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一觉醒来男角色都性转了》 第1章 《重生之我在提瓦特996》 “向着星尘与深渊……” “感谢你完成今天的委托……” 黑发绿衣的人偶露出一个弧度恰好的微笑,为面前二十许岁的年轻冒险家认真处理着每日委托。 这不过是蒙德城的凯瑟琳小姐平常的一天,她会接待数以百计的如此这般的冒险者,自然也会碰到不少像面前青年一般,没穿着冒险家协会制式服装的在籍冒险家。 似乎这位先生刚在籍不久,凯瑟琳小姐如是想到。 人偶自然不会对冒险家的行为做出太多指点。 她只是按照委托的报酬,兢兢业业地排出三千摩拉,绿白的衣装随着动作微微摇动,微笑的弧度从不令人厌烦。 于景一点点头。 这是他来到提瓦特大陆的第六天。 每日委托刚刚攒够三百六十原石。 虽然这些“好看却无用的石头”到现在为止没发现任何作用,就算他大喊一声也没有系统或者主神降临,每天除了处理乱七八糟的小事就是做冒险家协会的每日委托,到现在一个蒙德的重要角色都没遇到。 但他相信未来总会好起来的。 就像相信在第七十五抽之前,总会有奇迹降临一样。 “周一了啊……” 于景一叹了口气,停在蒙德城的喷泉旁。 远处敞开的大门连同桥面尽数被收入眼底,鸽子洁白的翅羽正时不时采撷下属于天空的光芒。 身边水声不停,从水波之中看去,隐约可见池底被波纹扭曲了的硬币,它们堆叠平铺了浅浅一层。 于景一瞥了一眼自己手中金光灿灿的摩拉。 随后,这颗岩王帝君的血肉被轻轻搓揉,不算坚硬的棱角碾过他的掌心,再嘭地一下,被丢进喷泉永不停歇地向前滚动着的水波里。 生活要有仪式感。 何况,圣水他都买过,在凭借冒险家能力就足以谋生的提瓦特,浪费一摩拉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唉……虽然以前一直想着,我的人生会不会属于一本《璃月一秒加一兵,凝光直呼受不了》或者《开e永久加攻击,我角色全是ace》……” “但好像事实是《重生之我在提瓦特996》。” “冒险委托一天不能停下,资本家多少还有个做六休一的休沐日,我这是来提瓦特当牛马了。” “那么抛摩拉决定。” “正面休息一天,反面一天休息。” 于景一略微直起了身。 阳光之下,他指尖之间夹着的那枚摩拉正闪烁着莫名的金属光泽,其上三瓣的纹路略略突出,如同印刻在墙面上的精美浮雕,工艺一丝不苟。 “岩王帝君当年高低是条流水线。” 在十分不敬地作出如上比喻之后,于景一轻轻一弹指尖。 摩拉旋转着飞上高空,像是拉拉队员手中时刻不停转动着的彩球,在高空中,恍然间竟疑似有一瞬间的停留。 随后它又一次嘭的一声坠入水池,与于景一的指尖擦肩而过,溅起一小束犹如拱起山脉一般的水花,在气泡升起中,同他与自己的赌约一同掉进水底。 于景一冲到水池边,扒着石制的冰凉边缘望向喷泉里。 在成山一般的摩拉之中,他分辨不出哪颗才是刚掉进去的那一颗,刚掉进去便泯然于水中。 它们或正或反,每颗都崭新得荧光闪闪,反射出的太阳光芒仿佛在提醒他,找出真相的难度远远高过再扔一次。 于景一盯着水面上被波纹扭曲了的那张熟悉的脸,五官仿佛都因流动的水波而显得苦涩起来。 -2。 “总归不是正就是反,休息一天!” …… 于景一,二十一岁。 六天前,在他被两辆泥头车夹在中间时,他思考的竟然不是自己是否能去四次元的事。 而是今天自己忘记上号原神,160树脂还没有清完。 身为铁血二次元,虽然他不止玩这一款游戏,但原神毫无疑问地是其中几乎堪称最重要的一款。 除了原神确实有其优点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当对线被看到他玩原神时,对手就只会转而攻击原神而非攻击他。 随后双眼一睁一闭,于景一倒没想过自己会穿越到提瓦特世界。 其实他更想凭借自己每天认真阅览的地狱笑话穿越到地狱,然后被十个八个萝莉魅魔雌小鬼指指点点,在负功德里认真赎罪。 所以,当风起地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映入眼帘,微风裹挟着塞西莉亚花的清香一同撞入他脑海中时,于景一总还有些难以置信。 被惊起的晶蝶的翅翼向下洒落着鳞粉,于景一伸手抓住一只。 它的双翅轻薄地拍打着,动作徒劳,带起阵阵并不明显的凉意,片刻后便从手心外化去,空留下一颗坚硬略带凉意的晶核。 于景一忽然感觉自己那颗沉寂了数年的心又跳动起来了。 下载一遍原神需要十分钟,安装需要半小时,耗去积攒下来的热情,则需要三年。 而让几年之间冷却下去的心重新捕捉到某份触动,只需一瞬。 …… 以上种种场景,像是动画主角死前的走马灯一般从于景一脑海中掠过。 明黄灯火之中,碰杯声与音乐声从那扇不算厚重的木门里隐约透出,不时还有阵阵相和的笑意与谈天说地的话语浪潮。 巴顿立在一边,粗壮的大手与皮革腰封像是榫卯结构那样契合,此刻正憨厚地笑着,唇角像是不适应那样只微微勾起,吐露出开业酬宾的公开秘密。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 告示板上只有一连串广告,开业酬宾与节庆优惠你追我赶,新品试吃则瑟瑟发抖地跟在后方,没有寻人启事,更没有黄毛。 他旁若无人地推开门。 天色还不算深夜,酒馆内的喧哗恰恰到达最高潮,音浪将木门的吱呀声尽数淹没,几乎冲得于景一不知所措。 一楼大厅里几乎全部坐满,二楼看上去也不遑多让。 一眼望过去,于景一只看见一张坐了一人的酒桌。 他笨拙地点了一份苹果酿,只觉得桌上那位少女有点熟悉。 她看起来已醉倒了,白皙而小巧的手搭在桌上,黑色长发顺着腰背倾泻而下,两缕单独编成麻花辫,垂在颊侧,末端隐隐约约泛出淡青。 那件白衬衫上没有一丝褶皱,青绿圆帽搭在头顶,披风也搭在长发之下垂落。 桌边,深棕色的粗糙原木与她纤瘦的包裹在纯白丝袜里的小腿对比鲜明,棕色小皮鞋之上,踝骨的突出清晰可见。 第2章 酒馆之内,诗琴正放在桌边 于景一揉了揉眼。 虽然他认为自己算作原神顶尖玩家尚不足够,但中上水准总还是够得上的。 他从来就不记得蒙德城有这样一名角色。 曾经游戏内,或许因为大家的面容都十分相似,忽略掉某些npc的面容特征也算是正常。 但如今真正进入到了这世界之中,于景一所见的所有人面容外表都算得上生动鲜活。 他们都像是切实存在于这世界上的。 正是因为这原因,于景一在这瞬间只以为是自己又遗忘了蒙德城里的哪个冒险家,而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一切同他熟悉的角色联想到一起。 又或者是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本能地忽略了这可能。 于景一正费力地在苹果酿上展现自己的键盘技术,平生第一次打开一瓶酒。 在酸甜与苦混合的滋味入喉之后,他没尝出所谓苹果,只觉得灼热液体烫得喉咙都仿佛在身体之内膨胀,胃部翻涌的液体堵住了话语出口的唇舌。 他咳了两声,扶住桌子掏了一块手帕。 于景一承认他有点高估自己了。 但这时候再去点一杯葡萄汁又显得太没有水平,他只能故作高深地又抿了一口苹果酿,勉强寻找杯中酸甜的味觉。 对面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她半伏着身子开始直起腰,白皙的手臂旁若无人地朝着外侧伸去,展现出完美的伸懒腰动作,翠绿色的圆帽随着动作滑到一侧,又被精准地扶起,其上纯白花朵颤了颤,几要滴下一颗露珠。 少女才面对着于景一抬起头。 她的碎发垂在面颊前,双瞳苍翠可比松柏,大而清澈的双眼似乎总是微笑着的。 不知是睡了过久还是疲惫刚被驱离,她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眼尾泛出浅淡的红色,还隐隐透出晶莹。 她的衬衫并未掩盖住优美而并不过分突兀的弧线,斗篷衣角随着动作飘起,令于景一联想到某些已经极为久远的幻觉。 他有些愣怔。 在这一瞬间,语言似乎并不能承担它本应被使用的功能,因此出口的话语艰涩凝滞,令于景一自己都难以辨明。 “咳……嗯……你好……我是……” 于景一重重咳了一声。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先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与这位少女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同时,一堆资料本能一般从脑海之中冒了出来,苹果酿与飞比跑快以同样的速度一同占据脑海,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店门口“天使的馈赠”的招牌。 “嗨,又见面了。” 少女向着于景一挥了挥手,微笑时,恰恰露出唇间虎牙的一角,看起来极为费力地把目光从于景一面前那一大杯苹果酿上移开。 “我是温迪,蒙德城最棒的吟游诗人。” “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的自我介绍过于仓促,因为我们其实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一面了。” 在她微笑时,双眼勾勒出新月一般弯弯的弧度。 温迪向着桌面之上摊开一只手,像是作为邀请,衬衫袖口花一样绽开,掌心浅淡的纹路清晰可见。 她的指尖微微泛红,不知是否是在桌上枕了过久的缘故。 但于景一此时的心思全不在此。 见过一面? 若说是在《原神》里,于景一当然可以说自己对那位温迪十分熟悉。 无论是第一个出现在up池的角色,还是第一位遇到的自机,这种种头衔加诸他身上,自然便使得温迪成为了多数玩家包括他在内的伙伴。 温迪似乎绝不该是这样的。 若要让于景一在他心中为温迪做上一个定义,那名词的堆砌显然不足以完成这样的工作,但他偏偏就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而且,他才来到提瓦特不到一周,在这段时间内,没有见过任何自机角色,更别提是不知为何变成了女生的温迪。 但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 少女向着他伸出手,动作神态与印象之中如出一辙,只是不同的是第三人称转变为了第一人称,效果好得就像是卡池上的人物立绘。 于景一伸出的手一顿,又缓慢而坚决地握上了,并像是庄严宣誓那般,郑重地摇了摇。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奇怪。 但口嗨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于景一也不能对一秒钟后的自己说一句你行你上。 他有点想给自己一拳,终究还是在温迪的注视下,放弃了这个念头。 温迪收拢五指,触感比起于景一自己的略显温凉,柔软而纤细得似乎只在他想象之中见过。 “你忘记了吗?” 温迪露出略显讶异的表情,却只在一瞬后,将这表情转化为于景一先前见到过的那种微笑。 “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你也算是异世的旅人。不过,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可以和我讲讲吗?” 这话的指代并不十分明显。 于景一甚至分不清,她所说的“这里”究竟指的是提瓦特还是天使的馈赠。 少女安静地坐着,似乎正等待着于景一的回答。 她看上去有足够的耐心,像是足以容忍一朵仙人掌开花,正用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目光看向于景一,半晌后才小声地补上一句。 “在你思考的时候,这杯苹果酿……” 于景一配合地向前推了推。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温迪-选择一】 【a-提及睡了一觉:一觉睡醒就莫名其妙来到提瓦特的你什么也不知道,转世来到提瓦特当然是不讲什么基本法的,于是就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企图糊弄过去这样子。】 【b-提及原神高玩:怀着“我要成为原神高手”这样的信念,聚集的信念唤醒了群星,最终召唤你来到了提瓦特,然后循着命运的指引进入了猫尾酒馆。一切都是破石头门的选择!】 【c-提及凯瑟琳的每日委托:身为兼职提瓦特原住民的新人冒险家,你当然知道,传闻天使的馈赠里有整个提瓦特最好的苹果酿,因此追寻着冒险家协会的委托来到了这里,只是缺点似乎在于叶公好龙一般的酒量与现实。】 第3章 初见又或是久别重逢 【a-提及睡了一觉】 “我们之前或许没见过,这位温迪……小姐。” “今天睡醒之后,就突然心血来潮一般想去‘天使的馈赠’喝一杯了,一眼看过去就只有这里还有空位了,如果扰了你的酒兴,我或许就只好再请你一杯作为赔罪了。” 温迪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 她弯起的眉眼重新落下,在小口品着苹果酿的间隙中,勉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诶,不记得我了吗。” “没关系,那就重新认识一遍。” “再请一杯就不必了,倒是我似乎还未能获知你的名字,如果就用异世的旅人称呼,似乎也不太合适。” 她扫视一圈,视线从全在认真与好友对酌的人身上滑过,确保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张同样谈着话的酒桌后,趴在桌上,朝于景一眨了眨眼。 眼瞳睁与闭之间,令于景一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坦白来说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似乎,三个选择同一时间浮现在他胸中,又本能一般排序出了顺序高下,最终推举出供他带到现实当中的那一个。 而当这选择浮出水面时—— 什么都没发生。 于景一安慰自己,他的系统只是迟到了,或许还迟到了五百年,总之绝对不是没有出现。 “我叫于景一。”他还略带拘谨地回答着,“所谓异世的旅人,指的又是什么呢?方便告诉我吗?” “听起来不像是蒙德人的名字。”温迪简单评价道。 “至于异世的旅人么,那当然是因为,你的命之座,不在这片星空里喔。” 她用着最平静的语气,向着于景一吐露出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于景一,时年六天,成功被蒙德的神明发现了自己是异世的旅人这个事实。 他甚至有些庆幸,还好不是发现了什么来自异世的神秘力量,也不是发现了他顶着可莉头像跟人对喷过一百楼的事情,只是被发现了命之座不在这片星空里的事。 掌控风的神明看到他的所谓命之座当然不是难事,虽然他有没有这东西都很难说。 在世界树还没被吃光之前,于景一认为他有权对这问题保持沉默。 “确实,我父母都是璃月人,只是后来在我出生时就为我入了蒙德籍,其实我一直很向往蒙德的文化的,我早就是一个蒙德人啦。” 于景一连连点头。 不知是他表现出的笑容配合上语句有些过分阳光,还是这话的真诚程度是在无法令人相信,温迪只是露出怀疑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但蒙德是自由的城邦,追问从来不是一种符合其气质的行为。 温迪收回目光。 她的眼瞳中,似有什么未竟的话语正在氤氲,但在这话将要出口之时,六指乔瑟的歌声伙同几个醉鬼的疯唱,劫走了酒馆内仅有的几分宁静空气。 斯坦利的吹嘘恰到好处响起:“……那里是一片只有灰烬的海洋,我和我朋友第一次来到那里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的身体只在座位上闪转腾挪,时不时互相碰杯,木杯里溅起的白色碎末令人联想到真正的海潮,在升起后又如沙砾坍塌一般落回。 在这氛围之中,于景一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以前他会打开原神调到最新一期神明圣遗物本的匹配界面,然后掏出自己已经ace的角色兴之所至排上半个小时。 但现在,他只能暗暗把一切情感都咽回腹中,想向面前的吟游诗人倾诉,却不知从何抽出线团里最初的那根线头。 “算了,不说那些了。” 温迪似乎停顿了某一瞬间用于思考,微笑取代其余神情占领她的面容。 “初次见面,于景一。” 她又一次伸出手,这一次被于景一用力握住。 “你是刚来蒙德城不久?” “照常来讲,我应该作为诗人向你颂唱蒙德城多年来的勇士与传说,但毕竟这里是‘天使的馈赠’,酒馆里再说那些就太没有意思了。” “关于蒙德,大多数人应该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因为这里是自由的城邦。” “所以,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七圣召唤吗?” 于景一确实是想答应的,但别说是牌组,他连秘典之盒都还没买好。 虽然这里不是猫尾酒馆,但在如此有包容性的酒桌之上,不到十平米的空间之内,发生什么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温迪作势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随后在遗憾之中耸了耸肩:“抱歉,好像被我忘在猫尾酒馆里了。不得不说,如果没有猫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多去几次。” “我听说蒙德的蒲公英酒很有名,只是可惜今天好像已经卖完了。”于景一叹了口气。 他怀着近似于朝圣的心情来到了酒馆,所期待的当然不止于苹果酿。 “确实,”温迪点了点头,“但喝不到未尝也不是一种幸运。这样,你就能永远保持对蒲公英气息与晨曦酒庄的想象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说起来,这次还要感谢你。” “查尔斯老是以我看上去像未成年的理由不让我点酒,这次如果不是这杯苹果酿,我大概又只能抱着葡萄汁,扫兴而归了。” “既然你说是第一次见到我,于景一,请在风的见证下告诉我——我看上去真有那么像未成年吗?” 桌对面的温迪紧盯着于景一。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两抹浅红色的霞光攀上她的面颊,紧盯着于景一的双瞳一眨不眨,似乎还隐隐泛着困倦的水光。 她的下颌称不上尖锐,有几分十五六岁少女的圆润,看上去年龄绝对不超过高中生。 于景一昧着自己撒了谎:“怎么会?我觉得你看起来挺成熟的。” 她愣了愣,随后骤然爆发一串笑声,一边做出极为夸张的捧腹动作,一边揉着眼,轻轻靠在桌边。 “谢谢你,或许我更该感谢这个让我看到你撒谎时样子的问题。” 笑声淹没在谈天说地的背景音里,被于景一准确探知。 第4章 由酒馆向蒲公英 少女走在于景一身前。 她的披风以他最熟悉的那种弧度,自肩头飘落而出,在风中不停的前后晃荡着,像是蝴蝶由中被分开的翅膀。 “唉,最终还是被查尔斯发现了……” 温迪揉了揉鼻尖。 “为了感谢你请我喝了一杯,在蒙德,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最好的吟游诗人,当然也是最好的导游。” 她的腰侧,连接着羽毛的神之眼随着动作前后晃荡着,即便在深夜里没能放出荧光,却依旧有价值不菲的错觉。 于景一盯着上下翻飞的神之眼里的风元素符号,认真用视线描摹着它前粗后细的六根羽毛一般的纹路,开始认真思考在晚上八点能去做点什么。 酒馆是不能再去了,城里的大多数店铺也已经关门,连神像脚下时不时鸣唱着的团雀,此时大概也栖回了巢穴之中。 他思考了数分钟之后,略带挫败地回道:“想去的地方很多,大多又太远了,不如就温迪来决定。” 他想起风起地的那棵大树、千风神殿那块由冰深渊法师守护的水面,又接着联想到刚登陆游戏时向后游去的石间缝隙,思绪停留在晨曦酒庄葡萄架前的一辆马车。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遗憾地发现天上并没有掉下来一颗神之眼砸到他的头顶上。 曾经游戏里只需要四五个冲刺的距离,在如今真实的体验之中,所有尺寸都被放大了数倍,使于景一都觉得从酒馆到城门口这段距离有些远了。 “让我推荐啊,倒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温迪步伐不停。 曾经极度让于景一厌恶的强制散步主题,在酒后的时间里,反而显得十分舒适了。 夜风由四面八方吹来,在变换中与于景一融为一体,令他享受地闭上了眼,初次感受原来散步也能是一件体验美好的事。 “我想想……都这么晚了,图书管理员也该下班了。” “虽然我总觉得,你不该对蒙德一无所知,但更为传统的推荐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去摘星崖吹吹海风如何?” 她侧过头看向于景一,挥着手,皮鞋的鞋跟一次次抬起,又一次次落下。 青色发尾像是风中芦苇一般轻飘晃荡着。 这时,一长串脚步声猛然响起。 它们从于景一身后出现,又在散步的动作之中逐渐放大,在温迪猛然放大的瞳孔之中,准确撞上于景一的背后。 他踉跄着向前跑了两三步,匆忙转过头。 “对、对不起!” 道歉声先于重物滚落的声音在于景一身旁响起,随后便是一连串坠落碰撞之声。 于景一艰难地转过头,却只看到已经跪坐在地上匆忙地收拾起一堆动物骨头的少女身影。 她翠绿的头顶上还有两撮并不算是过分突出的耳朵一般的突起,此刻正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着,像一只心情不佳的幼猫。 此刻,于景一突然感觉自己在来到提瓦特后已经被多次挫败的原神知识又一次得到了恰到好处的使用空间。 “砂糖?”温迪的声音先行响起。 砂糖认真捡着部分还沾着血迹的骨骼,将它们一块一块收拾回皮袋之中。 再配上现在全黑只能看到路灯光亮的天气,阴影里成山的骨骼宛如一片凶杀案现场。 “对不起!”她急忙直起身一鞠躬,“刚才还在想着别的事情,结果一不小心就没有看路,那个……呃……总之实在抱歉!” 砂糖把地面上那一堆东西终于收拢回麻袋之中,再认真地开始系上绝对不会松开的死结,这过程可想见地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于景一愣怔着张了张口。 “不……” 他与温迪同时开口。 温迪自觉地停下了,于景一则接着说出了没说完的话:“不用道歉的,砂糖小姐,毕竟现在太晚了,偶尔神情恍惚也是很正常的事。” “诶,你认识我?” 砂糖收拾东西的手突然一顿,动作竟然都有些颤抖了。 夜幕之中,她身上蓝白条纹的衣物都并非白天那样清晰,跪坐着捡起地面上东西时,于景一甚至能看到她腿上系带上金属饰物正反射着的属于路灯的略显暗淡的光。 “曾经在论文上看过相关的名字,因此就留意了些,”他急忙开始为自己的话找补,“我是于景一,需要帮忙一起收拾吗?” “不、不用了!”砂糖连连摆手,收起最后一块不知来自什么生物的骨骼或是面具。 惊鸿一瞥中,于景一第一次在提瓦特大陆看到切实存在的丘丘人面具。 他有心想问更多,却没什么立场说出口。 身后的温迪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含义似乎并不十分简单的微笑。 “砂糖这么晚才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阿贝多那里看到你们的作品,想必蒙德城的甜甜花又要新增一种改良品种了。” 她上前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收拾起未清理干净的骨头掉在地上产生的污渍,动作之间似乎用上了些元素力,只是注重整理清点的砂糖并未发现这一点。 “阿贝多先生在实验里确实帮了我很多,对、对不起,大概是我刚通宵做了实验,因此就没有好好看路,至于实验结果的话……这一阶段的目标暂且结束,最终成果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提到实验时,砂糖的话才勉强地多了起来。 但她几遍清点,最终还是没能找到那些细小的骨骸散落的全部地方,总有一些粉末消失在了黑夜里,在她的沮丧中,彻底从皮袋里消失。 “找不到的话,不如就暂放。”于景一捡起目光所能寻觅到的最后一块碎骨。 “毕竟是意外,不如就先放松一下,作为冒险家,我还有些可能对你有帮助的骨骼收藏。” “至于现在,要不要一起去摘星崖那里逛逛?” “不、不用麻烦了,”砂糖慌忙地摆着手,几乎是本能一般开始拒绝,“撞到于景一先生确实是我的问题,至于您的收藏,如果还愿意原谅我的话,我可以全部都照原价购买……” “那么我就委托砂糖小姐护送我前往摘星崖,骨骼就作为报酬,这么说可以了吗?” 于景一换了种语气,同时,从可以被称为四次元口袋的背包里掏出一块隐兽利爪。 第5章 四次元口袋使用教程 在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否有神之眼的现在,于景一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金手指是什么。 抛开他原神高手的大脑不谈,毕竟提瓦特有自己的法则,大概最有用的就是和游戏里一样的、能够装下堆叠上限为9999的材料的背包。 但于景一不是强迫症,也远没有极限玩家那么勤快。 因此,他背包里不仅有的材料快用完了,较为富裕的材料离上限更是几乎少了一位数。 但在这材料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提瓦特,于景一连准确掏出背包里东西的方法都找得不是很清楚,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糊弄一下不明所以的砂糖,乃至温迪。 砂糖紧盯着面前黑发青年手里那块不知来自什么生物的利爪。 它从根部被切断了,但隐约可见的骨骸断面乃至连接的皮膜处,都泛着隐隐约约的黑色雾气而非鲜血,趾爪锋锐,不知是由何种物质铸造。 看上去像是生灵,却又具有种种矛盾的特质,甚至那种引人心颤的气质,都吸扯着她的心去探寻。 从它比起于景一的手还大的体积来看,这是一只体积至少不会太小的魔物。 砂糖的目光恋恋不舍,由足趾一路流连到被于景一握着的部位,最后,逐渐上移。 未能准确停止的目光撞上青年黝黑深邃的眼瞳,又匆匆避开那个看似温和的笑容。 她慌张挪开目光,再勉强地低下头去,挤出一个表示社交距离的微笑。 脑海之中,欲望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 “好、好的!”砂糖幅度极大地鞠了一躬,“那么就由于景一先生委托我,我会圆满完成护送任务的!” 在她低下头时,短发背后连接着的两束长长发丝一同向着地面坠落而去,耳朵探出发丝,在风里,因不知何种原因而微微颤动。 “不用那么紧张嘛,”温迪撑着膝盖,半蹲在砂糖面前,帮着她拎起那只形状正不时扭曲着的皮袋,“想见到蒙德城的天才炼金术士真是不容易。听说前段时间的甜甜花热潮,就是由砂糖创办的,于景一也听过类似的话题?” “比如……‘激战!甜甜花狂潮!关于甜甜花酿鸡与蒙德城禽类饲养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温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用她温和的声音念出如上标题,每个重音都恰到好处, “略有耳闻,”于景一点了点头,“我对那其中‘芳香法师-甜甜花’与‘无敌暴禽战神’的战斗颇感兴趣。” “只是可惜,最终‘无敌暴禽战神’不幸落败,没能获得名为‘鸽子切’的稻妻名刀。”温迪紧接着补充道。 “诶?还有这样的事吗?” 砂糖愣愣地看着两人,开始从自己被实验塞满的记忆之中,勉强寻找一些可能被忽视的线索。 “前段时间,我都在实验室里研究落落莓的品种改良,可能就一不小心忽视了外面的活动,好像没怎么听说过这种事。” 她重新低下头去,以足尖微微内扣的姿势,向前一步一步走着。 “没听过也很正常,”于景一答道,“毕竟这些都是从‘捌式甜甜花改’之中衍生出的。” 而且都是他编的。 温迪已经转过身,在三人一前一后形成的小型队列之中排在最前,向着已经关闭的城门,一步步走去。 她微微别过头,向着于景一眨了眨眼。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从温迪身上,夜风缓缓送来与苹果酿有几分相似的甜香气息,比起于景一不算美好的体验,这气息实在称得上甘美。 这之中还混合着某些难以分辨的花香,介于百合花与丁香花之间,又或许更为淡雅一些,让于景一总也给不出一个确切定义。 他看着温迪缓缓靠近,两人分明向着城门走着直线,相隔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她飞扬的斗篷衣角都将将要触碰到于景一的双臂,近似于气音的话语才低低传来。 “瞒着我的事,还挺多啊。” 夜晚的蒙德城绝对算得上寂静,除了脚步声,没什么声音能够被清晰听闻。 砂糖就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大概还是因为胆怯羞涩而不敢靠近。 她的脚步声也轻巧寂静如同猫儿一般,如果不是刻意去听,几乎难以察觉。 “明明说是与我初次见面,却认识足不出户的砂糖,看来你的某些能力,可比蒙德城里那位一眼就能从水占盘里看出命之座的占星术士更为精湛啊。” 于景一轻咳了一声道:“诗人的作品总是比其本身更为令人印象深刻的,比如我至今还能记得你的那首与蒙德城传奇有关的作品。” 她怀疑地瞪了于景一一眼,接上他的句末:“可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里没有几句是真话?” “怎么会呢?”于景一挑着眉否认道,“我们刚才,难道不是在玩‘每人编一句来假装自己好像看过某本虚拟作品’这样的游戏?我还以为你早就察觉了这一点。” “那我可就要感谢这位‘无敌暴禽战士’了。”温迪小声说了最后一句,权当作是为这段对话作了总结。 “只是不知道,亲爱的砂糖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察觉这事实?” 于景一点了点头回道:“大概要等到打败甜甜花法师为止。” 那将是一个永无答案的问题。 从砂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前面那两人脚步越发靠近,虽不至于向醉鬼一般歪斜,但多少已经偏离了这时候正关着的正门方向。 出于自己应该担任的向导地位,她提醒道:“那个,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就要因为到了晚上的非开放时间而被门口的守卫拦下了。” “啊,是这样吗,”于景一干笑两声,“所以,平常应该走什么门出去来着?” 总归不是从传送点传到低语森林门口,或者直接传到望风山脉脚下的那个秘境。 无所不知的吟游诗人摊了摊手。 砂糖愣愣地看到两人的目光同时向她投来,略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诶?两位难道没有常走的小路吗?” “那这样的话……” 黑夜里,城墙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峰,横亘在三人面前。 当然,在神之眼拥有者面前,或许只是一道稍高一些的土坡。 第6章 蒙德城上一跃而下 于景一承认他的体育不太好。 但城墙的高度就像是可以被随意跨过的门槛一般,在两位风元素神之眼持有者的附近,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畏惧的理由。 再者,他现在应该是一位蒙德城在籍资深冒险家,虽然这证书之中有不少材料都是直接从仓库之中得来。 他其实还没学会用风之翼,当然也就不太会打架,在野外逛了几天,遇到的最难战胜的魔物也仅仅止于丘丘暴徒。 但是身为自认的主角,总是有那么一点莫名的自信的。 怀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于景一被温迪扯着,在莫名的气流当中,用风之翼歪歪斜斜地升上了城墙顶端,再站在了城墙的凹陷之中。 他觉得自己的灵活程度简直像是穿着立体机动装置的调查兵团一样帅气。 当然,造成的事实效果和在风场中摁了两下空格可能都稍有不如。 砂糖在最后跟上,动作轻巧,丝毫看不出是常年进行实验的文职工作,姿态即便比起技艺精湛的冒险家都毫不逊色。 于景一回过头时,就只看到她落下时向上飘飞起的衣袂,袖口与衣角一同在风中微微抖动。 直至她落下时,上衣的衣摆才刚刚停止颤动,黑夜与纯黑的安全裤融为一体,唯有紧紧包裹着双腿的丝袜还可见几分轻薄。 “真的要这么做吗……” 砂糖扫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远处一排排向着远方延展而开的森林里,语气略带忐忑。 “当然,风之神会庇佑着我们的。”于景一豪迈地一挥手,险些破坏自己本就不怎么容易保持着的平衡,“如果不敢跳的话,要不要多喊几声‘愿风神护佑你’?” 当不确定的因素真实存在时,才需要分外强调某种必然,这就是于景一现在在做的事。 他几乎不敢向下望去,毕竟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复活到最近传送点的机制,不过想想也知道大概是不可能有的。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为了维持住自己使用了长达六天半的冒险者人设,跳楼时必然是不能怀有任何恐惧的。 并且,风之神确实就在旁边。 但于景一以前坐过山车前都得动脑思考几番是否要买票。 面对如此刺激的场景,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还会跳楼跳到一半不想跳。 “……我觉得这种事情喊再多遍可能都没有用,毕竟蒙德人大概很少有连用风之翼都会迟疑的?”砂糖有些不确定地回道。 眼看再拖下去就要被剥夺蒙德国籍,于景一闭上双眼。 随后,他猛然睁眼,从蒙德城城楼的顶端一跃而下,再打开风之翼的卡扣按钮,让它顺着骨架在风中伸展开来。 温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前方了。 夜色之中,星与月的光芒算不上明亮,风随意撕扯着她的斗篷,使得它展现出海浪一般的波动,上演了另一场涨潮与退潮的交替。 像一只翠绿色的禽鸟,并成一线的双腿成了禽鸟长而算不上锋锐的尾羽。 她收了风之翼直直落下,又在贴地处打开,速度几番交替辗转,恰好停在城门口的草坪上,速度在降临的那一刻减得几近于无。 堪称教科书一般的风之翼使用范例。 于景一心惊胆战地跟上,降临到地面上时还控制不住地向前冲了几步。 从打开风之翼过早到跳下来的时候姿势出了些小问题,该犯的错误于景一全都没少,还能降落下来堪称蒙德城风之翼教学史上又一大奇迹。 砂糖则跟着降落下来,脚步轻飘。 她似乎对于景一这豪迈的风之翼使用方式有些不解,但大概是顾及到可能是他身为冒险家的个人习惯,倒也没有出言询问。 像是不知不觉地保留了于景一的嘴硬机会。 草坪被他踩踏过几步,部分弯下去的草叶还没来得及伸直,又被砂糖小心地再一次碾过,留下的痕迹久久难以消去。 坦白而言,城门口临湖的区域大概是少有人到访的地域。 温迪的脚步声停了。 于景一恰恰跟上她,从斗篷上端的肩部之上投去目光,恰好可以看到成片生长着的荧光海。 蒲公英的绒球正静静散发着青绿色的荧光,成群地互相簇拥生长着,将周围的草叶乃至泥土都照得发亮,甚至在他们身后形成了浅淡且模糊的影子。 “是蒲公英啊。” 砂糖的声音自后向前传来。 在对待某些事物时,总有些出离的默契无需用言语表达。 于景一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投向温迪面前的几棵蒲公英,看着它比起想象之中更为夸张巨大的绒球,梦幻如同童话一般。 他有时候也还挺想生活在童话世界的。 但步伐终究是要继续的。 温迪转过头,却略带惊讶地发现,于景一与砂糖没能在第一时间跟上来。 蒲公英的荧光勾连住了于景一的内心,自然也就迫使他产生了稍微多一刻的停留。 “就算掐断它的根,也不能将这些注定随着风飞离的种子留下来,”温迪转过身,又一次回到于景一身侧,“所以,你在期待些什么呢?” 连于景一自己也说不清这问题的答案。 或许是有一阵风吹散这些荧光,只留下一整片干秃布满孔洞的圆核。 又或者是,成片的种子被风送来此地,随后生长着一路发芽开花,再重现名为蒲公英的轮回。 于景一想象着最初的种子被神明带来此地的样子,毕竟风就是神明触须的延伸,自然也不会忽视蒙德城门口几颗小小的蒲公英种子。 它们可以在任何一处地方生根发芽,根脉挤断岩石探出地面,再回想起乘着伞别离故乡的过去,最终出现在这里,被于景一所见。 浪漫得像是童话,也像是故事里从未出现的背景介绍。 “我在期待你吹散一朵,留下一捧蒲公英籽。”于景一转过身答道。 温迪顿了顿,下移的视线停在自己腰侧的神之眼处,最终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这样啊。” 草坪上,仅仅能够掀起草叶的微风渐渐被风吹起,低矮的涡旋由三人足下出现,外圈与蒲公英互相亲吻,部分随着风被播向远方,部分向着天空中高高升起。 温迪掌心中,正躺着一份蒲公英籽。 “给,这是代替飞向天空中的同伴留下的那些。” 它们小巧且微凉,在手心里堆成小山丘的形状,从温迪摊开的掌心处,一点一滴流进于景一微微蜷曲着的手掌里。 第7章 随着风,翻山越岭去见白花 黑夜之中,蒲公英的绒毛几不可察,片刻之后便随着风飘进黑夜里。 直到绒毛最后飘飞的痕迹都再难以用双眼捕捉,于景一转过身,与温迪和砂糖一同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望风山脉。 果酒湖的水面被月光照射着,显出湖面上粼粼的波动,月色同水中游鱼闪着光的鳞片融为一体,于景一几乎隐约看见了远处花鳉隐隐探出水面的鱼尾。 他收回目光。 “夜晚的蒙德城真安静啊。”于景一感叹一声。 于景一都想好了,某年某月某日,他将在璃月发表一本《记蒙德城夜游》。 不知道哪天哪天夜,欣然起行,温迪亦未寝,寻砂糖,砂糖亦未寝,遂于蒙德城外开趴,后人称之曰虾头男。 “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但少部分时候或许也不一定呢,比如……”温迪领头走过蒙德城门口那座石桥,惊起三四只品种看上去并不相同的鸽子,“砂糖应该在这事情上有属于自己的体会?” “我吗?” 本在认真听着的砂糖突然被提到,毫无防备之下,声音都有些震颤。 “确实是这样,如果半夜从窗户里找到团雀的窝,它们虽然会被惊醒,有时看到是熟人时,也不会直接飞走,甚至还会转个方向,用尾羽对着你。” “并且,夜晚时有些小动物比较白天更活跃,在我们和丘丘人都睡着了的时候,或许才是它们的上班时间。” 于景一看似无意地开口道:“丘丘人在晚上也会睡觉吗?” 离开了蒙德城,夜风似乎都更凉了些,于景一本来只穿了件作为蒙德城传统服饰的棕色冒险家衣装,这时候也只能略略扯紧套在外侧的风衣。 这问题说简单倒也算简单,不过就是个野外习性观察问题。 但如果要强行与更高层面的意义相勾连,那这就涉及到所谓丘丘人的本质。 他更想听到的回应也应该是来自温迪,而非砂糖。 于情于理,知道这个对于于景一现在的生活其实不会有太多帮助,但能旁敲侧击对他穿越时至少还剩一半的主线结局发起推测,显然能满足于景一算不上弱的好奇心。 “我……我没有细致观察过丘丘人,只是远远地看到它们躺在那里。” 砂糖的声音又从先前罕有的一大段回答中的自信低落下去。 “如果于景一先生好奇的话,可以去问问蒙德城的艾拉小姐,她是丘丘人语言学方面的专家。” “没关系,砂糖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比我这种不常观察的冒险家强上太多了。” 于景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颤抖,毕竟,在上辈子十年如一日的赛博上班和学校上课中,他其实已经很少尝试去如此纯粹地表示自己的赞扬。 毕竟,能够在日常工作之外还了解到一些知识的砂糖,本就已经十分出色了。 “诶,是这样吗?”她的瞳孔略有些惊异地放大了,“谢、谢谢你,于景一……先生。” 敬称几乎是以极低的音调被吐出的,几乎就要让双方的关系接近到不需要使用敬语的水准。 但最终,砂糖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在这段互相吹捧结束后,温迪才恰恰好出现并开始回答:“丘丘人会在晚上回到营地躺下。不过,如果要称这是睡觉的话,就包含了我们的主观因素了。” “实际上,关于丘丘人的研究一直是极为热门的话题。于景一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试试立项。” 滴水不漏的回答。 于景一深吸一口气,松柏的特殊气味传进鼻腔,他想这些树大概会有一些更为正式的名字,只是半夜尚显混沌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想起这一点。 他有些挫败地想到,温迪并没能给他那几个更符合想象的答案。 但这时机确实算不上好,问题本身也没有涉及那方面的内容,或许只是暗示本身太过不直白,并非是于景一就一定无法获知那方面的内容。 “不过,去图书馆翻翻书大概也是不错的选择,那位图书管理员小姐可能远比大家想象中更为博学。” 于景一步伐不停地回道:“那就多谢建议了,等再过几天,我会去的。” 蒙德城的图书馆曾经过一次重建,在那场火灾之中,许多珍贵的资料都已遗失了。 这场大火是否人为,于景一认为尚值得斟酌, 即便是在这种只剩下旧日遗存的图书馆中,像是《白之公主与六侏儒》这样的名篇却依然在留存。 于景一读过它的一部分,但在如今,尚不清楚世界树是否还正常屹立在大地之上的现在,他认为这些资料最终导向的可能并不是许多人曾奋力推理指向的那一个结局。 但他还是很乐意去看看这些被埋藏在沙滩之中的珍珠的。 摘星崖算是不近,但大概也算不上远。 不过是半小时的路程,在足迹逐渐顺着不算陡峭的山峰一路向上时,远处的路逐渐在通往天空的过程之中断了。 山坡末端,指向夜空里闪烁着的群星。 一道星河横亘天边,像是提瓦特定义之中的银河,就算将其猜测为地脉在天空中的倒影也不为过,散射出的星光渐渐铺洒遍整片天空。 摘星崖就那样出现了。 于景一仰着头,视线并不足够将星河尽收眼底,只能截取其中一段,再一点点认真观察着其中的细节。 脚边,开始渐渐出现了几朵生长得稀疏的白花。 它们看起来单薄纤细,却仅仅只在离星空前几近的地方出现,即便根茎无法在盖覆冰雪的土地上扎根,高原依旧算不上多么肥沃的地点。 在同一时刻,微风又从远处崖边的方向传来了,将它们的花瓣都吹得微微抖动起来,令于景一联想到百合。 他忽然就开始觉得,这场不算长的翻山越岭终于获得了其意义。 “传说摘星崖的尽头,是提瓦特的星空。”于景一轻轻念道。 这是他曾经相信的事情,如果从摘星崖上一路回溯,说不定就能去到世界之外,触摸或许永远无法触碰的星空。 第8章 摘星崖上的流星滑落 “很浪漫的传说呢。” 砂糖在于景一面前数十厘米处蹲了下来,正对着面前一朵塞西莉亚花,鼻尖几乎要与纯白的花瓣相触,距离不到十厘米。 她的衣摆垂在地面,又被草叶托起,形成两道纯白的路途一般的痕迹。 靴跟之上,已经有些过长的草叶争先恐后地朝着脚踝刺击而去,有些较长的甚至在皮肤上带出了微微的凹陷。 或许是因为感到这份痒意,砂糖像是被惊动的小羊一般,草草抬起双腿,却又因草叶而没能保持平衡,险些倒在前方的草丛里。 她揉了揉眼,神情有几分失落地看着被那动作掀起的风影响到了些的塞西莉亚花,它依旧在风里淡淡摇曳着。 “是很新奇。”温迪在这时候恰恰来到她身旁,抬头看向远处的星空。 她的衣摆也被风吹得微微摆动起来,形成与花叶相似的轨迹。 正当于景一以为温迪会就这么仰望着星空直到他们决定离开时,她却毫不留恋地转身移开目光,转而盯着正在欣赏二人背影的于景一。 夜色加上背光使得温迪的面容并不如何清晰,于景一张了张口。 毕竟产生了对视,他认为自己或许该说点什么。 “你相信这个传说吗?”温迪紧盯着于景一问道,“传说摘星崖的尽头,是‘提瓦特’的星空,而尽头之外……大概便是虚无了。” 不知是否顾及砂糖还在这里,她没有说出世界之外或是天外来人的话。 但她重读了提瓦特几字,那几个音节在口舌之上被连番加强,再经由诗人的口吐出,一字一句都悦耳流畅。 “相信部分。” 于景一回答这话时,神色平静,甚至还隐隐带着淡淡的微笑。 “毕竟,我们连提瓦特的星空尚且无法触及,大概也想不到更远的事情。” 温迪顿了顿,快走几步。 在砂糖依旧背身看向塞西莉亚花的这时候,温迪制造出的声音不算太大,只有几声草叶被摩擦而发出的窸窣。 她猛地扑到于景一怀里。 斗篷掀起一阵风声。 在于景一胸前,空旷略带凉意的温度被少女灼热的体温替代,仅仅停留了一瞬便分开,那炽热如同错觉。 她比于景一想象中的更为娇小,衬衫单薄,但体温却同样比他想象中更为炽热,一瞬之间,心脏跳动的频率来回交换。 温迪停在于景一身侧,保持了短暂的沉默。 他的思绪十分混乱,几乎以为刚才的体验是错觉,目光从星空落到塞西莉亚花上,再在悬崖边与夜空里来回流连。 唯独不敢看身侧似乎紧盯着他的温迪。 于景一有心想问为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自己拙劣的语言一出口,便将这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为凝涩。 “于景一。” 温迪轻轻地说出这段话,用着于景一极为熟悉的气音,小得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把它与风分离。 “一颗流星坠落到提瓦特,可能要花费数百乃至数千年的时光,而地上生灵的性命不过短短一瞬,从星空的角度去思考,大概尚不如流星划落时燃起的尾迹。” “所以……这一切的存在本身,甚至包括流星,大概已经是提瓦特最为稀有的奇迹之一了。” “抱歉,我可能有些不明白。”于景一艰涩地开口。 温迪这段话明显意有所指,但于景一并不能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祈祷这些故事的主角指的确实是他,而不是任何其他人。 风神应该没那么容易认错人。 “不明白也没关系。” 这段话语之间的亲昵感,像是那个拥抱一般,很快便消散了,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错觉。 “六天前,或许现在是接近七天了,也有一颗流星从天空坠落在地面,最终消失在了森林里,大概……地点与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相隔不远。” “所以,无数巧合才造就了如今的结果,如何思考看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风会推着浪花前进,直至相触相拥。” 于景一骤然顿住了。 六天前的流星,所指的只能是他自己,可他自己又能与温迪有什么超出应有关系之外的交集? 甚至连酒馆之内都能算得上初次见面。 于景一确实熟悉温迪,但确切来说,熟悉的或许不是这个温迪。 他在2020年的九月就下载了原神,所以,温迪不出意外地成了他抽到的第一个限定五星,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离开过大世界的队伍。 那时候是他对原神最为热忱的时间段之一,因此也是他付诸精力最多的时间段之一。 “看,是流星哎。”砂糖的声音已经在远处响起了。 于景一抬起头,看到远处天边一道纯白的光尾,它从提瓦特的天空之上直直划过,像一位有些新奇的过客。 “每月出现的流星或许会有不少,但最终真正能落到地上的却寥寥无几。” 温迪从他身边缓缓向前走去,直至与砂糖并排。 “它们大多在空中就已燃尽了,最终连灰烬都不曾留下。所以,能看到流星就是一种幸运。” “许个愿——毕竟具有了这么罕见的机会,万一就实现了呢?” “诶,许愿吗?”砂糖愣了愣。 于景一也随即走到二人旁边,隔着砂糖,看见温迪已经闭上了双眼,虽然双手并未合十摆在胸前。 但她大概确实已经在许愿了。 迎面而来的月光在地面上把影子拉得长长,如梦似幻一般。 砂糖同样闭上双眼。 侧面看去,两人并不相同却有几分相似的曲线算得上分明,但于景一此时却没有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他紧盯着那颗流星,怀着几分忐忑,几分希冀,缓缓闭上双眼。 【于景一-选择一】 【a-许一个关于流星的愿望:来到提瓦特已经足够幸运,有这种殊荣的人,有你一人便足够了。无论有再多颗流星,再多个选民,在这方小小世界,都不应该降落下来才对,奇迹是不可复刻的。】 【b-许一个关于过去的愿望:既然是在不同的提瓦特,就要多去见见不同的人,那些或是骄傲或是优雅的不同角色,都将会以这世界的方式被你所见。】 【c-许一个关于生命的愿望:人生有限,而欲望总是无尽,既然许不下来多出三四个愿望的话,那总能拥有更为贪得无厌的愿望,比如自己与她们生命的永不消散。】 第9章 三人彼此全然不同的愿望 于景一大概是许了愿的。 那些想法连同未来,全部如同他脑海中猛然划过的流星,只是闪烁了片刻,便在深思之中消失不见。 再睁开眼时,本就只瞥到一眼的流星已经从夜空里消失了。 他并不清楚提瓦特平常是否有流星,但就自己不算丰富的认知而言,大概也算是某种自然现象,于情于理,大概与另一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于景一相信的,也是他希望的。 但对于这种无法决定的事情,想再多大概也无济于事,毕竟只有可切实触碰到的事实才应该是他更用心关注的事情。 在他身旁,温迪侧坐在悬崖边一块突出的大石之上,砂糖则半跪在两人中间,握拳并在胸前的手还未来得及移开,仍旧闭着双眼。 在于景一向温迪看过去时,她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睁开双眼。 “许好愿望了吗?” 温迪小声地看向于景一问道,双眼微微眯起,满含笑意。 “虽然我也很好奇你到底许了什么样的愿望,但有时候,说出来或许就不灵验了。” “当然,如果我有幸能够分享这份情感,分享你所希望的未来——如果你认为我足够与你一同分享这份愿望的话,也可以把它告诉我,或许就会实现,也说不定呢。” 于景一在温迪说这段话时想到,他自己许愿的速度本来已经算得上快了,脑海之中诞生的想法几乎不需什么纠结思考便化为实际。 但温迪却恰好能在同一时间或者更早时结束愿望,并准确捕捉到他睁开眼的时间。 “或许,温迪可以先把你许的愿望告诉我,作为交换?” 于景一微笑着回答。 他有些怀疑温迪根本就没有与他和砂糖一样闭上双眼并开始虔诚祈祷,毕竟这或许只是个浪漫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真是狡猾啊,”温迪叹了口气,“那么,如果要约定互相交换的话,也不是不行,代价是……” 她突然看向刚刚睁开眼的砂糖。 砂糖的耳朵不知是否因为被风吹动的缘故,在夜风里还抖了抖,像是受惊的猫一般,本能便有种并不太好的预感。 “砂糖又许了什么愿望呢?要加入这份祈愿的交换吗?” “诶?我、我吗?” 她有些惊惶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但却并没能获得借以躲避的场所,只是垂着头,来回绞着十指,求助一般望向于景一。 “一定要说吗……” 于景一摊了摊手道:“如果不说的话当然也可以。” “只是,如果碰到了什么现实当中的问题,或许可以直接帮你解决也说不定,半夜的摘星崖上可是灵感迸发的好时机,恰好我也可能对砂糖专精的方向有一些别样的新想法。” 砂糖揉了揉双眼,像是要做出什么极为重大的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愿望……主要就是最近的实验恰好进行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已经停滞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能够解决的话,我想或许实验就会顺畅进行也说不定,所以许了个愿,大概就是想解决甜甜花的繁殖及采集问题……” 她一口气吐出一长串话,这之中详细阐述了不少专业知识极强的内容,听得温迪频频点头。 这位吟游诗人大概也不怎么关心过与她几乎毫无关系的内容。 于景一亦是频频点头,实际上思绪已经在这段对话中开始飘飞。 他十分敬佩砂糖竟然能在空闲时间也在研究实验这么重要的工作内容,感叹不愧是毫无压力的二次元生活。 如果这份毅力能够被在场的其余两位看到—— 大概就会成为不符合角色设定的重大放送事故。 “……所以,于景一先生有什么看法吗?或许有时候也是我做实验的时候一个人想得太多,如果能有更好的思路提示的话……” 砂糖似乎很少说这么多话,在她的胸膛前后起伏时,月光刚好侧着,将面容略显柔和的棱角都勾勒出来。 于景一想法很多。 首先是,与其给莱茵多特当牛马,不如给阿贝多当帕鲁。 然后是,怎么真有人偷偷加班996,但好在和他不是一条赛道,完全卷不到每天都在认真摆烂的他自己。 最后是该用点什么方式提出点建设性意见。 “下面我简单说三点。”于景一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 “咳,第一点是,苍风高地有很多野生甜甜花,砂糖如果想去找更为天然的甜甜花样本,可以去那里采一些。” “第二点是,可以尝试使用元素影响,须弥生论派曾经就有过类似的研究,像是《不同强度草元素对甜甜花生长的促进作用》之类的论文,应该最近也快引入进蒙德了。” “最后就是,或许每天可以多对甜甜花念几遍‘愿风神护佑你’,毕竟生长在蒙德的甜甜花或许也会因为受了风的影响而生长得更为茁壮呢。” 于景一在心里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差点就要暴露他其实是提瓦特丈育的事实了。 还好在他刚来到蒙德城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搜集了一些报刊资料。 虽然他绝不会承认,这事情的目的是搜寻并判断能不能靠自己的丰富炼金知识在提瓦特当文抄公,最不济还能在蒸汽鸟报上当个花边新闻写手。 只可惜他到现在还没判断出,在这个没有黄毛的世界里,具体剧情走向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好厉害!”砂糖崇拜地点了点头。 “须弥的生论派竟然也有与我研究课题相似的学者吗!等回去后我这就去找找!” 她的崇拜情真意切,简直令于景一都有些飘然。 “没想到于景一在炼金方面也有造诣啊。”温迪笑着插入道,“那么,为了庆贺我们耗时半分钟就解决了一部分砂糖的愿望,明天去‘猎鹿人’吃大餐如何?” “那么就由我来请客。毕竟,是解决了我的问题。” 砂糖掰了掰手指,似乎在计算所剩的私人储蓄与研究经费,看起来结果似乎颇多富余。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于景一回道,“天色也不早了,考虑到明天可能还有安排,我们这就回城去如何?” 道别之时,总没有太多的不舍,毕竟明天就会再见面。 蒙德城门口,三人笑着挥手。 在砂糖的衣摆即将隐入夜色里时,于景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喊住她。 “有什么事吗?”她在月色里迎面转过身。 “……你的报酬。”他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份隐兽指爪。 “……谢谢,那么于景一先生帮我解决问题的报酬,我就只好用其他礼物来了,毕竟这骨骼对我真的很重要。” 砂糖似乎又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 她思忖片刻,最终什么都没有补充,只是笑着朝于景一挥了挥手。 第10章 你可曾听过一颗从天而降的神之眼 人被杀,就会死。 半夜睡,就会困。 所以,当慕风蘑菇挂满露水的伞盖在清晨得以被阳光照耀着时,于景一还未来得及离开他阔别已久的床铺。 他的生物钟告诉他这时候大概该醒了。 但脑海之内,《改革春风吹满地》与《让风告诉你》的有机混合物还在播放,时不时还插入几句《爱河》,让他介于半梦半醒的某种奇妙状态。 也是在同一时刻,于景一本能一般,做出去摸枕头边的手机的动作,想掐掉手机的闹钟。 但他什么都没摸到。 在窗外团雀的低鸣之中,于景一终于意识到,他现在应该是个提瓦特人了。 于景一突然直起身,在床上表演垂死病中惊坐起,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猛然降落,在几近于无的风声中,突然掉在于景一的额头上。 “嘶……” “什么东西……” 他揉了揉眉心,勉强使自己的双眼聚焦。 “怎么长得这么像神之眼?” “我测!起猛了,天上掉神之眼了!” 于景一突然就不困了。 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未来在提瓦特一路升级,文能学习水龙品德、武能扛雷神一刀、进能百人一揆战狗、退能七圣召唤斗猫的美好未来。 他曾经也是淘宝下单过神之眼挂件的人。 但或许是厉害的东西总需要一点准备空间,在他认真研究到太阳爬上喷泉上方时,还没发现怎么让这颗神之眼亮起来。 于景一的动作绝对称得上小心翼翼,虽然他明知神之眼很难损坏,却不敢对它作出丝毫僭越的动作,更别提是一些十分失礼的实验。 也因此,最终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提瓦特大陆大概是没有什么普通人敢伪造神之眼或者挂件的,这只能是一只不属于他的神之眼,或许曾经属于一位像是万叶友人之类的英雄人士,但总之,并不属于他于景一。 就算他能用凝光一样的博大胸怀对它进行感化,使神之眼感受到王霸之气而对他俯首称臣,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但他绝不想向区区一颗神之眼投降。 就算这颗神之眼是出自某位神明之手,不战而降未免显得有些狼狈了。 于景一认为凭借他的智慧,总能想到什么解决方法的。 所以他决定先出门赶赴猎鹿人餐馆,续上昨天没来得及完成的约定。 …… 蒙德城今天并没下雨,行人照旧在喷泉旁来来往往。 已是正午时分,猎鹿人餐馆旁聚集了不少顾客,火炉的噼啪声伴着食客闲聊的声音,引得莎拉小姐正露出堪称幸福的微笑。 “一份烤肉排,请做全熟,谢谢。” 于景一微笑着,向着柜台上递出一份摩拉,在莎拉清点着硬币数量的间隙,向着远方坐在露天座位的温迪与砂糖挥了挥手。 如果要列举提瓦特七大未解之谜,那没有牛却有牛奶的事实足以成为其中之一。 他没有吃七分熟猪排的兴致,但总还是很愿意尝试猎鹿人的烤肉排的,毕竟它简直堪称蒙德城最为简单的美味之一。 砂糖说是要请客,但烤肉排本来也算不上是什么昂贵的食物,在于景一看来,自己提前付掉的价值远远大于花上砂糖百摩拉。 或许借着这种未能完成的约定,之后还能再见面,延续邀请也说不定。 “于景一!” 温迪远远地挥了挥手,袖口不停摇摆着,像是风里绽开的花朵。 “晚上休息得还好吗?” “照常来说,昨天休息得已经算晚了,但今天毕竟还有请客的约定,我可是为了砂糖的邀请,早饭什么都没吃呢。” 壁炉方向已经传来令于景一渴望的焦香气味,但烤肉排显然还需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在等待出餐的空隙,于景一转过身,径直向着温迪与砂糖的方向走去。 “于景一先生?于景一先生已经来了吗!”砂糖慌张地抬起头。 她看上去还有些困倦,正背对着莎拉方向半趴在桌面上,青绿色的两缕长发顺着背部垂落而下,此时正随着这猛然抬头的动作,像是鹦鹉的羽冠一般震颤一瞬。 砂糖看上去一夜没睡,这便是于景一的第一印象。 她眼底泛着青黑的疲倦神色,但精神却有些不正常的亢奋,正努力与自己即将如山岳一般倒塌的眼皮做着徒劳的抗争。 “中午好!”砂糖急急忙忙地转过身挥着手,“昨天那份炼金材料我总还有些事情想问,不知道于景一先生是否方便……不对,这种时候,还是先享受猎鹿人的午餐。” 于景一坐到桌边空位上,摸到猎鹿人略显粗糙的木制长桌后,才有了些莫名的实感。 “我休息得应该还算不错,”他认真算了算睡觉时间后开口,“倒是砂糖,实验题材固然好,如果因此熬夜时间太久,可能就会错过灵感也说不定呢,总还是要好好休息。” 昨天回到蒙德城后,于景一没看时间,但想来不会超过凌晨三四点,比他曾经的作息健康多了。 砂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道:“昨天我回去找过那份资料了,确实对于目前的研究进度有不少的帮助,大概再过几天就……” 她认真地掰着手指,但似乎因为变量过多,总无法得出一份完美的结论。 “总之,等实验都结束,阿贝多先生建议我开办甜甜花博览会……” “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事情,不知道温迪先生和于景一先生有没有兴趣,会有许多类似于‘柒式甜甜花改三号香味特化型’与‘叁式甜甜花五十六号多倍体型’……” 这大概是砂糖能想出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于景一自然不会表示丝毫拒绝。 莎拉的声音在几人讨论时从远处隐隐传来:“砂糖小姐!您点的蒙德烤鱼好了——” “好的!我这就去!” 她骤然从座位上站起,甚至还因为动作急切撞到了桌边。 在向着桌子连连鞠躬道歉后,砂糖小跑着冲向正在端出菜品的猎鹿人前台。 温迪收回目光,交叠着双手撑住下颌,看向于景一道:“有心事?你看起来有些……不在状态。” 第11章 若能将烤肉排切为两半 于景一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回答道:“有些事情想问你。” 神之眼对于温迪这种值得信任的神明来说,大概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再者她若是有恶意,在遇见于景一的第一时间大概就可以采取些什么行动了。 于景一可不会真觉得温迪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吟游诗人。 “原来是这样啊。”温迪状似恍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还没告诉我,摘星崖上那个许下的愿望呢。” 她语气悠悠,神情有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 “我想你或许会想先看看这个。”于景一微笑着回答。 “哦?难道是比传说中‘贤者之石’还重要的炼金术秘密,所以要特意避开砂糖?”温迪笑着打趣道。 她看上去神情依旧轻松,只是因为于景一这莫名有些神秘的语气,稍微挪动凳子往他的方向凑了凑。 但随后,温迪神色一滞。 面容俊美的黑发青年背着光,神情颇有些猫戏老鼠的玩笑意味,此刻,正朝着少女摊开手。 在他掌心之中,掌纹承托着一块极为轻薄的圆形挂饰,边缘泛起金属色泽,有对称的金属突起从其底部延伸开来。 色泽暗淡的宝石内部,隐约可见的淡青色纹路勾勒出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符号。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这是神情已然平静下来的温迪吐出的第一句话。 如果这是一枚已经有主的神之眼,那它应该闪闪发亮,像是价值不菲的宝石那般,尽显其被元素浸染的华丽外表。 但遗落在外的神之眼数量并不多,大多也并非出自意外,甚至可以说,这世界上的神之眼数量几乎趋向于固定,只会像是潮汐涨落那样周期轮转。 神之眼的力量来自于神之心,或者更进一步地说,那是被分配予七位神明的、总数固定的力量,每一颗都像是分配出的孢子,绝不会被神明遗忘。 即便他们可能并不知道那些孢子一般散落的力量将会被发配去何方。 “我似乎还没问过这是什么——在今天早晨,它就莫名其妙地从空中掉了下来,砸到了我的额头。”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即便这分明是事实的回答看起来有些像胡说八道。 “哦,或许你会觉得这回答对于这种看起来精致的艺术品有些草率了,那么我可以换种方式讲述。” “命运驱使它,在今天早晨太阳升起之时,如风里的诗歌一般亲吻了我的额头,催促我早日离开被窝这位囚牢的掌管者。” 温迪点了点头:“很浪漫。” “那么我会回答你,这涉及到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传说。” “传闻蒙德城有一头盘踞千年之久的恶龙,喜好收集财宝与掳走公主,而命中注定的勇者将被授予‘勇者之心’,带着圣剑一同展开对恶龙的讨伐,最终救出高塔之上美丽的公主。” 于景一神情奇怪地勾了勾唇角。 他不确定温迪是否知道,他自己其实能认出这东西是一枚废弃的神之眼。 但他很确定温迪这就是在瞎编——或者换句话说,这是基于事实进行的一定程度的艺术加工,除了主角和地名之外与现实生活毫无关系,如有雷同纯属故意。 “……那么温迪难道就是勇者小队里的吟游诗人吗?” “不,我想我会是传唱你们冒险故事的那一个。”温迪微笑着道,“所以我亲爱的勇者啊,到底有什么关于‘勇者之证’的问题呢?” 于景一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有些难以按捺我有话直说的性格,哦,我是说,我的上帝,这颗神之眼能否被我……” 莎拉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分贝不算太高的尖叫。 “啊,最后一份烤肉排怎么都没有了,明明才到中午……可恶啊,本来刚回到蒙德城还打算大吃一顿的,这样的话我就只好选别的了……什么,蒙德烤鱼也没有了?你们是接待了来自整个骑士团的外卖订单吗?” 莎拉的声音紧随其后:“实在不好意思,安柏小姐,今天确实有不少来自清泉镇的预约订单,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或许还可以试试我们的野菇鸡肉串……” “不不,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啦,毕竟确实是我没有提前预约,那就两份野菇鸡肉串……” 于景一愣了愣,想起来他刚刚点了一份烤肉排。 其实他背包里还有不少这种料理,但完全没有合理掏出它们的理由。 但如果是安柏的话,于景一确实更愿意让出自己的那一份料理,或者干脆为她新做一份。 虽然现在身处提瓦特,料理不是简单qte就能做出来的东西,但于景一还算理论知识丰富,至少稍微做出一份合规的不成问题。 “失陪一下,我去帮砂糖端一下点的餐。”于景一草草结束对话,向着温迪点了点头。 “哦——”她拖着长音表示回应,侧着头瞟了一眼于景一,“那我相信,于景一绝对不是要帮蒙德城的侦查骑士处理一下烤肉排的事,毕竟他自己的午饭还没有解决呢,是这样?” 于景一心虚地咳了一声。 “我可以向风神起誓,”他十分草率地竖起三根手指,“绝对是为了温迪小姐与砂糖小姐的午饭。” 和安柏的——他在心里这样补了一句。 人总是对自己熟知过的角色有些特殊情结的。 温迪向着于景一挥了挥手,几乎就差歌唱一曲送别,神情演出有些浮夸的悲伤,叹着气道:“那我就只好拜托你了,我的勇者。” 她随即补了句:“不过,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把我点好的烤肉排换成野菇鸡肉串也无所谓的。” 砂糖站在柜台前扶着托盘,目光紧盯滋滋冒油的烤鱼,眼神飘忽,似乎正盯着天边的云开始冥想。 “一朵云、两朵云、三棵三倍体巨大甜甜花……不行,不能睡着,为什么越来越困了,还是要少熬夜才行……” 当于景一来到砂糖身边时,就听到她这段正努力压低音量的轻声自语。 “莎拉小姐,如果安柏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我这份烤肉排——” “于景一?” 安柏极其惊讶地几乎尖叫出声,却又因为自己的反应过大,十分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唇。 第12章 每一场相遇都经过精心设计 猎鹿人门口,穿着红色长袜与外套的少女正扶着额头上略略歪斜的飞行眼镜,神情惊喜,箭囊与大腿上的金属环扣一同反射着阳光。 她似乎刚从城外赶来,衣服的部分被晨露打湿,部分还有些褶皱,胸口似乎因为刚跑过步,正不算过分剧烈地起伏着,头顶的蝴蝶结也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于景一神色一怔,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很确定这是他在蒙德城里第一次见到安柏,那相同,安柏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 就算在这瞬间回想了一遍来到蒙德后度过的短短一周,于景一也找不出任何线索。 “不好意思,这位安柏小姐,请问……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不行不行,这么说果然会产生误会的,”安柏奋力地摆了摆手,“我是蒙德城的侦查骑士安柏,刚才的说法可能有些冒昧了,于景一,很高兴遇见你!” “我从优菈那里听到过你的名字,身为新登记的冒险家,还能把每一项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在最近,也为蒙德城解决了不少麻烦,我已经好奇你很久了。” 于景一点了点头,只觉得这番夸赞来得有些突然。 他实在不知道通过所有冒险家都要通过的正常测试有什么可夸的,毕竟他又不是像之前一样,在两天内速通了某章新图并顺带刷了下新出的全成就。 “但我觉得我做得也一般,倒是安柏,一直能在蒙德城外坚守侦查骑士的岗位……” “怎么会?”安柏摇了摇头,“优菈告诉我,像是你这样来到蒙德的冒险家本来就越来越少了,特别是还完成了全套挑战可能久居的,一定要鼓励才……哎呀不行,这个不能说的!” 于景一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还好是因为这种原因,而不是他上次搜索优菈的时候点进去了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关键词。 “抱歉啦,一不小心就没能鼓励到你。但是我确实觉得,每一位冒险家都很厉害,迈向荒野的每一步,都是对自己的挑战。” 安柏吐了吐舌。 “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这份烤肉排可以和你交换。”于景一似乎突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 “安柏看起来刚从蒙德城外回来?我对烤肉排没什么偏爱,选择野菇鸡肉串或者别的什么菜品也是一样的,恰好还没怎么点过渔人吐司。” “不用不用,那怎么好意思!”安柏恋恋不舍地从莎拉正端上来的那一份烤肉排上移开目光,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我可以自己做的,只是今天有点想念猎鹿人的手艺了。” “像是烤肉排这种看似简单的料理,要做得美味也需要许多道工序,其余菜品当然也不例外,既然我错过了,那于景一可要代替我,好好体验一下猎鹿人的烤肉排。”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烤肉排的事情倒是还在其次啦……倒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知道初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或许有些奇怪啦,如果觉得有些冒犯的话,于景一忽略就好,但答案真的会对我很重要,所以……” 她的目光从于景一身上移至壁炉里噼啪跳动着的火光,它们倒映在棕红的瞳孔之中,但或许是天色正午的缘故,并未能停留太久。 于景一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来到提瓦特后,似乎一切都在遵循既定的轨迹运转,若将这归咎为命星,又不能解释温迪所说的“命之座不在提瓦特之中”。 就像是读了一本精致的互动小说,即便每个选择都能决定角色的命运,也不过是在框架中翩翩起舞,蝴蝶精致的翅翼永不能脱离被规划好的线路摆动。 甚至包括这个问题,也给他像是这样的预感。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做着永不停歇的操控,让他遇见每一位他曾经十分熟悉的角色。 但这感觉并不坏。 他经历过的那一切都属于他自己,再者,这世界上大多的rpg结局也是注定,经历它们的过程或许才更值得他体会。 于景一微笑着答道:“问。虽然我想不出初次见面能提出什么可以被称得上冒犯的问题,但如果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我一定会回答的。” “你还记得优菈吗?” 安柏紧盯着于景一,目光微微颤抖,像是想捕捉他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不容丝毫犹豫怀疑的存在。 这算是什么问题? 于景一当然记得优菈,记得她在某个蓝色p站上的许多合集,记得她跳起祭礼之舞时,水波一般几近于无的颤抖,也记得史莱姆的故事。 不对,应该是大战丘丘岩盔王了。 但他始终记得自己刚来到了提瓦特一个星期,先别说记不记得,他甚至从未见过优菈,最多只是听闻过劳伦斯血脉后裔的一些名字。 “我好像从未见过她……” 于景一想着优菈浅蓝色的短发,跳起祭礼之舞时,足尖几个轻盈的来回跳转。 她的袖口如同裙摆,会在舞动之中,几番来回旋转后分开。 “果然如此啊。”安柏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这种奇怪的问题,还说什么有可能冒犯,有可能产生意料之外的回答……优菈果然还是最近工作的事太多,导致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这是优菈一定要让我在有机会碰到你的时候问出的问题,”安柏解释道,“她说蒙德城最近就这一位新晋冒险家,有着黑发黑瞳,还很帅气……哎,总感觉说这些话有点奇怪了,请别放在心上。” “于景一先生,您的烤肉排好了。” 莎拉在柜台里挥了挥手,推出一份托盘,困倦的砂糖才悠悠转醒,急忙接过那份食物。 “快去,你的同伴还在等你。”安柏轻轻一推于景一。 “不过,有空的话,记得去和优菈见一面。”安柏叮嘱道,“她好像对你这位新人冒险家很感兴趣,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再见了!” 于景一挥了挥手,表达这份不算厚重的再见,同时接下砂糖手里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托盘。 “诶……”砂糖揉了揉眼,“不是说要我请客的,怎么……” “不用在意这个。”于景一摇了摇头,“再等下去菜就要冷了,不如先回温迪那边,再讨论那些事情。” 第13章 不过毫厘的缺少 “终于回来了?” 温迪挑了挑眉,看向端着菜回来的于景一与砂糖,露出状似幽怨的忧伤神情。 “这时候,被掳走的公主大概都已经与恶龙终成眷属了,吟游诗人的故事也该唱到最后一卷了,只是不知道勇者当初的诺言,是否能被当作真正的事实落于纸面上呢?” 于景一轻咳一声:“莎拉的手艺还是像以前那样精湛,是,温迪?你更喜欢渔人吐司还是野菇鸡肉串?” “那么我会选择烤肉排。”温迪笑吟吟地看向于景一,神情玩味,“和侦查骑士交流过的感觉如何?” “……你听说过烤肉排的四种做法吗?”于景一神情认真地望向温迪,神色凛然正义。 “好好,”温迪耸了耸肩,“不强迫你回答了,倒是砂糖,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聊些什么?好奇心总是无限的嘛。” 砂糖正把目光从野菇鸡肉串上某一颗泛着焦香的蔬菜上移开:“诶?我吗?好像只是聊了些烤肉排相关的事,毕竟安柏的烤肉排好像也是十分出名的美食……” 她低着头,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着手心里某种动物利爪的碎末,神情满是恋恋不舍。 “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杰作,看上去就是不该出现在提瓦特的艺术品,却没有丝毫雕琢的痕迹……炼金术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小声念叨着,似乎只缺少一本用于记录实验成果的笔记本。 “看来科学研究似乎比你更富有吸引力啊。”温迪总结道。 她靠着桌边,来回拨弄着酒杯上挂件的羽毛,食指与那只粗糙的木制酒杯来回追逐,只盯着其中颜色深沉的不明液体,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就是猫尾酒馆,这时候如果能来一杯那位有名调酒师的特调……” “唉,果然总没有全部都很完美的情节发展啊。” 温迪仰着头,轻轻举起酒杯,宽大粗糙的木制酒杯遮住了她的面容,于景一只看得到昂起颈脖上吞咽所带来的咽喉蠕动。 她的肤色白皙得近似苍白,手腕与酒杯相比,几乎称得上单薄。 两缕短辫的青色末梢垂在小臂上,几乎正在发光一般。 并且,那杯子里或许也只装了猎鹿人佐餐售卖的气泡饮或是果汁。 于景一吸了一口,气泡特殊的口感伴着不知是什么水果的果汁气味,令他只感觉舌尖都有些麻痹,几乎难以分辨它究竟是哪种名字奇特的新品。 砂糖半趴在桌边,用着刀叉细细肢解桌上的蒙德烤鱼,正在一块一块地往饮料杯里丢方糖,色泽金黄的方糖大概又是某种来自于甜甜花的新发明。 野菇鸡肉串就摆在几人正中,靠得只离温迪略近一些。 就事实而言,它大概确实是道极佳的下酒菜。 于景一想起,先前他突兀地离开桌边时,还未能从温迪处获得那个答案。 “……之前的问题,温迪应该还记得?” 温迪摊开双手,举手投降:“事先声明,我可不清楚所谓的什么帮助勇者杀死恶龙的特殊法门,如果不成功的话,那就只好算作运气不好了。” “不……我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让我启用它或者使用元素力的方法。”于景一顿了顿,十分艰涩地吐出这一句话。 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对于元素力的渴望,毕竟正如他听过的那样,有神之眼的人才能被称为“原神”。 又有谁不想当传统意义上的热血主角呢。 “你用不了吗?”温迪看起来确实具有真切的疑惑。 “奇怪啊,如果是捡到的话,应该能直接使用才是,获得了资格的人并不需要去学习如何使用……但如果你没有获得认可,又为什么会突然地捡到它……” 于景一耐心地等着,内心的焦躁没有丝毫流露到表面。 其实他现在很急,但急也没用。 “算了,再过几天我找几个方法试试,也有可能确实只是捡到……话说,于景一认为元素力很重要吗?” 于景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元素力的冒险家依旧能够攀登高山乃至雪峰,绘图的足迹能够遍布地面下每一个角落,相比起来,他们似乎比某些原神更适合获得神之眼作为报酬。 但神之眼应该是独属于原神的认可。 神之眼对他而言确实很重要,这意味着挤入原神的阶级,意味着能够与其余的神之眼拥有者同列,也意味着他足够满足自己心中的那个资格。 “是……确实很重要。”于景一只能用点头作为回答,“理由有很多,仅凭剑或许也能够讨伐尽这世界上大多数的魔物,但元素力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样啊。”温迪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转头右拐,向前直走进入布兰琪杂货铺,那里正有危难事件等着勇者解决,等到一切都完成了的时候——女神的奖励会降临在勇者身边。” 于景一将信将疑地转过身,在离开前,最后吃了一口烤肉排。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决定暂且与烤肉排表示永远的诀别。 …… “……怎么会这样,又是一摩拉,就连无价的知识都无法用于换取一颗卷心菜吗……” “算了,那我就少买一颗。布兰琪小姐,你说什么?再买三颗可以有整体七折?满三百摩拉减四十摩拉?” “……可恶啊!水占盘明明告诉我,今天应该很顺利的,但这次打折如果错过的话,后面又要多花更多的摩拉才能补回来……” 深蓝色的少女正来回拨弄着手中的零钱包。 她的帽檐随着动作被压低下来,星与月的徽记来回闪烁着,不算轻薄的黑色丝袜紧紧裹着腿部,如同一条矫健轻灵的游鱼。 但即便用上占星术士的能力,也无法从那只几乎没什么厚度的钱包里找出所缺少的那几颗摩拉。 莫娜低着头,黑色的双马尾在背后来回摇摆着,金属几乎都要与背部相抵,来回摩擦勾勒着,偶尔碰撞并散出一小串铃声般的轻响。 “总之,断绝物欲、断绝物欲……不能让我的贪婪改变原有的计划,那还是三颗卷心菜……对,就三颗。” 第14章 神之眼的拥有者最大的共性 莫娜紧盯着布兰琪杂货铺前几颗浑圆的卷心菜。 它们每颗都饱满而可爱,看上去就像天生该属于一道满足沙拉,连由翠绿过渡至白的表面都透着浑然天成的美。 如今的莫娜,大概连只放了几个卷心菜与一些摩拉的宝箱都会渴望——毕竟她所拥有的无价知识往往并不能满足更为广袤的求知欲,最终便产生了落在金钱与精力上的消耗。 “如果实在不够的话,赊账也是可以的,莫娜小姐。只要在三天之内下次来我这里的时候准时还上的话……” 布兰琪小姐微笑着开口,转过身开始打包卷心菜,看上去对莫娜抛下了太多的信任,以至于摊前的少女只能保持着沉默。 “非常感谢您,布兰琪小姐。但如果连卷心菜都要赊账的话,就意味着我实在是太放纵自己的欲望了,所以还是只买三颗卷心菜。” “虽然错过打折很可惜,但毕竟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让我找一找摩拉……” 莫娜仔细清点着略有些轻飘的钱袋内的硬币,它们似乎每一颗都能被她从生活的角落里分离出来。 这几颗是上次西红柿打折时省下的摩拉,那几颗则是偶然碰到读者时收到的谢礼——每颗摩拉似乎都承托着属于莫娜的回忆,看上去简直比骑士团下根根排列的松树还要整齐。 莫娜长叹一口气,准备与自己的摩拉作告别。 “请问是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女士吗?” 青年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莫娜循声几乎是立刻转过身,紧盯着面前黑发黑瞳的冒险家,神情有些疑惑。 “这位冒险家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不对……你的命运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莫娜紧盯着于景一,在这一瞬间,她眼瞳中升起的好奇甚至盖过了缺少摩拉的窘迫,若非手里还抱着自己的钱袋,于景一想她或许要立刻掏出水占盘开始占星。 他十分自豪地准确背出了莫娜的全名。 当人无聊到一定程度时,就能在三十秒内准确背出菲谢尔、莫娜与多莉的全名。 于景一准确复习了一遍:菲谢尔·冯·露弗施洛斯·那菲多特,也即是断罪之皇女小艾咪,曾经在原神的第二次海岛之中,足足耗去了于景一的一个下午。 “莫娜前辈,其实我是您的粉丝,您在蒸汽鸟报上的文章我每篇都会准确阅读,其中关于星空与命运的部分,更是精密而引人遐想……” “布兰琪小姐,莫娜前辈是在购买卷心菜吗?我可能还要找她有一些事情,缺少的摩拉,能否让我先垫上呢?” 于景一热切地掏出摩拉,动作之殷切几乎让他自己惊叹于自己的这份熟练。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是狂热私生饭,但莫娜的存在实在太过重要,如果她能够解决一些温迪始终保持隐瞒的问题——例如他转生到提瓦特的原因,哪怕只是旁敲侧击地给予几个提示,大概都能让这份旅行更为顺畅一些。 布兰琪愣了愣:“于景一先生,如果您想的话,当然可以。最近卷心菜打折,一共是……” “等等!明明我还没有答应呢,这位……于景一冒险家,其实不用您来垫付的,如果对我的理论有兴趣的话,那我们可以稍后再行交流……” 莫娜徒劳地伸出手,看着布兰琪与于景一旁若无人地开始交易。 …… “先说好,占卜的事情可以,但占卜不能与金钱相关联——这是神圣的事业,如果你有什么要询问的问题的话,我会作为占星术士,赠予的解答。” “至于欠你的钱……给我一个地址,等我下个月的稿费发了,就连本带息地还给你,我不会一直拖欠着你的钱的。” “还有,这次实在是谢谢你了。我攒的钱不够,下次再碰到像这样的优惠,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莫娜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垂着头,长辫垂落在背后,一部分搭在椅背上,再如同流水一般,倾泻并滑落着,露出她光洁而赤裸的、隐藏在披肩下的背脊。 背脊正中,略略凹下一条形状优美的沟壑,连蝴蝶骨的突起都清晰可见。 “钱什么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于景一摇了摇头,“我是冒险家,而冒险家一般只要够勤快,就是不太缺钱的。” “你……” 莫娜的话将要出口时,又被她吞了回去,只留下她困惑的目光,始终紧盯着于景一的眉心。 “你的命运很奇怪,好像也并非完全不在这星空之中,我还从未见过像这样的命之座,就像是……立体与平面的区别?不,或许这样的比喻也有些浅薄,描述它颇为不易。” “但你的命运好像有些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行进的轨迹……很熟悉。于景一,你想问什么?我会尽我所能告诉你答案。” 于景一内心有些期待,却又不敢真正直白地问出那个问题,因为这势必会暴露出更多疑问。 “听闻莫娜前辈是提瓦特极为博学的伟大占星术士,在占卜之前,我其实还有几个比较常规的小问题,只是一直没能找到系统论述的资料。”于景一缓缓开口。 “不用一直叫前辈啦,叫我莫娜就好。”她略有些窘迫地摆了摆手,就像是不常习惯交流,“博学也称不上,知道的知识越多,才能明白未知事物的广阔之处,我离那些前辈,还远远有所不如。” “你问,就当是占卜之前的放松了,毕竟我们之间互相了解得越多,占卜效果才会更好。” “那我就问了。” 于景一正努力使自己的遣词造句不至于过分冒犯。 “……提瓦特七国的神明,乃至多数获得神之眼的人——都是女孩子吗?” 莫娜愣了愣,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挂在披肩上的神之眼,张了张口。 “你这算是什么问题?但好,我说了我会解答的,就是这答案确实很明显……” “确实如此。” “虽然理论上神之眼与性别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据我所知,我认识的神之眼拥有者几乎全是女生,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可能只是最近的巧合罢了,历史当中,其实总发放的概率还是差不多的。” “至于七神,其实谈不上性别啦,只不过大多数神明都更倾向于采用有女性外貌特征的身体行走人世……或许,我们曾经在蒙德城里就见过神明也说不定。” 第15章 水占盘里,倒映出白日繁星 “很浪漫的假设啊。”于景一感叹道。 如果莫娜知道温迪就存在于蒙德城之内,并且是那位风神,不知她又会有何感受。 但于景一想,莫娜大概是知道一部分的——毕竟占星术不会说谎,水占盘里倒映不出的命运自然也不会对莫娜作欺瞒,或许她已经隐隐猜到了部分真相也说不定。 “那你想问什么呢?” 莫娜渐渐向下微弯着背脊,露出怀念的神情。 “上次遇到像这样令我看不透的命运,大概还是刚学占卜时,那次老太婆罕有地批评了我,就因为我把不确定的命运经过修饰后说出了口。” “‘占卜是很严肃的事情。’她像是这样说道,但那时的我还不明白,只有到了像是如今这种时候,才能回想起过去,回想起我与老太婆一起、旅居整片提瓦特的生活。” “莫娜会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于景一问出这句话时,目光正盯着长椅边装着卷心菜的袋子,隐约能看见其中堆叠得十分饱满的球形。 它们与莫娜手心里显现出的水占盘遥相呼应,看上去意外地和谐。 水占盘上,隐隐溢出浪花一般的星点。 “怀念不怀念也称不上,毕竟我现在过得也挺好,光是抢到打折卷心菜的这件事,就值得高兴一星期——想好问题了吗?” 莫娜撑着下颌,盯着远处墙上毫无特色的瓷砖,似乎正努力将它们具有的每一条弧线都刻入记忆里。 “算是想好了,”于景一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我想问……” “我未来的命运是‘确定’的还是‘未知’的,又或者是被什么安排好的?” 莫娜并没有立刻回答。 水占盘正不安地明灭闪烁着,光点倒映出种种可能的未来,即便于景一并没有能力去解读这些,依旧能感受到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依旧有时间百无聊赖地想着,如果他有这种占卜的能力,大概会成为提瓦特四处游荡的江湖骗子,对每一位见到的女角色说:“是的,十年后我们有一个孩子。” 这大概会是比吟游诗人更为浪漫的职业,只是于景一还没有使那种莫名的风尚蔓延到提瓦特的兴趣。 在他身旁,少女咬了咬牙,长发无风自动一般漂浮起来,但随即又颓丧地垂落下去。 她每一根发丝都十分分明,正柔和地随着莫名的风甩动着,在她不算过分的双峰之间,于景一从侧方窥见星状饰物的突起。 它看起来坚硬而泛着金属应有的冷漠光泽,与她白皙柔软的皮肤莫名相配,像是握着巨剑的圣女一般,引得于景一有拔出某种武器的冲动。 他想起十分冒犯的比喻——殉道的圣女贞德与虔信徒共享同一种狂热,而这种狂热,恰恰与人生最为本真的欲望追求相似。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莫娜长叹一口气。 “占卜的本质,就是揭示‘命运’,窥视世界的‘真实’。但若是命运荡然无存,你的命运无法从星空里所知的话,我当然就无法给予你答案。” “你可以仔细地看看这些。” 于景一略略凑过去,一边毫无诚意地鄙弃自己这相当于在酒里点了一份炒饭的行为,一边略带好奇地看向莫娜简直能被称为超越地狱难度三角数独的难题。 水占盘里,无数星点一般的光芒来回游移,在聚拢与分散的交替之间,于景一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任何事物都不存在。 他仰起头看向蒙德城下午正明亮的天空,晴天里没什么云层尚存,就好像那之中都出现了无数倒映在水占盘里的星点一般。 “我应该看到些什么吗?” 他有些不确定地询问莫娜道。 就事实而言,于景一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占卜天赋,而莫娜发表在蒸汽鸟报上的文章则只与星座有关,和占星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编造出一些事实,或许反而会引得她不喜。 “这里倒映着天上的星辰。”她缓缓回答道。 “现在是白天,但星空自始至终都存在于那里,它们只是被太阳的光所掩盖了,而水占盘的作用就是捕捉它们的倒影。” “我能看得到天空里好像存在属于你的命运,但我的水占盘却捕捉不到——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我占星的技术尚有提高空间,又或许是……” 她停住了,并没有说出最后的那个推测,即便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决定后,剩下的就只能是真实。 “但游鱼是不可能在被设定好的池水里尽情舞蹈的,”莫娜补充道,“所以,注定与否并不重要,如果我说我们的命运大多都是固定的,那你的命运是否被禁锢了,就不再重要了。” “谢谢你的解答,”于景一点了点头,“那我们此刻的相遇,乃至说过的这些话……” “都已经在某本作为记录的故事中,被标好了一切解答吗?” 这大概是于景一仅剩不多的哲学思考问题之一,毕竟他想到了几部即便是肤浅如他也看过的哲学作品。 “我不知道。”莫娜摇了摇头,“但既然我没能解答这个问题,就再提一个,不一定是你的‘命运’了,选择别的什么也可以的。” 既然于景一的命运无法被占卜,那选择些其他的问题或许是几乎唯一的能挽救莫娜占卜成功率的办法。 【莫娜-选择1】 【a-提一个关于七神的问题:你知道莫娜的能力无法占卜神明,但有时候获得答案未必要靠占卜。身为提瓦特为数不多知道虚假之天的人员之一,或许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秘辛。】 【b-提一个关于记忆的问题:提瓦特大陆大概没有所谓曼德拉效应,但多数人对你莫名的熟悉却并非谎言。想要得知这一切的来由,那或许只能用属于自己的方式……】 【c-提一个关于力量的问题:神之眼或许不是唯一的方式,即便不像某个黄毛一样有莫名的元素力,你也应该有藉以自保的正常力量,虽然现在作为冒险家还未探知到边界,但危机意识总该被早早纳入考量。】 第16章 与你一同的未来 【b-提一个关于记忆的问题】 “我想问……我见过的某些人,在遇见之前似乎就与我似曾相识,这是错觉吗,还是……或者说,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于景一怀着某些奇特的企冀问出这个问题。 他知道莫娜不是全知全能的占卜师,她只是知道得比他更多罢了,而连莫娜都存在部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能跳脱出这圈层的概率更是近似于无。 但莫娜大概也是唯一一个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了。 “是错觉吗?”莫娜有些疑惑。 “我确实觉得好像见过你,但我却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奇怪……明明像是我这种占星术士,遗忘应该还没有那么容易就能侵蚀思想,那如果是超出我能力范畴的东西,占星术也未必能予以解答……” 莫娜深吸了一口气。 “但总还是要试试的,我不会怀疑命运,只不过是我未必有足够的能力去窥见它——如果连我都成为了这纠缠命运中的一部分,那也就更没有逃离的理由。” 于景一揉了揉下颌,在认真思考扣1能不能从记忆里复活几个没打赢复活赛的倒霉蛋。 但就事实而言,他们或许有时候存在于记忆里远远好于参与到这世界之中。 莫娜的占卜仍未停下,水站盘上的光点疯了一般转动起来,连番幻化勾勒成不同的形状,又如撞碎在礁石上的浪花一样,纷纷向着远方飞散而去。 于景一认真地盯着那处区域,摆出一副听初中数学课的认真架势。 莫娜突兀地低低嗯了一声,伏下身子抱紧双腿,手中占盘在一瞬间骤然消散了,那些水光化作无数光点,在空中一瞬间飞散。 “呜哇,什么、什么东西……快、快停下,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进入我的想法,连停留一瞬间都不行,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于景一愣怔着,开始思考是否要表现出自己不算太强的存在感。 她低低趴着,帽檐挡住了大部分裸露出的面容,在帽檐之下,莫娜青碧的双眼眯着,当与俯下身查看她状况时的于景一对视着时,又快速地移开目光。 她从面颊到耳根,都泛起了不算浓烈的微红,像是一场刚升起的晚霞,恰逢其处地降临在纯白的云层之中。 “不、不许看啦,还不都是因为给你占卜才搞成这种样子,早知道的话,我就……” 莫娜转过头,像是一只不太聪明的鸵鸟,用双臂代替羽翼试图挡住于景一的视线。 “好久都没这么狼狈过了……”她小声念叨着。 于景一几乎只存在好奇了。 莫娜做出这种反应却不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像是知道明天他最喜欢的汉堡店打折却不知道究竟是哪几款产品——或者是在疯狂星期四里没见到鸡块,简直就像是把他拦在真相之前。 他觉得自己得好好想个办法问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娜背对着他仰起头,用神之眼制造出的水柱冲了冲面颊,急促地喘息着,于景一只能看到山峦一般拱起的背脊上的起伏。 “所以,问题的答案……” 他感觉自己正面对着某种难以逾越的高山。 “说了不许问啦!”莫娜快速地摇了摇头,但片刻后,又补上一句,“但毕竟是我答应的事情,就这么不告诉你也不好,要不你猜一猜……猜到的话,我就把其他的真相补充告诉你……” 似乎提出这个建议也耗费了她太多心力,以至于莫娜的尾音都有些颤抖。 “那我真猜了啊,”于景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外星人降临提瓦特之后,提瓦特的神之眼拥有者都成为了绝地武士,组建父愁者联盟后努力战胜了地瓜精?” “还是一夜之间血月降临,你和我成为原神圣体大战氢气人,最后战胜超级无敌暴龙战士,使用超兽武装拯救了世界的和平?” 莫娜愣了愣。 “啊?” “咳嗯!于景一……能不能猜一些更为现实的?我觉得就连八重堂那本《成立八重堂后我战胜了蒸汽鸟报》看上去都更符合事实……” “造成困扰真是抱歉,”于景一毫无诚意地开口,“那……” “难道我们的遇见只不过是某种始终重复着的轮回,已经见过的势必再演,未曾发生的也将降临,最后一切都将归于虚无与沉寂。” “倒也没有那么悲伤……”莫娜用足尖轻轻勾着路上的一颗石子,“你不去当八重堂的撰稿人真是可惜了……” “但也有点关系,我该怎么说呢……” 她似乎从未觉得身为占星师,描述命运会是如此艰难。 “我看到了好像存在于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点的你,而我与其他一些人,存在于你的目光之中……” “而后,这些事实连同你的命运被打碎糅合,化作部分被规定的未来,我看见你与我一同……嗯……” 那之后的事情,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出口了。 于景一揉了揉下颌,似乎始终不能明白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占卜的学习似乎应该被提上日常了。 于景一试着分析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莫娜前辈或许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未来有某些不可抗力的灾难……” 莫娜转过半圈,还是低低地压着帽檐。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正因为其必然,命运才能够被称为命运,我也从未想过更改这一点就是了。” “但是……” 她忽然站起身,用某种古老的礼节鞠了一躬作为致意,随后,身形猛然化作流水,在地面上飞速蔓延,消失在于景一视线里时,大概连三四秒都未曾度过,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预言。 “那是与你一同的过去与未来,但看上去并不令人讨厌……” “我大概明白所谓的似曾相识来自于何处了,只是注定只拥有未来一部分的感觉真是……” “等等,卷心菜还——” 于景一叹了口气,拎着卷心菜走向记忆中莫娜租屋所在的地点。 第17章 相信的心是你的魔法 于景一叹了口气,把手里装着几颗卷心菜的袋子就放在面前紧闭的房门口。 那扇被深蓝法阵封着的大门前没有任何标识,但仅仅是它所处的地位及外观,就足以让于景一确定,这间就是他曾经极为熟悉的属于莫娜的房间。 房门紧闭,不知其主人在与他分离后又去了何处。 卷心菜借助墙面得以依存,一颗颗互相堆叠而起,形成不规则的低矮塔楼,仿佛就差一丝便会倒塌,但又永远不会迈出那一步。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 当再回到猎鹿人门口时,午饭时间显然已经结束,只剩温迪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旋转着餐具,盯着远处的喷泉上粼粼的水波。 那根金属刀在她手里来回闪转腾挪,以极其精湛的方式转了数圈,最后稳稳停下。 于景一顺理成章地坐到温迪旁边:“吟游诗人也有这样的技巧吗?” 她耸了耸肩作为回应。 “总是需要一些打发时间的方式的。你与那位占星术士的交流还算流畅吗?她与我可能是蒙德城里不多的闲人了。” “那或许还是不怎么产出诗歌的吟游诗人更空一点。”于景一想着蒸汽鸟报上从不缺席的文章,如实回答。 他有时候十分好奇,每天都有各种新理由缺席工作的温迪到底是从哪里掏出的摩拉,让她能在适合的时候点上一两杯苹果酿或是蒲公英酒。 如果学会这种技能,那于景一认为他也十分适合吟游诗人这份工作。 “砂糖已经走了,”温迪随即补充道,“我不太确定你到底拿了些什么给她,但看起来不是什么十分容易解答的事情,所以在你离开后,她就向着炼金实验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至于你的烤肉排,它大概已经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反正不是野猪身上。” “所以,这时候又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简直就像是十二集之后插入的总集篇,于景一这样想道。 但下一阶段的冒险总还要继续,虽然他当不成有改良能力的回复术士,正常冒险家的工作总还是能胜任的。 “……所以你让我去杂货铺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到莫娜吗?”于景一平静地问道。 他没奢望得到简单包含是否的答案,毕竟实在有太多种回答能够绕开定义。 温迪状似惊讶地开口道:“你见到莫娜了?那位占星术士可是深居简出的典型例子啊,获得什么占卜答案了吗?” 就像是忘记了自己曾在不到五分钟前询问过于景一与莫娜相关的问题一样。 见这不太真诚的回答没达到应有的效果,她干笑两声,补充道:“也不全是,只是你该去见到她了,真相总是要被一步步揭开才更有意思的。” 于景一认真答道:“我现在需要一份any%速通教程。” 或者让他加入风灵月影宗也行。 “所以……有什么办法让我激活神之眼获得元素力吗?”他将话题落回最开始的那个方面。 温迪紧盯着于景一,良久不语,在沉默一段时间后,才缓缓道:“神之眼本身的获得是神明都无法操控的,而且往往来源于巧合,所以,这是天注定一般的、没有任何人能操控的事。” 她的语调平静,却像是切入冰面的舰首,缓慢却无可抗力地撕开事实仅存的伪装,把这事实就在他面前揭开,使他终究要面对这事实—— 巧合是难以被控制而发生的,所以,他或许永远也无法使用元素力了,就像是每夜挂在树梢上的月光,可望而永远不可及。 于景一只觉得喉头凝噎,不知由何而来的情绪堵住了 “但是,”温迪话锋一转,“或许也不一定。” 在这一刻,于景一忽然又觉得他身为rpg或是轻小说主角的天赋觉醒了,或者是突然被发现了提瓦特绝世废体,他的光明、他的未来仿佛就要在这转折之中出现了。 于景一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温迪。 她的唇温润且微软,几乎泛着难以言明的水光了,小巧且色泽红润,令于景一联想起某些价值不菲的水果。 “所以,难道我也能在五分钟之内获得天上掉下来的、褒奖我在每日本子里不跳过任何一部的勇气的神之眼?” 温迪几乎是自动忽略了于景一的回答:“只要你相信自己有神之眼并且能使用元素力,那你就一定能做到。” 于景一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算什么?‘相信的心是你的魔法’?”他自嘲一般回应着。 如果想象有用,那他认为世界早就是一个巨大的以水字开头的乐园了,并且随地都将有asr的广播。 但温迪竟然点头回应了:“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 于景一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提瓦特大陆难道不讲什么基本法吗?那我岂不是……” “因为你的命之座并非与提瓦特的部分星空吻合。”温迪十分耐心地解释道,“由此,你可以借助那些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改变世界——这话听起来可能会有些奇怪,你试着理解一下。” “但这不是万能的,只在意志强大到某种界限时,才能够切实地影响干涉到这个世界。” 温迪盯着正努力目视着勺子的于景一,补上这一句解释说明。 他十分遗憾地收回目光,看到勺子并没能因他强烈的、“堪比拉屎时的”意志而发生任何改变,也没产生任何弯曲。 “那么需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能一刀呢?”于景一遗憾叹道。 “元素力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获得的,”温迪顿了片刻,“但我可以帮你做点特训,内容大概是……我想想,以战胜遗迹守卫为目标怎么样?” 于景一张了张口,想辩解说这太难了。 从世界之外取得改变世界的力量,像是这种命题,隔壁都大结局了才终于开始用,而且多少有些强行降神破坏原作世界观的意味。 但当这抉择终于落到于景一头上时,他只感叹为什么所谓世界之外的力量没有变成加点面板或是系统。 但他转而想到——总是有付出才有收获的,而且他背包里还有四位数的甜甜花酿鸡,这还拿不下区区一只独眼小宝? “什么时候开始?” 他几乎是兴奋地问道。 第18章 温迪特供对战特训 望风高地之中,松木与垂香木层层叠叠,颜色相近且表皮龟裂,像是竹笋发芽生长一般排列得整齐且密密麻麻。 于景一握紧了手中的剑。 说是剑,其实称这根仅仅只有金属光泽的东西为片或许更为贴切,它甚至连把手都没有,如果丢到瓦格纳处,大概只会把它当做废弃品重新丢进火炉。 而这柄剑,恰恰就是传说中的“勇者之剑”——至少于景一只能这样相信,毕竟,除了这柄武器和所谓的勇气之外,他简直一无所有。 于景一紧握着手中的剑,盯着面前的野猪。 它看上去体型中等,皮毛泛着莫名的光泽,几乎令他联想起鱼眼里诡异的光,此刻正悠闲地四处踱步,即便数米外就是于景一,依旧像是没触碰到警戒圈一般,毫无察觉。 这头野猪如今正用某种姿势拱着地面,令于景一想起那句被原作文案以虔敬的姿态捧出的语句——“林猪急得拱地”。 林猪看起来不太急,还是他于景一比较急。 “加油!照常理来说,我这时应该给你一些鼓励的,但我相信,身为成熟的冒险家,于景一定然不需要什么额外提醒了。” “虽然这柄剑有点钝了,但克服艰难的环境也是冒险家必修的一课,勇敢且年轻的冒险家啊,战胜面前的野猪!” 温迪的声音从不知哪棵树上传来,语气平和,丝毫不像是在催促。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 首先,他从来都不是打不过野猪,也不是恐惧这柄在提瓦特不知是否有效的破伤风之刃变成回旋镖,在不久之后重新回到他身上。 然后,他也不是不敢向着野猪挥剑。区区一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作为放养食材的生物,即使没有蕈猪那样鲜美且自带调料,也足以成为十分美味的烤肉排。 他只是在想一个关系到宇宙的起源与生命本质的问题。 这究竟和元素力有什么关系? 于景一握着刀,几步冲上前,以见切居合接登龙的姿态,向前一刺一劈紧接着跳起,刀光猛然划过,化作白光撕裂了空气。 皮肉被切割的声响并不剧烈,他只感觉本就钝的刀刃正在哀鸣,从野猪的身上,传来挣扎的鼓动幅度。 鲜血淋漓滴落的声音逐渐响起,它们顺着刀刃露出的部位,一路向下流淌。 随即,野猪的身躯轰然倒塌,像是一栋经久失修的城池,四分五裂地回归地面,被撕裂的几根黑毛散落在周围。 这是稍显上流一般的描述方法。 就事实而言,他只不过是伸出刀,随后冲了上去,像是中世纪冲锋的骑士一般,悍勇无畏却不知为何。 而野猪十分配合地倒了下去,像是饭店大堂里每日都存在于那里的演员。 杀死一只野猪,当然称不上什么成就感,甚至于景一都没觉得有多累,毕竟凭借提瓦特人普遍的身体素质,虽然不至于像真新镇少年一样肩抗勇士雄鹰,大概杀死野猪还可以胜任。 树梢上,温迪认真地鼓起掌来。 因为只有一人的缘故,掌声显得有些稀疏,但力度却丝毫不减,可见她厚重的诚意。 于景一目光循声上移,就看见温迪正坐在他面前的一棵杉木上。 温迪双手撑着树枝,刚停下鼓掌后,指尖悬垂在空中,一下一下来回点着树干,此刻正侧着头,微笑着看着于景一。 她被包裹在白色丝袜里的双腿从树枝上垂落下来,正百无聊赖地偶尔一晃一晃,小皮靴上的金属环扣不时因为角度而显得晃眼,连隆起的足弓都清晰可见。 于景一从未觉得语言文字的简短与复杂的对比可以如此显着。 复杂之说法在上文中已经言明,而若是要将这段描述精简,仅仅留下二字就足以概括。 玉足。 如果换种隔壁更喜欢的语言风格描述,那她被长久包裹在不透气的白色丝袜与皮靴里的足会被汗湿,在望风山地的草原上一路跑过、使用风之翼时,风又沥干其中的水分,将直到那双娇小紧绷的白袜被浸透、留下浓烈有如龙涎香一般的气味为止。 她的丝袜简直堪比塞西莉亚花那样圣洁纯白的颜色,能与风神像背后的白云同列,绝不该是……绝不该是被用作这样的材料。 于景一想说些兑水喝三年之类的话,但他觉得自己一向只长于想象,毕竟这些幻想总不可能有落到现实的那一天。 他轻咳了一声,极为心虚地移开目光,虽然温迪并未做出什么回应,也必然想不到于景一现在想了些什么,但莫名就有些心虚。 于景一发下大愿,如果还有下辈子,以后一定少看玉足,由一天一次改为一次一天,等受不了了再改回去。 “所以这和让我获得元素力有什么关系吗?”他努力复健着自己的表情管理,“杀死一只野猪,我所能想到的最佳作用大概只有做两三份烤肉排。” 而且一头猪能掉两块兽肉,做一份烤肉排就要两块。 虽然于景一不清楚为什么成品只有一块的烤肉排要用去两块兽肉,但想来大概是火耗一类的用处,毕竟做菜的时候总有些什么是要消失的,是原料当然最好。 “没什么关系,只是让你适应一下。” 温迪随手揪下旁边树上的一颗苹果,抛了抛,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又有如互相吸引一般,准确地落回了温迪的手心。 于景一的目光也随着苹果由上至下,最终回到她的手心,以及苹果因被强行扯下而不太完整的叶梗。 “毕竟总要循序渐进,先是野猪,然后是丘丘人,直到遗迹守卫……” 于景一接过话道:“就是把自己的精气神调整到一个极高的状态,最后一鼓作气,通过极限运动突破基因锁,比如从攀岩到山地速降再到翼装飞行?” 温迪略有些奇怪的点了点头道:“似乎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只是为了让你更熟悉自己的身体,这样或许就能明白一些自己本来就有的力量。” “那野猪……有兴趣吃点烤肉排么?” 于景一想起他曾经消失在猎鹿人门口的那一份美食了。 第19章 从丘丘人到暴徒,只需日落果 烤肉排的香气与篝火上袅袅飘飞的雾气融为一体,顺着空气中不知名的轨迹,正一路向着空中开始上升。 于景一来回翻动着串着野猪肉的那一根木棍,认真思考着,这是否可以称为另一种形式的提瓦特战斧猪排。 篝火噼啪燃烧着,被局限于那一小片地面之中,在低语森林的小河边,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以于景一的视力,已经能看到远处同样烧着篝火堆着木罐的丘丘人团队,它们成群地彼此聚集着,还有圆润而小巧的史莱姆也停在旁侧,正微微随着风颤动着。 史莱姆是提瓦特大陆极为常见的弱小元素生物,呈球状,身体柔软,其产生的凝液是极为重要的炼金材料。 而提瓦特大陆还具有其的多种变种,比如白色史莱姆、黑色史莱姆、渔网史莱姆、原海异种史莱姆、史史史史、芙宁姆等。 这是于景一在三秒内为他联想到了白色史莱姆而做出的脑内辩解,显然,似乎十分不具有参考价值。 “它们就是你的目标。”温迪叼着一根马尾的草梗,半躺在身后草坡上眯着眼,只差一首略带些跑调的口哨。 于景一的剑就搁在他身后的草坪上,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另一根树枝更像是故事里的圣剑,但也足以满足他对于勇者的一点点幻想。 椭圆形的木桶不动如山,令于景一有种想推倒它看它转几圈的冲动。 跳着舞的丘丘人也就着不知名的旋律转了半圈,手足来回舞动着,像是被水波推动而不适应附近环境的水母。 于景一紧盯着那一小片形态各异的丘丘人,其中一位同样抱着头仰望着天,风吹过时隐约可见浮动的毛发,与温迪的姿势几乎如出一辙。 “为什么一定是丘丘人呢?”他略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确实是于景一好奇的事情。 虽然他对于这种随处可见的生命称不上有什么过分的怜悯,但如果只是简单的数量堆积就能升级的话,他倒不如去捡几颗日落果,开办丘丘人训练公司。 但为什么一定是丘丘人呢? “怎么,不喜欢丘丘人吗?”温迪挑了挑眉,“那你或许可以选择与遗迹重机或者愚人众大战三百回合,只是他们不知道是否会同意当你的陪练。” 于景一盯着木桶回道:“难道不应该是,给我一本‘提瓦特圣剑新手教程’,随后我勤学苦练,每天挥剑一万次,终于在三十天后成功自罚挥剑三十万次并成为提瓦特罕有的剑圣?” “或者,至少是有什么干掉遗迹重机的教程。” 温迪又躺了回去:“如果有教程,还称得上是什么挑战?” “我觉得你就是没想好。” 于景一同样躺了下来,枕着那柄才在草地上擦拭过的铁片,从它之上感受到了些许阳光的温暖。 “果然还是这要求太难了吗?无论是获得神之眼,还是什么从世界之外取得力量改变世界……听起来就像是战力崩掉后努力打补丁试图拯救一下世界的错觉。” “说起来,温迪又为什么要帮我呢?在这之前,我们明明只是刚认识才对,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熟悉,毕竟温迪可是……蒙德城最棒的吟游诗人。” 于景一盯着河流上高悬着的大日,想起这方向通往无相之风,又自嘲地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竟还记得提瓦特地图的大致布局。 丘丘人旁甚至应该还有个钓点,只是于景一集齐观赏鱼后,就很少再去了。 细数起来,他在提瓦特度过了太多的时间,这是否该被称为浪费时间还有待考量,但绝对是有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莫名价值的。 与其承认自己的虚度时光,倒不如认为曾经历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被怀念——这就是于景一如今的人生信条。 “为什么啊……”温迪悠悠重复道,换了个姿势。 她的左右腿相交叠着,如同互相覆盖叠压的柳树枝条那般,连纤细柔嫩也一般无二。 “我的理由,现在倒还不能说给于景一听,你如果一定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大概就是人生太无聊了。” “即便在蒙德城每天无所事事地摸鱼这种事,再干多少年都不会腻,但吟游诗人总也要有外出取材的时间,才足够写出生长在提瓦特上的新诗篇——在蒙德城,这理由大概就足够了。” 她同样望着远方的丘丘人营地,神情称不上是喜悦或是悲伤,倒有种莫名的平静感。 当里拉琴的琴弦被拨动时,吟游诗人的歌谣会随之奏响;但当里拉琴的琴弦归于静止时,大概连风都沉默了。 于景一知道自己不便再追问了。 倒不是因为再追问下去可能连生活都丢失这样的理由,只是他知道自己问再多次也得不到答案,就像是永远无法在新手村就揭露村长其实是终极boss的可怖事实。 他只是目视着丘丘人营地,半晌才吐出一句:“可我还是觉得,如果只是对待丘丘人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有更好的方式。” “比如开办一个日落果加工厂,号召丘丘人靠劳动换取食物,多劳多得。” “先奖励那些较为先进的,用日落果果皮作为激励,宣传先进化带动后进化,总有一天所有丘丘人都能变成丘丘暴徒。” “或者把日落果全部吃掉,只留下日落果果核,再告诫丘丘人,攒够足够的劳动成果就能获得一棵属于自己的日落果树,最后每天想吃几颗就吃几颗。” “你说的很有道理,”温迪点了点头,“但我们现在的目标似乎不是丘丘人而是你。” “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有足够的智能,能听懂这种只属于压榨的办法。”于景一自觉地补充道。 “所以,要上了!” 他突然从草坪上几乎是弹射而起,身体向着远方的丘丘人营地猛然冲去,铁剑也被反手扣在手心里,只向着远处电射而去。 冒险家外套的衣角在那一瞬间几乎划破了空气,爆发出远超于景一自己所想的速度,从地面乃至小河上踏过时,水花发出一连串的几声爆响。 于景一像是一道从丘丘人堆里突然划过的闪电。 第20章 提瓦特魔物讨伐守则 于景一确实知道自己说再多大概都无法改变他需要前往讨伐这一个丘丘人营地的事实。 他紧握着刚充分吸吮过阳光的剑,想着神话故事中无数举着剑一往无前的英雄,试图为他自己注入一些有特殊效果的奇特能量。 在那一瞬间,他想过很多事——从隐约可知的丘丘人的宿命到他身为冒险家的极限,再从神之眼拥有者的力量到人力无法企及的属于神明伟力,再从世界之内的大地坼裂到世界之外无可匹敌的降临者。 所有种种都汇聚于他脑海里,在这人生以来第一次举剑讨伐丘丘人营地的故事当中,变成三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符号。 战斗,爽! 剑光化作虹光,被阳光映得亮如白昼。 丘丘人刹那之间惊起,从草地上几乎是弹跳而起,双手徒劳地摆出格挡的架势,头顶几乎要在于景一的幻觉中冒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于景一的剑猛然划过。 铁片切断了本就脆弱的绷带,它被带动着向着风里飞去,一圈圈由缠绕变得松开,紧接着再经受骨骼与血肉并不十分坚硬的阻碍,最终冲破一切束缚,重归春日温和的空气里。 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随后,是重物倒在地上的闷响。 于景一半跪着,膝盖压垮了一小片草叶,形成长而窄的一条沟壑,铁片插在他旁边的地面上,拔出时,带起星星点点飞溅的泥泞。 前方,三四个丘丘人连同丘丘暴徒一起,向于景一前仆后继的扑来,他从余光里瞥到慌张弹跳着的水史莱姆,萨满拔出法杖,正念诵着一长串意味不明的特殊语言。 他三步并作两步前冲而去,理智在一瞬间战胜了对于刀刃上什么都没有的恐惧与思考。 本能与身体不知为何产生的肌肉记忆代替了大脑做出判断。 于景一骤然前刺,或许能被称为刀尖的部分突入丘丘萨满矮小的身体,再顺着惯性,一阵翻搅,拔起时带出一小片划成直线的碎片。 他不愿意去思考那些是什么,也来不及思考。 剑刃突入史莱姆柔软的身体时,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像泡进了一滩柔软的凝胶,只能感受到它像是被捅破的气球那样,顷刻间便化了,余下的水液向着地面下渗漏而去,在浅色的草场上带出深色斑痕。 丘丘暴徒大概是这片营地里所剩唯一的抵抗者。 它健硕庞大的身体横亘在于景一面前,犹如高耸而不可逾越的山峦,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阳光,阴影也将他的身体尽数遮蔽。 于景一握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就事实而言,后来的于景一回忆道,那个时候的他就是害怕,非常害怕。但是手有点僵,不知道该怎么抖比较符合韵律美。 据受害人描述,丘丘暴徒的火斧足足有磨盘一般大小,像这种大小的拳头,就算是能倒拔垂杨柳的林黛玉姑娘来了都不管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时的他,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就光线角度而言,影子出现在了丘丘暴徒的前面,那岂不是就没有办法达成完美的遮影步了。 丘丘暴徒并没有于景一想象中那般不可战胜。 他只是像先前一样,准确而机械地拔剑,再前刺,几击之后,在它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只火史莱姆时,绕背向着肩颈处来了致命一击。 说是致命一击,只不过就是用力了一些、伤口深了一些,本就钝的剑刃刺入时,像在切割某种皮革一般困难,也并没有任何随着裂口涌出的液体能够证明他确实命中了目标。 恍惚之间,于景一以为自己在面对一头棕熊,而熊和他都没来得及学会装死。 丘丘暴徒确实也有厚而蓬松的毛发,它们并未被这柄不能削铁如泥的剑切断,被于景一揪住时草草掉下来几缕,洋洋洒洒地向着地面飘去。 它燃烧着火光的巨斧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华贵而强壮得如同千年难遇的圣器,镀了焰光的刃隐约开始将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他反复刺入最后那几剑时,竟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像一位没能宣誓自己正统地位的刺客,除了胜利,几乎没赢得任何什么。 握着丘丘暴徒毛发的手被几番甩动,令于景一的手臂都有些酸麻。 在丘丘暴徒向前倒塌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讨伐已经结束了。 是的,这事实不容任何质疑,身为普通冒险家的于景一借着一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圣剑,单杀了一整个丘丘人营地。 涌上的热血开始消退,于景一大口喘着气,目光四处逡巡,寻找一些必然存在的东西。 或许是面具,或许是号角,总之,必然要有什么掉落物存在,来证明这一切并非他天真的幻觉。 于景一当然没有自信过度的特性。 他清晰地意识到,就算现在的提瓦特看不到血条,一整个丘丘人营地也绝不该是他这样的普通冒险家能解决掉的地方。 所以,这柄圣剑足够被于景一定义为圣剑。 他十分庆幸温迪至少还是给予了他一些小小的帮助,只不过将稀有的圣剑化作了难以被发现的铁片。 但小说之中,最为珍贵的宝物往往都具有地摊货一般的不起眼外表,这也恰恰挺符合于景一对圣剑的刻板印象。 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它受着阳光照射,表面略显粗糙,但温度必然是显而易见的温暖,体积庞大,足以容纳三四个像于景一这样无家的旅人。 他几乎是向着那块石头前冲而去,屁股与温暖坚硬的表面完美贴合,本能一般从背包里掏出一根名为长绳系月的珍贵鱼竿,向着远方一整片圆形波纹内,轻轻一抛。 肌肉记忆。 淡橙色的鱼饵裹住了鱼钩,又一同坠落到水中,轨迹画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距离恰恰与一条水晶宴相差数十厘米。 它们双向奔赴着,如同命里注定要相会的牛郎织女那般快速,一切发生得水到渠成,几乎不能更为流畅。 第21章 钓鱼高手堂堂登场 皮鞋摩擦草坪的声音缓缓响起。 一步、两步、三步,那脚步声缓缓靠近,草坪被压下去又立起,声音沙哑,称不上什么悦耳动听。 这脚步声停在于景一背后数十厘米。 他并未回头,紧盯着水晶宴鱼尾摇动出的轨迹,它凸起的背脊在水面上带出一圈幅度明显的波纹,不时摇动着,挣扎显得有气无力。 三下尝试之后,鱼意料之中的咬住了饵,随后就再也未能逃离。 于景一实在称不上是什么钓鱼高手,毕竟他曾经最多只是看过别人钓鱼,对钓鱼的理解仅限于在星露谷使用练习鱼竿,甚至因为卸载过早都没来得及钓上鱼王。 他只是机械地拉着鱼竿,凭借为数不多的钓鱼技艺,随意地收着大概能被称为是鱼线的部位。 好在背包里的鱼线稳定器比起他自己显然更适合这份钓鱼工作,就算他的钓鱼水平称得上灾难,水晶宴依旧一路向着他的方向移动,双向奔赴着,于景一几乎能看到它晶莹剔透的眼珠。 鱼线猛然被拉起,连带着鱼钩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溅起的水滴又雨一样洒落回河面之中,抛出一长串互相纠缠的圆形波纹。 于景一收回鱼竿,单手便可抓住这条不大的鳉鱼,它在他手里有力地挣扎着,触感滑腻,于景一几乎要靠刻意地扣住这条鱼的腮部,才能使得自己不至于放它脱手。 水晶宴在他掌心里搏动着时,于景一草草取下卡在它喉咙里的鱼钩。 温迪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凑近,随后坐在这块大石上,几乎贴着于景一,稀疏地鼓起掌来。 “太厉害了——需不需要我为你写一首简短的诗歌,来传唱这条将被计入你丰功伟绩的鱼?” 于景一用指尖勾着躺在大石上的那柄铁剑,直到它滑到温迪身边。 这柄剑或许是被太阳晒得有些久了,剑刃都有些灼烫,毕竟缺少护手,于景一并不打算用自己的手去触碰它,以防产生什么类似于直升机的错误。 “这是个完美的钓点。”他下结论定义道,“所以,我对于丘丘人营地的讨伐结果如何?” “很不错。”温迪点了点头,“不过,我还以为,你在讨伐完营地之后立刻就去钓鱼的举动会意味着你不太在乎这个。” “你想要的夸奖当然一句都不会少啦,身为诗人,想要让我说点什么样的赞扬都是可以的哦。除此之外,需要什么额外奖励吗?”温迪微笑着看向他。 阳光之下,她的五官更显深邃,阴影与被照亮的白皙皮肤交界处,于景一瞥见昏黄的光晕。 像是神明雕像上镀了的那一层金,遥远华贵且不可触及,且会让人莫名地升起某种反逆感。 “……难道我一个人解决掉了一个丘丘人营地,像这种不太正常的事情发生,你就没什么疑惑吗?”于景一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这时候温迪大概应该大为惊叹,随后他再猛一歪嘴,二人重现一番三年之期已到的珍贵画面。 他的手逐渐收紧,但水晶宴还在手里无助地挣扎着,由此,才感受到肩膀的酸涩感。 “诶,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惊讶?”温迪挑了挑眉。 “身为或许来自世界之外的人士,做出来什么事情大概都不奇怪。惊讶代表超脱预期,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大概还到不了于景一在我认知之中能够具有的力量。” 于景一认为温迪多少有点盲信了,至少也是有点吹过头了。 世界之外那说法是一回事,但就算他自罚挥剑三千万次,大概也达不到某位喜欢养鱼的小姐的一半水准。 这是于景一自己认为并确信的事,因此,他也有些不理解温迪那种莫名的信任究竟由何而来。 甚至,进而恐惧这些过分美好的幻象从他面前突兀地消失。 温迪摇了摇手指:“因为我是吟游诗人哦,于景一作为诗篇里无所不能的冒险家乃至勇者,当然是什么都能做到的。” “毕竟在这之后,还有讨伐遗迹守卫的任务呢,你看上去还没到所谓的极限,那么,就可以有更为帅气的表现。” 凉风灌进于景一脑海,只让他觉得有些晕眩。 他草草从身侧掏出带着的水壶喝了两口,果汁灌进喉咙,酸甜的回味重新翻涌上来,才让于景一觉得这世界有点真实。 他忽然开口:“温迪。” “有什么事吗?”她扶着侧脸缓缓看过来。 “……你能不能打我一拳?这要求可能有点奇怪,那告诉我这柄圣剑是不是什么来自神明附魔的古兵器也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一切都像是梦。 水晶宴的挣扎也渐渐停了,于景一低头看着衣物上飞溅的水滴,略有些疲惫地拎起它,随手丢到石头旁的草地上,又抛了一竿。 在鱼竿落入水里时,于景一才想起他没放鱼饵,匆匆收回并补上了浅橙色的饵时,鱼钩险些与岸边的剑来一次亲密接触。 温迪看上去有些为难:“……一定要这样吗?吟游诗人解决问题时可是从来不付诸武力的。” “算了,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开始谱写勇者冒险故事的最初一章。” 于景一迟疑着点了点头,又一条鱼恰逢其处地咬上鱼钩,正被他连番甩动着,几乎都晃得有些晕眩。 最终,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那我就当做这一切确实发生了——毕竟,就算不这么想,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总不能在所有时候都假设最坏的结局。” 于景一这话几乎是自言自语而说出来的,毕竟他并不想影响温迪,她对他自己的帮助如此有效,以至于根本容不下任何怀疑。 毕竟她确实不想出手,那么于景一最多也只能自己给自己一拳。 …… “勇者握着圣剑,盔甲留在心间 只是一剑,就破了暴徒的斧盾,削斩了丘丘人的假面 成群的鱼儿欢歌起舞,野花草叶随风翩 「冒险的旅途由此而始」 诗人随着风把诗篇唱弹” …… “传闻那日海水翻卷 崖边的树丛沙沙鸣响,夜幕下的花低低绽 于诗与酒的城池里,日与月几次轮转 勇者迎着光拔出圣剑” …… 第22章 目标是,独眼小宝! 铁片能够被称为剑刃的部分在阳光下反着诡异的光。 如今,于景一在看着这柄看上去并不如何像圣剑的铁片时,内心都能由衷地将它作为某种蒙尘的明珠而看待——发现不了它的高雅是他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剑的。 像这样一柄能为于景一带来莫名力量的圣剑,当然有其至高无上的地位,足以被于景一列入自己本就丰沛的库藏之中好好保存。 它的地位即将超越那一柄被不小心分解掉的暗铁剑,与贯虹之槊和斫峰之刃作为同样的美丽废物被永久保存。 恰逢下午,风从于景一与温迪的背后传来,正向着远处山崖的末端飘去,天与地恰恰就在崖边被一分为二。 湛蓝的天与翠绿色的地面相接,在中间留下一道被树啃食得有些扭曲的浪线。 于景一与温迪正蹲在一丛灌木里。 这丛灌木离遮蔽住两人身躯的目标显然还有一定距离,即便他的手臂已经与温迪的身躯亲密相接,她的体温已经自接触处传来,依旧能发现还有不少身体部位裸露在灌丛之外。 于景一紧盯着地面,温迪的小皮鞋尖端从几棵不规律地生长着的灌丛根部探出,正被枝条划得不再那么明亮无暇,露出几道因勾着脚趾而显现出的短细褶皱。 远处,遗迹守卫行进的声音规律地传来。 如同火车行进时,车轮与轨道相摩擦时永不停歇的巨响,它就那样一声声响起,连距离都未变动太多,在石制的祭坛里来回绕着圈,像是某种古老的祭拜仪式。 于景一眯着眼,意识到连石壁上青苔与裂缝的痕迹都清晰可见,这一切远不止于公式模板化的贴图,令他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甚至连这只遗迹守卫的点位,也是于景一极为熟悉的。 在它未被唤醒时,本应一直背靠着远处的石壁坐着,像是一具失去动力源的尸体。 仅仅在靠近时,耗费两秒钟的驱动后,才能回复原本的模样。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瞥到远处,高高升起的属于丘丘人的莫名建筑,它们联合蓝色与绿色的樟木和柏木,形成一道错落有致的城墙。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常的音量询问道:“所以,既然离遗迹守卫还有这么远,为什么我们要蹲在这里?” “这不是你提议的吗?”温迪一愣,“如果有把握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记录你的尝试。” 灌木几乎是常规意义上每个rpg游戏都会有的无敌点位,但面对这种识别能力并不十分先进的遗迹守卫,似乎并不需要用到这一点位。 至于这只遗迹守卫为何没有保证原本的站位,那还要提到另一个故事—— …… 早在二十分钟之前,于景一与温迪一同来到望风角时,这片洼地就已经映入了他们的视线。 于景一握着剑,胸中满是热血青年漫主角常有的豪情壮志,怀抱着“不战胜遗迹守卫绝不回蒙德城”这样的英勇信念,高高举起剑,一往无前地朝着遗迹守卫冲了过去。 这位“望风角的守护者-英勇的遗迹守卫”足足有三四米高,或许更高一些,毕竟于景一并不擅长估算。 总之,它看起来十分强大威武,有着高达atk3000-def3000的强大面板,即便如今沉睡着,也保留了所谓王者的气势。 但这丝毫不能阻拦于景一半分步伐。 他握着剑,向着记忆中的遗迹守卫亮起的独眼,即便没有弓手,视线也非他习惯性的那个角度,依旧提着剑准确命中。 遗迹守卫熟悉地后退了两步。 它庞大而满是锈迹的右脚向后迈了半步,像是电力供应不足的机器人那般,僵硬地动了动,双手在迸溅出的电火花里不住摇摆。 飞溅的电火花几乎要挡住于景一的视线,他知道他所剩的时间并不多。 铁剑与遗迹守卫的关节乃至金属表面连连交接,于景一凭借他不算精湛的技术,正努力拆解着这座造型精美的机械,只是几刀来来回回敲击,就好像命中了要害一般,看上去颇有成效。 即便并没有一颗零件脱离这座精密的机械,它还是不住颤抖着,以各个身体部位直击着于景一的剑,就像是冲上去迎接一般。 但圣剑再没能撑住。 它高高鸣叫着,发出尖厉而嘶哑的铮鸣,颤抖着被于景一握在手中,随后,如同琴弦一般,骤然无声地折断了。 它从于景一握着的部位直直断裂,前半根掉在草坪之上,后半根仍旧被他徒劳地握在手中,颤抖着,依旧继续着敲击的动作,但因为长度过短,再难以触及那些真正有效的连接部位。 现在想来,交击时刺耳的声音或许早就暗示了这一点,这柄看上去十分劣质的武器连材料制造也分外不合格,这事并不应该让于景一感到意外。 但事后反思往往来得不是时候,在那一刻也不例外。 于景一只愣了片刻,本能地便蹲下想把那柄剑刃捡起来,但遗迹守卫瘫痪的那一小段时限已经到了,它同样站起身,并且,双臂开始如锤一般摆动旋转。 剩下的记忆,便只剩下狼狈逃回的过程了。 机械双臂掀起的气浪卷起了草皮,又一遍遍犁过了地面,于景一仓皇地向着高处跑去,本能一般爬上了山壁,最后扑入了这丛灌木。 余光之中,远处的圣剑依旧反射着莫名的光晕,在特殊角度,甚至明亮得有些眩目。 …… 于景一结束了回忆,长叹一声。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未对那柄圣剑提出任何质疑,毕竟这柄堪称拯救了他、开发出他战斗天赋的圣剑已经做得足够了,完全不用去要求更多。 他甚至可以说服自己,那柄圣剑或许附加的光环远大于它的锋利程度,没能成功胜任于景一的工作只是它略有些疲惫,而不是圣剑出现了任何问题。 温迪赠与的圣剑是一款全都是他的问题的剑刃,毕竟它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毕竟连岩石都会略感疲惫。 “……但我的剑已经断了,总不可能让我再去徒手决斗。”于景一遗憾补充道,“在最危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所谓元素力的事……” 第23章 按住ctrl进入潜行 “那你在最为危险的时刻,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 温迪半蹲着,托着腮,目光掠过遗迹守卫,指向远处的丘丘人营地。 随着她这动作,本就不算骨感的脸颊更显丰满,看上去饱满且柔软的侧脸令于景一有种伸手去抚摸的冲动。 但他还是先按捺住了这种心思,转而想到,毕竟这柄圣剑是温迪给他的。 虽然不打算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这样一位一直在给予他帮助的人,但万一她确实是故意让圣剑在关键时刻断裂、进而让危境之中的于景一再无退路,从而激活所谓的元素力或者神之眼呢? 毕竟传说中生死一线间永远都是能爆发出最大潜能的地方,于景一认为这事就算发生在他身上也不会多意外。 但温迪不像是会选择这种方式的人,至少她应该会提前通知一声,这是于景一所抱有的幻想。 于景一从不否认她比他所看到得要睿智深沉得多,她的年龄足以胜任提瓦特上最为博学的智者之一,也远不像看上去的那般温和且清雅,塞西莉亚花仅仅只是一面。 他总还是愿意选择信任的,虽然在生活里,远没有游戏内宽容,但莫名想到的事情显然也不足以成为猜测的某条证据链。 “我在想……”他认真回想着那个时刻。 除了sl读档之外,他在思考自己是否会携带无限月读一样的技能,又或者是死亡存读档、生命回溯…… 总之,于景一不相信自己会死,就像他乐观地相信自己处在某本《穿越到提瓦特,只需要凭借意念就能变强,父母都是提瓦特贵族的我,正与美少女们展开约会!》这样的厕纸之中。 坦白而言,生产有足够多人喜欢的厕纸也是一种本事。 如果将厕纸境称为轻小说的斗宗之境,那厕纸之下还有无数签约境、扑街境之人,厕纸境之上,则是连名号都难以念诵的强者。 “我在想,在这种危急时刻,你会不会突然从天上降落下来,脚下踏着七彩祥云,随后把我从遗迹守卫旁边带走。”于景一非常认真地改编道。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温迪应该不会故意看他被遗迹守卫百般蹂躏,总能在最适合的时候出现。 温迪显然对于景一这样的回答没有丝毫防备。 她少见地愣了愣,目光由与于景一相接移到远处的遗迹守卫处,甚至在灌木丛里,做出了几近于无的移动。 对视似乎变得无比困难,温迪白皙的脸颊上,并没有出现于景一想象中的那种红晕。 但她挪开目光的行为却并非掩饰。 温迪轻咳了两声作为填充安静的氛围,或许是距离靠得太近的缘故,于景一呼出的热气都能够被温迪感知,相反也同样,就好像两颗搏动的心正紧贴着。 相隔三四层壁障,最终以某种方式又互相纠缠了十指。 远处遗迹守卫前行的声音照常响起,比起钟表都更为准时,恰恰将这本来有些奇特的氛围变得破碎,似乎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只留下些许的暧昧。 于景一愿意相信她在害羞。 当然,一厢情愿的存在与否并不会影响他的回答。 “诶?竟然是这样的回应吗?” “可我只不过是个孱弱的吟游诗人——于景一竟然想要让诗人也上战场,可真是……” “不过,如果在这种时候你本能地都没想去使用元素力,那或许这并不是个好方式,恰好这柄剑也断了,不如我们就先回蒙德城——” 温迪略显慌张地回答。 实际上,她这段应对依旧恰到好处地流畅,只是于景一觉得这与她平常的风格稍微有些区别而已。 他有时候甚至比他自己所意识到的还熟悉温迪。 但有些事情并不应该作为猜疑始终埋藏在心中,或许问出来会更快消弭于景一自认多疑的那些想法。 他自认或许自己的缺点有些太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更不想伤害别人——这是于景一始终对自己说的事。 但多数时候,他从不会表露出这样的人生信条。 “所以,那柄‘勇者之剑’的断裂,究竟是意外还是……”于景一仓促地打断温迪。 所谓揭开事实的方式,到了最后,还是只能采取像这样苍白的问题作为手段。 “那个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诶嘿……这柄剑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从蒙德野外的某个遗迹之中找到的,可能是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有些不够牢靠,还好你最后没有受伤……” 流露在语言之外的关心却丝毫做不得假。 “你该不会觉得,我要用让剑断裂的方式让你获得元素力?” “毕竟神之眼并非在凶险的境地里就一定能出现,多数时候还是要靠机会,如今,大概你‘想要获得力量’的想法还未成熟,本来,循序渐进才是更好的方式。” “唔……遗迹守卫确实太过危险了,如果有剑的话,我相信你能不受伤害,但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情,或许……你不会还藏着我不了解的奇妙能力?” 这之后的话,温迪便没有出口。 或许那句玩笑一般的话也能成为心照不宣的事实,或许她一定会在于景一坠落时救下于景一。 这样的猜测,最终成为了永远无法出口的话,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显得最为浪漫。 她缓缓解释道,说得比于景一所想还要详细许多。 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采取了那样的揣测,但好在,温迪必然不知道这一点。 于景一张了张口,在最初,本想说一句谢谢。 但他忽然又觉得,谢谢这两字难以承托温迪的所作所为,因此或许不出口更好,就如同羽毛无法承托山峦之厚重。 “……那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什么无可抵挡的危险,可就要拜托温迪为我写一篇墓志铭了。”于景一半是玩笑半是沉重地开口。 “再为我安上三四个头衔——比如‘提瓦特最好的二流子’、‘原神高手’,或者是‘pvp终结者’,‘280分ace绝缘套拥有者’……咳,可能有些扯远了。” “需不需要我再为你写一句‘蒙德的勇者’?”温迪揪着草叶回答道。 绿色的汁液染上了她的手指,又被轻巧地用口袋里的手帕擦掉。 “好啊,我没意见。”于景一从灌木丛里直起身,“我会努力打赢复活赛回来的。” 第24章 离乡的船回泊蒙德 “两份烤肉排,谢谢。” 对应的摩拉又照常出现在莎拉小姐的桌上,而她点了点头,微笑着走向远处的壁炉,开始让噼啪作响的火焰缓缓舔舐新鲜的刚由清泉镇运过来的兽肉。 于景一与温迪的归来,并未在蒙德城里掀起任何风浪。 不过是两艘短时离乡的船回归蒙德,而一日之中,照常来往的人总是形形色色,他们也只是其中的普通两人。 他抛着摩拉,硬币向着空中直直飞去,打着旋转了许多圈,又啪地一下,重新落回手心,被于景一准确地接住。 坦白而言,他的抛硬币技术并未上升太多,只是这次恰巧接得比较准。 温迪跟在于景一身后,崭新的宽大斗篷遮住了大部分身形,兜帽在鼻尖前来回摇摆,在阴影之下,隐约可窥见白皙小巧的突起。 至于为何要有兜帽,又是另一段冒险家与真心话的故事。 “于景一,”温迪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微弱,几乎近似于气音与悄悄话的结合,“我接了骑士团的匿名委托——这是能让你最快找到琴团长的方法,当然,发布一个委托也可以,但那似乎就会增加她的工作量了。” “听说西风骑士团的琴团长是蒙德城数一数二的剑士。”于景一认真思考道。 他想起了一个极为古老的问题——琴与迪卢克的剧情战力究竟谁会更胜一筹,一位曾面对数量未知的愚人众执行官,而另一位则手撕数只独眼小宝。 “温迪与琴团长也曾有过故交吗?” 他不知道的从来都不代表不存在,这是于景一始终相信的。 但这位风神或许单方面地认识蒙德城的每一个人,却不一定能与大多数人建立双向的情谊。 “诶嘿,这个嘛……”温迪搪塞过去,“琴团长可是蒙德城最为尽职尽责的重要人物,责任始终是她心里最为重要的话题,所以,故交这种事情么……总是说不准的。” “我们也只能试试——毕竟如果获得不了她的指点,当然也有一些别的方法,只不过这是看上去最简单的一种。” “通过向琴团长请教,来试图唤醒你的‘共鸣’,进而获得能够准确掌握自己的力量,这将最直观地在你的战斗能力上有所体现,随后,或许就能达成那些与元素力相关的目标。” 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决定了。 温迪所筹划的未来,就这样在于景一心中直直铺开,引得他频频点头,直认为这话说得再合理不过。 就好像即便有更为智慧的智者筹谋一条剧情线,也不可能比温迪此刻描述的未来更容易达成一般,甚至连她寻找匿名委托时,都没耗费太多精力。 像是贴在剪贴板里长达半月就为寻找一个机会的评论。 于景一接过莎拉端来的两块烤肉排。 落座后,两人相对着,用猎鹿人的金属刀叉缓缓在这两块新鲜兽肉上开始切割,刀没入肉排内的略显艰涩的触感令于景一联想起另一些事物。 较为锋利的刀切开肉排并不困难,全熟的兽肉依旧柔嫩,随着动作,丰沛的油脂鸣叫着,缓缓从裂口处涌出。 温迪也正努力着,将烤肉排切成小块,动作之中有几分旧贵族一般的优雅条理,仿佛每个节点都恰到好处,看上去流畅平常,几乎称得上赏心悦目。 于景一认为,如果这背景不是提瓦特而是某个玄幻世界,那温迪当然已经了悟了某种大道,并且成为至少道尊之境,具体战力将依照数值膨胀程度而决定。 但此刻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所以先前那块烤肉排……没有浪费?” 正咀嚼着食物的温迪闻言抬起头,在用力吞咽之后,原本如同啮齿动物一般鼓起的两腮回复平静,才回答于景一道:“当然没有!” “唔……占卜是非常耗费时间的工作,而且还没有苹果酿……” “所以,我和砂糖觉得你不会再回来了,就偷偷地把那一份也处理掉了,你那时候还没吃,或者说只是切了几块,本来想再点一份的,但那时候稍微有些晚了,猎鹿人也要进入午餐与晚餐之类的休息时间了。” 温迪托着下颌,挑眉道:“我懂我懂,那天的烤肉排和今天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被安柏推回、没有其余原材料的最后一份烤肉排,重要程度就像在自己生日降临到提瓦特的流星雨一样——” “为了补偿你,想喝点什么?蒲公英酒也行喔。” 于景一叉起一块肉排:“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我决定在完成你的计划之前,先不喝酒。” “不过……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接的那个匿名委托是什么了吗?” 他承认他确实好奇委托内容,不过更好奇的是,究竟什么样的委托能够得到琴团长的贴心指导。 “啊哈,秘密……”温迪的神情似乎颇有些不自然,“你知道,琴团长十分热心负责,所以西风骑士团接到的所有委托都会被她过目——” “先说好,我可没有打算做出什么十分失礼的事情,只是接了一个稍微有些特色的匿名委托,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发布‘让别人委托骑士团’这样的委托内容,总不能是发布的委托太多了的缘故……” 于景一忽然有种不太美好的预感。 “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向骑士团发布委托呢?”他认真提问道。 方便、快捷,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想来想去都没有不使用的道理。 温迪点了点头:“问得好!” “其实也没有太多理由啦,嘿嘿……不是你想的那种样子!” “因为一些内容奇怪的委托是不会被骑士团接受的,但如果是‘被委托发布委托’,所有一切就都可以推给第一位委托人了,大概就相当于多了些免责声明——最重要的是,那位委托人说,有晨曦酒庄陈酿的葡萄酒作为报酬。” 温迪一点点掰着手指数着报酬,神情恳切:“拜托了于景一,就答应我这完美的计划——我可是吟游诗人,单凭我的话,肯定是拿不到晨曦酒庄的葡萄酒的。” 如果提瓦特一夜之间末日降临,那晨曦酒庄的苹果酿、葡萄酒与蒲公英酒显然会成为十分重要的通用货币。 “如果是你的话,那就一定可以,”于景一接着回应道,“先说好,事成之后要请我喝葡萄酒。” 第25章 请表演风压剑吧,琴团长 西风骑士团的塔楼矗立在大地之上,高耸而沉寂的墙面只静立着,每一块坚硬而冰冷的砖都在发挥其无可替代的作用,于墙面之上平常地存在着。 骑士团的塔楼有尖顶,即便它并未变成童话传说里一般住着女巫与公主王子的城堡,也足以承托许多蒙德人的儿时记忆。 于景一与温迪迈进骑士一左一右守护着的大门,面对着光洁如镜的瓷砖与墙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印象中骑士团办公室的那个方向走进,那之中应该有一位从未缺席过的骑士团团长,一年四季都如雕像一般存在于那里。 图书馆的门半敞着,于景一从门缝里偷偷看去,只见到成排的书架,难以计数的书陈列于其上,高矮均以某种顺序排列着。 这里的氛围当然算得上温馨,房间内的墙面与壁架都可见木纹,安静得连脚步声响起的声音都能被称之为吵闹。 不远处的教堂里依稀传来修女们共同吟唱的圣歌声,微弱却坚定,如同在那一瞬间共享同一份歌谣,沉浸于同一段时间。 于景一仔细辨认,但并没能分清楚这些模糊的语句将组成怎样的歌谣,只是依稀记得它们古远且温柔,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龙吟声响,似乎孕育着提瓦特最为古老的脉动之一。 想来也是——西风教会大概是提瓦特最为传统的宗教组织之一了,对于巴巴托斯这位神明的信仰,也温和平静得令于景一有些向往。 如果他不知道那些已经只能被保存于脑海中的记忆,或许当一个蒙德城的普通人也不错。 当然如果永远只是如果。 于景一把所有漫卷的想象都从脑海之中抛开,盯着自己紧裹着小腿的绑腿皱了皱眉。 他对于蒙德城冒险家的统一服装颇有微词,但毕竟身处风神的庇护之下,要想脱离这种着装风格,首先他就得获得一颗神之眼,然后才有资格穿得五颜六色且花枝招展。 就像在贝洛伯格的贫民窟也能穿得色彩鲜艳一样——有时候,特殊装扮是独属于卡池角色的特权。 这特权目前唯一的缺点就是,于景一没法享受。 温迪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像一位听话且沉默的影子,令于景一联想到某些有些奇特的作品。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团长办公室的门。 琴就坐在桌边,她纯黑色的被手套包裹的手指正举着一份纸质文件,保持着认真阅读的姿势,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不算过分严肃。 几乎是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这位骑士团长就从座位上及时站起,目光盯向门口:“是来访的冒险家吗?你们提供的委托内容我已经知晓了,我会适当配合的,闲聊就暂时先不必了,如果合适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任务。” 她金色的单马尾随着立起的动作突然弹起,在背后颤动了两下,外套之下,纯白的衣领与皮裤紧紧裹着身体,修身得或许都有些紧绷了。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目光不再向着那些失礼的地方保持打量。 但他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之中勾勒,领口处纯白的开口下,她比蒲公英都更为洁白的胸口恰恰展露出来,深邃澄澈如同深海中无暇的贝肉,而比起枫丹的深海都更为幽邃的沟壑更引得于景一注目,恰恰与琴肩上衣物略带的黑色布料相契合。 连大腿侧面的黄色菱形纹路都被撑得略微变形,像气球无法保持原本花纹形状的表面,斜搭着的腰带只是挂在那处,始终未开始滑落。 琴此刻正露出一个温和得体的微笑,大概与古恩希尔德某种久远而传统的礼仪教学相吻合。 她的语调温和,即便说出的话十分公式,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温和之感。 或许每天,琴就是用这样平和的语调接待每一位造访骑士团的来客,藏青色的披风久未能在原野上摇曳,被困在了西风骑士团的办公室之中。 “随时都可以。”于景一微微一礼。 温迪跟在他身后。 诗人辨识度极强的悦耳嗓音似乎丝毫未能起到掩饰作用,黑袍更大的效果大概只是遮挡住她秀美而清雅的容貌,只留下淡粉色的唇瓣供于景一猜想。 “是这样的,琴团长,我们的委托内容或许您大致已经看见,是关乎一位无法自主行走的冒险家——” “她匿名委托了我们去拜托琴团长,因为听闻风压剑是琴团长在蒙德城乃至提瓦特闻名遐迩的招式,但一直没能看见,由于身体原因,我们的委托人也不便出门。” “所以,想请琴团长稍作掩饰,在她即将离开蒙德前,满足堪称唯一的心愿。我们携带了枫丹最新技术的留影机,如果琴团长不愿意的话,就只能委托失败后回报那位委托人了。” 温迪刻意把声音压得略微低沉,大概是为了衬托这事情的沉重,但所有话语如果排开所谓的消费行为,落在于景一耳中,意义大概不过几字。 琴团长,请表演风压剑! 委托的登记程序十分严格,所以温迪大概没有说谎,只不过可能省略了某些内容。 省略一些内容,真相可能就天差地别,身为同样被蒙在鼓里的一员,于景一倒没有与他平常相似的好奇感。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希望这位无法自主行走的冒险家不要是某种层面上的于景一自己。 至于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担心,那还要提到刚来到提瓦特时,于景一作为测试在冒险家协会委托板上发布的几十个奇怪委托。 在那之中,从“武装直升机委托蒙德人参与性别二元化调研”到“蒙德水果小调查——暨钩钩果与树莓馅饼能否加上咸鱼作为罐头”,于景一可能发布了数十个意义不明且十分奇怪的委托,当然,最后通过的寥寥无几。 毕竟是匿名,他背包里摩拉当然是从来不缺的,只是可惜这回旋镖好像要在今天回到自己头顶了。 “我明白了。”琴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是她最后的心愿的话,我会努力满足的,我们还是尽量快去快回。” 这位尽职尽责的团长丝毫没有怀疑。 第26章 环环相扣的委托任务,最初来源于自己 那是于景一最为无力的年纪。 而他,遇见了五个各有千秋、姿态不一的千娇百媚的木桩,它们姿态不一,在直线与弧线之间来回切换,攻势迅捷,让于景一只得投降认输。 而如今上天给他一次再来的机会,他必将死死抓住,重振蒙德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琴跟在于景一身后,向着训练场里十数个以各种姿态整齐排列着的木桩,皱了皱眉。 “这是……” 于景一在兜帽之下的面色一僵。 如今,艾琳并不在骑士团的训练场之内,想来是有什么外出采集之类的事情,使得她暂时离开了这片经常出现的位置。 因此,阳光下排开的十数个木桩正向着天空中肆意展示着它们的棱角,以此挑衅面前实力强大的资深冒险家,来促使他们把自己全部破坏。 一刻也来不及为艾琳的训练器材而哀悼,及时赶到战场的是,骑士团制式训练单手剑! “这是辅助器材,”于景一微微伸手向着琴示意,“我们想记录琴团长的姿态,但若是没有设备辅助的话,或许展示也会显得无力而苍白。” “展示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委托内容,希望琴团长理解,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琴团长——” “在一次攻击之内摧毁所有的木桩。” 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样么,我明白了。”她拔出骑士团练习用剑,轻挥了几下,开始调整自身的姿态。 “琴团长需要准备吗?”于景一体贴地问道。 琴张了张口,大概是为了时间与效率,本打算开口拒绝,却在犹豫片刻后改了主意:“准备一下也好,如果这是委托人的心愿的话……” 琴果然还是如于景一印象中一样心软。 温迪拉着他,躲至骑士团建筑的后侧,小声开口道:“录完留影之后,你自己努力学习。” “身为蒙德的四风守护率领者之一……”于景一分析道,“她会有什么特殊之处吗?琴应该是比蒙德城里许多神之眼拥有者都更为接近神明的人之一。” 如果将从获得神之眼到成为神明为止的轨迹做成一条路,那琴至少已经走过了过半的道途,这就是她身为蒲公英骑士的一切。 “特殊之处?” “在以法尔伽为首的远征军离开蒙德之后,琴团长留守蒙德,接替了大团长的任务,并维护蒙德至今,始终使它保持着繁荣的姿态——这大概就是最了不起的地方了。” 温迪毫不吝惜赞美。 “嗯……我知道你想听到的不是这个,但如果要切实表明特殊之处,大概也很困难。” “在她这样的资深神之眼持有者面前,元素力将会被如臂使指地凝聚起来,浓烈而温和的元素力或许会使你的感知变得更为敏锐,由此,感知到元素的存在也会变得更为容易。” “让她在你面前表演攻击遗迹守卫太不容易,就算真用上欺骗的手段,可能也无法获得符合预期的结果,所以我就采用了这样的方式。” “总是能够触类旁通的,加油。”温迪比了一个十分积极的手势。 于景一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元素力真有那么容易感知就好了。 如果他真是闭着眼都能随时感知到元素力、获得神之眼的天才,那广袤如提瓦特,都不会有什么他不能去的地方。 “……那委托人的信息,能告诉我吗。”他转而问了些更为现实的问题。 “委托人啊……” 温迪叹了一口气,似乎正在认真思考,她靠着墙边,双腿相互交叠着,神情里颇有几分无奈。 “其实,这是一个刚挂在冒险家协会不久的委托,和之前与你说的那个委托属于环环相扣的方式。” “首先,我在蒙德城接了一个报酬为葡萄酒的委托,内容是清理一下蒙德城的委托板——大概是委托人担心琴每日的事务过分繁重。” “清理这个其实也不难,有许多过期未来得及清点的与无法联系到委托人的委托都还挂在上面,说起来这本来该是冒险家协会的工作……在我核对后,就找到了这个发布得十分崭新的委托。” “它的内容大致就是录下琴的日常生活并写一篇……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原话似乎是‘不少于800字的文章,体裁不限,诗歌除外’,并且补充了命题为‘有人说琴团长是蒙德不可或缺的大英雄,而有人则认为不然,请就此谈谈你的看法’。” 温迪十分认真地复述出了那一长串内容。 而于景一不好的预感也终于落到了实质——这就是他曾经闲得无聊发表在冒险家协会的委托之一。 所以,为了完成自己的委托,他还需要自己模仿曾经的高中作文,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提瓦特文章。 至于无法自主行走的冒险家—— 他留下的名字是“‘轮椅人’、‘塑料椅拥有者’、‘提瓦特强度毁灭者’、‘为自己留好退路的冒险家’,而凯瑟琳小姐险些就回答出了类似于‘委托面板上写不下这么多人’之类的经典回答。” 但这委托大概也不会浪费琴团长太多时间,以表歉意,他完全可以用处理更多的委托来稍微节省一些琴处理蒙德城内各种委托的时间。 大概也算是某种补偿。 “真是有趣的委托啊。”于景一勉强笑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尽快。”温迪迅速起身,“琴团长的时间有限,我们也是……嘿嘿,虽然摸鱼的时间当然也要列入正常规划之内啦。” 温迪眨了眨眼,在微笑时,眼瞳里隐隐倒映出于景一的身形——除此之外,是骑士团的墙面,乃至蒙德城沉默着的一角。 她在于景一前方向着训练场走去,步伐稳定,飘飞的斗篷始终以相似的弧度波动着,让于景一不禁有些好奇属于风的元素力在温迪手里绽开的场景。 发梢的末尾,就像是天空中飞散的羽毛与光点,莹亮且温和。 大概骑士团的团长的能力,听起来终究还是比这位时常摸鱼的吟游诗人更有说服力。 第27章 交错相连的剑锋弧线 练习用剑在琴手中震颤着。 锋锐而光洁的铁片因为其上流淌着的巨大力量,始终保持着震颤,连边缘都被镀上了流溢出的属于元素的光辉。 除此之外,四周的草木、树叶,乃至骑士团上飘扬着的旗帜,都随着那莫名扬起的风一同摆动着,她束起的金色的发尾也被吹得向后飘飞而去,在风里微微颤抖着。 剑刃上,映出琴丝毫未曾动摇的目光。 力量如同倾泻入剑刃的流水,正俯冲流动着,在同一时刻,带动她身上的衣物也都如风一般震颤着,千万道互相碰撞的弧光正撞击着,带动无数条如水波一样的纹路。 她的套袖正被强烈撕扯着,在风里舞动着,同样以这种方式颤抖着的还有领口,乃至领口之下,深海中游鱼一般晃动着的水波。 琴的侧腰处带出不算明显的褶皱,使得每颗金属扣都因为这牵动身上大部分的肌肉而被扯动,紧绷的衣物与长裤裹在身上,在某些最为紧的部位,光滑饱满没有半丝纹路。 于景一沉睡的记忆也被这风带着苏醒了。 他想起许多事,例如最初的那些外表还未被某些强压扭曲时,在一次风压剑里,最为令人着迷的那种水波一样的波动。 那是用言语无可表述的、如同盈满的气球相撞,迸裂出的冲击。 木桩丝毫没有任何抵挡的力量。 在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摇晃之中,所有木桩一个个被吸引过来尔后摧毁,连迸溅出的碎片都被控制在剑上元素的牵引范围之内,在空气中形成一张巨大网络,堪称十分具有观赏性。 于景一与温迪并立着,戴着兜帽的温迪只落后了半个身位,在袖口里的手好像已经握住了那颗腰侧的神之眼。 这或许是警惕,或许只是某种习惯性动作,但不论如何分析,大概都算不上是所谓正常。 他依稀记得温迪的神之眼能作为她随身携带的乐器,在小范围间自如地转换形态,但却不知道这种莫名的警惕是由何而来。 明明风神不该对骑士团团长有任何敌意的——毕竟,就算是从交流之中,他也能读出温迪对于这位骑士团团长的诸多赞美。 他正停止那些漫无目的的猜测,毕竟这什么都得不到,或许她只是想起了自己手作的神之眼,或许只是摸了摸。 但温迪注意到了于景一的目光。 她轻轻地别过头,张了张口,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像是想说点什么消除或许存在的误会,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出口。 温迪只是露出一个温和平静的微笑,阴影之中,五官只是隐约可见,唯有她笑起来时的唇角十分清晰,连带着梨涡都清晰可见。 “别担心。” 她比出这样的口型,示意于景一转过身。 于景一几乎有些看愣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标,把一切都准确记录在了留影机之内。 温迪事先也准备了一个最为普通的枫丹科技留影机,只不过于景一自身背包里也有几个,毕竟都是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从外表来看,大概区别也不大。 他掏出了一份【特制的留影机】。 这台小道具究竟来自什么时段,大概于景一也已经忘记了。 但毕竟另一个留影机的外表与温迪买的那个区别过大,使用这个留影机,大概也是他可控范围内最大的变动。 录像里,琴的身影依旧清晰。 她面无表情地出剑,唇角紧紧抿着,就像是许久未曾笑过一样,不易察觉的疲惫丝毫未曾表露在面上。 大概日复一日的咖啡配给消耗,使得这位团长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于景一当然十分佩服她,不仅是对于琴在蒙德的贡献,更是自己在某天通宵过后,对于白天没什么精神而萌发出的感慨。 就像掉了一颗钉子就无法使军队取得胜利一般。 多熬了一天夜,睡得就少,他白天就会困,困了就睡,睡了就会少打游戏,预定的赛博996目标没有完成,就需要继续熬夜,起的就晚,白天睡得就多。 所以睡得越少,睡得越多。 “可以了吗?” 琴缓缓抽回剑,向着于景一与温迪微微点头作为示意。 于景一微一鞠躬:“感谢您的配合。” 琴皱了皱眉,面色隐隐有些不忍,面色复杂地顿了片刻,最终小声开口道:“这位冒险家,如果你在未来,见到了那位委托人,请把这朵蒲公英带给她。” 她掏了掏口袋,从腰侧某个别着的饰物之中,取出一枚十分平整的干花,缓缓用指尖展平之后,双手捧着递到于景一掌心。 它看上去即便经过特殊处理也有些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干涩而扁平,依稀看得出蒲公英花瓣那些长条状的纹路。 “那位委托人将要离开蒙德了吗……”琴叹了口气,“愿风永护她,即便离开了蒙德的国土,蒲公英也会带着祝愿,愿未来再不会遭遇这种事情了。” 那位虚构的、双腿残疾的蒙德姑娘,大概有一天确实会回归蒙德,只是在于景一都无法确定她是否存在的时候,当然无法给出某些承诺。 一个美好的谎言依旧是谎言,他由此开始痛斥自己的卑劣了。 为什么一定要用欺骗的方式,这就成了于景一无法解答的问题,毕竟效率并不等于一切。 而所有的故事在他期待中,本应都有美好的结局,至少是符合他最本真期待的结局。 在他沉默的当下,温迪上前接道:“您的思念我们会送达的,那么就多谢琴团长,再会……” “等等。”琴叫住转身拉着于景一想离开的温迪。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两位,不想回答也无所谓,毕竟只是一时起意。” “两位冒险家……曾在骑士团,或者是其他地方……和我见过面吗?” 她严肃而秀美的面庞中透露着一丝由衷的疑惑。 温迪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于景一几乎能感受到她挽着自己小臂时,猛然绷紧的腕部肌肉。 “您是骑士团的团长,我们身为普通蒙德冒险家,自然都很尊重您,”他赶紧顺着温迪回道,“只是见面或许没有,最多只是在冒险家人群之中一同聆听过教会的宣讲。” 琴的目光在打量之后依旧没能消除疑惑。 但她最终摇了摇头:“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非常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愿西风护佑你。” 琴的目光紧盯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为止。 “奇怪,真的是我记错了吗,但明明那种熟悉感……我得再想想,暂且列入明天的日程表……” 第28章 你的期待,每一项都不会落空 “……琴是蒙德城的狮牙骑士,几个最为接近神明的人之一,因此,我不敢让你在她身边待太久,大部分国家都有排除风险的本能,一点风险我都不想让你……” 温迪低着头,在于景一身侧的长椅上坐着,脚尖在地面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像是沉浸于一个无结局的梦里一样。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上去神情有些失落,眉眼低垂的同时,瘦削的脊背清晰地映入于景一眼中。 温迪的状态很不正常,于景一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你完全没有必要道歉,”他打破这本应保持许久的沉默,“这不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吗?” “诶嘿,装得很像?”她突然微笑着抬起头,向着于景一眨了眨眼。 “琴是蒙德城的骑士团团长啊,任何记录估计都是天价,你有没有从这里学到点什么呢?现在,对阵遗迹守卫有信心了吗。” “……但我最好还是严肃一些,来说这种事。于景一,听好。” “任何神明所在的辖区都有排除异己的本能,特别是在不知道是敌是友是情况下,你身为目前或许尚处于‘幼年’的某种天外来物……请原谅我这么称呼……多数人会选择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那你呢?”于景一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这样问道。 “我?”温迪讶异地睁大了眼,“我只是个吟游诗人呀,知道一些秘辛,又不代表我能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与其期望我,倒不如想想,天上掉下来的神之眼会不会在明天砸中你的额头哦。” “还有这种好事?”于景一绝对称不上怀疑地回道。 “但是我似乎没学到什么。”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琴施展风压剑的场景很美丽,很动人,让他印象十分深刻,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又不是什么看一眼就能记下所有元素流动路线的天才,甚至都没感受到什么是所谓的元素,楼下骑士团午饭的味儿倒是闻到了,好像是大份甜甜花酿鸡。 但温迪的动作不会作假,这事情应该确实很严重。 于景一尚不清楚她知道问题严重性,但还是要带自己去找琴,这种行为的动机究竟是出于何处。 但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如果从一开始就点出他自己身份的温迪有恶意,那他现在大概已经可以思考三岁时是先拳打荒天帝还是脚踩叶天帝了。 这不是他要不要全都要的问题。 温迪没解释她知道天外陨星这事的来由,于景一也不点出,权当作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就算是吟游诗人,知道的秘辛也该是真假参半,可不是像温迪现在这样,不要钱的秘密打着旋往外飘,再一股脑地灌进于景一的酒杯里。 “那么,现在出发!” 温迪伸着手,试图去握于景一的右手,像是冒险家常用的那种握拳方式。 她的指尖略显冰凉的温度堪堪与于景一相触。 他几乎是愣着问道:“等等,出发什么?遗迹守卫?能给我再留点练习的时间吗?” “剩下的委托内容啊,”温迪理所应当地开口,“我之前告诉过你的,要清理委托板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委托,就当是减轻琴团长的工作了,嘿嘿,毕竟是冒险家,于景一能完成得很快的?” 温迪竟然会接委托? 这样的问题在于景一脑海里只停留了一瞬,便骤然定格了,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有着冒险家执照的、能够接任务并且要完成它的,似乎是他于景一啊。 …… 那之后的一周时间,便是早八晚八的现充生活了。 于景一在蒙德城里写过报告,骑士团外找过猫,摘星崖上送过货,风起地里抓过鸟,山崖下委托一做就是半天,热气球顺着风飘了大半天,飘歪了路才发现不小心从终点送到了。 直到最后一封信件都从马车里被交付到委托人手里,成山的委托板才堪堪消去一半。 其实,如果真是要清理所谓的委托,大概大半天就够了,证明委托人已经无法回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是或许是为了某个原因,不知不觉地,就莫名接得多了一些。 在那段时间里,吟游诗人却是一直在记录他的冒险的,虽然在于景一被丘丘人追得遍地跑时,她往往在某棵大树上,把双腿当成挂钟的钟摆一样晃着,神情丝毫不显得急迫。 …… 以上,便是他在晃荡的马车内半梦半醒时,偶然梦见的事。 或许是胸口被压迫得有些难以呼吸,于景一从睡眠里被迫地睁开了眼,从晃荡的帘幕里,看到老马一如既往耸动着的光滑脊背,确认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后,才敢下移目光。 温迪靠在于景一的胸口,以近似于侧躺的姿势,撑着侧脸朝他望来,微微眯着的双眼里满是惬意。 她看上去休息得很好,至少和于景一的疲惫全然不同。 “……最初的那个委托里的女孩,应该也是虚构的人物,我们会需要……向琴团长道歉吗?” “不是哦。”温迪摇了摇头。 这是完全在于景一意料之外的回答。 他下意识地便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那个委托其实是他于景一发布的,而于景一根本不认识什么女孩。 温迪接着补充道:“那个女孩,离开蒙德是去须弥治疗她的腿了,教令院最近恰好有不少类似的样例。至于委托,是我建议她模仿已有的几个委托内容写的。” “在你送信的时候,留影记录已经与护符一起被我送过去了。” 于景一愣怔着低下头,恰巧撞进那一片广袤而深邃的黑色洋流里,她满含着笑意,神情温暖。 “你所期待的事情,每一件都不会落空的,这是对于期待应有的回应。” “至于现在,要不要尝尝晨曦酒庄的葡萄酒?” 温迪在马车里摇晃着举起酒杯,酒液来来回回地都撞击到了杯壁最上的位置,她侧坐在于景一腿上,拨着因为窗外的风而盖住面容的黑色长发,笑意盈盈。 酒液宛如一片赤色的海,将于景一这座孤岛悉数笼罩。 失去了自责与痛斥自我的于景一有些不实,每一句话都像漂浮在空中,只是愣愣地举杯。 酒液在老马扬蹄时从杯外飞溅而出,沾湿了白色的衬衫,也使得愣住了的她留下一长串十分欢乐的笑。 第29章 去寻觅勾连的心跳 马车摇摇晃晃地顺着大路,一路向着奔狼领处走去,路过三四个岔路口,直至停在清泉镇外的空地之上。 老马恹恹地叫了两声,用蹄子转着圈刨着地面。 “送信、清理魔物、杀死泛滥的野兽、完成护送委托……” 温迪一条条划掉她手中小本子上的未完成清单,最终,在最后一条黑色的字迹也被笔抹去时,她微笑着抬起头。 “嗯……我现在是不是该说‘恭喜你’或者类似的话了?我们已经完成所有的委托了,至于报酬,还得一个个都交完才行,至于现在……有什么想法么?” 温迪靠着已经停下的马车侧壁,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 “还有最后一个,”于景一拉开帘幕,“是钩钩果采集的委托,虽然不知道钩钩果这种东西还有什么特殊用处……这种野莓的味道大概不怎么样。” 否则,可能就在清泉镇大范围种植了。 钩钩果如狼群一样,若是较为文艺地夸赞几句,那就是野性且自由,不被既有的人类规章束缚。 但如果换句话说,就是不够好吃,可能也没什么改良价值,还很少,简直是在整个提瓦特都可以排到前几令人不喜的特产的类型。 顺带一提,于景一最为喜欢的其实是富有且慷慨的天云草实。 但委托人究竟需要钩钩果做什么,身为冒险家的他大概也不必太过担心,只需要按照委托内容去奔狼领随便采一些就行。 “那就走。”温迪跳下马车,回头向着于景一招了招手,“还有一些葡萄酒我存在蒙德城里了,等回了蒙德,我们再好好地品鉴一顿。” “如果加快速度,大概也就可以早点回蒙德了。” “说得就好像‘打完这场仗就回老家结婚’一样,”于景一跟在她身后,让马车掉头自己向着清泉镇方向走回,“说起来我好像不常来奔狼领,听说这里有很多狼群巡回……希望不要碰到,真不太想和这些生物战斗。” 奔狼领的狼群就像是都市传说,直到于景一被泥头车送到提瓦特,他都未曾在奔狼领见到一头原生狼群。 或许就像所谓喂不饱的狼一样,早已经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了。 “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奔狼领很广阔,狼群多数时候只是巡回,只要绕开它们的脚印,大概也就不会见到,毕竟只是捡点钩钩果,能少麻烦当然是好事。” 温迪解释道,用她自己的口吻,正在于景一面前重新描绘这片大概已有数千年历史的土地。 “狼群是土地的守护者,我们反而才算是打扰了它们休眠的人——对了,于景一,我能不能就在奔狼领门口等你?这里毕竟……嗯……对我来说少许有些特殊的意义。” 于景一大概是知道为什么的,但他并不打算表露出来。 脚下的土地松软绵密,大概已有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它们在奔狼领内来回循环,他察觉不到什么记忆的深度,只觉得这里有些过分寂静了。 这片沉淀着思念与时间的土地,从外表看来,同样也具有棕黑色且松软绵密的土层,越是细看,便越觉出其平淡。 清泉镇的野外同样如此,只偶尔能听到鸟雀鸣叫,但在丘丘人的营地都不多的奔狼领,许多高原上便是一望无际的天地相接。 “温迪要留在外面吗?”于景一思索着回道,“那就和马车一起,在那边等我?奔狼领很广阔,我小心一些的话,大概也不会有太多问题……” 温迪张了张口。 她奇特的犹豫在那一时刻又出现了,让于景一感觉熟悉又陌生,曾经认知中的温迪正逐渐被自己所见到的这个形象同化改变,以至于他似乎到了如今仍在重新认识这位吟游诗人。 “……奔狼领里,沉睡着许多古远的灵魂,”温迪补充道,“我怕你不知不觉间撞见狼群,或是堪破了某种古老的习俗,这世界上的意外太多,但……” 这事情似乎确实值得犹豫。 于景一想,如今的蒙德并不会让那位北风之王狼感到失落,只是温迪柔软的内心或许还背负着些许不忍,就像是她认为自己始终未能尽数完成的使命一样。 达到得越多,能够被定立下来的目标便也一层层增添上去,以至于总有不满意的地方,因此就产生了不相见的原因。 于景一是个正常冒险家,当然也不会想逼迫温迪进奔狼领,虽然他很好奇,只是站在门口的话,那位王狼是否会有所感应。 但显然他现在还没有与王狼平等对话的资格。 “那我就先进去了,温迪就先把马车送回清泉镇,顺便清点一下报酬?就算把这当做合理的摸鱼时间,好像也不错,毕竟摸鱼简直是世界上最为令人着迷的活动……” 于景一挥了挥手,正打算转过身深入奔狼领。 但温迪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把这个带上。” 她摊开手心,其中是一颗青色的、毫无瑕疵的神之眼,正散发着莹亮的光芒,一切都与那些神之眼拥有者挂在腰间的相同,简直像是元素所塑造凝结出的艺术品。 风的淡青与蒙德神之眼的金属纹路互相匹配,令于景一联想起夜晚蒲公英莹莹飘飞的种子。 于景一突然一愣。 明明他之前还认真研究过,神之眼并不归七神管辖,难道温迪这种古老的神明还有所谓借用元素力的方法? 简直是小母牛坐火箭——不行,后半句说不得。 “这是什么,赠送款神之眼?能用元素力吗?”于景一小心翼翼地接过。 “小装饰,算是玻璃珠,”温迪瞥了他一眼,“如果这是神之眼,那我这时候大概也就不会去当吟游诗人了。算是个护符,你收好就好,至于有什么作用……嘿嘿,护符的作用就是保佑冒险家一路平安啦!” 于景一仅凭直觉便觉得她没说实话。 但无所谓,温迪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虽然这深意也不知道温迪自己想没想好,于景一可以自行迪化脑补。 他珍重地接过那颗神之眼,在犹豫过是否别在腰上后,直接放进了口袋。 温迪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谢谢——或许你之后还要还给我的,再说,是否道谢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30章 吼与嚎、足印消失,意外使云层变色 梦境是一个经年累月却仍新奇的话题。 传说,奔狼领的狼会在梦里受到远古的呼唤,因而与曾经的王狼相遇,簇拥着王狼,一同登上奔狼领的高地,共享同一个美梦。 那是群狼的梦境。 至于于景一的梦,多数并不方便落于文字之中,只能大概想象——那大概是千万个想象的结合,其中包括许多只能在梦境中出现的场面。 大概和堆叠成山的冰淇淋球有几分相似。 他正一步步追寻着群狼的足迹,从足印里迁徙时落下的痕迹处,寻找钩钩果掉落的地方。 再一颗颗捡起,丢进背后的背篓里。 细究起来,和采蘑菇的方式有几分相像,毕竟于景一为了合理,并非什么东西都能直接从背包里掏出,虽然他自己没什么意见。 而且,钩钩果本来就是他基本没屯的材料,就算把自己剩余的库存全部填上,大概也并不能满足委托要求。 “好安静啊……奔狼领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说的话,我都以为会有黑色高级轿车钻出来了,原来我已经这么习惯两个人的生活了吗……” 于景一站定,叹了口气。 莫名的气味被晚风裹挟,从深处灵巧地钻出,带来些许青草的气息,与四周有深有浅的绿意相合,把于景一带回第一次到奔狼领的那个夜晚。 他顺着小道一路深入,小路上连史莱姆与丘丘人都不存在,箭塔与防御工事的遗存还有些许仍存在着,青苔已经攀附上了边缘。 他拾起一颗钩钩果。 表皮粗糙,尖刺的触感十分清晰,令于景一只感觉摸到了什么很毛糙的物品,几乎不敢让指尖停留太久便把钩钩果扔回了筐里。 从他的头顶,莓果划过一道不算圆润的弧线。 “我这算不算某种层面上的拾荒人?”他几乎是自嘲一般评价道,“不对,应该是拓荒者才对……” “不过如果真能遇到狼群的话,要不要试着抢点东西走呢?不,还是算了,万一我打不过可就……圣剑是丢了,但如果真到了什么危机时候,从包里掏几柄白色武器用起来问题也不会太大。” “圣遗物和金色武器带不出来,倒不如说它们被锁定了,我能用的也就只有物品栏、食品栏和小道具栏,别的就只能耗费很大精力才解锁一些,目前还不清楚解锁的方式……” “不对啊,我就一个冒险家,关心那么多干什么——解锁了也不能改变我的状况啊,就算来十把八把磐岩结绿,举不起来,那结果还是一样。” 于景一自言自语着,甚至还因为有点困,几乎都打了个哈欠。 远方传来某些犬科生物的嚎叫——或许是狼,又或许不。 这声嚎叫称不上孔武,当然也谈不上苍凉,只是嘶吼着,声音大概能被称为嗷呜,持续时间算得上长,足可以发现这头狼的肺活量十分良好。 如果这肺活量的数值再上升十倍,那大概足以胜任狼群里头狼的职位。 如果再上升二十倍,大概够得饭堂里成山的学生并排喊出的“这个这个,二两米饭”。 他低头看了看,并没发现清晰的狼的粪便,毕竟这里不臭。 至于掉的毛,也很难判断新不新鲜。 于景一主观判断认为这里离狼群平常的活动范围还有很远,所以他又深入了些,皮靴踩上枯叶,断裂的枝条发出浅淡的脆响,一切都显得轻飘而缺乏重量。 他拨了两下,从树丛里挑出一颗钩钩果。 委托的要求很模糊,并没有说具体几颗,于景一根据记忆估算,大概差不多了,但也有可能缺少一些。 为了稳妥,他其实打算再采几颗,至于狼群,当然也有些正常的好奇。 倒不全是为了所谓的好奇心。 于景一握着备用的铁剑一路深入,顺便拾起路上的钩钩果,在这些相似的场景里,其实很难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他也不确定他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四周与狼相关的线索一路变少,无论是皮毛还是足印,都渐渐被荒凉的草木所替代,让他有种莫名的预感。 大概是该到奔狼领的另一头,或者是那头王狼栖息的地方了。 具体如何他并不在意,于景一只是暂且打算回程,毕竟东西已经攒够了,也没看到狼群的身影,耗费的时间已经够久,也没必要继续持续。 但当他转头时,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 它粗重的吐息声正逐渐被放大,涎水或是其他什么液体正滴落在地上,于景一几乎可以想象出地面浅色的土地被晕染而变深的样子。 他握着剑的手几乎没在颤抖,直直后退着转过身。 扭腰之时,肩膀堪堪避开锋锐泛黑的利爪。 那是一只紫色的兽境猎犬。 它悬浮着,四周全是黑色的莫名迷雾,自始至终未曾落地,正用那根长而锋锐的尾巴四处甩着,尖端在地面上犁出极深的沟壑。 它每一次碰撞均掀起尘土泥沙,即便只是兽境猎犬,庞大的身躯已经有一人多高,出现的同时,污染嘶叫声一同撞进于景一脑海。 他抱着头勉强翻滚躲开兽境猎犬的攻击,剑锋与利爪碰撞时,尖锐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响起。 这里怎么会有兽境猎犬? 这个问题于景一当然想不明白。 他知道奔狼领的兽境猎犬是在完成了传说任务之后才出现,但这片区域明明不该有魔物存在才对,它们应该在塞西莉亚苗圃到奔狼领深处的那条小道上徘徊,但绝对不该是这里…… 但此刻再多的分析都不如一句确切的推测。 于景一知道再不好好应对这只深渊魔物,他就要完蛋了。 这东西如果与遗迹守卫打起来,孰胜孰负还很难说,但可确定的是于景一大概很难是这种可以随意在空间里穿梭的魔物的对手。 但没有认输可言,失败的结果将是可想的严重。 这些人造的与诸多负面力量相关的魔物,即便只是靠近都能影响精神。 于景一只觉得大脑昏沉,费力地拔出剑,用刚一出手就知道变形了的剑招努力应对。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墓志铭上忘记写上一句“玩原神玩的”。 第31章 从天而降的就是救星,是英雄 重物倒地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那一刻,于景一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破布口袋可以作为一个极为先进的形容词,再被插进他所热爱的艺术作品之中。 他顺着一道不算陡峭的土坡一路滑下,滚落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酸疼,只能勉强握住剑,使之未曾从手掌里分开。 于景一这时候都有些想痛斥自己了。 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打不过狗的,所谓百人一揆里的故事,肯定也无法在现在的于景一身上复刻,战败几乎是必然的事。 但他从没想过,事实竟然可以无力到这种程度。 于景一只感觉浑身都在被四周的石子与地面摩擦,几乎生不出什么力气,别说是什么元素力,就连握住剑挥出的力气他都有些欠缺了。 “操。不对,要讲文明……他妈的。” 于景一握住剑,努力试着冥想,记忆里从小到大所有的玄学方法几乎全被翻掘出来又再用了一遍,但什么作用都没有。 理所当然。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所谓力量根本不可能来源于想象,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对提瓦特的了解,在最近这段过得有些顺遂的生活里,稍微丧失了理智罢了。 他就是个提瓦特最底层的冒险家——完完全全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在能独自干掉一棵急冻树之前,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成为衬托神之眼拥有者的百分比。 这些想法几乎不需要思考,在每天深夜十二点,于景一准时打开赛博网抑云的时候,大概就会从他脑海里迸溅出来。 妄自菲薄从来不需要努力。 他握了握拳,看着面前一点点漂浮而来的兽境猎犬,它在攻击前甚至后退了两步,身形片刻之间消失在空气中的黑色洞口里。 那只是穿梭的前奏——于景一知道它大概两三秒后就会从身后的洞口里穿出,除非及时翻滚冲刺开,否则就会对着他自己的头,来点不符合12+的内容。 但翻滚躲开又有什么用呢? 在没有能力反抗这头兽境猎犬的同时,解决方式似乎只剩下了最后一条,也就是向温迪求援。 只有这位他认识中的风神,作为他或许可被称为友人的救星,能在这时候冲进奔狼领,并准时救下他。 于景一记得那枚神之眼玻璃珠被放进的那个口袋。 但他不敢去看。 所能得到的结果无非就是两种,温迪来救援证明他于景一的无能,不来救援则是证明他甚至与温迪连朋友都算不上,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倒不如干脆放弃。 或许温迪只是没看见——或许她只是对他过分信任,总之,温迪绝不会抛弃他于景一。 在抱着这样天真的祈望时,于景一撑着剑一瘸一拐地在半秒内翻滚了半圈,莫名的愤怒由此从胸中升起。 直白一点说,就是他现在想一拳把提瓦特打爆。 那只兽境猎犬就出现在他身后,利爪在风里挥动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清晰可闻,判断位置并不是什么难事,特别是当它即将触碰到要害部位时。 恍惚间,于景一几乎看到练习用剑的剑刃上开始闪着莫名的光。 视线之中,大地被什么托举着,逐渐在他视野里开始缩小,像是飞机舷窗外偶然瞥到的升空场面,又有些像梦里那种无所不能的场景。 他空白的大脑里唯一剩下的想法便是,死前难道不该看到人生走马灯的幻觉吗?这样至少还能重播一遍看过的各位老师们的艺术作品。 一道白光闪过。 训练用剑掉了下去,像是传说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那样,略过了悬浮的过程,直直击穿那条兽境猎犬,连悲鸣都未曾发生。 大地水波一样颤动起来,又轰然扭曲着,缺乏鲜艳的色彩,每一次波动,都引得无数山岳岩层颤抖着,在挤下许多石块后,才最终归于沉寂。 鸟雀与生物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除了正常的飞掠,看不见任何意料之外的行为,就像是只有山岳察觉了这份变动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于景一突兀地失去了记忆。 意识消失前,远处一抹青绿色的影子,如风一样跌跌撞撞地奔来,速度丝毫不减,最终接住不知为何正向下落去的于景一。 几声呼喊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微弱,又有些过分清晰。 …… “于……” 有什么声音正依稀在他身侧响起。 像是来自遥远地域的呼喊,生动却显得并不清晰,在这段如水波一样流动着的黑暗空间里,似乎这平淡的呼喊都像是掠过的石子一般快速而浅淡。 “于景一、于景一——” “你在听吗?如果能听见的话,醒一醒,已经三天了……” 那些声音正逐渐靠近着。 把他从那些温暖潮湿的地方推离,又从这无边的梦境里将他唤醒,那些纷繁复杂的彩色梦境正如同奔流而去不回头的流水,不再为他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眷恋。 于景一突然睁开眼。 在他想猛然坐起时,疲惫的身躯终究还是拖累了他的动作。 于景一嘶地吸了一口冷气,察觉到身体各个部位像不属于自己一样的疼痛冰冷,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双瞳才渐渐开始聚焦。 面前的青绿色的少女跪坐在床边,双手想去扶他,却又有些怯懦地缩到了胸口,双耳耷拉着,见到于景一看过来的目光,草草移开视线。 而四周是米黄色的温馨装饰,看上去略有些像是病房,一瓶新采的嘟嘟莲就插在水里,摆放在床头。 “……那天温迪背着你回了蒙德,大家都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已经三天了,你才醒,听她说是奔狼领里突发了变故……” 不知是否是距离过近的缘故,砂糖的侧脸上隐隐泛着薄红,似乎不太敢与他对视。 “听说你碰到了那种特殊的魔物……不,我没有要在于景一恢复前就急着问这种问题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 “那些‘造物’,太过危险了……这次的救助工作,是我在温迪小姐的帮助下完成的,她带来嘟嘟莲之后就暂且出门了,但无论如何,于景一能醒过来,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32章 “才没有!”这样说着,她移开目光 这间房间称不上广阔,甚至从某种层面而言,甚至有些狭窄。 除了单人床与几张特意拖来的小凳,大概便没剩下什么空间。 特别是在这本就窄小的空间还正被挤占了不小的时候。 于景一的目光准确地落在门口,那里正有一名深蓝色的少女靠着墙,双腿微微交叠着,抱臂作出远眺的动作。 她对于目光或许称不上特别敏感,但感知绝算不上迟钝。 “看什么看!身体都没好,先好好休息再问那些问题不行吗,而且我绝对、绝对不是对你有所关心才到这里来的,我只是好奇你的命运,明明这样奇特的命运不该夭折在什么地方才是……” 莫娜急急道,赌气一般扭过头,片刻之后,又悄悄向床头处靠了几步。 砂糖干笑了两声:“莫娜小姐听说于景一出事之后就过来了……嗯……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没有不保密的意思,只是我想着于景一总要知道实情的,一不小心就……莫娜小姐明明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为什么要装作刚来的样子……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莫娜看似凶狠实则无力地瞥了砂糖一眼,转而轻咳两声道:“才没有!不要说那么奇怪的话啦……于景一,你的命运好像没什么变化才对,明明我看不到危机也看不到机遇,但你就是在经历一些事情,还好没出事……” “但总之,有机会可以再来找我一次,命运总是会向着某些人露出蛛丝马迹的。” 于景一轻咳了两声,用手肘撑着自己,微微直起上半身,强忍着疼痛道:“费心了。能不能问问,我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正常活动?” “其实也不久。”砂糖摇了摇头,“你的状况很奇怪,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但我检查过后发现,好像每个部位都只是消耗过大。” 检查? 这词语使于景一联想到某些事情,他本能一般偷偷看向被子下盖着的衣物,确实发现这套是他来时穿的冒险家的服装。 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失落,但总之,于景一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消耗过大的话,那应该静养几天就可以恢复了,但多数时候检查不出来的问题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在这里多待几天。” “这里是蒂玛乌斯提供的客房,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的想法是,于景一最好可以在这里再待上一周,细致检查过后……嗯……再开始新的冒险?” 砂糖给出了看上去十分合理的提议,但于景一却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目光由米色的天花板游移到砂糖紧紧攥着衣角的浅色指尖,再从莫娜的帽檐滑至那一床宽大而柔和的被褥。 似乎没什么理由不答应这一切。 “这几天多谢照顾了,但温迪有留下什么吗?”他几乎是迫不急切地问道。 “啊!有、有的,不好意思,一时之间突然就忘记了……”砂糖急急忙忙地翻找着。 她最终从床头那张小桌上,拿起一张纯白的信纸。 信纸只是被简单对折过,其上布满黑色的飘逸字迹,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像是剧院里整齐排列的观众,每个字符都艺术一般各司其职地存在着,恰恰构成一幅完美的架构。 于景一点了点头接过信纸,认真阅读着。 砂糖与莫娜则沉默地看向他,像在等于景一看完这份一看便很重要的私人信件。 这一看,便是数十分钟,于景一渐渐皱起眉。 坦白而言,辨认这封信稍微有些困难了。 一是于景一本就不太熟悉提瓦特的文字,仅有的了解几乎全来自几本偏向于理论的书籍,文学水平大概刚到能在冒险家协会熟练接委托的程度,艺术修养那更是没有。 二是温迪又恰恰使用了某种极富美感的近似于花体的字符,效果大概相当于多年前于景一看到展示在玻璃后的独立宣言,每个字看起来都像是字,合在一起,辨认的难度就呈几何倍数提升。 但现在莫娜和砂糖都在,让于景一承认自己是个丈育根本不可能。 他熟练回想到以前领导看文件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看过去,在某些勉强能够看懂的桥段,还不时露出一点点表情变化作为回应,表演效果也称得上稍微有一些。 “……温迪还说了些什么吗?”于景一放下信,平淡问道。 他看懂了一部分,大意便是多数事情等温迪回来当面讲,顺便还许下了些关于苹果酿、葡萄酒与蒲公英酒的承诺。 字里行间的语气,几乎能使于景一代入她平常的口吻,一字一句渐渐念出来。 砂糖摇了摇头:“我们其实并不常见到她。温迪小姐最近好像很忙,也只有每天早晨和晚上会出现,还会把床头的鲜花换掉……大概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 “这样啊……”于景一叹了口气。 他回想起那封信里几个简短的片段。 “钩钩果我已经交掉了,报酬就先帮你收着啦。诶嘿,放心,不会全买酒的,你的一点都不会少。这次确实是我有些考虑不周,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爆发出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的力量?” “如果我不在,就是暂且去奔狼领处理那些问题啦,你的东西还有些落在那里,剩下的……嗯,信纸就那么大,总还是写不下的,等你回来,我们再慢慢编新的段落……” 语气一如既往轻松,但于景一不是傻子。 能让大部分时间都着重于摸鱼的温迪都变得繁忙,可见事态有多么严重,并且这之中造成的蝴蝶效应于景一都不敢细想,他甚至不敢判断现在所谓的剧情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他意识到自己给温迪造成的麻烦有些太多了。 于景一咬了咬牙,想起身,却又一次被使不上力气的身体所拖累。 “……对不起,砂糖、莫娜,我可能待不满三天了,我还有些事情……” “哈?”莫娜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可是病号哎,还有什么事能急到这种程度?而且,晚上那个吟游诗人估计也就回来了。” “……总有些事情是更重要的。” 第33章 向着雪原之上进发 虽然于景一用了“总有什么是更重要的”这种十分流氓的理由,但事实从来不会因为他做出什么样的应对而改变。 于景一只是突然有些不想见到温迪了。 她为他做了太多太多,以至于于景一终于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承受。 他害怕这种虚幻的美好突然消失,最终就会连日常的生活都变得无法忍受。 于景一需要做出点什么。 掌控元素力也好,掌握那种他还无法控制、一使用便将自己与敌人全数推入无法战斗状态的力量也好,他认为自己需要做出些改变,获得些什么。 在那之后,以更好的方式重新归来——就算是为了蒙德,也不让自己这种定时炸弹出现在城内,她大概就不用担心了。 由此,证明自己配得上生命中遇到的一切。 再者,他也留下了一封信大概说明情况,于景一相信温迪看到信应该能大致理解发生了些什么的。 “萝卜时蔬汤的配方……不管了,总之做成乱炖……真冷啊……” 于景一哈着气,正一边搓着手一边往篝火上的锅里丢着萝卜和薄荷,用一根木棍装作筷子,努力搅拌着。 锅里的白雾与蒸汽一路向上,在空中留下一道直直的痕迹,又被微风吹着,向雪山外的方向吹去。 所有方向放眼望去都是皑皑的白,从隆起的山脉到成林的树,均被雪所覆盖了,刺眼的白扎进视野之中,几乎要刺得目光有些生疼。 天空澄净如洗,连云的白比起地面都略有些逊色,似乎除了那颜色,在雪山之中再难寻到些别的色彩。 能在雪山喝上噼啪的篝火上烧着的萝卜时蔬汤,大概也算是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幸运了。 于景一盛了一碗萝卜时蔬汤,小口抿着,视线紧盯着有些难分辨的天空与雪原交界处,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他打算给自己上上强度。 虽然只过了小半天,客观来说行走都有些勉强,但于景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能走到龙脊雪山山脚了。 似乎身体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持续修复着,使得他越是消耗精力,获得的力量便越多。 他刚出蒙德城的时候,还能装装腿瘸了的样子,现在大概看上去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了。 既然要上强度,那根据于景一见过并不多的阅历,如果要找相对安全的方式,那肯定就要是极限运动了。 且不说提瓦特世界观里有没有基因锁的存在,雪山又能满足攀岩又能满足滑雪的需要,甚至可以稍微兼任山地速降和翼装飞行,简直堪称是骑士训练圣地——当然,环境也足够恶劣。 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曾经说过,如果提瓦特没有龙脊雪山,那蒙德城将不能诞生任何一位骑士。 而雪山没有丘丘人和愚人众,就像蒙德城没有于景一,看上去有点重要,好像又没那么重要。 但雪山风景绝对不会受到任何质疑。 于景一没想过攀上寒天之钉,那太消耗精力。 他只是想在半山腰做简单的攀岩运动,就当是给自己提供挑战的机会,如果失败了,那就还有很大上升空间。 并且,这次于景一也做好了工作。 龙脊雪山的魔物种类他完全记得,在这没有雪崩的沉静地点,准备好足够的萝卜时蔬汤的话,大概也只有寒冷值得担心。 但于景一可不是随便爬爬,他是有备而来。 他在山脚下捡了大概小半天的深赤之石,就准备放在口袋里,等用掉一块随时接上一块顶上,甚至规划出了蒙德城龙脊雪山的新款丝绸之路路线。 如果有冒险家在雪山上开办一条售卖深赤之石的商业航线,那必然有人能赚得盆满钵满。 只能说提瓦特的某些资本家还是太过保守了。 他确认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规划,理论上应该没有任何意外,就算是遗迹重机存在的地方,那也可以通过提前规划路线避开。 于景一想不出还能出什么意外。 所以,现在作为规划之中的休息时间,当然就应该好好摸鱼、在冰冷的雪山里享受热汤才对。 远处探出一对纯白且摇动着的耳朵。 “雪狐?” 他放下手里的汤,本想过去抱它,却因为害怕吓走小动物,最终还是没有作出那种应对。 小狐狸一步一步缓缓挪动过来,抬起头时,黑色的四足与面上两条竖纹互相映照着,身上除了白与黑再无它物。 如果是在网络上,他会说,兄弟狐狸不错,摸摸。 如果是在现实里,他会说,兄弟狐狸不错,摸摸。 于景一从背包里精心挑选出一份禽肉,用心程度甚至比糊弄自己的时候上心数百倍。 雪狐怯懦地后退了半步,时不时与于景一对视,每一步的上前都仿佛经历了长久的思考,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挑战一样。 直到于景一连伪装出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它才终于小口吃起了禽肉。 他摸了摸小狐狸,毛皮柔滑而每根毛发都很分明的奇特触感由指尖一路传至大脑,在那一瞬间,仿佛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受能同之相比了。 确实可爱。 雪狐半蹲在于景一旁边,动作不急不缓,一口口撕扯着禽肉。 于景一重新端起碗,小口抿着萝卜时蔬汤。 远处,太阳正从身后的云层中被缓慢放行,湛蓝的天终于在他面前展露出来,云朵依稀有些像猫耳的形状,来回反复地漂浮着。 天空之下,连雪堆都显得美好得难以触碰了,几只翩飞着的晶蝶只是悬停,鳞粉成圈飘飞着,雪狐的足印从来时的方向一路排开。 每个梅花形的爪印都小巧精致,令于景一生不出什么额外心思。 毕竟这种只能在雪山存活的生灵,若是离开这处回到蒙德,大概就会因为气候差别过大而掉光那一身纯白的毛发。 那一锅萝卜时蔬汤算不上多,特别是对于没吃早饭和午饭的于景一而言。 禽肉对于雪狐似乎也同样如此。 处理完这一顿午饭,需要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短暂的停留却显得弥足珍贵。 雪狐起身后,低低叫了两声,似乎是示意于景一跟上。 第34章 冰雪与温泉与她的脊背 空灵尖锐的哨声低低自远方传来。 哨声扁平,作为乐器,带着些许特有的空灵与冰凉,缺了些圆润的属于音符的感觉,却多了冰雪一般的冷感。 乐曲听起来同样曲调古老,每个旋律都似乎并不属于如今的蒙德,却恰恰契合着这片天地,几乎令于景一有种时间穿越的错觉。 他跟着雪狐拐过一片山体,在林中缓缓绕着,步伐本来不急不缓,只是有些好奇雪狐究竟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如今听到了音乐声,于景一反而有些好奇,会是谁在这种时间里出现在雪山,还吹起了音乐。 毕竟所能感受到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寒。 转过下一个拐角,于景一所看到的是一片洼地。 山谷之中,水池正袅袅向上飘着雾气,看上去并不像是寒潭,甚至连冰都没结。 但若是说雪山有温泉,大概与于景一想的还有些差别,或许只是温度稍高一些的泉水,大概没到所谓温泉的程度。 与其说是温泉,倒不如说是雪山里刺骨的冰水,除了因为某种原因并未结冰的潭水之外,任何一点都足以引得于景一对水温产生怀疑。 他的目光紧接着投向岸边。 水池边的衣物整齐叠放着,每一件都被折叠得恰到好处,足可见其主人正整齐收拾过。 一双正放着的、与环装饰物互相连接的长靴,旁边叠着斗篷、外套与皮质的连体衣物,羽毛状的蓝白饰物同宝石堆叠在一起,手套则与其余更为贴身的衣物放在另一边。 一柄宽大厚重的双手剑摆在衣物对面,剑身上花纹密布,黑与白的色彩互相交织,于景一本能一样就可以判断,这是一柄宗室长剑。 至于衣物,判断这属于谁显然不难,只是似乎有些更为贴切的想法可以先行出现。 于景一想起一个词。 ootd。 水池之中,背对着他的少女大半身体都没入泉水,于景一只看得到她光滑的一半背脊,抬着的手似乎正举着骨哨。 湛蓝的短发垂落着,发尾还滴落着水珠,发带半解,正垂落在发梢又并未完全滑下,每一条弧线矩是优美。 温泉的水即便被四周的雪映照着,色彩却依然白不过她的皮肤,水面如镜一般澄澈,只是荡漾开的波纹搅落了这片平静,也让于景一无法得知另外一面的风景。 就理性而言,于景一认为他现在应该立刻离开。 但他确实还想再看几眼。 他遗憾地又看了几眼,抱起雪狐,打算就此停止冒犯,毕竟人总得被一个头所控制,于景一总还不想给优菈留下一个十分失礼的第一印象。 雪狐只是前扑半步,避开了他的动作。 它停了下来,像是想要向前扑去,却又在于景一面前转过头,轻轻地叫了两声,音调细弱,确实也更像是幼猫的嘤咛。 与骨哨里吹出的音乐恰恰相合,只是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山之中,似乎没有不被察知的可能。 “谁在那里!” 一个冷淡矜雅却略微显得慌乱的声音响起。 优菈想转过身,却想起自己的状况,颤抖着快速向着岸边游去,抓着衣物勉强覆盖住身体。 于景一快速扭过头去,向着刚才来时的路,打算越过高山,来到温泉四壁某座山峰的背面,最好在仓皇地逃回蒙德。 他甚至还剩下一些时间用于庆幸自己碰见的是优菈而不是千织。 否则,丝切铗大概这时候早就从他的背后电射而来了。 “于景一?”优菈疑惑的声音从他背后出现,距离逐渐随着于景一的溃逃而被拉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山?” “……不,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先别走了!这个仇、这个仇……嗯……于景一!别走了!你不打算向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优菈似乎正高声质问着,于景一略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 在她喊着那几句话的时候,雪狐早就从于景一面前跑到了背后,又一路从雪原里跑走,溃逃时的于景一只来得及看见一长串梅花形的脚印。 这只罪魁祸首逃得倒是比他想象中还快上许多。 雪狐或许是为了报恩,又或许只是觉得这里的水潭很有意思,因此引了于景一来这里。 虽然就事实而言他并不后悔,但还是有些想把这只小狐狸抓走,多少也得尝试尝试变成宠物的酷刑。 在于景一转过身时,优菈已经简单套上了衣物。 他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失落,只是在看见她因为仓促仍带着褶皱的短裤与还有些潦草披上的斗篷时,略有些隐隐的期待感。 “咳嗯……不好意思。” 于景一干咳了两声,视线逐渐从已经被衣物包裹住的弧线上移开,盯着那双蓝金色的无表情的双瞳。 优菈看上去不像愤怒,神情倒有些特别,在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之前,于景一倒也不敢贸然试探。 “有只狐狸引着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没想到你恰好在雪山里……泡澡?倒确实不是故意打扰的。” “我是于景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小姐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不知怎么称呼?” 于景一似乎正打算伪装完美的意外。 优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认识我?算了,这也累积之后一同清算就是,倒是狐狸……这种拙劣的理由,又有谁会相信?你说是狐狸带你来的,那狐狸呢?” 于景一瞥了一眼地面道:“跑了。” 这话他自己确实也不信,但毕竟就是事实,不求说服优菈,能说服他自己就行。 只是优菈似乎话里有话。 “我是优菈,游击小队队长,‘浪花骑士’优菈劳伦斯。” “于景一……” 她似乎正以某种奇特而流畅的口吻吐出这几个字,双瞳里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光芒。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在今天让我做了自我介绍。” “说,来龙脊雪山有什么事,能让你恰好在这时候出现在我泡澡的地方?这个仇我是一定要记下的,但还可以给你辩解的机会。” 第35章 雪原之上酣畅淋漓的战斗 “其实也没什么事……”于景一挪开目光,“虽然雪山算是很恶劣的环境了,但我确实只是想上山看看,毕竟这里的风景应该也算得上优美了。” “不过优菈认识我吗?我们似乎从来没见过面。” 即便衣物算不上整齐,优菈的动作依然有着某种难以被确切描述的礼仪,丝毫没有因任何原因而感到窘迫,即便受到了这样的疑问,动作也没有丝毫变形。 她只是半靠着身周高耸而洁白的雪峰,稍微用食指拨了拨短发。 随着动作,她宽大的袖口颤抖着,小臂优美的弧线清晰可见。 优菈交叠着双腿,长靴的高跟轻轻点在地面之上,她并未直视于景一,而是侧着头,目光向着远处空无一物的山巅投去,像在眺望遥远的某处地域。 “你不记得了吗?”她奇怪地笑了笑。 那神情含着几分贵族常有的微笑礼仪,从笑不露齿到唇角扬起的弧度,每一条都被精致且刻板的印象所束缚着,令于景一莫名感到几分疏离。 在这样的微笑之后,好像连判断优菈是否在笑都成了一种奢望,她的心情也就此被包裹在那份不可融化的坚冰之下了,他所能探知的也只有坚冰的一角。 于景一记得优菈,但他身处提瓦特,越是解释便越是显得奇怪。 因此,他无法反驳如此的误会,只是沉默着。 于景一真觉得自己像是柴刀流之中需要被热水壶一刀捅死的可恶男主角。 “不记得也很正常——冒险家于景一日理万机,当然不会记得什么本应该存在的记忆,毕竟来到蒙德城才短短十几天,就已经成为了冒险家协会的大红人……” “明明也不是出自蒙德城本土的‘外人’,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冒险家,冒冒失失地闯进雪山,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于景一,听好!来打一架,就现在,在这里,至少让我的复仇由此开始又由此结束。” 优菈咬着牙吐出这些话,神情几乎称得上恶狠狠了,她抬起那柄宽大厚重的双手剑,向着于景一平举而起。 于景一确实还有些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于情于理他都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优菈的对手,也不清楚那种莫名的敌意是由何而来,只是摆着手道:“等等!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解决,我承认不小心打扰到你是我的不对,但是……” “不用再说了。你如果担心我是个神之眼拥有者,那我自始至终都可以不用元素力,这柄剑也可以套着剑鞘,伤不到你。”优菈冷冷道。 她的语气分明是冰冷的,但声线却始终流露出于景一所熟悉的那种温柔,即便如今举着剑,双瞳之中依旧连连闪烁着光彩。 “……好。” 于景一从腰侧的剑鞘里拔出一柄佩剑。 他在掏出时作了调换,只拔出了一柄没开刃的练习用剑。 这柄纤细轻薄的单手剑被于景一举着,比出一个骑士团标准的起手式。 优菈看到这起手式时,神情明显有些意外,但那波动只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便如水波消去的涟漪一般,片刻便消却了。 “动手。”优菈微微一礼。 即便用着稍微有些激动的语气,真当她行礼时,每个动作依旧恰到好处,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静,只是向着于景一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于景一没有客气,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无需客气。 本来就无法战胜优菈,又有什么一再推却的道理。 他握着剑,猛然前冲,用上了自己平生最为精湛的剑术技巧,努力使得一招一式都恰到好处。 至少,不至于在优菈面前落了自己的形象。 一道白光闪过,剑与剑互相交错,单手剑在双手剑面前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相击时,清脆的剑鸣震颤声随即响起。 剑尖犹如两道碰撞交接着的海浪,一遍遍相撞,又一遍遍分离,其上传来的强大力量几乎要使得于景一握不住剑而脱手,优菈复杂的目光一次次在他面前闪过。 她的每一个剑斗动作都优美如同舞蹈,其上传来的力度却难以简单计量。 于景一几乎需要拼尽全力才能使得剑不至于脱手,虽然并没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却只感觉他从来都没获得胜利过,大概只有连连败退能形容如此的战斗。 简直称不上是对战,更像是优菈的单方面指点。 剑击逐渐被引领所替代,优菈引导着于景一,做出种种合理又高难度的动作,他只是仓促地试图跟上优菈,如同一支略有些潦草的双人舞,不熟练的舞伴正努力追逐着足尖。 优菈发力时轻踮着脚,靴尖上浅蓝色的宝石来回闪动着,形成足够于景一追逐的奇特弧线。 她骤然前击,于景一的手腕猝不及防之下,再次被那柄双手剑痛击,手里的剑刹那间飞了出去。 剑尖落在温泉旁的冰面上,金属与冰面相撞时发出一长串脆响,反着光映照出四周近乎刺眼的雪白色彩,在雪地上划出一长道深沟,最后停留在雪堆之前的冰面上。 于景一后退两步,几乎站不稳,只是半跪着,扶着侧方的山壁用于支持,勉强算是稳住了身形。 优菈一步步不急不缓地上前,直至停在他面前。 他半蹲着仰头看去,优菈微微俯视着于景一,或许是刚运动过的缘故,胸口微微起伏着,曲线亦是随着这动作被更清晰地突显出来,胸前领带从正中缓缓垂下,恰好与小腹前的宝石形成一条直线。 那柄宗室长剑被她单手握着撑在地上,深深插入地里的剑锋在四周带出一串积雪。 优菈轻喘了两声,再次稍微拨弄了一下短发,发出一声极清浅的嗤笑。 像是嘲笑于景一,又像只是自嘲。 最终,她向着于景一伸出一只手。 “起来,别说我欺负你。剑都掉了,还想继续打吗?” “如果你觉得,自己消沉或者认输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让我放弃,那可真是太小看我了,于景一。我会向你证明——不,我不需要向谁证明,我会让你想起来本该认识我的你所说过的一切。” 第36章 胜者将败者轻轻扶起 于景一握住优菈的手,微一用力。 她被黑蓝色手套包裹着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有力,温度因为手套的缘故,几乎难以感知,只是比雪原的寒冷温度高上些许。 甫一握紧,她便攥着于景一的手,把他轻轻拉了起来,动作说是轻柔倒不如说是符合礼节的温和。 于景一刚站起身,优菈就极快速地抽回了手。 但温和的感受仿佛还留在他手心里一样,引得于景一连连回想,最终他只是握了握拳,重新站直。 于景一自己也戴了一副棕色皮革手套,算是冒险家套装中的某个统一部分,分明隔着两层手套,却像是径直握住了她的手指一样。 她分明可以不去搀扶的。 “多谢指点。”于景一干巴巴地开口,“该说不愧是优菈才对吗?实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敬佩啊。不过,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的我是不是该说,‘这个仇,我记下了?’” 优菈被这话噎得略有些沉默,半晌只是吐出一句:“随你怎么说。所以,来雪山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里可不是蒙德城门口那些供冒险家和游客随意玩耍的地方。” “如果我说是为了攀岩、滑雪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想来你也不会信,”于景一轻而易举地排除正确答案,“所以,就是为了来找找特别的魔物,收集一些材料,再拍点照完成委托。” “你疯了?”优菈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管是哪个理由,都天真得让我完全无法相信。雪山冷成这样,就你这样的战斗力,真能达成这所谓的目标?” 于景一莫名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我之前刚受过伤,‘我这样的’又算是什么样的战斗力?我可是……总之,那些丘丘法师和丘丘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他和丘丘冰盔王五五开啦,他也经常单杀他们的。 “你受伤了啊,那……”优菈叹了口气,“我得在记录你罪恶的书册之上再加上一笔,老是用这种奇怪的理由解释,但丘丘人的话,我还勉勉强强承认你的水准。” 毕竟战斗时,用出的力气总不会说谎。 “于景一,你这家伙,跟我说实话——刚才我在寒潭里泡澡的时候,你、你看到了多少?” 优菈白皙的面颊上泛起薄红,这红与白的对比分外明显。 她略显窘迫地转过头去,眼神连连闪烁,十指在袖口之中,微微握紧了些许,甚至还显出极其难以察觉的颤抖。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太假了些?”于景一一本正经地开口。 “于景一!这个仇,这个仇……你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如果又算是什么模棱两可的回答?”优菈冷笑着,背对着于景一再次扭过头。 披风之下,她白皙的脊背清晰可见,两扇漂亮的蝴蝶骨形状优美,除了没有沾着水滴之外,与刚才在寒潭之中的场景几乎没什么区别。 “真没看到。”于景一点了点头,只觉得优菈这反应让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或者,你想让我形容看到些什么?是你在水池里的背影,还是被略显浑浊的冰水挡着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你的口才真该去和蒙德城里满口大话的冒险家互相吹嘘。”优菈挤出半句细弱的话,“这种花言巧语可没什么用处,但鉴于你刚才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和我堂堂正正地打了一架,我就先原谅你的冒犯。” “过来。” 她捡起靠在雪原上的宗室长剑,一步步重新向着远处的水潭处走去。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你也得回答我一些问题。” 优菈一边走着一边开口,于景一快步跟上,感受她再次回归了原本优雅语调的话语。 “什么问题?”于景一略有些好奇地回答。 他不排斥这一点,就像他不排斥真心话大冒险一样。 只要不是像喝下了吐真剂一样吐出一堆乱七八糟又无法出口的话,他还是很乐意在生活中稍微展现出一些逆天的,毕竟对着白丝黑丝裸足长靴发电也是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你不是说想进行什么乱七八糟的挑战吗?” “我陪你去,然后看着你,这样也就不会出什么事了;作为交换,我会问你几个小问题,也不会太关乎你的隐私——我对那种事情没有兴趣,不想回答的话就不回答好了。” “成交。”于景一没有任何犹豫便开口。 他不担心优菈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毕竟怎么回答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只是有些可惜他不能问出点虾头小问题,比如今天的胖次是什么颜色——哦,好像已经在之前的ootd环节之中看到了,是和蕾姆相似的颜色,但不是蓝白条。 优菈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于景一,之前你不是还说之前不认识我?这就是你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吗?” “……”于景一决定保持相对的沉默。 事实上,就之前安柏问的那个问题,包括之前莫娜说过的话,不算傻子的于景一大概也能猜出这不是什么正常的提瓦特。 根据他为数不多的阅读量,他现在有三四个猜想。 第一个是优菈和他经历过百世轮回,现在记忆突然觉醒了,然后优菈变成了病娇,正努力随时给他自己来一发explosion。 第二个是他直播曝光了三四个优菈的小秘密,于是她打算死缠烂打于景一,满足他的一些自信过度小幻想。 最后一个就是常见的失忆情节,比如于景一曾经是愚人众某个执行官,或者干脆变成了谁的白月光,主打的就是一个失忆失忆再失忆,适合当场投进大女主频道。 不过根据经验,他的猜测从来没有成真过一次,大概这就是所谓完美排除正确答案,于景一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那我可就问了。”优菈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第一个问题,你相信命运是‘既定’的吗?” 第37章 一同被拉入寒冷刺骨的冰泉 命运是否是“既定”的? 像这样的问题,于景一大概已经思考过许多次。 但此刻由优菈这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所谓反抗精神的人说出,莫名就诞生了一种荒谬感——如果命运是既定的,又何来所谓反抗呢? 于景一信也不信。 比如他每次花费整整1600美刀投进卡池时,都坚信自己下一发一定能十连十金抽卡不歪,因为他经常给原神视频点赞。 所以他一定能小保底不歪、单抽出金、十连双黄、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但他在生活中,确实是不相信所谓命运的——毕竟这常常使得努力失去价值,如果结果从最初开始就已经注定,所谓的过程就只成了由果推因的理由而已。 于景一如何回答,还要取决于优菈,想听到什么答案。 既然是与否对他来说都可以接受,那说出的回答当然也就不会客观。 于景一调动着他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几乎全部的情商,正在努力编造出一个能够完美符合二人要求的答案。 “如是。” 是不是?如是。来没来?如来。 “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要深刻意识到命运的既定性与不确定性,深刻结合命运与事实等现实案例进行分析,牢记两个条件:命之座、星魂,砥砺前行……” “于景一!”优菈转过身,抱臂看向他,“我是认真的,不想回答你可以直说,没必要在这抖机灵……如果这问题真让你觉得很难回答的话,那你告诉我就行,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是或者不是,应该不会再有另外一些答案了。” 优菈皱着眉盯着于景一,目光依旧闪烁着。 即便对这来回画圈的行为有些不满,她看上去却仍旧期待那个最终的答案,就像是他们如今的相遇一样——看似草率,实则必然。 命运是个十分暧昧的词汇,选择亦然。 命之座的存在就证明了,这词不是编出来应对失败的借口,而是有某种存在价值的事实。 但身为提瓦特普通冒险家的于景一不会认可,也不可能认可,他的行动轨迹不该被任何人所预知,毕竟理论上就连最为精密的机械都无法估测模拟出人心情感的流转。 他的目光紧盯着优菈那双蓝金色的瞳眸:“不是。” “这世界上只有占星术士相信既定的命运,但我不是占星术士,也不是什么街头算命的道士,我看不到所谓命运的轨迹,又要怎么去相信命运是‘既定’的?” 优菈的目光颤了颤。 她如羽翼一般的眉睫在震颤中垂落,连其上冰雪凝结的晶体都清晰可见,脆弱得像飞蛾透明的翅翼,此刻只是微微敛着,勉强掩盖住不定的心弦。 “不是么……”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预想过很多,但从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一个如此确定的否定答案,就像是自己曾经坚持的事物在某天被彻底否定一般。” “但如果承认它是事实,就像承认陈腐的规矩在如今的世上仍能行之有效一般,究其根本,本就不能证明什么,不过是自我束缚及无法挣脱的承托罢了……” 于景一只觉得面前的优菈像在经历一场雪崩。 这回答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将原本被忽视的某些事物直直推到台面之上再一点点剥开外侧甜美而精致的包装。 “那下一个问题,也算是最后一个,我可不想知道太多和你这人相关的事……了解得太多,动摇了我自己的看法又怎么办?” 优菈停驻在水潭边。 “要不要过来坐坐?虽然你在这里确实没给我留下什么良好的印象,但雪山平常也很少有人来,来都来了,就在这里好好欣赏欣赏风景。” “雪原是寂静且高大的,所以雪崩时才更厚重,雪的浪潮会像海浪一样翻涌起来,再将其下的一切彻底埋葬,无论曾经有过什么,它都一视同仁——在这点上,还真是有些该死的公平了。” “这里的池水也不知有什么特别之处,平常连雪狐这些小动物都不怎么来,你能找到这里……我倒确实相信是个意外。” 她向着于景一挥了挥手。 于景一跟在她身后,随意挑了块突出的石头靠上,冰凉的温度在接触的那一刻起便开始透过衣物噬咬他的皮肤。 不知是复杂的心绪所致,还是他也有些贪恋这种莫名的凉意,于景一并没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正常靠着冰冷的岩石坐着。 未被压实的松软雪面上,明显可见部分低洼与坚实的凹陷,大概是有什么动物曾经来过,在被新雪覆盖之前,这些痕迹就短暂而永久地保存在了这里。 它反射着刺眼而冰冷的阳光,明明光线柔和,却感受不到什么特殊温暖。 只是盯着雪原,心中就会升起一种诸如“这就是龙脊雪山啊”的感叹。 事实一旦与心中的预设吻合乃至超出,用出什么样的赞扬都不为过。 “回答完这个问题,我就带你去雪山里那些特殊的地形。虽然骑士团和冒险家协会理论上都没有这种奇怪的训练要求,但我不多问,毕竟是我答应了的事。” 优菈来回整理着衣物,直到原本有些仓促套上的衣服再无一丝褶皱为止。 连领带与披风都要经过数遍的梳理检查,直到每颗宝石都存在于它本应存在的地方。 于景一坐在她身后,视线上移,仅仅只是欣赏着那曲线,在如此冰冷的环境里,也生不出什么别的心思。 “你……有没有……” 优菈轻咳了两声,这话语在她喉头来回滚动,似乎总有些难以出口。 她昂着头,纤瘦洁白的颈正被努力伸直着,于景一恍惚间看到了一次略显艰难的吞咽。 她突然转过身,扯住于景一的袖口,反应的时间在这突然的袭击之中并不足够,二人一同在短短数秒之中跌入冰冷的池水里,溅起一大片足足泼到山壁之上的水花。 池水的平静刹那间被搅乱了,在那时候,唯有皮肤上感受到的冰冷温度能够被称为知觉。 第38章 她摇曳的澄澈双瞳 “咳咳……” 冰凉的水把于景一浑身近乎浸透,唯有背包里的深赤之石处还在传来些许温热的感受。 但这冷热交替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于景一甚至还有精力略略体会龙脊雪山冰冷清澈的潭水流经身体的感觉。 潭水不算特别深,又是在靠近岸边的部位,直起身时于景一的足尖堪堪能接触到池底,就只有胸口以上的部分露在水面之上。 优菈就在他身旁漂浮着,双手在水面上微微滑动,袖口在水面上绽开,如同盛开的鲜花。 她半掩着唇,掩盖着肩膀处的抖动,直到这笑意透过一切阻碍,准确在身体越来越大的震颤中被展现出来,直至被于景一探知。 他咳了两声,努力整理着因为被打湿而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于景一张了张口:“为什么突然……” 优菈勉强擦去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搭在眼角的液体。 她的短发才干透,却又挂上了水珠,却丝毫不显狼狈,至少看起来比于景一要好上太多。 “咳嗯……于景一,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是龙脊雪山的潭水啊,像这样冰冷,这样不近人情……” “于景一,你感受到了雪山的温度了吗?即便这样寒冷,但终究是可触及的,比起那些流言指责、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实要真实得太多,寒冷才能使人清醒,希望你也是。” 于景一略显无辜地盯着她,片刻后,本就没什么准备的优菈终于突兀地败下阵来。 他正在思考是否要去竞争菲某宾跳水队队员。 “这就是你把我拉进水里的理由?”于景一勉强抹了把脸。 “咳嗯……又是所谓的切磋又是把我拉进水里,有意见可以直说,不就是不小心看到你在雪山里泡澡,还要受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惩罚?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啊。” 刺骨的潭水还在往他的皮肤里浸,即便深赤之石还在带来暖洋洋的感觉,使于景一算不上特别难受,但言语上是绝不能落了下风的。 优菈愣了愣:“你不喜欢么?身上带着深赤之石的话,浸在潭水里也不会觉得过分冰冷,算是不错的享受项目,只是开发有些困难。” “我明明也有在用神之眼的力量稍微处理着的……等等,于景一,你没有神之眼?” 她皱着眉,仔细打量着于景一,就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遍一样。 “可是这不应该啊,你所表现出的东西与事实……这是完全矛盾的,你不该是没有神之眼的,你……” 优菈在一连串的疑问之中,回归了最开始的沉默。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轻巧的试探,但最终什么都没能得到,就连最初也是最后的那个疑问,也没来得及朝于景一问出口。 被打湿的衣物又一次紧贴着皮肤,不知是否是冰系神之眼的缘故,优菈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感到丝毫寒冷一样,动作堪称恰到好处的优雅,被水波绊着时,每一次抬手都可称得上摇曳。 紧贴着皮肤的衣物连不算明显的弧线都显着地勾勒了出来,将本就贴身的衣物衬得更为合乎目光。 如同未来得及蜕出壳的蛇或是蚕,破茧前,属于生命中最为美好状态的身体已经展露出来,披风与蝴蝶的翅翼类似,即将向着身后飘扬开来。 她胸前那块与纱类似的黑色衣物几乎勾勒出胸腹那条不算明显的凹陷,连肚脐的阴影都清晰存在着。 某处亦然,面对高耸且难以攀登的山峰时,连规划好的弧线都令于景一望而却步。 唯有领带画出一道纯粹且陷于峡谷之中的凹陷。 于景一点了点头道:“确实。” “我没有神之眼,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神之眼似乎代表不了什么,如果你想要借此作为奚落,那我提前宣布你已经成功了。” 优菈慌忙地摆着手:“不,我没有那种意思,真是狡猾,只是……” 似乎事实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聊天之中的某种规划。 “我没有认错人,之前的应对也没什么特殊之处,我只是对你的判断出了一点小错……”优菈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迎接,那属于我优菈的初次见面可以重新再发生一次。” “很抱歉把情绪宣泄在了与你有关的动作之中。” 她的十指相互交叠托在小腹之上,但并未难耐地搅着,这种程度的叩击只像是思考时的伴奏。 “你道歉的有些快了,”于景一摇了摇头,“事实上这体验确实还不错——是不是该谢谢你,让我有了跳进龙脊雪山潭水里的奇特体验?所以,现在可以说说那个问题了吗?” “问题?” 她换了个姿势,斜斜漂着,抱臂换了个姿势靠在水面之上。 “我还没有想好。” “答应你的事说到就会做到,但对于这种极其富有仪式感的问题,几分钟当然不足以胜任思考。” “啊,你的话里竟然还包含着所谓的欺骗,这个仇我是不会忘的,我会把这连同我的问题一起记着,等到清算的那天,再一项项朝你讨回来。” 优菈抱臂盯着于景一,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河豚一样鼓胀。 “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于景一耸了耸肩。 “不过,就这么泡在潭水里,结束之后对衣物的处理不会很麻烦吗?冰系的元素力似乎并没有清理的功能。” 在这段时间之内,深赤之石里的热气代替血液流动时,爬出寒潭后的清理可以暂时不被纳入考量的范围。 优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你难道还想让我在你的面前把衣服脱掉?这么失礼的事,还好意思朝着我轻率地出口!” 于景一其实并非是那个意思,但如果真有这种提议,他显然不会拒绝。 她突然靠近几寸,游动时,双瞳澄澈,倒映在尚未恢复平静的水面上时,便被波纹扭曲得如同水流一样了。 “于景一……” 双唇张合之间,连森白而略显尖锐的虎牙都清晰可见。 “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记得我了?” 第39章 雪山之上的讨伐对决 本来就没有答案的问题,当然也不会得到正确的解答。 在之后的大半天里,那个问题自然也没能得到回应。 于景一靠着水潭旁噼啪作响的火堆烤了大半个小时后,本来就称得上速干的外衣总算勉强有了褶皱,不再是被水浸透的肥大模样。 在这段时间中,优菈一直没离开。 她只是坐在火堆旁,贴身的衣物也正逐渐被蒸干,直到如今,与先前对比后,衣物上不再透出皮肤的白皙色泽,才算勉强停止。 优菈斜靠着雪面,双腿交叠着搭在地面上,正环抱着膝神游天外,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 下午茶左右的时间大概离骑士团的休息时间还差很久,只不过是短暂的无言,就足够让对坐的时间归于短暂的沉寂。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优菈侧过头,视线并未直视着于景一,而是投向远处看上去空无一物的雪原,神情里颇有几分远望着的惬意。 “随时。”于景一猛然起身。 这回答无疑令优菈有些猝不及防了。 照常理来说,这里本该有一段甜蜜且温和的围炉夜话时间,就算雪山里做不成红酒水果围炉煮茶,稍微烤几条鱼或者史莱姆凝液总能做到。 但于景一显然不是那些正常走流程的普通冒险家。 “随时?”优菈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但你身上的衣服还没干,这看起来不是个好提议。身体没问题吗?还能走,需不需要我送你回蒙德?” 于景一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只是挤出一句:“不用,我没那么脆弱。这次毕竟只是凑巧碰到,是我还要多谢优菈能帮我熟悉一下雪山的地形。” 他一向是没有地图就绝对会迷路的类型,离据点半径五十米外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不用谢。”优菈补了一句。 “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状况,就当我这是发泄……”她叹了口气。 “但是听好!你现在连我都赢不了,我当然不可以听凭你处置,于景一,等你以后有一天能打赢我,无论是什么状态下的——那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优菈面上仍旧毫无表情,只是那坚冰一样的外在里,她火热的心大概一如既往跳动着。 “才过了半天,就算我想,大概也不可能就直接打赢你。”于景一苦笑着,“复仇也是要讲基本法的,至少也得回去等个三年,苦练我的原之力才对。” “就凭我区区三段元素力,说是已有取死之道大概也不为过。” 自嘲过后,现实当然不会因为是否贬低自己而改变。 “……不过,你之前用的是骨哨吗?这种乐器放眼整个提瓦特似乎都不多见,在蒙德里,热爱音乐的人似乎并不多见。” 这句夸赞真心实意。 就于景一所知,除了温迪与芭芭拉,蒙德城大概就没有什么出名的音乐了,就算最好的吟游诗人能够精通提瓦特上所有的乐曲,多样性总还是不能由他一人全数表达。 身为诗与美酒的国度,就算有更多的竖琴、里拉琴乃至手风琴乐曲都不为过,那些精美且悦耳的音乐不该只在记忆中存在才是。 只可惜他于景一又当不成文抄公又背不出乐谱,大概有些事情也只能想想。 “是。”优菈点了点头。 “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乐器,当然也称不上是什么十分珍贵的音乐,能获得别人的喜欢大概也就够了。” “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等过段时间我再做一枚骨哨。” 于景一点了点头。 从优菈唇角勾起的清浅弧度之中,他似乎体会到了什么可以被称作所谓喜悦。 “好了,那我们就出发?” 优菈背对着于景一起身,双手握住宗室大剑轻巧地挥了挥,她背后这熟悉的角度令于景一想起那些即将被尘封的过去。 紧绷的皮裤包裹着臀部,连大腿与臀交接处的深沟都清晰可见。 或许是因为刚被烤干的缘故,紧贴着衣服处的衣物有部分地方还残留着可疑的水迹,营造出深与浅的特殊交界。 她的披风只是草草搭着,如同背后尚未扬起的羽翼,背脊的弧度依旧如记忆里一样清晰且柔软。 于景一万分遗憾地想,某些特殊的风尚并未能在提瓦特流行起来,否则破洞裤将会成为提瓦特艺术史上极为重要的一笔。 可惜他还记得那柄宗室大剑的重量,那是于景一尚不足以挥动的武器。 换而言之,在他拥有足以战胜优菈的力量前,遐想或许只能止步于遐想。 “那就出发。” 他用单手剑支撑着自己起身,只感觉身体的状况在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本的正常,似乎从出生以来就没这么好过。 这份力量,如果能在任何时候都被他自主掌控就好了。 于景一意识到他现在或许是个大号定时炸弹,作用止步于核威慑,在爆炸之前,大概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 龙脊雪山的风景一向很有特点。 利刃一样突起的动物胸骨几要刺穿天空,这山峦一样庞大而陡峭的设施或许足以胜任攀登的工作。 仅仅只是站在地面上向上仰望,似乎便足以窥见这巨物全盛时期体积的一角,在这山峰前,重复望而却步的情感。 风从骨骼之间呼啸着刮过,尖锐而奇特的巨响时不时发出,只剩下难以言明的尖啸来回荡漾着重复。 优菈仰着头,望向骨骼之上不知道是什么的莫名位置,神情有些恍惚。 不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还是只在单纯地神游,但于景一还很喜欢这种莫名的氛围。 无需对视、无需言语,仅仅只靠四周的风与冰雪,便足以诠释特殊的互相理解。 他一剑插进一只来回弹跳着冲上来的史莱姆。 冰史莱姆在剑刃上挣扎了几下,随后毫无意外地化作了一摊看起来十分可疑的水迹,最后才被转过身来的优菈察觉。 “雪山里的魔物最近似乎也不太安分。”优菈皱了皱眉,盯着远处。 “……要小心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别太担心,我会一起。” 第40章 与吟游诗人意料之外的相遇 远处,成山的粉尘轰然被掀起,如同一片在缓缓移动着的乌云,正沿着巨兽骸骨的方向朝着于景一与优菈所在的位置扑来。 优菈握紧了背后的剑,正准备随时抽出。 于景一自然那也摸到了单手剑的位置。 坦白而言,他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营造出这样成山的粉尘,毕竟雪山应该并没有大范围的魔物暴动,就连遗迹重机这种较为强悍的魔物也只在固定的范围活动。 这里就像是一片巨大的坟场,埋葬了曾经的那个时代。 而一旦坟场出现问题,所引发的往往都是可以被称为恐怖的后果。 于景一不想假设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假设。 优菈身为蒙德城游击小队的队长,保护蒙德城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义务,但他于景一只是个普通冒险家,没有那些骑士团强加的责任,也不必强迫自己做什么事。 但于景一还是站在优菈身后,所为的当然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 即便他知道意外引发的往往是毁灭性的问题,而他站在这里有时候可能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他只是想和优菈一同面对这一切。 终于获得了一同经历的资格,那于景一说什么也不能草率放弃,至少以后回想起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参与过,能稍微有一些对自己而言的谈资。 她握着剑扑向粉尘之中。 优菈那柄宽大的剑上亮起莫名的洁白光芒,一瞬之间,拖尾拉长得如同彗星的洁白尾迹,直直撞进那片雾气里。 于景一握着剑几步跟进,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白光,即便粉尘与雾气使得视线不够清晰,依旧能准确捕捉到优菈亮起的剑刃。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像她这种神之眼拥有者所谓的不用元素里是何种程度的放水。 优菈与遗迹守卫的战斗能力对比暂且不提,单单只论她令剑刃都亮起的元素力,便足以使周围的温度都与雪山特有的冰冷气息融为一体。 雾气之中不仅包含有魔物。 萤术士与各种魔物层起地排列着,大部分魔物都分布在雪山的各个角落,此次竟然能在同一场狂潮之中出现,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于景一第一时间想象到的就是所谓的兽潮。 但提瓦特的生态位大概也没有紊乱到这种程度,至少有自己想法的萤术士不该参与到暴乱之中。 他一刀劈开一只冰莹。 这些轻薄的小虫子只需轻轻一击便会在风里倒下,轻薄且脆弱,若非那些骚扰一般不厌其烦的袭击,大概也不会给于景一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随后便是丘丘人与丘丘萨满。 虽然丘丘人不一定符合法师身体孱弱的定律,但把剑刺入它们的身体也并不困难。 于景一劈后接上了刺击,几击便简单击退几只丘丘人。 评价自己的战果在这种毫无收益的战争中显得尤为困难,因为堆积成山的魔物一次又一次接上,刚被击退就又有更近的魔物随即出现,于景一甚至来不及判断这究竟是其中的第几只。 优菈在一声轻喝之后,提剑横扫,扫开一圈形态各异的魔物,随后喘了两口气,盯着雾气不算远的边缘。 这片雾气绝对称不上是广阔,魔物也不算太多,如果非要让于景一对比的话,大概就只有一层深渊的魔物数量。 对于优菈来说,或许只能称得上有些困难,毕竟都没有出现较为强力的怪物。 那一只冰萤术士似乎就称得上小队当中的统领,在缠斗之中,冰萤下了雨一般落下,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泛白的翅膀,看上去颇有些凄惨。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双手剑,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于景一草草几剑击退雪猪,向着优菈喊道:“这样下去很难有所谓的结果,雪山平常这种的情况应该不多,我们要不要先离开?” 优菈沉默着没有回答。 于景一知道自己的这段话就像是这样打下去打不死人一样的苍白无力,但他必须要说点什么。 事实上,最差的结果当然就是暴动持续不能结束。 这像是深渊被搬到了地面上一样的场景简直像是游戏出错,而于景一不出意外地会开始暴走,最后一切毁灭,优菈也不知道能否留存,雪原之上又有什么东西变成废墟。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粗制滥造的末日场景,这就是于景一的苍白设想。 “你如果撑不下去,可以先行离开。”她吐出这几句话,“出现了问题,我当然就要去查明真相,但这确实不是你的事情。” “如果你要离开,那我们就明天或者后天在猎鹿人见。” “你需要的地点,我已经标在了雪山的地图上,东西之前就已经给你了,如果描述不够详细,过几天再来找我也可以。” 说完那几句话后,优菈又一次直接冲进了雾气与粉尘营造的幻象一般的场景里。 于景一甚至还来不及给出回应,就看到了她继续这显然无意义的战斗。 他更想直接探知这种怪异现象发生的原因,而不是简单地跟着优菈挥剑。 但那柄森白而泛着光芒的剑刃在成堆的魔物里一次次挥动,偶尔出现的低低闷哼声也让他联想起了另一些场景。 照常理来说,他这时候应该想起自己对于蒙德城的归属感与责任,在这之后回想起来到提瓦特大陆后短暂的一生,最后记起自己身为战士的勇气与荣耀,随后向优菈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所以于景一叹了一口气,决定开始摇人。 他摸到口袋里的奇特护符,还来不及为自己与温迪分别不久就开始想念她的行为而感到忧伤,就发现这神之眼一样的玻璃珠装饰品正闪着某种莫名的光芒。 毕竟龙脊雪山也算属于蒙德,这里出现了不属于正常的现象,当然还是应该摇人召唤她。 先不提温迪是否身为风神这他早就知道的事实,就算仅仅只是想念温迪,这理由也说得通。 但护符提前的亮起已经出乎了于景一的意料。 先排除温迪会读心术这样一个明显不合理的答案,他自己的生命也还没受到威胁,那么答案显然在于景一的想法里已经十分明确了。 第41章 突兀消失的魔物影踪 神之眼青绿色的光芒在于景一手心里骤然亮起,温和的光球刹那间将手心里本就不算宽大的空间彻底照亮。 这些青碧的光映照着掌心里的每一条纹路,如同水面下闪烁的明珠,摇晃时洇开一长片明灭的光点。 他紧盯着那一抹炽白剑刃亮起的方向。 优菈还在远处的成群魔物里穿梭,她是否疲累尚且不得而知,这些无血的魔物连痕迹都不会留下,只如同沙丘一样,倒塌后便剥蚀风化,最终什么都没剩下。 这情景未免有些不寻常,比起于景一在提瓦特经历过的场景,几乎更近似于游戏了。 他叹了一口气。 在任何期望并未被证实时,他只能希望自己的猜测全都不是事实,否则所谓真相的重压大概会使得无法重新体验平静的生活。 就好像打通一款十分喜欢的单机游戏后,有时候想把自己的记忆删除,重新再打一遍。 在体验二周目时,心情终究不能和毫无预期的一周目完全相同了。 于景一目前所做的,就是假装自己正处于提瓦特大陆的一周目——这是完全没有黄毛的世界,他可以与所有角色重新认识一遍。 在这种完全受自己所控制的相遇里,即便是意外也显得像是命中注定,简直堪称他预想中最美好的故事。 而这装饰玻璃珠的亮起代表不了什么。 没有承诺、没有预知,没有任何本应出现的必然,只是于景一知道,温迪必然会来,必然会用这闪耀的神之眼作为讯号,在不久后出现。 这讯息无疑给了他信心。 或许温迪已经在了,风会存在于蒙德的每一个角落,或许她只是在等待——等待某个契机。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足以使得于景一抱有期待。 于景一握着单手剑向雾气里冲去。 与先前不同的是,就像知道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带纸了一样,他确信温迪将会在二人脱力时出现,因此足以放开自己对自己的禁锢限制。 优菈转过身,神情有些愣怔。 一只丘丘萨满的蓝色法杖恰恰飞至半空,又被不知是什么地方溅射而起的木棒碎片折断,碎片与不知什么生物的碎块溅射时,优菈疑惑的目光恰恰与于景一四目相对。 “你为什么不走?” 她的口型大概在问着这样的问题。 如今的气氛几乎有些像血肉横飞的残酷战场,即便这里的魔物连一滴血都不会留,惊诧的神情却是丝毫不少。 于景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无法与优菈解释所谓风神存在的事,自然也不会说他只是知道自己会变成定时炸弹所以跟了上来。 总不能说他想和冰萤术士爆了。 “这不重要,”于景一摇了摇头,“看,冰萤飞过来了。” “用上这种粗糙的理由,真以为我会被你骗到吗?” 优菈冷笑着循声转头,看到冰萤术士轰然倒塌的身躯。 …… 随后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爽。 战斗,爽! 这种概括或许有些草率,但就于景一而言,握剑然后挥出几乎没什么难度,体力源源不断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涌出来,就像是打开了无限蓝量与无限血条的修改器一样。 他其实有些好奇自己现在有没有死侍的恢复力,但实在没有去尝试的勇气。 至于理由,于景一自己都能编出来几个乃至几十个。 像是力量不足以通过身体展现出来,所以先强化了恢复力,或者等级刷满之后恢复力顺便也被强化了,又或者因为太怕死所以就全点生命回复了什么的。 或者是《穿越提瓦特的我拥有了超强恢复力,靠卖肾日入一个小目标!》 这大概比真实的理由更具有所谓的期待感,所以于景一决定暂且不去期待。 就算对温迪的期待不会落空,但对于某些事物的,或许可能就会被斥为擅自期待了。 温和的风突兀地出现了。 龙脊雪山多数时候都是寂静的,唯有穿梭而过的呜呜风声将会打破这种沉默,但此刻出现的是温柔的风,是与低语森林里相同的、仅仅只用抚摸就足以感受到春天的微风。 单独分辨每一阵风称不上容易,但当它到来时,或许并不需要做什么,便能意识到它的到来。 雾气与粉尘翻卷着,在气流碰撞中砸向了地面,随后与纯白的雪融为一体,再看去时,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粉尘而什么是雪。 所有魔物全部都突兀地消失了。 无论是已经战败而化作齑粉的尸体,还是尚举着木棒朝于景一与优菈冲过来的丘丘人,它们的身形全部化为苍白的定格,在风里如被戳破的幻影一样,突兀地消失不见。 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优菈愣住了,她剑刃上的纯白光芒还未消散,流动燃烧着的炽白剑芒仍旧明灭闪烁着,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于景一,你、你看到了吗?它们就这么消失了?” “但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那些丘丘人和冰萤向我们冲过来,在剑刃上被剖为两半,被击败后倒塌下去……” 优菈握紧了剑,目光从空无一物的雪原艰涩地移到自己因为动作急切而有些褶皱的衣物之上。 这纯白的干净色彩没有一丝瑕疵,她的衣物也未被撕裂,只是略有些凌乱。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无法证明这里曾有过一支混编的魔物军团。 于景一走到优菈身侧,为这场幻梦下了定义:“我看到了,但它或许只是幻境,或许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消失了也说不定。” “至少不回冲进蒙德城里了,你成功保卫了这片国度,就算如今没有什么证明,那记住就好了,又何必去想更多呢——这片雪花与我,都记得这一切。” “谢谢你。”优菈叹了口气,“结果当然令人愉悦,我只是不清楚……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是新的灾难,如果……” 她眯着眼,紧盯着雪与天交界处的直线。 “晚点再见,今天毕竟出了这种事情,我得先去朝琴团长汇报,以免发生更严重的意外。” “好,”于景一点了点头,“我还有些东西没拿,我们先分开行动,晚些时候在城里见。” 优菈深深目视了他一眼,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挥手作别。 第42章 【安价章 1】留下信件又为何不算不辞而别 优菈的身影逐渐变小,一点一点从于景一视野里消失,直到连人形的黑点都再也无法看见,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她的离开并不能意味着什么,只代表着于景一即将与那位掌管风的神明再会了。 与雪近似于同色的塞西莉亚花缓缓出现。 随后,是青绿色的披风与圆帽,诗人的洁白衬衫随机出现。 于景一盯着远方,看着温迪的身影如同映在纯白画纸上的颜料那般逐渐出现,尔后,她的身影完全且清晰地映刻在视野之中,才使他感觉到些许熟悉感。 从于景一的视角看来,分明才互相告别了大半天,但他莫名就有一种奇特的心虚感。 明明留下了告别信,不该算是不辞而别才对。 温迪的手背在身后,此刻一步步走来时,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面容正展现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 “这么巧啊,我都到雪山来了,还能碰到我们的于景一?这位冒险家先生,你不是几天前刚在委托任务里受了伤,现在正在蒙德城养伤么?” “嘿嘿,莫非……是葡萄酒太好喝,以至于都到雪山上来寻找晨曦酒庄酿酒的特殊地点了?蒙德城里似乎一直有着类似的传说呢。” “哈哈,真巧。”于景一轻咳了一声。 “说起来,我还有些问题,关于龙脊雪山发生的奇特事件以及莫名消失的魔物……” “我已经知道了,先等等。”温迪轻轻打断道。 她背在身后的手缓缓前伸,握着拳在胸前并排举着。 握成拳的手指纤细洁白,指节处颜色更为浅淡,连指尖处的浅粉色都依稀可见,血管的痕迹并不算明显。 这是一双绝对称得上小巧的手,令于景一联想到某些古老的画卷,似乎那些带有时代痕迹的古老羊皮卷上,映着的就该是如此温和浅淡的指尖。 她抬头看向于景一,微笑着道:“先来玩个小游戏。” “我的一只手里,有与赠送你的那枚护符形成一套的玻璃珠小玩具,而另一只手里则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猜对了它在哪里,那我就解答你的小问题,但如果你猜错了……那就得在这一个月内待在蒙德不准离开,你的活动范围里将不会包括像是龙脊雪山这样的危险区域。” “一场很公平的对赌,不是吗?如果你觉得尚不足够,我可以先解答一些不算重要的问题,但这事情三言两语还是说不完的。” 温迪盯着于景一,眼角微微勾起,新月一般还带着柔和的弧度。 “我答应。”于景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如果不答应,那他当然也就不可能从温迪口中得到他所需要的答案,自己去摸索的效率又堪称极低,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锁在蒙德城里一个月。 于景一本来也没有在一个月内离开蒙德的打算。 温迪自然也不相信他会选择拒绝。 这选择就像是打窝时丢进水里的饵料,于景一则是在水面上一边吃打窝饵料一边跳出来的鱼,时不时向着岸边养鱼的桶里看几眼,但始终没有作出决定。 她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你会这么选——左手或者右手,给我一个答案,或者给出一点理由也行。” “没有什么小提示吗?”于景一耸了耸肩。 “在你朝我要提示之前,或许应该先行想想自己的不告而别——我或许在今天早晨才刚换过花瓶里的花?偷偷离开砂糖所在的房间,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养伤有这么难吗?” 温迪微笑着看向于景一,神情没有一丝不耐,可从这平静的表情里,他莫名感到某种怨言。 “我留下信说明情况了。”于景一几乎有些苍白地辩解着。 “信?”温迪反问一句。 “是‘我要去雪山成为丘丘人高手’能够被称为告别,还是‘此去经年,不过不用担心,我尽量快去快回’能被称为告别?” “或许你就算留下一篇十分草率的诗歌都比留下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要强,诸如‘我即将前往龙脊雪山,不必挂念’这种看上去就像是通知的句子,都比你剩下半篇文字要强。” 于景一干笑一声。 他想起被自己删掉的那些模仿琼瑶剧的语言文字,感慨凑满一整页信纸所需要的字数之多,只恨在提瓦特不能写下几十个字数补丁来凑满最低文字,用出了几乎超越小学三年级作文的凑字数技巧。 就是这样一篇鸿篇巨制,竟然连告别都无法称得上——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他惊人的并无观众”。 【温迪-选择一】 【左手:她的左手中或许蕴含着世界的真相——这话当然做不得真。不过是一个左右的选择,而这世界上左撇子的数量必然远远少于右撇子。神明喜欢左或者右大概尚不能得知,至少从惯用手考虑,她或许会更喜欢右边。】 【右手:曾有句古话说到,“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所以右边的除了主角就是疯子,在认为自己具有主角的强运之前,选择右边或许并非是一个好答案,但如果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强运,或许可以试试左边。】 【中间:曾有一个苏联笑话讲过类似的内容,只可惜如今记性不太好的你并没能想出来,只记得那一句“快快站到台上来”。如今,提起中间,印象最深的不知道是否是那首狐狸精。中间是完全犯规的答案,但如果真这么回答,得到的不知道是什么。】 【脚下:这又是一个不存在于选项中的答案。路在脚下,而条条大路通罗马,龙脊雪山未尝不是提瓦特的神圣罗马。所以,就算作出这样的回答,或许也能被这位风神原谅。】 【自己的口袋:曾有一位贤人说过,只有自己所掌握的才是可信的。虽然一对护符未必有其对应的标识,但显而易见,必然有一颗存在于自己的口袋——这是就算龙脊雪山倒塌也不会改变的必然,命运就这样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了!】 第43章 两只手里,盛着犯规的答案 【1d5=5】 【自己的口袋:命运果然还是掌握在骰娘与自己手中的——至少在这次是如此。】 “想好了吗,是左边还是右边?想好了的话,可就不能再改了哦。” 温迪用足尖轻轻踢着地上几块裸露出来的雪块,她纯白的丝袜在此刻几乎与雪地融为了一体,长而直的腿上,仅在膝盖处勾勒出柔软而完美的曲线弧度。 “在我自己口袋里。”于景一十分笃定地开口,“至少,就我拥有的东西来看,这样大概不会出错。” “诶,这样的答案吗?” 温迪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即便青色的眼瞳之中并没有太多这样表露出的不解。 她更像是在配合着于景一,作出这种奇特的表情。 “就算你做出了这种选择,也不能改变答案喔。”她紧接着强调道,“我不会在你选择的这段时间里改变护符的位置,所以,作出意料之外的选择本身就意味着有失败的可能性了。” “一定要这么选吗?” 她用询问的目光再次看向于景一,而他点了点头。 已经决定的事,当然没有理由再次变动。 于景一相信那东西就存在于那里,即便他做出的选择并不符合事实的定义——信任是第一要素。 说不定他也有什么“能让想象中的事情变成现实”的特殊能力。 “我的选择已经决定了,那么,是不是该揭露真正的结果了?”他坏笑着看向温迪。 “好啊。” 温迪在于景一面前,突兀地摊开了两只手。 这两只白皙而纤细、算不上宽大的手中,全都空无一物。 “嘿嘿,想到了吗?” “你认为答案在哪里,那就是在哪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带着那颗护符,所以本来,你的选择注定失败。” 她缓慢踱着步在于景一周围转了一圈,以近似于跳跃的姿势,将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背,作出朋友间常有的搂抱行为。 “但你明明说过,它就在你的一只手里。” 于景一对于这样的答案并不算太过意外,事实上,如果答案只是二选一的制式而无趣的普通内容,大概才会令他产生失望的情绪。 “是啊。”温迪点了点头,一翻手掌。 两只手的掌心之中,魔法一般都出现了一颗苹果,这两颗几乎完全一样的苹果饱满而红润,无论卖相还是大小都堪称风起地里最顶尖的那一批,甚至还带着将表皮浸染得晶莹的晨露,绝对称得上稀有。 “要来颗苹果吗?”温迪把其中一颗向着天空高高一抛。 苹果在天空中划过一条近乎完美的抛物弧线,红与蓝的色泽相互交织,最后命中注定一般,稳稳落在于景一摊开的掌心里,带着凉意,又仿佛残留着属于温迪的体温。 “这是魔术吗?”于景一挑了挑眉,“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是我今天在你的花瓶里插完嘟嘟莲后,刚去望风山地摘的。”温迪盯着他,露出毫不意外的微笑。 “先吃。来到了雪山,正好苹果都带有那种迷人且冰凉的温度了,至于答案,我相信你也很清楚——就算用出这种犯规的操作,也是不能算你全部胜利的喔。” “那颗护符是独一无二的——于景一,无论在这之前你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竟然连我的话都不信……这可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了呢。”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如果于景一要离开蒙德的话,至少要通知我一声,也让我准备一下告别仪式嘛。至于问题,部分于景一可以知道的,我肯定会不吝啬于分享自己的知识啦。” “不过我只是个吟游诗人,知道的消息也有限,先说好,如果说错了,以后可不许来找我麻烦。” 她眨了眨眼。 于景一有些怀疑,这所谓的折中策略才是温迪从一开始就想要达到的效果,毕竟尽数奖励与尽数惩罚看上去都不太现实。 他装作为难地回道:“好。” “看来我是永远没有机会获得一次完全的胜利了啊——那么,接下来的可公开的情报披露环节,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幻象与什么有关?温迪也看到了。” 于景一问出这问题时,语气绝对称得上轻松,只可惜这话题却够得上所谓沉重的范畴了。 但如果真有足以威胁到蒙德安危且尚不知晓原因的事情发生,面前这位总是不务正业的风神显然会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你听起来还有点遗憾。”温迪咬了一口苹果,略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苹果被咀嚼的脆响与她清雅的声音一同响起,几乎填满雪山空旷而苍白的天地交连间的空气,让于景一再没精力去思考别的什么。 他也咬了一口苹果,席地而坐,听着温迪讲述的那些略有些天马行空的真相。 于景一发誓,他本来不是什么喜欢吃水果的人,最喜欢的水果是披萨上的菠萝和超市里卖的黄桃罐头,但那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苹果之一。 上辈子也算。 “那些幻象是某些干涉世界的事物产生的……嘿嘿,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够直接了,那么我就简单一点解释。” “大概就是,历史中的某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重合了,重合的时候就会产生这种干涉,人越多的地方产生的概率就越小,主城里目前还没有观测到类似案例……过一段时间,它就自己消失了。” “骑士团已经在着手控制相关事宜了,但毕竟雪山太过偏僻,可能有些控制不及,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总之,不用担心!就算蒙德的天塌下来了,还有风神顶着,身为普通冒险家的你和身为吟游诗人的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温迪微笑着看向于景一,双眼弯弯如同月牙,神情之中满是温和与惬意。 她语气轻松,让于景一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不少。 大概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于景一也只能这样期待着。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回蒙德城!在砂糖与莫娜被借口支开时,只留了一封信就不告而别,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嗯?” 于景一干笑两声。 第44章 蒙德城的朝日在她的帽檐上升起 “三份烤肉排,谢谢。” 于景一在猎鹿人的招牌前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 他挂在背上的背包此刻正鼓鼓囊囊,重量不住从那处传来,提醒着于景一及时处理还没来得及整理后塞进包裹的各种材料。 从冰丘丘萨满的棍棒到冰萤被折断的翅膀,所有一切都堆叠着被塞进包里,像是特意携带着的毫无价值的小垃圾,存在原因大概只是因为他喜欢。 于景一的收集癖似乎从未消失过,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前往稻妻买上数十乃至数百个四方八方之网。 “给,这是你的烤肉排。” 在一如既往的不算漫长的等待后,莎拉向着于景一端上一份烤肉排。 就事实而言,上次吃到猎鹿人的烤肉排只是几天前,但对于景一而言却恍若隔世,它之上奇特的改刀花纹以及棕黑的色彩都仿佛从未遇见过一样,熟悉得都有些陌生了。 他接过烤肉排,一块块把它切成小块,再随即用叉子随意地叉起,按照惯例塞进口中。 像这样的动作,在品尝大多数的食品时都要重复许多次,只是对于食物的虔敬重复多少遍都不过分。 正是一天上午,阳光称得上明媚却不过分刺眼,仅仅只是温柔地抚摸过蒙德城阴影之外的每一寸角落。 “喂,于景一。” 少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于景一看着面前迎着光的烤肉排被她带来的阴影所遮蔽,略有些无奈地将目光投向正一步步背着光走来的黑蓝色少女。 她贴身的衣物在光里几乎能被浸透,单薄的黑蓝色丝质衣物难以彻底将皮肤与阳光分割开来,帽檐之上,八九点钟的朝阳正展露出光芒。 背光时,帽檐的金边都泛起黑蓝,而炽烈的光芒从后方乃至侧方把她的宽帽尽数照亮。 那双海一般的蓝色双瞳正眯起,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为什么不解释就离开蒙德城?事先说好,我、我只是好奇你的命运而已,没有其他想法,但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嘛。” 莫娜气势汹汹。 她两手叉着腰,身体微微前倾,娇小而玲珑的曲线便展露在于景一面前,如同水面上漾开的波纹那样弧度清浅。 这话出口时,大概还抱着近似于质问的态度,只是当终于落到言语上,被于景一听见时,语气便不知不觉就弱势了下去。 “我似乎没有义务向你解释,而且,我已经留下了作为说明的信——如果只是关心所谓的命运问题,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态度。” 于景一懒懒抬头,对视片刻后低下,又切了一块烤肉排。 “你!”莫娜气急。 她转过半圈,准确地拉开凳子坐在于景一对面,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鼻尖几乎探过小半张桌子接触到了于景一烤肉排正上方的空气。 “……但是,我刚才的态度也没有很奇怪?哎呀,那就对不起啦。总之,你的命运真的很重要,像是这种不能做出准确预知的命运往往都会在世界中产生极其重要的效果……” “所以于景一!听好了,你千万千万不能再冒险了,命运是无可违逆而又不可挑战的,正是因为如此的占卜,相遇才成了注定之中的一环。你可以不相信,但我们的命运已经被印刻在星空之上了。” “我记得你说过,命运之所以被称为命运,是因为其的无可违逆。”于景一又切了一块烤肉排。 他看起来并不急着将那些碎块送入口中,只是有些无聊一般,一块块细细肢解着。 “那么,无可违逆的事物当然也不会随时更改,一直关心我也改变不了我们两个的命运,莫娜大概也不必……在某些时刻出现在我面前。如果只是想要调查的话,我们可以定时见面。” “谁要关心你啊!”莫娜跺了跺脚,“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只略有些干瘪的钱包,倒出一小捧摩拉。 “……上次在杂货铺门口,多谢了。现在稿费已经发下来了,最近也没什么需要预约的东西,我只是想来找你把摩拉还掉。” 莫娜压低着帽檐移开了目光,片刻后又紧盯着于景一道:“观测命运是我身为占星术士最为在意的事,你可不要搞错了。” “……但是,如果真的要交流的话,还是可以来的,毕竟我的住址你也知道……嗯,如果不是老粉丝的话,这大概是已经可以被定义为骚扰的范畴了。” “总之听好了!我也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你一定要小心,于景一。你的命运太过特别,但我今天也不想再说什么危言耸听的话了——作为建议的报酬,烤肉排要不要分我一半?” “嗯?” 于景一略有些奇怪地看向莫娜,发现她的目光正定格在他切了大半天的猎鹿人特制烤肉排上,棕褐色的汁水浸满了大半个盘子,看上去在八九点的上午格外诱人。 “不行。” 她的目光显而易见地失落下去,作势便打算拉开座位离开:“那就不打扰你了,就当我没……” “但可以再点一份新的。”于景一顿了顿,紧接着莫娜没能说完的话道,便起身准备向莎拉的方向走去。 “你说真的?”莫娜十分自觉地回归了座位。 “……先说好,这是所谓‘命运咨询’的报酬,占卜本身和我的知识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但片刻的物欲享受也是生命中必须要忍受的一环……” 莫娜别过头,余光却始终把于景一囊括在内,就像目光未曾移开分毫一般。 直到他端着烤肉排回到座位。 春天的蒙德城不算太冷,因此烤肉排上也并未飘出白气,于景一慢条斯理地处理着自己的烤肉排,颇有种做了善事的畅快感。 今日从猎鹿人酒馆里放生两块烤肉排,功德+,明日如果再放生一块,那长此以往,他不得赛博升仙? 于景一严格遵守灵活放生规则等各项内容,至于莫娜——一块烤肉排毕竟也不贵,占星术士的占卜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事物。 他还是很乐意为她提供的命运咨询付费的。 第45章 桌面上摆放着早晨便存在的花朵 于景一回到房间时,已经是中午了。 他握着有些锈迹的黄铜钥匙缓缓旋转开了门,才见到其中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装饰。 它们在不到两个星期前才刚属于他,因此这些廉价的被褥、制式的墙纸与床单,乃至天花板上粉刷得毫无生气的白,每一分每一毫都收如此令他熟悉。 在以前于景一买不起身为奢侈品的小小鸟笼,到了提瓦特至少终于能体验一下豪华大平层——即便阳光只能艰难勉强地从那扇大小不超过床头柜的窗沿里挤入,玻璃上厚重的封锁将那块阳光分成数份。 但至少这里是完全属于他的。 于景一向着床上猛扑而去,鼻尖与柔软的床铺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柔和的冲击没能带来任何痛苦,只有熟悉的棉花一般近似于无的触感残存。 他的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花瓶。 透明的玻璃瓶里插着一支嘟嘟莲。 平心而论,这种红白相间的花朵并不太适合作为装饰,毕竟圆滚的花萼比起饰品更像是某种食物,比起塞西莉亚花与小灯草,似乎除了蒙德特产的身份之外,毫无优点。 这支嘟嘟莲看上去十分水润,叶片与花瓣上并未残留着清晨的水光,但看上去却依旧崭新,保留着太多只属于嘟嘟莲的优点。 于景一本来是不太喜欢这种特产的。 潮湿的水边会带来黏腻的触感,虽然在花卉上不至于如此,但总还不是什么优秀的体验。 并且,也没什么人需要它,过低的需求更是让嘟嘟莲这种在蒙德本就不算出众的花卉变得更为冷门,多数时候就算是把用作调味料的小灯草当作盆栽种植,他也不愿意选择嘟嘟莲。 但一想到这朵花或许在今天早上时还与金鱼草相似,生长在星落湖边或者低语森林里,与苹果一同离开茂密柔顺的枝头,他就莫名有种期待感。 于景一想象着温迪那双手摘下嘟嘟莲的样子——或许形容成从池塘边挖出更为贴切。 她的手指轻松地掐断那些可以用鸽子翅羽来形容的白皙枝条,或者是用什么锋利的刀具切断,留下断面平滑的根脉,并在跋涉跨越并不算远的路途后,放任这些花朵来到他房间里的花瓶中。 在先前休息时,于景一暂住在属于砂糖的某间房屋内,就已经听说了每天都准时更换的水培鲜花。 而如今他刚回到自己在蒙德的租屋内时,花朵仍未缺席,如同温迪未缺席他的生活。 于景一起身简单扫了扫房间,其实也无需太多工作,就是把本就不多的小装饰又重新摆了一遍——像自动整理某些游戏杂乱的背包。 他又一次意识到,如果让他在这张床上睡上十天半个月乃至两个月三个月直到一年,变成蒙德赛博睡美人,于景一大概都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合理抓住机会休息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过去的一切正在被于景一逐渐淡忘。 除了身处提瓦特的一切经历代替了他的过去外,更多的理由便是如今的一切简直堪称幻梦一般——就算是在提瓦特当上几天帕鲁,大概也要好过在旧世界合法生存的宝可梦。 而且,这一切好像也已经不止于以前印象中的游戏了。 曾经那款名为原神的游戏在于景一的生活中掀起了一场潮汐,激情在涨潮与退潮间来回重复,最终只剩下不断重复的每一天,企图靠积攒多日的微薄刺激换回昔日的那份热血。 而如今,经历的一切都清晰得令他有些难以细细回忆了。 他能记得起小灯草叶脉上的纹路,甜甜花绽开方式多有不同的花苞,乃至蒙德城门口灰羽鸽的飞羽,更不用提诗人泛着金属光泽的里拉琴,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印象如此深刻。 就像能记起奔向某几个委托点的道路一样,大概也只有虚拟的场景值得被如此对待。 于景一直起身,正打算去稍微整理整理自己背回来充斥着各种材料的宽大背包,却发现门下塞着一张纸。 这种复古的广告形式,他上次看见还是在宿舍楼里,考公考研的莫名纸条化作天赐的礼物,从门下的缝隙里钻进了房间。 他上前几步,伸手将纸片扯进了房间里。 “埋藏着莫名宝藏的、属于提瓦特昔日最强冒险家的藏宝图——我的名字已在漫长的时光里消失在名为提瓦特的大陆上,但我的足迹遍布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未曾消失。” “从尖啸着的沙地到海浪呼啸拍击着的原野,我踏足过提瓦特太多的地点,也发现了许多或食前人或食大地遗留下来的宝藏,如今它将化作笔下的痕迹,印刻在这份宝图上留予你。” “陌生的冒险家啊,或者是蒙德人——请记住我所描绘的这些只属于过去的场景,它们曾消失在名为世界的记忆里,却从未离开这个世界,这份宝图是钥匙,通过它,你能打开未知秘密与财富的大门。” “请别丢弃探索的勇气,也别放弃你名为冒险家的骄傲,这一切就是天地的馈赠——前去探险!” 于景一小声将藏宝图上的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张看上去已经有一定年代的牛皮纸,或者姑且称之为藏宝图,充斥着无数难以言明的不算严谨的用词与十分潦草的画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年龄不会超过他一半鞋码大的小孩的恶作剧。 甚至就算认真思考这张地图,也能找到许多不合理之处,除非彻底排除一切问题,不然就连十几岁的孩童都能指出这猜想中许多不合逻辑的事情。 比如风起地的图标与望风山地的近乎重合,地标则跨越千山万里去到了地图的另一头——或许提瓦特是个圆,南辕北辙最后也能在同一个不算合理的地点相遇。 先不论成山的比如,于景一确实有一探究竟的打算。 倒不是因为确实吃太饱了,只是因为他在这张藏宝图上看见了许多属于丘丘人的标记。 孩童可无法作出如此精密的设计。 第46章 向匿名信宣战! 于景一仔细分辨着那张地图上诸如“天涯海角”、“时光秘境”一类的莫名地名,寻找着或许能与蒙德城对应的地点,打算开始这一场寻宝之旅。 倒不是为了挖到点什么。 事实上,一份地点切实有效的寻宝图绝对罕见,而它大概率便是由蒙德城里某几位历史悠久的人手里流出,大概率还是温迪。 就算这不是一份出自风神之手的藏宝图,也有可能来自蒙德城的江湖骗子。 他几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被塞到了传单的人的情况。 毕竟牛皮纸的触感并非作假,伪造这样一份地图,在没有打印机的现在,于景一估计可能要用上大约……二十分钟。 如此之大的成本,在时间就是金钱的提瓦特,怎能不称得上珍贵? 至少于景一已经说服自己了。 门外信箱里,一封正常的信件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投进了。 它或许在于景一出门前就已存在,又或许已在那里存在了数日之久,在这没有证据的想象之中,多种可能同时存在,共同保有一部分真相。 于景一怀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打开信封,略有些期待收到一封自远古而来的情书或是挑战信。 当然,如果是一张船票,或者一份坐上马车的票券,他也可以接受。 在提瓦特上,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困难。 他一点点打开那封不知道包含着什么的信件,怀揣着某种莫名的期待,一点点拆开显然不止包括着信纸的鼓鼓囊囊的信封。 所得到的东西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信封之中,夹着一颗与神之眼类似的物品,它简直像是完全无法亮起的废弃神之眼,唯一的区别就是外圈的样式是于景一从未见过的样式。 从蒙德、璃月到稻妻、枫丹,乃至全提瓦特唯一的坎瑞亚神之眼,于景一都还记得大致样式,只不过这枚神之眼的外圈却是他见所未见的。 得益于曾经遭受过温迪略显幽默的骗局,在无法确认这是否是一枚真正的神之眼前,于景一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提瓦特从来都没有一条禁止仿制神之眼的法规。 甚至如果他的米线再低一点,甚至可以在提瓦特开办一家神之眼专卖店,反正顾客无法使用就可以说是自己没有能力与神之眼共鸣,只要请一位神之眼拥有者做招牌,那么就可以宣称自己的质量毫无问题。 甚至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还可以选择把店铺开在枫丹。 只可惜于景一的某个梦想永远无法达成了——毕竟按照提瓦特的普遍规律来说,有稻妻国籍而不出现在稻妻的人才是整片提瓦特最为重要的人,他们根据统计学规律而言,往往过得还不错。 这未尝不是一种赛博润人。 他盯着这枚已经暗淡的神之眼,勉强从它之上残存的花纹分辨出某种元素符号,但就连确定这元素符号出自什么都有些无法完成了, 照理来说,每个元素符号之间的区别很大,只是这神之眼内部的符号太过残缺,连整体的线条都未能完全保持,这才是身为原神高手的于景一没能分辨出的近乎唯一的原因。 “这算是什么?‘是的,这是一份礼物?’我在提瓦特有一天还能遭遇电诈?” 他举起这颗神之眼翻来覆去地看着,甚至放任窗外的阳光透过它照射到了地上。 温和的光经由玻璃一样的外表几经反射,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光圈,最终重新回到最初那样温和平静的模样,于景一什么都没看出来。 随神之眼附赠的,还有一张信纸。 这张信纸看上去近似于崭新,几乎像是刚从杂货铺买来一样,使用的字体也有些类似于衡水体,是丝毫看不出特点的类型,若非提瓦特并没有什么打印机,于景一几乎都要怀疑这不是一封手写信。 他本以为会收到类似于“我会在明天中午偷走你的麻麻”这样的威胁,只是,信上的内容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蒙德城的冒险家——我们知道您来到提瓦特后,还未能找到当面拜访的能力,只能暂且送上这样一封信件。” “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只是希望您不要对提瓦特的正常发展作出太多干涉,因此,这份礼物勉强算是一种诚意。” 看到这里,于景一就有点不想看下去的想法了。 退一万步说,他在提瓦特做出什么事情,又与寄信人有什么关系? 他于景一也想有自己的生活。 于景一以高中阅读别人作文的速度,快速看完这一封信件,只觉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高高在上的意味,通篇看上去不过两个字“傲慢”。 别人的规划,说得文明一点是与他无关,说得稍微粗俗一点,便是关他屁事。 于景一认真看完这上面的所有内容,按照惯例诅咒这位写信人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随即准备带着这张纸上个厕所,让它消失在水流通向的提瓦特地上之海或者枫丹的内河里。 这未尝不能称为一种仁慈。 但在走到房间里时,于景一又一次改变了主意。 他认真读了一遍信,转头写了一封回信,决定寄给蒸汽鸟报或者八重堂,作为轻小说或者科研文章投稿,具体按照什么风格写作,大概可参考他的那些早就消弭在记忆中的奇特脑洞。 既然这封信反对他造成改变,那就说明造成改变是做对了——怀抱着这种信念,于景一决定给提瓦特来一点小小的网文震撼。 具体怎么实施,当然要等到明天再说,而在明天变成今天时,就应该等到明天的明天再说了。 他转过身时,便看见了窗台外停留着的团雀。 它只是简单地交换了左脚与右脚,始终半含着头颈站立着,本就小的双眼更是眯成一条缝,看上去颇有几分没有天敌的惬意。 于景一不禁有些失笑。 团雀这种温和的小鸟,竟然也能停留在他的窗前,即便没有对视,也惬意得几乎令于景一心生向往了。 或许,他在未来也能过上遛遛鸟散散步的提瓦特退休生活。 第47章 向着秘境的冒险行动,开始于恶作剧 年轻的冒险家握着那张泛黄的地图,沿着低语森林一路向北,穿过地面上算不上泥泞的小路,一路向着望风山地的方向进发而去。 这不是于景一第一次走这条路,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前几天低语森林并未下雨,于景一的脚步也没带上常见的泥泞,只感觉地面上的土层十分松软,每一步都有些轻飘。 他努力放远着目光,还是未能从林间勉强露出的缝隙之中找到被埋藏的宝藏。 或许低语森林里曾经埋藏着某位火红色少女的礼物,只等待一个契机,便如同降临的陨星那样,将泥土向着天空中高高掀起,将几位立场不同的深渊走狗送离。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于景一的想象。 事实上,多数时候的低语森林是沉寂的,连鸟兽的喧嚣声都算不上吵闹,小灯草自然也不会发表什么特殊言论。 所谓的低语,大概也只在下雨时,雨点与树叶亲密接触后才能体现,拍打着树叶的淅沥声才是这里最常出现的低语。 于景一确实不清楚提瓦特许多地名的命名方式,多数时候只能用联想代替确切定义。 但此刻,这寂静的环境似乎有有些不符合他平常所见了。 远处炊烟正以某种奇特的姿态袅飘升起。 黑褐色的烟雾在深绿的低语森林中显得格外明显,即便层叠的树叶挡住了视线,于景一依旧能从缝隙里窥见那道几乎已经太过明显的烟雾痕迹。 先不提在提瓦特是否需要保护树木不能引起森林火灾这件事,光是炊烟就可证明燃放它的人必然不是什么资深冒险家。 蒙德的低语森林不是黑暗森林,也没有那么多的闻声而来的魔物,它所能做到的最多只是向其余的冒险家或是恰好存在于野外的人指引视线。 而作为传说极其多又靠近蒙德城的地点,宝藏的数量可想而知。 这里堪称盗宝团的乐园,鸦翼的徽印几乎随地散落着,地面下几十厘米处或许都能挖出不少这些徽记宝藏。 于景一自然没有提醒这位冒险家的心思。 虽然与他自己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在低语森林实在有些巧,但他又不认识蒙德城的所有人。 在这自由得以被充分发展的国度,他伸出援手前还得仔细思考思考,是否侵犯了他人的身体自由以及言论自由,并且不会对他人吸引盗宝团的自由产生影响。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因此,于景一便稍微改变了路线,在确认那篝火必然要经过星落湖时,他转而跨过山地直接朝着另一方向走去,企图绕开距离河边极近的炊烟痕迹。 “谁啊!” 于景一绕过枝杈之间的缝隙,视线不可避免地被阻挡,在疼痛由额头方向传到脑海之中时,他才缓缓抬起头,听到面前那人的痛呼。 “为什么有大路不走偏偏要走这里?啧,今天真是倒霉……” 面前绿色的冒险家同样揉着额头。 于景一松开握着树枝的手,皱着眉望向面前这位长得没什么特点的冒险家,正在努力从记忆之中分辨这位冒险家究竟是谁。 但许久不回应显然也不太正常。 因此他咳了两声,装作完全没察觉尴尬地道:“哈哈,真巧。” 对方也停下了揉眼的动作,似乎刚刚察觉于景一的身份,疑惑道:“于景一?竟然是你?听好了!就算你是冒险家协会现在炙手可热的冒险家,我也不会在寻宝的过程之中认输的,我斯坦利可是曾经去过烬寂海的冒险家……” 自称斯坦利的冒险家正喋喋不休地吹嘘着,于景一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十分欣赏这种在说话之前首先自报姓名的人,这样就可以掩盖他完全忘记了那人是谁的事实。 “等等,你说寻宝?”于景一抓住重点准确问道。 他不好的预感又一次升起了,这次只能祈祷并不是那张被塞进他房门口的藏宝图。 “就是这几天蒙德城里突然升起的寻宝热潮啊。”斯坦利丝毫没有察觉不对,“你不是因为这个而来的吗?” “蒙德城里最近一直都在流传一份藏宝图,传说宝图之中藏有莫名的奇特宝藏,获得它的人便能够受邀实现一个愿望,最多有五个人获得什么的……并且实现愿望的人还能参加蒙德百年一次的超级庆典,见到一直庇佑着我们的神明……” 于景一面色不悦道:“这种一看就不真实的东西你们也信?” “如果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够见到神明、获得庇佑,那我们的信仰的存在价值难道就是为了这种虚假的承诺吗?” 他略有些懊恼地意识到,大概那份藏宝图的确是个没什么含金量的恶作剧。 只是现在就转头回蒙德城似乎又有些早了,说什么也要去那个秘境里看看才是。 斯坦利干笑两声:“毕竟是最近大家都看到的东西,信一信也没什么。”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平常都能有去秘境的资格,偶尔有这种活动让大家都体验体验,我觉得还挺好的,而且,万一真的能实现愿望……” 他持续辩解着,于景一则有些不想再听。 毕竟再听下去,大概就要承认自己也是这恶作剧里受骗了的一员。 “斯坦利?于景一?你们也在这里?” 不知是否是刚才尖叫的声音过大,似乎有其他人察觉到了这动静,因此从篝火升起的方向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于景一转过身,就看到另一位长得简直堪称是斯坦利的孪生兄弟的冒险家。 他大概也是蒙德城的某位普通冒险家,或许还是升起篝火的倒霉蛋。 “你也是去寻宝的?”于景一抢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么巧?”冒险家神情愕然。 于景一长长叹了一口气,略带些庆幸地想到,至少就算是碰上一大群冒险家,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也能勉强有些战斗能力。 “……斯坦利!”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 于景一长叹一声,几乎已经可以猜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 “你也是去寻宝的?”斯坦利与另一个冒险家几乎异口同声道。 “这么巧?”这位新来的冒险家神情愕然。 第48章 对未来怀有憧憬的天真少女 一支臃肿庞大的队伍正朝着可怜而窄小的秘境进发。 这头体型硕大的巨兽强行挤入了狭窄可怜的缝隙之中,甚至将缝隙都撑得有些不堪承受,它像是要哀嚎着一样,石制大门几乎要被人流撑裂,只能艰涩地撑开自己来迎接这些过分拥挤的冒险家人群。 这便是于景一混在成群的冒险家队伍里的感受。 这些绿色的冒险家人群看上去就像是蝗虫一般,成群结队地从秘境之中穿过。 于景一甚至能认出其中一些并非冒险家的人的面庞,他们或许只是暂且领取了这样一套制式的绿色衣装,来暂且参与这许愿潮流一样的活动。 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恶作剧,这简直称得上一场愿望的狂欢。 于景一首先并不相信秘境中真有什么奇特宝藏。 与其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如相信他于景一是秦始皇。 而且,他真想要见到那位风神的话,其实称不上有多困难,毕竟他知道温迪一直都存在于那里,无法得见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但他此刻还是出现在了队伍之中。 于景一承认自己确实有点闲得无聊了,除了确实有点想看看这种简直是传说任务秘境的地方有什么之外,还有点好奇正统冒险家应该怎么探索秘境。 总不能是一路做解密,或者掏出风之翼从头飞到尾,集齐众人的力量干掉所有莫名的威胁。 在这种人流之中,就算是一人上去吐一口痰,于景一觉得丘丘人也该被淹死了。 在这队伍里,当然是没有什么作壁上观的可能性的。 “于景一前辈,请问在面对野外的各种魔物时,我们一般应该怎么应对呢?” 靠着墙偷偷摸鱼的于景一睁开眯着的眼,盯着面前不知为何偷偷溜了过来的冒险家,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面前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节,四肢都显得有些过分纤细,使得本就宽大的衣物又有些不合身了。 她那顶冒险家常用的绿色圆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只在帽檐外露出几根短发,或许是女扮男装的缘故强行混进了队伍里。 实际上,这过分草率的伪装十分明显,队伍里几乎所有人都能察觉这一点,只是不知是否是因为并没有太多人认识少女的缘故,并没人揭露这一切。 于景一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或许她是因为梦想等原因,为了实现愿望混进了冒险家队伍里,又或许她只是一时好奇,莫名燃起的想法促使着自己进入了队伍之中。 无论是哪一种,就算于景一说着要放下所谓的助人情结,在看到这样一个还是初高中生年纪的小姑娘时,总还不能保存原本的想法。 “你说的是什么魔物?”于景一懒懒回答道,“见到魔物,跑就完事了,难道还要真打一顿?打不过又怎么办,又不能直接投降,还不如直接跑路。” 少女似乎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张了张口,似乎在短暂的沉默之中认真思考了于景一的回答,竟然又没在其中发现漏洞。 但这似乎和这名少女平常笃信的事情稍微有一些差别。 “但、但我听说,那些强大的冒险家,会与许多魔物进行战斗,最后把获得的东西陈列在自己的家中作为展示……我们难道不能击败一些比较简单的魔物吗?像是于景一前辈这么强大的冒险家,是不是也曾经击杀过很多……” 于景一有时候真想在这种恰巧合适的场景里,对这名少女说几句杂鱼,但一想到她现在大概还很崇拜他这位名义上的资深冒险家。 无论是戳穿她的幻想还是附和,似乎都不太容易选择。 他确实很欣赏这种天真,只是当真遇到时,又总想着为了她的未来,提前戳破这种泡影一样的天真——或许有时候就连于景一自己都能意识到自己的矛盾之处,只是想不出该如何改正。 “但我又不是那种强大的冒险家,你也不是,嗯?”于景一低下头看着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揉了揉少女的头发,稍稍揉乱了她圆帽下的短发。 “身为冒险家,就算是组队讨伐强大的魔物也很厉害了,没必要去追求一些其他事物。” “毕竟这些都是前辈们留下的宝贵经验——时间已经替它们得到了证明。”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很感谢您!”她猛然鞠躬,“我是蒙德城的一个普通冒险家,真的很崇拜于景一前辈,毕竟像于景一前辈这样突然崛起的新星实在太过少见了,我也完全没想过,初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真的很感谢您的解答!如果有机会,我们在蒙德城里还能再见,我一定要请于景一前辈去猎鹿人好好享受一下美食。” 于景一摇了摇头回道:“这种事情就不必了,我也只是无聊稍微聊聊,你……” 他最终还是没能拆穿这少女近乎没有的易容。 她似乎还有很多疑问,而在探索尚未开始时,于景一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解答,这本应是一小段快乐的回忆,至少从以后回想起来会是如此。 但远处的号角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墙壁之外的远处,号角声猛然响起,含着远古一般苍凉的叹息,像是某种呼唤一般,正从远方传来。 如同丘丘暴徒突然之间的苏醒。 冒险家们一个一个站了起来,掀起一阵墨绿色的潮水,随后又飞蛾一般,向着远处丘丘人出现的方向扑去,身在后方的于景一也带着少女被淹没在了人流之中。 他并未冲在前方,只是皱着眉盯着远处的方向。 这像是一场战争,终于让于景一认识到了秘境之内的空间竟然可以如此广阔,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小小秘境能装下如此之多的丘丘人与冒险家。 多数人一开始算是懦弱,但一旦混在这么多的人流之中,不知不觉便举起了剑。 随后,便是刀刃与丘丘人身体的碰撞。 于景一混在其中举起剑,目光始终注意着那个少女,即便这样的人群之中大概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还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她,也算是一种不算逾越的保护。 第49章 而灾难降临,如此突兀 刀刃与那些棕色的毛发交锋着,如同被海藻捕捉裹挟了的鱼群,在仅仅数十厘米的空间内,展现着近似于无的挣扎。 这也即是经典的冒险家对魔物的讨伐。 于景一眯着眼,看到远处木桶里飞溅出属于苹果与树莓的红的黄的颜色,这些水果汁液飞溅着掉落在地上,形成称得上缤纷的色彩,最后,与某些已经腐烂的水果一同浸入石制的古老地面。 丘丘人正与冒险家们互相战斗着。 说是战斗,不如称之为毫无意义的攻击更为贴切,多数冒险家只是看似努力的挥出自己的武器,企图在这些魔物身上增添哪怕一条伤痕。 它们当然是弱小的。 普通的丘丘人不仅没有能与青壮年冒险家比肩的力气,更是只会使用简单的工具,与配备了制式装备的冒险家尚且无法比较,更遑论是带上了骑士团武器的精英。 因此,即便是面对着这样的乌合之众,魔物大军仍旧没能占到上风。 甚至还有不少绿色的冒险家被丘丘人打得连连后退,但好在大多数败下之前便能有另外的顶上,一次次交替使得战线始终未能后移。 但架不住蝗虫过境一般的数量——每一个丘丘暴徒至少都能对上五六个冒险家,或者更多。 他们的身高或许只到丘丘暴徒的胸腹,每一击都无法快速建功,但重复的一击击无可动摇地在丘丘暴徒身上落下,使得它们也只能挥舞着斧头,作出困兽一般的注定无谓的挣扎。 雷斧火斧木盾和铁剑连连碰撞,刺耳声与钝响来回交织,在这一曲不算悦耳的曲调之中,于景一躲在了战场里激烈交战着的一角。 他百无聊赖地敷衍着面前的丘丘人。 每当它将要挥出木棒击中于景一时,他就卡着那个时机极快地一闪身使得木棒落空。 丘丘人的应对简直称得上笨拙,让于景一有一种用act游戏的主角反应速度来应对魂系游戏的感觉。 大部分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或者部分属于自己的目标,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并来提醒于景一不要在战场上过分摸鱼,至少在找到证据前是这样的。 盲目的怀疑并不会被过早地加诸他身上。 于景一的视线已经渐渐投向了先前那少女的方向。 她吃力地举着剑,每一次挥动都有些困难,动作里透着几分骑士团常见剑式的呆板,即便是被丘丘人攻击到也没什么反应,足以看出外衣内的甲胄价值不凡。 少女与丘丘人打得有来有回,堪称一对卧龙凤雏。 这比起大部分的冒险家战斗精彩多了,因此才吸引了于景一的注意。 少女咬着牙,在被击退后又一次举起剑,即便双手都握着的单手剑都显得有些颤抖,却始终未能停止挥剑的简单动作。 于景一渐渐收回目光。 她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因此帮助显得毫无必要。 他确实有些好奇这少女是谁,只是好奇与否并不影响他作为普通人的欣赏,毕竟所看到得事实与是否具有神之眼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无所谓她现在与未来是否会成为拥有神之眼的原神,至少现在,少女的努力与对于景一的那种莫名崇拜已经对他产生了足够的吸引。 另一方向,一名冒险家被丘丘暴徒抓到机会,剑啪地一下脱手向着远方飞出,又被雷斧抵着,向后猛然滑退数步。 他努力格挡着雷斧,双脚前后立着,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泛白的痕迹。 于景一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 这人明显出剑时技巧有些生疏,连最常用的剑都能因为某些原因脱手,面对着只会使出蛮力与几个固定姿势的丘丘暴徒,他这样的动作只能是因为自己生疏。 连最基本的技巧都欠缺,这样的冒险家大概也只是想要来分一杯羹,真有什么闪失大概还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秘境探险从来都不是什么旅游一样轻松的事。 而且,这人也没有生命危险。 三四个年轻同伴冲到他身前,喊着友情啊羁绊啊未来啊什么的,朝着丘丘暴徒猛然冲了上去,它就被淹没进了人潮洪流之中,雷斧高高飞出,在半空中表演了一次完美的空中720°转体后,刺入了远处的地上。 于景一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羁绊的力量是无限的。 远方涌出的丘丘人数量丝毫没有减少,它们从石制阶梯的一头涌向另一头,迈得过大的步子甚至有些滑稽,大喊着“ya”之类的奇特音节冲了过来。 于景一在想这些词语是否也能被翻译为勇气羁绊希望或者什么类似的字词。 就像大吼大叫有助于启动汽车内的刹车系统一样,在提瓦特这样的世界里,喊上几句有力的台词当然也会有助于战斗。 于景一也想喊上两声,但想到附近全都是蒙德城的冒险家,最终还是打消了靠嘴炮说服丘丘人的念头。 在他几乎以为这样无聊的战斗会这么持续着,直到一切终结时,变故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一声拔剑或是什么其他的刺耳声音骤然响起了。 一瞬之间,丘丘人的喊叫声突然停了,在短暂的凝滞后,它们化作一支机械一般齐整的部队,以极其精密的姿势突兀开始冲锋。 无论是握着木棒的或是火棒的,都无一例外地举起手中的武器,没有武器的便以手臂代替,疯了一般挥动起来,迈着步伐朝冒险家冲来。 多数人并没有应对的经验,因此,本就松散的队形被轻而易举地冲散了,输赢仿佛被骤然逆转一般,冒险家们顷刻间就落在了下方。 若将仓皇逃跑的行为称为抱头鼠窜有点过分,那形容成溃败绝无过错。 秘境的地面疯了一般蠕动起来,脚下的石板被分为数百个封闭的方块,在魔方一样的打乱组合中,空间也开始产生奇特的扭曲。 于景一快速击倒丘丘人,第一时间便向着少女的方向冲去。 她正站都站不稳地试图向丘丘人发起进攻,却因为动作失误绊倒了自己,单手剑哐啷一声倒在地面上。 天旋地转之中,于景一隐隐约约听到一声似乎属于某种鸟类的尖厉啸叫。 第50章 红红的很烫的高挑女人 这处密室一般阴暗狭窄的房间不过几寸,却要容纳两人。 身着风衣的黑发冒险家与面前一身斗篷的女人对视着,就连这分辨出的性别也仅仅只是出自她的几声闷哼。 于景一盯着面前这位斗篷人。 她即便坐着,双腿盘蜷,也能看出应该是身材高挑的,一柄宽大的双手剑从斗篷之下略略探出形状,直直在后背上划出突出痕迹。 落下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只能隐约看到白皙而线条冷硬的下颌,线条优美,抿着的唇略有些薄,斗篷下隐约可见贴身的长裤与皮靴。 那些衣物甚至包括斗篷本身,看上去都是价值不凡,虽然于景一对提瓦特的衣物称不上十分了解,判断它们大概出自某种昂贵的生物也不算困难。 他收起手里刚编好的奇特物品,轻咳了两声。 “那个……这位女士……不知道如何称呼?” 关于他们二人为何出现在这里,那还与不久之前的天旋地转有关。 于景一倒是没有在那样的震动之中昏迷过去,他只是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这一小片空间里,光滑的石壁上几乎找不到任何攀爬的方法,由于顶上还有石壁,掏出捕风瓶显然也算不上可行。 因此,在一切变动停下来之后,于景一所见的就变成了面前的模样。 他与面前这位斗篷人所在的格子被组成了新的密室空间,在应有的解密开始前,二人只能在逼仄的空间里面面相觑。 当然,这么想的或许只有他于景一。 曾有一只丘丘人与他们被分到了同一片空间里。 但不知是丘丘人挤占了过多的空间,还是单纯看它不爽的缘故,它几乎是瞬间便被斗篷人一击毙命,连那柄看上去就十分宽大的剑都未曾出鞘。 她只是一指刺入丘丘人身体里,随后那只背对着于景一的魔物就倒下了。 在于景一曾经看过的文学作品里,使用如此宽大的武器还有如此强大的人,一般都有某种共性——比如姓萧或者姓叶姓陆,再有一个听起来就十分强大的皇帝神的称呼。 “姓名?”那人似乎在认真思考。 她的声音醇厚而不失清冽,令于景一联想到陈酿的酒液,几乎单凭这些不算直接的外表,他就能断定这人绝对并非泛泛之辈。 当然,这看起来没什么营养的结论仅凭战力也能判断出来。 至少于景一直至今日还没见过谁能不用元素力一指秒杀一只丘丘人的。 虽然他没见过≠不存在,但是简单的推算还是可以在这基础上进行的。 “哼……我本来不太想在这种时候与你做无用的交流的。” “称我夜枭即可。” 斗篷人冷哼了一声,语气却听不出有多愤怒,更像是没什么回应时勉强编出的奇特代号。 这指向已经称得上十分明显,但于景一相信生活中总是存在意外的,因此还不太方便断定那人的身份。 他点点头回答道:“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于景一,蒙德城普通的冒险家。” “于景一?”夜枭顿了顿,“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你在蒙德城做过的事情,除了本身,也会成为生命历程里重要的一环,所以希望你可以坚持下去……不用在意,只是一些企盼。” “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想想离开的方法?”于景一提议道。 正是因为他自己找不到方法,才问出这个问题。 “离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盯着远处石壁之间的接缝。 “这事情的发生很不寻常。” 她似乎没有解释更多的意思。 除了在对于景一这个名字发表看法时,每个字的吐出似乎都被这位女士考虑过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这种程度的惜字如金并没让于景一感到什么意外。 “我知道,所以……”于景一似乎想再补充几句,“我们难道不需要从这地方离开吗?还是说,天上会掉下来丘丘人,作为提瓦特的万能天使,开始一段美妙旅程?” 夜枭停顿了片刻,才终于组织好语言回答:“你对丘丘人的想象真是特别。” “解释这种事情很麻烦,特别是在你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这里的环境还没有停止变动,可能是触发的古老秘境机关还没停下,只有等它停下后,才能找到真实的出路,然后离开这片区域。” “如果这里是什么‘说了超过五个字就会爆炸’的世界,那我认为你一定能成为其中的天才。”于景一点点头作为回应。 他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不怎么懂秘境。 于景一对于提瓦特秘境的简要了解,大概仅限于无处不在的杀怪与解密,和一大半时间都在跑路的现实。 排除这些,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些秘境了。 “好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夜枭又一次开口。 于景一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就想问什么东西好了,但在想到自己大概不能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这话便没有被他吐出。 在他问出诸如“好了什么”之类的问题时,夜枭已经猛然站立起来了。 她确实身材高挑,几乎与于景一身高平齐,单手伸到了斗篷下的背后,握住了那杆称得上粗壮的剑柄。 刹那之间,面前黑暗的场景破碎了。 一道近似于炽烈的红色光芒骤然亮起,骤然之间撕裂了黑暗的世界,霓虹一般划亮了于景一面前的所有空间。 他只觉得自己的双眼被刺痛了,甚至面前的视野都近乎被完全破坏了,生理性的泪水几乎是不自觉地从双眼中涌出。 于景一咳了两声,不知是因为面前炽烈的温度,还是因为双眼上传来的莫名刺痛,随后,便是某种奇异的麻痒。 待到他再睁开双眼时,面前的墙壁轰然倒塌,所有一切都几乎不复刚才的模样。 坍塌的石壁如同废墟,一个长宽超过三米的孔洞几乎占满整片墙壁。 披着斗篷的夜枭立在一边,交叠着双臂,只露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指尖还泛着不知是火焰染上的粉还是原本就有的莹亮色彩。 她向着于景一抬起头,微微颔首。 第51章 一刀两断必杀真剑 碎石沙砾滚落着,连续叩碰的声音接连响起,直至在地面上堆成一座陡峭而狭窄的土丘,再轰然倒塌滚落着,将石壁的破洞前推得一片狼藉。 于景一进行了一次艰涩的吞咽。 他曾经触碰过这些冰冷且年纪古远的石壁,它们坚硬厚重,从洞口里可见足有一米多深的厚度。 而这一切不过就被一击打碎,就算这算不上什么轻击,但看起来绝算不上困难。 或许她就只是简单地拔了剑,再向着石壁上击出,力量破开一个深数米击穿好几块石壁的洞口,足够两人通过还有富余。 他还是第一次在提瓦特清醒地看到如此这般的破坏力,看上去就算是用这一剑向着遗迹守卫发起进攻,也能在一击内不出意外地建功。 自称夜枭的女人看上去也不是全无消耗。 斗篷被她撑着剑的双手顶起,双手剑似乎已经插进了地面之中。 她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着,那雄伟的山峦如同海床一般,在这快放数千万倍的地脉变迁之中展现雄起与收缩。 兜帽之下,几缕长而微卷的红发缓缓探出,又被短暂动作之后收了回去。 她扶着双手剑直起身,涌动的波涛便被藏进了水波一般的黑色洋流之下。 “走。” 自称夜枭的女人起身,一步步背对着于景一向前走去,披散下来的斗篷拖在身后地面之上,如同有着黑夜色泽的裙摆。 于景一亦步亦趋地跟上。 若说为什么跟上,大概也没什么理由。 就像是某些能联机游戏里的萌新跟上因为机缘巧合与自己同时出现在屏幕上的前辈,一切仅出自本能一般的选择。 秘境四周的空间已经扭曲,连找到一条确切存在的道路几乎都成了奢望,丘丘人的残骸随处散落着,木棒与面具都散落着,部分靠在墙边,部分则摊在地面上。 四周只留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言语,也没有喊杀声,只有来来回回的属于两人的规律脚步声,迈下时钟摆一般规律,几乎令于景一生出些无聊感。 这条长廊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夜枭的步伐不急不缓,似乎并不着急,双手剑已经被她插回了背上,走动之间斗篷被小腿带得勾起,纯黑的皮靴紧紧贴合着紧绷的肌肉。 她看上去绝不算瘦弱,但也称不上强壮,大概只有夜枭一般属于鸟类的利爪才足以形容勾起的趾爪与利刃。 猛禽的有力翅翼会拍打着,在合适的时机直击敌人,撕碎食物或是猎物时,也不会留半分力,所有一切全都毫无保留地经由利爪倾泻到指尖,再电射涌出,彻底划亮黑夜。 “‘夜枭’前辈,请姑且原谅我所用的如此敬称——毕竟一剑砍穿石墙的场景实在是太酷了,作为一个普通人,这很符合我对强大冒险家的设想——” “所以,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与其他冒险家一起出现在这样的秘境里吗?” 于景一这问题更像是没话找话,倒称不上是所谓的指责,毕竟连他自己都出现在了如此的秘境里,当然也称不上对夜枭有什么意见。 他只是有些好奇,毕竟有如此战力的强大冒险家,或者是强大的神之眼持有者,应该不会需要那样虚无缥缈的所谓愿望。 她应该很清楚,愿望只是空头支票,是连一点点回报的可能性都没出现的幻想。 于景一去给资本家打工时,资本家还会努力画画饼;在蒙德城设立一场如此的秘境探险,连饼的样子都不需要看到。 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在于景一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时,才听到面前那人吐出一句:“闲聊恕不奉陪。我只不过是看你不像是憧憬愿望而前来秘境里的人,才解释了那几句。” 远处的视线里好像出现了什么魔物。 之所以用这样模棱两可的用词,并不是因为于景一的近视在来到提瓦特后变本加厉,而是因为在那东西出现在视野一角的一瞬间,便被夜枭突兀地一刀熔断了。 骤然亮起的火光化作星辰,如猛兽如火鸟一般扑向视野里那个黑色小点。 它连一声惨叫或是别的声音都没能发出,便在无尽的火里化为了灰烬。 在一次绝无仅有的炽烈燃烧后,所有光芒都骤然熄灭了,原地似乎什么都没剩下。 直到一如既往向前迈进的步伐到了那处地方时,停下的二人才发现地面上被灼烧完后剩下的一块琉璃一般的特殊晶体。 “拿着。” 夜枭捡起地面上那颗琉璃一般的晶体。 她不知何时带上了除去掌心其余地方全黑的手套,透明的琉璃被掌心的红映衬着,颜色澄澈。 于景一双手接过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而被抛过来的晶体,有些好奇为什么丘丘人也能烧出舍利子。 这是蒙德城不知道第几位被她火化的得道高僧,唯一的遗存就这样落到了于景一手心里,并即将与面具一同被丢进口袋,随后再也不会被掏出来。 他认真思考了半秒穿提瓦特舍利子手串的可能性。 于景一本想问问这位惜字如金的强大冒险家,这舍利子到底是什么。 但看到她似乎根本没有回答的兴趣,于景一询问的想法便淡了,只是一边走着,一边来回把玩着这颗光滑剔透的小东西。 争取在决战之前盘包浆,再找几颗青皮核桃一起串成手串。 不待于景一提问,几乎在他接住那东西的一瞬间,夜枭便自顾自开口道:“这是‘残渣’。” “灰烬、火种……怎么称呼都好,收集它们能够获得一部分属于这世界的力量,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这所谓的帮助,于景一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大概是元素力的事情——毕竟他也就这一个比较需要帮助的事。 她一眼便能看出他需要元素力,这事实其实并没有令于景一感到多意外。 除了于景一自己的感谢之外,这善意似乎来得理所应当,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一样。 这错觉稍纵即逝,于景一回过头时,还是只看见拖在地面上轻轻飘飞的斗篷衣角,鼓起时,略显出几分莫名的温和。 第52章 三重伟大的深渊法师 于景一百无聊赖地抛着那颗舍利子。 一般来说,他总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自己找点事情干,但这显然不包括跟着夜枭时,重复向前迈进的过程。 他皱着眉,企图思考空间发生变动后那些魔物和冒险家都去了什么地方。 可以确定的是,秘境内的空间远比于景一想象中要广阔,大概蒙德城古代的科技也能与赤王的古代科技在某种层面相媲美,虽然这并不是于景一擅长的领域。 因为他连方向都没找到,背包里当然也没放指南针,在看不见标着东南西北的小地图的现在,于景一感觉自己就像是只到处乱撞的无头苍蝇。 二人走走停停,前进的路线几乎毫无规律,让于景一恍然之间以为身前的人获得了什么有特殊作用的金羊毛,或者干脆打开了自动寻路系统。 能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地形里找到路,如此才能实在不可小觑。 当然,这也不过是于景一对夜枭看法里的小小一段——她的优点如同天上繁星,堪称难以计数,甚至连于景一如今这般在心里几乎有些吹过了头的夸赞,就算真被夜枭看到,于景一也不会有丝毫尴尬。 毕竟她又看不到,在心里怎样吹捧都不过分。 绕过错综复杂的奇特地形,又是另一块错综复杂的奇特地形。 这样独特的地形设计,简直堪称赤王修建的陵墓,令于景一觉得自己的尸斑颜色都浅了些,正需要对着阳光舒展自己的身体。 很好地图设计,使他感到鲜活。 在不知道第几个锐角转弯后,夜枭突兀地停下。 还想着其他事情的于景一躲闪不及,几乎撞到她的后背,在斗篷冰冷而柔软的触感与下颌贴合的那一瞬间,他才堪堪清醒过来。 好险,差点就要扮演提瓦特虾头冒险家了。 她并没有对于景一这番动作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缓缓伸手向后,握住了剑柄。 于景一见状也摸到腰侧的铁剑,不费什么力气就抽了出来,目光从夜枭的肩头越过,投向窄路尽头唯一的方向。 三四个丘丘人朝拜一般,围着火堆尽情舞蹈着,脚步与手臂以某种特殊的韵律相互应和,每个动作都机械一般毫无瑕疵。 在它们干瘪的肢体之上,膨大肿胀的头颅也微微摇摆着,向日葵一般直直转向面对着正中的火堆,脏污的绷带一圈圈由手臂上解落下来,在地面堆成一摊恶臭难闻的污秽。 “来了。” 夜枭低低提醒了一声,身形电射一般,矮下身子猛然前冲而去。 脚步声打破了两人站立时的沉寂后,这几只丘丘人如同接收到了开启信号一般,如同恐怖片里行动迟缓的丧尸,不协调却坚定地朝着二人扑来。 同时,四周墙壁的转角处,无数“ya”声一个接一个响起,此起彼伏的面具反光逐渐出现,蚊蝇一般围了上来,包围圈甚至还在逐渐紧缩。 它们全都围绕着火堆开始收拢队形,像怀抱着奇特信仰的邪教徒,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 夜枭与于景一互相背对着,她皱了皱眉,猛然拔出双手剑。 两三米长的黑赤长剑上隐隐泛起赤芒,这也是于景一初次见到那柄有着黑金赤三色暗纹的剑的全貌。 不待他再细细记忆,夜枭便挥着剑开始攻击,挥舞之下除了大剑本身的重量,元素力荡然无存,被击中的丘丘人一个个倒飞而去,被撕裂开的伤口之中空无一物。 于景一能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就存在于他自己的背后。 他挥着单手剑击退两三只丘丘人,动作同样迅捷快速。 只是对付这种提瓦特最为常见的魔物之一的话,他大概还多少有些心得,因此,能在这涌上来的丘丘人的朝拜仪式中,勉强跟上属于夜枭的速度。 即便只是负责她的背后。 夜枭没有言语,大概也无需言语。 她的动作始终保持着某种特殊的节奏,大概就是独属于她的战斗节奏——在这段落之中,每个停顿都仿佛促成了华尔兹舞曲的节拍,而于景一正在从生涩走向熟悉,最终勉强达到共舞的标准。 她还是没有使用任何元素力。 在二人面对的方向又一次交换时,于景一听到来自身后的一句:“小心背后。” 随后,一阵猛烈冲击袭来,大多数丘丘人都被这无形的风场击退数步,残断的肢体抢占了于景一的视野。 他一剑刺入一只丘丘人的胸口,别过头不再去看面前失去战斗能力的一小片魔物。 夜枭半跪在火堆旁,膝盖直直叩上了地面,身周扭曲的空气几乎要形成于景一眼里的赛亚人力场。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没受伤的夜枭看起来就像是要进入二阶段的boss一样,简直就是开启了狂暴化模式。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点的鏊灭刻印选了锁血。 火堆之外,某种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了。 它经历了三次重复,最后以奇特的音调,念叨起那些曾经属于丘丘人或者深渊的莫名语调,直到如今再经由火堆,传至于景一的面前。 三名颜色各不相同的深渊法师形成三角,将于景一与夜枭围在其中。 它们俱穿着深渊法师特有的那种外套披肩,小巧的面具中,双眼处是莫名的空洞。 它们与身体颜色差距极大的面具上毫无表情,手中握着的法杖则各不相同,分明形状不规律得就像是树上随意折下的枝条,长度却都称得上相似。 于景一握紧了手中的剑。 三名深渊法师围着圈,蓝白红的三色鲜明得像来自饱和度极高的调色盘,在这纯黑的氛围之中,显出几分孩童涂鸦一般的荒诞。 它们欢欣地跳起舞来——手拉着手,身周蛋壳一般的透明护罩阻碍了互相撞击,但这样的动作似乎无需真实触碰。 随后,属于深渊法师莫名的讥笑与歌谣随之响起,从那三张并没有为嘴部留下孔洞的面具之中。 三张歪着的尖嘴也在同一时刻停顿,指向于景一与他身旁的夜枭。 第53章 回旋镖与回马灯在战斗中宣告胜利 深渊法师桀桀怪笑着,四周的丘丘人则随着这笑容停下了前后舞蹈的动作。 它们挠着头笑着,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一样,暂且停下了无谓的前冲,转而如同拱卫神明一样,开始重复叩拜的动作。 无数声丘丘人的语音在半空中响起又回荡,声音沙哑,称不上尖锐刺耳,却莫名令于景一心神颤栗。 这种莫名的统一性使他联想到某些场景。 只可惜,如今没有一句“时间差不多喽”。 夜枭握着剑,手指没有一丝颤抖,于景一却感觉自己隐约听到了她的双手剑的颤鸣——如果真有器灵,那大概也只会有渴望战斗的情绪,而并非其他任何事物。 但她尚没有宣言这一场战斗的开始。 如果只有一只深渊法师,于景一相信夜枭能轻松战胜,但这里有整整三只,这并非是1+1+1的效果,而是……1的三次方!! 像这样毫无价值的联想,大概并不应该在这样重要的时间段里出现在于景一的想象里。 他记得在名为华池岩岫的秘境之中,如果带上风元素,那原本的痛苦折磨将骤然转变为无端的欢愉。 但如今这里只有他和夜枭,提瓦特的现实也并不能完全用普通的元素反应来概括,不会有风吹到如此这般的秘境之中。 深渊法师换了个姿势,半靠着空气漂浮着,向着夜枭勾了勾手指。 这简单的挑衅举动自然不会使她有所动摇,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那时候于景一想了很多。 他虽然还没来得及从世界的起源想起,但是还来得及勉强挡住一只深蓝色的深渊法师,努力跑动着躲开身后的一连串水泡,还得时不时防范着地面上钻出透明的囚牢。 深渊法师开始行动后,地面上被深浅不一的三色法术尽数填满,连天空与墙壁处都没留下足够的空隙。 喷着火的头颅随处可见,石壁都被这些魔法火焰灼烧得泛起黑色灰尘,从空中传送门里掉下的冰锥砸在地面,迸裂开的碎冰四处滑开。 随后,便是法术的交叠混合,岩浆一般涌起的魔法随处可见。 地面之上拱起的火柱击穿了石壁,再将碎块击至空中,飞溅的碎石在地面上击出巨响,又将丘丘人的队形打得有些混乱。 深渊法师对元素力的应用似乎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普通神之眼持有者,它们仅仅用着一成不变的熟练招式,便能让于景一看上去有些疲于应对。 普通丘丘人三两聚在这块战斗场地的边缘位置,几乎贴着石壁站立着,有些较为靠近火柱的,连毛发都被燎得卷曲发黑,只敢瑟缩而僵硬地贴着墙壁。 于景一躲开面前突然之间生长而出的漂浮水泡,转头看向上蹿下跳地挥舞着树枝的深渊法师,目光逐渐定格在夜枭身上。 她的身周几乎已经被火焰全部覆盖。 那些流动着与燃烧着的红色液体与气体四处飘扬,在空气中伸展开来,如同火鸟巨大的双翼,每一根翅羽俱是由流火塑造,绚烂宏大难以轻易收入眼底。 这些火焰一根根与纯白的透明护罩碰撞着,每次相击都溅起数点零星火花,在这无数次的爆炸飞溅中,以极为惊人的速度互相消耗着。 受到消耗的不止是深渊法师,还有自称夜枭的赤红女人。 于景一意识到他得做点什么。 深渊法师释放每一次法术时,显然都不会犯下太过明显的错误。 在不敢轻易触碰属于水深渊法师的那些气泡时,他也没有准确把气泡引导去火深渊法师方向的办法。 集体的扩散反应几乎已经可以不做考虑,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能引来风的手段,仅仅只有三名法师间的互相碰撞。 他需要一个时机。 于景一握紧了手中的剑,五指甚至都有些颤抖,夜枭四周的流火令他联想到背着光的黄金树,他意识到消耗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他握着剑领着追逐自己的水泡,向着只是在远处释放法术的火深渊法师猛然冲去,随后,在撞向护罩的前一刻骤然拐弯。 但太过灵活的水泡追上了他的动作。 于景一并没感到太过失望,这本身就只是计划中的一环,一心控制着水泡的水深渊法师来不及制造出更多的阻碍,毕竟那颗水泡只差毫厘就能接触到他的身体。 一旦被捕捉到,所剩下的便只有等待死亡的结局。 他在转弯后,看也不看开始准备空间转移的火深渊法师,而是目标明确地向着面前一只丘丘人冲过去。 贴着墙壁的丘丘人自然躲闪不及,于景一从侧后方抱住它,转身前抛,丘丘人便准确命中了那只水泡,被包裹在其中后,开始一小段无力的挣扎。 水泡并没能消去全部动能,因此被带着继续后冲,于景一极快速地掏出一把路上闲着无聊随便编的草扇,向着水泡猛然一扇,直至命中那只火深渊法师。 它骤然被属于同类的水泡淋了一头,盾牌上冒出白与青相交织的烟雾,除了惨叫声,什么都没来得及发出。 丘丘人与屏障接触的地方已经开始发出受到炙烤的滋滋声,焦糊的气味随之传出,于景一看都不看,把它拽回塞进身周的另一个水泡后,摘下背包朝着跟过来的水深渊法师处突然一抖。 背包里几天前来自雪山的深赤之石全部爆开飞出,如同花朵里爆开的种子那样,全部向着水深渊法师溅射而去。 或许一颗尚且不能建功,但在数量的堆砌之下,这些深赤之石里带有的地脉能量全部涌泻出来,与那根树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元素反应,冲击交叠直至完全碎裂。 于景一只听得到水深渊法师的惨叫声从那处传来。 冰深渊法师与夜枭似乎都察觉了这一切,但在它准备前往支援前,夜枭剑锋上燃起的炽烈火光正不可阻拦地烫裂了护罩。 随后,双手剑一寸寸快速伸进深渊法师体内,破裂的过程一旦开始便只会加速。 第54章 兜帽下的陌生面容 在一声意义不明的尖叫后,冰深渊法师向后倒飞而去。 水深渊法师则依旧与深赤之石持续保持着反应,那些赤红的石头一颗颗在护罩上接连不断地爆裂着,迸裂出的赤红色彩仍未平息。 于景一向着水深渊法师猛扑上去,只是挥出自己的那柄单手剑,猛然命中它的胸膛正中,搅动的剑刃切碎了蓝黑的外衣。 由于面前飞溅的衣物碎片遮蔽了双眼,于景一轻咳了两声,揉了揉眼。 视野再次清晰时,他便看到夜枭骤然拔出剑的场景。 赤红的流淌着光泽的双手剑从冰深渊法师身体里突然拔出,带动它的身体也向前飞去,夜枭又一剑,用剑身拍落冰深渊法师,直直向着地面上坠落而去。 随后她的身影也如禽鸟一般,飞跃而起,双手剑称得上锋锐的利刃部分掠过三只深渊法师,再一穿而过,三只深渊法师应声而落。 最后一只深渊法师被双手剑命中时,于景一才刚刚拔出剑,还未来得及后退就看到了那赤红流淌着火焰的剑光一闪而过。 光滑而明亮的剑刃上,于景一从中准确看到了自己有些愣怔着的神情,如同水面下平静的倒影。 她降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远处,丘丘人四散而逃,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有不少甚至直接掉入了道路两侧不知有着什么东西的纯黑虚空之中。 它们大多本就不具有什么战斗能力,此刻逃跑时动作更是仓皇,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贸然追击无疑显得有些莽撞。 这简直是完美的配合,火元素力在深渊法师刚被破开护罩、还未来得及恢复时就直接将它们三个依次击败,恰好卡在于景一破去护罩的时机,配合完美得根本不像是初次联手的乌合之众。 斗篷随着夜枭的动作垂落下去,兜帽已经被火焰灼烧得满是孔洞与破损,本就棕褐色的边缘更是泛起焦黑的颜色。 但这丝毫无损她垂落下来的赤红长发。 仅被扎成马尾的赤红长发披落在黑色斗篷包裹着的肩脊上,略带卷曲,像是烈马在空气里飞扬的鬃毛,此刻还未能完全平息,正与火焰的炽烈光芒一同律动着。 夜枭背对着于景一,由半跪着的姿势缓缓直立。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这句号尚未落下之前,于景一接上了最后一段:“这算不算是秘境探索中的黎明。” 黎明这词甫一出口,于景一便紧盯着夜枭的背影,企图看出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并把单手剑插回了腰间的剑鞘之中。 她的反应注定让于景一失望。 夜枭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是在听到这话后,缓慢而坚定地转过身,回了一句:“是。” “不过是几个深渊法师。但还不赖,你的动作足够利落,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成就。” 她转过身后,于景一如愿以偿地得见了那张本应十分熟悉的面容。 曾被掩盖在兜帽之下的五官绝对称得上立体,但大半面容都被一张纯黑面具覆盖,只在双眼处挖了洞,勉强可见一对浅色的泛着金红的双瞳。 她的鼻梁高挺,额前略有几缕碎发垂落,破损的斗篷之下隐约可见形制规整的昂贵礼服外套,衬衫的高领直直抵到颈脖。 在斗篷之下还戴面具,就像是在+19的时候没有了强化材料,这使得于景一未免有种即将到达顶点却又被拉了下来的无力感。 面具破坏了面容的整体性,即便五官已经足够清晰,却无法让他形成一个清晰的印象。 那张面具当然看上去也是价格不菲,先不提纯黑色的外表布料出自某种昂贵的织物,光是其上若有若无的暗纹刺绣,便可看得出绝对是某位大师手作。 这位夜枭从头到脚都透着昂贵与富有,却丝毫没有那些属于贵族刻板印象的傲慢,更像是天生便属于那里——属于血脉里流淌着的莫名力量。 于景一不由得便对面具的存在感到有些失落了。 “多谢夸赞。”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向前半步,“秘境里还有别的没探索完的东西么……但,深渊法师已经出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别的魔物了,除非是更危险的那几种,但与之相比这秘境又有些过小了……” 夜枭缓缓收回目光:“不用想那么多,应该就是结束了。” “蒙德城附近出现这样的危险秘境,如果不是这次的舆论,骑士团的那些家伙平常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算了,抱怨总是没什么用的。” 夜枭咬着牙念了半句后,一边收回自己尚未冷却的双手剑,一边转向于景一:“你有些什么想法吗?我很快就要离开,这次多谢了。” “……姑且让我称你为能够托付后背的战友,于景一。”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挤出半分微笑,使得神情不至于太过冷淡。 “没有的话,那就再见。” “稍等。”于景一点了点头,走到丘丘人躺倒着的那片区域。 他从那些正在消散的丘丘人身体里随手扒了扒,揭下一张还算干净的丘丘人面具,在用其余丘丘人的身体简单擦拭了下后,拎着走到夜枭面前。 “来击个掌——或者说句茄子?虽然没办法留下什么照片,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再见,但祝你一路顺风。” 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 夜枭愣了愣,沉默片刻后道:“好。” 她伸出那只被黑赤手套包裹着的左手,握拳与于景一手里的面具轻碰了碰,最终还是未能如他所想一样,摘下面具表演击面具为誓的承诺。 随后,夜枭朝着于景一轻一点头,拉了拉斗篷,一跃而起。 四周秘境蠕动的奇特声响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时间很短,只是片刻后,便在于景一面前展现出一道通路,从装饰来看,大概是深渊法师特意处理过的为自己留下的单向逃生通路。 天空之中,响起一声猛禽的尖啸。 随后,待颤鸣全部都在空气中消散了后,才有一片黑赤的羽毛缓缓落下,打着旋落在于景一掌心,分明轻飘,却显得有些厚重。 第55章 所以你是说,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你是说,一觉醒来之后,就莫名其妙获得了‘在秘境里许下愿望’的邀请,然后许了一个美梦一样的奇怪愿望后,就从天上掉下来,然后卡在了风起地的树上?” 青色的少女紧盯着树杈上努力向远方挥着手的青年,神情里满是怀疑。 “你说这些,倒不如说其实你是故意爬到树上抓晶蝶,结果因为种种原因不小心卡在了树枝上没能跳下来。” “其实我还有些更进一步的事实没说出来。”于景一点了点头。 “比如一觉醒来,除我之外大家都变成了女孩子什么的,这难道不比我现在提出的这件事情更为耸人听闻嘛。” 温迪十分怀疑地看着他,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找人……嗯……好像风起地附近还挺难找到别的冒险家的,那不如就……稍微忍一下,于景一!” 她绕到了于景一背后,动作十分轻巧,只有近似于无的窸窣声隐约传来。 于景一试图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但最终还是没能把自己从那几根树杈上取下来,大概是因为它确实卡得很牢。 在像这种奇怪的境况里,风起地的大树果然从来不令人失望。 树叶被风卷起漂浮的声音在于景一背后响起了。 那些卷曲着的风尽其所能伸展着身躯,直至翻卷尖啸着涌上树梢,不堪重负的树枝飞快震撼起来,在几乎要将于景一推至天空之中的猛烈冲击力咔嚓一下折断了末梢。 失去了支撑的他骤然坠落到了地上,溅起一小片称不上浓郁的尘土。 “好啦。” 温迪拍了拍手,转而走到于景一面前,十分自然地半蹲下来,伸出一只手用以搀扶。 而从于景一的角度看去,连棕色小皮靴上,被青草汁液浸润的白色丝袜都清晰可见,足趾及足背只在小皮鞋上微微隆起。 她似乎正紧绷着身体,努力用着力,大概是为了准备把于景一拉起。 温迪的绿色短裤紧贴着大腿,露出其下隐约的一抹因没有光线照射而显得暗沉的白,边缘的金色暗纹微微凹进,几乎在描绘着某种奇特的渴望了。 于景一握住温迪的手,几乎是颤抖着站起,毕竟先前他确实在树上挂了很长时间。 他起身时才发现温迪背后不远处的元素方碑,它此刻还未完全暗淡下去,其上宝石一般的风元素标识正明灭闪烁着,带动远处三四座颜色各不相同的方碑明灭。 大概就是这桩青色的元素方碑掀起了足以让于景一从树梢上落到地面的强大风场。 “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在秘境里许下愿望’又是什么?哎呀,难不成我在蒙德城里睡了一觉,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活动?” 温迪背过手,轻咳了两声移开目光企图吸引于景一的注意,但又暗暗藏着期待,不让话语里那份情感从语言中流溢出来。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于景一状似平淡地移开话题,“就是一些看起来不太真实的许愿内容,还说什么见到风神啊、愿望成真啊什么的,说起来,还不如那天在摘星崖上的经历值得回忆……” “这可就太不厚道了啊。”温迪踮着脚,努力伸手够上于景一的肩膀。 “难道我的勇者一定要让吟游诗人说出像是‘求求你告诉我’这样的话,才能获知勇者冒险的内容?” “呜……你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对?对?” 她轻轻摇晃着于景一的肩膀,企图得到一个确认的回答。 于景一也觉得面前的场景如波浪一般摇动扭曲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道:“大概。”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总之,我捡到了一张藏宝图。” 于景一从身后同样从树杈里掉了下来的背包里掏了掏,准确翻出那张看起来经由精湛的做旧工艺做了出来的藏宝图。 温迪漫不经心地接过,紧盯着于景一道:“仅仅只是藏宝图就让你相信了蒙德城里的传言么?看来,我们的勇者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资深——” “让我看看这藏宝图里有什么……” 她翻开那张泛黄纸张的手猛然之间顿住了。 “怎么会是这个……” 于景一等着温迪的下一句补充,结果却像是故事恰巧进行到了断章,碰见了大版本之间的更新间隔,始终没能等到一个清晰的回应。 他转过头望向正用手指一寸寸拂过地图表面的温迪。 “这张藏宝图难道不是什么小孩子的涂鸦玩具吗?”于景一的面色也凝重下来,“说起来,我在里面还碰到了十分强力的深渊法师,而且没获得什么宝箱奖励,难道……” 不待他说出这耸人听闻的推测,温迪便接道:“这是曾经埋藏蒙德城传说中的宝藏‘丘丘人语言学习手册’的地方。” 而于景一则一言不发地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精装版的书,翻开第一页,其上赫然印着一些难以辨明的文字,包括ya与yika等不知是什么意思的词句。 “诶?你已经有了吗?”温迪装作疑惑地瞪大双眼。 “好好,我说实话,”她举起双手宣告投降,“确实就是不知道谁画的恶作剧地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就在蒙德城里流传起来了——看我干什么,这和我可没有关系。” “哼哼……如果是像我这样的吟游诗人出手,那传唱的范围怎么可能仅限于一城?” 于景一畅想着那样浩大的囊括整个提瓦特的谎言,最终想起自己本打算问的第一个问题:“所以,我都被挂到风起地的树上了,本来打算等骑士团的人巡逻到这里的时候请他们把我放下来的……” “温迪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 “诶,骑士团巡逻的时间可是每天早上,再路过的时间都要到明天了,”温迪摊了摊手,“如果我不过来,你可就要在树上挂上一整天了。” “不过,我确实是来到风起地采些苹果的啦——这几天天色正好,恰好足够自酿几瓶好酒,城里最近也在举行小型庆典活动,就正好碰到你了。” “既然如此,有没有兴趣去参加一下?” 于景一连连点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56章 染上风车菊的颜色 回到蒙德城后,已经是接近夜晚的时候了,傍晚时分曾绚烂过的赤红流光堪堪从天际边滑落,只余下泛着金黄光芒的黑沉夜幕。 彩灯遍布在几乎每一个角落,点缀上松木与路灯,将蒙德城披挂得莹亮,即便是在接近夜幕的环境里,也没有什么角落仍保存着原有的暗淡。 那些色彩各异的灯只是存在于那里,由此,夜市也随即开了起来。 以猎鹿人餐馆为始,小吃摊在大路两旁一字排开,烧烤的香气在春季还有些冷的夜风里远远飘起,就算身在蒙德城的门口,也能准确闻到如此迷人的香气。 于景一跟着温迪从正门进入,惊起三四只在大桥上叼着谷粒的灰羽鸽。 它们直直向着天空飞去,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于景一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毕竟他手里也没有弓或者任何能直接攻击到天空之中的武器,似乎并不太容易打下一两只当做给自己的礼物。 “啊,莎拉小姐竟然也在其中呢,只是可惜我前几天刚尝试过猎鹿人的新品,今天再看到,可就少了几分拆开礼物一样的惊喜了……”温迪感叹几句。 她几乎是蹦跳着,带着于景一从正门一起走进,不时在各个摊位前走走停停。 坦白而言,即便是少有的夜市形式,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于景一也多有印象。 从蒙德城比较流行的几种小吃到玩具,每一件于景一大概都能说出某些来源——比如前面摊位那只由设计图改造而成的风车摆件,大概就与那位名为歌德的老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议论的声音经久不衰,将城内的气氛渲染得如同白昼,使本来冷清的蒙德城在此刻也有了些彻夜不眠的气氛。 顺着台阶一路走上,踏过地面上特意铺好的镶了金边的红色地毯,便可看见被灯球照亮了的喷泉,它正一年四季毫不疲倦地向外喷出水流,形成花洒一般的梦幻场景。 于景一绝对称不上讨厌这样的夜晚,即便风的声音在如此的喧嚣之中已经细小到难以听闻。 “一份野菇鸡肉串……不,两份,谢谢。”他向着小摊前递出两份摩拉,再从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两只风车。 纸风车扎起来不算困难,颜色红绿相间,看得出大概是为了模仿风车菊所做,只是最后的实际效果大概还有待考量。 一只是纯粹的红绿色,另一只则大概可以算作闪光款式——为了展现出变化,摊主采取了蓝金相间的颜色,虽然失去了风车菊的颜色后显得与风没了什么联系,但单就配色而言,无疑更为和谐。 “选一只。”于景一两只手分别举着一只风车,递到温迪面前。 微风吹来时,它就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像是刚好盛开的花朵,用任何词语形容都无法完全描绘出那样美好的场面。 “一定要选吗?”温迪认真思考着,目光不断在左右两只手上游移。 “唔……真是难以抉择啊,于景一这是把难题交予我自己解答了吗?那我可就随便选了啊……” 她当着于景一的面闭上双眼,又偷偷睁开一条细缝。 “真的、真的选了哦?” 于景一点了点头,才想起来温迪现在闭着眼,便补上一句:“随便选。” “就当是礼物了。” 摊位前的风车与种子价格相似,是那位花店店主芙罗拉小姐的产物。 她看起来只是个孩童,却装作成熟地朝于景一和温迪微微笑着,因此看来,摊位前玩着闭眼挑选风车游戏的两人才更像是没长大的孩童。 “就这个了!” 温迪抓住风车的竖杆,向上突然拔出,才缓缓随着动作结束睁开眼睛。 在她手指之上,蓝金色的风车正逐渐停下,四根翅翼一般探出的飘带也搭在了手背上。 “诶,错过了风车菊款式的呢……”温迪吐了吐舌,“于景一会更喜欢哪一只呢?不过,这些看起来都很好啊,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更难以抉择。” 于景一正认真挑选着另一个摊位上的玉石珠宝,或许那是蒙德城的水晶也说不定,听到温迪这话,他只是认真思考了片刻就给出了回答。 “红绿色的。” “毕竟是与风车菊同色的款式——只是可惜,如果有更多的种类就好了。” 这句话当然是背对着芙罗拉说出的,毕竟,只有赞美能在摊位上毫无保留地说出。 他也确实很喜欢这种没什么用的小玩具。 “接下来就应该是报名时间了呢。”温迪掰了掰手指,像是在计数从指缝里一点点流下的时间。 夜色与昏黄的灯光里,她的面容被渲染的黑与白都十分鲜明,瞳孔之中除了倒影一无所有。 “说起来,明明说好今天请你喝葡萄酒,结果因为医嘱又暂时耽搁了,下次可千万不能再爽约了。” 她摇晃着风车,用手轻轻推着,好像在模拟风的流动。 “报名地点就在前面。” 于景一拎着野菇鸡肉串,匆匆几步跟上温迪。 她的背影中,斗篷随着动作被微微踢动,一步步向着天空之中飞扬而去,鞋跟与斗篷连连接触,如同海浪之中未曾被冲刷而走的礁石。 就好像她一直都在那里。 “两份报名申请表,谢谢——哎呀,还需要做人员介绍吗?” “那,我是温迪,蒙德城的吟游诗人,还有一份报名表是给蒙德城的冒险家于景一的,对对,就是那个于景一,确实最近很有名气啦……” “啊,哈哈,倒也不用这么热情,我只是帮他领一下报名表……我们是什么关系?嗯,普通朋友,大概是这样。恰巧在路上碰到了,就领了一份,谢谢——” 温迪熟练地挤进人群里,虽然这份熟练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几乎半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后,她就领来了两份报名表,纸张很轻,恰好被展平时没有一丝褶皱。 “我就不参赛啦。”温迪挠了挠后脑,理正圆帽。 “每年的活动都这么多,诶嘿,机会也要适当留给别人嘛。” “什么?你竟然敢质疑我的酿酒技术!好啊,看来这次比赛不让你见识见识吟游诗人的本领是不行了——看招!” 第57章 带着曾被冰雪覆盖的少女投入狂欢 两只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如同钟罄,在空气中连番回荡,酒液晃动像是浪涛,来回碰撞与杯壁相击,最后在空中滑落四散而开,洒出淋漓的碎片。 脚步声纷杂,淹没在无数人潮之中,几乎难以辨明,就连曾经清脆如马蹄的脚步声也隐没了,仅仅只有欢唱的声音作为替代。 于景一在碰杯后收回手,举起那杯盛着甘醇酒液的玻璃容器,再高高昂首一饮而尽。 如果说他能尝出些什么东西,未免有些低估那些花了漫长时间去学习品酒技术的调饮师,但如果说什么味道都没喝出来,又有些看不起了于景一显然没有任何残疾的味觉。 这杯葡萄酒出自晨曦酒庄,或许曾经被冠上过一个极为出色的名字,无论年份还是口味都十分出众,于景一还记得温迪朝他介绍时排出的那一长串用以描述口味的名词。 但就事实而言,他只能觉得这杯和苹果酿不尽相同,或许更甘醇一些。 如果要让他给出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那只能说是很鲜很甜,适合被切成厚厚的薄片然后一饮而尽,再来一句蒙德a提一杯。 温迪亦是小口抿着,神情飘忽,目光并不聚焦于某处。 如果让于景一刻意找个话题,那这事显然不算困难。 他能搜肠刮肚地翻找自己在两辈子二十出头零两个星期的人生之中,各种关于调酒乃至蒙德城乃至提瓦特的各种冷知识,从高脚杯需要用体温温暖其中的酒液谈到以前酿酒要用少女的足底踩过,在这幻梦般的联想里,借着醉酒谈天说地。 再肆意表现自己的少年感,或许可以来一句两面包夹芝士也不为过。 但于景一只觉得体温在这莫名的感受之中上升,一时之间都有些头晕目眩。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在他真的打算就地睡一觉时,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于蒙德城的夜市上,刚结束报名流程。 并且,正准备与温迪一同前往领取种子,在一个周期的培养过后,把种子同酿酒原料分别放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于景一揉了揉眉心,却看到面前蓝白色的女人挤开人群,不算艰难地从人流之中穿梭而入,一路直奔他与温迪所在的方位。 说是突然清醒,或许还有几分表演的嫌疑。 于景一一激灵。 他的蜘蛛感应动了,意识到面前这名蒙德城的游击小队队长、曾与他约定从雪山离开后到蒙德城再见的优菈,突然出现在了蒙德城的庆典之中,并且现在就在于景一面前。 他几乎想本能一般看向温迪,理智却又压下了这样的动作。 “诶?”温迪眨了眨眼。 从语气来看,她此刻的神情大概是意外的,但于景一不敢确定她是否知道优菈会出现在这里。 蒙德城的大多数事情在温迪面前都称不上什么秘密,于景一的生活同样如此。 但有时候,他总会莫名开始期望不止于柴刀流的奇特生活,由此开始期望比如所有人都变成了病娇或者重女的美好剧情。 在想象中当然没什么称得上不美好。 “优菈也来参加酿酒的活动了吗?要一起去领取种子吗?”温迪向着优菈摊开手。 在全世界的文化当中,这都可以称得上是邀请。 “酿酒?”优菈略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啊,这就是城里最近在举办的活动类型么,怪不得蒙德城里最近人这么多,并且营业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没结束。” “说起来,你是……吟游诗人?我还以为在这种活动之中,诗人会作为传唱者而不是参与者出现。” “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嘛。”温迪握住优菈的手晃了晃。 这不太符合贵族礼节的行为让优菈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应该十分了解礼仪的吟游诗人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善意。 但她随即就有了自己的理解方式——大概是因为活动开始了。 某些出自远古时期的古老传统,当然是高于所谓贵族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章礼仪的。 “不,其实我是有些别的事情。”优菈点了点头,却又将目光转向于景一。 她还是忘不了雪山之上的事情。 那双金与紫相连的瞳眸,澄澈好比水晶与珠玉,在以这种诚恳目光望向于景一时,实在让他生不出什么拒绝的想法,几乎是本能一般就想保持诚实。 “于景一,雪山之上的事情……多谢了。” 优菈最终还是没有陈述事情的全部,大概也无需再进行一次有关过去的概括。 “都过去了。”于景一摇了摇头,“再提那些大概也没什么意思。” “优菈这几天过得还好吗?”他十分公式化地寒暄了半句,“看起来大概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大概也是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才恰巧在城里碰到的,既然来都来了……” 于景一停顿了片刻。 优菈此刻身着的衣服又可以称得上一丝不苟了,每一件饰品均符合衣物穿戴的特殊礼节,全无什么瑕疵可言,简直能够被纳入贵族礼仪的教科书。 “来都来了,要不要一起去酿酒?看刚才的反应,优菈好像并不太了解蒙德城的这个节日……是叫什么来着?算了,总归是十分重要的活动。” 他只记得佳酿节,却也不完全了解所谓的佳酿节。 在这样一座历史有着千年之久的国度之中,任何一天都可以被当做绝无仅有的节日来庆祝。 “诶?我吗?”优菈指了指自己。 她的神情在那一刻流露出绝无仅有的意外,就像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邀请一样——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是第一次。 “别闹了。”优菈冷笑一声,“我体内流淌着名为劳伦斯的血脉,终究是蒙德城的罪人后裔,这种热闹的活动……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就算是大家都可以参加,我又何必去笑脸迎上他人的奚落……” “来都来了嘛。”温迪带着优菈向前走了几步,路过时又搭上于景一的肩,“走走,大家一起去酿酒!有什么事情就埋进土里,连着现在的心境一起,等到过去很多很多天后,挖出来之后再体会,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感受。” “等等!”优菈被温迪拽着向前,高跟鞋略有些不协调地在地面上踩出散乱的鼓点。 她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逐渐低下去:“跟我待在一起的话,你们的经历也会……” 这话被于景一塞进她手里的东西打断了。 第58章 展现所谓德鲁伊的风采 “这是什么?” 优菈握着她手心里那只温热还保留着体温的东西,一根一根伸开五指。 像是打开某种藏匿着珍贵礼物的包裹一般,堪称绝对地小心翼翼。 她的掌心里,躺着一只印有蒙德城风车的护符。 比起纸风车,这只护符不过就是一只吊坠,琥珀一样的外表里封存着还带着气泡的风车摆件,看上去就像是旅游摊位旁工业化生产的小东西。 甚至就像是于景一刚从摊位旁边买的。 “这是什么?”优菈确实有些疑惑地开口。 大概这些劣质的小东西,是她平常路过时可能完全不会在意的。 毕竟,如果冒着要被摊主因自己身份而奚落的风险只是为了买这样的小东西,或许得到的还远远不如自己所失去的。 “蒙德旅游宣传部纪念品代表作。” 于景一向着优菈认真解释道,神情诚恳得就像是真的想让她相信这一切一样。 “给你的小礼物。”他补了一句,“游击小队队长大概每天都在例行公事,想来是没什么时间买蒙德城的小玩具的,那我就只好用自己的天真心思来污染你一心为公的内在了。” “……谢谢。”优菈吐出两个字。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不如用身体行动来表达你的心情?比如陪我们一起参与蒙德城的活动什么的。”于景一耸了耸肩。 “希望这是一段不错的体验。”他补了半句。 优菈似是在努力从记忆中寻觅着自己能说出点什么,但似乎所有的话语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想表达感谢的话只会落于单调的重复。 “……谢谢。” 温迪大步向前着,在于景一和优菈来回拉扯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又拿来一份报名表格。 这种按照常理应该本人领取并填写的表格,在温迪手里出现得却毫不意外。 于静一转过身,在优菈把纸张摁在墙壁上,准备开始填写的这段瞬间,他正打算去先熟悉熟悉接下来活动的流程。 “……别走,于景一。” 优菈小声的呼唤声随即响起。 “这么重要的活动,你难道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吗?喂!不要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啊,我怎么可能是想让你来带我一起,只是啊,在蒙德城里逛逛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她并没转过头,不知在凭什么标准判断两人间的位置。 在此刻,优菈挺直了脊背,连背脊正中的凹陷都清晰可见,披风如同孔雀神气的尾羽一般披挂在背后,算不上宽厚的肩下,是收紧的腰部曲线与微翘的臀。 “……机会都这么少了,要你陪我多待一会,就是这么困难不可达成的目标吗?” 于景一想回头看一眼温迪,却没在视野之中找到那抹青绿色的影子,她似乎已经消失在了蒙德城里了。 从人流里分辨出温迪不算太简单也不算太难,但如今的于景一显然没有那种时间,大概她还在筹谋着某些恶作剧一类的事情。 他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已经填写到最后一行的优菈方向。 纸张之上,笔画流畅而不显过分潦草,大概是某种需要特意训练的花体,一切都优雅地恰到好处。 “我在。”他走到优菈身侧。 从这微微低头的角度看去,她浅蓝色的侧发遮住了眉眼,竟罕有地显得有几分恬静。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于景一突发奇想一般开口。 就好像问题是这世界上有且只有唯一的方法来拉近距离,一切话题都会以问题开始。 “问。回不回答还是我说了算。” “蒙德城的游击队长会在深夜梦到丘丘人骑着雪猪大战深渊法师吗?” “……什么?” “没什么。”于景一略有些遗憾地别过头。 “……不会。” “有时候回到蒙德城的时候太晚了,就来不及做梦了,闭上眼睁开眼就又是新的一天。但我上次做梦的时候,好像梦到了雪山上的冰泉和薄荷……它们仅仅只是存在于那里,就是一道完美的风景……” 她语气柔柔,如同讲述故事一般,带着特别的温和感,竟有些像摇篮曲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件事,优菈。”于景一收回目光。 “什么事?” “你回忆自己的过去时的那些表情,特别适合变成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哦,蒙德城似乎没有小美人鱼,那就是适合扮演白之公主一样看起来不谙世事的角色。” 换句话说,就是青梅系。 “《白之公主与六侏儒》?你的阅读内容还真是广泛。”优菈挑了挑眉,收拾好表格转过身,“有些超脱我的想象了,是不是,自称冒险家的于景一?” “那你可就要扮演侏儒的角色了。”她扬了扬手。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于景一甚至考虑过扮演咕噜。 温迪从于景一的背后前来,突然拍上他的肩膀:“报名表格写好了吗?” “前面就是领取种子的地方了,这里储存着蒙德城每年能采集到的所有种类种子的一部分。”她带着于景一,向远处被蒙德人包围着的高台的方向指了指。 “我们要先选一颗种子,将它埋进土壤中后,再进行下一道的酿酒工序,分为两部分分别进行……” “而这就是第一步选择种子的过程。” 温迪退后半步,向着远处指了指。 高台之上,无数来自各不相同植物的种子交相排列着,只有极小的标牌为这些幼嫩的胚芽标明种属,也算是近乎唯一的区分。 于景一只粗略扫过一眼,就看到许多他曾喜欢过的蒙德植物。 甚至连甜甜花也包含在这种子的山丘中,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显得不太明显。 “有想好选点什么吗?” 于景一在询问谁,仅仅依靠这问题似乎并不能有一个定论。 “还是说,仅仅凭借直觉?用第六感或者第七感来判断,究竟是哪一种种子更贴近内心所想……” 无论如何,最终都必须要做出选择。 “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判断了。”优菈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第59章 在土壤里埋下故事的种子 如果让于景一向一个人推荐来自蒙德城的花朵,他大概会有很多选择。 由于风花节是蒙德城的重要节日,所以风之花也应成为推荐的重要题材——但如果仅仅只把范围扩展到蒙德城能够生长的全部花朵甚至植物,那这推荐的范围还可以扩张。 风车菊与塞西莉亚花会成为常规的答案。 它们是提到这话题时,常常被铺排出来作为答案的选择。 这些在蒙德城生长过千百年的花具有足够精致的外表,自然也不缺乏传说故事,与之相关的情节古往今来都曾在话本上占据不少篇幅。 或许在未来还可能诞生风之花化人报恩的美妙情节——这即是故事发展的某条结局。 而钩钩果与落落莓会成为接下来的选择。 如果将花朵的定义按照九宫格分为“花朵纯粹派”、“只要是植物就可以”、“不是花也无所谓”三派,那么这回答就必然处于九宫格的中间那列。 它们比起花更接近于浆果与野莓,但同样具有能够种植的种子,符合一切特产与植物的定义,恰好够格被塞进留影机关于特产需求的栏目之中。 而九宫格的最后一列必然就只剩下了花朵形状的工艺品。 抛开事实不谈,如果不考虑它们没有种子,那未尝不能成为这次种植选项里的某个最优解。 至少种假花不必担心花会死,也不必担心买错种子把须弥蔷薇种成甜甜花。 “……决定好了吗?” 但这样的疑问刚在于景一面前落下。 温迪抬起头看向他,还保留着浅淡的微笑,似乎并不担心出现什么完全脱离掌控的回答。 于景一的目光扫过其上描述简短、勉强能算作介绍牌的白色标签。 “风车菊——不二的选择,蒙德城最为古老的风会顺着风车菊橙红的花瓣流淌到这片土地上。” “塞西莉亚花——我们费了些力气才从山崖之巅采来这些花朵的种子,因此这也是保留种子最少的一种,它高洁且素雅,因此也无需什么过度描述。” …… “甜甜花——最为简单的选择,任何人都能轻松培植成功一朵普通的甜甜花,但这次的种子是由炼金术师提供的,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惊喜。” “葡萄籽——来自迪卢克老爷的馈赠!晨曦酒庄也以这种方式参加了我们此次的活动,希望各位玩得开心!” …… “混合种子——冒险家协会的宝藏,埋藏着来自提瓦特各个角落的花朵,能种出什么显然并没有人能打包票。” 选择什么或许暂且值得思考,但总有些人是不会在这问题上耗费犹豫的时间的。 在于景一犹豫的这段时间里,温迪已经提前上前,拿下了一份塞西莉亚花的种子。 这选择丝毫不令人意外。 它只生长在与海浪相接的悬崖边,每日聆听着浪涛伸展枝叶,如何种植显然不能算是一个简单的话题。 但于景一认为温迪大概还是有足够能力去培植一朵塞西莉亚花的,即便这过程不知道要耗去多长时间,她大概还是有足够的能力。 温迪拎着那一小包大小不超过掌心的小袋,轻轻凑到耳边,摇晃了片刻,聆听着那些遥远的低吟——种子沙沙地随着动作摇晃起来,简直称得上一言不发。 “那我就不客气地先做选择啦。” 她向着于景一粲然一笑。 优菈每每抬手时,还是没能说出某句打断。 她终于开口:“……或许可以暂且不急着选择吗,于景一。我有个故事想告诉你。” 正向着台前走去的于景一停下了,在与温迪对视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什么故事?” “优菈不会是想用古老的传说改变我的选择?就算听到关于钩钩果的古老秘辛,我也不会因此就把它在我心里排在落落莓之上的。” 她理了理自己的碎发:“我只是想让你别急着选,以你的本事,选什么哪轮得到我质疑?” “我先去领酿酒材料。”温迪摊了摊手。 她的离开恰到好处,这不禁让于景一默默叹气。 事实上,他并不厌恶温迪恰到好处留出的这种相处空间,或许更多是为了优菈的小故事考虑的。 但,于景一意识到,自己所经历的剧情不知为何似乎正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你知道的,我姓劳伦斯,因此今天要讲的也是一个属于贵族的故事。”优菈眺望着远方,只是静静讲述着。 “劳伦斯曾经是蒙德城的四大贵族之一,在后来因为众所周知的背叛导致衰落至如今地步、成为罪人之前,曾经的那段光辉历史在如今仍被时时传唱。” “在我年幼时,家中教授我礼仪与各种才能的长辈把这个故事交予了我,那时大概并没有怀着什么将它传唱下去的心思。” “曾经有一位流淌着劳伦斯血脉的冒险家,为了证明自己的成就并非是全靠着家族余荫而存在的,因此一人离开了蒙德城去远行。” “一路上,他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他斩杀过曾荫蔽一城的巨兽,也解开过埋藏许久的谜题,他的足迹遍布提瓦特的多个角落,最终,旅行到了一座无名村庄。” “这村庄很小,不过三四座草房子,大多居民也已离去,居所荒废许久,只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接待了他。” “少女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冒险家一开始只想暂住,但在与她相处久了后,发现她十分向往外界的地点,却因为年龄太小不适合离开村庄,冒险家就一直给她讲述自己旅行的故事。” “听到遇险处时,少女也会担心故事里的冒险家,听到脱困时,少女也会欢欣雀跃,她的心情随冒险家一同改变着,悲伤自然也是同样,可以说,那位冒险家便成了少女小小世界里的全部。” “但冒险家总有一天是要走的。” “他答应少女,每过一段时间回来看她,与她讲述自己最新的冒险故事,少女虽然不舍,却也只能答应了。” 第60章 【安价章 2】幻想里的故事将在现实里发芽 “后来,冒险家便继续了他的游历冒险,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到那处小小村庄,与少女再续一段约定。” “少女渐渐长大了,从原本只能私定终身的年纪,渐渐长到生命完全绽开的时候,她的肌肤如雪一般洁白,而长发黑逾乌木。” “而冒险家也即将与她定下约定,在蒙德城外无人知晓劳伦斯那个姓氏的地方,从此度过余生,在所有冒险都结束之后。”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结束,那当然是美满的结局,只是……” 优菈讲到此处时,顿了顿。 这样一个故事,听起来就像是烂俗的三流大团圆剧本。显然,这之中不可能不包含什么隐喻。 只是这隐喻究竟是指代什么,在没有任何提示时,于景一显然得不到什么答案。 “你想听故事的后半部分吗?”优菈收回目光盯着于景一,轻轻道。 她的语气轻柔,神色甚至称得上潋滟,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几乎让于景一感到有些陌生。 “……想。但你还好吗?需不需要什么护理服务。” 他移开目光,结束这段短暂的对视。 优菈愣了愣,道:“不需要。”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就是再喝上个四五杯来比赛,以我的酒量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今天确实没喝,算了,一定要的话,就当我喝多了,要不然怎么会和你讲这种故事。” “故事的后半段,要从那女孩的一句话开始。” “她说,她只是水镜之中因某位魔神的能力而制造出的幻象,其实并不能被当做真实的人看待,因此也将注定在满月之时消散。” “两人的相遇如同一个美梦,终有醒来的一天,或许是女孩的模样被镜中扭曲的魔神变得不复原本,又或许是冒险家提前厌倦了不能离开村庄的她,也懒得再去那座小小村庄里寻她。” “总之,女孩说,她与冒险家的缘分必将结束,所以不如到此为止——但她不会提前离开,她会将记忆中的每一段故事珍藏在内心里,随后静静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冒险家问,如何才能把她从生命的循环里拯救出来,至少也让他享受这一段还没破裂的美梦。” “女孩说,没有办法。” “她领着冒险家走进小屋被尘封的那个房间,看到一面镜子——一面光洁如新,没有任何灰尘残留的镜子,镜面如同水波,倒映出另一个世界。” “冒险家并没从那面镜子里看到自己,却看到了另一个与女孩极其相似的男人,以及另一些他只是摇摇头不再言说的东西。” “……” 优菈保持着沉默。 于景一原本是不打算打断这故事的讲述的,但她停顿的时间实在太长,让他实在有些好奇后续:“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优菈瞥了他一眼,轻飘飘道。 “怎么会没有然后呢?”于景一十分疑惑,“你先祖的故事肯定不能像是那些烂尾小说一样,写了一半就没有后续了,居然能听到前半部分的故事,那理应也有后半部分才对。” “后来我的礼仪课就结束了,我顺利毕业了。”优菈点了点头,“礼仪课老师说,这是那位先祖自述的故事,因此也并未能完全被保存在家族之中,他也只看到了不完全的前半部分……” “不过,你觉得那位姓劳伦斯的冒险家,在镜子之中看到了什么呢?” 她托着下颌望向远方一无所有的地方,那里正有从璃月采买而来的烟花,在夜空里冉冉升起,爆发时把夜晚照得亮如白昼。 “果然还是想不出答案吗……”优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或许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于景一只是随意开口道。 他所认知的世界与优菈不同,能想到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完全相同。 因此,这回答在于景一看来很普通,在优菈看来却未必——又或者,这回答是她完全不敢假设的答案。 “另一个世界?”她重复了一遍,“镜子里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么……” 这大概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算了,不说这些了,恰好吟游诗人也快回来了,你想好选什么种子埋进地里了吗?”优菈转头望向于景一。 “大概想好了。”他点了点头。 【温迪-选择二】 【a-风车菊:最终,你还是决定选择那个最常规的答案。】 【b-塞西莉亚花:即便是重复了的选择,也无法对心中那份情感影响分毫,倒不如说,重复才是最好的回答。】 【c-钩钩果:奔狼领里,你曾留下过难忘的回忆,尽管这不一定代表着美好的未来,却代表着过去。】 【d-落落莓:那些能与派联系起来的浅粉色浆果,曾包含着蒙德城的过去。】 【e-慕风蘑菇:谁说孢子不算种子?】 【f-蒲公英:昙花一现的蒲公英籽,是你与风许下的约定。】 【g-小灯草:它算是调料,也是低语森林夜晚唯一的光,是秘境的代名,那位未知的夜枭或许最喜欢的植物。】 【h-嘟嘟莲:它曾被摆放在床头的窗边上,这是你们之间唯一的回忆。】 【i-甜甜花:三倍体超大甜甜花,还是三倍甜的蜜汁?或许有人设立了礼物,只待一个揭开的机会。】 【j-薄荷:很遗憾,由于这是冒险家协会采集的,所以并非雪山版本的。】 【k-金鱼草:是的,它代表了金鱼草、蘑菇、萝卜和日落果与苹果,因为它们加起来或许都难担得薄荷之重任——连异格都没有的植物,大概也只能被混在一个选项之中。】 【l-阿贝花:哦,我的上帝,你的大脑里怎么会出现这个选项。骗骗花也有种子吗?】 【-混合种子:开盲盒的过程未尝不是一种抽卡,所以,为什么不来试试运气呢?这里似乎不只包括蒙德的种子啊。】 【n-ik-0■■:不,快停下,这根本就不是种子!】 第61章 被埋下的种子将结出美酒 【1d(14+1+1)=10】 【j-甜甜花:骰娘选择了彩蛋,当然也选择了所谓礼物。】 “甜甜花。” 于景一上前几步,对着标有薄荷的种子存放处,取下了一份样品。 就事实而言,这算不上是什么很出格的选择,毕竟炼金大师砂糖的杰作没有谁不好奇,再者,甜甜花本身就是提瓦特上前几重要的植物之一——没有甜甜花,甚至做不出一份甜甜叫花鸡。 “你竟然会拿甜甜花?”温迪挑了挑眉,“哦哦,我明白了,是想培育出蒙德城随处都能生长的普通植物,然后证明自己是植物培养大师?还是说要探究炼金术师留下的奖励?” 于景一点了点头:“或许我本来不是这么想的,但无所谓,现在是了。” 优菈盯着远处活动介绍的告示牌,似乎先前一直在认真阅读那些由骑士团写下的内容甚至有些自我矛盾的文字,可见活动的创办者显然没能好好修订这些活动规则。 “……所有这些种子都经由须弥教令院的科技培育,因此增添了草元素,使得所有种子的生长周期都是一年,一年后就必然会开花结果,死亡率极低?教令院还有这样的新奇研究?”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种子,目光略有些怀疑。 “这其中可是有不少只能在特定土壤生长的东西……落落莓离了山地就无法生存,就像悬崖之于塞西莉亚花,骑士团还真是有自信。” 一旁的于景一正随意地把那一小包种子丢进手里的花瓶中,还随意晃了晃,似乎还没决定好采取水培还是土培。 他看向优菈道:“无论如何,只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不如等到那之后,我们再来交换自己的种子?” “……希望你的薄荷能真的开花结果。”优菈抚了抚侧发。 温迪摊了摊手道:“倒也不必那么严格嘛,还是要相信教令院的——至于现在,我们一起庆祝接下来的活动如何?” “干杯!” 于景一举着从旁边的某个摊位刚买来的苹果酒,与优菈和温迪再次碰杯,随后不出意外地饮下这杯他不算太过熟悉的酒。 优菈眯着眼,拎着袋子的手腕微微下垂,其上用绳子拴着的标签正随着动作微微摆动着。 那是一枚写着金鱼草的牌子。 优菈做出这样的选择,最初是令于景一有些意外的,但细想起来,这样的选择或许也恰巧与优菈这个名字相吻合。 生长在水边的普通金鱼草并不像嘟嘟莲那样,身为蒙德城较少的特产,在提瓦特各有特色生长着的千百种植物中,甚至也没有最为显着的优点,就连加入菜肴的本事,也只能与其余几种植物互相竞争。 金鱼草与须弥蔷薇并没有什么差别——它只是生长在水边,甚至在第一时间被提起时,都挑不出什么出众的特点,如同一尊只是被陈列在展示架上的瓷瓶,每一道花纹的价值仅仅被限制在其创造者细细讲述的时候。 但对于优菈来说,又并非如此。 最为平凡的花朵之一,却也代表着最为特别的喻示。 她承继着血脉中流淌的种种,渴望的却仍是与金鱼草相同的最初的平凡。 简直令于景一叹为观止。 如果他在自己的高中语文试卷上有这样的阅读理解能力,想必也能在高考的时候取得比曾经优秀得多的能力。 只可惜他自己带的种子出自自己的选择,没有机会继续发挥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 虽然这也囊括着他对整个提瓦特一视同仁的爱意,但是于景一暂且没有成为提瓦特大爱仙尊的打算。 优菈当然也看到了于景一的选择:“就是这样而已吗?我还以为……” “以为你会选择某些更为出格的答案,比如每种种子都挑几个,制造出一份稍微创新一点的混合种子。” “那在没有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岂不是可以假装自己从金鱼草里种出来了甜甜花,从而发现蒙德城的学术黑洞。”于景一惊讶道。 “在那之前,我会先把你的阴谋在我的日记上添上一笔,”优菈冷哼一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要说你认识我。” 她抖了抖手里的布袋,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只是来回捻弄着那根编织而成的绳子,手套拂过每一根粗砺的毛刺。 “接下来,就是把代表我们的‘原料’丢进酒桶里的过程了。” 温迪眺望着远方,补上这最后一句略有些简短的总结。 “原料只是一个代指,借用骑士团准备好的东西就可以了,重要的还是在这过程中封存的思念——只不过,那就是和种子一起种下的了。” 她眨了眨眼,展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 “想好给未来的自己留下点什么了吗?不过,这本来也是只属于你的回答……” 温迪一步步凑近,直至和于景一擦肩而过,仅仅用擦肩而过作为结尾,她回到于景一背后,展现着同向的拥抱。 “未来打开这份被封存着的思念时,不知道我又会不会有与你共同体会的机会……” 这句话贴着他的耳边被说出,温热的吐息由后至前飘进于景一耳畔。 “会有的。”他点了点头。 就像是周年庆时为未来的自己写下期望的活动,于景一几乎从来没有错过这样的机会。 无论一年前的自己怎样诋毁未来,他总还是会对过去的自己展现原谅——就像是达到所谓的应许之地。 …… 酒桶里的水果被木棍搅动着,气味称不上难闻,但也没有常见的发酵气息,只透着阵阵草木甘甜。 西风骑士正吆喝着,帮来往的人一个个封存着心愿,再将贺卡系在布袋里,与种子环环相扣,只等待着被打开。 于景一闭上眼,在内心里重复着与纸张上并不相同的心愿内容,长叹了一口气。 耳畔突然传来属于温迪的声音。 “想知道我许下了什么愿望吗?如果拒绝,你就摇摇头,这次算是解答。” 于景一保持了沉默,但或许是期待作祟,他并没有摇头。 “于景一……希望你一年后,乃至更久,都记得今天。” “我可以向你保证,如今你所经历的一切,在未来都不会成为毫无意义的事,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回应你的期待。” 第62章 传闻中的璃月瓷器商人 于景一在蒙德城的另一个清晨准时睁眼。 得益于他在提瓦特还完全没能养成成功的生物钟,这次起床的时间也与于景一本来决定的完全不同,整整早了几个小时。 窗外还未完全由夜晚过渡到白日,连原本深红的尖顶上都蒙了一层浅淡的阴翳,只像是未完全暗下去的夜晚。 但鉴于再睡一觉后,醒来的时间可能就是下午而非白天,于景一还是打算提早醒过来。 他习惯性望向窗台上摆放着的嘟嘟莲,却发现即便没离开瓶中的水,它也已经干渴得有些蔫了下去,与之前盛放时的样子差别甚远。 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在未能结出果实后,这棵嘟嘟莲的寿命就要走到终点,或者是在于景一顺手更换了花后,被丢进垃圾桶里。 草元素或许还能延长些这株植物的寿命,但从效率来讲,似乎确实不如换上一株新的水培植物。 由此,于景一开始想念曾经在病房里睡觉的日子了,虽然他自己也并非不能换一棵鲜花,但终究没有那时候的感觉了。 他将此鉴定为没睡醒导致的。 虽然于景一做不到从早晨七点工作到凌晨二点,但是他可以做得到从凌晨二点睡到下午七点。 他匆匆走出门,正打算在猎鹿人买一份提瓦特煎蛋,开始今天的美好生活。 “早上好!欢迎来到七点钟的蒙德城——能在这个时候出门,欣赏到蒙德城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欣赏到的只属于早晨的美丽风景,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很荣幸?” 温迪从不知道什么角落之中突然出现,挡在于景一的面前。 他先是惊叹于吟游诗人如此之早的起床时间,片刻之后才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从莎拉处领取那一份提瓦特煎蛋。 “荣幸之至。”于景一十分绅士地低下头,随即询问道,“你见过凌晨五点的蒙德城吗?这就是我点提瓦特煎蛋的作用。” “煎蛋似乎没有让人早睡早醒的功能。”温迪耸了耸肩,十分自觉地坐到了猎鹿人熟悉的餐桌对面。 比起天使的馈赠,猎鹿人的圆桌是露天设置的,因此多数人往往会本能地认为它更为粗糙。 但事实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磨平了木质桌面的凹痕,因此这桌面反而显得有些光滑,如同被涂上了一层反光釉质的陶器。 “你说得对。”于景一点了点头。 “所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只是单纯邀请我欣赏蒙德城风景的话,那我可就有许多能聊的地方了——” “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亲爱的誓言岬了——曾有一位哲人说过,到达蒙德城最高点,誓言岬!还是看看远处的龙脊雪山家人们。” 于景一在认真思考是否要切开这块看起来并不会流心的提瓦特煎蛋,并在最后做出把它切了一块塞进口中的举动。 他不得不将其评价为味道很棒。 至少,这是一只现做的提瓦特煎蛋,而不是预制之后丢在圆形模具里的奇特版本。 “是有点事,不过准确地说,是有一个机会。”温迪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是你精心设计的早饭时间。我想,没有谁能打扰在猎鹿人酒馆的一顿美味早餐。” 她点了点头,把随身携带的酒瓶放到了桌上,借用猎鹿人的空杯,为自己倒了一杯。 根据颜色判断,于景一认为这是苹果酿或者小麦果汁,因为这种晶莹透亮的颜色大概并不在葡萄酒或者蒲公英酒里多见。 “或许你会需要一份烤肉排?”于景一向着猎鹿人的方向示意了片刻,“但这次并没有美妙的巧合发生,我大概也不会再展现我为他人结账的美妙风采。” “很好的提议。” 温迪点了点头:“但我与誓言岬上的松鼠有一个十分美妙的约定,如果勇者没有与我一起完成这约定的打算,那我大概就只能自己去尝试野菇鸡肉串的制造了,当然是在我说完那个消息之后。” “所以,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 于景一几口吞下那颗提瓦特煎蛋,感叹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生下来的蛋着实有些可怜。 既没有鸡蛋的大小,又要与鸡蛋承担同样繁重的任务,味道大概是它唯一能获得胜利的项目。 希望这些鸟蛋不要来自某种被称为圣骸赤鹫的强大魔物。 “现在吗?”温迪撑着下颌,又品了一口手里的液体,“我还以为你会等更长时间再来询问我,毕竟早餐时间还远远没有结束。” 于景一没闻到任何酒气,略有些遗憾地推测,或许这瓶子里装的可能是查尔斯特供的苹果汁。 “当你抛出了一个疑问,那么就必然要意识到我在之后会产生的好奇。”于景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如果有操作空间,那他此时应该是跳过跳过跳过跳过之后接受任务。 虽然温迪的头上没有冒出蓝色或者金色的感叹号,但仅仅只是描述中的一个机会,就足以激起于景一本就强烈的好奇。 温迪又抿了一口果汁:“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蒙德最近来了个璃月经销商,好像营业物品主要是瓷器,虽然蒙德与璃月不至于有什么语言不通的情况,但他还是在冒险家协会上发了委托,需要一位足够熟悉蒙德的冒险家来为他带路、洽谈一下合作事宜。” “听起来和一般的委托没什么区别。”于景一分析道,“而且,我大概也不能算是最熟悉蒙德的那一批冒险家——我可以邀请你向我剧透一下,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秘密当然要等待勇者自己去发掘。”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击败魔王之后的宝箱里有什么内容,大概连讨伐魔王的动力都会少上不少。” 温迪使出了一张无懈可击。 “你说的对,”于景一再次点点头,“但我确实很好奇——至少,在讨伐魔王前,也有关于魔王城里可能有什么样宝藏的传说。” “好,那我就稍微给一点小提示,给了之后,你可就要认真去竞争这个岗位了。” 温迪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这位瓷器经销商自称会与晨曦酒庄的迪卢克小姐商讨合作事宜。而这是你接触到这位富有的庄园主绝妙机会,或许,在她那里会有什么对你有帮助的收藏。” 第63章 以瓷器形态堂堂出击 “听说了吗?奔狼领有个奇怪的家伙在游荡。” “确实,我还听说那人三头六臂,长着六个翅膀,喜欢在深夜偷偷出现吃掉蒙德城里的小孩……” 于景一凑在荣光之风店门口,与玛乔丽讨论着和蒙德城有关的奇怪传说。 “诶?真的吗?”玛乔丽露出惊讶的表情,“有没有更进一步的细节?唔……看来荣光之风的业务里,可能要多加上一条蒙德城的传说了。” “是的是的,”于景一连连点头,“而且在低语森林里,传闻也有一位‘暗夜中的英雄’在森林里游荡,每每到了半夜时分,森林里就会传来未知魔物的惨叫……”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玛乔丽瞪大了眼。 她是否相信了于景一所说的话,在这时候大概还不能给出定论。 但想必这小道消息将会在蒙德城的城里流传,直到连芙罗拉的花都记住这故事时,真相才会在一次次调查中逐渐被掩埋。 “是的是的,并且,冒险家协会的专家说过……” 于景一向着玛乔丽微微凑近,神色诚恳,颇有几分秘密之感。 玛乔丽也是配合地凑近,一言不发地等待于景一道出这句传闻中来自冒险家协会资深冒险家的奇妙消息。 “按照蒙德城统一出品的食品标准,排在薄荷果冻生产原料第一位的本该是薄荷……” “曾有一位业余厨师向冒险家协会透露,‘有薄荷,薄荷很少,都是用的雪山薄荷和史莱姆凝胶’,冒险家协会从图书馆查阅资料后发现,目前出售史莱姆凝胶的多是经营魔物材料的冒险家,冒险家协会表示‘史莱姆凝胶不建议人吃,烧烤也不行。’从价格来看,史莱姆凝胶的价格远高于薄荷……” “对此,万民堂知名大厨表示,‘史莱姆凝胶也是可以加入菜肴里增添风味的’,猫尾酒馆的知名调酒师亦附和了这一点……” 玛乔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一阵闲聊后,他准确在冒险家协会开始工作的时间找到凯瑟琳小姐。 说是开始工作的时间,其实就是于景一认知当中的凌晨五点,毕竟凯瑟琳小姐堪称全年无休,这位来自至冬的人偶显然也无需什么休憩时间。 但委托人必然是需要的。 于景一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在早晨六点准确冲进委托人约定的见面地点里,那位来自璃月的富商该有多开朗。 “于景一也是来接这个委托的吗?” 凯瑟琳微笑着从一沓材料中准确抽出那一张代表所需委托的材料。 他点了点头,随意询问道:“是。最近这段时间,来接那位璃月富商委托的人应该很多?” 在短暂的思考后,凯瑟琳回答道:“嗯……其实不太多哦。” “毕竟是璃月的商人,不太熟悉当地习俗的话,可能会引发什么事故也说不定,而报酬又不算太过优厚,资深冒险家往往不急着第一时间接取。”凯瑟琳解释道。 “我听说璃月商人出手都比较大方。”于景一随便抛出一个刻板印象。 “毕竟是异国而来的商人,报酬自然不会少。”凯瑟琳点了点头,“所以,要接这个委托吗?” 于景一回道:“当然。” 他草草填写完毕冒险家协会那张草率的登记表格,感叹着,像这种简略的流程,如果也可以交予凯瑟琳完成就好了。 “那么就按照安排,今天中午你会和委托人在猎鹿人酒馆见面。” 凯瑟琳折起委托表格,又用手指轻轻抚平,动作灵活流畅,这种习惯本就已经伴随她许久,称得上赏心悦目。 “谢谢。”于景一接过信物。 那是一枚有着风筝标记的金属徽章,冷硬且泛着特有的光泽,形状抽象,像是儿童随意所作的涂鸦。 它躺在于景一手心时,甚至无法将整个掌心占满,背面的别针冷硬,但被保护套盖覆时,丝毫察觉不到那些本应属于金属的尖锐。 于景一挥手告别凯瑟琳,重新将目光投向猎鹿人处。 这里简直成了他每天一定要进入的食堂,毕竟它是酒馆之外蒙德城唯一合适的洽谈地点。 其实猫尾酒馆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组好自己的牌组,也还没来得及邀请一位牌手比如温迪在猫尾酒馆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 中午时分,那位传说中的璃月商人准时到来。 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那位面容没什么特色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长袍,这是提瓦特大陆上璃月为数不多的两种传统服饰之一,而另一种想必不用继续赘述。 “久等了。你就是于景一?我是福顺,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相信你在接委托的时候看得很清楚了。” 中年男人朝着于景一点了点头,看着莎拉端上两份烤肉排以及两杯苹果酒。 就事实而言,在这种地方洽谈合作事宜未免有些奇怪,至少于景一还是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和一位委托人进行公式化的对谈。 于景一努力掩盖着自己就像“跳过新手教程直接进入了游戏的玩家”一样,初次会谈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事实,并连连在福顺吹捧自己的事业时配合地点头。 有点汗流浃背了。 “我们福顺瓷器最近刚在璃月港开办起来,靠的是企业精神,没有每一位员工的付出以及七星的扶持,就不会有我如今的地位……” “嗯嗯。” “这次把业务拓展到蒙德,也算是一种尝试,毕竟我们的脚步不可能被局限在璃月,如果成功,业务还有可能向须弥乃至稻妻扩展……” “啊对的对的。” 富商努力像公司里的老板一样画着饼,描绘着福顺瓷器在未来将有的伟大事业。 而于景一正在思考,这名富商是不是该做点别样的商品比如魔法棒,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提瓦特丘比,努力忽悠各种神之眼持有者成为魔法少女。 他并非不支持这位富商的事业,也并不是真的没有好好看过委托内容。 第64章 统治宇宙的第一步 天色恰好,下午的温和阳光在阴影边缘圈出柔和的橙黄色光晕。 葡萄藤依附着木架,生长得不算肆意,还未有成串的葡萄挂上枝头,多角的叶子已抢先展现出层叠繁茂的姿态。 冒险家从葡萄藤下探出身子。 就事实而言,这动作或许会显得有些狼狈。 但葡萄藤下不受阳光照射,阴暗且较为阴凉,除了高度实在有些不足之外,实在很适合像是他于景一这样的洞穴哥布林。 所以,抛弃大树选择这样低矮的葡萄藤想来也合理,即便这葡萄藤下连晶蝶的翅膀都无法找见,那些盘旋着的美丽生物只存在于建筑的顶端。 “咳咳……” 于景一费力地拨开扭曲缠绕着落到他额头前方的一根葡萄藤,望向前方那座宏大伟岸的建筑。 赤红的尖顶朝着蔚蓝的天空中直直升去,白墙被阳光浸染成一体,木门上的金属把手反射着下午的阳光,莫名的闪光直直刺进于景一的视野之中。 他揉了揉突然从黑暗过渡到阳光里时有点刺痛的双眼,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的目标大概是洽谈合作事宜。 但晨曦酒庄门口除了那几位女仆与闲聊着的酿酒师,似乎一般没什么经销商经过。 于景一自己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合作到底是否有可行之处,只是他决定在结果未出现前暂且保留自己的意见,避免擅自期待或是擅自失望。 他思考过后还是选择了绕到正门,在避开那几位休息着的员工的视线后,重新顺着门口的大路走上晨曦酒庄的门口。 “请问这位先生……” 他走到恩内斯特身后。 这位十分富态的蒙德人才刚刚停下与康纳的交谈,挑了挑眉应和道:“嗯?找我啥事?” 他绝对称得上心宽体胖,至少满足这个词的后半部分,毕竟连那件棕色的猎户装都成了特别定制的款式,扣子几乎在肚前被撑得快要绷开。 上一次于景一看到这样的风景,还是在雪山之上的时候。 “我想找迪卢克……小姐洽谈一下有关璃月瓷器进口蒙德的具体……” “迪卢克小姐?找她干啥?”恩内斯特环抱双臂,“如果你是想着来打晨曦酒庄的主意,或者是这几桶价值连城的窖藏……但连打这几桶酒的主意都还轮不到你,更别提是迪卢克小姐……” “而且,你倒是问错人了,我就是个仓库看守,你也看到了,这里头那几位给得摩拉又多,事情又少,倒真是份不错的工作。” 他回答完这几句后便抱着臂,视线始终向着那几个木桶上飘来飘去。 于景一猜得出那里就是晨曦酒庄的一部分美酒,但他确实不关心晨曦酒庄的桶装酒究竟值多少摩拉。 毕竟,那要么是一个他根本买不起的天文数字,要么就是他买得起但倾家荡产,两个结局似乎都没有太大区别。 “我想找她洽谈一下有关蒙德进口璃月瓷器的具体事宜。”他再次强调道,把之前未能说完的话组织成下一句,“请问能否代为通报……” 一旁的康纳从蹲着变为站起,叫住于景一道:“如果您想谈这个,最好去酒庄里找埃泽先生,迪卢克小姐一向不管这种琐事,如果您向门口的爱德琳小姐说明来意,那我想她应该会放你进入酒庄之内。” “至于恩内斯特……”他叹了口气,“上班的时候不要总盯着酒桶,你就算看再多眼,也没办法给这些克利普斯老爷陈酿的酒增添一些风味……” 于景一记得克利普斯似乎是迪卢克的父亲,他唯一的出场机会就是在回忆里。 只不过身为在晨曦酒庄待了数十年的酿酒师,康纳显然对那位先生印象十分深刻,因此在闲聊中提到也不算什么奇怪事情。 于景一点点头道:“多谢。” 康纳转过身去,认真检查着酒桶的底部,不再言语。 “路上走慢点。”恩内斯特向他热情地挥了挥手。 在这短短的一小段前去寻找爱德琳的时候,于景一想了很多,大概也只有这种不到几十米的路上能够容纳如此之多的思绪。 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找爱德琳呢? 这将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所幸生活总不会连连碰壁多次,就连大保底结束后,最差的结局也只是再经历一个大保底,他终于成功地找到了这位女仆长。 她在晨曦酒庄门口站得笔直,与旁边阴影下时时瞥来的两个女仆形成鲜明对比,从头到脚都只写着热爱工作几个字,女仆装的衣角褶皱每一寸都契合远古传下来的特殊礼节。 爱德琳似乎不常站在这位置,她照例进行着巡查一圈的日常工作,正打算返回晨曦酒庄内进行内务整理时,被于景一突然拦住。 “……其实我是要成为提瓦特之王的男人……不,请别在意,我的意思是,璃月商人福顺想与晨曦酒庄洽谈一下具体合作事宜,具体情况他应该已经在几天前寄过信说明……” 爱德琳了解地点了点头道:“这样啊。” “照常来说,您应该去找埃泽先生稍微商讨一下,但今天比较特殊……”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是否要说出事实真相,片刻后还是打算不再隐瞒。 “迪卢克小姐就在庄园里,因为您是蒙德城最近享有盛名的冒险家,我才这么说的——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与迪卢克小姐达成合作事宜,呵呵呵……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女仆长发出几声温和有礼却莫名令人心生寒意的笑容,灿金的短发随着动作在风里微微摇晃起来。 她只比于景一矮得不多,行礼时微弯下腰,有几分蒙德城古贵族的风范,让于景一莫名有些恐惧与这位女仆长打交道。 “行,我明白了,多谢您……的引荐。”他微笑点头正步向前行走作为应对,在女仆长打开门后,动作端正得如同落荒而逃。 即便已经钻进了房屋之中,女仆长捂着嘴的呵呵笑声仍在于景一身后回荡。 在这位堪称提瓦特孙二娘的女仆长面前,于景一实在有些不懂得如何应对。 不过,达成合作之后,就能获得摩拉,随后带领整个蒙德占领提瓦特,再带领提瓦特出征无尽星海,最后统治宇宙成为霸主——怀抱着这样的幻想,于景一迈出了成为宇宙霸主的第一步。 第65章 她缺失的是夜枭的名号与面具 晨曦酒庄的内部结构充斥着木质香气,每一件家具都称得上价格不菲,整体色调暗沉,只有客厅中那一只看起来廉价的瓷瓶略略破坏了协调感。 那只花瓶色彩鲜艳,花纹简单,就像是学徒练手的便宜货,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该被摆在这样一座庄园房间之中。 但坦白而言,于景一还记得剧情,所以也知道这只花瓶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当然不会对酒庄庄主的审美作出评价,只是转过头,打算向着庄园深处的房间走过去,找到那位应该能处理事务的埃泽。 至于迪卢克本人——有时候,见到她需要的或许更多是运气。 于景一来来回回在花瓶周围绕了几圈,几次想抬起手敲两下,最终还是遏制住了自己那莫名的好奇心。 花瓶之内大概是空无一物。 “……谁?” 远处窗边忽然响起一个没做什么掩饰的沙哑女声。 于景一循声望过去,看见一道火红的身影。 她穿着赤红的礼裙,这条拖尾足足囊括身后数米的长裙比起日常着装更像是晚宴所用、一年可能都不会穿上一次的礼服,其上还有数道撕破后又被填补上的破损痕迹,拖尾分成数份,如同金鱼鱼尾。 礼裙之下并没有长裤,高筒的黑皮靴紧紧包裹着修长小腿,黑白交织的绑带就搭在左侧大腿上,不算松垮,也未在大腿上勒出极为深刻的痕迹。 那女人火红的长发垂落下来,直直披到腰后,胸前数道金属羽翼一般的饰物组成承托,勾勒出几乎不盈一握的腰与其上累累的承负。 她左手握着一本不算重的书,大概正迎着窗外透过来的微光欣赏着。 或许她听到了于景一制造出的声音才侧过身,阳光恰恰好从窗外射进,在为那些赤红的碎发都镀上了金边后,同样使她有些苍白的肤色在阳光里近似于透明。 如果仅仅对这五官进行形容,大概确实只有俊美一词便已足够。 眉眼分开时都称不上锋锐,但组合在一起,在那双略显圆柔的杏眼之中,赤红色泽如同燃烧着灼灼烈火一般。 也不知是否是春季气温还有些凉的缘故,她还松松披着外套,遮挡住一部分由衣服破损痕迹下裸露出来的皮肤,黑色的皮草紧紧裹着脖颈,此刻目光冷淡,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爱德琳放了你进来。” 她以笃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语气平淡,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似乎便想移开目光,却在于景一转过身时突然顿住了。 这停顿并不算太过明显,只是停下了转向窗边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本的动作。 “我是接了福顺先生的委托应约而来,想要与您商谈一下关于晨曦酒庄进口璃月瓷器的相关事宜,如果可以达成相关商业合作,更详细的内容我可以在之后进一步详述……” 在见到迪卢克的第一瞬间,于景一便开始背诵他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准备好的台词,企图靠这个来说服面前的迪卢克。 但她好像并没认真听,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好像这幅度并不大的动作是能做出唯一的应对。 迪卢克匆匆打断:“你是于景一,是吗?” “是。”于景一点了点头,“我是蒙德城冒险家协会委托登记的冒险家,接取了委托,因而前来晨曦酒庄进行相关商讨事宜,在门口已经得到爱德琳小姐的允许了,因而才进来……” 迪卢克听着这些话时,目光依旧落在面前单手举着的书本上,但她已经许久未曾翻过一页。 虽然不至于连书的正反都忘记,但在于景一不清楚她本来阅读速度的情况下,已经可以将这行为定义为不寻常。 “于景一,蒙德城的冒险家,我听过你。” 她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语气称得上轻松。 “请说,我会认真听的,在你介绍完这所谓的……‘晨曦酒庄与璃月瓷器商人展开合作的具体细节’之后,我会给出建议。” “不过,在此之前,能否先问问你对于骑士团的看法?” “不必拘谨,我只不过是觉得,能够坚持完成日常委托之外的委托任务的冒险家都很……令人值得敬佩。” 似乎组织出这样的语句对她来说都有些困难,以至于于景一没能听到更为过分的称赞。 “西风骑士团守护蒙德这么长时间,毕竟是有种种原因影响,或许就不能面面俱到,但毕竟……他们为蒙德城付出了许多。”于景一斟酌着回答。 他企图创造出一个至少在迪卢克面前滴水不漏的答案,至少要尽自己所能尝试去做。 “这样啊。”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简直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上的饼图,三分凉薄四分不屑还有一分漫不经心,适合扮演三年之期已到的提瓦特歪嘴龙王。 “你喜欢探索秘境吗?”她没头没尾地发表着疑问。 “那里是秘密埋藏的地方,偶尔也会有阴谋发生,多数冒险家似乎都很喜欢做这种事情,不知道对你而言又是否有过这样的期望……” “算是喜欢,其实我更喜欢宝箱。”于景一罕见地说了句确实出自内心的实话。 大概没有谁不喜欢宝箱,就算是只有两个卷心菜的宝箱,在打开前,也能抱着其中有强力的武器或是食谱之类重要探索资源的畅想。 他其实没有听出迪卢克在暗示着什么。 她的声音只是有些熟悉,还远远没到让于景一听过一次就能认出的程度,于景一出于礼貌,也并没让自己的目光在某些极为失礼的地方停留太久。 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之前似乎是见过迪卢克的。 但他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算出门探索秘境也从来没戴过面具,所以,会被曾经遇到过的人认出显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宝箱啊。”迪卢克似懂非懂地又一次点了点头。 “仅仅只是宝箱,有时候可能无法与在探索秘境里的付出相对等,你大概还是有想过做点什么的。” “所以……你上次去秘境里,是什么时候?方便稍微聊聊么,我好像见到过一位与你有些相似的人。” 第66章 旁敲侧击与直球攻势 在思考了数秒后,于景一认真回答:“上次去秘境里还是上次。” 那些被藏宝图坑骗了的记忆实在有些让他懒得回忆,因此于景一干脆佯装不知,企图蒙混过关。 “上次啊。”迪卢克回了一句。 就好像不管于景一说了些什么,她都会思考过后稍微作出回答一样,即便这回答有时可能只会让双方都落入同一场沉默中。 “比起这个,有关于福顺老板所带来的璃月瓷器,是采用了翘英庄特色的纹路与烧制工艺,经由现代璃月瓷器大师改造过后再批量投入生产,花纹古朴,种类繁多。” “嗯。” “而蒙德城的瓷器市场目前还很广阔,大多数家庭或许都有购买的意愿,如果能将这样的瓷器投入生产与日常使用,或许能在蒙德城引领起新的风潮。” “……嗯。” “还可以与晨曦酒庄的葡萄酒相结合,推出‘晨曦酒庄独家酿制限定款’再公开限号售卖,需要抢到购买资格后才能进行购买……” “你说的方案很好,很有道理。”迪卢克点了点头。 “我可以答应这所谓的合作,总归怎么处理是那位璃月商人的事,影响不到蒙德城的酒业,也影响不到晨曦酒庄。” 她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书转过身,那些书页互相并拢,只发出一声厚重的碰撞声。 迪卢克背着光,窗外的光线从她身后直射而来,阴影中五官神情看不真切,于景一只能通过语气判断,她此刻大概还很满意这所谓的他刚花上五分钟瞎编好了的前景。 他回道:“能达成合作当然是再好不过,那具体的合作事宜或许要埃泽先生与福顺先生来敲定更好一些,不知道您是否有些补充内容……” “没有。”迪卢克干脆地摇了摇头。 “我不擅长这些,所以一般都是埃泽负责,也没想过你会在进到庄园里后找我进行商谈……” 这话出乎意料地直白,几乎令于景一有些意外。 “但既然你是从蒙德城那里特意赶来酒庄,应该有些累了,不如先坐下来休息,顺便尝尝……晨曦酒庄的隐藏菜单。” 她向着于景一提出邀请。 “那就多谢了。”他当然是答应下来。 “爱德琳?” 迪卢克向着大厅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女仆长小皮鞋奔跑着的声音随即传来。 “今天于景一先生要留下来享用晚餐,你稍微准备一下,顺便……稍微为他介绍介绍晨曦酒庄。” “于景一先生么?我明白了。”爱德琳微一行礼,连弯腰的角度都准确契合。 “只是,迪卢克小姐没有自己介绍的兴趣么?”她仰着头露出微笑,“您好像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酒庄内什么都没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回忆回忆也是极好的。” 这位在酒庄里资历能排到前几的女仆长小姐显然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但也不吝啬于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迪卢克张了张口,神色诧异,“哼……也行,那爱德琳你去准备晚餐,有劳了。” “好的。”爱德琳点了点头后躬身退下。 她转身一步步走到于景一面前。 迪卢克的皮靴看上去并没有内增高,她以近似于平视的角度向着于景一轻轻仰望而去,几次伸手想用那只被包裹在黑红手套里的手挽上他的小臂,却每每放弃这样的想法。 “……其实也没什么可介绍的,我并没有爱德琳那样了解晨曦酒庄的内部装饰。”她盯着于景一数秒后,别开目光。 而于景一当然有些搞不清楚如此快速的态度变换究竟是出于何处。 总不能让他猜测,迪卢克因为不擅长面对这种场景,内心中可能在进行的各种天人交战一般的想法。 能面对传闻中的愚人众执行官而面不改色的迪卢克,大概也不会在面对他于景一的时候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他所看到的红晕,大概只是阳光在她赤红的长发上制造出的错觉罢了。 “晨曦酒庄的装修似乎很有特色。”于景一四处扫视了一圈,随意提道。 他总该提出一个话题,让空气暂且不止于沉默。 “是,这里的大多数家具都是先父尚在时所收集摆放的,直到如今都没说出幅度过大的改变。”迪卢克看向于景一目光所指的方向。 “包括那个花瓶?”于景一指指他最初看到的那个有明显不谐之意的五颜六色的花瓶。 这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清楚答案是一回事,得到怎样的回答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还是十分好奇迪卢克在被提问到那个明显不属于房间的花瓶时的感受的。 迪卢克自然也看到了那只花瓶,皱了皱眉:“那是一位友人所赠,啧……它怎么还在这里。” 晨曦酒庄每个房间的内饰都各不相同,自然也有一间房间恰好摆放了不少战利品收集,从丘丘人的面具到深渊法师的树枝,各种光洁如新的魔物掉落物都陈列在那一面墙上。 像是老猎人对魔物皮毛与骨骼的收藏一样,确实令人向往。 于景一确实不记得有这样的装饰,但在如此之大的晨曦酒庄里,出现什么似乎都不应该令他感到意外。 “还有丘丘人的面具?”他有些讶异地走到一张不祥的面具前。 那张宽大且有着深红色花纹的面具看起来十分精致,即便是在收藏这个于景一并不熟悉的领域,看上去也绝对能占据上游乃至顶端。 “迪卢克小姐的收藏确实是令人羡慕,”于景一只是认真观察着,出于礼节并未伸手去摸,“能够采集到这么完整的面具,这在丘丘人里应该也是很少见的,看来您年轻的时候或许在蒙德城外也有一番值得说道的经历。” “提到这个,我想起一个蒙德城最近的传说——迪卢克小姐有没有听过城里传说中的‘暗夜英雄’?听说那人会游荡在蒙德城外,然后解决掉附近的魔物,倒真是不求回报。” 简直就是蒙德城的活雷锋,事到如今于景一仍然有着这种感受。 “很有趣的传言。”迪卢克点头的动作略显僵硬。 在于景一等待着她继续发表看法时,却发现她已经开始了沉默。 “我还以为您对于这种英雄会有更多共鸣。”于景一略带遗憾地摊了摊手。 第67章 重生之软饭硬吃 “我倒是很崇拜那位暗夜英雄——毕竟,那人能够不求名利地在阴影里为蒙德城付出如此之久,也不知解决掉过多少种魔物……” “单就这一道多年而来始终未变的信任而言,也值得令我赞叹。” 于景一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没直视迪卢克而是盯着远处的墙面,欣赏着那些整齐排列着的收藏。 迪卢克顿了顿,回道:“……如果你也有着类似的想法,或许有一日能与那位‘暗夜英雄’在秘境里再见。” “说起来,听说那位一身黑色的暗夜英雄常常借面具掩盖身份,”于景一转过身随手敲开另一扇虚掩着的房门,“就像这张面具一样吗?” 迪卢克朝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到那一面几乎称得上空白的墙上只存在的那一张面具。 那是一张纯黑的鸟嘴面具,大小适中,只能包裹住小半张面容,其上印有莫名的暗金色花纹装饰,像是某种极为古老的特殊文字。 但这张面具客观来说对二人都很熟悉。 就在那日,秘境之中,自称夜枭的女人就戴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具。 她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自己的面具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是。” 似乎在这之前,这位暗夜英雄从未思考过自己的真面目被揭穿会是在如此的情景之下,也来不及假设于景一是否还没有认出她这样的事情。 就连这身份的揭穿能够产生什么后果,她似乎也完全没有去想过。 如同一团火焰在燃烧时只处于当下,始终不会把自己的光亮延伸到之后的每一秒。 “这张面具看起来真是有点熟悉啊……” 于景一向前几步,轻松把它从挂钩上取了下来,只在墙上留下唯一的用以支撑的痕迹。 “好像……” 他握着面具转过身,看向只是立在原地,未能上前一步或是退后一步的迪卢克。 “你说过我们会再见的,并且留下了羽毛作为讯号,是这样吗?”他连连上前几步,在把迪卢克逼到墙角后,摊开另一只手紧攥着的手心。 那里躺着一根毫无瑕疵的纯黑羽毛,不算过分宽大,像是某种猛禽的飞羽,即便被攥在手中羽毛也未曾散乱分毫。 “是。”迪卢克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像下颌上下晃动的行为就要耗去所有力气一般。 “我可以将这看做你的‘证明’吗?” 迪卢克顿了顿,在和于景一相距不过数十厘米时缓缓道:“证明你有了走到我面前的能力,即便距离那天只过去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并且,无论你用过什么样的手段得到了如此答案。” “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这个问题我在之前就已经提出过,直到如今依然有效。” “你得到了答案,但生活不是一部推理小说,真相并不会为你的行动增添奖励,最多只能为城里悄悄流传的故事话剧增添几份材料。” “还是说,你是谁派来的?……如果真是受了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的蛊惑,做出这种事,倒也不算奇怪。” “我不是为了特定的某样东西。”于景一摇了摇头,“如果从现在来说,我想要什么与元素力有关,或者能让普通人获得元素力的物品。” “但从长远角度而言……我没想过一定要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迪卢克小姐。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想看看你见到我所描绘出的这一系列真相之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迪卢克听到这话后,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表情从短暂的惊愕一瞬后又变为管理极佳的毫无波澜。 “……你要‘那个’?”她顿了顿,“那个不行。” “不仅是出于立场,或者是我根本没有拥有来自愚人众的东西的理由……那东西不过是饮鸩止渴,元素力只是一种力量,代表不了提瓦特上的全部。” “而且,如果你因为用了那个而早早地消失在提瓦特的某个角落,那我……” “我会为失去了一位本来能成为挚友的人而感到十分悲伤。” 她的话似乎总显得词不达意,让于景一有时总诞生幻觉,就好像迪卢克还有什么未能说出口的话一样。 于景一意识到,迪卢克大概是以为他想要邪眼了。 作为愚人众制造出来的特殊兵器,邪眼有着燃烧生命一样的减寿作用,即便能短暂获取相当于神之眼持有者的元素力,背后的透支却是他所无法承担的。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去打复活赛。 在最初于景一没联想到邪眼,如今迪卢克一说,他才开始想到自己的话可能引起误会。 “我知道那个,”于景一故作高深地回了句,“除了那个之外呢——有没有什么别的,与元素力有关的,又无需神之眼的……” 迪卢克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用过深赤之石吗?” “按照常理来说,这些能够产生元素力的存在于世界上的各种事物,比如深赤之石与风种子,大概就已经足够使用……” “还是说,你有着什么更为重要的原因,甚至无法告诉我?” “算了,这大概也不重要,只要不是通过来自愚人众的那种手段,力量只不过是方式,只要目标相同,我大概也无权干涉……” 于景一微笑着道:“所以你承认了你是‘夜枭’。” 他又将话题拉回了最初的那个方面,那个两人始终未曾正面触及的问题。 “是。然后呢?”迪卢克神色平淡,“说出这个,并不能作为要挟我的筹码,对你而言也获得不了什么实际利益,我的承诺与我的身份无关。” “所以能不能教教我那一招?”于景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就是那一招挥出剑之后丘丘人‘轰——啪’地倒下的招式,真的很帅。”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帅气又威力强大的招式。” “那需要元素力。” 迪卢克的神情轻松了些许,又顿了顿:“但……如果是你的话,真能学会也说不定,晚饭后我可以教你,今天是隐藏菜单……” “你看到了独行在长夜中的我。”她定下了这番话语的基调,“那么,有加入这份行动之中的勇气吗?” 第68章 与其说是挚友,倒不如说是…… 于景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求之不得!现在就要一战吗?” “你说的是什么?”迪卢克挑了挑眉,“如果是有些无聊的话,与你下一盘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已经许久没有与埃泽之外的人对弈过的经历了。” 要上吗………? 我打迪卢克………!? 诶…真的假的? 次回,连一刻都没有为自己的爆炸而哀悼,立刻赶来的是,凯亚! “那我可就要展现出全力了。”于景一冷笑道,“还好你没有与我比赛宝可梦战斗,我可是有‘使水炮百分之百iss’的奇特魔法。” 棋盘由爱德琳搬到了书房内的桌上,随后则是一左一右相对摆放着的棋子。 比起传闻中在提瓦特十分流行的璃月千年,这似乎更像是围棋,至少同样有相差不多的格子与棋子,对弈之词也更适合描述如今的场景。 于景一和迪卢克对坐在桌子两侧,就事实而言,一者执黑一者执白,还颇有几分对弈高手的气质。 “……将军。” 约摸数分钟的短暂对局后,于景一落下一子缓缓道。 时间在其他普通对局中或许只进行到序盘,如此之快的胜利宣言,不难得见他的技术之高超。 迪卢克皱了皱眉:“哪里?” “这里啊。”于景一指指中间,“三个黑子连成一条线了,不管你怎么下,我都能在两回合后凑齐五个棋子,是我赢了!” 迪卢克深吸了一口气:“你下的这是什么规则?” “五子棋。” “……虽然能理解身为冒险家,你或许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蒙德城的对弈方式,但大概并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哼,算你赢了。”她扭开头,袖口在桌面上一扫而过,把棋子全部扫落打乱。 “等等,”于景一打断,“按照正常的规则来说,我难道不是已经彻头彻底地输了吗?” “是我没说清楚。”迪卢克摇摇头,“规则尚未被确定时,我们两人都无法先搞自己的绝对正确,所以……我输了就是输了,即便这是在你的规则之下。” “如果你想学正统的蒙德城规则,那是另一个话题。” “于景一……” 迪卢克起身走到门口,来回踱步了片刻,最终还是回到了桌前随手开始收拾棋子。 “你所谓的瓷器相关的事宜我会让埃泽去与那位……福顺,慢慢谈判。至于别的,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说?” 她皱着眉紧盯着于景一。 “什么话?”于景一有些疑惑,“该说的我都说过了,都把你做考斯普雷的身份揭穿了,还能有什么话?下次还敢?” “有没有什么东西,比如一封信件,或者一道口信……”她又一次提醒道。 于景一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看到委托就接了,没有什么额外要求啊。” “不是凯亚告诉你我恰好在这里的吗?”迪卢克似乎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了。 “不是。”于景一十分确定地摇了摇头。 凯亚确实有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但于景一来到蒙德城后,还没见过那位行踪飘忽的骑兵队长,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过不少与她有关的传说。 “你……” 她喘息了几声,将海潮一样的起伏过渡至现实,让于景一得以看到那样美丽的风景。 “……算了,发生的事已经发生,我所看到的就只有如今的现实而已,我记住你了,于景一,从今天这种层面的定义之中。” 迪卢克将最后一颗棋子丢进棋盒里,它们互相掉落碰撞发出一连串悦耳的轻响。 门外传来女仆长的声音:“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迪卢克小姐,请问您要检验吗?” 迪卢克紧盯着于景一,应道:“可以,我稍后就来……至于你,随便逛逛就可以,海莉与摩可她们可以负责为你介绍那些从先父时期就留存至今的东西。” 挫败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升上迪卢克的内心的。 纵观她这不算漫长的生命,似乎并没有几件事或人能如面前的人一样,带给她如此强烈的推测破灭的想法。 甚至最终,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太多未能完全考虑到的情况,而不像是最初所想那样接近完备。 于景一有太多在迪卢克设想之外的特点,而这则造就了神秘感,越是无法完全了解,好奇就越是升上内心——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诞生这样一位远远不同于蒙德城普通冒险家的人? 但这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于景一这三个字,也注定不能用迪卢克所写的结论去概括。 即便她所查询到的资料已经囊括他留下的几乎全部轨迹。 在那之前的空白,才更难以填补。 “稍等一下。”于景一想拦住迪卢克,却因为种种原因所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触及到的温度火热且坚硬,似乎证明迪卢克的手腕稍微有些瘦削了。 “你平常应该很忙,”于景一温和地笑了笑,“要注意休息。多喝热水之类的话我就不说了,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骑士团与其他所属于蒙德城的人也有在付出自己的努力。” “……谢谢。” 迪卢克挣了挣,却发现于景一握得有些紧,在加了好几分力后,才猛然从他干燥温凉的手心之中挣脱,不回头地从房间正门走出。 于景一略显可惜地叹了口气。 他最后的“暖她一整天”与三句话还没有说出,倒真是显得有些遗憾。 于景一转过身,看到书房的桌上正摆放着一系列分组存放的档案,或许是书房的主人有些事情就直接离开了的缘故,那些档案四散着,排列有些散乱。 他走到书桌前,本打算稍微帮迪卢克整理整理,顺便光明正大地偷看可能是陌生人的来信。 但第一封档案的标题却赫然映入眼帘。 《有关自称“于景一”的蒙德在籍冒险家的轨迹调查》 他顿时便改变了主意,随手翻到这一册档案的第一页,指尖顺着其上黑白分明的字迹划过,细细研读。 “从我来到蒙德城开始的所有轨迹?”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它有没有记下来我上次偷偷拉史的时间……哦,二次元不会拉史,差点忘了。” 第69章 有关于景一的一切 “■■■■年■月4日,有关名为‘于景一’的冒险家的档案初次被冒险家协会收录。” “还有评价?让我看看……” “■月4日笔者留:这是名为‘于景一’的冒险家初次出现在蒙德城的记录……会是他么?” “不,我不应该让那些虚无缥缈的设想扭曲了我原本的想法,我也不应该抱有偏见,任何一位蒙德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但,如果真是他就好了。” 于景一皱了皱眉。 事儿?什么事儿?他都不知道啊。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什么所谓的魂穿或转世,但于景一也没有自己为自己增添担忧的想法,还是决定先看完这些记录再下判断。 “■月5日,名为于景一的冒险家完成了第一个委托。” “■月7日,记录在案的由于景一完成的委托数目达到了两位数,达到蒙德城的进阶标准。骑士团的人公示了他考取的风之翼证书。” “■月7日笔者留:速度很快,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我从凯亚那里拿到了他的资料,一切都太过美好了,美好得比我设想之中的最佳情况更好,以至于我开始思考,这一切是否只是一个美妙的幻梦,而梦终究是会醒的。” “……我与她们一同,偷偷看了那么多年,那些曾经不属于我的,如今重要得甚至能与信念相比肩,而我所擅长的,仅仅只有暗夜里闪烁着寒芒的刀剑。” 于景一速度极快地翻到下一页,打算看看能有没有“那种事情至少等我死后十年”这样的情节。 “■月9日,他的等级再一次提升,但这条记录的出现并不是因为这条原因,而是……温迪出现了。” “■月9日笔者留:我们从未强调过公平或是所有人站在同一水平线进行竞争,毕竟并没有一条客观的标准用以衡量截然不同的我们。” “但她成了第一个,意识到这事实后,这似乎成了某种讯号,尽管我们并不全像我一样知道如此的事实,尽管他的存在本身已经足够耀眼,我还是不可抑制地诞生了挫败。” “即便是一杯美酒,品味时也只能让像我这样心情不佳的人感受到苦涩,我意识到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份记录……或许封存会更好。” “■月17日,蒙德城里开始流传莫名的‘向风神许愿’有关的谣言,深渊法师也开始有了进一步的动向。” “■月18日笔者留:这即将成为蒙德城新的潮流,而我最好前去处理一下。” “……他应该不会参与这种一看就是个骗局的活动之中……?” “■月21日笔者留:我的预测又一次落空。但也正是这种挫败,才让我始终无法停下对他的记录,会有机会再见吗?会的,在不是以这个身份生活的未来里。” “但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看来是我准备不够完善,反思过后,就应该活用在下一次的生活当中了。” 记录到此处就结束了。 于景一又翻过一页,只看到一片空白。 他有九成九的把握,这篇报告是迪卢克写的——因为旁边就是用一模一样的字迹所写的信,墨水看起来还未全干,只写了个标题的信看不出来具体要发送的方向和内容。 于景一现在只觉得自己像被收容物或是实验体,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就在被某些人偷偷观察着,不过想来他自己的收容等级至少得是个safe。 这么看来,所谓的初次见面,大概也是谋划已久之后的必然。 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信。 说实话,很难用一个形容词去概括信件上的笔迹,甚至从笔迹倒推这封信是由谁所写,于景一只是稍微有点没素质地翻了翻晨曦酒庄庄主的书桌而已。 “回蒙德的感觉如何?大家都很想你,我也是——当然,你或许并不想听到我说这话,但无所谓,信总是会寄到的,看不看随你。” “预言的时间快到了,虽然你也不是不懂那些手段,但光明正大总不能解决一切,总要有人替你做那些事情,资料的收集就交给我。” “我所要的只有一个——等你成功那日,记得喊上我一起,我也很期待那未来切实来到,那个名字重新能被你念叨。” 于景一随手翻了翻,只是动了一部分桌上的内容,在粗略看过之后,又按照记忆里的摆放顺序一一摆好。 他可不想被迪卢克发现自己翻过他书房里的东西,即便迪卢克的行为几乎可以看做一种默许。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就有被灭口的风险了。 虽然于景一也不认为迪卢克想让他看到关于自己的调查记录。 “于景一先生?”爱德琳的声音在门口浮现,“迪卢克小姐好像有事请您去厨房一趟……” “我这就来。”于景一起身,最后确认了一遍书房的布局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认为迪卢克真的发现不了,但该做的事总还要做。 于景一沿着爱德琳指的路向晨曦酒庄的厨房走去。 女仆长并未跟着他一起,大概理由是还有剩下的食材没处理完毕,但于景一总觉得她只是想找个理由离开。 毕竟,现在厨房里应该只有一个人。 于景一满怀期待地推开厨房的门。 “爱德琳?我要的东西……” 在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的那一瞬间,门内的人猛然回头作为反应,她上前几步习惯性打算去接,却撞到了正向着门内走进的于景一。 由此,上演了一场毫无防备的相拥。 于景一撞进云朵一般绵软的现实中,它甚至还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莫名的清甜气息沁入口鼻,介于小灯草的清凉与日落果的甜香之间。 那处落点庞大且温和,似乎有能包容一切的海潮一般广阔的容量,于景一几乎想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安然享受这几秒钟的宁静。 但随后,空气突然开始升温。 这并非是心理层面的,而是他确实感受到了灼热的温度,只能恋恋不舍地快速后退,再看向面前动作有些僵硬的迪卢克。 第70章 晨曦酒庄的隐藏菜单 “于景一?为什么会是你?”迪卢克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 她本来正努力保持着平静,然而即便是多年来养成的极好修养,却也做不到在于景一突如其来的冒犯动作前保持平静。 即便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查探不周所导致的意外。 “我……呃……” 于景一轻咳两声。 “只不过是一场意外,难道你就能被如此惨烈的事实战胜么——让我们一同投入有关厨房的战斗之中。” “呃嗯……但是真的很舒服,你有超越普通蒙德人的天赋,自然也有超越如此的实力,我认为这将是踏出面向蒙德城变革的第一步……” “我甚至都没有责备你。”迪卢克皱了皱眉,“意外是意外没错,但能不能请你……不要继续形容。” 她别过头,似乎并不愿意阐述更多,这种程度的让步大概就已经是极限。 但听到这话时,于景一不可避免地开始联想刚才的场景。 那张试卷本身还陈列在他的面前,如山峦之间洼下的峡谷,将那些山脉并排劈为两半,再用纯白的雪加以覆盖。 于景一倒背如流。 “你现在在看哪里?”迪卢克抿着唇,点了点远处不知道在炖煮着什么的锅,“所谓的隐藏菜单,是爱德琳都不知道的内容,我本想喊她帮我准备……” “或者,你来帮忙也可以。” “爱德琳说你这边需要帮助,所以我就带了点葡萄过来,”于景一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做的事,只慌忙抬一抬手,“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无论是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尝试着去做做。” “不,大部分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迪卢克摇了摇头。 “本来就只剩下最后的试吃工作了,为什么不自己完成,原因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口味可能不够有代表性,而爱德琳往往比较适合这样的工作。”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于景一摊了摊手。 隐藏菜单看起来也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一份改良版的堆高高,在曾经的游戏当中,它有着一个更为出名的名字,即是“蒙德往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道菜一直使于景一联想到东百往事,好险没一脚给他切尔西踹开线。 三块肉排在盘子里堆叠着,黑椒汁与还冒着热气的蛋液从牛排最顶端流泻而下,而红色的浆果装饰则为这场黄与黑的盛宴增添了第三种色彩,底部盘子之上还堆着几片草叶作为装饰,奇特的香气一路飘进于景一的鼻腔。 他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这份只是测试所用,或许也算是员工餐。”迪卢克朝着于景一缓缓开口。 “所以……全部吃完也无所谓的,晚饭时间会有别的料理一同出现,你中午应该也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也算是我的补偿,之前稍微有些草率地就与你开始了谈话,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她随手从旁边的餐具架上拿下一份叉子与勺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景一接过叉子,微微一顿。 “要不,还是一起。” “不用。”迪卢克坚定地摇了摇头,“进食有时并不是唯一的补充能量的办法,而且我已经在你来之前享受过爱德琳所做的午餐。” 于景一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 晨曦酒庄的长桌足以容纳十数人,只是如今,主座上空无一人,迪卢克与于景一分别坐在两个相对着的处于侧面的位置。 于景一并不清楚迪卢克为何不坐主座,毕竟她确实是这里的主人,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为照顾他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主座的位置并不方便享受所有饭菜的原因。 蒙德往事确实是长桌之上的主菜,但也只是长桌之上的一部分。 从常规的满足沙拉、野菇鸡肉串到略有些困难的嘟嘟莲海鲜羹与黄油松茸,堪称奢华的菜单填满整张长桌,并且每一道都做过不小的改良,恰好保持在能认出原菜谱而不至于认为它们只是半成品的程度之中。 “你看起来有些意外。” 迪卢克开了一瓶看上去像红酒的液体。 但从它摇晃时在空气中沁出的气味,以及落入玻璃杯时的反应来看,于景一完全可以断定那只是葡萄汁。 “想喝点什么吗?不说的话,那我就默认为葡萄汁了,如果你想品尝一下晨曦酒庄的特调,我也没什么意见。” “就葡萄汁,我自己来,谢谢。”于景一起身接过那瓶葡萄汁。 玻璃瓶入手时略显温凉,还带着可能属于迪卢克的体温,让于景一不禁有些奇特的想法。 或许晨曦酒庄内的每一瓶酒都曾被她目视过,再被埋进不见光芒的土地之中,下次见面之时就是被送上马车运送到千里之遥的地方,又或者连最后一面都无法得见。 所以,相遇第一次就是酒与她最大的缘分。 而这在于景一身上也未必不是如此。 他抿了一口葡萄汁,随即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拥有一整个晨曦酒庄的人,如此这般的精湛厨艺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你还有些什么是不擅长的吗?” 迪卢克摇摇头回道:“只不过是兴之所至就学了学,我不擅长的事情还有许多,甚至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了解得越多,便越能明白离终点还差得太远。” “迪卢克小姐,您的信。” 爱德琳微微一礼,在长桌上放下一份被信封所包裹着的信件。 它看上去很薄,迪卢克只是点点头后接过,随后又看向于景一。 “我知道这封信大概是谁寄来的,因此就不在如此重要的时间里拆信了,它应该被我留到个人的工作时间之内,那么我们继续先前的话题——关于晨曦酒庄,你还想了解些什么?” 她以征询的目光望向于景一。 但于景一在那短暂的瞬间之中,已经看到了信封上竖琴与风元素的标志,在蒙德城他所知道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一人拥有那样的标记符号。 “我有些好奇晨曦酒庄经历过什么才能达到如今的幅度规模,乃至在蒙德城酒业之中的地位……不过在那之前,能否请迪卢克小姐先看看信?它看起来似乎是来自我的一位故人。” 第71章 于景一也有享受教育的权利 “你的故人?”迪卢克顿了顿,从桌下把那张原本已经收进去的信封又一次拿了出来。 她同样看见了代表风元素与竖琴的纹章。 “……这样啊,我知道了。” 迪卢克垂眸,从袖口内掏出一柄拆信刀,略一勾指尖,拆信刀就在手中转过完美的一圈,随后按照惯例裁开被火漆封存了的部位。 不知是温迪特意为了符合晨曦酒庄的古老氛围,还是蒙德城寄信本就常用火漆封存,于景一初次见到了属于迪卢克的拆信刀。 那柄短剑一样的武器自然也有厚重的花纹缠绕,绝对称得上精致。 于景一除了那几封玩笑似的、完全不符合普通信件格式的匿名信之外,完全没收到过正统的信件。 来到提瓦特之后见到的第一封有特殊意义的信,就是由迪卢克拆开的。 迪卢克从中抽出一张很薄的信纸。 她阅读的时间也并不长,几乎只是一扫而过,在那短暂的停顿之后,迪卢克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于景一,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打量,就像要重新评估他的某种特点一样。 “这封信真的没有寄错人吗?” 迪卢克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几遍署名处,最终确定,一切过程没有任何出错的部分。 “发生什么事了?” 于景一摊了摊手,顺便拿走了一块薄荷果冻,摘下薄荷果冻最上面那片看起来是作为装饰的树莓叶。 “这封信是温迪写的,那个蒙德城的吟游诗人。”迪卢克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算先从介绍开始。 “她想让你去教令院接受关于提瓦特整体历史的教育,这大概是知论派与因论派的内容,但教令院的选拔属实严格,更别提你似乎并不符合他们的入学标准,与其入学,倒不如单独找几位学者作为老师……” “更何况,学习这些对你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 但温迪不可能莫名提出这样的建议,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特别是看起来似乎与温迪有着莫名联系的迪卢克。 温迪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那个深意。 “如果你在几年前和我说这个,那我会说我还能再战三年,如果你现在和我说这个,那我只会说那个那个那个二两米饭。”于景一十分配合地切了一块堆高高。 “我还以为像我这样的冒险家已经是提瓦特文化沙漠了,所以,为什么要让我去教令院接受教育,是认为你有获得一封教令院举荐信的方法?” “确实没什么帮助,”迪卢克点了点头,“就算是在日常生活中遇到需要使用大脑进行解密探索的过程,大部分冒险家协会的冒险家大概也只会尝试着暴力解决,虽然我也是如此。” “……所以,我其实并不打算按照信里所说的那么做,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于景一提问道:“信里有什么别的补充吗?” 迪卢克又对着信纸确认了一遍,道:“‘教令院最近正在举行面向全提瓦特的学术交流大会’,这是信里所描述的事情发生的背景,而奖励是‘在活动中获得教令院举荐信的人可以顺利入学’,大概就是如此。” “好像也没有什么补充内容了。” “我不推荐你去教令院的原因还有一个。那里虽然拥有全提瓦特最大的图书馆之一,但多数隐秘的资料并不能流于文字,口口相传的过程当中,又不一定能被你所知,需要一位足够慷慨且博学的老师。” “我不敢保证是否能找到这一位学者,而且,在正常课程并不能涉及到那些部分的情况之下,有时进行系统化的学习还不如自己稍加探索。” “先确认一下,你对于提瓦特的历史有着基本常识对。” 于景一点了点头:“开玩笑,没有人比我更懂提瓦特。” 在曾经的热恋期,他可是能整整刷上一上午剧情解析,堪称知道太多知道了就要被灭口的知识。 “那我问你个比较简单的问题,”迪卢克点了点头,“就当是确认,别太担心。” “蒙德旧日的三贵族变为如今所公认的劳伦斯、古恩希尔德、莱艮芬德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期?” “能交白卷吗?”于景一面色凝重地回答。 “现在我认为你或许更没有被教令院选中的机会了。”迪卢克长叹一声。 “我不会在晨曦酒庄停留太久,再过一段时间后,会因为有些事情而暂且出门一趟,具体的地点还没有定下,但大体打算明天就走,你所说的合作事宜,我今天晚些时候会让管家和那位福顺联系。” 迪卢克抿了一口葡萄汁,目光从于景一头顶飘过,看向大门上那些作为装饰垂挂下来的植物。 “我也会回来的,不过是稍晚之后。” “教令院知道什么蒙德图书馆内没有的事情吗?”于景一转而问道,“或者说,有没有人知道那些相关的知识,我还是想去稍微再做一些尝试。” “我本来想回答没有的。”迪卢克顿了顿,轻吐了一口气。 “但答案有时总会超越我的好恶——去找凯亚,蒙德城的骑兵队长。如果你报出我的名字,她应该会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最好还是不要……” 于景一答道:“明白了,我这就告诉他,我是代表晨曦酒庄的迪卢克小姐前来朝骑士团兜售马匹,以补足不知道为什么骑兵队长没有马骑的事实。” “随你。”迪卢克揉了揉眉心,“反正明天我也不在蒙德了,大概也不会知道这种事情,毕竟这的确是最为高效的……哼。” 她扭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向前几步推开门或窗稍微透透气,但又转过身,侧身重新看向于景一。 酒庄内光线昏黄,但属于迪卢克的曲线依旧清晰,于景一依稀看到被阴影所覆盖的裂痕下白皙的皮肤,也看到她微阖时被阴影所覆盖的双眼。 迪卢克的神情平淡,唇角紧抿着,如同书里所写的不会有任何波动的直线。 “你会遇到很多人,所以我也不会说太多,但……未来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成为你口中的故人吗?” “大概是。”她嗤地自嘲着笑了一声。 第72章 冒险家的衣服是显性遗传 “蒙德烤鱼,三百摩拉一串,一千摩拉三串!” “老少咸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卖蒙德烤鱼喽,大家来一来看一看啊,本烤鱼曾经获得骑士团内部的一致好评,就连骑士团团长也曾经说过,‘我不敢想象没有蒙德烤鱼的蒙德城’,现在限时打折!各位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清亮的女声经由喇叭,扩散到道路两边,正反复重复着那几句宣传语。 蒙德城进门之后的大路两旁,赫然正上演着一场极为激烈的商战。 身穿冒险家协会统一制式绿色服装的冒险家是其中一张摊位的摊主。 这位看起来大概是冒险家的人正对着对面摊位的一棵盆栽虎视眈眈——那看起来是一株金鱼草,被认真修剪过后,正被摆在一只玻璃花瓶中,随着风轻轻舒展枝条。 而他售卖的是野菇鸡肉串,和对面的蒙德烤鱼从类型到材料都颇有几分相似。 简直是杨某福和某亮的重大区别。 对面那位摊主也穿着冒险家协会的制式衣服,但看起来不太像是正经冒险家,动作之间明显可见慵懒随意,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此刻正斜倚着一张椅子,百无聊赖地朝着路边连连挥手招呼过路人。 “这位冒险家也要买蒙德烤鱼吗?”她热情拦住一位恰巧路过的冒险家。 “不了不了。”冒险家摆摆手,“前面就是猎鹿人酒馆,要我说啊,你们两个在这里摆摊卖的又不便宜,倒不如去蒙德城外给路过的人卖一卖,至少猎鹿人的外卖可送不到那个地方。” “这样啊,没事没事,祝你每天开心。”她摊了摊手,故意道,“唉,这么久都没卖出去,看来还是换个心情会更好啊。” “唉,那我可就得去先处理一下原材料了,就离开一小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在一小段自言自语后,这位摊主蹦跳着离开了。 对面同样用墨镜和衣服做的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冒险家左顾右盼。 在确认没有路人经过时,他猛然前冲,偷偷用随身携带的水壶里的开水浇进了金鱼草盆栽之中,一小段嗤拉的反应声随即响起。 “诶,我还有东西没拿啊,真是不小心……”远处刚走远的脚步声又折了回来。 “这就是商战吗?真是残酷啊,这位冒险家先生。”她耸了耸肩摊开手。 “或者,这时候还是称呼你为于景一更好一些?” “从来不缺少任务的冒险家怎么想到来抢我这种蒙德城底层摊主的生意了。” 这位倒霉的摊主恰好目睹了于景一一系列动作,此刻正稍微检查了下金鱼草,确认它大概是没有什么生还可能之后,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于景一扒下墨镜的一角。 “倒是蒙德城的骑兵队长凯亚小姐,怎么还有在蒙德城摆摊的兴趣?不知我有没有机会买上一份蒙德烤鱼。” 阳光下,对面这位摊主的皮肤泛出奇特的棕黑色泽,比起麦色更深,深蓝的单马尾在背后随着动作一跳一跳,从冒险家协会的绿色圆帽里探出一角。 第一次交锋以势均力敌宣告结束。 “嚯,有两下子啊,竟然能看出来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演了。”凯亚挑了挑眉,抬起墨镜,又随手摘下帽子向着远处一甩。 “有没有听说过蒙德城最新的活动?卖出七份烤鱼就能获得一份骑士团隐藏菜单,这就是我在这里摆摊的原因。”她指了指还在自己翻滚着的烧烤架。 “没听说过,”于景一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再不拿下来的话,你的烤鱼就要糊了。” “这都骗不到你?” 凯亚拿下来两串烤鱼,递了一串给于景一,又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 “现在有了,是我刚刚创立的。”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咱们就直接一点,说,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吃蒙德烤鱼了。”于景一点头回道。 “听说教令院最近开办了集齐十条蒙德烤鱼就能兑换蒙德鱼王的特殊活动,不知道蒙德城图书馆有类似的水产养殖系统介绍?” 他不打算直接提到迪卢克。 虽然被获准利用迪卢克与凯亚间的关系获得答案,但于景一觉得自己如果真这么做,多少就有些打破了那两人之间的奇特关系了。 在迪卢克自己或许都想不明白的时候,于景一当然没有替她作出决定的打算。 其实在收到那封信后,直接去问温迪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于景一发现自己联系不到温迪——他们并没有交换过任何联系方式,往往是在温迪应该出现的时候,而他自己没有任何主动联系温迪的办法。 而且他也确实不太想去教令院——学习这种事情,上辈子干过就够了。 “没有。”凯亚举了举蒙德烤鱼,“但你如果是想问教令院关于世界本质的那个小论题,骑士团图书馆的禁书区就有详细资料,只是那里不对外开放,你得用点小手段溜进去。” “顺带一提,每晚都是骑士团图书馆管理员的休假时间,并且最近琴团长很忙,图书馆里已经很久没人值班防备了。” “你是怎么……”于景一张了张口,但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认输,“我明白了,这是一场试炼?” “但我更好奇你知不知道所谓的真相,如果你告诉我的话,那我也可以付出一些东西来换。” “我现在可是负责引导你的重要角色,”凯亚指了指骑士团总部那栋风车一样的建筑,“如果在刚来到蒙德城的时候就能和琴团长称兄道弟,那岂不是显得一路过来的努力有点没作用了?” “我这可是给你创造努力的理由。” 于景一信服地点了点头鼓起了掌,转而道:“所以,你的烤鱼还卖不卖了?” “卖!怎么不卖?”凯亚伸出四根手指勾了勾,“我还可以在你准备的时间里帮你托管摊位,分成是这个数。” “四六?”于景一自以为很专业地问了一句。 “不,”凯亚摇了摇头,“这是握手的姿势。” 第73章 夜袭骑士团图书馆 深夜,连仅有的鸟虫鸣叫都被那蔓延着的夜色覆盖,整片建筑内部只剩下死寂一般的平静,唯有夜风呼啸的声音勉强传出,比起凄凉,更多的是平静。 月光从未被窗帘覆盖的窗子里射出,在地面上留下几何形的规则痕迹。 一身黑衣的于景一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骑士团总部的大厅之内。 反光的地板使得于景一在每步踩上去时都没发出声音,他紧盯着四周保持着沉默的环境,正努力研究着使用怎样的路线能够让自己 在这种潜入的模拟情景之中,于景一认为一般需要凭借他精湛的技术准确避开所有摄像头和骑士团的人。 但这里空无一人,不免使得这努力有些浪费。 所谓禁书,一般定义下那就是不能通过正常手段获得的书本,凯亚的表现显然也在暗示这一点,所以,偷溜进骑士团图书馆找资料几乎成了于景一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于景一当然是打算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解决这一切。 他一路看过骑士团挂得并不算太过显着的门牌。 “禁闭室、骑士团团长办公室、图书馆……” “应该就是这里……”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团长办公室的方向,理智最终还是回笼,将所谓不该有的欲望尽数驱离—— 没能去琴团长办公室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贴身衣物。 照常来说,即便有骑兵队长不知是否出自真心的配合,能偷溜进骑士团总部的机会也实属罕见,于景一本应更为努力地抓住机会,去找一找所谓的骑士团神秘宝藏。 比如那位图书馆管理员因为太过慵懒而遗落在图书馆内部的换洗衣物,或是琴团长办公室里可能排成一整排的纯白高筒靴——骑士团内部的寻宝游戏从来都可以开始,只是于景一目前似乎还没有这样的兴趣。 他只是恋恋不舍地走进了骑士团图书馆。 扑面而来的书本独有的木质香气直直撞进于景一的感官之中,连同那些即便清扫过也未能消去的陈腐气息一起,令他刹那间联想起某些久远的记忆。 比如于景一昔日年少时的那个下午,从表哥处看到的那些两人共同分享的不能言说的记忆。 他其实没怎么去过图书馆,就算是蒙德的图书馆也一样,所以基本不怎么清楚其中的构造,也不清楚要找的书在什么地方。 骑士团的图书馆又不是霍格沃茨,禁书区不会一看就很阴森,甚至想要找到那些东西在哪里都是十分困难的事。 比如那几本《白之公主与六侏儒》。 窗外的夜色还很深,于景一认为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翻找,甚至还可以顺便看看骑士团有没有什么额外珍藏。 蒙德城的图书馆曾经可是提瓦特排名第二的图书馆——因为天下第一这个宝座从来都没有一个公认的标准。 “《论蒙德城骑士团采用的分散化管理的优势》、《蒙德城骑士选拔制度所体现出的优点》……” “太好了,简直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生产过的学术垃圾。” 于景一走到另一栏标有轻小说的书架前。 它们或许来自八重堂,书页里充斥着无数的黑长直毒舌美少女与金发傲娇双马尾败犬,还有反复重复着的八嘎与hentai,看得于景一几乎有点不想再移开视线。 《狐仙宫司的恋爱模拟,从遇见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开始》、《带着世界顶级冒险家的记忆转生成为丘丘人,父亲是丘丘暴徒、母亲是深渊法师、祖父是有名的深渊使徒、祖母是水形幻人,转生成为异世界贵族!》、《丘丘人风俗种族鉴赏~魔物娘也想有自己的生活》 “没有逗号的书我不看。”于景一在骑士团内发表重要指示道。 在一通寻找后,于景一总算填满了他接下来半年的书单,随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他本应寻找的似乎是处于禁书区的能够揭示提瓦特本质的书。 骑士团图书馆自然不可能存储像是《日月前事》这样的超级禁书,像是白之公主那样的禁书都只能沦为丽莎的私人收藏,全文充斥着的隐喻与暗示是它们能够存在的近乎唯一的原因。 于景一不是很喜欢那种还需要自己推理的阅读方式。 他又绕了一圈,目光从一个个相似又不全相同的书架上划过,还是没能找到那些应该被他发现的书。 就好像它们完全消失了一样。 于景一最后搜寻了一圈,意识到从分类的标志上发现任何不了线索,最终打算仔细搜索历史区域等可能存在的地方,并在天亮前及时撤离。 就算失败了之后还是要去问凯亚也无所谓,这毕竟是他几乎唯一的方法了。 但骑士团门口的某些声音突然出现了,在这格外寂静的环境里,第一时间就被于景一捕捉到。 那是一声不算急迫的脚步声。 长靴叩击地面的闷声一次次响起,声音从图书馆外走过,在关上了那扇属于骑士团总部的大门后,拐向对面团长办公室的方向,本该逐渐远离。 但于景一没关上图书馆的门,或者说因为没有钥匙的缘故,没敢完全关闭。 骑士团的图书馆并没有足够他逃脱的窗户,唯一的出路便是两扇连接走廊的大门,如果真有骑士团的人半夜返回,他不一定来得及逃离。 于景一正在祈祷那双靴子的主人并没有发现他。 但祈祷毫无疑问地落空了,声音在停顿片刻后又一次朝着图书馆的方向传来,于景一确认了一下路线,就打算从另一扇更远的门里迅速逃离。 那之后究竟是走二楼还是一楼大门,还可以再思考思考,甚至解释也未尝不是一种可选项。 “都是凯亚指示我做的。”嫌疑犯于景一即将在未来的审判之中如是说道。 那声音顿了顿,随后快速冲进图书馆之中,于景一几乎是以夺门而出的速度向着门口冲去,逃亡时余光瞥到一张掉在地面上的破旧书本,出于习惯他揣进了口袋。 自动拾取忘记关了。 第74章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还在靠近,于景一紧了紧斗篷,检查了一下顺手丢进背包里的书还在那里,就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大门。 他曾经体测跑五十米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速度。 图书馆管理员就算有事情,也不会在半夜出现在骑士团里,而另外几位更是有着各种理由。 于景一分析后,觉得最有可能在这段时间出现在骑士团里的就是琴团长,或是闲得无聊的凯亚,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显然没有什么胜算。 随后出现的事更是印证了这一猜测。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靠近,在于景一几乎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冰冷的剑锋就抵上了身体,把他压在图书馆的墙边。 “你是谁?”质问声随即响起。 于景一此刻庆幸他带好了全套装备,伪装严密到即使出门宣布他是蒙德doll也不会产生什么意外,但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显然十分关键。 半夜偷溜进骑士团图书馆这种重地,还用着偷偷摸摸的方式,给不出任何解释——这种行为就算是被当场击毙显然也很合理。 他正在努力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剑锋又朝内抵了抵,练习用剑即便算不上锋锐,冰凉坚硬的触感依旧让于景一联想到某些不太美好的未来。 他用着稻妻口音道:“其实我是忍者,偶然见到一座大楼,就想挑战一下自己——勇攀高峰战胜自我,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个图书馆,这位美丽的小姐,能否请您——放我离开?” 琴看起来根本就没信半句他说的话。 她背着光,金发垂落下来,图书馆昏黄的光线使得神情看上去都略显阴沉。 “你看起来很熟悉……”丝毫没受到干扰的琴皱了皱眉,正认真思考着,“夜探骑士团,你有盗窃的嫌疑,如果真的证明你什么都没拿,这都是一场误会的话,我可以放你离开。” “但在此之前,还请你配合调查。” 骑士团的政策当然称得上宽松,但于景一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自己被抓到的。 他点点头敷衍道:“当然,我一定会配合的……” 于景一突然跳起,借用图书馆内琴显然伸展不开的地形,在厚重的书架上轻一借力,向着门外的方向猛冲而去。 这突然的应对为他争取到了一小段时间,但相对于琴来说,这一小段时间大概并没有什么作用。 从于景一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极为强力的吸力,即便琴并没有喊出这招式的名字,但风压剑显然无需进一步的强调。 于景一奋力抵抗着这吸力,思考着曾经设想出的别的解决方案。 他的pnb是大喊一声骑兵队长在此,看看能不能把应该在骑士团附近徘徊的凯亚叫出来。 在这种显然是由自己引发的事件之中,贸然寻找温迪或是其他毫无关系的人的帮助显然并不可取,于景一还有好几个备用方案,只是需要用出它们的时候,往往就证明事态已经到了某个难以挽回的边缘。 他紧盯着门口,希望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 而这样的祈祷确实在某种层面起到了作用。 “哎呦,这不是琴团长吗,这么晚还不睡觉要来骑士团,是又有了什么灵感?”凯亚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还有人能夜袭骑士团?这么稀奇?” “半夜睡不着,就来图书馆走走。”琴把剑放下了些许,或许是因为凯亚还在的缘故。 于景一并没立刻离开,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咦,这位闯入者我好像也有些熟悉啊,”凯亚依旧穿着白天那身冒险家协会的深绿衣服,此刻揉了揉下颌,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时间还想不起来他是谁了,算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要我说啊,代理团长您啊就是每天想的太多了,现在这时候,哪还有人敢来骑士团闹事,不如就把他交给我处理,都这个点了,还是好好睡一觉。” 琴瞥了凯亚一眼道:“在这个时间段也没休息的你,大概也没什么立场劝我早点睡,况且还有工作没有完成——面对任何一件事情,我们都理应不能懈怠,就算这看上去只是一次意外也如此。” “但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这么办。” 琴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最近这样的事情倒也不算少,蒙德与其他国家的交流放开了之后,总会有不了解的外国人出现,骑士团的职责就是得处理这些事情。” 于景一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成为了这些事情中的一件,他还是很乐意骑士团严肃处理的。 凯亚朝着一身黑袍的于景一眨了眨眼,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 但随后于景一就意识到,似乎这提议是凯亚给出的。 如果将琴的出现定义为意外,那这显然就不是于景一可借以责备凯亚的事,他还是决定先信任、再信任、最后信任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琴放下手里的剑,示意凯亚跟上,“别的事情我应该还不用强调,你自己都知道,如果真是什么我不清楚的事……你就先自行做主。” 她打了个哈欠,又猛然惊醒一般揉了揉眉心,扭头走向正门的方向。 “晚安了。”凯亚朝琴的方向挥了挥手。 她用看上去是押解,实则是护送的动作把于景一压到墙角,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要的资料?再过一段时间骑士团的人就要换班了,那我可就不能配合你当大盗了。” “其实我没找到禁书区在哪。”于景一诚实道,“如果那些知识是可以通过文字之外的方式告诉我的话,不知凯亚小姐是否……” “不太方便,”凯亚摇了摇头,“事实上,如果真是那么简单的事,我就不需要让你去图书馆了,但我记得那本书放的位置还挺明显的来着……” “讨论好了吗?凯亚,我觉得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琴的声音又一次从门口折返。 “趁现在,快!”凯亚指了指二楼窗户的方向。 第75章 一次不算完美的逃离 “凯亚?”琴的声音因为加速,被挤得都有些尖锐,“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出去的声音——” 二人追到窗边,只看见远处被黑色全覆盖的张开风之翼的身影。 “你把他放走了?”琴皱了皱眉,并没打算去追。 她大概十分清楚,如果凯亚并不打算放走这位不速之客的话,大概并不会不给琴留下问询的时间,也不会就这么目送着那人离开。 “诶,大概是最近久疏训练,一不小心就没有把人看住,”凯亚摊了摊手,“真不好意思啊团长,改明天我就往骑士团送一份请罪报告——至于今天,还是先好好休息。” “不用了。”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选择,只是如果真遇到什么关乎蒙德城许多人的大事,还是希望你能告知我真相——” 琴转身与凯亚并肩走到窗前,目光在夜色里远远投向果酒湖泛着光泽的湖面,在凝视过提瓦特几乎从未有过变化的圆月后,长叹了一口气。 “上次失眠还是很久以前……分配有限的精力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希望明天的我不要太过疲惫。” 凯亚收敛起笑容道:“注意身体,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次情况与以往不同……”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什么掩饰的话,“生活中总是存在意外的,真到了那时候,可别被蒙德城大多数人的隐藏实力吓到喔,多数人可比你想象中还更坚强。” 琴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你大概是没想到我半夜还会转回骑士团,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不至于不允许,就算是什么违禁书籍,也并非不能给你许可,我始终相信你是一名优秀的西风骑士。” “……啊哈哈。”凯亚干笑两声。 “倒是我小看琴团长的心胸了啊——不过这么选择也有些别的原因,但我答应了那位来人要保密的,所以就不能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了。” “让他感受一下属于琴团长的必杀绝技,好像也不赖嘛。”凯亚摊了摊手。 琴沉默着收回目光。 …… 夜风直直向着于景一的面上拍去,他眯起眼,让蒙德城的夜色在视野里飞掠而过,直到自己收起风之翼。 再如流星一样,直直从天空中坠落,掉进果酒湖的池水当中。 冰冷的湖水漫灌着险些进入于景一的口鼻,他艰难地靠着浮力抬起头,恍惚中竟觉得这池水还有些许清甜的气味。 于景一觉得自己大概是真饿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从半空中掉下来,当然不是因为体力条消耗空了这样的原因,只是他觉得用风之翼在半空中飞行有些太过明显,可能会连累还在骑士团内部的凯亚与琴。 即便如今他已经绕到了与骑士团距离不远的城外,依旧不能消除这种风险。 他认真思考了数秒自己会不会游泳这样的问题,又想起来他大概能浮在水上,便用类似于潜水的方式扎进水下,第一次在这淡水中看到了水下游鱼摆动的尾巴。 果酒湖名为湖泊,其实更像是蒙德城的内海,月光顺着水面照亮了水下数米,所见的清澈水体里甚至很难看到游鱼。 那些花鳉与炮鲀只是在水下穿梭着,像池塘里肥硕的锦鲤,棘鱼的身影稀少且难以寻觅,偶尔只看见几个似是而非的影子。 所有的风景在略显冰凉的湖水浸润下,全都如梦似幻一样,让他恍惚间感觉自己所处的并非现实而是梦境。 当然,或许这真是一个美梦,那至少他拥有的情感是真的——于景一如是想到。 于景一游到岸边,脱掉已经被水完全浸湿的黑色斗篷收进包里,在附近随便找了块石头,仰面对着天空躺了下来。 他盯着天空中那条已经可以用璀璨这一词来形容的星河,目光所及皆是漫天随意排布的星点,几乎美丽得难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 如果不知道它们就是故事中所谓“虚假的星空”,单单只是欣赏着这种风景,大概也算得上人生中最为美好的享受之一。 于景一才想起来他从骑士团带走了一张纸片。 他仰躺着从背包里展开那张略显破旧的白纸,其上遍布着已经被细致展平过的压痕,所用的也是提瓦特最为常用的那种古文字。 刚好到达于景一能看得懂的程度。 他怀着看野史的想法,在创建提瓦特钩子文学之前,正虔诚地翻开这本可能在未来成为提瓦特珍贵史料的小破纸。 但那内容有些分外熟悉。 “■■■5年10月5日,晴。” “今天考试考了九十三分,班级里的大家都考了九十八、九十九,我没和妈妈说,结果妈妈以为我考得很好,在家长会的时候去班级里和老师说被发现了,结果晚上妈妈批评了我,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了。” “■■■7年12月3日,雨。” “原来我上次写日记已经是两年前了,嘿嘿。” “今天考试又没有考好被妈妈说了,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场,但这样不好,我哭过就什么都忘掉了,结果下次还是会考不好被妈妈哭,但是想那些事情又忍不住,好难受。” 于景一皱着眉仔细思考了一段时间,最终确认了一个十分恐怖的事实。 “这不是我小学的时候写的日记吗?” 那之后还有好几页,但于景一没什么继续看下去的心思了,看这份日记无异于看小时候的网抑云eo小作文,只会令他有些生理不适。 他现在是完全记不得当时的心境了,也没什么与小学时候的自己共情的想法。 之所以能认出这份日记是自己写的,也不是因为这小学生的字迹有多熟悉,只是因为后面署名签的是真名。 真名再加上几个小时候可能产生的想法,于景一能认出这是属于他自己的黑历史也不奇怪,但这又诞生了下一个问题——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蒙德城图书馆,还是用提瓦特文字书写的? 看不明白的他决定先把这张纸丢进背包,再好好睡一觉。 第76章 再次返回星光下的风起地 于景一闭上眼,不久后又一次睁开。 这时候大概得责怪夜晚的风太过喧嚣,或者是虫鸣与禽鸟的叫声没能打破夜晚过分的寂静。 简而言之就是他有些睡不着了。 睡眠当然不是补充精力的唯一手段,只是最为快捷而已。 但于景一现在一闭上眼就想到,他其余的日记碎片会不会出现在提瓦特的各个角落,然后被各种考古学家郑重地破译后,当作野史传颂。 那种事情……至少等他死后十年! 于景一闭上眼,又睁开,像这样重复数十遍之后,终于还是决定起来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 就算是一颗颗数提瓦特夜空里那些虚假的星星,也总好过像这样躺着,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入眠都难以达成。 于景一打算再次展开一场前往风起地的旅行。 从蒙德城重走回风起地的路并不长,大概也就只会耗去点两下传送的时间,但将这距离的尺度拉长到整片提瓦特来看,大概就是蒙德城变迁的数日乃至三年。 于景一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个人在大路上走过了——除了虫与鸟的鸣叫别无声音,除了星空与风景也别无观众,有些过分平静,只有那些熟悉至极的事物从视线里一次次掠过。 前几天并没下雨,大路上显得有些干燥。 于景一所走过的路面尚未扬起粉尘,但每一步踏上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干燥泥土独有的坚硬感,几乎能隔着鞋底感受到土地的冰冷,让于景一恍然间想起了龙脊雪山。 这段路程并不长,但大概难以被走完所定义。 风起地那棵大树在道路尽头远远便出现了,遮天蔽日的树荫填充了大部分的视野,也挡住了本就不算厚重的星光,阴影之下似乎有什么在等待,但于景一还无法确认。 他朝着风起地处大树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越是靠近,里拉琴的声音就越明显。 于景一从未设想过,拥有里拉琴这样矜雅而冷淡音色的乐器能够经历如此之多的变换,在这段似乎要绵长至明天的演奏之中,乐曲的情绪几番迭代,似乎那不是里拉琴,而是情绪的延伸,是以音乐为名的另一种语言。 他甚至想就这样站着,不再往前走,也就不用面对接下来必然会变动的情绪,还能像现在一样认真欣赏这美妙音乐。 于景一终于还是到了风起地那棵大树的脚下。 温迪闭着眼,靠在树前随意拨弄着琴弦,每个恰到好处的动作都促进那一场音符的流泻,直至编织成乐曲,再被于景一收入脑海。 一曲尚未终了,躁动的心就已经平复了下来。 温迪看见了于景一,但她并没做出任何应对,只是平静地拨动着琴弦,又一次闭上了眼,似乎至少要等到一曲终了,才能留下来两人互相交谈所用的时间。 于景一没问温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事实上,问题的答案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存在于风起地一直在等,这就已经足够了。 音乐由缓转急,在高潮迭起最后终于宣告结束,一切归于一声琴弦的震颤,不算尖锐,却始终在听者心里回荡。 她放下了手里的里拉琴,任凭它回到腰上,化作一颗神之眼。 这也是于景一第一次看到这样变化的过程,这是否能够成为坦诚还有待商榷,至少代表温迪似乎不那么坚持地要在于景一面前表现所谓的普通吟游诗人的身份了。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所谓的普通吟游诗人,不过只是某种默契罢了。 于景一始终没说过他知道的一切,温迪大概也同样默认着于景一不知道,就好像这种熟悉的默契始终存在,无需解释。 “今天怎么想起来半夜到风起地来了?”温迪微笑着问道。 “就是有点睡不着。”于景一回道。 他隐蔽地检查了一下已经干掉的衣服,好像水面的冰凉温度依旧盘旋在皮肤之上。 但至少从外表而言,于景一认为应该看不出他曾经跳过果酒湖,他的白色衬衫没什么褶皱,只是在夜晚显得有些单薄,并不像是这个季节能穿出门的普通打扮。 温迪笑道:“是吗?但你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果酒湖里洗了个澡,然后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就开始在蒙德城外乱转——先别急着否认我,说都说出来了,否不否认也不能决定我到底是怎么看的,骑士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地方,找个合适的理由很重要。” “这么快就被猜到了吗。”于景一叹了口气,“差不多,反正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去了骑士团一趟,结果就被半夜起夜的琴团长发现了。” “就算你跳湖,也逃离不了琴的视线范围的,”温迪靠着大树坐了下来,“所以她大概是主动放你走的,那么你是否掉进去也没有太大差别了,特别想与各种鱼群共舞的情况除外。” 于景一长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缺乏一个主线目标。 游戏内能区分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的时候,他会一个个把支线任务都跑过一遍,实在卡关了再去推进那有些麻烦的主线任务。 但当自己经历的一切成为了现实,好像就没有什么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的分别了。 人生需要目标,他无论何时都很清楚。 只是除非设立一个泡遍提瓦特所有神之眼持有者的小目标,于景一实在找不到什么他应该去做的事——虽然,过好每一天平静的日常从来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他才会问都不问那些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提瓦特核心秘密是什么,然后就像是接到了带着金色感叹号的任务一样,义无反顾地潜入骑士团图书馆里。 “我听说蒙德城图书馆里藏着一个秘密。”于景一诚实地回答,“有点好奇,所以就想进去看看,确实也没考虑过后续会发生的情况,如果有下次……” “那我至少得先找个理由让琴忙着,以至于她不能回骑士团才行。” “你还想有下次?”温迪神色讶异,“我还以为你已经记住了才对。” “不过,想知道点什么,我告诉你。” “就当是对勇敢者的奖励。” 第77章 未曾蜕变成恶龙的守护者 所谓勇敢者的奖励,大概在这世界上并不存在——或许只是温迪见于景一始终找不到什么线索,所以打算稍微再给点任务提示。 就像是密室逃脱进行到一半,实在解不出谜时工作人员的电话一样。 于景一当然想自己获得所有谜题的正解,但有时候也不会拘泥于是否查攻略。 “……什么问题都可以吗?”于景一低着头问道。 “什么问题都可以,但你提问前应该至少先经过思考。”温迪摊了摊手,“像这样的机会可是有限的——当然,如果你诚心诚意地求一求我,我也未尝不能再续上几杯。” 于景一遗憾地放弃了询问今天是什么颜色的想法。 反正这种简单的事情就算稍微猜猜也可以知道——应该是白色。 该从什么地方问起同样也是值得思考的话题。 于景一总不能问温迪,为什么他在骑士团图书馆里找到了自己小时候写的日记,光是解释那东西为什么是他小时候的日记,可能都要耗去不少精力。 倒并非是不能向温迪解释,只是这实在有点麻烦。 “……你觉得蒙德城现在是否处在于某种强大的危机阴谋之中,需要一位勇者,来拯救蒙德城于危机之中,击败盘踞于高塔之上的恶龙,击败公主?” 于景一认真询问道。 “蒙德城没有恶龙喔。”温迪略略摊手,“勇者的冒险故事也不一定要有结尾嘛。至于现在的危机……原因我在上次就已经告诉你啦,就是那么简单。” 但根据于景一记忆中的蒙德主线,这本应是净化东风之龙身上血液的过程,他几乎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大的秘密,便问道:“可四风守护的传说之中,明明有东风之龙。”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嘛,诶嘿。”温迪侧过头微笑着。 “好啦,别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告诉你事实的。” “东风之龙一直好好地生活着,身为守护者,当然不能称为所谓恶龙,她好像……并不太经常出门呢……至于我,当然就是传唱四风守护传说的吟游诗人啦。” 温迪勾了勾手指。 于景一口袋里那枚曾经从属于温迪的护符缓缓飘出,就在他的面前,化作最纯粹的洁白光点,又展现了一场由神之眼至里拉琴的变换。 “要跟我学琴吗?或许很难,或许需要花很久时间——学会了的话在平常生活里也没什么用,因为蒙德城已经有我这个最好的吟游诗人啦。” “但是里拉琴很好听哦,这样,就算是在你一个人生活的地方,也能想起我,虽然风会代替我陪在你身边的。” 温迪环抱着双腿,望向远方。 “可如果没有恶龙……”于景一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如果没有恶龙,就证明着没有所谓主线,他所了解的关于提瓦特的知识会有许多一部分变得无用,也不能提前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在主线经历的国度之中取得重要的地位。 于景一觉得他还是把所谓的剧情线看得太重了。 “就算没有恶龙,勇者冒险的故事又不会因此而打了折扣。”温迪接道。 她盯着面前悬浮的琴,抿着唇道:“所以,到底要不要跟我学里拉琴?这样的机会可是过时不候的。” “当然想。”于景一点了点头,“可是……我的人生似乎突然失去了意义,大概还需要一点目标,比如成为提瓦特第一的冒险家之类的俗套理由,才有继续行走下去的资格。” 为了认识更多人也好,用双脚丈量更多土地也罢,才刚过序章的故事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那就先学学里拉琴。”温迪下了结论道,“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 “生活从来都不是必须有目标嘛,或者你可以设立一些别的未来,比如……去见见其余国家的神明?” “虽然我不太想说什么命中注定的事,但你的命之座毕竟不可预测,或许会有很多人也想见到你,诶嘿。” “至于第一个目标——恰巧你提到了东风之龙,不如去见见她如何?那里应该是蒙德境内最像公主居住的地方了,就算仅仅是为了欣赏风景,或许也该去看一看,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做好规划。” 她轻轻拨了两下琴弦,里拉琴的清脆声响在夜风里被缓缓送去,令于景一恍若隔世。 他试着拨了拨,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刺耳。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学习别的乐器的基础,不过如果是资深冒险家的话,因为已经能顺利掌握身体的缘故,学习的速度会更快一些,或许一天,或许半天,你就能学会最为简单的曲调——” 温迪闲聊着,从背后大树旁的挎包里掏出一份崭新的乐谱。 它看上去并没在那里存放太久,采用的也是近似于简谱的记述方式,在她一字一句的介绍之下,莫名显得并不那么难以学习。 于景一紧盯着乐谱,勉强将自己弹奏出来的不算悦耳的音符拼凑成为曲调,以此来模仿曾经温迪做出的演示。 他不懂音乐的心跳和情绪,但在模仿这一点上或许还有些心得,至少足够自己尝试着去复刻那些曾经属于另一柄琴的音乐。 温迪就坐在风起地的那棵大树下。 夜晚的树干与泥土寒凉潮湿,空气里透着露珠与青草地的气息,远处被惊起的雀鸟飞翔而去,连草丛里隐约的魔物痕迹看上去都像是在休憩。 史莱姆大概不会感受到困意,但在这种时候能多出几个听众,于景一大概没有什么驱赶它们的理由。 他只是轻轻拨着弦,恍然之间似乎感觉两人角色倒转,即便这首曲子稍显稚嫩,强与弱的节拍尚未完全被差分。 即便他有太多话说不出口。 “……于景一。” 这话说出时没有任何预兆,混在机械式的曲调重复里,几乎没能让于景一顺利听闻。 吟游诗人的悦耳音色被她刻意压低,在轰鸣的琴弦声里,婉转而委婉地吐出了那几个字。 “……我好想你。” 第78章 【安价章 3】她的负荆请罪 于景一回到自己在蒙德城的小屋里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他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仰头盯着纯白一片的房顶,长长叹了一口气,决定再睡一觉。 一晚过去,白日重新悬挂上蒙德城的天空,实在不是什么睡觉的好时机,特别是昨天的那些话依旧在于景一脑海中回荡。 那些话语经过扭曲,几乎已经蜕变成另一种样子。 “能和我弹一辈子诗琴吗?” “我从来没觉得弹诗琴开心过……” “你这个人,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呢。” “求你了,让我弹诗琴,我什么都会做的……!!” 于景一决定暂且先睡一觉,来压灭在提瓦特组建乐队的想法 顺便放弃用他几乎没有的里拉琴技巧来演奏春日影的想法。 但按照常理,这次睡眠必然不能完美结束,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蒙德城的特瓦林并没有成为风魔龙,如果黄毛的旅行根本就没开始。 那他于景一有没有机会成为提瓦特唯一的天选之子? 无论有再多的如果,能见到特瓦林无疑能解决许多问题,这也是于景一将准备的下一个目标。 但去冒险家协会门口贴小广告无疑不太符合他的人生美学,那么就只能由自己亲手一个个招募属于勇者小队的旅伴了。 虽然这种草率的组合一般是一个热血冒险漫的主角、一位成熟担任兄长角色的前辈与一个青梅竹马一般的少女,但于景一认为他所组建的小队大可不必遵守如此草率的标准。 甚至,如果蒙德城有虚空终端,直接向特瓦林发过去一句“在吗?”也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抱着被子做了个梦,梦见一个个自己熟识过或是尚未遇见的同伴从远处一个个走来。 排列的顺序遵循那本游戏中的角色图鉴,按照日期与角色头像的顺序排成一条贪吃蛇,他操控着贪吃蛇一个个吞掉路上的宝石后增长了体型,最后在这条已经能够成为列车的队列上看见了星空,画面突然泛白。 在极为感人的告别中,原神启动的声音随即响起。 于景一从梦境之中猛然惊醒。 他出了门,在逛过布兰琪小姐的杂货铺后,决定去找几份琴谱,从入门级到专业级的都可以纳入考虑范围之内,反正购买时又不需要检验他自己的诗琴技巧。 又一个转角处,凯亚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位骑兵队长穿了件有着毛领的衣服,长而宽大的披风几乎拖到了膝盖,身上几乎全被深蓝色的色彩所覆盖,单马尾只是随意披在背后,扎得写意慵懒。 她深蓝色的沟壑之中,白蓝的纹样被山脊所顶起,使那道深色的缝隙映入于景一的眼神之中。 两条系带从衣领上垂落下来,在胸前时不时晃着,偶尔才能因为动作互相碰撞,或者干脆撞到腰侧,这距离漫长得几乎有些难以计量。 伟岸,但比起另一位暗夜英雄,或许尚有着一丝差距。 眼罩与垂落下来的蓝发遮住了小半张脸,使她看上去像海盗船上摇旗呐喊着的水手或大副,即便如今在微笑,神情却似乎总不那么纯粹。 “休息得好吗?”凯亚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知道吗,昨天有个不速之客偷溜进骑士团图书馆了,听说还是个稻妻人呢!骑士团今天就挂上了引领别国来客的委托,你要不要去接一接,报仇可是十分丰厚。” 于景一打了个哈欠,稍微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双眼,敷衍道:“这样吗,那实在是太巧了,多少天都不来一次的稻妻来客,竟然就迷路到了骑士团。” “喂喂,你都不感兴趣嘛。”凯亚把他拉到一边,“这么好的委托,我可是只和你一个人说了,你看,我刚从那边过来,现在冒险家协会都挤成什么样了。” 她朝着凯瑟琳的方向指了指,于景一皱眉看去,只看到每天都来往着的冒险家,实在没看出来特别多或是特别少的人流。 “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回去再睡一觉……”于景一又打了个哈欠,“我随便接个简单点的委托就回去了,这种一看就要一天时间的还是太麻烦了,而且……” “你昨天还告诉我晚上琴团长不在,出错的情报可是不值原本的价钱的。” 凯亚耸了耸肩:“别太在意嘛,我的伙伴,世界上总有意外——不如我补偿补偿你,就换一条情报,想知道点什么?这可是凯亚大人的独家珍藏。” 于景一认真思索了片刻。 【于景一-选择二】 【有关接下来先去哪个国家,本选择投票将持续一周,因为并不影响目前的剧情。】 【a-璃月:那是传闻之中摩拉发源的地方。那位岩王帝姬或许正藏在人海之中,看着几位以各不相同的方式守护着璃月的仙人。曾经山间有蛟龙侵扰,海中有恶螭盘踞,而如今的璃月港拥有繁盛未来,也不会拒绝任何一位来客。】 【b-稻妻:位于整片提瓦特东南角的岛国之中,传说层出不穷,但眼狩令与锁国的消息并未传到蒙德之中,又或者从最初开始就不存在,只是妖物同样存在于轻小说之外的现实中。】 【c-须弥:所谓智慧的国度,最大的重要性大概就只是查资料。新任大贤者深居简出,曾与大风纪官在猫尾酒馆展开过对决,传闻照片仍挂在酒馆之内。传说,智慧宫里囚禁着看护神明的机械造物,而它的看守者是许久未曾离开过须弥城的少女。】 【d-枫丹:大审判官与芙宁娜女士日日出席审判与歌剧,评价来回登上蒸汽鸟报数次,在言语上都丝毫不肯落后。再过一段时间,欧庇克莱歌剧院内刚举办过一场震惊了整个提瓦特的审判——所谓天理,根本就不存在!】 【e-蒙德:出于人道关怀主义,蒙德城的选项最终出现在了这里。无论是兔子就吃窝边草也好,选项必然保持完整也罢,拖延时间并不能改变最终将要前往的路——最终,必然要走过每一片已经开放的土地。】 第79章 独家秘密情报,价值蒸汽鸟报头条 于景一沉思了数秒,但混沌的大脑还来不及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他只是又打了个哈欠,勉强看向凯亚道:“有什么提示吗?” “你当然也可以先别急着回答我,”凯亚扫视了一圈四周,把他拉进道路转角,“补偿是补偿,如果能加点钱,这未尝不能成为一条关乎重大的核心情报。” “这可是足以越过花边新闻登上蒸汽鸟报的重大头条!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兴趣?” “什么情报?比如蒙德城的琴团长今天去猎鹿人酒馆买了一份烤肉排?”于景一随意问道。 “你看,就在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告知了你一份关乎蒙德城最高层的重大秘密。” 于景一绕开她,正打算先去冒险家协会随意贴一份委托以表明自己的工作,再回自己的房间好好地补一补觉。 “哎哎,别走啊。”凯亚横移几步,拦在他的面前。 “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信吗,还是情报的诱惑力不够大了?”她摊了摊手,“那我可就只好用出点特别手段了。” “告诉你一个关乎这世界最本质的秘密。” 凯亚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就像是要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其实提瓦特正在经历惊天大危机!地脉的波动混乱了之后,世界常常产生不该有的动乱,为了解决这些,就得解决地脉板结的源头,只有勇者才能拯救提瓦特于水火之中。” 于景一点点头,同样面色严肃:“其实我是龙王尼伯龙根,复活之后因为某种原因丢掉了力量,v我50摩拉助力我恢复实力成为完全之龙,事成之后提瓦特的领土分你一半。” 凯亚耷拉下眉眼道:“喂喂,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信吗?这惊天大秘密难道还不够劲爆吗。” “我也是认真的。”于景一点了点头。 “好好,虽然你可能不信,但刚才那段话确实有一部分是真的,”凯亚耸了耸肩,让开面前的道路,“原理那部分是我编的,毕竟你也不可能开口问问地脉,我说得对不对。” “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这样你就能明白这一切了。”凯亚提议道。 “那你讲。”于景一摊了摊手,“我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如果不可跳过的冗长对话也是生命中必要的一环,那于景一当然不可能葬送自己的人生。 “那我可讲了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存在于高天之上……” 凯亚用着那种哄小孩的语气娓娓道来,几句话就让于景一又开始犯困。 “能不能直接跳到高潮部分。”于景一打断。 “啊,这故事只有一半了。”凯亚略带可惜地道,“然后过了很多很多很多年,公主就死了。” “那还真是出乎意料地简短。”于景一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会用尽笔墨,来详细描写一个以公主为主角的大女主女频故事。” “人都是会死的嘛,我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凯亚掏了掏口袋。 “与这故事配套的是什么来着……啊,对了,这发饰就是公主留下的遗物,现在限时原价,如果上交给骑士团能够获得十万摩拉以上的赏金,现在仅售一万摩拉,简直是良心价。” 于景一盯着凯亚手上那枚一看就十分廉价的发饰叹了口气,它身上作为装饰的宝石甚至都没有排列整齐,从材料到样式无一不透露着赝品的气息。 如果这样的故事能够出现在蒙德城的路边摊,那销量必然在提瓦特都遥遥领先。 “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有没有打算来看看我的私人收藏?那里可全都是像这发饰一样,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悠久传说。” “但这次找你确实有件正事,除了确认你已经回了蒙德城之外。” 她目视着于景一向冒险家协会的方向走去,并没继续拦着于景一,只是平淡开口。 “你要贴下的委托内容,应该是关于优菈,那位游击小队的队长可是经常去雪山转转,就是为了找一些方便帮助你的地点。” “不是。”于景一摇了摇头,“虽然我承认你猜测的本事确实很准,但这次确实没有猜对,而且我委托的内容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 “没事,无论是否猜错,我的情报都是一样的价格。”凯亚耸了耸肩,“我已经很久没当情报贩子了,重操旧业的感觉还真是不赖。” “虽然金盆洗手也未必不是个好选择——优菈最近好像在雪山研究什么东西,龙脊雪山那地方,左右不过就是地脉异常,你有空的话,可以去处理处理。” “我会的。”于景一点了点头。 “但在那之前,我或许还是更想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再见——” 凯亚连连挥着手,目送着于景一离开。 临别的赠礼是一份薄荷培育指南,即便于景一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写出来这一份近似于杂草培养指南的读物,但毕竟是赠送的。 在零元购这一层面,只要赠送的东西不是垃圾,那收下又未尝不可。 他想起自己的房间里恰好就有一盆甜甜花。 回到常住的屋里后,于景一抬头看上窗边毫无动静的花盆。 那里曾经是插着嘟嘟莲的玻璃杯存在的地方,如今则摆上了另一个也十分朴素的陶盆。 于景一出门前刚浇过水,陶盆的边缘显出深色,连孔洞都依稀可见,那些鲜艳的花纹也因为水的缘故化成了深色,如同孩童配色不均的涂鸦。 深黑是泥土唯一的色泽,就算是甜甜花,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也来不及破开于景一几乎堆到了花盆顶端的土层。 毕竟经过了草元素加成,于景一并不担心这些种子半途夭折。 但如果长出来的不是甜甜花而是某些更为简陋的杂草,他大概得再次对自己的培育水平进行新一轮怀疑。 于景一闭上眼,决定继续昨天未能完成的事业,那就是完完全全地再睡一觉,至于其他事情,等到睡醒再说。 第80章 雪山之上摇曳着的薄荷 再次前往龙脊雪山时,于景一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所有的事前准备,从必备的路线图到料理一应俱全。 除了深赤之石在上次已经消耗完了之外,大概完全没有遗漏。 这是他在认真研究过有关于雪山的资料之后得出的结论——无论准备再多,那处被白雪全然覆盖的地点都会给出意料之外的回答,并不会与设想完全相同。 所以,准备越多,准备越少。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预设,但当踏上雪山那独特的白雪时,于景一依然有种恍若隔世的奇特感觉。 雪地松软绵密,但如果被踩上,那些蓬松的雪就会被足印压实,再变成坚硬的块状物,距离凝结的冰块尚有距离,但已经足够感觉到这些冰雪之中的凉意。 于景一随意踏过几步,就一路向上,经过那棵生长得算是繁盛的忍冬树后,就算进入了雪山的主体之中。 远处三四个带着冰盾的丘丘人与丘丘萨满一起,围绕着火堆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另一只魁梧一些的丘丘暴徒则坐在它们身侧,如同家长一样正注视着这莫名的舞蹈,场景称得上分外和谐。 如果不曾发生后续的事情的话,那简直更为和谐。 但于景一走过去时,那几只丘丘人如他想象中一般,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全都暴起冲向了于景一。 他一直很好奇丘丘人的冰盾与冰法杖是否会被火堆融化,而显然,现在就是一个检验的极好时机,真相往往要从实践之中被发掘。 数分钟后,几只丘丘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冰盾与冰斧随意倒在地面之上。 于景一踩着一只丘丘暴徒,喘了两口粗气。 it can''t breath 他只是合理反击而已,虽然不用找个类似于丘丘人已有取死之道的理由,但是也不用把自己的行为想得太过正义——毕竟,于景一又不是丘丘人,也不会变成丘丘人,当然不需要对丘丘人有什么怜悯的心理。 而且,丘丘人的冰盾确实不会被火焰融化,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火元素与冰元素的量并不对等。 这是于景一用他仅剩的高等元素论知识所推测编造出的理由。 他开始认真思考优菈可能在哪里。 为了找到优菈,或许还要邀请她加入那场去往风龙废墟的旅行项目,于景一才上了雪山开始这场准备周密的旅行,但他并不太清楚优菈可能会在哪里。 于景一确实能列出几个可选的项目,从他们初见时的那处泉水到雪山另一侧的山谷,甚至连接近山顶处的洞窟都有可能。 如果想确保找到她,大概就要做好翻过整座雪山的准备。 但还好于景一这种没什么主要工作的冒险家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充裕,他还有足够的精力去完成为自己设立的这一小目标。 顺便在路程当中,想好自己究竟要对优菈说点什么。 …… 雪山的另一处山谷之中,风一年四季从不停歇地贯穿而过,呜呜的风声几乎成为了所有背景。 但就连高山尚有海拔降低的时候,山谷之中的风当然也有停驻的那一天。 在那种地方,雪山的风会停驻下来,在空气中经历上升与轮回的几番过程,最后重新与来时的同伴们擦肩而过,再次踏上巡回遍整个雪山的过程,将龙脊雪山的名字带去雪原上的每个角落。 “……就这么准备好的话,会不会让他觉得有些太过草率了?” “不行……一定有什么更好的方案,有什么能够让我成功培育出雪山薄荷再替换掉那些普通东西的方案,这样,薄荷就可以与甜甜花一起出现在他的窗边,就当是我的赠礼。” 少女的面前生长着成片的薄荷,那些浅蓝色的或许能被称为花卉的植物连成一整片。 它们是提瓦特最常见的植物之一,但雪山的薄荷却并没有普通薄荷那样的深绿色泽,整体颜色偏向浅淡,如同褪了色的旧相片,细细看去时,只知道大概是薄荷。 连成一整片的薄荷也如同幻象一般,恍然间形成一整片白色的花海,色泽比起地上的雪原与她纯白的衣物更深,但却比起浅蓝色的短发更淡。 “不,就这棵,我已经选育了大部分看上去最为健康的薄荷幼苗了,就算再转一圈,能够获得的提升也是有限,倒不如好好培育学习一番。” “但……听说蒙德城的炼金术师恰好研究过甜甜花的培育,或许她会对薄荷也有什么研究不成?但如果是我的话,直接询问大概并不能达成目标……要装作笔友吗?不,她大概不会写信。” “……谁在那里!” 又一次偷看被发现的冒险家乖乖举起双手,从山壁之后走出,走进那片被薄荷占满的山谷。 “于景一?”优菈的神情明显有些愣怔,“不是都告诉你,不要随便到雪山上来嘛,又没有人看护你帮你找路线,如果你死了,我又要找谁报仇去……”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而且、而且还看到了我的薄荷,都不打一声招呼……你如果只是想到雪山上来训练的话,明明告诉我就好,我可以帮你做好安全防护的同时看着你的。” 优菈依旧穿着那身于景一极为熟悉的衣服,她轻轻拨了拨侧发,将那一缕弹起的蓝色短发拨至耳后,像是在掩饰着不算平静的心情。 “我只是想来问你,要不要——” 于景一轻咳两声开口,打算说出关于东风之龙小队的那些安排。 “可以。”优菈匆匆打断并答应,“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你都亲自来问我了,难道还有我不答应的道理?” “可我都没说清楚那是什么。”于景一愣着开口道,“那是关于风龙废墟之中可能隐藏着的东风之龙,身为蒙德城的守护者之一……” “具体内容一会再说,”优菈点了点头,“既然你也看到了,那,更喜欢哪一株雪山薄荷?” 她退后了几步,让出那一片能够被称为海洋的薄荷。 “……就当是礼物了。” 第81章 东风之龙小队第一人,入队! “那一棵。”于景一随意指了指优菈背后。 他曾经尝试过认真挑选,但那些看上去都很相似的薄荷实在没有什么极为明显的重大差别,只能凭着直觉随意挑了一棵。 毕竟,当理性无法使他得到确切答案时,直感当然应该被纳入考量。 “哪一棵?”优菈转过身,向着于景一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某一瞬间,她几乎把手指向的方向看作了她自己而非薄荷,并思考过,如果自己也能成为那雪山薄荷中的一员,或许生活在花盆里也并非太差的结局。 优菈转过身时,于景一再次看到她只比白雪多了些血色的背脊,她腰间一枚银色的装饰纹样几乎楔进了大腿里,被紧紧包裹着,勒出一道浅红色的压痕。 大概是为了方便移动,她的皮裤裹得很紧,在弯下腰去寻觅那株薄荷时,皮带也随着动作向下滑去,连皮靴被动作拗出的小口都清晰可见。 像是蕴含着这世界最深层秘密的黑洞,靠着引力吸引住了于景一的视线。 优菈终于转过身。 “这棵?” 她在那或是短暂或是漫长的动作之中,已经把那棵薄荷连根挖了出来,雪山的冻土粘在根基上,又被轻巧地切成倒三角的形状,像商店里并排售卖的盆栽原料。 “应该是。”于景一点了点头,完全忽视了自己根本就没在看薄荷的事实。 “所以关于所谓的冒险内容,需不需要我进一步阐述?”他依旧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位东风之龙是否还存在于蒙德?而且,最近的蒙德城应该确实在经历某种层面的危机,就当是未雨绸缪一样提醒的话,大概也算是合理。” 他尽力为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找着理由。 好在优菈听着于景一解释的时候,只是微微点头,并没表露出质疑的神情,大概已经可以算是被说服了。 “这样啊,那就去试试——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拉上我一起么。” “记得把定下的日期告诉我,那我还可以准时用掉我的假期。” “东风之龙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蒙德城的传说了,我其实没对你的探险报太大希望,但风龙废墟那处区域确实很少有人去,在蒙德境内的话也算不上太过危险,只是探险行动的话,我可以陪同。” 优菈点着头,又一次举起手里那块被冻土包裹的薄荷根部:“具体的安排晚点再规划,反正你经历了这些挑战之后就会变得更强。” “变得更强之后,再和我打一架,或者成为足够让我超越的对手——无论怎么样也好,这才是我答应你的理由,可别想多了。” 她别过头,急忙补充了一句:“对东风之龙的好奇当然也有啦,但那肯定不是决定性理由。” 于景一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薄荷,再看了几眼,用一块布包裹了后,丢进了身后的背包里,打算回去再进行所谓的栽培工作。 毕竟是在龙脊雪山之上,大概也没什么更好的条件了。 他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把雪山薄荷养死,毕竟他确实没听说过能在城里栽培成功雪山薄荷的情况。 宝可梦的地区形态都有可能在别的地方水土不服,薄荷(龙脊雪山的样子)当然也不能避免。 毕竟于景一又不能大喊一声复活我的爱人之后就复活死掉的花花草草,就算爱上薄荷也不行。 “喂,于景一……” 优菈垂下手去,本来已经转过身挑选着别的薄荷,又急忙回头看向只是静立在雪山山壁旁、看着她动作的于景一,像是想了很久。 “你应该,应该会养薄荷?虽然我不要求它和那棵甜甜花有一样的地位,但看到它在蒙德城发芽应该不难,我可是要检查作业的。” “不太会。”于景一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打算回蒙德城之后去问问砂糖,她是研究了培育工作很久的炼金术士,或许能在这方面有些别样的心得。” 至于凯亚的那本书,于景一只能当课外读物看,完全不敢相信那些看上去就很离谱的培养建议。 在登上雪山时,他抽空翻过几遍。 名为薄荷培育指南的读物其实是一本轻小说,描述了薄荷少女化作人形后,去寻找年少时为自己浇过水的少年报恩,结果发现少年已经爱上了另一位年少时同样拯救过的野猪少女,最终三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的故事。 那本书上曾经写过诸如“专家说过,将薄荷插进土里更有利于薄荷的生长”和“部分研究表明,为薄荷播放稻妻城正流行的轻小说有助于薄荷生长”。 还有一些“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薄荷也好,少女也罢……”、“传达不到的属于薄荷的声音,已经不需要了……”、“明明是第一次种薄荷,为什么你这么熟练……” 于景一翻过去一看,果不其然出版单位是八重堂,其中还有“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免责声明。 “那个炼金术师……”优菈重复了一遍。 “她……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那我可以与你同去。”她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大概这就是属于贵族的沉默。 “不过,都到了龙脊雪山,之后还有什么安排吗?”优菈转而问道,“特意来雪山,应该不会是真为了那个计划——就算是关乎传说,看得应该也不会太重才对。” “没了。”于景一又一次摇头,“这次来雪山,就是为了邀请你加入队伍,毕竟如果用别的方法,总还没有当面来得快捷。” “……真的吗?”优菈不确定一般反问道。 “特意跑到雪山来就为了找我,这种事、这种事……怎么想果然都觉得有点过分草率了,你平常没什么自己的工作吗?” 于景一回道:“有啊,但是每日委托哪有未知的冒险来得有意思,我们正走在探寻传说的道路上不是么?” “愿风神护佑你。”优菈随手一礼,“就算这行为在之后被定义为反逆,现在我也只好毫不犹豫地加入了。” 第82章 小雨里并肩而行 蒙德城外的地面正被小雨覆盖着。 从天空上倾泻而下的细雨洇湿了伞面,顺着屋檐墙角与阶梯处流下,把色彩涂抹得更深,浅灰色的地面都如同泥泞,黏腻的雨滴触感噬咬上鞋底。 于景一和优菈打着伞,沉默着从细雨之中穿过城门口连接低语森林的桥。 连桥面的砖缝都被雨涂抹得极尽光滑,鸽子的身影早就离开,只能远远看到躲在桥下或是荷叶下的鸭子,它们远远埋头站着,似是在休憩。 但蒙德城内从不下雨。 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只是几步距离,小雨就忽然之间停了,城内只不过是被云层覆盖的普通阴天,地面上见不到任何水渍。 就像是城门把世界分为了两个部分,在外与在内的分界如同世界的阴阳一般。 于景一收起伞回头看去,只发现城外的雨好像也逐渐小了,又在片刻之后停下。 天色依旧阴沉,却丝毫看不出刚才还在下雨的痕迹,一起停下的除了雨声还有水滴滴落的声音,静寂取代淅沥的雨点,重新覆盖了这片土地。 优菈习惯性地收起伞,唇角微勾,看起来心情不错。 于景一在多年之前曾经听过一个理论,雨中所携带的负离子或是什么其他东西会一如既往来临,再带来愉悦的感受。 他不清楚这理论的真假,也不清楚就算这理论是真实的,它在提瓦特是否能适用。 但在这样的雨里撑着伞走确实很开心,使得进入蒙德城后发现雨停了时,于景一还有些遗憾。 优菈的长靴也被溅起的水打湿了一部分,泛起莫名的亮光,还有些雨滴从皮靴的侧方缓缓向下流着,连银色金属饰物尖锐的棱角上都留下了雨滴划过的痕迹。 她抖了抖伞尖,那些水滴顺着伞面一路滑下,又在地面上汇成一条蜿蜒的细流,螺旋着一路流下,像是蚯蚓爬出的扭曲轨迹。 于景一落后优菈半步,盯着她伞尖下流淌的水迹,它们仅仅数秒后就逐渐变细,随后开始干燥,最终只形成一小条可以称得上短的水渍痕迹。 水元素真是神奇。 只是,如果他可以控制着那些水元素倒流,甚至向着伞面之下漫灌,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那位炼金术士应该就在这附近。”优菈在蒂玛乌斯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他正在炼金台后处理着不知道什么材料,于景一和优菈远远地站着,大概也没影响到这位炼金术士平常的动作。 于景一很清楚,虽然面前就有一位技术合格的炼金术士,但是优菈说的肯定并非是他。 蒙德城里只有一位炼金术士十分擅长植物相关的课题,那就是砂糖。 至于阿贝多,于景一来到蒙德城后还从未见过她,并且,阿贝多更为擅长的方向应该是继承自那位黄金女士的炼金术,或许更为偏向本质,而非砂糖那样实际的运用。 “优菈曾经见过砂糖吗?”于景一随意提问道,“她在改良实验方面大概颇有心得,特别是甜甜花的迭代培育,虽然薄荷和甜甜花有很大区别,但我想应该原理都是相通的。” 就像课堂上老师教了如何包饺子后,回家就得做出满汉全席一样。 “她……”优菈欲言又止,“唉,算了,是我一定要选择薄荷这样的题材,总还是得寻找这领域的专家确认一下的。” “之前打过交道,发生了点意外,那之后我也没机会去找到砂糖说点什么,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见面了。” 于景一踢着地面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石子,头也不抬地道:“这样啊……那没关系,就当重新见面了,误会之所以是误会,只是因为没等到一个解决的机会。” 优菈张了张口,飞挑的眉又一次落回:“如果是你作调解的话,那我是相信的啦,只是……” 她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绞着:“如果要在这背景下再去找她,那就莫名有些尴尬了,虽然与这样成果不菲的炼金术士建立联系不算什么坏事,但我毕竟背着劳伦斯的姓氏……” 于景一拍了拍优菈的肩膀:“别太担心。她或许也已经忘了不是吗?而且,并非所有人都会对城里的流言过分看重。” 其实注重姓氏的人反倒是少数,除了那几个件贵族家庭中的人之外,也就是蒙德城一部分的守旧派,只不过少数人往往会发出更大的声音。 在于景一看来,优菈应该也是生活在太过注重姓氏的环境里太久,才导致她自己就莫名产生了担心。 说是不在意,其实时常都经历着指点,对她一路成长的这十几二十年来说,不知不觉就形成了固有的观念。 但他的想法终究是不能直接告诉优菈的。 在于景一向着蒂玛乌斯说明来意后,那位炼金术士的神情十分复杂,说不上究竟是欣喜还是难过。 至少他们对话的目的并不是借用炼金台。 “找砂糖吗?”蒂玛乌斯退后半步,指了指那几栋小屋的方向,“她的工作室在那里,门上有挂标牌,现在是工作时间,应该敲门就好。” “谢谢。”于景一挥着手,拉着优菈走向蒂玛乌斯所指的方向,步伐轻快。 自从节日过后,他也有很久没见到砂糖了。 “太、太快了,稍微等一等,我的伞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优菈被于景一拽着,匆匆跟上他大步迈着的步伐,只能用一只手草草把伞塞进单肩背包里,动作稍显扭曲。 “炼金术士的办公场所就是这种地方吗……” 她仰着头,看向屋顶板正的门牌。 如果不提砂糖,这无疑就是一间蒙德城最为普通的住宅,房间看上去也不会太大,是极为标准的单人间。 无数这样的住宅才构成了蒙德城高低错落的房屋结构,也组成了蒙德城最为平常的每一天。 “请问……”于景一上前几步,刚准备用指关节敲门。 那扇门却向内吱呀一声开了。 青绿的耳朵一样的短发首先探出,随后,是砂糖略显惊讶的表情,她的目光极其快速地转过一圈。 “于景一先生,还有……优菈前辈?” 砂糖的目光骤然变得惊恐起来。 “上、上次那件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有几个注意事项我没有来得及说,但是意外确实是发生了,实在很、很抱歉!” 第83章 炼金术士的培育法则 “诶?”优菈慌忙地摆了摆手,“我没有那种意思!潜入失败的是我,最终有点丢脸的也是我,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弄得太过狼狈,有些难以承受……意外毕竟是难以避免的……” “真的非常抱歉!”砂糖连连鞠躬,语速飞快。 “如果不是我遗漏了注意事项,应该就不会导致优菈前辈在潜入时出了差错,最后的任务虽然及时完成了,但是犯过的错就是犯了!” 她连连鞠躬,态度之诚恳几乎让于景一想起他年少时写的八百字检讨。 前面忘了,后面忘了,总之就是非常抱歉,红豆泥私密马赛。 “不用道歉啦,反正我也没受伤……”优菈别开目光,求助一般望向于景一,又在目光堪堪相触时别开眼,神情还透着些别扭。 “而且,这次来找砂糖是有些别的事情,听说砂糖是蒙德城植物栽培领域颇有名气的炼金术士……” 于景一接过话道:“是这样的,我们想栽培雪山薄荷,但是它似乎在蒙德城里没有什么成功的移植案例,因为砂糖是甜甜花培育方面的专家嘛,就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关于薄荷的研究资料。” 教令院的生论派也有类似的研究课题,但雪山上的特殊薄荷毕竟是蒙德城独有的品种。 于景一认为他就是翻遍教令院的文章,可能都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倒不如来找砂糖询问一番。 “薄荷吗……” 砂糖认真思考着,目光游移,终于游移到地面上,才意识到他们正站在门外。 “先、先进来再说……”她拉开门,又像是蘑菇的伞盖一样缩回房间内,“如果是薄荷的话,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于景一和优菈跟着砂糖走进房间,又习惯性地带上门,入眼是成排的书架与堆叠成山的纸张,多数都处于关闭状态的实验器材简直称得上琳琅满目。 还有些器材正自主运转着,于景一只看到互相连接起的瓶瓶罐罐,在初中化学的恐怖记忆苏醒起来前,他就及时停止了联想。 “可以看看那株需要被移植的雪山薄荷吗?” 砂糖是面对着于景一说出这句话的,却又在于景一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时,略有些不习惯地垂下了目光,视线紧盯着鞋尖。 白靴上的金色四角星装饰与镶了金边的鞋尖都在实验室的炽白灯光里反着光芒,她只是盯着自己前几天刚擦洗过的鞋,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有认真收拾好实验室。 即便如今有两位客人突兀来访,应该也要挑不出错处才对。 优菈只是跟在于景一身后默默站着,始终保持着沉默,与地面上的影子最大的分别大概就是色彩。 但于景一还是看向她,当作征询意见,在获得点点头的确认后,才从背包里取出那棵薄荷。 毕竟经过的时间还很短暂,冻土远未融化,只是在被背来的这段时间里洒落下了一部分冻土碎块,露出几条洁白的根须。 砂糖轻轻用双手捧着接过那块雪山薄荷,在触及冰冷的根须和于景一还算温暖的手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好冷……”她轻叹了一声,“你们是刚从雪山上回来吗?” “算是。”于景一点了点头,“是优菈在雪山上选育的薄荷,这棵应该已经算是其中比较优秀的了。” 砂糖闭着眼,沉默着静立了片刻,随后才睁开。 “它看起来很活泼,嗯……用这个词来形容薄荷,会不会让你感觉有些奇怪?毕竟,大部分人似乎都听不到植物的心跳,我也不例外。” 她从墙上取下一份编撰成册的纸张,看上去是某种实验报告。 “教令院曾经有研究表明,提瓦特的植物同样也能感受到附近的人的情感,如果是有草元素神之眼的人,或许能够有更为贴切的感受。” “但对于我们这种没有草元素神之眼的人,也有些备用方案可以替代,虽然草木无法开口说话,但它们始终都能听到。” 砂糖把手里的实验报告翻到某一页后,递给于景一。 “这是我去年做的关于甜甜花的培育报告,尝试了数种温度及土壤环境用于栽培,也试过雪山的冻土,虽然最后培育失败了……但土壤与温度本身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的影响。” “所以,对于薄荷……或许也是一样的。在付出足够的努力过后,它们会与你一同,把这一切都当作回忆记录下来。” 于景一认真地点了点头,快速翻过那几页实验报告及采用的方法,暗暗记住后,又向着可能包含的重点翻过去。 能光明正大浏览砂糖实验报告的机会可不多,他肯定得赶紧抓住机会。 “那个是……” 优菈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一盆植物。 它看上去已经枯萎很长时间了,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始终没能被清理掉,干枯的黑色枝叶贴在土壤之上,风干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气味。 “那个吗?”砂糖向着角落处看过去,顿了顿,“那是我第一次自主选育的甜甜花,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小心就没能让它存活下去,那盆里面还有些种子正在发芽,我注入的草元素有些过量了,所以就不太方便清理……” “回想起当初养第一盆甜甜花的心情,即便是现在,也还是能被那份情绪感染……” “多谢你的资料赞助了,”于景一点了点头,“不过,可以问问另外一个问题吗?” “什么?”砂糖转过头。 “有没有关于金鱼草正常培育的资料,可以的话,我还想问问你那天在庆典上提供的甜甜花种子有什么特点。” “如果秘密提前被揭示,那就没有保存它的意义了,”砂糖摇了摇头,“金鱼草的资料我没有单独研究过,不过从教令院那边拿到的通用植物培育手册就在桌上。” “我的甜甜花种子……等到种出来的那一天,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突然问这个,于景一是选了甜甜花吗?” 于景一望向砂糖指着的方向道:“嗯……我可不可以保密?不过,要等到结局出现的那一天才能揭晓答案,倒真是有些等不及了啊。” 第84章 卷心菜春季大促,90%off 时间不能被快进,于景一当然也不能提前获知那份答案。 在离开砂糖的实验室后,优菈就找了个理由与他暂时分别了,大概还是想先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与制定计划。 于景一虽然觉得计划十分有用,但他一般懒得制定,就算制定过后,因为现实中的种种意外,往往也不能准确执行,大概这就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 就好比原本打算一觉睡醒之后去上早八,结果发现睡到了早十还完美地错过了早八的签到一样。 但现在不是他的休息时间,勇者的小队也显然不能只有一名成员。 大战开始之前都要加上成堆的状态,那他现在去求一个预言,大概也很合理。 “是于景一啊,今天要买点什么?” 布兰琪小姐微笑着问道,摊位上东西成行排开,绝对称得上丰富多彩,都能在各式各样的菜里用到,这大概也是杂货铺存在于此的最大意义。 于景一仔细看了一圈,有点拿不定主意。 买点什么似乎都差不多,只要能满足莫娜可能会有的需求,带了点礼物过去,她大概都不会对这些的礼物加以拒绝。 原本满足沙拉的材料可能会是最好的选择,但莫娜每天自己都做,如果于景一再带卷心菜和番茄去她家的话,虽然选取了绝对没有错的原材料,但也有点没有新意。 卷心菜叶片上反着光的水珠与番茄的切片一同,在阳光之下把表皮晕染出一圈圈莫名的光晕。 就像闪着金色光芒的中华料理,总有着某种超脱于其原本的奇特吸引力。 “……有什么推荐或者在打折的吗?”于景一艰难地问道。 “卷心菜哦。”布兰琪指了指那些圆滚滚的并排滚动着的绿色圆球。 “最近清泉镇那边种植的卷心菜出产得有点多了,所以每天都有很多卷心菜送过来,价格就只有平常的十分之一了,就算这样,还很容易卖不出去……” 她十分忧伤地叹了口气。 “于景一要来买点卷心菜吗?” 答案当然是没什么疑问的,毕竟他始终相信一个原则,那就是答案是由问题产生的。 “是这样的,我最近茶不思饭不想,就想买一个‘能够使所爱的人爱上自己的奇妙魔法’,实在不行的话,使用机会也行。” 布兰琪略显奇怪地看着于景一,在某一瞬间,他确定自己正被某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待着。 “您好,这个没有呢。想要这种奇妙的魔法的话,或许向风神大人祈祷会更快一点,而且总还是要自己让喜欢的人爱上自己。不好意思。” “……那就全套满足沙拉套餐,顺便来一份最新的蒸汽鸟报。” 于景一握着蒸汽鸟报打算借个火的时候,还在思考布兰琪到底刚才在想些什么。 不过作为蒙德杂货铺的店主,每天能遇到的奇怪问题大概比他想象中还多得多。 他带着一份特意加了料的满足沙拉敲上了莫娜家的门。 加的当然不是电脑配件,只是一些他尝试过的独门蘸料,还有冷切的禽肉,完美符合现代大地瓜的精致减脂餐。 门上浅蓝色的法阵之中,水元素依旧一刻不停地流淌着,如同在沟壑里蠕行的蜿蜒长河,在汇聚成大海前就已经化作最为纯粹的水元素力。 于景一敲了三下门。 木门被叩响的笃笃声音并不响,但几乎是瞬间门就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从中远远传来一句:“进来。” 于景一换上鞋套走进,但并没看到莫娜,只发现她的声音好像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之中传来,而开门的则是某个看起来极为先进的机关。 “你都不问我是谁吗?” 他问出了那个稍微有点蠢的问题,随后随手把做好的外卖放在了窗边。 “我的水晶球已经提前预知了这一切。在今天早间的占卜中,我就知道你会来了,于景一。” 声音继续遥遥从房间之中传来。 “我有些布置在房间里暂且走不开,你进来之后我们慢慢聊,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占卜吗?” 于景一向着走廊尽头一边走着,一边答道:“算是。不过,如果是为了别的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门内的声音沉默了一瞬,随后有些慌乱道:“怎么可能!难道我在你心里的价值就只剩下星象了么,可恶……虽然那些文章也是星象相关的内容,但知识的价值绝对……不行,这种事情占卜了也看不出来,答案绝不是我想知道的……” 于景一此时已经走过了整条长廊,从两旁书架上无数的典藏版与孤本之间走过,看向尽头的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部分莫名的浅蓝色光芒从房间里透出,颜色鲜明得都有些刺眼,几乎让于景一又一次以为那是通往异世界的门户。 他轻轻推开门,就看到了一整片星空。 辽阔的星海在面前铺展而开,无数漫无尽头一般的星河在空中与地面上流淌着,构成一整片几乎没有尽头的空间。 随意铺排的星辰闪烁着,如同河流里被水流冲刷而过留下的鹅卵石,啮咬着星河时,留下一圈圈温和的波纹。 少女与水晶球正立在星河中央,飞舞的星辰环成绶带,随着星座的形状飞旋排布着,几度变化,最终稳定在与水晶球上倒映出的形状一样的星点。 “你来了啊。” 她微微抬起头,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小半张娇小面容,连身上多处的星星装饰都似乎同样闪着微芒。 “看看这些。” 莫娜指了指身后的星空,身形在这一刻显得分外单薄,属于星的光芒几乎要穿过她的身体之后向外透出,黑与蓝的贴身衣物在那一瞬间趋近于透明。 大腿与小腹的交界处,金属饰物如星一般闪烁着,连小腹上的小巧凹陷都清晰可见,形成一片颜色略深的阴影。 “这是你的命之座在提瓦特经历多次模拟之后的样子——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我换种说法,这是你‘命运’的百分之一。” 第85章 星辰与光明与沙拉 “百分之一?” “我的命运是橙汁吗?” 于景一轻咳两声,目光只是略微游移,提出一个略有些奇特的比喻。 如果提瓦特上的所有人如他想象中一般全都变成橙汁,好像也挺符合原定的氛围,这未尝不是一种属于提瓦特的原始胎海。 莫娜跺了跺脚:“橙汁?你平常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就是因为你的命运不在这世界之中啦,但我可是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所以我就用你的命运与我们的命运交缠的部分,做出了这一小片星图模拟,这样也能做出来比较准确的预言了。” “别误会,才、才不是为了你!” 于景一点了点头:“我懂了。” “就是说,我的命运比较不定,但是我的经历呢又弥补了这一部分。如果确定命运把星图固定下来的话,可能就会显得我的命运预测就比较不准确,可能会有一些不准失效的情况。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确定星图的过程中,把命运固定一部分下来。” 莫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听上去还有点道理……不对!我为什么要跟着你的思路想下去啊,反正这只是通知你一下,星盘只是辅助,最终还是要通过水占术来展现出一切。”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具体是想问些什么?” “问题本身可以用水占术被预知吗?”于景一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占星术只会给出较为模糊的答案,如何解读看的还是自己,”莫娜摊了摊手,“而且问题总还要靠你亲口提出,才更有效力嘛。” 于景一盯着面前的夜空,好像自己的瞳孔里也倒映了漫天的星斗。 “这样啊……我想问问你,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打算前往风龙废墟,去寻觅东风之龙的秘密,想问问你此行是否顺利。”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问题啊。” 莫娜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神情表现就好像在这之前已经预测到了类似的问题一样,不禁让于景一又开始怀疑她刚才解释的真实性。 对于资深的占星术士来说,所谓语言哪会分什么模不模糊,只不过是把答案摆出来的方式有些许不同而已。 “这个题材,应该不算太困难,”于景一认真思考着问道,“还有,需要再研究一下你说的关于我的命运的事情吗?” 莫娜又凌空点了几下,星座的图案在空中骤然进行了一系列变换。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现在看来没什么变动。” “半年一次,或者更久其实都可以,命运是以人的生命为尺度进行测量的,如果你始终保持像现在这样来找我占卜或是问问题的频率,那我觉得根本不需要再约定什么额外随访。” “哈哈,那真巧啊,”于景一干笑两声,“我还以为,占卜是需要时常练习的工作,偶尔来问问大概也只是出于习惯嘛,说到这个——关于你前几天在蒸汽鸟报上登出的文章,那之中描述的是真的吗?” “你说的是关于那个新的占卜方式?” 莫娜只思考了片刻,便十分准确地报出了长达数十个字的文章标题,这令今天在来的路上刚看过蒸汽鸟报的于景一不禁有些汗颜。 还好他的小抄就在背包里。 “那个就是今天我会用的占卜方式,是有关命运结合的十分危险的话题……我并没有用自己的命运,因为那样的话,最终出现的结果就不能保证准确了……总之,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也可以做一些进一步的解答。” “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啦,”于景一目光游移,“只是有些原理还比较好奇,但我确实不太了解占星术,就算想学这一门学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合适的老师。” “但看到像是莫娜写的文章这种严谨且富有学术氛围的作品,就会忍不住想进一步探寻其中的奥妙,大概这也是你在蒸汽鸟报上的成功之处。” “咳嗯!我的文章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啦……但求知总是值得敬佩的。”莫娜强装平静地点了点头,实则已经几乎无法维持对视。 “……所以,准备好了吗?” 她微微抬起头,几步便走到于景一面前,压低的帽檐被不知何处穿梭而来的风吹得微微抬起,正展现着波浪一般无规则的抖动。 莫娜的手心很温暖,至少在于景一看来是如此。 碰触到那体温之后,她的想法几乎是由着这皮肤之间的接触,向着于景一的内心之中传去,无数情感与话语一同投入了模拟,几乎都是破碎的句子与词组,构不成整句的话。 如果真有那所谓的读心能力,那于景一肯定得每天全天都开着,始终不关闭。 “好了。” 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的沉默之中,只是片刻,莫娜就突然松开手。 于景一只觉得这所谓的新创办的占卜过程刚进行了不久,还略有些遗憾。 “就这样?” 莫娜略显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就这样啊,还能做什么。” “我还以为,要进行什么极其复杂的准备工作,再跳一段敬拜风神的祭祀之舞,最后听凭自己的感觉飘飞很长时间,才能获取最终的答案。”于景一快速编造道。 “准备工作我之前就已经做完了,”莫娜指了指前方还在旋转着的星象仪,“命运与命运的交汇本来就很短暂,结果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明天我仔细分析一下,连同你的那些问题的解答一起,寄到你的住处。” “至于现在,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的截稿日就快到了,下一篇文章才刚开了头。” 她揉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几乎称得上有些生无可恋。 “还有一件事。”于景一面对着开始收拾预言结果的莫娜,叫住了她。 “什么事情?” 莫娜侧过身低下头,神情茫然,面颊只留一半被浸在星辰流泻的光芒之中,影子显得格外黑白分明。 “我带了特殊版本的满足沙拉,记得吃,放在进房间之后的门口了。”于景一笑着道。 “诶?”莫娜似乎愣了愣,“不行不行,上次欠你的关于卷心菜的钱才刚还清……但是,沙拉不吃的话,是不是就浪费了?” 她艰难地进行了一次吞咽。 “这是我的礼物啦。朋友之间送礼物的话,还要谈什么价钱吗?”于景一摊了摊手。 “那、那我可就收下了!” 莫娜别过头,脸颊上不知是阴影的光晕还是红意。 第86章 房间整理计划 “你的旅行会很顺利,只是过程中略有不同,最终获得的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嗯,我现在不能直接告诉你那结果,毕竟那样的话,探寻本身就失去意义了,倒不是我无法通过占卜得出啦。” “这样看来,好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看到的未来就是你顺着既定的预言之中的轨迹一路走下去,最终到了一个……应该是比较完美的结局。” “……这其实都不能算是模拟,更近似于命运的推算,与这个世界有关的因素越多,当然就越容易得到更为清晰的结果。” “还有那些问题,啧,我想了又想,用外行都能就能看懂的方法解释一遍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就先不单独回答你了。” “这些会变成我下下期稿件的选题,你等着看蒸汽鸟报就好啦,反正他们也没规定我具体要写点什么,回答问题正好还能帮我填满那些栏目。”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写完这封信我就回去写稿子了,还有什么没说来着……” “……沙拉很好吃。谢谢你。” 于景一合上落款写着莫娜的信件,揉了揉双眼。 提瓦特的占星术士并不会像那些神棍一样,说些神神叨叨的符合大部分人的答案,因此给出的这预言具体得有些出乎他预料。 莫娜甚至看到了于景一出门会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我还以为会获得一些诸如‘你很有行动能力,但正被困在某种困境之中,需要做出改变’的巴……巴什么效应来着。” “巴哈姆特效应?算了,我欢乐豆效应犯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正门两旁的墙面。 这两片墙上布满被太阳映照着的密密麻麻的光点,放眼看去几乎只有刺目的光亮,只有仔细看的时候,才能发现所有这些晶体都有着另一个名字。 原石。 是的,这就是于景一在来到提瓦特后的时间里所攒下的东西,一整面墙的美丽小石头。 退可低调奢华有内涵,进可高端大气上档次。 简直是提瓦特的施华洛世奇,除了噱头之外,更是对于某些人有且仅有某种特殊的价值,本应很符合于景一那莫名的审美。 只是在想到这世界的原石什么作用都没有后,他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密布的原石排列成了精密的饰物,凭借着几乎已经够得上最底层神之眼拥有者的身体素质,于景一在闲得无聊时制作出了这项艺术品。 就像是用像素块在评论区进行的绘画一样。 抛开他有没有艺术细菌的事实不谈,如果从蒙德城的艺术学院落榜,那可就不能保证提瓦特会发生点什么了。 “亲爱的莫娜……” “不对,这么开口有点奇怪,就稍微写一封像以前一样的回信,在那之后,我觉得就可以出发去风龙废墟了,应该没什么事情没做了。” 于景一仔细思考了片刻,确认自己通知过了优菈后,正打算开始写回信,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他快速藏好桌面上和桌底下的纸张,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穿着平常服装的凯亚,她压低了帽檐,踩着的鞋跟大概高达十几厘米,使于景一都只能以仰望的视角看向她。 “……你是来表演行为艺术的吗?” “喂喂,这可是时尚!”凯亚向前迈了半步,却因为鞋跟撞到了门槛,险些让他的时尚中道崩殂,只能略有些遗憾地拆下了拼装的鞋跟。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她从于景一的肩头努力探出目光,往房间里看了看。 “有什么事情是在门口不能说的吗?” 于景一堵着门,与凯亚互相凝视了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把她拉进了房间里。 “当然没有,这不是去房间里比较有氛围感嘛。” 骑兵队长摊了摊手,神情无辜。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上次那个关乎提瓦特本质的秘密的。”凯亚随手拿过一个茶杯当做话筒,一边把玩着,一边往桌上轻轻一拍。 她靠在桌上,只用一只手臂托着脸颊,有什么东西就那样被搁在了桌面之上,因为挤压,呈现出铜锣烧一样的形状。 “还来?”于景一挑了挑眉,“这次该说什么了?其实提瓦特被强大的怪物入侵了,需要来自光的战士去解决?” “不不不……” 凯亚回头确认了一番门窗都已经关上了,极为神秘地示意于景一凑了过来。 “这位先生,你也不想你夜袭骑士团图书馆的事情被人知道?” 于景一起身端了两杯温水放在桌上,以喝茶的标准姿势抿了一口,才不急不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先说好,我这可不是勒索。” 凯亚向前探了探身,聚精会神地盯着于景一的鼻尖。 “你是不是要出门探险,能不能带上我?” 这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凯亚身为蒙德城的骑兵队长,即便是作为冒险家,表现也一定不会让于景一失望。 所以于景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你毕竟是骑士团的人,我们这次出去一天还不一定能解决,如果耽误了骑士团的工作就不好了。” “别这么死板嘛。”凯亚搓了搓手指,“东风之龙的传说,多有吸引力啊。” “我会这么说,肯定也就是能处理好骑士团那边的事情,而且我的保密能力你还不放心嘛。” “不过还有个备选方案——如果我不去的话,你大概就会叫上几个老朋友,觉得和我不够熟悉的话,能不能只把探索的结果告诉我?” “你指的结果是什么?”于景一略显奇怪地问,“最终大概率是见不到那位东风之龙的,我只是去考古,找找有没有什么一看就很有历史研究价值的遗迹。” “还真是东风之龙啊。”凯亚讶然。 “咳嗯,大概就是东风之龙的状态,它还是不是活着,算不算健康,力量……你应该也感受不到。” “至于报酬……你凑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第87章 向着世界尽头的风龙废墟 于景一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凯亚的提议。 并非是因为报酬不够,也不是因为他就是不想踏上与凯亚一起的冒险,只是因为这可能与某些设想产生冲突。 莫娜所给的信里充斥着各种喻示,让于景一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并且需要等到真正踏上这场旅途才能证明,就只能放弃凯亚的邀请。 虽然他认为,知道许多秘密的凯亚无疑会对这场旅行有着良性的帮助。 但如果要与设想之中的完美队伍作对比,那于景一还是更愿意在一开始便忍痛割爱。 他离开蒙德城时,天色刚蒙蒙亮,蒙德城还未从沉睡的状态之中转为苏醒,只是如沉眠的巨兽一般,连翻身的姿势都未能做出。 于景一沿着正门的石桥走出,又惊起了五六只灰羽鸽。 他遥遥向着城内回望过去,连猎鹿人的尚未燃起的壁炉都清晰可见,离开蒙德城时,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于景一!等一等!” 刚转过身,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还轻喘着的少女声音。 像是早晨同样还未完全苏醒的叶片一样,晨露打湿了她的衣角与发丝,黏连的衣物也像是花瓣一样,一瓣瓣随着她的动作铺展开来。 砂糖喘着气,一直跑到于景一正前方,堪堪挡住他的前路。 “这个给你。” 她伸出手,摊开的双手之中放着一个被包得十分严密的包裹,只从外表之中,完全看不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景一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是看砂糖那十分担心几乎要哭出来一般的神色,只能草草接过。 “这是什么东西?”他习惯性问了一句。 “这是、是凯亚前辈让我交给你的,她告诉我,你要去风龙废墟寻找东风之龙的传说了,那里大概已经废弃封闭了数千年,可能会很危险,一路之上还请务必小心……” 砂糖深深鞠了一躬,神情依然是欲言又止。 “但风龙废墟那边可能有很多在如今的蒙德城已经不存在的珍贵生物,可以被用作很珍贵的研究素材,我虽然也很想拜托于景一采集一些……” “不过当然还是你的安危最重要!” 砂糖双瞳之中依旧盈着水光,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至于双瞳之中表现出的神情,大概只能被称为纯粹的担忧。 “没关系的。”于景一点了点头,“在出发之前,我有好好地做过路线规划,就算真的是封闭了很久的废墟,也未必就会有过分强大的魔物——它们可能也同样因为东风之龙残留的威压,放弃了那处栖息地。” “不过,凯亚她为什么会让你带东西过来?” 于景一确实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本来这或许是你自己的秘密才对……” 砂糖摇了摇头,又略有些怯懦地补上一句:“但我答应这件事,其实是因为,我也有东西想交给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甜甜花干花所做的书签,十分认真地双手捧着,朝着于景一递去。 “这是书签,上面喷了我特制的……嗯,名字还没有取好,效果就是‘能够让一部分的魔物退避’的药剂,这支甜甜花是与那天节日上的种子一样的品种,但因为是干花的缘故,已经看不出来这品种的特点了……” “只是一点小礼物。” 于景一接过的那一瞬间,砂糖突然又微微弯下了腰,问道:“所以……” “……如果确实有你需要的魔物材料,我会带回来的。” 他大概知道砂糖想说些什么,但有些话在出口前的价值远远大于落于语言上。 “谢、谢谢!”砂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其实……” “再见啦。”于景一朝着她挥了挥手。 如果在这时候立下点什么奇怪的fg,那就会大大增加他此行的风险,深谙主角之道的于景一明白他绝对不能那么说。 书签之上好像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甜甜花独有的甜香气息一路传来。 不同于他之前常见的那些香水的甜腻气息,甜甜花的气息在提瓦特几乎遍地可见,然而或许正是这份随处可见的平淡香气,却在感受到的第一时间让他回想起了蒙德城。 也回想起了最初看到这些略显粗糙的花朵时的感受。 甜甜花从未漫山遍野过,但却几乎能称得上无处不在了,几乎只需要将这个名词纳入考量,属于甜甜花的一系列特征就会随之映入脑海。 它是无处不在的属于提瓦特的某个概念。 他一边走着,背对着蒙德城一去不回,顺便打开了砂糖第一次交到他手中的那个包裹。 “这是……” 于景一瞳孔猛然一缩。 他想起了昨天与凯亚的那场密谈,显然,这就是她昨天所说的“优厚的报酬”。 但他明明没有答应凯亚的要求才对。 方盒之内,躺着半枚信物。 这究竟是谁的信物还不得而知,凯亚昨天介绍时,声称它属于东风之龙,理由则是它上面的风元素雕刻是属于那个时代的、风神亲手所刻的物品,而没有了解过相关文化的于景一只能敷衍过去。 而这在凯亚说明之中“无比珍贵”、“不可轻易错过”的东西,如今就以这种方式轻易地到了于景一手上。 他有些搞不清楚凯亚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如果于景一的第六感也有些什么聊胜于无的作用,那他此刻预感凯亚必然不怀好意的想法就等于揭示了最终的魔王。 他仅凭直觉便觉得凯亚此举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不至于要靠他自己脑补所谓的深意,但一定是有什么额外用处的。 比如东风之龙看到他之后就会暴走从而毁灭整个蒙德城什么的。 此时最好的处理方法无疑是去找温迪问一问,但与优菈约定的出发时间已经到了,于景一又不觉得这信物真能引发什么所谓的灾难,于是还是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些可能性。 至于这是否会成为伏笔,那并非是他现在就能断定的事实。 第88章 相遇时命中靶心的箭矢 远处的树丛之中突然传来某种声响,于景一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短暂地进行了一番闪躲。 雨一样的箭矢纷纷而落,他只能尽自己所能避开。 那些箭矢的排布极其严密,似乎遵循着某种规章制度,以至于闪躲的工作变得有些困难,即便于景一已经用上了他几乎全部的技巧,还是有几支没能躲过的箭矢撞到了于景一的身上。 那些箭矢的头部甫一被他碰到便爆开了,流淌下某些粘稠而芳香的液体。 蓝白色的少女也随之从树丛之上落下。 她轻盈地跳落到地面后,又从半跪着的姿势变为起身,神情丝毫没有意外。 “我加快了速度,你躲不开属于正常情况,这几乎已经达到骑士团最为顶级的训练标准了——那是琴团长用来热身的级别,事实上,你能坚持到这最后几根,已经有些超乎我的预料了。” 优菈并没捡回箭矢,那些用坚冰凝造的箭头正缓缓在融化,它们正逐渐地向土地里下渗而去。 于景一轻咳了两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几句:“那个,其实……” 他指了指优菈跳下来的方向。 树冠之上,几条缎带正向下垂落着,即便色泽几乎与树叶的翠绿色融为一体,却依然没能完全从视野里隐身。 “其实我刚才就看到你和那些箭矢在那个地方了,但看到并不等于能躲开,毕竟我们约定的地点似乎不是这里,而是前面几十米的路口处。” 这是输掉挑战之后的例行嘴硬。 “你是在说我布置陷阱的时候不够小心吗?”优菈皱着眉回头看了看,“你是对的,但只是对了一部分,能够察觉到我故意留下来的破绽……算了,这次就勉强算你合格。” 她扭过头去,本想直接上前离开,却在犹豫了片刻后又一次回到了于景一身边。 那些融化了的水迹依旧残留在他的外套与新买的棕黑风衣上,深色的痕迹略有些不和谐。 优菈轻轻伸手抹过,坚冰顷刻间便覆盖了风衣的表面,冻结了深色的水迹后,又如从不曾存在过一般迅速退去了,只留下恢复如新的衣物。 “走。”她目视着西方扭过头。 于景一侧着目光看过去,恰巧看到阳光为优菈的五官所划分出的阴影,在那一刻,晨曦酒庄尖顶上的骄阳依稀出现在了她的双瞳之中,又如同倒影一样,被眨眼时的涟漪打碎了。 在他出神时,优菈已经迈开了脚步。 即便这距离甚至无需小跑就能追上,她还是在向前几步后回了头,发现于景一没跟上来时,还稍稍停下了片刻作为等待。 “在看什么?” 在于景一跟上来后,优菈又重新迈起步伐,望向于景一先前看着的晨曦酒庄的方向,那恰好就是他们前行的正前方。 阳光把双腿的阴影拉得很长,与并行在路上的树也没什么分别。 “在看晨曦酒庄。”于景一撒了谎,“上午的晨曦酒庄看上去也不如何繁忙,真羡慕他们悠闲的生活啊。” “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优菈点了点头。 “冒险家的薪资绝对称得上优厚,骑士团的同样也是,只要你多接几个因为种种原因有优越报酬的委托,那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攒够一笔钱,随后是在蒙德定居也好,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也罢,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是像晨曦酒庄这样的故事,估计是不可能再复刻一遍的。” 她好像确实设想过类似的场景,因此说出来时甚至称得上流畅,几乎都不需要用上思考。 “是啊,真是令人向往啊……”于景一望着远方叹了一声。 “但像是我这种冒险家的本能,大概也就是无尽的探索,那些从未用自己的双眼望过的风景所具有的吸引力,简直难以计量。” 优菈侧过头看向他,只是微笑着。 “我曾经也想过要当一个冒险家。”她随意地走到路边,采下一株甜甜花。 “冒险家的生活听起来多美好啊,不仅是自力更生,还有数不清的自由与休息时间,就像是路边这种随处可见的甜甜花……在冒险家协会出版的生物图鉴上,它们被描述为最常见的植物,但在骑士团的注意事项描述里,大概也只有如何防止泛滥影响本土植物的注意事项了。” “我第一次见到甜甜花时,甚至还想过,它是不是因为实在太甜美了才叫了这个名字……” “现在看来,大概很天真。” “我其实很喜欢甜甜花。”于景一盯着优菈的手心,只是眯着眼,似乎在回忆。 “它们随处可见,又绝对称不上丑陋,有时候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能带来某种奇特的安心感——至少,甜甜花是可以生长在那片土地上的。” “这么说倒也是。”优菈盯着手里的那株甜甜花。 在一瞬间的犹豫过后,她随意搓揉了几下,随后把种子与花瓣汁液的混合物团成小球,向着远方轻轻一扔,飘飞的碎屑洋洋洒洒遍布远处的天空。 “在你出门之前,我已经做好这次的路线大致规划了。” “从蒙德城出发之后,沿着清泉镇一路走至晨曦酒庄,直到穿过向北走的最后一小段平常没什么人经过的区域,应该就能到风龙废墟。” “这段路线平常也只有骑士团的人在维护,绝对称得上荒凉了,你就不担心突然冒出来什么十分强大的魔物?” 优菈调侃着说道,虽然话里提到的却有可能是未来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我相信我的运气,”于景一耸了耸肩,“再说,如果真出什么问题,不是还有你么——如果连浪花骑士都解决不了突然来袭的魔物,那只能证明去探寻传说的行为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可没答应过。”优菈瞥了他一眼,“真碰到什么强大的魔物,我们或许还是提前绕路更好,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进行正面冲突。” “好的好的,”于景一点了点头,“那我就听凭差遣啦。都有这么完美的计划了,我不躺一躺,怎么对得起你的努力?” 优菈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但似乎并没表示反对。 第89章 与优菈的魔物图鉴搜集 “计划再完美,总是需要人去执行的。” 优菈背着双手剑,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 晨曦酒庄的赤红尖顶正从道路两旁掠过,于景一隐约能看见康纳佝偻着腰的身影,晨曦酒庄的日常劳作似乎尚未结束。 他想起上次前往晨曦酒庄拜访时,迪卢克曾说过她即将出门去做什么事情。 想必这时候,那位赤红的夜枭应该并不在庄园之中。 “走了,你还在看晨曦酒庄的地方?哼,就算看多次也不能……” 优菈只是随意说了一句,但在她的目光同样被那幢赤红的房屋吸引了时,话语却突然顿住了。 “奇怪,为什么晨曦酒庄里有种熟悉的感觉……大概是我看错了。” 她别过头,却发现于景一没有跟上来,在停着纠结了片刻后,还是返回几步拉起了他的手。 “走了,还有很长的路,我们最好要在日落前赶到风龙废墟,这样还能找个夜晚宿营的地方。” 于景一跟着优菈向前走去,频频回头道:“我只是随便看看。” “你说……” 他以某种怀念的语气,神情幽幽,被优菈握着的手在她想松开时又加上了力度,直至互相攥着一般的紧密相连。 “晨曦酒庄里的那位庄主,现在会不会正在什么地方同样进行着探索?” “或许,”优菈点了点头,“听说她常年不在晨曦酒庄之中,也不知道平时都在干些什么,要是我有那么多钱,肯定得先去把曾经那些惹到我的人全部清算一遍……喂,说的就是你,为什么要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这样下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第一个就要去找你复仇!曾经做过的那么多事情,现在还握着我的手不放,你就好好等着。” 于景一干笑着松开手,稍微做了做抓握的姿势勉强用以放松,转而看向了道路前方的方向。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严格。”他摊了摊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算是当你的仆人,只要每天固定发点工资,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的就业工作。” 布偶猫是于景一始终十分向往的职业,只是这似乎需要的条件有些苛刻,以至于他到如今都没能找到变成猫的方法。 “说什么呢!”优菈盯着足尖与前方平滑的道路,加快了脚步,“我怎么可能用这种粗浅的方式完成复仇,一定要是符合我的设想的完美的过程才是,这种坚冰的力量,可是绝对不会被融化的……” “那我就期待着那一天了。”于景一落在后面,只看着优菈泛起金属光泽的鞋跟一上一下。 大概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这才是他如今这么说的底气所在。 前方的拐角处,三四只冰史莱姆来回弹跳着,还有一只大型冰史莱姆被它们簇拥在正中,色泽纯白,头顶耸起犄角一般的坚冰。 它们环绕成圈,挡在必经之路的转弯路口,而另一方是山壁,无论怎么看,史莱姆都是无法绕过的壁障。 “公主请拔剑。” 于景一做出管家一般的姿势,几乎把有请这个词挂在了面上,十分期盼地望向优菈。 “你在说什么东西……”她咬着唇别过头,在这仅有两人独处的氛围之中,无论是责怪还是袒护于景一的话都说不出口。 但优菈还是十分配合地朝着前方冲了过去,随手拔出插在背后的宗室大剑,如同一片落叶那样轻飘,在史莱姆之间划过三四条互相交叉的轨迹。 她的声音遥遥从魔物与冰雾纠缠的方向传来。 “通常认为史莱姆是没有什么突出弱点的,它们没什么特别突出的特质,自然也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弱点。” “大型冰史莱姆的冰壳可以被看做防御,但很难突破这些冰块直接攻击到它们内部,因此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 优菈突然顿住,大剑猛悔横斩,小史莱姆一个个被她的剑刃击中,倒飞出去的同时在空中便爆裂开来,化作散碎的凝胶之后掉在了地上。 只剩下那只大型冰史莱姆无助地弹跳着,努力鼓起凝聚着坚冰。 这一切不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于景一当然没准备让优菈一人与这些冰史莱姆战斗,但在她横斩过后,才堪堪来得及握住剑冲到史莱姆面前,与优菈并肩面对着那只体型庞大的魔物。 “就是直接用剑劈砍,在它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足够的力量直接攻击上去——小心,虽然你应该不是第一次面对史莱姆这样平常的魔物,但必须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 优菈一边介绍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就是在这鏖战的过程中,依旧还有足够的空闲时间来为于景一做这一场教学。 他勉强跟上,几步躲开史莱姆喷射出的碎冰珠,它们在他的视野里速度几乎已经减到了某种极限,看上去就像是被强行慢放过的镜头。 “好……我大概明白了,”于景一从史莱姆身上借力跳起,踩过那些滑溜而坚硬的冰棱,握着剑向下劈斩着,“要上了!” “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啊!” 优菈瞥了他一眼,又一次横斩,宗室大剑划过时恰恰削下一大片冰盔,随后,,于景一的那柄单手剑毫无阻碍地刺进了大型冰史莱姆的身体之中。 它在停顿了几秒后,也如于景一所想一样,毫无阻碍地爆开了,最终化作数块散落的凝胶。 地面上的冰雾仍未散去,并不算过分寒冷,因此于景一和优菈几乎能当作它不存在一样,依旧站在这片小河边聊天。 冰史莱姆所在的路口分成三个方向,除了他们来时的那个,分别通向石门和风龙废墟,也是蒙德与璃月相通的必经之路之一。 它就处在一条大河边,潺潺的水声在史莱姆被击倒之后,传到于景一和优菈的耳畔。 倒影里映出勉强算是对视着的两人,又被滴落的凝液搅浑了,扭曲得像梦境。 “……史莱姆的材料太过常见,因此价值也不算太高,但毕竟是魔物材料,采集的过程应该不用我教。” 优菈看了一眼水面,又以极快的速度移开目光,把宗室大剑重新插回背后的剑鞘里。 “不用,”于景一摇了摇头,“我会收集好,回蒙德城再交给你的。对了,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一件事?” “什么?”优菈抬眼。 “一击战破三四只史莱姆,确实帅。” 第90章 遗迹里埋藏着古远的宝藏……吗? 通往风龙废墟的路上,就已经称得上人迹罕至了,那些曾被保存了数百上千年的青石上覆盖着青苔与草叶,色泽透着旧纸张的褐黄。 这里没有壁画,自然也没有什么远古文明的记载,只有几株火把日以继夜地燃烧着,最多只需要骑士团的日常维护,反而成了蒙德城为数不多算得上长明的灯盏。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往风龙废墟的方向走,以前都知道它在那里,却一直都没想过去看看,大概还是潜意识就觉得废墟里什么都不会有。” 优菈走在于景一身侧,时时探头向两侧望去,神色有些惊奇。 大概是因为到了蒙德少有的完全没去过的地方的缘故。 “之前偶尔只是在从骑士团的二楼眺望时,和偶尔巡逻到明冠峡的西北方向时,遥遥远望过风龙废墟,知道那里应该有一幢古老的有着圆顶的美丽建筑。” “只是四散的风有时候会包围着它,使得我连那建筑的具体模样都看不到,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其中传说千年都未停止的暴风已经散了。” 优菈回忆着,半是感慨半是愉快地看向这条大路的尽头方向,那里大概还要转过数个山壁所制造出的转弯,才能到达最终的地点。 于景一盯着远方道:“那这次大概能为想象中的那些文字配上一张图片了。” “不过,说起来,我倒有一件事有点好奇。”优菈在听到这回答后,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你是为什么想起来要去探索东风之龙的传说的呢?” “或者说,你想在那废墟之中看见什么呢——就算是冒险,至少也要有收益,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探索未知的传说了,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吸引力,才……” 于景一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不太说得清楚原因,单就事实而言,莫名其妙就拉上优菈开始了二人小队的冒险,所为的只是一个莫名的传说。 东风之龙在不在家尚且不提,就这行为,多数时候只是那些狂热地追求着某个传说的狂信徒才会去做的。 而于景一是蒙德城的普通冒险家,怎么想都没有莫名投入冒险之中的理由,如果非要说原因,大概只是他有些头脑发热。 “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找到些什么。”他揉了揉眉心,开始思考该怎么跟优菈解释自己的一时兴起。 “真要说的话,大概我也不清楚东风之龙在不在,但仅仅只是可能性,就已经足够这一次行动了——毕竟只是两三天,甚至更短,这么短暂的时间就足以验证这一切,对我来说足够值得。” “再说,在出发之前我就问过你到底去不去,是你第一时间答应我的,这时候如果再反悔,那我可就……” 于景一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其中含义不需他在阐述两人便已心知肚明。 “我可没有反悔的意思。”优菈抱臂吸了口气,双颊在某一瞬间撑得像只存储着食物的仓鼠,“答应你就是答应你了,我就是好奇。怎么,现在好奇都不让了?” “那我当然不敢。”于景一摆了摆手,“总之,就快到风龙废墟了,这一路走下来,大概算是十分顺利……” “于景一!” 最初听到这声音时,于景一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来自温迪。 但本应在蒙德城里沉浸式摸鱼的吟游诗人如今竟然出现在了他附近,这怎么想都完全不符合他的常识。 “喂喂,于景一,为什么不理我?”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几乎到了于景一面前,他才堪堪转过头看向来时的方向,不出意外看到那一抹青色的斗篷在面前飘飞,几度被风掀起后又落下,动作十分轻盈。 “我可是好不容易从蒙德城赶过来的,你不仅没欢迎我,竟然还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怎么,不相信我一听到你要去找东风之龙的消息就来找你了吗?” 温迪停在于景一面前,半插着腰,神情却没有多少数落之意,只是眯着眼,微笑着看向于景一。 “我当然没有这种意思,只是……”于景一几番欲言又止,“你怎么来了?” 无论有什么问题,最终还是落于那几个最经典的字。 优菈转过身,神情讶然:“吟游诗人?你怎么也……” 她看了看四周遗迹的石块与青苔,皱着眉道:“温迪也对东风之龙的传说感兴趣吗?先说好,我可没有代替于景一不允许你加入的意思,只是,我们毕竟是要去很危险的废弃已久的遗迹探险……” 优菈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于景一,并没多说什么,但她的意思于景一当然明白。 毕竟温迪摆在明面上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吟游诗人,他还要帮着温迪做掩饰,自然也不能直接告诉优菈实情。 “这倒是没关系,”温迪摇了摇头,“对于古代传说相关的事情,我可是相当了解呢,嘿嘿……” “毕竟吟游诗人的工作之一就是要记住那些曾经在古代被传唱过的诗歌嘛。” 于景一向前几步,像是在和温迪交换了某种装备,扬声道:“确实没什么关系,如果只是去风龙废墟的话,带上她的话,我认为暂且还不至于影响我们的队伍——优菈如果担心这个的话,我还多备了一套冒险家的装备,恰好也可以给温迪用一用。” “这样啊。”优菈丝毫没怀疑地点了点头,“随便你,反正我也不会管。吟游诗人加入也好,不加入也好,都是你决定的事。” 于景一压低声音靠着温迪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呃,明明一开始是决定做私密的行动的,如果被你发现的话,可不就等于……” “连东风之龙相关的消息都是我告诉你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温迪同样压低声音回道,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发耀眼,飞扬的双眉直直挑起,眉眼甚至称得上肆意。 “再说,如果没有我的话……” “你是见不到她的。” 第91章 正与误的法则判断 “谈完了吗?” 优菈瞟了一眼于景一,又神情平淡地移开目光,单单从这动作之中看不出好恶,只是神情有些晦涩不明。 她抿着唇角,原本浅淡的唇在抿着时更无血色,如地平线一般平直,以近似于冷笑的声音低低哼了一声。 “是解决了。”于景一看向她点了点头,“临时组成的小队有新人加入不是好事吗?毕竟,如果风龙废墟确实不存在什么危险的话……所谓考古的工作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你也说了是如果了。”优菈环抱着双臂盯着前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哼……不过这种事情,倒也符合我对你的预想,我又能怎么样呢?最多,也不过是在那难以计量的罪行之上添上一笔,你说是,于景一……” 优菈斜睨着他,神情没什么得意,这在普遍意义上并非那么符合礼节的动作由她做出来时,却显得有几分得体。 就好像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经过精心设计,如同橱窗里摆放的人偶那样完美,丝毫没有脱离出预设的任何额外情绪。 “那我就是这么干了你想怎么办。”于景一摊开双手直接开摆,“邦邦给我两拳,还是‘哼~不理你了’,你选,或者再出一个我想不到的选项,这样下次我就能记住了。” “呜呜,一想到可能遭到的对待,我就觉得……好害怕哦~我要流出七彩闪光的珍珠泪水了。” 她真会有的反应必然不可能被于景一列入。 “你!”优菈咬了咬唇,留下两个不算深刻的齿印,在它们消失之前,握了握拳。 “……如果不是为了探险要保留体力,我真想现在就好好帮你训练一下正常的冒险准则。”优菈别过头去。 于景一绕到优菈面前,她就默默别过头去,始终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正脸。 在于景一还学不明白遮影步的时候,他当然做不到主动绕到优菈的正前方。 温迪跟在二人身后,抱臂枕在脑后,眯着眼享受着小路上阴天有些凉爽的空气,偶尔还睁开眼看着前方打闹的二人。 圈一直转。 “真生气了?”于景一探着头,终于成功在优菈反应不及时,半环抱着她,低着头直视着优菈睁大了的双眼。 “……哼,我怎么敢。”优菈冷淡回答。 “好好,那我给你变个会让傻子感到疑惑的魔术。”于景一摊开手。 优菈有些不情愿地看向于景一,但他只是沉默着保持那个动作,整整半分钟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和优菈一同慢慢前行着。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魔术呢?” “你看,魔术成功了。”于景一抽回手。 优菈愣了一瞬,紧盯着于景一想看他又能做出些什么事情,但在她意识到真相的第一瞬,她突然别开了目光,又几番扫视回来看着于景一的反应。 “你!”优菈甚至有些忍不住地想抽出那把宗室大剑,终于还是在和于景一对视时改了主意,只恨恨地盯着自己的足尖,“油嘴滑舌。” 她的唇角却渐渐松弛下来,并没有先前那样紧绷,似乎每每想起这事时,还总能有些新的感受。 那双蓝金色的眼瞳让于景一联想起欧泊。 它们在光的折射下,比起那些只存在于回忆里的闪光塑料糖纸包含有更多色彩,瞳孔里发射出的光晕成了另一轮太阳。 温迪枕着手臂,时不时向于景一的方向瞥来一眼,在确认事态大概还没进行到什么无可挽回的地步时,又将精力继续投入四周光秃秃的石壁之上。 四周的景物当然称不上多么美丽。 这些光滑的石壁如果还保留了些雕刻,那勉强能因为其历史价值而产生一些聊胜于无的作用。 但如果只是像现在这样,甚至连光滑都称不上,当蒙德城的城砖前都需要经过仔细打磨,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存在并形成山脉。 最后,供地质学家或者是吟游诗人传说,明冠峡西侧是蒙德城崎岖的山地。 温迪的神情之中隐隐透出怀念。 她上一次到这种地方还是上一次,如果要以年代作为计量的标准,或许要从年历上向前数许多页,久到已经忘记了时间这个单位的使用方法。 于景一同样皱着眉盯着四周,任凭那些千篇一律的景色从视野之中掠过,只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他第一次前往风龙废墟时没跟着主线,是从明冠峡向西,结果被风场挡在了外面,只能勉强打开了风龙废墟最南端的那个传送锚点。 再然后就是跟着任务去了,顺着引导一路打碎毒血,然后再获得那一小块紫色晶块作为纪念品,最后结束主线。 然后它就会被塞进任务收藏栏里,甚至要过不知道几个版本才能有回看的资格,再听一听那些录好的语音,就当是重过了一遍曾经的感动。 总有些东西是无法被复刻的。 所以于景一脑海之中有关风龙废墟的记忆已经模糊,在如今那青绿色的风几乎化作实体、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甚至久违地感受到了几分陌生。 风龙废墟是这样的吗? 大概是。 地名只不过是一个指代,只有切实站在那些断壁残垣之前,看到曾经倒塌过如今已经被灰尘覆盖的石块,才能感受到废墟那一词的意义。 “我们到了吗?” 优菈始终保持在能随时抽出宗室大剑的姿势,只是紧盯着周围确保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确认安全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入目的是空旷而苍凉的废墟,除了正中那幢被风墙包裹着的高耸入云的建筑,四周的平底尽入眼底,纵横的沟壑随意排布在那座大地上。 他们面前,铺展着一道在中间便断裂了的石桥,它本应成为通往城堡当中的唯一道路,却因为那一处无法忽视的断裂,只能被暂时抛弃。 “应该就是这里了。”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视着四周的岩石,打算找到什么能降落到地面上的小路。 “从这里走应该是到不了正中央的,可能还得迂回几圈……” 第92章 夜晚里另一丛篝火同样明亮 在风龙废墟内的短暂搜寻被宣告为一无所获。 “唉……且不说我本来的想法是什么,废墟真不愧是废墟啊,安静得连黑色高级轿车都没有……我本来想找到什么遗迹或者稍微值点钱的东西,这样就算一无所获地回去也能吹嘘自己达成了点什么……” 于景一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某块石壁上,遥遥向着远方望去。 目光所及的地方除了空旷而荒凉的原野,再看不到什么经历了古远时光才保留下来的东西,所能见到的魔物也只有最普通的丘丘人和史莱姆。 没有什么风龙废墟独有的特产,风车菊和风起地的风车菊也差别不大,甜甜花更是最普通的甜甜花。 “这里有个钓点。”温迪从远处的小河边朝于景一挥了挥手,“来钓点鱼做晚饭如何?” “如果真能那么容易就找到你想要的东西,那风龙废墟就不会是风龙废墟了。” “我这就来。”于景一弹射起步,“打个窝先。” “这就是风龙废墟没变成风龙文旅局的原因吗。”于景一叹着气向着水晶宴抛出钓竿,看着那条蓝白的小鱼毫无察觉地朝鱼饵处游去,又极其坏心思地拉起鱼竿。 水晶宴受了惊,在河水之中乱撞着,无规律的轨迹里泛起一阵阵水泡,它快速地游了一段时间才平静下来,又像之前一样,投入平稳的水流之中。 “开心点嘛。” 温迪坐在于景一旁边,一上一下地晃动着小腿,皮鞋距离水面仅有几寸,在倒影之中,于景一都能看见她小腿上略微被撑着,而显得更薄更透明的丝袜弧度。 这规律的晃动一般会让他联想起钟摆,但温迪会突兀地开始,自然也会突兀地停下,在不确定面前的风景何时会变换时,每一秒都需被当做最后一秒来珍惜。 “至少风龙废墟的鱼都很单纯,不像低语森林和星落湖里的那种,每天受人打扰都变得有些狡诈了。” 她盯着水面那第二次险些咬上钩的水晶宴,托着腮微微笑着。 “这样也就没什么成就感了。”于景一没否认,只是一甩鱼竿,水晶宴在空中拍动着尾巴,溅起的水滴在地面上散开了一整片。 温迪眯着眼,看着那些水滴全都落到了另一个方向,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下,不需要再做出躲开的动作。 “呼,还好没溅过来,我可不想一身鱼腥味。” 她话音刚落,于景一就收了线,水晶宴准确落进二人身旁的一个桶里,拍打了几下尾巴后,大概是没什么力气了,就没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原本高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此时已过渡成了夕阳,赤红而温和的光浸染了大半片天空。 而这光芒此刻仍正在走向暗淡,大概再过不久,它就会彻底坠落下去,再步入黑夜之中。 这时候如果于景一还保有一点高知的文艺,那他应该吟诵一首《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这样的时尚小单品,然后再发表一些需要在某乎上充值一个盐选会员才能阅读的珍贵思想,最后打上一个句号。 但他显然没那个闲情逸致,脑海里还剩下一句话作为形容。 还挺好看。 远处噼啪的篝火声打破了这短时的寂静,优菈的声音在篝火升起后也响起了。 “火生好了,今晚要不就在这附近宿营?” 她并没走过来,只是看着于景一又抛了一杆,即便他没什么停下来的意思,优菈也没继续催促。 “时间差不多喽。”于景一起身,看向优菈的方向。 “要不今晚吃烤鱼?” 他如是提议道。 事实上,除了烤鱼之外,也就只有随身携带的干粮能作为食物了,那是刚从布兰琪小姐处买来的备用食物,由于并不算太过美好的口味,于景一从一开始就决定把备用的只当作备用。 “还有别的选择么?”优菈远远望了一眼于景一面前的鱼篓,神情平静。 “没有,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吃。” 于景一摊了摊手,随手一拉杆,钓上一条擒霞客。 “那我可以选择吃你的晚餐吗?”优菈径直向前几步,在于景一以为她即将向自己冲来后,她却只是从于景一身边走过,最后从鱼篓里揪出那条水晶宴。 恢复了活力的鱼努力挣扎着,又在于景一身上甩出一大片水迹,他只好干笑着,不打算在这时候再在优菈即将喷发的边缘反复试探。 这条水晶宴还在挣扎着,优菈只是平静地甩了甩鱼,把它猛地拍击在山石上。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水晶宴就停止了动作。 优菈在短暂的数秒之中,把那条水晶宴以极快的速度处理着,于景一清晰地在某一瞬间看到了它透明的背脊,连骨骼被切开撕去的样子也有几分奇特的艺术感。 他几乎觉得自己听到了鱼的哀鸣。 让于景一再听一听——哦,鱼说它没意见。 优菈有如此之好的解剖技巧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使于景一意外,毕竟身为经常需要外出的游击小队队长,精通野外生存记忆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除非她现场表演一个蛋白质是牛肉的七倍,那于景一才会重新考虑修正自己对优菈的认知。 “喂喂,我的晚饭……” 温迪用指尖戳了戳于景一,只是小声凑在他身边道。 “一会我再烤一条。”于景一同样小声应答。 “都在说什么呢?”优菈瞥了两人一眼,随手把烤鱼往那方向一丢,“蒙德烤鱼,优菈劳伦斯特供版。这条是你们的,我么……还有。” 于景一略显慌忙地接住,递给温迪后,只看见优菈唇角若有若无的那一抹微笑。 天逐渐黑了,只剩下篝火的光仍照耀着,噼啪燃烧的同时,把帐篷同周围的那一小片区域全都照亮了,光与热一同漫灌进帐篷的缝隙之中。 三只小帐篷围绕在周围,于景一躺在其中一只里,仰面望着天空。 睡眠在这时候确实需要被纳入考虑,但于景一显然暂时并不打算入睡。 营地之外,另一丛篝火也同样燃烧着,光明经由遥远距离直直投射到钻出帐篷的于景一眼里。 “还不睡吗?”温迪的声音遥遥从一只帐篷里传来,“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进行这次真正的任务……” “这就休息。”于景一应了一声。 第93章 向着火光,遵循内心的呼唤 风龙废墟的夜已深了,只剩蝉鸣与火光燃烧的声音仍存在着。 于景一仰躺在帐篷里睁着眼,目光直直盯着正上方帐篷被拉起的尖顶,那些被撑得平滑而没有一丝褶皱的布料看上去没什么特点,大概是布兰琪小姐从冒险家协会那里订购的平常材料。 与其把精力放在思考明天会发生些什么上,其实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但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是因为它的不可达成性,比如于景一现在就是睡不着。 他脑海之中始终盘旋着在最后一次钻进帐篷前看见的那处篝火。 黄红色的明光连同烟雾,在与宿营地相隔不算太远的地方始终亮着,于景一很确定那就是篝火的光,也只能是篝火的光。 但风龙废墟在蒙德属于几乎没什么人会前往的地点,这篝火出现得太不寻常,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到底会是谁在这种时候还点着篝火? 于景一想一个人离开,又怕优菈与温迪发现他已经在半夜偷偷离开了的事实,只能在床上重复着入睡与惊醒,不知道几度辗转反侧,总算是下定了主意。 事实上去探索也未必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或许只是深渊法师点燃的火稍微亮了些且浓烈了些,又或者是深渊使徒偶然路过风龙废墟并开始赞美灼热的真理——假想之中的答案可以有很多种,但符合那个美好的预设的仅仅只有一个。 但于景一还是打算试一试。 他又快速摸着黑写了张纸条,只敢把帐篷拉开一条缝隙,让篝火的光能勉强传入自己的帐篷中,再用那微芒照亮手里的笔和纸。 “我暂时离开一会……啧,这么写有点奇怪,总之让她们别担心我就好了?这不过是以防万一……” “最好还是我离开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被发现。” 他草草结束准备,蹑手蹑脚地钻出了帐篷,又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其余两只帐篷,随后毅然决然地走向了火光燃起的方向。 在这一系列动作之中,于景一已经十分尽力地减小了自己发出的声音,就算真还有什么遗漏的动静,于景一也只能说他算是尽力了。 他略有些踉跄地用奇怪的姿势从帐篷里离开后,就直直奔向了火光升起的部位。 …… 片刻之后,打着哈欠的温迪从帐篷里不情不愿地钻出。 “就知道你不可能在那里睡到白天,唉,只是可惜了我原本打算好好睡一觉,果然还是不能不管啊……” …… 又过了一段时间,优菈例行走出帐篷打算换班巡逻时,也发现了另外两只帐篷之中空无一人。 她皱着眉转了几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怪谁提前消失。 “把吟游诗人也一起带走了吗……啧,那为什么不喊我,明明就算是半夜起来的话,我也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啧,不管了,他们去哪里了来着……让我找找……” “从地上的草叶和痕迹来看,是这个方向……” …… 此时的于景一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完美的计划在短短数分钟之内就被全数破获,他只知道他应该向着篝火的方向冲过去。 出于快去快回的想法,他尽量加快了速度,以求能尽量快查探到那处篝火究竟是被谁点燃的,然后在被发现消失了之前及时返回营地,再重新补个觉结束这半天的休息。 来提瓦特后于景一熬过几次夜,获得的效果还不错,除了偶尔几次精力实在消耗过大的,白天至少不会整天困得导致补觉一天。 这也是他半夜爬起来去找篝火源头的原因之一。 风龙废墟算得上广阔,但那处火焰既然已经倒映在了于景一的视野里,距离他就没有想象中那样遥远。 直冲上天空之中的烟雾能保留很久,甚至比起于景一他们自己燃起的那丛篝火都更为明亮,火焰会吸引来更多魔物,所以那人显然有着对应的处理手段。 无论是驱离还是杀死魔物,都足以证明那人不畏惧魔物——这就足以证明于景一得加倍小心。 他只是走了一小段时间,就看见了篝火之下宿营地的隐约影子,那里同样有一只帐篷,样式和于景一买的那几只不太相同,但本质上没有差别。 意识到大概率是落单的冒险家后,于景一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真的一个人去面对灼热的真理。 他一直很想感受深渊的恩典的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果进入深渊能有十个八个萝莉白毛雌小鬼魅魔深渊使徒,那于景一现在就跳下去。 正是因为在提瓦特里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才会对深渊抱有期待,这是多少年都不变的真理。 他在帐篷外停住了,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方式打招呼。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他在风龙废墟里点起篝火宿营,半夜看到一个陌生的冒险家出现在自己的帐篷前,收到的大概是惊吓多过惊喜。 到那时候就算他再怎么解释,大概都会被当做盗宝团,而于景一又没有地方传奇那种一个超载炸的自己乱跑的顶级强度,大概就只能落荒而逃。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大概得提前准备些更好的预案。 但风提前帮于景一做了选择。 一阵不算太强的夜风吹过时,半掩着的帐篷突然被吹开了,于景一没有任何防备,就直直看见了面前空无一人的帐篷。 它本身就只是虚掩着,因此那些布一碰到夜风就被掀起了,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也没能通知它的主人。 但篝火仍旧燃烧着。 于景一僵硬地转过头,四周空无一物,没有另外一只帐篷,当然也没有别的人。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掉进什么提瓦特规则怪谈里了,而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要随便掀别人的帐篷,或者不要太过信任蒙德的风。 于景一扫视一圈,企图找到任何一点线索,来找到那位消失的冒险家,毕竟篝火的柴看起来都刚换过,那人一定还在这附近不远。 他背后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与此同时,夜风伴随着战栗的感觉从身后也缓缓送来。 第94章 条条道路通风龙废墟 于景一的双眼在一瞬之间就被黑夜覆盖了。 他十分勉强地尝试睁开眼,却只听到一声略带疑惑的哼声。 有什么人,或许是帐篷的主人,就那样出现在于景一身后了——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如同一道影子,又或者是幽灵。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那个声音熟悉但又带着些许陌生,让于景一在那一瞬间难以做出什么确切判断,他只是在愣着的同时尽力在头脑之中思考,同时蓄力准备发出决胜的一击。 当然,也可能是决定自己惨败的一击。 但他身上的禁锢在他同一时刻被松开了。 于景一第一时间便开始尝试着回头,面前的景物也因这动作被扭曲得如同抽象派画作一样,撞入视野中的是黑与红交织的色彩,他最终看见的只有比夜色更为深沉的黑与比篝火更为纯粹的红。 那女人摘下兜帽,赤红的发如瀑一般流泻而下,即便处于如今这样深邃的黑夜,依旧比起身旁的篝火更为耀眼。 她的唇微微张着,就像是仍未散去的惊讶,长发在夜幕里也被风吹得披散着,几乎有几缕发丝代替双手抚上了于景一的侧脸。 “迪卢克?”于景一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惊讶地开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在……风龙废墟?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有事’?” “同样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迪卢克只是避而不谈地同时重复了一遍于景一的话。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在风龙废墟,还在我的帐篷与篝火旁,根据我的印象,这里似乎不是多热门的旅游景点。” “确实不是,”于景一耸了耸肩,又指了指身旁那处篝火,“你看,你的篝火很亮,我也是看到了这从篝火,突然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然后就从自己的篝火处冲了过来,真巧啊,哈哈。” 迪卢克皱着眉扫视了一圈。 但或许是因为于景一宿营处的篝火更小的缘故,又或者是被风吹得熄灭了,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那丛篝火升起的炊烟或是光明,便使得于景一的话分外没有说服力。 她盯着于景一看了数十秒,在于景一都几乎想赶紧编出个新的理由时,却点了点头:“好。” “你都说出这种理由了——我如果再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大概就有些不配合现在的气氛了。” “这种理由是哪种理由啊。”于景一状似愤怒地摊了摊手,“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实话好吗?只不过是每次产生的意外总让这实话看上去不太真而已,那总不能怪我。” “好。”迪卢克点了点头,神情毫无波澜。 于景一莫名便有了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那么,你因为‘我的篝火很亮’而冲过来了之后,想要得到些什么?” “我来风龙废墟有我自己的理由,在这里发现了某些需要被证实的线索,但请恕我在这时并不能对你予以告知,也同样是因为我有自己的理由,大概如此。” 她缓缓开口,径直坐在了篝火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交叠着的双腿搭在帐篷边,黑色斗篷在夜里不住摆动。 “只是有点好奇。”于景一轻咳一声,“所以,能不能问问你的理由……是否和东风之龙有关?” “否。”迪卢克摇了摇头,“我听说风龙废墟有深渊法师在活动,就来找找线索,目前看来大概是一无所获,大概明日就会回程。” “那,有没有兴趣踏上一场有关东风之龙的旅程?”于景一提议道。 “本来这时候我应该准备一份招人广告的,但我实在还没来得及写出来它,反正我们就是打算前往追寻东风之龙的传说啦,就正好到了风龙废墟。” “那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但关于东风之龙的传说是绝对真实的,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是否真的有东风之龙盘踞在风龙废墟里,又怎么值得?你难道不好奇吗?” 于景一自认为自己当然算不得巧舌如簧,在说服别人这一点上也没有半点天分。 但古话说得好,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这番话语打出了暴击伤害,造成了大量物理伤害,但迪卢克的防御比较高,还没破防。 “好奇又如何。”她侧过头,闭着眼感受属于篝火的温暖,“东风之龙的传说每个蒙德人都听过,但传说之所以是传说,也正因为它的不可接近性——一旦切实触碰到它,发现那只是一个虚假的幻梦,倒还不如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一切来得好。” “但……这次可以。如果你一定要做完那个梦的话,我可以加入。” “不是梦。”于景一连连强调,“我确认过了,虽然消息来源无法告知,但东风之龙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并不是代指——就像北风之狼真实存在一样。” “说得好,我也没见过北风之狼。”迪卢克点了点头,“那些虚幻而又缥缈的事物,你还能向谁求证呢?” “所以重复这种话就没什么意义了……能确切知道这一切的人大概也只有传说中的那位风神了,风神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你难道去找风神求证了?” 这话刚一出口,就连迪卢克自己也察觉到了荒谬感,不由得失笑,只是摇了摇头,打算终结这个话题。 “行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我可以答应,这几天恰好是空余时间,而且与我的目标也并不冲突——不过那种天真的理由,真的不用一次次向我重复的。” 于景一也觉得有些荒诞。 在这时候,他难道还能点点头,并陈述真是找风神求证了吗? 大概是不行的。 “那么下一个问题。”迪卢克看向于景一,“你要怎么回去?” 于景一闻言向周围看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记忆里的那丛篝火,他能凭着记忆判断清楚方向,但这里的地形实在太过相似,他怎么想都很难确切找到宿营地的地点。 迪卢克习惯性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算了,这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实在不行的话,今晚就先睡在这帐篷里。” “那你呢?”于景一反问道,“我等会就回去,路什么的无所谓,我还有备用的宿营装备。” “我的休息时间不是现在。” 迪卢克纵身一跃,只是片刻,就又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暮色里。 第95章 尾随将成为底层逻辑 迪卢克就那样离开了。 夜幕在那短暂的停顿之中把她的身影几乎全覆盖了,于景一还没来得及说出挽留的话,那些话语便在风中与她的斗篷衣角隐入了夜色之中,消散得甚至能称得上过分迅速。 一切都尘埃落定得太快了。 她答应得太快,在那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之中,于景一连剩下的理由都没来得及给出,当然也没来得及提供剩余计划将导向的思路。 好像所有事情都理所当然一样。 他四处找了找,迪卢克的行李与背包躺在篝火旁,皮革被火光燎得透亮,还带有些放置太久而沾染上的温暖。 于景一提了提,在犹豫过后,还是把这只包裹放回了原位,而不是看上去更为安全的帐篷里。 迪卢克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多余的整理还可能适得其反,但什么都不干而就这么离开,或许会显得于景一没什么存在感。 他确实不打算在这片篝火旁留宿。 虽然接到了邀请,但于景一还没忘记原计划,他正打算在确认过篝火的状况之后加速返回原本的宿营地,这样或许还能赶上休息时间,不至于被温迪和优菈发现。 但理想情况之所以是理想情况,正是因为它只存在于理想——或是梦想——之中。 “哎呀,等我过来的时候,这儿的主人已经走了嘛。” 温迪从远方背着手一步步走来,神情之中颇有些无奈,她只是看向于景一,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一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运送来的石子。 走到于景一正前方时,温迪略略用了力,石子向远方飞去,又寂静地消失在了夜幕里,大概是落进了草地之中,沉入柔软的土壤,连声音都变得不可察觉。 “啊,飞走了呢。” 她毫无伤心地陈述了一句惋惜的话。 “所以……见到你想要见的人了吗?” 温迪微笑着望向于景一,双眼都略微眯起,如同弯弯月弧,勾起的弧度比起天上倒挂的圆月都更为温柔。 “喂喂,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只是好奇。”于景一瞥了一眼小石子的方向,找到它的难度要远远高于重新找一颗,“在到这里之前,我可不知道篝火旁究竟是谁——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 “所以我的伪装果然是暴露了吗?”他长叹一口气,“你竟然都没斥责我背着你偷偷离开,这种时候再找理由是不是晚了?所以……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亚撒西得死内。 “嘿嘿,你又在帐篷里留了张纸条对。” 温迪摸了摸口袋,最后掏出一张被展平的信纸,甚至都没完全遵循信件格式,看上去只是随便找了张纸条当作便签。 “咳嗯!让我念一念哈——”她十分刻意地做出了清嗓子的动作。 “非常抱歉,总之就是要出门,进行一个篝火的找,如果你看到了这张纸条就证明我马上回来,虽然我也不知道马上是什么时候但肯定快了,写了这么多花了好多时间先不写了……我出门买几个泡泡桔,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 “啊,一个字都没有念错呢,嘿嘿。” “哈哈。”于景一拍了拍手。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如今这样的情景。 就像是一场梦……但有点醒不过来了。 “真巧啊,我不小心掉在帐篷里的字条就这么被你发现了。”于景一鼓起了掌,“吃泡泡桔吗?可能不太新鲜,也不一定甜,但多少是我出发前从布兰琪小姐那里预定的,错过了就没有了。” 温迪伸出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关于我是怎么发现你消失了又找到了你,这种问题其实没什么问的必要啦——你一消失,我就发现了,而且……” 接下来的话似乎并不需要再被详述了。 “于景一!” 略带焦急的声音裹挟着她的身影一同,如同一道白色的旋风,由夜色里渐渐显出身形,直至优菈完全地出现在了于景一面前。 她还喘着粗气,刚奔跑过的全身似乎都在起伏,此刻只是扶着膝盖喘了片刻,便成功平复状态,转而接着先前那声呼唤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你知不知道我在半夜起来准备换班,看见你们两个都消失了的感受……哼!” “一个人逃跑尚不足够,还要拐上吟游诗人一起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的!” “……就算真想在半夜出门,至少也得通知一声?我还以为……啧,算了,那种天真的猜想不提也罢。” 优菈的情绪甚至称不上是怒火,倒更像是汇聚成一股而发泄出来的责怪,来得快去得也如风一般,让于景一都来不及做出适合的应对。 温迪干笑着摊了摊手,自动把自己代入了“被拐走的吟游诗人”这样的角色,似乎完全没有帮于景一开脱的打算。 那还挺巧的。 “啊好的好的,啊是的是的。”于景一连连点头,“所以现在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嗯,这种时候就不需要‘全体目光向我看齐’了,批判的事情等会再说,总之……” 优菈略有些怀疑地看向他,目光在篝火和于景一身上来回流连,神情有些奇特,但更多的还是平淡。 就像是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了的心情,大概也是遇到于景一后,这段时间里经历过的奇怪事情实在太多了。 “我们小队要再多上一个人了。嗯,我想想,这次……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于景一准确抓住了重点并宣布,但这消息并没能如他所想一般掀起重大的风暴,二人的反应虽然各不相同,但绝对称不上惊讶。 温迪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或许她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一次宣布,当然不至于掀起波澜。 大雄的消息真落后啊jpg 优菈倒是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她几乎是瞬间便配合着道:“谁?为什么又……算了,这天底下的巧合是越来越多了,再过几天,风龙废墟的鱼都能游到蒙德城里去。” “确实有可能,”于景一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后,如果把这里不算太危险的消息传到蒙德,那有冒险家来开发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里没什么特产鱼种,想吃的话……星落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优菈有些不情愿地答道:“几个小时前不是吃过了嘛……所以,还有那一人是谁?” 第96章 齐聚在风龙废墟之中 “是谁……” 于景一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重复过后顿了顿,目光毫无阻碍地投向了那堆篝火。 “是蛇眼炎磷。” “咳咳……其实是迪卢克……嗯,就是那位晨曦酒庄的庄园主,我没想到她也来了风龙废墟,如果早知道她也来了,那我们的计划还可以进一步优化。” “迪卢克?”优菈反问了一句,“你确定吗?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不对,你是认真的?” 她挑着眉,露出一副“为什么好像只有我不知道”的表情,但随即又极为快速地说服了自己。 “好好,我就知道……其实倒也没有很出乎意料。能在这时候到风龙废墟还燃起了篝火的人,风格又不是我认识的属于骑士团的那些,如果不是来了什么属于其他国家的强大冒险家,似乎也只能是她……” 优菈长长叹了口气:“算了,这种感觉……确实不好,但你这么一说的话,我突然也没心思批判你了,那种事情之后再说……现在,要不要直接向中心区域出发?” “现在?” 于景一仰头看了看天色,确认月亮还未被白日替代,深沉的夜色没为周围留下半点光线,只有火光微微泛起明黄的光芒在地上照出三人被拖得长长的影子。 优菈抬着手,浅蓝短发上的头饰也在地上留下一条倒影,像是犄角,更像是由某处秘境走出的不谙世事的妖灵。 大概也只有影子能把曲线刻画得如此分明,能让于景一清晰分辨出温迪的小腿及优菈大腿的边缘,即便被拉长得有些失真,却依旧能被在他心里准确还原。 毫无疑问天还没亮,不存在任何看错了的情况。 “在夜里?真的吗?”于景一反问道。 虽然他现在确实不困,不过明天白天的精神状况还是值得担忧的。 “现在不是很好吗?”优菈半蹲着,整理着因为跑过来而有些散乱的衣物上的配饰,“恰好是守夜的哨卫最疲惫的时候,而大部分魔物都还没醒来,很适合突袭,这样就算在路上遇到什么魔物也不至于出问题。” “借着黑夜的掩护,我们能够避开大部分魔物,这样也能加快行进的速度。” 一系列理由加成之下,确实没什么不出发的道理。 而且于景一还记得自己走过来时用了不短的时间,如果再回去拿东西,来回折返的过程中天可能已经亮了。 “但我的行李还……”他摊着手起身,正准备走回去一个人把自己带的包拎过来。 毕竟于景一在最初并没打算回去太晚,因此把从蒙德城带过来的背包留在了营地里,随身只携带了某些无法脱离的被动和自己。 他确实没预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用去找了。”优菈摇了摇头。 她啪地打了个响指,一块坚冰从身后缓缓飘了过来,随后重重砸落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被火烘烤就以极快的速度融化了,其中分散着掉出三四个小背包。 “我们的行李都在这里,我看你们离开营地了,就顺手把它们带着一起上路了,哼……你竟然还打算回去。” 优菈又瞥了一眼于景一,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或许更多的是无奈,毕竟她大概在离开营地后就没想过再返回那处篝火。 于景一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刚才自己并没看到自己宿营地里的火光,推测出了某种可能存在的真实原因。 或许在他到达迪卢克的宿营地后,之前的火早就灭了,那他找再多次都是找不到的。 温迪略有些无聊地听着谈话打了个哈欠,在还未来得及擦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的晶莹泪花时,就被优菈注意到了。 “你困了?”她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诶?没有没有,”温迪突然瞪大了眼挥了挥手,显得分外精神,“打哈欠能提振人的精力嘛。嗯……没听说过蒙德城的那个古老谚语吗?我当然是支持现在出发的啦。” 在优菈收回目光后,温迪冲着于景一吐了吐舌。 破空之声忽然响起。 斗篷在夜色里被吹得猎猎抖动着,时而展开如野花绽开得花瓣,时而又紧缩着呈现出螺旋。 迪卢克在几次轻跃后,分别从沟壑里与地面上借了力,弹跳起时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般,最终轻盈地落在于景一面前,再从半跪着的状态缓缓站起身。 她径直找了块篝火旁的石块坐下,目光只是紧盯着火苗,在片刻后与优菈和温迪分别对视过,微微点头作为致意,最后看向于景一。 斗篷的黑色衣角似乎还隐隐泛着红,与崭新的上部大不相同,甚至都有些破旧,这让于景一有些难以想象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它经历过些什么。 迪卢克随手解下斗篷丢到帐篷里,又握了握拳燃起了一束火苗,斗篷便在火焰之中蜷缩起来,在最终成为一只黑色小圆球后被她收入手心。 究竟是成为了垃圾还是它就是以这种方式被收起来的,于景一暂时还不能得出定论,毕竟莱艮芬德家的收藏浩如烟海,万一就是什么神奇的需要元素力驱动的小东西也说不定。 她没戴面具,身穿的依旧是于景一第一次看见她时的那身黑红礼裙,这件衣服介于劲装与礼服之间,虽然版型复杂,但修饰称不上繁重,裁切恰到好处。 “什么时候出发?” 迪卢克打破沉默,抬头盯着于景一问道。 “不需要什么自我介绍吗?”于景一愣了愣,“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也不需要了,那我代为介绍一下,这位是晨曦酒庄的迪卢克。” “好,我觉得大家大概都是互相认识的——那现在就出发怎么样?” “可以。”迪卢克点点头,“但稍等一下……” 她从那只本就小巧的背包里掏出了三只水晶杯与一瓶贴着晨曦酒庄标签的葡萄酒。 “喝一杯再走。” 迪卢克开了瓶,斟酒的过程赏心悦目,再一一递给了从于景一到优菈的几人,除了她自己。 “……你喝这个。” 于景一向她的方向靠了靠,从背包里同样掏出了一瓶没开封的葡萄汁,撬开瓶盖后只是朝着迪卢克轻轻一抛,被她准确接住。 “……谢谢。” 第97章 嗨嗨呦,共同饮下这美酒 迪卢克开的那瓶葡萄酒还是崭新的,属于晨曦酒庄的标签还没来得及撕掉,如果真是她打算留作自己饮用的,应该并非是这种与公开售卖的相同的包装。 这瓶葡萄酒大概本来就是礼物,只是它价值不菲,于景一完全没想过她会这么轻松就拿出。 “是晨曦酒庄的葡萄酒?”温迪讶然,“用这个来招待,是不是有些过分贵重了,毕竟我们现在还在冒险之中,这瓶酒……得价值多少摩拉啊。” 已经抿了一口的优菈愣了愣,盯着杯子里透明的酒液看了一眼,又晃了晃,最终还是装作无知地又喝了一口。 她当然并非不认识葡萄酒,只不过是没太在意摩拉。 优菈毕竟出身劳伦斯家族,就算平常得不到什么正常对待,该了解的事物依旧很清楚,她只是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招待所用,价值多少摩拉都不过是陈酿的噱头,大部分的差别并比不上价格,这瓶酒对我来说也没你想象中那么珍贵,吟游诗人。” 迪卢克一个字一个字缓慢道,神情称得上惬意,她只是晃了晃于景一带过来的葡萄汁,极其怀念地倒进了自己的酒杯。 “不想喝的话可以还给我。” “想想想,”温迪赶紧抿了一口,只是小口细品着,“哎,上次喝到晨曦酒庄的葡萄酒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佳酿……有没有考虑过向我私人兜售几份酿酒秘方?” 于景一其实还记得,上次温迪喝到晨曦酒庄的葡萄酒时,或许是他刚从长达一周的睡眠之中苏醒的时候,那时本来还有些另外的约定来着。 只可惜在节日过后,好像还没来得及重新实践一次。 他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迪卢克会带酒杯,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或许就不一定要细究虚无缥缈的原因。 比起苹果酿,他其实更喜欢葡萄酒一些,至少那甜之中甚至不含泛出的青涩。 来到提瓦特后,于景一大概学会了很多,从蒲公英到葡萄酒,再从丘丘人到深渊法师,相似又不完全相同的每一天好像都比起记忆里有意思得多。 也有可能他只是不够思念以前而已。 细究提瓦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富有吸引力,于景一所能做到的也只是重复自己的每一天,但同样生活在提瓦特上的人也会与他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正如此时篝火噼啪响着,他们共享夜幕里的同一束明光。 “……我没想到你会带酒。”他看向身侧还在摇晃着葡萄汁的迪卢克。 她转过身回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带葡萄汁。意料之外的事情有很多,总不可能了解到所有的可能。” “喝完这杯酒,就出发。” 迪卢克别过头,总结道。 “好。”于景一点了点头,“解决之后就去猎鹿人好好地吃一顿……算了,还是不立这种很危险的小目标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干杯!” 于景一向着三人遥遥举起酒杯,即便是在夜晚,水晶杯碰撞的声音与篝火被折射出的光却依旧遥遥传开,晃动的酒液在那一瞬倒映出几人的面容。 风龙废墟冒险小队的旅程正式开始,只是可惜似乎不久之后就要结束。 于景一只觉得面前的场景如梦似幻一般,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在冷风里稍微摇了摇头,勉强算是镇定心神。 “怎么有点……” 他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 “怎么了?”迪卢克看过来并轻声问道。 “没事。”于景一摇摇头回答,“头有点痛,大概是刚喝完酒又吹了冷风,应该过一会就好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不用在意。” “什么……!” 迪卢克瞳孔猛然一缩,涨潮一般涌起的惊讶在她面上显了颜色,使得那张在多数时候都波澜不惊的秀美面容展现了些不一样的风采。 还不待于景一细细欣赏,她就突然站起身。 “你再重复一遍,哪个位置,什么感觉……”迪卢克一字一顿地面对着于景一道,神色凝重。 于景一这时候才意识到可能真的是什么大事。 他难道真有蜘蛛感应不成? “挺正常的啊,你没被人气到胃疼过吗?人有三个大脑,其中一个就是胃,所以头疼也……呃……” 突如其然袭来的疼痛针一般刺入了于景一的眉心,让他本来流畅的话顿了顿,没来得及全说完。 “所以头疼也很正常。”于景一总结道。 但这确实算不上什么重大症状。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向着风龙废墟的中心——”于景一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水,“出发!” “等等,”温迪把酒杯放在了身旁的石块上,向前几步拦住了于景一,“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能不能再仔细描述一下,我知道这样的要求会很奇怪,但解释原因来不及了,这可能是……” 于景一略显奇怪地看向她,配合地回道:“就是头疼。难道还需要描述出头的哪个部位还是哪一半脑子?我的生物学得倒也没有那么优秀,呃……我的内置手机疼。” “不是那个意思,”温迪摇了摇头,“有没有更进一步的症状,比如左边还是右边,梦到的是蒙德城还是风龙废墟……你没有做梦吗?不对,我忘记了,我们刚才根本没有睡觉……” “事到如今,只能出发了。” 她摇了摇头,又最终点头决定道。 “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于景一露出虚心求教的表情问道。 在座几人里应该没有神医,但这完全不妨碍于景一问问,毕竟元素力看起来并不能用科学解释。 “是。” 温迪和迪卢克同时点了点头。 温迪接着补充道:“但没有线索的话,想再多都只能增加你的负担,放心,出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的。” “至于刚才,嗯……哈哈,关心则乱嘛。别太担心,我们去风龙废墟的中心寻找那位传说中的东风之龙。” 迪卢克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像是欲言又止,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 她只是点了点头:“嗯,她的提议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98章 战损款于景一的降临 “到达蒙德最高点,风龙废墟!太美丽了风龙废墟,还是看看远方的蒙德城家人们。” 于景一在通往风龙废墟塔顶的石阶上张开双臂,做出环抱天空的动作。 他能从身前的视角俯视整个风龙废墟,当然也能看到远处的蒙德城,教堂的尖顶几乎冲进了云端,雪山之巅的寒天之钉也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风龙废墟的顶部其实视野极好,完全不会受到外圈风场的影响,或许是高度太高了的缘故,本应存在云层的地方只看得见影影绰绰的雾气,使得所见景色都朦胧浅淡如同幻梦一般。 不提在登上这处时经历的几十只魔物,这里简直可以成为蒙德城的最佳观景点之一。 于景一在登上此处时大约遭遇了几十只丘丘人和几个丘丘暴徒,数量在那两位与骑士团有着联系的人面前不值一提。 温迪始终落在队伍最后,毕竟这支小队还万万没到让诗人收起诗琴并握着剑前往战斗的时候。 “只有最后一层了啊……” 于景一看着上方长叹了一口气。 按照传说而言,都到达高塔之上了,就该打败恶龙救出公主才对,最好温迪可以兼职在这座高塔之中扮演公主,而于景一勉为其难地兼任恶龙。 只是高塔上注定没有恶龙,勇者的冒险也注定没有意义,除非他真的成为下一头恶龙。 于景一甚至有些不想再往上了。 在没有看到那最终的结局时,总还能抱着天真的幻想,一边想象或许高塔之上存在始终守望着蒙德的东风之龙,一边想象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被笨蛋女神踢到异世界才展开的冒险。 旅行者转生~到了提瓦特就拿出真本事~ 可惜幻想只能是幻想。 离顶层只剩下最后一关的距离,通过只差一点时间,于景一当然相信自己的小队队员,虽然职业组成一点都不科学,但是无所谓,他会出手。 “还有一只遗迹守卫。” 迪卢克淡淡道,甚至都没拔出背在背后的双手剑,手心燃起了一簇安静燃烧着的赤红火苗。 那火光把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有些扭曲,但除此之外看上去毫无危险,安静却强大,似乎随时都能向外射出,随后引起一场剧烈爆炸。 优菈倒是握住了剑,那柄宗室大剑尚未被坚冰覆盖,看上去只是做出了个普通的动作,并未有直接冲上去的打算。 她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于景一得出这样的判断当然并不困难,但由于某些思维定式,以及在能躺着时绝不坐起来的人生信条,他似乎还没对事实产生什么清晰认知。 “要试试吗?”迪卢克握着火看向他。 遗迹守卫刚被优菈敲了两下唤醒,此刻正在艰难地进行那预热和起身的动作,只是可惜没有慢启动特性,但显然还没到开始战斗的最佳状态。 于景一指了指自己张了张口:“我吗?呃……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会帮我收尸吗?没能让遗迹守卫大人使出全力真是抱歉。” 优菈瞥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不会觉得,你在我们面前死在遗迹守卫手里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 “那我不会……要成为五等分的商鞅。”于景一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抬起头,“那我可要上了啊,事先说明,就算真的打不过,那只能证明我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迪卢克点了点头。 温迪远远地靠在另一侧的柱子上,随手拨了两下诗琴,并手成圈向着于景一遥遥喊到:“加油!我相信你喔——” 于景一要是也相信自己就好了。 虽然上一次面对遗迹守卫还是上次,距离今天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里日常训练和莫名的提升一刻都没有停下,但毕竟没有一个确切的衡量标准。 他又看不到自己的属性面板或者经验条,也不能高呼一声深蓝加点。 至于头疼,于景一根据自己看过的某些艺术作品加工推算,或许他马上就要进化了。 如果不按b取消进化的话,可能会二段进化之后再因为碰到ga石而产生ga进化,最后变成精神力十分强劲的ga胡地。 他握着剑一步步缓慢而又坚定的朝前冲去,手里那柄新换的练习用剑似乎都在嘶鸣。 击败遗迹守卫比想象中要简单——只需要说出这六个字,然后躺在床上,开始睡觉,祈祷自己在梦里梦见遗迹守卫。 但确实,不知道是这只遗迹守卫在风龙废墟待了太久都没来得及维护,还是它确实更为弱小,在于景一与它周旋了几分钟后,他竟然罕有地捕捉到了某个机会。 “这一剑……会很帅!” 像是注定的一剑,于景一击出的时候毫无保留,铁剑与遗迹守卫的零件擦出了火星,几番碰撞均宣告失败。 但关节处已经摇摇欲坠,只差那最后一个机会,于景一说什么都不可能简单放弃。 剑最终还是毫无意外地断裂了。 但遗迹守卫也晃了晃,离停止行动就差那一点,不再是丝毫无法触及的天堑。 迪卢克的火随即接了上来,于景一扭过头去不再去看。 至少要假装一下不回头看爆炸。 随后,他们上了楼,前往那注定的最后一层,进入了废墟之中。 那之中什么都没有。 碎石随意排布在废墟之内,风从中穿过时发出呜呜响声,重复着每天都会发生无数次的穿梭,没有任何能够证明有什么东西存在过的证据。 没有壁画,没有生活的场所,没有传说哥遗迹铸成的城墙。 没有龙。 只有地面上的湛蓝法阵始终旋转着,甚至能透过法阵看到其下无底一般的风渊,似乎已经多年没有经历过维护。 “怎么可能!” 于景一几乎是飞一般冲到了法阵正中,仰头看向已经能透过穹顶的缝隙看到湛蓝天空的顶部,伸手本能一般摸上了地面上透明的法阵。 先前的喜悦被这意料之中的结局冲刷得毫无踪迹,于景一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先前温迪的话是否有假,就本能一样摸上了那个法阵。 印象里那是征讨秘境的入口,如果这房间真有什么机关,他觉得也只能是那里。 “等等!那个是……” 第99章 闯入恶龙镇守的宝库 这是等会要用到的妙妙小工具……才怪。 在触碰到那处法阵地面的一瞬间,世界仿佛都骤然扭曲了,于景一甚至还来不及思考他究竟触发了什么机关,就只觉得精神恍惚,有些难以集中。 在面前幻梦一般变动着的场景里,他勉强睁开眼,摇了摇头后算是集中了精神。 周围的环境并非想象中如同征讨领域一样的副本秘境,而是一条通往某处地点的长廊,尽头处一片虚无,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 于景一没看到其余几人,明明她们也应该与他一同,在那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法阵暴乱时,被卷入了进来才是。 就算在风龙废墟的最顶端什么都没看到,于景一也始终相信着这或许只是巧合,总有什么事情是必定发生的,最终的结局不可能是一无所获。 毕竟温迪曾经许诺——她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做出欺骗,这种事情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如果只是想看于景一毫无所获,她也没必要自己加入这支东拼西凑的小队。 集齐四人队就是满编,满编了就该开启酣畅淋漓的冒险才是。 即便不能开启一场讨伐战,于景一也觉得自己总要做点什么。 所以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在发现身后的路是死路后就再没寻找出口,直直向着尽头处冲了过去。 先是用走的方式,然后逐渐加快,一直到开始奔跑——或许直到他累了为止,直到疲劳已经取代渴望填满脑海,于景一才会暂时停下。 但这条长廊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他不禁会开始联想。 在这时候温迪大概是不会奔跑的,她虽然不至于一边说着飞比跑快一边在走廊里张开风之翼,但她到了风龙废墟就像回到家一样。 优菈和迪卢克或许走走停停,或许是没有丝毫滞涩地一路向前,直到某个注定会汇合的地点,又或者已经开始寻找了别的出路,以求什么从这看起来可能是无限循环的走廊里脱出的办法。 只不过于景一上次看到这样的长廊还是上一次。 他没过多久就到了尽头一扇金碧辉煌的门前,这扇有着不少壁画浮雕的门终于有了几分遗迹的风采。 此刻这扇门正微微敞着,于景一不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见到另一条长廊的心理准备,毕竟某些房间就算重复出现再多次数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就像没有人会去质疑刻意重复的解密一样。 但门内的场景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门内是一间以青色为主色调的宽敞房间,与蒙德城有关的装饰比比皆是,从风车小摆件到蒙德城最为出名的各种挂画,连印刻着琴团长头像的骑士团海报都有好几张。 除此之外是在墙上整齐排列着的书架,各种八重堂出版的轻小说作品都显得有些拥挤了,从热门到冷门的作品一应俱全,甚至还包括某些孤本旧版与最新刚发售的款式。 这其中的一些书籍光是从稻妻运过来就要用上数天,几乎是一到了蒙德就被收入进了这房间。 “我超,二次元。” 于景一环视了一圈,没能找到什么与主人身份有关的线索,倒不如说是和任何一个蒙德人有关的东西都能被纳入这里的收藏,因此并没有什么较为突出的特点。 甚至还有一部分收藏是刻意重复摆放着的,这重复似乎也符合某种收藏需求,似乎经过某些 连窗台上正摆放着的塞西莉亚花都正茁壮生长着,花瓣干净得几乎能与禅那园里的培育植物相比。 这简直就像是某个有强烈收藏癖好的资深收藏家的房间,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都只能成为这条事实的佐证。 当然如果换个地点,再换一换喜欢收藏的人,这位收藏家或许能有另一个称号——死宅二次元。 可惜提瓦特不是现实,这里也不分什么一次元二次元三次元四次元,没有所谓的高低分级,自然也就没有被划分出的圈层,大概也只有蒙德这一地点能够勉强作为分类的定义了。 于景一的目光很快投向了另一扇门的方向。 不同于整条走廊乃至如今大厅里的寂静,那里似乎正有些什么声音。 “……一……嗯,再买……不对……” 那声音很模糊,但听上去年纪不大,和于景一想象中可能听到的声音相去甚远,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好奇。 他向前了几步,还是没能看见温迪或是迪卢克和优菈的出现,还是打算先遵循自己的好奇心。 总不能门里有二十个遗迹守卫,又在播放什么诱拐联通癖的萝莉语音,一进去就会被控制了之后押送到梅洛彼得堡。 然后就是三年起步终身不亏的梅洛彼得堡刑罚——哦,好像没什么能从梅洛彼得堡出去的机会了。 于景一曾经听说过一个有关梅洛彼得堡的传说, 他草草推开了门。 “谁!” 门内的一道青色影子突然转过身,还没等于景一确切分辨出她的身影,就向着门口直直冲了过去,如同一道利箭,把于景一钉在了门口。 她仰着头紧紧抵着于景一的胸口把他摁在墙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 于景一面前这人看上去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青绿色的长发在背后披散着,几乎直直垂到了脚踝,面容秀美而略有些稚嫩,虽然五官都堪称完美,但看上去年纪不大,还透着些孩童的幼嫩。 她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的睡裙,末尾泛出青色的白裙上没有一点装饰,只显出素雅的感觉来。 少女的皮肤白皙,与白裙相比几乎也毫不逊色,此刻只是抿着唇,原本饱满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线,语句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是谁……” 她小声念叨着:“不行,就算是面对陌生人,我至少也该拿出自己的气势才对……这时候一般该怎么做呢……咳嗯!” “外来之人,闯入吾的领地,你所求为何?给出一个解释,从那之后我在考虑是否要对你进行追究。” 少女高高仰着头,勉强算是和于景一对视了,神情坚决,只是那对青绿翡翠一般的瞳孔还在微微颤动。 第100章 恶龙如是叫:喵呜 少女青碧的瞳孔竟是竖瞳,色泽比起天空都更为浅淡,此刻直直盯着于景一时,并没让他联想到任何场景,只是这瞳孔莫名有些熟悉。 她看起来娇小,用的力却丝毫没有放松,直直把于景一抵在墙上的架势,就好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快说……”少女又强调了一遍,“你是谁?为什么突然闯入进来?这里可是……呃,别管这里是哪里了,反正闯入进了我的领地,就一定要给出理由。” “我是于景一,蒙德城的……普通冒险家。”于景一连连点头,目光几乎始终没有停下打量。 他对于少女的身份有五六分把握,但只要不是百分之百,那就等于没有。 “对了,听说东风之龙尚存在于风龙废墟里,我是追随着风龙废墟里有关的传说而来的,你也是来这里的冒险家吗?平常好像很少见到来风龙废墟的冒险家哎。” 于景一丝毫不顾目前有些奇特的姿势,只是微笑着询问少女道,没迫使她松开那只摁着自己的手,也没做出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冒险家?我?”少女用空着的手指了指自己,“嗯……大概不算。” 但或许是想到解释很麻烦,她接连补充着道:“如果你一定要下定义的话,那我可以是偶然到这里的……至少最开始是这样。” “不过,你就是于景一?” 她似乎才堪堪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只是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于景一几番,小声嘀咕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不过就是有点小帅,有点特点,还有什么呢……” “……也没有多长一只眼睛或者多长几条胳膊啊。” “咳嗯!外来的旅人啊,你踏入此地时,便应该主动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此处是东风之龙的居所,而汝不过区区一介旅人,求得所求后,便速速离开。” 少女庄重地宣判过这句话后移开目光,松开了把于景一摁在墙上的手,退后了几步。 “你可以走了。东风之龙的传说不是蒙德城普通冒险家可以涉足的领域,事实存在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被探寻,念你不知,此次就这么算了,没有下次。” 于景一甩了甩手腕作为活动,转而看向少女,神情有些不可思议:“可我还没找到那所谓东风之龙的传说,如果就这么离开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等一等,你说这里是东风之龙的居所,那你难道是……” 他做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向后猛地退了几步,在近似于审视的目光降临到少女身上前,少女就突然摇了摇头,打断了于景一尚未说完的这番话。 “不是!”她的语气生硬,才显得有些自信,“东风之龙是东风之龙,不要把传说和现实混为一谈,我是……我是东风之龙的大祭司!嗯!” “像神话传说里那样强大而美丽的飞龙,你是怎么把我和它联想到一块的?明明……明明就没有任何关系!” 于景一点了点头道:“但我似乎没有听说过,东风之龙还有一位大祭司……而且,还未请教您的姓名,如果是东风之龙的大祭司,想必年龄也是……” “不要对女孩子的年龄妄加猜测。”少女看着于景一,抱臂轻哼了一声,“你没听过不等于没有,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在流传下来的过程中已经经过了不同幅度的扭曲,就比如连我的存在,都已经在如此多的岁月流淌里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唉……” 她十分伤感地叹了口气。 这间房间内的装饰与大厅里的差不多,区别是房间内的看起来更为贵重一些。 于景一只认得出其中的部分,看上去都是十分昂贵的孤品收藏,甚至还有八重堂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售的限定卡带。 这看上去可和东风之龙没有半分关系。 “想问的你都问过了,为什么还不走?”少女几乎已经开始催促,“我的名字不太重要,毕竟我们大概也不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那我叫你祭司小姐可以吗?”于景一简单询问道,“我倒不是不想离开,只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啊。” “我只看得到走廊和房间,所以就莫名奇妙地闯进了这里,又没有一间门标着‘出口’,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破门而出的地方,想要离开你也得给我介绍介绍路线。” “还有这种事情?”少女略有些惊讶地问道。 “等等,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记得这里……不行,如果不是外面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就只能是……我得去检查一下。” “……可恶!怎么有人来了,在这种时候?不会是和你一起的……” 少女有些怀疑地自言自语了两句,随后望向于景一,沉默着思考了片刻。 “再过一会我送你离开。” 她最终还是下了这样的结论,草草扫视了一圈。 “你……你就在这里先站一会行吗?待客之道的事情我实在是没什么机会去搞,主要是有人来了,我得想个办法处理一下……啧,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还不待于景一做出回答,少女就急急奔向房间的唯一一个出口,在将要离开时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看向于景一。 “请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呃……那些是普通的收藏,如果你也有相同的兴趣的话,欣赏也就欣赏了,请……请不要把一些东西放到很奇怪的位置,整理起来很麻烦的。” 这似乎是她原定的最后一句补充,因为在说完这话之后少女就转过了身,背对着于景一向门外走去。 她飞扬的长发在背后直直飘起,反而更显得身影有些单薄。 温迪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出现了。 “诶嘿,晚上好啊,让我看看……咦,你为什么从房间里出来了?哎呦!” 匆匆冲出门的少女和温迪撞了个满怀,此刻正略有些愤懑地揉着鼻尖。 温迪轻咳了两声,同样摁了摁额头道:“特瓦林,什么意思嘛,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第101章 被揭穿的事实真相 “你、你!” 少女几乎是愣住了,以至于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是呆愣着跺了跺脚,重复了几遍“你、你”,似乎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该如何应对。 “温迪,你怎么可以这样……” 名为特瓦林的少女喃喃地叹了一口气。 “就直接这样把我的名字报了出来,完全就不考虑本来应该有的掩饰,温迪……你有没有想过,我又没有以龙的姿态出现,那不就是不想成为容易被发现的形态吗……” “虽然你就算这么揭穿了,我也不会做出什么十分出格的应对,但你不觉得这有些失礼吗?嗯?” 少女插着腰站在门口,揉了揉先前撞到了温迪而显得有些泛红的鼻尖,神情里带着些责备。 但她的语气算不上过分严厉,甚至有些接近娇嗔,大概这也就是近似于无的责备了。 “哎呀,那真是不好意思呢。” 温迪摊了摊手,说着抱歉的话,神情里却看不出几分本应有的歉意,就好像这一切本就符合她原有的设想,以至于都不在意料之外。 “放轻松啦,反正你的真实身份本来也就是我们所知道的,也将成为与未来有关的重要部分——嗯,倒不如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诞生出这种想法的呢?” “能够出现在风龙废墟里的少女——不管怎么想,这身份都和平常完全不沾边,来个普通的冒险家都能猜到你是特瓦林。” “干点正事……嗯。” 特瓦林跺了跺脚,飞快转过身,瀑布一般的长发在空中披散开来,又全都在背上服帖地流淌而下。 她十分仔细地紧盯着于景一,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终又转向温迪,抛出那个问题。 “他知道吗?” “知道什么?”温迪愣了愣,越过特瓦林看向于景一,恰巧看到摊开双手的于景一做出了无奈的表情,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你说的是来风龙废墟的事情吗?” “有关于那个,确实是我告诉他你在这里的。”温迪丝毫没有做出本应有的掩饰,“因为确认你的存在很重要,而且关于他的事情,我之前就有和你说过——嗯,如果那时候你不是在看八重堂的最新一期《这本轻小说真不错!》,而是进入了认真模式,或许印象会更为深刻一些……” 她的目光游移到墙壁上挂着的书架上:“喔,好像这里也有最新一期的轻小说推荐,让我看看……” “还有之前很火爆的《猫又怪奇谭》?它真不像是一篇轻小说啊,真好……嘿嘿,我能不能从你这里借走看看?”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特瓦林交叠着双手,“但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在我借用了少女的身份时,就不讨论那些属于‘龙’的话题,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方式。” “差点被你带偏了,我的意思是……”她又瞥了一眼于景一,但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说出那句话,“你有没有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呢?嗯……就是那样。” 她朝着温迪点了点头,神情连连闪烁着。 “我的真实身份?” 温迪挑了挑眉,转向于景一。 她的背后与面前的房间当中共享了同一片明亮的灯光,使得世界都如白昼一般明亮。 “那么,就借着如今这不算太好的契机,来容我做个较为正式的自我介绍。” “对于你好奇的某些事情,我会尽我所能解答,但我毕竟离全知还差得太远了 懂得也不算多……其余的真相,大概就要从流经我们人生的未来里去寻觅了。” 温迪朝着于景一微微点了点头作示意,语气悠悠。 她略微上前了几步,在牵起他的手前又突然转过身,只留下随着动作飘飞起的斗篷背影,如同人为地制造了一场微风。 “多余的传说想必我也不用重复,从古远的时代直到今日,蒙德始终是风的国度与风的领土,这里连大地都被风的光泽所浸润了,那些历史,也无一不是追随风的足迹而诞生的。” “我是属于风的精灵,在日后继承了名为‘温迪’的少女的名字,又忝列入魔神之位,最终承继了这风之神的座位,巴巴托斯这个名字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风所应允的。” “借用‘命运’的力量,我窥见了未来的一角,见到了你的到来,也看到了蒙德城可能会经历的危机,并想要使之消弭。” “但……大部分事情并不能完全根据我的设想所发生下去,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明白,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温迪朝着于景一眨了眨眼,从书架上某个角落抽出一杯完全不符合轻小说氛围的《温妮莎传奇》,再向着天空高高一抛。 书页在空中翻飞起来,在哗啦啦的抖动之中被风元素承托而起,在于景一面前展现出一幅属于未来的画卷。 那些模糊的场景之中,于景一难以分辨出什么具体的场景,他只能勉强辨认出那些山岳一般成群结队向着蒙德城扑来的魔物。 他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温迪也好像早知道于景一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两人的默契只使得特瓦林频频转身,几次欲言又止,像是看到了极为重要的真相被抛出时没得到任何回答,因此有些莫名的无奈。 “喂喂,知道了如此震撼至极的事情,你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吗?”特瓦林站到于景一前面,上下打量着,“她可是风神啊,在蒙德人甚至包括我的心里,风神可是传说——毕竟,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在蒙德发生了,你难道不该表现出一点惊讶吗?” 于景一点了点头,配合道:“哦哦,原来是这样!我竟然……一直都在和传说之中的风神交流?” “别打岔啦,该说的事情还没说完呢,”温迪挠着头干笑了两声,“演得这么差的话,不演也是可以的,毕竟……你看起来本来也不太意外嘛。” “世界上没有命中注定,因此与你经历的每一天,都是上天馈赠的礼物——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能够胜任人生的填充。” “……你是注定之人。” 第102章 她的坦诚相待 “我要说的话,始于上一个预言。” “旧日的危难刚刚结束,又要遭遇新的危机,而勇者是预言当中唯一的救星,因为只有他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切。” “请让我略过那些可能造成误会的部分……总之,在遇到你的第一天时,我没想过会是你,但对于我来说……你比想象之中熟悉太多了。” “总之,这是只有你才能解决的危机,我也不说什么希望你拯救蒙德什么的,如果你不愿意帮助,我会去想别的办法,只是……” 温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手指一抹,书中展现出的景色变为了于景一来到蒙德城后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从优菈到温迪,从天使的馈赠到晨曦酒庄,摘星崖乃至风起地的景色在他面前一次次掠过,最后定格在节庆时互相碰撞的酒杯。 所有这一切,在于景一心中都一一掠过。 他能说出每一幅图景所代表的经历,也能把所有这些铭刻在记忆之中,那些全都是在蒙德城切实发生过的场景,不含任何虚假,也没有所谓欺骗。 尽管他对于温迪最初的动机并不能做到全盘知晓,但在这相处的过程中,她的对待却没有半分假意。 于景一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是,如果真走到最坏的结局,不知道又要花掉多少时间,但那毕竟是该我而不是你承担的事情。” 温迪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微笑。 “至于特瓦林,我只是找了个机会,让你有与她相见的可能。” “她也借用了某个人类少女的名字与身份,作为继承活了下去,这是身为龙之外的日常消遣,嗯……总之,过程不太重要就是了,反正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因为在蒙德城里并没有合适的身份,不对……” 温迪皱着眉仔细盯着于景一,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你要不要仔细想想,在自己曾经的冒险之中,有没有见过她?” “我总觉得根据特瓦林的反应,你们之间看上去似乎不那么简单……算了,这种事情以后再说。” “龙的力量只能延缓危机的到来而不能彻底解决,但她的感受能力会比我更强,这也是必须要让你见到特瓦林的原因。” “我推测身为于景一的你与蒙德城在经历着的危机有某种联系,可能就与身体有关。” 温迪上前几步,在于景一被她的上前逼得几乎退到了贴着墙的部位时,手掌直直触上了他的胸口,就紧贴着心脏跳动的部位。 她的手掌比起于景一的心跳更凉,但此刻这举动已经有些过分亲昵。 特别是在温迪毫无保留地排出这一长串与真相相关的话的时候,特瓦林就在旁边看着。 “这里承载的是什么呢……”她喃喃道,“是你于景一火热跳动着的心脏,还只是虚假而空无的幻象,又或者是与提瓦特最深层所连接着的秘密……抱歉,我有些失言了。” “喂喂,能不能说重点。”特瓦林抱臂靠着墙边出声打断。 她的神情与其说是带上了些不耐烦,更像是想打断这莫名的氛围。 而不是仅仅只是看着。 “没能说重点真是抱歉,”于景一耸了耸肩,“但又长又不可跳过的人生,可也是生命之中不得不品鉴的一环。” “所以你真的是特瓦林?虽然对你如今的形态我有点好奇,但如此提出的话,或许会有些失礼,也无法让你展现出龙的形态,虽然那真的很帅……” “守护了这么多年蒙德城很辛苦,不过别担心,这之后我会帮你监督住这位风神,至少也要强迫她去做些本应属于她的工作了,这样或许……你就会不那么辛苦。” 少女愣了愣,讷讷别过头:“我也没有……也没有这样的意思啦,而且平常也没有很辛苦,因为骑士团的大家都很努力,我平常其实还算轻松啦,要不然,也不能有这么多属于自己的爱好……” 在她低下头时,温迪耸了耸肩道:“喂喂,太犯规了,你们明明才认识半天,这就要为了特瓦林而把我抛弃了吗,哼哼,太冷漠了。” “所以可以说我的主线任务了吗?”于景一恰到好处地接过。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为什么觉得,连遗迹守卫都要凭运气单挑的我能解决所谓连神明都解决不了问题,但既然你觉得行,大概就是行的。” 于景一十分不负责任地点了点头,看向温迪。 “倒不是因为这个。”温迪摇了摇头抽回手,指尖微微蜷缩起来,“是因为……你身上有某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独属于你自己的特质,这与世界的本质构成也有一定关系,但这些连我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情我还是不告诉你了。” “嗯……反正也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的,等到你真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大概也就理解了。” “我推测那危机的表象就是莫名出现在提瓦特上的魔物,具体你在雪山已经见过一次,而更深层次的诱因我还在寻找,或许是地脉异常也说不定。” “总之,如果你真决定要去了,记得通知我,虽然我也未必能有什么切实的帮助……但我会与你一同面对那些的,如果不去也无所谓。” 温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似乎还在犹豫的特瓦林。 “想好了吗?”她十分和善地问道。 “想、想什么?”特瓦林有些慌张地抬起了头,“你之前还告诉我不会莫名其妙带人进风龙废墟的,今天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巴巴托斯,不要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这事你比我更清楚。” “我当然知道啦。”温迪耸了耸肩。 客厅与房间连接的门在那一瞬间被打开了,优菈和迪卢克握着武器冲了进来,在看到房间之内的场景之后,却极为明显地愣了愣,似乎略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 “所以……在开始这场旅行前,我就已经单独确认过了,这是她们答应过的。” 第103章 闯入,又或者是许下承诺的结果 “吟游诗人?” 迪卢克皱了皱眉,把手中那柄赤红大剑塞回了身后,神情逐渐放松下来,只是抱臂立在一边。 “你之前说过的事……要在这里全部摊牌说明白吗?那我就好好等着了。” 她交叠着双臂靠在墙边,微微闭上了眼当作假寐,神情没有什么波动,如同无风的平静河潭。 优菈愣了愣,看向于景一和温迪,视线来回游移着,最终定格在缩在房间一角的特瓦林身上。 少女来回交叠着双腿,用鞋尖一次次在地板上来回摩擦,神情甚至称得上略有些疲惫,几乎已经有些不堪如此重复的对话。 她看起来几乎怀着“快点结束然后就回家睡觉”的重要信念,正在期望有谁能快速结束这一切——结束这永无止境的互相质问和坦白,再以某种超自然的方式直接开启心灵传递。 于景一认为三体入侵提瓦特未尝不能被列入日程。 “好啦,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又要宣布个事。” 英勇就义的于景一高高张开双臂扬声,企图吸引这房间里心思各异的几人的注意。 “冒险的旅程已经完美成功啦——我们抵达了旅途的终点,而在这短暂两天的旅程当中完全没有忘记旅途的意义,所以现在最好的事就是大家一起回城休息,再尝尝猎鹿人今天特制的烤肉排。”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打败魔王一样的相关事宜,以后再说,或者干脆让该解决它的人——嗯,可能是我——在那之后自己解决就好,不要因为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扰了自己的兴致。” “就算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不还有今天吗?在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情况之下,当然还是得享受生活为好啦。” “喂喂,说的就是你——我亲爱的吟游诗人、蒙德城酒业的品鉴者,为什么在这时候还闷闷不乐,我们要不要合照之后就直接分散开,回蒙德城?” 于景一想起一句“让一让,母牛们,生命短暂啊”。 虽然他不是母牛,神明的生命也有可能在任何尺度上都算得上漫长,但这话无疑十分适用于此刻——适用于无休止的蹉跎时间之中。 “所以你答应了那个是吗?”优菈几乎是咬着牙走到于景一身前,抬着头质问着他。 “答应了吟游诗人要去解决什么蒙德城的问题,担下那些原本应该属于骑士团的工作,然后把自己的人生许诺给他人的事业,又获得不了除了知道这事的人之外的任何认可……” 她的语气逐渐柔和下去,泛起水波一般的忧伤。 “还有这种事情?”于景一惊讶地瞪大了眼看向温迪,发现她正对着自己不停眨着眼,同时频频摇头,像是在极力否定这些话。 “那种‘把自己的人生许诺给他人的事业’我是没有达成过啦,不过去解决一下蒙德出问题的源头我倒是似乎有过承诺。” “怎么,你也对我的实力很放心吗?” 他朝着优菈露出一个幅度恰好的微笑,就像是在告诉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优菈认真听着,沉默了片刻后重复着小声念了一遍于景一的名字,“算了,那些事情总归也不是我去干,我只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就一件……” “嗯……等你回来之后记得来见我,不过,一定是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现在不是什么好的时机,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需要面容相贴才能被于景一听闻。 最后,话语落至尾声,优菈突然贴上了于景一,用拥抱作为了一切的结尾,在一次极其用力的抱拥之后,像什么都没抓住的孩童一样松开手。 她略带失落地笑了笑,垂下头背着剑走到一边,那柄宗室大剑的剑柄像某种动物坚硬且不可断裂的脊椎,直直从背后突起,戳向天空之中。 迪卢克走到于景一面前。 她看上去像是曾经想说什么,但最终由于某些原因什么都没说,只是勉强挤出一个因为不熟练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微笑。 “这个给你,之前忘了。” 迪卢克向着于景一摊开的手心里拍上一串手链,其上每颗珠子都如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与那天他曾经在秘境里看到的极为相似。 “算是护符,我没什么要说的,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好。” 她的语气中应该包含了强调。 但或许是优菈已经进行过拥抱的缘故,于景一没能再体会一次这重复的感受,虽然他并不反感这明显会有所不同的感觉。 但很显然,迪卢克不想再来一次拥抱。 她只是用力握了握手,温热的掌心互相接触,如同真正的伙伴那样,一触即分。 于景一低低道:“这是什么氛围啊?为什么弄得像送行一样?我事先说好啊,我可没打算一回去就解决,轻小说里的勇者在对阵魔王前都要确保自己清干净支线了,那我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草率地冲上去。” “所以现在就立下来‘等战斗结束后就回家养老’的目标是不是也太早了?只是这次追寻传说的目标达成了而已——传说就如是铺展在面前了。” 但几人并没回答他,特瓦林盯着一幅挂画聚精会神,只有温迪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于景一笑了笑,就像是“因为只有他不知道事实真相”而展现出的歉意。 挂画下的窗帘被温迪突然拉开,落地窗随即展露出来。 那之中倒映着风龙废墟宽广而千篇一律的地面,此刻在朝阳照射下,如同奋力吸收着阳光的植物一般努力伸展着肢体,由此宣告了苏醒。 风场在这一瞬间同样汇聚成龙的姿态,如同是那位东风之龙的幻象。 “我宣布冒险结束!”于景一随手抽出剑朝着天空中举起,“接下来是聚餐时间——还有一件事,嗯……这位祭司小姐,要不要一起去蒙德城一趟?” “结束之后,想来吟游诗人很愿意送你从明冠峡走回风龙废墟的。” 第104章 蒸汽鸟报的征文活动 “诶?请我吃饭吗?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我的……说好了的话,那我就吃一点点,一点点……嗯,真的一点点就好!” “烤肉排、野菇鸡肉串、蒙德烤鱼、风神杂烩菜……哇,真的、真的有这么好吗?你不会是想对我一番贿赂,然后把我拐卖去须弥或者其他地方?” “但是这可是‘猎鹿人’新鲜出炉的菜品哎,怎么想果然都忍不住……” 少女小心翼翼地举着刀叉,每个动作似乎都符合某种古老的贵族礼仪标准,正面色严肃地面对着面前的烤肉排,紧抿着唇角。 她的目光在面前摆了一桌的餐点和于景一身上来回流连,始终未能决定停留的地方。 “真的、真的可以吗?” 少女仰起头看向于景一,青黑的长发披肩垂落,在单薄的白裙上又覆了一层,在还有些寒凉的天气里,显得更不像是切实存在的生命。 于景一在某一瞬间几乎有了种拐卖小孩的负罪感。 这么可爱的小龙,打一拳……打一拳他自己一定会哭得很惨。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为了请你帮忙付出的报酬。”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直呼姓名就会显得有些太为直接了,叫祭司又有些奇怪,你有没有像是‘温迪’一样的简单名字呢?” 于景一吸了一口苹果汁,正漫不经心地随意摇着苹果汁里的勺子,似乎确实在认真思考。 “我和她的情况不一样,也并非继承了谁的身份,不需要纪念,所以没有,”少女含混不清地摇了摇头,“但你说得对,确实需要一个名字啊……暂时还想不出来,于景一有什么看法吗?” “我想想啊……” 于景一几乎是用尽了他全部的语言文字功底来思考组建一个新的名字。 “本来我是很会起名字的,但是叫你蒙德城黄金脆皮鸡什么的,多少还有点不合适,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有考虑过改名叫流天救世星龙吗?” 一轮强劲的音乐响起 “哈哈,开个玩笑啦,不如找迪卢克借个姓,叫狗蛋劳伦斯怎么样?这可是极富有璃月特色的高雅名字。” 特瓦林沉思了片刻,紧盯着于景一道:“不知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似乎不是什么很好听的名字……” “算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实在不行的话,你喊我的时候不用代称也无所谓,意念本身比称呼重要的多……嗯……这块烤肉排倒确实好吃啊。” 她又啃了一口烤肉排,在张口时,尖牙微微探出唇边,白得似要闪光一般。 龙也有如此这样尖锐的牙齿吗?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少女刚低下头去,又堪堪抬头盯着于景一,把面前装着食物的盘子随手往前推了推。 “你吃啊,怎么不吃?虽然说是请我,但真就我一个人吃的话,岂不是很没有氛围感,小说里都是要聚着围成一圈吃饭才有感觉的。还有……你有没有请温迪来过这里?” “猎鹿人应该还挺合她的口味的,不过想来她去的也不会少,以前偶尔见到我的时候就老和我推荐哪家餐馆新出的菜品,哼……明知道我吃不到还这么干。” “那我就吃一点点。”于景一点了点头,回忆道,“猎鹿人确实是蒙德境内最为出名的餐馆之一了,口味也算是受到大家认可的……” “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只要不差就是好的——所以倒也不必特别在意猎鹿人的招牌,温迪可能也是。” “只要不差,就是好的?” 特瓦林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思索。 “总感觉你说了点什么,又好像没说……不过,还挺有道理的。” “说到这个,既然都来猎鹿人了,我本来都不打算再离开风龙废墟了……能不能陪我稍微体验一下最近的活动?” “拜托拜托,好不容易有理由出来一回,如果只是在蒙德城里转上几圈,那就太无聊了,虽然蒙德的东西我也很熟悉……” 她抬起头看了一圈,目光定格在街对面杂货铺上贴着的小广告。 布兰琪小姐的杂货铺告示板上也常常有广告,大部分都起到了不错的宣传作用,毕竟家对面就是猎鹿人。 只是广告的内容参差不齐,虽然有部分确实不错的活动,更多的则是蒙德城自己的并夕夕,除了经过了骑士团审核之外,哪里看上去都最多只能算三流。 此刻贴着的就是这样一张广告。 布局不合理、色彩过于繁杂、标题五颜六色……各种禁忌它占了大半,但就杂货铺前聚集的人来看,似乎宣传的效果与人气成了反比。 “你看你看,”少女伸着手摇晃着于景一的胳膊,“那边有蒸汽鸟报的广告哎!” “‘征文活动:提瓦特第一届推理轻小说竞赛’,主题是……‘用轻小说的风格诠释推理作品’?这种事情居然没有八重堂的参与吗……” “但那可是轻小说哎,也不知道是不是蒸汽鸟报想抢占一部分属于八重堂的市场份额,广告竟然都打到了蒙德城里……” “不对,于景一,你是不是也很擅长这个?听说冒险家一般都有很不错的机会,来通过自己的经历写出好的轻小说呢。” “你这是听谁说的?”于景一摊了摊手,“冒险家可不会去写轻小说这样,写起来又麻烦收益又不固定的东西。只有那么几本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大赛优胜,更多的可都塞进八重堂那深不见底的书库里了。” “不过你找我可真是找对人了——我是轻小说糕手,别名二刺猿超人,那肯定得狠狠拿下优胜……优胜奖励是什么来着?” “这么厉害!”少女搓了搓手指,继续坐着读那张海报,“我看看……奖励是出版权和摩拉,截止日期……怎么就在一周后!” “这也太短了,就算只是个概念可能都需要修改一周了,这海报都在这里挂了几个月了,可恶,我怎么才看见。” “如果早知道,我怎么也要参加参加才是,只是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算啦,吃完午饭,我们就去欣赏参赛选手的作品怎么样?” 少女托腮看向于景一,神情里满是期待。 “好啊,等下就去。”于景一点了点头。 第105章 为了写作要进行外出取材 “说了会成功,就一定要成功!” “就算……就算中间发生再多事情,不论我们要经历一些什么,只要怀着始终不变的信念,就一定能写出完美符合大赛要求的作品!拜托……就当是为了我啦。” 青白的少女踮起脚,本来是握着拳说出这番信心满满的话的,却在尾音时,逐渐低落下去,就好像没什么确定的信心。 “你会的……?我会努力提供我能做出的最大帮助的,但是我真的没写过轻小说,虽然我也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简单啦……但该有的期待总还是不能放下。” “我当然会的啊。”于景一靠在墙边盯着远处的活动海报,“发表轻小说成为知名作家啊——这种事情怎么能错过。不过,一想到之后要进行的各种努力,那可真是……” 特瓦林长长叹了口气,目光遥遥远望,顺着蒙德城的城门一路掠过天空,最终定格在云层里,定格在她曾经极为熟悉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看蒙德还真是新鲜啊,熟悉的天与云,蔚蓝到一尘不染的景色,还有那一如既往照射着的、属于蒙德的太阳……如果能一直一直生活在蒙德城里,每天除了看风景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喜欢这里。” 她眯着眼点了点头,又补上半句。 “所以为了蒙德城,仅仅对于我个人,要做什么都无所谓,毕竟这是我曾有过的承诺,但你不属于蒙德,不……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你的足迹,不应被局限于蒙德这一个国度……” “所以,偷偷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她扭转过身,举起一根小指做出拉钩的手势。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是我从轻小说里看到的誓言呢,但一百年也太短了,要不就一辈子……” “偷偷答应我,不要去管什么世界毁灭,也不要去做那些太危险的事,守护蒙德的事就交给该守护蒙德的人解决,至于你——一定一定,要代我拿下推理小说比赛的冠军哦。” “把本来不属于你的事情强加于你身上,就太犯规了……虽然我也不清楚温迪那个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她怎么想是她的事,我只能负责我的部分。” 于景一伸出手,但并没和她相扣指尖,只是握住了那只娇小且温热的手,如同风里的芦苇那样摆了摆。 “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又没有人在工作时间给你发工资,能多摸鱼一天就是多赚了一天……”他喃喃道,“所以,别再管那些了,今天是外出取材时间!” “诶,要出门采风吗?”少女的神情明显有些意外。 “可推理轻小说这种题材,想要找到什么类似故事的难度想必不低,我还以为你会打算设想一个故事再慢慢填补,不过出门采风也好。” “出去玩喽!” 少女抓着于景一的手高高举过头顶,在这幅度极大的抡动之中,双眼盈满真心实意的笑容。 就好像于景一无论说出什么话她都会很开心一样。 于景一摇了摇头:“外出采风可不是那种意思。” “你知道摸鱼的九十九种写法吗?” 深谙不干正事一道的于景一如是说道,外出采风的目的就是休息一天,然后把今天本来该做的事情拖到明天写,毕竟这是传承至一位前辈的优良传统。 “不知道哦。”特瓦林十分配合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做些什么呢?” 蒙德城的游览项目其实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基本没有。 如果有外来的游客进了城里,最多就是去猎鹿人来一顿蒙德特色午餐,在骑士团里申请一次图书馆参观资格,再逛上一圈,晚上住在歌德大酒店里,花上一点旅游所用的钱。 也只有大教堂值得成为旅行的目标,听到了唱诗班的合唱,这一趟旅行就算得上值得。 但对于外出采风而言,如果被局限在某些关键词里,那就是给自己的生活上了一层枷锁——只有跳出这自我限制,才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同时写出符合标准的轻小说风格的推理小说。 轻小说其实是个极其概括的总称,于景一对轻小说也没什么固有的刻板印象,毕竟只要稍微搭得上一些轻巧,就可以被塞入轻小说的分类之中。 所以,更为重要的事大概就是塞进去足够的推理内容。 他确实想过是否要来一篇提瓦特白夜行,或者是蒙德城无人生还,又或者在风雪之中的晨曦酒庄,正有莫名的危机在上演…… 像是以上种种的设想,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地达成。 主要是时隔太久,于景一完全不记得具体剧情排布。 他又没有带着图书馆穿越到提瓦特,当不了文抄公当然很正常,虽然比起提瓦特的原住民,于景一看过的书肯定更多一些,但看得多不等于他就会写。 就像经常住空调房间不一定会制冷一样。 但是他看过几百集柯南。 于景一当然不会制冷,也不太会写轻小说,所以他真的决定带特瓦林去采采风,在这短暂的一天时间,尽可能挖掘一些能够写进轻小说里的元素。 剩下的便是沉浸式赶稿时间。 “这么快就构建好大致框架了吗?可我们甚至还没决定要去哪里找素材哎。” 少女托着下颌靠在于景一身边,目光在他排布杂乱的稿纸上来回游移,企图从那些十分自由的文字当中捕捉到故事的框架。 “诶?男一号和反派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写出来这种东西,真的不会被当做什么三流伦理剧而被丢进马桶里吗?” 她十分怀疑地望向于景一,却看到他面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这是取材自现实,毕竟小说要讲逻辑,而现实不要——我只是稍微挑选了一些小故事塞了进去,在那之后再想想怎么把这些东西编进故事里也是来得及的。” 他十分信服地点了点头,就好像自己也相信了一般。 “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再巧合一些,比如他们的女友其实也是亲妹妹什么的。” 第106章 漫长的采风时间 “所以,有没有什么和清泉镇有关的传说?更为久远的也行,甚至不一定要限制在蒙德城……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蒙德城的古老故事。” “冒险家嘛,就是要在各种地方不停歇地旅行下去,在这过程中探知世界的秘密,民宿传说当然也是其中一环。” “杜拉夫先生有什么见解吗?” 于景一穿着他先前常穿的那件风衣,在清泉镇的小路旁拦住了杜拉夫。 这位有着兽耳的猎人似乎正准备前往后山打猎,背上还挂着空空如也的背篓,还有些半梦不醒的样子,此刻被于景一拦住,只是眯着眼看了看他,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我知道你啊,蒙德城最近炙手可热的冒险家……”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到于景一身旁的特瓦林身上,皱着眉看了看。 少女只穿了一身黑袍,宽大的外袍完全遮住了身躯,只能从那显然不小的空洞中看出身材必然极为娇小,而且身高也不高。 这使得于景一稍微有一点像拐卖孩童的怪大叔,但不多。 “于景一,是这个名字没错?但我正好要去打猎,回来晚的话,我女儿又该说我了……不如这样,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我杜拉夫在清泉镇住了这么多年,确实听说过不少传说。” 杜拉夫揉了揉眼补上一句:“当然,如果能有点酒作为报酬就更好了。” 于景一和特瓦林对视了片刻,点点头道:“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我这次没带什么好酒,不如明后天杜拉夫先生再来蒙德城里一趟,就当我请客,来好好品尝一下天使的馈赠新出的苹果酿?” “算了算了,我说说而已。”杜拉夫摆了摆手,“真要再去蒙德城,因为贪杯的理由被我女儿发现,肯定又是个不小的麻烦,再说,我前几天已经喝过一杯了,下次再说。” “好啦,该说说清泉镇的纯水精灵的传说了,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呢……” 于景一还记得,那之后就是关于那个他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的纯水精灵的故事了。 现在的那只纯水精灵,大概还躲藏在须弥沙漠里的某个角落,被某位或许有着来自天外力量的女士囚入了瓶中,只等待一个解开的机会。 当然,那都是于景一根据曾经对于剧情的记忆推测出来的,至于他现在是否还能有再次见证这传说之中的承诺被履行的机会,那还得持保留意见。 纯水精灵与人类少年许下了誓约,又因为年龄及必定的没有结局而最终分离。 通常来说称得上俗套,但这也算是另一种层面的浪漫,于景一还挺喜欢这种故事的。 “诶?所以……所以就没有后续了吗?” 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语气之中还透着些可惜。 “我还以为他们会重逢,然后有什么风神或是其他神明的力量,让那人重返青春或是永远年轻下去的魔法……那样大概就会是大团圆结局了。” 特瓦林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确实有可能是轻小说作品看得太多了才得出的想法,但渴望大团圆结局永远是所有人都不会讨厌的事,她当然也不是意外。 “那之后的事情啊……”杜拉夫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呢。说到底,我又不是传说里的主角,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呵呵。” “没有结局的故事可是会被斥责为烂尾的。”于景一摊了摊手。 “传说不就是这样吗?”杜拉夫远远拉开弓,像是在做什么模拟,“如果传说都有结局,那我反而得怀疑这是不是谁闲得无聊编出来的故事了。” “总之还是多谢。”于景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就是那种会闲得无聊编出来故事的人。 “诶……如此用心地查探了半天,结果得到了一个不仅对于我们的推理小说毫无帮助,而且还有点烂尾的传说小故事呢……虽然单拎出来看的话,它当然会很浪漫,但看起来不太符合我们此行的主题啊。” 在前往下一个目标地点的路上,少女叹了口气,枕着手臂仰起头,似乎在思考发生过的事情。 “确实如此。”于景一点头当作回应,“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外出取材只能当做是摸鱼——” “不过,有关轻小说的具体题材,我已经大概有想法了……” “什么什么?”特瓦林毫不意外地立刻抬起头。 “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嗯……或许我也可以提供建议也说不定,让我想想……我好像看过的推理作品不多哎,但也有部分建议啦,毕竟我也算是老读者了。” “所以……外出取材的过程还要继续下去吗?” “那当然啊,今天可是休息时间。”于景一摊了摊手,“这位小姐,你也不想一看到海报就投入永无止境的写作工程中?” “而我们的下一个目标……让我看看……是誓言岬上流传的莫名传说。” “还有这种事情?”特瓦林神色诧异,“我还以为蒙德城里的大家并不会对这种一看就不太真实的传说感兴趣,毕竟像是‘许下诺言就一定能得到回应’的事情,大概只存在于睡梦之中。” “怀有幻想总是好事啊,”于景一顺着低语森林的小路,一路向着北方走去,“只有对着未来还有着期待,才有可能诞生无谓的幻想。” “如果连想象的权利都失去了,那……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你竟然也是会发表这样深刻观点的人啊。”特瓦林毫不留情地评价道,“我还以为,对于传说的不尊重已经是固有的看法了,至于我……我一般不对这种事情发表任何观点的,只是它们恰好出现了而已,这么看来,还真是有缘分。” 誓言岬上远远立着两人,他们站得有些分散,但看得出大概时时在互相望去。 于景一和特瓦林当然也看到了那两人。 誓言岬本来也算不上宽,绕过两人无疑显得不太现实,他们就只是停在了那两人身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第107章 “离开蒙德吧”她这样说道 “誓言岬竟然会有人,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于景一小声向着特瓦林道,神色十分遗憾。 他选择誓言岬的原因之一就是,摘星崖与望风角偶尔会有蒙德人出没,誓言岬最高最陡,又一般没什么人烟,如果只是想听着海风聊聊传说的话,大概是最好的地点之一。 而且,在离天空如此之近的地方,体会龙在天空中翱翔的感觉或许也更容易。 “算了,”特瓦林摊了摊手,“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舞台嘛,看他们谈得那么开心,我倒是也不太方便打扰了——哦,我好像忘了,你也是所谓的年轻人啊。” “不如跟我讲讲,你觉得纯水精灵与人类的故事遗憾在哪里。悬不悬疑的无所谓,那是之后写的时候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嗯……根据杜拉夫所说,纯水精灵与少年许下了诺言,但后来她突然消失,多年之后未与少年再见,直到少年老了,青春不再……她也未曾回来。” “这个故事,究竟是因为少年不可违抗的寿命,还是因为纯水精灵的背离……哪一个让你更觉得遗憾呢?” 少女坐在草坪之上抱着双腿,深深埋下头颅,话语经由那几层阻碍透出时甚至都显得有些滞涩,几乎让于景一难以辨认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埋着头,几乎像在水面下仰起头吐出泡泡的人鱼,每个词句都有些含混,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或许是命运。”于景一叹道。 “从相遇的第一天起,纯水精灵应该就知道了会发生的事,知道人类无可延长的寿命,也知道他们之间必然不可能有像童话故事一样的结局。” “但理性往往不可能始终压过情感,她只不过是在最终遵循了自己的内心,最终成为了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受人摆布的传说故事。” “她是否还活着也不一定了,那少年也未必还存在于清泉镇了——纠结那些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这大概是‘注定’的故事,欣赏就已经足够了。” 于景一当然知道这故事里的两位主角应该都没死,但他并不打算告诉特瓦林。 一是无法解释他获取消息的来源,二是如果知道这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发生的故事,那传说无疑就失去了一部分身为传说的价值。 对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就不能再像传说一样,毫无顾忌地肆意评判了。 于景一不想提醒特瓦林这一点,至少想让他们的讨论是相对自由的,已经脱离角色的传说没有必要再与原本的主角联系在一起,毕竟现在那故事就只是独立于角色存在的故事。 “注定吗……”少女同样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抬起头。 她的长发随风被吹开了,在此刻抱着双腿坐在地上时,几乎已经将身体全包裹了,如同在茧里勉强缩着身体的幼虫,尚未展开羽翼时,脆弱得连风都无法承受。 “注定的命运……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少女抬着头望向于景一,双瞳里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或许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或许不。 又或许,她此刻什么话都不想听到,只是想看着于景一,看着他们在此刻或许就已经注定了轨迹的未来。 “或许。”于景一摇了摇头,“无论未来是否注定,在看到它之前,我们总还会觉得自己有改变未来的力量的——你觉得呢?” “我?”她指了指自己,“我始终以为,我有没有自己的看法,从来不是那么重要……” “像是以前,像是现在。” “一个决定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所以在我想要自己决定自己命运之前,早就背负起了许多属于自己的想法之外的东西,因此我只是做我该去做的,那些责任、那些应该承受的……早就越过了所谓想不想的阶段了。” “所以我才会让你继续下去自己的旅行,至少在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的现在,你还保有相对的自由。” “蒙德城的事,会有该解决的人,比如我,去暂且承受着的。于景一……请务必离开蒙德,离开我们视线所及,踏上我们无法触及的土地,好吗?” 她的目光颤动着,如同微风拂过时,水面上粼粼闪烁着的波纹,流溢着难言的情绪与悲伤。 但当那些情绪气泡一样浮到水面上时,却都一个个绽放过后就破裂了,落回深潭一样不见底的水面之中。 “我错得太彻底了,本来只是想看看你,但是看得越来越久之后,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何种姿态出现,但……我接受不了把你化为谋划当中的一部分。” “你明明是独立的,是可以脱离蒙德而存在的,这里的问题应该是温迪与我解决的而不是你,她现在……是不是也在后悔呢?” “蒙德的每一天是我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但不是你的。” 她以这段话作为收尾,便想起身离开。 “等等。”于景一抓住了少女的右手。 她的手指纤细洁白,手腕甚至有些过于瘦了,环住手腕时,于景一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不知名萝莉控。 “虽然这时候很想说什么‘你真以为我能离开蒙德而存在吗?我从来没有觉得在蒙德开心过!’这种话,但是你真的别想太多,说那些多少还是有点太长了。” “而且……还有人在誓言岬呢,要是被别人发现,我可不想被人当做蒙德城不知名联癖。” “所以到底是什么计划啊?难道是让我离不开蒙德之后心甘情愿解决问题的方法?” “要是真这么做,那人员消耗还挺大的。” “所以……不如先看看这个?” 于景一掏了掏口袋,终于找到了在这次冒险开始前凯亚塞给他的东西。 一份号称是东风之龙的信物的破碎纹章。 这东西有没有用他持怀疑态度,只是想先掏点东西暂且稳住特瓦林,否则她再这样自我怪罪下去,于景一就真的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了。 第108章 【安价章 4】骑在风龙的背上 “这是什么?”特瓦林神色疑惑。 她从于景一手里接过了那枚护符,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神情有些疑惑。 “这是……与我有关的东西吗?看上去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它是什么,就好像从未见过一样……” 少女仔细盯着护符上意义不明的花纹,企图从那里找出什么能决定它身份的线索。 于景一回想着凯亚说过的话道:“给我这东西的那人告诉我,这是东风之龙的信物……”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一直想着那些东西肯定不太好,总还是来看看别的东西转换一下心情,蒙德城的事之后再说,我再强调一遍——现在可是休息时间。” 在休息时间满心想着加班简直比上班想摸鱼更为恶劣。 “说是和我有关啊,其实是仿品的概率也不小,但总还是要亲自看过才能决定啊,让我看看……” 她轻轻捻弄着那护符,皱眉紧盯着她。 这动作在那半枚护符突然剥落了一层外壳后顿住了。 “这、这是……” 特瓦林张了张口。 那枚护符的外壳如同尘土一样扑簌簌抖落,露出其中一小块大小恰好的印着冒险家协会的徽章,它仅仅只是存在于那里,看上去年份不久,就已经使得特瓦林为之不住震动。 “这是我第一次加入冒险家协会时的徽章……”她的手缓缓收紧,兜帽又一次包裹了背脊,在宽大的斗篷之下,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于景一莫名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他想起在第一次遇见迪卢克时的那秘境里,曾经见到过的挤到他身前的少女,她用拙劣的表演佯装着胆怯。 但那时的于景一大概是听到称赞后太过于忘乎所以,什么破绽都没发现,只当是少女受得惊吓太多,以至于忘了如何表现得平静。 在那之前,还有什么类似的出现吗? 于景一当然不知道,他所能确定的二人在之前的相遇,也不过就只有那一次而已。 “……那是我第一次以少女的姿态走下风龙废墟来到蒙德城,有了一段短暂的冒险,但后来我才明白,我是不适合冒险家的生活的……” 她仰起头,像是不想让泪水滑落一样,直直盯着远处的云层。 “我只适合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些在记述里无比精彩的生活……可以代替我经历这一切吗?” 特瓦林转过身,眼瞳里分明闪烁着希冀,就好像只是单纯地希望于景一答应这个请求而已。 “等你以后自己去看,我可以带着你的‘眼睛’,就像是这个徽章……”于景一摇了摇头,取出另一枚冒险家协会的纪念徽章。 那是身为冒险家的证明,发放得十分普遍,于景一当然也有一枚属于他自己的。 “互相敲一敲,就算是交换过经历啦。” “所以……能不能带我去天上看一看?虽然提出这样的请求或许有些突兀,但如果考虑到我们之后可能很少有这种采风机会了,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心愿呢?”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心情还有些许忐忑,倒不全是怕特瓦林拒绝,主要是当龙骑士这种要求怎么看都实在有些失礼。 就算是对原本姿态的东风之龙也是一样。 “天上?” 少女抬头望了望天空,用手指遮着落到眼里的阳光,眯起双眼。 “好啊,就现在,就这一次——我带你飞一圈,不许说出去了喔。这是……秘密。” …… 蓝青色的巨龙在天上来回翻飞,而身下的场景如幻象一般掠过,曾经看过的东西全部都在视野里像是胶卷画片一样缩小了,于景一只能眯着眼,从掠过的景色里勉强辨认熟悉的地形。 连大教堂的尖顶都成为了足下远方的装饰,整个提瓦特似乎都在视野里缩小了。 他所能听到的只有风声,所能看到的只有离得远远的地面与青蓝色的背脊。 龙的背脊冰冷而光滑,没有想象中的鳞片或皮毛,更像是羽毛并不多的鸟,那些在风里随意伸展着的肢体被吹得抖动震颤着,在风中随意飘摇。 “这就是蒙德啊。” 特瓦林的声音与少女的声音混合了,经由身体与骨骼一路传至于景一的脑海里,感慨之词并不太长,只算是浅浅一叹。 “我还是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看蒙德。”于景一不停歇地扫视着,目光里满是惊叹,“真特别啊,如果能再多看看就好了。” “不过,就这么出现在蒙德上空,不影响吗?” 特瓦林回道:“我用风元素暂且做了隐蔽,时间不是太长就可以,就当是满足你的想法,毕竟像是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大概也不一定会有一次。” “毕竟,我是东风守护之龙,身为眷属,没有任何违逆风神的理由……” “不说那些丧气话了。在这地方,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小说题材是什么内容吗?我会带你去看蒙德的每个角落的,现在是……总览。” 【特瓦林-选择一】 【a-暴风雪山庄:是时候给提瓦特来一点小小的推理小说震撼了!虽然没有暴风雪山庄,但有晨曦酒庄,而故事的主角很显然便应该是那几位女仆了——晨曦酒庄杀人事件,堂堂连载中!】 【b-嫌疑人k的献身:数学天才kk为了某位女性,竟然谋杀了天理,何等震撼的剧情!虽然他们都共享了同一个姓氏,但看起来内心的想法却是各有不同……kk的真名究竟是……】 【c-麻?将?王:什么是含有推理元素的轻小说?既然没有确切的定义,那为什么麻将不能算是推理?在提瓦特堂堂传播麻酱精神!】 【d-正统轻小说:传统的日轻大概已经不必赘述,你看过太多,又了解太多,因此复刻一位黑长直高岭之花和金发双马尾傲娇败犬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e-以特瓦林为题材的悬疑故事:东风之龙为何久居不出?蒙德城为何缺少守护?一切的一切,敬请花费50摩拉购买周四发售的《风龙废墟往事》。】 第109章 抱拥天空的一百万种方式 【1d(5+1+1)=3】 【c-麻?将?王:看来,要大喊着注定?一抽在提瓦特表演全部交代了呢。】 “轻小说的题材啊……” “倒不是特别难选择,事实上,因为我的思想不被提瓦特本身的窠臼所限制,所以稍微抄一抄……不,这时候得叫致敬经典……或许就能有不错的成果。” “不过说起来,璃月千年倒还没流传到蒙德,七圣召唤则是一对一的卡牌游戏。” “考虑到这些的话,提瓦特好像确实没什么能支撑多人的卡牌游戏,从架空设定和故事情节来看,这个题材倒确实十分可行。”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喔,麻酱是技10运0的游戏,在这种地方说这话应该不会引来莫名的古神视线……” 于景一抛开脑海之中有关轻小说的莫名想法,将意识重新投入到现实当中,迎来了下一个莫名的疑问。 如何阐述拥抱天空的感觉? 大概就是仰躺在龙的背上,风成了手臂的延伸,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风与阳光而已,它们连同空气里不冷不热的温度,一点点抚摸上于景一的身体。 这感觉无法用语言或是文字记述,简单的体验也无法延伸至未来,所能定义的,大概也只有那一瞬而已。 于景一相信自己在那一瞬间曾坐在风之龙的背上,拥抱过整个蒙德的天空。 特瓦林没有说话,也无需再说话。 她飞得足够平稳,以至于些许的气流颤动都像是天地设下的枷锁,直直地把于景一锁在龙的背上,他仰躺着目光遥遥上升,直至与湛蓝的天空相汇合。 而足下是广阔无垠的大地,缩小了的整个蒙德,连同远处隐约可见的山与海,全都如沙盘里的模拟图一样在视野里缩小了。 从这个高度落下去,如果及时张开风之翼,那会在空中飘荡很久很久,像一根找不到归家路途的羽毛,除了漂浮,再做不到任何事情。 这大概就是蒙德城的天空了。 听不到平时城里热闹的声音,也感受不到时刻有人走动着的温度,所剩下的只有孤独。 她独自一人在蒙德城的上空盘旋徘徊时,也怀着这样的感受和心情吗? 即便知道蒙德城里必然有人在快乐幸福地生存着,却无法切实感受到,这种感觉…… 于景一大概是无法体会的。 他所能知道的只有孤独这苍白的两个字,知道她必然过得不够幸福,也知道她或许会有那样的感受,但真正的共情在人生之中是不存在的。 于景一想起了他的过去。 想起了那个车水马龙的城市,天桥与高架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来往着的人群,在所有时候都有人笔直向前的世界之中,他连蚂蚁都算不上,最多只是应该投入某个岗位的螺丝钉。 世界失去他于景一就像哲学界没有佩佩——喔,佩佩是隔壁艾丝妲小姐养的狗。 他也没有太过眷恋过去那个世界,毕竟于景一算是无父无母,生活的目的有时候就仅仅只是生活而已。 最多只能当上网络聊天里那几个有趣的灵魂,从天南海北借着网络汇聚在同一个群聊之中,然后在上班摸鱼的时候偷偷打开手机吹两句水,这也是他始终没有卸载某个游戏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他身在提瓦特,再去想那些已经没有意义——只有当失去了时,记忆中才会只剩下美好的回忆,以至于他甚至有了些怀念,开始想念曾经那个不算完美却始终有着部分美好的世界。 只可惜没有一位“把所有不完美的故事,变成我们期望的样子”的黑肉。 他纷乱的思绪渐渐回到现实,回到面前风龙的背上。 特瓦林还在漫无目的地穿梭着,已经到了望风山地的正上方,从风龙废墟开始的旅程转过一圈,又即将回到那最初的地方。 于景一轻轻伸手抚摸上她的背脊,而龙始终沉默不语。 她没有说话,大概此时也无需什么言语用以表达,虽然情感并不能顺着动作传递,但至少此时,他们还有相拥的资格。 于景一缓缓趴下,就当是用自己的身体在拥抱着特瓦林,把这样的动作当作安慰。 他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与情绪是否能经由背脊传至特瓦林的心里,但她颤了颤,如利箭一般始终向着前方行进了过去,并没有回头。 “……等这次稍微有些出格的旅行结束,我会把你送回蒙德城外。”特瓦林轻轻道。 “你不回去吗?”于景一反问。 “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也是时候回风龙废墟了,与你相遇的这段时光……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龙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少女的声线越发清晰,明明与特瓦林相遇的时间不过几天,却让于景一莫名感觉印象有些过分什么了。 “嗯……只是暂别,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来找我,我可以在风龙废墟给你开放同温迪一样的权限,还有就是你真的决定要不要根据她的计划走下去时……也请告诉我一下。” “对不起,不能陪你看到轻小说大赛的最终结果了。” “等到那时候至少还要一个月,我不能离开风龙废墟太久,一直出现在城里的话,就会耽误蒙德的防卫工作的,不过,一定要赢喔!” “我会时时刻刻都注意着蒸汽鸟报上的最新消息的,还会问温迪,如果让我得到了你输了的结果……哼哼……就等着!” 她的声音到此为止。 随后,是飓风一样剧烈的坠落,于景一被卷入了某个猛烈的龙卷里,晃荡多次之后,终于十分勉强地把他甩了出来。 “咳嗯……我还没来得及道别。” 他自言自语着抬起头,却看到面前已经是蒙德城的城门了,时间还在下午,提米喂着鸽子,果酒湖里的水一如既往流动着。 水波粼粼,比起鱼鳞,又像是东风之龙身上闪烁着的羽毛了。 第110章 江湖骗子的酿酒配方 一切都如梦似幻一般。 幻梦是不可触及的事物,这几天的经历亦然,结束之后,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于景一站在蒙德城的温泉前发呆,神情有些恍惚,就好像还在几天前和少女一同在蒙德城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以外出取材为名,在什么地方都停一停,随便逛逛。 他有些不清楚该以什么方式面对温迪了。 特瓦林的观点与温迪的观点在对待于景一这件事情上有些不同,但毫无疑问,她们都觉得自己很对。 于景一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说服其中的任何一个,所以他决定两个都不听,按照自己的方法做。 这样就不算是遵循了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看法了,也算是满足了两人的要求。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完成那本轻小说的写作——虽然名字未定,剧情未定,主题框架大概确定了,但还需要经历写作的过程。 “嗨嗨,那边的冒险家,请看过来。是于景一先生吗?那还真巧,我这边啊,可是有些冒险家协会的一手资料……” 于景一抬起头,发现他已经逛到了果酒湖边的小路上,面前正有个摆着摊的冒险家模样的男人向他展开了一块巨大的横幅。 “冒险家协会一手资料绝赞发售中!” 在那之下还印着几张不太清晰的广告,就像是从骑士团的某张宣传广告上扣下来的一样,连琴团长表示赞赏的头像都有些模糊。 如果这里不是提瓦特,于景一认为需要一张该图像疑似使用ai合成制作,请谨慎甄别。 面前这人穿着冒险家协会制式的绿色衣服,看上去大概是个男人,毕竟他只是坐着,看不出来身高,还戴着墨镜与遮蔽了大半张脸的假胡子。 但那人毕竟声音偏向中性,于景一还是姑且称之为未知冒险家,大概率是个男人。 毕竟提瓦特深谙伪装之道的神之眼拥有者可不少,于景一不敢妄下结论,只好暂且用个代称。 “你这资料保熟吗?”他略有些好奇地上前几步问道。 那横幅旁边还挂着蒸汽鸟报征文比赛的广告,这也是于景一停了下来而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 如果真在地摊碰到了什么十分有帮助的资料,而他错过了,那无疑就太遗憾了。 “我这是一手资料,”那摊主指了指地上的小破册子,“里面有这次参赛选手的资料大全,由于用了些特殊渠道获得资料,所以只有幸运的人才能找到我,再买到这份极其珍贵的资料……所以啊,冒险家,你能找到我那可真是幸运。” “等等……”于景一抓住重点,“参赛者的资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路过的冒险家而已,如果是想推销的话,你倒不如去找别的小说家……” “还有,大部分参赛选手根本就是匿名投稿的?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蒸汽鸟报的内部人员也不一定能搞到资料,你这种行为可是要被扭送执律庭的。” “诶诶,看完再说嘛。”摊主摆了摆手,“这可是珍贵至极的一手资料,如果渠道见得了光,我为什么不去蒙德城里卖?而且你不买有的是人要买。” 于景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让我看看。” 他接过那本用以展示的小册子,还没开始翻,纸页就像飞蛾的翅膀一般开始向下抖落粉尘,看上去颇为凄惨。 “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于景一猛一拍摊位,“你的消息,是来自‘骑士团’对?” 摊主连连点头:“这位客人,聪明啊,真不愧是名为于景一的资深冒险家。” “因为这册子上面还有骑士团用纸的纹章。”于景一指了指,“虽然都破成这样了,但是标记还没完全掉干净,怎么连纸都不肯用个新的。” “枫丹最强伝説と小报の记者!洛蒂夏一郎です!在明面上有着枫丹城记者的重要身份,实则背地里偷偷开始了有关推理小说的写作!她的参赛感言是……‘会赢的。’” “璃月最强伝説と下山の七星!牛杂刻一郎です!曾经身为岩之国度的神明座下护法,如今开始了有关轻小说的写作!她的参赛感言是……‘背负着璃月的名义,我不能输!’” 于景一啪地一下合上册子,震落一小片尘土。 “老板你是在消遣我不成?这里的消息就没有一整条是真的,夏洛蒂根本就不会写推理小说,刻晴也肯定不会参与枫丹的这种比赛……你是特地来卖假消息的?” “诶诶,别生气嘛。”好脾气的老板连连摆手推辞,“这次碰到行家是我栽了,不过您不妨再往后翻翻?万一这后面,就有你需要的资料呢……” 于景一往后翻了几页。 不出意外地没有发生意外。 “蒙德最强伝説と冒险の猛虎!黑马于一郎です!” “原来后面还有我是。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不太像是蒙德人的语气啊。” 他十分感慨地叹道。 可惜蒙德城没有雪豹,山顶上也没有电子烟,那时候他的嗓子里还没有电子烟,小马珍珠还没选锐克五代。 “这是古籍的特殊加密手段。”摊主十分神秘地点了点头,“满意不?” “啊哈哈,看来这位冒险家不是很满意啊,这样,我送你一张古法酿酒的配方,就当是我的补偿了,怎么样?小册子记得还给我啊。” 摊主探出上身就想去抓,但于景一还站着,很轻松地就移开了手,皱了皱眉。 “古法酿酒?又有什么陷阱吗,算了,我不要。遗迹里能开采出这种东西,你倒不如编个小孩在打字机上乱敲然后打出了这些文字的故事,可能都更为贴切一些。” 打字机养猴子,但是蒙德城的遗迹不养。 “你先看看。”摊主递出那一张看起来确实有点年代的牛皮纸资料。 随后,趁于景一不备,一把抢下小册子,飞一样连摊位都不要了随后逃着离开。 “什么玩意?”于景一愣着抬起头,看了两眼手里的酿酒配方,皱了皱眉。 “但这东西看起来确实有点道理……要给我东西,就非要用这种方式吗?” 第111章 晨曦酒庄的酿酒方法 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于景一的危机意识。 “……但那可是酿酒配方哎。” “就算真的有什么陷阱,大概也并不能蕴含在小小一张配方之中,所以……还有什么不上的道理?” 于景一就在那个目送着江湖骗子离开的上午,踏上了前往晨曦酒庄的旅程,或许是因为对莫名酿酒配方的好奇,又或许是还有些别的理由。 毕竟,在风龙废墟时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完,总还是需要再见一面的。 …… 日光照常投射在晨曦酒庄赤红的尖顶之上,还未来得及像马赛克玻璃一般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就顺着瓦片滑落而下,在地面上留下分明的阴影。 正是上午,提瓦特的春天里并不太热,连葡萄藤几乎都在光里肆意伸展着枝条,随着风微微抖动。 于景一顺着清泉镇前方的小路,一路向着晨曦酒庄的方向走去,神情甚至称得上惬意。 晨曦酒庄在离得很远的地方就足以看到,因此他并不太急,毕竟这几天除了那本轻小说之外就没有别的安排,而轻小说……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再在截稿日前表演一晚上所造就的奇迹。 “亲爱的莫娜小姐,事情是这样的,算了 概括实在太麻烦了……总之我现在需要写一本轻小说,但是有些不太清楚该怎么凑满次数,请问你有没有什么完成文稿的小技巧……” “算了,这么写有点太正式了,而且如果见到莫娜的话,万一她从那所谓的命运之中真看到了什么东西的话……” “应该没有这么玄?” 于景一收回思绪,长叹了一口气。 像是占星术这样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大概也不需要什么现实来作为媒介。 如果莫娜想知道,那他去和不去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蒙德城可能知道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的人还有好几个,等这趟从晨曦酒庄回了城里之后,于景一还打算分别拜访一番,至少是收集一些确实和危机有关的情报。 像是什么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天空,简直有些天真得让他难以去相信,与其相信是世界之间的重合导致了危机发生,于景一觉得他还不如相信第四天灾入侵提瓦特。 虽然优菈也暗示过镜中世界,但那更像是一个隐喻——镜子这事物本身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切实存在的东西。 于景一相信,温迪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问再多遍都无法从她的口中得到了答案,而调查能起到的作用也必然有限。 但他可以掀桌,破坏谋划布局,总有什么是他可以做的。 “爱德琳小姐,好久不见。” 冒险家露出一个幅度恰好的微笑。 “我是来找迪卢克小姐的,请问她……最近在晨曦酒庄吗?” 爱德琳掩着唇轻笑了几声到:“呵呵……您来的还真是巧,迪卢克小姐前几天刚回了晨曦酒庄,再过几天可能又要离开,虽然行程安排得紧密,但今天恰恰好是空闲时间。” “如果不是您没有询问过,我都要怀疑,晨曦酒庄的行程安排是不是被谁透露了出去呢。” “那我可以进去见她吗?”于景一耸了耸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休息时间不方便打扰的话,下次也行。” 酿酒配方又不会消失。 而且,于景一也有那种在休息日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着的时候,强行把迪卢克从休息时间里拽出来讨论正事未免有些不够人道了。 “不,”爱德琳摇了摇头,“如果是您的话,大概不必担心那些事情……迪卢克小姐的休息时间可能和您理解的不太一样,请进。” “她有和我说过,如果是于景一先生进来的话,不必考虑正常的日程安排,可以直接放进去。” “还有这种事情?”于景一挑了挑眉,“毫不掩饰的特殊待遇啊,但看起来真是舒服,那我可就接受了。” 爱德琳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向后退了半步让出大门。 这过程比于景一想象中要容易许多,他完全没设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在晨曦酒庄得到特殊待遇。 但能完成预定的目标总归是好事,都到了她家门口,哪里还有不进去的道理。 “迪卢克……?” 于景一走进晨曦酒庄,随手带上了门,一边四处寻觅一边扫视着,企图找到那位可能存在于任何地方的晨曦酒庄庄园主。 他轻轻唤了一声,只不过没得到任何回应。 考虑到休息时间的话,迪卢克大概在自己的房间内看着那些从提瓦特的各个角落邮寄来的信件,但贸然寻觅无疑有些冒犯了。 虽然于景一和迪卢克似乎都不在意这些冒犯。 他逐渐提高了音量:“爱德琳小姐放我进来了,我们能见一面吗?有点事情想问问,是关于……关于一张来源不明的酿酒配方,你在哪里,迪卢克?” 但于景一还是没有获得回应。 只有脚步声在晨曦酒庄空旷的大厅里连连回响,随着他缓慢的前进一路响起,始终未能停下。 于景一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向房顶,最终因为什么都没看到,而略有些遗憾地松了一口气。 “啧,我还以为我穿越到了什么平行世界的诡异晨曦酒庄,然后因为随便走路违反了十条八条规则怪谈里的规则,马上要被长着十只手臂八个翅膀的夜枭做成疯狂星期四的原味鸡呢……” “原来没有发生这种事啊,那还有点遗憾。” “于景一?你怎么来了?”书房里传来那个平静的声音。 她顿了顿,接着道:“先过来,我还有些东西没处理完。” 于景一循声向着书房走去,在思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随意飘飞时,莫名感觉到一切有些巧合。 迪卢克确实在书房,这是于景一在最开始设想过的地点,巧合得就像他已经足够了解迪卢克一样。 但他有这么熟悉晨曦酒庄吗? 在那之前,书房好像一般是埃泽处理公事的地方。 于景一摇了摇头,让他不再去思考那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而是转向书房,应了一声道:“好,我这就来,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第112章 稻妻城特酿口嚼酒 “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迪卢克慵懒地倚着书房的座椅,漫不经心地问道。 似乎是因为不需要出门的缘故,她穿了一身居家的白裙,装束算得上休闲,只是微眯着双眼,神情慵懒。 白裙上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是有些赤红暗纹隐隐绣着名字缩写,质感像是丝绸,光滑而润泽,一眼看上去便能断定其价值不菲。 这条长裙也能勾勒出她近似于完美的曲线,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某种优雅。 在某一瞬间,比起拔出剑随时就能投身战斗的战士,她甚至更像一位贵妇——或者,用些更失礼的词——人妻。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平静地回道:“有几件事,我先说可能比较重要的。” “路上遇到了个人,发生了点事,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塞给了我一张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酿酒配方,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用。” 于景一掏了掏口袋,取出那张看起来有些年代的配方,再十分随意地递给迪卢克。 在一开始他确实没抱什么期待,毕竟那人是路上恰好遇到的。 如果配方是凯亚给的,那或许还能期望开出来什么珍贵宝藏。 但可惜,那只是一份看上去就十分廉价、长得像盗版复印件的普通酿酒配方。 “真有人会在路上塞这种东西?”迪卢克平淡地反问一句,伸手接过,“与酿酒相关的东西,在我印象里似乎都是那几个姓氏的不传之秘,就算在我所了解的莱艮芬德的内部,酒水的酿造也是……” 她的声音骤然顿了顿,提高了一点,又突然落回。 “你确定是从路上捡到的?” “这是一份……莱艮芬德多年之前最初版本的葡萄酒配方,其中还有许多不成熟之处,没什么商业价值……” “但它应该完全没有流落到晨曦酒庄之外过才对,这是父亲……仅仅传授给我与曾经那位……的东西。” 迪卢克时不时便停顿了一下,似乎说出这番话对她而言都有些困难,那并不是什么足够简单的事。 那是她曾经年少时与父亲共同的回忆。 “这样啊。” 于景一看了看在迪卢克手里被摊开的配方,似乎正在纠结着是否要提出那个建议。 “我可以发誓,我确实是在路上碰到个奇怪的江湖骗子,他本来兜售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配方塞给了我……” 那骗子还有不低的可能性是凯亚,只是这事情当然不能告诉迪卢克,虽然她估计也猜到了七八成。 “抱歉,刚才有些走神,”迪卢克从沉思之中抬起头,赤红的发随着动作披落在肩膀之上,神情甚至称得上有些忧伤,“毕竟已经是对现在而言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你不是我的话太过介意。” “我相信你的话,毕竟……你对酿酒算得上是一窍不通,倒也没有必要费尽心思挖到晨曦酒庄的秘密,并在那之后特地让我看到,当然,最重要的原因确实还是我大概能相信你。” “想学学酿酒吗?左右这份古方翻起来勾动了些回忆,我也恰好有了这样的心境,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想啊。”于景一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晨曦酒庄的酿酒技艺是推陈出新之后的版本,不知道和传说之中的有没有关系?” “比如……传说旧蒙德时代的贵族,在发酵葡萄时会使用少女们的足进行踩踏,既能让少女吸收足够的水元素,也能借此使酒液更有风味一些。” 于景一面色平静地开始思考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都市传说,除了语气之外,看上去没有任何可信度。 “确实有过这样的传说,”迪卢克挑了挑眉,“提到这个,你是否听过稻妻特色的酒业?” “稻妻城在很久以前会采用口嚼的方式制酒,曾经也在提瓦特风靡一时,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在蒙德城有了自己的酒业体系之后,就很少再引进过稻妻的酒了。” 于景一想原因大概不是因为那酒庄老板不叫宫水三叶。 他没有那种喝口嚼酒的爱好,它当作谈资的价值有时甚至要超过作为品鉴本身。 “所以,真的可以教我酿酒吗?” 于景一咽回本来打算说出口的话,转而问道。 迪卢克摇了摇头:“也不算是教,酿酒本身是需要时间加入的过程,我只能在最开始稍微为你描述一下方法,但过程本身,你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参与进去了……” 她的口唇开开合合,时而露出赤红的舌,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让于景一都有些不习惯。 就像是家猫被送去噶蛋前最后的晚餐一样。 他跟着迪卢克到了晨曦酒庄充斥着葡萄甜蜜气息的地窖。 发酵物的气息过分浓烈刺鼻,实在称不上好闻,于景一几乎需要捏着鼻子,才能勉强让自己的目光投到那些堆叠着的水果与设施之上。 “……要试试吗?” 迪卢克抬头望向他,语气一如既往。 称不上是期待,也称不上是例行询问,好像一切就是那样理所当然,让于景一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 “好啊。”他点点头回答。 “……这里是堆叠原料的地方,它们还需要发酵很长时间……注意脚下,虽然葡萄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绊住脚步,但偶尔也会导致脚滑,要小心一些……抱歉,我忘了你也是资深的冒险家……” “……酒液也像是人生,最为醇美的时光,永远都是在窖藏了多年之后,作为陈酿被端出来的时候……” “你喜欢葡萄酒?那对我来说,确实还有些意外,我以为像是你这样的冒险家会更喜欢苹果酿,它们更为青涩,‘像是冒险道路上永远不会结束的未来’,蒲公英酒也是不错的选择……” “喝不来酒?我也确实不太擅长这些,但我想,有时它们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意义,所以虽然我没什么时间,酒业也一定不能在我所能掌管的这段时光里中断……” 第113章 伸出手时,灵魂先一步相触 于景一跟在迪卢克身后,听着她一边走一边缓缓介绍着那些晨曦酒庄堆砌数百上千年的建筑结构,莫名感到了某种平静。 好像晨曦酒庄的故事永远都无法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被概括,他们的这段旅程也能一直走下去一样。 于景一其实对如何酿酒不怎么感兴趣。 毕竟他也没有十分渴望喝酒,也没有抢晨曦酒庄生意的打算,这又不是阵法或是画符,显然也没有什么作为副职业的价值。 他只是觉得,像这样听着迪卢克介绍她十分熟悉的东西,大概也算是休息。 “……这里是存放蒲公英酒的原料的地方。” 迪卢克在一列柜台前停下脚步。 “蒲公英一年四季都存在,但只有在合适的季节采摘,才能足够被酿造处理后成为最为甜美的蒲公英酒,而这些……在曾经,并不是我所关心的领域,比起酒业,我更在乎的大概会是蒙德城的一切。” “守护蒙德可以成为远行的第一个理由,在那段时间里,我对于深渊法师的关注程度或许比起蒙德城的一切更甚。” “渴望着有所成就、渴望证明自己是对的……所有那一切渴望,成为了我远行的理由,除此之外,还有查明某些事情的原因,查明父亲与愚人众的莫名联系。” “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只有现在与未来,才能被称为是更重要的事情。” “就比如,相比于现在,你的未来会经历的每一件事。无所谓需不需要,因为什么,只是生活在这世上,就必然会有需要经历的事,也必然会有相互联结的经历与命运。” 她顿了顿,道:“抱歉,是不是说了些有些奇怪的话,无需在意。接下来你还想看点什么?” “那份酿酒配方大概已经无法再实施了,毕竟那个设想已经不符合如今的天气和设备了。” “我不清楚那人把这配方交给你是为了什么,但我想,那人应该知道你拿到配方后大概率会来找我,因此,或许是想向我说明一些什么。” “如果是冲我来的话,大概就不会对你有太多影响,但还是要小心,在骑士团的精力被蒙德城的周边牵扯了太多的现在,有很多本已经放弃了的人重新燃起了想法。” “我知道以你的实力,不应该也没有必要被那些事情绊住脚步,但只要还在蒙德城里生活一天……就无法忽视光明背面的阴影,不过别太担心,会有许多人,像是我,来处理好这一切。” 还能有谁的目标是在于迪卢克? 于景一想起那天特瓦林手里一点点剥落后露出的冒险家协会徽章的样子,又想起凯亚认真推销着的表情,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总不能是就喜欢给他于景一塞点小礼物。 于景一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再去思考那些事情,或者干脆直接去问凯亚。 他的推测几乎从来都没猜对过。 “还有……” 迪卢克在前方几步处站定,似乎正准备下什么结论。 于景一还在想着事情,因此没及时发觉迪卢克的步伐突然停了。 他匆匆停住步伐,因为躲闪不及,在撞上迪卢克的后背前,手里正搓揉着的手串突然飞了出去,就掉在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之上,摩擦的脆响一路传出。 迪卢克愣了愣,发现那手串掉了,滑落在她面前不远处,琉璃一样的珠子仍反射着灿烂的光,便顿了顿后还是打算去捡。 于景一自然没想那么多。 他发现自己的东西掉了,本能一般便上前几步伸手去够,那手串距离不远,大概匆匆上前两步距离就已足够。 他的指尖与迪卢克的相触了。 在距离手串数十厘米的空中,两位追寻着手串的人更先一步互相触碰到了指尖。 这串手链双方也都很熟悉——它是那天曾在风龙废墟出现过的那一串,是灰烬在火焰里被燃烧殆尽数次才留下的晶莹结晶,名为护符,其实更像是简单赠与的礼品。 迪卢克的指尖还有些冷,不知是否是气温的缘故,曾经燃烧过火焰的指尖只是温凉,丝毫不显那炽烈的温度。 她顿了顿,触电一般抽回手。 于景一停了停,继续义无反顾地上前了一点,跨过那几十厘米的距离,握住了那串还残留着他自己体温的手链。 他回头看着迪卢克,张了张口,好似要借由话语表达出某些情感,但最终还是换了种方式。 “蒲公英酒的酿造原来也有这么多方式啊……” “所以,我能不能问一个可能有些失礼的问题?” 他只是决定转移话题,因此选择了一些稍微有些奇怪的问题。 “有些失礼的问题?”迪卢克重复了一遍,顿了顿,“你问,我相信你不会问实在太过分的问题……我会如实回答。” “你是如何看待凯亚的?我记得之前你有说过,实在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找她,虽然最后这种机会并没有生效……但是我有点好奇,她对于你来说,算得上值得信任吗?” 泻药,人在晨曦酒庄,刚下马车。 关于这个问题,懂的人自然明白,不懂的人说多了也没用,总之说得太多也没用…… 这问题对于景一来说,可能确实有些过分冒犯了,毕竟他实在不能准确估算自己与迪卢克的关系是否有亲近到如此地步。 但如果能借着这个有点尴尬的机会获知答案,绝对有十分深远的意义。 “她……曾经与我算是关系密切,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渐渐地便就没以前那么常联系了,我不太能认可她的理论,但毫无疑问……她是值得尊敬的。” 迪卢克反复斟酌着词句。 “但我们既然都已经决定了最终的道路,就最好不要再相互打扰,我认为不见面始终是更优的选择,但如果真有什么困难……” 她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算了,再说这些没有用上的事也毫无必要。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迪卢克试图轻巧地略过这个话题,但于景一大概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真有什么困难的话,她大概还是会选择去寻找凯亚这位更为熟悉的朋友。 第114章 世界另一头,少女在写着 “如果是你的话……” 世界上有许多无用的假设会给人力量。 于景一在以下简单列出三条。 一,大保底必出当期up,而且如果上次吃了小保底的话,这次大概会是大保底。 二,玩原神的人一般玩原神,如果他们不玩原神的话,他们一般不玩原神。 三,“如果是你的话……” 像这样的可能性他还知道不少,并且能在许多时候都举出例子,在这时候大概也算是适用。 只可惜假设终究是假设。 凯亚和迪卢克的故事于景一当然也知道,曾经的两位义姐妹分离之后依然保持着相对的联系,虽然现在处于某种层面上的谁都看不惯谁的状态,但总体来说关系应该还算得上良好。 至少正常的书信往来还是有的。 他有时候甚至有些好奇,如果迪卢克与凯亚联手,再创办一个新的组织,或许是像目标为复兴坎瑞亚一样的提瓦特塔罗会,那这个组织究竟能走到何种地步。 只是可惜提瓦特终究不存在什么模拟器来让他进行赛博斗蛐蛐。 前往晨曦酒庄的拜访行动最终草草收场,于景一在下午就回了蒙德城。 一半原因是这毕竟是迪卢克的休息时间,他虽然也可以装作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属于打扰,一直待到晚上,但是休息时间最好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为好。 白天在晨曦酒庄处理各种事务,晚上还要当暗夜英雄在蒙德城的各个秘境里战斗。 这就是蒙德城自己的蝙蝠侠。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出现更多奇怪的事情,以及更多难以处理的尴尬话题。 迪卢克实在不擅长闲聊,但或许是为了配合于景一,她常常在一些时候略有些不够合适地插入闲聊,来让这段短暂的二人相处的时光显得不那么空旷。 像是指尖相触的那一瞬,话语反而成了滞涩的阻碍。 闲聊到了最后,总演变成推心置腹的真心相换,而话题则会一步步走向沉重。 于景一自认为没有温迪那种扭转一切的能力,因此在某些时候,他会选择更为高效的方式——除了离开这个世界之外,大概是最为高效的一种。 他先回了自己在蒙德城暂住的房间。 窗台上的甜甜花刚发芽,已经算得上快速,新绿色的嫩芽微微探出土壤,若不细看,几乎要以为那嫩芽不存在。 于景一努力控制着自己,停止了想要做出些什么事情的进一步行为。 毕竟他实在不擅长养花,就算草元素有一定的自我修复功能,也不一定能对他莫名其妙进行的人为破坏有修复作用,所以最好还是不用为好。 于景一沉思片刻,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分析精神,终于分析出这朵甜甜花或许需要一定程度的补充水分,从进口自果酒湖的璃月制造蒙德城天然泉水里倒了一部分,恰恰好浸润土壤表层。 他的余光瞥到了之前装过金鱼草的空瓶。 它被堆在书架上的角落,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发挥过实际作用,但要作为垃圾丢掉又显得太过浪费,大概最好的结局就像是二次元联动奶茶的杯子一样被放在什么无人问津的角落。 没人寄来什么信件,也没人送来什么消息,窗外的团雀依旧照常鸣叫着。 于景一莫名觉得,好像离开了温迪等他遇见的人之后,他就像是冒险家协会一个登记过之后始终存在的符号,没什么实际作用,大概也不会被什么别人记得。 但他却没有改变这一切的什么想法。 毕竟,这一路上的遇见或许就已经构成了存在的意义本身,其余造成的变化,就只能是意义的延展而已。 “好像忘记和迪卢克告别了……下次。” “至少,这样就没有构成什么fg了,因为我们确实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因为我显然还没走到决战前的最后一天……等这一切都解决,我还是最好自己去解决这一切,就不问温迪或者特瓦林了。” “被夹在中间会很难过的。” 他在几番思量之后起身,最终还是决定出门进行一些准备工作。 …… “‘亲爱的于景一’……不行不行,这么写会不会太肉麻了一点,万一让他有什么奇怪的印象就不好了。” “额嗯,但是还是想不出开头,如果用了什么过分正式的词句,万一他也觉得我太过正式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得想办法做点什么……‘亲、爱、的、于、景、一’就这么开头,总之,之后的内容肯定是比开头更为重要的东西,就算我再怎么随意,还是要按照既定的规则来才好……” “算了算了,不写那么多了,还是稍微日常一点……决定了,决定了,真的不会再改了!” “‘你的轻小说写得怎么样了?这封信寄出的时候,大概已经发表参赛了,毕竟再不弄好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嘿嘿……我可没有那种要督促你的意思啦,反正,反正也没有那么想看到最后的成品……’中间那段,就这么写好了。” “‘一定一定要加油哦,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虽然送信过来很困难,但总有寻常之外的信使,像是团雀,像是鸽子,会充当你我的双眼……’” “‘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能告诉你,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完全说完,所以我们一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如果你想与我约定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如果你想带着其他人来,多数时候我也可以直接给予许可……’” “‘如果是温迪的话怎么办?或许我会这么问。就算是温迪也无所谓,如果是你的决定的话,那我会接受的。’如果真的是温迪的话……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嗯……还要有一个结尾啊,要不匿名?但是以平常所用的署名发出去的话,就太奇怪了,不行不行,我得想想别的解决方案,让我看看……” “有了!就这么写!” 第115章 炼金术士的有效建议 “请问……是阿贝多老师吗?” 于景一站在一幢蒙德式小屋的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 蒙德城外刚下过雨,连带着城内的天气也有些潮湿,于景一走过时,还觉得地面都带着某种泥泞,几乎难以顺利挪动身体。 他以拜访砂糖为由,从蒂玛乌斯那里获取了阿贝多和砂糖平常住的地址,毕竟几位炼金术士或许是由于需要相互交流的原因,联系还称得上密切。 只是蒂玛乌斯的炼金术水平看上去可比砂糖与阿贝多差远了。 门内没有应答。 于景一又敲了敲门,视线漫无目的地在门上无规则的沟壑上划过,开始思考这木质的门扉究竟是为什么漆上了红棕色,而不是蒙德城作为风之国度应该拥有的青蓝色。 或许是因为这种颜色更符合所谓的田园风光,就像好像没什么建筑会采取蓝色的砖瓦一样。 他没来得及和阿贝多预约,因为白垩老师的联系方式常年爆满,如果要从那种方式正常排队,那再过一年也不一定能拿到插画。 “那、那个……” 从他身后传来一个略有些怯懦的女声。 “请问,于景一先生……站在阿贝多先生的房间门口,是找她有什么事情吗?阿贝多先生去雪山写生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于景一回过头,看到正抱着研究笔记低着头的砂糖,她青色的耳朵正低低探着,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笔记被砂糖紧紧抵在胸前,手套上的金属饰物还闪着光芒,连带着因为过分用力而挤压出的形状都有些不规则了。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阿贝多老师,但因为没能取得联系她的方法,所以就没能提前预约。” 于景一面对着砂糖解释道,开始思考怎么能让自己不耽误太多时间就继续这计划。 “有几件事想与阿贝多老师谈谈,因为我的轻小说正在筹备当中,已经进行到中后期的准备工作了,想拜托阿贝多老师做几张插画,等征文获得结果后发表……” “还有一些就是个人问题了,有关蒙德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砂糖愣了愣,几乎忘记了回答,沉默片刻后才道:“蒙德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阿贝多先生就在雪山上,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会在哪里,如果实在紧急的话,你、你可以去雪山上找一找,毕竟……我的护符应该还在你那里,阿贝多先生应该会理解这一切的。” 她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最终补上了这句话:“但是……毕竟打扰她的日常活动不太好,如果是什么不太要紧的事情,等她回来后,我转达也可以的。” 于景一顿了顿,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雪山毕竟太过广阔,我也不知道阿贝多老师平常都在什么地方写生,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等她晚上回来后,预约在猎鹿人酒馆见一次面呢?” “晚上的话应该可以……”砂糖低下头去,“那……于景一还有些别的问题吗?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事情的话……” “说到这个的话……”于景一沉思片刻,回道,“确实还有一些,毕竟白天也见不到阿贝多老师了,不知道你是否有空,还有一些培育方面的小问题想请教。” “有、有的!” 砂糖的声音拔高了一瞬,又瞬间低落下去。 “如果是教令院的研究,我可能没什么帮助,只有涉及到我知识领域的课题,或许我才能……如果于景一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于景一摊手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真的只是一些小问题……” “嗯,我有一个朋友……他种的甜甜花发芽了,但是不知道该不该浇水,该浇多少水,特别害怕把甜甜花养死,毕竟甜甜花在……在他的那个国度,是十分重要的植物。” “您的那位朋友看上去很珍视甜甜花呢,”砂糖不疑有他,“虽然不知道提瓦特的哪个国家会把甜甜花看做很重要的植物,不过,总有元素力无法触及的角落……” “嗯……甜甜花其实是很好培育的植物,只要定期,差不多一周一次,浇一次水,如果是已经有过草元素催生的甜甜花,效果会更好……” “不过,能有这样认真培育甜甜花的朋友,想来应该是不错的体验。” 砂糖面对着于景一微微笑起来,双眼勾成弯弯的弧线,几乎要让于景一险些暴露自己,主动拷问自己问出那句“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啊哈,那当然不错。”他目光游移,最终定格在建筑的角落。 “那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还想回去写一份信,把你提供的注意事项赶紧告知我的朋友……”于景一转过身便打算离开。 “那、那就再见……” 砂糖又一次低下头去,捏着衣角挥了挥手。 “还、还有一件事情……”她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喊住了于景一,语气都有些颤抖。 “如果是那天节日上的甜甜花的话,我特别培育的品种其实没那么容易半途夭折的,毕竟还有草元素的看护……所以,什么都不做和随便做点什么都无所谓的,就算没有土,也不过就是成长速度稍慢一些……” 砂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当、当然,如果确实是普通的甜甜花的话,可能就不能像我的甜甜花那样随意了,需要一些较为正常的培养呵护……如果说的确实是朋友的话,就当是我说太多了……” 于景一轻咳了两声。 “不,怎么会,咳嗯……那就多谢你的建议了,如果我的那位朋友能把甜甜花成功培育出来的话,那我一定要把它借过来,好好给你欣赏品鉴一番。” “不过,倒真有点好奇上次节日里的甜甜花种子究竟会是什么品种啊……如果是砂糖特意培育的,想来应该很特别……” “再见!” 砂糖踮起脚尖挥了挥手,手掌与于景一在半空中遥遥相对,挥过后又如旗帜一般落下。 第116章 与阿贝多老师促膝长谈 黄昏,蒙德城的日光一点点从风车的顶端滑落,大日坠落时悄无声息,炽烈的光焰也逐渐被橙红的温和光束替代了。 篝火代替日光,照亮了蒙德城的大半地域,猎鹿人的酒馆也在这段时间里热闹起来了。 还没到冒险家三两结伴赶着回城的时间,现在已经开始休息的多是本就在蒙德城里工作的人,烤肉排的滋滋声同篝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一齐出现,正在猎鹿人餐馆前来回回荡。 于景一找了个角落里的小桌,随意预约了两份庄园烤松饼,就开始靠计数房檐上飞过的鸟雀数量打发时间。 约定的时间还要稍晚一些,在这段时间里,松饼大概恰好能端上桌。 猎鹿人不算是谈事情的好地点,但是蒙德城里能稍微有些私人空间的地方本就有限,如果不是他不想让砂糖知道蒙德城一部分的事实,其实研究所会是更好的选择。 在猎鹿人偶尔嘈杂的环境里,小声的谈话并不会被人在意,这也是它所能保有的相对的私密性,是于景一选择这里近乎唯一的原因。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色全黑下来,灯具开始散发出温和的明黄光芒,如同落到地上的千万颗星星,将地面代替天空作为栖身之地。 阿贝多也是在那时候来到猎鹿人酒馆的。 “她可是能成为我■■的女人啊!” 像是这种想法,不止一次曾经在于景一的脑海之中闪过,但停留得如此之久的大概还是头一回。 她介于少女与成年女性之间,身材算得上高挑纤瘦,明黄色的斗篷包裹着干练的蓝黑内衬,看上去略有些瘦削,目光直直盯向那张猎鹿人的木桌。 那双修长的腿被紧紧包裹在黑色紧身裤之中,又被蓝黑的长靴包裹,略微宽松的短裤在大腿上留下更深半分的阴影,使纯粹的黑都有了层次。 阿贝多只是向前几步,只是那几步的距离,就迈过了数阶台阶,直直坐到于景一的对面。 她甚至没犹豫哪怕片刻。 金黄的松饼在几分钟前已经被莎拉小姐端到桌上,现在还冒着刚出炉的热气,果酱从顶端一路流下,像在阐释着另一种火山喷发。 “抱歉,久等了。”阿贝多向着于景一点了点头致意。 “不久,还有几分钟才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于景一摇了摇头,展示了手里的怀表,随后收回它,转而道,“很抱歉我通过了砂糖的方式约见,本来我们不该以这种方式见面的,毕竟……”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方便谈轻小说插画的场合。”阿贝多接过话题,“出于砂糖的缘故,你想要让我配插画的话我可以接受,题材我看过了,还算感兴趣,至于内容,在看过之前我并不方便妄作评价。” “你大费周章,甚至要联系在雪山上的我,原因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轻小说,留句消息便可,不是什么难事。” 阿贝多盯着冒着热气的烤松饼,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拿起刀叉。 于景一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转而道:“不先来试试猎鹿人的烤松饼吗?我点了两份,如果你不吃的话,可就浪费了。” “……不,确切来说我还不饿。”阿贝多摇了摇头拒绝,“最近一直没什么胃口,倒是不能合适地应对你的招待了。” 于景一没什么感情地叹了口气道:“那还真是……有点遗憾,毕竟这可是猎鹿人酒馆新鲜出炉的烤松饼,听说今天还尝试了从望风山地运来的落落莓的新配方,倒是个不错的尝试。” “那么我们还是说回正题。” “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但或许你并没有告知我如此重要的知识的必要……我知道知识本身是有力量的,所以回不回答,我都能够接受。” “……所以我先问问前提。我们的世界是梦吗?” 在等待回答的时间里,于景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大概不是像“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的话题。 “……我们的世界本身,可以说是依托于幻梦,当然也可以说是依托于事实,差别只不过是视角。” 阿贝多采取了比喻,或许也不全是比喻。 “从生命长度能横亘整个世界的生灵的层面看去,或许世界本身也不过是双眼一睁一闭,正如蜉蝣的一日,朝生暮死,也能算是完整的一生。” “所以纠结这个没有价值。” “是这样的回答啊……”于景一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蒙德城在经历莫名的危机。它们……是因为我而诞生的吗?” 地脉是不会撒谎的,但人会。 无论得到是或者否的答案,于景一大概都会失落。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阿贝多摇了摇头,“对于我不了解的事情,当然无法简单给你答案,有些事情的答案只能由你自己去揭开。” “或许是,或许不是,世界本身都会如梦境一般虚无缥缈,但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鼓励,那我可以给你。” 她的语气始终平静,始终没给出一个确认的答案,让于景一莫名有种无力感。 “……真是讨厌的答案。”他长叹一声。 “如果我没有选择拯救,那造成的危机、失去的一切……会被算作是因为我的缘故吗?”于景一再次抛出或许是最后一个问题。 “这当然也是由你决定。”阿贝多瞟了他一眼,“如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非要来问我,那我只能觉得是你自己有些缺乏勇气了。” “小说里的超级英雄拯救世界之前可没考虑过失败的后果,没选择拯救世界的人当然也不会受到指责,你又不是不明白这一点。” “那……” 于景一张了张口。 “阿贝多老师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世界是依托什么而诞生的吗?如果不知道真相,那我就会一直觉得自己像故事的主角一样受到了天选,总会有些不该有的预期的。” 虽然当故事的主角也不错。 但拯救世界什么的,果然还是有些太过空泛了。 第117章 反客为主的讯问 “你应该有成为炼金术士的潜质——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世界的本原如此好奇。” 阿贝多耸了耸肩调侃道,唇角勾着淡淡微笑。 “‘世界是依托什么而诞生的?’像这样的问题,大概连最为古老的神明都不一定能搞得清楚答案。” 于景一摊了摊手:“确实如此,我想不明白,你也想不明白,大家都想不明白——那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 阿贝多自然不可能就于景一对他自己的询问给出答案。 在短暂的沉默里,于景一切了块松饼,用金属叉缓缓送入口中。 落落莓的果酱虽然更多的是噱头,但柔软温热的松饼依然足够美味,在入口的那一瞬间缓缓开始融化,最后流淌成甜美滑腻的液体。 这应该已经算得上蒙德城排名前几美味的甜点了。 毕竟点都点了,于景一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想让阿贝多品尝一番这庄园烤松饼,但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实在是不太容易。 “要不这样。”阿贝多思考片刻后开口,“我从砂糖那里也了解过你,倒并非是不愿意对你施以帮助,只是这几个问题实在太难以回答,我觉得你可能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神之眼在颈项上闪烁着黄金一般灿烂的光芒,白皙的小臂搭在粗糙木桌上时,又与蓝黑的手套进一步映衬了色彩。 正如同黑化与白化的对比,黄化印刻在颈项之上,而最终的赤化本身则代表了生命。 贤者之石——于景一几乎从未对这四个字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它构成了阿贝多炽烈燃烧着的血液。 “不如让我来为你假设几个场景,而你得出应对方式,不用考虑任何会在提瓦特可能造成的影响,只要遵从本心即可——毕竟,假设只是假设,不是么?” “这样,应该也算是能够让你在需要的时候认清自己了,别再去纠结那些空泛而又庞大的问题了。” “知识确实是具有力量的,但那也要与获得它的方式相结合才能有作用,你看起来知道很多……但那些浮萍一样的知识并不能勾连结合成参天大树,因此,你现在所缺少的是统合运用的方式。” 很好的提议,即使是于景一也感到心潮澎湃。 “可以啊。”他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不过在此之前,要不要尝尝猎鹿人的烤松饼?再过一段时间就凉了,没有热的时候那么好吃了。” 阿贝多顿了顿,叹了口气回答:“算了,那我也尝尝,虽然不饿,但烤松饼确实能算是我最喜欢的甜点之一了,谢谢你。” “那我们就开始。放松一点,别太紧张,反正只是日常的闲聊,远远算不上严肃。” 她用指尖轻轻叩着木桌,细白的指尖规律地敲着,如同乐队里经验丰富的鼓手,从未有一击超脱出节奏之外。 “你是一位——嗯,就用骑士团作比好了。你是一位西风骑士团的普通成员。” “如果你所生活的国家,在一次突如其来的灾难后即将遭遇重大危机,而必须要有什么人挺身而出,才能够解决这一切……” “而你知道,有且仅有蒙德城的一人能够解决这一切,这对于那人要付出什么暂且不论,但对于你来说,一旦他成功,就意味着所有的危机全部迎刃而解,他将成为蒙德城的大英雄。” “失败的后果当然不必赘述,但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差。” 于景一突然有种在做又臭又长的人格测试的错觉。 那些心理测试在最终总会给出许多模棱两可的答案,以至于选择什么的结果并无太大差别,总有些宽泛的词能被自我暗示之后代入。 这也是他一般不怎么做那些测试的原因。 “没有什么选项吗?” 在短暂的等待后,于景一终于认识到这大概就是第一个假定场景的全部,只是因为这短暂而略有些疑惑地开了口。 “我还以为会有几个选项,比如威逼全蒙德城的普通人建立舆论,迫使那人当上英雄什么的——啊,我当然不会这么选……假设,只是假设。” “选项会禁锢你的想法,”阿贝多点了点头,“而且,刚才这样的假设不是进行得很不错吗?” “好,那我认真回答一下……”于景一扶着下颌认真思考。 “我大概还是希望那人拯救世界的。毕竟是我从小生长的国度,如果不知道有人能改变这一切还好,如果知道——就肯定会怀有一些设想,或许是不切实际的设想,幻想有一位盖世英雄拯救所有人。” “那下一个情况。”阿贝多点了点头,并没再作解释,“如果你是拥有力量的人,或许是神之眼持有者,或许是年龄不小的元素生物——这并不重要,总之,你偶然旅行到了一座城邦。” “这里的居民请求你杀死侵害城邦的魔物,以此使所有人获得较为安全的生活,这将会耗费你的精力,失败了就是平白结仇,而成功了——除了赞美之外,大概也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帮助。” “你给的假设太明显了。”于景一皱了皱眉道,“这些都太过理想了,就像写在绘本故事里的剧情,就算从街上找一个三岁孩童来,也知道该怎么选,答案应该没什么参考价值。” 身为曾经的二十一世纪守法好公民,于景一觉得他实在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最多就是偷偷去超市里捏方便面面饼,再把瓶装的可乐摇一摇。 “你看,在这种时候,你反而很清醒。”阿贝多点了点头。 “烤松饼很好吃……” 她用着刀叉切了一块送入口中,眯着眼抬起头,神情称得上惬意。 “有时候现实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不论中间会经历什么,在开始的时候该如何选,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剩下的大概就只是去做而已。” 于景一愣了愣,似乎没太听懂。 他想拱手作揖来一句阿老师大才,但是看上去不太合理。 “嗯嗯,我完全都明白了呢。” 于景一点头认真道。 第118章 你这个人呐,满脑子都只想着你自己呢 “你看上去有些不在状态。” 苹果酿的瓶盖轻咚了一声后被打开,被封存的空气同酒液的香味一起,直直向着空中迸溅而出。 天使的馈赠在夜晚里人声鼎沸,即便这张桌子在角落,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来自各个角落的谈话声与碰杯声,好像片刻的安静是自始至终都十分难以寻觅的东西。 蓝白色的少女倚着桌子,一下又一下晃动着空杯。 她盯着面前低着头的冒险家,看着他举起苹果酿,随后酒液在空中画出一条直线,全部落入手中的酒杯里。 优菈斜斜靠着桌面,左手撑着额头,几乎上半身都侧搁在了桌面纸上。 酒馆内的氛围有些吵闹,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苹果酿已经灌满大半酒杯,在满溢出来的前一瞬,倒酒的于景一堪堪停住动作。 但还是有几滴液体飞溅到了桌面上,在木桌上镀上了几个更深一层的黑点。 “喂,于景一,你说话啊……明明费了那么大劲就是为了和我约在晨曦酒庄见面,为什么这时候又一言不发?” “就算你这样,我可不会因为觉得你心情不好而安慰你的,知道,所以于景一!快点振作起来,听到没有?” “抱歉,有点走神。”于景一揉了揉眉心,双眼重新聚焦到桌面上,还有些漫不经心地为自己倒起了苹果酿。 随着酒液入杯的声音发出,他缓缓开口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来向你道别的,而且我们之前也有约定过要喝一杯,倒是始终没能来得及履行承诺,恰好就约在今天了。” 优菈突然睁大了眼,神色错愕:“为什么?蒙德城的生活明明这么……好,我承认好像也没有那么完美,但别的城市也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啊,现在说这个事情,是不是太突然了?” “你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去做,没经历过风花节,也没来得及等到佳酿节——种下去的种子还未来得及开花结果……” “而且,如果你就这么走了,那你欠我的仇怨,又要让我找谁去收?喂喂,于景一,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把话说明白了,我绝对……” 于景一盯着酒液道:“绝对……什么都做不到!如果我不通知你而直接一走了之,你大概也做不到什么。” 他这态度毫无疑问引起了优菈的不满。 她突然站起身,这动作在酒馆里甚至有些突兀,但在意识到吸引了不少目光后,优菈又匆匆忙忙地坐下。 “你要是、要是真的敢那么做,我……我就委托人去别的国家找你,然后用上我毕生的积蓄在全提瓦特都挂上有关你的通缉令——就算不是我找到你,那我也一定要得到你的踪迹。” “怎么,害怕了?所以我说,就不要老做这种假定了,还有……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开蒙德,还没告诉我呢。” 她抱着臂轻轻哼了一声,又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苹果酒,酒液尚未来得及为她的双颊增添几分颜色,就已经一路滑下到了心口。 “我好害怕哦。”于景一极其夸张地倒下了酒,又端起了剩余不多的苹果酿,重新放回到桌上,最后极其小心地抿了一口。 “只是暂别,我还是会回蒙德城的。” “等有些事情做完了后,我也要去别的国家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毕竟冒险家的旅途始终不会停下嘛。” “就算你想跟我一起去,我也不会答应的 毕竟骑士团的游击小队队长可是有数都数不清的职责——在你履行自己职责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我可就毫不客气地出发去旅行啦。” “说是暂别,但谁又知道你下次回蒙德城会是什么时候……”优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提高音量,“算了算了,决定权终归是在你。” “听说稻妻城前段时间才过了节日,须弥的联谊活动也还没结束,枫丹的欧庇克莱歌剧院内又上演了什么新剧本,广告都从蒸汽鸟报上打到蒙德了。” 优菈小声念叨着,神情甚至有些怨怼。 “蒙德城是没有这些没错啦,所以你想要去看看的心我也是能理解的,但是、但是……” “事先说好,我可是绝对不会挽留你的,而且因为我们之间的仇还没算清,堂堂正正再打一架的机会也没有到来,我可是会一直记住你的。” 优菈掰着指尖,深蓝手套一点点向着掌心蜷缩而去,最终握紧了拳。 再松开时,她掌心几乎留下了几道红印,本来白皙的皮肤也都泛起了淡淡的粉。 “再来一杯。” 于景一又一次把苹果酿倒满,连最后一滴酒液都没入了优菈的玻璃杯里,恰恰好装满那精致的小杯。 他举起酒杯抬起手,面对着优菈。 她顿了顿,毫不犹豫地举起玻璃杯碰了上来,动作不算很重,碰撞的响声亦是有些轻的清脆声音。 时隔十几个星期,于景一又一次喝上了苹果酿。 他如今还是不习惯,但记忆中的味道在脑海中几次过滤又浮浮沉沉,最终竟然只剩下了那种醇厚而又酸甜的莫名气息。 即便是在现在,于景一还是不认为他能把苹果酿称为美味,大概也是他确实喝不惯酒的缘故。 但记忆里的味道在那一刻与手里的酒杯重合了,使他联想起了许多事情,联想起了初次遇见时的温泉,折叠的衣物同面前的少女形象重合在一起。 优菈灌下半杯酒,许是因为速度太快,神情已经带上了些迷蒙,只是本能一样拽住了于景一的衣角。 她渐渐低下头去。 “……如果你明天就要走,或者更早,在今天的深夜就要离开这座我们居住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城市,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说出这话时,神情晦涩不明,瞳孔的闪动几乎如同星光一般璀璨。 “什么事?” 于景一放下杯子,毫无意识地搓揉着玻璃杯问道。 “……别忘了这里,别忘了蒙德城,别忘了你经历过的一切,有很多人……绝对绝对不是我,也不会是我……还在等你。” “但别忘了我。” 第119章 拔得头筹显然应该是合乎预料 “听说了吗?枫丹蒸汽鸟报联合八重堂主办的《这本推理小说真厉害》大赛要出结果了!” “只有第一卷的内容,能看出些什么来?轻小说不都是一卷卷连载出版的嘛,只有第一卷的我都不看的。” “嗨呀,这你可就不懂了,每卷都是个完整的故事,除了短了点,根本就不影响阅读。” “而且,从最初开始每次都赶在最新时间购买新出的轻小说,最近被八重堂称为‘追读’,这样就能在以后轻小说流行起来后,成为它的元老级粉丝啦——虽然这是蒸汽鸟报主办的活动,不过应该也差不多。”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蒙德城的大街上,两个愚人众随意闲聊着,内容恰恰好正是最近流行的蒸汽鸟报与八重堂主办的轻小说活动,也十分巧合地恰好被于景一听见了。 于景一提着刚从布兰琪杂货铺买来的东西,恰好从蒙德城的大路上走过。 新发售的轻小说有些过分包装了,封面上那些夸赞的词句看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忍心翻开,但畅销却是实打实的。 畅销到布兰琪小姐错估了销量,因此进的包装袋都不足以完全装下所有卖出的轻小说,只能用平常装别的东西的袋子加以代替。 而效果也很明显——色彩缤纷的轻小说封面露出了一角,书脊直直戳着拎着袋子的于景一的手心。 “那边的那位兄弟!” 远远传来一人的喊声,于景一只以为没在叫自己,刚打算继续走回家品鉴一番买来的新轻小说,就听到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那边的那位兄弟,是没听到吗?我看你手里也提着《关于我在提瓦特发明了麻将游戏又成为了一流决斗者这档事》的典藏本,要不要来一起讨论讨论小说内容?” 能在没有简称的情况下如此熟练地背出一本轻小说的全名,于景一承认确实是他更强一筹。 他手里的轻小说确实太过明显。 因此于景一转过身微笑着道:“好啊,我其实已经看过一遍内容了,这是特地购买的典藏本用来收藏的——如果能有什么爱好者协会,那就再好不过了。” 喷泉上方的高台处,以两位长期旅居蒙德的愚人众为首,站着五六个抱着轻小说的蒙德居民,男女都有,看上去正十分激烈地讨论着。 向着于景一发出邀请的正是为首的那一位愚人众,他依稀记得那人叫米哈伊尔,每天的工作似乎就是在蒙德城站着,和身旁的搭档讨论不太新鲜的新消息。 虽然他们的消息比大雄还不灵通,但是这工作的惬意程度每每让于景一看到,都使得他心生向往。 他也想要一份这样站着聊八卦就能稳定拿到工资的毫不危险的工作。 “我听说啊,这本轻小说的作者可是新人,如此恐怖的笔力,简直像是老妖怪转生一样——能够写出这种层次的征文作者,怎么可能是新人,还用了个一看就是随便想出来的名字当笔名。” 于景一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奇怪的情结,否则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被这本书的粉丝拷打。 “但是,你不觉得作者的笔名起得很有水平吗?”他十分认真地随手掏出典藏本,“你看,这虽然只有两个字,‘一二三’,不仅包含了提瓦特最初的三个数字,更包含了世界的一切真理——而且,比起‘一丨’这种名字多了四笔……” 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无法当做证据列出来的——有关那句“一二三、三二一,啊、啊……” 其实他本来没有打算购买自己的书,这是蒸汽鸟报那边随同寄来的纪念本,大概是因为他是轻小说作者,拥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特权。 提出问题的女人看了他一眼,惊讶道:“还有这种理解方式?我觉得我们‘提瓦特麻酱应援团’需要你,如果人人都能有如此精妙的理解,何愁不能推广《关于我在提瓦特发明了麻将游戏又成为了一流决斗者这档事》!” “说的太对了。”于景一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发明一个简称,比如《关麻事》,这样就不需要每次都背诵一遍全名了。” 也不会暴露他自己其实背不出来全名的事实了。 “天哪,说的太对了!”米哈伊尔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所以,这位朋友,有没有兴趣来讨论讨论这本《关麻事》的剧情?” “比如,男主和女主最后一战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开启技能,使用‘写轮之邪王真眼’发动‘无限月读’,然后在女主的生命点数归零之前就提前触发特殊胜利——” “只要这样这样……在这样这样……最后召唤出男主的王牌怪兽‘纯正九莲宝灯’,然后摸到岭上牌实现岭上开花,最后达成花天月地提前完成比赛……” “还有这里……在这里,女主明明可以提前趁着男主的召唤词还没念完,直接发动终结的一击,这样男主就会因为没来得及发动技能而生命点数归零,直接输掉比赛。” “可那样全胜的战绩不就没有了吗!”柳德米拉激动反驳道,“男主好不容易在整本书里都没有出现败绩,都那么多次生命点数如风中残烛一般了,如果这样还不能反杀,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米哈伊尔挠了挠头。 “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作者只是忘了?”于景一细致分析道,“如果他在写的时候能想起来男主还有这个技能,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让男主开技能,还能精简一点战斗构成,这样看来……作者果然只是个新人。” “这你就不懂了。”另一个爱好者十分认真地掰着手指数道,“如果在这里就结束,就不能完成‘1-2-3-4’的战斗页数的规律了 这反倒证明,他绝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作者!” “现在这样,恰恰是最为完美的剧情!” 第120章 有没有兴趣来了解一下我们的天父与救主 “这位朋友,有没有兴趣来了解一下我们的天父与救主《关麻事》……咳,不好意思,串台了……” “总之,能收到你的信我确实很开心啦,但也不用太过担心,明天我会来找你,和你见一面的……” 于景一斟酌着给莫娜回信所用的话语,抬头看向门外已经拉起的横幅。 昨天好不容易从爱好者团队里逃出,已经是半夜的事情了。 他几乎有点难以想象大家竟然会有那么多提议,而且还完全合理,在于景一差点就被作为不合格的爱好者被开除粉丝籍前,布兰琪小姐带着杂货铺的通知出现了。 “明天十二点会公布蒸汽鸟报最新的评比结果,布兰琪杂货铺也是合作商之一哦——如果在布兰琪杂货铺购买合作书目,还能获得力度不错的打折优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拉开横幅。 于是,话题又从内容的讨论转向了“究竟哪本书能拿第一”这样的危险题目——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套不全相同的排行榜,而说服别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景一觉得自己的论战实力不太行,所以从一早就打算今天不出门——这样,大概就可以不参与那些莫名的讨论了。 反正特瓦林应该是知道他在写些什么的,原稿曾经被于景一用信鸽向风龙废墟寄送过一遍,那是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特殊信使。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今天,他也准时接到了莫娜的信,内容无外乎就是那些需要见他一面的事,于景一的回信才刚写了一半。 “真的要去见她么……” 他叹了口气,想到莫娜必然是最为清楚命运的人,也清楚他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要去做些什么事情。 就算涉及层次过高的知识不能被占星术士尽数窥探,仅仅只言片语便已足够推送。 “我曾经在小说里听说过一位炼金术士,她在最初以为自己的能力是占卜,于是一生之中占卜从未出错……” “但多年之后她面对死亡时,才发现,自己的能力原来并不是通过占卜窥探他人的命运,而是以占卜的名义,将未来中自己解读出的那个可能固定下来,成为现实……” “我知道你作为提瓦特的占星术士,肯定没有那样恐怖的能力啊,但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命运其实是多种多样的,而你只能看到其中较为固定的部分……” “那又何来所谓‘命运’呢?” 于景一斟酌着词句,想把自己对于占星术士所有的理解都浓缩在这样一封信件当中,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他几步走去开门,刚一拉开大门,就听到了门外的吆喝声:“卖报了,卖报了!最新的蒸汽鸟报,附带《这本推理小说真厉害》的所有评选结果!还有布兰琪小姐的授权和一二三老师的亲签喔!” 门外那人墨镜与眼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蓝黑的外衣随意披着,胸前的外套尚未系紧,正敞开着,胸前斜跨着的装着报纸的小包也向内紧紧勒着,几乎被挤压夹进了那沟壑之中。 “凯亚?”于景一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兼职帮布兰琪小姐卖报的工作了?” 凯亚耸了耸肩:“那还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我输掉的一次打赌了——我猜上次蒸汽鸟报上的征文会包括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老师的着作,但是我输掉了。” “那我可就要怀疑你是故意的了,”于景一接口道,“毕竟你说的那位老师的特定栏目一向是一月一期,上上期她的文章刚登上过蒸汽鸟报。” “故意也好,意外也罢,”凯亚摊开双手,“反正我现在,可就兼职了送报纸的工作了,所以……要不要来份蒸汽鸟报?” “蒙德城鼎鼎有名的冒险家,难道不好奇征文的结果会是什么?喔,你身后的书柜上是什么……典藏版的轻小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的大冒险家于景一,竟然也喜欢看这个。” 于景一顺着凯亚的视线回过头,看到他昨天看到一半而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竞争对手的作品”。 凡是和他同一期参与比赛的,那都是竞争对手,但因为闭门造车显然是不可取的,于景一正在恶补竞争对手们的轻小说。 “巧合,巧合。”他干笑两声,“说起来,这次比赛的第一是谁?知道了这个,我大概就不用买蒸汽鸟报了。” “那怎么行啊,能从那么多参赛者的作品里脱颖而出、排进榜单的,那可都是大师作品,哪一本都不能错过!” 凯亚随手从包里抽出一份蒸汽鸟报,郑重地拍到了于景一手里。 “好啦,这么喜庆的日子,我也不管你定没定,没定的话,这份算我送你的。” “谢谢你,不过我确实向布兰琪小姐预定过。”于景一轻轻接过收好,“说起来,这次征文比赛的第一名是谁?” “这个嘛……”凯亚眨了眨眼。 “你到窗外看看就知道了。” 于景一不太明白凯亚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她以还要送别的报纸为由离开了房间后,他略有些好奇地走到了窗边。 布兰琪杂货铺与猎鹿人酒馆的正上方赫然挂着一长条巨大的标语。 “热烈庆祝《关于我在提瓦特发明了麻将游戏又成为了一流决斗者这档事》作为蒙德赛区投稿的轻小说拔得头筹!” 杂货铺下一圈又一圈地围了成山的人,随处可见轻小说书页飘扬的样子,喧闹声透过玻璃,闷闷地传进于景一的耳朵,如同重演了一场天地震动。 于景一愣愣地盯着那个方向,在那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剩下一句想说的话,却始终只能在脑海当中回荡。 “第一啊……” “……她,或者她们,看到这一切了吗?看到这本属于我的故事了吗……” 好像谁都可以同他一起分享这喜悦,却谁都不能与他一起分享一样——那时的于景一并不明白,几乎他认识的任何一人,都会为这成就而由衷感到欣喜。 第121章 莫娜的轻小说阅读法则 于景一从欢呼的人群之中穿过,神情绝对称不上落寞,只是他的快乐似乎不太完备,就像是因为融入了如此欢欣的氛围,而觉得自己应该开心了一样。 大概快乐的传递就是由此而生的。 “这位朋友,有没有兴趣来了解一下我们麻将交流会?我们致力于把《关麻事》书中的麻将切实带到提瓦特之中,引领提瓦特的新风尚!” “如此完备又美丽的游戏系统,每晚一天来到提瓦特之上都是我们的损失,这位朋友,有没有兴趣来加入我们的伟大计划?” “不了不了,”于景一挥挥手告别面前这位举着轻小说的冒险家,“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因此很遗憾不能参加——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来。” 应援团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建立起来了,随之而来的各种周边企划也在茁壮生长当中。 预计再过几天,大概就能形成完美的以轻小说为中心的莫名体系,再达成一系列十分强劲的效果。 在此之前,于景一从未想过,轻小说的风潮有一天从稻妻流动到蒙德,自己还会成为其中的重要参与人员。 “这样啊……”身着制式应援团的冒险家遗憾地点了点头,挥手道,“下次有空一定要来啊!这可是我们蒙德城自己的轻小说!” 于景一觉得他们还可以再极端一些,比如不看《关麻事》就是不爱蒙德,购买《关麻事》就是支持蒙德自己的轻小说创作——想象力在这时候可以被肆意延展。 他穿过十几个轻小说爱好者的围追堵截,像突围的英雄一样,从蒙德城的人流里挤到了莫娜家门口,长长叹了口气。 这大概是蒙德城为数不多的几个还保留着一定安静氛围的地方,当然,也有可能是比较偏僻的缘故。 “莫娜,你在吗?”于景一敲了敲门。 他在前几天已经回过莫娜的信,这次拜访也只是因为有些东西在信里不太方便组织语言。 但门没锁,他只是一推就开了,莫娜也没作什么回应,让于景一不禁觉得有些错愕。 她应该能预知到于景一今天会来拜访才是。 那大门如此地敞开着,是否可以将这称为一种……邀请? 于景一略有些忐忑地走进了房间,探头寻找着莫娜可能在的地方,同时回忆了一番二人在信件里交流的内容,确认他没有因为睡到下午一点而错过会面时间。 “……你在吗?莫娜?” 他拐进转角,顺手带上了虚掩着的门。 这氛围多少有些愿者上钩,只是无论面对多少次同样的场景,于景一大概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 远处传来一个低低自言自语着的声音:“怎么这样!这里的发展,可恶……如果她能战胜的话,不就可以向他直直说出自己的心意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地方输掉了……” “可恶啊,原来她不是女主角吗……那我喜欢的角色,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输掉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于景一向里走了几步,隔着房间的门喊到:“莫娜!我们是不是有约定过今天见一面的?你现在有空吗?” “啊!于景一!”房间内的声音顿了顿,“不好意思,我看书看得太过入神,就忘记了我们本来约定好的事情,请稍等一下!马、马上就好!” 房间内传来窸窣的收拾声音,绵长不断,于景一等了一小段时间,那连绵不断的东西碰撞声才开始逐渐停止,大门也被砰一声打开。 莫娜穿着宽松的衬衫,略有些过分宽大的白衬衫只是松垮地搭在肩上,系带顺着肩一路滑下,又被勾在了臂弯处,只是斜斜搭着。 或许是考虑到要见于景一的缘故,她套了件同样有些过分宽大的深蓝色外套,看上去略有些困倦,眼眶还泛着青黑与浅红交织的颜色。 就像是刚熬夜看过轻小说后,连连打着哈欠,还没来得及去好好睡一觉的样子。 “哈啊……于景一……看着看着轻小说,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不好意思……” 莫娜打了个哈欠,把手上还拿着的翻到一大半的轻小说随手放在一边,揪了一张卡牌当作书签。 她的桌上还杂乱地堆着不少东西,于景一粗略看过去,从占星用具到撰写文稿所用的资料比比皆是,看起来都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好。 那本轻小说于景一也很是熟悉。 当然就是布兰琪小姐的轻小说合集之一——最新版本的《关麻事》,还有几本同期的轻小说作品正放在一旁,看起来受到了些冷落。 “你竟然也喜欢看这个啊,这本轻小说今天才到了布兰琪小姐那里……”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于景一颇有些感慨地闲聊了一句。 这话却莫名引起了莫娜的兴趣:“诶?于景一平常也看这个吗?” “像我这种蒙德城的普通冒险家,当然也就只能看看蒸汽鸟报和轻小说啦。”于景一耸了耸肩。 他补了句道:“我还以为,像是炼金术士或是占星术士这样一看就很学识渊博的职业,平常空闲时看的都是学术着作呢。” “这、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莫娜交叠着双手移开目光,“虽然在完成所有任务前就开始看轻小说是不太好,但是毕竟这是刚发售的轻小说嘛。” “而且,能写出这么长的轻小说的作者,我觉得他们都很厉害……至少不用像我一样,憋一篇文章都要好久。” “占星术士也是需要日常休息的嘛。”她又瞟了一眼那本轻小说,“所以,你已经看过它了?能不能告诉我……不行不行,提前知道结局的话,那我的期待岂不是也缺少了价值?” “你可是精通占星术的资深占星术士啊,”于景一循循善诱,“占星术可是……有那种作用的奇妙艺术嘛。” “不过,我肯定是不会提前告诉你结局的啦,反正这也不长,等你看完了剧情,我倒是可以和你一起讨论讨论。” 于景一昨天刚经受过那些爱好者的洗礼,现在他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第122章 莫娜小姐抓住了未来 “哼,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搞得好像谁特别想要你告诉我剧情发展一样……” 莫娜小声嘀咕着转过头,目光再次由直直对着于景一滑落到那本轻小说之上,神情颇有几分无奈。 “唉,真想再多出来几倍的休息时间,让我在没写完稿子的时候也能放松地读这本轻小说……” “所以,你也觉得这本书的女主没有和男主那么相配吗?倒不是说他们一定不能在一起,只是女二也很努力啊,付出了那么多,就不能有所有人都很满意的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最好是所有的人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莫娜又感叹了几句,视线还是不愿离开,终于又回到了于景一面前,重新拿起占星术所用的存放资料的文件。 “算了,工作还是要做……我最近观测到命之座产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怀疑和你有关,因此就写信要求我们见一面,你在信里都想到哪里去了?” “简直就像要离开蒙德、永远不再见到我一样,算了,毕竟是写信,我也就不批评你了,但是于景一,都和我见了这么多面,竟然还是对占星术抱有怀疑吗……我们又没有什么玩弄命运的权力……” 她小声嘀咕着,翻到星盘所对应的那一份记录。 于景一还在思考莫娜先前说过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回道:“我也觉得可以有四个人的完美结局。” “男主、男二和女一、女二四个人,恰好能凑一桌麻将,每两个人之间还可以形成独处空间,简直是我理想当中完美的家庭构成。” “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我的回信很奇怪吗?啊……我想起来了,好像只是说了些个人看法而已,请别介意,接下来我们要不还是进入例行的命运观察……” 星图又一次在房间的墙壁上开始攀爬,直到把整个房间都用星空铺满。 那些流动扭曲着的星空图景随着熟悉的变幻,又一次与莫名的情绪一同,涌入了于景一的脑海当中。 他早有准备,但无论是第几次看到,视线还总是会被星空下的少女身影攫取。 莫娜没戴那顶宽大的帽子,双马尾随着不知道何时卷起的风一同,向着身后遥遥飘去,连白衬衫的衣摆都顺着同样的方向,直直朝着星空张开双翼。 她在星空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地面上的另一条银河,因为星空而有了存在的价值。 “莫娜……” 在一切难以言明的情绪都随意流淌着时,于景一思考过很多次,终于还是决定性地开口。 “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周,我就要离开蒙德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再回来是什么时候。” 她的神情看起来毫不意外,只是流露出几分了然的失落:“果然如此啊。” “从见到你的最初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留在蒙德的,因为你的命运与蒙德城也只在一部分进行过交汇,更多的仍是汇入那些属于别的国家、乃至于别的世界的轨迹之中……” “现在属于蒙德城的故事终究要走到结束的那一天啊……” 莫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顿了片刻后才抬起头看向于景一,张了张口。 “如果你要离开蒙德的话,能不能继续和我保持书信联系?” “我知道这要求或许有些奇怪,毕竟别的国家也不一定能有输送向蒙德的合适渠道,特别是身为冒险家,足迹想必要覆盖提瓦特的各种各样的秘境的……” “如果你觉得这太累,那就算了,毕竟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的命运再怎么特别,那也是你的命运,和我绝对、绝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占卜么……偶尔也不是不行啦,但占卜可是很累的,而且每次都要付出一点东西……” “虽然我的占卜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是如果你能偶尔寄点轻小说给我,说不定我的心情好了之后,就能多关注关注你的命之座呢。” 莫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补上半句:“这也是修行!品味来自各个国家的不同轻小说,那就是看见了人生百态,当然也是我们占星术士的重要修行过程!” 于景一设想过莫娜许多种的反应,但当切实面对时,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一般的感觉竟然能成为现实,不禁让他感觉自己多少有些幸运得过分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他摊开手,“不过,事先声明,像是你现在看的那本轻小说——有如此之质量的作品,可是很罕见的,如果我给你寄了质量不如这本的轻小说,那可别感到奇怪。” “毕竟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本轻小说啦。” 说出这句话时于景一丝毫没有犹豫。 毕竟,自己写的,就算有再多缺点,那也肯定是世界第一的。 “说回正题……”莫娜盯着星图,神情凝重下来,“你的命运……很乱。” “我能看到许多不同的未来交织在一起,就好像即将经历什么大事一样,但蒙德城最近明明刚过了轻小说评比的节日,理应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是,难道……” “你要经历什么战斗吗?不,应该是更严重的事情……” 她自言自语着,皱紧了眉,猛然上前几步冲到于景一的身前,急切地揪住了他的衣角。 “不对,这不是因为你要离开蒙德城,这、这……这和蒙德城最近发生的危机有关!于景一,告诉我,你只是个普通冒险家,不会掺和进那些大事的对吗?” “唉,事到如今,果然我连自己都骗不到,又怎么可能做到欺骗别人……于景一……” “你将要去做的事的结果,我看不到,但……” 她没有说下去,但神情已经展示得极为明显。 于景一坚定地摇了摇头:“你别透露出去啊,我都决定了,明天就出发——迟则生变,一旦我的决定被其他人发现,又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吗?” “一路小心。”莫娜干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 第123章 雪山之上,风筝摇曳飘逸 该如何形容蒙德这座城市? 星落湖里在黄昏与凌晨时跃出水面的鲈鱼、低语森林里于夜晚静静闪烁着的小灯草、晨曦酒庄葡萄藤上结了成串葡萄的枝条…… 清晨布兰琪小姐拉开门帘时的微笑、莎拉小姐被篝火晕染得泛起橙红色的双眼、骑士团内昼夜不休的桌案上累叠的层层公文…… 还有最初的、踏上冒险道路时,怀揣的最为纯粹的憧憬。 以及如今于景一踏上的雪山,足下皑皑白雪,头顶则是湛蓝无际的天与几乎难以用视线来计量的雪山之巅。 “龙脊雪山啊……” 于景一仰头看向山巅,直到保持了这动作太久,连脖颈都有些酸涩,才略显遗憾地低下头,重新把目光投诸足下毫无辨识度的雪原之上。 “这里应该是蒙德最接近所谓‘天理’的地方,但我真的很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所谓‘天理’……” 提瓦特大概没谁能给出“天理已死”或者“天理还存在”的确切答案与严谨证明,于景一当然也是如此。 但他觉得,既然丛风龙废墟到蒙德城在多数时候都始终保持着平静,还有骑士团的看护,那问题就不可能出现在城里。 一定是出现在龙脊雪山才对——有什么莫名的东西以无人监管的龙脊雪山为土壤,悄然钻出了襁褓,最后在蒙德城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魔物出现。 为了不在温迪与特瓦林之间选择任何一方,于景一是独自出的门,原因也很显然——他想两个都要,还想选中间。 毕竟如果这两位之前的感情好发生哪怕一点嫌隙,他于景一都得成为蒙德城的千古罪人。 “说是什么只有我能解决,但说到底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决……最近蒙德城里骑士团的人越来越少了,虽然没什么消息,但是优菈他们确实也经常不在城里了。” “问题从来只会越来越严重,而不会因为置之不管而消失,所以,我……” “……会赢的。” 发出如下的胜利宣言后,于景一开始思考如何寻找问题的源头。 在他身上所展现出的唯一的超自然能力,大概就是那天去奔狼领后遇到了兽境猎犬,最后一番大战后不敌,反而爆发了某种奇怪的能力。 在不知道主动跳崖能不能触发这种被动的情况下,他不想试。 那么就只能成为守株待兔里的猪了——靠自己的存在来吸引所谓问题的源头,再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它! 这是于景一最初也是唯一的设想。 那么为了完成如上的设想…… 好像并没有什么能使自己看起来变得更为美味的方法。 于景一靠在一块山壁上,用背包里的垫子勉强使自己与冰块隔离,开始缓缓翻找着背包,寻找一些本来在最初就应该被带上雪山的东西。 冒险家的背包里滚落出一块深赤之石。 这块本来就来自于雪山的石头已经被存放了不短的时间,但依旧赤红如同宝石,只是比起新鲜采摘的深赤之石颜色更为暗淡,如同冷却下去的黑曜石。 它从曾经那场面对深渊法师的战斗之中幸存了,又躲藏在了背包里的某个角落,始终未能被于景一发现。 也是因此才幸存到了如此的时候。 “深赤之石、锅子和生火的简易设备、萝卜时蔬汤的调料、还有备用的外套和替换衣物……” “和第一次上雪山的时候一模一样啊。从头到尾,这些东西都一个都没有用到。” 于景一翻了翻背包,从那之中滚落出来一只风筝。 它大概产自璃月,展开双翼时如同翩飞的雨燕,绝对称得上轻盈美丽,缠绕着的线圈则被收拢在了另一个滚轮之上。 他有些不熟练地把风筝的线展了开来,由手心之中伸向天空,让那只雨燕在天空中缓缓张开双翼,再随风轻轻飘摇着。 雪山空白的天空中突兀地多了一只雨燕,代替云层飘在空中,于景一遥遥望着放飞的风筝,开始思考自己能做点什么事情让雪山上可能存在的危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雪山的天空上没什么云,仅仅在最顶端有些许云层围绕着寒天之钉的方向,其余大部分则是一片空无的蔚蓝天际。 于景一张开双手握住线,又重新躺回了背包旁边,打算实在不行就先休息休息——毕竟,实在没什么有效的方法。 “龙脊雪山……” “在没有魔龙坠落在雪山前,这里到底叫什么呢?” “嗯……或许就叫雪山。雪山一号、雪山二号、雪山三号、尖帽子峰……还有白色的史莱姆……” 远处位于雪山更高处的山脊上突然冒出一簇黑烟。 要在雪山上点起火苗非常不容易,除了借助那些在远古时期就已经留在了雪山上的特殊机关,就只能用深赤之石辅以大量的枯枝。 即便点起了篝火,也会在燃烧不久后便因温度而熄灭。 想要产生像是于景一在风龙废墟点起过的那种甚至称得上庞大的篝火绝对称得上困难,更别说是在半山腰雪暴肆虐的地方,点起足以冒出被他看得到的黑烟的篝火。 但那烟雾除了火焰,于景一想不到还能从什么地方产生。 “是谁?”他皱了皱眉开始思考。 优菈不常生火,也不在乎寒冷,阿贝多应该有自己的住处洞窟…… 如果排除了那几个比较显然的答案,所剩下的大概就只有几个更为真实的答案之一了。 “……有人在邀请我去雪山开趴?玩挺大。” 他沉思着,从雪山的山脚站了起来,又把风筝的线放高了些许。 但可惜风筝的设计者大概过分恐惧天空,又或者根本没有考虑到如此的情况,以至于他就算把风筝的线放到了极致,依旧离半山腰处黑烟冒出的地方差得有些太多。 “看来只能走一趟了啊……输在放风筝的事情上可就太丢人了。” 于景一收拾好东西站起身,重新开始规划往半山腰走过去的路线。 雪山的大部分表面都被雪暴覆盖着,因此,想要攀山,唯一的路线就只能是山洞。 于景一不清楚那人是怎么让黑烟透过山壁传出来的,但他很显然不能去问一问。 第124章 攀山,然后找到古远秘密 咔嚓、咔嚓…… 雪山的洞窟称不上时间久远,因为新凝结的冰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为洞壁新添一层厚度。 但当于景一踏过那些如镜一般透明的冰块时,部分承受不住他体重而断裂的碎冰依旧一轮轮响着,轮流向着冰桥之下的深渊里坠落而去。 冰桥横亘在山洞正中,处于这分成许多层级的雪山中部,上与下都分布着无数个平台,火把和丘丘人生活过的痕迹四处散落着。 于景一不知道丘丘人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在雪山的洞窟之中生存,又或者它们根本没得选也说不定,但于景一似乎能确定另一件事——那天他扔硬币连扔出来九个正面,所以这些丘丘人没有几天好呆了。 “于景一的探窟家笔记……嗯……蒙德历不知道几年不知道几日不知道几点,在雪山六层长得和隔壁来无回之都很像的地方,我碰到了很多丘丘人,它们热情地邀请我去它们家作客,还挺巧的。” “丘丘人家确实挺大的……当然,或许也不算太大,反正我就是随便逛了逛,被邀请去丘丘人家来了一点小零食……嗯,大概就是这样。” 于景一握着单手剑,从雪山的洞窟里爬上了上面一层,随手借了丘丘人营地的边缘,又跃上了更上一层。 直接从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攀爬而上显然有些太慢了,那些冰壁也并不是什么方便攀爬的场所,于景一所能选择的,大概也就只有适当的抄近路而已。 他一剑命中这只棍棒丘丘人的头部,看着它因承受了重击而向后倒去。 再撞飞了几个十分脆弱的木桶,最后倒在营地旁的篝火边,抽动了几下后,化作一滩难以辨认原本形态的灰尘。 这大概就是许多丘丘人的结局,如果于景一再冷血一些,甚至能把自己杀死这些近乎永生的魔物的行为称作解脱,毕竟这样它们就可以快点转世开启下一生了,或许也能投胎到异世界开启畅快的勇者之旅也说不定。 “再上一层、再上一层……” 他盯着与山壁上所对应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于景一在山壁上提前开始了休息,点上了篝火,正打算做短暂的休息时,却感觉到一阵凉意。 一只纸鸟歪歪斜斜地撞破了雪山的层层阻碍,从山洞与外界相连的位置直直飞来,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于景一所察觉,随后毫无阻碍地向他的怀中撞了过去。 在最初于景一举起单手剑勉强做出防御的姿势,但在看清了那只纸鸟的外表后,略有些错愕地放下了武器。 “这是……” 纸鸟看上去只是随手所叠,甚至都比不上一只最普通的千纸鹤来得精致,看上去就像不太会折纸的孩童练手所作。 但能不远万里跨越无数山川河流,直直飞到龙脊雪山的洞窟之中来到于景一面前,无疑已经说明了它的不凡。 “一封信?” 它躺在于景一的手心。 这并非于景一和谁约定过的联系方式,因此在一开始,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这封匿名信来自于谁,只能先一字一字阅读下去,也勉强当做是休息。 “你现在是在哪里呢?不过,既然是日常所用的联系方式联络不到的地方,应该是在秘境之类的、有些危险的地方。” “本来说好的是一周一封信,但因为这次蒸汽鸟报已经到了,我看到啦!” “真的很厉害呀,能拿到第一名的成绩,还收获了那么多的粉丝,最近几期花边小报上全都是关于你的八卦,我都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写出这本轻小说的人是个冒险家,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思。” “但是于景一写的就是于景一写的,其余什么人都不能替代,我特别想夸你,但是信纸能容纳的字数有限……嗯……其他的夸奖,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面的话,让我当面讲给你听怎么样?” “但说着当面讲,我还是因为来不及等待,而提前寄了封信过来,用的还是备用的法术……这好像是从璃月那边学习的法术,还是一次性的,所以啊,你的回信还是得等到我们日常联络的半个月后,嘿嘿,就只能听我夸你啦。” “看不到你的反应也无所谓啦,反正我平常也一直看不到的。” “去秘境的话一定要小心,还有就是,蒙德城的事不用着急,最近好像温迪找到源头所在了,过段时间我会进行进一步的应对……总之就是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啦,有什么日常生活的问题,也告诉我就好。” “正事就说到这里……” “听说你会做烤肉排哎!” “虽然这好像是蒙德城冒险家的必修课,但实际知道的感觉果然还是不一样的,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做给我吃吗?” “就算你做出来的是十二分熟甚至十六分熟的烤肉排,我也会一点不剩地全部吃掉的,可别小瞧龙的胃口。” 于景一翻到最底下,看到的是涂了又改、写了又擦的署名。 最后留下的是一段简单的小字:“匿名的风龙。” 看来她最后还是没能敲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名字回信,因此即便全篇信的内容都没什么涂改,在最后的署名时候,还是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 “特瓦林的信啊……” 那其中还有些絮絮叨叨的属于风龙废墟的日常,于景一每个字都细细看过。 他确实没办法回信,但那些内容他都记得,等到下一次规定的联络时间,也会由那一位信使送到风龙废墟里的。 只是…… 他现在已经在龙脊雪山上了。 无论蒙德城的事情是否还能再拖,是否还有什么更为高效的解决方法,于景一决定的事就是决定了,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他已经决定自己前往雪山上,找到一切的源头了。 至于为什么是雪山,这问题也很显然——就是因为他产生的某种莫名的感应。 而这也是于景一信心的来源,理性分析只不过是给自己行动找的理由。 如果他真的和问题有什么关联,那他的感应就一定可以信任。 第125章 回信前,先找到名为雪山的答案 于景一合上信纸。 那封信在手心里缓缓化作纸鸟形态,只是静静躺着,在从掌心振翅而起之前,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 它像是不再能展翅飞翔一样保持了沉默,在于景一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 大概它的作用也确实只有送出那一封信而已。 “没有回信功能吗?”于景一敲了敲那只纸鸟的表面,有些错愕。 “……就只是为了寄一封信?” “确实很浪漫啊,但是看不到我的回应了……可恶,收到了这样的信却给不出回应,那我回去后可得多抄几份情诗了啊。” 抄点曾经被称为十四行诗的东西,再用提瓦特的语言重新编排一番。 他凭着记忆随手摸出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护符,它除了被体温浸染而显得有些温暖外,同那些冰冷的雪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那枚风元素蒙德神之眼模样的玻璃珠静静躺在于景一手心。 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缓缓收紧,最后五指相扣一般将护符扣在手心,没能看到突兀亮起的光芒,也没能收到突如其来被发送的消息。 就像一只确实什么作用都没有的普通玩具,除了精致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之外,没什么别的特点。 “她不在啊。” 直到现在,在这短暂的分离之中,温迪都像是消失了一样。 于景一也说不清楚他是什么想法。 明明在和特瓦林倾情交流的这段时间里,似乎温迪不知道才应该是本来更好的结局,但他明明算是在为蒙德城而奋斗——竟然都获得不了风神聊胜于无的指引。 虽然龙脊雪山偶尔也会起风,那些如她的指尖一般温柔的风会时时从他身侧掠过,就像是掌管风的神明曾经来过一般。 但那终究不是最初那缕风了。 “休息也休息够了,是时候……” 于景一起身收好东西,把护符向着空中精准地一抛,随后又完美的落进手中。 并没有发生像是掉进了雪山深处的冰水里那种重大事故,否则这次上雪山的目的可能就要在半途中发生一些改变,变成冰雪环境下的地质勘察以及物品寻找。 他继续向着雪山的上方攀去,至少,那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应该并不需要到达山顶或是更高的地方,那处并不适合人类栖居,连最简单的营地都很难制造,真有什么幕后黑手的话,也只能隐藏在半山腰。 此时,貂蝉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我的鸟没有回信?怎么可能!” 一身青色裙装的少女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连攥着轻小说的手都显然加大了力度,看上去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否应该立刻出门。 “是啊,就是没有回信,我倒还不至于私吞掉你的信件。”吟游诗人摊了摊手,斜靠在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看起来十分新潮的轻小说。 “《关于我在提瓦特发明了麻将游戏又成为了一流决斗者这档事》?” “这到底哪里像是推理小说了,蒸汽鸟报就没什么审稿的人嘛,虽说是只要有推理元素就好……但这看起来明显不太合理。” 她习惯性地吐槽道,又随手翻开了扉页和尾页。 “这本轻小说的完成,要感谢我的编辑,是她在百忙之中从众多废稿里挑出了我的这份小垃圾……但我一直认为且仅认为,虽然我的轻小说有诸多内容并不符合当下主流的论调,而且它是一篇彻头彻尾的文艺垃圾,但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价值的。” “感言写得也挺有特点的。” 温迪结束点评,随手翻开扉页,开始沉浸式的阅读体验。 “可、可是……”特瓦林似乎还在纠结上一个问题,“那只信使明明在提瓦特的大部分地方都能收到回信的,而且我都那么写信了,他难道就不想和我一起讨论吗?” “可能只是在秘境里。”温迪又翻过一页。 “冒险家的明天,会出现在哪里……这从来都是个没有确定答案的问题呢。他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偷偷离开蒙德,大概只是在秘境里日常探险,找什么需要的材料。” “话是这么说啦……”少女垂下头,“一旦联系不到,就会有种不好的预感……唉……” “你说,那个‘蒙德城正在遭遇巨大危机’的命题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可能只是一些小问题,毕竟提瓦特平常也经常会出点莫名其妙的小问题的,好像也不是太过罕见。” 她盯着面前的书页,看上去心思却丝毫不在文字之中,久久都未能翻过下一页。 “这个完全不过分。”温迪耸了耸肩,“毕竟,不知道发生原因的事情,就都有可能是重大危机……” “而且这次好像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如果不是我最近太过封闭没什么对外的消息来源,大概已经在思考别的应对方法了……” “但是……”少女喃喃重复道,“那明明不是该他去解决的事。” “蒙德城的甜蜜生活也好,冒险里的刺激嗅探也罢,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经历完全,我们还在为他的生活增添枷锁……” “明明我也想要在蒙德城过上那种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有他最好,没有的话,能远远地看着也可以……嗯,然后每天去布兰琪小姐那里买菜,三个人,或者更多的人一起,在低语森林野炊……” 她又翻过一页,似乎如此美好的生活只能被记载在轻小说里。 “那种事情我也很想啦。”温迪摊了摊手,“哦,好像我现在就经历着这样的美妙生活啊,诶嘿。” “好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答应你和你换班的,我们就轮流在蒙德城里待一待嘛。” “但是现在,信使的事,你就别在意啦。” “虽然已经无法达成回信的功能,但该送达的肯定会送达的,说不定他收到信时正在秘境之内战斗,结束后就能收到你的鼓励……” “啊,想想都觉得浪漫啊,早知道我也添上一段了。” 第127章 命运让他去战斗 于景一距离那颗赤红的、如同血液一般流淌着的宝石,在最近时仅仅只有数十厘米,几乎触手可及。 几乎只要他的动作再往前一点点,指尖与那颗宝石就将相触,那之后或许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反应,或许它会骤然破碎消失,再坍缩成微小得难以辨明的碎片。 究竟发生什么也好,对于如今的于景一而言,成了只能设想的事情。 黑袍人突然一顿冲撞,直直在于景一面前身体破裂开来,化作一滩缥缈难明的黑雾气,停顿片刻之后,向着于景一的身体之中冲了过去。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是被那不知由何而来的力裹挟着朝着身后退了几步。 “这是……” 于景一只觉得眉心骤然剧痛,仿佛有什么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事物在皮肤之下左冲右突,似是要脱离身体表面而破土而出一样。 无数枝条一般的事物在他身体之内生长,几乎难以辨明那究竟是什么感受,唯有痛苦麻痒一词能够形容。 他几乎难以使力,要朝前方直直倒去,余光却瞥到另一个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入了山洞。 新走入的那人大概确实是人,而并非是什么披着黑色斗篷的黑色雾气,因为他的脚步声都能够被于景一轻易听闻——叩击在冰面上的清脆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向着于景一的方向,也向着那块赤红的石头。 “怎么……” 于景一正努力聚拢着本来该属于他的力量——毕竟,那一看就是幕后黑手的家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一旦连那看着像是诱饵的东西都没有拿到,那不就是毫无收获了吗? 他只觉得身体的每一部分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只能大口喘着气,心脏的跳动声在那瞬间无比强烈,几乎压过了外界的一切存在。 应该有什么能驱动着他才对——应该有什么,像是在雪山里支撑着他走到这里的力量,又像是胸膛里爆发出的莫名勇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人穿的大概是双皮靴,否则不会与冰面叩击时都能发出如此清脆的响声。 于景一甚至还能在做不出任何应对时准确考虑到这情况,大概也确实是没什么别的东西可想了。 总要有什么目标之外的事情被纳入考量,以此作为仅有的放松,这是他在以往的人生之中曾相信过的事。 但现在,别说是什么聊胜于无的人生信条或者座右铭,任何有用的东西也好,向着佛祖或是耶稣或者天理祈祷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只要有什么能帮助他——能让他从如此的状态之下脱离而出就好。 于景一颤抖着,在那于感受之中几乎长达一个世纪的动作里,摸到了腰上悬挂着的备用的练习用剑。 这原本是他遵从“为备用的剑再准备一柄备用的备用剑”这条法则准备的东西。 第一柄和第三柄练习用剑折损在遗迹守卫里,第二柄与第四柄则断裂在了雪山上,他原本的佩剑已经在攻击冰壁时就已经不堪重负,背包里那些有着显赫传说的武器任何一把至今都无法拿出。 这时候应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于景一咬着牙,胸膛中无数个纷飞的念头抢占着身体的控制权,一时间几乎难以辨明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什么对他能有切实的帮助。 他只知道他应该拔出剑,他能拔出剑。 能像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样,破开所有必然存在的困难阻碍,最后命中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敌人。 于景一相信自己本来就能做到的——毕竟,在开始前就认为自己会失败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习惯,他能做到的也只有相信而已。 有另一种在身体里生长的东西正破土而出。 另一种感受、另一种像是种子发芽成长一般的知觉,与先前那一种完全不同,仅仅只有外在的一部分相似,毕竟它们都是自身体之中生长而出。 那黑袍人已经走到于景一和红石头的正前方,停了下来并顿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连男女都难以分辨的笑。 这是嘲笑或是不屑,又或者只是疑惑,于景一还未能完全来得及分辨。 “‘基底’么……” 他似乎还想说更多,大概是害怕暴露身份,最终只感叹性地一个一个吐出了这三个字,蹲在于景一面前,慢条斯理地捡起了那块赤红的石头。 那只同样被黑色手套包裹了的纤长手臂就从于景一面前掠过了,在他几乎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现在。 “……不、行……” “我不同意!” 不知由何而来的力量生长萌发,先是撞入于景一的身体之中,又转而驱动着他起身,伸出手臂向着前方那人抓去。 他操作自己身体的方式还有些奇特,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类,更接近于“操纵”,接近对每个身体部位的实际应用——像是操纵一具机器,或是规划某一块义体。 意识像是已经独立于了身体之上而存在,作为最上的驾驭,意念隔了一层薄纱般的壁障控制着他自己的身体。 于景一还来不及思考这种莫名的违和感是因何而生,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某种震动——面前的场景又一次水波一般扭曲起来,在他伸出右手向前触摸去的时候,所触碰到的、包裹着指尖的空间像是果冻一样,肆意扭曲着。 像是生活在水中的鱼突然意识到了水的存在,于景一突然意识到了那种包裹着自己的空间。 而此刻它们正因为某种原因而扭曲着,苍白的抵抗完全构不成阻碍。 在他的双瞳再次聚焦时,只看见面前那黑袍人从兜帽开始一寸寸粉碎着,如同火焰烧尽后所剩下的灰烬那样,堆叠成一小摊尘埃粉末。 再被他动作所掀起的风席卷裹挟,掉落进不稳定的空间之中的夹缝,消失在某些地方。 这样就算是解决了吗? 迟钝的思考终于转上于景一的大脑,让他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但在想出解决方法之前,他伸出的手触摸上了那枚赤红的石头。 第128章 那是他流动的血液 指尖最初传来的是灼烫的触感。 那东西曾经燃烧过,因此如今也并非冰冷,刺痛取代燃烧的感觉,正逐渐啃噬着他的皮肤。 在于景一触碰到那块黑赤色的石头的第一瞬间,他只觉得面前的场景一片扭曲,有什么东西取代了他先前看到的所有场景,转而在他面前铺开另一片画面。 他听到了许多扭曲复杂的声音,它们纠缠盘结,却莫名地熟悉。 既像是来自灵魂深处,又像是仅仅由外向内的触碰,形容在那一瞬间变得苍白,没什么能完全概括这经历。 “这是……” 于景一在无数扭曲混乱的空间之中被迫闭上眼,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黑袍人先前提到的“基底”一词。 他上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还是在炼金术的学习课堂之中,那些反应发生时所处的介质被称为基底。 或许提瓦特的炼金术会有所不同。 “已经品鉴得够多了,能不能来点正常的二次元……” 于景一如是想道。 …… 再次从黑暗中醒来时,已经是数秒之后了——至少在于景一的时间观念里是这样。 片刻后,他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于周围的一小片黑暗空间,面前只有一块像是屏幕的东西闪烁着幽幽荧光。 他探索片刻发现没有出路后,十分随意地坐在了屏幕面前,很遗憾地发现没能摸到遥控器。 于景一没找到什么可以倚靠的位置,只能装作坐着向虚空中一躺,在无实物表演进行之中的过程,研究怎么离开这黑色的房间。 但面前的那屏幕上开始播放了一些东西。 “曾经,天上有一个荣光的王国……” “跳过。”于景一戳戳屏幕右上角。 那屏幕闪了两下,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大哥,你这不是纪行吗?这都不给跳过了?我连跳过自己的人生都可以接受的,能不能不要再给我看这个已经品鉴过至少几十遍的……” 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于景一念叨的话,那动画继续播放了下去,在他打了几个哈欠几乎快要睡着时,终于切换到了别的场景。 只见面前的剧情切换成了蒙德城的主线。 还恰好就是最开始的那一段,从在蒙德城门口遇见安柏开始,恰好是第一人称而非旧有的第三人称视角,看上去还有些新鲜——并不。 有些场景存在于回忆中时能被称为回忆,但一旦从回忆中被翻出,再进行反复的重复,就只剩下折磨。 于景一打了个哈欠,莫名觉得面前的场景有些眼熟。 像是他之前窝在自己的宿舍里,阴暗地玩原神。 这么用这个形容词或许有些不准确,但无所谓,总不能是光明地爬行之后打开原神,再阳光地歌唱一番。 “嗯嗯,原来是这样啊,我全都明白了——” “然后就是偷走天空之琴,再去风龙废墟,最后挂上寻人启事的故事了是……没有什么传说任务和活动剧情要品鉴?” 于景一换了几十个姿势,确认面前的剧情和他还能记起的剧情确实相差不多。 换而言之,那块红石头的作用就是把他丢进小黑屋里,重新品鉴一番原神的剧情——还是第一人称视角的,能看到的不是黄毛而是双手。 在被硬控几小时后,面前的所有剧情终于都播放完了。 正当于景一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时,面前的场景突然一阵扭曲,熟悉的晕眩感又一次袭来,于景一瞪大了双眼。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再看一遍原神剧情什么的,绝对不要啊,至少等我死后十年!” 也不知道是他的祈祷起了效果,还是这剧情确实已经放完了,于景一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是雪山的冰壁与山洞了。 他的手边就躺着那颗曾经是赤红石头的东西。 于景一踉跄着起身,还来不及恢复自己对身体十分勉强的控制,就直直向着远处走去。 他能感受到某种东西随着那石头的碎裂已经消散了,但其实与原来的状态并没有太大区别,那或许就是蒙德最近异变的来源,还需要他去再确认后才能得出答案。 但黑袍人确实出现在这里过。 如果有幕后黑手,那人一定还没离开,无论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大概率都在某个角落亲眼确认过这一切。 所以于景一应该趁着他还没离开,趁着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如退潮一般散去时,还有些许留在道路上的残留的时间,赶紧解决那些东西。 “嗨,于景一,怎么有空来雪山了?” 一只手突兀地拍在了于景一肩膀上。 他本能一般回头,撞入眼中的却是凯亚的笑容。 她的眉毛与深蓝马尾上都还结着霜,说出这话时口中呼出热气,还不住搓着手,连平常敞开的胸口外也披上了厚重的大衣。 这大衣的样式竟有某一瞬间让于景一联想到愚人众,那些来自北国的人常常穿着厚重得几乎难以计量的外套,再微笑着、把一切神情都隐没在厚重的大衣之下。 但凯亚显然不会是愚人众,也不会与愚人众合作,只是单单令于景一产生了联想而已。 他艰难地转过身。 在这转身的动作中,曾经炽热的血液连同灵魂一齐冷了,原本燃烧着的热情也化作了空无,力量终于彻底地从他的身体之中退走了。 大概并没有别的人,除了于景一自己与那位幕后黑手之外,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一场短暂却又激烈的战斗了。 “凯亚?”他惊讶地挑了挑眉,“你为什么会在雪山?这里可是……雪山的深处。” 她能进入雪山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凯亚的神之眼本来就是冰元素,对于寒冷抵抗能力强一点,于景一觉得很正常。 “来看看你。”凯亚并没放开手,“事实上,是有人告诉了我你在雪山……一个人去雪山深处,亏你想的出来,你要就这么跑了,我们的商业合作机密怎么算?” “但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于景一张了张口。 凯亚神色夸张地挑了挑眉:“不会,我都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来雪山找你了,你竟然还肯怀疑我?真是无情啊。” 第129章 硬控于景一半分钟 “怀疑倒称不上。”于景一机械地摇了摇头,“只是,雪山终究还是太危险了,就算你是神之眼持有者,雪山深处也并非那么简单就能到达的区域……” 他顿了顿,看向凯亚仍旧被冰雪覆盖着的眉睫,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印象里于景一和凯亚算不上足够熟悉,因此应该也没有到达这种能冒着风雪前来雪山寻找的地步。 “所以你冒着风雪来到雪山深处,还能准确找到我,就得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追踪妙妙小道具,或者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一口气吐出属于自己的一长串怀疑,莫名有些神清气爽。 如果大家都能保持如此有话直说的精神,那想来世界都会因此清净不少。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凯亚了然地点了点头。 “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她指了指已经在坍塌的洞壁,不由分说地拉住于景一的手,就向着山洞之外的几片雪原处冲了过去。 于景一只是被她拉着,注视着在动作里飘飞着的衣角,并不清楚该如何应对。 刚品鉴过曾经那个世界的剧情,如今于景一还对自己所处的地方没什么实感,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解决了那最大的问题,也不知道消失在黑暗里的时间究竟有多长。 凯亚的皮草外套看起来颇为厚重,即便如今被动作扯着,也只是微微呈现出向外飘飞的形状。 不止难以与裙角相比,更算不上被风吹拂得舞动,只是一如既往充斥着雪原的厚重,这厚重感借由纯白的颜色体现出来,使得她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肤都如同黑沉的珍珠。 “这里就差不多了。” 她把于景一带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这里恰好留有一份取暖器,看上去已经多年未曾经历过维修与使用。 但得益于雪山之内常年没什么人烟,冰面都干净光洁得毫无尘埃,这份以地脉热力为能源的取暖器甚至几乎能算得上一尘不染,只是被轻敲了两下就顺利打开。 凯亚似乎本打算盘膝席地而坐,但或许是冰面有些太凉了,她刚扶着冰面坐下,又触电一般弹了起来,只从随身带的行李里随便抽了张垫子铺着,才堪堪坐了下来。 “好了,”她抬头望向于景一,“你怎么不坐啊,是不是累了,那就更得好好休息了。” 凯亚面对着于景一,露出一个毫无威胁感的微笑,双眼眯缝着勾起了唇角。 她的眼罩就横亘在面部之上,在这时候不禁让于景一开始联想,眼罩之下究竟是另一种颜色的眼瞳,还是一片空无。 “那我坐。”于景一摊了摊手,就随意坐在了凯亚身侧的垫子旁。 他刚从更为寒冷的雪山深处出来,附近又有热源,实在算不上冷,当然也不需要什么垫子。 “其实我这次来,是和你有些事情要谈。” 等于景一刚刚坐定,凯亚便环抱着双臂,略有些随意地道。 这话算是于景一等了许久的回应。 比起无事献殷勤,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到了雪山之中,找到了他一个在蒙德最多只是小有名气的冒险家,当然得是别有所图。 放在杀伐果断的修仙小说世界观,不是谋财就得是害命。 于景一明面上又没什么钱,在提瓦特如此温和善良的世界观之下,性命大概也不值什么钱——总不能是想噶了他的腰子再卖到缅北,毕竟提瓦特三角贸易看起来还有很大开发空间。 “……你是不是在等着这样的问题?”凯亚笑着接道。 见于景一确实点了点头,她神情错愕地道:“喂喂,真把我看成这么没有水平的家伙啊。” “就算是提瓦特最穷凶极恶的盗宝团,让他们到雪山深处来抢个人或者挖点远古的宝藏,盗宝团都得跟你撂挑子。我又不是没有正经事情可做,为什么非要因为这种理由上雪山找你?” “我看上去就这么闲嘛。” 于景一沉思着盯着凯亚,片刻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喂……你不是认真的?” 在短暂的确认过后,首先败下阵来的人不出意料地还是凯亚,就仿佛她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承受人生之中不算丰富的失败一般。 “好好,说正事,”凯亚耸了耸肩,“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上雪山来,但这坐标可是我费了大力气才拿到的,倒没有在你身上安装追踪器,只是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 “在一个冒险家身上装追踪器,那费的精力可就太大了,有这样的能力,那我就能直接免试入学枫丹科学院了。” “说正事的话……最近蒙德城里很流行的那本《关麻事》你也看了?”凯亚摇了摇手指,以十分笃定的语气道。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本书里面的主角,竟然和你于景一有很多相似之处!” “明明没去过猫尾酒馆,看上去却像‘很会打牌的样子’、思维跳脱、喜欢一个人独处……” “你这是强词夺理,”于景一分析道,“我的发型明明也没有很奇怪,而且这些都是没什么朋友的冒险家经常会做的事情。” “先听我说完嘛。”凯亚点了点头,“有没有兴趣参与我刚刚创立的企划?名字还没想好,主题大概是……以《关麻事》主角为原型的真人影视化!唯一的问题是我还没联系到小说作者。” “之后再看看。”于景一摊开双手,“连最重要的许可都没拿到,我可不敢妄谈参与。不过,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实在缺人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参加。” “行,那就不打扰你了……” 凯亚缓缓起身,挥了挥手,算是作了个简单的道别。 “就这么走了?”于景一反问道,“你如果就是为了问这个的话,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为了如此一个简单的问题,跨越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到了雪山之上,还特地做了周密的准备来应对如此这般的温度,最终的对话时间完全没超过一个小时。 简直像是速通和于景一的简单对话。 “问完了,不走又能怎么样呢?”凯亚摊了摊手,“祝你……加油。” 第130章 曾经渴望的东西,在意料之外轻松地降临了 “加油?” 这没头没尾的鼓励不禁令于景一觉得有些奇怪。 在他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疑问时,凯亚已经向着远处离开了,背影十分潇洒,甚至还来的及朝于景一又挥了挥手。 也不知道她是否是预感到了于景一疑惑的目光,还是仅仅为了使自己的离场更为完整。 事实上凯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明显就已经足够奇怪。 那苍白的理由暂且不谈,虽然可以用兴之所至来就来了解释,于景一却还总是不相信能兴之所至到如此地步。 他就算闲得无聊,去风起地甚至星落湖逛逛就已经够远了,要想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甚至并不紧急的理由去龙脊雪山,明显并不合理。 而且于景一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的行动轨迹,显然也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要说凯亚就是策划蒙德城巨大阴影的人,也显得像胡编乱造。 她真有那么强大的能力的话,为什么不去尝试尝试十个坎瑞亚复国小妙招? 于景一不觉得幕后黑手是凯亚,也不觉得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黑袍人会和凯亚有什么很强的联系,但他实在找不到解释凯亚这么做的理由,就只能暂且搁置不谈。 时间不一定会给他答案,但一定会在很多天之后让记性不太好的于景一忘掉这件事情。 在于景一思考这些事情的短暂时间里,凯亚确实已经离开了。 她的脚步没有任何迟疑,叩击在冰面上时声音清脆,一步一步逐渐远离,于景一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挽留的话。 他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心情,毕竟现在,确认那些魔物的幻影是否会再次出现才是重中之重。 “要怎么确认才……” 于景一揉了揉眉心,好像心情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之中回复,只是打算先去之前与优菈遇到魔物群的地方检查一番。 毕竟魔物群的出现没有任何特征,仅仅只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结合于景一从骑士团那里拿到的资料,那些幻影甚至连活动范围都受到了限制。 就像是某种程序错漏,虽然找不到问题出现的原因,但知道那一定是个问题。 “总之还是先去检查检查……” 于景一转过弯走向洞口,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之前在遇见黑衣人时那种莫名的触感依旧停留在身体之中,导致现在的五感都像是隔了一层薄膜。 但他还记得来时的路,看起来感觉也没有太大影响,只能把这定义为睡一觉就可以解决的简单问题。 从另一侧的山洞走出,就是龙脊雪山半山腰的平原,如镜的湖面平铺在远处的低洼里,洁白的雪面看上去几乎已经反射着莫名的光辉。 于景一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气,摇了摇头。 他揉了揉眼,只觉得视野之中的人有些突兀。 不同于雪山常有的黑白蓝交织的画面,也并非雪山里较少出现的赤红,那是与天的蓝色近似的青绿,是吟游诗人在风里飞扬的衣摆。 更是从蒙德城被送至雪山上的风,它裹挟着音符,经由里拉琴的琴弦颤动,一路飘扬至雪山之上,停留在于景一面前。 温迪在于景一的面前转过身,微笑着拨了拨里拉琴的琴弦。 那把琴溅射出一长串温柔的音符,像是重复了一遍快活的鸣动。 “好久不见。” 她只是淡淡地笑起来,没再做其他动作,只和于景一相距不过数十厘米,这距离却直直把于景一的脚步定格在了站立的这处。 他有许多疑惑,但最终却只汇成一句话:“温迪?你怎么会在雪山?还……” “嘘……”她把食指并在了双唇正中,“别再问这些需要很长时间解释的问题了,你看,我也没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和特瓦林,就一个人偷偷地企图解决那问题了。” “蒙德城的事情是大家的事情,你有这份心意当然是好的,只是……可不要小看了我和特瓦林哦,我们也是从不会缺席这样的场所的。” “还有……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发现了你身上似乎是有所不同了,为什么不试一试?” “试一试?”于景一愣了愣,“试一试……什么?” 雪面反射出的光芒几经辗转终于落在了温迪的身上,在她的斗篷与圆帽上都镀了一层金边,连塞西莉亚花的白在此时都只为雪山上的色彩增添了另一个灰度。 她的皮肤在此刻同样如雪一般洁白,看不到任何不谐之处,如同一首进行到高潮乐章的华丽交响乐,恰恰好在于景一面前绽放开来。 “就是那个啊!”温迪挑了挑眉,双指轻轻搓揉,打了个响指,“嗯……你应该会的?” 于景一将信将疑地照做了。 他不太擅长打响指,来到提瓦特之后也没什么尝试的动机,因此在一开始动作甚至有些生涩。 指节相互叩击着,并没发出什么清脆响声,在钝钝地搓揉了几下后,有什么事物突然冒出了。 于景一盯着自己食指指尖上冒出的一小缕火苗,神色有些错愕。 他本能一般控制着那簇火苗游动到自己的掌心,又随着动作,几番变换形态,确实如同游鱼一般灵活。 这样的一簇微弱火苗,甚至无法承担把衣服灼烫出破洞的任务,带来的热量在雪山上更是几不可闻,只能将他手心的那一圈皮肤在阳光下照耀得似乎更亮了些。 但这代表着什么极为显然。 于景一略有些不相信地翻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哪怕半点神之眼的影子,就算元素力并非经由神之眼流淌出来,但这无疑证明了他还是没有任何许可。 “这是……” 于景一神情复杂地抬头望向温迪,在那一瞬间,许多交汇的情感并不能被几个字简简单单概括。 “元素力。”温迪接道。 “而且,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开始,你的才能远远不止于此——只不过是刚掌握了应用的方法而已,至于如何运用嘛……” “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你会比我更为清楚,毕竟,我可没掌控过火元素哦。” 第131章 熊熊燃烧的是灵魂 那流动的火焰在于景一的指尖上熊熊燃烧着,温度绝对称不上炽烈,甚至让于景一没什么自己拥有了如此力量的切实感受。 似乎他完全不符合神之眼持有者的某种隐藏特质——那些提瓦特大陆上千挑万选后被抽拣出来的生灵,都与自身的元素属性有着某种隐藏联系,并具有某种隐藏的特质。 就像是一局游戏里因为隐藏分相差不多而被匹配到一起的对手或队友一样。 “就这么简单?”于景一忍不住再次问道,像是确认的过程必须要重复进行多次,来匹配他拥有的一切。 温迪点点头回道:“就这么简单。或许你会想要一些更具有仪式感的过程?但这并非神之眼的获取,所以一切理所当然地都很简单。” “但没有神之眼的话,明明应该不能使用元素力才对。”于景一再次重复。 “你是特例、是唯一的某种情况……想要我这么说吗?”温迪微微笑着,“你能使用元素力的原因并不是神之眼,而且显然——” 她指了指那一簇火苗,把脸颊微微凑近,莹润的脸颊甚至在那火光映衬下泛起了柔和的光晕。 在那一瞬间,温热的吐息在于景一指尖上划过的感觉都过分清晰。 “——这火元素力,似乎现在还不能胜任被用来战斗呢。” “你又不是通过神之眼获得元素力的,不符合神之眼持有者的特点也很正常嘛,倒不如说,这本身就证明了某种特殊之处才是……” “与其说是‘获得’,倒不如说,那些力量本身就存在于你的身体之内,我们只是又进行了一次‘发掘’,并且,随着这开采的深入……” “或许能发掘出别的秘密也说不定哦。埋藏于身体之中的力量、血脉骨骼中流淌的元素力……人体,很奇妙?” 于景一只觉得身体都有些麻痒,像是有什么在自己体内生长一般,不由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温迪说得很对——毕竟,像这种小火苗,就算能通过锻炼熟悉,大概也要难以计量的日日夜夜,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浪费这种特殊了。 但在于景一努力搓揉着指尖,回忆着记忆里那些魔术师一样的帅气举动时,身体好像还没来得及回应他。 并没有什么另外的元素力冒出。 这也不禁让于景一感到遗憾,虽然循序渐进本身很有成就感,但如果真的能选的话,他将义无反顾地投身“无敌于这世间”的美妙选择。 即便背负蒙德、手托璃月,他于景一同样可以……假装自己是荒古圣体。 “比起锻炼元素力,现在更应该批判的……”温迪转向于景一,继续靠近,仅仅一个转身之后,指尖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背脊,“似乎是另一个问题。” “元素力什么的,我可以陪你重新开展特训,就像是之前那样。” “不过……你之前答应我的,明明要在前往解决我请求你解决的危机之前,通知我一声才是。” “我都没告诉你问题是什么、应该前往哪里开始战斗,甚至没来得及向你陈述蒙德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要如此急切地前往雪山、想要用自己当诱饵,靠身处险地来激发自己?” “仅仅只是因为特瓦林和我提出过对于同一件事情相反的请求?” 她眨着眼,直直盯着于景一,那双翠玉一般璀璨的瞳眸之中满是诡计得逞的喜悦神情,责备则填充了情绪的表面,让于景一不由自主地开始某些早就该进行的自我反省。 “倒确实不是因为那么简单的理由,”于景一勉强思考着自己之前的想法回忆道,“我还以为蒙德发生的事情已经很显然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蒙德的各地出现了被限制在某种范围内的、幻影一般出现得快且消失得也快的魔物群,在被击败后或是停留一天后就会全部消失……” “出现的地点没有任何预兆,消失的同样也十分突兀,但仅仅只是存在的这一段时间或者活动的时间,就足够对蒙德城的许多地区产生极大的破坏。” “它们可能会影响恰好处在区域内的冒险家,甚至破坏当地原有的特产植被和生态……其余的威胁我没有从骑士团的资料里找到,但应该对地脉也有一定影响。” “我见过一次,也知道它最有可能的起源就是雪山,否则早就被骑士团找出来了。” “而且,你说过,‘只有我能解决’……如果不是过程中发生了些小意外,我觉得就算等到我解决完也不会……” “也不会什么?”温迪匆匆打断道。 “你觉得是发生在龙脊雪山这片土地上的事情瞒不过我,还是你身为蒙德城冒险家的涉险不值得担忧?” “甚至、更深一层……” “我们曾经经历过的故事,早就不能当作没发生过而已,还是说我、甚至特瓦林,对于你的意义就是如此简单,甚至不需要稍微考虑考虑,如果失去了你之后我们的感受?” “还是说,非要听到那句话……诶嘿,我是不是说得太多啦,但如果你一定想听的话……嘿嘿……” “哪句话?”于景一几乎要直直追问道。 “是不能说的秘密,至少现在还不能。”温迪低下头盯着脚尖,又很快重新直视着于景一,“不对,可不许打岔,现在是面对不按规则行事的勇者的讨伐时间,就算你说再多好听的话,公正的吟游诗人可也要降下判决——” “判决我一个月不许离开蒙德?”于景一耸了耸肩,“事实上我正打算向你提出远行的申请,不过是不久以后。但申请这种东西,何时拿到显然都……” “在这种时候?”温迪反问道。 “别傻了,你也知道这时候我不能同意的对?至于之后嘛……看你表现。虽然我同不同意不影响你离开,但……如果你不经由我的同意就离开蒙德的话,哼哼……” 她双手叉腰微微前倾:“那之后发生什么,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第132章 因你而有了意义的试炼 “不会!”于景一强装惊讶,“难道要天崩地裂……嗯,这么说或许太过分了点……难道要罚我永远不能离开蒙德或者回蒙德,只准在蒙德城外过一辈子?” “到那时候,我就像是守望着蒙德城的石像一样,坐在蒙德城对面的山崖上,从早到晚都盯着城里的那只风车转呀转……直到,或许还有原谅我的那么一天?” 温迪轻笑了一声道:“不错的建议,但不全对——如果你真的离开了,可就没有那么一天了。” “所以,想不想知道蒙德正在遭遇的巨大危机究竟是什么?” “你的资料是从骑士团那里拿到的,虽然琴平时都调查得很认真,但她毕竟掌握的信息也有限,虽然特性概括得很全面,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和真相可就差了不少。” “想啊。”于景一点了点头,“完成任务之后就是解密时间了,请务必让我看看官方答案。” 温迪点了点头作同意,微微起身,带着于景一向前走了几步,一同向远处被雪覆盖的地方望去。 “好啊,那我们先往蒙德城的方向慢慢走回去,一边走,我一边慢慢告诉你——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探索的过程太麻烦了,和这从旁支诞生的危机也没什么关系,我就只挑重点说了。” 这是龙脊雪山的西南侧,取暖器旁就是游鱼畅游着的水塘,温迪带着于景一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那些厚度不一的白雪,在小路旁留下另一道双足踩过的痕迹。 于景一在水池边停下。 雪山的池水寒冷刺骨,但尚未冰结,雪中君的身影在水面之下时隐时现,那条白蓝的背脊也如雪一般。 他只对视了片刻,也不知是询问过潭水还是询问过温迪,就坐在加热器旁的被雪覆盖了的石块上,随意抛了一杆。 温迪习惯性地跟了过来,勾着足尖,一上一下地晃荡着坐在石头边而垂落下来的双腿。 她的鞋跟与脚掌堪堪脱离,又被足趾勾着,像击掌那样时不时相触片刻,偶尔露出被撑得有些泛起透明的足底,动作十分惬意。 “其实这是一个比你想象中更为简单的故事——复杂的是我们发现它之后处理的过程,而非事情本身。”温迪托着腮,轻轻道。 浮漂在水面上随着波纹微微晃动,雪中君正在踏上那条注定没有归途的旅路。 “之前告诉过你,提瓦特被另一个世界覆盖着,甚至……从某种层面上讲,这次交汇的范围实在太小,我们所能看见的只是那世界的一角,是相比整片天空,像沙砾那样微不足道的部分。” “但那之中的景色让我与另一些人产生了好奇,因而……在日复一日规律的观察之中,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欲望,过度的观测导致了世界本身的贴近,也使得蒙德出现了一些意外。” “先是那些魔物幻影的出现,从第一起案例开始,我们就一直寻觅着,能不停止观测又不影响蒙德城的方法,因此暂且停顿了研究……” 雪中君咬上了鱼饵,先是三四次蜻蜓点水一般的试探,紧接着在确认安全后大口含入,那根尖锐的鱼钩几乎刺穿了它坚硬而锋锐的吻部。 “琴不是这研究之中的一员——但她发现了危机所在,所以,琴也算是……我们唯一对不起的一人,毕竟,只有她没有享有我们的成果,却因为毁坏而不得不需要付出。” “再后来的过程,无外乎就是种种尝试失败,直到那一次——那最后一次,也是唯一成功的一次,提瓦特与那个世界的一角以某种层面的意义相连了。” 温迪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究竟哪些是可以说的。 “你属于那个世界,也属于提瓦特,因为碰撞而坠落到了提瓦特之上,这也是那问题只有你能彻底解决的原因。” “因为只有你和两边都有关系……嗯,这也算是我能一眼看出你并非来自提瓦特的原因之一。” 温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鱼竿。 于景一在听到这看起来并不完全的真相时,确实手抖了抖,但这颤抖并不足以让他松开雪中君,它依旧被鱼钩死死钩着,正随着鱼线义无反顾地收紧,一点点向着岸边靠近。 “……就是这样?”于景一反问道。 “那元素力什么的,又该怎么解释呢……” 温迪耸了耸肩:“毕竟之前没有先例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最特别的,嘿嘿。” 于景一紧盯着温迪道:“不行,都被我问到这种程度了,就算你再怎么想糊弄过去,我也绝对不允许就这样——” “它要跑了。”温迪指了指鱼竿。 于景一突然回过头,发力一甩,雪中君带着刺骨的冰水直直向着天空中飞去,溅出的水珠在不远处铺了一地,堪堪距离两人坐的石块只有数十厘米。 “我也绝对不允许就这样……就这样糊弄过去。”他小声地说完了那半句话。 雪中君在雪面上略有些无力地挣扎着,动作和布兰琪小姐那里卖的鲜活鲈鱼也没什么差别。 如果不考虑它其实是名贵观赏鱼的话,麻辣雪中君鱼片未尝不能是一道美食。 “真是有力的宣告啊。”温迪从石头上突然跃起身,“更深一步的就不要再问啦,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 “说起来,你现在可是拯救蒙德城的大英雄——那些东西如果不解决的话,可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解决,谢谢你啦,庆功宴还在筹备当中,应该还要过几天。” “在此之前,要不要一起去猎鹿人吃一顿!天使的馈赠也行,我好久没喝过那里的苹果酿了,嗯……如果要我请客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于景一,你肯定不忍心看为了你来雪山的吟游诗人没有酒喝的……?” 于景一盯着温迪,轻哼了一声道:“或许我大概是忍心的——不过算了,就先回猎鹿人,那些事情过去的也确实就过去了,再去纠结……大概没什么价值。” 第133章 于景一特制烤肉排 “两份兽肉,谢谢……杜拉夫先生,最近打猎的收获看起来还不错嘛。” 于景一微笑着在清泉镇的路口旁朝着杜拉夫挥了挥手,顺便递出价格恰好的摩拉。 “是还不错啊,最近森林里的野猪似乎越来越多了,大概是到了春天了……算了,原因我这种粗人大概是想不明白的,这时候啊,说句‘愿风神护佑你’大概就是打猎途中最大的幸运了。” 杜拉夫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两块看起来确实新鲜的烤肉排,随手包好后递给于景一,目光由冒险家的身上滑落到身旁的吟游诗人。 “啊,蒙德城里的吟游诗人也在啊,要是被小迪奥娜看到我和诗人待在一起的话,大概又要斥责我去酒馆的次数太多了……” “不过,上次在天使的馈赠里听到你唱的那一曲,倒确实是悦耳啊。” “我记得……是叫温迪对?这位温迪小姐,听说‘天使的馈赠’增添了季节限定款苹果酿,不知道……能不能为我带一份?” 杜拉夫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双眼眯缝,言外之意无外乎是那些在场几人都懂的东西。 温迪掏了掏明显装不下什么的有些干瘪的背包,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啊哈哈,没有带呢——” “不过,下次应该有机会的,不如就趁着迪奥娜没有发现,悄悄地在‘天使的馈赠’见面?不过,如果被发现的话,可不要说是我……” “我懂的我懂的,”杜拉夫连连点头,“还有这位冒险家啊,改天你要是去猫尾酒馆,可千万别提到我的名字,否则我回去又要被迪奥娜数落一顿……” “要我说啊,她调的酒和做的下酒菜那都是一绝,只是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到这些。” “唉,小迪奥娜哪里都好,就是对我喝酒意见太大……” “嗨呀,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啊,你们也有自己的事?我还得去把这些新鲜兽肉处理处理,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就再见?” 杜拉夫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作出要向清泉镇深处走过去的样子。 于景一挥挥手作告别的姿态:“那就再见,杜拉夫先生,不过,我这还有一份临别礼物……可别说是我送的哦。”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包,十分神秘地摇了摇。 杜拉夫半信半疑地接过,刚掂了掂重量,神情就猛地一亮:“这难道是……我懂了,那就多谢你了,于景一。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记得报我杜拉夫的名字,清泉镇的猎人可是不会吝惜自己的帮助的……” 于景一收好烤肉排,回道:“那就多谢了。” 杜拉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清泉镇的街角后,于景一和温迪只能隐约看到两幢有着赤红砖瓦的小楼,他收回目光转身朝着正对蒙德城的方向走去,动作没有丝毫停留。 “你真给他送酒了?”温迪跟在于景一身侧,又一次开始无聊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随口问道。 “没,那是用酒瓶装的苹果汁。”于景一耸了耸肩回答,“我怎么可能是给迪奥娜不允许的人送酒的那种‘破坏父女关系的反派’呢?” “不过那瓶苹果汁,从某个角度而言,也算是晨曦酒庄特酿。” 于景一回想着自己从晨曦酒庄搞到几瓶特产果汁时的情况,也顺带着想起了迪卢克那近似于无可奈何的表情,几乎要不禁失笑出来。 能在那种酒窖里储藏极易腐坏的果汁,迪卢克未尝不是在酒业上进行了另一种层面的创新。 “啊,真是狡猾啊,”温迪背靠着手臂,伸了个懒腰,“有特酿,虽然是果汁,都不先给我尝一尝……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买兽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低语森林打猎的。” “这是锻炼元素力的必要方式。”于景一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自己做做烤肉排试试。猎鹿人的饭菜固然美味,但再好吃的东西,如果每次都当做犒赏的话,总是会腻的……所以,我就想自己试试做烤肉排。” 只要不做成五分熟猪排,于景一觉得他都能勉强接受。 就算是五分熟猪排的话,如果闭着眼睛,好像也…… “这样啊,那我可就要等着享受了。” 温迪微微朝后仰着,揪了一片草叶叼在口中,随着动作,那草叶还微微颤动着,偶尔吹出几声不算尖厉的哨音。 “真好啊,烤肉排……”她含混不清地念道。 蒙德城里自然是没有城外那么方便做菜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城里只能借用灶火,而野外可以自己生的缘故。 好在骑士团并不在乎蒙德的火灾隐患,否则低语森林里生火的冒险家大概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骑士团接受几天思想教育。 于景一就在蒙德城门口开阔的地方挑了片空地,十分随意地捡了树枝生起篝火,再用几根细一些的木棍固定着兽肉,架在篝火之上来回翻烤。 这里的视野足够宽阔,从身前的果酒湖到身后的平原都能尽收眼底,也是平常多数冒险家从蒙德城里进出唯一的道路。 上午时分桥上没什么人,只有团雀和灰羽鸽来回飞飞停停,平静的水面被几只鸭子搅得泛起波纹,又在阵阵涟漪中缓慢地平静下来,重新倒映出蒙德城的样子。 风车一如既往转动着,似乎证明了蒙德城日常生活中的一天正在进行,这时候城里的人大概都热火朝天地工作着,也只有冒险家能开始慢条斯理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午饭。 日光与水面上的金光共享同一份色彩,篝火和于景一指尖上燃起的火元素也是。 “让我看看,难道要更热一些……” 他自言自语着,微微加大了力度。 小火苗嗤地爆发了片刻,又像被吹爆了的气球一样突然衰落下去,在不安地摇曳了片刻后,并没能达成原定的加热目标。 “可恶,意料之中的失败啊……但,在这里倒下的行为可绝对不能被允许啊,就让兽肉见识一下……我燃烧的灵魂!” 第134章 别人上班我摸鱼,别人摸鱼我…… 在于景一喊着热血少年漫的经典主角台词时,温迪坐在河边,正神色惬意地认真欣赏着蒙德城。 如果非要说提瓦特有什么永远都看不腻的景色,那在她的心中,大概蒙德城能排到第一位的成绩——从风车被风带动而转时的角度到团雀与鸽子,连果酒湖上每一道水被风拂过而泛起的波纹,如此种种,温迪都绝对能称得上最为熟悉。 甚至就算在记忆中要再次复现一遍蒙德的形象,似乎都不是那么难以达成的事情。 “烤肉排啊……” 她低低念叨着,用指尖划过身下生长得毫无规律的草叶,大概只是在做没什么意义的放松行为。 城门口的草叶冰凉柔软,不至于刺痛指尖,划过时甚至还能感受到它轻微的颤动,好似在这样的来来回回之中,时间就这么逐渐的流走了。 温迪向着身后一靠,伸展开四肢仰躺在草坪之上放空头脑,将这规划之中的短暂放松时间做了一次彻底的利用。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等着烤肉排,等着上午结束后迎来的午餐时间。 于景一的方向处又传来了几声响指和火苗燃烧的爆裂声,大概还在尝试最为熟练的温度,看起来短时间还暂时解决不了。 有许多事情看起来也是如此——即便知道未来会发生很多事情,还总是能把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当做放松,勉强称得上是抓住当下。 她仰着头闭上双眼。 “要来试试烤肉排吗?” 大概才过了不久,于景一就朝着温迪休息的方向喊道。 他答应了要让温迪尝尝自己的手艺,自然就算再怎么困难都要坚持着做下去,反正背包里兽肉还有很多,做好的烤肉排也不是没有,就算用上最差的作弊手段,也不是弄不出完美料理。 只是可惜那样的话最完美的烤肉排计划就得宣告破产了。 于景一虽然点了篝火,但他其实打算试试自己的元素力,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听说用元素力做出来的菜品会比较特别。 否则为什么在风龙废墟里迪卢克的篝火能升起如此之高还始终没有熄灭? 用火元素力点起的火一定和普通的篝火有什么区别——毕竟,那可是靠着来自身体里的力量所点燃的火焰。 虽然于景一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他愿意固执地相信。 “啊,这么快就好了吗,我还想再多睡一会,在雪山上等了你一晚,还没来得及……嗯?” 温迪挑了挑眉,盯着那一份和猎鹿人出品极其相似的烤肉排。 于景一甚至准备好了盘子,表面焦黑内里软嫩的肉排就躺在盘子正中,顺着小刀划开的标线,不少一看就很美味的汁液纷纷从中流出。 “你该不会是从猎鹿人特地为我买了一份?”温迪看了看通往蒙德城的大桥方向 神情透着些怀疑,“这看起来……也太美味了!” “我承认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烤肉排,但是,既然是于景一做的,那可就不能客气啦,让我试试……” “当然不是从猎鹿人买的。”于景一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是在你休息的时候我做的,今天刚解决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许谈正事——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那我就只能当没有听见了。” 这确实不是从猎鹿人买的。 因为这块烤肉排的原型是在于景一报废了十几块兽肉后,从背包里根据一键制作的烤肉排原型,用新的兽肉重新做的。 他倒确实不是不会烤肉,只是对火元素的运用实在不够熟练,如果这簇火苗不是在想加大的时候加的太大、想减小的时候又直接熄灭了,大概会简单很多。 简直就像洗澡时的水龙头,一边太热,一边太冷,除非时刻保持调整,否则永远无法达到水温正好的真实。 “真的、真的没骗我?”温迪略带坏笑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真的。”于景一再次点了点头,“如果你不吃的话,那我可就……” “吃的吃的,”温迪抢过餐盘,随意用刀叉切了几块,就用大腿垫着,闭上眼塞了一块入口,唇角不出意料地微微勾起,“确实很美味啊。” 她闭着眼展露了微笑,在那一瞬间,这笑容似乎不仅仅是为了烤肉排这样的杰作,更是为了某些难以言之于口的经历。 “决定了!就叫‘于景一特制烤肉排’如何?可能有点长,但是那也无所谓,反正也不会公开售卖,名字长一点,才更容易被记住嘛。” “嗯……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入职猎鹿人?我觉得莎拉小姐可能不太乐意看到这样一位竞争对手。” 她闭着眼评价道,认真品味了几块后又重新端起盘子递给于景一:“一块兽肉很大的啦,你也吃点,我其实不是太饿,毕竟上午还喝了点苹果酿。” “苹果酿可是能代替午饭填补我内心空缺的美酒啊!” 餐盘刚一离开大腿,就露出被温热的底部烫得有些发红的膝盖,温迪理了理短裤,背手在身后偷偷凑到于景一旁边。 于景一当然也随意尝了一块烤肉排。 他其实没什么美食品味经验,只知道自己切的大概不是厚厚的薄片,而且新鲜兽肉怎么做都不会难吃,所以随便烤烤大概也会很美味。 结果确实是味道不错。 “怎么样?自己做的烤肉排,味道如何?”温迪凑在于景一身边轻声问道。 她眯着眼,神情同样惬意。 就好像只是注视着于景一吃烤肉排也是不错的感觉,只是看着他一点点把那几块被切出来后剩下的烤肉排吞入腹中,大概算得上美好。 “我觉得挺不错的,只是可惜最终还是没能熟练运用火元素啊。”于景一略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回蒙德城里了,终究还是要找个地方写信,把经历过的事都回应一下在风龙废墟里等待着的那位啊。” “啊,我都快忘了。”温迪毫无悔改之意地点了点头,“但再等等。” “再躺一躺,感受像现在这样躺在草坪上的感受。”她提议道,直直向着身后的草坪靠去,只在身旁给于景一留出了空间。 “像这样的上午或者下午,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有的……” 第135章 来一局紧张刺激的七圣召唤吧! 温暖几乎是阳光能带来的唯一感受。 明亮却不过分炽热的光芒就平静地铺洒在身上,草叶才透过衣服上各种孔洞朝内刺去,传来不甚明显的痒意。 太阳的移动并不明显——大概也没什么人能从直视天空这简单的动作中看出时间推移,往往除了双眼会被刺痛之外,得到的是一片空无。 于景一当然也没有这样奇怪的爱好。 他只是静静闭上眼,感受着透过眼皮传来的赤红光芒,将眼前本应黑沉的视野渲染得一片赤红,几乎能够看到自己在血管中流淌的血液。 胃里传来阵阵的饱胀感。 这也并非是因为他吃得太多,只是现在平躺在草坪之上,也没什么能够垫高头部的东西,使得血液不由自主地由上向下涌去,将胃部的反应全盘传输到头脑之中。 当然,这时候该庆幸的或许是血液没有朝更下的地方流淌而去,除非他的思想发散到那些实在太过遥远的地方。 “大概已经下午了啊,快到一天最热的时间了……” 于景一突然睁开眼。 随后,他从草坪上一跃而起,这快速的动作并没弄出太大的声响,但还是引得温迪发现了他的反应,略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 “啊,愉快的午休时间结束了吗……” 她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但随即目光上抬,又一次微微地笑了起来:“那么,要不要去蒙德城里来一场紧张刺激的七圣召唤?” “你好像还没去过猫尾酒馆。虽然那边的猫太多了,一想到就会……唔,鼻子已经有点痒了……但是七圣召唤还是要去猫尾酒馆才更有感觉。” “就像那本……你的那本书里说的,嗯……‘决斗者也有决斗者的舞台’!怎么样,要不要去试一试?” 她微笑着提出邀请。 在此之前,于景一倒从未设想过前去猫尾酒馆,毕竟他的七圣召唤技术确实不怎么样——对于一种变动极快的卡牌游戏而言,往往一个月的怠惰就意味着对当前的环境完全不了解了。 “好啊,不过那边有很多猫,真的……” “不要再重复这个了——阿、阿嚏……唔嗯,我可是对猫毛过敏啊,就算想一想那种感受也……阿嚏!” 温迪捂着唇咳了几声。 “我会努力当作不存在的,如果你转而想找别的牌友……那可就不要怪我在牌局里不客气啦!” 她坏笑着,勉强压下想打喷嚏的感觉。 猫毛对于温迪而言,大概已经算得上某种因果律武器,简直可以和原石同列。 鲁迅曾经说过,看到原石就想到抽卡,看到抽卡就想到保底,看到保底就想到氪金,看到氪金就想起在游戏里的不当消费,看到游戏里的不当消费就想起美元——这就是原石=美元的本源。 “那么就来一场紧张刺激的七圣召唤!”于景一向前平举起手。 …… 能和某些心有灵犀的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大概某种表现形式也可以是在猫尾酒馆随叫随到。 至少于景一认为温迪是这样——来一场七圣召唤不算什么困难的事,但即便猫尾酒馆就在猎鹿人旁边,推脱总是很容易的事。 比如派蒙没洗、尘歌壶煤气灶没关、特瓦林没喂、地中之盐没冲水……不想去的话,总能找出很多理由。 但想去的话,一句话就足够了。 “诶?今天是周一上午没错?” 温迪十分认真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以及猫尾酒馆之内几乎能够称得上熙攘的人群——几乎不需要用川流来形容,因为互相拥挤着的人群已经超越了流动这一形容。 “看来大家果然都不需要上班啊,蒙德的上午真轻松。”她摊了摊手。 于景一在进来后随手带上门,小声道:“其实有不少特意请了假、旅居到蒙德的人也会来猫尾酒馆打七圣召唤,并且最近轻小说很流行,毕竟都是卡牌游戏……” 其实并没有什么共通之处。 “这样啊。”温迪信服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是找张空桌子还是……嗯,我看看,二楼好像还有位置啊。不知道猫尾酒馆的生意怎么样,如果能顺路来杯特调……” 柜台上传来一声不算响亮的猫叫。 “诶、猫?阿、阿嚏……不行,要忍住,只要不去想的话……” 她自言自语地小声别过头,扯了扯于景一的衣角,勉强躲在他身后,低低耳语着。 “就、就帮我挡一下嘛,只要不知道这里有猫的话,鼻子就不会痒了……嗯……不过那位,好像是被称为‘小王子’的店主哦?” 柜台上的那只黑猫的坐姿甚至称得上优雅,神情透露着些许不屑……如果能从一只猫的眼神里看出表情的话。 黑猫戴着白色圆帽和领结,如果将这视为西装的一部分的话,那它大概始终身着正装。 它此刻正喵喵着,只是于景一不懂猫语,比起随意蒙上几句猫叫,他还是更想听恕筠的解释。 “要来一场七圣召唤吗?”服务生模仿着猫猫神可能会有的语调,微笑着朝温迪与于景一提出邀请。 “哎呀,看起来是不常来猫尾酒馆的冒险家呢。” “如果要组起牌组的话,就得好好了解卡牌的作用才行了。不过,如果只是想来猫尾酒馆放松放松……要不要试试今天刚刚开启的‘热斗模式’呢?” “是采取特殊规则的对战模式哦,用选取的角色牌自带的卡牌来进行战斗,骰子则每回合全部都是万能骰……这样的对局很考验角色理解,但如果大家都不知道的话,就只能现场发挥啦。” “热斗模式吗……”于景一思考片刻,几乎没有犹豫,“好啊,那就热斗模式了——这是套牌吗?多谢啦!” 自己组建卡组的话,他用上太多或是太少强力的卡牌都不好,毕竟也不知道温迪的七圣召唤水平到底怎么样,是否只会用那些自带的两费武器。 所以,倒不如选择更为直接的热斗模式了。 于景一有粗略地看过猫尾酒馆的宣传册,这和他曾经了解过的七圣召唤差别不大,除了缺少几张稍微有点作用的卡,其实并不影响具体战斗。 毕竟热斗模式中,那几张卡牌大抵是不在预组里的。 第136章 初战 于景一VS温迪 首先是紧张刺激的抽卡和丢骰子环节! 哦,不好意思忘记了,这是热斗模式。 那么还是从选择角色开始回顾。 首先是紧张刺激的抛硬币决定先后手环节!赢的人可以获得游戏的一半胜利,而输的人将失去玩七圣召唤的权利! “你真的要选这个吗?你可是先攻哦——我听说,先攻就是应该抢下一些至关重要的角色,这样不仅可以自己玩体系,还可以避免对手玩那个体系。” 于景一认真盯着温迪抓住的那张卡牌。 不出所料,确实是与她自己较为类似的形象。 于景一所见到的七圣召唤,同记忆中的七圣召唤相比,除了规则之外,还有不少不同之处。 事件牌在记忆中本来是根据主角曾经历过的事件或听说的故事所做,在如今所见的桌面之上,则是并没有具体面容的摆出了姿态的面容精致的人偶。 故事背景详细地被描述在了七圣召唤的拓展书籍之中,每积压一定篇目,就会被编撰成书进行出版。 至于角色牌,则是一些较为原创的架空角色,多数只有职业与虚拟的名字介绍,看似与原本的七圣召唤卡牌效果相同,其实角色完全不一样。 但如果用出近视的视野,眯着眼远远朝卡牌上看去,就能从相近的配色和姿态发型看出那些与游戏中相同的角色身影。 如果于景一用那种幻象之中的方式看过去,就可以勉强把如今温迪手中按下的那张卡牌称为她自己。 “这张有什么不好吗?”温迪面色讶异地抬起了头。 “这次随机到的牌似乎我都不太熟悉,只有这张,在之前了解七圣召唤时,勉强熟悉过技能机制,毕竟我可不能用自己不熟悉的牌和你战斗啊——万一输掉了怎么办,嘿嘿。” 于景一略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也想选。” 他叹了口气,转而瞄准了另两张卡牌。 虽然到提瓦特之后很久没打过七圣召唤,但热斗模式几乎可以当做新手教程,对于基本的强度评估于景一也大概能有结论,只是扫了几眼就看出来了这里大概强度还不错的几张卡牌。 判断标准也很简单。 被官方加强过的属于太弱的,被官方削弱过的属于太强的,主播玩过的属于强度可以,社区经常出现被辱骂的属于强度非常高。 如果要更进一步的话…… 经常被拿来与其他卡牌对比的卡牌,则毫无疑问能称得上断档第一,毕竟金字塔从来只有一个塔尖,而不是漫长而毫无止境的t0和一堆t05,以及其后几个无人问津的角色。 “那我先抢走可真是抱歉。”温迪笑了两声,指向桌面,“决定了的事,可就不再能反悔啦。那么来,到你的回合了。” “我的回合,抽卡!” “……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总之,我打算挑这张和这张,然后是你的最后一次选人啦。” 于景一揉了揉眉心,认真盯着每一张卡牌,企图从卡面上长得显然不能在五秒之内读完的文字之中,找出来哪张看起来更为强力的卡片,再用各种方式把它留给温迪。 提示显然不够合理,不过,他已经抢下了一个体系,能和温迪的卡牌配合的牌,理应会想到那一张才对。 “嗯……我想想……” 温迪轻轻揉搓着手指。 “这个和这个。”她笃定地点了点头,没再犹豫。 “诶?”于景一的神情有些错愕,“真的不再想想?在我答应之前,你可是都可以进行反悔的,反正目前只是十分单纯的选人阶段,所以……” “就决定啦!”温迪打了个响指,“如此完美的选人抉择,哼哼,真不愧是我——你可做不出这样的选择?” 于景一暗道,他当然做不出。 毕竟热斗模式里,他几乎总会选择三种元素并不相同的角色,除非是激化体系队等要求严格的元素组合。 可不会像温迪这样,抢下三张一样元素的卡。 “都是‘风’元素呢。” “既然是在猫尾酒馆打七圣召唤,肯定就要选择一些有蒙德元素的卡组啦,怎么样,于景一,怕了吗?现在投降可还来得及,我们似乎是三局两胜制。” 温迪眯着眼,像是下战书一样,吐出这一番宣告胜利的话语。 “如果你需要的话,还可以是五局三胜、七局两胜……”于景一认真计数着所有奇数规则,“风系纯色卡组啊,真亏这热斗模式的随机牌库能随机出来,果然店里的就是不一样——又多玩了五摩拉的。” 他随口宣布了自己的回合,并抢下了最后一张组成三人的拼图。 紧张刺激的抽卡环节便随之开始了。 “哼哼……”于景一一张一张排列好自己的手卡,使它们在拇指与食指夹着的地方准确摊开,动作就像是在玩斗地主时捏了一手炸弹那样优雅。 “完美的手札。” 温迪认真戳着那几张手卡,一张张看过去,像是在仔细阅读这些预组的文本。 “怎么样?”她抬头看向于景一。 “你是先手。”于景一点了点头。 而他即将失去玩七圣召唤的权利。 “啊,那么就是我先攻了——让我看看,开一个元素战技,嗯,生成了风域啊,到你了……” “元素战技,过。” “诶?”温迪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明明说是完美的手札,结果却不打出任何一张手卡吗,可真是狡猾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切换角色 然后装备这个‘翠绿的猎人之冠’,过啦——” “完美的手札,就是指看起来很不错,因而没有任何一张能用。”于景一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好啦,那我就要开下一个元素战技了……” 紧张刺激的决斗时间大概就是如此度过的。 说是决斗,其实根本就没有多激烈,毕竟这既不是黑暗游戏,也没有抽血——只是戳一戳牌就当做攻击的小游戏。 午后的阳光依旧透过猫尾酒馆有些阴暗的窗照进来,在桌上留下亮与暗的分界。 “啊,只有一张牌了呢……让我看看……” “有了!就用这个!” 温迪朝着桌上,拍下了唯一一张她在这回合刚抽到的手卡。 第137章 激战!为了最终的胜利 于景一紧盯着那张卡。 七圣召唤的规则中,并没有扣下牌面也可以发动效果的这种规则,所以于景一当然能看到那张卡。 那是一张两费的武器,具体名字是什么其实不太重要,反正能生效的也就是那个伤害+1。 战斗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于景一和温迪都只剩下最后的不到十滴血,而武器在这个时候登场,未免有些过晚。 毕竟能用的次数或许只有最后一两次了,甚至有些放水的嫌疑。 “我就这样普通攻击,然后,到你啦。” 温迪推了推牌做出攻击的动作,随后便短暂地表示了请,微笑着把卡牌放回了原位,又去掉了三个看起来十分重要的血量指示物。 “就这样?”于景一忍不住反问道。 “就这样啊。”温迪的神情略有些讶异,但却依然透着某种温柔,只是微微歪头,在旁边的计分板上划去一道,算作过去一次行动机会。 “但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就浪费了宝贵的一次行动机会,你还有六滴血,我只有六个骰子了,如果不开元素战技的话,无论如何都撑不到下个回合——在这样的一回合里,我的四滴血就有可能被你全部清零、从而输掉比赛哦。” 温迪依旧微笑着陈述,像是丝毫不在意面前的劣势。 这一切确实都是事实。 于景一看得到温迪还有两张手卡,如果骰子真的烂到了两张手卡都解决不了的地步,那确实是死局。 但在上一回合,她刚打出了一张岩之契约,这也是现在还剩下六个骰子的原因,里面保守估计也有两三个万能。 是绝对不可能连一次元素战技都开不出来的。 温迪所用的角色元素爆发在测试版本的七圣召唤里需要四枚骰子,因此不够用一次元素战技再用一次元素爆发,如果是那些元素战技属于一回合直接出伤的角色,两次元素战技就能斩杀掉于景一。 而她所用的角色恰恰就属于这种类型。 “知道的话,你还……”于景一张了张口,“我原本还打算,为了我们的战斗过程加上一点赌注的,比如赢了的人就能用唯一一只传信的小鸟给特瓦林写信——” “输了的那个人需要再等一天。” “当然,换点别的也行,比如输了的人要请一顿猎鹿人,或者跑到骑士团的楼上偷偷摸进图书馆偷看资料……总之,来进行黑暗游戏!” 他认真说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附加规则,但其实早已决定不再应用。 毕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马上就要决出胜负的时候才提出隐藏规则,总有点趁火打劫的意味。 如果是在战斗刚开始时于景一想起了这些隐藏规则,恐怕才能有些实施的价值。 “诶?有这样的附加规则,怎么不早说!”温迪先是兴奋,随后那挑起的眉眼缓缓落下了,转为浅淡的失望,“早说的话,我可就不能放水啦,就算是虚张声势,也要撑到你自己投降的那一刻才行……” “不过,现在的我可还没有输掉呢……要猜猜我的手卡是什么吗?” 她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 猫尾酒馆里的新版热斗模式比起之前的规则有一条不同,就是预组里会加入一些比较强力的泛用卡片。 像是心海与小派蒙,又或者是本大爷绝不会输。 并且,这些强力的泛用卡牌是随机加入卡组之中,因此在抽到它们之前,并不能决定到底会出现什么。 除了三个角色自带的天赋卡之外,这些泛用卡大概只有三到四张,要从那几乎堆积成山的卡组里把它们抽出来,就算带上了过牌,也需要一定羁绊。 特别是在过牌卡也属于强力泛用卡的情况之下。 于景一就是怀疑温迪抽到了那样一张足以逆转形式的卡——在这一回合之中,双方都从两个角色变成了一个角色。 这一个角色的被斩杀足以满足一些卡牌的发动条件了,而相同的“一回合只能发动一张”的卡,于景一手里就有一张。 在七圣召唤这样宽松的规则里都能具有卡名一回合一次的自肃,这就是只有和卡组有着足够羁绊的人才能在合适的时候抽出的卡。 “我发动‘本大爷还没有输’,然后释放元素战技。” 于景一使用的角色的元素爆发只需要三个骰子。 但无所谓他需要几个,反正温迪最后一个角色的血量就只剩下了那么一点,无论他用元素战技还是元素爆发,甚至平a——只需要两个回合,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到你了哦。” 见温迪还在发呆,于景一提醒了一句。 “诶?到我了啊。” 她似乎才刚从神游天外的节奏之中醒转,手掌撑着下颌,正缓缓看向于景一,像是越过桌面上的卡牌看着什么,低声咕哝了句。 于景一没听清,下意识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温迪加大了些音量,“你可真是……不告诉你,诶嘿!仙跳墙!‘本大爷还没有输!’” 充能顷刻之间只差一点,补充了骰子之后也足以在下回合使出元素爆发。 这时候,如果她能掏出一张强力泛用卡——比如那张消耗两费能充上一个大招能量的卡,那就称得上胜负已分了。 温迪还剩下最后一张手卡。 于景一盯着她,就好像这样就能察觉那张卡到底是什么一样,虽然如果他有这样的透视功能,应该去须弥的某种地方当赌神才对。 仙跳墙+2伤害,再加上那个元素爆发本来的伤害,如果能从手里掏出一张莫娜卡,够上四点伤害并不困难。 实际上,就算不用仙跳墙,只使用元素爆发的话,也足够斩杀了。 一切的前提都是她手里的最后一张手卡是于景一所想的那样,否则,这一切都将被视为无用功。 温迪当然也察觉了如今的气氛,在思考时间所允许的范围之内,她反倒不那么急切了。 “你觉得我手里的卡,会不会是那一张呢?”她坏笑着看向于景一。 “或者,只要你求一求我,它就无论如何都变不成那张卡了哦。” 于景一几乎打算保持沉默,以此来逃避即将面对的结局。 “诶嘿,真是冷漠呢。”她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把最后一张手卡背面朝上盖在桌上。 “普通攻击,然后,到你了哦。” 第138章 写信的权利终于还是被他拿下 “什么?” 就像是影视作品中常见的反派那样,于景一十分惊讶地抬起了头,几乎难以置信温迪只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但确实到他的行动回合了。 七圣召唤的行动规则实在太过刻意,除非他现在明显放水一般地回合结束,否则就必须做出攻击动作。 因为已经没有别的手卡可以使用了,也没有角色可供切换。 所能用的行动方式就只有普通攻击、元素战技和元素爆发,以及最后必然不可能使用的回合结束。 无论做出什么动作,败局与胜局的结果都已经确认了。 温迪大概就是在放水——她已经选择了必然会输的路线,除非于景一违背并没有什么实质效力的认真战斗原则来认真放水,否则他绝对不可能输掉这场对战。 事实也是如此。 “哎呀,输掉啦。” 温迪举起双手,指尖从那张宽大而硬的卡牌边缘一滑而过,再抬头看向于景一,眨了眨眼,眯眼时睫毛下的阴影在脸颊上留下了一小片黑色阴影。 她自顾自地开始整理那几张卡,把最后一张手卡混在弃牌堆里,只是缓缓开始总结牌局。 “真可惜啊,最终还是没抽到那张卡——所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附加规则嘛,虽然现在也是生效的——只不过,我可能就要在之后的活动中小小地作弊啦。” “毕竟信是我来送嘛。只有我不在的时候,那只作为信使的小鸟才有用哦——没想到。” 她微笑起来,转身看向还有些错愕的于景一,提醒道:“喂喂,不要再愣在那里啦,赶紧收拾一下预组的卡牌,今天还有些别的安排没结束呢,晚饭就由我请你去天使的馈赠啦。” “不过,如果我再被当成了可恶的未成年人——毕竟查尔斯的眼力可一直不怎么样——你可得想个办法帮我混进去点杯酒啦,我可不想看着你喝苹果酿,而我只能喝那可怜的苹果汁。” “你不会看着我变成那种样子的,对?” 温迪似乎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肯定不会。”于景一摇了摇头,“如果查尔斯问,我就说你是我女儿……嗯,是不是年龄差大了点?那妹妹怎么样?” 他没有那种姓秋月的爱好。 于景一还在认真翻阅着弃牌堆,试图找到被温迪混进卡堆里的那一张手卡,正好也是找个理由把预组的卡一张张挑出来整理好。 猫尾酒馆的服务生确实会帮助整理,但于景一实在太好奇最终的答案。 “诶,要收拾吗,那我也一起来……”温迪十分乖巧地走到了于景一旁边。 “不用……”他想拒绝一个人翻找,又怕自己拒绝得太过生硬,因此组织语言时就未免不太贴切,“输掉比赛的人可是没有资格收拣战利品的——不如就借猫尾酒馆的桌子整理整理写信的东西?” “说来也巧……” “特瓦林的信其实寄到了雪山之上呢,在那种地方,我都怕文字被冻得过分干硬,导致我根本来不及做出该有的回信……那送信的鸟还真是神奇,就算我在秘境里也能送达吗?” “没让她随信送点补给品真是遗憾啊。” 温迪坐在一旁看着于景一整理,顺便解释道:“那也没办法,毕竟送信的炼金造物能携带的总重量是有限的,因此也就只有信这种不占什么重量的最是合适。” “在雪山这种风很大的场所,炼金造物很容易偏离原有轨道,一旦发生那种事情,就连原本的目的也达不到了,因此为了防止这种意外情况,送信时携带的东西得再少一点……” “不过,如果你真的提了,我想就是再改进一番也得满足这份需求——毕竟大家都很擅长在摸鱼的时候捣鼓小发明嘛。” “这样啊。”于景一整理好最后一张卡片,“我还以为你们有把蒙德的炼金产业推广向全提瓦特的想法呢。自动送信器,这么高明的东西如果和蒸汽鸟报联合,那必然得强迫所有提瓦特人都订阅蒸汽鸟报。” 发骚扰信息也是一把好手——想要退订,就得租一只信使来回复td。 “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没错,但实施也太困难啦,不如再来看看你想写的信。”温迪摊开双手,又推了推桌面,把原本藏在背包里的信纸推到了桌面。 信纸紧紧啮合着桌面,颜色洁白,与猫尾酒馆的原木家具灰黄的色泽对比强烈,正如同她拍在桌面上的手,连指节上的纹路都几乎清晰可见。 于景一拿过笔,沉默着开始认真思考。 温迪刚才把牌塞进弃牌堆的动作确实迅速,以至于他已经无法确定哪一张曾经是她的手牌。 但弃牌堆里确实是有那一张牌的。 手卡和抽牌堆被混合了后才成了弃牌堆,于景一分辨不出这张卡到底是否曾经被抽出过,毕竟那些一模一样的牌背上实在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至少证明了,在本次决斗中,她有抽取到那一张牌的可能,那就有故意输给于景一的嫌疑。 她或许只是想倒转于景一请客的事实,然后以去天使的馈赠喝一杯酒作为收尾罢了。 “啊,那就这么写——” “亲爱的特瓦林,好久不见,我本来想用一点更为肉麻的词,但是你的吟游诗人在我旁边,说那些话未免显得有些奇怪。” “嗯,早上中午晚上好!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罚你去为我的书进行一番新的设想,就当是提供灵感,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应该也不会切实运用,但我想看看你的想法……” “说太多就有点肉麻了,所以真正的话,往往还是应该出现在脑补之中的——就像轻小说里珍贵的心理活动,就算你只是微笑,就会有擅长补充的人,解决那长达一页的心理活动……” “所以我现在到底想说什么,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啦。不过,你应该已经察觉了一些什么,那我的深意,可就只能等你慢慢理解了。” 第139章 收信人是一万分的摸不着头脑 “深意?什么深意?” “是这封信用火烧了之后会出现另一重字迹,还是他在这信里藏头露尾地留了什么密码出来,让我寻找后之后,才会告诉我一个所谓的秘密?” “唉,我可是一点都不擅长所谓的侦探小说推理啊,所谓的答案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呢……再看看,半小时之内解不出来,我、我……我就找个机会,去蒙德城问!” 少女在出奇柔软的床上来回打着滚,用信纸遮盖住了大半张面容,只是让自己的身体深陷在柔软的床铺之中,闭上双眼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好像这沉默会绵延良久时间,直到脑海里盘旋的所有思想都滑落,只剩下一些破碎不完整的随意念头,休息的时间才能宣告结束。 “啊,果然还是想不明白啊……” 她喃喃自言自语道,又突然从床上弹起身。 “不管了,再过一会,既然寄了信来,大概也就是有了对我的默许了——毕竟,现在可没到我们规定的联络时间,那我就算是回去一趟,应该也……” “如果说我违反约定了,那绝对就是因为我记错时间导致的,才、才不是故意的呢!根本就没有人会好奇蒙德城里日复一日都在重复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这样。” …… “再来一杯!” 温迪对着于景一高高举起酒杯,天使的馈赠的木杯并不透明,于景一知道那里面大概盛的是刚开封的苹果酿。 它们在晨曦酒庄的地下被封存了许久,又被马车或是什么其他运输工具带到了蒙德城里的酒馆之内,由查尔斯销售给某位或某几位眼光不错的顾客,正如这一瓶。 于景一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手指便本能地举起了酒杯,看着酒杯里的葡萄汁也随着动作摇晃波动着,再一次和温迪狠狠碰了杯。 木杯相碰的声音算不上清脆,但正是这种莫名的闷响,反倒能为他带来某种奇特的回忆。 就好像多日之前经历过的一模一样的事情,正通过这相碰时的闷响韵律,又一次发生在了面前一般——温迪因为用力而微微泛起浅粉的指尖都清晰可见,恍惚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刚来蒙德城的那一天。 如果这是某个rpg游戏,那这一节点无疑已经可以宣告一段故事的节奏,就像是后日谈或者尾声,存在的意义无非是填补心中那些莫名的空缺。 如果再来一遍,于景一也相信自己能做得更好,毕竟有太多过分鲁莽的事,也有太多没能尽到最好标准的遗憾。 只可惜人生没有读档的机会。 “这些日子你在蒙德待得还开心吗?” 温迪眯着眼,询问着于景一,看上去颇有些醉意,神情称得上慵懒。 “当然开心啊。”于景一点了点头,“蒙德城虽然说不上比起提瓦特其他的国家有什么特别出众的优点,但是我也没去过别的国家,单单只是在蒙德经历过的事情,就足够我回想很久了。” 他还有一句未能说出口的话。 在此之前,出现在提瓦特本身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能够在提瓦特度过生活就已经算是莫大的荣幸。 因此,倒也不必特意强调是蒙德,于景一觉得他在提瓦特的多数地方都会十分庆幸自己能经历如此一番时光。 “开心就好啊。”温迪点了点头,又灌了自己半杯酒,再把酒杯不算太重得拍到了桌上。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哼哼,其实我就是掌管风的神明喔。不过,我想你也早知道这种事情了——看,我说出这话时,你都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 “……倒也不用如此剧烈地展现出惊讶,你的演技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啦,第一时间都没展现出的表情,再补上也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诶嘿,不是说你演技太烂啦,其实这看起来还是很震惊的。” 温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圆帽,道:“突然说出这种事情会让你很困扰吗?但我觉得,就算是出于经历了这么多的坦白,大概也该告知这一切——毕竟,你都见过特瓦林了。” 也只有掌控风的神明能与东风之龙距离如此之近,甚至兼职她的信使。 虽然温迪表现在于景一面前的知识面本来就与“正常的吟游诗人”相去甚远,大概从一开始就没什么隐瞒的念头。 “但是这真的很……厉害,毕竟一个国家可就只有一位神明,所以,在我们每次喊着‘愿风神护佑你’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似乎是为了掩饰略有些尴尬的氛围,于景一提出了下一个问题,这也是他曾经好奇已久的问题之一。 神明真的会认真聆听信徒们的祈祷吗? 特别是在这些祈祷并不是出于什么重要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祈祷的需要或是日常行为而已。 “嗯……每次我路过西风大教堂的时候,都会听见齐唱的声音呢。”温迪回忆着点了点头,“但如果仅仅只是祈祷的话,神明大概并不一定能听见,毕竟有的人连我的名字都会念错。” “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每天的工作只是听着这些祈祷决定是否要庇佑的话,那活得也太累了!”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 “嘿嘿,要不要试着向我祈祷看看呢?” 于景一说干就干,模仿着西风教会里那些修女常见的手势,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在温迪等待着他念出那一句话时,于景一突然睁开眼,做了个表情幅度并不算太大的鬼脸,几乎把坐在对面的温迪吓了一跳。 “嘿嘿……肯定不是现在啦。”他吐了吐舌头,“就算要祈祷的话,那也肯定得是重要场合,现在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在酒里祈祷什么的……果然还是太过于奇怪了。” “诶,竟然放弃了么,”她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反正你下次尝试的时候,我总能知道的。” “不过,在蒙德城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喔,虽然我不能尽什么地主之谊,但我可以陪你一起玩,怎么样,诶嘿。” 第140章 突如其来的庆祝仪式 “好啦,已经时间不早了,不如现在就回房间如何?可以让我陪你到你家门口吗?” 温迪摇了摇装过苹果酿的空瓶。 她看起来没什么喝醉的感觉,至少面颊上尚未泛起晕红,只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兴奋,青碧的瞳孔中似星辰一般连连闪烁着。 这令于景一莫名联想到水面上倒映出的绚烂灯火,也想起了夜晚的果酒湖,它仅仅只留下了一部分属于蒙德城的光影。 “好啊。”于景一点了点头,“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合适的话,你要不也尽早歇息——不过,你真的需要睡觉吗?不过,也要注意休息才好,我还是不对这些自己不太了解的东西揣测了。” 神明也会需要休息吗? 或许闭着眼的动作只是对自然的另一种感知方式。 “不过,今天还真是在外面待了够久的时间啊——”于景一伸开双臂,伸了个不算完善的懒腰,“本来打算中午就回去的,不知不觉就和你逛了整整一天,莫名就有种不真实感。” “——感觉,完全没有所谓的威严呢。” 风神大概应该像广场上的那座神像一样,神出鬼没地在各个角落注视着蒙德城,保持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着于景一逛了整整一天。 虽然他实在不能对今天记忆更深刻了,甚至觉得这一天值得用更长的生命来铭记。 “啊,那我应该怎么样呢?”温迪揉捏着自己的下颌,像在努力思考的侦探,“嗯……偷偷告诉你身为勇者应该去做的事,然后委托一位吟游诗人写下传唱的诗歌?” “冒险的过程之中就是要又有战斗又有日常休息嘛,这样生活才称得上完整。” 于景一信服地点了点头。 他也不是没有设想过穿越去秀知学院十艘跳的剧情,只是生活往往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所以,你带我玩了一天的行为,能不能称得上所谓故意呢?”他认真思考着询问道。 于景一其实不在乎这些,毕竟经历过了这些之后,无论一切的起因是什么,至少结果都是好的。 在蒙德城爽玩了一天,又解决了最大的危机,轻小说也获得了比赛当中的奖项……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该有什么不满。 “啊、哈哈……”温迪干笑着,“不要再问这些我承不承认都很奇怪的问题啦!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你的住处,辛苦啦!” “那就谢谢你送到这里啦。” 于景一朝着温迪挥了挥手,打算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再结束这完美的一天。 “再见!”温迪同样挥了挥手。 在于景一推开门的一刹,本来黑暗的房间中突然亮了,比平常还要亮上几分的枫丹科技电灯彻底把房间内完全照亮,同时,无论在哪个国度都算得上统一的庆祝歌曲也突然响起了。 于景一几乎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祝我们的大英雄完美返回蒙德城快乐!” 优菈挤出一个有些不够熟练的笑容,看上去已经练习了许多遍,随后,熟练地打开手中的烟花筒,彩纸在房间里飞了一地。 迪卢克配合地鼓起了掌,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 莫娜从房间里一步步走出来,清了清嗓子道:“咳嗯,节日快乐!于景一,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啦,虽然吟游诗人说是会拖住你,但这也太晚了点,本来想晚饭前后就见到你的——还准备了蛋糕,嗯……是手作的喔。” “虽然今天还不是节日,不过马上就会是啦,我们可以设立一个‘勇者拯救蒙德城节’,可别误会了,本来今天就缺一个节日,巴巴托斯大人曾经说过,蒙德城的每天都应该是节日。” 优菈举了举烟花筒,在最后几根彩条都从烟花筒中飞了出去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扫地的准备。 于景一环顾一圈,张了张口,罕有地保持了沉默。 他心里的情感已经无法使用言语来表达,因此在这时候根本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就只好保持那其他的沉默了。 温迪也从门口拐了回来,斜倚着门补充道:“顺带一提,这可不是偷偷闯进你家里的哦——还记得之前有说过,希望你能答应一个要求吗?” “没说过?没说过也不要紧,你现在知道了。反正这就是上次你养病时落在砂糖那里的钥匙,我想了个办法,拜托了她,决定由我来交还你。” 她像是于景一记忆中那样,露出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微笑。 “虽然今天肯定不是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但就像过生日一样——你可以提一个稍微有些过分的请求哦。我和迪卢克,嗯——和莫娜、优菈一起,都会努力尽全力满足你的一切请求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如此有优惠的由温迪提出的请求,于景一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而且他也确实很好奇。 “多过分的都可以吗?”于景一以几乎确认的方式询问道。 “你到底想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啊。”优菈皱了皱眉,神情里却透着些无奈,“好好,这请求在一开始是我提出来的,那对我来说,多过分的要求都可以,只是……” 她极其隐蔽地瞥了一眼迪卢克,补上半句:“至于她们同不同意,你可就不要多想啦,可不是谁都像我和吟游诗人那样,会答应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的。” 迪卢克顿了顿,回道:“我大概没有说过拒绝。” 莫娜几乎有些愣神,只是盯着门口处于景一被拉得长长的阴影,停顿片刻后,才吐出一句:“我、我可没同意过你提出过分的要求,倒不如说你需要些什么才更令人好奇。快说,于景一,这可是庆祝时间。” 温迪摊了摊手转身望向于景一道:“看,大家似乎都很期待呢。” “太突然了,我还什么思路都没有,”于景一耸了耸肩,“不过大家都在这里,晚上应该也没吃什么,不如随便吃点什么?就当是夜宵了。” 第141章 关于战利品的介绍 “这是丘丘人的面具吗?” 优菈走在于景一的身侧,一路向着更靠近内部的房间走了过去,一边四周扫视着,视线盯着墙上那些各有特色的收藏品,十分有兴致地询问着于景一。 墙上挂着一只比起正常的丘丘人面具大上不少的面具,连那些黄棕色的毛发都条条铺展开来。 如果称为丘丘暴徒的遗留,样式又不太相同,但如果将其定义为普通丘丘人的面具,大小则明显不符。 但它的雕刻样式看起来十分精细,远远超越了在野外能随处看到的丘丘人面具的平均水准,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只是艺术品的选择显然都需要经过精雕细琢,丘丘人的面具多半并不符合大多数人的爱好,毕竟与丘丘人有关的都能算得上是一门冷门学科。 “这个啊……”于景一认真回忆了片刻。 他放在这里的东西都是一些有成为尘歌壶里摆件潜质的东西。 大概就是看起来好像有点用处,但实际除了装饰作用几乎就是废物,只有在他平常闲着无聊增添新的收藏品时,如果兴之所至,才会翻过一遍背包里的东西。 而这些就是来到提瓦特后,没有办法命个名之后塞进背包的东西。 直接扔了未免太过可惜,珍藏起来又有些麻烦,于是被当做战利品一般,陈列在书房之内,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 “这是有一个卖丘丘人面具工艺品的商人卖给我的,他当时说打折促销,只要一万摩拉。” 简直就像兜售提瓦特教令院毕设一样,用尽了所有推销精神与技巧。 “哎?这么便宜?”优菈瞪大了眼,“上次骑士团买为芙洛拉她们做公益演讲的设备就花了好几万摩拉,这种事情还时不时就要发生一遍,安柏还向我抱怨,如果不是琴团长发工资,恐怕大家的年终奖都要被拖欠好几个月。” “听上去骑士团的财务规划似乎不太美好。” 于景一耸了耸肩,顺便指了指另一处陈列着的展品。 “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这些——这是我,嗯……反正就是预定了一些璃月传统乐器,虽然我也不太会,但总觉得挂墙上还挺帅的。” 能令他联想起那些挂了一堆武器的阿美莉卡平民。 那一面墙上从风花之琴到老旧的诗琴都整齐排列着,甚至还有“荒泷·盛世豪鼓”这种一听名字就值得闪闪发光的传说级别物品,从璃月收来的乐器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摆在了角落。 如果不是提瓦特没什么定制展示柜的业务,于景一甚至想搞一整套用于展示这些没什么用的小垃圾的展板。 ——二次元是这样的。 “有很多乐器啊……”优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只是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提起了某件事,“我想起来了——之前有没有问过你一个问题?” “什么?”于景一反问道,“说谜语也至少要给些谜面提示。” “嗯……现在我只是稍微一提,具体的话,今晚有考虑过不睡觉吗?” “——如果你想学一下骨哨的话。” “诱敌、模仿声音、拟造那些音色特别的乐曲……它可以有很多作用,也可以只有一个,毕竟这只不过是音乐的其中一种表现方式。” 优菈语气平缓,似乎对于成功并不抱多少期望,那些散碎的话与她平常习惯性的语气相互嵌合,如同雪花甫一升温就开始融化掉的边角。 世界上并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雪花,但多数不同的雪花融化成水滴后,就很少有人能分辨出它们的差别。 “好啊,今晚可以吗?还是说,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于景一点了点头,暗地里偷偷把今日的睡眠时间列入日程之外。 一天不睡觉又不会发生什么事情,顶多就是第二天有些困。 如果这是个rpg游戏,能消耗掉额外的行动时间推进感情,那必然是完全无法拒绝的选择。 虽然于景一确实有那么一点想睡觉。 “那就今晚。” 优菈点了点头,让开道路,示意道:“虽然还想让你介绍介绍这些藏品,但你的时间已经完美地被划分了——不必纠结这句话的意义,总之,你现在的时间并不属于我,上前去,有人在等你。” 于景一愣了愣,但并没询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他本来已经十分熟悉自己房间的构造,从哪个房间里能放下多少东西到打扫一次需要多长时间都了如指掌。 但今天莫名让一群人蜂拥而入了自己的房间,还是让于景一不可避免地对自己的住所产生了某种陌生感,就像从未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一样。 “……你来了。” 从收藏所用的书房走出之后,就应该是于景一从来没去过几次的厨房。 如果猎鹿人就在家门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而他又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缺摩拉,那显然没什么自己做菜的必要。 迪卢克斜倚着门,环抱着双臂,目光低低垂落,盯着门框旁所剩不多的新鲜食材,以及旁边堆叠成山的属于布兰琪杂货铺的速食食品。 它们的主要适用范围看起来就是早晨起来不想去猎鹿人的时候。 “想要随便煮一煮就能够变成食物的东西……最好是用热水就可以解决的,实在不行的话,冷的也可以。” 这是于景一向着布兰琪小姐提出的请求。 如今的他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变化最大的一点就是不用自己烧水了。 那些速食食品稍微用点使用元素力加热完的热水就能解决,简直是出门旅行的必备产品——还有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懒得出门的时候。 “于景一……” 迪卢克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不急不缓地从墙上扯下一只粉色围裙。 “我以为这不还是你会喜欢的颜色,即便只是没什么人会看到的围裙。” “不觉得粉色很酷吗?”于景一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瞪大了双眼,“这可是猛男特供粉色版,我觉得每个成年冒险家都该有一条——这可比冒险家协会的绿色衣服有意思多了。” 第142章 【安价章 3】十分过分的要求 于景一的这回答无疑让迪卢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把自己拉入于景一最为擅长的这种领域,否则他大概就会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她。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算把你这里剩余的全部食材都纳入考量,离晨曦酒庄的特别菜单原料也相差太远。” “晚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喊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顿了顿,好像这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遍,赤红长发在有些昏黄的光线下也如同流动着的火焰一般,被窗外的风吹得微微晃动起来。 单马尾本就扎得松垮,如果仔细看去,更有些松散的长发只搭在了背上,发绳将将要滑落一般,使得她也有些像是在披发。 “你要走了啊……” 这句话语气悠悠,比起疑问更像是陈述,或许透着些后来能被称为是怀念的情感,但在当下,于景一甚至都察觉不出迪卢克这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说出来的。 不像是遗憾,也不像是期待,那复杂的情感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 “你要离开蒙德,去往提瓦特的其他国度了,或许是璃月,或许是其余别的什么地方,而那些地方……有曾经与我们一同完成过某些行动的人。” 迪卢克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是否该说下去。 “我不知道温迪告诉过你什么,但如果有些自大地夸耀的话,世界上的天才大部分时候都是相通的,因此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只在蒙德城发生,在未来的旅途之中,你就会知道这一切。” “有事随时联系,收下这个。” 她从胸前的口袋之中抽出一本手写的小册子,再递给于景一。 这几乎称得上是迪卢克少见的没戴手套的时候,虽然那条粉色围裙多少破坏了纯黑外套的和谐感,却莫名令于景一感到亲切。 他几乎想借着接过东西的机会握住迪卢克的手指了。 但最终,于景一还是放弃了那种有些冒犯的想法,企图让幻想之中的美好生活仅仅停留在幻想当中,收回手时只是看到了那还有着体温残留的小册子的封面。 她的字体算是规整,但更多的是潇洒。 那是一本《元素力运用初级技巧》。 很难说什么样的神之眼持有者会需要这种东西,但于景一知道他需要,也知道会为他写这种东西的人不会太多,因此,迪卢克的这行为,比起口头上的感谢,于景一当然会更希望做出些实质表现。 她付出的事情确实不少,仅仅用朋友一词就把付出视作理所应当,实在不是什么应该做的事。 “……那我就收下了。”他点了点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你们好好享受晚饭,随时联系。” “还有,会给你寄礼物的,可别让爱德琳小姐当作骚扰信件从晨曦酒庄丢出去。” 于景一微笑着挥了挥手,就把这当作道别。 他走出厨房时,并没被坐在门口的莫娜叫住。 莫娜只是懒懒抬起头,宽大帽檐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对着于景一捂住唇打了个哈欠,看上去颇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勉强挤出一句:“抱歉,我还有点困,昨天熬夜写蒸汽鸟报的稿子写到凌晨……” “嗯,我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总之你自己注意,命运本身只是一个概念,别太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耽误了自己的脚步。” “哈啊,不行了,真的好困……我先睡一觉……后面有事情喊我……” 她斜斜靠着墙边的柜子,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 “唔嗯……于景一……有事请记得来问我,占卜本身只是验证命运的途径,我不会为了这种原因……违背我最基本的原则……有新的轻小说要记得推荐给我!一定!” 于景一实在不打算再去打扰莫娜,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去问问温迪这计划的来源,再去吹吹冷风。 至少看起来不会有几个人想要吃这晚饭了,至少根本就不饿的于景一是这样想的。 只是可惜没能品尝到另一次原料完全不同的晨曦酒庄隐藏菜单。 【温迪-选择三】 【到底该提一个有多过分的要求呢?】 【a-黑暗麻酱游戏:时下火热的轻小说游戏当然是个好选择,多出来的一人当然可以被用作其余的用途——比如算分、统计,所以,虽然有五个人,但如果你想的话……这未尝不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b-冰桶挑战:神之眼持有者无论面对多恶劣的环境,可能都无法获得你想象中的那种反应。但当从头到脚都被冰水浇透时,心中的所思所想肯定也是与平常大不相同,虽然这有被拒绝的可能性,也有已经习惯于如此的人,但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c-故事会:陈述一件曾经在过去最为难言的事情,从小时候到如今,从重大的秘密到昨天吃饭时忘了给钱这种小事,所有一切都仅仅在这房间之内发生,你们具有难言的被限制在这范围内的默契,这一切都将在未来发生,符合一切心理预期。】 【d-一起睡觉:提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是会被她们拒绝的,但如果选择了折中一点的结局,比如一起躺在同一片草坪上看星星,那么大概就可以收获肯定的回答——蒙德城没什么星河可看,但仅有的虚假星空也足够完美,至少足够容纳心中的那一点点幻想。】 【e-真心话大冒险:这本来不算是个多人游戏,但如果拓展到多人游戏的范畴,借着如此的机会问出一些有些冒犯的问题就成了可能之事。借着如此的机会,曾经不敢说的话或许也能稍微有一点点被说出的机会——或许。】 【f-安价决定:如果有什么所列之外的选项,请在此条下留下评论,会与平常一样使用骰娘进行最终的选择决定,截止时间与以前相同。】 第143章 浪花的声响正汩汩流淌着 大概是春天的缘故,夜风称不上寒冷,比起白日里的温暖,只是略带些凉意。 风拂过的触感令于景一联想起优菈冰冷的手指,她在雪山的冰泉里浸润过的手指温度恰好与夜风相似,在经过时能令他骤然清醒,并联想起那指尖触碰到某些另外部位时的感受。 “……晚上好。” 优菈从于景一身后一步步走来,金属鞋跟在木质地板上留下闷响,在走动时,由上向下逐渐变细的鞋跟反射出流淌着的月光。 她的语气浅淡,双眼微微眯着,向外微微扩散开来的袖口舞动着,在风里如同绽开的花瓣一般。 “没想到会在二楼阳台找到你,这栋小房子的租金不便宜。” 她拢了拢被风吹得向两边散去的散乱发丝,目光掠过于景一,遥遥看向远处在风里被吹得飘飞了起来的藤蔓,它们本来正爬在另几幢小楼的墙壁上。 此刻在风中,连叶脉都如同芭蕾舞者一般翩翩起舞。 “是不便宜。”于景一点了点头,“但是冒险家一般也不会缺那点摩拉嘛——秘境里什么都有。” 或许连蒙德城百年之前已经失去效力的地契也会有,只是于景一显然没什么证明的办法,毕竟他也没找到过那种东西。 “冒险家的生活很辛苦。” 优菈的目光依旧直直向前,于景一顺着那方向看去,依旧除了蒙德城无边无际的小楼什么都没看到。 “要在秘境里野外求生,甚至在探索完之前都不太方便回蒙德城……那样的生活,对于我来说或许还是没有骑士团的方便一些。” “……虽然,现在在蒙德城外的生活,或许和冒险家也没什么区别。” 骑士团毕竟是蒙德城的某种象征,不仅仅是四风守护,在多数蒙德人的心理大概都算得上是神圣的某种象征,比起实际意义,精神上的意义更为重要。 所以优菈会有这样的想法,于景一当然也不意外。 如果他是个普通的蒙德人大概也会这么想,就像是以前渴望通过考试取得成绩一样——只是现在到了提瓦特,那肯定就要尝试一些不那么平庸的东西了。 “但是很有意思。”于景一扶着护栏朝外望去,想起自己的位置与一位名叫海伦的盲眼少女有些相似,“永远都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会在那些想都没有想过的地方遇见谁——就像是在雪山里遇见你一样。” “而且,这样可以在别人问你‘你最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快速报出一系列旅游景点来证明自己做了很多事情。” 优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难怪啊,如果是于景一的话,能有如此的见解,我竟然会觉得很合理?难道是我的大脑也被你的思想侵蚀了吗……可恶!” “哎呀,差点跑题了,还有这个,是最重要的事情……” 优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骨哨。 它通体洁白莹润,雕刻并不多,看上去只是草草被雕琢成了哨子的形状,整体外形甚至都显得有些粗糙。 与其称作是哨,倒更像是练手时做的勉强能吹出音符的乐器,虽然它已经被打磨得大致圆润,但从细节处的些许瑕疵还是能看出它显然是手工制作。 “……我曾经跟着一位璃月乐师学习了这番记忆,至于那个被璃月遗忘了的人,姓名不提也罢,反正也没谁关心——也没什么再去见到他的机会了。” 她顿了顿,语气充斥着某种层面的怀念,就好像这段话来自悠远的过去,而非夜风吹拂下的现在。 “就结果来看,现在我大概已经能称得上擅长了——毕竟,也只有骨哨能作为陪伴,在某些独处的时候,学会一些放松方式的作用会远远超乎想象。” “你手里的那枚也是我做的——在无数个独自等待的破碎时间段之中,一点点缓慢敲摩所做……因此,稍微有些粗糙。” “你会诗琴。” 这话并非询问,而是语气笃定,就像是优菈早知道这一切一样。 即便她看过墙上展示的乐器之中有诗琴,于景一也从未自己承认过这一点,优菈还是准确地猜出了这事实。 于景一想不到她究竟是根据什么推算出来的,但理智告诉他,询问真相并不是明智之举。 “会。”他点了点头,“但还不太熟练,最多只能作些简单的演奏。” 如果要说不会,未免便有欺骗的嫌疑,再说,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他隐瞒的事情。 “你承认了啊,那就好了。”优菈轻轻吐出一口气,挑了挑眉,露出得意的神情,“我还以为要用出些搜集的证据,才能让你承认自己从温迪那里学到了诗琴。” “那个吟游诗人,总是能趁着各种时机,成事比我快上半步,真是不甘心啊。不过,骨哨这领域里她就没办法抢先一步了。” 她昂起头轻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于景一,如同一只正昂首挺胸走来的猫儿,散乱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摇着。 “怎么样,要不要学?或者你用诗琴帮我伴奏,我们偷偷地把蒙德城的夜晚用简单的音乐占据,在不吵到其他人的情况之下,肯定会很完美。” “好啊。”于景一拿起骨哨,用指腹轻轻抚了抚,“那我是不是该称你一句老师?” “随你。”优菈理了理侧发。 “只要你喜欢的话,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也没什么拒绝你的理由,只是,你如果学不好的话,以后再找我,可就没有今天这么方便了。” 于景一想这里大概少上一句。 日后你犯了错,莫要把为师的名字说出去便可。 “……还有一件事。” “于景一,你如果要离开蒙德的话,如果还有回来的那一天,能不能给我带点礼物?什么都行,只要是蒙德之外的,就当是纪念品了。” “……或者,能验证我曾经与你讲过的那个故事的也行,旅行真的很好啊。” 第144章 只属于那一晚的假设 【1d5=5】 【e-真心话大冒险:最终,事情还是走到了如此的地步——要么奉献出内心之中那个最为真诚的答案,要么就选择一场前所未有的宏大挑战。理智与情感只有一者能够存在,并由此推动着另一重的进化。】 “晚饭好啦!” 温迪高高挥着手,声音由楼梯之中直直向着于景一传来,将他的目光由夜空中流淌着的星河又重拉回蒙德城内的现实。 远处房顶上的砖瓦受着月光与星辰的映照,如同锦鲤跃起时背脊上闪闪发光的鱼鳞,而蒙德城就是容纳下数十上百条游鱼的平静湖面。 如此这般联想着,于景一恍然之间竟也有种自己正身处在水面之下的错觉了。 “我马上就来。” 他起身离开在夜色里略有些凉的扶手,由二楼露台重新向着房间之内走去,离开之前,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星空。 其实真与假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于景一穷尽一生也不会有半分触摸星空的机会,他只是觉得如此这般的星空十分美丽,大概这就足够了。 房间内的小圆桌周围摆上了五张凳子,几乎让这张本就是设计供单人使用的小桌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于景一坐下时离桌面还有些距离,但也正是这种有些碍事的距离,才能让他们勉强坐得不至于挤在一起。 他暗暗决定把换一张长桌提上日程——等他从别的国家回来的时候再说。 “那么,就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温迪抽出一沓崭新的纸牌,略有些兴奋地宣布道。 “真心话大冒险啊……”优菈顿了顿,转头看向于景一挑了挑眉,神情之中颇有些不确定,“这就是你所提的‘十分过分的要求’?听起来好像……” “好像略有些保守。”莫娜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却发现大家的目光也随着动作一同聚集到了她身上。 “看、看我干什么!难道对他的印象不是……会提出十分过分要求的人吗!” 圆桌上竟有一瞬间的沉默。 于景一急忙打断:“喂喂,就算是这种问题为什么也没人否定啊,我的形象难道已经变成了……那种样子吗?” 桌面上没人否定也没人肯定,沉默一时间浸染了整片空间。 他识趣地开始转移话题,不再纠结那是否是某个特点或是优点:“那,第一个谁先来?或者就从我开始也可以。” 真心话大冒险的作用有时超越了问题本身,一旦坦白的价值过分攀升,氛围便比答案本身更值得期待。 换句话说,大冒险时会做出什么已经比真心话更值得期待了。 “那我看看第一个问题……嗯,我记得这好像是每个人地写好的卡片,是什么时候做的来着……诶嘿。” 温迪从卡堆上随便抽出一张,认真清了清嗓子念道:“第一个问题!如果你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但代价是……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吃最喜欢的食物,那你会不会选择改变世界。” “好模糊的问题啊……”于景一揉了揉眉心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实则开始偷瞄到底是谁提出了这种有些奇怪的问题,“那我可以选用改变世界的力量来改变一下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吗?” 明明他印象里这一桌好像没谁会选最喜欢的食物。 “好狡猾的答案啊……”温迪吐了吐舌,“算了算了,开始就稍作轻松地让你通过!那么谁来第二个?” 她的目光环视一圈,最终在刚想提议抽签时,莫娜略有些不情不愿的举起了手:“好好,命运决定了我应该在这时候出现。” “我来看看第二张的题目是什么……” “如果世界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而你在这一天里什么都做不到,当然也不能拯救世界,那你会做些什么?” 莫娜愣了愣,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读错题目,才问道:“这种问题?怎么和刚才抽到的那个完全不是同一风格啊。” “这就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有趣之处。”优菈点了点头接道,“我们都不知道下一个问题会是谁写出来的……所能做的大概只有回答而已。” “好。”莫娜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也只能接受了,让我想想……我可能会,嗯……算了,万一大冒险抽到什么更讨厌的题目怎么办。” “我会把我之前本来该做但没做的事情都去做一遍,比如……问问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心里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 在场几人都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因此沉默在第一时间代替回答浸染了整片空间。 于景一啪啪地鼓起掌来。 “感谢第一位勇者给出的答案——真是出乎意料的勇敢!” 莫娜跺了跺脚,红晕攀上双颊。 她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恨恨地别过了头,小声道:“不、不许笑了……下一个,下一个!” 优菈十分自觉地抽出一张卡,目光却从未从于景一身上移开。 “……大冒险。” 还未念出题目的内容,她就匆匆丢下纸片,甚至还来得及把卡片反扣在桌上。 于景一吹了声口哨:“这么快?你都还没来得及把题目念一遍。” “已经选择了大冒险的话,这样的举动也就没有价值了……”优菈咬着唇挤出这样一句话,“大冒险的牌上写着……嗯……收拾干净聚会后的桌子。” “好……那还有一张。”于景一耸了耸肩。 迪卢克瞟了他一眼,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抽出了那最后一张卡片。 “……如果知道现在遇见的一切都是注定的,连情感都能被所谓的命运操纵,那你是否还会爱上与现在相同的人。” 她淡淡嗤笑了一声,如此的气场几乎让桌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当然,也没必要喘。 “会。”迪卢克盯着于景一,直直吐出一个字。 无需犹豫,看起来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就像是这问题已经在她胸膛之中翻滚过千万遍。 “好了好了,再来一轮别的!”温迪急忙站起来开始主持,向着于景一悄悄眨了眨眼。 “也不早了,大家记得早点休息!” 第144章 只属于那一晚的假设 【1d5=5】 【e-真心话大冒险:最终,事情还是走到了如此的地步——要么奉献出内心之中那个最为真诚的答案,要么就选择一场前所未有的宏大挑战。理智与情感只有一者能够存在,并由此推动着另一重的进化。】 “晚饭好啦!” 温迪高高挥着手,声音由楼梯之中直直向着于景一传来,将他的目光由夜空中流淌着的星河又重拉回蒙德城内的现实。 远处房顶上的砖瓦受着月光与星辰的映照,如同锦鲤跃起时背脊上闪闪发光的鱼鳞,而蒙德城就是容纳下数十上百条游鱼的平静湖面。 如此这般联想着,于景一恍然之间竟也有种自己正身处在水面之下的错觉了。 “我马上就来。” 他起身离开在夜色里略有些凉的扶手,由二楼露台重新向着房间之内走去,离开之前,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星空。 其实真与假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于景一穷尽一生也不会有半分触摸星空的机会,他只是觉得如此这般的星空十分美丽,大概这就足够了。 房间内的小圆桌周围摆上了五张凳子,几乎让这张本就是设计供单人使用的小桌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于景一坐下时离桌面还有些距离,但也正是这种有些碍事的距离,才能让他们勉强坐得不至于挤在一起。 他暗暗决定把换一张长桌提上日程——等他从别的国家回来的时候再说。 “那么,就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温迪抽出一沓崭新的纸牌,略有些兴奋地宣布道。 “真心话大冒险啊……”优菈顿了顿,转头看向于景一挑了挑眉,神情之中颇有些不确定,“这就是你所提的‘十分过分的要求’?听起来好像……” “好像略有些保守。”莫娜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却发现大家的目光也随着动作一同聚集到了她身上。 “看、看我干什么!难道对他的印象不是……会提出十分过分要求的人吗!” 圆桌上竟有一瞬间的沉默。 于景一急忙打断:“喂喂,就算是这种问题为什么也没人否定啊,我的形象难道已经变成了……那种样子吗?” 桌面上没人否定也没人肯定,沉默一时间浸染了整片空间。 他识趣地开始转移话题,不再纠结那是否是某个特点或是优点:“那,第一个谁先来?或者就从我开始也可以。” 真心话大冒险的作用有时超越了问题本身,一旦坦白的价值过分攀升,氛围便比答案本身更值得期待。 换句话说,大冒险时会做出什么已经比真心话更值得期待了。 “那我看看第一个问题……嗯,我记得这好像是每个人地写好的卡片,是什么时候做的来着……诶嘿。” 温迪从卡堆上随便抽出一张,认真清了清嗓子念道:“第一个问题!如果你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但代价是……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吃最喜欢的食物,那你会不会选择改变世界。” “好模糊的问题啊……”于景一揉了揉眉心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实则开始偷瞄到底是谁提出了这种有些奇怪的问题,“那我可以选用改变世界的力量来改变一下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吗?” 明明他印象里这一桌好像没谁会选最喜欢的食物。 “好狡猾的答案啊……”温迪吐了吐舌,“算了算了,开始就稍作轻松地让你通过!那么谁来第二个?” 她的目光环视一圈,最终在刚想提议抽签时,莫娜略有些不情不愿的举起了手:“好好,命运决定了我应该在这时候出现。” “我来看看第二张的题目是什么……” “如果世界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而你在这一天里什么都做不到,当然也不能拯救世界,那你会做些什么?” 莫娜愣了愣,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读错题目,才问道:“这种问题?怎么和刚才抽到的那个完全不是同一风格啊。” “这就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有趣之处。”优菈点了点头接道,“我们都不知道下一个问题会是谁写出来的……所能做的大概只有回答而已。” “好。”莫娜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也只能接受了,让我想想……我可能会,嗯……算了,万一大冒险抽到什么更讨厌的题目怎么办。” “我会把我之前本来该做但没做的事情都去做一遍,比如……问问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心里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 在场几人都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因此沉默在第一时间代替回答浸染了整片空间。 于景一啪啪地鼓起掌来。 “感谢第一位勇者给出的答案——真是出乎意料的勇敢!” 莫娜跺了跺脚,红晕攀上双颊。 她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恨恨地别过了头,小声道:“不、不许笑了……下一个,下一个!” 优菈十分自觉地抽出一张卡,目光却从未从于景一身上移开。 “……大冒险。” 还未念出题目的内容,她就匆匆丢下纸片,甚至还来得及把卡片反扣在桌上。 于景一吹了声口哨:“这么快?你都还没来得及把题目念一遍。” “已经选择了大冒险的话,这样的举动也就没有价值了……”优菈咬着唇挤出这样一句话,“大冒险的牌上写着……嗯……收拾干净聚会后的桌子。” “好……那还有一张。”于景一耸了耸肩。 迪卢克瞟了他一眼,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抽出了那最后一张卡片。 “……如果知道现在遇见的一切都是注定的,连情感都能被所谓的命运操纵,那你是否还会爱上与现在相同的人。” 她淡淡嗤笑了一声,如此的气场几乎让桌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当然,也没必要喘。 “会。”迪卢克盯着于景一,直直吐出一个字。 无需犹豫,看起来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就像是这问题已经在她胸膛之中翻滚过千万遍。 “好了好了,再来一轮别的!”温迪急忙站起来开始主持,向着于景一悄悄眨了眨眼。 “也不早了,大家记得早点休息!” 第145章 蒙德城演唱会应援可能性分析 “来雪山见一面,就在眠龙谷旁,或者是覆雪之路上的红色古树边,具体由你决定,我会在明天等到晚上八点。” 于景一举着那封匿名信,一个字一个字念出了那些话。 除了这简短的大致意思之外,整封信用词精炼且格式完美,就连笔迹看上去也颇为精致,所以于景一没搞明白为什么写信的人要匿名。 或许那人只是单纯地忘记了要留下一个署名,他这样想道,并决定在明天早晨就出发去雪山。 于景一收到这封信的时间是下午,原因则是前一天与温迪她们待到太晚,导致今天一直睡到了下午,因此,才收到了这封看起来本应在早晨就寄到了的信件。 温迪等人一个个离开,虽然算是许下了以后还会再见的诺言,但那些虚无缥缈的以后,对于景一来说实在太远。 把握住当下尚且不那么容易,又怎么敢谈论那些不定的以后呢? “……总之还是得去一次啊。不管是谁,约在雪山见面,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无论具体是为了什么,见到之后,我大概就能知道原因了。” 他叹了口气,开始进行赴约的必要准备。 “但在那之前……” 门缝里由自动机械递进另一封信件。 “是砂糖的回信吗?” 于景一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略有些遗憾地看到信上敲着骑士团的公章,莫名便联想起了偷偷潜入骑士团图书馆的那一晚。 他不知道琴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寄希望于凯亚确实尽力做了某些隐瞒工作。 总之,只要与那位骑士团团长少见面几次,大概一切都会解决的。 “骑士团来信……啊,是凯亚啊,那为什么敲着骑士团的公章……蒙德寄信应该不要邮票,这东西还能报销?” “亲爱的朋友,很高兴看到你已经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问题,唉,用这种语气真是麻烦,但毕竟用着骑士团的信纸,那就请恕我的用词稍微正式一些。” “那天我们在雪山见过一面后,我接到了有关调查你真实身份的委托,委托人尚且不知晓,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特此写信通知。” “第二件事是,琴团长从不知何处得知了你大概解决了蒙德城的问题,并打算择日贴出感谢信并邀请你庆功,但她一看到你大概就能联想起那天——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所以这显然不太方便,你最好的朋友建议你不要赴约,倒是用别的身份去蹭个饭或许还行。” “最后一件事是,如果你要去别的国家,不妨考虑考虑璃月——那里离蒙德很近,也有不少有意思的事物,多余的我便不多说了,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于景一认真读完了这封凯亚的信,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做回信的打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凯亚住在哪里,总不能把回信寄到骑士团。 “雪山上那个黑衣人说的有关‘基质’的话,我总觉得有些在意……果然还是应该去问问那几位炼金术士吗?但信已经寄过去了,现在急,大概也没用。” 虽然他真的很急。 早点解决这些问题就能早一天去别的国家,他几乎已经来不及要开启新的冒险辣。 去了别的国家也不等于不能回蒙德,虽然传送点的使用方法于景一还没有搞明白,但他会租马车。 下一站的目标姑且设定为璃月,经由石门的马车从璃月到晨曦酒庄本来也只需要半天,这距离绝对称得上近了。 一旦有什么别的原因,于景一及时赶回蒙德想必就能解决。 “最后……出门呼吸一下蒙德城下午的新鲜空气。都这个点了,也不太方便出去冒险,去杂货铺看看有没有新上的轻小说后,我大概还是回房间休息一天。” 他推开门,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还挂在布兰琪杂货铺顶端的横幅,宣传用的标语也依旧是之前那些,看得出轻小说的流行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布兰琪小姐!”于景一远远挥手,“请问一下,我上次订购的‘快快速速超级水枪’到了吗?” “还没有。”布兰琪摇了摇头,“这是枫丹最近刚制造出来的新品,我已经预约了,但是还没有到,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不过,同样来自枫丹的一些别的东西到了,你有兴趣吗?” 她在柜台后蹲下翻找了片刻,最终从柜台下抽出了一只汤勺。 “模仿悠悠海獭所做的枫丹特色汤勺,据说用来盛枫丹的湖水时,会让矿泉水味道更好哦!现在限期打折,仅售摩拉!” 于景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与枫丹大审判官碰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哦太酷了,请务必给我来一份。” 路过骑士团门口的花坛时,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位出现在这里十分合理的骑兵小队队长。 她正戴着墨镜伪装浇花,实则盯着大教堂处。 于景一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伸手轻轻一拍。 “唔……噢!哈哈,原来是于景一啊,我还以为是谁呢,你也是来看芭芭拉小姐的演唱会的吗?” 她鬼鬼祟祟地指了指大教堂的方向,那里确实没传出唱诗班的声音,而是接连不断的欢呼声与歌唱声,略有些不太完备的伴奏从大教堂里向外传出。 洒水壶里的水向天上蹦出了数十厘米,又十分遗憾地落回了花坛之中。 “竟然用了大教堂当演出场地?”于景一挑了挑眉,“首先我确实可以是芭芭拉小姐的粉丝,但……今天没有例行的祷告吗?” “嘘,我们可是要借助歌唱来传颂风神的伟大事迹的……”凯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正打算趁着他们检票的时候混进去,怎么样,一起不?” “一起!”于景一点了点头,“不过,你还在上班时间,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凯亚猛一挥手,“骑士团里的人也在上班,这时候找不到我。” 这大概就是蒙德城的日常。 第145章 蒙德城演唱会应援可能性分析 “来雪山见一面,就在眠龙谷旁,或者是覆雪之路上的红色古树边,具体由你决定,我会在明天等到晚上八点。” 于景一举着那封匿名信,一个字一个字念出了那些话。 除了这简短的大致意思之外,整封信用词精炼且格式完美,就连笔迹看上去也颇为精致,所以于景一没搞明白为什么写信的人要匿名。 或许那人只是单纯地忘记了要留下一个署名,他这样想道,并决定在明天早晨就出发去雪山。 于景一收到这封信的时间是下午,原因则是前一天与温迪她们待到太晚,导致今天一直睡到了下午,因此,才收到了这封看起来本应在早晨就寄到了的信件。 温迪等人一个个离开,虽然算是许下了以后还会再见的诺言,但那些虚无缥缈的以后,对于景一来说实在太远。 把握住当下尚且不那么容易,又怎么敢谈论那些不定的以后呢? “……总之还是得去一次啊。不管是谁,约在雪山见面,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无论具体是为了什么,见到之后,我大概就能知道原因了。” 他叹了口气,开始进行赴约的必要准备。 “但在那之前……” 门缝里由自动机械递进另一封信件。 “是砂糖的回信吗?” 于景一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略有些遗憾地看到信上敲着骑士团的公章,莫名便联想起了偷偷潜入骑士团图书馆的那一晚。 他不知道琴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寄希望于凯亚确实尽力做了某些隐瞒工作。 总之,只要与那位骑士团团长少见面几次,大概一切都会解决的。 “骑士团来信……啊,是凯亚啊,那为什么敲着骑士团的公章……蒙德寄信应该不要邮票,这东西还能报销?” “亲爱的朋友,很高兴看到你已经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问题,唉,用这种语气真是麻烦,但毕竟用着骑士团的信纸,那就请恕我的用词稍微正式一些。” “那天我们在雪山见过一面后,我接到了有关调查你真实身份的委托,委托人尚且不知晓,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特此写信通知。” “第二件事是,琴团长从不知何处得知了你大概解决了蒙德城的问题,并打算择日贴出感谢信并邀请你庆功,但她一看到你大概就能联想起那天——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所以这显然不太方便,你最好的朋友建议你不要赴约,倒是用别的身份去蹭个饭或许还行。” “最后一件事是,如果你要去别的国家,不妨考虑考虑璃月——那里离蒙德很近,也有不少有意思的事物,多余的我便不多说了,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于景一认真读完了这封凯亚的信,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做回信的打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凯亚住在哪里,总不能把回信寄到骑士团。 “雪山上那个黑衣人说的有关‘基质’的话,我总觉得有些在意……果然还是应该去问问那几位炼金术士吗?但信已经寄过去了,现在急,大概也没用。” 虽然他真的很急。 早点解决这些问题就能早一天去别的国家,他几乎已经来不及要开启新的冒险辣。 去了别的国家也不等于不能回蒙德,虽然传送点的使用方法于景一还没有搞明白,但他会租马车。 下一站的目标姑且设定为璃月,经由石门的马车从璃月到晨曦酒庄本来也只需要半天,这距离绝对称得上近了。 一旦有什么别的原因,于景一及时赶回蒙德想必就能解决。 “最后……出门呼吸一下蒙德城下午的新鲜空气。都这个点了,也不太方便出去冒险,去杂货铺看看有没有新上的轻小说后,我大概还是回房间休息一天。” 他推开门,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还挂在布兰琪杂货铺顶端的横幅,宣传用的标语也依旧是之前那些,看得出轻小说的流行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布兰琪小姐!”于景一远远挥手,“请问一下,我上次订购的‘快快速速超级水枪’到了吗?” “还没有。”布兰琪摇了摇头,“这是枫丹最近刚制造出来的新品,我已经预约了,但是还没有到,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不过,同样来自枫丹的一些别的东西到了,你有兴趣吗?” 她在柜台后蹲下翻找了片刻,最终从柜台下抽出了一只汤勺。 “模仿悠悠海獭所做的枫丹特色汤勺,据说用来盛枫丹的湖水时,会让矿泉水味道更好哦!现在限期打折,仅售摩拉!” 于景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与枫丹大审判官碰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哦太酷了,请务必给我来一份。” 路过骑士团门口的花坛时,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位出现在这里十分合理的骑兵小队队长。 她正戴着墨镜伪装浇花,实则盯着大教堂处。 于景一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伸手轻轻一拍。 “唔……噢!哈哈,原来是于景一啊,我还以为是谁呢,你也是来看芭芭拉小姐的演唱会的吗?” 她鬼鬼祟祟地指了指大教堂的方向,那里确实没传出唱诗班的声音,而是接连不断的欢呼声与歌唱声,略有些不太完备的伴奏从大教堂里向外传出。 洒水壶里的水向天上蹦出了数十厘米,又十分遗憾地落回了花坛之中。 “竟然用了大教堂当演出场地?”于景一挑了挑眉,“首先我确实可以是芭芭拉小姐的粉丝,但……今天没有例行的祷告吗?” “嘘,我们可是要借助歌唱来传颂风神的伟大事迹的……”凯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正打算趁着他们检票的时候混进去,怎么样,一起不?” “一起!”于景一点了点头,“不过,你还在上班时间,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凯亚猛一挥手,“骑士团里的人也在上班,这时候找不到我。” 这大概就是蒙德城的日常。 第146章 芭芭拉小姐的演唱会 那之后的事,无外乎就是于景一所见过的那些演唱会场景——二人努力挤进了芭芭拉演唱会的现场,摇晃着应援棒,与同样存在于教堂里的其余粉丝一同高声呼喊。 就算作是以这种方式向着神明祈祷。 “芭芭拉小姐,我们喜欢你!” 于景一高声呼喊着,用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只可惜这声音几乎瞬间就被淹没进了同样高喊着的声浪之中。 凯亚戳了戳他的后腰,但这短暂的肢体接触在无尽的当中几乎显得太过不明显,几乎被于景一不自觉地忽略了,直到凯亚又重复了几遍这动作,于景一才察觉。 “喂喂,于景一……” 她的声音混在芭芭拉的演唱声和嘈杂的应援声里传来。 “那里、那里……”凯亚用指尖遥遥点了几个地方,“那些地方,你看到了吗?” 于景一十分警惕地顺着凯亚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恰恰好与来教堂祷告的琴团上四目对视。 琴的神情似乎还有些意外,只是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揉了揉被应援声震得都有些疼了的耳朵,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她闭着眼,目光本应朝向风神像的方向,只是在这时候被围绕在中间的芭芭拉抢了先,又莫名和于景一的双眼相对了。 还好眼睛不会说话,否则于景一觉得,在那短短一瞬间的时间之内,他们都可以互相交换过自己的胖次颜色。 他微微侧转身子,只敢用气音在凯亚身边咬着牙道:“喂喂,为什么琴团长会在这种地方啊!可恶,我刚才分明就与她对视过了——如果暴露了,那怎么想我都只能怪你。” “你怎么就毫不设防地看了过去呢,我这可是危机预警。”凯亚看起来心情不错地耸了耸肩,“说实话,两个人来看芭芭拉的演唱会再正常不过了,琴哪有那么多联想的空闲。” “顶多是我被她发现会稍微麻烦点,因为我还在上班时间——不好,她看过来了!” 凯亚匆忙地结束了那几句话,把黑色礼帽压低了点,勉强遮住小半张脸,来遮挡他有可能会被琴发现的面容。 即便再怎么强调被发现也无所谓,如果真被琴发现了,那绝对会是一段令两人都十分难忘的糟糕记忆。 “琴也喜欢看芭芭拉的演唱会吗?”于景一小声问道。 “不,相反我很少见到她出现在这里,一者是骑士团的工作实在太忙,另一者是她平常来教堂也只是祷告……”凯亚压低声音同样小声回答着,“这感觉像不像是在游戏里遇到了稀有npc?怎么样,如果你要去搭讪的话,我会支持你的。” “我可不敢去。”于景一摇了摇头。 “我更希望我见到她的地点是在骑士团的团长办公室里,而不是任何一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地方——那可是琴团长,传说中能徒手撕裂遗迹守卫的女人!” “看来蒙德城的传说又因此增添了些分量。”凯亚十分配合地鼓起掌来。 “琴团长可是蒙德城活着的传奇!”于景一认真点头,“夜之城没有活着的传奇,但是蒙德城可以有,如同琴团长这样足够成为我____的女性,当然如何称赞都不为过!” “总感觉你在说些很不妙的事情。”凯亚耸了耸肩,把一根条状物拍到了于景一手上。 他接过那东西,随意晃了几下,惊讶道:“这不会是传说中的……” “是的!”凯亚连连点头,“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应援棒!” 于景一试着挥了挥,竟然感觉手感还不错。 如果蒙德城也有地下小偶像,那显然不会是芭芭拉这种用公开场所进行演出的知名爱抖露,符合所有条件的人,大概是像罗莎莉亚小姐一样具有出众才能的人。 他还挺想看地下偶像表演的。 “芭芭拉小姐!我们喜欢你!” 于景一高高举起应援棒,和着节奏挥动着,动作的认真程度几乎比得上他挥动单手剑砍向遗迹守卫的时候,因为在这样的活动里不能流血,那就只好流汗以作替代。 “\\芭芭拉\/\\芭芭拉\/\\芭芭拉\/\\芭芭拉\/\\芭芭拉\/” 凯亚连连挥舞着荧光棒,视线不住乱瞟,企图弄清楚这大教堂里从侦查骑士小队队长到骑士团团长的不同动向,像是观测布朗运动一样认真。 演唱会大概也是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之中结束的。 芭芭拉时刻向着所有听众散发着她难以用语言来完全概括的爱意,只有那充斥着元气的声音由上至下覆盖满整个会场。 “各位也要一起加油哦!我的演唱就到此结束啦,在之后生活中的每一天,大家都要好好生活,每天都要开开心心地哦!” “散场之后,还请各位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大家有序离场!那么,今天的演唱就到这里……” 她摘下了话筒,和身旁的工作人员随意聊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于景一只能隐约看到芭芭拉似乎在笑。 她看起来确实很开心。大概,没有如此这般的心态,也当不成所谓偶像。 于景一欣慰地点了点头,开始在人群之中找寻不知道被冲刷到了何处的凯亚,打算问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摸鱼去听芭芭拉的演唱会。 “那边的那位……先生,可以请你稍微留一下吗?” 芭芭拉扶了扶话筒,又重新接上了电源。 “这是第一次在大教堂办演唱会,所以,想要随机抽选几位观众作为调查,恰好琴团长也在监督,如果有什么管理方面的意见,直接说出来就好!” “如果可以的话,想邀请几位朋友配合,不方便的话拒绝也可以,不过如果能提出意见的话就……” 于景一没回头,加快了脚步。 人流突然停滞了,片刻之后,又开始反方向地移动着,从向着门外的方向倒回了会场之中,又渐渐把最中间的方向簇拥了起来。 如同生长成簇又包裹着最中间果实的植物那样。 第146章 芭芭拉小姐的演唱会 那之后的事,无外乎就是于景一所见过的那些演唱会场景——二人努力挤进了芭芭拉演唱会的现场,摇晃着应援棒,与同样存在于教堂里的其余粉丝一同高声呼喊。 就算作是以这种方式向着神明祈祷。 “芭芭拉小姐,我们喜欢你!” 于景一高声呼喊着,用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只可惜这声音几乎瞬间就被淹没进了同样高喊着的声浪之中。 凯亚戳了戳他的后腰,但这短暂的肢体接触在无尽的当中几乎显得太过不明显,几乎被于景一不自觉地忽略了,直到凯亚又重复了几遍这动作,于景一才察觉。 “喂喂,于景一……” 她的声音混在芭芭拉的演唱声和嘈杂的应援声里传来。 “那里、那里……”凯亚用指尖遥遥点了几个地方,“那些地方,你看到了吗?” 于景一十分警惕地顺着凯亚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恰恰好与来教堂祷告的琴团上四目对视。 琴的神情似乎还有些意外,只是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揉了揉被应援声震得都有些疼了的耳朵,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她闭着眼,目光本应朝向风神像的方向,只是在这时候被围绕在中间的芭芭拉抢了先,又莫名和于景一的双眼相对了。 还好眼睛不会说话,否则于景一觉得,在那短短一瞬间的时间之内,他们都可以互相交换过自己的胖次颜色。 他微微侧转身子,只敢用气音在凯亚身边咬着牙道:“喂喂,为什么琴团长会在这种地方啊!可恶,我刚才分明就与她对视过了——如果暴露了,那怎么想我都只能怪你。” “你怎么就毫不设防地看了过去呢,我这可是危机预警。”凯亚看起来心情不错地耸了耸肩,“说实话,两个人来看芭芭拉的演唱会再正常不过了,琴哪有那么多联想的空闲。” “顶多是我被她发现会稍微麻烦点,因为我还在上班时间——不好,她看过来了!” 凯亚匆忙地结束了那几句话,把黑色礼帽压低了点,勉强遮住小半张脸,来遮挡他有可能会被琴发现的面容。 即便再怎么强调被发现也无所谓,如果真被琴发现了,那绝对会是一段令两人都十分难忘的糟糕记忆。 “琴也喜欢看芭芭拉的演唱会吗?”于景一小声问道。 “不,相反我很少见到她出现在这里,一者是骑士团的工作实在太忙,另一者是她平常来教堂也只是祷告……”凯亚压低声音同样小声回答着,“这感觉像不像是在游戏里遇到了稀有npc?怎么样,如果你要去搭讪的话,我会支持你的。” “我可不敢去。”于景一摇了摇头。 “我更希望我见到她的地点是在骑士团的团长办公室里,而不是任何一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地方——那可是琴团长,传说中能徒手撕裂遗迹守卫的女人!” “看来蒙德城的传说又因此增添了些分量。”凯亚十分配合地鼓起掌来。 “琴团长可是蒙德城活着的传奇!”于景一认真点头,“夜之城没有活着的传奇,但是蒙德城可以有,如同琴团长这样足够成为我____的女性,当然如何称赞都不为过!” “总感觉你在说些很不妙的事情。”凯亚耸了耸肩,把一根条状物拍到了于景一手上。 他接过那东西,随意晃了几下,惊讶道:“这不会是传说中的……” “是的!”凯亚连连点头,“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应援棒!” 于景一试着挥了挥,竟然感觉手感还不错。 如果蒙德城也有地下小偶像,那显然不会是芭芭拉这种用公开场所进行演出的知名爱抖露,符合所有条件的人,大概是像罗莎莉亚小姐一样具有出众才能的人。 他还挺想看地下偶像表演的。 “芭芭拉小姐!我们喜欢你!” 于景一高高举起应援棒,和着节奏挥动着,动作的认真程度几乎比得上他挥动单手剑砍向遗迹守卫的时候,因为在这样的活动里不能流血,那就只好流汗以作替代。 “\\芭芭拉\/\\芭芭拉\/\\芭芭拉\/\\芭芭拉\/\\芭芭拉\/” 凯亚连连挥舞着荧光棒,视线不住乱瞟,企图弄清楚这大教堂里从侦查骑士小队队长到骑士团团长的不同动向,像是观测布朗运动一样认真。 演唱会大概也是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之中结束的。 芭芭拉时刻向着所有听众散发着她难以用语言来完全概括的爱意,只有那充斥着元气的声音由上至下覆盖满整个会场。 “各位也要一起加油哦!我的演唱就到此结束啦,在之后生活中的每一天,大家都要好好生活,每天都要开开心心地哦!” “散场之后,还请各位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大家有序离场!那么,今天的演唱就到这里……” 她摘下了话筒,和身旁的工作人员随意聊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于景一只能隐约看到芭芭拉似乎在笑。 她看起来确实很开心。大概,没有如此这般的心态,也当不成所谓偶像。 于景一欣慰地点了点头,开始在人群之中找寻不知道被冲刷到了何处的凯亚,打算问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摸鱼去听芭芭拉的演唱会。 “那边的那位……先生,可以请你稍微留一下吗?” 芭芭拉扶了扶话筒,又重新接上了电源。 “这是第一次在大教堂办演唱会,所以,想要随机抽选几位观众作为调查,恰好琴团长也在监督,如果有什么管理方面的意见,直接说出来就好!” “如果可以的话,想邀请几位朋友配合,不方便的话拒绝也可以,不过如果能提出意见的话就……” 于景一没回头,加快了脚步。 人流突然停滞了,片刻之后,又开始反方向地移动着,从向着门外的方向倒回了会场之中,又渐渐把最中间的方向簇拥了起来。 如同生长成簇又包裹着最中间果实的植物那样。 第147章 画卷里倒映出另一重未来 “又到这里了啊……” 于景一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来到龙脊雪山之上了,只觉得每次脚踩过的白雪似乎都是全然崭新的,所有痕迹都已经在过去隐没了。 无论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那些曾经在雪山留下自己足迹的冒险家的…… 所有的痕迹全部都被一层层堆叠的白雪覆盖了,只剩下阳光照射下甚至有些刺眼的白,它吞没了一切颜色就直接撞入于景一的视线当中,几乎没留下任何反应时间。 于景一莫名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本能一般揉了揉双眼。 “那么,是雪山的哪一个方向来着……眠龙谷,是这边?” 他循着记忆中的线路朝雪山的北方向走了过去,依稀记起这里似乎就是于景一最初与优菈一同遇见那异常的地方。 现如今,雪桥之上只有一位冰萤术士一步步走着,她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向前来回绕着圈,手中的提灯来回晃动着。 三四只冰萤来回跟着她,或许是速度过快的缘故,只在冰萤术士周围转着圈悬停着,时不时互相交换位置,但总还是围绕在她身边。 于景一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打算上前问问她。 “请问……” 冰萤术士看上去不太能交流,她把于景一用自己仅有的素质说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捂着唇嘻嘻笑了几声,问出那句他曾经十分熟悉的话。 “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不是不是。”于景一摇了摇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在这附近看见一个人,我也不知道那人会有什么特征,不过陪你玩……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景一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冰萤术士长得简直就像换了个发型和衣服的砂糖。 那好像……答应也不是不行。 “人?”冰萤术士愣了愣,“我好像……没有看见哎,但我可是愚人众……” 那几只冰萤蠢蠢欲动起来,使于景一有种在恐怖游戏里和女鬼对话的莫名感受。 “谢谢。”他点了点头,“你没见过就算了,我还有点事,就不陪……” “等等!” 冰萤术士跺了跺脚。 “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 那之后,便是一番酣畅淋漓的战斗。 据于景一后续自述,他先是咻咻咻,然后砰砰砰,最后哈哈哈,然后嘿嘿嘿…… 总之,在一连串拟声词过后,成功召唤出了希望皇霍普……不,是成功战败了冰萤术士,毕竟火系的元素力确实很好用。 “愚人众还真是热情啊,她不是‘冰’萤术士嘛,结果竟然最后用了这种表现,倒真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反正只是一个萤术士没什么影响。” “就用这个砍下承太郎的头!” 于景一握了握单手剑的剑柄,用食指敲了敲冰萤术士的头。 “等等!我真的没看到!”冰萤术士苦苦哀求着,“能不能放我走,你难道想挑起蒙德与至冬的外交危机吗?” “给我力量!” “什么?” “不好意思念错词了。”于景一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真的没人认识我,你大概也分辨不出我和其他蒙德城冒险家的区别,只是刚才有点腾不出手来……抱歉现在又有点腾不出手来……” “总之先晚安了。” 于景一略有些遗憾地一拳击中那只冰萤术士的后脑,感叹自己大概并不能继续美好的雪山旅行生活了。 “早上好。” 从不知什么地方走出的有着铂金色头发的少女微笑着挥了挥手,又把双手重新插回了口袋里。 “看起来气温不错——对于雪山来说,算得上暖和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有人在雪山约了我。”于景一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扶着冰萤术士躺下,“是一封匿名信,我想他可能忘了署名,似乎是让我离开蒙德前见他一面。” “那就是我。”阿贝多点点头,“我记得署名是单独一页写在附件之中的,可能是寄的时候漏了,倒无关紧要。” “这次喊你来,是打算履行上次的约定,除了轻小说的插画之外,为你在雪山以作画的方式也留下一份纪念用的照片……” 她指了指已经在旁边平台上架好了的画板。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只是我觉得以着作为礼物或许会方便一些。” “白垩老师的画,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景一点头答应下来,“只是,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您,是关于一些与炼金术有关的内容……” “蒙德城的知名冒险家兼轻小说作者竟然也会对炼金术感兴趣?”阿贝多装作疑问一般调侃道。 她捏了捏下颌,神情完全称不上促狭,最多只是有几分得意。 “好啊,我会尽我所能解答这些疑问的,只是炼金之领域极其广阔,凭借我的知能,也不过只能了解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要是有错漏,还请不要在意。” 她示意于景一向前走了几步,登上了稍高一些的平台上,又在花架旁不急不缓地拾起了铅笔。 这大概会是一幅素描肖像画。 坐在画架对面的于景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四肢,所以他正在尽自己所能让动作看上去更合理,坐姿就未免有些僵硬。 阿贝多半扎着发,散乱下来的浅金色半长发披散在肩头,每一根金发的发梢似乎都在阳光之下闪烁出那所谓的铂金颜色。 “不用太过紧张,放松一些,构图这些较为死板的东西我已经确认过了。”她提醒道。 “不如聊聊那些你所说的东西——到底有些什么想问我?” “如果把人比作‘基质’……大概适用于什么样的情况呢?”于景一在试图斟酌着语言,“我知道那似乎是炼金师意义上的某个特殊名词,但一旦特殊名词也有了意义……” “基底是炼金这一行为发生的地点。”阿贝多缓缓解释道,声音渺远,“如同母亲所孕育胎儿的温床,一切反应就在基质之中孕育成型,它是最为重要的‘环境’……” 第147章 画卷里倒映出另一重未来 “又到这里了啊……” 于景一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来到龙脊雪山之上了,只觉得每次脚踩过的白雪似乎都是全然崭新的,所有痕迹都已经在过去隐没了。 无论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那些曾经在雪山留下自己足迹的冒险家的…… 所有的痕迹全部都被一层层堆叠的白雪覆盖了,只剩下阳光照射下甚至有些刺眼的白,它吞没了一切颜色就直接撞入于景一的视线当中,几乎没留下任何反应时间。 于景一莫名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本能一般揉了揉双眼。 “那么,是雪山的哪一个方向来着……眠龙谷,是这边?” 他循着记忆中的线路朝雪山的北方向走了过去,依稀记起这里似乎就是于景一最初与优菈一同遇见那异常的地方。 现如今,雪桥之上只有一位冰萤术士一步步走着,她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向前来回绕着圈,手中的提灯来回晃动着。 三四只冰萤来回跟着她,或许是速度过快的缘故,只在冰萤术士周围转着圈悬停着,时不时互相交换位置,但总还是围绕在她身边。 于景一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打算上前问问她。 “请问……” 冰萤术士看上去不太能交流,她把于景一用自己仅有的素质说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捂着唇嘻嘻笑了几声,问出那句他曾经十分熟悉的话。 “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不是不是。”于景一摇了摇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在这附近看见一个人,我也不知道那人会有什么特征,不过陪你玩……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景一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冰萤术士长得简直就像换了个发型和衣服的砂糖。 那好像……答应也不是不行。 “人?”冰萤术士愣了愣,“我好像……没有看见哎,但我可是愚人众……” 那几只冰萤蠢蠢欲动起来,使于景一有种在恐怖游戏里和女鬼对话的莫名感受。 “谢谢。”他点了点头,“你没见过就算了,我还有点事,就不陪……” “等等!” 冰萤术士跺了跺脚。 “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 那之后,便是一番酣畅淋漓的战斗。 据于景一后续自述,他先是咻咻咻,然后砰砰砰,最后哈哈哈,然后嘿嘿嘿…… 总之,在一连串拟声词过后,成功召唤出了希望皇霍普……不,是成功战败了冰萤术士,毕竟火系的元素力确实很好用。 “愚人众还真是热情啊,她不是‘冰’萤术士嘛,结果竟然最后用了这种表现,倒真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反正只是一个萤术士没什么影响。” “就用这个砍下承太郎的头!” 于景一握了握单手剑的剑柄,用食指敲了敲冰萤术士的头。 “等等!我真的没看到!”冰萤术士苦苦哀求着,“能不能放我走,你难道想挑起蒙德与至冬的外交危机吗?” “给我力量!” “什么?” “不好意思念错词了。”于景一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真的没人认识我,你大概也分辨不出我和其他蒙德城冒险家的区别,只是刚才有点腾不出手来……抱歉现在又有点腾不出手来……” “总之先晚安了。” 于景一略有些遗憾地一拳击中那只冰萤术士的后脑,感叹自己大概并不能继续美好的雪山旅行生活了。 “早上好。” 从不知什么地方走出的有着铂金色头发的少女微笑着挥了挥手,又把双手重新插回了口袋里。 “看起来气温不错——对于雪山来说,算得上暖和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有人在雪山约了我。”于景一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扶着冰萤术士躺下,“是一封匿名信,我想他可能忘了署名,似乎是让我离开蒙德前见他一面。” “那就是我。”阿贝多点点头,“我记得署名是单独一页写在附件之中的,可能是寄的时候漏了,倒无关紧要。” “这次喊你来,是打算履行上次的约定,除了轻小说的插画之外,为你在雪山以作画的方式也留下一份纪念用的照片……” 她指了指已经在旁边平台上架好了的画板。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只是我觉得以着作为礼物或许会方便一些。” “白垩老师的画,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景一点头答应下来,“只是,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您,是关于一些与炼金术有关的内容……” “蒙德城的知名冒险家兼轻小说作者竟然也会对炼金术感兴趣?”阿贝多装作疑问一般调侃道。 她捏了捏下颌,神情完全称不上促狭,最多只是有几分得意。 “好啊,我会尽我所能解答这些疑问的,只是炼金之领域极其广阔,凭借我的知能,也不过只能了解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要是有错漏,还请不要在意。” 她示意于景一向前走了几步,登上了稍高一些的平台上,又在花架旁不急不缓地拾起了铅笔。 这大概会是一幅素描肖像画。 坐在画架对面的于景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四肢,所以他正在尽自己所能让动作看上去更合理,坐姿就未免有些僵硬。 阿贝多半扎着发,散乱下来的浅金色半长发披散在肩头,每一根金发的发梢似乎都在阳光之下闪烁出那所谓的铂金颜色。 “不用太过紧张,放松一些,构图这些较为死板的东西我已经确认过了。”她提醒道。 “不如聊聊那些你所说的东西——到底有些什么想问我?” “如果把人比作‘基质’……大概适用于什么样的情况呢?”于景一在试图斟酌着语言,“我知道那似乎是炼金师意义上的某个特殊名词,但一旦特殊名词也有了意义……” “基底是炼金这一行为发生的地点。”阿贝多缓缓解释道,声音渺远,“如同母亲所孕育胎儿的温床,一切反应就在基质之中孕育成型,它是最为重要的‘环境’……” 第148章 另一重伟大的“赫尔墨斯” 一如海水孕育生命、土壤培植草木,无机的与有机的东西就那样在基质之中生长,借助巧合、借助四重变化,来一步步由死后的污秽走向包容万物在内的终点。 “也因此,基质是一切,是温床,也是‘太一’之中流溢出的万物、原初之光的外显……它可以是任何事物,也可以是被现世污浊染上了的原初。” “……请不要表现得这么僵硬,听到我对于炼金术的讲解并不会损害你的心智,这里面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禁忌的知识。” 阿贝多提着铅笔提醒道,外套的洁白色泽在那一瞬间竟然如同映出了金色。 “不,我只是……”于景一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表达想法,“我只是不知道你画到了什么程度 ,我草率移动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阿贝多摇了摇头。 除了那些又像是常识又像是深刻知识的话之外,于景一似乎觉得谈话落入了某种瓶颈,阿贝多比他想象中还要博学许多——虽然他在这之前就有了预料。 虽然她出现在蒙德城,平常也没什么存在感,最能够被人记住的时候大概是武器池塞了一把非常泛用的强力武器的情况。 但与炼金术有关的背景可是做不得假的。 如果白垩真的有那样强大的能力,那于景一简直可以将这称为新时代的两颗核弹会面——总有一种方式让蒙德城选择一个自己毁灭的方式。 “……虽然名为‘基质’,但现在的炼金术里,它一般不承担那么重要的作用,因此甚至可以被当做催化剂看待……所以,基质本来就可以是任何东西,仅仅从这个词之中,看不出什么。” 阿贝多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大概是知识终究有穷尽之时,就连那种程度的精神储备也不足以解决于景一的所有问题。 他略有些无聊地想到,组成基质的基质或许可以不是一种基质。 这就是炼金术领域的绕口令。 在话语又回归了沉寂之后,只有铅笔笔芯划在细纹素描纸上发出的沙沙响声,像是顺着光滑表面滑落下来的成堆沙砾,一次次重复后,才能堆叠成高耸入云的高大楼阁。 雪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阿贝多,你说,鸟儿为什么会飞?” 试图活跃气氛的于景一认真问道。 “……鸟儿为什么会飞?”她重复了一遍。 “……?” 她愣愣地抬起头望向于景一,那双碧蓝的瞳眸如同平静不起波浪的果酒湖水面,看上去似乎没有包含任何情绪,只是有些莫名的疑惑。 “这是什么问题?鸟儿会飞,是本能所决定的能力延伸,就像神之眼持有者在简单练习过后就会使用元素力一样。” “蒙德曾有一种已经灭绝了的禽鸟,会在初次学飞时借助爆爆瓜爆炸时的推力,体验一次飞上天空的感觉……如果在那过程中它没有学会去挥动翅膀,那就将迈入永恒的死亡。” “所以,大概也没有为什么——最终的鸟儿都学会了飞翔,这是结果,而过程在结果面前总显得不那么重要。” 于景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开始思考鸟儿为什么会飞的下一句是什么——但他并没想起来。 大概那些记忆确实太过古远,以至于只剩下某些片段。 但至少他现在知道了,神之眼持有者似乎也不是本能一般就具有了那种无比强大的力量,也要像婴儿学步一般经历一段蹒跚的过程。 就更有理由让自己偷偷摆烂了。 阿贝多顿了顿,接道:“所以,最后你选了什么?” “什么?”于景一反问道,“是之前你说的那个假设?它原来……不只是假设吗?” 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从自己曾经来到蒙德城的第一天想到雪山之上的最终战,又从神之眼拥有者联想到他有没有学会断流的机会,最终吐出一句话作为结局。 “之前我没得选,现在开始我想做个好人。” “什么?”阿贝多略有些不解地反问道,“我是问,之前交给你的插画稿件选择哪一版……不是正在敲定第二卷的插画内容吗?之后虽然也能靠信件联系,但当面沟通总归是准确一些。” “噢……噢!”于景一连连点头,“我要五彩斑斓的黑。” “就第一版,我觉得白垩老师出品的插画都没什么需要修改的——毕竟我在这方面几乎是毫不擅长,还不如把构图什么的都交给专业人员,表达需要结果的方法从来都不止一种。” “那我就多谢你的信任了。” 她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大概能算得上是微笑,但浅淡得几乎像是错觉。 阿贝多大概并不算吝啬于展露出微笑,只是她看起来似乎不太习惯于笑——至少不习惯于这种直白的情绪表达。 “信任啊……真是久违的词。好了,画大概算是好了,看看。” 阿贝多起身后退了两步离开画架,微微作出请的动作。 于景一上前走向画架方向的时候,分明看到她的小指因为总勾在画架上,被涂上了厚厚一层铅芯的黑灰,黑白相互映衬着,对比极为强烈。 她自然注意到了于景一的目光,解释道:“一些习惯问题,碳条和铅笔都很好洗,去雪山的泉水里稍微处理处理就可以了,这倒不必担心……” “所以,需不需要发表些评价?” 于景一不懂艺术。 他就是在应该说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场合,会说出一句“真他娘牛逼”的人,所以看到这幅显然也十分牛逼的画,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说一句真他娘牛逼。 但是如果客观评价,确实画得很贴切——像他上辈子看到过的那些教授作品,是被学生认真学习都学不会的那种。 “嗯……很好看?”他试探性地夸赞道。 “呵呵……”阿贝多眯着眼轻轻笑了两声,于景一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只是莫名联想起了猫尾酒馆里眯起眼等待侍奉的猫,在那一刻似乎同享了一份慵懒。 “没事,我也不是想听那种毫无价值的内容——你看起来很喜欢,这就够了。” “你要离开蒙德了,记得随时联系。” 第148章 另一重伟大的“赫尔墨斯” 一如海水孕育生命、土壤培植草木,无机的与有机的东西就那样在基质之中生长,借助巧合、借助四重变化,来一步步由死后的污秽走向包容万物在内的终点。 “也因此,基质是一切,是温床,也是‘太一’之中流溢出的万物、原初之光的外显……它可以是任何事物,也可以是被现世污浊染上了的原初。” “……请不要表现得这么僵硬,听到我对于炼金术的讲解并不会损害你的心智,这里面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禁忌的知识。” 阿贝多提着铅笔提醒道,外套的洁白色泽在那一瞬间竟然如同映出了金色。 “不,我只是……”于景一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表达想法,“我只是不知道你画到了什么程度 ,我草率移动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阿贝多摇了摇头。 除了那些又像是常识又像是深刻知识的话之外,于景一似乎觉得谈话落入了某种瓶颈,阿贝多比他想象中还要博学许多——虽然他在这之前就有了预料。 虽然她出现在蒙德城,平常也没什么存在感,最能够被人记住的时候大概是武器池塞了一把非常泛用的强力武器的情况。 但与炼金术有关的背景可是做不得假的。 如果白垩真的有那样强大的能力,那于景一简直可以将这称为新时代的两颗核弹会面——总有一种方式让蒙德城选择一个自己毁灭的方式。 “……虽然名为‘基质’,但现在的炼金术里,它一般不承担那么重要的作用,因此甚至可以被当做催化剂看待……所以,基质本来就可以是任何东西,仅仅从这个词之中,看不出什么。” 阿贝多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大概是知识终究有穷尽之时,就连那种程度的精神储备也不足以解决于景一的所有问题。 他略有些无聊地想到,组成基质的基质或许可以不是一种基质。 这就是炼金术领域的绕口令。 在话语又回归了沉寂之后,只有铅笔笔芯划在细纹素描纸上发出的沙沙响声,像是顺着光滑表面滑落下来的成堆沙砾,一次次重复后,才能堆叠成高耸入云的高大楼阁。 雪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阿贝多,你说,鸟儿为什么会飞?” 试图活跃气氛的于景一认真问道。 “……鸟儿为什么会飞?”她重复了一遍。 “……?” 她愣愣地抬起头望向于景一,那双碧蓝的瞳眸如同平静不起波浪的果酒湖水面,看上去似乎没有包含任何情绪,只是有些莫名的疑惑。 “这是什么问题?鸟儿会飞,是本能所决定的能力延伸,就像神之眼持有者在简单练习过后就会使用元素力一样。” “蒙德曾有一种已经灭绝了的禽鸟,会在初次学飞时借助爆爆瓜爆炸时的推力,体验一次飞上天空的感觉……如果在那过程中它没有学会去挥动翅膀,那就将迈入永恒的死亡。” “所以,大概也没有为什么——最终的鸟儿都学会了飞翔,这是结果,而过程在结果面前总显得不那么重要。” 于景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开始思考鸟儿为什么会飞的下一句是什么——但他并没想起来。 大概那些记忆确实太过古远,以至于只剩下某些片段。 但至少他现在知道了,神之眼持有者似乎也不是本能一般就具有了那种无比强大的力量,也要像婴儿学步一般经历一段蹒跚的过程。 就更有理由让自己偷偷摆烂了。 阿贝多顿了顿,接道:“所以,最后你选了什么?” “什么?”于景一反问道,“是之前你说的那个假设?它原来……不只是假设吗?” 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从自己曾经来到蒙德城的第一天想到雪山之上的最终战,又从神之眼拥有者联想到他有没有学会断流的机会,最终吐出一句话作为结局。 “之前我没得选,现在开始我想做个好人。” “什么?”阿贝多略有些不解地反问道,“我是问,之前交给你的插画稿件选择哪一版……不是正在敲定第二卷的插画内容吗?之后虽然也能靠信件联系,但当面沟通总归是准确一些。” “噢……噢!”于景一连连点头,“我要五彩斑斓的黑。” “就第一版,我觉得白垩老师出品的插画都没什么需要修改的——毕竟我在这方面几乎是毫不擅长,还不如把构图什么的都交给专业人员,表达需要结果的方法从来都不止一种。” “那我就多谢你的信任了。” 她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大概能算得上是微笑,但浅淡得几乎像是错觉。 阿贝多大概并不算吝啬于展露出微笑,只是她看起来似乎不太习惯于笑——至少不习惯于这种直白的情绪表达。 “信任啊……真是久违的词。好了,画大概算是好了,看看。” 阿贝多起身后退了两步离开画架,微微作出请的动作。 于景一上前走向画架方向的时候,分明看到她的小指因为总勾在画架上,被涂上了厚厚一层铅芯的黑灰,黑白相互映衬着,对比极为强烈。 她自然注意到了于景一的目光,解释道:“一些习惯问题,碳条和铅笔都很好洗,去雪山的泉水里稍微处理处理就可以了,这倒不必担心……” “所以,需不需要发表些评价?” 于景一不懂艺术。 他就是在应该说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场合,会说出一句“真他娘牛逼”的人,所以看到这幅显然也十分牛逼的画,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说一句真他娘牛逼。 但是如果客观评价,确实画得很贴切——像他上辈子看到过的那些教授作品,是被学生认真学习都学不会的那种。 “嗯……很好看?”他试探性地夸赞道。 “呵呵……”阿贝多眯着眼轻轻笑了两声,于景一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只是莫名联想起了猫尾酒馆里眯起眼等待侍奉的猫,在那一刻似乎同享了一份慵懒。 “没事,我也不是想听那种毫无价值的内容——你看起来很喜欢,这就够了。” “你要离开蒙德了,记得随时联系。” 第149章 前往璃月的第一天 在提瓦特随便找一个对地理有所了解的蒙德人,并问他如何前往璃月,那能得到的答案会很显然。 从晨曦酒庄的南方出发,经由石门,跨越那条两国投入使用已经长达数百年乃至千年的商道,再由望舒客栈向南一路到达璃月港。 这也是十分简单的路线——所有由蒙德前往璃月的商队马车都会采取这条道路,所耗费的时间也不过大半天。 石门还可供暂时歇脚,随时都为往来旅客提供茶水,无论从哪种角度思考,这存在已久的路线都显然有其道理。 于景一以前也是这么走的。 在他第一次前往璃月时,已经对于那个国度有所了解,但还是因为某种急切,在不过几小时的休息时间里,马不停蹄地朝着碧水原的七天神像冲了过去。 璃月中部多是平原,未被解锁的七天神像亮着赤红的光,即便相隔千万米都无比清晰。 它大概便是冒险家这艘渡轮所能面见的灯塔——存在的意义即是保持明亮。 毕竟于景一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时,通往龙脊雪山的小路还没有开启,在时间之神的碎片左冲右突所制造出的夹缝之中,他有且仅有那一条道路可以选。 但于景一这次不打算走这么常规的路线。 他打算尝试一些比较新奇的方式,尝试那些自己曾经只是听过而从来没有尝试去实施的路线。 毕竟了解了地图、点亮了神像之后,往往就不再有最初那般一切都是可探索的未知的新奇感。 在与阿贝多挥别之后,于景一并没回蒙德。 他在蒙德的租屋里并没有什么保质期较短的东西,最多需要担心的也只是那棵只是刚种出、还未来得及茁壮生长的甜甜花。 那株甜甜花用了特殊的营养液培育,于景一还特意花费了数倍于普通植物培育设备的价钱,收来了一台能自动浇水的枫丹科技机器。 简直就像是锦鲤爱好者,七天一换水,一月一换鱼。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大概可以实施之后,就决定将其投入使用,来让机器的记忆代替自己为甜甜花浇水。 他希望它确实如同砂糖说的那样强壮,即便在生活中遇到种种困难——比如老是忘记浇水,都能茁壮生长。 而就于景一十分不规律的浇水时间来看,甜甜花似乎确实有这种潜质。 总之,这大概就是所谓前往璃月万全的准备。 他又不是真的不回蒙德了,告别仪式也做过了,总不能再去与每一位曾经遇见过的人都通知一下自己要前往璃月的事实,再改行当上提瓦特人肉代购,顺便带点璃月土特产卖到蒙德,最后重复循环开始跑商。 那大概有些太麻烦了。 从璃月到蒙德只要半天,甚至就算把这距离拓展一下,除了稻妻,提瓦特的任意两个国度的距离都没有想象中那样遥远。 即便是位于大陆中部的枫丹,也有十分方便快捷的巡轨船来通行,简直是提瓦特的新干线。 总之,于景一现在正站在雪山之上,正准备横跨雪山前往璃月。 如果一切顺利,那他应该可以正巧站在明蕴镇的土地之上,随后开启紧张刺激的鬼屋探险旅行。 比起从石门前往荻花洲的常规道路,这简直就是真正的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冒险家应该选择的路! 于景一握了握手中的深赤之石,露出一个属于反派的微笑。 因为面前的视野之中,碧绿色的土地已经开始蚕食纯白的雪原,雪山的领土几乎与璃月的领土泾渭分明,只需简单看上一眼,便能明白哪里是属于明蕴镇的土地。 并且他应该没走错路,因为路线里明确提到穿过了星荧洞窟。 明蕴镇的主体是一大片已经被废弃了的矿区,破旧的茅屋以及矿车碎矿随处可见。 山体被开采得布满坑洼,凹坑与炸弹留下的弹片随处可见。 每一寸高地之下的土地都有可能埋藏着矿洞,除了无尽的铁矿白铁矿夜泊石以外,就是还在榨取这片土地最后一丝剩余价值的帕鲁——因为某些抢不到最佳矿区的开发商只能选择这样的位置。 于景一从山崖之上跳下,注视了一圈看起来都在努力挖矿的工人,决定绕条路,暂且不打扰这些提瓦特的土木老哥。 他可不想被砌进矿洞里。 但简单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在那些无尽的矿洞之中找到一条准确通往外界的道路——明蕴镇本来于景一就不熟悉,此刻碰到了这么复杂的地形,更是有点迷路的倾向。 他也不太想去问工作人员,毕竟那样还得解释一番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进到这片显然已经被封锁起来的矿区之中的。 那么,就只能发挥蜘蛛感应了。 “我记得之前好像是往这里走的……不对不对,再往南就是瑶光滩了,要从那个秘境附近才能下去,我又不想卖命采琉璃袋。” 于景一拨开一簇草丛,成功看到了远方湛蓝的海面。 “怎么都走到这里了,完全反向了,我再找找……” 于景一成功迷路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绕到了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连远处挖矿的声音也几乎淡了,只有明蕴镇几乎随地可见的村庄标牌和路牌还存在着。 他从废弃的茅屋旁转过,踩在那些不知存在了几十年的茅草之上,踩下去时,巨大的声音从中迸响。 “什么b动静。” “挺好玩的,再踩两下。” “彻底找不到路了啊……这么看来,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了。” 于景一向前看去,在那些足有半人高的草堆之中准确找到了一个看上去确实废弃了的矿洞,洞外还有锈迹斑斑的矿车残骸散落着。 脚边滚落的矿石倒还是那些熟悉的样子,想来这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十分漫长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岩石感到漫长。 显然,这是一座废弃矿洞。 显然,这东西看上去就很像有着厉鬼盘旋的鬼屋——如果变成提瓦特女厕所,说不定还能吸引几只桃金娘。 “那么……来一场紧张刺激的鬼屋探险!” 第149章 前往璃月的第一天 在提瓦特随便找一个对地理有所了解的蒙德人,并问他如何前往璃月,那能得到的答案会很显然。 从晨曦酒庄的南方出发,经由石门,跨越那条两国投入使用已经长达数百年乃至千年的商道,再由望舒客栈向南一路到达璃月港。 这也是十分简单的路线——所有由蒙德前往璃月的商队马车都会采取这条道路,所耗费的时间也不过大半天。 石门还可供暂时歇脚,随时都为往来旅客提供茶水,无论从哪种角度思考,这存在已久的路线都显然有其道理。 于景一以前也是这么走的。 在他第一次前往璃月时,已经对于那个国度有所了解,但还是因为某种急切,在不过几小时的休息时间里,马不停蹄地朝着碧水原的七天神像冲了过去。 璃月中部多是平原,未被解锁的七天神像亮着赤红的光,即便相隔千万米都无比清晰。 它大概便是冒险家这艘渡轮所能面见的灯塔——存在的意义即是保持明亮。 毕竟于景一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时,通往龙脊雪山的小路还没有开启,在时间之神的碎片左冲右突所制造出的夹缝之中,他有且仅有那一条道路可以选。 但于景一这次不打算走这么常规的路线。 他打算尝试一些比较新奇的方式,尝试那些自己曾经只是听过而从来没有尝试去实施的路线。 毕竟了解了地图、点亮了神像之后,往往就不再有最初那般一切都是可探索的未知的新奇感。 在与阿贝多挥别之后,于景一并没回蒙德。 他在蒙德的租屋里并没有什么保质期较短的东西,最多需要担心的也只是那棵只是刚种出、还未来得及茁壮生长的甜甜花。 那株甜甜花用了特殊的营养液培育,于景一还特意花费了数倍于普通植物培育设备的价钱,收来了一台能自动浇水的枫丹科技机器。 简直就像是锦鲤爱好者,七天一换水,一月一换鱼。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大概可以实施之后,就决定将其投入使用,来让机器的记忆代替自己为甜甜花浇水。 他希望它确实如同砂糖说的那样强壮,即便在生活中遇到种种困难——比如老是忘记浇水,都能茁壮生长。 而就于景一十分不规律的浇水时间来看,甜甜花似乎确实有这种潜质。 总之,这大概就是所谓前往璃月万全的准备。 他又不是真的不回蒙德了,告别仪式也做过了,总不能再去与每一位曾经遇见过的人都通知一下自己要前往璃月的事实,再改行当上提瓦特人肉代购,顺便带点璃月土特产卖到蒙德,最后重复循环开始跑商。 那大概有些太麻烦了。 从璃月到蒙德只要半天,甚至就算把这距离拓展一下,除了稻妻,提瓦特的任意两个国度的距离都没有想象中那样遥远。 即便是位于大陆中部的枫丹,也有十分方便快捷的巡轨船来通行,简直是提瓦特的新干线。 总之,于景一现在正站在雪山之上,正准备横跨雪山前往璃月。 如果一切顺利,那他应该可以正巧站在明蕴镇的土地之上,随后开启紧张刺激的鬼屋探险旅行。 比起从石门前往荻花洲的常规道路,这简直就是真正的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冒险家应该选择的路! 于景一握了握手中的深赤之石,露出一个属于反派的微笑。 因为面前的视野之中,碧绿色的土地已经开始蚕食纯白的雪原,雪山的领土几乎与璃月的领土泾渭分明,只需简单看上一眼,便能明白哪里是属于明蕴镇的土地。 并且他应该没走错路,因为路线里明确提到穿过了星荧洞窟。 明蕴镇的主体是一大片已经被废弃了的矿区,破旧的茅屋以及矿车碎矿随处可见。 山体被开采得布满坑洼,凹坑与炸弹留下的弹片随处可见。 每一寸高地之下的土地都有可能埋藏着矿洞,除了无尽的铁矿白铁矿夜泊石以外,就是还在榨取这片土地最后一丝剩余价值的帕鲁——因为某些抢不到最佳矿区的开发商只能选择这样的位置。 于景一从山崖之上跳下,注视了一圈看起来都在努力挖矿的工人,决定绕条路,暂且不打扰这些提瓦特的土木老哥。 他可不想被砌进矿洞里。 但简单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在那些无尽的矿洞之中找到一条准确通往外界的道路——明蕴镇本来于景一就不熟悉,此刻碰到了这么复杂的地形,更是有点迷路的倾向。 他也不太想去问工作人员,毕竟那样还得解释一番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进到这片显然已经被封锁起来的矿区之中的。 那么,就只能发挥蜘蛛感应了。 “我记得之前好像是往这里走的……不对不对,再往南就是瑶光滩了,要从那个秘境附近才能下去,我又不想卖命采琉璃袋。” 于景一拨开一簇草丛,成功看到了远方湛蓝的海面。 “怎么都走到这里了,完全反向了,我再找找……” 于景一成功迷路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绕到了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连远处挖矿的声音也几乎淡了,只有明蕴镇几乎随地可见的村庄标牌和路牌还存在着。 他从废弃的茅屋旁转过,踩在那些不知存在了几十年的茅草之上,踩下去时,巨大的声音从中迸响。 “什么b动静。” “挺好玩的,再踩两下。” “彻底找不到路了啊……这么看来,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了。” 于景一向前看去,在那些足有半人高的草堆之中准确找到了一个看上去确实废弃了的矿洞,洞外还有锈迹斑斑的矿车残骸散落着。 脚边滚落的矿石倒还是那些熟悉的样子,想来这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十分漫长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岩石感到漫长。 显然,这是一座废弃矿洞。 显然,这东西看上去就很像有着厉鬼盘旋的鬼屋——如果变成提瓦特女厕所,说不定还能吸引几只桃金娘。 “那么……来一场紧张刺激的鬼屋探险!” 第150章 明蕴镇鬼屋探险记 “他的回信,就这么简单?没有后续了?真的一点、一点都没有了吗……明明答应我,要和我准时联系的……” 浅青色的少女攥着裙角与信纸,指节一点点收紧,直至用力得都有些指节发白。 “是啊,就这么简单。” 温迪一点点揉开特瓦林紧攥着的双手,语气和神情俱十分温柔,正逐渐如流水一般把她带进某种奇妙湖面一般的心境。 “因为本身也不是永别,只是暂别,甚至可能他下次回蒙德的时候,连你们规定的通信时间都没过去几个——蒙德和别的国家本身距离也不远,这么看来,没什么特别理由的话……好像并不需要当面道别。” “但只有我一个没有。”特瓦林如同鸵鸟一般,深深埋头进双膝之间,传来的话语甚至有些憋闷。 “你们一个个,全都有他亲口说出的告别,只有我,上次见面的日期还停留在更久之前……明明来看我一次也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明明我、我……” “可是就算来了又能说些什么呢?”温迪同样坐到了特瓦林身侧,抱着膝,盯着远处平滑光洁的石制墙面。 风龙废墟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建筑师的,只是有没什么事情可做的风龙会用风的涡流一点点切割打磨那些石材,直到它们比起神殿中那些人造的恢宏场景更为光洁才停下。 “期待之所以是期待,就是因为它永远不会被实现,也永远不会落空——像是这样永恒的期待,永远都可以保留在生命之中……” “换句话说,这也是轻小说里‘难言的留白’呢。你不是很喜欢看那种轻小说吗?” 温迪的目光依旧定格在石缝之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那些坚硬的石壁仿佛都能在这跨越漫长时光的目光里扭曲。 “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特瓦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我的渴望总还不会因为这样的想法而减淡半分的……我真的很想他,真的很想。” 她似乎尝试过反复强调,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种方式。 “唉……有些事情就是因为知道是不对的,才会只能以想象的方式反复强调。” “即便我知道能说的话浓缩在信件里回答会是更好的方式,这样才能把同样浓缩了的情感以十二万分的精力再次体会,每次重新感受都崭新未曾褪色。” “所以,再帮我送一次去往璃月港的信?” “诶嘿,真拿你没办法。”温迪状似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但却没有多少责备的神情,只是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信纸。 “最后一张了,省着点用哦——我订购的能用机巧运送的信纸还没到货呢。” …… 此刻的于景一刚刚迈进那看上去就十分阴森的矿洞之内。 他提着一盏在路边随便捡的矿灯,用夜泊石与萤火虫的混合物勉强造出了些只能远看的光亮,随后,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守墓人那样,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废旧矿洞之内。 明蕴镇的矿洞有些潮湿,滴答水声不绝,只是来回在这洞中流淌回荡着,几乎有些黏腻。 道路不算规整,但看起来还算宽阔,大概是曾经为了让矿车顺利通过改建过的原因,矿洞内部的空间甚至能称得上宽广。 两边都流淌着那些属于矿坑的不明水迹,因此于景一只能努力维持自己的身体在道路中间,争取不做出任何偏离。 他可不想一脚踩进水坑,然后脚滑摔了一跤。 在矿洞废弃之前,就像蚂蚁蛀空土地那样,明蕴镇附近的人大概对它做过三四次改建,以至于如此这般的宽广程度几乎已经让于景一开始担心屋顶是否会坍塌。 就像是看到须弥每一座山都是空心的一样。 地面之下建筑的广度与深度大概已经远远超越了地上,并且甚至还具有提升的潜力——这就是独属于提瓦特的地形。 于景一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风声,也不只是因为有某些地方和外界联通发生了挤压,还是因为这洞里的地形特殊。 或许是真的有鬼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一事实已经足够成为动机,这也就是于景一冲向了那方向的原因。 他还不太敢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始奔跑,只是逐渐加快了脚步。 在空旷的道路上,长靴踏进水坑里的声音几乎能够称得上响亮,这使得于景一的每一步都能发出极为响亮的声响,以至于他几乎有些摸不清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这么走下去。 如果太鲁莽以至于惊动了鬼的话,大概就达不成原有的探险目标了。 虽然明蕴镇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扮鬼,但提瓦特好像确实可以存在纯粹的灵魂——但于景一不是狗,看不见那些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他甚至加快了脚步。 一想到这时候可能有个雌小鬼萝莉魅魔鬼魂看着他,就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就好像在明蕴镇飞起矿洞里睡一觉,就能做奇怪的美艳梦境之后梦到艳鬼,肉身驱咒度过美妙生活一样。 实在不行的话人妻形态的也可以。 转过拐角时,风声渐渐淡了,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另一种与风声完全不同的声音——像是脚步声,但被掩藏在水流滴落的声音之下,听上去还在远方。 “真有人在这矿洞里?鬼……会有脚步声吗?” 于景一几乎有点不敢转头了,他怕一回头就撞见一只真正的厉鬼,或者是明蕴镇负责废弃矿洞检查的千岩军或者包工头。 “都到了这种时候……就算是鬼,我也得创给你看!” 他追寻着那脚步声响起的方向,稍微换了种走路方式让自己的脚步声更轻。 前方的人——就姑且将那脚步声的主人称为人来记录。 那人走走停停,距离逐渐近了,但依旧还有不少距离,只不过这样的距离似乎已经足够让那人察觉到什么,比如正逐渐逼近的于景一的脚步声。 于景一只听到前方的脚步声顿了顿,停止了片刻,随后突然加大,朝着更远的方向冲了出去。 那东西在逃跑? 这下不得不开始追了! 第150章 明蕴镇鬼屋探险记 “他的回信,就这么简单?没有后续了?真的一点、一点都没有了吗……明明答应我,要和我准时联系的……” 浅青色的少女攥着裙角与信纸,指节一点点收紧,直至用力得都有些指节发白。 “是啊,就这么简单。” 温迪一点点揉开特瓦林紧攥着的双手,语气和神情俱十分温柔,正逐渐如流水一般把她带进某种奇妙湖面一般的心境。 “因为本身也不是永别,只是暂别,甚至可能他下次回蒙德的时候,连你们规定的通信时间都没过去几个——蒙德和别的国家本身距离也不远,这么看来,没什么特别理由的话……好像并不需要当面道别。” “但只有我一个没有。”特瓦林如同鸵鸟一般,深深埋头进双膝之间,传来的话语甚至有些憋闷。 “你们一个个,全都有他亲口说出的告别,只有我,上次见面的日期还停留在更久之前……明明来看我一次也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明明我、我……” “可是就算来了又能说些什么呢?”温迪同样坐到了特瓦林身侧,抱着膝,盯着远处平滑光洁的石制墙面。 风龙废墟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建筑师的,只是有没什么事情可做的风龙会用风的涡流一点点切割打磨那些石材,直到它们比起神殿中那些人造的恢宏场景更为光洁才停下。 “期待之所以是期待,就是因为它永远不会被实现,也永远不会落空——像是这样永恒的期待,永远都可以保留在生命之中……” “换句话说,这也是轻小说里‘难言的留白’呢。你不是很喜欢看那种轻小说吗?” 温迪的目光依旧定格在石缝之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那些坚硬的石壁仿佛都能在这跨越漫长时光的目光里扭曲。 “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特瓦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我的渴望总还不会因为这样的想法而减淡半分的……我真的很想他,真的很想。” 她似乎尝试过反复强调,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种方式。 “唉……有些事情就是因为知道是不对的,才会只能以想象的方式反复强调。” “即便我知道能说的话浓缩在信件里回答会是更好的方式,这样才能把同样浓缩了的情感以十二万分的精力再次体会,每次重新感受都崭新未曾褪色。” “所以,再帮我送一次去往璃月港的信?” “诶嘿,真拿你没办法。”温迪状似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但却没有多少责备的神情,只是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信纸。 “最后一张了,省着点用哦——我订购的能用机巧运送的信纸还没到货呢。” …… 此刻的于景一刚刚迈进那看上去就十分阴森的矿洞之内。 他提着一盏在路边随便捡的矿灯,用夜泊石与萤火虫的混合物勉强造出了些只能远看的光亮,随后,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守墓人那样,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废旧矿洞之内。 明蕴镇的矿洞有些潮湿,滴答水声不绝,只是来回在这洞中流淌回荡着,几乎有些黏腻。 道路不算规整,但看起来还算宽阔,大概是曾经为了让矿车顺利通过改建过的原因,矿洞内部的空间甚至能称得上宽广。 两边都流淌着那些属于矿坑的不明水迹,因此于景一只能努力维持自己的身体在道路中间,争取不做出任何偏离。 他可不想一脚踩进水坑,然后脚滑摔了一跤。 在矿洞废弃之前,就像蚂蚁蛀空土地那样,明蕴镇附近的人大概对它做过三四次改建,以至于如此这般的宽广程度几乎已经让于景一开始担心屋顶是否会坍塌。 就像是看到须弥每一座山都是空心的一样。 地面之下建筑的广度与深度大概已经远远超越了地上,并且甚至还具有提升的潜力——这就是独属于提瓦特的地形。 于景一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风声,也不只是因为有某些地方和外界联通发生了挤压,还是因为这洞里的地形特殊。 或许是真的有鬼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一事实已经足够成为动机,这也就是于景一冲向了那方向的原因。 他还不太敢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始奔跑,只是逐渐加快了脚步。 在空旷的道路上,长靴踏进水坑里的声音几乎能够称得上响亮,这使得于景一的每一步都能发出极为响亮的声响,以至于他几乎有些摸不清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这么走下去。 如果太鲁莽以至于惊动了鬼的话,大概就达不成原有的探险目标了。 虽然明蕴镇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扮鬼,但提瓦特好像确实可以存在纯粹的灵魂——但于景一不是狗,看不见那些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他甚至加快了脚步。 一想到这时候可能有个雌小鬼萝莉魅魔鬼魂看着他,就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就好像在明蕴镇飞起矿洞里睡一觉,就能做奇怪的美艳梦境之后梦到艳鬼,肉身驱咒度过美妙生活一样。 实在不行的话人妻形态的也可以。 转过拐角时,风声渐渐淡了,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另一种与风声完全不同的声音——像是脚步声,但被掩藏在水流滴落的声音之下,听上去还在远方。 “真有人在这矿洞里?鬼……会有脚步声吗?” 于景一几乎有点不敢转头了,他怕一回头就撞见一只真正的厉鬼,或者是明蕴镇负责废弃矿洞检查的千岩军或者包工头。 “都到了这种时候……就算是鬼,我也得创给你看!” 他追寻着那脚步声响起的方向,稍微换了种走路方式让自己的脚步声更轻。 前方的人——就姑且将那脚步声的主人称为人来记录。 那人走走停停,距离逐渐近了,但依旧还有不少距离,只不过这样的距离似乎已经足够让那人察觉到什么,比如正逐渐逼近的于景一的脚步声。 于景一只听到前方的脚步声顿了顿,停止了片刻,随后突然加大,朝着更远的方向冲了出去。 那东西在逃跑? 这下不得不开始追了! 第151章 被误认为厉鬼之人竟是……! 于景一曾经在蒙德城之内与琴上演过前后追逐的场景,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逃出几步,就过分快速地被宣告了失败。 而如今他身为猎手,角色倒转,正在向着不知是谁的疑似鬼怪追了过去——鬼怪正在逃跑,速度逐渐加快,一步、两步、三步…… 于景一能察觉到距离正在凑近。 这回…… 你才是挑战者(笑) 对方的速度似乎并不太快,不知是并没尽全力奔跑还是速度有限,现在似乎都开始接近于停下了,脚步声越发粗重,每一次踏在地面上时,都重重迸起水声。 于景一又加快了脚步,略微有些期待自己会看到些什么。 是提瓦特传统长得都差不多的鬼魂?还是来自遥远年代的被束缚的意识?又或者是……不小心掉到矿洞里的白毛萝莉雌小鬼魅魔? 他一直觉得明蕴镇有成为渊下宫的潜质。 在即将拐过下一个转角时,于景一察觉到前方的脚步声已经停了,那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埋伏在转角之后,伏击必然会前往那里的于景一。 他早有预料,但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邪、邪魔退去!” 少女双指成剑夹着符箓,指尖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 那张明黄色的符箓亮着光,比起矿灯都更为明亮,其上用着朱砂描绘着意义不明的文字,将两人的身影连带洞壁都蒙上了一层明黄。 她又举着符箓,闭着眼,指尖向前推了推。 少女穿着略有些短的方士服,色泽浅淡的短发与瞳孔被符箓上氤氲的黄光晕得有些褪色,只敢浅浅把双眼睁开一条缝,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就连睫毛也是色泽浅淡的蓝白色,从头到脚都如同一块寒冰。 “邪、邪魔,我不怕你!我要斩妖……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急急如律令!” 那枚符箓的光芒突然放大了,随后从少女手里猛然脱离,开始了反复的旋转,那一刹那亮起的光芒对于在黑暗环境里待久了的于景一,甚至称得上有些刺眼。 “等等!”他意识到了发生了某种误会,急忙打断,“先等等,那个,我是人,蒙德城的……” 但前摇还没结束时,少女的符箓就准备好了。 它骤然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刺得两人都闷哼了一声突然后退。 于景一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双眼本能一般流下保护的泪水,甚至还泛起了些许热意,被光芒刺得生疼。 他揉了揉眼,只觉得除了视线泛起了重影之外,就连听到的声音也充斥着耳鸣之中的杂音,几乎无法判断他所处的位置。 本能使于景一探手去了腰间,又缓缓放下手。 “你、你没事!” 少女焦急的呼喊在那一瞬间传来,随后是短暂的冲过来的仓促脚步,于景一还没来得及恢复正常,就感受到了双眼上被滴入的某些水滴。 那几滴水滴如同清泉没入汹涌着的火山,但却具有某种其他的感染力,让于景一在短暂的瞬间里就逐渐平静下来,似乎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双眼。 虽然他睁开眼时面前的场景还泛着水雾,但至少能看见东西了。 少女就在他身前半米不到的位置处,神情称得上焦急,双眼也泛着些微红。 大概刚才的强光伤人伤己,连她自己都受到了影响。 “抱歉,刚才有些激动,没发现你好像是人,不是鬼……”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璃月的土地上传说有着不少妖邪,但我因为体质原因一般见不到,这次在矿洞里莫名其妙就被人追了,加上一直以来有类似的传说……” “就把你当成鬼然后做出了些防御手段了,实在不好意思。” 她十分诚恳地连连道歉,使得于景一实在不好再责怪什么。 双眼之上的疼痛也逐渐褪去了,一切似乎都显得十分合理——于景一当然只好选择原谅。 “没事。”他摇了摇头,“是我没说清楚,我是于景一,一个刚从蒙德来了璃月的冒险家,看到这边有个废弃矿洞,有些好奇里面会有什么,毕竟我也听过一些璃月的……妖邪传说。” “我叫重云。”少女点了点头,“一个普通的璃月方士。如果你是冲着鬼怪来的,那可能有一些我的影响,十分抱歉。” “我有着传说中被称为‘纯阳之体’的体质,因而妖邪不能近身。换而言之,就算明蕴镇本来有妖邪鬼怪,或许也因为我的原因,而暂时躲了起来。” “没事,我本来也没想能真的找到。”于景一耸了耸肩。 这样他就可以和人吹嘘,“前往璃月时候吓得妖邪自主退去不敢上前”,而不是“被妖邪鬼怪追得四处乱爬”。 “不过,你为什么要跑呢?” 重云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于景一会提出这个问题,竟然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见到你来追我,我以为是妖邪追了上来,因为没见过真的妖邪因而有点害怕,本能发作就开始跑了……所以,你为什么要追呢?” 于景一发现自己也不太好解释自己的行为。 难道要说感觉碰到鬼了十分好奇,打算上去撞一撞吗? “咳……见到你跑,所以就追了,我还以为会碰见什么鬼魂之类的。”他小声嘀咕着。 重云十分明显地愣住了。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似乎还是不知道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艰难道:“所以,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 “唉,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妖邪明明能感受到我的气息还撞上来,亏我还以为碰到了什么以我的手段完全无法处理的大妖,都在考虑要不要用出出师后师傅留给我的最后手段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神情之中的轻松丝毫不像表演出来的。 于景一也没想到重云会是这种反应。 毕竟,她看起来甚至还有些遗憾。 “没能变成鬼魂真是抱歉。”于景一毫无诚意地开了个玩笑。 “嗯,理论上来说,璃月人应该是好客的……但我现在还没结束这次的探险过程,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往矿洞深处看看情况?” 重云思量片刻,还是朝于景一提出了邀请:“等搞明白这矿洞最深处有些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带路,再带你去璃月港进行一些访客注册的必要过程。” 于景一欣然答应:“好。” 第151章 被误认为厉鬼之人竟是……! 于景一曾经在蒙德城之内与琴上演过前后追逐的场景,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逃出几步,就过分快速地被宣告了失败。 而如今他身为猎手,角色倒转,正在向着不知是谁的疑似鬼怪追了过去——鬼怪正在逃跑,速度逐渐加快,一步、两步、三步…… 于景一能察觉到距离正在凑近。 这回…… 你才是挑战者(笑) 对方的速度似乎并不太快,不知是并没尽全力奔跑还是速度有限,现在似乎都开始接近于停下了,脚步声越发粗重,每一次踏在地面上时,都重重迸起水声。 于景一又加快了脚步,略微有些期待自己会看到些什么。 是提瓦特传统长得都差不多的鬼魂?还是来自遥远年代的被束缚的意识?又或者是……不小心掉到矿洞里的白毛萝莉雌小鬼魅魔? 他一直觉得明蕴镇有成为渊下宫的潜质。 在即将拐过下一个转角时,于景一察觉到前方的脚步声已经停了,那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埋伏在转角之后,伏击必然会前往那里的于景一。 他早有预料,但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邪、邪魔退去!” 少女双指成剑夹着符箓,指尖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 那张明黄色的符箓亮着光,比起矿灯都更为明亮,其上用着朱砂描绘着意义不明的文字,将两人的身影连带洞壁都蒙上了一层明黄。 她又举着符箓,闭着眼,指尖向前推了推。 少女穿着略有些短的方士服,色泽浅淡的短发与瞳孔被符箓上氤氲的黄光晕得有些褪色,只敢浅浅把双眼睁开一条缝,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就连睫毛也是色泽浅淡的蓝白色,从头到脚都如同一块寒冰。 “邪、邪魔,我不怕你!我要斩妖……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急急如律令!” 那枚符箓的光芒突然放大了,随后从少女手里猛然脱离,开始了反复的旋转,那一刹那亮起的光芒对于在黑暗环境里待久了的于景一,甚至称得上有些刺眼。 “等等!”他意识到了发生了某种误会,急忙打断,“先等等,那个,我是人,蒙德城的……” 但前摇还没结束时,少女的符箓就准备好了。 它骤然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刺得两人都闷哼了一声突然后退。 于景一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双眼本能一般流下保护的泪水,甚至还泛起了些许热意,被光芒刺得生疼。 他揉了揉眼,只觉得除了视线泛起了重影之外,就连听到的声音也充斥着耳鸣之中的杂音,几乎无法判断他所处的位置。 本能使于景一探手去了腰间,又缓缓放下手。 “你、你没事!” 少女焦急的呼喊在那一瞬间传来,随后是短暂的冲过来的仓促脚步,于景一还没来得及恢复正常,就感受到了双眼上被滴入的某些水滴。 那几滴水滴如同清泉没入汹涌着的火山,但却具有某种其他的感染力,让于景一在短暂的瞬间里就逐渐平静下来,似乎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双眼。 虽然他睁开眼时面前的场景还泛着水雾,但至少能看见东西了。 少女就在他身前半米不到的位置处,神情称得上焦急,双眼也泛着些微红。 大概刚才的强光伤人伤己,连她自己都受到了影响。 “抱歉,刚才有些激动,没发现你好像是人,不是鬼……”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璃月的土地上传说有着不少妖邪,但我因为体质原因一般见不到,这次在矿洞里莫名其妙就被人追了,加上一直以来有类似的传说……” “就把你当成鬼然后做出了些防御手段了,实在不好意思。” 她十分诚恳地连连道歉,使得于景一实在不好再责怪什么。 双眼之上的疼痛也逐渐褪去了,一切似乎都显得十分合理——于景一当然只好选择原谅。 “没事。”他摇了摇头,“是我没说清楚,我是于景一,一个刚从蒙德来了璃月的冒险家,看到这边有个废弃矿洞,有些好奇里面会有什么,毕竟我也听过一些璃月的……妖邪传说。” “我叫重云。”少女点了点头,“一个普通的璃月方士。如果你是冲着鬼怪来的,那可能有一些我的影响,十分抱歉。” “我有着传说中被称为‘纯阳之体’的体质,因而妖邪不能近身。换而言之,就算明蕴镇本来有妖邪鬼怪,或许也因为我的原因,而暂时躲了起来。” “没事,我本来也没想能真的找到。”于景一耸了耸肩。 这样他就可以和人吹嘘,“前往璃月时候吓得妖邪自主退去不敢上前”,而不是“被妖邪鬼怪追得四处乱爬”。 “不过,你为什么要跑呢?” 重云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于景一会提出这个问题,竟然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见到你来追我,我以为是妖邪追了上来,因为没见过真的妖邪因而有点害怕,本能发作就开始跑了……所以,你为什么要追呢?” 于景一发现自己也不太好解释自己的行为。 难道要说感觉碰到鬼了十分好奇,打算上去撞一撞吗? “咳……见到你跑,所以就追了,我还以为会碰见什么鬼魂之类的。”他小声嘀咕着。 重云十分明显地愣住了。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似乎还是不知道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艰难道:“所以,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 “唉,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妖邪明明能感受到我的气息还撞上来,亏我还以为碰到了什么以我的手段完全无法处理的大妖,都在考虑要不要用出出师后师傅留给我的最后手段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神情之中的轻松丝毫不像表演出来的。 于景一也没想到重云会是这种反应。 毕竟,她看起来甚至还有些遗憾。 “没能变成鬼魂真是抱歉。”于景一毫无诚意地开了个玩笑。 “嗯,理论上来说,璃月人应该是好客的……但我现在还没结束这次的探险过程,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往矿洞深处看看情况?” 重云思量片刻,还是朝于景一提出了邀请:“等搞明白这矿洞最深处有些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带路,再带你去璃月港进行一些访客注册的必要过程。” 于景一欣然答应:“好。” 第152章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宝藏啊…… “明蕴镇曾经是璃月境内出产矿石最多的地方之一,几乎仅次于层岩巨渊与相邻的青墟浦。”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经年累月成体系的开采,岩石尚来不及重新生长成型,就被接连开采下来……明蕴镇的矿产本身并不是无尽的,连番开采之下,矿产储量只会越来越少。” “长此以往,原本以矿产为主业的明蕴镇人也不足以维持原本的生活状态,因此大多都搬离了,只剩下一部分因为某些原因留守的人,和不愿意放弃这最后资源的开采者。” 两人的步伐一路向前,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合着水滴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环境里甚至氤氲出了回音。 矿洞的容量似乎有些过分广阔了,以至于这空灵的回音会来回荡漾几遍,令于景一有敲钟一般的奇特错觉。 “也不过是生活所迫。”于景一评价道,“他们为什么不去层岩巨渊挖矿呢?总不能是不想。” “所以,倒也没什么可批判的——明蕴镇本身大概就一定会走向这样的结局,从第一天起就算是某种层面上的注定了。” “确实如此啊……” 重云大概是点了点头,毕竟她的神情被矿灯投射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使于景一并看不清在这时候她到底是些什么表情。 “不过也是因此,发生了意外的地方就会有更多的传说流传,我也是听说明蕴镇可能有因各种原因停留的妖邪或者是鬼魂,才打算来这里作一番冒险的。” “与其说是驱邪,应该冒险才更贴切,毕竟……像我这样的纯阳之体,还没认真当过能好好驱邪的方士呢,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抬起头看向于景一时,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微笑。 “矿洞的区域有限,大概最深之处就在前面不远的样子了。如果连那里都没有我们需要找到的妖邪痕迹的话,本次驱邪,大概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重云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期待,大概她已经对结果有了大致预料。 与其期待那些不太合理的奇迹发生,倒不如承认今天的生活还是像平常一样毫无意外可言。 “璃月一般都有些什么样的妖邪鬼魂呢?”于景一搓揉着下颌询问道。 “是像稻妻那样化作人形的妖精和借着物品凝聚成人形的付丧神,还是元素凝结而成的能操控冰之元素的妖精什么的呢……” “诶?还有这样的妖精吗?”重云惊讶地瞪大了眼。 蒙德城知名影评人于景一如是评价道:不像演的。 “其、其实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妖物……”重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虽然我从来都没发现这纯阳之体能否对我的法术有什么帮助,但它看起来好像确实很稀有,至少至今为止,我一只妖都没有见过。” “如果不是当初师门里的前辈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驱邪的方术至今都尚未丢失意义,我大概早就放弃了当个方士的想法了……” “毕竟,连妖都没见过的方士,应该也算不上资深。” 她捏紧了手里的黄纸,又缓缓松开,把那张已经激发过而失去了不少效力的符箓举到两人面前,重新扬起微笑。 “不过,你看!这是我从师门前辈那里学的最初的咒术符箓,虽然刚才已经激发过了,但大概还有点效用——至少,方士一门的传承是切实存在着的。” “虽然我一直没能做出什么成绩,但师门里的前辈们还在这世间行走,换句话来说,我能遇到的妖邪越来越少,大概也就证明了他们的成就越发广大了。” 于景一觉得她还挺会自我安慰的。 不过,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那过程中谁的贡献最大好像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至少于景一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又没有什么标准能够量化,拿了第一也没什么额外奖励,重云至少提供了宣传作用,就结论而言,好像确实解决了驱邪的委托。 至少结果还是皆大欢喜的。 “你看,这上面的咒术是我老师改良之后的……” 重云把符箓举到了矿灯之上,正准备向于景一开始介绍那些方士常用的符号。 但那张黄纸骤然从上向下燃烧起来,灰烬由着赤红的边缘一路推进,直到整张黄纸都变成一摊难以辨明曾经形状的碳黑粉末,倾倒在重云手心后,聚成了一堆黑灰。 “这……” 她似乎骤然愣住了,本能一般从身周浮起了三四张更为复杂的用冰元素画出来的符箓,机警地转头四处寻找着。 “这是妖气!有妖气!” 重云激动地握住了于景一的手大力摇了摇,浅色的双瞳里似乎都氤氲着光芒。 “你的运气太好了!残余的那一点点力量感受到了妖邪的气息,因而本能开始抵御,产生了自燃现象,这次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矿洞里真的有妖邪!” “我还是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可能存在的妖邪……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是灵物还是怨念所化,但我从师门学习了这么久的技艺,大概确实能有一点作用。” “怎么样,你也要与我一同见证妖邪吗?这可是璃月罕有的妖邪传说啊,应该很有……很有吸引力对?” 重云又摇晃了几遍后才放下手,神情之中依旧充斥着纯粹的希望,让于景一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并且他也确实有点好奇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好啊。就在这里的深处是吗?”于景一点了点头作确认,“不过,不做什么准备,就这样直接冲过去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不会。” 重云似乎也认真思考了片刻,这让于景一不禁感觉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专注于此道的方士应该深谙应对方式,不会产生什么疑问的才是。 “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略有些不习惯地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有碰到妖邪的体验啊,准备的话,应该、应该……齐全了。” 第152章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宝藏啊…… “明蕴镇曾经是璃月境内出产矿石最多的地方之一,几乎仅次于层岩巨渊与相邻的青墟浦。”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经年累月成体系的开采,岩石尚来不及重新生长成型,就被接连开采下来……明蕴镇的矿产本身并不是无尽的,连番开采之下,矿产储量只会越来越少。” “长此以往,原本以矿产为主业的明蕴镇人也不足以维持原本的生活状态,因此大多都搬离了,只剩下一部分因为某些原因留守的人,和不愿意放弃这最后资源的开采者。” 两人的步伐一路向前,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合着水滴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环境里甚至氤氲出了回音。 矿洞的容量似乎有些过分广阔了,以至于这空灵的回音会来回荡漾几遍,令于景一有敲钟一般的奇特错觉。 “也不过是生活所迫。”于景一评价道,“他们为什么不去层岩巨渊挖矿呢?总不能是不想。” “所以,倒也没什么可批判的——明蕴镇本身大概就一定会走向这样的结局,从第一天起就算是某种层面上的注定了。” “确实如此啊……” 重云大概是点了点头,毕竟她的神情被矿灯投射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使于景一并看不清在这时候她到底是些什么表情。 “不过也是因此,发生了意外的地方就会有更多的传说流传,我也是听说明蕴镇可能有因各种原因停留的妖邪或者是鬼魂,才打算来这里作一番冒险的。” “与其说是驱邪,应该冒险才更贴切,毕竟……像我这样的纯阳之体,还没认真当过能好好驱邪的方士呢,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抬起头看向于景一时,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微笑。 “矿洞的区域有限,大概最深之处就在前面不远的样子了。如果连那里都没有我们需要找到的妖邪痕迹的话,本次驱邪,大概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重云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期待,大概她已经对结果有了大致预料。 与其期待那些不太合理的奇迹发生,倒不如承认今天的生活还是像平常一样毫无意外可言。 “璃月一般都有些什么样的妖邪鬼魂呢?”于景一搓揉着下颌询问道。 “是像稻妻那样化作人形的妖精和借着物品凝聚成人形的付丧神,还是元素凝结而成的能操控冰之元素的妖精什么的呢……” “诶?还有这样的妖精吗?”重云惊讶地瞪大了眼。 蒙德城知名影评人于景一如是评价道:不像演的。 “其、其实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妖物……”重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虽然我从来都没发现这纯阳之体能否对我的法术有什么帮助,但它看起来好像确实很稀有,至少至今为止,我一只妖都没有见过。” “如果不是当初师门里的前辈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驱邪的方术至今都尚未丢失意义,我大概早就放弃了当个方士的想法了……” “毕竟,连妖都没见过的方士,应该也算不上资深。” 她捏紧了手里的黄纸,又缓缓松开,把那张已经激发过而失去了不少效力的符箓举到两人面前,重新扬起微笑。 “不过,你看!这是我从师门前辈那里学的最初的咒术符箓,虽然刚才已经激发过了,但大概还有点效用——至少,方士一门的传承是切实存在着的。” “虽然我一直没能做出什么成绩,但师门里的前辈们还在这世间行走,换句话来说,我能遇到的妖邪越来越少,大概也就证明了他们的成就越发广大了。” 于景一觉得她还挺会自我安慰的。 不过,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那过程中谁的贡献最大好像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至少于景一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又没有什么标准能够量化,拿了第一也没什么额外奖励,重云至少提供了宣传作用,就结论而言,好像确实解决了驱邪的委托。 至少结果还是皆大欢喜的。 “你看,这上面的咒术是我老师改良之后的……” 重云把符箓举到了矿灯之上,正准备向于景一开始介绍那些方士常用的符号。 但那张黄纸骤然从上向下燃烧起来,灰烬由着赤红的边缘一路推进,直到整张黄纸都变成一摊难以辨明曾经形状的碳黑粉末,倾倒在重云手心后,聚成了一堆黑灰。 “这……” 她似乎骤然愣住了,本能一般从身周浮起了三四张更为复杂的用冰元素画出来的符箓,机警地转头四处寻找着。 “这是妖气!有妖气!” 重云激动地握住了于景一的手大力摇了摇,浅色的双瞳里似乎都氤氲着光芒。 “你的运气太好了!残余的那一点点力量感受到了妖邪的气息,因而本能开始抵御,产生了自燃现象,这次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矿洞里真的有妖邪!” “我还是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可能存在的妖邪……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是灵物还是怨念所化,但我从师门学习了这么久的技艺,大概确实能有一点作用。” “怎么样,你也要与我一同见证妖邪吗?这可是璃月罕有的妖邪传说啊,应该很有……很有吸引力对?” 重云又摇晃了几遍后才放下手,神情之中依旧充斥着纯粹的希望,让于景一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并且他也确实有点好奇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好啊。就在这里的深处是吗?”于景一点了点头作确认,“不过,不做什么准备,就这样直接冲过去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不会。” 重云似乎也认真思考了片刻,这让于景一不禁感觉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专注于此道的方士应该深谙应对方式,不会产生什么疑问的才是。 “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略有些不习惯地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有碰到妖邪的体验啊,准备的话,应该、应该……齐全了。” 第153章 就随同厉鬼一起现出身形吧! 应该齐全了。 应该…… 在这时候,好像除了相信这所谓的应该,于景一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至少他也不会璃月方术。 而且,重云的冰元素神之眼就镶在腰际,于景一自身也有那么一点隐藏的实力,就算真碰到了所谓鬼怪,大概也没有可怕的。 他是这样想象的,也是这么确信的。 “咒术所探测到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大概就在前面,下一个转角后应该就是了。” 重云走在于景一身侧,右手双指之间夹着另一枚看上去十分崭新的符箓,黄纸正随着洞中若有若无的风扑簌簌地抖着,时不时反复迸出几声哗啦响声。 “就在下一个转角处吗……”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妖邪鬼怪,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应对?很急! 可惜提瓦特并没有一个这样的求助论坛,否则于景一觉得,他还可以先上论坛问一问,找几个看上去就很靠谱的都市传说先吓一吓重云,来为这次鬼屋探险增添一些气氛。 否则,一直都是寻找,那就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了。 “就是那里!” 重云的目光几乎在一刹那锋锐起来,数十张黄纸在身周飞舞,它们甚至排列成了某种看上去极富深意的阵型,几番变换姿态,就围绕着两人作护卫的样子。 于景一也握住了腰侧的那柄单手剑。 离开蒙德之后,他终于找了个理由把用作消耗品的练习用剑换成了一把“传说中的武器”——放眼整片提瓦特大陆都十分少见的四星锻造武器。 至少在坚韧这一点上,紫色品质的锻造武器足以承担他全部的力量了。 虽然不知道面对那些无实体的鬼魂时,物理攻击的手段到底能否奏效。 但于景一觉得他还是得做些什么来保证参与感的,这也是他握住剑的原因。 “速速退去!” 重云并指成剑,刹那之间,气温似乎都在瞬间降低了不少,空气中凝聚出无数把晶莹透亮的冰剑,它们围成一整圈成封锁态势,刹那间把前方那块本就窄小的区域围得更是水泄不通。 预料之中的反抗并没有到来。 那块区域毫无动静,于景一除了重云制造出的领域之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那无穷无尽的白雾仍旧环绕填充满整片空间。 重云显然也愣了愣,低头看向手里正在缓慢燃烧着的明黄符箓,嘀咕了一句:“不可能啊。” “明明指示的就是这里才对,也不是头顶或者脚下,也没有鬼物用作替身的物品……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皱着眉转了一圈,在几番犹豫过后,还是一根根开始撤下那些围成一圈的冰剑,打算宣告本次行动的失败。 “你是……璃月的方士吗?” 包围圈之中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 “谁?”重云的手突然一抖,又接连甩出数十张符箓,把两人所在的区域团团围住,声音之中还带着些颤抖。 看得出双方都很害怕。 那声音顿了顿,道:“是吗,方士……啊。看来我已经死了啊。” 如此常见的对白,让于景一几乎有些担心那人马上就会狂暴化进入二阶段,然后在这一小片范围内掀起尸潮或生化危机。 简直就像是强制无法跳过的boss临终时的遗言。 “方士,我的骨灰……如果还存在那种东西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把它带回明蕴镇靠近南方村头第二棵树的树下……” “我真的好想回家。” 重云并没有回答,面上神情很是复杂,半晌只挤出一句:“怪不得没有躲,怪不得连我的纯阳之体也不起作用……” 她看向于景一,判断道:“他好像没有恶意,那我就先……把防护所用的东西撤除了。” 在于景一点头后,重云撤去符箓,两人才得以看到那大概是鬼魂的东西。 它通体透明,泛着微微的蓝色荧光,依稀像是人形,看不出其他外在特征,面上一片空白,分辨不出丝毫五官的形状。 此刻即便被撤去了封锁,这鬼魂也只是静静飘着,并没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 就算是对这东西明显不太了解的于景一,也能看出来它的状态明显不太对,现在甚至连存在的基本看上去都不太能维持,身形还在不住地闪烁着。 莹蓝色的光也时不时漂浮着,如同星星点点飞掠的萤火虫。 “方士……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那个鬼魂又重复了一遍。 重云并没直接回答,而是谨慎地开始了迂回:“明蕴镇有过许多户人家居住,但一般每一代的氏族姓氏都完全相同……历史之中确实不乏在矿洞之中失踪的人,但那又不可能留下骨灰。” “如果称你是地缚灵未免有些不够合理,所以,能否为我解释一下,你的……存在形式。” 鬼魂的身形扭曲了一下,像是在笑。 “我也无法彻底解答这一切……”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毕竟如你所见,我只是个连记忆都不完全的鬼魂罢了,活动范围被局限在这一角落,如果你对我不满,大可把我直接祓除,你知道这不难的,方士。” “我记忆之中剩下的就只有坍塌的矿洞与我在村庄里生活真的妻儿了……不过应该已经过去很多个日夜了,从你们的反应来看,大概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鬼魂的身躯又透明了片刻,大概如果它有身体,在这时候应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于景一看向重云提醒道:“还不能确认它说的是否是真话,所以,我还是不建议全盘相信……但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鬼魂,如果可以验证的话,那就答应也无所谓。” 重云顿了顿,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层面上的天人交战。 她抬起头看向于景一,目光之中充斥着某种渴望:“它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是因为执念而诞生,活动范围只能被局限在这一小片……但,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方士就是为了驱邪而存在的……无论原因是什么,多数鬼魂从来都不是主观想成为鬼魂的,它们有它们的理由,我们也有我们的理由。” 第153章 就随同厉鬼一起现出身形吧! 应该齐全了。 应该…… 在这时候,好像除了相信这所谓的应该,于景一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至少他也不会璃月方术。 而且,重云的冰元素神之眼就镶在腰际,于景一自身也有那么一点隐藏的实力,就算真碰到了所谓鬼怪,大概也没有可怕的。 他是这样想象的,也是这么确信的。 “咒术所探测到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大概就在前面,下一个转角后应该就是了。” 重云走在于景一身侧,右手双指之间夹着另一枚看上去十分崭新的符箓,黄纸正随着洞中若有若无的风扑簌簌地抖着,时不时反复迸出几声哗啦响声。 “就在下一个转角处吗……”于景一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妖邪鬼怪,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应对?很急! 可惜提瓦特并没有一个这样的求助论坛,否则于景一觉得,他还可以先上论坛问一问,找几个看上去就很靠谱的都市传说先吓一吓重云,来为这次鬼屋探险增添一些气氛。 否则,一直都是寻找,那就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了。 “就是那里!” 重云的目光几乎在一刹那锋锐起来,数十张黄纸在身周飞舞,它们甚至排列成了某种看上去极富深意的阵型,几番变换姿态,就围绕着两人作护卫的样子。 于景一也握住了腰侧的那柄单手剑。 离开蒙德之后,他终于找了个理由把用作消耗品的练习用剑换成了一把“传说中的武器”——放眼整片提瓦特大陆都十分少见的四星锻造武器。 至少在坚韧这一点上,紫色品质的锻造武器足以承担他全部的力量了。 虽然不知道面对那些无实体的鬼魂时,物理攻击的手段到底能否奏效。 但于景一觉得他还是得做些什么来保证参与感的,这也是他握住剑的原因。 “速速退去!” 重云并指成剑,刹那之间,气温似乎都在瞬间降低了不少,空气中凝聚出无数把晶莹透亮的冰剑,它们围成一整圈成封锁态势,刹那间把前方那块本就窄小的区域围得更是水泄不通。 预料之中的反抗并没有到来。 那块区域毫无动静,于景一除了重云制造出的领域之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那无穷无尽的白雾仍旧环绕填充满整片空间。 重云显然也愣了愣,低头看向手里正在缓慢燃烧着的明黄符箓,嘀咕了一句:“不可能啊。” “明明指示的就是这里才对,也不是头顶或者脚下,也没有鬼物用作替身的物品……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皱着眉转了一圈,在几番犹豫过后,还是一根根开始撤下那些围成一圈的冰剑,打算宣告本次行动的失败。 “你是……璃月的方士吗?” 包围圈之中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 “谁?”重云的手突然一抖,又接连甩出数十张符箓,把两人所在的区域团团围住,声音之中还带着些颤抖。 看得出双方都很害怕。 那声音顿了顿,道:“是吗,方士……啊。看来我已经死了啊。” 如此常见的对白,让于景一几乎有些担心那人马上就会狂暴化进入二阶段,然后在这一小片范围内掀起尸潮或生化危机。 简直就像是强制无法跳过的boss临终时的遗言。 “方士,我的骨灰……如果还存在那种东西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把它带回明蕴镇靠近南方村头第二棵树的树下……” “我真的好想回家。” 重云并没有回答,面上神情很是复杂,半晌只挤出一句:“怪不得没有躲,怪不得连我的纯阳之体也不起作用……” 她看向于景一,判断道:“他好像没有恶意,那我就先……把防护所用的东西撤除了。” 在于景一点头后,重云撤去符箓,两人才得以看到那大概是鬼魂的东西。 它通体透明,泛着微微的蓝色荧光,依稀像是人形,看不出其他外在特征,面上一片空白,分辨不出丝毫五官的形状。 此刻即便被撤去了封锁,这鬼魂也只是静静飘着,并没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 就算是对这东西明显不太了解的于景一,也能看出来它的状态明显不太对,现在甚至连存在的基本看上去都不太能维持,身形还在不住地闪烁着。 莹蓝色的光也时不时漂浮着,如同星星点点飞掠的萤火虫。 “方士……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那个鬼魂又重复了一遍。 重云并没直接回答,而是谨慎地开始了迂回:“明蕴镇有过许多户人家居住,但一般每一代的氏族姓氏都完全相同……历史之中确实不乏在矿洞之中失踪的人,但那又不可能留下骨灰。” “如果称你是地缚灵未免有些不够合理,所以,能否为我解释一下,你的……存在形式。” 鬼魂的身形扭曲了一下,像是在笑。 “我也无法彻底解答这一切……”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毕竟如你所见,我只是个连记忆都不完全的鬼魂罢了,活动范围被局限在这一角落,如果你对我不满,大可把我直接祓除,你知道这不难的,方士。” “我记忆之中剩下的就只有坍塌的矿洞与我在村庄里生活真的妻儿了……不过应该已经过去很多个日夜了,从你们的反应来看,大概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鬼魂的身躯又透明了片刻,大概如果它有身体,在这时候应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于景一看向重云提醒道:“还不能确认它说的是否是真话,所以,我还是不建议全盘相信……但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鬼魂,如果可以验证的话,那就答应也无所谓。” 重云顿了顿,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层面上的天人交战。 她抬起头看向于景一,目光之中充斥着某种渴望:“它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是因为执念而诞生,活动范围只能被局限在这一小片……但,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方士就是为了驱邪而存在的……无论原因是什么,多数鬼魂从来都不是主观想成为鬼魂的,它们有它们的理由,我们也有我们的理由。” 第154章 固守的原则撞上名为现实的墙 鬼魂本来只提出了一个极为简单的要求。 它仅仅只是想把自己的骨灰或是什么类似的东西移到明蕴镇里埋起来,而那块区域距离矿洞之内大概也只不过几百米距离。 从情感角度考虑,于景一其实是很乐意答应的,因为他本来并不觉得一只如此弱小、看起来马上就要消散的璃月鬼魂能翻起什么风浪。 它或许只是想换个地方了却余生罢了。 但重云却似乎陷入了某种漫长的思考,在天人交战之中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黄纸所做的符箓,又看向于景一,似乎正在请求着某种提示。 “我是方士。”她喃喃道。 “方士的使命就是为了驱邪,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鬼魂的一面,一旦贸然把它带到了地上 有可能造成进一步的连锁反应。” “邪祟会不自觉地影响周围的环境,出于本能掠夺附近的生机与元素,因此,见到任何妖邪鬼魂,驱邪缚魅……才是方士唯一该做的事。” “它如今尚存于世,但也在受到我的纯阳之体影响,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是十几分钟,就会在我的影响之下消失……在那之后,如果只是把纯粹的骨灰带回去,好像并不算太大的违规行为,但那就……” 重云顿了顿,似乎心绪十分复杂。 那鬼魂并没有催促,甚至并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于景一也看得出它闪烁的频率正在逐渐加快,大概对于鬼来说,待在纯阳之体的影响之下算是某种酷刑。 毕竟它确实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消失。 “如果不把这种妖邪处理掉的话,影响会很大吗?”于景一转而提问道。 “师门有过不少类似的记录。” 重云似乎并不需要太多回忆,那些流水一样的记忆就直直迸溅而出。 “曾经有一位前辈生了怜悯之心,把没有完全处理干净的邪祟带回了它原本出生的地方,结果邪祟受到滋养,在一个月后生长壮大。” “那时前辈恰好有事外出,回来时事情已无可挽回,前辈是求了师门帮助才消灭尽了那些邪祟,但造成的损失、失去的东西……都已经不是时间可以弥补回的了。” 她并没描述得太具体,但于景一几乎已经能够想象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 他既然没有经历过那些,确实不好妄下判断,在这方面里,重云无论如何都应该比他更为熟悉。 “但是……” “像是明蕴镇这种没什么价值的地方,是不会有人特意设伏来埋伏方士的,会把残余留在这里的,就只有曾经在明蕴镇里奉献出自己生命的矿工……” 重云本就很清楚明蕴镇的历史,就算要让她重复一遍也不会有太大难处,但历史与现实往往不能互相促进着逼她做出选择。 那灵魂闪了闪,补上不算急切的半句:“方士大人,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很困难的话,就算了。” “我就是个生在明蕴镇死在明蕴镇的普通矿工,如果影响到别的地方那就不好了,但现在我也没办法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算来算去,还是得劳烦方士大人了。” 先前两人的谈话鬼魂似乎并未全都听见,只是看得出重云确实为难,因此提出了它大概能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于景一可以和重云现在就从山洞里离开。 失败的鬼屋探险很多,总也不差这一次,生活不会因为少看了一只鬼魂就不继续进行下去。 但那确实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要求。 “我……” 重云似乎还在犹豫,抬起的手指又放了下去。 于景一转而看向矿洞里的角落,那里堆着的一些和矿物并不相同的东西大概就曾经属于这只鬼魂。 或许是明蕴镇的矿洞塌方事件,或许只是一些别的意外。 这里搭起的架构本来就不如还在使用的设施那般完善,虽然于景一不太担心发生什么二次事故,但还是不得不考虑这鬼魂说的话的合理性。 明蕴镇的矿工确实没有把它的残余带出去的必要性。 矿车容纳矿石已经接近极限,又哪有时间与容量去处理这种费力又不讨好的事,在外的矿工子女在当时肯定没有足够的财富作为报酬,所能获得的最多也就是一个心安。 因此,鬼魂的遗存就这么被留在了矿洞之中。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 “可以。” 重云深思过后,总算下定了决心,向着面前那被束缚在了这地方不知道多久的鬼魂点了点头。 “但我不可能就这样把你带出去,我最多只能答应在彻底诛灭你的执念遗存后,把完全处理干净的东西带一部分出去,葬在你说的地方。” 这大概是一位方士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 耗费了时间、精力,非但得不到任何回报,还冒着酿成更大错事的风险……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甚至连感激声可能都听不到。 但冲云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像是终于回归了放松。 于景一没说什么话,只是瞄了一眼那个角落,随意放出由元素力构成的火焰,准备进行一次彻底的焚烧。 总不可能把这一堆形状不明的遗存直接带出去,必要的处理还是要做的,至少也算是简单消毒了。 重云并没有精力看于景一正在做什么。 她只是快速念动着一长串于景一都难以分辨的咒言,鬼魂的闪烁越发快了,就像是下一秒暗淡之后就不会再醒来一般。 在那之后,就是沉默着收拾好一切,随后一路顺着来时的道路走出矿洞的过程了。 直到找到原本是那棵树的位置为止,好像都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交流。 鬼魂记忆之中的萃华木在过去的时间里已经长成了大树,又被来这里收集木材的矿工们随手砍下,如今只剩下一个光滑平整的树墩,看不到一丝新芽。 树墩的表皮已经开裂,看上去没有半分希望。 重云沉默地用铁铲刨了个坑,把小布袋里装的灰烬埋了进去。 第154章 固守的原则撞上名为现实的墙 鬼魂本来只提出了一个极为简单的要求。 它仅仅只是想把自己的骨灰或是什么类似的东西移到明蕴镇里埋起来,而那块区域距离矿洞之内大概也只不过几百米距离。 从情感角度考虑,于景一其实是很乐意答应的,因为他本来并不觉得一只如此弱小、看起来马上就要消散的璃月鬼魂能翻起什么风浪。 它或许只是想换个地方了却余生罢了。 但重云却似乎陷入了某种漫长的思考,在天人交战之中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黄纸所做的符箓,又看向于景一,似乎正在请求着某种提示。 “我是方士。”她喃喃道。 “方士的使命就是为了驱邪,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鬼魂的一面,一旦贸然把它带到了地上 有可能造成进一步的连锁反应。” “邪祟会不自觉地影响周围的环境,出于本能掠夺附近的生机与元素,因此,见到任何妖邪鬼魂,驱邪缚魅……才是方士唯一该做的事。” “它如今尚存于世,但也在受到我的纯阳之体影响,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是十几分钟,就会在我的影响之下消失……在那之后,如果只是把纯粹的骨灰带回去,好像并不算太大的违规行为,但那就……” 重云顿了顿,似乎心绪十分复杂。 那鬼魂并没有催促,甚至并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于景一也看得出它闪烁的频率正在逐渐加快,大概对于鬼来说,待在纯阳之体的影响之下算是某种酷刑。 毕竟它确实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消失。 “如果不把这种妖邪处理掉的话,影响会很大吗?”于景一转而提问道。 “师门有过不少类似的记录。” 重云似乎并不需要太多回忆,那些流水一样的记忆就直直迸溅而出。 “曾经有一位前辈生了怜悯之心,把没有完全处理干净的邪祟带回了它原本出生的地方,结果邪祟受到滋养,在一个月后生长壮大。” “那时前辈恰好有事外出,回来时事情已无可挽回,前辈是求了师门帮助才消灭尽了那些邪祟,但造成的损失、失去的东西……都已经不是时间可以弥补回的了。” 她并没描述得太具体,但于景一几乎已经能够想象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 他既然没有经历过那些,确实不好妄下判断,在这方面里,重云无论如何都应该比他更为熟悉。 “但是……” “像是明蕴镇这种没什么价值的地方,是不会有人特意设伏来埋伏方士的,会把残余留在这里的,就只有曾经在明蕴镇里奉献出自己生命的矿工……” 重云本就很清楚明蕴镇的历史,就算要让她重复一遍也不会有太大难处,但历史与现实往往不能互相促进着逼她做出选择。 那灵魂闪了闪,补上不算急切的半句:“方士大人,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很困难的话,就算了。” “我就是个生在明蕴镇死在明蕴镇的普通矿工,如果影响到别的地方那就不好了,但现在我也没办法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算来算去,还是得劳烦方士大人了。” 先前两人的谈话鬼魂似乎并未全都听见,只是看得出重云确实为难,因此提出了它大概能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于景一可以和重云现在就从山洞里离开。 失败的鬼屋探险很多,总也不差这一次,生活不会因为少看了一只鬼魂就不继续进行下去。 但那确实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要求。 “我……” 重云似乎还在犹豫,抬起的手指又放了下去。 于景一转而看向矿洞里的角落,那里堆着的一些和矿物并不相同的东西大概就曾经属于这只鬼魂。 或许是明蕴镇的矿洞塌方事件,或许只是一些别的意外。 这里搭起的架构本来就不如还在使用的设施那般完善,虽然于景一不太担心发生什么二次事故,但还是不得不考虑这鬼魂说的话的合理性。 明蕴镇的矿工确实没有把它的残余带出去的必要性。 矿车容纳矿石已经接近极限,又哪有时间与容量去处理这种费力又不讨好的事,在外的矿工子女在当时肯定没有足够的财富作为报酬,所能获得的最多也就是一个心安。 因此,鬼魂的遗存就这么被留在了矿洞之中。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 “可以。” 重云深思过后,总算下定了决心,向着面前那被束缚在了这地方不知道多久的鬼魂点了点头。 “但我不可能就这样把你带出去,我最多只能答应在彻底诛灭你的执念遗存后,把完全处理干净的东西带一部分出去,葬在你说的地方。” 这大概是一位方士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 耗费了时间、精力,非但得不到任何回报,还冒着酿成更大错事的风险……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甚至连感激声可能都听不到。 但冲云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像是终于回归了放松。 于景一没说什么话,只是瞄了一眼那个角落,随意放出由元素力构成的火焰,准备进行一次彻底的焚烧。 总不可能把这一堆形状不明的遗存直接带出去,必要的处理还是要做的,至少也算是简单消毒了。 重云并没有精力看于景一正在做什么。 她只是快速念动着一长串于景一都难以分辨的咒言,鬼魂的闪烁越发快了,就像是下一秒暗淡之后就不会再醒来一般。 在那之后,就是沉默着收拾好一切,随后一路顺着来时的道路走出矿洞的过程了。 直到找到原本是那棵树的位置为止,好像都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交流。 鬼魂记忆之中的萃华木在过去的时间里已经长成了大树,又被来这里收集木材的矿工们随手砍下,如今只剩下一个光滑平整的树墩,看不到一丝新芽。 树墩的表皮已经开裂,看上去没有半分希望。 重云沉默地用铁铲刨了个坑,把小布袋里装的灰烬埋了进去。 第155章 灰烬的声音震耳欲聋 明蕴镇生长的树木以萃华木为主,偶尔兼有一些较为古老的品种未知的古树与枯草,在地面上肆意地生长着。 此刻,原本松软的黑灰色泥土刚被掘开,被翻回去的部分土壤还略略有些潮湿,或许是沾染了矿洞里那属于多年之前的水迹所导致。 重云闭着双眼,快速念动着一长串意义难明的咒语。 于景一分辨不清,但猜也能猜出,这大概是某些为死者祈祷、盼求超脱的温和祷言,或许也是方士一脉的某种传统。 “……好了。” 她睁开眼,又因为在黄昏时分并没那么刺眼的阳光晃了眼,略有些不习惯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才终于恢复先前于景一见到她时的那种平静。 “这里大概已经不是他当初记忆中的景象了。” “明蕴镇的地理环境特殊,附近矿产丰富,因此就连地面上的建筑也曾经经过了多次改建,如果这鬼魂是来自多年之前的人物的话,这里的景象大概也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得上所谓故乡……” 重云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于景一,神情与其说是忧愁,倒不如说是懵懂。 似乎她有些事情尚未能完全理解,但总还是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接受的方式。 “对了,好像还没来得及朝你做一个认真的自我介绍。” “我叫重云,是个璃月方士,目前主要还是居住在璃月港内,偶尔也会接一接驱邪的委托。由于是‘纯阳之体’的缘故,不太能接触辛辣或是过分火热的东西,否则就有失控的风险。” 于景一点了点头表示已读,随即回道:“那我是不是也得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于景一,是个冒险家,目前注册在蒙德城的冒险家协会,不过未来还打算在璃月待上一段时间,想抽空把注册地点更换到璃月港。” “爱好么……算是轻小说,偶尔也会做点奇奇怪怪的事,姑且还算是在提瓦特闲逛游玩。” 他微笑着向着重云伸出右手,似乎正在等待着十指相扣的友好问候。 “诶?你也喜欢轻小说吗?”重云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有个朋友也挺喜欢的,还有不少出版作品,如果她见到你的话,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语言。不过,现在这时候,她可能还在璃月港睡午觉、享受下午茶呢。” “在璃月,为了尽地主之谊,恰好我的驱邪委托也宣告成功了,就由我来带你一路前往璃月港,怎么样?” “从明蕴镇到璃月港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虽然不怎么会迷路,但我多少也是个璃月本地人,还能帮你介绍介绍沿途的风景,这样也就省下再逛到这里来旅游的功夫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景一点头答应下来。 “好耶!大冒险!嗯……等到了璃月港之后,我可得好好报答你一番。” 于景一补了半句道。 他一开始甚至考虑过“重云姐姐是好人”这样的说法,但想来想去,都觉得还没有那份神韵。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嘟嘟可的缘故。 “好啊,那我们就先往望舒客栈方向走。明蕴镇位于璃月的东方,想要前往璃月港的话,一般还是向西前行,经由碧水原前往璃月港……” 重云半蹲着开始收拾地面上的残渣,在丢下三四张看起来十分复杂的符箓后,把地面上的土壤聚拢成了小山丘形。 但想来想去,她还是只能插上了一块什么字都没写的木牌。 “不过,说起来我倒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明蕴镇呢?一般的冒险家如果从蒙德旅行到这里的话,好像都是从石门出发的。” 她终于提出了那个于景一等待已久的问题。 但等待已久不代表他就想好了答案。究竟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还是独属于他的未解之谜。 “咳咳……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于景一耸了耸肩,佯装不在意的样子,正努力思考着一个比起事实更为合理的答案。 “其实我迷路了。本来经过石门后再向南就是正常的路线,但我不小心就走向了东方,然后就拐到了明蕴镇所在的方向,还挺巧的。” 重云见于景一面色诚恳,倒是并没有提出怀疑,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从龙脊雪山的方向穿了过来,不过,听说龙脊雪山是蒙德数一数二的险境,应该没什么人会特意绕远路。你去过龙脊雪山吗?” 于景一机械地回了句:“去过,那里确实挺冷的,雪山嘛,都是雪也很正常。” 好险,差点就被假设出真实情况了。 从明蕴镇出发、前往望舒客栈的路很明显,当然也只有那一条。 重云领着于景一,绕过无数个隘口,终于穿过了那一大片废弃矿场,到了还有人在开采的区域之中。 原本正抽着烟休息的包工头自然也看到了重云,远远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重云也挥手回应过去,露出个微笑当做回答,并没额外做什么寒暄,只是拉着于景一朝矿场之外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好像认识你。”于景一摩挲着下巴提问道,“重云在璃月很出名吗?” “那当然谈不上了。”她摇摇头否定了这猜想,“我只是在进明蕴镇之前取得了一些许可,毕竟这里已经算是封闭矿场了……对哦,你又是怎么钻进来的。” 于景一轻咳一声道:“和之前差不多——我迷路了,然后就十分不小心地走到了矿洞洞口……明蕴镇的结构这么复杂,迷路的次数稍微多一些,大概也很正常?” 重云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但在停顿了片刻后,还是打算接受了这一说法。 毕竟也没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难道还有人用出十二万分的努力,就为了潜入已经没什么价值的明蕴镇,再偷出来矿工的遗存? 就算是接受了委托的冒险家大概也很少会做这种事情的。 第155章 灰烬的声音震耳欲聋 明蕴镇生长的树木以萃华木为主,偶尔兼有一些较为古老的品种未知的古树与枯草,在地面上肆意地生长着。 此刻,原本松软的黑灰色泥土刚被掘开,被翻回去的部分土壤还略略有些潮湿,或许是沾染了矿洞里那属于多年之前的水迹所导致。 重云闭着双眼,快速念动着一长串意义难明的咒语。 于景一分辨不清,但猜也能猜出,这大概是某些为死者祈祷、盼求超脱的温和祷言,或许也是方士一脉的某种传统。 “……好了。” 她睁开眼,又因为在黄昏时分并没那么刺眼的阳光晃了眼,略有些不习惯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才终于恢复先前于景一见到她时的那种平静。 “这里大概已经不是他当初记忆中的景象了。” “明蕴镇的地理环境特殊,附近矿产丰富,因此就连地面上的建筑也曾经经过了多次改建,如果这鬼魂是来自多年之前的人物的话,这里的景象大概也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得上所谓故乡……” 重云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于景一,神情与其说是忧愁,倒不如说是懵懂。 似乎她有些事情尚未能完全理解,但总还是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接受的方式。 “对了,好像还没来得及朝你做一个认真的自我介绍。” “我叫重云,是个璃月方士,目前主要还是居住在璃月港内,偶尔也会接一接驱邪的委托。由于是‘纯阳之体’的缘故,不太能接触辛辣或是过分火热的东西,否则就有失控的风险。” 于景一点了点头表示已读,随即回道:“那我是不是也得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于景一,是个冒险家,目前注册在蒙德城的冒险家协会,不过未来还打算在璃月待上一段时间,想抽空把注册地点更换到璃月港。” “爱好么……算是轻小说,偶尔也会做点奇奇怪怪的事,姑且还算是在提瓦特闲逛游玩。” 他微笑着向着重云伸出右手,似乎正在等待着十指相扣的友好问候。 “诶?你也喜欢轻小说吗?”重云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有个朋友也挺喜欢的,还有不少出版作品,如果她见到你的话,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语言。不过,现在这时候,她可能还在璃月港睡午觉、享受下午茶呢。” “在璃月,为了尽地主之谊,恰好我的驱邪委托也宣告成功了,就由我来带你一路前往璃月港,怎么样?” “从明蕴镇到璃月港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虽然不怎么会迷路,但我多少也是个璃月本地人,还能帮你介绍介绍沿途的风景,这样也就省下再逛到这里来旅游的功夫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景一点头答应下来。 “好耶!大冒险!嗯……等到了璃月港之后,我可得好好报答你一番。” 于景一补了半句道。 他一开始甚至考虑过“重云姐姐是好人”这样的说法,但想来想去,都觉得还没有那份神韵。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嘟嘟可的缘故。 “好啊,那我们就先往望舒客栈方向走。明蕴镇位于璃月的东方,想要前往璃月港的话,一般还是向西前行,经由碧水原前往璃月港……” 重云半蹲着开始收拾地面上的残渣,在丢下三四张看起来十分复杂的符箓后,把地面上的土壤聚拢成了小山丘形。 但想来想去,她还是只能插上了一块什么字都没写的木牌。 “不过,说起来我倒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明蕴镇呢?一般的冒险家如果从蒙德旅行到这里的话,好像都是从石门出发的。” 她终于提出了那个于景一等待已久的问题。 但等待已久不代表他就想好了答案。究竟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还是独属于他的未解之谜。 “咳咳……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于景一耸了耸肩,佯装不在意的样子,正努力思考着一个比起事实更为合理的答案。 “其实我迷路了。本来经过石门后再向南就是正常的路线,但我不小心就走向了东方,然后就拐到了明蕴镇所在的方向,还挺巧的。” 重云见于景一面色诚恳,倒是并没有提出怀疑,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从龙脊雪山的方向穿了过来,不过,听说龙脊雪山是蒙德数一数二的险境,应该没什么人会特意绕远路。你去过龙脊雪山吗?” 于景一机械地回了句:“去过,那里确实挺冷的,雪山嘛,都是雪也很正常。” 好险,差点就被假设出真实情况了。 从明蕴镇出发、前往望舒客栈的路很明显,当然也只有那一条。 重云领着于景一,绕过无数个隘口,终于穿过了那一大片废弃矿场,到了还有人在开采的区域之中。 原本正抽着烟休息的包工头自然也看到了重云,远远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重云也挥手回应过去,露出个微笑当做回答,并没额外做什么寒暄,只是拉着于景一朝矿场之外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好像认识你。”于景一摩挲着下巴提问道,“重云在璃月很出名吗?” “那当然谈不上了。”她摇摇头否定了这猜想,“我只是在进明蕴镇之前取得了一些许可,毕竟这里已经算是封闭矿场了……对哦,你又是怎么钻进来的。” 于景一轻咳一声道:“和之前差不多——我迷路了,然后就十分不小心地走到了矿洞洞口……明蕴镇的结构这么复杂,迷路的次数稍微多一些,大概也很正常?” 重云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但在停顿了片刻后,还是打算接受了这一说法。 毕竟也没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难道还有人用出十二万分的努力,就为了潜入已经没什么价值的明蕴镇,再偷出来矿工的遗存? 就算是接受了委托的冒险家大概也很少会做这种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