的太后懿旨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太后给你的懿旨。” 姜倾梧疑惑的看着太后,打开卷轴,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太后……太后要我殉葬?” 听到姜倾梧的话,挽月也不由的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三思啊,殿下最重视疼爱我们姑娘,如今尸骨未寒,怎么……” “你放肆!”太后指着挽月一声怒喝,转而看向姜倾梧,“就是因为他重视疼爱你,就是因为尸骨未寒……” “你现在随他去,他还……还没走远……” 还真是心疼她这个养子。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将懿旨收了起来,“太后……臣女,臣女可以殉葬,也愿意殉葬。” “只是,请太后给臣女一点时间。” 太后哭声渐渐消弭了些,朝姜倾梧看了过去,“你要做什么?” “臣女要杀了燕凛,要替燕修宸报仇。” “等大仇得报,甘愿随殿下而去。” 太后愣愣的看着姜倾梧,心里也有所动容。 姜倾梧见状,随即忙跪了下来,“太后,燕凛秘密暗杀殿下,处死皇后和二皇子。” “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朝臣,更是软禁陛下……” “如今朝野上下,只有姜家能与之对抗……” 太后传来一声苦笑,脱口打断了姜倾梧,“你父亲和兄长皆在边境,你一个女流之辈如何斗得过沈家和燕凛。” “太后,您帮臣女一个忙,臣女便能除掉燕凛。” 姜倾梧言之凿凿的看着太后,随即朝其磕了个头。 太后半信半疑间,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你要……要哀家做什么。” “请太后写一道密旨,命平清王接管摄政王军,挥军入京,清君侧,整朝纲,为殿下报仇。” 第183章 给燕凛最后的催命符 太后惶惶无措的看着姜倾梧,半天没回过神来。 “是……还有平清王,可是……” “可是平清王手中无兵无权,接管摄政王军,需要修宸的……” 太后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从怀里将燕修宸的玉牌拿了出来。 “在这,这个可以。”姜倾梧说着,朝太后递了过去。 “有殿下的玉牌,有您的懿旨,有平清王率军,摄政王军无有不从。” 太后看着姜倾梧递过来的玉牌,犹豫了片刻接了过去,“可是这样,就能报仇?” “你知不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燕凛若是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在平清王入京之前扫清一切障碍,坐稳皇位,他已是太子,朝臣必然支持……” 姜倾梧微微点头,随即扬起苦笑,“太后放心,您只要照我说的做,臣女,一定替殿下报仇,还大燕清明。” 太后犹疑的看着姜倾梧,最后还是将玉牌紧紧握在了手里。 “臣女……恭送太后。”姜倾梧见太后离开,朝其磕头送拜。 直到苏文礼来拉她,姜倾梧才暗暗松了口气。 “快起来。”苏文礼扶起姜倾梧,目光便落在她脸上,“你在京中,便是过着这种日子吗?” 姜倾梧的思绪被骤然拉了回来,不解的看着苏文礼,“什么?” “你的脸……”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半张脸确实灼热难耐。 想必已经是印上了几个手指印。 “表哥,这又不疼……这不是出事了嘛,平日我可是侯府嫡女,谁能欺负我啊。” 苏文礼暗暗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燕修宸已经从床边走了过来。 “故倾确实受委屈了,不过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苏文礼转头看了看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微微俯首道,“嫁给殿下,怕是不好保证。” “自然可以,本王保证,将来,无人凌驾于她的权利之上。” “你呢?”苏文礼脱口道。 两相对峙,苏文礼毫不畏惧的看着燕修宸。 姜倾梧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开口,燕修宸却一声嗤笑。 “本王是个惧内的主,玉玺都在她那,你担心什么。” 姜倾梧忽的一怔,又一脸茫然的看向燕修宸,“玉玺?玉玺在我这?” “是啊,之前夜里去侯府看你那次,你和苏曼儿在院子里吃东西,我在屋顶……” 姜倾梧仍旧摇头,“你不是只带了麻酥饼吗?” “在上屋顶之前,玉玺已经放进你屋里的妆台匣子里了。” “你那是给我的吗?你那是让我承担风险,让我替你保管而已。” 燕修宸一声轻笑,叹了口气道,“陛下给我玉玺也是这么干的,他没打算跟我要回去,我自然也没打算跟你要回来。” “玉玺是你的,我是你的,大燕就是你的。” 姜倾梧双手环抱,嘴里噙着几分笑意,审视着燕修宸,“话说的好听,男人的嘴向来是靠不住的。” “而且,我要大燕做什么?要玉玺又做什么?” 燕修宸静静地看着姜倾梧耍嘴皮子,余光也瞥见了悄悄出门的苏文礼。 不动声色的朝姜倾梧走了过去,“你都不要啊,你说的哦,可别后悔……” “我才不后悔,我表哥说的没错,我跟着你,以后说不定还要……” 姜倾梧说着说着,转头看向苏文礼的时候,才骤然反应过来。 “我表哥呢?”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看着姜倾梧脸上的红指印,将人轻轻拉进了怀里。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以后……这世上无人能凌驾于你之上,我也不行。” 夜幕降临,太后的密旨,连同玉牌悄无声息的送出了皇宫。 两名凤和宫的心腹高手,带着东西一路出了京城。 尽管如此小心,还是被燕凛的人发现。 “太子殿下,发现了两名可疑身份的人,从宫里出来的,乔装过,趁着夜色出了城。” 燕凛的手下匆匆来报,随即脸上泛起几分心虚和胆怯。 “咱们的人跟的紧,不小心被发现,死了两个,剩下的人也跟丢了。” 燕凛闻声,瞬间脸色一黑,一巴掌甩了过去,“蠢货,你们那么多人,连两个人都拦不住。” 听到燕凛这话,远处的顾厌白起身走了过来。 “宫里出来的,那只能是太后的人了。” “看来,太后已经密旨去找平清王了。” 说着,顾厌白一声轻笑,看向燕凛,“平清王只是一个定居江南的闲散亲王,纵然他是燕修宸的人。” “如今无兵无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燕凛脸色难看,吞吐着朝顾厌白低声道,“之前,我倒是不担心。” “可是如今……” “如今燕修宸的玉印没找到,姜倾梧手里玉牌也没有拿到……” 顾厌白闻声,轻轻摇头,“虽然明面上的人都撤了,但你不是暗中盯着他们吗?” “有什么动作,自然逃不过你的眼线。” “可是,玉玺也没找到……”燕凛懊恼不已的原地打转。 “谁能料到,玉玺不在父皇那。” “如今太后密旨,但凡那三样东西有一样被平清王拿到,他就可以调令大燕兵马。” 顾厌白见燕凛着急的样子,暗暗扬起唇角,朝其走了过去,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安抚道,“你慌什么?” “我问你,平清王拿到东西,调令三军需要多久。” “东西送到,至少要五日,调令三军……也要十日,等大军入京……” 说着,燕凛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先生是说,他们来不及。” “你觉得呢,你这两日不是已经明里暗里清扫燕修宸一党了吗?” “那些人清除的差不多了,也该……” 燕凛定睛看着顾厌白,暗暗下定了决心,“先生提醒的是,这事是要抓紧办……” “只是没有玉玺……” “有陛下,要什么玉玺啊。” 顾厌白淡淡道,燕凛也会心的点了点头。 彼时,摄政王府。 燕修宸换了一身黑色素衣,和苏文礼相对而坐。 姜倾梧和檀溪将饭菜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 “这两日,大家都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吃什么……” “厨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也不敢太铺张……” 说着,姜倾梧坐在了一旁,朝苏文礼倒酒,“表哥这两日辛苦了,吃些东西,待会好好睡一觉。” 苏文礼冲姜倾梧浅然一笑,点头道,“你也是,该好好休息才是。” 燕修宸脸色怔了怔,挤出几分笑意,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九夜,岔开了话题。 “太后的人出京了吗?” “回干爹,已经出京了,还……杀了几个太子的眼线。” 苏文礼闻声,不解的看着燕修宸,“我不太明白,平清王不是早就在计划之中了吗?” “为何让太后多此一举。” 姜倾梧闻声一笑道,“表哥,其实这道密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让平清王入京。” “我们万事俱备,也不需要平清王和摄政王军。” “这么做,只是为了……逼燕凛对陛下动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道密旨,便是燕凛最后的催命符。” 第184章 我没出息,为了男人罢了 苏文礼听的认真,看着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你们的计划,我多少是都知道,只是怕,横生枝节,有什么意外。”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自顾的端起了酒杯,“这大半年,意外太多了,原以为很多事,都在股掌之中。” “可是后来……就都不受控制了。” “但是……这不还是走到现在了。” 姜倾梧说这些的时候,燕修宸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此时此刻,在经过那些揣测和印证之后,他心里是很理解姜倾梧说这些话的。 跟他一样,以为重生后,可以将所有事拿捏到分毫不差,可还是惶惶无度走到了现在。 “其他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救走沈婉蓉的人……”苏文礼的话让姜倾梧骤然脸色一变,突然来了精神。 “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两日忙着演戏……”姜倾梧说着,朝燕修宸道,“救走沈婉蓉的人,是个高手。” “身手像是军中的习惯,但又有几分江湖功夫的底子。” “他没有过多纠缠,但可以看的出来,他的武功绝对在我之上。” “你知道的,能打过我的人,并不多……” 燕修宸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看向苏文礼,“我们能将人偷偷调回来,燕凛和沈家也许也会。” 沈家也会?是啊,沈家可不是只有一个工具沈卓奇,和一个见不得人的沈婉蓉。 沈家还有一个扛得起大事的人物。 “沈卓闻!”苏文礼脱口道,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转而看向姜倾梧。 “沈卓然的死……他一定会算在你头上的,那可是他亲弟弟。” 姜倾梧回过神来,一声轻笑道,“什么叫算在我头上,本来就在我头上。” 燕修宸也想起了什么,默默端起酒杯,眸光泛起狠厉。 “他死有余辜,若是当时,故倾不杀他,我也会杀了他。” 苏文礼愣怔的看着燕修宸,“你也在?” 燕修宸抬眸看了看苏文礼,想起了什么,笑而不语的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见状,忙解释道,“这……这事说来话长,很复杂,总之……” “总之,即便真是沈卓闻,他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苏文礼闻声摇了摇头,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你们在京中不知道。” “沈卓闻在边境很是得民心。” “这次入京,至少也带了些高手来。” “好了,表哥,别担心,大哥二哥,还有你,你们都回来了。” “我还怕他一个沈卓闻嘛,没事的。” 苏文礼看着姜倾梧,微微点头,“说的没错,这次,我们都在,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燕修宸看着苏文礼,心里暗暗较劲,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如此计较。 用过饭,姜倾梧便带苏文礼去了西厢房。 燕修宸本来也是要去的,只是却被苏文礼拦了下来。 “阿梧去就好了,你如今出去不便,殿下还是在屋里好好休息。” 燕修宸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姜倾梧便在门口附了一声,“你跟着去做什么?” “你快回去,表哥,走,我带你去西厢房。” “来了。”苏文礼附和着,朝燕修宸施礼,转身而去。 “你……你们……”燕修宸指着门外,重重呼了口气,转身折回了房间。 檀溪正在整理床铺,见燕修宸气呼呼的,朝其迎了过来,“殿下,床铺好了,奴婢为你更衣。” “你在这铺什么床,去西厢房铺啊,你不去,她肯定还要给他铺床呢。” “哦,对,再找个人去伺候苏文礼,免得那丫头还要给他更衣。” 檀溪见燕修宸怒不择言的指着门外,踌躇的笑了笑,自顾的倒了杯茶,朝燕修宸递了过去。 “殿下……”檀溪喊着,压低了声音劝解道,“殿下,姑娘心里有您就行了,这都是小事。” “而且姑娘心里有分寸,苏公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乱来的人,不会有事的。” “您消消气,奴婢这就过去帮着收拾一下……” 燕修宸接过茶杯,听着檀溪的话,也渐渐冷静下来。 见檀溪要走,随即忙喊住了她,“你等一下,你别去了,本王去。” 檀溪愣住,还没反应过来,燕修宸便大步出了门。 “表哥,这两日你也没有好好休息,这西厢房是北苑最好的屋子了,你今日好好休息,什么都别管。” 姜倾梧边说边拿了被褥给苏文礼铺床。 苏文礼环顾四周,回过神来的时候,忙拉住了姜倾梧。 “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你别忙了,坐下,说说话。” 姜倾梧转身见苏文礼坐在坐榻边倒茶,哦了一声,坐了过去。 “表哥,你别太担心,等燕凛的事情解决,我立刻要顾厌白放了舅舅他们。” 苏文礼点了点头,将茶杯递了过去,“刚才喝了那多酒,喝杯茶。” “我知道,顾厌白是你们的人,父亲母亲也没事。” “我不担心这个,我是想问……” 苏文礼口中嗫喏,欲言又止。 姜倾梧也察觉到了什么,笑着凑近了些,“表哥,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咱们一起长大。” “母亲只有舅舅一个亲弟弟,咱们是至亲。” 苏文礼犹豫了片刻,抬眸看向姜倾梧,“你,你想做皇后吗?” 姜倾梧忽的一怔,一时有些错愕,“表哥……表哥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 姜倾梧迟疑之际,燕修宸正走到门口,听到苏文礼的问题,也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笑了笑道,“表哥,其实,你知道的,我虽然舞刀弄枪的,但人一点都不洒脱。” “小女人的心思,是一点都不少。” “我自小衣食无忧,父母疼爱,又是侯门嫡女。” “我不缺爱,不缺钱,也看不上至高无上的权利……” “说白了,我没出息,不过是为了男人罢了。” “以前,中意燕凛,是因为救命之恩,后来,答应嫁给燕修宸,也是为了救命之恩。” “只是日子相处久了,因为什么,为了什么,身份,目的就都不重要了。” “我在意的,只是这个人罢了。” 苏文礼定定的看着姜倾梧,许久传来一声轻笑,“所以,你并不在意皇后之位?” “是,我从来没说过要做……” 姜倾梧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苏文礼嗤笑一声。 “我好像确实说过,我想做皇后,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185章 燕凛谋乱逼宫 苏文礼眉头一皱,不由的朝其倾了倾身子,“你和王爷的?想做皇后?” “所以,他是为了你,才决定争权夺位的吗?” 姜倾梧忽而回过神来,传来一声轻笑道,“这是……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其实当时,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是真心的。” “只是我知道,我只有那么说,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想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当真了。” “但好在……那都过去的事了。” 姜倾梧陷入了思绪里,想起前世种种,仿若隔世般。 如今想来,竟然觉得有些可笑。 “好了,表哥, 我知道你担心我,担心我受欺负,但是他说了,以后……” “男人的话不可信。”苏文礼脱口道。 “你要知道,若事成,他便是天下之主。” “上承宗庙,下传子嗣,他的后宫不可能只有你一个。” “即便他在疼你,爱你,宠你,也会被天下左右。” “若是,你无所出,或者,无后继之人,你当如何,他又当如何。” 苏文礼的话,噎的姜倾梧,哑口无言。 许久,才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表,表哥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一,我想让你想清楚。” “二,我是让你心里有所准备。” “他说的,无人在你之上,这句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一个太后,便能让你殉葬,别说其他的了。” 苏文礼的话,触动了姜倾梧的内心,也在燕修宸的心里埋下了深深一刀。 他本想反驳的,但他又很清楚,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屋里安静了很久,突然传来姜倾梧的声音。 冲着苏文礼点了点头,扬起一笑道,“表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若是以后他心在我这,多少女子,我也不在意。” “那孩子谁生不是生啊,我还免得遭罪了呢。” “若是他心不在我这,我照样出宫去。” “天高海阔,我还能死了不成。” “你可别忘了,你表妹我混江湖,也饿不死。” 苏文礼闻声,一声嗤笑,无奈叹了口气,笑意渐渐收敛,“若是……” “若是他和燕凛一样,与你翻脸,还要拿你父母之命,兄长前途,家族兴衰,威胁你呢?” 姜倾梧听着,先是一怔,继而认真想了想,“那……我就杀了他。” 苏文礼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姜倾梧一脸认真,恍惚的点了点头。 “好,若真有那一天,表哥帮你杀了他。” 燕修宸靠在门外墙边,听着两人的对话,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扬起唇角。 两天后,平静了两日的燕凛,突然有了动作。 傍晚时分,信鸽飞进了北苑。 小六子拿了信鸽上的信,径直进了屋里,“殿下,飞鸽传书。” 【燕凛已部署,四城防营为其所用,晨曦动手,百官齐聚上央宫。】 燕修宸看着纸条上的字,深吸了一口气,朝不远处的苏文礼看了过去。 “麻烦苏公子,通知大家到王府汇合。” “是,殿下。”苏文礼微微施礼,转身匆匆而去。 看着走远的苏文礼,燕修宸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攥成了拳头。 这一日,总算是到了。 夜深之际,王府北苑,四处都被严密把守。 屋里桌边,燕修宸将京城的地图铺在了桌边。 “四城防营,有两处都尉,是沈家的人,还有两处隶属京刑司。” “如今,京刑司大权旁落,他们投靠燕凛,也是因为本王身故,这两处……应该好办。” “重要的是西城防营和南城防营。” “两处兵马近两千人,是块硬骨头。” 燕修宸说着,抬眼看向面前的人,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朝身后内室喊了一声。 “故倾,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 姜倾梧匆匆将写好的旨意捧了过来,身后的挽月手里还拿着两个小盒子。 “姜青屿,南城防营的督军与你是旧识,若是不费吹灰之力能够拿下城防营兵马最好,如果不能,杀无赦。” 姜倾梧闻声,拱手施礼,“遵旨,殿下放心。” “姜青柏,这道旨意,是本王亲手说书,北城防营督军原是我的人。” “看到旨意,应该会听你的,若是不听……你瞧着办。” 姜青柏接过旨意,微微点头,“是,殿下,我知道该怎么做。” “九寒,九夜,你们一个去西城防营,一个去东城防营。” “姜青屿,你带着顺庆侯府死士,尽量避免与之硬碰硬,如果事不成,脱身为上。” “姜青柏,你带着王府亲卫,更好行事。” “九夜,你去东城城防营,那边,洛鸣已经集结了六善堂的帮手,在等你了。” “九寒,你最麻烦,西城城防营的督军是个高手,你带着赤红卫去,一定给我把他的脑袋送进宫里。” “是,干爹,放心,交给我。” 燕修宸看着四人,将姜倾梧准备好的令牌和旨意递了过去。 “晨曦动手,先不要打草惊蛇,不必着急……” “是,遵旨。” 四人附和着,朝燕修宸微微俯首,转身出了门。 见人离开,苏文礼朝燕修宸走了过去,“殿下,可有事吩咐我去做……” “苏公子,有件事,需要你去。” 说着,燕修宸将一道旨意递了过去,这道旨意不同,是皇帝御用的圣旨,还扣着皇帝的玉玺。 “明日辰时,你带着圣旨去京刑司调遣人手,围剿沈国公府。” “拒捕者,就地斩杀。” 苏文礼接过圣旨,微微点头,“好,遵旨。” 说着,苏文礼朝姜倾梧看了看,“你们……如何进宫,如今御林军全是燕凛的人。” 姜倾梧闻声一笑道,“明日一早,玉雅公主会来王府接我……” “我与公主进宫探望太后,天经地义……” …… 翌日,晨光熹微。 宫中上央宫里,燕凛硬生生将皇帝押到了大殿之上。 群臣还未到,只有燕凛,顾厌白和沈成山在。 看着三人,皇帝将目光落在了顾厌白身上。 “你的军师?” “不错,顾先生为我出谋划策,才有今日。” 燕凛笑着道,随即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手下立刻搬来一把椅子。 “顾先生,坐,群臣还未到,咱们再等等。” 皇帝眉头紧蹙,不解的看着燕凛,“等什么?” “等四城兵马齐聚皇宫,等群臣上殿,见证父皇你退位与我。” 皇帝闻声,传来一声冷笑,“退位与你……你觉得可能吗?” “父皇,如今这天下,都是儿臣的了,您还挣扎什么?” 说着,燕凛扬起笑意,踱步朝龙椅走了过去。 “实话告诉您,朝中燕修宸的人,和一些反对的声音,儿臣都处置了。” “今日来的群臣,能说上话的,全是儿臣的人,其他那些个朝臣,敢说话吗?” 燕凛边说边坐在了龙椅上,朝一旁的皇帝得意一笑。 “所以,这皇位,您让,咱们就按规矩来。” “您若是不让,就别怪儿臣不客气了。” 第186章 燕凛质问皇帝当年之事 燕凛说的不错,皇帝也知道,大权旁落,自己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见上央宫里里外外全是燕凛的人,身子不禁虚晃,忙扶住了桌角。 “先皇说的不错……朕膝下无人能继大统。” 燕凛闻声,眸色骤然一变,眼神也变得狠厉,不远处坐着的顾厌白也不由的看向皇帝。 “无人能继大统?先皇还真是偏心呢?” 燕凛传来一声冷笑,愤愤不平起身逼近,“若不是立长立嫡的规矩,是不是这皇位还轮不到您呢?” 皇帝抬眸看了看燕凛,轻蔑的扫了燕凛一眼,“你是朕的儿子,若轮不到朕,你又是什么东西。” 燕凛被皇帝的话噎了一下,脸色难看。 “父皇,儿臣以为您庸懦无能,糊涂愚蠢,胆小畏事,怎么如今却敢跟儿臣分辩叫嚣。”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从龙椅走了下来,朝皇帝逼近。 “哼,朕是糊涂,也够愚蠢,否则也不会让你有今天。” “朕是不敢跟人分辩争论,可你……是朕的儿子,你如此悖逆生父,是会遭天谴的。” 燕凛暗暗攥紧拳头,指了指头顶,“天谴?来啊,你以为我怕啊。” “父皇你君临天下,摄政王却越俎代庖,他是不是也要遭天谴。” “你知道什么?摄政王本就是天命所归,你算什么东西。” 燕凛怒恼之际,一把揪住了皇帝的衣襟。 “你说什么,什么天命所归,凭什么他就是天命所归,我就只是个东西?” “他若是天命所归,就不会只是个摄政王,如今就不会变成一具尸体躺在那。” “我,才是天命所归。” 皇帝看着揪着自己衣服的燕凛,毫不慌张的冷笑着,“你?你只会耍些阴险手段罢了。” “打仗你藏在后面,大燕你当做筹码与敌国交易,百姓你视如草芥置若罔闻。” “朕现在才真的相信,西陵战场,是你勾结敌国,陷害姜倾梧,陷害姜家军,陷害燕修宸。” “太后说的没错,皇后说的没错,错的是朕,信了贵妃,你是什么忠良可造之才,才一再宽度与你。” 说着,皇帝眸子微垂,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而摄政王,十几岁便征战沙场,治国有方,天下黎民,万千军马,皆不在话下。” “摄政王之位,是先皇遗嘱,是朕央求他做的。” “若不是当年发生变故,皇位便该是燕修宸的,也不会有今日的事。” 燕凛还在无奈怒恼,而不远处的顾厌白,听着皇帝这番话,却骤然变了脸色,脱口打断了两人。 “看来先皇也是个无能愚蠢之辈。” 皇帝和燕凛听到突然说话的顾厌白,不禁纷纷看了过去。 “你说什么?”皇帝脸色一怔,朝其走了过去。 顾厌白微微昂首,自若的靠在椅背上,扬起几分不屑的轻笑。 “我说,想来也是先皇无能,不管什么变故……” “若是知道,您无能掌权,便该将皇位直接给燕修宸,如今便也没有今日的事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眸色暗暗沉了下来,“是啊,先皇就应该将皇位,给燕修宸。” “那你为何,会做了这皇帝。”顾厌白死死盯着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顾厌白,也回过神来,目光立刻躲开了顾厌白。 顾厌白见状,心中恼了,忽的起身,拔出燕凛侍卫手中的佩剑,落在了皇帝脖颈。 皇帝身子一颤,脸色煞白,瞬间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你……你想,想干什么?” “我要你仔仔细细的看着我,看清楚,看看,认不认得我。” 皇帝愣怔的看着顾厌白,恍惚着摇头,“不……不认识。” 十四岁离宫,他不知道这宫中还有多少人记得他。 想来,是一个不剩了。 顾厌白闻声冷笑,轻轻点头,“也对,你我并无交情,我出生之时,你已经离宫开府。” “想来也没见过几次。” 说着,顾厌白的剑朝皇帝脖颈凑近了些。 刀锋凌厉,隐隐划破了皇帝皮肉。 “先生,不可杀了他……”沈成山在身后喊着,燕凛也一副紧张的样子。 顾厌白听到沈成山的话,却丝毫没收敛分毫,眸光犀利的看着皇帝。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先皇是否有意让燕修宸做皇帝,发生了何等变故,为何,坐上皇位的是你。” 皇帝吞咽着口水,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 只能沉默。 “我猜,这是皇室秘密对,我猜,陛下一定对先皇起了誓,不能言口。” 皇帝闻声,瞳孔微明的看着顾厌白,默默点了点头。 “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凛不解的问着,刚要走近,顾厌白便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太子殿下,别紧张,即便皇帝死了,也不影响您登基。” “皇帝重病暴毙,也不算什么。” 皇帝听到顾厌白的话,突然有些怕了,脸色惨白的吞吐起来。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非要知道……” “我让你回答……”顾厌白脱口喝道。 皇帝犹豫迟疑,看着脖子上的剑,最后还是开口了。 “先皇……先皇确实是想将皇位让给燕修宸……” “只是,燕修宸随先皇去了一趟东境战场,便突然改了主意……” “回来后……” 顾厌白眼底泛着杀气,怒声催促着,“什么?说!” “从东境回来之后,燕修宸就莫名失踪了,传闻说……说燕修宸中毒重伤快死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在哪?” “后来,先皇就改了遗嘱,立我为太子,立刻登基。” 说着,皇帝暗暗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可是一年后,先皇病逝之时,他却突然现身,” “遵照遗嘱,燕修宸……为摄政王。” 顾厌白听着皇帝的话,紧握着剑的手,也不由的微微颤抖,“中毒?重伤?” “只是传闻?你怎么确定……” 皇帝闻声,连忙开口道,“先皇病逝之时,他瘦骨嶙峋,遍体鳞伤,连走路都走不了……” “后来,养了大半年,才渐渐痊愈。” 第187章 大局已定,翻不出天去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眼底泛起猩红,思绪也不由的飘向当年分别之时。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凛凛无畏…… 失踪一年,养伤大半年,这就是他没有再去找过他的原因吗? 而之后,他们在山水城第一次见面…… 他竟给了他一剑?还要他下跪?! 顾厌白想着,不由的传来阵阵冷笑,那一瞬间,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先生……”燕凛满眼疑惑的看着顾厌白,刚开口,顾厌白便回过神来,抬眸朝皇帝一声厉喝。 “谁伤的?说……”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甚至都没见到他,他失踪一年,包括在东境发生了什么,都没人知道。” 顾厌白看着皇帝,仍旧不肯罢休,握着剑柄,刚要上前,便有人匆匆上殿禀报。 “启禀太子,众朝臣已到殿外。” 燕凛听到禀报,随即朝顾厌白匆匆而去,伸手拿下了顾厌白手里的剑。 “先生,你先冷静,我们先办正事,待会再问也不迟。” 顾厌白回过神来,转身坐到了椅子上,可思绪却都在燕修宸的身上。 彼时,宫外。 四城乱作了一团。 四城防营,各处都是对峙叫嚣之声。 尤其是九寒去的西城城防营。 城防营督军刘书是沈家的心腹,忠心耿耿,见九寒带了赤红卫来,立刻严阵以待。 九寒见刘书带人冲出来,随即拿出了燕修宸给他的圣旨。 “陛下谕旨,太子谋乱造反,犯上逼宫,尔等速速归降。” 说着,九寒便从马上刀鞘里拔出了佩刀。 “哼,荒谬,太子登基,何须造反逼宫,一派胡言,来啊,拿下……” 刘书心知肚明,急不可耐的便想除掉九寒。 可一刀挥过来,未到跟前,藏在暗处的赤红卫便一支暗箭射了过来。 九寒见刘书挡箭后退,趁其不备,飞身冲到了跟前,一刀砍了过去,血溅当场。 “陛下圣恩,降兵归顺,既往不咎,执迷不悟着,斩立决……” 看着众人跪地认降,九寒抬手将刘书的头砍了下来。 “人头带走,立刻带兵入宫,支援殿下……” “是。” 西宫门外。 姜倾梧和玉雅的马车,被拦在了宫门口。 “什么人,今日不许入宫。” 听到马车外的喊声,玉雅朝对面坐着的姜倾梧燕修宸看了看,拿出了令牌。 “放肆,本公主奉太后之命入宫,王兄身故,太后伤病,本宫入宫,你们也敢拦?” 两个侍卫听到玉雅的呵斥,也不敢强硬,施礼到了跟前。 “公主恕罪,我等奉太子之命,今日不许闲杂人等入宫,若公主要进宫,属下等需要……” “需要什么,检查是,是想看看马车里有什么人吗?” “马车似乎……并非只有公主一人。” “是我!”姜倾梧在马车里喊道,探出身子来。 “你们想做什么,是觉得王爷不在了,便能肆意欺凌公主和本姑娘吗?” “你们别忘了,本姑娘官至三品,乃是顺庆侯府嫡女,家父还在边境为国征战。” “太子之命,大的过太后吗?” “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欺辱本姑娘和玉雅公主。” 欺辱的名头,他们可不敢。 帽子扣得不小,两个侍卫吓得相视而望,立刻让开了路。 “属下不敢,请公主,姜姑娘恕罪。” “挽月,走,见了太后,定然要将此事禀报。”姜倾梧喝了一声,猛地关上了马车的门。 见马车顺利进了宫,姜倾梧这才重重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才发现燕修宸正从容自若的喝着茶。 “你个没良心的,我们快吓死了,你这么悠哉。” 玉雅闻声,也不由的轻轻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真是好险,若是他们执意要搜查马车,我们没这么容易脱身。” 燕修宸微微扬了扬唇角,摇头道,“怕什么,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摄政王。” “不过是提前通知了燕凛,只是如今,燕凛想做什么,已然是来不及了。” 姜倾梧叹了口气,隔着小窗,看了看外面,“这个时辰,朝臣应该入宫了。” “不急,大局已定,燕凛……翻不出天去了。” 上央宫,大殿上。 群臣上殿,纷纷下跪。 “参见陛下,参见太子……” 平日里,没资格上朝的,平日里不怎么现身的,如今都来了。 可细细看下去,站在前面的,全是沈成山和燕凛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虽然坐在龙椅上,却是个傀儡。 而站在一旁的太子,才是天下之主。 “众卿家平身。” 皇帝没开口,燕凛却抢了先,前面的重臣恭顺配合着,后面的人也不敢做声。 只有细碎的议论声在后方传来。 “今日不大对啊,怎么几位将军和左相都没来……” “听说,已经被拿下了,摄政王一死,太子这是雷霆之势,急着要登基呢。” “那这么说,这算……逼宫。” “嘘,如今天下都是太子的,逼宫这话,你也敢说?” “唉,摄政王一死,大局已定啊,我们这等小角色,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只是……” “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最好闭嘴,摄政王已死,太子再不济也是唯一的储君了。” “哎,那人是谁啊,怎么从未见过……” “是啊,坐的还是摄政王的位置……” 燕凛看着众人窃窃私语的样子,也没过多计较,反倒是扬起几分得意的笑意。 拿过桌上没有盖玉玺的圣旨朝前走了几步,“陛下旨意。” 众人闻声,纷纷下跪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凛见状,打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迈体弱,久病缠身,摄政王因故早逝,国不可一日无君,特此诏谕,即日起,太子燕凛继承国之大统,登基为帝,大燕臣民奉诏而遵,不可有误。” 众人看着燕凛,纷纷愣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站在前面的朝臣已经跪了一地。 “臣等谨遵圣谕……” 燕凛看着后面还站着的朝臣,将圣旨举了举。 就在其他人面面相觑,打算俯首称臣下跪的时候,殿外,却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慢着!” 第188章 没错,顾厌白是我的人 燕修宸的喊声响彻整个大殿。 不只是站在最后的朝臣听到了,站在最上面,乃至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都听见了。 一身暗色锦袍,绣着只有摄政王,乃至皇帝才能用的龙纹绣样。 走进大殿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倾梧跟在右边,左相跟在右边。 身后是燕凛之前拿下的摄政王一党的朝臣,以及迅速涌进大殿的赤红卫。 “摄政王……” “是摄政王,怎么会是摄政王,他不是……” 群臣错愕之余,纷纷跪了一地,就连前面站着的太子一党也纷纷下跪。 “臣等,参见摄政王……”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燕凛喃喃着,瞠目结舌的朝后退了两步,一个踉跄差点被台阶绊倒。 倒是龙椅上的皇帝,回过神来便疯了似得冲上前来。 “皇弟,你……你没死,你真的没死?”皇帝连连喊着,正要走下来,燕修宸却抬了抬手,阻止了皇帝。 “臣弟参见陛下。”燕修宸微微俯首行礼,一旁的姜倾梧也顺势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接着便是燕修宸身后的朝臣,“臣等参见陛下……” “平……平身,平身,没死就好,你回来就好。”皇帝顿住脚步,缓过神来,满眼放光的松了口气。 沈成山看着燕修宸,脸色惨白的定了定神,转身朝燕凛冲了过去。 “别急,四城兵马都是咱们的人。”沈成山声音很小,除了不远处的顾厌白和皇帝,谁都没听到。 但燕修宸和姜倾梧猜到了。 “四城兵马已经全部归降了,太子殿下还有别的计划吗?”姜倾梧开口,死死盯着燕凛。 燕凛刚刚才冷静下来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慌乱。 “不可能,刘书是我的人,不可能归降……” 燕凛的话音刚落,门外的九寒便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盒子,朝燕修宸行礼。 “干爹,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送给太子殿下。” “是。” 九寒附和着,提着盒子朝燕凛走了过去,直接仍在了燕凛脚下。 刘书的人头也血淋淋的从盒子里滚了出来。 姜倾梧见状,穿过朝臣,朝燕凛走了过去。 “玉雅已经在一刻钟前,悄悄打开了宫中四门。” “四城兵马已经归降,王府亲卫,以及摄政王亲兵,赤红卫已经拿下御林军统领。” 说着,姜倾梧顿住了脚步,站在燕凛面前,面色冷冽。 “燕凛,你叛国通敌,谋杀摄政王,诛杀朝臣,暗杀皇后及二皇子,软禁陛下,调兵逼宫……” “还在刑部羁押的李昂,以及未死得皇后,二皇子,朝臣,乃至四城兵马,皆可作证。”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 燕凛被突然出现的燕修宸和变故,弄得手足无措,人也跟着乱了阵脚。 面对姜倾梧的指控,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倾梧见状,转身拿出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燕凛叛国谋乱,逼宫犯上,其党羽全部拿下,即刻查抄太子府,沈国公府……论罪处置……” 燕凛闻声,忽的睁大了眼睛,一个健步上前,“不可能,皇帝在这,你哪来的……” 燕凛喊着,随即将圣旨抢到了手里,看着圣旨上的玉玺,瞬间哑住。 “玉玺?!” “太子殿下,你看清楚了,圣旨上可是玉玺。” “你的传位诏书有玉玺吗?” 姜倾梧的话,让燕凛骤然愣住,没等他回过神来,赤红卫便纷纷按住了最前面的几位重臣。 “王爷饶命,陛下饶命啊,太子……” 几人喊着,纷纷被押了下去,其他人也纷纷恭顺不少。 燕修宸见状,朝身边的左相微微示意。 左相随即会意的拱手施礼,“摄政王与陛下,太子有事论,臣等先行告退。” “臣等告退。” 左相一开口,其他人也知趣的很,顺势跟着退出了大殿。 而朝臣刚离开,姜青屿,姜青柏,苏文礼便纷纷赶了过来。 燕凛看着被带走的朝臣,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不可置信的摇头,“你们……” “你们不是在外打仗吗?你们为何……” 说着,燕凛也渐渐明白了什么,不禁朝后退了两步,身边的心腹也立刻上前,挡在了燕凛前面。 燕凛反应也快,拔出身边手下的佩刀,便一把拉过了皇帝,挟持在了刀下。 “给我让开,燕修宸,你敢乱来,我杀了他。”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燕修宸从容道,不紧不慢的朝其走近。 燕凛见状,剑锋朝皇帝靠近,“别过来,否则我真的杀了他。” “呵,你杀得了吗?”看着燕凛脸上的慌乱,燕修宸传来一声冷笑,一步也没停下。 就在燕凛不知所措,拉着皇帝步步后退的时候,突然一道身影闪过。 一只强有力手,狠狠抓住他拿刀的手腕,咔嚓一声。 “啊……”燕凛痛叫间,手里的剑也脱手而落。 手下的人和沈成山听到喊声,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狠狠拿住燕凛的人,是顾厌白。 “顾先生……你疯了吗?” 沈成山喝到,但很快便明白了什么。 “自然是没有疯。”顾厌白淡淡道,随即将燕凛揪起,一把扔在了地上,一把剑随即落在了燕凛脖颈。 “放下兵器,否则,我杀了他。” 燕凛的手下见状,纷纷妥协。 沈成山看着左边燕修宸和姜倾梧,右边顾厌白,随即无奈扔下了手里的刀。 九寒见状,也立刻上前,拿住了沈成山。 燕凛捂着自己的手臂,转身靠在了柱子边,传来冷笑声,“顾厌白……是你的人?” 燕修宸闻声,抬眸看向顾厌白,微微扬起唇角,“是,没错,是我的人。”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想起先前皇帝说的那些话,眸色微垂,瞬间拢起几分愧意和不安。 “哼,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他既然是你的人,为何会找我……” 说着,燕凛朝顾厌白看了看,坐直了身子道,“西陵战场,可是他主动找我出谋划策。” “下毒,暗算,都是他的主意。” “本王知道。”燕修宸定立在不远处,淡定的回答着。 燕凛微微蹙了蹙眉头,眸子里有些不敢相信,接着道,“还有之前私铸兵器的事,也是他出谋划策……” “截杀李昂,也是他……” “本王……都知道。” 燕凛瞠目结舌的看着燕修宸,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传来阵阵冷笑。 “你都知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第189章 计划复盘,燕凛被捕 燕凛的问题,姜倾梧不知道问了多少遍。 若是肯回答,早就回答了。 见燕修宸不做声,姜倾梧传来一声冷喝。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知道,你输了,就够了。” “我输了?我倒想知道,我是怎么输的。” “你们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着,燕凛朝一旁的顾厌白看了过去。 顾厌白冷哼了一声,收剑扔给了一旁的九寒,转而坐回了之前那把椅子上,不畏不惧的翘着脚。 既不在意皇帝,也不在意燕修宸,更不在意满殿的赤红卫。 “你想知道计划从哪里开始?” “可以!” 燕修宸说着,朝其走了过去。 “计划是顾厌白从六善堂离开,回到你身边开始的。” “许轻染是顾厌白的人,给太后下毒,控制毒发,一是为了算计我和姜倾梧。” “二,就是为了让你去送解药,得到陛下的宽容,无罪释放。” “绑架我和姜倾梧,助你当太子,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燕凛定定的看着燕修宸,恍惚思索着什么,随即一声轻笑道,“把我捧上高位?欲擒故纵?” 说着,燕凛朝燕修宸逼近,“那后来,你和顾厌白受伤回京,也是计划之一?” “顾厌白是真的受伤了,殿下没有。”姜倾梧脱口道。 “其实那个时候,殿下就已经将我大哥,二哥,以及表哥苏文礼暗中调遣回京了。” “而之所以你没有丝毫察觉,是因为……他们有顾厌白手下的暗中掩护。” 燕凛闻声,怒目看向顾厌白,顾厌白微微扬起唇角。 “太子殿下难道没发现,顾铭已经很久没有痕迹了吗?” “顾铭?顾铭不是被燕修宸抓了?” “自然是,早就放了。”顾厌白脱口道,拨弄着手里的青玉笛,轻轻叹了口气。 “你早就掉进了陷阱里,却丝毫没有察觉。” 说着,顾厌白朝其走了过去,“你这个脑子,真是不够用……” “居然会相信燕修宸的御医会配合你。” “那个李御医跟了燕修宸十多年,怎么会轻易出卖他。” 燕凛闻声,忽然想到了什么,“李御医……” “没错,是本王刻意让御医告诉你,本王伤愈在即。” “你忌惮大权旁落,便想着杀之而后快。” “姜倾梧也是故意被沈婉蓉威胁抓住,一是为了成全你对我动手,二是想趁机杀了沈婉蓉。” “虽然人没除掉,但并不影响计划。” 燕凛恼羞成怒,“所以,你没吃去骨散,也没死?” “自然是没有,我只是吃了停息丹,暂时失去脉象罢了。” “哦,那日,顾厌白也是故意跟你回去的,好做内应。” “让我们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里应外合。” “这还不够,假死之后……我们又纵容你对朝臣动手,暗中救下了皇后和二皇子。” “最后,让太后传密旨给平清王。” 燕凛冷笑了一声,“对,太后密旨,去找平清王了,也是你们的计划是。” 姜倾梧点头,轻叹道,“对,是我求了太后,让太后拿着摄政王玉牌下了密旨。” “你忌惮摄政王军,一定会在大军入京之前,坐稳皇位。” “没有玉玺,退位诏书就没有用。” “你只能当众对陛下动手。” “我们等今日,等了很久了。” 燕凛轻轻点着头,呼出一口冷气,“玉玺?哼,玉玺也是你们提前拿走的?” 皇帝闻声,随即忙开口解释道,“玉玺不是他拿走的。” “玉玺是很久之前,朕送皇弟东西的时候,悄悄送过去的。” “原本只是想偷懒,不想过问奏章罢了。” 燕凛听着这番话,思绪渐渐有些恍惚,传来阵阵冷笑,“还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呢。” “说的没错,我真是蠢,居然那么轻易相信,你死了。” “早知如此,我便该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燕修宸闻声,微微一笑,拿着金铜扇的手微微示意,“你没机会了,带走,押入京刑司,严密看管。” “是,干爹。” 燕凛看着来拉他的九寒和赤红卫,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目光一直都在顾厌白的身上。 “顾厌白,你究竟是谁?你为何要算计我……” “你和燕修宸到底什么关系……” 燕凛被拉走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地问。 而皇帝也有些不安了,看了看顾厌白,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皇弟,他到底是谁,他刚才一直在问我当年你从东境回来的事。” 燕修宸闻声,脸色微微一沉,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正从椅子上起身。 “我是问了,可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蠢货。” 顾厌白冷喝了一声,朝燕修宸走了过去,“我先回王府了,惦记家里的烧鹅了。” 说着,顾厌白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转动着笛子便往外走。 燕修宸见状,不动声色的喊了一声,“叫厨司给你做,我忙完了便回府。” “你有话和陛下说,我先去太后那一趟,皇后也在,我去请个安,把事情说一下。” 姜倾梧朝燕修宸附和着,转而朝皇帝行礼,“臣女告退。” “好好好,你去,你去……”皇帝殷勤的笑着,随即拉过燕修宸,朝龙椅走了过去。 “你坐,你坐,跟朕说说,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提前跟朕说,吓死了,朕好几日都没睡呢。” 燕修宸张了张嘴,暗暗扬起唇角,朝皇帝点了点头。 姜倾梧从上央宫出来,身旁的挽月也跟着松了口气。 “姑娘,这事总算是完了,奴婢这几天都跟着心惊胆战呢。” “大哥他们呢?” “哦,大公子和表公子出宫了,二公子好像是去接玉雅公主了。” 挽月说着,随即将手里的披风拿了过来,披在了姜倾梧身上,“姑娘,咱们真去太后宫里啊。” “是啊,总要去一趟的,之前我也算骗了太后。” “放心,皇后在那呢,会帮我说话。” 姜倾梧笑着道,和挽月刚拐过街角,忽的一把笛子便挥到了脸前,挡住了去路。 姜倾梧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才发现是顾厌白。 正倚在墙边,满眼戏谑的笑意,“你这反应不行啊,这若是刀,你就没命啊。”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随手推开了笛子,“你不是要回王府吗?怎么在这。” 顾厌白闻声,笑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脸上微微扬起笑意,“我啊……想请你帮个忙。” 第190章 顾厌白大闹凤和宫 姜倾梧定睛看着顾厌白,传来一声轻笑。 “不帮。” “哎,小没良心的,我这还没说帮什么忙呢,你就拒绝?” 顾厌白拦住要走的姜倾梧,朝其凑了过去,“帮我引荐,我想拜见太后。” “你说什么?你要见太后?” “对,有点事想问太后,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在场。” 姜倾梧心里明白,她知道顾厌白要问什么,可她也知道,顾厌白问不出什么来。 “你会无功而返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管帮我引荐。” 姜倾梧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道,“好,我答应,不过有个很小的条件。” “说说看。” “跟你的王说一说,大燕与桑国的战争,可以休止了。” 顾厌白闻声,不由的错愕嗤笑,“这还是很小的条件?你开玩笑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桑国的泽恩亲王,我查过了,泽恩亲王很受王的重视,权倾朝野。” “还传传闻,说桑国的王早就内定了你是储君。” “这仗要打还是要停,都是你说了算。” 顾厌白扬起笑意,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双手环抱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若是两国交战,阿宸如何能调的回九寒,和你两个哥哥。” 姜倾梧心里一紧,看着顾厌白,瞬间明白了什么。 说的对,如今东境战场,就只有自己的父亲在,若真是交战,父亲一人恐怕难以抵挡桑国众多大将。 姜倾梧嘴角噙着笑意,朝顾厌白点了点头,转身朝太后宫里的方向去。 可是刚走了几步,便突然回过神来。 “哎,你刚才叫我什么,还有,你叫燕修宸什么?” 顾厌白也骤然反应过来,笑着轻叹道,“我以前就是这么叫你们的,现在不过改回来了罢了。” 说着,顾厌白便越过了姜倾梧。 姜倾梧听到顾厌白的话,不由的顿住了脚步,但看着走远的顾厌白,又忙追了过去。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以前就这么叫我们的。” “我们很早就认识?你不只是跟燕修宸一起长大,还很早就认识我?” 姜倾梧连番发问,可顾厌白却再不回答。 凤和宫里。 姜倾梧到的时候,皇后已经在凤和宫许久了,也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和太后说了。 可尽管是说了,太后还是一脸的难看,像是狂风暴雨倾覆而下一般。 姜倾梧看着太后脸色阴沉,不由的提了口气,“臣女参见太后。” “你好大的胆子,跟哀家演戏,演的这样好?” “皇后瞒着哀家,燕修宸哄骗哀家,可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糊弄哀家。” “你是仗着燕修宸宠爱你,便如此胆大包天了吗?” 太后疾言厉色,姜倾梧却倒是没什么畏惧之色。 毕竟如今,大权在握的是她,太后,不过是个身在尊位的闲人罢了。 见姜倾梧不做声,太后一掌拍在凤椅上,抓起手边的茶杯朝姜倾梧砸了过去。 水在空中便撒了,只是水杯,本该落在姜倾梧头上的,却被忽然闪进大殿的顾厌白稳稳接住。 姜倾梧忽的一怔,抬眸看去的时候,顾厌白已然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空杯子,脸色阴沉可怖。 不得不说,顾厌白的轻功着实是好。 “大胆,你是什么人……来人……”太后怒声喊着,门外立刻涌进御林军来。 七八个人拔刀指向顾厌白。 姜倾梧见状,忽的起身,“退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立刻收了刀。 太后懵了,怒不可遏的起身,“你们,你们是疯了吗?” “哀家的命令,也敢违抗……” 御林军本来是要出去的,听到太后的话,又顿住了脚步。 姜倾梧见状,有些无奈的上前,朝太后拱手施礼,“太后,御林军如今由臣女大哥,姜青柏统管。” “直属臣女与摄政王之命。” “而且,太后娘娘,此人……您当真不认得了?” 太后愣怔的看着顾厌白,随即思索了许久,突然想起了什么。 “哀家想起来了,他就是当初在摄政王府养伤的男子。” “对,也是太后意图诬陷臣女与之有染的男子。” “他叫顾厌白,乃是有功之臣,更是燕修宸十分重视之人。” 太后闻声传来一声冷笑,从容的坐了回去,“哀家当是谁呢?什么阿猫阿狗都成了燕修宸重视之人。” “哀家瞧着,燕修宸是伤了几次,伤到了脑子,糊涂了。” 说着,太后便朝御林军喝了一声,“哀家是太后,你们是要听这个女人的,还是要听哀家的。” 太后见御林军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随即又传来一声呵斥,“哀家要你们拿下这个外人,你们也敢不从。” 姜倾梧不敢拿,但顾厌白,他们还是敢的。 毕竟,顾厌白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是,太后。”几人附和着,朝顾厌白而去。 顾厌白冷哼了一声,满眼不屑,一掌便打翻了逼近的御林军。 “住手……”姜倾梧喊着,可七八人已然和顾厌白动起了手。 顾厌白没打算收手,几人也没机会脱身。 瞬间,太后殿上便乱做了一团。 姜倾梧见状,急忙朝太后而去,“太后娘娘,你非要弄的如此难看吗?” “如今燕凛已除,沈家余孽还在外,朝中太子一党,还未清除,诸多琐事烦扰……” “顾厌白可是燕修宸的得力助手,你如此行事,让燕修宸如何收场……” 姜倾梧连番分辩,惹得太后大怒,抬手便朝姜倾梧打了过来。 第一次,她挨了一巴掌,第二次,她也挨了一巴掌。 这次,她没有。 见太后的巴掌落下,姜倾梧一把抓住,凭她的力量,完全拿捏。 “你放肆,你敢忤逆犯上……” 太后怒斥着,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朝一旁的钟嬷嬷呼喝起来。 “给我打,就算燕修宸现在在这,哀家也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哀家倒要看看,她敢不敢还手。” 说着,钟嬷嬷便犹疑的朝姜倾梧而去。 姜倾梧看着逼近的钟嬷嬷不由的后退,正打算反击,皇后一个健步上前,挡在了姜倾梧前面。 而下一刻,顾厌白也分身一跃,到了跟前,一脚踢开了钟嬷嬷,将姜倾梧拉到了身后。 “老东西,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第191章 太后被吓晕,顾姜遇险 太后闻声,怒不可遏的指着顾厌白。 “你,你说什么?” 顾厌白冷哼了一声,也没理会太后,倒是转身看向姜倾梧,“有没有事?”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顾厌白,摇头看了看身后殿上的御林军,“你们都退下。” 众人闻声,随即匆匆而去。 “你是疯了吗?怎么敢如此和太后说话。” “没疯。”顾厌白淡淡道,转头看了看皇后,继而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我瞧着皇后也坐了很久,该去散散步去了。” “你陪着皇后去花园走走,我有话跟太后说。” 顾厌白定定的看着姜倾梧,目光坚定,由不得姜倾梧不同意。 这笃定的眼神,姜倾梧心里也有些发怵,看了看太后,转而朝顾厌白压低了声音。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她对燕修宸有抚养之恩,又一心扶持,你别乱来。” “放心,她一个老太婆,我不会欺弱的。” 顾厌白附和着,冷眼看向坐在高处的太后。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朝皇后微微示意。 姜倾梧都同意了,皇后自然是听姜倾梧的。 太后见皇后要走,起身朝其开口,可话还没说,皇后便冲太后行了礼。 “太后娘娘,臣妾先行告退。” “哎,你……” 太后看着皇后随姜倾梧而去,不禁环顾四周,这时才发现,殿上已经没了别人。 就连太后身边的钟嬷嬷被踢了一脚,也被下人扶了下去。 太后看着步步逼近的顾厌白,惶恐不解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你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哀家认不认识你。” 顾厌白冷笑了一声,目光锐利,死死的盯着太后,“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当年,喜凤宫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太后听着顾厌白的话,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跌在了凤椅上。 “你……你是,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早就死了……” “呵呵,看来,太后确实知道不少东西。” 顾厌白提着衣袍,朝太后又逼近了些。 “你好狠的心啊,当年烧死喜凤宫三十多人,如今,又火烧密阁,想要烧死姜倾梧。” “你这样的人,也能做太后,也配作天下之母?” 太后看着咄咄相逼的顾厌白,不由的有些心虚,脸色惨白如纸的躲闪着目光。 “不可能,你不是他,你不是那个小孽障,你是谁?你是替他们报仇的是不是。” 顾厌白目光犀利的看着太后,拔出后腰的匕首,朝其指了过去,“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我问,你答,不回答,我就给你一刀,直到,你血流干为止。” 太后吞咽着口水,抬眸喝道,“你敢!燕修宸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如果我真是你口中的小孽障,他会站在我这边,还是会站在……你这边。” “你觉得,他是在乎我,还是在乎……你这么一个摆件一样的太后。” 太后一颗心忽的沉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满脸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顾厌白。 “你……你真的是,是……是那个小东西?”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问你……为何,前朝后宫,都抹去了喜凤宫的一切。” 太后缩着身子,不敢看顾厌白,不住的摇着头,“不,不知道,哀家不知道,不知道……” 太后连连喃喃着,起身便要走。 顾厌白见状,一把扯过太后,将人推回了椅子上。 可轻轻一推,太后便倒在了椅子上,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是被吓晕过去的,还是真的被撞晕了。 “老东西,你装什么?”顾厌白喝道,扯着太后的衣襟拽了起来。 确定她真的晕了,这才将人猛地松开,默默收回了匕首。 姜倾梧虽然人出来了,可是在凤和宫外,却是坐立不安。 虽然她也有很多疑问,可是这么久以来,她什么答案都没找到,也渐渐习惯了。 皇后见她不时的看着太后宫里,不禁轻声一笑,“这个顾厌白,到底是什么人?” “我瞧着,你对他很是在意,而他也很关心在乎你。” 姜倾梧回过神来,不禁一笑道,“我俩?我俩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他在意的是燕修宸,我在意的也是燕修宸。” 皇后微微蹙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姜倾梧,“他和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不由嗤笑,随即认真想了想道,“朋友,好兄弟。” “好兄弟?”皇后疑惑着,但见姜倾梧也为难,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姜倾梧见状,忙岔开了话题,“之前,皇后没受伤。” “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演戏,忙着对付燕凛,也没过多的照应皇后。” “无事,本宫与二皇子都好,放心。” 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等过些日子,朝堂稳定了,殿下会给二皇子亲王之位,一世无忧。” 皇后满意的扬起唇角,“本宫多谢你与摄政王筹谋。” 两人正说着话,顾厌白灰溜溜的从太后宫里走了出来。 慢悠悠的踱步,似有所思的垂着脸。 皇后见状,朝姜倾梧示意,“你去,本宫先回去了。” “好。”姜倾梧朝皇后微微行礼,转身朝顾厌白迎了过去。 “如何,太后没事。” 顾厌白回过神来,恍惚的摇了摇头,“无事,晕过去罢了,什么都没问出来,便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也是个纸糊的老虎。” 说着,顾厌白转头看向姜倾梧,“以后,不必对她毕恭毕敬,她不是个好东西。” “你……你和太后,有恩怨?” “之前,你在宫里生活过,是不是太后……” “别问了,我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顾厌白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可下一刻便看到正朝他和姜倾梧逼近的黑衣人。 光天化日,黑衣蒙面,足足有十几个人。 顾厌白心中一慌,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抓住了姜倾梧的手腕。 姜倾梧也愣住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附近竟然没有御林军。 而她身边也只有挽月一个人。 “这里可是皇宫,你们胆子不小,究竟是何人。”姜倾梧高声喝道。 可对方却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拔刀迎了过来。 挽月见状,拔出腰间软剑,挡在了姜倾梧前面。 “是要杀我的那些人吗?还是扶耶的人?” 顾厌白喃喃着,拔出匕首塞给了姜倾梧,“给你。” “不是,不是那些人!”姜倾梧看着对方,随即眸色一变道,“是……像是,像是大内高手。” 顾厌白也有些愣住了,见逼近的黑衣人,也顾不上别的,拿着玉笛迎了上去。 第192章 误伤姜倾梧,心疼顾厌白 御林军姗姗来迟,还是姜青柏亲自带人过来的。 黑衣人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也都纷纷自尽。 等顾厌白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挽月……你没事。”姜倾梧看着手臂受伤的挽月,转头朝姜青柏看了过去,“大哥……” “来人,送她去御医署。”姜青柏遣了手下,带走了挽月,环顾四周,收刀朝姜倾梧迎了过来。 “阿梧,有没有受伤。” 姜倾梧摇了摇头,四处看着横七竖八的黑衣人,随即突然发现了什么。 “他还活着……”姜倾梧摸着对方的颈脉,随即将人喊醒。 听到姜倾梧的喊声,顾厌白也匆匆赶了过来。 见人清醒,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襟,“说,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对方吞吞吐吐,恹恹无力。 姜倾梧本想将人带回去,可顾厌白却等不及了,一把夺过姜倾梧手里的匕首,一刀刺在对方大腿上。 强烈的痛感刺激着对方,一声痛叫后,脱口而出,“我说,我说。” “是太后,我们是太后宫里的死士,奉命除掉顾厌白,杀无赦。” 顾厌白瞳孔地震的看着对方,缓缓松开了手。 他刚刚才从太后宫里出来,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黑衣乔装追杀至此? 就算太后是装晕的,真的这么快吗? “你胡说,太后晕倒,怎么可能对你们下命令。”姜倾梧也疑惑,朝其喝问着。 对方闻声,默默从腰间拿出了令牌。 “凤和宫的令牌。”姜青柏喃喃着,拿着令牌仔细端详着,看向顾厌白,点了点头。 顾厌白缓缓起身,传来阵阵冷笑,“老东西……” 说着,顾厌白便一个健步往凤和宫里去。 姜倾梧见状,疾步冲了过去,试图拉住他。 “顾厌白,你冷静一点,你这么冲进去,是要杀了太后吗?” “令牌可以是偷得,那个人的话只是一面之词,你先冷静一下,此事……” “此事从长计议。” 姜倾梧步子小,一路小跑的追着顾厌白,几次拉他,都被甩开。 直到到了凤和宫门外,姜倾梧直接挡住了进门的路,气喘吁吁的张着手臂。 “你让开,我要去找老东西算账,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杀我……” 顾厌白怒喝着,一把拉住姜倾梧甩到了一边。 姜倾梧没有防备,身子一个踉跄,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啊……” 听到痛叫声,顾厌白骤然顿住了脚步,转头见姜倾梧一头撞在宫门墙角,额头血迹斑斑,瞬间冷静下来。 “故倾……”顾厌白立时折了回来,俯身将人扶了起来。 “嘶……没,没事,你别冲动,太后就在这,又跑不了,我们先回去跟燕修宸商量一下。” 姜倾梧趁机劝着,反手拽住了扶着她的顾厌白。 顾厌白看着手腕被姜倾梧箍住,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 扯出丝帕捂在了姜倾梧额头,“走,先去看伤。” “我没事,我们先出宫,回王府。”姜倾梧附和着,抓着顾厌白的手腕,大步而去。 顾厌白这下倒是老实了,无奈的看着姜倾梧,只能顺从。 夜幕降临,姜倾梧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顾厌白正独坐在湖心亭喝酒。 已然喝的醉意朦胧了。 姜倾梧也没过去,一身青色便服,站在湖边,看着远处,心里也跟着伤怀。 她也不明白,顾厌白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杀了他。 “姑娘……”檀溪低声喊着,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小坛子酒。 “他要的?” “是,顾公子要的。”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檀溪示意,“送过去。” 檀溪微微行礼,端着托盘朝湖心亭而去,可是刚走到廊桥上,便突然一道黑影从屋顶而来,直接朝檀溪而去。 姜倾梧心中一惊,轻功一跃,飞身到了跟前。 檀溪被突如其来的剑吓了一跳,虽然迅速躲开了对方的剑,手里的酒却洒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稳稳扶住了她,挡在了她面前。 站定后,姜倾梧眸色一沉,却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虽然穿着黑衣,却没有蒙面,其中一个,便是顾厌白的心腹,顾铭。 另一个,她不认得。 “你们……两个蠢货。”顾厌白远远喊着,醉意十足的喝道。 “摔了我的酒,还……吓到了故倾,掌嘴……” 姜倾梧见状,冷声脱口道,“不必了。” 说着,姜倾梧转身朝檀溪示意,“先下去。” 遣走檀溪,姜倾梧也没停留,知趣的离开了湖心亭。 两人见姜倾梧走远,转身匆匆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公子……” “亲王……” 顾厌白叹了口气,厌烦的坐在了柱子边,“什么事啊,不是说了,不许到王府来找我。” “启禀亲王,国主有令,请您实施计划,尽快回国。” 顾厌白举着酒坛的手,骤然荡在空中,酒也醒了大半。 随即传来一声冷笑,将酒灌进口中,看着夜幕下的湖面,低声附和了一声。 “知道了。” 言罢,顾厌白便将手里的空酒坛扔进了湖里。 遣走了桑国国主派来的护卫将军孟青,顾厌白的身边就只剩下了顾铭。 见顾铭默默站在一旁,顾厌白有些恼意的喝道,“你在这干什么,滚。” “公子,燕凛已除,您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怎么,连你也想管着我?”顾厌白没好气的喝道,歪歪倒倒的起身。 一把揪住了顾铭的衣襟,却是连站都站不住,整个人扑在了他身上。 “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了扶耶……” “你敢背叛我……我会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说着,顾厌白轻轻拍了拍顾铭的脸。 顾铭重重点了点头,见顾厌白抽身跌倒,连忙扶住。 “公子放心,顾铭不会背叛您的,无论是桑国,还是大燕,无论是国主,还是燕修宸。” “属下只忠心于公子一人。” “忠心我?哼,忠心我没什么好下场的。” “你看,看许轻染,死了,我都不知道……” 顾厌白踉跄的喃喃着,一把推开了顾铭,“我可能……真的,不该活着。” “早该是个死人,才对……” “可是我,我不想稀里糊涂的死……” 顾厌白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人也不由的跌坐在石桌旁,趴在了桌边。 “会弄清楚的,迟早都会。”姜倾梧的声音,突然传来,顾厌白的思绪也不由的清醒了几分。 抬眸看去的时候,姜倾梧正端着托盘过来,自顾的坐在了桌边,盛了醒酒汤。 “醒酒汤,喝了去睡,会舒服些。” 顾厌白轻声嗤笑,托着脑袋,醉眼迷离的看着姜倾梧。 “燕修宸呢?我等他回来,再睡……” 第193章 顾厌白醉酒,袒露过往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 将醒酒汤送到了顾厌白手边,“沈家的人都被抓了,他在审问。” “还有太子府的人……以及朝臣……” “估摸着要很晚才回来。” 顾厌白看着手边的汤,有些恍惚的看向姜倾梧,“除了……除了我母亲和阿宸,没有人会关心我。” “小时候,我……我母亲就喜欢将饭菜送到我手边。” “她说,若是她不送到我手边,送进我嘴里,我定然是顾不上吃东西的。” 说着,顾厌白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那时候,我十一二岁,整日忙着功课……” “朦胧十分起床读书,辰时又要练武,午时又要练字,一日不得清闲……” “我原以为那日子最辛苦了,可后来……再没有那样的时光了。”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心里有些不忍。 虽然心里有诸多疑惑,那些都不敌她如今对顾厌白的怜惜。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从开始质疑燕修宸,到后来理解他。 最后变得和他一样,忍不住想要对顾厌白好。 “你母亲……一定很疼你。” “疼我?疼我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顾厌白冷笑着,端起已然凉了的醒酒汤,咕咚咕咚几口送进了口中,像喝酒一般。 “她被活活烧死了,如果不是阿宸,我也会死……” “她将她推出来的时候,要我有多远走多远……” “火光冲天,黑烟弥漫,她被困在大火里,给阿宸磕头,求他,求他保我一命。” “这么多年,我一直梦见,梦见她不停的在大火里磕头……” 顾厌白喃喃着,猩红的眸子滚下晶莹的泪珠。 姜倾梧心里微微发颤,满目都是心疼。 “燕修宸……这世上,还有燕修宸,他对你毫无保留,也许,连命都给了你。” “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我不相信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姜倾梧喃喃着,转而看向一旁的顾铭看了过去,“你留下,照顾他。” 顾铭愣怔的看着姜倾梧,继而朝顾厌白看了过去,征求意见。 顾厌白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姜倾梧,“他不能留下来。” 说着,顾厌白转头朝顾铭看了过去。 顾铭立刻心领神会,朝顾厌白和姜倾梧行礼示意,随即转身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见顾铭离开,顾厌白起身朝姜倾梧靠近了些,坐了下来。 “顾铭,是桑国人,不能留在王府……” “他忠心我,也是桑国的人,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害阿宸……”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顾厌白,本想说什么,可顾厌白却噗通一声趴在了桌上,醉了过去。 顾铭,是桑国人…… 那你呢?你是什么人? 姜倾梧心中思绪万千,随即解开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顾厌白身上。 起身朝远处招了招手。 小六子见状,随即带了两个奴仆迎了过来。 “把人送回厢房,小心点。” “是,姑娘。” 小六子将自己的刀递给手下,随即将人背起。 已过丑时,顾厌白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嘴里喃喃着什么。 “水……我要喝水……” 不多时,一杯水便送到了嘴边。 咕咚咕咚几口之后,顾厌白才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到了燕修宸。 一身月光白的便服,披着一件披风,正坐在床边,端着水杯,往他嘴里送。 “你有没有搞错……”顾厌白错愕着,随即头昏脑涨的靠在了床头。 “你不会真爱上我了,这什么时辰啊,你不在故倾身边躺着,跑我这里?” 燕修宸也没生气,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放下了水杯。 “她回侯府了,我回来的晚,没见到她。” 说着,燕修宸看向顾厌白,“你们聊了很久?” 顾厌白忽的一怔,思索着想起了什么,顿时有些心虚的躲开了目光。 “今日……我不小心,伤了她,你该去看看她。”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她也没在意,还给你熬了醒酒汤。” 顾厌白思绪被拉了回来,扬起几分戏谑的笑意,玩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有一点,不过我知道,她把你……当弟弟。” 顾厌白神色有些诧异,继而轻笑道,“当弟弟,那你吃什么醋。” “她要檀溪转告我,让我回来,第一时间看看你……” “你说,我如何能不吃醋。” 顾厌白愣了愣,不禁一笑道,“她对我可真好……其实你知道的,我也不是那种墨守成规古板的人。” “你若是对她烦厌了,我便带走,照样娶她做正室娘子。” 燕修宸知道顾厌白只是玩笑,定睛看了看顾厌白,也没说什么,起身朝一旁的坐榻坐了过去。 “凤和宫刺客的事,我都知道了。” 顾厌白眸子微微一怔,继而传来一声冷笑,“所以,你心里很清楚,太后为什么要杀我是。” 燕修宸不说话,眸子微微垂了下去。 “是太后吗?”顾厌白接着问,见燕修宸自顾的倒茶,还是不说话,不禁一声叹息。 “大半夜的,你别在我这喝茶,回你屋里睡去。” 燕修宸看着躺下的顾厌白,默默思索着什么,许久突然开口。 “你说……我这个时候去侯府找故倾,是不是……不太合适。” 顾厌白忽的睁眼,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燕修宸。 “你去侯府合不合适我不知道,但你在我这,肯定不合适。” 燕修宸思绪被拉了回来,一声轻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是是是,你对男人不感兴趣,只是对我感兴趣罢了。” 顾厌白眯着眼,耍贫嘴,继而笑着道,“你也不怕旁人说你有龙阳之好。” 燕修宸闻声,无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起身。 “我瞧着你是没事了,我明日会去见太后,白日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燕修宸突然认真起来,边说边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顿住脚步。 “你在大燕的任务……完成了吗?” “若是完成了,便早点回去。” “若是没有……” 燕修宸喃喃着,语气突然沉了下来,“若是没有完成……我帮你。” 听到燕修宸的话,顾厌白彻底睡不着了。 睁着眼看着屋顶,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冷冷苦笑。 “你帮我什么呀,你难道要豁出命去,换我的前程吗?” “哥……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第194章 是不是该提婚事了 翌日,顺庆侯府。 顾厌白带着小六子和王府两个亲卫,赶着马车登门拜访。 姜青屿听说是顾厌白,也没通知母亲,便和玉雅去了前院。 顾厌白倒是谦顺,进门便朝姜青屿和玉雅俯首示意,“公主有礼,姜二公子。” “顾公子。”顾厌白点头相迎。 “顾公子登门拜访,是有事吗?”姜青屿一板一眼,对顾厌白,他总有一些不放心。 所以尽管燕修宸和姜倾梧都说了,他是自己人,他依旧心有存疑。 顾厌白没回答,环顾四周,微微蹙着眉头笑道,“苏公子和故倾呢?” 姜青屿脸色怔了怔,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你找他们?他们去东城六善堂了。” 顾厌白点了点头,有些失落道,“那倒是不巧,今日来,我是给侯府送大礼的。” 姜青屿不解的看着顾厌白,见他打哑谜,也有些不耐烦,正要发作,门外的小六子走了进来。 “二公子,顾公子,人已经请进来了。” 见是小六子,姜青屿也卸下了几分防备,朝外面看去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 “舅舅,舅母……” “玉雅,去,叫曼儿……”姜青屿见是苏家夫妇,冲玉雅喊了一声,忙迎了出去。 …… 临近午时,六善堂里正热闹。 姜倾梧和苏文礼到的时候,冯七子和六善堂的伙计正忙着施粥赠米。 来来往往的,多是穷人和乞丐。 有人认得姜倾梧,冲她鞠躬,有人不认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我瞧他们也不是吃不上饭的人户,这么布施,有多少钱,也不够填的。” 苏文礼环顾四周,在来来往往的人影中,小心护着姜倾梧。 “也不是一直这么布施的。”姜倾梧说着,抬头一笑,压低了声音。 “之前,他们不是帮着去打东城城防营了嘛。” “我定的规矩,帮忙了,就要热闹两日。” “有肉,有酒,有银子,有米面……” 苏文礼恍然大悟,不禁一笑道,“怪不得,打城防营的时候,六善堂的人手来的那样快。”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便传来挽月的喊声。 “哎,庄晴,你去哪,慢点……” 姜倾梧回过神来,见庄晴已经跑远,这才发现,六善堂的院子里,庄又问正在帮忙。 “庄又问在呢,没事。”姜倾梧朝挽月附和着,正要追过去,却被苏文礼拉住。 “有点渴了,找个清净的地方,喝杯茶。”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点着头环顾四周道,“六善堂后院,比较清净……” 苏文礼朝六善堂看了看,松开了姜倾梧。 后院确实清净,前面乱做了一团,后院亭子里,嘈杂声,竟也消弭的差不多了。 挽月端了茶水点心,送到跟前,便朝姜倾梧微微行礼,“姑娘,我去前面帮忙了。” “好,你去。” “表哥是有话想跟我说吗?”姜倾梧自顾的拿过茶壶茶杯。 苏文礼看着姜倾梧,吞吐犹豫片刻,又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和摄政王已经……已经那个了。” 姜倾梧的手骤然顿住,抬眸看向苏文礼的时候,瞬间有些心虚。 “表,表哥是……” “我知道,这话不该我来问,也不该我来说,但,我也是真心为你想。” 姜倾梧从脸上挤出些笑来,接着倒了茶,“不瞒表哥,是。” “那……我和你大哥去见见殿下如何?” 姜倾梧不禁皱眉,不解的看着苏文礼,“见他……做什么?” “婚事啊。” 姜倾梧突然反应过来,随即一声轻笑道,“这个……这个怎么能我们姜家去说呢。” “你和大哥,千万不要去。” “我也知道,不该女方去,可是……沈家已经被抄家,燕凛也已经被抓,朝中事虽然琐碎,也不在话下。”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是不是该提婚事了。” “若他真爱你,真想娶你,解决了燕凛,就该主动提婚事,尽早办了。” 姜倾梧之前也没多想这些,婚事早一天晚一天,她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只是如今听苏文礼说这些,才隐隐意识到,还有另一种可能。 “表哥……是怕他,不想娶我了?” “也许不是,只是……”苏文礼说着,有些吞吐,端起茶杯送进了嘴里。 见苏文礼如此为难,姜倾梧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我知道表哥什么意思了。” “只是这事,无论如何不该我,不该姜家开口。”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即便他真的不愿意娶了,我一个人也照样活的下去。” 苏文礼微微蹙了蹙眉头,摇头轻喝,“胡说什么,哪有女孩子不嫁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便再等等,若是这殿下,真对不住你……咱们姜家也是不怕的。” “必然替你讨回个公道。” 姜倾梧闻声,不禁扬起笑意。 若真是对她不住,她恐怕也不会再纠缠要什么公道。 更何况,那事……也是她主动,是她自愿的。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顾厌白才从顺庆侯府离开。 到王府,刚要进门,便撞上了从宫里回来的燕修宸。 看着马车停下,顾厌白扬起几分戏谑的笑,提高了嗓门道,“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的是不是有点晚啊。” “侯府的晚饭没赶上,六善堂的茶也没喝上。”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匆匆下了马车,看着顾厌白不羁的靠在王府门口的柱子上,顿住了脚步。 “六善堂的茶是什么意思。” “瞧,就是聪明,知道重点在哪?” “苏文礼和故倾去了六善堂,据说是在六善堂的后院喝茶,喝了一个多时辰呢。” “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还一起切磋武功,还在六善堂帮忙,天黑才回来呢。” 燕修宸定睛看着顾厌白,瞬间明白了什么。 自然,他心里听这些,也是多少有些不痛快的。 “还有什么要说的。”燕修宸脸色难看的朝顾厌白问道。 顾厌白笑着摇了摇头,朝远处指了指,“我的马,骑马比较快。” 燕修宸也不啰嗦,拉了顾厌白的马,扬鞭而去。 顺庆侯府,梧桐苑。 姜倾梧对着铜镜,取了钗环,换了便服。 一身素色纱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的想起前世。 她和燕凛,其实也走到了大婚前。 她自以为的深情不移,不过也就是燕凛的算计。 试想如今,谁又能坚定的保证,燕修宸的深情,不会随着时间消散,变成镜花水月呢。 “姑娘……殿下来了。” 听到敲门声,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披了件外衫,便匆匆来开门。 燕修宸还穿着入宫的服制,黑金色的锦袍,看见姜倾梧不由的眼前一亮。 淡妆素裹,素衣清雅,即便是她在王府过夜那几日,他也从未见过她如此清丽姿容。 “下去。”燕修宸朝挽月低声吩咐着,拉过姜倾梧的手腕,径直进了屋子。 “哎……怎么了?宫里出事了?”姜倾梧丝毫没察觉什么,紧张的问着。 可下一刻,燕修宸便转身将她拢进了怀里,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的唇。 第195章 你真的要赶我走? 姜倾梧一时没有防备,被强大的力量逼退,接连几步,被燕修宸逼到了墙边。 呼吸停滞,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有意识的反抗起来。 “嗯呜……燕,燕修宸……” 燕修宸被强烈的抗拒惊醒,松开她的时候,目光正好撞上她的。 四目相对,呼吸急促。 许久,姜倾梧才有开口的气息,低沉轻喘,“你发什么疯啊……这可是我家。” 姜倾梧抬眸看着燕修宸,想要推开他,却被箍的更紧了。 “我想你了,怕今日不来……明日你便被旁人拐走了。” 燕修宸低声喃喃着,撩开她耳边的乱发,吻了过去。 温热的唇落在姜倾梧耳边,瞬间要了她整个理智。 “你在王府留宿那么多次,我留宿一次……很合理。”燕修宸在她耳边呢喃,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薄衫被扯的乱七八糟,人也被他逼到了床边。 可就在她的手,无意间探进他后颈松了的衣袍里的时候。 灼热的体温和微微泛起的汗珠,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 “等,等一下……”姜倾梧突然发力,抵住了燕修宸的胸口。 眸中欲色正浓,目光灼灼。 一时恍惚,他便又倾身吻过来。 “我……我突然想起来,待会要去给舅舅送药……” “若是……不去,表哥或者表妹,定然要找过来……” 姜倾梧随便找了个理由,吞咽着口水,迅速抽身。 燕修宸忽的一怔,下意识的将人拉了回来。 泛红的脸颊,湿热的身体,他有些恍惚的看着姜倾梧,突然间有些疑惑。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住。 “你……你不想我吗?或者,我……我可以等你回来。”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微微扬起唇角,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从前,你似乎说过,不会勉强与我,会等……” “是,可是……”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翻身躺在了床上,深呼了一口气。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我,我……我想你而已。” 姜倾梧想起苏文礼的话,她心里也在暗暗计较。 好似,打从山崖下交欢之后,他再没提过婚事。 想着,姜倾梧将燕修宸从床上生生扯了起来,“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 “好了,我的殿下,这是顺庆侯府,我的闺房,你留在此处,实在是不合规矩。” 姜倾梧将人拽起,小心整理着他的衣裳。 “好了,你还……还有事吗?沈家的事,有没有要跟我说的?” “燕凛的事,朝堂的事,后宫的事……都没什么要说的话,我送你出去。” 说着,姜倾梧便披上了外衫,开了门。 “故倾,我……你,你真要赶我走?”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姜倾梧动作迅速的样子,不解的看着她。 可是没等话说完,姜倾梧便将他推出了门外。 “挽月……送殿下出门……” 姜倾梧喊着,朝燕修宸笑了笑,“路上小心,这几日忙着追查沈家余孽和朝堂乱臣,辛苦了。” “回去早点休息。”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还没说什么,姜倾梧便笑着关上了房门。 “殿下……殿下,奴婢送您出去。” 挽月喊着,燕修宸也突然回过神来,暗暗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 可直到出了王府,燕修宸才骤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都换了寝衣,去送什么药?”燕修宸自顾自的嘟囔着,转头看了看挽月。 本想问什么,却又没开口。 一路上,燕修宸都百思不得其解,稀里糊涂的想着什么。 回到王府的时候,顾厌白正坐在湖心亭喝着酒,吹着笛子。 笛声清扬,也让燕修宸的心静了几分。 可听到燕修宸的脚步声,顾厌白的笛声却戛然而止。 看着坐下自顾喝酒的燕修宸,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回来了?不是。”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继而传来一声轻笑。 “你能不能行,我以为你定然要留宿梧桐苑,怀抱美人呢。”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一脸难色,不禁一笑,坐了过来。 “你别告诉我,你就走了这么一会,事就办完了。” 燕修宸眸色一变,冷眼扫过,“闭嘴。” “是是是,我说呢,怎么能这么快呢。” “那是什么情况?吵架了?” 燕修宸微微摇头,“没有。” “那……不方便?” 燕修宸转头瞥了顾厌白一眼,接着摇头。 顾厌白眉头紧蹙,一脸疑惑,“那是因为什么?梧桐苑里有人!” “没有。” 说着,燕修宸若有所思的看向顾厌白,一脸懊恼,“你说……既没有吵架,也没有闹别扭。” “既没有旁人在,也没有不方便……” “她为何能……能突然就……”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苦恼的样子,偷偷窃笑,随即又立刻露出几分认真。 “这个,突然就……是什么意思,是你们进行了一半,她突然停下来,还是没有开始……” “亲了没有,上床了吗?衣服脱了没……” 顾厌白倒是直言不讳,接连问的话,让燕修宸骤然清醒过来。 看向顾厌白的目光尴尬的躲闪起来。 顾厌白见状,一声叹息,自顾的喝着酒,“哎呀,害羞什么。” “这事,你问我就对了,怎么说这事,弟弟我也比你熟络。” 说着,顾厌白朝燕修宸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你弄疼人家了。” “比如……压着她头发了。” 燕修宸无奈的闭了闭眼,叹着气,摇着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都没有……”顾厌白双手环抱,一脸认真的在一旁踱步。 “是不是那个苏文礼跟她说什么了……” “我今日见他们从外面回来,故倾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对。” “而且……那个苏文礼……” 说着,顾厌白一声轻笑,坐了回来,“那个苏文礼,心里是有那丫头的。”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燕修宸闻声,转头看向顾厌白,眼神突然间定住。 “有时候……我见你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 顾厌白瞳孔微张,往后缩了缩身子,“你是认真的吗?” “没天理啊,我在这帮你分析情敌,你把炮火打我身上?” “我什么时候看她的眼神不太对了。” “你要这么说我的话……” 说着,顾厌白忽的探过身子到了燕修宸跟前,在他面前很近的地方突然下来。 燕修宸身子微微一颤,拿着酒杯的手突然顿在空中。 四目相撞,心中骤然一紧。 而顾厌白,目光殷切的在他脸上挪动,嘴角扬起浅浅弧度,声音极致轻柔。 “哥哥,你瞧瞧,我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更不对。” 第196章 顾厌白被强行带走 燕修宸眼神有些恍惚,看着顾厌白一时晃了神。 四目相对,许久,顾厌白突然一声嗤笑。 “呦呦呦,耳朵都红了,哥,你不会……真有什么怪癖。” 顾厌白玩笑着挪开身子,拿起桌上的笛子,朝远处亭子里的长椅坐了过去。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污蔑我觊觎兄嫂的指控了。” “给你吹首曲子怎么样?” 燕修宸也回过神来,眸色微垂的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听着清扬的笛声,口中喃喃自语的传来苦笑,“哥?呵!” 翌日清早。 侯府,梧桐院里。 挽月急吼吼的冲进屋子,也没顾上敲门行礼,便直接去拉姜倾梧。 姜倾梧睡眼惺忪,懒得动弹,心想如今也没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挽月,你别吵,我昨日都没好好睡……让我再睡一会……”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表公子……表公子被顾厌白带走了。” “嗯……”姜倾梧闷声嗯了一句,随即忽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顾厌白……带走了表哥?” 挽月连连点头,“是,顾厌白带着王府亲卫,说是有事要请表公子配合……” 姜倾梧倏地起身,慌乱的去翻找衣服。 “顾厌白带着王府的人,抓走表哥,这什么情况……” “确定是王府的人吗?” 挽月也帮着更衣,慌乱的点头,“是,奴婢看的真真的,是王府北苑的小五。”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挽月,不解的皱着眉头,“小五,那不应该啊,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带走表哥做什么。” “不知道啊,好大的阵仗,大公子在宫里当差,二公子和公主进了宫,他们是直接押走表公子的。” “舅舅他们呢,知道吗?”姜倾梧边忙着边问。 “不知道,夫人带着舅老爷他们去了苏家新宅子,不知道此事,倒是表姑娘知道,这会正哭呢。” 姜倾梧看了看挽月,忙安抚着道,“没事,没事,人被带去哪了,我去看看。” “就算顾厌白有问题,王府和小五也不会乱来的。”” 说着,姜倾梧便准备出门,身后的挽月也直接带上了刀,跟了过去。 “听说,是直接往城外乱葬岗去了。” “啊?”姜倾梧忽的顿住脚步,一脸错愕的看着挽月。 城外乱葬岗,苏文礼虽说是被强行带走的,倒是也没有为难他。 既没有捆绑,也没有羁押。 到了乱葬岗,甚至是被小五请下马车的。 苏文礼看着骑在马上从容悠然,转动笛子的顾厌白,眉头微微蹙紧。 “顾公子,这么大张旗鼓的请我到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哎呦,一猜就准,你倒不认识我是打算把你埋在这。” 苏文礼闻声一声嗤笑,“怎么会呢,你那么在意摄政王,摄政王又那么在意我家阿梧。” “你大张旗鼓的带我来,若是对我不利,如何收场呢。” 顾厌白眸色微微一怔,心里瞬间多了几分无形的压力。 “聪明,我啊,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不过,什么叫做你家阿梧呢。” “明明是我家故倾。”顾厌白笑着到,翻身下马。 苏文礼先是一怔,继而传来笑声,“你家?你是哪家的啊。” “顾公子明知故问嘛,我当燕修宸是亲哥哥,故倾自然就是我嫂嫂,自然是我摄政王府家的了。” 两人笑脸相对,语气平和,打远了看,还真像老友嬉笑。 “走,苏公子,请你去个地方。”顾厌白朝苏文礼示意。 苏文礼虽有忌惮,但还是跟顾厌白进了树林。 “这两日,倒是不见殿下,沈家和太子府已经被查封,有那么忙吗?” 顾厌白看了看苏文礼,揣测他问这些的用意,却一时没有结论。 “这些事,我都是不过问的,不过沈卓闻还没有露面,沈婉蓉也没有踪迹。” “大燕各个境内都有太子的人,总要一点点的清除干净。” “苏公子,你若是闲来无事,倒是可以让燕修宸给你安排个差事。” “三品以上,不成问题。” 苏文礼愣怔了一下,摇头道,“我本就是行军打仗的都尉,若是有令,我回军中便是。” “那倒不至于,燕修宸说了,为着姜苏两家团聚,两家人都不会再挪动到外地上任了。” “如今桑国和大燕的战事暂停,也没什么仗可打……” 顾厌白说着,轻声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苏公子若是有点差事忙着,便能少管一些旁人的闲事。” “女子嘛,心眼小的很,你若是跟她说一分一毫,她便能联系千千万万。” “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又何必……” 苏文礼突然顿住脚步,唇角勾着几分笑意,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不会是怕我抢走阿梧,所以替摄政王来除掉我的。” “说对了一半。”顾厌白笑着道,朝苏文礼示意。 苏文礼不解的看着顾厌白,循着目光,看到了远处正跪着的七八个人。 一旁还有刨坑和看守的王府侍卫。 “他们……” “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怕你抢走故倾,不过不是除掉你,是讨好你。” 说着,顾厌白朝几个人指了指,“燕凛的人,就是掳劫杀害你苏家的杀手。” “你们苏家的老奴,管家,护卫,丫头,都是死在他们手里的。” “哦,还有,你之前有个近身心腹,为了护着你父母,也被他们杀了。” 苏文礼听着顾厌白的话,不由的朝几个人走了过去。 虽然他不在当场,可是妹妹九死一生逃出,父母被羁押多时,家奴护卫全部命丧当场…… 如何能不恨。 苏文礼眸子里泛起狠厉的杀气,口中低声附和着,“确实,讨好我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说着,苏文礼朝一旁伸过手去。 小五见状,随即将自己的佩刀递了过去。 …… 姜倾梧骑着马风风火火赶到乱葬岗的时候,只看到了路边的马车。 看着林中小路,姜倾梧翻身下马。 正打算沿着小路去林子里的乱坟地,身后却突然有人猛地拉住了她。 姜倾梧心中一惊,抬手反击,被燕修宸一把抓住手腕。 燕修宸眸色微变,随即扬起笑意,“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第197章 吃醋杀人两不误 姜倾梧松了口气,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质问。 “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你让顾厌白带走我表哥的。” “你们带他来这做什么,要杀了他,埋了他,还是吓唬他。” “还是说,这是顾厌白自作主张的事,你不知情。” 听到姜倾梧连番质问,燕修宸心里很是不舒服。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里的醋意,拉过了姜倾梧。 “你别这么紧张,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的,顾厌白带人押走我表哥,还来这种地方,我能怎么想。” 说着,姜倾梧冷眼扫过燕修宸,转身便准备走。 燕修宸见状,也急了,一把将人拉了回来,“你就这么担心他?这么不信任我?” 姜倾梧的思绪也被突然拉了回来,见燕修宸脸色沉下来,她也渐渐冷静下来。 “不是我不信任你,是我怕……” “你表哥重要,还是我重要?”燕修宸突然打断姜倾梧问道。 姜倾梧也愣住了,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发现燕修宸正皱着眉头,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一样,愤愤不平。 “你……你没事,这种不靠谱的问题,你是怎么问出口的。” 姜倾梧打量着燕修宸,怎么瞧燕修宸都不像是能问出这么幼稚问题的人。 “这你别管,反正我问了,你回答便是。” “这没有可比性好,我表哥重要,你也重要……” “那不行,必须选一个。” 燕修宸一手背在身后,高高扬起头,哗啦哗啦的挥动着金铜扇。 这是吃醋了?这哪有什么醋可吃啊,怎么就气成这样。 姜倾梧心中腹诽,无奈翻了个白眼,随口附和了一声,“我表哥。” 燕修宸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倾梧已经扬长而去。 “你……你表哥?故倾……”燕修宸喊着,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一前一后两个人,一个急着去找苏文礼,一个跟在后面,满是怨气。 “你是真心的?我和你表哥,你当真觉得你表哥比我重要?” “故倾,你是认真的吗?” “还有,昨日,是不是苏文礼跟你说了什么,你才突然跟我翻脸的。” 姜倾梧听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顿住了脚步。 “所以,你是觉得我昨夜赶你走了,你便以为是表哥作梗,今日来找他麻烦吗?” “你到底要顾厌白把我表哥怎么样了,我跟你说,如果我表哥……”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的脸色便骤然一沉,抬眸一瞬,一把拉开了姜倾梧。 燕修宸扑倒姜倾梧的瞬间,无数支弩箭从身前飞过。 姜倾梧也立时警惕起来,看着将自己搂在怀里的燕修宸,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怎么一个人,九寒九夜呢,小六子和亲卫呢?” 燕修宸谨慎的看着四周,小心听着越来越近的杀手,转头朝姜倾梧示意。 “嘘……来人不少,我们先去找顾厌白他们汇合。” “找他们做什么?”姜倾梧说话间,便被燕修宸拉走。 她不明白,既然黑衣人伏击他们,要么逃走,要么应敌。 去找顾厌白,不是将敌人引过去嘛。 但这个时候,燕修宸拉着她只管逃。 姜倾梧看着身后到跟前的黑衣人,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目光相撞,两人不约而同出手,一个拔刀,一个挥动金铜扇。 来人黑衣蒙面,手臂上都绑着弩箭,为首的人,站在高处的树上,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在上面。”姜倾梧站定在燕修宸身边,朝其示意。 “我一人可以应付,把他拿下,少一个心腹大患。” 燕修宸看着围了一圈的黑衣人,又看了看远处的人,暗暗拉住了姜倾梧。 “我不会离开你的。”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转头看向燕修宸。 凛凛而立的身影,冷毅坚韧的眸子,倒是让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便是以前他站在身边,她也总觉得是各自厮杀,互为依靠。 如今,自己一介武将,身手不凡,倒成了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娇妻了。 想着,姜倾梧心中不禁泛起暖意。 “站那么高,听得见本王说话吗?”燕修宸冷声喝道。 高处的人不说话,缓缓抬起手。 姜倾梧见状,不由惊慌,见弩箭飞过来,拔刀挡在了燕修宸身前。 弩箭被刀挡开的瞬间,周边的黑衣人也一拥而上。 燕修宸一把拉过姜倾梧到了身后,姜倾梧立刻挥刀向敌。 两人配合默契,虽然逃不出包围圈,对方却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高处的人见状,眸色一恼,飞身而来。 燕修宸见状,一把推开姜倾梧,金铜扇直接挡住了对方刺过来的剑。 四目相撞,虽然对方蒙着面,但燕修宸还是认出了对方身份。 “交出沈婉蓉,本王……放了沈成山。” “妹妹换父亲,也是一桩好买卖。” 对方眸色一变,侧剑劈过来。 燕修宸轻易躲开,金铜扇一挥,散出一阵迷烟而去。 转身拉过姜倾梧,轻功一跃逃之夭夭。 “追。” 身后追兵不肯罢休,燕修宸却拉着姜倾梧迅速赶到了乱坟地。 而这边也似乎刚刚结束战斗,地上不只是被苏文礼手刃的仇人。 还有和刚才伏击他们的黑衣人一样的尸体。 只是这边重重亲卫,苏文礼,小五,顾厌白,还有七八个身着暗色红衣的神秘护卫。 大家很是轻松的应对了那些黑衣人。 姜倾梧远远看到苏文礼,连忙喊道,“表哥……” “阿梧……”苏文礼见燕修宸拉着姜倾梧小跑而来,忙收了刀朝其迎了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也遇到埋伏了,有没有受伤。” 燕修宸看着殷切的苏文礼,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而苏文礼也立时意识到了什么,忙松开了姜倾梧。 倒是姜倾梧,并没有觉得不妥,冲苏文礼摇了摇头。 刚要说什么,身后的黑衣人便到了跟前,一阵乱箭密密麻麻而来。 燕修宸挥扇打开弩箭的同时,本想去拉姜倾梧,却慢了一步。 苏文礼及时挡在了姜倾梧身前,将人护在了怀里。 弩箭更是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 “表哥……”姜倾梧心中一紧,脱口喊道。 顾厌白和身后的亲卫涌上来的时候,苏文礼正搂着姜倾梧,而姜倾梧也正在他怀里捂着他的伤口。 这一幕恰巧被燕修宸看到。 尽管大敌当前,还是不由的醋意盛浓,连脸色都变的可怖。 “抱够了。”燕修宸站定,冷声低喝。 苏文礼回过神来,忙松开了姜倾梧。 而燕修宸一边拉回姜倾梧,一边抬手封了苏文礼的穴,止了血。 顾厌白回头看了看气氛微妙的三人,不由的叹了口气。 “嘿,正杀人放火要人命呢,三位能不能清醒点……” 第198章 招数多的是 听到顾厌白的话,燕修宸回过神来,脸色阴沉的看向不远处的护卫。 “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 听到呵斥声,穿着暗红色衣裳的护卫,立刻迎了上去。 训练有素,招式狠绝,杀人如麻。 姜倾梧看着黑衣人被逼的连连后退,四散而逃,瞬间明白了燕修宸为何要来这汇合了。 姜倾梧见为首的人要逃,二话不说便要冲上去,却被燕修宸一把拉住。 “别追了。” 一个迟疑,对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倾梧有些不解,猛地甩开了燕修宸的手,“为什么不追,我们这么多人,拿下他轻而易举。” “他在外面,就是一个天大的隐患。”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耐心解释着,“穷寇莫追,沈卓闻并非是冲动无脑之人。”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苏文礼闻声,也不禁凑了过来,帮着燕修宸说话。 “是啊,阿梧,我之前和他打过交道,他心思重,城府极深,轻功又好,若是有埋伏,我们得不偿失。” 姜倾梧看了看苏文礼,又看了看燕修宸,正要开口,顾厌白又抢了先。 “他父亲和家眷在我们手上,现在被动的是他,若是遭了算计,被动的反而是我们了。” “呵,原来你们都认出他是谁了,是。” 三人相视而望,又纷纷看向姜倾梧。 “不是沈卓闻吗?这很难认吗?”顾厌白脱口道。 姜倾梧蹙着眉头,朝顾厌白逼近,“我表哥和燕修宸都跟沈卓闻有过接触,共事过。” “你是怎么认识沈卓闻的。” “他们认得是作弊,我认得才靠的是脑子。” 顾厌白沾沾自喜的指着自己的头,满眼不羁的笑。 “这个时候,武功这么好,能出现在伏击我们的,只能是沈卓闻。” “沈卓奇可没这么好的功夫和胆量。” 说着,顾厌白便朝燕修宸走了过去,脸色暗暗沉了沉。 “那些是赤红卫中的精良暗卫,派到我身边,是怕有些人掳走我,还是怕我去找某些人算账。” 燕修宸微微扬起唇角,随即又骤然冷了下来,“都有。” 顾厌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扬长而去。 姜倾梧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消失的暗卫,朝燕修宸看了过去,“那些人是赤红卫?” “是,自从上次他受伤回到王府,我就暗中派了最好的赤红卫,暗中保护他。”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你是担心要杀顾厌白的人,不肯罢休。” “不会罢休的。”燕修宸轻叹,脸上泛起苦笑,“他不会放过顾厌白,顾厌白也不会放弃找他。”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满脸愁绪,立刻岔开了话题。 “我差点忘了。”说着,姜倾梧便不轻不重的推了燕修宸一把。 “你,把我表哥带到这来做什么,这可是乱葬岗,你瞧瞧,这满地孤坟,还有……” 姜倾梧指着燕修宸,话没说完,一旁的苏文礼便忙拉了拉她,急忙打断。 “不是,阿梧,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苏文礼。 “其实,殿下叫顾公子带我来,只是带我来见一些人。” “都是燕凛当时派去截杀我父母和苏家的人。” “我已经报了仇,他们埋的是那些人的尸体。”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环顾四周,看着翻新的坟坑,恍然大悟。 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也不禁有些心虚起来,“那个,我误会了,都是误会。” “这就完了?”燕修宸盯着姜倾梧,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那你要怎样,你这么干没跟我说,我自然是往坏处想啊。” “最多我给你道歉。” “道歉就要有诚意,我且得想想该让你如何弥补。”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趣,苏文礼无奈扬起苦笑,转身默默而去。 “哎,表哥,你等等我,我给你看看伤……” “走走走,先回去再说,你慢慢想,啊……” 姜倾梧看着走远的苏文礼,敷衍着燕修宸,追了过去。 燕修宸张了张嘴,看着姜倾梧急匆匆而去的身影,更恼了。 “姜倾梧,我跟他,还真是他重要啊……” 回去的路上,顾厌白和燕修宸骑马,姜倾梧和苏文礼坐马车。 马车里姜倾梧翻出了简单的治伤的药,给苏文礼处理了伤口。 伤在肩膀,但好在失血不多,也没在要害。 “下次,别替我挡,我的武功不在你之下,我能应付的。” 苏文礼闻声一笑,轻叹道,“没想那么多,这么久没见,总觉得你还是当初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姑娘。” 对于姜倾梧而言,算上前世,他们真的是,很久很久没见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早就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姑娘了。 “我,我这处理的不太行,回去之后,让大夫再好好看看。” 姜倾梧将苏文礼的衣裳拉了起来,自顾的收拾着药箱。 “没关系,在战场上,这点小伤,都是顾不上的,不算什么。” 苏文礼附和着,抬眸顺着小窗被风吹起的窗幔,看到了骑马的燕修宸。 见燕修宸看过来,苏文礼颔首暗暗扬起唇角,看着忙活的姜倾梧,随即抓过了姜倾梧的手。 “擦擦,都是血,毕竟是个女孩子……” 燕修宸无意间扫进马车的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 燕修宸瞳孔地震般的骤然拉紧了缰绳,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身子却又僵住。 “这你都能忍?”顾厌白在一旁拱火,笑着凑近了些,“哥,要不,我让我的人暗中动手,埋了他算了。” 燕修宸闻声转头一道寒光扫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瞧着办。”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目光犀利的看向顾厌白,“你要是没有人出的主意,就闭嘴。” 顾厌白闻声一笑,连连点头道,“有,当然有,招数多的是。” “什么招数……”燕修宸不解的看着顾厌白。 话音刚落,顾厌白抬手一掌便劈在了燕修宸脖颈。 燕修宸眼前一黑,瞬间从马上摔了下去。 “阿宸……你怎么了?”顾厌白突然一声大喊,忙翻身下马。 听到喊声,姜倾梧心中一紧。 从窗口看到摔下马的燕修宸,立刻冲了出去。 第199章 诡计被识破 京刑司大火 “燕修宸……”姜倾梧火急火燎的跑向燕修宸的时候,顾厌白倏地起身,让开了位置。 “燕修宸,你怎么了?你醒醒……” 被蒙在鼓里的姜倾梧慌了,顾厌白见状,忙脱口道,“不知道是不是毒发了,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脑子嗡的一声,朝小六子喊了一声。 “快,把殿下送马车里,我们马上回王府。” 不多时,苏文礼便从马车里,到了马车外,骑马跟在了外面。 本来苏文礼还是担心的,可是无意间看到顾厌白探着头往马车里看,便有些明白了什么。 “顾公子,好玩吗?”苏文礼突然问道,声音压的很低。 顾厌白骤然一怔,不解的看着苏文礼,“什么好玩,听不懂苏公子在说什么啊。” “对了,阿宸要紧,待会我们就直接回王府了,我会派两个人送你回侯府。” 苏文礼心中明了,暗暗扬起唇角点头道,“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你们好好照顾殿下便是。” 不知是马车太急,还是姜倾梧不停的在叫他。 马车刚进城,燕修宸便醒了过来。 脖颈发痛,迷迷糊糊间,抬眸看到了姜倾梧。 “燕修宸,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是不是毒发了……还是受了什么伤……” 姜倾梧一脸着急的看着他,而燕修宸也骤然反应过来。 自己躺在姜倾梧的腿上,半个身子都在她怀里。 看到姜倾梧满眼着急的样子,燕修宸这才恍然大悟的明白了顾厌白的招数。 不得不说,这招数确实管用。 至少,如今在她身边的是自己,躺在她怀里的也是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我问你有没有事,是不是毒发了,那解药的日子到了吗,我都忘了解药……”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抬手按住了姜倾梧后颈,拉到了跟前,吻住了她的唇。 “嗯……” 姜倾梧忽的一怔,本想推开,可是看到燕修宸微闭的眸子,抵抗的力气瞬间消失。 柔软的薄唇,仿佛抹了蜜糖一样,又轻又暖。 …… “你……你是装病的吗?到底有没有事。”姜倾梧挪开身子,看着怀里的燕修宸,低声质问。 燕修宸眸色一变,瞬间有些委屈起来,“什么装病啊,真……真晕倒了。” “是毒发了吗?还是……” “不是,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突然……晕倒了。” 燕修宸吞吐着敷衍,到底还是心虚,忙捂着头,闭上了眼,似模似样的。 “不行,好似又有些头晕……” “头晕?你别动,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到王府了,小六子已经提前回去找御医去北苑了。” 燕修宸点了点头,眯着眼还不忘将姜倾梧的手拉到了胸口,紧紧攥住。 到王府的时候,燕修宸还是被姜倾梧和檀溪扶下马车的。 顾厌白看着装的挺像的燕修宸,不禁暗暗传来嗤笑,“真是一点就通,聪明。” “你怎么样?能走吗?要不找人背你……” “不用,你扶着我,没事……可以走。”燕修宸边说边将手搭在姜倾梧肩上。 姜倾梧也自然而然的紧紧扶着他。 可是还没到北苑,九夜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追了上来。 “干爹,干爹……不好了,京刑司失火了,太子……太子不见了。” “什么?!”燕修宸忽的一怔,立刻站直了身子,脸色也骤然沉了下来,“沈成山呢?” “他还在。” 燕修宸闻声,二话不说,转身匆匆而去。 姜倾梧看着行动迅速,气势凛人的燕修宸,瞬间愣住,身子僵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檀溪也一样,不解的看向姜倾梧。 许久,姜倾梧才骤然明白过来,想发作的时候,燕修宸已经没了踪影,只能看向远处的顾厌白。 顾厌白撞上姜倾梧要吃人的目光,立刻脸色一变,溜得极快。 “顾厌白,一定是你的主意,你别跑……” 姜倾梧冲着顾厌白喊道,可是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王府。 京刑司,火光冲天,大白天的,黑烟滚滚,弥漫在整个京刑司上空。 姜倾梧赶到的时候,燕修宸正在审问沈成山。 京刑司内院,沈成山跪在地上,像是从火中逃出来一样,一身狼狈。 “本王倒真是好奇了,为何救走了燕凛,却没救走你。” 燕修宸手里拿着一支弩箭,在沈成山面前踱步。 而姜倾梧看到那支箭,也骤然想起了什么。 正如燕修宸他们猜测,沈卓闻并非冲动无脑之人,果然是有所算计。 沈卓闻派人伏击他们,并不是想要杀他们,也不是为了抓他们,而是为了拖住他们,拖延时间。 好让这边的人,对京刑司下手,救走燕凛和沈成山。 “自然是……没来得及。”姜倾梧远远开口,朝燕修宸他们走了过去。 燕修宸见状,思绪也拉了回来,“你怎么来了。” 姜倾梧没回答,自顾的拿了那支箭过来,果然,和在树林里伏击他们的弩箭是一样的。 “沈卓闻,沈卓奇,沈婉蓉,还有沈家余孽和暗卫,如今……又多了一个燕凛……” “沈国公,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是觉得他们迟早能救你出去吗?” 沈成山默默了许久,听到姜倾梧说话,才幽幽开口,“我沈家几十口人都在京刑司关着,如何……救的完啊。” “所以,只救有用的人,对吗?”燕修宸厉声道,朝一旁的姜倾梧看了过去。 “你不知道,这京刑司里羁押着沈家几十口男丁,如今身强力壮,身手不错的,都不见了。” “一场大火,倒是很划算呢。”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救人只救走了身强力壮,和身手不错的男丁,那意味着沈家并没有打算逃之夭夭,就此罢休。 而是想要……报复,想要翻身,还想拼死一搏。 想到这,姜倾梧心里瞬间有些不安起来,将手里的箭随手扔在了桌上。 “我先回侯府了。”姜倾梧朝燕修宸低声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而去。 燕修宸张了张嘴,本想叫住姜倾梧,但又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思,也就没有阻拦。 “干爹,怎么办?”九夜朝燕修宸走近,低声问道。 燕修宸看着无所畏惧的沈成山,心中也隐隐泛起不安。 “将他押入死牢,三日后,沈氏男丁,午时三刻,刑场处决。” 第200章 姜倾梧遇险,果然是善谋之人 姜倾梧赶回侯府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府里。 母亲苏素,舅舅,舅母,表妹,都不在。 姜倾梧在福云轩寻了一圈,正有些慌乱的时候,听到了苏文礼的喊声。 苏文礼带着庄晴从厨房的方向过来。 见到姜倾梧慌慌张张的样子,急忙喊住了她。 “怎么了,你不是在王府吗?”苏文礼远远问着。 姜倾梧看着苏文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母亲和舅舅他们呢?怎么没见人。” 姜倾梧没回答苏文礼的话,自顾的问着。 苏文礼不解的看着姜倾梧,心里断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父母和姑母他们去了苏宅,曼儿也去了,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听到苏文礼的话,姜倾梧缓过神来,脸上这才露出几分轻松。 “没有,我哪有紧张,我这不是刚回府,想给舅舅他们请安嘛。” 姜倾梧随口敷衍着,朝庄晴看了过去,“拿了什么,过来。” 庄晴看了看苏文礼,笑着朝姜倾梧走了过去,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石桌上,朝姜倾梧比划着。 “表公子叫厨房做了点心,说是叫奴婢拿去梧桐苑。” “都是姑娘爱吃的。” 苏文礼轻轻叹了口气,朝石桌边坐了过去,“本想着你要在王府待一会呢,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点心都是南边的特色,我叫厨房特意做给你尝尝的。” “谢谢表哥。”姜倾梧眉眼透笑,自顾的打开了食盒。 看到里面的糕点,姜倾梧眼前一亮。 “真好看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点心,就连王府的大师傅恐怕也不会做。” 苏文礼见状,拿了点心朝姜倾梧递了过去,笑着道,“王府的大师傅自然是什么都会做。” “只是这些点心,是我叫厨房的师傅改良过的,所以更好看些。” 姜倾梧接过点心,一口一个。 点心做的小巧,各种形状,各种味道。 “挺好吃的,回头再让师傅做一些,我送人……” “送人?送殿下吗?” 姜倾梧闻声,脸色一沉,“别跟我提他,他们兄弟两个简直是狼狈为奸的卑鄙小人。” 说着,姜倾梧便从桌边站了起来,可是刚起身,眼前便不由的一阵晕眩。 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阿梧……”苏文礼不由的一惊,忙冲了过去,庄晴也立刻扑到了跟前。 姜倾梧捂着头轻轻晃了晃,身子彻底瘫软下来,幸好苏文礼扶着她。 “软骨散……点心……”姜倾梧看着桌上的点心,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喃喃着。 苏文礼脸色突变,看着桌上的点心,惶恐至极,“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师傅做的。” “亲眼看着做而已,又没有亲自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姜倾梧抬眸看去的时候,沈婉蓉一身府中婢女的装扮,正步步逼近。 “沈婉蓉?!”苏文礼吃惊道,随即将姜倾梧扶了起来,“来人……” “别叫了,福云轩的下人都被处理了。” 沈婉蓉说着,身后突然涌进来七八个黑衣人。 姜倾梧浑身无力,全靠苏文礼的力量撑着,见围过来的几人,姜倾梧朝身后的庄晴轻喝了一声。 “庄晴,走。” 庄晴犹豫了片刻, 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多远,便被一个黑衣人追上。 眼看着手到擒来,顾厌白的青玉笛隔空飞了过来。 黑衣人被打了一下,庄晴也迅速逃出了福云轩。 “顾厌白?!”苏文礼见握住笛子,稳稳落地的顾厌白,一把将姜倾梧抱了起来,朝顾厌白而去。 “什么情况?”顾厌白眉头紧蹙的看着昏昏沉沉的姜倾梧,随即拉过她的手腕把脉,“软骨散?” “是……你自己来的吗?”苏文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一声轻笑看着远处逼近的黑衣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谁知道顺庆侯府里,也会出现这种事。” 喃喃着,顾厌白突然心中一紧,想到了什么。 “沈卓闻乱葬岗,沈卓奇京刑司,沈婉蓉来侯府……” “他们计划好了,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在打游击战呢。” 苏文礼愣怔的看着顾厌白也骤然明白了什么,“是沈卓闻,他最善筹谋。” “果然是智勇双全呢。”顾厌白轻叹着,转头朝苏文礼示意,“你带她先走,我应付。” “你应付不了的。”苏文礼附和着,将姜倾梧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亭子里。 顾厌白见状,也明白了什么,冲其喊了一声。 “你身上还有伤,留下来没用,带她先走。” 苏文礼看着伏在石桌上晕过去的姜倾梧,朝顾厌白脚下看了看,“刀。” 顾厌白回过神来,转身将黑衣人方才掉在地上的刀踢向顾厌白。 “不自量力,你们两个加一起也不敌燕修宸,今日我便都杀了。”沈婉蓉说着,便从手下手里拿起了弓箭。 “口出狂言!”苏文礼怒声喝道,见黑衣人逼近,挥刀迎了过去。 逃出福云轩的庄晴,风风火火的跑去了前院。 前院的侍卫和奴仆还一无所知,各司其职,见庄晴气喘吁吁的样子,大家也是一脸疑惑。 “快,快去,福云轩,有刺客……”庄晴拉这个,拉那个,一个劲的比划着,可是却没人能看懂。 “这是什么意思,阿晴,怎么了?” “是啊,这丫头这干嘛呢。” 庄晴急的都哭了,见没人懂她,朝梧桐苑跑了去。 梧桐苑里有姜倾梧自己养的死士,更重要的是,梧桐苑里很多人都听得懂她说话。 只是还没到梧桐苑,庄晴便撞上了挽月。 …… 福云轩里,顾厌白和苏文礼两人合力,勉强应敌。 顾厌白的身手算不得上乘,而苏文礼之前刚受了伤。 倒是对面沈婉蓉的人,各个武功高强。 就在两人和黑衣人胶着缠斗的时候,赤红卫突然从屋顶高处冲了出来。 三两下,便杀了大半的黑衣人。 沈婉蓉见形势不对,瞬间有些慌了,可就在这时,亭子里却突然传来喊声。 “都住手。” 苏文礼和顾厌白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沈卓奇就站在亭子里,一把刀落在姜倾梧的脖子上。 而这时,挽月也拿着刀,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时间阵营分化。 沈婉蓉和沈卓奇,加上仅剩下的三个黑衣人。 “退下,否则,我杀了她。” 挽月骤然顿住了脚步,看着姜倾梧脖子上的刀,又气又恼。 “沈婉蓉,放了我们姑娘,否则,你今日出不去侯府。” “是吗?我告诉你,如果不让我走,我立刻把她杀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看看她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 顾厌白见状,朝前几步,“你想要怎么样?” “我只要姜倾梧和你,其他人不重要。” 第201章 父亲?他不配! 顾厌白微微蹙了蹙眉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我可以跟你走,放了姜倾梧。”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沈婉蓉怒喝道,刀锋划过姜倾梧的脖颈,立刻渗出一道血痕。 “不要,你别乱来。”苏文礼急着喊道,转头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见状,将笛子朝苏文礼递了过去,“我跟你走。” 见顾厌白走过去,苏文礼一把拉住了他,“你干什么?” “跟他们走啊,我若是不走,便只是伤了故倾,很多人都要心疼死。” 说着,顾厌白朝苏文礼示意,“告诉燕修宸,我会护好他的人。” …… 燕修宸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文礼和挽月他们,忌惮姜倾梧,不敢乱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婉蓉带走了姜倾梧和顾厌白。 “人呢?故倾呢,顾厌白呢?”燕修宸质问着。 挽月闻声,忙跪地道,“殿下恕罪,奴婢……奴婢没能救下人。” 说着,挽月将一个花牌递了过来。 燕修宸看着花牌,不解的皱着眉头。 一旁的九夜见状,朝其凑了过去,“干爹,是喜凤楼的花魁,春月。” “青楼,花魁?”燕修宸喃喃着,将手里的花牌,用力一攥,攥成了碎片。 夜幕降临,燕修宸一身便装,带着九夜九寒去了喜凤楼。 夜里的喜凤楼正热闹,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哎呀,三位公子,第一次来……” 刚进门‘妈妈’便殷勤的迎了过来。 九寒和九夜见状,一个健步上前,将人挡在了两米开外。 燕修宸手里捏着金铜扇,抬眼看向楼上的方向,将一锭金子朝老鸨扔了过去。 “金,金子啊,公子真大方,可有相熟的姑娘啊。” 老鸨咬了咬金锭子,隔着两米的距离冲燕修宸问道。 燕修宸没说话,九寒便冷声吐出几个字来。 “花魁,春月。” 老鸨脸色一怔,将燕修宸打量了一番,有些吞吐道,“这个,这个真不是我不给公子面子。” “这春月姑娘被人点了,这正服侍呢……要不,公子选……” “人在哪?”燕修宸喝问道。 “楼上,三楼,春月阁。”老鸨指着楼上脱口而出。 燕修宸也没多纠缠,转身便朝楼上而去。 九寒九夜见状,迅速跟了过去。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将燕修宸夹在中间,挡住了所有的莺莺燕燕。 一直到三楼的春月阁,三人停了下来。 九寒敲了敲门,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随即一掌将门推开。 正要进去探路,燕修宸便抢先一步,大步进了门。 “哎呀,美人的手真好看……我摸摸好不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燕修宸七上八下的心倒是沉了下去。 “哎,王叔来了,等你很久了。” 燕凛穿着一身墨色锦衣,已经沾染了酒啧和女子的脂粉。 燕修宸朝身后的九夜和九寒挥了挥手,两人便默默退出了房间。 “坐,王叔,我特意叫了好酒,你瞧,这姑娘怎么样……” 燕凛的话没说完,燕修宸扇子一挥,一根银针打在女子脖颈,噗通一声便倒在了桌上。 燕凛先是一怔,继而轻轻拍了拍手,“王叔好厉害,这金铜扇不愧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兵器。” “你敢一个人在这,倒是不怕,本王杀了你。” 燕凛闻声一声轻笑,自顾的倒了酒,“王叔说笑了,你若真敢杀了我,刚才这一下,早就打在我身上了。” “您啊,很清楚,我敢来,就不怕。” “因为……”说着,燕凛传来阵阵得意的笑意,朝燕修宸凑近了些,“我若是出了事,和沈家失联……” “顾厌白和姜倾梧的命……恐怕,就没有了。” “相比让我死,你更希望他们活。” 燕修宸暗暗攥紧手里的金铜扇,心中却泛起无奈。 他说的对,若自己真的敢杀了燕凛,刚才就动手了。 “说,想要什么,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他们两个。” 燕凛微微挑眉,给燕修宸倒了酒,轻轻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王叔,你知道他们要什么,我啊,如今没了利用价值,就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这满城都是我的通缉令,我是翻身无望了,可报仇……还是要报的。” “两个换两个,如何。” 燕修宸定定的看着燕凛,冷哼了一声道,“沈家要沈成山,你要谁?” “错错错,错了,王叔。” “不是两个人换两个人,是两个人换两个条件。” 燕修宸看着有恃无恐的燕凛,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恼,“说。” “第一,听说你要处斩沈家所有人,放了他们包括沈成山,至于怎么合理的放,是你的事。” “第二,我要你……杀了皇帝。” 燕修宸闻声,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凛,“你是疯了,他是你父皇?” “哼,父皇?你确定?” 燕凛眉头微蹙,眸子里泛着杀气,随即传来一声冷笑,拿着酒壶踉跄起身。 “父皇?呵,他也配。” “他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 “当年游历江南,是他强占了我生母。”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楼女子,只是教授青楼女子的琴师罢了。” “他那时候可是当朝太子啊,去逛青楼,还强占民女。” 燕凛说着,传来一声轻笑,转头指了指燕修宸。 “这些年密阁记录,都由你统管负责,你应该知道这其中内情的。” 燕修宸没说话,眸色微垂,想起曾在密阁档案中看到的记录,心中也不禁有些同情。 “我母亲不从,他便派人抢,打死了我母亲哥哥一家。” “事后,又掳走她父母,逼她就范。” “可等她被带回京城,先皇却斥责他有损皇家颜面,说母亲只是青楼女子。” “为了掩盖真相,暗中派人到江南,屠了整条村子。” “他,他是知道的,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等我母亲生下我,也是他……亲手勒死了我母亲。” 燕凛咬牙切齿的喃喃着,有些癫狂的冷笑着,“他那个怂包蠢货,居然有胆子杀人。”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本想着坐稳皇位之后……亲手杀了他。” “可惜,没机会了。” 燕凛说着,思绪渐渐被拉了回来,轻轻叹了口气,踉跄着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先皇,我皇爷爷……他死的早,否则,我会把他一块杀了。” “他们父子俩,最擅长掩盖真相,最擅长杀人灭口了。” “你……王叔,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啊。” “我,这是在帮你。 “杀了他,你就是唯一能做皇帝的人选,我助你一臂之力,你该谢我才是。” 燕凛边说边将酒往嘴里倒。 燕修宸死死盯着燕凛,压低了声音质问着,“顾厌白和姜倾梧……在哪?” “在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若是你不肯答应这两件事,你这辈子,连他们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第202章 燕修宸反客为主 放了沈家的人容易,他本来要杀他们也只是为了引出沈卓闻他们。 可是要杀皇帝,他该如何解决。 燕修宸脸色掩饰的好,目光如炬的盯着燕凛,倒是燕凛一点也不紧张。 有恃无恐的喝着酒,仿佛面前的不是恨不得要杀了他的燕修宸,而是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没想清楚,还有时间!” “只不过……”说着,燕凛朝前倾了倾身子,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说起来,姜倾梧虽然有武将的那些个臭毛病,但长得确实不错。” “我与她在一起那般久,唯一的遗憾……” 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突然想起了什么。 很久以前,燕凛便是借助顾厌白帮忙,对姜倾梧起了歹心。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燕修宸眸中泛起狠意,自顾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啪的放在了桌上。 “你不过是个棋子,杀了你,或者伤了你,都不影响本王与他们的交易。” “换言之,他们在乎的不是你。” “他们只在乎,该死的人有没有死,该活的的人有没有活。” 燕修宸的话让燕凛骤然一怔,脸上也瞬间多了几分无措,“你这是要杀了我?” “你以为杀了我,就没人惦记姜倾梧了吗?” 见燕修宸一脸凝重,燕凛仿佛看穿了什么,继而放松了下来,传来一声轻笑。 “我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你担心我,倒不如担心顾厌白……” 燕修宸眸色一沉,紧紧握着金铜扇,厉声呵斥,“什么意思。” “若是我碰了你的女人,你回头杀了我便是。” “若是顾厌白碰了……你舍得杀吗?” “你们两个还能做朋友,做兄弟吗?” 一步一步的计划,让燕修宸猝不及防。 他忽略了沈卓闻,更忽略了沈卓闻的阴险和手段。 声东击西的救人,派出棋子来威胁,若燕凛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拿姜倾梧,来挑拨他们三人的关系。 若真是顾厌白动了姜倾梧,姜家不会饶过顾厌白,自己也不会。 到时候,若与顾厌白和桑国为敌…… 燕凛看着燕修宸若有所思,眸中闪过惊措和狠厉,暗暗扬起笑意。 “所以,别耍什么花招了,乖乖办好那两件事,才是上上策。” 燕凛的话将燕修宸的思绪骤然拉了回来。 抬眸看到燕凛得意的样子,燕修宸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和果决。 “把他杀了!”燕修宸声音不大,却干脆凌厉。 言罢,便起身而去。 燕凛有些错愕的愣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燕修宸,你敢!你就不怕……” 燕凛怒喝的话没说完,九夜和九寒却已经到了跟前。 燕凛见状,下意识往后退。 可正当九夜和九寒准备动手的时候,却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一时间,屋里传来打斗声,三楼各处也传来四处奔逃,惊叫的声音。 慌乱的脚步声,各处乱窜,而燕凛也趁机从房中逃了出来。 只是还没下楼,便被楼梯拐角处被燕修宸的金铜扇遏制住了脖颈。 “你……你敢杀我,姜倾梧和顾厌白……” 燕凛的话没说完,燕修宸的扇刃便割破了他的脖颈。 “本王最讨厌被人威胁,若是今日依了你们,怕是以后什么都要答应。” “顾厌白说了,他会护好本王的人。” “我跟你赌……赌命,赌他们的命……也赌你的命。” 燕修宸目光坚毅,死死的盯着燕凛,而燕凛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要赌……赌什么?” 燕修宸还没回答,楼下大门处大批侍卫便涌了进来,迅速关上了门,包围了所有人。 为首的姜青柏一身铠甲,手持令牌,高声喝道,“京刑司办案,所有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燕凛看着楼下,转头看向屋里,“你……你说要杀我,就是为了引出藏在暗处的护卫?” “干爹……”九夜和九寒从里面出来,将两人推到了地上。 而楼下姜青柏也迅速到了跟前,“殿下……” 燕修宸见状,拔出了姜青柏的佩刀,朝两人走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姜倾梧和顾厌白,被关在哪?” “不,不知……”对方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一刀划过,血溅当场。 被押着的燕凛暗暗吞咽着口水,强作几分镇定。 “你……知不知道……”燕修宸朝另一个人接着问道。 “我,我只知道在城外,其他的……”话没说完那,燕修宸便又是一刀。 看着血流如注,迅速浸染脚下的地板,燕凛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 看着逼近的燕修宸,也不由的慌了几分,“你,你敢,你杀了我,姜倾梧和顾厌白……” “本王的人已经全部出动去找他们了。” “从午时搜到现在,就算没有消息,也不会再等太久。” “而这里已经被全部封锁。” “你在这发生了什么,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本王不信,沈家真的敢对姜倾梧他们动手,毁掉手里最后的王牌。” 说着,燕修宸将带血的刀落在了燕凛脖子上,“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要你带路找姜倾梧和顾厌白……去,还是不去。” 血腥气灌进鼻腔,不怕是假的。 燕凛缩着身子,迟疑的看着燕修宸,惶惶无措的点了点头。 彼时,城外三十里处的桃花林。 桃花林深处有一处庄子,这处庄子原本是燕凛的,之前沈卓闻和沈婉蓉就一直藏在这里。 桃花林是有人户的,所以一般是禁入的,附近有农户看着。 也不会有人想到,这林子深处还有一处庄子在。 偌大的宅子被桃林包围,风景是极好的,只是布满了血腥之气。 姜倾梧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柴房,被塞住了嘴,又从身后被绑住了双手。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影影绰绰的月光洒进屋子。 姜倾梧起身朝窗边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嘴里的布团吐出来。 正打算想办法解开绳子的时候,房门开了。 沈婉蓉拿着一把剑,见姜倾梧在窗边,传来一声轻笑。 “我猜,也该醒了,走,带你去见个人。” 说着,沈婉蓉便准备走,可姜倾梧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地方……”姜倾梧冷静的看着沈婉蓉问道。 沈婉蓉轻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只是这会天太黑,你认不出来罢了。” “明日,你便会知道了。” 言罢,沈婉蓉拉过姜倾梧背后绑着手的绳子,连拖带拽的将姜倾梧拖走。 第203章 顾厌白姜倾梧遭算计 桃林外,燕修宸带着九夜九寒,和燕凛,架着马车到守桃林的农户家里的时候。 农户已经熄了灯,休息了。 燕修宸途经这片桃林无数次,却从不知道,这里面会有玄机。 九夜和九寒也是不解,看着马车里的燕修宸,低声凑了过来。 “干爹,会不会有诈,这林子不就是一片普通的桃林吗?” 燕修宸闻声,转头朝一旁被五花大绑的燕凛看了过去。 燕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朝燕修宸示意,“那家农户是我的人,替我看守林子的。” 燕修宸见状,随即下车,而九夜也随即将燕凛拉了出来。 随即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用刀抵住了他的后背。 “走,去叫门。”九寒低声喝道。 燕凛不屑,冷声喝了一句,“你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不过是个死囚,为什么不敢。”燕修宸在一旁帮腔,燕凛顿然语塞。 “开门,是我。”燕凛敲门喊道。 不多时,一对夫妇便开了门,见是燕凛,急忙迎了过来。 正要行礼,燕修宸和九夜便绕到了两人身后,一人一掌,将人打晕。 “入口在哪?” “我带你们去。”燕凛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传来一声叹息,“我若是你便不去了。” “什么意思。” “我怕沈卓闻两兄妹已经动手了,已经来不及了,你去抓奸吗?” “到了,你看到的只会是姜倾梧和顾厌白满床春色罢了。” 燕凛的话音刚落,燕修宸反手一巴掌便甩在了他脸上,“再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燕凛捂着半张脸,‘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冷笑着摇头,“哼,你堂堂摄政王也有今日。” …… 桃花庄深处的地牢里。 姜倾梧踉跄着,被两个护卫和沈婉蓉推到了一间牢门外。 跌倒的瞬间,姜倾梧也看到了牢房里的顾厌白。 此时此刻,像是喝醉了似得,正捂着脑袋,站都站不稳的跌在木床边。 顾厌白?! 姜倾梧骤然一惊,朝前凑了凑身子,急忙喊着,“喂,顾厌白,你怎么了……” 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被人拉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推了进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姜倾梧转头看向外面的沈婉蓉。 “看我做什么,看他啊,他可是很喜欢你的,为了你的命,心甘情愿被抓了回来。” 说着,沈婉蓉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我大哥说了,你,是毁掉他和燕修宸联盟的关键。” “如果他睡了燕修宸的女人,你猜燕修宸会不会杀了他。” “若是他死在了大燕,死在了燕修宸手里,你猜桑国的国主,会不会挥军而来,杀了燕修宸呢?”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沈婉蓉,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顾厌白……”姜倾梧连连后退,转身躲开了他。 可下一刻便被顾厌白一把抓了回去,抵在了墙边。 “放开我,顾厌白,你清醒一点……”姜倾梧喊着,手被绑着压在身后,浑身使不上力气。 “我好热,你陪我好不好,我想要你……”顾厌白口中胡乱,朝姜倾梧吻过来。 姜倾梧见状,急忙躲开,躲闪间,顾厌白便已经紧紧压住了她,死死按住她的头,朝她耳边吻了过来。 只是温热的唇刚靠近,便停了下来。 “……别,别怕……我不会……”顾厌白在耳边的声音急促,恹恹无力。 可姜倾梧心中一惊,忽然反应过来,挣扎的力气也渐渐消失。 “清醒?哈哈,清醒什么,我给他吃的,可是最厉害的欲药,任谁吃了也清醒不了。” 沈婉蓉在远处传来笑声,而顾厌白也作势扯开了姜倾梧的外袍。 “别碰我……”姜倾梧下意识喊道,下一刻撞上顾厌白的目光。 眼中泛着血丝,脸上布满红晕,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却不像是什么合欢散,七情丹的欲药反应。 更像是……忍着剧痛一般。 “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你陪我一次,好不好……”顾厌白提高了声音,但还是没什么力气。 四目相撞,姜倾梧心中瞬间有些恍惚了。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像是演给沈婉蓉看的。 姜倾梧还在失神,顾厌白却胡乱扯开了他自己的衣裳。 随即将她一把推到了木床上,朝其扑了过去。 高大滚烫的身子压下来,顾厌白胡乱的吻,也落在她脖颈。 姜倾梧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挣扎着,可她也知道,顾厌白并没有来真的。 “哼,你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姜倾梧也有今天……” “要是能让燕修宸看到这一幕,就太好了……” 沈婉蓉唇角扬起笑意,转身踱步而去。 听到远处铁链被锁上的声音,顾厌白身子一沉,重重压在她身上,整个人昏死过去。 “顾厌白……顾厌白,你醒醒……” 姜倾梧不敢高声喊,拼命用力从他身下挪开了些身子。 “你怎么了?你醒醒,顾厌白,你千万不要有事……” 喊了许久,顾厌白才隐隐传来声音,“嘘……别,别喊……” 顾厌白没睁眼,躺在一旁无力起身。 甚至连睁眼都困难,只是微微抬手,紧紧捂住了胸口。 而姜倾梧也暗暗松了口气,坐在床上,重重靠在墙边。 顾厌白许久才微微睁开眼,看着一旁衣衫不整的姜倾梧,传来一声轻笑。 “我答应过他,要……要护好他的人。” “……他可欠我一次……” 说着,顾厌白吃力的坐起了身子,给姜倾梧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你怎么了?你不是吃了沈婉蓉给的……难道你没吃?” 姜倾梧问着,看着坐不住要倒下的顾厌白,连忙扶住。 “自是吃了,我……中了,噬……噬心蛊……” 顾厌白喃喃着,捂着心口,蹙紧了眉头,就连思绪也有些混乱了。 “原来……这毒……这么痛!” 姜倾梧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撑着他,一时慌了神,“噬心蛊,你是说你中了噬心蛊吗?” “这毒不是你下的吗?” 姜倾梧问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给自己下毒了,你是用噬心蛊的毒,压住了药性吗?” 姜倾梧自顾的问着,可靠在她身上的顾厌白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喃喃呓语的全是别的。 “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么痛的……” “哥,你别走……哥,救我……” 听着顾厌白口中的声音,姜倾梧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看着他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姜倾梧随即脱了身上的外袍裹住了他。 第204章 冒险一搏,险中求生 燕修宸挟持燕凛,进了桃林的时候,在桃林的暗哨也立刻赶回了桃花庄里。 沈卓奇收到消息,急忙敲开了沈卓闻的房门。 “大哥,不好了,燕凛被抓了燕修宸已经带着他找到了桃林,这会已经往这边来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沈卓闻厉声他怒斥了一句,却丝毫不慌。 走出门口,抬手吹了一声口哨。 霎时间,庄里各处涌出许多黑衣人暗卫来。 还有一些沈家的族人,都是之前从牢里救出来的。 “沈余,你轻功好,带弓弩队去桃林拦截他们,燕凛……能救便救,尽量拖延时间。” “沈明,你带几个暗卫从后门探路,在桃林出口等小姐。” “卓奇,你和婉容去将顾厌白和姜倾梧带走,去西城据点等着。” “其他人跟我走。” “所有人,活下来的两日后到西城门口汇合,死了呢,我百倍抚恤金给你们家里。” 沈卓闻安排好所有人之后,众人便纷纷下跪附和,“是,公子,属下遵命。” 地牢里,姜倾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靠在墙边,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了细碎的动静。 虽然声音很小,但姜倾梧还是警惕的忽然睁开了眼。 看着从外面散进来的迷烟,姜倾梧立刻起身,将桌上水壶里的水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随即朝顾厌白折了回去。 “醒醒,有迷烟……” 顾厌白迷迷糊糊的被姜倾梧捂住了嘴,人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许久,迷烟散尽,门外才传来脚步声和沈婉蓉的声音。 “将他们带走。”沈婉蓉朝手下吩咐着。 听到沈婉蓉的吩咐,姜倾梧朝顾厌白示意,本就恹恹无力的顾厌白,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走进牢房里的几人,姜倾梧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 任凭几人将自己和顾厌白拉了起来,带出了牢房。 一直到走出地牢,姜倾梧才突然发作,拔簪刺向一旁对手脖颈,又迅速拔出,转身划破另外一人的脖子。 而在后面的顾厌白,见姜倾梧动手,也立刻反击,一个肘击,转身朝其当胸一脚。 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踢开对方的时候,自己也跟着跌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沈婉蓉,回过神来的时候。 姜倾梧已经一手握着带血的簪子,一手握住了从对手那里夺过来的刀。 就站在顾厌白身前,目光带着杀气,死死盯着沈婉蓉。 “你……竟然没有晕……” 沈婉蓉怒斥着,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厌白,又看向姜倾梧,见两人都没穿外袍,不禁传来一声冷笑。 “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这么对你,你都肯护着他。” 顾厌白捂着心口,扶着一旁的假山,吃力的爬了起来,“你,你先走,不用管我。” 姜倾梧没有理会顾厌白,握着手里的刀,朝沈婉蓉指了过去。 “深更半夜,要将我们带走……” “我猜……是这里不安全了是。” “我再猜猜……燕修宸,找来了,对吗?” 姜倾梧说着,传来一声轻笑,“此处乃是燕凛的桃花庄,只要些时间,燕修宸一定查得到。” “是又如何,找来了又如何,这里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陷阱……” “还有,你们如今给他戴了那么大一顶帽子,找来了,戏才好看呢。” 姜倾梧看着沈婉蓉那张嚣张得意的脸,立刻怒火中烧。 “这可是你找死的。”姜倾梧发了怒,眼神如刀,挥刀而去的时候,将手里的簪子朝沈婉蓉掷了过去。 沈婉蓉连连后退,被沈卓奇一刀挡下。 可等沈婉蓉站定,沈卓奇回过神来的时候,挡在前面的四个暗卫,已经被姜倾梧杀了三个。 身手凌厉,招式狠绝,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朝沈卓奇逼来。 “走。”沈卓奇推了沈婉蓉一把,朝姜倾梧而去。 可沈婉蓉哪里肯罢休,看着靠在假山上的顾厌白,捡起地上的刀和弓弩朝顾厌白而去。 一支弩箭射过去,顾厌白还能勉强躲开,可下一刻便立刻迎上沈婉蓉的刀。 沈婉蓉虽然没什么武功,可这大半年经历那么多,也有了一些傍身的身手。 顾厌白接连躲了几次,被沈婉蓉的刀划伤了手臂,人也重重跌在了地上。 “住手……”沈婉蓉的喊声传来,姜倾梧也立时顿住了脚步。 看着刀架在顾厌白脖子上,姜倾梧心里也不由的一紧。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那么对她,她,她肯定不会管我的……” “你拿我威胁她……有用吗?”顾厌白捂着手臂,紧蹙着眉头,一脸痛楚的靠在一旁的石墩边。 沈婉蓉闻声,也有些打鼓,抬头看向姜倾梧,“姜倾梧,我提醒你,顾厌白之所以被抓。” “就是因为在侯府,这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他是为了你,束手就擒,甘心被抓的。” “你若是就这么逃走……” 说着,沈婉蓉的刀朝顾厌白靠近了些。 姜倾梧心中一紧,不由的慌了神。 无论如何,顾厌白的命才重要。 她束手就擒,跟他们走,沈婉蓉他们也不会轻易杀了他们。 可自己如果不跟他们走,他们倒真的会伤了顾厌白。 “姜倾梧,我数到三,一……”沈婉蓉喊道,刀刃又深了一分。 姜倾梧看着刀锋划破顾厌白脖颈,下意识的扔了手里的刀,“放开他。”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看向姜倾梧的时候,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蠢女人。” 沈婉蓉听到了顾厌白的低声喝骂,暗暗扬起唇角,朝顾厌白凑近了些。 “承认,你是喜欢这个蠢女人的。” 顾厌白眉心一紧,抬眸看向沈婉蓉,眸光闪过狠厉,“贱人。” 沈婉蓉冷哼了一声,也没纠缠,直起身朝姜倾梧喝了一声,“自己过来……” 说着,朝一旁的沈卓奇示意。 沈卓奇见状,拿着剑朝姜倾梧逼近。 而姜倾梧也没打算再反抗,一步一缓的朝沈婉蓉和沈卓奇走了过去。 可眼看着快到跟前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故倾……” 第205章 彼此信任,配合默契 桃林里,燕修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燕凛一直在慢吞吞的拖延时间,一会说走不动,一会又要方便。 察觉到了不对,燕修宸直接停了下来。 九寒见状,朝燕修宸凑近,压低了声音,“干爹……” “你和九夜带着他,跟着他走……” “干爹要自己走?” “已然到了这,本王自己找,也许更妥当……” “若是你们先找到,记得火信通知。”燕修宸低声吩咐着,悄悄退了两步。 趁着燕凛不注意,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燕修宸躲开了燕凛和九夜,九寒。 从另一条路,一路轻功,从高处寻着桃花庄的光亮找到了地方。 在九夜和九寒,应对一大波弓弩手的时候,燕修宸已经潜入了桃花庄里。 刚找到地牢所在,便看到了正准备自投罗网的姜倾梧。 情急之下脱口叫住了她。 姜倾梧顿住脚步,转身看过来的瞬间,身后的沈卓奇便反应迅速的将人一把拉到了跟前。 剑刃落在姜倾梧的脖子上,冲过来的燕修宸也立刻僵住了身子。 “别乱来。”燕修宸喊着,转眼看向顾厌白,随即也注意到了什么,眸色微不可见的起了变化。 “燕修宸?!哈哈……” “你总算来了。”沈婉蓉笑着道,看了看跌坐在脚边的顾厌白,扬起嘲讽的笑意,“你来晚了。” “你的好兄弟,睡了你的女人,春风一度,满床春色,我真是可怜你,头上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沈婉蓉说着,接着传来大笑声,“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你燕修宸也有今天……” “你别听这个疯女人的……”顾厌白急着分辩。 话刚出口,沈婉蓉手里的剑便忽的抬起,刺在了顾厌白肩上。 “住手……”燕修宸脱口大喊。 沈婉蓉一声冷笑,看向燕修宸。 “我亲眼看见了,你的好兄弟将你的女人又亲又抱,还脱了她的衣服,将她按在床上。”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地牢里瞧瞧,衣服还在呢,说不定还有些别的……” 姜倾梧听着沈婉蓉的话,心中怒恼,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之前在牢里的事。 虽然都是假的,可确实衣服也脱了,也亲了,也抱了…… 这些话,如同一根一根的刺,扎在她的心上。 “沈婉蓉,你闭嘴……”姜倾梧下意识的怒喝道,而燕修宸也恶狠狠的攥着拳头,死死盯着沈婉蓉。 却倒是不敢看姜倾梧和顾厌白。 见三人气氛微妙,沈婉蓉更加放肆张狂起来,“哟,这是都听不下去了?” “我啊,真应该好好看看,一眼也不错过才是。” “这样,现在就更有的说了。” 说着,沈婉蓉传来笑声,朝燕修宸示意,低头看向顾厌白。 “他,睡了你的女人,折腾了两个时辰呢……” “我今日……替你杀了他。” 燕修宸死死握着金铜扇,垂着眸子,似是在想什么。 见沈婉蓉要动手,才骤然反应过来,“住手……” 随即一个健步上前,看向顾厌白,“沈婉蓉……要杀他,还轮不到你。” 燕修宸怒斥子着,哗啦一声,打开了金铜扇,“这种欺辱兄嫂的人,要杀,就该本王杀。” 看到燕修宸怒目可憎的盯着顾厌白,沈婉蓉眼前骤然一亮,“好呀好呀,我最想看的就是这个了。” “燕修宸!”姜倾梧脱口喊道。 本想阻止燕修宸,向他解释,可下一刻便又觉得不对劲,而燕修宸也及时打断她。 “你是要替他说话吗?” 燕修宸怒目看向姜倾梧喝道,随即扬起一声冷笑。 “姜倾梧,你最好把今日的事忘的干干净净,等本王杀了他,本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卓奇见沈婉蓉抓起顾厌白,有些不安的阻止道,“别乱来,我们先走。” “有姜倾梧在你手里,怕什么……” 沈婉蓉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将顾厌白拽起,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被挟持的顾厌白,目光扫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也正看着他。 只是一个瞬间的对视,两人便达成了默契。 顾厌白身子踉踉跄跄,步履蹒跚,肩上有伤,身上有毒,手臂还被划了一刀。 可是在沈婉蓉收刀,准备将他推倒之时,却还是反手抓住了沈婉蓉的手腕,用力朝燕修宸推了过去。 沈婉蓉惊恐踉跄间,便被燕修宸卸了刀,转身便被刀挟持。 刹那间,沈婉蓉便成了刀下人质。 看着踉跄跌倒的顾厌白,燕修宸心中一紧,“你怎么样?” “无事……”顾厌白低声回应着,朝沈卓奇和姜倾梧看了过去。 燕修宸有了筹码,也有了底气,“沈卓奇,说点实际的。” 倒是沈卓奇看着沈婉蓉,有些慌乱,“一个换一个,别耍花招。” 说着,沈卓奇缓缓挪开了几分剑刃。 燕修宸也一样,两人动作几乎一致,沈卓奇推开姜倾梧的同时,燕修宸也推开了沈婉蓉。 沈卓奇目光都在沈婉蓉身上,见其脱身,一把拉过她,轻功一跃,迅速消失。 而姜倾梧踉跄间,被燕修宸稳稳接住。 “你怎么样?没事。”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脖子上的血痕,急忙脱了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姜倾梧身上。 “我没事,他……他中了噬心蛊……”姜倾梧指着顾厌白,朝燕修宸解释。 可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燕修宸转身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顾厌白已经昏死了过去。 “阿泽,醒醒,阿泽……”燕修宸喊着,一把将人扶了起来,背在了身上。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却正好撞上要离开的沈卓闻和大批暗卫。 二十多个暗卫,加上沈卓闻,姜倾梧和燕修宸瞬间顿住了脚步。 “燕—修—宸……”沈卓闻脸色狰狞的低声喝道。 他没想到会在这,见到燕修宸。 他以为这个时候,弓弩手已经将燕修宸拦在了桃林里。 而姜倾梧和顾厌白已经被沈婉蓉他们带走。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杀气和怒火,仿佛达到了极致。 紧握着手里的剑,像是要吃了面前的三人一般。 “终于见面了,沈卓闻,好久不见了!” 燕修宸看着沈卓闻,眼中也瞬间布满了杀气和狠厉。 第206章 桃林脱身,完璧归赵 前有堵截,后又无门,姜倾梧看着迅速将他们逼到墙边的黑衣人,心里也不由的乱了几分。 “放我下来。”就在两相对峙的时候,顾厌白醒了过来。 燕修宸回过神来,将顾厌白放了下来,扶住了他。 “没事的,九寒九夜马上就到……” 顾厌白靠在墙边,捂着肩膀,摇了摇头,“我有分寸,我没事……不用管我!”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看了看,朝燕修宸低声示意,“人……我还给你了,完璧归赵,你欠我一次,听我的。” “你别胡说,我们必须一起走。”姜倾梧脱口打断,抬眸看向燕修宸,“你对付沈卓闻,其他交给我。” 不远处的沈卓闻见三人关系丝毫没受影响,脸色一层一层的黑下来,眼中泛起浓浓的疑惑。 “我查过顾厌白……” “他并非是桑国真正的皇子,而是从扶耶逃出去的蛊人。” 沈卓闻突然开口,手里握着剑,朝燕修宸他们走近。 “蛊人?”姜倾梧一脸错愕的喃喃着,转头看向燕修宸,见他脸色平静,也明白了什么。 燕修宸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个扶耶族的容器,如何逃出了扶耶,又是如何到了桑国。” “我查到,桑国国主很是器重他,甚至封了亲王,认了干爹,还内定为了储君。” “只是……”沈卓闻说着,满腹狐疑的审视着顾厌白和燕修宸。 “去扶耶之前,你们就认识了对,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燕修宸一声冷笑,朝前一步,挡在了顾厌白和姜倾梧身前。 顾厌白也定了定神,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姜倾梧,站直了几分身子,像是随时要拼死一搏的样子。 “想知道吗?等你死了,本王烧给你。”燕修宸一句话堵死了沈卓闻所有的疑惑。 沈卓闻听到这话,也彻底恼了,不再纠缠,朝周围的手下挥了挥手。 “杀了燕修宸……” 就在众人逼近,燕修宸和其动手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咚’的一声。 王府火信在漆黑的夜空炸裂,九寒和九夜,连同姜青柏和少量亲卫,迅速赶了过来。 听到慌乱的脚步声,沈卓闻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立刻叫停了自己人。 “撤。” 看着逃走的沈卓闻和黑衣人,姜倾梧下意识的想去追,可是却被燕修宸一把拉住。 “别追了,沈卓闻的武功不弱,若是我们任何一人落到他手里,又是一番对峙。” “他们逃不了多久的。” 燕修宸说着,哗啦收起了金铜扇,而九寒九夜和姜青柏便匆匆迎了过来。 “大哥。”姜倾梧喊着,立刻朝姜青柏跑了过去。 姜青柏也忙将人抱住,“阿梧,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都好。”姜倾梧附和着。 “燕凛呢?”燕修宸环顾四周问道。 姜青柏暗暗叹了口气,拱手施礼,“被沈家的人救走了。” “不过我已经派人搜山了,明日一早,整个桃林就会搜查干净。” 燕修宸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顾厌白而去。 “你怎么样,我背你……” 顾厌白这会清醒,说什么也不让燕修宸背了。 “我能走……不用背……” “矫情什么,又不是没背过。”说着,燕修宸便直接背起了顾厌白。 “干爹,我来。”九寒冲上前,话音刚落,便被燕修宸阻止。 “无事,准备马车,叫人通知府里,让御医到北苑候命。” “是,干爹。” 回城的马车里,顾厌白清醒了没多久,便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倒在了燕修宸身上。 “哥,我……睡会。” 燕修宸从马车的药箱里翻出一个药瓶,将一粒药塞进他嘴里。 “吃了这个再睡。” 顾厌白迷迷糊糊的吃了药,躺在燕修宸的腿上,昏睡了过去。 姜倾梧收拾好药箱,看着睡着的顾厌白,解开了身上燕修宸的外袍朝燕修宸递了过去,朝其示意。 “给他盖上,别着凉。” “你怎么样?真的没有受伤?”燕修宸将衣裳裹在顾厌白身上,抬眸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摇了摇头,自顾的倒了杯水,紧紧握住。 四周静了下来,姜倾梧心里倒是有些不安了。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起沈婉蓉说的那些话,甚至有些心虚的不敢抬眸去看燕修宸。 而燕修宸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垂眸低头,若有所思的姜倾梧。 踌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吓到了没?” “什么?”姜倾梧愣怔的抬眸。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攥住了她的手,“我是问,有没有吓到你。”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别想那么多,回去好好睡一觉。” 燕修宸没说什么,也没提那件事。 可是他越是不提,姜倾梧心里就越觉得像是有个疙瘩一样。 马车途经奉华街的时候,姜倾梧突然叫停了马车。 眯着眼的燕修宸骤然惊醒,见姜倾梧打算下车,急忙拉住了她。 “天快亮了,去王府。” 说着,燕修宸朝驾车的九寒低喊了一声,“走。” 摄政王府,顾厌白被送去了西厢房。 燕修宸,九寒九夜,御医,檀溪,都去忙活顾厌白了。 姜倾梧倒是松了口气,自顾的回了主屋。 前脚刚进来,后脚檀溪便跟了过来,朝姜倾梧微微行礼。 “姑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姜倾梧愣了愣神,方才还看见檀溪去了西厢房,转眼就跟到了这,想来是燕修宸的吩咐。 “去准备热水,我先沐浴,让厨房准备些吃的送过来。” “是,热水一直都有,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主屋隔壁的浴室,姜倾梧将整个身子埋进温热的浴桶里。 热气弥漫,夹杂着水面漂浮着的花香,让姜倾梧有些失神和恍惚。 确实是累了,折腾了整整一日一夜,仿佛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季节一般。 “姑娘,水温可以吗?”檀溪低声问着,将寝衣送到了不远处的屏风前,又端了凉茶过来。 姜倾梧见状,接过凉茶咕咚咕咚几口,又将身子埋了回去。 看着一旁伺候的檀溪,思绪有些飘忽道,“顾厌白怎么样?御医怎么说?” “顾公子没有生命危险,伤势不重,只是身上的毒无解,不过应该没事……” 说着,檀溪舀了热水轻轻浇在姜倾梧肩上。 “姑娘,您就别管顾公子了,奴婢瞧您肩上都是淤青,要不要请御医看一眼。” 姜倾梧忽的一怔,轻轻用手摸了摸后肩,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地牢里,顾厌白将她狠狠抵在墙上的时候,确实磕了一下。 想着,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不由的闭上了眼。 “檀溪,你说,燕修宸是不是……很在意!” 第207章 浴桶吻妻,床边陪弟 一句话问出来,却没有人回答。 姜倾梧凝神半天,才反应过来,微微睁开眼,传来一声苦笑。 “算了,他若是信,我不说他也信,他若是不信,我说了他也不信。” “你说或者不说,无论说什么……我都信。”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躲开。 转身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燕修宸站在身后,正撩起衣袖帮她舀热水。 “你我之间,不需要解释,无论发生任何事,我的心意都不会变。” 姜倾梧撞上燕修宸温暖的目光,一颗心渐渐定了下来,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沐浴呢?” 燕修宸闻声,暗暗嗤笑,自顾的坐在浴桶旁的椅子上,伸手便将躲开的姜倾梧拉了回来。 “你我之间,还需躲吗?” 燕修宸唇角噙着几分笑意,将姜倾梧按回了原来的位置,帮她小心翼翼的擦着后肩。 “淤青很大一片,待会,我帮你上药。” 姜倾梧心里一阵酸楚,背对着燕修宸,终于开口。 “你……你别听沈婉蓉胡说……她……看到的不是真的。” 燕修宸听到姜倾梧的话,唇角暗暗扬起弧度,“我知道。” “你胡说,我看出来了,你听到沈婉蓉说那些的时候,你肯定以为……” “是。”燕修宸脱口打断了姜倾梧,思绪恍惚的喃喃着。 “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沈家善用诡计和毒药,我心里有数……” “可是我看到你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件事,那么我们三人之间,错的就只有我。”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的话,转身看向他,目光坚定且平静。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的奸计得逞了。” “你不怪他,更不怪我?是这个意思吗?” “是。” 四目相对,姜倾梧突然有一些释怀。 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真的发生了,就算燕修宸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算他们之间的联盟不会被瓦解,他们三人的关系,也不会似从前了。 姜倾梧转身坐回远处,靠在浴桶边陷入了沉思,“你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燕修宸默默了片刻,朝其凑近了些,“知道他受伤,我就猜到了。” “但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 虽然他相信顾厌白,更相信姜倾梧,也不在乎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只有姜倾梧解释了,只有自己听了,她心里才会安心。 “我见到顾厌白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毒毒发了。” “路上……你问我有没有吓着,其实,我确实,被吓着了。” “我当时以为,真的逃不掉了……” “是他,悄悄提醒了我,我才意识到什么……” “后来我们也只是配合,给沈婉蓉演了一出戏。” 说着,姜倾梧思绪有些恍惚,微微仰着头,想着什么,“他真的很在意你。” “昏过去的时候,一直在叫你,一直在说对不起。” “他说……他以前,不知道噬心蛊的毒,这么痛。” 燕修宸听着,心里也沉甸甸,若有所思道,“噬心蛊就种在他身上……” 姜倾梧想起沈卓闻的话,转身看向燕修宸。 “什么叫做,蛊人?” 燕修宸一脸平静的听着,见姜倾梧转身看过来, 随即抚过姜倾梧耳边湿发,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轻轻拉到了跟前。 “你害怕了吗?”燕修宸答非所问,岔开了话题。 眸子里全是心疼和不安,夹杂着浓浓的炙热。 姜倾梧本是清醒的,但看着朝她一点点靠近,吻过来的唇,还是有些恍惚的失了神。 “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故倾……”很轻的声音,喃喃呓语间,薄软的唇便倾覆而来。 就在两人忘乎所以的时候,九夜突然敲响了门。 “对不起姑娘,殿下在里面吗?顾公子醒了……” 姜倾梧闻声,下意识的抽身躲开,将身子埋进了水里。 “嗯……在,在!”姜倾梧吞吐的回应道,朝燕修宸示意,“你先去看顾厌白。” 燕修宸深深吐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衣裳。 经过姜倾梧的时候,又忍不住探过半个身子,朝她唇上一吻,“等我!” 天色微明,昏暗之中,微微有些了些光亮,空气也变得湿冷微凉。 御医见燕修宸进来,默默将药放在了一旁,朝燕修宸行礼。 “殿下,公子已无大碍,噬心蛊最强烈的毒发已经过了,之后应该好捱。” “你下去。”燕修宸附和着,坐在了床边。 顾厌白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没事,我自己的毒……又不会要命。” 说着,顾厌白便吃力的坐了起来。 燕修宸见状,将人扶起,端起了一旁的药碗。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顾厌白闻声一笑,“你都这么说了,当然是你喂我。” 燕修宸也不反驳,默默坐在床边,将药送到他嘴边。 顾厌白唇角噙着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燕修宸,朝其倾了倾身子。 “你在桃林的时候,说要杀了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燕修宸无奈的皱了皱眉,轻喝了一声,“你说呢。” “我听着,像是真的。” 说着,顾厌白笑着又凑近了些,“我若是真的被药蛊惑,侵犯了故倾,你会不会真的杀了我。” 燕修宸不耐烦的看着顾厌白,轻叹了口气,笃定的脱口道,“会。” 顾厌白闻声,微微坐直了身子,愤愤不平喝道,“我是受害者,你要杀了我?” “你到底喝不喝药,不喝,我走了。” “喝喝喝,我喝。”顾厌白连连附和着,张着嘴朝燕修宸示意,“啊……” 燕修宸无奈摇了摇头,接着将药送了过去。 喝了药,顾厌白脸上才拢起几分认真,看着燕修宸一脸严肃,面色平静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我,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 “我认真的,我发誓,我真的没碰她,但……” 说着,顾厌白坐直了身子,脸上有些愧意的吞吐道,“但当时……确实有些,有些神志不清……” “我,我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她……你,你看看她有……有没有受伤……” “你……你信我!” 燕修宸定睛看着顾厌白,见他目光躲闪,有些尴尬的样子。 垂眸颔首,点了点头,“我信,你不说,我也都明白,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好好养伤。” 见燕修宸要走,顾厌白脸上有些慌,张了张嘴,犹豫着开口道,“哥,你能不能……” 燕修宸愣住,转身看着顾厌白,等他说话。 “什么?” “你能不能陪我睡,等我睡着……再走。” 第208章 跟一个男人抢相公,还没抢过 燕修宸有些错愕的看着顾厌白,不明所以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折了回去。 “又疼了?”燕修宸问着,拉过他的手腕把脉。 顾厌白半靠在床头,看了看燕修宸认真把脉的手,轻笑了一声。 “你这么认真,我觉得御医都无用武之地了。” “内息有点乱,到底如何,我让人叫御医回来。” “不严重,只有一点点疼罢了。”顾厌白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困倦似得。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睡罢了。” “以前在扶耶的时候,每天夜里身上都会疼,疼的睡不着觉。” “即便很困很困也睡不着,那个时候我就会在想你。” “想你为什么会把我丢下?又为什么不来救我?”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说着,顾厌白转头看向燕修宸,见他一脸凝重的坐在一旁,立刻拢起几分轻松的笑意。 “你猜我为什么总想着你,因为这样,做梦就能梦见你,就可以在梦里揍你。” “每次都揍得你鼻青脸肿的。”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房里拿药过来,可以止疼。” 顾厌白闻声,忙叫住了他,“行行行,我不说了,我现在就睡。” “你别去拿药了,你去了,哪还回的来。” 燕修宸顿住脚步,突然想起了姜倾梧。 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行,你要走就走,娶了媳妇忘了兄弟,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顾厌白连连叹着气,躺下后,便背过身去。 这话说的,燕修宸倒是不忍心走了,转身折了回来,坐在了不远处的坐榻上。 “你睡你的,我喝杯茶,看会书,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顾厌白闷声嗯了一句,听着声音很冷,可是嘴角却不由的暗暗扬起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燕修宸也有些困意了,托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打盹。 听到门外很轻的脚步声,燕修宸才骤然惊醒。 看着睡熟的顾厌白,燕修宸轻手轻脚的起身。 尽管此刻,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减了大半,气息也渐渐平稳。 可是想起顾厌白说的那些话,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不只是这次,每一次他只要想起顾厌白所受的苦,心里便如同针刺一般。 他想,恐怕终其一生,对他都难消心头的愧意和怜惜了。 …… “殿下……”檀溪微微行礼,声音很轻。 燕修宸关好房门,朝檀溪走了过去,“故倾呢?” “姑娘沐浴之后,吃了些东西,奴婢方才去的时候,没敢出声,应该是睡了。” 燕修宸看了看主屋,点了点头吩咐道,“本王去休息,午时之前,不要来打扰。” “你去告诉九寒和九夜,让他们配合姜青柏和京府尹,彻底搜查沈家和燕凛。” “是,奴婢知道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姜倾梧已经睡着了,穿着月光白色,薄纱织就的寝衣,睡得正沉。 就连燕修宸到了跟前,脱了外袍,都没察觉到。 直到燕修宸轻手轻脚的躺在她身边,姜倾梧才骤然惊醒。 身子不由的一颤,下意识的一掌劈过来。 燕修宸瞳孔一惊,一把抓住她的手。 看着倏地起身的姜倾梧,不禁轻声嗤笑,“你平日在家里也是这般警惕?” “我,我睡迷糊了。”姜倾梧瞬间松懈下来,困意也再次席卷而来,直接躺了回去。 燕修宸扬起笑意,默默钻进了被子里,将手穿过姜倾梧的脖颈,从身后抱住了姜倾梧。 “睡,我抱着你睡。”姜倾梧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枕在燕修宸的胳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明明困的要命,可突然间,有个男人躺在身边…… 不一样的气息,不一样的温度,搅扰的她心都乱了。 “你……你跟我说说顾厌白的事。” “你说,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说说,他在扶耶的事,还有那个什么叫做蛊人……” 燕修宸轻轻拨弄姜倾梧落在脖子的碎发,像是有些困了似得闭着眼,低声喃喃着。 “我若是说这些,你怕是更睡不着了。” “……若是你真的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说着,燕修宸便俯首朝她耳边吻了过去。 姜倾梧心里一紧,身子像是触电一般弹开,可下一刻,便被燕修宸拨弄过来。 四目相撞,姜倾梧心里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家伙折腾了一日一夜,只会比她更困,更累,如今倒还有心思想这些。 姜倾梧想着想着,急忙闭上了眼,“我睡了,困了。” 可燕修宸却像是没了睡意,托着脑袋侧身躺在她身边,手不安分的在她唇边拨弄。 “方才还要我讲故事呢,如今倒突然困了。” “我怎么不信呢,而且,你撩拨了我,就不负责了?” 老狐狸,我何时撩拨你了。 姜倾梧心中腹诽,闭着眼,强压着分辩的心。 可燕修宸却不肯罢休,俯首朝姜倾梧唇边凑了过去,浅尝即止的亲了一口,在她唇边肆意撩拨。 “若是再装睡,我可咬了。” 言罢,燕修宸便不由分说的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像是饿昏了的野兽,扑倒了烤香了的猎物身上一般。 “呜呜……燕修宸,青天白日的……”姜倾梧呼吸一滞,忽的抵住燕修宸的胸口。 看着他满眼欲色,呼吸交错,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表哥苏文礼的话。 迟疑间,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 “你想……” “想!”燕修宸脱口而出,像是按耐不住心里的火苗一般,捧过姜倾梧的脸又吻了下去。 可姜倾梧像是故意跟他作对,搂着他的脖子,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这么有精神?睡不着啊,既然睡不着,就给我讲故事。” “听完故事,我们再……” 姜倾梧伏在他身上,噙着几分的笑意,媚眼如丝。 纤细的手指在她结实的胸口划过,像是一道闪电劈在了头顶。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折磨人了?” 燕修宸眼底闪过几分无奈,像是狠狠压下了心里的悸动,将人一把拉下,搂在了身边。 姜倾梧乖顺的钻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胸口,倒真的有几分小女子的乖巧模样了。 “你这么想听他的事,我可吃醋了……” “吃醋?呵,若是吃醋,也该我先吃……”说着,姜倾梧抬眸看向燕修宸。 “你陪他陪了这么久,是喂他吃药,还是哄他睡觉了。” 姜倾梧轻叹着,收起目光,靠在了他胸口。 “从前,我倒是想过跟女子争风吃醋,收拾你的后院。” “却着实没想到,跟一个男人抢相公,还没抢过……” “可是委屈的很呢。” 第209章 姜倾梧:去他的天下,去他的大局! 燕修宸先是眉头一紧,继而又觉得滑稽,垂眸看向怀里的姜倾梧。 “这玩笑开的着实荒唐了些。”燕修宸轻声嗤笑,轻轻拍着姜倾梧的肩膀。 像是哄孩子一样,陷入了沉思,“我只是……怜惜他,对他有愧意罢了。” “你不是想知道什么叫做蛊人吗?” “其实,就是蛊毒的容器。” 说着,燕修宸微微起了起身子,侧身托着脑袋,看向怀里姜倾梧。 “扶耶族善用邪术,毒物,他们那边有一种虫子,有剧毒,叫蛊虫。” “这种虫子的繁衍和生长必须借助人类的身体,由人的身体作为滋养的土地。” “所以,扶耶族为了利用这种蛊虫,就创造了蛊人,其实就是找抓来的囚犯和俘虏当容器。” “顾厌白,就是蛊人,也就是他们种植蛊虫的容器。” 姜倾梧听的认真,手无意识的拨弄着燕修宸的衣衫,眉头紧蹙的想着什么。 “噬心蛊,就是这个?” 燕修宸轻轻点头,低头看了看姜倾梧的手,暗暗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对,就是这个。” “蛊虫在人的身体里扎根,嗜血,长成后会变成为容器的一部分。” “作为一个蛊毒的容器,终身都要与蛊毒共存。” “扶耶每年都会在容器身上种植蛊毒。” “将人……” 燕修宸说着,心中有些不忍,连话都难吐出口。 “将人锁死在湿潮的水洞,半个身子浸在水中……” “每日只有两个时辰可以自由活动,且不能离开水牢。” “因为他们需要保持不动,保持身体湿潮,蛊毒才会滋养长大。” “每日,蛊虫都会在他的身体里,喝他的血,撕咬着他。” “我不知道那种,是如何的痛,只知道……扶耶每年,会有上百个容器,而成功活下来的,只有三两个。” “在经历一年嗜血撕咬之后,蛊虫长成,便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时候,扶耶会种植第二波蛊虫,容器会继续被撕咬,被嗜血。” “顾厌白在扶耶两年,经历两次种植,那两年……” 燕修宸目光泛起猩红之色,而姜倾梧听着这些,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了一般。 心中酸楚,不由的掉下眼泪来。 燕修宸见状,忙岔开了话题,“只要,只要不继续种植蛊虫,他和正常人一样,是不痛的。” “噬心蛊就是蛊毒,他可以给任何人下毒,也可以随时激发自身毒素……” “只是给别人下毒,他可以制解药,给自己下毒……” 说着,燕修宸解释着,本想缓解姜倾梧心里难过,可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解药,他可以解毒,他能给自己解毒吗?”姜倾梧抬眸问道。 燕修宸无奈的摇头,“无药可解,他自己激发的毒素,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需要十二个时辰,自我运行吸收消化蛊毒。” 姜倾梧听着,缓缓坐起身,错愕的看着燕修宸,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喃喃着。 “他为了压制……为了压制沈婉蓉给他吃的欲药,才激发了自身的蛊毒。” 想着,姜倾梧狠狠闭上了眼,暗暗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他到底……”姜倾梧心中不平,恍惚,抬眸愤愤不已。 “当年是谁逼你将他丢在扶耶的。” “那个时候,他应该很信任你,很依赖你。” 姜倾梧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那个时候,他不过十几岁……像个孩子一样。” “到底因为什么,你要把他丢在扶耶,你丢下他的时候,知不知道扶耶族的人会那般对他。” 姜倾梧连连问着,眸子里噙着泪光,苦笑着摇头,“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十几岁就……不,也许更早,为什么要杀他一个孩子。” “我不信,他十几岁的时候,便做了什么滔天大罪。”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眸子渐渐垂了下来,眸光也渐渐沉了下来。 “背后的缘由,并非一人的恩怨得失,关乎太多人,关乎天下,更关乎大局。” “不是我不说,是……我不能说。” 姜倾梧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传来一声冷笑,“什么太多人?” “凭什么关乎那么多人的事,却要他一个人来承受。” “你的怜惜有什么用,你的愧疚有什么用。” “他要的,是真相,是清白,是公平对待,是做为一个人该有的生存权利。” 姜倾梧说着,随即忽然翻身下床,“我现在知道,为何从一开始,你便一直纵容他,宽宥他。” “被蒙在鼓里,被设计陷害,被丢在扶耶,被那么多人追杀……”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逃出扶耶的……” “难怪,他要下毒,他要杀你,他会对你又爱又恨,如此纠结的折磨自己。” 姜倾梧边说边朝屏风后走了去,自顾的换了衣服。 “以前……我总觉得他这个人癫狂,疯批,一会要杀了你,一会想要死在你手里。” “一边要置你于死地,一边又不忍心下手,处处维护你。” “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纠结,现在我懂了。” 姜倾梧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燕修宸正拿了桌上准备好的披风朝她递了过来。 像是知道她要走,像是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一样。 姜倾梧没有接披风,静静地看着燕修宸,朝其走了过去。 “我问你,如果损一人,可换苍生,你如何做。” 燕修宸微微怔了怔,静静地看着姜倾梧,“你……你会如何。” 姜倾梧冷笑一声道,“若是由我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拿自己换苍生。” “可若苍生举着刀来杀我,换其安稳,我会杀光天下所有,要死……一起死!” 说着,姜倾梧一把拿过了燕修宸递过来的披风,眸光笃定的看着他。 “燕修宸,我正式通知你……我要帮他找到真相。” “我会站在他这边,他若要杀了背后那人,我就是递刀的人。” “去他妈的天下,去他妈的大局……” 第210章 嘴里塞满了浆糊,求人不如求己 姜倾梧转身离开的时候,燕修宸的手狠狠攥成了拳头。 他心里明白,她在怨自己,在替顾厌白鸣不平。 算上前世,对顾厌白日日夜夜的愧疚,也将他的心磋磨的千疮百孔了。 他多想自己是旁人,是姜倾梧这般的局外人。 那样,他也可以义愤填膺的替他鸣不平,替他讨回公道。 可如今,他能做的,又有多少呢。 思绪沉淀了很久,燕修宸才回过神来,转身朝门厅走了去。 而姜倾梧已然快出了北苑,只是在经过西厢房的时候,停在了湖边。 她心中不忿,替顾厌白不忿。 想着那些话,她像是能亲眼看到,他所受过的委屈和伤害一样。 还有以前,她总能看到他身上的那种不羁,狂放,掺杂着悲戚的忧郁。 想着,姜倾梧突然转身,调转方向,拐弯去了西厢房。 “干爹……”九寒看着失神的燕修宸,低声喊着。 循着目光又看了看西厢房,见姜倾梧轻轻关上房门,不由的蹙了蹙眉头。 小心翼翼的朝燕修宸凑了过去,“干爹……姑娘怎么去西厢房了。” 燕修宸回过神来,眸子垂了垂,没说话。 “干爹,姑娘该不会……真的对顾公子,动了心思。” 燕修宸重重叹了口气,看着远处西厢房的门,脸上布满了苦涩。 “是动了心思,不过……” “这丫头平日里杀伐狠绝,刀不离身,可到底是存着悲天悯人的心……” “否则也不会大燕到处都是六善堂。” 燕修宸喃喃着,陷入了沉思。 九寒见状,低声凑了过去,“干爹,你去睡会。” “姑娘方才还睡了一个多时辰,公子也睡了,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燕修宸回过神来,转身看向九寒,“通知府里,从今日起,顾厌白就是王府的主人,唤他公子即可。” “衣食用度,按照本王的来。” 九寒微微俯首,“是,干爹。” 姜倾梧进门,看着熟睡的顾厌白,自顾的倒了杯茶,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反倒是有意将人吵醒似得。 刚坐下没多久,顾厌白便迷迷糊糊的被惊醒。 睁眼看到床边的姜倾梧,吓得身子一颤,睡意全无。 “吓死我了,你……嘶嘶……你怎么在我这。”顾厌白捂着肩膀起身坐靠在了床头上。 姜倾梧见状,将手里的茶杯朝其递了过去,“我还没喝,给你。” 顾厌白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着姜倾梧,恍惚的接了过去。 “什么时辰了,你不睡啊……不困吗?” “我有事问你,问完了,我就回去睡觉。” 顾厌白像是松了口气似得,无奈叹了口气,点头道,“行,你问,你问完了,我接着睡。” “好,为了节省时间,你就直接回答我。” “行,你问。”顾厌白重重点了点头。 “你……”姜倾梧定睛看着顾厌白,张了张嘴,却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问了,他就能说吗? 他若是会说,自己又怎么会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什么事都不清不楚的。 “你要问我什么?”顾厌白不解的看着姜倾梧。 “我是想问你……算了,我想知道的答案,你要么不可能说,要么不知道。” “我自己查。”说着,姜倾梧便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顾厌白听到姜倾梧的话,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要查什么,你把我吵醒,却什么都不问我?” “你都没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回答。” “你知不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 顾厌白闻声,突然一怔,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是谁逼燕修宸将你丢在扶耶的?” “你是如何逃出扶耶,又做了桑国的泽恩亲王。” “还有,你到底是桑国的人,还是大燕的人?” “你和燕修宸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在宫中,又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宫中到处没有你的痕迹,就连太后都想要杀你……” “还有,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失忆吗?” “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认识,你为什么知道我叫故倾……” 面对姜倾梧一连串的问题,顾厌白张着嘴,彻底怔住。 正如姜倾梧所说,他要么不知道,要么不能说。 确实没什么能回答的。 姜倾梧一声轻笑,无奈摇了摇头,“瞧,我问你什么,你要么不知道,要么不肯说。” “我也是抽风了,跑你这来,居然想从你嘴里问出些东西来。” “你跟燕修宸,都一样,一张嘴塞满了浆糊,掰都掰不开。” 说着,姜倾梧叹了口气,“求人不如求己,我走了,你接着睡。” 看着姜倾梧扬长而去,顾厌白愣在原地,直到听到关门声,才回过神来。 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头雾水,陷入了沉思。 “这丫头怎么了,该不会……该不会是燕修宸因为那事吃醋,跟她吵架了。” 姜倾梧思绪重重,回到侯府的时候,苏文礼正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撞见姜倾梧,连忙迎了过来。 “你回来了?我正要去王府找你呢。” 姜倾梧脸色一怔,有些紧张的看着苏文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文礼回过神来,忙摇头,“不是,我……我是听大哥说,你和王爷他们都回来了。” “我不放心你,之前,要不是我做的点心……” “表哥,又不是你的错,你别在意这个。”姜倾梧说着,随即想起了什么。 “正好,你陪我去个地方,我有点事想去办。” “有什么事,我替你去,你们不是天亮才回来吗?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姜倾梧听到苏文礼这么说,倒是有些困了,点了点头朝苏文礼走近了些。 “你去六善堂,找冯七子,帮我查点事……” “好……” 姜倾梧一睡便睡到了傍晚,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姜倾梧倏地起身,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便撞上了挽月。 “姑娘,你醒了?小厨房准备了……” “表哥来过吗?有人找我吗?” 挽月疑惑的看着姜倾梧,正不解的时候,苏文礼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猜你也醒了……” “有消息吗?” “有,不过白天那边没什么人,冯七子也不敢确定,就一定是……”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挽月示意,“召集死士,带上我的刀,我们……去鬼市。” 第211章 姜倾梧鬼市探查真相 姜倾梧,苏文礼和挽月,三人赶到鬼市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鬼市开市,热闹极了。 冯七子一身苦力装束,带着斗笠,悄悄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怎么样,找到在哪了?” “是,姑娘,找到了,人不少。” 姜倾梧不以为然的点着头,“没关系,记住了,要活口。” “是。” 四人一直到鬼市西区的巷子,停在了一处院子外。 姜倾梧站在墙角下,听着听不懂的扶耶话,确定了里面是扶耶人后,朝挽月使了使眼色。 挽月见状,转身匆匆出了巷子。 不多时,十几个死士赶来汇合,闯进了院子里。 “京刑司办案,全部都出来。” 梧桐苑的人冒充京刑司的人,带着沈卓闻和燕凛的画像,以办案的名义,将所有人都叫了出来。 并将屋子彻底搜查了一遍。 这些人,以为只是找通缉犯,所以还算配合。 且一身装扮,像极了大燕的人,倒是有些沉稳和从容在身上。 而站在屋顶的姜倾梧,看着一行人,也确定了什么。 其中有好几个人都是之前刺杀顾厌白的扶耶人,她认得出来。 “是扶耶人吗?”苏文礼在姜倾梧身边低声问道。 姜倾梧微微点了点头,朝苏文礼示意,随即两人从屋顶跃下。 为首的人许是认出了姜倾梧,本来还配合调查,见是姜倾梧,立刻拔刀警惕。 “她是摄政王妃,来杀我们的。”带头的人喊了一声,所有人纷纷拿出了武器。 而围住他们的死士也迅速冲上前,双方打成了一团。 苏文礼站在姜倾梧身边,将对方难以擒制,拔刀而去。 冯七子,挽月,苏文礼,还有训练有素的死士,很快,扶耶人便死了一半,其他人也被纷纷制住。 “姑娘……”冯七子朝姜倾梧走了过去,拿出了搜出的令牌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令牌是纯金的,只有一个令字,但雕刻精致,背面更是刻着栩栩如生的九爪金龙。 姜倾梧眉头深锁的看着跪在最前面的人,朝其走了过去。 “只有三个问题,回答的好,我便放你们离开大燕。” “回答的不好,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其他人不肯开口,像是死人一样,只有带头的人,满眼质疑的抬头看向姜倾梧。 “你,你真的肯放我们走?” 姜倾梧闻声,传来一声冷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你问。” “不急……”姜倾梧淡淡道,朝冯七子示意。 活着的八个扶耶人,随即被死士带走。 鬼市深处的破庙,早就荒废已久,因为挨着乱坟岗,所以也没什么人。 姜倾梧到的时候,手下已经在院子里点了篝火,四周也埋了暗哨。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苏文礼低声问着。 姜倾梧看着被按跪在院子里的一行人,默默坐在了一旁的桌边。 “表哥,无论你今日听到什么,都别告诉任何人,可以答应吗?” “当然。”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冯七子使了使眼色。 冯七子点头,随即扯开了为首那人嘴里的布团,将人带到了跟前。 “先告诉我,你的身份和任务。” 为首那人,犹豫了片刻道,“我叫鲁克,桑国扶耶族,前军校尉。” “我奉命带死士入大燕,刺杀泽恩的。” 姜倾梧默默听着,定睛扫视了对方一遍。 “你知道泽恩是谁,对吗?” “是,是从扶耶,逃出的蛊人。” 叫鲁克的吞吐着,不敢抬头看姜倾梧。 “在扶耶的时候,你见过他?认识他吗?” “知道,没见过,他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蛊人,所以族里很重视他。” 倒是回答的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自然这也是姜倾梧所期望的。 “好,那你告诉我,他在你们扶耶的时候,叫什么?也是叫泽恩吗?还是叫顾厌白。” 鲁克愣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姜倾梧,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听说他叫什么泽……” “后来,在刑场受了刑,因为没死,才被选做了蛊人……” “等会。”姜倾梧突然打断,起身朝其走了过去,“在刑场了受了刑,是什么意思。” “他是大燕的人,大燕的俘虏都要受天刑。” “就是……就是绑在刑场七日,晚上鞭打,白日暴晒。” “每日一碗水,活下来的人才能做蛊人,死了的……便是天意。” 姜倾梧闻声,不可置信的看着鲁克。 身后的苏文礼也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抬起一脚踢在对方肩上。 “你们敢如此对待我们大燕的人,混蛋!” 姜倾梧狠狠压下眼中的杀气,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剑。 “接着说,你们扶耶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鲁克爬起身,摇头道,“做了蛊人,就只有编号,没人在乎他们叫什么。” “后来呢,他是如何逃出扶耶的。” “两年后,桑国派兵围剿扶耶,在一次大战中,我们溃败,于是族长要九号去战场下毒。” “可谁知道,大战混乱中,他竟投了敌……” “本以为没有我们祭司的喂养,他会被身体里的蛊虫撕咬毒死,谁知道,他不仅没死,还做了亲王。” “从那以后,他变成了我们族里最大的耻辱,所以,我们族长和祭司才不停地派人追杀他。” 姜倾梧静静的听着鲁克的话,心中不解。 这逃出扶耶并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燕修宸和顾厌白都不肯说呢。 想着,姜倾梧朝鲁克看了过去,“现在回答我三个问题。” “第一个,这金牌是谁的?”姜倾梧拿着之前搜出来的金牌问道。 “白先生给我们的,说是拿着这个,可以过大燕的每个关卡,直接到京城。” 姜倾梧点了点头,想起了上次,那个叫白阁的人,也是在鬼市见了扶耶的人。 白先生,应该就是他。 “第二个问题,你们在大燕,还有多少据点,还有多少人。” “我所知道的,没有了,之前死了很多人,只剩下我们了。” 姜倾梧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还派了别的人来?” 鲁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确定。” “好,最后一个问题。” “顾厌白身上的蛊毒能不能解,我的意思是,将他和蛊虫分开,做一个正常人。” 鲁克闻声,有些吃惊的看着姜倾梧,摇了摇头道,“应该是不可以的,从未听说过。” “不过,这事,需要问祭司才行,这些都是他做的。” 祭司?!应该是扶耶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叫什么,在哪?” “在扶耶,叫巫冥。” 鲁克脱口道,继而跪着朝姜倾梧挪近了些,“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答应过的,放我们走。” 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着跪在面前的鲁克,微微一笑,俯身朝其凑近了些。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怎么死。” 第212章 姜倾梧躲着燕修宸 听到姜倾梧的话,叫鲁克的人,彻底吓傻了。 他是见识过扶耶人是怎么死在燕修宸手里的。 更是知道姜倾梧的身份,听到姜倾梧这么说,人便慌了。 绑着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姜倾梧的脚踝。 “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最近更是没有任何行动。” “我可以保证,只要放了我们,我们再也不会回到大燕来。” “你说过的,只要回答你的问题,就可以放我们离开大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姜倾梧看着脚下的鲁克,想起他说的,顾厌白所受的刑罚。 突然明白了当初燕修宸为何那般狠厉,要对待扶耶的杀手。 想来他比自己更清楚,顾厌白所受到的遭遇。 “阿梧,这些人欺辱残害我们大燕的将士和百姓,如今潜入大燕,决不能放了他们。” 苏文礼像是怕姜倾梧心软似得,连忙劝说着。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苏文礼,“表哥,说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让他们怎么死,才能抵消几分顾厌白所受的苦。” 苏文礼闻声,朝鲁克看了过去,“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顾厌白在扶耶……呆了两年是,那就是七百三十天。” 说着,苏文礼朝死士挥手示意,“七百三十刀,不许让他们死,也不许少一刀。” 姜倾梧听到苏文礼的吩咐,有些错愕的看了过去。 苏文礼见状,朝其示意,“阿梧,你觉得如何?” “不错……” “再废了他们的手脚,吊在城墙上,看看他们受不受得住七日天刑。” 姜倾梧冷喝了一声,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刀,转身往外走。 “不要,饶命,不要杀我们,我们不敢了……”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身后满地求饶的声音,姜倾梧也没有半点犹豫,苏文礼见死士要动手,朝冯七子招了招手。 “不要让他们惊动鬼市的人,悄悄的,把事办了。” “是,苏公子。” 离开鬼市的时候,姜倾梧骑在马上,一直端详着手里金牌。 一旁的苏文礼目光落在金牌上,又朝姜倾梧看了过去,“你看了许久了,可看出什么来了。” “表哥明知故问。”姜倾梧轻叹着道,随即收起了金牌。 “纯金令牌,九爪金龙,乃是皇室诸王才能用的龙纹。” “这令牌整个大燕,能拿得出来的,没几个人。” 苏文礼轻轻点头道,“如今似乎,也只有摄政王和平清王可以。” 姜倾梧垂眸思索着什么,轻轻摇头,“一定不是燕修宸。” “至于平清王,常年驻守江南,闲云野鹤,年纪也小,不会参与这这些事情里来。” “当然,也只是猜测。” 苏文礼默默想着什么,嘴里喃喃着,“这令牌,如果只有诸王有的话,那先皇那辈……” 姜倾梧仿佛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些,对苏文礼的话,没有半点意外。 “先皇的兄弟,倒是不少,我以前翻过史书,先皇那辈十兄弟,封王的就有五个。” “其中两个和先皇最为亲厚,应是允了九爪金龙金令牌。” “可是……” 苏文礼一声苦笑,驱马朝姜倾梧凑近了些,“你说这些,自是没有用的。” “十兄弟也好,五位亲王也罢,亲厚的,不亲厚的,都没用。” “如今先皇众兄弟,没有一个活着的。” “你应该知道,亲王皇室故去,若非圣意特许恩准,其爵位封赏,一律收回的。” “能拿得出来这令牌的人……应该是没有。” 姜倾梧闻声,若有所思的喃喃着,“是啊,先皇那辈的诸王,都死了。” “阿梧……”苏文礼看着姜倾梧满脸阴郁,欲言又止的小心开口,“你为何……为何突然如此在意顾厌白。” “是因为……他在桃花庄救了你?” 姜倾梧思绪被骤然拉了回来,先是一怔,继而传来一声轻笑。 “他救我的恩情我自会记得。” “只是今日这番折腾,不过是想找到一些事情的真相罢了。” “我只是忍受不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像是走在迷雾森林里一样,看不清后路,看不清前路。” “我忍不了,顾厌白……更忍不了。” 姜倾梧说着,转头朝苏文礼叮嘱着,“今日的事,表哥还要替我保密,就算燕修宸也不能说。” “好,没问题,只是……我也有一个小要求。” “表哥,你说。” “我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不管你要查什么,我都陪你,就当是当个帮手。”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门外停着王府的马车。 姜倾梧看到马车的瞬间,便不由的深吸了口气。 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刚下马,便拉住了苏文礼。 “那个……我突然很想吃西街的麻酥饼,你先回去,如果见到燕修宸,就说今日陪我去游河了。” “还有,让他不用等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苏文礼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姜倾梧,还没问什么,姜倾梧便朝挽月示意上马。 “阿梧……你……”苏文礼看着匆匆消失的两人,一脸无奈的回了侯府。 挽月也疑惑,跟着姜倾梧漫无目的的走在长街上,不敢出声。 她不是真的生气,也不是对燕修宸有多少怨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燕修宸有多重视顾厌白。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燕修宸藏着多少无奈和苦衷。 她只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燕修宸。 …… 果然,燕修宸在侯府,正在福云轩正厅和苏母聊天。 但更像是,在等姜倾梧。 燕修宸看到苏文礼一个人进门,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参见王爷,姑母……”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与阿梧去哪里了,阿梧呢,是不是回梧桐苑了。”苏母连声问道。 苏文礼顿了顿,看了看燕修宸犹豫道,“没有。” “我们今日去……去游河了。” “回来的时候,阿梧说……有事,就带着挽月匆匆走了,我也不知,她去哪了。” “殿下……殿下是等阿梧吗?不如明日,我让阿梧去王府找您。” 燕修宸眸色深沉,见苏文礼吞吞吐吐的样子,像是猜到了什么。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哪像一个女子所为,整日提刀乱窜,不着家。” 苏母一番斥责,也算是给了燕修宸一个交代和台阶。 燕修宸闻声,随即从椅子上起身。 苏母见状,也忙起身相应,“殿下,等阿梧回来,我定然好好罚她……” “不必,夫人无需斥责与她,她本就与旁的女子不同,本王并不介意。” “今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告辞了。” 燕修宸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金铜扇,朝苏母微微俯首,算作拜别。 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却扫过了苏文礼。 苏文礼也聪明,连忙朝苏母附和着,“姑母,我去送送殿下。” 第213章 燕修宸醉酒,向顾厌白吐露真心话 出了福云轩,苏文礼便朝燕修宸暗暗看了一眼,跟着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的压低了声音。 “殿下,可有事要问我。” 燕修宸不做声,又走了一段距离,在花园里停住了脚步。 “本王与你共事过,知道你不善撒谎。” “今日与故倾去了何处?她,为何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苏文礼看着燕修宸,一时无言以对,张了张嘴,无奈苦笑道,“殿下倒真是慧眼识人。” “我与阿梧并非是去游河了,但去哪里,做了什么,我答应过阿梧,不能说的。” “殿下想知道,明日……明日应该就能知道。” “至于她为何没回来,大抵是看到了王府的马车。” 说着,苏文礼朝燕修宸走近了些,“殿下,我也不知你与阿梧到底生了什么嫌隙。” “她今日确实与平日不同,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得,一腔怒火无处撒一样。” 燕修宸自然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又为何一腔怒火。 也明白了她为何要躲着自己。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苏文礼小心翼翼的问着。 燕修宸回过神来,看了看苏文礼,继续朝前走,“你若是见了她,替本王传个信。” “就说顾厌白的毒已经解了,以后便常住王府。” 苏文礼有些愣住了,看着燕修宸疾步而去的背影,恍惚的顿住了脚步。 燕修宸本想来见姜倾梧,缓解一下之前的不愉快,可是没想到他连面都没见到。 一路上,他都思绪不安,心事重重的。 回到王府的时候,甚至都没发现顾厌白在湖边喝酒。 见燕修宸要进屋,顾厌白才叫住了他。 “喂,你当我是空气啊,我这么大个人,你没看见啊。” 燕修宸闻声,回过神来,转身看向顾厌白,朝其走了过去。 “你是在喝酒吗?你的伤好了?” 燕修宸问着,走过来便直接拿走了顾厌白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顺手拿过他面前的酒壶,坐在了对面。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燕修宸,看着自己的酒杯酒壶都没了,不禁朝其坐了过去。 刚要去拿酒壶,却被燕修宸抢先拿走。 “你有伤,我替你喝。”说着,燕修宸便一杯接着一杯。 顾厌白察觉到了不对,抬手去拿他手里的酒,“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那家伙给你气受了?还是……和故倾吵架了?” “你可从未这般过,借酒消愁可不像是你做的事,从未有过。” 是啊,燕修宸向来清冷自持,严于律己,从不允许自己放肆,越界,更几乎没有醉酒消愁这种事。 看着顾厌白死死按着酒壶,燕修宸传来一声苦笑,“既是没有过,放肆一次,也无妨。” 说着,便从顾厌白手里拿过了酒壶。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眼底的阴郁和苦涩,看着他整个人像是被砸在了玻璃碎片上一样,好似遍体鳞伤一般。 这一杯接一杯的酒,也让顾厌白心中,拢起几分疑惑和心疼。 忍不住的追问起缘由来。 “你忙完公事,是去见故倾了吗?是吵架了?” “为什么?” 燕修宸轻轻摇头,答非所问的喃喃着,“她啊,可不是旁的那些女子。” “她这个人,有我能活,没我……她也能活。” “根本不是她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她才对。” “算上上辈子,我好似永远都没办法在她这,变得洒脱……” “我真怕……怕她真的怨我,恨我,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但我,我真的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保全所有人,才能让每个人都有一个好归宿。” 燕修宸自顾自的说着,每一句都掺杂着一杯烈酒。 不多时,便真的有些醉了。 虽然他没说是因为什么,但顾厌白听得出来,确确实实,是因为姜倾梧。 “哥……别喝了。”顾厌白说着,起身拿走了他身边的酒坛和酒壶。 一坛子酒,已然已经空了。 燕修宸见状,将顾厌白拉回了座位上。 “没喝醉,我的酒量不如你,但不至于这么差……” 燕修宸说着,传来一声轻笑,“我有时候,挺感激上天的。” “若不是重来一回,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也再也见不到故倾了。” “阿泽……”燕修宸低声喊着,给顾厌白倒了杯酒,“是我对不住你……她说的没错。” “我能给的,未必是你想要的。” “而你要的,我却给不了你。” 燕修宸说着,自顾的喝了酒杯的酒。 而顾厌白听着这话,也愣住了。 “什么叫做,你能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燕修宸点着头,轻轻叹了口气,“要报仇,要真相,要弄清楚所有事,要明明白白的活着……” 燕修宸传来阵阵苦笑,轻轻摇着头,缓缓起身。 九寒见燕修宸起身离开,忙从远处迎过来扶他。 可燕修宸虽然脚下踉跄,却还是推开了九寒伸过来的手。 “不是的,哥……”顾厌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走了很远的燕修宸,有些恍惚的顿住了脚步,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差点没站住。 顾厌白见状,疾步追了过去,急忙扶住。 “两天一夜都没睡觉,也没吃东西,先喝了一坛子酒,你是脑子不好使吗?” 顾厌白低声呵斥着,将笛子塞进后腰,扶着燕修宸往屋里去。 “九寒,叫檀溪煮些解酒汤……” “是,公子。” “喝什么醒酒汤啊,我又……没喝醉,只是有点头晕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脚下踉跄,脸颊泛着薄红,就连眼神都有些迷乱了。 “是是是,没醉,所有喝醉的人都说没醉。” 顾厌白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传来一声低笑。 “很多年以前,我们第一次偷喝酒的时候,还记得。” “你酒量实在是差,就喝了两杯,人就和今日这般模样了。” “如今这酒量长得不是一星半点,喝那么多。” 顾厌白边说,边将人扶进了内室。 “越来越沉了,还说没喝醉。”顾厌白嘟囔着,将人小心翼翼的送到床上。 “呼……” “我喝醉了,也是这样吗?太累了。” 顾厌白看着躺在床上,眼皮有些挑不开的燕修宸。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火融化了似得,边给燕修宸脱了鞋子和外袍,边拉过了被子。 “以前……都是你看顾我,我这个做弟弟的,从未照顾过你一次……” “你不是……阿泽……”燕修宸低声喃喃着,只是声音太小,顾厌白有些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哥,我没听清楚。” 燕修宸被叫醒了些,封存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在有了半分清醒后,狠狠压了回去。 “阿泽……”燕修宸低声喊着,抓着顾厌白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跟前。 顾厌白身子骤然一低,不解的将耳朵凑了过去,“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以前,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 “现在,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阿泽,真相……真的不重要。” 第214章 城门陈尸,顾厌白跟踪姜倾梧 顾厌白心里一沉,思绪僵住。 等回过神来,想说什么的时候,燕修宸像是已经睡着了。 看着燕修宸,顾厌白蹲在床边,扬起笑意。 “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就跟老父亲似得,说这么肉麻的话。” “若你不是我哥,我还真就爱上你了。” 顾厌白轻声嗤笑,随即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的异声,脸色骤然一变。 缓缓起身后,又轻轻拉下了窗幔。 转身一支飞针便从后窗打了出去。 见外面没了动静,顾厌白不动声色的出了门,朝后院而去。 等他到的时候,顾铭正捂着手臂,见顾厌白走来,忙跪在了地上。 “摄政王府,你也敢随意闯入,还敢到他的房外。” 顾厌白低声轻喝,站在顾铭面前,面如寒霜。 “对不起公子,是有急事,所以……” 顾厌白冷眼扫过顾铭,朝远处的亭子走了去。 顾铭见状,急忙跟了过去,“我们的人查到了一些事,所以……” “说。” “国主遣人送了密信给您,换人没换马,信使说,要属下亲手交给你。” 顾铭说着,将塞在信桶的信递给了顾厌白。 顾厌白拆开信,脸色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扶耶?!竟然敢从伏虎关攻打桑国……” “伏虎关?那是桑国最薄弱的关卡,桑国兵力都在东境,和姜如海对峙……” “国主是要您回去吗?”顾铭问着。 顾厌白回过神来,看向顾铭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让我定夺,该如何行事。” “这事我知道了,让信使在据点等我的消息。” “是,还有一件事……姜倾梧,今日去了鬼市。” “咱们的人一直查扶耶的余孽,也没有消息,但姜倾梧今日查到了。” 顾厌白眉头紧蹙,有些错愕的起身,朝顾铭走了过去,“扶耶的人被她找到了?” “是,人呢?” “人都在姜倾梧的人手里。” “全是姜倾梧私下养的死士,还有六善堂的两个人,咱们的人不敢跟太近。” “在鬼市破庙逗留了半个多时辰,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了。” 顾厌白思绪万千,想起姜倾梧离开王府时,跟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也有些乱了。 “你去,以后,没有我的暗信,不许到王府来。” “是,公子。” 翌日一早,燕修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顾厌白盘腿坐在不远处的坐榻上,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就连燕修宸起身到跟前都没发现。 燕修宸也没想到,许久没喝醉过,守在身边的竟然是顾厌白。 “醒醒……阿泽……”燕修宸低声喊着。 可顾厌白睡眼惺忪的,换了个姿势,又趴了下去。 “哥,别吵,我再睡会。” “你回房里睡,在这怎么睡得好。”说着,燕修宸便去拉他。 顾厌白眯着眼,无力的抬起身子,看了看燕修宸托住了脑袋,“你酒量可真差,才一坛子酒,就醉了。” “是吗?那一定是你下迷药了。”燕修宸一本正经的说着,转身去衣橱换衣服。 顾厌白瞳孔微张的坐直了身子,一脸委屈的喊着,“什么下迷药了,你冤枉我。” 说着,顾厌白起身朝其走了过去,靠在屏风外的墙边,传来一声轻笑,“故倾……还是不肯让你碰啊……” 燕修宸眸色微微一变,没理会顾厌白,自顾的换了衣裳。 华丽的锦袍,又顺势拿了绣着龙纹的外袍走了出来。 顾厌白见状,站直了身子,“你要进宫?” “对,朝上很多事,上央宫不能没有人。” 顾厌白点了点头,本来想说姜倾梧的事,但见燕修宸忙着进宫,也就没说话。 “我看,你干脆跟皇帝那蠢货商量一下,退位算了。” “这样,你名正言顺的登基入宫,省的每日往宫里去。” 燕修宸微微垂了垂眸,轻轻叹了口气,“此时并非是合适的契机,一切等解决燕凛和沈家之后再说。” 顾厌白暗暗扬起一笑,也没说什么。 燕修宸的马车刚离开王府,轰动京城的消息,便各自传到了顾厌白和燕修宸的耳边。 手下的人来报,九寒听后,立刻追上了燕修宸,朝马车的小窗凑近了些,“干爹。” “怎么了?什么事?” “东城,城门,吊着八个扶耶人……” 燕修宸闻声,皱紧了眉头,掀开窗幔,看向九寒,“怎么回事?” “不知道,来报的人说,八个人被挑了手筋脚筋,满身是伤,有几个已经死了。” “城门口贴着一张布告,说,扶耶人残害大燕俘虏和百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署名是大燕无名氏。” 燕修宸听着九寒的话,突然想起了昨日苏文礼的话。 他说,他不能告诉自己今日和姜倾梧去了哪里,但明日自己便会知道。 “是那丫头……”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道,“跟京府尹说一声,是本王的意思,叫他不必理会。” “是,干爹。” 东城,城门。 来来往往百姓指指点点的,有的躲闪着不敢看,有的驻足议论纷纷。 布告前,更是围聚着许多人。 “听说这扶耶的人很是残忍,这上面说,残害大燕的百姓和俘虏,吊死在这,算是便宜他们了。” “我听在扶耶边境的百姓说,他们抓到的俘虏,就没有活着出来的,想死都死不了。” “那可遭罪了,那的百姓怕是也活的提心吊胆的。” 顾厌白躲在角落里,听着这些声音,心里沉甸甸的。 看着远处的姜倾梧和苏文礼,也明白了什么。 姜倾梧这是在替他报仇,替他鸣不平。 抬眼看向城门上吊着的扶耶人,顾厌白眸色沉了下来,目光紧紧落在鲁克身上。 这人,他是认识的,至少是见过的。 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不好的记忆,顾厌白眉头紧蹙,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青玉笛。 直到隐隐听见姜倾梧的声音,才有些回过神来。 “我们走,那个鲁克的说,拿着金牌去北城的暗香阁,就能找到白阁。” “我们去看看。” “你要查帮他们的人?” “没错,金牌在我们手上,我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帮扶耶的人,我要看看,是谁想杀顾厌白。” 姜倾梧笃定着,朝苏文礼示意,两人随即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而身后不远处,盯着两人走远的顾厌白,却暗暗红了眼眶。 “故倾,我知道你为我鸣不平,你想为了我找真相。” “可阿宸说得对……你不该牵扯进来。” 第215章 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鲁克交代的暗香阁,明面上是卖香的。 有女子所用的香料,香粉,也有平日家中烧燃的各种香类。 姜倾梧他们进门的时候,掌柜的神色便有些异样。 姜倾梧见状,朝苏文礼使了使眼色,苏文礼立刻会意的退出了店铺。 “掌柜的,我家里的佛堂,香用完了,可有什么推荐?” 掌柜的见姜倾梧不动声色的问,陪笑着道,“沉香,檀香都好,我这里刚到了上等的檀香,我去给姑娘拿。” 说着,掌柜的便自顾的朝内室而去。 姜倾梧见掌柜的溜得快,趁着店里伙计不注意,径直追进了内室。 果然,掌柜的直接从内室绕去了后院,脚步匆忙的便要溜走。 只是却被翻墙而入的苏文礼拦住了去路。 “掌柜的,去哪?”苏文礼手里拿着刀,掌柜立刻吓得往后退,可一回头,姜倾梧已然追了上来。 “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人不是……” 掌柜见逃不掉,立刻跪了下来,“姜姑娘饶命,饶命啊……” 听到这话,姜倾梧一声冷笑,朝其逼近,“原来是知道我的身份,说,你主子是谁?” “这……这个,姑娘,姑娘饶命,小的只是个小角色,实在是不敢说,不能说。” “不敢说,不能说?这样。”说着,姜倾梧从怀里拿出了金牌。 对方看到金牌,不由的脸色大变,吞了口口水。 “若是旁人拿出金牌,你会如何。” 掌柜见状,吞吞吐吐的喃喃着道,“会通知……通知白先生。” 白先生?白阁?!还真是他。 姜倾梧心中腹诽,朝掌柜的示意,“你可以通知他了,多余的话,什么都不许说。” 掌柜的闻声,颤颤巍巍的起身,从鸽子笼里,取出了一个信鸽,随即放了出去。 “需要,需要半个时辰。” 姜倾梧点了点头,传来一声轻笑,“行,泡壶茶,本姑娘等着……” “……是。” 内室里,姜倾梧和苏文礼坐在桌边,掌柜也确实泡了茶送了过来。 正当姜倾梧和苏文礼,多了个心眼,犹豫着要不要喝茶的时候,外面店里传来了喊声。 “掌柜的在吗?” 姜倾梧闻声,朝掌柜的示意,“去。” 见人走远,姜倾梧端了一杯茶朝院子里的信鸽走了去,将茶倒进了信鸽的水碗里。 亲眼看着信鸽喝了水,倒在了笼子里。 “还真是狠呢。”姜倾梧将茶杯随手扔了出去,转身折回去的时候,桌边竟然多了一个人。 顾厌白就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翘着脚,转动着笛子,嘴角噙着不羁的笑意看她。 “小美人,真巧啊。” “顾厌白?你到这来做什么?”姜倾梧一脸疑惑,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你跟踪我的?” 顾厌白不说话,脸色微微沉了沉,露出几分严肃,“我来,是想让你跟我走。” “什么?”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顾厌白,不解的坐了过去。 顾厌白见状,一脸认真的重复道,“阿宸为了你,借酒消愁,喝的酩酊大醉,我不想看到他这样。” “所以,我是来请你跟我回王府的。” 姜倾梧愣愣的看着顾厌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喝醉了酒?” “对,昨夜,从你那回来之后,就喝醉了。” “说的醉话也都是你,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但我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 顾厌白说着,一脸严肃的朝姜倾梧凑近了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不是那种伤春悲秋,借酒消愁的人。” “你……你到底把他怎么了,让他这样!” 姜倾梧有些懵,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我能把他怎么样?你这么说,好像,我欺负了他一样!” 姜倾梧顿然有些委屈了,可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以为顾厌白跟踪自己到这来,是为了查金牌,是为了幕后帮助扶耶的人。 却怎么都没想到,他是为了燕修宸来的。 就连一旁的苏文礼也听着有些恍惚,愣怔的插嘴道,“你……你是为了殿下来的。” “不然呢?那是我哥,她让我哥不开心,我当然要来找她。”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看了过去,“他这个人,不善言谈,心思又重,总是将所有的事和苦都藏在自己心里。” “这你是知道的啊。” “他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都不记得了……” “等等……”姜倾梧抬手打断了顾厌白,朝其压低了声音。 “我,我当然都记得,你是……” “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你是以什么身份找我兴师问罪的,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顾厌白,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到这来?” 顾厌白一脸茫然的样子,轻轻摇头,“不知道,不管来做什么,都没有阿宸重要。” 姜倾梧哭笑不得的定了定神,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有些没缓过神来。 而顾厌白也反应过来,“你,你来这做什么?” 苏文礼闻声,忙坐直了身子,有些清醒道,“我们在扶耶的人身上搜到了一个金牌。” “所以,我们是来找真相的,也就是,来找真正要杀你的人。” 本以为顾厌白听到这些,会将心思放在报仇和找真相上。 会配合姜倾梧,甚至会问清楚此时此刻的形势。 可当姜倾梧打算将那掌柜的事告诉顾厌白的时候。 顾厌白却脱口抢了先,“这些不重要。” “什么?”姜倾梧身子僵住,怔怔的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一声轻笑,一脸认真的看着姜倾梧。 “是你跟阿宸说我想报仇,想知道真相吗?” “我是想报仇,想要真相,但比起如今与他平静的在一起生活,我更在意后者。” “如果二择其一,什么报仇,什么真相,我都可以不要。” “……我最想要的东西,他已经给我了。” “所以,报仇也好,真相也好,都不重要,你也不必打着这个名头,来做什么。” “我只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对他,不要伤他的心。” 姜倾梧懵了,苏文礼也一样。 两人像雕塑一样看着顾厌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顾,顾厌白,你,你脑子有病。” 姜倾梧忽的站起身来。 “我为你打抱不平,为你找出真相,我想为你报仇,你却在这里指责我?” “你……你,你该不会真爱上他了……” “我怎么听,怎么像是暗恋燕修宸的痴情女,来找我宣誓主权的。” “你知不知道,他不喜欢男的。” 姜倾梧不吐不快,有些激动的连连分辩着。 顾厌白脸色一怔,抬眸看向姜倾梧,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生出几分不羁的玩意,眼底更是拢起几分戏谑的笑。 “是吗?他喜不喜欢男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喜欢我啊。” “在他心里,我与你同样重要,自然,他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蹙着眉头,一脸吃惊的看着顾厌白。 这话是玩笑还是真的? 顾厌白、燕修宸,他们两个不会真的…… 虽然之前也开过玩笑,但此时此刻,姜倾梧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瞬间有种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第216章 我怎么舍得她替我冒险 正当空气凝固,姜倾梧不知所措,陷入疯狂的自我怀疑的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凌乱的脚步声,伴着客人惊叫的声音。 姜倾梧骤然惊醒,拿刀便冲了出去。 三人前后走出内室的时候,便被大批巡城卫包围。 “沈家乱党,拿下……”带头的巡城卫一声令下,其他人便一拥而上。 姜倾梧眼底闪过狠厉,当胸一脚将来人踢了出去。 “瞎了你的狗眼,什么沈家乱党!”苏文礼一声怒喝,掏出了怀里的令牌。 “此乃姜家嫡长女,想死是吗?” 带头的人看到苏家令牌,又听到苏文礼的话,瞬间吓得跪了一地。 店里的客人也吓得缩成了一团,慌乱的下跪。 姜倾梧扫视着四周,不见掌柜的踪影,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们被耍了。 苏文礼看着店里的人,一把抓起店里的一个伙计,“掌柜的呢?” “不,不知道啊,刚才还在呢。” 苏文礼将人丢下,又朝巡城卫逼近,“谁让你们来这的。” “有个孩子说,看到了通缉令上的人在暗香阁,所以小人等才匆匆赶来。” 见苏文礼和姜倾梧落空,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顾厌白还悠然自若的转动着笛子,一开口便是风凉话。 “瞧瞧,大意了,你们也真是的,居然能让他在眼皮子地下逃了。” “唉,我就说嘛,还是阿宸重要,现在可以跟我……” 听着顾厌白的话,姜倾梧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一把揪住了顾厌白的衣襟。 “要不是你捣乱,我们怎么可能让他逃了。” “行,左右都是你的事,本姑娘不管了。” 姜倾梧气急败坏的猛地推开了顾厌白,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匆匆而去的两人,顾厌白自顾整理着自己被姜倾梧抓乱的衣裳,轻笑着摇头。 “这丫头,力气这么大。” 烟消云散,顾厌白环顾四周,谨慎的去了附近的一家茶楼。 茶楼后院的柴房里,顾厌白见到了被顾铭拿下的暗香阁掌柜。 双手被绑,嘴里塞着布团,跪在地上,看着顾厌白呜呜呜的传来叫声。 顾厌白不紧不慢的看着对方,撩开衣袍,坐在了椅子上。 “跑什么啊?落到我的手里,可没有落到姜姑娘的手里好过。” 顾铭见状,朝顾厌白施礼,“公子,这人根本没有通知什么白先生。” “而且还打算算计姜倾梧他们。” 说着,顾铭便取下了掌柜嘴里的布团。 “说,怎么找到那个姓白的。”顾厌白冷声问道。 掌柜的出了一脑门的汗,跪在地上,迟迟不说话。 顾铭见状,倏地拔出了手里的剑。 掌柜的听到剑出鞘的声音,便吓得连忙开口。 “我说,我说,白先生住在城郊南村,村东头。” “店里有个白色的信鸽,是我与他通信的。” “白先生说,如果有扶耶人拿着令牌来,要我用信鸽通知他。”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点着头缓缓起身,“还算是个聪明的,就不为难你了。” 说着,顾厌白便转身出了门,一个眼神看向顾铭,顾铭便立刻挥剑,将人一刀毙命。 顾铭跟出来的时候,见顾厌白正失神,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公子……” 顾厌白回过神来,眸色冷厉,“派人去南村,盯着那个人,我要找到他背后的人。” “是,公子,其实……咱们可以让姜倾梧帮忙调查的,她的身份和势力,是最好的帮手。” 闻声,顾厌白冷眼扫过顾铭,缓步朝前而去。 “你知道我的亲人都死光了吗?所有和我有关系的,除了燕修宸,都死了。” “就连姜倾梧当年也失去了记忆。” “我想知道真相没错,但如今……我怎么舍得,让她为我犯险。” 顾铭愣怔的看着顾厌白,随即明白了什么。 “所以,公子是故意说那些话,找姜倾梧兴师问罪,还说找真相和报仇不重要。” “就是不想让姜姑娘继续查下去,牵涉其中?” 他只能这样了,如果明着说,不让她调查,她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她已经替自己杀了扶耶的杀手,很可能已经惹火烧身,怎么能让她继续犯险。 顾厌白暗暗想着,不由的想起方才在暗香阁姜倾梧说的话。 她那副震惊无措的表情浮现在眼前,让顾厌白不由得传来低声嗤笑。 “这丫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醋吃的,相当有水平啊。” …… “吃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吃醋,我那是惊掉了下巴好吗?” 离开暗香阁,姜倾梧莫名堵着一口气,轻喝着。 不知是吃醋,还是因为让掌柜的逃了,丢了线索。 跟在身后的苏文礼,见姜倾梧气鼓鼓的样子,暗暗扬起一笑。 “你这就是吃醋啊,只是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当真。” “顾厌白有过那么多小娘子,怎么会转了性子,至于殿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我倒是觉得,他在戏耍你罢了。” 姜倾梧闻声,骤然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苏文礼一声冷笑,“你不明白,你……” “你不懂,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好像很深。” “比……亲兄弟还要深。” “便是亲兄弟也没有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感觉。” “也许……” 姜倾梧喃喃着,想着过去的种种。 说到底,她对他们的过往和感情,总还是一知半解的。 “也许什么?”苏文礼低声问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苦笑着道,“也许是我多想了,以我如今对他们过去的了解,也确实不该多想。” 说着,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陷入了思绪里。 “顾厌白在少时最孤寂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一生可以深交的知己,为他宁肯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份情,燕修宸如何能不深记。” “之后也许发生了一些不可抗力的悲剧,逼得燕修宸对自己最好的兄弟,留下了不可弥补的愧意。” “也许,就是这些阴差阳错和经历,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胜过亲兄弟。” 苏文礼听着姜倾梧的话,若有所思的默默了许久,直到姜倾梧反应过来,顿住脚步。 “表哥,你在想什么?” 苏文礼愣怔的看了看姜倾梧,轻轻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查错了方向。” “什么?” “你想知道谁要杀他对吗?可是……你现在知道顾厌白究竟是什么人吗?” “父母是谁,在哪里出生,经历了什么……” “天下之大,总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 “如果,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是不是更容易查到,要杀他的人是谁呢?” 第217章 敢这般羞辱她的人,如今不多了 苏文礼的话醍醐灌顶,姜倾梧恍然大悟的看着苏文礼。 “是啊,如果我知道他是谁,不就知道谁跟他有仇了吗?” 说着,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阿泽,对,我有听到过燕修宸叫他阿泽。” “还有那个鲁克也说过,他刚到扶耶的时候,有人叫他阿泽。” 苏文礼见状,朝失神的姜倾梧提醒着,“阿梧,马车在这呢,别走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顿住脚步,“哦,那个……表哥你自己回去。” “你……你不回府吗?你要去哪?” “我去王府……顾厌白说的也没错,他这个人,平时从未喝醉过……” “我去看看。”姜倾梧附和着,正要离开,苏文礼便拉住了她,“你坐马车去,我走回去便是了。” 说着,苏文礼拉过姜倾梧的手腕,准备将人送上马车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刺耳的叫嚷声。 “站住,前面你们两个站住。” 姜倾梧和苏文礼闻声,不由的看了过去,只见气势汹汹的几个人正走来。 身后还跟着方才在暗香阁为首的巡城护卫。 叫嚷的女子,是个婢女,但也是衣着华丽。 身后跟着几个人,像是主子。 被簇拥着的女子,穿着一身上等青色罗锦,模样极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得。 看着身边簇拥着的婢女和护卫,姜倾梧心中打鼓。 这人穿着只有官家和朝贵才能穿的衣料,一身朱钗翠玉,必然不是商贾百姓。 可京城权贵和皇室的贵女,她大抵心中都有数,却丝毫不认得这人。 更何况,如今的京城,已然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了。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如今这号人物不多了。” 姜倾梧将对方扫视了一遍,还没回过神来,身前的婢女便指着她叫嚣起来。 “你看什么看,你这双狗眼也敢盯着我们姑娘。” 苏文礼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却被姜倾梧拦了下来。 对面的巡城卫见状,急忙上前,单膝下跪行礼,“姜姑娘,小人拦不住,请姑娘恕罪。” “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在暗香阁吗?” 护卫还没回答,那婢女便不依了,上前呵斥着。 “你还有脸问,我们姑娘在暗香阁定了上等的香料,足足两箱货呢。” “凭什么说封就封,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随意封店。” 姜倾梧算是听明白了,一声嗤笑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要拿东西……” “现在恐怕不行,暗香阁私通反贼,店已经被封了,若是有什么损失,便去京府尹登记一下。” 姜倾梧说着,转身便准备离开。 一直没开口的主子,总算按耐不住了,银铃般清脆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站住。” 姜倾梧暗暗扬起唇角,丝毫不慌,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女子已经到了跟前。 “那批香料,乃是我替人订购的,今日必须要拿到。” “你既然下令封了店,那便张张口,让这巡城卫将东西给我送出来便是。” 姜倾梧打量着对方,趾高气昂,底气十足。 京城竟然还有这号人物,她倒是不知道。 想着,姜倾梧朝一旁的护卫招了招手,“她谁啊。” 护卫闻声,朝姜倾梧凑近了些,“小人也不知,只知道是刚入京的贵人,宫里有人。” “宫里有人?呵!”苏文礼目光狠厉的看向一旁的护卫。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她说宫里有人,你就敢带她来找姑娘?!” 护卫也吓着了,连忙跪了下来,“小人不敢,小人……” “起来,不关你的事。”姜倾梧附和着,朝对面的女子看了过去,“我再说一遍。” “东西,拿不走,若是需要什么香料,上阳街有家比这更全的香料店,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嚣张跋扈的野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那香料是给谁的,你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作对。” 女子怒斥着,一声高过一声,没等姜倾梧回应,便朝身后的人使了使眼色。 “给我好好教训她,要她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姜倾梧看着逼过来的人,不禁朝后退了一步,嘴角噙着笑意道,“你这是要他们打我吗?” “你当我手里拿着刀,是摆设吗?” 苏文礼脸色一沉,见几个逼过来的奴仆,健步挡在了姜倾梧前面 正要动手,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 “苏公子,何必跟他们动手。”顾厌白的声音,转动着笛子穿过人群。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密,只是却没怎么听清楚说了什么。 看到走来的顾厌白,那女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解的看着顾厌白,“你又是什么人?” “你问我?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顾厌白笑着道,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那婢女闻声,拦在中间,趾高气昂的呵斥着,“一个野丫头罢了,管她是什么人,都得……” 婢女的话刚出口,顾厌白的脸色便骤然一沉,没等对方话说完,便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力气太大,小丫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直接被打到了地上,满嘴是血。 “你什么东西,也敢诋毁她!”顾厌白眸色狠厉喝了一声,朝姜倾梧走了过去,唇角扬起一笑。 “阿宸应该快回来了,你先回王府,我来收拾他们。” “这么多百姓,别闹出人命,查清楚,她宫里的靠山……是谁?” 姜倾梧低声附和着,转身便要走。 “哼,原来是靠男人吃饭的。”女子的冷笑声从身后传来。 姜倾梧,苏文礼,顾厌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而那女子却没有半点收敛,噙着几分轻蔑的冷笑。 “我倒真想知道知道,到底谁家的姑娘,未出阁,便这般不要脸。” “这边扯着一位公子,那边又扯着一位公子。” “左右逢源的把戏,倒像是秦楼楚馆花牌的做派……” “难不成,你是西城花楼里的姑娘,又或者,是南城香阁楼的花魁?” “才能让这两位……不知从哪来的狗东西,这般袒护你。” 顾厌白和苏文礼都恼了,脸上布满了杀气,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一个是杀人无数,上战场的将军,一个是行事乖张狠戾,从扶耶出来的罗刹,这些人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可对方这女子,竟然还不以为然,得寸进尺,“哟哟哟,这么凶做什么。” “当街打人,还要当街杀人不成?” “来啊,给我上,我要看看,他敢不敢杀人。” 说着,身后的两个护卫和四个奴仆便冲了上来。 苏文礼和顾厌白挡在前面,正要动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我看谁敢!” 第218章 指给燕修宸的女人?蠢货而已! 听到呵斥声,所有人都循声望了过去,姜倾梧这才发现,是侯府的马车。 姜青屿正扶着玉雅从车里下来。 看到走来的玉雅和姜青屿,顾厌白低声传来一声嗤笑,“倒是热闹了。” “阿梧……”玉雅将姜倾梧打量了一遍,暗暗松了口气,“没事。” “没事,别担心。” 姜青屿像是听到了那女子方才的话,眼神里尽是怒意,拿过近身手里的剑,便径直上前。 “我在这,看谁敢动。” 那女子将姜青屿打量了一番,扬起轻蔑的冷笑。 “你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大燕,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没几个。” 倒是有趣,如今这般无知无畏的人,可真是稀罕了。 姜倾梧听着来了兴趣,冷笑一声上前。 “是吗?你倒是说说,你是哪家的贵人,又是宫里谁的人。” 女子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朝姜倾梧走近了些,“说出来怕吓着百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久之后,我就是王妃,我未来的夫君,乃是天下之主。” “将来,我便是这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不管你是谁,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我。” 王妃?未来的夫君,是天下之主,是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岂不是燕修宸的女人? 几个人听到女子的话,先是一怔,继而纷纷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也愣住了,眉头皱得紧,脸色也沉了下来。 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这是燕修宸的红颜知己?又或者是太后指给他的世家贵女? 她怎么一丝一毫都没听说。 难不成她才两日没理会燕修宸,他便移情别恋了。 难道不急着和她成亲,不提婚事,就是因为她? 姜青屿和苏文礼不约而同的朝姜倾梧走了过去,苏文礼更是恍然大悟似得,压低了声音。 “你这几日跟殿下闹别扭,就是因为她?” “阿梧,你说,她是不是殿下纳的新人。”姜青屿也低声质问着。 姜倾梧一脸懵的看着两人,恍惚的摇头,“不是这个因为闹别扭的。” “但……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燕修宸……” “什么不知道?你没听她说吗?王妃!”姜青屿气急败坏道。 玉雅在一旁干着急,连忙上前凑了过去。 “当然不是了,我这几日一直在太后那,从未听说给王兄纳什么新人,王妃也不只是王兄的女人啊。” “太后指婚,怎么会让你知道,你又不是什么都知道。”姜青屿低声反驳道。 四个人围成一圈,小声的议论着。 旁边不远处的顾厌白看着,不由的笑着摇头,“这回可确确实实是热闹了。” “故倾……她要做王妃,你听见了?” 姜倾梧冲顾厌白翻了个白眼,无奈朝对面那女子看了过去。 “我懒得跟你争辩,就算将你指给了他,今日也照样没面子。” “若是你识趣,我们换个地方,换个日子再计较,若是你不识趣,今日你怕是不好过。” 姜倾梧打算作罢了,这围观的人这么多。 现在也弄不清楚这女子到底是谁指给燕修宸的。 若真是沈家,或者旁的谁故意寻衅算计,她可不能就这么掉进陷阱里。 “就这么算了吗?她方才那般羞辱你。”顾厌白在一旁提醒着,眼神里还藏着几分恼意。 姜倾梧还没说什么,那女子便抢先逼了过来。 “怕了,吓着了,想跑了。” “你如此跟我作对,当街打了我的婢女,就打算这么走了?” “想走,也可以,暗香阁的东西给我拿出来,把这巴掌还回来就行。” 真是难缠,这女人是有什么大病吗? 姜倾梧看着逼近的女子,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顾厌白听到女人的话,转身朝其走了过去,满眼厌恶。 “什么狗屁王妃,我还真不信了,他会放弃故倾,娶你这么个女人。”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一个个站着的,都是谁?” 女人不以为然,笑着将姜倾梧他们打量了一遍。 “那就麻烦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谁,我也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我。” 顾厌白看着女人满眼嘲讽的拍了拍手,“你真厉害,但愿你,能一直无知无畏的蠢下去。” 说着,顾厌白朝几人看了过去。 “苏文礼,镇西将军苏家嫡长子。” “这位,姜青屿,当朝驸马,京卫将军,从三品。” “他身边的是,玉雅公主,先皇最疼爱的女儿。” “还有这位……”顾厌白看着姜倾梧,一时语塞。 女人眉头微微蹙了蹙,对苏文礼和姜青屿,都没在意,唯独在玉雅脸色变了变。 但依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微微行礼,“原来是玉雅公主,有礼了。” 对公主都这般敷衍,姜倾梧心中更加笃定了这是燕修宸纳的新人。 没等玉雅说话,女子便朝顾厌白看了过去。 “说啊,她是谁?我倒想听听,是什么大人物,让你们这帮人都围着她转。” “她啊……”顾厌白看了看姜倾梧,玩笑着打趣道,“比起这几位,她确实不怎么厉害。” “不过是顺庆侯府,姜家的嫡女罢了。” 顾厌白口中虽然漫不经心,但他知道,这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顺庆侯府,姜家嫡女,乃是未来的摄政王妃。 而摄政王是大燕实权掌控者,更是未来的皇帝这件事,根本就是大燕公开的秘密。 事实也确实如此,周围百姓听到顾厌白的话,瞬间一片哗然。 顾厌白见状,环顾四周高声道,“都听清楚了是,这位,顺庆侯府,姜家嫡女,姜倾梧。” 众人闻声,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像是参拜燕修宸和皇帝一般,跪了一地,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本以为这女子听到姜倾梧的名讳,能吓得识趣些,却看着周遭,一脸茫然和不屑。 “侯府?一个侯爵的女儿,竟然敢如此嚣张,让百姓行跪拜礼?” 说着,便朝姜倾梧逼近,“宫门之外,京都之地,你敢如此嚣张,我便替陛下和皇后,好好教训你。” 姜倾梧见女子扬手要打下来,眸色骤然一变,“你敢!” 一声怒喝,女子的手在空中顿住,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随即传来一声冷笑。 “就算是当朝贵妃,我也照样敢。” 见女子不肯罢休,一旁的顾厌白也立时变了脸,阴沉沉的脸色,满眼杀气。 正要出手的时候,寂静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不急不缓的怒斥。 “好大的胆子!” 第219章 此王妃非彼王妃,打脸来的如此快 声音浑厚,响亮,带着几分怒意。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浩浩荡荡的巡城卫和王府亲卫便蜂拥而至。 迅速将百姓隔开,逼出了一条路来。 燕修宸身旁跟着九寒,和九夜,身后是缩成一团的京府尹。 刚从宫中回来,身上还穿着九爪金龙纹样的锦袍,奢华矜贵。 此时,满眼怒色,眸光凌厉,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步步逼近。 “摄政王驾到……”九寒高声喊了一声,围观的百姓,立刻伏地而跪。 “参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喊声,那女子也骤然回过神来,带着手下慌忙跪了一地。 “秦树月参见摄政王,给王爷请安。” 顾厌白闻声,眼前一亮,蹲在了她面前。 “哎呦,总算看到你服软了,这倒是跪的干脆呢。”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有怕的。” 听到顾厌白戏谑的嘲笑,叫秦树月的女子,眼神狠厉的抬眼看去,“你……你为何不跪。” 问着,秦树月转头看到姜倾梧也没下跪。 “你们……你们为何不跪。” “还有你,你一个侯爵的女儿,见了殿下,还不下跪。” 秦树月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已经慌了。 蹲在面前的顾厌白听着秦树月的话,传来低声啼笑,“哈哈……” 刚走到跟前的燕修宸,面色狠厉,传来呵斥声,“他不需要跪,姜倾梧……更不需要。” 听到燕修宸的呵斥声,秦树月立刻躲闪着低下了头。 “你的胆子可真不小,竟然……敢打本王的女人。” 燕修宸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金铜扇,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秦树月闻声,忽的一惊,抬眼望去,“殿……殿下说什么?” “您……您的女人?” 燕修宸冷眼略过,径直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没事,有没有受伤。” 燕修宸凑到姜倾梧跟前,将人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 姜倾梧心中生恼,脸色阴沉,面对燕修宸的关心,更是气到不行。 终于是按耐不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燕修宸,你想悔婚就直说,不想娶我就告诉我,用不着找这么个女的,来羞辱我。” 燕修宸被猛地一抓,身子不由的一个踉跄,“你……你说什么?我……没有。” 燕修宸一脸委屈的解释着,什么王者气势,消散的干净。 姜青屿见状,急忙上前,去拉姜倾梧,“阿梧,放手,这么多人……他是殿下!” 听到姜青屿的提醒,姜倾梧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猛地松开了燕修宸。 倒是燕修宸有些懵了,见姜倾梧要走,一把将人拉了回来,“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燕修宸声音很轻,一副讨好的样子,将姜倾梧往怀里拉。 旁边的苏文礼和姜青屿见状,也不由的自动回避。 倒是不远处的顾厌白,嘴角噙着笑意,目光从燕修宸和姜倾梧身上收了回来,看向跪在面前的秦树月。 “哦,这么多人,好像只有你不知道,她姜倾梧,是摄政王的准王妃。” “而且……还是统领三十万大军的大燕第一女将军。” “你以为,这当街百姓,为何要给她下跪。” 顾厌白的话,让树月更怕了,缩着身子,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哥……这女人说,她以后要做王妃,未来的夫婿是天下之主,她以后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顾厌白看着面前的秦树月,笑着缓缓起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她还说,故倾是花楼里的花魁,勾搭我和苏文礼。” “哦,对了,她还要替皇后和皇帝,好好教训故倾呢。” 顾厌白的话音刚落,树月便连忙转过身子,双膝跪地,磕头磕的实诚。 “臣女有罪,不知是摄政王妃,请姑娘恕罪。” 姜倾梧闻声,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朝秦树月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我还没嫁呢,可当不起你这一声王妃。” “说不定,你才是未来的王妃呢。”姜倾梧满眼厉色,站在秦树月面前。 秦树月也懵了,抬眼看着姜倾梧,顿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好结结实实的又磕了个头,“姑娘恕罪,殿下恕罪。” 燕修宸脑子里还回荡着顾厌白说的话,面如寒霜般的朝秦树月走了过去。 “你羞辱本王的女人,当街挑衅,你觉得……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殿,殿下恕罪,请殿下……请殿下看在姑母和二皇子的面子上……饶了,饶了臣女。” 姜倾梧听着不对劲,不由的脱口道,“姑母?!二皇子?” 苏文礼和顾厌白他们也是一头雾水,纷纷看向燕修宸。 “好,本王给皇后一个面子。”燕修宸冷喝了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 京府尹见状,立刻凑到了跟前,“殿下吩咐。” “将她交由皇后处置,告诉皇后,秦树月杖刑二十,掌嘴三十,由她亲自监刑。” “其他人,押入京府司,杖责五十,羁押十五日,赶出京城。” 京府尹闻声,忙俯身行礼,“是,下官遵旨。” “殿下,殿下饶命,臣女真的不知道姜姑娘就是您的王妃……殿下……” 秦树月连连求饶,但还是被人拖走。 姜倾梧有些困惑的看着被拖走众人,和被遣散的百姓,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而燕修宸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凌厉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柔软。 “她到底是谁?什么二皇子,什么姑母?”姜倾梧连连问道。 苏文礼他们闻声,也不禁好奇凑了过来。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拉过姜倾梧的手,放轻了声音。 “她是北境秦家的女儿,是皇后母族,唯一的亲侄女。” “皇后之前失势,秦家的人也低调的很,如今仗着二皇子封王,皇后势大,便嚣张狂妄。” “这秦树月昨日才入京,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 “皇后将她许给了燕南做正室王妃,所以……” 燕修宸正说着,一旁的顾厌白啪的一声,将笛子打在手心,“呀……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妃?未来的天下之主,最尊贵的女人,原来她说的,是燕南啊。” “我们还以为,是你的红颜知己呢?”顾厌白笑着嘟囔道。 而姜倾梧他们也反应过来,各自脸上的神色也缓了下来。 误会一场,还真是应了玉雅的话,不是所有的王妃,都是燕修宸的女人。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有些疲累的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而去。 燕修宸见状,朝姜青屿示意,“故倾先随本王回王府,帮我转告姜夫人。” 姜青屿闻声,拱手施礼,“是,殿下。” “故倾……我有话跟你说。” 燕修宸从身后追上,拉过姜倾梧的手,朝不远处的马车走了去。 姜倾梧没有拒绝,看着拉着自己的背影,心里骤然一紧,莫名的暖意涌入心头。 这个人,这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侵袭着她的心。 仿佛这两日心中所有的别扭,不安,怨气,都在一瞬间消散。 “你要跟我说什么?秦树月吗?”姜倾梧上了马车,低声问着。 可话音刚落,才坐下,燕修宸便不由分说的将其搂进了怀里。 第220章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燕修宸,你……”姜倾梧的话刚出口,燕修宸便脱口打断了她。 “你别动,让我抱抱你……我就只是想抱抱你,很想……” 声音很低,带着几分阴郁低沉,像是出了什么事似得。 燕修宸这人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宫里受委屈了? 姜倾梧伏在燕修宸的肩上,感觉他将自己越箍越紧,终于是按耐不住。 “你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还是谁给你气受了。” “是皇后?还是陛下?太后?” 燕修宸闻声,眼睛一转,暗暗扬起坏笑,瞬间委屈起来,抱着姜倾梧更不撒手了。 “是啊,他们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 姜倾梧当真了,忽的发作,一把推开了燕修宸。 “谁,是谁,是不是沈家的余孽,还是那些朝臣,讲什么大道理说你了。” “又或者是二皇子封王,又惹出什么事了?” 燕修宸静静的看着姜倾梧,略带委屈的撇着嘴,像个可怜兮兮的孩子。 边点头,边又拉过姜倾梧,将人搂进了怀里。 姜倾梧也多想什么,虽然觉得这委屈可怜的样子,不像燕修宸的性格。 但也权当他在朝堂后宫受了阻力,来自己这换了个模样罢了。 搂着燕修宸,心里倒全成了她这几日思虑过的麻烦。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收服那些个吃闲饭的。” “前朝后宫为了清除沈家余孽和燕凛一党,那些个群臣定然四处非议。” “敢怒不敢言的家伙,如今见给二皇子封王,若是不安分的,再拿二皇子与你作对,如何是好。” “你急着给他封王做什么?”姜倾梧低声呵斥着。 燕凛被惩治之后,燕修宸便肆无忌惮的做起了天下之主。 虽然皇帝乐意,皇后也没意见,太后喜而乐见,百姓也都支持赞同。 可架不住就是有很多朝中中立,敢怒不敢言的朝臣,暗中使绊子。 更何况,燕修宸身份尴尬,虽然执掌大权,可毕竟皇帝还有两位皇子在。 想要统治民心容易,想要收服群臣异动,却不易。 若非她知道这些,方才在长街上,就不会一忍再忍,纵容那女子羞辱自己了。 姜倾梧心中腹诽,越想越觉得不安,推开燕修宸,刚要开口,却发现燕修宸静静看着她笑。 脸上尽是狠狠压下的得意。 “你,你笑什么?”姜倾梧没好气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颔首低笑,轻轻拉过她的手,“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你说什么?”姜倾梧抽手喝道。 “哎……我说,如今这天下,除了你,谁还敢给我气受。”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的话,骤然回过神来,冷眼掠过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 “我何时给你气受了。” “没有吗?你那日气呼呼的走了,还躲着我。” “不见我也就算了,还要苏文礼来应付我,还和他形影不离……” 燕修宸屈着身子,拉着姜倾梧的手,低着头,声音委屈的诉苦。 “你知道,我吃他的醋,你还跟他走那么近。”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次姜倾梧,没忍心收回自己的手,看着高大的燕修宸,屈在他面前像个孩子似得,瞬间心就软了。 “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才对。” 想起方才虚惊一场,想起苏文礼说的,燕修宸再不提成婚的事,姜倾梧也觉得委屈起来。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都说了,是误会,她说的王妃是燕南的王妃。” 姜倾梧听到燕修宸的解释,暗暗吐了口气。 心想,算了。 “对了,那个秦树月,是不是惩罚的太严重了,皇后会不会……” 燕修宸轻笑一声,眸子里泛起狠厉,“我倒是觉得不能轻饶了她。” “此番第一次,若是不严惩,往后便更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而且,趁此机会,也该让皇后知道,她和燕南……成不了事。” 姜倾梧静静看着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事,你心中有数就好……” “故倾……”燕修宸喊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有些语塞道,“之前的事……别跟我生气了。” “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做的不对,可是我确实没有办法。” 姜倾梧闻声,思绪被拉了回来,连忙打断了燕修宸。 “我知道。” “每个人的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所做出的决定也会不同。” “我本来……” 姜倾梧想起扶耶人和暗香阁的事,正想着说那掌柜逃走的事,却又想起了顾厌白。 顿时脸色一变,坐直了身子,“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跟顾厌白,到底怎么回事。” 燕修宸不由的一怔,不解的看着姜倾梧,“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他都承认了,他说……他爱上你了。” 燕修宸闻声,先是愣了愣神,继而轻声一笑道,“他逗你玩呢。” “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玩心太重,拿你开玩笑罢了。” 说着,燕修宸便一把将姜倾梧拉进了怀里,朝其唇边凑了过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姜倾梧看着吻过来的唇,这才理解燕修宸这话的意思,随即忽的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看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她面前从深情如水到提溜转,姜倾梧不禁暗暗扬起戏谑的笑意。 “也许你就是那种……男女通吃的人呢?” “我不允你这些日子……你不会日日都在西厢房,顾厌白的床上。” 姜倾梧眼睛放着光,嘴角挂着笑,带着几分嘲弄看着燕修宸。 “我长这么大,只听过龙阳之好的怪癖之人,还真是没见过一双男子……” “成双成对,洞房花烛……交颈而眠,缠绵……” 燕修宸便有些听不下去了,没等姜倾梧把话说完,便一把拉开了捂着他嘴的手,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戏谑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姜倾梧无力的挣扎和反抗。 “呜呜……嗯,燕……燕修宸……” 姜倾梧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刚刚用力抵住燕修宸,便被她逼退到了角落,整个人被他抵在了马车上。 “胡言乱语,该罚……”燕修宸一手困着她的双手,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将人收进了怀里。 第221章 三人行,滑稽又荒唐 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然到了王府。 顾厌白坐在王府门外的石阶上,慵懒的靠在石阶的地上,也不顾一身价值百金的白色锦衣。 看到马车停下许久,都没见人出来,顾厌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哎呦,这两口子干嘛呢?马车里就这么刺激?” 看着马车微微晃动,顾厌白不可置信的传来轻笑声。 “顾厌白,你个混蛋,闭嘴。”姜倾梧隔着小窗骂道,随即捂着肩膀嘶嘶作痛。 顾厌白忽的一怔,见情形不对,忙迎了过去,“怎么了,受伤了?” 燕修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顾厌白刚好到跟前。 “就隔了一条街,大白天的,你们跟谁交手了?”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看了顾厌白一眼,无奈道,“之前的旧伤,不小心碰到了。” 听到燕修宸的话,顾厌白这才反应过来。 最近一次受伤,好像是在桃花庄,好像……是自己干的。 想着,顾厌白有些心虚的问着,“所以,刚才是……” “看伤啊,还能干嘛。”姜倾梧呵斥着,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来。 “如果没事的话,我回侯府了。” 说着,姜倾梧便朝车夫示意。 见姜倾梧缩回身子,顾厌白忽的冲上前去,一把拦住了车夫,“等等……” “有事有事,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我已经让厨房的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式,咱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 “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姜倾梧犹豫的看着顾厌白和燕修宸,最终还是下了马车。 …… 宫中,京府尹亲自带着秦树月,将人送到了皇后宫里,又将长街上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看着跪在大殿上的秦树月,皇后也没给什么好脸色,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朝秦树月砸了过去。 “胆大包天,谁给你的胆子,敢羞辱摄政王妃。” “姑母,树月知错了,姑母救我啊。”秦树月哭的梨花带雨,可皇后却丝毫没有半点心软。 “你如今知道错了,当着那么多百姓,你也敢作威作福,嚣张跋扈。” “摄政王说的没错,是该好好教训你。” “来人,遵王爷令,掌嘴三十,刑杖二十。”皇后一声令下,旁边的嬷嬷便立刻俯身行礼。 “是,娘娘。” 虽然秦树月连连求饶,但皇后还是声势浩大的在院子里准备了刑具,更要京府尹亲眼看着。 皇后宫里传来惨烈的叫声,响彻周围座座宫宇。 自然,也传的宫中人尽皆知。 消息很快便回到了王府中。 京府尹来复命,一字不差的将事情说给了姜倾梧和燕修宸。 湖边,姜倾梧和燕修宸听着京府尹的话,相视而望,心照不宣。 “所以,现在满宫里都知道,秦树月得罪了我,害的被摄政王严惩了是吗?” 京府尹抬眸看了看姜倾梧,有些语塞。 “是,不知为何传的那样快,下官出宫的时候,长街上的宫人便已经在议论了。” 燕修宸脸色难看,朝京府尹压低了声音,“本王知道了,你下去。” “是,殿下。” 看着离开的京府尹,姜倾梧有些懊恼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忍着,防着,还是没躲过这一遭。” 姜倾梧有些生气,当时就是怕惹来非议,连累燕修宸的名声。 这个节点,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说燕修宸狂妄自大,以权谋私。 如今倒成了真的了。 “为何要忍着,为何要防着,这不算什么。”燕修宸脱口道,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姜倾梧蹙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燕修宸,“现在宫里,很快就是整个京城。” “你想让大家都议论你,权倾朝野,残暴不仁吗?” “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说你为了一女人,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燕修宸笃定着喃喃道,面色平静的看向姜倾梧,“忍着,防着,不如主动出击。” “我瞧着,这皇后是不打算安安稳稳的了。” “与其暗中滋长,不如趁早打回原形。”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瞬间明白了什么,可脸上又迅速布满了担忧之色。 “可是,如今皇后占理,我们若是对她出手,怕落人以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若是彻底除掉了沈家和燕凛他们,倒也没这么棘手了。” “他们在外面,我始终心里不安生。” 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拳头,想起前世的事情,皇后和燕凛,沈家相比,倒是不足为惧了。 “哎,你们聊完了没有,这菜都煮好了,都是你们爱吃的。” 湖心亭里,顾厌白和檀溪,九夜正忙着煮食菜肉,满桌子的吃食,鱼虾肉,素菜,糕点,凉菜。 燕修宸听到喊声,朝姜倾梧缓缓走了过去,将人轻轻拉了起来。 “不说了,一切有我呢,先吃饭。” “吃饭?!”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燕修宸,低声喃喃着。 跟着燕修宸的脚步,往湖心亭去,心里却有些诧异。 这府里上下,包括燕修宸在内,口头说的,都是用膳才是。 听着吃饭,倒是有些稀奇。 燕修宸出生宫门,自开府以来,府中各处皆是按照宫中制式。 无论的洗衣,还是做饭,又或者是修剪花草,亲卫巡护,一切都是按照宫中的规矩来的。 就连看病的,也是宫里的出来的御医,专程盖了医楼。 而且燕修宸,并不注重吃食,平日里也是随意的很,多数都不怎么吃东西。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燕修宸察觉到了目光,回头问道。 姜倾梧闻声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听着有些稀奇。” “平日里,檀溪也好,九夜他们也好,包括你,不都是说用膳嘛。” 燕修宸笑了笑,似乎也是才刚刚察觉,只是还没说话,不远处的顾厌白便打断了他们。 “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啊,先吃饭行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来来来,快坐,这佐料我都给你俩弄好了。”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先是一怔,继而一声冷笑,无奈的看向燕修宸。 “我现在知道,为何你突然变了,原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边多了一个可心人啊。” 真是滑稽又荒唐,顾厌白说爱上了燕修宸。 燕修宸说他是拿自己开玩笑。 哼,如今这瞧着,她倒是越发有些看不懂了。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他们三人这潭水啊,她得搅和搅和才是,说不准还能捞条大鱼呢…… 想着,姜倾梧脑子里闪过几分嘲弄和戏耍。 作势甩开了燕修宸的手之后,便自顾的坐在了顾厌白旁边。 顾厌白还是一头雾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什么呢,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姜倾梧闻声,抬眸扬起一笑,托着下巴看顾厌白,眼眸泛起似水的炙热。 “没什么,夸你呢,如此善解人意,可人疼,别说燕修宸了,我看着也欢喜。” 第222章 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玩笑是,你顾厌白会,我姜倾梧自然也会。 姜倾梧一双含情眼,直勾勾的盯着顾厌白。 顾厌白被姜倾梧异样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有些无措的陪笑着。 “你……你欢喜,欢喜就好。”顾厌白的喃喃着,回过神来后,径直朝燕修宸坐了过去。 “你怎么得罪她了,吃错药了?” “你问我?”燕修宸冷眼扫过顾厌白。 微蹙着眉头抬眸看了看姜倾梧,心如明镜般的露出几分无奈。 “你坐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 姜倾梧说着,拿着酒壶朝顾厌白坐了过去,倒了杯酒。 “你之前不是说,你爱上燕修宸了吗?” “我大度,再怎么说,也不能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是” “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燕修宸的名声要紧,王府里,咱们平起平坐。” “外面就依你,兄弟相称,除了名分,什么都能给你。” “燕修宸疼你,我也会好好疼你的。” “喂药,喂饭什么的,他能,我也能。” 说着,姜倾梧便端着酒杯往顾厌白嘴边送,“也可以陪你喝酒……” “咳咳……”顾厌白吓得缩着身子,正要逃走,姜倾梧便猛地将人拉了回来。 顾厌白身子一跄,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撞在姜倾梧脸上。 在她面前很近的地方,惊恐的停了下来。 他吓得面容失色,可姜倾梧却还是一副从容媚笑。 “你若是不想把我当姐妹,当别的也行……反正你长得好看,我瞧着也开心。” 顾厌白瞳孔地震,缩着半个身子看姜倾梧。 美目流盼、桃腮带笑,眸子里像是藏着深情似水,搅得他心乱如麻。 但又很快恢复理智,转头求救。 “哥……你,你不,不管管吗?”顾厌白吞吞吐吐的喃喃着,慌乱的样子,让姜倾梧扬起似弯月般的笑。 听到顾厌白的声音,燕修宸才回过神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自然知道姜倾梧说什么姐妹那些,是假的,无非是在报复他,恶心他们,藏着一些目的罢了。 燕修宸张了张嘴,虽然看着两个人不舒服,可还是压下了要说的话,任凭姜倾梧发疯作妖。 “你叫他做什么?我也没欺负你啊……我这是疼你呢。” 说着,姜倾梧便端着酒杯往他嘴里灌。 而顾厌白这时也冷静下来,看着姜倾梧得意的笑,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女人报复心真重,玩我是。 顾厌白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似得。 接过酒杯的一饮而尽,随即抽身逃离,坐在了燕修宸另一边。 “哥,你看她啊,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姐妹?” 姜倾梧见顾厌白往燕修宸身边贴,传来一声冷笑,“不然呢?” “我想清楚了,这事也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每朝每代都有嘛。” “不算什么,我这人,接受能力挺快的……” “以后我嫁进来,单日陪你,双日陪我,可好……” 顾厌白有些招架不住,正不知如何开口,燕修宸轻叹着朝姜倾梧解释。 “别闹了,我和顾厌白,只是兄弟朋友……知己罢了。” 姜倾梧点着头,自顾的倒了酒往嘴里送,“我知道啊,兄弟嘛,年少相识,形影不离。” “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作之合了……” “反正又不是亲兄弟……不妨碍。” 姜倾梧淡淡的说着,余光微微瞥向燕修宸,似乎在偷偷看他的反应。 而顾厌白也一样,不过他看向燕修宸的目光,却明目张胆,脸色阴沉,像是在等他的回答什么似得。 燕修宸心里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顾厌白,撞上他的目光后,又急忙躲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这么用的吗?” “你学什么不好,尽学他戏耍别人,开这种玩笑。” 燕修宸岔开话题,根本不当回事,脸上平静无波,轻松遮掩了过去。 “我要御医给你熬了药膳,我去看看好了没有。”燕修宸敷衍着,随即起身而去。 到底瞒着什么事? 顾燕白到底是谁,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宫中相识,可宫里哪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他们年少时的年份,也并没有什么外邦质子,宫里和他年纪相仿的,就只有皇子…… 可他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弟呢? 若是皇子,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而且……谁敢杀皇子! 姜倾梧捏着酒杯放在嘴边,若有所思的失了神。 “你是故意的,想恶心我和阿宸,也好试探我们的关系?” 姜倾梧被顾厌白的话惊醒,思绪骤然拉了回来。 见顾厌白嘴角噙着不羁的苦笑,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朝其坐了过去。 “你是认真的,我就是认真的,你若是玩笑,我便也是玩笑。” “所以,是不是故意的,得看你。” 顾厌白闻声,眉眼一弯,嘴角扬起几分宠溺,抬手拍了拍姜倾梧的头。 “你这丫头,学坏了。” 顾厌白轻声丢下一句话,便自顾的起身而去,“先吃东西,别饿着。” 顾厌白走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目阴鸷之色。 厨司小院里。 顾厌白到的时候,燕修宸正在厨房盯着大师傅面前的药膳。 “参见公子……” 听到行礼声,燕修宸回头看过来,又迅速躲开目光。 “你们都下去。”燕修宸吩咐了一声,朝身旁的大师傅也挥手示意,“本王看着就好。” “是。” 顾厌白见人都被遣走,不紧不慢的进了厨房,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我突然觉得,故倾说的也挺好的,以后咱们三个人就在王府好好过日子。” “单日你陪她,双日你陪我,如何。” 顾厌白仍旧一副戏谑之色,只是眼底里藏着几分恼意似得,一步步朝其逼近。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燕修宸转身轻喝道。 顾厌白闻声一笑,朝其又逼近几步,一副看女子的神态看他。 “没玩啊,我是认真的,反正……我们又不是亲兄弟。” 燕修宸看着一步步靠近的顾厌白,不由的朝后退了两步,抬眸看向他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 顾厌白见燕修宸仍旧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 “你知道每次有人问我,我是大燕的人,还是桑国的人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说着,顾厌白眼底泛起猩红,情绪也渐渐有些失控。 “整个大燕,都可以抹去我的存在,我的痕迹。” “所有人都可以不承认我。” “唯独你……不可以!” 第223章 他是你亲弟弟吗? 顾厌白目光坚定,声音斩钉截铁。 而燕修宸也顿然有些心虚似的,垂下了眸子。 顾厌白一声苦笑,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双手环抱轻叹道。 “之前跟姜倾梧开那些玩笑,不过是为了气她,不想让她继续调查幕后之人,也不想让她替我涉险。” “今日将她留在王府,也是想替你将她灌醉,问一问她,这些日子为何冷落与你。” “可这丫头闹的,倒是勾起了我的伤心事。” 顾厌白自顾自的诉说着,继而抬眸看向燕修宸,“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如果不是你要杀我,要舍弃我,这大燕,想除掉我,能除掉我,敢除掉我的人……着实不多。” “况且,还能抹去我在大燕所有的痕迹。” 说着,顾厌白朝燕修宸走了过去,“当年死了那么多人,朝廷诛杀几家姓氏全族,包括我外祖父一家,满门几百口人。” “受牵连者从前朝到后宫,上千余人。” “从前我觉得与我并无关系,直到我被丢在扶耶,才隐隐察觉,我也牵扯其中,而且很可能就是中心。” “否则,这么多年,不会还有人揪着我不放。” 顾厌白步步紧逼,连连质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抹去我的痕迹。” “如今,就连在姜倾梧,你挚爱之人面前,你都不敢将我们的关系宣之于口。” “到底是为什么?”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 轻轻摇头道,“你也说了,牵扯上千人,诛杀几家姓氏全族。” “事关重大,牵扯甚广……” 说着,燕修宸转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语重心长压低了声音,“事情过去……就算了。” “你如今在王府,我如今在你身边,还不够吗?” “你不忍心让故倾牵涉其中,为你涉险。” “难道我就忍心,让你涉险,丢掉性命吗?”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一步步将自己逼退的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传来一声苦笑。 “好,好,我无话可说。” “不过,你跟故倾说我们的关系,会让谁涉险,会让谁丢掉性命。” “她不是你最爱的人吗?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她今日这般闹,还不是为了试探我们真正的关系。” “你连她都不敢说吗?” 燕修宸顿住,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道,“她没必要知道。” “呵!”顾厌白冷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便看到院门外正走来的姜倾梧,不禁暗暗扬起一抹坏笑。 “不说是,行,那你就别怪我,把美人给你搅和没了。” 燕修宸眉头一皱,转身看向顾厌白。 正疑惑着,顾厌白便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连退了几步,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燕修宸脚下踉跄了几步,若不是急忙用手抵住了柱子,便要贴了上去。 “闹什么?!”燕修宸呵斥着,想要抽身,可顾厌白却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将人往怀里拉。 嘴角还带着几分不羁嘲弄的笑意,“其实……若你不是我哥,我还真对你动了心思。” “你知道,我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故倾说的对,男女通吃……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顾厌白的眸光便在他脸上游走,一双含情眼,肆无忌惮起来。 燕修宸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些懵了。 眉头深锁,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一时间竟晃了神。 他自然不是能对男子心动的人。 可此时却不受控制的心头一窒。 正当他手足无措,慌乱着要挣开的时候,姜倾梧正进门。 看着将顾厌白抵在柱子上,十分亲密的两人,姜倾梧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 燕修宸看向姜倾梧的时候,也顿然明白了顾厌白的用意,猛地扯开了顾厌白的手,朝姜倾梧迎了过来。 可是挣脱的力气太大,直接扯掉了衣襟的盘扣,衣裳乱了,画面更不好看了。 姜倾梧一时心惊慌乱,没等燕修宸到跟前,便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故倾,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修宸喊着,转身一道寒光扫向顾厌白。 倒是顾厌白扬起一笑,双手环抱得意的朝其挑眉。 “快追啊,想想,该怎么解释,她才不会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 燕修宸气恼至极,咬紧了后槽牙,却一脸无奈,转身拂袖而去。 夜幕笼罩,姜倾梧疾步出了王府。 走在并没有什么人的长街上,思绪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忽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不重,却不由的捂着脸,嘶嘶作痛。 “好痛啊,不是做梦。” “那就是看错了!” 姜倾梧狠狠闭了闭眼,想要忘掉刚才看到的画面,可一闭上眼,那画面反倒更强烈了。 过去的种种,发生的事情,顾厌白的玩笑,燕修宸的解释,一股脑的都涌上心头。 以前她感觉到的,是错觉。 顾厌白说的那些,让她误会的,是玩笑。 今日看到的那一幕,一定也是看错了。 “对,燕修宸解释的没错,顾厌白就是在恶心他们,在开玩笑,他就是那样的人。” 姜倾梧边走,边自顾自的嘟囔着。 正失神的时候,燕修宸追了上来,“故倾……” “啊……”姜倾梧吓了一跳,身子不由的一颤。 回头看到燕修宸,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手。 燕修宸心头一冷,还是伸手拉住了她,“故倾,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不不不,你,你不用解释,我自己消化一下,我自己好好想想。” 姜倾梧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要走,燕修宸却一个健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信我,你觉得我会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吗?” “他确实对我很重要,甚至和你一样重要,但他真的,只是我兄弟,我把他当亲弟弟……”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燕修宸,心里的猜疑越来越重,缓缓垂下眸子思索着什么。 “兄弟,当亲弟弟……但终究不是亲兄弟。” “你对他没有那种心思,他呢,玩笑之中,是否有几分真的。” 姜倾梧说着,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确实感觉顾厌白对燕修宸的感情和珍视。 假的,是她也不相信顾厌白,会把燕修宸当成什么情爱伴侣来看待。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摇头道,“他没有,他不会,不可能。” 姜倾梧闻声,轻轻点头,朝燕修宸逼近,“除非……他是你亲弟弟,否则,没有什么绝对的不可能。” “他是你亲弟弟吗?” 燕修宸张了张嘴,突然语塞。 整个人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像是将所有的话,都戛然堵在了喉头。 第224章 神秘人密见顾厌白,你会害死他们 是亲弟弟吗? 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这个问题,对于燕修宸而言不是难题,可宣之于口,却难比登天。 姜倾梧见燕修宸为难也没打算追问下去。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侯府的马车来了。 “阿梧……”苏文礼远远喊着,匆匆下了马车。 “表哥?你怎么来了。” 苏文礼朝燕修宸微微施礼,朝姜倾梧道,“皇后……” “皇后身边的嬷嬷来了,送了许多东西,说是……给你赔罪的。” 姜倾梧闻声,不禁一声轻笑,“皇后这是不打算安分了。” “不管怎么说,你得回去一趟,那嬷嬷说,必须要要见到你,才肯回去。” 苏文礼脸色难看,看了看燕修宸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 “皇后给臣下赔罪,你却故意冷落,耍威风,这若是传出去,怕是……, “她就是想这么干。”姜倾梧喃喃着,转身朝燕修宸看去,刚要开口,燕修宸便抢先道,“我陪你回去。” “不用,大材小用了,这事我能应付,不过是……” 姜倾梧说着说着,转头看到了王府门口倚在柱子边的顾厌白,要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没事,我们先回去了。”姜倾梧也没说什么,转身朝苏文礼示意,匆匆上了马车。 苏文礼也有些错愕,看了看远处,朝燕修宸微微施礼。 见两人离开,燕修宸转身朝顾厌白看了过去,透着几分心虚,正要开口,顾厌白却抢了先。 “殿下还真是金口玉言,价值千金呢。”顾厌白丢下冷冷一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转身大步而去。 他想等的话,没等到,心中远比姜倾梧更郁闷伤怀。 燕修宸见顾厌白出了王府,往长街去,不禁追了几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顾厌白喝了一声,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也没想好要去哪,只是心中不忿,却不想,刚拐过街角,便被一个黑衣黑袍戴着面具的人拦住了去路。 顾厌白先是一怔,见对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顿住了脚步,思绪也冷静下来。 不知是敌是友,顾厌白也十分警惕,只是嘴上仍旧不羁的扬着笑。 “面具,黑袍,你是何人?” 对方不回答,默默朝顾厌白走近。 见对方一步步靠近,顾厌白眸色一变,正要后退,对方却顿住了脚步。 “你,会害死燕修宸,会……害死姜倾梧。” 黑衣人极其冷静的喃喃着,听不出是警告还是提醒,更分不清究竟是敌是友。 只是这句话,深深触动了顾厌白。 顾厌白心头一紧,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攥紧了青玉笛。 “你是何人?” 对方定定看着顾厌白,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躲在暗处保护顾厌白的赤红卫却突然出现。 黑衣人察觉到了异样,消失的极快,一闪便没了踪影。 而顾厌白心中狠狠烙下了那句话,竟然没反应过来去追他。 “公子可有事?”赤红卫暗暗出现,低声问着。 顾厌白有些失神的颔首垂眸,恍惚的摇头,“无事。” …… 回去的马车上,苏文礼见姜倾梧思绪重重,不安的欲言又止。 “表哥要说什么说。” “你喝酒了?醉了?”苏文礼低声问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我的酒量你知道的,怎么会轻易喝醉呢。” 苏文礼轻笑着点了点头,轻叹道,“方才我见顾厌白脸色也不好看。” “你们三人……顾厌白该不会真的和白日说的那般一样。”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看着苏文礼摇头道,“我倒觉得,并不是那样的。”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像是猜到了什么似得,“我们三个啊……可能都藏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他们,我倒是觉得是,只是你……你有什么秘密吗?” 苏文礼凑到跟前问道。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转头看着苏文礼,轻笑一声道,“有啊,我记得上辈子的事。” 姜倾梧玩笑着道,苏文礼也没当真,只是一笑置之,“果然是大秘密。” 回到侯府的时候,姜青屿已经等在了大门外,急的直转圈。 大门外更是声势浩大的站着御林军和宫里的马车。 见到姜倾梧从马车里下来,带头的宫女,急忙朝姜倾梧行礼。 “参见姜姑娘。” 话音一落,身后的御林军也齐整整的下跪行礼,“参见姜姑娘。” 震耳欲聋的喊声,惹得路过的百姓侧目,姜倾梧深吸了一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起来。”姜倾梧喝了一声,大步朝姜青屿迎了过去。 “你总算回来了。”姜青屿看了看四周,朝姜倾梧和苏文礼示意,进了大门。 “皇后将这事刻意闹大,究竟想做什么?” “想毁了我和燕修宸的名声罢了。” “如果我们成了欺男霸女,滥权残暴的人,如何承担的起大燕的天下。” “不过……皇后让二皇子做第二个燕凛,光有这些手段还不够,还得有像沈家那样的助益才行。” 姜青屿暗暗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 “有劳李嬷嬷了,请嬷嬷转告皇后娘娘,如此小事,请她不必挂怀,我改日进宫,再向她请安。” 姜倾梧送走等了她近一个时辰的嬷嬷后,夜已经深了。 姜青屿看着姜倾梧愣怔的站在原地,朝其微微示意,“母亲还在呢。” 姜倾梧回过神来,才发现苏素一脸不安的坐在堂上。 “阿娘,去睡。” “阿梧,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如今这皇后,是要做什么?” 姜青屿闻声,忙凑了过去,“母亲,这些事,阿梧和殿下心中自然有数。” “而且,大哥如今统管御林军,我和玉雅又日日在宫中,你还怕皇后能做什么吗?” 苏素暗暗叹了口气,起身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如今前朝宫中,也就只有一个皇后。” “孤掌难鸣,倒也成不了气候。” 说着,苏素便和近身自顾而去。 倒是姜倾梧看着苏素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母亲。” 苏素愣怔了一下,不解的看着疾步而来的姜倾梧,“怎么了。” “哦,母亲,我想问……你知不知道在十几年前,宫中,有个叫阿泽的孩子。” 第225章 皇后背后的黑衣人 苏素的脸色骤然一变,看着姜倾梧瞳孔地震般,但很快这诧异之状,便消失的荡然无存。 “不知道……宫中的事,我如何知道。”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已然明白了什么,“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十几年前,咱们姜家已经入京了。” “就算那时候,父亲尚未封侯,也是高官,宫中的事……”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苏素便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她。 “不过偶尔大宴的时候,去过一两次,宫里的事我如何知道。” “那……那母亲知不知道,当年京城有很多人被先皇处死……” “京城哪天不死人,乱臣,贪官,每日都有人死,有什么稀奇的。” “我有点困了,你这丫头,也早点去睡,别想些有的没的。”苏素敷衍着,转身便匆匆而去。 虽然苏素遮掩的好,姜倾梧也不能下什么定论,可她看的出来,苏素有所隐瞒。 “阿梧……你,你问这些做什么?”姜青屿不解的看着姜倾梧,朝其小心翼翼的开口。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往外走,“没什么。” “对了,这段时间一直想问你,你和玉雅日日进宫,做什么?” 姜青屿闻声,谨慎的环顾四周,“其实不是我和玉雅要进宫的。” “是……是殿下。”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姜青屿,不解的摇头。 “燕修宸?你是说,是燕修宸要你和玉雅进宫的?” “进宫做什么?你们不是日日进宫陪太后的嘛,燕修宸让你们……” 姜倾梧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陪太后?” “表面上是,但实际上,是让我们监视保护……软禁太后。”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姜青屿,思索间突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在宫中,太后派暗卫刺杀顾厌白。 燕修宸是为了顾厌白!! 为了保护顾厌白,不仅派了赤红卫,还要自己二哥盯着太后?! 他倒是真的很在意顾厌白。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殿下这么吩咐,肯定有原因的。” 姜青屿还在自顾自的喃喃着,但姜倾梧却想到了别的。 上一次,顾厌白跟太后说了什么,惹得太后要杀了他。 就连自己的母亲都有可能知道阿泽,太后在宫中多年,怎么会不知道。 她倒是把太后给忘了。 姜倾梧想着,打断了姜青屿,“明日一早,我跟你们一起进宫。”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而去。 “你也去?喂,丫头,什么意思啊,你去做什么?”姜青屿看着姜倾梧的背影喊着。 但姜倾梧却没停下脚步,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声,“去回礼。” …… 夜半子时。 皇后宫中,依旧是阴森冷寂的大殿,依旧只有皇后一人。 坐在大殿上位,默默端着一杯茶。 像是在等谁似得,不时的抬眼看着门口的方向。 只是突然间,寂静的大殿上,却从皇后身后的内殿,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皇后等候多时了。” 皇后先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看着内殿走出来的人,将其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男人正是之前拦住顾厌白的人,穿着一身黑色,披风,面具,手里握着一把刀。 很像燕修宸江酒的装扮,但也只是相似。 听声音,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身形高大,气质也并非像是江湖中人。 “这装扮,倒是让本宫想起,燕修宸曾经的装束。” 男人冷声嗤笑,在大殿上从容踱步,“若是燕修宸,便不会助皇后得天下了。” 皇后自然知道,这人不是燕修宸,起身朝其走了过去,“你与本宫合作,却连真面目也不肯露?”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皇后各取所需。” “好一个各取所需。” “你要本宫,故意让树月当着百姓的面得罪姜倾梧……” “本宫照做了,你要本宫责罚,赔罪,道歉,本宫也照做了,然后呢?” 男人轻笑一声,隔着面具目光如炬的看着皇后,“接下来,便是要搞坏他们夫妇的名声。” “若是在百姓面前失了德,在群臣面前显露残暴,他摄政王想要顺利继承大统,怕是难了。” 皇后暗暗扬起唇角,轻轻叹了口气,“这招虽然迂回,但也不失为稳妥之计。” “你我既然长久合作,不如坦诚相见。” 男人闻声,犹豫了片刻,默默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在下,白若生。” 明眸皓齿,冷艳绝尘,长相十分清秀,样貌更是文弱。 一副谦谦弱公子的模样,实在与手中的佩刀和满身墨色不堪匹配。 皇后眼前一亮,看着对方,有些恍惚的错愕。 “你这般俊俏模样,怪不得要戴面具。” “当真不像是坏人,若是被女子瞧见了,怕是被轻易勾了三魂七魄。” 白若生一声轻笑,拨弄着手里的面具道,“好看,又如何。” “我不过无名之辈,比不得,世家子弟中才貌双全的姜青屿,也比不得权势滔天,面如冠玉的摄政王。” 皇后闻声一笑,自顾的坐在了一旁。 “本宫在京城见过的男子之中,确实,燕修宸和姜家次子,生的最为好看。” “燕修宸年纪略长了些,也只有姜家姜青屿能在世家子弟中,拔得头筹。” “你方才说各取所需,莫不是要本宫将你送到世家之上,为名为利?” 白若生没回答,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要什么,皇后不必着急。” “皇后只需记得,你并无孤立无援,你有靠山,有帮手,有比沈家更强大的势力相助。” “燕凛会输,沈家会输,贵妃会输,但你……不会。” 皇后眸子阴沉,定定的看着对方,正有些恍惚之时,白若生却缓缓掏出一个药瓶放在了桌上。 “给皇帝,三日一颗,一个月之后,自见成效。” “谋杀帝君,乃是天地不容,诛杀九族的大罪。”皇后不可置信的脱口道。 可白若生却暗暗一笑道,“需要让他死吗?不需要。” “这药,是让他听话的。” “皇后没有贵妃的美貌和拿捏皇帝的本事,自然要用些别的法子。” “自然,皇后若是偃旗息鼓,在下也可以从未来过。” “若是皇后想搏一把,便听我的。” 说着,白若生勾唇一抹邪笑,默默戴上了面具,正要离开却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 皇后看着桌上的药瓶,刚拿起来,再一抬头,白若生便不见了踪影。 “不要……”宫婢的叫声传来,皇后迅速出了大殿。 只见白若生一把掐住宫婢的脖颈,咔嚓一声,便将人脖子扭断。 皇后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人便倒在了地上。 “皇后自行处置。”白若生低声附和着,身形一闪,便跃上屋顶。 只是一晃眼,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如此轻功,从未见过。”皇后低声喃喃着,紧紧握着手里的药瓶。 第226章 故人重逢?白若生替姜倾梧出头 翌日辰时,姜倾梧和姜青屿,玉雅他们同乘马车入宫。 彼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 行至上阳街,马车被前面喧嚷聚成一团的百姓,拦住了去路。 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姜青屿和洛鸣去看情况的时候,姜倾梧他们也才知道,这满城百姓都是在议论她。 说书的,摆摊的,酒楼,茶馆,戏院。 不敬皇后,以下犯上,嚣张跋扈的功绩遍布整个京城。 “如今这摄政王权势滔天,登基指日可待,人家以后可是一国之母……” “嘘……小声点……” “怕什么,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嘛。” “若非如此,她也不敢如此不敬皇后,听说,让皇后的人等了半夜呢。” “得罪她的那个秦家姑娘,被打的脸都肿了,啧啧啧……” “她可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还不是得巴巴的给他赔礼道歉,可见她得多嚣张。” 姜倾梧坐在马车里,靠近小窗,将外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玉雅见姜倾梧脸色难看,连忙低声安抚着,“别生气,都是些闲言碎语,过几日便消停了。” 姜倾梧想起当初对付沈婉蓉的时候,不禁传来一声苦笑。 “倒有几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了。” 说着,姜倾梧苦回过神来,“这前面怎么还堵着……” 姜倾梧推开车门,正要下车,从前面折回来的洛鸣,急匆匆的凑了过来。 “姑娘……前面,前面是一位公子,替您说话,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洛鸣,起身下了车。 前面的百姓聚成了一团,吵闹声嘈杂刺耳。 “你这不知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惹我婆娘,不想活了是不是。” “给我打,狠狠地打……” 姜倾梧挤到跟前的时候,姜青屿正出手,挡在那人身前。 “住手!” 姜倾梧看着姜青屿身后被打的鼻青脸肿,捂着胸口强站起来的男人,不由的眼前一亮。 如画中谪仙一般,颜如瑰丽,身姿卓然,风度翩翩。 甚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姜倾梧愣住,身后跟上来的玉雅,轻轻推了推她,“阿梧……” 姜倾梧回过神来,不禁迎了过去,本想朝姜青屿去的,却被那男人叫住。 “将军……” 姜倾梧忽的一怔,顿住脚步,心里咯噔一声。 将军?!已经很久没人叫她将军了。 打从西陵战场回来,一年了,在京中人人都叫她姜姑娘,从没有人叫她将军。 姜青屿以为叫他,转头看过来,这才发现,那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姜倾梧。 而姜倾梧也一脸疑惑的审视着对方。 那男人像是久别重逢,见到了故人,姜倾梧心中却在想,这人究竟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男人脸上多了些失落,随即变得恭敬起来,朝姜倾梧拱手施礼。 “在下白若生,姑娘有礼。” 姜倾梧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见男人满脸是伤,朝身后洛鸣示意。 “把这处理一下,白公子,你跟我走。” 姜倾梧附和着,朝姜青屿使了使眼色。 “哎,你们不能走,这臭小子跟我家婆娘动手……” 将白若生打了一顿的几个男人,竟然还不肯罢休,只是刚要围过来,便被持刀的洛鸣抬手挡住。 看到洛鸣手中的令牌,那些个闹事的人也纷纷吓得退了几步。 回到马车边,姜倾梧示意玉雅和姜青屿先上了车,转身看着跟过来的白若生,朝其走了过去。 “我们之前认识?” 白若生张了张嘴,脸上藏着失落,犹豫了几分微微摇头,“在下……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你既叫我将军,必然是认得我的。” “我确实看你,有些熟悉,只是,也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白若生听到姜倾梧的话,唇角暗暗扬起了弧度,但又很快收敛。 “在下……微末之人,与姑娘确实……不认识的好。” 说着,白若生微微拱手施礼,“确实是在下认错认了,方才多谢姑娘,救了小人,告辞。” 说着,白若生微微俯首示意,便转身离开。 姜倾梧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是断定对方认得自己的。 只是见他又不肯承认,便就没有多追问。 “姑娘……”姜倾梧听到耳边洛鸣的声音,朝洛鸣压低了声音。 “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住在哪里,是不是认得我。” “是,属下明白。” 上了马车,姜青屿和玉雅不约而同的看着姜倾梧,像是要审问一样盯着她。 姜倾梧被看的发了毛,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应该,是认识他的,但实在不知道是在哪认识的。” “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人……也看着面熟些。” 姜青屿一声轻笑道,“也正常,他叫你将军,必然是之前行军打仗结识的人。” “我瞧他虽然衣着整齐鲜亮,样貌气质极好,却不像是富贵公子,身上的配饰和衣料,也都只是普通。” “想来是你在出征在外时,边境认识的人。” 玉雅闻声也跟着点头,“你二哥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他没说你们是在哪认识的吗?” 姜倾梧微微摇头,苦苦思索,却还是没想到什么。 玉雅闻声一笑,轻轻叹了口气,“我家阿梧果然是招人喜欢,我瞧这公子长得极好。” “你二哥说了,方才就是为了替你说话,才和人动手被打的。” “也不知道打的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姜倾梧听着玉雅的话,也不由的想起白若生脸上,手上的淤青和血迹。 “不严重,最多就是皮外伤。”姜青屿脱口道,若有所思的笑着。 “一点功夫都没有,就敢跟四五个大大汉动手,还算正直,说他们只是人云亦云,胡言乱语。” “还说你为人宽厚,战功赫赫,爱民如子……” 姜倾梧听着玉雅和姜青屿的话,心中越发不安和疑惑。 这人究竟是谁? 不会武功,替她出头,认得她,与她相认,又矢口否认。 她得弄清楚。 想着,姜倾梧直接叫停了马车。 “停车。” “我今日不入宫了,你们去。”说着,姜倾梧便径直下了马车。 第227章 秦家上门赔罪,燕修宸探查白若生 姜倾梧循着洛鸣和白若生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 正当姜倾梧环顾四周,打算放弃的时候,挽月骑着马风风火火的穿过长街。 看到姜倾梧,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停了下来。 “我的祖宗,幸好你没进宫,快,快上马。”挽月喊着,朝姜倾梧伸手过来。 “府里出事了?”姜倾梧边问边握住挽月的手,一跃上马。 姜倾梧和挽月风风火火赶回侯府的时候,门外聚集着三三两两的百姓。 正个聚成堆的议论着。 侯府门外停着两个轿子,一辆马车,还有七八个奴仆护卫。 “昨日皇后的人,咱们这位贵人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秦家了。” “是啊,这秦家,自己的女儿被打了,还要带着礼物登门道歉。” “你刚才看见了,那箱子,匣子的,不知道多少赔礼呢。” 姜倾梧听着门外细碎的声音,心中生恼,却也是无奈,大步回了府中。 前院正厅,秦家夫妇带着蒙着白色面纱的秦树月就坐在正堂上。 苏母和苏文礼在堂上应客,本来几人正说话,说的好好的。 见姜倾梧进门,三人立刻起身,尤其是秦树月,直接行了大礼,跪在了姜倾梧面前。 “姑娘恕罪,臣女是来给姑娘赔罪的。” “昨日,是臣女不知天高地厚,欺辱了姑娘,求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姜倾梧眉头深锁,心中懊恼至极。 门厅,院中,除了自家仆人,便是秦家奴仆和近身。 一众人就这么看着。 而且,秦树月在姜倾梧面前,自称臣女,简直就是打她的脸。 她还没嫁,若是按照规矩,身份相等,是不必如此称呼的。 可尽管心中恼怒,却仍旧不能发作。 否则,便正中下怀。 姜倾梧正失神之际,秦家夫妇也忙迎到了跟前,恭敬的朝姜倾梧施礼。 “姜姑娘,昨日小女狂妄,是我等教女无方,姑娘千万不要与我等边城小民计较。” 边城小民?哼…… 姜倾梧强压下了心头恼意,扬起一笑,俯身将秦树月扶了起来。 “秦大人,夫人,还有姑娘,多虑了,昨日之事,只是误会一场,是我失了分寸,害姑娘受责罚。” “秦家乃是世家大族,更是皇后娘娘的母族,身份尊贵,如此这般登门,倒是折煞我了。” “来人……”姜倾梧没等对方说什么,便冲门外大声喊道。 挽月和两个府中护卫闻声,疾步上前。 “挽月,去梧桐苑,挑最好的礼物和药材给秦家姑娘。” “还有,今日秦家众人受累,去门外,赏所有的秦家众人。” 挽月微微行礼,急忙附和着,“是,姑娘,奴婢遵命。” “不,这怎么敢当呢,我们……”秦家的人话都没说完,挽月便顾也不顾的大步而去。 秦树月见状,也忙凑过来,哭着抹泪,“姑娘这般厚爱,我们不敢当啊,是臣女不敬在先……” “秦姑娘,不必介怀,你不日将嫁给二皇子,而阿梧也将嫁进王府,都是一家人。” 苏文礼远远走过来,打断了秦树月,随即朝秦家夫妇恭敬施礼。 “秦大人乃是皇亲国戚,二皇子的亲舅舅,他日若是二皇子登基,秦家前程不可限量。” “哦,若是秦姑娘再为皇室开枝散叶,秦家更是臣上至尊之位。” 苏文礼的声音不低,像是故意说给门外的人听似得。 而秦家夫妇和秦树月被苏文礼捧得,一时有些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秦家离开的时候,挽月正命人将好几口贴着姜字的大箱子从府里抬了出来。 庄晴和阿沁还带着奴仆们,给秦家众人打赏,实打实的银子,和回礼,都被门外的人看在了眼里。 “庄晴,铜板拿了吗?”挽月低声问着,庄晴随即朝身后奴仆手里指了指。 挽月见状,朝仆人挥了挥手,随即朝不远处的百姓走了过去。 “今日秦家登门,侯府不甚欢喜,特筹备重礼相回。” “秦姑娘与我家姑娘相谈甚欢,义结金兰,我奉我家姑娘之命,今日诸位皆是见证,皆受打赏。” 说着,挽月便将仆人手里的匣子抱了过来,“诸位,见者有份……” 众人见挽月实打实的要给钱,纷纷凑了上来。 从刚才的窃窃私语,到如今并不真诚的祝贺。 “恭喜,恭喜……” “多谢姜姑娘……” 秦家夫妇和秦树月站在大门口,看着此情此景,各自僵在了原地。 姜倾梧见状,忙拉住了秦树月,一脸亲切的笑着,“我与妹妹不打不相识,往后千万要多来往。” “你比我小上半岁,叫我姐姐就好,等来日嫁了人,再改称呼也不迟。” 秦树月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倒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伯伯,秦伯母慢走,树月,改日我带你去游灯会。” 姜倾梧笑脸如花的送走了几人,看着比来时多了辆马车,和七八口箱子和匣子,姜倾梧转身便沉下了脸。 一把抓住了挽月,将人扯到了身边,压低了声音喝问着,“你是不是傻,拿了多少好东西。” “我不是说了吗?随便……” “姑娘放心,都是不值钱的物件,您喜欢的,值钱的,好看的,都没给。” “还有两口箱子里,装的是园子里假山旁的两块石头罢了。” 挽月得意的笑着,朝姜倾梧窃声道,“若是真要追究,姑娘就说,是宝物来着。” 姜倾梧睁圆了眼睛看挽月,满意的点了点头,“真聪明,不愧是我的人。” …… 宫中,燕修宸刚从上央宫里出来,便撞上了九夜。 脸色难看的嘟囔着什么,见到燕修宸,急忙跑了过去。 “干爹,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九夜愣怔了一下,朝燕修宸凑近了些,“干爹,我刚才听到宫里的宫人在议论。” “说姑娘今日在长街上,救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听到有人议论姑娘,便替姑娘打抱不平,与市井无赖分辩,动手……” “正好遇上姑娘,被姑娘给救了。” “还说……姑娘和那人似乎认识,十分亲近,还将人……带走了。” 燕修宸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带走了?带去哪了?” “不知道,哦,儿子已经派人去查那人的身份了。” 燕修宸脸色阴沉,不由的大步而去,可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顾厌白的喊声。 “是要好好查查,听说,那人叫白若生……” “是个生的十分好看,仿若仙人下凡的美男子。” 第228章 旧地重游,两兄弟遇险 燕修宸闻声,有些错愕的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竟然悄无声息的进了宫,而且行动自由的在上央宫附近。 “你怎么在这?” 顾厌白轻声一笑,疑惑的朝燕修宸走了过去,“我有摄政王殿下的令牌,谁敢拦着……” 顾厌白边说边从腰上拿下了摄政王的金牌,在手里晃了晃,“你给的。” “故倾说的,这东西,只有少有的几位亲王有。” “如今,有这令牌,且还活着的人,只有两个。” “你的,在我这,另一个,在江南平清王,燕修瑾的手里。” 燕修宸知道顾厌白说的是姜倾梧去暗香阁查线索的事。 他也知道,姜倾梧查到了金牌,只是丢了线索。 燕修宸脸色沉下来,看着顾厌白手里的令牌道,“这令牌给你,是保护你,方便你出入的。” “我知道,我是问,是不是平清王……” “不是,你心里很清楚,不是他,别费事了。” 顾厌白轻轻点着头,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不像是平清王。” “燕修瑾淡泊潇洒,固守江南多年,除了对你,在京城京城,在朝堂,向来没有他感兴趣的事和人。” 顾厌白说着,看了看手里的令牌,“难不成,是你?” “是你拿了令牌给扶耶人,帮助他们到大燕,到京城的吗?” 知道顾厌白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是故意这么说,燕修宸自然也没当回事。 甚至压根没回答他,直接岔开了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 顾厌白回过神来,轻叹着收起令牌,“本来是想到宫中,找那老太婆问点事情,谁知道……” “谁知道被姜青屿拦着,这令牌都没用。”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是我跟姜青屿特意交代过,不许你踏入凤和宫半步。” “是啊,就是防着我呗,若他不是小美人的亲哥哥,我一定闯进去。” 燕修宸眉头紧蹙,朝前逼近,目光如炬的质问着,“你方才说,那人叫白若生……” “你如何知道的。” “哦,姜青屿说的啊。”顾厌白淡淡道,靠在墙边扬起唇角看燕修宸。 “本来小丫头和姜青屿他们一起进宫的,路上碰见了那个白若生。” “姜青屿说,小丫头因为那个白若生,半路下了车,去找他了。” 说着,顾厌白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朝燕修宸凑了凑身子,“殿下,你心心念念的美人,要被人抢走了。” 燕修宸闻声,哗啦一声收起金铜扇,转身疾步而去。 九夜看了看顾厌白,微微俯首示意,朝燕修宸追了过去,“干爹,公子……不带他一起出宫吗?” “他进不了凤和宫就好,其他的,随他。” 燕修宸说完,脚步却不由的缓了下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你亲自去,好好查查那个白若生,将他的底细查个清楚。” 燕修宸边吩咐着,边往回走。 “干爹,你怎么又回去了,你去哪?” 深宫之中,偏僻小道,有近半的路都荒废下来,越来越荒凉。 可顾厌白,却走的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早已荒废的一处宫苑。 院门外的门匾上写着喜凤宫三个字,门匾歪七扭八的掉下了一半来,满是蜘蛛网和灰尘。 荒废已久的别苑,断壁残垣,一片狼藉,甚至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而顾厌白环顾四周,缓缓走了进去。 一身奢贵无比的锦衣,和满是灰尘残破的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一次到这来,他才十四岁,而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 十年,从一个明媚少年郎,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不伦不类的怪物。 “什么人,擅闯禁地……”突然传来喊声。 一小队御林军发现了擅入的顾厌白,从门外涌了进来,迅速包围了他。 “深宫禁地,擅闯者,杀无赦,拿下……” 身后一声高喝,正拔刀逼过来,顾厌白随即亮出了身上的金牌。 众人看着金牌,纷纷跪了一地。 “滚……”顾厌白头也不回的喝道,众人相视而望,收刀退出了院子。 众人退出来,却也不敢离开,带头的御林军犹豫了片刻,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立刻禀报姜统领。” “不必了。”燕修宸突然出现,拦住了御林军。 “参见摄政王!” “今日的事,不许张扬,退下。” “是。” 燕修宸看着走远的御林军,抬头看了看喜凤宫的门匾,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燕修宸并没有进去,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忽隐忽现的白色身影,不敢上前。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怕顾厌白问他什么。 从年幼时,到如今,从顾厌白到姜倾梧,再到一切尘封的秘密,他都知道。 或者说,整个大燕,只有他一人,洞悉所有的秘密和故事。 藏在心底里,无法宣之于口的痛苦,也只有他一个人承受。 顾厌白并不知道燕修宸在门外,看着屋里四处都是被烧毁的痕迹,径直朝最里面的屋子走了去。 将翻倒的柜子挪开,像是在找什么似得,一身月光白的锦衣,瞬间被沾染的不像样子。 “明明就在这的,怎么会……”顾厌白喃喃着,脑海里不由的想起年少时的事情。 【这匕首上的红玛瑙,十分罕见,价值连城,只有这一颗,给你做生辰礼。】 【是挺好看的,我得珍藏起来。】 顾厌白想着,不由的去翻找烧毁的木匣子,却依旧没找到那把燕修宸送他的红宝石匕首。 就在顾厌白失神的找东西的时候,突然一阵微不可见的骚动朝他越来越近。 直到到他跟前,顾厌白才骤然回过神来。 转身便迎上一把刺过来的剑刃。 顾厌白及时躲闪,被脚下凌乱的断木绊倒。 等再看过去的时候,那把剑已经到了跟前。 惶恐之余,没有半点反击之力,只能下意识的抬手挡住,本以为怎么着也得结结实实挨一刀。 耳边却听到对方跌倒在地的声音。 “哥?!”顾厌白抬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燕修宸,一脸错愕。 “起来。”燕修宸转身将人拉起来,见顾厌白脚下被翻找过的木匣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正失神的时候,七八个黑衣人,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和上次太后派来杀他的人一样的装束。 手上绑着弩箭,手里拿着刀,一身黑衣,蒙着面,将两人围住。 “看来宫里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你。”燕修宸眸中泛起杀意,紧紧握着手里的金铜扇。 而顾厌白也回过神来,看向燕修宸,“你不是去找那个白若生了吗,跑这来做什么?” 燕修宸没理会顾厌白,朝几个人审视打量起来,“胆子不小,本王的人也敢动。” 第229章 顾厌白戏耍燕修宸,姜倾梧救护白若生 顾厌白听到燕修宸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他。 这些年,他一直在恨他,做梦都想听到这句话。 想回到燕修宸的身边,受他的保护,受他的疼爱和关心。 这一瞬间,仿佛将他拉回了过去。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幸好,恨他的这些年,他从未有一次想要真的杀了他。 “奉命行事,顾厌白,杀无赦。” 听到这话,站在燕修宸身后的顾厌白传来一声冷笑,“最近,已经很久没人来刺杀我了。” “日子过的都没意思了。” 顾厌白自嘲的笑着,随即捡起地上方才那人的剑,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燕修宸见状,急忙上前帮忙。 之前燕修宸遣走了御林军,这地方也从没有人经过。 两人孤立无援,对方又都是高手,缠斗了好久,才将对方压制。 死了五个,逃了三个,燕修宸为护着顾厌白,也被划伤了胸口。 虽然伤口很浅,血迹还是浸染了他墨色的衣袍。 顾厌白看着受伤的燕修宸,有些心疼,传来一声轻喝,“不是去找白若生,去找故倾了吗?” “跑回来做什么?” 燕修宸收起金铜扇,朝顾厌白看了一眼,像是洞悉了什么似得,“皮外伤,不要紧。” “你还没回答我,你回来做什么?” “赤红卫……进不了宫。”燕修宸低声喃喃着,随即往外走。 而顾厌白也瞬间明白,紧跟着燕修宸追了过去。 赤红卫进不了宫,也就没有办法保护顾厌白。 燕修宸是打算要出宫的,可是想到这,便又立刻折了回来。 “我明白了!” 燕修宸闻声,默默了片刻,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顾厌白,“你明白什么了?” “叫姜青屿和玉雅入宫,表面是陪太后,实则是监视她,软禁她,防止她暗中部署,派人来杀我。” “让姜青柏接管御林军,是为了调查宫中御林军和各处。” “查探是否有沈家的眼线,燕凛的眼线,还有……幕后害我的人,埋伏的杀手。” “还有,你去而复返,找到这来,是因为你知道,赤红卫进不了宫,不能随身保护我。” “你猜到我来这,这里偏僻无人,若宫中有杀手,必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杀我的机会。” “你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才没有出宫。” 顾厌白说着,嘴角噙着几分笑意,朝其走了过去。 “其实,你一直很在意我……” “也许,从头到尾,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一直都很在意我……对吗?” 这话说的肉麻,也说到了燕修宸的心里,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一样。 燕修宸有些无措,看着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顾厌白,及时躲开了目光。 顾厌白心里泛着暖意,嘴角扬起戏谑嘲弄的笑,朝其逼近,“你既然这么在意我,就应该说出来。” “不要总是冷冰冰的,我当你以前是有苦衷,才抛弃我……” “可如今我都谅解了,也不怪你了,你在意我,就光明正大的护着我好了……” 顾厌白边说边朝燕修宸靠近,眼神里,尽是炙热如火的光。 燕修宸眉头微微蹙紧,人也跟着慌乱起来,攥着金铜扇的手,都攥出了手汗。 见顾厌白伸手过来,燕修宸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转身躲开,转身大步而去。 “燕修宸,你可真不禁逗,我可是你弟弟,你真当我断袖,爱上了你啊。” 顾厌白玩笑似得喊着,一溜小跑的追了过去。 “哎,你别走啊,咱们商量商量苏文礼和那个白若生的事,这到手的美人不能拱手让人啊……” …… 傍晚的时候,姜倾梧收到了洛鸣放的火信,匆匆赶去了南街的福禄客栈。 她和挽月到的时候,福禄客栈里面已经打成了一团。 不知哪里来的市井流氓,十几个人将客栈打砸了一遍。 即便洛鸣将白若生护在身后,可白若生还是伤上加伤。 姜倾梧见状,抓起手边桌上的茶壶便隔空砸了过去,正中一男人脑袋上。 “将军……”白若生看着面前倒地的流氓,朝姜倾梧看了过去,眼前一亮,松了口气,靠在了柱子上。 “上,上上,这边……”几个人喊着,朝姜倾梧冲过来。 姜倾梧看着毫无章法的市井无赖,一跃翻过木桌,压根没拔刀,便将几人打的倒了一地。 只哇乱叫的爬不起身来。 等白若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桌边,自顾的倒了茶。 “好好的一家客栈,给你们糟蹋的。”姜倾梧轻喝着,端着茶杯,转身一脚踩在带头那人胸口。 看着脚下躺着的胖男人,姜倾梧像是想起了什么。 “白日里,就是你在长街上骂我来着是。” 对方突然回过神来,看着姜倾梧,连连求饶,“姑……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这人,这人打了我婆娘,掀了我的摊子,我只是气不过。” 听到这话,白若生捂着胸口,踉跄几步倒了跟前,“我没有,摊子是你自己掀的,而且……” “你恶意诋毁,本就是你有错在先。” 说着,白若生便有些站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挽月见状,急忙扶住,一旁的洛鸣也急忙凑了过来。 “这白公子伤的很重,估计有内伤。”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转头将手里的茶朝脚下的人泼了过去。 “他要是死了,你得杀人偿命,懂吗?” “不敢了,小人不敢了,姑娘饶命……” 姜倾梧看着快撑不住的白若生,也不敢再耽搁,抬脚松开了对方。 “赶快滚。” 看着连滚带爬消失的喽啰,姜倾梧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朝柜台里躲着的老板扔了过去。 “带他回侯府治伤。”姜倾梧吩咐着,正要离开,却被白若生一把拉住了手腕。 “不……不行,我不能去侯府。” “侯府有最好的治伤药和大夫,你得跟我走。” 姜倾梧笃定着,可白若生依旧不松手,恹恹无力的抬眸看向姜倾梧,传来一声苦笑。 “我,我不能跟你走,我若是……若是去了侯府,会……给你惹上麻烦的。” 姜倾梧无奈,一把拉开了他,“我的麻烦从来没有断过,也不怕多你一桩,洛鸣带他走。” 虽然姜倾梧这么说,但白若生还是拒绝,用力推开了洛鸣,跌坐在了桌边椅子上。 “我就在客栈就好,叫个大夫便是了……” “我的身份……不适合,去侯府。” 姜倾梧有些不耐烦,也不再分辩,朝洛鸣使了使眼色。 洛鸣见状,正要将白若生强行带走,门外却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不行,他不能去侯府!” 第230章 姜倾梧为故人落泪,燕修宸吃醋挨打 听到燕修宸的喊声,所有人都顿住了脚步。 王府亲卫将福禄客栈包围,将所有围观的百姓遣散。 最后就连客栈里的店小二和掌柜也都被请了出去。 姜倾梧看着匆匆进门的燕修宸和九寒九夜,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能带去侯府。” 燕修宸看了看一旁脸色惨白的白若生,将姜倾梧拉到了一边。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姜倾梧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不知道,才要带回去。” “他应该认识我,但我却不记得他是谁了。” “如今他是为我受的伤,我得把他带回去医治,侯府有最好的……” “你先等等。”燕修宸打断了姜倾梧,有些语塞道,“你……你不能带他回侯府。” “他是奴籍,是三水城的琴师……” 姜倾梧先是一怔,转头看着白若生,又不禁和燕修宸分辩,“奴籍也没什么,我总不能把他……” “他还曾是桑国高官……豢养的面首。” 姜倾梧闻声瞳孔地震的看着燕修宸,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燕修宸见状,朝九寒示意,“去请最好的大夫,派人留下来照顾他。” 说着,燕修宸便拉着姜倾梧往外走。 姜倾梧神思恍惚的想着什么,脑海里翻云覆雨。 三水城?琴师?面首? “白若生?!”姜倾梧喃喃着,骤然顿住了脚步。 燕修宸不解的看着姜倾梧,见她震惊失措的僵在原地,朝其凑了过去。 “会有人好好照顾他的,你带他回去,确实不合适。” 姜倾梧压根没听见燕修宸说什么,恍然大悟的看着燕修宸。 “白若生,白阿生,他是白阿生……阿生……”姜倾梧又惊又喜的喃喃着。 随即忽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朝白若生跑了过去。 “白阿生?你是阿生,阿生哥,对不对?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姜倾梧抓着白若生连连问着,眸子里瞬间泛起猩红之色。 已经无力支撑的白若生,传来一声苦笑,“小丫头……你总算,想起我了?” “我身份不好……不用回侯府,我……就在客栈,哪也不去。”白若生低声喃喃着,随即人便倒了下来。 听到白若生的话,姜倾梧一个健步扑了过去,将人托住拢进了怀里。 “不,我不要,面首,男宠,琴师?我不在乎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你跟我回去……” 姜倾梧突然哭了起来,满目猩红,整个人像碎了一样。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燕修宸。 “如今,我会连累你的……我就在这……”白若生的声音很小,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洛鸣见状,忙冲过去将人扶住。 “阿生哥……白阿生,你醒醒……” 燕修宸懵了,看着抱着白若生的姜倾梧,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刀。 “燕修宸,我一定要救他,我一定要带他走 他在这会死的……” 姜倾梧抬眸看着燕修宸,满目泪光的看着他,燕修宸也骤然回过神来,忙迎了过去。 “九寒,带他回王府南苑。” “是,干爹。”九寒附和着,将白若生接过去的同时,燕修宸也将姜倾梧扶了起来。 燕修宸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了她身上,无措的替她擦了擦眼泪,“我们先回王府。” 王府南苑,夜里戌时。 燕修宸坐在南苑客房的桌边,看着御医在床边忙着,目光落在了姜倾梧身上。 人虽然在自己身边坐着,可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床边。 燕修宸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强压下了不悦,倒了杯茶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你……和他认识?” 姜倾梧轻轻点头,转头看向燕修宸,“认识,他是……” 姜倾梧本想解释的,可是下一刻便被燕修宸打断。 “你什么时候认识一个面首的。” “他以前都在高官富户里谋生,说是琴师,可你应该知道,面首是什么意思。” 姜倾梧听着这话,脸色也难看起来,传来一声冷笑道,“我知道面首是什么意思。” “也知道琴师不过是好听的称呼。” “更知道,他以前跟过什么人,在哪里谋生。” “若非如此,我还想不起他是谁?” “可即便他是,又如何。” 姜倾梧振振有词的反驳着,端着茶杯刚要喝茶,便看到御医从床边起身。 姜倾梧见状,急忙放下茶杯,朝床边走了过去。 这一突然起身,让燕修宸忽的一怔,心里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似得。 “御医,他怎么样,有没有性命之忧……” 御医微微俯首道,“还好,被人打的厉害,脏腑受损,需要时间调养,暂时无性命之忧。” “微臣去熬药,先告退。” “好。”姜倾梧附和着,径直朝床边而去。 白若生昏睡着,姣好的面容,惨白如纸,惹人怜惜。 燕修宸见姜倾梧站在床边失神,心中懊恼至极,一把拉过姜倾梧,将人拉出了屋子。 “你……你干什么燕修宸……” 姜倾梧挣脱燕修宸,心里也明白了什么,她本想回到王府第一时间解释的。 可是见燕修宸这般小气,心里的不忿也越来越浓重。 “我不允许你用那种眼神看他。”燕修宸像是下命令一般,斩钉截铁。 姜倾梧突然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什么眼神?为何要你允许?” “你当初了为了顾厌白,将受伤的我丢在房间的时候,我可有不允许你去照顾他?” “你日夜守在他身边,端茶倒水喂药,我可有给你下命令?” “当初许轻染跑到京城来,住进王府来,你可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姜倾梧边说边指着不远处的顾厌白,连声质问。 燕修宸这才发现,顾厌白就倚在不远处的柱子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们。 见两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顾厌白才回过神来,一脸错愕的摇头,“不关我事。” “是,没错,不关你事。”姜倾梧轻喝着,转身用手指戳在燕修宸胸口,“但关你的事。” “你可以收留你的救命恩人,我却不行。” “你可以照顾你的知己兄弟,我也不行。” “你用那种如火似水的目光看他就可以,我担心,我看白若生,就不可以。” “燕修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 燕修宸面对姜倾梧连番斥责,愣怔的看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他和顾厌白怎么能一样,他是个面首,是个风尘中人,是……” “你闭嘴。”姜倾梧突然恼了,忽的抬手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就连一旁的顾厌白也愣住了。 燕修宸僵住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心里更是狠狠揪了一下。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瞬间红了眼眶,看着自己的手,藏着几分愧意,抬眸渐渐笃定。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大步回了房间,直接关上了门。 而燕修宸还愣怔的僵在原地,还是顾厌白冲过来,将他一把拉走,一直回到了北苑,燕修宸才恍惚的回过神来。 坐在湖边的石桌旁,传来阵阵冷笑,“你看到了,她为了一个风尘中人,竟然……”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顾厌白便声音低沉的脱口打断。 “你若是知道他和故倾的事,怕会因为说这句话而后悔,再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第231章 三水城地牢里的白阿生 燕修宸突然一怔,不解的看向顾厌白。 “什么意思?你知道……他和故倾的事?” 顾厌白脸色凝重,眼中藏着几分阴郁和伤怀。 “巧了,我还真知道。” 说着,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踱步。 “你还记得当年,你和故倾和桑国一战,故倾被俘吗?” 燕修宸轻轻点头,不解的喃喃着,“当然记得,我去求了你,你去三水城救了她。” “但是这和白若生有什么关系。” 顾厌白一声轻笑道,“当年,故倾被俘,被关在三水城地牢,足足七日。” “我将她救出来,交给你之时,除了先前被抓时受的伤,其他的,安然无损。” “甚至还穿着一身戎装,这你应该也记得。” 燕修宸恍惚的点着头,静静地看着顾厌白,“记得。” “三水城地牢,关着的都是战俘和市井宵小,全是男人。” “那七日,故倾因为受伤一直昏昏沉沉,毫无反抗之力……” “她能在地牢里安然度过七日……全靠这个白若生。” 顾厌白说着,转身看向燕修宸,见他错愕的目光,朝其坐了过去。 “你的救命恩人许轻染,是我一手安排的。” “但白阿生不是。” 燕修宸瞳孔微明的看着顾厌白,心里一阵阵的汹涌,暗暗攥紧了拳头。 “你是说,三水城地牢,在我找到你之前,在你救出她之前,是他一直护着故倾?” 顾厌白轻轻点头,自顾的倒了杯茶。 “他原本只是三水城琴室的一个教习,因为桑国攻占三水城而被抓。” “在地牢里是他,将故倾护在角落,替她保守女子身份的秘密,为了护着她,被同牢房的男人几次打成重伤。” 说着,顾厌白一脸凝重的叹了口气。 “我应承你,赶到三水城地牢的时候,故倾是被单独羁押最偏僻的一个牢房里的。” “虽然伤重,神识不清,但至少没有被人侵犯之忧,也没有清白受损。” “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能有一间单独的牢房吗?” 燕修宸此时心中已经被愧意塞满了,听到顾厌白这话,燕修宸心中更是迷茫了,“为什么。” 顾厌白定定的看着燕修宸,犹豫了片刻道,“因为……这间牢房,是白阿生答应做面首换的。” 燕修宸闻声,捏着茶杯的手,顿时僵住。 眸光瞬间暗下来,藏着他无法抑制的震惊和愧疚,“什么?答应做面首?换一间牢房?” 顾厌白苦笑着点头,“没错,他也没办法。” “他不是桑国的泽恩亲王,也不是大燕摄政王,更没有权势。” “他只是三水城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想要护住故倾,只有挨打,只有这么做。” 顾厌白轻叹着,眼中藏着几分心疼和感动。 “当初他被抓,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接管三水城的桑国大将,看中了他的相貌和姿色。” “想把他送给桑国的西雅郡主当礼物。” “也是因为白若生不同意,才被抓进地牢的。” “后来,他却是为了故倾,才答应做了桑国西雅郡主的男宠,才成了奴籍。” “放弃声誉,清白,自由,就只是为了给故倾换一间牢房。” 顾厌白说着,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燕修宸。 “而你,拿他做面首的事,来指责羞辱他……你要故倾如何不生气。”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当初我回桑国的时候,桑国那位将军炫耀时说的。” “后来,我也见过他几次,确实长相出众,才华斐然,尤其是一手琴弹得极好。” “不过听说郡主怨他心有所属,不肯真心臣服,宠了他一段时间,便将他送给了旁人。” “辗转几次……我还以为他死在了桑国呢,没想到……” 顾厌白自顾自的喃喃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燕修宸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南苑厢房里,姜倾梧坐在病床边,手里捧着挽月递过来的茶杯,整个人恍惚的坐愣在那。 看着白若生,姜倾梧心如潮涌,脑海里全是当年在地牢里,那些昏昏沉沉,模糊的记忆。 …… 三年前,三水城,昏暗的地牢里。 “将军……小将军……”白阿生低沉的喊声,将重伤昏迷的姜倾梧叫醒。 看着送到嘴边的水,姜倾梧恹恹无力的吞咽了几口。 等看清面前白阿生的时候,对方正将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袍裹在了她身上。 “多谢……我叫,姜倾梧……” “我叫白阿生,你是大燕的将军是,你……你一个女子如何做的将军。” 白阿生压低了声音,看着远处睡熟的男人们小心问着。 姜倾梧捂着肩上的箭伤轻轻摇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给你包扎伤口时发现的……” 姜倾梧看着对方,并没有怪罪,“你……你是,大燕的人?” 白阿生点了点头,“是,我是三水城的琴室的琴师,教习。” “桑国的人攻城之后,砸了琴室,把我抓了过来。” “抓……抓你做什么?” 白阿生闻声,摇着头漫不经心的苦笑道,“那个将军说,我长得好看,要将我送给他们桑国的郡主当礼物。” “他们有本事就关着我,再不然就杀了我,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姜倾梧看着白阿生,微微扬起唇角。 “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你……你长得很好看吗?” …… 两日后,地牢中。 “这小将军瞧着,这般秀气,倒像是个……女子来着。” “哈哈,是不是女的,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地方若是有个姑娘,我们几个可就快活了。” 姜倾梧从昏睡中惊醒的时候,白阿生正挡在她身前,和几个人厮打在一起。 虽然一直在挨打,但还是将她死死护在身后。 直到惊动看守,才渡过一劫。 “我没事,有我在呢……我看你的伤越来越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姜倾梧看着白阿生满身是伤,将怀里的一支金簪递了过去。 “我母亲给我的,出征时……我带了过来,当做念想。” “给你……防身。” “你不用管我了……我活不了了……” 白阿生看着精致的金簪,犹豫的接了过去,将人轻轻搂进了怀里,低声笃定着。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等姜倾梧再醒来的时候,白阿生已经被带了出去。 牢门外,正跪在那将军面前。 “我答应跟你走,礼物也好,奴仆也罢,无论是琴师还是面首,都无所谓。” “只有一个要求,给她单独一间牢房,找个大夫治她的伤。” 白阿生跪在地上,指着牢房里的姜倾梧,朝那将军分辩,“她是大燕的将军,活着对你们肯定有用。” “只要答应我这个要求,我就答应跟你走,去桑国。” 姜倾梧吃力的爬向牢门,想要阻止,可说出来的话,都显得那般无力。 “白阿生……阿生哥,别答应……” “没关系,只是做男宠罢了……”白阿生隔着牢门抓着姜倾梧的手,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压低了声音。 “小丫头,你要好好养伤,一定活着,以后做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 第232章 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住他 那是姜倾梧最后一次白阿生。 在地牢里,隔着一道铁栏门,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听他叫她小丫头。 那之后,她一直昏迷不醒,就算醒来,耳边也尽是白阿生的声音。 说要她好好活下去,做一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 一个月后,姜倾梧带兵攻打三水城。 只用了两日,便攻破城门,拿下了所有桑国敌军。 “白阿生……白阿生在哪?” 三水城地牢。 姜倾梧一身戎装,手里握着佩刀,带着洛鸣和副将闯了进去。 牢房里到处都是被羁押的战俘和地痞恶霸,见到官兵纷纷叫嚷着。 姜倾梧将牢房寻了个遍,也不见白阿生的踪迹。 直到在一间牢房里,听到了有人叫她。 “是那个小将军……” 姜倾梧顿住脚步,拔刀相向,“白阿生在哪?就是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在哪?” 几个人吓得缩成了一团,怯怯开口。 “走……走了,你被带走之后,他就被那个将军带走了,说是要送去桑国。” 姜倾梧死死攥着手里的佩刀,目露凶光,正恍惚之际,身后有人来报。 “启禀将军,桑国莫尔敌将,带着小股兵力从三水城南面撤退,大约不到一万人。” “似是有将军要找的人!” 姜倾梧闻声,二话不说,收刀冲了出去。 “李副将,召集人马,追击莫尔……” 姜倾梧吩咐完,便匆匆上了马,洛鸣见状,匆忙追了上去。 一小队,不过二十多人,但姜倾梧还是追上了。 三水城百里外的无人坡,见到了莫尔带领的军队,金银细软,以及一辆奢华的马车。 “白阿生……他在那……”姜倾梧喃喃着,刚要追上去,便被洛鸣一把拉住,强行按下。 “姑娘……不行,这不行,他们人太多了。” “那可是一万兵,我们只有二十多人,调集兵马,最快也要三日,才能与之抗衡……” “我可以放走莫尔,我只要白阿生……”姜倾梧笃定着,但还是被洛鸣死死抓着。 “姑娘你冷静,要救人,我们再想办法,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姜倾梧挣脱不开,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兵马越走越远,心中愤慨不已。 “去桑国,人,我一定要带回来。” “白阿生,你等着,我一定把你带回来。” …… “后来呢?” 夜半子时,王府南苑,厢房。 挽月托着下巴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姜倾梧问道。 姜倾梧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收起情绪,也藏住了眼底的眼泪。 猩红的目光里泛起浅浅苦笑,“后来……又过了三个月。” “在大燕军队回京的时候,我悄悄带着洛鸣和几个亲卫去了桑国。” “可是才到桑国五天,便被发现了踪迹。” “厮杀了几场,受了伤……留下两个暗探,被洛鸣他们拖了回来。” “就在我们安顿在三水城,等消息的时候,暗探密报,说桑国的郡主厌倦了他,又有了新宠,将他赐死了。” “为了救我,他失去了一切,最后也只活了三个月。” 姜倾梧喃喃着,鼻子一酸,泛起泪花。 “我还记得,他说过,三水城偏远,每年只有元宵才会有花灯和烟花……” “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到京城,看看京城的烟花……” “可惜,我晚了一步,没能在三水城救下他。” “可惜,我也没在桑国找到他。” “可惜……我没能将他带回来。” …… 门外,燕修宸耳边轻拂着夜风,听着姜倾梧跟挽月细碎的交谈。 听着这些,顾厌白已经跟他说了一遍的故事。 仿佛无数根刺又在他心口扎了一遍。 知道前因后果后,听到了姜倾梧口中,那段晦暗无光的绝境。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顾厌白会说,他会再抽自己一巴掌了。 姜倾梧,没有带回白阿生,他,也没带回顾厌白。 他们是一样的。 这一瞬间,他知道,重逢便是失而复得,重逢便该弥补遗憾。 他好像突然懂了姜倾梧的心情。 那是一种,幸好,他还活着的庆幸。 燕修宸到底也没进去,在门外站了快半个时辰,还是转身离开了。 出了院子,顾厌白的声音,才将失神的他惊醒。 “你真打算让故倾整夜在这?”顾厌白声音很轻,缓步跟了上来。 “你打算怎么办啊?”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轻叹道,“什么怎么办。” “先不说感情的事,我问过九寒他们,这白若生一路辗转到京城。” “很多高门大户,权贵高官都知道,他是个面首。” “如今,皇后生事,一个秦树月,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若是又冒出来个面首。” “恐怕会有人说故倾给你戴绿帽子,或者会说……你燕修宸好男风,豢养男宠。” 燕修宸听着顾厌白的话,陷入了沉思,但思索片刻后,像是拿定了主意似得,脸上布满了坚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住他……” “干爹……”九夜急匆匆的喊着,从远处迎了过来,微微俯首。 “侯府苏公子派人来问,姑娘可否在王府,今日是否留宿。” 顾厌白闻声一声嗤笑,“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我可真心疼你!” 燕修宸瞪了顾厌白一眼,朝九夜附和着,“告诉来人,故倾今日留在王府,请他们不用担心。” “是,干爹。” …… 一整夜,姜倾梧都没离开南苑厢房。 直到翌日清早,姜倾梧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什么。 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白若生温热的手,正落在她头上。 见她醒来,白若生的手又立刻抽离。 “你醒了?!”姜倾梧心中一紧,两眼放光的坐直了身子。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里有最好的御医……” 白若生听到姜倾梧的话,缓过神来,环顾四周后,便慌忙着要起身。 “这是侯府吗?我不能待在侯府……” “不是不是……”姜倾梧连忙将人扶住解释道,“这是王府,摄政王燕修宸的府邸。” 白若生愣怔了一下,定定看着姜倾梧,“你将我……带回了王府?” “我的伤不重,随时可以走……”白若生脸上尽是不安。 可姜倾梧看着白若生,那些已经消散了的记忆和遗憾,却突然都冲到了心头。 “你要去哪?京城,大燕,有我在,你哪都不需要去了。” 姜倾梧低声附和着,眼底泛起猩红,朝一旁的挽月道,“去把阿生哥的药端来。” “是,姑娘。” 见挽月离开,白若生看向姜倾梧的目光,也肆无忌惮了些,仿佛充满了吃惊和不可思议。 “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你了……你带我回来做什么?” “如今的我,只会连累你……” 白若生说着,看着姜倾梧,满眼疼爱的伸手过来。 正要去摸她的头,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抬头望去的时候,燕修宸正走进来。 第233章 倾宸夫妇,温暖相拥 白若生看到燕修宸,下意识的收回了手,随即便要起身行礼。 “不必行礼了,你好好躺着。”燕修宸附和着,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正要从床边站起来,却被燕修宸不动声色的轻轻按住了肩膀。 这是让她继续坐在白若生的病床边?这是要发什么疯吗? 姜倾梧错愕的看着燕修宸,正要开口,燕修宸却抢了先。 “她去找过你。” 燕修宸目光静静地看着白若生,眼神里满是怜惜和心疼,已经全然不似昨日那般嫌恶冰冷。 姜倾梧疑惑的看着他,有些恍惚失神。 倒是燕修宸默默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何当初她回到在大燕军营之后,几次提出要去攻打三水城。” “攻打三水城?”白若生吃惊道,转而看向姜倾梧,“当年……当年攻打三水城的是你?” 姜倾梧微微点头,“是,只可惜,我晚了一步。” “不只是去了三水城,还冒险去了桑国。”燕修宸脱口道,边说边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也是满脸错愕,她不明白,这些燕修宸是怎么知道的。 “她冒险去了敌国,想带你回来的。” “只是被察觉了身份,几次与敌军纠缠,受了伤,才不得已才折返回来。” “之后,便听探子密报,说你死了,被西雅郡主害死了。” 白若生闻声看向姜倾梧,传来一声苦笑,“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姜倾梧唇角扬起几分苦涩的笑意,看向白若生的目光,微微泛着珠光。 白若生看着姜倾梧红着眼眶,忙笑着道,“死就死了,你不用替我伤心。” “我只是不起眼的小民,我的命不值钱的。” 燕修宸暗暗攥着拳头,心中也不禁伤怀,下意识的看向姜倾梧。 值不值得,在姜倾梧心中自然有一杆秤。 那个时候,应该是姜倾梧生命中第一次身陷昏暗绝望的境地。 白若生口中,不起眼的小民,却为她劈出了一条活下去的路。 缓过神来的燕修宸朝床边的白若生看了过去。 “这里是王府南苑,你安心住在这,本王会替你打点好一切。” “还有,本王要谢谢你……在三水城护着故倾。” 说着,燕修宸缓缓起身,十分认真的拱手作揖,朝白若生俯身行礼。 姜倾梧一脸吃惊的看着燕修宸,白若生更是慌忙的下床,踉跄间,勉强站定,朝燕修宸回礼。 “我担不起王爷大礼。” “是我应该谢王爷收留才是……” “其实我已经在西城安顺巷租下了一处宅院,本想着这两日便过去的。” 说着,白若生便捂着胸口朝姜倾梧苦笑着道,“其实,从桑国逃出来之后,我一直没有摆脱奴籍的身份……” “虽是迫不得已,却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你们和我牵扯,只会受连累,我们就当……就当不认识就好。” “不可能!”姜倾梧脱口道。 一旁的燕修宸也不禁附和道,“西城的宅院以后再说,如今的大燕,只要本王想,没有护不住的人。” “什么身份都不重要。”燕修宸笃定着,朝姜倾梧看过去的时候,姜倾梧也正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 从厢房里出来,姜倾梧倒是有些愧疚了。 想起之前那一巴掌,几次欲言又止的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也察觉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抢先开口。 “原来,当年你是去桑国找白若生……我以为那个时候,你是跟燕凛一起回京了……” 姜倾梧一声轻笑,微微摇头。 “怎么会呢,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燕凛是救我的人。” “是后来回到京城,我在他书房看到那块玉佩,才将他错认成了你,才跟他越走越近的。” 姜倾梧喃喃着,想起前世种种。 上一世,从她在三水城地牢见白阿生最后一面。 到后来知道他死了的消息。 最后将白阿生这个人彻底尘封。 他也再没有出现,可如今…… 很多事,也许都似乎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很多事都变了,并非是我能掌控的了。” 燕修宸听着姜倾梧喃喃低语的话,心里也十分沉重。 此时此刻,燕修宸早已将姜倾梧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所以很多事,他轻易就能感同身受。 “还有弥补的机会。”燕修宸喃喃着,转头看向姜倾梧都错过太多太多了。 “他对你那般重要,之前在长街上,你竟没认出他来?” 姜倾梧一声苦笑,摇头道,“其实我们在一起也就五六天的时间。” “地牢里昏暗,我那时又受了伤,整日昏昏沉沉的,确实不大记得他的样貌。”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说,他是面首,是琴师,我恐怕都不会想到,死了那么久的白阿生,就在我面前。” 闻声,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拉过了姜倾梧的手。 “这些,我懂!” “我见到顾厌白的时候,心里只有个念头,真好,他还活着。” 说着,燕修宸想到了什么似的,颔首低笑,“顾厌白说,若我知道你和他的事,会自己抽自己一巴掌。” “确实如此!” “顾厌白……他知道?是他告诉了你所有的事?” 姜倾梧吃惊道,随即想到了什么。 以前她不知道顾厌白的存在,也不知道顾厌白去三水城地牢救她的事。 如今想来,他是桑国泽恩亲王,确实可能知道一切。 “是,他都知道,如今……我也都知道了。” 燕修宸说着,无比认真的朝姜倾梧靠近了些,“我为之前说的那些话,跟你道歉。” “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燕修宸朝姜倾梧俯身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以后……我会护着他!”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抬眼看向燕修宸的时候,不由的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燕修宸会这般站在她身边,会如此爱屋及乌。 看着满眼愧意的燕修宸,缓步上前抱住了他,“看在你这么好的份上,我以后……就不跟顾厌白争风吃醋了。” 燕修宸暗暗嗤笑,微微屈着身子,将人揉进了怀里,“好。” “呵,说好的在意我,我在这站这么久,眼里还不是只有小丫头。” 顾厌白躲在远处的墙角,看着两个人腻腻歪歪的身影,翻了个白眼,转而朝厢房走了去。 一进门便看到正跌跌撞撞往桌边去的白若生。 顾厌白见状,急忙上前,将人扶坐在了桌边。 “多谢,你……你是?”白若生抬眸定睛看着顾厌白问道。 正帮忙倒水的顾厌白,不由的一怔,端着水杯的手也顿然荡在了空中。 他竟然……不认得他?! 第234章 顾厌白怀疑白若生,燕修宸遭群臣谏言 顾厌白是见过白若生的。 当年回到桑国之后,对燕修宸救姜倾梧的事耿耿于怀。 又从莫尔将军那听到了白若生救姜倾梧,所以对他十分感兴趣。 有意无意的与他碰过几次面,虽然每次白若生都十分清冷淡漠,只是闲聊几句便匆匆而去。 但绝不可能短短三年,便一丝一毫都认不出他来。 顾厌白狠狠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和猜疑,故意坐在了白若生对面。 和其四目相对,面面相望,继而扬起一笑,将水杯递了过去。 “我叫……顾厌白,是桑国的泽恩亲王,也是摄政王最好的朋友。” “没想到,你曾经也在桑国,我们竟然……从未见过。” 顾厌白心中狠狠扎着一根刺,看着面前的白若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静静等他的回答。 白若生端着水杯,踌躇了一下,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那时候我在桑国,深居简出,没怎么见过桑国的人。” 顾厌白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青玉笛。 但很快,便恢复冷静和自若,扬起一笑道,“我过来,是听说了你和故倾的事。” “多谢你当初那般护着她。” “我瞧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告辞。” 顾厌白说着,微微俯首致意,起身往外走。 白若生脸上和善谦卑的笑意,在顾厌白出门之后,便戛然而止。 阴鸷冷厉的目光死死盯着顾厌白的背影。 握着茶杯的手,也渐渐收紧。 离开南苑,顾厌白便直接去了城西的福安茶楼。 顾铭像是在等着他一样,见他进来,便立刻关上了门。 “公子……” “怎么样,让你们监视南村那个白先生,如何了?”顾厌白脸色阴沉,自顾的坐在了桌边倒了杯茶。 顾铭吞吐犹豫了片刻朝前凑近了些,“公子,暗香阁的掌柜是不是骗了我们。” “咱们的人盯着那个什么白先生,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个白先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并没有什么不妥。”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默默了许久道,“乔装成山贼,试探一下,看他有没有武功,别把人弄死了。” “是,公子。” “对了,还有件事。”说着,顾厌白抬眼看向顾铭,十分认真道,“桑国西雅郡主身边曾有个叫阿生的面首,你还记得。” “他如今叫白若生,就住在摄政王府。” “我要你去将他仔仔细细的查一遍。” “另外,如果发现有可疑人物从王府出来,给我跟上去,查清楚什么人,去了哪里。” 顾铭微微俯首,有些疑惑的看着顾厌白,“此人,是对我们不利吗?”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起身冷笑道,“不好说,若他是白若生,就不该不认得我。” “那公子怀疑,他不是?” 顾厌白闻声,一声冷笑,“白若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连郡主府的门都出不去,身为奴籍,还想逃出桑国?” “若他是白若生,那要好好查查他是如何逃出桑国的。” “若他不是,那这个人怕是个……不好对付的麻烦了。” …… 福禄客栈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姜倾梧和燕修宸,为了一个从东边来的一个面首,大闹福禄客栈,还将人带回了王府。 百姓之间还好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朝堂上,却有些人像是商量好了似得,朝燕修宸发难。 “殿下如今身份不同,乃是执掌大燕皇权国事的第一人,策马行街,肆意妄为。” “打打杀杀也就罢了,还将一个面首带回王府。” “殿下若只是殿下,如此行事,也无人敢言。” “可眼下,殿下并非只是亲王,请恕臣下,冒死谏言。” 朝堂上文臣谏言,说的振振有词,言下之意,全是燕修宸的不是。 燕修宸坐在皇帝下方一侧,脸色阴沉的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一如平时一般。 见燕修宸不屑一顾的冷漠,秦家提拔上来的都御史也跟着附和。 “听闻,那人不仅是面首,还是桑国的面首,一个风尘中人,在王府中……” “殿下就算不顾声誉清白,也要提防他国习作才是。” “而且,殿下如今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天威,万不可肆意行事。” 姜青屿站在朝臣中,听着一番话,转身朝都御史质问。 “秦大人,你这话说的,那人是否是桑国人还未可知。” “是否是风尘中人,也只是百姓传言。” “若是人云亦云,便可作数,这大燕律法,刑司便都去天桥听说书好了。” 都御史闻声,传来一声冷笑,朝姜青屿不屑道,“驸马爷,空穴不来风,听过。” “我若是驸马爷,便该及时劝劝姜姑娘,她虽行军打仗,不拘小节,可跟一个风尘中人如此亲密。” “名声也不好听。” “姜姑娘没有王妃国母姿态,也连累殿下失了国主风范,姜家便是如此教女……” “咳咳……”燕修宸突然传来一声重咳。 这话到底是没说完,燕修宸也终于是按耐不住了,握着金铜扇的手,微微一抬,轻轻一挥。 九寒见状,微微俯首示意,朝门外喝了一声,“来人,都御史秦风,收受贿赂,贩卖私盐,拿下。” 门外涌进御林军,二话不说将都御史按在了地上。 殿上其他人慌乱不已,纷纷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殿下……这是做什么,臣等不过是为国谏言,为大燕……为殿下……” “闭嘴。”燕修宸脱口喝道,不紧不慢的起身,从龙椅前的龙案上拿起了厚厚一叠账本。 “这些都是秦风收受贿赂,贩卖私盐的账本和证据,本王……不会冤枉任何人。” 说着,燕修宸便将账本朝殿上扔了过去。 众人哗然,忙捡起了地上凌乱的账本,秦风见状,也立刻垂下了脑袋,不再反抗。 燕修宸见众人窃窃私语,仍有疑惑,朝前走了几步。 “不只是秦风,殿上诸位做过的任何事,本王这里,都有。” “不过是看在各位尽心为国,安心辅佐本王,功过相抵罢了。” “若是……各位不忠不义,那大燕律法,自然有用武之地。” 殿上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面面相觑间,纷纷下跪。 几个不怎么服气的见状,也不得不乖顺的跪了下来。 “臣等知罪,臣等定尽心辅佐殿下。” 燕修宸见状,暗暗扬起唇角接着道,“哦,对了,你们说的风尘中人,叫白若生。” “他的确是个面首,也确实是从桑国来的。” “不过,他原本就是本王的人,是本王派他去桑国做内应,做细作的。” “如今功成归来,重伤在身,百姓无知便罢,若你等再妄言诽谤,肆意揣测,休怪本王不客气。” 第235章 燕修宸吓退二皇子,遭双情敌挖墙角 听到燕修宸的话,跪了一整个大殿的朝臣,纷纷吓破了胆。 立刻又将身子埋了埋,“臣等……谨遵殿下旨意。” 燕修宸看着跪了满地的大臣,暗暗扬起唇角。 皇后宫中。 收到朝上消息的皇后,怒上心头,拍案而起。 “什么细作,什么内应,他倒是真会编啊。” 皇后气急了,一旁的嬷嬷也忙递了茶过来安抚,“娘娘别急,只是处置了一个都御史,这前朝还有秦大人呢。” “而且……那位白先生可是帮咱们的。” 嬷嬷的话提醒了皇后,皇后也冷静下来,“你说的没错,不管怎么说,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若不帮我们,就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说着,皇后也渐渐回过神来,转身便看到燕南正搂着宫里的宫婢,嬉笑取乐,瞬间恼了,抓起手里的茶杯朝其砸了过去。 “你个混账东西。” “啊……”燕南吓了一跳,忙怯怯的起身,将身后的宫婢赶了出去,朝皇后走了过去。 “母后,儿臣,儿臣如今是扶南王了。” “呸,什么扶南王,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你要做的是太子,不是什么扶南王。” 燕南闻声,一脸苦涩的叹了口气,“母后,儿臣,不想做太子,这皇位谁想坐谁坐……” “您要是非让儿臣坐皇位也行……那您以后别管我,让我跟父皇一样就行。” “您愿意找谁管朝政,就找谁管朝政,儿臣可不管。” 说着,燕南便趁皇后发火之前,迅速逃了出去。 “混账,你给本宫回来,燕南……” 皇后的喊声越来越小,燕南也渐渐得意起来。 只是才出皇后宫门,便撞在了燕修宸身上。 “啊……”燕南喊声,抬头吓了一跳。 浩浩荡荡的队伍,身前是魁梧高大,凛凛而立的燕修宸。 瞬间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王叔。” “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起来。”燕修宸低声道,声音透着几分冷色,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燕南愣怔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缩着身子赔笑,“王叔……找,找母后吗?” 燕修宸看了看皇后的宫门,朝燕南笑着道,“不是,是找你。” “听闻你母后这段时日一直将你留在宫中,悉心教导,还请了师傅教你文学武术……” “本王也觉得,你既想做太子,想与你三弟燕凛一般,有宏图大志,便该好好研学,刻苦用功。” 说着,燕修宸朝燕南一步步逼近,“燕凛做太子,可是费了好大的心血,可还是没有登上极权。” “你想做太子,也该付出些心血才是……免得和你三弟一般,落得漂流在外,举国通缉,要被砍头的下场。” 燕南看着燕修宸阴沉可怖的脸色,满目血色的眸子,不由的步步后退。 在他面前,燕修宸满身都是阴鸷狠厉之气,仿佛地狱的罗刹一般,随时能要他的命。 一瞬间,便吓得脸色发白,腿都软了,“不不不,我……我不想当,当太子。” “我,我不会学三弟的。”燕南吞吞吐吐的喃喃着,随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差点哭出来。 “王叔,我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都是,都是母后的意思。” “我就只当扶南王就行,王叔……求王叔帮我,求王叔救救我……” 燕南说着说着,便一把抱住了燕修宸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宫里的皇后,皇后出门便看到了这一幕,瞬间僵住身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色布满了整张脸。 燕修宸站定在原地,任凭燕南抱着自己的小腿,目光从容冷静的看向站在远处的皇后。 仿佛在得意的告诉她,她的筹谋和计划,不会成功。 “你是本王的亲侄儿,本王自然不会不帮你,不救你的……”燕修宸定睛看着远处的皇后,低声道。 燕南闻声,立刻止了哭声,抬眸看向燕修宸,“王叔,你不怪我,不杀我是不是……” “傻话,本王怎么会杀你呢,你又不想当太子,又不想和燕凛一样,本王自然疼你都来不及呢……” 说着,燕修宸便将燕南扶了起来,“本王觉得,你在皇后身边,太辛苦了。” “是是是,儿臣不想学那些文章……” “好,那就出宫,扶南王府正筹备婚事呢,你且回去看看酒宴的酒该选哪家的,给新娘子的婢女,有没有选好。” 听到燕修宸的话,燕南立刻眼前一亮,忙笑着朝燕修宸行礼,“是,儿臣这就出宫去。” 嗜酒贪色,如此安排,燕南自然喜不自胜。 被困在宫中多日的燕南,总算是得以出宫了。 倒是身后的皇后,一张脸难看的像喉咙里吞了死苍蝇,这口气咽不咽下都恶心。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燕修宸并没有走过去,只是暗暗扬起唇角,故意提高了声音。 “传本王旨意……扶南王大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扰阻止其筹谋婚事……” 九寒闻声,微微俯首,“是,遵命。” …… 燕修宸处理完宫中的琐事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王府的晚膳过了,北苑里也静悄悄的。 除了守卫,空无一人。 燕修宸环顾四周,似是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没人啊,姑娘不是在王府吗?怎么……” 九夜自顾自的嘟囔着,话没说完,一旁的九寒便推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干爹,你先去更衣,我去跟姑娘说一声。” “不必了,本王换件衣裳,自会过去。”燕修宸附和着,转身回了屋里。 看着燕修宸的背影,九寒狠狠瞪了九夜一眼。 “你瞪我做什么,我说句话都不行了……” “呵,我就是想提醒你,不会说话,也是可以不说的。”九寒轻喝了一声,自顾而去。 南苑里,笑声此起彼伏,和冷清的北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燕修宸循着笑声找到厢房后院的时候,温泉池里三人正嬉笑声不断。 白若生穿着寝衣坐在水里,满眼宠溺的看着姜倾梧。 “哎,丫头小心点,水里滑……苏公子你让着她点。” 姜倾梧正和苏文礼在水里打闹,衣服也都湿了大半。 “哈哈,不用让,这丫头凶着呢……” “啊……我衣服都湿了……你说谁凶,说谁凶呢……” 第236章 燕修宸送籍书,送匕首,顾厌白施计审问苏文礼 燕修宸看着远处的温泉池,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看到这些的瞬间,他确实心中起伏,醋意横生。 可很快,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压下了心里的醋意和嫉妒。 他忘了,有多久没有看到姜倾梧这般无拘无束,肆意开怀的笑了。 九寒看了看燕修宸,又看了看远处,正要上前,便被燕修宸抬手挡住。 随即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后院。 “干爹,你怎么不过去啊。” “你也先别过去,待会,等他们玩够了,把这个奴籍文书给故倾,或者白若生。” 燕修宸说着,便大步准备离开。 可刚到前院,便听到屋顶熟悉的喊声,“殿下好气魄啊,这都不吃醋?”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倚在屋顶瓦片上喝酒的顾厌白,不由的颔首低笑。 这家伙,倒是恣意的很。 “还有酒吗?”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小酒坛,摇头道,“还想让你给我送酒呢?” 说着,顾厌白飞身一跃从屋顶稳稳落下,压低了声音道,“我全程都在,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啊。” “没什么好问的。”燕修宸附和着,朝顾厌白手中酒坛看了看道,“跟我走。” 顾厌白闻声一笑,一边将酒坛子的酒如数灌进口中,一边朝燕修宸跟了过去。 “你是不是珍藏了什么好酒,这么正式。” “我跟你说啊,你要是喝酒,可得少喝点,再喝醉,我可扛不动你。” 顾厌白调侃着,跟着燕修宸一直到了北苑,进了屋子。 见燕修宸脱了外袍朝内室而去,顾厌白微微挑了挑眉,扬起一笑,坐在了外面的桌边。 “我只陪酒,不陪睡啊……” 顾厌白玩笑的喊着,自顾的拿了两个杯子。 可一抬头,才发现燕修宸拿出来的不是酒,而是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什么东西?”顾厌白不解的接了过去,打开后却骤然愣住。 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固。 “你的东西。”燕修宸淡淡道,自顾的坐在了旁边,从顾厌白面前拿过那两个杯子,倒了茶。 顾厌白看着盒子里,镶嵌着红玛瑙的匕首,唇角的笑意止不住的扬起弧度。 眼眸里尽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你去喜凤宫,是找这个。”燕修宸默默将茶杯送到顾厌白手边。 顾厌白也回过神来,抬眼点头,笑着道,“是,我还以为,找不着了呢……” “原来在你这,你一直留到现在?”顾厌白问着,目光静静落在燕修宸脸上。 燕修宸垂着眸,自顾的喝着茶,许久才开口,“我送你的生辰礼,你又那么喜欢,我自然要想办法找到。” “只是没想到,还有机会给你。” 燕修宸喃喃着,想起姜倾梧和白若生,不由的传来一声苦笑。 “庆幸,我们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以弥补之前没有弥补的一切。” “无论是你,还是白阿生,都是上天的恩赐。” 顾厌白疑惑的看着燕修宸,随即默默收起了匕首,冷笑了一声道,“白若生?!” “呵,是不是恩赐我不知道,但……” 顾厌白的话欲言又止,燕修宸也听出了什么,抬眸看向顾厌白,“白若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顾厌白笑了笑,若有所思的将茶杯送到了嘴里。 却根本没注意茶水的温度,瞬间烫到了嘴,“嘶……”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还是心有不安,“你不是那种吞吞吐吐的人,说,到底怎么了?” 顾厌白回过神来,看了看燕修宸不禁一笑道,“一切尚未可知,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对了,你给我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我得还礼啊。” 说着,顾厌白思索了片刻,扬起坏笑,“白若生就算了,苏文礼也在王府……” “我帮你把人请你如何。” “如何请?他是故倾的表哥,只是过来探望罢了,我若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这跟度量没关系,他们围着故倾转来转去的,她心被分成了几瓣,还能留给你多少啊。” 顾厌白振振有词的说着,随即缓缓起身,“人交给我,正好,我也想弄清楚,当初他到底跟故倾说了什么。” “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成全你们俩,这扭头就被他三两句话,打回了原形,这可不行。” 顾厌白信誓旦旦的冲燕修宸挑了挑眉,抱起桌上装着匕首的盒子,便扬长而去。 燕修宸心中也疑惑,只是见顾厌白不肯说,也没再追究。 …… “奴籍文书?这么快!”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九寒递过来的东西。 九寒看了看远处温泉池里的白若生,朝姜倾梧点了点头。 “干爹想办,自然快,今日在朝上,朝臣群谏,说干爹带了白公子回来……” 姜倾梧眉头忽的皱紧,抬眼看向九寒,“群臣参谏?然后呢?” “姑娘放心,干爹说,白公子是他的人,什么面首男宠的身份都是他安排的。” “是他三年前派去桑国的细作,也是他暗中将人调回的。” 姜倾梧有些不可置信,呆愣的看着九寒,“他这么说?” “是,方才……”九寒吞吐着,目光看向温泉池边。 而姜倾梧也不由的循着目光看了过去,骤然想起了什么,“刚才他来了?” “是!” “他看见我和表哥,还有白若生……” “是!”九寒脱口道,随即朝姜倾梧微微俯首,“姑娘,我先回去了。” 燕修宸来了,为什么没找她,看到他们在水里玩闹,是不是吃醋了? 姜倾梧拿着奴籍文书,正失神的想着什么,身后便传来苏文礼的喊声。 “阿梧……” “啊……表哥……” 苏文礼看着恍惚的姜倾梧,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文书,“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要不我去跟殿下解释一下。”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没事的,他不是小气无理的人。” “好,对了,苏府来人传信,说父亲母亲有事叫我回去,我今日回苏府一趟。” 说着,苏文礼朝远处的白若生看了看道,“若他的伤势好了,也该早些安顿,王府……毕竟不是长久之地。” “我知道了!” 苏文礼前脚刚出王府,后脚‘哒哒哒’的马蹄声便追上了苏文礼的马车。 夜幕笼罩,街上正热闹,苏文礼原本并没注意到什么,直到听到马车外,顾厌白的喊声。 “我请苏公子喝酒,苏公子可否赏光啊。” 苏文礼听到喊声,撩开窗幔,看了出去,“来报信的仆人看着面生,莫不是顾公子安排?” 顾厌白闻声扬起笑意,看向苏文礼,“苏公子真聪明。” 苏文礼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不急着回苏府了。” 第237章 顾厌白被拿捏吃瘪,被打伤后又失算 已过戌时,水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摆渡的船夫难得收了老大的银锭子,二话不说便载着苏文礼和顾厌白开了船。 小船幽幽的顺着水街滑向护城河,坐在船篷下的苏文礼环顾四周,也不禁朝顾厌白看了过去。 “如今,就只剩你我了,顾公子要谈什么,尽管开口。” “哎,别紧张,不过是私事罢了。”顾厌白笑着道,自顾的倒了酒,朝苏文礼递了过去。 苏文礼疑惑的看着顾厌白,心底里将所有他可能要说的话,都猜测了一遍,却仍不敢肯定什么。 “是……为了阿梧。” 顾厌白微微扬起唇角点头道,“没错,是为了故倾……” “其实,有些话,我们两个在这里说,实在是不合适,不过……” “说外话,大家都是朋友,坐在同一条船上。” “说近话,我和燕修宸,和故倾,年少相识,本就是亲密无间,也无妨。” 苏文礼微微点头,扬起唇角道,“开门见山,你说。” 顾厌白见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些,“你究竟和故倾说了什么?” “她与燕修宸原本已有夫妻之实,琴瑟和鸣,为何与你单独相处了两日,便无声无息的冷了下来。” “倒不是为了男女之事,只是这其中太过蹊跷。” 苏文礼先是一怔,继而颔首传来一声轻笑。 “我还以为你会说,让我对阿梧别起什么男女之间的心思,劝我放手,原来是说这事。” “我们两个说这些事,确实不合适。” 顾厌白闻声,脱口道,“我当然知道,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要来问你。” 苏文礼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问我……你为何不问问自己……” “什么?”顾厌白一脸错愕。 “你和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对阿梧又是什么心思。” “你和殿下是亲如兄弟,还是龙阳之好?” “你对阿梧是情同手足,还是青梅竹马?” 苏文礼连连质问,朝前倾了倾身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顾厌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看的清清楚楚,你爱护疼惜阿梧,也对殿下有着别样的情感。” “亲如兄弟,还是情同手足,都做不到如此……” 苏文礼见顾厌白恍惚的呆愣住,自顾的拿起酒壶给顾厌白倒了酒。 “你来问我跟阿梧说了什么?其实可以问问你自己,问问殿下,有没有多做什么,或者少做什么?” 说着,苏文礼端起酒杯朝顾厌白示意,“我敬你。” 苏文礼抬头一饮而尽,见顾厌白目不转睛,有些失神的定看着自己,微微嗤笑环顾四周。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苏文礼说着,缓缓起身,朝顾厌白微微施礼后,便出了船篷,轻功一跃上了岸。 小船被借力,微微晃动之时,顾厌白才彻底回过神来。 本是他来质问,想问出个究竟,却被顾厌白的话,噎的哑口无言。 看着岸上渐渐消失的马车,顾厌白传来一声自嘲的冷笑。 “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居然被他问住了。” 顾厌白懊恼至极,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半子时,顾厌白喝的有些醉,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子独自一人走回了王府。 京城没有宵禁,可夜半时分,街上也已经没什么人了。 就在顾厌白歪歪倒倒走到王府附近的时候,突然晃见一个黑影从王府西苑跃出,一眨眼就不见了。 顾厌白心中一紧,瞬间清醒了几分,轻功一跃上了屋顶,四处寻着什么。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察觉到了远处一道黑影,迅速逼近。 顾厌白轻功好,悄无声息的靠近之后,隐隐听到了什么。 “那家伙敢跟我耍花招……给我看好他……别叫他死了!” 声音很低很低的呵斥声,在夜深之际细碎又清晰。 顾厌白只听见一句,便被对方发现。 对方身形一闪,朝他逼近,直接出手。 顾厌白惊恐间,晃见对方装扮。 黑翼黑袍面具,是那日在街上拦住他,提醒警告他,会害死燕修宸和姜倾梧的人。 顾厌白心中吃惊,酒意也消了大半。 他武功虽然不如轻功好,但也不是九流之辈。 可不知是对方太厉害,还是自己喝了些酒,紧追了两道街之后,便招招不敌,被其一掌从屋顶打落。 “噗通”的一声,顾厌白捂着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一掌劈了过来。 顾厌白见状,正要起身,两道身影突然挡在了他前面。 是赤红卫,四个赤红卫挡在他身前,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对方见有人帮忙,连退了几步,迅速消失在了夜幕里。 “公子……”赤红卫折回来,忙将顾厌白扶了起来。 王府?白若生?! 顾厌白见对方消失在了摄政王府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随即一把推开了赤红卫,捂着胸口,匆匆回了王府。 没有走正门,顾厌白翻过院墙,跃过屋顶,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南苑。 刚进院子,便撞上了服侍的婢女阿萝。 “公子……”阿萝端着盆水从浴室里出来,冲顾厌白行礼。 顾厌白顿了顿脚步,朝其问道,“白若生呢?” “白公子在泡药浴,御医说……”阿萝的话没说完,顾厌白便一把推开了对方,径直朝浴室而去。 “哎,公子……公子……”阿萝连连喊着,朝顾厌白追了过去。 顾厌白正要推门闯进去的时候,阿萝的喊声惊动了厢房里的姜倾梧和燕修宸。 “怎么了?”姜倾梧匆匆迎了过来问道,燕修宸也随即紧跟了出来。 顾厌白看了看两人,也顾不上说什么,脚步有些踉跄的一掌推开了门。 “砰”的一声,姜倾梧和燕修宸急忙冲了过去。 “顾厌白你做什么?御医说这药浴不能打断的……你……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姜倾梧像是看出了什么,将顾厌白打量了一遍。 燕修宸也随即一把拉住了顾厌白,“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受伤了?” 顾厌白想挣脱,却挣不开,可此时此刻,什么证据都没有,又不能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是要见白若生罢了。”说着,顾厌白便猛地甩开了燕修宸,大步冲了进去。 可刚进门,白若生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正裹着一件湿漉漉的寝衣走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公子……你,你找我?” 第238章 我怀疑这个白若生,是假的 顾厌白没想到白若生会从里面出来。 他似乎笃定了白若生,就是之前的黑衣人。 可在见到白若生一脸疑惑茫然的样子,心里的猜测又瞬间消散。 燕修宸和姜倾梧也是一头雾水,见顾厌白僵在原地,姜倾梧忙插嘴打圆场。 “没什么,应该是小事,明天再说。”姜倾梧附和着,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燕修宸也回过神来,见顾厌白轻轻靠在门边,忙扶住了他,“你受伤了,先回北苑。” 顾厌白没说话,从燕修宸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姜倾梧,连拖带拽的往外拉。 “哎,你……你拉我……”姜倾梧看着顾厌白,见形势不对,也没有强行挣脱,转身朝白若生匆忙喊了一声。 “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陪你去。” “好。”白若生附和着,看着走远的三人,目光挪向一旁的婢女阿萝,眼神瞬间狠厉。 阿萝见状,忙凑近了些,可刚到跟前,白若生便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阿萝捂着半张脸,立刻跪在了地上。 可白若生却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回了屋子。 顾厌白一直抓着姜倾梧的手腕,连拖带拽的,一句话也不说。 燕修宸跟在身后,也是一脸茫然。 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伸手拉住了顾厌白。 “阿泽,到底怎么了?” “是啊,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慢慢说,你是受伤了吗?” 听到两个人的喊声,顾厌白的思绪也才安定了几分,缓缓放慢了脚步,松开了姜倾梧。 “没什么事,就是……”顾厌白吞吐着,随即清了清嗓子,看向姜倾梧,“咳咳咳,就是吃醋了。” “以前,你来王府,都是来见阿宸的,腻腻歪歪的整日……” “还有,以前,你还会陪我喝酒,听我弹琴,还会问檀溪我有没有吃饭……” “如今,他来了,你整日都在南苑,满脑子都是白若生,阿宸他可是你未婚夫,我……我可救过你的命……” 姜倾梧愣愣的看着顾厌白,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傍晚在温泉池的事,他都还没有跟燕修宸好好解释。 确实如顾厌白所说,白若生出现后,她一颗心确实被分走了一大半。 但这,和对燕修宸是不同的。 分明是两回事。 “好了,不说这个了,故倾只是觉得亏欠他,想好好照顾弥补罢了。” 燕修宸见姜倾梧语塞,帮着说话。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身朝燕修宸认真道,“我这两日确实心思都在他那,确实忽略了你。” “不过……”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姜倾梧的手打断了她,“好了,我都知道。” 说着,燕修宸朝姜倾梧示意,“你先去休息,明日不是还要陪白若生看宅子嘛。” “我已经通知洛鸣他们来接我了,两日没回去了,我得回侯府看看。” 姜倾梧说着,朝顾厌白看了过去,“你真的没事,没事我走了。” “废什么话啊,快走,路上小心。”顾厌白靠在一旁的假山上,像是强撑着身子,故作轻松的样子,朝姜倾梧挥了挥手。 可姜倾梧前脚刚走,后脚顾厌白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阿泽……” 燕修宸见状,急忙上前,“我扶你,走……” “来人,叫御医去北苑。” “是,殿下。” 回到北苑的时候,御医已经等在那了。 坐榻上,顾厌白脸色有些难看,煞白煞白的,有些无力的支撑着。 “公子肺腑有旧疾,这内伤着实不轻……” 御医说着,一脸紧张的起身匆忙拿了药瓶,递过一粒药来。 “护心丹,公子先吃一粒。” “臣立刻去开方煎药。” 燕修宸见御医离开,撩开衣袍,匆匆坐在了顾厌白对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赤红卫呢?怎么会让你伤成这样?” 顾厌白见燕修宸一脸严肃,满目担忧,随即突然传来轻笑声。 “你别这么紧张,我没什么大事。” “若不是赤红卫,我怕是回不来了。” 燕修宸定睛看着顾厌白,有些急了,“你带着伤非要见白若生,到底怎么了。” 顾厌白本不想说的,可是见燕修宸洞悉质问,犹豫了片刻道,“白若生……我怀疑白若生,不是真正的白若生。” 燕修宸脸色阴沉,眉头紧蹙,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 “你的意思是,白若生是假的?”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准确来说,我怀疑这个白若生,并不是在三水城地牢,救了故倾的白阿生。” 燕修宸一声轻笑,摇头道,“他怎么可能是假的,故倾……”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顾厌白便脱口打断了他。 “故倾?小丫头在三水城地牢里的时候,昏昏沉沉,一直昏迷不醒,神识不清。” “再说,那地方昏暗无光,她就算见过他,恐怕也记不清人了。” 燕修宸闻声,接着反驳道,“不说故倾,你呢?你不是见过他吗?难道你也记不清人了。” 顾厌白有些无奈,耐着性子朝其凑了凑,“沈婉蓉,如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是最清楚的。” “易容换颜之术,并非天方夜谭。” 是啊,沈婉蓉都可以变成另一个人。 如今,完全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换颜变成白若生。 燕修宸有些惶恐的陷入了沉思,默默坐在了一旁,“证据呢?” “他不认得我,还不够吗?”顾厌白脱口道,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我之前在桑国的时候,见过他几次。” “不只是遥遥一望,几次见面,我与他聊了许久。”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话。” “他那个人冷的很,不与任何人亲近,更不怎么爱搭理我,甚至有些仇视。” “可我看的出来,他内心并不是冰冷的。” “他不通礼数,没有过高的见识,不知道名贵的香料,也不懂名贵的茶酒。” “他的冷漠,他的孤傲,其实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慢,而是……一种绝望。” “好像他根本没打算讨好任何人,没打算好好活下去。” “眼神更是黯淡无光。” “所以后来听说他死了,我也不觉得吃惊。” 顾厌白说着,一把拉住燕修宸的手臂,“可是现在这个白若生……” “品茶识物,用膳服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里有一点三水城普通老百姓的样子。” “他的见识和气度,气质和口吻,如同一个世家贵子一般。” “更重要的是,他给我一种,很凌厉的感觉,哪怕如今还受着伤。” 第239章 地牢里的男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顾厌白一番话,也让燕修宸细细回想起了这两日的事。 确实,尽管白若生受了伤,可身形步伐和普通人还是有所不同。 王府里的物件吃食,一应都是大燕最好的。 别说一个边疆小城的普通百姓,便是京城的富户人家到他这王府,也未必能适应。 可他却好像看各处都习以为常似得。 顾厌白见燕修宸若有所思认真思索的样子,一声轻笑的打趣道,“我瞧着你是为情所困,有些糊涂了。” “这两日除了感叹他们的故事,感激白若生的救命之恩,和吃醋之外,恐怕无暇注意这些东西。” “否则我能看的出来,你必然比我更能洞悉。” 燕修宸定定看着顾厌白,有些疑虑不安的想着什么。 前世,白若生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三水城,亡故的消息,也是很早就传到了姜倾梧的耳边。 后来也确实再没有出现,如果这个真的是假的,倒是印证了前世的轨迹。 顾厌白见燕修宸失神,有些吞吐的低声道,“其实前几日,我就被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给拦了一次。” 燕修宸突然回过神来,“什么黑衣人,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顾厌白叹了口气道,“没事嘛,是在长街上,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便匆匆走了。” “那个人,就是今日与我交手的人。” “他轻功比我好,武功比我好,绝非善善之辈。” “我亲眼看着他朝王府这边来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而且……” 说着,顾厌白脸色沉了下来,“我跟上他的时候,他好像在见什么人。” “我虽然没有见到和他碰面的人,可是我听到他说话了。” “声音听不出是不是白若生,但他说的话,像是悬着一把刀一样,一直在我心里。” 燕修宸听着也不由的紧张起来,“什么话?” “他说,‘看好那个人,别让他死了……’” 顾厌白喃喃着,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也吃惊的看着他。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燕修宸问着,心中有些混乱的想着什么。 顾厌白也是若有所思,默默了片刻,哼笑道,“迟早……会查清楚的。” 燕修宸回过神来,重重吐出了口气,思索了片刻道。 “所有的怀疑,都没有证据。” “这件事……还需要调查,不能就这么笃定这个白若生是假的。” 顾厌白一声叹息无奈道,“我也知道,如今确实不该跟故倾说。” “我只是想让你多加提防罢了。” 燕修宸听着,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刚才把故倾拉来,就是怕他……伤害故倾?” “如果他是真的,我对他只有敬佩,只有感激。” “我更不会担心他会对故倾做什么。” “可如果他是假的,他身份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是故倾……还是别的。” 顾厌白的话音刚落,燕修宸心里骤然一紧,眉头紧蹙的看向顾厌白。 别的?!如果是别的,那会是什么目的? 燕修宸想着,思绪回转过来。 “这件事,我会小心提防,暗中查探,但在有证据之前,不要告诉故倾。” “我不想她为此忧心,更不想她……失望……” 顾厌白一声苦笑,坐在坐榻上,轻轻摇头,“你让我说,我也不说。” “她如今当白若生是至亲至爱,我说了,不是找打嘛。” “对了,她明日陪白若生去哪?” 燕修宸反应过来,自顾的倒了茶,朝顾厌白递了过去。 “白若生之前在西城安顺巷租下了一处宅院,明日故倾陪他过去。” 顾厌白点了点头,端着茶杯看向燕修宸,“明日我陪着去,你放心……” “无论那个白若生是什么妖魔鬼怪,又或者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我都不会让故倾掉一根毫毛。” 燕修宸闻声,朝顾厌白打量了一遍,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我吃醋吃的理所当然,你吃醋是吃什么?” “什么吃醋?”顾厌白脱口道,一脸懵的看着燕修宸,随即想起了什么。 “哦,刚才啊,我是为了敷衍故倾,你听不出来啊。” “再说了,我吃醋怎么了,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啊。” 说着,顾厌白扬起一笑,端着茶杯探着身子凑了过去,“是你吃醋了。” “你是见不得故倾跟我好,还是见不得我跟她好啊……哥哥。” 燕修宸见顾厌白又没个正经,无奈叹了口气,起身而去,“早点睡。” …… 姜倾梧回去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定,在想顾厌白受伤,突然冲进来找白若生的事。 顾厌白虽然行事不羁,为人又顽劣,可在大事和正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那么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同乘马车的挽月,打着哈欠,托着下巴看姜倾梧。 “奴婢还想着,姑娘今日要留在王府呢?”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挽月,轻轻叹了口气道,“昨日便留在那了,今日总要回侯府看看。” “本来是打算跟表哥一起回来的,后来又想着去找燕修宸解释,再后来又不放心阿生……” 姜倾梧失神的喃喃着,轻轻叹了口气,推开马车的小窗看了过去。 漆黑的夜空,乌云遮月。 寂静的长街上,只有马车咔哒咔哒的声音。 “我亏欠他的太多了,如今他就在我面前……” “我总想着能多给他一些,吃的,用的……” “东西也好,心思也好,陪伴也好,总想着见他伤势好些,再好些……” 挽月见姜倾梧伤心,朝其倾了倾身子,轻声安抚着,“姑娘,别伤心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如今,白公子也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不用再过受人欺辱的苦日子了。” 姜倾梧愣怔的看了看挽月,转而看向夜空中被乌云遮住,忽明忽暗的月亮。 不由的心中微微一颤,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守得云开见月明……” …… “去找个大夫来……公子说了,别让他死了。” 漆黑阴森的地牢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已是五月春夏,却寒气逼人。 昏昏暗暗的牢房里,只有一扇极小的小窗。 月色隐隐浮现,从窗口落在牢房里一个男人脸上。 极其好看的一张脸,却惨白如纸。 男人无力的匍匐在地上,瘦骨嶙峋,满是伤痕。 奄奄一息的阖着眼,血手微微颤抖的藏在身下怀里,像是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第240章 是陷阱?还是调虎离山? 西城,安顺巷,一处并不算太大的宅院。 白若生和姜倾梧,到的时候,才发现顾厌白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你们一早就从王府出发了,怎么才到,太慢了。” 白若生循声望去,见远处的顾厌白,像是料到了他会来似得,脸上并没有什么吃惊。 “顾厌白?!”姜倾梧从马车里钻出来,一脸错愕的看了过去。 白若生见状,忙伸手过来扶她。 姜倾梧看着伸过来的手,微微顿了一瞬,但还是将手送了过去。 顾厌白看着白若生牵着姜倾梧的手,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虽然他知道,姜倾梧将门之女,常年行军打仗,多是和男人打交道,并不在意这些。 可看见白若生脸上漾起的笑意,心里还是像吞了刀子一样。 刚到姜倾梧跟前,便有意无意的隔开了她和白若生的距离。 “小美人,你可真慢。” 姜倾梧扬起一笑,环顾四周道,“你自己啊,燕修宸呢?” “去宫里了呗,我都说了,让他干脆搬进宫去,他非不,这一早一晚的,累死了。”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笑着道,“不过,人没来,东西来了。”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拿出来的文书,隐隐猜到了什么。 “过户文书和房契?”姜倾梧问着,接了过来。 顾厌白点了点头,朝身后白若生看了过去,“这宅子,想必你也是喜欢的,偏是偏了点,不过好在清净,宅子也不算老。” “阿宸将这宅子买下来了,给你。” 姜倾梧看了一遍房契和文书,朝白若生递了过去,“这宅子以后你的了,你若是住得惯便住这,住不惯,我再给你寻个地方。” 白若生看着递过来的房契,有些吃惊的看着姜倾梧,“……这,我不能收啊,我只是随便住住,不必这般……” “给你你就要,整个大燕都是阿宸的,这不算什么。”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伸手过去,手心朝下,微微攥着拳头,将手臂送到了姜倾梧跟前。 更是曲起身子,活脱脱一个奴才样,噙着笑意不羁道,“小美人,请,我伺候您,咱们去宅子里看看。”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无奈露出笑意,“行,难得你顾公子这般纡尊降贵。” 说着,姜倾梧将手放在了顾厌白手腕上,朝白若生示意,“我们进去。” 白若生神情淡然,可在姜倾梧他们转身离开之后,却又突然变了脸。 “顾厌白,你至于吗?他生活在边城,不懂这些礼数的,你这是给他难堪,欺负他。” “我警告你,再有下次,我可不客气。” 姜倾梧压低了声音朝顾厌白喝道。 顾厌白转头瞪了姜倾梧一眼,“我跟你说,我吃醋了,你不要一直向着他说话。” 姜倾梧无奈,啪的一巴掌轻轻打在顾厌白手背上,“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瞎胡闹什么呀!”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的背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正当他要追上姜倾梧和白若生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身后一道黑影掠过。 见姜倾梧和白若生有说有笑的,悄悄退出了院子。 “这宅子倒是不错,虽然不算大,但景致挺好,反正就你一个人住,怎么都是够得。” 姜倾梧环顾四周,朝一旁的白若生看了过去。 “你要是不喜欢在这,要不跟我回侯府,我表哥和表妹也在侯府住,图热闹。” “不不不,我在这挺好的,清净,也……也免惹是非。” 白若生低声喃喃着,脸上有些忧郁之色,让姜倾梧看的有些愧意和心疼。 “你不要怕,如今大燕,是我们的天下了。” “你还记得,我们分别时,你最后跟我说的话吗?” 白若生骤然一怔,脸色微不可见的僵了僵后,又迅速散开,“当然记得。” 姜倾梧没有丝毫怀疑,也没察觉到什么,自顾朝前而去,“你说,让我做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桑国那一战之后,大大小小的战场,我去了无数个,直到去年,从西陵战场回来。” “我还成立了六善堂,我都听你的了,我做到了。” 姜倾梧喃喃着,像是一个讨赏的孩子一样。 事实上,算上前世,她何止是停在了去年,前世的未来几年,她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征战四方。 “六善堂鱼龙混杂,战场又凶险,你一个女子,如今又许了婚,该好好留在京城才是。” 白若生跟了上来,一句话,便让姜倾梧有些吃惊的顿住了脚步。 虽然有些错愕,但还是没怎么在意,“你如今的想法倒是和之前不同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我替大燕,扫平危机,征战四方,护天下百姓嘛。” 白若生愣怔的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如今身在高位,不用征战,便能护住天下百姓啊。”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默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姜倾梧喃喃着,转身朝前走,目光落在了后院的后门上。 后门虚掩着,像是被谁打开了似得。 姜倾梧心里警惕了几分,朝后门走了去。 可刚从后门出去,一支弩箭便从后巷里飞了过来。 姜倾梧反应迅速,身子一侧,躲开了弩箭。 随即立刻退回了院子里,一脚踢在门上。 门被关起的瞬间,也被几支弩箭打中。 看着熟悉的箭矢,姜倾梧心里一惊,转身拉过白若生便跑,“走……快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白若生不解的问着,极其不配合的往后看。 两个人没走多远,便被四五个黑衣人从后门追上,将他们迅速包围了起来。 沈卓奇干脆也不遮掩了,左手拿着弩,右手握着剑,径直逼了过来。 “京城人人都在说,摄政王夫妇喜好上了一个风尘面首。” “果不其然,这张脸,还真是好看呢。”沈卓奇嘲讽着,目光落在了姜倾梧身后的白若生。 姜倾梧心中有些不安,这么多人,她要脱身都未必能,如今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若生。 想着,姜倾梧这才突然发现了什么,“顾厌白呢?” 姜倾梧压低了声音问着,身后的白若生,微微摇头,朝姜倾梧身边凑了过去,“你不用管我,你先走。” “不可能。”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退后,有机会就走。” “你走了,我才好脱身。”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遇到沈家的人,刀和挽月她都没带。 “顾厌白这家伙,用他的时候,倒是不见了……” 姜倾梧低声嘟囔着,抬手拔下了头上的金簪,转手塞给了白若生。 “还记得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吗?拿好。” 第241章 姜倾梧手刃沈卓奇,顾厌白情不自禁 丢下一句话,姜倾梧便朝逼近的黑衣人迎了过去。 披风一解,当做武器,迅速解决了一个人,夺下了对方手里的刀。 白若生脸色阴沉,眼中藏着几分怒恼之色,死死盯着手里的金簪,却是一脸茫然。 正失神之际,黑衣人的刀便朝他劈了过来。 白若生骤然缓过神来,一时情急,抬手一挡,金簪精准挡住了对方的刀锋。 下一刻,又突然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姜倾梧见白若生危在旦夕,转身迎了过来,踢开黑衣人的同时,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正当姜倾梧分身乏术之际,沈卓奇的剑刺了过来,出招狠绝,剑招极快。 姜倾梧又要顾着白若生,又要警惕黑衣人,还要应对沈卓奇,很快便败下阵来。 转身一把推开了白若生,“你快走。” 白若生踉跄了一步,见沈卓奇的剑朝姜倾梧刺了过去,急忙冲上前去,挡在了她身前。 姜倾梧解决掉黑衣人的同时,才意识到沈卓奇的剑刺了过来。 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白若生,姜倾梧一把将人推开,用刀挡住了沈卓奇的剑刃。 但下一刻,却被沈卓奇一掌打了过来,人也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 那边,顾厌白跟踪一个身影出了宅院。 可对方像是在故意引他,很快便将他引到了一个狭窄的巷子里,被前前后后的杀手包围。 顾厌白心里慌了,调虎离山,要杀得未必是虎,加上他对白若生的怀疑。 第一时间便担心起姜倾梧来。 “来,速战速决。”顾厌白冷眸扫过前后杀手,从后腰拔出了青玉笛。 顾厌白身上有伤,这么多人,空间有限,又死死纠缠,他根本无力逃出。 很快,顾厌白便节节败退,接连挨了好几下,更是一时不慎,被对手划伤了后背。 正当顾厌白濒临绝境的时候,赤红卫才姗姗来迟,一左一右,替顾厌白挡住了杀手。 “公子恕罪,我等被人纠缠,救护来迟……” 顾厌白心中微微一紧,也顾不上说什么,强作精神从墙边站直了身子,“交给你们,我赶着救人……” 说着,顾厌白便捡起地上一把刀,飞身一跃,消失不见。 等他匆匆赶回宅院的时候,姜倾梧正护在白若生的身上。 眼看着沈卓奇的剑刺向姜倾梧,顾厌白隔空将手里的刀扔了过去。 “当”的一声,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厌白正和沈卓奇交手。 顾厌白的武功原本是在沈卓奇之上的,可因为前前后后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没过几招便被一掌打了出去。 见顾厌白吐血,捂着胸口无力起身,沈卓奇肆无忌惮起来,一步步朝其逼近。 “顾厌白……你这个骗子,骗的我们好苦,今日……我就替太子,替沈家报仇。” 沈卓奇恶狠狠的盯着跌在地上的顾厌白,正要挥剑而去,身体却骤然一阵冰凉刺痛。 等沈卓奇回过神来,痛苦的想要转身看过来的时候。 站在身后的姜倾梧,猛地从沈卓奇身上抽刀而出,抬手划过他的脖颈。 喉头的血喷溅而出落在姜倾梧脸上。 看着沈卓奇捂着脖子,口中呕出鲜血,姜倾梧眼神里泛起狠厉的杀意。 对沈家和燕凛的仇恨,瞬间侵袭而来。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会将沈家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姜倾梧眸中布满血色,手中紧握着的刀柄渐渐松了几分。 看着倒在地上,一点点没了气息的沈卓奇,心中五味杂陈。 和沈卓奇斗了这么久,如今眼睁睁看他死在面前,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姜倾梧如此狠厉的一面,别说从未见识过的白若生,就连对姜倾梧知根知底的顾厌白也有些恍惚了。 见姜倾梧将刀扔在地上,顾厌白捂着胸口起身,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没站住。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朝顾厌白迎了过去,“你没事。” 顾厌白轻轻松了口气,看着姜倾梧满脸是血,瞬间有些心疼涌上心头。 “你没事就好……”顾厌白喃喃着,无措的摸了摸身上,却发现没带丝绢。 不好意思啊……将,将就一下……” 说着,顾厌白轻轻抓着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去擦姜倾梧脸上的血。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有些恍惚的看向顾厌白,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脑子突然懵了一下。 “将……将就什么?”姜倾梧心里一慌脱口道。 顾厌白哦的一声,反应过来道,“我,我没带丝绢啊,你脸上都是血。” “我答应过阿宸的,一根毫毛都不让你少,这满脸的血要是被看到了,还不吃了我。” 顾厌白说着,手上的动作立刻重了几分,随意擦了擦姜倾梧的脸,转身躲开了目光。 姜倾梧暗暗吐了口气,疾步朝白若生而去,刚要开口,白若生便一把抱住了姜倾梧。 “你没事,吓死我了……” 姜倾梧愣怔的僵了僵身子,正恍惚的要说什么的时候,顾厌白便冲上前,一把扯开了白若生,将姜倾梧拉到了身后。 “喂喂喂,你清醒点,她是你随便能抱的吗?” “我跟你说,我这会受伤了,是真没力气跟你……” “顾厌白,你说什么呢?” 姜倾梧一声轻喝,可话音刚落,顾厌白便突然捂住了心口,一把拉住了姜倾梧的手臂。 “啊……不行了故倾,我不行了,快,快扶住我。” 姜倾梧将信将疑的看着顾厌白,急忙将人扶住。 即便是假,也假不到哪里去。 “姑娘……”赤红卫和巡城卫匆匆赶了过来,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参见姑娘,公子。” 姜倾梧见跪了一地的赤红卫,朝几人示意。 “留下两个人善后,其他人准备马车,顾好白公子,我们即刻回王府。” “是,属下遵命。” 白若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虽然几次想要为姜倾梧挡剑,但都被姜倾梧救下。 倒是顾厌白和姜倾梧的伤势严重些,尤其是顾厌白,脸色都变的惨白起来。 一路上捂着胸口,一直在低声哀嚎。 真的受了伤,苦肉计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坐在姜倾梧和白若生中间,没给白若生一丝一毫靠近的机会。 “故倾,我好难受啊。” “我可是带着伤,赶回来救你的啊,那把剑……那把剑就离你那么近……” “是我救了你啊……” 顾厌白拉着姜倾梧的胳膊,病恹恹无力的诉苦。 姜倾梧也实在不好意思推开他,无奈的任由他扯着自己的手臂。 一会递水,一会擦汗。 直到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几人听到燕修宸的喊声。 “故倾……阿泽……” 听到喊声,顾厌白忽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好多了。” 姜倾梧一声轻笑,摇了摇头,起身下了车。 “故倾……”燕修宸喊着,疾步冲了过来,一把将人抱住。 顾厌白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看着燕修宸紧张的抱着姜倾梧,一副没眼看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又来一个,抱不够是,怎么就没人抱我一下。” 第242章 两兄弟统一阵营,燕修宸洞悉一切 许是听到了顾厌白的话,燕修宸回过神来。 松开姜倾梧,将人打量了一遍,随即皱紧了眉头,转身朝顾厌白怒声喝道。 “顾厌白!” 顾厌白一个冷战,身子一颤,吓了一跳,“你……你吼我做什么?” “这就是毫发无伤?这就是让我放心?” 顾厌白瞠目结舌的看着燕修宸,怒不可遏的,一把抓起马鞭朝燕修宸砸了过去。 “没良心的玩意,我救了她的命知道吗?” “你眼里只有姜倾梧,她满身血,我还满身伤呢……” 吼着,顾厌白便猛咳了两声,“咳咳咳……” 一旁不远处的白若生见状,急忙上前打圆场,“今日的事怪我,若不是我要去宅院里看看……” “不关你的事。”姜倾梧脱口打断了白若生,随即忙朝不远处的小六子喊了一声。 “快去找御医,先给公子看,再给白公子瞧瞧。” 说着,姜倾梧朝燕修宸解释,“顾厌白伤的比我重,他难受了一路,先回府。”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修宸才注意到顾厌白脸色难看。 正要开口说什么,顾厌白却狠狠瞪了燕修宸一眼,径直朝王府而去。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和白若生的背影,解下披风裹在姜倾梧身上,“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燕修宸,有些语塞的压低了声音,“不是我的血。” “是……沈卓奇。” “他死了,我杀得。”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随即轻轻抚过姜倾梧脖子上残留的血迹,“死了就死了,我善后。” “沈卓奇……”姜倾梧喃喃着,想起前世。 前世沈卓然活着,沈家风光,沈卓奇根本不被重视,一直活的很憋屈,在沈家毫无地位。 开始的时候,她也想劝沈卓奇置身事外的。 只是以他的角度来说,能够得到沈成山的重用,可能是他最大的期望。 见姜倾梧失神,燕修宸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 “路都是他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 “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燕修宸一脸凝重,故作轻松道,“不是杀我,是杀你的阿泽。” “若是我慢了一步,你至亲至爱的好兄弟,就得挨一刀。” 姜倾梧唇角扬起戏谑的笑,转身而去。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朝其跟了过去,“你这吃醋呢?这毛病得改一改……” 北苑厢房。 御医离开后,燕修宸遣走了屋里伺候的下人,朝顾厌白坐了过去。 “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厌白没好气的扫了燕修宸一眼,朝其示意倒茶。 燕修宸低声嗤笑,听话的倒了茶送到了顾厌白面前。 “道歉。”顾厌白端起茶杯,还不依不饶。 燕修宸忽而一怔,“道什么歉?”” “你指责我,不该道歉吗?若不是我,小丫头肯定得受伤。” 燕修宸想起方才在大门外姜倾梧的话,一脸无奈的苦笑道,“你们两个啊,合起伙来对付我是。” “行,我道歉,多亏了你,故倾才没受伤。” “好了,说说,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沈卓奇怎么会知道你们在那。” 顾厌白闻声,也严肃起来,想着之前的事,若有所思道,“这事……和白若生脱不了关系。” “两拨人,一拨冲着我,人手足,出手快,像是知道我身边有赤红卫一样,一味的想要速战速决。” “另一拨人冲故倾,沈卓奇亲自带人,再加上一个拖油瓶,招招要命。” 燕修宸静静的看着顾厌白分析,微微点头道,“那这些,和白若生……有什么关系。” 顾厌白恼了,啪的拍在桌子上,“你脑子是不是和那丫头一样,被白若生那张脸给迷惑了。” “沈家和燕凛最恨的人,就是我和故倾。” “这两拨人也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多少人,那宅子的后门又是谁开的。” “这么跟你说,我怀疑白若生透露消息给他们的。”” 听到顾厌白的话,燕修宸微微泛起疑惑,“目的呢?他的身份是什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背后应该有人,而且……是冲着我,或者,冲着你来的。” 听到这,燕修宸心里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明白了今日的事是怎么回事,也猜到了白若生背后的人。 自然,这一切的猜测都基于白若生……是假的。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波澜起伏,脸上却一脸平静。 “你倒是不怀疑,他是沈家派来的,也不怀疑,他是冲着故倾来的。” 顾厌白一声轻笑,满眼轻蔑的摇头,“沈家没有本事给一个人易容,这是其一。” “其二,若真是沈家的人,不会只让沈卓奇来……” “至于你说的,冲着故倾……呵,若是冲着故倾来的,这两日有大把的机会对她动手。” 顾厌白想起在宅子里的事,传来一声轻笑,“我瞧着今日那副舍生取义的模样,倒是想演苦肉计,单纯的是博取信任,利用故倾。” “若是冲着我,便是那个一直想杀我的人,见我身边有赤红卫不好动手,便派人用软办法。” “若是冲着你来的……怕是皇后和二皇子的人了。” 说着,顾厌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朝燕修宸凑近了些。 “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赶回去救故倾的时候,看到白若生手里握着一支金簪,应该是故倾给他的……” 顾厌白边说边拿出了自己后腰的青玉笛,朝燕修宸比划着,“他是……这样握着金簪的。”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握着笛子的姿势,眉心骤然紧蹙。 那是握着匕首的姿势。 “而且在我第二次看向他的时候,金簪就被他扔了。” 顾厌白说着,默默放下笛子,传来一声轻笑。 “虽然这并不能算作证据,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白若生,绝非我见过的白若生。” “也绝非是在地牢里护着故倾得白阿生。” 燕修宸定定的看着顾厌白,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已然是相信了顾厌白。 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自然是相信他辨析的能力。 只是…… 顾厌白见燕修宸犹豫踌躇,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心里是信我的。” “我能察觉到的,能想到的,你只会比我想的更多,更准。” “只是现在不是揭穿他的时候。” “故倾拿他当白阿生,满心欢喜的想要弥补一切……” 说着,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朝窗边走去,整个人突然沉重起来。 “我只是……”顾厌白喃喃着传来一声苦笑,“若真的白阿生死了也就罢了。” “若是没死,若是落在谁的手里……” “我倒是有些……心疼他了。” 燕修宸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暗暗攥紧了拳头,“何止……是心疼啊……” “心疼谁啊……”姜倾梧的声音突然传来,笑脸如花的。 第243章 白若生暴露目的,姜倾梧怀疑白若生 燕修宸和顾厌白骤然一怔,相视而望,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心疼我呗,你瞧我这两日,受了多少伤。” 顾厌白笑着道,朝姜倾梧打量了一遍,“你不是在你阿生哥哥那嘛……” “我来拿药,我记得燕修宸的密室里有很多……治外伤……” 姜倾梧边说边朝燕修宸坐了过去,噙着笑意,托着下巴,朝他撒娇,“殿下,你去拿,还是我去拿……”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一点点凑过来,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一半甘甜一半酸涩,还有几分心疼她。 心疼她的欢喜,她的付出,都给了一个错的人。 “……我去……拿最好的。”燕修宸轻声道,边起身,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姜倾梧拿了药便匆匆走了。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走远的背影,暗暗皱紧了眉头,转身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也是一脸阴沉。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我们不能让故倾继续被骗了……” 燕修宸微微点头,低声笃定道,“是,白阿生……也一定要找到。” 说着,燕修宸想起了什么,朝顾厌白道,“你方才说起金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顾厌白回过神来,转身看向燕修宸,“什么事……” “之前我在白若生房外,听到故倾和挽月说当年的事。” 燕修宸说着,抬眼看向顾厌白,“故倾说,曾经将她母亲送她的金簪,给了当时在地牢里护着她的白若生。” “原本是让他当武器,保护自己的……” “若白若生真是一心为了故倾,这金簪必然视若珍宝……” “不管会不会留到现在,至少……是知道这件事,且知道金簪是什么样子的。” 顾厌白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个健步坐了过去,“我明白了,你想试探他,拿到确切的证据?” 燕修宸微微点头,“对。” “可那金簪……你知道金簪长什么样子吗?” 燕修宸轻轻摇头,“不需要知道,如果他是假的,估摸着是什么簪子都不知道。” 说着,燕修宸起身看了看日头,“今夜他们要去看灯会,你留在府里,其他事我来办。” “哎……”顾厌白见燕修宸出门,恨恨不已的冷哼了一声,“把我一个人留王府,够狠的。” …… 夜里戌时,北城正热闹。 因为白天的事,这次出门,姜倾梧和白若生身边多了洛鸣,挽月。 连同燕修宸派来的小六子,以及四个王府亲卫。 一路上,姜倾梧都显得很兴奋,一个劲的在说灯会的事,倒是白若生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那,看那,护城河,连接北城的水街,平日里就很热闹了,今日灯会,更热闹。” 白若生附和着看向马车外,看着人影攒动,微微蹙了蹙眉头。 “一个灯会而已,怎么这么多人……” 姜倾梧看了看白若生,笑了笑道,“今日我送你一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白若生笑着点了点头,朝姜倾梧凑近了些,“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哦,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今日我见顾公子身手很好的样子,他身边那些护卫,都是保护他的吗?” 姜倾梧轻轻点头,丝毫没怀疑白若生,竹筒倒豆子一般。 “是啊,他之前……可能得罪了一些人,所以燕修宸派了赤红卫保护他。” “赤红卫?是一直保护吗?十二个时辰?他们也在王府吗?”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白若生,正有些疑惑的时候,白若生连忙解释道,“我就是好奇。” “顾公子那么爱热闹,今日也没出来,还有殿下,他们……是入宫了?” 姜倾梧轻轻摇头,也没多想,“没有,燕修宸可能有事,一早就出去了。” “顾厌白在府里呢,只要他进了王府,赤红卫就不用保护了。” “王府守卫森严,顾厌白轻功又好,他在王府里,就是安全的,是不会出事了。” 白若生暗暗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道,“那还好,不然身边一直跟着一些人,也是很麻烦。” “他们都是暗中保护,不会跟太近的,所以,也幸好顾厌白身手还不错,否则啊,赤红卫不到,就危险了。” 姜倾梧说着,马车正好停下。 “到了,我们到了。”姜倾梧慌忙下车,可身后的白若生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护城河边,一艘船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姜倾梧到的时候,小六子正从船上下来,“启禀姑娘,没问题,可以上船。” “好,让他们准备。”姜倾梧附和着,朝白若生示意,“走,我们上船,我给你准备惊喜,就在船上。” 白若生心思却像是完全没在这,环顾四周的找着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到了跟前。 “看什么?” “哦,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卖花灯的……” 说着,白若生便晃见了什么,朝远处一个卖花灯的摊位走了过去。 “这个……我要这个。”白若生指着摊位上的荷花灯将碎银子递了过去,随即压低了声音。 “顾厌白今夜一个人在王府,不会有赤红卫,可以行动,我会尽量拖延姜倾梧。” “是,收到。”对方低声附和着,将花灯递了过来。 姜倾梧应过来的时候,白若生正拿着花灯折了回来,“送你,你喜欢吗?” “喜欢。”姜倾梧笑着附和道,敏锐的直觉朝那摊位的老板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隐隐有所疑虑,并没有怎么追究。 两人所在的花船刚驶离河岸边,北城灯会便传来一阵骚动。 岸上的百姓都仰着头,朝远处的城墙逼近。 姜倾梧见状,也忙拉着白若生朝船头而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家……”白若生的话没说完,夜空便突然一声炸裂的响声。 “咚”的一声,夜空炸开了一朵烟花,绚丽多彩,震耳欲聋。 白若生愣怔的看着夜空被照亮,一脸错愕,“烟花?” “是啊,烟花,好看吗?”姜倾梧喃喃着,盯着空中一个接着一个绽放的烟花。 脑海里全是三水城地牢里,他们看到的那场短暂的烟火。 “没想到,还有机会,跟你再看一次烟花……我以前答应过你……” 姜倾梧自言自语的低喃着,可说了一半,便被白若生突然打断。 白若生根本没听到姜倾梧的话,像是陷入了什么思绪里,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这烟花……确实好看,长这么大,我从未看过烟花……”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我很喜欢。” “不过我以为像你这样威风赫赫的女将军,不爱这些,没想到你竟然喜欢看烟花……” 姜倾梧听着这话,心里不由的一个冷战。 转头看向白若生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由的僵住。 第244章 姜倾梧试探白若生,为其挡刀受伤 “丫头,醒醒,起来……快看,有烟花……” 当年,三水城地牢。 姜倾梧病恹恹的被白阿生扶了起来,看着地牢小窗外的烟花,渐渐清醒了几分。 “烟花?今日是……十五吗?” “不是,听他们说,桑国占领了三水城,放烟花庆贺。” 白阿生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看着有些睡了的地痞,将姜倾梧搂进了怀里。 “我们三水城在边境,只有每年元宵才会放烟花。” “我最欢热闹了,也喜欢看烟花了,每年都不会错过。” “本来还以为,要死在这,是等不到明年的烟花了呢。” 姜倾梧耳边想起烟花炸裂的声音,微微扬起笑意,“我从小善武,不喜欢这些……” “善武,也可以喜欢这些啊,你是将军,也是个姑娘啊……” 说着,白阿生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你为了掩护大军撤退,为了救护大燕的将士,善后被抓。” “你可以比普通女子喜欢的更多,因为你比他们做的事,都了不起。” “所以,如果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离开这,你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 姜倾梧见白阿生神情恍惚,眼底绝望,轻轻坐起了些身子,“我们,我们都能活着出去的。” “等出去了,我带你回京城……我带你去看,京城更漂亮的烟花。” …… 烟火照亮了夜空,绚烂多彩。 姜倾梧看着漫天花火,填满了阴郁底色的记忆汹涌而来,不由的红了眼眶。 是他说的,他最喜欢看烟花,每年都不会错过元宵烟火。 他说自己是将军,也是姑娘,可以喜欢更多的东西。 也是他说,要自己做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救护更多的百姓。 如今,他将自己定在权位上,劝自己不必征战。 他说自己是将军,不会喜欢烟花,更自称,从未看过烟花。 就那么一瞬间,姜倾梧突然意识到,身边的白若生并非是他认识的白阿生。 想着,姜倾梧眼底泛起凌厉和狐疑之色,悄然遮掩了猩红的眼眶,和即将跌落的眼泪。 “哎,对了,刚才……你说什么,烟花太吵,我没怎么听清楚。” 白若生回头看到失神的姜倾梧,才注意到了自己的言行。 “我第一次看烟花,有点着迷了,所以……” 姜倾梧思绪转得快,看着白若生,迅速定了定心神。 “你真的第一次看?三水城……不是每个月,都会有烟火灯会吗?你没看过?” 姜倾梧静静的看着白若生,等他的回答。 而白若生也没多想,笑着摇头道,“我……我不怎么出门,我一个人长大,喜欢待在琴室,从未去过灯会。” 三水城每年只有一次烟火,在元宵。 白阿生最喜欢热闹,会去灯会,会看烟火…… 可眼前的这个人,他若是白阿生,为何会说的完全不同。 可若不是,又怎么会知道白阿生一个人长大,喜欢待在琴室,又怎么知道他们在三水城地牢的事。 姜倾梧心中起伏,默默挪开了目光,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真想冲上去,揪着他的衣襟质问,他是不是白阿生,他到底是谁。 可她的理智和本能,却不停地在提醒她,莫说是揪着衣襟,就算拿着刀,也未必能问出实话来。 就在姜倾梧失神的时候,小六子突然冲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姑娘,不对劲。” 姜倾梧骤然回过神来,循着小六子的目光,看向河面。 这才发现,护城河上,方才还没什么花船,如今却到处都是游船。 可疑的是,这些游船并不是花船,既没有花灯,也不像游河。 姜倾梧心中一紧,脸色忽的冷下来,“挽月,刀……” “姑娘,在……”挽月喊着,拿着刀送过来的时候,四周游船上的人突然发作。 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却突然从四面八方朝他们飞身而来。 姜倾梧看着弩箭飞来,一掌推开了身旁的白若生,拔刀而去。 一跃而起,挡住弩箭的同时,在空中便割断了对方的脖颈。 白若生踉跄着勉强站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杀手已经上了船。 姜倾梧,像是杀红了眼,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怒火,全都撒在了杀手身上。 可一回头,便看到白若生正和对方纠缠,被举着刀的杀手逼的无路可退。 “阿生哥……”姜倾梧脱口喊道,下意识的冲了过去。 转身拉过白若生,挡在了他身前,替他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姜倾梧后肩吃痛,整个人失重扑在了白若生身上,双双跌在了地上。 她心里明明怀疑的,可那一刻,她还是没有犹豫的冲了过来,挡在了他前面。 “姜倾梧……”白若生心中一惊,脱口喊道,那一瞬间,心像是停滞了似的。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姜倾梧,眸子里满是吃惊和惶惶不安。 竟然……有人,替他挡刀?! 怎么会有人在意他的生死,会有人替他挡刀? 白若生一时恍惚,愣怔间,小六子和挽月及时冲了过来,解决了身前的麻烦。 “姑娘……”挽月冲过来,忙将姜倾梧扶住。 姜倾梧身子变重,后肩的刀伤像是将整个人切开了一样。 “没事……不要紧……”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起来。 “姑娘……船夫,靠岸,快靠岸……”听到挽月的喊声,白若生才突然回过神来。 慌忙起身,扯下衣裳上的布条,将姜倾梧的伤口裹紧止血,随即又脱了身上的披风紧紧裹在了她身上。 “挽月姑娘,去,去拿她的披风来……” 挽月匆匆而去,白若生才注意到姜倾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她有些恍惚了。 当年在地牢里,白阿生也曾小心翼翼的给她看伤口。 那个时候,没有药,他只能将他的里衣脱下撕成布条给她包扎伤口。 就像现在一样。 那时候,她中了箭,伤在左肩靠近胸口的位置。 “你……你怎么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和当年一样……”姜倾梧喃喃着,轻轻靠在船板上,裹紧身上的衣裳。 抬眸看向白若生的时候,眸子里的光也渐渐冷了些。 “当初……若不是你,我……右边这条胳膊,就废了。” 白若生看着姜倾梧的目光,眼神躲闪的点了点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不用一直记得。” 姜倾梧闻声,心里一沉。 他没有分辨,难道真的不是白阿生吗? 耳边打斗的声音渐渐停止,巡城卫也迅速包围了余下的杀手。 白若生见状,小心的将姜倾梧扶了起来,“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关心我的生死。” “也没有人放烟花给我当礼物,更没有人……会替我挡刀。” 姜倾梧听着白若生的话,心中微微一紧,看着白若生脸上死寂一般的苦涩,暗暗叹了口气。 “你是白阿生,我的命……是你给的,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如果我不是呢?”白若生脱口道,顿住脚步,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若生。 还没回答,白若生便扬起一笑,随即将其轻轻抱了起来。 姜倾梧没有拒绝,也无力反抗,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白若生却抢先开了口。 “如果我不是,你就杀了我。” “因为敢骗你的人,你就该杀了他。” 第245章 白若生对姜倾梧动心,兄弟联手退敌 姜倾梧有些恍惚了,看着面前的白若生,觉得陌生,又觉得亲切。 更觉得突然之间多了几分凌厉之气,少了些明媚温和。 他到底是不是白阿生,如果不是怎会说这样的话。 “启禀姜姑娘……”巡城卫迎过来的时候,白若生已经抱着姜倾梧从船上下来,放下后,又稳稳扶住。 姜倾梧看着被押上来的杀手,随意扫了一眼。 “他……”姜倾梧指着最前面的那人,洛鸣见状,立刻将人拖到了跟前。 “沈家余孽,杀无赦……除了他。” 说着,姜倾梧朝对方走近了些,“沈卓然……沈卓奇,都是我亲手杀得。” 姜倾梧满眼狠厉,惨白的脸上,尽是冰冷,“同样的死法,一刀割喉,溅了我一身血。” “回去……告诉沈卓闻和燕凛,沈家的人……想替他们报仇,尽管来……” 姜倾梧丢下一句话,朝洛鸣看了过去,眼神示意后,洛鸣微微点了点头。 除了姜倾梧认出是沈家的那个人,放了他之外,其他人全被就地斩杀。 “我送你回侯府,你的伤不能耽误……”白若生将姜倾梧小心的扶上马车。 可姜倾梧却轻轻摇头,朝马车边的小六子喊了一声,“去王府,通知府里的御医……” “是,属下立刻回府。” 马车朝王府的方向去,姜倾梧也轻轻松了口气,默默靠在了马车上。 白若生见状,起身坐在了姜倾梧身边,“靠在我身上,我抱着你,舒服点……就像,当初在地牢里一样。” 姜倾梧心里一个冷颤。 这一刻她好像又看到了白阿生。 心中的猜忌又骤然消散。 看着白若生,姜倾梧犹豫了片刻,轻轻靠了了过去。 “幸好……你回来了。”姜倾梧喃喃着,垂下的眸子里,有些恍惚。 “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无论你在桑国,还是在三水城,又或者……在任何人手里。” “我都会去救你……无论对方要什么,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 “我只要你活着……” 姜倾梧忍着心口和肩上的痛意,眼神渐渐变得模糊。 她不敢确定,身边的白若生是不是白阿生。 但无论是不是,这些话,她都要说给他听。 他希望他明白,白阿生对她很重要。 白若生听着这话,眸子微微转动,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试探性的将手伸过去,搂住了姜倾梧的肩膀。 “我知道你会救我的……我知道了……” ………… 彼时,摄政王府。 只留下顾厌白一人的北苑,显得静悄悄的。 顾厌白坐在湖边的石桌边,一边吃东西,一边擦着手里的青玉笛。 见檀溪送酒来,不禁扬起一笑,“檀溪……你会武功吗?” 檀溪先是一怔,继而微微点头,“一点点。”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朝其招了招手。 檀溪疑惑,但还是凑了过去,“公子,你说。” “待会,躲远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到北苑来。” 檀溪闻声,便立刻明白了什么,“那奴婢多叫一些亲卫过来。” 顾厌白摇了摇头,自顾的端起酒杯,送进了嘴里,一脸从容道,“不用……搞得定。” “是。” 檀溪离开没多久,杀手便如期而至,黑压压的涌入王府。 从各个偏远的别院围聚到了北苑。 顾厌白听着屋顶的动静,朝院子里各处的亲卫看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这王府跟渔网似得,到处都是窟窿,我可真难。” 许是听到了顾厌白的喊声,很快,黑衣人飞身而至,朝顾厌白围了过来。 院子里的亲卫也迅速冲了上来,双方对峙,立刻出手。 顾厌白看着双方混战,默默收起了手里的青玉笛,一边拿起了桌上的佩刀,一边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下一刻便察觉到身后刺过来的剑,随即侧身躲开,转身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看着逼近的杀手,顾厌白骤然握紧了手里的佩刀,正要发作,北苑大门处却突然涌进来黑压压的王府亲兵。 就连屋顶也四处都是赤红卫。 顾厌白还没回过神来,面前的人便被屋顶的赤红卫射杀。 “杀无赦……”燕修宸的喊声传来,顾厌白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坐回了石桌边。 很快,人便被杀了个干净。 燕修宸看着满地尸体,转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你猜到是谁要杀我了是不是,也猜到白若生是谁派来的了。”顾厌白没好气的喝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燕修宸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确定,要对你动手的人,不只一方势力。” “我现在不能确定白若生是谁的人,甚至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假的。” “但不管怎么说,有人想对你动手,我便不会让你出事。” 顾厌白回过神来,看着燕修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一定是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你让我一个人留在府里,就是猜到了他们会趁着你和故倾,小六子和九寒他们都不在,对我动手是。” “所以,你没去试探白若生拿证据,早就计划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厌白问着,燕修宸这才回过神来,“不是你说的吗?” “他不会伤害故倾,我总要先保证你的安全。” “这次的事,不管是谁要对付你,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闯入王府,是行不通的。” “我的防备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以后,也省的他们再动这个心思。”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听到燕修宸这么说,心头的不悦瞬间就散了。 “行行行,你对我好,我感激不尽,行了。” “你不去找白若生,我去,我一定要揪住他的尾巴,我可不想那家伙再继续骗那蠢丫头。” 顾厌白说着,正要起身而去,却听到门外传来小六子的喊声。 “殿下……公子,姑娘受伤了……” “什么?!”燕修宸和顾厌白不约而同的脱口道,起身朝门外而去。 燕修宸抱着姜倾梧匆匆回了北苑,进了屋子的时候,顾厌白转身一把抓住了白若生。 看着满身是血的姜倾梧,顾厌白也骤然失控,“你都干了什么?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姜倾梧听到了喊声,用力抓住了燕修宸的衣襟,冲其摇了摇头。 燕修宸明白了什么,朝门外喊了一声,“阿泽,闭嘴。” ……………… 夜半子时,万籁静寂。 白若生一身黑衣,一路轻功离开了王府。 一直到王府附近的深巷,见到了与他接应的人。 对方也是一身黑衣蒙面,见到白若生,恭敬抱拳,“公子……抓捕顾厌白,失败了!” 话音才落,白若生便一巴掌打了过去。 “上次……是本公子的意思,今日,是谁通知沈家的……” 质问间,白若生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低声怒吼,“胆子不小,谁让你们……动姜倾梧的……” 第246章 倾宸心照不宣,顾厌白撞破狗粮现场 对方被掐住脖颈,说不出话来,脸憋的通红,却不敢反抗。 直到白若生自己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了两声后,对方急忙下跪。 “启禀公子,不是我们……” “今夜我们只安排了人到王府,并没有通知沈家,也没有对姜倾梧动手。” “就算对姜倾梧动手,又怎么会对公子下手呢?” 白若生冷哼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转身苦笑,“有什么不会的!” “那人死了没?”白若生思绪被拉了回来,冷声问道。 “没有,已经用了药,还活着。” “告诉先生,那个人很重要,为了他活着,姜倾梧可以付出任何代价,那是我们最好的一颗棋子。” 对方闻声,微微俯首,“是,先生交代,抓走顾厌白的计划,已经失败,请公子尽快完成第二步计划。” 白若生冷眼掠过对方,俯身朝其蹲了过去,“那个人瞒着我很多事,顾厌白……已经怀疑我了。” “告诉先生,不想我死的太难看,再将那人审一遍。” “还有,立刻通知先生,沈家藏身地,应该很快就会被姜倾梧发现。” “若是还想利用沈家,就让沈家赶快转移。” 对方先是一怔,随即忙附和着道,“是,公子。” 言罢,却又吞吞吐吐起来,怯怯的看着白若生。 白若生一恼,转身低喝道,“想说什么就说,我没时间跟你耗着。” “是,先生交代说……请公子别浪费了这张脸,别忘了你的任务。” 白若生闻声,扬起邪笑,眼神泛起狠厉,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任务,哼,我记得。” “顾厌白,皇后,姜倾梧……放心,她对我这张脸,毫无抵抗力,我会搞定她。” …… 燕修宸一整晚都守在姜倾梧的床边,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有些犯困。 可就这么一打盹,再醒来,姜倾梧却不见了。 “故倾……”燕修宸一时慌乱,将屋子匆忙寻了一圈,大步出了门。 可刚踏出门槛,便看到了姜倾梧。 穿着一身白色的便服,披着一件披风,坐在湖边,不知道做什么。 燕修宸暗暗松了口气,朝不远处的婢女招了招手,“姑娘的药呢?” “姑娘喝过了,还吃了些早膳。” 燕修宸有些错愕的看了看婢女,挥了挥手,转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我似是没见过你,这般安静过。”燕修宸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她一样,可一开口,姜倾梧还是吓了一跳。 “嘘,小声点……” 姜倾梧回头看向燕修宸,燕修宸这才发现,姜倾梧居然在钓鱼。 正抬起鱼竿打量着,轻轻叹着气道,“好大一群鱼,都被你吓跑了。” 燕修宸看着,有些吃惊的嗤笑道,“你这是鱼竿吗?既没有鱼钩,也没有鱼饵。” 说着,燕修宸默默坐在了姜倾梧旁边,从她手里拿走了鱼竿。 “过来,我看看伤……” “鱼竿已经有了,鱼钩会有,鱼饵也会有的……” 姜倾梧喃喃着,朝燕修宸坐近了些,配合着,将衣裳扯开了点。 “御医说了,没有伤到要害,多休养些日子就好。” 燕修宸看着伤口已经被换了药,轻轻松了口气,“这一大早的,换了药,用了早膳,跑这里来钓鱼……” “你是不是昨夜,被伤到脑子了。” 姜倾梧冲燕修宸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拿回了自己的鱼竿,将鱼线扔进了水里。 “这里安静,空气也好,脑子清醒一些,我是在想事情。” 燕修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看着姜倾梧脸色平静,心静如水的样子,一颗心也安定下来。 “是在想……白若生的事情吗?” 自己当局者迷,燕修宸和顾厌白旁观者清,应该比她更早发现了端倪。 尤其是顾厌白,他从桑国来,应该是见过白若生的。 之前,顾厌白负伤闯进白若生的浴室,又稀里糊涂的离开。 而后,又一直玩笑着说吃醋,有意无意的拉开她和白若生的距离。 姜倾梧静静看着燕修宸,心里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是白若生的事。”姜倾梧喃喃着,看着平静的湖面,陷入了沉思中。 “但……” 说着,姜倾梧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似得,“白若生的事,你不要插手了,交给我处理,我想……自己找答案。” “我想帮你,白阿生救过你的命……我不能不管!” 姜倾梧闻声,心里一阵暖意,转头道,“你倒是不吃醋?” “吃啊,可我……感同身受,我知道,白阿生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更加能明白,他回到你身边,失而复得,又意味着什么。” 姜倾梧想起顾厌白,微微扬起笑意,“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会找你的。” “可是……”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朝燕修宸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如今陛下已经不临朝了。” “你没有该有的身份,却高高在上站在皇位上,已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和不满。” “欲承其冠必受其重,你我既然早就决定走这条路,就该一步步谨慎行之。” “先前皇后算计,惹了一场风波。” “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你,你不能跟着我走街串巷,为所欲为。” 燕修宸差点忘了,如今他已然不只是大燕的一个王爷了。 燕凛的事之后,皇帝亲自下了令,要他执掌皇权,坐龙椅,理朝政,安邦定国,统管天下。 前朝后宫,天下百姓,都默认了他是未来的国君。 确实,他不能再随意的游走在大街小巷,随意的做任何事。 可是……他不该为了皇宫,为了极权,而放弃该有的自由,更不应该让姜倾梧放弃。 燕修宸想着,拉过姜倾梧的手,“我不可以,江酒可以……” “我不想以后,我们被皇宫困住,尤其是你。”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有些恍惚的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圈住了燕修宸的脖子。 “你想的倒是挺远的,我连王府都没进,就想着皇宫了?” “你想进吗?随时可以!”燕修宸低声附和着,俯首朝其吻了过去。 随时可以?可这么久以来,燕修宸始终没提过成亲。 她把自己给了他,坚定的认为他们会成亲,甚至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摄政王妃。 可事实上,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顾厌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刚出炉的麻酥饼,一路上都护在怀里。 可刚进院子,便看到两人亲吻的这一幕,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神情僵住的瞬间,心也跟着停滞了一下,但很快,思绪便被狠狠拉了回来。 “再不吃,麻酥饼可凉了,好歹也是一大早排队买的……” 顾厌白看着手里的麻酥饼喃喃着,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个身影闪过,朝两人跑了过去。 “姑娘……殿下……”洛鸣的喊声一闪而过。 顾厌白忽的一怔,瞪大了眼睛,“哎……” 第247章 美男计,和美人计的较量 听到洛鸣的喊声,姜倾梧和燕修宸也回过神来。 “启禀殿下,姑娘……找到了。”洛鸣急匆匆的,也没在意两人亲密举动。 燕修宸疑惑的起身,不解的看着洛鸣。 “找到了就好,我们即刻出发。”姜倾梧附和着,步子轻慢的起身迎了过来。 “不行,不管去哪,你的伤……” “我没事,我又不跟人动手,只是出去走走罢了。” 姜倾梧说着,朝燕修宸笑着道,“外面的事,我来搞定,宫里和朝上的事,你来负责。” “还有……白若生的事,我自有分寸。” “你要去哪?”燕修宸有些不安的问着,又转头看向洛鸣。 洛鸣见状,看了看姜倾梧,压低了声音道,“沈家,找到了沈家的落脚点。” “昨日姑娘放走了一个沈家族人,我亲自跟了过去,找到了沈家的落脚点。” “虽然不确定都有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沈婉蓉在。” 燕修宸闻声,不禁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姜倾梧却已经朝屋子走去。 燕修宸见状,远远喊了一声,“我可以答应你不插手,但是……顾厌白要跟着你。” 姜倾梧没说话,只是暗暗传来一声嗤笑,无奈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什么我就要跟着她,我又不是你们俩的奴才,安排来安排去的。” 顾厌白边吃着麻酥饼,边嘟囔着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手里的麻酥饼,先是一怔,继而传来一声轻笑,“要不要跟,随便你。” 看着燕修宸转身而去的背影,顾厌白急忙追上拉住了他。 “要不要跟他说白若生的事。” “不必说了,她那般聪明……” “虽然嘴上说要自己找答案,可是在我看来,她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一切不过是不确定,不敢信罢了。” “你跟着他,不管他想做什么都随他,保证他的安全就好。” 燕修宸看着远去的姜倾梧,朝顾厌白叮嘱了一番。 顾厌白有些晃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走远了。 “亲嘴就你来,护卫就是我,真是该你们俩的。” ………… 马车里。 姜倾梧坐在主位,不动声色的看着两边两个人。 顾厌白没什么好脸色,目光犀利的看着对面的白若生。 白若生倒是很从容,一身白衣,默默的将一杯茶递给了姜倾梧。 “丫头,喝茶。” 顾厌白眉心暗暗拢起几分恼意,将一旁的麻酥饼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故倾,吃。” 姜倾梧见状,颔首暗笑,接过麻酥饼道,“嗯,是我爱吃的那家,就是凉了,刚出锅的好吃。” 这话一出,顾厌白更气了,冷哼了一声道,“本来是热的,但如果你能吃到热的,恐怕就不能和王府那位亲嘴了。” 姜倾梧脸色一沉,睁圆了眼睛看向顾厌白,随即也明白了什么。 白若生微微垂了垂眸,倒是显得波澜不惊。 “丫头,我们去哪?” “你不知道去哪,你还跟来?”顾厌白没好气的问道。 白若生笑了笑,朝姜倾梧坐近了些,“我担心她嘛,昨日刚受了伤……昨日刚为我受了伤,我不放心。” 顾厌白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怒火,又狠狠压了下去。 转而意识到了什么,别过脸看向窗外,眼神里拢起几分黯淡。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燕修宸都不吃醋,不担心,不嫉妒,我这是撒什么疯。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暗暗扬起唇角。 西郊染织坊。 姜倾梧到的时候,洛鸣和小六子已经安排好了人手。 巡城卫,王府亲兵,侯府死士,将染织坊前前后后的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姑娘,都准备好了……”洛鸣笛声禀报着。 姜倾梧坐在马车里,轻轻推开车门,朝远处的院子看了看,朝洛鸣挥手示意。 洛鸣带人冲进院子里的时候,姜倾梧他们就坐在远处的马车里。 可是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对劲。” 姜倾梧脸色难看,径直下了车,朝院子而去。 顾厌白和白若生也随即跟了过去。 果然,院子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却不见沈家的人。 洛鸣在院子里寻了一圈,匆匆朝姜倾梧迎了过来,满眼都是不安和费解。 “姑娘,我真的看到了沈婉蓉。” 姜倾梧在正厅里环顾四周,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桌上的茶壶,眸子瞬间泛起狠厉。 “哼,倒是跑的快啊。” “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那就是沈婉容长了一只狗鼻子了。” 又被她跑了,她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报了前世灭门之仇。 姜倾梧越想心里越气,抓起手边的茶壶,狠狠砸了出去。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白若生和顾厌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一旁的洛鸣也有些胆怯的缩了缩身子。 “别生这么大的气,小心你的伤。”顾厌白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朝洛鸣示意离开。 “去,把这院子里里外外仔细搜一遍。” “是,公子。” 姜倾梧定了定神,正要出门的时候,却晃见了院子拐角一个身影。 “顾厌白……”姜倾梧低声喊着,朝顾厌白示意。 顾厌白循着目光,飞身一跃朝那黑影追了过去。 白若生看着顾厌白的背影,朝姜倾梧走近了些,“顾公子的轻功,真的不错。” 姜倾梧闻声,不动声色的朝其凑近了些,“你应该在桑国见过顾厌白的,不认识他?” “听说过,没正式见过。” 白若生回答的娴熟,姜倾梧仔细看着,竟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撒谎的痕迹,只好作罢。 “对了,你那处宅子……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先收拾一下,再安排些奴仆管家什么呢。” “你抽时间也可以去看看,缺什么。” 白若生闻声,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小丫头,我想过了,等过些日子,我准备离开京城。” “我能再见到你,知道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在走之前,我再陪你一些日子,等你伤好了,我就回三水城。” 姜倾梧听着这话,看着白若生满目炙热的看着自己,心一下子就软了。 看着面前的白若生,她心乱如麻。 面前的他究竟是不是白阿生。 如果他是,那为什么很多事情他都不知情回答的乱七八糟。 如果他不是,那真的白阿生在哪里? 是不是只有他,知道白阿生的下落。 想着,姜倾梧也渐渐恢复理智。 他要弄明白他究竟是谁,究竟是不是他的阿生哥…… 姜倾梧想着,微微扬起笑意,眸光如水般漾起微光朝其凑近了些。 “你在三水城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回去做什么,我在京城……你舍得走吗?” 姜倾梧声音很轻很软,没有谁能对着这张不施粉黛,样貌极佳的脸,视若无睹。 白若生也一样,看着姜倾梧一时晃了神。 姜倾梧见状,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随即迅速滑过,“你想陪着我,就留在我身边。” “以后不许再提,回三水城的事。” 白若生看着姜倾梧纤细温热的手,如蜻蜓点水般,迅速掠过胸口,不由的心中一紧。 眼底泛起灿若星辰的光,暗暗扬起唇角,“好,无论你在哪,我都陪着你。” 第248章 姜倾梧钓鱼,鱼饵入水,愿者上钩 顾厌白抓了小贼,从屋顶飞了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姜倾梧在白若生身上,那一闪而过的手。 整个人瞬间像是冰冻了似得,尤其是看到白若生那副花枝乱颤的模样。 窝了一肚子火,都撒到了那小贼身上,猛地将人推倒在地。 “这家伙有些身手,但不多,应该是沈家留下来查探消息的。” 姜倾梧见对方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朝其走了过去,“你是沈家的人吗?” “不不不,我,我不是,我……我是,我是沈家军的人……” 顾厌白一声冷笑,默默靠在了柱子上,“沈家军?现在还有人吗?” “沈家军的人,也是沈家的人,只要是沈家的人……都该死。”姜倾梧声音低沉,却透着狠厉。 顾厌白闻声,朝一旁的小六子使了使眼色。 小六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拿了自己的佩刀朝姜倾梧送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小贼看到姜倾梧拿刀,瞬间吓得连忙磕头。 “不不不,我刚加入沈家军只有一年,他们的事,我都不知道。” 姜倾梧见状,拿刀的手收了回来,朝其逼近,“你说这话我信。” “可如今他们沦落到如此地步,身边还带着你,可见你知道的东西,不少。” “现在……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可好?” 对方闻声,连连点头,“是是是,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是谁通知沈婉蓉先我一步撤离的。” “不知道是谁,有一封箭信送到了院子里,说会有人来围剿。” “大姑娘说……说叫我留下来查看情况,看看是不是你来抓她。” “还说,想看看……看看你扑空了之后,气,气急败坏的样子。” 姜倾梧听着暗暗攥紧了拳头,强压着怒火,朝其蹲了过去。 “我再问你,沈家躲躲藏藏这么久,从不敢轻易露面,这几日,为何突然冒险对我动手。” 对方吞吐着,迟疑了片刻道,“是,是沈婉蓉和沈卓奇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说,可以帮沈家除掉你和摄政王,还说……” “还说这两日你身边有个拖油瓶,也不会带很多人,最容易动手。” 果然,和姜倾梧猜的差不多。 沈家悄无声息这么久,敢贸然行事,必然有人给他们秘密通信,才知道她的处境和行动。 可知道她身边有个白若生的人很多,但知道她要去哪,带多少人,却没几个人知道。 姜倾梧暗暗思索着,起身冷声道,“这件事沈卓闻和燕凛不知道吗?” “大公子和太子,不在这落脚,这件事,他们不知道。” “是沈婉蓉和沈卓奇商议之后,决定动手的。” 姜倾梧一声冷笑,瞬间明白了什么。 “所以,沈卓奇失败身死,沈婉蓉不服气,派人来报仇,对。” 对方没说话,伏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沈卓闻的落脚点在哪?沈婉蓉去了哪里?告诉我,我饶你一命。” 对方顿时慌了神,连连摇头道,“不,不知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姜倾梧看着对方,本想一刀解决了他,可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 “阿生哥,你觉得他该如何处置。” 白若生闻声,朝前走了两步,冷声附和道,“杀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朝小六子挥了挥手。 小六子随即上前,将人拖拽了出去,一刀解决。 “白公子好狠的心啊。”顾厌白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白若生身上,阴阳怪气的一句。 白若生微微扬起笑意,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小丫头想杀的人,杀了便是,更何况,他是敌人。” 姜倾梧背对着两人,面色渐渐凝重,却什么都没说。 倒是顾厌白有些不依不饶,“她可以狠,是因为她一直都是这么狠……你……” “顾厌白,你没完了是,我有没有说过,你要是再欺负他,我可跟你翻脸。” 姜倾梧头也不回的轻喝道,转而朝远处的洛鸣招了招手。 “将这里给我封了,安排人手候命,我要火烧沈家老宅……尤其是祠堂。” “是,姑娘。” 顾厌白微微蹙了蹙眉头,朝姜倾梧大步而去,“烧祠堂,这太过分了,而且你这么做,会让……” 姜倾梧听到顾厌白的话,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白若生便凑了过来突然打断。 “凡事有因才有果,我相信,小丫头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恨沈家。” “祠堂罢了,旧宅而已,烧了,便烧了。” 顾厌白气的说不出话来,紧蹙着眉头,怒目而视。 可姜倾梧却没回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出了院子。 “姑娘……”挽月从外面迎过来,匆匆禀报。 “怎么了?” “公主说,宫里的荷花开了,若是姑娘方便,便请姑娘和公子去宫中赏莲。” 赏莲?请他和姜倾梧去宫里? 顾厌白疑惑的看着挽月,转而正要朝姜倾梧开口的时候,却见姜倾梧脸上波澜不惊,“好,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白若生倒是很识趣,连忙上前开口。 “既然你们要入宫,我就先回府了,我先去药楼把你的药给煎好。” 说着,白若生便准备走。 “你等等。”姜倾梧急忙喊住,转身将马车里,白若生的披风拿了出来。 白若生见状,刚要伸手接过,姜倾梧却直接绕过了他的手。 垫着脚,抬手将人整个圈住,亲自将披风给他披上,又贴心的系上了衣带。 “先回王府,傍晚我们就会回来,一起用晚膳。” 白若生眼神胶着,微微扬起一笑,“好,我知道了,我等你。” 姜倾梧站在大门外,看着小六子带着两个亲卫,和白若生骑马离开。 看着白若生的背影,姜倾梧的脸上的温柔也渐渐消失殆尽。 顾厌白一副没眼看的样子,传来一声哼笑,朝姜倾梧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吗?” “我瞧着你看他眼神都不一样了。” “哦,自然,他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倒是比之前刚出现的时候,更加炙热。” 说着,顾厌白一扭头,发现姜倾梧还在盯着白若生消失的方向,瞬间变了脸。 “你还没看够呢?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姜倾梧闻声一笑,随即突然严肃。 转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笃定道,“白阿生……是不会骑马的。” 第249章 姜倾梧接受事实,调查白若生 顾厌白忽而一怔,看着白若生消失的方向,转身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 顾厌白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脱口打断了他。 “燕修宸让你跟着我,是不是说过,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想做什么都随我。”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是,确实是说过。” 见姜倾梧嘴角噙着笑意,自顾的倒茶,顾厌白狠狠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我们真的要进宫?赏……赏莲?” 姜倾梧闻声认真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李御医在宫里等我,受累你陪我去一趟。” …… 进宫的路上,顾厌白满脸疑惑的看着姜倾梧。 见她从容淡定的喝着茶,想起燕修宸晨起跟他说的话。 他说,故倾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一切不过是不确定,不敢信罢了。 顾厌白犹豫的看着姜倾梧,终于还是开口了。 “他是假的,真正的白若生见过我,但他……却不认得我……” 姜倾梧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住。 她心中的猜忌,本就越陷越深,几乎断定了白若生是假的。 如今听到顾厌白这话,心底里那仅剩的侥幸也在慢慢消耗……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缓缓凑近,“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看出端倪。” “在三水城地牢,和白阿生有所交集的是你,其实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他的真伪才是。” 姜倾梧闻声,陷入了重重混乱的思绪里。 “没错,烟花灯会,他错漏百出。” “阿生哥喜欢热闹,每年都看烟花,他却从未看过。” “当年我伤在左肩,我说右臂,他却毫无反应。” “白阿生心存大义,善良,单纯,他却透着一股凌厉和深沉。” “杀人,他毫无波澜。” “烧祠堂,连你都觉得过分,他却觉得理所应当。” 姜倾梧捏着茶杯,在嘴边拨弄,微微抬眸看向顾厌白。 “要证实心中的疑惑,很简单……” “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证明他是真……是假。” “可是我要找到,我想要的人,却不容易。” 顾厌白听着姜倾梧的话,看着她眼底泛起的愁容和平静,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你想将计就计,想查出他的身份,目的,和真正的白阿生所在。” 姜倾梧微微露出几分苦笑,抬眸轻叹道,“如今的大燕,敢如此兴风作浪的,没几个人了。” “无非是冲着你,或者冲着燕修宸……” “猜他的身份和目的,猜他做了什么,想做什么,都不难。” “难得是……我要白阿生……” 顾厌白有些失神的看着姜倾梧,听着她的这番话,看着她眼中的凌厉与坚毅,担忧与不安。 他心里好似被什么狠狠拉扯着,以前……从未有过。 “你想怎么做?”顾厌白定定的看着姜倾梧问道。 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翘着脚踩在了坐凳上,微微靠在了后座上。 “首先,我要百分百确定,他不是白阿生……” …… 宫中,御医署后花园。 李御医穿着入宫的官袍,手里捧着一叠记档书册,朝姜倾梧和顾厌白行礼。 “参见姑娘,公子……” 姜倾梧朝李御医示意起身,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石桌边。 “你清早便入宫了,可查到了什么?” 姜倾梧朝李御医问道,顾厌白暗暗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查到了,臣在御医署的医书中,查到了这种毒。” 李御医边说边将手里的书册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毒?什么毒?”顾厌白一脸错愕的坐了过来。 姜倾梧自顾的翻看着书上的记载,头也没抬的附和着。 “李御医查出,在白若生身上有服用毒药的痕迹,长达十年之久。” “十年?!怎么会中毒十年?” 顾厌白听到御医的话,满目错愕。 “这么说,他确实不是白阿生……”顾厌白喃喃着,回过神来,“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让御医查的。” “今日早上,我问御医他脑子的时候,李御医自己跟我说的。” “哦……还是不对啊,什么脑子,你问脑子做什么?”顾厌白疑惑的凑了过去。 姜倾梧有些不耐烦,头也没抬的朝御医挥了挥手,“告诉他。” 李御医闻声,朝顾厌白微微俯首道,“姑娘今早换药的时候,问臣,白公子头部是否受过伤。” “是否存在失忆或者记忆不全等情况。” “臣仔细查过白公子的脉象,浑厚有力,经脉通畅,身子强健,并没有受过重伤的痕迹。” 顾厌白听着御医的话,朝姜倾梧凑了过去,“你怀疑他错漏百出,是因为头部受伤,导致失忆?”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抬眼道,“我也失忆了,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做梦能梦到一些,但也都是片段。” “我本来想着,有些事他回答错了,也许是受伤了,失忆了,和我一样。” 说着,姜倾梧眸子里的光冷了下来,语气也淡漠了下来,“事实证明,并不是。” 姜倾梧一声冷笑,将手里的书册朝御医递了过去,朝其挥了挥手。 李御医接过书册,朝两人行礼,匆匆而去。 “你叫李御医查了什么?你叫我来,不会只是给你当贴身护卫的。” 姜倾梧闻声,回过神来,转身一笑道,“你之前受伤,是怀疑白若生。” “你和他一起回王府,岂不是羊入虎口?” 顾厌白反应过来,轻笑着朝其凑近了些,“所以,你叫我进宫,是怕我被他杀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自然是很好猜的,只要她不再信任白若生,很多事都会很清楚。 姜倾梧没回答,若有所思的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沉了下来。 “他身上的毒,是白青散,宫里和朝中最擅用的一种毒药,是用来牵制手下和细作的。” “这药每个月都要吃,否则就会经脉尽断而死。” “是毒药,也是解药,那些吃了药的人受制于人,所以才会忠心耿耿。” 姜倾梧喃喃着,突然想起在花船上,白若生的话。 他说,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的生死,也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更不会有人给他挡刀。 想着,姜倾梧脸上多了几分苦笑,“也许……他是可以被征服的……” 听到这,本来还沉浸在毒药上的顾厌白,突然回过神来。 看向姜倾梧的同时,也突然明白了什么。 “征服?怎么征服?美人计吗?” 姜倾梧闻声一笑,“美人计?我什么时候说用美人计了。” “你没说,但你用了。” 顾厌白一声冷哼,朝其倾了倾身子,义正言辞的命令道,“你以后,不能对他做那些个动作。 “什么动作啊。”姜倾梧噙着笑意,静静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急了,双手忙活着比划,“就,就那样,就……手,手这样啊。” 说着,顾厌白朝自己胸口摸了一下,朝姜倾梧演了一遍。 姜倾梧见状,想起在染织坊大院里的事,带着几分戏谑传来嗤笑声。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对我又拉又扯……” 说着,姜倾梧起身,朝顾厌白缓缓凑了过去,眸子在他脸上打转。 “不止又拉又扯,你还叫我小美人……还勾搭我……撩拨我……” 第250章 强强联手,顾厌白被轻松拿捏 看着一点点凑过来的姜倾梧,顾厌白瞬间心跳一滞,耳鬓立时红成了一片,身子也不由的往后缩。 姜倾梧见状,耍弄的兴趣更浓了些,朝其步步紧逼。 “哦,还有呢,你还抱了我,还扯我衣裳,还将我……压在……” “噗通”一声,顾厌白跌坐在石凳上,一时惊慌,忽的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你疯了,你可真敢说啊。” 顾厌白轻喝着,眸光掠过姜倾梧明亮的眸,心更乱了,不过脑子却清醒了些。 这女人在戏耍他,想看他的窘态罢了。 顾厌白想着,突然扬起一抹邪笑,“我警告你……我可不是燕修宸那种……吃素的角色。” “你小心,玩出火来……” 姜倾梧闻声,翻了个白眼,猛地拉开了他的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你都敢扑在燕修宸身上撩拨他,我有什么不敢的。” 虽然头脑恢复了理智,脸色也渐渐平静,可直到姜倾梧坐回去,他才暗暗吐了口气。 “你撩拨我,我会当你是开玩笑。” “可你对白若生也这样的话,他会当真的……” 姜倾梧微微摇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他若是真的白阿生,便不会接受我如此轻浮的撩拨。” “你怎么知道白阿生不会接受。” “他为你付出那么多,心里是有你的,而且一个边城小民,能得你厚爱……” “他不会。”姜倾梧斩钉截铁的打断了顾厌白,目光笃定。 “便是他爱慕我,心中有我,将我当做挚爱,也不会拆散我和燕修宸。” “他说过,我是高高在上的星,只有最高处的月,才能交相辉映。”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美人,你使美人计,燕修宸可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撩拨白若生,将阿宸置于何地。” “你可是摄政王妃,是燕修宸的正室嫡妻……” 姜倾梧脸色微微冷了些,往后缩了缩身子,扬起几分漠然的笑意,定定看着顾厌白。 “虽然,我的心在他那,身子……也在他那……” “但我叫姜倾梧,不只是摄政王妃……我不只是有他,也不只是他的……” “我有我要做的事,我有我的计划和盘算……我也有,和他无关的生活,有我自己的一片天地。” 说着,姜倾梧缓缓起身,朝顾厌白俯身压低了声音,“但你放心,我不会越界,也不会让白若生……越我的界。”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四目相对间,顾厌白的目光渐渐有些恍惚。 这些话,这样的姜倾梧,仿佛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他眼中的姜倾梧,果敢直爽,冲动莽撞,有些痞气和聪明,是个性情中人。 但无论怎样,她骨子里都是一个小女人,更是一个为了感情而痴迷身陷的女子。 可如今,他才发现,她懂谋划,会算计,头脑清醒,思想独立。 以为她会因为白若生,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明。 她却轻易的洞悉真相,暗中调查。 以为她会沉迷于摄政王妃和极权之位。 她却能轻易说出,我叫姜倾梧,不只是摄政王妃…… 她身上,没有世俗男女的条条框框,却有着自己不可逾越的界限。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一直都小看了这个女子。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阿宸不方便出面,甚至有些事,你也不方便出面。” “所以,我来。”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顾厌白笃定着,随即微微扬起唇角,探着身子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 姜倾梧看着深邃的明眸,默默坐回了一旁的石凳上,淡淡开口。 “引蛇出洞,除掉沈家和燕凛。” “将计就计,查到白若生背后的人,找到阿生哥。”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随即点了点头,“好像……有些明白了。” …… 彼时,摄政王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若生确确实实在药楼煎药,一直守在炉火边。 最后又亲自送到了北苑。 檀溪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白若生正端着药进来。 “白公子……”檀溪屈身行礼,刚要去接药,白若生便打断了她。 “我亲自熬的药,想亲手给她,她回来了吗?” 檀溪收回手,微微摇头,“姑娘,顾公子,还有殿下,都没有回来呢。” “不过奴婢将炉火点着了,可以先将药温着。” 白若生微微点了点头,自顾的朝屋里走了去,“我来,我在这等她回来……” 檀溪愣了愣神,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拒绝,“是,那奴婢先去忙了。” 说着,檀溪朝门外两个婢女微微示意,两个人也心领神会的朝门边走近了些。 白若生见檀溪离开,朝两个婢女喊了一声,“帮我看着点炉火,我去方便一下……” “是,白公子。” 白若生见两个婢女进了屋子,借着如厕的机会,悄悄潜进了顾厌白的西厢房。 小心翼翼的在西厢房里里外外的查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床边的油灯上。 燕修宸回来的时候,姜倾梧和顾厌白还在外面。 看到北苑湖边,正坐在那钓鱼的白若生,燕修宸微微蹙紧了眉头。 “他怎么在这?” 檀溪闻声低声道,“给姑娘熬了药,一直等在这。” 燕修宸朝檀溪挥了挥手,朝其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用膳了吗?”燕修宸突然出现,白若生也骤然回过神来,“还没有,想着等丫头回来一起用膳。” 燕修宸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清早,故倾就在这钓鱼,此时,你也在钓鱼?” “是吗?这鱼竿,既没有鱼钩,也没有鱼饵,能钓到鱼吗?” 燕修宸看着白若生,微微扬起一笑,“鱼钩要有,鱼饵也要有,否则凭什么能钓到鱼呢?” “不过,我可以给她的鱼竿装上鱼钩,再缠上鱼饵,那样,定然能钓到大鱼。” 白若生背对着燕修宸,听着这话,也不由的攥紧了手里的鱼竿,眼底微微泛起凌厉之色。 夜半子时,沈家祠堂和旧宅,火光冲天。 顾厌白一身黑衣从沈家出来的时候,大火已经吞没了整个沈家和祠堂。 “这就是……鱼饵?”顾厌白站在马车边看着火光低声问着。 姜倾梧隔着小窗,看向沈家,传来一声冷笑,“鱼饵……还不够……” 说着,远处便传来一阵骚乱。 洛鸣和九夜,将沈成山和沈家几位族亲,带到了沈家大门外。 “九夜……”姜倾梧从马车里下来,轻声喊着。 “姑娘……” “将他们几个吊在沈家大门外,每隔一炷香,便杀一个!” “直到,杀到沈成山为止……” 第251章 天罗地网,生擒沈婉蓉 顾厌白看着九夜将人吊在沈家大门外,转头看向姜倾梧。 他知道姜倾梧叫洛鸣去京刑司带人了。 但没想到,姜倾梧会将人吊在沈家大门外。 “虽然这前前后后都有咱们的人把守,巡城卫也戒严了整条街,可是……” 顾厌白手里攥着佩刀,看着姜倾梧眼底的杀气和恨意,有些疑惑的朝其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失而复得,却是空欢喜一场……” “我也知道,你恨白若生骗你,却拿他无能为力,很是不忿,可这样对沈家行事……是否太极端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厌白。 有些事,是顾厌白不明白的,也没有人能明白的。 “你说对了一半。”姜倾梧低声附和着,看着火光下被吊起来的几人,前世种种浮上心头。 “我是有怨气,无处撒的怨气,但对沈家,不只是为了泄愤……” 姜倾梧喃喃着,朝大门口被按住的沈成山走了过去。 “从我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沈家的人,就已经死了。” “如今……不过是拔掉在我心上扎了许久的刺……”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的背影,有些恍惚的愣在了原地。 “姑娘,时间到了……”九夜朝姜倾梧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姜倾梧朝吊在大门外的几个人,指着最前面的人道,“掌管沈家军的阵前校尉,就从他开始……” “是……”九夜附和着,拔刀朝那人而去。 “姜倾梧,你这个小贱人,你敢当街杀人,你胆大包天……” 沈成山虽然从身后绑着双手,但还是突然挣扎开来,连连斥骂着朝姜倾梧冲了过去。 只是还没到跟前,便被顾厌白疾步挡住,接着便是反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懵了沈成山,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 “你……你敢打我,你这个骗子,将我们玩的团团转,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堂堂桑国亲王,居然对一个小女子鞍前马后……” 听到这话,姜倾梧心里也不由的微微一紧,转身看过去的时候,顾厌白正俯身朝沈成山蹲了下去。 顾厌白嘴角噙着几分笑意,冷眼看着沈成山,“这算什么,小时候……我还驮着她骑大马呢。” “倒是你,我在你和燕凛面前恭敬有加,屈身礼拜那么久,你们……当真是受不起。” 顾厌白的声音很小,姜倾梧看着这边,却也没听见。 只看到沈成山满目错愕和僵住的身子。 “以往,九夜这家伙,总是话多的不行,也向来不怎么爱给我办事,今日倒是听话的很,话……也少的很。” “就连这杀人的眼神……也和九寒有几分相似了。” 姜倾梧看着远处正收刀擦手的九夜,有些恍惚的喃喃着。 姜倾梧的话提醒了沈成山。 看着吊在大门外的阵前校尉,尸首分离,沈成山也重重跌坐在地上。 “啊……放开我……放开我,不关我们的事……”其他人开始大声喊着,哀嚎不断。 顾厌白看着沈家大门口血流遍地,听着那几人的挣扎,转头看向姜倾梧。 “你对沈家的恨意,仅仅是因为沈家背弃了姜家,连同燕凛算计你们?” “是不是……还有别的。” 顾厌白看出了端倪,目不转睛的看着姜倾梧,低声问着。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朝顾厌白点头,“你又猜对了,还有别的。” 说着,姜倾梧朝大门口走了几步,“九夜,不等了,我困了,给我杀……” 九夜闻声,微微俯首,“是,姑娘……” “慢着……”眼看着九夜要动手,屋顶突然传来喊声。 “姜倾梧,你看清楚了,这是谁?”沈婉蓉的喊声,手里握着把匕首,就放在白若生的脖子上。 姜倾梧眸色微变,眉心蹙紧,看着屋顶上的沈婉蓉,心中起伏。 “看来和沈家通风报信,沆瀣一气的人,是你的阿生哥了。” 姜倾梧听见顾厌白不羁的戏谑声,转头压低了声音,幽幽道,“别闹,没有证据……你怎么能胡说呢?” “好好好,我胡说,行了。”说着,顾厌白便暗暗扬起唇角。 随即一个箭步将沈成山抓在了手里。 “你站那么高做什么,下得来吗?别摔了我的人……” 姜倾梧冲高处的沈婉蓉喊着,随即扬起一笑,“你果真来了。” “我要感谢那个给你和沈卓奇通风报信的人,如果不是他,你还不知道藏在哪呢。” “我怎么有机会杀了沈卓奇,引你出来呢。” 沈婉蓉已然是极其败坏了,刀锋朝白若生脖子靠近了些,“不想他死,放了我父亲,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沈婉蓉的话音才落,一支箭矢便从暗处飞射而来,正中沈婉蓉拿刀的手。 “啊……”沈婉蓉被射中,一个没站稳从屋顶掉了下来。 一旁的白若生也踉跄着摔了下来,只是却被不远处的洛鸣及时接住,扶了一把。 “小丫头……”白若生喊着,朝姜倾梧迎了过来,“都怪我,本想着在府门口等你们,却被……” “没关系,阿生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姜倾梧附和着,眼神温柔的不像样子。 沈婉蓉忍痛拔下手臂上的箭,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姜青柏正持弓从高处,稳稳落下。 两两相望,姜青柏看向沈婉蓉的目光,尽是漠然和迷茫。 退婚之事没多久,姜青柏就离开了京城,京城发生了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尤其不知道,沈婉蓉易了容,变成了另一个人。 “今日这一箭,必须由我大哥来,这是你欠他的。”姜倾梧的声音打断了姜青柏的思绪。 姜青柏回过神来,朝姜倾梧走了过去,“她不是沈婉蓉,我认识的沈婉蓉……早就死了。” “哈哈……死了?确实死了。” “你这个蠢货,在我心里也早就是个死人了。” 沈婉蓉捂着手臂起身,恶狠狠的看着姜青柏,“我以前哄着你,勾搭你,不过是想除掉你们姜家。” “实话告诉你,如果当初定亲宴上,姜倾梧没有出现,我早就将你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姜倾梧看着沈婉蓉,轻蔑一笑,转头看向姜青柏,“看,我早就说过了,我救了你一命。” 说着,姜倾梧反手从拔出了顾厌白手中的佩刀,随即朝沈婉蓉扔了过去。 “咣当”一声,佩刀落在沈婉蓉脚边。 “你什么意思……”沈婉蓉当然知道,这刀不是给她反击用的。 姜倾梧朝远处的九夜挥了挥手,九夜随即将吊着的几人放了下来。 “当着沈家族人的面,亲手……杀了你的父亲,我今日,便放了你……还有他们。” 第252章 总要有人做奸佞恶鬼,不是你,便是我! 姜倾梧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身后的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就连一旁的白若生,也微微皱紧了眉头。 “你做梦!”沈婉蓉满目狰狞,捡起了地上的刀,忽的朝姜倾梧而来。 身后的顾厌白和白若生,骤然回过神来的时候。 姜倾梧已然夺下了沈婉蓉手里的刀,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沈婉蓉身子一个踉跄,还没站定,姜倾梧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给了你一年的时间,也没长多少本事嘛……”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蠢,竟然会被你这么个混账草包,骗的团团转。” 姜倾梧怒斥着,将人猛地推倒在地。 “杀了我……蓉儿,杀了我,你不杀了我,她也不会放过我的。” 沈成山被人死死按着,挣脱不开,冲着沈婉蓉大喊。 沈婉蓉悲愤不已的听着沈成山这番话,满目杀气的看向姜倾梧。 “你逼我做大逆不道的事,姜倾梧,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奸佞之辈,你会遭天谴的。” “哈哈……丧尽天良?奸佞之辈?” 姜倾梧不以为然的传来阵阵冷笑,转而露出满目狠厉。 “这世上……总要有人做奸佞恶鬼,不是你,便是我。” “若要让族人性命,挚爱惨死当做代价,我宁肯做丧尽天良之辈。” 沈婉蓉咬牙切齿的看着姜倾梧,忽的起身,便要冲过来,却被身后两个亲卫死死按住。 “姜倾梧,你火烧沈家祠堂,将我父亲带来,不就是想引我出来,想杀了我吗?” “你杀啊,有种你就杀了我……” 姜倾梧闻声,看着手里的刀,扬起一抹邪笑。 “你说对了一半,我是想杀了你,但在杀了你之前,你可是我的鱼饵……” 鱼饵?沈婉蓉也是鱼饵? 顾厌白有些吃惊的看着姜倾梧走向沈婉蓉,倒是有些迷茫了。 “你哥哥……沈卓闻,我要的……是他!”说着,姜倾梧伸手捏住了沈婉蓉的下巴,仔细打量着。 耳边不断想起前世灭门之日,沈婉蓉的那些话。 “来人……把她的衣裳给我扒了,扒光为止,一件不留。” “是。”旁边的亲卫附和着,姜倾梧随即猛地松开了沈婉蓉。 “姜倾梧,你这个贱人,你敢,放开我……放开……” “放开她,姜倾梧你这个混账东西……” 姜倾梧听着沈婉蓉和沈成山的喊声,面无表情的朝后退了一步。 环顾四周,高声喊道,“沈卓闻……我知道你在附近,我瞧着你妹妹身上的衣裳也不多。” “如果她的衣裳被扒光了,你还不出来……” “我便要你们的父亲,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如何受辱。” “我这里,有的是男人……” 听到这话,姜青柏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姜倾梧的手臂。 “你疯了,你要做什么?不管怎么说,都不能……” 不只是姜青柏,身后的白若生和顾厌白,都愣住了。 白若生暗暗攥了攥拳头,眉头紧蹙,死死的盯着姜倾梧,没敢出声。 倒是顾厌白瞠目结舌间,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正要冲上前去,却被一只手突然按住了肩膀。 “阿宸?”顾厌白失声脱口道,随即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和姜青柏一起来的。”燕修宸脸上平静如水,对姜倾梧的举措,丝毫没有半点惊讶和阻止的意思。 顾厌白看着沈婉蓉的衣裳一件件的被扯下来,一把抓住了燕修宸,“你不管管她,她是不是疯了……” “没有。”燕修宸脱口笃定道。 顾厌白不可思议的看着燕修宸,也来不及分辨,转身朝沈婉蓉冲了过去,“住手……” 燕修宸见状,飞身一跃,轻功越过姜倾梧和白若生他们,一把抓住了顾厌白的肩膀,将人按在原地。 转头看着停下了的亲卫,燕修宸满眼漠然的淡淡一句,“继续。” 说着,便将顾厌白猛地拉回到了身后,“沈成山……我给你一个机会。” “告诉本王,沈卓闻所有的藏身之处,还有,沈家和沈家军余孽……” “你若说了,本王念在你替现地打了几场仗的份上,赏你们个全尸,否则……” 燕修宸说着,转头扫向瘫坐在地上的沈婉蓉,已然只剩下了一件粉色的肚兜。 “这里上百人,本王瞧着,有很多人都很中意你女儿……” 顾厌白闻声,脱口喊道,“燕修宸……” “你闭嘴,这没你的事。”燕修宸手指顾厌白,厉声喝道,抬手朝九夜挥了挥手。 九夜见状,拔刀朝手下示意。 手起刀落间,门口沈家的人全部人头落地。 见沈成山还不肯开口,燕修宸转身折了回来,“她归你们了……” 说着,燕修宸便将身上的外袍裹在了姜倾梧身上,“有因才有果,你没有做错。” 姜倾梧有些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听着耳边传来沈婉蓉的惨叫声,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拳头。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着她,她想这么做,想起表妹的惨境,想起自己亲眼看到星儿受辱……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可是,她又不想这么做,心里像是针扎一样。 她都忘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也曾将沈婉蓉当姐妹一般,形影不离,朝夕相处。 燕修宸看着微微颤抖的姜倾梧,将人搂进了怀里,“我可以替你做这些事……你不必亲自来。” “住手……我来了!” 沈卓闻的刀突然飞出来,直接要了沈婉蓉身边那人的命。 见自己妹妹衣不蔽体,沈卓闻将人急忙搂在了怀里。 霎时间,一旁的亲卫也立刻将两人团团围住。 姜倾梧见状,像是暗暗松了口气似得,朝两人看了过去。 脸上的不安慌乱,内心的颤抖,都渐渐被狠厉和冷静覆盖。 “果然……好大一条鱼。” 沈卓闻满目杀气,满脸狰狞的看着姜倾梧,“我很好奇……仅仅是因为,我们沈家欺骗算计了你们姜家。” “仅仅是因为婉容夺走了你燕凛,背叛了你们的情谊,你便如此心狠手辣,赶尽杀绝吗?” 姜倾梧眸子里泛着晶莹的光,脸上带着狠厉的笑,转眼看向不远处,许久都没说话的白若生。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 “如果有人骗我,就让我杀了他。” 姜倾梧说着,传来冷笑声,眼泪嗒嗒的掉下来,“你们都要死……”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狠狠压着心头的怒意,将人护在了怀里,朝九夜挥了挥手。 “沈家余孽如数抓捕,就地斩杀……” 言罢,燕修宸便搂着姜倾梧转身准备离开,可下一刻却突然有几辆马车驶了过来。 皇后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急匆匆的大喊着,“慢着……” 第253章 姜倾梧崩溃,计划崩盘,事情脱离预料 皇后的喊声和队伍,打断了所有人。 要杀人的停了下来,要走的人也停了下来。 思绪不安,僵在原地的人,也都清醒过来。 “本宫知道,出现的可能不是时候,但……也是时候。”皇后笑着迎过来。 姜倾梧看着皇后,渐渐恢复理智和冷静。 “参见皇后。”姜倾梧敷衍着,朝皇后行了礼。 皇后也朝燕修宸微微屈身,算作行礼,随即摒退了左右,朝姜倾梧走近了些。 “本宫想跟你和殿下,讨两个人。” 皇后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姜倾梧和燕修宸听得到,就连身后随身两步近的顾厌白都没听清楚。 姜倾梧闻声,瞬间明白了什么,看着皇后看向沈卓闻的目光,立刻攥紧了拳头。 “不可能。”燕修宸脱口笃定道。 皇后愣怔了一下,看了看燕修宸,转而又看向姜倾梧。 “本宫听说,你找到了当年的救命恩人,那位……白先生。” 皇后看了看远处的白若生,随即朝姜倾梧微微扬起唇角。 “但本宫告诉你,他不是真的,他是冒充的。” “真的白若生……本宫知道在哪?而且知道,他命不久矣……” 说着,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两个已经没出路的通缉犯罢了。” “还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抓,就什么时候抓,给了本宫又如何。” “可有些人却等不起了,若是你救的晚了……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姜倾梧咬牙切齿的看着皇后,眸底猩红,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腕,“你怎么会知道的?你骗我?” “这你别管……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身边的白若生,他真正的目的……是顾厌白,是你!” 皇后说着,扬起一笑道,“这阵仗这么大,本宫带人先走。” “明日,本宫在宫中等你,自然将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差一步,是天意吗? 是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却不给他报仇的机会吗? 姜倾梧怒不可遏的看着皇后,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将沈卓闻和沈婉蓉放了,可是…… 她要救白阿生,一定要…… 想着,姜倾梧缓缓松开了皇后的手,身子却骤然一软,差点跌倒。 燕修宸将人稳稳护在怀里,目光犀利的看向皇后。 “你非要……跟本王,作对是吗?” 皇后定了定神,面色凝重,暗暗笃定道,“本宫……无权无势,没有依靠……” “冒死……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搏一搏。” 燕修宸眸光冷厉脱口道,“好,若是你胡言乱语……本王会毁了你最珍视的东西。” 皇后脸色微微一怔,随即朝手下挥了挥手。 眼看着沈卓闻和沈婉蓉被皇后带走,姜倾梧猛地推开燕修宸。 转身夺过顾厌白手中的刀,便要朝沈成山而去。 “故倾……别这样,你冷静点……” 顾厌白一把抓住姜倾梧,姜倾梧也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等了那么久,谋划了那么久,做了恶人,做了恶鬼……” “却依旧不能报仇,为什么,凭什么……你放开我,放开……” 姜倾梧的喊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顾厌白死死抓着姜倾梧,强行从她手里夺走了刀。 正想说什么,燕修宸便一个健步上前,一掌将人劈晕。 顾厌白吓了一跳,稳稳将人托住,“你干什么?” “她身上有伤,经不起这么折腾。” 说着,燕修宸便将姜倾梧一把抱了起来,“九夜,将人带回京刑司。” “去做件事,阿泽。” 顾厌白回过神来,看着燕修宸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明白。” 折腾了一整夜,无功而返。 姜倾梧伤势加重,精神崩溃,燕修宸和御医一直守在身边。 九夜和姜青柏善后,将沈成山带回了死牢。 白若生悄悄回了别院,整个人心神不定的在屋里踱步。 阿萝添了烛火,奉了茶,朝白若生悄悄走近,“顾厌白并没有回府……” “我知道,燕修宸一定是让他跟踪皇后去了。” “皇后说了什么,会让姜倾梧将好不容易抓到的沈家兄妹拱手相让……” 白若生眉头皱紧,若有所思的踱着步,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皇后?!怕是按耐不住,要背叛我!贱人!” 白若生怒斥着,朝阿萝低声吩咐着。 “你守在这,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吓到了先休息了。” “是,公子。” …… 白若生一身黑衣黑袍,潜入皇宫的时候,皇后正带了沈婉蓉回到自己宫里。 “你为何……要救我们?”沈婉蓉裹着衣裳,脸色惨白的问着。 皇后也没什么好脸色,站在院子里,冷眼看向沈婉蓉,“本宫与你哥哥有交易罢了。” “交易?什么交易?” 皇后冷笑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 “之前有个人来找本宫,说跟本宫合作……” “可本宫帮了他,他却没了踪迹,本宫的儿子,如今被燕修宸那般软禁在府里……” “几次寻他,他都无动于衷,他不仁,我不义……” 说着,皇后朝沈婉蓉走近了些,“你是人质,你在这,你哥哥才能好好替我做事。” “当然,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 “只是让他将那人仔仔细细查一查罢了,哦,还要找一个姜倾梧十分重视的人。” “这个人若是找到了……那个姓白的,必死无疑……” “若是那个人在本宫手里,哈哈,本宫便可以随意拿捏姜倾梧……和燕修宸。” 皇后边说边扬起几分得意,随即朝手下挥了挥手。 “将她带去后院厢房,找御医给她看看伤。” “记住了,蒙上这张脸,别被人瞧见了,你可是做过贵妃的人。” 躲在屋顶的白若生,看着宫人将沈婉蓉带走,暗暗攥紧了拳头,手中暗器朝皇后打了过去。 皇后有所警觉,急忙躲闪,站定的时候,才发现是白若生。 “是你?你总算出现了?”皇后说着,随即遣走了身边的人,转身自顾的进了大殿。 白若生见状,也默默跟了进去,只是刚进门,白若生便骤然脸色突变,忽的朝皇后出招。 皇后有些身手,即刻反击,可是却不是白若生的对手。 一时不慎,被白若生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若生已经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 “说,你跟燕修宸,姜倾梧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肯放了沈家兄妹……” “没,没说什么,我只是跟他们说……” 皇后吃力的喃喃着,只是话没说完,白若生便察觉到了门外有人正悄悄潜进来。 担心暴露,立刻掐紧了皇后的脖子,将人拖拽着藏在了柱子后面。 皇后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来,也不敢挣扎反抗。 本想着等来人走了再分辩,可白若生认出来人之后,却暗暗扬起一抹邪笑。 转而看向她的目光也骤然泛起了杀意,缓缓朝其耳边凑了过去,放轻了声音。 “想坏我的事……想除掉我?下辈子。” 第254章 皇后被杀,顾厌白成凶手 不知是不是安神药的缘故,姜倾梧一觉睡到了翌日正午。 白若生守在外厅,檀溪正温着药,浓重的药味从外面传来。 姜倾梧渐渐想起了昨夜的事,也渐渐接受了她无功而返的事实。 “檀溪……什么时辰了?”姜倾梧喊着,想起皇后,翻身下床。 “姑娘,你醒了……”檀溪迎过来,见姜倾梧起身,忙将人扶住。 “姑娘,你伤还没好呢,殿下说让你在府里好好休息。” “他人呢?更衣,我要去宫里见皇后。” “不着急!”白若生端了药进来,径直朝姜倾梧而去。 看着白若生,姜倾梧想起昨夜皇后的话,心里不由的一冷。 “我有事要问皇后,我得进宫去。” “你这副憔悴的样子,能做什么事呢?” “再折腾下去,怕是天都下不了床。” 说着,白若生捧着药碗朝姜倾梧坐了过去。 “以前在地牢里,缺医少药,我日日陪着你,也没有让你死……” “如今,这般华丽的屋子,名贵的药材,还有最好的御医,你要当着我的面……将自己折腾死吗?”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白若生,这些话,像是在一点点瓦解她内心的猜忌和怀疑。 让她不受控制的去相信面前的白若生是真的。 若他真的是白阿生,该有多好。 这以后得日子,他就可以享尽富贵,好好生活了。 他一定很喜欢六善堂那些人…… “是啊,姑娘,殿下说了,让您先吃药,先用膳。” “殿下还说,他已经在宫里了,他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耽误您的事。” 檀溪的话,将姜倾梧的思绪拉了回来,随即缓缓接过了白若生递过来的药碗。 姜倾梧听了白若生和檀溪的话,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东西。 可就在她准备入宫的时候,却有人打上了门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扶南王和秦家姑娘闯进来了。” 北苑,屋子里的白若生正端了茶给姜倾梧,听到檀溪的话,瞬间脸色一沉。 “王府这么多人,拦不住他们吗?” 一声厉喝,姜倾梧不由的愣怔了一下。 这气势口吻,真不像一个趋于人下,边城小民的做派。 而檀溪也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像是在认错一般。 “扶南王和秦树月?他们不忙着自己的婚事,跑这来做什么?” 檀溪闻声,连忙俯身行礼,“应是没什么大事,姑娘养伤要紧,奴婢这就请扶南王他们离开。” “算了,让他们进来。” 姜倾梧边说,边朝一旁的挽月吩咐了一声,“去准备马车,待会你陪我入宫。” “是,姑娘,我这就去。” 白若生见状,无奈叹了口气,倒是一点也不顾及男女之防,拉着她的手,将茶杯塞进了她手里。 “应该也没什么事,你的伤不能折腾,别跟他们纠缠。” 姜倾梧看着自己的手,眉心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不悦,但很快便一闪而过,抬眸一抹浅笑。 “阿生哥,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话音才落,外面便传来叫嚣声。 “姜倾梧,你给我出来……”秦树月怒不可遏的喊着,一旁跟着燕南。 尽管北苑的亲卫都挡了过去,燕南手里拿着皇帝的金牌,众人还是纷纷退了下来。 “在这呢……”姜倾梧喊了一声,稳稳坐在外厅的桌边。 只有秦树月和燕南,应该是其他人,被亲卫拦在了外面。 瞧着秦树月失态的咆哮,和燕南哭肿的双眼,姜倾梧也有些疑惑了。 “你们……怎么了?找我做什么?” 秦树月全然不顾之前什么大家闺秀的体面了,听到姜倾梧这话,便忽的冲了过来。 “姜倾梧,一定是你,顾厌白整日围着你转……一定是你指使他杀了我姑母……” 白若生见状,上前挡住了秦树月,抓着秦树月的手,将人甩到了一边。 而姜倾梧也不由的一惊,缓缓起身,愣在了原地,“你说什么……顾厌白杀了皇后?” 秦树月指着姜倾梧怒吼,“你少装蒜,这大燕,除了你,谁敢谋杀皇后,谁还敢这么做。” “你和摄政王狼狈为奸,一个手握极权,一个暗箱操作,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就不怕满朝文武群起而攻之吗?” 姜倾梧脸色阴沉可怖,思绪不安的想着昨夜皇后的话。 她说白若生是假的,她说她知道真正的白若生在哪? 是……是白若生干的? 想着,姜倾梧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若生。 白若生也不由的一怔,“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是……” 皇后死了?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是他干的吗? 如果她现在和他摊牌,拿刀逼他,他会告诉自己白阿生在哪吗? 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拳头,随即缓过神来,脸色也渐渐变得和缓了些。 “你也是为我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姜倾梧附和着,转身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懊恼。 看着被檀溪死死抓住的秦树月,姜倾梧回过神来,“皇后……死了吗?” 秦树月闻声,猛地睁开了檀溪,就连身后的燕南也冲了过来。 “王叔不肯承认是他指使顾厌白,那就一定是你……” 燕南被檀溪拦着,只能远远的喊着。 带着哭腔,像个没出息的孩子,找人算账,还哭哭啼啼的。 “顾厌白整日在你身边打转,听你的话,对你千依百顺……” “是你指使他杀了我母后……” “你闭嘴。”姜倾梧脱口喝道,随即朝燕南走了过去,“我问你,顾厌白……此时在哪?” 燕南满眼怒色,死死盯着姜倾梧,正要开口的时候,白若生便抢了先。 “宫里传消息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 “听说,皇后被人掐断了脖子,而顾公子就晕倒在现场,手里还有皇后的一缕发丝。” “顾公子已经被押进了宫中内狱,满朝轰动,殿下应是在应付群臣,所以此时还没回来。” 姜倾梧听着白若生的话,心里更疑惑了。 她不相信顾厌白会无缘无故的杀了皇后,若说动机,宫里与他有所纠缠的,也只有太后。 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和白若生有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怎么偏偏她要进宫去要答案,她便被杀了。 姜倾梧暗暗想着,随即转身匆匆而去,“我即刻入宫,扶南王自便。” 第255章 顾厌白被囚禁,撒娇求心疼 宫中内狱,羁押着各种宫中入罪之人。 上到御医和各司总管,下到御林军和宫门守卫。 顾厌白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内狱里了。 双手双脚带着镣铐,咣当咣当的铁链拖拽不动。 隶属御林军,虽然是姜青柏管辖之内,但看守他的人却是秦家的人。 “一个小小的内狱司长,也敢对我动刑?”顾厌白坐在牢房的桌边,面对要带他去刑房的侍卫,满眼轻蔑。 为首的内狱司长,秦广,倒像是个狠人,忽的从腰上抽出鞭子来。 “啪”的一声打在桌上,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你嚣张什么?你胆敢刺杀当朝皇后,便是摄政王也救不了你……” “不对你用刑,怎么知道你背后还有没有指使的人和同伙。” “我告诉你,谋杀皇后,就是将你弄死在这,也合情合理。” 说着,秦广便朝身后两人怒喝了一声,“愣着干嘛?带走啊。” 两人闻声,大步朝顾厌白而去。 顾厌白见两人大刀阔斧的过来拉自己,一声冷笑,抬手将铁链缠在一人脖子上,稍一用力便将人勒晕在地。 没等另一个人反应过来,顾厌白便一掌劈在了对方脖子上。 秦广忽的睁圆了眼睛,冲着门外大喊,“来人……” “看着乌泱泱涌进来的侍卫,顾厌白深深叹了口气,眸子里泛起狠厉和杀气。 “将我弄死在这,是合情合理。” “可我将你们都杀了,也会安然无恙……” 秦广满目怒火,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谋杀皇后,试图越狱,拿下……” 众人闻声,正要冲过去,身后传来姜倾梧的喊声。 “住手!” 听到姜倾梧的声音,顾厌白脸上的冷色瞬间消失殆尽。 秦广他们也立刻收起了佩刀。 “参见姜姑娘。” “好大的胆子,刺杀之事还未调查清楚,殿下也还没有旨意,如何处置。” “你小小司长敢动用私刑?” 秦广闻声,余光瞥了瞥牢房道,“启禀姑娘,是顾厌白先打伤了侍卫,我等才……” “你胡说八道……”顾厌白脱口喊着,大步便走了过来。 只是走了一半,便发现铁链的长度不够,随即一脸委屈的朝姜倾梧晃了晃自己的手。 “你瞧啊,我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惹事……” “是……”说着,顾厌白转身朝地上两个被打晕的侍卫踢了两脚,可怜巴巴的撇着嘴看向姜倾梧。 “是他们……是他们要杀我,我才反击的。”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忍俊不禁,随即强压下了笑意,清了清嗓子。 “你们都出去,我有事要跟他说。” “把那两个人也抬出去……” 姜倾梧的吩咐,秦广纵然有诸多不愿,也不敢不从。 “……是。” 见秦广和侍卫离开,姜倾梧朝身后的挽月使了使眼色。 挽月立刻明白了什么,迅速朝外面走了去。 “有挽月看着,没人会进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倾梧疾步进了牢门,朝顾厌白迎了过去。 本想打开他的手铐,却才想起忘了跟秦广要铁铐钥匙。 “你……你没钥匙啊,你怎么不拿钥匙呢,你不给我松开,我怎么跟你说啊。” 顾厌白一脸认真的看着姜倾梧,眼睛眨巴眨巴的抖落着手上的铁铐。 姜倾梧张了张嘴,不禁叹了口气,“这……这铁链只是绑了你的手,又没有堵住你的嘴,怎么就不能说了。” “谁说只是绑了我的手,还有我的脚……脚,呐……”顾厌白嘟囔着,委屈的伸过腿朝姜倾梧晃了晃。 姜倾梧见状,不由低声嗤笑。 “你还笑,也不心疼我,这东西很重的,我手,我脚都磨破皮了……你瞧,你瞧……” “你闭嘴,你快说……”姜倾梧突然打断了顾厌白。 顾厌白一声叹息,噗通一声坐在了凳子上,“不行了,我站着累,脚疼,手也疼……” “被关在这地方,燕修宸那家伙也不来看我,没良心的。” “你倒是来了,也不心疼我。” “来干嘛啊,干脆别管我,让我在这受罪好了。” “我身上这衣裳都臭了,从昨日早上吃的东西,到今日这时候都没吃东西。” “某些人来了,就只会问东问西,衣裳不带,吃的也不带……” 姜倾梧听着这话,一边心疼这家伙,一边又对这喋喋不休的声音感到无奈。 “燕修宸没来吗?” “没有。”顾厌白低声附和着,可怜兮兮的。 姜倾梧叹了口气,俯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是太着急了,没有想那么多。” “我也没打算让你在这一直待着,带什么衣裳,带什么吃的啊。” “而且,我身上还有伤呢,让我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我行不行?” 顾厌白听着,反应过来,转头将姜倾梧打量了一遍,“你没事,昨夜……” “沈家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什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好救你啊。” 顾厌白翻了个白眼,轻叹着道,“算了,看在你这么着急来救我的份上,我就心疼心疼你。” 说着,顾厌白的目光落在了姜倾梧的头上,随即忽的伸手,拔下了她头上一支素金簪子。 “哎……”姜倾梧脱口间,便发现顾厌白正用簪子在开自己的锁。 “昨夜皇后走了之后,阿宸叫我跟踪皇后,看她如何处置沈家兄妹。” “我跟到半路,发现皇后放走了沈卓闻。” “本想跟上去的,但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应该是沈家的人,为了掩护沈卓闻逃走。”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想着,随即朝其倾了倾身子,“然后呢,沈婉蓉呢?” “应该是被皇后带进宫了……” “我丢了沈卓闻,又调头进了宫。” “潜入皇后宫里的时候,宫人都被遣走了。” “本想着潜入大殿查探,可刚进去,便被一个黑衣人打晕了。” 黑衣人?! 姜倾梧心里一慌,一把抓住了顾厌白的手腕,“黑衣人是不是白若生?” 顾厌白愣了愣神,看着姜倾梧的手,微微一笑,朝其凑了凑,“你希望是他,还是,不是呢?” 姜倾梧回过神来,不由的叹了口气,刚松开手,顾厌白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了回去。 看着姜倾梧,顾厌白目光突然变得炙热和不安。 不由的想起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耳边传来的声音。 【哼,泽恩亲王?天之骄子?没有燕修宸……你什么都不是。】 【杀了皇后,还能除掉你……我的任务一下子完成两个……】 【如今,只剩下了姜倾梧……】 【你也喜欢她,呵,可惜……她是我的了!】 …… 第256章 分头行动,姜倾梧调查真相 姜倾梧被看的发了毛,想要挣开顾厌白的手,才发现他手上的镣铐已经被解开了。 “顾厌白……你,你抽什么风呢……” 顾厌白闻声,骤然反应过来,立刻露出不羁的笑,“逗你嘛。” “我啊,压根没看到人,晃了一眼,只知道是个黑衣人。”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起身。 “如今谁杀的都不要紧,就算是你杀的,也没关系,当务之急,是怎么救你出来……” “这件事,满朝皆知,要救你,就得光明正大的救……” 顾厌白还在想着昨夜的那些话,有些恍惚的回过神来,“行,嗯,你们瞧着办,想怎么救,就怎么救。” 姜倾梧闻声,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正朝床边走去。 躺在木床上,翘着脚,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这环境确实太差了,还有那个司长,他是秦家的人……” “你要小心,不管怎么说,别吃亏……” 姜倾梧环顾四周,随即朝其走了过去,“虽说如今,朝中没什么人敢明着跟我们作对,对你动手。”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 “皇后一死,朝中诸多非议,秦家虽然没什么势力,可先前因为燕南封王,给了秦家很多官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保有暗处的人,找你的麻烦,我觉得……” 顾厌白听得有些不耐烦,转头看着姜倾梧,嘴角微微噙着笑意,“小美人,你是不是不舍得走了?” 说着,忽的起身,朝姜倾梧挪了挪身子,“你瞧,这地牢……跟上次我们被困的时候,像不像,要不……” 姜倾梧忽的一怔,瞬间想起了什么。 见顾厌白故意调侃打趣,一脚踢在他腿上,“待着你。” 言罢,姜倾梧便转身匆匆而去。 “你调戏我一回,我调戏你一回,扯平了。”顾厌白笑着道。 听到铁牢关门的声音,顾厌白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起来。 “傻丫头,秦家能将我怎么样?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 顾厌白喃喃着,眸子里也渐渐拢起几分冷厉之色。 姜倾梧离开内狱的时候,秦广又折回了地牢。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姜倾梧满脸担忧的顿住了脚步,冲着不远处的御林军喊道,“来人……” 对方闻声,立刻上前,“姜姑娘……” “去通知姜青柏,就说我说的,叫他立刻换了内狱司长。” “是……” 见人走远,挽月朝姜倾梧凑近了些,“姑娘,我们现在去哪?” “既不是顾厌白所为,自然能证明他的清白……” 姜倾梧去了皇后宫中的案发现场,皇后被挪去了偏殿,白灯丧幡,宫人们也都在低声啜泣。 “参见姑娘……”两个侍卫守在案发现场的门外,见是姜倾梧,也没敢阻拦。 姜倾梧在大殿上仔细的巡视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 可正要走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远处柱子上划痕。 不像是打斗留下的,倒像是专程画出来的。 姜倾梧看着划痕的方向,抬头望去,才发现房梁的柱子上,放着一个锦盒。 随即飞身一跃,一把拿下锦盒,稳稳落地。 “姑娘……你看这个……”挽月喊着,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里面全是御医给皇帝的药方。” 而姜倾梧看着自己手中盒子里的药,随即眸色一变,“皇后……更换了皇帝的药方?” “走,去见两个人。” 姜倾梧拿着东西风风火火去了御医署,可是到的时候,才发现燕修宸已经在了。 “你……你怎么在这,不是在……上央宫?” 燕修宸也很错愕,见姜倾梧手里的盒子,微微蹙了蹙眉头,“拿了什么?” “你自己看。”姜倾梧将盒子递了过去,看着不远处跪着的御医,不解的看向燕修宸。 “你……你怎么查到这的,你也看到这盒子的药和药方了?” 燕修宸微微摇头道,“没有,只是这几日,发觉陛下有些不对劲。” “伺候陛下的李公公说,陛下这两日一直在吃皇后送来的药膳,所以……就过来问问。” 说着,燕修宸起身将东西递了回去,“既然你已经插手了,便由你彻查这件事。” “那……那你呢?” 燕修宸微微扬起一笑,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姜倾梧的头,压低了声音。 “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我们分头行动,如果顺利,阿泽还能跟我们一起,在王府北苑吃上宵夜。” …… 日落时分,夕阳余晖笼罩在整个南苑。 白若生端着小碗,站在湖边喂鱼,一脸从容悠然。 “启禀公子……已经通知宫里的死士了……” “嗯……告诉他们,只有今夜这一次机会。”说着,白若生扬起唇角。 “姜倾梧那般聪明,过了今晚,定然能洗清他的清白。” “宫中没有赤红卫,燕修宸也被朝臣纠缠……”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还不成,让他们自己给先生交代去。” 阿萝站在身后微微俯首,低声附和着,“是,还有一件事……” “先生说,皇后的事情做的很好……请公子尽快解决扶南王。” 白若生闻声立时皱紧了眉头,转头看着阿萝,朝其逼近,“扶南王……也要除掉?” “是,是先生新下的命令。” “除掉皇后,抓走顾厌白,盯着姜倾梧,这些我都做到了……” 白若生喃喃着,随即回过神来,“解药呢?” “解药……先生说,顾厌白还没有到手……所以,解药……还没送来。” “先生说,说还有十日,不急。” 白若生脸色阴沉,听着这话,忽的将手里的小碗扔进了湖里。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上央宫还在闹。 有人要劝皇帝立太子,有人劝皇帝将皇位给燕修宸。 有人要皇帝夺了燕修宸的摄政之权,还有人要皇帝彻查皇后之死,给秦家安抚。 皇帝坐在上面,被吵得头昏脑涨,托着额头,脸色惨白,像是患了重病似得。 “陛下,此事你不能不管啊,这件事与王爷有关,您要主持公道啊。” “是啊,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彻查皇后之死,皇后乃是国母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着耳边的聒噪声,皇帝不厌其烦的朝远处的李公公挥了挥手,“摄政王呢……” “快去叫摄政王过来。” “启禀陛下,殿下说顾厌白乃是他王府的门客,此事他该避嫌……” “避嫌?避什么嫌……把他找来,快去啊。” “不用了,陛下……”姜倾梧喊声打断了所有人细碎的争吵。 第257章 一本正经的朝臣,荒唐滑稽的皇帝 本以为来收场的会是燕修宸,却没想到出现的会是姜倾梧。 朝臣看到姜倾梧,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她这个身份,本来就很尴尬,就像燕修宸执掌天下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王妃,是未来天下的女主人。 所有人也都知道燕修宸是未来的皇帝。 可眼下,不是就是不是,得罪不起,身份也是不堪匹配权势。 “臣女参见陛下。”姜倾梧没理会众人,朝皇帝行礼,随即自顾起身。 皇帝看到姜倾梧,直接从龙椅上下来,朝前几步慌忙问着,“摄政王呢?他人去哪了?” “朕不是说了,朕不想上朝了,不想管这些事了。” “他怎么又将朕拖到这来,处理这些……这些什么事啊。” “皇后被杀了,就去查,查到了就交给摄政王处置,关朕什么事。” 姜倾梧也有些愣住了,看着皇帝,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皇帝对皇后没什么情意,远没有对贵妃情谊深厚。 贪闲,庸懦,享受权利,却又不想劳碌,倒是和燕南如出一辙,不愧是亲生父子。 “陛下,事关殿下,殿下理应避嫌,此事还需得你处理才是……” 秦家的人疾步上前,话音刚落,皇帝便恼了,脱口一声怒吼,“你给朕闭嘴……” 姜倾梧见状,急忙上前,“陛下,臣女便是来处置这件事的。” “殿下有急事处理,要臣女彻查了皇后被杀之事。” “好好好,行,你来,你来也行。”皇帝连声附和着,转身坐回了龙椅上。 姜倾梧随即也朝门外挥了挥手。 挽月和姜青柏,随即将两名御医,皇后宫中的侍卫,连同给皇后查验尸身的仵作都带上了大殿。 “诸位,这两位是皇后宫中的侍卫。” “他们是第一个发现皇后被杀的,据他们所说,他们冲进大殿的时候,顾厌白是晕倒的。” “我也查问了御医,顾厌白的后颈有被人打晕的淤青,足可以证明,他也是遭到了袭击。” “这些御医,仵作,侍卫,都可以证明,顾厌白也是受害者,并非是害死皇后的真凶。”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秦家的人便骚乱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 “那个顾厌白身手也不错,怎么就能证明他是被袭击了,说不定就是他自导自演的,装晕罢了。” “还有,他一个男人在宫外,听说还是桑国的什么人,夜半黑衣,潜入皇后宫中,还不是意图不轨?” “是啊,顾厌白一直住在王府,不是王爷安排的,就是你指使的,他夜闯皇宫,究竟想干什么?” 姜倾梧听着众人的话,传来一声轻笑,“他就是殿下安排的。” 众人闻声,一片哗然。 就连皇帝也皱紧眉头,一脸无奈的叹着气,“你说什么呢?” “陛下,确实是殿下安排他潜入皇宫,夜探皇后宫中的。” 说着,姜倾梧从挽月手中拿了木匣子过来。 “这里面全是皇后更换的药方。” “皇后更换了御医给陛下的药方,所有治疗陛下头疼的药,全部换成了无用的药材。” “还有这个药瓶……这里面放着的丹药,我已经让御医署的御医看过了。” “是一种慢性毒药,服用者,日渐萎靡,精神不振,服用半年后,就会不治而亡。” 姜倾梧边说边拿着木匣子朝秦家的人递了过去,“秦郎君,秦大人……这事,你们知道吗?” “你……你这从哪弄来的,说不定……” 见秦家人吞吞吐吐,姜倾梧忽的将木匣子夺了回来。 “说不定什么……说不定是我和殿下伪造证据,收买证人,诬陷皇后,袒护顾厌白是。” 姜倾梧见众人注视的目光,转身朝皇帝看了过去。 “陛下,诸位大人,御医署从上到下,学医懂医,医术高超者,七十六人,每个人都可以证实这药的药性。” “也都可以证明顾厌白脖子上的伤,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如果诸位不信,可以自己去宫外找大夫,怎么查验都可以。” 本就是事实,姜倾梧说的理直气壮,众人也纷纷哑然。 见状,姜倾梧乘胜追击,朝皇帝走近了些道,“陛下,臣女叫人审了皇后身边的近身宫婢。” “那宫婢已经招了,说皇后前段时间与一神秘黑衣人交易。” “是那人给了皇后毒药。 “殿下近日发觉陛下身体有恙,跟伺候的人打听了,才知道是皇后日日送药来。” “殿下是为了陛下安危,这才派了顾厌白夜探皇后宫中。” “那顾厌白轻功好,武功却不怎么样,这才遭了暗算,成了替罪羊。” 姜倾梧说完,将盒子和药朝李公公递了过去,李公公也随即送到了皇帝手中。 而姜倾梧扭头朝大殿一侧的桌案走了过去,抱起了桌上放着的瓷瓶,朝秦家人走了过去。 “秦大人,你说是顾厌白自导自演,故意装晕的……” “来,请秦大人给自己一下,在后颈留下淤青,自导自演一个。” 秦家的人看着姜倾梧递过来的瓷瓶,犹豫着不敢伸手。 不远处的姜青屿见状,趁机上前朝皇帝开口。 “陛下,皇后谋害陛下,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可任人查验,毋庸置疑。” “秦氏族人,多有高官厚禄之人在朝,臣请陛下彻查秦氏。” 皇帝看着盒子里的药方和那瓶药,重重叹了口气,“朕都说了,这天下给阿宸去管。” “怎么没人谋害阿宸,总有人想害朕呢?”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暗暗叹了口气。 左相见状,朝前走了两步,“陛下……” 话刚出口,皇帝便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扔在了桌上,忽的起身打断了左相。 “你闭嘴。” “朕这个皇帝当够了,若不是摄政王不肯继承皇位登基,朕何至于还在这坐着。” “朕再说一遍,军国大事,前朝后宫,龙椅,玉玺,皇位,还有这一堆麻烦事,全部都是摄政王的。” “要处置谁,还是放了谁,都由摄政王说了算。” 说着,皇帝便逃也似得往外走,“哦,对,朕这就去找他,就算给他磕头,也得把这皇位让出去。” 众朝臣看着疾步而去的皇帝,许久才回过神来,纷纷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缓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瓷瓶,无奈叹了口气。 真是荒唐! “这都叫什么事啊,费这么半天劲!” 姜倾梧低声嘟囔着,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丢下花瓶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快,快拦住陛下……” 第258章 皇帝乱入,大家都不容易 彼时,趁着夜幕,一小队御林军装扮的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内狱地牢。 顾厌白听到了动静,但没理会。 直到门外的人开了牢门的锁链,黑压压的站在他木床前。 “顾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顾厌白微微抬眸朝几个人看了看。 虽然都是御林军的装扮,但身形步伐,加上这凶神恶煞的模样,顾厌白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我倒是很想跟你们走,我也很想见见那位背后的大人物,但我怕……有人不肯让你们如愿。” 几个人闻声,相视而望,随即同时朝顾厌白而去,绑了双手,便将人拖拽而去。 可是刚出内狱地牢,便被外面的火光吓得顿住了脚步。 乌泱泱的御林军围在外面, 燕修宸一身黑袍,手握金铜扇,就站在最前面。 顾厌白暗暗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燕修宸,朝一旁两人调侃着。 “瞧,我说的,我也想跟你们走啊,就是这位爷……不让啊。” 几人见被团团包围,不由的背靠背缩在了一起。 九寒见状,朝前走了几步,“缴械投降者,驱逐出境,可饶性命。” “抵死反抗者,杀无赦。”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带头的人,将刀架在顾厌白脖子上。 可燕修宸却毫不慌张,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淡淡道,“你若杀了他,你的主子……会灭你九族。” 对方忽的一怔,大概是没想到燕修宸会看穿他们的任务和顾忌。 顾厌白见几人犹豫,随即猛地挣开了拉着自己的两人。 两人也没有再困着顾厌白。 他们的任务只是抓人,并不是杀人,杀了顾厌白,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顾厌白心里也很清楚,从容自若的朝燕修宸走了过去,轻轻叹了口气,朝其抬手过去。 燕修宸也没说话,自顾的接过身旁九夜递过来的匕首,将绳子割断。 “全部拿下……”九寒喊了一声,可就在御林军正要冲过去的时候,皇帝却突然跑了出来。 独自一人,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对峙现场。 “在这,对,在这……阿宸,我跟你说,朕求你了……” “陛下……”燕修宸骤然大惊,一个健步上前,却已经为时已晚。 对方几人倒是反应快,见皇帝过来,一把将人拉到了身边。 刀架脖子,皇帝也骤然愣住了。 身后追上来的太监和姜倾梧,也傻了脸。 姜倾梧看着皇帝被敌人挟持,也放弃了追赶,气喘吁吁的屈着身子。 “这……陛下是有病吗?我一路轻功都没追上。” 几个人挟持了皇帝,倒是没人敢动了。 御林军和九寒纷纷后退,身后跟上来的姜青柏他们也不敢上前。 “顾厌白不能杀,皇帝的命可不值钱……放我们走。” “你们……你们这些混账,什么叫做朕的命不值钱,朕可是皇帝……” 皇帝本来就有怨气,听到这话,也是恼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还愤愤不平的呵斥。 杀手抓着皇帝,刀锋又朝他脖子上靠近了些,“你给我闭嘴……” 皇帝身子骤然僵住,朝远处的燕修宸求救,“阿宸,皇弟,救朕啊,救救朕啊,放了他们。” 顾厌白看着皇帝缩着身子,没眼看的传来一声嗤笑,轻轻拍了拍燕修宸的肩膀。 “这么多年守着这么一个窝囊废皇帝,难为你了。” “闭嘴……”燕修宸冷眼扫过顾厌白,抬手示意, 九寒和御林军随即纷纷让开了路,退到了一边。 “将陛下放了,本王让你们走。” 几个人面面相觑,犹豫的朝出口的方向去。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见一旁的姜青柏紧张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 “放心,燕修宸会放他们走,他们也不敢伤皇帝。” 姜青柏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姜倾梧,想起了什么,“你今日需得回侯府。” “文礼和母亲得知了昨日的事,不放心你,若是你还不回去,怕是要找到王府了。” 姜倾梧思绪被拉了过去,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几人脱身之际,将皇帝猛地推了出去,迅速消失在了夜幕里。 就在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时候,被太监扶住的皇帝却突然哭了起来。 “啊……朕怎么这么惨,总有人要害朕,给朕下毒,还要拿刀挟持朕……” 哭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傻了脸。 顾厌白一个冷战,嫌弃的缩了缩身子,继而笑出声来。 “当这个皇帝,也是为难他了,看来大家……都不容易。” “我跟故倾先出宫,你去哄皇帝去。” 顾厌白忍俊不禁的朝姜倾梧而去,拉过姜倾梧的手腕便走,“别看了,咱们先回去。” “你伤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出宫的马车上,姜倾梧拿了药箱出来。 顾厌白端着杯茶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你,你的手腕……”姜倾梧说着,拉过顾厌白的手臂,自顾的解开了束袖。 顾厌白笑了笑道,“你还当真了,皮外伤,没那么疼。” “知道你不嫌疼,但别让伤口严重了。”姜倾梧埋头拿过药瓶,认真的擦拭着伤口。 铁链厚重,确实将顾厌白的手腕磨破了一层皮,泛着红色的血肉,微微渗着血。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一脸认真的样子,一颗心突然从未有过的平静。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一天,你,阿宸,我,我们隐居山林……” “我和阿宸钓鱼打猎,你煮饭浓汤……” 姜倾梧闻声一笑,不以为然道,“倒是挺美好的,可问题是,为什么你们钓鱼,我煮饭。” “我烧的菜,你们敢吃吗?” 姜倾梧边说边拉下衣袖,将东西收进了药匣子里。 顾厌白闻声,微微蹙了蹙眉头,“你一个女子,不会烧饭啊,还不如我?”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抬眸道,“那就……我们两个钓鱼戏水,你烧饭洗衣,可好……” 顾厌白张了张嘴,清了清嗓子道,“这个……这个遐想不好,当我没说过。” 姜倾梧嗤笑一声,朝顾厌白伸手过去,“我簪子呢?” “什么簪子?” “开锁的簪子啊,呐,在这插着的那个……”姜倾梧指了指自己头上空了的发髻问道。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吞吞吐吐的喃喃着,“那个……可能落在,落在牢房了,一个簪子又不值钱。”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道,“确实不值钱,但上面有我名字的……” 顾厌白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好,下次赔你一个带名字的。” 两人先燕修宸一步回了王府。 可是刚进北苑,便看到亲卫正涌向湖边,北苑也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姜倾梧心里一惊,冲上前的时候,才发现沈卓闻正拿刀,挟持着白若生。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第259章 互相利用,达成合作,白若生夺刀重伤 两刻钟前。 摄政王府,北苑。 阿萝疾步匆匆的到北苑来找白若生的时候。 白若生正坐在湖边钓鱼,气定神闲的。 “公子,他们失败了。”阿萝俯身蹲在了白若生身边。 白若生闻声,懊恼至极的攥紧了手里的鱼竿。 “要知道他们这么蠢,昨夜,我就该直接带走顾厌白……” “昨夜是突发情况,您也不知道顾厌白会去皇后那。” “别说带着他不好离开皇宫,即便能不被人察觉,宫外也没人接应。” 阿萝低声劝慰着,随即环顾四周,朝白若生耳边凑了过去。 “虽然没有带走顾厌白,但沈婉蓉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而且,皇后已死,关于公子的身份,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白若生眼神一点点变得狠厉,传来一声冷哼,“是她自找的。” “本想着等有一天,燕修宸发现毒药的事,给她个罪名,借燕修宸的手除掉她。” “她竟还想着去调查我的身份,来拿捏我……找死。” 白若生眼底戾气闪过,可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了什么。 忽的扔下鱼竿,起身刚要反击,便被人制住,匕首落在脖颈,微微刺痛。 “别动,小心你的命……果然,你是个身手极好的……” 沈卓闻一身黑衣,也没蒙面,在白若生耳边低声道。 一旁的阿萝刚要上前出手,却被沈卓闻低声喝止,“站住,你若是敢出声,我便杀了他。” 沈卓闻潜入王府,到了白若生身边,没惊动任何人,甚至就连北苑远处的亲卫也没惊动。 白若生余光环视着周遭,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匕首,传来一声轻笑。 “沈家嫡长子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沈卓闻一声冷哼,朝其耳边凑近了些,“你少装蒜,皇后说了,你是个身手极好,轻功了得的高手。” “绝非是三水城那个普通琴师。” “她前脚让我查你的底细,后脚就被杀了。” “不是你杀的吗?也只有你,会带走我妹妹。” “把人交出来,否则……我就告诉姜倾梧他们,你是个冒牌货。” 白若生没想到沈卓闻知道这么多,他昨日直接去了宫中,本以为会在宫里见到沈婉蓉和沈卓闻。 却没想到半路沈卓闻就被放了。 白若生咬紧牙关,暗暗攥紧了拳头。 想要挣脱,可刺痛之感和血腥之气却侵袭而来。 “你敢说一个字……我要你妹妹……生不如死。” 白若生声音很轻,却透着狠厉和杀意。 见沈卓闻有所忌惮,白若生趁机游说。 “我明白告诉你,之前通知沈婉蓉他们除掉姜倾梧的就是我,也是我通知沈婉蓉逃走的。” “不是我,你妹妹早被抓了,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 “皇后已死,沈家落败,你难道不想另寻倚仗?” “莫说前程富贵,总要保全你唯一的妹妹,替沈家报仇。” 白若生的话,对沈卓闻而言,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如今,他只有两件事,一是留住妹妹,二是为沈家报仇。 见沈卓闻犹豫,白若生声音更是放轻了些,“你为皇后做事,也是为了保全沈婉蓉和自身。” “和我合作,不吃亏。” “而且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听我的,你妹妹绝对安全。” 沈卓闻回过神来,满眼审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还有人,那个人是谁?” 白若生深深吐了口气,传来一声轻笑,“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要,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就行了。” “好,你杀了姜倾梧,我就信你。”沈卓闻脱口道,朝其压低了声音。 “你日日在她身边,她对你无有不依的,要杀她很简单。” 白若生心里微微一紧,眉头紧蹙着露出狠厉的目光,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恼意。 “你急什么,我总要先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等我的心愿达成了,她死她活,都无所谓。” 白若生的话,让沈卓闻动摇了。 他冒险到这来,本想逼着白若生交出沈婉蓉。 可如今看来,与皇后合作,不如跟他合作。 单从之前的行事来看,他背后的人,一定势力不小。 “什么人……来人,刺客……” 就在沈卓闻犹豫之际,远处突然走来一小队巡逻的亲卫,很快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 一瞬间,乌泱泱的亲卫便涌了过来。 沈卓闻见状,立时勒紧了白若生。 “三日后,我会将你妹妹的亲笔信送到西城安顺茶楼,是否要合作,你自己瞧着办……” “西苑防卫薄弱,可以从那边走。” 白若生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姜倾梧的喊声。 “沈卓闻,你放了他。” 沈卓闻刀架在白若生脖子上,一步步从湖边挪过来些。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顾厌白见状,满眼轻蔑的看着沈卓闻,传来一声冷笑,“以为挟持了白若生,就能为所欲为?做梦!” 说着,顾厌白便要上前。 “我说了别动……”沈卓闻的匕首朝白若生脖子靠近了些,鲜红的血顺着衣襟落下来。 “好,我不动,都退下。” 姜倾梧喊着,朝沈卓闻走近了一步,“你说,你要什么,你挟持他没有用的。” “自然是有用,听说他是你救命恩人,他对你十分重要……” 说着,白若生挟持着沈卓闻朝出口的方向走近。 “交出我妹妹,否则,我杀了他。” 沈卓闻到底还是答应了和顾厌白合作,隐瞒了自己来这里找白若生的真相。 白若生也很快明白了沈卓闻的配合,冲着姜倾梧高声喊着。 “丫头,别管我,沈婉蓉是你的仇人,不能放。” “你闭嘴……”沈卓闻朝顾厌白喝道,可话音刚落,白若生便传来一声冷笑。 “想用我威胁姜倾梧?你做梦。”说着,白若生便一把抓住了沈卓闻拿刀的手。 争夺反抗间,刀锋划过脖颈,瞬间血流如注。 沈卓闻见状,将白若生推向姜倾梧和顾厌白,飞身而去。 “阿生哥……”姜倾梧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冲了过去。 第260章 苦肉计使在了钢板上 “他倒是下得去手……” 南苑外,顾厌白双手环抱倚在墙边。 燕修宸脸色阴沉沉的,皱着眉头,“你就眼睁睁让他割……” “喂,哥哥,你别闹行不行,那种情况,我也来不及阻止啊。” “你以为我想让他受伤啊。” 燕修宸暗暗攥着拳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看了一眼顾厌白,便要走。 可下一刻,顾厌白便突然发作,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力气太大,燕修宸一时没有防备,踉跄着靠在了墙边。 “你有没有搞错,又不是我伤的他,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心疼故倾理所应当,你不会也心疼他,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裳道,“我什么都没说。” “你那眼神就是说了,怪我什么都没做,让他受伤了。” “我没那个意思……你别无理取闹。”燕修宸附和着,朝顾厌白打量了一遍,“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顾厌白一脸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燕修宸轻轻摇了摇头,注意到了什么,随即拉过顾厌白的手腕,“你不是让我心疼你,这是受伤了?” “哼,等你发现,我胳膊就断了,你还不如故倾……”顾厌白喝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而去。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生气生的莫名其妙,比那丫头还难哄。” “你是不是疯了,御医说了,只差一点,就没命了。” 姜倾梧端着药送到白若生跟前,小心吹凉,送到嘴边。 “我自己来……你身上也还有伤呢。” 白若生端过药碗,垂眸苦笑,“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多出来的。” “给他就给他了,我怎么会让他们拿我威胁你。” 这话恰巧被门外正要进门的顾厌白和燕修宸听到。 顾厌白脸色难看的压着几分怒意,转头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倒是一脸平静,随即直接转身而去。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走远的背影,无奈跟了过去…… 而屋内的姜倾梧听着这番话,心里也是微微一颤。 看着白若生,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明明就是假的,却说着这般,看起来如此真实的话。 她会演戏,这白若生何尝不是个高手。 姜倾梧心中冷嗤,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你别这么说,我现在可以保护自己,你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 “对了,沈卓闻怎么会挟持你?” 白若生回过神来,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在湖边钓鱼,想等你们回来。” “沈卓闻是突然出现的,挟持了我说,府里没人,我好下手……还说,有了我,不怕你不乖乖听话。” “正要带我走呢,你们就回来了。” 白若生回答的滴水不漏,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丝毫看不出什么有不对劲。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起身,“幸好你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哎……”白若生喊着,一把抓住了姜倾梧的手。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白若生的手,刚要说什么,白若生便抢了先,“皇后的事情解决了吗?” “你在宫里,没受伤。” 姜倾梧想起宫里的事,想起皇后,想起这两日发生的种种,朝白若生轻轻摇头。 “我没事,事情……也解决了。” “那个扶南王……”白若生问着,随即拉着姜倾梧又坐了回来。 “那个扶南王大小也是个王,死的又是他母亲,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他……还在宫里吗?还是回了自己的王府……”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微微摇头道,“他应该还在宫里。” “扶南王没有心机,不是作恶之人,不会……也不敢来找我麻烦的。” “你放心……” 白若生闻声,端着药碗低声附和着,“那就好,那就好。” …… 北苑,姜倾梧从白若生那回来的时候,燕修宸和顾厌白正一个品茶,一个喝酒。 见姜倾梧进来,顾厌白没什么好脸色,阴阳怪气的。 “只闻旧人笑,不闻新人哭啊,我提醒你,你真正的阿生哥,也是这样一张冷艳绝尘的脸。” “你千万不要被这张假冒的脸给迷惑了。” 姜倾梧闻声,暗暗扬起唇角,自顾的坐在了桌边。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看着顾厌白默默了片刻,朝其倾了倾身子。 “谁是新人,谁是旧人?”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看着燕修宸,突然反应过来,无奈闭了嘴。 燕修宸也没再说什么,自顾的将一杯茶递了过去,“他如何了?” “死不了,跟我打听了燕南,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顾厌白叹了口气,摇头道,“燕南威胁不了任何人,他还想对燕南动手不成?” “先不说这个,现在问题是……沈婉蓉,去哪了?” 姜倾梧的问题,将顾厌白的思绪拉了回来,脸上也瞬间多了几分认真。 “应该是被……白若生带走了。”顾厌白说着,随即又添了一句,“如果皇后是白若生杀的话。” 姜倾梧默默不出声,端着茶杯往嘴里送。 燕修宸见状,看着姜倾梧低声开口,“如果沈婉蓉真的是被白若生带走了的话,那沈卓闻就是专程来找他的。” “他为什么要带走沈婉蓉……” “如果他的目的是顾厌白,昨夜杀了皇后之后,完全有机会带走顾厌白。” “也不至于今日再要人专程去劫他一回。”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燕修宸还没开口,顾厌白便急忙插嘴道。 “自然是带不走我,却能带走沈婉蓉。” 说着,顾厌白倒了杯酒往嘴里送,扬起一笑,“我多重啊,沈婉蓉多重。” “而且,他带不带走我,都不影响我成为凶手,间接解决我。” “选择带走沈婉蓉,就可以拿捏沈家。” “在两相权衡之下,我也会选择带走沈婉蓉。”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他是想拿捏沈卓闻,利用沈家。” 姜倾梧闻声,脸上的愁绪更浓了,眸眼间也隐隐泛起恨意。 “燕凛,沈卓闻,沈婉蓉,他们都在外面,如今又加上白若生和其背后势力……” “我……我要何时才能抓到他们。”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突然一掌拍在桌上,“不行,我要杀了沈成山……” 第261章 三人行,必有醋坛子 顾厌白身子一颤,吓了一跳,端着酒杯愣怔的看着姜倾梧。 转头看了看燕修宸,小心翼翼的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小美人……沈家……沈家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恨沈家的人……” “昨夜……” 姜倾梧回过神来,抬眸看着顾厌白,见他疑惑的目光,正要开口,燕修宸却突然打断了她。 “沈成山杀不杀,都没有什么用。” “鱼饵只能钓一次鱼,再来一次,鱼就不会上钩了。”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的样子,想起昨夜的事。 默默朝燕修宸坐了过去,“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恨沈家的人吗?” 燕修宸反应过来,抬眼一笑,“不好奇,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能知道什么啊。”姜倾梧先是一怔,随即又暗暗叹了口气。 “你知道什么?”顾厌白轻轻拉了拉燕修宸。 燕修宸却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似得,拉过了姜倾梧的手。 “就像你说的,无论是沈卓奇还是沈卓然,又或者是沈卓闻,他们每一个,都要付出代价。” “到底怎么回事,沈家究竟做了什么?”顾厌白满眼疑惑,有些恍惚的喃喃着。 转头正要朝燕修宸开口,燕修宸却将姜倾梧拉进了怀里。 顾厌白忽的一怔,拍案而起。 “你们两个没完了是,有没有天理,长没长心。” “我还在这呢?燕修宸,你行啊,刚才担心白若生,现在搂着姜倾梧,合着就当我是空气是。” “行,我是空气,我走……” 说着,顾厌白便怒气冲冲疾步而去。 姜倾梧忍俊不禁的看着顾厌白,随即叫住了他,“站住。” “好了,别生气了,你别走,我走。”姜倾梧说着,起身将人拉了回来,按坐在了椅子上。 燕修宸见状,起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你去哪啊,这么晚了。” “今日大哥专程跟我说了,要我回府,表哥和母亲他们都惦记着我。” “昨日……昨日的事,怕是吓着大哥他们了。” “我得回去跟他们……” “也吓着我了……”顾厌白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突然插了一句嘴。 姜倾梧和燕修宸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也没理会。 “那……我去送你。” “不用了,洛鸣他们已经来接了……” 姜倾梧说着,随即看向一旁的顾厌白。 “我瞧这家伙,是吃醋了,你还是留下来陪他。” “正好今日是单日,也该顾卿侍寝了……” 姜倾梧一脸戏谑嘲弄的笑意,朝顾厌白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随即朝姜倾梧追了过去。 顾厌白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的背影,啪的放下了酒杯,起身朝自己的西厢房去。 “拿我消遣,两夫妇没一个有良心的。” …… 姜倾梧以为燕修宸来送她,只是将她送到门口。 可直到她上了马车,才发现燕修宸也跟了上来。 甚至九夜都备好了马,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跟在了马车边。 “你……你要送我回侯府?”姜倾梧不解的问着。 “自然,这么晚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说着,燕修宸便朝洛鸣示意,“我们走。” “是殿下。” 姜倾梧看着马车徐徐而行,转头看向燕修宸,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你既然跟来了……有件事,我方才没有提。” 燕修宸毫不吃惊的看着她,微微扬起一笑,“我就知道,你憋着话呢。” “你也不想当着阿泽的面说。”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姜倾梧吃惊的看着燕修宸。 她经常在燕修宸脸上看到这副深不可测,仿佛洞悉一切的样子。 此时,她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说的话,方才在王府,顾厌白和燕修宸也没有提。 “是,我在等你开口。” 姜倾梧闻声,不禁一声轻笑,轻轻靠在了小窗上。 “其实你我三人,心中都有数。” “皇后已死,白若生不可能是皇后派来的,所以目的不是你,只能是顾厌白。” “而且之前无论是在旧宅,还是在灯会那夜,又或者是这次宫中,都可以证明这件事。” 燕修宸微微点头,也猜到了姜倾梧要说什么,“你是想说,白若生背后就是那个一直揪着顾厌白不放的人。” “你们两个恐怕早就知道了。” “那个人不会害你,甚至会扶持你,帮助你,所以……他们不会杀顾厌白,只会带走他。” “因为那个人知道,顾厌白是噬心蛊解药的关键,那个人不想让你死,自然……会留着顾厌白的命。” 姜倾梧说着,暗暗叹了口气,传来一声苦笑。 “我的失忆,顾厌白的身份,你们的过去,还有当年你背弃顾厌白的真相……” “以及他揪着顾厌白,非要杀了他不可的背后……” “这些我都可以暂时搁置,可以不追究,不调查,不问你,也不要一个答案。” “但是……”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明白了什么,“你想问白阿生?”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轻轻点头,“是,我只要白阿生。” “以前我不知道阿生哥活着,便只当当年他去世的消息是真的。” “可如今我知道他活着,我一定要救他,而且迫在眉睫。” 说着,姜倾梧一把拉住了燕修宸,“那个人那么在意你,你帮我跟他说,让他放了阿生哥。”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拉着自己的手,看着她满脸担忧,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 可是很快,便将所有的不悦都压了下去,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说了他也未必会听,相反会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洞悉白若生是假的这件事。” “到时候,打草惊蛇,他会放了白阿生吗?”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的话,心里微微一沉。 她心里也明白,若真的只是燕修宸说几句就能摆平,就不必辗转算计,演戏这么麻烦了。 一旦所有都摆到明面上去打,白阿生就会被立刻拿到刀刃上成为一个筹码,一个随时可以被宰割的工具。 她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下白阿生,才能跟他们翻脸。 见姜倾梧满脸愁容,忧心忡忡,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将姜倾梧拉进了怀里。 “你放心,只要我们不拆穿白若生,他们就会让他好好活着。 “他们需要白阿生的配合,也需要最后拿他做筹码。” 燕修宸和姜倾梧到侯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姜青屿等在大门口,正来回踱步。 见姜倾梧他们下来,赶忙迎了过去,可是又突然皱紧了眉头。 “殿下……”姜青屿微微行礼,随即朝马车前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表哥吗?” 彼时,摄政王府。 苏文礼见洛鸣和挽月去了很久,都不见回来,便想着去迎迎她。 这一迎,便直接到了王府,可刚到北苑,便看到一个黑影朝西厢房而去。 苏文礼心里一惊,二话不说跑了过去。 院子里的亲卫见状,立刻也跟了上去,“苏公子……” “有人闯入,戒备……”苏文礼喊了一声,便直接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屋内迷烟正浓,顾厌白就倒在屋里的桌边…… 第262章 虚惊一场,发现姜倾梧金簪,单日归我,双日归她 一道黑影闪过,直奔苏文礼而来。 黑色面具,黑衣黑袍,正是乔装而来的白若生。 苏文礼见黑影逼近,眸色一变,急速闪过。 转身接招,却被对方一掌逼得连退好几步。 几个侍卫见状,立刻冲了上去。 苏文礼趁机捂着口鼻,去拽顾厌白,“顾厌白,你醒醒……” 人昏了过去,一点意识都没有。 正当苏文礼要将人扶起的时候,白若生便一脚踢过来。 苏文礼躲得快,一旁的桌子竟被他一脚踢碎。 等他站定,白若生已经揪着顾厌白从后窗逃走。 “顾厌白……”苏文礼也没多想,从后窗追了过去。 白若生身手好,轻功也好,即便带着顾厌白,也轻松跃上了屋顶。 不过也幸好带着顾厌白,苏文礼一般般的轻功,也才追得上。 在王府附近的巷子里,白若生停了下来,将顾厌白扔在了地上,不紧不慢的站定。 “你是什么人?敢在王府劫人。” “苏文礼?!哼,凭你的武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少管闲事。” 在白若生的眼中,在燕修宸他们这些人里,能打得过他的人也就只有一个燕修宸。 对苏文礼,白若生满眼轻蔑,几句话便想将其逼退。 可苏文礼也不是胆小鼠辈,虽然和顾厌白没什么交情,但也知道是一条船上的人。 “既是被我碰见了,便不可能袖手旁观……” 白若生见状,轻轻点了点头,从后腰拔出了一把匕首,“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苏文礼不是白若生的对手,没过几招,便被逼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匕首已经到了面前。 本以为要交代在这,可没想到白若生却突然停住了刀锋。 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匕首停了下来。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杀你。”白若生说着,缓缓收回了刀。 苏文礼见状起身,正要说什么,白若生身后突然多了一个黑衣人,正将顾厌白拽了起来。 “公子,小心。” “把他带走。”白若生喊着,见苏文礼下意识向前,立刻举起匕首警告。 苏文礼眼看着顾厌白要被带走,随即突然从怀里拿出了顺庆侯府的火信,趁其不备放了出去。 而这火信,恰巧被行至附近的燕修宸和九夜看到。 两人送了姜倾梧回去,折返而来,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是苏文礼……”燕修宸喃喃着,直接弃马,轻功而去。 燕修宸赶到的时候,苏文礼正被白若生一掌打飞了出去。 燕修宸下意识的托了一把苏文礼,将人扶住。 “我没事,快……顾厌白被带走了……” 燕修宸看着远处被扛走的顾厌白,瞬间面如杀神,身形急闪,一晃眼便到了白若生跟前,一掌打了过去。 白若生勉强接下一掌,有些吃力,但还是和燕修宸过了几招。 “走,不用管我。”白若生冲身后的人喊着,本想拖住燕修宸,让那人带走顾厌白。 可下一刻燕修宸怒了,眸中杀气腾腾,如地狱的罗刹,拿出金铜扇一挥,差点要了白若生的命。 扇骨如刀锋,扇柄藏暗器,扇叶有迷药。 三招之内,白若生手中的匕首便被夺下,人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白若生跌在地上,猛地吐了口血,再抬头看去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到了顾厌白跟前。 扇骨划过,当即要了那人的命,将顾厌白稳稳扶进了怀里。 而白若生也迅速逃离现场。 “站住……”苏文礼捂着胸口喊着,可无力追上去,只能勉强靠在墙边。 “别追了,伤势要紧。”燕修宸远远的喊着,朝肩上的顾厌白看了过去。 “阿泽,醒醒……” …… 顺庆侯府。 九夜快马赶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回了梧桐苑。 “二公子……” “九夜?阿梧刚刚回梧桐苑,是……” 姜青屿以为九夜要见姜倾梧,刚开口,九夜便打断了他,“不不不,我是来见公子的。” “见我?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是苏公子,有人夜闯王府,被苏公子撞见,动了手,受了伤。” “殿下要我亲自过来,找大公子,或者二公子,说一声。” “苏公子伤势不严重,今日留在王府北苑休息,有最好的御医,明日便会无碍。” “但这件事,可以不告诉姑娘,姑娘这几日劳累,让她安心休息。” 姜青屿听得脸色一会一个样,听到最后,才安下心来。 “好……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转告苏文礼,就说阿梧已经在梧桐苑了,一切都好。” “是,二公子。”九夜俯身行礼,随即匆匆而去。 北苑,西厢房。 顾厌白捂着脑袋坐在坐榻上,脸色难看,迷迷糊糊的。 “怎么会有迷烟呢,凭我的本事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顾厌白喃喃着,闭着眼直接躺在了坐榻上。 燕修宸在房间里踱步,四处看着,确实也没发现窗口有破裂的痕迹。 走着走着,看着看着,燕修宸突然停在了床边不远处的柜桌上。 桌上,铜镜前放着一支素金簪子,树叶的形状,似是在哪里见过。 燕修宸轻轻拿起簪子仔细端详着,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 像是姜倾梧头上的金簪。 而且白日里在宫中御医署,他摸着姜倾梧头的时候,确实发现她头上发髻一处像是少了什么。 而这金簪子刚刚好。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屋里提前就有迷烟了。”顾厌白躺在远处,盯着屋顶问着。 燕修宸听着顾厌白的声音,看着手里的簪子,垂眸苦笑,心里五味杂陈。 随即默默将簪子放回了原处,不动声色的迎了过来。 “这屋子时常有人出入,打扫,熏香之类的,若是早就有迷烟,岂不是谁进来都会晕倒。” 燕修宸说着,自顾的坐在了顾厌白另一边,朝其看了过去,有些恍惚。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顾厌白问着,起身敲了敲头道,“我真不知道了,我轻功好,武功也不差。” “可这招数还是防不胜防。”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颔首,“你不知道,我知道。” “什么?” “这迷烟,应该是放在了油灯里。” 燕修宸说着,朝顾厌白笑了笑,“你不是进了屋子,第一时间……” “第一时间脱了外袍,喝了茶,而后才去点的灯。” 顾厌白愣怔的点了点头,“是,对,我确实没有第一时间点灯……” “你怎么知道的。” “地上碎了的茶杯里有茶水,那油灯,只有你夜里来休息,才会点,也会精准的迷晕你。” 顾厌白忽的起身,朝远处桌上的油灯拿了起来,“这灯……这灯真的有问题。” 燕修宸远远的看着顾厌白,认真查看油灯的样子,突然陷入了沉思,调转了话题。 “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顾厌白骤然一怔,转头看着燕修宸,露出不羁的嗤笑,转身折了回来。 带着审视的目光,朝他步步逼近,“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碍着你和故倾亲热了,想赶我走?” 说着,便忽的凑了过来,一掌拍在桌上,将燕修宸困在了臂圈里。 “我告诉你,我赖上你了,双日归她,单日……归我!” “那丫头……自己说的!” 第263章 两兄弟筹谋反击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装腔作势的样子,愣怔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嗤笑。 “也就是我,把你的话当玩笑,若是旁人,你总拿对付花楼姑娘招数,来撩拨……” 燕修宸往后探着身子,后面要说的话,却突然戛然而止。 哼笑着摇头,转身自顾的端起了桌上的茶。 “哼,怎么不说了……”顾厌白翻了个白眼,坐在一旁,朝燕修宸仔细打量着。 “我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都不会走的,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没人要赶你走,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顾厌白不假思索的脱口道,别过脸默默了许久,随即突然多了几分玩味,“怎么,你吃醋了?” “是不是怕哪个姑娘把我勾搭走。” 燕修宸一声轻笑,摇了摇头叹道,“这世上,还有姑娘能把你勾搭走吗?” 顾厌白愣怔的垂了垂眸,正恍惚的时候,小六子突然进了门。 “启禀殿下……” 燕修宸看着行礼下跪的小六子,也缓过神来,“那些侍卫都安置好了?” “是,死了四个,两个被掐断了脖子,两个被击碎了心肺。” 燕修宸眉头紧蹙,朝小六子示意,“南苑查过了吗?” “回殿下,第一时间便去了,属下借着说有刺客的由头去屋里查了一圈,也派人以保护的名义守在了那。” “南苑那边没有任何异样,白公子像是休息了,被吵醒时,还有些不清醒。”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满眼忧郁,和懊恼之色,朝小六子挥了挥手。 “苏文礼说,那四个侍卫是一同冲上去的,他本想救走你,只一晃神的功夫,就全部被杀了。”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喃喃着,抬眼看向顾厌白,“我跟他交过手,难怪你打不过他。” “他出手狠辣,招招狠毒,轻功也好……” “但他还是打不过你。”顾厌白脱口道。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见得……” “什么意思。” “若他是旁的谁,那必然不是我的对手,今日已见分晓。” “可他若是白若生,至少也能跟我打个平手。” 顾厌白微微蹙着眉头,满眼费解的看着燕修宸,“什么意思……怎么有点听不懂。” “你是不是被迷烟迷的,脑子还不清楚。” “白若生脖子上有伤,又和苏文礼,以及王府侍卫纠缠了那么久,又扛着你走了好几条巷子。” “还能跟我过那么多招,几乎无损,你说,他的身手……” 顾厌白恍然大悟,忽的坐直了身子,“你这么说,那岂不是整个大燕,能打过他的人,就只有你了?” 燕修宸闻声一笑,缓缓起身叹了口气,“怎么会呢,这大燕比我厉害的高手,多了去了,比如……故倾。” “你别逗了,故倾的身手,跟我差不多,比我好,也好不到哪去,怎么可能……” 顾厌白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美人计。” “苏文礼说,那人的刀本来是要他的命的,可是关键时候,却收了手。” “还说,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杀你。” 燕修宸边说边拿熄了远处的两盏灯。 顾厌白脸色难看,忽的起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这美人计这么管用吗?” “这白若生这么快就沦陷了。” “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算了?这分明就是白若生。” 燕修宸转头看了看顾厌白,若有所思道,“我在想,要不要把他赶出王府。” “他留在王府,对你下手的机会太多了。” 顾厌白闻声,摇头跟拨浪鼓似得,“不行,突然让他走,不是在告诉他,我们怀疑他了吗?” “其实,今日就不该救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被他们抓了去,说不定能找到白阿生。” “你疯了。”燕修宸突然变脸,怒目扫过来,顾厌白立刻躲开了目光,心虚起来。 燕修宸心里明白,顾厌白如果被带走,结果只有一个,被一刀放血,然后慢慢受死。 “事实是,你进了虎穴,也得不到虎子。” “他们不会让你见到白阿生的,而且,我怀疑白阿生应该被单独羁押在某个地方。” “不会……离京城太远的,或者就在京城。” 顾厌白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燕修宸凑了凑道,“我们可以想个办法,逼白若生自己去见白阿生。” “这样我们就有机会跟踪查探。”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神色微微凝重,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 南苑。 白若生的厢房外,多了许多王府亲卫。 阿萝在房间里,正小心翼翼的给白若生,重新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 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脖颈,白若生懊恼至极,将镜子随手扔在了桌上。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将顾厌白带走。” “阿文已经死了,奴婢已经通知先生了,尽快派新的人,来接应公子。” 听到阿萝的话,白若生更气了,抬眸一道寒光,阿萝立刻朝后退了两步。 “顾厌白已经怀疑我了,今日一闹,怕是燕修宸也会怀疑。” “不是说,要将白阿生再审一遍,消息呢?”白若生压低了声音怒吼着。 阿萝闻声立刻跪在了地上,“奴婢会再催一下仙邬庄那边。” 阿萝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白若生心中一惊,立刻警惕,“谁啊,这么晚了。” “是本王。” “是殿下啊,请进。”白若生附和着,朝阿萝使了使眼色,忙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迎了过去。 燕修宸进门便看到了阿萝,不由的看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哦,是我让她来的,方才听说北苑出事了,我一时有些担心,叫她送了些茶水来,打听了一下。” “顾公子没事,还有表哥,也没事。” 这就叫上表哥了? 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朝桌边坐了过去,“无事。” “方才在顾厌白那,没什么大事,就是被迷晕了而已。” “正好过来看看你,你的伤势如何了,之前听御医说,差一点,就危险了。” 阿萝知趣的迎过来倒茶,随即默默退到了门外。 虽然已经尽量在降低存在感了,但燕修宸还是注意到了阿萝,心里也不免有些怀疑。 “我无事,牢殿下挂心,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 白若生脸上有些伤怀之色,随即打断了话题,抬眸道,“殿下没有受伤。” “没有,倒是听顾厌白唠唠叨叨半天……说什么本王王府,不如他的泽恩王府来的安全。” 燕修宸浅浅露笑,随即朝白若生看了过去。 “听他说,你先前去过泽恩王府,还与他相谈甚欢……” 第264章 鬼市雇凶杀人,扶南王下了讣帖 燕修宸的话一出,白若生心里便有些慌了。 自然也明白了燕修宸的用意。 想来是顾厌白跟燕修宸说了对自己的怀疑,燕修宸才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里。 白若生强作镇定的笑了笑,“应该……是去过……” 燕修宸闻声点了点头,朝其倾了倾身子,“顾厌白说,你之前没认出他来。” “之前在桑国,整日担惊受怕,桑国的人,我也不怎么上心。” “甚至有些躲着,便是见过,大抵……也是忘了。” “很多事……也不怎么记得了。” 燕修宸嘴角微微上扬,满眼质疑的审视着他,“倒也是。” “故倾之前在三水城的地牢里,也是没怎么记住你的样子。” “人确实在紧张不安,身处险境的时候,是记不得一些事情的。” 燕修宸喃喃着,随即笑着起身,“没关系,等改日挑个好天气,叫上故倾和顾厌白,咱们出城游玩……” “聊聊你们在桑国的事,到时候……自然什么都记起来了。” 燕修宸说着,没等白若生说什么,便起身往外走。 “是,时间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白若生无奈,只能低声附和着。 “好。”燕修宸没回头,附和了一声,大步而去。 送走燕修宸,白若生脸色铁青,心有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 直到发觉阿萝走了进来,白若生急忙迎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去,通知先生,两日之内,我要知道白阿生和顾厌白在桑国发生的一切。” “是,公子,我知道了。” 白若生一直等到过了子时,王府彻底安静下来,才悄悄乔装离开了王府。 他前脚离开,后脚九寒便一路跟踪而去。 …… 鬼市南街,传闻最凶最恶的人,都在那。 一处很是阔绰豪华的庄子,内外都有人把守着。 白若生一身黑衣,戴着面具,轻松潜入。 刚到院子里,便听到有人喊他。 “白公子今日可真忙啊……”沈卓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若生也不由的站定,传来一声轻笑,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又见面了。” 沈卓闻盯着白若生,朝其走近,盯着他的脖子看,“天擦黑的时候,你在王府演了那么一出大戏。” “我还以为且等养几天呢,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就在王府附近和燕修宸大打出手。” “我想着总算能安生了,可我这前脚回来,你后脚便找到这来……” 说着,沈卓闻眼底拢起质疑和凌厉之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想让你做件事……” “事成之后,我将沈婉蓉还给你。” 沈卓闻一声冷笑,环顾四周道,“你连我的藏身之地都能轻易找到,我能信你吗?” “你的藏身之地不只是这一处。” “你很聪明,在桃花庄的事情落败之后,便分散了自己的势力。” “更是将沈婉蓉和燕凛,都从你身边分了出去。” “我能找到你这一处,未必能找到别的地方。” “更何况,我们是合作关系。” 沈卓闻懒得分辩,为了沈婉蓉,他也没得拒绝。 “说,什么事……” “替我……杀了扶南王。” 沈卓闻忽的一怔,脸色阴沉的朝其逼近,“我要你杀了姜倾梧,你不肯,你现在让我杀了扶南王?” “怎么,有困难?” “杀了他很简单,可问题是,我怎么能相信,你会将我妹妹还给我。” “三日之内你杀了扶南王,扶南王死的第二日,我便将人亲自送到这里来。” 说着,白若生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在王府说的话,依然作数。” “我会要你妹妹写封信给你,来证明她此刻的安全。” …… 翌日,姜倾梧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知道王府发生的事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 本想带着挽月悄悄溜出门,却在门口被姜青屿突然喊住。 “去哪?昨夜不是说了,今日去见母亲,这都中午了,你不去见母亲,又要出去?” 姜倾梧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朝姜青屿打着手势,“嘘……人命关天,我先去王府。” “什么人命关天,你少胡说八道。”说着,姜青屿便疾步过来拉她。 姜倾梧见状,扯着身子不肯顺从,“真的,哥,哥,哥,真的,我跟你说,王府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府有刺客,表哥和顾厌白都受伤了,尤其是表哥,伤的很重。” “我得去看看……” 姜青屿闻声一笑,拉着姜倾梧不松手,“你是怎么知道的?” “挽月说的啊。” 挽月在一旁闻声,连忙附和道,“是,奴婢听……听府里的阿肆说的。” 姜青屿见姜倾梧一脸严肃担忧的样子,传来一声轻笑,“那你们知道阿肆是从哪听来的吗?” 姜倾梧一头雾水的摇头,“不知道啊……说是昨天有王府的人来报信。” “没错,九夜来的,我见的。”姜青屿脱口道,随即拽着姜倾梧往福云轩去。” 姜倾梧彻底没了推脱的理由。 她本想借着这个由头,躲开苏素的,可没想着是撞枪口上了。 “你是不是知道母亲找你做什么?躲着她干嘛?” “猜的呗,无非是说我,日日不沾家,说我整日惹事。” “再不然就是让我小心谨慎,免得连累全家。” 姜倾梧正嘟囔着,苏素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你还知道来见我?”苏素厉声呵斥着,大步走进正厅,坐在了椅子上。 “母亲。”姜青屿微微行礼,自顾的倒了茶送到了苏素跟前。 “母亲,虽说她还未出嫁,可眼瞧着整个大燕都知道她是摄政王妃,在外面不会吃亏的。” 姜青屿没等苏素开口,便抢先替姜倾梧说好话。 姜倾梧也不由的松懈了几分,可刚要开口,苏素便传来一声厉喝,“跪下。”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苏素,又不解的朝姜青屿看了看,默默跪在了地上。 “母亲,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我可以不管你在外面的事。” “不管你为何要针对沈家,不管那个白若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可以不过问你日日留在王府……” “但是,你连累你表哥受伤怎么说,还有,皇后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苏素,深深叹了口气。 刚要说什么,便看到苏素将婢女拿来的一份帖子递给了姜青屿。 “这……这是讣帖?”姜青屿吃惊的看着帖子,转手递给了姜倾梧。 第265章 姜倾梧罚跪,母兄落入陷阱 姜倾梧看着讣帖上的内容,有些错愕的看着看向苏素。 “母亲,这谁送来的。” “扶南王在王府给皇后了设灵堂吊唁?” “今日?这是皇上同意的吗?还是燕修宸……” “你是不是太僭越了,真当自己是一朝之主了?”苏素压低了声音喝道,随即起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整个大燕,都可以议论你和摄政王的身份和权势,事事僭越,只会落人把柄。”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有些着急的看着苏素,“阿娘,你快说,这讣帖是扶南王府送来的?” “自然是,今晨一早,便有人下帖,我已问过京城的几家大臣家眷了,跟我们一样也都收到了。”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说皇后的死,与王府,与你脱不了干系。” “现如今又送来讣帖,我总觉得是鸿门宴。” “去或者不去,恐怕都会惹人非议,落人话柄。” 说着,苏素俯身朝姜倾梧凑了凑,“皇后的死,到底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自然是没有,母亲。”姜青屿脱口道,环顾四周,朝两人蹲了过去,“母亲,您担心什么呢?” “这讣帖又不是我们一家收到了,我们不过是其中之一,许是您想多了罢了。” “这扶南王在王府设灵堂,让人吊唁,父亲不在,我与大哥去一趟便是。” “我也去。”姜倾梧脱口道,随即拿着讣帖朝姜青屿比划着。 “这上面写着呢,姜家嫡子嫡女,代顺庆侯出席……” “你闭嘴,去给我跪祠堂,没有我的吩咐,哪都别想去。” …… 何止是去扶南王府吊唁,就连侯府大门,她也没出去。 被苏素直接关进了府中祠堂,闭门思过,一跪,便跪到了午后。 午后,顾厌白和苏文礼回了侯府,府中空荡荡的。 “哎,府中无人吗?苏夫人呢?”顾厌白环顾四周问着。 正院前厅,洛鸣微微拱手示意,“夫人和两位公子出去了,姑娘……” 苏文礼也是一脸疑惑,“阿梧怎么了?也没在府中?” “不是,夫人罚姑娘在祠堂跪着,闭门思过。” 听到洛鸣说,姜倾梧在祠堂罚跪,顾厌白来了兴致,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有意思的,我还没见过这丫头受家法呢。”顾厌白说着,朝苏文礼挑了挑眉,转身溜得极快。 苏文礼闻声一笑,轻轻摇头道,“我先回别苑,你陪顾公子过去。” “是,表公子。” 顾厌白寻到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正趴在蒲团上睡了过去。 就连一旁的挽月也靠在柱子上打起了瞌睡。 顾厌白从窗口看着姜倾梧缩着身子睡着,不禁一声嗤笑。 捡起不远处花丛里几颗石子,隔窗朝姜倾梧砸了过去。 姜倾梧被砸中,身子不由的一颤,忽的直起身,“什么人?” 挽月吓了一跳,立刻环顾四周,可是却什么都没看到。 “姑娘是不是做梦了,您别睡了,小心着凉。” 顾厌白见状,随即又将石子砸了过去。 这一次,姜倾梧迅速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侧躲开了石子。 循着方向看去的时候,窗子是开着的人,却是没了人。 “小美人,找我呢?”顾厌白突然开口,出现在姜倾梧身后。 “啊……”姜倾梧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顾厌白,你想死啊。”姜倾梧呵斥了一声,重重叹了口气。 顾厌白笑了笑,俯身蹲在了姜倾梧面前,“自然是不想,我是来送你表哥,顺便跟你说一桩事。” “什么事?”姜倾梧不以为然的问着,被挽月扶着起身。 顾厌白闻声一笑,跟着站起身来,“是关于白若生的。” “他昨夜溜出王府了。” “什么?”姜倾梧忽的一怔,一个健步朝顾厌白而去,谁知双腿发麻没有知觉,整个人跌了下去。 顾厌白见状,情急伸手,直接将人搂在了怀里。 “啊……”姜倾梧痛叫着,随即喊声戛然而止的意识到了什么。 抬眸看过去的时候,顾厌白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间,顾厌白惶惶无措的反应过来。 “那个……你,你这身份跟我下跪也不合适。” 顾厌白抢先打破了尴尬,故作玩笑道。 “你给我滚,谁要给你下跪。”姜倾梧喝了一声,一把推开了顾厌白,扶住了挽月。 “怎么回事,说啊。”姜倾梧踮着脚,一瘸一拐的朝不远处的桌边坐了过去。 顾厌白暗暗呼了口气,转身朝其跟了过去,将自己和燕修宸故意给白若生设圈套的事告诉了姜倾梧。 “所以,他昨夜是去见白阿生了?”姜倾梧两眼放光的问着,随即一把抓住了顾厌白。 “九寒跟着的吗,有没有查到在哪?”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满眼期待,有些不忍心的笑了笑,“……跟,跟丢了。” “跟丢了?” “是,本来我是想去的,可是……阿宸……” 姜倾梧微微垂着眸,不由的将手收了回去,“你昨日不是被迷烟迷晕了吗?你去就是羊入虎口,更危险。” 姜倾梧说着,暗暗叹了口气,“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只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阿宸说,他未必是去见白阿生了,因为时间太短,这么短的时间,一个来回,加上审问,来不及……” 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满脸费解的看着顾厌白,“那他去哪了?” 顾厌白轻轻摇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但如果他没有去见白阿生的话,那他一定对于和我之间的事,一无所知。” “这两日,寻个机会催一下,他若是迫在眉睫,定然会去见白阿生。” “阿宸已经派了赤红卫中轻功最好的几个,时时刻刻盯着他了。” “还有我的人,顾铭,也会密切注意他的行踪。” 说着,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你这丫头如此听话的受家法。” “还不是我母亲,我就不明白了,那上面明明写着让我去的,偏要大哥二哥去。” 顾厌白见姜倾梧轻轻捶着腿,委屈可怜的样子,朝其凑了过去,“去哪啊?” “去扶南王府。” 顾厌白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解的看着姜倾梧,“燕南?去王府做什么?” “燕南在王府设了灵堂吊唁皇后,送来的讣帖……” 顾厌白闻声,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缓缓站直了身子,“讣帖?吊唁皇后?” “这事……阿宸怎么没提过……京城也没听人说啊。” 姜倾梧愣怔的听着顾厌白的话,随即突然脑子嗡的一声,察觉到了什么。 “姜家嫡子,嫡女,代顺庆侯出席……”姜倾梧喃喃着,忽的起身。 姜倾梧回想着讣帖上的内容,那讣帖上刻着扶南王的印章。 可燕南封王之后,玉印,令牌等物件,都还没有准备好,如今用的该是二皇子印才是。 “没有灵堂,没有吊唁,也没有讣帖,这是个陷阱……” 姜倾梧脸色骤变,惶恐不安的喃喃着,随即二话不说冲了出去。 第266章 姜青柏发疯杀人,燕南生死未卜 扶南王府,哪里有什么灵堂,也根本没人吊唁。 姜倾梧到的时候,扶南王府已经满地尸骸。 “大哥,二哥……” 姜倾梧心惊胆战的看着地上的人,不由的慌张大喊,隐隐听到内院传来惊叫声,随即忙跑了过去。 内院里乱做了一团,府里的丫头奴仆四处逃窜。 仅剩的几个侍卫正在远处和一人缠斗。 姜倾梧见状,轻功跃起,到了跟前,可刚要出手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拿着刀正发疯的四处砍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哥姜青柏。 燕南倒在房门口,身上挨了好几刀,奄奄一息的被受伤的姜青屿挡在身后。 姜倾梧有些懵了,瞬间僵住了身子。 “阿梧,小心,大哥中了毒,不认得人了。”姜青屿捂着身上的伤口,远远的喊着。 姜倾梧听着姜青屿的话,犹豫着朝姜青柏而去。 姜青柏人像疯了一样,满目血红,脸色惨白,见人便杀,一招一剑都直要人性命。 虽然他的身手不如姜倾梧,可他不认识姜倾梧了,丝毫没有留情。 相反,姜倾梧却步步忍让,几次都差点被他所伤。 “大哥,你清醒点,我是阿梧……”姜倾梧喊着。 转手捡起一把刀防身,却被姜青柏一剑劈断,人也接连退了好几步。 姜青屿见状,急忙上前,可刚到跟前,姜青柏的剑便刺了过来。 “二哥闪开……”姜倾梧推了一把姜青屿,用手中断刀挡了一下。 剑刃从断刀划过,划伤了姜倾梧的手臂。 姜倾梧站定的时候,姜青柏的剑已经朝自己刺了过来。 “阿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短刃从空中飞过,打开了姜青柏手中的剑。 姜倾梧捂着手臂看过去的时候,白若生一身黑衣戴着面具已然朝姜青柏而去。 黑衣人……很像燕修宸乔装的江酒,却又不是,那就是顾厌白口中的白若生了。 姜倾梧眉心皱紧,看着白若生出手迅速,招式狠辣,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厌白会被打伤了。 白若生短短几招便夺下了姜青柏手里的剑,反手将人按在地上。 姜倾梧见白若生手里拿着剑,心中不由的一慌,一个健步冲上前去。 “大哥……”姜倾梧一声高喊,白若生也回过神来。 手腕一转,将剑刃变成剑柄,打在了姜青柏后颈,将人击晕在地。 姜倾梧看着倒在地上的姜青柏,也骤然清醒过来。 此时的她,应该不知道这黑衣人的来历才对。 姜倾梧定了定神,转身朝白若生逼近,“你是什么人?” 白若生不说话,朝姜倾梧打量了一遍,随即一跃上了屋顶,迅速消失。 而下一刻,大批巡城卫和京府司的人马便涌了进来。 “来人,将姜青柏拿下……”巡城卫都司一声高喝,随即便有人冲了过来。 姜倾梧见状,急忙上前,“干什么?” “参见姜姑娘,姜将军持刀屠杀王府诸人,重伤扶南王,无数只眼睛都看见了,属下……” “属下得罪了,只能先将人拿下。”巡城都司跪在姜倾梧面前。 “他是遭人暗算,中了毒,才发疯的……”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远处的便传来燕修宸的声音。 “先将姜青柏押入京刑司大牢,立刻传御医,全力救治燕南。” “是,属下遵命。” 姜倾梧见燕修宸和顾厌白过来,也没再说什么。 “故倾,你怎么样?受伤了?”顾厌白小跑了几步到了跟前。 看着姜倾梧手臂被划伤,忙拿了丝绢系在了她伤口上。 姜倾梧抬眼看着到跟前的燕修宸,连忙解释,“不是我大哥,大哥中了毒,这是解药……” “我知道,你先冷静,京刑司是我们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姜倾梧定了定神,看着走来的姜青屿,一把拉住了他,“母亲呢,母亲不是跟你们一起来了?” “事情发生之后,我叫洛青带着母亲先从后门逃走了。” 姜青屿说着,转身朝燕修宸跪了过去。 “殿下,这件事是沈卓闻做的,扶南王……也不是我大哥” 燕修宸见状,朝其示意,“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 “殿下,此事传扬过快,若是扶南王死了,我姜家全家都要陪葬……” “你闭嘴。”燕修宸脱口喝道,随即朝姜青屿走近,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忘了,本王的妹妹也是姜家人。” “更何况……本王答应过故倾,要护姜家周全。” 顾厌白看着姜青屿,随即一把将人拉了起来,“你先把事说清楚,为什么说是沈卓闻,他人呢?” 姜青屿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懊恼道,“我和大哥,母亲到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了。” “这王府除了一些丧灯和白幡什么都没有。” “没有宾客,也没有灵堂。” “可当我们犹豫着要不要去见扶南王的时候,我和大哥看到了沈卓闻,一闪而过去了内院。” 沈卓闻?!怎么会是他。 先前白若生跟自己打听燕南,今日又在这撞见乔装的白若生。 姜倾梧一度认为,这是白若生做的,却没想到是沈卓闻。 “你们抓到沈卓闻了?”姜倾梧脸色阴沉的问着。 姜青屿轻轻摇头,“若是抓到了,便不会这桩事了。” “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分头就追了上去。” “可是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大哥已经中了毒,我没拦住沈卓闻,被他逃了。” “之后,大哥就发了疯,见人就杀,就连我也不认识了。”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看着手里的药瓶,想起刚才的白若生,一头雾水。 “不是他?难道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你刚才说,这是解药?谁给你的。” 姜倾梧顿了顿,默默片刻道,“……黑衣人,黑衣黑袍,银色面具……” “他救了我,给了我解药,却什么都没说……”姜倾梧笃定着看着燕修宸,转头看了看顾厌白。 而顾厌白也骤然回过神来。 三人心照不宣,碍于身边来来往往的侍卫,和姜青屿,三人都没再说什么。 …… 鬼市南街,白若生从燕南府邸出来,便直接去了沈卓闻那。 刚潜入院子,便察觉到了身后异样。 白若生转身一掌,沈卓闻也全力接招,可是却被白若生这一掌逼得连连后退,差点跌倒。 “我慌慌张张回来,你却到了我前面。” “果然,皇后说的没错,你的武功,轻功,都十分了得。” 白若生眸子生出几分厉色,轻蔑的朝沈卓闻逼近,“我给你机会,你才是个有用的人。” “我若不给你机会,你和你妹妹……就是两具尸体。” 沈卓闻见白若生步步逼近,也不由的警惕,见他突然出手,立刻反击。 只是却没想到,一招便被反制,被白若生狠狠掐住了脖子。 “我让你除掉燕南,可没有让你动姜家的人,尤其……是动姜倾梧。” 第267章 各有各的谋划,没一个单纯的 沈卓闻被掐着脖子,也没急着反击脱身,反倒是传来阵阵冷笑。 “你……你该不会是看上那贱人了。” “哈哈,以身入局,恐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白若生无言反驳,狠狠咬着牙,掐着沈卓闻的手,渐渐用力。 沈卓闻也察觉到了白若生来真的,这时才想起来反击。 “解药……姜青柏的解药,在我这。” 听到沈卓闻的话,白若生的手不由的松了几分力气,也渐渐冷静下来。 “失魂散,没有解药,他会疯癫下去,变成一个杀人工具……” 白若生没有松开沈卓闻,不紧不慢的朝其伸手过去。 沈卓闻见状,默默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 白若生接过药瓶,单手打开闻了闻。 “不会骗你的,我和我妹妹的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呢。” “而且,有件事,你还要感谢我……” 沈卓闻说着,扬起一笑,“我已经吩咐人将扶南王府的事宣扬了出去。”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姜青柏刺杀扶南王,屠杀王府近百人……” 白若生微微蹙着眉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目的……是顾厌白,燕修宸为了替姜青柏洗清嫌疑,为了保住姜家,定然分身乏术。” “若是后院失火,丢了什么人,恐怕也顾不上了。” 白若生恍然大悟,缓缓松开了沈卓闻,眸子里的杀气也渐渐消散。 看着手里的药瓶,扬起一笑,“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过……我警告你,姜倾梧对我还有用,她现在,不能死,姜家也不能动。” “等事情结束,我会帮你除掉姜家和姜倾梧的。” “别坏我的事。” 沈卓闻微微垂了垂眸,默默点头,“好,你早这么说,我听你的便是了。” “我妹妹……” “放心,明日去茶楼拿信。” 白若生收起药瓶,朝沈卓闻看了看,眼中拢起几分轻蔑。 “知道你沈家长公子是个桀骜不驯,能力出众的大人物。” “可如今沈家落败,你得识时务,早点从那种世家贵公子的优越中脱离出来。” “为人所用,就要听人所命,擅自行动,只会走到穷途末路。” 沈卓闻听着白若生这番话,看着他消失在眼前,心头所有的恼意和杀气都狠狠压了下去。 …… 夜幕降临,扶南王府也恢复了平静。 宫里的御医都来了,将燕南的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直到天黑,才算有人敢开口。 “启禀殿下……扶南王的命,保住了,幸而有王府送来的护心丹。” 御医匆匆到外厅,跪在了燕修宸面前。 燕修宸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朝御医挥了挥手,“你和章御医留下,这几日守着燕南,无论如何不能出差错。” 说着,燕修宸起身朝外而去。 院子里,顾厌白正拿着讣帖坐在石桌边,一旁的姜倾梧也若有所思踱步。 “所以,他本来是冲着你和你大哥来的,那毒……” “应该是打算给故倾下毒的……”燕修宸脱口道,远远走了过来。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燕修宸,“为什么?” “你身手比你大哥好,而且你若是发疯,不只是你大哥他们,恐怕连我和顾厌白也不舍的真的对你动手。” “你中毒,死的就是你大哥。” 姜倾梧看着坐下的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 “沈卓闻还真是绞尽脑汁。” “不管怎么样,现在满城风雨,都知道了这件事,就连皇后的死,也扣到了我和姜家头上。” 顾厌白闻声一笑,将讣帖仍在了桌上,“这事,恐怕不是沈卓闻的意思。” 燕修宸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道,“没错,沈卓闻怨恨姜家,只会对姜家动手,没必要牵扯燕南。” “那你们怀疑是白若生?如果是他的话,他为何要来救我,先送讣帖要算计我,又拐头来救我?”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嗤笑一声,起身朝其走了过去,“你不是说白若生打听燕南的事吗?” “还有,我跟你说过,昨日白若生离开王府,出去一趟,记得吗?” 姜倾梧恍惚的点了点头,“记得,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说着,姜倾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白若生要对燕南动手,所以拿沈婉蓉要挟沈卓闻替他做事,刺杀燕南。” “而沈卓闻便想借着刺杀燕南,给我们下了讣帖,引我们过来,一箭双雕?” 燕修宸听着,朝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又添了一句。 “而且,白若生应该不知道,沈卓闻多此一举要对付你。” “所以,他才会冒险来救你。” 听到这,顾厌白阴阳怪气的叹了口气,“看来你的美人计使的很成功啊。”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没理会顾厌白,朝燕修宸看了过去,“如今怎么办,要怎么救我哥。” “我哥中的毒,会不会伤及性命……” 燕修宸闻声,朝姜倾梧坐近了些,轻轻拉过她的手,小心安抚着。 “不会的,王府的御医已经去看了,不会有事的。” “至于前朝后宫揣度非议之事,有我在,不用担心。”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拉着姜倾梧低声安慰,便想默默离开,可是刚转身,燕修宸便叫住了。 “阿泽,你带故倾回王府,御医会第一时间回王府禀报。”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不解道,“你呢?你要留在这?” “……”燕修宸有些语塞,顿了顿道,“我等他醒,有些事要问他。” 说着,燕修宸朝顾厌白示意,顾厌白哦了一声,转身过来拉姜倾梧。 “走,回去再看看你的伤。” 见顾厌白和姜倾梧离开,燕修宸缓缓起身,“九寒九夜……” “在,干爹。” “九夜,带人守在这,严密护卫燕南,不许出任何差池。” “九寒,你跟我走,悄悄的,别惊动人。” “是,干爹。” 燕修宸和九寒骑马出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彼时姜倾梧也已经回了王府,只是陪她一起回去的顾厌白,却折返了回来,悄悄跟上了燕修宸和九寒。 本以为以他的轻功,要跟踪燕修宸轻而易举。 可是刚出城没多久,便被发现了。 官道上,两边密林高耸,将月光遮的严严实实。 只一个晃神,燕修宸和九寒两人,便只剩下了九寒一个。 更是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别跟了。”九寒双手抱拳,挡着顾厌白的路。 顾厌白气的咬牙,刚要冲过去,九寒便直接拔刀相向。 “干爹说了,只要不伤您性命,无论如何留下您。” “况且……公子此时与我动手,再追过去,干爹也是没了踪迹了。” 顾厌白冷哼了一声,无奈叹了口气,“行,行,说的真好,你们两个……” “你们两个可真是亲儿子。” 顾厌白指着九寒恼怒不已,正要转身离开,九寒便忽然冲上前来,一掌打晕了顾厌白。 第268章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姜倾梧同情白若生 摄政王府,姜倾梧前脚刚进北苑,后脚李御医便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姑娘,李御医回来了。” 听到檀溪的喊声,姜倾梧门都没进,便朝李御医迎了过去。 “怎么样?我大哥他怎么样?” “回姑娘,大公子是被银针打中,中了一种叫做失魂散的毒药。” “这毒药不稀罕,也不致命,中毒的人会失去神志,发疯发狂,主要体现在杀戮上。” 姜倾梧闻声,朝其走近了些,“怎么治?有解药吗?” “有,但这是江湖上的药,咱们宫里宫外都不好找,所以……臣需要时间调配解药。” “方才已经给大公子服了安神的药,能安定的睡上几个时辰。” 江湖上的药,那就要去江湖上找。 姜倾梧暗暗想着,朝御医道,“你尽快调配解药,这几日麻烦你多多照顾我大哥。” “是,臣的本分。” 御医附和着,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白若生从北苑门外走了进来,有些恍惚的看着两人。 “是……是找失魂散的解药吗?” 姜倾梧心里一惊,抬眸看着白若生,满眼疑惑。 他会有解药吗?这毒药应该是沈卓闻下的才是。 “是,你听过,你知道哪里有解药?”姜倾梧装作一无所知的问着。 白若生轻轻点头,“我有。” “你……你有?!”姜倾梧吃惊的看着白若生。 白若生随即重重点了点头,朝檀溪道,“麻烦檀溪姑娘,去我房间一趟。” “在衣裳柜子的最高处,有个盒子,里面有瓶药。” 檀溪闻声,朝姜倾梧看了看,见姜倾梧点头,檀溪这才匆匆而去。 很快,那瓶药便被檀溪拿了回来。 姜倾梧看着药瓶里的药丸,转手递给了御医。 御医看了看又闻了闻,朝姜倾梧点了点头,“看着像是,臣……拿不定主意,还需要时间……” 御医的话没说完,白若生便默默上前,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来,送进了自己嘴里。 “这药我吃过,确实是解药。”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白若生,随即拿过药瓶,“小六子,准备马车,陪我去京刑司一趟。” “是,姑娘。” 姜倾梧给姜青柏服了解药,又见他安稳下来,这才离开。 从京刑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寂静的长街空无一人。 只见白若生一身白衣,提着一盏灯笼,格外醒目。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白若生面若明月,眸光皎洁。 实在不敢相信,他是白日里那个出手狠辣,轻功了得的黑衣人。 更是算计自己,蒙骗自己的一个旁人手中的刀。 犹豫了片刻,姜倾梧看了看手里攥着的药瓶,朝小六子低声吩咐着。 “马车别跟太近,我和白公子走走。” “是,姑娘。”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姜倾梧迎过去的时候,白若生正提着灯笼走了过来,朝她抬了抬手臂。 “你方才出来的急,夜深了,我拿了披风给你。” 姜倾梧见状,自顾的拿过了披风披在了身上。 “难得清净,我们走走……”姜倾梧说着扬起一笑。 白若生点了点头,忙跟上了姜倾梧的脚步,“你大哥没事了。” “没事了,吃了药,好多了,多谢你。” “你怎么不问问,我从哪弄来的解药……”白若生嘴角噙着笑意,静静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哦了一声,抬眸一笑道,“正想问,你怎么会有这个失魂散的解药。” “……我,我在桑国中过这个毒,所以……有这个解药。” “一直留着,本来想着没什么用,倒是……” 虽然知道白若生在撒谎,但她也清楚,下毒的不是他。 这解药必然是他费心寻来的。 白若生见姜倾梧失神,朝她手里看了看,“我若是不吃那颗药,你会信我吗?” “信……”姜倾梧想也没想的脱口道。 转头看向白若生的时候,白若生正满脸笑意。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喂我吃药,对我嘘寒问暖,舍命救我,又如此相信我的人。” 白若生自顾自的说着,可姜倾梧心里想的却全是白阿生。 如果她一早知道,他不是白阿生,她怎么会对他这般好。 “那是因为,你是阿生哥啊,你曾经也为我豁出命去的。” 白若生脸上的笑意微微怔了怔,“如果我不是,你会对我这么好吗?” “如果你不是阿生哥,那时候我们就是陌生人。” “但如果是现在……会。”姜倾梧喃喃着,转头看向白若生,“这段时间,你也为我做了很多事。” “今日也多亏了你的药……我会。” 白若生眼睛微微放着光,朝姜倾梧点着头,“会就好。”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满眼欢喜的样子,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也许他是真的动心了。 为了她,对表哥手下留情。 为了她,不惜冒险暴露,到扶南王府救她。 想起之前御医查到的那些事,姜倾梧心里突然有些开始同情他了。 他不过也是一个工具,还是一个被喂了十年毒药,身不由己的工具人。 所做的事,不过都是听命行事,任人摆布罢了。 “对了,我们……我们认识这么久,其实我对你也不怎么了解,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白若生先是一怔,脸上的表情也不由的僵了僵。 “小时候……” 姜倾梧本想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往,见他吞吐,想着他大概是不知道真正白阿生的事,不敢开口。 正想着岔开话题,他却突然笑了,“我小时候……失忆了。” “什么?你说什么?”姜倾梧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他也失忆了,他背后如果是那个神秘的人,那他的失忆和自己的失忆是一样的吗? 自己的失忆,是不是也和他背后那人有关系。 白若生听到姜倾梧的错愕声,也停了下来。 看向姜倾梧的目光也渐渐炙热,“是,我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我的记忆是从十二岁开始的。” “那时候起……就是孤身一人。” 白若生有些失神的想着什么,继而一声苦笑道,“从没有人把我当做人来看。” “他们告诉我,人的命天注定,人,要学会认命。” “生病了自己扛,受伤了也自己扛,没有人在乎我好不好,更没有在乎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白若生的话,深深触动着姜倾梧。 她心底里是明白的,那种被人当成武器来培养的死士和杀手,是没有自我的。 白若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她知道,这些都是白若生他自己的故事。 因为真正的白阿生,跟她说过他小时候的事,那些很多都是柴米油盐的小事,但是却从没有过失忆。 白若生许久没听到姜倾梧开口,心中不由的一惊,不由的细细回想自己说的话。 即便对应到白阿生身上,似乎并没有错漏之处。 想着,白若生暗暗松了口气。 见姜倾梧眼底的阴郁和伤怀之色,有些恍惚的朝其走近了些。 “你……在替我难过吗?” 第269章 都是修行的妖精,没他不敢做的事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白若生的时候,白若生正侧身看着她。 那张好看的脸,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大抵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你有这样不幸的过去……”姜倾梧喃喃着,心里确实很难过。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想起了白阿生,心中的难过一层层的都是为他叠加。 “你年幼时这般不幸,认识我又九死一生,如今该是安安稳稳,享受富贵,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了。” “如果你再受什么苦,受什么伤害,我恐怕……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姜倾梧的话,有一多半是说给白若生听的。 她想,如果白若生能因为她,对苏文礼手下留情。 会不会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对白阿生好一点,至少让他暂时好好活着。 白若生似乎真的有所感触,默默了良久,若有所思的喃喃着,“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受伤的。” “至少……我会好好活着。”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顾厌白已经回来了。 南北苑分开的花园的里,顾厌白亲眼看着姜倾梧在白若生的注视下,朝北苑这边走来。 “和姑娘月下提灯散步这种事,我竟然没做过。” 顾厌白的声音,让姜倾梧身子一颤。 漆黑的暗处,顾厌白缓缓走了出来。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朝前走,“放心,你的阿宸也没有做过。” “这……这关阿宸什么事。”顾厌白嬉笑着朝姜倾梧追了过去。 “正好,你可以跟你的阿宸一起做啊。” 顾厌白顿了顿脚步,一声哼笑的跟了过去,“可惜啊,那家伙不是忙着朝廷的事,就是忙着战场的事。” “再不然就是南边发水了,北边遭栽了。” “他没跟你做过,会跟我做吗?” 姜倾梧听着耳朵发痒,嫌恶的扭头朝顾厌白看了看,“你不是去跟踪他了吗?这么快就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去跟踪他了?” 姜倾梧见顾厌白一脸错愕,传来一声轻笑,“都是修行的妖精,就别计较谁的法术更高了。” 顾厌白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被九寒打晕了弄回来,懊恼不已的骂了一声。 “他就是千年的老狐狸,贼的很。” “我走到半道,就被发现了,还被九寒……给打晕绑回来了。” 姜倾梧闻声,转头看向顾厌白,不由的嗤笑一声,“好样的,你修行不行啊。” “你就别笑了,要知道你也看出来他的盘算了,我就带你一起去了,声东击西。” “没用的,我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能被发现,我岂不是像拴着铃铛的驴,每一步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姜倾梧自嘲的笑着,转身径直朝燕修宸的房间走去。 “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顾厌白嘟囔了一声,骤然想起了什么,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姜倾梧。 “我听檀溪说,白若生拿了失魂散的解药,你有没有问他哪来的解药。” “按说,这毒应该是沈卓闻下的。” 姜倾梧轻轻点头,顿住了脚步,“他说,是之前自己中过这个毒,所以有解药。” “我懒得追究,我想八成是他知道沈卓闻没有按他的意思行事,去找了他,寻来的解药。”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微微缩了缩身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她,“你……这是算替他说话吗?” “我可跟你说,你是设局的人,可不该落入圈套。” 姜倾梧立时就明白了顾厌白的话,眸色一冷,瞬间拢起几分不耐烦,“我用你提醒我吗?” “你还是少操心我,多想想你的阿宸哥,这会在见谁。” 顾厌白脸色微微一怔,继而传来一声苦笑,“你能想到。” 姜倾梧思绪定了定,微微摇头。 “这不得了,你想不到,我就能想到了?”顾厌白说着,翻了个白眼,转身而去。 是啊,就像她自己说的,都是修行的妖精,自然都想个差不多。 不管是冲着顾厌白,还是利用沈家,又或者去蒙骗皇后一党,除掉皇后和燕南。 白若生的出现,仿佛像是在波澜不惊的湖面掷下了一颗石子。 波纹荡漾,一层一层的搅乱着湖面上每个角落。 …… 城外七渡岭,十味庄。 深夜月明,寂静的林间山道,传来雅雀嘶鸣。 燕修宸循着月光,独自一人上山,只是还没到山门,便撞上了在半山腰亭子里打瞌睡的两个小童。 两人靠在一起,正昏昏在睡。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本想绕过两人,但还是不忍心,折了回来,走进了亭子里。 两人听到动静,忽的惊醒,看到坐在石桌边的燕修宸,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见过殿下……” “先生让你们在这等本王?” “是,殿下。”说着,两人便急忙跪了下来,“多谢殿下,我俩犯困,差点误了大事。” 燕修宸闻声,不禁一声冷笑,“什么大事,不过是不想本王上山罢了。” “说,让你们等在这做什么?” 两人闻声,随即忙从身上拿出了一封信和一个香囊。 燕修宸拆开了递过来的信,脸色渐渐难看。 【我手中握着你致命的底牌,你有软肋,我没有。】 【遵先令,行使命,我行我事,任君妄为,虽殊途,但同归。】 【一月为期,君不登基,今日燕南,明日燕北,顺者昌,逆者亡……】 燕修宸看着短短几行字,转手拿过了小童手中的香囊,里面放着的是大皇子令牌。 燕修宸一手紧紧攥着令牌,一手将信捏成了团。 两个小童见燕修宸脸色阴沉可怖,吓得埋着头,怯怯开口。 “先生说,殿下子夜前来,不忍您无功而返,特意送上……失魂散解药。” 燕修宸看着递过来的小瓶,眼中泛起几分质疑,朝两人看了过去。 两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 “哦,先生还说,沈卓闻行事,并非他所意愿,解药乃是私人珍藏。” 燕修宸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怒意,朝两人看去。 “告诉他,下次再逼得本王到七渡岭来,本王就一把火……烧了这十味庄。” 言罢,便将信团随手扔在了两人面前,起身而去。 燕修宸的背影越行越远,而远远高处也隐隐传来细碎的声音。 “先生,殿下……真的敢烧了十味庄吗?” 老翁闻声,朝身旁的白阁认真笃定道,“敢,没他燕修宸不敢的做的事,只有他不能,和不想做的事。” “那……那要不要将修夜撤回来……” “完不成任务,就别想回来了。” “将白阿生吐出来的消息传递给他,若是姜倾梧恢复记忆,或者知道了什么,叫他尽快除之……” 第270章 姜倾梧力压秦家人,显露威严 翌日一早,姜倾梧拿着燕修宸的衣裳,轻轻进了耳房。 燕修宸还在睡,屋里点着檀香。 窗子被虚开了些缝隙,清风徐徐的灌进房间,将缕缕青烟吹向床边。 姜倾梧将衣裳放在一旁,蹑手蹑脚的朝床边走了去。 本以为还睡得熟,可刚到床边,便被燕修宸一把抓住,猛地一拉,便将她拉到了床上。 “什么人……潜入本王的房间,劫财还是劫色啊……”燕修宸将人困在身下,嘴角噙着几分笑意轻声道。 姜倾梧定下心神,不由的扬起唇角,“小孩子才选,自然是财色兼收。” 燕修宸闻声眼前一亮,有些错愕的笑道,“怎么,总算开始觊觎我的美色了。” “虽说你比不上白若生那般白净好看,可也是大燕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自然是一直觊觎着的。”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修宸点着头,伸手便去解姜倾梧的衣裳。 “你……你干什么?”姜倾梧忽的按住他的手,抬眸看过去的时候,燕修宸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不是你说的吗,觊觎我的美色,我成全你啊。”说着,便要去吻她。 可姜倾梧反应快,忽的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秦家的几位朝臣已经进宫了,女眷也围了顺庆侯府。” “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拉开姜倾梧的手,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有件事……一直,一直想问你。” 姜倾梧见燕修宸吞吞吐吐的样子,轻轻点头,“你问……” 燕修宸见状,缓缓起身,盘腿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 “苏文礼……你表哥,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后来……你再也不让我碰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脸色一怔,随即又暗暗扬起唇角,侧过身,托着脑袋看他。 “你不是让顾厌白……去找我表哥谈话了吗?” “就没……谈出什么?” 燕修宸瞬间有些心虚,躲闪着目光道,“有,有吗?本王从未让他去找过你表哥……”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跟那个白若生上演美人计,心里不舒服罢了。” 这家伙倒是不擅长说谎,演戏也演的极差。 姜倾梧仿佛看穿了一切,起身朝燕修宸靠近,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还以为……你不吃醋呢?” “其实不用去问表哥,想知道为什么,你自己想……好好想。” 说着,姜倾梧朝燕修宸凑了过去,随即朝其唇上一吻,“这也是美人计,你可千万别上当。” 燕修宸眸色一亮,还在失神中,姜倾梧却已经翻身下床。 “这……就完了?”燕修宸皱着眉头道,随即一声轻笑,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你亲了我,我总要还回来……” 说着,燕修宸便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呜呜……燕修宸,我还要回侯府……” 燕修宸认真的点头,微微喘息,将手穿过姜倾梧的脖颈,“只是亲一下,不干别的,来的及……” 姜倾梧闻声,一把抵住了燕修宸的胸口,“你以后……别睡耳房了。” “你的意思是,同意我……” “我的意思是,我睡耳房。”说着,姜倾梧便趁燕修宸不注意,忽的抽身,翻身下床。 …… 顺庆侯府,秦树月和其母亲,以及家里的几位亲眷,带着不知道是不是秦家的一些人,围堵在顺庆侯府门外。 人倒是不多,只是哭声震天,惹来许多的百姓围观。 “姜家仗着摄政王权势,豢养杀手,笼络朝臣,刺杀皇后,谋杀扶南王,胆大包天,罄竹难书……” “我秦家投告无门,今日定要在此讨个公道,否则便死在侯府门外。” 哭嚎声响彻整条街,姜倾梧人还没到,便听到了哭喊声,瞬间脸色骤变。 “顾厌白……”姜倾梧掀开窗幔朝外面喊道。 顾厌白骑在马上,探着身子凑近了些,“听到了,我先过去。” 说着,顾厌白便朝身后挥了挥手,驱马而去。 身后浩浩荡荡的亲卫立刻冲上前去,乌泱泱的兵卫将秦家众人围了起来,也将百姓隔绝开来。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是想杀人灭口吗?” “你们让开……” “来人啊,杀人了。” 姜倾梧听着秦树月的喊声,缓缓下了马车,“谁杀人了,又杀了谁?” 听到喊声,秦树月的声音倒是戛然而止,忽的起身便朝姜倾梧冲了过来。 顾厌白见状,抬手抓住了秦树月的手腕,将人猛地甩了出去。 “你,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姑母,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无法无天,竟然敢……” 秦树月指着顾厌白,连连斥责,可话没说完,姜倾梧便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当着秦家众人和满街百姓的面,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啊……”秦树月捂着半张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等站定的时候,已经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给按跪在了地上。 姜倾梧见状,冷眼扫过秦树月,朝侯府大门口走了去。 见姜倾梧过来,姜青屿这才命人开了侯府大门。 立时,姜倾梧身后站满了人,姜青屿,苏文礼,洛鸣,挽月,还有身旁的顾厌白。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围我顺庆侯府。” 姜倾梧高声喝道,看着远处纷纷哑然的百姓,朝秦家的人喝道。 “我顺庆侯府世代将门,满门功勋,家父如今还在东境战场。” “我二哥乃当朝驸马,本姑娘,乃是未来的摄政王妃。” “你们有几条命,敢到这来闹。” 说着,姜倾梧朝不远处的周大人看了过去,“刑部司周大人在此……” 听到喊声,远处跟来的周礼便急忙上前,“本官刑部司周礼,掌管前朝后宫刑司重案……” 姜倾梧冷哼了一声,朝秦家人走了过去。 “秦大人就在这,你们秦家既然怀疑我们姜家刺杀皇后,谋害扶南王,尽管去告。” “写了状纸去敲登闻鼓,再不然,入宫向陛下告御状……” 秦树月闻声,传来阵阵冷笑声,“哈哈哈……” “刑部司?告御状?谁不知道,刑部司,京刑司,朝中三司六部,全是你们姜家和摄政王的人。” “还有,陛下,陛下一心袒护你和摄政王,无有不依的,恨不得将皇位给你们……” “他们怎么会管,怎么敢管,又怎么会帮我们……” 秦树月扯着嗓子喊,姜倾梧听着,低声冷笑。 随即眸色一变,几步上前,一脚踢在秦树月的肩上,将人狠狠踢倒在地。 “原来你知道啊。” “原来你知道三司六部,乃至陛下都站在我们这边啊。” 第271章 秦家告老还乡,姜倾梧被带走 姜倾梧的话,让秦家人瞬间懵了,纷纷怯懦的缩成了一团。 周围的百姓也不禁露出胆怯,立刻跪了一地。 姜倾梧看着秦家众人,传来一声冷笑,“查出皇后之死真相的,是本姑娘。” “救下扶南王的是我二哥姜青屿,看护扶南王府的是摄政王。” “你们口口声声,是为了皇后和扶南王,为何不去灵堂上,为何不去扶南王府。” 说着,姜倾梧一脚踢开挡路的秦树月,朝前走了几步。 “趁着今日,我便把话撂这。” “无论我姜倾梧,无论我们姜家是否攀上了皇亲,我们姜家上下,行得正坐得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别怪我,挖坟刨坑,送你们一程……” 秦家人终于不敢出声了,一个个伏跪在地上。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看向众人的同时,也提高了声音。 “我大燕的天下,是因为谁才有如今的盛世,百姓心中有数。” “我大燕的百姓,又是因为谁,才享受太平,安居乐业,大家心中自然有数。” “你们秦家若是再搬弄是非,糊弄百姓,休怪我不客气。” 顾厌白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姜倾梧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他还没见过像姜倾梧这样的女子,这番气势,这般身姿,果不是那些世家贵女,宅门千金可比的。 他以前怎么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气势如虹,这般盛势的站在他前面。 想着,顾厌白不禁传来一声轻笑,低声自语的喃喃着。 “不让骑大马就哭的小丫头,竟会变成这样?” …… 彼时,朝堂上的燕修宸也和姜倾梧差不多。 秦家人拿燕南被刺杀的事,要燕修宸严惩姜青柏。 一个个振振有词。 “殿下,姜青柏屠杀扶南王府众人,死伤无数,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是啊,殿下,姜青柏罪无可恕,应当严惩,姜家也要彻查。” 燕修宸一声轻笑,朝一旁的九寒挥了挥手,随即幽幽踱步道。 “严惩?彻查?” “这天下不如你们来说了算如何。” 说着,燕修宸朝众人示意。 众人循着指示,看到了从门外进来的御医和燕南身边的妾室,绿陶。 “这妾室是扶南王最宠爱的,原本是皇后身边贴身宫婢,叫绿陶。” “姜青柏究竟是杀人,还是救人,她可以作证。” 绿陶闻声,忙跪了下来,“是,妾身可以作证。” “当日,妾身和王爷听到外面突然打了起来,本想着躲起来,沈家公子便闯了进来,妾身不敌,被沈卓闻砍伤……” 说着,绿陶轻轻扯开了肩上的衣裳。 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但还是血淋淋的渗出了血。 “妾身受伤之后,只能喊救命,姜家两位公子闯进来的时候,王爷已经被沈卓闻砍伤。” “沈家大公子为了保护王爷,才被沈卓闻的银针打中,中了毒,发了疯。” 众人听到绿陶的话,纷纷低声议论。 虽然秦家是不信的,但无论是真是假,燕修宸要保姜青柏这件事,大家心里是明白的。 皇权在手,无人能敌,谁又会当出头鸟。 “如此看来,姜将军虽然误杀了诸多奴仆和亲兵,但也是受害者,更是护驾有功。” “是啊,若非姜家两位公子,如今扶南王恐怕凶多吉少。” 秦家的人慌了神,看着众人一个接一个的附和,疾步上前道,“姜青柏屠杀王府那么多人,一句中毒,就这么算了嘛?” “再说,是否是中毒……” “秦大人慎言。”御医突然开口,朝燕修宸施礼后,朝秦家人附和道,“御医署十几位御医,皆是最好的。” “全力救治扶南王几个时辰,可以断定伤口并非是姜将军手中那把刀所伤。” “而且,臣等也到京刑司地牢查探过姜将军中毒之事。” “姜将军中的毒,乃是江湖上一种叫失魂散的毒,并非什么稀罕毒药,秦大人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 “此毒中毒后,神志全无,发疯嗜血,杀戮癫狂,并非本人所意愿。” 看着形势大变,秦家人想分辩,可是无言以对了。 燕修宸见状,朝前走了几步,“此事到此为止,姜青柏虽然护驾有功,也是受害者,但毕竟杀了那么多人。” “正好,东境战场,人力不足,姜青柏伤愈之后,就增援东境。” “除了秦家人,其他人退下。”燕修宸挥了挥手上的金铜扇,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臣等告退。”众朝臣跪地行礼,随即纷纷退出了大殿。 转眼间,大殿上便只剩下了四个秦家的人,为首的便是秦树月的父亲。 几人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燕修宸突然开口。 “沈家的下场,需要本王……跟你们说一遍吗?” 言罢,一道寒光扫向四人。 四人见状,立刻吓得脸色大变,面面相觑后,纷纷跪了下来。 “自是不用。” “不用便好。”燕修宸喃喃着,起身朝几人走了过去,“皇后,燕南,并非本王谋算。” “有人利用他们还算计本王,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 说着,燕修宸接过一旁九寒递过来的一份空白奏章,朝几人扔了过去。 “京城本就不是你们秦家人该来的地方,从哪来,回哪去便是。” “告老还乡总比被人利用,落得沈家下场好。” “你们写奏本,本王来批,过时不候。” …… 燕修宸和九寒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日头正毒。 燕修宸抬头看了看天色,环顾着四周,心里突然沉重了起来。 “这皇宫……” 九寒见状,也不禁看向四周,“贵妃,皇后都没了……” “物是人非,是冷清了些,该是……换一换,添一些生气了。” 燕修宸知道九寒是什么意思,却是没应他的话。 九寒不依不饶,上前又追着开口。 “干爹,陛下一直派人催,问您什么时候筹办登基的事。” “您……您为什么不肯登基,如今您坐这个皇位已是天下所望。” 燕修宸闻声,默默看了看九寒,传来一声轻笑,“不是我不肯……是我不安心。” “很多事都没有解决,我若是做了这个皇帝,很多事便是身不由己了。” “还有阿泽的生死,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若是将来……” 燕修宸喃喃着,思绪突然被什么拉了回来,“算了,此时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走一步算一步,先除掉燕凛,找到白阿生。”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话音刚落,转身便撞上顾厌白。 顾厌白慌慌张张,被燕修宸几个人吓了一跳,猛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 “你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故倾怎么了?你不是陪她回侯府了?” 顾厌白呼了口气,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朝燕修宸耳边凑了过去。 燕修宸脸色微微一沉,瞬间皱紧了眉头,“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燕修宸,一脸委屈道,“我……我能做什么?” “人家身份在那放着,我算什么啊,你的门客?” “再说了,那丫头自己要去的,关我什么事。” 燕修宸气恼的张了张嘴,无奈叹了口气,“愣着干什么,走啊。” 第272章 书信,血刀,威胁 大皇子府,在北城上阳街最偏僻的安顺巷。 虽然这里也都是达官贵人聚集地,但比起燕修宸和姜倾梧,他们所在的位置,要偏远很多。 姜倾梧带着挽月,被请进皇子府的时候,才发现,这大皇子府甚至不如普通大臣的府邸。 虽然宅子不小,层层叠叠的别苑,可几乎没什么侍卫,奴仆也不多。 到内院之后,更是能看到很多被荒废的地方。 小桥流水,是干涸的。 亭台楼阁,也被荒草埋没。 姜倾梧一路跟在一个侍卫身后,四处看着,最后被带到了连心苑。 这里倒是有些生气,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里面有个活水湖,荷花开的正好。 远远的便听到远处有嬉笑玩闹的声音。 “这边这边,小皇孙,这儿,来这抓我。” 小皇孙?! 姜倾梧循着声音刚过去,假山后一个男孩便冲出来撞在了她身上。 姜倾梧看着三四岁大小皇孙,努力想着前世记忆里的他。 大皇子身边确实有子嗣,只是那孩子,在她从西陵战场回来没多久,就生病死了。 如今…… 姜倾梧定睛看着他,心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她改变了什么,让他活了下来? 小皇孙眼睛上蒙着布条,撞到姜倾梧,觉得不对劲,才扯了下来。 “你……你是谁啊。”小皇孙抬头问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姜倾梧还没回过神来,身后的嬷嬷和两个婢女便忙迎了过来。 “参见姜姑娘,姑娘有礼……” 姜倾梧看了看跪在不远处的三人,朝小皇孙打量了一遍,“你是谁啊,你叫什么?” “我叫燕煦,我爹爹是皇子……”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俯身蹲了下来,“我叫姜倾梧,是你府上的客人。” “那……”燕煦看了看旁边的嬷嬷,又看了看姜倾梧,“那是你该给我行礼,还是……我该给你行礼。” “放肆。”远处传来一声轻喝。 姜倾梧抬眸望去的时候,看到了大皇子妃傅璃。 大皇子妃是江南世家大族的嫡女,家族三代都是书香世家,她两个哥哥都曾入仕,一个在多年前治水不幸身故。 还有一个为了曾去和西昌国谈判,死在了路上。 傅家两位嫡子都相继去世,家族势力也渐渐落魄。 大皇子常年久病,不被人重视,两人自然也就被冷落了下来。 不过也好,前世,除了没了一个儿子之外,两夫妻倒是平平安安。 在她的记忆里,直到燕凛登基,他们夫妇都还在这院子里安度。 “见过姜姑娘。”傅璃的喊声,将姜倾梧的思绪给狠狠拉了回来。 姜倾梧反应过来,朝傅璃微微行礼,“大皇子妃有礼。” “不敢受姑娘大礼,若从摄政王府论,该唤姑娘一声叔母。” “若从大燕大统论,姑娘该是以后的皇后之尊。” 傅璃边说边朝嬷嬷挥了挥手,“带阿煦去玩。” “是。” 姜倾梧看着走远的几人,朝傅璃走近了些,“如今一切都还未有定论。” “我既当不起这一声叔母,也不敢想什么皇后之尊。” “所以,她皇子妃,叫我一声姜姑娘就好。” 傅璃微微垂眸,仿佛看穿了姜倾梧的小心谨慎,朝其示意道,“请……” 姜倾梧跟着傅璃朝湖边的亭子走了去,刚坐下,便有人抱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 “下人已经去泡茶了,姜姑娘别介意,这匣子里是阿煦在天一阁做的衣裳。”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傅璃,见她一脸认真的将匣子打开,推了过来,姜倾梧也察觉到了不对。 将她兴师动众的请来,连茶都没上,就让她看新做的衣裳,太奇怪了。 姜倾梧没说什么,微微蹙着眉头,自顾的朝木匣子里看了过去。 整齐叠着的衣袍上,放着一封信和一把血淋淋的刀。 姜倾梧心里一惊,抬眸看向傅璃,“收到的时候,就是这样?” “信上没有署名,我擅自打开了信,不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大皇子身体不好,被这一幕吓得咳了血,刚吃了药,所以是我擅自将你请来的。” 姜倾梧边听着傅璃的话,边自顾的拆开了信。 【一月为期,促使燕修宸登基称帝,否则父子双亡。】 姜倾梧看着信上短短一句,不由的心中一颤,随即拿起那把匕首。 并不是普通的匕首,刀柄上刻着龙纹,刀锋凌厉,锻造精巧。 “你为何请我来,不直接去找燕修宸……” 傅璃闻声,一声苦笑道,“我不敢啊。” “姜姑娘以为,我有多少本事呢。” “大皇子虽不怯懦,却生性不爱多事,日子过成什么样,也都顺其自然。” “可如今祸事临头,且不受我们夫妇所控,自然要寻一个出路。” 姜倾梧看着傅璃,暗暗叹了口气,“你倒是不认为这信和这威胁的刀,是燕修宸送来的。” “摄政王何须如此呢?” “他已经坐在龙椅上了。” “虽然个种缘由我不得而知,但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就掌握在姑娘和摄政王的手中。” 傅璃说着,随即缓缓起身。 姜倾梧见傅璃要下跪,急忙拦住,“你别跪我……” “姑娘……是不想帮忙?” “不是,这忙我一定会帮,但你不需要跪。”姜倾梧附和着,转身将信和匕首收了起来。 “这匣子我带走,这件事我也知道了。” “一月为期,你先不用紧张。” 姜倾梧说着,随即起身朝身后挽月示意。 挽月微微点头,默默抱起了匣子。 倒是傅璃有些错愕了,有些费解的看着姜倾梧,“你……你就这么答应……帮忙了?” “是真的答应帮忙了,还是只是敷衍我……” 姜倾梧一怔,继而闻声一笑,“当然是真的答应帮忙。” 是啊,自然是真的。 大皇子一家别说势力,怕是连日子都过得清贫。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从未给他们一丝一毫的磕绊,如今若是因为他们,再丢了性命,倒是冤枉的很。 傅璃还是有些不信似得,看着姜倾梧要走,有些不安的跟了过去。 “我和大皇子,与姜家,与摄政王并无助益,也无交情……” 傅璃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想起了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去年秋天……就是,我与燕凛退婚那些时日,燕煦……他可能患过重病?” 第273章 想做皇帝,但不是被人威胁着做 傅璃有些吃惊的看着姜倾梧,恍惚的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去年秋天,阿煦患了疫病,高热不退,来了几位御医都束手无策。” “最后是大皇子托人去求了李御医。”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急忙问道,“摄政王府的李御医?” 傅璃轻轻点头,“是,李御医是医术最好的。” “也幸好那几日摄政王并无差遣,李御医尚有时间过来医治阿煦。” 幸好那几日没有差遣? 姜倾梧心底里反反复复的回响着傅璃的话,想起前世。 她与燕凛订婚的时候,燕修宸还因为战场上的伤病,闭门不出。 难道说,是因为这一世,燕修宸出现在订婚宴上。 所以,不需要装病,也不要李御医,李御医才空暇给阿煦治病? 若是如此,那之前算不算是燕修宸装病,无意间导致了燕煦的死。 “启禀皇子妃,摄政王驾到……”连心苑门外的侍卫慌张喊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和顾厌白已经带人闯了进来。 姜倾梧看着乌泱泱的人涌进来,无奈叹了口气。 顾厌白一定说了什么,两人恐怕以为自己要被大皇子弄死,才带了这么多人。 “妾身参见摄政王,王叔万安。”傅璃和身后的奴仆们连忙跪了一地。 燕修宸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姜倾梧安然无恙,也才知道,这大皇子府,并没有什么人。 就算姜倾梧一个人,也能囫囵个出去。 “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抄家啊。”姜倾梧低声喝了一句。 燕修宸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瞪了顾厌白一眼。 “平身,起来。”燕修宸朝傅璃附和着,朝姜倾梧走了过去,“到这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无事,只是和皇子妃闲聊几句罢了,这匣子里是小皇孙新做的衣裳,还有一些意外之礼,回去,我在慢慢跟你说。” 姜倾梧说着,朝一旁的傅璃示意,“我先走了,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的。” 傅璃闻声,屈身行礼,“是,恭送王叔,送姜姑娘。” …… 摄政王府,燕修宸拿着那封信,脸色难看。 顾厌白端详着那把匕首,传来一声冷笑。 “这哪是威胁燕北两夫妇啊,分明是威胁你。” 顾厌白说着,将手里的匕首,随手扔在了桌上,擦了擦手上的血。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手里正捏着给燕煦做的新衣裳。 “怎么了,在想什么?” “在想……上辈子……”姜倾梧喃喃着,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转头看向燕修宸,“去年秋天燕煦得了重病,只有李御医可以医治。” “如果当时,你在继续装病,在摄政王府闭门不出,那李御医就要陪着你演戏,留守王府,寸步难行。” “那样的话,李御医就不能给他治病了,那燕煦就得死。” 姜倾梧不知道燕修宸也是重生的,所以肆无忌惮。 可燕修宸听到姜倾梧的话,便瞬间想起了什么,也顿时有一些心虚了。 顾厌白明白过来,一声轻笑道,“这不是如果吗?” “没有发生的事,你在这惆怅什么,大皇子的孩子应该也活的好好的。” 姜倾梧回过神来,挤出几分笑意附和着,“是啊,我也是随便说说。” “只是……支持你做皇帝的人,我不明白。”姜倾梧喃喃着,起身踱步道。 “支持你,就是站在你这边的人,既然跟你站在一起,为何要逼迫你,要害你亲近的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随便杀害燕南和燕北。” “再不济,他们也是皇子。” “难道只有你妥协,才能万无一失的保下大皇子一家三口。” 姜倾梧连连问着,每个问题,都让燕修宸无言以对。 默默了许久,燕修宸才幽幽开口,“因为那些人,只在乎我,这天下人的性命,都是儿戏。” 顾厌白和姜倾梧听着这话,不由的有些怔住了。 正当空气凝固,三人沉默不语的时候,挽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 “怎么了?” “白……白公子托人送信来,说天黑在水街等您。” 姜倾梧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把这匣子和衣裳拿走。” “是。” “哎,你拿着衣裳做什么?”顾厌白起身问着。 姜倾梧一声轻叹,笑了笑道,“拿了人家的衣裳,不得赔人家啊。” 燕修宸愣怔的看了看姜倾梧,随即又看向挽月正在收拾的衣裳,有些明白了什么。 “故倾,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 “姜家早就成了众矢之的,不能因为怕,就什么都不做。” “问心无愧就好。” 姜倾梧和燕修宸心照不宣,唯独顾厌白听得一头雾水。 燕修宸看着离开的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 顾厌白瞧着姜倾梧走远,朝燕修宸默默坐了过去。 “我其实不太明白,他既然逼你登基,你也本来打算要做这个皇帝,那就先登基好了。” 燕修宸闻声一声轻笑,转头看着顾厌白道,“凡事讲究制衡,我若轻易顺从了他的心意。” “那他手中握着的所有威胁我的底牌,都将失去意义。” 燕修宸闻声,一声冷笑,“我是想做皇帝,但不是被人拿刀逼着做。” “我想护的人,性命都在十味庄手里捏着。” “若是不能保证他们性命,解决一切麻烦,我这个皇帝做的,岂非太窝囊。” …… 夜幕降临,在水街见到白若生的时候,水街上正热闹。 到处都是河灯和灯笼。 白若生提着灯笼朝姜倾梧迎过来,将手里的南瓜灯递给了姜倾梧。 “上次游湖出了事,没有好好陪你,今日,我们去游湖可好。” 姜倾梧想起上次灯会的事,心有余悸,可看着白若生一脸真诚,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去游湖。” 顾厌白和燕修宸寻来的时候,恰好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船飘远。 “来迟了。”顾厌白轻叹着,随即转头看向燕修宸。 两人相视一望,心照不宣,飞身一跃,稳稳落在了船上。 姜倾梧两人忽的一怔,转头看去的时候,两人正坐了过来。 “南瓜灯不错。”燕修宸笑着道,顾厌白也随即拿过了酒杯和酒壶。 “之前不是说,找个好日子,一起聊聊嘛,怎么能少了我们呢?” 白若生回过神来,笑着点头,“是啊,正巧今日大家都在,一起热闹热闹。” 燕修宸闻声,环顾四周,扬起一笑,“夜里游湖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听说,你在桑国的时候,也和阿泽一起游过湖?” 这话问的,分明就是试探,赤裸裸的试探。 第274章 白若生步步脱险,姜倾梧三人身陷困局 姜倾梧,顾厌白听到燕修宸的话,都不由的看向白若生。 本以为白若生会无言以对,惶惶无措。 可白若生的脸上,从容淡定,更是微微扬起笑意。 “我和泽恩亲王从未游过湖,倒是依稀记得闲聊过几次。”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转头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也一脸错愕,不可置信的僵笑着,“是,确实是。” “只是有些忘了……都聊了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当时顾公子还是泽恩亲王,身边跟着一个叫……顾铭的近身。” “不过是聊聊琴艺罢了。” “哦,对了,顾公子倒是经常劝我,要我别一直惦记着大燕,留在桑国寻个好出路才是正道。” 顾厌白暗暗吞咽着口水,端起酒杯送到了嘴边。 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略显局促的目光,让燕修宸瞬间明白了什么。 如此对答如流,且都对应上了当时顾厌白和白阿生的对话。 两人倒是无言以对了。 姜倾梧见状,连忙笑着解围,“顾厌白,你够狠的啊,怎么劝阿生哥这些呢。” “幸好阿生哥没听你的,不然我们就见不到了。” 白若生以胜利的姿态,端起酒杯朝燕修宸和顾厌白示意。 “今日能在大燕,能在这再与泽恩亲王重逢,是缘分。” “我敬殿下和顾公子。” 燕修宸和顾厌白相视一望,随即端起了酒杯。 “对了,你明日要去大皇子府是吗,我陪你去。”白若生转头朝姜倾梧问道。 燕修宸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白若生便转头噎住了他,“殿下要进宫,听说陛下日日催您登基。” “想来应该有很多事要忙。” “谁告诉你,我要登基做皇帝的。”燕修宸骤然脸色一变。 白若生也不慌张,笑着道,“听府里的丫头们碎语来着,都是自己人,殿下放心,我不会害您,更不会……害小丫头的。” “其实殿下已经是众望所归,更是无人可挡,早日登基……对所有人都好。” 这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顾厌白和燕修宸肆无忌惮的摆着一张臭脸,倒是姜倾梧,还要做戏。 “好了,不说这个了,明日我和顾厌白约好了,让他陪我一起去皇子府。” “阿生哥你自己可以在京城四处转转。”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连忙坐直了身子附和着道,“对,没错,我们约好了。” 白若生看了看顾厌白,随即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顾公子陪你去,我也可以放心了,万事小心。” 看着白若生肆无忌惮的靠近姜倾梧,燕修宸暗暗攥紧了拳头。 而顾厌白看他的目光,都像是藏着刀子一样。 …… 回到王府,燕修宸坐在桌边,脸色阴沉可怖,像是酝酿着一场杀戮似得。 倒是顾厌白,不吐不快,气的火冒三丈,在屋里踱步。 “他居然都说对了,他居然都知道……上次他还不知道呢。” “我们这么费劲不就是为了让他去找白阿生,好跟踪他吗?” “他居然已经见过了?跟踪他的人呢,就没有发现一点吗?” “奸诈,狡猾,还得意洋洋,我去杀了他,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顾厌白卷着衣袖,便要出门。 可走到门口,却没听到有人回应,不禁回头看向桌边的姜倾梧和燕修宸。 一个攥着拳头在想事情,一个自顾的喝着茶,倒是有些轻松。 “你,不拦着我?想什么呢?”顾厌白朝燕修宸凑了过去问道。 燕修宸抬眸看了看顾厌白,无奈道,“我是在想,是谁给他通传消息的。” “跟踪他的人,说他并没有异样,也没去过哪?” “只能是有人给他通传消息。” 顾厌白叹了口气,转头又看向姜倾梧,“你怎么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呢?这招不好使啊,他对答如流,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轻轻松了口气道,“至少可以证明,阿生哥还活着……且他们不会轻易让他死。” 顾厌白闻声,不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希望你的阿生哥聪明一点,不要一次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燕修宸思索了片刻,抬眸朝两人道,“我们要找到给他传递消息的人。” “我们要掐断他和白阿生那边的联系,这样才能逼他亲自去。” 说着, 燕修宸轻轻握住了姜倾梧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白阿生。” “好了,别这么紧张,像是大难临头了似得。” 顾厌白轻笑着凑过来,自顾的倒了茶,一脸轻松的宽慰着两人。 “不就是要找白阿生,要找沈卓闻他们吗?” “哦,还有个燕凛在外面,不是问题,还有大皇子被威胁……” “白若生要抓我……还有人要杀我?!” 说着说着,顾厌白微微抬眸,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轻叹道,“我有点……想回桑国了。”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低声嗤笑,“你不是说要去杀了他嘛?去啊。” “我……我打不过他啊。”顾厌白一本正经,随即端起茶杯稳稳当当的喝起了茶。 …… 翌日,燕修宸进了宫。 顾厌白和姜倾梧要去大皇子府。 白若生便趁此机会,悄悄去了西城的丰安茶楼。 二楼房间里,白若生见到了早已等在那的沈卓闻。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食言了呢?”沈卓闻定睛看着白若生,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着。 白若生也明白沈卓闻的用意,默默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朝沈卓闻递了过去,转身坐在了桌边。 “你妹妹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出来。” “她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人专门照顾她,至少衣食无忧,伤患无碍。” “只要你替我办好了事,我自会放了她。” 沈卓闻看着手里的信,随即朝白若生走了过去,“我已经替你刺杀燕南……” “可他没死,我要的,是除掉燕南。” 白若生笃定着,随即将一杯茶递了过去。 沈卓闻疑惑的看着白若生,轻轻摇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口口声声说帮皇后和二皇子,实际上却是要除掉他们的。” “冒充白阿生潜伏到姜倾梧和燕修宸身边,目标却不是他们两个,反倒是顾厌白。” “要抓顾厌白,却不杀顾厌白……” “你们桑国的人?扶耶的人?还是……” 白若生静静的看着沈卓闻,听着他不着边际的猜测,扬起一笑,“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要杀燕南。” “更不明白,为何要抓顾厌白,却不杀顾厌白。” “但这些并不影响我做事,就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影响你杀了燕南。” “因为,我们都是有所求的。” 沈卓闻听得一知半解,随即轻轻点头,正端起茶杯要喝茶的时候,白若生却骤然眸色一变,看向门外。 “什么人?” 说着,白若生便忽的起身,追了出去,“你先撤,我善后。” 白若生轻功好,很快便在附近的巷子里,追上了跟踪监视他的两个赤红卫。 “我不是已经甩了你们两个了吗,还能追上,本事不小啊。” 两人心中已然有数,听了那么多白若生的秘密,白若生怎么肯放过他们。 “你走,我挡着……” 两人相视一望,一个负责逃,一个负责挡住白若生。 默契之下,小巷里瞬间打了起来。 …… 第275章 燕北给顾厌白下跪 西城死了两个人,京府司的人在两人身上搜出了摄政王府的牌子,通知了王府。 燕修宸进了宫,小六子拐头去了顺庆侯府,找了姜倾梧。 姜倾梧和顾厌白赶去西城的时候,京府司的人挡着百姓,那巷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这是有多少人知道了?” 顾厌白环顾四周,朝小六子挥了挥手,“把百姓遣散,都在这围着做什么?” “是,公子。” 顾厌白看着四周百姓被驱赶,转身朝姜倾梧追了过去。 两名赤红卫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死在不同的地方。 一个在巷子里,一个在巷子口。 “你起来,我来看。”顾厌白见姜倾梧要去查看尸体,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身上没有伤,手里的刀也没有血,脖子断了……” 顾厌白说着,抬眼看向姜倾梧,“和皇后死的一样。” “他们是被安排跟踪白若生的。” 姜倾梧猜到了,微微垂眸,暗暗叹了口气。 敢杀了皇后,对自己下手,又是服用了白青散十年,被人豢养的人物,自然是杀人不眨眼的。 “以他的本事,赤红卫不是对手,监视,跟踪,都没用的,别再派人了,不过是送死。” “若只是跟踪监视,他不会冒险动手的,想来赤红卫一定发现了他什么,才会被杀人灭口的。” 顾厌白自顾自言,随即环顾四周,“这附近平日里人多嘈杂,多是酒楼客栈,他来这做什么?”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摇头,“没法查,这么多人,这么多流动性较强的地方。” “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家客栈,又是哪家酒楼,或者戏院……” “难不成去妓院了?”顾厌白嘟囔着,转头朝姜倾梧凑了过去,“他是去找姑娘,还是去挂牌接客啊。” 姜倾梧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目光犀利的看向顾厌白。 “你别忘了他的身份,他就算去妓院,也是去见接应他的人。” “找什么姑娘,你以为跟你一样……” 姜倾梧轻喝了一声,转身而去。 “哎,我什么时候去找姑娘了,打从搬进王府,我已经很久没去找姑娘了……” …… 大皇子府,姜倾梧和顾厌白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这次姜倾梧他们见到了大皇子,燕北。 不过刚刚三十岁左右,但因为常年有病,显得更年长一些,一脸病态,脸色也不太好。 “见过大皇子。”姜倾梧没有行大礼,微微屈身。 一旁的顾厌白也只是微微俯首,便算作行礼。 大皇子定睛看着顾厌白,有些失神的注视了许久,还是一旁的傅璃慌张提醒,燕北才回过神来。 “殿下……” 燕北骤然清醒,急忙朝姜倾梧拱手作揖,“见过未来叔母。” 说着,又朝顾厌白微微俯身行礼。 这一幕,让姜倾梧一脸疑惑。 倒是顾厌白看着燕北此举,脸色阴沉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转身自顾的坐在了最上面的椅子上。 “这拜来拜去的,真有意思。” 顾厌白并非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关键时候,从不肆意妄为。 今日却如此放肆,那主位,他竟然坐的那般从容。 “叔母上座。”燕北突然开口。 姜倾梧回过神来,暗暗叹了口气,“我还没嫁,叫我名字就好。” 说着,姜倾梧朝燕北示意上座,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挽月……”姜倾梧朝门外喊道。 随即挽月和洛鸣便带人将一些东西送了进来。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董珍宝,各色器物,琳琅满目。 “姜姑娘,这是……”傅璃忽的起身,有些错愕道。 姜倾梧朝手下的人一一放下的东西道,“这些都是我私人的东西,是我送给阿煦的。” “还有那个……我连夜叫天一阁做的衣裳,先前拿走了小阿煦新做的袍子,自然要再送过来。” 傅璃看着一件件的东西,朝那匣子看了过去。 里面何止是一套袍子,足足有七八套,各色各样,各种花色。 “这些东西,你们若是不放心,便要熟络的大夫过来看一看。” 姜倾梧说着,朝手下的人挥了挥手。 顾厌白自顾的端起茶,一声轻笑道,“是啊,是该看一看,万一出了事,别再让姜家背锅就好。” “姜姑娘好意,我心中自是明白的,便是先前燕南之事,我和大皇子也清楚是旁人挑拨栽赃。” 傅璃附和着,朝姜倾梧微微行礼,“多谢姜姑娘送此厚礼,只是我与殿下习惯了……” “不,这个不是给你们的,我说了,是给阿煦的。” “出生礼,满月礼,周岁礼都在这了。” 说着,姜倾梧朝燕北看了过去,“还有一件事。” “我与摄政王商议过了,想让你们搬回宫中暂住。” “摄政王日日在宫中,御林军也将会由我表哥苏文礼接管,你们到宫中也有个照应,更安全一些。” “宫中各司奴才,都需要银两打点,这些东西,你们都带去傍身。” 燕北听着姜倾梧的话,默默了许久,露出几分苦笑。 “其实我们在这挺好的,我就怕真入了宫,有些反对王叔的朝臣们,便以为我也可以利用拿捏的。” “若是拿我来对付王叔,我们怕是也会落得燕南的下场。” 顾厌白脸色突然难看,转头看向燕北,“那你的意思呢?” “你心里明白,这主意是姜倾梧和燕修宸想到最好的,保护你们的方式了。” 燕北微微俯首,默默片刻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顺其自然随缘就好。” “不是还有一月为期嘛,若是到时候,王叔还没有登基之意,我们再搬去宫中便是。” 这燕北倒真是和傅璃说的一模一样,什么都顺其自然,什么都随缘。 也罢,随他们,反正还有一个月。 “好,随你们。”姜倾梧附和着,朝顾厌白示意。 “我们先告辞,大皇子好好休息,若是需要御医什么的,尽管通知摄政王府。” “是,多谢叔母。”燕北俯首施礼,见顾厌白要起身离开,随即忙朝其走了过去。 见燕北挡在面前,顾厌白也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你还有事?”声音冰冷,眸光犀利。 顾厌白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厉的气息。 可没曾想,燕北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突然间朝他施礼缓缓下跪,恭恭敬敬的朝他磕了个头。 第276章 当然不是亲兄弟了 顾厌白虽然脸上有诧异,可更多的是浓重的厉色。 就那么稳稳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燕北下跪,脸色阴沉,眉头深锁。 只等着燕北磕了头,顾厌白才撩开衣袍,忽的起身,“起来。” 说着,顾厌白便大步往外走。 姜倾梧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厌白的背影,朝大皇子和傅璃微微示意,转身而去。 姜倾梧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顾厌白就站在门外不远处,像是在等她,又像是在想着什么。 “他为什么跟你下跪,他可是大皇子。” 顾厌白听到姜倾梧的声音,不禁一声轻笑,踱步朝前走着。 “大皇子是什么尊贵的不得了的人物吗?如今朝中行事,这大皇子活的不如一个大臣。” 姜倾梧有些恼意,别过脸不看他,“你少贫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的身份还真有故事,堂堂皇子跟你下跪……” 说着,姜倾梧朝顾厌白质问道,“你和燕修宸该不会真是亲兄弟。” “若你是他亲弟弟,那大皇子便该叫你皇叔,给你下跪,也合情合理。” 顾厌白听着姜倾梧的话,顿住了脚步,转身一声轻笑,“当然不是亲兄弟了。” “你听见他叫我皇叔了?” “他承认我的身份了吗?” “他只是跟我磕了个头罢了,也许是当初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来跟我赔罪呢?” 姜倾梧闻声露笑,“所以,大燕知道你身份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不能说不少,确实有,只是……没人敢说罢了。”顾厌白像是藏着怨气,就连背影,看起来都淡漠了些。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朝其紧追了过去,“他们不敢说,你敢说啊,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是燕修宸的亲弟弟,还是什么别的什么尊贵的身份。” 顾厌白转头看着姜倾梧澄澈温和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我自然是敢说,只是不敢跟你说罢了。” “为何。” “知道我的身份,没什么好处,也许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死。” 顾厌白振振有词,唇角随即扬起笑意,朝其倾了倾身子。 “我那么喜欢你,你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四目相对,姜倾梧有些晃神。 这人撩拨的话像是口头禅,真是耍她耍上瘾了。 “是吗?喜欢我,还是喜欢你的阿宸啊。” 顾厌白眉眼一挑,提溜转了转,低声嗤笑道,“我都喜欢。” “呵呵……”姜倾梧翻了个白眼,玩笑着道,转身朝前走。 姜倾梧和顾厌白离开之后,傅璃便赶忙将跪在地上的燕北扶了起来。 “你……你为何要给那个顾公子下跪,虽然听说他是桑国的一个亲王,可毕竟没有证实,如今他只是王府的一个门客。” 燕北看着门外消失的身影,传来一声苦笑,“若只是门客,王叔怎会舍命护他。” “他当得起这一跪,也该给他磕个头。” “我怕以后想给他磕头,都没什么太多机会了。” “你别这么说,咱们既没有得罪姜家,也没有得罪王叔,王叔不会不管我们的。” 燕北看着抹眼泪的傅璃,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被盯上了,不管王叔管不管我们,我都活不下去了。” “我只希望,王叔能保全你和阿煦就好。” …… 姜倾梧没有跟顾厌白回王府,半道便回了侯府。 一直到天黑,白若生也没等到姜倾梧回去。 阿萝送了晚膳过来,见白若生脸色难看,也不由的生了几分怯意。 “顾公子和殿下都回来了,但……但姜姑娘没有,应该是回侯府了。” 白若生想起白日里杀了两个赤红卫的事,无奈叹了口气,“若是顾厌白和燕修宸跟她说了什么……” “她一定,是怀疑我了。” “也许她是故意躲着我……” “会不会是那个苏文礼又把她叫回去了,我之前就看出来了,那个苏文礼对她也有意思。” “不行,我得去看看才行,说不定……” 白若生自顾自言,满眼愁绪的在房间里踱步。 一旁的阿萝欲言又止几次,朝白若生走近了些,“公子,姜姑娘回……回侯府是回自己家。” “若是留在王府……恐怕是要睡在殿下房中……” 白若生忽然回过神来,顿住脚步,看向阿萝,“你说的有道理。” 阿萝暗暗叹了口气,见白若生缓缓坐下,试探性的低声开口。 “公子,其实,你已经在王府了,姜姑娘不在,更方便咱们行事。” “当务之急是尽快拿下顾厌白,才好换解药啊,等顾厌白的事情解决了,您无论去侯府,还是去外面的宅子,都可以。” 白若生闻声,一声轻笑,“你以为顾厌白是那么好抓的。” “若是姜倾梧和燕修宸不在府中,他甚至都不怎么回来。” “若是燕修宸在,恐怕是带不走他的。” 阿萝默默了片刻,朝其走近了些,“既然王府行事不便,那就去外面。” “外面有赤红卫,他自己也轻功极好,武功也不差,之前那么多人,都没拦住他。” “除非,让他自己甩掉赤红卫。” 白若生说着,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传来一声轻笑,“不急,还有机会。” 屋里低声细语,屋外是身轻步缓的顾厌白。 将两人的谈话尽数听了去,随即悄悄消失,回了北苑。 “如何了?听到了什么?”坐在湖心亭的燕修宸,见到顾厌白过来,连忙问道。 顾厌白自顾的坐在了桌边,朝燕修宸挑了挑眉,“你猜的没错,阿萝确实是他的人。” “两个人商量着,想对我动手,想在外面对我动手……想让我自己甩掉赤红卫。” 顾厌白的话让燕修宸骤然眉头紧蹙,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却扬起诡异的笑意凑了过来。 “这家伙还真是中了美人计,正在屋里发春,想小美人呢。” 燕修宸闻声,脸色更难看了, 思绪被拉了回来,朝顾厌白审视着,“我正想问你,她呢,今日怎么回侯府了。” “喂,你怎么跟那个家伙一样,人家回侯府,是回自己家。” “你……还是要克制一下。” 燕修宸定睛看着顾厌白,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其倾了倾身子,“有件事想请教你。” “什么?” “要如何,将她留在我房里。”燕修宸突然问道,定定的看着顾厌白。 第277章 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命 顾厌白心里微微一紧,看着燕修宸先是一怔,继而躲闪着目光笑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燕修宸扬起一笑,继而一脸认真道,“之前你不是说,办法多的是吗?” 顾厌白清了清嗓子,朝其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是想把她留在你房里,还是想把她留在你床上。” “是想盖被纯聊天,还是深入交流一下。”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目不转睛的审视着他,“你说呢?” 顾厌白张了张嘴,继而露出不羁的笑,随即缓缓起身。 “虽说咱们是兄弟,但问这个,还是有点……不合适。” “我屋里有两本顶好看的册子,待会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顾厌白边说边悄悄溜走,可刚走了几步,燕修宸便叫住了他,“站住。” 顾厌白一声叹息,转身无奈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对,确实是有许多小娘子跟过我,但都是他们投怀送抱的,我可没上赶着过。” “故倾不一样啊,你是上赶着的那个啊,你跟她的房中事,问我,合适吗?” 燕修宸静静的看着顾厌白分辩,想起当时顾厌白耍阴险手段给他下药的事。 “有件事,突然想问你。”燕修宸一脸认真的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愣怔的点头,“你问。” “如果有一天,我和故倾同时遇险,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我要你认真的回答我,不是开玩笑的那种。” 顾厌白有些愣住了,看着燕修宸,突然想起白日里姜倾梧问他喜欢谁的事。 “只能救一个,另一个就会死,你会救她,还是救我。” 燕修宸重复着道,随即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顾厌白一脸凝重的看着燕修宸,默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救你,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不会有今日这般犹豫的去想。” “那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救你。” “你是知道的,你是我的命……” 燕修宸听到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早知道顾厌白是如此选择,可亲耳听到,心中还是微微颤动,满是欢喜。 只是脸上没显露什么,微微垂着眸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厌白见状,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你是抽什么疯了,好好的问这些做什么?” 燕修宸回过神来,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早点睡。” 顾厌白看着自顾离开的燕修宸,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喂,这,这就走了,我说这么好听,你不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回应我一下?” “哎,那……那册子还要不要了,我去给你送来?” “留着自己看。”燕修宸远远喊了一句,越走越远。 夜半子时,扶南王府,悄悄传来异动。 九寒抱着佩刀靠在门厅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正有些困意,便听到屋顶隐隐传来脚步声,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九寒朝远处的侍卫抬手示意。 几人见状,随即纷纷朝后院而去。 不多时,后院便打了起来,趁着混乱,沈卓闻一身夜行衣悄悄潜入了燕南的房间。 可是刚到床边,一把刀便忽的挥了过来。 沈卓闻反应很快,挡了一下后,抬眸看到了姜青屿。 发觉上当后,沈卓闻便准备逃走,只是刚转身,便撞上了九寒和大批侍卫。 被逼的无路可逃,正打算拼死一搏之际,一支弩箭从窗外飞进来,正中他的手臂。 随即,沈卓闻便意识到了什么,箭矢上有迷药,沈卓闻也不禁缓缓跌在了地上。 “姜……姜倾梧?!” 姜倾梧拿着弩箭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没错……是我。” “你该庆幸,我没有一箭杀了你。” 沈卓闻看着姜倾梧的目光渐渐模糊,随即失去了知觉。 沈卓闻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府阿萝那。 王府偏僻的竹林苑里,阿萝收到了飞鸽传书,看着上面的消息,迅速去了南苑,找到了白若生。 天色蒙蒙亮,白若生还在睡,但听到阿萝匆忙的脚步声,还是被骤然惊醒。 “何事?” “不好了,公子,沈卓闻中了埋伏,被抓了。” “被抓了?”白若生一脸错愕的坐在床边,看着阿萝传来一声冷笑,“埋伏?被谁抓了,人在哪?” “被……被姜倾梧和姜青屿,以及九寒抓了,人已经被关进了京刑司。” “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燕南早就秘密送去了宫中养伤,根本不在扶南王府。” 白若生听着,瞳孔地震间,恼羞成怒,一把抓起一旁的茶杯,正要砸下去,便被阿萝一把拦下。 “公子,小心被发现,院子里还有巡逻的亲卫。” 白若生气急败坏的从床边起身,传来阵阵冷笑,“原来这丫头根本不是回侯府,而是在扶南王府埋伏沈卓闻。” “那燕修宸和顾厌白,也是故意留在王府,迷惑我的?” 白若生光着脚在地上若有所思的踱步,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一把抓住了阿萝。 “你说,姜倾梧会不会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所以才联手燕修宸他们……” “未必如此,公子。”阿萝脱口道,看着白若生阴沉可怖要吃人的样子,很是会挑他喜欢的听。 “公子,这次的事,只是埋伏沈卓闻,从头到尾,姜姑娘都只是对付沈卓闻罢了。” “别说燕修宸他们不会把这件事和你联系起来,告诉姜姑娘,就算真的说了,姜姑娘也不会信的。” “您……您忘了,您现在,是白若生,白阿生,是姜姑娘最珍视的救命恩人。” 白若生听着阿萝的话,思绪渐渐冷静下来,缓缓松开了阿萝。 “你说的没错,我都忘了,对付燕南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沈卓闻做的。” “小丫头不过是为了抓沈卓闻,是针对沈家,不是针对我。” 白若生喃喃着,转身坐在了坐榻上,“想办法……让沈卓闻闭嘴。” “是,可是京刑司是摄政王的地盘,守卫森严,并非是谁可以轻易潜入的。” “公子千万不要冒险。” 阿萝提醒着,一脸为难的想着什么,随即突然朝白若生走了过去。 “虽然京刑司守卫森严,无法潜入,但是……公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去。” 第278章 纯演戏,没一句实话 沈卓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京刑司深处的铁牢里,被绑在十字刑架上。 昏暗的刑房,只有窗口被铁栏分隔开来的几道光,那般炽热。 沈卓闻没有受刑,只是牢牢的被绑着。 清醒后,第一时间循着光看向窗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桌边坐着的姜倾梧和白若生。 “阳光好,挑了中午这时候来,刑房里亮堂些。” 姜倾梧的声音不大,在刑房里却带着几分回音,显得更冷了些。 沈卓闻循声望去,看见姜倾梧后,又看到了坐在后面桌边的白若生。 正自顾的在烹茶。 沈卓闻见状,不禁垂眸传来一声冷笑,“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寇。” “你不杀我,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想问我,是谁……指使我杀燕南的吗?” 姜倾梧看着远处沈卓闻,默默了片刻,轻轻摇头。 “不,我不想问你这个。” “谁指使你的……我心中有数。” 姜倾梧的话,让身后正在沏茶的白若生不由的僵了僵身子。 也许是因为姜倾梧背对着他,所以眉眼间闪过几分肉眼可见的慌乱,也丝毫没有掩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缓缓起身,朝沈卓闻走了过去。 身上一身素衣,刚巧站在光里。 “你不想知道这个?”沈卓闻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随即点了点头。 “那你就是想知道我们沈家其他人在哪?” “想知道沈婉蓉在哪?” “沈婉蓉在哪,你知道吗?我想你不知道。” 姜倾梧脱口道,继而轻蔑一笑,“至于沈家其他人,我不在乎。” “虾兵蟹将,再给他们几十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卷土重来。” “我想问你的是,燕凛在哪?” 沈卓闻蹙着眉头,有些诧异的扬起笑意,“原来……你还惦记他呢?” “人都说,女子重情,看来,是爱之深恨之切啊,到如今还是不肯放过他。” 爱之深恨之切?! 姜倾梧心中觉得可笑,突然一声冷嗤轻笑,“呵……他将我骗的那样惨,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说过,这世上……谁能替我找到他,替我杀了他,我姜倾梧此生必不忘此恩情。” 说着,姜倾梧朝沈卓闻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也一样……” “你若是告诉我燕凛在哪,若是能帮我杀了他,我与你沈家的恩怨,到此为止。” “我可以就此收手,放了你们兄妹。” 沈卓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姜倾梧,也许是真的信了这番话,真的在认真的思考着。 见沈卓闻犹豫,姜倾梧一声轻笑,转头朝白若生示意,“阿生哥,拿杯茶来。” “好。” 白若生听话的端了杯茶过来,正要递给姜倾梧,姜倾梧却朝他示意,“给沈公子。” 白若生愣怔了一下,转身端着茶朝沈卓闻送了过去。 “沈卓闻,你别耍花招,我阿生哥没有武功,也没见过什么杀戮,你别吓着他。” 姜倾梧转身朝桌边去,背对着两人自顾自言。 白若生将茶送到沈卓闻嘴边的时候,朝其放轻了声音。 “放心,我会放人!” 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没有,但在沈卓闻面前,单靠唇形沈卓闻也明白了白若生说了什么。 “来人,将沈公子转去东边的普通牢房,不许用刑,不许怠慢了。” 姜倾梧朝门外吩咐着,朝远处的沈卓闻示意,“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 “如果你能带我找到燕凛,我和沈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 彼时,刑房外。 燕修宸和顾厌白听着里面的对话,相视而望,悄悄离开。 “听了这么老半天,这丫头一句实话也没有。” “这么骗他俩,合适吗?”顾厌白双手环抱噙着笑意,转头盯着一脸凝重的燕修宸。 “你说,故倾会放了沈卓闻两兄妹吗?” 燕修宸回过神来,微微摇头,“不会。” “你方才不是说了吗,没一句实话。” 顾厌白一脸思索的样子,转身看着燕修宸,倒退着走路。 “我知道,她说,帮她找到燕凛,杀了燕凛,毕生难忘这句是假的。” “这句,应该是给白若生听得。” “那句说会放了他们兄妹那句,也是假的,那日,我见她那般恨沈家的人,想来是不会放过他们兄妹。”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喃喃着,可下一刻,脚下便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幸好燕修宸反应快,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他。 顾厌白看着身后的池塘,转头看向拉着他的燕修宸,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燕修宸一脸无奈,将人猛地扯了过来。 “不只如此,她说……不在乎沈家那些虾兵蟹将……也是假的。” 燕修宸说着,深呼了口气笃定道,“只要是沈家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顾厌白一怔,看着走远的燕修宸,急忙追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上次就没有告诉我。” “为什么,故倾这么恨沈家的人,沈家除了算计姜家,哄骗她以外,似乎也没有对姜家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还是说,沈家还做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燕修宸听着顾厌白喋喋不休的问题,随即停住了脚步。 “人都是有秘密的。” “你有,我有,故倾也应该有。” “你我的秘密不肯宣之于口,故倾的秘密,你也应该允许深藏。” 燕修宸斩钉截铁的看着顾厌白,有种幸灾乐祸的微微扬起唇角。 正要走的时候,顾厌白却一把拉住了他。 “你这是放的哪门子的屁话,我的秘密,只是对故倾遮掩。” “故倾的秘密只是瞒着我。” “你……你燕修宸……”顾厌白用手指戳着燕修宸的胸口,又气又恼的讨伐着什么似得。 “你知道我们所有的秘密,这整个大燕,几乎都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倒是突然想跟你睡了,想看看你会不会说梦话,说了什么梦话。” 顾厌白双手环抱,朝燕修宸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姜倾梧和白若生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燕修宸和顾厌白的身影。 正见两人出了京刑司的大门。 姜倾梧见两人拉拉扯扯, 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身后跟着白若生,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继而一声轻笑道,“我瞧……殿下对顾公子,很是纵容,像是……” “像是,对哪家姑娘似得,哄着,宠着,时时刻刻的护着。” 第279章 恋爱脑掉进了陷阱 姜倾梧听着白若生的话,看着他笑而不语,转身继续朝前走。 白若生见状,赶忙跟了过去,“对了,你说的燕凛,是之前跟你定亲的太子是吗?” “对,他骗了我,算计我,曾经还想……”姜倾梧说着,眸子里泛起杀气。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燕修宸,我恐怕要被他欺负了。” “所以,我是一定要杀了他。” 白若生定定看着姜倾梧,侧面看她半张脸上怒意和隐忍。 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那……你说要放了沈家兄妹……” “是真的,比起沈婉蓉,我更恨燕凛,所以,如果他们能将燕凛给我找我,我可以放了他们。” 说着,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朝东面的牢房区指了指。 “东边的普通牢房,没什么犯人,也没什么守卫,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诚意。” “尽快告诉我燕凛所在,这天底下,如今知道燕凛在哪的,恐怕除了他没有谁了。” 白若生循着姜倾梧手指的方向朝东边看了看,传来一声轻笑,“你不对他用刑,他怎么会开口呢?” 姜倾梧走着走着,心里微微一紧,不由的放缓了脚步。 白若生狠辣,说出这话并不奇怪,若是白阿生真在他手里,怕是难逃活罪。 “用刑……未必有用,若是不吐露些真东西,倒是会惹来麻烦。” “不如哄好了,好吃好喝好好养着。” “只有这样,他才有生的希望,才会想着要出去,才会想着要配合。” 姜倾梧暗暗攥着拳头,一字一句,都是说给白若生听的。 白若生倒是真的听进去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姜倾梧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有时候真刀真枪,未必会让人说实话。” …… 夜半子时,白若生真的行动了。 乔装后,一路轻功,轻易潜入了京刑司东面的普通牢房。 东边的牢房没在地下,守卫也不算很多。 正如姜倾梧安排的那样,对沈卓闻好吃好喝的,唯独手脚上的铁链锁的结实。 沈卓闻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便听到外面‘噗通’一声,等睁开眼的时候,牢门的铁链已经被打开了。 白若生从容的环顾四周,自顾的坐在了桌边,看着桌上的点心和茶水,传来一声冷笑。 “日子过的不错啊。” “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你这么着急。”沈卓闻淡淡道,看着白若生叹了口气,“你应该不是来救我的。” “任务虽然没有完成,但我也没有说出你半个字。” “你假冒白阿生,哄骗姜倾梧,你的目的和你做过的事,我一个字都没说。” “算不算扯平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我妹妹。” 白若生倒了杯茶往嘴里送,轻轻点头,“白天不是说了嘛,放心,我会放了她。” “除掉燕南的事,我已经安排宫里的人去做了,这件事以后跟你没关系了。” “但你没完成我的任务,总要补偿我点什么?” 沈卓闻闻声,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沉道,“我如今已经成了阶下囚,你还想要什么?” “听说,你知道燕凛的下落。”白若生背对着沈卓闻。 一开口,沈卓闻便愣住了,默默了片刻,随即传来笑声,“哼,原来你是为了姜倾梧来的。” “你想替她找到燕凛,替她报仇?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你是假的,你既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你只是个冒牌……” 沈卓闻的话没说完,白若生手里的茶杯便朝沈卓闻打了过去。 沈卓闻虽然及时躲过,但茶杯摔在墙上,破碎的碎片还是划伤了沈卓闻的脸。 “我的事,你少管,我说了,姜倾梧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必须得哄着她。” “燕凛在哪,告诉我,我们之间的交易,就还作数。” 白若生还是没回头,沈卓闻看着白若生的背影,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带我出去,我见到我妹妹,自然带你去找燕凛。” “说话, 算话。”沈卓闻笃定的看着白若生。 白若生犹豫了片刻,随即起身朝沈卓闻走了过去。 片刻后,白若生带着沈卓闻轻松逃出了京刑司,趁着夜幕去了城西的一家药材铺。 药材铺的后院亮着微弱的灯,沈卓闻和白若生翻墙进去的时候,沈婉蓉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哥……” “阿蓉……” 兄妹两个才刚抱在一起,白若生便一把扯开了沈婉蓉,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提醒你,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掐断别人的脖子,可以毫不费力。” “我带你去找燕凛,放了我妹妹。” 沈卓闻急忙开口,可沈婉蓉却不干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卓闻。 “哥,不要,燕凛是我们最后的依仗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便是燕凛也斗不过燕修宸他们的,我总要保全我们的性命。” 白若生闻声扬起一笑,朝沈婉蓉打量着,“你哥哥说的没错,你们斗不过燕修宸他们的。” “我倒是真好奇,你究竟对姜倾梧做了什么,她那么恨你。” “哼,我也想知道。”沈婉蓉说着,传来一声冷笑,“她身上确实有些秘密,我非常感兴趣。”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我能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也许我也可以。” 沈婉蓉的话音刚落,白若生掐着沈婉蓉的手,不由的又紧了些,转头看向沈卓闻。 “沈公子,请,带我去找燕凛。” 说着,白若生便将沈婉蓉推向自己人身边。 沈卓闻见沈婉蓉被人拿住,朝白若生示意,“一起,找到燕凛,你杀你的人,我们兄妹逃我们的命。” “好,主意不错。” 一行四个人,白若生,沈卓闻,沈婉蓉,还有一个是白若生的人,负责一路押着沈婉蓉。 几个人一路出了城,在西城外的春阳山脚下,拐了弯,进了一处林子。 “这里进去就是春阳村的地界,山脚下有很多采药的药农。”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燕凛还在定居在那药农的庄子里。” 白若生看着面前带路的沈卓闻,半信半疑的环顾四周,“他身边有多少人。” “他的人是不少,但待在身边的没几个。” 沈卓闻的话音刚落,白若生便看到了远处的一处庄子,大门紧闭,却亮着灯。 “这个时辰,还亮着灯,我瞧着便是这了。” “是,就是这。”沈卓闻附和着,随即上前敲门。 开门的确实是燕凛的人,见是沈卓闻,满眼错愕,也算恭敬。 “沈公子,你怎么来了……” 沈卓闻还没说话,白若生一把将人扯开,抬手一掌打在对方身上,径直闯了进去。 庄子里的人见有人闯进来,纷纷涌了出来。 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人,为首的是燕凛身边的一个近身。 拿着刀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白若生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燕凛在哪?” “你是什么人?”对方见来者不善,攥紧了手里的剑。 白若生一声冷笑,还没开口,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赤红卫,王府亲卫,巡城卫,黑压压的队伍,迅速包围了所有人。 第28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个陷阱接着一个陷阱 所有人都傻了脸。 看着从暗处涌出来的人,沈卓闻趁乱将沈婉蓉护在了身后。 白若生虽然诧异,却也不慌张,凭他的本事,无论发生什么事,要自保还是很容易的。 白若生静静的看着门外,看着最后从门外进来的顾厌白和燕修宸,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跟踪我是,我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 顾厌白闻声一笑,脸上露出得意,“那是因为跟踪你的是我啊,你的轻功好,我的轻功也好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白若生!”顾厌白怀里抱着一把剑,唇角噙着几分笑意指了指白若生。 白若生戴着面具,这时还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就是白若生……是你当初在上阳街拦的我。” “说什么,我会害了故倾和燕修宸,目的就是想让我离开王府。” “只有离开王府,离开燕修宸的庇护,你才能带走我。” “冒充白阿生,利用沈婉蓉和沈卓奇,杀了皇后,栽赃我。” “又与沈卓闻联手,刺杀燕南,还杀了跟踪你的赤红卫。” 顾厌白连连细数白若生所做的事,他仍然不慌不忙,传来一声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都是我做的。” “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白若生。” 顾厌白蹙着眉头,懊恼不已的朝其逼近,“你还装蒜。” “白日里,故倾刚跟你说了燕凛的事,你夜里就去找了沈卓闻。” “还不能证明吗?” 听到故倾两个字,白若生脸色骤然一沉,“你们……算计我?姜倾梧也在其中吗?” 燕修宸闻声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燕修宸的话,让白若生暗暗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笑意,“我就知道,她不会怀疑我。” 顾厌白闻声一笑,轻叹着点头道,“这小丫头哪都好,认死理,对你这个救命恩人,深信不疑。” “其实白日里,去审问沈卓闻的事,是我和燕修宸的主意,她只是听了我们的安排罢了。” “我们无凭无据,怎么敢贸然拆穿你呢。” “即便我们说了你不是白阿生,她也不信的。” 白若生脸上暗暗扬起得意,深深藏在面具之后,随即环顾四周道,“所以,你们利用姜倾梧,来算计我。” “故意让我知道沈卓闻关押地,故意放松了戒备,故意放我带走了沈卓闻。” “然后一路跟踪,让我帮你们找燕凛?” 燕修宸看着白若生,轻轻点头,“没错。” “我们没有沈婉蓉,所以拿捏不了沈卓闻。” “拿捏不了沈卓闻,自然也就无从查起燕凛的下落。” “我们……只能利用故倾,利用你。” “如今,沈卓闻,沈婉蓉,燕凛,都找到了,你功不可没。” 燕修宸说着,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所有人拿下,誓死抵抗者,杀无赦。” 他竟然就这么中了圈套,居然这么轻易的帮燕修宸他们找到了所有想要的人。 虽然这些人对他也无用,甚至于他和燕修宸的目的是一样的,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更不是被戳穿身份,被人当猴耍。 白若生看着涌进来的侍卫,怒中泛起狠厉和杀气,暗暗攥紧了拳头。 顾厌白见状,拔刀迎了过去。 而燕修宸则朝沈卓闻而去。 顾厌白不是白若生的对手,几招之后,便被白若生逼得连连后退,重重跌在了地上。 转身看着远处正和沈卓闻纠缠的燕修宸,顾厌白捂着胸口大喊,“别打了,帮我……” 白若生见状,朝顾厌白轻蔑一笑,飞身而去。 看着消失的白若生,燕修宸朝顾厌白而去,朝其伸过手去,“怎么样?没事。” “没事,哪那么容易就被打伤啊,沈……沈婉蓉呢?” 顾厌白环顾四周,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而燕修宸这时也才察觉到什么,方才只顾着和沈卓闻纠缠,竟然忘了沈婉蓉。 “逃了……”燕修宸低声喃喃着。 看着被拿下的众人,朝顾厌白看了过去,懊恼不已的咬紧了牙关,“没有燕凛。” 顾厌白气的说不出话来,传来阵阵冷笑,“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沈婉蓉跑了,还没有燕凛。” “这里这些虾兵蟹将,还值当我们带这么多人来?” 燕修宸也很懊恼无奈,可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我们回去,还要演下半场戏。” 顾厌白忽的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安道,“你觉得他还回去吗?” “当然,他如此自负,深信自己在故倾面前没有暴露,当然敢回去。” 燕修宸笃定着,继而又有几分不安。 若是白若生就此消失,和他们彻底摊牌,倒是真的没办法找白阿生了。 顾厌白也看出了燕修宸的担忧,轻轻叹了口气道,“他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这时候,应该回王府了。” “我们尽快回去。” …… 白若生回到城里,便匆匆忙忙去了之前的那家药材铺。 药材铺的人见是白若生,立刻迎了上去,又是倒茶,又是关门。 可白若生余怒未消,刚接过茶杯,便砸了个粉碎。 三个人见状,立刻跪了一地。 “公子息怒。” 白若生暗暗压下心头的怒火,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传来一声冷笑。 “息怒,如何息怒?本公子还没有被人这么耍过。” “姜倾梧在哪?” 跪在地上的人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姜倾梧在侯府,她大哥要去东境战场,家里人都在忙着收拾行囊。” “一直没出来过?” “没有,傍晚的时候,从街上买了很多吃的用的,像是给姜青柏准备的。” 白若生听到手下人的禀报,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确实不知道今日的行动,也不知道燕修宸他们的计划。” “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便找人通知姜倾梧,就说……王府出事了。” “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只说,王府出事了。” 说着,白若生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立刻通知宫里动手,燕南,必须死。” “是,公子,属下立刻去办。” 白若生看着离开的手下,暗暗攥着拳头,“若是再回王府……” “公子若是暴露了,就不要回去了……” 白若生闻声,心中惴惴不安,“只要姜倾梧信我,燕修宸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她会信我的,一定会……” 第281章 王府搭了戏台子 白若生回去了,回了王府,回了南苑。 悄无声息就像从来没出去过一样。 一身月光白的锦衣,和平日里一样,梳洗,散步,喂鱼。 燕修宸和顾厌白,在天亮的时候,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闯进了南苑。 南苑的侍卫也迅速涌了过来,将他当成敌人一样围了起来。 白若生看着乌泱泱的人,嘴角噙着笑意,从容淡定的拿着喂鱼的鱼碗。 “殿下,顾公子,这是做什么?”白若生略带疑惑的脸,环顾着四周。 虽然之前一身黑衣的时候,白若生用内力改变了声音。 但在燕修宸和顾厌白面前,装做若无其事,也算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顾厌白闻声,一声冷笑逼近,“你可真会装,我们紧赶慢赶,也不过在京刑司耽搁了一个时辰。” “这就忘了,我们在春阳山脚下的事了?” 说着,顾厌白便朝九寒挥手示意,“九寒,把他给我拿下,他只要敢用武功,就证明他在说谎。” “他要是不用武功,就给我先打折他的腿。” 九寒闻声,俯首示意,拔刀便朝白若生而去。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姜倾梧的喊声,“住手,你们干什么?” 姜倾梧慌张跑来,二话不说便推开了九寒,朝白若生冲了过去,挡在了白若生身前。 “路九寒你敢……”姜倾梧一声厉喝,九寒立刻收了刀,朝后退了两步。 姜倾梧见状,转身朝白若生打量了一遍,“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倒是正如白若生所预料的那样,姜倾梧会相信他,会不管不顾的挡在他面前。 “我没事,我想,顾公子和殿下,一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认错了人。” 姜倾梧闻声,转头朝顾厌白和燕修宸看了过去,“你们干什么,当初让他留在王府,是你说的,他去侯府不方便。” “现在你居然带这么多人过来,是要打,还是要杀。”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正要开口,顾厌白便恼羞成怒的冲了上来。 “傻丫头,你被骗了,他不是白阿生,他是那个要杀我的人派来的。” “他的目的是我!” 姜倾梧听到顾厌白的话转头看向白若生求证。 白若生一脸真诚,丝毫看不出半点异样,冲着姜倾梧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顾公子在说什么,我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 姜倾梧定睛看着白若生,转头挡在了白若生身前,“顾厌白,你抽风了是,他怎么可能是假的。” “如果他是假的,他怎么知道那么多我和阿生哥的事。” “你不要没事找事。” 顾厌白张了张嘴,气急败坏的指着白若生怒吼着,“白若生,你真不害臊。” “你怎么说谎话跟唱戏似得,我用不用给你搭个台子,给你扮上啊。” 说着,顾厌白便朝姜倾梧走近了些,“丫头,你别信他的,他知道那些,是因为他肯定认识白阿生啊。” “那些也许都是白阿生告诉他的呢?” “你和白阿生在一起不过五六天,你还因为受伤,日日昏睡。” “你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更别说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那些事,他问问白阿生就知道了。” 姜倾梧一声轻笑,底气十足的反驳着,“我是不怎么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可是你记得啊。” “你不是在桑国见过他吗?” “他不是和你见过的白阿生一模一样吗?还有上次,我们游湖,我们还聊起在桑果的事,他说不对吗?” 顾厌白有些语塞,但还是极力分辩,“上次,上次他是说对了,可之前他还说不认识我呢。” “而且,你不知道可以易容的吗?” “沈婉蓉都换了张脸,他也可以啊。” 姜倾梧也不再跟顾厌白争论,转头看向燕修宸,“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吗?” “什么假的白阿生,什么目的是顾厌白,对吗?” 一直没开口的燕修宸,默默了许久,朝前走了几步道,“故倾,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有给过白阿生一支金簪。” “你还跟他说,那是你母亲给你的念想。” “若是真的白阿生,一定会视若珍宝……” 说着,燕修宸看向白若生,“那支金簪呢?你别告诉我,那支金簪,让你弄丢了。” 白若生的脑子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负在身后的一只手,差点攥出火花来。 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料想到,竟然还有这么根簪子。 白若生凝神皱眉,正思索着什么,姜倾梧转头看了过来,“簪子……还在吗?” “没关系,丢了也没事。”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顾厌白便传来一声冷哼,“拿着一些从别人那听来的事,便来糊弄我们。” “你有本事就拿出那支金簪来,那上面可是刻着故倾的名字呢。” 燕修宸眸子微微垂了垂,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似有若无的看了看顾厌白,继而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簪子是最好的证明,若是这么巧丢了……”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白若生便脱口道,“自然是没丢,只不过没在身边,我可以去拿。” “你说什么?没在身边?哪有这么巧的事。”顾厌白阴阳怪气道。 随即朝白若生逼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别耍花招,我看你就是丢了,想拖延时间,趁机溜走。。” 姜倾梧见状,一把推开了顾厌白,“你干什么,松手。” “我相信他不会弄丢我的簪子,我也相信他不会骗我。” “他说去拿,就一定会去拿。” 燕修宸见状,无奈叹了口气,“好,本王给你时间。” 说着,燕修宸将一瓶药递了过去,“这是断肠散,三日之内必须服下解药。” “如果你能拿回簪子,本王自会给你解药。” “燕修宸,你干什么……”姜倾梧喝了一声,却被燕修宸一把抓住了手,“故倾,这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如果他真的拿回了簪子,本王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他。” 听到燕修宸这话,白若生一把接过药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灌进了口中。 “阿生哥……”姜倾梧喊着,一把甩开了姜倾梧,朝白若生走了过去,“你这是干什么,别听他的。” “三日为期,我要故倾的金簪,来证明你的身份。”燕修宸丢下一句话,便朝身后挥了挥手。 众人散去,燕修宸直接拉过姜倾梧,将人拽走。 “你干什么,放手,燕修宸……” 姜倾梧的声音渐行渐远,很久之后才消失。 躲在远处的阿萝,也才匆匆上前,“公子,我立刻通知先生,让先生准备断肠散的解药。” “要解药有什么用,没有金簪,一样被怀疑。” 白若生看着消失的亲卫,朝阿萝看了过去,“我去拿金簪。” 第282章 白若生?南修夜!! 离开南苑没多久,燕修宸便松开了姜倾梧。 顾厌白朝身后看了看,轻轻松了口气,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 “应该给你搭戏台子才是,演的这么好。” 姜倾梧看了看顾厌白,传来一声苦笑,“彼此彼此,就是不知道……”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一脸愁绪,仿佛看穿了什么似得,“你担心什么?” “是担心他不去找白阿生,还是担心我们不能及时找到白阿生。” “都担心。”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话音刚落,顾厌白便拍着胸口,一脸笃定。 “放心,包在我身上,只要他去找白阿生,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到。” 燕修宸给了白若生三日的时间,可当天傍晚,他便到了目的地。 京城南边五十里外的咸城,坐落在咸城附近深山里的一处叫做仙邬庄的地方。 依山傍水,深藏山林。 庄子前后都有暗哨,平日里也清净的很。 白若生没有任何乔装,穿着白日里的那身月光白的衣袍,快马赶了过来。 守门的人见陌生人靠近,立刻警惕起来,没到庄子跟前,便被两处暗箭盯上。 幸而白若生身手了得,轻易躲过,随即策马急停,从身上拿出了令牌。 “我乃南修夜,谁敢放肆。” 一声令下,藏在暗处的人立刻涌了出来,纷纷下跪行礼。 “参见公子。” “让开。”白若生喝了一声,随即策马而去。 庄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仅有的侍卫见到白若生,也纷纷下跪行礼。 倒是白若生一副高门权贵的做派,大步进了内院。 “公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从屋里迎出来的人,朝白若生匆匆行了个礼,便转身朝他跟进了屋子。 “阿龙,白阿生怎么样?” “一切都好,之前收到公子的消息后,已经派了大夫过来诊治,现如今跟常人没什么区别。” 叫阿龙的人边说边端了茶过来,朝白若生送了过去,“公子这次回来……还走吗?” 白若生微微蹙了蹙眉头,朝阿龙看了过去,“什么意思?” “解药……解药还没有送来,先生说……完不成任务,您就不必回来了。” 白若生捏着茶杯,眼底泛起微微无奈的恼意,随即传来一声苦笑,“那就要看他舍不舍得了。” “养了我这么久,甚至不惜花了大价钱给了我这张脸,他舍得让我死,那就随他好了。” 说着,白若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的眸色一变,茶杯朝门外打了过去。 杯子穿过窗子,正中门外偷听的人身上。 听到摔倒的声音,阿龙疾步冲了出去,随即安静下来。 白若生听着外面没了动静,微微蹙了蹙眉头,朝门外走了去。 只见阿龙正和一女子站在窗外。 女子戴着面纱,手里攥着一把剑,看到白若生,微微俯身行礼,“南公子。” “唐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先生说了,要我过来,秘密处死白阿生。” 白若生冷哼了一声,严词拒绝,“他不能死,先生说了,白阿生交由我处置,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我在王府埋伏,需要他的配合,谁都不能处死他。” 女子闻声轻蔑一笑,微微摇头道,“你已经惹得顾厌白和燕修宸怀疑了,现在还这么大言不惭呢。” “你不让处死白阿生,究竟是为了好好埋伏,还是为了姜倾梧呢。” “我瞧你是看上了姜倾梧,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白若生脸色渐渐阴沉,一步步朝女子走了过去。 阿龙见形势不对,急忙上前阻拦,“公子……唐姑娘是……” “滚……”白若生一声轻喝,阿龙立刻退到了一边。 女子见状,不屑的看向白若生,“先生身边没几个高手,你是最好的,所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要打要杀,还不都随你吗?” “只是……杀了我,你就能得到那个女人吗?” 女子的话音落下的时候,白若生已经到了跟前,抬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子手里的剑,更是形同无物般的掉在了地上,“你还有脸说我呢?” “留在那么多年,什么任务都没完成,倒是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我们两个彼此彼此,至少现在我没有像你一样,被人赶出来。” 白若生低声呵斥着,随即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告诉先生,白阿生不能死,有我在,你杀不了他。” 看着走远的白若生,女子在身后连声大喊着,“我可以不杀他,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白若生没理会对方,径直去了后院深处的地牢里。 地牢里,白阿生的那间牢房只有一处小窗。 天色渐晚,又是阴沉无月,窗外一片漆黑。 牢房里的烛火很昏暗,隐隐能看见白阿生那张好看的脸上,仍然挂着刚刚愈合的伤疤。 白若生出现的时候,白阿生正坐在木床上,靠着身后的石墙,听着声音,目光注视着走进来的白若生。 四目相撞的那一刻,白若生不敢相信的死死盯住了白阿生。 上次离开,他还是满身血,人也虚弱无力,奄奄一息。 那张脸上全是血痕和伤口,面目全非。 而如今,虽然仍旧瘦骨嶙峋,孱弱无力,但换了一件黑色的衣袍,头发也挽了起来。 脸上的血痕,变成了很浅的伤疤,显露出了他本就好看的脸。 更让他觉得有些胆寒和吃惊的,是白阿生眼中的凌厉和坚韧。 “一别多日,再见,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白若生喃喃着,随即默默打开了牢房。 白阿生不会武功,所以手铐脚镣都没有,只有一道锁着的牢门。 白若生进来的时候,白阿生仍旧面无表情,一张脸透着漠然。 “上次,你一心求死,如今……倒多了几分精神头……” 白阿生微微垂眸,浅浅露笑,“我这张脸,没那么好用。” “她那么聪明……一张脸,你是骗不过她的。” 白若生强压了压心头的恼意,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远远的看向白阿生。 “我倒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说……” “哦,一直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很开心。 白阿生听到白若生的话,不由的眸色一明,抬眸看向白若生,“你想说什么?” 白若生闻声,一副拿捏到了白阿生的得意,起身缓缓朝其走了过去。 “你知道吗?姜倾梧……她回去找过你。” “为了你……攻打三水城,追到无人坡……” “为了你,悄悄潜入桑国……疯了似得,想要带你回来。” 第283章 真假白阿生对峙,你不敢说爱她,我敢! 被关进这里这么久,被审问,被用刑,被冒充。 他知道,白若生盯着他这张脸都去做了什么。 他曾经以为,他会死,会很快就死。 要么重伤不治,要么被杀人灭口。 无论哪一种,他都没想过还能听到这些,有一天还有可能再见到姜倾梧。 “傻丫头,找我做什么……” 白若生见其垂眸失神,满目猩红,朝其走近了些。 “你骗了我,我曾经问过你,可有跟顾厌白见过,你说没有。” “若是以前,再见到你,我一定杀了你,至少会狠狠地给你一刀。” 白阿生回过神来,传来一声轻笑,轻叹着靠在墙上,“你只问了我顾厌白,从来没有问过泽恩亲王。” 白若生有些恼意,冷笑着点了点头,朝其逼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好,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金簪。” 白阿生眉头一皱,脸上微微闪过几分不安,“什么……什么金簪。” 听到白阿生的话,白若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人猛地扯了起来,“你少他妈跟我装蒜。” “姜倾梧给你的金簪,刻着她名字的金簪。” 白阿生定睛看着面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微微蹙着眉头,继而突然传来阵阵冷笑。 “金簪?哈哈,你要金簪啊。” “刻着名字的金簪对。” 白阿生边说边笑,瞬间惹恼了白若生。 白若生眸色一变,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后面墙上用来固定锁链的铁钉,用力推了几步,将人狠狠撞在墙上。 巴掌长,指头粗的铁钉狠狠刺进白阿生的后肩上,瞬间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啊……” 白若生死死盯着对方,朝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质问着,“姜倾梧给你的金簪……在哪?” “哼,你,你有种……就杀了我,我的命不值钱。” 白若生见对方不挣扎不反抗,无所畏惧的样子,更恼了,一把将人扯了起来,又狠狠撞了回去。 “我告诉你,她心里有你,一直都有……” “如果你好好配合我,我可以让她爱上你,不,是爱上我,自然,我也会让你好好活着。” “有朝一日,我给你机会还能见他一面。” 白阿生忍着剧痛,满眼恨意的看向白阿生,“无耻之徒……” “我无耻?哼,你不爱她吗?少装蒜了。” 白若生冷哼了一声,一把将人抓起,狠狠推倒在地。 看着摔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白阿生,俯身朝其蹲了过去。 “你不爱她吗?我不信!” 白阿生伏在地上,突然红了眼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暗暗苦笑着阖上了眼。 “你敢说,你不爱她吗?” “你若不爱她,三水城地牢你会为了她,又挨打,又下跪,既不要命,也不要声誉吗?” “你为了她,在桑国过了什么日子,她知道吗?” “哦,对了,有些事我现在才明白。” “她当初潜入桑国去找你,后来被人发现,她究竟是怎么逃离桑国的?” “你去世的消息,又是谁传出去,传到她耳边的……” “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什么都不敢说。” “你不敢说,你这个废物……你连说爱她都不敢。” “你不敢,我敢!” 白若生说着,抬手捏住了他的脸,“这张脸,从给了我那日,就是我的。” “我就是白阿生,她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 “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她喂我吃药,为我裁衣,陪我去游湖,带我去看烟花……” “她替我挡刀……连命都不要了,她心里,是有我的。” “你不敢要,我敢要啊,把金簪给我,听话。” 白阿生吃力的爬起身,重重靠在墙边,抬起头看面前的白若生。 “你方才……问我,为何有了些精神头……” “我告诉你,我怕你……怕你伤害她,我想见她……” “我想看看,我放弃一切护着的人,好不好……” 白若生闻声点头,“好,她很好,你把簪子给我,我给你机会见她。” “哈哈……不必了……” “我这条贱命,从来都是多余的……” 说着,那张苍白的脸上,突然布满了嘲讽的笑意。 “我其实……早就知道,我早知道那丫头,那么聪明……不会被你骗的。” “哈哈……”白阿生带着满是晶莹泪光的眸子,传来阵阵苦涩的冷笑。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白若生被这笑声笑的心里发了毛,有些不安的喝问着,“你笑什么?说啊,笑什么?那金簪在哪?” 白若生慌了,可白阿生盯着墙上的小窗,却答非所问。 “三水城地牢,也是这么小窗……我抱着她……” “她伤在左肩,我就那么抱着她,小心翼翼的,隔着很小很小的窗子……我们一起看烟花。” 白若生听着白阿生喃喃自语的话,随即缓缓起身。 惶惶无措的看着墙边的白阿生,整张脸渐渐变得煞白煞白的。 白阿生的每句话,都将他的记忆和思绪拉回了那日,姜倾梧带他游湖看烟花的那夜。 “天上的花火那般灿烂,牢房里的烛火显得那样渺小。” “我跟她说……我说我最喜欢看烟花了……每年,每年都看。” “她答应我,以后,要带我去看烟花,去京城看。” “她说京城比三水城的烟花,更大,更漂亮……不必等到,每年的元宵。” “真好,你没被骗……只是可惜……没能在死之前见你一面……” 白阿生的声音渐渐变轻,双眸有些疲累的渐渐阖上,最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白若生这才骤然清醒,看着昏死过去的白阿生,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白阿生,白阿生你醒醒,你不能死,你给我醒过来,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簪子,簪子在哪?姜倾梧的金簪在哪?” 白若生用力晃着地上的人,随即发现自己满手的血。 后肩上两处伤口,鲜血淋淋的,已经沾染了大片干草。 顾不上别的,白若生在其身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最后在他怀里发现了那支金簪。 一支柳叶形状素金簪子,什么刻字都没有。 看到那支簪子,白若生想起在王府里,顾厌白说的刻着名字的金簪。 想起方才白阿生的笑声,突然恍然大悟。 “烟花?受伤,伤在左肩?刻着字的金簪,哈,哈哈……” “原来,他在笑我,笑我……被他们骗了?” 白若生恍然大悟的喃喃着,苦笑着攥紧了手里的簪子,“姜倾梧,你也在骗我?” 白若生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明白了什么,倏地起身朝外大喊,“来人,阿龙……” 只喊了一声,阿龙便风风火火冲到了跟前。 他还没开口,阿龙便一脸慌张的抢了先,“不好了,公子,摄政王他们已经朝这个方向来了……” 第284章 泛泛之交也,过而应弃之 听到阿龙的话,正验证了白若生的猜测。 瞬间,白若生恼羞成怒,可还没开口,方才那蒙着面纱的女子便匆匆跟了进来。 “你被识破了知道吗?你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一刻钟,他们就能到庄子来。” 白若生思绪一转,看了看手上的簪子,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朝阿龙吩咐着。 “立刻将他从密道离开,去咸城据点。” “记住了,我要他活着,不许让他跑了。” “还有,除了我,谁都不能带走他。” 阿龙愣怔的看着白若生,随即慌张的点了点头,“是,是公子。” 白若生看着被带走的白阿生,随即定了定神。 正要离开的时候,那女子突然拉住了他。 “我说了,我们谈笔交易,你放心,我可以不杀白阿生。” “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是可以合作的。” 白若生定定的看着对方,脸色阴沉的甩开了她的手,“你想要什么?” 女子轻声哼笑,眸光笃定道,“你想要姜倾梧,我想要……燕修宸。” “我掩护你逃走,金簪你拿到了,白阿生被送走了,他们追来了,一切也跟你无关。” 白若生倒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两眼放光的看着对方,“你真的肯帮我。” “自然,你我是一样的,一样的处境,一样的经历。” …… 燕修宸和姜倾梧,带人打掉了所有暗哨,一路到庄子的时候,女子正握着一把剑站在院子正中间。 身后站着的所有人,也都没有要抵抗的意思。 即便对方蒙着面,可是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燕修宸还是认出了人。 脸色阴沉,眼中立刻拢起几分冷厉和恼意。 “奴婢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女子带头下跪,身后众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姜倾梧眉头紧蹙,环顾四周,寻找着白若生的踪迹。 “你是什么人?面纱拿下来。”姜倾梧没看对方,传来一色会给你厉喝。 女子也不遮掩,很是听话的默默拿下了脸上的面纱。 姜倾梧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唐芝?!”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脑海里翻云覆雨的想着什么。 背后那人是支持燕修宸的,唐芝原来就在燕修宸身边伺候,如今的白若生也是他的人。 难道说,唐芝本就是那人安排到唐芝身边的吗? 姜倾梧想着,转头看向燕修宸,本想听燕修宸说什么,燕修宸却朝她示意,“去找你要找的人。” 姜倾梧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便朝内院而去,可是刚走了没几步,便被唐芝和其手下拦住。 “姜姑娘……” 见唐芝挡路,姜倾梧抬手便要拔刀,可下一刻,燕修宸在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挡路者,杀无赦。” 唐芝没想到燕修宸这么不讲情面,二话不说便直接下令。 看着九寒九夜带人逼近,唐芝立刻让开了路,俯身下跪,“奴婢不敢。” 姜倾梧见状,随即匆匆而去。 姜倾梧才到后院,屋顶便传来顾厌白的喊声,“故倾,这边……” 顾厌白先他们一步潜入了庄子,找到了关押白阿生的地牢。 只是这时候的地牢里已经空空如也。 地牢的守卫都被顾厌白解决了,姜倾梧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去了白阿生的那间牢房。 洛鸣点了火把,和挽月照亮了整间牢房。 牢房里依稀可见生活的痕迹,只是一切都没有墙上和干草上新鲜的血迹那般触目惊心。 “血迹还没有凝固,应该没过多久。” “只是这么多血,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活着……” 姜倾梧看着顺着墙面落下来的血道,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怒火,微微泛着猩红。 双拳紧握,脸色从吃惊的煞白,变成怒火中的青紫。 “搜,将整个庄子给我搜一遍。”将倾梧朝身后喊道,随即微微摇头。 “他没死,他若死了,我们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我不相信他死了……洛鸣,带人追。” 说完,姜倾梧在牢房各处搜索了起来。 顾厌白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她,“你在找什么?让挽月他们搜就行了。” “簪子,簪子一定在他这的。” 姜倾梧有些失控的喃喃着,挣开顾厌白,便伏在地上去查木床下。 顾厌白有些不忍,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拉到了满是血的墙边,“你看看,看看这血……” “白若生为了要簪子,一定是动了手的……” “簪子怎么可能还在这,要么簪子一早就不在白阿生这,要么就是被白若生搜罗了去。” 顾厌白说着,随即缓缓松开了姜倾梧,声音也压低了些,“别找了。” 姜倾梧看着眼前的鲜红,听着顾厌白的话,心也不由的沉了下去。 “姑娘……”挽月喊着,从木床单薄的床被下,找到了一封血书。 说是血书,不过是一块白色里衣上写着的血字罢了。 姜倾梧看着挽月捧着那块血迹斑斑的血书,转身迎了过去。 那块里衣上,用手指做笔,鲜血做墨,只写了十个字。 【泛泛之交也,过而应弃之!】 顾厌白看着清晰秀气的十个字,心里也不由的微微一紧,下意识的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默默攥紧了手里的血书,猩红的眸子里,泛起晶莹的光。 “泛泛之交?应弃之?” 姜倾梧苦笑了一声,脸上瞬间布满了杀气,转身抓起桌上的刀,便冲了出去。 前院里,唐芝手下已经全部被拿下。 唐芝跪在燕修宸面前,正在哭诉什么,转头便看到姜倾梧提刀冲了过来。 一时间吓得连忙伏跪在地上,“姑娘饶命。” 姜倾梧的落在唐芝面前,声音低沉的质问着,“白阿生在哪?说……” “奴婢……奴婢不知,奴婢刚刚才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好,那我就杀了你……”姜倾梧怒斥着,挥刀而起,却被燕修宸一把拦下。 姜倾梧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一脸难色的摇了摇头。 “她到底是谁?不是王府的那个丫头吗?不是被你遣回老家了吗?” 顾厌白连连质问着,随即一把扯过姜倾梧手里的血书,朝燕修宸递了过去。 燕修宸看到血书上的字,转头看向唐芝,“白阿生是生是死。” “不知。” “去了哪里?” “不知。” “白若生呢?” 唐芝默默了片刻,微微抬眸道,“在你们来之前,匆忙而去,奴婢到的时候,甚至没来的及跟他说一句话。” 姜倾梧听着,恼羞成怒,挥刀便要冲过去,却被燕修宸又一次拦下。 “她是白阁的女儿,白阁对我,有救命之恩。” 第285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白阁? 姜倾梧回想过往,想起之前潜入梧桐苑与她有过照面的人。 也是几次亲自刺杀顾厌白的人。 瞬间就明白了一切,随即猛地甩开了燕修宸。 “我懂了,唐芝的父亲是白阁,白阁的背后,就是那位抓着顾厌白不肯放过的幕后之人。” “唐芝在王府做你的贴身侍婢,想来也是那位安排的。” “当初,你将她赶出王府,究竟是因为她有错在先,还是想趁机清除那人的耳目。”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从姜倾梧手里拿过了刀,转手收了起来。 “都有。” 姜倾梧冷笑了一声,强压着心头的怒意,转身离开,可是走了几步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 姜倾梧喃喃着,突然顿住了脚步。 转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唐芝,又朝燕修宸喝道,“你和他们一样,和那个人一样。” “皇后,燕南,燕北,顾厌白,你们想杀谁杀谁。” “上到一国之母,下到普通百姓,都可以没有缘由的成为你们的棋子,你们的工具,成为牺牲品。” “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什么事关天下的真相。” 姜倾梧连声呵斥着,随即声音越来越小。 “哼,唐芝是你的救命恩人的女儿,不能杀,那白阿生呢……” “唐芝不能死,白阿生,他就可以死吗?”姜倾梧喉头狠狠压下的怒意,瞬间爆发。 随即转身拔出了挽月腰间的软剑,朝唐芝祭了出去。 燕修宸见状,下意识上前,一把握住剑柄,稳稳站定。 可下一刻转身才发现,顾厌白趁他夺剑,狠狠掐住了唐芝的脖子。 “阿泽……唐芝不能死,她若死,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顾厌白面如寒霜,死死盯着面前的唐芝。 “我不知道那些,我只知道,泛泛之交当弃之的白阿生,更不该死。” 说着,顾厌白的手便多用了几分力气,朝唐芝质问,“说,白阿生在哪?” 唐芝的脸被憋得通红,像是无法喘息似得挣扎着。 这一下彻底没了指望,自己落到顾厌白的手中,是生是死不过是须臾瞬间的事。 踌躇片刻,喉头哽咽间,唐芝艰难开口。 “白阿生不知道……在哪,南,南修夜回了,京城。” 听到唐芝的话,顾厌白转头看向姜倾梧,将手中血书朝姜倾梧扔了过去。 “这里离咸城很近,我去咸城找,无论如何,会将咸城搜个底朝天。” “你回京城,去找白若生……” 说着,顾厌白转头看向唐芝,传来一声冷哼,“不对,他不叫白若生,他叫……南修夜。”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接过东西,收进怀里,大步往外走。 “故倾……”燕修宸喊了一声,本想拉住她。 可姜倾梧不但直接躲开,还顺势,拿回了自己的刀。 “洛鸣,你带人将这庄子,前前后后搜索一遍,一定查个仔细。” “是,姑娘,放心。” 顾厌白见姜倾梧离开,将手里的唐芝猛地推到了燕修宸脚边。 “她是你的人,交给你处置。” “什么她是我的人。”燕修宸喝了一声,见顾厌白要走,随即急忙叫住了他,“阿泽。” 顾厌白闻声,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察觉到燕修宸扔了东西过来,转身稳稳接住。 往手心里一看,才发现是摄政王兵符调令。 “咸城兵马五千,府司五百,随你调遣。” 顾厌白看着手里的令牌,抬头看了看燕修宸,“那个叫白阁的人,曾说过……” “他说,我早就该是个死人了。” “我一直想问你……” “是不是我死了,很多事都不会发生,很多人,也都不会死……” 顾厌白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燕修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燕修宸定定的看着顾厌白,似是想起了什么。 是啊,前世顾厌白早早的被他错杀,根本没有到过京城。 十味庄的老翁,白阁,以及他们囤聚的势力都偃旗息鼓。 更是在这一年后,老翁就在他面前过世,他的势力,也都散的散,消的消,无影无踪。 燕修宸没有回答,顾厌白也没有追问,拿着燕修宸给的令牌,转身出了宅子。 “九寒……”燕修宸回过神来,朝九寒示意。 九寒立刻明白,急匆匆的朝顾厌白追了过去。 姜倾梧带着挽月连夜赶回了京城。 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姜倾梧径直回了王府,可是王府并没有白若生的踪影。 阿萝见姜倾梧闯进南苑厢房,连忙迎了过来。 “参见姑娘……白公子……”阿萝刚行礼,下一刻姜倾梧转身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阿萝踉跄着,差点跌倒,随即连忙跪了下来。 挽月见状,一脚踢在了阿萝肩上,“来人,拿下。” 听到挽月的喊声,门外立刻有侍卫冲进来。 阿萝见抓起自己的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转身一招便将侍卫打了出去,接着一把拿过了藏在屏风后的剑朝姜倾梧而来。 姜倾梧死死盯着阿萝,攥紧了手里的刀。 人没到跟前,挽月便冲上前去挡住了她,随即将人逼到了院中,打了起来。 姜倾梧没理会阿萝,转身朝屋里环顾着,正要走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远处靠近后窗的桌上像是放着什么东西。 一边被镇纸压着,一边被风吹了起来。 姜倾梧犹疑的走了过去,看到了桌上画着的一幅画。 是那日她带白若生去逛灯会,看烟花的景色,画上的自己站在游船上,抬头看着烟火。 虽然只是侧脸,但依稀可见她脸上的笑意。 和此时此刻她满心的恼意和厉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画的一边还写着一行题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姜倾梧看着画上的景色,看着那字,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甚至没有拿起那画,便匆匆而去。 而关门的瞬间,一阵风吹过,将那画从桌边处扯烂。 姜倾梧骑着马,拿着刀,孤身一人找到白若生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 虽然没有宵禁,但街上已经没人了。 只有不时传来的打更声。 姜倾梧看着河边亮着微弱烛火的游船,拉紧了缰绳,随即翻身下马。 她知道,白若生就在里面。 可急匆匆的来,着急的想要见他,想要问白阿生的消息,真到了跟前,心中却五味杂陈。 “你果然聪明,知道到这来寻我。” “虽然已是六月,但夜深风凉,进来说。”白若生的声音从船篷里传来。 姜倾梧暗暗笃定着什么,眸色也凌厉了几分,握紧了手里的刀,大步上了船。 第286章 坦白局,深陷美人计 小桌上放着酒,和存放完好的麻酥饼。 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 姜倾梧看着桌上的东西,定睛看向白若生,默默坐在了一边。 白若生看起来和平日一样,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自顾的倒了酒送到了姜倾梧面前。 “你如何做到,能若无其事。”姜倾梧目光犀利的看着白若生,低声质问着。 白若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脸上波澜不惊的微微扬起浅笑。 “你倒是比之前冷漠了许多。” “白阿生在哪?”姜倾梧脱口而出,本想问白阿生的消息,可白若生却突然打断了她。 “你我之间,认识短短数日,似乎日日都在提白阿生。” “今日此时,先不提他,我带了礼物给你。” 白若生说着,随即将手边的木匣子朝姜倾梧推了过去。 看着木匣子的形状,姜倾梧似乎猜到了什么,随即默默从怀里拿出了白阿生写的血书。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看。” 说着,姜倾梧便将血书摊开,那十个字赫然于目的现于白若生面前。 白若生看着,随即传来一声轻笑,“泛泛之交也,过而当弃之……” 白若生喃喃着,抬眸看向姜倾梧,“是泛泛之交吗?” 言罢,白若生将木匣子打开,朝姜倾梧笑着倾了倾身子,“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拿起了盒子里的金簪。 可刚拿到手里,手上便沾染了簪子上的血,一颗心瞬间被什么狠狠刺痛了一般。 “是这个簪子吗?”白若生静静的看着姜倾梧,嘴角扬起诡异的冷笑,“我觉得应该是。” “他人在哪?”姜倾梧低声问着,将簪子死死攥在了手里。 “不急,先陪我……喝一杯。”白若生一脸平静的喃喃着,自顾的倒了酒,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看着举着酒杯的手荡在空中,姜倾梧犹豫着接了过去,随即一饮而尽。 “你倒不怕我给你下药,趁机……强迫你。”白若生轻声道。 姜倾梧微微摇头,“你不会,你会因为我一句话,而冒险带沈卓闻去找燕凛……” “你恨他欺负我,怎会做那样的人。” 白若生忽的一怔,眸色微垂,露出几分苦笑,“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骗我的。” “从上次京刑司开始,你就已经在谋划算计我了。” 姜倾梧摇头,轻轻放下酒杯,轻笑着道,“更早……” 白若生愣怔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对,更早,就是在这,在这看烟花的那日,你就怀疑我了。” “他告诉我了,他说,你们曾在三水城地牢里看烟火。” “他抱着你,在昏暗的地牢里,你们相约要在京城再看一次烟花。” “呵,瞧我,真是蠢。” “我爱上你的那日,恰巧,便是你恨我的那日。”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双箭头。” 说着,白若生重重叹了口气,“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算计我,让我带你们找白阿生的。” 姜倾梧心里不安,看着白若生皱紧了眉头。 白若生像是看穿了什么似得,忙笑着道,“你放心,他没死,被救活了。”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白若生,随即缓缓开口。 “之前……顾厌白和燕修宸,借着你对桑国之事不明,本想逼你去见白阿生求证。” “他们好跟踪行事。” “可后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你就收到了消息。” “那夜你对答如流,我们三人商议了好久,只好重新制定了计划。” 白若生一脸认真的想着,自顾的端着酒杯往嘴里送。 “所以,后来抓沈卓闻什么的,就已经是你们的计划了。” “是,那段时日,我故意……我故意接近你,对你好……” “抓沈卓闻那夜,燕修宸和顾厌白一直留在王府,就是迷惑你。” “让你相信,我也在侯府,我们并没有什么行动。” “我们抓到了沈卓闻,但没有拿捏威胁他的软肋,所以,我才故意带你去了京刑司。” 白若生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随即一声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你担心沈卓闻说出你来,一定会去见他的。” “京刑司死牢,你是进不去的,自然会找我,光明正大的去。” 白若生一声冷笑,眼中泛起恼意,“所以,那日你当着我的面,说的所有话都是假的。” “是,不过……燕凛确实,曾经确实想要欺负我,只是没有得逞罢了。” “将沈卓闻调到普通牢房,也是为了方便你去找他。” 说着,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我们没有办法了,只能这么做。” “沈婉蓉在你手里,你才能拿捏沈卓闻。” “我们利用你拿捏沈卓闻去找燕凛,然后让顾厌白和燕修宸顺势抓捕,与你摊牌。” “而后又在王府顺理成章演一出戏,趁机提起金簪。” “三日为期,你必然来不及通知手下接应,会亲自去找白阿生。” “这样,我们就可以跟踪你。” 白若生静静的看着姜倾梧,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那般痴迷的那段日子,那般贪恋的时光,竟然是姜倾梧他们三人的全盘算计。 想着,白若生连声冷笑,带着几分自嘲将酒灌进口中。 “我南修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本想用美男计,却中了你的美人计。” “有件事我不明白。” 白若生说着,疑惑道,“整个王府,除了燕修宸和顾厌白,跟踪我的人,我都能发现。” “带着沈卓闻去找燕凛的时候,我就一时大意,被顾厌白跟踪。” “所以,这次来见白阿生,我十分小心。” “我确定,没有人跟踪我,包括身手了得的燕修宸,和轻功极好的顾厌白。” “你们是怎么跟踪我的,怎么找到我的。” 姜倾梧一声轻笑,摇头道,“没有人跟踪你。” “是那日在王府演戏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洒下了扶耶族特有的露水香。” “香味清淡,经久不散,不易察觉,但……顾厌白闻得出来。” 白若生微微蹙着眉头,不由的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却丝毫没闻出什么来。 “好……好好好,我输的心服口服。”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白阿生在哪?”姜倾梧再一次问道。 白若生闻声,忽而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姜倾梧,“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习惯。” “你以前看我,都是很温柔的。” 说着,白若生轻声一笑,伸手去摸她的脸。 姜倾梧见状,身子往后一缩,忽的躲开了他,眸光也瞬间凌厉。 白若生的手僵了僵,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你只想知道他在哪吗?你不想知道,他在桑国是怎么活了三年吗?” “你不想知道,三年前,你是如何逃出桑国?又是谁传出他去世的消息吗?”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他的吗?” 第287章 姜倾梧被威胁,燕修宸兴师问罪 逃出桑国?去世的消息?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颤,思绪瞬间乱了,平静的脸上,渐渐漾起波澜。 白若生见状,嘴角扬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别急,来日方长,这些我都会慢慢告诉你的。” 姜倾梧一听这话,立刻清醒,“来日方长?你我之间还有来日方长吗?” “把白阿生交出来,我给你断肠散的解药。” “之前你骗我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白若生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方才还似水的眸子瞬间拢起冷色和恼意。 “不过短短一日,便从娇媚如花变得这般冷漠。” “怎么说,我对你都是真心的,你可当真是薄情。” 无论白若生付出了多少心思,无论她自己付出了多少感情。 当他不再是白阿生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成为了这场骗局里的牺牲品。 姜倾梧懒得纠缠,默默将金簪和血书收进匣子里,垂着眸一脸冷漠。 “你的任务完成了吗?你的解药吃了吗?” 白若生愣怔的一下,哼笑一声道,“你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吗?” “活捉顾厌白,杀了皇后和燕南,除掉沈家,至于我……也许只是你利用的棋子。” “还有,我说的解药,是你是吃了十年,白青散的解药,不是燕修宸给你的,断肠散毒的解药。” “你是专业的杀手,是皇室培养的最高等级的细作。” “像断肠散这种毒药,即便你没有,你背后的人也一定有。” “可白青散的解药你一定没有。” “你到我身边这么久,也该服用解药了,你背后的人给你了吗?” 白若生听着姜倾梧的话,骤然攥紧了手里的酒杯。 他知道姜倾梧算计了他,知道她一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也想到了她可能知道自己是谁派来的。 可没想到,她竟然早就调查的这么清楚。 “你既然对我这么了解,就该知道,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顾厌白曾经也是你的敌人,你可以接受他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可以接受我。” 姜倾梧冷笑了一声,带着轻蔑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白若生。 “他从来不是我的敌人,而且,也不是留在我的身边。” “他不需要我来接受他,更没有像你一样,拿白阿生来欺骗我。” 姜倾梧看着手上沾染的簪子上的血迹,渐渐凝固,心里也渐渐没了耐心。 “你要怎样……才肯把白阿生给我……南修夜。” 白若生眼底微微闪过几分诧异之色,眸子里的光也彻底暗淡下来。 “你连我叫什么都知道了!呵……” “想要白阿生,简单。”白若生轻叹着给姜倾梧倒了杯酒,随即扬起几分不羁的笑意,“和燕修宸……退婚。”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若生,愣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就不怕燕修宸杀了你。” “他杀得了我吗?就算他敢杀了我,能杀了我,你会让他杀了我吗?” “我若是死了,一天之内,白阿生就得给我陪葬。” 看着姜倾梧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白若生缓缓起身。 “十日为期,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和燕修宸退了婚,否则,白阿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说着,白若生便大步下了船。 船身微微晃动,姜倾梧也骤然回过神来,抓起小匣子和自己的佩刀,冲了出去。 “南修夜,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是燕修宸的人了。” “全天下都知道我是未来的摄政王妃,是燕修宸的人。” “现在退婚,全天下都会嘲笑我和顺庆侯府,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白若生静静的看着姜倾梧,眸子里藏着诉不清的情愫。 “我害你?哈哈……”白若生传来苦笑声,随即一脸严肃的笃定着。 “小丫头,我是在救你……不是在害你。” “从今日起,我就搬去西城的宅子里,你可以去那找我。” “哦……最好是将阿萝放了,我习惯了她伺候。” 姜倾梧看着策马而去的白若生,喉头像是被什么狠狠堵着,无法呼吸。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早就从掌握全局的谋算者变成了一个小丑一样的人物。 可笑的是,前世的仇她还没有报,今生的路,却走的面目全非,已经连累了太多人。 因为她,星儿死了,庄又问家破人亡,白阿生生死不明…… “姑娘……”挽月的喊声越来越近,找到姜倾梧的时候,她人正站在岸边。 喊声,越来越清晰,也渐渐将姜倾梧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姑娘,总算找到你了,你……你没事。”见她起身,忙伸手去扶她。 姜倾梧脸上满是疲累和阴郁之色,像是这阴沉的天色,朦朦胧胧,阴阴沉沉。 “没事,我们回府。” “回……回府?回王府还是回侯府?” “我累了,回梧桐苑。”姜倾梧低声附和着。 将手里的刀递给了挽月,却紧紧握着手里装着金簪和血书的小匣子。 一前一后徒步往顺庆侯府的方向去,只是走了一半,便下起了雨。 从开始的淅淅沥沥到后来的大雨滂沱。 …… 彼时,京城外七渡岭,十味庄。 燕修宸带着九夜和唐芝,赶到的时候,正好下起了雨。 十味庄外,两个小童开门的时候,燕修宸一身黑色的锦袍,穿着蓑衣斗笠,眸光如刀。 “开门,让路。” 两个人吓得有些愣住,还没反应过来,燕修宸便一掌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两人被强大的内力打的连连后退,手里拿着的伞也脱手而落。 “殿下饶命。”两人见状,立刻跪在了雨里。 燕修宸没理会两人,正要进门的时候,远处的廊下,传来白阁的声音。 “参见殿下,先生请您进去。” “父亲,父亲救我。”身后被九夜死死抓着的唐芝连声喊着。 可白阁一个眼神过来,唐芝便连忙闭了嘴。 燕修宸扯下身上蓑衣,径直而去,见到老翁的时候,他人正坐在偏厅的坐榻上喝茶。 屋里烛火微明,檀香四溢,倒是静的可怕,和窗外的滂沱大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日这雨这样大,我这十味庄,不知道能不能烧着……”老翁也不回头,默默地端着茶杯。 燕修宸想起上次自己说过,再逼他到这来,便烧了这十味庄。 燕修宸没搭话,默默将断肠散的解药扔在了老翁面前的桌上。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当做棋子……” 第288章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老翁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桌上的药瓶,有些诧异之色的转头看向燕修宸。 “断肠散的解药?” 燕修宸哼笑一声,自顾的坐在了另一边,“我给他吃了断肠散,这是解药。” “我今日才知道,他是南修夜。” “他是你亲生儿子,你若是不想认他,便将他扔了去,何苦留在身边,当做细作杀手培养。” “十年的白青散,你好狠的心啊。” 老翁仍旧面不改色,默默倒了茶给燕修宸,“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罢了。” “这世上,人分三六九等,他的命,自是微不足道。” 燕修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翁,脱口怒斥,“私生子?私生子也是皇家的人。” “皇家的人又如何,燕南,燕北,都是皇家的人。” “为了大燕的正统,莫说是他们,就是姜倾梧,就是太后,就是我,也可以牺牲……” “尤其是顾厌白……他是最该死的那个。” “其实他若是不回来,或者早早死了,便不会有这么多事。” “你对他太好了,好到……” 老翁说着,定定审视着燕修宸。 “好到,恐怕……你会将皇位让给他。” “若是皇位最终落到他手里,我大燕的天下,岂非要乱了。” 燕修宸微微吐了口气,攥着拳头,满眼都是无奈。 “所以,你谋划了这么多,杀了多人,就是逼我登基,就是怕我将皇位让给顾厌白?” 老翁轻轻点头,“没错,如今能担得起大燕天下的人,只有你了。” 燕修宸苦笑一声,轻轻点头,“那如果我听你的,即刻登基,你会放过姜倾梧和顾厌白吗?” 老翁有些愣了愣神,抬眼看着燕修宸,神色顿了顿,轻笑道,“我会考虑。” “哼,你在骗我!”燕修宸笃定着,忽的起身道,“如果我即刻登基,你会立刻杀了姜倾梧。” “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顾厌白,为我拿到解药后,将他处死。” “甚至,你会不惜拿所有我在乎的人当筹码,威胁我。” 燕修宸的话精准吐露了老翁的心思,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杀气。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叫人杀了姜倾梧?” “谁?南修夜吗?你觉得……他还会听你的吗?他会杀了姜倾梧吗?” 燕修宸说着,朝门外示意,随即九夜便将唐芝拉了进来。 唐芝跌在地上,跪的规规矩矩的,“见过先生……白阿生没有死,被修夜带走了。” 燕修宸看着脸色铁青的老翁,朝其走了过去。 “你想让白阿生死,是因为你察觉到了,南修夜开始执着于姜倾梧。” “你要釜底抽薪,杀了白阿生,逼他回归正轨。” “可是你没想到,他已经是断了线的风筝了。” “至于这个风筝要落在哪里,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燕修宸抓起桌上断肠散的解药,大步而去。 老翁有些气急败坏,起身朝门外追了出去,在门厅处,看着廊下大步而去的燕修宸传来高呼声。 “白青散的解药只有我有,只要解药在我这,他这个风筝就断不了。” 见燕修宸和九夜的身影彻底消失,老翁朝身后挥了挥手。 “白阁,立刻通知阿萝,叫她转告南修夜,杀了姜倾梧。” 白阁看出了老翁是在气头上,犹豫着低声道,“先生,是不是在考虑一下。” “若是姜倾梧死了,恐怕殿下更加不会听我们的了。” “没关系,没有姜倾梧,还有顾厌白,我总要让他知道,他究竟要不要听话。” …… 这一夜波澜四起,从咸城到京城,四处动荡不安。 西城的宅子里,白若生彻夜未眠,坐在廊下饮酒,看着这雨一会大一会小。 昏昏沉沉,醉意浓重的睡在了长椅上。 直到翌日辰时,耳边听到了阿萝的喊声,才隐隐恢复了清醒。 “公子……公子醒醒。”阿萝低声喊着,随即将人扶了起来。 “阿萝?你来了,他们放你了?”白若生靠在柱子上,微微晃了晃脑袋。 看着一旁倒着的空酒坛,心头一阵痛意,像是被针刺了一样。 “是,檀溪和小六子说,奉了姑娘的旨意,放我出府。” 白若生清醒了些,也想起了什么,“燕修宸和顾厌白回来了吗?宫里……得手了吗?” 阿萝有些语塞,微微摇头,“奴婢不知宫里是否得手,不过燕修宸和顾厌白还没有回来。” 说着,阿萝环顾四周,朝白若生问着,“这府里不是有很多丫头和仆人的吗?” “都被我赶走了,那些……都是姜倾梧找来的,我才不要。” “这小丫头,可会算计了,我总不能再被她算计一回。” 白若生苦笑着起身,正要回屋里,便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着雨中飞来的鸽子,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信鸽径直飞向阿萝,落在了阿萝面前的长椅上。 “是先生的信鸽。”阿萝将信鸽脚上的信拿了出来,转身大步走向了白若生,“公子。” 白若生脸上也满是不安,像是猜到了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似得。 【姜倾梧的尸体,换解药!】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之后,白若生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微微闭上了眸,将纸条狠狠攥在了手心里。 “公子,先生说什么?” “杀了姜倾梧,换解药。” 阿萝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白若生,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顺庆侯府有我我们的人吗?” “没有……但可以马上有。” 白若生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阿萝道,“去办,我要知道姜倾梧的一举一动。” “是,公子。” …… 燕修宸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午后了。 得知王府发生的事情之后,燕修宸第一时间去了顺庆侯府。 姜倾梧穿着一身淡青色的便服,素颜未妆,长发如瀑,缩坐在坐榻的角落,趴在小桌上,昏昏沉沉。 “姑娘,你还是喝了这碗药,虽说这病不重,可……” 姜倾梧轻轻摇头,浑身无力,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那……姑娘要不去床上睡?” “我又不困,你别烦我……”姜倾梧闭着眼附了一声,别过脸转向另一边。 挽月一脸无奈,端着药碗,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转头看到了燕修宸。 “嘘……”燕修宸朝挽月打着手势,接过药碗,朝挽月挥了挥手。 燕修宸看着瘫伏在桌上的姜倾梧,默默坐在了一旁,倾着身子靠近了些。 “我有办法……救白阿生。” 第289章 人又不是神,做不到天衣无缝 姜倾梧耳边忽的一惊,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到燕修宸满眼温柔。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方才说什么?”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端着药碗,将药送到了姜倾梧嘴边。 “先喝药,喝了药,我跟你说。” 姜倾梧想起之前唐芝的事,脸色骤然一沉,抬手推开了药碗。 “淋了个雨,要不了命,不喝。” 燕修宸见姜倾梧余怒未消的样子,无奈放下了药碗。 “还生气呢?我错了,当时我是太着急了……” 燕修宸解释着,压低了声音朝姜倾梧又一次凑了过去。 “你放心,白阿生交给我好不好,我答应你,一定将他救出来。” “安然无恙的交给你。” 燕修宸的声音很轻,却狠狠渗透了她的心。 就这么轻易的抵消了在咸城庄子里生的气。 “你说你可以救白阿生,要怎么救?” 燕修宸叹了口气,脸色一怔,带着命令的口吻将药碗递了过去。 “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办法,现在你先喝药。”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那么坚持,低头看了看药碗。 “我喝……” 看着姜倾梧咕咚咕咚几口,燕修宸也稳稳坐在了一旁。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昨夜都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淋雨回来。” 姜倾梧想起白若生的威胁,脸色不由的一沉。 本想开口的,可是燕修宸说了,他有办法救白阿生,既然有办法,就没必要再提了。 姜倾梧踌躇着,抬眸看了看燕修宸,轻轻靠在了窗边,“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 “觉得自己很没用,日子也过的乱七八糟的。” “我只是在想,如果不是我做了一些事,很多人都不会被我连累……” “星儿的死,庄又问家破人亡,白阿生生死不明,就连皇后,燕南,燕北他们,也许也是因为我……” 姜倾梧喃喃着,微微伏下身子,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我总以为我能够掌握一切,改变所有人的厄运,可到头来,该报的仇没有报,该报的恩,也没有报。” “我这么蠢,这么笨,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在被人救,被人护着。” “从父母兄长,到你,到顾厌白,再到白阿生。” “我其实是最没用的那一个。” 燕修宸听着姜倾梧的话,不自觉的代入到她的心境,仿佛看穿了她心底里的每一处的无奈和自责。 “别这么说,你很厉害了。”燕修宸轻轻抚过她耳边的乱发,似是想起了什么。 “星儿,庄又问,白阿生,确实都是因为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你大哥二哥,表哥表妹,你父母,玉雅……还有我……” “人不是神,做不到天衣无缝,有残缺,有遗憾,有错,生活才是真实的,我们才真实的。” 姜倾梧侧脸抬眸,看着一旁的燕修宸,听得一头雾水。 可有一句,仿佛突然间照亮她内心昏暗的一处光。 那就是她的亲人,玉雅,还有燕修宸,她想护住的人都护住了。 她改变了前世的悲剧,改变他们所有人的厄运。 就像燕修宸说的那样,人不是神,做不到天衣无缝。 “看什么,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这个老男人,比白阿生还好看……” 燕修宸见姜倾梧失神,玩笑着道。 姜倾梧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无奈叹了口气,托着脑袋坐直了些身子。 “算起来,阿生哥才二十一岁,确实……比你年轻。” “你在这么说,我可吃醋了……”燕修宸说着,突然思索起来,“我得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想等白阿生救回来,让他住在哪,给他个什么官职,再给他许哪家的姑娘……”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暗声嗤笑,轻轻点头道,“我早就想好了。” “等他回来,我就让他拜我父亲为义父,把顺庆侯府附近那处宅子买下来给他开府。” “再让他入礼乐司当司教,至于姑娘……看他喜欢哪家的姑娘……” “我给他办个相亲流水宴……”姜倾梧自顾的笑着,越说越欢喜。 一旁的燕修宸也连连点头附和,嘴角含笑,心中却惴惴不安。 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白阿生救回来。 就在燕修宸失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九夜的喊声,“干爹……” 燕修宸定了定神,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九夜朝姜倾梧微微俯首示意,朝燕修宸道,“干爹,宫里扶南王那边出事了。” “人怎么样?” “咱们的人看护及时,扶南王性命无虞,刺杀的人已经被抓了,死了三个,只有一个活口,被押到了京刑司。” 燕修宸微微点头,从榻上起身,“我去看看,你在府里好好喝药养病,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阿泽那边有消息, 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着,燕修宸抬手抚了抚姜倾梧的头,转身大步而去。 燕修宸从顺庆侯府出来,便将断肠散的解药给了九夜,“去西城,将解药给南修夜。” “告诉他,燕南没死,让他别再做蠢事。” 燕修宸的话音刚落,远处一辆马车便缓缓驶了过来。 马车不偏不倚的停在了侯府门外,阿萝先下了车,接着是白若生。 看着白若生从马车里下来,燕修宸不由的拉紧了手里的缰绳。 白若生也看到了燕修宸,倒是不慌不忙,缓缓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燕修宸见状,朝一旁的九夜示意。 九夜微微点头,将解药送了过去,“这是断肠散的解药。” “我就知道,殿下不舍得我死,我想着,也该给我解药了。” “哦,听说,顾厌白还在咸城找人,让他回来,虽说身边跟着九寒,高手如云,任谁都奈何不了他。” “但出门在外,总有意外,不如早点回来……” 白若生嘴角带着几分得意,说完朝燕修宸拱手施礼,便准备离开。 燕修宸见状脸色一沉脱口喊住了他,“站住。” “殿下还有事?” “刺杀燕南的人失败了,燕南还活着。” 燕修宸说着,驱马上前。 “人活一世,不能只做一只笼中鸟,更不能做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自我的杀人工具。” “我若是你……便不再做蠢事,专注自身,挣扎一番,也许有另一番天地。” 白若生脸色渐渐阴沉,目光尖锐的看着燕修宸,“好啊,我挣扎!” “你说,姜倾梧会不会为了救白阿生,跟你退婚,与我在一起……” 第290章 被恋爱脑小狼狗,狠狠拿捏 这人没救了,竟然敢拿这件事要挟。 “我予你救命良药,你却心如蛇蝎,当真是要自寻死路。” 燕修宸面如寒霜,眸光如剑。 光是眼神,和周身散发的气息,便像是要将面前的人切碎了似得。 可白若生却还一脸得意和无畏,见燕修宸恼怒,也不介意,微微行礼。 “生路,还是死路,都是我自己的路。” 说罢,白若生便转身径直而去。 九夜气不过,正要上前,却被燕修宸突然叫住。 “回来……” “干爹……这人肯定是要去见姑娘的,他若是拿这事威胁姑娘……” 燕修宸想起姜倾梧吞吐语塞,淋雨伤寒,便猜到了什么。 “恐怕……这话他已经说了。” “那……那怎么办?姑娘不会真答应。” 燕修宸看着白若生的背影,心头涌起几分难过和悲哀,眼神里尽是怜悯。 “情之一字,太轻……又太重,但愿他知道自己选的是什么路。” 姜倾梧吃了药,本想睡一觉,可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挽月来叩门。 “姑娘……白公子来了……” “谁?”姜倾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起身来。 “白若生!” “让他滚……”姜倾梧气不打一处来,脱口喊道。 可下一刻却没了挽月的声音,倒是变成了白若生的。 “我若是滚了,可就滚远了,恐怕你以后再也找不见我了,连带那位你心心念念的人……” 姜倾梧心里一沉,眼底瞬间拢起几分慌张,“你站住……” 白若生得逞,嘴角扬起笑意,“我带了好吃的,在院子里等你。” 姜倾梧无奈闭了闭眼,重重吐了口气。 换了衣裳,姜倾梧珊珊而来。 亭子里放着火炉子,上面炖着汤锅。 白若生一身白衣,一手拉着广袖,一手拿着扇子,很是认真的扇着火。 不远处站着阿萝和挽月,见姜倾梧过来,两人微微行礼。 “这六月天,眼瞧着正午,你到我这来生火玩了?” “哎,你来了,自然不是来生火的。”白若生笑着道,朝姜倾梧示意坐在了一旁。 “我听说你病了,所以特意熬了鱼粥给你,在府里熬好的,这不是怕凉了吗,所以拿个炉子温着。”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若生,鬼使神差的坐在了一旁。 “你有病,你竟还有脸坐在我院子里给我熬鱼粥。” 白若生忽的一怔,竟也没生气,抬眸道,“我给你熬粥,为何没脸。” “你是淋了雨,风寒受凉,喝点鱼粥,对身体有好处。” 姜倾梧不耐烦,没好气的别过脸便要起身,可下一刻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白若生愣怔了一下,继而微微赔笑,拿过小碗给姜倾梧盛粥,“我,我听说的。” “听谁说的。” “听西门街御春堂的周大夫说的。”白若生喃喃着,随即忙添了一句,“不是我故意去查的啊。” “是……我也病了,阿萝去拿药的时候,人家正忙着来给你看病。” 白若生边说边将小碗递了过来,“你尝尝,这鱼是我一大早杀得,一根一根挑了鱼刺之后,熬的粥。”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白若生,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鱼粥。 “不是,南修夜……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招,这里面是给我下了毒,要害我吗?” 白若生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委屈的坐直了身子。 “我以为你会问我,生了什么病?你怎么会怀疑我害你呢。” “还有,不要叫我南修夜,叫我白若生。” “左右白若生这名字也是桑国的西雅郡主给他改的,算不得他的名字。” 姜倾梧懒得听他废话,脸色一沉,忽的起身便要走,“我没功夫跟你浪费时间。” “你要是不吃,那某些人也不必吃了,你病了,他伤了,你扛得住,就看他扛不扛得住了。” 姜倾梧听着白若生的话,渐渐顿住了脚步,怒不可遏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折了回来。 “好,我喝,回头我会问他,要是他缺一顿饭,我就杀了你。” 姜倾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白若生却嘴角含笑,“行,听你的。” 见姜倾梧一脸无奈的端过小碗,白若生微微扬起笑意,凑了过来,“你还没问我,生了什么病。” “管你什么病,有病就去治,治不好就去死。”姜倾梧厉声喝道。 可白若生也不生气,低声喃喃着道,“是相思病。” 说着,便一脸要死了的苦相,“大夫说了,我这是心病。” “心病还要心药医,所以我就来了。” 姜倾梧冷哼了一声,啪的放下了小碗,“那你还是病着。” 白若生见姜倾梧放下碗要走,随即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别急。” 说着,白若生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手指粗细的金哨子,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这给你防身。” 姜倾梧疑惑的看着递过来的哨子,轻蔑一笑,“一个哨子?防身?你将我的刀置于何地。” “你是想让我落魄的时候,拿它当金子使吗?” 白若生轻笑着叹了口气摇头道,“自然不是,这金哨子响声特别,有传音千里之称。” “虽是夸张了些,但十里内,响声皆能听见。” “如果你需要帮忙,吹这个就行。” 姜倾梧看着手里的哨子,很是惊奇的打量着,“真有这么神奇?” “要是阿生哥也有一个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找到他了。” 姜倾梧喃喃着,回过神来看向白若生的时候,白若生也正看过来。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全天下就这一个。” 说着,白若生翻了个白眼便起身准备离开。 “现在,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好好睡一觉,傍晚的时候,我来接你去散散步……” “去灯会,去游湖。” 姜倾梧目光盯着哨子,坐在石凳上,听着白若生的话,传来一声冷笑。 “又游湖,不恶心吗?不去。” 白若生闻声,一脸认真的想了想,“那去百戏馆,看表演……” “都是糊弄人的把戏,不去。” “那……去清音阁,我给你弹琴……” 姜倾梧听到弹琴,毫不掩饰的传来嘲讽的笑意,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你……弹琴?你有阿生哥弹得好吗,东施效颦,自取其辱。” 说着,姜倾梧便越过白若生往屋里去。 “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又吃又拿的,良心给狗吃了。” 白若生扯着嗓子冲着姜倾梧喊,见姜倾梧头也不回,喊得更起劲了。 “天黑我来接你,就去游湖,恶心了就吐湖里……” “你若不去,我就把某些人扔湖里……喂鱼。” 第291章 你逛青楼带我作甚? 姜倾梧还是收下了金哨子,这样的宝贝,不要白不要。 只是白若生突然送她金哨子,让她防身,很是奇怪。 除非他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 姜倾梧攥着手里的哨子,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挽月端着茶走了过来。 “姑娘,夜里真的去陪他游湖吗?” 姜倾梧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挽月,“我问你,你觉得此时此刻,谁想杀我。” 挽月愣怔的看着姜倾梧,认真思索了片刻道,“沈家。” “或者,燕凛。” “沈家只有一个沈婉蓉,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喽啰。” “燕凛……燕凛是想杀我,可是他和白若生应该没什么关系。”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叹了口气,“可能要杀我的不只他们。” “对了,顾厌白回来了吗?有没有消息?” “没有,不过洛鸣传消息回来了。” “说那庄子他搜了个遍,抓了些人,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已经去咸城和顾公子汇合了。” 姜倾梧点了点头,看了看手里的哨子犹豫了一下,递给了挽月。 “找个好看的玉线穿起来,我挂脖子上。” “对了,叫人去跟燕修宸悄悄禀报一声,就说,我夜里会跟白若生出去。” “是,姑娘。” …… 傍晚的时候,白若生果真是来了,只是却牵了两匹马来。 姜倾梧看着等在门外,一身黑袍的白若生,不解的蹙了蹙眉。 “骑马?去哪?” “杀你。”白若生嘴角噙着笑意脱口道。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想起那金哨子,“谁要杀我。” “我要杀你。” 蠢话,若是他要杀,何必还送什么金哨子,何必等到今日。 姜倾梧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既然你要杀我,我自然是不能跟你去了。” 说着,姜倾梧转身便往回走。 白若生见状,丢下缰绳,几步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姜倾梧的手。 “哎,别走啊,我开玩笑……” “啊……疼疼疼……”白若生的话没说完,姜倾梧反手便扭住了他的手腕,痛的他吱哇乱叫。 “我警告你,不许碰我。” 白若生斜眼看姜倾梧,见她真的生气了,连忙妥协,“好好好,是是是,不碰你,坚决不碰你。” 姜倾梧见状,随即猛地甩开了他。 白若生握着自己的手腕,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小小女子,力气这般大,疼死了。” “还不碰你,你又不是金银珠宝,我这么喜欢碰你。”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蹙着眉头,嘶嘶作痛的揉着手腕,脸色更难看了。 “你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还手,在这装什么可怜。” 白若生轻轻叹了口气,答非所问的朝马边走了去,“去不去随你,只要你不担心某人吃苦就好。” 姜倾梧听到白若生的话,几步冲到了跟前,“我警告你,不要再拿阿生哥威胁我。” “好,不拿他威胁你。”白若生说着,一跃上马,朝姜倾梧示意。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随即拉过缰绳上了马。 两人不算快,也不算慢,姜倾梧跟白若生一路到了南城。 南城没有其他几城热闹,长街上,也只有部分酒楼客栈和妓院热闹的紧。 其他各处不是打了烊,就是人影凋零。 姜倾梧疑惑的看着白若生,直到他下马,停在百花楼外,终于是按耐不住开口。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逛青楼?” “没人说,女子不能去青楼。”白若生边说边拉过姜倾梧手里的缰绳,转身递给了青楼的小厮。 姜倾梧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不安,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跟着白若生进了门。 “哎呀,公子,你来了,怎么还带着小娘子来的啊……” “公子,第一次来吗?我们这的姑娘可是最好的……” 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朝白若生围了过去,甚至将姜倾梧挤到了一边。 白若生看着姜倾梧环顾四周,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朝两人递了过去。 “楼上找个清净点的房间,再将你们楼里的翠翠叫来。” 说着,白若生拉过姜倾梧的手臂,拉着她上楼。 “翠翠?什么翠翠,你逛青楼带着我作甚?有病。” 姜倾梧呵斥着,本想挣开白若生,可白若生却拉的她更紧了,朝其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 “嘘……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乖乖听话,否则……” 白若生说了一半,没继续说下去,而姜倾梧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无奈放弃了抵抗。 虽然知道白若生不会害他,也不会做那些龌龊事,可来这种地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两人刚进房间,便有人送来了酒菜,接着便是一个打扮亮眼的女子,抱着琵琶。 着粉嫩色的衣裙,身姿妖娆,媚眼如丝。 “翠翠见过公子,姑娘……” “不知两位请小女子来,是听曲,还是……赏舞……” 叫翠翠的女子行了礼之后,便抱着琵琶站在两人面前。 姜倾梧定睛将人打量了一遍之后,朝白若生看了过去,“姑娘长得不错,是要我赎了她,送你为妾?” 白若生垂眸一笑,朝姜倾梧凑近了些,“这姑娘可是先太子的宝贝疙瘩,我可不敢招惹。” 先太子?燕凛?! 姜倾梧忽的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忽的起身朝那女子而去。 那翠翠见姜倾梧眸色狠厉,面如寒霜,瞬间吓得缩了缩身子。 姜倾梧自顾的关上了门,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琵琶,“我问你,燕凛在哪?” “燕……燕凛?奴家……” “少装蒜,那家伙说你是燕凛的宝贝疙瘩,你怎会不知他在哪?” 白若生微微蹙了蹙眉头,继而一声轻笑,自顾的倒了酒。 翠翠见姜倾梧疾言厉色,立刻跪了下来,“奴家……奴家真的不知道燕……燕公子在哪?” “你最好说实话,这女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白若生说着,朝姜倾梧一个眼神过去。 姜倾梧见状,挥手将琵琶扔起,随即一掌劈碎。 “砰”的一声,翠翠吓得失声大叫,瞬间浑身打颤的磕起了头。 坐在桌边的白若生也不由的瞳孔放大,噙着笑意看姜倾梧。 “翠翠是,你若是还不说,这琵琶就是你的下场。” 听到白若生的话,翠翠连忙连声附和着,“我说,我说,奴家说。” 第292章 南山塔的野鸳鸯? 从百花楼出来,已经是戌时。 姜倾梧环顾四周,想着翠翠说的话,若有所思的脸上,布满了愁绪。 “她说是去了山上,蒙着眼,坐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 白若生牵着马过来,点着头附和道,“南城出城去,便是南山,马车的话,差不多刚好半个多时辰……” 姜倾梧转头看了看白若生,随即拉过缰绳,“走,那就先去南山。” 白若生见状,一把拉住了姜倾梧。 姜倾梧忽的一怔,眸中一道寒光扫了过去。 白若生也立刻反应过来,无奈叹了口气,松开了她。 “这都什么时辰了,若是去南山一趟,回来怕都子时了。” “而且,只有我们两个,太危险了,若是燕凛真的在……” 姜倾梧没理会白若生,自顾的上了马,“你的武功和轻功,等于燕修宸和顾厌白两人在我身边。” “只要你肯站在我这里,就没问题。” “而且我带了火信和金哨,若真是发现了燕凛,再叫人也不迟。” 白若生见姜倾梧拿定了主意,微微扬起唇角,一跃上马,“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骑马比马车快了很多,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南山脚下。 “这山道不太好走,我们慢一些,你轻功好,到前面,站高处瞧瞧……” 白若生见姜倾梧雷厉风行,干脆果敢的模样,暗暗轻叹着。 “你这副模样,若真嫁给燕修宸,怕是要闷死在宫里。” “退婚,往后找个随性洒脱,善良英勇的人,过些平淡日子。” 姜倾梧不予理会,冷笑了一声,看也不看白若生,“我还以为,你会让我退婚,跟了你呢?” 白若生闻声,静静地看着姜倾梧,脸色渐渐凝重。 “我恐怕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姜倾梧心里忽的一紧,转头看着白若生,心里突然一阵酸楚。 “什么叫做没有未来?我瞧着你以后的路,还长得很……” 姜倾梧附和着,随即想起了什么,疑惑的看着白若生。 “那日,你说,要我退婚,是为了救我帮我,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你送我金哨子,是因为有人要杀我吗?” 白若生不回答,也不说话,拉着缰绳不紧不慢的走着。 姜倾梧心头生出恼意,一声冷笑,无奈摇头。 “一个是哑巴,两个也是哑巴,我瞧着大燕的男人都很有钱啊。” 白若生不解的蹙眉,转头看着姜倾梧,“这什么意思?” “沉默是金啊,这得值多少钱啊。” 说着,姜倾梧便加快了速度,白若生看着姜倾梧的背影,不禁嗤笑,“还真是会调侃人啊。” 两人披星戴月的,一路从山脚到山顶,却始终不见人影。 别说人影,连一处庄子,一处能住人的地方都没有。 山道两旁,只有两处半山腰的亭子,和山顶的南山塔,再没有其他。 南山塔本该是有人守塔的,只是此时,塔里漆黑一片,塔门还挂着锁。 “看来,我们白跑了一趟。”姜倾梧拨弄着塔门的锁头,轻轻叹了口气。 转头朝白若生看去的时候,白若生正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这可真漂亮,能看到大半个京城。” 姜倾梧闻声,默默跟了过去。 “我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京城,这地方离我很近,却又遥不可及。” 白若生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随即倚在柱子上,传来一声苦笑,“你方才说,我的未来有很长的路……” “其实,我已经走到了绝路,没有路了。” “我走的路,从来都没得选,如今有的选了,却选了一条无路可走的绝境。” 姜倾梧隐隐明白了什么,朝白若生走近了些,“白青散的毒,还有几日毒发。” “不算今日,还有三日。” “解药呢?那个什么先生,还没给你解药吗?” “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完成任务,没有抓到顾厌白,没有杀了燕南,所以才没有解药。” 姜倾梧看着沉默的白若生,气急败坏的来回踱步,冷哼了一声。 “他到底是什么人?站在燕修宸这边的人,难道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吗?” “为什么要伤害燕修宸在意的人。” 白若生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他的目的是要燕修宸做皇帝,并不在意……他所在乎的人。” “而且……没有解药,并不只是因为之前的任务没有。” 白若生喃喃着,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胶着着,贪恋着,仿佛一不小心挪开之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还有别的?你可真忙!” “白青散的解药,你……你真的没有?”姜倾梧转头看向白若生。 白若生默默了片刻,轻轻摇头,随即一声轻笑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我不过是一个杀手,和那些执行任务被杀的,吞药的,受刑的杀手没什么区别。”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会发疯,会杀人……” 白若生喃喃着,想起白阿生。 伤他的时候,他拿足了勇气要代替他,拼了命想要追求姜倾梧。 可如今,先生要他拿姜倾梧的尸体换解药,他面前就只有一条路了…… “我这样一个人……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一提。”白若生带着几分自嘲,笑着道。 他的过去,姜倾梧也是知道一些的。 抛开白阿生这件事不谈,他不过也是个受人摆弄的工具罢了。 看着姜倾梧愁云伤感的样子,白若生扬起一笑。 “你放心……我若是真的要死,一定会在死之前告诉你白阿生的消息。” 说着,白若生又突然认真起来。 “还有……我是认真的,退婚,远离顾厌白,远离燕修宸……”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一脸严肃的样子,朝其坐了过去,“不如,你收手。” “放弃你的任务,我去求燕修宸,让他去找那个先生……” “你放了白阿生,吃了解药,然后留在京城,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白若生愣怔的看着姜倾梧,他看的出来,这话是真心的,只是这愿望却是无法达成的。 先生不会让燕修宸拿到解药。 而他,选择不听话,选择背叛先生那一刻,就注定拿不到解药了。 想着,白若生故作不羁的扬起戏谑的笑意,“你这美人计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想骗我说出白阿生的下落是吗?我才不上当。” 姜倾梧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起身分辩,便听到身后一声怒吼,“什么人在那……” 姜倾梧忽的一惊,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白若生的怀里。 “啊……”姜倾梧崴了脚,强忍着痛意。 转头看向白若生的时候,白若生正噙着笑意看她,说话的声音也轻柔了些。 “你这美人计,牺牲可够大的啊,投怀送抱不说,还把脚崴了?” “滚开!”姜倾梧怒喝一声,挣扎着刚要起身,守塔的老汉便冲了上来,直接拿起了角落的一把扫把。 “好啊,你们这对野鸳鸯跑这来幽会来了,我这南山塔可不是你们鬼混的地方……” 第288章 要挟燕修宸? 一人为奴,全家卑贱 见老汉拿着扫把过来,姜倾梧连忙起身,而白若生一掌打过去,便将人掀翻在地。 “说谁野鸳鸯呢?说谁鬼混呢?”白若生缓缓起身,带着几分玩味朝其走了过去。 跌在地上的老汉反应过来,连忙跪在了地上,“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方才不是要打人吗?”白若生问着,俯身朝其蹲了下来,“我瞧着你是不想活了……”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眸子里的狠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间,踮着脚迎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他只是守塔的普通百姓。” 白若生闻声,缓缓收了戾气,转头看向姜倾梧。 “普通百姓?你知不知道,他明日下山,就能将你和我幽会的事情,宣扬的到处都是。” “到时候,若你退婚,人家肯定以为你背叛燕修宸在先,你的处境会更难。” 姜倾梧虽然听明白了白若生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不至于为此杀人,杀的还是一个普通人。 “你有病。”姜倾梧拉了一把白若生,朝地上的老汉喝了一声,“你还不快走。” 见人连滚带爬的走远,白若生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打杀沈家的时候,不是挺狠的嘛,这就心软了?” “那怎么一样?沈家与我有血仇,他不过是普普通人。” 姜倾梧喝了一声,转身便走。 见姜倾梧掂着脚,白若生一声轻笑,随即大步从身后将人抱起,直接抱上了马。 姜倾梧本想开口拒绝,但转头,他已经将缰绳送到了自己手里。 “你为什么帮我找燕凛?” 白若生一跃上马,转头看向姜倾梧,“我答应过你。” “我会尽我所能,如果在我死之前没找到,我也无能为力了。”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副死路一条的模样。” “没有完成任务,没有白青散的解药,这些我都懂。” “可是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白若生一声轻笑,眼里拢起几分疑惑,“你说说,如何一搏?” “两条路,要么,你回去找那个先生,你武功那么好,偷也好,抢也好,威胁也好,总之把解药拿出来。” “要么,就跪在地上,哭也好,求也好,跪到他心软,你一身本事,白白死在他面前,亏得是他。” “还有,你跟我去找燕修宸,你们合力把解药骗出来,以后,你便再也不要回去了。” 白若生静静的看着姜倾梧振振有词的样子,看的入了迷,满眼透着笑意。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武功在先生面前,微不足道,偷不到,也抢不到呢?” “还有,若是跪在地上哭有用的话,他便不会狠心不给我解药,让我等死了。” “最后,我若是去找燕修宸,便是背叛,对待叛徒,先生无论如何都会追杀我至死的。” “死路一条,还不如在死之前,为你做点事。” 姜倾梧半信半疑,吃惊的看着白若生,继而传来冷笑声。 “你为我做点事,就是帮我找燕凛,给我做鱼粥,然后逼我退婚?” 白若生蹙着眉头,愣怔了片刻,轻轻点头,“没错,就是这些。” “那你为什么不放了白阿生呢,我会很感激你的。” “不是说了嘛,你退婚,或者等我死,我就告诉你。” 姜倾梧气的说不出话来,恨恨不已的叹了口气,拉着缰绳疾奔而去。 “驾……” …… 彼时,摄政王府。 燕修宸和九夜刚刚从宫中回府,檀溪和小六子便匆忙来报。 “殿下,属下正要进宫禀报。” “什么事?” “顺庆侯府来报,姑娘与白若生出去,此时还未回来,洛鸣已经带人在城中各处寻找了。” 燕修宸眸色一变,转身往外走。 可是刚走了几步,一道黑影便忽然从远处闪过。 九夜和小六子立刻拔刀,“什么人。” 可在看清来人之后,九夜又抬手遣散了要围过来的亲卫,“退下。” “奴婢唐芝,参见殿下。” 燕修宸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人,朝小六子挥了挥手。 “起来,本王要你偷的东西,可偷到了。” 唐芝缓缓起身,微微屈身行礼,“不负殿下所托,拿到了,不过,奴婢拿到的只是这个月白青散的解药。” “并没有找到,解全毒的解药。” 燕修宸带着几分质疑,朝唐芝走近了些,“你做的很好,拿到了这个月的,也非常好。” 说着,燕修宸朝唐芝缓缓伸手过去,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她。 果然,那解药并非那般简单便会给燕修宸。 “奴婢,有一事相求。” 燕修宸强压下心头的恼意,默默收回手。 “你说。” “奴婢想要一个贵妃之位,自然……是您的贵妃。” 唐芝的话一出口,身边站着的小六子,檀溪和九夜,便已经抢先恼了。 “唐芝,你好大的野心。”檀溪厉声低喝道。 唐芝微微扬起唇角道,“有此野心,自然是有之匹配的资格和筹码。” “不像你……一日为婢,终身下贱。” “你……”九夜怒斥着,拔刀便要冲过去,可刚走了两步,燕修宸便喝止了他,“放肆。” 九夜无奈,只好默默退下。 唐芝倒是更得意了,朝燕修宸微微颔首露笑,“奴婢伺候殿下多年,对殿下忠心耿耿,一心一意。” “姜倾梧一个弃妇都能做殿下的王妃,都能做一国……” 唐芝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眸色一变,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唐芝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脑子嗡嗡作响。 “你什么东西,也敢与她相提并论。” “你可知道,咸城城外的庄子里,本王为何要拦着故倾,不杀你吗?” “若不是为了让你偷解药,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燕修宸一步一近,昏暗的月色下,整个人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气息。 唐芝回过神来,看着燕修宸逼近,连连后退,随即慌忙跪在了地上。 “殿下,奴婢父亲为大燕……” “白阁不过是先生身边的一条狗,奴才就是奴才,生的女儿……也是奴才。” 燕修宸打断了唐芝,停在了唐芝面前,俯瞰着跪在脚边的人,冷蔑轻笑,“一人为奴,全家卑贱。” “贵妃?哼,你倒真敢想……” “九夜。” 九夜闻声,立刻上前,“是,干爹。” 说话间,九夜便一个健步将唐芝从地上揪了起来,抓着头发按进了不远处的鱼池里。 第294章 燕修宸赠药,主角光环,和注定要死的人 唐芝想挣扎,可武功力气都抵不过九夜,就连反抗,都显得无力。 “呜呜……不要,殿下,奴婢错了,殿下……” “解药!”燕修宸站在远处喊道。 “奴婢,奴婢……奴婢给,在这,在奴婢身上。” 唐芝被九夜一下一下按在水里,很快便妥协了。 九夜随即将人提溜了回来,扔在了地上,“解药拿出来。” 唐芝无奈,缓缓掏出怀里的药瓶,刚拿来,九夜便一把夺了过来。 燕修宸将药瓶里唯一的丹药,仔细看了看,随即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一身狼狈的唐芝,燕修宸朝其俯身蹲了下来,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贵妃之位,本王不会许你。” “但本王答应过,只要你在先生身边做本王的眼线,拿到白青散的解药,本王许你两条命的前程富贵。” “自然,这两条命,你也可以不要……反正本王,没什么损失。” 言罢,燕修宸冷眼扫过唐芝,起身朝小六子示意,“将她从后门送走。” “是,殿下。” 燕修宸看着被拉走的唐芝,转身大步而去。 带着九夜匆匆赶去顺庆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子时了。 正巧遇上骑马回来的姜倾梧和白若生。 四匹马撞上,各自同时看到了对方。 挽月守在侯府门外,看到回来的姜倾梧,一溜小跑的迎了过去。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没事。” 燕修宸听到喊声,也反应过来,下马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姜倾梧看着迎过来的燕修宸,有些心虚的朝挽月附和着,“没事,去南城外的南山游了一圈。” “哎,你小心点,脚……”下马的瞬间,白若生喊了一声。 燕修宸眸色一沉,看着姜倾梧踮着脚,忙扶住了她,“脚怎么了?” “没事,崴了一下,不要紧,好多了。” 燕修宸暗暗压下了心头的恼意和担忧,“你梧桐苑后面有片竹林,八角亭里正好赏月,借用一下。” 姜倾梧看了看白若生,又看了看燕修宸,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然。” 燕修宸点了点头,朝白若生看了过去,“有些话跟你说,你自己跟来。” 说着,燕修宸便一把将姜倾梧抱了起来,大步而去。 白若生看着两人的背影,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的时候,九夜走到了跟前。 “南公子,请。” 白若生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大步进了顺庆侯府。 等他被引到竹林八角亭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在了,梧桐苑的婢女沁儿正送了酒菜和点心过来。 将吃的东西一一摆上桌后,朝两人行礼。 “姑娘说,小院里的吃食简单了些,时辰又晚了,请殿下和白公子多担待。” 燕修宸看着桌上的东西,朝白若生看了过去,“说是简单,但我瞧着还不错,你们应该也没吃东西。” 白若生自顾的坐在了桌边,轻轻摇头,“替我多谢你们姑娘。” “是,奴婢告退。” 见沁儿离开,白若生自顾的倒了酒,“我倒是真没想到,有一日,能和殿下同桌饮酒。” 燕修宸看着白若生,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解药,将药瓶放在了桌上。 “白青散,这个月的解药。” 白若生拿着酒壶的手突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燕修宸,“你怎么拿到的。” “这个你别管,这个月的解药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彻底解了你身上白青散的毒。” 燕修宸笃定着,自顾的拿过白若生面前倒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白若生有些错愕的的盯着燕修宸,许久才反应过来。 “想换白阿生?这条件倒是很诱人。” “不只,是想换……白阿生和你。”燕修宸斩钉截铁的看着白若生,目光笃定。 倒是白若生有些愣住了,一脸费解的看着燕修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对付先生?”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倒了杯酒,默默了片刻道,“不是对付,是自保。” “你甘愿就这么赴死吗?一点反抗都没有?” “我斗不过他的,你也斗不过……”白若生啪的放下酒杯。 抬眼看向燕修宸露出几分苦笑,“你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根本就是注定好的。” “你注定是带着光环走到最后的主角。” “而我,不过是一个牺牲品,一个工具,注定了要死的人。” “也许……从这世上有我的那天,上天就注定了我的结局。” “怎么来,怎么去,如何死……又是死在谁的身上,都是注定好的。” 燕修宸有些恍惚的看着白若生,好像突然间就懂了姜倾梧,在怨恨他和同情他之间那种复杂的情绪了。 他就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一样,就连思想都牢牢的困在那一方天地里。 “人……是可以逆天改命的。” “哈哈……”白若生大笑,摇头道,“逆天改命?我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命运如此,如何改,怎么改。” “你以为我没想过改吗?” 燕修宸静静的看着白若生接近崩溃,默默了片刻低声问着,”你……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白若生忽的一怔,抬眸看向燕修宸,脸色也骤然黑了下来。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燕修宸也是有些吃惊,“看来,你是知道了?” “他让你,吃了十年的白青散,你就打算这么死了吗?” 白若生一声苦笑,眸子里泛起猩红。 “若是不知道,怕我还会反抗一下,挣扎一下,就像小丫头说的。” “也许,我会偷,会抢,会哭,会求……想尽一切办法拿到解药。” “可是我知道。” 白若生低头倒酒,像是想藏住脸上和眼角晕染的悲伤,却显露无疑。 “我不想反抗,我想看看,最后一日,最后一刻,他是不是真的会要我的命。” “若他想要,还给他就是了。” 燕修宸闻声,无奈叹了口气,继而传来轻笑声,“好,你想赌一把,那就赌……” “但无论输赢,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白若生疑惑的看着燕修宸,眼底尽是错愕和费解。 “不会让我死?说的这么让人感动,是因为白阿生吗?” 燕修宸低声喃喃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是因为……我们一脉相连。” “因为……你该叫我一声王兄……” 第295章 杀了她?我若是不肯呢? 这句话让白若生心中猛然一颤。 就如同那夜,姜倾梧毫不犹豫的替他挡下砍下来的刀。 只是很快,白若生便回过神来,思绪渐渐清醒,带着几分自嘲,传来阵阵冷笑。 “我算什么?就算不是私生子,也不过是皇室旁支罢了,怎配与你称一脉相连。” “与你一脉相连的人,如今只有当今圣上,和江南的平清王了。” 燕修宸微微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我与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说着,燕修宸思绪被拉了回来,随即将解药朝白若生推了过去,缓缓起身。 “还有三日,无论你是否答应与我联手,解药都是给你。” “你有时间考虑,但请……一定照顾好白阿生,他若死了,故倾会一生不安。” 白若生拿起了桌上的解药,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王兄?你是第一个承认我的人……王兄!” 白若生骑在马上,在夜深人静的长街上,不紧不慢的回西城的宅院。 一路上思绪混乱,脑子里都是姜倾梧和燕修宸说的那些话。 可就在他失神恍惚的时候,静谧的四周却突然传来一阵异响,让他骤然惊醒,立刻警觉的拉紧了缰绳。 “出来。” 话音刚落,几道黑影便从暗处涌了出来,齐整整的跪在了他面前。 “参见南公子。” “只有你们吗?不对啊。”白若生冷声扫过几个人,环顾四周轻轻叹了口气,“白阁,出来。” 白阁听到白若生的喊声,手握一把剑,带着斗笠从小巷里走了出来。 “修夜……” “先生有何指示。”白若生坐在马上,目光犀利的盯着白阁。 白阁默默朝前走近了些,拿着剑双手抱拳,“先生有令,要公子即刻杀了姜倾梧,迅速回十味庄复命。” 白若生轻轻点着头,朝前倾了倾身子,带着几分玩味笃定道,“我若是……不肯呢?” “修夜,你是先生最看重的,千万别乱来。” “哼,既然是最看重的,一次不听话,也不算什么。” 说着,白若生便拉紧了缰绳,准备离开,“你回去告诉他,我看上姜倾梧了,要杀她,不可能。” 见白若生要走,跪在地上的人也不敢拦着,纷纷让开了路,只有白阁还挡在前面。 “让开。”白若生厉声喝道。 白阁犹豫了片刻,默默让开了路,但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公子,杀了她,才是一了百了,对你,对殿下都是最好的。” “姜倾梧身边太多人了,你不要妄想。” 白若生眸色生厉,周身散发着杀气,“你的女儿都敢妄想未来天子,我妄想一个将门之女,有何不可。” “驾……”白若生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白阁看着策马而去的白若生,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你们都是七渡岭的高手,公子一手提拔,该怎么做,都知道。” “属下等,替公子杀了姜倾梧,有了尸体,自然能换解药。” “好……”白阁附和着,转身而去。 白若生快马回到西城宅院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可宅子里却是漆黑一片,静谧无声。 白若生的脚步顿了顿,想起姜倾梧的梧桐苑奴仆成群。 想起燕修宸无人居住的南苑都是灯火通明,心里突然一沉,重重叹了口气。 “要知道,就不赶那些人走了,空荡荡的……” 本以为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可是屋里却传来回应。 “谁说的,我恭候多时了。” 白若生心里一紧,骤然脸色一变,随即缓缓走了进去。 “前脚你父亲,后脚便是你,怎么,你们父女是不打算让我睡了是吗?” “一人睡有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抱着姜倾梧睡吗?”唐芝边说边点亮了屋里的烛火,燃起了一处光。 白若生先是一怔,可是在看到唐芝之后,便不禁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 “这脸怎么了?看来是被打了啊?” “你笑什么,你又好到哪里,解药拿到了吗?” 白若生脸上的笑意忽的僵住,转头看着唐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先生没给我,我去哪拿解药。” “我就说嘛,你比我好不到哪去,解药我已经偷出来了,且已经给了燕修宸。” “燕修宸难道没有给你吗?” “哦,对了,他一定是想拿解药威胁你,让你交出白阿生。” 白若生突然明白了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眼嘲讽。 “你偷到了解药?你怎么偷到的?你怎么可能偷到解药?” “你偷到了解药,没有给我,却给了燕修宸……” “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合作,却还是讨好了那个男人。” “看来,你是想拿解药跟燕修宸换东西,但可笑的是……没换到。” 白若生说着,传来嗤笑声,轻轻摇头道,“这张脸,怕是不能看了,燕修宸可真狠呢。” “南修夜,你少说风凉话。”唐芝拍案而起,朝白若生逼近,“我来,是想跟你谈合作的。” “我对跟你合作不感兴趣。”白若生脱口道,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可下一刻唐芝便一把抓起桌上的剑,拔剑从身后刺了过来。 白若生有所警觉,迅速躲开,转身一招之内便夺下了唐芝的剑,掐住了她的脖子。 唐芝也不慌张,轻笑着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别这么凶嘛。” “不如我把姜倾梧送到你床上,帮你一把,你顺水推舟,促成他们退婚如何?” “对了,你们夜半出行,孤男寡女,若是全城传扬开来……” 听到唐芝的话,白若生骤然脸色大变,“你敢……这种卑鄙下作的事,我不屑去做。” 说着,白若生便松开了唐芝,可唐芝看着转身的白若生,瞬间恼了。 “你高尚,行,那就别怪我杀了姜倾梧。” “我得不到燕修宸,她也休想得到……”唐芝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捡起地上的剑便往外走。 可听到唐芝的话,白若生不淡定了,身影一闪到了门外。 唐芝反应过来,转身看着白若生一掌打了过来,抬手接了一掌,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吐了口血。 “你……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对我下手……” “她就那么好吗?让你们一个个这么护着她。” 白若生冷眼看着唐芝,面如寒霜,阴沉可怖,“哼,你若敢伤她分毫,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 她不服气,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护着姜倾梧,燕修宸,顾厌白,南修夜,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如此。 见白若生要走,唐芝缓过神来,突然传来冷笑声。 “呵呵,作为一个杀手,你动了凡心有个软肋,你会死的很惨的。” “不过你放心,姜倾梧会死在你前面。” “你说什么?”白若生厉声质问,不由的折了回来。 唐芝见状朝其抬手示意,“看在多年同伴的份上,你过来,我告诉你。” 白若生本是警惕小心的人,可见唐芝重伤难撑,也大意了些。 更何况乎姜倾梧,一时心急便附身朝其凑了过去。 唐芝作势凑过来要说话,可下一刻抬手一支银针便刺在了白若生后颈上。 “你……”白若生身子忽的一颤,反应过来,已为时晚矣。 第296章 野心勃勃,不会永远藏匿下去 身体不听使唤的倒在地上,白若生拼命想要挣开脖子上的银针,却渐渐没了气力。 看着缓缓起身的唐芝,他却连拳头都攥不紧了。 说不出话来,更动弹不得,就连视线也渐渐模糊。 “你以为……他们叫你一声公子,你就真把自己当矜贵之人了?” “你不过是我父亲和先生豢养的一个杀手罢了。” “我给你面子,当你是同伴,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死人。” 唐芝恶狠狠的斥骂着倒在眼前的人,随即抬脚踩在白若生胸口。 “平日里父亲让我敬着你,先生也重视你,旁人叫你公子,却叫我的名字。” “我怎么说,也是白阁的女儿,你是什么东西。” 唐芝俯身看着白若生,眸子里泛起杀气,“我是真想杀了你啊。” “我说过,你会死的很惨的,不过不是现在,在你死之前,你得告诉我白阿生在哪?” “他可是个宝贝,有了他,姜倾梧和燕修宸都得乖乖听话。” 见白若生没了意识,唐芝的脚才缓缓挪开,环顾四周看着漆黑的院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身边……应该还有个阿萝。” …… 翌日,姜倾梧坐在梧桐苑里研究燕凛所在,玉雅便带了些东西找到了她这。 姜倾梧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地图,坐在院子亭子里,看着玉雅一身入宫的行头,一脸疑惑。 “公主是从宫里回来,还是要进宫啊。” “是刚从宫里出来,太后最近身体好了很多,特意让我带了些礼物给你。” “咳……”姜倾梧一口茶呛住,抬头看向玉雅,“什么?礼物?” “是啊,真是礼物,太后听说你让大皇子住宫里,还送了东西给他们,很是欣赏你,想让你抽时间去宫里一趟。” 玉雅的话,让姜倾梧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就是想见我呗。” “你先帮我打探一下什么事?我最近焦头烂额,一堆麻烦事,宫里实在顾不上。” 说着,姜倾梧又低头看向手里的地图。 玉雅见状,也跟着看了过去,“你在看什么,这画的是什么啊。” “京城附近的山,还有一些……能住人的地方。” 玉雅点着头,盯着地图微微蹙了蹙眉头道,“你在找人?” “在找燕凛和沈家?” 姜倾梧头也没抬的看着地图,点头到,“是,找燕凛。” “燕凛虽然武功差了些,可手段和那张会蛊惑人心的嘴,却是不容小觑。” 玉雅恍惚的点着头,仍有些不解的看着姜倾梧,“可是,沈家和燕凛已经偃旗息鼓,了无踪迹。” “何必浪费时间一直找他们,我倒是觉得,不如先别理他们,尽快安排王兄登基的事……” 姜倾梧看着玉雅,突然语塞,微微扬起笑意,端起了茶杯。 “燕凛的野心,绝不会永远隐匿。” “他们就像……藏在暗处的毒蛇,平日里是看不到,也不会影响我们什么。” “可总有一天,他们会突然窜出来,咬你一口,给你致命一击。” 姜倾梧失神的端着茶杯,想起燕凛和逃走的沈婉蓉,心里就像被扎了一根刺一样。 “姑娘……”挽月的喊声,打断了姜倾梧的思绪。 匆匆而来,身后还带了一个小丫头。 “姑娘,此人说是西城白公子府上的。” 玉雅见状,随即缓缓起身,“行了,你忙,太后的东西,我也送到了,回头我帮你打探一下。” 姜倾梧忙起身,朝玉雅微微行礼,“多谢嫂嫂。” 见玉雅离开,挽月随即朝身后丫头示意。 姜倾梧也随即迎了过去,“你说你是白公子府上的?白若生?” “是,我家公子叫奴婢带句话来,说请姑娘到府中一趟,有些话要亲自说,再不说怕是来不及了。”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对方,疑惑又诧异,“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公子也没说别的,只说了这个,不过公子一早便吐了血,这会还下不了床。” 吐了血?毒发了? 姜倾梧想着,朝那婢女打量了一遍,转而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备马。” “挽月,去王府一趟,看看燕修宸有没有去宫里。” “没有的话,让他去白若生那。” “是,姑娘。” …… 姜倾梧赶到西城宅院的时候,院子大门敞开。 她之前安排进来的婢子,奴仆,家丁,全都都没了。 偌大的宅院里,空荡荡的,虽不像是个荒宅,但实在是阴森的很。 “白若生……”姜倾梧喊着,径直去了内院。 穿过长廊一拐弯,便看到了正门门厅前的白若生。 规规正正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白若生?你叫我来?你怎么了?”姜倾梧边问边走了过去,可是走到院子中间,却骤然停了下来。 白若生一言不发,目光死死盯着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无法开口似得。 脸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姜倾梧看着白若生,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姜倾梧问着,看着白若生的眼神示意,余光撇向一旁的厢房。 “是你叫我来的……你却不说话,抽风了。” 姜倾梧边嘟囔着,挪向一旁的厢房,随即安静下来。 屋里的人听不到说话的声音,探着身子朝外看了一眼,却不见了姜倾梧的身影,随即试探性的走了出来。 可刚露头,姜倾梧便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夺刀的同时,将人摔了个大马趴。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立刻涌了出来。 四个人围过来,却被姜倾梧轻易打倒,一个个趴在地上吱哇乱叫。 “如此不入流的偷袭,你们是什么人?”姜倾梧的刀落下,趴在地上的人,立刻求饶。 “姑娘饶命,女侠饶命,我们……我们拿了五百两,来充数的罢了。” “充数?”姜倾梧喃喃着,正疑惑着,无数支弩箭从暗处飞了过来。 跌在地上的几人瞬间毙命,姜倾梧躲闪间,转身看到了打在柱子上的弩箭,瞬间脸色一变。 “燕凛,你给我滚出来。”姜倾梧一声高呼,随即四处涌出二十多个黑衣人。 一手拿刀,一手绑着弩箭,正是燕凛的人。 正当姜倾梧严阵以待的时候,屋里传来唐芝的喊声。 “燕凛没有,我倒是可以给你滚出来。” 第297章 顾厌白救人,打不过还不跑? 一身蓝色束身衣裙,手里攥着白若生房里的剑,缓步停在了他身边,满眼得意。 “这人是我借来的,所以你能一眼认出是燕凛,本事也着实不小。” 姜倾梧环顾四周,攥紧了手里的刀。 “看来,燕凛没闲着,如此精良的弩箭,只有他私造的兵器能做到如此。” 燕凛的人,二十多个,如今要逃走,怕是要费些功夫了,更何况……白若生还在她手里。 姜倾梧想着,抬眸传来冷笑声,“我猜猜,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从他这知道白阿生的下落,好来拿捏我,拿捏燕修宸,想做燕修宸的女人,对。” “但白若生不肯跟你合作,所以,你便想着拿他来诱捕我,威胁燕修宸对吗?” 说着,姜倾梧轻蔑的扫过唐芝,踱步道,“我再猜猜,白若生是你那位先生最得力的手下。” “所以,你不敢找你的父亲帮忙,也没有人敢追随你行事,所以,你才找了燕凛对。” 唐芝被看穿了心思,恼羞成怒,一个健步上前脱口怒喝道,“是又如何。 “只要你在我手里,我就不必找白阿生了,燕修宸照样要任我摆布。” “别说贵妃,我想要皇后都可以。” 姜倾梧闻声,一声冷笑,“皇后?你可真敢想啊,你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 “我是贱婢?我父亲是白阁,是大内第一高手,先生更是当我亲生女儿。” 唐芝口无遮拦的怒斥着,满眼轻蔑,“你区区一个武将之女,行径狂悖,舞刀弄枪,哪里堪做一国之母。” “凭什么,你可以让这么多男人,为你要生要死的……” 说着,唐芝转手掏出一把匕首落在了白若生脖子上,“现在,跪下。” “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他。”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脖子上的刀,暗暗攥紧了拳头,“你把他怎么了?” “他的武功那么高……你如何……” “哈,那要感谢你了,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事关你的生死,他不得不冒险……” “中了我的暗算罢了……不过,是他先对我动手的……” 唐芝恶狠狠的念着,低头看着白若生,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姜倾梧下意识朝前一步。 看着白若生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模样,瞬间杀心四起。 “唐芝……我会杀了你的。” 唐芝见姜倾梧满目杀气,心里也不由的一寒,随即冷笑道,“好啊,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会先杀了他。” 说着,刀刃深入,划破了白若生的脖颈,血迹斑斑。 “我再说一遍,跪下!” 束手就擒被抓,唐芝会拿自己威胁燕修宸。 奋力反抗逃走,白若生恐怕性命堪忧。 姜倾梧心中思绪万千,转头看向白若生的时候,白若生正朝她使眼色。 她看的出来,是让她走。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忍了。 他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好,我跪……”姜倾梧脱口道,随即朝前走了两步,将手里的刀用力扎在了地上。 弃了刀的姜倾梧,便没了什么反抗能力,一旁的黑衣人也跃跃欲试要凑近来。 眼看着姜倾梧要跪下来,突然一支玉笛隔空打了过来,正中靠近姜倾梧的黑衣人。 姜倾梧还没回过神来,一道白色身影到了跟前,一把将她拉到了身边,稳稳接住了笛子。 “顾厌白?!”姜倾梧眼前一亮。 “小美人,想我了没?”顾厌白玩笑道,随即将一把匕首塞进了姜倾梧的手里,朝唐芝看了过去。 “小贱婢,你本事不小,居然可以困住南修夜。” 唐芝气炸了, 脱口怒喝道,“你说什么? “我说,小贱婢。”顾厌白重复道,轻蔑的看着她,“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农户百姓不要想着做亲王贵胄,江湖杀手不要想着入佛堂受人参拜。” “皇帝身系天下,就不该想着自由当乞丐,你做奴婢就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唐芝看着振振有词训斥自己的顾厌白,怒不可遏的朝顾厌白指了过去。 “你什么东西,你一个被扶耶差点玩死的下贱货色,还不是做了桑国的亲王,还不是被燕修宸捧在手心里……” 顾厌白脸色一沉,满眼杀气怒色,“我?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别说你,就是你父亲,就是你背后的先生,我也不放在眼里。” 唐芝无言以对,死死盯着顾厌白,随即反应过来,看向一旁的黑衣人。” “你们干什么,愣着什么干什么,给我上。” 唐芝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喊声熟悉的喊声,“姑娘……” 挽月和九寒带着几个近身亲卫,冲了进来。 黑衣人见状,立刻上前,瞬间打成了一团。 唐芝见状,瞬间慌了神,一掌打在白若生后颈,朝不远处的两人喊了一声,“将他给我带走。” “顾厌白,救人……”姜倾梧喊着,一脚踢开了挡路的黑衣人。 顾厌白见两人扛走了白若生,飞身追了过去。 以他的轻功,要追上几人轻而易举,可是才追到后门,便被白阁挡住了去路。 “爹爹救我……”唐芝喊着,朝白阁跑了过去。 刚到跟前,白阁便一巴掌打了过来。 唐芝踉跄了一步,被身后白阁的人扶住。 “将他们两个带走。”白阁喝了一声,朝追来的顾厌白看了过去,一副见了猎物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顾厌白也意识到了什么,步步后退。 眼看着白阁越逼越紧,姜倾梧突然从屋顶落下,挥刀劈下来。 趁白阁抵挡不备,姜倾梧一把拉过顾厌白,飞身而去。 …… 两人一路轻功,折回到了宅院里。 九寒和挽月带着手下正在善后,姜倾梧脸色阴沉,一直到湖边安全的地方,才松开顾厌白。 “你有病,白阁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你打得过吗?” 听着姜倾梧的呵斥声,顾厌白微微颔首,摇了摇头低声道,“打不过。” “打不过还不跑。” “已经搭进去一个白阿生和白若生了,你再被抓,还得多救一个……” 第298章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错,就要改正 姜倾梧怒斥着,懊恼至极的一脚踢在假山上。 转头见顾厌白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又不禁无奈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挽月通知燕修宸吗?” “我们刚从咸城回来,半路撞上了挽月,就赶过来了。” 顾厌白低声附和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姜倾梧,随即朝其凑了过去。 “你别担心,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我们在咸城找到了一个给白阿生治过伤的大夫。” 姜倾梧闻声眼前一亮,“找到阿生哥了?” “没有,我们找到他们据点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不过那大夫说了,白阿生的伤虽然有些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 “他走的时候,人已经醒了,没有生命危险了。” “而且,我们查到,他们一行人应该是往京城这边来了,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不禁有些失神的想着什么。 “你别担心,既然到了京城,就是我们的地盘了,掘地三尺,也能找到白阿生。” 顾厌白在一旁喃喃着,随即注意到了姜倾梧满眼的愁绪。 “你不只担心白阿生?还担心南修夜?”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着顾厌白,也没说什么,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这几日你受累了,我给你摆桌席面如何?” 说着,姜倾梧转身往外走,顾厌白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我忙前忙后,救你的阿生哥,就值一桌席面?” …… 七渡岭,十味庄,夜半子时。 白若生从熟悉的床上醒来,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一切,轻轻闭了闭眼。 他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也像是狠狠套上了一个枷锁。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若生起身,恹恹无力的朝外厅走了去,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脸色惨白的跪在了正厅中间。 而老翁则稳稳坐在了上方的椅子上。 “你昏睡了整整一夜,如今白青散的毒发,还有一日一夜。” 老翁冷眼看着白若生,将熟悉的药瓶放在了手边的桌上。 “去,杀了姜倾梧,解药,就给你。” 白若生微微垂着眸,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脸上波澜不惊,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见白若生死气沉沉的样子,老翁满眼恼意,“顾厌白没有抓回来,燕南也没有死。” “如今,我只是要你杀了姜倾梧,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你不要逼我。” “你是知道的,我不介意你是死是活。”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白若生闻声,传来阵阵冷笑,抬眸看向老翁。 “你想杀了姜倾梧,是因为你怕她恢复记忆,还是担心她和顺庆侯府的势力。” “又或者,是想拿她的命逼燕修宸尽快登基,想让我亲手杀了姜倾梧,让我死心,让燕修宸恨我入骨。” 老翁有些错愕的看着白若生,微微倾了倾身子道,“你说对了,都有。” “所以,她必须死。” 说着,老翁缓缓起身,一把拿走了桌上的解药,“唐芝,已经被关起来了,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你记住,她惦记燕修宸是错,你惦记姜倾梧……也是错。” “是错,就要改正。” 白若生听着身后的脚步,传来一声苦笑,低声喃喃着,“是啊,是错,就要改正才对……” 老翁离开没多久,白阁便悄悄进了屋子,将白若生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陪你去,你这样打不过燕修宸的。” “有我在,我一定帮你完成任务。” 刚站定的白若生,听到白阁的话,忽然一怔,有些错愕的转头看他。 “你帮我?还是你已经派人去了?” 白阁没说话,只是默默躲开了目光。 …… 摄政王府,北苑湖心亭。 顾厌白喝的醉意朦胧的,燕修宸回来的时候,他人正坐靠在柱子边吹笛。 四处安静,空无一人,只有小六子和檀溪在湖边守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故倾呢?” 听到燕修宸的声音,顾厌白的笛声戛然而止,靠在柱子上,嘴角噙着几分笑意蹙眉。 “你怎么才回来,虽说叫人跟你说,我们都没事,你也不必此时才回来。” “那上央宫的朝政,就处理不完吗?”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自顾的坐在了桌边,“我瞧着你还有功夫跟我打趣,想来故倾没事。” “她去南苑了,说是看看白若生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顾厌白说着,随即大步走了过来,坐在燕修宸旁边托着下巴看他。 “你说,你以后做了皇帝,是不是日日都是如此。” “老皇帝不这样啊,他后宫那么多妃子,还生了那么多孩子……”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言辞不羁,无奈叹了口气,“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去。” 说着,燕修宸起身便要走,顾厌白见状,一把拉住了他。 “等救出了白阿生,除掉燕凛他们……你带我去见那个先生。” 燕修宸愣怔了一下,看着顾厌白默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同意。 “你不必去见他,我说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 “不是所有事都值得再拿起来的。” 说着,燕修宸拉开了顾厌白的手,转身而去。 “我们一起长大的情意,也不值得再拿起来吗?” 顾厌白起身喊道,燕修宸也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你究竟为我做了什么,也不值得拿起来吗?” “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稀里糊涂的吗?” “我也告诉你,不找到真相,我是不会走的。” “而且,那个先生,也不会让我走的。” 说着,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继而传来一声轻笑,“你去找故倾。” “眼下,找到白阿生才是紧要的。” 听到顾厌白的话,燕修宸也没再纠缠,大步而去。 南苑灯火通明,白若生之前住的厢房里,烛火更是亮。 挽月看到燕修宸进来,微微行礼,默默离开了屋子。 看着姜倾梧站在书桌前,看桌上的画,看的认真,燕修宸不由的放轻了脚步。 “这画……是南修夜画的?”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错愕的看着燕修宸,“你才回来吗?” “是,画的是我,像。” 燕修宸轻轻点头,仔细的看着画,微微蹙着眉头。 “哦,这画被风吹烂了,下面半张在这……”姜倾梧附和着,将扯烂的下半张拿了过来。 燕修宸将画拼好,看着整张画,更觉得不对劲了。 “故倾,拿灯来,这画我看着不太对劲……” 第299章 画中显露,白阿生藏身地 姜倾梧见燕修宸紧张的看着桌上的画,二话不说去添了灯过来。 恰巧这时,顾厌白寻了过来,带着几分醉意,疑惑的朝两人凑了过来,直接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大晚上不睡觉,这是看什么呢?” “看画……”姜倾梧喃喃着,又将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画……哪不对劲,我看着,好像……”姜倾梧喃喃着,随即想起了什么。 “那日我从咸城回来,到这来的时候,这画就在这,像是刚画的。” “我看了画,猜到了他在护城河边,所以就去找他了。” 燕修宸闻言,错愕的看向姜倾梧,“那日他便画了这画?” “应……应该是,怎么了?哪不对劲?” 顾厌白闻声,瞥了一眼,“这画布局松散,很少有人题字压画的。” 姜倾梧愣怔的看了看顾厌白,低头看向桌上的画。 一旁的燕修宸,也不由的暗暗扬起唇角。 “这南修夜不仅武功高,轻功好,这画功也是一流。” “夜景最难描,这一灯一树,一草一木,人头攒动,花火漫天,都画的出神入化……” “你看出不对劲……就是看出他画功好?”姜倾梧错愕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我是想说,他对画作如此娴熟,画的这样好,怎会不懂画中布局。” 说着,燕修宸拉过她的手,往身边拽了拽,“来,你瞧,这画的布局从上到下都很完美。” “可这里,本该是虚影的灯火,却突然耸立着一处宫殿。” 宫殿? 姜倾梧挪着身子,从燕修宸的角度看,确实能看出是一座宫殿,只是在题字下面压了一半,有些没注意。 “这宫殿是哪?”姜倾梧打量着整张画,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像是……皇陵。” “没错,确实是皇陵,但是从护城河,和画上落笔的角度,是看不到皇陵的。” “而且……题字压画……” 燕修宸说着,伸手落在画上的题字上,“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题字上的‘那人’两字,正好在落在宫殿上。” 姜倾梧心里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燕修宸,“阿生哥……在皇陵?”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我们胡思乱想。” 顾厌白闻声,忽的起身,朝那画看了过去。 “还真是……难不成这南修夜在那日从咸城回来之后,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将白阿生藏在皇陵。” “那小道消息说,他们朝京城来了,看来是真的。” 听着顾厌白的话,姜倾梧转头看向燕修宸。 “不管他在不在,我们去皇陵。” 燕修宸见状,点了点头,朝其凑近了些,“我即刻叫九夜带人,先去皇陵暗中查探。” “明日一早,我们去走一遭。”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今日回侯府一趟安排一下。” 顾厌白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燕修宸便脱口抢了先,“我送你。” 彼时,七渡岭,十味庄。 天还未亮,朦朦胧胧的透着昏暗。 白若生在自己的别苑,悄悄见到了阿萝。 “公子……” “怎么样,人安置好了吗?”白若生压低了声音问着。 阿萝点了点头道,“已经秘密安置在了皇陵,阿龙在守着。” “他人怎么样?” “还好,没问题。” 白若生点了点头,朝阿萝走近了些,眼中透着几分不安和感慨。 “你为我做事也很多年了,一点好处也没捞到。” “今日……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事成之后,你去西城宅子的书房里,拿我的手牌,到咸城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取出两百万两。” “如果阿龙能活着,你们把这银子分了,拿着银子,远走高飞,别回来。” 阿萝闻声,瞬间变了脸色,刚要说什么,白若生便打断了她。 “听我说,你立刻悄悄下山,去找姜倾梧……或者燕修宸,都可以。” “告诉他们白阿生所在,还有,提醒他们,白阁已经派人去刺杀姜倾梧。” “要他们早做准备。” “是,公子,我马上下山。” …… 晨曦微熹,天色蒙蒙亮,姜倾梧一身干练的墨青色束身衣裙,正打算出门,门外便传来一阵骚动。 “啊……来人,刺……”院子里婢子的喊声,但似乎刚出声,便没了音。 姜倾梧心中一惊,一把抓起桌上的刀从屋里走了出来。 可一开门,便迎上一把刀。 “姑娘……小心……”挽月大喊着,和洛鸣飞身迎了过来。 幸好姜倾梧反应过来,身子一侧躲开了刀锋,转身躲了出去。 等站定的时候,她才发现,院子里晨起洒扫的几个奴仆都死了。 还有两个她院外的护卫,也横尸在门口。 而七八个黑衣人,手持刀剑,正将她们三人围住。 “到顺庆侯府来杀我,好大的胆子。”姜倾梧咬牙切齿的握着手里的刀。 为首的人从黑衣人后面走上前来,看着脸熟,像是之前刺杀过顾厌白的人。 “姑娘,得罪了。” “我们跟了公子五年,受公子恩惠,为了公子的解药,我等只有杀了你。” 姜倾梧忽的一怔,有些错愕的朝前走了两步,“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南修夜。” “正是,先生命公子杀了姑娘,用姑娘的尸体换解药,他不肯行事,我等不能袖手旁观。”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 南山塔上,他确实说过,没有解药并非是因为之前的任务没有完成。 原来,那个先生给了他新的任务,要他杀了自己。 可他非但没有执行任务,还给了她金哨子。 姜倾梧想着,不由的摸了摸脖子上的哨子,“就凭你们几个……也能杀了我?” “姑娘功夫好,但架不住我们人多。” “还有,顺庆侯府身手最好的二公子和苏公子,都已经被迷晕了。” “姑娘你最好束手就擒,我等给你一个全尸,让你死的痛快点。” 姜倾梧看着围过来的七八个人,传来阵阵冷笑,“我还要感谢你们了,没有伤我的家人。” 说着,姜倾梧从脖子上拿出了金哨子。 “金哨?!”对方认出了东西,脸色一沉,急忙朝手下挥手示意,“上,速战速决。” 第300章 齐聚皇陵,危机四伏 金哨的响声,响彻天际,穿透了半个京城。 尤其是摄政王府,听得尤为清楚,听到哨子声,正在院中安排亲卫的燕修宸,骤然一惊。 “金哨,是金哨……是故倾吗?”顾厌白从厢房的方向跑过来,燕修宸也随即将刀朝顾厌白扔了过去。 “听着……像是顺庆侯府的方向。” “我先去。”顾厌白接过武器,丢下一句话,便一跃上了屋顶,消失不见。 顾厌白一路轻功,到顺庆侯府梧桐苑的时候,八个人已经死了三个。 但挽月受了伤,洛鸣也渐渐不敌,只有姜倾梧勉强支撑着。 顾厌白从屋顶飞身而下,拔刀砍下。 “哪里来的找死的。”顾厌白挡在姜倾梧身前,拿刀指着对方。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站定,“那个先生的人,受南修夜恩惠,想替他杀了我,拿解药罢了。” 顾厌白微微蹙了蹙眉头,反应过来,“蠢货!” “他若是在这,怕是会一掌劈死你们。” “别听他废话,他只是轻功好,燕修宸他们定然还未赶过来,我们先杀了姜倾梧。” 带头的一声令下,其他人便蜂拥而上。 “呵,小看我,真当我是三脚猫呢。”顾厌白喝道,径直迎了过去。 正当三人应对吃力的时候,突然几个人从后院涌了上来。 姜倾梧定睛一看,竟然是阿萝。 阿萝手里拿着剑,带着两个手下,径直挡在了她和顾厌白前面。 “阿萝?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阿萝举着剑,回头看了看姜倾梧道,“公子有令,命我来见姑娘,说有人刺杀你,要你有所防范。” “还说,白阿生在皇陵,叫姑娘即刻带人去。” 皇陵,真的在皇陵。 姜倾梧闻声急忙上前,刚要说什么,几个人便围了过来。 “过了今夜子时,公子没有解药就会死,这个女人一定要死,这样先生才会给解药。” 对方呵斥着,挥刀而来。 阿萝见状,也没犹豫,径直迎了上去。 燕修宸带人冲进梧桐苑的时候,厮杀已经结束了。 逃了两个,其他人全死了。 阿萝受了伤,不算严重,挽月挨了一刀,靠在门厅的柱子边,有些站不起来。 顾厌白看着满地尸骸,朝燕修宸走了过去,“阿萝说了,白阿生就在皇陵,我先走一步,你和故倾随后跟过去。” “好。” 燕修宸见顾厌白离开,朝身后喊了一声,“小六子,你留在侯府善后,别惊动朝廷和京府司的人。” “另外,请大夫,照顾好挽月。” 燕修宸吩咐着,朝挽月身边的姜倾梧拉了一把,“我们先走。” 姜倾梧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刀起身而去。 …… 姜倾梧和燕修宸骑马,带着洛鸣,九寒和王府十几个亲卫,浩浩荡荡的快马赶去了皇陵。 到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皇陵一如往昔,侍卫守在大门外,各处都安静的很。 看到燕修宸一行人,侍卫也很吃惊,连忙迎了过来。 “参见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 “免礼,开门……”燕修宸一声厉喝,翻身下马。 姜倾梧之前来过皇陵,那时候燕凛关在这,皇帝准备了伺候的人和御医,各处还有些生气。 如今只有寂静和阴森之感。 “九寒,洛鸣,带人,分头搜查……” “是,殿下。” 姜倾梧握着剑,看着高耸的台阶,和燕修宸随即跟了上去。 “皇陵这么大……阿生哥会在哪?”姜倾梧环顾四周的问着。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这皇陵很大,多的是藏身的地方。” “九夜他们来了一夜,也没有消息传出来,还有阿泽,先我们那么久,想来也是到了很久了。” “这里……会有埋伏吗?”姜倾梧有些不安的问着,不由的放慢了脚步。 燕修宸愣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姜倾梧“如果是南修夜叫我们来的,那应该是没有。”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想起那幅画,传来一声轻笑。 “原来我看到那幅画,只以为他让我去护城河边找他,却原来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你就算那时候看穿了他藏的玄机,白阿生也不在皇陵。” 燕修宸笃定着,朝姜倾梧看了过去,“阿泽不是说了,他之前在咸城受伤,还未到京城来。” “我猜想,南修夜应该只是那时候有这样的打算和安排罢了。” “他深知离开王府后,便再也没机会回去了,而且我们必定会去查看他的房间,所以才会留下那幅画。” 说着,燕修宸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故倾,你……你会杀了南修夜吗?” “杀了南修夜?为什么要杀了南修夜?” “他伤了白阿生,顶替他来骗你。” 姜倾梧微微垂眸,认真想了想,继而传来一声轻笑,“那要看这是不是他的主意了。” “他伤了阿生哥,也救了我很多次。” “就连今日,阿萝也是奉了他的命令来帮我的,还告诉我们阿生哥的下落。” 姜倾梧说着,朝燕修宸笃定着道,“我不会杀他。” “谢谢……” “谢谢?”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谢谢?谢什么?” 燕修宸深吸了一口气,默默了许久,像是鼓足了勇气似得,“他是……” 燕修宸本打算告诉姜倾梧白若生的身份的,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身后便传来刺耳的喊声。 “白阁参见殿下。”白阁的喊声。 虽然嘴上恭敬,但带着浩浩荡荡的杀手,迅速将燕修宸和姜倾梧围了起来。 两人回头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只是白阁,还有白阁身边跟着的白若生。 姜倾梧瞳孔微明的看着神态自若,一身白衣,握着一把剑的白若生。 “什么情况,我是不是看错了。” “有问题。”燕修宸低声喃喃着,下意识的将姜倾梧藏在了身后。 “探子来报,说殿下带着众人风风火火的朝这边来,我便跟来了。” “奉先生之命,请姜姑娘回去喝茶。” 燕修宸听到白阁的话,传来一声冷笑,“本王在这,就凭你们?” “殿下别为难属下,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我劝殿下听先生的,否则,我与修夜两人合力,殿下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白阁说着,随即缓缓拔剑。 可下一刻,白若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他的剑,反手落在了他脖子上。 “谁要跟你合力?” 第301章 南修夜悲惨身世,我喜欢你,不会让你死的。 白阁懵了,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白若生。 白若生也不废话,朝燕修宸和姜倾梧大喊着,“白阿生在地陵。” “顺着富春园偏殿的密道,就能找到他,你们先去。” 白阁闻声,突然一怔,满眼吃惊的转头看向白若生。 “密道?是你干的?你竟然将白阿生藏在这?” “原来他们突然来这,是你通知了他们来找白阿生?” 白若生闻声,传来一声轻笑,“是又如何?” “你怎么知道皇陵有密道?” “你说呢?你不会不知道,十岁之前我一直住在地陵里,对这里很熟悉。” 姜倾梧心里不由的一紧,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住在地陵里。 她的脑海里,也不由的额突然想起他曾说的话。 他说他失忆了,十岁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他说没人在乎他是死是活。 白阁一脸吃惊的看着白若生,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恢复记忆了?你怎么做到的。” “先生的密室里有解药啊,我偷来的,只可惜,没找到白青散的解药。”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先生对我好,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 “哼,却没想到,我本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白阁听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又气又恼的喝道,“你是在赌吗?”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要杀姜倾梧。” 白若生一声冷哼,也不再隐瞒,转头看向白阁道,“没错,我从来没打算要杀姜倾梧。” “我就是在赌。” “你会输的。” “我知道。”白若生喃喃着,苦笑着道,“答应跟你来,不过是想离开十味庄罢了。” “我若是不答应,恐怕死,也要死在那座囚牢里。” 白阁闻声,传来怒斥声,“愚蠢!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连自己的命……” “是为了一个女子吗?”白若生脱口打断了白阁,刀锋狠狠朝他脖子靠近。 眼中尽是悲愤和委屈,“仅仅是为了一个女子吗?是我受够了。” “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白若生怒声呵斥着,像是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愤慨。 “从我出声,他便将我和母亲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陵里,自生自灭。” “一个馒头分成十份来吃,吃馊了的祭品,喝石壁漏下来的雨水。” “他打算让我活着吗?” “他没有。” “可笑的是,他来收尸,却发现我竟然活下来了。” “哼,怕我怨恨他,怕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便让我吃了失忆的毒药,将我当成工具一样留在身边。” “白青散……这世上,有父亲给儿子吃白青散的吗?” “我受够了当他的工具,当他的玩意,当他看不起的一件东西。” 白若生连声怒斥着,渐渐崩溃,忽的收刀,转身一掌将白阁打了出去。 强大的掌力,白阁摔出去十几米远,猛地吐了口血。 众人见状,纷纷朝白若生涌了过去。 白若生也瞬间杀心四起,看着逼来的人,白若生大步迎了上去。 看着白若生杀红了眼,姜倾梧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了似得。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打倒了她面前的黑衣人,飞身一跃冲到了白若生跟前。 “走……”说着,燕修宸一把拉过白若生,飞身而来,朝姜倾梧喊了一声,“故倾,走。” 有白若生带路,三人比任何人都顺利,径直找到了富春园偏殿的密道。 “等一下……”密道里。 燕修宸一把拉住了健步如飞,走在最前面的白若生。 “解药呢,把解药吃了。” 白若生愣怔了一下,看了看一旁思绪万千,有些恍惚的姜倾梧,朝燕修宸道,“到了万不得已,我会吃的。” “现在就吃。”燕修宸再一次拉住了白若生。 白若生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姜倾梧突然顿住了脚步。 “那个先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是吗?” 听到姜倾梧的话,白若生和燕修宸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而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朝两人看去。 “他站在幕后,要杀顾厌白,要杀我,却扶持燕修宸……” “唐芝说过,他父亲,是大内第一高手。” “我之前一直怀疑那个先生是皇室的人,如今瞧着倒是真的。” “你也是皇家子嗣是吗?” 姜倾梧说着说着,定定的看向燕修宸,“所以……我之前说……不会杀南修夜,你说谢谢我。” “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一早就认识他是。” “之前他刚到王府的时候,你没认出他来,是因为他易容了,变成了阿生哥的脸。” “可是后来咸城一遭,你知道了他的名字,所以,就认出了他。” 越说越清楚,姜倾梧像是恍然大悟了似得,丝毫没注意到两人脸上的错愕。 “燕修宸,燕修瑾……” “他叫南修夜……” “修字辈的,你别告诉我,你们是亲兄弟,那位先生,就是先皇陛下。” 姜倾梧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两人,可在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之后,燕修宸立刻按耐不住的打断了她。 “不是。”燕修宸脱口道,回答的十分坚定。 “什么不是,大内高手,又要扶持你……” 一旁的白若生闻声,轻轻叹了口气上前道,“不是修字辈,就是亲兄弟的。” “更何况,我只是私生子……” 姜倾梧看了看燕修宸,随即朝白若生走了过去,“不是亲兄弟,但同是修字辈……” “所以,是堂兄弟。”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恍然大悟道,“所以,那位先生……是老王爷,先皇的亲兄弟?” 姜倾梧见两人默不作声,传来阵阵冷笑,“我查过,所有的老王爷,都仙逝了,看来有人瞒天过海啊。” “私生子?囚禁?白青散……哼,皇家的人真是薄情。” 说着,姜倾梧朝白若生走了过去,想起方才白若生濒临崩溃时说的话,眼底不禁拢起几分柔软。 “我倒是真是……心疼你了,杀了我就可以有解药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白若生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姜倾梧,深深烙在他心坎上的人,如此温柔的看着他。 他甚至都忘了不远处还站着燕修宸。 “因为……我喜欢你……哪怕你从未对我有过半分心思。” “对我而言……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302章 南修夜逆天改命 “咳咳……”燕修宸终于是按耐不住了,轻咳着提醒。 随即将姜倾梧从白若生身边拉走,“没有人会死的,解药已经给他了。” “啊……”姜倾梧身子呛了一下,错愕的看了看白若生,又朝燕修宸确认的问着。 “给他了,你拿到解药了?你怎么拿到的。” “叫唐芝偷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仙邬庄护着她。” 姜倾梧闻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的扬起几分笑意,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你到底还有多少兄弟,这大燕到底还有皇室多少沧海遗珠。”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姜倾梧,一把将其拉到了身边。 “是不是本王所有的兄弟,都得栽到你的手里。”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一脸费解的看着燕修宸,“还有谁?顾厌白?” “不然呢?” “你承认他是你兄弟了,他也是皇室的人?” “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他不是你房里的人嘛,你们相亲相爱的,怎么还往我头上扣帽子。” 拌嘴的声音越来越远,白若生的脸上渐渐布满了苦涩,明亮的眸子也变得猩红。 两个人的背影像一束光,照亮着前面的路。 前路是光明灿烂的,可他,这么多年杀人,下毒,阴谋,算计,该杀的不该杀的,他都杀了。 像是陷在腌臜泥沼里的躯壳,就算真的拉到阳光下,又能如何呢。 白若生陷入疯狂的思绪中,伫立在原地,像是一只困兽一样挣扎不前。 “白若生……”姜倾梧的喊声,一遍又一遍,越来越近,最后猛地推了他一把。 “你被点穴啊,怎么不走啊。” 姜倾梧看着红着眼眶,失神无措的白若生,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解药呢?” “解药……在我这。” 闻声,姜倾梧便伸手朝白若生怀里摸索了起来。 白若生心中一紧,下意识缩了缩身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干什么?” “找解药,把解药吃了。” 白若生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扬起唇角,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轻声笃定着。 “放心,我会吃的。” 姜倾梧叹了口气想要抽回手,却被箍住。 而白若生也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姜倾梧的手,随即有些不舍的,连忙松开。 “我说过会吃,就一定会的。” 姜倾梧松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行,解药你记得吃。” “那可是燕修宸牺牲色相换来的解药,你要是不吃,可对不起他。” 说着,姜倾梧把自己的刀递给了白若生,自顾的自己脖子上取下了金哨子。 连绳子带哨子朝白若生递了过去,“这玉绳是我让挽月用玉线编的,实在难看……” 白若生疑惑的看着手里的哨子,朝姜倾梧看去,“你……这是要还给我?” “不是还给你,是让你帮我找个好点的师傅,做个好看的绳子。” “等这些事结束了,你再还给我。” 姜倾梧理好颈口的衣裳,拿过自己的刀,看着恍惚愣在原地的白若生笑了笑。 “这不算为难你,快走,前面有光,可能快到了,你快点,还等你带路呢。” 姜倾梧边说边转身朝燕修宸小跑着追了过去。 白若生看着姜倾梧的背影,阴郁的脸上,总算了有些明媚的光。 “自然是不为难……”白若生喃喃着,随即将哨子戴在了自己脖子上,朝两人跟了过去。 燕修宸看着远远跟过来的白若生,有些不悦的看向身旁的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 “我真的吃醋了。” “看出来了。”姜倾梧喃喃着,自顾的寻着路。 “你是打算抛弃本王,另择新欢?” “当然不是。” “那你为何与他亲近,给他念想,当真……是觉得我如此宽容?”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燕修宸,随即陷入了沉思,也放轻了声音。 “他已经没有生的希望了,也许心里塞满了暗无天日的苦楚。” “这不是念想,是我想让他知道,他身边还有人……” 姜倾梧喃喃着,想起曾经白若生说的话,他说没人在意他的生或死。 “我想让他知道,还有人需要他,在意他……在意他的生,在意他的死。” 听着姜倾梧的话,燕修宸心中也突然沉重起来。 “有句话你说的没错,皇家,真的很薄情。” “有太多,太多的人,成了牺牲品……” 姜倾梧听着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用手指着燕修宸。 “我还有笔账呢,等出去了,我要好好算清楚。” 说着,姜倾梧便大步而去,燕修宸也不禁想起了什么,无奈叹了口气。 …… 密道曲折蜿蜒,但好在白若生轻车熟路,不多时,便找到了一道石门前。 可石门还没打开,白若生便一脸紧张的冲了过去。 “有人来过。”白若生看着石门上的血迹,直接推开。 不大不小的空间,有一张石床,石桌,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 除此之外,便只有满地的尸体。 “阿龙……”白若生疾步冲向床边的阿龙,人已经是不行了,挨了好几刀,白若生喊了好久,才将人叫醒。 “公子……唐芝……” “唐芝带走了,白阿生……和……” 姜倾梧忽的一惊,急忙冲了过去,“唐芝带走了白阿生,还带走了谁?他们去哪了。” 阿龙有些说不出话来,用尽最后力气指了指外面。 看着咽了气的阿龙,白若生起身朝两人走了过去。 “这密道虽然岔口多,但只有两个出口,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撞上唐芝。” “她只有一条可走,通往后山的路。” 姜倾梧闻声,若有所思道,“还有一个人,除了白阿生,还有一个人……” “不是九夜……就是阿泽。”燕修宸说着,朝两人示意,“我们走。” 另一个出口,在皇陵背面的半山腰。 出口外是一个崖洞,崖洞外延着几十米宽的平台,角落里只有一条很小的路通往山下。 而平台外,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三人追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埋伏好了。 十几个黑衣人,带着弓弩和刀剑,将出口团团围住。 姜倾梧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不由的一紧,“是燕凛的人……” “又猜错了,是我!”唐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三人看过去,这才发现,不只是唐芝,还有被绑成粽子的顾厌白,和伤势未愈的白阿生。 第303章 白阿生,终于见到了你 她总算见到了白阿生。 没人知道,事实上她并非只有三年没见白阿生。 算上前世和燕凛定亲之后的三年,她已经六年没见他了。 记忆里的他,记忆里的画面,记忆里的那些话,在此时此刻都彻底和眼前的人重合了。 那张和白若生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此时此刻,却满是憔悴和狼狈。 她无法想象,从三水城分别后,这么多年,他经历了多少事,又是如何一步步撑到此刻的。 “阿生哥……”姜倾梧隔着层层叠叠的黑衣人,低声喃喃着,随即便要冲过去。 但没走几步,便被燕修宸一把拉了回来,而唐芝也同时传来喊声。 “站住!” 姜倾梧目光从白阿生身上挪向唐芝,眸子里泛起重重杀气。 “唐芝把人放了,否则……我要你的命。” 唐芝听到喊声,倒是突然得意兴奋起来,朝围住姜倾梧他们的人挥了挥手,朝前走了两步。 一身白衣,双手覆在后面,传来阵阵冷笑,“哈哈……放人?你让我放谁啊。” “白阿生?还是……顾厌白啊。” 燕修宸见状,拉住姜倾梧,朝前一步道,“唐芝,你不要自寻死路。” “把人放了,本王饶你一命。” 唐芝看着燕修宸,倒是收敛了几分,微微行礼道,“殿下,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 “本以为……怎么也能混个妾室,做个贵妃,却没想到在您心中,奴婢什么都不是。” “放人……也可以,那就得要殿下和姜姑娘好好选一选了。” “是放殿下至亲至爱的,犹如亲兄弟的顾厌白,还是要放姜倾梧的救命恩人,白阿生。” 唐芝说着,头也不回的拔出了一旁手下手里的刀,转头便落在了顾厌白脖子上。 顾厌白呵呵一声冷笑,轻蔑的扫过唐芝,“你这个无耻卑劣的下贱奴婢,你有本事就杀。” “我告诉你,我若是死了,燕修宸就得死,燕修宸死了,大燕就得完。” “到时候,你背后的先生,得把你祖坟挖出来……” 顾厌白的话音刚落,恼羞成怒的唐芝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白阿生便传来一声嗤笑。 “泽恩亲王这张嘴,还是一如往昔般伶俐……” 说着,白阿生朝远处的姜倾梧看了过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眼中那个奄奄一息的小丫头,已然成了凛凛而立,满身贵气的大人物了。 和他想的一样,她再不需要他一个边城小民的护卫,而他如今也只是她的拖累和威胁罢了。 “小丫头……无人坡……”白阿生远远的喊着。 姜倾梧心里一惊,听到白阿生的喊声,疾步上前,“什么?” “三年前,无人坡,我看到你了……” “你带兵攻下三水城,去地牢,追到无人坡,我都知道……” 姜倾梧听着,瞬间红了眼眶。 三水城地牢,绝境处难捱的每时每刻,都蜂拥而至的涌入脑海,钻进了心里。 “只是在无人坡吗?”唐芝突然打断了白若生,传来轻笑,看向姜倾梧。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白阿生,是我和南修夜一起从桑国带回来的。” 姜倾梧忽的一怔,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若生。 白若生轻轻点头,“是,奉命行事。” “没错,奉先生命令,将白阿生救出桑国。” “因为先生发现,白阿生可以拿捏你。” “而且……你应该不知道,当年你潜入桑国找他被发现,岌岌可危的时候,是他……” 说着,唐芝转头掐住了白阿生的脖子,“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边城贱民,悄悄打开了城门,帮你们引走了追兵。” “在你逃出桑国的时候,他却被玉雅郡主给抓了回去。” “哦,还有……也是他跟玉雅郡主谈了一笔交易。” “玉雅郡主劝国主不派兵追你,而他要答应郡主,自愿去冷宫伺候老王妃。” “那老王妃是疯的,会打人,会杀人……我们救他出来的时候,他还能活着,也是奇迹了。” “而且,他担心你再去寻他,故意叫人放出了他已死的消息,让你死心。” “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男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唐芝越说越恼,掐着白阿生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白阿生拍打着唐芝的手,却挣扎不开。 “唐芝……放开他,他要是死了,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姜倾梧喊着,拔刀便要冲过去,却被黑衣人纷纷挡住。 听到姜倾梧的喊声,唐芝也缓过神来,缓缓松了几分力气。 “你最好就站在那,白阿生和顾厌白都在我手上,我让谁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咳咳……”看着猛咳着抵在地上的白阿生,姜倾梧狠狠攥着手里的刀。 她今日才知道,自己身陷桑国是白阿生救的,死讯竟然也是假的。 如果不是她冒险去了桑国,也许他不必受那么多苦。 而她在听到死讯,也不过就哭了几场,便彻底将他抛之脑后。 想着,姜倾梧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心里像是被无数的刀子,狠狠刺痛着。 “你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人。” “放人?可以,替我杀了南修夜,我就立刻放了白阿生。” 燕修宸和姜倾梧都愣住了,而身后的白若生也僵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杀了南修夜?你疯了。” “我也不想杀了他,只可惜……奉命行事。” 听到奉命行事,身后的白若生整张脸突然变得煞白,随即传来一声冷笑。 “奉命行事?先生……要你……杀了我?” “没错,先生说了,你背叛他,杀无赦。” “你做梦!”燕修宸怒声喝道,姜倾梧也满眼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他是你那个先生的……” “小丫头……”白若生突然开口,打断了姜倾梧,随即缓缓上前。 “唐芝,我可以让你完成任务,放了白阿生……” 白若生说着,随即从腰间拔出匕首,不紧不慢,毫不犹豫的一刀刺在了自己胸口。 “你疯了你……”姜倾梧忽的冲了过去。 燕修宸也一个健步冲上前夺走了他的刀,转身朝唐芝道,“南修夜,是先生的亲生儿子,你清醒一点。” “他是谁,他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有数吗?” “你真的确定,先生是要他死吗?” 唐芝吃惊的看着燕修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若生,“亲生……儿子?” “那他……他是……” “没错,你要杀他,先问问本王同不同意……” 第304章 再见一面,最后一面,护着你,最后一次 姜倾梧看着白若生胸口的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慌忙的脱下薄衫捂住了伤口。 白若生传来阵阵冷笑,抬眸看向燕修宸,“我赌输了……” 燕修宸看着白若生猩红的目光,轻轻摇头,“没关系,你又不是只有他。” 白若生一声苦笑,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姜倾梧,目光渐渐的不舍。 “我本来……是想给你的金哨子,做个好看的绳子的,但现在……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说着,白若生推开了姜倾梧的手,捂着胸口朝唐芝走了过去,“可以放人了。” “你可以……拿着我的尸体去复命。” 唐芝看着满身是血,脚步踉跄走近的白若生,渐渐回过神来。 “原来……小丑一直是我……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可以高高在上,唯独我……是个贱婢。” “一人为奴,全家卑贱……” 想起燕修宸说过的话,唐芝怒了,一把抓住白阿生,刀锋狠狠落在他脖子上。 “今日,我要你们都死在这。”唐芝怒斥着,朝身后的人喊了一声,“将顾厌白给我扔下去。” 挟持顾厌白的黑衣人闻声,二话不说,抬手便直接将人推下了悬崖。 而在顾厌白跌下去的瞬间,白若生飞身一跃直接跟着跳了下去。 “阿泽……” “白若生……”姜倾梧也跟着喊道。 两人下意识的冲了过去,这次姜倾梧没有停住脚步。 朝迎来的黑衣人挥刀砍了过去,飞身一跃朝唐芝和白阿生而去。 燕修宸开路,又为她抵挡住身后所有的黑衣人。 须臾间,姜倾梧便举刀站定,朝唐芝逼了过去。 “你想活着离开这,就给我把人放了……”姜倾梧满目杀气,死死盯着唐芝。 “丫头别管我,去帮殿下……”白阿生刚开口,唐芝便狠狠一刀划破了他的脖颈。 “唐芝,你住手……”姜倾梧一个健步上前,可下一刻看着唐芝的刀又落下,无奈又顿住了脚步。 唐芝见状,扬起得意的笑,“看来他对你,确实很重要,你找他很久了,想救他是吗?” “那就跟着南修夜做,我看你挨一刀,能不能活……” “不要……”白阿生脱口喊道,朝姜倾梧轻轻摇头,“我说过了,泛泛之交,不必如此。” “我也说过了,不是,不是泛泛之交,我求你,阿生哥,好好活着。” “我答应你的事,都还没有做。” 姜倾梧哽咽着喊道,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戚。 而白阿生也终于没了理智,看着姜倾梧泪眼朦胧,心如刀绞,却又不由的扬起笑意。 “你知道吗,小丫头,有好几次……我都想着一死了之……” “可是每次看到你给我的金簪,我就想起你说的话。” “你说让我防身,让我好好活着……” “我想着……再坚持一下,也许,可以再见你一面,只要见你一面。” “我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 “如今心愿已了,我没有遗憾了。” “你是高高在上,悬在苍穹之上的星,不必在意我一粒尘土的归宿。”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做个大将军,护卫万民……” “也答应我,以后忘了我,好好活着……” 姜倾梧听着白阿生这番话,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死死攥着手里的刀,连连摇头。 拼命想要压抑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掉,“阿生哥,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白阿生便突然反抗,唐芝挥剑的同时,白阿生也将人狠狠扑下悬崖。 “阿生哥……”姜倾梧看着站在悬崖边,身子渐渐失重摔下去的白阿生,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在白阿生摔下去的同时,扑在了悬崖边,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白阿生……我求你,我求求你,你上来……”姜倾梧哭着大喊,用尽了所有力气抓着他的手。 可白阿生没了生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全靠着姜倾梧承受着他的重量。 就在姜倾梧撑不住的时候,九寒和九夜他们终于从小路和密道赶了过来。 “姑娘……”九寒和九夜扑过来,合力将人拉了上来。 可这时才发现,白阿生已经没了气息。 脖子上的刀口很深,鲜血如注的往外流。 姜倾梧将人搂在怀里,拼命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喊。 “不要,你别死,我求你了,阿生哥,你醒醒……” “阿生哥,你不要死好不好,我答应你的事,都没做到,我求求你……” “你说过要给我弹琴的,你说过……要陪我看烟花的……” “白阿生……” 姜倾梧的悲恸的哭声在崖洞边被无限放大。 燕修宸听着声嘶力竭的哭喊,看着姜倾梧满身是血的抱着白阿生,瞬间无措。 白阿生,他本是三水城一个孤儿。 是个教授孩子和子弟学琴的琴师,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三水城地牢,遇到了姜倾梧。 也许是因为她一身戎装,也许是觉得她女子英勇。 也许是因为她救护了百姓,和兵将…… 不管因为什么,他为了姜倾梧的清白和性命,挨打,受辱,挨饿,挡在她身前,护了她整整五天。 甚至最后,为了给她一间独立干净的牢房,而牺牲了自己的自由和名誉,颠沛流离的被带去了桑国。 无人坡,为了不让姜倾梧追他的队伍,为了不让桑国人发现姜倾梧的踪迹,悄无声息的选择放弃了逃走的机会。 在桑国,为了救身陷敌国的姜倾梧,冒险开城门,引走追兵,给他们换得了生机。 更是担心她会冒险继续寻他,而伪造了自己的死讯,让她死心。 在桑国老王妃那里的三年,是如何度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受辱,挨打,也许每一天都是煎熬。 被人发现,被人救出的那一刻,他是不是也想过,自己终于可以离开桑国。 可以回到大燕,可以有机会再见一见那个小丫头。 可他不会想到,颠簸千里,不过是被人当成棋子,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几次受刑,几次审问,几次生死之间。 也许使他坚持下来的,不过是想,再见一见当初那个,他拼命护着的小丫头。 再见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为了不让她为自己受伤,为了不让她受威胁,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护着她,也是最后一次,护着她…… 第305章 权力之巅,却护不住一个普通人 白昼如夜,雷声轰鸣。 高耸而立的皇陵被淹没在层层叠叠的乌云和轰隆的大雨中。 姜倾梧手里握着那支还未来得及还给白阿生的金簪,一步一步顺着台阶,由上至下。 整个人被大雨淹没,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仅剩的力气,都落在了每个脚步上。 来时满怀欣喜,却终是一场空。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燕修宸,外衫留在了白阿生的身上,只穿了单衣,陪她淋在大雨里。 看着摇摇欲坠,步履蹒跚的姜倾梧,在她彻底倒下之前,一个健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九寒见状,立刻撑伞冲了上去。 “燕修宸……我不明白,为什么权力之巅,却连一个普通人,都护不住。” 姜倾梧的声音很轻,靠在燕修宸的怀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燕修宸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默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因为……我们的权利还不够大,爬的……还不够高。” 姜倾梧病了,昏睡了一日一夜。 迷迷糊糊高热不退,一直没有清醒。 浑浑噩噩的意识,胡乱的侵占着她的大脑。 她好像看到白阿生成亲。 一场喜事,热闹极了,张灯结彩,披红挂绿。 鞭炮声,声声刺耳。 她挤进人群里,看着白阿生一身喜袍牵着新娘子入府。 女子身着喜服,一手牵着喜绸,一手却扇。 她想凑近了去看新娘子的样子,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只看到白阿生满脸堆着喜气盈盈的笑意。 “小丫头,你在这凑什么热闹,走啊……” 姜倾梧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回头望去的时候,白阿生正一身白衣牵着她,将她拽出了人群。 “阿生哥?!”姜倾梧满眼错愕,想问他什么,却被他拉着一路小跑,朝她看不清的方向去。 “阿生哥!”姜倾梧喊着,迷迷糊糊睁开眼。 熟悉的床幔,熟悉的屋子,浓郁的夕阳从窗外洒进来,打在屋子里。 姜倾梧恍惚的起身,思绪被骤然拉回。 皇陵,崖洞,顾厌白,南修夜和白阿生…… 还有突然下起的大雨。 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姜倾梧脑子翁的一声,像是天塌了一样,有种东西狠狠压在心头,无法呼吸。 “姑娘……”檀溪从外面端了药进来,看到起身的姜倾梧,慌忙放下手里的药碗。 “来人,去宫门口传信给殿下,就说姑娘醒了。” 檀溪冲外面吩咐着,转身朝姜倾梧冲了过来。 “姑娘,你总算醒了?” 姜倾梧抬眸看着檀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檀……檀溪?你……你怎么会在这。” “挽月姑娘受伤了,殿下担心姑娘身边没有稳妥的人,所以叫奴婢过来了。” 檀溪忙拿了外衫披在姜倾梧身上,红着眼眶蹲伏在床边,“姑娘醒了就好。” “殿下守了姑娘一日一夜,日落的时候,宫中有急事,才刚进宫。”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檀溪,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睡了多久,白阿生呢?顾厌白和白……和南修夜呢?” 檀溪闻声,瞬间有些语塞,吞吐着道,“姑娘,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 “白公子的灵堂设在了侯府,侯府会以义子亡故的名义,操办丧仪。” “殿下已经修书给了您的父亲顺庆侯。”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檀溪,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跟燕修宸说过。 等白阿生救回来,就让他认自己父亲做义父定居京城。 想着,姜倾梧不由的红了眼眶,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翻身下床。 “顾厌白和南修夜呢,他们有没有事……” “顾公子……已经找到了,受了些伤,不太要紧,已经在侯府了。” “只是,南修夜……” 姜倾梧听着,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想起之前在崖洞边,南修夜持刀刺了自己一刀,不禁忙拉住了檀溪。 “他……他死了?” 檀溪微微摇头,“还没找到,不知生死。” 姜倾梧心里一紧,定了定神,起身去更衣。 “姑娘……姑娘,你才刚醒过来,这是要去哪?” 姜倾梧穿了一身素色的便服,头上也只有一支银色的素钗。 从屋里出来,姜倾梧才发现,梧桐院,和府里各处都挂着白灯,丧幡。 奴仆,府卫腰间也都系着孝带。 算不上大操大办,但各个礼数都是以主人身份的丧礼操办的。 灵堂更是设在了正门正厅。 “参见姑娘……”府里多了很多王府的人帮忙,各自忙碌着。 姜倾梧站在厅门前,目光静静地落在灵堂上。 金丝玉棺,奴仆守陵,祭品不断,香火不停。 看着那停放的玉棺,姜倾梧忍不住上前,可每一步却都很艰难。 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哭成一个泪人。 可在看到白阿生的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见过太多没了性命的人,前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就了无生息,就如同此刻的白阿生。 她眼前的他,仿佛还在跟自己说话,此刻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已经是燕修宸可以做到的,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好的了。 可是她总是不能释怀,她想,如果白阿生活着,如果她能看着他安享富贵,该有多好。 便是她重生一世,终究还是没能弥补遗憾,没能报答他舍身救护的恩情。 想着,姜倾梧转身朝檀溪看了过去,“檀溪,东西呢?” “在这,姑娘。”檀溪附和着,将手里拿着的盒子递了过来。 姜倾梧接过盒子,随即将盒子里的金簪取了出来,轻轻塞进了白阿生的手里。 “阿生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如果你可以听得到我说话,如果……” “如果……你可以重新回到三年前,重新走一遭……” “答应我,在三水城等我,我带你回京,好不好……” 檀溪看着姜倾梧伤心,有些心疼的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 “姑娘,别这样,白公子一定不希望你这般伤心。” 姜倾梧回过神来,整理着思绪,转身朝檀溪示意,“我上炷香。” “是……姑娘。” “是阿梧?阿梧醒了啊……不是还病着嘛,就来上香了?” “这白阿生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以咱们侯府义子的身份出丧。” “什么义子,听闻,这就是那个细作……还是个琴师……是个面首。” 第306章 修祖庙建宗祠,自此枯骨无人知 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姜倾梧听到了,但没理会,直到上完了香,才出门迎了过去。 姜家族亲,平日里沾着他们一家子的光,活的显耀,也不敢生事。 况且前世,也是被她连累,他们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两位婶婶有礼。”姜倾梧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做足了礼数。 两人见姜倾梧行礼,满脸赔笑的冲姜倾梧微微俯首示意。 “阿梧,不是婶婶多嘴,这……这从未听说你父亲收什么义子,怎么就突然多了个儿子。” “还这样大操大办的,满京城都知道咱们侯府办丧事,还以为你两位兄长怎么了呢……” “是啊,这白阿生到底是何许人也,连殿下都下令,要我们侯府郑重待之……” “我听说,他原本是个细作,还是个琴师……是个面首,这样的人……” 姜倾梧闻声,脸色骤然一变,眸光尖锐的看向两人。 “如何?”姜倾梧厉声喝道,两人的话戛然而止,瞬间缩住了身子。 姜倾梧心中生怒,更是恼羞成怒,朝两人步步逼近。 “他是父亲的义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更何况,既是殿下旨意,两位婶婶,是想抗旨不尊吗?” “不敢不敢……”两人吓得连连摇头,低着头连连后退。 正在这时,姜倾梧的母亲,苏素和玉雅正从内宅迎了出来。 “阿梧,做什么?”苏素轻喝了一声。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身微微行礼,“母亲。” “你两位婶婶是来帮忙操办丧事的,不许无礼。” “是。”姜倾梧低声附和着,也没多说什么。 “听说你醒了,我和公主正要去看你,既然你在这,正好,我有事想问你。” 苏素说着,朝不远处的廊下走了去。 玉雅朝姜倾梧示意,姜倾梧随即跟了过去。 “母亲,什么事?” “这白阿生到底怎么回事,是你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 “凭空给我们侯府安上了一桩丧事,算是怎么回事,这义子又是从何而来。” 姜倾梧脸色渐渐难看,微微俯首道,“是殿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白阿生救过我的命,没有他,你女儿早在三水城就死了。” “我答应过,要他认父亲做义父。” “他在京城无依无靠,只有我!” “胡闹。”苏素厉声轻喝,如果不是顾忌着府里来来往往的奴仆,怒斥的声音怕是更高些。 玉雅见状,急忙凑近了些,“母亲,阿梧重情重义是好事,听闻,这白阿生是为了阿梧才过世的。” “咱们为其操办后事也没什么。” “是没什么,可是这京城宅子有多少,非要在侯府吗?” 苏素一脸不悦,懊恼不已的数落着。 “咱们侯府给他大操大办,厚葬于他,就算真的给他义子的名义也行,可没有必要非要在侯府操办,这……” “他的身份,最好听的,也就是殿下认下的一个心腹,一个到桑国的细作罢了……” 苏素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按耐不住了,正要开口,门外便传来了喊声。 “圣旨到,顺庆侯府接旨……” 听到喊声,苏素急忙匆匆而去。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也忙跟了过去。 传旨的是在上央宫里伺候的太监,阿禄,带着御林军和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圣旨,走到院子中间停了下来。 “顺庆侯府诸人,接旨……” “臣等……接旨。” 奴仆,府位,加上来帮忙的族亲和操办丧仪的其他人。 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姜倾梧跟在苏素身后,默默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水城白阿生,摄政王亲卫,顺庆侯义子,为大燕涉险桑国,潜伏多年。” “今次于皇陵,护卫先皇陵寝,救护摄政王有功,特追封为文渊王。” “其白氏族亲赏金万两,修祖庙,建宗祠,享亲王之尊,还乡厚葬,钦此!” 苏素愣怔的僵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姜倾梧便规规矩矩的磕了头。 “臣女领旨,多谢陛下圣恩。” 传旨的阿禄,听到姜倾梧谢恩,忙俯身将圣旨送了过来。 随即将人扶了起来,“姑娘,传殿下口谕。” “殿下说,他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是微不足道,但总想着能多做一些,让逝者安息,让姑娘宽心。” 她当然知道这些,她知道,燕修宸做了所有能为她,能为白阿生做的所有事。 如今,就差一件事,就是报仇。 …… 三日后,城外。 姜倾梧护送白阿生的灵柩,跟着丧仪队伍一路出了城,一直到城外十里,姜倾梧才停了下来。 “已经送了这么远了,可以回去了。”苏文礼驱马拦住了姜倾梧。 姜倾梧看着没有停下来的队伍,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拉扯着。 “有陛下的圣旨,他如今是文渊王,等到了三水城,我一定等他安置好,再回。” “三水城的府司,还有白家的人我也会打点好,逢年过节,一次不落,不会没人祭拜他的。” 苏文礼低声劝慰着,看着姜倾梧猩红的眼眶,朝其走近了些。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阿梧,有表哥在,你放心。” 是啊,没什么不放心的,苏文礼亲自护送,自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只是……不舍罢了…… “表哥一路小心,事情办好了,尽快回来。” “好,我知道了。”苏文礼附和着,轻轻摸了摸姜倾梧的头,转身匆匆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看着越来越模糊的棺木,姜倾梧也不由的狠狠攥紧了缰绳。 “千山万水相逢日,金棺藏尸显赫归。” “生死有别,千里相隔,自此,落叶枯骨无人知。” 顾厌白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话一出口,姜倾梧狠狠藏匿的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 “你倒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姜倾梧有些哽咽,极力压抑着情绪。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将一方丝绢递了过来,“擦擦眼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姜倾梧疑惑的接过丝帕,转头看向顾厌白,“什么好消息。” “唐芝……找到了。” 第307章 必须死,多活一刻都不行 京城外,护城河下游,靠打渔为生的渔村。 白阁将受伤的唐芝安置在了一处荒废的农户里。 院子倒是很清静,里里外外都没有耳目和暗哨。 姜倾梧推开栅栏门,径直走了进去,手里握着一把刀,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魔一般。 “围起来。”姜倾梧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随即大步进了屋子。 只是没想到,燕修宸会在。 燕修宸一身墨色锦袍,坐在还算干净的椅子上,拨弄着手里的金铜扇,而唐芝就跪在他面前。 虽然满身是伤,但看的出来,并无大碍。 看到进门的姜倾梧,燕修宸随即缓缓起身,“本王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念在你伺候本王多年的份上。” “本王不会帮故倾和阿泽。” 姜倾梧静静看着燕修宸,心中满是疑惑,但此时,她满腔怒火都在唐芝身上,也顾不上追问什么。 “我在院子里等你们……尸体……我有用。”燕修宸朝姜倾梧低声附和着,随即转身出了门。 顾厌白倚在门边,看着燕修宸离开,转身大步跟了出去。 而姜倾梧看着跪在地上的唐芝,传来一声轻笑,朝其缓缓走了过去。 “你想……怎么死。” 唐芝闻声,微微抬眸,看向姜倾梧,满眼恨意和愤慨。 “成王败寇,自是姜姑娘想如何杀,便如何杀。” “如同……如同当初在摄政王府……” “不过是一件衣裳,我多年潜藏,细心伺候,所有的一切,便付之一炬。” 说着,唐芝传来阵阵冷笑,“哼,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站在多少尸骨之上,何曾在意过我们这些永远翻不了身的奴才的命。” 姜倾梧看着唐芝愤愤不平的样子,默默坐在了桌边。 “挽月,自小奴籍,与我情同姐妹,吃上好的燕窝,穿昂贵的衣料,她为我挡刀,我在意她的生死。” “檀溪,十二岁卖身进宫,从浣衣司到王府,从厨司到北苑,再到消了奴籍,成了燕修宸的心腹。” “顾厌白说的没错,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 “痴心妄想,贪心不足,不择手段,与你是尊贵还是卑贱,有何关系。” 说着,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 “燕凛倒是尊贵,还不是跟个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 “白阿生不过边城小民,可十个燕凛也没他的命重要。” “所以,你杀了白阿生,死上百次,都不足以平我心头恨意。” 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刀,眼底布满了杀气,死死的盯着唐芝。 可唐芝却不以为然,无畏的看着姜倾梧,瘫坐在地上。 “姜姑娘所言甚是,只是要杀我,你可想清楚。” 唐芝有恃无恐的看着姜倾梧,嘴角扬起笑意,似乎笃定了姜倾梧会因此手下留情。 “我知道很多关于先生,关于你,关于顾厌白的秘密……” 姜倾梧闻声,立时皱紧了眉头,抓起桌上的刀,缓缓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也知道顾厌白的身份和秘密,更知道我父亲和先生的事……” 唐芝扬起一笑,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你想知道是吗?做个交换,放了我,我可以……”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着唐芝满眼得意之状,抬手拔刀,挥刀杀人,一气呵成。 唐芝的话一刀砍断,戛然而止。 姜倾梧看着双手捂着脖子,口中呕出鲜血,说不出话来的唐芝,默默收刀,眼中冷漠至极。 “白阿生的命,你一定要还,什么都换不了。” “多留一刻,我都觉得……对不起他。” 须臾间,唐芝便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院子里,顾厌白跟着燕修宸坐在了靠近门口的石桌边,目光如炬的审视着他。 燕修宸被看的发了毛,无奈叹了口气,“你看着我做什么?想问什么,说就是了。” “你怎么会在这?” “是我告诉你唐芝的下落,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顾厌白点了点头,抬眸仍是疑惑,“是,是你说的,可你让我带故倾来就足够了,你又先我们一步是什么意思。” “你跟唐芝说了什么?” 燕修宸不说话,默默了片刻,转头看向顾厌白,“我问你……南修夜呢?” “我……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来问我?我是被抬回去的。” 顾厌白忽的坐直了身子,一脸无辜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冷哼了一声,拿着扇子敲了敲石桌,“你想清楚,他挨了一刀,还跳下去救你。” “怎么会只找到了你,没找到他。”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朝前倾了倾身子,“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记得他跳了下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但我只受了些皮外伤,定然是他救了我。”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顾厌白解释着,随即突然回过神来,“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反倒你问我了。” “喂,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你是不是叮嘱唐芝,就算死也不能吐露那个先生的事。” 说着,顾厌白压低了声音,死死盯着燕修宸,“带我去见他。” “我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会逼得你不得不将我丢在扶耶那种地方。” “我要知道,为什么当年宫里宫外死那么多人。” “我要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我死不可,追着我这么多年。” 顾厌白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姜倾梧的声音。 “我也想知道……”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忆,他为什么突然要杀我。” “为什么那么对待南修夜……” “南修夜,又是不是被他带走了。” 燕修宸看着走来的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起身朝其迎了过去。 正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行人蜂拥而至,白阁带着黑压压的手下赶了过来。 而姜倾梧和顾厌白带来的人,也迅速严阵以待。 燕修宸看着白阁匆匆而至,朝挡在门外的人喊了一声,“让开。” 白阁见众人让开了路,急忙冲了进去,“殿下……” 看着白阁俯首恭顺,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 “你来晚了,你女儿已经死了,没错……我杀的。” 第308章 我该不该死,由不得他说了算 听到姜倾梧的话,白阁满眼惊恐。 不可置信的冲进了屋子里。 燕修宸见状,朝姜倾梧和顾厌白走了过去。 “他带了这么多人来,你们先走。” “走?走去哪?为什么要走。”姜倾梧脱口反驳,眸子里带着几分厉色,整个人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 听到姜倾梧回怼,顾厌白也跟着凑了过来。 “是啊,为什么要走,我们又不怕他,当着你的面,他还能把我带走,还能杀了故倾不成?” 燕修宸一脸无奈,本想着劝劝姜倾梧,可顾厌白也跟着凑热闹。 “你闭嘴。”燕修宸朝顾厌白厉声喝道。 顾厌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坐在了一旁,像是一尊石佛一样。 “突然间腿疼,走不了了,估摸着伤还没好。” 燕修宸不理会顾厌白,转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白阁,唐芝,甚至于南修夜,都只是工具罢了,找他们没有用的。”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说,解决一个白阁,就当是报仇了。” 姜倾梧笃定着,朝门外的白阁的人打量了一圈,传来一声冷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绝不善罢甘休。” 听着姜倾梧这番话,燕修宸终于没再说什么。 身后的顾厌白也有些愣住了,一会看看姜倾梧,一会又看看燕修宸。 正要开口的时候,屋里的白阁抱着唐芝走了出来,目露凶光,满眼杀气。 “先生要杀你,是因为你该死。” “所有人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其实最该死的不是顾厌白,而是你,如果十年前……” 白阁的话没说完,燕修宸手里的金铜扇便飞了过去,直接打中了白阁的膝盖。 白阁抱着唐芝,直接跪在了地上。 “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要你的命。” 燕修宸见白阁不再说话,有些不安的看向姜倾梧。 本以为他她会情绪失控,会追问,可姜倾梧就只是站在那。 死死盯着白阁,默默了许久,才朝其走了过去。 “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让我闻之感怀,自责悲恸?” “我最该死?哼,我怎么不知道我最该死。” “我十四岁上战场,杀敌救民,守边疆,护将士,我为什么该死。” “两年前江南水患,是我筹集银两,陪父亲去的江南。” “辽东成灾,是我成立六善堂,扩至整个大燕,救了多少百姓。” “我为什么该死,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该死?” 姜倾梧一步步逼近,门外白阁的人也纷纷靠近。 姜倾梧带来的人,见此情景,立刻上前,挡住了门外的黑衣人。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 “今日,你杀不了我,也带不走顾厌白。” “当然,我也不杀你,你替我带句话给那个先生。” “我该不该死,由不得他说了算。” 说着,姜倾梧转身朝顾厌白看了一眼,随即大步而去。 燕修宸看见了,不解的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也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走了,走了,你不走吗?” 回去的路上,姜倾梧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燕修宸本是坐着马车来的,可姜倾梧和顾厌白都骑马,自己也只好随了他们。 “你和故倾……有事瞒着我?”燕修宸突然问道。 顾厌白目光从前面姜倾梧的身上挪开,一脸错愕的看向燕修宸。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和故倾有事瞒着你?” “咱们俩是一伙的,有事我肯定会跟你说的啊。” 燕修宸闻声不禁一声嗤笑,“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啊。” “真没事?这两日,忙着朝上的事,我见了她几次,她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顾厌白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燕修宸的肩膀,“别介意,她不是针对你,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所有人?” 顾厌白轻轻点头,朝燕修宸压低了声音,“对,所有人。” “我是万万没想到,白阿生的死对她打击这么大。” “我原本以为,她会在梧桐苑里哭,喝酒,伤心……一蹶不振。” “可没想到,她操办丧礼,正院迎客,给苏文礼置办了远行的东西,像个正常人,又不像正常人。” 说着,顾厌白驱马朝燕修宸凑近了些,“你没发现这丫头突然变得冷漠了吗?像是冰疙瘩似得。” “说起来,白阿生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四五岁,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如果不是后来白阿生的死讯,也许她会继续找,一直找,然后延续那份患难之情,成就一对佳偶也说不定。” “而且,白阿生肯定是钟情故倾的,而故倾想必也动过心。”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的背影,思绪万千,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白阿生是不是钟情故倾,故倾是不是动过心,这些……都不重要。” “在我看来,白阿生心中的大义,绝非只是男女之情。” “他救故倾的时候,故倾一身男装,灰头土脸,没有什么一见钟情,也没有什么相知相许。” “他救她,是因为他的善良,他护着她,是因为她是大燕的将军,她救了很多人,可以救很多人。” “如果说钟情……我想为她下跪,换牢房的时候。” “甘心为她引开追兵,送她出桑国的时候,应该是爱她的。” 顾厌白听着听着,心里突然沉重起来,暗暗攥紧了手里的缰绳,看向姜倾梧。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可以理解故倾了。” “杀了一个唐芝,的确……不足以平这份恨意。” 燕修宸转头看了看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白阿生死了之后,她问过我一句话。” “她说为什么,权力之巅,却护不住一个普通百姓。” 燕修宸边说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顾厌白,“也许,故倾的冷漠并不只是因为白阿生的死。” “那……还有什么?”顾厌白不解的问着,可燕修宸却突然回过神来,目光如炬的审视着他。 “你和故倾,真的没事瞒着我?”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举起了手,“真的没有,我发誓。” “干爹……”顾厌白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喊声。 眼看着到了京城,九夜却风风火火的出了城。 “干爹,宫里出事了,朝中大臣围聚陛下寝宫,不肯离开……陛下要您即刻入宫。” 姜倾梧闻声,朝燕修宸示意,“正好,我也想去宫里,我陪你去。” 燕修宸愣了愣神,点头道,“好,一起。”说着又朝身后的顾厌白喊道,“你也一起。” 顾厌白眉头紧蹙的僵了僵身子,见两人走远,忙追了过去,“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我也去……不去行不行。” 第309章 公主……想怎么罚 进了宫,姜倾梧便说要去看燕南,顾厌白本想跟着去的,却被燕修宸拦了下来,无奈只好跟着燕修宸走了。 可是心里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你干嘛非要拉着我,这是……监视我吗?” 顾厌白跟在燕修宸身边,不解的问着。 燕修宸回头看了看他,脸上不冷不热的,“不是。” “哦,我懂了,你刚才一直说我和故倾有事瞒着你,你这是……吃醋了?” 顾厌白玩笑着凑了过去。 燕修宸忽的一怔,一巴掌扣在顾厌白脸上,将其推开。 “别闹了,我去见陛下,你待在上阳宫便好。”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默默跟在了身后。 上央宫内殿,燕修宸他们到的时候,一众大臣都跪在院子里。 见到燕修宸进来,众人纷纷行礼,“参见殿下……” “你们这是闹哪出啊,逼宫吗?” 众人闻声,伏跪道,“臣等不敢。” “臣等请陛下传位给殿下,请殿下尽快登基,稳固朝纲。” 燕修宸听到这话,不禁暗暗勾起唇角,“这……也算逼宫。” 说着,朝身后的顾厌白示意,“去,跟禄公公到御膳房准备些绿豆羹来。” “诸位大臣闲着无事,多跪些时候也可以,待会喝点东西,去去暑热。” 顾厌白错愕的看着燕修宸,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 燕修宸朝顾厌白微微点头,随即转身进了内殿。 “真是抽风了,为什么要我去御膳房……弄什么绿豆羹……” 顾厌白不情不愿的跟着那个禄公公去了御膳房。 而姜倾梧,说是去看燕南,实则是去了密阁。 守卫见是姜倾梧,急忙行礼,“参见姜姑娘。” 姜倾梧也没废话,抬手拿了燕修宸的玉牌,“开门。” “是。” 密阁已经修复,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上次,烧毁了很多档案资料,如今能查的东西更是少了。 之前,在扶耶族杀手那搜到了大燕王爷的金牌。 先皇十位兄弟,封王的五位,名义上,五位王爷都已经亡故。 但这幕后的先生,必然是这五位之一。 姜倾梧想着先前种种线索,查到了先皇那辈诸王的记档。 “这位老王爷,身边有个大内第一高手,而且之前还打伤了燕修宸,那么他自己的武功必然也不低。” 姜倾梧低声喃喃着,翻看着一页一页的册子,目光停在了肃亲王的那一页。 “肃清王……和先皇同年同月,一同故去?” “什么人在这?” 姜倾梧正低声喃喃着,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稚嫩尖锐的喊声。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不动声色的撕下那页记档,塞进了怀里,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十三四岁的样子,妆容精致,衣着华丽,巴掌大的小脸透着稚嫩与几分清冷。 虽然不认得人,但这一身只有公主才能穿的服制,也让姜倾梧明白了什么。 这满宫里,这般年纪的公主,只有一个,那就是沈贵妃的女儿,燕雪四公主。 燕雪打量着姜倾梧,眼里布满了厉色,“你是什么人,这身打扮,竟敢到宫中放肆,还敢私入密阁?” 姜倾梧看着对方,微微垂眸,俯身行礼,“臣女姜倾梧,参见四公主。” “姜倾梧?姜……你是摄政王叔未来的王妃,那个……顺庆侯府的嫡女?” “你就是姜倾梧?!” 姜倾梧自顾起身,点头道,“是,正是臣女。” “姜倾梧……你放肆,我让你起来了吗?” 听到是姜倾梧,燕雪脸色更难看了,更是对姜倾梧充满了敌意。 倒也是正常的,她与沈家,与燕凛,与她的母亲沈贵妃,乃是死敌。 若是此时此刻和颜悦色,她是心中不安了。 姜倾梧正失神的想着什么,燕雪便抬手一巴掌打了过来。 姜倾梧骤然一惊,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甩,便将人甩到了地上。 跌在地上的燕雪,恼羞成怒的看向姜倾梧,眸子里藏着杀气死死盯着她。 “公主……”两个丫头见状,疾步冲过来,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燕雪冷静了几分,站定后,朝姜倾梧走了过去,“我是公主,你只是一个武将之女罢了。” “你衣着不端,不行大礼,私闯密阁,还以下犯上,对我动手,来人……” 听到喊声,门外的侍卫迅速冲了进来。 “公主……” “把她给我拿下。”燕雪指着姜倾梧朝身后侍卫下命令。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燕雪,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这燕雪倒是个藏不住事的,没那么心思谋算。 将恨她和厌她都写在了脸上。 命令是下了,身后的侍卫却不敢动。 燕雪也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狠狠踢了侍卫一脚,“我让你们把她拿下,她私闯密阁,以下犯上。” “别说还没嫁给王叔,便是嫁了,也只是个王妃,我可是公主……” 世人都知道,她姜倾梧不只是个武将之女,还是摄政王未来的王妃。 而她也不只是摄政王未来的王妃,还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这些个人见风使舵,见惯了权势更迭,自然是不敢动她。 “公主息怒……姜姑娘……姜姑娘拿不得……” “什么拿不得,怎么拿不得,我说拿得,就拿得……”说着,燕雪又抬手朝两人打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朝燕雪走了过去,“四公主,你说的对,我不过只是武将之女。” “今日出城有事,进宫又急,这身装束着实是有些草率,有些不妥,公主教训的是。” “至于私闯密阁……臣女确实是有事要查,拿了殿下的玉牌来的。” 说着,姜倾梧便俯身行了大礼,屈膝而下,“公主的斥责,臣女铭记于心。” “冒犯公主,多有得罪,请公主见谅,饶恕臣女这一次。” 姜倾梧此刻只想息事宁人,尽快去燕南那,圆了之前的谎,所以,也是处处忍让。 想着,这公主若是个知进退的,便该就此作罢。 “你认个错,就算完了?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你家后院吗?” “既然认了错,就要认罚。”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抬眸传来一声冷笑,“公主……想怎么罚?” “本公主听说,昔日你和燕凛哥哥定亲宴时,只因我母妃身边的近身,多言了几句,便被王叔说成是以下犯上,一刀给杀了。” “自然,你与一个婢子,不能相较,念在你姜家对大燕有功的份上,就五十大板好了。” 燕雪说着,朝身后的侍卫踢了一脚,“她自己都认罚了,给我拿下。” 第310章 四公主脾气不好,不跟她一般见识 姜倾梧听到燕雪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她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可总不能真的挨了这五十大板。 就算是她想息事宁人挨了这打,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传的合宫都知道了,自然燕修宸也定然会知道。 “上啊,你们,给我拿下……” “公主……别叫了,他们不敢的。”姜倾梧突然开口,随即缓缓起身。 “你,谁叫你起来的……”燕雪冲着姜倾梧呵斥,可这次姜倾梧没听话。 冷眼瞧着燕雪,扬起唇角,朝其走了过去,“我像公主这么大的时候,军营里的副将都不是我的对手。” “女扮男装,上阵杀敌,旁人也只当我生的秀气。” 姜倾梧一步一近的朝燕雪逼近,燕雪也不禁有些胆怯,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见燕雪吓得缩了身子,姜倾梧心中暗暗叹息。 算了,这四公主娇生惯养,脾气不好,不跟她一般见识。 “自是不敢做什么,只是想告诉公主,这合宫上下,怕是没人敢打臣女这五十大板。” “至少此时,我瞧着他们不敢动手。” “不如等公主找到了敢动手的人,再来寻臣女。” 说着,姜倾梧朝燕雪微微行礼,“臣女告退。” “站住,姜倾梧,你给我站住……”燕雪紧追着姜倾梧从密阁出来,一步不停的跟在身后。 “你嚣张什么,我是公主,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你给我站住,别人不敢打你,我敢……” “姜倾梧……”燕雪不依不饶,姜倾梧也觉得厌烦,看着前面数不尽的台阶,姜倾梧转身掉头,直接从高台之上,飞身而下。 燕雪忽的一惊,大步冲过去的时候,只见姜倾梧身轻如燕,宛若仙人,稳稳落地。 姜倾梧回头看着燕雪趴在栏杆上,终于是没追过来,不禁扬起一笑,转身迅速溜走。 “这……她,她会飞哎……她武功这么好吗?一个女子,不是就学个功夫防身吗?” 燕雪指着姜倾梧,朝身旁的婢女问着。 小婢女也不敢说什么,怯怯的低着头,吞吐着道,“之前玉雅公主招亲,这……这姜姑娘功夫了得,京城人尽皆知……” “你……”燕雪忽的抬手,可在空中又停了下来,“去找啊,看她去哪了,这女人害死我表哥和母妃,还追杀我三哥,我必不会饶了她。” “是……是公主。” …… 上央宫内殿,燕修宸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正缩坐在靠窗的坐榻上。 桌上摆着一盘棋,自己正下的认真。 “皇兄。” “哎,你总算是来了,你这一天天的去哪了?”皇帝着急的喊着,拉过燕修宸,将人按在了坐榻上。 “朕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上央宫朕不想待了,你看看外面,吵死了。” “你赶快,赶快搬进宫来,朕去清水园住,那又清净,又凉快,出宫也方便。” 皇帝边说,边朝远处的太监挥了挥手,“去拿碗冰酪来,哦,给皇弟也拿一碗。” “我不用了。”燕修宸附和着,朝棋盘看了过去,“皇兄,他们跪着便跪着,你不必理会他们。” “阿宸,朕实在是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所幸你也日日进宫,批阅奏章,处理朝政,这前朝后宫,都知道,你是未来的皇帝,何必拖延下去。” 燕修宸不动声色的端起太监送上来的茶,轻轻叹了口气,“皇兄的意思,是要臣弟即刻登基?” “是啊,朕都想好了,先下了退位的诏书,传位与你,朕先搬出上阳宫。” “你先认了这皇帝,至于这什么时候办登基大典,你瞧着办,行不行……” 燕修宸一声轻笑,默默拿起白子,盯着棋盘思索了片刻,随即轻轻落下,“皇兄,臣弟赢了。” “赢了?”皇帝闻声,忽的一怔,盯着棋盘一脸错愕。 “这……这就赢了,朕想了好几日,都没想到这一子落在这。” 说着,皇帝又反应过来,一推棋盘道,“朕说的可好,你可同意了?”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皇帝,犹豫踌躇了片刻道,“燕凛还出逃在外,桑国和扶耶的战事也还没有结束。” “臣弟……想想,这几日给你答复,可好?” “行,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你不要再拿燕凛和其他事推诿下去,这些事……跟做皇帝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身边那么多人,你那两个干儿子,还有姜家,还有那个……什么门客。” 燕修宸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朝门外看了看,“皇兄,且让他们跪着。” “只有他们跪足了时候,这前朝后宫,京都百姓,才能知道,臣弟我这皇位不是抢来的。” “毕竟……您还有燕南和燕北两个儿子呢。” 皇帝闻声,忽然恍然大悟,随即又轻叹着摇了摇头,“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担心这个做什么……” “燕南那伤,好了怕也是废了,老大常年有病,也是治不好……” “你若是不做这个皇帝,难不成要让玩世不恭,逍遥自在的修瑾做?” “他在江南待的倒是稳当。” 燕修宸暗暗扬起一笑,端着茶杯若有所思的正想着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哭喊声,十分刺耳。 “父皇……父皇,姜倾梧欺负儿臣……求父皇给儿臣做主。” 燕雪哭着跑着冲进内殿来,见燕修宸也在,不由的僵了僵身子。 随即还是跑了过来,直接跪在了皇帝身边,扯着皇帝的龙袍哭的梨花带雨。 “你……你放肆,你先撒手……” 燕修宸见状,哗啦一声打开了金铜扇,“燕雪?你方才说姜倾梧欺负你……” “发生何事了,王叔……给你做主。” 听到燕修宸这话,燕雪跪着朝燕修宸挪了过去,改去抓住了燕修宸的衣袍。 “王叔,姜倾梧欺负我,她打我,还将我推倒地上,还说按照宫规要打我板子呢……” “五十,五十大板呢?” 燕修宸闻声,不由的皱紧了眉头,心里已然生了几分怀疑。 打她?推她,这都有可能。 可要打她板子,姜倾梧哪是那种拿宫规说事的人,还是要打公主。 “她为什么要打你,要推你,要打你板子呢?”皇帝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燕雪张嘴顿了顿,一脸委屈道,“她私闯密阁,恰巧被我看见,我说了她两句,她便拿身份压我。” 说着,更是哭了起来,“她说,她是未来王妃,还是未来……未来皇后,然后就要教训我……” 第311章 送两身衣裳,就要我杀人? 燕修宸看着哭的可怜的燕雪,又抬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为难,刚要开口,皇帝却抢了先。 “她说的也没错,本来就是未来王妃,未来皇后。” “你不要无事生非,想想自己有没有错。” “父皇……儿臣自然是没错,父皇你怎么能向着外人呢,儿臣可是你最疼爱的公主。” 燕修宸见燕雪哭诉声不断,缓缓起身道,“好了,别哭了,若你非要讨个公道,本王就随你去找她。” 燕雪见燕修宸起身要走,不禁忽的起身叫住了燕修宸,“不用了王叔。” “你传她来上央宫就行了,她肯定还在宫里。” 燕修宸闻声一笑,微微蹙了蹙眉头,低声道,“她可不听本王的,必得本王去寻她才是。” 说着,燕修宸便径直往外走。 燕雪愣了愣神,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 本以为皇帝可以站在他这边,谁想燕修宸竟然在。 本以为能当着皇帝的面,有个靠山,谁曾想竟然要去找姜倾梧。 若是去,肯定捞不着便宜,若不去,岂不是很丢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燕雪踌躇了片刻,一把拉住了皇帝,“父皇,你陪我去好不好,王叔肯定向着姜倾梧。” 皇帝无奈叹了口气,被燕雪连拖带拽的拉了起来。 “如今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这都不知道要去哪找,你拖着朕……” 燕修宸听着内殿的声音,朝不远处的九寒招了招手。 “干爹……” “去,办件事。” “是。” …… 姜倾梧从密阁离开,便准备去燕南那,可走了一半,便被太后身边的钟嬷嬷叫住。 姜倾梧看到对方,也是心头一颤。 “见过姜姑娘。” “钟嬷嬷?找我?” “太后有请。” 上次在玉雅那推了,这回倒是撞枪口上了。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朝自己打量了一下。 身着一身黑色的束腰束腕的常服,还在城外弄脏了些。 “我今日进宫着急,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见太后,实在是不体面。” “能不去吗?” “太后有事与姑娘商议,凤和宫中,姑娘换了衣裳便是了。” 钟嬷嬷微微颔首,边说边朝姜倾梧让开了路。 这下倒是逃不掉了。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调头朝凤和宫而去。 钟嬷嬷直接带了姜倾梧到内殿厢房,捧了一套碧青色的衣裳过来,上等衣料,绣着凤纹,十分精致。 有人伺候更衣,姜倾梧也没多想,便将衣裳穿在了身上,只是没想到这衣裳十分合身,像是量身定制的一样。 “这衣裳,该不会是为我做的,这般合身?”姜倾梧对着铜镜,本是一句玩笑话。 但钟嬷嬷却忙走了过来,“是,是太后专程为姑娘定做的,除此之外,还有两套。”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钟嬷嬷,虽然疑惑,但心里总归安定了不少。 至少,这般行事,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太后坐在正殿上喝着茶,摆弄着花枝,正在插花,倒是闲逸的很。 “臣女参见太后,太后万安。” “起来,本想着挑个日子,让你和修宸一起来的,但听人说,在宫里见着你了,便叫钟嬷嬷去请了你过来。” 太后头也没回的摆弄着花枝,没听到姜倾梧回话,这才回头看过来。 “衣裳倒是合身,穿着也好看,既是收了哀家的礼物,就得帮哀家的忙。” 收了礼物?呵,原来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姜倾梧闻声,朝其走近了些,“太后吩咐,臣女能办到的,自是不会推脱。” “那就好。” 说着,太后转身朝姜倾梧示意坐在桌边,又朝一旁的婢子挥了挥手。 不多时,茶点便都送到了姜倾梧面前。 “如今前朝后宫都不安稳,朝野上下,对于储君一事,诸多揣测。” “哀家瞧着,这前路障碍已清,修宸也该登基了。” 姜倾梧闻声,微微俯首道,“太后是想臣女劝殿下早日登基?” “是,不过不只是如此。” “那还有别的?” 太后默默了片刻,转头朝姜倾梧看了过去,眼中露出几分严肃道,“顾厌白……得死。” “什么?”姜倾梧脱口而出,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他早该死了,活着就是一个威胁,可以威胁大燕的人。” 这些话,姜倾梧听够了,听厌了。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顾厌白死,可她也知道,没人会告诉她。 “你为何不问哀家,他为何要死?” “太后会说吗?”姜倾梧反问道,太后轻轻摇头,随即默默起身。 从远处的匣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给他吃了这药,人不会死,只会变成活死人。” “你做到了,哀家便同意你入主中宫,做皇后。” “自然,若是你不肯,哀家是不同意你做这个皇后的,甚至于……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姜倾梧看着推过来的药瓶,随即拿在了手里,扬起一抹冷笑。 “太后送我两身衣裳,就想让我替你杀人,我这是不是也太好糊弄了些。” “说什么为了天下,为了大燕,说的这般动容。” “只可惜,你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也听厌了,不想再听了。” 说着,姜倾梧抬眸看向太后,微微蹙着眉头,眸子里泛起锋芒。 “首先,我也不是非做这个皇后不可,且我做不做,都由不得你说了算。” “其次,我不相信顾厌白是可以威胁大燕的人,若他可以,生杀之权,也不在你我。” “最后,这事,本姑娘我不干,我倒是很乐意看看,究竟谁,能杀的了我。” 姜倾梧一声轻笑,随即将手里的药瓶随手扔出了殿外。 本以为会听到啪嚓一声,可没想到,却被燕修宸稳稳接住。 “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燕修宸的声音,姜倾梧不由的一惊,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皇帝,燕雪,燕修宸已经走了过来。 见状,姜倾梧缓缓起身,朝皇帝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平身,平身。” 姜倾梧起身看着燕修宸仔细端详手里的药瓶,随即一个箭步上前,从他手里拿了过去。 燕修宸见状,不解的看着姜倾梧,“这是什么药?” “没什么,是太后……” 姜倾梧说着,突然顿了顿,随即思绪一转道,“是太后不满我做你的皇后。” “所以赐了毒药给我,要我知趣一些,服下这毒药,变成一个活死人。” “否则,便要杀了我,杀了我姜家全族。” 第312章 这女人是疯了吗?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燕雪都愣了愣神。 燕修宸脸色骤然一沉,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也傻了脸,忙迎了过来,“不是,她胡说的,哀家没有这么说,这药……” “太后的意思是,这药不是给臣女吃的?” 太后愣怔的看着姜倾梧,随即朝燕修宸看了过去,“当然不是给她吃的。” “这药不是哀家给的。” 姜倾梧闻声一笑,将药瓶转了转朝太后示意。 “这药瓶是御医署的药瓶,太后,不如查查,查了就知道这药是谁的了? 太后张了张嘴,顿然语塞。 本来这毒药就是太后跟御医署要的,甚至都忘了将瓶子给换了。 燕修宸见太后无言以对,自然也不会真的去查那瓶子的药。 追究到底,无非是太后不满意她做未来皇后罢了。 “太后最近,身子康健了些,本王这才撤了照顾您的人。” “可瞧着,还是不大安好。” 说着,燕修宸便朝门外喊了一声,“九寒回来了吗?” “干爹,在。”九寒匆匆从外面进来,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通知李巍,太后这边的护卫再加一倍,太后身体不好,无事,就不必出去了。” “是,儿子这就去安排。” 听到燕修宸的话,太后一掌拍在桌上,“你真是疯了,哀家是太后。” “你这是软禁,你还有没有尊卑,懂不懂规矩。” 燕修宸闻声,哗啦一声收了金铜扇,朝太后施礼,“太后自然是最尊贵的。” “可大燕的律法也不是凭空摆设。” “太后要处置自己身边的奴婢,也要寻个由头,姜倾梧再不济也是顺庆侯府嫡女。” “她的父亲还在前线为大燕厮杀,太后一句话便想要她的命。” “大燕何时有这样的规矩了。” “你……”太后被怼的语塞,随即话题一转道,“没错,药是我给他的,不过不是给他吃的,是我要她给顾厌白吃的。” “顾厌白不过你的一个门客,说白了,普通人罢了,他先前得罪了哀家,哀家要处置了他,有何不可。” 燕修宸闻言,眉头蹙紧,脸色更难看了,还没开口,姜倾梧便啪的一掌拍在桌上。 “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瞬间被掌力击碎。 几个人吓了一跳,尤其是燕雪,下意识的朝皇帝身后躲了躲。 而刚刚赶到太后这的顾厌白,才到门口,便听到了剧烈的响声,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普通人?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吗?普通人就可以随便杀了吗?” 姜倾梧犹如恶灵附身一般,骤然暴怒,一步步朝太后逼了过去。 “顾厌白得罪了你?哪里得罪了你,为什么得罪你……” “你若不招惹他,他怎会来招惹你,太后你究竟怎么招惹他了,你敢说吗?” 姜倾梧步步紧逼,言辞犀利。 太后一时无措,别说反驳什么,差点吓得跌在地上,幸好被身后的钟嬷嬷及时扶住。 姜倾梧见状,也骤然回过神来,暗暗定了定情绪,站定后,朝太后俯身行礼。 “臣女一时无状,甘愿受罚,这便出宫回府,闭门思过。” “太后,陛下,臣女告退。” 说着,姜倾梧便自顾起身,转身往外走。 可刚走了两步,便看到了皇帝身后藏着燕雪,随即停了下来,目光如炬的看向燕雪。 “四公主可是来找我的?” 燕雪突然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我陪父皇,我来请安的,我给太后请安的。” 姜倾梧转头看了看太后,哦了一声微微施礼,“天都快黑了,公主下次请安,记得早点。” 燕雪看着大步离开的姜倾梧,暗暗吞咽着口水,回过神来之后,又懊恼至极。 “这女人是疯的吗?那可是太后。” 燕雪呵斥着,转身一把拉住皇帝的衣袍,“父皇,你这都不管啊,她当着你的面……” “她不是认罚了嘛,不是回去闭门思过了嘛,你还要怎样。” 燕修宸闻声,暗暗叹了口气,朝燕雪走了过去,“四公主,还要讨回公道吗?” “本王已经叫九寒,将密阁当时在场的守卫请来了,若是她真的冒犯了公主……” 燕雪忽的一怔,随即满脸赔笑道,“算了,算了,都是小事,小事一桩。” “她连太后都敢教训,我哪敢找她讨公道啊。” “那个,我……儿臣,儿臣先退下了。” 燕雪行了个礼,随即逃也似的踩着小碎步,溜得极快。 可一时没注意,出门便撞在了正要去追姜倾梧的顾厌白身上。 顾厌白倒是没什么,燕雪纤瘦,人直接摔在了地上,摔得结结实实的。 “啊……谁?哪个不长眼的……”燕雪高声怒喝道,转头看到了刚刚站定的顾厌白。 一身白衣锦袍,手里握着青玉笛,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于燕雪而言,她小小年纪,春心萌动,可从未见过顾厌白这样的男子。 一时间竟然有些着了迷。 倒是顾厌白,不以为然。 蹙着眉头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一身公主服制的衣裳,不禁意识到了什么。 “燕雪?四公主,就是你要打姜倾梧?”顾厌白一声轻蔑的冷笑,朝燕雪走了过去。 两个婢女见状,急忙朝燕雪冲了过去。 燕雪也骤然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起身,看向顾厌白。 “你什么意思,你是要为她撑腰吗?” 燕雪趾高气昂的看着顾厌白,上下打量间,自己倒是红了脸。 “你……你是何人?皇宫内院,怎是你一个外人该来的地方。” 顾厌白没好气的传来一声哼笑,朝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小丫头,我劝你安分点,别招惹姜倾梧,否则,你好日子就到头了。” 燕雪愣怔的看着凑到自己跟前来的顾厌白,还没回过神来,顾厌白便已经转身而去。 燕雪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顾厌白的背影,朝身边的丫头问着。 “他……他谁啊?” “公主……他,他就是顾厌白,是摄政王殿下的门客,听说,和殿下亲如兄弟。” “门客?顾厌白?他不就是太后要处死的人?”燕雪忽的一怔,随即疾步朝门外追了过去。 燕雪一路小跑,四处张望着,不多时便在出宫的路上瞧见了姜倾梧和顾厌白。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燕雪的喊声,十分刺耳。 第313章 这地方闹鬼吧,姑娘被鬼附身了? 姜倾梧听到喊声,无奈叹了口气,以为燕雪又追了来,找自己的麻烦。 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燕雪却突然径直朝身旁的顾厌白迎了过去。 “你等会,我有话跟你说。” 顾厌白一声轻笑,看了看姜倾梧,又看向燕雪,“四公主,你还真是不依不饶啊。” “你想说什么?” “太后想杀你。”燕雪脱口道。 顾厌白突然一怔,脸上的不羁,瞬间收敛,多了几分认真道,“然后呢?” “但不是太后想杀你,是有人想杀你。” 顾厌白一声冷笑,转动着手里的笛子,朝燕雪走近了些,“小公主,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见过来找太后那人,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可以给你画出来。” 姜倾梧闻声眼前一亮,忽的一个健步上前,“是什么人,你能画出来?” 燕雪见姜倾梧凑过来,脸色骤变,转身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布满了敌意和冷厉。 “关你何事?你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告诉你。”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见燕雪转头看向顾厌白的眼神,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顾厌白气不过,刚要上前发作,却被姜倾梧一把拦下。 “公主说的是,跟我没关系。” 说着,姜倾梧转身朝旁边退了退,朝顾厌白使了使眼色。 眼神交汇间,顾厌白也瞬间心领神会。 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朝燕雪凑了过去,“小公主,你追过来说这么多,应该是想帮我的。” 燕雪闻声,瞬间眉眼一弯,双手覆在身后,昂首拿捏起来。 “说对了,我是想帮你,但不是白白帮你。” “行,你要什么,说,我给你便是。” 燕雪眼睛一亮,一个健步上前,笑着道,“过几日,相爷和御史家的女儿,与我约好了,在清水园放风筝。” “你给我扎个风筝可好?”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燕雪,随即一声轻笑,“你要风筝?简单,我叫人去集市上……” “要你亲手扎才行。”燕雪撇着嘴,娇滴滴听得姜倾梧心里发毛。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默默了片刻,点头道,“行,我亲手扎,当着你的面扎,你能把那人的画像画出来吗?” “能,明日,我去王叔府上找你,你给我风筝,我给你画像。” 说着,燕雪朝顾厌白举起了手,“击掌为凭,不得反悔。” 顾厌白眼底里尽是不耐烦,但还是从脸上微微挤出些笑意来,抬手和燕雪击了掌。 看着燕雪盯着自己的手,笑呵呵离开,姜倾梧探过身子拍了拍顾厌白的肩膀。 “这丫头看上你了,你可以啊,人家才十四……” “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顾厌白脸色一沉,一把推开了姜倾梧的手,“别胡说,按辈分,她得叫我叔叔。” “还按辈分,你和燕修宸又不是亲兄弟,叫什么叔叔?” “再说了,你阅女无数,怎看不出来她对你动了心思。” 说着,姜倾梧转身而去,顾厌白见状,急忙跟了过去,“你别说这种风凉话。” “我若不是为了拿到画像,才不会理会她,你可别忘了,她的母妃,舅舅,表哥……” “那一大家子有今日的下场,我可是功不可没,这丫头也就是猪油蒙了心。” 姜倾梧想起今日的事,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传来一声嗤笑,“看着倒像是个没心没肺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日燕修宸是怎么了,从郊外回来,就一直盯着我……” 姜倾梧暗暗扬起唇角,“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可是他总问我,是不是和你有什么事瞒着他,我想了想,也没什么事瞒着他。” 顾厌白一脸疑惑的喃喃着,见姜倾梧朝自己的马走去,忙拉住了她。 “你去哪?这就出宫了?不等阿宸?” “我跟你说,这两日阿宸日日难眠,我怕是相思过度了。” “你这两日跟冰疙瘩似得,对别人冷言冷语的也就算了,对阿宸,是不是能好点。”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顾厌白,也才骤然意识到,这两日确实对他冷言冷语。 虽然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着顾厌白,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先回府,闭门思过。” 说着,姜倾梧便一跃上马,朝顾厌白示意道,“别忘了扎风筝,明日拿到画像到侯府找我。” 燕修宸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没有回王府,直接去了侯府,本想去见姜倾梧,却不见姜倾梧的踪影。 梧桐苑里静悄悄的,奴仆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见燕修宸进来,也只是冲他行礼。 “你们姑娘呢?” “回王爷,姑娘今日……并未回府?” 没回来? 燕修宸心里有些不安,环顾四周道,“挽月呢?” “挽月姑娘,傍晚出门了……” 燕修宸闻声,随即慌慌张张的出了侯府,本想着召集人手去寻姜倾梧。 等在大门外的九夜却突然跑了过来。 “干爹……你看那边……” 燕修宸循着九夜手指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的宅子。 这才发现,原本侯府附近的那座向来漆黑的宅院,此时正灯火通明,更是有几盏孔明灯飞上了夜空。 燕修宸看着远处,瞬间想起了什么,随即匆匆而去。 宅子大门紧闭,燕修宸和九夜是翻墙进去的。 刚到内院,便听到空灵清丽的笑声,伴着悠扬的琴声,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十分悦耳。 “这这这……挽月姐姐,这边,飞起来……” “表小姐,你慢点……” “飞起来,还有这个,这个,这个是阿梧画的……” 靠近湖边的清心台,苏曼儿和挽月,以及庄晴三人,正在放孔明灯。 远处休憩的石桌旁,姜倾梧正坐在琴架前弹琴。 琴声悠扬婉转,绵延悱恻,算不得绝世琴艺,但也算得上惊绝妙音。 而她一身素色纱衣,依稀可见纤细身姿。 长发如瀑,无一饰物,一根素银簪子挽着发髻。 宛若仙人小憩,不忍惊扰。 他竟从不知道,姜倾梧会弹琴……且弹的这样好。 九夜也有些吃惊,错愕的看着远处,“干爹……我是不是看错了,是姑娘吗?” “这,这宅子这么大,只有他们几个……不会,不会闹鬼……” “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在姑娘身上了。” “这还是咱们舞刀弄枪,策马扬鞭的姑娘吗?” 九夜的声音,将燕修宸的思绪拉了回来,丢了的魂也归了几分。 可刚回过神来,远处便传来姜倾梧的声音。 “曲子听完了,殿下还想听的话,可不能白听了。” 第314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琴声戛然而止,所以姜倾梧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听到喊声,挽月他们也才回过神来。 忙朝燕修宸俯身行礼,“参见殿下。” “平身。” 燕修宸附和着,越过挽月他们,径直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目光也不由的锁在姜倾梧身上,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得,不由自主。 姜倾梧嘴角噙着笑意,见燕修宸失神的样子,起身转了一圈。 “这素云纱是京城如今最为紧俏的衣料,我贪新鲜,做了两身衣裳,可好看?” 燕修宸恍惚的点着头,看着姜倾梧眼睛都直了。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朝庄晴示意收琴。 “挽月,上菜。” “是,姑娘。” 燕修宸听到上菜忽的回过神来,“上……上菜?” “对啊,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姜倾梧附和着,随即轻轻拉过了燕修宸的手,眉眼一弯,落在燕修宸眸子上,尽是妩媚。 “这几日……我累了,今日,你陪我好好喝一杯……” 九寒说的对,这地方虽然灯火通明,可只有他们几个,寂静的很,远处也阴森的很。 该不会真闹鬼了。 否则,该怎么解释这丫头突然性情大变,如此妩媚撩拨…… 燕修宸静静地看着姜倾梧,随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 “我看看,你是不是病了,烧糊涂了。” “但我瞧着没有。”燕修宸说着,坐直了身子,环顾四周道,“那可能真的是这地方闹鬼。” “你是何方鬼怪,敢附身在我家娘子身上。” 姜倾梧听着,不由得一声嗤笑,见挽月端了酒菜过来,忙起身帮忙。 “这道是蒸排骨,我跟着师傅学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这个是杏仁盅,还有烧百烩,糖醋鱼,青丝豆乳,麻酥饼,牛肉羹……” 燕修宸看着一道道菜摆上桌,错愕的看向姜倾梧,“你向来不通厨艺的,这些都是你做的?” “这看着色香味俱全啊,哪有人突然就会做的。” “也不是突然,学了两日,好看是好看,但未必好吃啊。”姜倾梧说着,将筷子递了过去。 燕修宸赞同的点了点头,接过了筷子。 看着桌上的菜,小心翼翼的选了糖醋鱼。 味道算不上太好,但也还不错,家常菜做成这样,也算过得去。 燕修宸点着头,抬眸看向姜倾梧,“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味道还真不错,堪比王府的大师傅了。” 说着,燕修宸默默放下了筷子,“我这心里藏着一堆问题,能问吗?”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默默倒了杯酒,“你是想问我为何在这?” “其实上次,跟你说这宅子的时候,我就已经买下来了。” “买了宅子,请了仆人,也早就将这收拾出来了。” 姜倾梧神色平静,起身朝石栏边走近了些,看着满湖的河灯,就连背影也落寞了些。 “这两日,我让挽月他们搬了一些我常用的东西过来。” “我想着,住进来……不至于荒废了,而且离侯府也近,也不必声张。” 说着,姜倾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身看向燕修宸。 “我还叫人给你准备了房间,和所需所用。” “若是你不嫌弃,到这来住住也可以。” “厢房也都收拾出来了,顾厌白若是跟来,也是住的下的。”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朝其缓缓走了过去,“我自是不嫌弃的……” “只是,这几日,你一直冷着我,今日怎么突然间……” “做了菜,弹了琴,还……穿的这般……” 说着,燕修宸噙着几分笑意朝姜倾梧耳边凑了过去,“这般撩人心魄,我若留下……自是住不了厢房的。”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灌进心里,姜倾梧心中微微一紧,往后缩了缩身子,靠在了石栏上。 “那你要住哪?” “你说呢?”燕修宸轻声道,朝姜倾梧凑近了些,伸手落在石栏上,将人轻轻圈在了怀里。 “你还没回答我,今日这是唱的哪出?该不会……是美人计,有什么目的啊。” 姜倾梧闻声,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委屈道,“你怎么冤枉我呢?” “还不是今日顾厌白说我这几日对你不好嘛。” 听到姜倾梧这么说,燕修宸倒是一点旁的思绪都没了。 “所以,你这般撩拨我……是同意,我今日宿在你房里了。” 燕修宸低声问着,边说,却忍不住的朝姜倾梧越凑越近。 “你如此撩拨一个,对你觊觎许久的男人……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他怕是……一分一毫,都忍不了了……” 说着,轻薄的唇轻轻落下,如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而后又突然覆上。 “嗯……呜……” 姜倾梧呼吸一滞,身子不由的一跄,但立时便被燕修宸稳稳搂住。 纤细的腰身,薄软的纱衣,燕修宸环着怀里的人,轻软的吻渐渐变得不受控制。 微喘的气息在她耳边浮荡,“你的屋子……在哪?我现在……就想要你。” 说着,燕修宸便将人一把抱起,大步而去。 自山洞那次要了她之后,这是第一次。 燕修宸显得着急,又小心翼翼,将人送到床上,甚至都觉得不太真实。 看着身下的人,燕修宸轻轻抚过被他弄乱的头发。 “你……你当真愿意?” 姜倾梧扬起唇角,微微歪着头看他,“你不会……真以为我真是鬼……” “只要是你,是人是鬼都好……” 燕修宸喃喃着,俯首朝其吻了过去,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红床软枕,交颈而卧。 温香软玉,缱绻旖旎。 忽明忽暗的烛火,彻夜未熄。 燕修宸更是贪心,将她折腾了大半夜。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天色微明,隐隐透着虚光的时候,她却突然醒了过来。 看着一旁呼吸平稳,睡沉了的燕修宸,姜倾梧扯过薄衣,缓缓起身。 捂着口鼻,在熏炉里,悄悄放了些迷香。 等她折回床边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 “燕修宸……阿宸?”姜倾梧捂着口鼻轻轻推了推燕修宸,随即默默起身去换了衣裳。 片刻间,一身束腰束袖的暗纹黑衣裹在了身上。 手里拿着一整套给燕修宸准备的衣袍,放在了床边,俯身朝其唇上轻轻一吻。 随即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扯平了。” 第315章 姜倾梧查抄十味庄 姜倾梧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挽月已经拿着她的刀等在了门外。 昏暗的院子里微微泛着晨曦的光。 姜倾梧看着诺大的院子,朝旁边的庄晴道,“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到这院子里来打扰殿下休息。” “是,姑娘。”庄晴比划着,朝姜倾梧微微行礼。 姜倾梧接过挽月递过来的刀,随即大步出了门。 两人趁着夜幕赶到城外的时候,洛鸣已经带人等在了那。 除了梧桐苑的死士,还有六善堂,冯七子带来的几个好手。 “姑娘……” “怎么样,山上有动静吗?” “没有,从昨夜咱们的人就将七渡岭山脚下所有出口都围了。” “白阁带着唐芝上山之后,再没下来过。” 姜倾梧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着带来的人,朝冯七子看了过去。 “若是打起来了,小心点,有什么事就先走。” 冯七子口中顿了顿,朝姜倾梧点头,“是,姑娘。” 姜倾梧带着人赶到七渡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看着庄子门外写着十味庄三个字,姜倾梧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刀。 “总算……是找到了。” 说话间,洛鸣便从庄子里将门给打开了,而她带来的人也迅速潜入了庄子里,分散各处。 悄无声息之间,庄子各处传来打杀声。 姜倾梧带着挽月,径直朝内院而去,一路上不断有人冲出来阻挡,但都被手下和挽月解决。 直到姜倾梧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停放着唐芝的棺材,才不由的放缓了脚步。 棺材前放着牌位和祭品,地上还烧着纸,火还没灭,人也应该还在。 正当姜倾梧想着什么时候,突然一阵骚动,白阁从屋里走了出来。 连带四周突然涌出来二十多个黑衣人。 姜倾梧身后的人见状,立刻上前,双方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倒是姜倾梧看着只有白阁迎出来,不禁环顾四周。 “十味庄已经到处都是我的人了。” “白阁,你的那个……先生呢?”姜倾梧目光收回,死死盯住白阁。 白阁也是有些吃惊,看着姜倾梧,凝视了许久,朝前走来。 “你……竟然找到了这?你如何找来的?” “哼,找到这很难吗?” 姜倾梧一声冷笑,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站在了最前面。 “你带着唐芝,自然要回大本营,我派人跟着就是了。” “不可能。”白阁脱口喝道。 环顾四周,看着四处站着姜倾梧的人,轻轻摇头。 “就算你派人跟着我,找到七渡岭,也不可能进得了十味庄。” “你们这么多人,总要吃,要喝的。” 姜倾梧闻声一笑,满眼轻蔑的看着白阁。 “山上这么多人,总要吃要喝的。” “山下打听一下,再用些手段自然就知道,那些给你们吃食的,不过是普通的菜农,使些银子,自然开口。” “这庄子前门后门,里里外外说的清清楚楚的,我们能进来……很难吗?” 说着,姜倾梧的脸上渐渐布满了厉色,“白阁,我与你本是无冤无仇。” “你和唐芝听命行事,我杀了唐芝,便不会再杀你,你最好告诉我,先生……和燕凛在哪?” “哈哈……”白阁突然传来大笑声,眼睛里杀气腾腾。 “你不杀我?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不管是先生的命令,还是我女儿的仇,你今日死定了。” 只有白阁和唐芝,而且根据调查,这十味庄埋伏的杀手数量也不对。” 不可能只有十几个。 她悄悄调查,几乎没惊动任何人,难道说是有人提前通知了那个先生,已经离开这了吗? 姜倾梧暗暗想着,脸色一沉,抬眸看向白阁,厉声喝道,“肃清王在哪?” 白阁忽的僵了僵身子,满眼震惊的看着姜倾梧。 “你……你竟然……” “你怎么可能查得到。” 姜倾梧心里觉得不对劲,朝一旁挽月耳边凑了过去,低声说着什么。 挽月微微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没人知道,不可能有人知道……”白阁还在错愕之中,拔刀朝姜倾梧指了过去,“殿下说的?” “他若是要说,早就说了。” “自然是我查到的。” 白阁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查到的?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姜倾梧脱口反驳道,目光落在一旁的棺木上。 “你女儿曾说过,你是大内第一高手,有这样称号的人,不难查。” “南修夜与燕修宸以兄弟相称,我差点以为这先生就是先皇了。” 说着,姜倾梧传来一声冷笑,若有所思道。 “可是后来,我突然想到,之前燕修宸被先生打伤……这世上能一掌将燕修宸打伤的人,可不多。” “我去了密阁,查了档案。” “肃亲王早年流落在外,十五岁回到京都,一身江湖习性,还是个绝顶高手,擅长各种毒药暗器。” “认回皇室身份之后,便与先皇最为亲近,先皇要他执掌暗卫司,并教授燕修宸和诸皇子武功。” “肯扶持燕修宸,又有个私生子是他的兄弟,武功还这般好的,就只有肃清王了。” 姜倾梧说着,随即缓缓拔刀朝白阁走近,“我今日是来找他的。” “我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会失忆。” “还有,我要失忆的解药,我知道,是有解药的。” 白阁闻声,扬起一抹邪笑,随即持剑冲了过来,“想找解药,你做梦。” 姜倾梧和白阁动了手,身后的人也瞬间陷入了混乱的厮杀之中。 白阁的人远没有姜倾梧带来的人多,但依旧这样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自己身手好,姜倾梧不是他的对手。 而事实上,姜倾梧也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便落了下风,节节败退…… 就在姜倾梧无力招架,踉跄着跌倒时,洛鸣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 “姑娘……接着……” 姜倾梧看着空中扔过来的弓弩,一把接住,转身射出弩箭,朝白阁而去。 眼看着剑到了姜倾梧跟前,却为了挡弩箭,退了回去。 白阁再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洛鸣已经拿着弓弩一步一近的逼了过去。 看着飞来的弩箭,白阁只能连连躲闪,直到洛鸣的弩箭用尽, 才想着反击。 而这时,却已经晚了。 “白阁……”姜倾梧一声怒吼,白阁顿住的瞬间,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下都被拿住。 第316章 白阁被杀,燕修宸翻脸不认人 姜倾梧见白阁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渐渐放弃了抵抗,暗暗松了口气。 “你,和他们,我都不会杀,我说过,我是来肃清王和燕凛的。”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白阁看着自己孤立无援,抬眸看向姜倾梧,露出几分苦笑。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燕凛在这的?” “你的先生,曾经可以带走沈婉蓉,利用沈婉蓉逼迫燕修宸,如今自然会利用燕凛,来对付我。” 说着,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将手里的弓弩扔在了白阁脚下。 “这弓弩,是燕凛私铸的,且只有他和他的人会用这种弓弩。” “你的人拿着这样的武器,不是告诉我,你们和燕凛有所勾结吗?” “而且之前,南修夜带我去找过一个叫翠翠的姑娘。” “那姑娘说,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山上。” “我原本是找不到的,可是猜到是七渡岭的时候,正好对上那姑娘说的话。” 白阁点着头,若有所思的摇着头,“要知道当年就杀了你了。” “没想到啊,一个几岁的小丫头,如今竟然成了如此不可消除的威胁。” “还杀了我的女儿。” 说着,白阁将剑收回鞘中,“我不会告诉你先生在哪,因为我不会背叛先生。” “我也不会告诉你燕凛在哪,因为燕凛很可能会帮我杀了你,替我女儿报仇。”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当年为什么会失忆?”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心中一紧,一个健步上前,“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因为你,先皇才……” 白阁正说着,突然一把飞刀从远处飞来,正中白阁脖颈。 “白阁……”姜倾梧脱口喊着,冲到白阁跟前的时候,人已经倒了下来,捂着脖子,说不出话来了。 很快,人便没了生息,断了气。 姜倾梧见状,不禁转身看向飞刀飞来的方向,只见顾厌白正带着京府司的人冲了进来。 “顾厌白……是你……” 顾厌白脸色阴沉,看着咽了气的白阁,朝姜倾梧看了过去,微微点头道,“没错,是我。”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正要告诉我失忆的事……” “是吗?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他要杀你呢。” 顾厌白一脸无辜的看着姜倾梧,疑惑的叹了口气,“不是你说的,叫我带京府司和巡城卫来的吗。” 姜倾梧瞬间语塞,看着地上的白阁,转身扯下院子里的白色丧帐,盖在了白阁身上。 随即一脸无奈的朝内院的别苑走了去,“你啊……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如今,先生逃走,白阁已死,秘密和线索断的一干二净。”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朝其跟了过去。 “这些都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你这是……去哪?要找什么吗?”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着各个厢房,头也不回的喃喃着,“找解药?” “找解药?找什么解药?” “失忆的解药,之前南修夜就是找到了解药,恢复了记忆。” 顾厌白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一把拉住了姜倾梧,“那个先生都跑了,自然是将解药带走了。” “你找的到吗?” “找不找得到,找了才知道。”姜倾梧附和着,甩开了顾厌白的手,正要推门进去,远处传来挽月的喊声。 “姑娘,你看这……” 姜倾梧循着声音,跟着挽月,去了另一处小院。 院子里清新雅致,有个鱼池,养着几条锦鲤,水里荷花开的正好。 挽月朝姜倾梧示意,姜倾梧随即进了屋子。 正厅,偏厅,寝室,屋子不算大,倒是应有尽有。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着屋子的每一处。 “这屋子倒是和别的屋子不同,风雅别致很多,只是落了些灰尘,不像是近日有人住的样子。” 顾厌白四处看着,嘴里喃喃着。 姜倾梧倒是没心情理会这些,转身看向挽月。 “这……屋子有什么特别的吗?我不是让你找解药嘛,你……”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转头看到了书桌后的墙上,画着的一幅画像。 翩翩公子,月下弹琴,眼神,身姿,衣着,相貌,都画的惟妙惟肖。 姜倾梧看着那画风,笔触,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这是南修夜?” “南修夜?”顾厌白闻声也迎了过来,看着墙上的画,不禁传来一声轻笑,“这是南修夜?” “所以这屋子是南修夜的屋子,这是他的……自画像?” 挽月见状,快步将画取了下来,“姑娘,你看,这里有题字。” 姜倾梧看着画上的字,微微蹙紧了眉头。 “此夜难久,此身难留,过往而逝,君不见君。”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泛起一抹忧伤。 “被自己的父亲嫌恶,丢弃,利用,甚至于……杀他灭口,要他性命。” “想来,他不得不听命,改头换面的时候,心里也是无尽悲凉和无奈的。” 姜倾梧看着画像,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不如白阿生那张脸俊美绝尘,却依然是风度翩翩,俊朗清逸。 “连他自己的这张脸,都不是他自己的,这样的人生,岂非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顾厌白听着姜倾梧的话,渐渐有些恍惚的失了神。 “那个先生……哼,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了他……” “我一定会杀了他,白阿生,南修夜,所有的仇,我一起报了……” 说着,顾厌白转头朝姜倾梧看了过去,“到时候,若是燕修宸不肯,你得替我拦着他。” 姜倾梧闻声一笑,点头道,“没问题,挽月,把画收起来,我要带走……” “是,姑娘。” 顾厌白看着出门的姜倾梧,随即大步朝其追了过去。 “对了,阿宸呢?昨夜他便彻夜未归,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我想着九寒也不在,应该是没事,所以也没找他……” 姜倾梧忽的一怔,随即想起了什么,“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顾厌白一脸疑惑。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顾厌白,随即立刻加快了脚步。 姜倾梧紧赶慢赶,可还是晚了,没有在燕修宸醒过来之前回到别苑里。 才刚到城门口,便撞上了燕修宸带的队伍。 “吁……”姜倾梧骤然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目露凶光,像是要吃人的燕修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糟了!” “什么糟了?他在哪来着……” 姜倾梧重重叹了口气,顿然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我……用迷香……给他迷晕了。” “什么?”顾厌白忽的一怔。 看着姜倾梧,又看向远处凶神恶煞的燕修宸,不由的驱马朝旁边躲了躲。 “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姜倾梧看着远处的燕修宸,驱马缓缓上前。 “你……你来了?睡得好吗?我本来是想……”姜倾梧满脸赔笑。 可话没说完,燕修宸便突然朝身后亲卫挥手示意。 “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押入王府地牢。” 第317章 燕修宸兴师问罪,铁牢铁窗锁铁链 “拿,拿下?”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身后的亲卫已经围了过来。 王府地牢,顾厌白和姜倾梧被关在不同的,且相邻的两个牢房里。 虽然透着阳光,还算干净,但牢房就是牢房。 两人的手被锁上了铁链镣铐,牢门也锁的结实。 顾厌白扯了扯手腕上的铁链,气急败坏的喝了一声,“疯了,又锁……”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燕修宸你不要太过分。” 姜倾梧看着手腕上沉重的铁链,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自顾的倒了杯水。 “真巧,我也是第二次了。” 顾厌白忽的一怔,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还真是……还真是巧哈。” 说着,顾厌白又冲外面大喊起来,“燕修宸,你给我滚过来……” “你讲不讲道理,把你迷晕的是姜倾梧,找到七渡岭的也是姜倾梧,跟我无关啊。” 姜倾梧闻声一笑,轻叹着淡淡道,“但杀了白阁的是你啊。” 顾厌白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姜倾梧,眼睛瞪的老大,“我……我是为了救你。” “谢谢。”姜倾梧自顾的喝着水,唇角微微扬起弧度。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转身正要朝桌边坐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上的链子刚巧不够。 顾厌白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铁链,又朝姜倾梧的看了看,瞬间恼怒,啪的一掌拍在牢门上。 “什么意思,凭什么你的链子那么长,我的链子这么短……” “燕修宸你故意的,你重色轻友啊。” 姜倾梧听到顾厌白的喊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脚下绰绰有余的铁链,端着水杯朝顾厌白示意。 “要不要喝水,我这有。” 顾厌白懊恼不已的看着姜倾梧,愤愤不已的坐在了铁栏边。 “不喝,渴死我算了。”顾厌白背对着姜倾梧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道,“你说,你让我带京府司和巡城卫去干什么?” “我怕那个先生啊,我又打不过人家,不得留个后手,找个增援嘛。” 顾厌白暗暗一声嗤笑,一脸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怎么这么会惹事。” “我惹事?你不想知道真相了,不想知道那些秘密了。” “不想知道燕修宸为什么要将你丢在扶耶,又发生了什么事,没去找你吗?” 顾厌白听着姜倾梧的话,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指不自觉的搓捻着。 “想知道,但……随缘。” 姜倾梧见顾厌白低沉沉的声音,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箭头,放下水杯,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燕雪给你画像了?” 顾厌白忽的一怔,恍惚的摇了摇头,“没有,当然没有,我收到庄晴给我的信,就赶来找你了。” “我没给她扎风筝,你觉得她会给我画像?” 说的也对,哪有一个公主,一大早的就跑王府送画像的。 “哦。”姜倾梧哦了一声,自顾的坐在了顾厌白不远处的干草上。 “你……你知道先生是谁了吗?” 顾厌白神色顿了顿,转头看向姜倾梧,“谁啊,我不知道啊。” 姜倾梧犹豫的看着顾厌白,默默了片刻,轻轻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姜倾梧不敢说,她不知道告诉顾厌白先生的身份,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算要说,也要确定,说出来,不会伤害顾厌白。 “你真不喝水啊,我给你倒杯水来……”姜倾梧说着,起身便去倒水。 可刚到桌边,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燕修宸带着九寒,九夜,檀溪从外面进来,身上还穿着她给准备的那身衣袍。 只不过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是骇人。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他对自己这般模样了。 “相处和谐,互敬互爱啊。”燕修宸冷嘲热讽的喝道,站在牢门边,像杀神一样。 “相处和谐?互敬互爱?阿宸,你这是吃醋了啊。” 顾厌白坐在地上,玩弄着手里的铁链,满脸戏谑的笑意。 姜倾梧默默放下水杯,微微赔着笑脸,朝燕修宸打量了一遍,“衣裳好看……我选的衣料,最好的。” 燕修宸脸色仍旧没有缓和,朝九寒挥了挥手,九寒立刻开了牢门。 随即檀溪便将食盒送进了牢房里。 还送了吃的过来,看来还是口硬心软。 姜倾梧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坐在了桌边,“有吃的啊,我正好饿了……” 顾厌白见状,也不禁凑到了铁栏边,“喂,你真是偏心啊,为什么她有,我没有啊。” 燕修宸没理会顾厌白,径直进了姜倾梧的牢房,而九寒他们也随即默默退了下去。 “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麻酥饼……”姜倾梧抬眸看着燕修宸,低头一看,不由的呼吸一滞。 说话声戛然而止,身子也不由的僵住。 “蒸排骨,糖醋鱼,杏仁盅,还有烧百烩……”燕修宸边说边默默地坐在了姜倾梧对面。 听到菜名,顾厌白两眼放光的看过来,“我也想吃,我也饿了……” 姜倾梧看着食盒里已经凉透了的菜,甚至于餐盘都是别苑里的,瞬间明白了什么。 随即一声轻叹,将食盒盖子扔在了一旁,自顾的坐了下来。 “你现在本事大了,真是了不起,连我都算计了,还用迷香……你真有本事的。” 燕修宸死死盯着姜倾梧,周身都散发着冷意。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要吃人的样子,干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姜倾梧低声喃喃着,倚在桌边,托着下巴。 “不得已?”燕修宸冷哼了一声,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追问着,“所以,昨日的一切,你都是在演戏是吗?” “目的就是为了哄骗我,好迷晕,带人上山?” 姜倾梧看了看燕修宸,默默了片刻,微微坐直了身子,唉声叹气道,“也不是都在骗你……一半而已。” “一半?哪一半,那些菜是你做的吗?” 姜倾梧有些心虚的眼睛提溜转,“一半。” “哪一半?” “鱼……是我杀的。”姜倾梧凛然笃定道。 燕修宸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声冷笑道,“那蒸排骨呢?” “……咳咳。”姜倾梧张了张嘴吞吐着道,“我……我那不是端给你了嘛。” 第318章 这一出热闹,比戏馆的戏都精彩 身后的顾厌白闻声,捂着嘴窃笑,看起了热闹似得,乐此不疲。 燕修宸瞠目结舌的看着姜倾梧,气的咬紧后槽牙。 “那……那你跟我……那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然不是。”姜倾梧脱口笃定着,挺直了身子看向燕修宸,“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深信不疑。” “真情实感,真情流露,真心实意,真金不怕火炼。” 燕修宸定定看着姜倾梧,随即一声哼笑,无奈的摇着头。 “可你……还是骗了我,还拿迷香……” “你怎么可以拿这件事来算计我……你这算是美人计吗?你怎么可以……” 姜倾梧听得不耐烦,越听越按耐不住,啪的一掌拍在桌上,“你够了。” 姜倾梧一声厉喝,忽的起身,“说的你好像没骗过我一样。” “你以前假扮江酒,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是骗我吗?” 燕修宸见状,也恼了,倏地起身反驳道,“我假扮江酒是为了救你,救了你很多次,我骗了你,也是为你好。” “哈哈……”姜倾梧连声冷笑,双手环抱,心中不忿,“你这话说的,那我骗了你,也是为了你好。” “我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给你弹琴,陪你喝酒,又给你做菜,还陪你睡觉……” “你昨夜又吃又喝,又亲又抱的,你别告诉我,一点也不开心……” 燕修宸闻声,瞳孔地震,忽的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姜倾梧的嘴。 燕修宸朝姜倾梧皱了皱眉头,使着眼色,随即转头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双手抓着栏杆,听得正起劲,满脸堆着笑意的看两人。 “哇哦,好刺激啊,这一出热闹,可比百戏馆的戏好看多了。” 燕修宸脸色一沉,脱口朝顾厌白喝了一声,“你出去……” “好嘞。”说着,顾厌白便起身准备走,可‘咣当’一声,才意识到手上还挂着铁链,一脸委屈的看向燕修宸。 “我锁着呢,大哥……” 顾厌白的话音刚落,姜倾梧便一把拉开了燕修宸的手,脱口喊道,“还有你身上这衣裳……” “也是我给你做的……要不是我给你准备好了,放在床边,你这会还光着呢。” 燕修宸闻声,下意识的又扑了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嗯嗯……”姜倾梧挣扎着,随即突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故倾……故倾,九寒,来人……”燕修宸连忙将人扶住搂在了怀里,慌张的冲着外面大喊。 一旁的顾厌白也愣住了,忽的起身凑近了些,“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她受伤了吗?白阁把她伤了?”燕修宸问着,九寒正冲进来。 看向燕修宸的同时,瞬间明白了什么,即慌忙拿了钥匙解开了镣铐。 解开镣铐,燕修宸便急忙将人抱了起来,匆匆出了牢房。 顾厌白见人走远,这才忽然回过神来,“喂,我……放我出去啊,燕修宸,九寒……钥匙呢,放我出去……” 燕修宸抱着姜倾梧从地牢出来,便风风火火的往北苑去。 “檀溪,传御医……” 听到传御医,缩在燕修宸怀里的姜倾梧,微微睁开一只眼。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燕修宸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姜倾梧正急忙闭紧了双眼。 燕修宸见状,不由的放缓了脚步,满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忽的松了手。 “啊……”姜倾梧骤然失重,踉跄着跌下来,若不是死死抓着燕修宸的衣襟,要摔个四脚朝天。 “你……你想摔死我?”姜倾梧脱口喊道,抬眸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正双手负在身后,冷眼注视着她。 姜倾梧心里忽的一紧,随即看到自己扯乱的燕修宸的衣裳,忙轻轻抚了抚。 “你又骗我。” “没有没有,我……我刚才确实头晕来着。” 说着,姜倾梧微微拢起笑意,暗暗吞咽着口水道,“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一些事,等着我善后。” 姜倾梧喃喃着,便逃也似的准备溜走,可刚转身,燕修宸的手掐住了她的后颈。 “走?走去哪?你这个小骗子。”燕修宸低声呵斥着,推着姜倾梧朝北苑的方向去。 一直到北苑屋里,燕修宸才松开手里的人。 姜倾梧揉着自己的脖子,满眼恼意的看向燕修宸,正要说什么,却发现燕修宸正一步步逼过来。 “我瞧着……昨日,是我太心软了,某些人一求饶,便依了她。” 燕修宸边说边解自己衣襟的衣扣,姜倾梧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的连连后退。 “你……你别乱来啊,这,这青天白日的……”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已经逼到了跟前,见她还在后退,便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躲什么?你算计我在先,哄骗我在后,不打算……补偿我吗?” 姜倾梧定了定神,看着满眼欲色的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轻叹道,“我瞧着……是不生气了?” “那要看……你够不够配合。” 说着,燕修宸便朝其吻了过去,转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公主等一下,公主……这里不能进……请公主退下。” “等什么?为什么不能进,给我让开,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最疼爱的女儿,给我让开……” 燕雪和檀溪,九寒的吵嚷声,从门外传来。 姜倾梧猛地抵住燕修宸,竖起耳朵听了听,“燕雪?她一定是来找顾厌白的。” 燕修宸看着怀里的姜倾梧,眸子在其身上上下游走,“今夜,宿在我这……” “你……你属狗的啊,昨夜才……”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又吻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嘴。 “嗯嗯……行,行……”姜倾梧支支吾吾的附和着,燕修宸这才肯松开了她。 没等她把气喘匀,便翻身下床。 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袍,边大步走了出去。 “吵什么?”燕修宸厉声喝道,手里捏着金铜扇,冷眼看向门外的燕雪。 燕雪抬眸看到燕修宸,立刻吓退了几分,忙俯身行礼,“给王叔请安。” “谁给你的胆子,敢硬闯本王的房间。” 燕雪闻声,身子一颤,随即露出怯意和委屈,“王叔,我是来找顾厌白的。” “我有东西要给他。”燕雪低声喃喃着。 燕修宸点了点头,朝其走近了些,“什么东西?” “画……一幅画,不过,我得见到顾厌白,我得亲手交给他。” 燕雪说着,微微低下了头。 燕修宸见状,朝九寒暗暗使了使眼色,“将地牢和镣铐的钥匙给她。” 说着,又朝燕雪道,“顾厌白在王府地牢,让九寒带你去见顾厌白,可好?” “地牢?是,王叔,我知道了。” 见九寒带着燕雪离开,燕修宸转身折回了屋里,自顾的朝桌边走去,倒了杯茶。 “我待会要去七渡岭善后,安置一下白阁和唐芝,你……”燕修宸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随即转身朝寝室走了去,这才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到处没有姜倾梧的踪影。 看着开着的后窗,燕修宸懊恼至极的传来一声冷笑,“行,行,姜倾梧,你给我等着瞧。” 第319章 公主直率求爱,姜倾梧暧昧求和 姜倾梧逃出了北苑,却没有走,看着燕雪和九寒朝地牢的方向去,随即悄悄跟了过去。 地牢里,顾厌白苦喊无果,又想尽办法想要开锁。 开不了锁,干脆又在用蛮力,正拼命的扯着铁链,便听到了外面有动静。 随即忙从容坐定,靠在栏杆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呵呵,不用管我,不必在乎我,我在这挺好的,你们就狼狈为奸去。” “这破牢,又不是没坐过,我才……” “大哥哥……”燕雪的喊声突然传来,清脆响亮。 顾厌白忽的一怔,转身看过去的时候燕雪正拿着钥匙一溜小跑的开了牢门。 “大哥哥,你没事,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刑啊……” “王叔怎么会把你关在这。”燕雪边说边拿着钥匙去开锁链。 “幸好我来了,王叔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了我钥匙,不然大哥哥你不知道还要关多久。”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燕雪,半天才回过神来,“等等,你等会……” “大哥哥?哼,我叫燕修宸哥,你叫我大哥哥?” 顾厌白指着自己,随即脱下了手上的镣铐,起身站了起来。 牢门外,不远处拐角,九寒正认真的听着里面的对话,姜倾梧却突然蹑手蹑脚的凑了过来。 “说什么呢?”姜倾梧压低了声音问着。 九寒忙退开了些,微微俯首示意道,“姑娘……” “嘘……”姜倾梧趴在拐角墙边,一脸认真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燕雪眼睛瞪得大,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厌白,“你叫他哥?那我……” “你该叫我叔叔才是。” “也行,小叔叔……”燕雪脱口喊着,一把挽住了顾厌白的胳膊。 顾厌白一怔,忙抽走了自己的手,“你可是公主,能不能矜持一点……” 燕雪回过神来,忙拿出了那幅画像朝顾厌白递了过去,“我是来给你送画像的。” 顾厌白眉头一皱,瞬间认真起来,伸手要拿画的时候,燕雪却突然收了回去。 “我的风筝呢?” “风……风筝……我,我没扎呢,你先给我画,我补给你就是了。” “不行,你得先给我风筝。”燕雪说着,便拿着那幅画朝桌上的油灯走了去。 “没有风筝,那换个别的条件也行,你答应我,我就把画给你。” “不然得话,我就烧了它。” 顾厌白一脸无奈,轻轻叹了口气,站定了身子道,“你说。” “你娶我……你跟父皇提亲,让王叔作保,你娶我好不好。” 顾厌白忽的一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个健步上前,抓起桌上的水壶,劈头盖脸的朝燕雪泼了过去。 “你可真敢想,我娶你?呵呵,疯了。” 燕雪满脸是水的闭着眼,还没回过神来,顾厌白便一把夺过了那幅画。 “哇哦,太残暴了,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姑娘呢。” 姜倾梧低声嘟囔着,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并非同辈,怎能嫁娶。” 姜倾梧身子忽的一颤,转头看过去的时候,燕修宸正冷眼扫过来。 没等她说什么,便一把拉过她的手,疾步出了地牢。 姜倾梧无奈的看着燕修宸的背影,任凭他拉着自己走了好远好远。 直到燕修宸松开她,她才不自觉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燕修宸转身刚要开口,便看到姜倾梧正揉着自己的手腕。 “手……我弄疼你了。”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别过脸不看他,“疼就疼呗,谁让我惹你生气了呢?” 燕修宸张了张嘴,朝其走近了些,拉过她的手腕,小心揉搓着。 “疼了你不说,我……我力气大,自己觉不出来的。” “我说了也没用啊,昨夜……那个的时候,我,我也说了。”姜倾梧低声喃喃着。 声音虽然小,但燕修宸还是听到了,思绪一转,想起了什么。 昨夜,在别苑里,在姜倾梧的床上…… 她好似,真的说过…… 想着,燕修宸心里隐隐有些自责,眼底也漾起几分情欲之色,朝姜倾梧凑近了些,放轻了声音。 “那,那我……我下次,轻点……”说着,燕修宸拉着她的手轻轻攥紧了手心里。 姜倾梧见状,抬眸温柔一笑。 “这是……不生气了,那我能不能出去,我想去……安置一下白阁和唐芝……”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有些疑惑道,“他们一个害死了白阿生,一个要杀你,伤了你那么多人。” “你安置他们?” 姜倾梧闻声,暗暗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这次我去七渡岭,本就没打算杀白阁。” “唐芝害死白阿生,死有余辜,杀了唐芝就没必要杀白阁了。” 说着,姜倾梧眼中泛起狠厉杀气。 “冤有头,债有主,阿生哥的帐,我得算到那位先生头上。”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七渡岭的事,洛鸣都跟我说了。”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思。” 姜倾梧骤然回过神来,转头撞上燕修宸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是。” “是我故意将你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顾厌白身上。” “就连我,都跟着你入了宫,就是为了不让你注意到,我安排洛鸣跟踪白阁。”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了顾厌白,“所以,这事真的和阿泽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 “燕雪对他动了心思,说见过有个神秘人去找太后,让太后杀顾厌白。” “所以,他和燕雪做了交换,顾厌白给他扎个风筝,她就将那人的画像画出来。” “这不,来送画了。” 说着,姜倾梧想起清早的事,一声轻笑道,“是我叫庄晴一早给他送了封信。” “告诉了他地址,让他带着京府司和巡城卫去山上接应我。” “我怕我斗不过那个先生,可谁曾想,那个先生已经不见了。” 姜倾梧喃喃着,抬眸定睛看向燕修宸,带着几分质疑问道,“你知道先生去哪了吗?” 燕修宸微微摇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我也不知道,皇陵的事情之后,还没来得及去七渡岭。” 燕修宸边说边试探性的看着姜倾梧,“你知道先生是谁了?” 姜倾梧神色顿了顿,随即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燕修宸正疑惑着,顾厌白拿着那幅画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第320章 甘之如饴,如之所愿,死得其所 顾厌白手里拿着画着画像的纸,跟逃命似的,不时的看着身后。 才到燕修宸和姜倾梧跟前,便一左一右的拉着两人走。 “走走走,回北苑说,那女人是疯的。” 顾厌白拖拽着两人走出去好远,确定身后没人追来,才缓缓停住了脚步。 “疯子,简直是疯子,我娶她?有病!” 这般不羁谩骂,一如往昔,瞧着是没看到画,或者画上画的根本不是先生。 燕修宸目光一直在顾厌白的手上,若有所思的正想着,姜倾梧便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画。 “人家给你送画像来了,你把人家骂成这样,合适吗?” 姜倾梧说笑着将画像摊开来,可这时才发现,画像已经被水浸湿,水墨晕染,早就看不清画上画的是谁了。 “这……这画……” 顾厌白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不好意思,刚才拿水泼燕雪,不小心把画弄湿了。” 说着,顾厌白朝燕修宸指了指,“其实想要知道是谁找太后杀我,问阿宸就行了。” “他就是个百宝箱,我们这费劲的查,他那脑子里什么都有。” 姜倾梧抬眸看了看顾厌白,无奈卷起了画,“你说谁?这有人吗?” 姜倾梧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着,自动忽视燕修宸,朝顾厌白摇头,“又闹,别开玩笑。” “这哪有人,你指望空气跟你说什么,你脑子真是有问题了。” 姜倾梧嘟囔着,将卷好的画拍在了顾厌白手里,转身便走,“我先回别苑,晚膳设宴赔罪。” 顾厌白闻声不禁追了两步,“别苑是哪,是设宴给我赔罪吗?” 燕修宸看着走远的姜倾梧,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她说的别苑是顺庆侯府附近的一处宅邸,原来是个空院子,被她买了下来。” 说着,燕修宸拿过了顾厌白手里的画,“其实不管先生长什么样子,究竟是谁,都不重要。” “他如今已经消失了,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们了。” 顾厌白闻声,转头看向燕修宸,带着几分质疑,传来冷笑声,“你知道白阁为什么会死吗?” 燕修宸不解的皱着眉头,“洛鸣说,是他要伤害故倾,你才……” “不是,是白阁要告诉故倾,她失忆的原因,我的刀若是慢了一步,他便什么都说了。” 顾厌白说着,双手负在身后,颔首一声苦笑道,“我虽没有看到画像,但仔细想过了。” “叫你王兄的私生子,武艺高强又有这么大的黑暗势力……” “我其实比故倾更容易猜到他是谁?”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活着。” 顾厌白眼底泛起杀气,若有所思的喃喃着,“当年,他便处处想要我的命,如今依旧如此,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说着,顾厌白思绪回转,脸上隐隐多了几分无奈。 “我没告诉故倾他是谁,也没有让白阁说出什么来。” “老东西派南修夜来监视故倾,又要白阁刺杀故倾,不都是因为怕她恢复记忆吗?” “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清楚,当年前朝后宫,死了太多太多人了。” “我也不想故倾出事,但是……我会继续查,继续找……” “找到真相,杀了那个老东西。” 听到肃清王,燕修宸眸色微变,转头看向顾厌白,“找到又如何,你杀的了他吗?” “你别忘了,你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 “他要杀你,你还凑上去?”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默默了片刻笃定道,“那我也要找到他,找到真相。” “就算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说着,顾厌白扬起一抹冷笑,朝燕修宸走近了些,“他倒是逃得快……” “白阿生身死,故倾既没来得及哭丧,也没来得及伤春悲秋……” “将所有的精力和谋算都用来找他了,最后竟然还能人走屋空。” “阿宸……但愿,这其中……没有你的功劳。” 燕修宸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没有半点波澜,面对顾厌白的质问,不动声色的转身看向他。 “自然没有,他逃走……我毫不知情。” 燕修宸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而去。 顾厌白看着手里花了的画像,想起自己在地牢里,故意拿水将画毁了,不禁传来一声苦笑。 “你最好是毫不知情,否则,我还真有点怨你了……” 顺庆侯府,梧桐苑。 浴室,姜倾梧坐在浴桶里,想着一次次无功而返。 想着在外面养精蓄锐的燕凛,心中便懊恼至极,狠狠一掌拍在水面上。 正从外面进来的挽月,见姜倾梧生闷气,不禁笑着走了过去,“姑娘,别气了。” “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姜倾梧抬眼看向挽月,见挽月往水里撒花瓣,不禁叹了口气。 “我以为,这次可以找到他们幕后的先生……” “可以找到真相,可以为阿生哥报仇,哼,寻了这么久,竟然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白阿生的死,死一个唐芝就算了吗?” 挽月看着姜倾梧满眼恼意和不甘,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些。 “姑娘……说句,不该说的话。” “纵然有很多遗憾,但白公子得以封王,修祖庙,建宗祠,受当地官员祭祀,已是很多人几生几世都求不来的荣耀了。” “虽说受了很多苦,可是他是为了……为了心爱之人,甘之如饴,如他所愿。” “白公子……白公子他死得其所。”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揉捏着水里的花瓣,突然想起前世灭门之日。 她何尝不是在举家灭门的悲痛中,为了保全燕修宸,自刎而死。 甘之如饴,如之所愿,死得其所。 也许白阿生和当初的自己,是一样的。 姜倾梧想着,随即重重叹了口气,“终是我亏欠了他。” “姑娘别急,那先生迟早会找到的。”挽月低声劝慰着。 姜倾梧思绪被拉了回来,愁绪涌上心头。 “肃清王当年执掌暗卫司,又善于隐匿江湖,要找他自是不容易,我也知道。” “可是燕凛,他一个皇子,怎么就如此销声匿迹。” 挽月闻声,默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若有所思道,“三皇子……” “其实三皇子这个人,当真是没什么真本事,论心机谋算,不算高深,论武功更是不行。” “但……但三皇子那张嘴,可是厉害。” 姜倾梧愣了愣神,不由的一声轻笑,看向挽月,“他的嘴厉害,哪里厉害了?” “奴婢说的,不是有多伶俐和毒辣,是三皇子那张嘴,很是会哄人。” “当初,您也是被他那张尽会甜言蜜语的嘴给迷惑了。” 第321章 姜倾梧见村民,喜欢钓鱼,喜欢麻酥饼? 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脸色更是难看了。 “你说的没错,他要不是会糊弄哄骗,我也不至于落得那般地步。” “如今也不会让沈家给他卖命,最后弄的家破人亡。” “更不会寻到肃清王的庇护了。” 姜倾梧越想越恼,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挽月却笑着凑了过来。 “姑娘,奴婢跟您说点开心的。” “什么?能有什么开心的。” 挽月闻声,朝姜倾梧耳边凑了过去,“殿下要登基,算不算开心的事。” 姜倾梧眉头紧蹙的看着挽月,不以为然,“你听谁说的,街上那些传言?” 挽月轻轻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九寒说的,说满朝大臣,已经在陛下的上央宫跪了三日了。” “请陛下册立储君,稳定朝纲。” “街上的百姓都知道,满朝大臣在恳求殿下登基为帝。”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挽月,想起之前在宫里,燕修宸去了上央宫。 既是去了上央宫,自是知道这些事,既然知道,却没处置,便是…… 姜倾梧想着,隐隐明白了什么,暗暗松了口气,自顾的戏水起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满朝大臣,下一步便要跪到摄政王府了。” 姜倾梧正喃喃着,门外突然传来洛鸣的喊声。 “姑娘……启禀姑娘,您要的人找来了,已经被带到了别苑里。” “知道了,让他们等着,我马上过去。” 姜倾梧附和着,朝挽月示意拿衣裳。 “挽月,你从咱们院里带两个好点的厨子去别苑那。” “我写了单子,让他们照着做,晚膳殿下和顾厌白都会过去。” “在宋记拿只卤好的烧鸡送过去,顾厌白爱吃。” 姜倾梧边穿衣裳,边吩咐着。 “是,姑娘,我知道了。” 日落时分,夕阳正好。 姜倾梧一身青色衣裙,薄纱外衫,竟衬得她多了几分温柔妩媚。 姜倾梧和洛鸣到别苑的时候,七八个村民正纷纷下跪。 “都起来说话。”姜倾梧默默坐在清心台的石桌旁,可几个村民却伏着身子,不敢起身。 姜倾梧愣了愣朝最前面的人看了过去,“你是南村的村长?” “回贵人,是,我是城郊南村的村长,之前……之前实在不知道那人是乱党。”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朝几人重复道,“都起来,问你们点事,不是追责你们的。” 洛鸣见几人还是不敢动弹,上前喝了一声,“叫你们就起来。” 姜倾梧看着起身的几人,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人在南村村东头找到了一家农户,那个姓白的先生,确实是乱党。” “而且,你们还给七渡岭十味庄的人送菜送肉,送东西……” “据我所知,你们几个都是拿了大价钱的,才三缄其口的。” 几个人闻声,吓得噗通又跪了下来。 姜倾梧见状,起身走了过去,“不用紧张,你们之前也是帮了忙的。” “若不是你们说出了十味庄的底细,官府也不会将人一网打尽。” “功过相抵……只是……” “主谋在逃,我现在找不到人了,你们谁能告诉我,十味庄的主人去了哪里,或者知道他的任何消息都可以。”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带头的村长先开了口。 “东西是从后山小路送上去的,没怎么见过那先生,不过经常在山谷的河边看见一个老翁在钓鱼。” “有送菜的村民说,他就是山上的先生。” 钓鱼? 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朝其走近了些,“还有呢?” “没……没了。” “他在那钓鱼……是偶尔去,还是一直在。” “几乎……每日都去。”村长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朝姜倾梧道,“他……他爱吃麻酥饼。” “麻酥饼?”姜倾梧忽的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村长。 这肃清王爱吃麻酥饼,怎么会和她一样,喜欢吃麻酥饼…… 洛鸣见姜倾梧失神,朝众人扫视了一遍,“你们谁还有什么要说的,一丝一毫的小事都可以。” 见没人做声,姜倾梧朝洛鸣微微示意。 “这是四百两银子,每人五十两,回去之后,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照常过你们的日子,如果想起什么来,随时回到这来,若是线索有用,自会有赏赐。” 说着,洛鸣便将几个银锭子递给了村长。 村长将银子捧在手里,慌忙的跪了下来,身后的人也跟着下跪。 “是是是,多谢贵人。” 村民被人送走的时候,姜倾梧还坐在石桌边失神的想着什么。 庄晴端了茶点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姜倾梧才回过神来。 “哦,庄晴……” “姑娘,麻酥饼,刚买回来的,你趁热吃。”庄晴边说边倒了杯茶。 姜倾梧看着盘子里放着的麻酥饼,不由的拿了起来,盯着还泛着热气的饼,若有所思着。 “他也爱吃麻酥饼,这么说,倒不算没有线索。” “洛鸣……”姜倾梧转头喊着,远处的洛鸣闻声,随即匆匆迎了过来。 “姑娘。” “京城卖麻酥饼卖的最好的,分别在北城和南城,一共有四家。” “你派几个老手去盯着,从开门做生意到店家关门,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买麻酥饼。” 姜倾梧吩咐着,随即又急忙添了一句。 “应该是一次性买……五个以上,且穿着不会太差的人。” 洛鸣微微点着头,有些恍惚的附和着,“是,姑娘,我这就去安排。” 见洛鸣离开,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庄晴,“厨房忙的怎么样了?” “挽月姐姐在盯着,差不多了。” “走,去看看。”姜倾梧附和着,刚起身,门口的方向便传来刺耳的喊声。 “姜倾梧,你给我站住,你本事真大啊,闺阁女子竟然自行开府,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燕雪带着两个随身的侍卫和近身的丫头,气势汹汹的大步而来。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雪,虽说这宅子,她没有安排侍卫,可是也有两个奴仆。 这燕雪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内院。 “四公主?你怎么进来的,是来找我的吗?” 姜倾梧问着,随即注意到了燕雪身后两个婢女手里端着的东西。 “我是来送礼,请你做媒的。”燕雪说着,朝身后的婢女挥了挥手。 第322章 燕雪送谢媒礼,荒唐闹乌龙 一个木匣子里满是珠钗翠玉,金银珠宝,沉甸甸,满当当。 还有一个木匣子里,放着一套精致夺目的琉璃盏。 姜倾梧有些愣住了,看着放在桌上的东西,又朝燕雪看了过去。 这公主当真这么没心没肺? 自己怎么说,都是害死她母妃和舅父一家的仇人。 做媒?顾厌白?!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燕雪,微微屈身行了个虚礼,“公主这是何意,这是打算行贿?” “我与你之间又没有什么利益往来,有什么行贿受贿的。” “这是谢媒礼,我先给你,你帮我做媒行不行,我喜欢顾厌白。” 姜倾梧有些不敢置信,看着燕雪,又转头看着匣子里的东西。 “这珠宝首饰,我倒是不缺,可这琉璃盏,我瞧着怪好看的……” “喜欢,还是三年前北国进献的,父皇给了母妃,母妃又给了我,大燕仅此一套。” 燕雪边说边将盒子往姜倾梧怀里推,“你答应撮合我和顾厌白,不仅这东西给你,我还有好物件呢,任你挑。” 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嘴角噙着笑意,暗暗叹了口气。 这公主若是外表天真,藏有心机也就罢了。 若真是如表象这般没心没肺,沈贵妃怕是在九泉之下要气活了。 “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姜倾梧,你敢答应,我跟你翻脸……”顾厌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姜倾梧闻声看过去的时候,顾厌白和燕修宸就站在不远处。 顾厌白正剑拔弩张,眸光如刀一般的朝这边大步走来,随即啪的一声合上了琉璃盏的盒子。 “区区一套琉璃盏,我桑国府中多的是,我给你送来一套,不,十套都可以。” “你若是为了这个,就出卖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燕雪闻声,愤愤不平的撇着嘴,冲着顾厌白反驳道,“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再说了,这怎么就是出卖你了,我以后一定会是你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的。” “你相信我,以后,你一定会很爱很爱我的。” 顾厌白有些听不下去,一把推开了燕雪。 倒是姜倾梧,站在燕雪身后,嘴角噙着笑意,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 这燕雪十四岁了,换做旁人,就算不嫁人,也通人事,知仇怨了。 这般缠着顾厌白,往他们身边凑,是真单纯,还是另有谋算呢? 她可不相信,她会弃血仇不顾,在这跟他们嬉皮笑脸,嬉闹为伍。 “姜倾梧,你要是敢答应,我就……”顾厌白推开燕雪,朝姜倾梧冲过来。 可刚到跟前,姜倾梧便从容的朝顾厌白伸手过去。 不如顺着她的心意,看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姜倾梧想着,朝顾厌白笑着道,“琉璃盏,拿来。” “我今日叫厨子做了些好菜,正想用琉璃盏盛,你不是说要送我十套吗?” “拿来啊,你现在拿来,我立刻赶走四公主。” 顾厌白闻声,瞬间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你……” 燕雪见状,一把推开了顾厌白的手,将盒子推给姜倾梧,“琉璃盏给你盛菜,我就当你答应了。” 姜倾梧见顾厌白气的说不出话来,转头朝燕雪挑了挑眉。 “答应了,我答应做媒,撮合你们,但事成不成的,我就……” “行,没问题,只要你帮我,行不行,我都认了,一定行。” 说着,燕雪又将珠宝盒子用力朝姜倾梧推了推,“都是好东西,收着。” “好嘞。”说着,姜倾梧朝远处招了招手。 “庄晴,把这箱东西送我房里,还有这个送去厨房,待会盛菜。” 东西被拿走的时候,顾厌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恶狠狠的盯着姜倾梧。 刚要说什么,燕雪便凑了过去,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大哥哥……不,小叔叔……” “我是真心的,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儿。” “你要是王叔的门客,你娶我就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你若是桑国的亲王,我们正好门当户对,我去和亲啊。” 顾厌白看燕雪,像是看洪水猛兽,一把便将人拉开,接连几步躲在了姜倾梧身边。 “小丫头,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不会真想让我娶她。” 姜倾梧轻轻点着头,嘴角噙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朝顾厌白重重点了点头,“她说的对啊。” “你若是小小门客,这可是天降的富贵。” “你若是泽恩亲王,正好促成两国联姻,止戈休战,好事一桩啊。” 见燕雪追过来,姜倾梧一把抓住了顾厌白,猛地一拉将人拉到了燕雪身边。 “你就从了四公主,四公主情窦初开,正值芳华,你不要辜负人家啊。” 顾厌白见燕雪拉着他,一把将人扯开,转身一溜烟的逃向燕修宸,躲在了燕修宸身后。 “你就这么看着?你不管管?” 顾厌白呵斥着,朝燕修宸耳边凑了过去,“这太荒唐了,你信不信,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燕修宸回头看了看顾厌白,又看着不远处的燕雪,清了清嗓子。 “咳咳……燕雪,顾厌白……不适合你。” 燕雪撇了撇嘴,朝前几步道,“怎么不适合,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很适合啊。” “他……有心上人了。”燕修宸脱口道。 燕雪闻声立时皱紧了眉头。 藏在身后的顾厌白也愣住了,朝其耳边凑近了些,“心上人?哪来的心上人。” 燕修宸转头朝顾厌白使了使眼色,顾厌白随即骤然反应过来。 “对,没错,我有心上人了,不可能喜欢你的……” 燕雪看着顾厌白,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委屈的垂下了头。 顾厌白见状,轻轻拍了拍胸口坐在了桌边,自顾的倒了茶。 燕修宸笑了笑,也暗暗松了口气,坐在了一旁。 想着总算打发了燕雪,可下一刻燕雪便冲了过来。 “我不信,你不可能有心上人的。” “你一直在王府,你身边除了姜倾梧,就是王叔……哪来的心上人。” “我不信你有心上人,除非你告诉我,她是谁?” 燕雪不依不饶的质问着,死死盯着两人。 不远处的姜倾梧见状,暗暗扬起笑意,像是看好戏一样。 “嗯……他的心上人……”燕修宸吞吞吐吐的看着顾厌白,继而一脸为难的看向燕雪。 “他的心上人……不便说……” 顾厌白微微蹙着眉头看燕修宸,朝其挤眉弄眼的,随即抬头看向燕雪。 “对,我喜欢的人,不便说出来,总之,我心有所属,不可能娶你的。” 看着顾厌白和燕修宸眼神交换,默契配合着,姜倾梧渐渐有些笑不出来了。 心上人?不便说?身边除了自己,就是燕修宸…… 姜倾梧听着听着,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错愕,随即忽的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掌拍在石桌上。 “你们两个……还真有一腿啊。” 顾厌白猛然一怔,一口茶刚入口,便‘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第323章 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本来燕雪还没有往那方面想,姜倾梧这么一说,燕雪也惊了。 瞠目结舌的看着燕修宸,又看看顾厌白,忽的朝后躲了躲。 燕修宸见姜倾梧误会,刚要起身解释,便被顾厌白一把拉了回去。 “故倾,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之前不都说好了嘛,这事就在王府里,就咱们三个知道。” “不往外传的,单日是你,双日是我。”顾厌白边说边勾肩搭背的靠在燕修宸身边。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顾厌白,不可置信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燕修宸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顾厌白死死按住。 无奈看向顾厌白,眸中一道寒光,像是要杀了顾厌白似得。 顾厌白却是一脸笑意,轻轻拿过燕修宸手里的金铜扇哗啦一声打开,遮着自己的脸,朝姜倾梧和燕修宸使眼色。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也意识到了什么,又看了看燕雪。 见燕雪表情扭曲的看着两人,不可置信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坐在了椅子上,算是默认。 “这又不是光彩的事,你还说这么清楚做什么。”燕修宸冷声喝了一句,一把夺回自己的金铜扇。 “是是是,不光彩,这不是四公主非要知道嘛,我心有所属,也不能辜负了你啊。” 说着,顾厌白抬眼看向燕雪,“公主,真不是我不娶你,实在是……兴趣相同,娶不了。” 燕雪看着两人勾肩搭背,无比亲密的样子,一张脸像是吞了一口腌臜到口中似得,忽的捂住了嘴,“呕……” 看着燕雪狂奔而去,顾厌白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燕修宸也一脸嫌恶的将顾厌白的手甩了出去。 “这么凶做什么……这不就是演出小戏嘛。” 顾厌白甩了甩自己的手,随即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我要是真看上了你,你是选我,还是选故倾啊……” 姜倾梧听到顾厌白的话,忽的一怔,转头看着顾厌白和燕修宸,一声冷笑的摇了摇头,起身抱拳。 “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姜倾梧便扬长而去。 燕修宸转头看着顾厌白,一脸懊恼嫌弃的将人扫视了一遍。 “你恶心你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要恶心我。” “呵呵,我哪里恶心你了,我分明是……恶心燕雪而已。” 顾厌白没好气的喝了一声,话音才落,挽月便远远的喊着,迎了过来。 “殿下……”挽月带着两个婢子,捧着笔墨纸砚朝这边走了过来。 “姑娘说了,这宅院还没起名字,求您的墨宝做门匾。” 挽月微微行礼,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这宴席还不是随便吃呢,还得写字。”顾厌白笑着附了一句,默默靠在石栏边。 燕修宸见挽月将笔递过来,认真思索了片刻,起身接过了笔。 “写了什么啊,你燕修宸的墨宝是不是很值钱啊。” “并不是,我既不是书法大家,也不是文学儒老,怎会值钱。”燕修宸低声喃喃着,而顾厌白已然走到了跟前。 “留心居。”顾厌白念着纸上的字,不解的看着燕修宸,“这也太难听了,怎么听着像是寺庙,尼姑庵的地方。” 两个婢子将写好的字拿起之后,燕修宸又默默写了第二张字。 “三生苑。” 顾厌白一声轻笑,拿起第二张字打量着,“这字写的倒是不错,这名字起的不好。” 燕修宸默默放下笔,朝挽月示意,“留心居做门匾。” “三生苑挂别苑外面。” “是,殿下。” 见挽月要来拿字,顾厌白连忙阻止,“这名字起的不行,这什么啊,重新起。” “我觉得挺好的。”姜倾梧远远喊着,身后跟着几个府里的丫头和厨房的小厮,端着菜和酒,正走来。 “好吗?哪里好了。”顾厌白又朝手里的字看了过去。 但下一刻,姜倾梧便到了跟前,一把拿了过去,转手递给了挽月,“叫人去做。” “是……” “留心居挺好的,三生苑也挺好的。”姜倾梧边摆弄着桌上的菜,边低声喃喃着。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坐在桌边不解道,“留心居还勉强,三生苑……你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 “自然是希望……能有三生情缘。”姜倾梧脱口道。 一旁的燕修宸闻声,不由的抬眸看向姜倾梧,扬起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做大事者怎能儿女情长,你们两个别太执着于感情了。”顾厌白边说边自顾的倒了酒。 “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所追求的,不过是情、爱、权、利、名,怎么都逃不出这几个字。” 燕修宸轻轻摇动金铜扇,若有所思的喃喃着,“短短数十载,何必刻意斩断什么。” 姜倾梧静静的看着燕修宸,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扬起一笑。 “说的有道理。” “既是有道理……”燕修宸附和着,朝姜倾梧坐近了些。 “既是说的有道理……今日我宿在你这里如何。” 姜倾梧暗暗勾着唇角,朝燕修宸耳边凑了过去,“我今日要回侯府,你若是喜欢宿在我这里,也行。”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府里有事?” “母亲过问这宅子的事了,我得回去交代一下。”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 “会不会又罚你跪祠堂,我陪你回去?” “无事,母亲就是罚也不会来真的,我都是在祠堂里睡觉罢了。” 顾厌白看着两人自顾自的嬉笑交谈,不禁一声轻笑,扯下一只鸡腿,拿着酒壶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瞧这也没什么吃的,待会不是还要回侯府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位不如抓紧时间。” “我去上阳街上溜达溜达,散散步……” 说着,顾厌白便一手鸡腿一手酒壶,匆匆而去。 “喂……顾厌白……你去哪啊。” 姜倾梧起身喊着,话音才落,身后燕修宸便凑了过来。 “赤红卫会跟着他,不会有事的。” 姜倾梧哦了一声,转头便撞上了燕修宸目光灼灼,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我跟你说,我今日……乏得很,实在……实在没有……” 姜倾梧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躲,可下一刻燕修宸却一把将其拉了回去,俯身将其抱了起来。 “挽月……将饭菜送屋里。” “燕修宸……你放开我,你属狗的啊……” 第324章 塌天大祸,燕雪助姜倾梧救人 天色擦黑摆的宴席,一口吃的都没下肚,姜倾梧便被燕修宸折腾到了床上。 一直到翌日辰时,日上三竿,才昏昏沉沉的醒来。 姜倾梧浑身酸痛,睡眼惺忪的起身,才发现燕修宸早就没了人影。 “挽月……” 听到喊声,挽月匆忙迎了进来。 “姑娘醒了?”挽月边收起窗幔,边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送到了跟前。 “什么时辰了?” 挽月闻声,笑着凑了过来,“已经过了辰时了,殿下吩咐,说……姑娘累了,不让打扰姑娘休息。” “哦,还特意吩咐厨房炖了补品给姑娘,还说……” 挽月见姜倾梧起身,忙帮忙更衣。 姜倾梧揉着自己的腰,没好气的嘟囔着,“喝什么补品,少折腾我就是了。” “都还没成亲,我真是疯了我。” 挽月微微藏着笑,小声凑了过来,“姑娘,殿下还说,这地方……姑娘住不久了,让姑娘准备着,入宫。” “入宫?”姜倾梧忽的愣住,转头看着挽月,“入宫做什么?” “姑娘怎么糊涂呢?自是入主中宫啊。”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微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他既是这么说,想来,继位之事,恐怕已经十拿九稳,昭告天下就这两日了。 “燕修宸什么时候走的。” “天亮就走了,说是去宫里一趟。”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朝挽月示意,“挽月,我们回侯府去,昨夜也没回去,不知母亲是不是生了大气。” 说着,姜倾梧便几步往外走,挽月见状,也忙追了出来。 “无事的,姑娘,殿下派人回侯府说过了,夫人应该不会怪您的。” 两人一前一后,刚到院子里,洛鸣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满眼惊慌的朝姜倾梧行礼,“姑娘,不好了……南村出事了,顾公子……顾公子也出事了。” …… 姜倾梧疾步匆匆的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燕雪的马车正巧停在门口。 姜倾梧看了一眼探出头的燕雪,瞬间布满厉色,“从哪来回哪去,没工夫应付你。” 说着,姜倾梧便一跃上马,“挽月,带我的刀和梧桐苑的人去南村。” “洛鸣,去宫里,通知燕修宸,就说顾厌白出事了。” “是,姑娘。” 姜倾梧走得急,直接骑走了洛鸣方才骑回来的马。 “顾厌白?!”燕雪心里一惊,看着慌慌张张的三人,拍了拍车门喊着,“走,跟上姜倾梧,我们去南村。” …… 城郊南村,大火已经灭了,只有滚滚黑烟还直冲云霄。 远离官道,隐藏在丛林山脚下的南村,已经是硝烟四起。 姜倾梧骑马赶到的时候,顾厌白已经被人绑在了木桩上,像是晕过去了,垂着脑袋,浑身瘫软。 四周围着干柴,围聚的村民举着火把正叫嚣着。 “烧死他,他这个杀人凶手,烧死他……” “为村长他们报仇……呜呜……” “烧死他……” 眼看着数不清的火把扔向顾厌白,姜倾梧也来不及拦下,弃马一跃,飞身落在了木桩旁。 她本来是打算回侯府的,又来的着急,别说是她的刀,身上就连个匕首都没有,只能慌忙的去解绳子。 “顾厌白,你醒醒,顾厌白……”姜倾梧连声喊着,顾厌白这才从昏迷中渐渐清醒。 可一睁开眼便看到四周火光冲天,滚烫的热气不断袭来。 “火?你在干什么?”顾厌白恹恹无力的问着,想挣扎,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快走,走啊……” “你别吵……”姜倾梧喝了一声,正慌张无措之际,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是燕雪。 燕雪从人群中挤出来,扯着嗓子大喊,“姜倾梧,刀,接住……” 姜倾梧闻声看过去的时候,空中正飞来一把匕首,随即稳稳接住。 千钧一发之际,姜倾梧拉着顾厌白,轻功跃下。 “你怎么样,你没事……”姜倾梧问着,扶着顾厌白坐在了不远处的石阶上。 顾厌白微微摇头,“我没事,中了迷香……待会就好。” “啊……不要,退下,都退下……”远处传来燕雪的喊声。 姜倾梧看过去的时候,燕雪正被村民围住。 “凶手,这臭丫头也是凶手,抓起来……” “抓起来,烧死,凶手……” 顾厌白看着远处,朝姜倾梧示意,“去帮忙。” “你坐好,挽月他们马上就来。”姜倾梧将匕首塞给顾厌白,转身朝燕雪而去。 燕雪只带了一个车夫,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早已被村民推搡到了一边。 “我是公主,我是当朝公主,你们这些刁民,退下……”燕雪连连后退,吓得声音颤抖。 见涌过来的村民拉她,燕雪脚下一个踉跄,惊慌之际稳稳靠在了姜倾梧身上。 姜倾梧看着扯着燕雪手臂的手,一把抓住,猛地摔了出去,随即将燕雪藏在了身后。 “此乃当朝公主,你们胆敢放肆,乃是抄家灭门之祸。” 姜倾梧厉声喊着,话音才落,人群中人便逼了过来。 “什么当朝公主,你们……你们帮那个凶手,就是和凶手同谋。” “那人害死我们南村八家……八家二十八人啊,甚至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这人恶贯满盈,现在又冒出一个公主,若是让你们走了,岂非权势滔天,官官相护,将他轻易放过……” 带头的长者边哭边说,说话间,便有人附和起来,一声比一声高。 “不行,杀了他,杀了他,我们要自己报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乡亲们,上,为我们死去的村民报仇,要那个人血债血偿。” 群情激愤,一个个举着铁锹和锄头便冲了过来。 姜倾梧见状,护着燕雪连连后退,“带顾厌白走,快。” 燕雪闻声,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转身看着远处正起身的顾厌白,忙冲了过去。 “走,我们快走。”燕雪扶住顾厌白,便要离开。 可顾厌白却肯就此逃走,一把甩开了燕雪,朝姜倾梧的方向踉跄而去。 “不是我……不是我的杀的人,不是我放的火。”顾厌白高声喊着。 第325章 二十八具尸体,外公给的,说能养活我 众人见顾厌白过来,更是压不住的叫嚣,纷纷涌了过来。 看着锄头挥下来,姜倾梧只能动用武力,可是又不敢真的打杀村民,束手束脚,只能阻挡。 “顾厌白,你别傻了,我们先走,回头再解释。” 燕雪过来拉顾厌白,却被一个村民一把拉住手臂,猛地摔了出去。 顾厌白见状,转身将那人推开,俯身去拉燕雪,却被村民一棍打在了后背,直接跌在了地上。 “顾厌白……” 听到燕雪的喊声,姜倾梧这才发现两人被围了。 随即飞身一跃到了两人前面,将村民一一打倒推开。 “我警告你们,再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姜倾梧喊着,抓起地上的木棍朝众人指了过去,满目杀气,凛凛而立。 “此事绝不会敷衍了事,我乃顺庆侯府嫡女姜倾梧,我以人格担保,此事一定会调查清楚……” “顺庆侯府?是,就是你,对,就是你……” “他们就是见过你之后,才被杀的,是你,是你杀人灭口……” “顺庆侯府只手遮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我们跟你们拼了……” 姜倾梧见带头的长者拿着锄头冲过来,一棍子打掉锄头,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抬手一绕,圈住他自己的脖颈狠狠勒住。 “退下……” “我再说一遍,此乃当朝公主,今日我在这,我看谁敢上前。” 众人看着被拿捏在手里的长者,生了几分怯意。 身后的燕雪看着挡在身前的姜倾梧,一时晃了神,顾厌白拉她,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事?” “无事。”顾厌白附和着,看着不敢上前的村民,朝前走了几步。 “杀害村民,放火的人,是扶耶族人……我昨夜是跟踪他们赶到这来的。” “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救火,你们是瞎了吗?” “你胡说……”村民中传来喊声,接着便有人附和。 “没错,他怎么可能是救火的,他明明就是放火的……” “我们亲眼看着他手里拿着火把……” 叫嚣间,众人便又蠢蠢欲动。 正在这时,挽月的喊声突然传来,马蹄声,脚步声,蜂拥而至。 “姑娘……京府司的人来了。” 京府司刘成带着兵马一路狂奔的赶了过来,挽月也带着梧桐苑的人将姜倾梧他们护了起来。 京府司兵马将村民与姜倾梧他们隔开,围了起来,刘成见状,忙转身迎了过来。 “下官刘成,参见姜姑娘,参见四公主,救驾来迟,请姜姑娘恕罪。” 姜倾梧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成,暗暗松了口气,“起来。” 说着,便要手下将那老者给放了。 村民们被包围起来,围聚在一起,瞬间扔了手里的家伙。 可下一刻,便有人突然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那可怜的哥哥,我那身怀六甲的嫂嫂啊,你们死的好惨啊。” “呜呜……他们死的好惨啊,我才三岁的侄儿啊……” 姜倾梧听着哭声,心里也不是滋味,朝那带头抹泪的长者看了过去。 “被杀的村民在哪?” “在……在村里的破庙里。” …… 一刻钟后,姜倾梧,顾厌白,燕雪,和京府司刘成,在破庙里见到了二十多具尸体。 尸体摆满了破庙的院子,满满当当的。 “啊……”燕雪看到的第一瞬间,便吓得一声惊叫,转身逃了出去。 而姜倾梧,在踏进破庙的那一瞬间,也僵住了身子,心里猛地一颤。 方才,她还想着村民群情激愤,是受人挑拨。 如今瞧着这触目惊心的画面,倒是觉得他们所言所行,皆是正常。 “八家……二十八具尸体。”姜倾梧喃喃着,眼中布满猩红之色,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 “刘成……仵作……” “是,姑娘。” 刘成转身而去,姜倾梧随即朝一具具尸体走了过去。 多是刀伤,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少数一些人应是被活活烧死的。 二十八人里,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有两个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十来多岁的小姑娘。 老人,妇人,孩子,无一幸免。 八家,正是去了她别苑的那八人家里。 姜倾梧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了一样。 “是冲着我来的,哼,冲着我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姜倾梧死死攥着手里的刀,转身看到了破庙外哭成一片的村民,心瞬间一沉。 “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找他们,不问他们那个先生的下落,就不会有这桩事了……” 说着,姜倾梧口中传来阵阵冷笑,“杀人灭口,还是对我的警告,对我的挑衅。” “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们知道什么,能知道什么,为什么要一个不留。” “人命在他眼中算什么?” 顾厌白看着满地的尸体,人像是麻木了一般,静静看着姜倾梧,传来一声苦笑。 “人命?蝼蚁而已。” “他连燕南都能杀,这村民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燕修宸赶到的时候,仵作正在验尸,姜倾梧站在庙门口,看着院子里一具具尸体被收起来,正恍惚失神。 “故倾……” 听到燕修宸的喊声,姜倾梧不受控制的涌起莫名怒火,转身一把揪住了燕修宸的衣襟。 “他在哪?那个老东西……在哪?”姜倾梧脱口质问道,满目杀气,“我要杀了他,我要他偿命。” 姜倾梧满目杀气,死死盯着燕修宸,虽然声音很小,但一旁的顾厌白也是听见了。 “故倾,你先冷静,我……我不知道他在哪?”燕修宸低声回答着,轻轻握住姜倾梧抓着他衣襟的手。 “我已经让九寒去查了,扶耶族人只能藏身黑市,不难找到。” “扶耶人?要杀多少扶耶人,才能抵他们的命。”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扶耶人也许知道他的下落。” 姜倾梧回过神来,随即恍惚的点着头,一把甩开了燕修宸。 “扶耶人?对,他们知道。”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转身夺路而去。 可才走没多远,便突然被燕雪喊住,“姜倾梧。” 闻声,姜倾梧转头看过去的时候,燕雪正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身狼狈,满脸都是脏污,手里死死抱着一个木匣子。 姜倾梧不安的走了过去,看着那孩子脸上的怯意,将自己手里的刀递给了身后的挽月。 “我问过了,她是村长女儿的孩子。” “村长的女儿死了夫婿,带着女儿来投奔他,昨夜……刚来。” “她说……是一个大哥哥救了她,将她推了出来。” 姜倾梧心里一惊,瞬间红了眼眶,强压着心里的不忍和自责,俯身蹲在了她面前。 “盒子里……盒子里,是什么啊。” “外公给的,说能养活我。”小姑娘也不哭也不闹,眼睛大大的,静静地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看着被烧毁的盒子,朝小姑娘挤出几分笑意,“给我看看,可以吗?”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打开了那盒子。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锭银子,一锭五十两的银子。 是那夜,在别苑,她让洛鸣,分给村民的赏银。 姜倾梧看着那盒子里的银锭子,整个人像是碎掉了一样。 不断膨胀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瞬间呜咽的哭了起来。 第326章 终于见面了,肃清王 “把她交给燕修宸。”姜倾梧丢下一句话,便起身而去。 燕雪去追姜倾梧,可那小姑娘拉着她不松手,只好又留了下来。 “姑娘,咱们去哪?”挽月和姜倾梧梧桐苑的人,纷纷跟了过来。 姜倾梧一跃上马,看着远处燕雪拉着那小姑娘去找燕修宸,彻底定下心来。 “去黑市,找扶耶人。” 有那小姑娘作证,又有燕修宸现场镇压,没人再敢抓着顾厌白不放,更何况,那些人只是无权无势的普通村民。 燕修宸得知姜倾梧离开的时候,大步从破庙里追了出来,可也只是看到姜倾梧和其手下策马而去的背影。 “你让她去,她不做点什么,恐怕会恨死自己。” 顾厌白在身后低声道,目光透着几分敏锐,静静地看着燕修宸的背影。 “那老东西的下落……你真的不知道?” 燕修宸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厌白,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厌白见燕修宸从自己身边离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到现在还是认为他是对的是吗?你还要站在他那边?”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顾厌白,“我从来没有认为他是对的。” “我也从来没有……站在他那边过。” 说着,燕修宸脸上多了几分无奈,“我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全你和故倾。” 顾厌白有些错愕的看着燕修宸,默默许久,低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知道一切真相,会如何。” “会死。”燕修宸脱口道,目光坚定的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也有些愣住了,虽然之前他听到过无数次类似这样的话,可这次,似乎他才是第一次当真。 “那,那故倾呢?她如果知道一切会怎样?”顾厌白又接着问道。 燕修宸犹豫的看着顾厌白,随即轻叹道,“会生不如死。” …… 姜倾梧从南村离开之后,便带人去了黑市。 加上九寒奉命带来的人,几乎将整个黑市翻了个底朝天,可依旧扶耶族人的半点消息。 一直到天黑,黑市热闹起来,更是人多眼杂,无从查起。 “姑娘,不如先回去,我派人留守黑市探查,有消息会尽快通知您。” 九寒朝姜倾梧迎过来低声提醒着。 姜倾梧牵着马,默默了片刻,朝身后自己的人挥了挥手,“都散了,明日再找。” 说着,姜倾梧又朝九寒示意,“我和挽月回侯府,你回去向燕修宸复命。” “帮我转告他,我乏了,让他不用来找我了。” “是,姑娘。” 挽月见九寒带人离开,默默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姑娘,这事……这事即便是那个先生所为,也和殿下没有关系。” “殿下爱民,虽不拘于一人一户,但总不会与那先生同流合污,害死百姓的。” “我自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其实与其说牵连与他,不如怨恨自己。”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正有些失神,两个十一二岁的小童,朝她迎面走了过来。 恭敬的鞠躬后,递过一封信来。 来人正是十味庄老翁身边的两位小童。 姜倾梧不认识对方,错愕之时,两人转身便走。 “拦住。”姜倾梧低声轻喝,自顾的拆开了信。 而一旁的挽月立刻健步追了上去,一手一个按住了两人。 【我在摄政王府门外的茶摊等你,半个时辰,过时不候,带着我的人来。】 信上短短一行字,姜倾梧抬眸看向两个小童的时候,挽月正一左一右的抓着两人的肩膀折了回来。 “谁让你们来的。”姜倾梧问着,两人默默不说话,像是哑巴一样不出声。 姜倾梧见状,朝挽月示意,“带上他们,走。” 说着,姜倾梧抓着其中一个,将人推上了马,随即一跃而上。 挽月也一样,带着另一个,两人一前一后骑着两匹马朝摄政王府的方向去。 虽说摄政王府附近守卫森严,威严清冷,可天色才擦黑,来往人影不断。 路对面的不远处的茶摊茶客也是断断续续不停。 姜倾梧到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茶摊上的一个老者。 带着斗笠,一身粗衣,白须白发,却身背挺括,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脚边还放着一个鱼篓和鱼竿。 姜倾梧看着如同普通农夫装着的老者,犹豫的停了下来。 “挽月,你不必过去了,带着你怀里的孩子,去王府见燕修宸。” “是,姑娘。” 姜倾梧安排好挽月,便驱马朝茶摊走了去。 “哎,姑娘……喝……”茶摊伙计看着姜倾梧下马,忙迎过来,可招呼了一半,便认出了姜倾梧,吓得脸色一变,当即便要下跪。 姜倾梧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惶恐,一把将人拽住,“我喝杯茶,不必多礼,将我的马拴好。” “……是,是,姑娘。” 姜倾梧将缰绳递过去,便牵着那小童朝老者走了过去,自顾的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老伯,拼个桌,喝口茶可好。” “姑娘身份显赫,是我这老头子的荣幸。”老翁没抬头,自顾的端着茶杯喝茶。 头埋的低,姜倾梧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可这身形气度,怎会是一个普通的钓鱼翁。 “姑娘……上好的碧螺春。”伙计送茶和点心过来,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姑娘,要不要请这位老先生……换个位置。” “不必了,这位老先生……身份显赫,我与他同桌,是我的荣幸才是。” 姜倾梧死死盯着对方,朝伙计挥了挥手。 老翁听到姜倾梧的话,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姜倾梧的目光,晦暗不明,很是复杂。 但很快,又变的清明从容,更有一种尽在掌握的得意阴森。 一张陌生的脸,姜倾梧从未见过,或者见过,只是忘了。 “怎么都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你。” “终于见面了……肃清王。” “王爷有礼,街头攘市,臣女不便行礼,请多担待。” 姜倾梧一脸冷漠,面无表情。 可看着面前的老翁,想起被杀的村民和白阿生,便心生杀意,眸光如剑般拢起寒光。 “肃清王把我叫到这来,是怕在偏僻的地方,我会杀了你吗?” 第327章 要他当傀儡皇帝,一桩桩一件件,你都该死 看着姜倾梧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老翁倒是不以为然。 微微蹙着眉头,勾唇扬起一抹阴森邪笑,“肃清王?哼,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你倒真是聪明,你怎知道,我就是约你来的人。” “这一身粗衣,几文钱的斗笠,还真不配您的身份。” “可您手上玉扳指价比千金,无有几个。” “还有,您这身形姿态,想必武功内力高深莫测,我是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来。” 老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转动着扳指,若有所思道,“这扳指是我与先皇一人一个,正好一对。” “先皇说了,要我留守京城,好生辅佐燕修宸,莫要让他行差踏错,偏离轨道。”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传来一声冷笑,“辅佐?哼。” “按照他预定的轨迹,不许偏离一步,这叫辅佐?这是把他当傀儡罢了。” “我现在知道,他为何迟迟不愿登基了。” “被人按着脖子当这个皇帝,当真恶心。” 老翁似乎回过神来,抬眼看着姜倾梧,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言辞狠厉道,“伶牙俐齿。” “你既知道我武功高深莫测,就该知道,要杀你易如反掌,还敢如此放肆。” “这就放肆了?”姜倾梧冷声道,随即将椅子上的刀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你总说,我们都是该死之人,其实,你才最该死。” “我该死,我为何该死?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燕修宸登基。” “哈哈……”姜倾梧传来冷笑,满眼轻蔑的看着老翁。 “你勾结扶耶,护其入京,是叛国通敌。” “你派人谋杀皇后,刺杀皇子,乃是大逆不道。” “你指使扶耶人杀人灭口,屠杀百姓,是丧尽天良。” “纵然你是先皇心腹,贵为亲王,也该五马分尸……” 说着,姜倾梧暗暗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满眼杀气,“还有,白阿生,顾厌白,南修夜……” “一桩桩一件件,你都该死。” 四目相对,老翁紧蹙着眉头,死死盯着姜倾梧,默默许久,突然一声冷笑。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自己该死了。” “可白阿生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他救你,就不会被抓,你也不会为他攻城,我也不会拿他当筹码和棋子。” “南修夜,自然也不会为此接受任务,潜伏你身边。” “换句话说,若不是你蛊惑了他,让他背叛我,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说着,老翁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瞧瞧,我都忘了,还有皇后,燕南。” “若不是你给了他们希望,他们就不会想着跟燕修宸争皇位,我也不会动了杀心。” “至于南村百姓,若不是你找他们他们,收买他们,我也不会想要杀他们泄愤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泄愤?” “不然呢,杀人灭口?为何要杀人灭口,他们不知道我的行踪,知道也无妨,我这不是主动送上门了吗?” “我不怕你找我,我是怪他们当初告诉了你十味庄的事,白白折损了白阁。” 老翁说着,自顾的端着茶杯往嘴里送,“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你。” “若不是你,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姜倾梧死死的盯着对方,已经动了要动手的心思。 只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肃清王的对手,所以心中格外警惕。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自责痛哭,一蹶不振,自刎以谢天下吗?” 老翁抬眸看着姜倾梧,轻笑着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了,至少现在不会。” “你要知道,你如今还活着,不是你本事大,也不是我无能,是因为……燕修宸。” 说着,老翁悠然的翘着二郎腿朝姜倾梧指了指远处的摄政王府。 “你瞧,摄政王府门前。” 姜倾梧循着老翁手指的方向看向远处,发现尽管已经天黑,门外仍旧跪着四五个朝中大臣。 姜倾梧蹙了蹙眉头,隐隐想起了什么。 果然如她所料,跪在上央宫的大臣,今日已经跪在了摄政王府门外。 “燕修宸登基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也是我今日肯现身见你的原因。” 姜倾梧不解的看向老翁,眼中的狠厉,渐渐变成疑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以后要入宫,做朝堂,处理政务,执掌天下,三宫六院,奉皇室先烈,守大燕疆土。” “不可能永远都围着你一个人转。” 老翁说着,转头看向姜倾梧,“南村百姓身死,他丢下宫中政务,赶去西郊。” “你要救白阿生,他要放下满朝大臣,陪你入皇陵。” “你要杀唐芝,他要去,你要去七渡岭,他也要去。” “如若不能剖离你与他的关系和距离,你就应该明白自己所言所行,并非只关乎你一人。”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老翁,竟然有些被说动了。 虽然很多事,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确确实实,自己所行之事,都事事牵扯燕修宸。 “他的身份,是渡天下之人,不是渡南村,也不是渡你姜家,更不是渡一个顾厌白,一个南修夜,一个白阿生……” “与大燕疆土,与万千百姓相比,我杀的人,还不算多。” 姜倾梧心中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翁,突然恢复了理智。 “那你可知道,这大燕疆土,是由千千万万像姜家这样的武将守住的。” “这万千百姓,是千千万万个南村组成的。” “你又知不知道,世间有千千万万个,恩深父子,亲疏难舍。” “万恩千般苦,疼我孰知父母?我想你是不知道这句话的。” 姜倾梧看着老翁,随即传来不屑的冷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杀我,我要杀你罢了。” 老翁始终平静从容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看向姜倾梧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狠厉。 “那你知不知道,你之所以还能好好的坐在这,是因为我答应了燕修宸,放过你。” 姜倾梧心中错愕,转头看向老翁,“你答应他放过我,何时的事。” “白阿生身死之日,从皇陵回来,他便寻到了十味庄,与我做了一笔交易。” 说着,老翁看向远处王府,“这笔交易,赢的是他,不过我很乐意成全他。” 第328章 交易,顾厌白换皇后之位 肃清王的话勾起了姜倾梧的好奇心,急切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他明明告诉我说,他不知道你的下落。” 肃清王轻轻点头,端起茶杯朝姜倾梧扬起一笑,“没错,他没骗你,他确实不知道我的下落。” “我们做了交易,他答应我两件事,我答应他两件事。” 姜倾梧忽的一怔,朝前倾了倾身子,“你答应他什么?是……不杀我?” “对,这只是其一,第一件事,是我放弃杀你。” “第二件事,是我交出白青散彻底解毒的解药。” 姜倾梧心中一紧,不由的瞳孔放大。 白青散的解药,是南修夜! 既然要解药,就是给南修夜的,既然给南修夜解药,证明他没死。 南修夜没死,且燕修宸知道他在哪? “那他答应你什么?”姜倾梧抬眸问道。 老翁默默了片刻道,“第一件事,登基为帝。” “第二件事,放我离开七渡岭,并向所有人隐瞒我已经离开的消息。” “当然,他是真的不知道我如今的落脚地。” 说着, 老翁拿起姜倾梧面前的茶壶,自顾的给姜倾梧倒了茶。 “我今日叫你来,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姜倾梧的思绪还在之前的那些话上,一时恍惚,竟然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快回来了,他若是来了,咱们的交易……就谈不成了。” 老翁的话,将姜倾梧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交易?你要跟我谈什么交易。” “皇后之位,我同意你做皇后,而且可以帮你稳固中宫身份。” “另外,我再送你屠杀南村百姓的扶耶人。” “哼……”姜倾梧一声哼笑,目光如炬的看向肃清王,“条件呢。” “我要顾厌白。”肃清王脱口道,随即啪的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只要你没有恢复记忆,我可以放你一马,但顾厌白必须死。” “而且,在死之前,我要他身上的血,制燕修宸噬心蛊的解药。” 姜倾梧看着肃清王,隐隐想起燕修宸曾和她说过的关于顾厌白和噬心蛊的事。 “只要顾厌白在燕修宸身边,他不会让燕修宸出事的。” “他可以舍命给他解药,给一辈子都可以。” 肃清王闻声,突然脸色大变,一声怒喝道,“可是他没有一辈子。” “他也不能有一辈子,他要死,一定要死。” 姜倾梧定了定神,默默垂眸,平静道,“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的话,皇后之位,你就别想了,我不允许燕修宸立你为后的。” “你说了不算。”姜倾梧笃定着,随即默默握住了桌上的刀。 肃清王察觉到了什么,暗暗一声轻笑,“燕修宸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杀不了我的。” “杀不杀得了,试试才知道,你就在我面前,我如何能甘心就这么放过你。” 姜倾梧厉声呵斥着,随即忽的拔刀而起。 刀锋划过桌面朝肃清王脖颈划过。 可肃清王身形一闪,便躲了出去,顺势还拉走了一直默默站在不远处的小童。 “为何你只带了阿金来,阿木呢?” 姜倾梧看着一旁那小童,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刀。 此时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如若不是知道他今日的目的不是杀自己,她真不敢贸然行事。 “燕凛呢?” 肃清王闻声,一声轻笑,“我怎么知道燕凛在哪,真是笑话。” “这样,你告诉我阿木在哪,我告诉你扶耶人的下落,如何。” “好,你先说……”姜倾梧脱口道,一手拿刀,一手拿鞘,朝肃清王逼近。 肃清王暗暗叹了口气道,“黑市西边有个凤凰山,山中有条地下河,沿着地下河就能找到黑市的地下客栈。” “他们就藏在那。” “现在你能告诉我,阿木在哪了吗?” 姜倾梧看着近在咫尺的肃清王,忽的挥刀而去。 肃清王从容应对,一个转身轻易躲过,可刚站定,便察觉到了什么。 “先生……”叫阿金的小童突然喊道,肃清王这才发现阿金已经被姜倾梧抓在了手里。 刀架在脖子上,叫阿金的小童吓得连声喊着肃清王,“先生,救我。” “怕什么,妇人之仁,她不会伤害你的。”肃清王一声怒吼。 可下一刻,姜倾梧便传来冷笑声,“你错了,我姜倾梧是人,是妇人,也是鬼,是恶鬼。” “在我这的善与恶,由我姜倾梧自己说了算。” “告诉我燕凛在哪,否则,我先杀了他,再杀了另外一个。” 姜倾梧眸色阴沉,满目杀气,刀锋凌厉狠狠深入阿金脖颈,鲜血顺着脖颈和刀锋滚下,疼的阿金哭了起来。 “先生……先生救我。” 肃清王看着刀下的人,暗暗叹了口气,微微一抬手,空中便飞来无数支弩箭。 乱箭齐发,朝姜倾梧和阿金飞来。 姜倾梧心中一惊,急忙躲闪。 可一回头,那阿金竟然中了箭,被弩箭射中,‘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急忙上前挡在了阿金前面。 挡下一波弩箭的攻击后,姜倾梧才骤然发现,那肃清王早已没了踪影。 而在高处射箭的黑衣人也整齐有素的迅速消失。 姜倾梧见状,转身朝那小童而去。 “喂……你醒醒……阿金……”姜倾梧喊着,随即环顾四周。 茶摊的客人都被吓跑了,伙计和掌柜的都躲到了屋里。 就在姜倾梧想要叫人帮忙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叫阿金的小童,已经死了。 尽管弩箭并未伤到要害,但还是死了。 姜倾梧看着阿金嘴唇发黑,断了气息,目光看向他肩上的弩箭。 “箭……箭上有毒?!” 姜倾梧喃喃着,心中悲愤至极,可转念又想到了什么。 随即抓起地上的刀朝王府跑了去,才刚到北苑,便看到檀溪和挽月。 一个挟持着小童,一个拿着剑正对着逼近的肃清王。 “姑娘……”挽月喊着。 姜倾梧看着挽月的剑落在阿木的脖子上,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起刚才死在自己面前的孩子。 “把人给他。” “姑娘……不能给他,留着这孩子,我们就能知道他的落脚地……” 挽月喊着,话音才落,肃清王一个身闪便一掌打了过来。 姜倾梧见状,一把拉开了挡在前面的檀溪,拼力接了一掌,但还是连连后退,差点跌倒。 “能接我三分力,已是很厉害了。” “姑娘,你没事。”檀溪急忙冲了过来,扶住了姜倾梧。 姜倾梧定了定神,朝挽月示意,“挽月……把孩子给他。” 第329章 一梦醒,万事休 挽月这次听话了,松开了那小童,将人推了过去。 肃清王看着到自己跟前的孩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阿金就是因你而死的,姜倾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我虽答应了不杀你,可你若是事事牵连燕修宸,就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我与你的交易仍然有效,你好好考虑一下。” 言罢,肃清王便带着小童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他……他人呢,他走了吗?”檀溪错的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不可置信的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姑娘……你怎么样?” 她总算知道了,燕修宸为什么会被打伤了,她用全力,也挡不住肃清王花甲之年的三分力。 “故倾……”身后传来燕修宸的声音,姜倾梧也骤然回过神来。 缓缓收回了捂着肩膀的手,佯装一副无事的样子,站直了身子。 “参见殿下……” 燕修宸越过檀溪,径直朝姜倾梧而去,将人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你有没有事?” 姜倾梧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燕修宸,轻轻摇了摇头。 “你……你见过他了?”燕修宸试探性的问着。 姜倾梧仍旧不说话,见燕修宸拉她的手,姜倾梧迅速抽回躲开。 “我乏了,先回侯府休息。” 姜倾梧一脸平静,声音平淡。 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没有,只是言行举止间,确有些疲累和冷漠。 见姜倾梧要走,燕修宸脱口喊道,“故倾……” “这几日我想静静,你不要来找我。”姜倾梧脱口打断了燕修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北苑。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大步凛然的背影,朝顾厌白看了过去。 “我去送她。”顾厌白会意的附和着,转身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姜倾梧从王府离开的时候,长街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方才打的乱七八糟的茶摊已经没了客人。 伙计们正在收拾着地上的狼藉,那孩子也被王府的人带回了京刑司。 姜倾梧看着地上的乱箭和血迹,不由的僵住了身子,顿住了脚步。 肃清王说的没错,那孩子是因她而死的,南村村民也是因她而死的。 甚至于白阿生,南修夜都是因为她。 是不是她永远没办法保全所有人。 “姑娘……”挽月在身后低声喊着,姜倾梧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随即牵着自己的马,朝茶摊走了过去。 看到姜倾梧,两个伙计吓得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姜倾梧也顿住了脚步,从怀里掏出钱袋,朝伙计扔了过去。 什么也没说,随即转身而去。 “多谢姑娘,多谢贵人……” 姜倾梧听着身后的附和声,牵着马朝一旁挽月吩咐着。 “挽月,你去通知洛鸣,带着咱们的人去黑市……” “黑市西边的凤凰山,山洞里有条地下河,地下河有个客栈,见不得光的人都藏在这。” “叫洛鸣小心点,将扶耶人抓回来……无论死活。” 言罢,姜倾梧便拉过缰绳,准备上马。 可在转身的一瞬间,却气血翻涌,心头闷重,四肢经脉像是骤然断裂了一样,浑身无力。 没等挽月离开,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挽月忽的一惊,见姜倾梧倒下来,连忙将人扶住,“姑娘,姑娘……” 挽月连连喊着,渐渐撑不住姜倾梧的时候,顾厌白疾步冲了过来,拉开挽月便将人拢进了怀里。 “你受伤了?回王府,去叫御医……” “不回王府……回侯府。”姜倾梧死死抓着顾厌白的手臂。 顾厌白犹豫了片刻,随即将人抱上了马。 “回侯府。”顾厌白附和着,一跃上马,将姜倾梧圈在了怀里。 “挽月……去办你的事。” 挽月看了看姜倾梧,又看了看顾厌白,微微行礼,“是,姑娘,奴婢这就去。” “还好这街上人不多,否则被人看到,你与旁的男子同乘一马,不知会不会惹出是非来。” “驾……”顾厌白拉着缰绳,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看着怀里摇摇晃晃的人,又圈紧了些。 姜倾梧有气无力的传来一声苦笑,“我的是非……还少吗?” “我可是燕凛不要的弃妇……” 顾厌白神色僵了僵,一声轻笑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 “春香楼的姑娘们若是看到了,生气了可不好哄。”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一声嗤笑,“你……你有多久,没去春香楼了。” “哪里还有姑娘……认得你。” 是啊,他已经好久没去花楼了。 别说花楼,就连顾铭和他的那些桑国手下,也都安分的守在各个据点,不敢轻易来招惹他。 他堂堂桑国泽恩亲王,前呼后拥,权势滔天,如今倒是成了燕修宸和姜倾梧的小跟班了。 顾厌白失神的想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姜倾梧倒在他胳膊上,已经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翌日正午。 姜倾梧听着院子里奴仆们细碎的声音,熟悉的感觉,竟然让她觉得安心。 起身后,又缓缓躺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阿沁的是声音,“见过顾公子。” “你家姑娘醒了吗?我买了麻酥饼。” “奴婢去看看,公子屋里请。” “不必了,我在院子里坐坐,她若是没醒,我也不好逗留,若是醒了,我再进去。” 说着,顾厌白将麻酥饼递给了阿沁,转身朝院中亭子坐了过去。 姜倾梧听到两人的对话,起身朝窗外看了看。 顾厌白一身白衣,正坐在亭子里,擦自己的笛子。 “姑娘……你醒了。”阿沁看到姜倾梧站在床边,忙迎了过来。 “姑娘,大夫说,您受了内伤,要好好养几日。” “奴婢去把药给您端来……” “阿沁……将药送去院子里,我出去坐坐。”姜倾梧喊住阿沁,自顾的去拿了衣裳。 姜倾梧没上妆,穿着家里的便服,头发也懒得梳,只用素金簪子挽了一个发髻。 “昨夜将我送回来,今日又来,你当真是悠闲……四公主没缠着你?” 顾厌白忽的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笛子,起了起身子,看着四周都是奴仆,默默坐了回去。 “我瞧着是不用扶。” 姜倾梧看向院子里各自忙碌的奴仆,笑了笑坐在了桌边,“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搬去别苑住的原因。” “虽说这是我的院子,但却难保有几个我母亲的耳目。” “我只要做的出格了,她必然是会找我敲打敲打。” 顾厌白一声轻笑,见姜倾梧倒茶,忙伸手帮忙,“敲打敲打,你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再不然就是在祠堂睡觉。” 说着,顾厌白朝其压低了声音,“以后入了宫,你这一身武将之风,江湖习性,可如何是好。” 第330章 终于答应了做皇帝 听到顾厌白的话,姜倾梧拿着茶杯,脸上的神色不由的僵了僵。 “入主中宫,就是一国之母,是燕修宸的正妻,又并非只是他的妻子。” “受天下养,自然要承受很多……身不由己的事。”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想着以后要给燕修宸下跪,叫陛下。 要晨起给太后请安,日日受其冷眼。 要操持宫务,接受三宫六院嫔妃。 “你……你怎么了?燕修宸答应过,你是唯一的皇后,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轻轻摇头道,“不说这个了。” 确实没必要说这些,肃清王也未必会让她稳稳当当的坐上皇后之位。 “南村的事怎么样,我要挽月和洛鸣……”姜倾梧的话说了一半,阿沁便端着药和吃的送了过来。 “姑娘,厨房做了一些您爱吃的,还有殿下送来的上好的补品。” “奴婢都端来了。” 姜倾梧看着放在桌上的东西,微微蹙着眉头,朝阿沁疑惑道,“燕修宸?” “你不知道吗?昨夜,他在这守了你一夜,今晨才去了宫里。” 顾厌白边说边将盛了汤放在了姜倾梧面前,“先喝药,喝了药,再把这碗汤喝了。” “挽月和洛鸣已经将扶耶人都抓了回来,都关在了京刑司,布告也贴了出去。” “明日午时,街口当众问斩。”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默默拿起了药碗,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想着什么。 顾厌白叹了口气道,“南村已故的村民都已经好好安葬了,阿宸给了村里和他们的亲人良田讣银。” “还有……那个阿金,也已经安葬好了。” 说着,顾厌白将姜倾梧的药碗往嘴边推了推,“那个先生跟你说了什么……其实你不必在意。” “他说,要拿你换我的皇后之位。”姜倾梧一边喝药,一边淡淡道。 顾厌白忽的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姜倾梧,“你说什么?” “我说,他找我做交易,如果我不答应将你送给他,他就阻止我做皇后。” “还有,在白阿生出事之后,燕修宸第一时间带兵去了十味庄。” “两个人做了交易,燕修宸答应放他走,并且立刻登基为帝。” “他答应不杀我,并且交出南修夜白青散的解药。” 姜倾梧波澜不惊的说完,随即将药一饮而尽。 顾厌白思索万千的起身,在一旁来回踱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怀疑老东西逃走,和阿宸有关系,原来是他放走的。” “南修夜的解药,所以南修夜没死?” 姜倾梧喝了一口熬得补药汤,皱了皱眉,默默放了下来。 “不过他确实没说谎,他此时确实不知道那先生的落脚地。” “难怪你生气,换我也生气。”顾厌白嘟囔着,转身坐了回来。 “你……你打算怎么做?还找吗?” 姜倾梧一声苦笑道,“不必找,他自会来找我……不,是我们。” “姑娘……”阿沁从院外匆匆进来,朝姜倾梧行礼,“启禀姑娘,工部司周大人和宫里的人来了。” “工部?”姜倾梧一脸错愕,朝阿沁示意,转头看向顾厌白,“你知不知道什么事。” 顾厌白轻轻摇头,“不知道。” 远远的,工部司周礼一身官袍,手里捧着一个画册,身边跟着一个略有熟悉的公公。 “奴才……” “微臣……” “参见姜姑娘,姜姑娘万安。” 两人朝姜倾梧行了大礼,规规矩矩。 姜倾梧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顾厌白,起身朝两人迎了过去,“周大人不必行此大礼,起来。” “微臣奉命修缮中宫,凤祥宫,特拿了图纸给姑娘过目。” 周礼起身后,便恭敬的将手里的图纸捧了过来。 一旁的公公也跟着迎了过来,“奴才上央宫太监副总管小禄子,奉命到凤祥宫伺候,以后听凭姑娘吩咐。” 姜倾梧愣怔的僵在原地,看着送上来的图纸,和屈身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禄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凤祥宫,乃是名正言顺的中宫,是历朝皇后所住。 就连之前的皇后,因先前被沈贵妃陷害,受冷落多年,也没住进这凤祥宫。 前世,她也曾住进了宫里,只是没等住进这凤祥宫,便一梦惊醒。 如今,这是……要让她住凤祥宫吗? “你们说奉命?可是奉摄政王之命?”顾厌白在身后问道。 “是,今日早朝,摄政王殿下已经应承了群臣所求,依顺了陛下所托,退位及继位诏书,不日便会昭告天下。” 他答应了,正式答应了。 那很快,他便是九五之尊,一朝天子。 顾厌白闻声,暗暗扬起唇角,朝姜倾梧轻轻推了推,朝其使了使眼色。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着周礼还拖着图纸,随即缓缓接过。 “凤祥宫久未居住,有些陈旧,很多地方需要修缮,工匠已经动工多日了。” “只是有些地方,殿下说,请姑娘亲自过目,若有不妥,可以及时更改。” 姜倾梧看着图纸,转身坐在了石桌边,图纸上画的清楚。 凤祥宫前后三进院,算是除了上央宫以外,最大的宫宇了。 前院正殿,后院寝殿,厢房,左边竹林和书楼,右边相连碧兰湖和沁馨亭。 “这……西边的碧兰湖怎么看起来,多了一条湖上廊桥……” “这里是殿下特意吩咐的,湖上廊桥连接上央宫寝殿的后院。” “已经在修建了,不日即刻完工。” 顾厌白看着图纸上的廊桥,不由的传来一声轻笑,“这若是从正门走,要走上两刻钟才能到。” “这若是从这廊桥走,不到一刻便能见面了,他可真鸡贼……” 姜倾梧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顾厌白,“若是被太后知道了,我又要被数落……” “你管那个老太婆干嘛,她现在还被软禁呢……” “嘘……”姜倾梧听到顾厌白的话,连忙朝其示意。 一旁的周礼和小禄子也不由的吃了一惊,微微抬眸后,又急忙俯首下去。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将图纸递了回去,“我没意见,按照图纸修缮就行了。” “转告燕修宸……转告殿下,就说我已经过目了。” “是,姑娘,微臣告退。” 周礼离开后,小禄子却没走,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姑娘,殿下叫奴才留在梧桐苑,从今日起,听凭姑娘吩咐。” “帮着姑娘打点入宫的人事和物件。”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小禄子,犹豫了片刻道,“你以后就是凤祥宫的掌事太监了。” “是。” “那你听我的,还是听殿下的。” 第331章 你夫君我,和这大燕的江山,都是你的 小禄子愣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俯首。 “既是入了凤祥宫,便是姑娘的人,自是……听姑娘的。” 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朝其走近了些,“梧桐苑的人事和物件,我这有人手安置。” “你不如在宫中,帮我在凤祥宫打点一下。” “比如挑些靠谱的宫人伺候,再将宫中的琐碎和人事查个清楚。” “日后,若我进宫了,总不至于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小禄子听到姜倾梧的话,随即俯身下跪行礼,“是,奴才明白,奴才遵命。” 看着小禄子离开,姜倾梧站在原地恍惚了许久。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的脸色晦暗不明,不解的凑了过去,“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你不是想做皇后吗?如今心愿马上达成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转头看着顾厌白,随即扬起一笑。 “是应该高兴。” 说着,姜倾梧脸上的笑戛然而止,转身坐在了石桌边,自顾的倒了茶。 “我只是个普通女子,有七情六欲,有恩怨情仇,聪明过,也愚蠢过……” “想护着家人,想保护亲友,想追随内心执着,也想有些自在开心。” “曾为情爱昏过头,也想要权势滔天,一人之下……” “突进……你说的对,我是该高兴。” 姜倾梧自顾自的喃喃着,心里却乱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肃清王说过,不会让她做皇后。 还是担心以后那皇后之位上的诸多身不由己。 又或者她心里还藏着一个没有解决的深仇。 可如今这些都不足以让她退缩,她爱的人就在前面,她想要的就在前面等她。 入主中宫,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姜倾梧端着茶杯,心中思量,眼神也渐渐坚定。 天色擦黑的时候,燕修宸来了。 姜倾梧坐在院子里的鱼池边,托着下巴,盯着鱼池的锦鲤,正失神的时候,燕修宸便已经到了跟前。 “你要是怪我,就骂我两句,打两下也行,但……我实在忍不住不见你。” 姜倾梧回过神来,抬眸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的奴仆正自顾的退下。 九寒默默放下了手里的食盒,便和挽月退到了远处。 “骂你?骂你什么呢?打你?我又不舍得。”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食盒,不解的蹙了蹙眉头。 “这是什么?你还没用膳?” 燕修宸见姜倾梧没那么生气,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我亲手做的菜,给你赔罪。” 姜倾梧忽的一怔,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你……你亲手做的菜?” “你这人并不在意吃食,自是不会做什么的菜的,你亲手做的菜,能吃吗?” 燕修宸微微扬起唇角,将食盒的菜放在了鱼池边的石沿上,又拿了筷子,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自是没有你做的好吃,毕竟……这真的是我亲手做的,全部,可不是一半。” 姜倾梧不由的一声嗤笑,接过了筷子,“红烧鲤鱼?” “我尝尝。” 姜倾梧将鱼放在嘴里的同时,燕修宸已经准备好了手帕递过来。 姜倾梧面部扭曲的瞬间,转头看到燕修宸送过来的手帕,随即倔强的狠狠咽下。 “你是来赔罪的,还是来惩罚我的。”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笑着朝姜倾梧坐近了些,“就是要你尝一下我第一次做的菜。” “这样,以后才能知道我做的菜有没有进步啊。” 说着,燕修宸将鱼盘拖到到了一边,朝姜倾梧凑近了些,“不生气了好不好,你让我不见你。” “昨日我来,都没敢让你知道。” 姜倾梧定睛看着燕修宸凑过来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怪你。” “若是他跟我说,肯拿白青散的解药,和你的性命来换,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放走他的。” “你做的没错,换我也一样。” “我不是跟你生气,我只是一时心中……无法释怀。” 说着,姜倾梧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燕修宸。 “工部和小禄子,是你让他们来的?你真的决定登基了。” 燕修宸轻轻点头,搂着姜倾梧的肩膀,暗暗叹了口气,“迟早的事。” “做不做这个皇帝,都有避不开的麻烦和危机。” “很多事,早就不在我的掌控和预判之中了。” “不过……你不必在意他的威胁,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伤害阿泽的。” 燕修宸喃喃着,继而俯首朝姜倾梧耳边凑近了些,“之前,一直没有跟你提成亲的事。” “一是因为你父兄都在边境,我不想你成婚的时候,他们不在,不想让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有所遗憾。” “二是因为,我不想你多走一次王府,我想想让你直接做大燕的皇后。” “回来之后……”燕修宸说着,低头看着姜倾梧道,“回来之后,我答应过自己,要给你这大燕的江山。” “你记住了,你不是我的附属品,不仅仅是皇后。” “你夫君我和这大燕的江山,都是你的。” 姜倾梧嘴角噙着几分笑意,静静地看着燕修宸,听得有些痴迷。 “说的真好听,我是不是应该感动到,哭一个。” 燕修宸闻声一声嗤笑,轻轻捏住了姜倾梧的下颌,抬起她的脸凑到了跟前。 “不用哭一个,亲一个就好。” 说着,温热的唇便骤然压了下来。 “嗯……” …… 皇帝禅位和摄政王登基为帝的诏书,三天后便昭告天下,晓谕六宫。 金奉大殿上,群臣满朝。 御前总管太监钟全宣读禅位诏书。 【奉太后慈谕,先皇遗诏,朕宣和帝燕修伯,于大燕166年正式禅位于皇弟摄政王,燕修宸。】 【摄政亲王燕修宸,征战四方,固守大燕疆土,护民求安,受百姓群臣爱戴景仰。】 【即日起,继位大燕正统,为宣文帝,执掌大燕天下,册封顺庆侯府嫡女为大燕皇后,入主中宫。】 【继任大典与封后大典,于七月十九日,同日举行。】 【禅位与继任诏书,即日昭告天下,通达各国,钦此!】 第323章 封为昭梧皇后,原来,不是等不到,而是等错了人。 “皇榜……快看,是皇榜,皇帝禅位,摄政王登基……” “还叫摄政王,是陛下……” 京城各处闹市,张贴着皇榜,围聚的百姓,喧闹异常。 姜倾梧带着挽月行至于此,被人挤到了最后面。 “这儿……还有顺庆侯府……嫡女,是与摄政王定过亲的顺庆侯府嫡女。” “是啊,怪不得没有成亲做王妃呢,原来是直接做皇后啊。” “嘘……小声点,以后就是皇帝和皇后,冒犯不得。” 姜倾梧听着百姓口中的议论声,一时恍惚,感慨万分。 “姑娘……”洛鸣匆匆从人群中找到了姜倾梧。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默默朝不远处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怎么了?急什么?” 洛鸣满脸欣喜,气喘吁吁的看着姜倾梧,“上央宫的钟公公来宣旨了,已经在府中了。” “还有……姑娘你快回府,侯爷,侯爷和公子回来了。” 父亲?大哥? 这两日燕修宸才说让他们回京,今日怎么就到了。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姜倾梧和挽月回到侯府的时候,家里的人站了一院子。 姜如海,姜青柏,玉雅,苏素,还有传旨的钟公公和坐在廊下看景色的顾厌白。 “父亲?!”姜倾梧见到满是风霜的姜如海,连忙上前跪下磕头,身后的挽月也跟着下跪。 “一别数月,拜见父亲……” “快起快起……如今你可跪不得我了。”姜如海急忙将姜倾梧拉了起来。 一旁的钟公公见状,随即忙迎了过来。 “奴才钟全,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倾梧怔了怔身子,心里微微一紧。 虽然昨日,燕修宸跟她说了,今日会宣告天下继任诏书。 可昨日还是姑娘,今日便成了皇后娘娘?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皇后娘娘,很是不习惯的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应。 “起来,你来……宣旨?” “是,奴才奉命来传旨……” 说着,钟全便朝姜倾梧微微俯首示意,朝前走了去。 “顺庆侯姜如海,皇后姜倾梧接旨……” 众人闻声,纷纷跪了一地。 姜倾梧和姜如海并肩跪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苏素和玉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之运,继承大业,赖宗庙社稷之灵,姜氏满门辅弼之功。 特封顺庆侯为镇国大将军,诸侯之首。 其夫人苏氏,册封一品诰命,淑慧夫人。 其嫡子姜青柏为兵部尚书,次子姜青屿为京都奉天营赫武将军,执掌京都兵马。 顺庆侯府嫡女姜倾梧,品行高洁,善行天下,德才兼备,朕少时倾慕,求之已久。 今册封姜倾梧为昭梧皇后,赐居凤祥宫,赐尔皇后册宝凤印,与朕同理天下事。 此后,皇后不必遵循礼法,无需克尽妇道,无有子嗣之责…… 朕之期望,望卿能一如旧日,随心而为,随性自在,肆意洒脱。 钦此! …… “微臣领旨谢恩……” 姜如海和家人的声音,掩盖了姜倾梧失神恍惚的喃喃声。 赖宗庙社稷之灵,姜氏满门辅弼之功…… 这句话,她曾在燕凛那等了多年。 前世,姜氏满门扶持燕凛,最后便是她入了宫,也没等到这一句圣旨。 原来,从来没有等不到,而是等错了人。 “娘娘……接旨。”钟公公捧着圣旨俯身送到姜倾梧面前。 姜倾梧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一旁的姜如海,双手捧过圣旨。 随即,钟全又接过身后小太监捧着的盒子,朝姜倾梧送了过来。 “娘娘,皇后凤印。” 姜倾梧看着盒子里的皇后印,有些恍惚的打开了圣旨。 “望卿能一如旧日,随心而为,随性自在,肆意洒脱……” 姜倾梧看着最后一句,低声喃喃着,没有人能明白,这句话对她的意义。 看着圣旨上燕修宸的字迹,和玉玺印章,心中郁结,总算消散了些。 “他就这么写到圣旨上,这是要昭告天下的吗?” 钟全闻声,噙着笑意凑近了些,“是,自然是,这立后的圣旨,已经由礼部昭告天下,通达各国了。” 说着,钟全朝姜如海拱手施礼,“侯爷,传陛下口谕。” “陛下说了,今夜,要到侯府来,和大家吃团圆饭……” 钟全说了一半,扭头看着玉雅和姜倾梧捧着圣旨低声细语,朝姜如海耳边凑了过去。 姜如海不可置信的看着钟全,一脸震惊,“这……这不合规矩。” “合,陛下说合,就合。”钟全笑着道,朝不远处的顾厌白看了看道。 “之后的事,顾公子自会操持。” 说着,钟全朝姜如海和姜倾梧行礼。 “娘娘,侯爷,奴才先行告退。” “好,送公公。”姜如海附和着。 见钟全走远,随即朝院中间走了走,还捧着圣旨没回过神来的姜倾梧,耳边便传来阖府上下的叩拜声。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倾梧身子一颤,忽的一惊,转头看到父母,大哥,玉雅,以及府中奴仆,齐整整的跪在她面前。 “父亲?爹爹……快起来,快起来啊……” 姜倾梧吓的傻了脸,忙将姜如海扶了起来。 “爹爹是要吓死我?以后千万别这样了。” “按照礼法,自是要跪的,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苏素在一旁笑着道,眼底泛着晶莹的光。 玉雅见状,朝其凑了过去,“母亲,咱们姜家的福气在后头呢。” “是啊,母亲,如今咱们姜家,也算是如日中天了,殿下……”姜青柏说了一半,随即突然回过神来。 “应该是陛下才是。” “陛下重情义,以后不会亏待我们姜家的。” 姜倾梧听着,随即忙捧着圣旨到了姜如海跟前,“父亲,你看这,看这儿,姜氏满门辅弼之功……” “看到了,我们姜家有今日……你功不可没。” “如若当初你和燕凛定了亲……” 姜如海轻抚过姜倾梧的脑袋,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而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看着姜如海,转头又看向院子里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姜倾梧看着院子里各个角落满是笑意私语的奴仆,看着齐整整的家人站在院子里,不由的想起前世姜氏灭门之夜。 同一个地方,也是这个院子,就在她的脚下,血流成河。 而此刻和她记忆里的画面,完全相悖。 突然一瞬间,她有些恍惚,竟然觉得前世今生像是一场梦一样。 “我改变了……前世所有的悲剧……” 第333章 凤冠霞帔,今夜我们成亲 姜倾梧一声轻笑,眼中泛起晶莹的光,看着手里的圣旨,抬眼看向院子里每一张笑脸。 大哥没有被沈婉蓉和燕凛害死。 舅父一家没有惨死边关,表妹没有被侮辱而死。 父母,二哥没有被乱箭射杀…… 姜氏族人没有被悬梁,玉雅也没有出家,郁郁而终…… 她没有自刎而死,燕修宸也没有殉情…… 姜倾梧恍惚的看着众人,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前世惨死的画面。 “呵……我没有死……”一声苦笑之后,姜倾梧声音压了下来。 眸子里泛起狠厉的光,随即一把拿过挽月手里捧着的凤印。 一手拿着凤印,一手拿着圣旨,转身踱步而去。 “沈婉蓉,燕凛,你们给我等着……” 看着姜倾梧匆匆而去,所有人都不解的愣住。 “这孩子嘟囔什么呢?” “不知道,高兴坏了,挽月……” 姜青柏朝挽月示意,挽月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追了过去。 躲在一旁的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的背影,觉得不对劲。 正要追过去,姜如海便喊住了他,“顾公子……” …… 日落时分,梧桐苑的院子里传来顾厌白的声音。 姜倾梧隔窗看着顾厌白指挥着下人,正在往各处挂红灯。 姜倾梧拿着笔,探着身子朝院子里看了看,不解的看向磨墨的挽月,“他干嘛呢。” “挂灯笼,姑娘封后,咱们侯府要喜庆些嘛。” 姜倾梧也没理会,自顾的画着画,头也没抬的朝挽月道,“叫府里做些吃的,再换些碎银子,明日你陪我去六善堂一趟。” “既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少的了他们。” “我的姑娘,不行,这事奴婢替您去行,明日殿下……不是,陛下……” 姜倾梧轻笑了一声,抬眸看了看挽月,“怎么不行了,燕修宸怎么了?” “姑娘,以后到宫里,你要说陛下才行。” “你说不说了,废话这么多。”姜倾梧轻喝了一声,挽月这才回过神来。 “哦,陛下安排了皇后仪仗,明日接您入宫。” 姜倾梧神色顿了顿,不解的看着挽月,“明日入宫?我怎么不知道。” “顾公子说的,应是不会错的。” “所以,奴婢替您去六善堂就行了,他们知道姑娘你做了皇后,高兴还来不及呢,不会计较这些的。” 姜倾梧拿着毛笔的手,荡在空中,有些错愕的喃喃着。 “登基和封后大典还有半个月呢,这么早入宫做什么?” 挽月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顾厌白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册立皇后的圣旨一到,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那些个典仪都是礼法祖制,走个过场罢了。”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桌边走了过去,“这是写什么呢?” “画画呢?这是……南修夜?” 姜倾梧闻声一笑道,“白阿生。” “哦,他俩长得一样,我还以为是南修夜呢?” 说着,顾厌白便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翘着二郎腿,吃着一旁盘子里的点心。 姜倾梧见一如平常的顾厌白,心里一阵暖意,“既是长得一样,那便我认为是谁,便是谁了。” “南修夜……他也想做他自己的。” 顾厌白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感慨道,“是啊,谁不想做自己呢?” “谁不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做本来的自己呢。” 姜倾梧听出了什么,默默放下了笔,朝其走了过去,“在说……你自己?” 顾厌白忽的回过神来,愣怔的摇头道,“没有,对了,你画白阿生做什么。” “没什么,苟富贵,勿相忘,提醒我自己,我还有仇,有深仇未报。”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姜倾梧,放下了手里的半块麻酥饼,朝姜倾梧坐直了身子。 “说点别的。” 姜倾梧回过神来,坐在一旁的坐榻边,点了点头,“你说。” “宣和皇帝和其六位嫔妃,已经移居清水园。” “燕修宸下了圣旨,封宣和帝为宣王,以后你们尊称皇兄,在你与燕修宸之下。” “待百年归老,宣和皇帝以帝王之尊入皇陵,其嫔妃按太妃制,受后宫制约,百年后随宣和帝陵寝。” 姜倾梧听得认真,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燕修宸的生母……” 顾厌白闻声,急忙打断了姜倾梧。 “你别多事啊,燕修宸已经封了生母为西梁太后。” “虽说燕修宸的母妃算是好相的的,可毕竟是他的生母,真的入京做了太后。” “若是看你不顺眼,给你些磋磨,燕修宸可不能说软禁就软禁,说冷落就冷落。” “你啊,也不能说拍桌子,就拍桌子。” 顾厌白边说边起身,随即一声轻笑道,“我今日奉……陛下之命,来给你家打杂,可是累坏了。” “晚上的席面,我得多吃点。” 看着顾厌白往外走,姜倾梧一脸错愕的起身追了过去,“席面?什么席面?”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姜倾梧站在窗前,正收拾着桌上的兵书,突然院子里一阵异动。 树叶沙沙作响,屋顶瓦片似有微微颤动。 姜倾梧心中一惊,刚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察觉到了什么。 一支飞刀隔着窗口打进来,却并不是朝姜倾梧而来,而是扎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而飞刀上,还带着一个纸条。 姜倾梧看到纸条,拔下飞刀,匆匆出了门。 夜幕下什么人都没有,奴仆们也并无异样,姜倾梧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明日有人袭击凤驾,小心!】 看着纸条上短短一句话,姜倾梧暗暗蹙紧了眉头。 正思索着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喊声。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倾梧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将纸条攥成了团,不动声色的扔到了角落里。 院子里的奴仆们听到喊声,纷纷停下了他手里的活,纷纷下跪相迎。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本想着给燕修宸行礼,可是在看到他的时候,便噗呲笑出声来。 “你……你怎么穿的像个新郎官似得,红彤彤……” 姜倾梧指着燕修宸,上下打量着,一身绣着龙纹的黑红相间的喜袍,赤红色的白玉腰带。 “姑……姑娘……”挽月小声的拉了拉姜倾梧,朝其耳边凑了过去,“行礼。” 姜倾梧回过神来,正要说什么,燕修宸便在其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不是像新郎官,是本来就是……”燕修宸唇角扬着一抹笑意,朝身后挥了挥手。 随即九寒立刻要人捧着喜服送到了姜倾梧跟前。 “时间仓促,但这是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凤冠霞帔,今夜,我们成亲。” 第334章 你嫁了,嫁给我!我是喜欢她,非常喜欢! 姜倾梧突然愣住,嘲笑燕修宸的笑意,戛然而止。 “成……成亲?”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脸上尽是不解和恍惚。 “立后圣旨,和封后大殿,不就是……” 燕修宸闻声一笑,拉过姜倾梧的手,往屋里去。 “那些是皇家的规矩,是身为皇帝的规矩,但我不只是皇帝……还是你的燕修宸。” 说着,燕修宸将姜倾梧按坐在了妆台前。 “今夜,你是故倾,我是江酒,你是姜倾梧,我是燕修宸。” “我们只是普通人,按照普通人的规矩,拜堂成亲。” “今日你便正式嫁了,嫁给我。” 隔着铜镜,姜倾梧看着身后的人,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怪好听的。” 燕修宸闻声,俯身朝其耳边凑了过去,“娘子,梳妆更衣,我们该拜堂了。” 绣着合欢花和凤纹的喜袍,镶嵌着东海明珠和玉翡的精致头冠。 金丝挑线的凤凰团扇,虽不如皇后的头面和服制,但也是奢华至极。 而姜倾梧不知道,在她躲在梧桐苑的这半晌,顺庆侯府已经在顾厌白的安排下,打点成了大婚的样子。 喜帐红灯,满院宴席。 姜倾梧和燕修宸牵着喜绸,从梧桐苑到正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九寒九夜,檀溪小六子,还有一些王府的近身亲卫。 六善堂的庄又问,冯七子,和一些她的心腹。 除此之外,便只有姜家的人和顾厌白在。 “日吉时良,天地开张,乾坤相配,大吉大昌。” “吉时已到,新人入堂。” 钟全站在堂上一侧,冲着外面高声大喊。 听到喊声,姜倾梧甚至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歪着头看燕修宸。 “这不合规矩,你如今的身份,怎么能拜我父母……” “不是说了,今夜,我们只是普通人。” 燕修宸说着,目光暗暗望向屋顶。 一道黑影伫立在屋顶之上,不动声色。 燕修宸深深吸了口气,朝角落里的顾厌白看了过去。 眼神相撞,顾厌白随即看向屋顶。 待两人入了厅堂,转身悄悄从暗处飞身一跃,上了屋顶。 “好看吗?”顾厌白低声问着,将一壶酒递了过去。 南修夜一身黑衣,虽没有蒙面,但在暗处也无人知晓是他。 看着顾厌白递过来的酒,南修夜微微扬起唇角,接了过去,“喜酒得喝。” “自南村之后,这几日托你一直暗中保护我,否则怕是那老东西,不会轻易放过我。”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屋顶上。 南修夜将酒灌进口中,一声苦笑道,“他没有放过你,只是不敢擅动罢了。” “我派阿萝一直暗中找他的踪迹,但他总是有本事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着,南修夜自顾的坐在了顾厌白身边,看着顾厌白盯着喜堂,扬起一笑。 “心碎了?你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应该早就知道,你和姜倾梧不可能。” 顾厌白闻声一怔,转头看着南修夜一声嗤笑,“别胡说好不好,我只是心中感慨,有些失神罢了。” “这世上,男女之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和情爱有关。” “倒是你……”顾厌白说着,一声轻笑,缩着身子打量南修夜。 南修夜蹙了蹙眉头,坐直了身子道,“你们不敢认,我敢……” “我是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 “有朝一日,她若是被辜负了,厌倦了宫中的生活,我可以带她远走高飞……” 顾厌白眼睛瞪得大,朝南修夜竖了竖大拇指,“马上,有一个声音,会让你清醒一点。” 南修夜一脸疑惑,正不解的时候,耳边传来钟全的喊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听着院子里的掌声和笑声,南修夜不禁看向顾厌白,露出几分苦笑。 “确实清醒多了。” 顾厌白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拿起酒坛子朝南修夜举了过去。 “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一直没机会。” “什么?” “皇陵那日,多谢你救我性命,若不是你轻功护我,我怕是活不成。” 南修夜神色僵了僵,随即扬起一笑,和其碰了碰酒坛,“欠我一次……要还的。” 听到院子里的喧闹声,顾厌白轻轻拍了拍南修夜,“开席了,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你去,我不去了,如今先生的势力,和燕凛的踪迹都在暗处。” “我留在暗处行事,会好很多。”南修夜说着,随即放下酒坛。 “我查到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已经开始埋伏在明日凤驾入宫的路上。” “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也许只是一些小喽啰,也许……” 说着,南修夜起身朝顾厌白示意,“我先走了。” 没等顾厌白说什么,南修夜便轻声一跃,落在了偏院。 正当南修夜趁着人影嘈杂和昏暗,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南修夜,你等等……” 姜倾梧一身喜服追过来,看到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姜倾梧心中还是不由的微微一紧。 “你怎么出来了?”南修夜环顾四周,朝姜倾梧身后看着,“他呢?” “他跟我说,你来了,我若是来的慢一些,怕是见你一面也难。” “你……”南修夜有些错愕,看着姜倾梧满脸笑意,温柔以待,有些恍惚。 “你……你不怪我,恨我吗?若不是我,白阿生……” “奉命而为,行差踏错罢了。”姜倾梧脱口道。 “若说是你害死他,不如说,是我害死他……毕竟他是因我而死。” 说着,姜倾梧思绪收敛,朝其走近了些。 “我知你解了毒,也知你如今,为燕修宸所用,藏身暗处,方便行事。” 南修夜轻轻点头,“是,论私,他是第一个承认我的人,救我性命,为我解毒。” “论公,他是天子,天子令,无有不从。” 南修夜笃定着道,随即又传来一声轻笑,“但我并非良臣,也胸无大义。” “若有一日,他非贤君,负你不仁,与你生死相搏……” “我也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做乱臣贼子的。” 第335章 顶级恋爱脑,都疯魔了 姜倾梧有些愣住了,看着南修夜一时恍惚。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南修夜,可是这些话,这张脸,让她又不由的想起了白阿生。 她前世今生,颠沛磋磨,却全靠旁人扶持相护,她不过一个武将之女,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护着她。 顾厌白从屋顶下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墙角暗处的燕修宸,正盯着远处两人。 “你可真行,还看,没听见吗,他说要为故倾做乱臣贼子。” 燕修宸闻声,转头扬起唇角,“你听话只听一半啊,不是说了,是我与故倾生死相搏。” “听见了,你与故倾翻脸,他就要反你啊,你可救了他的命。” “若是故倾要杀我,那便是我该杀,既是该死,那就不是南修夜的错。” 顾厌白瞠目结舌的看着燕修宸,捂着心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是无敌了。” “喜欢就喜欢,怎么会喜欢到这副样子。”顾厌白连连摇头,看向远处,“是你告诉故倾,他来了?” 燕修宸回过神来,微微点头,“今日是她成亲的大喜之日,她应该想见一见故人的。” “什么故人,那是情敌。” “情敌……是最不应该成为敌人的人,因为他们所追求的,所期盼的,都是同样的。” 顾厌白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无奈叹了口气,捂着心口道,“我去喝口酒顺顺,免得被你气死。” 燕修宸没理会他,只是暗暗勾起一抹笑意。 顾厌白走出去很远,又缓缓放慢了脚步。 看着身后暗处,燕修宸的身影,垂眸露出几分苦笑,摇头道,“一个个都疯魔了,我得离得远一些,免得被传染。” …… “今日你成婚,还未恭喜……祝你和陛下,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南修夜朝姜倾梧抱拳施礼,姜倾梧微微俯首示意,“谢谢,你要走吗?你等我一下。” “我……” “你等会,你先别走,等我回来啊,别走啊,我马上回来……” 姜倾梧喊着,转身一溜小跑的跑去前院,一边跑,一边用手扶着凤冠。 “哎,你慢点……”南修夜脱口喊道。 看着姜倾梧提着裙子,扶着凤冠,着急的样子。 本来打算溜走的南修夜,到底也没舍得离开。 片刻后,姜倾梧从席面上拿了一小坛子酒和喜饼来。 径直朝南修夜走了过去,将东西塞进了他怀里。 “今日我成亲,喜酒得喝,喜饼得吃……等以后有机会了,席面也补给你。” 南修夜看着怀里的东西,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我知你暗中保护顾厌白,照料与我,多谢,你暗中行事,小心些,我先回去了。” 说着, 姜倾梧微微屈身行礼,随即转身而去。 看着姜倾梧的背影,南修夜想要说的话,狠狠噎了回去。 看着手里的西饼和喜酒,心里五味杂陈。 “聊完了?”暗处的燕修宸,突然开口,将正经过的姜倾梧吓了一跳。 人还没反应过来,燕修宸便将其一把拉到了暗处,拢进了怀里。 “你在这偷听啊。” “今日成婚,新娘子不在洞房等新郎,却在这里夜会旁的男人,我不该偷听吗?” “呵……”姜倾梧一声冷笑,抬手摸了摸燕修宸头顶的金色发冠。 “可是你告诉我他来了,也是你让我来的,若这发冠有颜色,也是你自己给染上的。”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将人往怀里勒紧了些,“伶牙俐齿。” 说着,便将人圈在了墙角,朝姜倾梧吻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抵住了燕修宸的胸口。 “你疯了你,这可是侯府,前院就是宾客。” “再说了,你如今可是当今陛下,待会乖乖回宫去。” “回宫?回什么宫……”燕修宸脱口反驳道,随即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拜完堂,自然是要洞房了。” …… 翌日,梧桐苑。 宫中的嬷嬷,随行的太监宫女,执礼的礼部司仪,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梧桐苑里到梧桐苑外,排成了长队。 姜倾梧对着铜镜,看着一旁阿沁手里托着的,零零碎碎,各种珠钗翠玉,不由摸了摸脑袋。 “这都要插头上吗?入个宫而已,穿戴这么麻烦,若是半路打起来,我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挽月闻声窃笑,看着姜倾梧梳好的发髻,朝其耳边凑了过去。 “虽说今日这头面复杂了些,可以后到了宫中,姑娘要日日这般,可得习惯些。” “还有,陛下清早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若是今日有什么差池,要您好好坐在凤驾上,不许你动武。” “不过……奴婢会给您拿着刀的。” 说着,挽月笑着喃喃道,“姑娘入宫,咱们梧桐苑的宝贝几乎都没带,这刀啊,奴婢一定给您拿着。” “那些个当钱使的宝贝,燕修宸说了,宫中的赏赐多了数倍,不用带。” 挽月闻声,朝身后看了看,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叫陛下,不能叫名字了。” 姜倾梧闻声一笑,敷衍的点了点头,“我让你叫庄又问和庄晴,来了吗?” “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行,更衣,换了衣裳,见见庄又问。” 姜倾梧换了皇后的凤袍,明黄为主色,正红为辅色,绣着凤凰图样。 珠钗翠玉满头,各种饰物叮叮当当挂满了身上。 姜倾梧对着铜镜,无奈叹了口气,随即拔下两支厚重的步摇,扯下了腰间的两串玉环。 “哎,姑娘,姑娘,这步摇是……” “不管是什么,这太重了,我挂上这步摇,还怎么走路,若是路上打起来,这步摇就能砸死一个刺客。” 姜倾梧嘟囔着,随即换上了两支精巧轻便的玉簪。 “只是进宫而已,既不是封后大殿,也不是祭天国礼。” 姜倾梧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轻轻松了口气。 虽是去了些繁琐的饰物,但衣裳厚重,还未动弹,便觉得有些热了。 没办法,忍,这皇后的服制,总不能说换就换。 姜倾梧心中腹诽,转身朝挽月示意,“走,就这样。” “参见皇后娘娘……”庄又问和庄晴被请进来之后,便恭敬的朝姜倾梧行礼。 姜倾梧站在门前,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从挽月手里拿过了文书。 “庄又问,这文书,是……是陛下盖了玺印的。” 庄又问接过文书,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错愕的看向姜倾梧。 “这是礼部……”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其示意,“礼部下属司长主事,以你的才学足可以胜任。” “从六品,官阶虽不高,但以后是官家人了,庄晴就是官家小姐了。” “你妹妹……我还给你了,做官家千金,总比跟我入宫伺候别人,要好太多。” 第336章 声势浩大的仪仗,声东击西的刺杀 庄又问看了看一旁的庄晴,连忙磕头。 “是,多谢皇后娘娘,以后在礼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绝不给娘娘惹麻烦。” 姜倾梧闻声一声嗤笑,点头道,“说的好,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姜倾梧朝挽月示意,挽月随即抱着一个匣子走了出来,直接塞进了庄晴怀里。 “伺候我这么久,没得着什么好处,我这人俗气,这一箱金银珠宝,和三十亩田契,给你傍身。” “留着用也行,卖了也行,只一点,别被男人骗了就行。” 庄晴抱着匣子,嗒嗒掉眼泪,随即放下盒子,朝姜倾梧磕头。 “以后许了亲事,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备份嫁妆,快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姜倾梧俯身将庄晴拉了起来,仿佛还是一年前她刚到自己身边时的样子。 宫里那地方,庄晴实在是不适合去,留在府里,也没有出路。 回到庄又问身边,也不过是在东城那地方。 她本就失语,若没有钱银身份傍身,以后日子必然不会太平坦。 姜倾梧看着庄晴,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你家姑娘大喜,别哭了。” “启禀皇后娘娘,吉时已到,陛下已经和六部官员在北门金奉殿前等娘娘了。” 小禄子匆匆进院,朝姜倾梧行礼。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朝其示意,“那就走。” “是,起驾……”小禄子高声喊着,随即朝姜倾梧凑了过去,抬手送到了姜倾梧手边。 侯府正院,姜倾梧给高堂在上的姜如海和苏素,下跪行三拜九叩大礼。 “今日女儿入宫为后,嫁与人妻,必定恪守三从四德,遵循礼法仪制,为天下女子典范,克尽己责。” “不忘父母教诲,不辱宗祠先烈,承家族兴衰,护国之安定。” “父母在上,女儿敬拜。” 姜倾梧磕完头,便随着礼部典仪的提醒,转身跟着队伍出门。 “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出门的一瞬间,姜倾梧听到了身后的喊声,回头看过去的时候,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走,娘娘。”姜青柏在一旁提醒着,姜倾梧这才回过神来。 六驾的马车,四周围着明黄色的纱幔,四角垂着刻着凤纹的金珠玉环,前后仪仗绵延十里,声势浩大。 沿路都是围观的百姓,在她出来之前还窃窃私语,看见到人之后,便纷纷下跪。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刺耳响亮,震得姜倾梧耳朵发麻,思绪恍惚。 鬼使神差的被小禄子扶着,上了车驾。 “昭梧皇后起驾……” 随着一声高呼,仪仗缓缓而行。 姜倾梧坐在马车里,隔着纱幔若隐若现的看着两边的百姓。 前世,燕凛登基后,只口头叫她入宫,筹备婚仪。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燕凛让她入宫,不过是方便,把自己当成人质,以莫须有的罪名,屠杀姜氏满门。 思绪从血淋淋的场面里拉了回来,姜倾梧也隐隐想起了什么。 南修夜说过,有人袭击凤驾。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到了骑马跟在两侧的两位兄长。 前面的九寒,后面的洛鸣,连同徒步跟在左右的挽月和阿沁。 “怪不得说,让我坐着,不许动武,这高手都派到我这了,着实不用我动手。” 姜倾梧喃喃着,刚松了口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挽月……挽月……”姜倾梧探着身子,朝挽月这边凑了凑,就差一点,就探出了脑袋。 “姑娘,怎么了?” “顾厌白呢?” “顾……顾公子吗?应该……在宫里。”挽月前后看着,也是一脸茫然。 姜倾梧急了,朝挽月压低了声音,“别说应该,去,问问九寒……” “是。” 挽月提着姜倾梧的刀,朝前面的九寒走了过去。 看到挽月过来,九寒也立刻下马,随即朝姜倾梧折了过来。 “娘娘……清早我出来的时候,顾公子应是在王府,这会应该入宫了。” 姜倾梧有些慌了,轻轻掀开纱幔,朝九寒低声道,“派人去,即刻找到顾厌白,确定他没事。” “所有人都在这,怕有人对他动手,确保他在燕修宸身边。” “是……”九寒附和着,转身安排了人手出去。 姜倾梧才安定了几分,仪仗前便传来一阵骚乱,突然有人从跪着的百姓中冲了出来。 布衣装扮,举着刀朝姜倾梧的马车而来。 姜青柏见状,飞身下马,一刀直接将人砍杀。 九寒也迅速折回,拉过挽月到马车边,拔刀挡在了前面。 “护驾……” 姜倾梧看着四处骚动,百姓惊叫连连,躲闪奔逃,心里倒是有些踏实了。 乌泱泱的御林军前后左右围住了马车,一边姜青柏,一边姜青屿,加上九寒和洛鸣。 甚至连挽月都没出手,十几个各式不同装扮的杀手便被纷纷拿下。 “娘娘……刺客已经全部拿下。”九寒凑近马车,施礼道。 姜倾梧撩开纱幔,看着完全陌生的刺客,朝九寒示意。 “不必审了,刺杀皇后是什么罪名?” 九寒闻声,俯首附和着,“是,遵命。” “乱党逆贼,刺杀皇后,就地处决,杀无赦。”九寒一声令下,被拿住的人便纷纷被抹了脖子。 这些人身手平平,当众刺杀,分明就是送死。 就算是燕凛和沈婉蓉,也不会这么蠢,做这种无用功。 姜倾梧看着被处决的刺客,心中正惴惴不安,便晃见一道黑影从屋顶越过,朝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虽然只是一个身影,但姜倾梧还是认出了对方,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九寒,走,入宫……” …… 顾厌白身边虽没有那么多高手,可赤红卫是一直在的。 只是南村一事后,燕修宸又在他左右加了两个近身高手。 而在上阳街上一片混乱的时候,顾厌白带着两个手下优哉游哉的骑着马,已经快到宫门口了。 “公子,吉时快到了,咱们快点……”身边跟着的阿文,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朝顾厌白提醒着。 顾厌白倒是不以为然,骑在马上,转着笛子,幽幽自若。 “对他们而言有吉时,对我来说没有……” “他在北门接他的皇后,我从西门进宫去上央宫吃宴席,两不相干嘛。” 顾厌白说笑着,话音才落,乌泱泱的黑衣人路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 才回过神来,头顶又飞来无数弩箭。 “公子小心……”两人提醒着,随即拔刀挡剑。 第337章 入宫第一日,便塞人? 靠近宫门,百姓本来就不多,看见打斗,更是吓得四散而逃。 瞬间,街口便成了空无一人的战场。 顾厌白轻功好,躲箭不在话下。 可从巷子里冲出来的黑衣人,身手不错,须臾间,便到了他跟前。 顾厌白看着渐渐逼近的人,传来一声轻笑。 “原来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表面上要对付姜倾梧,实际上,是来抓我。” 黑衣人没有回应,带头的人朝众人挥了挥手,所有人便冲了上来。 幸好,赤红卫也及时赶到,八个赤红卫,前后挡住了黑衣人。 “公子先进宫,这交给我们。” 顾厌白看着挡在身前的人,朝后默默退了几步。 打起来的瞬间,顾厌白在掩护下从容上马,朝宫门的方向而去。 可是没走多远,远处高耸的楼阁之上,一身着黑衣的女子,蒙面持弓,朝顾厌白一箭射了过去。 顾厌白没有察觉,等意识到身后飞箭时,已经为时已晚。 可当他看着飞箭近在咫尺,来不及躲开之时,一把刀隔空扔了过来,挡住了飞箭。 接着一道黑影,从高处而来,接住佩刀的同时,在空中徒手接住了顾厌白身后的第二支箭。 顾厌白朝对方一个对视,虽然蒙着面,但还是认出了是南修夜。 “进宫!”南修夜丢下两个字,便朝高处持弓的人追了过去。 “你小心……”顾厌白喊着,转身拉紧缰绳,策马朝宫门而去。 宫门口的守卫,看着远处打成一团,不知其由,不敢擅离,只能虎视眈眈的拔刀相对。 见顾厌白策马而来,这才纷纷让开了路。 “顾公子……参见顾公子。” “有人行刺,叫人帮忙……”顾厌白附和着,转身看着远处一片乱斗。 直到身后乌泱泱的冲出两队御林军朝远处而去,顾厌白警惕深沉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老东西……你若是想抓我,就拿出些真本事来。”顾厌白暗暗攥紧了拳头,转身进了宫。 …… “昭梧皇后到……” 北门是宫中正门,金奉殿是宫中群臣百官上朝的正殿。 姜倾梧的车驾仪仗一直到台阶前,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燕修宸和百官就等在殿前。 第一次见燕修宸穿龙袍,以前只见宣和皇帝穿过,他比燕修宸长上十几二十岁。 如今见燕修宸穿,这身龙袍倒是挺括英武很多。 “臣妾姜氏姜倾梧,拜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倾梧遵着礼部典仪教了一大早的规矩,规规矩矩的朝燕修宸行礼。 话音落,群臣也纷纷下跪,“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朝姜倾梧迎了过去,“平身……” “多谢陛下。”姜倾梧抬头的瞬间,燕修宸已然走到了跟前,朝她伸手过来。 “刺客没伤到你。”燕修宸扶起姜倾梧的同时,低声问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有,只是不知道顾厌白……” “无事,南修夜救了他,已经在上央宫等着吃酒了。” 燕修宸附和着,转头撞上姜倾梧看过来的眸光,眼神渐渐炙热。 “看……看什么?我拆了两个步摇,不碍事。”姜倾梧低声窃窃道。 燕修宸闻声暗暗一笑,摇着头,牵着姜倾梧上了金奉殿。 “我是想说,虽然这皇帝是作为交换条件,被迫做的。” “可皇后,却是我心甘情愿的娶的。” 这个时候,他想的竟然是这个。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一时恍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诸臣百官正跪地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倾梧耳边一阵轰鸣,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燕修宸,“是不是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我陪你去。” “不用,你不是要去上央宫宴席嘛,我去就行。” 姜倾梧闻声,连忙阻止,进宫第一日,便拖着燕修宸去立威,太后一定更恼她。 宫里只有一个太后在她之上,后宫更是空无一人,她怕什么。 “没关系,我第一日入宫,太后不会为难我的。” 燕修宸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好,那我先去上央宫,你稍后过去就行。” 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燕修宸倾了倾身子,低声道,“你得说朕才行。” 燕修宸看着跪在远处的百官,朝姜倾梧凑近了些,“我跟你说话,自不需要如此。” …… 凤和宫里,太后仿佛已经等姜倾梧等了许久。 阵仗也比每次来宫里都大。 侍卫,太监,宫婢,乌泱泱的都围在院子和正殿上。 “太后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了?”姜倾梧低声嘟囔着。 一旁的小禄子压低了声音,暗暗开口。 “平日也有这么多人的,娘娘别怕,陛下交代了,便是太后,也不能叫娘娘吃亏。” 姜倾梧闻声,暗暗一笑,朝小禄子看了过去,“你如何让我不吃亏。” “奴才……若是太后为难娘娘,奴才就出门叫御林军去。” 小禄子说着,朝姜倾梧微微示意。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看着太后坐在正殿之上,思绪收敛。 随即缓步上前,朝太后恭敬行礼。 “臣妾姜倾梧,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安。” 太后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上,一如平日里对姜倾梧满眼不待见。 将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见没什么错处,脸色更难看了。 “你今日正式入宫,便是中宫皇后了。” “传承子嗣,恩泽后宫,便是你的责任。” “皇室宗亲人丁凋零,皇帝膝下,也无有一子半女,这都是你的错处。” “来日,后宫添了新人,你要宽容大度,为后宫典范,多为皇嗣和皇帝打算才是。” 姜倾梧埋着头,蹲的腿麻,可听着太后这些话,人比腿更麻。 虽说,打从她决定要做这个皇后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这些。 也知道燕修宸曾在殿上的誓言承诺,也不切实际。 燕修宸身为帝王到底是做不到不纳妾,不收房,只他一人的。 可今日才入宫第一天啊,犯得着这么着急吗? 虽是心里听着窝火,可燕修宸还在上央宫等着。 免生事端,也不必过分分辩。 姜倾梧心中踌躇着,想着尽早抽身,随即恭顺附和着。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听到姜倾梧这话,太后倒是来了精神,扬起一笑,朝殿外拍了拍手。 须臾片刻间,便乌泱泱的走上殿七八个衣着华丽,容貌姣好的女子。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倾梧转头看向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太后便急切的冲几人开口。 “都听到了,皇后已经恩准你们入宫,来日便安排你们到上央宫殿选。” “若是被陛下看上,封妃……不,封为贵妃,也无有不可。” 封妃?还贵妃? 入宫第一日,便塞人? 我这暴脾气。 姜倾梧暗暗一声冷哼,冷眸看向太后,满眼恼意…… 第338章 顾厌白机智解围 太后也似乎看出了姜倾梧的不悦,轻蔑一笑,微微靠在凤椅上,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如今是皇后了,就要守皇后的规矩。” “若是在哀家这动武,以下犯上,便要受群臣弹劾。” 姜倾梧定睛看着太后,传来一声轻笑,自顾的起身,正要开口说什么,身后便传来顾厌白的声音。 “瞧给太后厉害的,说的好像,群臣百官都听你的一样。” 顾厌白一身月光白,绣着竹叶暗纹的锦服,一手覆在身后,一手拿着笛子。 自顾的走上殿,自顾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便要茶喝。 “上茶啊,上央宫吃酒都吃迷糊了,喝口茶解解酒。” 顾厌白朝身后的婢女轻喝了一声,婢女立刻俯首去倒茶。 太后看着进门的顾厌白,脸色微微怔了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哼,谁让他进来的,你什么身份,敢这么擅闯凤和宫。” “来人,将门外守卫,给我狠狠打三十大板。” 顾厌白闻声,朝门外紧接着喊了一声,“不许打,本公子说的。” 言罢,顾厌白朝太后看了过去,“太后嫌弃我没有身份是吗?那不如我去要陛下给我一个身份?” 顾厌白冷眼看着太后,朝前倾了倾身子,“太后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身份呢?” 太后神色一僵,立时有些心虚的躲开了顾厌白的目光,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身份?什么身份?顾厌白到底有什么身份,是所有人避之不敢谈的。 这太后光是听一听就吓得没了脾气,到底是什么禁忌。 姜倾梧错愕的看着顾厌白,又看向太后。 太后有些语塞的躲闪着目光,吞吞吐吐的附和着,“哀家……哀家懒得跟你争辩……” 顾厌白露出轻蔑的冷笑,随即转身看向殿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又看向姜倾梧那张难看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随即忽的起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陛下说了,怕皇后你在太后这耽搁太久,误了上央宫的事。” “所以叫我来看看。” 说着,顾厌白暗暗一笑,转身朝身后的姑娘走了过去。 “哎呀,这些姑娘……真好看啊,一个个水灵灵的……” 顾厌白边说边上手,摸摸这个小手,掐掐那个小腰,捏捏这个脸蛋,又不时的往姑娘脸上凑。 “真香呢,这小腰这么细,哎呀,这脸蛋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好看。” “这个这个,哇,身材真好……” 顾厌白眼睛一亮,直接搂着那姑娘的肩膀朝姜倾梧走了过去,“皇后,你瞧,这姑娘真好看,我喜欢。” 几个姑娘被他排着队的调戏,一个个敢怒不敢言,敢躲不敢跑。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便猜到了顾厌白的心思,暗暗勾起唇角。 太后坐在上面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一掌拍在桌上,指着顾厌白传来呵斥声。 “顾厌白,你疯了你,你胆敢调戏……” 太后的呵斥声没说完,姜倾梧便急忙打断。 “太后娘娘,顾厌白既是喜欢,那就给他好了。” “陛下和顾公子亲如兄弟,若是被顾公子看中了,搂在怀里的女子,再送到陛下那,怕是不成体统。” 姜倾梧的话一出口,太后顿然语塞,张了张嘴,懊恼不已的脸上跟吃了苍蝇似得。 顾厌白见状,清了清嗓子,朝几个姑娘挥了挥手,“走走走,都跟我走,本公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太后,臣妾赶着去上央宫,先行告退。”姜倾梧微微屈身行了个礼,便自顾的转身而去。 八个姑娘,跟在顾厌白和姜倾梧身后,从凤和宫里出来。 走出去很远,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相视而望。 “怎么办?收了。”姜倾梧嘴角噙着几分笑意道。 顾厌白忽的一怔,倏地朝后缩了缩身子,“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替你解围,你还让我收了。” “这么多,你想累死我。”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朝一旁的小禄子看了看,小禄子立刻心领神会,带着队伍朝身后退了几步。 见状,姜倾梧朝顾厌白压低了声音,“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我偏不,我跟你说,我这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窃声道,“如今和当初不一样了。” “当初阿宸身边无论有多少女子,他都看不上,那是因为他不仅心里有你,还是因为……老寡男,没开荤。” “如今不同了,这女子的好处……他在你身上尝了个遍,自然是开了窍。” “若是这女子一个个送到他面前,那他还不……” 姜倾梧闻声,又羞又恼,惶惶不安的看着四周。 “顾厌白,你闭嘴,光天化日,皇宫之中,你能不能不说这些。” 顾厌白闻声蹙了蹙眉头,站直了身子轻喝道,“哎呀,知道了,我这不是小声说的嘛,我也没嚷嚷啊。” “说,怎么办,我反正不要。” 姜倾梧一脸无奈,正不知如何是好得时候,突然耳边传来燕雪的喊声。 “姜倾梧……” 听到喊声,姜倾梧和顾厌白也不禁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燕雪正大步零星而来,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小禄子急忙上前拦了下来。 “四公主不可放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燕雪恼怒的看着一旁的小禄子,一把将人推开,朝姜倾梧走了过来。 “你高兴了,满意了?” 姜倾梧见燕雪到跟前反倒气势弱了些,不禁传来一声低笑,“高兴,满意!” “几日前,我还要向你行礼,如今……” “要是不行礼啊,我就叫人打你板子……如何啊。” “你……”燕雪想起当日在密阁的事,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随即无奈看了看一旁的顾厌白,不情愿的朝姜倾梧俯身行礼。 “儿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乖,起来。”姜倾梧笑着道,可下一刻便撞上燕雪要吃人的眼光。 姜倾梧愣怔了片刻,随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那日在你的别苑,说什么他与王叔……” 燕雪指着顾厌白和姜倾梧,说了一半,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便哭唧唧的委屈起来。 随即朝身后那些个女子指了过去,“顾厌白,你一下收这么多女子回去,你怎么解释。” 第339章 顾厌白入住上央宫,被严密看管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先前为了敷衍推脱燕雪缠着顾厌白。 愣是给顾厌白安上了一个钟情燕修宸的说法。 如今,这么多女子被顾厌白看上带走,那之前的说法,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又看看燕雪,随即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那个,我……” “那个,本宫……本宫赶着去上央宫会见朝臣,先走一步,让他给你解释。” 说着,姜倾梧抬腿便走,经过顾厌白的时候,朝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机会来了,正好可以借公主的手,解决这些个麻烦。” 顾厌白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姜倾梧已经带人匆匆而去。 “你……你行,你真行,你个没良心的,跑的倒是快。” 顾厌白低声嘟囔着,转头撞上燕雪,和正迎过来的八位女子。 “跑了也没用,她收了我的谢媒礼,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燕雪看着姜倾梧走远的方向低声呵斥着,随即转头朝顾厌白逼近。 “还有你,你联合王叔骗我,如今又选这么多女子回府,你别忘了,南村你被火烧,是我救得你。” 顾厌白被逼的连连后退,无奈的恼意一层层的覆盖在脸上。 可转念又想起姜倾梧的话,随即唉声叹气一把拉过燕雪往一边躲了躲,朝其低声说着什么。 燕雪眉头一皱,恼意瞬间没了,“真的啊,太后真是太荒唐了,哪有第一日进宫就往后宫塞人的。” “是啊,我这不是解围的嘛,压根没想把他们带回去,这回还正发愁呢,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们。” 燕雪闻声,一声轻笑,卷了卷衣袖道,“这个简单,我来。” “真的啊,那太好了,陛下还在上央宫等我,我先去了,这些人,就交给你。” 说着,顾厌白便逃也似得溜走。 顾厌白回到上央宫的时候,姜倾梧已经见过了朝臣,正和燕修宸在上央宫的寝宫溜达。 宣和帝搬出了上央宫,寝宫也很快按照燕修宸的习惯,重新布置了一番。 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倒是和王府北苑有几分相似。 顾厌白晃见两人,直接进来,可要进殿的时候,却被随行伺候的钟全给拦了下来。 “哎,顾公子……奴才去禀报……” “禀报什么啊禀报,不必了。”顾厌白一把推开钟全,径直朝偏厅而去。 钟全见状,急忙追了过去,“哎,顾公子,公子……” 听到喊声,燕修宸和姜倾梧才反应过来,急忙迎了过来。 “陛下……奴才没拦下……” 燕修宸见顾厌白径直坐在偏厅的坐榻边,自顾喝着茶,朝钟全示意。 “钟全,吩咐下去,以后,朕的寝殿,皇后,顾厌白,九寒九夜,出入自由,不必禀报了。” 钟全闻声,愣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俯身行礼,“是,奴才知道了。” “哎,等会,去将席上那道烤鸭子送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 顾厌白听到烤鸭子,眼前一亮,“我就知道有烤鸭子,刚才席上等了那么久,要不是你让我去找故倾……” 说着,顾厌白转头看到了姜倾梧,嘿嘿一笑道,“现在吃也一样,幸好留着呢。”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坐榻上,转身坐在了一旁桌边的椅子上。 “他疼你,自然给你留着。” “方才我俩还在商量,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王府,想让你搬到宫里来住。” “上央宫,你选个地方。” 顾厌白先是一怔,继而随性的半躺在坐榻上,噙着笑意朝姜倾梧戏谑道,“不是说了嘛,单日是你,双日是我。” “我若是搬进上央宫,岂不是日日侍寝,这对你不公平。” 姜倾梧一副没眼看,没耳朵听的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托着脑袋重重叹了口气。 “这张嘴,上辈子得缺了多少话,这辈子才能废话这么多。” 燕修宸本来也在恼顾厌白胡言乱语,可听到姜倾梧的话,心里却不由的一紧,神色也骤然变了。 前世顾厌白死在他怀里,有数之不尽的话,都未宣之于口。 “让他说,反正也没旁人,他就是这样的性子罢了。” 顾厌白听到燕修宸这么说,倒是一脸失落,“居然不生气,真是无趣没意思。” “说,你想住哪?上央宫,随你挑。” 燕修宸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杯,正要入口,顾厌白却突然开口道,“我不住上央宫,若是让我住宫里……” “我住喜凤宫。” 话刚出口,燕修宸的脸色骤然一沉,端着茶杯的手也顿在嘴边,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啪嚓’一声。 似乎是听到了顾厌白的话,钟全手里端着的烤鸭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陛下饶命。” “滚。”燕修宸一声怒吼,声厉如刀,啪的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见钟全连滚带爬的出了寝殿,姜倾梧也不由的晃了神。 看着顾厌白脸色凝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看看燕修宸一副要吃人的冷面,心中已然有所猜忌。 “喜凤宫……是什么地方?” 姜倾梧试探性的问着,顾厌白回过神来,一声轻笑,朝前倾了倾身子道,“不过是个废弃的……” “不行,你不许住到那去。” “上央宫寝宫偏殿,今日就住进来,你最好在我眼皮子底下,少生事。” 燕修宸像是下命令一样,说完,便撩起衣袍,朝殿外大喊了一声,“檀溪……阿文阿武……” “奴婢在。” “奴才在……” 檀溪和阿文阿武匆匆迎进门,朝燕修宸行礼。 “檀溪,你将偏殿收拾一下,派两个安分的宫人伺候他。” “阿文阿武,把他给我看好了,他去哪都可以,但朕要知道他在哪。” “是,陛下,奴婢遵命。” “奴才遵命。”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燕修宸,吃惊不已,还没说什么,燕修宸便拉过姜倾梧大步出了寝殿。 “走,我陪你去凤祥宫看看。” 顾厌白懊恼不已,忽的起身,朝两人追了过去大喊着。 “燕修宸,你别太过分,你这是软禁,你这是监视,你要不要再拿个铁链将我拴起来。” “公子……公子,快别喊了,如今这大燕天下,没几人敢直呼陛下名讳了。” 檀溪低声提醒着,可话音刚落,顾厌白便一把拉过檀溪胳膊,满眼不忿。 “檀溪,你说,你说他当了皇帝之后,是不是脾气大了。” “居然叫人监视我……” 第340章 顾厌白,你究竟是何许人也,凤祥宫,极尽奢华之能事 上央宫和凤祥宫之间,无论从长街,或是花园走,都不算太远。 若是从后院湖心长廊,更是近在咫尺。 姜倾梧看着从上央宫出来,便一言不发的燕修宸,朝身后跟着随侍的宫人挥了挥手。 小禄子见状,立刻拦着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 “故倾,你别问……”燕修宸没等姜倾梧开口,便抢先道。 姜倾梧一声轻笑,抬眸看着燕修宸,见他一脸愁容,心里隐隐有些心疼了。 她不知道燕修宸究竟藏着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和顾厌白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可是如今,他已经贵为天子,却仍旧有不可抛却的愁思。 “好,不问。”姜倾梧附和着,随即想起了什么,“说点别的。” “顾厌白如今没有身份,先前算是你的门客,如今这样住进寝宫……” “不如……给他一个……” 姜倾梧想着,转头看向燕修宸,“一个神医的身份,为陛下看护身体,维护康健,随身侍候,合情合理。” 燕修宸先是一怔,继而一声轻笑道,“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是……” “我怕委屈他了。”燕修宸颔首喃喃着,眉眼间拢起几分阴郁愁绪。 随身住在寝宫里的神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委屈? 顾厌白啊,顾厌白,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太后忌惮你,燕修宸疼惜你,大皇子跪了你,肃清王要杀你,你还是桑国内定的储君。 你这身份着实让人好奇,你背着这么多秘密,究竟是如何做到随性洒脱,不羁无畏的。 “其实,我想让阿泽住进宫里,一是因为他住在宫外,我不放心。” “二是因为,我想恢复公开南修夜的身份,给他一个爵位。” “以后出入皇宫,自由行走,活在……阳光下。” 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轻轻点了点头,“我赞同。” “你连南修夜都考虑到了,那……九寒和九夜呢?他们以前叫你干爹……” “只是随便叫叫,还是真的……拜了义父,他们与你的年纪相仿……” 说着,姜倾梧不由的笑出声来,“他们是怎么做了你干儿子的。” “他们两个……”燕修宸张了张嘴,说了一半,又哑住。 拉过姜倾梧的手,覆在身后,朝其挨近了些。 “他们两个身世可怜,并非……只是粗野武将,平头百姓,叫我干爹也是正经拜了的。” “倒是看的出来,他们两个行事凌厉,功夫扎实,身上若有几分世家子弟的气息。” “是哪家落败的公子?” 燕修宸转头看了看姜倾梧,藏一半说一半的叹了口气,“差不多。” “他们跟了我十年有余,我自不会亏待他们的。” “陛下……”钟全急吼吼的从身后追了上来,随即朝燕修宸行礼。 “左相和几位大臣求见,在上央宫恭候圣驾……” 姜倾梧闻声,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你去,我自己回凤祥宫。” 燕修宸蹙着眉头,转头朝姜倾梧凑近了些,“宫里的那些赏赐,都是我亲自挑的,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晚膳我就过去找你。” “好。”姜倾梧附和着,转身而去。 走了两步,又不禁忽的调头回来,朝燕修宸行礼,“臣妾告退。” 行礼之后,姜倾梧又自顾起身,朝燕修宸眯眼一笑,转身匆匆而去。 “呵呵……”燕修宸看着一来一回的姜倾梧,不由的颔首嗤笑,“还真像那么回事。” 姜倾梧带着随侍的宫人和小禄子,到凤祥宫的时候,挽月和阿沁已经等在那了。 连同满院子的赏赐和伺候的宫人。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刺耳的喊声,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平身。” “多谢娘娘。” “娘娘……”挽月和阿沁迎过来,满眼惊喜的凑到跟前。 “娘娘,这些大多是陛下赏赐的,还有各宫各处,以及朝臣贵眷,太后,等等送来的贺礼。” 说着,挽月压低了声音,“奴婢瞧过了,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姜倾梧打量着刚刚修葺好的凤祥宫。 光是这正门,前院,正殿,便是秦砖汉瓦,满金琉璃,极尽奢华之能事。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院子里一口一口的箱子。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字画古董,多是些常见的物件。 “将这些东西一一造册,然后除了陛下赏赐的,其他都搬去库房。” “陛下赏的……等我看过了,再送去金库……” 说着,姜倾梧自顾的进了正殿,看着正殿里也摆满的东西,转身站在了门厅前。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整齐的排成了四排。 两排宫女,两排太监,加上挽月,阿沁和小禄子,以及两侧站着的八个侍卫。 姜倾梧看着众人,朝小禄子看了过去。 小禄子见状,忙凑了过来,“这八位是分管凤祥宫外殿和外宫的侍卫,是陛下派来,专门保护娘娘的。” “不过娘娘的内殿和内院,侍卫们是进不去的。”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小禄子压低了声音,“本宫之前要你,将宫人查个仔细,可有造册?” “有,奴才将所有人都查了个仔细,册子奴才稍后给娘娘送来。” “好。”姜倾梧附和着,朝前走了两步。 “本宫瞧着,凤祥宫宫宇不小,伺候的人也多。” “人多自然事多,即日起,本宫的陪嫁丫头阿沁,就做这宫里的大宫女。” “你们在本宫这伺候,便要守本宫的规矩。” “本宫是个武将,为人处世杀伐狠绝了些,什么错能犯,什么错不能犯,你们瞧着办。” “若是不小心丢了命,被抬出去,也别怪本宫手段狠辣。” 众人闻声,纷纷下跪,“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定会尽心侍奉娘娘。”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朝阿沁示意。 阿沁微微点头,朝前走去,姜倾梧也随即和挽月转身而去。 穿过正殿朝内院去的时候,阿沁的声音正在耳边回荡。 “今日娘娘入宫,凤祥宫上下,每人赏银五十两。” “你们若是忠心侍候,咱们娘娘也是好相与的,以后有你们的好处。” “奴婢等多谢娘娘,谨遵姑姑教诲。” 挽月听着阿沁的声音,不由的传来低笑声,“姑娘,你别说,阿沁还真有派头,说话掷地有声的。” 姜倾梧闻声,转头朝挽月看了看,“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不让你做大宫女。” 挽月愣了愣,思索着道,“奴婢……得提刀护在你身边?” 姜倾梧点了点头,轻叹着道,“这凤祥宫的琐碎,就交给阿沁,你就安心跟在我身边。” “你是没有奴籍的,我不想你沾染宫人的琐碎。” “等……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姜倾梧笑着朝寝殿而去。 可刚进门,姜倾梧看晃见了远处柱子后面,南修夜一身太监装,正微微露出半个身子,朝她使眼色。 姜倾梧忽的一怔,立刻顿住了脚步。 “本宫,本宫乏了,让挽月一人伺候就好,你们都下去。” “是,娘娘。” 身后的宫婢退了下去,姜倾梧这才匆匆进了门。 第341章 你……到底是谁? 大殿的柱子后面,借着纱幔遮挡,外面的人,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有人在。 姜倾梧确定殿里没有旁人,这才朝南修夜走了过去。 可刚到跟前,南修夜便隔空扔过来一个令牌,“在那就好,不必过来。” “我到这来,实在是于理不合,但陛下在见群臣,我有急事。” “所以不得已,才来见你。” 姜倾梧顿住脚步,看着南修夜扔过来的令牌,微微蹙紧了眉头。 “无妨,不必说这些。” 姜倾梧附和着,随看向手里的令牌。 “这是宫里的通行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南修夜微微点头,“这令牌是在沈婉蓉身上搜出来的。” “沈婉蓉?她怎么会有宫里的令牌。” “这令牌,各宫各处都有,一般是给宫人出入采买用的。” “虽说不算特别,但沈婉蓉也不该有,她又不会经常出入……” 姜倾梧自顾自的喃喃着,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沈婉蓉藏身宫中?经常出入?” 南修夜轻轻叹了口气,从柱子后面微微走出来些。 “我抓到了沈婉蓉,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她为什么会有宫里的令牌,恐怕要问她自己才知道。” “你……你抓到了她?”姜倾梧闻声,忽的一惊,一个健步上前,不敢置信的重复着。 “你,你真的抓到了沈婉蓉?” “是,她白日偷袭顾厌白,被我追上抓到,我不知将她安置在哪,又怕放在别处被人救走,只好……” 姜倾梧瞬间明白了什么,两眼放光道,“你将她带来宫里了?” “没错,在附近空置的濯青宫里,但应该快醒了,所以我才……” 姜倾梧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抬眸看向南修夜,“好,太好了,真是自寻死路。” “走,我们去看看……”说着,姜倾梧便准备转身走,却被挽月一把拉住。 “姑娘……不,娘娘,不如先更衣,换件衣裳……” 姜倾梧闻声,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一身凤袍,着实有些打眼。 “修夜,你出来,就守在门外,这宫里没人认得你。” “更何况,你这一身,正好遮掩。” 南修夜愣怔的有些出神,随即忙附和着,“好,我在外面等……” “挽月,叫宫人进来,这殿里一直无人伺候,旁人也起疑。” “是……” 姜倾梧在寝室换衣裳的时候,寝殿外的宫婢们正有序的走了进来。 有人捧着糕点,有人捧着热茶。 还有小禄子,捧着那册子候在了寝室外。 挽月看着寝室外候着的宫婢和小禄子,朝姜倾梧低声提醒着。 “奴婢瞧着,近身伺候的这几个人选的还行,不过……” “想说什么就说。”姜倾梧对着镜子喃喃着。 挽月闻声,朝姜倾梧凑近了些,“这宫里虽说没什么人跟姑娘作对,但还有一个太后和四公主在,不得不防。”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禄子之前是燕修宸安插在宣和帝身边的人,是可靠的。” “他选的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回头,你和阿沁多上点心,近身的人,务必要可靠。” “是,奴婢记下了。” 姜倾梧很快换了一身淡紫色锦衣,虽说衣饰都选了最低调的,可还是以前在侯府的衣裙奢华很多。 “娘娘……”小禄子见姜倾梧出来,便忙迎了过来。 姜倾梧看着小禄子手里捧着的册子,也没空理会,“本宫出去逛逛园子,不许人跟着,待会回来看。” “是,不是……娘娘……”小禄子紧跟着姜倾梧追了出来。 “娘娘,陛下叫人送了娘娘爱吃的麻酥饼……” “还有,咱们后院的碧兰湖,是这满宫里,最好看,最大的园子了……” 姜倾梧听着,扬起一笑,头也没回的吩咐着,“说的这么好,晚膳陛下过来,就在碧兰湖的沁馨亭用膳好了。” “是,奴才遵命……” 小禄子跟着姜倾梧出了殿门,随即看见了角落里的南修夜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愣神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 “禄公公,那长得好看的小公公是谁啊,瞧着眼生……” 一旁叫春月的一等宫女,盯着南修夜的背影小声的朝小禄子问道。 小禄子也骤然回过神来,瞬间变了脸,转身传来呵斥声,“是你该问的吗?” “那是陛下赐给娘娘的心腹,轮得到你过问。” “是,奴婢该死。” 凤祥宫附近有几个空置许久的宫殿,之前是宣和帝得宠的妃嫔所住,徒步也就两刻钟便到。 一路上倒是没人怀疑什么,虽说皇后身边不该只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随侍。 但新皇后特立独行,皇帝又宠爱甚深,谁也不敢揣测和多说什么。 附近的濯青宫,荒废了许久,早已没什么人在附近了。 南修夜带着姜倾梧径直到了后门处,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宫里。 “我查过了,这宫周围的宫门都是空的,附近的园子,前年溺死两个丫头,也没什么人去。” “附近也没什么人巡逻,所以,应该是安全的。” 南修夜边说,边带着姜倾梧推开了后院柴房的门。 沈婉蓉果然是醒了,只是手脚被绑的结实,嘴里还塞着布团,像是挣扎了许久,也没能脱身。 “咳咳……”屋里灰尘很大,姜倾梧下意识的挥了挥手。 一旁的挽月和南修夜也忙挥散着空中的灰尘。 “呜呜呜……”见到姜倾梧的沈婉蓉,传来呜咽声,连连往后缩着身子。 一身黑衣,头发凌乱,手臂上还带着伤。 姜倾梧缓缓走近,看着沈婉蓉,将人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那双眼睛,从见到她开始,便满是怯懦和畏惧,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后缩。 姜倾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还是朝其走了过去。 “你总算……落到我手里了。” 南修夜径直朝其走了过去,拔出匕首落在沈婉蓉脖子上。 “别喊别叫,否则,我的刀可不长眼。”说着,南修夜便取下了沈婉蓉嘴里的布团。 “咳咳咳……”沈婉蓉咳了两声,随即看向姜倾梧,“你……你杀了我。” 姜倾梧听到其开口,神色一怔,骤然攥紧了拳头。 “你,说什么?” 沈婉蓉冷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姜倾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挽月微微蹙了蹙眉头,转头看向姜倾梧,“娘娘,她……” 姜倾梧眼底泛起凌厉的恼意,似乎确定了什么似得。 俯身一把揪住了沈婉蓉的衣襟,目光如炬的审视着对方。 “你……到底是谁?” 第342章 到底有多少个沈婉蓉 听到这话,南修夜和挽月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的看向姜倾梧。 对方也有些吃惊,愣了愣神后,躲闪起了目光。 “我,我就是沈婉蓉。” 姜倾梧闻声,强压着心头的怒意,猛地将人甩开。 “你是沈婉蓉?哼!” “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鲜嫩小手,何时成了你这副粗糙厚重的鸡爪子。” “还有,你的声音不对,颊骨处动刀的痕迹也还没消失。” “更重要的是,沈婉蓉看到我,开口第一句……一定是骂我。” 姜倾梧狠狠咬着牙,心中懊恼至极。 “她,她不是?可她箭术极好……” 南修夜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鬼使神差的松懈了几分。 对方见南修夜的刀子挪开,猛地撞开了南修夜,起身便朝姜倾梧冲过来。 挽月见状,急忙上前。 可对方没到跟前,便被南修夜一把扯了回去,狠狠掐住了脖子,扔了回去。 姜倾梧见状,眼神渐渐布满杀气,“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沈婉蓉这张脸的,谁干的……” “你身上,宫里的令牌是谁给你的,还有,沈婉蓉在哪?” 南修夜见对方不说话,一副引颈就死的模样。 没等姜倾梧开口,便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拿着手臂,狠狠刺进对方肩膀。 “呜呜……” 痛苦的呜咽声传来,南修夜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转动匕首,眸光狠厉。 终于是受不住了,对方冲着南修夜连连点头。 见状,南修夜这才拔出了刀,缓缓松开了手。 “说,谁给你换的脸。”南修夜低声问着。 对方捂着肩膀,痛苦的靠在墙边,许久才缓缓开口,“先……先生。” “不只……是我,还有其他的沈,沈婉蓉……” 对方喃喃着,随即趁南修夜不注意,一把夺过匕首,刺在了胸口。 “你……”南修夜没来得及阻拦,人已经不行了。 “你不杀我……我也是个死人了……”说着,对方便咽了气。 姜倾梧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思绪一滞,随即传来阵阵冷笑,“哼,还有?” “哈哈,还有其他的沈婉蓉……” 姜倾梧情绪有些失控,随即狠狠闭了闭眼。 出了濯青宫,姜倾梧便有些恍惚,脸色有些苍白,难看极了。 “你能见到燕修宸对。”姜倾梧神色呆滞的喃喃着。 跟在身后的南修夜微微点头,“是,陛下给了我金牌,见金牌,如见陛下。” “你去找燕修宸,告诉他这儿的事。” 南修夜默默了片刻,看着姜倾梧,犹豫着道,“不急于一时。” “你身边没带什么人,这宫里也不是十分安全。” “我送你回凤祥宫,即刻就去见陛下。” 姜倾梧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渐渐缓过神来,回头看了看南修夜。 “你走前面来……” “随侍太监,是不能与你并排走的。” “无妨,谁还能抓了你,给你几板子吗?”姜倾梧说着,朝南修夜示意。 南修夜随即朝前走了两步,定睛看着姜倾梧,犹豫着道。 “其实你为什么不问我?” 姜倾梧忽的一怔,看向南修夜,“问你什么?易容之术?” 南修夜轻轻点头,“是。” “你若是知道,肯定一早就跟我说了。” 南修夜看着姜倾梧有些自责道,“确实不知道。” “当时先生只是跟我商议了,要易容成白阿生的样子,那动手易容的能人,我却是没见到。” “他来时,我已然昏迷了。” 姜倾梧似有所思似的,轻轻点着头,重重叹着气。 “沈婉蓉,会不会已经,不长这个样子了。” “我要杀她还真是难。” 看着姜倾梧苦恼,南修夜又不禁想起以前。 “之前,我做白若生,跟在你身边的时候,也见你对沈婉蓉,对沈家,深恶痛绝,似有深仇大恨。” “可是……” 姜倾梧闻声,传来一声苦笑,打断了南修夜。 “很多人都问我,为什么这么恨沈家,这么恨沈婉蓉,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说。” “我只能说,不杀她,我难消心头之恨。” “这好像成了我一个执念一样,没人能理解。” 南修夜愣了愣,随即笃定道,“不,好像……陛下可以理解。”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南修夜,“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火烧沈家祠堂那次,我与顾厌白都有意阻拦你,觉得……你做的太过狠绝。” “可只有陛下,觉得你理应如此,甚至觉得你做的尤为不足。”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南修夜,想起了什么。 之前每次她针对沈婉蓉和沈家的时候,燕修宸确实都十分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也从来没问过她,为什么这么恨沈家。 “你这么说,我好像突然想起来,燕修宸确实从来没有问过我,我与沈家到底有什么深仇。” 南修夜闻声,暗暗嗤笑,“你以后,不能这么称呼陛下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无奈叹了口气,“我若是叫他陛下,他反倒是不乐意了。” “好了,我快到了,你去见他。” 南修夜看了看远处凤祥宫,又望见附近巡逻的御林军,随即朝姜倾梧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凤祥宫的人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 唯独姜倾梧,失神的坐在后院,碧兰湖旁的沁馨亭里。 托着额头,一脸愁苦的模样的想着什么。 她有些崩溃了,还有别的沈婉蓉,意味着可能还有无数个沈婉蓉,会出现在各个地方。 宫里,宫外,侯府,王府……” 而除了她,根本没人能轻易分辨沈婉蓉的真假。 “娘娘……陛下马上就来了……” 小禄子凑过来,低声提醒着,可见姜倾梧失神落寞,一言不发的样子,不敢再说什么,转头看向挽月。 挽月朝小禄子挥了挥手,朝姜倾梧凑了过去,“娘娘……” “挽月……你说,你说到底还有多少个沈婉蓉。” “娘娘,沈婉蓉最开始易容,是顾公子筹谋保全的。” “其实……我们可以问问顾公子,这易容之术到底怎么回事。” 姜倾梧像是突然开了窍似得,抬眸看向挽月,“你说的对,对,顾厌白。” 姜倾梧喃喃着,便要起身,可下一刻便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小禄子你刚才说什么。” “哦,陛下马上到了,晚膳……” “上菜。”姜倾梧附和着,又稳稳坐了回去。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姜倾梧轻轻松了口气,转身朝湖边石栏走了去。 “燕修宸过来用膳,顾厌白一定会跟着来的,到时候再问,就是不知道……南修夜会不会来。” 姜倾梧自顾自言,一旁的挽月却欲言又止起来,“姑娘……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挽月,不禁一笑,“你说啊,有什么就说。” “以后……娘娘还是和南公子,保持些距离才好。” “今日他到寝殿里来的事,万不可再有第二次了。” 挽月的话音刚落,身后湖心长廊下的三人,便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步。 第343章 燕修宸赐死挽月?宫里的规矩,解释权归你我所有 听到挽月的话,顾厌白瞬间两眼放光,来了精神。 嘴角噙着笑意,用手指指了指南修夜。 “嘘……”顾厌白朝两人打着手势,蹑手蹑脚的朝前走了两步。 南修夜见状,有些不安的看向燕修宸,刚要开口解释什么,燕修宸便忙抬手打断了他。 “我信你,更信她。” 燕修宸压低了声音喃喃着,朝前而去。 南修夜有些错愕的看着燕修宸,心里五味杂陈。 姜倾梧听到挽月的话,不以为然的拿过挽月手里的鱼食。 “你多虑了,燕修宸不会多想的。” 挽月无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凑近了些。 “姑娘,说了多少遍,不能叫陛下名讳了。” “陛下如今不是王爷了,也不是和姑娘打打闹闹,不讲规矩的燕修宸了。” “虽说陛下现在还纵着您,可这后宫里……” 说着,挽月脸上露出几分苦涩,压低了声音,“这宫里一年可以没有旁人,两年可以没有……” “但陛下正值壮年,不可能永远没有旁的人。” “若是姑娘他日不那么受宠了,陛下是不是还会纵着您。” “这南修夜也好,顾公子也好,今日与姑娘走的近,陛下不会多想,以后呢?” “会不会拿出来做娘娘的短处。”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捏着鱼食的手,不由的顿住。 脸虽然波澜不惊,可心里却已经翻云覆雨。 默默了许久,姜倾梧才缓缓开口,“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知他迟早会淡下来。” “轰轰烈烈的感情,终究会归于常日平静。” 姜倾梧神色自然,但伫立在栏杆旁的背影,还是不免有些僵硬和落寞。 “这宫里有旁的人也是迟早的事,这我知道,也可以接受。” “但若有一天,这份情意不足以支撑,我受的委屈了,我自不会委曲求全。” 说着,姜倾梧的心里也渐渐笃定,将手里的鱼食如数撒进了湖里,眸光坚定。 “我姜倾梧蠢过,但不会一直蠢,他若负我,我自不会缩在被子里哭。” “顾厌白也好,南修夜也好,将来他若拿今日这些羞辱于我……” “大燕疆土辽阔,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容身处。” 燕修宸和南修夜站的远些,但夜静,也听得仔细。 南修夜听着姜倾梧的话,转头悄悄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没有回头,便察觉到了南修夜的目光,也不由的想起在侯府拜堂那夜,南修夜和姜倾梧说的话。 没等南修夜开口,燕修宸便低声朝其笃定着,“不会有那一日的。” “姑娘……您别太不当回事了,手握皇权,总是会变得,你……” 挽月不依不饶的劝着,却不知身后燕修宸已经大步走近。 “挽月……掌嘴。”燕修宸喝了一声,声音不算大,但姜倾梧和挽月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挽月,扭头看到燕修宸,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奴婢,奴婢知错了。” 燕修宸?顾厌白,南修夜?! 怎么从这来了,刚才那些都听见了? 姜倾梧转头看到燕修宸,这才发现,三人都来了,身后远远跟着九夜,檀溪和钟全。 想起刚才自己那番话,姜倾梧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们怎么从这来了……” “你从上央宫后殿,抄小路到我这凤祥宫后殿,不合规矩。”姜倾梧有些心虚的喃喃着。 看着身后南修夜,和九夜,檀溪他们,冲自己恭敬行礼,姜倾梧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正要给燕修宸行礼,却被燕修宸一把拉住。 “这宫里的规矩,解释权在你我。” 说着,燕修宸朝姜倾梧跟前凑近了些,带着命令的语气。 “若是以后,你再跟我动辄行礼,我便要……狠狠罚你了。” 姜倾梧愣怔的抬眸,却发现燕修宸正噙着浓欲之色的笑意看她。 姜倾梧瞬间明白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附和着,“行,我同意。” 燕修宸暗声嗤笑,拉着姜倾梧的手,转身朝挽月走了过去。 随即朝身后喊了一声,“阿泽,你的刀。”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刀。”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将后腰藏着的匕首朝一旁的钟全递了过去。 钟全将匕首送到燕修宸手里后,燕修宸便直接将匕首朝挽月扔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不由的吓了一跳,忽的冲上前,张着手臂挡在了挽月身前。 “你过分了啊,你这是要赐死她吗?” “你敢把她怎么着,我跟你没完。”姜倾梧边说边卷着衣袖,眉头皱紧,死死的盯着燕修宸。 燕修宸见姜倾梧穿着皇后的衣裳,气鼓鼓的样子,不由的眉眼齐笑。 随即一把将其拉了过来,“我还是喜欢,你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燕修宸不动声色的将姜倾梧的手攥在手心里,覆在身后,朝挽月看了过去。 “挽月,这匕首,朕赏给你了。” “若有一日,朕负了你家姑娘,你便拿着这匕首,替你家姑娘给朕一刀,朕恕你无罪。” 姜倾梧几人都愣住了,挽月也傻了脸,抬眸看着燕修宸,半天才回过神来。 “奴婢不敢。” 顾厌白一声轻笑,摇着头凑上前去。 “有什么不敢的,他是皇帝,他说的话,你得听命啊。” 说话间,顾厌白捡起地上的匕首塞进了挽月手里,随即将人拉了起来。 “我们可是见证,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 “来来来,上菜上菜,本公子饿了。”顾厌白冲远处的宫人和钟全喊着,随即自顾的坐在了桌边。 “就知道吃,你先给我起开……” 姜倾梧一个健步上前,将顾厌白拉了起来,从起身下拿起了之前那块令牌。 顾厌白愣怔的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我说怎么硌得慌,你宫里令牌多了是。” 南修夜看着顾厌白言行随意,与姜倾梧说笑打闹,有些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了?”燕修宸见南修夜失神,朝其走了过去。 南修夜忽的回过神来,拱手施礼,“没什么,陛下……” 燕修宸闻声,默默朝湖边踱步,南修夜见状,也随即跟了过去。 “陛下,我知道你不想用宫里的这些规矩,来约束我们和皇后。” “可规矩就是规矩,你不在意,旁人会在意。” “旁人若是知道,我和顾厌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皇后寝宫里喝酒取乐。” “不知道多少人会指指点点,朝臣们也会上奏弹劾。” 南修夜自小活的小心翼翼,后又被肃清王当成武器一样训练。 一身的谨慎气息,倒是远不如顾厌白。 顾厌白虽说吃了很多苦,可小时候有燕修宸疼爱。 到桑国又位高权重,如今更是受他庇护,倒是随性不羁些。 看着南修夜,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 “上辈子……我也算是欠你的。” 第344章 她不只是我的皇后,更不是我的附属品 燕修宸看着南修夜,不禁想起前世的事。 前世,西陵战场之后,他去东境见顾厌白。 肃清王安排南修夜跟踪他,刺杀顾厌白。 当时一片乱斗,桑国人以为他和南修夜都是刺杀顾厌白的人,合力围杀。 南修夜为他挡了一箭,而后死在桑国高手手里,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就如同今次一世,他也是为了顾厌白的任务,而改容换貌。 若非姜倾梧这个变数,怕是也会死在顾厌白这任务上。 想着,燕修宸不由的多了几分伤怀。 “这么多年,我虽知道你是肃清王私生子,但并不知道你自小吃了那么多的苦。” “我做这个皇帝,也是想保护我在意的人。” “以后,你不需要再畏惧任何人,任何事。” “循规蹈矩,远没有随心所欲来的自在,凡事天地为鉴,无愧于心就好。” 南修夜有些恍惚的看着燕修宸,有些不敢置信,“我也算是……你在意的人吗?” “自然是,我不想这些规矩,约束了故倾原本的自由。” “自然也不想这些规矩,约束了,你们之间的情分和相处。” “情分?陛下不介意?”南修夜错愕的看着燕修宸。 “人有七情六欲,谁也无法避免。” “更何况,朋友,知己,生死之交,人与人之间,也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 “故倾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有自己的朋友,不只是我的皇后,更不是我的附属品。” 燕修宸喃喃着,转身踱步而去。 南修夜看着燕修宸的背影,不禁心中翻涌,感慨万分。 这些话,他从未听到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永远等不到,燕修宸辜负姜倾梧的那一日。 南修夜随燕修宸过来的时候,姜倾梧正盯着手里的令牌,左翻右翻的看。 燕修宸朝小禄子和钟全抬手示意,两人便将随身伺候的宫人遣散了一大半。 身旁也就剩下持刀守在远处的九夜,和随身伺候的檀溪和挽月。 燕修宸自顾的坐在桌边,微微蹙着眉头,拿过了姜倾梧手里的令牌。 “各宫各处的令牌的都是一样的,确实看不出是哪宫里的,不过……倒是有个笨办法。” 姜倾梧闻声,朝其凑近了些,“你是说,各宫各院去查他们的令牌在哪?” “是,这令牌总是有数的。” “太麻烦了。”顾厌白脱口道,瞧着脚踩在石凳上,端着酒杯往嘴里送,“这还用查吗?肯定是太后啊。” “之前燕雪还说见过太后,和那老东西见面。” 说着,顾厌白下意识的看向一旁坐着的南修夜,清了清嗓子道,“他要杀你,这爹就不要了。” “无妨,你说你的便是。” 姜倾梧见南修夜脸上的伤感之色,不禁放下令牌,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令牌了,来,吃菜……” “我方才尝过了,这宫里的厨子比王府的还要好。” “之前我见你在王府喜欢吃这道,白玉鸽子,来,尝尝……” 说着,姜倾梧盛了碗汤送到了南修夜跟前。 燕修宸闻声一笑,朝其凑近了些低声道,“这就是王府的厨子。” “啊?” 也对,燕修宸那王府的好东西,着实是比宫里的好。 “你……连厨子都带来了?”姜倾梧俯身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还带来什么了?” “你啊……”燕修宸眉眼一弯,笑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朝其示意。 姜倾梧回过神来,忙拿了燕修宸的小碗,盛了一份燕窝羹,“这个,你喜欢喝。” 顾厌白见两人腻腻歪歪的,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敲了敲桌子,“我我我,我也要。” 姜倾梧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你也要啊,先回答我的问题才行。” 顾厌白眸色一变,忽的就沉下了脸。 “什么问题。”燕修宸不解的看着顾厌白。 “我问他,当初是怎么给沈婉蓉易容的……” “当初为了找沈婉蓉,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多亏了顾公子庇护与她。” 顾厌白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自顾的吃着东西,也不说话。 南修夜先是一怔,随即又明白了什么。 “这人应该是……扶耶族的人。” “我曾听先生说过他的易容之法。” “易容之人,除了外形相似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面颅骨极为契合的人,才能做到十分相似。” “而易容的过程,用的并非是常见的麻醉药物,而是扶耶族的入骨蚁。” “入体内,可以封闭神经五感,方便其动刀。” 姜倾梧光是听着,便不由的心头发颤,随即传来一声冷笑,“这种行事风格,倒真和扶耶族像。” 说着,姜倾梧一掌拍在顾厌白跟前,“说啊,这人在哪?” 顾厌白身子一颤,随即无奈的缩了缩身子,“他,他确实是,是扶耶族的巫医,是个疯子。” “我逃出扶耶后,体内的蛊虫不听话……有几次发作,差点要我命。” “桑国的人没办法,国主就让顾铭带人去将那巫医给掳了来。” “他这个人不属意任何人,他只在意医术上的突破,和一切所有疑难杂症。” “之前我将他带来大燕,也是担心体内蛊毒作祟……” “之前要他给沈婉蓉易了容之后,我就叫人将他送回去了。” 说着,顾厌白朝燕修宸笃定道,“我真将他送回去了。” “至于是回到了桑国,还是半路被那老东西劫了,我就不知道了。” 姜倾梧紧蹙着眉头,听着顾厌白的话,有些不安的问着,“你如今还需要他帮你压制体内蛊毒?” “当然不需要了,之前带着,也是以防万一。” 姜倾梧轻轻松了口气,随即笃定了什么,“那就好,怎么样能找到他?”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但他这个人,不喜欢住在城里,喜欢住在深山老林里。” 南修夜闻声,随即坐直了身子,“这个简单,明日我便带人去深山里寻他。” “反正,你在宫里,我也不必时时护着你。” 顾厌白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燕修宸便脱口抢了先。 “这件事我派小六子他们去,你今日先宿在上央宫,明日起……便不是南修夜了。” 南修夜忽的一怔,不解的看着燕修宸,正要开口的时候,远处小禄子便走了过来。 “启禀陛下,娘娘,太后……” “太后怎么了?”燕修宸声音凌厉了几分问道。 小禄子闻声,身子又低了些,“太后派人来说……” “说……”小禄子不敢出声,微微抬眸看了看顾厌白和南修夜。 随即跪地吞吐道,“太后派了侍寝嬷嬷来。 “说今日娘娘第一日入宫,要做六宫典范。” “按照规矩,应由侍寝嬷嬷伺候教习,入上央宫侍寝。” “此时,该是沐浴更衣的时候了。” 第345章 以命相护,以命相随,搏来的人 听到小禄子的话,姜倾梧两眼一黑,下意识看向顾厌白和南修夜,又羞又恼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燕修宸,脸色也骤然沉了下来,缓缓起身朝小禄子走了过去。 看着燕修宸逼近,小禄子也吓得伏下了身子。 “奴才该死……” “你亲自去,告诉太后,就说,是朕说的……” 燕修宸俯视着面前的小禄子,压低了声音,却透着冷厉之气。 “皇后用不着做典范,这宫里也没有六宫嫔妃。” “是宿在凤祥宫,还是上央宫,都由不得她说了算。” “还有,叫那些个嬷嬷给朕滚远一点……” 小禄子闻声,忙连声附和着,“是,陛下,奴才,奴才这就去。” 见小禄子匆匆离开,南修夜知趣的急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和顾厌白先行告退。” 南修夜依着规矩,向姜倾梧和燕修宸行单膝跪礼,随即拉过顾厌白便要离开。 “哎,我,我不走,我还没吃完呢,不是说好喝酒的嘛。” “上央宫我陪你喝。”南修夜低声附和着,拉着顾厌白,沿着来时的路,回了上央宫。 姜倾梧看着匆匆而去的两人,起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你让南修夜住上央宫?” “嗯。”燕修宸轻轻点头,微微勾起唇角,“怎么了?” 姜倾梧摇头,环顾四周,若有所思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凤祥宫的寝殿和上央宫的寝殿,中间就隔着这么一片碧兰湖。” “如今你加上了湖上长廊,等同将两宫寝殿相连。” 说着,姜倾梧朝燕修宸指着不远处的殿门,“那便是寝殿后门,寝殿右边便是睡室……” “他们住在上央宫,会不会惹人非议……” 燕修宸闻声一笑,朝其凑近了些,“碧兰湖外围有侍卫巡逻,凤祥宫前院也有护卫。” “我那上央宫,前前后后都是王府里挑出来的心腹。” “……南修夜只住今夜,阿泽……” 说着,燕修宸朝姜倾梧笃定着道,“故倾,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非议的。”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斩钉截铁的样子,扬起一笑,“好。” “你想好怎么安置南修夜了?” 燕修宸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肃清王一脉,只有一女,并无子嗣。” “他如今即便活着,在旁人眼中也是个死人。” “我这个皇帝,给这个老王叔,添个子嗣也算孝顺。” 果然还是燕修宸,这种招数都能想出来。 “一箭三雕啊,既给了南修夜名分,又恶心了肃清王,还全了你的孝义之名。” “你可真行,损招啊。”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朝姜倾梧凑了过去,“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夸我呢。” 说着,燕修宸的眸子便落在了姜倾梧脸上,那一双明眸渐渐定格在不施粉黛的薄唇上。 神色恍惚,渐入痴迷,“凤祥宫……还喜欢吗?” “喜欢,这园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园子了,还有寝殿,也不错,还有……” 姜倾梧自顾自言,转头才发现燕修宸正吻了过来。 一双有力的手,一边揽住她的腰,一边轻轻扣住她的后颈。 姜倾梧身子一跄,便被拢进了怀里。 炙热强烈,令人心头颤动,不容拒绝。 姜倾梧有些无力的双手,随意搭在他的肩上,几近站不住的时候,被他一把抱起。 “你……你今日要宿在凤祥宫吗?是不是不合规矩。” 姜倾梧心里已然起了波澜,强作镇定的圈着他的脖颈,似乎想确认什么。 “把规矩都忘掉。”燕修宸喃喃着,俯首封住了她的唇。 细细碎碎的吻,伴着微微喘息,将她思绪打乱,就那么被他吻着抱着,一路回了寝殿。 松软的木床,铺着喜庆的红色,鲜艳,热烈。 犹如燕修宸不容撼动的力量,将她裹挟在身下,越吻越深,慢慢品尝,寸寸讨要。 他能听到她疯狂跳动的心跳,她也能感觉到他渐渐失了节奏和分寸的喘息。 “我是你……以命相护,换来的人……” 燕修宸轻声喘息,凑到她耳边,咬住她的耳骨,“你也是我……以命相随,搏来的人……” “以后……不许说傻话,不许离开我……” 姜倾梧心中恍惚,燕修宸的话在耳边回荡。 可由不得她多想,炽热的唇,便一点点倾覆她的思绪。 薄纱如翼的纱幔,在床边飘动,将两人缠绵的身影半遮半掩。 …… 奴才们识趣儿,钟全带着的宫人,守在了寝殿外。 九夜远远的在亭子里,压根没过来。 只有檀溪和挽月,连同四个房里伺候的近身,悄悄跟了进来。 将睡室的纱幔,一层又一层放下。 睡室的窗子没有关,一扇扇门也都敞开着。 微风浮动,缓缓吹起层层薄纱。 挽月和檀溪一路退出睡室,只留四个伺候的近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房里。 似乎隐隐听到了房里欢好之声,挽月和檀溪不由的相视一望,默默退出了寝殿。 见两人坐在殿外的石阶上,九夜从桌上的御膳上,选了几块糕点,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吃东西,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干爹没有真的生气,也不会真的杀了你。” 九夜将盘子朝两个姑娘递了过去,冲挽月说着。 随即从盘子里拿过了一块梅花糕,坐在了檀溪旁边,朝其递了过去。 “你爱吃这个,我特意拿的。” 檀溪微微蹙了蹙眉头,接过梅花糕,转手递给了挽月。 “谁跟你说,我爱吃这个。” “不喜欢吃吗?我瞧你之前总去厨司拿这个。”九夜嘟囔着,余光瞥见挽月朝他使眼色。 九夜见状,随即又拿了一块递了过去,“吃,你不吃,挽月姑娘也不好意思吃了。” 挽月闻声,忙凑过来点头,“是啊,你不吃,我可不敢吃。” 檀溪看了看挽月,随即接了过来,“吃,我吃。” “你就仗着陛下好脾气,总是胡作非为。” 说着,檀溪朝挽月看了过去,“吃,没事的。” “多谢檀姐姐。”挽月笑着道,捧着盘子,挑了一块麻酥饼塞进了嘴里。 “对了,九寒呢,怎么只有你在。” “王府还有些琐碎,还要安排些事情,不在宫里。” 九夜附和着,回头看了看寝殿,随即将佩刀放在了一旁的地上,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有个姑娘,肯为了保全我,自刎而死……我也会以天下相赠。” 檀溪和挽月没怎么听清,一头雾水的看着九夜,不明所以,“你嘟囔什么呢?” 九夜闻声,转头看着两人,轻声一笑,微微摇头。 第346章 美人多娇媚,误的君王不早朝 晨曦微熹,窗外隐隐透着光亮。 姜倾梧睡眼惺忪,醒过来的时候,燕修宸正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 “什么时辰了?”姜倾梧口中呢喃着,转身无意识将手落在了他腰间。 温热的身躯,坚实的腹肌,姜倾梧的睡意瞬间消了一半。 燕修宸心中一紧,微微顿了顿身子,随即又躺了回去,“舒服吗?” 姜倾梧忽的睁开眼,抬眸撞上燕修宸的目光,迅速收回了手。 可下一刻便又被燕修宸给拉了回去,“乖,给你摸……” 说着,便朝其吻了过去,“时辰还早,我再陪你睡会。” “嗯……呜呜……”姜倾梧用力抵住燕修宸的胸口,眸光扫下来,瞬间红了脸。 之前几次,她从没敢这么看过他,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见男人精赤上身的模样。 “好看吗?”燕修宸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低声道。 姜倾梧忽的一怔,双手猛地一抽,转身别过身子。 薄如蝉翼的粉色寝衣,不听话的在她白嫩丝滑的身上半裹着,十分惹眼。 燕修宸侧身托着脑袋,手中轻轻拨弄着姜倾梧的薄衣,暗暗轻叹。 “我曾听过一句话,叫做‘美人多娇媚,误的君王不早朝’。” “我今日倒是有所领悟。” 姜倾梧唇角扬起弧度,娇嗔道,“我既不是美人,又不娇媚,你可不要怪在我头上。” 燕修宸闻声一笑,朝其凑了过去,“我瞧着,娇媚如你,美人如你,不怪你……怪谁。” 说着,燕修宸拉过里面薄被轻轻搭在了姜倾梧身上,朝其耳边凑近。 “我去上朝,你再睡会……” “陛下……时辰不早了,朝臣们……都到了。”钟全在门外低声喊着。 姜倾梧闻声,转身看过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穿上了里衣,纱幔外的几个婢女也正捧着龙袍进来。 “你睡你的。”燕修宸附和着,起身而去。 隔着纱幔,姜倾梧隐隐看到有人伺候他更衣,有人捧着茶送到跟前。 倒是她伏在床边,看着看着就迷了眼,脑子里不由的想起昨夜欢好缠绵。 随即不由的缩了缩身子,红了脸。 …… 姜倾梧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强烈的阳光洒进房间。 徐徐清风,也微微变得温热。 姜倾梧伸了伸酸痛的腰,正失神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时辰了,她是不是还得给太后请安。 姜倾梧思绪骤然一清,忽的坐起身来。 “挽月……” 听到喊声,挽月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挽月附和着,已然到了跟前,伏地跪坐在脚踏边,“姑娘醒了?” 挽月嘴角噙着笑意,拿过床边薄衣披在姜倾梧身上,“姑娘,陛下……” “陛下要御膳房给姑娘送了补汤来,给您补身子。” “还说……姑娘昨夜累了,要您多睡会。” 姜倾梧看着挽月脸上羞喜的笑意,无奈叹了口气,“你个姑娘家的,调侃我做什么?” “太后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找我,这都什么时辰了……”姜倾梧自顾自的说着,有些慌张的起身。 “更衣。” “是。”挽月附和着,朝门外喊了一声,“更衣。” 话音落,近身伺候的几个婢女走了进来。 有人挂起了寝室的纱幔,有人送了茶水漱口,有人拿了衣袍,伺候穿衣。 “姑娘不必急,太后那边虽说派人来叫了两回。” “可陛下说了,等您睡醒了再去,不急。”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燕修宸虽说纵的她没规没矩,可她自己不能真的肆意妄为。 毕竟,她守一份规矩,她和燕修宸,就少一分麻烦。 金奉殿上,燕修宸见朝朝臣们无事禀奏后,朝一旁的钟全示意。 “是,陛下。” 钟全附和着,朝殿外喊道,“宣,已故肃清王之子,燕修夜进殿。” 众人闻声,一片哗然,纷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随即朝门外走进来的南修夜看了过去。 南修夜一身墨绿色锦袍,白玉冠,金腰带,腰间双佩,一身矜贵。 有些人是见过白若生的,一张倾城绝世的冷艳之貌,让很多人都见之不忘。 “这……这不是那个琴师,面首吗?之前不是说是陛下派去桑国的细作吗?” 南修夜看着坐在上面的燕修宸,随即恭敬行叩拜礼。 “臣,臣弟燕修夜,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全见状,随即拿出圣旨,“燕修夜接旨。” 殿上朝臣见钟全拿出圣旨,随即纷纷下跪。 “臣弟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若生,朕之心腹栋梁,其乃已故王叔肃清王之独子,燕修夜。” “其追随朕多年,隐姓埋名,为细作潜入桑国,多年来,为大燕尽心尽力,朕今日登基,不忍其姓名掩埋。” “今册封燕修夜为陵安王,赐凌安王府,奴仆三百,黄金万两,食邑三千,戍卫营精兵五百归其所用。” “特此诏书,为其正名,昭告天下!” “钦此!” 南修夜听着圣旨上的内容,思绪万千。 这时,他才骤然明白,为何燕修宸昨夜会说,明日,你就不是南修夜了。 “凌安王……接旨。”钟全小声提醒着。 南修夜回过神来,随即俯身磕头,“臣弟,领旨谢恩。” 南修夜捧着圣旨,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燕修宸,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燕修宸是第一个承认他的人,不只是承认,更是将这份承认,昭告了天下。 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想着一死了之。 如今的这一切,像是梦一样。 …… 下了朝,南修夜捧着圣旨,朝上央宫而去。 见到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已经换了常服。 “参见陛下……”南修夜朝燕修宸单膝跪礼,随即默默起身。 燕修宸看着南修夜拿着圣旨,也明白了什么。 “你有话跟朕说?” “朕赶着去凤祥宫,陪皇后给太后请安,不如你一起。” 南修夜将喉头的话咽下,朝燕修宸附和着,“是,陛下。” 两人才刚出上央宫没多久,便看到远处一个慌张奔跑的小婢女跑了过来。 见到燕修宸的仪仗,非但没有躲避,反倒匆匆跑了过来。 九夜见状,一个健步上前,御林军也立刻冲了过来。 “陛下,陛下……”小婢女气喘吁吁的直接跪在了远处。 燕修宸看着不对劲,朝御林军挥了挥手。 南修夜更是将人仔细的打量了一遍,“你是宫外的人,哪家的婢女,如此冲撞陛下。” 小婢女急的快哭了,气喘吁吁道,“奴婢,奴婢是大皇子妃身边的近身。” “太后绑架了我家小世子,逼我家王妃,给皇后娘娘下绝孕的毒药,如今已在太后宫中了。” “陛下快去,若是晚了……” 绝孕的毒药?! 燕修宸心里一惊,没等那婢女说完,便大步冲了出去,头也没回的朝南修夜喊了一声。 “修夜,你先去……” 闻言,南修夜轻功一跃,消失在宫宇之间。 第347章 姜倾梧持刀暴走,老巫婆,我杀了你! 姜倾梧到凤和宫的时候,大皇子妃,傅璃已经在了。 见到傅璃,姜倾梧有些吃惊,神色僵了僵,但又很快回过神来,俯身朝太后行礼。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 “起来。”太后淡淡道,面容平静随和。 太后看她不顺眼,她又来的这么晚,这次竟然没有刁难她。 姜倾梧心中腹诽,缓缓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傅璃随即上前,行了叩拜大礼。 “臣妾傅璃,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你今日怎么到宫里来了。”姜倾梧附和着,朝傅璃看了过去。 “臣妾……臣妾听闻太后病愈,也听闻皇后入宫,特入宫来请安。” “哦,臣妾听闻娘娘爱吃麻酥饼,来时路上,特意买了热的。” “还有臣妾亲自熬得银耳羹,给太后和娘娘尝尝。” 说着,傅璃便朝旁边桌边走了去。 姜倾梧看着不远处的傅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觉不出什么。 正疑惑着,太后突然开口,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今日来请安,来的这样晚,哀家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可明日清水园,宣王众妃,还有,皇室贵眷,去向你请安,你可不要误了时辰,惹人笑话。” 果然还是冲这个来了,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微微行礼。 “臣妾谨记,多谢太后教诲。” “行了,起来,傅璃难得进宫一次,还这般有孝心,你也是他的叔母,尝尝这银耳羹。” 太后边说边接过了傅璃递过去的银耳羹。 姜倾梧见状,随即也接过一碗。 细腻浓稠,只是有股子药味。 姜倾梧是有些疑心的,可抬头看着太后喝的顺口,又是傅璃亲手做的,也就没多想。 可正当她将银耳羹送到口中的时候,殿下却突然传来一阵混乱。 “什么人,胆敢私闯凤和宫。” 南修夜从屋顶轻功跃下后,被御林军阻拦,也不废话,一脚踢开对方,举起了令牌。 “陛下金令牌,让开……” 太后见南修夜冲上殿,随即拍案而起,一声怒喝,“大胆……给我拦住他。” 门口的两个太监闻声,立刻拦住了南修夜。 南修夜被拦下的同时,也看到了姜倾梧。 见她正端着一碗银耳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倾梧,别喝那汤……” 姜倾梧心里一惊,倏地站了起来,还没回过神来,燕修宸便和九夜他们冲了进来。 两个拦路的太监见状,连忙躲开下跪。 “故倾……”燕修宸朝姜倾梧冲了过去,抬手便打掉了她手里的小碗。 “你有没有喝,有没有喝汤……” 燕修宸着急的问着,见姜倾梧神色僵住,转身冲着外面大喊,“来人,传御医……” “没,没有……没有喝!”姜倾梧拦住燕修宸,连连附和着,思绪也渐渐清晰。 “好,没喝就好。”燕修宸重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喃喃着。 随即转身看向傅璃,一个健步,抬手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傅璃纤弱女子,直接被打倒在地。 随后又忙起身跪着匍匐过来,哭着连连磕头。 “陛下,臣妾认罪,求陛下救燕煦,求陛下救救煦儿……” 姜倾梧闻声,心里忽的一惊。 是啊,傅璃怎么会害她,前世无怨今生无仇,之前,自己还对她多加照顾。 是太后,是因为燕煦。 想着,姜倾梧隐隐明白了什么,眸中一道寒光,转身看向太后。 “是你逼她的,你把燕煦怎么了?” 太后见形势不可控,从容淡定的坐在了凤椅上,“你放肆,哀家何时逼她了。” “到底是谁放肆!”燕修宸转身一声怒吼,眸光狠厉的看向太后。 “你竟敢给姜倾梧下药,是觉得朕,对你太仁慈了吗?” 燕修宸连声怒斥着,一步步朝太后逼近。 南修夜见燕修宸失控,不禁有些不安的环顾四周。 刚刚登基,便大闹凤和宫,对太后不敬,传出去,怕是会惹来非议。 “所有人,退下。”南修夜冲着殿上和殿外的人喝道。 众人见燕修宸没有反驳,纷纷退出了大殿。 太后见状,也瞬间回过神来,转身指着南修夜传来呵斥声。 “他……他一个外男,擅闯内宫,众目睽睽之下,叫她的闺名,你……” 也许是因为南修夜遣走了殿内的下人,也许听到了太后的斥责。 燕修宸更是放肆了,声音也比刚才高了几分。 “朕听到了,是朕叫他来的,太后要如何?” “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谋算,竟然要姜倾梧喝绝孕的毒药。” “你信不信……朕可以把你立刻扔去西梁,接朕的母妃回宫。” 太后被燕修宸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凤椅上。 身后的姜倾梧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随后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傅璃。 “绝孕?绝孕的毒药?” 傅璃哭着点头,随即跪在姜倾梧面前,拉住了她的裙角。 “皇后娘娘……不,叔母,姜姑娘……” “我是逼不得已,他们绑架了煦儿,我若是不听他们的,煦儿……就没命了。” 姜倾梧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哭的狼狈至极,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傅璃的时候。 大皇子府虽然清贫寂寥些,可一家子还算安稳,傅璃也是仪态万千,世家贵眷的姿态,如今…… 若不是因为她,怎会如此狼狈。 姜倾梧听着傅璃的哭声,思绪瞬间拉了回来,忙俯身去扶她。 “我救他,我一定救他……” “他被谁带走的,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傅璃抽泣着,还没说什么,门外便传来顾厌白的声音。 “找到了,在这……”九夜抱着燕煦从门外进来。 傅璃见状,忙冲了过去,将燕煦抱在了怀里,“煦儿……” 顾厌白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子,朝殿上而去。 “我赶过来的时候,九夜正带人搜地牢,这孩子就在地牢里哭。” 姜倾梧闻声,朝身后挽月示意,“带他们出宫。” “是,娘娘。” 见傅璃和燕煦被带走,燕修宸转身看向太后,眸光泛起寒意,锐利如刀。 “朕问你,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做。” 太后深深吐了口气,一副无所畏惧的扬起起身道,“没人叫哀家做什么。” “打从开始,哀家便是看她不顺眼的。” “她若生不出孩子,这皇后也没资格当下去了,到时候,哀家再给你选个好的……” “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 太后一声冷笑,满眼轻蔑的看着姜倾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武将出身下流胚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你以为装着恭顺些,给哀家行个礼,便有皇后风范了?” “你与外男私交甚深,夙夜饮酒,简直是荒唐,草莽女子,如何做的了皇后。” 姜倾梧闻声,传来阵阵冷笑,气的说不出话来。 随即眸色一变,转身拔出九夜的佩刀,转身朝太后而去。 身后的南修夜见状,下意识的上前。 前面的燕修宸也急忙挡住,一把抱住姜倾梧,将人拦了下来。 “故倾,冷静……” “是啊,娘娘,不可……” 南修夜和燕修宸连连阻拦,可姜倾梧却当没听见,手里拿着刀,拼命的在燕修宸怀里挣扎扑腾。 “我武将出身?我草莽?我荒唐?” “你个老巫婆,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草莽,什么叫真正的荒唐。” “本姑娘……不,是本宫,本宫今日宰了你,这就送你殡天。” 第348章 自古婆媳多斗争 “反了反了,如此莽夫行径,竟然提刀在凤和宫撒野……” “你这个泼辣无状的市井泼妇,哪有半点国母的样子……” 太后还急了,指着姜倾梧连连呵斥,一旁的钟嬷嬷拉都拉不住。 顾厌白看着远处的姜倾梧,又看看暴怒发作的太后,不禁暗暗传来一声轻笑。 “真是自古婆媳多斗争啊。” 姜倾梧听着太后的话,不可置信的看向燕修宸。 “你听见了,你看见了,她骂我泼妇……” 姜倾梧气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转头挥手将手里的刀朝太后扔了过去。 身后的南修夜吓了一跳,飞身一跃便要去截刀。 太后也吓得瞬间双脚发软,惊恐不已。 千钧一发之际,顾厌白的笛子隔空打开了那把刀,随即转身挡在了太后身前,稳稳接住了笛子。 “顾厌白,你个吃里扒外的……”姜倾梧挣扎着喊道,燕修宸也随即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你先听我说……” 燕修宸小声安抚着,还没劝好姜倾梧,身后的顾厌白便传来一声冷笑。 “我可不是吃里扒外。” 说着,顾厌白转身朝太后看了过去,“知道阿宸为难,我替他把这事了了。” 姜倾梧和燕修宸闻声看向顾厌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厌白便朝太后一步步走了过去。 南修夜见状,一把拽住了顾厌白,“你别乱来,无论如何,太后都动不得。” “皇室还有宗亲族老,朝中还有左相老臣。” “陛下刚登基,别说处置太后,就算是不敬之词传出去,也会惹来风波。” 姜倾梧听着南修夜这番话,思绪也渐渐被拉了回来。 她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被气糊涂了。 “谁说我要乱来了,我是很认真的在解决问题。” 顾厌白冲南修夜挑了挑眉,随即挣脱南修夜的手,朝太后走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顾厌白,你别乱来,哀家是太后……” 太后连连后退,随即噗通一声坐在了凤椅上。 钟嬷嬷还想上前阻拦,被顾厌白一把抓住,甩了出去。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在太后喉头处,见太后张口,立时投进口中一颗丹药。 “咳咳咳……”太后传来猛烈的咳嗽,顾厌白却是从容的拍了拍手。 “别紧张,不过是天麻散,服用之后会四肢麻木,症状会越来越严重,之后,会四肢僵硬,到不能言语。” 说着,顾厌白扬起一笑,“你若是听话,乖乖在这宫里,本本分分做你的太后。” “我就每十日给你解药,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最后你会变成活死人。” 太后听着脸色顿然惨白一片,转头看着顾厌白,怒不可遏的用手指着他,你……” “我怎么?我不杀你,已经是为了阿宸着想,是我仁慈了。” 顾厌白骤然冷下了脸,随即转身看向燕修宸。 “太后这次是真病了,我瞧着不仅是凤和宫出不去,就连这寝殿也出不去了。” “你们,你们仗着哀家无依无靠,便如此羞辱放肆。” 太后气的站都站不住,像是快哭了似得,倒成了委屈的人。 燕修宸见状,暗暗叹了口气,朝太后走了过去。 “太后,朕知道,今日这事,并非只是你的意思……” “若是真想让朕换个皇后,你大可以下致命的毒药。” “你这么做,是既不能杀了故倾,又不想壮大她与姜家的势力。”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恍然大悟的明白了什么。 一旁的顾厌白和南修夜,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顾厌白更是不可置信,“你……你是怕她将来有孕,壮大姜家的势力,威胁阿宸的帝位?” 说着说着,顾厌白也觉出了不对劲,“威胁阿宸的帝位?哼,不是你,是那老东西。” 顾厌白喃喃着,一个健步上前,啪的一掌拍在一旁的桌上。 “那老东西答应了阿宸,不杀故倾,所以便利用你下毒,用这种招数。” “你们当真是天理不容的混账东西。” 太后躲闪着目光,强作镇定的喃喃着,“这……这也是为了大燕的天下,总不能落到姜家手中。”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太后,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思绪万千的想着什么。 前世,燕凛屠杀姜家满门的时候,扣上的罪名,就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害。 如今,她才刚做皇后,便有人担心姜家会撼动江山了。 “太后,你可知道,当初,朕为何要让群臣跪在上央宫三日。” “又跪在王府三日,求朕登基为帝吗” 燕修宸目光如炬的审视着太后,神色冷静,语气坚毅。 顾厌白和南修夜闻声,也不禁看向燕修宸。 这件事,他们几个大抵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燕修宸这么说,才意识到,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太后不以为然的传来冷笑声,“因为燕南,燕北还在。” “你为了让世人知道,你不是谋权篡位,而是被推崇支持上位的。” 燕修宸微微点头,朝太后走近了些,“这只是其一,其二,只有他们求朕登基,朕才好跟他们讲规矩。” 太后不解的看着燕修宸,随即突然明白了什么。 “讲规矩?你和朝臣们,讲了条件,他们答应了,你才肯登基对。” 燕修宸静静审视着太后,眸光坚定道,“没错。” “在上央宫答应登基为帝之前,朕要他们答应三件事。” “你可真行,还要朝臣们答应。”顾厌白错愕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没理会顾厌白,一步步朝太后逼近。 “其一,朝臣不得干涉朕的家事,以及后宫诸事。” “所以,便是朕真的处置了你,也只是落个骂名,不会有人公开反对。” 太后瞳孔地震的看着燕修宸,忽的站了起来。 “哀家对你有抚育之恩,是当朝太后,先皇的皇后,你敢!” 燕修宸没理会太后,自顾自言的接着道,“其二,中宫皇后姜倾梧,有治理朝政,获悉国情之权。” 顾厌白闻声,颔首窃笑,“所以,我们去中宫,也可以是因为朝政之事,找皇后商议,算不得逾矩。” “其三……” 燕修宸说着,随即转头看了看姜倾梧,“大燕兵权,由朕与姜倾梧平分而握。” “算上姜家军,她手里的兵马……比朕的要多。” 第349章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 大燕兵权? 姜倾梧半个身子都在发麻,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 几十万上百万的兵权,在……在她手里? 顾厌白和南修夜也一脸震惊,看看燕修宸,又看看姜倾梧。 “你……你竟然把大燕兵权……给了,给了这个女人?” 太后气的捂着心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修宸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太后,语气淡然又笃定,“没错,百万兵马的兵符,就在朕赐给她入宫的赏赐里。” 姜倾梧忽的一惊,骤然想起之前在上央宫,燕修宸确实郑重其事的跟她说过。 赏赐的东西,都是他亲自挑的,让自己回去看看。 想着,姜倾梧二话不说,转身便跑了出去。 “挽月走……” 挽月和小禄子见状,也是匆匆忙忙的,带着随侍紧忙跟了出去。 殿上一片寂静,燕修宸看着走远的姜倾梧,不由的一声嗤笑。 “果然是没看赏赐……” 顾厌白朝殿外追了几步,转头指着姜倾梧去的方向,一阵嘟囔。 “这贼女子,当真是兵头子,珠宝金银她不急,一说兵马,跑的比谁都快。” 燕修宸回过神来,脸色也凝重了些,转身看向太后。 “来人。” 九夜和凤和宫御林军守卫,听到燕修宸的喊声后,匆匆上殿。 “末将在。” “陛下!” “太后身体有恙,不宜操劳,见客,即日起,皇后不必再到太后宫中请安,闲杂人等不可擅入凤和宫。” “是,末将遵旨。”护卫凤和宫的御林军单膝跪礼附和着,随即默默退出了大殿。 “九夜,去请李御医来,以后太后的凤体,由他负责。” 太后听到燕修宸的话,瞬间明白了什么,“你……你是要杀了哀家吗?” “怎么会呢,李御医一直侍奉在朕身边,是宫中最好的御医了。” 说着,燕修宸顿住了脚步,朝身后喊了一声。 “钟全,传朕旨意,册封大皇子燕北,为北文王,其子燕煦为天谕世子。” 太后有些错的看着燕修宸,还没说话,燕修宸便抢先道,“以后,若是燕北他们再有差池,朕都算到你头上。” 言罢,燕修宸转身大步而去,南修夜见状,也急忙跟着燕修宸而去。 太后怒不可遏,猛地起身,却突然僵住了身子,惊恐间,噗通一声又坐了回去。 顾厌白见状,笑着凑近了些,“是不是四肢麻木,没有知觉呢?” “别紧张,这只是暂时的,不影响你正常活着。” “如果你乖乖听话,配合御医和阿宸,我会在你瘫倒在床之前,给你解药的。” 顾厌白扬起一笑,转身刚要走,身后便传来太后的怒骂声。 “你以为有皇帝庇护,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哀家告诉你,若是让旁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知多少人会想要你的命!” “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太后的话没说完,顾厌白便僵住了身子,脑子嗡的一声,转身看向太后。 “你说什么?” 看着顾厌白凌厉的目光,太后才回过神来,再不说话。 顾厌白见状,思绪一片混乱,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燕修宸登基之后,册封了姜家一众人,给了姜倾梧所能给的一切。 封了燕北为王,甚至……承认了南修夜的身份,给了他显赫的王位。 却独独将他撂在一边,连个身份都不给。 自然,他不在意什么身份,什么王位,他只在意燕修宸始终不肯承认他。 他今日总算是知道了,为何燕修宸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他。 原来他的身份,就是催命符,会有很多人要杀他。 原来,一切都是保护他。 顾厌白微微垂眸,眼底猩红,抬眸看向心虚躲避目光的太后,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凤和宫外的花园里。 南修夜见燕修宸停下来等顾厌白,有些犹豫的朝其走了过去。 “方才,在凤和宫,我是一时情急……” 燕修宸忽的回过神来,转头疑惑的看着南修夜,“你是说,你叫故倾的名字?” “是。” 燕修宸深吸了口气,定睛看着南修夜,“你知道,我为何要封你为凌安王吗?” “我……臣弟不知。”南修夜俯首道。 燕修宸一声轻笑,轻叹道,“不管肃清王承不承认,你始终是皇室血脉。” “给你这个身份,不仅是为了弥补你多年来的遗憾和缺失。” “还有,就是我希望你别再像以前一样,做一个任人摆布,没有思想和自我的棋子。” “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外人面前,你恭敬些,我谨慎些。” “私下,你与故倾,与我,与顾厌白,都是至亲之人。” 说着,燕修宸踱步朝前走去,“对了,凌安王府离摄政王府不远,你该去看看了。” 南修夜闻声,欲言又止道,“他那么嫌恶我的身份,想抹去我的痕迹。” “陛下,却让我名正言顺的做了他的儿子,他一定恼恨至极……” 没等南修夜说完,燕修宸随即便脱口打断了他,“你别想这么多,我自有分寸。” …… 凤祥宫里。 姜倾梧要阿沁,小禄子和挽月,将燕修宸送来的东西,仔仔细细的翻了个遍。 偏殿里,满满当当的各种匣子和箱子。 四个人叮叮当当的各自忙着。 宫人们站在远处,守在殿外,没人敢帮忙,也没人敢出声。 “找到了吗?那个兵符就巴掌大,应该在小匣子里,或者是上锁的匣子。” 姜倾梧翻看着一个个盒子,随手打开一个匣子后,又扔在了一旁。 可下一刻又突然顿住,急忙拿了回来。 精致的红木匣子里,放着的是半块圆形玉佩。 那玉佩,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将她骗来骗去的那一块。 只是如今这盒子里半块玉佩,却不像是之前她见过的燕凛那块,和顾厌白的那块,更像是燕修宸的。 他说过,这玉佩是先皇所赐,一共三块,都可以分开。 沈婉蓉和燕凛一块,顾厌白手里和自己原来扯下来的,是一块。 这个,应该是燕修宸的,上面刻上了燕修宸的宸字,总算和其他人手里的有所区别了。 姜倾梧拿着玉佩仔细端详着,随即注意到了盒子里的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赠尔美玉,正吾之名。】 “幼稚……”姜倾梧看着纸条上的字,传来一声轻笑。 “娘娘,找到了,找到了,在这……”挽月喊着,捧着一个上了锁的匣子匆匆跑了过来。 第350章 燕雪送礼,狠狠拿捏姜倾梧 听到喊声,姜倾梧的思绪也骤然被拉了回来。 只是看到挽月手里的盒子,却不由的叹了口气。 “挽月,这上着锁呢,你怎么知道是兵符!” “只有这个盒子上了锁,奴婢觉得一定是。” 姜倾梧张了张嘴,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拿起装玉佩的盒子,拿出了里面塞着的钥匙。 果然,钥匙打开了盒子,兵符也稳稳当当的躺在里面。 姜倾梧拿着兵符,重重松了口气。 随即又看着手里的锁,一声轻笑,“堂堂君王,如此无聊,做这种小把戏。” 说着,姜倾梧拿着玉佩和兵符暗暗扬着唇角,“不过……我喜欢。” 姜倾梧正喃喃着,坐在坐榻上,门外的近身宫婢春月便疾步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四公主来了,说给您请安。” “燕雪?”姜倾梧愣了愣神,朝其示意,“叫她去前殿等着。” 说着,姜倾梧朝挽月示意,将那盒子拿了过来。 “走,咱们去金库,我得将这东西好好收起来。” …… 姜倾梧从金库出来的时候,燕雪已经在凤祥宫正殿等了许久了。 桌上放着食盒,还有一盆水植的白莲,很是扎眼。 “这都正午了,你这个时候来请安,是不是太晚了。”姜倾梧边说边坐在了殿中主位上。 燕雪见状,随即忙走了过去,十分殷勤恭顺的朝姜倾梧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姜倾梧神色怔了怔,都有些懵了,定睛看着燕雪,一脸错愕。 “你这是抽了什么风,怎么这么乖顺。” 燕雪闻声,抬眸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哪里,儿臣一直很恭顺呢。” “不仅恭顺,还很孝顺呢。”说着,燕雪便自顾起身,从桌上的食盒里拿出了麻酥饼。 随即又捧着那盆白莲朝姜倾梧走了过来。 踉踉跄跄吃力的捧着两样东西,全然没了之前的刁蛮骄纵。 挽月见状,急忙上前帮忙,接过了白莲。 “呵呵……娘娘,听说你爱吃这个。” “虽然……儿臣不知道这几文钱一个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但娘娘喜欢就好。” “儿臣特意叫人去宫外买的。”说着,燕雪便将盘子塞给了姜倾梧。 姜倾梧神色一怔,无奈叹了口气,小禄子见状,急忙上前接了过来。 “还有这个……”燕雪转头又从挽月手里抱了白莲过来。 小心翼翼的,生怕里面的水撒出来。 “儿臣这白莲,静祥寺求来的,日日受佛祖熏染,有灵气的,驱邪避灾,很是管用。” 说着,燕雪又准备将白莲塞过来,见姜倾梧缩着身子,一脸质疑的样子,转头递给了挽月。 “娘娘,儿臣送你的礼物,喜欢不喜欢啊……” 燕雪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撒娇似的凑了过来。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燕雪,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连忙起身。 随即朝那白莲走了过去,传来一声轻笑,“御花园的莲花开的真好……” “什么御花园的莲花,明明是我宫里……” 燕雪脱口而出,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重重叹了口气。 “好,确实是在儿臣宫里弄的,静祥寺儿臣都没去过。” 说着,燕雪便委屈可怜的哭唧起来,“儿臣也想给你去静祥寺弄的,可没人让儿臣出宫啊。” “陛下登基后,儿臣这四公主当的名不正言不顺,谁也不把儿臣放在眼里……” 她倒是委屈上了,这可怜样,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似得。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偏殿的坐榻上。 “行了,说,你这突然给本宫送礼,是有什么事啊?” 燕雪听到姜倾梧的话,转身急忙追了过去,自顾的坐在了另一边。 “四公主……您,放肆……”小禄子小声提醒着。 燕雪一怔,转头看了看小禄子,随即忽的起身,又朝姜倾梧委屈起来。 “娘娘,你瞧瞧,以前儿臣在你之上,您见了儿臣还要行礼,如今儿臣跟你坐一起都是放肆了。” “一个太监都敢这么对儿臣,儿臣在这宫里……是真的没法活了。” “呜呜……” 姜倾梧耳朵一阵嗡鸣,无奈的抬手朝燕雪示意,“你别哭了,吵死了,坐,你坐……坐下说。” 话音刚落,燕雪便倏地坐了回来。 见挽月奉了茶,忙接了过去,随即送到了姜倾梧跟前。 “娘娘,不,叔母,您喝茶。” 叔母?叫的真是好听呢。 姜倾梧满眼疑惑的看着燕雪,接过茶杯,“说,再不说,本宫可走了。” “说说说,还是顾厌白的事,儿臣要嫁给他,叔母得帮我。” 姜倾梧的茶杯送到嘴边,又不禁顿住,抬眸一声轻笑。 “你就送了本宫两份礼,就花了几十个铜板,就要本宫帮你嫁给顾厌白?” “不是这一件事,是两份礼物,两件事。”燕雪脱口道。 姜倾梧忽的一怔,端着茶高低是喝不下去了,随手放在桌上。 深呼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团扇,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恼意,轻轻摇动着团扇。 “不是,虽说没花多少银子,但儿臣费心思了啊,那白莲,可是儿臣亲手捞的。” “那莲盆,可是儿臣宫里最好的了。” “还有这麻酥饼……” “还有之前儿臣送你的琉璃盏,还有那一箱子珠宝,娘娘你收了谢媒礼,不能不做事啊。”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扇子也越摇越快。 “行行行,那就还按原来的说的办,本宫帮你,撮合你和顾厌白。” “成不成的,在你,在他,不在我。” 燕雪闻声,眉眼透笑的凑了过来,“好,儿臣听说,他就住在上央宫。” “儿臣想请娘娘帮我约他,儿臣想跟他一起用晚膳。” “就在凤祥宫,就在叔母这怎么样,碧兰湖重新修缮了一番,听说景色可美了。” “以前各宫都能一观,如今只有到你这凤祥宫和陛下的上央宫,才能靠近。” “儿臣……想去看看。” 姜倾梧定睛看着燕雪,心里不禁多了几分疑虑。 自己在太后那差点被下药,如今燕雪又想着往凤祥宫来。 她倒成了惊弓之鸟,怎么都觉得不安了。 “不……行吗?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 燕雪试探性的开口,随即又是一脸委屈,“只是我未出阁,去旁的地方约见他……也不合适啊。”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着燕雪,犹豫了片刻道,“不如去上央宫。” “你和本宫一起去上央宫用晚膳,上央宫后殿,也能看到碧兰湖。” 燕雪闻声,不由的眼前一亮,身子忽的探了过来,“真的吗?好好好,多谢叔母。” 倒是她想多了? 她不过十四岁,又是个没心没肺,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如何能有什么筹谋。 姜倾梧想着,自顾的端起了茶杯,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说,还有一件事,是什么啊……” 燕雪闻声,随即有些吞吞吐吐的凑了过来。 “儿臣想……去京刑司,见见大表哥……沈卓闻。” 第351章 乱臣贼子,该当如此 姜倾梧端着茶杯,差点被一口茶噎死。 刚说这丫头没心没肺,没有筹谋,转眼就要见沈卓闻。 她即便真的没心没肺,沈卓闻也有心有肺啊。 “不行。”姜倾梧斩钉截铁,燕雪也瞬间变了脸,忽的坐直了身子。 “为什么不行,我只是去看看他,你可以派人看着我。” “那也不行。”姜倾梧仍然坚持,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缓缓起身便要离开。 燕雪见姜倾梧要走,立刻像是变了个人似得,一个健步追了上去。 “姜倾梧,你不要太过分,旁人都说是你害死了我母妃,我都没信。” “我现在只是想去看看祖父和表哥,怎么了?” “沈家和三哥都是因为你才会落的如此下场,你不要逼我跟你翻脸。” 姜倾梧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剑拔弩张的燕雪,这会倒是相信她确实是没心没肺了。 若是真的有所筹谋,也不会轻易跟她翻脸,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乱臣贼子,落得如此下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姜倾梧唇角勾着几分笑意,朝挽月微微伸手。 挽月愣怔了一下,转身就走。 “你去哪?” 挽月忽的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姜倾梧一脸疑惑,自己也有些心虚了。 “奴婢……去给您拿刀啊。” “拿什么刀,扇子,扇子……” 姜倾梧朝挽月轻喝着,这边小禄子立刻拿了桌上的团扇递了过来。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团扇,轻轻摇动,“沈家联合燕凛造反逼宫的事,你不会不知道。” “燕凛在逃,沈家被囚,已经是陛下宽容了,否则……” “沈家合族死了近半,还不够吗?你怎么这么狠心……”燕雪冲过来喝道。 姜倾梧也不急,轻轻摇动团扇,朝后面的寝殿去,“近半,也才十五人,还是手握兵权的乱臣……” “你以为乱臣贼子那么好当的。” 燕雪一声冷哼,压着怒火朝姜倾梧大步追了过去。 “什么乱臣贼子,若是当初逼宫成了,今日坐在龙椅上的,就是我三哥,后宫便是我母妃说了算。” “说不定这会,在大牢里的人,就是你了。” 大牢?若是燕凛坐上皇位,她会死的异常惨烈。 “成王败寇,要怪就怪燕凛弄权逼宫,若不是当今陛下筹谋保全,这朝中过半的肱骨之臣都会被他处置了。” 姜倾梧说着说着,随即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燕雪。 “你为何要见他们?” 燕雪闻声,微微垂眸颔首,吞吐着欲言又止道,“我……我祖父,我祖父后日生辰。” “你明日不是要回姜家吗?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出宫。” 燕雪凑过来,立时又满脸赔笑。 “你若是不放心,派人看着我便是了,或者,你可以自己跟着我。” 说着,便举起了手,“我发誓,我保证没有坏心眼。” 姜倾梧定定看着燕雪,犹豫了片刻,低声哼笑道,“本宫……考虑一下。” “嗯……行,晚膳我再过来,你答应带我去上央宫用膳的,可别忘了。” 说着,燕雪朝姜倾梧微微行礼,转身匆匆而去。 看着燕雪轻松的脚步和背影,姜倾梧的神色渐渐凝重。 其实在燕雪说出要去见沈卓闻的时候,她心里似乎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也想看看燕雪和沈卓闻之间到底有没有瓜葛和牵扯。 若燕雪是肃清王,燕凛和沈婉蓉放在宫里的一枚棋子,这次见沈卓闻,一定会有所动作。 如果不是,那也许真的只是为了沈成山的生辰,以后对燕雪也可以少操一份心。 “沈成山的生辰,是后日吗?” 挽月思索了片刻微微摇头,“不太确定,去年沈成山的寿辰,沈婉蓉已经出事了,似乎就没办。” “是,娘娘,确实是后日,年五十五了。”小禄子凑过来低声道。 “五十五岁了,呵,还好,沈成山没有孙子和后嗣,否则,还真杀不完了。”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随即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禄子,以后,本宫近身的吃食和用具,你和挽月,阿沁多上点心。” “今日太后能借傅璃的手给我下药,说不定便能让近身的人害我。” “是,近身伺候的人和房里的奴婢,都是经过紧密筛查的。” “陛下特意交代过,奴才一定万分谨慎。” 姜倾梧看着小禄子,摇动着扇子,还是不怎么放心。 “去,叫李御医来……叫他把这凤祥宫,仔仔细细给本宫查一遍。” “哦,对了,傍晚之前,你再去趟上央宫。” “去跟顾厌白说一声,就说晚膳,本宫会带四公主去见上央宫见他,一起用膳,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奴才这就去。” 挽月见小禄子走远,转身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姑娘,你不是答应四公主了?难道只是敷衍她?” 姜倾梧转头看了看挽月,暗暗叹了口气,“顾厌白……他和燕修宸亲如兄弟,是不会接受燕雪的。” “更何况,燕雪是沈贵妃的女儿,沈家的孩子。” “以前顾厌白和燕凛联盟,将沈家和燕凛耍的团团转。” “燕雪若是和沈家,和肃清王有所牵扯,怕是为了故意接近顾厌白,对他不利。”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倾梧如约带着燕雪去了上央宫。 说是姜倾梧带着燕雪来,可燕雪倒是比她走的快。 “你走快点,儿臣都等不及了……” 燕雪边说边回头,随即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对,你没怎么来过上央宫。” “儿臣可以给你好好介绍一下。” 说着,燕雪便自顾自的嘟囔起来。 “上央宫分为乾眀两宫,又各自划分为左右两殿。” “陛下会见大臣的时候,在上央殿,在乾宫左殿,陛下处理朝政和批阅奏章的地方,在右殿叫承书殿。” “明宫就在乾宫的后面,也是陛下的寝宫,左殿和右殿都算寝宫,右殿是陛下寝室和私下的地方。” “今日晚膳,应该是左殿,哦,顾厌白不是住在陛下寝宫吗?” “应该也是宿在左殿,叫……” 燕雪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身后的姜倾梧只觉得耳边聒噪。 见她犹豫,急忙打断,“叫长乐殿。” 燕雪闻声,回头一笑,“对对对,我以前不怎么去左殿,都是去父皇的……” “不是,是父王的奉华殿,就是陛下就寝之处。” “哦,对了,长乐殿和奉华殿的中间的翠竹园,听说被修缮打通了,可以通往碧兰湖的湖上长廊。” “我们今日……” 燕雪正喋喋不休呢,昏暗的光线下,屋顶传来一声嘲讽的冷笑,就在他们头顶。 “可笑至极!” 第352章 你不想离开燕修宸而已,上央宫全虫宴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倾梧朝后退了两步,看向屋顶。 顾厌白一身白色锦衣,青色薄衫,随性自在的半躺在屋顶。 手里拿着一个装着酒的白玉瓶,俨然已经有些醉了。 “你……你是在说我吗?”燕雪蹙着眉头,气鼓鼓的撇着嘴。 顾厌白看也没看她,自顾的喝着酒,托着脑袋,“如今,姜倾梧可是这上央宫的主子,轮得到你介绍吗?” “你这不是可笑至极,是什么?”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朝燕雪走近了些。 “你先进去,本宫自会带他过去找你。” 燕雪怔了怔,刚要说什么,挽月便过来请她了。 “四公主,奴婢陪你先过去。” 见燕雪走远,姜倾梧抬头看向顾厌白,“是你下来跟我说,还是我上去跟你说。” 顾厌白闻声一笑,坐直了身子,俯首看向姜倾梧,“你若是不怕旁人说闲话,你就自己上来,反正我……” 顾厌白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撇下身后随侍宫人,踩着一旁假山,飞身而去,稳稳落在了顾厌白身旁。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姜倾梧,神情呆滞的朝其示意,“坐……” “我不是叫小禄子通知你了吗?你怎么还在上央宫。”姜倾梧边问,边坐在了顾厌白身旁。 顾厌白一声轻笑,别过头去,半躺了下去。 “我还能去哪?阿宸不让我出宫,这宫里……若不是有你和阿宸,我才不愿意来。” 说着,顾厌白眼底闪过几分阴郁和苦涩,“故倾,我有点想回桑国了……” “你与桑国的暗探还有联系吗?桑国国主又催你回去了?” 顾厌白听着姜倾梧的话,思绪也被拉了回来,随即一声轻笑道,“他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啊。” “我这都帮他打退了扶耶族的进犯,他还能强迫我回去不成?”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凑近了些,“这要多亏你父亲,在东境战场上,与桑国合力联盟。” “燕修宸是为了你,当初与东境休战时,是他洞悉战情,得知扶耶族进犯……” “其实他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战情情报,只是他知道,扶耶族是敌人,桑国是你靠山。” “大燕和桑国分分合合多年,战了休,休了战,战士死伤无数,边境民不聊生。” “若是你能继承桑国国主之责,大燕和桑国或许永无战争。” 顾厌白默默思索着姜倾梧的话,随即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姜倾梧。 “你这是要赶我走?” 姜倾梧眉头一皱,一声轻笑道,“不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吗?说想回桑国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走,我才不走……” 说着,顾厌白忽的坐直了身子,心虽然虚,但声音不虚,足足高了好几倍。 “我,我还没有弄清楚真相,我还没有找那老东西报仇呢,我……” 姜倾梧见顾厌白气势如虹的样子,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其实,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不想离开燕修宸。” 顾厌白神色忽而顿住,转头看了看姜倾梧,又立刻别过脸去。 “别胡说。” 姜倾梧闻声一笑,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道,“你啊,嘴里说着被监视,被软禁,被限制行动,委屈可怜的。” “实际上,你很享受这种受他约束的日子。” “你就像是,受宠爱庇护疼惜的孩子,被莫名冷落了几年后,骤然回到父母怀里一样。” “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舍得离开的。”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姜倾梧,随即传来一声心虚的冷笑,“你这话说的,好似燕修宸是我爹一样。” 姜倾梧暗声嗤笑,点了点头道,“长兄如父,也差不了多少。” “走了,饿了……”姜倾梧朝顾厌白示意,随即飞身而下。 可刚落地,便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燕修宸,不由的顿住了身子,“你……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修宸微微扬起唇角,朝姜倾梧走了过来,“在你说阿泽继承桑国国主之位的时候。” “你在这听了这么久啊……”姜倾梧话刚出口,顾厌白便跟了下来,将空酒瓶直接扔在了不远处的鱼池里。 “你这朝政怎么处理起来没完了,天都黑了……”顾厌白说着,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燕雪呢?” 姜倾梧忽的想起了什么,急忙反应过来。 这可是上央宫,是燕修宸的地方,若是燕雪做什么…… 想着,姜倾梧连忙匆匆而去。 好在,并无不妥,燕雪好端端的坐在殿上的桌边,正捧着一瓶百合花,在修剪,只是剪的十分不像话。 “你这干什么呢?这花好端端的,怎么惹着你了。”姜倾梧远远喊着,朝其走了过去。 燕雪闻声,忽的起身,随即看到了身后的燕修宸和顾厌白。 “参见陛下,给陛下请安。” “坐,朕听说,你来用晚膳,特意叫御膳房准备了你爱吃的。” 燕修宸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随即朝钟全示意,“传膳。” “是,陛下。” 燕雪闻声,随即朝顾厌白笑着凑了过去,“你喝酒了,喝醉了吗?” “有没有喝醉,都不影响我拒绝你。”说着,顾厌白便自顾的坐在了桌边。 看着燕雪将花剪得乱七八糟的,随手将花扔了出去。 “燕雪,我提醒你,燕凛有今日,我出了一大半的力气……” “沈家有今日,全是我谋算至此,你若是想找我寻仇,我会杀了你。” “你若是想与我有什么瓜葛,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如果你执意要纠缠下去,我倒是可以想个办法,让你去和亲……” “哦,对,你想去桑国。” “扶耶族,也属桑国,你可以嫁给他们的族长……” 顾厌白边说边倒了杯酒往嘴里送,随即转头看向燕雪。 “他们族长会吃虫子的,就像……” 顾厌白正说着,钟全带着御膳房的宫人,将御膳端了上来。 蟑螂,知了,甲虫,蜈蚣,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虫子。 顾厌白看着一盘盘放下的虫子,朝燕雪戏谑一笑。 “上央宫,全虫宴,你尝尝,改日嫁去扶耶,也能适应些。” 别说燕雪这么一个被娇生惯养的公主,就连曾在漠上打仗的姜倾梧都差点吐出来。 “呕……”燕雪脸色煞白,捂着嘴奔逃而去。 第353章 上央宫失火,燕雪被割喉 此时,姜倾梧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何她通知了顾厌白燕雪要来,他还留在这了。 他是根本没打算要躲避,而是要燕雪知难而退啊。 “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你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姜倾梧看着离开的燕雪,朝顾厌白走了过去,可是顾厌白还没说话,燕雪便疾步匆匆的折了回来。 怒步凶凶的,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你吓唬我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是,你有本事,就真把我嫁去扶耶。” “我若是因为这个就放弃,我也太懦弱了些。” 说着,燕雪便卷了卷衣袖,朝桌边走了过去,抓起桌上盘子里的知了塞进了嘴里。 接着,又是蜈蚣…… 姜倾梧看着燕雪口中残碎的肢体,瞬间心头一阵翻涌,恶心的转身吐了出来。 燕修宸见状,急忙朝姜倾梧而去,顾厌白也忽的起身,一把拉开了燕雪。 “够了,别吃了……” “呕……”燕雪一阵恶心,转身狂吐。 霎时间,便只有两人呕吐的声音。 “挽月……水。”燕修宸拍着姜倾梧的后背,朝身后喊着。 顾厌白看着一左一右在狂吐的两人,无奈叹了口气,朝钟全挥了挥手,“撤撤撤,把这都撤了,传膳……” 燕雪听到传膳,急忙转身喝止,“别,别传了,我……我吃不下了。” “我也吃不下了。”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摇头,“一个比一个疯……” 正当宫人们,将桌上的那些虫子都端走的时候,九夜突然从碧兰湖的方向跑了过来。 “干爹……凤祥宫,出事了。” 姜倾梧闻声,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凤祥宫的方向火光冲天,狼烟滚滚的。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转身一把拉过顾厌白,压低了声音,“兵符在凤祥宫北殿的金库里,你先去……”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飞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走……去看看。”燕修宸附和着,朝钟全抬了抬手,“严密守卫上央宫。” “是,陛下。” 顾厌白轻功好,从湖上长廊,赶到凤祥宫的时候,宫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所有人都在救火,却不见多余的旁人。 顾厌白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去了北殿的金库。 可到了才发现,北殿的金库已经被人打开了。 附近巡逻的御林军已经被杀了,两个黑衣人在门外把守,见到顾厌白,便吹响了口哨。 一边提醒着里面的人,一边朝顾厌白而来。 顾厌白见状,眸色一变,从后腰拿出笛子当做武器便冲了上去。 顾厌白的身手虽及不上燕修宸,但两人还是没拦住他。 正当顾厌白解决了两人,要进金库的时候,里面的人却冲了出来。 走在最后面的是个女子,虽然一身黑衣,蒙着面,但长发如瀑,丝毫没有掩饰女子的特征。 而在她前面的黑衣人朝顾厌白袭来之时,这女子却从容有度。 手里拿着把精致的佩刀,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顾厌白吃力的应对七八个黑衣人。 顾厌白见打不过,轻功后退,闪避而去,飞身落在了不远处的亭子上。 “你这女子,胆子真不小,都这个时候了,居然不想着逃走。” “逃走?为什么要逃走,这本来就是我该来的地方,这里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女子说着,随即飞身越过手下,拔刀朝顾厌白而去。 本来顾厌白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女子一出手,他便有些晃神了。 目光直直的盯着女子,极力的想要看清楚对方黑色面巾下的样子。 这一不小心,便被女子的刀砍伤了手臂。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一掌将其打落。 失重间,顾厌白转身扯下了女子的发簪,随即从亭子上跌落。 恰巧姜倾梧和燕修宸,燕雪他们赶了过来,见此情景,燕修宸翻身一跃,在半空中托了一把顾厌白。 两人落地的时候,女子还站在凉亭的棚顶上,只是长发散开,多了几分英厉之气。 姜倾梧见顾厌白受伤,随即脱下了身上薄纱外衫,将顾厌白的手臂缠了起来。 “手松开,别动……”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手臂上的伤,随即眸色一变,撩起外袍,从后腰拿出了金铜扇便飞身而去。 “别杀她……”顾厌白慌忙喊了一声,燕修宸虽没回应,但还是听进去了。 一招一式都有意让着对方,最后更是直接下了对方的刀,将人打下了凉亭。 可没想到的是,这不偏不倚,就正巧落在燕雪旁边。 燕雪见女子冲她来,转身就跑,还没躲到御林军后面,便被女子一把拉了过去。 转瞬一把匕首,便落在了脖子上。 御林军围了过来,顾厌白和姜倾梧也围了过来。 不过须臾瞬间,四周便隐隐安静了下来。 叫喊着救火的声音小了很多,几乎没有了。 其他的黑衣人也被处置了,也没了打斗声。 女子挟持着燕雪,步步后退,朝湖边的方向去,御林军也随即立刻将人死死围住。 “你认得她?”燕修宸朝顾厌白走近,低声问着。 顾厌白先是一怔,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姜倾梧,眼神里藏着不安,疑惑和惊恐。 可姜倾梧却丝毫没在意,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女子和燕雪。 “不管你是否得手,今日都出不去了。”姜倾梧冲着女子喊道。 对方听到喊声,转头看向姜倾梧。 昏暗的光线下,仍然能感觉到女子对姜倾梧的敌意和杀气。 “那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女子声音平静,从怀里拿出锦盒,随即直接扔进了一旁的湖里。 姜倾梧忽的一惊,一个健步上前,刚要说什么,女子便传来一声怒吼,“别过来,过来我杀她。” “她是燕雪,是沈贵妃的女儿,沈家的人。” “是又如何,我杀的就是她。” 说着,女子便要动手,情急之下,顾厌白脱口一声高喝,“你究竟是谁?” “哼……你猜。”一声冷喝,女子抬手一刀,划过燕雪的脖颈,随即飞身而去。 燕修宸正要追过去,一个身影从凤祥宫外的方向而来,朝女子追了过去。 燕修宸见状,朝御林军大声呼喝着,“去,帮凌安王抓住那女子。” 第354章 贼女子与姜倾梧,一模一样 南修夜的武功和轻功都是绝佳的,也只有燕修宸能与之匹敌。 莫说是那女子,便是多几个那样的女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在南修夜追上那女子,与之交手扯下对方面巾后,却骤然失神。 女子反应迅速,趁着南修夜失神恍惚,一掌打在了他肩上,随即消失在了夜幕里。 “别追了。”南修夜连退了几步,捂着肩膀,朝身后的御林军喊道。 看着手里的面巾,南修夜脸上的表情复杂,随即狠狠攥紧了拳头。 “回陛下,娘娘,烧毁的只是小厨房那边的两处屋子,没有宫人受伤,除了……” 小禄子跪在殿上,说了一半,顾厌白便插嘴道,“只有金库那边死了几个侍卫。” “他们应该是冲着金库的兵符来的,附近的侍卫大抵是发觉了他们,所以追了过来。” 姜倾梧在殿上踱步,朝小禄子挥了挥手,“去看看,那盒子捞上来了没有。” “是……” “你别急,九夜和挽月他们已经在找了,一定能找到。” 燕修宸说着,随即起身思索着道,“这人……倒是很奇怪。” 姜倾梧闻声,也是一脸疑惑,“没错,顾厌白来的时候,她已经拿到了兵符,且自己的人手损失不大,逃走的几率也更高。” “那个时候,她却不走,反倒和顾厌白打了起来。” “等我们来了,又不得不将东西扔了,挟持燕雪,而逃离……”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想起了什么,朝门外喊着,“李御医那怎么样,四公主救活了没有。” “回娘娘,李御医说,刀口不深,可以救的回来,只是公主恐怕暂时不能醒过来。” 阿沁的话刚说完,门外便传来奴婢们行礼的声音。 “参见王爷……” 南修夜思绪重重的走进大殿,随即回过神来,“见过陛下。” “起来,如何?人抓到了吗?”燕修宸手里攥着金铜扇朝南修夜走了过去。 南修夜愣怔了片刻,微微摇头,“没有,让她跑了……” 顾厌白闻声抬眸看向南修夜,质疑的目光,脸色凝重。 姜倾梧见南修夜一言不发,以为他为没抓到那女子而懊恼。 “没关系,跑了就跑了,反正东西还早,燕雪的命也保住了,迟早我们会再遇到的。” 说着,姜倾梧朝燕修宸和顾厌白示意,“我去看看燕雪。” “好,今日,你跟我宿在上央宫,这凤祥宫……还得好好部署一下。” 姜倾梧没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离开,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确定了之后,才开口。 “南修夜,东西拿出来。” 南修夜忽的一怔,微微蹙着眉头,有些疑惑。 一旁的燕修宸更疑惑,不解的看着顾厌白,“什么东西。” 南修夜犹豫了片刻, 从怀里拿出了那女子脸上扯下的面巾。 顾厌白见状,一把拿过,随即坐在了桌边,将自己从那女子头上扯下的发簪放在了桌上。 燕修宸有些错愕的看着两人,随即拿起了那发簪。 “这簪子……”燕修宸喃喃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簪子,他曾在姜倾梧的头上看到过,也在顾厌白的房间里看到过。 上面刻着一个姜字,应是姜倾梧常去的珠宝阁定制的。 “这是故倾的簪子?”燕修宸脱口道,转头朝顾厌白看了过去,“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簪子,是我从那女子头上扯下来的。” “至于这面巾……” 南修夜闻声,上前道,“这黑巾的质地很像名门大家所常用的流心纱,市面上没有,只供前朝贵眷和后宫。” 燕修宸不解的看着两人,默默坐在了桌边,朝顾厌白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这女子偷了故倾得簪子?” “这女子的身手……你就不觉得熟悉?” 燕修宸闻声,身上一阵发冷,攥着金铜扇的手,也不由的攥紧。 “身形,武功,招数,轻功,都与故倾,十分相似……” “难不成你是想说,她是故倾?” 顾厌白张了张嘴,随即又哑住,“我……我可没这么说。” “她和倾梧……长得一模一样。”南修夜有些失神的低声喃喃着。 听到南修夜的话,顾厌白和燕修宸不由的一怔,纷纷朝其看了过去。 “对,你扯下了她的面巾,自然知道,她的样貌。” 说着,顾厌白便忽的起身朝南修夜走了过去,“你确定她和故倾长得一样?” 南修夜回过神来,看看顾厌白,又看看燕修宸,随即朝燕修宸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确实……一模一样。” “而且……那女子,那女子倒是更像我刚认识的姜倾梧……” 燕修宸一声冷笑,随即脸色一沉道,“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她若是故倾,方才与我们在一起的是谁?” “是……”顾厌白哑住,南修夜也不敢再说什么。 “你们是想说,这个故倾是假的,那个和故倾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才是真的?”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既然有这个疑惑,就应该弄清楚。” “没什么不清楚的,谁是故倾,我比你们清楚。”燕修宸有些恼意,起身便要走。 顾厌白一声轻笑,戏谑道,“你怎么知道,你这两日抱着睡得姑娘,就一定是故倾呢。” “若是当日在别苑与你弹琴欢好的女子,就已经不是故倾了呢?” 燕修宸听到了身后顾厌白的喊声,却没在意。 南修夜也不禁一声叹息,将人拉了回来,“别说了,那女子应该不是她。” “也许只是与沈婉蓉一样,改头换面,变成了倾梧的样貌。” 顾厌白闻声一笑,用手指戳了戳南修夜的肩膀,“你不是叫她皇后娘娘吗?怎么叫成倾梧了。” 南修夜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往外走。 顾厌白见状,急忙追了过去,“开玩笑呢,别生气啊,我当然知道那贼女子不是。” 说着,顾厌白噙着笑意,压低了声音。 “今日在上央宫,故倾还跟我诉衷肠来着,怎么可能是冒名顶替的,我自是不信的。” “不信你还说。” 顾厌白一声轻笑,双手覆在身后,跟着南修夜的脚步往外走,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 “说是一定要说的,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万分绝对的事情。” “就好像,我们永远不能确定,某件事是亘古不变的一样。” “我虽不信,可若是万中有一呢。” 南修夜默默思索着,想起进宫前一日,姜倾梧和燕修宸在姜家拜堂的事。 又想起,之前和姜倾梧去见那个假的沈婉蓉的事。 随即转头看向顾厌白,笃定着道,“不会,她是真的,我们身边的姜倾梧,才是真的!” 第355章 出宫回门,形势失控 姜倾梧来看燕雪的时候,李御医已经给燕雪包扎好了伤口。 见姜倾梧过来,李御医忙洗了手迎过来,“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她如何了。” “四公主性命无忧,颈处的伤口,若是再深一点,便可要其性命。” 姜倾梧看着燕雪面如白纸,气息微弱,朝李御医走了过去,“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也许是明日,也许是后日……” “好,你辛苦了,送李御医先去歇息。”姜倾梧朝其示意,转身朝燕雪走了过去。 身后跟着小禄子,转身将李御医和医官送了出去。 可才刚转身离开,跟在姜倾梧身边的两个宫婢,便被突然他冲出来的一道黑影打晕在地。 姜倾梧察觉身后异样的时候,耳边正巧传来‘噗通’一声。 接着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在对方一掌打过来的同时,姜倾梧猛地躲开,转身回击。 两人对接一掌,各自无恙。 可站定后,姜倾梧的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身形,样貌,甚至带着几分武将的英气气度。 “你……你是,你是什么人?”姜倾梧的声音都在颤抖,但还是极力的保持着冷静。 女子扬起一笑,朝其压低了声音,“姜倾梧!” 姜倾梧?她是姜倾梧,那自己是什么? 姜倾梧心中一惊,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了那个从扶耶来的,会易容的巫医。 有人想狸猫换太子? 姜倾梧想着,骤然生出几分恼意,“你找死!” 一声低喝,姜倾梧转身扯下出门才披上的外袍,当做武器朝对方而去。 女子身手不错,招数也与她十分相似,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纠缠了许久,姜倾梧也未能拿住对方。 直到小禄子折回来,听到打斗声,传来喊叫,“来人啊,刺客,刺客……” 女子闻声,二话不说,翻窗而去。 姜倾梧不依不饶,径直朝其追了过去。 但可笑的是,她刚追出去,便将人追丢了。 这女子武功与她相当,轻功却比她好。 姜倾梧站在屋顶,四处看着,心中懊恼至极,紧握着拳头,也骤然想起了什么。 为什么顾厌白会受伤,为什么南修夜会失手了。 他们一定是察觉到了,知道了这女子和自己一模一样。 “故倾……”燕修宸听到抓刺客的声音,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可四处都不见人,随即一把抓住了小禄子,“皇后呢?” “回,回陛下,在……在上面。”小禄子吞吐着道。 燕修宸闻声,这才回过神来,随即飞身跃上了屋顶。 “你怎么样?和刺客交手了?” 姜倾梧神色恍惚,听到了燕修宸的声音,脸色苍白,满眼不安。 “你……你知道那个刺客,长什么样子吗?”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转头看向燕修宸,“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她武功跟我一样,轻功却比我好……” 姜倾梧惶恐不安,抓着燕修宸的手臂,朝其低声问着,“你是不是知道了,你是不是知道她跟我一样,她是谁?” “她说,她说她叫幻月。” 燕修宸见姜倾梧思绪不安,惶惶无措的样子,将人直接拉进了怀里。 “没事的,没事,有我在呢。” “她不过是肃清王身边豢养的一个女杀手,易容成了你的样子,来扰乱我们罢了。” “只要找到那个巫医,从根本解决问题,以后这种问题就不会出现了。” 燕修宸说的对,只要找到那个巫医,从根本解决问题,那这些易容的人,都不会再有了。 …… 翌日一早,阴沉沉的天色,朦朦胧胧,闷闷的。 凤祥宫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盒子也找了回来,莫说是兵符和玉佩,便是那锁,那贼女子也没打开。 姜倾梧将东西放回了金库,又加了把锁,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于是,又将东西塞进了另一个盒子里,上了锁。 从金库出来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的湿气更浓了。 挽月环顾四周,朝姜倾梧凑近了些,可瞧着姜倾梧那张难看的脸,到底也没开口。 “你想说什么?”姜倾梧耳朵上像是长了眼睛似得,轻易洞悉了挽月的心思。 挽月愣怔了一下,缓缓开口,“今日怕是要下雨,咱们还回侯府吗?” “自然是回,别说还没下雨的,就算是下雨,也得回啊,进宫的时候,那般大的场面。” “若是今日不回去看看,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咱们侯府什么了。” 说着,姜倾梧又想起了什么,“燕修宸叫了顾厌白和九夜陪我们一起出宫回侯府,这会说不定已经到了。” 顾厌白,九夜,加上一路上的仪仗和御林军,倒真是没什么事。 街上很多人都围着奢华的仪仗队和马车,议论纷纷,又窃窃私语不敢惊扰。 姜倾梧隔着窗幔,察觉到几分凉气,猜想着,一定是下雨了。 “顾厌白……”姜倾梧隔着小窗朝外面的顾厌白喊道。 “怎么了?” “你的伤不要紧,你不必跟着仪仗队,我瞧着这天要下雨了,你先走,去侯府等着也行。” 顾厌白看着前后仪仗,朝姜倾梧凑近了些,“陛下交代,得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昨日那女子,明显……是冲你来的。” 是啊,长成那个样子,自是冲着她来的。 顾厌白见姜倾梧失神,露出满脸不羁的笑意,“这就担心了,不像是我认识的故倾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顾厌白的话,姜倾梧的脸色也不由的沉了沉。 “不像是你认识的故倾,还能是假的吗?” 顾厌白忽的一怔,忙凑近了解释,“呸呸呸,我说错话了,倒是惹得你不开心了。” “别跟我生气小美人,你知道,我就这张嘴不好。” 姜倾梧无奈一声嗤笑,随即缩回了马车里。 可眼瞧着到了顺庆侯府,附近的巷子里却突然有人放了火信,咚的一声,震耳欲聋。 姜倾梧马车的两匹马瞬间惊了,嘶鸣着挣脱了束缚,狂奔而去。 “故倾,驾……”顾厌白失声喊道,随即策马追了上去。 第356章 声东击西,狸猫换太子 街上都是围观的百姓,六驾的马车十分庞大,搅得街上一片混乱。 小禄子和挽月被马车甩到了后面,姜倾梧稳住身子的时候,马车突然失重外面也传来打斗和惨叫声。 姜倾梧心里一紧,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随即立刻拿起了手边的佩刀,死死盯着马车的门。 可正当两个黑衣人想要钻进马车里的时候,便被轻功追上的顾厌白给扯了回去。 “好好待着……”顾厌白喊了一声,顺势关上了马车的门。 姜倾梧身子踉跄,看着街上百姓惊慌失措,四处乱窜,随即一个健步从马车里冲了出去。 一把拉住缰绳,试图将马车停下。 可就在顾厌白在马车棚顶与人交手,姜倾梧也快要将马逼停的时候,黑压压的黑衣人便朝两人而来。 “活捉顾厌白。”带头的男人一声高呼,姜倾梧瞬间心中一慌。 难道这些人是冲着顾厌白来的? 没等姜倾梧反应过来,黑衣人便朝她冲了过来。 虽然只有一两个,但姜倾梧又要控制马车的方向,又要应对两人,十分吃力。 为了引开所有人,顾厌白飞身一跃逃离了马车,站在了一旁的屋顶上。 “想抓我,来啊。” 几人果然是上了当,追着顾厌白而去。 姜倾梧这才得以脱身,随即将马车缓缓稳住。 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别说顾厌白和九夜他们,就连个百姓也不约而同的四散逃去,最后整条街都安静下来。 阴沉的天色,黑压压的,突然昼如黑夜,像是酝酿着一场血雨腥风。 姜倾梧警惕的环伺周遭,默默地拿起了手边自己的佩刀。 果然,须臾刹那,耳边便传来细碎凌乱的脚步声。 姜倾梧翻身一跃,站在了马车的棚顶,看着四面八方逼近的黑衣人,朝远处角落的女子看了过去。 “出来,我知道是你。” 女子闻声,默默从远处走了过来。 可靠近之后,姜倾梧才发现,对方虽然一身黑衣,但发髻和饰物,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狸猫换太子,哼!果然是老东西,什么招数都能想得到。” “我早该想到的,能有好几个沈婉蓉,就能有别的人。” “说到底,你假冒我,还不是为了顾厌白。” 女子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唇角勾起几分邪笑,缓步逼近。 “你果真是聪明,什么事,看到头,就知道尾了。” “从先生答应陛下,不杀你那日,你就已经是个棋子了。” “只有你活着,才能成为你,只有成为你,才能消除一切障碍。” 姜倾梧站的高,看那女子像是一个笑话和一只肮脏的蝼蚁,传来阵阵不屑的冷笑。 “所以,你们便想着偷梁换柱,变成我,利用顾厌白对我的信任,对他动手是吗?” “不只是对他,是对所有知情人和该死的人。”女子从容的幽幽道,眸光里泛着阴森冷厉。 知情人?和该死的人? 肃清王终其一生,似乎都在完成什么任务似得,这其中应该就包括除掉顾厌白。 “姜倾梧,我奉劝你,乖乖配合,放弃武器,我可以……留你一命,不伤你。” 姜倾梧闻声,一声冷笑,“笑话!不伤我?你伤的了我吗?” “学了我些招数,换张皮,便以为能够代替我了?” “你若是偷梁换柱,别说陛下,就连顾厌白你也骗不过。” “我保证,三日之内,你必死无疑……” 对方听着姜倾梧的话,瞬间恼了,朝周围的黑衣人挥了挥手。 姜倾梧见状,也随即拔出了手里的刀。 她不需要逃走,也不需要将他们打败,她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够了。 九夜会来,顾厌白会来,御林军也会来。 可就在姜倾梧斩杀了两个黑衣人之后,却突然觉得气血翻涌,心口一阵堵塞,四肢也瞬间无力。 一下子便没撑住,跌了下去。 “你……”姜倾梧抬眸看着对方,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发髻,这发饰,要做到和自己一模一样,必然有人告诉了这女子自己的装扮。 可从离宫时,她便在马车里,从未露面。 而且,她中毒了,被下了药。 “凤祥宫里……有你们的人,还是……近身?” 她从清晨到此时,就只有早上喝了近身宫人送来的一碗参汤,毒也只能下在那里。 “这都……不重要了。”女子越走越近,姜倾梧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你……你到底叫什么?是,什么人?” 女子微微一笑,俯身蹲在了姜倾梧身边低声喃喃着。 “我叫幻月,是先生的义女,刚刚……从江南回来。” 说着,幻月便轻易拿走了姜倾梧最后用来支撑身体的佩刀,伸手一把扯掉了她身上的外袍。 而姜倾梧也彻底昏死了过去,雾蒙蒙的细雨落在她的脸上,一阵冰凉,也没能让她清醒。 “把她带走,交给那个疯子,告诉他,两日之内,必须完成易容。” “是。”两个黑衣人附和着,随即一把扛起了姜倾梧。 而幻月也从容的换上了姜倾梧的衣裳,拿起了姜倾梧的佩刀。 众黑衣人见状,随即立刻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纷纷朝幻月而去。 九夜带着御林军追上来的时候,幻月正和那几个黑衣人缠斗。 见援军赶来,黑衣人立刻逃走。 而那个幻月穿着姜倾梧的衣服,拿着她的佩刀,带着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杀了三个黑衣人。 在九夜冲过来的时候,踉跄着靠在了马车上,一副竭力厮杀后的样子。 “娘娘……”九夜疾步冲了过来,连忙扶住了姜倾梧,“姑娘没事。” 幻月轻轻摇头,随即朝远处看了过去,“顾厌白呢,他有没有事?” “不知道,但有赤红卫暗中保护,应该没事。” 九夜带着幻月回到侯府的时候,顾厌白和南修夜已经等在侯府门外了。 两人看到姜倾梧安然无恙,也不由的松了口气,急忙迎了过去。 本来很从容的幻月,看到两人朝自己走来,倒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你们没事,有没有受伤?”幻月尽量学着姜倾梧的样子。 两人微微摇头,也确实没察觉出问题来。 幻月和姜倾梧的声音一样,身形一样,样貌一样,就连说话方式也是极力学着她。 加上今日,有大波的人冲着顾厌白而去,没人觉得姜倾梧会出什么事。 只是正当几人要进侯府的时候,燕修宸和九寒骑马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燕修宸还穿着皇帝在宫中的便服,也就是此时路上街上没什么人,否则一定引人注目,被人发现。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人去传,没事了吗?”顾厌白远远的喊着。 燕修宸也没顾得上回应顾厌白,径直朝姜倾梧而去。 可还没到她跟前,幻月便一个健步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了燕修宸的怀里,“陛下……” 第357章 假冒伪劣产品,分秒破功 燕修宸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可几乎同时,也察觉到了什么。 脸色阴沉沉的压下来,心里也骤然一紧。 以前他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可以轻易分辨姜倾梧和别的女子不同的地方。 不是一切外形和可变的东西,而是一种感觉,气息,甚至于体温。 抱着幻月的手渐渐无力,燕修宸脑中嗡鸣,抬眸一道寒光看向不远处的顾厌白和南修夜。 两人听到幻月叫‘陛下,也不由的愣住。 姜倾梧从没有叫过他陛下,之前,挽月提醒过,南修夜也提醒过,可她总是笑笑,一次也没改过来。 两人相视而望,心照不宣,转头撞上燕修宸的冷眸,瞬间心虚不安起来。 “好了,没事了……”燕修宸低声附和着,朝南修夜使了使眼色。 南修夜微微点头,在燕修宸拉着幻月进了侯府的时候,便疾步离开侯府,轻功一跃,消失不见。 “哎,凌安王他去哪,他……” 九夜不解的看着消失的南修夜,话没说完,顾厌白便一把拉走了他,“别管他。” 进了侯府,姜如海夫妇才匆忙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姜倾梧没事,姜如海才回过神来。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姜如海下跪行礼,身后乌泱泱的人跪了一地。 幻月见状,愣怔了一下,忙迎了过去,“父亲快起,不必行此大礼。” 燕修宸脸黑如炭,手覆在身后,死死攥成了拳头。 “朕和故倾有事要和国丈说,其他人……都下去。” 说着,燕修宸拉过幻月的手,拉着她进了侯府大厅。 姜如海一脸疑惑,但还是恭顺的跟在身后。 就在燕修宸和幻月,连同姜倾梧进了大厅的时候,顾厌白便朝九寒耳边说了什么。 九寒先是一怔,随即立刻点了点头。 九夜见状,刚要说什么,便被九寒一把拉走。 大殿上,姜如海还是一头雾水,微微俯首朝燕修宸施礼,“不知陛下有何事与微臣交代……” 燕修宸闻声,默默拿出了金铜扇,哗啦一声,一边摇动着扇子,一边坐在了主位上。 “岳父大人,先坐。”燕修宸低声道。 姜如海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俯首施礼,默默坐在了一旁。 幻月见状,朝燕修宸走了过去,恭敬的朝其行礼,“陛下,是……父亲做错什么了吗?” “认爹倒是认得快,也不怕你八辈祖宗从坟头上跳出来掐死你……” 顾厌白咬牙切齿间,缓缓从后腰拔出了匕首。 姜如海听到顾厌白的话,瞬间有些懵了,尤其是看到顾厌白拿出匕首,更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我……本宫,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幻月强作镇定,随即转身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陛下,你看他啊,说什么呢?臣妾……” 燕修宸的脸色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怒火,似是咬紧了牙,嘴角微微抽搐着。 终是没耐住性子,没等幻月说完,金铜扇便猛地一挥,扇骨的刀尖,直接划破了幻月的脸。 强大的内力,将幻月扇倒在地。 “啊……”幻月没有防备,跌在地上,捂着半张脸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血淋淋的手,瞬间泛起了杀气。 “阿梧……”姜如海下意识的喊道。 刚要走过去,顾厌白一个箭步抓住姜如海,将人拉了回来,转身朝幻月而去。 幻月这次没再演下去,忽的起身,一个转身便扯掉了身上的凤袍,随即从头上拔下了金簪当做武器。 “贼女子,你找死!”顾厌白冲上前去和其打了起来,姜如海一脸茫然的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燕修宸站在不远处,眸光凌厉的看着焦着的两人,随即将金铜扇挥了过去。 幻月被金铜扇打中,随即转身便逃,可刚逃出大厅,便被一张网网住。 “放开我,放开……你们这些混蛋。”幻月扯着嗓子喊道,但很快,便被九寒一掌劈晕。 燕修宸见状,随即大步匆匆而去,边走边朝身后吩咐着。 “九夜九寒,将她的凤袍扒了,头蒙上,带去京刑司,不许有任何差池,阿泽……走……” “是,干爹。” 燕修宸和顾厌白冲出侯府的时候,御林军统领,正带着一小队御林军整齐列队到了侯府门口。 “参见陛下……” “立刻封锁北城,搜索一切可疑贼人……”燕修宸说着,随即突然哑住。 顾厌白见状,朝对方招了招手,朝其耳边凑了过去,“有人绑架了皇后,悄悄的……” 对方眸色一惊,忙跪地行礼,“是,末将即刻去办……” “阿泽,通知姜青柏和姜青屿,再通知……” “我知道,我会立刻通知京刑司,巡城卫,和京府司的人,扩大范围搜索……” 燕修宸微微点头,见顾厌白匆忙上马,朝其添了一句。 “你小心,叫阿文阿武跟着你……” “好,我马上通知他们。” 燕修宸见顾厌白离开,随即匆匆上了马,朝姜倾梧最后出现的城门而去。 等燕修宸到的时候,城门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因为下着蒙蒙细雨,湿气浓重,百姓也几乎少了很多。 燕修宸骑在马上,环顾四周,没有半点姜倾梧的痕迹。 看着四处渐渐被御林军和巡城卫覆盖,燕修宸的心骤然沉入谷底。 豆大的雨滴一颗颗掉下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须臾瞬间便是大雨倾盆。 他明明察觉到了那个女人的阴谋,他明明知道姜倾梧此行会有危险,他居然就这么让她出宫了。 他真该死,他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 燕修宸心里被自责,不安,担忧和慌乱布满。 脑子嗡的一声响起了白阿生被杀的那一日,在皇陵的时候,姜倾梧曾在昏昏沉沉中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为什么我们手握极权,却护不住一个普通人。 前世今生,他折腾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想要护住自己在意的人吗? 若是今日她真出了什么事? 他又该如何全了这前世今生的这份感情。 “陛下……”南修夜骑马赶过来,看着燕修宸神思恍惚,透着绝望的目光,朝其走了过去。 “找到她了吗?”燕修宸晃过神来,急忙问道。 南修夜微微摇头,“我查了出城的方向,并没有发现马车的痕迹。” “对方要么没出城,要么……就是轻功极好,走了山林。” 燕修宸听到山林两个字,拉过缰绳便要去,“我去山林找。” “陛下……”南修夜拉的快,先拉住了燕修宸的手臂,后拉住了燕修宸的缰绳。 “这么大的雨,便是有什么痕迹,也被雨冲刷没了。” “我们去京刑司,那女人还在,她一定知道倾梧在哪?” 燕修宸听到南修夜的话,顿时瞳孔一明,随即夺过缰绳,朝京刑司的方向而去。 第358章 姜倾梧被困,惨遭剥脸皮 湿了的衣裳没有换,京刑司里,也只是给燕修宸拿了个黑色的披风。 燕修宸手里攥着金铜扇,脸色阴沉可怖,周身散发着不寒而栗的气息。 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九寒九夜看着燕修宸阴沉沉的脸色,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干爹……” “人呢?”燕修宸低喝道。 “在刑房锁着,公子说她轻功好,所以锁的很结实。”九寒边说边要人开了刑房的门。 “参见陛下……”京刑司司监见燕修宸进来,连忙迎过去行礼。 燕修宸看着头发凌乱,满脸是血的幻月,朝九寒挥了挥手,“把她那张脸……给朕扒下来。” 九寒愣怔了一下,随即拔刀而去,可刀刚拿过去,手便顿住了。 不只是九寒,九夜和南修夜,甚至于燕修宸自己,都像是被什么撕扯着似得。 此时此刻,燕修宸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厌白会在碧兰湖边,一时失手。 身手了得的南修夜又为何,没抓到当日的幻月了。 都是因为这张脸,看着这张脸,如何下得去手。 “干爹……”九寒转头看向燕修宸。 见燕修宸眸光如刀的死死盯着幻月,一言不发,随即转身,抬手将刀刺进幻月肩上。 “啊……” 剧烈的刺痛,让幻月骤然清醒,惨烈的叫声,震耳欲聋。 清醒了几分的幻月,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十字刑架上,面前站着南修夜和燕修宸。 “不舍得……杀我是不是?”幻月冷笑着,满脸是血的微微抬头。 燕修宸看着幻月,朝其走了过去,一步步靠近。 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端详着她的脸。 幻月有些慌了,暗暗吞咽着口水,强作镇定道,“你想干什么?” “这张脸,不属于你,朕要把这张皮……给剥下来。” 燕修宸边说边一把捏住了幻月的下巴,随即金铜扇一开,扇骨处的刀尖瞬间露了出来。 没等幻月回过神来,刀尖便划破了耳鬓边的皮肤。 强烈的痛感让幻月拼命的挣扎起来,用力甩开了燕修宸捏着她脸的手。 “不不不,燕修宸……”幻月脱口喝道,可瞬间又回过神来。 “不,陛下,陛下……我是,我是姜倾梧啊,我是故倾啊……” 本来听到她喊燕修宸,燕修宸的心里还微微一紧,可转眼听到她又喊回了陛下,瞬间平静下来。 “我就是……就是姜倾梧啊,我就是故倾啊。” “我是你最爱的人……你怎么舍得……舍得……” “我最爱的人?”燕修宸怒斥着,一声冷哼,一把揪住幻月的衣襟。 猛地一扯,将其衣裳扯开,露出了胸前白皙的皮肤。 “她的肩上有箭伤,是以前在山水城地牢里落下的。” “伤势太久,箭伤太深,留下的疤……” 燕修宸喃喃着,心中一阵酸楚和强烈的刺痛感,随即传来一声冷笑,猛地松开她。 “你是姜倾梧?哼,你以为,你换张脸,就是姜倾梧了?” 燕修宸恼怒之际,转身朝九寒挥了挥手。 “一炷香的时间,不说出故倾的下落,就将她身上的皮都给我扒了……” “就从脸开始。” 九寒闻声,施礼附和着,“是,儿子遵命。” 见九寒来真的,幻月吓得连连往后缩。 燕修宸背对着幻月,南修夜见状,也转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听着身后惨烈的叫声,燕修宸眸子冰冷,面无血色。 “我说……我说我说,我说,姜倾梧在枫香坡。” “北城城门外十里的枫香坡,山林深处有个山洞,徐老头就在那!” 听到幻月开口,南修夜疾步上前,“徐老头是谁,那有多少人,带走倾梧做什么?” 九寒松开了幻月,幻月也渐渐平息了些,吞吐着道,“徐老头就是徐鹤,扶耶的巫医……” “我负责将人送过去,他负责给姜倾梧换脸。” 燕修宸骤然攥紧了金铜扇,瞳孔地震的冲了过去,“你说什么?” “换脸,换成……沈婉蓉的脸……沈婉蓉要求的。” “沈婉蓉……你……”南修夜的话没说完,燕修宸已经转身狂奔而去。 枫香坡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附近也有村子和村民。 只是山坡面积大,有的地方村民种树,有的村民砍柴,有深处的林子路不好走,没什么人。 还有几处紧挨着山谷和深潭,村民不敢去。 姜倾梧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便是木柴噼里啪啦的声音,半个身子有暖意,半个身子又冰凉刺骨。 浓重的酒味传来,姜倾梧也彻底清醒。 自己被绑在一张石床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死死固定住。 石床的一边是深潭,另一边是凌乱的石桌,和各种瓶瓶罐罐,药材,烈酒,颅骨,还有一些她看不见的东西。 正当姜倾梧慌乱挣扎的时候,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朝她走了过来。 白发乱蓬蓬的,脸上麻麻赖赖的,极丑无比,佝偻着身子,还瘸了一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极其缓慢。 靠近之后,姜倾梧才意识到,那酒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此时正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酒瓶,朝她越逼越紧。 “别过来,你是什么人?放开我……” “冷静,小姑娘别这么激动……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喜欢你的脸而已……” 老头走的慢,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仰头往嘴里倒酒。 姜倾梧忽的一惊,瞬间明白了什么。 “巫医,你是扶耶族的巫医?” 对方听到姜倾梧的话,忽的脸色一变,突然加快脚步的挪动过来。 姜倾梧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便想要躲,可自己实在挣不开手脚上的铁链。 “谁告诉你呢,谁?你怎么知道我是扶耶族的巫医。” 顾厌白带他来的,总算是自己人。 姜倾梧想着,脱口道,“泽恩亲王,我是最好的朋友……” “顾厌白?!”徐鹤脸色沉下来,随即咬牙切齿的脱口大骂,“呸,那个小瘪三,什么亲王……” “当初在扶耶,要不是我,他就死在蛊虫之下了。” “后来……后来……”徐鹤喃喃着,像是忘了什么似得,随即又自顾的喝起了酒。 见他做别的事,姜倾梧挣扎着手上的铁链,暗暗松了口气,随即连忙改口。 “原来你也讨厌那个小瘪三啊,我快恨死他了。” 徐鹤闻声,忽的回过神来,笑着凑了过来,“你也不喜欢他啊……可以可以,你替我,替我把他抓来,行不行。” 姜倾梧闻声,忙点头,“行……他又打不过我,你放了我,我帮你把他抓来。” “呵呵呵,好好好……”徐鹤笑着连连附和着,随即从怀里掏出钥匙便要打开铁链。 可就在动手的时候,徐鹤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徐鹤像是被什么惊醒似得,倏地收回了手,将钥匙塞进了怀里,俯身捡起了刀。 “不,不对,有人,有人说会帮我抓他的。” “不过……我得先给你换张脸才行。” 姜倾梧心中一惊,身子发麻的看着徐鹤,“你……你说什么?换脸?” 老头连连点头,惊喜发癫似得笑着,神情呆滞的喃喃着。 “对,没错,换脸……” “就是用刀割开你的脸皮,该磨骨的磨骨,该塞东西的塞东西,最后再将脸皮缝起来……” 第359章 姜倾梧带走徐鹤,虎口脱险 换脸?要别人冒充她,又让她变成别人。 那老东西,真以为那个女人可以瞒天过海吗? “我不信,就算一天可以两天可以,她不可能瞒过燕修宸。” 姜倾梧神思恍惚的喃喃着,随即突然挣扎起来,朝徐鹤大喊着。 “你这个疯老头,你敢在我脸上动刀子,我就把你大卸八块,扔进这水潭里。” 徐鹤忽的一怔,歪头瞪眼,朝姜倾梧怒声喝道,“你敢!” “我给那么多人换过脸,他们都很感谢我的,我是个好人,他们都想变漂亮,想变成别人……” “他们哪个不是乖乖躺在这,让我把他们变得更好看。” 说着,徐鹤指着姜倾梧,怒不可遏的,“你你你,你这小丫头,真是不识好歹。” “你要是再吵,我就不给你换脸了。” 再吵就不换了? 姜倾梧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得,连连传来咆哮声。 “你这个疯子,丑八怪,我迟早会把你头拧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 徐鹤听到神医,顿时眼眸一亮,“你闭嘴,我就是神医……” “呸,神医个屁,你就是个遭人嫌弃,被人唾骂的老混账。” 徐鹤睁圆了眼睛看着姜倾梧,气的团团转。 “你个小王八蛋,你敢骂我老混账,我掐死你……” 徐鹤气的一手摔了酒瓶,一手扔了刀,便要冲上来,掐姜倾梧的脖子。 姜倾梧见状,极力躲闪着身子,大喊道,“你个老王八蛋,我告诉你……我医术,比你好多了。” “我不用动刀子,就可以给人换脸,而且,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徐鹤忽的一怔,刚掐住姜倾梧,便松了手。 “你说什么,你说……你可以不用刀子给别人换脸?” 姜倾梧连连点头,朝徐鹤露出几分笑意,“你……你放了我,我教你啊。” “特别好学……” 徐鹤愣了愣神,点了点头,随即拿了钥匙,给姜倾梧解开了手上的锁链。 姜倾梧松了口气,随即重重躺了下去。 趁着徐鹤给她开脚上的锁链,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好了,开了,你教我。”徐鹤凑过来喊道。 姜倾梧也反应过来,看着徐鹤,缓缓起身,随即扬起一笑,抬手一掌便朝徐鹤脖子劈了过去。 徐鹤像是没有武功,咣当一声便跌在了地上,晕的结结实实的。 姜倾梧见状,跳下石床,将徐鹤拖到了石床上,将其锁住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这怪老头,幸好是个疯子。 如今怎么办?杀了? 他刚才说,给那么多人换过脸,如果他能说出有多少个沈婉蓉,多少个姜倾梧…… 先找路,找到出去的路再说。 姜倾梧想着,转身朝远处走了去,四处搜找着什么。 可姜倾梧找着找着,便有些崩溃了,慌张到脸色发白。 “这不可能,不可能,这山洞不可能没有出口的。” 姜倾梧沿着山洞的边缘,一点点摸索,可是却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路。 她甚至看了头顶上的石壁,和脚下不平的石台。 最后,举着火把停在了深潭边。 只有这个深潭她没找过,可是这不可能是出路。 如果这是出口,她晕着是怎么进来的。 这些瓶瓶罐罐,医书和笔墨纸砚是怎么进来的。 姜倾梧想着,连连摇头,随即转身而去。 再回来,姜倾梧手里拿着个水瓢,将一瓢水狠狠泼在了徐鹤脸上。 徐鹤清醒过来的时候,姜倾梧手里拿着纸笔,就站在他身边。 “你……我,我怎么会被绑起来,小王八蛋,把我放了。” 姜倾梧扬起一笑,朝其凑近了些,“想不想学医术啊,你乖乖听我话,我就放了你。” “然后教你,如何给别人换脸,当个神医。” “而且,如果你乖乖听我的,问什么答什么,我就帮你把顾厌白那个小瘪三抓来,好不好。” 徐鹤愣怔的看着姜倾梧,恍惚的点了点头,“好,好,我听话,听你话。” 姜倾梧心里松了口气,朝其点头道,“好,现在你告诉我,你给几个人换过脸。” “他们都叫什么,原来长什么样子,后来长什么样子……” 徐鹤一脸茫然的摇头,随即十分认真的看着姜倾梧,“不……不记得了。” “不……不记得?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徐鹤见姜倾梧生气,随即忙添了一句,“我记下来了,那边柜子后面的密格里,里面有个册子。” 姜倾梧闻声,眼前一亮,转身朝那柜子跑了过去,鼓捣了半天,才打开那密格。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姓名,年龄,样貌,动刀时间,恢复情况等,姜倾梧不可置信的传来冷笑声。 随即赶忙将册子塞进了怀里,转而又朝徐鹤走了过去。 “你真棒,现在告诉我,出口在哪?如何离开这山洞。” 徐鹤听到姜倾梧的话,刚要开口,远处便传来喊声。 “不如问我。” 姜倾梧循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远处的高处,石壁上,竟然开了一道石门。 肃清王带着两人就站在石门外,外面雨停了,但还是阴沉沉的。 石门与下面根本没有台阶,虽然不高,但没有武功的人,是根本上不去的。 姜倾梧反应过来,看向徐鹤,这才意识到,这山洞困住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徐鹤。 看着肃清王飞身而来,姜倾梧迅速拿出钥匙,将徐鹤解开。 可只剩下一只脚的时候,肃清王便已经到了她身后。 似乎察觉到了肃清王的掌力,姜倾梧一个侧身,急忙躲开,转身与之打了起来。 可她根本不是肃清王的对手,没几招,便被对方一掌打倒在地,吐了血。 “本不想对燕修宸食言,想留你一命,可你三番五次找麻烦,不安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倾梧听到了肃清王的话,随即抹了抹嘴角的血,朝其看了过去。 “你想让幻月代替我做皇后,应该不止是,想抓到顾厌白。” 肃清王眉头一蹙,脸色一沉,朝其走近了两步,“你什么意思?” 姜倾梧一声冷笑,抬眸道,“其实,从头到尾……你不过是打着支持,扶持他的幌子,想左右他,操控他罢了。”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捂着胸口,缓缓起身。 “你想让幻月代替我,不只是想抓顾厌白,还想操控姜家兵权,操控燕修宸。” “只是……我不明白,你一个既无民心,也无党羽,既不受宠,也不贪权的人……” “为何会想着这么做。” “除非……”姜倾梧看着肃清王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心里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一定要死。”肃清王咬牙切齿道,随即朝姜倾梧而去。 姜倾梧见状,转身一把拉过从石床上跳下来的徐鹤,挡在了自己身前。 “他是个坏人,他要杀我,他要是杀了我,我就没办法教你医术了。”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顾厌白……” 姜倾梧在身后低声和徐鹤说着,见肃清王逼近,随即死死抓住徐鹤,纵身跳下了深潭。 第360章 逃走了,但没有完全逃走! 肃清王傻了脸,疾步冲向深潭边的时候,姜倾梧和徐鹤已经没了踪影。 深潭与山谷腹面的一池绿湖相连,姜倾梧拖着徐鹤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挨了肃清王一掌,又拖着徐鹤游了这么久,整个人瘫在湖边草地上,没了气力。 雨停了,天色还是黑压压的,像是一场大雨在做修整,好似又在酝酿着另一场狂风暴雨。 姜倾梧看着天空黑压压的乌云,缓缓闭上了眼。 “哎,小东西,小东西,你醒醒,你说要带我去找顾厌白的……” 徐鹤推着姜倾梧,连连喊着。 虽然她听到了,但是也懒得回应。 直到她警觉的听到四周传来细碎凌乱的脚步声。 她不确定是不是燕修宸,是不是来救她的,随即一把拉过徐鹤躲在了湖边茂密的草丛里。 果然,找来的,并不是燕修宸,也不是救援。 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姜倾梧目露狠厉,缓缓捂住了徐鹤的嘴。 “这山谷并不难走,待会没人了之后,找着路出去,去京城找官兵和官府,就说你知道皇后在哪?” “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可以见到顾厌白,而且,我一定会教你医术。” “现在别出声,等没人了再走。” 姜倾梧低声叮嘱了,随即慢慢松开了徐鹤,朝相反的方向悄悄挪去。 …… 燕修宸和南修夜带着大批的兵马找到了山谷。 直接朝,鲜少有百姓出没得深谷而来。 按照幻月交代的,密密麻麻的官兵也很快找到了山洞通道。 只是……来晚了一步。 推开石门的时候,山洞里已经空无一人。 燕修宸飞身而下,看着石床,看着锁链,看着打斗的痕迹,心如乱麻。 “故倾呢?找,所有人找……”燕修宸冲着跟下来的九寒九夜,洛鸣他们大喊。 南修夜也四处寻着什么,脸上尽是不安和惶恐之色。 “这……这就是那个巫医呆的地方,我觉得很熟悉。”南修夜喃喃着,朝一旁的深潭走了去。 “这深潭……这深潭可以通向外面。”南修夜脱口道,转身看向燕修宸。 “我依稀记得,先生曾说过,这深潭的水和山谷腹地的湖水是相通的……” 燕修宸闻声,随即便要下水,可下一刻便被南修夜一把抓住,“我去,你从外面找,我们湖边汇合。” 说着,南修夜便纵身一跃跳进了深潭里。 湖边,南修夜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湖边早已没了姜倾梧和徐鹤的踪影。 倒是很快遇上了绕过来的燕修宸。 “这有痕迹,是故倾……是两人,故倾带着徐鹤……”燕修宸看着湖边被压倒的乱草,转身一把拉住了南修夜。 “金哨子,吹金哨子,她逃出来了,让她知道我们在这,她会知道我们的方向。” 南修夜闻声,从脖子上取出了金哨子。 …… 另一边的姜倾梧。 在引开了肃清王手下的黑衣人之后,徐鹤便听话的溜走了。 只是姜倾梧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逃出去许久之后,被十几个高手团团围住。 缠斗了许久后,又被肃清王找到,最后被逼到了一处山坡上,进退无路。 “你的命可真大,挨了一刀,中了我一掌,居然还能站在这,徐鹤呢?” 姜倾梧捂着手臂上的刀伤,传来不羁冷蔑的轻笑,“跑了,我让他去找顾厌白了。” “我之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时候……想着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一定杀了他。” “可今日,我才知道,他确实是个疯子……一个被你欺骗,玩弄,利用,囚禁的疯子。” 说着, 姜倾梧眼底泛起怒意和杀气。 “十八个沈婉蓉,有十二个都是普通百姓,无辜的女子……” “你够狠的啊。” 肃清王冷哼一声,满眼怒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把册子交出来。” 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将怀里的册子朝肃清王晃了晃,“在这……还有两个顾厌白,和两个姜倾梧。” “你玩的挺开心啊,这么多被换脸的人,这么多无辜的人……你简直是个混蛋?” “大燕皇室,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是耻辱。” 姜倾梧怒斥着,随即将册子朝肃清王晃了晃,“想要这个啊,我偏不给……” 说着,姜倾梧将册子又塞回了怀里。 肃清王恼羞成怒,随即拔下身旁手下的刀,便朝姜倾梧而去。 姜倾梧见状,连连后退,看着身后的山石滚落的山坡,一颗心骤然一沉。 生死不过一瞬间,她一直都知道,死是什么样的。 怕是怕的,只是害怕没有用罢了。 肃清王的刀劈过来的时候,姜倾梧及时闪过,绕到了肃清王这边。 可是很快便渐渐不敌,又被肃清王逼到了山坡边。 须臾一刹那,肃清王便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从容的从她身上拿走了册子。 姜倾梧喘不过气来,用力挣扎着,可是却始终没有挣脱。 “我就说,你这女子,就应该早早除掉才是。”肃清王说着,眸色一变,掐着姜倾梧的手也用了力。 濒死之际,姜倾梧最后一搏,从后腰拔出了在山洞里拿出来的刀,狠狠刺在了肃清王手上。 肃清王骤然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姜倾梧。 可这一松,姜倾梧瞬间失重,身子一个踉跄便跌下了山坡。 山坡到处是大小不一的滚石,小,只有一个拳头大,大,足足有她半个身子大。 姜倾梧甚至没有半点痛叫声,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后脑和身子,重重的撞在了一个石头上。 肃清王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姜倾梧,朝手下挥了挥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当手下要去找姜倾梧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金哨子的声音。 哨音在山谷里回荡,响彻入耳。 肃清王心中一惊,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南修夜!”咬牙切齿间,肃清王瞬间改变了主意,“将石头推下去,不摔死,也要砸死她。” “然后……”说着,肃清王一把抓住手下的人,压低了声音,“换上巡城卫的衣裳,去通知陛下。” “告诉他,就说有人在城外见到了姜家嫡女。” 手下的人闻声,瞬间明白了什么,“是,属下明白。” 手下见肃清王离开,便将手边各种乱石推了下去,更是想要用乱石砸死山坡下的姜倾梧。 可不巧的是,姜倾梧撞在一个巨大的山石上,掉下来的石头,刚好卡在那山石上。 两个石头,形成了一个三角护盾,挡住了后面的乱石,将她完整护住。 第361章 肃清王瞒天过海,燕修宸深陷困局 有巡城卫来禀报,在燕修宸和南修夜极度混乱,且没有线索和踪迹的时候。 听到有人在城外见到姜家女儿,心瞬间就有了方向,丝毫没有去想这个陌生的小兵是不是真的巡城卫。 便带着大批兵马离开了山谷。 轰隆隆的雷声和大雨又一次倾覆而来。 而被困在山坡乱石下的姜倾梧,虽然被两个大石头挡的严实,但还是被暴雨侵袭,雨水冲刷。 燕修宸他们回到京城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本就是乌云密布的,天色更是黑的早了。 看着城门附近鲜有人出入,燕修宸一颗心又狠狠沉了下来。 “谁?谁刚才说,在城门附近见到了皇后!”燕修宸朝身后怒喝道。 许久却没有人回应,直到巡城卫的统领匆匆上前,“启禀陛下,那人……不见了。” 燕修宸心里一惊,瞬间眸色狠厉,“不见了?” 不见了,难道不是巡城卫,是故意那么说的? 燕修宸想着,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似得。 “洛鸣,去侯府,王府看一下,皇后是否回去了。” “九夜,带巡城卫在城外密林,村落,破庙等地方搜查。” “九寒,带人全面搜查枫香坡。” “朕要回山谷,也许她还在山谷……”燕修宸喃喃着,拉紧缰绳调转了方向。 可在手下人四散而去,在燕修宸和南修夜准备带人回山谷的时候,却被肃清王拦住了去路。 孤身一人,穿着并不精致,也不华丽,身上披着蓑衣,掩盖着他满头白发。 燕修宸看到肃清王,瞬间恼了火,飞身弃马朝其而去。 肃清王见燕修宸朝他出手,只做闪避,轻功退出去十几米,稳住脚步。 “跟我动手?我这老头子,还真是教出了好徒弟呢?” “上次跟我动手,还是为了顾厌白……这次,便是姜倾梧,我瞧着,这两人便足可以拿捏你了。” 燕修宸金铜扇哗啦一声打开,朝其逼近,肃清王也恼了几分,抬手一掌打了过来。 燕修宸用扇子挡了一下,还是被弹开。 南修夜见状,随即也迎了上去,“姜倾梧呢?” “孽障,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肃清王瞧见南修夜,像是瞧见了深仇之人。 “如果你食言,我会让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燕修宸怒目而视,随即朝其又问了一遍,“故倾……到底在哪?” “自是……在我手中。” “不过……已经换了脸,如今需要时间恢复……我说过不会杀她,就一定不会杀她。” 说着,肃清王扬起一笑,朝燕修宸走近了些,“我现在要你将幻月好生生的放出来,当做皇后迎回宫中。” “如果你能做得到,等姜倾梧恢复了,我便将她……还给你。” “到时候,她虽是旁人的脸,你也可以将她纳入后宫,封为贵妃,如何?” 燕修宸不可置信,怒不可遏的看着肃清王,传来一声冷笑,“你不只是要幻月抓顾厌白,是吗?” 肃清王先是一怔,继而一笑道,“如今你都识破了我的谋算,我如何还能让她趁机抓走顾厌白呢。” “那你让那个女人做皇后是什么意思。”南修夜脱口问着。 肃清王懒得回应,倒是燕修宸脱口而出,“为了兵权,姜家和故倾手里的兵权。” “没错,你将兵权给了姜家,给了那个女子,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肃清王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看着燕修宸和南修夜被雨淋的湿漉漉的,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受不住跟你们这么耗下去。” “愿意去找就去找,但姜倾梧这会……比你们舒服,还在昏睡着,放心……” 说着,肃清王便身形一闪,迅速消失。 南修夜追了几步,随即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燕修宸失魂落魄的僵在原地,忙走了过去。 “你别听他的,他说的未必是真的……” “我去找,我去山谷里找,也许倾梧还在那……” 燕修宸不说话,垂眸想着什么,整个人像是碎了一样,被雨水冲刷着。 换了脸,意味着她已经变成了沈婉蓉的样子。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姜倾梧如何接受得了自己变成那个女人。 他又该如何将她从肃清王的手中救回来。 “修夜……你去,将那个幻月,从京刑司带出来……我们回宫。” 燕修宸喃喃着,转身而去。 南修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燕修宸丢了魂的样子,最终也没开口。 一个时辰后,幻月换了套衣裳,脸上蒙了面纱,被抬进了凤祥宫后殿的厢房。 李御医虽然来了,但是却不是看病的,写了方子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陛下,这服药喝下去,人会陷入昏迷,没有解药不会苏醒。” “熬药。”燕修宸晃了一眼方子,朝李御医低喝了一声,随即朝外走去。 门外站着挽月和小禄子,远处便是近身伺候的宫婢和太监。 见燕修宸出来,挽月和小禄子急忙迎了过去,“陛下……” “皇后在宫外受了伤,如今昏睡养伤,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人到后殿打扰。” “挽月,小禄子,除了你们两个近身伺候,谁敢擅闯厢房……杀无赦。” 挽月和小禄子闻声,跪地行礼,“是,陛下,奴婢遵命。” “奴才遵命。” 燕修宸从凤祥宫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顾厌白在凤祥宫门口等着,南修夜却不见了踪影。 “南修夜呢?”燕修宸环顾四周,朝顾厌白问道。 顾厌白摇了摇头道,“方才我来了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走了,说是出宫一趟……” “应该……是去找故倾了。” 燕修宸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而去,却什么都没说。 顾厌白见状,不由的一怔,径直朝其追了过去,“你要去哪,不找了吗?你真的相信那老东西说的话。” “真的相信故倾已经换了沈婉蓉的脸?” 燕修宸自顾的朝前而去,一言不发,也不回答。 顾厌白有些恼了,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燕修宸,“你就这么妥协了,任他摆布?” 燕修宸定睛看着顾厌白,微微压低了声音,“继续,声音再大一点……” 说着,燕修宸朝顾厌白使了使眼色。 顾厌白也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有人在监视他们,不是在身后跟着的御林军和太监里,就是在远处暗中。 “你这个懦夫,竟然被他威胁,将那个女人接回来……”顾厌白猛地推开燕修宸,满眼怒色。 燕修宸也开始演戏,故意提高了声音,“不然我又能如何,这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 燕修宸丢下一句话,便朝顾厌白走了过去,揪住顾厌白的衣襟朝其凑了过去。 “南修夜去了山谷,有件事,需要你去做,非你不可。” 第362章 燕修宸识破诡计,姜倾梧梦回伊始 夜过子时,顾厌白和燕修宸在上央宫大吵了一架后,负气而去。 独自一人拿着酒瓶子出了宫。 雨虽然停了,但到处湿漉漉的,街上也空无一人。 顾厌白独自一人走在长街上,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什么。 “皇帝?皇帝个屁,竟然被那个老东西威胁,窝囊……” “还不让我出宫,凭什么不让我出宫,我偏出,你以为我稀罕你的人保护我……” “别以为撤走那些赤红卫,我就不敢离开你了,你是个懦夫,我可不是……” 顾厌白一副喝醉了的样子,边走边骂,没走多远,便察觉到了什么。 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就连高处的屋顶也有黑衣人埋伏。 “无孔不入,见缝插针,还真让那家伙说对了,这是得着个机会,就想拿我开刀啊。” 顾厌白冷静下来,顿住脚步,环顾四周,看着逼近的黑衣人,松了口气。 “谁啊,又是来抓我的是,你们老大呢?虾兵蟹将,我可不跟你们打。” 顾厌白歪歪倒倒的冲着四周的黑衣人喊着,说话间,便有人从黑衣人中间走了出来。 和旁人一样,黑衣蒙面,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拿着的剑,旁人手里拿着刀。 站在最中间,走到了最前面。 “我等奉命请你回去,若你乖乖跟我们走,便少吃些苦头。” “若是不配合,我们只需留你一口气便行。” 顾厌白看着对方,随手将手里的酒瓶扔了出去,随即双手伸了出去,“好啊,我正想跟你们走呢。” “但前提是,得是你亲自来抓我。” “我顾厌白,可不是什么小喽啰能碰的。” 对方闻声,犹豫了片刻,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毕竟可以免除一场厮杀,就能完成任务,自然是最好的。 可就在对方抓住顾厌白的手腕,拿出绳子要绑他的时候,顾厌白却一把将人反拉进了怀里。 抬手一掌,将人劈晕在地。 其他人见状二话不说冲了过来,可刹那间,无数御林军和赤红卫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燕修宸骑着马从宫里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厮杀,为首那人,已经被顾厌白身边的阿文阿武五花大绑起来。 看到燕修宸出现,那人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是……是陛下和顾厌白算计好的?” “你很聪明,可明白的太晚……” “朕知道,一直有人负责抓捕顾厌白,会在任何有机会的时候动手。” “所以,朕一直派人保护他,甚至不让他离开上央宫和皇宫。” “但今日……” 燕修宸说着,翻身下马,朝其走了过去,“朕见过你,在十味庄。” “你原来曾跟着白阁行事。” “若你乖乖听话,朕可以饶你一死,送你参军,若有功绩,将来前途无量。” “我生是先生的人,死是先生的鬼,除了先生的命令……” 这人话都没说完,燕修宸便一把拔下身旁顾厌白后腰的匕首,抬手刺在了对方肩上。 随即又猛地拔出,换了个地方,又一次刺了下去。 这人倒是很能忍,两刀愣是哼都没哼一声。 燕修宸见状,随即传来一声冷笑,“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肯听话,配合,就点点头,明白吗?” 说着,燕修宸拔下匕首,朝九寒示意,“把他的手砍下来,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切……” “是,干爹……” 对方闻声,骤然一惊,瞳孔地震的看向燕修宸,“你要我做什么……我做。” “只问你一个问题……” “姜倾梧……在哪?” 对方闻声,满头汗珠的摇了摇头。 顾厌白见状,顿然恼怒,“还不配合是,我看你这手是……” 顾厌白的话没说完,对方便连忙开口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没有,根本没有抓到姜倾梧。”” “你说什么?没有抓到她?”燕修宸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满眼错愕的看着他。 对方点了点头,随即又添了一句,“我虽不知道姜倾梧在哪,但可以确定,姜倾梧没有在……没有在先生手里。” 燕修宸脑海嗡嗡作响,头脑风暴的想着白日里的事,而后忽然明白了什么。 “故倾,故倾还在山谷,他叫人冒充巡城卫,将我们引走,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还在山谷里的故倾。” “我们要回去找的时候,他又出现,表面上是威胁我,实际上,是为了阻止我去找故倾。” 燕修宸边踱步,边喃喃着,随即翻身上马,顾厌白见状,也忙跟了过去。 可是,大批兵马和燕修宸,顾厌白,南修夜,九寒九夜,几乎所有人都在枫香坡和山谷里找姜倾梧。 却始终没有找到姜倾梧的踪影。 一找,便是整整一夜。 ……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在燕修宸他们神仙绝望的时候,另一边姜倾梧正躺在一处农户的木床上,昏迷不醒。 枫香坡附近的柳村,一处靠农田为生的一家三口。 年轻的夫妇,膝下有个五六岁的女儿,那小姑娘正坐在姜倾梧床边,托着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姜倾梧身上穿着那妇人的衣裳,粗衣布衫,打着补丁,额头红肿,脸色惨白,手臂上的伤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给她灌点姜汤,淋了那么一大场雨……”妇人在门外小声说着。 似乎是她男人的声音,很低。 “行,就怕喝姜汤没用,这姑娘身上有伤,衣裳就那么好,必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妇人朝屋里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先别管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先看看能不能活。” “行,让阿樱先看着她,你去熬姜汤,我去看看能不能给她抓服药……” 床边叫阿樱的小姑娘,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朝姜倾梧凑了凑。 “爹爹给你拿药去了,药很苦的,你快起来跑……” 姜倾梧隐隐听到了阿樱的声音,可是却深陷在梦中,抽身不得。 梦里,她变得很小很小,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她被一只大手牵着,那人将她带去了一个很华丽的宫殿。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也看不清殿里的人。 “哎呀,你可真行,这是从哪拐了一个小妹妹来啊,真好看。” 她听到了笑声,看着走来的人,却看不清楚,只听到身旁那人的回应。 “别胡闹,她是顺庆侯的嫡女,初次入宫,迷路罢了。” “原来如此,小妹妹,你叫什么啊?” “故倾,我叫故倾。” “好名字,这有个两个哥哥,哥哥陪你玩,你想玩什么啊?” 她看着凑过来的脸,毫不畏惧的昂首挺胸,“玩投壶,输了的人,当大马……我要骑大马……” 第363章 短暂性失忆,被田家赶走 山谷湖边,晨光浓郁。 燕修宸面色铁青的站在湖边,搜了一整夜,也不见人,他已经心乱如麻,整个人失了分寸。 “陛下……”九寒远远的喊着,靠近后,压低了声音,“干爹,找到了徐鹤,凌安王找到了徐鹤。” 燕修宸闻声,转身看去,南修夜正扯着一根绳子,绑着徐鹤匆匆迎了过来。 “我在城中找到了他,他四处打听官府的位置,所以……” 燕修宸见状,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姜倾梧呢,故倾在哪,带你出来的女子在哪?” 徐鹤被燕修宸吓坏了,缩着身子,恍惚的想着道,“她……她在跟人打架,好多好多人。” “在哪?在哪打架?” 徐鹤环顾四周,指着当时姜倾梧逃走的方向,“那边,那边……” “她叫我藏起来,然后去找官府和官兵……” 燕修宸没等徐鹤说完,便转身匆匆而去。 “九寒,调集所有兵马,将枫香坡和附近的村子,挨家挨户,以及山谷的每一寸角落,都给朕,搜一遍。” “南修夜,跟我走。” …… 阳光穿过院子里的梧桐树,细碎的洒进破旧的小屋。 姜倾梧睁开眼,脑子嗡鸣,眼中尽是茫然和不安。 一脸迷茫的起身后,开始在屋里打量。 木床是破的,屋顶是破的,桌椅也是破的,倒是床边桌上的两支金钗和耳坠子,十分华贵,与这屋子格格不入。 姜倾梧定睛看着桌上那首饰,随即听到了院子里砍柴的声音。 咔一下,咣当一声落下。 不时的还有几声蝉鸣,‘滋滋滋’的刺耳。 姜倾梧神情恍惚的从屋里出来,刚走出门口,便看到那小姑娘阿樱正端着一碗姜汤。 可在看到姜倾梧之后,吓了一跳,‘啪嚓’一声,将小碗打碎在地。 “阿娘,阿娘……”阿樱边喊边跑向远处的妇人。 刺耳的喊声将姜倾梧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回了门里,身子藏在门口,不敢出来。 “不怕不怕……”那妇人一边安慰着自家姑娘,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姑……姑娘,你,你醒了……” “你怎么样?我家男人昨天在山里把你捡回来的……” “你……你是不是京城里哪家的小姐……” 妇人小心翼翼的问着,将阿樱紧紧护在身后。 “山……山里?”姜倾梧喃喃着,微微探出头来,“你……你们救了我?” “是,是,你别怕,你先出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家男人去郎中那给你抓药了,一会就回来。” 姜倾梧犹豫的看着对方,警惕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环顾四周,十分谨慎似得。 “姑娘,你叫什么啊,家在哪?待会我让我男人去你家报个信,让他们来接你……” 姜倾梧忽的愣住,转头看向妇人,一脸迷茫的蹙了蹙眉头,“我……我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混乱,然后一片空白。 如果非要有些记忆,就只有梦里那短暂的画面和声音。 姜倾梧想着梦里的画面,随即渐渐有些崩溃,轻轻敲着脑袋,一脸茫然。 妇人见状,忙拉住了她,“好了,好了,你先别想,可能是额头受了伤,暂时想不起来而已。” “我男人叫田春,你叫我春嫂就好,这是我女儿,阿樱。” “你坐,我去给你盛碗姜汤,昨夜淋了半夜雨,怕是要得风寒的。” 春嫂将姜倾梧按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边,便匆匆而去。 姜倾梧还在认真的想着什么,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画面和声音,此起彼伏。 记忆里,她好像被人追赶,和人大打出手,被人狠狠掐着脖子。 只是没等她想起什么,外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这家的男主人,田春,田春手里提着一副药,疾步匆匆的进了院子,看到姜倾梧之后,便要去扯她。 姜倾梧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的躲闪着对方。 “走走走,你赶快走,别在我家待着。”田春连声喊着。 春嫂见状,忙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了田春,“你干什么,她才刚醒……” 说着,春嫂朝身后的姜倾梧安抚道,“你别怕,这是我男人,就是他将你背了回来。” “她……她不能留在这。”田春紧张兮兮的说着,随即拉着春嫂朝一旁躲了躲,压低了声音。 “我听说朝廷大批兵马到处搜查。” “连巡城卫都惊动了,说是……抓什么人……” “这女子身上有伤,八成是得罪了上头有权有势的人,这才逃到咱们这。” “这若是留下来,怕是要连累咱们全家。” 春嫂闻声,也有些恐慌,转头看着一脸迷茫的姜倾梧,还是不忍心。 “你瞧这姑娘,瘦弱纤纤,能得罪什么人啊,而且,她现在刚醒,就这么赶出去是不是……” “你不知道,新帝登基,多的是反臣,就怕是哪家反臣的家眷,这要是给咱扣上个包庇反臣的罪名。” “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田春说着,转身便几步朝姜倾梧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外拉。 “走走走走,我也不是心狠的人,但你留下来,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姜倾梧扯着身子,不肯顺从,但觉得这田春是救她的人,并没有强行反抗,最终被推出了院子。 隔着一道木门,姜倾梧整个人只觉得迷茫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该做什么,而且手臂在痛,心口也堵得慌,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 “姑娘……姑娘对不住,你……”春嫂不忍心,随即从田春身上翻出了十几个铜板,塞进了姜倾梧手里。 “你记得往人少的地方走,别被他们抓了。” 姜倾梧疑惑的看着手里的铜钱,朝春嫂和那田春点头示意,“多谢你们救我。” 说着,便鬼使神差的循着门外的路而去。 不知走了多远,姜倾梧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随即转身往回走。 可她走了不过才一刻钟,再回来,那小院已经被打砸的不像样子。 “不要,阿娘,不要……” “我求你了,不要带走我女儿,我们还钱,你再宽容我们几日……” 屋里传来阿樱和那春嫂的哭声,撕心裂肺的。 姜倾梧身子呼一下发麻,随即疾步冲了进去。 第364章 为田家解困,姜倾梧成通缉犯 田春躺在地上,被四个大汉拳打脚踢。 还有两人去扯阿樱,而那春嫂正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女儿。 为首的人是个肥头大耳的黑胖子,转头看到了冲进来的姜倾梧,顿时眼前一亮,胖子满眼都是淫邪的笑意。 “哎呦,不得了啊,你家里还藏着这样的美人呢……” 见姜倾梧站在原地不做声,便径直走了过来。 “不舍得小的,那就给大的,这姿色,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去拉阿樱的人调转了方向,春嫂也瞬间反应过来,“姑娘快跑,他们是坏人,你快跑……” 春嫂哭着喊道,可姜倾梧却一动不动。 眼神渐渐的狠厉,周身都骤然涌起一股骇人的气息。 只是那几个贼人并未察觉姜倾梧的变化,卷着衣袖便来拉她。 可刚伸手过来,姜倾梧便下意识的抓住了对方手腕。 一个轻巧的扭动,便咔嚓一声,断了对方的手臂,猛地一甩,将人甩了出去。 “啊……疼……救命,老大……” 其他几个人闻声,二话不说便一齐冲了过来。 可姜倾梧没有丝毫退缩,抬腿当胸一脚。 转身一个过肩摔,扭头一拳将大汉打倒在地。 随即飞身一跃空中后踢将人踢到了院子里。 ‘砰’的一声,那人摔在梧桐树上,瞬间没了气息。 霎时间,空气凝结,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那胖子吓得浑身颤抖,连连后退,随即带着手下,连滚带爬的消失不见。 那春嫂和田春也僵住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就连她自己也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出很多她与黑衣人厮杀的画面。 虽然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了,但她知道,自己与这一家人,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姜倾梧转头看着地上的三人,也没说什么,转身朝床边的桌边走了过去。 看着桌上的饰物,朝春嫂问道,“这些……是我的吗?” 春嫂恍惚的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是,是你的,都是你的。” 两个金钗,一副耳坠子,还有一个流苏珠花。 姜倾梧将东西一把拿起,转身朝春嫂走了过去。 春嫂见状,起身道,“你……你想起来了?” 姜倾梧摇头,随即将东西塞进了那春嫂手里,“还没有,我回来,是想拿样首饰,好作为线索,查一下我是谁?” “我不需要这么多,我只拿这支金簪,其他的,你们拿去换钱。” “我瞧了,耳坠子是上等翡翠,金钗是十足金,流苏珠花,全是东海珍珠。” “应该能换不少钱。” 说着,姜倾梧便拿着一支略显简单的金簪,转身往外走。 一家三口见状,不由的追了出来。 姜倾梧本打算离开的,可是看着梧桐树下的人,不由的走了过去。 一看,竟然死了。 “死……死了吗?” “嗯。” 听到姜倾梧的回话,田春吓坏了,“死了,死了,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报官的,我们岂不是要被抓起来……” 姜倾梧蹲在那尸体身边,仔细查看了一下,起身道,“两个办法。” “第一个,你去报官,就说,是我杀的,我在这等着。” “第二个,拿把铁锹埋了他,那个胖子若是回来,你便不承认就好,回头把手里的东西换钱给他。” 春嫂看着自己男人犹犹豫豫,随即转身拿了铁锹朝其递了过去。 “旁边林子里,埋了他。” 姜倾梧见春嫂做了决定,也没多说什么,脸色平静的转身便要走。 春嫂见状,一把拉住了姜倾梧,“你……你伤刚好,要不,留下来,再歇两日。”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怕官兵找来了?” “如果真搜到这,我们就把你藏在地窖里。” 留下来也好,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记忆断断续续,也许多歇两日,就想起自己是谁了。 姜倾梧犹豫着,抬眸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 姜倾梧坐在院子的石桌边,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上的金簪。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凤凰的样式,做工精巧。 唯一值得研究的地方,就是这金簪上,刻着一个很小的梧字。 春嫂做了吃食,算不得差,杀了只鸡,买了肉,炒了一桌子菜。 姜倾梧看着端上桌的东西,朝一旁站着的阿樱招了招手,“你饿不饿。” “饿。” “那吃。”说着,姜倾梧便将筷子递了过去。 阿樱拿着筷子二话不说,便吃了起来。 春嫂端着鸡汤过来的时候,阿樱已经吃的满嘴流油。 “真不懂规矩,怎么就先吃了。”春嫂边说边坐了下来,给姜倾梧盛了汤。 姜倾梧接过小碗之后,犹豫了片刻,转手递给了阿樱。 春嫂笑笑,也没说什么,自顾的又盛了一碗,朝姜倾梧递了过来。 “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心好的人,不用管阿樱,这丫头没规矩的……” 说着,朝阿樱轻喝了一声,“还不谢谢姐姐,这都是姐姐的钱买的……” “谢谢姐姐……”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自己接过来的小碗,神思恍惚的喃喃着,“不是,是……” “我吃饭之前,旁人总要先吃的。”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先头被太后吓坏了,后来每次用膳前,小禄子都要用银针试毒,还会为她试菜。 春嫂愣怔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唉,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这么可怜,怎么能旁人吃了你再吃呢。”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着阿樱吃的香,瞬间有种罪恶的自责感。 她这是在怀疑,这母女两个会害她吗? 姜倾梧想着,自顾的吃起了东西。 “对了,吃过东西,你就去屋里休息,你放心,我和阿樱一直在。” “若是真有官兵过来,咱们能提前藏起来。” 姜倾梧点了点头,思绪混乱的喃喃着,“官兵……是来抓我的吗?” “八成是,听说好多人在挨家挨户的搜呢。” “之前听说朝廷在追通缉犯,说是还有一个谁家的小姐还没抓回去……” “你不知道,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说不定你就是哪家的官小姐?” “别想这么多,回头等你伤好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姜倾梧低头吃着东西,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倾梧正昏睡着,春嫂便慌慌张张的叫醒了她。 “姑娘,姑娘你快起来,官兵马上就来了,房子后面有个地窖,你快藏起来……” 姜倾梧被拉起的瞬间,身子不由的有些失重,心口一阵拥堵,头晕目眩的。 “你……你怎么了?你脸色这么差……” 姜倾梧轻轻摇了摇头,跟着春嫂朝房子后面的地窖走了去。 干草,木板,土台阶。 姜倾梧下去之后,那妇人便压低了声音叮嘱着,“姑娘,不管发生什么,别出来……” “地窖里有水,有吃的,等没动静了,你再上来……”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里面走。 地窖倒是很大,点着一盏油灯,存放着一些番薯和务农的工具。 姜倾梧有些喘不过气来,踉跄了几步,心口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第365章 错失?燕修宸找到田家,重逢在即! 姜倾梧昏昏沉沉的跌在了墙边,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却仿佛回到了梦中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不是华丽的宫殿,而是血淋淋的屠杀现场,上百人的屠杀现场。 她人不大,站在那些跪着的人身后,比他们高不了多少。 听到一声号令后,便见人举起了刀。 人头落地的瞬间,她被人捂住了双眼,接着被猛地抱走。 等再站定的时候,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她身旁的大哥哥,她看不清楚,声音听着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将她护在身后,忙跪了下来,替她求情,“她是无辜的,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放过她。”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她该死。” 她缩着身子,看骑在马上的人,在烈日下,看不清脸,只觉得冷的可怕。 “不,她什么都没看到,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一把剑刺过来,身旁的大哥哥挡在她身前,替他挨了一刀。 而后,捂着伤口,朝马上的人恭恭敬敬的磕头。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她永远不开口。” …… 姜倾梧正昏昏沉沉晕过去的时候,九夜带兵搜到了这。 九夜骑马在院外,御林军和巡城卫闯进去,举着火把,将屋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春嫂和田春,将阿樱护在身后,站在梧桐树下,怯怯的不敢出声。 九夜将院子打量了一遍,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路将军……已经全部搜过了,并没有可疑之处。” 九夜看着回禀的属下,拉过缰绳,调转了方向,“走,下一家。” 见九夜他们离开,春嫂他们也重重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没被发现,不然我们的脑袋可不够砍的。”田春吓得忙坐在了石凳上。 春嫂回过神来,想起了姜倾梧,“我去看看她。” 说话间,春嫂便往后院去,可是没走多远,便听到‘砰’的一声。 先前来过的那个胖子,带了更多的人来,闯进来之后,便立刻控制住了一家三口。 “阿娘……”阿樱刚喊出口,便被人捂住了口鼻。 “你,你把我女儿放了,我有钱,我还钱……”田春挣扎着喊道。 可这次胖子却从容了很多,自顾的坐在了石凳边,四处环顾着,“我不仅要钱,我还要那小妞。” “什……什么小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田春强作镇定的回应着。 可话音刚落,胖子便抓起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 “啪嚓”一声,田春立刻吓得缩回了身子。 “她……走了,走了!” “走了?你骗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妞得罪了朝廷,这前前后后的村子都被搜遍了……” “她要是走了,早就被抓了。” 说着,胖子朝田春走了过去,捏着他的脸威胁道,“那小妞说不定是朝廷的反臣,你留着反倒招来杀身之祸,不如交给我。” “我拿去卖个好价钱。” “你要是乖乖配合,我就放过你闺女,也不追究你杀了我手下的事。” “否则,我不但要抓走你女儿,还要报官,说你杀人。” 田春有些犹豫了,神色不安的想着什么,也让这胖子更加笃定了,姜倾梧就在他手里。 “其实,你想想,她若是官兵抓了,说不定就要砍头。” “若是跟我走,最多就是卖去妓院,还能留条命,对她也是好事啊。” 田春犹豫的看着胖子,脱口而出,“跟你走,你能躲过官兵?” “能,当然能,我胖哥的名头你打听打听,京城内外谁不知道,藏个女人还不容易。” 胖子边说边摩拳擦掌,两眼放光,“那小妞长得那么带劲,被砍头多可惜,可是能卖个好价钱呢。” 眼看着田春要开口,却被身后的春嫂突然打断,“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只不过你来晚了,那丫头真走了。” “刚才官兵来搜,她吓得就跑了,不知道这会有没有被抓。” “是吗?”胖子满眼质疑的朝春嫂走了过去,“我们几个在外面一直藏着,怎么没见她逃出去。” “可能,是你们没注意。”春嫂强硬的附和着,但胖子却没那么相信。 笑着坐在了石凳上,朝手下挥了挥手。 “去,将这屋子给我翻个底朝天……” 另一边,继续搜查的九夜,在不久之后,便遇上了燕修宸和南修夜。 “陛下……”九夜翻身下马,朝燕修宸疾步而去,“干爹,搜遍了整个村子……还没有下落。” 燕修宸眼里的光,在九夜说出这句话之后,便暗下来。 眸色微垂,眼眶里晶莹的光凝聚成泪珠,悄无声息的落下来。 短短两日一夜,滴水未进,从未合眼,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南修夜见状,心里也不好受,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远处马蹄声响,急促的喊声传进耳边。 “驾……驾,阿宸……”顾厌白骑着马,边喊边晃着手里的一个盒子。 到跟前的时候,隔空便将盒子扔了过去。 “你看看……看看里面的东西。”顾厌白气喘吁吁。 燕修宸心里一紧,急忙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躺着姜倾梧的首饰,金钗,珠花,耳坠子。 正是姜倾梧交给田春,叫他卖掉换钱的首饰。 “从哪弄来的,这是故倾的……从哪找到的。” “当铺,当铺里,当铺老板说,晌午有个男人拿东西来卖……” “老板认出了是宫里的东西,便一边派人跟着,一边报了官……” 顾厌白话音才落,身后阿文阿武便带着一个伙计匆匆下了马。 “他,就是他,他就是跟踪那男人的人。” 顾厌白说着,朝对方喊道,“你不是说就在柳村吗?那男人是哪家?” 小伙计吓得缩着身子,环顾四周,有些迷茫道,“这会天黑了,有些……认不出来……” 闻声,燕修宸朝众人大声喝道,“点火!” 随即立刻点燃无数火把,御林军和巡城卫也立刻照亮了四周各个路口。 “这儿……从这儿走……” 九夜看着那伙计手指的方向,疑惑的上了马。 甚至没来得及说什么,燕修宸他们便已经跟着那小伙计走了。 燕修宸和大批御林军赶到小院的时候,那胖子和其手下正胡乱的在屋里屋外的搜找姜倾梧。 只是人还没找到,众人便被吓得乱了阵脚。 御林军,巡城卫,南修夜,燕修宸,顾厌白,连同九夜九寒,和大批高手,将小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火把将整个院子,甚至附近都照的通明。 春嫂见那人松开阿樱,便忙将女儿抱在了怀里,田春也急忙朝妻女而去。 而胖子那些人也吓得聚成了堆,看着军队围过来,立刻蹲在了地上。 第368章 刀逼燕修宸,姜倾梧恢复记忆 燕修宸一身黑色锦袍,手里攥着金铜扇,面色铁青。 身边一左一右跟着顾厌白和南修夜,身后跟着九寒和九夜。 田春夫妇看着这架势,瞬间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是谁?”燕修宸喝问着。 那当铺的小伙计,将所有人打量了一遍,指着田春靠近。 “他,是他,他拿了东西来卖,卖了五百多两。” 燕修宸看着田春,拿着盒子朝其走了过去。 田春见燕修宸逼近,将妻女藏在了身后,连连后退。 “你……贵,贵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 “别怕,问你什么,你回答就好。”燕修宸虽然声音不大。 可是眸光冷厉,周身都是骇人的气息,由不得田春不害怕。 “这珠花和金钗的主人……在哪?”燕修宸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田春。 田春吞咽着口水,恍惚的摇了摇头,“不……不……” 田春话没说完,燕修宸便急不可耐的抬手示意。 “将这院子,给我拆了,找不到人……都得死……” “是……” 身后的九寒九夜闻声,拔刀带人分散开来,四处搜找起来。 官兵搜查的动静越来越大,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甚至真的拆起了屋子。 姜倾梧被巨大的动静惊醒,轻轻晃了晃脑袋,渐渐清醒。 听着外面凌乱搜找的声音,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边,这道墙拆了……”九夜喊着,往后一退,一脚踩在地窖的木门上,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俯身拨开杂草,立刻两眼放光。 姜倾梧也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起身定了定神,沿着土台阶,朝地窖口走了去。 在九夜掀开地窖门的一瞬间,姜倾梧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猛地将人拉了下去。 九夜还没回过神来,便接连滚下了台阶。 …… 燕修宸看着不说话的田春,转身朝胖子那几个人看了过去。 顾厌白见状,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揪起了那胖子,“你说,那女子在哪?” “我……小人,小人不知道啊,但……但我亲眼见过那女子就在他们家,一定是他们将她藏起来了。” 胖子指着田春他们,急忙撇清关系。 燕修宸更加笃定田春他们隐瞒了姜倾梧的下落,脸色又黑了一层,一步步朝田春逼了过去。 “我再说一遍,若是我找不到人,所有人都得死……包括……” 说着,燕修宸目光看向春嫂怀里的阿樱。 田春闻声,立刻跪在了地上,“我说,我说,她……” “她走了,她走了……刚才有官兵来搜查,她听到之后,就走了!” “不可能!”燕修宸脱口喝道。 姜倾梧看到官兵怎么会逃走?简直是荒唐。 燕修宸更加确定春嫂撒谎,目光泛着杀气,一把掐住了春嫂的脖子,“你撒谎……” “她不会躲开官兵,她到底在哪?” “咳咳……” “阿娘,阿娘,放了我阿娘……” 从地窖溜出来的姜倾梧,便撞上了到后院搜查的官兵,随即飞身一跃上了屋顶。 本想溜走的,却听到了阿樱刺耳的喊声。 循声望去,只见燕修宸的背影,正掐着瘦弱的春嫂。 姜倾梧也没多想,轻功一跃从屋顶落下,顺势拔下了一旁兵卫腰间的佩刀。 南修夜看到一个黑影,见刀锋朝燕修宸而去,急忙冲了上去。 可没到跟前,刀便已经落在了燕修宸脖子上,而他在看清姜倾梧之后,也立刻顿住了脚步。 四处一阵惊慌,警惕上前,却和南修夜一样,纷纷僵住了身子。 “你找的是我,放了她。”姜倾梧厉声喝道。 听到姜倾梧声音的瞬间,燕修宸的手立刻就松开了,悬着的心也骤然安稳了下来。 那一刻,心潮涌动,立刻红了眼眶。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齐声喊道,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震耳欲聋的喊声,让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转身环顾四周。 看着跪地的大批兵马,一时间傻了脸,手里拿着的刀,也不由的松了些。 脑子里一片混乱,过往一次次朝她参拜的场景,纷纷涌上大脑。 “你是想……吓死我吗?”燕修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轻,带着几分哽咽。 姜倾梧思绪一转,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手里的刀也不由的脱手而落。 燕修宸?! 心里一个声音浮现在耳边,过往的一切蜂拥而至,侵袭着大脑。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燕修宸便将她抱进了怀里,眼泪落下来,顺着她的耳边落下,滚落到脖颈。 “你是想吓死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故倾,是我来晚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狠狠揪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泪来。 “皇……皇后?”春嫂不可置信的喃喃着。 田春也反应过来,忙拉着春嫂,跪了下来。 姜倾梧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思绪渐渐清晰。 对,皇后……她是皇后! 小字故倾,姜家嫡女,姜倾梧。 燕修宸,顾厌白,南修夜…… 姜倾梧心中思绪盘旋,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贴,最后变得完整。 而怀里的燕修宸,她也越抱越紧,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想起幻月,想起山洞,想起徐鹤。 还有她和肃清王苦苦厮杀,九死一生失忆的事。 想着这一切,姜倾梧不由的低声抽泣起来。 看着两人紧紧抱住,南修夜和顾厌白也不由的暗暗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这故倾拿着刀过来,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是不是假的,陛下自然能分清楚。”南修夜低声道。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微微蹙眉,“可是,我怎么瞧着故倾有点不对劲呢。” 燕修宸听到姜倾梧低声抽泣的声音,也骤然反应过来。 “好了,不哭了,我来了,没事了。” 燕修宸边抹着她脸上的眼泪,边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了姜倾梧身上。 那身破烂的粗衣,也瞬间被锦衣华服所遮盖。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欺负你……”燕修宸俯着身子低声问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抬眸看着燕修宸,思绪一转,想到了别的什么。 宫里有肃清王的人,那此刻身边未尝没有。 若是肃清王知道自己还活着,恐怕…… 姜倾梧暗暗想着,看着燕修宸的目光,渐渐冷了些。 “你是……谁?” “他们叫我皇后?你……是皇帝吗?” 第367章 姜倾梧假装失忆,骗过肃清王 燕修宸忽的一怔,定睛看着姜倾梧,心里突然不安的意识到了什么。 一旁的顾厌白和南修夜,也从重逢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相视一望,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顾厌白疑惑的问着。 姜倾梧转头看着顾厌白和南修夜,一脸茫然的打量着两人。 “你们……是谁?” 顾厌白眼睛一闭,有些无奈的张了张嘴。 燕修宸一颗心揪了一下,忙拉过了姜倾梧的手腕把脉。 “她没事?”南修夜打量着姜倾梧,目光落在了她额头上。 “内息混乱,有内伤……”燕修宸低声道,随即看到了她红肿的额头。 “她……她……”春嫂怯怯出声。 姜倾梧他们随即也循声看了过去。 春嫂跪在地上,低声开口,“她……不,皇后,皇后娘娘撞到了头,失忆了,记不得自己是谁……” “那……那首饰,是娘娘自己给……给我们的。” 姜倾梧见状,也忙反应过来,朝燕修宸道,“是他们将我从山里救回来的。” “本来以为……我是通缉犯,所以才将我藏起来的,那首饰也是我给他们,让他们换钱的。” 姜倾梧解释着,随即想起了什么,“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人欺负我吗?” 说着,姜倾梧便转头指着不远处的胖子一行人。 “他们,他们打人,还要把我抓走,要把我卖去妓院。” “啊?”胖子忽的一惊,瞬间吓哭了,一行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饶命,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小人不敢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顾厌白闻声一笑,朝其走了过去,“皇后你都敢卖,你胆子不小啊。” “不敢,不敢……饶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哦,既然上有老下有小,那就一块杀了,省得他们活着,你不放心。” 胖子闻声,身子一僵,“啊?不不不,不不不,饶命啊。” “皇后娘娘饶命,陛下饶命,杀我一个就行了,杀我一个就行了。” 燕修宸见状,随即一把抱起姜倾梧转身往外走,将人送上了马。 燕修宸骑着马,将姜倾梧圈在怀里,看向院子里的人。 “你们救护皇后有功,赐京城宅邸,赏黄金万两。” 说着,燕修宸又看向胖子一行人,朝顾厌白示意,“杀一个意思意思……” “是……陛下。”顾厌白故作恭顺的拱手附和着。 噙着笑意朝身后阿文阿武挥了挥手,随即转身跟了出来。 就在顾厌白上马准备跟着燕修宸他们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环顾四周,朝九寒喊了一声,“九夜呢,怎么没看到人?” 九寒也才想起来,四处看了看道,“公子先走,我去找找。” 回去的路上,姜倾梧整个人安稳的缩在燕修宸的怀里,贪婪的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 燕修宸心中不安,拉着缰绳,走的不算快,不时的看着怀里的人。 “你……真的,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燕修宸声音压的低,想着姜倾梧可能有什么苦衷。 姜倾梧转头抬眸看向燕修宸,张了张嘴刚要开口,便想起了什么。 不知道那个幻月……有没有骗过燕修宸。 这人不会傻到,跟人家睡了,才发现不是自己娘子。 “我确实……不记得你是谁了,不过,觉得你很亲切。”姜倾梧附和着,转头别过了脸。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俯首将头埋进她脖颈。 “觉得我亲切就好,你只是受伤了,等伤好了,自然就能想起来。” 细碎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温热的气息,忽然传来。 姜倾梧回过神来后,便微微挪着身子,躲开了燕修宸。 “那个……你是皇帝,你后宫……有几个妃子啊。” 燕修宸看着躲开的姜倾梧,眸光微微泛起明光,缓缓坐直了身子,扬起一笑,“佳丽三千,自是有好多个。” 佳丽三千?三个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姜倾梧翻了个白眼,重重呼了口气。 …… 彼时,姜倾梧被找到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肃清王的耳边。 看着来禀报的人,肃清王恼怒不已的一把揪住了对方。 “活着?她还活着?” “是,活的好好的,只是……”手下说着,随即吞吐起来。 “什么?说!” “暗探来报,说……姜倾梧脑袋受伤,失忆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拿着刀架在陛下脖子上。” 肃清王骤然一惊,几步上前,不可置信道,“失忆了?!” “好,好,失忆了好……失忆了好。” “去,叫宫里的人,尽快将幻月带出来。” “是,那些复制品还需要撤吗?” 肃清王若有所思的踱着步,思索了片刻扬起一笑,“不必了。” “册子她没拿到,记性也未必那么好,更何况,如今失忆了。” “那些复制品,若是动,更容易被发现……” 手下闻声,俯身朝肃清王行礼,“是,属下这就给宫中传信,将幻月救出来。” 城门口,燕修宸一行人停了下来。 姜倾梧看着远处匆匆而来的洛鸣,不禁眼前一亮,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洛鸣满眼惊喜的朝两人行礼,随即朝姜倾梧走近,“姑娘,你没事。” 姜倾梧怔了怔,一副不解的样子,转头看了看燕修宸,“他是谁啊。” “你的近身护卫,洛鸣。” 姜倾梧哦了一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不骑马了?” “我们坐马车回城,然后入宫。”燕修宸边说边下了马,随即将姜倾梧扶了下来。 顾厌白骑马跟在后面,看着燕修宸拉着她上马车,不禁摇头,朝南修夜凑近了些。 “你说……这个姜倾梧会不会也是假的。” “我怎么瞧着她不对劲呢?” 南修夜微微蹙了蹙眉头,“哪里不对劲?” “失忆啊,如果她是假的,那假装失忆,不知道以前的事,就可以推到失忆上。” “就不会错漏百出,露出马脚了。” 南修夜转头看向顾厌白,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 “我坚信,陛下不会认错人。” 顾厌白一声轻笑,摇头道,“他找人找疯了,这会看见这模样的姜倾梧,肯定脑子不清楚。” “而且,他也没和她接触多久……” “他抱她了。”南修夜脱口道,定睛看着顾厌白,接着又附了一句。 “你有过小娘子,应该知道,姑娘和姑娘的不同,不只是样貌。” 第368章 姜倾梧被捉弄,疯狂吃醋 顾厌白被打断后,语塞的僵在原地,随即凑近了些厉声反驳着。 “说的跟你没有过小娘子似得……没有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说着,顾厌白便策马追上了燕修宸。 将姜倾梧扶上马车后,燕修宸被顾厌白叫住。 转身看过去的时候,顾厌白已经将他拉到了一旁,“你……你要不要再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 “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假的……” “什么假的。”姜倾梧从车窗探出头来。 燕修宸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顾厌白便脱口道,“没什么,就是宫里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假皇后。” “宫里?”姜倾梧忽的一怔,心中不由的一紧。 幻月在宫里?那……燕修宸上当了? 姜倾梧想着,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将身子缩了回去。 燕修宸见姜倾梧的脸色难看,朝顾厌白瞪了一眼,随即忙跟了上去。 姜倾梧坐在靠窗的侧倚上,裹着燕修宸的袍子,微微低着头,手里拨弄着袍子上的压襟流苏。 鬼使神差的低声嘟囔起来,“……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假皇后……” “你是认错了吗?你是把她认成我了?所以让她去了宫里?” 燕修宸听着,先是一怔,继而微微扬起唇角,似是看穿了什么一般,默默拿出了药匣子。 “来,我看看额头上的伤……” “不用看,我问你呢……你,你说我是你的皇后,怎么能把别人迎回宫里呢?” 姜倾梧一把推开燕修宸,又气又恼,又藏着掖着。 燕修宸见状,颔首低笑,随即故作无辜的作弄起姜倾梧来。 “我也是普通人嘛。” “那她投怀送抱,我不抱,不亲,不……不那个……怎么知道是不是假的啊。” 姜倾梧脸色一沉,骤然发作,转身拍打着马车,“停车停车,我不回去了,我不认识他,停车。” 赶车的洛鸣不明所以,急忙停下了车。 燕修宸见玩过火了,一把将姜倾梧拉了回来,朝门外喊了一声,“走,继续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告诉你,我不认识你……”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松开了姜倾梧,但却坐在了她旁边,挡住了她离开的路。 “行行行,不认识我……你身上还有伤呢,别闹……” “是我闹吗,是你闹,你都跟别人睡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皇后,还不是说认错就认错。” 姜倾梧双手环抱,朝旁边挪了挪。 燕修宸见姜倾梧一本正经的生气,却是不由的低笑出声,朝其又挪近了些。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呢?” 说着,燕修宸轻轻拉过了姜倾梧的手,微微垂眸,若有所思着。 “我找你,找了快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半刻也没有休息。” “光是那山谷和山洞,就往返了无数次,可就是……找不到你。” 口中简单的诉说,可心里却仿佛将这两日的煎熬,又经历了一遍。 “这世上……无论有多少个你,我都可以认得出来。” “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没关系。” 燕修宸说着,抬眸看向姜倾梧。 眼眶里藏着红血丝,眸子里满是炙热的深情,晶莹的珠光在眼眶里打转。 她这是干什么,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非要玩什么失忆。 他认得出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忘掉他。 “疼不疼?”燕修宸轻轻抚过姜倾梧额头上的伤,姜倾梧这才回过神来。 眼睛噙着眼泪,微微一摇头,便夺眶而出,有些委屈的哽咽道,“不疼,没有之前疼了……” 这女人简直是要他的命,怎么能这般生事,又让人心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将她放在骨子里了吗?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头上的伤,随即朝其额头吻了过去。 …… 前后御林军开道,左右南修夜和顾厌白,倒是没人敢拦。 马车一路进了宫,最后直接停在了凤祥宫门外。 宫里的人见是顾厌白和南修夜,纷纷迎出来。 “陛下驾到……”南修夜喊了一声,众人忙俯身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喊声,姜倾梧掀开窗幔朝外面看了过去,可下一刻燕修宸便拉过了她的手。 “嘘,待会进去的时候,我抱你,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脸,宫里的人不知道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姜倾梧明白过来,思索了片刻道,“那,那个假的怎么办?” “你觉得呢?”燕修宸定睛看着姜倾梧,眼眸里泛起冷意。 姜倾梧心里明白,也没多说什么,“你不用抱我,我捂着脸就行了。” 说着,姜倾梧便将袍子拉起来蒙了半个头,捂住了脸。 燕修宸暗暗扬起唇角,轻轻点着头。 下了车之后,又转身扶住了姜倾梧,随即将人搂在了怀里。 好在宫人们不敢抬头,只知道,燕修宸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燕修宸搂着姜倾梧去了后殿的厢房。 屋里只有挽月,屋外只有小禄子。 见燕修宸搂着姜倾梧进门,挽月一脸疑惑,忙过来行礼。 “参见陛下。” 姜倾梧听到挽月的声音,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头上的袍子,刚要开口,却想起自己还在假装失忆。 “姑娘……”挽月惊喜的喊道,没等燕修宸免礼,便起身朝姜倾梧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姑娘,真的是你,你是真的对不对,你没事太好了。” 姜倾梧抱着挽月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我没事了,我好好回来了。” 松开后,姜倾梧还不忘又补了一句,“她是……我婢女?”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问道。 燕修宸微微一笑点头道,“对,一起长大的近身,姜家的陪嫁,挽月。” “哦,怪不得,我觉得这么亲切。” 挽月一脸懵的看着姜倾梧,又看看燕修宸。 燕修宸没说什么,朝床边的幻月走了过去。 “她如何了?” “回陛下,她吃了李御医开的药,一直没有醒……” 燕修宸点了点头,朝门外喊道,“修夜……” 南修夜闻声,径直推门走了进来,“臣弟在。” “将这人带走,秘密处决,不许任何人看到这张脸在她身上。” “是,陛下。” 南修夜附和着,扯下床边纱幔裹在幻月头上,便将人扛了起来。 “等一下。”姜倾梧若有所思间,叫住了南修夜。 第370章 以真换假,姜倾梧重回凤祥宫 幻月不能杀,她显然在肃清王麾下,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白阁死了,唐芝死了,南修夜背叛了他。 他身边纵然还有数之不尽的棋子和工具,但幻月应该最好的那个。 武功不错,轻功不错,还是他从江南调回来的。 她所知道的东西,也许比南修夜还要多。 见南修夜停下来,姜倾梧朝其走了过去,“你将她先关起来,然后把她弄醒,今夜,你就审问她。” “问了什么不重要,她答了什么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审完她之后,明日一早去找陛下回禀一下审问的结果。” 南修夜愣怔的看着姜倾梧,有些错愕和费解,“我……这,这是要我做戏?”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姜倾梧,随即朝南修夜道,“将她带去京刑司密牢,再要李御医将她弄醒。” “按照故倾说的做。” 南修夜微微点了点头,朝两人附和着,“是,我知道了。” 这么听话?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暗暗想着,却没发现燕修宸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拿下了她身上的外袍。 “挽月,给你家姑娘换件衣裳,然后回寝殿。” 姜倾梧思绪被拉回来,抬眸看向燕修宸的时候,正撞上燕修宸紧紧注视的目光。 四目相撞,凝视相对,突然间就有些心虚了,只好微微赔笑。 “我……我换衣裳去。” 见姜倾梧逃也似得,径直朝屏风后而去。 燕修宸像是看穿了什么似得,不禁露出几分窃笑,转身出了门。 “小禄子,叫李御医来……” “是,陛下,李御医一直在凤祥宫里候着……” “叫他去寝殿,待会给皇后看看伤。” “是。” 顾厌白倚在门外廊下,手里转动着笛子,似是在想什么。 见燕修宸过来,朝其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我刚才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想,既然有一个假的,就可能有会有第二个假的。” “你是怎么确定她不是假的呢?”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定睛看向顾厌白,“你还在研究这个问题?” “是啊,南修夜说,姑娘和姑娘不同,但……”顾厌白说着,低头朝自己看了看,用手比划着。 “身材这东西,吃胖点,瘦点,就一样了,你真的能抱一下就认出来?”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自顾的朝院子走了去,“这话若是让故倾听见了,她一定会揍你。” “呵,她揍我?她都失忆了,她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可能会揍我。” 顾厌白一脸得意的跟了过去,自顾的坐在了不远处的石桌旁。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暗暗一声轻笑,“她若是没失忆呢?” “没失忆?”顾厌白喃喃着,啪的拍了桌子一下,“你瞧,你也觉得她是假装失忆,躲避我们的调查是。” “她就是假的,怕回到我们身边,露出马脚,才假装失忆的。” 燕修宸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顾厌白,继而轻轻摇了摇头,“这两日累坏了,回上央宫休息去。”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见燕修宸要走,忙喊住了他,“你不回啊,这两日谁能有你累。” “现在人也找回来了,你至少吃点东西,睡一觉。” 燕修宸张了张嘴,随即压低了声音,“我是要休息的,但不一定非要回上央宫。” 说着,燕修宸便朝屋子走了去。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的背影,一脸懊恼的传来哼笑,差点骂出声来,“用得着这么炫耀嘛,简直不要脸。” …… 姜倾梧沐浴更衣,坐在寝殿的坐榻上,让李御医看伤。 此时倒是好了很多,远没有之前在田家的时候,那般难受痛苦。 见李御医一脸愁容,姜倾梧拉了拉袖口,“御医,我的伤如何啊。” 一旁的燕修宸也静静的看着李御医,等他的回答。 李御医跪在一旁,疑惑的思索了片刻道,“回陛下,回娘娘……娘娘手臂上的伤,并无大碍。” “额头上的伤,也渐渐消肿,只是……娘娘似乎受了内伤。” “挨了一掌。”姜倾梧脱口道,随即朝李御医凑近了些道,“之前倒是很难受,不过吐了血之后,反倒好了很多。” “娘娘身体和大脑有淤血,吐了血反倒是好事。” “只是这内伤,一时半刻不能痊愈,娘娘近日不要动用内力,微臣给您开几服药,好好修养。” 燕修宸暗暗松了口气,想起姜倾梧还失着忆,随即坐直身子,一脸认真的问道,“李御医,你确定她头上的伤没事吗?” “她失忆了。”燕修宸又添了一句,虽然严肃,却没有担忧之色。 李御医微微怔了怔,有些语塞道,“这……这从脉象看来,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许是暂时的。” “娘娘休养两日,若是记忆还是有所缺失,微臣可试试针灸之法。” “好,听你的。”燕修宸附和着,朝李御医挥了挥手。 姜倾梧见李御医离开,暗暗呼了口气,随即转头一笑道,“那个……你看,今日折腾到现在,这么晚了,你……” “你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回去?回哪去,我不是……我不是一直在你这睡嘛。” 在我这睡?胡扯,你什么时候一直在我这睡了? 姜倾梧张着嘴,想反驳,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可是……”姜倾梧思绪一转,随即忙托着脑袋道,“可是我头疼,我想……自己睡。” “头疼啊,那我更应该留下来照顾你了。”说着,燕修宸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姜倾梧见状,忙缩回了身子,“不必, 我头不疼了。” “我只是觉得……我这不是失忆了嘛,你睡在我这,我不习惯嘛。” 燕修宸见姜倾梧使尽浑身解数赶自己走,别过脸暗暗窃笑,随即转身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反正,后宫佳丽三千,我也不是非要在你这睡。” “行了,今日你就自己睡,待会记得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 燕修宸边说边放下茶杯,起身朝外走。 姜倾梧气鼓鼓的看着燕修宸的背影,气的咬牙,却无可奈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家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会趁着我失忆,真的去弄些旁人到宫里来。 还是,他猜到我失忆了?故意气我? 不可能,不可能,我这天衣无缝啊,他不可能猜得到。 “姑娘……”挽月见燕修宸离开,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这一声,将姜倾梧吓了一跳,骤然清醒。 “姑娘……你,你真的失忆了?不记得我了?” 姜倾梧闻声,朝远处的几个婢女看了看,冲挽月使了使眼色,压低了声音,“嘘……” 第370章 御林军撤半,让她好好玩 挽月疑惑的看着姜倾梧,那神情,那小动作,那眼神,丝毫不像是失忆的样子。 没等她回过神来,姜倾梧便将其拉到了身边,朝其耳边凑了过去。 一番叮嘱之后,姜倾梧故意提高了声音。 装作一副无措的样子,起身道,“我,我害怕,我不要这么多人伺候。”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朝寝室里的去。 见姜倾梧离开,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婢便忙跟过来伺候,只是很快,便被挽月给拦了下来。 “你们听到了,娘娘受了伤,记忆受损,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 “你们都下去,今日我值夜,伺候娘娘。” “是,奴婢遵旨。” 见几个人离开,挽月急忙转身,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姑娘……你,你没有失忆啊。” “本来是失忆了,但……但在见到燕修宸之后,就恢复记忆了。” 挽月忽的一怔,箭步上前,“这么说……姑娘,你连陛下也骗?这可是欺君之罪。” 挽月一声叹息,无奈的朝其跟了过去,“姑娘,你不要仗着陛下宠你,就乱来。” “您就算要假装失忆,也没必要瞒着陛下啊。” “是没必要瞒着,只是……”姜倾梧喃喃着,随即转身无奈道,“当时我也没办法啊,那么多人在呢?” “谁知道有没有肃清王的眼线和耳目。” 说着,姜倾梧顿了顿,转身朝挽月问道,“这有夜行衣吗?” 挽月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半天没回过神来,“姑娘要夜行衣做什么?” “还要……弓箭。” 姜倾梧说着,朝挽月走近了些,“我待会要出去,你守在这,不许任何人知道我不在。” “姑娘,你别吓我,你这是要去哪?你伤还没好呢,御医说,不许你……” “好了,伤好了,李御医就是大惊小怪。” 姜倾梧便附和着,边从柜子最底下翻出了一套墨色的衣裙,虽然算不上是夜行衣。 但干练轻便,束腰束袖,且没有什么花纹配饰,倒是可以当成夜行衣。 “就这件,再找个黑纱巾……”姜倾梧自顾自的喃喃着。 转头朝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挽月推了一把,“找弓箭去啊。” “哦,哦,奴婢这就去。” 趁着挽月去找弓箭,姜倾梧朝靠近湖边的书桌走了去,认真的写着什么。 夜半三更,万物静寂。 月色半遮半掩,四处都透着湿热。 皇宫在微弱的烛灯下,朦朦胧胧,一片昏暗。 姜倾梧的轻功算不得太好,但在静寂漆黑的夜里,也算来去自如。 一身墨色衣裙,系着黑色纱巾,身上带着弓箭,一路轻功,越过层层屋顶楼阁,到了上央宫。 承书殿的烛火是最亮的,姜倾梧直接被吸引了去。 伏缩在屋顶上,姜倾梧隐隐看到了承书殿上,燕修宸正伏案处理公文,批改奏章。 钟全在一旁伺候着,轻轻摇动着扇子,殿里也再没旁人,就连外面巡逻的侍卫也没多少。 “果然故意气我!什么佳丽三千!” “你这家伙,不会真那么聪明,知道本姑娘要做什么……” 姜倾梧低声嘟囔着,随即缓缓起身,张弓持箭,随即拿出了自己写好的信。 满弓射箭,那封信顺着飞箭精准的穿过开着的窗子,‘砰’的一声扎在燕修宸的桌角。 “呼……”姜倾梧看着弩箭精准落下,不禁扬起唇角,“箭术还不错。” “啊……刺客,刺客……”钟全吓得失声大喊着,姜倾梧也下意识的缩下了身子。 而外面的御林军立刻冲上承书殿,“刺客,护驾……” 姜倾梧缩在屋顶,不敢动弹,静静地看着承书殿上。 燕修宸机敏,在箭靠近窗子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本想反击,却发现弩箭偏离,便没有动作。 看着桌上被箭送来的信,自顾的起身拿了起来。 看到信的瞬间,燕修宸抬眸,一脸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吵什么?” “不必追了,也不必搜查,所有人退下……”燕修宸朝钟全和御林军统领吩咐着,随即拿着信默默坐了回去。 三张纸,密密麻麻的写着那些复制品的信息。 十八个沈婉蓉,两个顾厌白,两个姜倾梧。 身份,年龄,居住地,藏身地,以及改容换脸的时间,和恢复的日期。 最后一张纸,附上了姜倾梧的话。 【此乃幻月受刑罚和审讯后,背叛肃清王所交代信息。】 【这些人有很多都是无辜百姓,找到徐鹤,恢复他们的容貌。】 【徐鹤不可杀,留之有用。】 燕修宸看着信上的内容,暗暗扬起唇角,“这字写的是越来越难看了。” 钟全不解的看着燕修宸,试探性的朝前凑了凑身子,随即撞上燕修宸一双冷眸,立刻退了回去。 “陛下,这……这是您的人?” 燕修宸没做声,将信收了起来,坐在龙椅上,朝钟全看了过去。 “钟全,你说……若是皇后闷了,会喜欢什么?” 钟全愣了愣神,不解的看着燕修宸,随即认真的想了想。 “要不……请个杂耍班子,再不然叫福春园的戏班子来搭个台子?” 燕修宸一声轻笑,微微摇头,轻叹道,“这宫里着实闷得慌,她难得找着个喜欢的,就让她好好玩。” “去,传旨,今夜宫中,巡视的御林军减半。” “是,奴才遵旨。” 姜倾梧才刚出上央宫,便听到各处传来侍卫撤半的声音,倒是吓了她一跳,忙缩在了假山后。 “陛下谕旨,今夜宫中巡视的御林军减半。” 姜倾梧忽的一怔,不可置信的靠在了石壁上,“燕修宸,你还真是个好相公呢。” “御林军撤半,正好可以去找那梦中的宫殿!” 姜倾梧的身影,完美隐藏在黑暗之中。 宫中楼阁之上,姜倾梧居高临下的看着层层叠叠的宫宇,陷入了迷茫之中。 梦里的场景,只有须臾几个画面。 她坚信那个女孩就是她,她坚信牵着她的人,还有和她玩闹的人,就是燕修宸和顾厌白。 就算不是,她也要凭着记忆,将那宫殿找到。 虽然她看不清那两个人的样子,却依稀记得宫殿的模样。 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梦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梦里的地点,一定是在宫里。 宫中虽然人少,宫殿却不少,算上荒废已久的,大大小小几百个。 算上前世,这宫中,姜倾梧也算熟悉,径直朝她没去过的,不知道的地方找了去。 可是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找了十几座宫殿都没有与她记忆契合的地方。 站在空无一人,漆黑一片的长街上,姜倾梧失了方向。 环顾着四周,看着各处荒废的宫苑,本想暂时放弃,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女子低低啜泣的声音。 第371章 神秘女子和婴孩尸体 “嘤嘤嘤”的哭声,不大不小,不快不慢,带着颤音,透着冷意。 不像是委屈受伤痛苦的情绪发泄,倒像是机械性的做某些任务似得。 姜倾梧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循着声音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偏僻荒芜的长街上,长了些许荒草,一片漆黑之下,只能判断那声音是从荒草丛里传出来的。 树影凌乱,荒草随风胡乱舞动,落在脚下的树影,像是一只只魔鬼般骨长的手掌。 越是靠近,姜倾梧便越能感受到阴冷的气息,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子难闻的腐臭味。 “谁……谁在那哭?”她本是不怕的,更不信鬼邪之说,可心跳起伏,像是将她喉咙塞满了似得,由不得她控制。 好在,她的声音一出,那哭声便止了。 至少是人,否则也不会听不懂她说话了。 姜倾梧心中安抚着自己,一点点靠近,一只手不自觉的握在腰间别着的匕首上。 就在她靠近荒草丛的时候,却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将她猛地撞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黑影已经朝不远处狭长小道而去。 原本就是两座屋落中间的缝隙,只能容的下一人经过,这长街却不荒废,大抵就是宫人抄近道走的小路。 可如今,夜半三更,荒草丛生,漆黑一片,姜倾梧倒是确信那人从这里过去了,自己倒是不敢跟过去了。 可这偌大的皇宫里,居然有这么一个人,要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踌躇了许久,姜倾梧还是壮着胆子跟了进去。 可走到一半,她便后悔了,两座屋子中间能有多远,可她走了许久,也没走出这狭长的小道。 直到她隐隐听到他脚步声,拨开一旁的杂草,听到了细碎呢喃的声音。 杂草后面是破了的砖墙,像是通往一旁屋子的。 破口不算大,刚巧能容她这么一个小姑娘钻过。 进去之后,姜倾梧便被脚下的木板差点绊倒,循着声音,小心翼翼朝远处走了去。 而似乎就是方才那身影,正缩在月光隐隐能渗透进来的窗口,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低声呢喃着。 “妮妮乖,妮妮听话,妮妮不哭……阿云带你买好吃的……妮妮别哭,妮妮别哭,嘘嘘……” 能听得出来是个女子,是个年过中旬的女子,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失控了一样。 姜倾梧听着最后的咆哮声,骤然停住了脚步,心中忽的一个冷战。 而那女子也立刻察觉到了她,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趁着微弱的月光,姜倾梧这才隐约看清了几分对方。 可看清的那一瞬间,也吓得她一身冷汗。 女人瘦骨嶙峋,皮包骨头,满脸都是火烧的疤痕,整张脸极度扭曲。 唯独那双眼睛,透着凌厉和杀气,尖锐和冰冷。 姜倾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强作镇定的站定。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脸上蒙着的黑纱巾,都给了她几分,站在这的勇气。 “你……你是谁?我可以帮你……”姜倾梧低声开口,像是怕着她,又像是怕吓着自己。 女人死死盯着姜倾梧,许久,又缓缓转过身去,抱着怀里的东西,又低声呢喃起来。 “妮妮乖,妮妮听话,妮妮不哭……”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看着女人这副疯傻的样子,心里生了一个念头。 凭她的武功,冲上去打晕带走,然后再细细问,也未尝不可。 想着,姜倾梧便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可就在她靠近女子手的瞬间,女人却突然一个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将她按在了地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姜倾梧心中一惊,吓得竟然忘了反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咳咳……”姜倾梧握着对方的手腕,挣扎间渐渐恢复几分冷静,抬腿一弯从怀里将女人猛地踢开。 她用的力气也不大,可女子摔在地上,便直接摔晕了过去。 “咳咳……”姜倾梧连连咳嗽着,忙朝其走了过去,在确定对方只是晕了之后,不禁松了口气。 正要起身的时候,便晃见了那女子之前抱着的东西。 好奇之下,姜倾梧将那破布包裹着的东西一层层拆开。 可在她看到最后的时候,却吓得一声惊叫,“啊……” 整个身子躲了出去,踉跄跌在地上,接着便差点吐出来。 包裹里包着的,是一具尸体,一具只有几个月孩子的尸体。 像是被火烧死的,死后甚至没有经过任何处理,便一直被布团包着。 尸体和包裹粘连在一起,如今虽然已经只剩下骨头,可浓烈的腐臭味,和四肢扭曲的骨骼,还是让姜倾梧难以招架。 姜倾梧冷静了许久,随即起身拿出了火折子,点燃火烛之后,便在这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被烧毁的狼藉。 姜倾梧站在正殿中间,想着梦里的场景,微微闭上了眼。 虽然她能依稀感受的到,这宫殿昔日的精致和热闹,可却与她梦中的格局,摆设,大小,统统不一样。 她梦里的那座殿宇,似乎要小一些。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想到了什么,随即一路退到了屋子外面。 门头上写着韵之阁,再往外走,姜倾梧又退到了这宫宇的外面。 大门外的门头已经掉落,门匾碎裂的就在她脚下。 姜倾梧俯身拨开那些蛛网灰尘,看到了门匾上的字,廊庭宫。 “廊庭宫?!”姜倾梧喃喃着,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住的地方。 不管了,先将人带回去。 姜倾梧想着,转身回到了那屋子里,看着地上布团里包裹的婴孩尸体,姜倾梧犹豫了片刻。 随即扯下柱子上破烂的纱幔,将那婴孩又包裹了一层。 正打算去拉那女子的时候,身后却悄无声息的传来一阵寒意。 姜倾梧身子一个冷颤,转身的瞬间,便迎上一把挥动的扇子,耳边哗啦一声,便被狠狠打晕。 姜倾梧重重跌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耳边那个声音还在回响,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金铜扇,燕修宸! 第372章 南修夜找到姜倾梧,女子神秘消失 东边泛起光白,一点点驱散寂静的黑暗。 寂静荒凉的廊庭宫,与过去的千百个日日夜夜一样,从阴森的黑暗,到冷清的白昼。 燕修宸一直承书殿,忙了一整夜,直到窗外泛起光,他才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钟全……什么时辰了?” “陛下……刚过寅时,大臣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更衣,上朝。”燕修宸附和着,起身便准备走。 钟全见状,忙跟了过去,“陛下,这两日一直休朝,也不差这一日,您已经好几日没休息了。” “下了朝就睡……”燕修宸边说边顿住了脚步。 看着殿外正对着承书殿的屋顶,想起姜倾梧送来的信,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 “传……凌安王。” “陛下,凌安王半个时辰前,已经进宫了,在长乐殿与公子一起呢。” 燕修宸边往外走,边轻轻点了点头,“那让他先睡,下了朝再说。” “是。” “启禀陛下,凤祥宫挽月姑姑求见!” “挽月?传……”燕修宸顿住脚步,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挽月一溜小跑的匆匆而来,到燕修宸跟前,才缓下来,俯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娘娘……” “故倾怎么了?”燕修宸朝挽月走近了些问道。 “娘娘昨夜乔装离开凤祥宫,此时还未回来,奴婢担心是出了什么事……” 燕修宸微蹙着眉头,想起昨夜自己撤走了一半御林军。 若真是遇到宫中肃清王的耳目和杀手…… 想着,燕修宸心中不安,转身便要走,可钟全却急忙叫住了他,“陛下,朝臣们都已经上殿了……” “陛下,臣弟去找。”南修夜从长乐殿的方向,匆匆而来。 “还有我!”顾厌白也紧跟着南修夜走了出来,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丫头,不是失忆了嘛。” “乔装……这是干什么去了。” 燕修宸看着两人,也顾不上解释,“先别管别的,她一身夜行衣,若是出宫,宫门该有动静。” “她应该就在宫里……小六子……” “陛下,属下在。” “你带上央宫亲信,听候凌安王差遣。” 燕修宸吩咐着,随即朝南修夜和顾厌白示意,“悄悄的,别惊动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丫头要玩什么把戏。” “是,臣弟明白。” 出了上央宫,南修夜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她穿着夜行衣……” “这会天都亮了,宫中各处都没有动静,也无人察觉,应是在偏僻的地方。” 顾厌白一声轻笑,不解的看向南修夜,“阿宸怎么知道她穿着夜行衣……” “这丫头穿着夜行衣做什么?” 顾厌白问着问着,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在宫里穿着夜行衣……” 难道她是要查自己,要查过去的事? 顾厌白脸色一沉,转头朝顾厌白脱口到,“我们分头行动,你轻功好,你自己行动更方便。” “挽月,小六子,带着人,去没人的地方找。” “是,公子。” 顾厌白有自己的打算和心机,分头行头,是因为他不想让南修夜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怀疑姜倾梧在查自己,所以分开行动后,便第一时间去了喜凤宫。 喜凤宫虽然也是荒凉一片,可喜凤宫是宫中禁地,附近时常有御林军巡视。 顾厌白轻功躲避,逃开各处宫人和御林军后,便径直潜入了喜凤宫。 可喜凤宫一如往昔,和之前他和燕修宸来的那次一样,并无什么旁的痕迹。 “看来这丫头,不是找喜凤宫,也未必……是查自己。” 顾厌白低声喃喃着,站在正殿上,环顾四周,心中多了几分感慨。 “我真是脑子有病,那丫头怎么会好端端的查自己,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找喜凤宫呢。” “更何况,她还失忆了……”顾厌白喃喃着,随即轻叹着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的南修夜,本是漫无目的的找,却在靠近廊庭宫附近的时候,却突然从空中飞来一把匕首。 匕首扔过来的力道不足,也没什么功力。 南修夜反应敏捷,迅速躲避的瞬间,一把抓住了匕首的刀柄。 看着远处墙角一闪而过的身影,南修夜紧追了两步,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刀尖上的纸条,忙拆开了信。 【姜倾梧在南边廊庭宫!】 也顾不上去追那人影,南修夜调头径直朝廊庭宫而去。 南修夜找到那屋子的时候,姜倾梧还躺在废墟的地上。 “倾梧……”南修夜看到一身黑衣的姜倾梧,急忙冲了过去。 将人扶起后,便急忙检查她的颈脉,随即又拉过手腕把脉。 在确定姜倾梧没事之后,才扯下她脸上的黑纱巾。 面色无恙,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 环顾四周,到处空落,狼藉一片,却并没有那神秘女子,和那孩子的尸骨,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于南修夜而言,再无其他。 “倾梧……倾梧,你醒醒……”南修夜轻声喊着,见姜倾梧没有反应,随即将人抱了起来。 凤祥宫寝殿,燕修宸赶过来的时候,李御医正在寝殿里给姜倾梧诊治。 顾厌白和南修夜坐在偏殿的坐榻边,见燕修宸过来,南修夜急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起来……”燕修宸附和着,朝寝室看了看,“她如何?” “李御医还在看,不过应该没事,我给她把了脉,似乎没有受伤,只是被人打晕了。”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朝南修夜走近了些,“在哪找到的她?被谁打晕的。” 南修夜没说话,将那匕首和那纸条朝燕修宸递了过去。 “在廊庭宫附近,有人将这信,用匕首送到了我这……” “当时着急救倾梧,没有追过去,但看着……隐约是个女子。” “在廊庭宫找到倾梧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打晕了。” 顾厌白听着,暗暗攥紧了手里的笛子,随即传来一声冷笑,抬眸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廊庭宫?哼,阿宸,你不会不记得,廊庭宫是什么地方了。” 南修夜有些费解的看着顾厌白,又看看燕修宸。 而燕修宸正一脸凝重的想着什么,眉头紧蹙,眸光阴沉。 “自然记得,廊庭宫……蒙佳皇后所住的冷宫!” 蒙佳皇后?! 就是那个当年发了疯,将燕修宸和顾厌白绑了去,逼他们喝毒药的蒙佳皇后? 燕修宸和顾厌白说过,当年他们孩童时期,被蒙佳皇后绑走。 是顾厌白替燕修宸喝了毒药,救了他一命,从此便心肺不好,落下了病根。 她竟然就在当年燕修宸他们被绑去的冷宫。 可那疯了的女子是谁?还有那孩子是谁? 姜倾梧换了衣裳,正从寝室里出来,听着燕修宸的话,僵住了身子,思绪一阵混乱。 直到外面,燕修宸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先不管故倾为何去廊庭宫,打晕她的是谁?又为何要引你去救她。” 姜倾梧闻声,按耐不住的走了出去,径直朝燕修宸而去,“打晕我的不是你吗?陛下!” 第373章 集体复盘,疯女子是幻觉? 循声望去,三人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心里也布满了疑惑。 燕修宸也是一脸茫然,还没说话,顾厌白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笑出了声。 “等……等会,你说什么,他打得你?” 说着,顾厌白便跳下坐榻,朝燕修宸和姜倾梧凑了过去。 “阿宸,你可以啊,我还以为你劳心劳力在忙国家大事呢,怎么背地里尽做这种坏事呢。” “这可是亲的,亲娘子,原配,嫡妻,正宫娘娘……打死了,可就没有了。” 顾厌白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来连连戏谑笑道。 燕修宸不耐烦的瞪了顾厌白一眼,转头看向姜倾梧,更是无奈叹了口气。 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姜倾梧的额头。 “你别碰我,我可不认识你。” 姜倾梧没好气的推开燕修宸的手,转身坐在了坐榻边。 虽然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牢牢记住了金铜扇和燕修宸,可她既没有真的失忆,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且不说燕修宸会不会因为那个疯女子打晕自己。 就算真的是燕修宸打晕了自己,他也断然不会让自己在那破屋子里躺了半夜,最后让南修夜抱回来。 姜倾梧心中自是明白的,可该闹还得闹…… 挽月见姜倾梧坐下,忙端了茶送到了手边,而燕修宸也随即坐在了姜倾梧一旁的坐榻边,朝李御医看了过去。 “皇后如何。” “回陛下,娘娘脖子上有些许的淤青,不过不大要紧,已经无碍了。” 燕修宸微微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故作戏弄的看向正端着茶杯的姜倾梧。 “那皇后的失忆症如何了?可有好的迹象?” 姜倾梧忽的一怔,端着茶杯的手顿在空中,下意识的看向正殿站着的几个宫婢和奴才。 而燕修宸也立刻捕捉到了姜倾梧的目光,瞬间反应过来,“行了,朕瞧她这样,也是没好,你下去。” “是,微臣告退。” 听到燕修宸遣走御医,姜倾梧也暗暗松了口气,还没说什么,燕修宸便传来高声呵斥,“近身伺候的人在哪?” 正殿的人闻声,随即急忙走上前来。 四个太监,四个近身伺候的宫婢,齐整整的跪在了燕修宸面前。 “你们几个伺候皇后才几日,便让她又失忆,又受伤的。” 几人闻声,忙伏跪求饶,“奴婢知错,请陛下开恩。” “小禄子……”燕修宸坐直了身子,朝不远处喊道。 “奴,奴才在。” “朕刚登基,也不想诸多杀戮,即日起,近身伺候的人,全部打发出宫。” “近身伺候皇后的事,朕会亲自斟酌挑选。” 小禄子愣怔了一下,忙连连附和着,“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 “还不谢恩。”小禄子朝身后低喝了一声,几人反应过来,连忙磕头,“多谢陛下开恩。” 看着缓缓退下的几人,燕修宸朝姜倾梧凑了过去,朝其使了使眼色,“谁?” 谁?燕修宸啊,燕修宸,你当真聪明到如此地步了。 知道自己假装失忆,知道自己怀疑近身,甚至知道自己已经猜出了有问题的人?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不由的扬起唇角,眉眼间拢不住的笑意溢上眉头。 随即转头朝窗外指了指,“那个最后面的春月。” 燕修宸隔窗看了看,转头朝南修夜示意,“听见了?杀了!” 南修夜闻声,朝院子里正离开的几人看了看,“最后面的春月,臣弟记着了,一定不着痕迹。” 顾厌白一脸茫然,跟着看了看外面,不解的笑道,“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人家好端端的姑娘,说杀就杀?” “什么好端端的姑娘,她给我下药,是肃清王的人。”姜倾梧脱口而出。 顾厌白眉头一皱,朝其凑了过去,“下药?肃清王?你不是失忆了吗?你怎么知道……” 姜倾梧忽的反应过来,强作镇定的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我是失忆了,但不是傻子。” “谁害我,我还能不知道?” 燕修宸见顾厌白一脸疑惑,忙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你为何会去廊庭宫。” 姜倾梧听到燕修宸的话,也骤然想起了什么,啪的将水杯放了下来。 “我失忆了啊,自然要在这宫中打探打探,调查调查,熟悉熟悉,总要查查,你有多少妃嫔,多少佳人。”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噙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端起了茶杯,“那调查的结果呢?” “结果……我,我迷路了,然后在那个廊庭宫,发现了一个疯了的女子,和一个……死了很久很久的孩子。” 孩子?! 燕修宸听到孩子,啪嗒一声,茶杯盖脱手落在了茶杯上。 姜倾梧闻声,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正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死了很久的孩子?” 姜倾梧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大概五六个月大,只剩骸骨了,应该……是被火烧死的。” 话音一落,这次是顾厌白,忽的起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你再说一遍,那孩子怎么死的?” “那孩子的尸体没人收拾过,裹着那孩子的包裹已经和那孩子连成一体,是被火烧了的痕迹。” “我确信,那孩子是被烧死的。” “死了多久?”顾厌白忙问着,一脸凝重,眸光冷冽。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思索着道,“至少……五年以上,我不确定,很久很久,只剩骸骨了。” 听到五年以上,顾厌白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若有所思的喃喃着,自顾的坐了回去。 “五年以上,六个月的孩子,被火烧死的,蒙佳皇后?” “这宫里近年来烧死过人吗?” 燕修宸闻声,想也没想的笃定着道,“没有。” 顾厌白一声轻笑,转头朝姜倾梧道,“两种可能,第一,那孩子不是死了五年,而是死了十年以上。” “第二种可能,你做梦了,出现幻觉了,根本没有什么孩子,也没有什么……疯女人。” 姜倾梧闻声,斩钉截铁的坐直了身子,“不可能,我不可能是做梦,也不可能是幻觉。” “我见到了那女子,见到了那孩子,我晕倒的时候,他们就在我旁边。” 姜倾梧说着,随即注意到了三人的目光,正不约而同的看着自己。 姜倾梧被看的发了毛,也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南修夜。 “你救我的时候……没看到他们?” 南修夜轻轻摇头,“没看到,我甚至查看了四周,并没有他们的任何痕迹,那屋子里……只有你。” 第374章 失忆的把戏心照不宣,姜顾联手找疯女子 只有她?怎么会只有她? 昨夜的一切不可能是幻觉,那么真实,怎么会是梦,会是幻觉。 姜倾梧恍惚的看着南修夜,朝其走了过去,“你……你确定只看到了我,没有看到旁的人?” “是,真的没有,我查看了四周,并没有那女子和那孩子出现的痕迹。” “呵,那就是燕修宸处理掉了。”姜倾梧脱口道,转身坐了回来。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不解的笑道,“你还认为是我打晕了你?我昨夜一直在承书殿,钟全可以作证。” 姜倾梧不说话,思绪不安的想着什么。 顾厌白见状,定定看着姜倾梧,笑着道,“你看到他了?还是……” “那人是用金铜扇打晕我的。”姜倾梧笃定着,转头看向燕修宸,随即目光移向他的腰间。 “你的金铜扇,是不是一直随身带着。” “金铜扇打晕你的?”燕修宸也是一脸错愕,随即从后腰拿出了扇子。 默默打开后,抬眸看向姜倾梧,“你确定和我的扇子一模一样?” 自然是不确定,她只是听到了金属扇子打开的声音,只是和他的金铜扇相似罢了。 “对,一样。”姜倾梧理不直气不壮,还是坚定的回答着。 “你胡说,他那扇子,是古董,全天下只此一把……”顾厌白插嘴道,随即笑着质疑。 “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金铜扇啊。” 姜倾梧张了张嘴,起身反驳道,“喂,你这人很奇怪哎,怎么老揪着我不放。” “我跟你有仇吗?还有,你到底是谁。” “他是凌安王,他是皇帝,我是皇后,你是谁啊,你不参拜,也不磕头,说话还这么放肆。” 说着,姜倾梧转头朝燕修宸喝道,“这人以下犯上,欺负你皇后,你不管啊。” 燕修宸嘴角噙着笑意,自顾的端起茶杯,“皇后说,如何处置,朕便如何处置。” “真的啊,行,那就罚他帮我找到那孩子和疯女人。” 燕修宸怔了怔,朝顾厌白看了过去。 顾厌白本来还很生气,可听到要让他找这两人,倒是来了精神,“好,我认罚,我负责给你找到那两人。” 燕修宸闻声,忙插嘴道,“不如让修夜去找……” “凌安王?他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忙。” 姜倾梧说着,目光紧紧注视着燕修宸。 燕修宸也随即反应过来,轻轻点头道,“对,没错,他确实有别的事要忙。” 三人从凤祥宫出来后,顾厌白的脸色便一直很难看,走着走着,便顿住了脚步。 南修夜和燕修宸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厌白正目光冷冽的看着燕修宸。 “怎么了?” “你是不是知道那孩子是谁?”顾厌白脱口问道。 燕修宸闻声,朝南修夜示意。 南修夜随即和钟全他们会意的朝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环视着周遭。 “不知道。”燕修宸朝顾厌白走近了些,“你既然想去找那两人,就去找。” “不过应该没什么,这宫里的天,向来一半阴暗,一半明媚,黑暗里的事情,多的是看不到的。” “这皇宫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与我们也是没有关系的。” 顾厌白一声轻笑,轻轻摇头,“故倾说那孩子死了五年,如果真的是五年,那自然与你我都没有关系。” “可若不只是五年呢,若是死了十年以上呢?” “当年,宫中各处失火,尤其是喜凤宫,烧死了多少人……” “那个女子,那个孩子,很有可能和喜凤宫有关,就算没有,也有可能是当年宫中变故的受害者。” 顾厌白说着说着眸光泛红,但又极力克制着,手里转动着笛子,像是刻意掩藏心中的情绪。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凤和宫的太后了。” “她可是喜凤宫大火的……头号嫌疑人。” “那女子究竟是谁,孩子究竟是谁,打晕故倾是谁,带走他们的又是谁?” “是和太后有关,还是和肃清王有关,又或者,他们两个根本是一回事。” “我想这些,即便你不知道,也心中有数。” 顾厌白边说边朝燕修宸走近,嘴角微微上扬,机械性的笑意,透着几分冷漠。 “你要明白,我到大燕来,是找你报仇的。” “而如今,我留在这,留在大燕,也并不只是为了你,并不只是因为舍不得你才不走的。” 燕修宸静静的听着顾厌白的话,神色无恙,一脸平静,只是内心波澜,藏的好罢了。 他当然知道,顾厌白留在这,是为了什么,当年发生的一切,他们都身陷其中。 若是真和前世一般,顾厌白死了,那自然一切烟消云散。 可如今他改变了顾厌白的命数,也牵动了肃清王的穷追不舍。 真相,迟早会有揭穿的那一天。 燕修宸心中泛起无奈,抬眸看向顾厌白,“你且去查,我不会插手阻止的。” 说着,又朝顾厌白凑近了些,“带上阿文阿武,注意安全。” 见燕修宸转身而去,顾厌白张了张嘴,又无奈噎住。 “故倾说的真没错,你这家伙,真是惜字如金呢。” “我说的吗?”姜倾梧突然从身后出现,顾厌白回过神来,转头见姜倾梧正带着挽月站在他身后。 “你……你……” “你什么你,那女子和孩子是我发现的,我们联手,一起找。” “还有,你无官无爵,见到本宫,还不下跪行礼?”姜倾梧心中生出戏耍作弄的意味。 昂首挺胸,一副皇后的架势。 顾厌白吃惊的看着姜倾梧,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传来冷笑声,“我?跪你?” “我实话告诉你,这天下还没有人能让我下跪,敢让我下跪的。”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想起曾经在大皇子燕北府里。 燕北身为大皇子,也曾恭恭敬敬的冲他行礼下跪。 说着,顾厌白便转身而去,姜倾梧见状,急忙追了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谁啊,凭什么不跪。” 顾厌白笑着看了看姜倾梧,随即忽的停住脚步,朝其凑了过去,抬手忽的勾过她的鼻尖。 “奸诈女子,想套我的话是吗?我偏不说。” 姜倾梧见转身疾步而去的顾厌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 似乎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有人这么勾她的鼻尖。 【小丫头真狡猾,想要风筝啊,我偏不给……】 动作,声音,笑容,就连这情景,都似曾相识。 姜倾梧看着走远的背影,一溜小跑朝其追了过去。 “喂,你答应了要去找那两人,你要去哪找,我跟你一起啊。” 第375章 怀疑燕修宸,找到婴孩尸骨 重回廊庭宫,还是一样的寂静狼藉。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了昨夜的阴森,却覆上了一层清冷。 姜倾梧一身华贵,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像是一个另类一样。 “姑娘,奴婢四处去看看。”挽月低声凑过来。 “小心点。”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声附和着,转头看到了顾厌白。 一身月光白的广袖锦袍,水墨刺绣透着文雅,一副干净纯洁的世家公子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姜倾梧有些恍惚了。 这样的白净清丽,身姿凛然,怎会是儿时被下毒,少时被追杀。 身陷扶耶族,颠沛流离多年,在阴暗中一次次死里逃生的人。 “不要以为我没看你,就不知道你在看我。”顾厌白侧身抬眸,看着远处一棵银杏树。 丢下一句话后,便飞身一跃跃上树梢,取下树梢上的半块黑色布料后,又飞身稳稳落地。 姜倾梧回过神来,忙朝其迎了过去,“什么?” “这料子像是很值钱似得……”顾厌白盯着布料端详着。 姜倾梧见顾厌白一知半解的样子,随即拿过顾厌白手里的布料,“你知道当初,你冒充江酒,是如何被发现的吗?” 顾厌白忽而一怔,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好端端的,又提这个做什么?” “你冒充江酒,最大的破绽,就是你披风的布料。” “这料子是贡品,叫月锦,这上面的刺绣,是江南独有的刺绣工艺,这布料是江南贡品,每年也不过几十匹布,今年的还没到,应该是去年的。” 顾厌白半信半疑的看着姜倾梧,指了指她手里的布料,“你连针都不会拿,竟然知道刺绣和布料?” 姜倾梧一声轻笑,转头看向顾厌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是侯府嫡女,自小虽是习武,可史文诗书,琴棋书画,也是略知一二的。” 说着,姜倾梧将手里的布料朝顾厌白扔了回去,随即又附了一句。 “这料子不是我的,凤祥宫也没有这么好的布料。” 顾厌白眸色一紧,抬眸看了看树梢,“这树可不低,树梢更高。” “你的轻功若是不借助屋顶和旁的助益,都未必上得去。” 姜倾梧张了张嘴,却不得不承认。 这银杏树在院子中间,从屋顶越过,只踩树梢,也得轻功极好。 更别说,从地面,凭空而上。 顾厌白可以,她不行。 “你是想说,这布料是昨夜袭击我的人留下的?” 顾厌白看了看姜倾梧,转头一笑,自顾的坐在了院中池塘边的石沿上。 “有意思,真有意思,南修夜说,昨夜引他救你的是个女子。” “而你说,昨夜袭击你的是燕修宸。” “若是阿宸,这布料,这轻功,倒是都对得上了。” “若是女子……” 姜倾梧思索万千的想着什么,随即点头道,“你是想说,你没有见过轻功这么好的女子。” “而且,凤祥宫都没有的布料,也只有燕修宸有是吗?” 顾厌白轻轻点头,笑着看向手里的布料,“你把这布料说的这么好,你都没有,就只有燕修宸有了。” “你是认真的吗?你是真的怀疑燕修宸吗?”姜倾梧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厌白。 她指控燕修宸,是玩笑。 顾厌白在这个时候说,就未必是了。 顾厌白见姜倾梧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随即扬唇一笑,“你不是也怀疑,燕修宸为了阻止你查那疯女子和死孩子,而动手脚吗?” “是,我是怀疑,可是……燕修宸不会让我在这地方躺半夜,也不会多此一举,引南修夜找到我。” 顾厌白听到姜倾梧的话,暗暗窃笑,心里似乎已经猜到了姜倾梧假装失忆的事。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打消了怀疑?” “我倒是觉得这事像是燕修宸干的,他本来就不愿意你我查过去的事。” “这女子和孩子,明显是藏着秘密的。”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朝顾厌白走了过去,“他不愿意也没用,他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肯说,还不许我自己找,自己查了吗?” “我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就装糊涂了。” “可如今,我是自己想起来了,自然不肯就此罢休,继续当个糊涂人。” 姜倾梧想起失忆时,那梦里的场景,还有那隐隐一闪而过的画面和记忆,口中的话也一句比一句笃定。 顾厌白本来还暗暗露笑,可是听着听着,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你想起来了?想起什么了?” 姜倾梧忽的一怔,骤然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想起……想起我是皇后啊,御医都说了,我失忆是暂时的……我这不是想起一点点来嘛。” 姜倾梧说的磕磕巴巴,顾厌白也是不信的。 他刚刚才断定姜倾梧是假装失忆,如今的想起来,自然不是想起皇后这么回事。 虽然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也没继续问,更没继续想。 “想起什么,未必是好事,我有时候,倒是很羡慕你,可以失忆……” “有些痛苦的记忆,就不会被留下来,人也能活的开心一点。” 姜倾梧思绪一转,看着顾厌白转动着笛子,满眼愁绪,不禁问道,“你不开心吗?” 顾厌白看着不远处的姜倾梧,起身环顾四周道,“我到这地方,能有什么开心的。” “当年,我可差点死在这。” 姜倾梧骤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蒙佳皇后当年怎么死的。” “不知道,那件事出了之后,我和阿宸再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大概是被秘密处死了。” “她有孩子吗?”姜倾梧疑惑的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回过神来,转头朝姜倾梧坐了过去,“不是早就说过了,她是因为孩子死了,才疯的。” 是啊,她若是不疯,也不会绑了燕修宸和顾厌白,要毒死他们。 姜倾梧恍然大悟的点着头,继而又接着问道,“那那个死了的小孩是谁?” 顾厌白也是一脸费解,正思索着什么,远处的挽月传来喊声,“姑娘……公子,找到那孩子了。” 听到挽月的喊声,两人立刻朝后院而去。 在靠近后院竹林的空地上,挽月已经将那孩子挖了出来。 还是她昨夜扯下的幔帐裹在那孩子身上。 见顾厌白俯身凑过去,姜倾梧倒是没怎么凑近,只是静静的站在身后。 “怎么发现的。” “姑娘说,那孩子已经死了多年,奴婢就想着她带走那孩子许是没有用。” “见这地方土质松软,便想着试试。” 顾厌白一手用手指挡着鼻孔,一手轻轻掀开了那包裹。 “这孩子……死了至少十年以上了。” 第376章 南修夜清除复制品,围捕熟悉的陌生人 十年?姜倾梧微微蹙眉,不可置信的凑了过去。 “不可能,十年的话,这包裹怕是已经风化,白骨碎裂,且不会有异味了。” 顾厌白看着面前的尸骸,一脸认真的冲姜倾梧解释着。 “这尸体和包裹被火烧过,又用过药,若是在土里,怕是会封存的更好。” “如今这副样子,恐怕是受过雨水侵蚀,又发霉生蛆,再到……” “行了行了,你……你别说了,毕竟是一条性命……” 姜倾梧及时打断了顾厌白,起身朝四周查看着,“只找到这孩子?那疯女人呢?” 挽月微微摇头,低声附和着,“没有,奴婢找遍了,也不见那疯女子。” “不用找了,那女人应该不在这。”顾厌白拍了拍手,起身朝姜倾梧道,“而且还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死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就不只是孩子的尸体,还有那女子的。” “应该是被带走了。”顾厌白喃喃着,朝那孩子又看了一眼,“可惜,我们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谁?” “否则,该好好安葬才是。” 姜倾梧听着,心里也有些不忍。 “这宫里看着繁华明媚,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却还有这样阴暗凄冷之地,如此悲惨之人。” 顾厌白闻声传来一声不羁冷笑,“你才知道吗?也对,你到宫中不过短短几日。” “宫里的波谲云诡,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你又怎会知道呢?” “更何况,燕修宸只你一人,后宫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你自不会有这般凄惨境地。” 说着,顾厌白目光定定看向姜倾梧,一步步朝其逼近,随即压低了声音。 “玩够了,失忆好玩吗?” 姜倾梧忽然回过神来,看着顾厌白的目光和嘴角的笑意,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么蠢都猜到了,那南修夜和燕修宸是肯定知道了。” “哎,你怎么骂人呢。”顾厌白站直了身子脱口道。 姜倾梧挑了挑眉,朝地上那孩子看了看,朝顾厌白道,“怎么办?这孩子……就安置在这?” 顾厌白脸上的不羁收敛了几分,点了点头,“先暂时安置在这。” “那女子也许是她母亲,等找到了那女子再说,也许还能让她见这孩子最后一面。” 说着,顾厌白转身拿起了不远处的铁锹。 看着顾厌白一身白衣,拿着铁锹挖坑刨土,姜倾梧心中一番感慨,脑海里也不禁想起那梦里的记忆。 那个她看不清楚,迎面而来的明媚少年,正如如今认识的顾厌白一般。 尽管吃尽了生死之苦,却依然能够保持着一面的不羁洒脱,明朗笑意,和那一处的柔软善良。 …… 彼时,在姜倾梧和顾厌白找到那孩子的时候,宫外的南修夜也没闲着。 带着自己的亲信,和燕修宸派给他的赤红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抓获了所有的复制品。 从京城内外,到附近五十里外的咸城。 按照姜倾梧给的密信上,所写的详细记录,南修夜找人找的极其容易。 一路到了咸城外的仙邬庄。 咸城本是他的地盘,仙邬庄,更是他的居所,当初白阿生就是被他一直囚禁在这。 而当初,他也还是肃清王身边,身份显赫的南公子。 只是如今,却事过境迁,面目全非。 “启禀凌安王,仙邬庄里的人已经被拿下,为首者要见您……” 南修夜骑在马上,看着近在眼前的仙邬庄,犹豫了片刻,随即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侍卫手中押着七八个肃清王的杀手,地上还躺着几个打手。 远处两个女子被左右禁锢着,脸上的面纱半遮半掩的被扯了下来。 是沈婉蓉的样貌,而正被侍卫押出来的女子,对南修夜而言,却是一副陌生模样。 南修夜看着女子犀利注视的目光,顿住脚步,仔细想着名单上的信息,渐渐确信这女子并不在名单之上。 “你是谁?是你要见我?” 女子冷笑一声,挣开了一旁侍卫的束缚,“是啊,就想看看,当初在肃清王身边南公子,如今有多显赫。” “南修夜,你这个背信忘义,贪色好权的无耻小人,居然做了凌安王。” “燕修宸倒真是会糊弄你,姜倾梧也真会使美人计,将你们一个个收服的服服帖帖。” 南修夜心中一紧,看向女子的目光也冷冽了几分,“你知道这么多,你究竟是谁?” 女子一声轻笑,环顾四周,“幸好啊,来的人,是你……” 女子淡淡道,朝南修夜走近了些,“我知道姜倾梧的一个秘密,你今日放过我,来日,我必然告诉你,如何。” “做梦!我虽不知你是谁,但陛下和皇后一定知道你是谁。” “因为你刚才说了,幸好来的人,是我。” 南修夜也不傻,见女子想要逃走,朝身后挥了挥手。 可手下人刚要上前,女子却疾步后退,拉开了怀里的火信。 众人下意识一怔,抬头看去的时候,女子趁机飞身一跃,跃上了屋顶。 南修夜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可刚要到屋顶,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无数黑衣人,弩箭也随即如雨一般,朝他而来。 南修夜被密密麻麻的箭矢,逼得一个翻身退了回来。 落地的瞬间,屋顶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南修夜从咸城回到京城,再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找到上央宫的时候,顾厌白和姜倾梧都在,正在碧兰湖边,准备用晚膳。 “臣弟参见陛下。”南修夜俯身行礼。 “快起来,这么晚才回,没受伤。”燕修宸从殿里迎出来,朝南修夜走了过去。 南修夜微微摇头,压低了声音道,“遇到了一个女子,并不在掌握的信息上。” “那女子武功轻功都不算好,却对我们每个人都知之甚深。” 燕修宸眉头一皱,“女子?是谁?” 南修夜闻声,朝远处的姜倾梧和顾厌白看了看,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臣弟……不确定。” 燕修宸见南修夜的目光,随即也看向远处,大抵也意识到了什么。 “与故倾有关?” 南修夜不说话,像是默认。 燕修宸轻轻点头,朝身后的钟全低声吩咐着,“笔墨伺候。” “是。” “你想确定也很简单,你画工好,将那女子……画出来。” “画出来?”南修夜先是一怔,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是,臣弟遵旨。” 第377章 沈婉蓉易容回本来样貌,燕修宸吐露前世恩怨 南修夜和钟全在书案前画画,燕修宸才恍惚想起什么。 南修夜何止是画工好,他是最擅长描画人物的。 “故倾……”燕修宸朝远处的姜倾梧喊了一声,朝其迎了过去。 听到南修夜遇到一女子的事,姜倾梧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他不认识的女子,是谁?” 姜倾梧问着,可心里却好似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顾厌白坐在廊下一声冷笑,转动着笛子幽幽道,“还能是谁?” “对我们每个人都知之甚深,还说什么,幸好来的是南修夜……” “我们之中,就只有南修夜没有见过真正的她。” 燕修宸微微点头,紧紧注视着姜倾梧的神色。 “没错,南修夜以前不是被肃清王羁押,就是调遣在边境,他回京之后,确实没见过……”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脱口打断,“沈婉蓉,是沈婉蓉!” “南修夜见过的沈婉蓉,一直是易容后的她,如今,南修夜不认识她,只有一种可能……” “沈婉蓉恢复了自己的容貌,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姜倾梧笃定着,随即转身一路小跑朝殿里而去。 顾厌白脸色微沉,看着跑走的姜倾梧,转头又看向燕修宸。 “这丫头,只要一听到那个女人,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什么风度,理智,都没了。” 说着,顾厌白起身朝燕修宸走近,“你真的不介意?” 燕修宸有些不解,眼神透着几分疑惑看向顾厌白,“介意什么?” “这沈婉蓉背叛她,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婿,燕凛,到如今沈家家破人亡,她都没有释怀……” “可见她是很在意沈婉蓉和燕凛的,你真不介意啊。” “虽说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是白阿生,但她和白阿生毕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多的是恩情和大义。” “可燕凛……”顾厌白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扬起一笑。 “当初我做燕凛的军师,他可跟我说过,他与故倾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他们两个……” “你闭嘴。”燕修宸脱口喝道,大概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脸色冷了几分朝顾厌白一步步逼近。 顾厌白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慌乱的朝后退了两步,“我很客观的在讨论,你不至于生气。” “她与燕凛有过什么,我比你清楚……” “她和那个女人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燕修宸定住脚步,目光笃定的看着顾厌白,“她和沈婉蓉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自然……我与他们也一样有血仇。”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燕修宸,随即一声轻叹,认真道,“到底是什么血仇,姜家就死了一个婢女。” “可沈家,死了一个贵妃,一个嫡子,一个庶子,还家破人亡……” 燕修宸闻声,一道冷眸看向顾厌白,“姜家死的人更多,全族数百口人,无一幸免。” “皇室的人,也几乎都死于燕凛之手,太后,燕南,燕北,燕煦……还有我。”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脸色凝重,无比严肃认真的样子,有些恍惚的僵在了原地。 “你……你说什么疯话呢,你别吓我。” 燕修宸定定的看着顾厌白,随即微微扬起一抹苦笑,“唯独你……是死在我手里的。” 顾厌白有些怕了,吞咽着口水,伸手摸了摸燕修宸的额头,“没发烧啊,你……你鬼上身了,说的什么啊。” “前世的事。”燕修宸淡淡道,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即转身而去。 顾厌白呆滞的看着燕修宸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认真的吗?” “我的神啊,你逗我玩的,你不会以为我信了。” 顾厌白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却已经开始复盘。 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仿佛一个个都在映照着燕修宸所说的话。 “真是她!”姜倾梧看着南修夜画了一半的女子,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画像,又惊又喜又恼,传来阵阵冷笑。 “哈哈,真的是她,她竟然可以恢复到自己的样貌。” “真好啊,这样我杀她的时候,心里才痛快啊。”姜倾梧拿着手里的画像,满眼阴森的冷笑。 南修夜手里拿着毛笔,看着失态的姜倾梧,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我应该将她抓回来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姜倾梧喃喃着,转身朝南修夜走近,“她迟早死在我手里,迟早……”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南修夜,随即恢复几分理智,“那些个复制品都抓了?” “都抓了,名单上的人,一个不少。” 姜倾梧点着头,看着手里的画像,随即狠狠攥进了手里,“他以为抢走了名册,我就没办法了。” “他以为我失忆了,就记不得名册上的内容了。” 燕修宸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 “徐鹤被关在京刑司,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倾梧闻声,回过神来,朝燕修宸走了过去,“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幻月……” 燕修宸点了点头,随即拉住了姜倾梧,“放心,徐鹤在我们手里,幻月也在,那些复制品一个也不会少。” “不急于一时,明日,让阿泽和修夜陪你去……”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柔软的目光,渐渐清醒过来,也渐渐恢复理智。 “对,不急。” 说着,姜倾梧转身朝南修夜道,“你跑了整整一日,饿了,走,用膳去。” 说话间,姜倾梧扯过南修夜的袖口,拉着人往殿外湖边去。 不知是欢喜过了头,还是气的过了头,姜倾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南修夜吓得够呛,小心翼翼的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时的看向身后跟过来的燕修宸。 几次想开口,都噎了回去。 湖边,姜倾梧刚松开南修夜,便看到九寒和九夜,正和燕修宸边说着什么,边走了过来。 姜倾梧看着九寒两兄弟,不由的警惕了几分,“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们这两日去哪了?怎么都不见人。” 九夜闻声,张嘴刚要说什么,便被九寒扯了扯胳膊。 燕修宸看了看两人,朝姜倾梧一笑道,“没什么,我让他们这两日安置田家,又去那个山洞里,拿回了徐鹤的一些东西。” 燕修宸附和着,朝身后两人示意,“回去休息……” “等等……”姜倾梧看着九夜,随即不解的蹙了蹙眉头,“九夜,你头怎么了?” 九夜闻声,一声冷笑,朝姜倾梧拱手施礼,阴阳怪气道,“托皇后娘娘的福,还活着。” 第378章 乔装刺客演戏,假戏真做吃醋 托皇后……托她的福? 姜倾梧眼睛睁大,一脸不解的看着九夜,随即又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只是微微浅笑,什么都没说。 九寒也顺势拉了拉九夜,“你闭嘴……” “等等等,等会,什么叫托,托我的福?这脑袋上的伤……跟我有关?” 姜倾梧起身指着九夜被纱布缠着的头,茫然疑惑。 身后的南修夜和顾厌白也是不明所以,定定的看着九夜他们。 “哦,没什么,九夜只是……” 九寒本想敷衍过去,可话说了一半,九夜便一个健步上前,朝姜倾梧而去。 “姑娘,你是真没良心呢,你假装失忆,意思意思就行了,怎么来真的。” “要不是我哥找到我,我就死在田家地窖里了。” 地窖?田家?!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当时确实将地窖口的人拉了下去。 姜倾梧震惊的看着九夜,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是……是你啊。” 姜倾梧不可置信,随即掩面闭了闭眼。 “咳咳……”燕修宸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提醒着什么。 九夜也瞬间回过神来,朝后退了一步。 燕修宸见姜倾梧一副心虚的样子,开口道,“行了,九夜……” “她把你扔下地窖的时候,不是装失忆,是真失忆。” “她不认得你,以为你是抓她的官兵,所以才下了死手。” “不只是你,她还把刀……架在了朕的脖子上。” 燕修宸说着,笑着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随即从桌上拿了盘糕点朝九夜塞了过去。 “对不起啊,我不仅当时不认识你,我还没看清你是谁?” “所以,这两日我一直以为你在宫外办事呢。” 九夜看着怀里的糕点,不情不愿的低声嘟囔着,“姑娘……一盘点心就把儿子打发了?” 姜倾梧闻声,呵呵一笑,朝九夜凑近了些,“你都跟我自称儿子了,给个面子呗。” “而且,这糕点是檀溪亲手做的。” “还有,今日御膳房收了几只鸽子,檀溪最拿手的鸽子汤,我让她给你做啊。” 听到檀溪做的糕点,还有鸽子汤,九夜瞬间眼眸一亮,“好。” 说话间,九夜回过神来,转身朝燕修宸俯首示意,“干爹,儿子告退。” 燕修宸见九夜捧着糕点和九寒走远,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懂得哄人的。” 姜倾梧笑了笑,自顾的坐在了桌边,可抬头便看到顾厌白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喂,想什么呢?” “没什么,在想刚才阿宸说的话。”顾厌白还沉浸在燕修宸说的那些前世今生的话里,不信,却又深入人心。 姜倾梧见顾厌白失魂落魄的样子,朝其凑了凑,“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你们若是找不到那疯女子,我可以帮忙。”燕修宸说着,目光挪向顾厌白。 顾厌白也是骤然反应过来,撞上燕修宸目光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燕修宸的用意。 “哦,对,他说他能帮忙,我这不是想,要让他怎么帮嘛。” “搜。”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南修夜突然开口。 顾厌白和姜倾梧他们也不禁看了过去,“搜?搜皇宫啊。” 南修夜微微点头,“对,那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 “而且我们可以借着搜查那个疯女子,来调查那个打晕你的可疑女子。” 姜倾梧听着也觉得可行,可是转念一想,又蹙起了眉头,“这是皇宫,平白无故怎么搜,搜什么?” “就说找一个廊庭宫出现的疯女子?” 南修夜闻声,转而看向燕修宸,“这个好办,只要陛下同意,今夜便有刺客夜闯上央宫。” “刺杀陛下可是大事,怎么搜查,都不为过。” 姜倾梧听着来了精神,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既然说出了要帮我们找那疯女子,那南修夜这个主意,你应该不会拒绝的。” 燕修宸看着凑过来的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扬起一笑点头道,“不会,我同意。” 燕修宸答应的痛快,事情自然也办的顺利。 刚到亥时,七八个穿着夜行衣的高手,便闯进了上央宫,径直朝燕修宸的寝殿而去。 燕修宸穿着寝衣和南修夜乔装的刺客交手,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将事情闹大一些。 可燕修宸却故意失手,收了一招被南修夜的刀划伤了手臂。 “皇兄……”南修夜骤然一惊,脱口而出。 还在一旁惊叫的钟全,听到南修夜的喊声,顿然愣住。 可下一刻燕修宸便朝钟全瞪了一眼,朝其示意。 钟全缓过神来,忙扯着嗓子冲外面大喊,“来人啊,刺客,护驾……” “没事,不要紧……”燕修宸低声道。 话音刚落,觉察出异样的姜倾梧,便从寝室匆匆而来。 见燕修宸墨色寝衣被血浸染,顺着他手落了满地血,不禁看向南修夜,满眼都是疑惑和震惊。 南修夜见状,也不由的想要解释,可燕修宸看着冲进来的御林军,便一把将姜倾梧拉到了身边,打断了南修夜。 “小心,他是刺客,来杀朕的。” 说着,燕修宸便急忙朝南修夜示意。 南修夜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也传来御林军的喊声。 “保护陛下……” 南修夜转身挡了两个侍卫后,便迅速逃离了上央宫。 他轻功好,一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倾梧朝门外追了两步,见南修夜消失,冲着殿外大喊道。 “胆敢行刺陛下,召集御林军,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将人给本宫找到。” “是。” 姜倾梧见御林军各自散去,忙折回了殿里。 “钟全,传御医……”姜倾梧朝钟全喊着,忙朝燕修宸凑了过去。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 “嘘……”燕修宸朝姜倾梧提醒着,坐在了坐榻边,压低了声音,“不怪他,是我故意的。”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不解的摇头,“为什么?他知道吗?” “他若是知道,怕是下不去手了。” “既然要做戏,那就闹大一点……朝中有肃清王的人。” “我被行刺受伤,定然会传到朝臣耳中,他们显露出痕迹,我才能知道是谁啊。” 姜倾梧晃过神来,看着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早说,不仅吓死我,怕是要将南修夜也吓死了。” “今日他抓人抓到咸城,奔波了整整一日,这会还要陪着演戏,你还要吓他……”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在自己跟前,小心翼翼的扯开自己的衣裳,心里泛起涟漪。 可听着姜倾梧嘴里都是南修夜,不禁泛起几分醋意,随即突然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拉进了怀里。 “哎,你干什么,伤……”姜倾梧吓了一跳,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渗血,忙扯过衣裳裹住了伤口。 可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却撞上他满眼强势的炙热。 正要开口说什么,燕修宸却突然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他胸口。 “你摸摸看,我心里都是你,你心里可不可以……就只有我呢……” 第379章 是嫁给了他,不是卖给了他 姜倾梧一时有些恍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燕修宸精赤半裸的上身,不由的心中一紧。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姜倾梧心里发慌,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燕修宸死死按着。 那双看着她的眸子,更坚定炙热了几分。 姜倾梧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钟全的声音。 “不知道伤的如何了,王爷自己去看看才好。” 南修夜换了衣裳,光明正大的折了回来。 随行的还有被传唤而来的李御医。 听到声响,姜倾梧朝燕修宸示意松手。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倒是松开了姜倾梧,却又一把将人拉了下来,朝其唇上一吻。 而这一幕,也恰巧被进殿的三人看见。 三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脚步,尤其是南修夜,半个身子都僵住了。 “参见陛下……”李御医跪地行礼,南修夜也回过神来,拱手施礼,“见过陛下。” “都平身……”燕修宸附和着,姜倾梧也随即回过神来。 见御医过来,没好气的撒手松开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李御医,给陛下好好看看伤……” 姜倾梧喝了一声,转身朝寝室而去。 李御医看伤口的时候,南修夜也欲言又止的环顾着四周,朝燕修宸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皇兄,为何要要故意受伤?” 燕修宸闻声朝钟全示意,钟全随即立刻朝外殿而去,遣散了随侍的太监。 “朝中有肃清王的势力和耳目,只有我受伤了,这事才能闹大,朝上朝下才会有动作,露出马脚。” “今夜宫中搜查,你不必去了,早些出宫休息,这两日帮我注意着朝臣和各方势力。” 南修夜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有些不忍的看着伤口,“你可以跟我说的,这样,我下手也好有个分寸……” “区区小伤,不必挂在心上,我自己伤的,自是没事。” 燕修宸说着,朝李御医示意,“今日这伤,伤的很重,且有毒,朕重伤未愈,伤势严重,需要时日修养。” “御医署的记档,药方,脉案,你都另外准备一份。” 李御医微微俯首示意,“是,陛下,臣明白,知道该怎么做。” 姜倾梧在寝室换了衣裳,一身轻便干练的青色便服,直接朝后殿的碧兰湖而去。 钟全在外殿看到疾步匆匆的姜倾梧拿着刀,忙追了过去,“娘娘……这么晚了,您去哪啊。” “抓刺客啊,别跟着我,去伺候你家陛下去。”说话间,姜倾梧便轻功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中。 钟全看着飞走的姜倾梧,下意识的脱口喊道,“哎,娘娘……” 听到钟全的喊声,南修夜不由的皱紧了眉头,朝门口走了两步。 “她一个人去了?” 燕修宸看了看外面,又朝南修夜看了过去,见他紧张的样子,燕修宸心里也明白了什么。 “修夜……你若是不累,不急着出宫的话,去找她。” “今夜宫中乱,她一个人确实不安全。” 南修夜回过神来,听到燕修宸说这话,倒是不敢去了。 “臣弟安排人去找她……” 燕修宸闻声,忙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南修夜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有份礼物一直没送出去,去。” “若是下次再遇上肃清王,也许那礼物能帮上她的忙。” 南修夜听着燕修宸的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金哨子,随即微微俯首施礼。 “是,臣弟明白了。” 燕修宸看着离开的南修夜,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陛下……”檀溪从寝室出来,拿了衣裳朝燕修宸迎了过来。 “准备些宵夜,待会他们回来了,肯定会饿。” “是,陛下……”檀溪一边帮燕修宸更衣,一边欲言又止。 “陛下,凌安王对娘娘的心思……陛下何必让他……” 燕修宸闻声,朝檀溪看了看,随即脱口打断,“你想多了。” “南修夜为人正直,极尽克制,他不会做悖逆之事。” “故倾心思干净,行事坦荡,对谁都只想尽其情义罢了。” …… 彼时,姜倾梧一路轻功站在了后宫空置的楼阁之上。 看着各处灯火通明,心中思索万千。 有了理由,不管是今夜,还是明日,只要搜下去,就一定会找到那个疯女人。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又是否能问出什么来。 姜倾梧正失神的时候,南修夜追了过来,他轻功好,一直到身后,姜倾梧才察觉到了异样。 心中一惊,正要出手,便听到了南修夜的喊声,“是我……” 姜倾梧松了口气,轻轻靠在了栏杆旁,“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 “陛下说,今夜宫中乱,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南修夜看着姜倾梧的背影,犹豫了片刻,从脖子上取下了金哨子。 “倾梧……” 姜倾梧闻声,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南修夜正将金哨子递了过来。 “你说过,要我换个好看的绳子,我已经换过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戴着,所以……” “也没有盒子,今日给你。” 姜倾梧有些失神,看着南修夜手里的金哨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 当初她将金哨子给他,说让他换个绳子,再送回来,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再要回金哨子。 而是她猜到了当时的南修夜心中充满了绝望,没有半点生的念头。 她只想将他拉出那个深渊,如今她倒是真不知道该不该收了。 见姜倾梧犹豫,南修夜也猜到了什么,“其实,我知道你当时的好意。” “你不过是借这东西,给了我一点希望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没有勇气再将这金哨子还给你的原因。” “不过现在,你尽管收了这份礼物。” “因为这是陛下允准的。” 姜倾梧闻声,忽而皱紧了眉头,眸色一暗,“燕修宸?你是说,燕修宸要你送,你才送的?” 南修夜看出了姜倾梧不悦,可是踌躇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收。” “而且……我确实,不敢送。” “有什么不敢送的,为什么不敢送。”姜倾梧脱口喝道,随即一把拿走了金哨子。 “我问你,是不是我收了这金哨子,就代表我喜欢你。” 南修夜忽的一怔,心里一紧,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不是我收了这金哨子,你就会认为,我可以跟你有点什么,可以背叛燕修宸?” 南修夜慌了,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金哨子可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帮到你。” “并没有……别的意思。”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朝其走近,“这不就得了,既然这金哨子与感情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敢送。” “我是嫁给了燕修宸,不是卖给了燕修宸。” 第380章 礼尚往来,金哨子换天陨刀 姜倾梧的话,让南修夜心中一紧,顿然语塞。 看着姜倾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姜倾梧就像一束光一样。 姜倾梧被看的发了毛,低头朝手里的金哨子看了过去。 “这哨子,我确实是想收的,只是……” 南修夜回过神来,没等姜倾梧说完后半句,便从她手里拿过了哨子,直接戴在了她脖子上。 “哎……我是说,顾厌白,燕修宸他们都在宫里,我在宫里没什么危险,你自己在宫外,反倒……” 姜倾梧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已然套在脖子上的绳子,最后没了声音。 “上次你不就是晕倒在廊庭宫了吗?怎么没有危险。” “以后有什么事,就吹这个哨子,全天下只有这一个,顾厌白和陛下他们也认得这哨子的声音。” 姜倾梧闻声,暗暗呼了口气,也没再纠缠什么。 “好,我记住了,不过,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得回礼才行。” 南修夜愣怔的看着姜倾梧,一声轻笑道,“不必了,这金哨子本就是……” 话没说完,姜倾梧便将自己的佩刀送了过去,“给你,拿着。” “什么?你的佩刀……给我?”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手里的佩刀看了看,“这刀是天陨精钢所制,世上只此一把,自我习武便一直跟着我。” “我见你没什么随身的兵器,这刀送给你。” “你自小带着的刀,给我?”南修夜不敢相信的看着姜倾梧,见到姜倾梧郑重其事的点头,才有些确信。 姜倾梧见南修夜愣怔的看着自己,随即将刀塞进了他手里。 南修夜看着刀,低声问着,“你是不想欠我人情,才送我刀的吗?” “当然不是。”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你救我那么多次,岂是一把刀就把人情还完的。” “你送我金哨子,是为了我的安全,我送你刀,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姜倾梧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突然想起了另一桩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姜倾梧脸上多了几分为难之色。 南修夜也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姜倾梧,“什么?” 姜倾梧欲言又止,默默了许久,低声开口,“徐鹤……徐鹤如今在我们手上。” “而且沈婉蓉也证实了,易容是可以恢复本来的容貌的。” “你……你如果想恢复自己的样子,我们可以让徐鹤……” “你介意!”南修夜脱口问道,似是有些慌了神。 姜倾梧闻声,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其实很早就将你和白阿生分开了。” “他是他,你是你,不是有着同一张脸,就是同一个人的。” “我只是觉得……应该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容貌,变成另一个人。” “自然,是否要恢复,都由你自己做主。” 南修夜看着姜倾梧,随即传来一声苦笑,靠在栏杆旁,轻叹着道,“我早就……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我记得。”姜倾梧脱口道。 南修夜忽的一怔,一脸吃惊的看向姜倾梧,“你记得?开什么玩笑,你都没有见过我以前的样子。” “我见过,在十味庄你的别苑,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人,是你。” “我将画带回来了,就在凤祥宫。” “如果你需要,徐鹤可以根据那幅画,帮你恢复。” 她竟然带回了那幅画,在所有人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的时候,她却是唯一记得的人。 就在南修夜心中感慨失神的时候,远处传来顾厌白的声音。 顾厌白带着阿文阿武,和挽月,一路走一路骂,越走越近。 “神经病啊,找什么疯女人,找她算了,没人比她疯了。” “还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要不是看她才十四岁,我一笛子敲死她。”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的话,隐隐明白了什么,“这听着,像是从燕雪宫里出来的。” 姜倾梧嬉笑着,朝南修夜看了看,随即一跃翻过栏杆,飞身朝顾厌白而去。 姜倾梧和南修夜一前一后而来,吓得顾厌白他们急忙戒备。 “我的天啊,吓死我了。”顾厌白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转身坐在了假山旁的石头上。 “姑娘……”挽月见是姜倾梧,急忙迎了过来。 “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搜到什么?” 挽月轻轻摇头,“奴婢不累,但是什么也没搜到。” 顾厌白轻叹了口气,朝姜倾梧他们喊道,“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一个不去睡觉,一个不出宫休息,干嘛呢。” 南修夜一手覆在身后,一手拿着姜倾梧的刀,见顾厌白满身疲惫的生着闷气,不禁暗暗低笑。 “我瞧你是被气着了,不如你回去休息,今夜我带人搜查。” 姜倾梧闻声,连忙喝止,“不行,你跑了一日了,你赶快出宫去,结结实实的睡一觉,天塌了都别管。” “喂喂喂,你什么情况,你心疼他,不心疼我啊,我也累啊,我还困了,我还饿了。” “你闭嘴,你先说,怎么了?是去燕雪那了吗?” 顾厌白张了张嘴,怒不可遏的起身,用手指指着燕雪宫中的方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修夜见状,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朝阿文阿武示意,“你们说,怎么了?” “是,回王爷,是四公主……” “四公主瞧见公子很是开心,拉着公子……又搂又抱的,还说好几日不见公子,十分想念。” “让属下等自搜自的,让公子陪她……还说……要生米煮成熟饭,说……” 姜倾梧听着,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忍俊不禁的朝挽月凑近了些,“还说了什么啊。” 挽月压低了声音,刚要开口,顾厌白便冲了过来,“什么还说了什么,没有了。” 姜倾梧还在笑,南修夜的脸色却渐渐凝重,“那到底搜了没有?” “回王爷,搜过了,属下等将四公主那搜了个彻底,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好,那就好。”南修夜附和着。 话音刚落,顾厌白便一左一右的拉着两个人朝上央宫的方向去。 “走走走,回去吃个宵夜,不搜了,不找了,让九寒他们找。” 就在三人越走越远的时候,藏在暗处的一个黑影忽然一闪而过,迅速朝燕雪的宫中而去。 搜查之后,御林军走远,燕雪的风雪苑里恢复了平静,甚至于是寂静一片。 而那黑影也轻车熟路的从后窗,潜进了寝殿。 “禀先生,顾厌白,姜倾梧,和南公子他们,都已经走了。” 黑影单膝下跪,面前站着燕雪,恭顺胆怯的低着头。 而在她前面的暗处,正是肃清王,缓缓走近后,顿住脚步。 “先……先生,我……”燕雪怯怯的开口。 可话刚出口,肃清王便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燕雪一个踉跄,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381章 姜倾梧是你的仇人,别对她心软 燕雪纤瘦,跌在地上,许久都没起身。 直到肃清王逼近,才急忙跪在其面前。 “先生,我错了……” “我让你留在她身边,取得她的信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肃清王说着,俯身朝其凑了过去。 “我有没有说过,只要她恢复记忆,只要她调查过去的事,就要你立刻杀了她。” “廊庭宫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只是打晕了她。” 燕雪眼神躲闪,强作镇定的怯声道,“她,她是因为失忆……才去,才去宫里四处查探的。” “不是要查过去的事,也没有恢复小时候的记忆,所以……所以我不敢贸然动手。” 燕雪的辩解,显然是惹恼了肃清王,抬手便掐住了她的脖颈。 “可是你错了!” “她不仅没有失忆,还找到了方雯那个贱人。”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失误,我损失二十多人,近半年的心血。”肃清王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燕雪。 直到燕雪有些喘不过气来,传来低沉的咳嗽声,肃清王才回过神来,渐渐松开了她。 “雪儿,你要明白,是你,是沈婉蓉,是燕凛,是大牢里的沈卓闻,是你们求我帮你们的。” “要报仇,就不要心软。 “咳咳咳……”燕雪猛烈咳嗽了几声,朝肃清王低声附和着,“是,雪儿知道了。” 肃清王见状,缓缓起身,转身喃喃着,“说到底,还是姜倾梧太狡猾,不怪你。” “她不只是骗过了你……也骗过了我。” “扇子呢?”肃清王突然问道。 燕雪闻声,急忙起身,从寝室妆台的暗格里拿出了那把伪造的金铜扇。 “先生,在这。” 肃清王拿过扇子,转手扔给了远处还跪着的手下,“去,将这扇子和那个贱人都埋到凤和宫。” “是,先生。” 肃清王见人离开,朝燕雪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说着,抬手捏住了燕雪的下巴,眸光凌厉道,“取得姜倾梧的信任,监视她。” “和顾厌白确定关系,将他送到我手里。” 燕雪抬眸眼里噙着泪,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但还是点头笃定着,“是,雪儿知道。” “知道就好,记住了,尘封的秘密决不能被姜倾梧揭开。” “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若是下次,我要你杀她……” 燕雪闻声,眸子的光渐渐冷了下来,朝肃清王忙附和着,“雪儿一定谨遵先生旨意。” …… 东方破晓,上央宫里极尽安静。 燕修宸从寝室出来,身上穿着月光白的寝衣,外面披着一件垂感极好的灰色薄纱。 站在碧兰湖边,看着平静的湖水,脸色凝重,愣愣的出神。 直到身后屋顶传来顾厌白打哈欠的声音,思绪才被重重拉了回来。 “我猜,你这是一夜没睡啊,怎么,担心那个疯女人被找到?” 燕修宸没有回头,从容的回答着,“不是,是在想,如此密密麻麻的搜查,为什么没搜出个结果来。” “是啊,除非你将她藏起来了,否则怎么会找不到呢。” 燕修宸无奈叹了口气,自顾的坐在了湖边石桌旁,“这次这件事,我确实没有插手。” 顾厌白闻声一笑,似乎是信了,随即飞身落在了燕修宸不远处。 “好,信你,不说这件事了,说点别的。” “说什么?”燕修宸自顾的倒了茶,放在了桌子的一边。 顾厌白会意坐在了桌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故倾还在睡。”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轻轻点头,“是。” “那我小声点,第一件事,是故倾为什么要去廊庭宫。” “她之前说,是因为失忆,所以对皇宫不熟悉,才要查探。” “可失忆是假的,这理由不成立。” “第二件事,你昨日跟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修宸端着茶杯,定定的看着顾厌白,默默了片刻道,“故倾为何要去廊庭宫……我不知道。” “至于昨日那些话……就当是假的,你不必向任何人提起。” 顾厌白闻声一笑,拍案而起,“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当真了。”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忽的起身,忍俊不禁的扬起唇角,“那就当真好了。” “不是,可是我当真,没道理啊。” “我要当真的话,这跟我相信人能死而复生有什么区别。” 燕修宸忽的一怔,定睛看着顾厌白,一时间有些恍惚。 说着,顾厌白又迅速坐了回去,“还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故倾……也记得前世的事了?” 燕修宸思绪被拉了回来,看着顾厌白,随即破口而笑,“你还真信了,这么傻的话,你都信?” 顾厌白见状,随即重重的松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样。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真的……” “是不是故倾做的梦,然后跟你说的。” “我跟你说,她以前也跟我提过,说梦见沈家怎么样怎么样……” “这都是被那个沈婉蓉和燕凛害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顾厌白自顾自的嘟囔着,可燕修宸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哦,对了,你胳膊没事……” “没事,刺客的事怕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今日朝上定然热闹。” “行,那你热闹,晚些时候,我和故倾出宫玩去……” 顾厌白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燕修宸见状,急忙叫住了他。 “嘿,昨日跟你说的那些,别跟故倾说,她心思重,免得她伤心。” “放心,我可不是那种惹小美人伤心的人。”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消失的背影,想起前世的事,心里沉甸甸。 她应该不知道,自己也死了。 若是她知道,丢了性命保护的人,就那么轻易的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怪自己。 “陛下……”钟全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声音洪亮。 燕修宸心里一惊,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喊什么?” 钟全忽的顿住脚步,连忙下跪,压低了声音,“奴才知罪,是左相……” “左相和几位大臣进宫来了,说是担心陛下伤势,已经候在上央殿了。” 燕修宸闻声,微微扬起唇角,“还真是按耐不住了,这么快就来了!” 第382章 肃清王杀子,老东西,你给我住手 左相和几个朝臣天刚亮就在上央殿等着了,可燕修宸却一直不慌不忙。 送走姜倾梧和顾厌白的时候,都还慵懒的靠在坐榻上看书。 直到九夜匆匆忙忙的拿着信进殿,燕修宸才来了些精神。 “飞鸽传书?”燕修宸抬眸问道。 九夜微微点头,将信递了过来,“凌安王传来的信。” “让他回去休息,我瞧,这是一夜没睡。” 燕修宸自顾的打开了信,信上只有简短的两个名字。 【兵部司秦海,尚书侯周成。】 燕修宸看着纸条上内容,瞳孔猛地一沉,“尚书侯?” “尚书侯?尚书侯有问题?”九夜也不由的吃惊道,随即思索着什么,“干爹,尚书侯的夫人,是不是……” “没错,肃清王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说着,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也拢起几分为难之色,“还是朕的堂姐呢……” “这么说,肃清王在朝中的人,多半就是尚书侯和兵部司秦海……” “也许不只是他们,但至少他们是。” 九夜见燕修宸若有所思,眸光意味不明,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些,“干爹,您打算怎么办?” “尚书侯没什么势力,燕晴也没什么威胁,倒是可以放放。” “只是兵部司的秦海,身居要职,不得不防。” 九夜闻声,不禁叹了口气,脱口道,“依儿臣看,不如将尚书侯遣去边城封地,一了百了。” 燕修宸闻声,凝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没什么不行的,只是……我怕逼肃清王太紧,他会拿故倾来报复威胁我。” 燕修宸喃喃着,随即从容看向九夜,“朕心中有数,对了,尚书侯和秦海是不是在上央殿上。” “是,还有左相和顺庆侯。” 燕修宸轻轻点着头,随即露出一抹轻笑,“朕这岳父,怕是真的担心,才跟来的。” “檀溪……更衣……”燕修宸朝远处喊了一声,九夜忽然回过神来,忙转身迎了过去。 燕修宸张了张嘴,正不解的要问什么,却见九夜正接过檀溪拿来的衣裳。 燕修宸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神奇异的亮了亮,“给朕换个衣裳,不会累着她的。” 九夜回过神来,忙张了张嘴解释,“不是,干爹,儿子是让她去给您倒茶梳洗……” “再过些日子,朕就放你们出宫……王侯还是将军,你们自己选……” “不要,干爹怎么又提这事,您身边不能少了人,我和大哥就留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九夜一边给燕修宸穿衣裳一边笃定的嘟囔着。 燕修宸唇角微扬,暗作一声叹息,“如今,我是当今圣上,你们是我的义子,怎能只做一个近身护卫。” 燕修宸说着,目光定定看向九夜,“而且你和九寒,本就是世家子弟,封侯拜相也并无不可。” 九夜愣怔了一下,随即一声苦笑道,“什么世家子弟啊,若不是干爹救我们,我和大哥早就死了。” “反正不管,干爹在哪,我们就在哪。” 燕修宸看着远远走来的檀溪,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 “你倒是不介意,,但朕可不忍心檀溪嫁给一个护卫。” 九夜瞳孔一明,刚要慌张开口,便看到了走来的檀溪,随即又将话狠狠压了下去。 燕修宸见状,不禁扬起一笑,“对了,朕要九寒陪皇后和顾厌白出宫去了。” “你待会去看看小六子他们搜查的如何了,记得把动静闹大一点。” “是,干爹。” …… 彼时宫外,南修夜给宫中的燕修宸飞鸽传书之后,便回了凌安王府。 只是才刚进别苑,便心中一惊,骤然停住了脚步。 别苑里满是尸体,凌安王府的侍卫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南修夜眸色一沉,警惕的攥紧了手里的天陨刀,可刚走两步,便察觉到了什么。 转身的瞬间,便看到肃清王一掌打了过来。 南修夜及时抵挡,却还是不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摔出去的时候,猛地吐了口血。 下一刻,肃清王便将廊下受伤的阿萝扯了起来,朝南修夜推了过去。 阿萝捂着受伤的手臂,见南修夜吐血,急忙凑了过去,“公子,你怎么样?” 南修夜看了看远处的肃清王,轻轻摇头,“你如何?” “我留着她的命,就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继续为我做事……” 南修夜不可置信的看着肃清王,传来轻蔑一笑,“你做梦。” 肃清王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意,朝其走近了些。 “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凌安王燕修夜,乃是新帝面前的红人。” “权势滔天,身份显赫……” 肃清王边说边恶狠狠的看着南修夜。 “哼,如今你这般出息,却还是顶着我的名头,终究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血。” 南修夜被阿萝搀扶着,缓缓起身,“我是不介意……顶着你的名头的。” “所以,恶心的是你……不是我。” 肃清王闻声,满目杀气,牙都快咬碎了,紧紧握着拳头,“你倒是真是恶心到我了。” “你以为燕修宸对你是真心的,他不过也是在利用你罢了,和我一样。” “你为他做事,为我做事,何尝不是一回事,不过是从做我的棋子,变成他的棋子罢了。” “哈哈……”南修夜传来阵阵冷笑,满眼苦涩的看着肃清王,泛起寒光,“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我的命是他救的,解药是他给的,做他的棋子,至少可以活在阳光下,活的明明白白。” “他救的?哼,你的命是我给的,没有我,哪有你……” 肃清王厉喝着,随即隔空掀起一旁的石凳朝南修夜而去。 南修夜见状,一把拉过阿萝躲过。 可转眼再看去的时候,肃清王已经到了跟前,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公子……”阿萝喊着,刚上前,便被肃清王一掌打了出去。 “是我给你的这条命,今日,我便收回来……” 南修夜使不上内力,想挣扎反抗,却无济于事,看着咬牙切齿的肃清王,他心中只剩悲凉。 “虎毒……不食子,为什么……你那么护着燕修宸……” “却……却可以杀了,自己亲生儿子。” 肃清王的手渐渐用力,南修夜也有些说不出话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很明显,燕修宸的价值,远比你的价值高。” 南修夜耳边回荡着肃清王的这话,眼前渐渐模糊。 可在他绝望放弃,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顾厌白的喊声,“老东西,你给我住手!” 肃清王闻声,转头看向顾厌白。 却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姜倾梧,手持软剑,已经朝他刺来。 第383章 组团救人,还是组团送死 片刻前,姜倾梧和顾厌白,带着不大不小的队伍,停在凌安王府门外的时候,凌安王府寂静一片。 姜倾梧和挽月从马车里出来,错愕的看着敞开的大门,疑惑不已。 “我记得,凌安王府里,有南修夜自己的心腹,还有燕修宸拨给他的戍卫营精兵和不少奴仆。” “就算南修夜将人部署开来,这王府也不至于这般空寂,人呢?” 顾厌白环顾四周,下马径直走了进去,大门敞开,却没有守卫,正院里更是空无一人。 姜倾梧跟进来的时候,便隐约察觉到了不对,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也正看向她。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内院大步而去,可在靠近内院的时候,便听到了院子里的打斗声。 顾厌白抬手拦下了姜倾梧,随即脸色一沉,“尸体……” 姜倾梧这才发现通往内院的角落里,躺着两具侍卫的尸体。 “嘘……”顾厌白朝姜倾梧示意,蹑手蹑脚的朝内院看了一眼,随即迅速折了回来。 “那老东西。” 姜倾梧心中一惊,转身朝挽月压低了声音,“挽月,侯府火信,这离侯府近,大哥二哥都在宫外,通知他们。” “还有,满大街的巡城卫,比他们任何人都来得快,去,通知他们。” 说着,姜倾梧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挽月,顺势抽出了她腰间的软剑。 “姑娘小心……”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顾厌白点头示意,顾厌白见状,随即飞身一跃上了屋顶。 而姜倾梧则小心翼翼的朝内院靠近。 “老东西,你给我住手……”顾厌白一声高喝,姜倾梧随即轻功而去。 趁着肃清王分神之际,挥剑而去。 逼不得已,肃清王只能松开了南修夜。 南修夜跌倒在地,一时半刻都没恢复意识。 耳边只有打斗的声音,顾厌白,九寒,还有带来的几个近身亲卫。 七八个人,愣是没能动的了肃清王分毫。 “咳咳……”南修夜猛咳了几声,转头看向远处的时候,肃清王正卸了姜倾梧的软剑。 姜倾梧见肃清王朝自己而来,连连后退,千钧一发之际,南修夜捡起地上姜倾梧的刀扔了过来。 “倾梧……” 姜倾梧听到喊声,接过佩刀,转身挡了肃清王一掌,跌跌撞撞的勉强站定。 “都来了,真是天助我也,要杀的一块杀了,要抓的……” 肃清王一开口,姜倾梧才心中一惊,赫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最最想要的,是顾厌白。 以往顾厌白不是在宫中燕修宸身边,就是前前后后明里暗里的赤红卫保护。 姜倾梧脸色一变,转眸看向顾厌白,低声提醒着,“快走。” “走什么,他想抓我,抓的到吗?”顾厌白脱口喝道,满眼轻蔑的看着肃清王。 “老东西,这么多年了,你还活着呢?” “想抓我是吗?有本事你就来,我倒要看看你带不带的走我。” “哈哈……”肃清王传来轻蔑不屑的笑意,打量着围着他的人,轻轻摇头。 “一帮小东西,踩死你们,跟踩死蚂蚁一样。” 刚才为了救南修夜,他们确实也没想那么多。 这里武功最高的就是南修夜,可是他已经重伤倒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如今就只能寄托于挽月去搬来的救兵了。 就在肃清王朝顾厌白步步紧逼的时候,姜倾梧灵机一动,脱口大喊道,“幻月,幻月你还要吗?” 肃清王闻声,转身看向姜倾梧,“你想拿幻月换你们这么多人的命?” “不是,只换一个。” “换一个?呵,南修夜要死,顾厌白也要死,我倒是可以考虑暂时换你一命。” 姜倾梧眸色微微泛起疑惑,“上次在山谷里,你要杀我,如今为什么,却肯放我。” “若非你上次逼我,我也不会想要杀你。” “你是控制燕修宸最大的筹码,我若是轻易杀了你,他怕将会成为脱缰的野马。” 是啊,燕修宸忌惮肃清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怕逼得他太紧,肃清王会狗急跳墙,行事不可控。 而肃清王肯留着自己的命,也是怕失去制衡燕修宸的筹码。 “只要你不触碰到我的底线,我可以让你活着。” “所以,幻月可以换,只能换你……” “不,我要换的人是南修夜。”姜倾梧说着,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南修夜前面。 肃清王有些许错愕,看了看南修夜,又转头看向顾厌白,“你居然不换顾厌白?” “却要换这个曾经欺骗过你的人?” “顾厌白也骗过我。”姜倾梧脱口道,脸色从容,一副闲谈自若的样子。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本想生气,可转念又意识到了什么。 “姜倾梧,你可真没良心,我对你那么好,掏心掏肺的,你救他不救我?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姜倾梧眸色一沉,张了张嘴,随即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傻,你就算被他抓了,也不会立刻杀了你。” “但他可会立刻杀了南修夜,我当然是救他。” “胡扯,你就是看他长得好看,姜倾梧,你是不是因为他钟情你,你心才向着他的。” “你都嫁人了,怎么还想着别的男人。” 顾厌白呼喝着,随即指着南修夜更气了似得。 “你要是不想跟燕修宸过了,也是被打入冷宫,休想跟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在一起。” 顾厌白越说越来劲,姜倾梧倒是越来越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南修夜看着两人有些错愕,刚要开口,肃清王却抢先按耐不住了。 “你们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就连燕修宸也不敢如此放肆。” 顾厌白的话戛然而止,一声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抛弃的野种,先帝身边的一只狗罢了。” “燕修宸叫你一声皇叔,称你一句先生,是觉得你教了他武功。” “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了?” “顾厌白,你找死!”肃清王气的脸色发青,一个健步朝顾厌白而去。 姜倾梧见状,心里一惊,正想冲过去,突然无数支箭矢从院门口飞来,朝肃清王而去。 肃清王被箭矢逼退,等站定的时候,才发现,姜青柏和姜青屿,带着大批巡城卫和侯府亲卫赶了过来。 姜倾梧看着乌泱泱的援兵和帮手,脸上骤然蒙上了一层冷意,眸色深沉的朝后退了一步。 “巡城卫听令……杀了他!”姜倾梧声音不大,却周身都透着冰冷的杀气。 听到姜倾梧的话,肃清王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你……你们,在拖延时间?” “不然呢?”姜倾梧冷喝道。 随即抬手一挥,便有无数的飞箭朝肃清王而来。 第384章 姜倾梧逼退肃清王,上央殿如同菜市场 大战一触即发,姜家兄弟,顾厌白和九寒他们,连同无数帮忙的亲卫和巡城卫。 姜倾梧看着一团乱斗,转身将南修夜扶到了一边,转身又拉过踉跄而来的阿萝。 “杀不了他的,别伤了顾厌白和你哥哥们……”南修夜低声道,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姜倾梧光是肉眼看着,便怕他已经有性命之忧了。 “我带你入宫,李御医的医术是最好的……你再坚持一下。” 姜倾梧说着,便拉过南修夜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 可刚走了没两步,一把刀便从两人身后飞了过来。 “故倾小心……”顾厌白大声喊道。 姜倾梧心里一惊,转身的瞬间,南修夜已经反应了过来,转身将其护在了怀里。 可那把刀没刺在姜倾梧身上,也没落在南修夜身上。 等姜倾梧和南修夜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阿萝挡了刀,倒在了他们身后。 “阿萝……”姜倾梧看着口中呕血,说不出话来的阿萝,想要帮忙却手足无措。 须臾间,人便已经咽了气。 而下一刻,身后的南修夜也吐了血,倒了下去。 “南修夜……”姜倾梧转身冲了过去,心里突然乱做了一团。 “我们……斗不过他的。”倒在姜倾梧怀里的南修夜,连忙打断了他。 “你别说话,你坚持一下,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姜倾梧声音哽咽,用力撑着南修夜的重量,想要将人扶起来。 可没等她将人拉起来,姜青柏便被肃清王一掌打倒在地。 看着重重摔出去的姜青柏,姜倾梧这才骤然意识到,为什么燕修宸总在说,他们斗不过他。 上次在山谷里一战,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鸡蛋碰石头。 她知道他武功好,知道在他们中间,武功最好的燕修宸和南修夜,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她没想过,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高手,竟然还是拿不住他。 她大哥二哥,都是行军打仗的武将,九寒更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他们这么多人,却……却只伤了他的手臂!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他们节节败退,纷纷受伤。 随即轻轻放下南修夜,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刀,冲了过去。 “住手!”姜倾梧大喊着,站定在肃清王身后。 此时的肃清王也杀红了眼,白须白发上沾染着鲜红的血,眸子里更是布满了杀意。 “不自量力,以为人多,就能杀了我?” 姜倾梧定定看着肃清王,随即一声轻笑,看向四周围着的亲卫,抬高了声音。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你们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刺杀凌安王吗?你们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抓顾公子吗?” “我猜……不仅你们想知道,整个京城的人都想知道。” 姜倾梧边说边朝肃清王走近,大步凛然,丝毫不畏惧。 倒是肃清王,脸色突变,骤然变得苍白如纸。 “你敢!” “我敢啊,我不仅敢说,我还敢去开皇陵,挖坟刨棺。” “我不仅敢去,我还敢带着满朝文武去……” 姜倾梧步步紧逼,随即转身朝满院子的巡城卫高声道,“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皇陵看看。” “当初那个说,要随先帝而去忠义亲王……”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肃清王便恼了,一个健步上前,便朝姜倾梧而去。 幸好顾厌白反应快,将笛子扔过来挡了一下。 肃清王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恶狠狠的看向姜倾梧。 “你最好只是说说,否则,我会让你死在去皇陵的路上。” 言罢,肃清王飞身而去,迅速消失。 姜青屿和顾厌白见状,下意识想追过去,却被身后的姜倾梧给及时叫住。 “别追了。”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让他走的?”顾厌白转身朝姜倾梧走近。 自然是故意的,抓不到他,杀了不了他,再纠缠下去,伤的只是他们,死的也只会是他们。 他当年声势浩大的要随先帝而去,更是真的全了他的忠义之命。 如今若是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都知道他假死藏身,隐姓埋名,怕不是名节不保那么简单。 他自然是怕,自然是要走。 姜倾梧暗暗想着,眼底泛起几分无奈,看着姜青屿扶起姜青柏,又不禁看向满院子的尸体。 像是被人狠狠捶了胸口一拳,却还要将血暗暗吞咽一般。 “再打下去,不仅我们会受伤,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杀不了他,就只能……能屈能伸了。”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疾步朝南修夜而去。 顾厌白也回过神来,急忙跟了过去,“他伤的不轻……” 顾厌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南修夜嘴里。 “走,去宫里。”顾厌白说着,将南修夜扶了起来。 不远处的九寒见状,将手里的佩刀递给了挽月,疾步而来,“我来背他。” “大哥,你一起进宫,二哥,你留下来善后……”姜倾梧边说边扶住了姜青柏。 而在几人匆匆上了马车,朝宫里去的时候,燕修宸也收到了凌安王府的消息。 上央殿上,几个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个像是在战场一样,剑拔弩张。 无非是两个阵营,一方是忠于燕修宸的,说要全城缉拿刺客。 一方是当初被迫接受新帝,以肃清王耳目秦海为首的,说不宜声张,唯恐臣民不安。 镇国将军程祥,指着兵部司秦海,怒声厉色,“你管好你的兵部就是了,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刺杀陛下,是何等大事,什么不宜声张,就应该全民皆知,这样,才好让那些贼心不死的奸人有所收敛。” 秦海一声轻笑,看似恭敬,却满眼轻蔑,“奸人会不会收敛不知道,但百姓一定人言纷纷。” “民之动荡,则国之动荡。” “先前京城埋伏着扶耶人,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剿干净了。” “若是国之不安的消息传到他国,岂非引起他国生乱之心?” 双方各执己见,辩着辩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 官帽扔了,衣裳也拉扯着,站着打完,又滚到了地上。 燕修宸看着,不可置信的暗暗一声冷笑,作壁上观。 钟全收到宫外的消息,疾步匆匆的朝燕修宸而去的时候,燕修宸正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的拨弄着金铜扇。 “陛下……”钟全神色紧张,径直朝燕修宸耳边凑了过去。 “什么?皇后呢,顾厌白呢?他们有没有事?”燕修宸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急忙问着。 钟全微微摇头,“传信的人说,他们没事,但是姜家大公子和凌安王伤势严重,已经往宫里……” 听着钟全的话,燕修宸忽的起身而去,随即抓起桌上的茶杯朝殿上摔了下去。 “左相……你退下。” “顺庆侯跟朕走,其他人继续吵,继续打,争不出个结果,谁都不许走。” 燕修宸厉声喝道,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第385章 姜倾梧京刑司见幻月 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匆匆而去的燕修宸和姜如海他们,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不吵了,也不打了,却也不敢离开,一个个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上央宫,燕修宸赶到长乐殿的时候,御医署的御医已经都来了。 姜青柏和南修夜也已经被送去了长乐殿厢房。 姜青柏还好,只是南修夜已经昏死了过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燕修宸看着奄奄一息的南修夜,和忙作一团的御医,转身一把拉住了九寒。 “到底怎么回事,故倾呢?” “干娘没事,只是凌安王被……被打成了重伤。” 燕修宸脸色铁青,心中的怒火有些压不住,随即猛地松开了九寒。 “故倾呢?” “回陛下,娘娘刚才还在这,似乎是……是和顾公子……出去了。” 听到钟全的话,燕修宸转身疾步而去,正好迎上从外面进来的九夜。 “参见陛下……”九夜匆匆行礼,朝燕修宸走近了些之后,压低了声音,“干爹,公子和干娘出宫了。” “他们不是刚从宫外回来的吗?出宫做什么?” “公子走的匆忙,只说,带够了护卫,一定会顾好干娘。” …… 姜倾梧只是将姜青柏和南修夜送到上央宫附近,便立刻带着挽月折了回去。 幸而顾厌白反应过来,察觉到了什么,这才紧跟着姜倾梧出了宫。 两人带着阿文阿武,挽月,还有暗处的赤红卫,径直去了京刑司。 “刚才那么多人,都没打得过那老东西,现在就我们几个,你胆子是真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一定以为我们回宫了,绝不会想到,我会去而复返。” 姜倾梧一脸平静,只是眸子泛着冷意,像是裹着一层冰霜一般。 顾厌白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欲言又止的压低了声音,“故倾,你没事。”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顾厌白,微微摇头,“没事。”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留在宫里,你大哥还有南修夜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宫里有最好的御医,最好的药材,李御医也在。” “我是最没用的。” “而且,今日,我们本就打算去京刑司见徐鹤和幻月的。” 顾厌白见姜倾梧头脑清楚,理智清晰,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和姜倾梧说的一样,一路上都很平静,甚至于京刑司也没什么异样。 自然,京刑司羁押着沈家父子,无数个复制品,还有徐鹤和幻月,守卫确实比以往多了三倍不止。 京刑司司尉提前收到了消息,带着两个心腹,一直等在京刑司门外。 已经是正午了,本以为人不会来了,正想着要回去,便听到了马蹄声。 “来了来了,皇后……还有顾公子……” “骑马来的?”司尉错愕之余,忙带着手下迎了上去。 “属下京刑司司尉傅策,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免礼。” 姜倾梧翻身下马,余光不由得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眼,随即进了京刑司。 “本宫要见的人,可好?可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司尉傅策恭顺的跟在身后,低声回应着,“回娘娘,那位女囚一直关在京刑司死牢。” “头上戴着铁皮面具,摘不下来,没人见过她的样子。” “还有那些新进来的复制品,和娘娘有关的,都戴着面具。” 顾厌白跟在另一边,暗暗扬了扬唇角,“倒是想的周全。” “对了,徐鹤呢?” “徐鹤……没在死牢,西南院子里,不过被严密看管,一切安好。”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停在了死牢门外,“准备些吃的,再……带些酒过来。” “是,娘娘。” 姜倾梧看着打开的牢门,正要进去,顾厌白却拉住了她。 “你一个人行吗?” “你去哪?” “我是说,如果你一个人,我去见见徐鹤。” 姜倾梧想起徐鹤之前一直念叨着要见顾厌白,还一直在骂他,心里便有些不安。 “我一个人倒是可以,但是你恐怕不行。” 顾厌白眉头微微一蹙,不解的看着姜倾梧,“什么叫做我恐怕不行?你怎么能说我不行呢?” “我不跟你开玩笑。”姜倾梧哭笑不得叹了口气。 随即一脸凝重道,“之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在骂你,还说要杀了你,把你大卸八块。” “虽说他没有武功,可是他医术诡异,不如待会,我跟你一起去。” 顾厌白先是一怔,继而满眼透着窃笑,附和着点头。 “行,行,那我跟你去见幻月,待会,你陪我去见徐鹤。” “好。”姜倾梧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地牢。 幻月穿着白色的里衣长裙,头发随意的扎成了发髻,脸上戴着半面面具,将半个脑袋都套了起来,锁的死死的。 双脚带着镣铐,一只手也绑着铁链,被束缚在方寸之地。 大概是没想到姜倾梧会来,直到姜倾梧和顾厌白站在牢门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钥匙给我,下去。”顾厌白朝傅策吩咐着,随即朝挽月示意,接过了送来的酒菜。 看着离开的傅策和守卫,幻月彻底反应过来,“真是三生有幸啊,能让当今皇后娘娘,到这种地方来见我。” 顾厌白自顾的开了牢门,朝姜倾梧示意,“小心这女人,她的身手也不在你之下。” “我与她交过手。”姜倾梧淡淡道,径直走了进去。 “是啊,当初在宫里,我们可是结结实实打过一架。” 幻月笑着道,朝挽月手里的食盒篮子看了过去,“给我的吗?” “是,给你的。” 姜倾梧附和着,朝挽月示意,随即烧鸡,卤肉,酒菜,便都放在了桌上。 “还有酒……这么丰盛,不会是送行饭。” “送行?你觉得我会来给你送行?”姜倾梧边说边坐在了桌边,朝幻月示意坐下。 幻月犹豫了片刻,默默坐在了一边,倒是顾厌白靠在牢门处,并没有走近。 幻月看了看远处的顾厌白,似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记得当初在城门口,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 “你说,别说陛下,就连顾厌白,我也骗不了。” 说着,幻月一声轻笑,“虽然你说对了,但另外一句话,却说错了。” “哪句话错了。” “你说,三日,我就会被拆穿,必死无疑。” “你说的不对,燕修宸拆穿我,只用了须臾片刻……而且,我没有死。”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暴露了,以至于让他看着我这张脸,都能狠下心来!” 第386章 幻月背叛肃清王 顾厌白听着幻月的话,远远的传来一声嗤笑,忍俊不禁的双手环抱。 “真是可笑。” 姜倾梧和幻月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顾厌白也不禁转头看过来,唇角扬起肆无忌惮,嘲讽的笑意。 “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暴露是吗?” “我可以告诉你。”顾厌白说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当日在顺庆侯府,阿宸听说你出事,匆匆赶了过来。” “你见到他,第一时间便跑过去抱住了他,嘴里还叫了一声……陛下。” 顾厌白传来一声轻笑,朝姜倾梧看了看道,“你学的那般像,却没有真的去了解过,他们之间的习惯和行为。” “便是如今,燕修宸身为九五之尊,姜倾梧也从未叫过他陛下。” “你一开口,燕修宸就已经猜到了,更何况……” 顾厌白说着,隔空用手比划着幻月,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眼中透着几分讥笑。 “你这身材……跟故倾相比,实在是不够看的。” 幻月像是恼了,双手微微蜷缩,攥成了拳头。 而姜倾梧也不禁转头看向顾厌白,一道寒光冷目,顾厌白你立刻收敛了些。 “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应该不只是为了请我吃饭。” 幻月边说边拿着筷子吃起了东西。 姜倾梧也不做声,反倒是自顾的给她倒了酒。 幻月虽然疑惑,但在这京刑司关了这么多日,吃喝都是粗食,更别说是酒了,自然是顺手便一饮而尽。 “有句话叫做,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我今日来找你,只有两件事。”姜倾梧目光坚定的看着幻月,而幻月也意识到了什么,默默放下了酒杯。 随即打量着桌上的吃食,传来一声轻笑,“我吃都吃了,说。” “第一件事,我要你将知道的所有关于肃清王的事,告诉我。” “第二件事,我要你接受徐鹤的易容术,把这张脸换掉。” 幻月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不可置信的愣怔了许久。 “第一件事我理解,第二件事……” “你让我易容,你不杀我了?” 姜倾梧微微扬起唇角,自顾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如果你能答应我第一件事,那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的人?” “没错,我要你背叛肃清王,做我的人,为我做事,替我卖命。” “哈哈……好大的口气,做你的人,替你卖命,你知不知道,我若是答应了你,我根本活不过三日。” 幻月传来阵阵冷笑,随即轻叹着端起了酒杯,“别怪我没提醒你,南修夜……他不会放过南修夜的。” “他一定会杀了南修夜。” 顾厌白和姜倾梧听到幻月的话,几乎是同样的反应,脸色微微一沉,不由的相视而望。 “你怎么这么确定,他会杀了南修夜,你知不知道南修夜是他……” “他儿子嘛,我知道。”幻月脱口道,随即苦笑着看向姜倾梧,“在他眼中,私生子,不算儿子,更何况南修夜母亲并不高贵。”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的是,他讨厌私生子,或者说,他恨这个身份,恨这三个字。” “即便南修夜不背叛他,也活不了太久,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死。”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幻月,瞳孔微明有些恍惚,“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讨厌私生子,恨这个身份。” “因为他自己就是私生子。”顾厌白脱口道,似是想起了什么。 随即撩起衣袍,坐在了桌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早年流落在江湖,十几岁才被寻回宫中。” “所有人与他关系都不好,皇帝也不疼爱他。” “只有先帝当他是亲兄弟,对他亲厚。” “而当初他之所以流落江湖,就是因为他母亲只是江南渔村的一个渔女,不是流落在外,是皇室根本不承认他的身份。” 姜倾梧听着听着,便想到了南修夜身上,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肃清王会这般厌恶南修夜。 “他看到南修夜,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姜倾梧喃喃着,随即传来一声冷笑。 “虎毒不食子,就算如此,他也不至于……” “没什么不至于的,白青散的毒药,南修夜吃了十年,还有什么不至于的。” 幻月脱口打断了姜倾梧,自顾的吃着东西,眼底里裹着无所畏惧的从容,也像是藏着几分感慨。 “你什么都知道,看来你确实是肃清王的心腹,知道他很多事。” “跟我合作。” 幻月闻声,微微抬眸,“还不够合作吗,我这不是一直在说吗?” “你还想知道什么?问。” 姜倾梧点着头,轻轻叹了口气,思索着道,“你是从江南来的,他在江南还有部署?” 幻月忽的一怔,脸色一沉,突然间深沉凝重起来,“江南的事,我无可奉告,即便我死,也不敢说。”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幻月,“不……你说你不敢说?” “你都已经肯背叛肃清王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幻月脸色阴沉,目光笃定的又重复道,“我说了,即便我死,也不敢说。”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幻月,见她十分坚定,也没再继续纠缠。 “好,我换个问题,不问江南的事。” “他藏在哪?肃清王的藏身地在哪?” 幻月微微扬起唇角,朝姜倾梧示意,“拿纸笔来,我写给你。” “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在,我只是把知道的联络点告诉你。” 姜倾梧微微点头,朝身后挽月示意。 片刻后,挽月拿了纸笔墨过来,姜倾梧也随即打开了幻月手上的铁链。 见幻月一个个将肃清王可能藏身的地方写出来,姜倾梧倒是有些不安了。 幻月是肃清王心腹,按道理来说,不会轻易背叛肃清王。 可如今,倒是吐露的干净。 “还有一个问题。”姜倾梧抬眸看向幻月,轻轻敲了敲桌子,“你再将他在京中的势力写出来。” “当然,我说的并不是他在京中培养的暗卫势力,这些,南修夜都知道,且已经告诉了燕修宸。” “我指的是……军营,朝堂,世家,民间,商贾,江湖……” 第387章 无论生死都要履行承诺 幻月的手顿了顿,有些错愕。 仔仔细细的看着姜倾梧,像是再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在看她。 “你如何知道,他在这些地方都有势力的。” 姜倾梧见幻月继续下笔,暗暗松了口气,“这很难猜吗?” “我这么一个小小女子,都能在民间和江湖笼络些人手,更何况是自小流落江湖的肃清王。” 幻月埋着头,露出几分冷笑,随即又一脸严肃的看向姜倾梧。 “我还有一个要求。” 姜倾梧看着幻月缓缓转动着里的狼毫笔,停了下来,朝其微微点头。 “你说。” “我要换回本来的样貌,在西城的轩文阁,南墙上挂着一副我的画像,你拿给徐鹤,他可以将我换回原来的样子。”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幻月,不解的摇头,“这算什么要求,我本来就说了,要你换回原来的样子。” 幻月微微摇头,接着埋头继续写,“这不一样。” “我说的易容,是无论生死。” “如果我死了,你也要继续履行约定,将我换回原来的样子。”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你想太多了,京刑司铜墙铁壁,他不会冒险来杀你的。” “而且,此时的京刑司守卫多了三倍不止,你自己身手了得,总不会束手就擒。” “呵……”幻月一声轻笑,随即叹了口气,将写好的名单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有时候得信命,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一定会死。” 幻月十分笃定的看着姜倾梧,随即将笔随手扔了出去,自顾的拿起了筷子。 姜倾梧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几张纸,朝外面高声喊道,“来人。” 司尉傅策听到喊声,匆匆走了进来,“属下在。” “将她的脚镣打开,再给她一把短刃。” “是……” 幻月微微歪着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姜倾梧,“你就不怕我胡乱写的,一份名单,就能换一把刀?”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起身道,“你拿着这把刀是出不去京刑司的。” “但如果有人闯进来杀你,你倒是可以防个身。”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示意,“走,派人去看看这些据点,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姜倾梧看了看幻月,随即缓缓起身,“顾厌白刚才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 “我现在去见徐鹤,会尽快安排让他给你易容。” 见姜倾梧离开,幻月端着酒杯叫住了她,“姜倾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无论生死,都要履行你的承诺。”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信守承诺。” 虽然她觉得幻月是在肃清王手下时日久了,忌惮害怕他,想多了。 可是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出了地牢,姜倾梧便一直拿着幻月写的那些名单,像是在看那些字,可实际上,心里却都是幻月所说的话。 “这个幻月的武功路数和南修夜,阿宸,十分相似,可见是那老东西一手调教的。” “她写的这些东西,未必是真的。” 顾厌白在一旁自顾自言,可一转头,便看到姜倾梧像是丢了魂一样。 “我跟你说话呢,你还在看?”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那几页纸,随即收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幻月的话。” “怎么,你怕她死啊,其实她死不死,对我们而言,没什么损失。” 姜倾梧接着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我不是在说生死的事。” “我说的是幻月为什么不肯提江南的事。” “她是肃清王一手调教出来的,她最怕的难道不是肃清王吗?” “她连肃清王都背叛了,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为什么却说,江南的事,她不敢提。” “江南是肃清王的大本营吗?还是有什么更可怕的存在。” 姜倾梧边走边说,随即转身看向顾厌白,“江南有谁在,她为什么不肯提江南的事。” “她对肃清王应该是很重要了,她是从江南来的,那江南一定是有部署的。” “江南……”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突然顿住了脚步,“平清王在江南!” “可……可平清王是燕修宸的人啊。” “众多兄弟当中,平清王与他最是亲厚了。” 姜倾梧自顾的说了很久,才骤然意识到,一旁的顾厌白有些失神的僵着身子。 像是在想什么似得,三魂丢了七魄一般。 “顾厌白……顾厌白!”姜倾梧高声喊道,顾厌白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看着姜倾梧,轻轻点头道,“是,江南。” “什么啊,你想什么呢,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你问江南有谁在吗?”顾厌白附和着,转身朝前走,随即有意无意的岔开了话题。 “不是说要陪我去见徐鹤吗?再不去天都黑了。” 姜倾梧也是骤然想起来还要去见徐鹤,之前的疑惑,就那么被压了下去。 “你怎么得罪徐鹤了,他那么恨你,按说是你带他来大燕的,他应该跟你关系很好啊。” “我当时还想着拿你当挡箭牌呢,谁知道,不是挡箭牌,是一把刀。” 顾厌白闻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传来肆无忌惮的嘲笑。 “你是不是跟他说,你跟我关系好,让他放了你。” “对啊。” 顾厌白藏着笑意,微微摇头,“但其实,我跟他关系不好,不只是关系不好,关系还很差。” 关系很差,是怎么肯跟他到大燕来的,当初还很听话的帮沈婉蓉易容的。 正当姜倾梧疑惑时,别苑外的侍卫传来行礼的声音。 “参见皇后娘娘,见过顾公子。” “开门。”顾厌白朝两人示意,随即哗啦啦的铁链便从门上拆了下来。 可门上的锁链一拆,便听到了院子里徐鹤的喊声。 “来人啊,放我出去……” “你个小瘪三,你在哪?等我找到你,我非砍了你不可……” 姜倾梧听着屋里传来的喊声,看着脚下全是酒坛子的碎片,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怎么回事?” “回娘娘,陛下吩咐,不许亏待了他,所以他要喝酒,就从没断过,这番行径,也是不敢……” 顾厌白闻声,轻轻点了点头,“没事,我去看看。” 姜倾梧见顾厌白要进去,急忙拉住了他,“等会,你先别进去,万一他……”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一个酒坛子便从屋里砸了出来。 第388章 小瘪三变小乖乖 “啪”的一声,酒坛子碎在了两人脚下。 幸好两人反应快,及时躲了一下。 可刚站定,下一刻,屋里便又飞来一个酒坛子。 顾厌白见状,一把拉过姜倾梧,躲到了一边。 伴着酒坛子碎裂的声音,顾厌白朝屋里高声呼喝起来,“徐老头,你干什么,你给我滚出来。” 听到顾厌白的喊声,徐鹤的谩骂声倒是突然间停止了。 随即一瘸一拐的从屋里疾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怒气冲冲的朝顾厌白而来。 姜倾梧见状,吓得连忙拉住了顾厌白,可顾厌白却丝毫没有要躲得意思。 “顾厌白……小心……”姜倾梧喊着,正要拉开顾厌白,徐鹤却突然哭了起来。 随即一把抱住了顾厌白,跟死了爹一样,“哇”的一声,鬼哭狼嚎起来。 “你个小瘪三,你终于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把我关在铁笼子里,他们还把我困在山洞里。” “他们不给我酒喝,他们……” 顾厌白被不大不小的力量,连同手臂在内,圈着整个身子,任凭徐鹤晃来晃去的。 “徐老头,你先放开我,我腰快断了。” 听到顾厌白的话,徐鹤突然松开了手,“断了?哪断了,我给你接上。” 说着,徐鹤便忽的拿刀送到了顾厌白面前。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朝其微微俯身道,“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嘛,别生气了。” “最多,我不把你送走了,我在哪,你在哪,行了。” “这……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再把我送走,我就……把你切成块煮熟吃了。” 顾厌白轻轻摇头,一把拿过了徐鹤手里的刀,“不是说了,吃人的毛病得改。” “行,我听你的。”徐鹤突然乖顺起来,一脸委屈的扯着顾厌白的袍子。 等两人意识到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如同雕像一样,僵在了一旁。 瞠目结舌的蹙着眉头,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们……”姜倾梧看着两人,随即一声冷笑的朝顾厌白挪了两步。 “你们说的……吃人,是我理解的那种吗?” “这话……还有别的意思?” 姜倾梧闻声,下意识的捂着心口,暗暗吞咽着口水。 “你怎么了,这就吓着了?走,去屋里说。”顾厌白拉过姜倾梧,随即便准备进屋里。 可姜倾梧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嗯……那个,要不,我就不去了,你们聊……” 说着,姜倾梧朝顾厌白凑近了些,“我之前是担心他危险,现在我看……” “报……”门外突然传来喊声,随即便有人到了跟前,“启禀皇后娘娘,四公主在京刑司大门外求见。” “燕雪?她来这做什么?求见,求见谁?” “求见皇后娘娘和顾公子。” 姜倾梧一声轻笑,转头看了看顾厌白,“是冲着你来的。” “管她是冲谁,反正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行,那你……和徐鹤聊聊,我去见燕雪……” 说着, 姜倾梧朝顾厌白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一下易容的事。” “放心,我知道。” “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跟我走了吗?小乖乖,我可想你了。”徐鹤拉着顾厌白,连拖带拽的往屋里去。 徐鹤虽然换了一身还算精致的衣裳,可身材矮小,长相丑陋,还一瘸一拐。 而顾厌白,昂藏七尺,身姿凛然,一身锦袍,气度不凡。 两人的背影着实让人觉得惊奇。 姜倾梧愣愣的出神,随即暗暗扬起唇角,提裙离开了别苑。 ……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公主,我要去见皇后……” “你们让开……你们要是不让开,待会,我让皇后处置你们……” 远远便听到了燕雪的喊声,姜倾梧带着近身侍卫和挽月到门口的时候,燕雪正打算闯进来。 “放肆!”姜倾梧厉声喊道,门口的侍卫,急忙下跪,“参见娘娘。” “皇后!”燕雪看到姜倾梧,连忙笑着迎了过来,可刚到跟前,姜倾梧便脸色一沉,“本宫说的放肆,是你。” “知不知道京刑司是什么地方?” 燕雪身子一颤,微微垂了垂头道,“是……是天子刑司,只听命陛下的军事刑部司。” “天子做为亲王的时候,这大燕就没有人敢这般擅闯刑部司,如今更是天子授命,你胆子不小。” “皇后……”燕雪怯怯的低声开口,随即拉了拉姜倾梧的衣角。 “叔母,我错了,我是担心……你们。” “儿臣听说凌安王和姜公子,和你们在宫外遭到袭击受伤,这才担心的求了陛下,出宫来的。” “我就是想见见你们,怕……” 一会卖弄可怜,一会又嚣张跋扈,倒真是公主脾性。 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什么你们,你那是担心我吗,明明是担心顾厌白。” 见姜倾梧语气缓和,燕雪眉开眼笑的。 “娘娘,他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我想见见他。” “你想见见他倒是可以,只不过现在他不能见你,他还有事,你跟我进来,我请你喝杯茶。” 正中下怀,他想的便是混进去。 见不见顾厌白倒是不重要。 姜倾梧转身往里面走,燕雪也急忙跟了进去。 燕雪。他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这是他第一次来。 跟在姜倾梧身后,一直环顾四周四处看着。 不像是来看人的,倒像是来打探环境的,甚至一不小心撞在了姜倾梧的身上。 “你这丫头做什么,这里都是死囚,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这么一说,燕雪立刻缩了缩身子。 胆怯的压低了声音,“真的都是死囚吗?他们会不会冲出来?” “我之前倒是听说陵安王抓了很多人回来,不会都关在这里,要不咱们出去,先回宫去。” 燕雪这么胆小,倒是让姜倾梧对他一丝一毫都没有怀疑。 “你不担心他了?这就要回去了?” 燕雪听到姜倾梧这么说,立刻站直了身子,“我才不怕呢,不怕,有你在吗。” 说着,燕雪便大步凛然的朝前而去。 第389章 果然,没有完美的人 燕雪走在前面,却是不认识路的,自顾的拐去了东边的普通牢房。 “走错了,这边。”姜倾梧朝燕雪喊了一声,燕雪立刻折了回来,一副吓着的模样,拉住了姜倾梧的手臂。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死囚逃出来了呢。” “呵,那边没死囚,都是羁押一些普通犯人。”说着,姜倾梧隐隐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燕雪,你想不想见见沈卓闻。” 燕雪忽的一怔,错愕的看向姜倾梧,“可以吗?你不怕我做什么手脚啊。” “本宫不是在这嘛,你能做什么手脚,而且之前本宫答应了你,要带你来的。” “要不是那个幻月闯入宫中伤了你……” 燕雪闻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伤口已经好了,只是刚愈合的伤疤,还有些粉嫩。 “那个女刺客……死了吗?” “没有,就关在京刑司。” 燕雪一副吃惊的样子,紧蹙着眉头抓着姜倾梧的手臂。 “为什么不杀了她,她是坏人,我听说之前你在宫外失踪,受伤,也是她做的。” “还留着她做什么?” 姜倾梧见燕雪义愤填膺的样子,也只当她生气自己受伤的事,并没有多想。 “留着她自然有用,而且,现在也不必杀了她了……”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随即朝挽月示意,“叫司尉安排一下,我们去见见沈卓闻。” 姜倾梧调头朝关押沈卓闻的方向去,可燕雪却还愣在原地。 “燕雪……” 听到喊声,燕雪才回过神来,疾步追了过去。 羁押沈卓闻和沈成山的地牢里,空空的,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守卫严密,里三层外三层的。 “表哥……舅舅……”燕雪看到沈成山和沈卓闻,便急忙跑了过去。 两人似乎也很吃惊,不可置信的朝牢门口而来。 “雪儿……” “燕雪,怎么是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沈卓闻话音刚落,便看到了随后跟上来的姜倾梧,瞬间变了脸。 “是你?” “别这么紧张,本宫答应了燕雪,让她来看你们罢了。” 燕雪闻声,忙冲沈卓闻点头,“表哥,你别担心,皇后没有恶意的。” “燕雪,她是害死你母妃的凶手,你怎么可以……” “表哥,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害死了我母妃,更何况她对我很好,父皇退位,我这个公主,不过是个虚名。” “如果不是陛下和皇后,我恐怕要随父皇去清水园当个小郡主了。” 燕雪及时打断了沈卓闻,红着眼眶,拉住了沈卓闻的手。 “不说这些了,表哥,你和舅舅好不好,有没有生病,我好想你们啊。” 燕雪一脸委屈的哭着,拉着沈卓闻的手,泪眼婆娑。 “没事没事,都好,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一切都好……” 姜倾梧看着三人悲悲戚戚的样子,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转身便大步出了地牢。 挽月见状,犹豫的朝姜倾梧跟了过去,“姑娘,咱们就这么走了,让公主和他们在一起?” “万一……” “里面不是有侍卫嘛。” 姜倾梧站在地牢外,轻轻叹了口气,又多了几分警惕。 “你留在这看着她,待会带燕雪出去,我先去找顾厌白。” “是,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 姜倾梧到别苑的时候,顾厌白正和徐鹤坐在屋里喝酒。 徐鹤已经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顾厌白翘着脚放在桌上,手里拿着酒杯,带着几分醉意,微微歪着身子,凝视着窗外,像是丢了魂似得。 “喝醉了?”姜倾梧声音很轻,但顾厌白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转头过来的时候,急忙朝姜倾梧指了指地上。 “小心地上。” 姜倾梧低头看过去,才发现地上全是酒坛子碎片。 “这是……这是怎么了?你们喝了多少酒。” 顾厌白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急忙起身道,“我没喝多少,都是他喝的。” “你别过来了,满屋子酒味,该谈的都谈了,我们能走了。” 顾厌白边说边拉着姜倾梧往外走。 姜倾梧回头看了看徐鹤,跟着顾厌白出了屋子。 “我们去那边坐坐,等等燕雪,一起回宫。” “等燕雪?你让她进来了?”顾厌白见姜倾梧自顾的朝远处的亭子走了去,急忙跟了过去。 姜倾梧点了点头,不以为然,“不仅让她进来了,还让他去见沈卓闻了。” “你让她去见沈卓闻父子了?你就不怕……” “是有几分担心,不过我之前答应过她,让他去见沈卓闻的,今日是我提出来的。” “就算有什么,他们也是没有丝毫准备防备的。” 顾厌白无奈叹了口气,坐在桌边摇头,“我终于是发现你的缺点了,果然人不是完美的。” “什么缺点?” “心软啊。”顾厌白一声轻笑,手指敲了敲桌子,一副说教的样子,“那个燕雪,已经十四了……不,马上就十五岁了。” “你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和现在一般高,已经在战场了。” “她就算生性单纯,没什么坏心思,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死的沈贵妃是她的生身母亲,你就这么信任她?” 姜倾梧认真的看着顾厌白,一本正经的点着头,“我懂,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从没有放下戒心,只是……沈贵妃和沈家的恩怨,她什么都没参与。” “别说现在她不找我报仇,就算找我报仇,我也不会置他于死地。” 顾厌白一脸疑惑,更加费解了,往后缩了缩身子道,“你若是能放过燕雪,为什么不能放过沈家其他人。” “害你的是沈婉蓉,也不是沈卓然和沈卓闻,他们不一样吗?” 一样?如何一样,前世他们沈家可是全族皆兵,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他们姜家人的血。 更何况,那个沈卓然是主动送上门的,想要羞辱她,非死不可。 “当然不一样,沈卓然伤我,还要羞辱我,沈卓奇为虎作伥,沈卓闻更不用说了……” “燕雪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点头道,“我也希望你是对的。” “对了,南修夜和你大哥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燕雪过来,有没有说他们……” 姜倾梧听到顾厌白的话,脸色忽然阴郁下来,微微摇了摇头。 “我……我,我没问,我大哥……大哥应该没事。” 说着,姜倾梧便自顾起身往外走。 顾厌白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姜倾梧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些不安,急忙追了过去。 “你骗我的,什么叫你没问,南修夜不会死了。” 第390章 一边吃醋,一边纵着你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姜倾梧和燕雪,顾厌白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燕雪回了自己宫里,姜倾梧和顾厌白回了上央宫。 此时的长乐殿上,已经十分安静了。 御医们撤了一大半,不过到处都是宫婢和太监。 “哎,你去哪?”顾厌白一把拉住要去厢房的姜倾梧。 姜倾梧看了看南修夜房间的方向,朝顾厌白示意道,“我去看看我大哥。” “故倾……”顾厌白还没说话,远处便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顾厌白见燕修宸匆匆过来,默默松开了姜倾梧,“我去看看南修夜。” 这是出事以后,燕修宸第一次看见姜倾梧,疾步到跟前,将人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眼神里的慌乱才渐渐消失。 “你怎么样,没事。” 姜倾梧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燕修宸便拉过她往南修夜的房间去。 “哎,我去……我去看看我大哥。” “你大哥没事,已经出宫了,内伤不是太严重,我要刘御医跟着回了侯府,你放心。” 姜倾梧张了张嘴,刚要开口,便听到了南修夜房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丫头呢?”南修夜靠在床头,声音不大,但听的还算清楚。 姜倾梧听到南修夜的声音,不禁顿住了脚步。 燕修宸见状,也没强行拉她,反倒压低了声音,“他没事,宫里那么多神丹妙药,我怎么会让他死。”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恍惚的点了点头。 “她啊,说是去看她大哥,实际上,就是怕来见你。” 顾厌白自顾的倒了茶,随即坐在了南修夜床边。 南修夜不解的蹙了蹙眉头,露出不解的苦笑,“为什么……怕来见我!” “她……可能怕你死了。” “不光是不敢来见你,甚至问都不敢问,将你送到上央宫,就出宫去了京刑司。” “我们这刚回来呢。” 南修夜有些恍惚的看着顾厌白,“为什么……怕我死?是因为……我长着和白阿生一样的脸?” 顾厌白默默的端着茶杯,微微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 燕修宸听着屋里的对话,转头看向姜倾梧,“去看看他,他从醒了之后,问你问了三次了。”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燕修宸,她有时候觉得燕修宸好的有些不太正常。 他明明知道南修夜对自己的心思,他是怎么做到,可以这么大度的。 “朝臣们还在上央殿上吵,我去看看。” 姜倾梧见燕修宸要走,急忙追了过去,“我陪你去行吗?” “你……陪我去上央殿?” “不合规矩是不是?” “当然不是……”燕修宸附和着,话音刚落,姜倾梧便拉着他朝上央殿的方向去。 边走嘴里边低声说着什么,“其实,顾厌白说的没错。” “我是害怕,害怕他出事,害怕他死。” “但不是因为他和白阿生长得一样,我接受不了看着这张脸又一次去世。” “是因为……” 姜倾梧的解释没说完,燕修宸便默默的打断了她,“是因为他是南修夜。” “是你在意的人,不论是他,还是顾厌白,还是挽月,你的家人,亲人,又或者是我……你都会怕。” “我知道,从我知道,你急匆匆的去了京刑司,逃避御医救治南修夜的时候,我就知道。” 燕修宸说着,停住脚步,轻轻抚过姜倾梧的脸,放轻了声音。 “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死了,我答应你,所有你在意的人,都不会出事的。” “现在,不必陪我去上央殿,想去看他就去看他。” “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等忙完了,我去陪你。” 姜倾梧心里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似得,恍惚的看着燕修宸,微微扬起一笑,“我去看他,你不吃醋啊。” “吃啊,但你想做的事,我是不会阻拦的。” “所以,就只能一边吃醋,一边……纵着你了。” 燕修宸说着,捧着姜倾梧的脸,朝其唇上一吻。 “小厨房里熬了汤,做了些你爱吃的点心,你给他和顾厌白送去些,正好自己也喝点。” 姜倾梧点了点了头,看着燕修宸带着钟全他们自顾而去,有些晃神的在原地愣怔了许久。 姜倾梧带着吃食和汤药敲开房门的时候,顾厌白正和南修夜说幻月的事。 看到姜倾梧进来,南修夜的目光立刻锁在了姜倾梧身上。 “你来了……” 姜倾梧微微点头,看着南修夜脸色惨白,有些无力的靠在床头。 想起在凌安王府,生死之际,重伤的南修夜将她护在怀里,心里突然沉甸甸的。 她一直将南修夜当成患难朋友,生死之交,却从未想过与他有半点男女之情,也注定没办法回应他这份感情。 可南修夜每次都是拼死相救,这份情意,她该怎么还。 “倾梧……”南修夜见姜倾梧愣住,低声喊着,像是看穿了什么似得,笑着开口,“我没事,只是受了些内伤罢了。” “宫里什么药都有,李御医医术高明,没事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朝身后挽月和宫婢们挥了挥手,“你的汤药熬好了,我正好拿过来。” “还有小厨房熬了甜汤,和吃的,正好你喝了药,可以拿甜汤挡挡药味。” 姜倾梧边说边将药送到了跟前。 南修夜见姜倾梧倒好了药,随即捂着胸口,缓缓坐直了些身子。 “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药味。” 说着,便自顾的接过了姜倾梧递过来的药碗。 “唉,这待遇可真好,看的啊,我都想受伤了。” “顾厌白,你别胡说八道。”姜倾梧轻喝了一声,转身接过南修夜手里的空碗,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阿萝……阿萝的尸体已经安置好了,只是不知道该安葬在哪里。” “随便,哪里都行。”南修夜语气淡然,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意。 可虽然嘴上说的轻松无谓,眼底却突然拢起伤怀之色。 姜倾梧也没再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还有,以后……你就住在宫里,那个凌安王府……” “倾梧!”南修夜突然开口打断了姜倾梧,随即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躲不掉的!” “无论我住在哪里,他若想杀我,都躲不掉的。” 南修夜定定的看着姜倾梧,随即从容的扬起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第391章 故人重逢,最后的告别 南修夜虽然说的很笃定,可心里俨然不是这么想的。 人终究会死的,阿萝会,幻月也会,尤其是他,更会。 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安抚姜倾梧,因为经此一事,他才发觉,姜倾梧是这般惧怕死亡。 倒也是真的,她确实是怕。 越是拥有的多,拥有的好,越是害怕失去。 姜倾梧回到凤祥宫的时候,都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启禀娘娘……” 姜倾梧刚坐定,一口茶都没喝,小禄子便急匆匆的迎了进来。 “什么事?” “礼部司的人来了,说是要问娘娘封后大殿和祭天的事宜……” “封后大典?”姜倾梧忽然有些愣住了。 差点忘了,她这个皇后,还差个仪式。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是同一天,先在金奉殿外举行登基仪式,在携前朝后宫诸人巡街,祭天…… 姜倾梧心里暗暗想着,晃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小禄子正等着自己的回应。 “这么晚了,天都黑了,他们倒是勤勉。” 姜倾梧默默放下茶杯,朝小禄子示意,“传本宫旨意,封后大典和祭天等事宜,若是陛下没有特别旨意,就都按照以往礼制来办就好。” “大典前两日,来与本宫定下流程便是了。” 小禄子愣怔犹豫了片刻,随即微微俯首,“是,奴才遵旨,这便让礼部的人回去……” 小禄子附和着,朝外走了两步,又默默折了回来。 “启禀娘娘,来的人是礼部司长副主事庄又问,说是……” “等会?谁?” “礼部司长主事,庄又问。” 姜倾梧闻声,不禁眼前一亮,“快叫他进来……” 说着,姜倾梧又朝不远处的挽月喊了一声,“挽月,你去御膳房拿些庄晴爱吃的点心。” “哎,是,奴婢这就去。” 难得遇上旧人,入宫这么久,她不仅没见几次家里人,更是没见过六善堂他们那些人。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如今倒是有些怀念昔日在宫外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庄又问被请进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站在了门口,眼睛里透着光亮,倒是比白日里精神了些。 “微臣礼部司长副主事庄又问,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免礼。” 见庄又问起身,姜倾梧盯着他一身绯色官服,眼底泛起微微诧色。 “本宫记得,你是六品……” 庄又问抬眸泛起笑意,“回娘娘,陛下要微臣协助主理登基和封后大典,所以升任微臣为五品副主事。” 姜倾梧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诸多事宜,你怕是要忙了。” 说着,姜倾梧朝庄又问示意,转身进了正殿。 庄又问随即也默默跟了过去,“微臣得知要到凤祥宫找娘娘商议封后大典事宜,特意买了麻酥饼,还热着,娘娘不要嫌弃。” 姜倾梧看着小禄子手里拿着的麻酥饼,朝庄又问示意落座。 “怎么会呢,倒是和本宫想到一块去了。” “本宫叫挽月去御膳房拿了庄晴爱吃的点心,待会你一并带回去给她。” “她如何了,近日可好。” “刚过及笄之礼,这几日入了女子学堂,一切都好。” 庄又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向姜倾梧的时候,不由的扬起一笑。 “笑什么?” “微臣失礼,只是觉得,娘娘筹谋得当,高瞻远瞩,一路走来,虽是辛苦,却是幸得有之。” 高瞻远瞩,筹谋得当?呵,是用前世无数鲜活的生命换来的。 她不过也是个蠢货罢了,不过是有了前车之鉴而已。 “老庄,你我相识至少也七八年了,说到底,你亲人过世,都是受我连累……” 庄又问闻声,随即立刻脱口打断了姜倾梧。 “娘娘,微臣如今一切都好,不仅微臣一切都好,六善堂的众人也都很好。” “这些都是托了娘娘的福。” “凡事都要往前看,昨日事已逝,不必过于思虑。” 姜倾梧静静的听着庄又问讲道理,随即暗暗勾起唇角,“你说的有道理。” “对了,关于封后大典的诸多事宜,你就遵循陛下旨意,或按照礼制就行了。” “更何况有你在,我放心。” 庄又问微微点头,朝姜倾梧拱手施礼,“微臣明白,谨遵娘娘懿旨。” 庄又问话音刚落,挽月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篮子。 “娘娘……奴婢将点心拿来了,有八宝甜粽,金丝枣糕,莲子蜜糕,都是庄晴爱吃的。” 挽月边说,边朝庄又问微微行礼,“庄大人。” 庄又问见挽月行礼,急忙回礼,“挽月姑娘,多谢。” 说罢,又朝姜倾梧行礼,“今日天色已晚,微臣先行告退。” “好,你带上点心,出宫,跟庄晴说,改日,本宫出宫的时候,请她到侯府做客。” “是,多谢娘娘。” 庄又问起身接过挽月递过来的食盒,默默退出了正殿。 姜倾梧看着庄又问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起身朝门外跟了几步,直到庄又问的身影彻底不见,却还是一副失神模样。 庄又问离宫的时候,走了西宫门,身后跟着两个小吏,不急不缓的走在长街上。 可就在经过西宫门附近,翠竹园的时候,庄又问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翠竹园远离宫苑,又不是哪里的必经之路,鲜少有人来往,更何况已经过了戌时。 靠近长街拐角的园子一角,传来细碎的声音,本来也没惊动庄又问。 可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看来姜倾梧,十分信任你了。”肃清王的声音很低沉,但厚重沙哑。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燕雪,一身精致的裙袍,像是没来得及换下衣裳。 “是,而且,我可以肯定,幻月已经背叛了您。” “姜倾梧如今已经不打算杀她了。” 肃清王脸色一变,随即传来一声冷斥,“姜倾梧不杀她,不代表她不会死。” 说着,肃清王将一瓶药递给了燕雪,“给南修夜……” “这毒两个时辰才会发作,不会有人怀疑你。” “杀……杀了南修夜?”燕雪错愕的看着肃清王,犹豫的伸过手去。 肃清王直接将药瓶塞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帮我杀了南修夜,我帮你救出你表哥和舅舅。” 燕雪恍惚的看着肃清王,犹豫的点着头,“先生是要除掉幻月,顺便救我舅舅他们吗?” “幻月一定会死,但主要是救你舅舅。” 幻月心神不定的看着肃清王,正失神的时候,长街上传来响动。 庄又问身后的两个小吏听到这些话,似乎是吓着了。 转身踉跄着奔逃而去,却也立刻惊动了花园里的肃清王。 肃清王轻功一跃便追上了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断了两个人的脖子。 庄又问吓得身子一惊,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可等他转身想要逃的时候,却撞在了燕雪身上。 第392章 姜倾梧因庄又问吐血,燕修宸强势反击 燕雪不认得庄又问。 但庄又问知道她是四公主,也是惊吓过度,想也没想的便脱口而出。 “四……四公主?” 听到叫自己四公主,燕雪的脸色一沉,瞬间变的冷厉。 可她还没说什么,身后的肃清王便传来一声厉喝。 “他认出了你,他是姜倾梧的心腹庄又问,杀了他。” 本来燕雪已经打算杀人灭口了,可听到是姜倾梧的心腹,却多了几分犹豫。 “你不杀他,他一定会和姜倾梧说今夜的事,你好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要前功尽弃吗?” 燕雪被肃清王的话,彻底说服,随即拿出了袖袋的匕首。 庄又问见状,将手里的食盒当武器朝燕雪砸了过去,随即狂奔而逃。 可他没有武功,燕雪却有。 被食盒砸了头的燕雪,回过神来便轻功一跃追上了庄又问,挡住了他的去路。 可是拿着匕首挥刀要落下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庄又问见状,一把抓着燕雪将人扯开。 本以为可以逃走,可是下一刻肃清王便追上了他,一掌打在了他后脑。 半个时辰后,姜倾梧收到了消息。 长街上御林军守卫重重,姜倾梧一路小跑赶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在了。 而三人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担架上,准备送走。 “放下,给本宫放下。”姜倾梧声音有些颤抖的高声喊道。 正要冲过去,便被燕修宸一把抓住,拦在了怀里,“故倾,别过去了……” “放开我,我去看看,我过去看看。”姜倾梧强行推开了燕修宸,朝庄又问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绑着千斤重的石头一般,步履艰难。 那件绯色官袍鲜艳夺目,见她时春风得意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此时,却面目全非。 姜倾梧看着庄又问的头被震裂,血肉模糊,只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氤氲着水雾凝结成泪珠,如线一般滚落下来。 “庄……庄又问……”姜倾梧声音低哑,俯身蹲在了担架前,手足无措的想要伸手过去,却无处落下。 “故倾……”燕修宸俯身将人拉起,随即朝侍卫示意。 姜倾梧看着被抬走的庄又问,突然觉得心头异常,像是被什么狠狠堵着,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看到地上散落的糕点,更是心中如针刺般,一口血狠狠吐了出来。 “故倾……故倾,来人,来人叫御医,叫御医……”燕修宸大喊着,随即将人抱了起来。 姜倾梧死死抓着燕修宸衣襟,想说什么,喉咙却被什么噎住,说不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你别吓我……” “庄……庄晴……” 燕修宸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 “来人……” “在,干爹。”九夜连声附和着,紧跟过来。 “去,你亲自去找庄晴,务必保护好她。” “是,儿子这就去。” …… 姜倾梧被送回了凤祥宫,李御医也匆匆赶了过来。 本以为只是一时急愤才吐血的,可李御医却皱起了眉头。 “如何了,你说话啊。”燕修宸压低了声音吼道。 李御医回过神来,默默收回把脉的手,朝燕修宸下跪。 “回陛下,娘娘受了内伤,又急火攻心,一时郁结难舒,才会吐血。” “受了内伤?什么时候的事,朕……”燕修宸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白日里,大家都忙着看重伤的南修夜和姜青柏,却没注意到,行动自如的姜倾梧。 也许和肃清王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 “她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回陛下,内伤需要时日修养,不算严重,微臣先去开方熬药。” “一切等娘娘醒了之后再说。” 燕修宸见御医匆匆而去,俯身朝姜倾梧凑了过去,轻轻拨开她耳边的乱发,眼底布满了心疼和担忧之色。 “是我不好,我答应了你,要保护好所有你在意的人,是我的错……” “启禀陛下,御林军统领程凡求见……” 小禄子在门外低声道,燕修宸也随即反应过来,朝一旁的挽月示意,“照顾好她,朕去去就来。” 院子里,御林军统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跪在燕修宸面前,压低了声音。 “启禀陛下,这是在庄大人手中找到东西。” “庄大人的手握的紧,像是女子之物。” 燕修宸接过程凡递过来的盒子,看着里面躺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翠玉珠子,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搜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已经全面封锁皇宫各处,但……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和痕迹。” 燕修宸听到回答,脸色沉了下来,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程凡,像是要吃人一般。 随即将手里的空盒子朝程凡砸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怒吼着,“搜,给朕搜。” “将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到线索,就查这颗珠子,懂吗?” “是,末将遵旨。” 对于很多人而言,又是一个不眠夜。 御林军大肆搜查刺客,但结果可想而知。 燕修宸整夜守在姜倾梧身边,一直到翌日清早上朝,才离开。 金奉殿上,燕修宸一身龙袍上殿,也没落座,就那么站在龙椅前。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修宸脸色铁青,只等众朝臣跪拜结束,随即接过钟全手里的血衣朝朝臣们扔了过去。 被血沾染的官袍凌乱的落在众人面前。 众朝臣也惶恐不安的埋下了身子。 “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朕的五品大臣,就这么在宫里被杀了,你们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燕修宸一手覆在身后,一手抓过身后桌上的茶杯狠狠砸了下去。 “啪嚓”一声,众人吓得纷纷伏下了身子,“臣等惶恐,陛下息怒。” “你们当中,有人与刺客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还有脸叫朕息怒?” 燕修宸冷哼了一声,朝殿上众人走近了些。 “你们杀朕一个心腹大臣,朕要你们血债血偿。” 燕修宸本不想赶尽杀绝,逼的太紧,可先是南修夜,又是庄又问。 对难修也赶尽杀绝,对他和姜倾梧提携的五品大臣,杀的这般干脆果决。 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兵部司秦海……斩,秦氏族人,男子发配边境为奴,女子驱逐出京,永世不得入京。” “尚书侯周成,携郡主发配永安封地,无召不得入京。” “成王燕硕,贬为庶民,吏部司安遇,斩立决……” “你们心中清楚,朕为什么要处置你们……接旨!” 燕修宸一字一句裹挟着怒意,随即一把扯过钟全手里已经写好的圣旨,朝殿上扔了过去。 第393章 你说的是糖,还是人 圣旨落地,御林军也乌泱泱的涌上殿来。 而几人伏身跪着,直到被拖走,也没有人喊冤枉,没人辩解分毫。 左相和其他朝臣一脸错愕的看着燕修宸,没人敢说话,却也各个惶恐不安。 “现在……有人在暗中,联络朝臣,收买官员,勾结商贾,甚至动摇后宫,牵连太后。” 燕修宸边说边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跪着的朝臣们也立刻伏下了身子。 “凌安王他们想杀就杀,凌安王府他们想屠就屠,近百护卫无一幸免……” “凌安王重伤,姜青柏和皇后现在还伤重不愈。” “朕的心腹大臣说死就死……还死在宫里……” 燕修宸一声高过一声,看着跪在面前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几分怒火。 随即传来一声轻蔑冷笑,若有所思踱步道,“他们想一点一点的将朕变成傀儡,变成一个空壳子。” “想杀光朕所有的心腹和亲信,想让朕按照他们的意思,做这个皇帝。” “想要左右朕的用人之权,左右朕的后宫,甚至要控制朕的一言一行。” “你们说……朕该当如何……” 燕修宸眼底浮起冷意,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话落没多久,跪在朝臣中间的武将,便忽的直起身子,怒不可遏的朝燕修宸施礼。 “陛下,是谁,臣即刻带兵去灭了他。” 燕修宸一声轻笑,看着齐成转身坐在了台阶上,眼底拢起几分无奈。 “你以为,这是军营?你请命带兵,就能将人斩草除根?” “陛下说的是。”左相突然开口,直起身子,低声道,“老臣虽不知这人是谁?” “但凌安王,姜大人和皇后娘娘,皆是身手不凡之人。” “若是能将他们伤了,必然势力庞大,武功高强。” “老臣不知如何应对,但还请陛下牢牢记着,陛下……不是宣和帝,也不能做宣和帝。” 燕修宸心中微微一紧,定定的看着左相,随即一声苦笑,“左相……说的对啊。” “朕不是皇兄,绝不可能任人摆布。” 一旁跪着的程祥闻声,也不禁施礼开口。 “陛下,新帝登基,自是贼人不断,定要多番磋磨。” “陛下不必忧心,臣等在京中,自然有护卫天子之责。” “对贼人无需懈怠宽容,也不必忌惮风声鹤唳和臣民惶恐。” “朝堂不安,便是百姓不安。” “臣认为,杀之不可恕,恕之不可饶,定要以鹤唳之风,铲除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呵,若真是乱臣贼子,倒是没这么麻烦了。 燕修宸心中暗暗涌起几分愁思与无奈,随即挥了挥手,“都退下。” 众人默默片刻,面面相觑后,纷纷行礼。 “遵旨……臣等,告退。” 空荡荡的大殿,最后只剩下了燕修宸坐在那。 钟全躲在远处,见燕修宸失神的样子,也不敢出声。 直到侧门方向传来顾厌白的声音。 “席地而坐,你可是当今陛下,这是跟我学吗?” 顾厌白边说边朝钟全和角落里的两个太监挥了挥手。 钟全见状,随即带着小太监默默退了出去。 燕修宸见人离开,干脆学着顾厌白以往的样子,半躺在了台阶上。 “越说越不像样子了。”顾厌白一声轻笑,自顾的坐在了燕修宸旁边。 “南修夜问我,能不能去看故倾,我说……能。” 燕修宸转头看了看顾厌白,随即冷笑着摇头,“你可真是我好兄弟,故倾醒了吗?” “方才刚传的消息,没有醒,就是因为没有醒,南修夜担心,所以才要去看的。” “他现在倒是不忌讳了,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对了,他伤势怎么样?” 顾厌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燕修宸摇头,“真是没出息,你倒是生气了,派人拦着他啊。” “还担心他伤势。” 燕修宸嘴角泛起几分苦笑,若有所思道,“他为了故倾,几次不要命,他也不是真的要抢走她。” “他也没有打算跟我抢,他只是担心罢了。” “而且,故倾看重与他的情意,你昨日也看到了,她根本接受不了南修夜出事。” 顾厌白思绪不安,像是在想什么似得,看着燕修宸,朝其坐近了些。 “我印象中的故倾,是个洒脱,强势,又坚韧的姑娘。” “当年桑国一战,她还不到十五岁,硬生生将善后的将士都护了下来。” “三水城地牢,那样的环境,那样的伤势,她都熬了过来,见过多少死人,如今怎么如此软弱,胆怯。” 燕修宸有短暂的晃神,转头看了看顾厌白,随即陷入思绪中。 “我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好。”顾厌白附和着,随即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燕修宸看着雕梁画栋的屋顶,若有所思的开口。 “从前有个小姑娘,她手里攥着几颗糖,可她身边有一个心眼很坏的男孩。” “他巧言令色,将小姑娘手里的糖一个一个的骗走了后,还打了姑娘一顿。” “后来姑娘重新拥有了那些糖,于是在那个小伙伴骗他糖之前,将人狠狠揍了一顿。” “从此以后,她紧紧握着手里糖,如视珍宝,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走的辛苦。” “可到后来,她还是丢了两颗糖……” 燕修宸说着说着,渐渐缓过神来,看着呆愣着看着自己的顾厌白,随即朝殿外大喊。 “九寒,九夜……” 燕修宸喊声,起身整理着衣袍站定。 两人上殿单膝下跪行礼,“儿子在。” “带着幻月写下的名单,以最快的速度清剿乱党,无论涉及到谁,论罪而处。” “是,儿子明白。” 见两人离开,燕修宸转身大步而去。 身后的顾厌白这时候才缓缓回过神来,远远的喊了一声,“你说的是糖,还是人……” “你觉得呢?”燕修宸没有回头,接着又附了一声。 “要徐鹤尽快完成易容,除了被迫易容的百姓女子,其他肃清王一党,杀无赦。” “知道了。”顾厌白虽然嘴上附和着,可眼底却暗暗拢起几分惶恐之色。 不由的想起上次燕修宸所说的那些上辈子的玩笑话。 第395章 姜倾梧情绪失控,南修夜试探燕雪 凤祥宫里,姜倾梧才醒了没多久,燕雪便带着各种珍贵补品跑到了过来。 姜倾梧蜷缩的坐在偏殿的坐榻上,身上披着一件薄纱刺绣的青色披风,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一张脸惨白如纸,人也恹恹无力,一双眸子猩红如血,透着血丝,湿润的眼眶,大抵是哭了又哭的。 燕雪坐在姜倾梧对面的坐榻上,看着姜倾梧如此狼狈,又失神的模样,心里莫名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别哭了,御医说,要你喝了药便躺床上休息的。” “相识一场,总要哭一哭送他一程。”姜倾梧神色平静,眼泪却止不住,无声无息的往下掉。 燕雪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那个庄又问,我听说了,是你以前在宫外相识的,虽是故人,但……” 燕雪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若有所思的打断了她。 “他没怪我,害死了他的家人,也没怪我连累了他……” “他昨日还说……他说他现在一切都好,他还劝我,要我往前看……” “我给他拿了点心,要他带给庄晴的。” “庄晴刚刚才过了及笄之礼……他还有个小侄儿……” 姜倾梧平静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眼泪划过,轻轻闭上了眼,握紧的拳头死死拽着身上的披风。 她很想做什么,可是无论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了。 想起那散落的糕点,想起桌上还未撤走的麻酥饼,姜倾梧忽然发作,狠狠拂过桌上的汤碗茶点,起身便从榻上下来。 “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传来,吓得燕雪不由的身子一颤。 可见姜倾梧要出去,还是一把拉住了她。 “叔母,叔母,你去哪?你别冲动……”燕雪正连连喊着,南修夜和挽月冲了进来。 “放开我,你让开……”姜倾梧推搡着燕雪,本是可以推开的。 可燕雪用了力气,姜倾梧又身子弱,挣扎无果间,南修夜突然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了她挣扎的手臂。 “你冷静点,姜倾梧……”南修夜一声厉喝,姜倾梧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南修夜一时有些恍惚。 南修夜也反应过来,默默松开了他,“我的伤还没好,你若是再发疯,我怕是要被你连累了。” 南修夜说着,下意识捂了捂胸口。 是啊,南修夜的伤还没好。 姜倾梧渐渐冷静下来,传来一声苦笑,眼底布满的无奈和愤怒,只能默默闭了闭眼,狠狠压下。 “庄又问死了,被一掌震碎了颅骨,被活生生拍死的。” “这世上还有谁,还有谁可以做的到。” 姜倾梧冲着南修夜咆哮着,眼泪嗒嗒往下掉,随即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南修夜。 “我们杀了他,杀了他好不好,他要杀你,要杀顾厌白,他要杀光我身边所有的人。”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南修夜看着失控的姜倾梧,朝其轻轻点头,低声安抚着,“好,等伤好了,我们就杀了他。” “我们一定可以杀了他。”说着,南修夜将人往怀里轻轻拉了拉。 挽月和小禄子不由的有些慌张,上前正要开口,南修夜却突然抬手,在她耳后穴位点了一下。 只是轻轻一点,姜倾梧便瞬间失去了意识,倒了下来。 南修夜也顺势将人抱了起来,“小禄子,叫御医,挽月带路……” “是,是,奴才这就去。” 两人反应过来,忙附和着。 挽月也急忙带着南修夜往寝殿而去。 安置好姜倾梧,南修夜坐在了后殿外的碧兰湖边,盯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上央宫, 像是在等什么。 “凌安王。”燕雪在身后喊着,随即朝南修夜微微施礼。 南修夜定睛看着燕雪,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随即微微蹙紧了眉头。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在廊庭宫救姜倾梧那日,给他暗中传信,一闪而过的女子。 见南修夜盯着自己失神,燕雪又不禁行了大礼,“儿臣参见王叔。” 听到燕雪这般问礼,南修夜也回过神来,浅浅扬起一笑。 “我若是非要计较,你确实该叫我一声王叔才是。” 说着,南修夜朝燕雪抬手示意起身。 燕雪露出笑意,自顾起身,坐在了对面的石凳上。 “王叔是肃清王之子,肃清王与先帝皇爷爷是最为亲厚的兄弟,您自然是燕雪的王叔。” 南修夜看着燕雪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里却多了生了几分猜忌,默默给她倒了茶。 “这两日宫里乱,你夜里出来进去的,要多加小心。” 燕雪接过茶杯的手突然顿了顿,随即抬眸一笑道,“我宫里离凤祥宫很近的,两刻钟就能到,而且我很少晚上出来的。” 南修夜轻轻点头,“那就好,五品大臣说死就死,你个小女子,还是要注意些。” “是,多谢王叔关心。” “对了,你近日有没有发现宫里有什么可疑女子……” 燕雪愣怔的看着南修夜不解道,“什么可疑女子,王叔为什么这么问。” “哦,昨夜,庄又问死的时候,手里攥着一颗翠玉珠子,陛下看过了,说是几年前北国进贡之物,只有宫里人有。” “而且,早在几年前,你父王就赐给了各宫嫔妃。” “如今应该……” 南修夜的话没说完,燕雪便有些慌了神,脱口道,“什么翠玉珠子啊,我宫里有很多翠玉珠子,不知道是哪一种。” “几年前的进宫之物,各宫嫔妃送来送去的,可能谁都会有,说不定也流散到宫外去了。” “这怎么查?” 南修夜见燕雪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心里的猜忌更深了几分。 “当然可以查,那翠玉珠子价值连城,便是嫔妃们赏给了宫女们,也不会有人戴在身上。” “所以,戴着那珠子的人必然是女子,且一定是宫中的女子,而且还是有身份的人。” “这宫中的女子,还不好查吗?” “算上清水园宣和帝的嫔妃们,也没有几个。” 南修夜边说边静静地看着燕雪,仿佛想要紧紧锁住她脸上的每个变化。 燕雪垂眸思索着什么,微微蹙着眉头,毕竟年纪小,也确实不是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人。 南修夜不过寥寥几句,她便有些慌了。 “王爷,陛下来了。”一旁随侍南修夜的太监,匆匆凑了过来提醒着,随即转身匆忙跪在了远处。 太监声音小,燕雪竟然没有察觉到,一副深沉思索的样子,还没回过神来。 南修夜见状,随即起身朝燕修宸行礼,“臣弟参见陛下…… 听到南修夜的喊声,燕雪捏着水杯的手,突然脱落。 ‘啪嚓’一声,杯子碎裂在地,燕雪也急忙回过神来,俯身行礼,“儿臣参见陛下。” 第395章 燕雪遭到怀疑,失控大哭 燕修宸的心思都在屋里姜倾梧身上,也没注意到燕雪的异常。 随口附了一声平身,便径直朝寝殿而去。 燕雪像是彻底回过神来了似得,暗暗松了口气。 起身朝南修夜再看去的时候,脸上也多了几分从容之色。 “王叔,今日不早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燕雪微微俯身行礼,随即转身而去。 南修夜站定,看着燕雪的背影,朝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王爷……” “去,叫顾公子来……” “叫我?我来了。”顾厌白如一阵风一样,从不远处的亭子里飞身落下。 南修夜这才发现,顾厌白一直在不远处。 “你……你什么时候在那呢?” “我先来的,见过阿宸就过来了,本来进去的,谁知道,你出来了……” 南修夜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朝顾厌白健步走近,“你去,去跟踪燕雪。” “你怀疑她?” “你既然刚才一直在,就知道我什么意思。”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我要不是看她在,我就下来了,我躲都躲不及,你让我去?” 南修夜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朝其凑了过去,“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她钟情于你就是假的,不过是为了接近你罢了。” “沈家的人都可以为肃清王所用,她也算是沈家的人啊。” 南修夜说着,见顾厌白仍旧一脸疑惑犹豫,随即又添了一句,“要不我去,就是我这伤,不知道……” “行行行,我去,我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两口子得弄死我。” 顾厌白一把按住南修夜,随即起身抖落着手脚道,“你怀疑她是杀了庄又问的人是吗?” “只是有关系,她的功力不足以一掌击碎庄又问的颅骨。” “我倒是怀疑她是廊庭宫打晕倾梧的人……”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行,我去看看。” “你先走一步,我和陛下说一声,就带人去她宫中附近接应。” “不用,我还对付不了她嘛……” 说着,顾厌白便要走,可南修夜却脱口喊住了他,“顾厌白……” “你别大意,那个人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寻常御林军根本发现不了他的痕迹。” “庄又问的死,就是个警醒……” “你小心点,我随后就到。” 顾厌白见南修夜一脸认真紧张的样子,倒是突然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明明是情敌,燕修宸却还能对他如此信任和在意了。 “知道了,没问题。”顾厌白不以为然的附和了一声,可心里倒是很暖。 顾厌白潜入燕雪宫中的时候,燕雪刚刚回去,正在屋里大发雷霆。 “给我滚,都给我滚……”燕雪咆哮声震耳欲聋,伴着瓷器碎裂,和桌椅摔出去的各种声音。 顾厌白站在屋顶,蹙紧了眉头,微微俯身,压低了存在感,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屋里的情景。 夏日,窗子都没有关,燕雪的身影在屋里若隐若现。 一会摔这个,一会摔那个,最后干脆直接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顾厌白倒是有些懵了。 “哭什么?”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几个宫女忙凑了过去,可没将人扶起来,燕雪却倒是瘫坐在了地上,蜷缩着抱住了自己,从嚎啕大哭又渐渐变成了低声抽泣。 顾厌白见燕雪没了动静,转身飞身而去。 刚从燕雪宫苑的方向出来,便撞上了带着御林军到附近的南修夜。 “这儿……”顾厌白一溜小跑的朝南修夜而去,环顾四周看了看,拉过南修夜压低了声音。 “在里面哭呢,走,回去说。” …… 凤祥宫偏殿。 顾厌白手里拿着那颗翠玉珠子在榻边来回踱步。 “这翠玉珠子,看着倒是成色不错,可这珠子……做耳坠子略大了些,做手串又小了些。” 南修夜坐在一旁的坐榻上,看着顾厌白走来走去,嘟嘟囔囔着,不禁扬起一笑。 “你倒是对女子之物,很是了解,不过了解的并不是宫中女子。” “什么意思?” 南修夜看着顾厌白手里的珠子,思索着道,“这翠玉珠子的大小,于女子而言,只能做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压襟和冠饰。”燕修宸从寝殿过来,自顾的坐在了南修夜一旁的榻上。 南修夜看着顾厌白,轻轻点头,“陛下说的没错,这珠子只能做压襟,或是镶嵌到头冠上去。” “压襟?这东西很少有人戴。” 南修夜闻声一笑,轻轻点头道,“宫外的女子是很少戴的,尤其是平民女子和青楼女子。” “这东西,多是世家闺秀或是朝中贵女,亦或者公主嫔妃会带。” “故倾也是不戴的。”燕修宸附和着,朝不远处的小禄子挥了挥手。 小禄子立刻拿了远处桌柜屉子里的盒子过来。 燕修宸从盒子里拿了一串翠玉珠子做的压襟,正要递给南修夜,顾厌白便一手拿了过去。 “就这东西?”顾厌白拿着压襟串子和手里珠子对比了一下。 果然珠子大小一样,只是成色没有那燕修宸拿来的这串好。 “果然是一样的,就是这珠子的成色……” 燕修宸闻声,自顾的端起了茶杯,“你手里那珠子是几年前北国进贡的翡翠珠子。” “我叫人查了记档,当年沈贵妃独宠,两盒珠子,全送给了沈贵妃。” “至于沈贵妃给了谁,就不好查了,当然,最容易得到的,还是燕雪。” “而这串压襟珠串是此次封后的时候,我选来给故倾的,成色要比几年前的好。” 顾厌白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不对啊,若是庄又问扯下了那人的压襟珠子,那岂不是珠子散落的到处都是。” “御林军在现场可发现了别的珠子?” 南修夜看了看燕修宸,见他一脸凝重,脸色深沉,朝顾厌白看去,“必然是收拾了的。” “唯独这颗在庄又问手里,没有被发现罢了。” 顾厌白笑了笑,拨弄着手里的珠串,“你们倒不认为是从冠上扣下来的。” 燕修宸见状,默默从顾厌白手里拿过了珠串,放回了盒子里。 “嵌翡翠珠子的冠,除了故倾,这宫里没几个人有资格在平日里戴。” “且那东西厚重且正式,故倾也懒得戴,更何况是夜半会面肃清王。” 顾厌白听到燕修宸的话,忽然回过神来,脸色也认真严肃了些。 “说了这么多,所以,你们是想说,那个女子就是燕雪?” “可她为什么要杀庄又问?” 第396章 带燕雪祭拜庄又问 顾厌白的话,让南修夜和燕修宸不由的愣了愣神。 相视而望后,似乎得到了一个相同的答案。 “你们两个看什么呢,有话就说。” 燕修宸默默端起茶杯,从容淡然道,“这珠子可以印证燕雪的身份,那一掌只能是肃清王所为。” “他们若是要除掉谁,也轮不到庄又问,只能是庄又问无意间碰到了他们。” 南修夜闻声也跟着点头,“没错,只能是庄又问离宫的时候,正巧撞上了他们会面,也许还听到了什么。” “所以,他非死不可。” 顾厌白半信半疑的看着两人,在一旁来回踱步。 “这其实都只算是猜测,之前故倾也试探过她。” “还有那一次,幻月挟持她,划伤了她的脖子,这还不能证明她和肃清王没有关系吗?” 南修夜抬眸看着顾厌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继而垂眸叹了口气。 顾厌白见状,蹙着眉头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她哭了,心疼了。” 顾厌白张了张嘴,正要辩解,南修夜却又脱口打断了他,“而且,这招数,你不觉得眼熟吗?” 顾厌白不解的看着南修夜,一脸茫然的摇着头,“我怎么听不懂,眼熟?” “你忘了,他还是白若生的时候,曾经在摄政王府,和沈卓闻上演过一段相同的戏码。”燕修宸抬眼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朝南修夜走近了些。 “你们不愧是一个师父教的啊,这是你们他组织里的惯用手段吗?” 南修夜微微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 “不是,只是他曾教过我们如何在颈间下手,看起来伤势很重,却只伤皮肉,不伤性命。” 南修夜说着,转头看向燕修宸,“如今怎么办,拿下她?” “我们需要从长计议,燕雪……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燕修宸喃喃着,随即陷入了沉思,默默了许久后,转身朝门外喊了一声,“钟全。” “奴才在。” “去挑两个机灵的宫婢,悄悄送去燕雪那,叫他们盯着燕雪的一举一动。” “是,奴才遵旨。” 顾厌白看着离开的钟全,朝殿外的碧兰湖走了走,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现在想来,她若是真是没心没肺,嚣张跋扈的四公主,该有多好……” 南修夜看着顾厌白的背影,转头看了看燕修宸,“登基和封后大典,还要安排别的人负责,这事耽搁不得。” 燕修宸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想起了什么,“姜家在庄府筹备庄又问的丧礼,过两日,你陪故倾去一趟。” 南修夜闻声俯首施礼,“是,臣弟遵旨。” …… 六月底的荷花,肆意的很。 绵绵细雨也挡不住张扬的缤纷热烈。 庄府宅邸不算很大,但在偏院有个偌大的荷花池,粉色的荷花开的正好。 荷叶一片连着一片,将一朵朵绽放到极致的花朵捧送到众人眼前。 天色阴沉,细雨如丝,来往的朝臣和宾客多是不惧,甚至觉得多了几分清凉。 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充斥着细碎的交谈声。 直到正院外,传来响彻入耳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凌安王驾到……” 众人闻声急忙朝正院围聚了过去,纷纷下跪。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凌安王……” 姜倾梧穿着一件素色缎面锦袍,头上别着一支白花簪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艳丽之色。 仿佛是为了迎合这雾蒙蒙的天色和雨丝。 虽说侍卫只报了皇后和凌安王,可她身后,还跟着燕雪和顾厌白。 迎在灵堂最前面的是姜青屿,还有跪在灵堂门口的庄晴,和她身边的小侄儿。 姜倾梧看着伏跪在地上的庄晴,心里不由的狠狠揪了一下,走向庄晴的步子也不由的放慢了些。 是害怕,还是不安,好像都有。 可最终她还是停在了庄晴面前,俯身去拉她的时候,庄晴却哭着抽回了自己的手,朝前挪了几步,死死抓住了姜倾梧的裙袍。 许是力气太大,许是姜倾梧一时没有防备,这一拉,差点将姜倾梧拉倒。 南修夜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随即默默松开,朝一旁的挽月示意。 挽月刚要去拉庄晴,姜倾梧却喝止了她,“别碰她。” 庄晴跪在姜倾梧面前,哭也哭的无声,用手连连比划着。 “姑娘,庄晴求你,给哥哥报仇,哥哥死的好惨……姑娘,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杀我哥哥的凶手替我哥哥偿命。” 四周寂静一片,宾客们只看着这一幕,没人敢上前多言,偶尔有些细碎的声音传来,也压不住姜倾梧内心的波澜。 看着庄晴又哭又说,姜倾梧也不由的红了眼眶。 “她……她在说什么?”燕雪也许是心虚,凑上前来低声问着。 姜倾梧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低声喃喃着道,“她说,她什么都不要。” “她说,他哥哥死的好惨……要本宫,替他哥哥报仇,要杀了他哥哥的凶手……替她哥哥偿命。” 燕雪心中微微一颤,不由的吞咽着口水,看着跪在地上哭肿了眼的庄晴,不由的攥紧了拳头。 姜倾梧没有回头,但依稀能感觉到燕雪的不安。 “庄晴十五岁了,五月出生,刚过及笄之礼。” 姜倾梧喃喃着,燕雪也回过神来,“五月?” “对,她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以前失了父母,兄嫂,差点流落到市井之地。” “如今,他唯一的哥哥官至五品,她终于做了官家小姐,可现在……便是黄粱一梦了。” 姜倾梧说着,转身看向燕雪,眸光冰冷,静静凝视着她。 “燕雪,本宫记得,你是……九月份出生的。” “你和她……一般大。” 燕雪听得失了神,不安的脸上,渐渐拢起几分伤怀。 “我的母妃也不在了,哥哥也被通缉……” “你的母妃联络朝臣,结党营私,蛊惑君上。” “你的哥哥,勾结敌国,害死万千将士,诛杀朝臣,逼宫宣和帝。” “还有你的舅舅,你的表哥,他们每一个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 姜倾梧见状,随即传来一声冷笑,“自然,本宫也是踩着别人尸体向上爬的人……但……” 说着,姜倾梧转身看向灵堂,语气笃定,喉头间有些哽咽道,“但庄又问不是。” “他没伤害过任何人,连一只阿猫阿狗都没有伤害过。” 姜倾梧的声音不大,也只有近处几人依稀能听见。 但燕雪听得真切,一时间僵愣在原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拉起了庄晴,南修夜也已经上了香,祭拜了庄又问。 正当燕雪看着灵堂,有些发怵心虚的时候,姜倾梧却突然开口了。 “燕雪,去上炷香。” 第397章 算计燕雪,故地重游 燕雪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去上香祭拜,疑惑踌躇之际,南修夜已经站到了她跟前。 “死者为大,你若不上香祭拜,又为何跟来。” 燕雪愣住,确实是她自己主动要跟来的。 一是为了监视姜倾梧他们对庄又问的调查进度。 二是想找机会完成肃清王给她的任务,下毒南修夜。 但,要凑近棺木,给庄又问上香祭拜,她心里还是不安恐惧的。 一时间僵在原地,竟忘了给南修夜回应。 “燕雪……”姜倾梧低声喊着,提醒着她,燕雪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俯身行礼。 “是,儿臣这就去。” 南修夜看着燕雪缓步进了灵堂,默默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陛下和顾厌白已经都安排好了,待会臣弟陪你回侯府,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姜倾梧微微垂眸,转头朝南修夜看去,“提醒他们,别伤了她。” “是。” 姜倾梧见燕雪祭拜,转身朝姜青屿道,“二哥,葬礼结束,让庄姑娘和小公子先借宿侯府。” “好,我明白。” “庄晴,你信我,我一定让害死你哥哥的人,给他偿命。” 姜倾梧笃定的看着庄晴,转身朝灵堂而去。 祭拜了庄又问,姜倾梧带着燕雪,南修夜离开了庄府。 出了大门,姜倾梧便拦下了跟在身后的燕雪。 “燕雪,本宫许久没回侯府了,今日出宫,正好回侯府看看。” “你先自行回宫。” 燕雪大概没想到,随即看向一旁的南修夜,“那……王叔呢?” “陛下担心本宫在宫外不安全,所以命王爷随身保护。” “是,儿臣先行回宫,恭送皇后娘娘。” 身后是满朝宾客,身前是跪拜的百姓。 礼仪尊卑,还是做到了极致。 小禄子和挽月将姜倾梧送上马车后,南修夜便自顾的上了马,带着不大不小的队伍离开了庄府。 而燕雪也随即坐着后面的马车,带着十几个侍卫和随身婢女往宫里的方向去。 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后,姜倾梧掀开窗幔,不由的回头看了过去。 燕雪的车队已经走远了,飘扬的纷纷雨丝,遮挡了视线,逼得她也不得不收回目光。 “她是沈贵妃,沈家的女儿,也是燕凛最为亲厚的人,如今又和那个人联手。” “你应该很清楚,斩草除根的意义。” “不应该留着她。” 姜倾梧也知道,燕雪就是一把随时可以刺向她的刀。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时候,燕雪并非真的是狠毒作恶之人。 “是否要斩草除根,要看她自己,若是她肯帮我们对付肃清王,我自不会亏待她。” 姜倾梧喃喃着,抬眸看向南修夜,“待会见过我父母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带我?去个地方?” “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南修夜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侯府见过姜如海和苏素之后,姜倾梧便和南修夜从后门离开了。 只带了挽月,洛鸣,以及南修夜身边随身的护卫凌霄。 几人骑着马,一路出了城,到了南山塔。 南修夜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直到被她领到了南山塔塔后,他才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塔后的空地上,有两个坟丘,一个墓碑上写着陈龙,一个上面写着红萝。 短短几步,南修夜从了然于胸又到错愕恍惚。 “你将阿萝葬在这了?” 南修夜一手覆在身后,一手拿着天陨刀,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虽说她是替你挡刀,但终究是因为救我才死的。” “陈龙当日死在皇陵,你将他好好安置在这,我想他们应该也算是有同袍之谊,所以,做个伴。” 姜倾梧边说边帮挽月将祭品摆在了坟前。 “我今日带你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已经将阿萝好好安置。” “还有就是……我想阿萝应该也很想你来看看她。” 南修夜见姜倾梧点燃了香,要祭拜阿萝,随即健步上前,从她手里拿过了点好的香。 转手将自己手里的天陨刀递了过去,“欠她的是我,不是你。” “而且,她受不起你这一拜,我来。” 姜倾梧看着递过来的刀,缓缓接过,随即转身递给了挽月,接过了另外三支香。 “死者为大,没什么受不起的,更何况,她终究因我而死。” 姜倾梧不顾南修夜的目光,自顾的朝阿萝俯身祭拜。 南修夜愣怔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拿过挽月的手里的刀,陷入了沉思。 “阿萝家里穷,十二岁,为了养活弟妹,卖给了那个人。” “阿萝被带回去,便扔到了我那,那时候,我也才十五六岁。” “跟了我两年后,便安插进了摄政王府。” 南修夜说着,转身传来一声苦笑,“其实我们都一样,不过是一个工具,一把武器罢了。”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将我葬在这里。” “南山塔……我挺喜欢的。” 南修夜若有所思的笑道,随即转身而去。 可姜倾梧听到死不死的,便立刻脸色一变。 “你是皇室族亲,是当今陛下的堂弟,不可能葬在这。” 南修夜的背影顿然僵住,背对着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皇陵吗?” “那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他在皇陵地底下煎熬了那么久,如噩梦一般,她竟然让他葬在那? 想着,姜倾梧心里满是愧意和不安,随即朝南修夜追了过去。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子弟,你母亲也在那。” “而且,百年以后,我们都会葬在那,我不是要提起你的过去……” 姜倾梧的语气放轻了很多,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南修夜闻声,微微一笑,转身玩笑般的打断了她慌乱小心的解释。 “差点忘了,你也要葬在皇陵的。” “但……你是要跟陛下葬在一起的,我埋那边做什么啊……” 姜倾梧张了张嘴,一时间语塞。 她可真是有病……好端端的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不说了,我的意思是,你死不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姜倾梧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迅速结束了这奇怪的对话。 南修夜看着匆匆而去的姜倾梧,默默追了上去,“生气了?开玩笑的。” “也只有在宫外,才能跟你开开玩笑,别生气啊。” “没生气。”姜倾梧闷声附和了一句,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确实,她好像在宫里,确实没见过南修夜这般不羁轻松的样子。 “姑娘……” 洛鸣匆匆从山下的方向迎过来,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九寒的飞鸽传书,是四公主。” 第398章 燕雪给南修夜下毒 回宫的燕雪,没走多久,便遇上了一波黑衣人。 全部是以往肃清王手下的打扮,黑压压的二十多人将燕雪团团围住。 街上百姓纷纷吓得四处逃窜,瞬间长街上便空无一人。 燕雪看着马车外的黑衣人,立刻警惕起来,可是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公主。 “来人,来人,护驾。”燕雪冲着外面大喊。 而此时外面的御林军早就护在了她身边,只是显得没有什么用罢了。 “奉先生之命,取姜倾梧性命,所有人杀无赦。” 听到外面为首的人大喊,燕雪忽的一惊,一个健步冲了出去,“你们是什么人?放肆。” “我是大燕四公主,你们想干什么。” 燕雪这般凛然冷冽的模样,倒是从未见过。 她真的以为是肃清王派人诛杀姜倾梧,认错了仪仗,急于亮明自己的身份。 本以为这些黑衣人会在明白认错人之后,极速退去。 可对方却没有半点要收手的意思,蜂拥而至,朝她而来。 燕雪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退回了马车里,顺势从马车的车座下取出了藏好的短刃。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得时候,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护在她身边的御林军倒了一地,没一个活着的,只剩下了她身边随身伺候的两个宫婢,胆怯的缩到了马车边。 “公……公主,公主快走……”两人吓得捡起地上的刀,颤颤巍巍的。 看着逼近的黑衣人,燕雪飞身而出,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马车的车顶上。 “你们看清楚了,我是当朝四公主燕雪,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也敢动手。” “先生命令,今日回宫的队伍,无论是谁,杀无赦,包括公主。” 听到这话,燕雪瞬间睁圆了眼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持刀而来。 燕雪看着刀锋逼近,拔出短刃挡了一下,随即飞身一跃,轻功一闪到了路边屋顶。 转身看着正要追上来的黑衣人,燕雪一路轻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燕雪怒火中烧,满心愤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轻功,一直暗中跟着的顾厌白。 逃走的燕雪,不管不顾的冲到了水街护城河附近的一处宅院里。 护城河附近,住着多是商户和富足的普通百姓。 藏在河边巷子深处的一处宅子,不大不小,也并不奢华。 燕雪那身淡黄色的罗裙,穿梭在巷子里格格不入。 但此时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满心满脑子全是对肃清王的怨恨和质问。 停在门口,燕雪看着紧闭的大门,随即飞身一跃翻过了院墙。 别院里空无一人,只有肃清王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湖边钓鱼。 看到燕雪怒步而来,肃清王也蹙紧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要杀姜倾梧,要杀姜倾梧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吗?” “还有,为什么连我也要杀。” 肃清王听到燕雪的质问,错愕之余,随即立刻明白了什么,冷笑着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鱼竿。 “你这个蠢货!”肃清王低声呵斥着,刚起身便一巴掌打在了燕雪脸上。 燕雪捂着半张脸,仍旧没回过神来,刚抬头,肃清王便接着一巴掌,又打了过来。 “我明确告诉过你,除非姜倾梧触及我的底线,否则我不会轻易动她。” “更何况是杀你?” “你被人耍了。” 燕雪听到这,才豁然明白了什么。 “什么……意思?那些黑衣人不是你派去的吗?” “当然不是,不过,他们应该怀疑你了,你是不是用轻功了?” 燕雪豁然一惊,恍然大悟。 “是……是姜倾梧他们,他们怀疑我了,所以,试探我的武功?” “大概是。” 肃清王回答的淡然,燕雪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我……” “你慌什么,他们知道了又如何,你会轻功而已,能证明什么?” 肃清王说着,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出了事立刻到这来的?” “有没有被人跟踪?”肃清王一声厉喝,燕雪连忙摇头。 肃清王见状,不禁环顾四周,而这个时候顾厌白已经撤走了。 在确定肃清王就在这院子里的时候,就听了姜倾梧和燕修宸的叮嘱,迅速离开了这儿。 “你现在立刻回宫去,不管他们会不会问黑衣人的事,你先主动说。” “但不要提轻功的事,等他们问了,你再说。” “就说是你母亲从小叫人教你的,你不显露轻功,只是不想让他们怀疑你。” “还有,他们现在已经猜忌你了,你尽快除掉南修夜。” “当然,我也会尽快安排,救出你舅舅他们。” 说着,肃清王朝燕雪逼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记住了,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别再轻易信他们的了。” 燕雪肩膀微微吃痛,强忍着肃清王手掌的力气,俯首遵从。 “是,我知道了。” …… 姜倾梧他们回到宫里的时候,顾厌白正在上央宫和燕修宸说燕雪的事。 转头看到两人,急忙起身,“你们回来了,我还以为到天黑了呢……” “这都日落了,也差不多快天黑了。”南修夜附和着,朝燕修宸行礼,“见过陛下。” “免礼,坐。”燕修宸边说边看向坐在一旁的姜倾梧,接过檀溪递过来的茶杯,送了过去。 “累不累,你父母他们,可安好,大哥的伤势如何?” 姜倾梧回过神来,微微摇头道,“大哥的伤都好了,我父母也都很好。” “我跟玉雅说过了,让她得空到宫里来坐坐。” 姜倾梧回应着,默默接过燕修宸递过来的茶杯,“燕雪回来了吗?” 顾厌白轻轻点头,“回来了,我是看着她从那老东西那出来,才回来的。” “挽月,去传公主过来,就说一起用晚膳。” “是,奴婢遵旨。” 挽月匆匆去了燕雪那,可燕雪并不在自己宫里,倒是在御医署。 宫里没什么人,吃药的人更少。 御医署的药膳司里,几乎没什么人。 只有李御医身边的一个助手在煎药。 见燕雪进来,那助手忙迎了过来行礼,“给四公主请安。” “起来,可是凌安王叔的药?” “回公主,正是。” 燕雪闻声,自顾的朝药罐子走了去,掀开药罐子,一本正经的看了看。 “这药像是煎好了,你下去,正好我去给王叔送药。” “听说顾公子也在,本公主正好寻个由头去见顾公子。” 第399章 下毒,摊牌 满宫里都知道燕雪钟情顾厌白,她这么说,倒是没让旁人怀疑。 “是,小人遵旨。”李御医的助手俯身附和着,随即便自顾的退了下去。 燕雪见人走远,朝身后的婢女使了使眼色。 两人随即站在了门外把风。 而燕雪,也默默拿出了肃清王给他的毒药。 只是毒药拿出来,却又犹豫了起来。 南修夜做错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做错! 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害的那么惨,如今才刚刚有了身份,过上些好日子。 更何况,她与南修夜无冤无仇,沈家不是他害的,自己的母妃也不是他害的。 燕雪暗暗想着,随即又将药瓶塞了回去,可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想起肃清王的话。 如果她不杀了南修夜,肃清王是不会帮她救沈卓闻他们的。 他们是沈家仅剩的血脉了,如果见死不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亲。 如今,她已经被怀疑了,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办法下手了。 燕雪已经走到了门口,犹豫踌躇之下,还是折了回去。 …… 燕雪本想亲自将药送去上央宫,长乐殿的。 可才还没到上央宫,便撞上了挽月。 燕雪顿了顿脚步,远远看着挽月的身影,急忙朝身后端着药碗的宫婢,挥了挥手。 “你绕路过去,就说是御医署送来的王爷的药。” “是,公主。” 身后的宫婢刚离开,挽月便看到了燕雪,随即加快了脚步迎了过来。 “奴婢参见四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公主到上央宫用晚膳。” “真的啊,太好了,我正好要过去见陛下。” 燕雪随身附和着,脚步轻快的朝上央宫的方向去。 可心里却惴惴不安,心惊胆战。 上央宫,燕雪一路跟着挽月到了奉华殿。 奉华殿上,燕修宸站在远处桌案边,手里挥舞着狼毫笔,在写着什么。 而姜倾梧正捧着一本书坐在偏殿靠窗的榻上,十分从容惬意。 夜色渐渐侵袭,殿上虽然烛火通明,十分亮堂,可姜倾梧还是被淹没在叠影重重的暗色光线里。 “公主……”挽月低声提醒着,燕雪这才回过神来,朝姜倾梧而去。 “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请安。” 姜倾梧看着朝自己行大礼的燕雪,竟然一时有些恍惚。 刚认识燕雪的时候,他们还为了行礼,大打出手。 再到后来,她也从没有这般恭顺过。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倒没了先前那般活泼的模样。 “起来。”姜倾梧附和着,默默放下了手里的书,朝燕雪示意坐在了一旁。 “挽月,把本宫给燕雪的礼物拿来。” “是。” 燕雪错愕的看着姜倾梧,疑惑着却没开口,朝远处的燕修宸看了看,低声问着,“陛下……” “哦,朝廷的事,给东境驻守的将军下的旨意。” “东境?是桑国的事吗?”燕雪脱口问道。 姜倾梧看了看燕雪微微一笑,“桑国国主感谢我们大燕增援他们抵挡扶耶族的入侵。” “所以愿意与我们大燕止戈休战和谈,这要多亏了顾厌白在从中周旋。” 燕雪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所以,他真的是桑国的泽恩亲王,真的是内定的太子?” “是,桑国国主看重他,收了他为义子,内定太子,是举国皆知的事。” 说着,姜倾梧朝燕雪凑近了些,“怎么了,你真的心属于他了?” “逢场作戏罢了,别太当真。”姜倾梧淡淡一声。 看着走来的挽月,朝燕雪示意,“本宫特意挑选的礼物给你。” 燕雪有些懵了,思绪也骤然拉了回来。 不问她被黑衣人劫杀的事情,也不问她会武功的事。 什么都不提,竟然坐在这里,从容的看着书。 还送她礼物。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审问她的架势。 “公主。”挽月微微行礼,将手里的盒子朝燕雪递了过去。 “多谢叔母还送我礼物,是什么啊。” 燕雪边问边打开了盒子,只是没想到,盒子里的竟然是翡翠珠子做的压襟珠串。 燕雪看到珠串的时候,忽的起身,脱手边将盒子扔了出去。 见挽月去捡盒子,才骤然回过神来。 “看来,陛下是猜对了,你确实丢了一串翡翠压襟。” 姜倾梧看着眼神慌乱的燕雪,默默接过挽月递过来的珠串。 “这珠串,是本宫入宫的时候,陛下赏的,选的都是上等翡翠。” “和你那串,只是看起来一样,实则并不相同。” 说着,姜倾梧从一旁桌上的小盒子,自顾打开,“这颗珠子才是你的。” 燕雪看着小盒子里只有一颗的翡翠珠子,想起了南修夜那日所说的话。 他说,庄又问手里攥着一颗翡翠珠子。 “儿臣……儿臣不知道叔母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你什么时候学的轻功,应该很早。” 燕雪微微垂着眸不说话,脸上也没了之前的不安和惶恐。 倒是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样子。 “当日在廊庭宫,便是你打晕的我,还有庄又问……” 姜倾梧说着,朝燕雪看了过去,“你是沈贵妃的女儿,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敌人。” “可是我这样警惕,这样怀疑,一次次揣测和小心翼翼,还是信了你没心没肺。” “只是没想到,你倒是让我很惊喜。” “肃清王的目的是扶持燕修宸,在背后掌控朝廷。” “他不会帮燕凛做皇帝的,你们沈家,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燕雪定了定神,抬眸看向姜倾梧,微微摇头,“什么肃清王,肃清王不是早就死了吗?” “叔母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明白。” 没想到平日里,那样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竟然有如此镇定,如此冷静的时候。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燕雪,正失神的时候,远处传来燕修宸的声音。 “护城河边吉云巷,你见他的时候,顾厌白都看到了。” 听到燕修宸的话,燕雪转头望去。 这才发现燕修宸已经走到了跟前,手里还拿着已经写好的圣旨。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若不相信,本宫便叫人将顾厌白叫过来。” “自然,本宫还可以叫九寒来,他亲眼看着你和黑衣人打斗,轻功极好。” “还有南修夜,他已经认出了你,就是在廊庭宫飞刀传信的女子。” 第400章 原谅,中毒 燕雪见燕修宸稳稳坐下,默默无言的跪在了燕修宸和姜倾梧面前。 只是还是不说话。 姜倾梧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默默端起了茶杯,脸色也冷了下来。 “本宫给你一条阳关道走。” “只要你帮我们对付肃清王,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你仍旧是大燕最显赫的公主。” “而且,还可以给你过世的母妃一份尊荣。” 燕雪闻声,微微颔首,传来一声苦笑,“再有尊荣,也是已经过世了。” “更何况,我如何帮得了你们,你们杀不了他,我如何能呢?” “当然可以,你是他的人,他自然不设防,我们里应外合,除掉他不是问题。” 燕雪听到姜倾梧的话,抬眸冷笑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你是不是……要向杀了我母妃一样,将我除掉,斩草除根……” “再编个由头,昭告天下?” 姜倾梧错愕的看着燕雪,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朝后缩了缩身子。 “你真的不肯帮我们?” “不帮。” 姜倾梧见燕雪如此笃定,眼底拢起几分无奈和失落。 随即从桌上拿起了燕修宸方才写好的圣旨,朝燕雪递了过去。 跪在面前的燕雪,看着姜倾梧手里的卷轴,暗暗吞咽着口水。 大概以为是赐死的圣旨,燕雪接过圣旨的时候,面如死灰。 只是很快,她便满目震惊的僵住了身子。 “……” “封为固和公主,赐燕北封地。” “你们……不杀我?” 燕雪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和燕修宸。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姜倾梧,“这是皇后的意思。” “姜倾梧,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燕雪眉头紧蹙,死死盯着姜倾梧。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微微摇头,一声轻笑叹道,“我有什么好跟你开玩笑的。” “虽说是公主,虽说有封地,但燕北苦寒,怕是不如在京中。” 燕雪冷笑一声,再次看了看圣旨,“你姜倾梧杀了我母妃,害的沈家家破人亡。” “逼的我表姐和三哥四处逃亡。” “如今你将我打发到封地,就不怕我卷土重来,替他们报仇吗?” 看着燕雪恶狠狠的样子,姜倾梧想起了南修夜的话。 一时间有些晃神,若有所思道,“今日出宫,南修夜曾说过,你是沈贵妃的女儿,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如果你只做了,我所知道的这些事,我愿意心软一回。” “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善良,杀人如麻,阴险算计,踩着尸体往上爬,对仇人也是赶尽杀绝。” “我饶不了燕凛,也不会放过沈家。” “所以,难得对你妇人之仁一次,你最好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尽快离京。”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燕修宸便缓缓起身,“明日圣旨昭告天下,这几日你就留在宫里收拾东西。” “在登基和封后大典之前,会安排队伍将你送走。” 说着,燕修宸便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送公主回去,禁足宫苑。” “没有朕和皇后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末将遵旨。” 挽月朝燕雪走了过去,提醒着她起身离开。 可僵愣在原地的燕雪,似乎都还沉浸在姜倾梧的那些话里。 “四公主,请。”挽月低声喊着。 燕雪反应过来,抬眸看向姜倾梧,“你真的……肯放过我,肯放我去燕北做一方之首?” 姜倾梧看着跪在面前的燕雪,脸上的凌厉也消散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燕雪这丫头,她倒是真喜欢过。 当日她送的琉璃盏,她都一直没舍得用。 “你没舍得杀我,我自然……也不舍得杀你。” 燕雪听到姜倾梧的话,不禁传来一声冷笑,“你怎知我不舍得杀你。” “廊庭宫!” “你打晕我之后,就是最好的报仇机会。” 姜倾梧的话,让燕雪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当时她完全可以杀了姜倾梧。 肃清王曾说过,只要她调查过去的事情,恢复记忆,就可以杀了她。 那是多好的机会,可她偏偏没舍得下手。 甚至为此,和肃清王周旋解释。 燕雪暗暗想着,缓缓阖上了眼。 姜倾梧见状,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默默起身道,“晚膳送到了长乐殿,我先过去。”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而去。 长乐殿,南修夜! 听到长乐殿的燕雪,却突然如同苏醒的野兽一般,忽的起身冲了出去。 “公主……四公主!”挽月在身后喊着,姜倾梧也是一头雾水。 在燕雪经过她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 “你去哪?来人……” “放开我,南修夜……南修夜的药里有毒,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 到底还是去晚了一步。 燕雪冲到长乐殿上的时候,南修夜和顾厌白正在下棋,一旁搁着的药罐子已经空了。 宫婢正收拾着桌上的空药碗。 燕雪见状,一把拦下宫婢,看着空的药碗,转身疾步朝南修夜而去。 “药呢?你把药喝了?” 顾厌白和南修夜一脸错愕的看着燕雪,不解的相视而望。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燕雪,满眼嫌恶的喝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伤还没好呢,当然要吃药了。” 燕雪的脸色骤变,煞白煞白的看着南修夜,死死盯着他。 正当南修夜不解的看着燕雪的时候,姜倾梧随即而至,冲到跟前的时候,便看到了燕雪手里的空碗。 “来人,来人,宣御医,叫李御医过来。” 姜倾梧喊着,一把拉过南修夜的手腕把脉。 而顾厌白也瞬间明白了什么,恍惚的起身道,“怎么了……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药里有毒。”姜倾梧一脸紧张的把脉,却什么都摸不出来。 也许是乱了心神,也许是她根本就对脉象一窍不通。 总之是什么都摸不出来。 “毒?”顾厌白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个健步朝燕雪而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燕雪手里的药碗也不禁啪嚓一声碎在了地上。 “是你下的毒,是那老东西让你害南修夜的?” 燕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南修夜,满眼无措。 南修夜愣怔了半天,才缓缓回过神来,默默从姜倾梧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事。”南修夜喃喃着,见姜倾梧惶惶无措,慌乱的朝外面大喊,一时间有些恍惚。 “御医呢,为什么还不来……” “倾梧……倾梧……”南修夜压低了声音认真喊道。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南修夜的时候,才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说。” “没事的……别担心,李御医医术了得,可以解毒的。” 顾厌白气急败坏的看着燕雪,随即猛地将人摔在了地上。 可跌在地上的燕雪却哭了,又哭又笑着,混着嗒嗒往下掉的眼泪喃喃着。 “这毒无解的。” “他要你死,怎会是有解药的毒呢。” 第401章 燕雪中毒遭刺杀 听着燕雪的话,顾厌白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南修夜也不由的颔首藏住了眼底的绝望。 姜倾梧不死心,俯身朝燕雪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 “是什么毒,你下的是什么毒。” 燕雪不说话,是因为她知道这毒无药可解。 如果说,之前一切都可以挽回,那如今挂上了南修夜的命,便无法回头了。 而到此时此刻,她心里也才真的有了选择。 她后悔了,不该杀南修夜,不该杀顾厌白。 于肃清王而言,他们都该死,可对于自己而言,他们没什么该死的。 “燕雪,你说话啊,到底是什么毒……”姜倾梧拼命的晃着燕雪。 可燕雪就是不开口,直到殿外,传来燕修宸的声音。 “是断肠散,两个时辰才会发作。” 姜倾梧循声望去,燕修宸正和李御医走了进来。 “两个时辰?那岂不是,南修夜只能活两个时辰了?” 姜倾梧缓缓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 燕修宸不说话,直到到了跟前,拉住了姜倾梧。 “本来是的,不过……”燕修宸低声安抚着,随即转头看向南修夜。 “不过他吃的,不是断肠散。” “不是断肠散?”顾厌白眼前一亮,朝燕修宸走了过来。 “你是说,他吃的不是断肠散,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燕修宸,燕修宸也没说什么,转头朝李御医示意。 李御医随即默默给南修夜把脉看诊,随即朝燕修宸施礼。 “回陛下,王爷一切安好。” “吃的五骨粉,稀世珍贵的药材罢了。” 燕修宸边说边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榻上,“你们离宫,我自然不会闲着。” “亲自去了一趟燕雪那,将她那宫里彻底搜查了一遍,找到了肃清王给她的断肠散。” “而且……” 燕修宸说着,朝一旁的钟全喊了一声,“钟全……” “是,陛下。” 说话间,钟全便将燕雪身边端药的宫婢带了进来。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燕雪看着自己的宫婢从容的跪在燕修宸面前,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你是陛下的人?” 宫婢没有说话,倒是燕修宸看着燕雪,眼中泛起凌厉之色。 “宫外黑衣人袭击你,朕特意要人将你身边最为亲厚的心腹扣在了宫外。” “所以,你回宫之后,只能用他们两个。” “而他们两个,是朕这两日才派到你近身伺候的,你竟也没有怀疑。” 燕雪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轻松。 “所以,无论我下什么毒,都没事。” “你真的是吓死人了,为什么不早说。”顾厌白嘟囔着,俯身朝燕雪蹲了过去。 “人没死,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自然是高兴。”姜倾梧脱口道,从地上捡起方才掉落的圣旨,俯身朝燕雪递了过去。 “回去收拾东西,这两日待在宫中,哪都不要去,直到离京。” 燕雪抬眸看着姜倾梧,默默了片刻,随即接过了圣旨。 “你们……既然已经拆穿了我,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顾厌白一声冷笑,起身踱步道,“问你什么,无非是装作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取得姜倾梧的信任。” “跟踪监视她,伺机除掉她,哦,还有我,你说你一个女子,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做那么多,还是为了方便掳走我?” 燕雪脸色难看,听着顾厌白说这些,有些不耐烦的自顾起身。 “既然你们没什么要问的,那我就退下了。” 说着,燕雪便拿着圣旨大步出了长乐殿。 可是刚走到门口,姜倾梧却突然叫住了她,“廊庭宫那个疯女人在哪?” “是不是你处理的?还是,是肃清王处理的。” “你终于想起来问我什么了?”燕雪背对着姜倾梧停住了脚步。 姜倾梧紧蹙着眉头,定定看着燕雪的背影。 “之前,他们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找到那个疯女人的下落。” “我想着她不在宫里了,自然以为不是你处置的。” “如今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那个疯女人在哪?” 燕雪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姜倾梧,正要开口的时候,却突然从暗处飞来一支弩箭,正中燕雪后背。 “燕雪……”姜倾梧忽而一惊,健步冲了过去。 身后的南修夜见状,循着箭来的方向便要飞身而去,却被燕修宸及时拉住,一把按了下来。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宸已经飞身朝屋顶而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姜倾梧怀里的燕雪,也随即从口中呕出血来,一点点瘫倒在地。 “燕雪,燕雪额……李御医,御医……”姜倾梧扶着燕雪,冲殿上的李御医大喊。 李御医也随即立刻冲了过来,忙拉过了燕雪的手腕。 “毒?公主中毒了!”李御医一脸错愕的看着脱口道。 姜倾梧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燕雪后背的弩箭,可是…… “这弩箭,应是没有毒的。”李御医不解的喃喃着。 姜倾梧见状,朝一旁的顾厌白示意,“把她抱进去。” 顾厌白闻声,忙俯身过来,只是刚伸过手,燕雪便死死拉住了他。 “不用了……我,我活不成了。” 燕雪嘴角满是暗红色的血,眼角泛着红色血丝,确实是中毒之状。 姜倾梧本想说什么,可燕雪却吃力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几个人这才发现,燕雪肩上赫然一个暗紫色的手掌印。 “我才……才想起来,他,在护城河的……院子里,他拍过我的肩膀。” “他下了毒,他,他是个怪物。”燕雪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哭出声来。 像孩子一样,缩在姜倾梧的怀里,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没事的,没事的,有解药的……”姜倾梧低声安抚着,朝李御医看了过去。 李御医看着燕雪肩上紫色的印记,又拉过她的手腕把脉,“看着像是江湖上一中叫紫罗刹的毒。” “确实有解药,但要在毒发的半个时辰内服下解药。” 说着,李御医看了看燕雪,又朝姜倾梧望去,压低了声音,“公主,怕是撑不了半个时辰了。” 姜倾梧闻声,转身看向南修夜,“南修夜,你去……”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雪便一把抓住了她,轻轻摇头道,“别去,他不会给我解药的。” “而且……而且,我确实……该死。” 第402章 燕雪身亡,燕修宸对峙肃清王 燕雪身子发冷,浑身冰透了,像是骤然跌进了冰窖里一般。 惨白的脸上,不带一点血色。 姜倾梧心里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由的翻红了眼眶。 十四岁的,他不舍得折断的这支开的正好的艳丽的花,却折在了肃清王的手中。 心底里满是恼恨和怨愤无奈。 “你别说话,燕修宸会给你把解药拿回来的,没事的……” “南村……”燕雪低声开口,似乎是强撑着所有力气一样,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 “那八家……是我告诉了肃清王,你私下见他们……” “肃清王才会……派人,杀人灭口。” “他们,是因我而死的。” “还有,廊庭宫,是我打晕了你……”燕雪说着,露出几分苦笑,“你说对了……” “他说过,只要你调查过去的事情,只要你……有一点点恢复记忆的痕迹,就要我……除掉你。” “我是想动手的,想为我母妃报仇,想为沈家报仇……” “可是我没舍得。”燕雪边说边哭起来。 随即又想起什么似得,抬头看向南修夜,“王叔,对不起,我不该害你的。”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不会救我舅舅和表哥……” 顾厌白一脸无奈的起身,带着几分斥责喝道,“救他们做什么?” “当初他们要造反,反的可是宣和帝,是你父亲。” “他们是你的敌人才对。” 燕雪听着顾厌白的话,哭的更伤心了,“可……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外祖父一家对我极好,我怎么可能不管他们。” “就像……姜倾梧不可能不管姜家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顾厌白呵斥道,可是话没说完,姜倾梧便打断了他,“顾厌白,别说了,把她抱过去。”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刚将人抱起来,燕雪便猛地吐出口血来。 而这次,吐出的血是黑色的,人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嘴里喃喃着什么,却已然听不清楚了。 “燕雪,燕雪,你醒醒……”姜倾梧连连喊着,朝耳朵凑了过去。 “姜,姜倾梧,那个女人……在,在太后宫中……” “她叫,叫……方雯。” 姜倾梧缓缓收回身子,而顾厌白也径直将人抱了进去。 姜倾梧僵在原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的已经传来顾厌白的喊声。 “燕雪,燕雪……” 姜倾梧匆匆跟上去的时候,李御医正在床边摇头,转身朝姜倾梧跪了过来。 “启禀皇后娘娘,四公主……薨逝了。” 姜倾梧一口气从喉头里吐出来,仿佛不敢相信一样,眼中猩红一片。 “她才……才十四岁……她才……”姜倾梧喃喃着,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堵着。 一怒之下,一把抓起一旁的瓷瓶便狠狠砸了出去。 …… 燕修宸追着屋顶的黑影,穿梭在满是御林军骚动的宫中。 燕修宸轻功不算差,追上肃清王,也没太吃力。 只是肃清王并没有出宫的意思,一路引燕修宸到了喜凤宫附近。 燕修宸也意识到了什么,在肃清王往喜凤宫去之前,飞身拦下了他。 肃清王一身墨色衣袍,并不奢华,也不精致,更像是寻常百姓的布衣长衫。 倒是燕修宸,缎面锦衣,金冠玉带,腰间玉佩,手上扳指。 就连衣裳上的扣子都是上等白玉。 “真是老骨头,不中用了,如今你追上我,竟如此简单。” 燕修宸平静下来,静静看着不近不远的肃清王。 “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是啊,确实该好好谈谈了,此地倒是清净的很。” 肃清王喃喃着,环顾四周,朝喜凤宫的方向看了过去。 “拐过这个弯就是喜凤宫了。” “始作俑者……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燕修宸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肃清王,脱口喝道,“没错,是从这里开始的。” “但不是从顾厌白开始的,不是从南修夜开始的,更不是……从燕雪开始的。” “顾厌白,南修夜,燕雪……”肃清王一字一句的重复着,随即声音冷厉的几分。 “他们都该死。” “南修夜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容不下他?” “什么儿子,他的存在不过是来提醒我卑贱的身份,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他。” 肃清王喝道,随即冷哼了一声,“卑贱的人,是不配站在今日这个位置上的。” “我答应过你不杀他,可你为了他,竟然不顾羞辱我。” “我怎么可能让一个卑贱的孽障,承继在我名下。” “卑贱?他如何卑贱了。”燕修宸分辩着,朝其逼近两步。 “他若卑贱,我的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我的母妃也只是个妾室。” “可你的母亲出身名门,家族大士的嫡女,还是唯一的嫡女。” 肃清王说着,继而传来轻蔑一笑,在燕修宸面前左右踱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还有顾厌白,他非死不可,如果不是你故意拖着,不让他给你解噬心蛊的毒,我早就杀了他了。” 燕修宸看着一味只顾着杀人的肃清王,有些恍惚。 前世,顾厌白死的早,肃清王的势力很早就烟消云散了。 而今,只是留下了一个顾厌白,就惹得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你知不知道,有太多人想让你死了。” 肃清王像是有些吃惊,转身看着燕修宸,“也包括你吗?” “你杀了多少人,你还记得吗?” 燕修宸坚定的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肃清王,周身都泛着冷意。 “白阿生,庄又问,如今又是燕雪,故倾不会饶了你的。” “还有南修夜,你苛待羞辱他,害死他母亲,害死他的心腹,一次次要杀他……” “如今,你连燕雪都不放过……她不是你的人吗?” “她才十四岁,连故倾都不舍得斩草除根,你竟然也下得去手。” 肃清王死死盯着燕修宸,满目怒色,冷哼一声道,“我不质问你,你竟然来质问我。” “如果我不出手,你是不是要任凭燕雪吐露实情,说出那个女人的事。” “你明知道姜倾梧在查过去的事,她已经查到了廊庭宫,你却什么都没做。” “没有阻止她,甚至放纵她继续去调查,你究竟想做什么?” 肃清王字字裹挟着怒火,一步步朝燕修宸逼近,就连声音都像是带着刀子一样。 “你难道忘了,当年的事吗?” “如果你都忘了,我提醒你,是你!” “是你亲自带人……围剿的顾家! “也是你……亲手给姜倾梧喂的毒药。” 第403章 燕修宸反抗肃清王,两败俱伤 是啊,是他带兵围剿的顾家。 也是他,亲手给姜倾梧喂的毒药,才导致她失忆至今。 这些事,若是说给顾厌白和姜倾梧听。 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恨死自己。 燕修宸失神间,肃清王暗暗扬起了唇角。 以为终于劝服了燕修宸,就连声音也缓和了几分。 “修宸,你要记住,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的存在是为了维持大燕的稳定,解除一些对大燕不安的因素。” “而你的存在,就是做皇帝,执掌大燕,维持正统。” “其他的……一切一切,都不重要。” “尤其,是姜倾梧和顾厌白。” 同样的招数对燕雪说,就很管用,对燕修宸说,肃清王倒是有些不知深浅了。 “你用这样的招数,劝服了多少人为你卖命?” 燕修宸突然回过神来,随即传来一声冷笑,“你怕是忘了,我是谁?” “我从来都不是受你掌控,从前,你是王叔,我是皇子。” “如今,你是个死人,而我……是当朝天子。” “谁重要,谁不重要,由不得你说了算。” 肃清王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恼意道,“好好好,真是好。” “你为了姜倾梧和顾厌白,要反抗我?” “他们真就那么重要?” “当然重要。”燕修宸脱口道,思绪也渐渐清晰。 “姜倾梧,我喜欢她,从儿时模样,到如今凤冠天下,我一直都喜欢。” “从隐忍深藏到舍弃性命,从彼此怀疑,到相知相许,再到如今,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燕修宸死死盯着肃清王,眼底渐渐泛起红晕。 “还有顾厌白,我曾错手杀他,悔恨不已,而此番,我们好不容易解除了些误会。” “我那般重视,那般珍惜的人,他此时就在我身边……” 肃清王越听越恼,有些按耐不住的脱口喝道,“他在你身边又如何,不过是个狂放浪荡的野种。” “他不配跟你做兄弟,他早该死了。” “他不该死,我也不会让他死。”燕修宸脱口喝道,满眼怒色的看着肃清王。 覆在身后的手,暗暗摸到了腰间的金铜扇。 “我喜欢看他狂放不羁,喜欢他嬉笑顽劣的样子,而且……我不允许,你说他是野种。” 燕修宸眼底渐渐猩红,声音也渐渐凌厉,看向肃清王的眼神,逐渐布满杀气。 “是你,是你们,想毁掉我的一切,那就别怪我,把这艘船踢翻。” 看着燕修宸要动手,肃清王传来“哈哈”大笑的冷笑声。 笑声刺耳,燕修宸也笃定了主意要与他较量一番。 若此时有机会,他真的会杀了他。 “你的武功,是我的教的,你想跟我动手?” 肃清王满眼轻蔑的看着燕修宸,随即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恼恨和不甘。 “你想跟我动手,你斗得过我吗?” “当年,你为了姜倾梧斗过,失败了。” “后来,为了顾厌白,也斗过,也失败了。” “如今,你……” 肃清王的话说完,燕修宸便脱口打断了他,“那就再斗一次。” 燕修宸语气坚定,他金铜扇哗啦一声,朝肃清王而去。 肃清王瞳孔微张,迅速躲开飞来的金铜扇。 等站定时,燕修宸已经到了跟前,一手握着金铜扇,一掌打了过来。 肃清王丝毫不惧,抬手便接下了燕修宸的一掌。 只是完全没想到,燕修宸的掌力竟然将他内力击散,接连退了好几步,一口血吐了出来。 而再抬头,燕修宸虽然也连退了好几步,却丝毫未有任何损伤。 肃清王抹了抹嘴角的血,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你……你内力何时……这般好了。” “你体内有噬心蛊的毒,就算每个月都有顾厌白的解药,也没有完全解毒,你不可能挡得住我的掌力。” “你太自负了,你是教了我的武功,可这么多年了,我不可能原地踏步。” 燕修宸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但看起来却安然无事。 肃清王看着燕修宸,传来阵阵冷笑,“真是荒唐,没想到有一天,伤我的会是你。” “你可以伤我,可以背叛我,可你要如何跟你的父皇交代。” 燕修宸眸色骤变,牙齿都要咬碎了一般,死死攥着手里的金铜扇。 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从头到尾,我不过是他的一个个棋子。” “南修夜说他是棋子,是工具,我又何尝不是。” “这么多年来,我所承受的痛苦。” “这十几年,我如同深处地狱一般,裹藏着所有的秘密和恩怨……他永远不可能知道。” “他要杀了我最爱的两个人,他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顾及。” 燕修宸眼中滚出晶莹,心底里更是荒凉一片,但很快,便习惯性的收敛一切。 “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允许你们……毁掉我如今的一切。” 肃清王见燕修宸步步紧逼,不由的连连后退。 “就算没有我,他们这么查下去,迟早会查到当年的事。” 见燕修宸出手,肃清王也急忙应对,嘴里还字字句句的分辩着。 “到时候,他们如果知道你抄了顾家,亲手喂的毒药,你如今的一切也会没有。” “那不一样!”燕修宸怒声喝道,转身站定,“我不会说出当年的事,也不会阻止他们调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是天意。” “但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们。”燕修宸眸子里泛起凌厉之光,扇子一挥,飞身而去。 肃清王也真的使出了全力,但方才大意,受了一掌,此时已然是力不从心。 可虽占不了上风,但要逃走,还是容易。 只是一个转身,稍有松懈,肃清王便飞身跃上屋顶。 燕修宸见状,正要追上去,便听到远处御林军的声音。 晃神间,肃清王便消失不见。 看到乌泱泱的御林军涌过来,燕修宸终于松懈了下来。 也再也藏不住心中的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皇兄……”南修夜听到御林军的动静跟了过来。 刚寻到此处,看到吐血的燕修宸。 随即从屋顶越过御林军抢先到了跟前,急忙扶住了他。 “皇兄……” “参见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处置……” 燕修宸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御林军,擦了擦嘴角的血,忙朝南修夜摇了摇头。 “没事,不要跟……不要他们两个说。” “你受了内伤……” 燕修宸定了定神,轻轻摇头,“你怎么来了?” 南修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忙压低了声音。 “燕雪死了,临死前说出了那个疯女人的下落。” “倾梧和顾厌白,带着人去太后宫里了。” 第404章 寻求真相,搜查凤和宫 夜里戌时三刻,姜倾梧和顾厌白闯进了凤和宫中。 姜倾梧带来的小六子和上央宫的御林军亲卫,都守在了殿外。 用了晚膳,又不到就寝的时候,太后正坐在偏殿的桌边插花。 直到满屋子的宫婢传来行礼的喊声,才回过神来。 “参见皇后娘娘……” 看着姜倾梧和顾厌白气势汹汹的到跟前,太后脸色难看至极。 挽月站在后面,朝太后微微行礼,一旁的钟嬷嬷也赶忙朝好姜倾梧问安。 “给皇后请安。” “所有人,都给本宫退下,包括你,钟嬷嬷。” 姜倾梧的话音一落,太后立时变了脸色,手里的剪刀猛地拍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一旁的顾厌白噗呲一声冷笑,“真是吓死人了。” 说着,顾厌白便自顾的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哀家知道,如今这后宫是你说了算,但你也犯不着半夜跑这里来耍威风。” “若不是有事,臣妾也懒得到太后宫中耍威风。” 姜倾梧也没什么好脸色,一道冷眸看向一旁的钟嬷嬷。 钟嬷嬷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殿上其宫婢早已退了下去。 犹豫了一下,钟嬷嬷也随即恭顺的退出了大殿。 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抬眸看向姜倾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说,这么晚了跑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哀家这些日子,可没招惹你。” 说着,太后便自顾的拿起了剪刀,正修剪面前的花枝,姜倾梧便不耐烦的冲了过来。 一把夺下了她手里的剪刀,啪的拍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方雯在哪?” “谁?”太后忽的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而一旁的顾厌白也僵在了原地,脸色骤变的看着姜倾梧,“你说……谁?” 姜倾梧也反应过来,转头看着顾厌白,低声重复着,“方雯,那个疯女人,叫方雯。” “方雯?她是方雯?”顾厌白喃喃着,忽的起身,一把抓住了太后的手腕,“她在哪?方雯在哪?” “你这个老巫婆,你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哀家,哀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太后一脸错愕的看着顾厌白,眼神躲闪的挣扎着。 顾厌白一声冷笑,眼中微微泛红,拢起几分怒色。 “不知道在说什么?你敢说你不认识方雯吗?” “哀家……哀家,哀家认识又如何。”太后说着,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可她……可她早就死了,早就死在喜凤宫了,不可能还活着。” “是我,是我亲眼看着她被困死在火场的,你们……你们跟我要人,你们为什么跟我要人。” “她怎么会在哀家这。” 太后也崩溃了似得,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 喜凤宫?这么耳熟,在哪听到过。 姜倾梧心中疑惑,还没回过神来,顾厌白便挥手打掉了桌上的花瓶,恼羞成怒的朝太后逼了过去。 “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喜凤宫的火是你放的了。” “你烧死了喜凤宫多少人,你知道吗?” 顾厌白步步紧逼,双手揪着太后的衣襟,满目杀气。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他们报仇。” “不不不,我……我只是放了火,不是我……” “方雯……方雯也不是我,你们不是说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吗?” 太后连连分辩着,顾厌白也狠狠将人揪到了跟前。 “她在哪,说……你把她藏在哪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姜倾梧见顾厌白失控,上前拉开了他,“你冷静一点,她也许真的不知道方雯的事。” “燕雪只说方雯在这,并没有说是太后藏在这的。” 姜倾梧解释着,转身朝外面大声喊道,“小六子,带人,将凤和宫里里外外搜一遍。” “是,属下遵命。”小六子在外殿附和着。 随即便带着御林军亲卫,四散开来。 太后看着四处搜查的御林军,也渐渐清醒了几分,“你们干什么,你们放肆,哀家是太后。” “对,没错,迄今为止,您就算要下毒害我,您依然是太后。” “臣妾没说您不是,只是方雯是在逃刺客,臣妾总要搜了出来,确保太后安全。” 姜倾梧做足了面子工夫,虽然声色骇人,可字字句句无不尊敬。 太后气的说不出话来,见搜查的人无动于衷,疾步朝姜倾梧冲了过去。 “放肆……姜倾梧,你这个贱人。” 说话间,太后便扬手打了过来。 顾厌白瞳孔微明,身子朝前跄了跄,还没动作,太后的手便被姜倾梧一把抓住。 “贱人?如今,本宫是皇后。” “再也不是你当初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臣下女。” 说着,姜倾梧猛地甩开了太后的手,随即传来一声冷笑。 “太后娘娘,若不是顾忌着皇室宗亲,顾忌着你对燕修宸有养育扶持之恩。” “就凭你勾结刺客,绑架燕煦,给我下毒,您这个太后能不能做,还未可知。” “如今,你给我几分面子,我给你几分面子,遮掩过去便是了。” “若你非要骑在我头上,拿着太后的身份羞辱我,我有的是办法让您不好过。” 姜倾梧步步紧逼,逼得太后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姜……姜倾梧,你还有把哀家当成太后吗?” “你还知道有皇室宗亲在吗?哀家是太后!” 太后满眼悲愤的怒斥着,而姜倾梧也重重吐了口气。 看着太后叫嚣的样子,倒是从容冷静了几分,“您自然……是太后。” “不过,若是今日在您的凤和宫搜出了方雯。” “您就好好跟燕修宸,跟顾厌白解释。” 姜倾梧的话让太后脑子翁的一声,瞬间瘫软下来,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也没再与姜倾梧纠缠,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去看顾厌白。 她在害怕,害怕顾厌白,害怕方雯,害怕……她不知道的秘密。 姜倾梧心中不安,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缩成一团的太后,满腹狐疑的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而顾厌白正紧紧攥着青玉笛,站在偏殿门口,盯着外面搜查的人。 那凛然而立的背影,像是有了裂纹的青玉瓷,仿佛一碰,就会碎一样。 第405章 方雯尸体,喜凤宫佳妃 姜倾梧虽然脚步声很轻,但才刚站在顾厌白身后,顾厌白便察觉到了她。 姜倾梧还没出声,顾厌白便开了口,声音低沉,微微带着几分颤抖。 “你说,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姜倾梧不知道怎么回答,藏在太后宫里,太后却不知道,除非是死人,否则太后怎么会察觉不到。 没等到答案,顾厌白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娘娘……公子……”小六子匆匆而来,顾厌白也忙迎了出去。 姜倾梧见状,朝身后的挽月示意,“看着太后。” “是,奴婢遵命。” 姜倾梧跟着顾厌白和小六子,疾步匆匆的去了后花园。 在花园深处的空地上,几个御林军已经将花园的草坪挖开。 和那个孩子一样,被埋在了土里。 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没到跟前,顾厌白便抬手拦住了姜倾梧。 “别过来了。”顾厌白低声附和着,却自顾的朝前而去。 “哎,顾厌白……”姜倾梧喊了一声,想拉没拉住,便跟了过去。 方雯还是之前那副模样,穿着破烂的衣裳,被包裹在一张席子里。 本就被烧毁了脸,如今更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身边还有一把金铜扇,应该就是之前打晕她的那把扇子。 亲卫将人抬出来的时候,顾厌白便忙迎了过去,缓缓俯身凑了过去。 姜倾梧凑过去的时候,顾厌白正轻轻拨开了方雯脸上的乱发。 仿佛是为了亲眼确定,这疯女人就是方雯。 “她就是你在廊庭宫遇到的疯女人……是。”顾厌白再次求证道。 姜倾梧微微点头,朝其走近道,“是,是她。” 顾厌白微微攥紧了拳头,一身锦衣蹲在腐烂的尸体前,显得格格不入。 姜倾梧站在他身边,只是从侧面看他,都能看到他眼底的猩红。 而顾厌白和方雯的关系,也成了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正当周遭陷入死一般寂静的时候,南修夜和燕修宸匆匆而来。 身后还跟着九寒和一众御林军。 “故倾……”燕修宸的喊声,打破了寂静。 姜倾梧转身看到燕修宸,才想起他追着肃清王而去。 “你没事,你和他交手了?有没有受伤?”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紧张的样子,微微摇头,“没有,没受伤。”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却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也顿时多了几分沉重。 “燕雪……死了,是中毒,死之前,她交代了那个疯女人,叫方雯,就埋在这。” “我们,已经找到了。” 燕修宸轻轻点着头,暗暗吐出口气,“方雯……她是个好人,对我很好……” 说话间,小六子便将尸体旁边的金铜扇拿了过来,“陛下,娘娘……” “这扇子是在尸体旁边发现的。” 燕修宸拿过金铜扇,一脸凝重的蹙着眉头,“这扇子是假的。” 说着,燕修宸便从自己身上拿出了金铜扇。 虽然表面看着像,可一对比,便一目了然。 燕修宸将假的金铜扇,朝一旁的南修夜递了过去,随即朝远处的顾厌白走了过去。 “我一直以为,她早就死了,没想到……” 燕修宸轻轻拍了拍顾厌白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先起来。” “方雯……到底是谁?她对你很好,那她和顾厌白……”姜倾梧终于按耐不住了。 燕修宸也知道,姜倾梧必然要问,有些事也必然要说。 只是他以为,在他来之前,顾厌白已经说了。 燕修宸没说话,转头看向缓缓起身的顾厌白,“方雯……还是让他说。” 顾厌白默默了片刻,轻轻吐了口气,“她是喜凤宫的掌事姑姑,也是喜凤宫……佳妃的陪嫁。” “更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人,没有她,就没有我……” 是,顾厌白说过,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和燕修宸朝夕相处。 他是佳妃身边的掌事姑姑照顾长大的,那他和佳妃…… 姜倾梧思绪一片混乱,脑子里只剩下了佳妃这个名字。 “佳妃……是先皇的妃子?” 没人回答,燕修宸不说话,顾厌白也不言语了。 好似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遮掩着什么。 姜倾梧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转头看向南修夜。 南修夜向来不问这些事的,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也许和她一样,一知半解。 “那个孩子是谁?”顾厌白脱口道,满眼都是不解,转头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微微摇头,“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一直以为方雯死了。” 姜倾梧看着两人,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认为方雯一早就死了。” “喜凤宫……曾经是失火了吗,是太后放的火吗?” “佳妃,到底是不是先皇的妃子。” 燕修宸看着若有所思的姜倾梧,朝其缓缓走了过来。 正想着该不该跟姜倾梧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顾厌白便抢先开了口。 “佳妃……是先皇宠妃……白喜佳,也是……蒙佳皇后的亲妹妹……” “蒙佳皇后?先皇第一任皇后,就是那个疯了的皇后,绑架你们,逼你喝毒药的蒙佳皇后?” 顾厌白轻轻点头,看着姜倾梧苦笑道,“她是因为失了孩子,才疯的,不是真的想要害死我们。” 姜倾梧闻声,朝顾厌白走了过去,“所以,白蒙佳,白喜佳,姐妹两个都嫁给了先皇。” “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宠妃?” “那蒙佳皇后怎么死的,佳妃呢,那场大火……”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连连发问,也是从容的回答她的问题。 “八年前,喜凤宫失了一场大火,死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掌事宫女方雯……” 顾厌白顿了顿,眸色间深藏的情绪,有些掩饰不住的显露了几分。 “还有佳妃……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说着,顾厌白陷入了沉思,思绪有些恍惚道,“没过多久,廊庭宫里也失了一场大火。” “本就是疯了的蒙佳皇后,也死在了大火里。” “后来宫中传言,说是喜凤宫大火的时候,太后就在现场,人云亦云,流言纷纷。” “但是,因没有确凿证据,先皇……并没有对太后进行任何处置。” 顾厌白从方才的满脸阴郁和伤怀,渐渐变得悲愤和怒恼。 咬牙切齿般的攥紧了拳头,看向前院太后所在。 “至于,是不是太后放的火,恐怕就只有她知道了。” 第406章 太后当年纵火,顾厌白身份呼之欲出 白家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先皇,一个皇后,一个宠妃。 最后却先后都死在了大火里。 而顾厌白,他是谁?究竟是谁? 姜倾梧想着,抬眸看向顾厌白。 从他出现在大燕,便怨恨皇室中人。 是因为……蒙佳皇后和佳妃,先后死在了宫里吗? 他叫太后老巫婆,叫宣和帝老东西。 他还说,大燕没有一个能让他下跪的人。 佳妃是先皇宠妃,方雯是佳妃陪嫁,他又是方雯照顾长大。 难道说,他是佳妃的儿子? 若是,那便是皇子,既然是皇子,他和燕修宸为什么不肯承认是亲兄弟。 为什么大燕会将一个皇子的所有痕迹,抹的干干净净。 姜倾梧的思绪混乱,还沉浸在顾厌白的那些话里,顾厌白却转身疾步而去。 姜倾梧见状,急忙跟了过去。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起肃清王的话。 他说即便没有他,姜倾梧他们也会一点点的找到真相,揭开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修夜……你知道,为什么当初肃清王会让你伺机除掉故倾吗?” “他曾说过,如果她恢复记忆,就除掉她。”南修夜附和着,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恢复记忆……难道是有关于这些,关于过去的事?” 南修夜喃喃着,有些紧张的朝燕修宸走近。 “皇兄,如今她再这么查下去,根本不用她恢复记忆,她便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那个人一定会对她动手的。” 燕修宸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南修夜,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 燕修宸和南修夜,赶到太后那的时候,坐在桌边的太后,正想松口。 可是看到进门的燕修宸,瞬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忽的变了脸色,起身朝燕修宸而去。 “如今你做了皇帝,便是这般放肆了吗?” “你让他们来审问哀家?” 燕修宸看了看远处坐在坐榻上的姜倾梧,和一脸怒色的顾厌白,也猜到了什么。 随即从容的朝桌边坐了过去,“太后……方雯曾是喜凤宫的掌事宫女,按说应该早就死在了喜凤宫大火中。” “如今却死在了太后宫里,难道不该问问太后吗?” “而且,若是审问,这大燕……怕是再没有比顾厌白更合适的人选了。” 姜倾梧闻声,不由的心中一紧,转眸看向顾厌白。 燕修宸的话,让姜倾梧几乎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顾厌白确实和喜凤宫有密切关系。 至于其他的揣测,她没有证据,也不敢肯定。 太后没了之前的强势,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缓坐在桌边,眼神躲闪,惴惴不安,双手微微颤抖的拨弄着手边的茶杯。 “你还不说,喜凤宫的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廊庭宫的火,是不是你放的。”顾厌白一掌拍在桌边喝问道。 太后身子一颤,轻吐了口气道,“是……是我放的。”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从太后嘴里亲口说出来,顾厌白还是有些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火,谁给你的胆子,敢谋害蒙佳皇后和宠妃。” “我不相信你有那么大的胆子。” “就算当时你贵为皇后,我也不信你敢如此放肆,烧死喜凤宫上下近百人。” 顾厌白死死盯着太后,连连质问,可这个时候,太后却抬头看向燕修宸。 顾厌白察觉到不对,也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倒是燕修宸从容的很,坐在桌边,自顾的端着茶杯。 “燕修宸,你是皇帝……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查下去,你要眼睁睁看着大燕动荡不安吗?” 燕修宸似乎有所动摇,但还是冷静的叹了口气。 “让大燕动荡不安的,从来都不是我。” 顾厌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把抓住太后的手腕。 “怎么就动荡不安了, 你做了什么和燕修宸有什么关系。” “当年的他才十几岁,你别告诉我,是他让你放的火,是他帮你放的火。” 太后吞咽着口水,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自然不是。” “是……是……”太后吞吞吐吐着。 顾厌白死死盯着,姜倾梧也看着这边。 就连在门口方向站着的南修夜,握着天陨刀的手,也不由的暗暗攥紧。 所有人都很紧张的盯着太后,等她的答案。 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大燕动荡不安 只有燕修宸,看似从容淡定,不以为然的燕修宸,正端着茶杯,默默喝着茶。 “是,是哀家自己。”太后毫无征兆的脱口而出。 随即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脸色渐渐变得从容。 那种感觉,姜倾梧曾在燕雪的脸上看到过,视死如归,无所畏惧。 “是哀家自己放的火。” “哀家曾是先皇的正室王妃,可先皇做了皇帝后,先是蒙佳,抢在哀家头上做了皇后。” “又是喜佳蛊惑圣心,将哀家置之不理。” “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了他们白家的女儿。” “哀家才是先帝的原配。” “烧死她们,就可以一了百了。” “蒙佳死了活该,喜佳死了,先皇才不会继续被蛊惑。” 太后愤慨不已,振振有词,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诉说着当年的委屈和悲愤。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随即传来一声冷笑,“你是认真的吗?” “就只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会信吗?” 顾厌白不信,姜倾梧更是觉得荒唐,满眼质疑的起身,朝太后走了过来。 “只是因为后宫的争风吃醋,你就杀了皇帝的嫡皇后和宠妃?” 太后定了定神,垂眸背对着两人,笃定着道,“还不够吗?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两个毁了,哀家除掉他们,乃是天经地义。”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朝太后一步步逼近。 “好,既然你说火是你放的,那你告诉我们。” “本该死在喜凤宫的方雯,为什么没死?” “明明她是喜凤宫的人,却为什么如今会在廊庭宫出现。” “我见她时,她还活着,精神失常,形同疯妇……” “更重要的是……她还抱着个孩子。” “那孩子是谁?” 太后看着逼过来的姜倾梧,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惊恐起身,连连躲开了姜倾梧。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都说了,火是我放的,你们还问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来逼问我,当年的事情,有很多人都知道……” “很多人……很多人都知情,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他们……” 第407章 顾厌白阻止追查,燕修宸掩藏伤势 还有很多知情人?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太后,正想问什么,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后惶惶无措的在殿上踱步,整个人濒临崩溃,像是疯了一样喃喃着。 “不是,不是我,与我无关,我只是放了火……” 姜倾梧见状,急忙朝其走了过去,提高了声音,叫住了她。 “太后……你冷静点,冷静点……” 接连几声,太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姜倾梧,却没有清醒,更是一把将姜倾梧狠狠抓住。 “蒙佳……是你,是你蒙佳……” “不不不,你不是蒙佳,你是喜佳,你是喜佳……” “你别过来,别过来,喜佳,你是喜佳,你来找我了……” 顾厌白和燕修宸见疯癫失常,不约而同的走了过去。 燕修宸将太后拉开,顾厌白也将姜倾梧从太后手中拉了出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倾梧看着在燕修宸手中挣扎的太后,眸色深沉的想着什么。 随即像是骤然拿定了主意似得,朝殿外大喊了一声。 “来人……” 九寒和凤和宫亲卫统领,随即匆匆走上殿来。 “娘娘……陛下……” 燕修宸一边拉着太后,一边看向姜倾梧。 四目相对的瞬间,燕修宸便仿佛猜到了姜倾梧的意思。 “太后凤体违和,除了李御医和近身钟嬷嬷等宫婢外,任何人不得出入凤和宫……” “挽月,将太后送回寝殿。”姜倾梧吩咐着。 话音刚落,燕修宸又在一旁脱口添了一句。 “传朕旨意,今日凤和宫之事,到此为止。” “若有有人传出去,再提及今日之事,格杀勿论。” “是,谨遵陛下旨意……” 顾厌白看着两人默契的遮掩这件事,瞬间脸色一沉,抓起桌上的青玉笛便转身而去。 姜倾梧见状,立刻明白了什么,随即匆匆追了出去。 “顾厌白,你等一下,顾厌白……” 顾厌白大步流星,姜倾梧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一直到偏僻的花园里,顾厌白才停了下来。 夜半三更,又没什么人,两人像是被深埋在了昏暗的夜色中。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太后此时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 “若是将今夜的事传出去,难保太后不会是第二个燕雪。” “所以必须三缄其口,再说,我们只是找真相,并不是要昭告天下。” “我知道你想查当年的事情,我也想查,只是……”姜倾梧连连解释着。 而顾厌白静静的看着姜倾梧,却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姜倾梧选择将今夜的事遮掩,是因为怕肃清王杀人灭口,怕他们的调查没了线索。 可燕修宸要遮掩今夜的事,怕是想就此打断,尤其是想掐断姜倾梧继续调查的念头。 “没什么可查的。”顾厌白脱口道。 脸上微微泛着冷色,却没有刚才从凤和宫里冲出来时候,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什么……什么意思?”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顾厌白。 顾厌白微微垂眸,若有所思的踱步道,“没什么意思,我要找喜凤宫失火的真凶,现在已经找到了。” “所以,没什么可查的了。” 顾厌白说着,便远远看到正跟上来的燕修宸和南修夜。 随即轻轻他那里口气,不动声色的转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等登基和封后大典之后,我就杀了太后,替蒙佳皇后和佳妃报仇。”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姜倾梧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顾厌白,抬眸定睛看着他。 错愕之余,满是疑惑。 那么多的疑问,那么多他没解开的秘密,他就打算就此结束了? 还是说,那些疑问,只是自己的疑问,对于顾厌白而言,知道这件事是太后所为,就已经了却心愿。 顾厌白看着满眼狐疑的姜倾梧,愣在原地的姜倾梧,随即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故意提高了声音。 “我累了,今日去逛花楼,喝花酒,谁都别拦着我。”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勾唇一笑,轻功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哎……顾厌白……”姜倾梧朝顾厌白的方向追了两步。 却没发现身后不远处已经顿住脚步的南修夜和燕修宸。 南修夜看着远处的姜倾梧,又不禁看向燕修宸。 看向姜倾梧的那双眸子,布满了苦涩和不安。 “顾厌白……看着鲁莽不羁,其实心思细腻。” “他也不想倾梧继续查下去。” “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希望是一样的。” 燕修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淡淡露出一抹笑,朝南修夜看去,“劳烦你。” 南修夜微微俯首,朝燕修宸施礼,“皇兄放心,赤红卫和阿文阿武,一直都在。” “臣弟也立刻跟上去……” 看着走远的南修夜,燕修宸突然心口一阵翻涌,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 “干爹……”九寒见状,急忙扶住了燕修宸。 可燕修宸却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九寒,默默朝暗处躲了躲。 姜倾梧听到了动静,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却只看到几个御林军远远的站在那。 她以为是远远跟着保护她的御林军,也就没多想,转身朝上央宫的方向去。 燕修宸见状,暗暗朝几个御林军挥了挥手,“跟过去,保护皇后。” “是,陛下。”几人低声附和着,匆匆而去。 直到人走远,燕修宸才放松警惕,扶着一旁的榕树吐了血。 “干爹……” “去,去御医署找李御医,别告诉故倾……” 姜倾梧换了身衣裳,光着脚站在上央宫寝殿的碧兰湖边。 眼看着丑时都要过了,她却没有半点困意。 湖边的清凉之意,更是让她越发清醒。 一夜之间,天都变了。 她本是想借着给庄又问祭拜,处置安排了燕雪。 却没想到,燕雪死了,方雯死了,太后……也疯了…… 姜倾梧暗暗想着,突然想起了曾经在摄政王府的时候。 燕修宸曾满脸无奈的跟自己说过。 他说,关于顾厌白,背后的缘由,真相,并非一人的恩怨得失。 关乎太多人的生死。 走到现在,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肃清王终其一生,都在暗处,死死的盯着燕修宸,盯着所有人。 目的就是将过去尘封的秘密永远埋葬。 无论是谁,只要有揭开过去的可能,就只有死。 那些秘密,就像一个深埋在地底下的陵墓。 肃清王是暗中的守陵人,燕修宸是驱马前行的头领。 而打破一切平衡的,就是顾厌白。 如果顾厌白不出现,如果自己不追究到底的查下去。 也许……很多事,很多人也能深埋秘密,安稳到死。 第408章 顾厌白花楼饮酒买醉 姜倾梧似乎想明白了一切,虽然心中各种疑惑问题,有如泉涌。 但却没了之前那般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的鲁莽。 “姑娘……”挽月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很轻,但还是惊扰了姜倾梧。 姜倾梧转身看着端着小碗过来的挽月,也想起了什么。 “燕修宸还在批阅奏章?” 挽月顿了顿,微微张了张嘴,点头道,“是,陛下说……今日姑娘劳累,受了惊吓。” “让您喝了这碗凝神汤,早点睡。”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默默坐在了石桌旁。 “我没什么事,只是在想……” 姜倾梧喃喃着,抬眸看向挽月,“你说,如果不是我一直穷追不舍的去查。” “是不是燕雪不会死,方雯也不会死,顾厌白不会这么伤心,太后也不会发疯……” 挽月看着姜倾梧眼底隐隐泛起的自责和不安,默默坐在了一旁。 “姑娘,您要查的,只是失忆……” “顾公子要查的,才是所有人忌讳的。” “不过……您这么说,是……不想查了吗?”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摇着头,默默思索着道,“不是不查,是不能再想以前那般,肆无忌惮的查了。” “我天天举着刀,肃清王自然时时盯着我。” “要缓一缓,要藏一藏……”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汤碗, 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边的醉春楼,正是热闹至极。 满街上几乎也没什么人了,只有各大青楼还满是繁华景色。 楼上最好的,也是最大的房间。 有最好的姑娘,和跳舞最美的舞姬。 南修夜寻到门外的时候,顾厌白已经有些醉意了,正一手搂着姑娘,一手举着酒杯叫好。 “好好好,跳的好,赏……”顾厌白嬉笑着,靡靡之音从屋里传来。 南修夜顿住脚步,朝廊下栏杆旁走了走。 不远处的阿文看见南修夜之后,便急忙迎了过来,“见过王爷。” “可查探过了?” “是,王爷放心,这层楼,咱们的人已经都细细查过了。” 南修夜微微点着头,朝屋里看了看,“那些舞姬和女子呢?” “这……”阿文突然语塞,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屋里的顾厌白传来叫喊声。 “阿夜,来,进来啊,我这儿……有醉春楼最好看的姑娘。” 南修夜暗暗叹了口气,朝阿文使了使眼色离开,转身默默进了屋子。 侧位席上的两个姑娘知趣的很,见南修夜进来,立刻过来拉人。 南修夜身子轻轻一侧躲开后,便自顾的入了席。 两个姑娘扑了空也不介意,转身又朝南修夜坐了过去。 “公子,喝杯酒。” “是啊,公子,一看就是贵人,小女子给您请个安……” 两个人边倒酒,边往南修夜身边凑。 双手不安分的来回游走。 倒是南修夜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一直都在顾厌白那边。 尤其是她身边的两个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顾厌白自然知道南修夜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盯着自己身边的女子。 只是此时的他倒是没那么在意那些,嬉笑间,将身边的姑娘搂进了怀里。 “怎么,你喜欢这个?” “你别说,这姑娘长得还真有点像故倾呢……” “给你?给你给你!” 说着,顾厌白便将人推一把。 姑娘身子一软,半跌在地,娇嗔做势的打了一下顾厌白,随即起身朝南修夜而去。 南修夜压根也没看对方一眼,只是抬手将手里拿着天陨刀啪的一下放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几个姑娘瞬间身子一颤。 就连屋里正中央,正跳舞的两个姑娘也不由的僵住了身子。 顾厌白见奏乐骤停,姑娘们惶惶无措,不禁传来一声轻笑。 “真是扫兴啊……”说着,顾厌白朝众人挥手示意,“别怕别怕……” “他不是冲你们,你们别招惹他就是了,接着跳,接着喝酒……” 顾厌白笑着一挥手,随即一切便恢复如初。 南修夜一脸无奈,看着顾厌白,终于按耐不住的开口了。 “你要喝酒可以,我陪你喝,让他们出去。” 顾厌白端着酒杯,突然顿住,“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让姑娘们走……你陪我?” “呵,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会跟那家伙一样,看上我了。” 南修夜脸色一怔,那副表情,实在难以言喻。 最后干脆恼了,一掌拍在桌上,“全部退下。” 众人忽的一怔,僵住了身子,却纷纷看向顾厌白。 南修夜见众人还不走,脸色一沉,从怀里拿出了王爷身份的金牌。 “我乃凌安王燕修夜……全部给本王退下。” 一声怒喝,众人吓得瞬间变了脸色,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王爷恕罪,王爷饶命。” 说话间,众人便散的一干二净。 顾厌白看着须臾瞬间变空了的屋子,一脸懊恼的看向南修夜。 “真是威风,如今的你……与当初的摄政王燕修宸,还真是一般无二啊。” 顾厌白冷嘲热讽了一句,默默露出几分认真,“是他叫你来的?” “这里鱼龙混杂,我身上的伤也并未痊愈,我没有把握,能确保你的安全。” “你若是想喝酒,王府里,我陪你喝。” 顾厌白看着一脸紧张的南修夜,苦笑着半躺在身后的坐榻上。 “你又不是姑娘,陪我喝什么酒。” “我……可是好久没碰过姑娘了……自从……”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喃喃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红晕,不由的扬起唇角。 “人……都是贱皮贱骨,活该!” 没头没尾一句话,顾厌白转头朝南修夜扬起一抹不羁的冷笑。 “想让我走啊,可以啊……叫燕修宸来……” “叫不来燕修宸……叫,姜倾梧也可以……” “姜倾梧叫不来……” 顾厌白说着,脸色突然一变,起身朝南修夜凑近了些。 “若是叫不来燕修宸和姜倾梧,那就肃清王叫来。” “我们合力杀了他……一了百了。” 顾厌白说着,有些醉意的往后一瘫,拿起酒壶往嘴里倒酒。 南修夜暗暗叹了口气,看着顾厌白有些无奈的端起面前的酒杯送进了嘴里。 随即若有所思的轻轻感叹道,“你不舍的倾梧冒险,不舍的她为你担心……” “你更是将陛下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你确定,要让他们来,来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第409章 狂放不羁少年郎,思一回醉生梦死 自然,是不想的。 否则他也不会将姜倾梧敷衍了,又没给燕修宸一丝一毫阻拦的机会。 南修夜精准的看穿了他的心思,环顾四周,朝门外巡视的护卫看了去 “我们只是寥寥七八人,就已经很是惹眼了。” “你虽没有身份,可全天下的都知道,陛下宫里住着一个身份贵重的男人。” “我们无所谓,若是惹出是非来,怕是会连累陛下。” 顾厌白端着酒杯,神色凝重不安,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的麻烦向来很多,也不差这一桩一件。” 顾厌白自顾的喝着酒,像是拿定了主意似得朝南修夜挥手示意。 “喝酒,这有最好的酒,最好的姑娘。” “狂放不羁少年郎,酒肉欲色正当年,不思君,不思卿,思一回醉生梦死!” 南修夜看着顾厌白往嘴里灌酒,暗暗叹了口气,朝门外招了招手。 “将那几个姑娘查清楚,若无异常……放进来。” 阿文闻声,微微俯首施礼,“是,属下这就去。” 见阿文离开,南修夜默默端起了酒杯,“思一回醉生梦死?” …… 彼时,南城城门附近的天一阁,喧嚣吵闹不断。 天一阁是南城中为数不多的镖局之一。 而这镖局,正是肃清王在京中的大本营。 在十味庄和南修夜都没了之后,肃清王便迅速集结人手,成立了天一阁镖局。 在宫中受了燕修宸一掌,虽不致命,但肃清王还是匆匆逃回了天一阁。 只是没想到,夜半寂静时,沈婉蓉会提刀闯了进来。 “让开,不让开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沈婉蓉提着刀,抬手将挡路的人打开,便径直朝内院而去。 肃清王的房间门关的紧,门外还守着心腹,见沈婉蓉气势汹汹,纷纷涌上前,挡住了去路。 “放肆,退下……”为首的护卫,手里攥着一把剑,拔剑指着沈婉蓉。 沈婉蓉面色阴沉,怒目而视,传来一声冷哼,肆无忌惮的朝前逼近。 “杀,杀啊,你有胆子,就杀了我。” 说着,沈婉蓉一把推开了对方,径直进了屋子。 推了一把没推开,随即一脚踢开了房门。 屋里没有点灯,趁着月光,沈婉蓉看到肃清王正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调息养神。 “你杀了燕雪?你竟然杀了她,她才十四岁。” “她背叛我!”肃清王脱口道,随即微微睁开眼,抬眸看向沈婉蓉。 “我早说过,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你以为,燕修宸和姜倾梧是如何找到太后宫中,找到方雯的。” 沈婉蓉气急了,拔剑指向肃清王,“我不管你那些什么陈年旧事。” “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盟约和合作。” “我们沈家和燕凛,替你卖命,听你差遣,甚至将弓弩手和兵器库都给你用。” “要的就是所有人平平安安,要的就是替沈家报仇,翻案,要的就是除掉顾厌白和姜倾梧。” 沈婉蓉怒斥着,一步步逼近,“如今呢?你一次两次不让杀姜倾梧,我忍了。” “一次两次不让杀顾厌白,我也忍了,你竟然杀了我表妹……” 说着,沈婉蓉便挥剑而去,只是刚到跟前,肃清王抬手便捏住了剑刃,稍一用力便将剑给掰断了。 “啊……”沈婉蓉被飞溅的断剑划伤了手臂。 踉跄着刚站定,肃清王便已经到了跟前,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我代表的,是先皇,你是什么东西。” “合作是你们要的,联盟是你们提的。” “当初满城通缉的时候,是谁帮了你们。” “你想改容换面,变回这张脸,又是谁帮了你们。” 肃清王目露凶光,死死盯着沈婉蓉,掐着她的手,也越发用力。 直到看着沈婉蓉喘不过气来,才猛地松开。 沈婉蓉骤然失重,噗通一声便跌在了地上,“咳咳咳……” “你的好表妹,被姜倾梧蛊惑,不仅交代了方雯所在,很可能还说了些别的。” “比如,我们计划突袭京刑司,救你父亲和大哥的事。” 沈婉蓉回过神来,心中一惊,转身反驳脱口,“不,不可能……” “就算,就算她被蛊惑,就算她交代了方雯,也不可能说出我们突袭京刑司的计划。”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救出大哥和父亲……” “哼……”肃清王双手覆在身后,满眼轻蔑的扫了一眼跌在地上的沈婉蓉。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冒险,再继续之前的计划。” “你若还想救你的父亲和大哥,就乖乖听话。” 沈婉蓉也似乎清醒过来,暗暗攥了攥拳头,将燕雪的死狠狠压了下去。 “是,听话,都听先生安排。” 肃清王闻声,转身蹲在了沈婉蓉面前,朝其压低了声音。 “回去通知燕凛,让他尽快入京。” “还有,救你的父亲的计划,我们要重新安排。” “不去京刑司了?”沈婉蓉不解的看着肃清王。 “不去了,若是燕雪说了什么,京刑司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肃清王若有所思着,随即想起了什么,朝沈婉蓉凑近了些。 “别忘了,我答应救你父亲和大哥,是为了让他们帮我对付姜家。” “当然,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放过姜家。” 肃清王扬起一笑,满意的缓缓起身。 …… 宫里,上央宫。 姜倾梧一夜没睡,一会看着门外,一会在寝殿里踱步。 一直到天色蒙蒙亮,终于是按耐不住,换了衣裳,去了承书殿。 可到了承书殿,才发现承书殿漆黑一片,燕修宸根本不在。 姜倾梧站在殿外,僵住脚步,转身朝远处的守卫喝了一声,“陛下呢?” “回娘娘,陛下……不在承书殿?” “废话,本宫的意思是,陛下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 “陛下……陛下没来过,自昨日清早离开后,便没来过。”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看着和那守卫,转身匆匆而去。 本想去找钟全问个明白。 可刚回到上央宫,便撞上了钟全和燕修宸。 燕修宸身边跟着九寒和钟全,像是从外面刚回来。 燕修宸身上披着一件绣着龙纹的斗篷,脸色有些难看,泛着微微苍白之色。 生病了?受伤了?难道是昨夜和肃清王动手的时候…… 姜倾梧定睛审视着燕修宸,心中有些气恼和担忧。 可是见燕修宸笑脸盈盈的朝自己迎过来,也没直接问什么。 “你……你怎么没睡啊,去哪了?” “我睡了啊,这不是看天快亮了嘛。” 说着,姜倾梧眸光扫向燕修宸身后的钟全,犀利的目光,瞬间让钟全埋下了头。 可姜倾梧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径直回了殿上。 燕修宸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钟全,默默跟了上去。 “昨夜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燕修宸见姜倾梧坐在榻上,边解释着边坐了过去。 可话都没说完,姜倾梧便从挽月腰上抽出了软剑。 “哗”的一声,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旁正要坐下的燕修宸也僵住了身子。 第410章 谎言被拆穿,就算皇帝也畏妻 九寒和钟全有些慌了神,就连身后的挽月也吓得身子一颤。 三个人看看姜倾梧,又看看燕修宸。 站在不远处,像是浑身长了刺一样,惴惴不安。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打量着手里的软剑,也回过神来。 默默坐下后,便露出一抹笑意,朝姜倾梧凑了过去。 “对了……你的那把天陨刀,给修夜了是,改日,我再送你……”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将手里的剑朝钟全扔了过去。 “啊……”钟全吓得下意识躲闪,剑落地的瞬间,也噗通跪在了地上。 “娘娘饶命,奴才不敢了!” 姜倾梧盯着跪在地上的钟全,传来一声冷笑,转头看向挽月。 挽月吞咽着口水,随即忙跪了下来,“姑娘……奴婢知错了。” 挽月果然也是知情的,合着就瞒着自己。 姜倾梧定了定神,朝燕修宸看了看,起身朝钟全走了过去。 “哎……”燕修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噎了回去。 “钟全,你是觉得本宫这皇后当的随性,便以为本宫没有脾气了是。” “你跟本宫的人说,陛下在承书殿批阅奏章对吗?” “谁给你的胆子,敢骗本宫。” 姜倾梧疾言厉色,将脚边的软剑朝钟全踢了过去。 钟全吓得快哭了,连连求饶,“娘娘饶命,奴才……奴才知错了,求娘娘开恩。” “开恩?你今日敢瞒骗本宫,改日,不知道要做什么?” 说着,姜倾梧转身坐回了榻上。 燕修宸见状,朝其倾了倾身子,“故倾,别生气了,是我让他……” 燕修宸的话说了一半,姜倾梧便脱口打断,“钟全,本宫问你,陛下昨日在哪?” “若是老实说了,本宫就饶了你,你若是胡言乱语,或者拒不交代。” “本宫就杀鸡儆猴,割了你的舌头。” “啊?”钟全吓得骤然一惊,求救似得看向燕修宸,“陛下……陛……” 燕修宸有些无奈的暗暗扬起唇角,转身朝姜倾梧凑了凑。 可这次,压根没开口,姜倾梧便朝门外一声厉喝,“来人,将钟全的舌头割了。” “不要啊娘娘……”钟全脱口喊着,急切的看向燕修宸。 可燕修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钟全见御林军上殿,随即又拉了拉一旁的九寒,“路将军,救命啊……” 九寒见状,悄悄拉开了钟全的手,随即忙朝姜倾梧和燕修宸行礼。 “干爹,干娘,饿了,儿子……儿子和挽月去准备早膳。” 说着,九寒便默默绕过钟全,拉起跪在地上的挽月,疾步匆匆退了出去。 “娘娘……”御林军朝姜倾梧行礼,仿佛不敢确定刚才的命令。 姜倾梧见状,朝几人挥了挥手,“陛下说了,钟全欺上瞒下,满口谎言,搬弄是非,割了舌头,赶出宫去。” “我……”燕修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随即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是,末将遵命。” 钟全见御林军真的要拉自己,连忙挣扎开来,朝姜倾梧挪了几步。 “娘娘,奴才交代,奴才说……” 钟全难以开口,姜倾梧便转头看向燕修宸,一副得逞的样子。 燕修宸唇角噙着几分笑意,有些无奈的朝御林军挥了挥手。 “说。”姜倾梧朝钟全喝了一声,钟全也回过神来。 怯懦的看了看燕修宸,随即低声道,“陛下……在,在御医署……” “御医署?我就知道。”姜倾梧脱口道,忽的起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忙解开了他身上的斗篷。 “伤到哪了?哪受伤了?还是说……伤到里面了?” 姜倾梧将燕修宸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想去扯他衣裳检查的时候,被燕修宸一把抓住了双手。 姜倾梧忽的怔住,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眸色正泛着炙热朝她凑过来。 “你想干嘛?天都亮了……”燕修宸声音柔软,一手抓住她两只手,将人拽进了怀里。 姜倾梧踉跄了一下,直接坐在了燕修宸的腿上。 看着他眼中拢起的微微欲色,有些晃神。” “真是好威风啊,我都怕了。”燕修宸低声喃喃着,眸光在她脸上游走,最后落在她唇边。 温热的唇一落下,姜倾梧便骤然清醒过来,猛地躲开了他。 “你……少打岔,你昨夜去御医署做什么?到底伤到哪了,是不是肃清王打伤你了。” 燕修宸见姜倾梧一脸紧张的样子,从身后轻轻拢住她的头,将人强行拉到了脸前。 “怕你担心,已经没事了……”说着,燕修宸的唇便落了下来。 怕她担心,所以一整夜都在御医署治伤吗?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不由的泛红了眼眶。 倒是燕修宸将人紧紧拢在怀里,从浅尝即止到渐渐缠绵不舍。 钟全见状,在地上跪着没敢起身,却悄悄退出了大殿。 一直出了大殿,才缓缓起身,重重松了口气。 “没事了?”九寒压低了声音问着,钟全吓了一跳,忙拍着胸口。 “路将军啊,您可是陛下的干儿子,您说话总该管用些啊,怎么也不替奴才求求情?” “我?求情?”九寒一声轻笑别过脸去。 一旁的挽月看着九寒懒得分辩的样子,朝钟公公摇了摇头。 “陛下都没有说话的机会,您让九寒说什么?” 钟全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九夜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甚至没看到廊下的三人,便径直朝殿上而去。 “哎……”钟全喊了一声,但已经为时已晚。 只听里面一声‘干爹’后,九夜便立刻退了出来。 看到廊下三人,九夜这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看着三人。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九夜低声怒斥着,表情夸张,却没怎么有声音。 “进来,什么事。” 九夜深吸了一口气,忙又走了进去。 “干爹……” “怎么了?”燕修宸脸色难看的看着九夜。 九夜也有些不安,微微低了低头道,“干爹,太后……太后不见了,” “宫里的人说,太后发疯跑出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不知道……要不要找,怎么找?是否能派御林军全宫搜查。” 第411章 太后藏身翠竹园,是真疯了 姜倾梧听到九夜的话,正端着茶过来,便立刻变了脸。 “太后是自己跑出去的?” 燕修宸见状,接过茶杯,忙打断了姜倾梧的思绪。 “这事你别管了,让他们去找,你昨夜是不是没休息,现在去睡觉。” “该休息的是你,不是我!”姜倾梧笃定着。 丝毫没给燕修宸反驳的机会,便接着分辩。 “马上天就亮了,太后在宫里,肯定会被很多人看到。” “若是御林军去找,像搜犯人一样找太后,传到前朝和皇亲口中,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流言。” “我去找,太后伤病,皇后去找,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更何况……我怕那人会对太后动手,就像,对燕雪那样。”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朝九夜示意,“带上人,等我换件衣裳,跟你们一起去找。” “是。” “你……回寝殿去休息,还有,以后……不许再瞒着我,只要是你的事,你都不能让我置身事外。” 燕修宸拉着姜倾梧的手,微微扬起笑意,“放心,不严重的。” “只是怕你徒添担心罢了。” “那好,你现在去休息,我去帮忙找太后。” 姜倾梧说着便要走,但燕修宸拉着她的手却没松开。 “怎么了?” “你不是说不能瞒着你吗?我不能去睡,得去上朝了,太后的事不可能密不透风。” “今日去朝上,正好说一声,免得朝臣揣测。” 当这个皇帝有什么好的,失了自由不说,还要处理那么多朝政,顾忌那么多人。 如果不是一场误会,不是因为自己,燕修宸是不是从不想当皇帝的。 “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当这个皇帝挺窝囊的?” 本来姜倾梧心里就很自责,听到这话,更是有点心疼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当初是不是因为我,你才想做皇帝的。” “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王。” “自由自在?你觉得我做王的时候,自由吗?自在吗?” 燕修宸笑着道,缓缓起身,轻轻抚过姜倾梧温热的脸。 “你不要想这么多。” “我虽是因为你才拿定主意要做皇帝的,可并非没有动过做皇帝的念头。” “我身在皇室,一早就注定了,不可能做个闲逸安稳之人。” “无论是王,还是皇帝,都是一样的。”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人,脑海突然想起曾经自己对父亲说过的话。 她说,姜家乃是大燕重臣,手握兵权。 从一开始,就是躲不开权利之争的。 也许他和燕修宸,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自在,闲逸安稳。 …… 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一缕缕光影穿过层层叠叠的宫宇,笼罩着整座皇宫。 姜倾梧带着九夜和御林军,在宫中各处寻找太后。 虽说宫里没有什么嫔妃,但清水园宣和帝的妃子还在,加上无数的宫人。 满宫的御林军,总是瞒不住的。 只能说太后得了病,精神有些异常。 “干娘……”一波又一波的人都没寻到太后,九夜有些急了,朝姜倾梧压低了声音走近了些。 姜倾梧环顾着四周,听到九夜喊她,愣了一下,传来几声低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干娘了,我这听着,真不习惯呢。” “那……要不叫皇后娘娘?” “那倒也不必,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只是……我很好奇,你们兄弟两个有……二十……” “二十四。”九夜脱口道。 姜倾梧轻轻点头,“对啊,你们和他也就差个三四岁,怎么就做了干儿子了。” 九夜轻轻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干爹辈分高,我们本就比干爹小一辈。” “我们的父辈和干爹,是同辈人。” 姜倾梧恍然大悟,突然想起燕修宸说过,他们也是世家子弟。 “原来如此,你这么说,我倒是容易接受些。” 姜倾梧边说边环视周遭,若有所思的喃喃着,“太后身份,跑出去快一个时辰了,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九夜……去,去廊庭宫附近找……” “那边荒废已久,鲜有人至……”姜倾梧说着,像是拿定了主意,抬眸看向九夜点了点头。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廊庭宫,我去……喜凤宫。” “是,干娘。”九夜抬手施礼,随即带着一部分亲卫匆匆而去。 “姑娘,咱们要去……喜凤宫?”挽月在一旁低声问着。 喜凤宫!她倒是真该去看看了,如今趁着找太后,倒是个机会。 先前她找到了廊庭宫,可那宫殿,并非是她梦里的景色。 如今喜凤宫与顾厌白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她怎么都得去看看。 姜倾梧朝挽月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走的时候,便看到远处两个侍卫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启禀皇后娘娘,在西宫门附近的翠竹园发现太后踪迹……” 西宫门?翠竹园?那是……庄又问被杀的地方。 太后为什么要去那,要出宫,还是因为……燕雪,肃清王…… “姑娘……那是庄又问被杀的翠竹园,太后去那……太后是不是装疯的,她是故意去那的?” 挽月朝姜倾梧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连连问着。 姜倾梧也一头雾水,微微摇头道,“去了就知道了。” 姜倾梧他们赶到翠竹园的时候,翠竹园的三个方向的出入口,已经被御林军都戒严了。 门口的御林军,看见姜倾梧过来,急忙行礼,“参见皇后。” “太后呢?” “在园子里的湖边,不过不让侍卫接近,属下等不敢靠近,只能将园子封起来。” “好,做得好。”姜倾梧附和着,大步进了翠竹园。 翠竹园里空无一人,靠近湖边站着几个侍卫,只能远远的看着。 太后穿着平日里的凤袍,有些不整,脚上的鞋也没穿好,头发散乱着,像是没有梳头,便跑了出来。 看到太后的时候,她正站在拱桥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找什么似得。 “姑娘……这太后不会,真疯了。” 姜倾梧原本以为太后一时情急,才会有些精神失常。 可瞧这样,倒像真的是疯了。 不过是问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就吓疯了? “挽月,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姑娘小心。” 姜倾梧缓缓朝太后走近,一直在她背后,没有惊动她。 可眼看着到跟前,太后却突然一个转身朝姜倾梧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谁让你来的……陛下是来接我的……” “我是皇后,我才是皇后,你别想跟我抢陛下……” 第412章 发现营救计划,将计就计 姜倾梧定定看着太后,那双眸子犀利又呆滞,那张脸疯狂又布满了血色。 确实不是装疯卖傻,是真的疯了。 只是,她在说什么?陛下,皇后……她是说先皇吗? 姜倾梧疑惑着,还没回过神来,太后便忽的用力,将她一把推向了桥栏。 姜倾梧一时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摔在桥栏上,也亏得有桥栏挡着,不然一定掉进湖里。 “姑娘……”挽月喊着,疾步冲了过去。 可没到跟前,太后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似得,转身跑开了。 而姜倾梧也愣在了原地,不是因为太后,而是看到了拱桥下,石壁凹槽里的盒子。 那盒子是描金的,十分精致,从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 “姑娘,你没事。”挽月冲过来问道。 姜倾梧摇了摇头,转头看到跑远的太后,忙朝挽月示意,“快,拦下太后,将人送回凤和宫,宣李御医。” “是,奴婢这就去。” 挽月带着两个侍卫,匆匆朝太后追了过去,而姜倾梧也匆忙下了桥,朝桥下而去。 “娘娘,您找什么,末将……”随行的亲卫见姜倾梧提着裙子,吃力的去石壁上拿东西,忙迎了过去。 可刚到跟前,姜倾梧便拿出了那盒子,“没事,拿到了。” 巴掌大的小盒子,姜倾梧疑惑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是她的金牌。 只有皇后才有的金牌,满宫里也只有一个。 一面刻着凤纹,一面刻着昭梧两个字。 只是这金牌被姜倾梧收在寝殿,平日里有皇后的身份,她已经很久没有拿什么金牌傍身了。 除了金牌,还有一张图,画的是京刑司详细部署分布图。 而在分布图的背面,写着简短的几句话。 【表姐勿忧,表哥与舅父已知计划,一切无恙。】 【三日后你可带人按计划救人,我会在宫中与之配合。】 表姐?沈婉蓉!你终于出现了! …… 凤和宫里,钟嬷嬷和两个宫婢合力才将太后安抚在床上。 李御医这才能安安稳稳的给太后诊脉,看病。 姜倾梧赶到凤和宫的时候,李御医正从寝殿里出来。 姜倾梧朝屋里看了一眼,见太后嘴里嘟嘟囔囔的缩在床上,朝李御医看了过去。 “太后……真的疯了?” 李御医看了看姜倾梧,有意识的朝门外看了看。 姜倾梧见状,会意的朝外走了去。 “回娘娘,太后受了刺激,心神受损,气血不足,加上旧患,怕是……不好恢复……” “所以,你的意识是,她真的疯了?”姜倾梧又一次问道,想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李御医微微俯首,低声道,“是,只是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姜倾梧看着李御医,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踱步出了凤和宫大殿。 “李御医,本宫,还有别的事想问你。” 李御医闻声,忙俯身施礼,“是,娘娘请问?” “本宫想问,陛下的伤,你要么不回答,要么便不许瞒骗本宫。” 李御医吞吐犹豫了片刻,随即俯身跪在了姜倾梧面前。 “微臣不敢瞒骗,陛下受了内伤,伤势有些严重……” “气息紊乱,肺腑受损……” 姜倾梧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朝李御医逼近,“这么严重?” “陛下耽搁的时间有点长,所以伤势才有些严重。” “昨夜,微臣要陛下服用了护心丹和调息丸,又煎熬了两副药……” “陛下内力深厚,只要精心调养,七日内,便可恢复……” “只是近日不可动用武功,否则,怕会加重伤势。” 姜倾梧看着跪在面前的李御医,渐渐冷静下来。 “李御医,你起来。” “陛下的伤是最最重要的,本宫要你无论如何顾好他的伤势。” “是,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 午时,上央宫。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递过来的盒子,也是一脸疑惑。 直到看到盒子里的金牌和分布图,以及燕雪写给沈婉蓉的那些话。 “这是……沈婉蓉他们要劫京刑司?” 姜倾梧暗暗扬起一笑,拿起盒子里的令牌打量着。 “之前,打消了对燕雪的怀疑,所以让她进了京刑司,甚至叫她去见了沈卓闻和沈成山。” “如今倒是可以确定,她去京刑司究竟做什么了。” 姜倾梧喃喃着,抬眸看向燕修宸,没有担忧和怒色,倒是满眼欣喜若狂的样子。 “沈婉蓉……她终于出现了。” “我跟她的账,实在……是拖得太久了……” 燕修宸看着手里的地图,清晰标注了各个地牢,和被关押的犯人信息。 “恐怕不只是救沈家父子,还有幻月和其他他的人手。” “幻月背叛了他,导致他的很多据点,都被我们清剿了,他如果还打幻月的主意,应该是要处置她。” 姜倾梧说着,若有所思的在燕修宸面前踱步。 “现在有个大问题。” 燕修宸抬眸看向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什么问题。” “对于肃清王而言,燕雪背叛了他,交代了方雯……” “那么他们的计划,肃清王还会继续执行吗?” “他已经不信任燕雪了,而且这金牌和地图都没到他们手里,他们应该不会对京刑司动手了。” 姜倾梧在燕修宸面前踱步,眸色深沉,暗暗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丢了,怕是再也引不出沈婉蓉了。” 燕修宸静静的看着姜倾梧,暗暗勾起唇角。 “那你的意思呢?你想怎么做。” 姜倾梧闻声,眼前一亮,转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燕雪背叛了他,不只是交代了方雯所在,还交代了这地图和金牌的秘密。” “所以,我们为了抓住肃清王,便要在京刑司布下天罗地网,还要秘密转移沈家父子。” 燕修宸听着姜倾梧的话,便明白了她的计划。 颔首垂眸,暗暗低笑道,“你是想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姜倾梧微微扬起笑意,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这件事交给我,你,乖乖养伤,除了必要的朝政公务,就听李御医的话。” “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操心。” 姜倾梧边说边端起茶杯,像下命令一样。 燕修宸暗声啼笑,随即朝姜倾梧凑近了些,“燕雪的事,得去清水园见见皇兄。” “此事需得请示皇后娘娘,不知可批准否?”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转头看着燕修宸轻轻点头,坐直了身子道,“……准了!” 第413章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姜倾梧一番部署,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可临出门的时候,燕修宸又从承书殿赶了回来。 “故倾……” 姜倾梧顿住脚步,转头看到燕修宸正追过来。 钟全手里还抱着一个长条盒子。 “什么?我这出去打架?你送我礼物呢?” 姜倾梧一脸不羁的笑着,转头看向那盒子的时候,钟全也将盒子打开。 “双刀?”姜倾梧看着江酒的那把刀,顿然眼前一亮,忙拿了起来。 燕修宸见状,扬起一笑,“你的刀不是送给修夜了嘛。” “这把双刀,不足三尺,轻巧方便,又极为难得,独一无二,送你……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姜倾梧盯着手里的刀,连连点头,“这刀……我可惦记好久了。” “它有名字吗?起个名字。” 燕修宸垂眸想了想,朝其走近,“就叫青冥。” “江上酒为故人倾,抬头望青冥,别非离恨,莫怨庭中几许深。”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念得诗,心里微微一紧。 她虽不是什么才女,但这两句浅薄易懂,她自是明白的。 想着,姜倾梧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着,玩笑着轻轻摇头。 “啧啧啧,你平日里舞刀弄枪,阴谋算计,打打杀杀的,竟不知道,还有几分书生才气。” 燕修宸一声轻笑,面对姜倾梧的揶揄也不生气,“好了,走……万事小心。” “是,臣妾谨遵陛下旨意。”姜倾梧笑着俯身行礼。 手里握着刀,身上穿着墨色干练的束身衣裙,却行着皇后的礼,怪异的很。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干爹……王爷和公子,在醉春楼睡得死,只有干娘和九寒他们……行吗?” 九夜有些不安的低声问着。 燕修宸微微扬了扬唇角,虽有担忧之色,心里却也安稳。 “沈婉蓉对她而言,像是一根刺一样,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袖手旁观的。” 九夜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道,“儿子知道,只是越是这样,姑娘越容易失去理智。” “儿子是怕姑娘见了沈婉蓉,就乱了章法。” “而且,公子他们也还在宫外……” 燕修宸默默了片刻,转头看了看九夜,“放心,肃清王被我打伤了。” “醉春楼附近又有高手埋伏着,他行事谨慎,不会为沈家的事,舍身冒险。” “故倾在宫外的人,比在宫里多……倒是更能大显身手。” 燕修宸喃喃着,像是在回应九寒,但更像是安抚自己。 …… 姜倾梧的部署,虽然隐秘,却也露了些风声。 所以天一阁的肃清王,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看着飞鸽传书上的内容,肃清王眉头紧蹙的陷入了沉思,倒是沈婉蓉拿过纸条后,瞪大了眼睛。 “他们转移走了我父亲和大哥?去了……西城劳改营?” “还……还在京刑司埋伏了赤红卫和大批高手。” “先生,姜倾梧这是在玩空城计呢,想让我们去京刑司扑个空。” 沈婉蓉说着,朝肃清王抬手施礼,“先生,下令,我带人去劳改营的路上,伏击他们。” “他们自以为做的周密,怕引人注意,定然没带多少人。” 肃清王转眸看了看沈婉蓉,一声冷笑道,“你去伏击他们?就不怕是陷阱?” “姜倾梧怎么可能设两个陷阱,他们既然在京刑司布下了天罗地网,那转移我父兄,便不会陷阱。” “而且,这若是陷阱,也太冒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婉蓉一脸笃定,又朝肃清王走近了些。 “燕凛的弓弩手,适合野外伏击,我带人去,一定可以救出我父兄。” 肃清王看着沈婉蓉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思索着什么。 可一旁的沈婉蓉却着急的不行,“他们已经出发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你可以去,不过以防万一……我们得拿捏点什么?” “万一是陷阱,没救出你父兄,再将你搭进去,太不划算了。” 沈婉蓉不解的看着肃清王,随即有些明白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手里也要有人质。” “若是失败了,就拿他们换父兄?” “对,不至于,全军覆没。” 沈婉蓉一声叹息道,“可是,自她做了皇后,进了皇宫,便打点好了宫外的一切。” “莫说是顺庆侯府兵力强健,高手环伺,就连凌安王府和她表哥苏家,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高手。” “除非先生亲自动手,否则我们丝毫没有胜算,什么人都拿不住。” “不过……”沈婉蓉喃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肃清王大步走近,“不过南修夜和顾厌白应该在宫外。” “我们的暗探昨夜来报,说两人在醉春楼喝酒……” “只是……” 肃清王脸色一沉,冷眼扫过沈婉蓉,“只是你们没本事拿住他们是。” “南修夜的武功,除了先生和燕修宸,怕是……没人能敌。” “更何况顾厌白身手轻功也极好,还有暗中保护的赤红卫,以及身边的高手。” “不过……”沈婉蓉说着,撞上肃清王一双冷眸,声音也小了些。 “不过如何先生出手,相比在宫中动手,在宫外,确实更方便些。” 沈婉蓉的意思,肃清王当然明白。 可正如燕修宸所说,他受了伤,可不会为了沈家动手冒险。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押解沈家父子的队伍,从京刑司后门离开,很快便出了城。 西城外高山坡上,姜倾梧趁着暗色,手里握着燕修宸给他的青冥刀,盯着山坡下的山道。 “姑娘,别担心,九夜亲自带人押送,咱们梧桐苑的死士也都藏得严实,没问题的。” 姜倾梧眸色狠厉,周身布满了杀气,全然没了离宫时与燕修宸那般玩笑的轻松。 “我不是担心有问题,我是担心……那贱人不来。” “这是去劳改营的必经之路,一定会来的。” 姜倾梧仔细研究过路线图。 高山坡这段路,一面是密林,一边是山坡,沈婉蓉若突袭,必然会藏身密林和山坡上。 他们所在的位置,恰巧能看到两处最好的藏身地。 “姑娘,来了,来了……”挽月指着远处喊道。 十几人的队伍从远处过来,两辆马车,加上七八个护卫。 九寒一身玄色锦衣,骑着马,小心的环视着周遭。 姜倾梧也骤然谨慎起来,仔细的看着远处山坡和密林。 而队伍刚到山坳处,旁边的密林里,密如雨的箭矢便飞了出来。 第414章 好久不见,姜倾梧对峙沈婉蓉 姜倾梧暗暗扬起唇角,攥着刀的手也越来越紧。 九寒和几个护卫身手都不错,弩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很快十几个黑衣人便从暗处围了过去,山坡下也迅速打了起来。 “姑娘,我们上……” 姜倾梧看着远处一团乱斗,却沉稳如山。 “别紧张,九寒身手好,不会受伤的,沈婉蓉……还没出现。” 九寒见来人没有沈婉蓉,也死守着两辆马车,十几个人愣是没靠近马车分毫。 直到黑衣人越来越少,藏在暗处的沈婉蓉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上,把那个路九寒给我杀了。” 沈婉蓉朝身后埋伏的手下挥了挥手,便和众人一起冲了出去。 “姑娘……”挽月一慌脱口喊道,姜倾梧也不由的睁圆了眼睛,有人举着火把,有人冲了上来。 乌泱泱的,看着足有三十多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肃清王的人,在南修夜倒戈的时候,就已经被燕修宸除掉一部分了。 加上这次幻月交代的据点,前前后后清剿了肃清王不少人。 他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九寒他们渐渐不敌,只能连连后退,而沈婉蓉也趁机朝两辆马车而去。 “父亲,大哥……”沈婉蓉慌张的上了车,可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却迎上一把刺过来的刀。 沈婉蓉惊慌之余,没能躲开,被刀身刺穿肩膀,随即从马车上滚落了下来。 而下一刻,后面马车里藏着的姜青柏和洛青也飞身而来。 “是你们?”沈婉蓉震惊不已的看着几人,被人扶起的时候,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上当了,撤……” “撤,往哪撤……”姜倾梧一声高呼,声音传来的瞬间,手中的青冥刀也朝沈婉蓉飞了过去。 两个手下见飞刀而至,迅速挡在了沈婉蓉面前。 沈婉蓉瞪大了眼睛,看着空中的刀被姜倾梧稳稳接住,不由的朝后猛地一退。 两人四目相对,也算是久别重逢。 “好久不见了,真好……幸亏你,把这张脸换了回来,这样你死的时候,我才能更痛快。” 姜倾梧面露狠意,却满眼轻蔑冷笑。 “姜倾梧?!你算计我!” “不然呢?” 沈婉蓉定了定神,捂着肩膀,一个健步上前喝道,“我父兄呢?” 姜倾梧握着刀,双手覆在身后,静静地看着沈婉蓉失控,“京刑司……” “京刑司?你根本没带他们出来?” “自然。” “姜倾梧,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沈婉蓉指着姜倾梧怒喝道。 姜倾梧也不生气,看着沈婉蓉,唇角噙着笑意,在其面前漫不经心的踱步。 “我不止阴险狡诈卑鄙,我还恶毒狠辣,杀人不眨眼,你大可以试试。” “姜倾梧,你得意什么,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杀我?” “我是中了你的算计,我父兄是在你手里,但我今日如果拿下你……” “哈哈……”姜倾梧按耐不住的笑出声来。 沈婉蓉神色一怔,还没说什么,身后的姜青柏便吹了一声口哨。 霎时间,乌泱泱的军队一拥而上,将所有沈婉蓉的人团团围住。 须臾片刻,便控制了所有人。 “西城大营的人,离这很近的。”姜倾梧扬起一笑,朝沈婉蓉走近了些。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沈家其他人,却始终没有杀你的父亲和大哥吗?” “那是因为,你就像天上的风筝,而他们就是我手中的线。” “只要他们攥在我手里,你……沈婉蓉就飞不出这片天。” 姜倾梧说着,目光落在沈婉蓉肩上的伤口,随即将青冥刀重重拍在她肩上。 沈婉蓉吃痛,恶狠狠的看着姜倾梧,“姜倾梧,有种,你就杀了我。” 姜倾梧闻声一笑,收回了手里的刀,“放心,我今日不杀你。” “你知道肃清王那么多事,知道燕凛的下落,我得留着你啊。” “不过,你父亲和大哥,倒是可以去死了。” 说着,姜倾梧转身挥了挥手,手下的人正要去拉沈婉蓉,却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住手。” 所有人循声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策马逼近。 骑着马的男人,二十多岁,戴着一顶惟帽,手中握着一把剑。 穿着并不奢华,倒是和肃清王一党的装扮,很是相似。 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姜倾梧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庄又问哥哥的儿子。 “在下燕先生手下,咸城暗卫统领,南子峰,初次见面,拜见皇后。” 南子峰?又冒出个什么东西来。 竟然朝她施礼,自报家门,甚至十分客气的……拜见她。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传来一声冷笑,忽的转手,拿起掉落在马车上的弩箭,朝对方射了过去。 弩箭飞过去的同时,姜倾梧踩着被按在地上的人,拔刀朝那人而去。 叫南子峰的人迅速出刀挡了一下,随即立刻将刀落在了孩子脖子上。 姜倾梧心中骤然一惊,空中收刀,转身落地。 南子峰神色沉稳,面无波澜,虽不算是容颜绝色,但也称得上十分标志,更有几分书生气息。 只是拿着刀的手,和说出的话,与之面相,格格不入。 “在下奉命行事,掳劫了这孩子,和六善堂一众百姓,一共十三个。” “在下愿用这十三人,换沈家父子,沈婉蓉,以及……幻月四人。” “若是皇后不同意,那在下,便先下手送这孩子一程。” “还请皇后三思而行。” 六善堂?!呵,她竟然忘了六善堂。 顺庆侯府,苏家,甚至于醉春楼的南修夜和顾厌白,她都想到了,安排了层层叠叠的人手,却唯独没想到六善堂。 他们已经到了拿六善堂拿捏自己的地步了吗?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从容收刀,“好,本宫是皇后,一国之母,自然要爱护天下百姓。” “本宫跟你换。” 姜倾梧说着,随即朝身后示意,随即九寒和洛鸣便立刻将沈婉蓉拉到了姜倾梧身边。 “沈婉蓉换那孩子,至于你想要的其他人……”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南子峰便脱口道,“今夜子时,西城门外,带上我要的人,我将六善堂众人交给你。” 说着,南子峰便默默收了刀,而姜倾梧也一把拉过了沈婉蓉。 “不着急,来日方长,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对了,别忘了,帮我转告燕凛。” “他母亲的骨头,我给挖出来了,他想要,便来找我。” “否则,我便碾碎了熬成粥……喂狗。” 姜倾梧在沈婉蓉耳边低声道,见沈婉蓉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随即微微扬起唇角,将人猛地推了出去。 见沈婉蓉靠近,南子峰随即一把抓起怀里的孩子朝姜倾梧这边扔了过来。 九寒见状,飞身一把接住了孩子,而南子峰也一把拉起沈婉蓉,策马而去。 “别追了。”姜倾梧看着急奔而去的两人,叫住了洛鸣。 “姑娘……怎么办,刚才就应该杀了沈婉蓉!”挽月一脸气恼的嘟囔着。 倒是姜倾梧转头看向那孩子,见孩子无事,从容一笑,计上心头。 “别着急……她是一定会死的。” 第415章 绝不做赔本的买卖 和沈婉蓉分开后,姜倾梧便带人直奔京刑司而去。 距离交换人质,不到两个时辰,姜倾梧没去见沈家父子,却去了关押幻月的地牢。 幻月比之前的待遇好很多,手脚上没有了镣铐,牢房里也亮堂了很多。 只是脸上依旧戴着那半张面具。 姜倾梧到的时候,幻月正躺在床上,拨弄手里的短刀。 听到开门声,也是有些错愕。 “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幻月眉头紧蹙的看着自顾坐在桌边的姜倾梧。 姜倾梧微微一笑,倒了杯茶,往嘴里送,身后的挽月也默默的遣走了所有的侍卫。 “你怎么知道有事发生。” “这个时辰,你穿成这样,不在宫里,跑到这来,没事才怪。”幻月拿着刀起身朝桌边走了过去。 姜倾梧见状,也顺势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你倒是很聪明。” “我知道,这两日徐鹤就要给你易容了,这个时候来找你……” “自然不是你的本意。”幻月抬眸看着姜倾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得,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说,什么事,是不是……那位来找我麻烦了。” 果然,能得肃清王信任,重用的女子,是这样的聪明,她倒是有些喜欢幻月这性格了。 “我本不该来找找你的。” “但是……肃清王和沈婉蓉绑走了六善堂的百姓,那些人有一半都是从战场跟着我下来的老兵。” “这些年一直暗中为我做事,在……” “我知道,六善堂是你的,大燕各地都有六善堂,专为贫苦百姓和流民提供安身之所和讨生活的营生。” 幻月边说边端着茶杯往嘴里送,这时候,也大概明白了姜倾梧的用意。 “他们绑架了六善堂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大概是因为其他人不好动手了。” 姜倾梧微微点头,“是,我在所有可能被列为目标的人身边都安插了护卫。” “可你还是百密一疏。”幻月说着,随即一声轻笑,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他们要什么?除了我……还有什么?” “你和沈家父子!” “哈哈……”幻月传来冷笑声,轻叹着道,“沈家父子,和我,其实远比那些战场上的老兵,还有那些百姓更重要,更何况才只有十三个。” “这交换的买卖,你是亏的。” 姜倾梧看着幻月满眼轻蔑的笑,脸色微微沉了沉,“客观来说,确实如此。” “但……冯七子救过我的命,六善堂的百姓也都是无辜的。” “当然,只要你帮我,我可以让这笔买卖不亏损。” 幻月见姜倾梧如此笃定,默默了片刻,将手里的刀猛地扎在了桌上。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也没有,我答应……” …… 姜倾梧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姜青柏就站在门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她和幻月的谈话,那张脸凝重而复杂,像是藏着数之不尽的话一样。 姜倾梧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默默朝不远处的湖边走了过去。 “大哥,你要跟我说幻月的事,还是要跟我说沈婉蓉的事。” “我是想说你。”姜青柏自顾的跟了过去。 “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以前……你虽然有几分狠厉,但多是在战场,凡事不会做绝,尤其……” 姜青柏有些语塞的顿了顿,继而岔开话题道,“你真的,将燕凛母亲的尸骨挖出来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已经让人去了。”姜倾梧淡淡道,捡起地上的碎石子往湖里扔。 姜青柏眉头紧蹙,一脸震惊的朝姜倾梧逼近,“之前,你火烧沈家祠堂,如今又挖了燕凛母亲的尸骨。” “祸不及家人,沈家有错,牵连族人也就罢了,燕凛的母亲早亡,根本……” “大哥……”姜倾梧面色冷淡,漫不经心的脱口打断了姜青柏。 “大哥,你别太天真了。” “我们母亲出身名门,诗书花草,久安于室,还不是要死在他们手里。” “我们族人清清白白,安稳度日,还不是举家牵连。” “表妹十几岁,她又做错了什么?” 姜青柏见姜倾梧激动不已,瞬间有些茫然和不安。 “你……你为何每次遇到沈婉蓉,沈家就这般……” 姜倾梧听着这话,思绪也骤然被拉了回来,随即转身别过了脸。 “大哥,这事你别管,你和二哥好好护好姜家,护好舅父表妹他们便是。” 说着,姜倾梧情绪也缓和了几分,“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真的作贱死人的。 “子时交换,他们不许我们带太多人。” “所以,我只会带上亲信和少量人手。” “到时候,换了人,你只管顾好六善堂的众人,其他的交给我。” 姜青柏轻轻叹了口气,朝姜倾梧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 …… 子时西城外。 大概是确定了姜倾梧他们没有什么埋伏和增援,南子峰他们才现身。 姜倾梧看着缓缓而来的南子峰和层层叠叠的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气,拉紧了手里的缰绳。 姜青柏骑在马上,就在她身旁,另一边是九寒和洛鸣,挽月他们。 而身后的马车里,是绑着的沈家父子和幻月。 靠近的南子峰也一样,骑着马,将十几个六善堂的人拴在一起。 冯七子在最前面,像是打过一场,一只眼睛血淋淋,但又好像被简单包扎过。 “姑娘……”冯七子看到姜倾梧他们脱口喊道,张口便是道歉,“姑娘,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姜倾梧看到冯七子的眼睛,便瞬间生了恼意,。 “南子峰,我瞧你也是懂规矩的,人质而已,何必伤他一只眼睛。” “抱歉,不是有意的,刀剑无眼罢了。”南子峰倒是十分谦和。 可话音刚落,一旁的沈婉蓉便脱口喝道,“少跟她废话。” “姜倾梧,我父兄呢,若是你敢耍花招,我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姜倾梧定了定神,微微抬了抬手。 随即九寒便将身后马车里的沈家父子和幻月给拉了出来。 姜倾梧朝一旁的三人看了看,转头朝对面看了过去,“我这人是个懂规矩的,不会耍花招。” “我想你应该也不会。” “自然是,我与皇后无冤无仇,只管完成先生交代的任务便是。” 说着,南子峰朝幻月看了过去,朝姜倾梧示意她脸上的面具。 姜倾梧见状,微微一笑,一把扯掉了幻月脸上的面具,“瞧清楚了,是不是你要的人。” 和姜倾梧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只是脸上有些许当时落下的伤疤,还未全完消散。 南子峰轻轻点头,随即拔刀砍断了冯七子手上的绳子,“皇后娘娘,换人。” 姜倾梧看向冯七子,朝其示意,冯七子立刻朝身后众人挥手,“走走走,快走……” 见人慌忙走过来,九寒他们也松了手。 一边是匆忙逃过来的百姓,一边是被绑着双手的沈家父子和幻月。 眼看着交换顺利结束,沈成山也眼看到了沈婉蓉跟前。 可走在沈家父子中间的幻月,却突然挣开了绳子,转身一脚将沈卓闻踢了回来。 又将短刀架在了沈成山脖子上。 第416章 姜倾梧掌控全局,你是最能俘获人心的 须臾瞬间,局势扭转。 姜倾梧见幻月得逞,嘴角微不可见的扬起弧度。 “父亲……大哥……”沈婉蓉喊着,下一刻南子峰也传来呵斥声,“你敢背叛先生,大胆……” 伴着刺耳的呵斥声,南子峰飞身下马,持剑朝幻月刺过来。 幻月抓着沈成山连连后退,正无措之际。 姜倾梧的身影从头顶飞过,挡住了南子峰的剑。 “铛”的一声,刀锋碰撞。 城外月光如水,青冥刀的锋芒更是如一道星芒在空中划过。 一身墨色衣裙的姜倾梧,手握双刀,招式凌厉,身形如风,就连空中都散发着骇人的肃杀之气。 两人胶着缠斗许久,姜倾梧还是有些落了下风。 在空中被逼退,勉强站定。 可南子峰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虚剩她一招罢了。 站定后便立刻挡住了要冲过来的沈婉蓉。 只是此时,再看向姜倾梧,既没有了谦谦有礼的姿态,也没有了对姜倾梧的恭顺和温和。 “你这女子,我礼待于你,遵信守诺,你却心狠手辣,阴谋诡计一样也没落下。” 姜倾梧不以为然的轻蔑一笑,转手收刀,“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南子峰满眼怒色,那张和善的脸,终于是难看了些。 “现在我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先生不同意你做大燕的皇后了,如此狡诈的女子,怎有一点国母风范。” 姜倾梧心里听着冒火,可脸上却还是强作镇定,“你是什么东西?你在跟我说笑吗?” “这大燕的皇后谁来做,何时轮到你来多嘴了。” 说着,姜倾梧朝后退了两步,一把将幻月手里的沈成山抓到了手里。 “现在,我们重新做个交易。”姜倾梧说着,抬眸看向南子峰,“一个,换一个。” 沈婉蓉闻声,突然明白了什么,上前喝道,“你要我,换我父亲?” 姜倾梧想要沈婉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万万没想到,如此好的机会,姜倾梧要的却不是沈婉蓉。 “你猜错了,我要的不是你,我要的……是幻月。” 姜倾梧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身后的幻月也一时僵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姜倾梧。 “你在说什么?” 姜倾梧没有回头,倒是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南子峰。 “我要白青散的解药,我相信,你应该有……” 这话一出,不仅姜青柏和九寒他们懵了,就连沈婉蓉也诧异不已。 “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你居然不换我,要换那个曾经跟你作对的幻月?” 姜倾梧轻蔑一笑,看向沈婉蓉尽是不屑,“你迟早都会死在我手里,急什么……” “但幻月……等不起了,她时间不多了。” 南子峰闻声,转头看了看幻月,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满眼都是诧异和费解。 “你要给幻月换解药?你怎么知道我有。” “你,幻月,南修夜,你们都一样,被他当成棋子,吃了白青散的毒。” “每个月都需要解药,你手里应该有。” “我要解药,给我解药,我就放了沈成山。” 沈婉蓉回过神来,转身一个健步朝南子峰而去,“解药,把解药给她。” 南子峰一把甩开了沈婉蓉,从怀里掏出了个药瓶。 “我手里确实有解药,不过是我自己的。” 姜倾梧看着南子峰手里的药瓶,不由的眼前一亮。 “南修夜和幻月都背叛了他。” “你如今正得那老东西重用,他不会不给你解药的。” “一个没用的幻月,换一个沈家的首领,很划算啊。” 南子峰一声轻笑,用诧异的目光看姜倾梧,“你怎么知道,我正得他重用。” “南修夜,南子峰,和南修夜齐名,自然不是什么小喽啰。” 南子峰轻轻点头,噙着笑意,凛然道,“我若是……不换呢?我凭什么为沈家……” 南子峰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突然夺过了幻月手里的匕首,一刀刺在了沈成山眼睛上。 “啊……” “爹爹……” 惨叫声此起彼伏,哭喊声十分悦耳。 姜倾梧头也不回的拔出匕首,看着满目吃惊的南子峰道,“你伤了冯七子一只眼,我现在讨回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有沈成山,就有沈家余孽帮你们。” “那老东西若不是需要他们沈家来对付我,何必派你来……” “我再问一遍,换……还是不换。” 南子峰一手握着剑,一手握着药瓶,带着几分诧异和错愕,定定的看着姜倾梧。 眼神复杂,像是在窥探什么秘密一样盯着姜倾梧。 随即渐渐缓过神来,嘴角也微微扬起几分诡异的笑意,“姜……姜倾梧是。” “你真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最特别的一个。” “你说的对,我们的确需要沈家……换,我跟你换。” “不过这次,我要人先过来。” 这次交换,十分顺利,姜倾梧亲自带着人过去,南子峰也拿着药瓶迎过来。 姜倾梧看着递过来的药瓶,接过后便将药瓶朝身后扔了过去。 “幻月……” 闻声的幻月,一把接住了药瓶,确定后忙冲姜倾梧示意,“是,是解药。” 听到幻月的话,姜倾梧这才松了手。 南子峰抓住沈成山的一瞬间,便将人推向了身后,只是目光一直都在姜倾梧身上。 “你真的……很会俘获人心。” “南修夜,幻月都中了你的毒,我自认为最能教化人心的人,是燕先生。” “可眼下瞧着,他倒不如你。” 姜倾梧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南子峰,随即转手收起了刀。 “你废话可真多,怎么不去天桥说书去。” 说话间,一旁的沈婉蓉便传来了喊声,“爹,爹爹你怎么了?” 沈婉蓉见沈成山吐血晕倒,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姜倾梧冲了过来。 “姜倾梧,你做了什么……” 姜倾梧扬起得意的笑意,随即一步步往后退去,“你猜……” “你大哥我带回去了,你爹爹我也还给你了,不过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他自己了。” “哦,对了,记得转告燕凛,我很是想他,我等着他呢……” 沈婉蓉气急败坏,看着就这么离开的姜倾梧,便要追上去。 可刚到南子峰跟前,便被南子峰抬手一巴掌打了回来。 “啪”的一声,南子峰眸光瞬间泛起狠厉,“你要追上去送死?” 南子峰一声冷哼,朝姜倾梧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姜倾梧,集天下女子优势于一身,武功高强,智谋过人。” “更是谨慎机敏,果敢英勇,还有几分飒爽和善良……” “这短短一夜,她谋算好了一切,几乎没什么损失……” 说着,南子峰轻蔑的看向沈婉蓉,“你想跟她斗……哼,你有什么?十个你,也是送死!” 南子峰毫不留情的嘲讽着沈婉蓉,随即朝沈成山走了过去,一番检查后,微微蹙紧了眉头。 “想让你父亲活,就看他能不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先生那了。” 第417章 喝着小酒,搂着姑娘,我也喜欢 回去的时候,长街上已经没人了。 只有马车,马蹄,和凌乱且低沉的脚步声。 洛鸣送回了六善堂众人,姜青柏带着冯七子回了侯府治伤。 分开之后,姜倾梧将九寒叫到了身边,低声叮嘱了一番。 “把事情跟他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是,干娘,我知道了。” 九寒骑马先走了一步,朝皇宫的方向。 幻月戴回了那半张面具,骑在马上,跟在姜倾梧身边见九寒走远才开口。 “我理解你想收买我,想让我替你卖命。” “可犯不着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是最想要沈婉蓉,最想杀了她吗?”放走沈婉蓉。” 姜倾梧拉着缰绳,暗暗一声嗤笑,“沈婉蓉迟早会死的,不急于一时。” “可若是解药晚了,我会失去一个为我卖命的人。” 姜倾梧说着,朝幻月微微歪了歪头笃定道,“别太感动了,我可不是个好人。” “哈哈……”幻月冷笑着,脸上拢起几分感慨。 “爬到你这个位置,若说是个活菩萨,我想也是没人信。” “只是,为我换解药,就只是让我替你卖命?” “没有解药,我还不一样帮了你。” 幻月静静的看着姜倾梧,可姜倾梧却没说话。 甚至没回头看她,像是心虚似得,最终也没回答幻月的问题。 “你还是要回京刑司的,徐鹤在那,易容也在那,就这两日了。” 幻月没等到答案,也没再追问,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对沈成山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吐血。” 姜倾梧思绪被拉了回来,脸色微微沉了沉,多了几分难过和阴郁之色。 “是紫罗刹的毒,毒药一个时辰发作,发作后,半个时辰内必须要服用解药,否则就会死。” “燕雪……” 姜倾梧说着,朝幻月看了过去,“燕雪就是中了紫罗刹的毒……死了。” 幻月显然是不知道这事的,脸色一变蹙紧了眉头,“燕雪死了?紫罗刹?先生做的?” “是。”姜倾梧附和着,眼底闪过几分狠厉,“一报还一报,总要还回去几分。” 想起冯七子的眼睛,幻月暗暗冷笑,“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我这人很简单的,害我的必须死,帮我的,自然要护着。” 姜倾梧说着,转头撞上幻月错愕吃惊的目光。 “到了,你回去,我交代过了,你虽还在地牢,但不会太委屈你。” “过两日易了容,这张面具就可以不戴了。” 幻月看着京刑司的大门缓缓打开,朝姜倾梧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看着幻月和几个亲卫进了京刑司的大门,姜倾梧才调头离开。 挽月跟在姜倾梧身边,拉着缰绳,朝其靠近了些。 “姑娘……你真的要用幻月?你为什么要帮她啊。” “因为她帮我了啊。”姜倾梧脱口道,若有所思的感慨道,“而且……” “在京刑司的时候,她跟我提出要求,说无论生前死后,都要为她易容的时候。” “我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南修夜。” “好像走到了绝境,没了半点生的希望。” 说着,姜倾梧转头看了看挽月,露出几分苦笑。 “其实她和南修夜一样,不过是肃清王的棋子,被药控制的工具人。”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黑白对错,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 “不过……沈婉蓉必须死。” 姜倾梧笃定着,回过神来,转头朝挽月一笑,“走,我带你去喝酒。” 挽月忽的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姜倾梧已经策马而去。 …… 醉春楼,夜半时分,本该是热闹至极的青楼,却被层层叠叠的官兵围的水泄不通。 姜倾梧翻身下马的时候,京府司和巡城卫为首的人,便立刻迎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着这么大的阵仗,朝醉春楼里面看了看。 “王爷和顾公子呢?” “回娘娘,王爷,顾公子和几位姑娘在二楼的房间喝酒。” “不过,楼里已经清空了,那几个姑娘也已经查过了,确定没问题。” 姜倾梧一声轻笑,不可置信的摇头,“还喝呢?他们两个是打算喝死在这吗?” 姜倾梧嘟囔着,双手覆在身后,大步进了楼里。 楼里空荡荡的,到处是巡城卫和护卫。 唯独二楼的房间里,传来嬉笑的丝竹之声。 姜倾梧进门的时候,南修夜正托着脑袋,像是宿醉未醒,又像是才喝醉的。 旁边的姑娘也犯困,靠在南修夜的身上睡得正香。 顾厌白倒是精神的很,不知是酒醒了又喝的,还是压根没喝醉。 一手搂着姑娘,一手端着酒杯。 正看着厅上两个姑娘跳舞,便看到了进门的姜倾梧。 “哎……我是不是眼花了,你怎么来了?”顾厌白吃惊的笑着,随即忙朝跳舞的姑娘挥了挥手。 旁边弹琵琶的姑娘立刻停了下来,跳舞的两个姑娘也忙朝姜倾梧行礼。 姜倾梧环顾四周,看着远处角落里还有三个趴在桌上睡觉的姑娘,倒是有些错愕和诧异。 这俩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在青楼这地方,原以为这屋里会不堪入目。 可瞧着除了几个姑娘挨得近点,倒是也衣衫整齐,并没什么。 “你们两个好自在啊,搂着姑娘,喝着小酒,看舞姬跳舞,这日子我也喜欢啊。” 姜倾梧故意调侃着,朝另一边的侧席坐了过去,随即朝跳舞的姑娘挥了挥手。 “来,倒酒。” “是……”两人乖顺的坐过来,一个给姜倾梧倒酒,一个拿了果盘过来。 姜倾梧接过酒杯,转头定睛朝那姑娘看了过去,伸手挑起对方的下巴,一脸戏谑的笑意。 “你们两个可真行,瞧把这几个姑娘折腾的,都憔悴了……” 顾厌白缓过神来,忙将旁边女子往外推了推,转头朝姜倾梧解释着。 “喂喂喂,你这话说的,你可不要冤枉我们。” “瞧着了没,这衣服都没脱,你回去可不能跟阿宸胡说八道……” 顾厌白抖落着身上的衣裳,朝不远处的南修夜指了指。 “还有他,这家伙酒量不行,喝醉了就睡,那俩姑娘的手都碰过……” 说着,顾厌白抓起桌上的葡萄朝南修夜砸了过去。 南修夜被砸醒,睡眼朦胧的朝顾厌白看了过去。 见顾厌白拼命使眼色,随循着目光,朝姜倾梧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418章 早就死了,那他是谁? 看到姜倾梧坐在两个姑娘中间,喝着酒,南修夜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倾梧?!”南修夜喃喃着,忙坐直了身子,却也惊动了躺在他腿上睡觉的姑娘。 南修夜低头看着那正起身的姑娘,急忙将人拉起,推开。 “你怎么在这,是……是阿宸,让你来找我们的?” 姜倾梧见南修夜慌忙推开身上的姑娘,故意调侃道,“不是。” “放心,我不会跟他说的……” 姜倾梧故意玩笑着,随即朝顾厌白轻叹道,“既然怕他知道,还来这风流快活。” “你们倒是自在了,我在外面跟人家打打杀杀,命都差点没了。” “还得派巡城卫里里外外的保护你们。” “打架?巡城卫?”南修夜这下彻底醒酒了,忽的起身站了起来。 一向谨慎的他,本就是来看护顾厌白的,如今倒成了和他一起胡闹的人。 “哎哎哎,别这么紧张。”姜倾梧喊着,朝南修夜挥手示意,“坐下坐下,没事了,事情都结束了。” “这醉春楼里里外外,就只有我们在,安心。” 说着,姜倾梧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挽月和阿文阿武闻声,随即匆匆走了进来,朝姜倾梧行礼。 “这几位姑娘,着实也是累着了,陪了他们整整两日,也该让人家休息了。” “你们几个全部厚赏,但……要把嘴巴闭严实了,否则,后果自负。” 几个姑娘闻声,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多谢贵人打赏。” 姜倾梧见状,朝顾厌白和南修夜看了过去,“你们有没有喜欢的,要不……赎回去?” 南修夜一声叹息,托着脑袋,瘫坐回桌边。 倒是顾厌白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朝姜倾梧凑了凑,“可以吗?” “不可以。”姜倾梧突然变脸。 顾厌白撇了撇嘴,见阿文阿武他们将姑娘们带走,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还以为你多大方呢,要给我们带姑娘回去,原来就是假大度。” “想带姑娘回去,可以啊,但你住在宫里,带青楼女子回去,就不怕燕修宸宰了你?” “南修夜倒是可以,毕竟在宫外,若是真喜欢,赎了身便是。” “要不,你也住进王府里去?我就做主给你把姑娘赎回去。” 南修夜听着姜倾梧的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眸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姜倾梧玩笑着端起酒杯往嘴里送,转头叫住了挽月。 “挽月,叫楼里送些吃的过来,你也找个地方歇着去。” “是,姑娘。” “你刚才说去打架,怎么回事?”南修夜回过神来,朝姜倾梧问道。 姜倾梧思绪也被拉了回来,脸上多了几分认真道,“跟沈婉蓉打了一架,还……除掉了沈成山!” …… 京城的另一边,天一阁。 虽然肃清王及时拿出了紫罗刹的解药,但还是晚了一步。 沈成山死在了天一阁,沈婉蓉的面前。 “爹爹……”哭声震天。 肃清王微微蹙了蹙眉头,朝不远处的南子峰微微示意离开。 南子峰也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匆匆而去。 “好了,今日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一定替你父亲报仇。” 沈婉蓉抱着沈成山的尸身哭的厉害,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要自己报仇,我要亲手杀了她。” “你放心,人手都安排好了,燕凛也马上入京了。” “沈家的人……” 沈婉蓉回过神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气,“他们会帮我的,一定会,为了大哥,也会帮我的。” “我要姜倾梧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肃清王看着沈婉蓉杀意腾腾的样子,暗暗扬起唇角。 片刻后,肃清王在内院厢房,见到了换了衣裳的南子峰。 一身白色锦衣,束发金冠,手里拿着一把名家题字的山水扇。 一副世家贵公子的矜贵模样,倒不像是和南修夜那般卖命的人了。 见肃清王进来,从容自若的坐在了桌边,倒了茶。 “人死了倒是好事了。” “不错,沈成山我是救出来了,他们沈家得顾念着这恩,死人活人,不重要。” 肃清王坐在桌边,打量了南子峰一眼,微微扬起笑意,“多年不见,倒是愈发气度不凡了。” “承蒙先生厚爱,自是越来越好。” 南子峰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眼底里也尽是疏远。 “只是……我虽入京帮先生,但未必要事事听从先生的,毕竟……” “我没有真的吃什么白青散的毒。” 肃清王脸色微微沉了沉,但还是保持着和善之色,“怎么,你还要帮姜倾梧和顾厌白不成?” “那倒不是,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怂恿沈家除掉姜家。” 肃清王端着茶杯,轻轻叹了口气道,“姜家手握兵权,姜倾梧又得陛下厚爱。” “若不除掉,迟早翻天。” “而且……姜家只是个开始……” 南子峰闻声,暗暗攥紧了手里的扇子,看似在喝茶,却眸色深沉的陷入了沉思。 …… 醉春楼里,顾厌白托着脑袋听姜倾梧讲故事,不时的端着酒杯往嘴里送。 倒是南修夜听得认真,只是听着听着,便暗暗蹙紧了眉头。 还没开口说话,顾厌白便忽的坐直了身子。 “等会,你是说,你为了幻月,放走了沈成山和沈婉蓉?”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自顾的吃着东西,“是,不过……沈成山未必能活。” “你有病。”顾厌白脱口喝道。 姜倾梧闻声一笑,点了点头道,“你表达的还挺准确的。” “我也觉得我有病。” “但……” 姜倾梧正端着酒杯喃喃着,对面的南修夜便若有所思的脱口道。 “沈婉蓉迟早会死的,不急于一时。”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是再藏起来……”顾厌白立刻反驳。 但话没说完,南修夜便一脸认真笃定着,“他们不会藏起来的。” “他们绞尽脑汁的想要救沈家父子,就是为了要利用他们对付姜家。” “人救出来了,怎么会偃旗息鼓。” “他们很快就会有动作……” 南修夜说着,朝姜倾梧看了过去,“而且,若我猜得没错,幻月应该……对你还有用。” 姜倾梧微微扬起唇角,点头道,“算是。” “但主要是因为这买卖划算。” “我计算好了时间,沈成山活不成,沈婉蓉他们一定会找我报仇的。” “杀一个沈婉蓉,不如攒够了,一起除掉,一劳永逸。” 顾厌白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而南修夜却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思绪里。 “你倒是没有之前那般冲动了。” “想的多了,也谋算的远了。”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你可能不知道。” 姜倾梧不解的看向南修夜,默默端起了酒杯往嘴里送。 南修夜轻轻叹了口气,定睛看着姜倾梧道,“你遇上的那个人,绝不是南子峰。” “真正的南子峰……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第419章 燕修宸收到密信 姜倾梧一口酒差点噎死,猛咳了一声,瞠目结舌的看向南修夜。 见姜倾梧一脸的不可置信,南修夜笃定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真正的南子峰与我朝夕相处,三年前就死在了一次暗杀之中。” “我亲眼看着他死的,就死在我怀里。” “所以,你见到的那人,绝不是南子峰。”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不由的想起和她对峙的南子峰。 气度不凡,谦恭有礼,除了那身衣裳,确实……与行刀走马的江湖人有所不同。 “他冲我行礼,叫我皇后,还说奉燕先生之命……” “……有几分文质之气,彬彬有礼。” “他武功不错,应该在我之上,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尽全力……” 顾厌白默默思索了许久,传来一声轻笑,“文质之气,彬彬有礼,武功比你高,却故意让着你……” 顾厌白喃喃着,转头朝南修夜看了过去,“肃清王身边有这号人吗?” 南修夜微微摇头,低声道,“我之前只负责边境,后来被召回京城,我所知道的人之中,并没有。” “但……江南据点,我是从未涉及的,也许……有。” 江南?!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 又是江南,江南到底藏着肃清王什么样的秘密。 幻月是从江南来的,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却唯独不肯说江南的事。 如今这个假的南子峰,难道也是从江南来的? “那老东西在京城和附近的据点,人手,都被阿宸清剿了。” “从江南大本营派人过来,也合理,只是……江南……” 顾厌白说着,端起酒杯,传来冷笑声,“江南……可是平清王,燕修瑾的地盘。” “可平清王是燕修宸的人。”姜倾梧分辩着,轻轻摇头。 “你总不会是想说,那假的南子峰是平清王派来的,还是说……” 姜倾梧说着说着,突然哑住,脑海里全是与她交手对峙的南子峰。 那身姿气度,那谈吐举止…… 姜倾梧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但很快便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这只是猜测,江南也不是方寸之地,大的离谱。” “也许,平清王和肃清王根本无所交集,也许,平清王根本不知道,肃清王还活着。” 说着,姜倾梧默默起身,“我今日回侯府,你们尽快回宫。” “我已经让九寒回去禀报了,这时候,怕是燕修宸还在等你们。” 见姜倾梧出门离开,南修夜有些坐立不安。 还没开口,顾厌白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不是说了嘛,这外面都是巡城卫,待会我自己回宫,你去送她。” 南修夜转头看着顾厌白,眉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倒是瞬间安定下来。 “你想支开我?我若是走了,你恐怕不会自己回去,不是去旁的地方,就是还窝在这喝酒。” 顾厌白端着酒杯的手在嘴边忽的一顿,抬眸看向南修夜。”” “我支开你做什么,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南修夜默默了片刻,缓缓起身道,“陛下很早就说过,只顾你的安全,其他的都随你。” “若是你真的有自己要办的事,只要安全,都随你。” 顾厌白看着南修夜倒是有些无措了,端着酒杯踌躇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没什么事,走,先送那丫头回侯府,然后回宫。” …… 宫里,上央宫。 九寒和姜倾梧分开之后,便匆匆回了宫里,在承书殿见到了燕修宸。 “见过干爹。”九寒朝燕修宸行礼后,便自顾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燕修宸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奏章,抬眸才意识到九寒脸色不对劲。 “脸色这么难看,出事了?”燕修宸骤然紧张起来,不远处的钟全见状,也不禁露出几分不安。 “路将军,方才亲卫才回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安然无事,事情也顺利解决了,这是怎么了?” 九寒闻声,急忙朝燕修宸解释着,“不是,干爹放心,干娘和公子他们都没事。” “那到底怎么回事?”燕修宸别过脸,安下些心来。 九寒欲言又止的在一旁站着,随即朝钟全看了看。 钟全也识趣,忙俯身朝燕修宸行礼,“陛下,奴才去将您的药端过来。” 见钟全离开,燕修宸也放下了手里的笔,端起了茶杯。 “说。” “与我们对峙的,是个叫南子峰的,自称是肃清王派来的……” “可……”九寒说着,吞吐着压低了声音,“可儿子瞧着,他很像一个人……”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端着茶杯朝九寒看了过去,“南子峰?像谁?” 九寒张了张嘴,随即注意到殿上各处站着的侍卫和太监。 犹豫了一下,拿过桌上的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个名字。 燕修宸手里捏着的茶杯盖,在看到那名字之后,便啪嗒一声落在了杯身上。 脸色也骤然一沉,不可置信的看向九寒,“你确定?” “他说他叫南子峰,手里还有白青散的解药,儿子也疑惑。” “但……他武功身法,气质谈吐……” 说着,九寒渐渐笃定,“干爹,儿子没看错,应该就是他。” 燕修宸重重呼了口气,一声哼笑将茶杯啪嚓一声,随手扔在了桌上。 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恼意,“如今到京城来,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干爹,他这般行事,是不是代表……会站在他们那边……” “一条船上的人要分道扬镳,他自然是要站队的……” 燕修宸喃喃着,起身踱步道,“你今日在现场,他与故倾交手,谁赢了。” “打了个平手,他……虚胜干娘一招。” 燕修宸闻声,唇角微不可见的扬起几分,“他的武功不在故倾之下,应该是有意让她……” 燕修宸正失神的想着什么,殿外突然传来钟全的喊声。 “启禀陛下,西宫门口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说是陛下亲启。” 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眼前一明,朝九寒示意。 九寒匆匆而去,片刻后拿回一封信来。 一封密封严实的书信,里面偌大的纸张,却只写着短短几个字。 【燕凛入京,目标姜家!】 第420章 江南平清王,燕修瑾 夜里回到侯府太晚,姜倾梧没敢惊动父母,只有姜青柏知道她回了梧桐苑。 直到第二天清早,姜倾梧才去福云轩拜见了父母,在福云轩的正殿里。 姜倾梧遣走了所有下人,和父亲姜如海,两个哥哥姜青屿和姜青柏,聊了很久。 就连玉雅和苏素都被挡在了门外。 “你是认真的吗?这太突然了……燕凛就算要报仇,也是找陛下,怎么会……” 姜倾梧坐在桌边,见姜青柏不可置信的样子,朝姜如海看了过去。 “爹爹,我不会拿姜家来开玩笑的。” “燕凛如今受人指使,不只是为了……”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姜如海便抬手打断了她,若有所思的问着,“你方才说,是谁指使燕凛?” “肃清王,当年的肃清王,并没有死。” “这更荒唐了,那个肃清王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随先皇去的……”姜青屿也在一旁反驳着。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她也知道,一下子将肃清王,将燕凛,将沈婉蓉要对付姜家的事说出来,大家都不会相信。 毕竟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她都是瞒着家里人的。 可就在她打算继续解释的时候,姜如海却出奇的站在了她这边。 “听阿梧的,她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做……”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如海,见他面色深沉,一脸凝重,心中布满了疑惑。 以往,他总是觉得自己张扬生事,如今倒是轻易就信了。 从福云轩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姜倾梧带着挽月刚出福云轩的大门,便看到了玉雅,正带着奴婢们端着汤点过来。 远远的,瞧见姜倾梧,玉雅便忙迎过来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姜倾梧见状,连忙将行了一半礼的玉雅扶了起来,“我这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跟我行什么礼啊。” 说着,姜倾梧拉着玉雅,目光紧紧落在玉雅的微微拢起的小腹上。 “真好,我要做姑母了。” 姜倾梧满眼放着微光,扶着玉雅忙坐在了不远处的亭子里。 “你怀孕的事,燕修宸知不知道。” 玉雅微微一笑,点头道,“知道,前些日子还叫李御医特意来看过两回。” “好啊,单单瞒着我是。”姜倾梧嘴角噙着笑意,接过奴婢们送来的汤点,放在了桌上。 “不是瞒着你,我谁都没说,是……是你二哥跟皇兄提了提,皇兄才知道的。” 姜倾梧点了点头,看着玉雅安稳惬意的日子,想起前世的她。 比武招亲,沈卓然赢了她二哥后,便成了玉雅的未婚夫。 大婚前日,玉雅上山出了家,更是死在了那。 如今…… “真好!”姜倾梧不由自主的伸手摸着玉雅的小腹,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的付出和改变,都是值得的,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和安稳。 “公主……”远处突然传来婢女的喊声,走近后,又急忙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什么事啊。” “回娘娘,回公主,门外来了辆马车,带着很多礼物,对方呈了拜帖,说是……给公主的。” 说着,婢女便将帖子送了过来。 玉雅看过之后,不解的蹙着眉头,转手递给了姜倾梧。 【听闻公主喜嫁良人,又得大喜,得此天降贵子,甚为欣喜,无以为贺,略备薄礼,望万笑纳,近日虽多风雨,但公主千金贵体,必安康福健,无所忧虑。】 说是拜帖,实则就是一封信,连署名都没有。 玉雅一头雾水的朝那婢女挥了挥手,“不知是何人,无功不受禄,将人遣回去。” “是。” 姜倾梧看着拜帖上的内容,眉头紧蹙,沉思了许久,随即忙叫住了那婢女。 “等一下。” “将礼物收了,告诉送礼来的人,就说公主谢他家主人的心意。” 婢女闻声,俯身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玉雅不解的看着姜倾梧,“干嘛啊,都不知道是谁?” “去看看东西,也许对方没有恶意。”姜倾梧笑着道,随即拉着玉雅朝前厅而去。 送来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摆在了前院正厅。 姜倾梧细细看过了,绫罗绸缎,珠钗翠玉只是寻常,还有很多稀世补品,一些现做的糕点。 姜倾梧看着礼单,心里的猜疑越发的重。 “玉花糕,什锦果……”姜倾梧喃喃着念道。 玉雅闻声,凑了过来,“是吗?还有这些吗?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这人倒是对我挺了解的,这么多贵重东西,不会是皇兄送来的。” 姜倾梧闻声一笑,轻叹道,“他送来的,神神秘秘做什么,还写这拜帖。” 玉雅轻轻点头,“对啊,有道理,那这些是谁送的,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拿的出来的东西。” “是啊,这流光锦,夜里珠光闪耀,乃是……江南贡品……” “还有这糕点,非得是江南的厨子才做的出来。” 姜倾梧喃喃着,心里的猜疑仿佛已经有了答案,抬眸看向玉雅。 “对你这般好的人,这世上应该没几个。” 玉雅认真的想了想姜倾梧的话,轻轻点着头。 “对我这般好的人,且能拿出这些的……就只有皇兄,和江南的十一王兄了。” 是啊,十一王兄,平清王,燕修瑾。 全天下都知道,燕修宸最为亲厚的兄弟,便是平清王。 而两人最疼爱的妹妹,便是最小的公主,燕玉雅。 如今这么多好东西送过来,她不想那么猜,也由不得她了。 “只是……”玉雅突然疑惑,姜倾梧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只是什么?” 玉雅缓过神来,朝姜倾梧笑了笑,“只是我有孕之事,知道的人很少。” “别说远在江南的王兄了,就连京城也没几个人知道。” “王兄如何知道,又如何将这东西送来……” 姜倾梧看着玉雅,微微一笑,轻叹着靠在了椅子上。 “他若是悄悄来了京城,要知道你有孕之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会的。”玉雅脱口笃定。 ”他不喜朝廷争斗,也不善为官之道,更怯懦战场厮杀。” “所以当年父皇在薨逝前,遣他去了江南,叫他在江南过自在闲逸的日子。” “这么多年了,从未踏足京城,他说过,除非天大的事,否则他绝不会入京。” 姜倾梧静静听着玉雅的话,心中思索万千。 天大的事?也许真的有天大的事呢! 第421章 燕凛主动现身,当街拦路 玉雅见姜倾梧失神,朝其坐了过去,拿过了她手里的拜帖。 “不管这人是谁,这些礼物,我先放进库房里……” 姜倾梧回过神来,打量着屋里的东西,“这些吃的,叫人试下毒,你喜欢就吃。” “那些补品什么的,也别浪费。” 看着礼单和玉雅手里的拜帖,姜倾梧也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这两日宫中忙着登基和封后大典。” “太后又病了,出不了门,宫里的琐事虽说不多,但一样也落不下。” “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进宫陪我一段时间,主要封后大典那些礼数什么的,我也不太懂。” “你放心,必不叫你累着,还有,我会跟我二哥,和母亲他们商量好,不用你费心……” 玉雅倒是一点没怀疑,看着姜倾梧笑意盈盈的,“行,听你的,反正我也好久没进宫了。” “哦,对了,拜帖给我,我拿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给你送礼的人。” “好,给你。” 姜倾梧拿着拜帖,本打算天黑再回宫去的。 可是才过了午后,九寒便带着宫里的亲卫来接她了。 “不是说,我自己回去,你怎么来了。” 姜倾梧上了马车,隔着小窗,朝外面的九寒问道。 九寒犹豫了片刻,朝姜倾梧凑近了些,“燕凛入京了,干爹不放心,所以叫我来接您。”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握着窗幔的手不由的攥紧,“燕凛入京了。” “干娘别担心,干爹已经在京中布好了暗线,有他的行踪,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姜倾梧回过神来,扬起一笑,露出几分从容。 “无事,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他缩起来当乌龟。” 姜倾梧说着,随即放下了窗幔。 开始,他不敢杀燕凛,后来,她又一次次的错过。 如今,她是皇后,而燕凛是逃犯。 天时地利人和,他非死不可。 姜倾梧正失神的想着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九寒看着马车前面的人,骤然睁圆了眼睛,立刻拔出了刀。 姜倾梧觉得不对劲,打开车门朝外面看了过去。 说曹操曹操到,竟然是燕凛。 一身墨紫色的锦衣,金冠玉带,衣着精致,神采奕奕。 她有多久没见这人了,他倒是一丝一毫都没变。 手里握着一把剑,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护卫。 三人就那么站在路中间,站在他们十几个人的队伍前,挡着路。 隔着许多人,姜倾梧注视着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刀。 可是很快她便恢复了几分理智。 大白天的,满城巡城卫,还有他们这行人,皆是武功高强的大内亲卫,加上九寒和自己。 燕凛别说要生事,就这么三个人,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回事。 他这样肆无忌惮,必有原因。 “九寒……”姜倾梧喊着,朝九寒示意。 九寒随即收回了刀,下马,将姜倾梧扶下了马车。 燕凛见状,唇角微微上扬,朝这边走过来。 可没走几步,便被亲卫团团围住,燕凛也随即顿住了脚步。 而长街上的百姓也迅速逃开,瞬间,街上的人便几乎没有了。 “让开……”姜倾梧喊了一声,面前挡着的人便纷纷让开。 姜倾梧定睛看着走近的燕凛,随即渐渐脸色大变,一旁的九寒也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挽月呢?”九寒厉声喝道。 姜倾梧看着燕凛默默接过身后两个手下递过来的软剑,朝九寒扔了过来。 九寒接过,打量了一番,朝姜倾梧点了点头,“是挽月的剑。” 这般有恃无恐,果然是有备而来。 她本打发了挽月去安置庄又问的小侄儿和庄晴。 如今瞧着,怕不只是挽月,恐怕还有庄晴和那孩子,甚至还死了几个护卫。 姜倾梧渐渐冷静下来,朝前走近了些,“你想做交换,绑了我的人,也没必要亲自来。” “你来拦我,是有话要说?” “果然,当了皇后之后,聪明很多。”燕凛目光犀利的盯着姜倾梧。 姜倾梧一声冷笑道,“不是当了皇后才聪明的,是变聪明了才做了皇后。” 燕凛脸上波澜不惊,嘴角微微噙着几分邪笑,朝姜倾梧逼近。 “这么久没见,脾气越来越坏,心也越来越狠毒。” “找个地方聊聊,不着急,只要我安全回去,他们三个不会有事的。” 说着,燕凛环顾四周,朝不远处的茶摊看了过去,“茶摊。” 姜倾梧没意见,转身自顾的走了过去,燕凛的手下被亲卫挡住。 九寒也立刻朝茶摊的老板交代了一番。 门外的茶桌边,姜倾梧看着坐在对面的燕凛,像是做梦一样。 她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和燕凛都只会刀剑相向,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逼的和他同坐一桌。 “你终于当上皇后了,其实如果你没有与我退婚,如今也会是皇后。” 燕凛边说边倒茶。 姜倾梧听着脑子嗡的一声,觉得可笑至极,忍不住冷笑出声。 “哼……皇后?” “我若不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恐怕真会信了你这鬼话。” 姜倾梧满眼杀气的看着燕凛,想起前世到死前凄惨,便恨不得立刻拿刀砍了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燕凛疑惑的抬头看她。 姜倾梧强忍着恼意,啪的将刀放在了桌上,“你最好别废话,否则我怕忍不住想宰了你。” “你不会的,虽然我认为那三人贱皮贱骨,与我不堪相较。” “但对于你而言,他们很重要,远比杀了我更重要。” “我若是回不去,他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姜倾梧定了定神,强压下了怒火,转头朝九寒看了过去。 可是还没来的及使眼色,燕凛便脱口道,“要让路九寒去哪?” “我告诉你,你找不到他们的,小心他们的命。” 燕凛见九寒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扬起一笑。 “我也不废话了,我们做笔交易。” 姜倾梧脸色难看,“说。” “我母亲的尸骨在哪?” “白青散的解药……是彻底解毒的解药,换我母亲的尸骨。” 第422章 燕凛质问姜倾梧重生 他信了,信了尸骨的事。 只是,她本以为,他是打算拿挽月他们来换他母亲的尸骨,却没想到是拿白青散的解药。 姜倾梧微蹙着眉头,暗暗思索着,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燕凛。 “白青散的解药?你有?我怎么不信呢?” 燕凛闻声一笑,从怀里掏出了药瓶,放在了桌上。 姜倾梧更加不可置信了,燕凛就这么拿出来了? 疑惑间,姜倾梧默默拿起那瓶药,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药你可以看,但不可以拿走,因为我是拿来换我母亲的尸骨的。” “自然,若是你就这么拿走的话,我也阻止不了,但我想要谁的命,你也阻止不了。”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随即默默将药递给了九寒。 “通知我们的人,取消行动,尽快回京。” 姜倾梧说着,朝燕凛道,“这药我收下了,你母亲的尸骨还在江南,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带回来。” 燕凛眸色一变,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姜倾梧看着,却扬起笑意。 “怎么,你失望啊,那我叫他们直接将你母亲的尸骨带过来?” 燕凛闻声,更是恼了,可跟姜倾梧一样,将所有的怒意都压了下去。 “行了,你若是只是这件事,那聊完了,你将我的人带过来,我将你放了。” 姜倾梧说着,刚拿起刀,燕凛便脱口道,“你死过一回,是吗?” 姜倾梧忽的一惊,一旁的九寒也不由的眸色突变,紧张的朝前靠近了些。 “死过……死过好几回。”姜倾梧定下神来。 “呵呵……”燕凛冷笑,压低了声音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的是,你死过,又复生了。” “准确的说,你死在了几年后,复生回到了现在。” “所以,你知道我和沈家的秘密,也知道我和沈婉蓉的事,更知道……燕修宸爱慕你的事。” 燕凛的话,像是一道道惊雷一样,劈在姜倾梧的身上。 霎时间,脸色苍白,双拳紧握,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胡说八道,简直是荒谬。”一旁的九寒脱口喝道,朝前两步压低了声音。 “你最好立刻将挽月他们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么威风呢,你一个侍卫,要杀皇子?” “你已经被驱逐皇室,不是皇子了,只是一个造反叛国的通缉犯。” 九寒有意岔开话题,阻断燕凛的话,可燕凛却不上当。 目光挪向姜倾梧,接着道,“你曾跟沈婉蓉说过,说她杀了你。” “杀了姜家所有人,包括你的父母,兄长,表妹……” “你还说,我们杀了你大哥。” “哦,刚才,你亲口说的,若不是知道你自己什么下场,便会信了我的话。” “所以,你活着的那一世,下场应该很惨……” 说着,燕凛轻笑着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也调查了很多。” “起初我以为你知道我和沈婉蓉的事,知道我和沈家的联合,是因为燕修宸的调查,然后告诉了你。” “可是,我查过了,燕修宸根本没有查过这些事,他也根本不知道我和沈家的联手,和沈婉蓉的偷情。” “你如此恨我,知道我私铸兵器,知道我预谋篡位,知道我的计划,我在京城的据点……” “而这些,都是你不该知道的。” 燕凛说着说着,脸色渐渐难看,抬眸看着姜倾梧,扬起拿捏的邪笑。 “当初退婚之后,我在京城的据点,还有私造兵器的事,便被如数清剿追查……” “是你的功劳。” “还有,西陵战场,你不可能知道是我算计的你。” “燕修宸中毒,你也不会知道是我下的毒。” “除非,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是……复生回来的姜倾梧,所以知道一切没有发生的事,也知道一切你此时不该知道的秘密。”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麻木了起来。 燕凛……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姜倾梧努力回想着当初和沈婉蓉提过的事,回想着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她虽然说了很多,可从没有提过重生的事。 难道真的靠猜,就能猜得到?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暗暗吞咽着口水,强作镇定的保持着冷静。 见姜倾梧有些招架不住,九寒一声轻笑,双手环抱, “最近这一年,你是在江南说书的。” “什么离奇的故事都敢编,这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 燕凛脸色有些难看,听着九寒的话,轻笑了笑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甚至没往这上面想。” “可是我在江南的时候,见过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我见到他的时候,很是吃惊,因为他已经死了,在我面前死的,死的很彻底。” “没了心跳,没了脉搏,没了气息,甚至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所以我见到他时,惊恐的连连后退。” “我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燕凛若有所思,激动不已的说着,随即突然回过神来,朝姜倾梧笑着凑了过去。 “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姜倾梧也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附和着,“说什么?” “他说,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说……当你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抛开所有的不可能……” “剩下的那个,就算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 姜倾梧静静的看着燕凛,心中大为震撼。 她惊奇这死而复生的人是谁,更惊奇燕凛因此可以想到自己的来历,不可思议。 燕凛见状,轻声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脸色从容。 “自然了,从沈婉蓉告诉我那些话开始,到后来我全部的复盘,再到多番调查求证……” “我甚至找遍了江南所有的游方术士,佛家高僧,道家高人。” “折腾了这么久,再到今日看到你,看到现在的你……我才彻底相信的。” 燕凛目光笃定,是她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从容,无畏,坚定。 她倒是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了。 她错了,大意了,那个时候,她以为她可以杀了沈婉蓉的,才将那些话说出来的。 她以为就算沈婉蓉活下来,也不会在意她说的话。 可现在看来,不仅沈婉蓉当了真。 就连燕凛,也绞尽脑汁的深究着她说过的话,和过去的种种行径。 姜倾梧还在失神,沉浸在过去的失言和懊悔中,燕凛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在,此时。 环顾四周,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看着姜倾梧失魂落魄,心神不定的样子,仿佛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脸上的笑意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默默给姜倾梧倒了茶,送到其面前后,突然凑了过来。 “其实,我对你活着的那一世,很是好奇。”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下场,到底究竟……有多惨!” 第423章 谁会信鬼神之说 想要知道她上一世有多惨? 想再一次得意的欣赏她的惨烈? 做梦! 姜倾梧思绪回转,看着燕凛沾沾自喜的样子,头脑瞬间清醒,随即轻轻扬起一笑,拍起了手。 “好,故事讲的真好。” “都说江南的风水养人,倒不想,将你养的如此疯疯癫癫的。” “我今日真是一饱耳福,能听这么精彩的故事。” 见姜倾梧拍手叫好,燕凛的表情僵了僵,一旁的九寒也有些错愕。 “是不是故事,你心里很清楚。”燕凛强作冷静,依旧从容。 “你对沈婉蓉说的话,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她说的话,你也信?”姜倾梧传来几分讥笑,默默端起桌上的茶杯。 “她有没有告诉你,我跟她说的那些之前,跟她说过,那些都只是我做的梦。” 燕凛微微挑了挑眉,一脸质疑的看着姜倾梧,“梦?你唬我呢?” 姜倾梧看着燕凛,心中闪过什么,冷笑着道,“订婚宴抓奸之后,我伤心欲绝,整日以泪洗面。” “我那时夜夜难眠,时常梦魇,更是噩梦连连。” “我梦见你与沈婉蓉联手,迫害我姜家全族,最后……”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燕凛,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在我姜家正院,屠杀我全族满门!” “我父母兄长,表妹亲眷,全部死于你和沈婉蓉之手。” “我那时候……当真是害怕极了。” “若是不除掉你们,我怎可安枕啊。” 燕凛眉头紧蹙的看着姜倾梧,却依旧不信,暗暗攥着拳头,冷哼一声道,“梦?我怎么不信呢。” “若说是梦,你为何知道我的部署,我与沈家联手,私铸兵器,以及西陵战场,给燕修宸下毒之事……” 姜倾梧心里像是已经想好了所有应对之词,燕凛问出这些话,更像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样。 脸上波澜不惊,心里更是从容自若。 “你将这些归于鬼神之说,甚至相信复生之事,我也是没想到的。” “你查了那么久,查了那么多,难道就没发现,在我们定亲宴前夕,有人给我寄了封信吗?” “信?什么信,谁给你的?”燕凛脱口质问道。 姜倾梧一颗心暗暗定下来,显然,燕凛已经被她带到了,她的节奏里。 “一封匿名的信,信里说了你在西陵战场,勾结敌军。” “利用燕修宸对我的情意,设下陷阱,意图除掉我和燕修宸。” “还有,你给燕修宸下毒,试图控制他。” “甚至还交代了,你暗中私铸兵器,各方据点的位置。” 姜倾梧说着,默默放下手里的茶杯,朝燕凛倾了倾身子。 “那封信我现在还留着呢,你要看吗,我给你!” 燕凛似乎是信了,似乎又没有,半信半疑的目光死死盯着姜倾梧。 “所以,你就是因为做了几个梦,因为这封信,才如此狠心决绝的要除掉我们?” “才改嫁燕修宸的?” “哈哈哈……”姜倾梧传来阵阵冷笑,带着几分阴森诡异,“自然不只是这些。” 说着,姜倾梧脸色一沉,眸光冷冽。 “我姜家手握兵权,兵将门生无数,父兄骁勇善战,乃是朝中重臣。” “我姜倾梧虽算不得闺门贵女,可行军布阵,战场厮杀,也没几个女子能敌。” “更何况,我成立的六善堂遍布大燕,民心所向……” “只要,我没有像梦中那般犯蠢……” “无论扶持你,还是燕修宸,或是任何人……我姜倾梧都是皇后。” “我何必冒险去帮一个在梦里杀了我的人,现实中,又背叛我,算计我的人呢。” 姜倾梧掌握了主动权,将谈话拉回了自己的主场,而燕凛满腹狐疑的看着她,也分辨不出什么来。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把我的人交出来,我放你走。” “权当,我全了咱们相好一场的情意……如何。” 燕凛回过神来,抬眸寒光扫过,“你不惜利用我母亲的尸骨引我出来,就这么把我放了?” “那两个贱婢,当真这么重要?”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抓起了自己的刀,“挽月自小跟着我,庄晴与那孩子,我心有愧疚。” “你若是识趣的,就乖乖听我的。” “若是非要逼着我做恶人,我大不了就在这宰了你,给他们陪葬。” 姜倾梧眼神泛起杀气,燕凛也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缓过神来后,骤然露出笑脸,“自然听你的,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做个交换,好好聊一聊罢了。” “如今聊完了,自然要将人交给你。” 说着,燕凛便抓起桌上的剑,从桌边起身。 九寒见状,立刻拔刀挡住了燕凛的去路。 燕凛也不着急,唇角扬起几分得意,“你知道吗?你的软肋太多了。” “我想对付你,有千千万万次机会。” “这大街上,恐怕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来要挟你。” “你少废话,把人放了。”九寒厉声喝道。 燕凛也回过神来,一步步朝远处而去。 九寒和一众亲卫,将其团团围着,一直到长街上,燕凛才停下来。 姜倾梧拿着刀跟了过去,环顾四周,朝燕凛示意,“放人。” 燕凛也不废话,抬手轻轻一挥,远处街角巷子里,便有人将挽月他们推了出来。 “让开,否则我杀了他们。”挽月他们被刀挟持,姜倾梧他们也只能让开了路。 而只等燕凛退出了包围圈,那些人才将挽月他们松开。 等姜倾梧和九寒他们冲上前去的时候,燕凛已经没了踪影。 “挽月,你没事。”九寒解开几人手上的绳子忙问着。 挽月摇着头,回过神来,忙朝姜倾梧迎了过去。 姜倾梧看着燕凛逃走的方向,正失神的想着什么,挽月便冲到了跟前。 “姑娘,我被关起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议论,说三皇子找到了一个游方术士。” “说是要用你的血,求复生之法。” 用血?复生之法?燕凛是真的信了!” 姜倾梧想着,暗暗攥紧了拳头,“走,先回宫再说。” 上央宫里,所有人都在。 路上遇到燕凛的事,姜倾梧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也没法撒谎,九寒就在现场,她想隐瞒什么也瞒不了。 听到复生两个字,燕修宸和顾厌白都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倒是南修夜,一脸不可置信的蹙着眉头。 只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可是皇室子弟,怎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顾厌白看了看一脸凝重的燕修宸,起身附和着道,“是啊,对啊,这种事,怎么会有人相信,简直是脑子有病。” 姜倾梧听着两人的话,不动声色的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见燕修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朝其靠近了些,正要开口说什么,燕修宸却突然反应过来。 “南修夜,去查一下,找到那个游方术士,杀了。” 南修夜愣怔了一下,随即忙点头附和,“是,臣弟立刻去办。” 第424章 向顾厌白坦白重生的秘密 姜倾梧有些愣住了,看着燕修宸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顾厌白见南修夜走远,朝姜倾梧坐了过去。 “你,别太担心了,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他把你弄走放血的。” 姜倾梧本来还在失神,可听到顾厌白的话,却不由的心里微微一紧。 看着顾厌白,缓缓起身,错愕不已的看着他和燕修宸。 “你们很奇怪哎,你们不觉得这事荒唐,不觉得这事可笑,反倒一个去除掉那什么术士,一个又要保护我。” “你们信啊,你们信燕凛说的,信我是……复生回来的?” 燕修宸这时候才彻底回过神来,看着姜倾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全是前世种种。 燕修宸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甚至还没来的及开口,门外的小禄子便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娘娘封后大典时穿的凤袍已经做好了,需得娘娘试一下,最后再确定一下。” 燕修宸闻声,忙起身岔开了话题。 “故倾,这些以后再说,这凤袍,是要封后大殿穿的,满朝文武都在,还要穿着祭天。” “先去试衣裳,晚膳的时候,我就去凤祥宫陪你。” 姜倾梧心里虽然有疑惑,可此时也默默的将所有的问号都压了下来。 “好,那我回去了。”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带着挽月他们离开,暗暗吞咽着口水。 朝门外追了几步,确定人真的走了,才转身朝燕修宸看去。 目光犀利,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燕修宸。 “我现在是真确定了,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原来都是真的。” 燕修宸无所辩解,自顾的端着茶杯喝茶。 “我懂了,我终于彻底懂了,为什么故倾那么恨沈家的人。” “为什么非要杀了沈婉蓉和燕凛。” “还有你,所有人都觉得故倾做的过分的时候,只有你十分支持她。” 顾厌白边说边在燕修宸面前踱步,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我明白了,我现在才明白。” “所以当初你闯进定亲宴,带走姜倾梧,逼她改嫁,甚至从默默无闻,开始争夺皇位。” “其实是因为,你和故倾都复生了,你们都……死了一次。” 顾厌白说着说着,朝燕修宸坐了过去,“你以前只说了故倾的事,从没有提你自己。” “你是怎么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修宸静静的看着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顾厌白的额头。 “你怎么跟燕凛一样发疯,方才还说什么荒唐荒谬的,你怎么也信这些……” “你少来,闭嘴,我原本就已经半信半疑了。” “如今燕凛这事一出,倒是证实了我那一半的疑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信了如何。” 顾厌白一把推开燕修宸的手,连连笃定着,继而一把拿走了他面前的茶杯。 “你糊弄糊弄故倾就算了,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你最好老实交代。” 燕修宸张了张嘴,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犹豫了许久,朝远处的钟全挥了挥手。 钟全见状,随即立刻遣走的殿上所有的人。 “好了,人都走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了,说。” 顾厌白边说边坐在了榻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是死而复生,是死而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燕修宸突然开口,一句话让顾厌白蜷着身子僵住,随即忽的坐直了身子。 “回到了三年前是什么意思?” 燕修宸见顾厌白满眼惊恐震惊,默默端起了茶杯,“我和故倾已经经历过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我们死在大燕168年……” 顾厌白脸色惨白,暗暗吞咽着口水,拿着笛子的手,也顿时无措起来。 “所以,你们已经经历了一世?” “是,那一世,我们都选错了,也走错了,下场……很凄惨。” 燕修宸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榻上,若有所思着。 “故倾选了燕凛,被沈家和燕凛利用算计,到最后助他登上皇位,却落得一个造反的罪名,姜家满门被屠杀殆尽。” “就连苏家也未能幸免。” 顾厌白渐渐回过神来,也冷静下来,看着燕修宸,恍惚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杀过我一次,是……前世的事?” 燕修宸转头看向顾厌白,轻轻点头,“是,是前世的事。” “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燕修宸闻声,一声苦笑道,“你那时候,跟这次一样,一副恨不得撞死在我刀上的样子,要死在我手里,着实容易。” “前世,故倾和燕凛定亲宴之后,你约我到东境见面,说是可以解我噬心蛊的毒。” “我秘密去见你的时候,肃清王派了南修夜悄悄跟踪我到了东境。” “在东境的时候,我与你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我没想杀你的。” “只是没想到,南修夜和肃清王的人突然出现,要行刺你。” “你的护卫,南修夜,你我,打成了一团。” “是我失手,刺了你一剑,我本打算救你的。” “可是你不肯……” 燕修宸喃喃着,仿佛陷入前世的记忆里,无法自拔,暗暗红了眼眶。 “你不让我救你,却在死之前,放干了身上的血,替我解了噬心蛊的毒。” “你死了,南修夜也死了,都死在了东境。” “你的死,也让我彻底消沉,加上……故倾心属燕凛,从那以后,我便萌生了退出的念头。” “肃清王他们不肯,希望我做皇帝,可故倾说她想做皇后。” “而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燕凛并非良人,也不知道故倾认错了人,只想一心成全她。” “所以,我秘密清剿了肃清王一党,送他回了江南,很快,他便病重过世……” 燕修宸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顾厌白。 “你死之后,关于你的秘密,皇室的秘密,皇宫的秘密……” “包括……方雯,喜凤宫,廊庭宫的秘密,也彻底被尘封掩埋,再无人提及。” 顾厌白默默听着,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事,传来一声苦笑。 “所以,如今的很多事,很多横生枝节的事,都是因为……我活着!” “都是因为今生,你没舍得杀我。” 燕修宸突然间红了眼眶,别过脸传来一声轻笑,试图掩盖心里的酸楚。 “我失去过一次了,我知道那种滋味,知道那种痛苦。” “我怎么会……再让你死一回。” 第425章 宫中流言,死而复生的妖孽 顾厌白脑海里盘旋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一切。 确实,他无数次激怒燕修宸,甚至大打出手,刀剑相向。 他给他下毒,他也刺了他一剑。 他无数次找他的麻烦,他便将他囚禁地牢,用铁链锁着。 他甚至能感觉到,燕修宸对他好的不像话。 就连姜倾梧都吃醋怀疑他们是否有别的感情。 顾厌白想着,暗暗一声低笑,“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你不杀我,很多事就变了,后果会很麻烦。” “自然是想过,想过你会找我寻仇,会伤害我身边的人,会不择手段毁掉我的一切,毁掉大燕。” “也曾想过,过去的秘密会一点点的被揭开。” “但无论什么麻烦,都没有你活着重要。”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想起一路走来的风波,传来一声苦笑。 “你确实给我找了很多麻烦。” “但……故倾回来,不惜一切也只不过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我也一样,我也有在意的人。” “玉雅,九寒,燕修瑾,还有太后,燕南,燕北,自然,还有你……”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有些错愕的坐直了身子,正要说什么,九寒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九寒,顾厌白指着九寒脱口道,“他也死了?” 燕修宸一声轻笑,点了点头,朝一脸懵的九寒示意,“什么事?” “干爹,宫中……突然有了复生的传言,说……说干娘是死而复生的妖孽。” 燕修宸骤然沉下来,顾厌白也忽的起身,“这么快?你们同行的亲卫不都是上央宫,摄政王府出来的亲信吗?” “嘴这么不严吗?” 燕修宸转头看了看顾厌白,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说的。” 九寒也点头附和着道,“刚回宫,我就叮嘱了同行的亲卫,他们都在上央宫当差,不可能传的这么快。” “那是……宫里有燕凛他们的人,故意的?” “目的呢?指望这个让你厌了故倾,或是除掉她?” 燕修宸闻声,轻蔑一笑,缓缓起身道,“不过是想让我们忙起来,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伎俩罢了。” “叫内府司去查,你亲自督办,凡犯口舌者,杖五十,赶出京去。” “散播流言者,杖杀。”燕修宸边吩咐着,边朝外走,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冷厉杀气。 顾厌白一扭头,燕修宸便已经出了大殿,立刻反应过来。 “哎,你去哪,话没说完呢,我还有事问你呢。” “承书殿看奏章,你自己找乐子。”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里各处也开始忙活。 各宫各院的晚膳,药膳,点心,宵夜也都开始准备。 姜倾梧带人去玉雅的宫苑打点了一番,回来的时候,正巧在凤祥宫附近撞见了从御膳房来的宫人。 还没见到人,便听到了细碎的议论声。 “是呢,都说皇后在西陵战场就战死了,如今的皇后是死而复生的妖邪。” “怪不得咱们陛下年纪轻轻的,一个妃嫔都不敢纳,还以为是情深似海,原来是被妖孽蛊惑了。” 这才两个时辰不到,死而复生这种话便传到了这。 她既然听到了,必然合宫都在议论。 姜倾梧在拐角顿住脚步,两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近。 身后的挽月听到这话,没等姜倾梧反应过来,便冲了过去。 突然冲出来的挽月,让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宫婢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也摔了出去,连同做好的羹汤和点心。 “霹雳啪嚓”的碎裂声传来,伴着小禄子一声高喝,“大胆!” 排成一队的宫人们,听到小禄子的喊声,瞬间反应过来,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恕罪。” “恕罪?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议论皇后。”挽月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被打的宫女跪的更是低了,带着哭腔连连求饶,“娘娘恕罪,奴婢不敢了。” 姜倾梧定了定神,缓缓上前,“可惜了这碗牛肉羹和麻酥饼。” “这可是本宫……最喜欢的。” 姜倾梧绕过地上的麻酥饼和汤羹,朝两人走了过去,“刚才那番话,从哪听来的。” 两人闻声,也不隐瞒,忙低声附和着道,“御膳房的周公公……” “周公公说……是上央宫刘统领说的……” 上央宫?难道真是今日那些亲卫里传出来的? 姜倾梧正疑惑着,远处便传来叫喊撕扯的声音。 像是御林军在拿人,被拿的人正扯着嗓子求饶。 “将军饶命,路将军饶命,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姜倾梧循声望去的时候,九寒也正看过来,匆匆几步到了姜倾梧跟前。 “参见娘娘。” “起来,这是……” 九寒看了看身后的太监,朝姜倾梧走近了些,“属下奉陛下命……” “凡犯口舌,议论皇后者,杖责五十,赶出京城,凡散播流言者,杀无赦。”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九寒,但还是什么也没问。 “既是如此,那正好,这两人交给你处置。” “是,属下遵命。” 姜倾梧带人回了凤和宫,刚到寝殿,阿沁便迎了过来,“娘娘,公子来了,在后殿碧兰湖。” “他倒是闻着味来的,知道要吃饭了?” “……不是,娘娘,公子……”阿沁吞吞吐吐着,姜倾梧也察觉到了不对,径直朝后殿的碧兰湖而去。 没到跟前,便闻到了烤鱼的香味。 走近了才发现,顾厌白正卷着衣袖,撩起长袍,拿着鱼竿钓鱼。 旁边更是案板,菜刀,一应俱全的食材。 还有已经烤好的鱼,端上了桌。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湖边的顾厌白,瞠目结舌的走了过去,看着案板上的东西,呼的睁大了眼睛。 “你拿菜刀就算了,还拿我的刀……” 姜倾梧看着自己的青冥刀,被顾厌白拿来切鱼,忙朝挽月伸手过去,“帕子。” 顾厌白听到喊声,回头看到姜倾梧小心翼翼的擦着自己刀,不禁一声轻笑。 “菜刀没有你的刀好使啊,你看我切的鱼片,多好,待会给你做生鱼片吃……” 生……鱼片?姜倾梧闻声,转头看向顾厌白,恼羞成怒。 “切鱼片,还生鱼片,你信不信我切了你……” 第426章 登基封后大典 顾厌白见姜倾梧真的生气了,忙放下了鱼竿,擦了擦手过来。 “别生气啊,你看看我切的鱼,还有这个我特别调制的蘸料,可好吃了。” 顾厌白端着摆好盘的鱼片送到了姜倾梧跟前,可话音刚落,姜倾梧便一把推开。 “你起开,少糊弄我,生鱼能吃吗?要吃你自己吃。” 姜倾梧边说边坐在桌边,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刀。 “真是小气的很,用用你的刀怎么了?” 说着,顾厌白便端着盘子坐在了姜倾梧旁边。 再看姜倾梧,顾厌白心里不由的想起燕修宸说的那些前世的事,说话的语气也柔软了下来。 “故倾……” 姜倾梧心里一紧,转头看着顾厌白凑过来,不由的缩了缩身子,“你干嘛?” 顾厌白张了张嘴,吞吐着半天,付之一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帮你报仇。” “沈家,燕凛,他们都得死。”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顾厌白,一脸费解蹙着眉头,“你这是抽什么疯了,你不会是信了燕凛说的那些。” 顾厌白回过神来,抬眸一笑道,“怎么会呢,没有。” 说话间,顾厌白便自顾的吃起了鱼片。 可还没放嘴里,姜倾梧便一把拦下了他,“喂喂喂,你还真吃啊,这生的……” “这个是桑国的特色,鱼,就是要生着吃……”远处传来燕修宸的声音。 姜倾梧循声望去,燕修宸正带着钟全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钟全,叫所有人都退下。” “是,奴才遵命。” 看着被遣散的宫人,顾厌白的目光也落在了燕修宸手里的信上。 “拿着什么啊,如今人家都动手了,这满宫里议论纷纷,到处抓人,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是不是也该计划一下。”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默默倒酒道,“明日一早玉雅就会进宫,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保护她。” “肃清王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燕凛和沈婉蓉如今最大的目标,就是姜家。” “至于时间和地点,我大概能猜到几分。” 燕修宸微微点头,看着手里的信,放在了桌上,“看看这个。” 姜倾梧闻声,刚要去拿信,顾厌白便抢了先,“什么啊,谁写的。” “登基大典,顺庆侯府,姜家危矣。”顾厌白念着信上的内容,抬眸看向姜倾梧,将信递了过去。 姜倾梧本来还好奇这信是谁写的,可是看到信上的字之后,却瞬间心如明镜。 “呵,他还真是良苦用心。” 顾厌白不解的看着姜倾梧,一旁的燕修宸也一样,“你已经知道,是谁写的这信了?” 姜倾梧闻声,朝挽月喊了一声,“将那拜帖拿来。” “是。” 片刻后,那封给玉雅的拜帖,便送到了燕修宸和顾厌白跟前。 两人看着拜帖上的内容和字迹,也明白了什么。 “如今,这大燕天下,能如此关心玉雅的,也没几个。” “加上南修夜说过,真正的南子峰已经死了,而肃清王的大本营就在江南。” “所以,那个肃清王派来的南子峰,就是平清王,燕修瑾。” “他让了我几招,也算以礼相待,如今瞧着这信,倒像是站在你这边的……” 姜倾梧说着,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我若猜得没错,肃清王,平清王,还有你,你们原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平清王在江南打理大本营,你在朝堂人前,立威铺路,稳固权势。” “而肃清王在暗中,操控杀手组织,秘密监察前朝后宫。” 姜倾梧若有所思着喃喃着,随即传来一声轻笑。 “一个守着大本营,一个在暗中行事,一个在明处争权。” “你们只有一个……不,两个目的。” “一是,除掉所有泄露当年秘密的人,二是,扶持你登上皇位。” “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是今日在街上,燕凛跟我说的一番话……” “他说……他在江南……他在江南见到了一个……” 姜倾梧喃喃着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燕修宸不肯说,幻月不敢说。 那个可怕的存在,也是她此时此刻,不敢宣之于口的。 “故倾……”燕修宸低声喊着。 姜倾梧转眸看过去的时候,那双炙热的眸子,让她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随即转头看向顾厌白,“你那么聪明,也猜到了。”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从我知道幻月是从江南派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江南是燕修瑾的地盘,燕修瑾是这家伙的人。” “真相还用猜吗?”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拿过姜倾梧手里的信,“如今我还没见到他,不知道他的立场。” “不过他疼玉雅,不比我少,除掉姜家,也是毁掉了玉雅的一切,他自然也是不忍心的。” “不管怎么说,在除掉姜家这件事上,他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现在,我们知道了时间,地点,和对手,该是好好计划一下了。”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满眼笃定道,“故倾,这一次,我帮你杀了燕凛。” …… 七月十九,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日举行。 百官同贺,万民同庆。 玄武门,金奉殿,跪满了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就连太后也被顾厌白用了药,出席大典。 姜倾梧和燕修宸穿着皇帝,皇后的服制凤袍,走上金奉殿,受百官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日登基,承天所授,奉祖而行,受百官跪拜,万民遵顺,当为国之兴盛,民之安定,当行仁君之本,圣明之道,故大赦天下,赋税减半,万民同贺,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倾梧站在燕修宸身边,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 “别担心,除了在东境的苏文礼,其他人都在这。” 姜倾梧听着燕修宸的话,转头看他,一时有些恍惚。 皇帝厚重的金冠,繁琐的服制衣袍,层层叠叠身份象征的饰物。 时至如今,他们已经算是真正的帝后了。 可过了这么些日子,却依然觉得如梦一场。 “祭天!”司礼高声呼喊的声音,将姜倾梧的思绪拉了回来, 忙循规蹈矩的跟着燕修宸的脚步,一步步出了金奉殿。 坐上金銮车驾,穿过玄武门,巡街,祭天,祭祖,而后回宫。 当按部就班的完成所有仪式,天已经黑了。 接着便是帝后大婚,当夜的仪式。 姜倾梧换了大婚时皇后的服制,她和燕修宸的衣袍极为相似。 大红色和明黄色交相辉映,用金线满绣着龙纹凤样,繁琐厚重。 尤其是她,头上还戴着金凤冠,明珠闪耀,金珠流苏更是精巧别致。 “恭贺陛下,娘娘,愿陛下娘娘,永结同好,恩爱不疑,福泽绵长……” 屋里是恭贺声,喜帐红烛,喜果喜酒,外面却是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姜倾梧坐在寝殿的床边,眸光冷冽,心如刀锋。 一声声雷鸣,仿佛在提醒着她,马上要来的腥风血雨。 第427章 前世今生的重叠,这一次,我会等你! 夜里的雨下的并不大,可电闪雷鸣,如同魔鬼嘶吼,十分骇人。 九寒匆匆来报的时候,屋里的嬷嬷还在。 匆忙的脚步,打破了表象的喜庆和谐。 “干爹……”九寒在寝殿外俯身行礼,抬眸看向寝殿内的燕修宸和姜倾梧。 “侯府火信,王爷和公子,已经出发了。” 燕修宸起身,朝钟全挥了挥手。 钟全像是知道今夜要发生什么似得,迅速带走了屋里所有的宫人。 燕修宸扯下最外面拖地的外袍,朝九寒示意,“不用很多人,悄悄的,我们去侯府。” 姜倾梧看着远处的九寒,仿佛已经等了很久,抓起手边的双刀,缓缓起身,眼神坚定的可怕。 “你留在宫里就好,顾着玉雅和宣和帝他们……” “这是我和他们的账,我亲自算……” 姜倾梧有意留下燕修宸,一是不知道燕凛是否还有别的谋算,有燕修宸坐镇,朝中就绝不会生乱。 再者,于她而言,这是她前世的账。 是她和沈家,和燕凛清算的日子,与燕修宸无关。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满目杀气,心中也如明镜一般,朝其走近,语气笃定。 “这不只是你的账,也是我的。”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燕修宸便已经准备往外走了。 “宫里有人照应,那人的武功不差,会顾好玉雅。” 姜倾梧有些晃神和疑惑,但还是疾步跟了出去。 出宫的队伍并不大,姜倾梧和燕修宸,只带了九寒两兄弟,和挽月,外加小六子和两个亲卫。 两人甚至没有换下婚服,姜倾梧更是穿着大婚的吉服,一丝一毫都没动。 一身喜袍,随着风雨舞动,肆意又张扬。 一行人骑着马,本该径直往侯府去的,可才到上阳街,便撞上了死伤一地的亲卫。 是南修夜和顾厌白的队伍,眼前七倒八歪,几乎全军覆没,却不见南修夜和顾厌白的身影。 “干爹,是阿文。”九夜从一众人之中,将受了重伤的阿文扶起。 “陛下……公子,公子被肃清王掳走,王爷去追了……”阿文边说边指着远处的方向。 姜倾梧心中一惊,转身看向燕修宸,慌张脱口,“去救他,还有南修夜,落到肃亲王手中,他必死。” “可是……”燕修宸握紧缰绳,看着姜倾梧,恍如隔世般的噩梦突然侵袭着大脑。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夜里,也是这样的雷雨天。 他没赶到,也没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一切,如今…… “燕修宸,如果顾厌白死了,不仅是你,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你放心……我在侯府等你!” 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我马上回来,你等我……” 燕修宸丢下一句话,便带着九寒和九夜,策马而去。 “这一次……我一定等你。”姜倾梧看着消失的身影低声喃喃着。 正失神,顺庆侯府的方向,便突然火光四起。 冲天的火光,如同恶魔巨大的手,将她拉扯回上一世那夜的噩梦之中。 那夜,凤华宫寝殿,她正在试和燕凛大婚的婚服,挽月哭喊着冲进寝殿。 她才知道,顺庆侯府被扣上了造反之名,而燕凛已经以诛杀乱党的名义,带兵去了侯府。 没来得及换下婚服,也没来得及取下凤冠,她提着刀便冲了出来。 可出了凤华宫,她才知道,门外是诛杀阻拦她的御林军。 层层叠叠的侍卫挡着她的去路。 是她和挽月凭着一身武功厮杀出来的,更是为了堵住追兵,让她出宫,挽月将自己关在宫门之内,死在了乱刀之下。 她站在宫门外,听着一门之隔里的挽月没了声息,愤恨的扯下身上的喜袍,狠狠踩在脚下。 而她面前,那时候的顺庆侯府,就如此刻这般,火光冲天。 姜倾梧看着远处的火光,一阵晕眩,身子也不由的微微失衡。 “姑娘……姑娘……”挽月在一旁连声喊着,声音刺耳,将她的意识一点点拉了回来。 扑面的雨,眼前的挽月,让她渐渐清醒,眼底也泛起一片猩红。 …… 宫中,安静如往昔。 姜倾梧和燕修宸的离宫,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玉雅知道了。 身边的心腹,有几个还是侯府里的侍女。 侯府出事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玉雅这里。 “你说什么?侯府失火了?出什么事了?” “奴婢不知,奴婢去上央宫打听了,说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出宫了。” 玉雅听到婢女的话,二话不说便要出门去。 一路走,一路有人拦着,可没人压得住玉雅的身份,更没有人敢动已经有孕四个多月的公主。 “让开,给我让开……”玉雅呼喝着。 正要出自己的宫苑,门外却突然窜出来四五个黑衣人。 黑衣蒙面,手持刀剑的冲了进来。 “拿下公主,即刻带出宫。” 为首的喊了一声,玉雅也瞬间心中一慌,失声大叫,“啊……” 宫里的御林军即刻冲上前与几人缠斗在一起,两个婢女也护着玉雅往屋里去。 可没走几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旁边的侍女也被对方轻易砍杀。 玉雅吓得乱了分寸,慌不择路的逃到了院子的池塘边,见黑衣人逼来,吓得脚下一个踉跄。 可就在她倾身跌下池塘的时候,屋顶却闪过一道黑影。 飞身而来,猛地拉了她一把,将人护在怀里,稳稳落地。 玉雅晃了晃神,再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和御林军解决掉了杀手。 御林军见来人不明,纷纷涌上前来,可还没说话。 对方便扔了手里的刀,拿出了一个令牌。 御林军见状,纷纷下跪,“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雅看着面前的背影,有些疑惑,试探性的喊着,“十一王兄?” 平清王燕修瑾,一身黑色锦袍,一手拿着金牌,一手拿着扇子,金冠玉带,并无乔装。 转身看向玉雅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和紧张。 “有没有事?” “王兄,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京的,皇兄知道吗?” 燕修瑾轻轻点头,随即拉过玉雅,“乖,回屋去,今日,王兄陪你。” “王兄,侯府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婆母他们还在府里,还有青屿……” 燕修瑾没等玉雅说完,便一脸笃定的拉住了她。 “陛下和姜倾梧已经去姜家,还有凌安王和顾厌白。” “玉雅,听王兄的,姜家人都无事,驸马也会无事……” 第428章 姜倾梧承认重生,故地清算旧账 夜如浓墨,漆黑一片,只有雷鸣电闪照亮了夜空。 带着火油的箭矢穿过黑夜,如流星般落在侯府各处。 可燕凛不知,此时的侯府不过只是一个陷阱,空壳子罢了。 府中奴仆,亲眷,以及姜如海夫妇都已经转移。 等在这里的,是姜青柏和姜青屿两兄弟,以及侯府近两百多人的亲卫和死士。 而姜倾梧赶到的时候,侯府已经陷入了一片乱斗,各处都是残火厮杀。 黑压压的杀手遍布侯府每一处。 姜倾梧身披喜袍,头戴凤冠,手握双刀,翻身下马,步伐坚定。 不似前世那般慌张无措,也不似前世那般恐惧不安。 如今的她,笃定了接下来的每一刻所发生的事,而她每一步也都带着决然和无畏。 “姑娘,小心……”挽月看着冲过来的杀手,拔下腰间软剑。 刚要上前,姜倾梧的刀光一闪,便割断了对方的脖子。 那一刀,狠厉无比,就连挽月也看愣住了。 可姜倾梧却一步也没停下来,一路走,一路杀,犹如杀神附体,刀刀致命。 “姜倾梧?!”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隔着偌大的院子,姜倾梧看到了门厅前的燕凛。 一身墨色锦衣,手持利剑。 得知自己被算计,正恼羞成怒的看着她。 “你终于来了,正好,我让你们全家死在一起。” 燕凛怒斥着,拔剑飞身而来。 姜倾梧见状,转手握刀一跃上前,刀剑碰撞,深陷在周遭在一片乱斗之中。 短短一年未见,燕凛的功夫已非昔日那三脚猫的身手。 竟然毫不费力的和姜倾梧过了几招,还稳稳站定。 “喜袍不错,只可惜,你要死在这了。”燕凛冷笑着,丝毫不惧姜倾梧的身手和武功。 姜倾梧看了看身上的喜袍,传来一声轻笑,抬眸看向燕凛。 “以前,我穿着你给我的凤袍,上面沾满了挽月和我亲人的血。” “如今,我要穿着燕修宸给我的凤袍……裹满你的血。” “这叫……血债血偿!” 燕凛闻声,骤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看着姜倾梧。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 姜倾梧心中愤恨,生起怒火和杀气,“承认了,又如何。” “前世,我姜家,一路扶持你到了极权之位。” “你却在我与你大婚前,给姜家扣上了造反的罪名。” “你可知道,你带人诛杀姜家全族的时候,我正在宫中试婚服,与你的大婚的婚服。” “那时候,我是披着婚服凤袍出宫的。” “可是满宫里都是诛杀我的御林军,那大红的凤袍上都是血……” 说着,姜倾梧极力藏起眼中的泪光,思绪仿佛拉回现实,唇角扬起弧度。 “今日,我依旧穿着凤袍,我要你偿命,赔偿我姜家全族的命,赔偿燕修宸的命……” 姜倾梧眼底泛起杀气,缓缓抬手扯下头上的凤冠,握紧了手里的刀。 燕凛见姜倾梧杀气腾腾,眼眸闪过微不可见的慌乱,见刀锋而至,迅速闪避。 可他不是姜倾梧的对手。 即便这一年来,苦练武功,也敌不过自小习武,久经沙场的姜倾梧。 就在姜倾梧招招紧逼,逼得燕凛退避不暇的时候,一支暗箭朝姜倾梧而来。 “姑娘,小心……”挽月喊着,没到跟前,姜倾梧便像是未卜先知一样。 空中一个转身,接住了那支箭矢,转手朝暗处掷了过去。 藏在暗处的沈婉蓉躲了,但没完全躲开,箭矢划过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等沈婉蓉再看过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稳稳站定。 “前世的那支箭……如今我还给你了。” 沈婉蓉闻声,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而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 双方死伤无数,都只剩下残兵伤员,各自退到了两边阵营。 “阿梧……你没事。”姜青柏和姜青屿受了轻伤,紧张的朝姜倾梧凑了过来。 姜倾梧轻轻摇头,看着两人,也才注意到院子里满地尸骸,鲜血淋淋。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一夜。 看着脚下混着鲜血的雨水,姜倾梧心疼,心疼这些死了的姜家亲卫和死士。 “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叫巡城卫,没有叫御林军,也没有叫四城兵马吗?” “因为,这是我们姜家与你们的账,我们姜家的人……要亲手算这笔账。” 姜倾梧喃喃着,抬头看向燕凛和沈婉蓉。 瞬间红了眼眶,泪光滚落泛起杀气,随即朝身后挥了挥手。 下一刻,洛鸣便从偏院将沈卓闻扯了出来。 “大哥……”沈婉蓉喊着,下意识想要上前,被燕凛一把拉住。 燕凛看到被绑着双手的沈卓闻,依旧面不改色。 “想用沈卓闻威胁我们是吗?你真的以为……” 燕凛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不耐烦的一把扯过沈卓闻。 抬手一刀便割断了沈卓闻的脖子,接着将人猛地推向沈婉蓉。 毫无征兆,毫不犹豫,须臾瞬间,沈卓闻的尸体便躺在了沈婉蓉面前。 “啊……”沈婉蓉一声嘶吼的扑过去,哭喊声震耳欲聋。 姜倾梧看着,听着,唇角扬起放肆的笑。 前世,她也曾这样扑在自己的父母亲人身上,嘶吼的痛苦。 “哈哈,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吗?” “我现在告诉你们。” “定亲宴那日,你们杀了我大哥,抛尸乱葬岗,今生,我杀了你二哥,也扔去了乱葬岗。” “前世,你们杀了二哥,父母,羞辱我表妹,今生,我让你受尽屈辱,颠沛流离。” “现在,你沈家的人都没了,父亲也死了,如今,你大哥我也杀了。” “这一切,我都还给你。” 姜青柏和姜青屿看着癫狂大笑的姜倾梧,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阿梧,你说什么呢?你别吓唬我们……” 姜倾梧回过神来,正打算说什么,远处便飞来一支弩箭。 姜倾梧看着箭矢朝自己飞来,抬手用刀挡住。 “姜倾梧,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沈婉蓉一声嘶吼,拿着弩箭,满眼杀气的冲了过来,箭矢又一次朝她而来。 只是这一次,没等姜倾梧和姜青柏他们反击,金铜扇便从身后飞了过来,挡下了沈婉蓉的箭矢。 姜倾梧看着金铜扇飞回,循着方向望去,而燕修宸和顾厌白就站在大门处。 第428章 燕修宸袒露重生身份 曾几何时,燕修宸也从同样的地方,狂奔而来。 只是那个时候,她看的到,摸不着,像隔着千山万水,遥如星河一般。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如同雕刻的塑像,动弹不得,恍若一梦。 “故倾……”燕修宸低声喊着。 在姜倾梧反应过来之前,疾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我多怕我来不及,还好……还好……” 姜倾梧想起前世,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眶,“我不是说了嘛,我,我会等你的……” 燕修宸点着头,松开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也回过神来。 “你们……你们这么快就赶来了,南修夜呢?” “放心,他没事,带人去了苏家,保护你父母和舅父他们。” 顾厌白说着,朝远处的沈婉蓉和燕凛走近了些,“蠢货,你们被肃亲王算计了。” “他不过是利用你们来对付姜家,来对付我罢了。” 燕凛听到顾厌白的话,像是在预料之中一样,传来阵阵冷笑,“哈哈。” “是又如何,我早知道他不会扶持我登上皇位。” “我到如今这地步,还指望登上皇位吗?” “我不过就是想要你,想要姜家的人死。” “顾厌白,说到利用,说到算计,我更恨你……” 燕凛一双怒目布满杀气,死死盯着顾厌白。 燕凛和沈家的人恨顾厌白,是一早就知道的事。 顾厌白最开始,利用了燕凛,哄骗了沈家,最后又和燕修宸站在一起。 将他们当做掌心玩物一般戏耍,燕凛和沈家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呵,那你知不知道,你们和肃亲王商量好的计划,已经遭到了背叛。” “你们计划好了,肃亲王拦下我,南修夜以及燕修宸,好给你们机会杀了姜家的人。” “可是,他既不想姜家的人活,也不想你们活着。” “所以,在他以为你们已经得手的时候,根本没有和阿宸纠缠,便逃走了。” “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来的这样快。” “按照他的计划,此时,这地上躺着的该是姜家的人,而我们赶来,正好……杀了你和沈婉蓉。” “你们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已经被出卖了。” 姜倾梧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燕修宸来的如此快。 燕凛看着面前的燕修宸,顾厌白,姜倾梧,眼底闪过几分慌乱,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 “所以,你们就以为,这么几个人,就能置我于死地?” 燕凛说着,抬手一挥,屋顶四处瞬间布满了弓弩手。 黑压压的瞬间压制整个侯府。 侯府剩下的亲卫不多,但姜家兄弟,九寒九夜,洛鸣挽月,他们都在。 加上姜倾梧,顾厌白和燕修宸,倒是也不畏惧。 只是姜倾梧猜到了燕凛有自己的势力,但没想到,他的人竟在这京城还有这么多。 不免还是有些吃惊和诧异。 燕凛看着手下压制,脸上扬起几分得意。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一年来,我就像老鼠一样,缩在洞里不敢动弹了。” “我实话告诉你们,复生之法,我已经找到了。” “我才不在乎,我能不能登上皇位,我才不在乎,是不是被人算计,被人利用。” “我只要姜倾梧的血,有了她的血,我就可以……重新来过。” 姜倾梧见状,转身看向燕修宸,可是还没说话,燕修宸便暗暗攥住了她的手。 “别怕,上一次,我来晚了,不在你身边……” “这一次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姜倾梧心中一惊,瞳孔地震般的看着燕修宸。 还没回过神来,燕修宸便朝前走去,“你要故倾的血……不如,要朕的如何。” 燕修宸的话让燕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姜倾梧闻声,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顾厌白一把拉住。 “你说什么?我要的是……” “没错,朕也可以。” 燕修宸笃定着道,传来一声苦笑,“故倾说,今日是她和你们清算旧账的日子。” “但她不知道,前世这笔账,朕也有一份,正好,一起算一算。” 燕凛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连同沈婉蓉和燕修宸身后的姜倾梧。 姜倾梧半个身子僵住,定睛看着燕修宸的背影,脑子嗡嗡作响。 想起前世,想起燕修宸在她怀里自杀,那时候的她只是一缕幽魂,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可此时此刻她才骤然意识到,她重生了,那燕修宸呢? 他闯入定亲宴,拿刀逼她改嫁,不管不顾的将她留在身边…… 姜倾梧心中翻云覆雨,还沉浸在思绪之中,远处便传来燕凛狂放震惊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说呢……我说王叔你怎么突然要跟我抢姜倾梧……” “原来如此,我本事还真是大呢,就连你,前世也死在我手里……” 燕凛狂放的大笑,藏着几分悲哀和愤怒,带着几分不甘与错愕。 “你错了,我没有死在你手里,故倾,也没有……” 燕修宸说着,转头看向姜倾梧。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姜倾梧满目震惊的呆滞。 “她是为了我……”燕修宸喃喃着,想起前世,那只差一步的遗憾。 “她是为了不受你挟制,不想你用她威胁我,才自刎而死的……” 说着,燕修宸转身看向燕凛,“而且,不是我死在你手里,是你……死在了我手里。” “只是我错的离谱,纵容你一步一步爬上高位,将所有人算计的体无完肤。 “玉雅,燕南,燕北,燕煦……” “皇后,太后,你父皇,还有陪我攻城死在城墙下的九寒……” “不只是故倾要跟你算账,朕……也要跟你算账。” 燕修宸边说边朝燕凛逼近,而燕凛也骤然回过神来。 脚下连连后退,脸上也有些慌乱,“好啊,要算账是,那就一起算。” “我不在乎死在你们手里……” “你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也可以……” 燕凛踉跄了几步后站定,看向四周高处,传来一声高呼,“放箭,杀了他们……” 听到喊声,众人纷纷紧张应对。 可姜家两兄弟听得惶恐呆滞,姜倾梧还沉浸在错愕之中。 就连挽月和洛鸣也惶惶失神,乱了分寸。 顾厌白见呆愣在原地的姜倾梧,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故倾……” 姜倾梧思绪被拉了回来,惶惶无措的看向四周。 然而,他们紧张了这么久,屋顶上的弓弩手却无动于衷,毫无动作。 就连燕凛也觉察出不对,冲着屋顶高声呼喝着,“放箭,我要你们放箭……” 燕凛的咆哮还在,屋顶的弓弩手便齐刷刷的将弩箭调转了方向,直冲燕凛和沈婉蓉他们。 燕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瞬间脸色惨白。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耳边传来燕修宸从容淡漠的声音。 “他们不是你的弓弩手,他们是朕的……赤红卫!” 第430章 燕凛自刎,诛杀沈婉蓉,姜倾梧了却执念 赤红卫?明明是燕凛的弓弩手,怎会变成赤红卫。 顾厌白他们放松了下来,也疑惑不已的看向燕修宸。 燕凛连连摇头,不可置信的传来冷笑声,“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们是我一个一个挑出来的高手。” “他们手里有我最精良的弓弩……” “他们是我……” “你的人,已经被全部替换了。”燕修宸笃定着,撩起衣袍,走上台阶,朝燕凛逼近。 “平清王做内应,赤红卫暗中行事,早就不动声色的除掉,替换了所有你的人。” “弓弩是你的,人不是。” 燕凛瞳孔地震的看着燕修宸,怒不可遏道,“平清王……他是肃清王的人,他明明是帮我的……” “他是朕的亲弟弟。” “整个大燕都知道,平清王燕修瑾,是朕最亲厚的弟弟。” “他怎么可能……会帮你。” 看着面前的燕修宸,看着远处的姜倾梧他们,燕凛彻底放弃了抵抗,手里的剑啪的一声扔了出去。 随即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燕凛!”沈婉蓉想要冲上去,却被燕凛一把推开,接着看向远处的姜倾梧。 “姜倾梧,之前……你是怎么死来着……” “自刎是……好,如果,我能跟你一样,重生回到定亲宴那日……” 燕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姜倾梧,话却突然戛然而止。 要复仇,要杀戮,还是要前尘皆忘…… 燕凛眼中的杀气,在思绪盘旋的瞬间,渐渐消散,看着姜倾梧传来一声苦笑。 燕修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什么话也没说,一手覆在身后,只是静静的看着燕凛。 看着燕凛眼中,姜倾梧若隐若现的身影。 看着燕凛动手割断自己的脖颈。 …… 燕凛倒在燕修宸脚下的时候,姜倾梧也轻轻闭了闭眼。 不是惋惜,不是不舍,更没有多痛快,而是一颗心突然空落落的。 前尘恩怨,今世纠葛仿佛在一瞬间消散。 “燕凛……燕凛……”沈婉蓉的哭喊声,打破了寂静。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转动着手里的笛子,“没意思,我还想替你报仇呢,死的这么干脆。” 姜倾梧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顾厌白昨日说的那句,要替她报仇是什么意思。 就在所有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身后大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和叫嚣声。 “冲进去杀了他们,把小姐救出来……” 沈家余孽冲了进来,箭矢也飞了过来。 顾厌白反应迅速,一把护住姜倾梧躲避开来。 身后的九寒他们挡着飞箭,和一众沈家余孽打了起来。 “故倾……”燕修宸看着乌泱泱的弓箭手冲进来,下意识看向身陷飞箭里的姜倾梧。 可看过去的时候,姜倾梧却正夺下对手的弓箭,满弓射箭,箭矢也正中他而来。 燕修宸还没回过神来,箭矢便从他手臂划过正中身后沈婉蓉身上。 而燕修宸也瞬间反应过来,转身看向沈婉蓉的时候。 沈婉蓉正踉跄着逃向后院。 燕修宸见状,抬腿便要追过去,可姜倾梧却快了他一步。 箭矢飞过,正中沈婉蓉左腿…… 接着是第二箭,是右肩,再然后是右腿。 箭矢一支接着一支,姜倾梧也一步紧着一步,从燕修宸身边经过,步步朝沈婉蓉逼近。 直到手中没了箭,只剩下了一张弓。 脚步停下来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沈婉蓉跟前。 沈婉蓉跌在地上,还在往后院的方向爬,丝毫不在意姜倾梧已经追到了跟前。 看着沈婉蓉痛苦不已的垂死挣扎,姜倾梧心中愤恨,恼怒,五味俱全。 “你要去哪?你还要去哪?”姜倾梧喊着。 随即怒目猩红的扔掉了手里的弓,箭步朝沈婉蓉冲了过去。 身后远处渐渐平息下来,沈家最后流窜的余孽也被尽数诛杀。 顾厌白追过来的时候,被燕修宸抬手拦住。 看着远处姜倾梧揪着沈婉蓉的衣襟,燕修宸一脸凝重,生出几分感慨。 “这是她心里的执念……交给她自己解决……” 顾厌白顿住脚步,身后的姜家兄弟也迎上来,静静地看着远处。 姜倾梧揪着沈婉蓉的衣襟,怒不可遏。 “你还要去哪,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沈婉蓉,你没有机会了……” “哈哈……”沈婉蓉传来冷笑,抓着姜倾梧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伤口处,“是不是这……” “前世,我是不是在这给了你一箭……” “你怕不怕……怕不怕我跟你一样重生,找你算账,你怕不怕下辈子,我让你尸骨无存……” “你兄长,父母……你表哥,表妹……还有顾厌白,南修夜,哦,还有……燕修宸……” 姜倾梧看着那伤口,看着沈婉蓉布满狠厉杀气的眸子。 随即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缓缓起身站了起来。 看着这张已然扭曲的脸,姜倾梧传来低沉冷笑。 “年幼时,第一次见你,你掉进了池塘里,我救得你……” “后来那些贵女欺你,是我帮的你……” “十四岁我随军出征,你出城送我,哭着说,要我活着回来,别像男人一样往前冲。” “算上前世,我对你十几年的真心,换来的……是家破人亡!” 姜倾梧说着,缓缓俯身,猛地拔下沈婉蓉腿上的箭。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开心,你可以把这张脸换回来。” “这样我就可以,亲眼看着你,看着你沈婉蓉死在我面前。” “你很想重生是吗?想重新来过是吗?” “……我成全你……” 姜倾梧边说边拿着手里的箭,朝沈婉蓉脖子刺了过去。 沈婉蓉见状,一把抓住姜倾梧的手,慌乱开口,“姜倾梧,我知道,我知道顾厌白的身世……” “我知道江南的秘密,我知道所有的事,我用所有的秘密换我的命。” 姜倾梧双手握着那支箭,神色顿了顿,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刺向沈婉蓉的力气。 “在我这,没有什么……可以换你的命!” 越来越近,沈婉蓉也越来越挣扎,死死抓住姜倾梧的手,与之抗衡。 可就在箭刃快要刺破喉咙的时候,沈婉蓉却突然喊道,“姐姐……” 听到喊声,姜倾梧的手也骤然顿住。 姐姐?她有多久没听到沈婉蓉叫她姐姐了。 她第一次见沈婉蓉,十二岁,沈家开府宴,她在沈家的池塘里救了她。 自那以后,她软软糯糯,时常跟在她身后,叫她姐姐。 只是如今,这一声姐姐,再也换不回曾经那个可爱单纯的沈婉蓉了。 “你不配……叫我姐姐!”姜倾梧声音冷冽,眸光猩红,眼底泛起珠光,却突然发力。 箭矢刺穿沈婉蓉的脖颈的时候,滚烫的血也溅在了她脸上。 第431章 心病难医,姜倾梧昏迷,深陷囹圄 看着沈婉蓉口中不断呕出血,抓着她的手渐渐跌落,姜倾梧握着箭的手也渐渐松开。 “若有来世,我亦奉陪到底……” 声音冷下来,心也沉了下来,缓缓起身,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转身看向身后的时候,才发现大家就站在不远处。 燕修宸,顾厌白,大哥,二哥,挽月,九寒,九夜…… 看着燕修宸,姜倾梧也想起了他之前说的话。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燕修宸和她一样,死而复生,重生一世。 “故倾……” 听到燕修宸的喊声,姜倾梧回过神来。 可朝燕修宸走过去的时候,眼前却一阵晕眩。 金线绣着龙纹的墨色龙袍,头顶玉冠,腰间金带,手握金铜扇。 明明是凛然而立的帝王,却转眼变成了前世那夜,一身戎装铠甲,手持双刀的模样。 姜倾梧忽的顿住脚步,一脸惊慌的环顾四周。 眼前骤然变得模糊,天旋地转般陷入一片黑暗。 她耳边若隐若现的传来燕修宸的喊声,最后,彻底消失…… “故倾……”燕修宸察觉到不对,疾步冲了过去,在姜倾梧倒下的瞬间,一把将人拢在了怀里。 “故倾……故倾,醒醒……” “什么情况,她受伤了吗?”顾厌白惊慌不已的冲过来,下意识的打量着姜倾梧。 燕修宸也是一脸茫然担忧,一把将人抱起,便匆匆往外走。 “挽月,快走一步,叫御医到上央宫。” 燕修宸边吩咐着边往外走,随即匆忙喊了一声,“姜青柏……” “臣在,臣会善后,陛下带阿梧先回宫。” …… 上央宫中,李御医瞧了诊,脸上并无慌乱。 察言观色的燕修宸,眉宇间也暗暗收了几分担忧之色。 “她如何了?可是受了内伤?” “回陛下?娘娘并未添新伤。” “只是脉象微弱,内息混乱……应是长久劳累过度,造成的血气亏损。” 燕修宸微微蹙眉,朝前倾了倾身子,“只是劳累过度?你确定?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微臣之意,不如让娘娘好好休息,睡上十几个时辰后,再行调理。” 李御医的医术和忠诚,他是信得,虽然担忧,但还是听了李御医的话。 “你既说她血气亏损,便开方抓药。” “是,微臣遵旨。” 顾厌白看着御医出门,从门外进来,朝床上张望了一眼,又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我都听见了,既然没事,你也不必担心。” “依我看,沈婉蓉这事在她心里搁的太久了。” “这心里的疙瘩突然解了,怕是要好好睡一场。” 燕修宸听着顾厌白的话,目光仍旧一直落在姜倾梧脸上。 脸色有些难看,一脸病容,沉沉的昏睡着,很是平静。 “但愿如此。” “南修夜回来了,姜青柏和姜青屿他们也来了,有些事,你怕是还要与他们说一说。” 燕修宸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朝不远处的挽月示意,“你守着她。” “是,陛下。” …… 姜倾梧从一片漆黑之中,再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顺庆侯府的院子里。 四周到处都是篝火,脚下是混着血的雨水。 只是,没有尸体,没有御林军,没有燕凛,沈婉蓉,也没有燕修宸和顾厌白。 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姜倾梧身上还穿着那件和燕修宸大婚的凤袍,手上甚至还沾染着沈婉蓉的血。 就像是……有人善后,清理了现场,敛走了尸体,撤回了所有人,却独独将她忘在了这。 “燕修宸?!”姜倾梧喃喃着,脑海里清晰的闪过她失去意识前,燕修宸朝她跑过来。 清楚的记得燕修宸身后那身白色锦衣的顾厌白! 可为什么,她还在这? “轰隆”一声,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也不由的一颤,随即惊恐的看向四周,朝大门外而去。 可刚到大门边,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踉跄间,姜倾梧惊恐站定,随即慌乱的朝后院而去。 可廊下的出口,侧边的出口都如同大门口一样,无法穿过。 雷声轰鸣,细雨无声,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姜倾梧瑟瑟发抖的僵在了原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姜倾梧紧紧攥着拳头,狠狠闭着眼,低声喃喃着。 可耳边除了寒风掠过的声音,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甚至不敢再睁开眼,怕还是困住她的这个院子。 …… 上央宫中,已是三日后的傍晚了。 上央宫的寝殿外,那个从燕凛旧宅子里搜出来的高人,正设坛作法。 披着一件道士的衣裳,在院子里跳大神。 南修夜站在廊下,看着那家伙似模似样的摇着铃铛,挥动着拂尘,满眼担忧和不安。 “天灵灵,地灵灵,妖怪鬼怪快点走……” 南修夜自是不信这些的,自然,没人信,可姜倾梧已经昏睡三日三夜了。 脸色越来越难看,连药也喝不下了。 “皇兄……”南修夜站在寝室外,朝床边的燕修宸喊道,随即默默走了进去。 “皇兄,臣弟查过了,这个什么高人,根本就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 燕修宸看着依旧无声无息昏睡不醒的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大步冲了出去。 见那道士满头大汗的摇铃铛,一把夺过九寒手里的佩刀,拔刀朝那道士而去。 铃声戛然而止,那道士惊恐不已的看着燕修宸。 “陛……陛下,饶命。” “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醒她。” 那道士闻声,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人……小人,不懂啊……” “小人只是混口饭吃,小人不懂复生之法的,是……是那燕公子……” 燕修宸听着,心里的期望瞬间跌落谷底,失望收剑,缓缓转身而去。 “砍了。”燕修宸将刀朝九寒扔了过去,九寒也立刻附和着,“是,遵旨。” “不要,陛下饶命,饶命啊……” 顾厌白带着徐鹤进来的时候,那道士正传来刺耳的求饶声。 见燕修宸和南修夜一脸难看,轻轻叹了口气,“我把徐鹤带来了。” “这家伙虽不是正经大夫,可宫里的御医都看遍了,连这江湖骗子跳大神都试过了,也没什么不能试的了。” 说着,顾厌白,便将正捧着酒坛子的徐鹤给拉了进来。 燕修宸看着醉醺醺,一瘸一拐的徐鹤,无奈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没什么不能试的。” “走走走,进去,看病去……” “哎哎,你别拉我,小东西,你轻点……” 徐鹤喊着,但还是被顾厌白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姜倾梧病床边。 看着从床上送过来的手,徐鹤不情愿的摸了摸脉。 但只是随便一摸,便漫不经心的脱口道,“唉,不是什么大事,还用得着跳大神,叫魂?” “她这是一半心病,一半身病。” 第432章 燕修宸娶沈婉蓉,姜倾梧发狂暴走 燕修宸听到徐鹤的话,眸色微明,疾步上前。 “你能治?” “能,心病身病都好治。”说着,徐鹤直接坐在了地上,“不过,我要酒,好酒。” “没问题。”燕修宸脱口道,随即俯身朝其凑了过去,“你说,如何治。” “这丫头,之前受了内伤,又长久的心肺郁结,未能安枕,这是身病,开些药就是了。” “心病嘛,她心思重,心神受损,无意识的封闭了五识……” “像是……”徐鹤边说边喝了口酒,靠在床边椅子上。 “这么跟你说,就像,她很想要一样东西,为了这样东西,劳心竭力,费尽心神。” “一朝得到之后,便不可自拔,无意识的封闭五识,沉浸其中。” 说着,徐鹤朝床上的姜倾梧瞥了一眼,“就像她现在一样……” 顾厌白听着脸色也不由的一变,朝其凑了过去,“那怎么办?怎么能把她叫醒?” “叫醒?你叫一个试试。” “封闭五识……怎么可能听到。” 燕修宸暗暗攥了攥拳头,朝顾厌白微微使了使眼色。 顾厌白见状,笑着凑近了些,“老东西,咱俩关系可不一般,你可别糊弄我。” “说的这么天花乱坠的,我看你也就是嘴上功夫,治不好。” 听到顾厌白激将的话,徐鹤立刻发作,扯着嗓子喝道,“胡说,小东西,你敢质疑我……” “这世上还没有我看不好的病呢。” 顾厌白眼前一亮,笑着道,“那你治好她,给我看看你的本事。” “治就治……” 徐鹤忽的起身,叫嚣着朝顾厌白伸了伸手。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随即忽然反应过来,“来人,去,去京刑司,将徐鹤的药箱拿来。” 不远处的南修夜闻声,随即一把抓起桌上的刀,“我去。” 南修夜一路轻功,很快,便将徐鹤的药箱拿了过来。 说是药箱,不如说是工具箱,药没多少,全是各种刀剪。 燕修宸看的心里发慌,正要上前,却发现徐鹤只拿了针灸包。 “你……你干嘛,你要扎她?”顾厌白冲上前去。 徐鹤一把推开,不耐烦道,“废话,还能扎你啊。” “我要先用针刺,刺激她的五识……” “等她能听到,能感觉到了,自然就好说了。” 燕修宸闻声,点头道,“好,你试试……” 徐鹤在姜倾梧身上各个穴位扎了针,虽然还是没醒,但似乎有了些许的反应。 “她在发抖,是冷吗?”燕修宸坐在床边紧张的问道。 徐鹤两手一摊,摇头道,“可能,可能在做梦,这不好说,但……肯定是有效果的。” 顾厌白见徐鹤去喝酒,箭步朝其追了过去,“哎,你这就不管了,喝什么酒啊,人还没醒呢。” “现在怎么弄,怎么让她醒。” 徐鹤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顾厌白,捧着酒壶坐在燕修宸的榻上,半躺着喝起了酒。 “刚不是说了嘛,拿走她苦心得到的东西啊。” “她是为了这东西才昏迷的,失去了,自然就醒了。” “这叫……这叫催眠,刺激疗法。” 燕修宸有些茫然的看着徐鹤,有些不解。 可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却仿佛听懂了似的,朝燕修宸扬起一抹邪笑。 “我……可以试试……” …… 梦中的姜倾梧,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逃离梦境。 直到,她又一次闭上眼,耳边的雨声突然停了。 没有寒风,没有扑面的雨,甚至暖洋洋的。 耳边甚至传来鞭炮齐鸣,拜堂的声音。 “一拜天地,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姜倾梧心中一惊,忽的睁开眼,果然……她逃离了那个院子,逃离了那个黑夜。 眼前,竟然是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姜倾梧瞠目结舌的环顾四周。 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喜气洋洋。 燕修宸就站在正厅之上,拉着红绸,在拜堂。 “燕修宸?在拜堂?在摄政王府?” “得,看来,我还是在做梦……” 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身上还穿着红袍,不禁心里一酸。 “拜堂?不会……是和别人。” 姜倾梧疑惑着,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看着燕修宸满面春光,一身喜服,姜倾梧目光挪向一旁的新娘。 穿着喜袍,蒙着盖头,拉着红绸的另一端。 “我倒要瞧瞧,你娶的是谁……” 姜倾梧喃喃着,一个健步冲了上去,趁所有人不注意,一把扯掉了新娘的盖头。 “啊……”姜倾梧失声大叫。 看着面前红妆含笑的沈婉蓉,弹射后退,像是见了鬼一样。 “沈婉蓉?燕修宸你娶沈婉蓉?”姜倾梧脱口喝道,转头看向燕修宸。 可奇怪的是,燕修宸好像不认识她,所有人都不认识她。 “啊……王爷,她是谁?” 沈婉蓉娇滴滴的,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钻进了燕修宸怀里。 燕修宸也满眼怒色的朝姜倾梧看了过来。 “哪里来的疯女人,来人啊,拉出去砍了……” 疯女人?砍了? 姜倾梧瞠目结舌的看着燕修宸,随即突然暴走。 “燕修宸……我弄死你!” 说话间,姜倾梧便卷着衣袖朝燕修宸冲了过去,而她身边也瞬间涌出宾客和亲卫,将她死死抓住。 “放开我,燕修宸,你这个负心汉,你敢娶沈婉蓉,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姜倾梧连连喊着,却被人死死困着,越拉越远…… “啊……”姜倾梧一声惊叫,忽的坐起身来。 上央宫寝殿,距离徐鹤离开,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时辰了,夜色朦胧,正是子夜。 挽月听到喊声,疾步迎上前来,门外的顾厌白,也立刻冲了进来。 “姑娘,姑娘你醒了……” “故倾……你怎么样?”顾厌白紧紧注视着姜倾梧。 姜倾梧满头大汗的呆坐在床上,一时恍惚,脑海里一会是顺庆侯府,一会是摄政王府。 “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昏睡了多日……” 挽月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冲了进来,“故倾,故倾你醒了。” 燕修宸惊喜万分的看着姜倾梧,可刚坐下,姜倾梧抬手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身旁的顾厌白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蹙着眉头,扭曲着脸,传来嘶嘶作响的声音,好似这巴掌打在了他脸上一样。 正想说什么,姜倾梧便忽的翻身下床。 燕修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起身朝后躲了几步,“故倾,你……” “你什么你……燕修宸,你这个负心汉,你娶谁不好,你娶沈婉蓉……” “还骂我疯女人……还要砍了我?” 第433章 抓头发,揪耳朵,三人拧成了麻花 燕修宸眼睛瞪的老大,一旁的顾厌白瞠目结舌间,突然反应过来。 看着姜倾梧光着脚朝燕修宸咄咄紧逼,连忙冲了过去,挡在了姜倾梧身前。 “哎哎哎……”顾厌白高声喊着,抓着姜倾梧的肩膀,俯身朝其凑了过去,“故倾,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你清醒点,好好看清楚,这是哪?” 说着,顾厌白便将人转了过去,逼着姜倾梧看向四周。 姜倾梧恍恍惚惚的环视周遭,思绪也渐渐被拉了回来。 “上……上央宫?” “哎,对,上央宫。”顾厌白松了口气,又将姜倾梧转了过来。 “你看看,他是燕修宸,你忘了,咱们在侯府设下圈套,抓到了燕凛和沈婉蓉……” 沈婉蓉?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燕修宸,穿着深蓝色的锦袍,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本来已经清醒了些,可听到顾厌白说沈婉蓉,瞬间想起了梦里的事,一把推开了顾厌白。 力气之大,直接将人推了一个踉跄。 “燕修宸,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你居然娶沈婉蓉……你搂着她,还要砍了我?” 姜倾梧步步紧逼,燕修宸连连后退。 一旁的挽月看傻了眼,刚要上前阻拦,便被姜倾梧转身喝道,“我刀呢……” “刀?”挽月吓得身子一颤。 顾厌白听着也慌了神,赶忙冲上前去,“祖宗,梦,那是梦……” “梦也不行,娶沈婉蓉,就是不行……” 姜倾梧喝道,一把推开顾厌白,朝挽月再次喊道,“我让你去拿刀,去啊。” 挽月恍惚的点头,立刻冲了出去,只是没去真的拿刀,倒是去叫人了。 本来是想去叫九寒他们,却正好撞上南修夜。 “王爷……”挽月匆匆行了个礼。 “怎么了,急什么?皇后如何了?” “王爷快去,我家姑娘要杀了陛下。” “什么?” 南修夜冲进寝殿的时候,三人已经拧成了麻花。 顾厌白拦着姜倾梧,姜倾梧扯着燕修宸的衣裳,燕修宸揪着顾厌白的耳朵。 “哎哎哎,你松开,没看见我这帮你呢……”顾厌白扯着身子大喊。 燕修宸也恼了,脸色黑成了一片,“你帮我?这就是你帮忙的结果?” “你说,你那个什么催眠疗法,到底怎么回事。” “你干了什么,她为什么醒了就要杀了我。” 姜倾梧不管不顾,拽着燕修宸的衣襟,将衣裳扯的乱七八糟。 “燕修宸,你闭嘴,你娶沈婉蓉,关他什么事,顾厌白,你给我闪开,别拉着我……” 顾厌白一声叹息,无奈的连连解释。 “祖宗,你杀他,还不如杀了我,你做的梦,是我在你床边编的故事。” “是催眠,是刺激疗法,是为了让你醒过来……” “真是梦,是梦,不是真的……” 姜倾梧还没从梦中的刺激中彻底清醒过来。 丝毫没在意顾厌白究竟说了什么。 “梦也不行,就算是梦,她怎么不娶别人,偏偏娶沈婉蓉……” “你少糊弄我,你给我闪开……” 南修夜看傻了眼,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三人。 “这什么情况?她这好不容易醒了,在做什么?” 南修夜自顾的问着,见姜倾梧一把抓住了燕修宸的头发,瞬间瞳孔地震的冲了过去。 抬手一掌,便打在了姜倾梧脖子上。 争执声戛然而止,燕修宸见状,急忙撒手,一把扶住姜倾梧。 看着晕倒在怀里的姜倾梧,燕修宸气恼至极,抬眸看向南修夜,“你疯了,她好不容易醒了,你打晕她?” “啊?臣弟……臣弟……”南修夜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无措。 见燕修宸将姜倾梧抱回床上,朝顾厌白走了过去,“什么情况。” 顾厌白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边大喘着粗气,连连点着头,“打得好,打得好……” “陛下,要不要请御医……”挽月低声问着。 燕修宸看着被打晕的姜倾梧,转身朝顾厌白喝道,“你要我回避,你和徐鹤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催眠,什么刺激疗法,为什么,她醒了就要杀我,还说……” “你就说醒没醒?是不是醒了……” 顾厌白脱口道,转身坐在了榻上,“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 “就是在她床边,编了个故事,说你和沈婉蓉要拜堂了,还要把她下大狱砍头,让她赶快醒……” “就这一句,那个疯女人,什么搂着沈婉蓉,可不是我说的……” “这叫催眠,叫刺激疗法,她受了刺激,自然会醒……” “只是,估计梦里的刺激更大,这都知道是梦了,还要杀了你。” 顾厌白边说边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往嘴里送。 燕修宸眉头紧蹙,脸色阴沉,一把夺过顾厌白手里的茶杯。 “好,她现在正好晕了,你再去,催眠什么的,让她把那个梦忘了。” “她都醒了,清醒了已经,她刚才都认出是上央宫了,还叫我顾厌白,还知道是梦……” “没用了。” 南修夜见状,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皇兄,依我看,她应该就是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再给她点时间,梦嘛,时间长了,自然就忘了。” 顾厌白闻声,也忙跟着附和,“对对对,等她再醒过来,你就先回避一下。” “让她适应一下,你再见她。” 燕修宸脸上拢起几分无奈,凝重深沉,转身朝床边走了过去。 …… 彼时,城中天一阁镖局。 燕凛和沈婉蓉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波澜。 京城中人,没人注意,朝野上下,也没人过问。 倒是肃清王,在两人死后,便迅速隐匿了自己在京城所有的人手。 吃亏吃够了,生怕燕凛和沈婉蓉在死之前说了什么。 甚至连,天一阁镖局,也都搬了个空空荡荡。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天一阁的时候,燕修瑾出现了。 夜色如水,燕修瑾一身灰白色锦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像是散步似得,从容悠然的进了院子。 肃清王看见燕修瑾,脸上立刻生了几分厉色。 “平清王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能溜达到这来。” 燕修瑾一声轻笑,轻叹道,“瞧着这镖局匆匆忙忙折腾了一日。” “想着这会,先生恐怕才空下来,有功夫见我。” 见燕修瑾脸上从容的笑,肃清王骤然恼了。 “哼,你胆子不小,敢背叛我们,帮姜倾梧,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第434章 平清王站队燕修宸,姜倾梧彻底清醒 燕修瑾一声冷笑,自顾的坐在了池塘边的石桌旁,带着几分揶揄看向远处的肃清王。 “燕先生……不,王叔,好厉害啊,想杀谁都行。” 肃清王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我要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燕修瑾轻轻点头,拨弄着手里的折扇,苦笑着道,“这世上有该死之人吗?” “对你而言,对父皇而言,顾厌白该死,姜倾梧也该死……” “可对皇兄而言,他们都不该死。” “对姜倾梧而言,燕凛该死,可对沈家人而言,却并非如此。” “人们口中所谓的该死之人,不过是以自己的角度,来评判生死罢了。” 说着,燕修瑾抬眸笃定道,“这世上,没有真正该死的人。” 肃清王眉头紧蹙,听着燕修瑾的大道理,冷笑一声,“所以,你便帮姜倾梧?” “给燕修宸通风报信,将计划和盘托出?” “我不是帮她,我是帮皇兄,是帮玉雅。” 燕修瑾喃喃着,脸上拢起几分阴郁之色。 “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朝野安定,大燕兴衰,这些我也不在乎。” “这些年,我身在江南,如同一个行尸走肉。” “唯一惦记的,就是皇兄,就是玉雅。” 说着,燕修瑾豁然起身,眸子里泛起狠厉杀气。 “你们,要杀皇兄最爱的人,要杀玉雅孩子的父亲。” “你们要让皇兄,玉雅,要让我,变成孤身一人的傀儡,变成你们手里的提线木偶是吗?” “你放肆……”肃清王厉声喝道,指着燕修瑾怒步上前,“你如此行事,就不怕……” “我既逃出了江南,就不会再怕他……” 燕修瑾笃定着,继而神色平静下来,朝肃清王缓步靠近。 “他老了……年纪大了,近些日子,身子也越来越差……” “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心腹,被你调回京城,也不剩几个了……” “客观的说……你们输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皇兄瞒下所有的秘密,而你们则纵容顾厌白和姜倾梧活着。” 肃清王闻声,瞬间变了脸,抬手便掐住了燕修瑾的脖子。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燕修瑾哗啦一声收了折扇,无所畏惧的死死盯着肃清王。 “呵,你以为……我是宣和帝?以为……我是顾厌白?” “我是他亲生儿子,是燕修宸的亲弟弟……” “没有他的命令,你敢杀我吗?” 燕修瑾声音冷冽,见肃清王一脸难色,一扇子打开了他的手,转身自顾的朝外走。 “可笑啊,可笑,真是可笑……” “你敢杀自己的儿子,却不敢杀,别人的儿子……” 燕修瑾的声音越来越远,肃清王也怒不可遏的一掌劈碎了面前的石桌。 …… 翌日一早,姜倾梧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纱幔飞扬,微风徐徐,寝殿里十分安静,可她脑子里却混乱一片。 头疼,脖子也疼……什么情况? 姜倾梧缓缓起身,轻轻敲了敲脑袋,不自觉的揉着自己的后颈。 环顾四周,姜倾梧也隐隐想起了什么。 顺庆侯府诛杀燕凛和沈婉蓉。 然后晕倒,然后被困在侯府,又撞见燕修宸和沈婉蓉拜堂? 那些是梦! 姜倾梧微微闭了闭眼,头脑风暴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燕修宸,我杀了你,顾厌白,你给我闪开……】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看向不远处的桌边。 之前,她便是在那和燕修宸他们打了一架? 还……给了燕修宸一巴掌? 姜倾梧想着,随即一声叹息,有些心虚的嘟囔着,“这……可不怪我……” “姑娘……你醒了?”挽月端着汤药进来,见姜倾梧正穿鞋,忙迎了过来。 “姑娘,你……你还,还认得我吗?” “认得啊,你傻了?”姜倾梧脱口道,随即自顾起身,朝不远处的桌边坐了过去,倒了杯水。 挽月不安心,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那姑娘,你,你还记得重生……的事吗?” 姜倾梧忽的一怔,端着水杯,抬眸看向挽月,不禁想起了什么。 顺庆侯府,在和燕凛对峙的时候,她什么都说了。 而燕修宸,他和自己一样…… 姜倾梧想着,抬眸问道,“燕修宸呢?” 没等挽月开口,姜倾梧便忽然起身,二话不说便往外走。 可刚走到门边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折了回来,“愣着干嘛,拿衣裳啊。” “哦哦哦,是,奴婢这就去拿……” 姜倾梧带着挽月,捧着热汤,守在下朝必经的廊下,等了许久,才见燕修宸他们过来。 钟全,九寒,燕修宸,还有紧跟在身边听他唠叨的顾厌白。 “先别让他出宫,但这人不守规矩,你负责看好他……” 顾厌白一声叹息,点着头,转动着手里的笛子,“知道了,我这就差把他绑在屋里了。” “燕修宸……”姜倾梧远远看着,疾步迎了过去。 顾厌白见状,立时顿住了脚步,燕修宸也立刻怔住了脸,见姜倾梧过来,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虽是不动声色,可肉眼可见的退到了顾厌白身后。 “哎哎哎……祖宗……”顾厌白忽的上前挡在燕修宸前面,一把拦下了姜倾梧。 姜倾梧脸色一沉,转头看向顾厌白,“你干什么,闪开。” “不是,小祖宗,咱们能清醒点吗?”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这么多人,还穿着龙袍呢,你能不能冷静点。”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寝殿里,要提刀弄死燕修宸的事。 完蛋,这是吓着他了?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轻轻歪了歪头,朝身后的燕修宸看了过去。 也想起了诛杀燕凛那夜,燕修宸说的话…… 前世今生,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 却没想到,一直以来,她身边都有燕修宸,陪她生,陪她死,陪她重新走一遭。 燕修宸见姜倾梧失神,一脸茫然。 小心翼翼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问着,“故倾……你,没事。” 姜倾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刚要上前,燕修宸便身子忽的一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姜倾梧见状,想起之前醒来,大闹一场的事,也渐渐想起了顾厌白所说的话。 【是梦,真是梦,是催眠,是刺激疗法,你做的梦,都是我在你床边编的故事……】 姜倾梧没回应燕修宸,默默收回身子,朝面前的顾厌白抿嘴一笑。 随即忽的脸色一变,揪着他的耳朵,连拖带拽的往寝殿的方向去。 “啊……疼疼疼,故倾,救命啊,阿宸救我,救我啊……” 第435章 唇枪舌战、针锋相对 燕修宸听着顾厌白的喊声,也不禁急忙跟了过去。 可是才跟到奉华殿,姜倾梧便忽的转身,从屋里探出身子来。 “乖……你先去换衣裳,待会陪你喝汤,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他的。” 姜倾梧满脸赔笑的冲燕修宸丢下一句话,接着又朝一旁的挽月示意。 没等燕修宸说什么,姜倾梧便卷着衣袖进了大殿。 “故倾……你没事……” 燕修宸喊着,正要进去,挽月便急忙挡住了去路,朝其俯身行礼。 “陛下放心,姑娘已经没事了,不如……陛下不如先去更衣……” 燕修宸虽然心里疑惑,可还是鬼使神差的顺了姜倾梧的意思,带着钟全他们,进了寝殿。 只是燕修宸离开没多久,燕修瑾便进了宫,九夜将人领到上央宫的时候。 奉华殿偏殿,正传来姜倾梧和顾厌白争执的声音。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怎么可能醒过来……” “你为了我好,就让燕修宸娶沈婉蓉?你怎么不让燕修宸把你娶了?” “姜倾梧,你不要乱说,什么把我娶了……” 燕修瑾站在殿外,听着里面的争吵声,传来一声嗤笑,“这都在吵什么啊。” 九夜本想拦着燕修瑾,将人请去旁处的,可还没开口,燕修瑾便拿着扇子阻止了他,径直走了进去。 “真热闹啊。” 姜倾梧和顾厌白循声看着进门的燕修瑾,两人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燕修瑾见两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微微扬起唇角,哗啦收起折扇,朝姜倾梧躬身施礼。 “臣弟燕修瑾,见过皇嫂。” 想起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西城外,他一身粗衣,杀手扮相,如今锦衣华服,满身珠玉,倒是真真符合平清王的身份了。 “是你啊,不知道我是该叫你南子峰,还是应该叫你平清王。” 燕修瑾自顾站直了身子,还没开口,一旁的顾厌白便阴阳怪气道,“当然是平清王了,人家……可是当今陛下,最亲厚的……亲弟弟。” 姜倾梧听出了好大的醋味,转头看了看顾厌白,一时间有些恍惚。 如果顾厌白是燕修宸的弟弟,那岂不是和燕修瑾也是亲兄弟? “你是燕修宸的弟弟,他也是燕修宸的弟弟,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姜倾梧边说边朝燕修瑾走了过去。 “谁跟他是一家人……” “皇嫂此言差矣。” 两人异口同声,姜倾梧也骤然顿住了脚步。 转头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和燕修瑾正眼神相撞,犹如刀锋般凌厉死死盯着对方。 空气凝结,周遭一片寂静,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两人,默默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平清王在江南安逸多年,如今怎么突然入京,来的这般悄无声息。” 顾厌白抢先开口,面色从容,声音冷冽。 而燕修瑾也丝毫不惧,冷笑一声,满眼不屑。 “你一个桑国人,都能到京城来,本王是大燕的亲王,自然来得。” 顾厌白脸上罩上一层冷意,朝其踱步逼近,“我是燕修宸的弟弟……” “巧了,本王也是。” “你是那老东西的人,得算敌人……” “我若是敌人,你们是如何杀了燕凛,又是如何除掉沈婉蓉,又是谁在宫中保护玉雅的呢?” 顾厌白的话噎在了喉头处。 他说的没错,从出现在西城,故意让了姜倾梧几招,又故意留下了白青散的解药开始。 他就已经站队燕修宸了,更何况,后来一封又一封的密信,甚至于和赤红卫暗中联手,替换了燕凛的弓弩队。 见顾厌白无言以对,燕修瑾轻轻摇动着折扇朝其走了过去。 “顾厌白,我今日来,是见皇兄和皇嫂的,并非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明白,你在扶耶的那两年不好过,皇兄在京城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你日日恨他,谋划着要找他复仇的那两年,是本王……日日陪在他身边。” “你若是说本王是敌人,你恐怕便是狼心狗肺之人了。” “更何况,若非你还活着,跑到京城来,他不至于落得几次身陷囹圄,如此为难。” 虽然刻意压低了几分声音,但就在不远处姜倾梧还是听到了。 燕修瑾句句压着顾厌白,嘴上说的从容淡漠,脸上也是平静和善,可字字句句都像是无形的刀子一样。 顾厌白这张嘴,平日里肆意张狂,舌灿莲花,如今倒是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依稀记得……少时,顾厌白曾为阿宸喝了毒药,险些丧命。” 姜倾梧坐在榻上,端着杯茶,突然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燕修瑾闻声,也收敛了几分,转眸朝姜倾梧看来,“好似,是有这么回事。” “能为阿宸舍命的人,能有多狼心狗肺啊。” 顾厌白听到姜倾梧替自己辩解,也回过神来,转身朝燕修瑾走近了些。 “以前,你子凭母贵,是尊贵的皇子,如今,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平清王。” “未经他人苦,你自然可以将一切说的如此轻松。” “若你是我,便是死,也会来京城走一遭。” 顾厌白说完,抓起桌上的笛子便准备离开,可刚转身,便撞上了进门的燕修宸。 “他在江南,过的也不好!”燕修宸脱口道。 燕修瑾听到燕修宸的声音,转身俯身行礼,“参见皇兄。” “他在江南水乡,环抱美人,听曲看景,能有多不好?” 顾厌白脸上生起几分恼意,转身坐在了桌边,丝毫没有燕修瑾的恭谨。 燕修宸见状,转眸朝燕修瑾走了过去,“这几日故倾一直昏迷未醒,也没来的及见你,今日便留宿宫中。” 燕修宸朝燕修瑾示意入座,转身自顾的坐在了榻边。 “是,臣弟听凭皇兄安排。” 顾厌白彻底恼了,见燕修宸对燕修瑾热情的很,忽的起身,便要走。 “你等一下……”燕修宸喊着,朝远处的顾厌白看了过去。 “南修夜在清查宫中耳目眼线,你去帮忙,晚膳前和南修夜一起回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厌白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匆匆而去。 第436章 坚定的选择,舍命陪君子 留宿宫中,一起用膳?燕修宸也不怕掀了桌子? 姜倾梧见顾厌白离开,也回过神来,起身道,“你们应该好久没见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哎……”燕修宸喊了一声,可姜倾梧却没回头。 “恭送皇嫂。”燕修瑾恭敬的施礼,转头看见燕修宸神色不安,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外。 “臣弟瞧着皇嫂身体无恙,皇兄不必担心。” “确实……像是无事了,但,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果然啊,有了娘子,是不一样了,亲弟弟都能扔一边……”燕修瑾故作姿态的调侃着。 燕修宸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燕修瑾,叹了口气,“还是喜欢胡闹……” 燕修瑾闻声一笑,撩起衣袍,朝燕修宸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 “臣弟恭贺皇兄登基为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修宸愣怔了一下,急忙俯身将人扶了起来。 “快起来,这些年……你在江南,吃苦了。” “若不是我提议你去江南,也许你在京城……” 燕修瑾闻声,连忙摇头,打断了燕修宸,“臣弟心里明白,若非皇兄此番安排,臣弟怕是更不好过,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是未知数。” “他……可好?” 燕修宸低声问着,燕修瑾默默了片刻,微微摇头,“不大好,几位御医几乎日夜守着他。” “虽然行动尚算自如,但内里已经不行了。”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踱步道,“这些年,你在他身边,应该没少受挟制。” 燕修瑾微微垂眸,露出几分苦笑道,“这些年他脾性越来越差,动辄打骂,囚禁……” “平清王在江南……不过是给他充当了个门面,好隐匿他的身份和行踪罢了。” 燕修宸暗暗攥了攥拳头,脸上却拢起几分无奈。 “皇兄,此番入京,臣弟是带着任务来的。”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转身看向燕修瑾,“杀了顾厌白,还是……杀了姜倾梧?” 燕修瑾口中的话顿了顿,起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都杀。” “便是臣弟不动手,肃亲王也会动手。” “而且,我临行前,他秘密召见了朱雀卫,怕是……有别的安排。” 姜倾梧站在寝殿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半个身子都在发冷。 果然……是他! …… 姜倾梧从上央宫出来后,便四处寻着顾厌白的身影。 一直寻到御花园附近的水上苑,才晃见顾厌白的身影。 “姑娘,那,在那呢……”挽月指着远处,朝姜倾梧提醒着。 姜倾梧寻过去的时候,顾厌白正往水里扔石子恨不得将平静的湖水搅的天翻地覆。 “这石头扔的,不知道以为是刀子呢。”姜倾梧双手环抱,站在顾厌白身后。 顾厌白回头看了看姜倾梧,不耐烦的又别过脸去。 姜倾梧见状,朝挽月微微示意,挽月便立刻朝远处走了走。 “生气了?吃醋了?你别小心眼嘛……他是亲弟弟,燕修宸还能娶了他不成……” 顾厌白闻声,张了张嘴,气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姜倾梧掩口低笑,朝其走近,“开玩笑就是想让你笑啊。” “说点正事。” “燕修瑾,也许真的算不上敌人。” “甚至不算是你的敌人。” 顾厌白蹙了蹙眉头,疑惑的看着姜倾梧,“他是肃亲王的人,他虽然不会害燕修宸,可是他是要杀我的人。” “爱屋及乌,未必会杀你。” “肃亲王还让他除掉我呢,西城外,还不是故意让了我。” 姜倾梧环顾四周,坐在了离顾厌白很近的石头上。 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 姜倾梧说着,有些语塞,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我相信重生之后,燕修宸一定避开了所有的危机。” “和我一样,想要保全所有在意的人,必然是选了对我们最好的一条路,也选了一条对我们所有人伤害最小的一条路。” “所以……”姜倾梧说着,朝顾厌白压低了声音。 “你愿不愿意……听燕修宸的,离开大燕,回去桑国,做桑国之主,忘掉前尘往事。” 顾厌白忽的一怔,眸色骤然冷了下来,转身看向姜倾梧,“曾经是你告诉我,要我去找真相的。” “如今,你劝我走?” 如果能选,她怎么愿意劝他走。 可若真是先帝在幕后操控一切,要杀顾厌白,就连燕修宸也挡不住。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燕修宸总说,他斗不过。 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先帝若藏匿,身边不知道多少高手。 若是露面,那便是凌驾于燕修宸之上的身份和权利。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肃亲王。 不如让顾厌白先离开。 若是顾厌白走了,他们一定放松下来,自己在宫中,有的是时间慢慢查。 “若是你愿意走,那我们就忘掉前尘往事……” “想来,你若是走了,肃亲王他们也不会继续追究下去。” 顾厌白有些生气,没好气的呵斥道,“我是不会走的。” “没想到,今时今日,劝我放弃调查真相的,会是你。”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缓缓起身,“若是你不走……” “不走如何?” 不走如何?还能如何,那就只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舍命陪君子了呗。 姜倾梧暗暗轻叹,继而突然一笑道,“若是不走,那就别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忙着吃醋,难道让我一个人去查?” 顾厌白一怔,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你要跟我一起查?” “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找真相的。” “更何况,我也牵涉其中,我也在他们的死亡名单上呢。”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恍然大悟的朝其凑近了些。 “你要我走,是想让我回桑国,然后自己查吗?”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道,“彼此彼此。” “之前,你跟我说放弃调查,不也是为了让我置身事外,怕我受连累吗?” “你若是走,我替你查。” “你若是要查,我陪你一起查。” “与其躲藏,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查个清清楚楚,弄个明明白白。” “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坚定的站在他身边,支持他了。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心中仿佛停滞了一般,渐渐深陷其中。 以前好像也有这样的时候……好似也是因为姜倾梧。 只是后来,他将所有的东西都一刀斩断,深深掩埋…… “故倾,我其实……”顾厌白有些恍惚的喃喃着。 抬眸看向姜倾梧的时候,眸光渐渐泛起炙热的光。 只是姜倾梧却没察觉出什么来,“怎么了?” 顾厌白没回答,看着姜倾梧一时间失神,朝其越走越近…… 眼看着到了跟前,南修夜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一切。 “还有我……我可以帮忙,别忘了……我也在死亡名单上。” 第437章 顾厌白你清醒点,我尽量 差点将南修夜给忘了,肃亲王也是要杀他的。 只是,过去宫中的事,他不知情,如今江南的事,他也不知道。 若是将他牵扯进来,怕是肃亲王要杀他的决心更胜了。 似乎是看穿了姜倾梧的心思,没等她说什么,南修夜便抢先开了口。 “无论我是否插手,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我们几个,在他们眼中,早就是一丘之貉,缺一不可了。” 顾厌白看着南修夜,张了张嘴,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行,带上你,就没见过送死还上赶的。” 他们?难道南修夜也知道,除了肃清王,后面还有主使者? 而顾厌白也什么都没问,他是不是也猜到了江南藏着个大人物。 “发什么呆啊,我陪南修夜去清查宫中耳目,你回去休息去。” “伤才刚好,这脑子才清楚些,别胡思乱想的。” 顾厌白带着几分斥责的口吻,朝姜倾梧低声命令着。 姜倾梧脸色一恼,指着顾厌白,朝其逼近,“你还有脸说,我脑子不清楚,还不是你害的。” 说着,姜倾梧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南修夜,“还有你,我挨那一掌,是不是你干的。” 南修夜闻声,垂眸一笑,点头道,“看来,你是完全好了。” “这不废话嘛。”姜倾梧嘟囔着,转身便走,可是走了没几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还有件事……” 姜倾梧有些吞吐语塞,踌躇了许久才开口,“关于……那件事,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哪件事啊?重生?”顾厌白脱口道,随即看了看一旁的南修夜。 “那件事,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燕修宸已经都告诉了我们。” “所以现在,不只是我,九寒,九夜,还有你两位兄长和南修夜都知道了。” 原来燕修宸将事情和他们都说了,若是两个哥哥跟父母说了…… 岂不是要吓死他们? “你放心,燕修宸叮嘱过你两位兄长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示意离开,“快回宫休息去,记得喝药。” “哦……”姜倾梧回过神来附和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 见姜倾梧和挽月彻底走远,顾厌白和南修夜不约而同的相视而望。 “你是故意支开她的吗?”南修夜问道。 顾厌白唇角扬起几分弧度,双手覆在身后,朝南修夜走近,“你是故意突然冒出来的吗?” 四目碰撞,南修夜微微昂了昂首,露出几分坚定,算是默认。 顾厌白嗤笑一声,踱步转身朝湖边走去,“死亡名单,你都听到了,可见已经听了许久了。”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 “顾厌白,你清醒一点,别忘了,当初你对我说的话。” 南修夜没等顾厌白说完,便带着几分斥责丢下一番话,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顾厌白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也暗暗攥紧了拳头。 “清醒一点?我尽量……” 顾厌白正失神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谁?”一声高喝,远处假山后,一个身影闻声迅速逃离。 顾厌白飞身一跃,迅速追了上去。 可眼看着追上了人,却被拐角突然出现的几个婢女给撞了个踉跄。 等他站定,那人已经不见了。 “公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几个婢女连忙跪了一地。 顾厌白将几人打量了一番,看着也不像是故意放走那人了,朝几人挥了挥手。 “这耳目都到眼前了,南修夜,你这是偷了多少懒。” 彼时,城中鬼市,昌荣茶楼。 后院二楼的房间外,急促的敲门声,敲开了肃清王的房门。 “何事?”肃清王一脸难看,目光犀利的看着门外的人。 “启禀先生,宫中暗探传来消息说,陛下派南修夜在宫中全面清剿核查所有御林军和宫人。” “我们安插的眼线和暗探,恐怕要被清剿大半。” “还有……” 肃清王从屋里出来,脸色又黑了一层,“还有什么?” “暗探说,看到顾厌白,南修夜和姜倾梧鬼鬼祟祟,好似在密谋什么。” “但是却没怎么听清楚,似乎是在说……舍命陪君子之类的。” “哦,还有……平清王,入宫了!” “入宫?他是大摇大摆,明着进宫的?”肃清王脸色铁青,满眼怒色。 手下的人吓得声音也怯懦了几分,“……是,是路九夜亲自到宫门口接的。” “他是铁了心,要背叛主子了。”肃清王喃喃着,眸色渐渐阴狠。 “立刻给江南飞鸽传书,告诉主子,平清王站队燕修宸,请上谕。” “还有,通知宫里的人,陛下要清剿他们……既然陛下不给他们活路,就动手。” “不管他们三个密谋什么,一个不留。” 手下人闻声,俯身施礼,“是,属下遵命。” “燕修宸,清剿宫中耳目,你还真是绝情……” 日头落尽,宫中笼罩在琥珀色的余晖之中。 姜倾梧从碧兰湖回寝殿的时候,两个近身宫婢正在寝殿里点灯,昏昏暗暗的殿上被照的通明。 “都下去,哦,对了,叫挽月去小厨房看看点心做好了没有,待会送去上央宫。” “是,娘娘。” 遣走宫婢,姜倾梧边摘着耳坠子,边朝妆台边走了过去。 可还没坐下,便晃见了桌上的一封信。 姜倾梧脸色一变,急忙拿了起来,信封里有一个圆形玉佩。 顾厌白的腰佩! 姜倾梧一眼便认出了是顾厌白的东西,随即忙拆开了那封信。 “一炷香之内,到廊庭宫,你一个人,否则,后果自负。” 娟秀的字体,像是女子的字迹。 可一个女子,便能拿住顾厌白? 姜倾梧疑惑,可也顾不上别的,转身拿起枕边的双刀,朝后殿而去,正巧迎上小禄子。 “娘娘,陛下说晚膳……” 小禄子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疾步而去,“告诉燕修宸,去廊庭宫找我……” “啊?娘娘……”小禄子紧追了几步,但姜倾梧却已经轻功跃出了院墙。 “廊庭宫?哎哟,不得了喽……”小禄子一脸紧张的转圈,随即转身朝上央宫的方向去。 可匆匆赶去上央宫,才发现燕修宸和平清王,在上央殿和朝臣商议国事。 就在小禄子急的来回打转的时候,顾厌白从容悠哉的从长乐殿的方向走了过来。 见小禄子一脸焦急的样子,忙走了过去,“小禄子?你在这转什么?发生何事了?” 小禄子看见顾厌白,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见过公子,娘娘,我们娘娘她……” 听到姜倾梧,顾厌白眸色一变,急忙上前,“故倾怎么了?” 第438章 配合默契,藏不住种子生根发芽 姜倾梧赶到廊庭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阴风阵阵,多了几分诡异阴森。 姜倾梧警惕着四周,小心翼翼的推门走了进去。 残破的别苑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既不见顾厌白,也不见约她来的人。 直到她走到门厅前,耳边才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中计了?! 姜倾梧看着屋里漆黑一片,身后脚步声凌乱,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可此时再逃走,已然是晚了。 好在,人不多,只有四个人。 两个宫婢,一个太监,一个御林军。 四个人有人拿着短刃,有人拿着佩刀,衣裳各不相同,却都蒙着面。 “我猜……顾厌白没在。” “娘娘真聪明,可惜晚了。” 姜倾梧一声冷笑,从腰间拿出了那块玉佩,“这东西……我瞧着,是顾厌白的啊。” “上央宫伺候他的人,都是亲信,平日里也没人能轻易近的了他的身,你们如何拿到手的。” 不远处的宫婢,拔出手里的短刃,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顾公子白日里撞了奴婢,小手段罢了。”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几人,将玉佩收了起来。 “陛下在宫中清剿耳目和眼线,你们这是按耐不住,要自己跳出来了?” “奉命行事,娘娘,得罪了。” 那宫婢附和着,随即几人便纷纷涌上来。 姜倾梧眸色一冷,侧身躲开短刃后,拔刀砍了过去。 几个人功夫不弱,虽然不是姜倾梧的对手,可架不住四个人对她下了死手。 更不妙的是,纠缠了一会,她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气息混乱,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燕修宸,还不来,我为了救你兄弟,快死在这了。 姜倾梧心中腹诽,一时分神,被一刀划伤了手臂,连连后退才勉强站定。 见几人逼近,姜倾梧连忙抬手喝道,“等等等……不打了,不打了!” 几人也许也是为了喘口气,竟真的顿住了脚步。 “要杀我,我理解,可是你们先生更想杀顾厌白对……” “这样,我配合你们,你们再写一封信,把顾厌白引来。” “若是顾厌白真的来了,放了我就成。” 姜倾梧边说边收了刀,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我伤势还未痊愈,内息混乱,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不打了……” “娘娘与顾公子情分不浅,定然是糊弄我们……” 带头那宫婢喝道,随即便准备上前。 姜倾梧见状,连忙喊道,“慢着……我真不是糊弄你们,我和那顾厌白其实没多少情分。” “你们要是能拿下他,肯定比杀了我功劳大啊。” “到时候,你们先生肯定会嘉赏你们的。” “我九死一生,可不想死在这……” 几人虽然不信,可姜倾梧确实说了一件让他们认可的事。 拿下顾厌白,确实比杀了姜倾梧的功劳,更大。 “小美人,就这么就把我卖了?”顾厌白的声音突然从屋顶传来。 众人惊慌之时,姜倾梧也暗暗松了口气。 “你还摆姿势?我血快流干了。”姜倾梧冲屋顶喊道。 顾厌白见状,飞身落在了姜倾梧身前,“伤着了?严不严重?” “小伤,燕修宸呢?怎么是你?” 顾厌白闻声,脸色不由的沉了沉,转头朝姜倾梧看了过去,“什么意思,我来不行?” “怎么,只有阿宸能救你,我救不了你?” “不是,我是叫小禄子通知燕修宸的,而且,我以为你被绑架了。” “你怎么那么蠢,我的武功会是那么容易被人……” 顾厌白的话没说完,身后的几人便冲了过来。 “小心……”姜倾梧看着顾厌白身后砍过来的刀,一把将人拉开,抬手用刀挡了一下。 可一时没有防备,被强大的力量劈的连连后退。 顾厌白见状,一把抓住姜倾梧,转身一脚将那人踢了出去后,又将人稳稳拉进了怀里。 两人配合默契,顾厌白的目光也紧紧注视在怀里的人身上。 可姜倾梧刚站定,便回过神来。 没等顾厌白开口说什么,便从顾厌白的怀里脱身而去。 顾厌白张了张嘴,见姜倾梧和几个人动手,随即从身后拔出了匕首迎了上去。 南修夜带着御林军赶到廊庭宫的时候,两人已经拿下了两人。 死了一个,剩下的宫婢,正要逃,南修夜便夺过一旁的弓箭,朝对方射杀而去。 顾厌白松了口气,收了匕首,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怎么样?没事。” 姜倾梧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还好,没事。”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手臂上的伤口,随即将人拉到了石桌边。 从衣袍上扯下一块绸缎小心翼翼的缠住了伤口,“先包扎一下,待会回去,叫李御医看看。” 南修夜将活着的三人拿下之时,转头便看到了远处的顾厌白,不禁疾步迎了过去。 “受伤了?” “皮外伤,不要紧。”姜倾梧附和着,从腰间拿出了那块腰佩,朝顾厌白递了过去。 “那宫婢说,是白日里撞了你,应是那时候偷走的。”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手里的腰佩,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姜倾梧也曾拿着他的半块玉佩。 虽然并不是同一块,却是想起了以前很多事。 “喂,伤到脑袋了,发什么呆啊,给你,拿好了。” 姜倾梧将腰佩塞进顾厌白手里,朝南修夜凑近了些,“你怎么也来了,燕修宸呢?” “哦,顾厌白让小禄子来找我,说来廊庭宫找你们。” “陛下……陛下这会应该和平清王在上央殿见左相他们。” 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了石桌上的双刀,“那走,咱们回去再说。” 见姜倾梧大步而去,顾厌白刚要跟过去,便被南修夜一把拉住。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埋着一颗的种子。” “这么久以来,你既是将那种子埋得深,藏得好,就不要让他再生根发芽。” 顾厌白一声轻笑,转头看向南修夜,“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好,那我自说我的。” “今日换做我们当中任何人出事,她都会来救……顾厌白,你清醒点。” 顾厌白自然知道南修夜是什么意思,眸色微微一冷,手臂猛地甩开了他的束缚。 “这是今日,你第二次跟我说,要我清醒了。” “我不想再听到第三次,还有……我很清醒。” 第439章 三兄弟要掀了上央宫 三人回到上央宫的时候,正好撞上燕修宸和燕修瑾。 应该是刚知道姜倾梧出了事,急匆匆赶来的。 “故倾……”燕修宸瞧见姜倾梧,快走了几步迎了过来,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 “你怎么样……伤着了?” 燕修宸看着手臂上包扎的伤口,满眼担忧之色。 “这几日宫中清查肃清王的耳目和眼线,正是鱼龙混杂,不安分的时候。” “你自己怎么敢去廊庭宫?下次不要这么鲁莽。” 说着,燕修宸又将身后的顾厌白打量了一遍,“你如何?有没有受伤?” 顾厌白翻了个白眼,没理会燕修宸,还在生气他偏向平清王。 南修夜见状,正要开口解释,不远处的燕修瑾便自顾走上前来。 “见过皇嫂,皇宫内院,自有御林军和凌安王护卫,皇嫂不该冒险。” “若是出了事,皇兄担忧,牵连朝政,岂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得不偿失。” 这话像是点起的星星之火,瞬间燃起了姜倾梧的不悦,和顾厌白的发作。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救我,就得不偿失了?” “那以后,姜倾梧做什么事,是不是都要看阿宸的脸色,还要顾忌着满朝文武,大燕天下……” 顾厌白冷着脸,看向燕修瑾,满眼犀利。 “本就是如此,皇兄厚爱,皇嫂也该自持稳重些……” “你住口……”燕修宸厉声喝道,转眸看向燕修瑾。 这下燕修瑾也不悦了,微微俯首施礼,“臣弟……知错。” “知错?你知错个屁。” 顾厌白一声厉喝,正要上前,却被南修夜一把拉住。 “皇兄,倾梧受了伤,还是先进去,让御医看看……” 姜倾梧虽然心里不悦,但也不想把事情越闹越大,急忙岔开了话题。 “不是要一起用膳吗?传御膳。” “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陪他们……” “皮外伤而已,不至于牵一发动全身……” 姜倾梧心里也恼,虽然脸上看着神色无恙,可声音不免冷了些,人也走的干脆。 …… 奉华殿偏殿,偌大的圆桌前,几人围坐一起。 宫婢,奴才都在,几人脸上,虽然各色难看,却也并未发作。 南修夜见气氛诡异,抢先开口道,“今日是臣弟失职,宫中清查可疑之人,不够稳妥,才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顾厌白听到南修夜的话,声音也温和了些。 “白日里,有人监视,我追到半路,便被几个宫婢给撞了。” “不仅人丢了,腰佩也被偷了去。” “这才惹了祸事,与你,与故倾都无关。” 燕修宸看了看一旁的燕修瑾,又看了看南修夜,朝不远处的钟全挥了挥手。 “都下去。”钟全遣走了殿上的下人,朝燕修宸行礼后,默默退出了偏殿。 燕修宸见人都退下,自顾的倒着酒,“宫中自十几年前,便深埋着肃清王他们的耳目和眼线。”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但以前,他们也算是我的人,所以我始终不愿意大动干戈的连根拔起。” 说着,燕修宸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可如今,分势而立,留着他们,恐有后患。” “这次行动,也是思量了很久,若说是有错,也是我思量不周。” “眼下瞧着,肃清王是想让宫中内应与我们鱼死网破。” 燕修瑾闻声,终于按耐不住了似得,憋着许多话一样,终于开口。 “皇兄,这只是开始。” “京城的人还未彻底清除,江南势力更是根深蒂固,我们……斗不过的。” “今日只是三四个小角色,只是对付皇嫂,他日,顾厌白,南修夜,都会是目标。” “甚至于更多的人……” 燕修瑾的话音刚落,燕修宸便脱口笃定道,“所以……朕的意思,是想你出使北国……” 燕修瑾忽的一怔,就连一旁的顾厌白和南修夜也有些错愕。 “你背叛了他,他不会手下留情的,便是现在没人敢动你,难保以后不会有杀身之祸。” “他是什么性子,你我是最清楚的。” 他?是他吗?真的是吗? 顾厌白心中如同被针刺了一下似得,眸色微微一沉,手里的酒杯快要捏碎了似得。 “臣弟不走。”燕修瑾脱口道,随即抬眸看向顾厌白,“要走,也是罪魁祸首走。” “皇兄念着救命之恩,少年情分,兄弟之谊,不愿意杀他,臣弟也理解。” “可是没必要留着他在大燕。” 燕修瑾怒目而视,顾厌白也不再掩饰,手里的酒杯啪的放在了桌上。 “我的去留,由不得任何人做主。” “我到大燕来,是找真相,你若给我真相,我即刻便走。” 燕修瑾一声冷笑,满眼轻蔑,死死盯着顾厌白,“是为真相,还是为女人。” “你有多久没去过花楼了,你整日缠着皇嫂,可对得起皇兄吗?” “本王瞧见了,皇嫂伤口是你包扎的,出入皇嫂宫中,犹如无人之境,也是你。” “还有,你私藏皇嫂的银簪……” 燕修瑾这话一出口,顾厌白立刻脸色骤变,拍案而起,“燕修瑾,你闭嘴。” “信口开河,胡言乱语,还有……谁给你的胆子,敢搜查我的房间!” “是本王搜的,如何?”燕修瑾也一副不甘妥协的样子。 顾厌白哼笑着,露出不屑,“小时候,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今日,就能打得你跪地求饶。” 说话间,顾厌白抬手便将面前的酒杯挥手打了过去。 燕修瑾侧身躲过后,忽的起身,顺势抓起盘子朝顾厌白砸了过去。 “啪嚓”一声,大战一触即发。 顾厌白直接越过圆桌朝燕修瑾而去,燕修瑾也立刻和顾厌白动了手。 “顾厌白……”南修夜喊着,见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钟全和九寒听到打斗声,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见三人纠缠在一起,忙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燕修宸一脸无奈的背对着三人,自顾的端起了桌边的酒杯,“亏得朕的兄弟就这几个,否则,一定会把上央宫给掀了。” “姑娘……姑娘……” 挽月匆匆跑进上央宫寝殿,见御医正在包扎伤口,又忙放缓了脚步。 微微俯身行礼,恭顺了很多,“娘娘。” “怎么了?说……”姜倾梧附和着,放下衣袖,朝李御医示意。 “李御医先下去休息。” “是,娘娘。” 挽月朝离开的李御医俯身施礼,送人出去口,迅速折了回来。 “姑娘,不好了,西偏殿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谁打起来了。”姜倾梧对着镜子换上了一支流苏簪花和步摇。 挽月凑过来,蹲在桌边,压低了声音道,“是平清王和顾公子打起来了,好似……是为了姑娘打起来了。” 姜倾梧闻声,忽的一怔,不可置信的传来一声冷笑。 “他俩?为了我打起来?真能胡扯,我看为了燕修宸打起来,才更靠谱些。” 第440章 顾厌白坦白身份,背负血仇 姜倾梧换好衣裳,带着挽月到西偏殿的时候,三人已经从屋里打到了院子里。 “别打了,这是上央宫,是陛下的寝宫,你们是疯了吗?” 南修夜是劝架的,左边挡一下,右边挡一下,却怎么也拦不住两人。 顾厌白的身法更轻盈一些,轻功又在燕修瑾之上。 可燕修瑾的功夫好些,实打实的交手,顾厌白又吃亏。 倒是南修夜身手在他们之上,只是左边不舍得,右边也不敢动。 “你走开,南修夜,我可不想打伤你。”顾厌白一把推开南修夜。 南修夜转身又冲了过去,拉了顾厌白一把,又挡住了燕修瑾。 燕修瑾也恼了,怒目而视,脱口便是怒喝。 “让开,你一个私生子,本王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才认可的你,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本王。” 南修夜本就在意自己的身份,向来谨小慎微,又有些几分自卑。 如今燕修瑾这般说话,脸上更是落寞一片。 “私生子?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你母亲也是小门小户,不过一个妾室罢了。” “顾厌白,你放肆。”燕修瑾怒喝道,随即又和顾厌白打了起来。 “我放肆还是你放肆,我找我的真相,你去你的北国,哪里轮到你管。” “找真相,找什么真相……你就该离开大燕,将所有事忘的干干净净,省的连累我们所有人。” “离开?我姨母枉死廊庭宫,母妃葬身火海,外祖父顾家九族皆灭……” “你要我忘的干干净净?你做梦!” “除非你把我的尸体抬出大燕去。” 燕修瑾看着顾厌白的笛子打过来,瞬间泛起杀气,“你以为我不敢吗?” 姨母?母妃?外祖父? 所以,廊庭宫蒙佳皇后,是他的姨母。 喜凤宫喜佳贵妃,是他的母妃。 而被抄家处置的顾家,是他的外祖父家…… 他真的……真的先皇的儿子,是皇子,是燕修宸的亲弟弟?! 可是……可如果他是先皇的儿子,是身份尊贵的贵妃之子,为何肃清王他们要杀他…… 南修夜听到顾厌白的话,本想帮忙的,可吃惊之际,霎时间顿住了脚步。 而远处的姜倾梧,心里也咯噔一下,思绪凌乱的冲上前来。 可刚到跟前,便看到燕修瑾手里折扇的弹出利刃来。 顾厌白没想到,折扇有机扩,虽然及时躲避,但利刃还是从他脖子划过,划出一道血痕。 姜倾梧见状,心中一惊。 见燕修瑾仍不打算罢手,挥扇而来,随即飞身而去,一把拉开了顾厌白。 转身顺势从头上拔下金簪挡了一下燕修瑾扇子的利刃。 可力道不足,金簪又太小,被扇子一把打到了地上。 “故倾……”顾厌白回过神来,急忙将姜倾梧迎了过去,“你有没有事?” 几人站定,南修夜也反应过来,匆匆朝这边而来,拉过姜倾梧的手臂,看了看手。 掌心被金簪划破,虽然不严重,但还是留下一道血痕,“手不要了,这么鲁莽。” 燕修瑾看着南修夜和顾厌白围着姜倾梧,关心紧张,脸上立刻又蒙上了一层怒色。 “你们是不是太放肆了,别忘了,她的身份,可是……” “住口。”燕修宸一声高喝,疾步匆匆朝姜倾梧而来。 而南修夜也回过神来,急忙朝后退了两步,倒是顾厌白,丝毫不惧。 “她的身份?什么身份?皇后吗?如果嫁给阿宸,就只能做大燕的皇后,恐怕,这皇宫是留不住她了。” 燕修瑾带着几分错愕和怒意,朝顾厌白走近,“你什么意思。” “还没闹够吗?都闭嘴。” 燕修宸用丝帕缠住了姜倾梧的手,转身朝两人怒声喝止。 燕修瑾听到呵斥声,这才收敛了几分,可依然愤慨不已。 “皇兄,你看到了,他们……” “朕看到了,在故倾嫁给朕之前,便与他们出生入死,是生死之交。” “今日,若不是顾厌白及时赶到,故倾会受伤。” “方才,若不是故倾出手,顾厌白也会受伤。” “他们相互保护,是我所期望看到的。” 燕修瑾听着燕修宸的这番话,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燕修宸会吃醋,会生气,会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可事实是,燕修宸的心思完全脱离了他的想法。 见燕修瑾呆住,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 “修瑾,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做这个皇帝。” “并非是为了依顺肃清王他们的计划,做一个傀儡。” “我肯登基为帝,是因为,我想站在最高处,保护我在乎的人。” “我想站在极权之位,给他们最大的自由,和最好的日子。”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我在意的人,为权利,为争斗而不得善终。” “这其中就包括你。” 保护在乎的人,不想在看到在意的人不得善终? 燕修宸……原来,你我一直都一样。 重活一世,只想拼尽全力,保护身边的人。 姜倾梧恍惚的看着面前的燕修宸,眼神渐渐变得温柔,炙热。 顾厌白死死盯着愣住的燕修瑾,上前走了过去。 “阿宸,你在意的人,差点杀了我……你说我是还回去,还是就此罢休。” 燕修宸转身,细细看了看脖子上的伤口,随即朝南修夜示意。 南修夜微微点头,立刻明白了什么,一把拉过顾厌白,“走,去上药。” 见顾厌白离开,燕修瑾朝燕修宸疾走两步。 “皇兄,顾厌白要调查当年的真相……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肃清王今日已经动手了,若是顾厌白再行事,恐怕只会……”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就此罢手,肃清王和江南那位,也不会放他离开大燕的。” 姜倾梧脱口道,朝这边走了过来。 燕修瑾见姜倾梧走近,微微俯首施礼,“多有得罪,皇嫂。” 姜倾梧见状,朝燕修瑾暗暗叹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些。 “燕修宸的意思是,你不必像在江南那样,谨小慎微,循规蹈矩。” “这里没人约束,挟制你了。” “你可以做你自己,随心所欲,做真正的自由闲逸之人。” “……你不想行礼,就不行礼,不想叫皇兄,就叫名字。” “不想叫皇嫂,也可以叫我野丫头。” “就像我和顾厌白他们一样……” 燕修瑾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随即又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正要说什么,却发现燕修宸唇角抿着笑意,眸眼如星般看着姜倾梧。 “像你们?比如呢?” 姜倾梧微微一笑,朝其一步步靠近,“比如,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可以不行礼。” “顾厌白可以叫你阿宸,可以在你屋顶喝酒。” “南修夜可以叫我倾梧,可以在我宫里吃饭。” “再比如,你的两个干儿子,私下叫你干爹,叫我干娘……” 燕修宸点着头,看着将脸凑到自己跟前的人,压不住的唇角俯身凑近, 压低了声音。 “说的真好,有奖励……” 说着,燕修宸便拉着姜倾梧转身而去。 “皇……”燕修瑾张了张嘴,见两人低声细语,越走越远…… 话出口,又噎住,整个人发懵的僵在了原地。 第441章 久别重逢 夜半时分,万籁静寂。 凤祥宫寝殿,微风顺着半开的窗子徐徐而过,拨弄着烛火,光影斑驳。 姜倾梧换了寝衣,青色缎面,薄纱外衫。 卸了满头珠玉,一身繁琐,只有如瀑的长发。 燕修宸在殿外叮嘱了九寒几句,进来的时候,姜倾梧正坐在桌边倒酒。 玉面桃花,烛光清影。 燕修宸心中微微一紧,眸眼闪过几分微光,径直朝桌边走了过去。 “药喝了吗?就开始喝酒了?” “喝过了……而且,久别重逢……当然要喝酒了。” 姜倾梧边说,边将酒杯送到了燕修宸面前。 “久别……重逢?”燕修宸还在恍惚之中,抬眸边看到端着酒杯,朝自己凑近的姜倾梧。 人是软绵绵的,眼神也是温柔的,可声音却带着几分质问。 “燕修宸,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秘密的,瞒着我这么久,是不是该算算账啊。” 燕修宸突然回过神来,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心虚。 张了张嘴一时语塞,随即扬起唇角端起了酒杯。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自罚一杯。” 说着,燕修宸便将酒一饮而尽。 姜倾梧见状,拿起酒壶倒酒,“罚的好,现在可以回答我了,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秘密的。” “以前……只是怀疑,直到后来,燕凛被封为太子后,在一些事情上,我发现你知道前世所发生的事。” 燕修宸若有所思着,抬眸看向姜倾梧,“你还记得,我们设计燕凛的时候,在摄政王府,我假装被杀的事吗?” 姜倾梧神色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次为了算计燕凛,让燕凛放松警惕逼宫造反,燕修宸才假装被杀。 那次,她看到燕修宸惨死,想起了前世顺庆侯府燕修宸殉情而死的事。 她失态了,对别人而言,也许没什么。 可对于燕修宸而言,她的失态足可以证明她的重生。 “想什么呢?”燕修宸低声凑过来,姜倾梧回过神来,看向燕修宸的目光,瞬间泛起一片猩红。 “你是不是蠢,上一次,你就可以做皇帝了。” “燕凛死了,沈婉蓉死了,宣和帝,肃清王,所有人都死了,你是最名正言顺的帝王……” “可是你也死了啊。”燕修宸脱口道,打断了姜倾梧,默默攥住了她的手。 “你说我蠢,我何尝不觉得你蠢呢。” “如果你没有自刎,也许我可以救下你。” 想起那场凄惨,且任何人都没有胜利的局面。 直到此时此刻,姜倾梧心里还是一片荒凉,隐隐作痛。 见姜倾梧眼底阴郁猩红,暗暗泛起的珠光,燕修宸默默朝其坐近了些。 “好了,用另一种角度来看,同生共死,未尝不是一场喜剧。” “而且你看,幸好我死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在这里重逢。” 姜倾梧思绪被拉了回来,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 “刚回来那几日,我夜夜都不敢睡,几乎只是浅浅的眠一眠。” “我害怕,这一切都是梦,是假的。” 说着,姜倾梧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重生,改变了大哥的死,改变了二哥和玉雅的结局,也改变了姜家的命运,和我自己的。” “你呢?是顾厌白对不对。” “我记得你说过,你曾杀了他一次。” “还有……” 姜倾梧说着,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在上央宫,顾厌白和燕修瑾缠斗之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燕修宸微微抬眸,看着姜倾梧,想起方才在上央宫。 他在屋里,其实也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如果不是姜倾梧冲出来,他依然不会插手。 见燕修宸沉默不语的倒着酒,姜倾梧追问着开了口。 “燕修宸……他真的是喜凤宫,喜佳贵妃之子?” 燕修宸端着酒杯,犹豫的看着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是。” 姜倾梧眼眸一亮,心中明朗。 “蒙佳皇后,喜佳贵妃,一个是他的姨母,一个是他的生母……” “而开国元老之一的顾家,就是他外祖父家。” 以前只是猜测,如今终于知道了谜底。 姜倾梧心里翻涌如海,若有所思的看向燕修宸。 “所以,他真的是你的亲弟弟,确确实实是你的亲弟弟?” 燕修宸张了张嘴,抬眸看向姜倾梧,一时语塞。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心神恍惚,没等他开口,便起身喃喃道,“所以,他真的是皇子……” “难怪,大皇子燕北会向他下跪,而他也接受的那般理直气壮。” “难怪,他对宫中了如指掌,如此厌恨太后。” “原来,他背负着血海深仇,还有在扶耶受的苦……” 姜倾梧陷入了疯狂的猜疑和思绪中,很快,便触及整件事的中心和重点,思绪不安的摇着头。 “不对啊……如果他是皇子,那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顾家是开国元老,几代老臣,忠烈世家。” “就算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也不至于九族皆灭。” “而且……蒙佳皇后和喜佳贵妃都是莫名惨死,死的不明不白……” “就连……就连顾厌白也成了你们口中,该死之人?” “虎毒不食子,为什么?他是皇子啊,是身份尊贵的贵妃之子……” “江南那位……为什么要这么做。” 燕修宸眸色一沉,惊觉的看向姜倾梧,“你……猜到了?” 是啊,猜到了。 能凌驾于肃清王之上,能让幻月宁死不敢开口的人,恐怕也只有先皇了。 姜倾梧闻声,也骤然反应过来,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桌边。 “你一向说我聪明的,再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怎会猜不到。” “更何况,不只是我,恐怕……大家都猜到了。” “正因为猜到了,所以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要权利,为什么要让位呢。” “又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 燕修宸一声苦笑,暗暗叹了口气,灌了自己两杯酒。 “你心中所有的疑惑,其实正是顾厌白一直想找的真相。” “也是为什么,他吃了那么多苦,到如今,还有人想置他于死地的原因。” “而真相……有时候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不过是人心……和贪欲,而站在极权之位上,这些东西只会更胜。” 第442章 顾厌白夜审太后 燕修宸发出一番感慨,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姜倾梧。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满脸伤怀,有些醉意,想追问的心,瞬间收敛了起来。 “好了,别喝了,我知道,很多事你不能说。” “其实,事到如今,即便你说了一切真相,顾厌白也是不信的。” “故倾……”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脱口打断了她。 拉着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们,去查这些事。” “但这条路不好走……不久之后,也许就是血雨腥风,我想你……帮我个忙。”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不解的点了点头,“你说,我当然帮。” “你帮我劝劝修瑾,让他出使北国,如今,能保下一个……是一个。” 姜倾梧闻声,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提神醒脑般的坐直了身子,随即忽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想法我理解,但……你让我去劝他?你不怕他一刀砍死我?” 画风突变,姜倾梧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别过身去,“我不去。” 燕修宸见状,不由的一声低笑,“这事,只能你去,我不想一道圣旨逼他去。” “我若去说,他又要将顾厌白牵扯进来,只以为我是疏远他……” “哦,明白了,吃醋啊。” 姜倾梧没等燕修宸说完,便阴阳怪气起来,笑着朝其凑了凑。 “怪不得我多想,他们两个,活脱脱像是为你争风吃醋的小娘子一样。” “不过,如今知道顾厌白是你的亲弟弟,倒真的只能是开开玩笑了。” 姜倾梧暗暗发笑,边说边自顾的盛了碗汤,送到了燕修宸面前。 可燕修宸听到亲弟弟三个字,却默默失了神。 …… 长乐殿,顾厌白和南修夜喝了半夜酒。 有意无意的,将人灌了个醉死。 夜过子时,便裹上了一身夜行衣去了太后的凤和宫。 太后疯了之后,凤和宫里只有钟嬷嬷和近身的两个宫婢,两个太监。 顾厌白夜半闯入,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到了太后的寝室。 太后被惊醒的时候,顾厌白便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片刻后,太后被绑在了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顾厌白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巾,拨弄着手里的匕首,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定睛看着太后。 “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吃了我那奇药,如今也该脑子清醒点了。” “之前不来找你,是因为惦记着阿宸和故倾的登基大典,还有……忙着除掉燕凛他们。” “现在,我们该做点游戏,算算账了。” 说着,顾厌白便一把扯掉了太后嘴里的布团,没等太后开口,便将匕首落在了她脖子上。 “小声点……若是惊动了旁人,我立刻杀了你……” 太后惶恐的看着顾厌白,轻轻点头,不像是疯,又不像是清醒。 顾厌白微微扬起唇角,朝其凑近,“你知道什么,就说,今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奉命纵火而已。” “奉命?奉谁的命?当日,你已是皇后之尊,谁能命令你……” 顾厌白问着,随即突然明白了什么,“先帝是吗?” 太后轻轻点头,却没敢开口。 顾厌白眸色一沉,刀锋朝太后逼近,“为什么,顾家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般悄无声息的除掉了顾家所有人……” “我母妃不是他最得宠的贵妃吗?” 太后吓得连连缩着身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顾厌白看着太后精神有些崩溃,也没敢继续逼问,强压下了心中翻涌,收敛了几分情绪。 “好,我再问你,方雯手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顾厌白见状,也不禁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收回了匕首。 “好,不问你了,我不问你了,我去问别人好不好。” 太后惶惶无措的点着头,“好好,你问别人,你去问别人。” “那你告诉我,谁知道当年的事,你说过知情人不只是你,还有谁?我去问他……” “还有……还有……”太后一脸认真的想着,随即突然眸色一亮道,“修伯,修伯知道……” 修伯?燕修伯,宣和帝?! 顾厌白心中惊措,转眸看向太后,抬手一掌将人打晕。 从凤和宫出来,顾厌白一身轻功躲开了巡逻的御林军,只是却没躲开南修夜。 “终于出来了,问出什么了?”南修夜从暗处走出来,吓了顾厌白身子一颤。 “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喝醉了吗?” “我的酒量不好,但也不至于太差。”南修夜附和着。 环顾四周,将顾厌白拉到了暗处,“问出什么了?” 顾厌白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疯卖傻,老东西就是不开口,不过……” “她说了,还有个人,知道当年的事情。” “谁?”南修夜忙问道。 “宣和帝,燕修伯,就在清水园。” “宣和帝?”南修夜吃惊道,疑惑的摇头道,“他平日里昏庸懦弱,他知道内情?” “明日,我去给他请个安,问问就知道了……” 南修夜轻轻点了点头,朝其走近,“正好,我封王之后,还没有去参拜过,明日我陪你去。” 说着,南修夜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顾厌白见状,瞬间明白了什么,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翌日一早,姜倾梧带着小禄子,挽月和九寒出了宫。 本想去平清王府的,可是在上阳街上,便被吵吵嚷嚷的一行人给挡住了去路。 一队车马,和一顶轿子,似乎是撞上了。 加上路边围聚着些百姓,闹出不小的动静。 姜倾梧隔着小窗,朝骑马的九寒微微示意,“去看看。” “是。”九寒匆匆下马,朝远处而去,片刻后,急忙跑了回来。 “干娘……是北郡王,府上的轿子,和平清王的车马队撞上了。” “平清王的人,不肯让轿子离开。” 姜倾梧忽的一怔,不解道,“燕修瑾的……车马队?” “是,像是刚入京的,平清王入京,随身的东西,怕是才送来。”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北郡王?是燕北府上,轿子里,可是傅璃?” 九寒轻轻摇头,“不是,是大夫,说是……急着要去救命。” “救命?那定然是燕北不好了……” 姜倾梧喃喃着,忙将身上的令牌递了过去,“让平清王府的人散了。” “再将大夫带过来,坐我的马车,咱们先送大夫,去燕北府上。” 第443章 燕北临终吐露秘密 姜倾梧的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燕北府上。 登基之后,燕北,燕南,都被封为了郡王。 燕南妻妾成群,也算安逸。 燕北的身子一如往昔,除了衣食用度好了些,其他都没变。 府里依旧很是冷清。 远远的,便听到了屋里傅璃的哭声。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大概没想到会是姜倾梧,听到身后参拜的声音,傅璃愣怔了许久。 直到姜倾梧到床边,才赫然回过神来。 “参见皇后……” “你快起来,大夫,快看诊……” 姜倾梧朝身后的大夫挥了挥手,转头又朝不远处的九寒喊了一声。 “九寒,立刻差人去宫里,将李御医请过来。” “不必了……叔母……”床上的燕北气息微弱,孱弱无力的吐出几个字来。 九寒闻声,顿了顿脚步,见姜倾梧朝其示意,还是匆匆出了屋子。 “陛下派来的御医……看过无数次了,这病治不好的。” “若不是叔母……时常差人送来珍品药材吊着……这命早就没了。” 姜倾梧见大夫一脸难色,连连摇头,本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喉头里。 “叔母既来了……正好,我有事与叔母说……” 燕北缓缓抽回把脉的手,朝屋里挥了挥手。 傅璃见状,抹着泪将人扶了起来,屋里的奴仆也都走了个干净。 “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十几年了……” “是我,是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十……十皇叔。” 姜倾梧眉头紧蹙,不解的看着燕北,“十……皇叔?” “顾,顾厌白……” 顾厌白?燕修宸是先皇九皇子,燕修瑾是十一皇子,顾厌白是十皇子。 “这秘密,我藏了这么久,不该说的……” “无妨,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自说你的便是。” 姜倾梧低声道,默默坐在了床边。 “当年是我先被蒙佳皇后抓到的……我为了脱身,才跟她说了陛下他们在花园的事……” “我看着他们被抓走,看着皇叔被灌毒药……我却什么都没做……” 燕北说着,从枕下拿出一张很是陈旧却折叠整齐的纸。 “这个……是,是我在御医署偷来的药方。” “交给,十皇叔,和他要查的事,有关……” “还有……”燕北说着,强撑着坐起些身来,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当年,我在父皇,父皇书房外,偷听到了皇爷爷和他说的话。” “皇爷爷说,要他死守秘密,否则,便妻子皆亡……” “叔母……父皇本不该做皇帝,我们一脉,本就是鸠占鹊巢……” “求叔母和陛下,照顾……傅璃和,和燕煦……” 燕北眼中充血,布满了血丝,浑身颤抖着抓住她的手臂。 每一个字都像是竭尽全力吐出来的。 姜倾梧觉得不对劲,忙拉过他的手腕,可刚摸到脉象,便意识到了什么。 “大夫……大夫……”姜倾梧冲门外大喊着。 可大夫还没到跟前,便听到耳边傅璃的哭喊声。 姜倾梧出来的时候,燕煦和府里的人正往屋里去,哭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看着手里的那张药方,姜倾梧蹙紧了眉头,心里也越发的不安。 这药方上的药,她大部分都不认识,知道的两样,也只是常见的补血益气的药材。 想着,姜倾梧朝远处的大夫走了过去,“大夫,这里有一张药方,你帮我看看,是医治什么病症的。” 大夫微微俯首,接过药方之后,仔细看了看,随即脸色渐渐难看,变得惨白。 “这……这是宫中的药方,这……” 大夫的手开始发抖,随即噗通跪在了地上,将药方双手奉上,“小人,小人看不出来,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接过药方,不解的看着对方,正想问什么,远处便传来燕修瑾的声音。 “皇嫂手里的东西,应该交给臣弟。” 姜倾梧循声看过去的时候,燕修瑾已经大步到了跟前。 “臣弟参见皇嫂,听闻府中车马冲撞了皇嫂的马车,特意赶来致歉。” 燕修瑾恭顺的朝姜倾梧问礼,随即自顾的起身。 没等姜倾梧开口,便转身朝那大夫而去,扇子一挥,扇子里藏的刀刃便直接割断了对方的脖子。 “燕修瑾……”姜倾梧一声大喊,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疯了你,燕修瑾,你做什么?” “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便该是如此下场……” 燕修瑾冷声道,转头朝姜倾梧一步步逼近。 “当年宫中丢了一张药方,臣弟瞧着,应该是皇嫂手里这张。” “皇嫂,交给臣弟,就当……没看见过。” 燕修瑾应该是听到了那大夫的话,也一直都知道这药方。 那么这药方当真是和当年的秘密有关。 姜倾梧抬眸看着燕修瑾,嘴里算恭敬,可眼神犀利,周身都是厉气,逼得她下意识的退后。 也不由的暗暗收起了药方。 可燕修瑾见姜倾梧将手和药方藏在身后,便直接伸手来夺。 姜倾梧反应迅速,立刻抽手,打开燕修瑾的手之后,转身便将药方塞进了怀里。 “这药方只是燕北的药方,并没有其他的,你抢这药方做什么?” “若只是燕北的药方,你便不会问这大夫了。” 燕修瑾不顾府中悲恸的哭声,直接朝姜倾梧出了手。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朝燕修瑾迎了过去。 两人动了手,也惊动了姜倾梧带出来的几名亲卫。 可冲进来却发现是燕修瑾,一个个跃跃欲试,却始终不敢上前。 挽月见状,拔出腰间软剑朝姜倾梧扔了过去,“姑娘,剑。” 姜倾梧手里多了把剑,立刻多了几分助益。 燕修瑾的随从见状,下意识上前想要帮忙,却被几名亲卫持刀拦下。 “燕修瑾,你清醒一点,立刻住手,看看这是哪里……”姜倾梧喊着,转身收了剑。 而燕修瑾也反应过来,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亲卫,奴仆闻声都赶了过来。 燕修瑾暗暗叹了口气,满脸恼意的收起了折扇,随即朝姜倾梧走近了些,拱手施礼。 “臣弟并非有意冒犯,皇嫂,有些事,该深埋于地底下。” “若是拿出来,死的便不只是这无辜的大夫了。” 姜倾梧一声冷笑,将剑扔给了挽月,“你若不杀他,他怎会死。” “他连我都不敢说只字片语,怎会出去胡言乱语。” “而且……”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燕修瑾,朝其走近,“你不是站在燕修宸这边的吗?” “为何要屡次与我作对。” “臣弟是站在皇兄这边,但不代表,臣弟认同皇嫂和顾厌白,沆瀣一气,去找什么真相。” “你……”姜倾梧正想分辩,可话刚出口,门外便传来手下亲卫的喊声,“娘娘……” “宫中传来消息,说公子和凌安王在清水园,和御林军打起来了……” 清水园?宣王,宣和帝! 姜倾梧突然想起燕北方才说的话,也说先皇要宣和帝死守秘密。 姜倾梧心中一惊,也顾不上别的,转身匆匆而去。 ” 第444章 宣和帝被杀,清水园失火 听到了手下人的话,燕修瑾也立刻跟了上去。 不是去宫里,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姜倾梧身后。 姜倾梧疾步匆匆,到马车前,才发现燕修瑾一路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 “皇嫂若是肯将那东西给臣弟,臣弟便不跟着了。” 真是有病。 姜倾梧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刚要上马车,又反应过来。 转身一跃上一旁的马,挥鞭而去。 燕修瑾见状,转身便准备上马,可这时才发现,姜倾梧骑走的,就是自己的马。 顿时气的咬紧了牙,随即疾走两步,上了随从的马,追了上去。 “皇嫂这么着急做什么,他们在宫中任意妄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便是清水园皇兄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骑马跟在姜倾梧身边的燕修瑾,不疼不痒的自顾自言。 姜倾梧懒得理会,岔开话题道,“我今日是奉命来见你的。” “见臣弟?何事?” “劝你去北国。” “哈哈……”燕修瑾传来大笑声,速度也慢了下来。 姜倾梧见状,也不由的拉了拉缰绳,“你笑什么?” “皇兄让你来劝我去北国,说笑的,他真觉得你能劝说的了我?” “皇嫂可真有自信,还真出宫……” “哼,你以为我想来啊,有病。”姜倾梧喝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便自顾而去。 燕修瑾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和九寒他们越走越远,半天才回过神来。 “真是没规矩。” 姜倾梧进宫后,便直奔清水园,也不顾身后跟着燕修瑾这个尾巴。 “见过娘娘,王爷……”九寒应过来,匆匆行礼后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怎么回事?现在如何?” “清水园御林军反叛谋刺,公子和王爷正好过来,所以便打了起来。” 姜倾梧心中一怔,强压着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反叛谋刺?有多少人叛逆,是否拿下。” “已经拿下了,清水园……近五十余御林军,皆是叛军……” 姜倾梧忽的顿住脚步,满目震惊的看着九寒。 “你说什么?清水园不过才百名御林军护卫,就有一半叛军?这不可能。” “他们反叛谋刺,刺杀谁?宣王吗?” 九寒微微点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他们的目的是宣王,可对公子和王爷,也下了死手。” “宣王受了伤,公子和王爷并无大碍。” 姜倾梧脑子一片混乱,心中正茫然无措之时。 身后的燕修瑾听到了宣王受伤的事,匆匆朝寝宫的方向而去。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燕修瑾和姜倾梧他们到的时候,寝宫里正传来悲恸的哭声。 燕修瑾越走越快,可姜倾梧却越走越慢。 燕修瑾刚进寝殿,伺候的太监便站在了门外,“宣王薨逝……” 姜倾梧顿住脚步,身子僵在了门外。 今日她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哭声了。 而且,他们还是父子,亲生父子。 不知道宣和帝走之前,是不是知道燕北也没了。 “九寒,燕修宸呢,他在不在……” 九寒突然语塞,犹豫着低声开口,“干爹,干爹今日……不在宫中。”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向九寒,正疑惑的想要问什么,屋里便传来咆哮和打斗声。 “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死,这就是你找真相的代价……” “只要你死了,什么事都没了。”燕修瑾的喊声震耳欲聋。 姜倾梧正要冲进去的时候,两人便打了出来。 顾厌白受了伤,肩上都是血,和燕修瑾交手的时候,节节败退。 幸而南修夜抢在了姜倾梧前面,上前阻拦。 转瞬间,三人又纠缠在了一起。 “别打了,你们够了……”姜倾梧喊着,正要上前,却有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西重宫走水了,几位老王妃都在里面呢。” “老王妃?”姜倾梧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匆匆而去。 这边缠斗的三人,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 “放手,若是姜倾梧出了事,你也没法跟燕修宸交代。” 顾厌白怒斥着面前的燕修瑾,随即猛地推开了他。 “走水了……走水了……” 近百名御林军几乎都折损了,清水园除了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婢和太监,几乎没什么人了。 姜倾梧赶到的时候,西重宫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宫婢和太监们不停地救火,可那些桶里的水却是杯水车薪。 “放我们出去,救命啊,救救我们……” 姜倾梧听着里面的呼救声,转身一把拉过挽月,环顾四周后,将那张药方塞进了挽月怀里。 “务必保管好这东西,很重要,除了顾厌白,谁都不要给。” 挽月一头雾水,恍惚的点着头,可下一刻,姜倾梧便脱掉了身上的外袍,夺过太监手里的水桶,浇了自己个透心凉。 “姑娘……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冲动……” 挽月喊着,却没拦住,姜倾梧一把抽出她腰上的软剑,朝呼救的方向冲了过去。 “姑娘……不要……”挽月喊着,疾步追了过去,却被九寒一把拉了回来。 “待着别动,我去。” 九寒这边刚朝姜倾梧追过去,冲进了火海,门口方向,顾厌白三人便追了过来。 “故倾……”顾厌白喊着,大步跑了过来,可看到眼前的大火却僵在了原地。 “王爷,公子,救救我家姑娘,她冲进去救人了……” “什么?”南修夜一脸震惊,转身便朝大火而去。 而一旁的燕修瑾也愣在了原地,看着火光冲天,不由的朝后退了两步。 “这么大的火,她是疯了,南修夜也疯了!”燕修瑾不可置信的暗暗斥骂着,转头看到僵在原地的顾厌白。 “你不是跟皇嫂最要好吗?怎么不去……” “母妃……母亲……”顾厌白喃喃着,猩红的目光滚出眼泪来。 燕修瑾闻声忽的明白了什么,嘴里的话也戛然而止。 “母妃……”顾厌白喊着,便要冲过去,却被燕修瑾一把抓住,将人狠狠拽了回来。 “顾厌白,你冷静点,别过去。” “放开我,放开,我要救我母亲,母亲……” “别过去,你清醒点,你醒醒,这是西重宫,不是喜凤宫,顾厌白……” 燕修瑾喊着,死死抓住顾厌白不松手。 第445章 顾厌白错认,喊姜倾梧为母亲 在宫中大乱的时候,彼时宫外,相府后院。 燕修宸穿着常服,带着长惟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是翻墙进来的。 家中管家带着左相匆匆而来的时候,燕修宸正坐在后院的凉亭里喝茶。 几个府兵,跃跃欲试,紧张的围着他。 “这人有宫里的腰牌,老奴也不敢擅动……” 听着管家的话,左相不由的放慢了脚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燕修宸。 “敢问,是宫中哪位贵人,登门拜访,可有事找本相……” “左相府里的茶真不错……”燕修宸端着茶杯,隔着惟帽的纱幔看向远处的左相。 左相也是立刻听出了燕修宸的声音,疾步上前,便要行礼。 可到跟前又意识到了什么,忙朝周围挥了挥手,“都下去。” “是。” 见人都离开,左相才俯身下跪,“臣参见陛下。” “左相请起。” 燕修宸见状,也默默摘下了头上的惟帽。 “朕今日乔装而来,是想说一桩陈年旧事。” 左相闻声,不禁立刻脸色一怔,声音也压低了些,“老臣……深知这事,迟早要被提起。” “左相误会了,不是朕要提起,有些事,是朕也无力阻挡。” 燕修宸说着,起身陷入了沉思,“如今朝中知道那两桩秘密的,只有你和朕了。” “就连修瑾也只知道顾家的事,并不知道前尘恩怨。” 左相默默跟在燕修宸身后,压低了声音,“陛下乔装来老臣府上,想必已经事到尽头,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不错,江南那边恐怕按捺不住了。” “他的目的,您最清楚,朕如今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要求了。” “也不想再做他的傀儡了。” “左相……” 左相没等燕修宸说完,便俯身跪在了面前。 “老臣一早便知道,此事定然会再掀起风浪。” “老臣自然会站在陛下这边,只是,陛下要如何应对先皇身份。” “前朝后宫,暗中有多少先皇的人。” “若是……若是先皇出现在金奉殿上,斥责陛下当初与宣和帝联手逼宫,篡夺皇位……” “那陛下,便是谋臣逆子,有口难辩,无法翻身了。” 燕修宸静静地思索着,随即俯身,将左相扶了起来。 “朕也知道,朕斗不过他……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朕已经让程祥将军到这来了。” “陛下是要清查京中兵力?” 燕修宸轻轻点头,“是,他的人,绝不只是几个宫人太监。” “若朕所料不错,这京中武将,手握兵权之辈中,必然有先皇的人。” “要赢这局棋,就决不能让他现于世,登朝堂。” 左相闻声,朝燕修宸下跪施礼,“当年,老臣支持相护,今日老臣必然也会尽力辅之。” “但有一件事,想请陛下应允。”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朝其走近。 “左相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嫁于国子监礼周远,生育一子一女。” “朕已经安排好了……” 燕修宸说着,将人扶了起来。 “北国学礼匮乏,国书请我朝渊博之士,礼教乐司出使北国。” “就由国子监礼周远,携家眷前往,平清王主事随行。” 左相有些错愕,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陛下思虑周全,老臣多谢陛下。” …… 宫中,清水园。 姜倾梧和南修夜,九寒,灰头土脸的从火场出来的时候,顾厌白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人还是没清醒。 燕修瑾看到姜倾梧他们带着被困在火场里的五位王妃,满眼都是不理解和震惊。 “姑娘,姑娘你没事……”挽月冲上前去,可姜倾梧话还没说,顾厌白便挣脱了南修夜。 一个健步上前,抱住了姜倾梧。 九寒,挽月,和南修夜吓了一跳,下意识冲过来,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 “母亲,母亲你没事太好了,儿子来晚了,母亲别离开我……” 本想上前阻拦的南修夜,听到顾厌白的话,瞬时僵住了身子。 姜倾梧也一样,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大火,想起了喜凤宫那场那火。 顾厌白也许是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葬身火海的。 “阿泽,没事了,没事了……”姜倾梧低声安抚着,可下一刻,燕修瑾便朝顾厌白一掌劈了过来。 南修夜见状,急忙将人扶住。 “你干什么?”姜倾梧抬眸看向燕修瑾。 “我不该打晕他吗?”燕修瑾边说边环顾四周,提醒着姜倾梧他们。 姜倾梧也缓过神来,看着坐在远处几个哭哭啼啼的老王妃,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 “杀人灭口。”姜倾梧脱口道。 “姑娘,擦擦……”挽月拿过手帕给姜倾梧擦脸,可姜倾梧却恍然大悟的看向南修夜,“你们怎么突然来清水园了?” “是知道御林军叛变,才来的吗?” 南修夜蹲在地上,扶着顾厌白,轻轻摇头,“是我们先来,他们才反叛的。” “果然如此。” “肃亲王在宫中的人,知道你们来找宣和帝,怕宣和帝把秘密说出来,所以才引起大乱,杀人灭口。” “太后……太后告诉我们宣和帝知情的,倾梧……”南修夜紧张的喊着。 姜倾梧也立刻反应过来,转身便朝凤和宫的方向而去。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燕修瑾怒斥着南修夜,随即朝姜倾梧大步追了过去。 正值午后,凤和宫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偶尔经过几个宫人,也并无不妥。 可凤和宫里,却让姜倾梧吓了一跳。 姜倾梧提着衣裙,一溜小跑闯进凤和宫的时候,宫里的御林军已经尽数被杀,尸横遍地。 姜倾梧脸色骤然惶恐,疾步冲进了太后寝殿。 两个宫婢和钟嬷嬷被杀,倒在血泊里。 而太后躺在自己的床上,并没有外伤,只是口吐白沫,渗出些黑血。 姜倾梧见状,急忙上前检查了一番,脉象有些乱,似乎是中了毒。 就在姜倾梧眉头深锁,准备叫御医的时候,燕修瑾冲了进来,径直朝床边的太后而去。 “中了迷毒……” “迷毒?是什么毒。” “让人变成活死人的毒。”燕修瑾脸色阴沉的喃喃着。 随即忽的起身,怒步朝姜倾梧而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446章 姜倾梧救人反被伤 姜倾梧被逼的一个踉跄,想挣开燕修瑾的束缚,却撞上他满眼怒色。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既然知道是杀人灭口,为什么还要帮顾厌白查下去。” “你知不知道,再查下去,所有的知情人都要死……”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传来一声冷笑,思绪也渐渐清醒过来。 “你不怪杀人的人,却怪救人的人?是我杀的人吗?” 燕修瑾也恼了,礼数规矩全然忘到了九霄云外,抓着姜倾梧的手腕,连连逼近。 “不是你杀的人,却是因你们而死。” 姜倾梧一声冷笑,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躲开燕修瑾,“哼,谬论。” “你的意思是,我若是夜半被劫,不怪劫匪,反倒怪我深夜出门了?” 说着,姜倾梧朝燕修瑾看去,满眼都是冷意。 “你是不是还想说,若是不追究到底,探查真相和秘密,就不会有人死?” “可若是一开始,就没有秘密,何来今日的探查。” “顾家因何被株连九族,喜佳贵妃和蒙佳皇后为何被秘密处死。” “顾厌白颠沛流离,在扶耶吃尽苦头,还有,我为此失忆,这些该向谁去讨个公道。” 姜倾梧连连分辩,将燕修瑾扫视了一遍,满眼轻蔑。 “我知道,你们过的都不如意,都很辛苦,你,南修夜,燕修宸,每个人都承受不一样的痛苦。” “可这些,是顾厌白造成的吗?是我造成的吗?” “你不去找罪魁祸首,始作俑者,却一味的想将事情遮掩下去。” “如今,这大燕的秘密,已经如同纸里包火,藏不住了。” 燕修瑾满目诧异,仿佛瞬间没有了思考能力。 他不敢相信,姜倾梧这女子怎的如此口齿伶俐,竟噎的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宣和帝被杀,太后被下毒,甚至于连五位不知情的王妃都要处死。” 姜倾梧说着,朝燕修瑾走近,“太后……可是他的发妻。” “我曾想过,是顾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逼得他不得不嗜血杀戮不断。” “可如今,我不觉得……你所信奉,尊崇的那位,是位仁君。” “甚至不是一个好父亲,好夫君。” “既对不起天下百姓,也对不起妻子儿女,更算不上一个好人。” 姜倾梧咄咄逼近,随即转身怒步而去。 燕修瑾见人走远,忽而回过神来,疾步追了上去。 “就算你说的都对,可有些事情,决不能昭告天下,你手里的药方给我。” 姜倾梧听到燕修瑾在身后的喊声,忽然想起将药方给了挽月。 “救人的时候,药方被烧了。”姜倾梧附和着,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皇嫂所言,臣弟不信,若是皇嫂不交出来,臣弟就不客气了。” 姜倾梧听到身后喊声,不由的警觉了几分,随后便察觉到了燕修瑾逼近。 姜倾梧反应快,扇子打过来的时候,立刻转身躲过,抬手便和燕修瑾动了手。 没有兵器,之前的伤也没有完全好,加上刚才救火被浓烟呛到,如今是拿燕修瑾一点办法也没有。 短短几招,便败下阵来,被燕修瑾死死抓住了双手。 “得罪了皇嫂,等拿到东西,臣弟定然负荆请罪……” 说着,燕修瑾便转身扯下自己身上薄衫,准备将姜倾梧绑起来。 “你放肆,燕修瑾你放开我……”姜倾梧挣扎着,随即抬腿后踢,一脚踢在燕修瑾头上。 可刚扯开手上的薄衫,燕修瑾便一掌打了过来。 姜倾梧本可以躲开的,却突然晃见了什么,也没多想,拔下头上金簪朝燕修瑾而去。 燕修瑾脸色一惊,骤然拢起杀气,这一掌打的结结实实。 姜倾梧挨了一掌后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几乎是同时,燕修瑾身后的黑衣人弃械倒地。 听到身后动静,燕修瑾心中一惊。 转身才发现,那黑衣人喉头插着姜倾梧的金簪,已经气绝。 “你……你刚才是救我……”燕修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不,不然呢?”姜倾梧吐出几个字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皇嫂……皇嫂,姜倾梧,你醒醒……”燕修瑾下意识冲上前。 见人彻底晕了过去,甚至没顾上搜查那药方,便将人一把抱了起来,匆匆离开了凤和宫。 燕修宸傍晚回来,可到上央宫的时候,天都变了。 燕修宸穿着常服,身披黑色披风,身后跟着九寒和钟全,匆匆赶到寝殿的时候。 燕修瑾和南修夜正在殿外站着。 “参见皇兄。”燕修瑾和南修夜不约而同下跪行礼。 燕修宸看了看两人,也没说什么,便大步进了寝殿。 “参加陛下……”李御医和挽月,连同屋里伺候的人跪了一地。 燕修宸也没理会,坐在床边,看着姜倾梧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昏沉沉的睡着,脸色骤然又黑了一层。 转身看向李御医的时候,李御医急忙上前,跪在了燕修宸跟前。 “陛下不必担心,微臣已经为娘娘针灸,护住了心脉,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娘娘连番受伤,这次……浓烟深入心肺,又受了内伤,伤了根本。” “怕是要静心修养数月才好。” 燕修宸暗暗攥紧了拳头,朝李御医逼近。 “你的意思是,她的伤严重,需要修养数月才能痊愈?” “要看恢复的情况,微臣可用针灸,药浴辅之疗伤,但最快,也要月余。” “这期间,决不能再有半点损伤。” 燕修宸强压着心头恼意,眉头紧蹙的看向李御医,“你近日入住上央宫,给朕守住皇后,不许她有半点差池。” “还有,顾厌白如何,他怎么样?” “公子……公子并无大碍,身上也只是外伤,只是……” 御医吞吞吐吐,燕修宸脸上也布满了担忧之色,“说话。” “只是公子受了刺激,气息紊乱,有些压制不住体内蛊毒了。” “五毒反噬,如今才会昏迷不醒。” “微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修宸闻声,重重叹了口气,沉思片刻后,忽的起身朝外而去。 “来人……” “属下在……”九夜和九寒俯身施礼。 “九夜,你亲自去京刑司,将徐鹤给带来,告诉他,他若不来,顾厌白便没命了。” “是,属下这就去。” 燕修宸看了看长乐殿的方向,转身朝南修夜示意,“去守着他。” “是,皇兄。” 见南修夜离开,燕修瑾更是有些心虚了,微微低着头,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刚要开口说什么,寝殿里便传来挽月的喊声,“姑娘……姑娘,陛下,陛下,娘娘醒了……” 燕修宸心里一惊,转身匆匆而去。 而燕修瑾本该遵循礼数,不入内室,却也下意识的跟着燕修瑾进了寝殿。 第447章 燕修瑾以血入药 燕修宸到床边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坐了起来。 看着恹恹无力,一脸病容,但还算气息平稳。 “你醒了?怎么样?李御医……”燕修宸坐在床边,转身朝不远处的李御医喊道。 “微臣在,微臣已经给娘娘看过了,暂时无碍,微臣重新再去添两味药进去,半个时辰后,给娘娘服药。” “好,你去。” “我没事,就是这几日累着了而已。”姜倾梧刻意隐瞒了被燕修瑾打伤的事。 可话音刚落,燕修宸还没说什么,门口跟进来的燕修瑾,便直接跪在了不远处。 “皇兄,皇嫂……是臣弟打伤的,臣弟没想到皇嫂会为了救我,没有反击和躲闪……” “臣弟知罪,但凭皇兄,皇嫂处置。” 姜倾梧闻声,坐直了身子,正要开口,燕修宸却抢先开了口。 “这事,朕知道了。” “进宫的时候,九寒跟朕说过了,你也并没有隐瞒此事,当下就告诉了御医。” “朕是生气,却无心责罚你,你先下去。” 燕修瑾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燕修宸拉着姜倾梧的手,目光所至,都是姜倾梧,要说的话,也噎在了喉头。 “臣弟先行告退。” 见燕修瑾离开,燕修宸转头朝姜倾梧叹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啊,不会是要朕替你教训他。” 姜倾梧轻笑着摇头道,“不是,我是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该明白,如今江南那位要杀人灭口,要杀所有的知情人。” “就连燕修瑾都不放过……” “我们不知道谁是知情人,但你一定知道,你派人去保护他们……” 燕修宸叹了口气,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会安排人保护他们的。” “还有,顾厌白没事,南修夜也没事,那几位老王妃,都无事。” “太后中了毒,如今虽然昏迷不醒,但只要有解药,就可以醒过来,你不用去想旁的事。” “你现在好好养伤,李御医说了,这几个月都不许你再受损伤了。”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一身常服,想起今日他没在宫里,不解的抬头看他,“你今日,去哪了?” 燕修宸神色微微怔了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去了左相府上。” …… 从寝殿出来,燕修瑾神思不定。 脑子里尽是今日所发生的事。 从燕北府上,再到宫中清水园,西重宫大火,凤和宫与姜倾梧唇枪舌战,大打出手。 而姜倾梧说的那些话,仿佛一直都萦绕在耳边,从未消散。 宣和帝被杀,太后被下毒,五位不知情的王妃…… 还有顾厌白,姜倾梧…… 甚至于轮到了自己,杀妻灭子,乱杀无辜…… 该死的不该死的,被杀的又何止这些人。 也许,他真的算不得一个仁君,更算不得一个好人。 可若是那药方公之于众,秘密被揭开,他与燕修宸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先皇为此大开杀戒,岂非又重现当年的霍乱杀戮。 燕修瑾思绪万千的想着,转身叫住了远处正过来的檀溪。 “檀溪……” “王爷……” “李御医在哪?” 檀溪愣怔了一下,微微俯身行礼,“李御医回御医署,给娘娘煎药了。” 燕修瑾闻声,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大步而去。 到御医署的时候,李御医正在门厅前发火,燕修瑾也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连个孩子都找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已经派人出宫去了,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一个时辰,这药过了时候,便失了药效,若是再找不到童子血入药,这药便废了……” 听到李御医的呵斥声,燕修瑾径直走了过去。 “王爷?参见平清王。” “你说的,可是皇后的药?” “……是,是皇后娘娘的药,缺一味药引,手下人已经去……” 李御医的话没说完,燕修瑾便脱口打断,“药在哪?” “在……在这。” 燕修瑾看着桌上放着温炉和药罐,拉起衣袖,从后腰拿出匕首,没等李御医说什么,便直接割破了手掌。 鲜血入药,几个人也不由的愣在了原地。 李御医见状,忙朝手下挥手,“去拿药箱。” “够了吗?” “够了,够了。”李御医附和着,接过手下拿来的药箱,忙朝燕修瑾走了过去。 廊下桌边,李御医给燕修瑾包扎好伤口,便忙俯身行礼。 “微臣急着给皇后娘娘送药,就先行……” “你等一下,本王有事跟你说,很快,说完了,你再去。” 李御医愣怔了一下,微微施礼,“是,请殿下吩咐。” “两件事,第一件事,无需跟皇兄和皇嫂说,本王以血入药的事。” “……是,微臣遵旨。” “第二件事,你是皇嫂和皇兄最为信任御医,有件事,本王要提醒你。” 说着,燕修瑾脸色沉了下来,起身朝李御医逼近,周身都泛着寒意。 “皇嫂手中有张药方,关乎很多人的性命。” “若是皇嫂询问你药方上的内容,你就说,你不知道……” “你若胡言乱语,那就休怪本王刀下无情了。” 李御医吓得脸色一变,立刻跪了下来,“是,是,微臣,微臣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去送药。” “是,微臣告退。” …… 晚上戌时,徐鹤被带进了宫里,虽然有些疯疯癫癫,但听说顾厌白要死,也是一脸担忧紧张之色。 “人呢,人呢,人在哪呢?” 听到徐鹤的喊声,守在顾厌白床边的燕修宸,忙起身让开了床边。 “在这,他受了刺激,压不住体内蛊毒……”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徐鹤便朝顾厌白凑了过去。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脸上又顿然露出轻松之色。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死了呢,我就说这小东西命大的很。” 燕修宸闻声,疾步上前,“你能治好他?” “简单,这个太简单了,你去拿酒来……不,要很多很多酒,用酒给他泡个澡,就好了。” “用酒泡澡?你确定没开玩笑?”九寒凑上来,满脸质疑。 燕修宸犹豫了片刻,朝九寒示意,“照他说的做。” 第448章 姜倾梧得知药方秘密 第二日,徐鹤用酒治好顾厌白的事,上央宫的人便都知道了。 姜倾梧倚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碗,听着挽月的话,不由的露出笑意。 “这疯老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然当初顾厌白到大燕来,也不会带着他。” “是呢,奴婢瞧这老头医术好的很,关键是,有顾公子在,他听话啊。” 挽月边说边拿了蜜饯和清茶过来。 而姜倾梧却有些晃神的想起了什么,“挽月,我之前给你的药方,可藏的好。” “奴婢一直贴身收着,安好无损。” “好,你去顾厌白那找徐鹤,就说我不放心我的伤势,要徐鹤来给我看看。” 挽月放下东西后,便俯身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不知挽月用了什么办法,徐鹤被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姜倾梧面前。 瞧见是姜倾梧,徐鹤扭着身子,一脸不悦的将头高高昂起,“我不给她看病。” “这丫头坏的很。” “哎,徐老头,你说我坏?我当初可是救了你。” “哼,你给我找那么多活,我一个个给他们换了脸,你现在又让我一个个换回去。” 徐鹤嘟囔着,转身坐在了榻上,拿着酒葫芦往嘴里倒酒。 姜倾梧闻声,这才回过神来,一声轻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说起来,我还想问你,那个幻月,如何了?” “幻月,哦,就是跟你长得一样的那个,换过了,这几日差不多就好了。”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挽月挥手示意。 挽月将药方朝姜倾梧递了过去,随即转身朝徐鹤走了过去。 “我们娘娘这,有天下间最好的好酒,奴婢我啊,这就去拿。” “好酒?有好酒?去拿,去拿……” 徐鹤两眼放光的朝挽月挥手。 挽月闻声,转身出了房门。 “好酒有的是,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帮忙?帮什么忙,叫我给你看病是,来来来,手拿过来。”徐鹤朝姜倾梧大步走了过去。 可姜倾梧没伸手,却将药方递了过去。 徐鹤一脸疑惑的看着手里的药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脸上露出几分轻蔑的笑意。 “这药方是谁的,倒真是舍得用好药材呢。” 姜倾梧闻声,坐直了身子,“你认得这上面的药?你知道这药方是医治什么的?” “我……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我为什么告诉你。”徐鹤将药方扔了回来,转身坐在了不远处。 “徐老头,你告诉我这药方是医治什么的,我这里的好酒都给你。” “当真?” “当真!要多少有多少,取之不尽。” 徐鹤闻声,满眼透笑的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这药方是给太监用的……。” “你说什么?”姜倾梧忽的坐直了身子,随即翻身下床,朝徐鹤走了过去,“你说这药方是给太监用的?” “是,这药方虽然改动过,但其中有完整的玉茎重生方。” “什么?玉茎重生?” 徐鹤看着姜倾梧,一脸坏笑道,“你说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个做什么?” 姜倾梧回过神来,忙朝其喝道,“我要你说你便说就是了。” 徐鹤无奈,从她手里拿过药方接着道,“这药方分上下两贴药。” “上帖药,像是刚受过宫刑的人所用。” “药材中多是上好的金疮药和麻沸散,用来止血和止疼,宫刑后,多是这两味药。” “但这药方里,又多了许多稀有的滋养大补之物,贵的很呢。” “这下帖药,便是改过的玉茎重生秘方。” “除了一些相传的诡药,偏方,其他的尽是益精气,壮元阳,补肾虚,增玉茎的。” “还有几味我只听过,未见过的珍贵药材。”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徐鹤,心中思绪混乱,茫然一片。 “你到底……听懂了没有。”徐鹤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你能不能……说的再清楚点。” 徐鹤叹了口气道,“意思就是说,吃这药的人,是被施以了宫刑。” “但这人应是个有钱的,或是个有权势的。” “他吃的这些药,珍贵无比,仅仅是我知道的这几样,便是有价无市。” “就算是当今皇帝老子,也未必吃的上。”说着,徐鹤便将药方扔了回来。 姜倾梧惶惶无措的接住药方,整张脸煞白的僵在了原地。 想起燕北府上那吓了个半死的大夫,想起燕修瑾紧张的追着她,要这药方。 心里惶恐不安的想着什么。 “不可能……也许是,也许是哪位得势的总管太监。” 姜倾梧喃喃着,一旁的徐鹤闻声,一声轻笑,“你这是说笑了……” “什么意思?” 姜倾梧转身朝徐鹤逼近。 徐鹤懒散的靠在榻上,从容分辨道,“且不说,这得势的太监能不能寻来这些个稀世药材。” “若真是得势,必然已经是多年筹谋了,一个老太监,一不需要止血止疼,二不需要壮阳补肾。” “这药方于他有何用。” 姜倾梧带着几分质疑,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觉得,是怎样的人在用。” “顾厌白那小子若是被仇家动了宫刑,你们那个皇帝,倒是可能寻这些药材,按照这药方来医治他。”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缓缓坐在了床边。 徐鹤的话,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测。 而她心里也恍惚的想起这么久以来,众人所寻觅的秘密。 这药方是燕北在御医署偷来的,所用之人,必然是宫中之人。 徐鹤说的没错,若是得势的太监,根本用不到这药方,而且燕修瑾也不会那么紧张。 可如果用这药方的人……真的是先皇,那么是谁伤了他,谁敢如此伤了他…… 姜倾梧想着,眸色一变,恍然大悟,“是顾家?!” 没错,是顾家所为! 所以他要除掉顾家所有人,却不能公开除掉他的理由。 可……可顾家是开国元老,忠心耿耿,先皇又十分宠爱贵妃和蒙佳皇后。 顾家为何要对先皇行此事? 宣和帝是知情人之一,不知道顾厌白和南修夜是否问到了什么? “徐鹤……”姜倾梧思绪回转,忽的起身朝徐鹤逼近,“顾厌白什么时候能好?” “啊?” “说啊,什么时候能好。” 徐鹤惶惶无措的指了指外面,“他好了啊,现在就好了。” “什么?现在就好了?他不是毒……” “他身上的蛊毒平日里靠自身血脉和内力压着。” “但若是病弱受伤,血脉和内力受损,便不好压制。” “但那蛊毒惧酒,他若是时常喝上两杯酒,压制蛊毒便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多喝点酒就没事了。” 听到徐鹤的话,姜倾梧反应过来,转身朝门外大喊道,“挽月,更衣,去顾厌白那……” 第449章 交易?明明是亏本的买卖 姜倾梧换了衣裳,带着挽月,拿着药方,从寝殿出来的时候,便直奔顾厌白的长乐殿。 只是没想到,会在廊下拐角,撞上燕修瑾。 燕修瑾看到姜倾梧也是有些吃惊,晃过神来,连忙俯身施礼。 “臣弟参见皇嫂,皇嫂,伤势可好些了,怎的不好好休养。” 姜倾梧缓缓回过神来,一边赔笑,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手藏在了身后。 “我伤无事,在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你是找燕修宸。” “他下朝后,便与我父亲他们在承书殿商议要事,不如你到奉华殿喝杯茶等他。” 说着,姜倾梧便逃也似得准备离开。 燕修瑾注意到了姜倾梧藏起的手,和隐隐所见的药方。 但并没有打算再争抢。 一是姜倾梧现在伤势未愈,动不得武,二是他已经叮嘱了李御医。 李御医在深宫多年,知道分寸,必不会胡言乱语。 “是,臣弟确实有事想见皇兄,那就不打扰皇嫂了。” 燕修瑾拱手施礼,正要让开路,却突然看到姜倾梧身后一颠一颠,瘸着腿追来的徐鹤。 “哎,你这臭丫头,说好了,我帮你忙,这酒要多少有多少。” “你这只拿了一坛子酒,糊弄我是。” 徐鹤手里捧着酒坛子,还一个劲的追着喊。 姜倾梧一脸无奈,朝挽月暗暗使了使眼色。 “走,我给你去拿酒去,你给我走。”挽月拦下徐鹤,连拖带拽的将人带走。 尽管如此,可燕修瑾还是明白了什么。 “臣弟记得,这徐鹤是医治顾厌白的神医是。” 姜倾梧闻声一笑道,“什么怪医,就是个江湖骗子,怎么能算神医呢。” “能给人换容改面,能被顾厌白不远千里带在身边,如今又治好了他的病。” “可见医术了得。” 燕修瑾说着,看向姜倾梧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森,“皇嫂,臣弟万万没想到,皇嫂竟然会求助这疯医。” 姜倾梧闻声,也不再遮掩,脸色骤然一沉,“你若是敢杀了他,燕修宸一定饶不了你。” “他可是唯一能治好顾厌白的人。” “你知道,顾厌白对燕修宸的重要。” 燕修瑾轻笑着叹了口气,“臣弟自然知道,为了那家伙,皇兄可谓是吃尽苦头。” “臣弟不会杀他,也不会跟皇嫂动手。” “只是,想与皇嫂好好谈个交易。” 说着燕修瑾的目光挪向姜倾梧身后。 姜倾梧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你想要药方?” “可你要明白,我的话远比这药方更让顾厌白深信。” “你拿走了药方,没有用。” “所以,臣弟才要跟皇嫂做笔交易。”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姜倾梧疑惑的看着燕修瑾,转身朝碧兰湖的方向而去。 湖边廊下,耳畔假山流水哗哗。 姜倾梧又遣走了周遭的宫人,两人说话的声音,几乎没人能听到。 “皇嫂,臣弟开门见山,那药方你可知道是医治何病,医治何人?” 姜倾梧站在廊下,看着石桌边的燕修瑾,犹豫了片刻道,“入宫以来,李御医无数次给我看病,诊治,开方。” “我也曾去过御医署,御医署为区分贵贱,各宫主子所用的药方,皆是由浅黄色的纸张开方。” “而只有皇帝,太后,皇后,所用的药方,是鲜艳的明黄色。” “这药方内容,徐鹤已经说了个七七八八,我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道,“如若我猜的没错,这药方是先皇所用。” “其中多是珍贵稀有的药材,有价无市。” “而且若真是先皇,便能解释,为何你和燕修宸都不愿意将这秘密公开,吐露半句。” “甚至不惜杀了那无辜的大夫。” “而且,也可以解释,为何先皇要除掉顾家上下,却无有缘由,亦不可昭告天下。” 燕修瑾端着杯茶,脸色阴沉沉的,似有所思的喃喃着。 “我情非得已,那大夫家中,我已安置。” “我知道,我差人欲厚葬那大夫,发现你的人送了重金以补偿,可……” 姜倾梧说着,有些气恼的看过来,“可你就这么维护他吗?” “这事虽是丑闻,奇耻,于你和燕修宸,甚至整个皇室,整个大燕都不好看。” “可你可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死在肃清王和你的父皇手中。” “宣和帝是他亲生儿子,太后是他的发妻。” “甚至于你,在江南护他多年,他也要杀人灭口。” “你还帮他做什么?” “我不是帮他,我是不想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燕修瑾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抬眸看着姜倾梧,又渐渐收敛了几分情绪,起身道,“如今也无需说这些。” “你所说未必属实,但确实已有七八分真相。” “臣弟今日要与皇嫂做交易,是因为臣弟感恩皇嫂舍命相救,也愧疚于重伤皇嫂。” “皇嫂若是交出药方,将你所知真相三缄其口,不告诉任何人,臣弟愿意答应皇嫂,就此北行,出使北国。”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燕修瑾,一时语塞,不禁冷笑,“你这算是什么交易,这对我而言,可是亏本的买卖。” 姜倾梧说着,别过身子,冷声附和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燕修瑾大概也猜到了姜倾梧可能不答应,脸上瞬间拢起无奈,“你不答应,我又能如何?” “再将你打伤?或者打死?杀人灭口吗?” “莫说皇兄会饶不了我,单单是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恩将仇报。” 这是……认输了,妥协了?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想着,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道,“你怎么不自称臣弟了。” “是不是还是这样自由顺口些。” 燕修瑾愣怔的张了张嘴,随即一声叹息道,“我拦着你,不是为了帮他。” “只是怕当年的动乱再现,到时候死的不只是如今这些人。” 姜倾梧眸中泛起疑惑,上前追问,“当年的动乱再现?什么动乱?” 燕修瑾看了看姜倾梧,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宫中密阁记档已经尽数销毁,你自然不知道,当年牵连了半个朝野。” “顾家九族,你能想象到有多少人吗?” “那西郊刑场跪了多少人,砍下了多少头颅。” “血流下山,浸染了多少山林,又累及了多少百姓,你又知道吗?” “你若真在乎百姓的生死,就该听我的,就此罢手。” 姜倾梧听着燕修瑾的话,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心中惶惶不安的想着什么,脑海里也骤然浮现昔日梦中的场景。 西郊刑场跪着的人,砍下的头颅,是否就是她梦中梦见的那地方。 姜倾梧心中惊怵,脚下一个踉跄,扶住了身前的石桌。 “皇……皇嫂,你怎么了?”燕修瑾凑上前,转身正要叫人,姜倾梧却忽的转身,夺路而去。 “皇嫂……皇嫂你去哪?” 第450章 姜倾梧探查南郊刑场,求真相 姜倾梧没叫挽月,也没通知任何人,匆匆离开上央宫后,便径直出了宫。 燕修瑾追上去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在宫门口跃马而上。 眼看着人一溜烟不见,燕修瑾一把拽住宫门口侍卫。 “即刻禀报陛下,就说皇后匆匆离宫。”说着,燕修瑾便上马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燕修瑾终于追上了姜倾梧,却发现自己所在,竟是他口中所说过的西郊刑场。 “西郊……刑场?”燕修瑾驱马并肩,看着远处骤然僵住了身子。 西郊刑场,离劳改营很近,在半山腰上。 穿过林间路,便是偌大的空地,自当年那事之后,便荒废下来。 如今荒草丛生,只有一个木头搭建的柱台,伫立在那。 “你说的西郊刑场,是不是就是这……”姜倾梧神色恍惚的喃喃着。 燕修瑾也回过神来,点头道,“是,京城……只有这一个西郊刑场,只是……” 燕修瑾的话还没说完,姜倾梧便翻身下马,朝刑场而去。 “皇嫂……这里荒废已久,杂草丛生,你伤势未愈,来这里做什么……” 燕修瑾连连喊着,下马追了过去,可姜倾梧耳边,燕修瑾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脑子里全是梦里的画面,甚至于比梦里看到的更多。 之前在山谷受伤,伤到脑袋,她曾梦到过一个屠杀现场,上百人跪在她面前。 一声令下,众人皆被砍下了头颅。 而如今,那血淋淋的画面就在她眼前。 姜倾梧踉跄着拨开身边的杂草,目光直直的看着远处的柱台。 恍惚看到梦里站在那高台上的人。 “众人皆死罪,即刻斩杀……” 那人穿着一身戎装铠甲,手上拿着一把佩刀,身边都是御林军装扮的兵将。 “冤枉啊,冤枉,我们是冤枉的……” 上有八十岁老者,下有五六岁孩童。 而多数都是男子,所有人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时辰已到,杀……”一声令下。 兵卫立刻整齐上前,一个个举起大刀。 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眼,但她还是从指缝间看到了那一颗颗滚落的头颅。 “皇嫂……皇嫂,怎么了,姜倾梧……” 燕修瑾看着僵在原地,神情恍惚的姜倾梧,连连晃着她。 姜倾梧骤然清醒过来,但又没有完全清醒。 目光依旧注视着前面的柱台,却伸手拉住了燕修瑾的衣裳。 “你看看,你帮我看看,那台上的人是谁?是肃清王,还是你父皇?” 姜倾梧指着空空的柱台问道。 燕修瑾听着脸色大变,不由的吞咽着口水,看向远处。 看着空空如也,甚至有些年久失修的柱台,恍惚的摇头道,“你,你怎么了?那,那没有人。” “不,不是的,有人,那有人……”姜倾梧松开燕修瑾,转身便朝那柱台而去。 “我就是看不清,看不清是谁?他们处死的,应该就是你说的,顾家的人,我亲眼看见的。” “他们在喊冤枉,有很多人,有老人还有孩子。” “我就站在最后面,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砍头的。” 姜倾梧嘴里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小,像是在分辨什么,却说的颠三倒四。 “台上的人是谁,我为什么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 姜倾梧几乎已经到了柱台前,缓缓僵住了脚步。 姜倾梧抬眸看着柱台,仿佛那人就在眼前,可无论他怎么看,那人的脸都是模糊一片。 等她余光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一切都幻化成了那日的情景。 她好像个看客,看着四周的一切。 每个人的脸也都渐渐清晰,跪在地上的老者,妇孺,有不甘的,有低着头的。 有引颈就死的,还有低声啜泣的。 直到她看向远处,那最后面,藏在卫兵身后大树下的自己。 一身青色的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那时候的她,应该只有八九岁。 而悄悄出现在她身后,捂住她嘴的人,正是是燕修宸。 十七八岁的燕修宸。 一身白衣,年轻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惊慌之色。 姜倾梧看着远处,正欲冲过去,便被冲上前的侍卫挡住了去路。 只是他们不是来拦她的,是来砍头的。 姜倾梧看着举起的刀,看向远处的自己和燕修宸。 燕修宸抬手捂住她眼睛的时候,刀下头颅滚落。 姜倾梧吓得不由的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柱台上,转身抬头望去,却睁圆了眼睛…… “姜倾梧,你别吓我,姜倾梧……”燕修瑾看着独自一人站在柱台边踉跄跌倒的姜倾梧,急忙冲上前去。 看着跌在地上,惊恐不已看向台上的姜倾梧,燕修瑾也不由的朝台上看了过去。 只是依旧,空无一人。 “皇嫂,你在看什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姜倾梧一把推开燕修瑾,起身冲上台去。 “不可能,是假的,都是假的,是梦,是梦而已,不可能是你……” “姜倾梧,你冷静一点,你清醒一点……姜倾梧……”燕修瑾死死抓住姜倾梧的手臂,将人困住。 可姜倾梧却还是奋力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不可能,绝不可能,都是假的……” 燕修宸和顾厌白,带着一行人赶来的时候,燕修瑾正将胡乱挥打,又哭又喊的姜倾梧拽住。 “故倾……”燕修宸喊着,翻身下马,朝这边匆匆跑来。 姜倾梧挣扎不过,虚脱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燕修宸到跟前的时候,燕修瑾甚至都还死死抱着她。 “故倾……” 听到燕修宸的喊声,燕修瑾下意识松开。 这才意识到周围全是上央宫亲卫,还有远处正匆匆而来的顾厌白和九寒。 “皇兄……” 燕修宸扯下披风,忙将地上的姜倾梧护拢在了怀里,连连安抚着。 “故倾……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我在呢。” 不管是不是已经清醒,还是依然身陷在梦中。 但听到燕修宸的声音,姜倾梧也渐渐平息了些。 而燕修宸环顾四周,也不禁瞬间红了眼眶,不由的将怀里的人又埋的深了些。 用手遮挡着她所能目及的一切,“乖,别怕,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梦而已……” “你放心……有我在,没事了……” 第451章 燕修宸心有不忍,欲寻解药 顾厌白和九寒追上来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在燕修宸怀里晕过去了。 看到一旁的燕修瑾,顾厌白径直冲过去,揪着他的衣襟,不由分说的便打了一拳。 燕修瑾莫名其妙的便挨了一拳,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立刻想要还击,却被顾厌白抬手挡住。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带她来这,你把她怎么了?” “这个疯子,若不是我沿途留下记号,你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杀我们吗,你还敢说……” 两人正争执着,燕修宸便抱着姜倾梧匆匆而去。 “通知宫里,叫御医和徐鹤去上央宫等着……” “是,干爹。” 顾厌白两人听到燕修宸的喊声,这才回过神来,相互松开了对方。 上央宫里,徐鹤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摸着姜倾梧的腕脉,一脸认真的默默了片刻。 随即起身,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放肆,下来……”钟全低声提醒着,徐鹤瞥了一眼钟全,无奈又下来坐在了榻边的脚踏上。 “无妨,你随便坐,她如何?”燕修宸坐在床边,转身朝徐鹤问道。 徐鹤瞬间露出笑脸,起身直接盘腿坐在了榻上。 “她没事。” “没事?”顾厌白错愕着,一个健步上前,拿走了他的酒葫芦。 “你给我认真点,她没事怎么会晕倒。” “你瞧瞧,她那脸色多难看……” “哎,她那是之前受的内伤,这次只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罢了。” 徐鹤边说边将酒葫芦夺了回来。 “不过这丫头习武,底子好,好好休养也就没事了。” “不过要是继续这么折腾,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 燕修宸闻声,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李御医。 李御医微微俯首,低声附和着,“回陛下,确实如此,需要好生休养,切不可再受刺激。” 燕修宸看着床上气息微弱,昏睡着的姜倾梧,朝挽月微微示意,“守着她,有事叫朕。” “是,奴婢知道了。” “走,我们出去说。”燕修宸起身往外走,顾厌白也一把拉过徐鹤跟了出去。 屋里的人出来的时候,守在殿外的南修夜和燕修瑾不禁忙迎了过来。 “如何?”南修夜上前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徐鹤脱口而出,随即撞上顾厌白目光警告,立刻闭了嘴。 “我去喝酒去,叫我的是你,凶我的也是你,你个小东西……” 见徐鹤走远,燕修宸朝偏殿的人挥了挥手。 宫人走了个干净,就连钟全也没留下。 “她怎么样?她在那刑场,好似……好似见了鬼一样,突然间就……” 燕修瑾的话没说完,顾厌白便心里一惊,“刑场?” 燕修宸看了一眼顾厌白,低声喃喃道,“那是西郊刑场……” “西郊刑场?”顾厌白脸色突变的喃喃着,随即一个健步冲上前,“你是说,那是西郊刑场,是当年……” 燕修宸没做声,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一般,朝后殿的碧兰湖踱步而去。 “没错,那是当年……顾家两百三十二人,被斩杀的刑场。” 说着,燕修宸有些恍惚的露出几分苦笑,“这么多年了,没想到……” “她……她看见了。” 顾厌白忽的一怔,脑子不由的嗡的一声,不解的朝燕修宸跟了过去。 “她看到了是什么意思,她看到了什么?” 燕修瑾听着这番话,想到西郊刑场姜倾梧的反常,瞬间明白了什么。 “皇兄是说,当年行刑的时候,她看到了?她不是……她不是失忆了吗?” “我记得皇兄说过,姜倾梧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失忆了……” “就是这个?” 燕修宸没有回答,可脑子里全是过去那些尘封的记忆。 “她看到了行刑现场,她就在那……” 顾厌白喃喃着,一把揪住了燕修宸的衣襟,“所以,那个人才给她吃了失忆的毒药?” 燕修瑾见顾厌白失礼,立刻上前去拉他,南修夜也跟上来,拉开了顾厌白。 倒是燕修宸丝毫没有生气,神色平静的看着顾厌白,“她看到的……不只是刑场的事!” 顾厌白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把挣开南修夜,传来一声轻笑。 “我一直以为,只有你知道真相,知道顾家因何获罪,知道喜凤宫大火的真相,如今看来,姜倾梧也知道。” “那个人要杀她,是因为怕她恢复记忆,是怕她吐露真相。” “我现在,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当年顾家……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 “就连我这个……亲生儿子,他都不肯放过。” “甚至到如今,还口口声声说,我是最该死的人……” 顾厌白朝燕修宸步步逼近,满目怒色,正当南修夜想去拉他的时候,他却转身怒步而去。 “顾厌白……”南修夜喊着,正要追过去,却被燕修宸喝止。 “南修夜,我有事……想单独跟你说。” 听到燕修宸的话,角落里的九寒和燕修瑾也明白了什么,各自行礼后,便知趣的离开。 碧蓝湖边,南修夜见燕修瑾他们走远,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皇兄,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没什么事,我想问你,失忆的解药,在谁那?那解药长什么样子。” 南修夜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微微垂眸道,“解药……那个人那就应该有,我当时就是在他的密室偷来的。” “那解药是丹药之状,黑红色,黄豆般大小,需服两粒,服用后,半个时辰内见效,但记忆是一点点的恢复,需要至少一日。” “当日,我是在一个白玉瓶里发现的,瓶身上写着复魂丹。” 燕修宸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扬起一笑,“没什么事了,这两日,顾厌白情绪有点不稳定,你多顾着他。” “还有他的伤,虽然饮酒可以辅助压制他的毒,但他若要出宫,你暗中多带些人,要万分谨慎。” 南修夜觉察出不对,朝前几步压低了声音,“皇兄,你要去找解药?” “她不能这么下去了。”燕修宸喃喃着,有些失神道,“徐鹤说了,就算她习武,底子好,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她如今能找到西郊刑场,受了刺激,必然已经恢复几分记忆了。” “我不想她继续这么受折磨。” “可是……可是皇兄不是说,恢复记忆后,那个人还有江南那位,便一定不会放过她吗?” 燕修宸闻声一笑,转头看向南修夜,“瞧她这样,不等肃清王来杀,便要将自己折腾死了。” 说着,燕修宸脸上拢起几分阴郁伤怀之色,“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担着。” 第452章 夜探鬼市,配合默契 夜里,燕修宸穿回了江酒的衣裳,戴上了江酒的面具。 也拿走了姜倾梧枕下的双刀。 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出了皇宫,径直朝鬼市而去。 虽然已经是夜半子时,鬼市里仍旧热闹的很,各色人物聚集于此,熙熙攘攘的。 大家奇异装扮,多数都是见不得光的人。 也只有在这里,他这身打扮,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就在燕修宸盯着各处寻着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转身出手,却被对方及时挡住。 “皇兄……”南修夜一身黑衣,戴着惟帽传来喊声。 燕修宸也立刻反应过来,收了手,“修夜?你怎么来了。” “皇兄……大哥可是来找解药的?” 燕修宸微微点头,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之前赤红卫暗查,说肃清王他们搬离天一阁之后,便入了鬼市,在一家昌荣茶楼。” 南修夜闻声,环顾四周,朝一旁的铁匠铺走了过去。 “劳烦打听一下。”南修夜问着,见对方不理会,拿出了一锭银子。 对方见状,忙收了活,拿过银子,张望着道,“问。” “昌荣茶楼在哪?” “在这条街最里面,他家掌柜的也是个憨货,在鬼市开茶楼……”打铁的收了银子,看了看南修夜,“没问的了,走。” 南修夜也没理会对方,朝燕修宸走了过去,“在这条街最里面。” 燕修宸看了看远处,朝南修夜凑近了些,“我们分头行动,我引他去前楼,你去找解药,若是得手,不必管我,尽快回宫。” 南修夜犹豫了片刻,微微点头,“是。” 那铁匠说的没错,没有人会在回鬼市开这样大,又这样好的茶楼。 最前面的柱台上,两个弹琵琶的姑娘。 加上这楼上楼下大的离谱,倒更像是家青楼楚馆。 只是,瞧着这场子像,如今这楼里的景色倒是不像。 楼里的伙计懒散,茶客也寥寥两桌,除了琵琶声,静寂一片。 燕修宸进了茶楼,便寻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手里的双刀啪的放在桌上,引来楼里众人侧目。 “哎呦,客官,喝茶啊……”伙计端了茶壶过来,指着远处的茶牌道,“咱们楼里的茶一顶一的好,客官看看,喝哪种茶啊。” “喝什么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公子要喝燕肃亲手倒的茶。” 伙计愣了愣神,不解的看着燕修宸,随即看向柜台里的掌柜。 掌柜倒是脸色突变,将燕修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公子怕是走错店门了,咱们这楼里没有你说的这人,如何给您倒茶啊。” 燕修宸也不废话,抬手将伙计手里的茶壶打向柜台的方向。 说话的掌柜被砸中,立刻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 楼里的伙计见状,下意识的冲上前来,露出本来狰狞面目。 仅有的两桌客人也吓跑了,余下的全是跃跃欲试,朝燕修宸逼来的打手。 燕修宸见状,也没多啰嗦,和七八个伙计打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传来,须臾片刻,茶楼便被砸了个稀烂。 直到那柜台里捂着满头血的掌柜,被燕修宸踩在脚下。 “说,燕肃在哪?” “你放肆,我家先生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掌柜挣扎着喊道。 燕修宸有些不耐烦,随即拔出了刀,“我这刀今日还没见血,你当第一个……” “你找我?”突然楼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燕修宸循声望去,肃清王正站在二楼栏杆旁。 “先生如今藏于鬼市,倒是不容易找。”燕修宸抬脚松开了那人,飞身一跃上了二楼。 肃清王看着走近的燕修宸,传来一声冷笑,“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自然是,你连修瑾都不放过,我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你岂不是要杀到我头上?” “燕修瑾?呵,你心里清楚,这并非是我的主意。”肃清王说着,言语间竟多了几分语重心长。 “如今,虽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但依然有选择的余地。” “听说,你想让燕修瑾去北国?可以,若是他能听话去了北国,便罢了。” “你只要从顾厌白那解了你噬心蛊的毒,然后除掉他,这事就算过去了。” “至于姜倾梧,你若真喜欢,便留着,大不了,再给她吃个失忆的毒药便是了。” 燕修宸听着肃清王的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随即传来阵阵冷笑 “你就别做梦了,我不会答应的,你帮我转告江南那位。” “皇位既给了我,那天下便是我说了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才是天下之主。” “至于你,一个听话的哈巴狗罢了,根本不配与我谈什么条件。” “燕修宸!”肃清王瞬间暴走,以往的燕修宸对他尚算尊敬,从未这般过,一时恼恨之极,抬手一掌便朝燕修宸而去。 燕修宸见状,也立刻迎了过去。 话说完了,自然要动手,好坐实了他为燕修瑾来讨公道的事。 只是不知是不是肃清王在鬼市休养多日,韬光养晦,比上次在宫中,与他交手时更胜一筹。 燕修宸勉强自保,根本动不了肃清王分毫。 就在燕修宸和其纠缠之际,后院方向传来刺耳的喊声。 “来人,来人,有人闯入,追,那边,快追……” 肃清王听到喊声,立刻明白了什么,“不只是你?还有人?” 燕修宸轻笑一声,听着后院传来追赶的声音,知道南修夜得手而逃。 随即收刀便跃下了二楼,匆匆逃出了茶楼,正好撞上从后院而来的南修夜。 “拿到了吗?” “拿到了!”南修夜附和着,可话音刚落,便看到肃清王从茶楼里追了出来,正一掌朝燕修宸打了过来。 见状,南修夜一把拉开了燕修宸,反倒是自己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一口血吐了出来。 燕修宸心中一惊,反应过来,趁机一掌打在了肃清王肩上,随即拉过南修夜跃马而上。 肃清王摔出去很远,口吐鲜血的倒在了地上,可看着手下人追过来,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 “追上他们,杀了他们……” 第453章 姜倾梧服用解药,恢复记忆 燕修宸带着南修夜回到皇宫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上央宫里看似风平浪静,可顾厌白和燕修瑾盘问了钟全,才知道燕修宸独自一人出了宫。 加上寝殿里的姜倾梧彻夜高烧不退,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顾厌白和燕修瑾都急的转成了圈,就连御医也守在上央宫,一刻也没敢离开。 “回来了,回来了,御医……李御医……”钟全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里,顾厌白也忙迎了过去。 “他回来了?受伤了?” “不是陛下受伤了,是王爷,王爷受伤了。”说着,钟全便跑进了屋里,去叫李御医。 顾厌白还想问什么,转头便看到了九寒和九夜扶着南修夜走了进来。 燕修宸跟在身后,手里拿着寻来的解药和双刀。 “南修夜,你怎么了?” “无事,不要紧!”南修夜看着倒是还好,捂着胸口,也还算行动自如。 “阿泽,你陪修夜先回去,让御医好好看看。” “修瑾,你跟我来……”燕修宸边说边大步进了寝殿,“挽月……” “奴婢在。”挽月从寝室里匆匆跑了出来。 “这药给故倾,吃两粒。” “是,奴婢这就去。” 燕修宸见挽月离开,朝燕修瑾示意,朝远处走了走。 “肃清王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偷了他什么东西,也会知道姜倾梧很快恢复记忆。” “姜如海命悬一线,你即刻带人去侯府,将女眷们秘密安排到摄政王府。” “只留姜家父子三人留守侯府。” 燕修瑾听着燕修宸的安排,心里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皇兄,姜家父子是不是被盯上了……” “是,故倾恢复记忆,父皇他们绝不会饶了姜如海的……” 燕修宸若有所思着,随即朝燕修瑾走近了些,“姜如海不能死,他手握兵权,且忠于朕,有他在,这大燕的江山,便是朕说了算。” 燕修瑾闻声,朝燕修宸俯首施礼,“臣弟明白,但……皇兄,能不能让姜青屿随玉雅去王府。” “一来是护着女眷,二来……玉雅身怀六甲,若是姜青屿有什么差池,她……” 燕修宸心里微微一紧,轻轻点头,“好,按你的意思办。” “是,臣弟即刻便去。” 燕修瑾前脚走,暗暗站在殿外的顾厌白便走了进去。 “你给她……吃了解药?” 燕修宸听到顾厌白的声音,有些无奈的坐在了桌边,“你都听到了?” “是,都听到了,现在……好似就我自己是个糊涂蛋。” “你们一个个的都清楚的很,就连故倾,恐怕也什么都知道。” 燕修宸露出几分苦笑,摇了摇头,“知道这大燕秘密的,到如今,也还是只有我一个。” “不过,故倾确实知道一些,否则也不会失忆了。” “有些话,不该我跟你说,我也……没有勇气跟你说。” “若你真想知道,故倾恢复记忆,你且去问她。” 说着,燕修宸起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泛起几分无奈与感慨。 “咱们这些人啊,打小就在一起……” “相互之间,也没有过深的恩怨,若不是当年变故,应是能成为至爱亲朋。” “只是如今……” 燕修宸说着说着,回过神来,朝顾厌白露出几分浅笑。 “之前在摄政王府,我在你房里,看到了故倾的银簪,那时我就知道,你这混小子是有倾慕之心而不自知。” “燕修宸……你别跟我说这些,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跟你抢,姜倾梧也不会离开你的……” “我自是知道这些。”燕修宸笑着道,轻叹着别过身去,“只是……” “这只是你们……如今的想法罢了……很快,也许就不这么想了。” 燕修宸的声音极小,顾厌白有些没听清楚,朝前跟近了些,“你说什么?” “没什么,吃了解药,最慢一日,便会恢复记忆。” “她的病是心病,恢复了记忆,病自然就好。” 燕修宸说着,朝顾厌白看了看,像是藏着些话,却还是没开口。 …… 大燕157年,秋,天色阴沉,雾雨蒙蒙,天黑的早了些。 九岁的姜倾梧,像以前一样,难得入宫,便去喜凤宫找顾厌白。 怀里揣着刚从宫外带进来的麻酥饼,可到内院才发现无人值守,畅通无阻。 内殿的门虚掩着,空无一人,却隐隐听到寝室里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这几日,他时常看来娇娇,总说娇娇长得不像他,表哥,我担心我们的事,他迟早会知道……” “他知道又如何,大事在即,我先宰了他就是……” 姜倾梧试探性的走了进去,听着低沉沉的声音,不由的放轻了脚步。 可靠近寝室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撞到了烛台,“咣当”一声,烛台从桌上掉下来,油灯的火也立时被扑灭。 “谁在那?”一个男人的高声呵斥,随即提刀冲了出来。 姜倾梧心中一惊,立刻藏在了角落的柜子后面。 男人穿着一身墨色锦衣,手中攥着一把横刀。 看起来,三十多岁,虽不算年轻,却英姿凛凛。 “许是风,别说寝殿,就连内院的人我都遣出去了,今日阿泽去了九皇子那,怕是不回来了。” 喜凤宫,喜佳贵妃?! 姜倾梧看着喜佳贵妃出来,下意识的睁圆了眼睛。 “那正好,今日我留下来陪你。”男人边说边收了刀,搂着喜佳贵妃进了内室。 姜倾梧也吓得僵在了原地,正打算寻个时机逃出去的时候,大门却突然被撞开了。 是皇帝燕崇,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拿着剑,怒步冲进了寝殿,身后也只是跟了两个护卫和随身的太监。 “贱人……”燕崇持剑冲进去,一声怒吼,寝室里便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姜倾梧吓得身子发抖,不敢出声,正恍惚之际,听到屋里传来刺耳的痛叫声,响彻天际。 “啊……贱人……朕,朕杀了你们……” 男人拉着喜佳贵妃冲出来的时候,燕崇也跌跌撞撞的跟了出来。 下半身浑身是血,人也有些站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姜倾梧看着燕崇倒在血泊里,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来人啊,快来人啊,刺客……刺客……”随身的太监高声喊道,可是却被燕崇拦下,“别出声……” 说话间,燕崇渐渐躺在了地上,也看到了躲在柜子后面的姜倾梧。 痛苦狰狞的脸上,脸白如纸,布满了汗珠,却依然抬着血手,指向了姜倾梧。 “她……抓住她。” 第454章 十年前喜凤宫的秘密 当夜,喜佳贵妃被禁足软禁,那男子亦未能逃出,被关进了死牢。 而姜倾梧被押到了上央殿上跪着,殿上没什么人,只有燕崇身边的近身护卫。 不知跪了多久,燕修宸匆忙赶了过来。 “大哥哥……” “嘘……你记住,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姜倾梧害怕了,惶惶无措的看着燕修宸,连连点头。 “九皇子接旨……”太监的一声高呼,让燕修宸和姜倾梧回过神来。 “儿臣接旨。” “陛下有旨,即刻命九皇子带朕之亲兵赶赴陆长青府上。” “合族上下,诛杀殆尽,一个不留。” 燕修宸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传旨太监,忽的起身,“不可能,这不可能……” “九皇子,圣旨在此,若您不信,可带圣旨去见陛下。” “不过陛下说了,若是九皇子违逆圣旨,与叛臣同罪,会立刻派肃清王前去。” 燕修宸思索片刻,一把拿过圣旨朝内殿而去。 姜倾梧并不知道燕修宸是否去了那个陆长青的府上。 但那一夜,陆长青合族被屠杀,而顾厌白外公家,顾国公府,也一样,死伤无数,侥幸活下来的,也被抓进了死牢。 而宫里,姜倾梧在殿上这一跪,便跪了足足一夜。 翌日清早,皇帝燕崇被抬着上了殿,脸色依旧难看,像是病入膏肓,却满目怒色。 姜倾梧只看了一眼,便吓得缩起了身子。 一同上殿的,还有昨日被抓的男子,以及匆忙进宫的姜如海。 “陆长青,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帝看着那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陆长青,传来一声冷笑。 “那孽障,朕已经……扔进了火炉里,活活烧死了……” “还有顾喜佳, 朕也已经命人挖了她的双眼……” “你陆家的人……都死了,还有顾家,也完了……” 陆长青怒目狰狞的挣扎着,看着皇帝咆哮谩骂起来,“狗皇帝,你谋逆弑君,杀兄夺嫂,侵占臣妻。” “你这个有违天道,狼心狗肺的昏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好啊,成全你,来人,将他剁碎了,送去给喜佳。” “还有,今日,朕高兴,送你们一程,将廊庭宫和喜凤宫,给朕封了,一把火,烧个干净。” 燕崇一声令下,亲兵便将陆长青给拉了出去。 “狗皇帝,你这个死太监,哈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 “杀了他,杀了他……把他给朕剁碎……” 陆长青被拉出去的时候,燕修宸正从外面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身白衣,还沾着血。 “启禀父皇,儿臣……幸不辱命。” “好,杀的好,杀的好,再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个小丫头,给朕宰了。” “不要……” “陛下开恩,小女年幼无知,求陛下饶她一命。” 燕修宸噗通跪在了地上,和姜如海不约而同的求情。 “她看到了,听到了,什么都知道,非死不可。” “不,父皇,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陛下,臣,臣即刻将她送出京,送回乡下……” 皇帝传来阴森冷笑,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姜如海,“你想保住这个女儿是,好,反正你这事,你也知道了。” “帮朕做事,朕留她一命。” “是,臣……臣愿为陛下效劳。” 皇帝见状,朝身边的太监挥了挥手,“传朕旨意,朝中与顾国公交好的周家,李家,魏家……全部拿下,择日……问斩。” “顾家叛逆,株连九族,三日后,西郊刑场问斩。” “与顾陆两家利益往来者,全部拿下,杀无赦。” “你,姜如海监斩……” 姜如海忽的一怔,抬眸看向皇帝,“陛下,这……” “父皇,不可啊,这么多家,这么多人,若是全部……” “求情者,同罪论,朕要杀了他们,全部杀了……” 皇帝说着,目光落在姜倾梧身上,一声冷笑道,“这丫头长得真水灵,这几日,就留在宫中,若是姜将军不能为朕好好的办事。” “你姜家上下同罪,还有这丫头,朕便将她扔进喜凤宫里,一同烧了……” “臣,臣,谨遵圣旨……” 离开上央殿的时候,姜倾梧只觉得害怕,那时的她并不明白,燕崇所说的要杀的那些人有多少。 也不明白,会死多少人。 她只知道,喜佳贵妃和那个男人做错了事,伤了皇帝,所以遭受了灭顶之灾。 而她因为是目击者,也连累了父亲。 “姜将军,故倾留在宫中,你且放心,本宫……会照料好她。” “是,小女,就托付给殿下了。” 姜如海朝燕修宸施礼,随即俯身蹲在了姜倾梧面前,“故倾,你记住了,这两日发生的事,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千万,千万,不要再提起。” “女儿知道了,爹爹,我害怕……” 姜如海看着掉眼泪的姜倾梧,起身又朝燕修宸行礼,随即匆匆而去。 “大哥哥,我是不是闯祸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不该约你今日到宫中来……”燕修宸低声喃喃着,紧紧牵着姜倾梧的手。 “不好了,殿下,殿下,十皇子……十皇子去喜凤宫了……”身后一溜小跑的太监前来禀报,燕修宸立刻脸色大变,拉着姜倾梧,朝喜凤宫的方向而去。 喜凤宫,轰隆隆的大火,如同一个炼狱一般。 大门紧闭,亲兵守在门外,无人敢靠近。 里面传来求救和哀嚎声,十分刺耳。 姜倾梧和燕修宸赶到的时候,顾厌白正被亲兵拦下。 一身皇子服,已然不整,狼狈至极。 “母妃……母妃,放开我,放开我,母妃……” “快救火,你们快救火,母妃……儿臣来了,母妃……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燕修宸看到远处的顾厌白,立时顿住脚步,“小顺子,带她回我宫里,快走。” “是,走,姑娘,快跟我走。” 姜倾梧被太监小顺子拉走的时候,燕修宸正冲向顾厌白,死死的抓住了他…… 第455章 西郊刑场,姜倾梧失忆 当日,顾厌白被燕修宸带回了昭和宫。 那是燕修宸和其母妃的宫苑,但没过多久,宫苑便被层层叠叠的御林军包围,堵的水泄不通。 “阿泽,带故倾藏起来……”燕修宸拉过姜倾梧,飞身上了屋顶的房梁上。 姜倾梧刚蹲下,御林军便闯了进来。 顾厌白见状,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钟贵妃,陛下旨意,务必要找到十皇子,得罪了。” 太监朝燕修宸的母妃行礼,随即要御林军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本宫说了,十皇子不在这,公公搜过,自是可以去向陛下交差了。” 钟贵妃,貌美风华,气质高雅,燕修宸也默默跟在身边,朝众人喝了一声。 “搜过了,还不滚出去。” “是,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不过,陛下口谕,三日后,西郊刑场处置叛臣,命九皇子随行护驾。” 待人离开,钟贵妃便遣走了殿上的人,转身便一巴掌打在了燕修宸脸上。 “你留下那个小丫头,也就罢了,如今你怎敢违逆你父皇,私藏燕修泽。” “母妃……”燕修宸挨了一巴掌直接跪下,“母妃,父皇心中清楚,儿臣与阿泽交好,他必然是儿臣藏着的。” “如今并没有为难我们母子,便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泽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过些日子,气消了,也就罢了,不会真的为难阿泽和我们的。” 钟贵妃也犹豫了,无奈叹了口气,“若不是阿泽曾经救过你,我与他母妃尚算交好,我绝不允许你参与此事。” …… 三日,姜倾梧留在昭和宫三日,顾厌白也藏在昭和宫三日。 搜查的御林军来了好几回,但每次都没找到顾厌白。 直到三日后,燕修宸随皇帝的仪仗出宫,姜倾梧偷偷跑了出去,藏在了燕修宸马车坐箱里。 她等人走尽才悄悄出来,循着刺耳的哭声和叫嚣声,藏在了南郊刑场外的大树后。 那一幕,深深刻进了她的脑子里。 跪了满地的人,她都不认识,但站在台上的行刑官,她认得,正是她的父亲,姜如海。 “时辰已到,斩……” 姜倾梧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处,惊吓之际,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 “嘘……别出声……”燕修宸捂着姜倾梧的眼,拉着她便准备离开。 可这时才发现,姜倾梧僵在了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像是吓傻了一样。 “别怕,没事的,跟我走,有我在,没事……”燕修宸拉着姜倾梧转身将其拖走。 可没走多远,便被肃清王叫住。 “十皇子去哪?” 燕修宸转身看到肃清王带着亲卫逼过来,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将姜倾梧拉到了身后。 “皇叔,父皇答应过,只要姜将军肯做事,便饶了姜家女儿。” “你父皇想过了,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的。”肃清王说着,便朝手下挥了挥手,“拦住十皇子。” 见两人过来,燕修宸直接动了手,将人打倒后,便拽着姜倾梧准备逃走,可是很快,便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在转身看过来,皇帝燕崇正坐在软轿上,被人抬到了跟前。 “她必须得死。”皇帝突然开口,几个侍卫立刻按住了燕修宸,肃清王也拔剑朝姜倾梧而去。 可一剑刺过来的时候,燕修宸却挣开了束缚冲了过去,挡在了姜倾梧前面。 肩上挨了一剑,随即立刻朝皇帝跪了下来。 “大哥哥……”姜倾梧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哭着凑了过来,“大哥哥,你不要死,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跟你出宫的……”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求陛下不要杀大哥哥,也不要杀阿泽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燕修宸看着磕头的姜倾梧,定了定神,抬眸看向皇帝。 “父皇,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姜家刚立战功,家眷入京不久。” “若是能以此笼络了姜家,得一家子武将,不是更好吗?”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她必须死。”肃清王说着,但燕修宸没等皇帝开口,便抢了先。 “父皇,父皇,儿臣有办法,儿臣可以让她永远不说出去。” “皇叔手中有让人失忆的毒药,给她吃下去便是,她失忆了,自然不记得一切,且这毒药没有解药,绝对不可能恢复。” “父皇,事情已经这么大了,若是再将战功赫赫的姜家牵扯进来……” 皇帝犹豫了许久,朝肃清王看了过去,“真有这种毒药?” “是,皇兄,确实有。” “好,朕就依你的,不过,你私藏燕修泽的事,朕不会就算了……” “东境作乱,朕要御驾亲征,十日后出发,你带上燕修泽,随朕一起去。” 燕修宸虽然疑惑,可此时,能保住顾厌白,又能保住姜倾梧,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是,儿臣,遵旨。” “把这药吃下去。”肃清王拿着药丸一把拉住了姜倾梧。 “我不要,放开我,我不要吃……这是毒药……”姜倾梧挣扎着喊道,随即一把拔出燕修宸后腰的短刀砍在了肃清王手臂上。 “啊……你这小贱人……”肃清王怒喝着,姜倾梧已然躲在了燕修宸身后。 “皇叔,我让她吃……我给她吃……” 燕修宸捂着肩膀,拿过肃清王递过来的药瓶,“故倾,你把药吃了,这药没有毒的……” “你刚才听到了,虽然他叫毒药,但只是失忆而已。” “吃了药,你就不会记得之前的事了,你不会受伤的……听哥哥的。” 姜倾梧见燕修宸递过来药来,犹豫着拿了过去,“那……我爹爹呢?” “你放心,你吃了药,爹爹就带你回家了啊。” 姜倾梧点了点头,自己将药吞进了肚子里。 那药确实没有让她受伤,只是昏昏欲睡了整整三日。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里了。 父亲告诉她,是她随兄长参加了皇室举行的秋猎,不小心掉下了悬崖,受了伤,失去了记忆。 虽然家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朝野上下死伤无数,京城大乱,大家都知道事情的严重。 加上,姜如海下了死命令,不问不查遵令,这谎言也就没人敢吐露分毫。 十日后,燕修宸带着燕修泽,随皇帝出使东境。 只是一同去的,却没有一同回。 第456章 恢复记忆,姜倾梧躲着顾厌白 上央宫里,姜倾梧吃下解药,昏睡了一日一夜。 等她醒来的时候,正是天色朦胧微亮的时候。 日出泛起红光,也渐渐散尽夜里的黑暗。 姜倾梧看着不远处榻上,托着脑袋睡着的燕修宸,脑子里盘旋的思绪渐渐清晰。 看着远处的人,与年轻时候的他,看着一样,却又不一样。 那张脸上,少了稚嫩和清澈,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色一样。 尤其是烛火忽明忽亮的打在他脸上,光影斑驳,更显破碎。 姜倾梧缓缓起身,吃力的坐了起来,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燕修宸。 “故倾?你醒了?”燕修宸连忙起身,朝床边而来,从身后扶住了她。 “你怎么样?我叫李御医过来……”燕修宸边问边端起一旁的水送到了姜倾梧嘴边。 “不必了,我没事……”姜倾梧吞咽了几口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脱口问道,“解药……从哪来的?” 燕修宸的手顿了顿,默默了片刻道,“肃清王那……偷来的。” “你亲手给我的毒药,如今,又亲手给我解药……呵,你怎么突然间就想通了!” 燕修宸心里一惊,将水杯缓缓放下后,小心翼翼的将人抱紧。 “你想起来了?” “应该……都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后来吃了毒药……如何了?” 姜倾梧想起记忆里的事,不由的红了眼眶。 她心里是怨恨的,怨恨燕修宸让她吃毒药,但也是感动的,感动燕修宸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但更多的是无奈,无奈当时的处境,无奈一夜之间,天塌了的京城。 “没怎么样?你父亲带你回去了。” 姜倾梧听到燕修宸的话,轻轻闭了闭眼,“我错了……” “我错了,我不该去找真相,我不该想着恢复记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瞒着过去的事。” “如今,我该如何跟顾厌白说这一切……” 姜倾梧低声啜泣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落在燕修宸的心里。 很多事,若不是走到无路可走,他又怎么会做呢? “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 …… 姜倾梧醒来的消息,顾厌白和南修夜很快就知道了。 燕修宸上朝的时候,顾厌白便来了一次。 但那时的姜倾梧,身体还没完全缓过来,御医也在,他并没有见到人。 一整日来了三次,直到傍晚,顾厌白又来了,这一次玉雅正在寝殿里。 “回公子,娘娘正与玉雅公主谈事,请公子先行回去。”檀溪从殿里出来,顾厌白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早上便醒了,见了御医,见了陛下和燕修瑾,轮到我,便说身子不好……” “如今,她连玉雅都见了,却唯独不见我……” 顾厌白说着,便一把推开了檀溪,径直便要闯进去。 可刚走到门边,九夜便和两个亲卫挡住了去路。 “公子,姑娘这会正和公主说话呢,您这么闯进去,不合适啊。” 顾厌白见九夜手里拿着刀,张着一只手,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她伤还没好,禁不起我折腾……” “檀溪,转告她,明日我再来,若是她还不见,不管是干儿子,还是亲儿子,我照打不误。” 说着,顾厌白便转身匆匆而去。 玉雅隔窗看着走远的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朝姜倾梧坐了过去。 姜倾梧坐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手里捧着药碗,倒是一脸从容,面不改色。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急着见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不用管他。”姜倾梧附和着,朝玉雅看了过去,“我听说,你和母亲他们都住进了摄政王府?” “是,我问你二哥,你二哥不说,问皇兄,皇兄也不说。” “我想着定是要出什么事,这听说你又病了,心里不安生,这才进宫的。” 姜倾梧看着玉雅拢起的肚子,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啊。” “这朝上朝下,向来不安稳的。” “每朝每代的新帝登基,都有波澜,燕修宸也不例外。” “就是凑巧,他这皇后家是你的婆家罢了,所以这事瞧着就多了。” 姜倾梧轻描淡写的说着,随即笑着朝玉雅凑近了些,“这些日子,你就安心住在摄政王府。” “王府离宫门,衙府近,巡城卫也多,加上王府的人,本就精良强干,你们就放心。” “好,我放心,你也放心,我已经让你二哥将舅父舅母,表妹他们都接到了王府。” “还有母亲,我自会照顾好的。” 说着,玉雅便缓缓起身,“行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吃药。” 送走玉雅,姜倾梧看向手边那半碗药,拿起来,又默默放了回去。 “挽月……” “奴婢在。” “今夜,陪我去个地方……” 挽月愣了愣神,忙迎了过去,“您这身子还没好呢,这夜里要去哪?” “没事,就在宫里,随便走走而已……别惊动人。” “是,奴婢知道了。” 夜里,亥时末。 燕修宸在承书殿未归,姜倾梧穿着素色的凤袍,披着一件青色的斗篷,和挽月如散步一般,去了喜凤宫。 时移世易,喜凤宫的路,她依稀记得,又一路觉得人非物也非,全然变了模样。 走到后面,更是漆黑一片,只有挽月手里的灯笼,亮着昏暗的光。 “姑娘……这是哪啊,这……怎么一点光亮也没有……” “你害怕吗?”姜倾梧问着,突然看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挽月环顾四周,愣怔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奴婢不怕,怎么会害怕呢。” “这是喜凤宫,曾经,烧死近百人。” “啊?” 挽月惊的脱口而出,循着姜倾梧的目光,也看到了半挂在宫苑大门上的半个门匾。 喜凤宫三个字更是掉了一个,门匾也是歪歪倒倒,布满了蜘蛛网。 姜倾梧看着那三个字,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姑娘,这大晚上的,怎么想起来这了,阴森森的,不会有鬼……” “别怕,这里……只有一个空院子罢了,没有鬼的。” 姜倾梧环顾四周,轻叹着喃喃道。 话音刚落,破败不堪的屋子里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鬼倒是没有,人倒是有一个。” 第457章 姜倾梧坦白真相 顾厌白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个小酒坛子,虽是漆黑一片,但也能轻易辨识。 看到站在门厅前的顾厌白,姜倾梧一时竟然有些晃神。 这宫殿破败不堪,可这人却越来越意气风发,那个明媚的少年郎,终成了一袭白衣,覆满尘世风霜的模样。 “这夜半三更,你不好好休息,跑这来做什么?”顾厌白开口,自顾的坐在了台阶上。 姜倾梧回过神来,朝挽月示意,“你先回去。” “是……” 遣走挽月,姜倾梧学着顾厌白的模样,跟他一起坐在了石阶上。 “以前,只觉得你爱喝酒,是夜游不羁惯了,这次徐鹤才说,原来喝酒可以抑制你体内的蛊毒。” “不需要喝酒,也可以,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习惯了罢了。” 顾厌白看着裹着斗篷,一脸病态的姜倾梧,脸上泛起几分无奈。 “你躲着我,是因为你恢复了记忆,且不想跟我说是。” “你不用否认,我猜到了,若是那么容易开口,阿宸就不会不惜让我误会他,恨他,都不肯告诉我真相了。” “你恨他……”姜倾梧喃喃着,随即一声苦笑,“你恨他应该的。” “什么?你真的……都想起来了?”顾厌白一脸诧异的看着姜倾梧,虽然他心里有所准备。 可那个时候的姜倾梧,毕竟也只是一个不到八九岁的孩子,记得的东西,又能有多少。 姜倾梧没有回答顾厌白,环顾四周道,“当日,我在山谷里受伤失忆。” “曾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在宫里走失了。” “后来,有个大哥哥带我去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宫苑。” “回宫后,我便偷偷闯到了这边,并且无意间撞到了方雯,去了廊庭宫。” “可是我到了廊庭宫,却发现,那并不是我梦里的那宫殿。” “直到后来,发现方雯的尸体……我听到喜凤宫的名字,才突然意识到,也许我找的,正是喜凤宫。” 顾厌白听着姜倾梧的话,似乎也陷入了思绪里,传来一声轻笑道,“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宫中设宴,姜家携家眷入宫,你误闯后宫,被燕修宸捡了回来,带你来了我这……” 顾厌白喃喃着,传来一声苦笑,将酒坛送到了嘴里。 “我一直想问,你母妃喜佳贵妃,那时候应该最得皇帝宠爱,你应该很风光。” “你为何会那么依赖燕修宸。” 顾厌白愣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姜倾梧,“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比燕修宸更风光一些。” “他母妃虽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可毕竟母族并未在京中。” “燕修宸年幼时,便诗书皆通,文采斐然,武功骑射更是年少精优,无人能及。” “但那时宫中几位兄长风头正盛,冒尖的人,都没什么好果子。” “他便掩藏锋芒,诸事小心,朝政诸事,不敢显露才华。” “欺凌羞辱,也不敢以身手还击。” 姜倾梧听着,像是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便帮了他?” “我那时候风光,谁都知道我靠山大,母妃得宠,但……我诗书不好,武功平平,顽劣不堪。” “所以,他帮我遮掩功课,我帮他出气撑腰。” “倒是相辅相成,没人知道我是个胸无点墨的人,也没人知道,他文武皆精。” “但他依赖我,是假的,因为他有真本事,可以反击。” “我依赖他,却是真的。” 顾厌白说着,露出苦笑,转头看向姜倾梧,“直到十年前,他为了我,显露武功……” “那日他说,你父亲入宫,带了你来,他要我去找他,一起用晚膳。” “傍晚的时候,他正欲去宫门口接你,大批的御林军便闯了进来。” “说是喜凤宫出了事,要押我入死牢……” “那是第一次,他违逆圣旨,也是第一次显露武功,将御林军打了出去。” “并叮嘱钟妃……将我困在了昭和宫。” 顾厌白说着说着,突然眼底泛起了红光,吞下一口酒之后,露出几分低笑。 “我到如今,都不知道,那日喜凤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姜倾梧喃喃着,转身看向顾厌白的时候,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撞上顾厌白的目光后,又急忙收敛了几分情绪,忙抹掉了眼泪,别过了脸。 “那日,我和父亲入宫,许是时辰早了些,我并没有在宫门口看到有人接我。” “于是我便独自去了喜凤宫,我以为你们都在喜凤宫。” “你在喜凤宫,所以,我不知道的事,你知道?”顾厌白喃喃着,坐直了身子。 “发生了什么事。”顾厌白追问着。 可姜倾梧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狠狠闭上了眼。 她不忍心说出那夜的事,也不想让顾厌白知道,顾家的劫难,是因为皇帝发现了贵妃和陆长青的丑事。 见姜倾梧不说话,顾厌白忽的起身,站在了姜倾梧面前。 “姜倾梧,你说过你会站在我这边,要帮我找到真相。” “事到如今,就连你也要学着燕修宸,对我隐瞒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为何,皇帝一夜之间便大开杀戒。” “你知不知道,那一夜,顾家所有人被抓的抓,杀的杀,连同我表舅舅陆家也被全族屠杀……” “我知道。”姜倾梧脱口道,缓缓起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皇帝下命令的时候……我就在场……” “我还知道……是谁带兵抓了顾家的人,也知道是谁带兵……杀了陆家的人!” 姜倾梧喃喃着,眼底猩红,惨白的脸上在月光下,微微泛起斑驳的泪痕。 顾厌白突然晃过神来,转身健步逼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了姜倾梧。 “你知道?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带兵去的顾家,去的陆家……你告诉我……” 姜倾梧说出这些,就是打算要跟顾厌白袒露一切真相的。 可真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任凭顾厌白情绪失控的抓着自己。 没等到姜倾梧开口,远处门外,便传来清晰的回答声。 “是我,是我带兵去的顾陆两家。” 第458章 三人对峙,顾厌白濒临崩溃 姜倾梧没想到燕修宸会找到这里来,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这件事。 没等姜倾梧解释什么,顾厌白便直接冲了过去,“你说什么?是你……是你带人去的顾陆两家?” “没错,是我。”燕修宸回答的很干脆,朝远处的姜倾梧看了看,又看向顾厌白。 “你问她,不如问我,去顾陆两家的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 “是我连夜带兵包围了顾家,反抗者死,其余者尽数羁押。” “至于陆家,收到的命令是,杀无赦……” 顾厌白听着燕修宸的话,瞬间怒火中烧,什么理智都没了。 一个健步上前,便揪住了燕修宸的衣襟。 “你是说,陆家满门是你杀的,顾家的人,也是你抓的?” 燕修宸也不反抗,双手覆在身后,任凭顾厌白扯着他。 姜倾梧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了顾厌白,“他是被迫,他没有办法才去的,他……” “故倾,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做的,我推卸不掉的。” 燕修宸说着,朝顾厌白看去,“其实我与你的情分有则有,但也没有几次三番,为你舍命的地步,如此行径,不过是因为我心有愧疚,心虚罢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姜倾梧脱口喊道,一把拉开了顾厌白。 “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也是奉命行事,且是不得已的。” “当时的情况,真的容不得任何人抗旨……”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满目无奈,泪光闪烁,也恢复了几分理智。 “好,为什么?你们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顾家,陆家,还是我母妃,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喜凤宫在一夜之间成了炼狱,连夜去屠杀满门,翌日便烧毁了喜凤宫上百人。” 顾厌白连连问着,朝姜倾梧步步逼近,“你就在喜凤宫,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有权知道这一切,不管什么真相,我都要知道。” “姜倾梧,燕修宸不肯说,你也不肯说吗?” 顾厌白连连逼近,逼得姜倾梧不由的后退,却始终没有开口。 一旁的燕修宸有些按捺不住,脱口而出,“你表舅舅……可是陆长青?” 顾厌白忽然回过神来,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燕修宸。 “是,是陆长青……京都卫统军,时常入宫。” 燕修宸闻声,朝其走近,“那夜,故倾之所以能直入喜凤宫内殿,是因为你母妃,遣走了内殿所有人。” “内殿之中,只有你母妃……和陆长青在。” “故倾听到了不该听得,藏在了柜子后面,也看到了不该看的……” 顾厌白听到燕修宸的话,瞳孔地震的僵在了原地。 “你……你,你胡说……不可能……” “燕修宸你胡说……” 说着,顾厌白便朝燕修宸冲了过来,可刚到跟前,身后的姜倾梧便开了口。 “你有个妹妹,你可记得,她叫什么?” “小字……娇娇。” 姜倾梧定了定神,朝顾厌白走了过来,“当夜……皇帝冲进了内殿,与陆长青动了手。” “只是没打过,反受了重伤。” 说着,姜倾梧将身上的药方递给了顾厌白,“这就是燕修瑾一直要抢的药方。” “是当年给皇帝的药方,前者是止血止疼的,后者是滋补壮阳的。” “陆长青……一刀毁了皇帝的命脉,随后带你母妃逃走,只是却没逃出宫中……” “皇帝暴怒,当夜,便将娇娇被扔进了火炉……活活烧死了。” “方雯手里抱着的死婴,便是娇娇,是方雯从火炉里抱出了濒死的娇娇,逃去了廊庭宫,只是没将人救活。” “而且,方雯和你母妃,千算万算没想到,翌日,廊庭宫和喜凤宫一样,被皇帝一把火烧了。” “所以,我才在廊庭宫附近遇到了痴傻,且烧的面目全非的方雯。” 也许顾厌白和她一样,从来没想过,真相会是这样的。 就像她刚刚知道真相之后,濒临崩溃,甚至后悔一路追查到现在。 顾厌白看着手里的药方,双手颤抖着传来阵阵冷笑。 “呵,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躲着我。” “还有你,燕修宸,为什么一直瞒着真相,前世今生都不肯说。” 看不出哭是笑,身子不由的踉跄着,手里的药方也脱手而落。 “原来……是因为愧疚,因为丑闻…… “因为他失了命根子,所以他才让你屠杀陆家和顾家……”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对我赶尽杀绝,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然如此……” “我现在倒是明白肃清王为何口口声声说,我早该是个死人了。” “可是……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我是他……” 顾厌白喃喃着,转身一把抓住了燕修宸,“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是不是。” “是不是……你告诉我!” 燕修宸定定的看着顾厌白,默默了片刻脱口道,“是!” 顾厌白听到回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多了几分伤怀。 随即冷笑着,一把推开燕修宸。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该杀了顾家和陆家那么多无辜的人。” “你知道西郊刑场,你们离开后,我去过吗?” 顾厌白说着,整个人陷进了沉重的思绪里。 “血流成河,他们将……头颅装进麻袋,他们将尸身装上板车。” “有的头颈没有分开,他们就再补一刀……” “还有,我去陆家,他们正在收拾,尸体一个挨着一个……” “有孩子,有老人,还有身怀六甲的妇人。” “我今日才知道……那都是你的手笔……” 顾厌白边说边踉跄着往外走,喉头里传来阵阵刺耳的苦笑声。 “燕修宸……你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杀了,他们说的对,我本就该死……” “我早就该是一个死人了……” 姜倾梧看着出门的顾厌白,下意识便想追过去。 她还有话想说,只是却被燕修宸一把拉住。 姜倾梧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立刻有些心虚的垂下眸。 “失忆的解药是你给我的,你就该知道,我恢复记忆之后,无论什么秘密,都瞒不住了。” “这宫中,这大燕……藏着的,真的只有喜凤宫大火的真相吗?” 姜倾梧问着,朝燕修宸一步步逼近,“上央殿,我清晰记得,陆长青临死前,咒骂先皇的话……” “他说先皇,谋逆弑君……杀兄夺嫂……侵占臣妻……” 燕修宸看着走近的姜倾梧,微微闭了闭眼。 姜倾梧见状,似乎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顾厌白……不,阿泽哥哥……他真的该死吗?” 第459章 皇权在上,有什么是非黑白 姜倾梧和燕修宸回到上央宫的时候,径直去了顾厌白的长乐殿。 而守在长乐殿的宫人正从顾厌白的房里出来。 “参见陛下,娘娘……” “公子呢,在不在?” “在,公子刚回来没多久,说是累了……”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自顾的往外走。 燕修宸看了看顾厌白的房间,也没说什么,朝姜倾梧跟了过去。 “你要查?” “不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该知道的,自然没道理瞒着。” “我可以告诉你。” 姜倾梧闻声,骤然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燕修宸,“你肯说?”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是……不要告诉阿泽。” 燕修宸要说,却是有条件的。 如果姜倾梧所猜想的一切都是对的,那么不管告不告诉顾厌白,对他都没有好处。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燕修宸,默默了片刻,传来一声轻笑。 “不需要你告诉我,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条件。” 姜倾梧说着,朝碧兰湖的湖上长廊走去。 燕修宸看出了她想回凤祥宫,快走了几步,“你应该很明白,很多事,我都是情非得已的。” “我明白,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苦衷和苦心。” 姜倾梧没有回头,甚至走的毅然决然。 “现在想想,自从我与燕凛分道扬镳,与你同行一路开始,我就知道,你我之间藏着千千万万的秘密。” “而我,之所以一直允许你藏着秘密,不与我坦诚,都是因为前世之因。” “我相信你,且珍视你。” “可如今,我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想为顾厌白讨一个公道,想为你讨一个公道。” “我希望挡在我前面的人,不是你。” 姜倾梧的话,让燕修宸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脚步,看着渐行渐远的人,渐渐顿在了原地。 姜倾梧,一点也没变。 嫉恶如仇,随心而行,什么都要弄个明明白白。 翌日一早,姜倾梧便带了宫里的点心,回了顺庆侯府。 侯府里清净了很多,少了许多奴仆,多了许多兵卫。 姜倾梧带着九寒和挽月,径直入了内院。 姜青柏和姜如海在用早饭,看到姜倾梧,也是吃了一惊。 “阿梧?是阿梧回来了。” 姜青柏放下碗筷,便忙迎了过来,到跟前才回过神来,“……参见皇后娘娘……” “大哥快起。” “在吃早饭吗,那正好,我来的急,没带什么别的,宫里早膳做的点心还不错,我带了出来,一起吃。” 姜倾梧边说边朝屋里去,而姜如海却像是有心事似得,脸色有些难看的朝姜倾梧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父亲,今日我陪父亲用早饭,不必讲究这些规矩了。” 姜倾梧朝挽月和九寒示意,随即两人便将食盒篮子里的糕点和汤羹便摆上了桌。 “母亲他们在摄政王府,一切都好,父亲这两日上朝,见了燕修宸,应该也知道了。” “知道。”姜如海将主位让给了姜倾梧。 但姜倾梧却还是坐在了以前一同吃饭时坐的位置。 “你们都下去。”姜倾梧遣走了屋里的奴仆,又朝九寒和挽月微微示意。 姜青柏环顾四周,有些不解的看着姜倾梧,“阿梧,这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父亲一些事。” “哦,我听闻你这两日病了,可好些了?”姜青柏问着,将盛好的汤送到了姜倾梧面前。 “没什么,燕修宸寻了一方解药,给了吃了之后,便好了。” 姜倾梧边说边将自己面前的汤端给了姜如海,“父亲,你当日不肯让我嫁给燕修宸,应该不只是因为他与燕凛的关系,以及他双腿残废,位高权重。” 姜如海心里也有数,这侯府已然不像是侯府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姜倾梧这么来问他,又提到了解药,自然心如明镜。 “是啊,并不只是因为那些。” 姜如海轻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汤碗,若有所思道,“我原意是不想你再与皇室牵扯的。” “燕凛也好,燕修宸也好,我都不愿意。” “可无论是谁,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燕凛退了婚,我还想着,让你去边境,找你表哥……可没想到……” 姜倾梧闻声,起身朝姜如海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是女儿辜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阿梧,你这是做什么?”姜青柏跑过来扶起姜倾梧,姜如海却一脸凝重,没说话。 “大哥,你先回避一下,我与父亲有些事,要单独说……” 姜青柏一脸疑惑的看着姜倾梧,随即又看向姜如海,见姜如海不做声,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当年的事,你都记起来了?” “是,吃了解药,就都想起来了。” “虽然……顾家和陆家的人死的冤枉,可这件事确实不该再提起来……” “只有顾家和陆家吗?与两家交好的朝臣,商贾都受到了牵连。” “算上今时今日,又死了多少人。” “父亲,我也曾后悔过,不该去找真相,不该想起那一切。” “可真相就是真相,天理昭昭,是非黑白,就该弄个明明白白。” 姜如海一声轻笑,无奈摇了摇头,“皇权在上,有什么是非黑白。” “你既想起来了,就该明白,我们姜家,你父亲我,无论做了什么,都是情非得已。” “父亲可知道,顾厌白……他就是当年的十皇子,燕修泽。” “猜到了。”姜如海附和着,轻叹着起身,若有所思道,“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却活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天意,要揭露当年的事,要将真相揭开。” “如果他没有活着,就不会到大燕来,如果没有到大燕来,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 是啊,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燕修宸错杀了顾厌白。 那无论是肃清王还是先皇,还是这些秘密,都不复存在了。 “父亲,我今日来,并不是想问当年我所知道的那些事,我来是想问,我所不知道的那些事。” 姜倾梧突然开口,起身朝姜如海走了过去。 “我想请父亲告诉我,陆长青临死前说的谋逆弑君,杀兄夺嫂,侵占臣妻。” “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60章 乱葬岗的老旧圣旨 姜如海听到姜倾梧问这个,脸色骤然一变,瞬间发起怒来,一掌拍在桌上。 “你住口。” “这些话,你怎敢往外说。” 姜倾梧一声轻笑,像是猜到了什么,“不是我敢说,是有人敢做。” “父亲若不肯告诉我,我便去找左相。” “别以为我不知道,燕修宸早就笼络了你和左相,以及程祥,暗中调动京师附近兵马。” 姜倾梧说着,转身便准备离开。 姜如海见状,连忙叫住了姜倾梧,“你站住,休要胡闹,如今不太平,你不要乱来。” 姜倾梧没理会江如海,大步离开了内院,可是刚到前院,便看到宫里有人传信,九寒也正匆匆朝自己而来。 “干娘……公子不见了,跟着他的人都被甩掉了,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 “不见了……他会去……”姜倾梧喃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折了回去。 “父亲……” “父亲可知道,当年顾家和陆家两家的人都埋在何处?” 姜如海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半天才回过神来,“红岗山。” “红岗山……” “九寒,立刻通知赤红卫,去红岗山,暗中保护,别惊动他。” “是,我这就去。” 姜如海见姜倾梧要走,急忙拉住了她,“如今京中看似平静,实则暗中汹涌,你告诉父亲,是否除了肃清王,还有别人……” 姜倾梧环顾四周,犹豫了片刻,朝姜如海耳边凑了过去,“燕崇未死。” 说着,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朝父亲微微行礼。 “父亲保重,若有事,火信通知,宫门口便可看见。” …… 红岗山,原本是一片乱葬岗,远离官道和京都,不算多难找,只是很偏僻。 姜倾梧是坐着马车去的,一来是因为有伤,二来是想着赤红卫已经赶了过去,也就没有那么着急。 可没想到的是,等姜倾梧找到红岗山埋葬顾家的乱葬岗,看到的是满地赤红卫的尸体。 姜倾梧神色一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顾厌白……顾厌白……” “去,四处找找……”九寒朝随行的几个亲卫喊着。 可除了林中飞鸟受惊掠过,寂静一片。 姜倾梧看着正片的坟丘,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这是……” “这些墓碑和坟丘这么整齐,有人特意安置过顾家的人……” “是干爹……”九寒附和着,朝姜倾梧迎了过来,拱手施礼道,“所有赤红卫都被杀了,行凶手法不同,应是出自多人之手,且对方使的,都是剑。” “出自多人之手,多人对多人,要么对方人数压制,要么他们武功都在赤红卫之上。”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反应过来,“你刚才说,是燕修宸安置了顾家的人?” “是,之前干爹要我带人来修缮这些坟丘,立了碑,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这是顾家的人。” 姜倾梧恍惚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正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老太监突然从远处的小道走了过来。 穿着太监的衣裳,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拿着圣旨,明黄色的,格外显眼。 其他亲卫看到走来的太监,只有疑惑。 都是上央宫的亲卫,跟了燕修宸多年的近身,打量着对方,确实不认识。 可拿着圣旨,又不敢上前,纷纷让开了路。 唯独九寒,意识到了不对,拔刀便要冲上去。 “慢着。”姜倾梧拉住九寒,看着渐渐走近的老太监,深深吐了口气。 “两军开战,不斩来使。”姜倾梧喃喃着,缓缓朝前两步。 “我乃大燕皇后,内官可是找本宫……” “老奴,秦丰参见皇后娘娘……”自称秦丰,随即有些身子不稳的朝姜倾梧下跪。 可这名字灌入耳中,姜倾梧的记忆也隐隐浮现。 秦丰便是随先皇闯入喜凤宫的随身太监,也是之后,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秦丰?多年不见,公公风采,依然如旧啊。” “多谢娘娘惦记。” “老奴奉命,给娘娘一封密旨,主子交代,无需宣旨,由娘娘亲自接旨便可。” 秦丰倒是从容不迫,说完后,便双手举起了手里的圣旨。 姜倾梧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俯身行礼,“姜倾梧……接旨。” 虽然行了礼,却也只是敷衍的很,话音落,姜倾梧便一把拿过了圣旨。 虽然是圣旨,可上面的内容并没有按照规制写,只写了简短的一句话。 “十年旧患未除,死生难安,百年即入土,当了却前尘。” “孽障于我刀下,静候尔等。” 姜倾梧看着圣旨上的字,朝秦丰看了过去,“你家主子在哪?他一定很想见我。” “主子说了,娘娘自己定然能寻到,今夜子时,若是娘娘还未曾现身,顾公子便性命不保。” “好,转告你家主子,我一定到。”姜倾梧笃定着,将圣旨朝挽月递了过去。 秦丰不紧不慢的起身,随即自顾而去。 见人走远,九寒忙朝姜倾梧凑了过来,“干娘,要不要立刻通知干爹,还有……” “你知道公子在哪吗?” “不难猜。”姜倾梧喃喃着,朝不远处的亲卫招了招手。 “娘娘……” 姜倾梧将挽月手里的圣旨交给了对方,朝其走近了些,“即刻回宫,亲自将这圣旨交给陛下。” “转告他,就说……让他小心肃清王和朝中动向,顾厌白我会安然救回来。” “是,属下遵命。” 手下拿着圣旨,策马而去,而姜倾梧也反应过来,“挽月,那药方,你可还带着。” “带着,一直在身上。” “走,我们去书铺。” …… 城中书铺,姜倾梧将那药方交给了书铺老板。 “我这里五十两金子,需要你在半日内,将这药方誊印千份,可能做到?” “能,能能能,有钱自然能,姑娘放心,天黑之前,一定给您。” 姜倾梧微微扬了扬唇角,将金子递了过去。 “姑娘,这药方不是……很重要吗?您为何要誊印千份之多……”挽月一脸疑惑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稳稳坐在了桌边,倒了杯茶,“这么好的方子,自然是要人尽皆知才是……” 第46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午时分,天色骤然阴沉下来,乌云遮日,随风飘动。 许多摊位怕是一场暴雨,纷纷收了摊子,就连路上的人也行色匆忙了几分。 姜倾梧坐在书铺门内的桌边,看着外面天色骤变,不禁朝外踱了几步。 “老板,若是下了暴雨,可会影响这誊印的时辰?” 老板提了茶壶过来,笑脸盈盈的,“姑娘别担心,咱们书铺的誊印坊就在书铺后面的巷子里,几步路就到,快的很。” “再说了,这天啊,就是瞧着可怕,估摸着也下不了。” 姜倾梧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老板,轻轻叹了口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姜倾梧喃喃着,正要转身回去,却突然晃见了什么。 长街上,百姓散尽,姜倾梧才赫然发现,目光所及,竟望见了三波巡城卫的队伍。 一小队五个人,若是平时,长街三里能见一波便已是巡城卫尽职尽责。 “这……这京城最近有什么乱子吗?怎么巡城卫这么多?” 老板闻声,也跟着凑过来,朝外面看了看,一脸疑惑道,“是啊,今日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是不是哪里出了事?” “平日……没有?”姜倾梧转身问道。 老板愣怔的摇头,“没有,我这日日在这书铺,里里外外的走,平日想见都难,若真是有事,叫上半天,也不见人来。” “今日……倒是奇了,八成是哪出事了。” 姜倾梧脸色微微一沉,看着咣当咣当排队走过的巡城卫,径直出了书铺,朝隔壁茶摊喝茶的手下招了招手。 九寒见状,也急忙朝姜倾梧跟了过来。 “干娘……” “九寒,你带两个人,拿下前面两个巡城卫,带到后巷,我有事要问,悄悄的,别惊动人。” “是。” 片刻后,姜倾梧在后巷,见到了被拿住的两个巡城卫。 两人穿着巡城卫的衣裳,佩刀,腰牌都没有问题。 只是却还是引得姜倾梧怀疑。 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姜倾梧一把扯下了对方腰上的腰牌。 “确实是巡城卫的腰牌,可巡城卫的腰牌,何时人人都有了。” 两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 姜倾梧一声冷笑道,“巡城卫分三等,只有一等巡卫才有腰牌,其他人,只有衣裳和佩刀。” “且你们穿着三等的衣裳,拿着一等的腰牌……说,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冒充巡城卫。” 两人闻声,相视而望,猛地挣开了束缚,立刻出手反击。 九寒见状,拔刀而去,迅速解决了战斗,杀了一人,留住一人。 “说,你们有多少人混进了巡城卫?” 对方咬紧了牙关,像是咬死不肯开口。 姜倾梧冷笑了一声,转身道,“九寒,交给你,我要尽快知道答案。” “是。” 姜倾梧转身回书铺的时候,身后传来刺耳的惨叫声。 她前脚回到书铺,后脚,九寒便急匆匆跟了上来,朝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巡城卫统领张涵被策反收买,巡城卫之中,有五成之多的人是肃清王安插进来的。” “因为怕人手过多,引人注意,这才安排到街上巡逻。” 姜倾梧眸色一沉,突然想到了什么,“老板说,只有今日才这么多人……” 想着,姜倾梧朝不远处的桌边走了过去,自顾的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话,交给了两个手下。 “你们两个即刻回宫,将这个亲自交给陛下,不可耽搁。” “是,属下遵命。” “挽月……”姜倾梧朝身后挽月喊道,朝其耳边凑了过去,“傍晚的时候,叫他们到后巷等着。” “是,奴婢这就去。” …… 宫中,燕修宸收到那封圣旨的时候,正在承书殿上。 左相和程祥,燕修瑾都在,几人正围着桌上的京城布防图和沙盘。 “陛下,随娘娘出宫的亲卫回来了,说是有事要面见陛下。”钟全站在远处禀报。 燕修宸听到这话,脸上顿然有些不安,疾步朝正殿而去,“叫他进来。” “参见陛下,红岗山顾公子失踪,有位内官送来了这个给娘娘。” 燕修宸紧蹙着眉头,没等那人说完,便一把拿过了圣旨。 “娘娘命属下回宫,要属下转告陛下,要陛下小心肃清王和朝中,她自会将顾公子安全带回。” 燕修瑾察觉到不对劲,默默跟了过来,看到圣旨的时候,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慌之色。 “他来了,他竟然来了,他不是已经病入膏肓……”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真的,要么……是假的。” 燕修宸喃喃着,啪的合上了圣旨。 “他带走了顾厌白,到底,还是落到了他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要杀的就是顾厌白。”燕修瑾说着,上前朝燕修宸施礼。 “皇兄,让我带人去,南修夜伤势刚有好转不宜大动干戈,皇嫂一人应付不了他的。” 燕修宸默默了片刻,看了看燕修瑾,若有所思的摇头道,“故倾说……” “要我们小心肃清王和朝中,我担心……” 说着,燕修宸看了看手里的圣旨,“这圣旨已经说明了问题吗?” “肃清王身边全是豢养的杀手,见不得光的人,我们处置的光明正大。” “可他身边……内官是真的,圣旨是真的,手下的人也并非都是见不得光的杀手。” “如若这内官拿着圣旨去见朝中老臣……” 燕修宸一声苦笑,朝燕修瑾看了过去,“那我就是弑父夺位的逆臣……” 燕修瑾脸色突变,瞳孔地震的看着燕修宸,“那这圣旨是不是已经送到了朝中某些人手中。” 燕修宸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轻叹道,“虽然我一早便联合程祥和左相,监察百官,但难保会有漏网之鱼。” “如果四城兵马,也有人接到了圣旨……” 燕修宸正思索万千,有些失神,门外便传来疾步高呼的声音。 “急报,求见陛下……” “进来!” 两人疾步匆匆,拿着姜倾梧手写的信,跪地奉上。 “奉娘娘之命,将此信亲手交给陛下。” 燕修宸见状,忙接过了信。 第462章 鬼市得见先皇燕崇 【巡城卫统领张涵被策反收买,巡城卫中五成人手皆为乱兵。】 【天色骤变,今日恐防暴雨倾城。】 燕修宸脸色阴沉沉的压下来,若有所思的将手里的信递给了燕修瑾。 “你们两个回去,告诉九寒,通知赤红卫北卫,暗中随行,今夜要他寸步不离皇后。” “是,末将遵旨。” 见人离开,燕修宸转身朝左相他们走了过去。 “今夜恐怕不太平,朕即刻命人将两位的家眷送去摄政王府,由姜青屿亲自保护。” “程祥,你即刻出城,接管咸城兵马,速来京中增援。” “是,臣遵旨。” “燕修瑾。” “臣弟在……” 燕修宸自顾的从桌上的匣子里拿出了令牌,朝燕修瑾递了过去。 “这是调令,你负责将左相和程将军家眷送去摄政王府,并将调令交给姜青屿。” “他是奉天营统领,执掌京都兵马,要他下令,今夜京都兵马,包括四城城防营,巡城卫,京府司。” “所有人……固守营中,非皇令不得擅出。” “还有,通知京府司,今日亥时初宵禁,关城门,除了程祥和咸城兵马,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臣弟这便去。” …… 正应了那书铺老板的话,天色阴沉了半日,也未见一滴雨。 只是黑压压的,加上忽而一阵狂风,十分骇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倾梧和挽月坐在马车里,四个亲卫加上九寒,都骑着马。 队伍不算大,但在鬼市,也足以引人注目了。 “停,我们徒步进去。”姜倾梧看着外面通往鬼市的牌楼,叫停了马车。 “姑娘,你怎么知道顾公子在这鬼市。” 挽月将姜倾梧扶下马车后,便四处开始张望起来,“猜的。” 风雨之势,对于这里的人,像是没什么影响,只是有些怕风怕雨的铺子,都挪到了屋里。 街上的路,也宽敞了些。 可人,倒是一点也没少。 姜倾梧带着挽月和九寒,连同四个亲卫,径直朝鬼市的昌荣茶楼而去。 之前,燕修宸已经探过一次了,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思。 只是到了,姜倾梧才发现,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茶楼竟然正常经营,些许零散的客人,各自细碎的交谈着。 桌上放着各色点心,和名茶。 店里的伙计也忙里忙外,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半点异样。 “哟,各位客官,快里面请,今日这外面狂风大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店小二将几人带到了最大的桌边,姜倾梧坐下后,也示意手下坐了下来。 九寒环顾四周,朝姜倾梧使了使眼色,看向角落的小桌。 一个老翁,衣着看着华丽鲜明许多,带着一个随从,独自喝着茶。 姜倾梧将人打量了一番,不动声色的朝店小二示意,“上好的龙井可有?” “有有有。” “那好,三壶龙井,一份桂花糕,两份芝麻酥,再加半斤杨果干,半斤蜜桃干。” “好嘞,您稍等,马上来。”店小二一边记着,一边殷勤的附和着。 看着没有半点异样。 “姑娘,这茶楼看着没问题啊,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姜倾梧闻声,默默思索了片刻,轻轻摇头道,“没有,你没闻到,那伙计身上有酒味吗?” “酒?”九寒错愕道,随即撞上姜倾梧的目光。 姜倾梧一个眼神示意,九寒便忽的起身,朝柜台的小二走了过去。 “小二,我家主人说了,想喝酒,再上两坛好酒。” “哎呀,对不住客官,咱们这没酒……” “没酒?没酒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酒味,你敢糊弄我。”九寒喝道,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啪的将刀拍在了柜台上。 听到动静,四处的散客都看了过来。 姜倾梧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随即暗暗松了口气。 “没有,没有,真没有酒,客官一定是弄错了……” “你说谁弄错了,找死是。”九寒喝道,抓起柜台上的茶壶便砸了出去。 几桌散客见这架势,立刻逃也似得离开了茶楼。 片刻间,便只剩下了茶楼的伙计和角落那老翁在。 “九寒……”姜倾梧喊着,九寒这才意识到,周围的人已经逃了个干净。 也是,鬼市这种地方,杀人越货,坑蒙拐骗,偷盗抢劫,都乃正常。 若是有人生事,自是逃得迅速。 九寒松开那人,默默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您高高在上,该露面了,我既是来了,该向您行礼才是。” 姜倾梧的声音很高,几乎整间茶楼都听得到。 话音刚落,便有人从楼上飞身下来。 身边亲卫见状,立刻严阵以待,倒是姜倾梧没动声色。 关了店门,十几个着黑色锦衣的高手,便围站在了大厅里。 角落里那老翁见状,缓缓转过身来,传来一声轻笑。 “来的挺早的,你是如何知道,顾厌白在鬼市,又在这茶楼的呢?” 姜倾梧没有起身,看着远处的老翁,微微垂眸道,“既是送圣旨来,便是想让我来。” “若是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岂不是白白送了圣旨?” “这鬼市的昌荣茶楼,是你们的大本营。” “燕修宸他们已经探过一次了,约的时间又是子时。” “除了鬼市,怕是没有哪里能让我轻易找到,且方便杀人的地方了。” 老翁闻声,笑着点了点头,“你不是说,要给我行礼嘛,来。” 老翁说着,便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坐直了身子。 姜倾梧眸光看过去,扬起一抹冷笑,“是要行礼,不过不是对你。” 说着,姜倾梧缓缓起身,自顾朝远处柜台角落里一直背对着大厅,清理茶具的老伯走了过去。 九寒不解的看着姜倾梧,看了看挽月,随即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姑娘……” 姜倾梧站定后,看着对方的背影,将手里的刀朝挽月递了过去。 “儿臣姜氏倾梧,拜见父皇……” 九寒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见姜倾梧恭敬行礼,随即拉了拉挽月,跟着下跪。 许久,那面前的人才缓缓转身,轻声开口。 “一别十年,你如今……当真是好大的本事呢。” 虽然这声音细腻温和,可姜倾梧心里却不由的一惊,思绪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仿佛看到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听到了那震慑心魂的怒吼! 第463章 姜倾梧一杆银枪,诛杀沈巍 燕崇虽然是肃清王的兄长,可黑发黑须,身子也并没有老态龙钟之像。 只是看面容,有些年长之势。 不像是要杀人的架势,倒真的像是久别重逢的长辈一般。 “起来,如今你倒是比当初聪明许多,说说看,如何看出是我的。” 燕崇边说边踱步到柜台边前,自有人搬来了椅子送到了身后。 之前那乔装的老翁也起身,接过手下的刀,站在了燕崇身边。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朝燕崇走了过去。 “茶楼里的人,都是江湖人和外商客,出现在鬼市,大多低调的很。” “唯独乔装您的人,衣着光鲜,又刻意坐在角落,引我注意,越是明显,便未必是真。” 说着,姜倾梧朝九寒看了看,九寒见姜倾梧眼神示意,默默朝他们的人走了过来。 “加上九寒,故意惹事,引得人注目之时,这楼里,就只有您一人没有半点波澜。” “清理茶具,又在柜台旁,不可能没有反应。” 姜倾梧边说边朝燕崇走近,眸光掠过一旁站着的那乔装之人。 “要辨识您的身份不难,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沈将军乔装,多此一举。” 燕崇眸色一变,脸色瞬间冷下来,“你如何知道,他姓沈?” “在猜到您的身份之后,我曾查过当年您薨逝前后的朝中记档。” “当然,那个时候,各种记档已经恢复记录。” “沈成山的堂弟沈巍,曾是您麾下的左将军。” “在您薨逝三个月前,突发急症,于边境暴毙。” “短短一句记档,前无因,后无果,加上肃清王死而复生之事。” “而且……我料想您,不会只收敛肃清王一党的江湖势力,必然借助沈巍军中势力,笼络了一部分军中人手。” 姜倾梧定睛审视着不远处的沈巍,传来一声轻笑。 “沈巍将军与您一直在江南隐匿,就连沈家被灭族,也藏得严实,可见这世上,果真是忠孝难全。” 姜倾梧的话音刚落,沈巍便瞬间暴走,忽的一个健步,举着手里的剑怒斥。 “毒妇,你害我沈家到如斯地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放肆!”燕崇一声厉喝,沈巍顿时收敛了气势。 姜倾梧暗暗扬起一笑,不以为然道,“今日约我来此,我便知道,我恐怕走不了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一个人来。” 姜倾梧听到燕崇的话,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您既可以在红岗山掳走顾厌白,自然也可以掳走我。” “可是您却给了圣旨,约了子时,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来找您。” “若是我猜的没错,您的本意,就是想让我通知燕修宸,然后带着燕修宸,燕修瑾,甚至南修夜他们,一起来找顾厌白。” “您的目的,是想借顾厌白,将我们所有人诓到这来。” 燕崇平静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懊恼之余,面色也渐渐变得骇人。 “哼!你真是聪明。” 姜倾梧闻声,微微施礼,“今日,这是您夸我的第三次了。” 燕崇见状,更是怒了,忽的起身,“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谋算,就不怕孤身前来,死无葬身之地吗?” “您……就这么大的把握,能杀了我?” 姜倾梧定定看着燕崇,眸光凌厉,丝毫不惧,早已没了年幼时那不敢直视的怯懦。 “那就试试。”燕崇淡淡道,转身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姜倾梧心中一紧,察觉到了沈巍出手之势。 “不知我若能从沈将军手中脱身,您是否让我见见顾厌白。” 燕崇冷笑一声,轻蔑道,“怎么,你要一对一?” “正是,我伤势未愈,又是个黄毛丫头,沈将军应该不惧。” 沈巍本就恨她入骨,又受如此挑衅,没等燕崇开口,便箭步上前。 “找死……拿我长枪来……”沈巍一声高呼,将手中的剑扔给手下。 “姑娘,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挽月冲上前来低声劝着。 可话还没说完,远处的沈巍便隔空接住了银杆长枪,朝姜倾梧而来。 姜倾梧见状,一把夺过挽月手里的双刀,将人推开。 “不自量力,今日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沈巍一杆长枪在手,魁梧之姿,来势凶猛,武将气势尽显。 姜倾梧双刀短刃,身材纤瘦,比力量,吃尽了亏。 可就在姜倾梧渐渐不敌,连连后退之际,却察觉到了什么,仰身倒踢,挽刀刺向沈巍下腹,又迅速抽离,趁其伤势分身,利用纤瘦灵巧之身,绕到了沈巍身后。 一刀砍下,被沈巍长枪挡住,另一刀却转手屈身刺向其胸前。 挨了两刀,虽是伤口不深,可沈巍没有丝毫伤重不敌之势。 “哼,好厉害的双刀。”沈巍抹了抹胸前的伤口,一把将长枪打向远处柱子,随即拿回自己的长剑。 姜倾梧看着钉在柱子上的长枪,还没回过神来,沈巍的剑便到了跟前。 用了剑,灵巧了许多,姜倾梧没有了优势,很快,沈巍便卸下了她一把刀。 姜倾梧只剩下单刀,连连后退之际,险些挨了一剑。 “姑娘……”挽月高声喊着,姜倾梧站定之时,注意到了挽月的目光。 随即轻功一跃,飞身拔下了柱子上的长枪,转身而来。 沈巍没想到姜倾梧能将他的长枪舞的得心应手,一时有些恍惚。 姜倾梧反手持刀,右手拿枪,势如破竹般的朝沈巍而去。 短刃,长枪,招数奇绝灵巧,沈巍输了几招之后,便节节败退。 先是被长枪挑了手中剑,接着便被姜倾梧一脚踢了出去。 沈巍重重的撞在柱子上,捂着胸口还没回过神来,长枪便直入胸口,狠狠将其钉在了柱子上。 霎时间,楼里杀手跃跃欲试,姜倾梧身边几位亲卫,也立刻警惕起来。 而燕崇,看着死在姜倾梧手里的沈巍波澜不惊,倒是满目震惊的看向姜倾梧。 “果然是上过战场的,没想到,竟能将这枪使得如此精绝……” 姜倾梧回过神来,迅速调整呼吸,传来一声轻笑,朝燕崇看了过去。 “不是我厉害,是沈巍……老了,提不动枪了……” “毕竟,我年轻嘛,黑发人送白发人,乃是顺应自然之事……” 第464章 揭露当年舍弃顾厌白,流落扶耶之真相 姜倾梧的话,让燕崇立刻回过神来,也彻底惹恼了他。 看着姜倾梧毫发未损,凛然而立,传来阵阵冷笑。 “果然是青出于蓝,没想到当日我一时心软,竟留下如此祸患……” “你是想说,我老了,该死了,是吗?” 燕崇冷笑着,言罢,便朝身后挥了挥手。 下一刻,柜台后面的门,便一扇一扇的打开。 顾厌白被一左一右的杀手,推搡着出来。 脸色不好看,惨白惨白的,手里拿着酒,喝的醉醺醺的,就连走路也有些踉跄。 看到姜倾梧,顾厌白似是清醒了几分,满眼惊喜的笑着迎了过来。 “故倾啊,你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你是不是傻,你救我干什么?”顾厌白边说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姜倾梧面前。 姜倾梧见状,一个健步上前,将人扶住,“你怎么样?受伤了?怎么喝成这样?” “没有,没受伤,你……你快走,你来干什么?” 顾厌白带着几分醉意推开姜倾梧,本想坐在椅子上,却一时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们说的对,我啊,早该死了……”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转身朝燕崇看了过去,“你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研制蚀心蛊的解药啊。” “他身上的血就是制药的关键,每隔两个时辰,放一次血,放三次,将血熬制一个时辰,和药材一起,置于瓮中浸泡。” “我这是在为燕修宸制解药,你应该支持才是。” 姜倾梧脸色骤然一变,看着地上的顾厌白,一把拉过他的手腕。 果然,手腕上有伤口,被简单的包扎过。 “你放了他的血?” “才一次而已……”燕崇说着,从容镇定的坐在了椅子上,“且,是他自己愿意的。” 自己愿意的,这怎么可能? 姜倾梧俯身朝顾厌白而去,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坛子。 “你疯了,你自己愿意的?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不是说了嘛,我本就该死啊。” “他要杀我,我就让他杀好了……” 顾厌白虽然看着醉了,可说的话,却又像是清醒着,满是心酸和绝望。 姜倾梧看着从自己手里夺走酒坛子的顾厌白,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忽的起身,朝燕崇而去。 “你对他说了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他不可能心甘情愿,被你这么放血……” 燕崇闻声,扬起得意的笑,悠然的接过内官送过来的茶。 “也没说什么,就是跟他说,他是顾喜佳,和陆长青的孽种罢了。” “当年只顾着烧死那个小孽种,没有及时弄死他……”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燕崇,恼怒至极的攥紧了拳头,“你怎么能……如此说。” “我为何不能如此说。 “是他,见到我之后,便一直追问我,当年他被弃之扶耶,是不是我所为。” “多年来,又是否是我追杀他。” 姜倾梧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健步上前道,“至今,燕修宸都未曾吐露分毫。” “当年我失忆之前,依稀记得,你曾经下过一道旨。” “要十日后,燕修宸带着顾厌白,随你去东境出征。” “东境临近扶耶,是你逼迫燕修宸,将他丢在扶耶的是吗?” “丢在扶耶?呵呵呵……” 燕崇满目厉色传来冷笑声,而身后的顾厌白,也似乎清醒了几分,靠在椅子上,眸目猩红的看着这边。 “都说扶耶是人间炼狱,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他在扶耶活着。” “我给了燕修宸一颗毒药,要么顾厌白吃了,带回他的尸体。” “要么他自己吃了,我权当没这个儿子,而顾厌白依然要死。” “我说了,他只要把毒药给顾厌白,带回他的尸体,我就给他皇位……” “我本是想考验他,才给了他这个机会,可没想到,他带着顾厌白,直接去了扶耶边境。” “将他打晕,绑在了扶耶境内的枯树上,自己吞了毒药回来了。”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崇,半个身子都在发麻。 他一直知道,燕修宸是逼不得已,可到此刻,他才知道,竟是如此真相。 “他将我丢我扶耶……是怕……严肃杀我!”顾厌白恍然大悟般,眸光闪烁,低声喃喃着。 燕崇闻声,啪的将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哼,逆子!” “他知道,若是带不回尸体,我便会要严肃斩草除根,他竟然将你送到了扶耶人手里。” 燕崇越过姜倾梧,几个健步朝顾厌白走了过去,恶狠狠的看着他。 “呵呵呵,好啊,真是好,若是杀你,便要入扶耶境内,与之开战……” “他为了让你活着,真是绞尽脑汁……” 顾厌白回过神来,抬眸哽咽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宫中记档,说他深受重伤回京?” 燕崇一声冷笑,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人也废了,几个得力的儿子也死了。” “如今,只有燕修宸文武双全,征战有功,有治国之道,我如何舍得杀啊。” “我给了他解药,然后要人废了他双手双脚,悄悄的带回了京城,关在了内狱水牢……” “你这个疯子,他是你亲生儿子……”姜倾梧怒斥着,疾步冲到了跟前。 可燕崇却突然回头,怒目狰狞道,“我儿子为什么要帮着这个孽种,这是他该有的惩罚。” “不,还不够,不够!” “我要人给他接骨,养好了,再废掉,然后再接上,周而复始……整整两年……” “哦,对,你在扶耶的那两年,正好是他在水牢那两年……” “也不是两年,不到一年,他就消瘦如骨,孱弱濒死了……” “没办法,我不能让他死啊,我得让他活着,于是我要人治好了他……然后又扔回去……” 姜倾梧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着,看着发疯一样的燕崇,看着狰狞可怖的那张脸。 此时没了恐惧,全是怒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你还有人性吗?你还配做一个父亲吗?” 燕崇忽的回过神来,一把掐住了姜倾梧的脖颈。 “干娘……” “姑娘……” 九寒和挽月下意识上前,顾厌白也忽的站了起来。 可下一刻发现姜倾梧并无反抗,燕崇也并没有杀意,纷纷顿住了脚步。 “不是我不配做一个父亲,是他不配做一个儿子……” “他若真是我儿子,当年就不会私藏顾厌白,就不会偷偷放走陆家和顾家的人……” “他与顾燕白根本不是亲兄弟,缘何要为了他背叛我。” “背叛了我,我就要他付出代价。” 姜倾梧眉头紧蹙,死死盯着燕崇,“你说什么?偷偷放走陆家……和顾家的人?” “是啊,我以为他忠孝于我,连夜带人去了顾家和陆家。” “可谁知道,他急着去,是通风报信,是偷偷放人的。” 顾厌白闻声,也不由的上前,“不,你说他放走了顾家和陆家的人,可刑场我看过,顾家和陆家的人都死了……” 燕崇冷笑,随即猛地松开了姜倾梧,朝顾厌白而去。 “那是因为……顾陆两家,他们想保住你,心甘情愿被那逆子抓的……” 第465章 顺安帝,是个太监 燕崇踱步走向柜台边的椅子旁,像是陷入了思绪里,一会呆木,一会疯癫。 “那日随燕修宸去的都尉,后来随军到东境的时候,出卖了他,说出了那夜的事。” “那逆子跟顾家和陆家的人说了宫里的事,陆顾两家为了保住你,才不惜甘愿被燕修宸抓的。” “他们心里清楚,若是燕修宸私放走了他们,他自己也难逃干系,若是燕修宸也受连累,便没人能保得住你了。” “顾家,和陆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子嗣,他们是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保住你的。” “但据我所知,那日还是放走了些人。” 燕崇边轻描淡写的说着,边自顾的端起了茶杯。 顾厌白见状,隔空将酒坛朝其砸了过去。 只是酒坛没砸到燕崇,便被身边的高手给挡了下来。 “啪嚓”一声落地,顾厌白也接近崩溃般的传来冷笑声,“我竟然……不止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回想当年,燕修宸走的那般干脆果决,就连求情和劝说都没有多说两句。 原来,他是急着去周全顾家和陆家的人。 姜倾梧看着跌坐在椅子上的顾厌白,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你这样的人,竟然也是一朝君主,做了那么多年皇帝。” “哼,以前,觉得燕凛没有治世才德,如今瞧你,更是腌臜不堪。” 燕崇一道寒光扫过来,隔空将茶杯朝姜倾梧扔了过来。 姜倾梧见状,侧身躲过,传来一声冷笑,朝燕崇走过去的时候,暗暗朝九寒使了使眼色。 “为了私仇,为了头上那顶绿帽子,竟然屠杀了几百上千人……” “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这种有违天道,逆天而行的败类,一定会遭天谴的……” 姜倾梧一声盖过一声,缓缓逼近。 而身后的九寒也默默的靠近顾厌白,悄悄将匕首塞进了他手里。 “你大胆!”燕崇一声怒吼,四周立刻涌上来黑衣高手。 姜倾梧见高手靠近,却从容自若的看着燕崇,“恼了?还有更难听的呢,父皇,别着急啊。” 说着,姜倾梧将怀里的药方朝燕崇递了过去。 “药方!”燕崇一眼便认出了御医署的药方,瞬间脸色大变,“这东西……为何会落到你的手里?” “天上掉下来的,正巧落在了儿臣手里。” 姜倾梧笑着道,拿着药方当着燕崇的面朝周围高手送了过去,一个个挨着过目。 “各位,快看看啊,顺安帝的药方,被人一刀砍了命根子,成了太监……” 燕崇终于是安奈不住了,一把夺过身旁护卫的刀,便朝姜倾梧刺了过来。 “我杀了你!” 燕崇武功平平,全靠蛮力,且确实年迈,那刀使的连沈巍一半的力道都没有。 姜倾梧看着刀刺过来,转身绕过,一把抓住燕崇的手臂,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那刀也立刻成了自己的武器,架在了燕崇脖子上。 霎时间,所有人一拥而上的围了过来,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都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姜倾梧高声喊着,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吸引而来。 而这时,九寒立刻拉起了顾厌白,暗暗朝门口的方向挪去,几个亲卫也默契的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原本只要解决门口仅有的两个黑衣人,便能逃生。 可这时顾厌白却突然回过神来,骤然顿住了脚步,“故倾……” 看着远处被围住的姜倾梧,下意识便要冲过去。 九寒见状,不动声色的一把将人拉住,“公子先走……” “别管我,杀了顾厌白!”一声高呼突然传来,九寒这时再想走,已经晚了。 众人纷纷看向九寒这边,才意识到,两人已经快到了门口,随即迅速围住了两人。 “给我杀了顾厌白,要死……所有人一起死。” 燕崇再次喊道,姜倾梧心里一急,刀刃划破燕崇脖颈。 “我看谁敢!”姜倾梧呵斥道,转眸看向燕崇,“虎毒不食子,你……” “他不是我儿子……”燕崇怒声打断了姜倾梧。 可姜倾梧一声冷笑道,“我说的……是燕修宸!” “你杀了顾厌白,燕修宸也要死。” “虽然顾厌白研制了很多解药给燕修宸,可想要彻解解噬心蛊的毒,只有顾厌白可以!” 燕崇闻声,脱口怒斥,“蠢货,若不是你要救他,我此时便已经该放第二遍血了!” “我也不想燕修宸死!” “你闭嘴!”姜倾梧将刀逼近燕崇,可燕崇却毫不畏惧,“我告诉你,你就算杀了我,也休想离开这。” “今夜四城城防营中会大乱,有人会替我打开宫门,明日早朝,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还活着。” “至于燕修宸,我认可,他才是皇帝,我不认,他就是造反的逆臣。” 姜倾梧听着心里发慌,虽然她已经提前通知了燕修宸。 可是到此时,他们也不知道朝臣中,还有多少人是知道燕崇活着,愿意追随他的。 如果他顺安帝的身份,当众揭开,那么燕修宸,就再没有了话语权。 “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这么在意皇位,皇权,你为何当初要把皇位让出来,选择隐匿江南。” 燕崇闻声,传来一声苦笑,“你以为……我想吗?” “知道我伤势的人,可以都除掉,可是……若是我继续留在皇宫,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那么我就要不停地杀下去,我怕……我杀不完啊。” “嫔妃,宫人,朝臣,身居高位,个个都在盯着我,若是他们知道了,若是天下人知道了……” “所以……我不得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死隐匿江南。” 姜倾梧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可置信的传来轻蔑的笑声。 “你还真是苦心筹谋啊……只是你没想到,顾厌白会从扶耶活着回来。” “是啊,我本来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可他居然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一步步走到现在,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姜倾梧听着,渐渐冷静下来,抓着燕崇德肩膀,缓缓朝九寒他们走了过去。 “你做梦!我劝你,放我们走……” “如果子时,我们没有安全离开鬼市,明日,全京城的百姓,都会知道……” “你,顺安帝,是个太监……” 第466章 侵占臣妻,顾厌白身世揭露 燕崇忽的一惊,挣扎着脱口道,“你说什么?” 姜倾梧手里的刀握得紧,没给他半点反抗的机会。 “你只顾着谋划你的事,应该不知道,我已经将这药方誊印了两千多份。” “而且,药方上清楚的写着一句话……” “皇家丑闻,先皇顺安帝,曾被施以宫刑,乃是无根之人。” “姜倾梧,你敢!”燕崇喝道,可姜倾梧传来阵阵冷笑。 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高手,高声喝道,“都听到?给我让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欲让开路的时候,燕崇却出声阻止了众人。 “不许动!谁都不许动。” “我苟活十余年,精心筹谋,最大的心愿,就是杀了顾厌白!” “今日,就算我死,你们也休想离开。” 燕崇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杀手又立刻围了上来。 姜倾梧看着黑压压几十号人,心里瞬间没了底。 赤红卫的身手已经远超过普通侍卫百倍,可在这些人手中,还是被杀了个干净。 若是硬碰硬,她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更何况,顾厌白被放了血,不知道此时还有多少力气能与之抗衡。 就在姜倾梧有些乱了阵脚的时候,顾厌白突然走上前来,“让他们走,我留下!” 说着,顾厌白将手里的匕首随手扔在了桌上。 拿起地上的酒坛子,转身坐在了大厅中间柱台的石阶上。 “顾厌白,你疯了!”姜倾梧脱口喊道,可顾厌白却传来一声苦笑道,“反正我也是要给燕修宸解毒的。” “迟早的事,既然他做好了准备,就今日。” “这怎么能一样,我们要的是解药,不是你的命,燕修宸说了,制这解药,几乎要放干你身上的血,你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在他手中,你会死的更惨。” 顾厌白抬眸一笑,定定的看着姜倾梧,“人早晚要死的,况且,我早就是该死之人了。” “我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如今死,还多活了十年呢……” 燕崇见状,朝手下眼神示意,随即便有人冲上顾厌白,一左一右,将人拉了起来。 “公子……”九寒和挽月上前,却被顾厌白忽的喝止。 “站住,带她走……别再救我了!” 说着,顾厌白朝燕崇道,“不是该放第二遍血了,我去就是了,让姜倾梧他们离开这。” 燕崇闻声,扬起一笑,微微点头道,“好,只要你死,我今日就饶过姜倾梧。” 姜倾梧见顾厌白任凭两人拉着往后堂去,瞬间恼怒至极。 “顾厌白你混蛋,本姑娘费了这么大力气来救你,半条命差点折给沈巍,你就这么对我!” 顾厌白忽的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却传来一声苦笑。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根本不是燕崇的儿子,不是皇子,也不是燕修宸的亲弟弟。” 姜倾梧一时语塞,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确实猜到了几分,从她知道肃清王背后是先皇的时候,她坚信虎毒不食子。 而且…… “是,从我们认识开始,你一直和燕修宸兄弟相称,后来,更是有意无意的想要他对你身份的认可。”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承认过,你是他亲弟弟。” “后来,知道娇娇的事,我就更加确定,可是,你不要听这老皇帝胡说……” 姜倾梧的话说了一半,本想解释什么,可顾厌白却脱口打断了他。 “所以,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野种,我确实……该死。” “反正也是给燕修宸做解药,无所谓了。” “你帮我转告燕修宸,就说……是我对不起他……” “要说你自己去说!”姜倾梧高声喊道,打断了他。 “如今京中大乱,南修夜还受着伤,一家子女眷没人保护,燕修宸还要随时面临身边暗藏的敌人。” “你就打算这么死了?更何况,你怎么能信他说的话……” “他说你该死,你就该死了?” 燕崇闻声轻蔑一笑,“他不该死吗?顾喜佳与陆长青苟且生的野种,不该死吗?” “我是天子,天下之主,他们一个是宠妃,一个是重臣,却当着我的面苟且偷情。” “生了一个顾厌白不够,还又生了一个……” “他们如此羞辱我,还伤了我,他们该死,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姜倾梧听着燕崇癫狂的咆哮,一把将人推向九寒,举刀停在他双目之间。 “你闭嘴,最该死的……就是你。” “我料想……这大燕王朝,应该不只你变成太监,这一个秘密。” 说着,姜倾梧提高了声音,“顾厌白站在那……你给我好好听着。” 姜倾梧手中握刀直直的指着燕崇的眉心,众人也不敢妄动。 不远处的顾厌白听到姜倾梧的话,也不禁转身看了过来。 “陆长青被带走处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他死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燕崇忽的一惊,下意识挣扎起来,可九寒死死的抓着他,反抗也是徒劳。 “姜倾梧,你闭嘴。” “是你闭嘴。”姜倾梧喝道,随即接着道,“顾厌白,陆长青死的时候,曾在上央殿咒骂这老皇帝。” “他说,这昏君谋逆弑君,杀兄夺嫂,侵占臣妻!” 顾厌白听着姜倾梧的话,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朝这边走了两步。 “你说什么?什么谋逆……” “他胡说的,他死之前只是胡言乱语的骂我罢了。”燕崇咆哮着分辩。 可姜倾梧却传来冷笑声,“是吗?” “我恢复记忆之后,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日一夜,曾查看过宫中记档。” “你登基为帝,乃是先皇传位诏书,可诏书昭告天下之时,先皇燕冥,也就是你的亲哥哥,乾安帝已经暴毙薨逝。” “你这个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你哥哥燕冥又是如何死的,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吗?” “谋逆弑君,杀兄夺嫂,侵占臣妻……” 姜倾梧喃喃着,眸光冷厉的朝燕崇逼近,周身都是杀气和怒火。 “是你,是你杀了燕冥,夺了皇位,霸占了他的贵妃蒙佳,封为了皇后。” “甚至……甚至强行侵夺臣子妻……” 姜倾梧死死盯着燕崇,有些语塞,却斩钉截铁。 “顾厌白是陆长青的儿子,没错!” “但他的父母却不是偷情苟且,而是三书六礼,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妻……” “你……才是真的该死!” 第467章 脱困鬼市,京城动乱 “胡说!” 燕崇声音不小,脸上却透着心虚,死死盯着姜倾梧,无力的挣扎着。 “这都是你的猜测,蒙佳本来就是我的女人,陆喜佳也没有……” “是吗?蒙佳皇后失子……宫中记档,蒙佳孕三月,误用麝香,小产失子……” “可那个时候,你做皇帝才一个月……” 姜倾梧传来一声冷哼,朝其逼近,“而且,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顾陆两家,为了保住两家唯一的子嗣,才甘愿跟燕修宸走的。” “顾家,我倒是可以理解,陆家……” “陆长青只是他一个表舅舅,造反株连都够不到,你说顾厌白是陆家唯一的子嗣,不就是承认,他是陆家的孩子吗?” “哦,不光是是陆家的孩子,还是陆长青,唯一的儿子。” 说着,姜倾梧转身看向早已呆滞震惊的顾厌白。 “顾陆两家为了保住你,甘愿被杀。” “燕修宸为了保住你,将你丢在扶耶,受尽苦楚,不惜让你恨他……” “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走到今天,难道就要在这,被他折磨致死吗?” 顾厌白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得,猩红的眸子看向姜倾梧,随即突然出手夺刀解决了身边的人。 在众人围上来之前,轻功跃过,到了九寒身边,拔出九寒的刀,便将燕崇抓在了手里。 “所有人让开!”顾厌白高声喝道,朝姜倾梧示意,“我们走……” “不许他们走,所有人,把他们给我杀了……”燕崇一声高呼,所有人便围了过来。 姜倾梧和九寒见状,正要和他们动手。 门外便突然传来吵嚷和叫嚣声。 “快来啊,皇家珍宝,发放了……” “拿着药方可到长荣茶楼换名贵药材,价值白金喽……” “什么药方,给我一张,给我一张……” “跟我走,跟我走,茶楼就在前面,先到先得,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冯七子和洛鸣带了六善堂的人,连同与六善堂有所牵连的的乞丐和百姓。 一半是姜倾梧的水军,一半是被名贵药材和价值百金诱惑而来贪财之人。 冯七子带着一拨人,从东面来,洛鸣带着一拨人从西面来,及时赶到了昌荣茶楼。 姜倾梧他们还没动手,乌泱泱的百姓便蜂拥一般的冲了进来,挤得水泄不通。 一众高手,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人群挤散。 顾厌白和姜倾梧他们见状,立刻在六善堂那些人的掩护下,逃离的茶楼。 看着逃走的姜倾梧,洛鸣和冯七子随即拿出了早就准备的包袱,将包袱里的金银珠宝隔空撒了出去。 “银子,银子,好多银子……” “我的,我的……” …… 彼时,看似平静的京城,也暗潮涌动。 宫中上央殿,燕修宸和左相,顺庆侯姜如海正议事的时候,九夜匆匆外面走了进来。 “陛下,出事了!” 燕修宸看了看姜如海和左相,朝九夜迎了过去。 “起来说。” “陛下,四城城防营兵马被勒令固守各自营地后,因不得脱身,就地反了。” “四城城防营在各自营中发生叛乱,除了姜家大公子和平清王,平乱的北城城防营,还有部分兵马可用外。” “其他三城人手皆被叛军所攻下,如今叛军正兵分两路,一半攻下了城门,一半正朝宫门口的方向而来。” “巡城卫也一样,发生了动乱,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样,又笼起满目愁绪。 “城门被叛军攻下,那程祥的兵马就进不来了。”姜如海在一旁喃喃道,随即走上前来。 “陛下,臣即刻带人,在叛军围住皇城之前,攻下城门。” “没有人给程将军开门,咸城的兵马就无法增援。” 左相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带人?带什么人?你姜家的死士和府兵能有多少。” “其他京中能用的人,不是已经反叛,就是远在京城外……” 燕修宸闻声,朝姜如海看了看,犹豫了片刻道,“城门,宫门,都不是最要紧的。” “无论是肃清王,还是父皇,他们不过是要入宫,正名,夺回主权,审判我。” “如今最要紧的,是摄政王府……” “虽然那里高手如云,层层守卫,可那些女眷,以及玉雅公主,他们是最好的,挟制我们的筹码……” 燕修宸边说,边笃定了什么,正要开口,南修夜后殿的入口疾步而来。 “皇兄……” “皇兄,摄政王府,交给臣弟。 “左相,程将军,以及姜家的女眷都在那,臣弟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燕修宸见跪在面前的南修夜,本想答应的,可是又突然犹豫起来。 鬼市受了一掌,伤势本来就没有痊愈,摄政王府是肃清王和燕崇最好拿捏的突破口,守在那必然凶险…… 见燕修宸还在踌躇,南修夜直接双膝跪地,“皇兄放心,我保证……我和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 燕修宸见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将身上的玉印递给了南修夜。 “拿着玉印,号令赤红卫,让他们随你去,多些帮手。” “是,臣弟遵命。” 南修夜疾步而去,燕修宸也想起了什么,朝九夜示意,“立刻飞鸽传书给平清王和姜青柏。” “叫他们带剩下的人攻下城门,迎程祥和咸城兵马入城。” “是。” …… 姜倾梧的马车从鬼市出来的时候,城中各个街道,正寂静无声。 除了浩浩荡荡,整齐列队的兵马。 姜倾梧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立刻要赶车的九寒将马车停在小巷的暗处。 “所有人,别出声……” 九寒不解的看着掠过的兵马,转身朝马车里的姜倾梧看了过去,“是城防营的人……咱们躲什么?” “确实是城防营的人,但未必是我们的人……”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匆匆下了马车,“顾厌白,你守在这,看好燕崇,我和九寒去一趟……” 姜倾梧没等车窗边的顾厌白说话,便立刻拿起刀和九寒而去。 跟上列队的兵马,姜倾梧和九寒藏在暗处,瞅准时机,从队伍最后面猛地拉走一个人,捂着对方的嘴,迅速拖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等人走远,才缓缓松开对方。 看着面前的刀,对方也不敢出声,连忙朝姜倾梧下跪。 “皇后饶命,是……是都尉带我们反的,我们若是不从,便是死……” 没等姜倾梧问,对方便招了个干干净净。 姜倾梧听着,脸色阴沉沉的暗了下来,随即转手用刀柄将人打晕。 “干娘,怎么办,他们已经朝皇宫围了过去,干爹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还能回去吗?” 姜倾梧一脸沉思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我们不回宫……燕修宸没危险……二哥和玉雅有……” 第468章 始于此,终于此,南修夜旧地等故人 姜倾梧有些慌了,躲开城中叛军之后,便驾着马车迅速朝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九寒,快点,再快点……” “是。” 顾厌白见姜倾梧满脸担忧,随即拿起手边的刀,“我轻功好,我先去,万一有事,也可以先照应一下。” “你的伤……你可以吗?” “没问题。”顾厌白附和着,匆匆从马车里出来,飞身一跃上了屋顶,消失在了夜幕里。 …… 另一边,南修夜带着赤红卫赶到摄政王府的时候,王府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满地尸骸,打斗声也从内院传来。 南修夜脸色骤变,轻功跃上屋顶,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北苑。 所有的女眷都在正厅屋里,房门被死死的关着。 姜青屿和一众亲卫挡在门前,而院子里乌泱泱的人全是敌人。 骇人的是,这些人里面,有一半的人,都原本是王府的守卫。 南修夜飞身跃下,挡在姜青屿前面的时候,远处作壁上观的肃清王终于按耐不住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今日倒是能一了我的夙愿了。” 南修夜看着院子里的尸体,转身看了看姜青屿,见人无碍,朝其点了点头。 “王爷……王府的侍卫有一半突然发作,我们一时没有防备,损失惨重。” “好在,玉雅他们都没事……” “无事就好……”南修夜轻轻点头,转身朝肃清王看了过去。 “你的夙愿,是要杀我是吗?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南修夜看着面前的肃清王,心中倒是顿然释怀了不少。 自小他便始终执着于父子之间的那些仇怨。 他的不明白,他的怨恨,他的悲苦,仿佛都在一刻释怀。 “今日,我们就做个了断。” “狂妄竖子,就凭你,我踩死你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杀了你,我再带他们走。” 肃清王放下狠话,随即朝身后挥了挥手。 众人一拥而上的时候,二十多个赤红卫从天而降,和王府亲卫一起,形成了有力的阻力。 肃清王见手下的人节节后退,飞身朝门厅前的南修夜而去。 “守在这,别动。”南修夜朝姜青屿丢下一句话,便迎了上去。 南修夜本就不是肃清王的对手,更何况之前还受了伤。 用尽全力,也才勉强过了两个来回。 “你在我手下多年,尽管是最好的,可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如今,这大燕天下,除了燕修宸能将我打伤之外,你们……哼……” 肃清王满眼轻蔑,空手和拿着刀的南修夜对峙,一掌将人打退好远。 “不自量力,你最好给我让开,别耽误我的大事,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事?哼,你是要挟持左相和程祥,以及顺庆侯的儿子,燕修宸的妹妹……” “威胁他们大开宫门,对燕崇俯首称臣吗?” 肃清王闻声,扬起一笑,“说对了,正是如此。” “有他们在手,左相和程祥会乖乖听话,姜如海会束手就擒……” “就连燕修宸也要为他这个妹妹,妥协认输。” 南修夜轻轻点着头,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燕崇……已经到京城了是吗?” “他来了,所以,你们计划好了一切,才决定动手是吗?” “对,主子不来,我若是打草惊蛇,岂不是再没了机会。” “如今四城动乱,顾厌白和姜倾梧被困鬼市,燕修宸要坐镇宫中,我会更容易得手……” 姜青屿闻声,怒恼至极,疾步冲向前去,“狗贼,你做梦……” “今日我在这,你休想带走一个人。” 肃清王眸色一变,怒步而来,“竖子找死……” 南修夜心中一惊,一把推开了姜青屿,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见肃清王继续发力,南修夜举刀迎了上去。 只是这次,肃清王没有过多的纠缠,招招狠辣,掌力更是足以击碎内脏。 甚至没给姜青屿过多反应的时间,便夺下了南修夜的刀,一掌将人打了回来。 “王爷……”姜青屿一把将人托住。 南修夜有些撑不住了,满口吐血,脚下踉跄着跌跪在地上。 “你……你快走……”南修夜推了姜青屿一把,却没什么力气,没将人推开。 “天陨刀,姜倾梧这把刀,果然是好刀……”肃清王打量着手里的刀,转头看向南修夜。 “你的命是我给的,如今,就由我收回来……” 说着,肃清王持刀刺了过来。 姜青屿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已经到了跟前,下意识的转身挡在了南修夜身前。 可那把刀却没刺中他,反倒是刺在了南修夜身上。 姜青屿重重跌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千钧一发之际,南修夜推开了他。 姜倾梧的刀,是把窄刃横刀,刀身刺在南修夜身上,鲜红的血迅速沾染了他灰黑色的锦衣。 “你说的对……我的命可以给你!” “但别人的……不行!”南修夜口中混着浓血,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随即猛地向前,一掌打在了肃清王身上。 掌力虽然不重,但肃清王还是挨了一掌,连退了好几步,勉强站定。 “王爷……”姜青屿冲上去的时候,南修夜一把拔出了身上的那把刀,随即重重的倒了下来。 “王爷……王爷,你坚持住……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姜青屿慌了神,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捂住了伤口。 “哼,姜青屿,他活不成了,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走?走去哪?”突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所有人循声望去,肃清王这才发现顾厌白站在上面。 “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鬼市……” 顾厌白满脸笑意,转动着笛子,从容得意,“哈哈……还做梦呢?” “你家主子中了毒,只有你能解,你居然还在这……” “哦,若是晚了,就死了!” 肃清王骤然一惊,一个健步上前道,“不可能……” “不可能?本公子站在这,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肃清王脸色一变,犹豫片刻,飞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顾厌白见肃清王离开,脸色骤然凝重下来,急忙飞身跃下,朝南修夜跑了过去。 “南修夜……南修夜,我来了,我来了,你坚持一下,没事的……大夫,快去叫大夫……” 姜青屿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即刻转身而去。 “她好不好……有没有事?” 顾厌白连连摇头,扶着南修夜,瞬间红了眼眶,“她没事,她马上就到,马上就来了。” “南修夜,你坚持一下,你坚持住,没事的,没事的……” 顾厌白看着南修夜满身是血,甚至身下都被血淹没,心里顿时就慌了。 南修夜轻轻点头,随即传来一声苦笑,“我给他……下了紫罗刹的毒。” “一个时辰……就会死……” “顾厌白,你……你帮我转告倾梧,我……我替白阿生报仇了。” “还有,刀……还给她,别告诉她,我是死在……这把刀下的……” “你自己还给她,你自己给她。” 顾厌白连连附和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药,可南修夜却按住了顾厌白的手。 “不用了……我,等她……等她来。” 顾厌白连连点头,一颗心狠狠地揪着,喉头哽咽着,眼泪也不自觉的往下掉。 “是,是,你等她,你一定要等她……她很快就来了,她真的很……” 南修夜嘴角微微扬起一笑,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声音越来越小,视线有些模糊,意识也渐渐有些混乱。 “幸好,是王府……” “始于此,终于此……我还能在这,见她一面……” “那时候,我是白阿生……她为我……放了烟花……” “今日是十四……明日就该放烟花了……” 第469章 南修夜身死,玉雅被挟持 姜倾梧带着人赶到王府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满地尸体。 她猜到了摄政王府会出事,可摄政王府的亲卫也不是普通兵将,会死这么多人,她是没想到的,一时间心神混乱。 身后两个亲卫押着的燕崇,此时倒是感慨起来,瞬间将姜倾梧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真是没想到,此生还能再回到京城,这王府,当初还是我赐给他的……” 姜倾梧心中慌乱,也顾不上理会燕崇,转身朝内院跑去。 可刚到廊下,便撞上了满身是血的姜青屿。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南修夜,你快去,他不行了,他在等你,快……”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恍惚间,转身朝北苑狂奔而去。 北苑,四处燃着火把,亮如白昼。 叛军一半被俘,一半被杀,还有少部分人跟着肃清王逃了去。 金哨子的响声传进北苑的时候,四周正寂静一片。 刺耳的哨声,像是穿透灵魂一般,灌入顾厌白和南修夜耳中。 顾厌白惊觉之际,忙俯身扶起南修夜。 “你听,是金哨子,她来了……你听到了吗?她来了……” “听……听到了,姜……倾梧……” 南修夜的声音很小,就连在他身边的顾厌白也只是隐隐听到些声音。 有些脏乱的一袭青衣,从北苑门口跑进来的时候,南修夜是看到了的…… 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见狂奔而来的身影。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恍惚涣散的目光,终究还是隔绝了周遭了一切。 顾厌白看着跑来的姜倾梧,正要说什么,搭在他身上的手却突然脱落…… 话到嘴边突然哽住,甚至不敢低头去看南修夜。 “南修夜……南修夜,我来了,你醒醒……” 姜倾梧扑过来大喊着,可人却没了声息。 尽管哭喊声一声高过一声,还是没将人叫醒。 “不,不可能,不会的……南修夜,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呢?” “你武功不是很高吗?你不是很厉害吗……南修夜,你醒醒啊……” 身体还是温热,可脸上却没了半点血色。 姜倾梧看着瘫软无力,没有生息的人,将人缓缓拢进了怀里。 刺耳的哭喊声,被刀刺般的痛感,和低声的啜泣所代替。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我接受不了你的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姜倾梧带着几分斥责的语气呼喝着,却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 她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她来晚了,既没有来得及救他,也没有来得及与他见最后一面。 都说,人在离开之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记忆会深刻的停留在,最开心或最痛苦的事情上。 而这一瞬间,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幅幅画卷一样,从姜倾梧眼前闪过。 从他们相识,到如今的一切。 从算计到猜忌,从刀剑相向到生死之托,一点一滴,全是南修夜。 顾厌白浑身是血的跌坐在石阶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滚下来。 “他说……始于此终于此,幸好,可以在王府,再……见你一面。” “他给燕肃下了紫罗刹的毒,他让我转告你,他替你,给白阿生报仇了……” “他还说,今日是十四……明日城中会有灯会,会有烟花……” 顾厌白喃喃着,转头看向姜倾梧,“哨声他听到了……他一直在等你,他等到你了。” “故倾……他真的走了……南修夜,他真的走了……” 顾厌白的话,将姜倾梧的思绪狠狠拉了回来,仿佛更加难以接受一样,狠狠闭上了眼。 “人总是会死的,更何况,死的本就是一个早该死的人……” 燕崇的声音突然传来,姜倾梧这才意识到,九寒他们,连同燕崇就在不远处。 “你闭嘴!”顾厌白眼中一道寒光扫过去,悲愤至极的死死盯着燕崇。 “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燕崇还在这,还有朝皇宫逼近的叛军…… 还有燕肃,她不能让他就那么轻易的死于中毒! 姜倾梧回过神来,狠狠压下了心头的悲恸,低声喊道,“九寒……” “我在,干娘……”九寒上前,声音也低沉压抑。 “叫人……将王爷……安置在西厢,让人好好守着……” 姜倾梧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九寒和两个亲卫过来的时候,才缓缓松开了南修夜。 姜倾梧脱下身上薄衫搭在南修夜身上,看着两人将南修夜送去西厢房。 姜倾梧缓缓拿起了一旁,自己的天陨刀。 可就在她拿着刀朝燕崇而去的时候,身后……屋里却突然传来高喊声。 “别过来……让开!” 姜倾梧心中一惊,转身看过去的时候,程祥的夫人和丫头,正挟持着玉雅从屋里出来。 姜青屿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放了她……”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姜倾梧眸光瞬间变得狠厉,震惊不已的看向对方,“程夫人……你是疯了吗?” “我……我们也不想的,我儿子……我儿子在东境被他们抓了,他才十五岁……” 顾厌白眸色一变,立时反应过来,“你们是故意被送到摄政王府的,就是为了容易挟持公主?” “是,他们要挟持相府家眷和公主,我……我们是故意过来当内应的。” 姜青屿闻声,瞬间明白了什么,拔剑相向。 “是你们,是你们打开了王府大门,是你们告诉了王府叛军,玉雅和相府家眷的所在,一路引他们到北苑是吗?” “差不多,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姜倾梧心中愤恨之际,死死盯着对方,像是从喉头发出的怒吼一般。 “所以……南修夜的死,你们也有份!” “我们也不想的……”程祥的夫人摇着头,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捡起地上散落的刀,毫无章法的举了起来,“皇后对不起了。” “把……把顺安帝放了,不然,我们立刻杀了公主……” “你敢!”姜青屿拔刀冲上前去,却被不远处的顾厌白一把抓住。 第470章 宫门被围,姜倾梧素衣报仇 玉雅小心的捂着肚子,也不敢动弹。 一言不发的看着远处的燕崇,有些不敢置信的掉下眼泪来。 “父皇……父皇你没死……” “叫什么父亲,你没听到吗?他们要杀你……”姜青屿喝道,玉雅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燕崇不做声,面无表情的看着玉雅,“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宝贝女儿呢?” “只是……燕修宸忤逆我,顾厌白是别人的儿子,燕修瑾又背叛了我……” “你……是不是我的女儿,恐怕还是个未知数。” 燕崇说着,传来一声冷笑,“不是说我恶毒吗?” “那就这么干,要么,把我放了,要么……一尸两命,你们自己选择。” 燕崇的话音刚落,程祥的夫人便高声喊道,“放人,否则,我们就动手了。” 两人靠廊下的角落和出口,身后是墙,两边的人都不敢贸然近身。 顾厌白几次想靠近,都被那灵敏的小丫头察觉。 姜倾梧见状,随即一把扯过燕崇,朝两人直接推了过去。 “人给你们了,把公主放了。” 程祥夫人看着脱身的燕崇,急忙朝其喊道,“走,跟我们走……” 姜倾梧看着三人步步后退,姜倾梧转眸看向顾厌白,朝其使了使眼色。 顾厌白微微点头,朝前跟了过去。 “人已经给你了,放了公主。” 几人都围了过去,姜倾梧却暗暗后退退到了亲卫后面。 “九寒,马上通知燕修宸,程祥叛变,另外,叫人将女眷们送去西苑保护起来。” “是。” 九寒离开,姜倾梧随即隐于黑暗之中。 前院,程祥夫人和那丫头,一人拉着燕崇,一人挟持着玉雅,一路退到了大门口。 见门外空无一人,并没有埋伏,程祥夫人立刻将燕崇推到了门外。 “他们已经在北宫门汇集,围住了皇城,你先过去,我夫君会在那迎你……” “不管事成与否,肃清王答应我们的,要放了我儿子。” 燕崇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众人,一把夺过程祥夫人手里的刀,“自然。” 言罢,人便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顾厌白见状,也没急着追,倒是朝那丫头逼了过去。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顾厌白,挟持着玉雅的那丫头,手都跟着发抖起来。 “别过来,放我们走……” “好啊,放了公主,保证不追你们。”顾厌白说着,朝手下挥了挥手。 众人见状,立刻让开了门外的路。 两人见状,一步步退到长街上,随即猛地将玉雅推了出去。 姜青屿一个健步上前,将人稳稳扶住,而身旁的顾厌白,转身拿过身旁手下的弩箭,抬手一箭便正中那小丫头后背。 “啊……”程祥的夫人吓得失声大叫,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正惊恐之际,另一支弩箭朝其射了过去,惊叫声戛然而止,人也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我本可以不杀你的,但你害死了南修夜……非死不可!”顾厌白举着弩箭,狠狠压下了喉头的哽咽。 另一边,燕崇拿着那把刀,一溜小跑,疾步匆匆的往宫门口的方向去。 他是要和自己的叛军汇合,只是确实年纪大了,才跑了没多远,便有些疲累,气喘吁吁的扶住了墙边。 “一把年纪了,还要这么折腾……”姜倾梧坐在远处的茶摊边,声音冷冽又从容。 燕崇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随即环顾四周,“你……你怎么在这?只有你一个?” “对付你,一个我足够了。”姜倾梧转头看向燕崇,随即抬手将手里的刀啪的放在了桌上。 “燕肃曾说过,我和顾厌白是始作俑者,我们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其实不然,只有你死了,一切才是真正的结束。” “你敢,你敢杀我?我是顺安帝,我是燕修宸的生父,你杀了我,如何面对燕修宸……” “哈哈……笑话!”姜倾梧高声传来冷笑,抓起刀起身朝燕崇缓缓走了过去,“你以为,我姜倾梧只为了燕修宸活着吗?” “我心中至亲至爱之人,白阿生,庄又问,南修夜,他们都因你而死……” “别说燕修宸,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杀不误……” “只是,我不会杀你,因为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杀了你……” 说着,姜倾梧轻蔑的将人打量了一番,“怎么?想去宫门口,想和叛军汇合?” “想做他们的领头军,做他们攻入皇宫的金牌令箭?” “你真的以为,你还能重登金奉殿,重新坐上那把龙椅吗?” “我告诉你,你做梦,你这个糟老头子,下贱的老东西,你没有机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你才是早就该死的一个死人……” 燕崇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摇着头道,“你……你把我带出鬼市,难道不是为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我,让叛军死心,就地投降吗?” “错了,把你带出鬼市,是因为,不想让你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倾梧步步紧逼,燕崇却一头雾水的连连后退,“不让我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何劝服叛军投降?难道要打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打不过的,程祥叛变,咸城兵马进不了城的,区区半数御林军,怎么可能对抗四城兵马……” 姜倾梧静静看着燕崇,抬手打掉了燕崇手里的刀,一把揪住拉他的衣襟…… “你说的都对,不过有多人真的见过顺安帝呢?” 说着,姜倾梧抬手一掌便打在了燕崇脖颈上。 看着咣当倒地的燕崇,姜倾梧想起南修夜,微微抬眸隐下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干娘……”九寒低声喊道,带着挽月,连同四个亲卫,不动声色的从暗巷里迎了过来。 “王府如何?”姜倾梧冷静下来,朝九寒问道。 “程祥夫人与之丫鬟,被公子射杀,女眷们都安置在了西苑,有高手保护。”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朝地上的燕崇看了过去,“将他带回王府北苑,我要拿他钓鱼……” “干娘,你要引肃清王去?我们恐怕没有把握能够……” “我要他……跪在南修夜面前,我要他死在他面前……” “白阿生,庄又问,南修夜……今日……他非死不可!” 一刻钟后,摄政王府北苑,燕崇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正堂门前。 而姜倾梧,一身白色素衣,长发如瀑,无半点珠翠,头上也只有一支白梨花的银簪。 燕肃赶到的时候,姜倾梧正握着天陨刀,站在正院之中。 第471章 姜倾梧单挑肃清王,南修夜会帮我的 子时末,京城风波正浓,夜太冷,太暗,也太长。 王府北苑,四处插着火把,除了姜倾梧和被绑着的燕崇,却再无旁人。 自然,燕肃自信可以应付这里的所有人,也是孤身前来,只是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姜倾梧一个人。 看到姜倾梧一身素衣,眸光凌厉,周身散发着杀气,也不禁猜到了南修夜过世的事。 反倒是,更加小心的环顾四周。 “他是大燕皇帝,你竟然如此羞辱。” “我能让他活着,就已经是给燕修宸面子了。” 姜倾梧声音淡漠,死死盯着远处的燕肃。 燕肃眸间泛起杀意,看着姜倾梧像是恨不得拆吃入腹一般。 “你是大燕的皇后,竟然为一个孽种脱簪素衣!” “若不这么穿,我怕我看不到,你的血溅在我身上……” “杀我?就凭你?”燕肃传来轻蔑冷笑。 “除了燕修宸,你身边所有的高手加到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更何况,只有你一个……” 姜倾梧神色从容又淡漠,看着不远处的燕肃,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刀。 “不止我一个……南修夜……他会帮我的……” 燕肃忽而一怔,脸色错愕,环顾四周。 “他还没死?不可能……莫不是,他变成鬼还能帮你不成,哈哈,笑话……” 姜倾梧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杀意,缓缓拔刀朝燕肃踱步而去。 “不自量力……”燕肃眼底不屑,稳稳站在原地,环顾四周,“顾厌白呢?你的那些帮手呢?” “他们自是有自己的事情,对付你,我和南修夜……就够了!” 姜倾梧说话间已然到了跟前,挥刀朝燕肃刺了过去。 燕肃迅速躲开,立刻出手。 姜倾梧虽不是燕肃的对手,可也能勉强打个有来有回,只是却也没坚持多久。 很快便被燕肃一掌打了回来,重重跌在了地上。 “这么久没跟你交手,倒是比之前身手更敏捷,强悍了些……” “只不过,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燕肃看着不堪一击的姜倾梧,抬眸看向远处的燕崇,正打算去救燕崇的时候,却突然脸色一变,顿住了脚步。 下一刻眸底充血,捂着胸口,猛吐了口血,直接跌跪在地上。 “你……”燕肃口中呕出血来,震惊不已的看向姜倾梧,“你给我……下了毒?” “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毒……”姜倾梧抹了抹嘴角的血,踉跄了一步,稳稳站定。 燕肃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紫罗刹……是,是南修夜那一掌……” 严肃想起了南修夜中刀之后,朝自己逼近的那一掌。 也瞬间明白了姜倾梧所说的南修夜会帮忙的意思。 “我说过……不止我一个,他会帮我……”姜倾梧冷笑着,握紧手里的刀朝燕肃而去。 “我本可以不引你到这来的,可是我不能让你那么轻易的中毒死了……” “白阿生,庄又问,南修夜,还有无数条死在你手上的人……你得偿命……” 燕肃看着姜倾梧飞身而来,立刻起身应对,但这毒发作后,便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且要在半个时辰内,服用解药,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的燕肃,无力反抗,只想逃走,可姜倾梧却再不给他这个机会。 趁其一招失手,姜倾梧便一刀贯穿刺在了他肩上,随即猛地拔出后,转身一脚将人踢了回去。 “姜倾梧,你敢……”看着持刀逼近的姜倾梧,燕肃突然高声大喊,随即一声冷笑道,“你还不知道,燕修瑾和你大哥姜青柏已经在程祥手中了。” “还有宫门口,此时已经被大军包围,皇兄不出现,程祥会以燕修宸谋杀先帝的罪名,攻入皇城……” “你现在杀了我,不如带着我和皇兄去宫门口,拿我们换燕修瑾和你大哥的命……” 姜倾梧看着捂着肩膀跌跪在地上的燕肃,传来一声冷笑,“怎么?怕了?” “原来,你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大哥和燕修瑾的命,自有人去救,宫门的叛军,燕修宸自会解决……” “至于你……非死不可!” 姜倾梧斩钉截铁的朝燕肃越走越近,燕肃也不由的吃力起身,连连后退。 “你……我是燕修宸的授业恩师,他的武功都是我教的……” “你敢杀了我,你这皇后就别想当了……” 姜倾梧不以为然的传来一声冷哼,一步步逼近,“皇后?你真以为,我这么在意那个皇后吗?” “今日就算是燕修宸挡在我前面,你也非死不可……不过,别这么紧张,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的死的。” 姜倾梧说着,便一刀砍了过去,燕肃见状,惊恐之际连连后退。 却在刀刃逼近之时,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而姜倾梧立刻转手一刀,砍掉了燕肃的手臂,将人一脚踢向了身后的屋里。 “啊……”燕肃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手臂。 惨叫间,又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周遭全是白帐,点着蜡烛,而南修夜就躺在他面前,临时搭建的木床上。 燕肃瞳孔放大的看着南修夜,瞬间怒不可遏,用尽力气爬了起来。 “贱种,竟然敢给我下毒……谋杀生父,大逆不道之辈,死后一定下十八层……” 燕肃骂了一半,姜倾梧一个健步上前,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受了重伤,中了毒的燕肃直接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 “生父?你也配?” “你不仅不配为人父,更不配做人……当初生下你,就该将你活活掐死才对……” 姜倾梧声音不大,可声音冷冽,像是从喉头发出的怒吼一般。 “贱人……”燕肃狠狠骂着,可显然已经虚弱了很多。 姜倾梧见状,转身扯下柱子边的白纱,俯身朝燕肃走了过去,将他断臂处包扎了起来。 随即又从容的拿来准备好的绳子,套在燕肃脖子上,将人拖向不远处的柱子边。 燕肃想挣扎,却没有多少力气。 中了毒,挨了两刀,又断了一臂,能活着已经是他本事大了。 “你干什么?杀了我……” 燕肃被姜倾梧用力拉扯起来,随即被其绑在了柱子上。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你死在南修夜的手里。” “所以,在你死于中毒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但是,我要你……付出代价……” 姜倾梧看着耷拉着脑袋,面无血色的燕肃,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好好活着,还有人要见你呢……” 说着,姜倾梧冷笑一声,有些疲累。 踉跄着拿起供桌上的酒坛子,直接坐在了南修夜旁边的地上。 第472章 叛乱平息,黎明将至 另一边,宫门外。 程祥叛变,在城门伏击暗算了燕修瑾和姜青柏,轻而易举的将两人拿下。 在知道顾厌白杀了自己夫人后,更是死心塌地的站在了叛军这边。 燕修宸一身墨色与金色相间的龙纹锦袍,带着御林军和姜如海,左相他们,打开了城门。 九夜收到飞鸽传书后,便迅速追上了燕修宸他们。 “干爹,九寒的飞鸽传书。” 燕修宸闻声,急忙接过了纸条。 【奉干爹之命,燕肃余党已被尽数截杀,夺回城门。】 【公子已携金牌出城接管咸城兵马,京刑司会按计划抵达宫门。】 燕修宸看着纸条上的内容,转头看向九夜,心中不安。 “朕明明是要南修夜出城接管兵马?为何会是阿泽?” “故倾呢?南修夜呢?” 九夜一头雾水,微微摇头道,“干爹别急,公子没事,干娘他们也不会有事的……” 宫门缓缓打开,燕修宸也看到了被压程祥押到最前面的燕修瑾和姜青柏。 浩浩荡荡的队伍与程祥所带领的叛军两相对峙。 骑在马上的程祥,看见燕修宸,随即长枪一挥落在了燕修瑾脖子上。 “燕修宸,你与宣和帝联手弑父夺权,逼宫顺安帝,我等如今奉顺安帝,肃清王之命,清剿乱臣逆子,速速伏跪认罪。” 程祥说的振振有词,不过是为师出有名,蛊惑身后叛军罢了。 燕修宸骑在马上,气势凛然,剑眉星目间布满骇人的冷意,“程祥……你被骗了!” 燕修宸声音冷冽,随即微微抬手示意,随即忽而间从宫门口附近的巷子里,窜出整齐有素的刑司卫。 京刑司司尉统领傅策和幻月,带着京刑司一众复制品,迅速到了燕修宸面前。 “京刑司统领傅策,参见陛下……” “人都带来了?”燕修宸淡淡问道,随即幻月和傅策便将那些关押在京刑司的复制品都带了上来。 四个和姜倾梧长相一样的人,还有两个沈婉蓉,两个顾厌白…… 连同一个和燕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幻月拿捏在手里。 “这……这怎么都长的一样……” “那是皇后吗?怎么会有四个……” “怎么会这样?那是谁,穿着龙袍……” 众人一片哗然,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幻月见状,随即将手里的人朝前猛推了一把。 那人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在地上,怯懦的缩着身子,转身看到燕修宸后,急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小民就是陈庄的种田老汉,小民是被抓来的……” “陛下饶命,是他们要我假扮先皇的,小民是逼不得已的……” 这假冒的燕崇一跪,求饶的声音也让所有叛军为之震惊。 众人纷纷议论,细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燕修宸将跪在面前那人扫了一眼,眸光微微定了定。 虽然知道是假的,虽然他一早就让徐鹤准备了人皮面具。 但看到假冒的燕崇,心里还是微微一紧。 “肃清王燕肃,为夺皇权,当年不惜以殉葬先皇为名,假死脱逃。” “在江南多年筹谋,更是寻得神医,为人易容换貌……” “所谓的先皇,便是寻常老翁易容而来……” 燕修宸高声呼喝道,随即抬手示意。 霎时间身后御林军便张弓拔剑,严阵以待。 “朕念在你们被蒙骗所欺,不得已反叛逼宫,缴械不杀,投降恕罪!” 叛军闻声,一个接着一个的放下了手里的刀。 程祥回头看着缴械的叛军,连忙高声呼喝起来,“别听他们胡说,这些人都是他们找来的……” “都是假的……” “我见过真正的顺安帝,见过肃清王,他们才是正统……” “程祥……”姜如海突然一声厉喝,“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与肃清王狼狈为奸,背叛陛下……” “你知道什么?我儿子在他手上,我只有一个儿子,怎可不管不顾……” “更何况……我夫人已经死在顾厌白的手中,今日,我定然要为我夫人报仇……” “冥顽不灵,你且看看,你身后还有多少人……”姜如海怒声喝道,程祥这才回过神来,身后的叛军有一多半都扔了兵器,退缩到了两边蹲了下来。 剩下的人也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程祥,你若还不缴械投降,恐怕再无见你儿子的机会了……”远处突然传来顾厌白的声音,随即浩浩荡荡的军队灌满了整条长街,从各个街口涌了过来。 剩下一半的叛军见这架势,立刻扔了兵器。 程祥看到顾厌白骑着马,从容不迫,越走越近,瞬间怒火中烧。 “顾厌白,你杀了我夫人,你……” “你夫人害死我至亲之人,我一箭杀了她,是便宜了他……”顾厌白咬牙切齿的怒吼道,眼底猩红,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至亲之人? 姜倾梧,又或者是……南修夜? 燕修宸心中一惊,瞬间睁圆了眼睛。 看着顾厌白眼底猩红,满腔怒火,燕修宸脑子嗡的一声。 “你若是缴械投降,还有机会见你儿子一面,若是执迷不悟,我不介意送你,去见你夫人……” “哈哈哈……好啊,我死之前,先让他们陪葬……” 程祥冷笑着,随即长枪刺向一旁的燕修瑾。 姜如海见状,拔刀挥了过去,及时打开了程祥的刀。 九夜也回过神来,从马上直接跃起,挥刀朝程祥而去。 霎时间,九夜和程祥打了起来,程祥身边的十几个亲卫也瞬间动了手。 御林军一拥而上,姜如海他们也急忙救下了姜青柏和燕修瑾。 见九夜不是对手,顾厌白转身朝一旁兵卫伸手过去。 弓箭递过来,顾厌白飞身立在马上,隔空朝程祥射了过去。 程祥反应迅速,躲开一支箭之后,便又立刻迎上了第二支…… 很快,腹背受敌,跌下马来,被御林军齐齐按住! 燕修宸见尘埃落定,立刻驱马朝顾厌白而去,“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至亲之人?故倾呢?南修夜呢?还有……肃清王,他们在哪?” 顾厌白看着燕修宸,突然间语塞,刚刚收敛了几分悲愤情绪,又不禁涌上心头。 “顾厌白,你说话……”燕修宸怒吼道。 “王府……”顾厌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垂眸缄默,一颗心狠狠揪了起来,拉着缰绳,径直朝王府的方向而去。 “驾……” 第473章 像碎了一样 摄政王府,挽月带着庄晴出现的时候,北苑依旧空无一人。 院子里的火把在月色中,随风忽明忽暗。 漫天星闪,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闪烁的星辰一般,归于平静。 远远的,挽月便看到坐在正堂地上拿着酒坛子喝酒的姜倾梧,不禁一把拉住了身旁的庄晴。 “姑娘的事已经办成了,她要我带你进北苑之前问问你……” 庄晴看着挽月微微点头。 “姑娘说,杀害你大哥的仇人就在里面,你若要亲手报仇,杀了人,沾了血,便洗不干净了。” “以后,便随姑娘习武,刀光剑影,未必有太平日子。” “若是想过安稳日子,她自会替你报仇,以后,许你与世无争,富贵的寻常日子,便不必进去沾染……” 挽月的话没说完,庄晴便健步而去,径直朝正堂而去。 挽月张了张嘴,本想叫庄晴,却也没开口。 脚步很急,可是看到南修夜的时候,还是不由的吓了一跳,顿了顿脚步。 “……”庄晴朝姜倾梧俯身行礼。 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看着庄晴,朝不远处指了指,身子一歪靠在了身后的木床上。 “人在那,刀也在那……” 庄晴微微抬眸,看着远处的燕肃,惊恐和恨意在脸上交织不明。 挽月看着有些喝醉的姜倾梧,俯身朝其凑了过去。 “姑娘……别喝了,你受了伤,不能这么喝酒……” 姜倾梧看着挽月,踉跄着坐直了身子,缓缓伸手,将人抱住。 “挽月……你答应我,千万不要有事好不好……” 挽月连连点头,眼泪嗒嗒的往下掉,“好,姑娘,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就好,你乖,千万别出事,别离开我……”姜倾梧松开挽月,轻轻抚过挽月脸上的眼泪,自己倒是泪珠如线般不受控的掉下来。 “去,看着那丫头……”姜倾梧轻轻推了推挽月,挽月这才回过神来。 才发现,庄晴正拿着姜倾梧放在桌上的刀,朝燕肃走了过去。 “故倾……”燕修宸的声音远远传来,越来越近。 挽月和庄晴也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姜倾梧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燕修宸跑来,心里更是一阵酸楚,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可心里又藏着几分对燕修宸的怨恨。 肃清王燕肃也好,顺安帝燕崇也好,燕修宸和他们终究都是割舍不断的亲缘,甚至从开始就是联盟。 虽然这怨恨,连她自己都觉得冤了燕修宸,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看着被绑在柱子上并没什么事的燕崇,燕修宸也只是微微停了停脚步,便疾步进了正厅。 “故倾……”姜倾梧就坐在正厅上,燕修宸一眼便看到了她,健步冲了过去,将人抱在了怀里。 “故倾……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有没有事?南修夜呢?” 听到南修夜,姜倾梧的眼神从迷离到清晰,随即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我对不起他……” “我来晚了,燕修宸……我没来得及救他,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见最后一面……” 姜倾梧的声音呜咽着,燕修宸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脑子嗡的一声,燕修宸心里狠狠揪了起来,这才隐隐察觉到面前的临时搭建的木板床。 燕修宸松开姜倾梧,缓缓起身。 看着木板床上满身是血的南修夜,瞬间红了眼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不……不可能……”燕修宸喃喃着,不敢相信的朝其走了过去。 还穿着离宫时的那身衣裳,除了脸上的血,被姜倾梧擦了,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和擦拭。 身体已经凉透了,那双手也没了温度和柔软。 “修夜……你,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的,你说你会安然无恙……” 燕修宸紧紧握着南修夜冰凉的手,身子也无力的弓了下来,垂着头,心中全是自责和懊悔。 明明几个时辰前,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如今再见,便是天人永隔。 “是燕肃杀了他?”燕修宸喃喃着,抬眼看向远处被绑在柱子上的燕肃。 进门的时候,他晃见一眼,如今看过去,才确定那断了一臂,浑身是血被绑着的人是燕肃。 他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到此时此刻,他仍旧不敢相信,燕肃真的对自己的儿子下的去手。 姜倾梧被燕修宸的话惊醒,忽的抬眸看向远处,“为什么还不动手?” 庄晴反应过来,双手握紧了姜倾梧那把刀,朝燕肃缓缓靠近。 燕修宸见状,下意识朝庄晴他们走过去,“庄晴……” 燕修宸脱口而出,刚走了几步,姜倾梧便忽的起身,挡在了燕修宸前面。 一把抽出挽月腰间的软剑朝燕修宸指了过去,“你敢!” 一声怒吼,燕修宸立刻顿住了脚步。 可看着站都站不住的姜倾梧,又不禁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只是才刚拉住她的手臂,姜倾梧便一把甩开了他。 “如果你要为了什么恩师情分,叔侄情意阻止我,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燕修宸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姜倾梧,像碎了一样,晶莹的泪珠不动声色的从脸颊划过,无声无息,又藏尽了苦楚和悲痛。 燕修宸有些恍惚,缓缓伸手握住了姜倾梧拿剑的手。 “我不是要阻止,是叛乱需要一个罪魁祸首,需要……” 燕修宸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踉跄着传来冷笑声,转身朝庄晴他们看了过去。 “听见了庄晴,小心点,留着他的脑袋,还要去刑场砍头呢。” 姜倾梧脚下蹒跚的朝南修夜走了过去,手里的刀也跟着脱手而落。 “他说,他给阿生哥报仇了……” “我现在……也给他报仇了!” 姜倾梧边说边踉跄着扶住了木床,“燕修宸,丧仪就在摄政王府办好不好。” “他喜欢在王府的那段日子,就在王府办,行吗……”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上前将人扶住,一把抱了起来。 看着怀里渐渐醉过去的姜倾梧,看着面前满身是血南修夜。 燕修宸的心里,只觉得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有些无法喘息。 “留他一个全尸。” 燕修宸朝挽月丢下一句话,随即抱着姜倾梧进了内室。 第474章 万恶之源 天光大亮,京城除了多了些巡视的巡城卫,和平日里一样。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狂风大作,阴沉可怖,可终究还是一滴雨没下。 阳光洒在街上的每一处,透着暖意和明媚。 玉雅他们回了顺庆侯府,相府家眷回了相府。 朝臣们在金奉殿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最后只等到了钟全的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肃清王燕肃,于大燕157年筹谋夺权,以殉葬先帝为名,假死脱逃,笼络江湖人士,奇异怪医,为人易容换貌,以此祸乱人心,搅乱朝纲,造反夺权。” “先后谋害顺庆侯义子,文渊王白阿生,礼部司长主事庄又问,凌安王燕修夜,及多人性命,罪无可恕,于明日午时,西宫门口斩首示众。” “其党羽,辅国将军程祥,刑部官员李煜、城防营都尉,薛毅,周亮等,同日问斩。” “另,追封凌安王燕修夜为大燕摄政王,以君王国丧之礼筹办丧仪,入皇陵北宫,钦此!” 朝上众人没人敢做声,被抓的也许只有那几个,但其他人未必不知情。 此时此刻,无人敢有半点言语,俯首遵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厌白听着大殿上的声音,转身离开了金奉殿。 骑马从宫里出来,只身一人,从容缓步。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这样无所顾忌的走在街上了。 顾厌白环顾着四周,抬头看着烈日袭面,心中却透着悲凉,随即俯首传来低低冷笑。 “南修夜,就差一点,差一点,你就可以永远在阳光下活着了。” 摄政王府还是摄政王府,只是如今,是南修夜的摄政王府了。 王府里满是丧帐白幡,墨金色,刻着龙纹的棺木就停放在正院正厅前。 顾厌白来的时候,前院有很多人都来吊唁。 朝中的官员,皇室的贵胄,都来凑热闹。 顾厌白看着人来人往,只是远远站在院子的廊下,就只是看着灵堂上的棺木,心里便忍不住的酸楚沉痛。 “公子……”挽月在身后微微俯身行礼,低声喊道。 顾厌白回过神来,收敛了思绪,“故倾呢?她还好吗?” “快天亮的时候,才睡沉,这会还在睡……是陛下要奴婢请公子到北苑正厅议事。” 顾厌白微微垂眸,默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即刻就到。” 北苑恢复了正常,侍卫守着,偶尔几个奴仆走过。 九寒和九夜守在门外,顾厌白到的时候,燕修瑾正站在门厅前,像是在迎他一样。 “在等我?” “是。”燕修瑾附和着,让开了路。 进门之后,九寒和九夜便立刻将门都关上了。 而顾厌白这时才发现,燕崇也在,坐在堂上一侧的椅子上,或者说,是被绑在椅子上。 双手被绳子束缚,动弹不得。 顾厌白眸光泛起狠厉杀意,覆在身后的手暗暗攥成了拳头。 “两个儿子都在这,看来今日叫我来,不是让我动手的。”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事情走到今日,你想知道的真相,恐怕已经知道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今日都可以回答你。” 顾厌白冷笑一声,自顾的坐在了主位一旁,端起桌上的茶送到了嘴里。 “放肆,燕修宸,你坐主位,竟然敢将我绑在这。” “老东西,你脑子清醒点,你现在还能活着,全是因为他在这……”顾厌白冷喝了一声,端着茶杯,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你不想让我问问题吗?好啊。” “我问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害死了我的母亲,妹妹,我的生父,以及父族和母族所有人!” 燕修宸微微蹙了蹙眉头,虽然猜到了顾厌白什么都知道了,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故倾说的?” “是,我原以为她都是猜测,一半真一半假的那种,现在瞧你这表情,她的猜测都是对的。” 顾厌白冷哼一声,将茶杯随手扔在了桌上。 “你说,从头说,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听……” 燕修宸轻轻点了点头,起身道,“大燕不太平,短短二十多年,发生了很多事。” “在二十多年前,宫中就发生了一次叛乱,只是那次悄无声息,知道的人不算多。” “那是,乾安帝与蒙佳皇后大婚前夕,他率军逼宫,以乾安帝没有子嗣为由,逼他退位。” “乾安帝不肯,被他毒杀,并且伪造传位诏书,登上了皇位。” 这些事,是燕修瑾也不知道的,听到燕修宸说的这些话,不可置信的看向燕崇。 “这……这些都是真的?父皇?” “是又如何,燕冥有的我都有,凭什么他做皇帝,我却只能做个王爷。” 顾厌白眉头紧蹙,死死攥着手里的笛子,“蒙佳皇后怎么回事,他既是乾安帝的未婚妻……” “蒙佳皇后是为了给乾安帝报仇,主动献身的,他贪色便封了蒙佳为皇后。” “大婚后,蒙佳皇后给他下了慢毒,只可惜被他发现,没有成功。” “后来更是得知蒙佳皇后早就怀了乾安帝的孩子,一怒之下便暗中下了打胎药,还说她思念先帝疯了,囚禁禁足在了廊庭宫。” “你母亲听说了姐姐的事,便入宫探望,不仅没见到人,还被他撞上。” “也许是为了报复顾家,也许是贪色,那日他便将你母亲扣在了宫里,强行占有了她……” 顾厌白听着听着,按捺不住的拍案而起,“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母妃……亲眼所见。” “正是因为我母妃撞破了他的丑事,至此他才冷落了我们母子。” “那日我母妃带我去给太后请安,路上我贪玩,走丢了。” “她找我的时候,听到了惨叫声,闯进了宫中的佛堂……” “佛堂?”燕修瑾不可置信的喃喃着,转眼看向燕崇,“你……你是大燕的皇帝啊,你怎么可以……” 守在燕崇身边十年,处处庇护他的燕修瑾,虽然在关键时候,选择了燕修宸,可他心里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燕修瑾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传来阵阵冷笑,“我真傻,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做了十年的奴隶……” “我是大燕的皇帝,天下都是我的,区区一个女人罢了……” 燕崇的话没说完,顾厌白便一个健步上前,一巴掌打了过去。 顾厌白看着自己的泛红灼热的手,心中悲愤至极,懊恼万分。 “这么多年……尽管被追杀,我也都一直坚信着虎毒不食子……” “谁曾想……哈哈,我竟然认贼作父……” 顾厌白传来阵阵冷笑,随即一个箭步掐住了燕崇的脖子。 “我要你死,我一定会杀了你……” 第475章 满城祭祀,今日这烟花,是为你放的 燕修宸看着发怒的顾厌白,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燕修瑾这时回过神来,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了顾厌白。 “你要当着我们的面,把他掐死吗?” 顾厌白反应过来,也渐渐冷静了几分。 确实,他可以当着燕修瑾的面掐死燕崇,却不能当着燕修宸的面这么做。 “他不敢,他怎么敢杀了我……哼,这天底下,我就不相信,谁敢杀我。” “你们两个不敢,顾厌白不敢,姜倾梧也不敢……” “你闭嘴……”燕修瑾转身一声怒斥,燕崇顿然一脸震惊,“你放肆……” “我放肆了怎样?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燕修瑾怒不可遏的朝燕崇逼近,燕崇也不甘的挣扎分辩,“是他们……” “陆蒙佳要杀我,我不杀她已经是仁慈。” “陆长青要造反,陆喜佳给我戴绿帽子,他们罪有应得。” “哦,还有,陆长青害得我成了残废,要躲躲藏藏近十年,我杀他全家,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杀了顾厌白……” 燕崇疯了一样,咬牙切齿的看向顾厌白,传来冷笑声,“我告诉你顾厌白。” “陆喜佳和陆长青本就是青梅竹马,当年还有半个月就要大婚。” “他们都觉得我好色,其实……陆喜佳也就那么回事……” “我宠她,是因为她一直谄媚讨好我,还有就是,我要利用她,拿捏陆长青,笼络顾家……” “可是没想到,陆喜佳当时入宫的时候,就怀了你,那个陆长青也早就怀恨在心。” “表面上,说什么前尘往事,恪守君臣忠义之道,实则一直和陆喜佳勾勾搭搭,生了你不够,还生了那个小野种。” 顾厌白听着燕崇的话,又一次怒不可遏的冲了过去,可是却被燕修瑾一把拦住。 “来人……”燕修宸见顾厌白和燕修瑾争执不下,朝门外喊道。 九寒和九夜闻声,立刻推门走了进来。 “将他……先关去南苑书楼,叫小六子他们严加看管……” “是,干爹……” 两人闻声,随即将燕崇给拉走。 “燕修宸,你这个大逆不道,忤逆犯上的逆子,你敢关着我,你胆敢这么对我……” 燕修瑾听着身后的喊声,缓缓松开了顾厌白,低声传来阵阵苦笑,坐在了椅子上。 “皇兄……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也不是他的儿子……” 燕修宸看着几乎崩溃的燕修瑾,无言以对。 “陛下……”院子里传来喊声,挽月一溜小跑的朝屋里跑来。 “陛下,不好了,姑娘,姑娘不见了……”挽月直接跪在地上。 话音刚落,顾厌白便回过神来,转身径直朝西厢房而去。 “她不是天亮才睡吗?这还不到正午,她……” 顾厌白看着空荡荡的西厢房,转身看到燕修宸正往前院去,随即想到了什么。 “灵堂?!” 顾厌白和燕修宸几乎是前后脚到灵堂的。 来吊唁的人看到燕修宸,纷纷朝其行礼。 “参见陛下……” “免礼。”燕修宸随口附和着,朝不远处的钟全和檀溪示意。 两人见状,忙起身朝燕修宸和顾厌白跟了过去。 “陛下……” 没等燕修宸开口,顾厌白便连忙问道,“可见故倾了?” “娘娘?并未见着……应该没有到前院来。” 燕修宸闻声,拉了一把顾厌白,“你带人去……去南山塔找,我……我去皇陵看看……” “南山塔?皇陵?”顾厌白不解的看着燕修宸,但还是没有多问,转身疾步而去。 两人兵分两路,顾厌白带着挽月和九寒。 燕修宸带着九夜和几个亲卫。 几乎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始终不见姜倾梧的踪影。 一直到天黑,两人无功而返在摄政王府遇上了彼此。 几匹马在大门口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看到顾厌白和自己一样,燕修宸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担忧更浓了几分。 “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还有她换下来的衣裳,她应该是自己出去的。” 燕修宸没说话,驱马朝顾厌白走近,“当初白阿生死的时候,她大病了一场,昏睡了好几日……” “如今南修夜……” 顾厌白闻声传来一声冷笑,“怎么,这时候,你还要跟南修夜争风吃醋吗?”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我是担心她,她身上还有伤,折腾了一日一夜,喝了那么多酒,也只睡了两个时辰……” 顾厌白听着,心里也不由的被狠狠揪了一下。 正想说什么,空中却突然“咚”的一声巨响,绽出绚烂的烟火。 顾厌白抬头看去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想起了什么。 “十五……今日十五了……” “燕修宸,今日是七月十五,北城有灯会……” 说着,顾厌白眼中突然泛起猩红之色,低声喃喃着道,“南修夜死的时候说,今日是十四,明日便是十五,城里会有烟花……” “烟花……”燕修宸反应过来,随即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驾……” 戌时,夜色正浓。 中元节,又恰逢十五。 北城护城河,热闹至极,灯火阑珊,人头攒动。 “河灯河灯,好看的河灯啦,姑娘,这边看看……” “阿娘,我要那个……” “哇,烟花好漂亮啊……” “走走,那边,快看,护城河上有歌舞呢……” “是啊,今年怎么还有歌舞呢?” “听说是京府司承了哪位贵人的差事,白日里办了祭祀仪式,四城百姓,只要放河灯祀亡魂祝祷的,都可以领白米和银钱呢?” “说是广施善缘,布施济民,整整大半日了呢。” 听着身旁议论的声音,燕修宸和顾厌白不禁相视而望,心照不宣的朝护城河边而去。 两人到河边的时候,河心搭建的歌舞台上,丝竹之声正浓。 四个青衣女子伴舞,姜倾梧一身素色纱衣在最前面。 白色广袖衣裙,纱衣曼妙,随风而起,薄纱覆面,若隐若现。 她眼前是烟火,是河灯,是万民喝彩,是太平盛世。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南修夜就在那人群里看着她。 穿着一身墨色衣裳,怀里抱着她的天陨刀,嘴角勾着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在告诉她,他就在她身边。 “我听不到你,也看不到你,但我知道,你和那时的我一样,可以看到我……” “今日这烟花,是为你放的,你看到了!” 姜倾梧一圈接着一圈,好似真的看到了角落里的人,眸中也不由的泪光温热。 第476章 世间总有阴差阳错,处处都是生离死别 “这娘子身姿如云卷云舒,幻若仙人一般……” “是呢,窈窕婉约,舞姿曼妙,不知是何方舞姬,竟舞的这般动人心魂……” “好是好,只是这舞看着隐隐透着伤怀之感,不过,今日中元节,正合了意境……” 燕修宸和顾厌白脚步一致的停在岸边,眸光也一致的看向远处台上跳舞的人。 听着一旁的议论声,顾厌白也有些恍惚的开了口,“我从不知道,她舞跳的这样好。” “只是,那人说的对,这舞看着满是凄凉,像是零落的秋叶,如何看,都像是一场终将散场的悲剧……” 顾厌白喃喃着,随即传来一声苦笑,“满城的百姓祭奠祝祷,灯火阑珊,漫天烟火,还有为他跳的舞……” “燕修宸……若是有一日,我也不在了……她会如此伤心吗?” 燕修宸看着远处舞台上拂风旋转的姜倾梧,一圈一圈仿佛都是伤怀和思念。 看着看着,恍恍惚惚竟有些晕眩,思绪也被顾厌白拉了回来。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想再看见她如此伤心了……” 说着,燕修宸轻叹了口气,抬眸看向绽放的烟火,喃喃道,“上一次的烟火,她是为白阿生放的。” “可那个时候,白阿生没看到。” “这一次的烟火,是她为南修夜放……” “可惜……修夜也没看到……” “世间事,多的是阴差阳错,人生路,处处都是生离死别……” …… 南修夜的丧仪,和宣和帝燕修伯一样,按照君王礼制办的,声势浩大,礼制繁琐。 京府司,巡城卫,御林军,甚至是燕修宸和燕修瑾亲自送去的皇陵。 惊动了满城百姓,也惊动了整个大燕。 只是几乎没人知道,御林军护送的那华丽的棺木里,并没有南修夜。 彼时,南山塔。 姜倾梧和顾厌白,挽月,九寒,以及几个亲卫。 一行人和皇陵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倾梧一身素色纱衣,站在南修夜的棺木前。 棺木合了了一半,正好可以看到他半个身子,身上穿着王爷的制服。 面无血色的脸上,尽量保持着原本的面貌,姜倾梧的心狠狠揪着,极力压抑着眼底的情绪。 随即将手里的天陨刀放在了南修夜身旁。 “你一定是忘了,这刀我已经送给你了。” “让它陪着你,让他保护你……”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朝姜倾梧走近,“故倾,时间差不多了。” “好。”姜倾梧虽附和的干脆,可她知道,这是最后一眼。 看着渐渐合上的棺盖,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最后一面,此生不复相见。 “……封棺!”姜倾梧喃喃着,随即又笃定的提高了声音,“封棺下葬!” 看着墓中放好的棺木,看着一捧又一捧的土落下,姜倾梧转身朝不远处的两座坟墓而去。 随即将带来的贡品一一放在阿萝和阿龙的墓前。 “打扰你们清静了,虽然,他是名副其实的皇族,本该葬在华丽的皇陵。” “可他从小就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皇陵地宫,那里的一切,对他而言就像噩梦一样。” “所以,我听他的,就把他葬在这……” “以后,他就拜托你们了,我已经和京府司打过招呼了。” “南山塔会供奉你们三人的灵位,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姜倾梧说着,轻轻撩起衣裙,朝两人墓前各自磕了头。 挽月见状,本想去拦,可顾厌白却一把拉住了她。 “让她跪,她不在意这个!” …… 回去的路上,姜倾梧骑在马上,一脸平静,不发一言。 顾厌白几次看向姜倾梧,都没有说什么,最后还是姜倾梧回过神来,抢先开了口。 “燕肃死了,该死的都死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 顾厌白忽而一怔,脸色骤然一沉,深吸了一口气道,“没错……” “我知道,燕修宸不能动手,燕修瑾不会动手,天下人都不会动手……” “自然,我也不会让你动手……” “这件事,只有我来做,也只有我有资格做……” 姜倾梧静静的听着,默默了片刻道,“崇陵,多是葬着贵族世家,燕修宸已经安排下去了。” “顾陆两家的人都会迁至崇陵,若你要动手,便要抓紧时间了。” 说着,姜倾梧转头看向顾厌白,“我答应过你,要帮你要真相,要站在你这边。” “我会帮你的。”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姜倾梧,犹豫了片刻,轻轻摇头,“若是阿宸知道了,他也许会怨你的……” “天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说着,姜倾梧转身看向顾厌白,突然郑重其事,“顾厌白……你答应我一件事!” 顾厌白见姜倾梧一脸燕肃,也不禁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 “请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像南修夜一样……”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至亲之人离开我……” 顾厌白有些恍惚的看着姜倾梧,默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我会尽我最大的全力,保护自己,好好活着!” …… 夜半子时,京城中,皇宫里,都恢复了平静。 明明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可姜倾梧却觉得宫中犹如冷宫一般,空寂冷清至极。 燕修宸到凤祥宫的时候,姜倾梧已经准备好了晚膳,一桌子酒菜,很是丰盛。 “你来了,皇陵……都安置妥当了?” 燕修宸看着桌上的酒,看着姜倾梧素色衣裙,像是看穿了什么似得,轻轻点头坐在了桌边。 “都安置妥当了,没人在意,也没人怀疑。” “改日,我和你一起去南山塔看他。” 姜倾梧点着头,自顾的倒了酒,“南山塔有位守塔的老伯,之前我和南修夜在那遇见过他。” “明日我想带着京府司的人去见见他,以后由他守塔,侍奉他们三人的灵位。” 燕修宸看着姜倾梧递过来的酒,没有半点犹豫的接了过去,只是却没有立刻送到嘴边。 “好,都听你的。” “今日回来的太晚,修瑾留在了摄政王府,这时候怕是还没睡……” 姜倾梧心里沉甸甸,看着燕修宸端着酒杯往嘴里送,下意识的叫住了他。 “等等……” “怎么了?”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人,微微扬起唇角,“我想……阿生哥了……” “有时间,我想出去走走,去三水城看看他……” “还有……我还想绕去东境,去看看表哥,我好久没见他了……”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随即突然扬起唇角,“好,不过,要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说着,燕修宸便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要求是什么?”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喝了酒,刚要开口,燕修宸便缓缓拉过了她的手。 “故倾,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我不会让顾厌白死,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你了……真的……” 看着缓缓伏在桌上晕过去的燕修宸,姜倾梧喉头哽咽,轻轻握住了燕修宸的手。 第477章 王府失火,夜劫燕崇 夜半子时,凤祥宫。 姜倾梧熄了屋里过半的烛灯,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燕修宸,不禁想起了上一次。 她给他点了迷香,去十味庄处置燕肃。 过后,他恼羞成怒的将自己和顾厌白锁在了地牢里。 这次……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恼了自己…… “姑娘……”挽月在身后低声喊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头发现挽月穿着黑色的衣裙,不禁明白了什么。 “你留在宫里……”姜倾梧笃定着,轻轻拉了拉燕修宸身上的薄被,从枕下拿走了双刀。 “姑娘,这件事,九寒九夜,顺庆侯府,甚至所有人都不能参与…… “奴婢跟姑娘是一体的,让奴婢去。” 说着,挽月没等姜倾梧开口,便直接拿起了姜倾梧的黑色斗篷。 …… 彼时,城中摄政王府附近的巷子里。 顾厌白穿着一身黑色锦衣,手中拿着一把窄刃横刀,站在巷子的暗处,看不清面容。 不多时,一小波人便趁着夜幕迅速潜入了巷子,又在顾厌白面前停了下来。 “属下顾铭……” “末将崇达……” “参见亲王!” 顾厌白看着跪在面前的十人小队,暗暗吸了一口气。 “今日本王要去杀个人,若是有人追究,便是桑国与大燕之战。” “若是无人追究,今夜也是危机四伏。” “事成之后,尽快撤离,到城西据点汇合。” “是,属下等,誓死追随殿下……” 摄政王府,南修夜的丧礼结束后,王府便冷清了下来。 从午后,王府的人便陆陆续续的撤离了。 到此时夜半,除了几队巡逻的侍卫外,就只有南苑的书楼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护卫。 顾厌白和顾铭他们黑衣蒙面,几乎没惊动任何人,可到南苑外墙,却纷纷停住了脚步。 看着里面四处巡逻的队伍,顾厌白警惕起来。 “待会……在自保的情况下,尽量别杀人……” “是……” 顾厌白朝身边的人打着手势,正要进去的时候,却听到北苑的方向,传来了大喊声。 “来人啊,走水了……” 院子里巡逻的人听到喊声,瞬间警惕起来,为首的小六子立刻冲上前来。 “平清王在北苑,所有人跟我走……” 顾厌白几人看着走了大半的人,趁机翻墙而入。 只在书楼外,打晕了三四个守卫,便轻易的闯了进去。 燕崇在书楼的榻上睡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跟前。 “你是……”燕崇一句话没说完,顾厌白便一掌将人打晕。 手下的人将燕崇扛走的时候,南苑的人甚至都还没发现书楼这边已经出事了。 “公子,是谁放的火,那些人是故意走的吗?” 这火来的突然,小六子又走的干脆,虽然他心里和顾铭的想法一样,但终究也只是想想。 “闭嘴,我们走!” 北苑,原本燕修宸住的正室没事,燕修瑾住的西厢房也没事,只燃了一间厢房。 虽然救火的人乌泱泱的,但火势却不大。 燕修瑾穿好衣裳,从厢房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本来他是没怀疑的,只是看到了小六子,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转身一把拿起桌上的剑,朝南苑书楼而去。 红岗山,乱葬林。 在通往埋葬顾陆两家墓地的路上,燕修瑾和几个心腹,王府亲卫,被拦了下来。 燕修瑾也很聪明,追的也很快,本以为前后脚可以追上。 却不想,姜倾梧和挽月早就等在了必经之路上。 姜倾梧穿着白衣,披着斗篷,斗篷的连帽将她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两个女子伫立在路中间,便像是一道跨不过的横沟一样。 “……让我过去,皇嫂!”燕修瑾带着几分恳切的语气,脸上既是焦急,又是无奈。 姜倾梧缓缓摘下头上的连帽,一脸平静漠然。 “我今日在这,就是为的拦住你。” “皇兄呢?是皇兄叫你来的吗?”燕修瑾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 姜倾梧摇了摇头,随即露出几分苦笑,“我将他迷晕了,他不知道这件事。” “皇嫂,你身上还有伤,你不该参与这件事。” “就算他做了再多的错事,他也是我和皇兄……” “燕修瑾……”姜倾梧脱口打断了燕修瑾,声音也冷冽了几分。 “我曾答应过顾厌白,我会站在他这边,我会帮他找到真相,我会替他报仇!” 姜倾梧说着,朝燕修瑾身后的人高声道,“你们可以自己掂量一下,敢不敢跟本宫动手!” 王府的亲卫,都是燕修宸的,或者说,都是眼睁睁看着姜倾梧被燕修宸捧在手心里,一路捧到皇后之位的。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俯身下跪。 “属下不敢。” “退下。” 众人闻声,随即收刀,迅速离开了密林。 再回头,燕修瑾身边,就只剩下两个心腹,是跟着他从江南来的贴身护卫。 燕修瑾见状,脸色也冷了下来,“姜倾梧,我一定要过去,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不否认他不是个好人,但我守了他十年。” “我可以接受他孤独终老,幽禁终身,但我不能接受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说着,燕修瑾缓缓拔出了剑,“你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身上还有伤,皇嫂,让我过去……” “想要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燕修瑾踌躇了片刻,还是挥剑而去。 三对二,姜倾梧不是燕修瑾的对手,挽月也敌不过燕修瑾的两个手下。 燕修瑾甚至收着力,生怕伤着姜倾梧。 可姜倾梧和挽月,还是不敌,连连后退。 眼看着姜倾梧被逼的无路可退,挽月急忙上前挡在了前面。 姜倾梧回过神来的时候,燕修瑾的剑正刺了过来,一把拉开了挽月。 “挽月……” 燕修瑾见是姜倾梧,吓得迅速收了剑。 “姜倾梧,你让开……” 听到燕修瑾的呵斥声,姜倾梧更加坚定了些。 收了刀,昂首朝前,一副引颈就死的模样。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别想过去……” “姜倾梧……”燕修瑾怒恼至极,握着剑朝姜倾梧指了过去,“你最好让我过去,否则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你若是要杀我,便杀好了!” “你……”燕修瑾看着斩钉截铁的姜倾梧,瞬间无措。 第478章 顾厌白手刃仇人 杀了她?怎么可能! 且不说燕修宸会不会饶了他,单单是姜倾梧救过他的命,单单是燕崇对姜倾梧和顾厌白所做的那些事,他也不会真的动手。 正当燕修瑾无计可施的时候,姜倾梧身后乌泱泱的涌来十人小队。 顾铭和桑国的将军崇达,冲上前来,站在了姜倾梧身旁。 “殿下有令,请平清王爷置身事外,今日之事,你已经尽力了。” 顾铭说着,朝姜倾梧微微点了点头。 姜倾梧见状,朝燕修瑾走了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燕修瑾看着姜倾梧直直的朝自己的剑走来,立刻收了手。 …… 燕崇被叫醒的时候,已经跪在了陆长青的坟前。 看着墓碑上的字,燕崇立刻回过神来,忽的便站了起来。 可是刚起身,便被顾厌白一脚踢在膝窝处,噗通一声又跪了回去。 “顾厌白?你……你想在这杀了我?” “你猜对了!” 顾厌白站在燕崇面前,积攒的,压抑的许久的恨意,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灭族之恨,父母之仇,我非报不可。” “你敢!我是大燕的皇帝,没人敢杀了我……” 顾厌白一声冷哼,满眼轻蔑的扫过燕崇,“他们不敢,我敢!” 说着,顾厌白便拔出了手里的刀。 燕崇见状,瞬间脸色大变,缩着身子怒斥着,“你敢,你敢杀了我,燕修宸不会饶了你的。” “你别忘了,他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也别忘了,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了。” “你现在要杀了他的生父,你怎么对的起他……” 顾厌白看着缩着身子连连后退的燕崇,露出几分苦笑,“你知道,燕肃是怎么死的吗?” “修夜给他下了毒,毒发之际,故倾砍了他的手,接着又被庄又问的妹妹捅了两刀……” “最后,失血过多,毒发身亡,就死在南修夜的尸身面前。” 顾厌白边说边朝其步步逼近,“你瞧,这就是因果报应。”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你……也不例外。” “至于燕修宸,我欠他的,自会用命来还……” “但你……必须死!” 见顾厌白杀气腾腾,燕崇终于按耐不住,也是真的怕了,连滚带爬的起身逃走。 可是刚跑了没几步,顾厌白飞身一跃,拦住他的同时,转身一脚人踢了回来。 燕崇重重摔在地上,抬眸一看,正是陆长青的墓碑。 看着诺大的几个字,燕崇瞬间发起疯来,捡起地上的刀鞘,一下一下胡乱的砸在墓碑上。 “乱臣贼子,杂碎,败类,你竟然会有墓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顾厌白看着燕崇发疯,瞬间怒火中烧。 一个健步上前,挥刀割断了燕崇的脖颈,须臾一瞬,干脆利落。 颈脉被割断,鲜血也浸染了整个墓碑。 燕修瑾带着两个手下赶来的时候,顾厌白正缓缓捡起地上的刀鞘,收起了刀。 “父皇……”燕修瑾喊着,疾步冲了过来。 看着渐渐没了气息的燕崇,燕修瑾半天没回过神来。 “看在燕修宸的面子上,我给了他个干脆。” 顾厌白目光涣散,神情僵滞的看着地上的燕崇,低声喃喃着,随即不紧不慢的转身离开。 “顾厌白!”燕修瑾怒声喊道,拔剑朝顾厌白而去。 可顾厌白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躲闪出手,甚至没有回头。 倒是燕修瑾,剑刃到了跟前,却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你……” 话出口,燕修瑾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中悲恨交织,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眼睁睁看着顾厌白越走越远。 …… 翌日一早,燕修瑾到宫中的时候,燕修宸正在承书殿。 站在书案前,正写了几个大字。 看到燕修瑾双膝跪地,一言不发,燕修宸也明白了什么。 虽然没人跟他说昨夜的事,虽然姜倾梧悄无声息的回宫后,若无其事一般。 但他心里清楚,顾厌白不会放过燕崇,也不会失手。 “你跪着做什么?有什么事,就说……” “皇兄,昨夜的事,你知道对不对,否则,北苑如何着的火,南苑书楼的护卫又为何突然撤走了大半……” 燕修宸闻声,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笔,“你说的这些我清早才知道。” “北苑失火,小六子他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燕肃余党不知道还有没有,还有多少会贼心不死。” “皇兄,这算什么理由,燕肃的余党怎么敢……” 燕修瑾还在分辩,可燕修宸却径直走上前来,打断了他,“修瑾,九寒他们在鬼市燕肃的昌荣茶楼,搜出了许多毒药和解药。” “太后的毒,已经解了,故倾和玉雅,已经去了凤和宫,你不如去看看太后。” “皇兄,父皇他……” 燕修宸抬手阻止了燕修瑾,随即俯身将人扶了起来。 “你就负责,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原本,京城也没有他,原本,他就该在皇陵……” “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燕修宸低声吩咐着,随即转身往外走,钟全和九夜也随即紧跟了过去。 留下的燕修瑾看着走远的燕修瑾,半天才回过神来,“皇兄,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你都不去看看他吗,到底,他是我们的生父……” 燕修宸骤然顿住了脚步,默默了许久,轻叹着道,“从头到尾,他唯一没想杀的人,就是我。” “他为父不仁,我为子不孝,他不是个好父亲……我也不是个好儿子。” “就这样!” 燕修宸丢下一番话,头也没回的径直离开了承书殿。 凤和宫,姜倾梧和玉雅在后院佛堂外等了许久,太后才让两人进去。 穿着一身僧衣,头发也束了起来。 姜倾梧看着太后跪在蒲团前,拨弄着佛珠,前面放着佛经,默默顿住了脚步。 “太后,您这是做什么?您的毒刚解,怎么到这来了。” 玉雅上前,正要俯身去扶她,太后却突然开口了。 “公主,我想与皇后单独说两句,可好。” 玉雅愣了愣神,朝远处的姜倾梧看了看,“哦,好……” 姜倾梧见状,朝身后的挽月示意,挽月也随即扶着玉雅出了门,顺势又将门关了起来。 第479章 披着佛衣的恶鬼 房门关上,佛堂暗了些,也冷了些,只有窗口的阳光有着浓烈的温度。 姜倾梧看着沉静到不可置信的太后,朝其缓缓走了过去。 过去的她嚣张傲慢,高高在上,如今竟然会变成这样。 她不相信,也满是诧异和疑惑。 “事情都结束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 姜倾梧不动声色的看着太后脸上的表情,可是却丝毫没有半点变化。 好似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一样。 “该死的是燕肃,先皇……不该死的,是指南修夜……” 姜倾梧听到南修夜,眸色一沉,脸上也凌厉了几分,“又何止是南修夜。” “其实,你也是江南一党中的一员,对。” “打从燕崇假死离京开始,他就为自己筹谋好了一切。” “在边境战场假死的沈巍,为他忠心殉葬的燕肃,遣派至江南为隐匿他身份的平清王,明里监察朝政国事的燕修宸,以及后宫善后帮衬的你。” “沈巍守卫,平清王掩护,燕肃暗中筹谋,燕修宸明里行事,你在后宫辅佐。” “好一个天衣无缝!” “目的是什么?杀了顾厌白,监察所有知情人?要燕修宸成为继续掌权的傀儡?” 姜倾梧在太后身边踱步,也是到此时此刻,她才彻底看清这盘棋。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抬眸道,“你真的,很聪明,你说的都对。” “假死离京是逼不得已,这一切的部署,就只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报仇,另一个,是要燕修宸成为他的傀儡,好继续执掌大燕皇权。” “只可惜,顾厌白没死,燕修宸又爱上了你……” “也许是天意……” 姜倾梧闻声,传来一声冷笑,脸色一沉笃定道,“不是天意,是因果,有十年前的因,才有今日的果。” “只是这因果,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你呢,你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还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吗?” “数不清了……”太后一声轻叹,抬眸看着眼前的佛像喃喃道,“也许,我杀的人最多……” “当年的事,发生在后宫,宫女,太监,嬷嬷……所有知情人,露出马脚的,几乎都死于我手……” “你说的对,不该死的,何止是南修夜。” “南修夜……” 太后苦笑着摇头,“南修夜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母亲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遇人不淑,两母子悲戚一生。” “我会为他们祈福的……” 祈福?哼! 姜倾梧心头怒恼,更觉得可笑,“不需要,他不需要你为他祈福,你也不配为他祈福。” “害死了那么多人,如今跪在佛前,便以为能立地成佛了吗? “在我看来,不过是披着佛衣的恶鬼罢了!” 太后也不反驳,默默喃喃着,“阿弥陀佛……” 一声阿弥陀佛将姜倾梧的情绪缓缓下了下去,冷静了几分之后,姜倾梧朝太后走近了些。 “有件事,我想问你,请你据实以告。” “皇后,请说……” “昔日,蒙佳皇后因为为先夫报仇,被燕崇打胎,幽禁,此事,你可参与?” “打胎的药,是我要人换的。” 太后不假思索的脱口道,随即双手合十,微微俯首。 “我连失两子,本就怨恨,得知蒙佳皇后怀他人子,便自告奋勇替燕崇解决麻烦。” “失子之后,燕崇便以蒙佳皇后伤心发疯为由,将其幽禁,直到后来,真的疯了,从此廊庭宫便成了冷宫。” 姜倾梧定定看着太后,暗暗压下了心中波澜,“我再问你,喜凤宫顾喜佳的死,可与你有关……” “顾喜佳生了那个丫头之后,我便察觉到了不对。” “那时的燕崇,已不善男女之事,顾喜佳怀孕生子之前,宫中已多年未有子嗣。” “是我有所怀疑,才暗中调查……后来发觉她与陆长青有染后,便通知了燕崇。” 姜倾梧瞳孔放大的看着太后,不敢置信。 “原来是你!难怪,他们多年牵扯,怎会被一朝发现。” 姜倾梧冷哼了一声,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太后,转身缓缓踱步。 “若是这番话,被顾厌白听到……” “我自是愿意赎罪的。”太后脱口打断。 说着,太后又突然调转话题,“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燕崇,可是已经死了,死在了顾厌白的手里。” “你觉得呢?”姜倾梧喃喃着,随即转身往外走。 “我想求你一件事……” 太后在身后突然叫住了姜倾梧。 随即缓缓起身,朝其走近了些,“若是顾厌白要找我复仇,我引颈就死。” “若非如此,请你帮我。” “我想去普灵寺修行,此生不再踏足皇宫,后宫之中也再没有我这个太后。”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随即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也平静了下来。 “朝上这两日有大臣提出要将封地的钟太妃迎回京城,封为太后……” “燕修宸……已经答应了。” “如此甚好!”太后低声道,朝姜倾梧走近了些,“若你能答应我的请求,我必然日日诵经,为你祈福。” 为她祈福?可笑至极! “为我祈福,就不必了。” “若是他真的同意了……以后,你就跪拜佛前赎罪,日日诵经,祈求大燕国泰民安,陛下万福康安!” 言罢,姜倾梧便径直离开了佛堂。 佛堂外的玉雅还想再进去,却被姜倾梧一把拉住。 “不必去了,小心教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玉雅犹豫的看着佛堂,随即又看向姜倾梧,见姜倾梧自顾而去,转身朝其跟了过去。 …… 从凤和宫出来没多久,玉雅的步子便慢了下来。 “我父皇呢?”玉雅脱口道,声音很小,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并不敢声张。 姜倾梧不说话,背对着玉雅,缓缓停下了脚步。 姜倾梧猜到了她要问这个,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那日摄政王府,她被程祥的夫人挟持,是见过燕崇的。 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她都不知道。 于她而言,她是公主,是皇帝最小,最疼爱的女儿。 那个人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她所崇拜的父亲而已。 “去……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玉雅蹙紧了眉头,一把拉住了姜倾梧,“什么叫做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父皇没有死,为什么肃清王没有死,为什么他成了造反的叛臣,还有那日的叛军,还有……” “朝廷中事,你是以什么身份问这些的。”一个声音突然压住了玉雅的质问。 第480章 燕修宸挽留顾厌白 姜倾梧循声望去,才发现是燕修瑾。 一身墨蓝色的锦衣,手中拿着折扇,一脸铁青阴沉的走了过来。 玉雅闻声,也有些心虚,微微俯身行礼,“见过王兄。” 燕修瑾轻轻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姜倾梧。 四目相对之时,仿佛便已经达成了眸中默契。 “皇后有过问国事之权,你呢?叛军,反臣这些事,何时由得你肆意质问了。” 玉雅微微俯首,可心中仍有不甘。 “是,只是……父皇呢,他不算国事,我要见父皇……” “王兄,我知道,你是知道这事的,父皇在哪?” 燕修瑾张了张嘴,随即朝玉雅走近了些,语气也温软了下来。 “父皇……” 姜倾梧见状,深吸了一口气,默默上前道,“有些事本不想让你知道的,但……” “那是我父皇,我应该知道。”玉雅朝姜倾梧逼近。 姜倾梧看了看不远处的燕修瑾,朝玉雅点头道,“是,确实应该知道。” “其实先皇当年重病,才假死与平清王去了江南养病。” “谁曾想肃清王为了争权,利用先皇,在江南软禁挟持,并且收买了京中武将和朝臣,意图造反。” “所以,这才挟持你父皇到了京中,生了一些事端。” 玉雅半信半疑的看着姜倾梧,若有所思道,“所以那日,程祥的夫人为什么要拿我换父皇。” “他们需要你父皇的身份,做造反的理由,扳倒燕修宸罢了……” 姜倾梧脱口道,转眸看向燕修瑾。 燕修瑾回过神来,忙趁机走了过来,“玉雅,父皇身体本就不行了,如今燕肃这么一闹……昨日在摄政王府,病逝了。” “若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但此事不能声张,否则让人知道父皇当年假死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病逝了?为什么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玉雅一脸吃惊的朝燕修瑾而去,可话刚出口,燕修瑾便传来一声呵斥,“燕玉雅,你还怀着孩子,冷静点……” 说着,燕修瑾便朝身后两个侍婢挥了挥手,“送公主回侯府,好好歇着。” 玉雅低声啜泣,不动声色间,哭的梨花带雨。 “你不是说带我去见他……” “你乖乖听话,送他去皇陵之日,我会带你一起去。” 玉雅犹豫的看着燕修瑾,随即有些哽咽的朝姜倾梧和燕修瑾行礼。 “那,我先出宫了。” 看着走远的玉雅,姜倾梧心里有些不安叹了口气。 “她会信吗?” “信不信都没有可追究证实机会的,她只能相信。” 燕修瑾喃喃着,随即回过神来,“皇嫂,很会编故事。” 姜倾梧一声轻笑,“昨日还要杀我,今日倒是能跟我打趣了。” 燕修瑾思绪回转,想起在密林之中与姜倾梧动手,暗暗叹了口气。 “送父皇去皇陵后,我打算……回江南了,继续做我的闲逸亲王。” 姜倾梧有些错愕,转身看着燕修瑾,莫名生出几分感慨来。 “你也要走?” 燕修瑾不明所以的看姜倾梧。 “南修夜已经不在了,顾厌白,迟早要回桑国。” “他重视兄弟情分,若你也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说着,姜倾梧转身看了看凤和宫的方向,“凤祥宫还有事,我先走了……” 燕修瑾回过神来,看着走远的姜倾梧喊了一声,“顾厌白一直没有回来,你不去找他吗?” “会有人去找他的。” …… 城中,醉春楼,歌舞升平,热闹至极。 燕修宸带着九夜,一身便服去了二楼。 最大的那房间里,正传来顾厌白熟悉的笑声。 “好,跳的好,跳的好……来来来,陪公子我喝一杯。” 燕修宸在门口伫立了片刻,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燕修宸,顾厌白骤然脸色一沉,丝竹之声未停,歌舞也没停。 唯独顾厌白端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燕修宸看着房间正中央跳舞的姑娘,自顾的绕了过去,坐在了侧席上。 而顾厌白也回过神来,神情僵硬的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公子,再喝一杯,人家的酒还没喝呢……” 旁边的姑娘一个劲的往顾厌白怀里贴,顾厌白也只是冷着脸,一脸凝重的在想什么,丝毫没在意递到嘴边的酒。 直到鬼使神差的去接酒杯的时候,晃见了燕修宸注视而来的目光。 霎时间,顾厌白回过神来,抬手推开了身旁的姑娘。 “都下去。” “公子,今日奴家陪你……”那姑娘殷勤的又凑了过来,一双手往顾厌白身上摸索。 燕修宸眸光扫过,抬手一挥,将盘子上的点心隔空打在了那姑娘手上。 “啊……”那姑娘身子一跄,半趴在了地上,回过神来的时候,瞬间吓得坐在一旁,不敢动弹。 顾厌白见状,紧皱着眉头抬眸看向燕修宸。 “你来这地方不合适?” “你来……也不合适。”燕修宸附和着,自顾的倒了酒送到了嘴边。 顾厌白看了一眼燕修宸,暗暗叹了口气,“我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醉春楼的姑娘长得好,舞也跳的好,上次和南修夜……” 顾厌白说着,突然哽住,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朝一旁的姑娘轻喝了一声,“倒酒。” “是……” 燕修宸看着那姑娘倒了酒送到顾厌白嘴边,别过脸朝九夜眼神示意。 九夜见状,转身高声呼喝道,“所有人退下领赏。” 众人忽的顿住,弹琴的人也瞬间停了下来,纷纷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看了看燕修宸,没说话,众人这才听话的退出了房间。 看着纷纷离开的舞姬和乐师,顾厌白翘起脚,靠在身后榻椅上,定定的看向燕修宸。 “以前,我当你是亲哥哥,调侃你,也只是调侃你。” “现在想想,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弟弟,怎么,你该不会真看上我了。” 燕修宸垂眸一声轻笑,脸上带着几分不羁,“是又如何……” “我是想将你留下来,左拥右抱,确实美哉。” “不是一早就说好了,单日是你,双日是她吗?” 顾厌白闻声,一声叹息,翻了个白眼,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你少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你想留下我,是因为如果我要走,就一定会给你解药,如果要给你解药,就得丢半条命。”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与顾厌白不同,在桌边坐的端正笔挺。 “不是丢半条命,是只有三成的把握!” 第481章 绑走顾厌白,给庄晴治失语之症 有多少把握,没有人比他顾厌白更清楚。 他拖着不回宫,一是杀了燕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燕修宸。 二……就是怕燕修宸挽留他,劝他放弃研制解药。 虽然有他给的解药,可那解药只是阶段性的压制,一旦失去了解药,立刻就会毒发。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欠他那么更不舍得他为此受罪。 “不管几成把握,这解药,我一定要做出来。” 燕修宸闻声,脸色也骤然沉了下来,“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你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没有谁欠谁?”顾厌白喃喃着, 苦笑着看向燕修宸。 “我们之间真的没有谁欠谁吗?” “你说的这么坦然,我倒是更愧疚和自责了。” 说着,顾厌白重重叹了口气,思绪也被拉回过去种种之中。 “当年喜凤宫出事,是你将我藏在钟妃宫里,为了阻止御林军带走我,你暴露了武功。” “你为了保全顾家和陆家的人,不惜背了抄家的骂名。” “还有,当年在扶耶,如果不是你将我留在扶耶境内,被扶耶人抓走,我可能当时就死在了燕肃手中。” “为了保住我,你忤逆了燕崇,吞了毒药。” “那些年,我在扶耶有多难熬,你在京城就有多难熬。” “而时过境迁,要杀你的是我,找你报仇的是我,几次三番都伤了你,甚至差点要了你的命。” “就连你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 “这也叫谁也不欠谁吗?” “这些都是我欠你的……” “更何况,不是还有三成的把握嘛,我未必会死。” 顾厌白自顾自的喃喃着,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半靠在榻椅上,往嘴里倒酒。 燕修宸有些恍惚的看着顾厌白。 那些藏在他心里的秘密,他一直以为永远都不会被他知道的。 “你都知道了?”燕修宸低声喃喃着,声音很小。 没等顾厌白说什么,燕修宸的思绪便被拉了回来,抬眸提高了声音。 “我答应过故倾,不会让你出事的。” 顾厌白骤然一怔,也不禁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道,“我也答应过她……” “可是……” 燕修宸闻声,没等顾厌白说完,便自顾的起身,“没什么可是的,你留给我的解药,足够一年半载的。” “根本没有必要非得去做什么一劳永逸的解药。” “你若是想回桑国,也不妨碍到时候再将解药送来。” 说着,燕修宸自顾的出了门,人刚走,门外的九夜便带着四个亲卫走了进来。 顾厌白愣怔的看着几人,刚意识到什么,便已经晚了。 “喂……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燕修宸,你能不能玩点新鲜的,又绑……燕修宸……” …… “啊……张嘴,张大点……”挽月举着灯,徐鹤愁眉深锁的看着站在桌边。 庄晴坐在椅子上,目光殷切的看着徐鹤。 “怎么样,能不能治好?她还能说话吗?”姜倾梧见庄晴目光急切,朝徐鹤走了过去。 徐鹤一脸认真的想着什么,难得有一本正经的时候。 “这个……这丫头的嗓子啊,伤毁的严重,我瞧着像是小时候被火烧着了,只是这嗓子是怎么……” 庄晴闻声,忙起身朝徐鹤走了过去,比画起来。 徐鹤一头雾水的看着庄晴,转头,又看向姜倾梧。 “她说什么呢?” “她说,小时候和父母经商路上遇到了土匪,逼她吞了炭,后来就没治好。” 姜倾梧解释着,朝徐鹤凑近了些,“上次的酒好喝吗?我让人再给你准备,只要你帮我把她的嗓子治好。” 徐鹤闻声眼前一亮,随即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会糊弄我,上次说那酒随便我喝,结果,你们忙去了,那些个下人就不给我了。” “这样,如果你治好了庄晴的嗓子,我就特意下个旨,保证他们不敢不给你。” 徐鹤露出笑意,连连点头,“行行行,这可是你说的,我试试,治不好可不能怪我。” “好!对了,还有件事,我想问你。”姜倾梧说着,拉着徐鹤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远处的榻边。 徐鹤有些不耐烦,自顾的坐在了榻上,“你要问什么,赶快问,我还得去给那丫头配药呢。” 姜倾梧踌躇的看着徐鹤,默默了许久才开口。 “我想问你,顾厌白的事……噬心骨的解药,如果一直用短期的解药压制,有没有问题。” “我说的是,吃一辈子。” 徐鹤怔了怔,朝前倾了倾身子,一脸错愕的看着姜倾梧,“你怎么那个臭小子问一样的问题。” “顾厌白?他也问你了?你怎么回答的。” “如实回答啊,这从来没有前车之鉴,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 “但就目前来说,你那个陛下吃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副作用,也没有需要加强药效,看着倒是可以。” “但是谁也不知道,吃上个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有没有问题。” 说着,徐鹤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这药存放时间最多半年,也就是说,只能一次研制半年的解药。” “这就代表,那小子不可能一下子做出一辈子的解药。” “但如果,这臭小子突然间得了疾病,又或者被人大卸八块,那……你这个陛下,就要跟着陪葬喽。”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也是这么跟顾厌白说的?” “是啊,不是说了嘛,实话实说。” “那看来,他一定是决定了,要做这个解药的。”姜倾梧低声喃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徐鹤。 “若是研制这个解药,顾厌白,有没有可能没事。” “有我在,当然有可能没事了。”徐鹤拍着胸口保证。 可姜倾梧心里刚松了口气,徐鹤便又接着道,“知道这臭小子,为什么把我从扶耶偷出来,又把我从桑国带到这来吗?” “那是因为,这全天下,除了我徐鹤,有三成的把握能让这臭小子活着,其他,换做谁他都得死。” 第482章 三成活命,七成死!女子也能参军?! 姜倾梧闻声,忽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坐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三成?” 徐鹤愣怔的点了点头,“三成不少了,这人身上的血一下丢了大半,谁能活着。” 姜倾梧一脸愁容,若有所思的起身踱步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慢慢放血,就是今天一小碗,明天……” “你这是胡闹,这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做药的血,这得在短时间,分三次放血,将血和药材一起熬制,再……” “你煮汤呢?”姜倾梧脱口喝道,继而又朝其走了过去。 “你看,有没有可能,这边顾厌白放血,那边用我的,挽月的,九寒九夜很多很多人的血给他补回来。” 徐鹤一声轻笑,摇着头道,“你以为这人和人的血都是一样的啊,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这顾厌白的血里面有噬心蛊,这么多年受制于蛊毒,若是能换血,何必拖到今日。” 姜倾梧叹了口气,懊恼不已的坐在榻边,“那你说,你用什么办法能保证他有三成活着的机会。” 徐鹤一脸凝重,沉思着什么似得,轻轻摇着头,“这得看命,我能做的事,少之又少。” “我若是真那么厉害,就不只是三成的把握了。” 姜倾梧见徐鹤愁容惨淡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的揪了起来,正想说什么,阿沁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幻月姑娘来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 偏殿,姜倾梧迎出来的时候,幻月已经到了,正下跪行礼。 “草民幻月,参见皇后娘娘……” “你来了,起来,不用多礼。”姜倾梧附和着,晃见起身的幻月,不禁骤然顿住了脚步。 “你……”姜倾梧有些错愕,看着幻月一时有些晃神,“你是幻月?” 幻月闻声一笑,“怎么,不认识我,连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幻月恢复自己的容貌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姜倾梧。 对于姜倾梧而言,这张脸是完全陌生的。 不算是倾国倾城,却也是容貌姣好。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相见了。”姜倾梧轻轻点着头,朝其示意,坐在了榻边。 幻月等姜倾梧坐下,才缓缓坐在了一旁,“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光明正大的到凤祥宫来。” “当初夜闯皇宫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今日。” 姜倾梧想起以前的事,他们之间以前可是真正的敌人了。 “我也没想到……”姜倾梧附和着,见阿沁送茶过来,朝幻月打量了一番,“我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等你找我,等了好久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京刑司帮徐鹤给那些人换容,但是我也不能永远住在京刑司,就像徐鹤也不会永远住在京刑司的小院一样。” 姜倾梧点了点头,默默了片刻道,“我倒是认真想过。” “你可以从此脱离任何人,只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经商,务农,嫁人,行走江湖,都可以。” “还有,你可以为我做事,做我的人,自然,你也是有自由的,随你去留。” 幻月闻声,朝内殿的方向看了看,“你身边只有一个武功平平的挽月,且应该很快要嫁人了。”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接替挽月的位置……”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垂眸笑了笑,有些语塞道,“挽月自小跟着我长大,侯府的规矩不比宫中少多少。” “虽然我当她如亲姐妹,可她总是牢牢记着上下尊卑,规矩仪态,这些她也都习惯了,但你不适合。” 幻月微微蹙着眉头,有些懊恼。 “为什么我不适合,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学。” “挽月如果嫁人了,你身边就没有贴身的护卫了……” 姜倾梧笑着摇头道,“可以是别人,但你不适合。” “怎么,你担心我害你?” “当然不是了。”姜倾梧笑着道,随即默默放下茶杯。 “你一直行走江湖,直爽豪迈,不拘小节,而宫中如同一个牢笼一样。” “不日钟太后就要入宫,连我自己都要谨小慎微,规规矩矩,若你留下,会很辛苦。” “你难得可以做自己,我不想你守着这四四方方的天,受宫中的约束。” 幻月听着姜倾梧的话,立刻就恼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困在这牢笼里?” “在我眼中,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该征战沙场,踏马行军,天高海阔,执掌万千兵马才是。” 姜倾梧眸光微明,静静看着幻月,“曾经也有一个人跟我这么说过。” “其实在我眼中,我也觉得我们是同样的人。” “所以,是我格局小了!” 幻月一头雾水的看着姜倾梧,“什么?” “你没有行军经验,也没有打过仗,跟着我大哥先到巡城营做个校尉如何!” 幻月忽然愣住,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随即渐渐缓过神来。 “我……是个女子,能到军营里,能参军?” “有个女子开辟了女将军的路,若是没人继续将这条路踩下去,便真的没这条路了。” 幻月看着姜倾梧,恍惚的点了点头,“我差点忘了,娘娘这条路,确实要有人走下去。” 说着,幻月起身,朝姜倾梧行礼,“如果娘娘可以帮我参军,莫说是校尉,一个兵士我也愿意。”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轻声一笑,点着头道,“起来,将军我做不了主,校尉还是可以的。” “多谢皇后娘娘……” 看着离开的幻月,姜倾梧站在门厅前,心中有些感慨。 现在的幻月,如同十四岁的姜倾梧,豪情壮志,神采飞扬。 觉得征战沙场,踏马行军就是最威风,最有意义的事。 只是如今的她……今夕何夕,人事已非…… “姑娘……檀溪方才来了,说陛下叫御膳房做了您爱吃的,晚上一起用膳。”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陆家和顾家迁坟的事,是不是筹备的差不多了。” “是,都准备好了,怕惊动朝臣和有心之人,所以动静不大,也没有多少人手。” “九寒说,明日除了动工的工匠和侍卫,就只有他和陛下会去。” “明日?”姜倾梧有些吃惊,随即不禁一声轻笑,“这么快?怪不得燕修宸又把他绑了起来。” “若非如此,崇陵迁墓之后,怕是找不到这家伙了。” 第483章 桑国危机,顾厌白被奇锁困住 傍晚,上央宫。 姜倾梧到的时候,燕修宸还在上央殿和朝臣商议政事。 姜倾梧见天都黑了,本想去上央殿看看,可刚到后殿,便听到朝臣们吵了起来。 “扶耶乃隶属桑国部落,他们要打要杀,与我们何干,我们插一脚做什么,事不关己,不如作壁上观。” 武将楚煜,先前有军功傍身,如今刚从地方调回京中,晋了宣威将军。 瞧着是不想出京,再行征战之事,才一味的阻止再起战事。 只是这话一出,姜青柏立刻便上前驳斥。 “什么叫做事不关己?” “若是桑国被扶耶部落吞并,必然壮大其势力,到时候,咱们东境子民岂非人人皆是鱼肉?” …… 姜倾梧听得一知半解,正想凑近些,却突然听到不远处角落传来的声音。 “扶耶族用药物控制了流民,数以万计的人从西南方向潜入桑国,桑国已连失两城。” 顾厌白倚靠在墙边,低声淡淡道,随即看向姜倾梧,露出几分苦笑。 “我这个亲王本该披甲上阵的,如今却困在这里。”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晃了晃自己的手。 手上戴着一个铁疙瘩,如同一个厚重的铁镯子似得。 姜倾梧蹙紧了眉头,朝其走了过去,拉过顾厌白的手,看着那铁疙瘩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打开的机括。 “这东西是不是很重?戴着,你就走不掉了?” “也不是很重,也能走掉,但这东西……”顾厌白说着,随即将两只手轻轻靠近。 才刚靠近,两个手上的铁疙瘩便咣当一声贴在了一起。 姜倾梧一脸诧异的看着被锁死的两只手,抬眸一笑,“这是……磁吸吗?” “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东西……他这是从哪弄来的稀罕玩意。” 顾厌白一声叹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两只手强行分开。 “听说……是南州铁矿发现的强磁,做了这东西,当玩意送给他的……” “你就说我戴着这东西,就算逃得出皇宫,也拿不了刀剑啊。”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手上的铁疙瘩,似是想起了什么,暗暗勾起唇角。 “你还笑的出来,想个办法,我得回桑国,桑国的皇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看着桑国被灭。” “更何况,我与扶耶有深仇,他们心心念念一直进犯桑国,甚至不惜跑到大燕京城来,都是为了要除掉我。” “我不能连累桑国子民。” 姜倾梧好似从没见过顾厌白如此认真的说过这些国家大事。 “你先别急,你也知道,燕修宸为什么要将你困在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桑国的事,你不用担心,燕修宸他不会坐视不理的,大燕有的是……”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前殿便传来燕修瑾的呵斥声,直接压过了姜倾梧的声音。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扶耶族行事阴狠诡谲,善用阴邪五毒之术,若是真的倾覆了桑国,我们大燕将会成为第一个被波国家。” “到时候,若是再想除掉扶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楚煜闻声,不禁微微俯首,看着恭敬,嘴上却丝毫没留情面。 “平青王所言有些道理,只是王爷有点……站着说话不要疼。” “王爷不曾行军打仗,未曾理过朝中事。” “可曾想过,若是咱们帮着出兵,除掉了扶耶,桑国会不会跟我们翻脸。” “赢了,他们得利,输了,我们损失惨重。” “若是桑国再跟我们翻脸,其他小国再趁机攻之,我们大燕怕是危矣。” 顾厌白听着殿上朝臣的话,下意识便想冲出去,却被姜倾梧一把拉住。 “你想用泽恩亲王的身份,承诺这些朝臣,以后不会和大燕翻脸吗?” “他们不会信的,而且……” 姜倾梧说着,朝顾厌白压低了声音,“燕修宸始终没有揭露你的身份,就是怕他们生事。” “你冷静点!朝上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燕修瑾气的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姜如海便上前朝燕修宸参拜。 “陛下,臣愿意领军赶赴东境,与桑国和谈联盟,共退扶耶……” “侯爷好魄力,若是输了呢?若是输了,我大燕的将士……” “咳咳……”楚煜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声音。 楚煜见状,忙俯身下跪。 “身为武将,不该畏惧战事,若是武将做不得,朕可以调你去礼部司……” “陛下恕罪,臣并非贪生怕死,只是……” “行了,此事朕自有安排,先退下。” 燕修宸打断了楚煜的话,随即缓缓起身。 众人见状,纷纷下跪行礼,“恭送陛下,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散去,唯独姜如海和姜青柏留了下来。 “王爷,老臣想见陛下。”姜如海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燕修瑾。 燕修瑾犹豫了一下,朝其点头道,“稍等。” “来人,去叫住陛下,就说侯爷有事求见!” 一旁的小太监俯首称是,正要匆匆追去,钟全便疾步折了回来。 “侯爷,陛下要奴才传话,说,侯爷年事已高,应留在京中。” “扶耶与桑国战事,侯爷就不必过问了。” 姜如海张了张嘴,随即默默俯首,“是,老臣告退。” 姜倾梧听到姜如海的话,默默探出脑袋来,看着走出大殿的姜如海和姜青柏,心里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了?”顾厌白凑过来问道,姜倾梧还没说什么,燕修瑾便察觉到了这边。 绕过龙椅朝后殿走了过去,“你们……这是?” 燕修瑾看着两人趴在拐角,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扬起唇角,摇了摇头。 “哦,我们随便转转。”顾厌白随口附和着,一不小心啪的一声,两只手便被拷在了一起。 姜倾梧吓了一跳,身子一颤,看着顾厌白双手被贴在一起,轻轻点了点头。 “这东西好,不知道燕修宸那还有没有!”姜倾梧点头嘟囔着,转身扬长而去。 顾厌白见状,用力扯了扯双手,“你个小没良心的,不帮我啊……” 燕修瑾看着顾厌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禁一声轻笑,朝其走了过去。 有燕修瑾帮忙,倒是简单许多。 双手分开,顾厌白下意识将一只手覆在了身后,“谢了!” “小事罢了。” 顾厌白看着燕修瑾,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说的是刚才在殿上,谢谢你替桑国说话。” 第484章 腻歪的戏码早就看腻了 上央宫,燕修宸换了便服从寝殿出来的时候,姜倾梧正在桌边忙着。 这两日,他一直忙着善后叛乱和东境的事,姜倾梧没到上央宫来,他也没怎么去凤祥宫里。 倒是这会,见她在桌边忙着,有些晃神。 “这个放这……那个汤放边一点。” “还有那个点心,公子爱吃,放他跟前!” “这菜这么辣,陛下喜好清淡,放远些……” 小禄子回过神来,见燕修宸默默站在不远处,忙悄悄迎了过去。 “陛下……” 燕修宸看了看小禄子,声音压低了些,“这两日,皇后可好好用膳了?” “进的不多,不过陛下叫人送来的东西,倒是日日都吃了……” 燕修宸点了点头,朝小禄子挥了挥手,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听檀溪说,今日见幻月了?”燕修宸问着,默默坐在了姜倾梧旁边的椅子上。 姜倾梧摆弄着桌上的碗筷,扬起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想给幻月一个好去处。” “你不是说,想给她自由吗?怎么,她不愿意?” 燕修宸边问,边顺势拉过姜倾梧的手,将人拉到了桌边椅子上。 姜倾梧看着燕修宸攥着她的手,压根没打算松开,不禁抬眸看了过去。 “她啊,想留在宫里,她说,她有个心心念念的人在宫里,所以……不想要自由了。” 姜倾梧边说边朝燕修宸凑了过去,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燕修宸一脸疑惑的看着凑过来的姜倾梧,心里有些不安的往后缩着身子。 “心心念念的人?你……” 姜倾梧见燕修宸无措的样子,一脸戏谑的裹起笑意,“她说,她长这么大,就只抱过一个男人。” “留在宫里,就能日日夜夜看见他。” “咳咳……”燕修宸有些慌了神,看着逼近的姜倾梧,轻咳了两声,随即忙坐直了身子。 “宫中……宫中很明显不适合她!”燕修宸慌乱的笃定着。 转头看到姜倾梧唇角含笑,一脸得逞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理我了呢,如今还能跟我打趣,瞧着是没跟我生气。” 不理他?难道不是他不理自己吗?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燕修宸,心里泛起涟漪,“我还以为,你永远不理我了呢?” “如今拉着我的手不放,瞧着也是没跟我生气。” 听到姜倾梧的话,燕修宸下意识看向桌边,这才意识到,这闹也闹了,自己手竟没松开分毫。 想着,握着姜倾梧的手,又不禁攥紧了些。 殿外,门边。 顾厌白倚在门边,没好气的盯着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燕修瑾,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看人家夫妻你侬我侬的,你这是什么癖好。”顾厌白朝燕修瑾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燕修瑾闻声一笑,转身朝其倾了倾身子,“不是我喜欢看,是我想让某些人看。” “好让某个人知道,皇兄与皇嫂情谊深厚,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顾厌白闻声,呵嗤一笑,摇头道,“某个人表示,看他们俩情谊深厚的戏码,早就看腻了。” 说着,顾厌白翻了个白眼,大步走了进去。 “腻歪完了吗?你们一个在上央宫批不完的奏折,一个宫里宫外忙个没停,我还以为老死不相往来呢?” 顾厌白嘟囔着,自顾的朝桌边坐了过去。 倒是跟进来的燕修瑾,恭恭敬敬的行礼,“皇兄,皇嫂。” 姜倾梧回过神来,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坐,不必多礼。” 燕修宸看着一旁自顾着吃东西的顾厌白,朝其另一只手看了看。 “这两日倒是习惯了。” “燕修宸,我警告你,明日必须给我把这东西摘了。” 燕修宸闻声一笑,点头道,“自然,不过明日,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也逃不掉。” 听到这话,顾厌白默默放下了筷子,脸色一沉道,“上央殿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得回去。” “你不如就随了我,做了解药,让我赶快回桑国。” “桑国子民不知道我是大燕的人,他们只知道桑国有个执掌朝事,治国安邦的泽恩亲王。” “若是我再不回去……” 顾厌白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扶耶的事,我已有打算,东境大燕兵马会和桑国联手,直到彻底清剿扶耶族。” “东境兵马强盛,苏文礼也还在东境,你担心什么?” “所以,你是打算永远将我扣在你身边?”顾厌白有些恼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啪的放在了桌上。 “姜倾梧都知道,不能将幻月留在宫中,你竟然把我困在这,你怎么想的?” 姜倾梧眉头微蹙,有些疑惑的看着顾厌白,“这关幻月什么事?” 燕修瑾脸上有些不安,看着燕修宸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忙插嘴道,“连个女杀手都有自由,皇兄却不给他自由。”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转眸看了看顾厌白,“我似乎没跟你说过……” “什么?” “我放不放你,给不给你自由,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不会让你死,冒险也不行……” 说着,燕修宸便转头岔开了话题,“故倾,你方才说给幻月找了个好去处,是什么?” 姜倾梧忽的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幻月想入军营,我许给了她一个校尉的官职,先跟着大哥在军营磨练一番。” “参军?幻月?!”燕修瑾一脸震惊的看着姜倾梧,随即一声轻笑。 “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女杀手,如何能去军营。” “我也是个女子!我还不是做了将军。”姜倾梧脱口道。 “你不同,皇嫂虽是女子,可出身武将之家,且确实有能力带兵打仗,可她是行走江湖的杀手……” “杀手怎么了?能做杀手,证明武功高,心思缜密,只要稍加训练,定然能征战四方。” “不是谁都可以征战四方的,她一个女子进了军营,会惹多少事。” “能有什么事,你不要总是把女子女子挂在嘴边。” “不是我挂嘴边,是她本就是个女子,军营里都是光着膀子的男人,看到一个女子在身边,若是……” “若是什么,难不成我大燕的将士都是不守规矩的好色之徒吗?” 两人争辩个没完,越说越恼。 看的顾厌白直发愣,轻轻拉了拉燕修宸,刚要说什么,却发现燕修宸正自顾的喝着酒。 一脸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心可真大,你这弟弟是疯了吗,怎么突然间跟故倾吵成这样……” “你不说句话吗?” 第485章 百年后,不过是枯骨一堆 许是听到了顾厌白的声音,姜倾梧和燕修瑾回过神来。 燕修瑾率先闭了嘴,姜倾梧也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安静下来。 “不吵了?这有什么可吵的。”燕修宸轻笑着道,朝燕修瑾看了过去。 “女子与男子并没有什么分别。” “与其纠结男女之分,不如纠结其能力。” 说着,燕修宸朝姜倾梧示意,“我会拟旨封她做军前校尉,隶属你大哥管制。” “不过能不能留在军营,能不能做真正的女将军,就要看她自己了。” “行,这话我原封不动的告诉她。”姜倾梧附和着,拿起酒壶给燕修宸倒了酒,“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我知道,庄晴的事对,我听九寒说了,你想给她个身份,让她能有食邑,有所依傍。” “你想我做什么?” 姜倾梧笑了笑,轻叹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说的是另一桩事。” “另一桩事?什么事?”顾厌白凑过来问道。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脸上渐渐露出几分凝重和严肃,看向燕修宸道,“我希望……你能答应父亲的请求,让他出征东境,帮桑国剿灭扶耶。” 燕修宸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你都听到了?” “你父亲已经年近五十,军中也不是没人了, 没有必要让他去……” “燕修宸,他想去,你就让他去。”姜倾梧笃定着,随即有些失神道,“不是谁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他想做这件事,你就成全他。” 听到这,顾厌白才突然明白为何姜倾梧刚才在上央殿,为何失神的看着姜如海。 “当年连燕修宸都没得反抗,更何况是你父亲……” “人是燕修宸带人抓的,他不过只是个监斩官罢了。” 顾厌白低声喃喃着,抬眸看向姜倾梧,“你跟你父亲说,不必为当年的事情介怀。” “东境不是非他去不可。” 气氛瞬间压抑下来,几个人都安静下来,就连姜倾梧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直到九寒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干爹,暗探消息……” 燕修宸闻声,朝桌边三人看了看,起身朝九寒走了过去。 见两人朝偏殿而去,顾厌白朝姜倾梧挪过去一个位置。 “听说凤和宫那位去了普灵寺?”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想起那日在佛堂太后说的话。 太后对顾喜佳做的那些事,她都没有跟顾厌白说。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说了,顾厌白一定不会留着太后。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是,她自请去普灵寺了。” “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如今燕修宸生母入京,总不能让其生母屈居于她之下。” “有道理,不过……”顾厌白说着,有些吞吐的压低了声音。 “走了一个太后,又来了一个太后。” “这位太后,可是燕修宸的生母,若是她与你为善,也就罢了,若不是,阿宸帮不了你什么。” “还有,你心里有点数……”顾厌白边说边倒了杯酒,若有所思的轻叹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帝王的后宫,只有一个皇后的。” “顾厌白,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一旁的燕修瑾脱口而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顾厌白一声轻笑,抬脚看着远处的燕修瑾,“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挑拨离间了。” “我是给她提个醒,叫她心里有所准备,不至于到时候,伤心自苦。” 燕修宸不以为然的冷笑,轻叹道,“说的好听,你什么心思,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顾厌白眸色一沉,冷眼看向燕修瑾,带着几分质问的口气,“心思?你说说看,我什么心思?” “你……”燕修瑾张口,却注意到了一旁有些错愕的姜倾梧,瞬间噎住。 “我说的是事实,钟太后回京,入主后宫,会容得下她独占后宫吗?” “会容得下她不守规矩,参与朝政,会允许阿宸不选秀,不封妃,不纳妾吗?” 燕修瑾张了张嘴,本想反驳顾厌白,却竟然发现无言以对。 默默了片刻后,燕修瑾也附和起来,“你说得对,你说的这些,都会发生,不是可能,是一定会。” “莫说是皇兄,一朝君主,就是王亲贵族,世家大族,也很少没有纳妾的。” “你说的不对。”顾厌白脱口道。 燕修瑾愣怔的看着顾厌白,顿时有些恼意,“你……” “他是帝王,是天下最有权力的人,他不想他做的事,是最有能力拒绝的。” 燕修瑾苦笑着摇头,“此言差矣,他是帝王,有帝王的责任,就单是传承子嗣,就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所以……” “所以什么,谁规定,皇帝就一定要生多少个孩子,还要让不同的女人生。” “更何况,生几个孩子,要不要传承子嗣,有那么重要吗?” “世间万物皆是虚无,昨日事再悲再喜,今日看,就是一场记忆。” “百年后,无你,也无他,皇帝也好,公卿也罢,不过是枯骨一堆。” “子嗣,基业,天下事,与一堆枯骨又有何关系。” 燕修瑾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从未听到过他这一番言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有些无措的时候,姜倾梧突然默默起身。 “那个,我吃好了,我先回凤祥宫了,你们跟燕修宸说一声。” 说着,姜倾梧便转身而去,顾厌白忽的回过神来,看着走远的姜倾梧,急忙起身朝其追了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走没多久,燕修宸便折了回来,看到桌边只剩下燕修瑾,不解的坐了下来。 “他们呢?” “刚走,皇嫂说要回凤祥宫,顾厌白追过去了。” 燕修瑾说着,朝燕修宸欲言又止的坐近了些。 “皇兄,不如放顾厌白走。” “派人护送他回桑国,这样既可以保证他不会伤害自己做解药,也可以让他回桑国处理战事。” “而且,他走了,也能断了他对皇嫂的念头……” 燕修宸闻声,脸色不禁冷了冷,“有些念头,不是走了就能断的,也不是留下来,就能有结果的。” 说着,燕修宸起身而去,边走边丢下一句话,“京中暗探传来消息,在鬼市发现了扶耶族的人。” “明日去崇陵的事,先搁置……” 第486章 宫女下毒? 追上了姜倾梧,挽月也很识趣的朝两人微微行礼。 “奴婢先回去了。” 顾厌白见挽月走远,朝姜倾梧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走这么快做什么?” “我刚才说那些,不是想……”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事实,其实你不说,我也早就都想到了。” 姜倾梧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道,“以前表哥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燕修宸还不是皇帝。” “表哥说,他以后做了皇帝,会有后宫三千佳丽,也会有太后凌驾于我之上。” “而燕修宸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 “若是以前的太后,也就罢了,如今钟太后是燕修宸的生母……” 姜倾梧边说边往前走,丝毫没意识到顾厌白顿在原地,一直没跟上来。 “故倾,我不知道,燕修宸以后会不会变,但如果他变了,如果你接受不了改变。” “你是不必将自己困在这宫里,做深宫里女子的。” “去北国,去祁国,去西相国,或者,去桑国……” “天下之大,去看看山川四季,江河湖海……” 姜倾梧静静地看着顾厌白,看他眼神炙热,心里突然涌起复杂。 这话说的好似像是临别相赠之语一样。 “你怎么了?”姜倾梧觉得有些不对劲,朝其折回两步。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你变成姨母和母亲那般,受制宫中,凄惨一生。” 姜倾梧闻声一笑,点头道,“放心,不会的,如果有一天,这宫中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一定会走的很干脆。” 说着,姜倾梧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脸色微微沉了沉,“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想跟你说。” “凤和宫太后,蒙佳皇后的打胎药,虽是燕崇授意,但却是她做的。” “还有你母亲与陆长青之间,十几年未曾被人察觉的事,也是因为生了娇娇之后,被太后察觉异样,暗中调查了捅给了燕崇。” “才有了后来这一切。” 顾厌白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你说什么,是她?” “是,她已经亲口承认了,我本想着普灵寺清苦,她去了,也算赎罪。” “可思来想去,是否算是赎罪,不应该由我来决定。” “我自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些事,自当要告诉你。” 姜倾梧说着,见顾厌白一脸凝重,轻轻叹了口气,“明日还要去崇陵,你早点回去休息。” “明日你去吗?” “去!自是要去的。”姜倾梧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看着姜倾梧的背影,顾厌白久久不能平静。 而燕修宸追到碧兰湖的时候,本以为会撞上顾厌白和姜倾梧,却晚了一步,就只有顾厌白还站在长廊上。 看着顾厌白伫立的背影,燕修宸朝其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什么?”顾厌白有些错愕的看着燕修宸,接过纸条后,脸色渐渐难看。 “鬼市发现了扶耶人?他们这个时候敢到京城来,想来是扶耶已经准备要对桑国动手了。” “你还不让我走吗?” 燕修宸闻声,轻轻叹了口气,“你真的舍得走?” “你不舍得我走了?以前一直催我走,将我塞船上偷渡出京,如今,倒是不舍得让我走了?” “我知道,桑国老皇帝,没有子嗣,他重视你,希望你能继任皇位,可是……” 燕修宸说着,转身看向顾厌白,“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送个人给你,陪你回桑国。” “你要找人监视我?”顾厌白一脸吃惊道,皱着眉头传来轻笑声,“你还真是什么主意都能出啊。”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在桑国遭到行刺,或者突发疾病,又或者死于别的事上,你就只能给我陪葬了。” “就算我可以将解药每月送来,我也不能保证我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白发花甲,懂吗?” 说着,顾厌白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朝其走近了些,“燕修宸,你就放了我,生死我都认了。” “赌一把,总好过要死一起死的好。” 燕修宸有些恍惚的看着顾厌白,默默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我赌不起……” “南修夜已经不在了,若是你也出事……” 顾厌白闻声,脱口道,“我和南修夜不一样,这和前世也不一样。” “南修夜是无辜的,被自己的生父所杀,他死的冤枉。” “我若是死了,是为了你,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是死得其所。” “前世,你错杀了我,是因为有遗憾,有愧疚,才懊悔终身……” “而如今,我知道了所有真相,也报了仇,我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燕修宸听得心里懊恼,他接受不了顾厌白去死,去为了解药,为了自己去死。 如今天下太平,他要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公子,要么是桑国的泽恩亲王,是未来的国君。 一步之遥,怎么能为了自己去冒险。 他不肯,甚至连听都不愿意听。 “要死一起死,我不会同意你冒险的。” 说着,燕修宸便转身离开,“明日崇陵的事,先搁置,等除掉了鬼市的扶耶人,再行迁墓……” “什么?不行,燕修宸……”顾厌白喊着,朝燕修宸紧追了过去。 可两人前脚刚走没多久,藏在暗处的两个宫女便悄悄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搁着两份汤点。 看着走远的燕修宸他们,沿着湖心长廊朝凤祥宫走了去。 凤祥宫寝殿。 姜倾梧换了衣裳,坐在妆台前,正拆解发饰和耳坠,挽月走了进来。 “姑娘……上央宫送来了两份点心和羹汤,说是陛下特意叮嘱送来的……” “送进来。”姜倾梧也没在意,低声附和着。 可从镜子里看见两人端着东西进来,朝桌边去的时候,姜倾梧却微微蹙了蹙眉头。 “是陛下让你们送来的?什么啊?” “是莲子羹和麻酥饼,陛下说,娘娘没怎么吃东西,所以让送来,让娘娘再用些。” 姜倾梧从镜子里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也没再说什么。 见两人离开,姜倾梧起身朝桌边坐了过去。 “怎么了?姑娘,是……有什么问题?” “瞧着倒是席上的吃食,可这两个人,我却是没在上央宫见过。” 姜倾梧翻搅着桌上的莲子羹,朝挽月微微示意,“先寻个理由,将人扣下。” “是,姑娘……” 挽月去追两个宫女的时候,姜倾梧盛了碗莲子羹,端着朝前院的池塘走了去。 小禄子见姜倾梧散着头发,穿着寝衣长裙出来,忙朝小太监挥了挥手,提着灯笼朝姜倾梧迎了过来。 “娘娘……这是……” 姜倾梧也不说话,趁着灯笼的烛光,将莲子羹倒进了池塘里。 池塘里的鲤鱼冒出头来,三三两两的围着莲子羹游来游去。 不多时,便纷纷翻了肚皮,浮在了水面上。 第487章 凤和宫太后贼心不死 “两位,等一下。” 后殿外,挽月追上两个宫女的时候,两人正准沿着长廊回上央宫。 听到挽月的喊声,这才纷纷停住了脚步。 两人朝挽月行礼,看不出半点异样。 “姑姑可还有事?” “哦,娘娘说要给陛下送样东西,已经去准备了,要两位在此稍等片刻。” 挽月不动声色的朝两人伸手示意,将两人请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 两人局促不安的站在亭子里,见挽月守在一旁,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有些慌了。 两人相视一望,正打算发作的时候,姜倾梧换了衣裳,带着小禄子和两个凤祥宫近卫走了过来。 远远的,姜倾梧朝挽月一个眼神过去,挽月转身便朝两人逼近。 见状,两个宫女一个和挽月动了手,另一个直接跳进了湖里。 “将那两个刺客拿下……”小禄子在一旁呼喝道,两个近卫立刻拔刀冲上前去。 “湖里的,别让她逃了,抓到人,即刻送到上央宫。” 姜倾梧丢下一句话,便疾步匆匆的朝上央宫的方向而去。 来的匆忙,姜倾梧取了钗环,只换了一身衣裳,便匆匆而来。 上央宫里,顾厌白和燕修宸正坐在偏殿的榻上下棋。 姜倾梧看着榻上的桌边放着莲子羹,不禁连忙迎了过去。 “莲子羹喝了吗?” 两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看着姜倾梧。 “问你们呢,莲子羹喝了吗?还有没有吃什么旁的东西……”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桌边,朝姜倾梧示意道,“就只有你手里的莲子羹,送来倒是有些时候了。” “但一直没顾上喝。” 姜倾梧闻声,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拿了顾厌白面前的那碗。 “钟全,将这两碗羹拿去试一下毒,再将送来羹汤的人找出来,拿下。” “试毒?这汤有毒?”顾厌白一脸吃惊的看着钟全接过去的汤碗。 姜倾梧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便晃见了桌上的下了一半的棋。 “你们两个,真是有闲情逸致,怎么下起棋来了?” “这可不是闲情逸致,你的皇帝陛下说了,除非今日我赢了他这盘棋,否则明日便搁置崇陵之事。” 顾厌白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你还没说呢,什么下毒?谁下的毒。” “谁下的毒,审一下就知道了。” …… 片刻后,挽月和小禄子带着那两个送汤的宫女进了偏殿。 钟全也随后从外面匆匆迎了进来。 “陛下,娘娘,那两碗羹汤,顾公子那碗,确实有剧毒。” “奴才已经初步查了一下,方才确实有两个宫女从小厨房取了汤过来。” “说是陛下和顾公子要用,小厨房也没多想,就让人取了汤。” “不过此时,御膳房和上央宫的宫人都查了一遍,已不见那两个宫女。” 顾厌白闻声,朝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看了看,“会不会就是他们两个?” “应该不是,给你们送汤的时候,他们两个应该还在我那。” “这宫里看来还是不太平……” 姜倾梧喃喃着,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燕修宸看着埋头不说话的两人,不动声色的朝一旁的九寒挥了挥手。 九寒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揪住一人的手臂咔嚓一声便直接扭断。 “啊……” 听着惨叫声,姜倾梧默默接过挽月递过来的茶杯。 “问什么说什么,不说话,或者胡言乱语,便要你生不如死。” “是,是……我说……”那丫头疼的满头大汗,带着哭腔捂着手臂喃喃着。 燕修宸闻声,点了点头,拨弄着手里的棋子,朝两人看了过去。 “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凤和宫太后,离宫时留了我们到膳房,要我们今夜,给顾公子和皇后下毒……” “陛下饶命,奴婢家里还有老母和年幼的弟妹,太后拿他们性命相要挟,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两人一个交代,一个求饶,话音刚落,顾厌白便一掌拍在桌上。 “普灵寺?修行?忏悔赎罪?哼,她还真是忠心不二呢,该死的都死了,她竟然还要斩草除根。” 顾厌白说着,转头看向燕修宸,“燕修宸,说到底她也不是你亲生母亲,不过担了个养育的名声罢了。” “我若是去普灵寺杀了她,你应该也不会跟我翻脸。” 燕修宸脸色阴沉,将手里的棋子随手扔在了桌上,起身朝两个宫女走了过去。 “为什么是今日,下的什么毒。” 两人怯懦的缩了缩身子,摇头道:“奴婢……不知,毒药是一早就给了我们的。” “说只要有一日,上央宫传膳叫了我们过来,就要我们下毒。” 钟全闻声,忙上前解释道,“御膳房给上央宫传膳的宫人都是固定的,这两个宫女确实看着眼生。” “但御膳房时常有宫人调动,偶尔来人顶替,也是常有的事。” 燕修宸看着伏跪在地上的两人,转身坐了回去,“绞杀。” 听着燕修宸的话,九寒转身朝门外挥了挥手。 许是燕修宸的声音有点小,两个人看见御林军过来拉他们,才回过神来。 “陛下饶命,求陛下开恩啊……” 直到两人被拖走,声音渐渐消失,燕修宸脸上都没起半点波澜。 顾厌白见状,默默坐了回去。 “九寒,去彻查,所有和凤和宫有关系的人,这种人,这种事,决不允许有第二次。” “是,干爹。” 顾厌白看着离开的九寒,朝燕修宸坐了回去,“这就完了,明日去崇陵,我绕去普灵寺一趟。” “你还未赢我,说什么去崇陵。” “就算赢不了你,我去普灵寺总可以。” “为什么明日不去崇陵了。”姜倾梧坐在一旁问道。 燕修宸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鬼市发现很多扶耶的人。” “九夜已经带人连夜去清剿了,去崇陵的事不宜惊动太多人。” “若是不除掉扶耶的人,怕是不太平。” 姜倾梧有些疑惑的看着燕修宸,见燕修宸自顾的看着棋盘,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也许不单单是因为扶耶的人,更多的,怕是因为他知道。 崇陵的事,是顾厌白在大燕最后未了的事了。 一旦解决了这件事,就真的了无牵挂了。 想着,姜倾梧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去不去崇陵,你们两个定。” “但普灵寺我可以去一趟,毕竟她要杀的,还有我……” “毕竟,是我一手促成她离宫的,如今看来,她离宫也是为了脱身罢了。” 第488章 太后懿旨,秀女入宫 九夜带人在鬼市一夜,姜倾梧也连夜派人去了普灵寺盯着太后。 尽管安排好了一切,这一夜,姜倾梧还是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直天色将明,才渐渐睡沉。 可再睁开眼,天却像是塌了似得。 挽月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进来,连连叫着她,将她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姑娘,不好了,太后……太后的人入宫了。” 姜倾梧疑惑的看了看挽月,随即豁然起身,“什么叫……太后的人入宫了。” “就是太后派遣的人,走的快了些,有个路夫人带着一众秀女已经从西宫门入宫了。” “上央宫被朝臣们围了,陛下和平清王他们没空接见那个路夫人。” “她便直接带人朝咱们宫里来了。” 姜倾梧边起身更衣,心里也不由的沉了沉,“燕修宸知道有秀女吗?” “这个,这个奴婢不知道,不过是陛下的旨意,要路夫人先入主凤和宫,稍后拜见的。” “那就是知道了。” 姜倾梧喃喃着,回过神来,“上央宫被朝臣围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朝臣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顾公子是桑国亲王,还是叛臣陆长青之子,正跪求陛下处置顾公子呢?” “你说什么?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姜倾梧吃惊的问着,可转念又意识到了什么,“太后,是凤和宫太后……” “启禀娘娘,路夫人携秀女来请安了……”小禄子匆匆进门,姜倾梧坐在妆台前,朝小禄子看了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和不安。 “让他们等着。” “是……” “姑娘,这个路夫人是谁啊,太后身边怎么会有个夫人?谁的夫人,什么夫人?”挽月帮姜倾梧梳头,连连问着。 “我也不知道,燕修宸很少跟我提太后的事。” “是太后派来的,又不是什么嬷嬷,想来是有名号的。” 挽月满脸难看,气鼓鼓的,“管她呢,总不能大过您这个皇后去。” “只是,公子说的没错,这太后果不是好惹的,人还没来呢,秀女就到了。” “这往后,后宫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奴婢只希望那些个女人别害咱们就好,还有,就是陛下心里能一直有您就好。” 连挽月都妥协了,以前说后宫只有她一个,现在只求那些女人勾心斗角起来,别害他们就好。 姜倾梧听着心里沉沉的,从镜子里看挽月,露出笑意,“放心,我是皇后,他们怎么斗,还能把我这个皇后给害了?” “再说,你家姑娘虽不是在后宅里算计的人,但也不是吃素的,不行,你家姑娘就抡起长枪,给他们一棒子。” 挽月闻声呵嗤笑出了声,“没事,有事,奴婢先上。” “你?我可没打算将你留在我身边。”姜倾梧唇角勾着笑,转身拉过挽月的手。 “你本良善书香之家,家道落寞才卖身为奴,这些年,你家姑娘学的你都会,你家姑娘不会的,你也会。” “如此好的姑娘,我自是不舍得留在身边使唤一辈子的。” 挽月愣怔的看着姜倾梧,轻轻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姜倾梧便笑着起身道,“先不说了,你这婚事我搁在心里也许久了。” “两情相悦,自不会叫你们等太久。” “走,去见见那位路夫人。”说着,姜倾梧便转身朝前殿而去。 姜倾梧到的时候,正殿上满满当当的。 一个接着一个姑娘,都是十几岁的模样,穿着精致,面容更是一等一的好。 便是她这般华丽,又长相出众,都几乎被这些女子淹没。 她心里那些自信,那些自认为和燕修宸牢不可破的情分,皆在见到这些个女子的时候,被击打的粉碎。 犹如一道城墙,崩塌裂缝,正缓缓倒塌。 姜倾梧有些恍惚的看着众人,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妇人身上。 穿着紫色的锦衣,华丽至极,不像是嬷嬷奴仆之类的,倒也算恭敬。 见姜倾梧过来,忙恭敬下跪。 “臣妇路陈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民女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倾梧站在众人前面,心里微微一紧,“平身。” 姜倾梧附和着,转身朝最前面的凤椅坐了过去。 “路陈氏?路夫人?本宫对你不甚了解,你可否自我介绍?” “是,回娘娘,臣妇是锦州路氏长媳,多年前便跟随太后去了封地,一直随伺候太后身边。” “此番,太后入京,派遣臣妇先行一步,一是拜见皇后,二是打点宫中事宜。” 锦州路氏长媳?她依旧不明白是谁? 不过既是早就跟了太后,便是太后的人。 这般华丽,想来,也是深受太后信任。 姜倾梧暗暗吸了口气,轻轻点头道,“好,这些……是入宫侍奉的秀女?” “是,太后娘娘有懿旨,请娘娘接旨。” 人还没到,懿旨便到了,这太后的身份,果然是得心应手。 挽月有些恼火,看着面前的路陈氏,转身又朝姜倾梧看了看,见姜倾梧脸色铁青,便想着上前理论。 可下一刻,姜倾梧却一把拉住了她。 “本宫接旨。”说着,姜倾梧起身绕到了堂上,站在了众秀女前,俯身行礼。 见状,众秀女及殿上宫人纷纷下跪,唯独路陈氏拿着懿旨站在前面。 皇太后慈喻: 承祖庇佑,大燕兴盛,帝后和鸣,哀家回京得享天年,期子嗣旺盛,儿孙绕膝,然后宫凋零,特筛选品貌端正,才德兼备之秀女入宫,侍奉帝后,绵延子嗣。 秀女入宫,由皇后妥善安排,不日择选为妃。 …… 从一开始,她打算走帝后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这后宫和燕修宸一样,不可能只有她这一个女人。 可燕修宸说过,不纳妾,不收房,只她一个,她就天真的信了。 其实想想,身在皇位,身为皇后,如何能做到后宫三千,只她一人呢。 且不说男女之事,就单单是传承子嗣,也绝非她一人之力,便可充盈皇室。 “姑娘……”挽月低声喊着,抬眸看向路陈氏,“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娘娘将这些人都收入后宫吗?” “放肆。”路陈氏一声呵斥,姜倾梧也骤然回过神来,忙抬手示意,“姜氏接旨。” 路陈氏见状,拿着懿旨正要过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喝声。 “钟太后还没入宫呢,这就耍起威风来了。” 第489章 宫里只有一条规矩,听皇后的 姜倾梧听着顾厌白冷冽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以前怎么样都无所谓,如今太后的人在,一众秀女也在,他就这么闯了进来,岂不是要生事。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正要开口阻拦,顾厌白便穿过那些秀女,直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什么懿旨,什么秀女,什么叫做择日选妃。” “太后派你回来,就是找打的吗?别以为你是路九寒他们的阿娘,我就不敢打你了。” 阿娘?路陈氏?! 姜倾梧恍然大悟,瞠目结舌的看向路陈氏。 “你是……九寒和九夜的母亲?” 路陈氏压下了对顾厌白的怒意,朝姜倾梧俯身施礼,“是,臣妇确实是路九寒和路九夜的生母。” 真的是路家兄弟的生母,那怎么会替太后回宫。 那挽月…… 姜倾梧心中疑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一旁的挽月。 这一看,顾厌白也明白了什么,一把拉过姜倾梧到身边。 “你看她做什么,路九寒的婚事,路陈氏可做不了主。” “你别忘了,燕修宸才是路九寒的干爹,既是父,又是君,由不得她一个孤寡妇人做主。” “得罪,便得罪了。” 顾厌白说着,一把夺过路陈氏手里的圣旨,抬手便要扔出去。 “你敢,这可是太后的懿旨,无论公子是何身份,也不能对大燕太后不敬……” 顾厌白举着懿旨,一时间愣在原地,姜倾梧见状,急忙上前。 “你干什么,你还真要接旨,接什么旨?”顾厌白躲闪着,举着懿旨不给姜倾梧。 两个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一道高呼声,突然传来。 “陛下驾到……”钟全的喊声,盖过了大殿上的吵闹。 姜倾梧也不由的有些恍惚的僵在原地。 过去她这凤祥宫没规没矩,从来没有人通报过,如今这么一喊,倒是有些诧异。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上的人跪了一地,就只有姜倾梧和顾厌白站的笔挺。 姜倾梧看着走进来的燕修宸,和停驻在门口的侍卫,不禁回过神来。 看着身旁跪了一地,正想着要行礼的时候,顾厌白便一把抓住了她。 “你干什么?和那些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 顾厌白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抓着姜倾梧的手臂,直直的盯着燕修宸。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哪有千千万万的女子。” 说着,燕修宸便夺过顾厌白手里的懿旨,直接扔出了殿外,顺势抓住姜倾梧被拉住的手臂,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懿旨扔出了殿外,狼狈至极。 路陈氏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敢说什么。 顾厌白看着这一幕,手顿在空中,不由的暗暗扬起唇角低声喃喃着,“算你识相。” “都起来。”燕修宸淡淡附和着,朝殿上的秀女扫了一眼,朝不远处的钟全示意。 “钟全,将这些人送出宫去,安置在……客栈里。” “查清楚了,是从哪搜罗来的,朕出银子,送他们回去。” “是……”钟全刚附和着,路陈氏便忙上前下跪,“陛下,太后特意命臣妇来,要臣妇向陛下转达一句。” “太后说,若是秀女不入宫,她便折返封地,终身只做太妃,后宫便由了您和皇后做主。” 顾厌白眉头一皱,一声冷笑道,“她的意思是,秀女不入宫,她便不入宫?” “正是。” “那就让她回封地好了。”顾厌白脱口道。 转而看向燕修宸的时候,燕修宸也正脸色阴沉。 这倒是不好办了,整个大燕都知道太后要回京,要回宫。 这边要迎她,那边若是拐回去了,算什么。 可是要留下这些秀女,他如何能妥协。 见燕修宸踌躇为难,眉头深锁,姜倾梧忙上前突然一笑。 “这有什么的,宫里这么大,还容不下几位姑娘吗?” “挽月,小禄子,将储秀宫收拾出来,安置各位秀女。” “姑娘……”挽月凑过来低声道,本想劝说什么,可下一刻,燕修宸却突然开口了。 “就按照皇后的意思办,安置储秀宫。” “是,奴才这就去办。”钟全附和着,刚带着秀女出门。 姜倾梧没想到燕修宸会答应的这么爽快,顾厌白也是一样,一个健步朝燕修宸冲了过去。 “你……你真敢留下他们?” “你是疯了,当初你怎么说的,这就将人留下了,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长得好看,年轻漂亮?” 燕修宸翻了个白眼,转身看了看姜倾梧,见姜倾梧漠然不说话,心里也不由的揪了一下。 可这会又不好说什么,就只是转身瞪了顾厌白一眼。 “九寒九夜,进来。”燕修宸喊着,转身坐在了凤椅上。 两人进门后,便下意识的看向路陈氏。 “别行礼了,见过你们母亲。”燕修宸附和着,拉过姜倾梧坐在了一旁。 姜倾梧神色有些木然,但还是十分冷静,乖顺的坐在燕修宸身旁,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九寒和九夜听到燕修宸的话,转身直接朝路陈氏跪了过去,“儿子见过母亲……” 母子重逢,自是感人深处,只是姜倾梧心中若有所思。 顾厌白也气鼓鼓的坐在了一旁,直接将脚放在了桌上。 顾厌白没规矩惯了,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帝纵着她,没人在意。 倒是路陈氏缓过神来后,看见顾厌白行径,转身朝燕修宸走了过去,“陛下,这顾公子也太放肆了些……” 燕修宸抬手阻止了路陈氏,随即附和道,“母后这两日便要进京了,折返回去,当真是路途遥远。” “她要留下秀女,朕和皇后也照做了,还请她早日入宫。” “是,臣妇自当通报太后娘娘。” “好,这两日宫中事多,九寒和九夜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你先入住凤和宫,替太后打点一下。” 路陈氏闻声,朝燕修宸行礼,“是,臣妇遵旨。” 燕修宸点了点头,朝前倾了倾身子,“对了,你没怎么在宫里待过,这宫里的规矩很多,但朕只要你遵守一条规矩就可以了。” “这条规矩就是,所有的一切,皇后说了算。” 第490章 为燕崇卖命的顶级恋爱脑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错愕的看向燕修宸,顾厌白也一样。 路陈氏也是有些吃惊,抬头正要反驳,却撞上燕修宸一张骇人的脸,和布满冷冽的眸子。 瞬间就吓得说不出话来,“是……臣妇遵命。” “九寒九夜,送你们母亲去凤和宫,半个时辰后,再过来……” “是,干爹。” 两人和路陈氏离开后,姜倾梧也重重叹了口气,愁眉不展的想着什么。 顾厌白见状,转头朝燕修宸恼火发作,“你可真行,让你留下你就留下,那些个女人都送到你床上,你顾得上哪个。” “胡言乱语。”燕修宸冷眼扫过顾厌白,转头看向姜倾梧的时候,不禁露出几分无奈凑了过去,“你放心,那些人我……” 姜倾梧听到燕修宸的话,瞬间回过神来,不知怎的,不想听下去,立刻岔开了话题。 “今日得罪了路陈氏,挽月怎么办?” “我瞧着她不是好惹的,挽月若是嫁过去,不会被婆婆欺负。” 燕修宸的话被噎住,顾厌白也皱紧了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 “你还担心挽月会不会被婆婆欺负,先心心担心你自己会不会被婆婆欺负。” “钟太后,可不是之前那位,之前那位即便是杀了她,燕修宸想拦也只是有心无力。” “如今这位钟太后,你小时候可是见过的。” 姜倾梧忽的一怔,思绪不由的被拉回了小时候。 “你忘了,她孤僻清冷,行事漠然,你我在她宫里玩的时候,她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的。” “若不是当年母妃肯帮忙庇护,我如何能护得住你。”燕修宸有些按耐不住的开口。 顾厌白心里当然明白,这钟太后,只是看着性子冷些,与人不好相处,实则心里还是温热善良的。 否则,当年燕修宸那宫里,都是钟太妃说了算,若不是她帮忙庇护,自己也不能安稳待在燕修宸那。 虽然如此,顾厌白还是带着几分调侃,朝姜倾梧笑道,“瞧见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他便不愿意了。” “以后……” “你闭嘴!”燕修宸脱口喝道打断了顾厌白。 姜倾梧闻声,也立刻回过神来,“那个,其实我现在还是比较担心挽月,她以后要嫁进路家的话……” 挽月闻声,也一脸着急的开口,“姑娘,谁说奴婢要嫁了,奴婢不嫁人,就在您身边,谁能欺负我。” “你才是胡言乱语。”姜倾梧轻喝了一声,起身朝挽月走了过去。 刚要开口,挽月便抢先打断了她,“姑娘,你还是想想那些秀女。” “这十个,怎么也要留下一半来,以后这宫里,还真是热闹了。” 虽然挽月声音不大,但顾厌白和燕修宸还是都听到了。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看燕修宸,随即一笑,“不说这个了。” “对了,听说朝臣围在了上央宫,如何了?” 燕修宸反应过来,起身朝姜倾梧走了过去,“朝臣们还在上央宫,修瑾在那。” “已经叫了你父亲和左相他们入宫,我还要过去。” “行,那你走,我待会去储秀宫看看……” 燕修宸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倒是更不安了。 “你……你没事。” “没事啊,我还没吃早膳,你去忙你的,我吃点东西去。” 眸色透亮,唇带笑意,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只是,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波澜。 “好,秀女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介怀……” 姜倾梧点了点头,朝燕修宸示意离开。 燕修宸叹了口气,有些踌躇的朝顾厌白走了过去,“你跟我走。” “去哪?” “拆了你的手铐。” 闻声,顾厌白眼前一亮,忙起身朝其跟了过去。 燕修宸匆匆出了凤祥宫,随即朝身边的钟全招了招手。 钟全见状,朝燕修宸凑近了些,“陛下。” “替朕办件事,朕要那些个女子明日便自己滚出宫去……” …… 姜倾梧看着前前后后离开的人,这才缓缓坐在了凤椅上。 眸色阴郁,神色黯淡,像是乌云蔽日,失了光芒一样。 “姑娘……你别伤心,陛下不是说了,那些秀女他自有打算。” 姜倾梧一声苦笑,若有所思的轻叹道,“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躲过了以前太后往身边塞人,又来了如今的太后送秀女。” “以后,怕是还会有第二回,第三回。” “燕修宸能挡得了几回,我又能挡的了几回……” 说着,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了几分精神。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我顶着便是了。” “走,更衣,我们去普灵寺。” …… 秋已至,虽不至寒意凌冽,但普灵寺居于高处,密林环绕,向来冷的早些。 姜倾梧手里拿着双刀,披着披风,身边也只带了挽月一个人。 普灵寺清冷的很,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只有几个姑子在。 知道姜倾梧的身份和来意,主持立刻带着姜倾梧去了后山的院子。 “这院子是普灵寺最好的了,当日来的嬷嬷说,要给这位贵人寻个好去处。” 姜倾梧知道这个,是她亲自安排人送她来的,也是她特意交代,要好好对她的。 当时只觉得时过境迁,她又并非主谋,且顾惜燕修宸多年,又年迈多病到这普灵寺来。 不知能活多久,便生了怜悯的心。 可谁曾想,她却不依不饶,留了人害她和顾厌白。 …… 院子里还算干净,屋里也还算暖和,说是屋子,更像是佛堂。 和在宫里一样,穿着一身佛衣,跪在佛前拨弄着佛珠。 姜倾梧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取下披风朝其走了过去。 “我真是蠢,风里来雨里去,竟然还是心软,将你放出了宫。” “我很好奇,燕崇对你并不好,既没有恩爱情分,也没有儿女双全,甚至到如今,还派人给你下毒。” “你为什么要替他杀顾厌白和我呢?” “他只是给我下毒,却没有杀我,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人才啊,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蠢货。 只是下毒,没有杀人?可笑至极。 姜倾梧觉得可笑,轻蔑的扫过太后,连连摇头。 “没想到啊,一把年纪了,你竟然如此愚蠢,竟然还忠心于一个根本不在意你的男人。” “不是忠心他,是……习惯了罢了。” “这是他的意思,让我中毒,将我置身之外,最后得以留作后手。” “他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和遗憾,就是杀了顾厌白。” “如今,我既还活着,自是要成全他。” 第491章 普灵寺太后自杀,扶耶人伏击姜倾梧 姜倾梧看着沉迷其中的太后,有些不可置信。 当真是被迷惑了心智,愚蠢至极。 “你,你竟然是他的后手?” “呵呵,他还真是会蛊惑人心呢。” “这么说,你之前也是在装疯,中毒也是你们计划好的?” 太后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那段时间确实有些神志不清,不是装疯,只是下毒那夜,才清醒过来。” “自然也是由不得我拒绝的。” 说着,太后便默默放下了手里的佛珠,“既然你来了,想必燕修宸也是知道你要杀我的。” “他不知道我来,但,他心里很清楚,即便我不来,顾厌白也会来,即便他挡得住一次,也挡不住第二次。” “更何况,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如今又不肯放过我和顾厌白……” “他就是想留你,也……”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太后便脱口打断,“是啊,所以是匕首,毒酒,还是白绫……” 姜倾梧一声轻笑,环顾四周道,“那些东西……都是给后宫女子的。” “如今你已不是太后,也不在宫中,不需要那么麻烦,今日……我带刀来了。” “你只带了刀,却没带人。”太后淡淡道,姜倾梧眸色一变,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朝不远处的挽月微微示意。 挽月点了点头,默默出了屋子。 “我带人做什么,一个你,还值得我劳师动众?” “你且想想,为何会有宫女下毒杀你们……” “那么多人,那么多高手都未能除掉你们,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如何行刺。” 太后的话,让姜倾梧心中惊觉,波澜起伏,可转而又强作镇定道,“如今贼人尽除,正是我们松懈的时候。” “那宫女混入身边,我们防范不得,毒杀也未尝不是件容易事。” 太后一声轻笑,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道,“若是事成,自是好事,若是不成,也另有良策。” “你的意思是,你设下了一箭双雕之计。” “即便我与顾厌白没有死于毒杀,也会因为来处置你,掉进你设的圈套和陷阱里是吗?” 太后微微勾起唇角,环顾四周道,“你觉得……我有能力给你设下陷阱和圈套吗?” “你没有这本事,那便是旁人了……” 姜倾梧缓缓踱步,随即拔刀落在了太后脖子上,“现在就告诉我,燕崇一党,还有谁……” “这大燕天下,都是你们了,想来是不太好猜,不过我提醒你,若是猜不到,怕是……来不及了。” 姜倾梧一脸疑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太后便突然握住了刀柄,直接抹了自己的脖子。 姜倾梧惊恐之际,人已经倒了下去。 “太后……你告诉我,还有谁,还有谁在背后,什么叫做来不及,什么意思?” 姜倾梧朝太后扑过去,可面前的人却已经说不出话来,渐渐没了气息。 姜倾梧想着太后最后那些话,心里有些着急了,正打算离开,院子里便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 “姑娘……” 姜倾梧听到喊声,疾步出了门,才发现院子里已经被黑衣人包围了。 细细看着,不难发现,一多半都是扶耶人。 “看来昨夜在鬼市,没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识相的跟我们走,否则就地斩杀。” 带头的扶耶人,满头细辫子,话也说的生硬,却还是穿着大燕的衣裳,裹着黑巾。 “哼,跟你们,然后拿我要挟泽恩亲王,好能顺利除掉他,解了扶耶的后顾之忧?” 几个人闻声相视而望,有些慌张的看向带头的人,“老大,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姜倾梧见状,不禁一声嗤笑,转头朝挽月示意,挽月随即拿出了火信,朝空中一放。 几人看着天上的火信,一时也慌了神,“少废话,将她拿下。” 小六子带着京刑司的人,连同京府司的人前后脚赶到了普灵寺。 扶耶人被尽数缉拿斩杀,也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这一闹,太后的死瞒不住了,京府司的人看到太后的尸身,立刻跟炸了锅一样。 “不好了,太后……太后……” 听到里面传来喊声,姜倾梧瞬间心里一惊。 谋杀太后的罪名可不能落在自己身上,别说谋杀,就是逼死,就是自杀也不行。 缓过神来的姜倾梧,立刻高声喝道,“一行贼人,谋害太后,胆大妄为……” “来人,就地斩杀,为太后报仇。” 小六子闻声,也立刻反应过来,没等扶耶人开口,便拔刀抹了几人的脖子。 等京府司的人迎出来,扶耶人已经被尽数绞杀。 姜倾梧看着倒地的众人,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扶耶人,虽然也不知道太后所说的那个背后的人是谁。 但无论如何,孤掌难鸣,不足为惧。 “京府司,好生收敛太后尸身,等陛下定决。” 姜倾梧朝一旁京府司的人吩咐着,随即大步而去。 “是,微臣谨遵皇后之命。” …… 彼时,上央宫中。 众朝臣吵成了一团。 顾厌白,燕修瑾,左相,姜如海都在殿上。 顾厌白穿着华丽,手上的镣铐也被拆了,如今这身行头,这气度,倒是在无形之中印证了那些个朝臣的指证。 “陛下,这顾厌白,可是桑国亲王,如此留在陛下身边,可谓是危机重重。” “是啊,陛下,听闻他还是乱臣顾家之子,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先皇子嗣,这如何做的了桑国亲王……” “眼下,大燕和桑国联盟对敌,是否真心合作,是否会再起战事,都未可知……” “请陛下明示,顾厌白是何身份,又该如何处置……” 顾厌白听着朝臣的话,倒是沉住了气,默默看向上方的燕修宸。 燕修宸不动声色的端着杯茶,只等几人说完了,才缓缓开口。 “诸位是何意思,又有何建议呢?” 几个人闻声,默默上前,“陛下,以臣之见,若是这顾厌白,真是先皇子嗣,顾家的人,应当将其留在大燕,摒弃桑国亲王之位,无论是郡王,或是皇子,王爷,都随陛下之见。” “虽是乱臣血脉,但也毕竟是先皇子嗣……” “你闭嘴!”顾厌白听着这话,瞬间恼火。 第492章 顾厌白身份,被完美公开 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说他是燕崇的儿子。 听到呵斥声,一旁的大臣更来劲了,“顾公子是否放肆了些……” “他放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在朕面前也是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朕倒是很乐意瞧他放肆。” 燕修宸这话,让众人瞬间哑然失语。 许久才有人默默开口。 “陛下,若是……若是顾厌白真是先皇子嗣,就依着李大人之见,若不是先皇子嗣,只是桑国亲王,便应该立刻羁押软禁,切不可留在宫中,尤其是陛下身边。” 燕修宸闻声,轻声一笑,默默放下了茶杯。 “周大人和李大人的意思,便是诸位的意思了。” 众人不敢出声,微微俯首,头埋得深。 燕修宸见状,轻轻点着头,起身朝殿上踱步,“诸位都说完了,那该朕说了。” “前些日子,肃清造反,揭露了许多事,朕本不想一一公之于众,但诸位非要弄个清清楚楚,朕也只好旧事重提。” “自然,这些事,姜如海和左相都是清楚的。” 左相闻声,随即缓缓上前道,“前些日子,肃清王被俘,揭露了当年许多事。” “当年顾家,和陆家联手造反,甚至连累了宫中后妃,是本相与陛下,以及侯爷,帮着先皇处置了叛臣。” “而后在东境战场,十皇子燕修泽,为替母族赎罪,更是为了先皇身负重伤,不治而亡。” “诸位如今说顾公子是十皇子燕修泽,实则荒谬至极。” 顾厌白听着,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燕修宸。 原来,他知道自己不愿意担着这皇家子嗣的身份,早就联合了左相,想好了所有的说辞。 左相看着细碎的议论声,接着高声道,“当日审问肃清王之时,本相与侯爷,陛下都在。” “肃清王交代,当年路家和顾家叛乱之事,才是他无中生有,蓄意陷害,更是蛊惑陛下,蒙骗朝臣。” “当年顾家和陆家遭受陷害,举家灭门,幸而当年顾家幸存一位族中少年在外,幸免于难。” “相爷的意思是,这顾公子是顾家幸存的遗孤?”朝上有人质疑。 燕修宸见状,上前道,“正是,朕之所以如此厚待纵容于他,不仅是因为他救过朕的性命。” “更是因为当年对顾家抄家之事,心存愧疚。” 姜倾梧回到宫中的时候,朝臣们,正和燕修宸他们在大殿上议事。 姜倾梧拉着挽月,蹑手蹑脚的藏在了后殿,正巧听到朝臣的质问声。 “敢问陛下,这顾厌白桑国亲王的身份,是否属实?” 燕修宸看了看顾厌白,默默片刻道,“顾厌白确是桑国的泽恩亲王。” “当年顾家出事后,他便流走桑国,得到桑国国主庇佑。” “这次回到大燕,便是受桑国陛下指派,暗中与我朝联盟,合作应敌。” “他的身份,朕做亲王之时便已知晓,与桑国止戈休战,也是因为顾厌白之关系。” “还有,朕已经和左相查清楚了当年顾家和陆家被陷害的种种证据,若是各位不信,皆可以到京刑司去查阅证词。” “朕已经决议给顾家和陆家翻案,并且决定近日将其墓葬迁至崇陵。” “也算告慰死去的两位太妃,及朕已经亡故的皇弟……十皇子,燕修泽。” 姜倾梧藏在后殿,听着这番定论,很是吃惊,随即又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既不用承认顾厌白的身份,让他继续承受那个不想做的皇子身份。 也可以为顾家和陆家翻案,由其名正言顺的操办墓葬之事。 “燕修宸早就想好了这说辞,如今被迫说出来,也是无奈之举了。”姜倾梧低声喃喃着。 挽月愣怔的看着姜倾梧,随即朝其凑了凑,“姑娘……如今顾公子可以光明正大的操办崇陵之事了,陛下还会拦着吗?” “还拦得住吗?已经公开了他桑国亲王的身份,不想让他走,他也得走了。”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挽月,微微一笑道,“过两日等崇陵的事忙完了,就办你和九寒的婚事。” “还有九夜,藏着掖着的,也瞒不住谁……” 挽月闻言,不由的扬起笑意,压低了声音道,“檀溪不许他胡乱说,所以藏得好……” 姜倾梧看着挽月,笑着默默了片刻道,“挽月,你愿不愿意做我义妹,以姜家二小姐的身份,嫁给九寒。” “以后,有姜家护着你,路陈氏也不敢太欺负你。” 挽月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姜家……二小姐?” “对,我是认真的,不只是你,还有庄晴。” “以后,姜家三个女儿,一个守在跟前尽孝,一个留在朝堂,一个留在后宫。” “可好!” 挽月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半天没说出话来。 姜倾梧见状,轻声一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走,随我去储秀宫看看那帮秀女……这两日我们便回侯府,定下这事!” …… 储秀宫! “这间,我一定要住这间,你什么身份,跟我抢……我可是北境世族嫡女……” “哼,北境?我乃是江南周氏,就你这样的,也想留在宫里?” “你……” 姜倾梧远远听着两个秀女争吵的声音,缓缓顿住了脚步。 身后的挽月和小禄子他们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姑娘,还秀女呢,怎么跟泼妇似的……” 姜倾梧愣了愣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挽月,“别胡说,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 “将来说不定真的是宠妃重臣之辈。” 说着,姜倾梧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院子。 有人在闲聊,有人在赏花,有人在收拾房间。 有人在倒水喝茶,但听到小禄子的通报声,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迎了过来。 “皇后娘娘驾到……” “民女等,参见皇后娘娘……” 看着乌泱泱跪在面前的众人,姜倾梧有些恍惚的僵在了原地。 姜倾梧啊,姜倾梧,以后难道,你要深陷在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之中吗? 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像宣和帝的皇后一样,放弃武将身份,挂起长枪佩刀。 被宠妃算计陷害,落得失权失势,凄冷度日,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姜倾梧心中暗暗想着,脸上顿时露出恐惧之色。 “娘娘……娘娘……”挽月低声提醒着,小禄子也暗暗凑了过来,“娘娘……” 姜倾梧身子一颤骤然回过神来,慌张转身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第493章 燕修宸赏赐秀女,原地气疯 “姑娘……”挽月喊着,疾步扶住了姜倾梧。 姜倾梧也暗暗定了定神,冷静了几分。 她竟然被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女,吓得丢了魂? 真是可笑!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朝众人看了过去。 “你们……你们都起来。”姜倾梧附和着。 刚刚才站定,钟全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一众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迎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奴才……” “你怎么来了,这端的是什么?”姜倾梧问着,随即晃见了一个个精致的胭脂盒。 “胭脂?燕修宸让你送来的?” 钟全,专程侍奉皇帝的太监总管,除了燕修宸,谁还能指使他亲自过来。 姜倾梧眼神里有些错愕,也有些莫名的恼火。 钟全支支吾吾,见遮掩不过去,这才吞吐道,“奴才……奴才奉陛下之命,来给各位秀女赏赐。” 姜倾梧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一次重复的问着,“你确定……是陛下要给他们赏赐?” “是。” 姜倾梧一声轻笑,朝钟全示意。 钟全脸上也有些无奈和心虚,默默转身,朝众秀女走了过去。 “各位,陛下亲自选了上好的胭脂,特意赏赐给各位秀女,姑娘们人手一份,今日便用上,咱们陛下很是喜欢各位姑娘装扮的模样。” 众人闻声,双眼发亮,纷纷行礼谢恩,“是,谢陛下赏赐。” 姜倾梧和挽月都愣住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钟全。 很是喜欢?装扮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 姜倾梧像是被气笑了,满脸震惊的僵在原地。 还没回过神来,钟全便转身折返而来,从容自然的朝姜倾梧行礼。 “娘娘,奴才差事办完了,便回去复命了。” “行,你走,哦,对了……” “你替本宫转告陛下,就说……储秀宫有点小,装不下各位秀女,还请他带走,塞怀里……” 钟全脸色一变,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是,奴才……奴才告退。” 看着离开的钟全,姜倾梧的脸色一层一层的暗了下来。 看着眼前花枝招展,面容姣好的秀女,瞬间联想到自己以后悲惨的人生。 “挽月,我仿佛看到了凤祥宫有一日,会变成冷宫的样子。”姜倾梧冷笑着,重重呼了口气。 挽月闻声连忙明白过来,“呸呸呸,姑娘你胡说什么呢?” “这事……这事不太对啊,陛下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给他们赏赐呢,总不能说变心就变心。” “陛下可是说过,只要姑娘一个的。” 姜倾梧闻声,心里只觉得委屈,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大步而去。 可刚拐过墙角,便听到秀女嘲讽的议论声。 “什么独宠,什么只此一人,这可是后宫,那位可是当今陛下,若是只有一位皇后,岂不是要他国笑掉大牙。” “呵呵……都说咱们陛下独宠皇后,不纳嫔妃,如今瞧着倒不是真的。” “是啊,皇后再好,也就一个人,日日对着,也是会腻的。” “咱们这么多姑娘,各色花容,又岂是皇后一人比的了的。” …… 挽月听着里面的声音,转身便要折回去,“奴婢去撕了他们的嘴……” 可话刚出口,姜倾梧便传来一声轻笑,“他们也说的也没错啊。” “我一个人,又没长着七八九十张脸,自是比不了那么多年轻貌美姑娘。” “可陛下说过……”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身朝挽月道,“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你还当真啊。” 虽然她很认同挽月说的那话,这事确实不太对。 燕修宸这人心思重,不知道是耍什么筹谋。 可心里虽然明白,丝毫不耽误她莫名的生气。 “哎,姑娘……娘娘……”挽月看着疾步而去的姜倾梧,连连喊着追了过去。 而另一边,钟全回上央宫复命的时候,差点被燕修宸用书砸死。 “你个蠢货,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钟全被燕修宸扔过来的书砸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在。” “当时,当时也是骑虎难下。” “陛下要奴才一定大声的,仔细的说是陛下亲自挑选,赏赐的,奴才只能照办。” “可娘娘听着,脸色……就有点不好了。” 脸色不好?哼,这话听了,脸色能好就怪了。 燕修宸满眼怒色,在桌边踱步,眼神如果能杀人,钟全已经死无全尸了。 “还有……还有陛下……” “还有什么?”燕修宸一声怒喝,钟全倒是不敢说了,吞吞吐吐的缩着身子。 “皇后……娘娘说,要奴才转告陛下,说……说储秀宫太小了,装不下各位秀女……” “让,让陛下将秀女接过来……” 燕修宸瞳孔一点点放大,疾步到了钟全跟前,“你说什么?接过来什么?” “接过来……塞怀里。”钟全脱口道,忙伏跪在地上。 燕修宸闻声,怒意上头,攥着拳头,狠狠闭了闭眼,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燕修宸理了理思绪,赶去凤祥宫的时候,姜倾梧和挽月都不在。 问了小禄子,才知道姜倾梧和挽月去了库房。 本以为姜倾梧是为了挽月,想搜罗陪嫁。 可到了,却惊的目瞪口呆。 库房外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接着一个托盘,上面大大小小的,全是精致的小盒子。 姜倾梧和挽月甚至还在库房里,让宫人往外拿。 “故……故倾?”燕修宸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喊道。 听到燕修宸的喊声,里面没了动静,片刻后,姜倾梧从里面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托盘,唇角强行勾着一抹笑,将手里的托盘直接塞进了燕修宸的怀里。 “陛下,这些,还有那些,全部都是臣妾最好的胭脂水粉……” “您啊,就留在这,亲自,好好挑,慢慢挑,储秀宫的姑娘们,还等着给您装扮起来呢。” 说着,姜倾梧似模似样的朝燕修宸行了礼,“臣妾饿了,去吃东西,先行告退。”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见人离开,才豁然回过神来。 随手将托盘扔给了钟全,转身疾步追了过去。 “故倾,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494章 燕修宸吃闭门羹,姜倾梧偷走出宫 凤祥宫寝殿,姜倾梧前脚进门,后脚便要人将门全部关了起来。 燕修宸带着钟全到寝殿外的时候,小禄子正挡在那,身后的殿门也关了起来。 几个太监和宫女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见小禄子跪在门口挡着路,燕修宸一声冷笑喝道,“你敢拦着朕,让开……” “奴才不敢,可娘娘说了,便是您砍了奴才的头,闯了进去,也是见不到娘娘的。” “你……”燕修宸无奈张了张口,绕过小禄子,大步闯了进去。 可不曾想,进了寝殿,还有寝室门外。 挽月站的笔挺了,从容的朝燕修宸俯身行礼。 “奴婢参见陛下。” “挽月,让开,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朕可以解释……” 尽管燕修宸说了,可挽月还是不为所动,不急不缓也不让开。 燕修宸见状,正要闯进去,里面却传来姜倾梧的声音。 “陛下,您没做错什么,是臣妾狭隘了。” “往后这宫里的日子,日日如此,臣妾自是要学着习惯的。” “那些个秀女说的并无错,这可是后宫,您是陛下,若是只有一位皇后,倒是让旁人笑掉了大牙。” “今日臣妾想早点休息,若是怠慢了,就请陛下宽容。” “对了,明日,臣妾要带挽月回侯府,陛下早朝,政事繁忙,臣妾就不去上央宫请安告别了。” 燕修宸听着姜倾梧的话,又急又恼又无奈。 “姜倾梧,你给把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收回去,什么臣妾,什么陛下,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亲自进去教教你。” “陛下是要处置臣妾吗?打入冷宫,或者休妻和离,不如臣妾自请离去,给旁人腾个位置。” 姜倾梧边说边换衣裳,这宫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可不想因为那些个女子,争风吃醋,自耗心神。 那样,她岂不是和已故的宣和帝皇后一样了。 她才不要变成深宫怨妇。 更何况,这燕修宸八成是谋算着什么,她不得好好配合啊。 但不管了,她得出去透口气,否则脑子里会不间断的循环那些个秀女的模样。 一个个声音,一张张笑脸,比敌人刀枪剑棍十八般兵器都厉害。 门外,听着姜倾梧的话,燕修宸更是无奈了,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狠狠瞪了一眼钟全。 只是一个眼神,钟全立刻下跪。 “你干的好事,真是愚蠢至极,今日若是皇后不开门,朕明日就把你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啊?”钟全吓得抬眸看去,随即忙朝姜倾梧的寝室门口爬了过去。 “娘娘救命啊,奴才知错了,求娘娘开恩啊,不是,求娘娘开门啊……” 钟全在外面求了半天,里面却没什么动静。 燕修宸觉得不对劲,终于按耐不住推开了挽月。 强行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后窗开着,屋里早就没人了。 …… 天色暗了下来,姜倾梧偷走出宫,穿着青色便服,手里拿着双刀,怀里揣着银子。 没回侯府,却去了东城六善堂。 六善堂还是以前的模样,院子里有两桌七八个男人,粗衣麻布,正围坐在桌边喝酒,吵吵闹闹的。 自从她做了皇后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那些个在这临时落脚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波,甚至于帮忙的人也有很多她不认识的。 她不认识那些人,那些人也不认识她。 “姑娘,这么晚了,是要落脚吗?”有人见她在院子里四处张望,迎过来问道。 姜倾梧还没说什么,冯七子搬着两坛子酒从后院走了出来,看到姜倾梧吓了一跳,忙放下东西跑了过来。 “姑娘……皇后娘娘……” “嘘……”姜倾梧拉住要行礼的冯七子,朝一旁的吓住的老妇打着手势。 “别乱说话,我过来随坐坐,没什么事,有吃的吗?” 冯七子回过神来,朝老妇挥了挥手,“快,去准备些好酒好菜给姑娘……” 看着一旁喝酒吵闹的人,冯七子朝姜倾梧微微示意,“姑娘,后院清净……” 姜倾梧跟着冯七子到后院的时候,远处亭子里正传来熟悉的声音。 “月光如水,美人如玉,当真是惬意,要是再有酒就好了。” 顾厌白坐在亭子里,靠在柱子上,拨弄着手里的青玉笛。 冯七子一脸错愕的环顾四周,“哎,刚才还……” “他轻功好,八成跟了我一路了。”姜倾梧无奈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了什么。 “对了,前院那两桌,是什么人,孔武有力,不像是乞丐流民……” “哦,是工匠,这几日在柳村建了个善堂,修缮那边的房子,所以让他们来帮忙。”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朝冯七子示意,“给他拿酒。” “是,我这就去。” 见冯七子离开,顾厌白眼底也露出几分认真,压低了声音。 “我瞧了一眼,那些人不像是工匠,但……也说不好是什么人。” 姜倾梧眸色一变,默默坐在了桌边,“我瞧着也不像,可是我们是突然来的,也没有跟踪,还在我们之前,总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所以啊,我倒是没那么紧张,先喝酒,看看他们究竟什么来路。” “或许……是我们多想了。” 顾厌白笑着朝姜倾梧坐了过去,见冯七子和老妇端了酒菜来,轻叹了口气。 “有吃有喝,比燕修宸强,这会估摸着气疯了,肯定是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的。” “怎么,你心疼他了?心疼他,你倒是回去陪他啊,但就怕以后,单双日都轮不到你了。” “哈哈……”顾厌白闻声传来大笑声,自顾的倒了酒送到了嘴里,“这酒菜恐怕今日要酸死了。” “我啊,是奉命来的,他担心你出事,又怕跟过来你生气,所以要我暗中保护你。” “你也知道,我哪能憋得住暗中啊,肯定是要和小美人喝一杯的。” 顾厌白说着,给姜倾梧倒了酒。 姜倾梧轻声一笑,端起酒杯朝顾厌白示意,一饮而尽。 “我也不是跟他生气才离宫的,这事我细细想过了,他就算变心也不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我瞧着是在谋算什么。” “真聪明,若不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会更快明白过来。” 顾厌白说着,朝姜倾梧凑近了些,“我倒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但我见他请了徐鹤入宫,不知道说了什么……” “而且那些胭脂,不过是钟全从内府随便拿的,可当真不是他亲自挑的。” 第495章 情深至此,不可相移,六善堂暗藏敌手 听着顾厌白的话,姜倾梧心里沉甸甸的,思绪有些恍惚,默默端起了酒杯。 “最近这些日子,我突然发现,自己当真是个虚伪至极的人。” “从前也好,嘴上也好,我总是提醒自己,后宫就是如此,皇后就是如此,陛下也就该如此。” “甚至一早,我就知道,未来要和别的女人分享燕修宸。” “可如今,占着皇后之位,守着皇帝做夫君,却不愿意承受这些带来的困扰。” “人怎么可以,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呢?” 顾厌白闻声一笑,轻叹着朝其凑近了些,“不是你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 “是经历和环境改变了这一切。” “以前和燕凛在一起,妾室通房那么多,你也毫无波澜。” “要改嫁燕修宸的时候,你也曾真的想过以后和旁人分享夫君。” “只是后来,燕修宸的承诺,潜移默化的感情,前世今生的纠缠……” “让你渐渐觉得,你与燕修宸情深至此,不可相移罢了。” 姜倾梧恍惚的陷入了沉思,耳边回荡着顾厌白的话。 “是吗?是这样吗?可是我总觉得是我太贪心了。” “想要皇后之位,想要至高之权,却又想像寻常夫妻那样……” “你真的想要皇后之位吗?”顾厌白突然问道。 姜倾梧愣怔的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顾厌白,一脸错愕。 “你当初想要的,是皇后之位,还是燕修宸的帝王之路。” “而燕修宸想要的,是皇位龙椅,还是以为你想做皇后而为之。”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恍惚的僵在原地,传来一声轻笑,坐直了身子。 “你想要的,不过是燕修宸罢了。” “而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你罢了。” “初衷如此,如今也只是被权力地位所裹挟,多了些不足为惧的烦扰而已。” “世间事,多的是阴差阳错,人生路,处处都是生离死别,这句话……是燕修宸说的。” 说着,顾厌白端起酒杯起身。 而姜倾梧想着顾厌白的话,心里也渐渐清晰了许多。 “哎,我才发现,这地方是不是关过我……” 顾厌白端着酒杯,看着远处的小屋子,想起了什么。 “那时候,我们还针锋相对呢,如今……” “倒是有些不舍得你们了!”顾厌白的声音渐渐沉下来,姜倾梧也回过神来,看着远处的屋子,生出几分感慨。 “关于你的身份,我都听到了。” “如今,你是顾家幸存的遗孤,桑国亲王的身份也被公开……” “桑国与扶耶战事逼近,你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顾厌白思绪被打断,转身突然一笑,“怎么,急着赶我走啊,别急啊。” “这不是顾家和陆家被翻案了嘛,这崇陵迁葬之事也公开了,礼部司说要大办,燕修宸同意了。” “估摸着还要几天,你就算想赶我走,也得再忍受几天才行。” 顾厌白端着酒杯折了回来,正要坐下的时候,却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沉,默默坐在了姜倾梧身边,压低了声音。 “有人盯着……看来就算不是冲我们来的,也是与我们有关。” 姜倾梧不动声色的余光瞥了瞥墙角暗处,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九夜一直带人搜查剿灭扶耶的人,动静不了,他们该不会是扶耶的人乔装的。” “被搜查的无路可逃,才躲进了六善堂。” “这六善堂平日里,顶着姜家姑娘的名号,也许是为了当庇护。” 顾厌白若有所思的捏着酒杯,默默了片刻缓缓摇头,“我在扶耶两年,那里的人很有特点,身材多是矮小,人也没有这般粗犷……” “虽然衣着和外貌可以改,可行为习惯身材,都是改不了的。” “不像是扶耶的人。”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太后……” “什么?” “凤和宫那位太后,我今日去了普灵寺,见到了她。” “我知道,不是……被扶耶的人杀了嘛?” 姜倾梧摇头道,“不是,是自杀,她这次逃出皇宫,是为了完成燕崇的遗愿,也就是杀了你。” “可下毒的事,只是一个小手段,她似乎……和谁联盟,又或者,背后还有人。” “只是如今这大燕,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和她联盟,会想要杀你,杀我……” 顾厌白一脸凝重,看了看远处角落已经走了的盯梢的人,转手拿起了笛子。 “你怀疑他们是太后所说的背后的人?” “去看看,不行,就抓了,审了自然清楚。” 姜倾梧点了点头,抓起双刀起身,和顾厌白大步朝前院而去。 可等他们想要抓人的时候,却晚了一步。 前院静了下来,除了几个妇人在收拾桌上的残羹,那些人早就不见了。 冯七子见两人风风火火的出来,忙迎了过去,“怎么了,姑娘……” “那些人呢?” 冯七子寻着姜倾梧指的方向,有些愣了愣神道,“走了,他们吃完了就走了。” “他们日日都来这吃饭,一日就吃这一顿,也不要工钱。” “不要工钱?”顾厌白似乎更加确定了两人的猜测。 应该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如今城中风声鹤唳,他们也是找六善堂做庇护罢了。 “这么说,他们还真有问题,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 “不知道,说是住在城外庄子里,但具体在哪也不知道,怎么了姑娘,他们……” 顾厌白闻声,骤然冷静下来,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要紧。” “故倾,他们知道我们来这,但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如今也算没有打草惊蛇。” “不如按兵不动。” 说着,顾厌白朝冯七子示意,“找间干净上房给你们姑娘住。” “今日我们留宿在这……” 冯七子一脸错愕的看着顾厌白,有些不敢相信的又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正好,我也不想回宫。”姜倾梧附和着,转身朝后院而去。 顾厌白噙着几分笑意,朝冯七子又添了一句,“我随便,离她越近越好……” 见姜倾梧走远,顾厌白又朝冯七子凑近了些,“那些人确实有问题,你守好她,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好,我知道了。” 顾厌白离开后,便一跃上了屋顶,小心的四处寻着什么。 果然,在附近破旧荒废的小巷子里,听到了几人细碎的声音。 第496章 找顾厌白报仇的人! 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蜷缩在暗处,全然不似刚才喝酒那般狂放自在。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大成已经去通知将军了,要不要动手要将军定夺。” “咱们留在这,只是为了藏身,我们几个如何能杀的了他们两个。” 带头那人听着身后的人劝说,渐渐有些退缩,可又些不甘。 “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这会怕是也喝的醉醺醺的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行,我一定要试试,不然他们走了,这机会就没了……” “我待会回去,给他们的酒里下点药,冯七子送过去,他们肯定不会怀疑……” 听到老大这么说,几个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甘心追随。 可就在几人打算回去时,顾厌白却坐在屋顶传来一声冷笑。 “需要那么麻烦吗?想杀本公子,在这就行了。”顾厌白轻蔑的笑声,让几人瞬间回过来,一个个严阵以待,剑拔弩张。 顾厌白见状,从屋顶跳了下来,默默从后腰拿出了笛子。 “想杀我?来!” 几人相视而望,随即一齐朝顾厌白而去。 只是七八个人,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顾厌白。 除了那个老大还有些身手外,其他的人不过是小喽啰。 到顾厌白跟前,如同鸡蛋碰石头。 不多时,便死伤大半。 那老大见情况不对,这时候才想着要逃,可带着三个人刚逃向巷口,便撞上了姜倾梧。 姜倾梧突然出现在巷口,缓缓拔刀,朝几人逼近。 “老大,怎么办,这丫头的武功可不弱……” 旁边的人惊慌的问道,那老大反应过来,随即突然转手一刀捅在了身旁那人身上,接着是另一个。 这是不想留活口啊。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见那老大要自杀,挥刀过去,打掉了他手上的家伙。 下一刻,顾厌白便一脚踩在了对方胸口上。 “你还真够狠得,自己人都杀。” “他们的嘴不够严,落到你们手里,不如一刀杀了。” 顾厌白闻声,一声轻笑俯身道,“言下之意是,你的嘴比较严了?” “那就……京刑司走一趟。” 说着,顾厌白捡起地上姜倾梧的刀,朝其扔了过去,“走,小美人,去京刑司串个门。” …… 夜半三更,京刑司刑房惨叫连连。 姜倾梧坐在角落的桌边,看着远处血肉横飞,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顾厌白拿着一件披风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京刑司的人正在对那人用刑。 顾厌白看了一眼远处,朝角落里的姜倾梧走了过去。 见人面色从容的想着什么,默默将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你是怎么坐的这么稳当的。” 姜倾梧回过神来,看了看顾厌白,朝其坐近了些,“有件事,我有点想不明白。” “嗯,你问?” “你说,若是宫里的那些个秀女,坐在这,会不会像我这么稳当。” 顾厌白端着茶杯,忽然愣住,直到身后传来那人的痛叫声。 “啊……” 顾厌白心里一惊,转头看了看远处那人,朝姜倾梧道,“原来你在这想这个问题呢?” “这么严肃的地方……”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顾厌白,随即环顾四周道,“这……不在这,我也不问这个问题啊。” 顾厌白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在想宫里那些秀女啊,放心,燕修宸不会留下他们的。” “我问你呢,若是……” “若是那些个秀女根本不会来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坐不坐的稳这事。” 说着,顾厌白认真想了想,又改口道,“就算真的来了,也会吓得往燕修宸怀里钻。” “所,你千万不要让他们来。” 顾厌白只是随口一说,姜倾梧倒是认真的思索起来,“往怀里钻?” “我也会啊,别以为我舞刀动枪就把我当男子汉了,女子撒娇,我也会的。” 顾厌白听着,憋不住的笑,随即朝其凑了凑,“你真的会?我可不信……醉花楼的女子,你能学个几分。” 姜倾梧忽的想起醉花楼里,往顾厌白身上靠的姑娘,不由的缩了缩身子,连连摇头,“那个我学不来。” “可宫中的秀女也不是青楼女子啊。” “行了,想这个没用,我估计你以后是没什么机会,跟别的女子在这方面一较高下。” “还是想想后面那位快死的。” 姜倾梧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远处,见那人被打的血肉模糊,起身朝其走了过去。 “别光顾着打啊,问问啊。”姜倾梧喊着,朝那人看了过去。 手下的人闻声,立刻一桶水泼了过去。 “杀人无数,你这样的小喽啰,多死一个,少死一个,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你若是乖乖回答我的问题,等时过境迁,我放了你。” “我以大燕皇后的身份,向你保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对方听着姜倾梧的话,微微抬眸,“你的保证,没有用……我不信你。” “你叫什么名字。” “韩力。” 姜倾梧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坐靠在了最近的桌子上。 “巷子里,你提到了将军,这京城之中,几乎每个能称得上将军的人,身边多多少少会有自己的心腹及亲兵。” “若真是将军,如何藏不住你们八个人,还至于藏身六善堂。” “所以,你所说的将军,应该不是京中的将军,至少在京中并没有自己的势力……一点也没有。” 顾厌白闻声,顺着姜倾梧的想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还有,即便是京城外的将军,也不会没有自己的亲信。” “你口中的将军,要么是见不得光的,连自身都藏不住,要么就是偷偷回京的戍边之人。” 被绑着的韩力,满脸血痕间露出几分惶恐,随即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的,不是将军见不得光,是我们见不得光,不能留在将军身边。” “你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报不了仇,将军也会找你报仇的。” 顾厌白一声轻笑,疑惑的靠近,“找我报仇?报什么仇?”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你,还有狗皇帝,你们都该死……” 第497章 京刑司大打出手 找顾厌白报仇,除了扶耶的人,如今是想不出还有谁了。 最多是燕肃和燕崇的余党,可找燕修宸报仇,且骂他是狗皇帝的,可当真不好找了。 姜倾梧看着眼前的韩力,本想再接着问什么,却发现对方正在咬舌。 “你干什么?”姜倾梧一声怒喝,一旁京刑司的人立刻冲上前掰开了他的嘴。 “这是打算咬舌自尽呢?真那么容易就死了?” 韩力满口是血,传来一声冷笑,“就算不死,咬掉了舌头,你们也别想再问出什么来。” “是个忠心的。” 顾厌白喃喃着,转头朝姜倾梧示意,“京刑司小院,还算干净,去休息,瞧着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顾厌白边说边朝姜倾梧使了使眼色。 姜倾梧虽然不明白顾厌白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附和着,“好,我也是累了,正好,跟徐鹤讨杯酒喝。” 两人离开牢房后,姜倾梧便停住了脚步,朝一旁的顾厌白看了过去。 “说,想干嘛?” “没想干嘛啊,回去睡觉啊,你不说累了嘛。” 姜倾梧见顾厌白一本正经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双手环抱道,“睡什么觉,睡觉你刚才跟我眨眼做什么?” 顾厌白噗呲一笑,“我还不能对你眨眼了,我这不经常对你挑眉眨眼的,不许啊。” “你少来,正经的,到底要干嘛?” 顾厌白点了点头,朝不远处踱步道,“这么审下去,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这人一看便是军中出来的,且资历不会太浅。” “他已经提到了将军,还提到了报仇,重要的是,他骂阿宸做狗皇帝,这前前后后当皇帝可没多久呢。” “要不惜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来找他报仇,必然是深仇,应该不难查。” 姜倾梧有些着急的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不难查,迟早会找到,可是…… “崇陵迁葬的事越办越大,到时候防卫无论多严密,都有可能有疏漏,我担心如果那之前……” “这不是还没到迁葬的时候嘛,礼部司那帮人别提多麻烦了,顾家是开国元老,陆家又是功勋显着的将门世家。” “这迁葬,是越办越热闹了,那些个人不是谄媚奉承,就是想借着这件事在讨燕修宸高兴……算了,不说了,走,去喝酒。” 说着,顾厌白便一把拉住了姜倾梧的手腕,朝京刑司小院走了去。 而这一幕,恰巧被燕修瑾看见,脸色阴沉,拳头也握的紧,在顾厌白拉着姜倾梧离开的时候,甚至差点冲出去。 …… 半个时辰前,京刑司的人将顾厌白和姜倾梧带人去京刑司的事,禀报给了九寒。 燕修宸知道的时候,燕修瑾正好在。 “那人在六善堂袭击公子和干娘,被拿下后送到了京刑司,这会,还在审问,似乎没问出什么来。” 九寒的话音刚落,燕修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燕修瑾便脸色一沉疾步上前。 “顾厌白和皇嫂?深更半夜,他们两个去京刑司,不合适,皇兄……” 燕修宸看了看燕修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却是没在意,转头朝九寒看了过去。 “去看看,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查查,是不是先皇一党的人。” “等等……”燕修瑾叫住九寒,一脸无奈的朝燕修宸走了过去,“皇兄,我说的是皇嫂和顾厌白。” 说着,燕修瑾环顾四周,见宫人们都站的远,随即压低了声音。 “皇兄,顾厌白对皇嫂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让他们单独相处呢?” “南修夜就是个例子,你……” 燕修瑾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转身看了过去,脸色也骤然冷了几分,“怎么,你是担心,顾厌白为姜倾梧而死?” “我……臣弟不是那个意思。”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南修夜是为保护姜家,左相的家眷而死,更是为了保护姜青屿而死。” “他不想故倾再尝失去至亲的滋味,朕也一样。” “南修夜确实是个例子,因为……朕绝不想顾厌白重蹈覆辙。” “至于你说的心思,就算真的有,他也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内心,朕不觉得他有错……” “而且……姜倾梧既不会对修夜有男女之情,也不会对阿泽有。” “以后这种话,不必说了,朕心中自是有数。” 燕修瑾见燕修宸笃定的样子,眉头微微蹙了蹙,但也没再说什么。 在他看来,燕修宸太过自信和笃定,而且他这些想法,也很不可思议。 见燕修宸朝九寒挥手离开之时,燕修瑾骤然反应过来,“皇兄……” “让臣弟去,臣弟正好出宫回王府。” “若是无事,臣弟飞鸽传书回来。” “若是有事,臣弟会即刻派人回宫禀报。” 燕修宸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只需看看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传消息回来即可,朕自会叫九寒来查。” “是,臣弟告退。” 见人走远,九寒犹豫了几分,朝燕修宸走了过去。 “干爹,其实……其实王爷的话……若是公子真的有心带走干娘……” 九寒的话没说完,燕修宸便回过神来,抬眸看着九寒,十分笃定。 “不会的,他从未想过将故倾从我身边带走,他心里很清楚,带不走故倾的。” “以前他清楚这些,如今……知道了那些真相之后,别说带走,恐怕……连承认都不敢了。” “他这个人,别看经常去风月之所,看似风流,实则并不擅感情之事,对故倾得心思……” 说着,燕修宸露出几分纵容宠溺的浅笑,“以前他恐怕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 “如今倒是清楚自己的心了,却是再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九寒看着燕修宸满脸伤怀的样子,倒是有些不解了。 好像燕修宸在惋惜,在为顾厌白没有机会表白心意而感到遗憾一样。 …… 京刑司小院外。 燕修瑾似乎等了很久,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叩门的时候,顾厌白开门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里面也随即传来姜倾梧和徐鹤的说笑声。 “你个小东西,我这可都是好酒,喝了可是要赔我的……” 顾厌白关门的瞬间,说笑声也戛然而止,四周静下来,燕修瑾叫住他的声音反倒十分刺耳。 顾厌白先是一怔,转头看向燕修瑾的时候,燕修瑾的扇子已经飞到了跟前,扇骨露刀。 顾厌白眸色一惊,迅速转身躲过,却还是被利刃划破了脸颊。 等扇子飞回去的时候,燕修瑾也有些吃惊了。 “连个扇子都躲不过,不像你啊。” 顾厌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手上的血,传来轻笑声,“因为我没想到,身后明明是平清王的身影,却飞来一把刀。” 燕修瑾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朝其逼近,“你应该庆幸,这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而不是皇兄的金铜扇。” “若是皇兄的金铜扇,你恐怕伤的就不是脸了。” 第498章 承认对姜倾梧的感情 顾厌白有些错愕的看着燕修瑾,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本是莫名其妙。 如今说这话,倒是有几分明白了。 “这话说的,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了,金铜扇……为何会往我脸上招呼呢?” 顾厌白一脸不羁散漫的笑,心里也清楚了燕修瑾的意思,但却不以为然。 这一漫不经心,燕修瑾倒是有几分急了。 “你还真是没良心呢,皇兄连命都可以给你。” “你不知感恩,不懂愧疚,却还能如此无知无畏的挖他的墙角,给他戴绿帽子。” “他可是皇帝,可是为你赴汤蹈火的人,你对得起他吗?” 顾厌白脸色渐渐变的难看,嘴角勾着几分冷笑。 “我对不对得起他,他自是清楚,你跑到这来,是来替他兴师问罪的吗?” “你说对了,我便是来替他好好教训你的。” 说话间,燕修瑾扇子一挥,朝顾厌白而来。 两人动了手,也立刻惊动了京刑司的侍卫。 乌泱泱的侍卫围过来,可一个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个是当朝王爷,众人也纷纷僵在原地。 两人见状,没停手,却是不约而同的开了口。 “都给我滚!” “退下。” 众人闻声,纷纷散去。 似乎是听到了打斗声,姜倾梧打断了徐鹤的声音,忽的起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两人动手,飞上飞下的,飞身而去,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打断了两人。 “干什么,这是疯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动起手了。” 顾厌白理了理思绪,整理了身上的袍子,拿着笛子扬起冷笑。 “没什么,切磋一下。” “切磋一下?”姜倾梧吃惊道,健步朝顾厌白走近,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口。 “切磋就毁了容,若是动手,岂不是要了命。” 瞧着姜倾梧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脸,顾厌白倒是没那么气了,脸上的冷笑也瞬间暖了些。 姜倾梧瞧着脸上的血痕,转身朝燕修瑾看去。 “王爷怎么来了,你们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这好端端的,怎么真的伤了人。” 燕修瑾闻声,便皱紧了眉头,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皇嫂,你将皇兄避之门外,私自出宫,如此打扮,也就罢了。” “还孤身去六善堂那种鱼龙混杂之地,还和他一个男人深更半夜不清不楚,拉拉扯扯……” “等会……”姜倾梧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抬手打断了燕修瑾。 “前面那些,我只当深宫规矩严,后面这些……” “什么叫做不清不楚,什么叫做拉拉扯扯。” 顾厌白闻声一笑道,“他这是没事找事呢,你别理他,我去拿酒,我们喝酒去。” 说着,顾厌白又拉住了姜倾梧的手臂,便要拉着人走。 “站住,现在就在拉拉扯扯。”燕修瑾呵斥道。 顾厌白闻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拉着的姜倾梧的手臂,转身朝燕修瑾看了过去。 “你是说……这样吗?”顾厌白问着,抬起自己拉着的姜倾梧的手腕,随即一笑道,“这就叫拉拉扯扯了?” “那这样呢?” 说着,顾厌白的手直接滑向姜倾梧的手,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着,缓缓抬起。 “这样叫什么?” “顾厌白,你放肆……”燕修瑾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朝前逼近两步。 姜倾梧只觉得是顾厌白在和燕修瑾较劲,叹了口气。 正要抽回自己的手,顾厌白却越发嚣张起来,直接搂住了她的肩膀。 “那这样,是不是叫勾勾搭搭。” “顾厌白,你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还不敢承认,你对皇嫂动了心思吗?” 顾厌白微微蹙着眉头,死死盯着燕修瑾,似乎是犹豫了一瞬。 可再开口,语气也坚定了些。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动了心思又如何。” 动了心思?动了什么心思,为了和这家伙较劲,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 也许是以前她总觉得顾厌白亲近燕修宸,总觉得顾厌白拿自己当情敌。 总觉得顾厌白不羁顽劣,以至于,时至如今,姜倾梧都没意识到顾厌白对她的心思。 甚至觉得无论他说什么,都是玩笑。 顾厌白一声冷哼,默默松开姜倾梧,朝燕修瑾走近两步。 “燕修瑾,你是替你皇兄来找我算账,还是专程来找我麻烦的。” “你看不惯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恨不得你皇兄与我反目,杀我泄愤。” 燕修瑾冷笑一声,脸上有些轻松。 “你终于承认了,你既然承认了,我就不是专程来找你麻烦的。” “我是来替皇兄,好好教训你的。” 顾厌白不以为然,定定看着燕修瑾,郑重其事的拉过姜倾梧的手,这一次,比刚才更认真。 就连姜倾梧都有些愣住了,仿佛这手的温度和之前不同一样。 姜倾梧鬼使神差的被拉到了顾厌白身边,正恍惚之际,顾厌白唇角暗暗扬起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之笑。 “燕修瑾,我今日就明白告诉你,我是对她动了心思。” “可能更早的时候,在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 “在燕修宸都察觉到,我都没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动了心思。” “可是我从未有过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 “有些事,我懂,燕修宸……更懂。” “我与燕修宸的情意你不明白,我与姜倾梧的情分,你也不了解……” “所以,哪凉快……哪待着去。” 顾厌白冷冷丢下几句话,拉着姜倾梧转身就走。 燕修瑾看着两人转身离开,更是气不过,扬着嗓子怒吼着。 “他是皇帝,是大燕之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你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不,你比你父亲更恶劣……” 燕修瑾的话彻底激怒了顾厌白,顾厌白脸色骤变。 松开姜倾梧转身便将笛子扔了过去,接着人影而至,和燕修瑾瞬间动了手。 “燕崇之子,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父亲,你们燕家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不杀你已经是看在燕修宸的面子……” “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天子之言行,无过更无错,更何况是你父亲对不起他在先……” 顾厌白听到这话,更是恼了,笛子打过去,直接将燕修瑾的扇子打烂。 “篡位夺权,霸占臣妻,滥杀无辜……你居然说他都是对的?” “燕修瑾,你找死。” 第499章 心未动,何惧于一言一行 姜倾梧光是听着,便心里打颤。 一句接着一句,这话如同刀子一样往顾厌白身上扎。 瞧着是用了全力,虽在身手招数上,略逊于燕修瑾。 可顾厌白身轻如燕,轻功好,与之相搏,必定两败俱伤。 姜倾梧见两人动了真格,疾步冲了上去。 本想拦住两个人,可以她的身手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拦得住那个,又拦不住这个。 好不容易推开了顾厌白,可还没说什么,身后燕修瑾便一掌打了过来。 “故倾……”顾厌白见状,一把拉过人,转身将姜倾梧护在了怀里。 挨了一掌,吐了血,燕修瑾这才回过神来。 “顾厌白……”姜倾梧喊着,将人托着,朝身后的燕修瑾大喊着,“你疯了你……” 看着顾厌白倒下来,姜倾梧有些撑不住,燕修瑾也急忙冲了过来,一把将人扶住。 “徐鹤……老东西,快……”姜倾梧冲小院大喊,和燕修瑾将人扶了进去。 “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就不能让我安生一日吗?” 徐鹤一手拿着酒,一手慌张的拿过顾厌白的手腕诊脉,随即松了口气。 “好在,没伤到脏腑,我屋里有护心丹,快去拿出来,在柜子最上面的格子里。” 听到这话,燕修瑾反应过来,松开顾厌白脱口道,“我去找。” “吃什么丹药……”顾厌白附和着,可燕修瑾已经走远。 见顾厌白盘腿坐在石阶上,静心调息,姜倾梧也暗暗松了口气。 “你这是疯了,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动不动就这么拼命,不想活了。” 徐鹤便呼喝着,边摸着他的脉象。 姜倾梧在一旁踱步,心神不定的想着刚才的事,耳边全是顾厌白说的那些话。 思绪一时间也有些混乱。 “想什么呢,走来走去的……”顾厌白声音有些不稳,低声问着。 姜倾梧回过神来,转身坐在了不远处,“你为了跟他较劲,可什么话都敢说。” 顾厌白反应过来,闭目静息间,微微传来一声轻笑,“怎么?吓着你了?” “那些话……是真的吗?”姜倾梧倒是问的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第一次觉得顾厌白那些话,不像是玩笑话。 听着姜倾梧的质问,顾厌白的心微微一紧,答案在心中起伏,却许久都没开口。 若是从前,他必然坦坦荡荡,就算知道姜倾梧不会对他有男女之情,也会说个清清楚楚。 可如今,他亏欠燕修宸的太多了,哪怕将命给他,也弥补不了过去的愧疚。 如何还能对着他挚爱之人说出喜欢来。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唯一能说的,就是趁着方才与燕修瑾的争执,借着气话说出来。 姜倾梧静静地看着闭眸调息的顾厌白,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多沉静一刻,她心中便起伏一下,耳边那些话也越来越沉重。 在她心中,顾厌白是那种可能爱上燕修宸也不会爱上她的人,她不相信,却想亲口听他说出答案。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闭眸逃避失神恍惚,一个不敢再多言一字一句。 直到徐鹤看好戏般的凑过来,打破了寂静,“这小丫头问你话呢?你方才说了什么话,什么真的假的。” “多事。”顾厌白骤然回过神来,轻喝了一声后,微微睁开了眼,抬眸看向姜倾梧。 深沉凝重的脸,胶着深邃的眸子在定格在姜倾梧脸上后,随即突然拢起不羁顽劣的笑意。 “我瞧着是吓着你了,玩笑话都当真了。” “开个玩笑而已,我那么说,还不是燕修瑾那家伙激我,我哪能在他面前认怂啊。” “你是知道我的,嘴上没个把门的,这话你要当真,可要冤死我了!” 顾厌白嘴上说的轻松,姜倾梧也丝毫没看出什么来。 像是信了,暗暗松了口气,眉宇间拢起微不可见的质疑,但很快便一闪而过。 随即朝顾厌白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是胡言乱语的。” “以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了,再说,我可当真了。” 姜倾梧边说边转身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顾厌白闻声,笑意又渐渐僵住,“若是真的,你该如何。”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转头看向顾厌白,正要说什么,燕修瑾匆匆从屋里走了出来。 “寻到了,是不是这个。” “是是是,就这个。”徐鹤匆忙过来,拿了丹药没等顾厌白开口鞠娟,便强行塞进了顾厌白嘴里。 “你别那么多话,今日留在我这,现在就去好好休息去。”说着,徐鹤便去拉顾厌白。 顾厌白有些吃力的捂着胸口,姜倾梧正要帮忙,燕修瑾站在一旁,便顺手将其扶了起来。 可刚站起身,顾厌白便一把甩开了燕修瑾。 “回去告诉你皇兄,他要是怕我把他的皇后抢走了,就自己来。” 姜倾梧见顾厌白回了屋里,转眸看向燕修瑾。 燕修瑾也没理会顾厌白,转身朝姜倾梧迎了过来,“皇嫂。” “燕修瑾,你今日是闹什么?真的是燕修宸让你来的?” “真的是燕修宸怀疑我和顾厌白,让你来的?” 燕修瑾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微微摇头道,“不是,是皇兄担心你们的安危,想查那个被抓的人,所以……” 燕修瑾的的话没说完,姜倾梧便没好气的坐了回去,“我想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他让你来的。” “顾厌白是他派出来陪我的,若真是怀疑我们,也不会让他来了。 “而且,你和他们一起长大,应该知道,燕修宸把顾厌白看的比我还重。” “若真是怀疑吃醋,也是怕他心上的少年郎,被我抢了才是。” 燕修瑾一脸懵的看着姜倾梧,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皇嫂是说……说皇兄和顾厌白?”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开玩笑的。” 姜倾梧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凝重,一脸认真的起身朝燕修瑾走了过去。 “刚才那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那些事无论是不是你父皇的错,至少顾家没有错,陆家没有错,顾厌白也没有错。” “那些千千万万被连累的性命死的更是无辜。” 燕修瑾无奈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我说的,不是他们的事,是你和顾厌白的事。” “你可是皇后,你怎么能和他……” 姜倾梧有些不耐烦,脸色也沉了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只是皇后。” “我在姜家,在六善堂,甚至于军营,江湖……从未计较过一举一动。” “我相信顾厌白和我的心思一样的,我们清清白白,从未动过男女心思。” “一路走来,我早就当他是我的亲人,他也一样。” “心未动,何惧于一言一行。” 第500章 心尖尖上的男人 好一个心未动,何惧于一言一行。 这句话,她说的斩钉截铁,不只是燕修瑾听到了,躲在屋里的顾厌白也听到了。 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耳边不停地反复的回荡着。 “我让你去休息,你在这听什么呢……”徐鹤凑过来,话刚出口,顾厌白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见门外的两人并未察觉,才渐渐松开了徐鹤,“嘘……” 顾厌白看了看院子里的姜倾梧,心里突然酸涩的很,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辈子似乎都没有过这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次到大燕来,可真失败,既带不走那个男人,又带不走这个女人。” 顾厌白喃喃着,随即传来一声苦笑,捂着胸口,转身朝屋里的木床而去。 “什么男人女人的,不会是伤着脑袋了。” 燕修瑾离开的时候,姜倾梧去了京刑司的厨房,熬煮了些徐鹤开的药和补品。 等汤药熬好,已经是寅时了。 徐鹤睡在了外间的躺椅上,姜倾梧放轻了脚步,朝里屋床上的顾厌白看了看。 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倒是睡得很沉。 姜倾梧没敢叫醒顾厌白,轻手轻脚的将汤药温在了炉子上,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斗篷和薄被。 将薄被盖在了徐鹤身上,又朝窗边的榻上坐了过去。 本没想睡得,可大概是真的累了,靠在榻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等她在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了。 似乎是听到了细碎的动静,姜倾梧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间,晃见了床边,燕修宸的身影。 穿着一件灰紫色的锦衣,正解开了黑色的斗篷搭在了顾厌白的身上。 姜倾梧视线渐渐清晰,缓缓坐了起来,见燕修宸伸手去摸顾厌白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燕修宸回过神来,“你醒了?” “果然啊,你心里还是他最重要。” 姜倾梧边说边自顾的在桌边倒了杯水。 “这是吃醋了?”燕修宸噙着几分笑意,,朝姜倾梧坐了过来。 姜倾梧一声轻笑,看了看远处的顾厌白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 姜倾梧放下水杯,一脸认真的看着燕修宸。 “以前,顾厌白总是撩拨调戏你,我曾经一度认为,你们有男男之风,龙阳之好。” “后来,我察觉到你们是亲兄弟之后,这念头便打消了。” “只当他是故意恶心打趣你,跟你开玩笑。” “可是……”姜倾梧说着,朝燕修宸一点点凑了过去。 燕修宸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身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可是什么?” “可是那个时候,顾厌白心里清清楚楚知道,你是他亲哥哥,所以他的所有调笑和撩拨,都是戏耍与你。” “可你呢?” “你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他并非是你的亲弟弟,你们毫无血缘关系。” “他每次靠近你,调笑撩拨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啊。” 燕修宸愣怔的看着姜倾梧,心里瞬间一乱,身子僵硬的僵在原地,“你……你这是说什么浑话呢?” “我有没有男男之风,龙阳之好,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燕修宸边说边传来一声轻笑,轻轻摇头道,“我若是对他有那种心思,又怎会与你日日欢好。” 燕修宸嘴角勾起几分邪笑,朝姜倾梧凑了过来。 姜倾梧见状,忽的坐直了身子,躲开了燕修宸,“谁跟你日日欢好,你不守着你的秀女们,来做什么?” 说着,姜倾梧便起身准备离开,忙拉住姜倾梧,将人拉了回来。 隔着一张小桌,燕修宸紧紧攥着姜倾梧的手,“好了,别生气了,你心里是知道的,我对你的心意,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 “我母妃并非是固守旧礼,不通人情之人,她心底柔软,为人善良,只不过性子冷些,又不善与人和顺来往。” “这次她送这些秀女来,无非是想试探我的底线,做母亲的自是希望越多子嗣越好,才会如此行事,并非是对你有敌意。” “她这第一招,我得应对好了,既不能反抗的太狠,让她记恨与你,又不能太轻,免得以后,她一波又一波的来找我们麻烦。” 燕修宸说的这些,姜倾梧自然是已经想明白了的,气也早就不气了。 “所以呢,你一大早来,除了看看你心尖尖上的男人,就是为了跟我解释这个?” 燕修宸闻声,忍俊不禁的扬起笑意,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老跟阿泽吃醋啊。” “是他发热,刚才一直说胡话说冷,我才给他我的斗篷的。” “发热?”姜倾梧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一怔,刚要起身,却被燕修宸拉了回来。 “放心,没事,徐鹤给他扎了两针,这会去煎药了。” “哦,对,我熬的药……” “已经吃过了。”燕修宸附和着,又一次将人拉回来,紧紧攥住姜倾梧的手,“你别紧张,坐好了听我说。” “昨夜你们抓了的那人,我去见过了,那人是军中的人,只是不是在职的军将。” “燕修瑾和九寒查过了吏部的记档,他早年在西防军中做校尉,后来因为受伤而退出了军营,回到了京城。” 姜倾梧闻声,眼前一亮,朝前倾了倾身子道,“那去查他之前在军中认识的人。” “他叫那人将军,也许就是他军中的将领。” “已经传去消息,去查了,但还是需要时间。” 说着,燕修宸垂眸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今日早朝,我已经准允了你父亲的请命。” “出战东境,与桑国联盟,剿灭扶耶。” “这样一来,桑国有了助益,便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顾厌白回去了,他也可以缓和些时日。” “这两日便出发,你可以回侯府看看你父亲。” 姜倾梧心里明白,这是他父亲如今最想做的事。 当年的事,无论谁对谁错,他父亲都是刽子手,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也许多年来,也曾午夜梦回,时常不安。 “他对顾厌白有愧,想替他去战扶耶,我知道父亲的心思。” 说着,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好,那今日我就回侯府了。” “还有,你这个心尖尖上的男人啊,我会负责看好的,保证不让他丢了,也不再让他受伤。” 这话一出,燕修宸瞬间无奈至极,张了张嘴正要反驳什么,远处床上便传来低沉的反驳声。 “胡言乱语……谁是他……心尖上的男人。” 第501章 你不让我当真,那就不当真 见顾厌白起身,燕修宸忙迎过去扶他。 可顾厌白却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虽没有直接推开燕修宸,嘴里却没什么好话。 “可不敢劳烦当今陛下来照顾我,再说了,如今我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别凑我这么近,叫旁人看见了,败坏我名声。” 燕修宸也没生气,噙着几分笑,站定在床边,看向姜倾梧。 “这燕修瑾是把他脑子打坏了?” 没等姜倾梧开口,顾厌白便抬眸看向燕修宸,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让燕修瑾来抓奸,我就没见过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 姜倾梧和燕修宸都怔住了,姜倾梧也立刻迎过来解释。 “昨日你回屋休息之后,我问过燕修瑾了,是他自己多想了,燕修宸可没让他来找我们的麻烦。” “再说了,你拉着我的手,一本正经的承认说看上了我,还怪他多想?” “要怪就怪你自己胡言乱语的。” 顾厌白张了张嘴,下意识的看向燕修宸。 燕修宸怔了怔,一脸认真的点头,“对,燕修瑾也是这么说的。” “你……你不会当真了,我……我那是为了堵燕修瑾的嘴。” “他激我,我总不能认怂,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拉他的手……” 燕修宸见顾厌白忙着解释,忙抬手阻止了他。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清早过来,不是听你解释的,是来看你的伤的。” 顾厌白眉头一皱,张口便骂,“去去去,我才不用你看。” 燕修宸噙着几分笑意,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故倾,我叫挽月给你带了衣裳和妆容之物,就在厢房,估摸着这会挽月也把吃的送来了。” “你吃点东西,待会才好回侯府,我跟他聊聊,治治脑子。” 说着,燕修宸便自顾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姜倾梧无奈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 见人离开,顾厌白转头看了看燕修宸,“喂,我再说一遍,我昨日与他说的都是假的。” “他字字句句激我,我总不能做个怂包,你别当真。” 顾厌白一挥手,随即自顾起身。 燕修宸也没说什么,看着顾厌白的身影,心里倒是有些沉重了。 到底,他是不敢承认的。 “我听你的!你不让我当真,那我就不当真。”燕修宸说着,起身朝顾厌白走了过去。 “东境那边,顺庆侯这两日便过去,我已经密旨给了苏文礼,要他全力抵挡扶耶进犯桑国。” “一时半会,桑国不会有事的。” 顾厌白知道,燕修宸想让自己安心留在大燕,可迟早他是要走的。 “好,多谢,我待会和故倾一起回侯府,我去见见姜如海。”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自顾的坐在了一旁,“当年,先皇以故倾及全家的生死要挟,姜如海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别说是拿故倾和全家的性命要挟,就算没有,他也不敢抗旨。” 顾厌白喃喃着,转头看向燕修宸,“你……你不去,若只是我们两个去,你可不要再派燕修瑾来说什么胡话来。” 燕修宸一声低笑,轻叹道,“我看,你的确是怕了他了。” 燕修宸边说边往外走,耳边传来顾厌白的呼喝声,“你胡扯,我怕他做什么?” …… 顺庆侯府。 姜倾梧和顾厌白,挽月到的时候,姜如海他们已经得了消息。 姜如海就在前院正厅迎着,连同姜青柏及,家里的下人。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泽恩亲王。”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环顾四周,朝两人迎了过去,“父亲,母亲,快起来。”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阵仗,今日我们是便装出行,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顾厌白一脸不羁的笑,手里拿着笛子朝四周打量了一圈道,“侯爷,这是有什么大事?” 姜如海有些局促,更是有些心虚,以前见顾厌白,从没有这般过。 如今倒是处处矮了三分似的,说话都没了之前的底气。 “没有,没有什么大事,之前路将军传消息来,说皇后和亲王要过来,以为……” “哦,以为是带着仪仗来的。”顾厌白笑着点头道,随即朝姜倾梧示意。 姜倾梧见状,朝一旁的姜青柏使了使眼色。 “都下去。”姜青柏遣走了下人后,便替姜如海开了口,“阿梧,顾公子,屋里请……” “哦,对,屋里请,快请进。” 进门口,姜如海甚至将主位让了出来。 即便姜倾梧成了皇后后,若不是大阵仗回家,姜如海也没有这般过。 今日却有意要顾厌白上座。 “顾公子,请……” 顾厌白闻声一笑,指着自己错愕道,“我?上座?” “是,公子是桑国亲王,未来的君主,自是要上座。” 姜如海的话说了一半藏了一半,自然不只是因为他是桑国的亲王,才让其上座的。 “行,本王这身份既是公开了,那便客随主便。”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看了看,撩起锦袍,坐在了主位上。 姜如海见状,正要朝姜倾梧开口,姜倾梧却自顾的坐在了侧边椅子上。 没机会开口,姜如海也默默坐在了顾厌白一旁的椅子上。 下人端了茶上来后便走了个干净,最后厅堂上,就只剩下了姜家父子,以及姜倾梧他们。 “听闻侯爷自请去东境,与桑国联盟对抗扶耶,燕修宸已经准允了,本王要替桑国百姓,多谢侯爷相助。” 姜如海闻声,连忙附和,“这本是臣下该做的,大燕与桑国联盟,对两国百姓都是好事。” “只是为国为民吗?就没有点别的?” “顾厌白……”姜倾梧猜到了顾厌白要说什么,声音也冷冽了几分,想阻止他,可这一声没阻止顾厌白,却让姜如海喝止了她。 “阿梧,你和你兄长先出去,我和顾公子单独聊聊。” 姜倾梧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向顾厌白的时候,顾厌白也朝她使眼色,心里便安定下来。 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顾厌白又怎么会对自己的父亲说什么过分的话。 “那女儿先出去了。”姜倾梧附和着,默默起身,和姜青柏出了屋子。 顾厌白看着离开的姜倾梧,转身端起了桌边的茶,“侯爷有什么话,就直说。” “当年,顾家,和陆家的人,都是我杀的。” 第502章 为顾厌白除掉扶耶 顾厌白似乎猜到了姜如海会说这事,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波澜。 这件事在姜如海的心里也藏了这么多年,若是不与他将这事说个明白,估摸着也不会安生。 “我知道。”顾厌白端着一杯茶淡淡开口。 姜如海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以前我见陛下对你如此纵容厚爱,便猜到了几分,虽然这些年你有些变化,但还是与当时很像。” “我不敢认,也不想认,怕你找我报仇,也怕这事漏出来。” 顾厌白将茶杯放下,神色平静的看着姜如海。 “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也是被逼无奈,你全家的性命都在燕崇手中,就算你不做,也会有旁人当刽子手。” “我顾家和陆家的人虽说都是你监斩的,但并非是你杀的。” “还有……” 说着,顾厌白犹豫了片刻道,“当年斩杀顾家全族之后,我去过刑场,你看到了我了。” “那时候,我被燕修宸藏了起来,整个京城都在搜查我。” “你看到了我,但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通知燕崇,甚至遣走了刑场善后的官兵,对。” 姜如海微微垂眸,默默了许久才开口。 “你那时候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知道什么?” “我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皇帝暴怒,杀了那么人,但总归稚子无辜。” “更何况,我已经杀了你母族一家,如何忍心再把你送上断头台。” “这不就完了,你救了我一命,全当扯平了。”顾厌白脱口道,扬起一笑道,“燕修瑾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 “天子之威,谁能违抗,天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也是对的。” “错的,只能是别人。” 顾厌白喃喃着,随即回过神来,“大燕这么多武将,也并非一定要侯爷去东境。” “如今,侯爷儿孙绕膝,故倾又……” “我自是不想让她再忍受亲人分离之苦,当年的事,侯爷也并没有什么错,不必为此出征东境。” 姜如海定定看着顾厌白,一时有些恍惚道,“我得去。” “阿梧曾说过,扶耶恨你入骨,一是因为你是桑国未来的国君。” “二是因为……你是唯一从扶耶逃出的蛊人。” “若不除掉扶耶,他们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我对东境和桑国甚是了解,我去比任何人去,都有胜算。” 顾厌白静静地看着姜如海,也没再说什么。 如同姜倾梧知道姜如海为何一定要去东境的时候,不予阻止一样。 院子里,姜青柏见姜倾梧时不时的往屋里看,拉着她朝廊下走了走。 “别担心,父亲心中有数,顾厌白……” “顾厌白与你关系甚好,不会对父亲说重话的。” 姜倾梧回过神来,朝姜青柏看了过去,“你今日怎么在家里,不在军营?” “对了,幻月你在麾下,可好?” “说起这个幻月,我真是……”姜青柏似笑非笑的摇着头,转身坐在了廊下,“她怎的如你当初刚入军营一般无二。” “我有时候真觉得她是不是咱们姜家在外面的孩子。” “你可真是胡言乱语,她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的,就是跟你很像,不服输,喜欢较劲,使不完的力气,还有就是……” “有些不守规矩,但无伤大雅,不过有一点,她这人怎么喜欢跟我对着干,我怎么也算是她的上尉。” “你举荐的她,该不会是你指使她,故意给我找难受的。” 姜倾梧见姜青柏起身迎过来,反倒稳稳的坐了下来。 “哥,这幻月长的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面容姣好,武功好,性子直爽,又有大义。” “咱们姜家也不是攀龙附凤之辈,向来于儿女婚事并不经营,你若是看上这幻月,我可做媒。” 姜青柏闻声,瞬间惊了,忽的一个健步到了跟前,“看上?做媒?你这是说什么疯话。” “哦,疯话啊,那我说点认真的?”姜倾梧点着头,随即噙着几分笑意道,“我听玉雅说,这些日子,表妹时常找你,又是送东西,又是煲汤的。” “虽说,你和表妹年纪差了那么七八九岁,但也无妨,我与燕修宸还差了七八九岁呢。” “不如让母亲与舅舅好好……” “姜倾梧,你这皇后当的很是悠闲,怎么尽操这闲心。” “你兄长我,既对表妹无意,也对幻月无心,闭嘴。” 姜倾梧定定的看着姜青柏,见人自顾坐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哥,我所知道的,你只对沈婉蓉动过心,怎么,还惦记着她呢?” “自是没有,只是如今并没有成婚的打算,父亲要去东境,我自是要随着去的。” 姜青柏说着,眼神里拢起几分阴郁,朝姜倾梧坐近了些。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问你……” “你问,什么事。” 姜青柏口中犹豫,吞吐的张了张嘴,还是压低了声音开了口。 “前世……我是怎么死的。” “啊?”姜倾梧有些错愕,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声轻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自打知道那件事之后,我便一直想知道在你的上一世,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知道,我是被沈婉蓉他们害死的,可……” 姜倾梧笑了笑,“大哥,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啊。” “什么……什么说过了,我怎么不记得。” “我是……在与燕凛的定亲宴的前一日夜里重生的。” “定亲宴那日发生的事还记得吗?” 姜倾梧说着,静静地看着姜青柏。 姜青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些恍惚道,“沈婉蓉与燕凛偷情……” “是那个时候?” 姜倾梧点头道,“那日在我闯进去之前,和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我并不知道他们偷情,也并不知道你发现了他们。” “他们偷情的时候,被你发现,你冲进去阻止,被燕凛打死,他们趁着侯府定亲宴,趁乱将你送去了乱葬岗。” “等我们姜家的人找到你的时候,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天了。” “今生,沈卓然的下场,就是前世你的下场。”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喃喃着,转头看向姜青柏,付之一笑。 “大哥,那些事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咱们姜家如今和善团圆,前途似锦,是好日子。” “是,以后,都是好日子了。”姜青柏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着,话音未落,大门口方向便传来急匆匆的禀报声。 “娘娘……大公子,巡城营校尉幻月,求见大公子。” 第503章 幻月察觉严肃余党 听到是幻月,姜倾梧瞬间眼前一亮。 “说曹操曹操到,我已好久没见幻月,今日……” 姜倾梧的话没说完,便听到远处一声高呼,“姜青柏,你欺人太甚。” 听到喊声,姜倾梧心里一惊,循声望去的时候,幻月正飞身过来,举剑朝姜青柏而去。 姜倾梧下意识的朝后缩了缩身子,再回头,两人已经动了手。 “你放肆,私离军营,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你糊涂庸懦,胆小如鼠,无故羁押我,不配做我的上官……” 幻月的武功不算弱,还拿着兵器,姜青柏步步后退,很快便一个踉跄靠在了柱子上。 府里的兵卫见大动干戈,也纷纷围了过来。 只是刚到跟前,姜倾梧便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将众人遣走。 看着姜青柏被挟制在剑下,姜倾梧轻轻拍了拍手。 “果然是本宫亲自举荐的,能在顺庆侯府,将侯府大公子打的落花流水,高手啊。” 听到姜倾梧的声音,幻月这才回过神来,迅速收了剑。 “参见皇后娘娘,我不知道皇后在……”幻月忙下跪行礼,姜青柏也喘了口气站定。 “起来,本宫今日是便衣出宫,没人知道。” “你这是……”姜倾梧看了看一旁的姜青柏,自顾的坐在了廊下。 “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举荐的校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说说看。” 幻月缓缓起身,悄悄看了看远处的姜青柏,正有些踌躇的时候,姜青柏上前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能解决。” “她差点将你杀了,你说的对,以下犯上,私离军营,乃是军中大忌,你们若是不交代清楚。” “那就按照不清楚的来办。” 说着,姜倾梧朝远处的府兵挥了挥手,“来啊,传本宫令,巡城营幻月,私离军营,以下犯上,先杖责八十,羁押牢城营。” “是……” 幻月一时有些错愕,还没来得及反驳,一旁的姜青柏便急忙上前,“等等!” “不……不至于。” 姜倾梧闻声一笑,朝府兵挥手遣离,“那就说说,我瞧瞧这事,究竟该怪谁。” “当然是该怪他。”幻月脱口道,继而朝姜倾梧走近些道,“前些日子,我随巡城卫巡逻西城,平艺坊内发生械斗,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双方却仿若无事。” “都说只是赞赏舞姬,一时推攘而引起的混乱。” “可我分明瞧见地上又是血,又是刀的。” 城中偶有混乱,也属常事,只是动辄刀枪的,倒是不多见。 姜倾梧静静听着,微微蹙着眉头,“然后呢?” “我将双方为首的带了回去审问,却没发现可疑,他们说,只是误伤,那些个刀剑也是防身的。”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姜青柏,“然后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因为这个?” “我觉得他们不对劲,想再去查查,可将军说,巡城卫和巡城营只管城中动乱和安危,不管查探和审问,已经移交京府司。” “我不服气,他便叫人将我关了起来,还说我,小题大做,不守规矩。” 只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姜倾梧心存疑惑,看着面前的幻月,又转头看向姜青柏,“就因为这件事?” “大哥,幻月觉得那些人不对劲,想再查平艺坊,没有错。” 说着,姜倾梧又看向幻月,“大哥按照规矩移交京府司,阻止你插手也没有错。” 姜倾梧边说边起身道,“幻月,你今日私自离营,以下犯上是事实,该怎么处罚,由你的上官说了算。” 说完,姜倾梧又朝姜青柏道,“大哥,你要怎么处置幻月,都随你,不过,得过了今日才行。” “我今日想去西城转转,身边人手不够,向你借了幻月校尉陪同,如何?” 姜青柏听着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 “你……你要去查?” 姜倾梧闻声一笑,“大哥,你管的了幻月,可管不了我。” 说着,姜倾梧便朝远处的挽月眼神示意。 挽月匆匆过来,微微行礼,“姑娘……” “你在这守着顾厌白,等他谈完了,叫他去西城平艺坊找我。” 姜青柏还想说什么,可见姜倾梧噙着笑意一脸笃定的样子,无奈拱手施礼。 “是,臣自然不敢过问皇后娘娘之事,听凭皇后安排。” “是,末将谨遵皇后之命。”幻月满眼发光的朝姜倾梧下跪施礼。 姜倾梧点了点头,悄悄朝幻月使了使眼色,“起来,走。” 去西城的时候,是驾着马车去的。 幻月一身暗红色的束腰粗衣,坐在前面驾着马车,姜倾梧坐在马车里,坐在靠近幻月的位置。 “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没跟我大哥说。” 幻月愣怔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姜倾梧,不由的一笑道,“皇后可真是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你好不容易进了巡城营,怎么会因为一群人打架,就不依不饶的。” 幻月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 “在平艺坊动手的一拨人是平艺坊东家的打手,虽然都没有可疑的,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些人的身手行事,很像肃清王培养的死士。” “只是……” “肃清王一党,有名有姓的,都被清剿了,鬼市的茶楼也被彻底查了个底朝天,甚至找到了肃清王一党的名册。” “按说即便有些余党,也不过是些小喽啰,不该再起什么风波才是。” 幻月闻声,也重重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没敢跟姜将军说,才想着再去查查。” 京刑司关着一个要报仇的韩力,背后还有一个不知其人的将军。 还有太后派人投毒,却莫名自杀。 扶耶人潜入京城,惹来众多人搜查清剿,如今又冒出一个平艺坊,很有可能和肃清王一党有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倾梧心中不安,愁思片刻道,“前面停一下,我们买两顶长帷帽再去。” 西城,平艺坊,一个集客栈,酒楼,青楼为一体的风月场。 来的人都是些纨绔和有钱人,不是谈生意,就是找乐子。 男男女女,鱼龙混杂,各自流连,倒是没人注意姜倾梧两人。 姜倾梧寻了个角落,刚和幻月坐下,便有店伙计迎了过来。 “两位姑娘……头回来,咱们平艺坊什么都有,两位是吃点什么,还是……” “什么都有?”姜倾梧转头,隔着帷帽薄纱将对方打量了一番。 确实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是啊,咱们这吃的玩的都有,两位姑娘,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还是玩点什么啊。” 说着,那伙计朝两人凑近了些,“咱们这还有相貌绝顶,才艺绝佳的面首……” “相貌绝顶的面首,可有本公子英俊啊?”顾厌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手里拿着笛子,脸上戴着面具,缓缓而来。 第504章 乔装改扮,清剿平艺坊 姜倾梧瞳孔地震的看着顾厌白,正想说什么,那伙计便立刻缩了缩身子,改了口。 “这位公子说笑了,小的不知道,公子一起来的,该打。” 伙计点头哈腰的笑着,作势打了打自己的嘴。 “哎,一起来的,也不妨碍给两位姑娘找面首啊。” “本公子也是来寻乐子的。”顾厌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子朝对方扔了过去。 “去,找个雅间,把你们楼里最好的姑娘和郎君,给本公子叫来。” 姜倾梧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反驳,那伙计便附和着匆匆而去。 燕修宸见状,拉过姜倾梧的手腕,直接将人拉了起来。 “走,上楼,若是不花大价钱,把阵仗闹大点,怎么能看出端倪呢。” 楼上雅间,三人刚坐定,门外便传来楼里嬷嬷笑盈盈的喊声。 “哎呦,公子,姑娘,真是贵客啊……” “快快快,进来,快给公子和姑娘请安。” 几个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的女子,还有三个身着白衣,拿着扇子,抱着古琴的男人。 “见过公子,姑娘……” 齐整整的六个人,行了礼之后,便纷纷抬眸看向姜倾梧他们。 顾厌白看着送上来的酒菜,朝那嬷嬷凑了凑身子,“就这些?这就是最好的?” “嬷嬷,你这是糊弄我啊,怎么,瞧我们没钱?” 顾厌白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块金子,啪的拍在了桌上。 “哎呦,哪能糊弄公子啊,确实是最好的,不过,我可以再给……”那嬷嬷说着,便准备去拿那金子。 只是手刚伸过来,顾厌白便一把抓住了那嬷嬷的手腕,咔嚓一声给撅断了。 “啊……” 嬷嬷的惨叫声震耳欲聋,几个舞姬和面首吓得惊叫连连,纷纷准备逃出去。 姜倾梧见状,抓起桌上的酒杯便打在门上。 酒杯碎裂,吓得几人纷纷顿住了脚步。 幻月随即一个健步上前,啪的一声关上了门,拔剑朝几人指了过去。 “贵人饶命,饶命啊……”几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忙跪地磕头,连连求饶。 顾厌白闻声,朝门外提高了声音,“知道我们是谁吗?敢糊弄我们,不想活了。” 姜倾梧随即朝幻月挥手示意。 幻月立刻抓起一旁柜子上的花瓶砸了出去。 求饶声,惨叫声,打砸声,房间瞬间引来楼里人的注意。 瞬间,便有乌泱泱的打手,拿着武器冲了上来。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幻月瞬间警惕的站在了门后。 姜倾梧坐在桌边,倒是稳当,只是眉头紧锁,一副随时开打的模样。 “你们是怀疑这楼有问题?”顾厌白朝姜倾梧凑近了些问道。 姜倾梧环顾四周,轻轻点头,“幻月说,这里的打手,很像严肃的人。” “就算是,也不算什么,严肃倒了,他们总要找活计为生。” 顾厌白喃喃着,一声轻笑道,“若是有所筹谋,必然不会主动生事,暴露行踪。” “他们先是生事打架,如今又动辄出手,不合理啊。” “是不是有问题,抓了审了,自然知道。”姜倾梧附和着,朝顾厌白凑近了些,“你守在这。” 姜倾梧说着,便疾步而去,从一侧的窗户悄悄潜了出去。 “喂,你去哪?”顾厌白喊了一声,刚起身,外面的打手便冲了进来。 幻月立刻和人动了手,顾厌白也随即迎了上去。 姜倾梧站在看好戏的人群暗处,谨慎的看着四周。 直到晃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悄悄穿过人群朝后院而去。 姜倾梧反应迅速,从人群里穿过,紧紧跟了过去。 后院里仿佛与前面与世隔绝一般,清净的很。 那人脚步匆匆,一路小跑,敲开了后院主屋的门。 姜倾梧看着院子里空无一人,悄悄躲在了那屋子的后窗外。 “老板,前面又打起来了,来了两女一男,来找麻烦,说动手就动手……” “混账东西,怎么又动手,是怕官府的人查不到我们这是。” 听声音,像是个年轻人,却很陌生。 姜倾梧闻声,悄悄扯开后窗的窗纸,朝屋里看了看。 那人一身黑色锦衣,身姿凛然,虽然不认识,却有些面熟,似是见过。 只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马上就是崇陵迁葬,就不能忍一忍,非要将事情闹大,筹谋这么久,死了那么多人,若是功亏一篑,就再无机会了。” “老板,这也忍不了啊,他们找麻烦,咱们若是不动手,更让人可疑。” “当初办这平艺坊,只想到了鱼龙混杂,我们的人藏身于此,不会惹人怀疑,如今倒是没想到这些。” “你快去,把事了了,再去外面打点一下,千万别再引来巡城卫的人。” “是,小的这就去。” 姜倾梧听着里面的对话,迅速逃离,随即到偏远角落,拿出了火信。 侯府火信在空中炸裂,也迅速惊动了各处的巡城卫及姜青柏。 “什么人?” 许是因为火信的缘故,屋里那人追了过来。 看到姜倾梧,又看了看天上炸裂的花火,随即立刻从后腰拔出了弯刀,朝姜倾梧迎了过来。 看到弯刀,姜倾梧倒是有些印象了,传来一声冷笑道,“虾兵蟹将,如今也能盘的起这么大的阵仗了。” “你是什么人。”弯刀砍过来,姜倾梧一脚踢开,赤手空拳,短短几招,便将人迅速制服,对方的弯刀也瞬间掉在了地上。 男人咣当跌倒,姜倾梧随即一脚踩在对方胸口,随即缓缓摘了头上的长帷帽。 将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传来一声冷哼,“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应是严肃身边为他做事的心腹,叫什么?” 男人挣扎不开,恶狠狠的盯着姜倾梧,“郭冬。” “哦,郭冬,无名之辈,你背后……还有谁?” “或者,我换个方式问……谁在背后主持大局。” 叫郭冬的人不说话,挣扎了几下后,便捡起了地上的弯刀,忽的朝姜倾梧而去。 姜倾梧迅速躲开,正想着反击,可转身,他却拿着弯刀直接抹了脖子。 第505章 失踪 姜倾梧赶到前厅的时候,平艺坊已经被巡城卫和京府司,以及姜青柏带的人包围住了。 偌大的大厅里,客人,舞姬,乐师,伙计,打手,所有人都被控制住。 姜倾梧环顾四周,打量着窃窃私语的宾客和被押在地上的打手,心中懊恼。 一时不慎,竟然让那为首的郭冬死了,断了这最大的线索。 “娘娘,都问过了,他们承认是郭冬组织他们藏身在此的,只是这些打手什么都不知道。” 幻月迎过来,话说完,便看向一旁的姜青柏。 “将军,我说了他们有问题,让京府司的人查,恐怕什么都晚了。” 姜青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幻月,刚想开口,姜倾梧便指向远处被押着的人。 “把那个掌柜的带走,送去京刑司,好好审一审。” 姜青柏闻声,朝手下挥了挥手。 “其他人怎么办,这么多宾客,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就算有问题,也不能都带回去,这么多人,都带回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都放了。”姜倾梧附和着,朝姜青柏走近了些,“大哥,你留下来善后,将这平艺坊封了。” 说着,又朝一旁的幻月示意,“你不用跟着我了,军营不比外面,你是女子,更为苛刻艰难些,大哥不会害你,凡事,你多听大哥的。” 幻月愣怔了一下,朝姜倾梧施礼,“是,我知道了。” 见姜倾梧往外走,挽月随即也忙跟了过去。 只是跟了出去,姜倾梧却顿住了脚步。 “姑娘,怎么了?”挽月低声问着。 姜倾梧心神不定的想着什么,继而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我总觉得不对劲。” “姑娘是说六善堂被抓的韩力,和今日被杀的那个郭冬有关系?” 姜倾梧一脸沉思,有些不安的摇头道,“不只是他们。” “扶耶,太后,韩力及他口中的将军,以及严肃一党的人。” 挽月一头雾水的看着姜倾梧,低声附和着,“姑娘,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扶耶的人日日被清剿,太后已经自杀,韩力被抓,严肃一党今日也被铲除。” “就算有四波人,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姜倾梧听着挽月的话,鬼使神差的往前走。 “可扶耶到底还有没有人,有多少人,我们不知道。” “太后死的那样干脆,有没有后手,我们也不知道。” “韩力背后的将军是谁,被杀的郭冬,背后是不是还有幕后操控者。” 姜倾梧边说边走,走着走着,便察觉到了不对,忽的顿住了脚步。 “顾厌白呢?顾厌白去哪了?” 挽月一脸错愕,环顾四周道,“姑娘……奴婢,奴婢来的时候,就没见顾公子。” “你说什么,你和大哥他们来的时候没见顾厌白?” “是,只有幻月,没有顾公子。” 姜倾梧闻声,瞬间神色大变,心里也乱做了一团。 一是担心顾厌白有危险,被人盯上。 二是担心顾厌白不告而别,又去琢磨什么解药。 “去,回去问问幻月,有没有见顾厌白,他人去了哪里。” 姜倾梧朝挽月示意,随即转身四处寻了起来。 顾厌白丢了,开始只有姜倾梧和挽月两个人找,到后来,惊动了姜青柏和京府司的人。 最后,姜倾梧甚至动用了六善堂的人找顾厌白。 一直到天黑,顾厌白从护城河边的别苑里出来。 昏暗的小巷,顾铭紧紧跟着顾厌白的脚步,踱步往外走。 “通知我们的人,崇陵迁葬之日,就是离京之时,应该就在这两日,把我要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好。” “是,公子,国主那边来了信。”顾铭边说边将怀里的信朝顾厌白递了过去。 顾厌白有些错愕的看着顾铭,随即接了过去,“说什么了?刚才在院里为什么不说。” “国主说了是密信。” 顾厌白闻声,默默打开了信件,随即唇角扬起笑意。 “是燕修宸,给国主送了国书,说与我亲如兄弟,性命相托。” “若他日由我继承桑国国主之位,此次扶耶,乃至以后边境战乱,大燕必不会袖手旁观。” 顾铭听着,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不是好事嘛,这次若是大燕出手帮忙,桑国朝野必然会承公子之情,以后公子登上皇位,更是容易了。” “先活下来再说。”顾厌白轻声一笑,默默收起信件,朝顾铭看了过去,“你回去,记住我交代的。” “是,公子。” 顾铭停下了脚步,目送着顾厌白离开。 直到人出了巷子,才默默转身回去,只是没想到顾厌白刚出小巷没多久,便被几个乞丐给围了上来。 顾厌白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也松懈下来。 “哎,公子,好贵气的公子啊。” 几个人嘻嘻呵呵的围过来,对着顾厌白摸索起来。 顾厌白脸色一沉,立刻躲了出去,“你们干什么,躲开……” 呵斥了一声后,又有些不忍,从怀里掏出两粒碎银子,扔了过来。 几个人见状,忙冲上前来抢了起来,可捡起银子,便又迅速朝顾厌白围了过去。 顾厌白以为几人贪婪,想要更多的银子,正想着掏钱,几个人却突然冲了过来,有人拽着胳膊,有人拽着腿,将他死死缠住。 “是他,是他,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顾厌白看着几人绑在自己身上一样,瞬间恼了,“什么是我,你们赶快给我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厌白吼了一嗓子,可不管什么用,几个乞丐像是疯了一样,挂在他身上。 顾厌白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随即一个旋转飞身,将几人甩了出去。 “你们是不是乞丐,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顾厌白拍了拍手,冲着几人喊道,可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一棍子朝他后脑打了下来。 “砰”的一声,顾厌白脑子翁的一声,瞬间有些懵。 转身看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只见一个半大的孩子,举着根木棍,笑着站在他面前。 “你……”顾厌白刚开口,便被人扑倒在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506章 逃生无门 夜里戌时,护城河边正热闹。 顾厌白从一片嘈杂和叫好中被惊醒,恍恍惚惚的看着身边熟悉的身影,也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而且是躺在船坊的船板上。 姜倾梧坐在桌边,正对着河心艺船鼓掌叫好。 “好……好,挽月,赏……” 姜倾梧笑着鼓掌,挽月随即掏出一锭银子朝经过的艺船扔了过去。 船上正表演杂技的几个年轻人,随即朝这边施礼致意。 “那个……那个故倾,这是……干嘛呢,你绑的我?” 姜倾梧听到了顾厌白的声音,却没理会,转身朝岸边几个乞丐扔过去两锭银子。 “请兄弟们吃麻酥饼。” “多谢姑娘……” 几人捡起银子,纷纷散去。 顾厌白想起之前的事,也明白过来,轻轻叹了口气,传来一声苦笑。 “原来是你,我说呢,怎么乞丐现在都冲着我来了。” “这京城里,能煽动全城的人,也是不多。” 姜倾梧自顾的倒了杯酒,嘴角噙着几分笑意,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顾厌白。 “被绑着,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了,小美人,快松绑,我不跑了。” “哼,我可不信,你轻功那么好,我若是解开了你,岂不是分分钟就把你丢了。” “你若是丢了,我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姜倾梧似笑非笑的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随即朝不远处的挽月示意。 挽月见状,默默上前接过姜倾梧递过来的酒杯。 “给公子喝杯酒,解解渴,待会等我看了下一场杂技,咱们就回宫。” “下……下一场?下一场是什么时候。”顾厌白挣扎着身子看向远处的艺船。 “回公子,下一场,就是艺船绕河面一圈,再回来。” 顾厌白睁圆了眼睛,随即满脸赔笑的朝姜倾梧蠕动着身子。 “故倾,我错了,我不该不跟你说,就玩失踪的,你解开我,我保证不跑。” “真的,我还要去崇陵的,怎么会跑呢?” 姜倾梧心里是相信的,只是心里赌着口气,自己找了一整日,他却藏了起来。 教训一下,也是好的。 “不会跑,今日也跑了,若不是几个乞丐兄弟眼睛尖,我去哪找你啊,是。” 姜倾梧说着,朝挽月使了使眼色,“将公子扶起来。” 挽月闻声,上前将躺在地上的顾厌白扶了起来。 顾厌白叹了口气,刚盘腿坐在桌边,便晃见了什么。 看着岸边乌泱泱的便衣亲卫,和九寒的身影,随即明白了什么。 “你还通知了燕修宸?” “不然呢,你可是他的人,人丢了,我自然要跟人家说的。” “故倾……”燕修宸穿着锦袍,披着斗篷,一身华贵的从开道的亲卫中匆匆而来。 姜倾梧看着上船的燕修宸,转头朝顾厌白看了过去,“你跟我解释,不如跟他解释。” 燕修宸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顾厌白,朝姜倾梧打量了一番,“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担心了一整日,天黑还没找到人,我也是没办法了,才通知你的。”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斗篷解开,裹在了姜倾梧身上。 随即转身朝岸边的九寒喊了一声,“来人,将他带回去,就这么带回去,免得半路跑了,你们谁都追不上。” 说着,燕修宸便拉着姜倾梧下了船。 “喂,燕修宸,你欺人太甚,你们两口子玩我是。” “放开我,绑着我算怎么回事,燕修宸……姜倾梧……” 身后传来顾厌白的喊声,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朝燕修宸低声道,“应该不是不告而别。” “最多就是见了见桑国的人罢了。” “我知道……先上车。”燕修宸低声道,扶着姜倾梧上了马车,随即站在马车边,看着九寒将顾厌白拉上岸,一脸阴沉的死死盯着他。 “还跑吗?” “你在这,我怎么跑,我跑的了吗?松绑。”顾厌白朝燕修宸轻喝了一声。 燕修宸犹豫了片刻,朝九寒挥了挥手。 绳子被割断,顾厌白也重重的松了口气,揉了揉胳膊,朝马车里的姜倾梧翻了个白眼。 “这小丫头狠着呢,煽动全城找我也就罢了,还要乞丐找我,我还挨了一棍子呢。” “上马,聊聊。”顾厌白还在诉苦,燕修宸却一脸认真的丢下一句话。 没等顾厌白说什么,燕修宸便自顾的上了马。 回宫的队伍,不大不小,十几匹马,一辆马车。 顾厌白和燕修宸并肩走在前面,九寒和两个亲卫走在最最前面开路护卫。 顾厌白看了看马车前后,朝燕修宸看了看,“如今……你当真是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以前你做摄政王的时候,出入自由,行动方便,如今到哪都是乌泱泱的。” “在宫里,去见故倾,身后都跟着御林军亲卫和太监。” “这出宫,更是麻烦。” 燕修宸闻声,没有回头,默默附和着,“很快,你就是桑国国主,你也是一样的。” 顾厌白想起那封信,默默从怀里拿了出来,朝燕修宸递了过去。 “如你所愿。” 燕修宸微微蹙着眉头,拿过了顾厌白的信。 【大燕皇帝国书至,若吾儿泽恩登基为帝,愿缔结盟约,两国交好,互为相助,似如一国。】 【吾早有退位之心,今昭告天下,册立吾儿为太子,静盼吾儿早日回国,主理国事,登基为帝,守桑国万民。】 燕修宸看着信上的内容,暗暗松了口气,抬眸看向顾厌白。 “知道我想跟你聊什么吗?” “不知道。”顾厌白微微摇头,别过脸去。 “你若登基为帝,两国互通有无,商贸,国事,土地,农桑,皆有便利。” “解药输送也并非难事。” “这样一来,我倒是觉得这噬心蛊并非是毒药,而是你我之间的纽带。” 顾厌白越听脸色越难看,随即一声轻笑道,“你知不知道,桑国有些人并不赞同我做皇帝。” “桑国国主虽没有子嗣,却有同宗同族,他们虎视眈眈,早就看我这个义子不顺眼了。” “我回桑国,若顺利,自是登基为帝,一朝为君,若是不顺利,死于他们算计之中,你岂非要给我赔命。” 燕修宸死死盯着顾厌白,见劝说无果,脸色也沉了下来。 “好,若是你同意,我派小六子及亲卫,暗探陪你回桑国。” “一是保护你,二是监视你,不去冒险做什么解药。” “若是你不同意,那你便别想离开大燕。” 燕修宸笃定着,随即驱马走快了些。 顾厌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修宸的背影,环顾四周,随即飞身一跃便到了路边屋顶。 燕修宸猛地拉紧缰绳,转身看过去的时候,顾厌白正在屋顶噙着几分得意的笑。 “我若是想走,你拦得住吗?” 说话间,顾厌白转身便准备溜走,可刚转身准备跃起,便从天而降一张巨大的网。 七八个赤红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网住后,死死缠了起来。 第507章 秀女中毒毁容 回宫的路上,顾厌白被绑着双手拴在马车后面。 前前后后都是骑马的亲卫,顾厌白徒步跟着马车,虽然马车不算快,可还是狼狈极了。 姜倾梧隔着小窗往后看,见顾厌白脸黑如炭,不禁暗声窃笑。 “姜倾梧,你还笑,都是你。”顾厌白吼了一嗓子,随即朝前面骑马的燕修宸高声呼喝起来。 “燕修宸,我可是桑国太子,未来的国主,你这么虐待我,太过分了。” 燕修宸回头看了看顾厌白,却不以为然的转过身去,“刚才我提的那件事,你若肯答应,自然放你。” “你……你派人跟着我,监视我,跟绑着我有什么区别。” “既然没区别,那就绑着。”燕修宸淡淡道,再不说话。 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九夜得知燕修宸他们回来,风风火火的从上央宫里迎了出来。 燕修宸手里拽着绑顾厌白的绳子,跟拖拽犯人一样。 见九夜过来,忙顿住了脚步,身后的顾厌白也铛的一声撞在了燕修宸的身上。 燕修宸瞪了顾厌白一眼,顾厌白又立刻站好。 “干爹……”九夜慌张的到了跟前,可又突然吞吐起来。 燕修宸眉头蹙了蹙,朝九夜身后的上央宫看了看,“怎么了?” “是……是我母亲……”九夜低声道,身后的九寒也不由的急忙上前,“母亲怎么了?” “干爹,我母亲跪在上央宫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说……说您若是不见,便一直跪下去。” 姜倾梧跟上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九夜的话,她已经两日没在宫里了。 姜倾梧一声轻笑,默默了片刻道,“路夫人这是唱的哪出,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储秀宫那边,说是秀女出事了。” 姜倾梧愣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僵住,转头看向燕修宸。 “我这身为皇后,怎么也得去看看。” 燕修宸张了张嘴,朝其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想去看看,便去走个过场。” 姜倾梧点了点头,带着挽月转身而去。 “是你耍的花招。”顾厌白在身后看着姜倾梧走远的背影,低声嘟囔道。 燕修宸回过神来,拉着绳子猛地一拽。 “小六子,将公子送回长乐殿,寸步不离的看着他。” 燕修宸将绳子扔给小六子,随即转身朝奉华殿而去。 路陈氏跪在奉华殿外,像是跪了许久,见燕修宸过来,忙直了直身子。 “臣妇,参见陛下。” “将你母亲扶起来,有事进来说。”燕修宸没有停住脚步,径直进了大殿。 九寒和九夜闻声,急忙将路陈氏扶了起来。 本就上了年纪,又跪了那么久,两个儿子搀着,才勉强进了殿,正要行礼,燕修宸便直接打断了路陈氏。 “不必行礼了,你有事直接说。” 燕修宸端着一杯茶,朝不远处的钟全示意。 钟全随即搬了把椅子送到了跟前。 “多谢陛下。” “陛下,储秀宫秀女,全部中了毒,上吐下泻,皮肤溃烂,臣妇怀疑是皇后所为。” “放肆。”燕修宸一声呵斥,啪的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母亲,你别乱说,这不可能。”九夜冲上前去,压低了声音提醒着。 可路陈氏虽然有些畏惧,却还是不依不饶,起身朝燕修宸跪了过去。 “陛下,秀女入宫,除了臣妇,就只见过皇后娘娘,而且储秀宫也是皇后安排人手收拾打点。” “从衣食到日常,皇后娘娘完全有可能下手。” “且皇后必然对此次秀女入宫心生不满……” “母亲……”九寒一声轻喝,上前迎了过去,跪在了路陈氏身边,朝燕修宸施礼。 “干爹,母亲胡言乱语,求您饶恕她。” 燕修宸定定看着路陈氏,脸色倒是有些缓和,“路陈氏,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污蔑皇后,是母后吗?” “母后并非是那种主动挑衅,与人不睦的人。” “你污蔑皇后,寻衅滋事,是母后指使,还是你自己擅意而为。” 路陈氏微微缩了缩身子,埋着头默默片刻道,“自然不是太后指使,臣妇只是合理怀疑……” “好啊,怀疑的好,哼。”燕修宸冷哼了一声,朝跪在前面的路陈氏看了过去。 “既然你怀疑皇后和储秀宫的事情有关,那就由你来负责调查,九寒从旁协助。” “两日之内,朕要你们母子查个清清楚楚,再回到这来,亲口告诉朕,究竟是皇后所为,还是旁人所为。” “查得出来,朕有赏,查不出来,朕便将九寒革职下狱。” “钟全,叫御医署的人去储秀宫看看那些秀女,顺便再查查储秀宫秀女的吃食和用具,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 …… 储秀宫,姜倾梧换了身衣裳,带着小禄子和宫人们去了储秀宫。 刚进储秀宫便听到哭声一片,各个厢房里,全是哭喊声。 “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脸,我的脸全毁了。” “我好难受,肚子好疼……” “呜呜呜……我身上好痒啊,全烂了……” 姜倾梧愣怔的环顾四周,站在院子里,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情况,这是出了什么事。” 小禄子闻声,忙凑到了跟前,“回娘娘,一个时辰前,储秀宫的秀女们,突然间上吐下泻,浑身溃烂,满脸红疹……” “御医来了一趟,也没看出所以然了,只说是中毒,已经回去煎药了,这会估计还没见效呢。” 姜倾梧转头看着小禄子,吃惊之余,突然想起了顾厌白所说的话。 【不知道他耍什么花招,但见他请了徐鹤进宫。】 燕修宸做的?是那些胭脂? 姜倾梧正恍惚的想着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九寒和路陈氏,连同御医署的李御医和其他几个御医,都跟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几人同声行礼,姜倾梧也缓过神来,“都起来,是陛下要你们来的?” “回娘娘,是,陛下要几位御医查看一下秀女们的中毒情况,以及查一下是什么导致的中毒。” 路陈氏抢先开口,听着也没什么好语气。 只是姜倾梧也并没有在意,心里倒是有些不安和心虚了。 “去,去好好查查。”姜倾梧附和着,正要转身走,路陈氏却上前拦住了姜倾梧。 “皇后娘娘,请皇后留步,此事怕是与皇后有关,皇后最好就在现场。” 第508章 路陈氏咄咄相逼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路陈氏,心里还是很困惑的。 这路陈氏像是在刻意针对她一样,从进宫送来秀女,到宣读懿旨,再到秀女安置储秀宫,又到此时。 看似一切都依着规矩办事,却处处给她难受。 可她与路陈氏既没有前程往事,也没有恩怨纠葛,除非是太后授意。 是太后怪她蛊惑燕修宸控制后宫,又或者是太后怪她年幼时入宫惹来后宫一场大祸。 姜倾梧神情恍惚的看着路陈氏,还是九寒冲上来,打破了她的思绪。 “娘娘恕罪,我母亲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只是……” “没关系,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不会和路夫人计较……” 很明显,这路陈氏是以为自己害的这些秀女,所以这才将她扣在这,想当众揭穿她。 姜倾梧微微扬起唇角,也从容了些。 燕修宸的手笔,查了又如何。 姜倾梧心中腹诽,朝正厅大步而去。 姜倾梧坐在大厅主位上,从容的端着茶杯,坐了小半个时辰,李御医和几个御医才从各个秀女那出来。 四个人齐整整的跪在姜倾梧面前,姜倾梧也不禁看向不远处的路陈氏。 “路夫人也在,你们说。” “是,微臣查过了诸位秀女的毒,应是损伤肌理的晴雨草毒,这种毒长在湿热的山谷。” “其汁液有剧毒,若是不小心沾染,可致皮肤溃烂。” 路陈氏眉头一皱,朝李御医走近了些道,“他们还上吐下泻,是何缘故。” “应是……水土不服。” 路陈氏闻声,看了看姜倾梧,见姜倾梧默默喝着茶,似乎更笃定了是姜倾梧所为。 转身朝御医接着问道,“御医的意思是,是两样病,一样是水土不服,一样是被下了毒,御医们可查过了秀女所用所食……” “微臣等已经查过了秀女们所食用的膳食和糕点,也查了秀女们所用的日常所需。” “膳食并无问题,只是……在秀女所用的妆容之物里,查出了晴雨草的毒。” 李御医说着,转身朝身后的御医伸手过去,随即拿过了秀女的胭脂,也正是燕修宸叫钟全送来的胭脂。 路陈氏看着御医递上来的胭脂,没等挽月拿给姜倾梧,路陈氏便上前拿了过去。 “胭脂?这胭脂是哪来的,怎么可能十位秀女都用了这一盒有毒的胭脂……” 姜倾梧暗暗勾了勾唇角,看着路陈氏手里的胭脂盒,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李御医,路夫人问的问题,也正是本宫所疑惑的,总不能这十位秀女同时用了这一盒胭脂。” “回娘娘,不是一盒,是十盒,十位秀女有着同样的胭脂,且今日正巧都用了这胭脂。” 姜倾梧装作一副震惊的样子,在路陈氏吃惊发作之前,忽的起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十位秀女怎么会有同样的胭脂。” 说着,姜倾梧朝小禄子喝了一声,“小禄子,请诸位秀女过来问话,他们是从哪得来的这胭脂。” “是,娘娘。” 姜倾梧替路陈氏说了她想说的,也做了她想做的。 一时间,路陈氏也有些无措,只是看向姜倾梧的眼神依旧凌厉的很。 片刻后,秀女们便被请上了殿,无一例外,全都蒙着面。 一个个病歪歪的跪在姜倾梧面前,“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各位都病着,本宫长话短说。” “御医在你们的所食所用上,查到了毒,正是你们所用的胭脂,被人下了晴雨草的毒。” 听到这话,众人一片哗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起来。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那胭脂呢,不可能啊……” “一定是御医弄错了。” 路陈氏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气的一个健步上前传来一声怒喝,“都闭嘴。” “我问你们,这胭脂哪来呢,是不是谁……赏赐的……”路陈氏问着,有意无意的看向姜倾梧。 秀女们似乎看懂了路陈氏的眼神,可没人敢接她的指示。 众人踌躇思索了片刻,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纷纷埋下了头,只有细碎的私语声。 “陛下赏赐的胭脂竟然有毒,这是要毁了我们的容貌,留在宫里,还能有什么前程。” “是啊,都说皇帝独宠皇后,看来是真的,这都不用皇后动手,咱们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你还要希望,能活命就不错了。” “可眼下怎么办,说是陛下赏的?还是说……皇后。” “你想死啊,你敢污蔑皇后,陛下不砍了你的脑袋。” 路陈氏听到了众人细碎的声音,却听不清说了什么,一时间更急了,朝几人逼近了些,又一次传来呵问。 “我再问一遍,这胭脂是哪来的。” 众人一惊,纷纷回过神来,跪在前面的两个秀女吞吞吐吐间脱口而出。 “是……是我们,我们在咸城买的,看着好看,一起买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连忙跟着点头附和,“是是是,是在咸城买的。” 姜倾梧闻声,强忍着笑意,轻叹了口气。 “你……你们……”路陈氏气的说不出话来,正无措之际,姜倾梧放下茶杯起身走上前来。 “李御医,诸位秀女所中的毒,可能医治啊。” “回娘娘,这晴雨草的毒,可以解,秀女们的脸可以恢复如初,麻烦的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只能缓解,若是想要彻底根治,怕是要……离开京城才行。” 燕修宸,你还真是奸诈狡猾,这还下了两个毒。 一个毁人家脸,一个逼人家走。 “既然能治好这毒,李御医你就负责医治好诸位秀女。” “女子容貌乃是大事,切不可马虎,必要将各位医治的恢复如初才好。” “至于水土不服……” 说着,姜倾梧朝众秀女走近了些,“水土不服,本宫……怕是爱莫能助了。” 众人闻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俯首磕头。 “民女等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姜倾梧轻轻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路陈氏,“路夫人,此事看来,与本宫无关。” “本宫……可以回去了吗?” 路陈氏听到姜倾梧的话,骤然回过神来,连忙朝姜倾梧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送走姜倾梧和众御医,路陈氏转身朝众秀女冲了过去。 “你们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在咸城什么时候买的胭脂?” 前面几人看了看路陈氏,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旁的站着的九寒身上。 路陈氏见状,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他是我儿子,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皇后送来的胭脂,逼你们的。” “不是,不是,路夫人……”秀女怯怯的开口,压低了声音朝其凑了过去。 “是陛下,是陛下叫钟公公亲自送来的胭脂。” 路陈氏瞠目结舌的看着对方,整个人不敢置信的僵在原地。 可还没缓过神来,身后的九寒便默默开了口。 “母亲,干爹说了,要您明日辰时三刻去上央宫见他。” 第509章 路陈氏罪行被拆穿,干爹是表叔! 上央宫,燕修宸下了朝,又见了大臣,回到奉华殿的时候,路陈氏已经等在那了。 九夜见燕修宸过来,忙提醒着一旁坐着的路陈氏。 “母亲,陛下……” “臣妇参见陛下。” 燕修宸看了路陈氏一眼,径直朝正殿主位坐了过去。 跟在身边的九寒也默默跟在身后,悄悄提醒着路陈氏跟了过去。 燕修宸坐定后,朝不远处的钟全看了看,钟全见状,立刻上前回应。 “回陛下,已经去请了,皇后娘娘应该很快就到。” 燕修宸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路陈氏。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到上央宫来吗?” 路陈氏心里自然是有数,污蔑皇后,无凭无据的指证,她当然知道燕修宸是想让她认错认罪的。 可她心里终究是不痛快的。 这不痛快,九寒不知道,九夜不知道,姜倾梧也不知道,唯独燕修宸看穿了她的心思。 “臣妇不知,请陛下明示。”路陈氏默默片刻,低声开口。 曲着身子,声音也压的低,全然没了昨日的底气。 燕修宸冷笑一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路陈氏,檀溪已经奉命去了咸城替朕面见太后,如今已经回来了。” 路陈氏听到燕修宸的话,瞬间脸色一变,心虚的急忙下跪。 九寒和九夜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有些吃惊的看着燕修宸。 “陛下,陛下派檀溪去了咸城?”路陈氏怯声问道。 燕修宸见慌了神的路陈氏,微微扬起唇角,“怎么,如今知道怕了?” “近日东境战事再起,桑国与大燕联盟在即,诸多事宜……” “又加上顾家和陆家迁葬崇陵,这乃是白事,太后此时进京入宫,颇为不妥,朕要檀溪去咸城相迎,是为了提议让太后拖延入京之日。” “待到迁葬结束,也好好好操办太后入京之事。” “自然,朕要檀溪去,也不只是为了提议拖延入京之事,还有秀女以及路夫人之事。” 说着,燕修宸默默端起茶杯,一道寒光扫向路陈氏,路陈氏便立刻伏下了身子,跪伏在了地上。 “请陛下开恩。” 九寒和九夜听出了不对劲,忙跟着下跪。 “干爹……” “你们两个闭嘴。”燕修宸脱口喝道,脸色一沉,将茶杯放在了桌上,眸光冷厉的看向路陈氏。 “朕也觉得奇怪,母后虽不善与人相处,人又有些冷漠倨傲,可本性纯善,既无争斗之心,也无算计之意,如何就让你带着一众秀女到宫中生事。” “原来,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胡作非为。” 九寒闻声,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干爹,干爹开恩,母亲……” “说了让你闭嘴。”燕修宸又一声呵斥,起身朝路陈氏他们走近。 “母后只让你带了秀女入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对。” 路陈氏微微缩着身子,吞吞吐吐的低声回应着,“……是。” “那句,若是不留下他们,太后便折返封地也是你编的是吗?” “……是,臣妇知罪。” “还有……”燕修宸朝路陈氏又逼近一步,接着道,“秀女们上吐下泻,是你的做的。” 这话让九寒九夜大吃一惊,就连驻足在门外的姜倾梧也愣住了。 她以为上吐下泻也是燕修宸所为,竟没想到会是路陈氏?! 路陈氏听到燕修宸质问,身子都在发颤,声音颤抖的低声开口,“……是,是臣妇……所为。” “母亲,你到底要做什么?”九寒低声问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路陈氏。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母后是让你送秀女入宫,但她的本意,是征求朕和皇后的意见。” “可是你为了给朕,给皇后添堵,才生了这么多事。” “说到底,你是怨朕罢了……是吗?表嫂!” 表嫂?燕修宸叫她表嫂? 姜倾梧一脸错愕的睁圆了眼睛,以前觉得燕修宸认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就很奇葩,如今竟然叫和自己母后差不多年纪的人表嫂? 那……九寒和九夜叫他干爹,辈分也没那么乱了!! “臣妇不敢,臣妇知错,臣妇甘愿领罚。” “领罚?怎么领罚?”姜倾梧高声脱口道,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禄子和随侍的人留在了门外,只有挽月默默跟在姜倾梧身边走了进去。 听到姜倾梧的声音,路陈氏俯首又磕了个头,“皇后娘娘赎罪,臣妇领罪。” “你说的好听,领罪?你两个儿子是有功之臣,你未来儿媳是本宫的义妹,就连陛下也要叫你表嫂,你要如何领罪。” 姜倾梧说着,便自顾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朝燕修宸看了过去。 “你从未跟我说过九寒和九夜的事,今日倒是个机会。” 燕修宸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苦笑,转头看向路陈氏,“九寒和九夜的祖母,与我母后乃是亲姐妹。” 姜倾梧忽的一怔,满目诧异的看着九寒他们。 “所以,九寒和九夜的父亲,是你的姨亲表哥?” 燕修宸轻轻点头道,“没错,路家当年没落,表哥去世后,将妻子托付给了母后。” “按照辈分,九寒他们兄弟,该叫我一声表叔才是。” “当时我救了他们,说是再生父母,本是玩笑话,后来也就叫成干爹了。” “他们两兄弟跟我多年,表嫂也就留在了母后身边多年。” 说着,燕修宸看向跪在地上的路陈氏,“表嫂,朕知道,你是怨朕登基为帝,没有封赏九寒和九夜。” “也怨朕有意许他们两个婢女为妻,你不敢与朕分说,便有了此次生乱的心。” 九寒和九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燕修宸,又转头看向路陈氏,“母亲,真是如此?” “……是,陛下圣明,臣妇确实是因为此事。” “九寒和九夜,为了陛下出生入死,陛下登基后,封赏了所有人,却独独落下了他们两兄弟。” “路家本是世家大族,九寒和九夜也本是大家公子,不该一辈子做陛下的奴才。” “更不该娶两个婢女为妻。” “那檀溪是陛下的随侍丫头,从宫里到王府,又从王府到宫中,终究是个奴籍。” “还有那挽月,虽然已经不是奴籍,也被皇后收为了义妹,做了侯府二小姐,可终究是婢女出身。” 第510章 郡主和县主,问罪或封赏 姜倾梧心里有些不悦,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分辩,九寒却抢先开了口。 懊恼无奈的看向一旁跪着路陈氏,“母亲,你是疯了吗?” “无论是挽月也好,檀溪也罢,都是儿子们自己愿意的。” “更何况,我们算什么世家大族,从祖父那就已经没落了。” “若不是祖母和太后这关系在,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九夜闻声,也忙插嘴,“母亲,你假传太后口谕,联合秀女们自食毒药,诬陷皇后娘娘,可是重罪……” 说着,九夜转身朝燕修宸磕头,“干爹,你饶了母亲,她一介妇人,无知无畏,求您开恩。” 燕修宸见状,朝姜倾梧看了过去,“此事,太后的旨意已经送来了。” 言罢,燕修宸朝门外喊了一声,“檀溪……” 檀溪捧着一道懿旨从门外进来,朝燕修宸行礼,“陛下,懿旨在此。” “念……” “是……”檀溪附和着,起身打开了懿旨。 “皇太后懿旨,身侧路陈氏,假传哀家口谕,祸乱后宫……然哀家尚未入京,无执掌后宫之权,其罪之深浅,由陛下与皇后定夺,哀家均无异议。” 太后没有包庇,也没有问责,倒是推的干净,这下全看燕修宸的了。 但,他怎么会真的问罪路陈氏呢? 姜倾梧心中思索,暗暗叹了口气,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挽月,朝其使了使眼色。 挽月微微怔了怔,随即缓过神来,连忙冲上前,跪在了殿上。 “陛下,路夫人爱子心切,也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奴婢斗胆,求陛下,饶恕路夫人。” 燕修宸见状,瞬间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姜倾梧,微微扬起唇角,又抬眸看向一旁的檀溪。 “檀溪,你的意思呢?” 檀溪反应过来,俯身行礼,“挽月所言……正是奴婢所想。” “九寒和九夜乃是有功之臣,请陛下开恩。” “檀溪,你与九夜的事,朕虽有心成全,但这路夫人看不上你,你还替她求情吗?” “此事……两者并无关系,陛下问奴婢,奴婢只是陈述己见。” 燕修宸闻声一笑,轻轻叹了口气,朝跪在地上的路陈氏看了过去,“表嫂,朕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是。” “你接受檀溪与挽月,假传懿旨,联合秀女污蔑皇后之事,朕就当没事发生,如何?” 路陈氏伏跪在地上许久都没开口,燕修宸见状,朝不远处的钟全挥了挥手。 钟全见状,拿了圣旨过来,“柳檀溪,姜挽月接旨……” 挽月和檀溪愣怔的相视而望,随即上前,跪在了钟全前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檀溪,江州功臣柳氏之后,温顺婉约,聪慧勤勉,朕甚为喜爱,特收柳檀溪为义妹,封为昭华郡主,赐居昭和宫。” “姜挽月,顺庆侯府二小姐,多次护卫朕与皇后,其功可赏,特封为安乐县主,赐食邑三百户,奴仆两百,宅邸一座。” 这圣旨,别说挽月和檀溪,殿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倾梧也没想到,燕修宸早就打算好了一切,也准备好了一切。 看着僵住的挽月和檀溪,姜倾梧忙倾了倾身子提醒着,“喂,你们两个愣着干嘛?” 两个人回过神来,伏跪磕头,“挽月……檀溪,领旨谢恩!” 钟全见状,随即将两个圣旨朝两人送了过去。 燕修宸笑了笑,轻叹着拿出了一旁放着的另外两个圣旨,“朕昨日写了许久的圣旨,还有两个。” “只是这两道旨意,能不能念,要不要宣,得看路夫人的了。” 姜倾梧愣怔的看着燕修宸,随即明白过来,朝路陈氏凑近了些,低声道,“路陈氏,他们两个一个是昭华郡主,一个是安乐县主。” “陛下方才提的交易,你还不肯答应吗?” “若是还不肯,那剩下的两道旨意,怕是宣不了了。” 九寒和九夜疑惑的看着燕修宸,随即又看向姜倾梧。 姜倾梧见状,起身朝九寒耳边凑了凑,“赐婚和封赏的。” 许是听到了姜倾梧的话,路陈氏立刻改了口,“臣妇多谢陛下开恩,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姜倾梧暗暗松了口气,稳稳靠在了椅子上,朝远处的挽月扬唇挑了挑眉。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北奉兴路氏之子,路九寒,路九夜,为朕之义子多年,忠心不二,战功赫赫,才德兼备,勇毅非常,朕之感念其功劳。】 【今册封路氏长子,路九寒,为正二品指挥使都尉,直受天子之令,执掌军机京刑司,掌管三司刑狱,代天子监察百官皇亲、军政机要……另,赐婚于顺庆侯府次女,安乐县主姜挽月,择日完婚。】 【册封路氏次子,路九夜为御前统领,赫武将军,执掌京都御林军,赐将军府,另赐婚于昭华郡主柳檀溪,择日完婚。】 【其生母路陈氏,淑慎性成,克娴内则,柔嘉舒顺,特授永庆郡夫人,钦此!】 …… 册封的圣旨很快宣告而下,各司奉旨而行。 凤祥宫中,姜倾梧带着挽月开了库房的门。 小禄子迅速在库房掌了灯,随即默默退到了不远处。 “这两日,你收拾收拾,就该出宫了。”姜倾梧穿行在库房,朝最里面走了去。 挽月跟在身后,瞬间有些不舍,“姑娘,不着急,奴婢……” “打住,以后,不能自称奴婢了,早在几年前,我就烧了你的文书,早就不是奴籍了。” “如今,你可是姜家二小姐,是县主,以后更是指挥使夫人。” 说着,姜倾梧停住了脚步,目光定定的看向挽月,“挽月,你可知道,九寒的指挥使都尉是何等的职位?” 挽月垂眸思索了片刻,试探性的回答道,“正二品。” 姜倾梧一声轻笑道,“品级不重要,重要的是,直受天子令,执掌军机京刑司,掌管三司刑狱,代天子监察百官皇亲、军政机要。” 姜倾梧说着,轻轻拉住了挽月的手,“九寒比九夜稳重,燕修宸重视、信任他。” “这指挥使都尉,就是燕修宸的眼睛,和手。” “换句话说……如果九寒不愿意,即便是我,也不能指使他,更别说是旁的谁。” “而且,即便皇亲国戚,百官贵胄,他也可以先斩后奏。” 挽月瞳孔放大,有些错愕的看着姜倾梧,“这……会不会……”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九寒以后会是朝中权臣,重臣。” “你们夫妇文武双全,相辅相成,在宫外,替我和陛下好好做眼睛和双手。” “而且,有你在宫外,照料侯府,以及庄晴,六善堂他们……我会十分安心。” “这比留在我身边伺候我的任务,更艰巨,也更重要。” 挽月看着姜倾梧,微微红了眼眶,随即俯身行礼,“姑娘放心,奴婢……” 话说了一半,挽月顿了顿,抬眸看向姜倾梧,“长姐放心,挽月一定不会辜负长姐期望。” 姜倾梧扬起笑意,忙俯身扶起了挽月,“好,快起来,我早就给你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过来看看……” 第511章 临别的赠礼 九月,已是寒风徐徐,尤其是夜里,阵阵凉意。 姜倾梧到上央宫用晚膳的时候,燕修宸和燕修瑾正坐在桌边下棋。 “平清王,这几日没见他,他怎么来了?” 姜倾梧有些错愕的看着里面,身后的小禄子听到姜倾梧的话,默默凑了上来。 “王爷应该是傍晚才入宫的……” 姜倾梧哦了一声,正要进去,便听到不远处的屋顶传来顾厌白的声音。 “小美人,你来了?” 夜幕之中,顾厌白那身白衣显得格外显眼。 “你爬那么高做什么,方便逃走吗?” 顾厌白一声轻笑,半躺在屋顶,抬眸看着夜空道,“你来,我告诉你。” 姜倾梧闻声,蹙了蹙眉头,随即朝院子走了走,“小禄子,先退下。” 言罢,姜倾梧便飞身跃上了屋顶,双手裹住身上的斗篷,坐在了顾厌白旁边。 “来了,要告诉我什么?” “今日的夜空十分耀眼,满是星辰闪耀。” 姜倾梧见顾厌白多愁善感的样子,抬眸看了看夜空,“你叫我上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顾厌白微微垂眸,扬起唇角轻叹道,“不是,是想跟你说,明日就是迁葬崇陵之日。” “我知道……”姜倾梧喃喃着。 顾厌白定睛看着姜倾梧,默默了许久,随即别过脸去。 “以前,也是在这,同一片屋顶,你曾跟我说过,你说,我不离开大燕,是不舍得走。” “当时还未报仇,还不知道真相,除了不舍得走,还有不甘心走。” “只是如今,就真的只剩下不舍得走了。” 姜倾梧心中不安,也不由的愁思涌上心头,可还是从脸上挤出几分笑意来。 “别这么伤春悲秋的,等崇陵之事结束后,太后就会回京。” “然后就是九寒,九夜他们的婚礼。” “等婚礼结束……” 顾厌白听着,随即突然打断了姜倾梧,“对了,挽月出宫了,回侯府了?” 姜倾梧轻轻点头,“是,婚期已定,她现在已经是姜家二小姐了,自然要回侯府去。” “那你身边岂非没有帮手了。” “怎么会呢,宫里还有阿沁,她也是侯府的,很是贴心……” 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插嘴道,“那个阿沁不会武功,只能照料你的起居,做不了你的左膀右臂的。” “如今大燕天下太平盛世,我又是皇后,身边也没必要有什么高手随侍。” 姜倾梧说着,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听燕修宸说了,崇陵之事结束后,就派小六子及亲卫护送你回桑国。” “以后,桑国和大燕就是一家人了。” 说着,姜倾梧又朝顾厌白凑近了些,笑着道,“我父亲和大哥,以及幻月,都已经随军去了东境。” “等你回去之后,和父亲接洽,定然能一举清剿扶耶。” “回头,我可以去桑国找你喝酒去……” 听到姜倾梧的话,顾厌白眼睛里微微泛起光亮,转头看向姜倾梧。 “你去桑国找我喝酒?燕修宸同意吗?” 顾厌白脱口道,没等姜倾梧回答,便又突然回过神来,唇角一弯道,“想来他是管不住你的。” “行,一言为定。” 说着,顾厌白朝姜倾梧伸手过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当真了,我会在桑国等着你。” “到时候,一定来找我,我一定用最好的酒来招待你。” 姜倾梧看着顾厌白伸过来的手,抬手和其击掌。 “一言为定。” 看着姜倾梧,顾厌白犹豫的思索了片刻,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是什么?给我的吗?” 顾厌白点头道,“是,给你的,这东西我一直小心收着。” “金牌?”姜倾梧看着盒子里刻着玺字的金牌,一脸诧异的看向顾厌白。 顾厌白笑了笑,语气随意淡然,“这是桑国泽恩亲王的金令牌。” “这个令牌桑国只有一个,国主将它给了我,也是将桑国给了我。” “桑国人尽皆知,这金令牌犹如玉玺。” “也是因为这个,桑国人人流传着,我是内定的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 姜倾梧看着盒子里的金令牌,抬眸看向顾厌白,“你……你要将这个给我?” “对,送给你……我好似没送过你什么,南修夜给了你金哨子,这金令牌,是我送你的。” “你是疯了吗?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顾厌白一声轻笑,再次点了点头,“故倾,如果……如果我活着,做亲王也好,皇帝也好,这令牌我都是用不着的。” “你将它留在身边,若是在大燕,你就当个念想。” “若是到桑国去,这东西可以让你直入皇宫,任何人都不敢阻拦,甚至……可以号令桑国军队。” “但如果我死了……” “顾厌白!”姜倾梧脱口打断,但顾厌白却扬起一笑,“如果我死了,桑国的未来,便成了未知数。” “你拿着令牌,你就有绝对的话语权,以后可以阻止桑国与大燕翻脸,也可以阻止两国战事。” “打了这么久的仗,也该停下来了。” 说着,顾厌白突然一笑,掩藏了脸上的凝重,“自然,若是我活着,就不需要你和这令牌。” 姜倾梧听着,心里难过,轻轻合上了那盒子,只觉得重比千斤,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像是临别之言,这些日子,顾厌白一直被燕修宸软禁着,没有离开皇宫。 她以为顾厌白已经妥协了,答应了燕修宸提出的意见,答应了让小六子陪他回桑国,定期送回解药的建议。 可如今他又说出什么生,什么死的话,她心里才骤然意识到,也许顾厌白从未放弃。 也许,崇陵迁葬之后,他就会不告而别,也许,就再也没有再见之日。 姜倾梧盯着手里的盒子,默默了许久,“顾厌白,若是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了,你有没有想过,燕修宸……会怎么样?” 顾厌白心头微微一紧,转头看向姜倾梧,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和不安。 “若你不在了,有没有想过他怎么活下去,怎么面对自己……” “前世你死在他的刀下,今生你又为他而死,一命换一命,你真的觉得他想要,他会要吗?”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盒子,“还有,你曾经答应我的,不会让自己有事。” 第512章 解除最后的危机 顾厌白静静的看着姜倾梧,心里一阵恍惚。 想起燕修宸,想起姜倾梧,想起过去的一切,一时间倒真的有些不舍,有些胆怯,不敢冒险了。 “故倾……今日是单日,还是双日……” 姜倾梧一脸疑惑的看向顾厌白,喃喃着道,“双日。” 顾厌白一声轻笑,轻轻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是你说的,你我要分单双日的,今日将他让给我……好不好。” 姜倾梧有些错愕,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厌白,一时间哭笑不得。 “好,让给你,那我就祝你们春宵一刻值千金……” 姜倾梧点着头起身,拿着盒子朝顾厌白示意。 “不管如何,有我在,桑国和大燕,绝不会再开战。 说着,姜倾梧便飞身跃下了屋顶,站定后又转身看向屋顶的顾厌白。 他要自己让燕修宸,怕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也似乎真的印证了她的猜测。 今夜也许就是最后的告别。 而她又该如何阻止,又是否能真的阻止他。 姜倾梧若有所思的想着,抬头看着那身白衣在徐徐寒风中飞扬,心中莫名多了许多伤感。 姜倾梧离开上央宫的时候,燕修瑾,燕修宸,顾厌白还在喝酒。 喝酒似乎喝到了很晚,一会声高,一会声低,天南海北,旧事旧人,估摸着聊了个遍。 姜倾梧站在碧兰湖边,听着里面若隐若现的声音,朝身后的小禄子抬手示意。 “咱们回宫。” “是,娘娘……” 就在姜倾梧他们准备离开上央宫的时候,九寒突然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九寒喊着,进了院子才发现姜倾梧,随即立刻迎了过来,“娘娘……”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九寒闻声,朝姜倾梧身后看了看。 小禄子见状,立刻带着身后的宫人朝后退了退。 “干娘,查到了,上次在平艺坊带回的那人受不住酷刑,招了……” “交代了四处他们的落脚地,其中两处之前已经被清剿查封。” “如今就只剩下了两处,一处在西城城隍庙,一处在鬼市窑洞。” 九寒说着,有些踌躇的看了看远处殿上,“我不知该不该带人搜捕,所以,想问干爹……” “估计这会喝多了,还有……顾厌白估摸着有话跟他说,别去问他了。” “明日就是崇陵迁葬,也顾不得是否打草惊蛇,也来不及暗中盯着,细细去查了。” “若真是他们最后的人手和部署,解决他们,便是一劳永逸。” “你即刻带人点兵,我换件衣裳,咱们西宫门外会合。” 九寒张了张嘴,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姜倾梧已经匆匆而去。 夜半时分,姜倾梧换了衣裳,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拿着双刀,赶到西宫门外的时候,九寒和其手下亲卫已经在等着她了。 “干娘,我们是去城隍庙,还是去鬼市?” “兵分两路,我去鬼市,若是你那里扑了空,便来我这,若是我这没有收获,便去你那。” 九寒微微犹豫了片刻,朝手下的人挥了挥手,“你们跟着皇后娘娘,务必护卫娘娘安全。” “是,属下遵命。” 姜倾梧带人赶到鬼市的时候,鬼市正热闹。 姜倾梧斗篷上的帽子将脸遮的严实,倒是没人能看出什么来。 可他们十几人的队伍,必然会十分醒目。 姜倾梧带着手下藏在巷子里,犹豫思索了片刻后,朝几人示意。 “你们尽快赶来,我先走一步,免得他们得到风声逃了去。” 没等手下人开口,姜倾梧便趁着夜色跃上了屋顶,迅速朝鬼市东边的窑洞而去。 窑洞荒废,偏僻,鲜有人知,平日里便是乞丐也不常留宿在此。 可此刻窑洞里却灯火通明,喧杂声不断。 “来来来,喝,过了今日,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了。” “老大放心,咱们部署好了一切,绝不会有差池,顾厌白一定会死。” 姜倾梧听着里面的声音,七嘴八舌的,像是不少人,为了一举拿下所有人,姜倾梧始终没有动手,只是没等到手下的人,却等到了有人匆匆来报。 一个商贩打扮的小厮,匆匆跑来,慌忙的冲进了窑洞。 “不好了,像是京刑司的人,朝这边来了。” “娘的,藏在这都能找到。” “没关系,咱们现在走,反正明天就起事,再躲几个时辰罢了。” 逃走?若是逃走,明日岂非安危难测? 这也许就是最后的危机,她决不能放走他们。 尽管知道寡不敌众,尽管她也没有致胜的把握,可听到里面的人准备逃走,姜倾梧还是冲了出来,直接挡在了窑洞口。 众人看着偌大的斗篷之下,是一个女子,且只有一个人,几人倒是松了口气,传来阵阵轻蔑的笑。 “一个臭丫头,也敢拦着我们,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臭丫头?哼,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骂我了。”姜倾梧喃喃着,默默摘下头上的帽子,而这时姜倾梧才彻底看清面前的人。 两个穿着校尉军服盔甲的人,几个满头扎着辫子,带着帽子遮掩,还有三个人穿着黑色锦衣手持弓弩。 姜倾梧看着面前的人,瞬间脸色一沉,想起了什么。 将军,京刑司关着的韩力口中,说的将军。 满头辫子,乃是扶耶的打扮。 这三人衣料贵重,手中拿着弩箭,乃是严肃的人。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 燕肃的人,以及那个神秘的将军,还有扶耶的人。 三方联手,所以他们才会四面楚歌,各处都有敌人,却又都是蝼蚁小厮。 “她?她是姜倾梧,是皇后。”身边有人朝带头那人凑了过去低声提醒着,姜倾梧也随即回过神来。 “认得我?看来,打过交道。” “平艺坊被封当日,我见过你。”那人怯怯开口,姜倾梧也才恍然大悟。 那日她确实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将所有客人放了。 “皇后如何?就她一个,还是个女人,把她杀了,省的明天还要动手。” 带头的人像是扶耶的人,粗犷野蛮,身材魁梧。 说话间,便拔出腰间弯刀朝姜倾梧而来。 姜倾梧眉头一皱,正要动手,身后突然几支箭射了过来。 九寒带人赶了过来,连同姗姗来迟,跟着她的那些亲卫纷纷涌上前来。 乌泱泱的堵住了洞口的方向。 “干娘……您没事?”九寒冲过来低声道。 “没事。”姜倾梧附和着。 看着窑洞里慌了的众人,暗暗扬起唇角,随即朝身后微微抬手一挥。 “将他们所有人……拿下。” 第513章 喜凤宫彻夜未归 姜倾梧站在窑洞外,丝毫没动手,那些人便被全部拿下。 一共十来个,死了四个,还剩六个。 所幸,活着的人,看着像是掌事的。 先前带头那人,被押到姜倾梧面前的时候,已经受伤了,可看姜倾梧的眼神还是恶狠狠的,嚣张不已。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姜倾梧皱了皱眉头,朝其打量了一番,“你们扶耶族折磨人的手段最为狠毒,我也很想知道,扶耶的人是否与旁人不一样,受得住酷刑。” “九寒,人交给你了,天亮之前,务必要他把该吐的吐干净。” “是,您先回宫,这几个人交给我。” …… 姜倾梧出了宫,走了一趟鬼市,可宫里的燕修宸和顾厌白却什么都不知道。 姜倾梧回到宫里的时候,上央宫里只有醉倒的燕修瑾。 环顾四周,甚至连钟全都不见了。 “来人……”姜倾梧喊着,大步从屋里走了出来。 “参见娘娘。”几个亲卫迎过来行礼。 “陛下呢,公子呢?” “回娘娘,陛下和公子出去了,说是……说是去喜凤宫,路统领和钟公公随侍左右。” 姜倾梧松了口气,朝几人挥了挥手,随即径直出了上央宫。 钟全和九夜,以及亲卫都守在喜凤宫外,原本漆黑的长街上,也多了些光亮和生气。 喜凤宫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院子里却漆黑一片。 姜倾梧远远看了一眼,听不到什么动静,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却也不敢贸然进去。 “您放心,喜凤宫四周都有御林军和亲卫守着,不会有人进去的。” 九夜说着,又朝姜倾梧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公子也逃不走的。” 姜倾梧闻声扬起唇角,点了点头道,“他们确实在里面,怎么没动静呢。” “方才还说醉话呢,这会确实没动静了,也许是……都醉了?” 姜倾梧见九夜也疑惑,便想进去看看,可是刚到门口,却隐隐听到顾厌白的声音。 “平时看着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这酒量可真不行。”顾厌白坐在台阶上,看着瘫醉在一旁的燕修宸朝外面大喊了一声,“钟全,裘氅……” 钟全闻声,忙拿了裘氅过来。 姜倾梧见状,默默朝后退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别跟他说,本宫来了,你在这好好伺候着,随他们。” “是,娘娘。” 钟全附和着,拿了衣裳匆匆走了进去,递给顾厌白之后,又默默退了出来。 顾厌白接过裘氅披在了燕修宸身上,低头朝人看了看,不禁一笑。 “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起喝酒了。” “以前,故倾问过我很多次,问我们是不是亲兄弟。”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其实在我心里,你也许比亲兄弟更重要。” “她说的对,我依赖你,崇拜你,信仰你,习惯你的庇护,习惯了庇护你。” “突然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而我也再回不到你身边,就觉得失去了一切一样。” 看着身边醉了的燕修宸,顾厌白眼中,不由得泛起猩红之色,声音也压得很轻很轻。 “今日的一切,虽不是我造成的,但你所受的苦……却都是因为我。” …… 姜倾梧回了上央宫,一整夜,两人都没回来。 没等到喝醉的燕修宸和顾厌白,却等到了审问那些人归来的九寒。 “娘娘,路指挥使求见……”小禄子在寝室外喊道。 姜倾梧坐在榻上正托着脑袋打盹,听到小禄子的声音,急忙迎了出去。 “叫他进来。” 天还没完全亮,宫里也很是安静。 九寒穿着昨夜的便服,朝姜倾梧行礼,“干娘……” “如何了?” “几个人都交代了,说是今日准混进迁葬的队伍里,目标是刺杀公子和您,若是干爹阻挡,一并除之。”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传来冷笑声,“荒谬,就凭他们几个虾兵蟹将也能刺杀我们?” “不可能。”姜倾梧十分笃定道。 九寒闻声,朝姜倾梧走近了些,“根据他们的交代,我已经派人去了崇陵,在祭祀堂周围发现了埋下的火药。” “火药?”姜倾梧忽的起身,“怎么会有火药,火药乃是军需,出入严格,他们哪里来的。” 姜倾梧问着问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两个穿着军服的人交代了什么,他们效力的是谁?” 九寒脸色有些凝重,微微摇头道,“还……还没有问出来。” “他们两个是军中出来的,颇为坚持……” “继续审,还不迟……”姜倾梧喃喃着,思绪不安的想着什么,“扶耶,燕肃,我们也算知己知彼,唯独这神秘的什么将军,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几日崇陵各处都是在布置准备迁葬的事,所到的人,鱼龙混杂,道观的师傅,工匠,京刑司的人,巡城卫的人,以及京府司的人。” “要混进去,太容易了。” 说着,姜倾梧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可问清楚了,他们是否还有别的人,还有别的安排。” “据他们交代,没有了,燕肃的人留下的不多,这些都是受过大恩,完成燕肃死之前交代的事。” “扶耶的人更是没有多少,之前我们一直清剿,他们算是最后的一拨人。” “至于那个将军的人,什么都不肯说,且也知道,他们和燕肃,扶耶的人联手,他们一行人做先头军,而那将军的人负责接应和增援善后。” 姜倾梧轻轻叹了口气,一声苦笑,“还真是阴魂不散,好在,不管是谁,今日便是最后一次。” “九寒,你即刻去崇陵,将崇陵里里外外再查探一遍,所到的人再清点检查一遍。” “祭奠仪式是在正午,还来的及。” “是,我这便前去。” 见九寒离开,姜倾梧朝身后不远处的小禄子微微示意,“走,去喜凤宫。” “是,去喜凤宫。”小禄子喊了一声,随侍的宫人立刻迎了过来。 姜倾梧身后跟着小禄子,再往后是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以及四个御林军。 如此大的队伍,所到之处都会引人注目,却还是在长街拐角,听到了院子里洒扫的宫人,议论纷纷。 “喜凤宫?陛下和顾公子?不会!” “有什么不会的,自古帝王多风情,咱们陛下只有皇后一人,有其他偏好,也没什么。” 第514章 人不多,事不少 姜倾梧听到这话,下意识顿住了脚步,身后的人也立刻停了下来。 可园子里那三个宫婢却还自顾自言。 “你别乱说,那顾公子可是桑国亲王,怎么会……” “他原本可就是大燕的人,接近陛下,说不定就是为了帮他们顾家平反。” “就说嘛,自古帝王哪有谁只有一个皇后的,原来咱们陛下还有这癖好,哈哈……” “听说,昨夜两人在喜凤宫彻夜未归,咱们皇后独守空房,整整一夜,真是可怜呢……” 小禄子有些恼了,一时动怒,没等姜倾梧发声,便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大胆,找死……”小禄子一声怒喝,扬手便是一巴掌,“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 三人看着小禄子,瞬间脸色大变,随即又看到了走进来的姜倾梧他们,立刻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泽恩亲王乃是桑国未来的国君,与陛下之相处,关乎两国关系,两国安定。” “你们也敢在此妄议。” 姜倾梧声音冷冽,缓缓朝几人走了过去,随即传来一声冷笑。 “这宫里就只有本宫一人,还如此鸡飞狗跳,闲言碎语,想来是本宫管束后宫无方啊。” 三人闻声,伏跪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连连求饶。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姜倾梧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不禁突然想起了什么。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园子和从前她与沈婉蓉一起入宫时经过的那园子极为相似。 那时候,那宫婢诋毁燕修宸,被她割了舌头。 如今…… 听着耳边的求饶声,姜倾梧朝身后抬了抬手。 身后御林军立刻冲上前来,将三人按住。 “杖责五十,没死话,赶出宫去……” 说着,姜倾梧转身而去,朝身旁跟着的小禄子吩咐着。 “传本宫懿旨,陛下与泽恩亲王关乎两国关系,若是有人再敢胡言妄议,杀无赦。” “是,奴才遵旨。” 姜倾梧还在思索万千,可没走多久,便听到远处湖边一阵喧闹,叫嚣声此起彼伏。 三两个衣着鲜亮的女子,瞧着像是储秀宫的人,正扯着脖子冲檀溪呼喝。 “你不过是个奴婢,一朝翻身,就来教训我们?” “是啊,我们就算做不了嫔妃,也是世家贵女,你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你给我滚开。” 姜倾梧听着咆哮声,传来一声苦笑,“这后宫,人不多,事不少,这里离储秀宫很近。” “是,离昭和宫也很近。” 小禄子低声附和着,朝远处看了看,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像是昭华郡主,和秀女们。” 姜倾梧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派人去趟喜凤宫,看看陛下他们是否回去了。” “若是没有,提醒钟全一声,该上早朝了。” “是,奴才知道了。” 姜倾梧见檀溪始终不开口,伫立在原地,也不让路,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檀溪身后的方向,正是自己的凤祥宫。 “天才刚亮,这是吵什么?”姜倾梧远远喊道。 几人回过神来,忙下跪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三个秀女行了跪礼,檀溪行了蹲礼,可三人看到站在身旁的檀溪,脸色更是恼了些。 “檀溪先起来。”姜倾梧说着,朝三人走了过去。 “方才还听到伶牙俐齿,如今倒不做声了。”姜倾梧冷眼扫过几人,转头看向檀溪身旁跟着的宫婢。 “你叫什么?” “回娘娘,奴婢碧草,是内府昨日拨来伺候郡主的。” “掌嘴。”姜倾梧脱口道,几人一脸错愕的看向姜倾梧,檀溪也有些懵,正要开口,姜倾梧阻止的目光便扫了过来,檀溪也立刻闭嘴。 一旁的碧草顿了片刻,随即抬手朝自己打了两巴掌。 “你身为郡主的近身,竟然纵容这些无品无级的秀女,以下犯上羞辱郡主,要你做什么呢。” 姜倾梧呵斥道,随即看了看旁边的三个秀女,“你们真以为,这宫中没有规矩,没有尊卑了吗?” “娘娘,饶命,民女等只是想求见皇后娘娘……是郡主……” “不管因为什么事,胆敢以下犯上羞辱郡主,便是该打。” 姜倾梧一声厉喝打断,朝碧草看了过去,“替你们郡主掌他们嘴。” “是,奴婢遵命。” 三个秀女委屈的很,可还是不敢做声,任凭碧草挨着掌他们嘴。 姜倾梧见状,朝不远处的檀溪走了过去。 “别管旁人说什么,你是郡主,便是主子。” “从前在王府见你,你被唐芝欺压,而后近身伺候又谨遵分内之事,难不成你的乖张和凌厉,都用在了九夜身上?” 檀溪听着姜倾梧的教训,默默俯身,“娘娘教训的是,奴……臣妹谨遵教诲。” “不是教训你,是提醒你……”姜倾梧边说边将檀溪扶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你虽自小伺候燕修宸,却并非只是奴婢,他当你是亲近之人。” “你是皇帝的义妹,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谁再拿你做奴婢的事羞辱你,只管打。” 听着身后的巴掌声,姜倾梧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看了过去,“停手。” “现在你们可以说说,究竟何事了。” “民女……民女想出宫,路夫人已然出宫去了将军府,我们……我们想……” “所以,才来拜见皇后,娘娘平日事忙,难得听闻娘娘近日在宫中,所以一大早便来求见皇后,可……可还没到呢,郡主便拦着我们,死活不让路。” 檀溪闻声,默默上前,朝姜倾梧行礼,“娘娘,他们所言属实,是臣妹拦着他们。” “我知道,今日崇陵迁葬,娘娘事多劳累,便不想他们打扰。” “臣妹已经提醒他们,让他们等迁葬之事结束,再来求见。” 倒是听明白了,事倒是很简单,只是这些秀女的归处,燕修宸确实没和她商量好。 姜倾梧看着几个秀女脸上手上的溃烂已经几乎痊愈,心里也是很理解他们的。 知道了下毒的人是皇帝后,谁还敢,谁还愿意留在宫里。 “崇陵之事结束之后,太后会立刻入京回宫。” “你们是太后送入宫中的,本宫自然要与太后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三人闻声,随即伏跪行礼,“是,民女谨遵娘娘旨意。” 姜倾梧见三人起身离开,转身朝檀溪看了过去,正要说什么,派去喜凤宫的小太监匆匆跑了回来。 “启禀娘娘,陛下已经上朝了,顾公子也已经出宫了。” “陛下要奴才回娘娘,陛下和娘娘是在辰时三刻出发去崇陵,请娘娘先用早膳,不必着急。” 第515章 祭殿大火 崇陵之行,比原计划晚许多天,也比原计划多了很多人。 崇陵之事公之于众,朝中多了许久巴结谄媚的人同行,阵仗大了,也隆重了,规矩礼制,一切都变的繁琐起来。 站在墓葬群,文武百官黑压压的站在身后。 姜倾梧回头看了看,只觉得有些夸张和虚伪,那些人的嘴脸,多是看着燕修宸行事。 燕修宸往哪拐,他们就往哪跟。 “怎么了?”燕修宸见姜倾梧失神,低声问道。 姜倾梧看着远处磕头的顾厌白,朝燕修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大的场面没必要。” “这些人也不是真的感怀顾陆两家。” 燕修宸看着众大臣,瞬间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道,“水至清则无鱼,林之静则无鸟。” “历朝历代都有跟风无能之辈,若都是能力干将,高亮之臣,也不太现实。” “好了,你先去祭殿,那里待会有法事。” 姜倾梧点了点头,转身而去的时候,挽月,小禄子,以及随侍的人便纷纷跟了上去。 一直在暗处的九寒,也随即默默跟了上来。 “干娘……” “如何了,有没有查到什么异样?” 九寒微微摇头道,“没有,人也好,地方也好,都查过了,确实没有什么不妥。” “好,多注意顾厌白和陛下,不用管我。” 九寒顿了顿俯身施礼,“是。” 说着,九寒不动声色的朝挽月使了使眼色。 “怎么了?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姜倾梧嘴角噙着几分笑意问道。 挽月闻声连忙摇头,“没有,是……是之前他说,今日要我跟着长姐,怕有刺客伤您。” 姜倾梧看着挽月一身黑白相间的锦衣罗裙,微微扬起笑意,“我跟母亲说了,让你住梧桐苑,一切可好?” “好,一切都好,长姐放心。” “等崇陵之事结束,便早日让你和檀溪嫁了,那梧桐苑你也住不了多久了。” 姜倾梧说着,转身看到了做法事的和尚,在祭殿外的空地上,齐整整的坐了下来。 “法事快开始了,我们去祭殿上炷香。” 祭殿很大,三面墙摆满了灵位,姜倾梧看过那些被斩首的人。 也知道当年究竟死了多少人。 可是黑压压的灵位,明晃晃的烛火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惊着了。 “长姐……”挽月点了香,递给姜倾梧后,自己拿着站在了姜倾梧身后。 可是姜倾梧拿着手里的三支清香却有些愣住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枉死的人,又怎是她这三柱清香可以祭奠的。 “长姐……”挽月低声提醒着,姜倾梧也回过神来,恭敬的敬了香。 “当年死的不只这些人,这只是顾家和陆家的人。” 顾厌白的身影,一身白衣,手里拿着青玉笛覆在身后。 看着满墙的灵位,顾厌白轻轻叹了口气,“和陆家,顾家亲近的大臣,贵胄,商贾,都受到了牵连。” “那些人死的悄无声息,直至今日也没有陆家和顾家这样的机会,可以平凡,可以有这样浩大的祭奠礼仪。” “他们自然可以,我答应,会给当年所有受牵连的人都给予补偿。” 燕修宸随后跟了进来,身边只有九夜跟着,其他人全部留在了殿外。 外面的钟声响起,念经的声音也渐渐传进耳边。 “要怎么做,就是你的事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顾厌白一声轻笑,将笛子塞进后腰,自顾的去点了香。 燕修宸见状,也跟了过去。 姜倾梧站在后面,看着两人上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又一次看到他们两人并肩站在自己前面。 好似小时候,她面前的那两个少年郎。 他们三人终究还是站在了一起,只是这一路走来的代价太大了。 “站在这,让我想起了抄家那夜。” “陆家和陆家兵分两路,一前一后,你祖父和外祖父竟然会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决定。” 顾厌白眸色一沉,转头看向燕修宸,“他们说了什么?” “其实陆家和顾家我还是暗中放走一些人的,不过只是孩子和不起眼的女人。” “名册在内的,自然都要在。” “你祖父说,只有他们死了,我才不会受连累,只有我活着,才能护住你。” “你外公将你托付给了我,要我无论如何保你一命。” 燕修宸说着,传来一声苦笑,“在扶耶边境的时候,我彻夜未眠,只想到那一条路可走。” “那个时候,我打不过燕肃,也斗不过父皇,保住你的路,只有一条。” “所幸,重活一世,所幸,你活了下来。” “否则,我一定没有脸面站在他们面前……” 姜倾梧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退出了祭殿。 看着正在做法事的和尚,姜倾梧刻意绕开了场地。 “长姐,累了,那边有个亭子,安静些,我陪您过去坐坐……” 姜倾梧点了点头,正准备和挽月他们离开,却晃见了那些和尚里有几个人甚为异样。 其他人都在念经,只有他们几个有意无意的往祭殿里看。 虽然散开了,可在埋头念经的和尚里,还是太过显眼了。 姜倾梧骤然顿住脚步,将几人打量了一番,一身和尚的衣裳,也确实是光头,只是头上的戒疤却像是刚点的。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瞬间有些不安,本想叫人立刻拿下几人,可法事正在进行,远处满是文武百官。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朝远处殿外的九夜招了招手。 “那几个和尚有问题……” 九夜闻声,朝远处看去,还没行动,几个人便心虚的跳了出来。 迅速拿出了匕首,朝姜倾梧而来。 “护驾,护驾……”小禄子慌忙的喊着,挽月也立刻冲上前来。 姜倾梧看着几人逼近,眉头紧蹙的定立在原地,丝毫不慌。 她知道,九夜和御林军们会挡在她前面,她心里想的不是危险,而是区区几人如何敢…… 御林军冲上来动了刀枪,祭殿里的顾厌白和燕修宸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两人相视而望,正要迎出来的时候,祭殿里却突然传来爆炸的声音。 “咚咚咚”的炸裂声,在他们四周传来,大门处直接被炸塌,大门和柱子轰隆倒下。 “阿泽……”燕修宸拉了顾厌白一把,迅速躲开了倒下的柱子。 可刚站定四周便轰隆隆的着起了大火。 第516章 生死危机 听到爆炸声,姜倾梧心中一惊,可转身跑过去的时候,祭殿已经被密不透风的大火包围。 “燕修宸……顾厌白……” “别过去,长姐……” 挽月死死拉着姜倾梧,九夜和九寒,连同大批御林军蜂拥而至。 可除了冲进去的九寒,谁都没逮到机会再进去。 “救火,赶快救火……”九夜慌张喊道,现场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 祭殿里,九寒穿过浓烟,被呛的连声咳嗽,找到人的时候,燕修宸和顾厌白已经被一伙蒙面的黑衣人围住了。 对方穿着防火衣,蒙着面,比燕修宸他们更轻松些。 反倒是他们两人,被爆炸波及,又被各处倒塌伤着,此时更是浓烟滚滚,难以喘息。 “干爹……公子……”九寒一刀砍杀一个黑衣人,正要朝燕修宸去的时候,却看到倒塌的柱子朝两人而去。 “小心……”九寒冲过来,直接将两人扑倒,可柱子倒下来的时候,却压在了他身上,瞬间吐了血。 “九寒……”燕修宸拉着九寒,便想将人拖出来,可身后的黑衣人却不依不饶。 “你救人。”顾厌白附和着,捡起九寒的刀,朝黑衣人而去。 “干爹快走,别管我……” “说什么傻话呢,没事,我救你出来。”燕修宸边说边想要推开那柱子。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将柱子挪开,而柱子下的九寒也撑不住的失去了意识。 “九寒,路九寒,你醒醒……” 听到喊声,顾厌白转身冲了过来,本想帮忙,可身后不防,被人一刀砍在了背上。 …… 外面所有人都忙着救火,可是山顶处,水源本就不足,也只有墙边水缸的存水,而最近的池塘和碧湖离这里还有三道院子。 姜倾梧看着御林军和九夜,几次想进去都被大门处挡着的柱子大门所阻拦,姜倾梧一把踢开了挽月,随即一把揪住方才抓住的假和尚,将人拖拽着到了祭殿门口,将人猛地推向大门内。 “啊……”假和尚猛地撞在那些被火吞没的柱子和大门上,也瞬间被火淹没。 受不了痛苦的假和尚,立刻挣扎起来。 九夜见状,一把拉过另一个,将人扔了进去。 “不要,不要……” 大门口烧死三个人,苦苦挣扎,猛烈撞击,将大门处的路撞出了一条通道。 虽然依旧是浓烟大火,但好在可以穿过。 “防火衣……”九夜大喊着,随即立刻有人将防火衣披在了他身上。 没等手下人跟上,九夜便径直冲了进去。 姜倾梧见状,一把扯过御林军手里的防火衣,裹在身上便冲了进去。 而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浓烟滚滚,密不透风,目不可见了。 脚下全是黑衣人的尸体,却没见燕修宸和顾厌白他们。 “干爹,公子……大哥……” “咳咳……燕修宸……燕修宸你在哪?” “干娘你快出去,这不行,来人,把娘娘送出去……” “是……”几个御林军冲过来,便拉着姜倾梧往外走。 “放开我,燕修宸……” 姜倾梧被拖出来的时候,祭殿轰隆一声倒塌,塌了一半,火势也小了些,只是浓烟正盛了。 “救人……快救人……”姜倾梧冲着一旁的人大喊,脑子嗡嗡作响的僵在了原地。 …… 后山半山腰的山洞,燕修宸背着九寒,顾厌白踉跄着脚步。 三人狼狈不堪的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只是山洞在半山腰,根本无路,洞口的下面便是悬崖。 燕修宸看着外面,将九寒放在了一旁的石壁边,转身朝顾厌白而去。 “我扶你,先坐下……” 顾厌白脸色有些苍白,微微摇头道,“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可刚坐下便靠在了石壁上。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身后的白衣被血完全浸染,瞬间慌了神,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袍,撕下碎片小心的包扎伤口。 “你的伤……不要紧。”顾厌白低声问着。 “我没事。” “这个山洞,是我精心挑选的,下不去,但可以上去。” “你顺着石壁的藤蔓爬上去,先别管我们两个。”顾厌白喃喃着,转身靠在了石壁上,朝燕修宸示意,“去搬救兵啊。” “这山洞和祭殿的地道相连,你是打算从这逃走?” “没错,从这爬上去,是后山风雨亭,旁边有道小路,可以下山,只是……现在……” 顾厌白说着,强撑着力气坐直了身子,“你快走,待会他们追上来了,我们都走不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们虽然不认得路,但这山洞也不难找,若是我走了,他们追上来,你和九寒必死无疑。” 顾厌白看着远处重伤晕倒的九寒,传来一声苦笑,“我又连累一个人,他马上就要成婚了,死在这太亏了。” 顾厌白喃喃着,朝燕修宸道,“你若是现在走,走快点,说不定增援回来,那些人还没追过来,快走,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死的。” 不管顾厌白怎么说,燕修宸这个时候都不可能走。 他若是走了,顾厌白绝对挡不住那些追兵。 燕修宸没理会顾厌白,朝洞口方向而去。 可身上没带火信,后山离祭殿那里又很远,他的喊声根本不会有人听到。 “好像,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你的,没有哪次是你听我的。” 燕修宸没有回头,扯了扯山洞旁的藤蔓,“当然有我听你的时候,只是这次不行。” “你用这个爬上去。”燕修宸说着,转身去扶顾厌白。 可顾厌白却坐在墙边,丝毫没有动弹,只是微微抬眸看向燕修宸。 “你真以为我还有力气爬上去?” 燕修宸看着顾厌白恹恹无力,瞬间有些动摇了。 他若不走,顾厌白的伤拖下去,恐怕不妙。 他若走,追兵追上来, 顾厌白和九寒一样要死。 就在燕修宸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得时候,山洞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边,将军,这边……” 燕修宸和顾厌白听到喊声,瞬间警惕起来。 顾厌白吃力的坐直了些身子,朝燕修宸一声苦笑,“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乖乖坐好,有我在,没事的。” 燕修宸安抚着,死死盯着山洞的方向,默默拿出了后腰别着的金铜扇。 第517章 神秘的将军 祭殿坍塌了一半,还有一半维持着原来的结构。 只是已经是断壁残垣,狼藉一片。 姜倾梧冲过去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搬出了好几个黑衣人的尸体。 其他人也是一边喊,一边找人。 姜倾梧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慌了神。 不只是放了火药,还有黑衣人刺杀。 “燕修宸……燕修宸你在哪?” 心里虽然一千个一万个相信燕修宸不会就这么死了,可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九夜和亲卫,御林军寻遍了四周,开始去挖那些倒塌的柱子和砖土。 姜倾梧看着众人疯了一样去挖,一个健步冲了过去,“都别挖了。” 姜倾梧心里乱做了一团,却还是强做镇定,“他们三个都是高手,不可能埋在这。” “就算会被埋,也不会三个人都被埋。” “去别处找,去找……去找找大殿是不是别的出口,对,一定有别的出口,燕修宸怎么可能会折在这……” 姜倾梧喃喃着,朝远处四处翻找起来,九夜见状,朝手下的人喊了一声,“你们留下继续挖,其他人跟我走。” …… 后山山洞,燕修宸他们总算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将军。 燕修宸还是很吃惊,他一向对一切了如指掌,唯独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居然是你,竟然是你?!”燕修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也瞬间明白了那句要找顾厌白报仇的话。 “你们竟然追上来了?看来,这崎岖蜿蜒,阴森可怖的洞中歧路,并没有阻拦住你们。” “哼,区区险路,便以为能拦下我们吗?荒谬。”带头的人冷声喝道。 顾厌白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七八个人,目光定定的注视着最前面的那人,可还是一头雾水。 “他到底是谁,怎么还带着个孩子……” 顾厌白看着那人身后的少年,仍旧不明不所以。 “你杀了我母亲,我要杀了你……”那少年剑拔弩张,拔出匕首便准备朝顾厌白而来,被身前的人一把拉住。 顾厌白心里微微一紧,头脑风暴了一番。 “你是……程祥的儿子?”顾厌白突然间明白过来,传来一声冷笑。 “原来如此,我说呢,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想让我死,原来那个神秘的将军,说的就是你们。” “他是程祥的儿子,那你呢?”顾厌白朝一旁带头那人看了过去。 对方恶狠狠的看着顾厌白,手中死死攥着一把刀,“程昱。” “他是漠北边军的车骑校尉。” 燕修宸说着,一声轻笑道,“当初程祥叛变,朕只杀了程祥一人,看来是心慈手软了,才惹出今日祸事。” 程祥闻声,满目杀气的看着燕修宸,“燕修宸,我原以为你是什么明君,也不过是个狗皇帝。” “我兄长乃是受人胁迫,才不得已背叛与你,只一次,你便抹了他所有的功绩。” “我兄长征战沙场数年,难道就容不得他为亲子而错一次吗?” “你如此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不配做一国之君。” 燕修宸漠然一声冷笑,“所以,你便悄悄逃离漠北边境,带着心腹和你侄儿暗中回京?” “不错,回到京城之后,是我找到了肃清王余党,又联系到了太后,和扶耶的人。” “我们商议好了,各自行动,崇陵迁葬再对顾厌白动手。” “我们的目的虽然有所不同,但总归有一处相同之处,那就是除掉顾厌白。” “顾厌白杀了我大嫂,你害死我大哥,这笔账,我总要跟你们算清楚。” “哈哈哈……”顾厌白传来阵阵冷笑,扶着墙吃力的站了起来。 “算账?只背叛了一次?哼,你可知道,只这一次,因为程祥夫妇,死了多少人……” “你可知道,凌安王也为此而死。” 顾厌白说着满眼轻蔑的看向程昱,“他有功绩,凌安王没有吗?” “他们夫妇背叛君主,害死凌安王,挟持当朝公主,死的冤枉吗?” “如果你说冤枉,我只能说……当初燕修宸就该连你们程家抄家灭族才对。” “奸贼,你说什么?我父亲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凭什么落得如此下场!” “我杀了你!”程祥的儿子,程文,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拿着匕首,便冲了过来。 程昱想拦没拦住,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顾厌白跟前。 顾厌白站定,没有半点躲闪,定定的看着程文,下一刻,燕修宸的扇子便飞了过来,直接将那孩子打翻在地。 “我若是你,要为兄嫂报仇,便不会带着这孩子。” “此事一做,无论陛下再仁厚,他也非死不可了。” “到时候,你们程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顾厌白靠在墙边,稳稳站着,此时此刻看着那孩子,仿佛想到了十四五岁的自己。 当年出事的时候,他大概也这么个年纪。 程昱看着跌在地上的程文,似乎也犹豫了些,只是没等多想什么,那孩子便忽的爬了起来。 “叔叔,我不怕,我要为我父母报仇。” “报仇,你报的了仇吗?” “我用了近十五年的时间,才找到真相,才为父母报仇,你若真的能现在报了仇,也算你的本事大。” 听着顾厌白这话,燕修宸知道顾厌白想到了自己,也知道顾厌白动了仁慈之心。 “阿宸,把这小子交给我,我受了伤,倒是瞧瞧,这孩子是否能杀了我。” 程昱闻声,默默拔出了手里的刀,身后的人跃跃欲试。 “你小心。”燕修宸朝顾厌白低声提醒着,朝程昱而去。 几个带来的人不算什么,身手一般,只是胜在人多,几乎所有人齐上阵围杀。 倒是那程昱,有些身手,多年来在军中磋磨,身强力壮,身手不凡。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找个更容易杀我的方式。” 顾厌白看着逼近的程文,嘴角噙着几分笑意道。 程文顿了顿脚步道,“什么?” “一招之内,若我能制服你,你就放弃报仇。” “若是不能,我任你砍杀,绝不还手。” “好……”程文答应的干脆,其实只是着急报仇,根本没有当回事。 见顾厌白脸色惨白的靠在墙边,便拿着匕首冲了过来。 第517章 神秘的将军 祭殿坍塌了一半,还有一半维持着原来的结构。 只是已经是断壁残垣,狼藉一片。 姜倾梧冲过去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搬出了好几个黑衣人的尸体。 其他人也是一边喊,一边找人。 姜倾梧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慌了神。 不只是放了火药,还有黑衣人刺杀。 “燕修宸……燕修宸你在哪?” 心里虽然一千个一万个相信燕修宸不会就这么死了,可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九夜和亲卫,御林军寻遍了四周,开始去挖那些倒塌的柱子和砖土。 姜倾梧看着众人疯了一样去挖,一个健步冲了过去,“都别挖了。” 姜倾梧心里乱做了一团,却还是强做镇定,“他们三个都是高手,不可能埋在这。” “就算会被埋,也不会三个人都被埋。” “去别处找,去找……去找找大殿是不是别的出口,对,一定有别的出口,燕修宸怎么可能会折在这……” 姜倾梧喃喃着,朝远处四处翻找起来,九夜见状,朝手下的人喊了一声,“你们留下继续挖,其他人跟我走。” …… 后山山洞,燕修宸他们总算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将军。 燕修宸还是很吃惊,他一向对一切了如指掌,唯独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居然是你,竟然是你?!”燕修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也瞬间明白了那句要找顾厌白报仇的话。 “你们竟然追上来了?看来,这崎岖蜿蜒,阴森可怖的洞中歧路,并没有阻拦住你们。” “哼,区区险路,便以为能拦下我们吗?荒谬。”带头的人冷声喝道。 顾厌白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七八个人,目光定定的注视着最前面的那人,可还是一头雾水。 “他到底是谁,怎么还带着个孩子……” 顾厌白看着那人身后的少年,仍旧不明不所以。 “你杀了我母亲,我要杀了你……”那少年剑拔弩张,拔出匕首便准备朝顾厌白而来,被身前的人一把拉住。 顾厌白心里微微一紧,头脑风暴了一番。 “你是……程祥的儿子?”顾厌白突然间明白过来,传来一声冷笑。 “原来如此,我说呢,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想让我死,原来那个神秘的将军,说的就是你们。” “他是程祥的儿子,那你呢?”顾厌白朝一旁带头那人看了过去。 对方恶狠狠的看着顾厌白,手中死死攥着一把刀,“程昱。” “他是漠北边军的车骑校尉。” 燕修宸说着,一声轻笑道,“当初程祥叛变,朕只杀了程祥一人,看来是心慈手软了,才惹出今日祸事。” 程祥闻声,满目杀气的看着燕修宸,“燕修宸,我原以为你是什么明君,也不过是个狗皇帝。” “我兄长乃是受人胁迫,才不得已背叛与你,只一次,你便抹了他所有的功绩。” “我兄长征战沙场数年,难道就容不得他为亲子而错一次吗?” “你如此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不配做一国之君。” 燕修宸漠然一声冷笑,“所以,你便悄悄逃离漠北边境,带着心腹和你侄儿暗中回京?” “不错,回到京城之后,是我找到了肃清王余党,又联系到了太后,和扶耶的人。” “我们商议好了,各自行动,崇陵迁葬再对顾厌白动手。” “我们的目的虽然有所不同,但总归有一处相同之处,那就是除掉顾厌白。” “顾厌白杀了我大嫂,你害死我大哥,这笔账,我总要跟你们算清楚。” “哈哈哈……”顾厌白传来阵阵冷笑,扶着墙吃力的站了起来。 “算账?只背叛了一次?哼,你可知道,只这一次,因为程祥夫妇,死了多少人……” “你可知道,凌安王也为此而死。” 顾厌白说着满眼轻蔑的看向程昱,“他有功绩,凌安王没有吗?” “他们夫妇背叛君主,害死凌安王,挟持当朝公主,死的冤枉吗?” “如果你说冤枉,我只能说……当初燕修宸就该连你们程家抄家灭族才对。” “奸贼,你说什么?我父亲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凭什么落得如此下场!” “我杀了你!”程祥的儿子,程文,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拿着匕首,便冲了过来。 程昱想拦没拦住,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顾厌白跟前。 顾厌白站定,没有半点躲闪,定定的看着程文,下一刻,燕修宸的扇子便飞了过来,直接将那孩子打翻在地。 “我若是你,要为兄嫂报仇,便不会带着这孩子。” “此事一做,无论陛下再仁厚,他也非死不可了。” “到时候,你们程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顾厌白靠在墙边,稳稳站着,此时此刻看着那孩子,仿佛想到了十四五岁的自己。 当年出事的时候,他大概也这么个年纪。 程昱看着跌在地上的程文,似乎也犹豫了些,只是没等多想什么,那孩子便忽的爬了起来。 “叔叔,我不怕,我要为我父母报仇。” “报仇,你报的了仇吗?” “我用了近十五年的时间,才找到真相,才为父母报仇,你若真的能现在报了仇,也算你的本事大。” 听着顾厌白这话,燕修宸知道顾厌白想到了自己,也知道顾厌白动了仁慈之心。 “阿宸,把这小子交给我,我受了伤,倒是瞧瞧,这孩子是否能杀了我。” 程昱闻声,默默拔出了手里的刀,身后的人跃跃欲试。 “你小心。”燕修宸朝顾厌白低声提醒着,朝程昱而去。 几个带来的人不算什么,身手一般,只是胜在人多,几乎所有人齐上阵围杀。 倒是那程昱,有些身手,多年来在军中磋磨,身强力壮,身手不凡。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找个更容易杀我的方式。” 顾厌白看着逼近的程文,嘴角噙着几分笑意道。 程文顿了顿脚步道,“什么?” “一招之内,若我能制服你,你就放弃报仇。” “若是不能,我任你砍杀,绝不还手。” “好……”程文答应的干脆,其实只是着急报仇,根本没有当回事。 见顾厌白脸色惨白的靠在墙边,便拿着匕首冲了过来。 第518章 悬崖洞窟二选一 年少冲动,无知无畏。 程文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刚到顾厌白跟前,便被顾厌白一个转身夺下了匕首。 将其按在了石壁上,匕首也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输了。”顾厌白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程文,默默收回了匕首。 “一招之内,即便我身负重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顾厌白喃喃着,缓缓松开了程文。 可就在他松懈之时,程文却突然从后腰拿出了另一把匕首冲了过来。顾厌白察觉到的时候,抬手挡了一下,那匕首便直直的刺穿了他的手臂。 顾厌白身子一顿,抬手一掌朝程文打了过去,随即踉跄着跌在了地上。 “顾厌白……”燕修宸见顾厌白跌倒,便想着冲过来,可一分神,便被程昱寻到了机会,一刀砍了过来。 燕修宸急忙用扇子挡了一下,却没注意到另外两个人逼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刀砍向后背,燕修宸身子一个踉跄,强撑着单膝跪地,没有倒下去。 可程昱的刀也随即而至,落在了他脖子上。 “别动,你敢动,立刻杀了你。”程昱呼喝着,朝不远处的程文喝道,“去,去杀了顾厌白。” …… 祭殿那边,九夜在倒塌的灵位供桌下,找到了一个铁制的地道口。 入口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还是梯子。 “娘娘……娘娘这里……”九夜喊着,姜倾梧和挽月也随即冲了过来。 “果然有密道,娘娘……”九夜附和着,随即便径直跳了进去,片刻后,便冲着入口大喊起来。 “里面通道不算狭窄,一人可轻松通过,地上脚步凌乱,像是有很多人经过。” 姜倾梧听着九夜的喊声,转身扯下了身上的外袍,“小禄子……刀……” “是,在……”小禄子匆匆跑了过来,连忙将双刀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小六子,立刻带人搜查崇陵各个山道和洞口。” “是,娘娘。” 姜倾梧拿过双刀,便跟着跳了下去,接着是挽月,再然后是几个亲卫。 九夜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身后跟着姜倾梧,走了没多久,便走出了狭窄的密道。 面前竟然是偌大的空洞。 空间很大,他们所在的位置很高,往下看,是一片黑绿色的潭水,泛着微微波光。 四周紧挨着石壁的,是一条狭窄的石板路,也不过只有三尺左右,一圈一圈靠着洞壁盘旋而下。 “干……干娘,这是什么地方?”九夜有些诧异和不安,环顾着四周。 “这里像是天然形成的,不像刚才那密道,是人为挖掘的。” 姜倾梧的声音有些许回音,显得更加空旷和阴森。 从他们的角度看下去,下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潭死水,深不见底的死水,看着阴森可怖。 “长姐小心。”挽月一把拉住探着身子的姜倾梧,朝那潭水看了看,“长姐,这么高,下面只有一潭死水,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可能,燕修宸他们一定是从密道到这来了,这里只有一条向下的路,我们走。”姜倾梧笃定着,随即大步走在了前面。 一圈一圈盘旋而下,越靠近那潭水,姜倾梧心里就越觉的不安,好似能在水里看到什么浮动的东西似的。 “啊……”挽月失声大叫,一把拉住了姜倾梧,指着下面潭水里的东西。 姜倾梧循声急忙看了过去,只见那潭水里若隐若现的游动着什么。 “是蛇吗?”九夜喃喃着,可立刻又变的惊恐起来,“可是……怎么会,会有这么大的蛇。” 姜倾梧顿住脚步,定睛看着那水面,确实黑色的蛇影在水中越来越明显,一圈一圈的在水里游动盘旋,只是这蛇太大了。 或者说,是蟒。 “嘘,别惊动它。”姜倾梧压低了声音。 环顾四周,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在下面三米的洞壁上看到了一个洞口。 “在那边,洞口在那,走……” 察觉到了那潭水里的东西,姜倾梧他们的脚步也放轻了些。 只是想要到那洞口,就要再往下走,再走,便离那潭水更近了。 “长姐,这是……是蟒吗?还是蛇,这山洞里怎么会有它这样的东西在水里。” “这崇陵几百上千年的伫立在此,有此物也不算什么,蛇也好,蟒也好,都可以在水中存活。” “它也许在这里栖息上百年了,是我们闯进了它的地盘,小心点,我们尽快离开。” 挽月轻轻点了点头,急忙跟上了姜倾梧的脚步。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那洞口,洞口比之前的密道要宽敞,里面蜿蜒曲折,但循着之前的脚印,也没走什么弯路。 不知走了多久,姜倾梧隐隐看到些光亮,也似乎听到了什么。 “程文,起来,去杀了他……”程昱的刀架在燕修宸脖子上。 程文听到喊声,也立刻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踉跄着起身朝顾厌白而去。 “住手……”燕修宸脱口喊道,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却被程昱一把拉住,刀锋也瞬间划破他的脖颈。 顾厌白看着靠近自己的程文,抬手握住了手腕上的匕首,猛地拔了出来。 “别紧张,这小孽障能杀了我吗?”顾厌白似乎是为了安抚燕修宸,此时还噙着笑意。 “我要杀了你,为我父母报仇。”程文边说边举起了刀。 可下一刻,姜倾梧他们便冲了出来。 九夜挥刀,直接砍杀了程昱身后的三个党羽。 可程昱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转身,一把抓住了燕修宸,朝后退了两步。 看到姜倾梧他们,程文也慌了神,拉起顾厌白,学着程昱的模样,将匕首落在了顾厌白脖子上。 “燕修宸……”姜倾梧冲到跟前的时候,程昱和程文一人一个,挟持着顾厌白和燕修宸。 “哼,你……你竟然找来了?”程昱死死抓着燕修宸,拿刀的手更是握的紧。 剑死死的贴着燕修宸的脖子,鲜红的血也从脖子上流下来。 “放了他们,你还有活路。”姜倾梧紧紧握着双刀刀,怒声喝道。 “活路?好啊,我放一个,你们让我侄子走……” 没等程昱说完,姜倾梧便一声咆哮脱口而出,“都放了,把他们都放了,我放你们两个离开。” “哈哈哈……”程昱传来大笑声,随即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少废话,放一个,我总要为我大哥他们报仇……不选的话,我一起杀……” 第518章 悬崖洞窟二选一 年少冲动,无知无畏。 程文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刚到顾厌白跟前,便被顾厌白一个转身夺下了匕首。 将其按在了石壁上,匕首也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输了。”顾厌白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程文,默默收回了匕首。 “一招之内,即便我身负重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顾厌白喃喃着,缓缓松开了程文。 可就在他松懈之时,程文却突然从后腰拿出了另一把匕首冲了过来。顾厌白察觉到的时候,抬手挡了一下,那匕首便直直的刺穿了他的手臂。 顾厌白身子一顿,抬手一掌朝程文打了过去,随即踉跄着跌在了地上。 “顾厌白……”燕修宸见顾厌白跌倒,便想着冲过来,可一分神,便被程昱寻到了机会,一刀砍了过来。 燕修宸急忙用扇子挡了一下,却没注意到另外两个人逼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刀砍向后背,燕修宸身子一个踉跄,强撑着单膝跪地,没有倒下去。 可程昱的刀也随即而至,落在了他脖子上。 “别动,你敢动,立刻杀了你。”程昱呼喝着,朝不远处的程文喝道,“去,去杀了顾厌白。” …… 祭殿那边,九夜在倒塌的灵位供桌下,找到了一个铁制的地道口。 入口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还是梯子。 “娘娘……娘娘这里……”九夜喊着,姜倾梧和挽月也随即冲了过来。 “果然有密道,娘娘……”九夜附和着,随即便径直跳了进去,片刻后,便冲着入口大喊起来。 “里面通道不算狭窄,一人可轻松通过,地上脚步凌乱,像是有很多人经过。” 姜倾梧听着九夜的喊声,转身扯下了身上的外袍,“小禄子……刀……” “是,在……”小禄子匆匆跑了过来,连忙将双刀朝姜倾梧递了过去。 “小六子,立刻带人搜查崇陵各个山道和洞口。” “是,娘娘。” 姜倾梧拿过双刀,便跟着跳了下去,接着是挽月,再然后是几个亲卫。 九夜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身后跟着姜倾梧,走了没多久,便走出了狭窄的密道。 面前竟然是偌大的空洞。 空间很大,他们所在的位置很高,往下看,是一片黑绿色的潭水,泛着微微波光。 四周紧挨着石壁的,是一条狭窄的石板路,也不过只有三尺左右,一圈一圈靠着洞壁盘旋而下。 “干……干娘,这是什么地方?”九夜有些诧异和不安,环顾着四周。 “这里像是天然形成的,不像刚才那密道,是人为挖掘的。” 姜倾梧的声音有些许回音,显得更加空旷和阴森。 从他们的角度看下去,下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潭死水,深不见底的死水,看着阴森可怖。 “长姐小心。”挽月一把拉住探着身子的姜倾梧,朝那潭水看了看,“长姐,这么高,下面只有一潭死水,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可能,燕修宸他们一定是从密道到这来了,这里只有一条向下的路,我们走。”姜倾梧笃定着,随即大步走在了前面。 一圈一圈盘旋而下,越靠近那潭水,姜倾梧心里就越觉的不安,好似能在水里看到什么浮动的东西似的。 “啊……”挽月失声大叫,一把拉住了姜倾梧,指着下面潭水里的东西。 姜倾梧循声急忙看了过去,只见那潭水里若隐若现的游动着什么。 “是蛇吗?”九夜喃喃着,可立刻又变的惊恐起来,“可是……怎么会,会有这么大的蛇。” 姜倾梧顿住脚步,定睛看着那水面,确实黑色的蛇影在水中越来越明显,一圈一圈的在水里游动盘旋,只是这蛇太大了。 或者说,是蟒。 “嘘,别惊动它。”姜倾梧压低了声音。 环顾四周,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在下面三米的洞壁上看到了一个洞口。 “在那边,洞口在那,走……” 察觉到了那潭水里的东西,姜倾梧他们的脚步也放轻了些。 只是想要到那洞口,就要再往下走,再走,便离那潭水更近了。 “长姐,这是……是蟒吗?还是蛇,这山洞里怎么会有它这样的东西在水里。” “这崇陵几百上千年的伫立在此,有此物也不算什么,蛇也好,蟒也好,都可以在水中存活。” “它也许在这里栖息上百年了,是我们闯进了它的地盘,小心点,我们尽快离开。” 挽月轻轻点了点头,急忙跟上了姜倾梧的脚步。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那洞口,洞口比之前的密道要宽敞,里面蜿蜒曲折,但循着之前的脚印,也没走什么弯路。 不知走了多久,姜倾梧隐隐看到些光亮,也似乎听到了什么。 “程文,起来,去杀了他……”程昱的刀架在燕修宸脖子上。 程文听到喊声,也立刻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踉跄着起身朝顾厌白而去。 “住手……”燕修宸脱口喊道,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却被程昱一把拉住,刀锋也瞬间划破他的脖颈。 顾厌白看着靠近自己的程文,抬手握住了手腕上的匕首,猛地拔了出来。 “别紧张,这小孽障能杀了我吗?”顾厌白似乎是为了安抚燕修宸,此时还噙着笑意。 “我要杀了你,为我父母报仇。”程文边说边举起了刀。 可下一刻,姜倾梧他们便冲了出来。 九夜挥刀,直接砍杀了程昱身后的三个党羽。 可程昱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转身,一把抓住了燕修宸,朝后退了两步。 看到姜倾梧他们,程文也慌了神,拉起顾厌白,学着程昱的模样,将匕首落在了顾厌白脖子上。 “燕修宸……”姜倾梧冲到跟前的时候,程昱和程文一人一个,挟持着顾厌白和燕修宸。 “哼,你……你竟然找来了?”程昱死死抓着燕修宸,拿刀的手更是握的紧。 剑死死的贴着燕修宸的脖子,鲜红的血也从脖子上流下来。 “放了他们,你还有活路。”姜倾梧紧紧握着双刀刀,怒声喝道。 “活路?好啊,我放一个,你们让我侄子走……” 没等程昱说完,姜倾梧便一声咆哮脱口而出,“都放了,把他们都放了,我放你们两个离开。” “哈哈哈……”程昱传来大笑声,随即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少废话,放一个,我总要为我大哥他们报仇……不选的话,我一起杀……” 第519章 顾厌白舍命救燕修宸,跌落深潭 二选一?竟然有一天,要让她选顾厌白或燕修宸? 真是荒唐! “姜倾梧,要么一换一,要么我和我侄儿要他们两个陪葬,你自己选。” “顾厌白,我选顾厌白!”姜倾梧脱口喊道,目光看向燕修宸。 顾厌白受了伤,无力反抗,一定要先救他。 她知道,燕修宸也是这么想的。 燕修宸像是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朝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传来一声冷笑。 “放人,死一个皇帝,足够给他们赔命了。” 程昱定了定神,朝一旁的程文示意,“程文,走……” “把路让开……”程昱冲着姜倾梧喊道。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朝身后挥了挥手,“路可以让开,人要放了。” “否则,程文必死。”姜倾梧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程文,随即默默让开了路。 “叔叔,我不走,你先走。” “闭嘴,别废话,赶快走……”程昱一声怒喝。 程文犹豫了片刻,拽着顾厌白朝来时的路走了去,在经过姜倾梧和九夜他们之后,便猛地推开了顾厌白。 九夜急忙将人扶住,本想去追程文,可身后的程昱却传来一声高喝,“谁敢动,我杀了他。” “放了陛下……” “程昱,你若是乖乖放了陛下,今日便饶你一命,我是大燕皇后,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姜倾梧的话,确实让程昱犹豫了。 见状,姜倾梧更是直接挥手,要所有人让开了路。 “都让开……” “程昱,现在从这里走过去,跟你侄儿学,把陛下放了,我们今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昱果然是乖乖听话,刀架在燕修宸脖子上,一步步拉着他往外面走。 “别信他……”顾厌白在姜倾梧身边低声提醒着,一旁的亲卫也紧紧扶着他。 “你别担心,先顾好自己。” 姜倾梧看着程昱挟持着燕修宸一路往来时的路上退,带着九夜他们步步紧逼的追了上去。 就这么一退一进,一直到洞道的出口。 “还不放人吗?你身后便是悬崖深潭,这路也如此狭窄,若是还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昱看了看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这才多高,不过一潭死水罢了,你吓唬我是。” 一潭死水? 看来,程昱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那潭水里的东西,也压根不知道潭水里有那巨蟒。 姜倾梧暗暗想着,目光看向燕修宸,那张脸渐渐变的惨白,脖子上的伤口也越来越深,她看着也越来越揪心。 “程昱,我再退一步……” “若是你将陛下放了,以后你与程文销声匿迹,今日之事绝不追究,你与程文可以安度余生。” “若是你伤了陛下,即便是你死了,我也定然会追杀程文,将他斩草除根。” “你想清楚。” 程昱一声轻笑,眼神里泛起狠厉和从容。 “你不用废话了,今日来,我们就没打算活着,如今程文已经走了,我定然要给我大哥大嫂报仇。” 说着,程昱便看向燕修宸,恶狠狠的压低了声音,“有皇帝赔命,自然是好的。” 姜倾梧见程昱起了杀心,心中一惊,正想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顾厌白却突然踉跄着冲了出来。 “程昱,你要杀的人是我,是我杀了你大嫂,也是我拿下了你大哥……” “我跟他换,你杀我就够了……” “顾厌白,你闭嘴。”燕修宸一声呵斥,可话刚出口,刀锋便深了些。 血顺着脖颈流下来,燕修宸也不由的微微蹙紧了眉头。 “皇帝陛下,你最好别说话,否则……”程昱紧紧握着刀,看向一旁的燕修宸。 可话说了一半,顾厌白眸色一沉,趁机朝程昱扑了过去。 将人扑下断崖的时候,也顺势握紧了他的手腕。 刀锋因为顾厌白的力量改变了方向,从燕修宸脖颈划过,虽划出一道伤口来,却没伤到血脉。 “阿泽……”燕修宸转身去拉,手却扑了空。 看着两人跌进水潭,燕修宸下意识的便要跟着跳下去,只是却被冲过来九夜一把拽住。 “顾厌白……不要……顾厌白……”姜倾梧第一时间扑过来的时候,也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两人跌进深潭。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他那么厉害,那么狡猾,那么多次,他都没事,不会就这么死的,对对对,不会的……” 燕修宸慌乱的喃喃着,整个人脸色惨白,推开九夜后,便脚步不停的来回踱步。 就在众人陷入茫然和无措的悲伤之中的时候,姜倾梧突然晃见了什么。 那程昱居然从水里钻了出来。 姜倾梧心里一惊,忽的起身道,“没事,没事,下去,下去去找,程昱还活着,顾厌白就还活着……” 姜倾梧大喊着,亲卫们也立刻沿着山壁小道往下走,可是没走多远,深潭里的巨蟒便忽的冲出了水面。 “啊……”程昱惊叫间,被那冲出水面的巨蟒一口吞下。 “噗”的一声,潭水被掀起巨大的水花,那巨蟒直挺挺的从水里跃了出来。 “啊……蛇,蛇……” 众人吓得慌乱不已,纷纷贴着墙壁躲闪,而姜倾梧也惊住了。 眼睁睁看着程昱被那巨蟒吞下,姜倾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长姐……” “陛下,躲开……” 九夜和挽月几乎同时冲出来,将姜倾梧和燕修宸拉到了洞道里。 那巨蟒在水里扑腾了许久才安生下来,水花四溅,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偌大的山洞里,像是被水清洗了一番似的。 “走了,那巨蟒走了……”有人低声喃喃着。 “可……公子,会不会和程昱一样……” 听到亲卫的话,燕修宸骤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九夜便要冲出去。 姜倾梧见状,立刻去拉燕修宸,可根本什么话都没说,燕修宸便一把拉开了她。 姜倾梧踉跄了一步,转身朝九夜喊道,“九夜……” 九夜闻声,一个健步上前,直接一掌劈在了燕修宸脖子上。 “长姐,你没事。”挽月扶住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倒在九夜身上,转头又看向姜倾梧。 如花一样的脸上,满是伤怀之色,眸子里晶莹的泪珠也滚滚而落。 “九夜,带上九寒和陛下,先撤离此地。” “通知所有人,封锁出口,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地。” “是,干娘……你……你不走吗?”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朝外面看了看,“不用管我。” “不,我留下来,我留下帮你。” “人多了不好,人少了……才行。” “长姐,你想到办法了?我可以……” 姜倾梧回过神来,朝两人看了过去,“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尽快离开这,赶快给九寒和陛下治伤。” 见两人还在犹豫,姜倾梧又低声喝了一句,“这是命令。” 第519章 顾厌白舍命救燕修宸,跌落深潭 二选一?竟然有一天,要让她选顾厌白或燕修宸? 真是荒唐! “姜倾梧,要么一换一,要么我和我侄儿要他们两个陪葬,你自己选。” “顾厌白,我选顾厌白!”姜倾梧脱口喊道,目光看向燕修宸。 顾厌白受了伤,无力反抗,一定要先救他。 她知道,燕修宸也是这么想的。 燕修宸像是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朝姜倾梧点了点头,随即传来一声冷笑。 “放人,死一个皇帝,足够给他们赔命了。” 程昱定了定神,朝一旁的程文示意,“程文,走……” “把路让开……”程昱冲着姜倾梧喊道。 姜倾梧犹豫了片刻,朝身后挥了挥手,“路可以让开,人要放了。” “否则,程文必死。”姜倾梧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程文,随即默默让开了路。 “叔叔,我不走,你先走。” “闭嘴,别废话,赶快走……”程昱一声怒喝。 程文犹豫了片刻,拽着顾厌白朝来时的路走了去,在经过姜倾梧和九夜他们之后,便猛地推开了顾厌白。 九夜急忙将人扶住,本想去追程文,可身后的程昱却传来一声高喝,“谁敢动,我杀了他。” “放了陛下……” “程昱,你若是乖乖放了陛下,今日便饶你一命,我是大燕皇后,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姜倾梧的话,确实让程昱犹豫了。 见状,姜倾梧更是直接挥手,要所有人让开了路。 “都让开……” “程昱,现在从这里走过去,跟你侄儿学,把陛下放了,我们今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昱果然是乖乖听话,刀架在燕修宸脖子上,一步步拉着他往外面走。 “别信他……”顾厌白在姜倾梧身边低声提醒着,一旁的亲卫也紧紧扶着他。 “你别担心,先顾好自己。” 姜倾梧看着程昱挟持着燕修宸一路往来时的路上退,带着九夜他们步步紧逼的追了上去。 就这么一退一进,一直到洞道的出口。 “还不放人吗?你身后便是悬崖深潭,这路也如此狭窄,若是还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昱看了看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这才多高,不过一潭死水罢了,你吓唬我是。” 一潭死水? 看来,程昱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那潭水里的东西,也压根不知道潭水里有那巨蟒。 姜倾梧暗暗想着,目光看向燕修宸,那张脸渐渐变的惨白,脖子上的伤口也越来越深,她看着也越来越揪心。 “程昱,我再退一步……” “若是你将陛下放了,以后你与程文销声匿迹,今日之事绝不追究,你与程文可以安度余生。” “若是你伤了陛下,即便是你死了,我也定然会追杀程文,将他斩草除根。” “你想清楚。” 程昱一声轻笑,眼神里泛起狠厉和从容。 “你不用废话了,今日来,我们就没打算活着,如今程文已经走了,我定然要给我大哥大嫂报仇。” 说着,程昱便看向燕修宸,恶狠狠的压低了声音,“有皇帝赔命,自然是好的。” 姜倾梧见程昱起了杀心,心中一惊,正想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顾厌白却突然踉跄着冲了出来。 “程昱,你要杀的人是我,是我杀了你大嫂,也是我拿下了你大哥……” “我跟他换,你杀我就够了……” “顾厌白,你闭嘴。”燕修宸一声呵斥,可话刚出口,刀锋便深了些。 血顺着脖颈流下来,燕修宸也不由的微微蹙紧了眉头。 “皇帝陛下,你最好别说话,否则……”程昱紧紧握着刀,看向一旁的燕修宸。 可话说了一半,顾厌白眸色一沉,趁机朝程昱扑了过去。 将人扑下断崖的时候,也顺势握紧了他的手腕。 刀锋因为顾厌白的力量改变了方向,从燕修宸脖颈划过,虽划出一道伤口来,却没伤到血脉。 “阿泽……”燕修宸转身去拉,手却扑了空。 看着两人跌进水潭,燕修宸下意识的便要跟着跳下去,只是却被冲过来九夜一把拽住。 “顾厌白……不要……顾厌白……”姜倾梧第一时间扑过来的时候,也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两人跌进深潭。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他那么厉害,那么狡猾,那么多次,他都没事,不会就这么死的,对对对,不会的……” 燕修宸慌乱的喃喃着,整个人脸色惨白,推开九夜后,便脚步不停的来回踱步。 就在众人陷入茫然和无措的悲伤之中的时候,姜倾梧突然晃见了什么。 那程昱居然从水里钻了出来。 姜倾梧心里一惊,忽的起身道,“没事,没事,下去,下去去找,程昱还活着,顾厌白就还活着……” 姜倾梧大喊着,亲卫们也立刻沿着山壁小道往下走,可是没走多远,深潭里的巨蟒便忽的冲出了水面。 “啊……”程昱惊叫间,被那冲出水面的巨蟒一口吞下。 “噗”的一声,潭水被掀起巨大的水花,那巨蟒直挺挺的从水里跃了出来。 “啊……蛇,蛇……” 众人吓得慌乱不已,纷纷贴着墙壁躲闪,而姜倾梧也惊住了。 眼睁睁看着程昱被那巨蟒吞下,姜倾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长姐……” “陛下,躲开……” 九夜和挽月几乎同时冲出来,将姜倾梧和燕修宸拉到了洞道里。 那巨蟒在水里扑腾了许久才安生下来,水花四溅,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偌大的山洞里,像是被水清洗了一番似的。 “走了,那巨蟒走了……”有人低声喃喃着。 “可……公子,会不会和程昱一样……” 听到亲卫的话,燕修宸骤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九夜便要冲出去。 姜倾梧见状,立刻去拉燕修宸,可根本什么话都没说,燕修宸便一把拉开了她。 姜倾梧踉跄了一步,转身朝九夜喊道,“九夜……” 九夜闻声,一个健步上前,直接一掌劈在了燕修宸脖子上。 “长姐,你没事。”挽月扶住姜倾梧,看着燕修宸倒在九夜身上,转头又看向姜倾梧。 如花一样的脸上,满是伤怀之色,眸子里晶莹的泪珠也滚滚而落。 “九夜,带上九寒和陛下,先撤离此地。” “通知所有人,封锁出口,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地。” “是,干娘……你……你不走吗?” 姜倾梧默默了片刻,朝外面看了看,“不用管我。” “不,我留下来,我留下帮你。” “人多了不好,人少了……才行。” “长姐,你想到办法了?我可以……” 姜倾梧回过神来,朝两人看了过去,“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尽快离开这,赶快给九寒和陛下治伤。” 见两人还在犹豫,姜倾梧又低声喝了一句,“这是命令。” 第520章 为寻顾厌白,蛇口冒险 九夜和挽月,带着九寒,燕修宸,和一众亲卫,轻手轻脚的顺着山壁小道,一路盘旋而上,原路返回。 可到祭殿出口,看着燕修宸和九寒被带了出去,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挽月和九夜却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 “我们就这么走了?”挽月问着,已经动了要折回去的念头。 只是下一刻便被九夜一把拉住,“你去没用,你的身手帮不上忙,只是累赘。” “我……也未必可以……若是干爹没受伤,或是王爷还在就好了。” 挽月无奈叹了口气,“若是王爷在,必然能帮长姐,绝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东西的。” 挽月说着,便立刻折了回去,可没走几步,九夜便急忙拉住了她。 “还有个人,可以帮忙。” “除了陛下和王爷,谁能有长姐的本事,谁能帮到……” 挽月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九夜,瞬间明白了什么。 …… 九夜他们走远之后,姜倾梧才蹑手蹑脚的出来。 此时的山洞里,安静极了,那一池潭水也平静极了。 姜倾梧紧紧握着双刀,沿着山壁小道缓缓而下,脚步很轻,几乎没惊动那东西。 她只看到了程昱被那巨蟒吞下,却没见顾厌白浮出水面。 直到此刻,也没看到顾厌白从水里出来。 要么是被那巨蟒吞了,要么便是这潭水深处有别的通道,或是被缠在了水底。 但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弄个明明白白。 山壁小道,一直通到潭底,和上面一样,在潭底,也只有一米多紧挨着山壁能落脚,甚至还有许多乱石在水边。 姜倾梧看着平静的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调息运力,一掌打在了水面上。 “砰”的一声,水面掀起水花,姜倾梧静静看着面前潭水,在水花落尽之时,那只巨蟒果然缓缓浮出了水面。 靠近了,看见了,姜倾梧才真的怕了,看着巨蟒从水里弓起头来。 姜倾梧吓得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砰的一声靠在了石壁上。 那巨蟒身形巨大,便是两个她,也能一口吞下。 姜倾梧吓得脸色惨白,但看那巨蟒不动声色的在水里,渐渐恢复几分冷静。 “如此巨大,想来,在在山洞深潭之中,吸收日月精华而有成今日。” “我本无意冒犯,只想寻回朋友,你若听得懂我说的话,便告诉我,我朋友究竟在何处……” 姜倾梧啊,姜倾梧,你一定是疯了,指望一条蛇能听懂你的话吗?还告诉你?他就算听得懂,如何告诉你。 姜倾梧心中腹诽,说完了,又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那巨蟒不知是不是能听懂姜倾梧,张开血盆大口,吐出蛇信子,一副要吞了她的架势逼到跟前。 姜倾梧看着逼近的巨蟒,心中骤然一惊,飞身一跃躲开了巨蟒。 “就知道是如此,蛇怎么会听得懂人话……” 姜倾梧站在石壁小道上,看着那巨蟒腾空跃出水面,朝自己而来,迅速拔出了双刀。 自然这双刀不是用来打巨蟒的,只是用来辅助她更轻松的攀越石壁的。 石壁盘旋而上的小道,正好给她做垫脚石,只是轻功不如顾厌白,眼看着到了之前的洞道口,却为了躲开巨蟒从高处跌落。 本以为前功尽弃,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石壁山道边,姜倾梧看着脚下悬空,抬眸看向来人。 “燕修瑾?!怎么是你!” “你胆子真大,一个人就敢对付这庞然大物,你义妹寻了我,我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燕修瑾抬眸看着盘旋在山壁小道上的巨蟒,用力一拉,将姜倾梧拉了上来。 “你想干什么,别说我们两个,十个我们也斗不过它。” “我要把它引到山道,只有它离开深潭,我才能去找顾厌白。” 燕修瑾看着身后的山道,朝姜倾梧点了点头,“引过去,然后呢?” “我自有办法。” 燕修瑾闻声,从身后拔出匕首,朝那巨蟒打了过去。 巨蟒中了刀,张口嘶鸣,迅速逼近。 两人见状,一前一后,迅速逃进了山道里。 很快便到了之前的洞窟。 燕修瑾跑着跑着,眸色一惊迅速停了下来,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瞬间明白了什么。 转眸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正在检查洞口墙壁上的藤蔓。 燕修瑾回过神来,急忙朝另一侧看了过去。 随即两人一人一边,各自拉住了藤蔓站在了洞口。 听着越来越近的轰隆声,燕修瑾深深吸了口气,“此生第一次见这样的庞然大物。” “来时想都没想,只顾着救你了,此时倒是有些怕了。” “别怕,你若是死了,我一定日日祭拜。”姜倾梧一本正经的说着,目光死死盯着洞口。 燕修瑾脸色一变,皱了皱眉头看向姜倾梧,“你是认真的吗?” 话音刚落,巨蟒便已经冲了过来,身形巨大,洞道勉强经过,带出了一些乱石,直接朝两人扑来。 燕修瑾看着冲过来的巨蟒,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可余光瞥向姜倾梧,她人却面不改色,一脸坚毅。 “闪开……”姜倾梧高声喊道,迅速躲开,一旁的燕修瑾也立刻闪躲。 两人腾空跃出山洞,死死抓着藤蔓,而那巨蟒却扑了空,一跃而下,跌落悬崖。 姜倾梧看着黑色的巨蟒消失在脚下,暗暗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燕修瑾的时候,燕修瑾也正看过来。 “你怎么样?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燕修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轻轻摇着头,“你……你真的是我见过最……” 燕修瑾看着姜倾梧翻身回到山洞里,那后半句话,也没说出口。 姜倾梧站定后,便收了刀,迅速折返回去。 “姜倾梧……”燕修瑾喊着,随即忙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折回了山洞深潭。 看着恢复平静的潭水,姜倾梧没等走到最下面,便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双刀扔给了燕修瑾。 “姜倾梧,你要干什么,我……” 燕修瑾的话还没说完,姜倾梧便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第520章 为寻顾厌白,蛇口冒险 九夜和挽月,带着九寒,燕修宸,和一众亲卫,轻手轻脚的顺着山壁小道,一路盘旋而上,原路返回。 可到祭殿出口,看着燕修宸和九寒被带了出去,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挽月和九夜却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 “我们就这么走了?”挽月问着,已经动了要折回去的念头。 只是下一刻便被九夜一把拉住,“你去没用,你的身手帮不上忙,只是累赘。” “我……也未必可以……若是干爹没受伤,或是王爷还在就好了。” 挽月无奈叹了口气,“若是王爷在,必然能帮长姐,绝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东西的。” 挽月说着,便立刻折了回去,可没走几步,九夜便急忙拉住了她。 “还有个人,可以帮忙。” “除了陛下和王爷,谁能有长姐的本事,谁能帮到……” 挽月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九夜,瞬间明白了什么。 …… 九夜他们走远之后,姜倾梧才蹑手蹑脚的出来。 此时的山洞里,安静极了,那一池潭水也平静极了。 姜倾梧紧紧握着双刀,沿着山壁小道缓缓而下,脚步很轻,几乎没惊动那东西。 她只看到了程昱被那巨蟒吞下,却没见顾厌白浮出水面。 直到此刻,也没看到顾厌白从水里出来。 要么是被那巨蟒吞了,要么便是这潭水深处有别的通道,或是被缠在了水底。 但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弄个明明白白。 山壁小道,一直通到潭底,和上面一样,在潭底,也只有一米多紧挨着山壁能落脚,甚至还有许多乱石在水边。 姜倾梧看着平静的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调息运力,一掌打在了水面上。 “砰”的一声,水面掀起水花,姜倾梧静静看着面前潭水,在水花落尽之时,那只巨蟒果然缓缓浮出了水面。 靠近了,看见了,姜倾梧才真的怕了,看着巨蟒从水里弓起头来。 姜倾梧吓得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砰的一声靠在了石壁上。 那巨蟒身形巨大,便是两个她,也能一口吞下。 姜倾梧吓得脸色惨白,但看那巨蟒不动声色的在水里,渐渐恢复几分冷静。 “如此巨大,想来,在在山洞深潭之中,吸收日月精华而有成今日。” “我本无意冒犯,只想寻回朋友,你若听得懂我说的话,便告诉我,我朋友究竟在何处……” 姜倾梧啊,姜倾梧,你一定是疯了,指望一条蛇能听懂你的话吗?还告诉你?他就算听得懂,如何告诉你。 姜倾梧心中腹诽,说完了,又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那巨蟒不知是不是能听懂姜倾梧,张开血盆大口,吐出蛇信子,一副要吞了她的架势逼到跟前。 姜倾梧看着逼近的巨蟒,心中骤然一惊,飞身一跃躲开了巨蟒。 “就知道是如此,蛇怎么会听得懂人话……” 姜倾梧站在石壁小道上,看着那巨蟒腾空跃出水面,朝自己而来,迅速拔出了双刀。 自然这双刀不是用来打巨蟒的,只是用来辅助她更轻松的攀越石壁的。 石壁盘旋而上的小道,正好给她做垫脚石,只是轻功不如顾厌白,眼看着到了之前的洞道口,却为了躲开巨蟒从高处跌落。 本以为前功尽弃,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石壁山道边,姜倾梧看着脚下悬空,抬眸看向来人。 “燕修瑾?!怎么是你!” “你胆子真大,一个人就敢对付这庞然大物,你义妹寻了我,我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燕修瑾抬眸看着盘旋在山壁小道上的巨蟒,用力一拉,将姜倾梧拉了上来。 “你想干什么,别说我们两个,十个我们也斗不过它。” “我要把它引到山道,只有它离开深潭,我才能去找顾厌白。” 燕修瑾看着身后的山道,朝姜倾梧点了点头,“引过去,然后呢?” “我自有办法。” 燕修瑾闻声,从身后拔出匕首,朝那巨蟒打了过去。 巨蟒中了刀,张口嘶鸣,迅速逼近。 两人见状,一前一后,迅速逃进了山道里。 很快便到了之前的洞窟。 燕修瑾跑着跑着,眸色一惊迅速停了下来,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瞬间明白了什么。 转眸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正在检查洞口墙壁上的藤蔓。 燕修瑾回过神来,急忙朝另一侧看了过去。 随即两人一人一边,各自拉住了藤蔓站在了洞口。 听着越来越近的轰隆声,燕修瑾深深吸了口气,“此生第一次见这样的庞然大物。” “来时想都没想,只顾着救你了,此时倒是有些怕了。” “别怕,你若是死了,我一定日日祭拜。”姜倾梧一本正经的说着,目光死死盯着洞口。 燕修瑾脸色一变,皱了皱眉头看向姜倾梧,“你是认真的吗?” 话音刚落,巨蟒便已经冲了过来,身形巨大,洞道勉强经过,带出了一些乱石,直接朝两人扑来。 燕修瑾看着冲过来的巨蟒,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可余光瞥向姜倾梧,她人却面不改色,一脸坚毅。 “闪开……”姜倾梧高声喊道,迅速躲开,一旁的燕修瑾也立刻闪躲。 两人腾空跃出山洞,死死抓着藤蔓,而那巨蟒却扑了空,一跃而下,跌落悬崖。 姜倾梧看着黑色的巨蟒消失在脚下,暗暗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燕修瑾的时候,燕修瑾也正看过来。 “你怎么样?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燕修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倾梧,轻轻摇着头,“你……你真的是我见过最……” 燕修瑾看着姜倾梧翻身回到山洞里,那后半句话,也没说出口。 姜倾梧站定后,便收了刀,迅速折返回去。 “姜倾梧……”燕修瑾喊着,随即忙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折回了山洞深潭。 看着恢复平静的潭水,姜倾梧没等走到最下面,便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双刀扔给了燕修瑾。 “姜倾梧,你要干什么,我……” 燕修瑾的话还没说完,姜倾梧便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第521章 蛇腹取物,欠的命我都认 燕修瑾赶到最下面水潭边的时候,姜倾梧已经潜入了深底。 等再上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说。 “姜倾梧你上来,我去……”燕修瑾的话说了一半,姜倾梧又潜回了水里。 燕修瑾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脱下外袍,便跳进了水里。 水深晦暗,视物不明,姜倾梧四处寻着顾厌白的踪迹,可是水底除了乱石,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潜到了最深处,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只有乱石堆积,一无所获。 燕修瑾看着姜倾梧有些撑不住,一把拉住她,游出了水面。 “姜倾梧,你疯了吗?那下面什么都没有,你不要命了?” 姜倾梧也不说话,干涩的双眼渐渐变的酸痛,眼泪滚滚落下,继而变成低声啜泣。 “我没找到他,是我没用……” 燕修瑾叹了口气,拽着姜倾梧朝岸边而去。 …… 崇陵乱做了一团,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平静下来。 各部官员各回各府,议论纷纷。 姜倾梧和燕修瑾从山洞里出来之后,御林军便开凿了密道,涌入了之前的空洞和水潭。 而宫中,燕修宸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乌云笼罩,无月,宫中也四处阴沉,就连各处的烛火也比往常更昏暗了些似的。 “陛下……陛下,您不能去,您还伤着呢……”钟全和李御医跌跌撞撞的追着刚醒过来的燕修宸。 可始终没拦住燕修宸,一直到门外,钟全直接跪在燕修宸身前,一把抓住了燕修宸的小腿。 “陛下,陛下,您脖子上的伤口很深,这会千万,千万不能出去。” “是啊,陛下,若是您出了事,天下谁都担当不起。”李御医也忙跪在一旁劝道。 燕修宸想甩开钟全,可钟全却死死的抱着他的脚踝,不松手。 “陛下,娘娘和王爷已经将那孽畜打落了悬崖,大批御林军都在山洞和崇陵内外搜索,一定可以找到公子的。” “您这个时候,安心等着就好,伤势要紧啊。” 燕修宸听到钟全的话,俯身一把抓住了钟全的手腕,“你说什么?故倾和修瑾解决了那巨蟒?” “是,已经在崖底找到了那巨蟒的尸体。” “那顾厌白呢,他在不在深潭里?”燕修宸双手抓着钟全。 钟全看着燕修宸迫切的目光,默默了片刻微微摇头,“没有,娘娘和王爷找了很久,御林军如今也在深潭里找,但是……” 燕修宸面无血色的看着钟全,随即缓缓起身,“没在水里,那就是……有通道,水里有通道。” “就像当初故倾跳进那山洞的水里,从通道游了出去一样。” 钟全闻声,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跪在一旁。 “那东西呢?朕要去……朕要去剖了它。”说话间,燕修宸转身便往外走。 钟全见状,急忙追了过去,追了一半,又急忙拿了裘氅跟了过去。 …… 崇陵后山山谷。 大批御林军点着火把,围着那条巨蟒,四周也全部戒严。 姜倾梧还穿着之前的衣裳,只是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御寒。 燕修瑾将那巨蟒从头到脚绕了一圈,仔细查看了一番,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确实已经死了,像是一条蛇,但应该在那山洞水潭里存活已久,才长成了这样。” “算我对它不住,原是我们惊扰了它。”姜倾梧喃喃着,朝身后的挽月伸手过去。 挽月见状,急忙将双刀递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燕修瑾一把拉住姜倾梧问着,可大概已经猜到了姜倾梧要做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知道顾厌白是生是死。” 姜倾梧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要剖开他的肚子看看?”燕修瑾一脸震惊的看着姜倾梧。 “没错。” “可是……可是这巨蟒有数丈高,又如此粗壮,你要从哪剖?” 燕修瑾说着,随即将姜倾梧拉了回来,“来人。” “属下在。”众人齐声道。 “你们合力,将它割开。” “是。” 姜倾梧看着御林军整齐的围着那巨蟒,拔刀出手,微微蹙紧了眉头。 “是它先伤人命的,没办法。”燕修瑾似乎看出了姜倾梧的不忍,拉着她朝后退了一步。 “长成这样,不知耗尽了多少日月,就这么死在了我手上!”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继而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我姜倾梧欠下的性命,我都认。” “娘娘……王爷……”突然有人喊道。 姜倾梧闻声,急忙跑了过去。 竟然真的剖出了程昱,只是已经气绝。 燕修瑾捂着口鼻,朝一旁的人挥了挥手,“接着找。” “是……” 姜倾梧看着众人将巨蟒剖开,又找遍了那巨蟒的肚子,可耗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有人拿着从蛇肚子里剖出来的东西,匆匆送到了姜倾梧跟前。 “娘娘……”御林军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也听着有些哽咽。 姜倾梧瞬间察觉到了什么,转身迎了过来,“怎么了?找到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人也没说话,将已经擦拭过包在布团里笛子,双手送了过来。 “青玉笛?!”燕修瑾睁圆了眼睛,随即一个健步冲了过来,“在哪找到的?蛇腹中吗?” “回王爷……是,是在蛇腹中找到的。”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颤抖着手,缓缓接过了那笛子。 “皇嫂……”燕修瑾喊着,朝姜倾梧走近了些,“也许……只是笛子。” 姜倾梧没说话,拿着笛子转身朝来时的路而去。 笛子在蛇腹中,那顾厌白是不是也在。 如果他在,那定然是必死无疑。 顾厌白,就这么死了? 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眼看着明媚如春,眼看着便是桑国天子,却还是死了? 他若死了,那燕修宸的毒…… 看着姜倾梧神情呆滞,步履蹒跚,脚下踉跄,身子也摇摇晃晃,燕修瑾忙跟了过去。 “还未找到尸身,也许他只是在水里丢了笛子罢了……你再等等,我们在等等……大家还在……” 燕修瑾连连劝着,可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皇嫂……” “故倾……” 燕修瑾去扶姜倾梧的时候,燕修宸也正好赶来,正匆匆跑了过来。 第521章 蛇腹取物,欠的命我都认 燕修瑾赶到最下面水潭边的时候,姜倾梧已经潜入了深底。 等再上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说。 “姜倾梧你上来,我去……”燕修瑾的话说了一半,姜倾梧又潜回了水里。 燕修瑾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脱下外袍,便跳进了水里。 水深晦暗,视物不明,姜倾梧四处寻着顾厌白的踪迹,可是水底除了乱石,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潜到了最深处,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只有乱石堆积,一无所获。 燕修瑾看着姜倾梧有些撑不住,一把拉住她,游出了水面。 “姜倾梧,你疯了吗?那下面什么都没有,你不要命了?” 姜倾梧也不说话,干涩的双眼渐渐变的酸痛,眼泪滚滚落下,继而变成低声啜泣。 “我没找到他,是我没用……” 燕修瑾叹了口气,拽着姜倾梧朝岸边而去。 …… 崇陵乱做了一团,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平静下来。 各部官员各回各府,议论纷纷。 姜倾梧和燕修瑾从山洞里出来之后,御林军便开凿了密道,涌入了之前的空洞和水潭。 而宫中,燕修宸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乌云笼罩,无月,宫中也四处阴沉,就连各处的烛火也比往常更昏暗了些似的。 “陛下……陛下,您不能去,您还伤着呢……”钟全和李御医跌跌撞撞的追着刚醒过来的燕修宸。 可始终没拦住燕修宸,一直到门外,钟全直接跪在燕修宸身前,一把抓住了燕修宸的小腿。 “陛下,陛下,您脖子上的伤口很深,这会千万,千万不能出去。” “是啊,陛下,若是您出了事,天下谁都担当不起。”李御医也忙跪在一旁劝道。 燕修宸想甩开钟全,可钟全却死死的抱着他的脚踝,不松手。 “陛下,娘娘和王爷已经将那孽畜打落了悬崖,大批御林军都在山洞和崇陵内外搜索,一定可以找到公子的。” “您这个时候,安心等着就好,伤势要紧啊。” 燕修宸听到钟全的话,俯身一把抓住了钟全的手腕,“你说什么?故倾和修瑾解决了那巨蟒?” “是,已经在崖底找到了那巨蟒的尸体。” “那顾厌白呢,他在不在深潭里?”燕修宸双手抓着钟全。 钟全看着燕修宸迫切的目光,默默了片刻微微摇头,“没有,娘娘和王爷找了很久,御林军如今也在深潭里找,但是……” 燕修宸面无血色的看着钟全,随即缓缓起身,“没在水里,那就是……有通道,水里有通道。” “就像当初故倾跳进那山洞的水里,从通道游了出去一样。” 钟全闻声,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跪在一旁。 “那东西呢?朕要去……朕要去剖了它。”说话间,燕修宸转身便往外走。 钟全见状,急忙追了过去,追了一半,又急忙拿了裘氅跟了过去。 …… 崇陵后山山谷。 大批御林军点着火把,围着那条巨蟒,四周也全部戒严。 姜倾梧还穿着之前的衣裳,只是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御寒。 燕修瑾将那巨蟒从头到脚绕了一圈,仔细查看了一番,朝姜倾梧走了过去。 “确实已经死了,像是一条蛇,但应该在那山洞水潭里存活已久,才长成了这样。” “算我对它不住,原是我们惊扰了它。”姜倾梧喃喃着,朝身后的挽月伸手过去。 挽月见状,急忙将双刀递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燕修瑾一把拉住姜倾梧问着,可大概已经猜到了姜倾梧要做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知道顾厌白是生是死。” 姜倾梧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要剖开他的肚子看看?”燕修瑾一脸震惊的看着姜倾梧。 “没错。” “可是……可是这巨蟒有数丈高,又如此粗壮,你要从哪剖?” 燕修瑾说着,随即将姜倾梧拉了回来,“来人。” “属下在。”众人齐声道。 “你们合力,将它割开。” “是。” 姜倾梧看着御林军整齐的围着那巨蟒,拔刀出手,微微蹙紧了眉头。 “是它先伤人命的,没办法。”燕修瑾似乎看出了姜倾梧的不忍,拉着她朝后退了一步。 “长成这样,不知耗尽了多少日月,就这么死在了我手上!”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继而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我姜倾梧欠下的性命,我都认。” “娘娘……王爷……”突然有人喊道。 姜倾梧闻声,急忙跑了过去。 竟然真的剖出了程昱,只是已经气绝。 燕修瑾捂着口鼻,朝一旁的人挥了挥手,“接着找。” “是……” 姜倾梧看着众人将巨蟒剖开,又找遍了那巨蟒的肚子,可耗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有人拿着从蛇肚子里剖出来的东西,匆匆送到了姜倾梧跟前。 “娘娘……”御林军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也听着有些哽咽。 姜倾梧瞬间察觉到了什么,转身迎了过来,“怎么了?找到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人也没说话,将已经擦拭过包在布团里笛子,双手送了过来。 “青玉笛?!”燕修瑾睁圆了眼睛,随即一个健步冲了过来,“在哪找到的?蛇腹中吗?” “回王爷……是,是在蛇腹中找到的。” 姜倾梧脑子嗡的一声,颤抖着手,缓缓接过了那笛子。 “皇嫂……”燕修瑾喊着,朝姜倾梧走近了些,“也许……只是笛子。” 姜倾梧没说话,拿着笛子转身朝来时的路而去。 笛子在蛇腹中,那顾厌白是不是也在。 如果他在,那定然是必死无疑。 顾厌白,就这么死了? 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眼看着明媚如春,眼看着便是桑国天子,却还是死了? 他若死了,那燕修宸的毒…… 看着姜倾梧神情呆滞,步履蹒跚,脚下踉跄,身子也摇摇晃晃,燕修瑾忙跟了过去。 “还未找到尸身,也许他只是在水里丢了笛子罢了……你再等等,我们在等等……大家还在……” 燕修瑾连连劝着,可话没说完,姜倾梧便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皇嫂……” “故倾……” 燕修瑾去扶姜倾梧的时候,燕修宸也正好赶来,正匆匆跑了过来。 第522章 至少现在还活着 姜倾梧看到扑过来的燕修宸,将笛子送到燕修宸面前,随即终于按耐不住的哭出了声。 “燕修宸,我没找到他……燕修宸,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他……” 燕修宸看着手里的笛子,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随即忽的起身。 “他不会死的,我去找,我去找……”燕修宸喃喃着,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跟在最后的一个御林军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见姜倾梧埋着头悲痛啜泣,拔刀朝其而去。 “皇嫂……”燕修瑾突然一声大喊,燕修宸瞬间反应过来,转身直接一把拉过姜倾梧,将人护在了怀里,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后背。 燕修瑾冲过来,一脚将人踢开,姜倾梧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人竟然是之前逃走的程文。 “燕修宸……来人,来人啊……燕修宸,你千万别出事,我求你了……燕修宸……” 姜倾梧哭着喊道,看着渐渐倒下来的燕修宸,失声大喊道。 …… 蛇腹中并没有找到顾厌白,巨蟒也被安葬在了山谷谷底。 那深潭之中没有密道,那水也如同死水一般,并无任何活水的迹象,尤其是那潭水在山腰中空之处,不可能有活水相连。 他们是亲眼见顾厌白跌进水潭的,可如今顾厌白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除了那把笛子,毫无痕迹。 燕修宸重伤昏迷,虽然李御医说,他的伤势并无性命之忧,可还是一直昏睡着。 只是即便昏睡着,手中却一直握着那把笛子。 而之后,接连五日,姜倾梧从宫里到宫外,不停的找着顾厌白。 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从这片密林到那片密林。 拿着双刀,带着人,踩过野草丛生,踏过河水溪流。 整整五日,几乎水米未进…… 可即便如此,仍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第六日,太后回京! 姜倾梧一身疲累,匆匆赶回宫里的时候,太后已经在上央宫半日了。 “臣妾姜倾梧,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修宸的生母,钟太后,她总算是见到了。 小时候的样子,她忘的差不多了,可看到太后,还是有些记忆涌上心头,有些亲切和熟悉感。 “哀家刚入宫,便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儿子。” 太后从燕修宸的寝室出来,目光犀利的看着姜倾梧,藏着几分指责和担忧之色。 “你去哪了,你为何没有守在他身边,有什么,比哀家的儿子更重要。” 姜倾梧面对咄咄逼近的身躯,跪在地上埋头不语。 “找另外一个男人是吗?” “哀家不想为难你,从未想过,只是……你就是这么对待哀家的儿子,当今的陛下吗?” 太后连声呵斥着,随即站定了脚步,“来人……” “将皇后拉出去杖刑……” 这话一出口,钟全他们立刻跪了一地,“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啊,陛下疼惜娘娘,平日里连……”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来人……”太后又一次喊道,这时门外的御林军冲了进来。 姜倾梧心中是疑惑的,有些错愕的抬眸看向太后。 顾厌白是太后护下的,他失踪出事,她定然也是难过的。 她无心与自己为敌,更是有着少时的情分,不该如此严厉苛责。 可如今……想来也许,是关心则乱。 姜倾梧无心与太后辩解,恭恭敬敬的俯首磕头,“臣妾……领罚!” 可就在随御林军要来拉姜倾梧的时候,寝室里却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燕修宸穿着寝衣,被檀溪扶着,踉踉跄跄疾步走了出来。 “阿宸……”太后喊着,正要迎过去,燕修宸却跌跌撞撞的跌倒在姜倾梧怀里。 “不要……谁也不能动她……” 姜倾梧将人紧紧托住,瞬间委屈的哭了。 燕修宸也一样,脸色惨白,身子也无力,一言不发,可抱着姜倾梧,却许久没有松手。 看着两个人伤心,站在一旁的太后也不由得红了眼眶,重重松了口气,默默走了出去。 带走了随行的宫人,遣走了御林军。 远远看着大殿上抱在一起的两人,太后的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很久以前,在她的宫里。 燕修宸,燕修泽,姜倾梧,三个人嬉笑打闹,读书练武的情景,仿佛还在她眼前浮现。 “这三个孩子,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分开了!” 太后喃喃着,红着眼眶,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 路陈氏闻声,朝太后凑近了些,“太后良苦用心,陛下和皇后会明白您的……” “那些个秀女……”太后说着,随即一声苦笑,“都送走。” “若是继续留下来,怕就不是毁容了……” “哀家这儿子,敢要了他们的命。” …… 十日后,徐鹤……丢了! 夜色正浓,漆黑阴森的喜凤宫却透着微亮的烛火。 姜倾梧独自一人,提灯推开喜凤宫大门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在了。 看着坐在石阶上的燕修宸,姜倾梧缓缓顿了顿脚步。 “以为你在承书殿……” 燕修宸朝姜倾梧伸手,拉过她坐在了一旁,将人搂在了怀里。 “故倾……我想他了……” 姜倾梧心里突然一沉,想……自然是想,否则也不会夜半到这来。 “徐鹤丢了,京刑司的人说,有人拿着我的金牌,将徐鹤光明正大的带走的。” “金牌?是你给顾厌白那枚金牌?” 燕修宸轻轻点着头,一声苦笑道,“这个混账东西,他逃出去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找了他整整十五日。” “他就算逃出去了,也身受重伤。” “他没有眼睁睁眼看着我们找他,也许他也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姜倾梧喃喃着,看着燕修宸眼底晶莹的光,和那张又气又无奈的脸,暗暗叹了口气。 她和燕修宸都清楚,徐鹤被带走,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为了给顾厌白治伤,二是帮顾厌白研制解药。 他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 第522章 至少现在还活着 姜倾梧看到扑过来的燕修宸,将笛子送到燕修宸面前,随即终于按耐不住的哭出了声。 “燕修宸,我没找到他……燕修宸,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他……” 燕修宸看着手里的笛子,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随即忽的起身。 “他不会死的,我去找,我去找……”燕修宸喃喃着,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跟在最后的一个御林军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见姜倾梧埋着头悲痛啜泣,拔刀朝其而去。 “皇嫂……”燕修瑾突然一声大喊,燕修宸瞬间反应过来,转身直接一把拉过姜倾梧,将人护在了怀里,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后背。 燕修瑾冲过来,一脚将人踢开,姜倾梧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人竟然是之前逃走的程文。 “燕修宸……来人,来人啊……燕修宸,你千万别出事,我求你了……燕修宸……” 姜倾梧哭着喊道,看着渐渐倒下来的燕修宸,失声大喊道。 …… 蛇腹中并没有找到顾厌白,巨蟒也被安葬在了山谷谷底。 那深潭之中没有密道,那水也如同死水一般,并无任何活水的迹象,尤其是那潭水在山腰中空之处,不可能有活水相连。 他们是亲眼见顾厌白跌进水潭的,可如今顾厌白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除了那把笛子,毫无痕迹。 燕修宸重伤昏迷,虽然李御医说,他的伤势并无性命之忧,可还是一直昏睡着。 只是即便昏睡着,手中却一直握着那把笛子。 而之后,接连五日,姜倾梧从宫里到宫外,不停的找着顾厌白。 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从这片密林到那片密林。 拿着双刀,带着人,踩过野草丛生,踏过河水溪流。 整整五日,几乎水米未进…… 可即便如此,仍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第六日,太后回京! 姜倾梧一身疲累,匆匆赶回宫里的时候,太后已经在上央宫半日了。 “臣妾姜倾梧,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修宸的生母,钟太后,她总算是见到了。 小时候的样子,她忘的差不多了,可看到太后,还是有些记忆涌上心头,有些亲切和熟悉感。 “哀家刚入宫,便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儿子。” 太后从燕修宸的寝室出来,目光犀利的看着姜倾梧,藏着几分指责和担忧之色。 “你去哪了,你为何没有守在他身边,有什么,比哀家的儿子更重要。” 姜倾梧面对咄咄逼近的身躯,跪在地上埋头不语。 “找另外一个男人是吗?” “哀家不想为难你,从未想过,只是……你就是这么对待哀家的儿子,当今的陛下吗?” 太后连声呵斥着,随即站定了脚步,“来人……” “将皇后拉出去杖刑……” 这话一出口,钟全他们立刻跪了一地,“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啊,陛下疼惜娘娘,平日里连……”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来人……”太后又一次喊道,这时门外的御林军冲了进来。 姜倾梧心中是疑惑的,有些错愕的抬眸看向太后。 顾厌白是太后护下的,他失踪出事,她定然也是难过的。 她无心与自己为敌,更是有着少时的情分,不该如此严厉苛责。 可如今……想来也许,是关心则乱。 姜倾梧无心与太后辩解,恭恭敬敬的俯首磕头,“臣妾……领罚!” 可就在随御林军要来拉姜倾梧的时候,寝室里却突然传来燕修宸的喊声。 燕修宸穿着寝衣,被檀溪扶着,踉踉跄跄疾步走了出来。 “阿宸……”太后喊着,正要迎过去,燕修宸却跌跌撞撞的跌倒在姜倾梧怀里。 “不要……谁也不能动她……” 姜倾梧将人紧紧托住,瞬间委屈的哭了。 燕修宸也一样,脸色惨白,身子也无力,一言不发,可抱着姜倾梧,却许久没有松手。 看着两个人伤心,站在一旁的太后也不由得红了眼眶,重重松了口气,默默走了出去。 带走了随行的宫人,遣走了御林军。 远远看着大殿上抱在一起的两人,太后的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很久以前,在她的宫里。 燕修宸,燕修泽,姜倾梧,三个人嬉笑打闹,读书练武的情景,仿佛还在她眼前浮现。 “这三个孩子,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分开了!” 太后喃喃着,红着眼眶,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 路陈氏闻声,朝太后凑近了些,“太后良苦用心,陛下和皇后会明白您的……” “那些个秀女……”太后说着,随即一声苦笑,“都送走。” “若是继续留下来,怕就不是毁容了……” “哀家这儿子,敢要了他们的命。” …… 十日后,徐鹤……丢了! 夜色正浓,漆黑阴森的喜凤宫却透着微亮的烛火。 姜倾梧独自一人,提灯推开喜凤宫大门的时候,燕修宸已经在了。 看着坐在石阶上的燕修宸,姜倾梧缓缓顿了顿脚步。 “以为你在承书殿……” 燕修宸朝姜倾梧伸手,拉过她坐在了一旁,将人搂在了怀里。 “故倾……我想他了……” 姜倾梧心里突然一沉,想……自然是想,否则也不会夜半到这来。 “徐鹤丢了,京刑司的人说,有人拿着我的金牌,将徐鹤光明正大的带走的。” “金牌?是你给顾厌白那枚金牌?” 燕修宸轻轻点着头,一声苦笑道,“这个混账东西,他逃出去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找了他整整十五日。” “他就算逃出去了,也身受重伤。” “他没有眼睁睁眼看着我们找他,也许他也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姜倾梧喃喃着,看着燕修宸眼底晶莹的光,和那张又气又无奈的脸,暗暗叹了口气。 她和燕修宸都清楚,徐鹤被带走,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为了给顾厌白治伤,二是帮顾厌白研制解药。 他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 第523章 路家兄弟大婚 一个月后,路家兄弟成婚。 姜倾梧回了侯府,燕修宸留在宫中。 两人嫁妹,路府娶妻,京城里热闹至极。 娶亲的队伍穿梭在京城大街,各处都是围观议论的百姓。 “这京刑司的路指挥使,可是权倾朝野的重臣,瞧瞧这排面……” “可不是嘛,这娶亲的队伍去的可是侯府,听说皇后今日就在侯府呢,这婚事堪比皇室大婚了。” “这算什么,去宫里那拨场面才大呢,那位路统领娶的还是郡主呢……” …… 顺庆侯府,张灯结彩,各处都忙碌着。 朝中的大臣和各部官员有很多,早早的赶着来送礼,这边送了礼,还想去路将军府上喝喜酒。 听凤阁里,姜倾梧进去的时候,挽月已经穿好了凤冠霞帔,正坐在妆台前。 “参见皇后娘娘……”房里的几个丫头朝姜倾梧行礼,也惊动了挽月。 “长姐……” “快起来,坐……”姜倾梧边拉起挽月,边拿过了阿沁捧着的盒子,拉着挽月坐了下来。 “这是太后赏你的,除了添置的一份嫁妆,还要我特意将这东西拿来添妆。” 说着,姜倾梧将盒子里的一只金步摇拿了出来。 “步摇?真好看,多谢太后。” “来,我给你插上。”姜倾梧边说边拿过了步摇。 挽月从铜镜里看姜倾梧,神情有些躲闪的低声问道,“长姐,还是没有公子的下落吗?” “没有,但他应该还活着?” “长姐知道他在哪?” 姜倾梧轻轻摇了摇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抬眸看了看阿沁,阿沁便将屋里忙着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直觉,有人用他的金牌带走了徐鹤,必然是需要徐鹤。” “有徐鹤在,他不会轻易死掉的。” 挽月默默了片刻,有些不安道,“那……解药呢,陛下的解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万一他死了,陛下岂不是……” “没什么万一!”姜倾梧笃定着打断了挽月的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是她不敢去想的事,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事情。 “我相信他还活着,也许就藏身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转眸看向挽月,“别想这些了,迎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了,你就安心成婚就好了。” “待会我会先走一步,去路府等你。” “是,长姐……” 姜倾梧从听凤阁离开后,又去了梧桐苑。 全府都在忙着挽月出嫁的事,梧桐苑的人少了很多,仅剩的几个,也被她调拨走了。 如今虽是空空荡荡的,倒是也安静。 姜倾梧站在梧桐苑别苑门外,看着里面挂着红灯,一如从前的样子,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以前,她在这的时候,时常将燕修宸拒之门外。 以前,从敌人到朋友,顾厌白仗着轻功好,每次来这儿都是如履平地。 还有,南修夜曾经还在院子里给她烤鱼,给她炖了汤。 “娘娘……”阿沁喊着,见姜倾梧没有反应,朝其走近了些。 “姑娘,时间还早,要不……去梧桐苑里坐坐,您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传来一声冷笑,“坐坐又如何,失去的光景也不会回来。” “与其多愁善感的追忆往事,不如向前看。” 说着,姜倾梧朝小禄子和阿沁示意,“走,大喜的日子,咱们去路府参加婚宴。” 路府婚宴,有燕修宸和姜倾梧在,百官齐聚,热闹非凡。 九寒和九夜迎亲的队伍,几乎是同时回来的。 鞭炮声震耳欲聋,各处都是欢笑和热闹。 姜倾梧和燕修宸坐在主位,路陈氏坐在姜倾梧一旁。 看着九寒和九夜牵着各自的新娘进来,姜倾梧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一笑看向燕修宸。 “他们嫁过来,是叫干爹干娘,还是叫皇兄长姐啊。” 燕修宸闻声怔了怔,转头看向姜倾梧,压低了道,“自然是到娘家随妻,到夫家随夫了。” “哦?”姜倾梧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一旁的路陈氏看了过去,微微扬起唇角,“路夫人,好福气,以后便是儿孙满堂,万世之荣。” 路陈氏闻声,也合不拢嘴的朝姜倾梧微微拱手施礼,“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吉言。” 厅堂两侧,一边坐着两位太妃和燕北燕南的夫人,一边坐着燕修瑾,左相,以及两位将军。 其余宾客全都围在了门外。 钟全见九寒九夜他们四人进殿站好,朝燕修宸凑近了些,“陛下……” “开始。” “是。” 钟全附和着,随即上前两步。 “今日良辰,高堂满座,佳偶天成,吉日吉时,新人拜堂,百年好合!” “一拜天地,福泽绵长!” …… “二拜高堂,家族和睦!” …… “夫妻对拜,白首不渝!” …… 姜倾梧耳边听着钟全的喊声,看着凤冠霞帔,却扇而立的挽月和檀溪,微微扬起了唇角。 她心里是欢喜的,尽管这一个月以来,她内心深处一直荒芜一片,可如今,总得一件圆满。 姜倾梧和燕修宸离开的时候,将军府还是很热闹的。 宾客百官和九夜兄弟两个,一直送到门外,只等他们回宫的仪仗走远,才缓缓起身。 “幸好九寒没事,否则……”燕修宸若有所思的喃喃着,转头看向姜倾梧,默默拉住了他的手。 姜倾梧想起崇陵的事,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们兄弟两个跟着你出生入死,如今风波渐渐平息,以后也会安稳很多。” 马车里突然安静下来,燕修宸许久都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姜倾梧也一样。 直到马车骤停,钟全匆匆朝马车的窗边走来。 “启禀陛下,前方有人拦驾……” 燕修宸闻声,不以为然的喝了一声,“何人。” 姜倾梧自顾的掀开窗幔,看了过去,没等钟全回答,姜倾梧便骤然一惊,忽的起身冲了出去。 “故倾……” 燕修宸喊了一声,急忙跟了出去。 两人站在马车上,看着层层叠叠的御林军前面围着的人,震惊失措。 “桑国太子近身顾铭,参见大燕陛下。” 第523章 路家兄弟大婚 一个月后,路家兄弟成婚。 姜倾梧回了侯府,燕修宸留在宫中。 两人嫁妹,路府娶妻,京城里热闹至极。 娶亲的队伍穿梭在京城大街,各处都是围观议论的百姓。 “这京刑司的路指挥使,可是权倾朝野的重臣,瞧瞧这排面……” “可不是嘛,这娶亲的队伍去的可是侯府,听说皇后今日就在侯府呢,这婚事堪比皇室大婚了。” “这算什么,去宫里那拨场面才大呢,那位路统领娶的还是郡主呢……” …… 顺庆侯府,张灯结彩,各处都忙碌着。 朝中的大臣和各部官员有很多,早早的赶着来送礼,这边送了礼,还想去路将军府上喝喜酒。 听凤阁里,姜倾梧进去的时候,挽月已经穿好了凤冠霞帔,正坐在妆台前。 “参见皇后娘娘……”房里的几个丫头朝姜倾梧行礼,也惊动了挽月。 “长姐……” “快起来,坐……”姜倾梧边拉起挽月,边拿过了阿沁捧着的盒子,拉着挽月坐了下来。 “这是太后赏你的,除了添置的一份嫁妆,还要我特意将这东西拿来添妆。” 说着,姜倾梧将盒子里的一只金步摇拿了出来。 “步摇?真好看,多谢太后。” “来,我给你插上。”姜倾梧边说边拿过了步摇。 挽月从铜镜里看姜倾梧,神情有些躲闪的低声问道,“长姐,还是没有公子的下落吗?” “没有,但他应该还活着?” “长姐知道他在哪?” 姜倾梧轻轻摇了摇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抬眸看了看阿沁,阿沁便将屋里忙着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直觉,有人用他的金牌带走了徐鹤,必然是需要徐鹤。” “有徐鹤在,他不会轻易死掉的。” 挽月默默了片刻,有些不安道,“那……解药呢,陛下的解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万一他死了,陛下岂不是……” “没什么万一!”姜倾梧笃定着打断了挽月的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是她不敢去想的事,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事情。 “我相信他还活着,也许就藏身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转眸看向挽月,“别想这些了,迎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了,你就安心成婚就好了。” “待会我会先走一步,去路府等你。” “是,长姐……” 姜倾梧从听凤阁离开后,又去了梧桐苑。 全府都在忙着挽月出嫁的事,梧桐苑的人少了很多,仅剩的几个,也被她调拨走了。 如今虽是空空荡荡的,倒是也安静。 姜倾梧站在梧桐苑别苑门外,看着里面挂着红灯,一如从前的样子,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以前,她在这的时候,时常将燕修宸拒之门外。 以前,从敌人到朋友,顾厌白仗着轻功好,每次来这儿都是如履平地。 还有,南修夜曾经还在院子里给她烤鱼,给她炖了汤。 “娘娘……”阿沁喊着,见姜倾梧没有反应,朝其走近了些。 “姑娘,时间还早,要不……去梧桐苑里坐坐,您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姜倾梧回过神来,传来一声冷笑,“坐坐又如何,失去的光景也不会回来。” “与其多愁善感的追忆往事,不如向前看。” 说着,姜倾梧朝小禄子和阿沁示意,“走,大喜的日子,咱们去路府参加婚宴。” 路府婚宴,有燕修宸和姜倾梧在,百官齐聚,热闹非凡。 九寒和九夜迎亲的队伍,几乎是同时回来的。 鞭炮声震耳欲聋,各处都是欢笑和热闹。 姜倾梧和燕修宸坐在主位,路陈氏坐在姜倾梧一旁。 看着九寒和九夜牵着各自的新娘进来,姜倾梧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一笑看向燕修宸。 “他们嫁过来,是叫干爹干娘,还是叫皇兄长姐啊。” 燕修宸闻声怔了怔,转头看向姜倾梧,压低了道,“自然是到娘家随妻,到夫家随夫了。” “哦?”姜倾梧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一旁的路陈氏看了过去,微微扬起唇角,“路夫人,好福气,以后便是儿孙满堂,万世之荣。” 路陈氏闻声,也合不拢嘴的朝姜倾梧微微拱手施礼,“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吉言。” 厅堂两侧,一边坐着两位太妃和燕北燕南的夫人,一边坐着燕修瑾,左相,以及两位将军。 其余宾客全都围在了门外。 钟全见九寒九夜他们四人进殿站好,朝燕修宸凑近了些,“陛下……” “开始。” “是。” 钟全附和着,随即上前两步。 “今日良辰,高堂满座,佳偶天成,吉日吉时,新人拜堂,百年好合!” “一拜天地,福泽绵长!” …… “二拜高堂,家族和睦!” …… “夫妻对拜,白首不渝!” …… 姜倾梧耳边听着钟全的喊声,看着凤冠霞帔,却扇而立的挽月和檀溪,微微扬起了唇角。 她心里是欢喜的,尽管这一个月以来,她内心深处一直荒芜一片,可如今,总得一件圆满。 姜倾梧和燕修宸离开的时候,将军府还是很热闹的。 宾客百官和九夜兄弟两个,一直送到门外,只等他们回宫的仪仗走远,才缓缓起身。 “幸好九寒没事,否则……”燕修宸若有所思的喃喃着,转头看向姜倾梧,默默拉住了他的手。 姜倾梧想起崇陵的事,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们兄弟两个跟着你出生入死,如今风波渐渐平息,以后也会安稳很多。” 马车里突然安静下来,燕修宸许久都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姜倾梧也一样。 直到马车骤停,钟全匆匆朝马车的窗边走来。 “启禀陛下,前方有人拦驾……” 燕修宸闻声,不以为然的喝了一声,“何人。” 姜倾梧自顾的掀开窗幔,看了过去,没等钟全回答,姜倾梧便骤然一惊,忽的起身冲了出去。 “故倾……” 燕修宸喊了一声,急忙跟了出去。 两人站在马车上,看着层层叠叠的御林军前面围着的人,震惊失措。 “桑国太子近身顾铭,参见大燕陛下。” 第524章 解药已至,人却未归 顾铭?顾厌白的心腹近身,竟然是顾铭,他竟然还在京城?! 看着远处下跪行礼的人,姜倾梧立刻跳下了马车。 可燕修宸却急不可耐,直接轻功越过御林军,飞身到了顾铭身前,一把将其从地上揪了起来。 “顾厌白呢?他人呢?”燕修宸怒声喝问着。 姜倾梧跟过来,朝众人挥了挥手,御林军和亲卫立刻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顾铭微微拱手施礼,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巴掌大的盒子,送到燕修宸眼前,燕修宸和姜倾梧也仿佛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朕问你……他人呢?”燕修宸再次喝问道,眸光猩红,拢起怒意之光。 顾铭还是不说话,只是微微垂着头,自顾自言,“公子说了,服下解药后,噬心蛊的毒会自七经六脉挥散。” 燕修宸闻声,双手又一次揪住了顾铭,手里的盒子也顺手掉落。 姜倾梧见状,抬手一把稳稳接住。 “朕在问你话,若你不告诉朕,他在哪,朕便要你生不如死……” 听到燕修宸的话,顾铭直接跪在了地上,“小人命如草芥,已完成公子所托,了无牵挂,任凭陛下处置。” 完成所托?了无牵挂?! 燕修宸听着顾铭的话,心瞬间冷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他死了,你如无根浮萍,生死无碍了是吗?” 燕修宸死死盯着跪在脚边的顾铭,随即传来阵阵冷笑。 “朕不信,你和顾厌白那家伙一样,诡计多端,狡猾奸诈……” “来人,将他给我押入京刑司死牢,什么时候改口,什么时候放他。” “是,末将遵命。”御林军冲上来,直接拉走了顾铭。 姜倾梧本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 …… 夜里戌时,姜倾梧换了件轻便暗色的衣裳,带着阿沁出了宫,去了京刑司。 见到顾铭的时候,顾铭正坐在牢房里发呆,听到开门声,忙起身迎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 “你起来。”姜倾梧说着,自顾的坐在了桌边,朝阿沁挥了挥手。 见阿沁离开,姜倾梧定定看向顾铭,“我要你,一五一十说出顾厌白最近发生的事。” 顾铭犹豫的看着姜倾梧,随即默默埋下了头。 “这里只有我,我只想知道真相,若是不该告诉燕修宸的,我也会瞒着。” 顾铭默默了片刻,俯身下跪道,“是,小人……知无不言。” “他还活着吗?” “小人……不知道。” 姜倾梧眸色一变,啪的一掌拍在桌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拿着解药过来,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真的,带走徐鹤之后,我们潜伏在了顺阳,公子伤重,本就命悬一线,徐鹤先保住了他的命,可公子没等伤势好转,便为了制解药,又大动干戈。” “解药成型之时,公子已然奄奄一息,要我迅速将药送来,临别之时,徐鹤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公子叮嘱小人,解药送来之后,不必再寻他,以后天下之大,随小人而行。” 姜倾梧听着顾铭的话,拍案而起,“你胡说,解药已经成了,他怎么可能会死……” “小人不知道公子……是生是死,或许活着,或许……”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冷静了几分,“顺阳那里。” “柳青河别苑,只是……小人回京路程十五日,公子恐怕……早就不在那了……” 姜倾梧紧紧攥着拳头,朝顾铭走近了些,俯身蹲了下来,压低了声音。 “他……他有没有什么话……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或者燕修宸的。” 顾铭默默了片刻道,“公子只是说,答应过娘娘,会活着,所以不必说出他近况。” “对陛下和娘娘而言,不知其生死,哪怕找他一辈子,也好过痛失至亲的苦楚。”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她曾对顾厌白说过,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亲人。 她曾经要顾厌白答应自己,一定好好活着。 姜倾梧心如刀绞般,阵阵撕扯,缓缓起身后,传来一声苦笑。 “你既然……这么怕我们伤心,为什么非要……非要走这条路……” 姜倾梧喃喃着,转身往外走,“你走,想去哪……便去哪。” 姜倾梧背对着顾铭低声道,随即朝侍卫挥了挥手,“放他走。” “……是,娘娘。” …… 姜倾梧整理了思绪,回到宫中的时候,燕修宸在喝酒。 寝殿的人被遣散了干干净净,只有钟公公一人在。 “娘娘……” “你下去。”姜倾梧说着,自顾的坐在了桌边,看着桌上的那盒子。 姜倾梧拿过了燕修宸手里的酒杯,“不管生死,这解药,是他费尽心血,舍命换来的……” “你要吃了它。” “吃……自然要吃,若他在我面前……我一定,一口一口吃了他。” “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就……再也不会走了。” 燕修宸醉眼迷离的嘟囔着,随即传来一声冷笑,“哈哈,对,吃了他……” “以后,我走到哪,他就在哪。” 说着,燕修宸便又端起了酒杯,可一杯酒下肚,便趴在了桌上。 “从小到大不听话,阳奉阴违……胆大包天,什么祸都敢闯,什么事都敢做……” “若是他在……” 姜倾梧见燕修宸醉的渐渐失去了意识,将那盒子里的丹药拿了出来。 一粒红色的丹药,鲜红如血,仿佛看到了从顾厌白身上,沥沥流落的鲜血。 姜倾梧看着丹药,不由的红了眼眶,随即扶起燕修宸,将丹药塞进了他嘴里,看着他咽下,才彻底松了口气。 “钟全……” “在,娘娘……” “扶陛下回寝室休息,好好照顾,再去……将李御医叫来……” “跟李御医说,陛下吃了解药,请他寸步不离的看着。” “是,奴才遵旨。”钟全附和着,抬头看到姜倾梧自顾离开,张了张嘴追了出来,“娘娘……要回凤祥宫?” 姜倾梧没有回头,边说边大步而去,“恩,本宫想整理一些东西,你照顾好陛下。” “是,恭送娘娘。” …… 翌日一早,凤和宫中。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福寿安康。” 太后看着姜倾梧脸色难看,朝身旁的嬷嬷挥了挥手。 随即那嬷嬷便遣走了殿上的宫人。 “起来,坐。” “多谢母后。”姜倾梧起身,默默坐在一旁,抬眸看向太后的时候,太后正定定注视着她。 “怎么?你还是想去?” 第524章 解药已至,人却未归 顾铭?顾厌白的心腹近身,竟然是顾铭,他竟然还在京城?! 看着远处下跪行礼的人,姜倾梧立刻跳下了马车。 可燕修宸却急不可耐,直接轻功越过御林军,飞身到了顾铭身前,一把将其从地上揪了起来。 “顾厌白呢?他人呢?”燕修宸怒声喝问着。 姜倾梧跟过来,朝众人挥了挥手,御林军和亲卫立刻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顾铭微微拱手施礼,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巴掌大的盒子,送到燕修宸眼前,燕修宸和姜倾梧也仿佛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朕问你……他人呢?”燕修宸再次喝问道,眸光猩红,拢起怒意之光。 顾铭还是不说话,只是微微垂着头,自顾自言,“公子说了,服下解药后,噬心蛊的毒会自七经六脉挥散。” 燕修宸闻声,双手又一次揪住了顾铭,手里的盒子也顺手掉落。 姜倾梧见状,抬手一把稳稳接住。 “朕在问你话,若你不告诉朕,他在哪,朕便要你生不如死……” 听到燕修宸的话,顾铭直接跪在了地上,“小人命如草芥,已完成公子所托,了无牵挂,任凭陛下处置。” 完成所托?了无牵挂?! 燕修宸听着顾铭的话,心瞬间冷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他死了,你如无根浮萍,生死无碍了是吗?” 燕修宸死死盯着跪在脚边的顾铭,随即传来阵阵冷笑。 “朕不信,你和顾厌白那家伙一样,诡计多端,狡猾奸诈……” “来人,将他给我押入京刑司死牢,什么时候改口,什么时候放他。” “是,末将遵命。”御林军冲上来,直接拉走了顾铭。 姜倾梧本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 …… 夜里戌时,姜倾梧换了件轻便暗色的衣裳,带着阿沁出了宫,去了京刑司。 见到顾铭的时候,顾铭正坐在牢房里发呆,听到开门声,忙起身迎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 “你起来。”姜倾梧说着,自顾的坐在了桌边,朝阿沁挥了挥手。 见阿沁离开,姜倾梧定定看向顾铭,“我要你,一五一十说出顾厌白最近发生的事。” 顾铭犹豫的看着姜倾梧,随即默默埋下了头。 “这里只有我,我只想知道真相,若是不该告诉燕修宸的,我也会瞒着。” 顾铭默默了片刻,俯身下跪道,“是,小人……知无不言。” “他还活着吗?” “小人……不知道。” 姜倾梧眸色一变,啪的一掌拍在桌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拿着解药过来,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真的,带走徐鹤之后,我们潜伏在了顺阳,公子伤重,本就命悬一线,徐鹤先保住了他的命,可公子没等伤势好转,便为了制解药,又大动干戈。” “解药成型之时,公子已然奄奄一息,要我迅速将药送来,临别之时,徐鹤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公子叮嘱小人,解药送来之后,不必再寻他,以后天下之大,随小人而行。” 姜倾梧听着顾铭的话,拍案而起,“你胡说,解药已经成了,他怎么可能会死……” “小人不知道公子……是生是死,或许活着,或许……” 姜倾梧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冷静了几分,“顺阳那里。” “柳青河别苑,只是……小人回京路程十五日,公子恐怕……早就不在那了……” 姜倾梧紧紧攥着拳头,朝顾铭走近了些,俯身蹲了下来,压低了声音。 “他……他有没有什么话……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或者燕修宸的。” 顾铭默默了片刻道,“公子只是说,答应过娘娘,会活着,所以不必说出他近况。” “对陛下和娘娘而言,不知其生死,哪怕找他一辈子,也好过痛失至亲的苦楚。” 姜倾梧心里微微一紧,她曾对顾厌白说过,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亲人。 她曾经要顾厌白答应自己,一定好好活着。 姜倾梧心如刀绞般,阵阵撕扯,缓缓起身后,传来一声苦笑。 “你既然……这么怕我们伤心,为什么非要……非要走这条路……” 姜倾梧喃喃着,转身往外走,“你走,想去哪……便去哪。” 姜倾梧背对着顾铭低声道,随即朝侍卫挥了挥手,“放他走。” “……是,娘娘。” …… 姜倾梧整理了思绪,回到宫中的时候,燕修宸在喝酒。 寝殿的人被遣散了干干净净,只有钟公公一人在。 “娘娘……” “你下去。”姜倾梧说着,自顾的坐在了桌边,看着桌上的那盒子。 姜倾梧拿过了燕修宸手里的酒杯,“不管生死,这解药,是他费尽心血,舍命换来的……” “你要吃了它。” “吃……自然要吃,若他在我面前……我一定,一口一口吃了他。” “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就……再也不会走了。” 燕修宸醉眼迷离的嘟囔着,随即传来一声冷笑,“哈哈,对,吃了他……” “以后,我走到哪,他就在哪。” 说着,燕修宸便又端起了酒杯,可一杯酒下肚,便趴在了桌上。 “从小到大不听话,阳奉阴违……胆大包天,什么祸都敢闯,什么事都敢做……” “若是他在……” 姜倾梧见燕修宸醉的渐渐失去了意识,将那盒子里的丹药拿了出来。 一粒红色的丹药,鲜红如血,仿佛看到了从顾厌白身上,沥沥流落的鲜血。 姜倾梧看着丹药,不由的红了眼眶,随即扶起燕修宸,将丹药塞进了他嘴里,看着他咽下,才彻底松了口气。 “钟全……” “在,娘娘……” “扶陛下回寝室休息,好好照顾,再去……将李御医叫来……” “跟李御医说,陛下吃了解药,请他寸步不离的看着。” “是,奴才遵旨。”钟全附和着,抬头看到姜倾梧自顾离开,张了张嘴追了出来,“娘娘……要回凤祥宫?” 姜倾梧没有回头,边说边大步而去,“恩,本宫想整理一些东西,你照顾好陛下。” “是,恭送娘娘。” …… 翌日一早,凤和宫中。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福寿安康。” 太后看着姜倾梧脸色难看,朝身旁的嬷嬷挥了挥手。 随即那嬷嬷便遣走了殿上的宫人。 “起来,坐。” “多谢母后。”姜倾梧起身,默默坐在一旁,抬眸看向太后的时候,太后正定定注视着她。 “怎么?你还是想去?” 第525章 山川四季看天下,八方四海又相逢 确实是要走,这是她早就决定了的事。 姜倾梧闻声,缓缓起身朝太后行礼。 “是,臣妾远行的心,并未改变,如今……更是一定要走这一趟。” “只是要劳累母后执掌后宫琐事。”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朝姜倾梧挥手示意起身,“小时候,你便是个贪玩的,如今依旧是。” “只是,你当真要瞒着阿宸?” 姜倾梧起身,微微扬起唇角,“臣妾贪玩,有母后纵着,可陛下是皇帝,他可不能随性贪玩。” “母后放心,臣妾会早去早回,不让母后和陛下担心。” “好,你既决定了,哀家纵着你便是了,只是,你要带些人去,孤身一人上路,怕是不安全。” “是,臣妾在侯府有位自小相护的近身护卫,此行,便由他随臣妾去,母后尽管放心。” 太后点了点你头,随即一笑道,“你这丫头不是在军中,便是在京城,是该去看看咱们大燕的大好河山。” “若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记得带给哀家。” 姜倾梧微微俯身行礼,“是,臣妾不会忘的。” …… 上央宫,燕修宸吃了解药后,便一直昏睡着。 从浑身滚烫到渐渐平息,一直到傍晚,才退了热,恢复了正常。 “如何了,李御医?”姜倾梧坐在床边,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燕修宸,朝李御医问道。 “回娘娘,陛下应该已经解毒,无碍了?” “你确定?”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御医。 李御医重重的点头道,“自陛下中了此毒之后,微臣便一直苦心钻研,对此毒,甚为了解,绝无差错。” 是啊,怎么会有差错,这可是顾厌白用命换来的解药。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姜倾梧轻轻握着燕修宸的手,不由的红了眼眶。 为了噬心蛊的解药,费尽心血,纠缠了整整三年,如今……总算解了毒。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陛下无碍,也许待会就会醒,也许会到明日……” 姜倾梧点了点头,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朝李御医示意,“劳烦御医继续守着陛下,等他醒了,彻底无事了,你再回去。” “是,微臣之责,定然守着陛下。” 姜倾梧看着昏昏沉睡的燕修宸,默默从他的枕下拿走了顾厌白的青玉笛。 “你安心修养……我替你走一遭。” 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还是默默守了燕修宸很久,一直到翌日黎明。 晨曦未曦,姜倾梧趁着月色未退的昏暗,拿着双刀和顾厌白的青玉笛,轻装离开了皇宫,只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 而燕修宸看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了。 看着钟全递过来的信,燕修宸一把夺了过去。 【江南山水秀丽,西海四季如春,漠北宽广辽阔,我惦记着大燕的山川四季,江河湖海。】 【惦记着三水城的阿生哥,和东境的苏文礼。又想着替南修夜看看大燕天下,想八方四海寻一寻顾厌白的踪迹。】 【所以,我想再做一次十四岁自由不羁,随性而为的姜倾梧。】 【若君在宫中安稳,思卿如潮,卿定早归,共享天下……】 …… 一个月后,三水城。 与桑国联盟,两国交界的三水城也安定繁荣了很多。 上次来……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三水城已不是当年那般混乱狼藉,四处繁华,人丁兴旺。 姜倾梧一身青色的锦衣罗裙,和洛鸣各自牵着马,穿过城中大街。 “酥饼,好吃的酥饼……” “客官住店吗?咱们客栈干净……” 姜倾梧环顾四周,朝不远处的茶摊走了去,“店家……打听一下,三水城有个文渊王,好像在这里有修建宗祠祖庙,可知道……” “知道知道,白家嘛,文渊王就供奉在白家祠堂……”店家没等姜倾梧说完,便忙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说了起来。 “那白家现在可风光了呢,朝廷修了祖庙和宗祠,就是那文渊王,咱们三水城都跟着沾光了呢。” 姜倾梧微微扬了扬唇角,掏出一粒银子递了过去。 “是啊,我也是路过此地,听闻文渊王对朝廷有功,想来拜祭,不知道文渊王所在的白家祠堂怎么走。” “哦,东边城门出去,两三里地就到了,白家村附近,特别好找。” “好,多谢店家。”姜倾梧附和着,正牵着马和洛鸣要走的时候,却听到茶摊客人闲聊的声音。 “听说了吗?桑国要易主了,太子登基,国主退位,还说要大开东境之门,互通商贸,来往自如,咱们三水城可要热闹了。” “可不是嘛,现如今两国联盟,这关系好着呢,改日去桑国凑凑热闹,看看新皇帝长什么样?” “不用那么麻烦,听说那小皇帝是个不安分的,前几日还有人见他在咱们三水城呢。” “说不定你在城里都能见到。” 姜倾梧听着身后的话,身子僵在原地,紧紧握着缰绳,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姑娘……姑娘……”洛鸣连连喊着,姜倾梧这才回过神来,却又忍不住扬起唇角。 “没事,没事,我们先去……先去白家村。” 白家村,在三水城东城门外,很近的地方。 确实好找,白家村外,建了偌大的祠堂和祖庙。 不光是姜倾梧,那白家祠堂前院还修建了文渊王庙宇,受乡邻供奉祭拜。 姜倾梧他们到的时候,偶尔还有人出入。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姜倾梧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洛鸣,你看那边……”姜倾梧指着远处树下拴着的两匹马,皱紧了眉头。 两人同时走了过去,看着两匹马,洛鸣也不由的睁圆了眼睛,“姑娘……这马好似……好似是,是京刑司的马……” 京刑司的马?是燕修宸追来了?怎么会呢?不可能! 姜倾梧心中不安,却也没再多想什么。 两人绕过庙宇,去了后院的祠堂。 祠堂倒是不似前面的庙宇,冷清安静的很,甚至有人看守。 祠堂外的老翁穿着粗衣,拿着扫把,正在扫地,见到姜倾梧他们往里面进,忙用扫把拦了下来。 “哎哎哎,这不能进,这是私人祠堂,进不得。” 姜倾梧闻声,朝其走了过去,“老伯,我是从京中来的,是白阿生的故交,此次到三水城,是想来祭拜故人,请您行个方便。” 听到这话,那老伯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姜倾梧,疑惑不已的打量着她。 “京城来了?故人?” “正是。”姜倾梧说着,见老人仍旧盯着她打量,随即掏出一粒银子塞了过去。 “老伯,我们很快就出来,只是想拜祭一下旧友罢了。” 那老人看到银子,分明是犹豫了,可片刻后,便又突然将银子塞了回来。 “不行不行,若是平日里,我便容你进去了,可今日不行。” “为何不行?”洛鸣凑上前来问道。 老伯闻声,四下看了看,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今日来了两位贵人,也是来看故人的,说是任何人不能打扰,要不……你等他们走了,再进?” 姜倾梧忽的一惊,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老翁,还没回过神来,祠堂里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必了,旁人不能进,唯独这位姑娘进得。” “是啊,这小美人小气的很呢,若是惹恼了她,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循声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个身着水墨刺绣渲染的白色锦衣,一副干净清雅的世家公子模样。 一个玉冠金带,身着黑色祥云暗纹的锦袍,透着冷毅,矜贵和生人勿近的气息。 姜倾梧看着走来的两人,嘴角扬起悠然笑意。 一切仿佛都变了,又好似从未改变。 他们还是他们,如同年少时,初见时的模样…… …… 第525章 山川四季看天下,八方四海又相逢 确实是要走,这是她早就决定了的事。 姜倾梧闻声,缓缓起身朝太后行礼。 “是,臣妾远行的心,并未改变,如今……更是一定要走这一趟。” “只是要劳累母后执掌后宫琐事。”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朝姜倾梧挥手示意起身,“小时候,你便是个贪玩的,如今依旧是。” “只是,你当真要瞒着阿宸?” 姜倾梧起身,微微扬起唇角,“臣妾贪玩,有母后纵着,可陛下是皇帝,他可不能随性贪玩。” “母后放心,臣妾会早去早回,不让母后和陛下担心。” “好,你既决定了,哀家纵着你便是了,只是,你要带些人去,孤身一人上路,怕是不安全。” “是,臣妾在侯府有位自小相护的近身护卫,此行,便由他随臣妾去,母后尽管放心。” 太后点了点你头,随即一笑道,“你这丫头不是在军中,便是在京城,是该去看看咱们大燕的大好河山。” “若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记得带给哀家。” 姜倾梧微微俯身行礼,“是,臣妾不会忘的。” …… 上央宫,燕修宸吃了解药后,便一直昏睡着。 从浑身滚烫到渐渐平息,一直到傍晚,才退了热,恢复了正常。 “如何了,李御医?”姜倾梧坐在床边,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燕修宸,朝李御医问道。 “回娘娘,陛下应该已经解毒,无碍了?” “你确定?”姜倾梧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御医。 李御医重重的点头道,“自陛下中了此毒之后,微臣便一直苦心钻研,对此毒,甚为了解,绝无差错。” 是啊,怎么会有差错,这可是顾厌白用命换来的解药。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姜倾梧轻轻握着燕修宸的手,不由的红了眼眶。 为了噬心蛊的解药,费尽心血,纠缠了整整三年,如今……总算解了毒。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陛下无碍,也许待会就会醒,也许会到明日……” 姜倾梧点了点头,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朝李御医示意,“劳烦御医继续守着陛下,等他醒了,彻底无事了,你再回去。” “是,微臣之责,定然守着陛下。” 姜倾梧看着昏昏沉睡的燕修宸,默默从他的枕下拿走了顾厌白的青玉笛。 “你安心修养……我替你走一遭。” 姜倾梧低声喃喃着,还是默默守了燕修宸很久,一直到翌日黎明。 晨曦未曦,姜倾梧趁着月色未退的昏暗,拿着双刀和顾厌白的青玉笛,轻装离开了皇宫,只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 而燕修宸看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了。 看着钟全递过来的信,燕修宸一把夺了过去。 【江南山水秀丽,西海四季如春,漠北宽广辽阔,我惦记着大燕的山川四季,江河湖海。】 【惦记着三水城的阿生哥,和东境的苏文礼。又想着替南修夜看看大燕天下,想八方四海寻一寻顾厌白的踪迹。】 【所以,我想再做一次十四岁自由不羁,随性而为的姜倾梧。】 【若君在宫中安稳,思卿如潮,卿定早归,共享天下……】 …… 一个月后,三水城。 与桑国联盟,两国交界的三水城也安定繁荣了很多。 上次来……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三水城已不是当年那般混乱狼藉,四处繁华,人丁兴旺。 姜倾梧一身青色的锦衣罗裙,和洛鸣各自牵着马,穿过城中大街。 “酥饼,好吃的酥饼……” “客官住店吗?咱们客栈干净……” 姜倾梧环顾四周,朝不远处的茶摊走了去,“店家……打听一下,三水城有个文渊王,好像在这里有修建宗祠祖庙,可知道……” “知道知道,白家嘛,文渊王就供奉在白家祠堂……”店家没等姜倾梧说完,便忙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说了起来。 “那白家现在可风光了呢,朝廷修了祖庙和宗祠,就是那文渊王,咱们三水城都跟着沾光了呢。” 姜倾梧微微扬了扬唇角,掏出一粒银子递了过去。 “是啊,我也是路过此地,听闻文渊王对朝廷有功,想来拜祭,不知道文渊王所在的白家祠堂怎么走。” “哦,东边城门出去,两三里地就到了,白家村附近,特别好找。” “好,多谢店家。”姜倾梧附和着,正牵着马和洛鸣要走的时候,却听到茶摊客人闲聊的声音。 “听说了吗?桑国要易主了,太子登基,国主退位,还说要大开东境之门,互通商贸,来往自如,咱们三水城可要热闹了。” “可不是嘛,现如今两国联盟,这关系好着呢,改日去桑国凑凑热闹,看看新皇帝长什么样?” “不用那么麻烦,听说那小皇帝是个不安分的,前几日还有人见他在咱们三水城呢。” “说不定你在城里都能见到。” 姜倾梧听着身后的话,身子僵在原地,紧紧握着缰绳,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姑娘……姑娘……”洛鸣连连喊着,姜倾梧这才回过神来,却又忍不住扬起唇角。 “没事,没事,我们先去……先去白家村。” 白家村,在三水城东城门外,很近的地方。 确实好找,白家村外,建了偌大的祠堂和祖庙。 不光是姜倾梧,那白家祠堂前院还修建了文渊王庙宇,受乡邻供奉祭拜。 姜倾梧他们到的时候,偶尔还有人出入。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姜倾梧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洛鸣,你看那边……”姜倾梧指着远处树下拴着的两匹马,皱紧了眉头。 两人同时走了过去,看着两匹马,洛鸣也不由的睁圆了眼睛,“姑娘……这马好似……好似是,是京刑司的马……” 京刑司的马?是燕修宸追来了?怎么会呢?不可能! 姜倾梧心中不安,却也没再多想什么。 两人绕过庙宇,去了后院的祠堂。 祠堂倒是不似前面的庙宇,冷清安静的很,甚至有人看守。 祠堂外的老翁穿着粗衣,拿着扫把,正在扫地,见到姜倾梧他们往里面进,忙用扫把拦了下来。 “哎哎哎,这不能进,这是私人祠堂,进不得。” 姜倾梧闻声,朝其走了过去,“老伯,我是从京中来的,是白阿生的故交,此次到三水城,是想来祭拜故人,请您行个方便。” 听到这话,那老伯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姜倾梧,疑惑不已的打量着她。 “京城来了?故人?” “正是。”姜倾梧说着,见老人仍旧盯着她打量,随即掏出一粒银子塞了过去。 “老伯,我们很快就出来,只是想拜祭一下旧友罢了。” 那老人看到银子,分明是犹豫了,可片刻后,便又突然将银子塞了回来。 “不行不行,若是平日里,我便容你进去了,可今日不行。” “为何不行?”洛鸣凑上前来问道。 老伯闻声,四下看了看,朝姜倾梧凑近了些。 “今日来了两位贵人,也是来看故人的,说是任何人不能打扰,要不……你等他们走了,再进?” 姜倾梧忽的一惊,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老翁,还没回过神来,祠堂里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必了,旁人不能进,唯独这位姑娘进得。” “是啊,这小美人小气的很呢,若是惹恼了她,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姜倾梧心里咯噔一下,循声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个身着水墨刺绣渲染的白色锦衣,一副干净清雅的世家公子模样。 一个玉冠金带,身着黑色祥云暗纹的锦袍,透着冷毅,矜贵和生人勿近的气息。 姜倾梧看着走来的两人,嘴角扬起悠然笑意。 一切仿佛都变了,又好似从未改变。 他们还是他们,如同年少时,初见时的模样…… …… 第526章 大结局 九月二十六,扶耶族大败,几近覆灭。 桑国国主登基,颁布圣旨,昭告天下。 【朕承天运,今登基为帝,灭扶耶,守疆土,得大燕军力相助,固国土安邦。】 【邻国大燕,德被四方,政通人和,两国虽远隔千里,然情谊相通,志向相投。今特下此旨,与大燕缔结盟约,建立邦交。】 【自此后,两国守望相助,患难与共。兵戈不起,贸易畅通。边境之民,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之福。】 钦此。 …… 国境之边的东境盛安城外,大燕与桑国军队联营。 夜幕笼罩,灯火四起,层层叠叠的军帐外,空中突然绽起烟花,照亮了军营各处。 听到烟火声,姜倾梧一身青衣,疾步从营帐中跑了出来。 姜倾梧看着天上绽放的花火,朝不远处的侍卫招了招手,“谁放的烟花啊。” “回娘娘,是桑国安将军。” “安将军说是奉桑国国主之命,送娘娘和陛下烟花,以贺大胜。” 姜倾梧闻声,一声轻笑,“顾厌白?他今日登基,还有空送烟花呢?” “这烟花来的合时宜,他登基为帝,如今与扶耶之战,又大获全胜,自是要庆贺一番。” 燕修宸从身后营帐中跟了出来,拿着姜倾梧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真想去桑国皇宫看看他登基是什么样子的。” 姜倾梧说着,随即想起了什么,转眼看向燕修宸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你拦着,在三水城的时候,我便想他回桑国看看。” 燕修宸眸色一变,有些许慌张道,“看来,我不远千里从京城跟过来,确实是明智之举。” 说着,便轻叹着摇起了头,“我若只是在宫中,思卿如潮,你怕是要跟他跑了。” “呵,我跟他跑?你不想跟他跑吗?” “我不过是晚了几日到三水城,你们便如小夫妻般形影不离了。” 姜倾梧没好气的别过身子,“若不是你这皇帝的身份,这会应该坐在顾厌白的寝宫里了。” “什么小夫妻,你用词谨慎点……” “陛下……”远处传来喊声,是姜青柏和幻月。 卸了盔甲,穿着便服,朝姜倾梧他们迎了过来。 “参见陛下,娘娘……” “不必多礼,怎么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吞吐的看着姜倾梧和燕修宸。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两人,嘴角噙着笑意道,“怎么了?你们要定亲了?” “没有。”姜青柏紧张的一声高喝,吓了姜倾梧一个冷颤。 一旁的幻月微微歪着头瞪了姜青柏一眼,还没说话,姜倾梧便又问道,“那是……直接成婚?” “不不不……”幻月吞吐着摇头,随即拱手施礼道,“是小苏将军和侯爷他们,在操场设了酒宴,请陛下和娘娘过去。” “原来是这件事啊,你紧张什么啊。”姜倾梧松了口气,轻轻摇着头。 “那个,军营喝酒,乃是大忌……陛下……” “这是朕同意了的,走!”燕修宸朝幻月附和着,随即拉过了姜倾梧。 正要走的时候,又突然转身看向两人,“今日是个好日子,给你们赐个婚。” 燕修宸的话一出口,两人下意识看向对方,没等开口,燕修宸便拉着姜倾梧径直而去。 …… 军营操场,偌大的空地上,摆放着几十张桌子,多是酒肉。 到场的,不只有姜如海,苏文礼之类的大燕军将,也有桑国的几位大将在。 虽然军服不同,但却沟通无碍,一眼看过去,好似一个营的军将一般。 众人见燕修宸他们过来,连忙齐声行礼。 “末将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桑国诸将,参见大燕陛下,皇后娘娘……” “都免礼,行军在外,众将士不必多礼,坐……” 燕修宸说着,拉着姜倾梧正要落座,远处便传来一阵混乱的蹄疾声。 远远望过去,才发现是二十余人的小队,正策马而来。 军营有着层层叠叠的护卫和军将,若是如入无人之境到了这,仍旧没人禀报,必然不是什么敌军来袭。 众人诧异,循声看过去的时候,众马急停,走在最前面的顾厌白已然到了跟前。 “你们在此庆贺,怎么能少了我?” 众人见状,纷纷迎了过来,除了燕修宸和姜倾梧,跪了一片。 “末将等,参见桑国国主,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厌白站定后,朝众人看了一眼,目光挪向姜倾梧和燕修宸。 “三水城一别,才十五日,就不认识了?” 确实不认识了,三水城重逢时,还是一副清雅贵公子的样子,如今瞧着…… 金色与墨色相间的锦袍,黑色狐裘皮的披风,白玉无瑕的腰佩,金冠玉带,威严赫赫,当真是一国国主之态。 “你今日登基,怎么到这来了?”燕修宸不解的问道,朝身后的人看了看。 “只带了这些人,你也不怕遇袭,扶耶族的余孽尚未……” “哥……多虑了,这里驻扎着百万雄师,谁敢啊。” 姜倾梧听着两人的话,思绪被拉了回来。 真是关心备至,我又多余了?! 姜倾梧心中腹诽,还没回过神来,顾厌白便噙着笑意朝她凑了过来。 当着众将和燕修宸的面,朝其压低了声音。 “知道你想看我当国主的样子,特意来给你看的。” 旁人也许没听到顾厌白说了什么,但一旁的燕修宸却是听到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随即轻咳了两声,岔开了话题,“都起来,落座。” 说着,燕修宸便顺势拉走了姜倾梧,朝席间而去。 顾厌白见状,一脸坏笑的朝身后的顾铭挥了挥手,“去,把朕的礼物拿出来。” “是,陛下……” 不多时,暗色的天空升起一个个孔明灯,一点一点的照亮了整片天空。 “孔明灯,是孔明灯……” 有人惊喜的喊道,姜倾梧也不由的起身,刚要说什么,便看到顾厌白正噙着笑意看她。 “你叫人放的?这可是军营,掉下来,烧着了怎么办?” 顾厌白笑着摇头,认真解释道,“都是隔火的防火纸做的,不会烧着的。” “特意做的,都是送你的。” 姜倾梧闻声,轻轻点着头,“这个好,我也去放……” 看着姜倾梧疾步而去的背影,燕修宸也不禁起身,朝其追了几步。 随即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顾厌白,压低了声音。 “你这又送烟花,又送孔明灯的,还穿的这么招摇过来,你是准备跟我抢了是吗?” 顾厌白闻声噗呲一笑,端着酒杯迎了过来,一杯递给了燕修宸,一杯拿在了手里,和其轻轻碰了碰杯。 “哥,抢谁?跟谁抢?这话,你得说清楚才行!” 燕修宸一脸错愕的看着顾厌白,正疑惑着,姜倾梧拿着孔明灯跑了回来。 见两人并肩而立,两两相望,不禁顿住了脚步,“顾厌白,你这是……要跟我抢燕修宸?”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一个健步挤在了两人中间,“我挑了个最好看的,我们放灯许愿。” “好!”顾厌白和燕修宸不约而同道。 随即相视一望,各自放下了酒杯,朝姜倾梧围了过来。 看着升起的孔明灯,姜倾梧双手相握,闭目埋头。 前世今生,几经生死,她想挽回所有失去的东西,可终究做不到完美的谱写人生。 她失去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星儿,连累了多年相助的庄又问,枉死了许许多多无辜的百姓,也永远丢了她最为珍视的白阿生和南修夜。 也许在不同的轮回里,他们已经重生,改变脱离了他们那般苦楚的人生,有着和之前不同的未来。 如同和她一样…… “许了什么愿?”燕修宸低声问道。 一旁的顾厌白也不禁凑过来,“是啊,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姜倾梧回过神来,扬起一笑,重合双手,“愿天下太平,万民安康!” “愿故去的人往生幸福,活着的人无病无灾!” …… 姜倾梧:“顾厌白,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崇陵的山洞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顾厌白:“秘密!” ………… (完结) 第526章 大结局 九月二十六,扶耶族大败,几近覆灭。 桑国国主登基,颁布圣旨,昭告天下。 【朕承天运,今登基为帝,灭扶耶,守疆土,得大燕军力相助,固国土安邦。】 【邻国大燕,德被四方,政通人和,两国虽远隔千里,然情谊相通,志向相投。今特下此旨,与大燕缔结盟约,建立邦交。】 【自此后,两国守望相助,患难与共。兵戈不起,贸易畅通。边境之民,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之福。】 钦此。 …… 国境之边的东境盛安城外,大燕与桑国军队联营。 夜幕笼罩,灯火四起,层层叠叠的军帐外,空中突然绽起烟花,照亮了军营各处。 听到烟火声,姜倾梧一身青衣,疾步从营帐中跑了出来。 姜倾梧看着天上绽放的花火,朝不远处的侍卫招了招手,“谁放的烟花啊。” “回娘娘,是桑国安将军。” “安将军说是奉桑国国主之命,送娘娘和陛下烟花,以贺大胜。” 姜倾梧闻声,一声轻笑,“顾厌白?他今日登基,还有空送烟花呢?” “这烟花来的合时宜,他登基为帝,如今与扶耶之战,又大获全胜,自是要庆贺一番。” 燕修宸从身后营帐中跟了出来,拿着姜倾梧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真想去桑国皇宫看看他登基是什么样子的。” 姜倾梧说着,随即想起了什么,转眼看向燕修宸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你拦着,在三水城的时候,我便想他回桑国看看。” 燕修宸眸色一变,有些许慌张道,“看来,我不远千里从京城跟过来,确实是明智之举。” 说着,便轻叹着摇起了头,“我若只是在宫中,思卿如潮,你怕是要跟他跑了。” “呵,我跟他跑?你不想跟他跑吗?” “我不过是晚了几日到三水城,你们便如小夫妻般形影不离了。” 姜倾梧没好气的别过身子,“若不是你这皇帝的身份,这会应该坐在顾厌白的寝宫里了。” “什么小夫妻,你用词谨慎点……” “陛下……”远处传来喊声,是姜青柏和幻月。 卸了盔甲,穿着便服,朝姜倾梧他们迎了过来。 “参见陛下,娘娘……” “不必多礼,怎么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吞吐的看着姜倾梧和燕修宸。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两人,嘴角噙着笑意道,“怎么了?你们要定亲了?” “没有。”姜青柏紧张的一声高喝,吓了姜倾梧一个冷颤。 一旁的幻月微微歪着头瞪了姜青柏一眼,还没说话,姜倾梧便又问道,“那是……直接成婚?” “不不不……”幻月吞吐着摇头,随即拱手施礼道,“是小苏将军和侯爷他们,在操场设了酒宴,请陛下和娘娘过去。” “原来是这件事啊,你紧张什么啊。”姜倾梧松了口气,轻轻摇着头。 “那个,军营喝酒,乃是大忌……陛下……” “这是朕同意了的,走!”燕修宸朝幻月附和着,随即拉过了姜倾梧。 正要走的时候,又突然转身看向两人,“今日是个好日子,给你们赐个婚。” 燕修宸的话一出口,两人下意识看向对方,没等开口,燕修宸便拉着姜倾梧径直而去。 …… 军营操场,偌大的空地上,摆放着几十张桌子,多是酒肉。 到场的,不只有姜如海,苏文礼之类的大燕军将,也有桑国的几位大将在。 虽然军服不同,但却沟通无碍,一眼看过去,好似一个营的军将一般。 众人见燕修宸他们过来,连忙齐声行礼。 “末将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桑国诸将,参见大燕陛下,皇后娘娘……” “都免礼,行军在外,众将士不必多礼,坐……” 燕修宸说着,拉着姜倾梧正要落座,远处便传来一阵混乱的蹄疾声。 远远望过去,才发现是二十余人的小队,正策马而来。 军营有着层层叠叠的护卫和军将,若是如入无人之境到了这,仍旧没人禀报,必然不是什么敌军来袭。 众人诧异,循声看过去的时候,众马急停,走在最前面的顾厌白已然到了跟前。 “你们在此庆贺,怎么能少了我?” 众人见状,纷纷迎了过来,除了燕修宸和姜倾梧,跪了一片。 “末将等,参见桑国国主,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厌白站定后,朝众人看了一眼,目光挪向姜倾梧和燕修宸。 “三水城一别,才十五日,就不认识了?” 确实不认识了,三水城重逢时,还是一副清雅贵公子的样子,如今瞧着…… 金色与墨色相间的锦袍,黑色狐裘皮的披风,白玉无瑕的腰佩,金冠玉带,威严赫赫,当真是一国国主之态。 “你今日登基,怎么到这来了?”燕修宸不解的问道,朝身后的人看了看。 “只带了这些人,你也不怕遇袭,扶耶族的余孽尚未……” “哥……多虑了,这里驻扎着百万雄师,谁敢啊。” 姜倾梧听着两人的话,思绪被拉了回来。 真是关心备至,我又多余了?! 姜倾梧心中腹诽,还没回过神来,顾厌白便噙着笑意朝她凑了过来。 当着众将和燕修宸的面,朝其压低了声音。 “知道你想看我当国主的样子,特意来给你看的。” 旁人也许没听到顾厌白说了什么,但一旁的燕修宸却是听到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随即轻咳了两声,岔开了话题,“都起来,落座。” 说着,燕修宸便顺势拉走了姜倾梧,朝席间而去。 顾厌白见状,一脸坏笑的朝身后的顾铭挥了挥手,“去,把朕的礼物拿出来。” “是,陛下……” 不多时,暗色的天空升起一个个孔明灯,一点一点的照亮了整片天空。 “孔明灯,是孔明灯……” 有人惊喜的喊道,姜倾梧也不由的起身,刚要说什么,便看到顾厌白正噙着笑意看她。 “你叫人放的?这可是军营,掉下来,烧着了怎么办?” 顾厌白笑着摇头,认真解释道,“都是隔火的防火纸做的,不会烧着的。” “特意做的,都是送你的。” 姜倾梧闻声,轻轻点着头,“这个好,我也去放……” 看着姜倾梧疾步而去的背影,燕修宸也不禁起身,朝其追了几步。 随即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顾厌白,压低了声音。 “你这又送烟花,又送孔明灯的,还穿的这么招摇过来,你是准备跟我抢了是吗?” 顾厌白闻声噗呲一笑,端着酒杯迎了过来,一杯递给了燕修宸,一杯拿在了手里,和其轻轻碰了碰杯。 “哥,抢谁?跟谁抢?这话,你得说清楚才行!” 燕修宸一脸错愕的看着顾厌白,正疑惑着,姜倾梧拿着孔明灯跑了回来。 见两人并肩而立,两两相望,不禁顿住了脚步,“顾厌白,你这是……要跟我抢燕修宸?” 姜倾梧喃喃着,随即一个健步挤在了两人中间,“我挑了个最好看的,我们放灯许愿。” “好!”顾厌白和燕修宸不约而同道。 随即相视一望,各自放下了酒杯,朝姜倾梧围了过来。 看着升起的孔明灯,姜倾梧双手相握,闭目埋头。 前世今生,几经生死,她想挽回所有失去的东西,可终究做不到完美的谱写人生。 她失去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星儿,连累了多年相助的庄又问,枉死了许许多多无辜的百姓,也永远丢了她最为珍视的白阿生和南修夜。 也许在不同的轮回里,他们已经重生,改变脱离了他们那般苦楚的人生,有着和之前不同的未来。 如同和她一样…… “许了什么愿?”燕修宸低声问道。 一旁的顾厌白也不禁凑过来,“是啊,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姜倾梧回过神来,扬起一笑,重合双手,“愿天下太平,万民安康!” “愿故去的人往生幸福,活着的人无病无灾!” …… 姜倾梧:“顾厌白,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崇陵的山洞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顾厌白:“秘密!” ………… (完结) 第527章 番外一 龙凤双子,画城为礼 一年半后,大燕京城,草长莺飞二月天。 凤和宫内,婴孩啼哭,阵阵嗡鸣。 太后手扶额头,满脸苦楚无奈的看着殿上乳母幼子,朝燕修瑾连连叹息。 “你皇兄呢?皇后呢,这皇后真真是只管生,不管带啊,哀家的头快被他们吵得炸开了。” 燕修瑾和两个孩子打趣,咧着嘴连连笑意看向太后。 “太后,您先前一直催着皇兄他们生孩子。” “如今这皇子公主都有了,您该高兴啊。” 太后张了张嘴,被噎的语塞,“行,哀家带便是了,可玉雅的儿子怎么也送来了……” “您忘了,姜青柏的孩子刚出生,他们夫妇有军务在身,姜家主母还得带那个小的呢。” 太后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是,有道理。” “只是,若是早知如此,哀家便在封地不回来了,那般自由自在。” “他们这皇帝皇后,倒是撒手撒的干净,一个整日忙朝政,一个整日宫里宫外的跑。” “今日更是过分,他们还带了玉雅出宫,不知道去哪里快活了。” “真乖,皇叔抱抱……”燕修瑾抱着孩子,朝太后笑了笑,“太后,皇兄可没有快活,这几日朝事繁忙,他诸多事宜要处理呢,方才才出宫去。” “好似今日,那位京都第一才女,要在京中的丹青阁义卖,他们估计去凑热闹去了。” “太后放心,皇兄心中有数的。” …… 北城,丹青阁,聚集天下名画之作,或展或卖。 但在今日,享有画圣盛名的浮晴女公子,要在此义卖,围聚了诸多世家子弟和名流之士。 诸多画作被挂了出来,各种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瞧瞧,这画卷如诗韵自悠,真是惊世之作,这许多名家也未必能有如此神笔。” “是啊,不愧是名震京都的才女,这女公子画圣之名,当之无愧啊。” “庄姑娘到……”有人在台上喊了一声。 姜倾梧和玉雅坐在楼上雅间,正对着楼下台上。 听到喊声,纷纷看了过去。 “来了,来了,别挤,别挤,又不是看不到……” “听说这位姑娘,年方十七,小小年纪,真是不得了呢。” 白色衣裙,淡妆素裹,纱巾覆面,清雅婀娜。 看着缓缓上台的人,众人纷纷屏气静默。 “小女庄晴,幸得诸位赏识,今日之画,所筹银两,皆布施京中百姓,赈济灾民。” “在此,小女愿当众画作一幅,赠与义卖之首。” “……” “好……好……”台下的人起哄叫好,庄晴也随即坐在了书案前。 “晴姑娘画工了得,有着惊世之作,不知可否共品清茶。” “你起开……晴姑娘,我手中有名家画作,可否交流一二……” “晴姑娘,不知姑娘可否婚配,是哪家千金……” 这话一出,立刻便有人将其拉下,压低了声音呵斥着。 “你是不是疯了,这也敢问,这庄晴可是当今皇后的义妹,姜家的义女,是否婚配,也轮得到你问……” “啊?皇后的义妹?” 姜倾梧看着楼下埋头作画的庄晴,满眼欣慰欢喜,像是看自家孩子一样扬着唇角。 玉雅见状,轻笑着叹气道,“为了这丫头,你将那徐鹤不远万里从桑国带了回来,如今总算不负辛劳。” “是呢,当日徐鹤便说了,她失语之症可以治好,如今看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丫头也争气,没想到竟在丹青之事上,有如此天赋。” 玉雅点着头,端着茶杯往嘴里送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对了,舅父舅母说,趁着这次苏家表哥回京,想将表妹亲事定下来。” “左相家孙子,这次文试榜首,舅父舅母是怕这亲事跑了呢。” 姜倾梧闻声一笑,微微昂首道,“茵茵与那小子两情相悦,这亲事自是跑不了。” “只是,表哥还未成婚,茵茵年纪也还小,舅父他们急什么。” 玉雅愣怔了一下,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 “你是不是在宫中带孩子带傻了,你以为今日这义卖,是谁筹谋的,又是谁出的主意?” 姜倾梧手里拿着块麻酥饼,一脸错愕的看着玉雅。 玉雅暗暗发笑,朝姜倾梧指了指楼下角落里的人。 “表哥?!”姜倾梧忽的起身,看着角落里站着的苏文礼,一脸震惊的看向玉雅。 “他……他们?” 玉雅轻轻点头,起身凑了过去,“前些日子大雨,护城河边的两个村子被冲垮了许多房屋。” “灾民都进了城,住进了六善堂,庄晴柔弱内敛,一心顾着六善堂,可又不知该如何帮衬。” “表哥回京后,便一直帮着她,今日这义卖,便是表哥筹划的。” 姜倾梧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轻笑着道,“怪不得,前几日挽月跟我说,不用我拿银子给六善堂了,还说什么天降神兵,原来说的是表哥。” “说什么呢,我是不是来晚了。”燕修宸的声音,边说边坐在了姜倾梧身边。 姜倾梧朝风尘仆仆的燕修宸看了看,不解道,“你怎么才来,宫里事忙?” “正好桑国国书来了,特意拿了出来……” “顾厌白的信?”姜倾梧两眼一亮,一把拿了过去。 燕修宸自顾的倒了茶,点头道,“是,之前让他给孩子起小字乳名,有了回信,另外还送了贺礼。” “贺礼?什么?”玉雅凑过来问道。 “一份地图,顾厌白将边境的永安和荔城,划给了两个孩子做生辰礼。” “噗……”玉雅一口水喷了出来,震惊不已的看着燕修宸。 “画城为礼?这……也太贵重了!” “浮棠,归颜……燕浮棠,燕归颜……好名字!” 姜倾梧看着信喃喃着,噙着几分笑意抬眸看向燕修宸。 “如今他送了两座城,若是他日他三千佳丽,膝下百子,我瞧你怎么回礼?” 燕修宸闻声,轻轻握着姜倾梧的手,眸眼含笑的看着她。 “若真是有那日,自是要割地回礼了,不过我想……未必会有那一日!” …… 第527章 番外一 龙凤双子,画城为礼 一年半后,大燕京城,草长莺飞二月天。 凤和宫内,婴孩啼哭,阵阵嗡鸣。 太后手扶额头,满脸苦楚无奈的看着殿上乳母幼子,朝燕修瑾连连叹息。 “你皇兄呢?皇后呢,这皇后真真是只管生,不管带啊,哀家的头快被他们吵得炸开了。” 燕修瑾和两个孩子打趣,咧着嘴连连笑意看向太后。 “太后,您先前一直催着皇兄他们生孩子。” “如今这皇子公主都有了,您该高兴啊。” 太后张了张嘴,被噎的语塞,“行,哀家带便是了,可玉雅的儿子怎么也送来了……” “您忘了,姜青柏的孩子刚出生,他们夫妇有军务在身,姜家主母还得带那个小的呢。” 太后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是,有道理。” “只是,若是早知如此,哀家便在封地不回来了,那般自由自在。” “他们这皇帝皇后,倒是撒手撒的干净,一个整日忙朝政,一个整日宫里宫外的跑。” “今日更是过分,他们还带了玉雅出宫,不知道去哪里快活了。” “真乖,皇叔抱抱……”燕修瑾抱着孩子,朝太后笑了笑,“太后,皇兄可没有快活,这几日朝事繁忙,他诸多事宜要处理呢,方才才出宫去。” “好似今日,那位京都第一才女,要在京中的丹青阁义卖,他们估计去凑热闹去了。” “太后放心,皇兄心中有数的。” …… 北城,丹青阁,聚集天下名画之作,或展或卖。 但在今日,享有画圣盛名的浮晴女公子,要在此义卖,围聚了诸多世家子弟和名流之士。 诸多画作被挂了出来,各种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瞧瞧,这画卷如诗韵自悠,真是惊世之作,这许多名家也未必能有如此神笔。” “是啊,不愧是名震京都的才女,这女公子画圣之名,当之无愧啊。” “庄姑娘到……”有人在台上喊了一声。 姜倾梧和玉雅坐在楼上雅间,正对着楼下台上。 听到喊声,纷纷看了过去。 “来了,来了,别挤,别挤,又不是看不到……” “听说这位姑娘,年方十七,小小年纪,真是不得了呢。” 白色衣裙,淡妆素裹,纱巾覆面,清雅婀娜。 看着缓缓上台的人,众人纷纷屏气静默。 “小女庄晴,幸得诸位赏识,今日之画,所筹银两,皆布施京中百姓,赈济灾民。” “在此,小女愿当众画作一幅,赠与义卖之首。” “……” “好……好……”台下的人起哄叫好,庄晴也随即坐在了书案前。 “晴姑娘画工了得,有着惊世之作,不知可否共品清茶。” “你起开……晴姑娘,我手中有名家画作,可否交流一二……” “晴姑娘,不知姑娘可否婚配,是哪家千金……” 这话一出,立刻便有人将其拉下,压低了声音呵斥着。 “你是不是疯了,这也敢问,这庄晴可是当今皇后的义妹,姜家的义女,是否婚配,也轮得到你问……” “啊?皇后的义妹?” 姜倾梧看着楼下埋头作画的庄晴,满眼欣慰欢喜,像是看自家孩子一样扬着唇角。 玉雅见状,轻笑着叹气道,“为了这丫头,你将那徐鹤不远万里从桑国带了回来,如今总算不负辛劳。” “是呢,当日徐鹤便说了,她失语之症可以治好,如今看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丫头也争气,没想到竟在丹青之事上,有如此天赋。” 玉雅点着头,端着茶杯往嘴里送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对了,舅父舅母说,趁着这次苏家表哥回京,想将表妹亲事定下来。” “左相家孙子,这次文试榜首,舅父舅母是怕这亲事跑了呢。” 姜倾梧闻声一笑,微微昂首道,“茵茵与那小子两情相悦,这亲事自是跑不了。” “只是,表哥还未成婚,茵茵年纪也还小,舅父他们急什么。” 玉雅愣怔了一下,朝姜倾梧倾了倾身子。 “你是不是在宫中带孩子带傻了,你以为今日这义卖,是谁筹谋的,又是谁出的主意?” 姜倾梧手里拿着块麻酥饼,一脸错愕的看着玉雅。 玉雅暗暗发笑,朝姜倾梧指了指楼下角落里的人。 “表哥?!”姜倾梧忽的起身,看着角落里站着的苏文礼,一脸震惊的看向玉雅。 “他……他们?” 玉雅轻轻点头,起身凑了过去,“前些日子大雨,护城河边的两个村子被冲垮了许多房屋。” “灾民都进了城,住进了六善堂,庄晴柔弱内敛,一心顾着六善堂,可又不知该如何帮衬。” “表哥回京后,便一直帮着她,今日这义卖,便是表哥筹划的。” 姜倾梧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轻笑着道,“怪不得,前几日挽月跟我说,不用我拿银子给六善堂了,还说什么天降神兵,原来说的是表哥。” “说什么呢,我是不是来晚了。”燕修宸的声音,边说边坐在了姜倾梧身边。 姜倾梧朝风尘仆仆的燕修宸看了看,不解道,“你怎么才来,宫里事忙?” “正好桑国国书来了,特意拿了出来……” “顾厌白的信?”姜倾梧两眼一亮,一把拿了过去。 燕修宸自顾的倒了茶,点头道,“是,之前让他给孩子起小字乳名,有了回信,另外还送了贺礼。” “贺礼?什么?”玉雅凑过来问道。 “一份地图,顾厌白将边境的永安和荔城,划给了两个孩子做生辰礼。” “噗……”玉雅一口水喷了出来,震惊不已的看着燕修宸。 “画城为礼?这……也太贵重了!” “浮棠,归颜……燕浮棠,燕归颜……好名字!” 姜倾梧看着信喃喃着,噙着几分笑意抬眸看向燕修宸。 “如今他送了两座城,若是他日他三千佳丽,膝下百子,我瞧你怎么回礼?” 燕修宸闻声,轻轻握着姜倾梧的手,眸眼含笑的看着她。 “若真是有那日,自是要割地回礼了,不过我想……未必会有那一日!” …… 第528章 番外二 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桑国皇宫,顾厌白刚从朝堂回寝宫,便看到殿中宫人手提画像,站了满满一屋子。 顾厌白惊得骤然顿住脚步,想转身出门,却被顾铭一把拦住。 “陛下,这回……您真不能逃了,实在不行,学着大燕陛下,选一个也行。” “国父说了,若是你还不立后,便生不了皇子公主,没有皇子公主,咱们的城可就要不回来了。” “而且,若是大燕的姜皇后一直生下去,咱们要赔死了。” “赔钱的买卖不能做,所以,要您务必选个皇后出来……” 顾厌白闻声,噗呲一笑,轻轻摇头道,“惦记这个呢,国父还真以为他们能一直生下去呢。” “再说了,朕不是不选,只是这些都不合适……” “你瞧瞧这个,英气是有了,不好看啊。” “这个,好看是好看,你不觉得她太矮了吗?” “还有这个,这么柔弱,拿得动刀吗?” 顾铭微微垂了垂头,暗暗叹息道,“陛下,你总不能让属下……将姜皇后给绑来。” “绑来?行,你去。”顾厌白朝顾铭一挥手,转身直接坐在了石阶上,直接半躺了下去。 一身龙袍,像一滩泥一样,甚是违和。 顾铭环顾四周,连忙凑了上去去拉他,“陛下,你快起来,这……这不合规矩。” “你起开,朕自从当了这个皇帝,酒不能随便喝,房顶不能随便上,往这坐坐也不行了是。” “行,你若是选了皇后,怎么都行。”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顾厌白闻声,叹了口气,随即不情愿的坐直了身子,缓缓起身行礼,“参见父皇。” 桑国国父,拄着拐杖,倾着身子,朝顾厌白凑近了些。 “还是没选到合适呢?没关系,慢慢来。”说着,国父便朝身后挥了挥手。 随即各色姿容的女子便整齐的走了进来,身后的宫人也立刻拿了椅子过来,放在了顾厌白身后。 顾厌白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被按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面前的站着的女子,不解的看向一旁坐着的国父,“这是干什么?” “怕你看画像看不清楚,特意叫他们进了宫。” “你们,一个个来,若是陛下看上了,便立刻封妃。” “是。” “不是,父皇,这……”顾厌白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便有人率先走上前来。 手里拿着把刀,朝顾厌白施礼,“听闻陛下喜欢习武的女子,臣女善用刀枪,特来献艺。” 顾厌白抬手刚要说话,对方的刀便舞了起来。 顾厌白看着这女子刀都拿不稳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垂眸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女子的刀便倏地飞了出去。 “啊……”众人吓得连连躲闪,所幸没人受伤。 “臣女失误,请陛下开恩。” 国父见状,脸色一沉,“下去,换下一个。” “臣女听闻陛下喜爱大燕美食,麻酥饼,特意亲手做了一份,特来奉上。” 听到这话,顾厌白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随即震惊不已。 穿着和姜倾梧一样的青色衣裙,梳着和姜倾梧一样的发髻,手里拿着根本就不是麻酥饼的麻酥饼。 顾厌白被气笑了,愣怔的看着对方,眸光渐渐阴沉可怖的看向身旁的顾铭。 自然,整个桑国,只有顾铭知道姜倾梧是什么样子,也只有他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小事。 顾铭撞上顾厌白的目光,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顾铭……你知道,什么叫做东施效颦吗?” 顾铭吞咽着口水,埋着头不敢出声。 国父坐在一旁闻声,朝那女子挥了挥手,又朝顾厌白凑了过去,“别急,还有呢。” “打住,父皇,到此为止好,这些人,我一个都看不上。” 国父一声叹息,定定的看着顾厌白,随即压低了声音,“传闻,你在大燕和那个陛下走的很近,难不成,你喜欢的是……” 顾厌白闻声忽的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摇头,“父皇,您想太多了,我就单纯的不想成婚,不想立后罢了。” “父皇,我若是要成婚立后,那女子必然是我心爱之人,若不是,便是孤老也无妨。” 说着,顾厌白便准备起身离开,可刚站起来,国父便又将人一把给拉了回去。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这不见,怎么能知道没有心爱之人呢?” “这后面排着队呢,还有好多人没见呢……” “来来来,继续继续上才艺,那个跳舞的,来……” 顾厌白看着兴致勃勃的国父,几次想起身,都被按了回来。 最后只能无奈叹气,捂着脑袋,瘫坐了椅子上,苦不堪言的连连哀嚎。 “来人啊,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528章 番外二 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桑国皇宫,顾厌白刚从朝堂回寝宫,便看到殿中宫人手提画像,站了满满一屋子。 顾厌白惊得骤然顿住脚步,想转身出门,却被顾铭一把拦住。 “陛下,这回……您真不能逃了,实在不行,学着大燕陛下,选一个也行。” “国父说了,若是你还不立后,便生不了皇子公主,没有皇子公主,咱们的城可就要不回来了。” “而且,若是大燕的姜皇后一直生下去,咱们要赔死了。” “赔钱的买卖不能做,所以,要您务必选个皇后出来……” 顾厌白闻声,噗呲一笑,轻轻摇头道,“惦记这个呢,国父还真以为他们能一直生下去呢。” “再说了,朕不是不选,只是这些都不合适……” “你瞧瞧这个,英气是有了,不好看啊。” “这个,好看是好看,你不觉得她太矮了吗?” “还有这个,这么柔弱,拿得动刀吗?” 顾铭微微垂了垂头,暗暗叹息道,“陛下,你总不能让属下……将姜皇后给绑来。” “绑来?行,你去。”顾厌白朝顾铭一挥手,转身直接坐在了石阶上,直接半躺了下去。 一身龙袍,像一滩泥一样,甚是违和。 顾铭环顾四周,连忙凑了上去去拉他,“陛下,你快起来,这……这不合规矩。” “你起开,朕自从当了这个皇帝,酒不能随便喝,房顶不能随便上,往这坐坐也不行了是。” “行,你若是选了皇后,怎么都行。”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顾厌白闻声,叹了口气,随即不情愿的坐直了身子,缓缓起身行礼,“参见父皇。” 桑国国父,拄着拐杖,倾着身子,朝顾厌白凑近了些。 “还是没选到合适呢?没关系,慢慢来。”说着,国父便朝身后挥了挥手。 随即各色姿容的女子便整齐的走了进来,身后的宫人也立刻拿了椅子过来,放在了顾厌白身后。 顾厌白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被按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面前的站着的女子,不解的看向一旁坐着的国父,“这是干什么?” “怕你看画像看不清楚,特意叫他们进了宫。” “你们,一个个来,若是陛下看上了,便立刻封妃。” “是。” “不是,父皇,这……”顾厌白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便有人率先走上前来。 手里拿着把刀,朝顾厌白施礼,“听闻陛下喜欢习武的女子,臣女善用刀枪,特来献艺。” 顾厌白抬手刚要说话,对方的刀便舞了起来。 顾厌白看着这女子刀都拿不稳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垂眸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女子的刀便倏地飞了出去。 “啊……”众人吓得连连躲闪,所幸没人受伤。 “臣女失误,请陛下开恩。” 国父见状,脸色一沉,“下去,换下一个。” “臣女听闻陛下喜爱大燕美食,麻酥饼,特意亲手做了一份,特来奉上。” 听到这话,顾厌白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随即震惊不已。 穿着和姜倾梧一样的青色衣裙,梳着和姜倾梧一样的发髻,手里拿着根本就不是麻酥饼的麻酥饼。 顾厌白被气笑了,愣怔的看着对方,眸光渐渐阴沉可怖的看向身旁的顾铭。 自然,整个桑国,只有顾铭知道姜倾梧是什么样子,也只有他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小事。 顾铭撞上顾厌白的目光,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顾铭……你知道,什么叫做东施效颦吗?” 顾铭吞咽着口水,埋着头不敢出声。 国父坐在一旁闻声,朝那女子挥了挥手,又朝顾厌白凑了过去,“别急,还有呢。” “打住,父皇,到此为止好,这些人,我一个都看不上。” 国父一声叹息,定定的看着顾厌白,随即压低了声音,“传闻,你在大燕和那个陛下走的很近,难不成,你喜欢的是……” 顾厌白闻声忽的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摇头,“父皇,您想太多了,我就单纯的不想成婚,不想立后罢了。” “父皇,我若是要成婚立后,那女子必然是我心爱之人,若不是,便是孤老也无妨。” 说着,顾厌白便准备起身离开,可刚站起来,国父便又将人一把给拉了回去。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这不见,怎么能知道没有心爱之人呢?” “这后面排着队呢,还有好多人没见呢……” “来来来,继续继续上才艺,那个跳舞的,来……” 顾厌白看着兴致勃勃的国父,几次想起身,都被按了回来。 最后只能无奈叹气,捂着脑袋,瘫坐了椅子上,苦不堪言的连连哀嚎。 “来人啊,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