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替嫁夫郎不装了》 第1章 逃婚 【温馨提示:本文双男主,主受。 表面沉默内心狠厉痴情攻 vs 外表美貌淡漠实则内心强大受。 涉及宅斗宫斗以及微权谋。 恳请各位读者别养书,养书会减流,番茄是根据追更留存给流量的。 有空就多看几章!再次感谢。】 寒冬腊月天,大雪落地已有半尺厚。 季白赤着上身,青丝散乱,奄奄一息趴在雪地。 冷冽的风如同刮骨刀,窸窸窣窣无孔不入,空气凝结成冰,割得人皮肤发颤。 他后背醒目的鞭痕印着血渍,身下洇开朵朵血色,比那红梅还要鲜明。 季白微微睁开冷硬的眼皮。 他望向萧老夫人那愤怒的脸,还有她手中染着血色的藤鞭。 “你可认罪!” 听到老夫人这声质问,他失去温度的干裂嘴唇张了张。 还没说出一个字,就有急切的脚步声踩着吱吱的雪声跑了过来。 “娘!” 是萧景之的声音。 他一眼就看到雪地上惨不忍睹的季白。 萧景之瞳孔紧缩,慌忙扯下身上的大氅就要往季白方向走。 萧老夫人一个眼神,两个亲卫立马拦住他的去路。 萧景之眼眶一热,“噗通”一声跪在萧老夫人面前,急切地哀求: “娘,请你手下留情,大哥若是知道你这样打嫂子,他肯定……” “闭嘴!” 萧老夫人气急,怒目圆睁。 她抬手指着雪地上的季白,厉声道: “你还叫他嫂子?” “他明明是男儿身,却冒充季家小姐嫁入我们萧家,骗你大哥!” “你大哥为皇上为社稷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求圣上赐婚,我本以为他从此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却没想到,季府竟然这样羞辱咱们!” 季白艰难地望着灰扑扑的天空。 浑身的疼痛,带着冰冷侵入骨髓,连血液都凝固。 萧老夫人越说越气,眼眶微红。 “可气可恨!” 萧景之连连摇头,带着哭腔:“娘,你听我说,这事不是你想得那样,大哥他已经知道……” “闭嘴!” 萧老夫人仿佛听到什么污言秽语,立马阻止萧景之继续说,“你大哥什么都不知道!” 她非常明确地再次表明。 “咱们萧家求娶的是季府大小姐,你大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皇上赐的婚,季府欺君罔上,不忠不义!” 奄奄一息的季白,四肢冰冷僵硬。 耳边响着那句“欺君罔上”。 这是大罪,捅到皇上那里,整个季府都要遭殃。 他双眼慢慢模糊,从心底蔓延上来的寒意,一点点啃噬他的理智和清明。 “这一切……和季府无关,全是我一人的错……” 季白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萧景之看着全身都是伤痕的季白,心痛不已,他跪着乞求自己的亲娘: “娘,这事也有我的份,你要罚就罚我,你不要再折磨季白,他会死的。” “你以为我不罚你?放心,等我把这个冒牌货给打死,再来治你!” 萧老夫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当啷”丢到季白面前。 “这件事,你若想善了,就自行了断!只要你死了,季府我可以不追究。” “不要!”萧景之眼神骤变,对着季白大喊,激动地要爬起来。 萧夫人一个眼神,两个护卫押住他。 “把二少爷拖下去,关进柴房。” “娘,你会后悔的,等大哥回来,他肯定饶不了你……唔唔唔……” 季白颤巍巍拾起眼前那把匕首。 匕首上映出他干枯失去血色的脸。 真冷啊! 手都僵得握不住。 他怕冷,前段日子晚上他嫌冷,都是萧天烬搂着他,将身上的温度给他抱着取暖。 他脑海中忽然忆起萧天烬那一脸笑意,似乎还有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唤的那句——夫人。 恍惚间,他又想起不久前,萧天烬抱着他共骑马踏雪,马蹄儿踩在田间发出“嘚嘚儿”声。 闭上眼,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对准自己的心脏。 萧天烬,这一世,终究是有缘无份。 刺啦! 冷兵器刺破皮肤的声音,一股温热的血腥味弥漫在鼻间。 “啊!” …… 八个月前。 季府,大红灯笼高高挂,入目皆是喜庆红色。 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在府中来回穿梭。 整个季府上下,洋溢着一片欢声笑语。 唯有府中西北角一处桃园中,站着季白和萧景之两人。 园中间有处四方小戏台。 台上的季白满头琳琅珠钗,一身戏服。 他脸上涂着红脂,英眉杏眼,盈盈水光,含着秋波。 只一个媚眼睨向台下,便叫台下坐着的萧景之心神荡漾,浑身抖了抖。 萧景之脑中思忖着“人面桃花相映红”,两眼看得直直。 季白扭着腰肢甩着水袖,轻启朱唇,嗓子里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台下的萧景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今日是季白的双生嫡亲姐姐季清出嫁之日,嫁的正是萧景之大哥萧天烬。 季白特意换上戏服,练习喝几段《西厢记》的唱词,要为喜事助助兴。 萧景之从未见过季白这般样子。 若非本就知道他是男儿身,就凭今日台上那身段那模样,当真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女娇娥。 季白一张生动的脸,时而幽怨,时而娇俏,眉目含情。 “郎才女貌合相仿,眉儿浅淡思张敞……” 唱得正尽兴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小跑过来,衣角带着风,卷起地上几片桃花瓣。 “少爷,少爷,不好了!” 季白站直身子,停下吟唱,看向那急得满脸发红的小厮。 是他爹身边的书童满山。 台下的萧景之一脸不悦,好端端的被人扰了看美人的兴致。 他蹙着眉眼对满山说道:“慌里慌张做什么,什么你家少爷不好了!” 满山猛地瞅见萧景之也在,吓得嘴唇直哆嗦! 他连忙弯腰赔礼:“不知道萧公子在,实在是有要紧的事。” “什么要紧的事。”季白这时也走到戏台边,一脸疑惑。 满山瞟着萧景之,嘴里支支吾吾。 季白跳下台:“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小厮这才冲到戏台边,悄声对着季白说:“少爷,大小姐不见了!” 季白眉眼一惊:“什么,姐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府里找遍了,没找到小姐她人。” 萧景之早就跟上来,竖着耳朵偷听。 第2章 替嫁 听见季家大小姐不见了,萧景之立马明白为什么小厮不敢当着他面说了! 他眉头一皱,随后又拍掌大笑起来: “哈哈,新娘子竟然逃婚,我那大哥要是知道了岂不气死。” 说完,他又瞧着季白,一脸幸灾乐祸: “季白,你们季府要倒霉喽!” 季白瞪着萧景之:“你大哥凶名在外,我姐姐都没见过他几面,不想嫁他没有错。” “这话还是说给皇上听,这可是我大哥请皇上赐的婚。” 萧景之摸着下巴,面上不解: “也不知我那大哥是中了什么邪,这么些年在外,他根本就没见过清姐姐几面,这次回来居然请旨就要娶她!” “清姐姐是不是私下里,早就同我哥搭上线了。” 季白一脸嗔怒: “休要乱说,我姐清清白白,是你未来的嫂夫人,你别乱说话败坏她名声。” 就算萧景之是他好友,也容不得说他姐姐闲话。 萧景之连忙赔笑:“说的也是,清姐姐若是真心喜欢我大哥,肯定不会选在今日跑掉。” 季白懒得理会他,扭头对满山说: “满山,姐姐不见的事,不要声张。” “禀少爷,小姐不见是她贴身丫鬟喜雨发现的,她没敢声张,只悄悄告诉了夫人。” “夫人已经偷偷派人往方圆几里去找小姐了,可迎亲的花轿已经在来的路上,很快就会到,现在要怎么办?” 萧家是当朝重臣,萧老爷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而萧老爷的嫡子萧天烬,是本朝以来第一位从一品天启大将军。 依着他的战战赫功,将来位至正一品也是指日可待。 奇怪的是,萧天烬这样一位战神,居然要求娶五品司封郎中将季府的嫡女。 要是今天寻不到小姐,传出去,不仅皇上震怒。 萧家被人笑话,季家也要完了! 季白拔掉头上珠钗,急忙脱下戏服: “本来我还想着今天姐姐大喜之日,要上台为她唱两句,没想到出这种事。” 他将戏服连同珠饰翠钗,一股脑儿地往萧景之怀里一放。 “我去看看娘,她一定急坏了。” 萧景之也跟在后面。 他可不想错过这么有意思的八卦。 他那大哥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说一不二。 没想到成婚会闹出这样的事。 “幸好我今天来了。” 不然差点错过这样的好戏! …… 季夫人在季清的闺房里急得团团转。 眼看萧府的花轿就要上门来迎娶,季清还未寻到。 “娘,到底怎么回事?” 季夫人正愁得唉声叹气,一看到季白,连忙上前: “我的孩啊,你姐姐到现在还没寻到,这下可如何是好?” 季白一边安抚着娘,一边吩咐满山: “这件事不要声张,姐姐离开时间不久,应该还没出城。” “派两名亲卫到城门口那里,看看能不能拦到人。” 吩咐完,他又问娘亲:“爹呢?” “你爹在前厅招呼同僚和亲眷们,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怕他那个急性子,万一捅出篓子……” 季白不是很明白:“姐姐为何要逃跑?” 这之前,根本没听到姐姐说不同意这门亲事。 季夫人长叹一声道: “清儿她性子同你不一样,有什么心事她就喜欢憋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 “现在先不说那么多,最要紧的是接亲的花轿快到,这可怎么办?” 季白想了想,使出一计: “不如让丫环扮作姐姐,先上轿,等寻到我姐再狸猫换太子。” 萧景之跟着进门,听到季白的话,立刻出声: “不妥!” 季夫人一见到萧家老二也来了,神色慌张,立刻噤声。 萧景之非常得体地对着季夫人行了一礼。 又对季白说:“不如你扮作清姐姐,拖延些时间。” 季白一听,瞳孔一缩: “这怎么可以,我是男儿身!” 萧景之苦口婆心:“丫环的相貌被别人看到,一眼就会识破。” “你就不一样,至少你和清姐姐的模样外人一时分辨不出。” “你坐花轿到我们萧府,我帮你盯着,只要找到清姐姐,就立刻悄悄将你换回来。” 季夫人眼睛一亮,这倒是个解燃眉之急的法子。 季白惊讶地盯着萧景之: “成婚的可是你大哥,你竟然帮着外人骗他?” 萧景之摸着下巴,心道我就想看我大哥出丑不行? “他是我大哥没错,可咱俩的交情更深。” 这倒是实话。 萧景之和大哥萧天烬,同父异母。 萧天烬几岁时生母去世。 他爹又娶了陆氏为妻,生下二子萧景之。 萧天烬十几岁时便进军营,随父征战,远赴边疆。 这么些年来,他们兄弟二人见面的机会也是甚少。 倒是季白,同萧景之十多岁时便认识,一直到现在,多有往来。 两人的情谊俨然更深厚。 季白怀疑地看着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萧景之只好说实话: “这事若是被有心人捅到皇上那里,咱们萧府同样要被问罪。大哥他刚回来不久,很多人盯着他呢。” 季夫人此时拉着他的手: “儿子,你小时候经常扮作小姑娘,有经验。” “由你扮作清儿,外人也不会怀疑你的身份,不如你就帮姐姐一回。” 季白抿了抿嘴,看向喜盘上的凤冠。 沉思片刻终究还是下决心道: “眼下也只能如此,景之,希望你能助我。” 萧景之一拍手: “这是当然,事不宜迟,你快些换上衣服!” 季夫人亲手将季白脸上的油彩洗了去,扑上脂粉。 “儿子,嫁衣小了些,你先就着穿。” “还有,你这喉结,记得遮起来……” 季夫人同萧景之,手忙脚乱将季白装扮一番。 发现他除了个子高了些,肩膀宽了点,模样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好在清儿平时不爱出门,认识的朋友不多,外人也没怎么看过她,但愿这次能逢凶化吉……” 季夫人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萧景之一边打量着季白,一边心里感叹: 季白英俊非凡,芝兰玉树。 扮作女儿家,也另有一番美韵,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 就是,好像少点儿什么。 想了半天,他灵光一闪,拿起两个喜馒头,塞进季白的前胸: “这样就对了,天衣无缝!” 季白头上盖着喜帕,坐上迎亲的花轿。 一路吹吹打打,有惊无险进了萧府。 同新郎拜过天地后,便被引到婚房中。 花烛摇曳,满室红光。 季白身上的喜服实在是紧,头上盖着块红布,啥也看不见。 加上前胸处鼓鼓囊囊的不舒服,肚子又饿。 他没有犹豫,将喜帕掀起来。 将前胸的两个馒头拿出来,悄悄往嘴里塞。 季白心里七上八下。 这个萧天烬到底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他姐姐。 要是进来后,他要求洞房怎么办? 第3章 洞房 一直候在婚房里的丫环喜雨,看着季白往嘴里塞馒头。 目瞪口呆! 她盯着季白,支吾着开口:“少爷……” “嘘。”季白看向她小声道,“不要叫我少爷,要叫我小姐。” 喜雨是季清的贴身婢女。 她环顾四周,悄声道: “小姐,你不能这样,新郎还没揭喜帕,你不能私自拿开。” 季白嘿嘿一笑,不以为然:“我又不是真的新娘。” “吱呀。” 窗户闪出一条缝,外面有人在轻声呼喊: “季白……” 是萧景之。 季白立马移到窗户前:“怎么样,姐姐找到没有?” “还没有。” 萧景之见他脸色失望,安慰道: “不过你放心,我大哥今天高兴,在前厅陪大伙喝酒正痛快着。” “等会我也去劝些酒,让他醉倒,保证你今晚不用洞房。” 季白拧着眉头,这瞒得了一时,不是长久之计。 就算今晚能混过去,那明晚呢? 要是姐姐找不回来,他岂不是要在这府里装很久! “你前胸怎么平了,馒头呢?” 季白低头一看,确实平了,“被我吃了。” 萧景之怔愣住:“啊?那我等会再拿两个馒头来。” 季白眼睛一亮:“再给我拿只烧鸡。” 萧府后院桃园里,陆青微坐在木椅上。 她手里拿着桃花枝,揪着花瓣甩到地上。 今天萧天烬成婚,全府上下都在高兴。 只有她,一脸复杂,心里憋着一口闷气。 她身旁的婢女绿梅劝道: “表小姐,你别难过,这府里老夫人可是最疼你。” 陆青微恨恨道:“姑母疼我有什么用,她又做不了大表哥的主!” “那个季清有什么好,不过一个五品封郎将的女儿。” “门不当户不对,表哥怎么就看得上她!” 她一直都想嫁给萧天烬。 本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被别人捷足先登。 绿梅在一边小声道: “那还不是因为是皇上赐的婚。” “不过小姐你也不要灰心,萧少将军到现在,没有通房,没有贴身丫鬟,他以后肯定还要娶的。” 陆青微扭头瞪着一双眼睛:“你意思让我做妾?” “不敢,表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老夫人在府里管着后宅,她可最疼你了,以后,你还有机会。” 陆青微想了想,冷笑一声: “你说的有道理,每回有新的衣裳料子,姑母都是分最好的给我,只要我喜欢什么新鲜玩意,她从来都不吝啬银子弄来。” 绿梅连忙上前捏着她肩: “只要老夫人心疼你,咱们就有机会。而且我觉得,萧大少爷对你也不是没有心思。” 陆青微斜着眸子,睨了她一眼。 绿梅连忙低头:“奴婢说的是真的,你看这桃花林,难道不是因为表小姐你喜欢,所以表少爷才栽了这么多?” 陆青微不说话了。 她顿了顿,眉眼舒展: “说的是,就算那季清嫁进来又如何,她有嫁的命,能不能坐稳还不好说。” “姑母是续弦,她如今不也是萧府唯一的老将军夫人么……” 夜渐渐深了。 季白打了个饱嗝,将喜帕整理好,坐在床前听着外面动静。 有脚步声走近。 门被推开,季白略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口处。 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向他走来。 透过喜帕,他看得不太真切。 应该是新郎萧天烬。 对这人,他只从旁人口中知晓,此人年少成名,骁勇善战,杀敌无数,为本朝立下汗马功劳。 是位不可多得的良将。 这次平定边疆犯乱有功,听说皇上有意要封他为侯。 季白原本略有些紧张的心,提了起来。 这人怎么就看上自己的姐姐了? 他从来没听季清提起过此人。 “请新郎挑喜帕。” 说话的是位嬷嬷,她进门先是对着两人道喜。 又端来酒杯,主持两人饮下合卺酒。 嬷嬷一脸笑意祝福: “新郎新娘喝完交杯酒,从此二人一生长相守。今生连为一体,同雨同舟。” 说完,她拉着一直傻愣着站在那的喜雨。 “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快退下。” 房门关紧后,屋里一片寂静。 只有喜烛在燃烧。 季白这时才悄悄抬眼,看向新郎。 眼前的男人,面容轮廓特别精致冷硬。 朗目星眸,深邃俊逸。 眸子里闪着银曜石般亮光。 眉眼间自有一股恣意潇洒。 挺拔的身姿,一身男儿气概。 大约是常年混在军营的缘故,肤色比一般京都公子哥要暗些。 且浑身透着股肃杀之气。 季白暗暗想:【这萧天烬的模样,倒是对得起姐姐,就是不知脾气禀性如何。】 萧天烬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新娘。 新娘一身大红嫁衣。 满头珠钗宝翠,衬得美人华丽贵气。 低垂的黑色睫毛,细眉杏眼,鼻梁秀挺。 肌肤如白瓷般细腻,柔媚中带着丝英气。 唇间点着绛红,又媚又娇,很想让人一亲芳泽。 只一眼,便万年。 萧天烬眼眸灼热,欲伸手碰触眼前朝思暮想之人。 身侧伸开又攥紧的手指,彰显着他内心无处安放的小激动。 两人视线交汇,又很快分别扭过头。 萧天烬敛眸,终于鼓起勇气般,伸手,握住季白。 季白身形僵住。 平复了下心情,他悄悄抬眼打量。 萧天烬脸颊绯红。 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被烛光映的。 萧天烬一双大手,包裹着他修长的手指,温柔摩挲着。 一双银曜石般的眼睛,灼灼地盯着他看。 季白生怕被他瞧出破绽,不敢对视。 萧天烬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宝贝般地送到季白面前。 “这个,给你。” 声音竟像发酵醇厚的高粱酒。 清冽绵柔,令人沉醉。 季白看着他手里的物什,是件纯金打造的锁坠。 只一眼,他就感觉样式眼熟。 伸手接过,这才发现,和他小时候戴的那条如意锁坠样式相同。 如意锁正面雕着一条掐丝金乌,扬首展翅。 很是神气! 反面则刻着日月星辰图案。 不过他的是银锁坠,萧天烬送的这条是纯黄金的。 季白很意外。 这人喜好竟然和他一样。 顿时他心里对萧天烬多了一丝好感。 难得有人同自己的眼光差不多。 “多谢萧……多谢夫君。” 季白一脸欢喜。 他先替姐姐收着,以后放在姐姐小金库里。 “娘子不用客气,从今天起,你我夫妻二人便是一体同心。” 萧天烬见他对礼物很喜欢,倒是没有意外。 季白头低着,感觉有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他微微抬头瞥眼,发现眼前一张放大俊脸。 季白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他凑过来的嘴。 “夫……君,我……” 完了,这人不会霸王硬上弓! 呵,万一他真要对自己来硬的,自己就赏他一记青眼拳。 萧天烬诧异盯着他。 良久,才轻笑一声:“嬷嬷没有教导娘子,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吗?” 第4章 落红 季白闻言抖了抖。 一般新娘子在出嫁前,家里的嬷嬷都会教导床笫之事。 他是男子。 他知道要干什么,但是他不能干。 萧天烬瞧着季白不说话,以为他害羞紧张。 他压下心里的异样,沉静的眸子凝视着季白,轻声道: “娘子不必紧张,我会很小心。” 说完,他起身将季白轻轻揽住,随即打起横抱。 这一抱,才感觉新娘看着瘦削,实则份量不轻。 季白捏着嗓子,轻呼一声。 萧天烬眉眼一紧。 他搂着季白的腰身,低声喘了一息。 终究是没忍住,垂眸蜻蜓点水般吻在他侧脸。 季白脑子一片空白。 还没反应过来,萧天烬已经轻轻托起他下巴。 只见对方醉眼朦胧间,扯起一抹极好看的笑意。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娘子绝色,让人情不自禁……” 说着就伸手去解季白的衣扣。 季白一紧张,扯着嗓子下意识喊出声。 “不行!” 瞧着对方眼里的诧异,他立马回过神,自己反应太过激动。 季白立刻垂下眸子,拧着眉头柔声解释: “夫君……我害怕……其实我还没准备好,身体也不舒服。” 萧天烬瞧着他煽动的睫毛,一脸我见犹怜的无辜模样。 心里一紧,扬手摸了摸他滑腻的脸。 许久,他克制住身体的欲望,寂寥一声: “没关系,我可以等。” 季白暗暗呼气,紧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还好还好,这个萧天烬真男人。 不勉强女子,不错。 今晚不用圆房,真是太好了! 萧天烬替她除去凤冠,然后自己脱去喜服,穿着里衣,将被褥铺好。 他温柔道:“娘子好生歇息,明天一早还要去向父亲和继母奉茶。” “嗯。” 萧天烬抱着季白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自己躺在外侧,将烛火轻轻吹灭。 婚房内一片黑暗。 季白睁着两眼,不敢睡觉。 他怕自己睡着了,身旁的男人,万一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 自己可就露馅了! 撑了好久,他的眼皮终于还是受不住合上。 萧天烬在黑夜中,听到身侧传来均匀呼吸声。 好久后,他轻轻侧身,一言不发看着眼前人。 他微微闪着光的眸子里,全是缱绻和满足,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 天刚亮,婢女和小厮捧着洗漱用品和衣物,早早等候在外。 萧天烬轻轻起身,换上衣裳。 他看季白还在熟睡,便安静等在一旁。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他才唤醒季白:“夫人,起床了。” 季白睡眼朦胧嘤咛一声。 看着萧天烬撑着手,低头正盯着自己。 他立马睡意全无! 季白手忙脚乱接过婢女送上来的新衣裳。 穿的时候才发现,衣裳意外的有些合身。 “昨晚拜堂时见你的衣裳有些紧,便请管事的连夜请人定制了新的衣料。” 季白内心荡起一丝涟漪。 这男人,还挺心细。 姐姐以后有福了。 婢女收拾床铺,见床单干干净净,眼里闪过惊讶。 尽管心里有疑问,她也不敢表现太多。 收拾完后,婢女悄悄走到门外。 萧老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兰芝早就在等候着。 见婢女支吾,她心下有异。 果然,听到婢女说床单上干干净净,并不见落红。 大丫鬟垂着眼皮,一脸无波,悄声道: “此事切不可声张,我去禀报老夫人。” 萧老将军和萧老夫人,早就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二人。 左右两侧下位,则坐着表小姐陆青微,萧家老二萧景之。 萧夫人陆氏,是萧老将军的续弦。 原配夫人生嫡长子萧天烬时,母体受寒,出血过多,身子留下后遗症。 熬到萧天烬四岁时,嫡母便撒手而去。 当时萧将军只有这一位正妻,连侧室和妾都没有。 没多久,为照顾儿子,他便续娶了陆氏为妻。 陆氏嫁进萧府后,对萧天烬倒是尽心尽力,后宅也管理得井井有条。 不久她又生下嫡次子萧景之。 陆氏虽被称做萧老夫人,其实她还未满四十。 她的贴身丫鬟兰芝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她身侧,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萧夫人脸色微微发冷。 她同萧老将军一大早就坐这等了好些时间,这新媳妇进门第一天便晚起。 这季家也是五品文官,怎么调教出来的嫡女,竟然是个不懂礼仪规矩的。 现在,大丫鬟又告诉她,新娘子当夜竟然没有落红! 萧老夫人的脸色拉下来,眼里全是不满和冷意。 第5章 起疑 没过多会,萧天烬扶着季白进来。 两人刚进门,正摇着扇子的萧景之坐不住了。 他“啪”地收起纸扇,站起来,冲着季白脆生生喊了句: “嫂子!” 季白心中惊了下,悄悄瞪了他一眼。 萧景之不以为然,对他咧嘴直乐。 昨晚他答应季白,要把大哥灌醉。 结果自己反而先喝倒。 今早醒来,他忐忑不安为季白担心,又不敢贸然前往探查。 现在看到两人前来,他才松口气。 看来季白昨晚没暴露。 季白懒得理会他,垂下眸子假装不认识。 萧景之还要说什么,萧天烬抬眸,轻飘飘一个眼刀过去。 他立马闭嘴坐下。 两人端过婢子们准备好的茶,恭敬地对上首的二老行了个大礼,将茶水奉上。 “给父亲,母亲敬茶。” 看着二人,萧老将军本来冷硬的嘴角缓和许多。 他没有言语。 接过茶水品了一口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把七寸长的鸳鸯双刀,送到季白面前。 “这是当年平定匈奴,皇上赏赐老夫的一件鸳鸯双刀。 一面镶着各国上贡来的宝石,一面镶着金丝鸳鸯。 希望你们二人琴瑟合睦。” 萧景之此时站起来,热络地解释: “这鸳鸯双刀是父亲最喜欢的武器之一。 上面镶着绿松,珊瑚,琥珀,水晶,还有一颗十分罕见的南洋金珠。” 季白知道这东西贵重,连忙双手接过,谦卑道谢: “谢父亲大人。” 萧老夫人陆氏,脸色平静。 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后,抬眼打量着季白: “新媳妇果然秀丽端重,难怪天烬对你情有独钟。” 忽然话锋一转,她问道: “不知新媳妇可读过什么书,爱好什么技艺?” 季白愣了愣。 本来他以为奉完茶简单走个过程就行,现在突然被问话。 想了想,他不能给姐姐丢脸。 “回母亲,略识得些字,不曾读过太多书。” 季白身姿放低,垂着眼眸,捏着嗓音柔柔回话。 他尽量降低存在感,谦卑地回着萧老夫人的话: “至于技艺,只懂点音律会些词曲。” 他会唱戏,会骑射,爱好雕刻,还精通各种乐器。 但他现在是姐姐季清。 唱戏的话,本朝是不允女子登台的。 所以,他没敢说喜欢戏曲唱词。 萧老夫人脸上看不出表情,漠然道: “女儿家成了婚,要以夫家为重。 那些个消遣的东西没什么好学的,女子要多读《女诫》《女训》,懂得处理好内宅关系。” “嫁为人妇后,重要的是妻以夫纲,懂尊卑,敬顺丈夫,和顺叔妹,持家有道,绵延子嗣。” 季白心里有些发懵。 不明白老夫人为何第一天就教育他。 可他得为姐姐争取好印象,便只得附和:“母亲说的是。” 萧老夫人垂着眸子,睨着下位的新媳妇,突然问道: “昨晚忙着喜事,没有照顾好新妇,你这刚来府上可还习惯,昨夜睡得可好?” 萧老将军瞥了一眼陆氏。 他不明白陆氏今日为何无故这么多话。 季白讪讪,他感觉这萧老夫人似乎对他不满意。 他还没回答,萧天烬握住他的手,对陆氏道: “昨晚儿子喝多酒,醉倒在新房,娘子照顾我一夜。” “早上我起得晚些,所以来迟,让父亲和母亲久等。” 季白看向萧天烬,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谎。 难道是为了他? 萧老夫人怔了怔,眉眼慢慢舒展开。 她敛着眼皮,这才扯起一抹不自然的笑: “这样啊……新媳妇辛苦了,先坐下。” 萧天烬瞧了眼季白,沉着声音道: “父亲大人,母亲,清儿昨夜没休息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先扶她回房睡个回笼觉。” 陆氏身形一顿,面色僵住两秒,勉强扯起一抹笑: “先等等,准备好的礼物还没给新媳妇。” 她将案桌上一对镂空雕花玉镯,还有一只红珊瑚香囊,放手上送到季白面前。 “这对玉镯是采自新疆和田的青花籽料,红珊瑚则是当年我的嫁妆,你戴上一定相得益彰。” 萧天烬替季白接过来,恭敬地回了个礼。 他扶起季白,平稳说道:“儿子扶清儿回房。” 季白被萧天烬握着手,转身抬眼瞧见萧景之。 萧景之闭嘴之后,就跟屁股上生了痔疮似的。 坐卧不安。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碍于场合,欲言又止。 萧景之对着季白挤眉弄眼,贼兮兮喊了一声“嫂子慢走”。 季白立马嫌弃扭头。 这个萧景之,是棒槌么! 明目张胆地扭眉弄眼,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似的。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他兄弟,不知道避嫌。 萧老夫人望着两人的背影,扬起的嘴角拉下来,手指慢慢攥紧。 到底不是自己的嫡亲儿子。 这刚娶上新妇,竟然话里话外都在帮着那女人。 陆青微坐在下面一直没说话。 从萧天烬和季白进门,她的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她发现这个新嫂子,身形比一般女子要宽。 且那双脚,似乎也大。 陆青微捏着帕子掩着半张脸,嘴巴撇了撇。 大表哥是怎么回事。 怎么看上这般身材壮硕的女子? 陆青微还发现,二表哥萧景之的注意力,一直在新嫂子身上逗留。 特别是二表哥那双滴溜溜的眼睛,一直瞧着表嫂。 在萧天烬他们走后,二表哥的目光,还在盯着那个姓季的后背,满脸复杂。 陆青微不禁想起,昨个晚上,婢女告诉她,看到萧景之曾偷偷跑到婚房那儿。 在窗户那里同新娘子说了些话,好像还往婚房里送了什么东西。 陆青微心里起疑,犯着嘀咕: 莫非二表哥,和那个季小姐的关系不一般…… 这个发现,让她忽然激动起来。 第6章 好感 季白回到屋里,将那些礼物放到桌上。 镯子是按他姐姐季清的手围定制,他肯定戴不上。 至于那个香囊吊坠,看着精致,样式也漂亮,他倒是可以勉强戴着。 就是里面似乎放了什么香丸,发出一股子甜腻的药香味,他不喜欢。 鸳鸯双刀…… 季白摸着这把七寸长的短刀。 这刀放身上方便,还能防身用。 上面嵌丝的鸳鸯图案他不喜欢。 季白摸索着双刀,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 “怎么,不喜欢这件礼物?” 季白听闻萧天烬这样说,心里很诧异。 这人是怎么看出来他不喜欢的? 他敛着眸子轻声解释:“刀是把好刀,只是这上面的鸳鸯我不喜欢。” 萧天烬看着他,思索说着: “很多女子喜爱鸳鸯,常把它们绣在香囊和手帕上,世人也把它们比作恩爱夫妻,夫人为何不喜欢它?” 季白摸着那对鸳鸯图案,眼中出现一抹嘲讽: “鸳鸯同时可以有多个伴侣,它既不忠贞也不专情,用它来比作夫妻恩爱,实在是抬举它。” 这番话,让萧天烬僵了一瞬。 很快,他拿过那把双刀,眼中波光闪动: “既然你不喜欢鸳鸯,那便重新打磨雕刻便是,就……錾刻上桃枝如何?” 季白闻言,感觉甚好,点头同意。 他喜欢桃树桃花和桃枝。 没想到萧天烬的喜好,竟然同他有这么多相似之处。 季白正欣然之,又听他沉声道: “母亲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喜欢什么便去做。” 季白这会子,心下升起一波小感动。 没想到,萧天烬会向着自己说话。 嗯,他心里对眼前男人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屋外有下人抱着一束开得正艳的桃花枝进来。 萧天烬接过后,找了个美人瓶放进去。 季白眼前一亮。 现在四月,正是桃花芬芳的旺盛季节。 他喜欢桃树,桃花,爱吃桃子。 自家府上特意开辟了块小桃花林。 没想到,萧府也有么? 萧天烬这样的铁血将军,竟然也爱桃花? “现在桃花开得正好,我命人摘了几枝放在夫人房中,你可喜欢。” 当然喜欢! 季白咧嘴刚要回答,又立马抬袖掩住嘴唇。 小声道:“喜欢,特别喜欢。” 萧天烬点点头,“我想夫人应当是喜欢的。” 这下子,季白对萧天烬的好感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分。 萧景之在季白走后,留恋地盯着他后背看了好久。 他非常放不下心。 想离开座位去找季白说几句话,又怕惹人注意。 陆青微抬着眼皮,瞥眼瞧向萧景之。 见他神色跟热锅上蚂蚁似的,呵呵一笑: “二表哥,刚才见你和新嫂子打招呼,你同她早就认识?” 萧景之“唰”地打开纸扇,摇头晃脑应了句:“当然!” 这话一出,几道视线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萧景之猛然间眉头皱了一下,眼里闪过懊恼的神色。 他连忙解释: “我同嫂嫂的亲弟季白从小结识,在季府见过嫂嫂几面。” “季白我熟识,但和嫂嫂只照过面,并不熟悉。” 陆青微面色平静,看着萧景之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心里打起小九九。 二表哥绝对说谎了。 他同那个季家小姐,一定关系匪浅。 萧老夫人面色严肃,提醒萧景之: “不管你以前同她弟弟多熟识,如今她是你嫂嫂,注意身份和言行举止。” 萧景之讪讪点头。 萧天烬平时除了上早朝,其他时间多在军营。 他刚新婚,皇帝特赦他几天休假。 可谁知三王爷家的郡主,昨晚忽然出了意外,昏迷不醒。 皇帝立马要召见他,让他协助调查此事。 这正中季白下怀。 他实在不敢多待在萧天烬旁边。 白天还好,就怕到晚上! 季白坐在屋里,给母亲季夫人写了封信。 成婚后三天有回门的习俗,那天若不回去,过满一个月再回也可以。 季白告诉母亲大人,三天后他不回去了。 现在非常时期,不想节外生枝。 他会老实待在萧府,一直到姐姐回来替换他为止。 写完后,他把信件封住,让喜雨妥善送出府。 屋内就剩下他一人,季白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斜躺着,大喇喇地张开两腿,放松全身。 才第一天,他就感觉到压力。 季白有些迷茫。 他从未听姐姐提起过萧天烬。 所以,两人到底何时有过渊源? 季白知道姐姐性格宁静,有些事不喜欢同别人说道。 但她断然不会置爹娘不顾,更不会拿整个季府来开玩笑,选择在成婚当天逃跑。 这其中必有隐情。 关键是先找到姐姐。 季白思索,等喜雨回来,得问问她有关姐姐前几日的细节。 “笃笃笃。” 猛然听到动静,季白一下子坐起来,慌乱整理发髻。 不想窗户被人推开,居然是萧景之来了。 季白见是自己好兄弟,长吁一口气。 “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 萧景之火急火燎喘着气,环顾一圈发现没有可疑的人,便问道: “昨晚上我大哥没怎么你?” 之前萧老夫人才警告过他,他还是放心不下。 所以偷偷来见季白。 季白示意他安心:“没有,你大哥是正人君子。” 萧景之摇头晃脑,一拍窗户:“我就说,大哥不会趁人之危。” 季白左右瞅了一圈,告诉他: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如今的身份不同,你同我还是要保持距离才好。” 他现在的身份是“季清”。 他不想给姐姐招惹是非。 萧景之不以为然,左瞅右瞅,然后“咵”抬脚爬上窗户,跳到屋里。 随后立马将窗户关上。 他转身小声提醒季白:“我来找你有要事,你忘了,再过两天就是浴佛节。” 季白本来还想斥责萧景之,要将他推搡出去。 一听到“浴佛节”才恍然想起什么。 “坏了,我把这事给忘记了!” 不远处一角,一个小丫头露出脑袋。 她刚才看到二少爷萧景之,鬼头鬼脑地敲开少将军夫人的窗户,还跳进去。 她紧张地绞着衣袖口,想起绿梅的吩咐,便悄悄往前走近些。 找了个隐蔽的地儿躲起来。 她一边观察着动静,一边竖起耳朵细听。 第7章 约定 季白听到萧景之提醒【浴佛节】,才想起来,他同慕摘星的约定。 他答应在今年的浴佛节上,要帮摘星夺得虚空寺的奖励。 浴佛节是本朝四月份一个重要节日。 当朝皇室重佛教,在四月要给佛祖过生辰。 上至皇族,下至平民百姓,在那天都会吃素食。 当天会举行各种祭祀活动。 百姓们也会纷纷进入寺庙和禅院,拜佛求签,祈求好运。 各大禅院举办斋会,向百姓布施清粥糖水等。 最主要的是皇室贵族为鼓励大家参加,还会举行各种竞赛活动。 奖品非常丰盛。 只要报名参加就有机会赢,不论男女,不论老少。 虚空寺这次早就给出了竞赛题目,便是要求参赛之人,自创剧本,自创曲目。 要求必须是市面上未出的独一无二创作。 要能打动人心。 萧景之说道:“咱们早就同摘星约好,一起去虚空寺参加竞赛,要帮他夺得这次大奖。” 季白有两个好友,狐朋萧景之,狗友慕摘星。 两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相上下。 “我对那些奖励不感兴趣。可摘星不一样,他早就想要虚空寺那本绝版的画册。” 季白知道,虚空寺那本绝版的画册,是前朝书画大家李秋昂遗留在世的孤品。 上至官家下至有钱商贾,都想收进囊中。 慕摘星也是一直垂涎不已。 画册一直藏在虚空寺,不论别人出多少银钱,寺院主持大师都不松口。 年初,主持突然宣布,要将那本画册拿出来,做为今年浴佛寺活动的竞赛奖励。 这下许多人沸腾了。 慕摘星直接找到季白。 别的比赛就算了,这回出的题目那简直是踢到季白铁板上。 剧本,曲目。 季白不上谁去上! 慕摘星威逼利诱使劲各种手段,终于让季白答应他,会竭尽全力去参加竞赛。 帮他拿到画册。 眼下,季白成为季清嫁进萧府。 “你说,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慕摘星找不到他,指定不会罢休。 “你可是一早就答应他,这次要帮他夺得头筹,拿到那本画册。” 萧景之说完,一脸担忧。 慕摘星的性子执拗,脾气火爆,来去如风。 他同季白一样讲信用,重承诺。 若是到时季白不出现,他一定会不依不饶,闹进季府,搞得鸡飞狗跳。 一直到把季白揪出来为止! “到时他要是满世界找你,闹得季府鸡犬不宁,把你的事给暴露出来……” 后患无穷。 萧景之神色担忧,拿着纸扇焦急地看着季白。 季白沉思一会,抬眼瞧向他,像是下定决心般: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慕摘星那小子给做了,一了百了。” “啊?” 看着萧景之震惊地张大嘴巴,季白眨眨眼: “我说着玩的,别当真。” 萧景之:…… 季白呵呵一笑,脑中已有主意: “无防,我可以换个身份参赛。 浴佛节是很重要的活动,皇亲国戚都会参加,你大哥肯定也会去,到时我同他一起。 如若我能赢到奖励,到时交给你,你再交给摘星。” “至于摘星那边,你告诉他我有要事已经出远门。 和他的约定我已经拜托姐姐,尽力帮他争取。” 萧景之想了想,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就算你拿不到画册,也要赢别的奖励,比如碧灵仙芽。” 季白一愣。 碧灵仙芽是虚空寺里一株百年老茶树结的茶叶。 每年新下来的茶叶,最多有十二两。 除去每年贡给皇室八两,其余四两,那主持自留一点。 剩下的才偶尔会赠送给有缘人士。 “我馋那个仙芽好久了,你知道的,我除了吃玩乐,就喜欢品品茶。” 萧天烬嘿嘿一笑,对着季白解释。 季白感觉,这家伙来提醒他,八成是为他自己,二成是为摘星。 萧景之等到季白点头,满意地跨过窗户,拍拍屁股离开了。 不远处的那个小丫头,等萧景之离开后,慢慢露出两眼。 她蹑手蹑脚,转头跑去找陆青微身边的婢女绿梅。 “表小姐,你真是慧眼如炬,二少爷和那个季清果然有关系!” 绿梅将小丫头看到的全部讲给陆青微听。 “看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陆青微冷笑一声,“他们都聊了什么?” “听小丫头说,她当时不敢离得太近,听不大清楚。” “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浴佛节,要去虚空寺。” 陆青微捏着手里的帕子,略一沉思,眼睛一亮。 莫非他们说的是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没想到二表哥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怪不得姑母给他说亲,他总是找借口拒绝。 “有没有听到,他们要去虚空寺做什么?” “这个不大清楚,表小姐,这件事,你看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陆青微摇头,“这种小事告诉姑母,她也只会关起门来说二表哥两句。” 若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握到手里的把柄。 到那时再告诉姑母,那个季清,还不直接滚出萧府? 陆青微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浴佛节,很好,到时候找个人盯着他们。” 绿梅点头应承下来。 不过她还是不解:“表小姐,二少爷才是老夫人的亲儿子,你为什么一定执着嫁给大少爷?” 第8章 季清 听到丫鬟这样问她,陆青微面上不屑: “萧景之那个草包,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哪有干大事的本事。” “大表哥不一样,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年纪轻轻就立功勋,不过二十有三就已经是从一品武官。 若成了他夫人,以后享不尽荣华富贵。” 绿梅还是不明白:“可是现在府上老夫人当家做主,你嫁给二少爷,以后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呀。” 陆青微瞅了她一眼:“萧景之这样的人,给他一座金山,以后也有坐吃山空的危险。 我可是有志向的,富贵我要,保障我要,名利我都要。” “一个有才华有能力,一个徒有其表,我当然要选前一个。” 绿梅听懂了,她点点头:“表小姐你实在是有远见!” 陆青微呵呵一笑。 她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一屁股坐到软榻上。 “连三王爷家的乐阳郡主都对大表哥痴心一片,所以说我没选错人。” “听说郡主昏迷不醒,大少爷已经前往。” “呵,那个乐阳郡主,之前仗着自己是三王爷家的,逼大表哥娶她,真是愚蠢至极。 她也不想想,三王爷是先帝最疼的小儿子,和当今皇上有不少过节。 若不是先皇薨逝前,留下遗嘱,让当今圣上善待三王爷。 三王一族怕是已经被软禁起来。 大表哥重兵在握,皇上怎么可能会让他去娶乐阳郡主。” “听说她昨晚伤到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故意骗大表哥去看她。” 绿梅摇头,告诉陆青微: “应该不是装的,这事都惊动皇上,是皇上召见大少爷,让他去协助三王爷办理此事。” 三王爷府后院一处地下暗室。 莆草团上坐着一个清瘦的女子。 她被蒙上双眼,双手反绑住。 自她被抓进来的那一刻,她就非常安静。 不言不问,不吵不闹。 她靠在墙壁,坐在那里,与昏暗光线融为一体。 若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声,负责看守的长巳都要以为她是雕塑。 “喝不喝水?” 女子被绑进来后,一天一夜未进米水。 长巳没等到主人接下来的吩咐,暂时留着她。 “可以。” 女子的声音份外清丽好听,仿佛山涧泉水流动。 长巳端来水,送到她嘴边。 喝完几口后,女子便又坐着不动。 许久,长巳瞥眼看向她:“你不好奇是谁绑了你,为何被绑来此处?” 一般女子早就惊慌失措。 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嘤嘤哭泣。 见多了其他人的表现,突然碰到一位如此反常的人,让长巳觉得稀奇。 女子隐匿在昏暗中,面无表情:“好奇你就会告诉我?” “不会。” “不会你问什么。” 长巳不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纯属多嘴。 想起昨晚的荒唐事,长巳跟做梦似的。 昨天乐阳郡主吩咐一队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季府,将季小姐掳走。 季小姐被关押此处后,眼睛被蒙上,手脚被绑住。 乐阳郡主乐颠颠地跑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哈哈哈,萧天烬那个莽夫,我把他的新娘绑来,看他还怎么成亲!” “这个丑女人,哪点比我好,凭什么他要求娶!” “我身份比她高贵,样貌比她好看,萧天烬他是不是瞎了眼……” 乐阳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 可季小姐坐稳不动如山。 面对乐阳郡主的诋毁,她一言不发。 跟没听见似的。 乐阳发泄半天,感觉自己像是用力打在棉花上,一点都不解气。 季小姐根本懒得回她一个字。 后来,乐阳郡主大概是说累了,怒指着季小姐: “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季小姐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差点把乐阳给气死。 “手下败将,不值得我回应。” 乐阳怒瞪着眼睛:“什么?你说什么!” “你自己说的,萧天烬他不选你。” “岂有此理,我哪点不比你强,他凭什么选你!” 季小姐是有气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她依然那句话:“凭你是手下败将。” “……你敢这样说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季小姐稳坐墙角,全身上下只有嘴在动: “手下败将,不必留姓名。” “啊啊啊……” 乐阳郡主气得发疯,抽刀想要砍季小姐,被长巳劝住! 杀人容易抛尸难。 何况是季府的小姐,还是大将军萧天烬要求娶的人。 万一人真地死了,哪哪都不好交待。 让一个人消失容易,妥善处理后事太难。 三王府如今被皇上盯得紧。 这一刀下去,很有可能断送三王爷未来的生存之路。 “就算不能要她的命,我也要把她的脸砍烂!” 乐阳郡主双眼通红,她是真被气到。 长巳伸出一手,死死挡住她,不敢让她近季小姐半分。 “退下,你敢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教训她!” 长巳沉默,依然拦着她。 乐阳郡主容易发疯,做事不计后果。 若让她拿着刀近身,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 绑架季小姐的事他先前不知道。 若是他提前知道,一定会阻拦郡主如此胡闹。 乐阳力气比不过长巳。 正闹着,又听闻下人过来禀报,萧将军的婚事已经礼成。 乐阳怔愣当场! 她看着眼前的季小姐,不明白新娘被抓来,怎么婚礼还能继续? 连气带震惊,一口气没上来。 她一下昏过去。 长巳回忆至此,抬眼沉沉地盯着季小姐。 “你说话这么气人,不怕她真把你杀了?” 良久,季清才平稳出声: “若要杀我,不会留我到现在。” “就算她有杀我的心,不是还有你?” 长巳再次闭嘴。 好久,季清终于动了动。 “我要小解。” 长巳将马子提来,放到她面前。 又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开:“自己解衣,别想着小心思,你跑不了。” 季清没说话,她知道逃离不容易。 她看不见眼前的男人,但能感觉到他有很强的压迫感。 更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这男人对手。 长巳离开几大步,转过身背对着季清。 季清蹲在马子上,好久都没动静。 她遇到难题了。 “喂!” 长巳听到季清喊她,装没听见,也没转头。 季清微微歪着头,眼上的罩布让她一点都看不清。 她将视线移到刚才长巳脚步停止的地方。 “我认生,解不下来,你帮我一把。” 长巳背影微微动了动,手指也慢慢握成拳。 他冷笑一声。 这女人果然在打小算盘。 若她不知好歹要算计,他会直接将这女人砍晕。 “帮我吹个小曲,或者嘘几声。” 长巳手指猛然伸开:…… 一阵沉默。 “快些,你这男人不好意思?” 长巳垂眸瞧着地面,眼皮跳了跳。 想了几秒,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终究还是张口: “嘘嘘嘘……” 第9章 夜归 季白坐在案桌旁。 他脑子里思索着竞赛题目,要原创一个什么样的剧本。 还有,他得开口向萧天烬说自己要去参加竞赛的事。 喜雨回来了。 “信已经送回季府了,小姐。” “嗯。” 季白回应了声,继续想问题。 喜雨没有打扰他,自顾拿着两坨棉花团,绣起肚兜。 这是帮季白专门做的塞胸软棉垫。 总不能让自家少爷,天天在胸前塞馒头。 “少……小姐,奴婢心里担忧,昨晚新姑爷没把你怎么样?” 季白抬眼,扯着紧绷着的高衣领道: “没事,萧天烬一副君子做派,不勉强女人。” “昨夜我说身体不舒服,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喜雨听了,心下宽慰不少。 新姑爷不像其他军营里的糙汉子,是个会疼人的。 加上今天给老将军和夫人奉茶时,新姑爷护着小姐向着小姐。 看来小姐以后在府里,也不会受气。 “唉……” 喜雨叹着气,“真盼望小姐快些回来。” 小姐为什么要跑啊? 萧少将军一表人才,性格沉稳,又是个知礼数的。 小姐嫁过来一定很幸福。 现在少爷在这府里乔装成小姐,害得少爷同她都是提心吊胆。 生怕露馅。 季白坐正身子,悄声提醒: “喜雨,小心说话,谨防隔墙有耳。” 喜雨吐了吐舌头,虚虚着嗓音:“知道了少爷。” “喜雨,我问你,姐姐在成婚前几日,有没有说过什么不寻常的话,或者有没有反常举动?” 喜雨是季清的贴身婢女。 若是她有什么反常行为,喜雨应该会略知一二。 季白现在怀疑,是不是姐姐出了什么事。 喜雨努力想了半天,摇摇头: “没有,小姐自接到赐婚的圣旨后,似乎消极了一两日,后来情绪就一如往常。” “那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说她有没有暗自倾慕的人。”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按照奴婢平时看到的,小姐应该没有私下喜欢的人。” “你觉得姐姐,会是在婚前逃跑的人么?” “奴婢想她万万不是那样的人。成婚那天,小姐跟平时一样,面色平静。 嬷嬷送来衣裳时,她说要去小解。 后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小姐回来,奴婢去查看,就再也没看到她。” 季白思考一会,点点头。 一个大活人,要想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靠她一个人根本办不到。 “对了,其实有件事奴婢还没跟你说。” 季白闻言,浑身一震。 他还以为喜雨要跟她说姐姐的事。 结果是说萧天烬。 喜雨坐正,一脸笑意:“刚才姑爷离开前,老夫人差遣两个婢子过来,说是给咱们房添的下人,伺候你和姑爷。” 喜雨将她离开前看到的事,汇报给季白。 “那两个婢子模样不差,水灵灵的,不过姑爷给推了。” 季白闻言,略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调两个婢女过来,一来是在他身边安排自己人。 可以时刻盯着他。 二来,挑两个样貌不错的小姑娘,也是为萧天烬填房。 萧天烬如今二十有三,却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 一般贵胄之家,男子十几岁便会赐贴身丫鬟,启蒙房事。 甚至房里添几个丫鬟都不稀奇。 到娶妻时,身边的通房有的也会抬为妾室。 连萧景之那个萧老二,也有一个丫鬟。 像萧天烬这样“洁身自好”,到成婚时依然是童子鸡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看来萧少将军,对咱们小姐真是情根深种,痴心一片。” “时时刻刻为咱们小姐着想。” 喜雨夸着新姑爷,眼里露出羡慕又神往的表情。 季白听她如此说,却有别的思考。 奉茶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萧老夫人对他有看法。 现在他刚新婚第二天,老夫人就送两个漂亮丫鬟过来。 感觉更像是给她添堵。 没想到,这事竟被萧天烬一口回绝。 虽说萧天烬这是为他考虑,可在萧老夫人的眼里,儿子一直为妻子说话,很难不惹婆婆不满。 第一天就让婆婆不高兴,以后,姐姐不会被为难…… 喜雨绣好肚兜后,往季白身上一比划,满意点点头。 “少爷,老夫人赐了几匹上好的缎子,奴婢想着该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季白点头:“少做两件,做的时候全部做高领。剩下的布匹都留给姐姐。” “少爷……” “叫小姐。” 喜雨轻轻拍拍自己的嘴,懊恼地纠正过来: “小姐,这香囊精致漂亮,你戴上身,一定好看。” “是好看,不过那股香味我不喜欢闻。” “这是老夫人送的,你且先戴在身上几天,也让老夫人高兴高兴。” 季白想想也是。 多讨好老夫人,以后姐姐回来,在这府里的路也好走。 晚上季白早早就歇下。 为安全起见,他穿了两层里衣。 他裹在被子里,祈求萧天烬公务缠身。 最好晚上没时间回来。 季白睁着两眼,一边思索着浴佛节之事,一边默算着时间。 约摸三更天子时,季白听到推门声响了。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萧烬天回来了! 季白心里打了个颤,昨晚上说身体不舒服,今晚上还用这个借口? “夫人?” 萧天烬见被窝里探出两只眼睛,支愣愣地盯着他。 一时哑然失笑。 他整个脸部线条平时很冷硬,身上又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这突然一笑,整个如冰雪逢春,枯木发出新芽。 极具感染力。 季白听到他喊自己,有些懊恼。 光想着怎么躲过今晚,没想到不由自主地探出头来,被发现了! “夫君,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这么晚还回来干嘛,歇息在外不好么。 萧天烬扬起一抹微妙的笑意,款步走到床边坐下。 他伸出手,爱怜地摩挲着季白的头发。 幽深而沉邃的目光,瞧着季白不小心露出来锁骨,眉眼微动。 “这么晚没休息,夫人在等我?” 萧天烬长年混在军营,手心手指都粗糙。 他的指腹轻揉着季白的青丝。 不经意间揉到他的头皮,粗粝的触感,惊得季白头皮发麻。 第10章 同床 季白睁着一双闪亮又无辜的眼睛,对上萧天烬的视线。 萧天烬的面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犀利又深情。 说实话,季白感觉头顶的那双手,摩挲得他很舒服。 一时间,他精神有些恍惚。 不由自主地沉溺在萧天烬的目光中,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嗯。” 萧天烬心思动起来。 这么晚,夫人还在等他,一定是在等他圆房。 昨晚新婚花烛夜,他还没有履行丈夫的职责。 今晚,不能错过。 “我先去沐浴。” 萧天烬眼神微闪,喉结滚动,不舍地缩回手,站起身,推门出去。 季白对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沐浴是什么意思,他晓得。 现在要怎么办! 不如装睡? 萧天烬出了房屋,往沐浴的隔壁房走去。 两道黑影“嗖”地轻跳下来,单腿跪倒在他面前。 “主子。” “丁七,陈九,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两名暗卫低头恭敬答复: “回禀主子,属下查探到,乐阳郡主是从三王府的地下暗牢里抬出来,太医诊断她是急火攻心被气晕。” “有没有查到暗牢里关着什么人?” “暗牢是三王府的护卫长巳看守,目前还没有查到什么消息。” “长巳……” 萧天烬垂着眉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深光。 那家伙的能力不差,武功不逊于丁七和陈九。 “继续盯着,有什么事尽快来禀报。” “是!”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今晚你们撤下,不必看守。” “是!” 丁七和陈九应声后,并未立即退下。 两人相视一眼,欲言又止。 萧天烬略一沉思,冷声道:“还有什么事?” 丁七和陈九,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出声。 萧天烬扬起下巴,威严的光,投射在二人身上。 丁七站起,悄然上前,走到萧天烬身边,低头小声禀报: “属下偶然间发现,二公子同夫人似乎熟识,关系不一般……” 季白忐忑不安。 他一会摸着自己的喉结,一会摸自己的胸口。 心里有些上火。 等会萧天烬上床来,只要细心一看,便能觉察不对劲。 这该如何是好? 季白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装睡过去。 正胡思乱想着,“吱呀”门开了。 季白抬眼瞧过去。 只见萧天烬施施然进屋来,缓缓踱着步子,正朝他的方向走来。 萧天烬脸上大约是被热水熏的,微微发红。 头发因为全放下来,衬得脸部轮廓柔和了些。 一双黑眸,闪着银曜石般的亮光。 他身上着素白里衣,领口松开,开到很大。 胸前露出一片结实的古铜色肌肤。 露出来的手腕,也精壮不已。 待他走得近了,季白的视线自然就落到他的小腹下。 鼓鼓囊囊。 不用想,是件凶器。 季白微微震惊,多看了几眼,心里算着尺寸。 算完后他不禁感叹,真是玉棒通天! 萧天烬见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眼中更加幽深。 “夫人感觉如何?” 季白正想着,忽然听到他这般问,下意识脱口而出: “身怀重器,甚伟。” 回答完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姐姐”,怎么可以如此孟浪,不知羞耻! 吓得他敢紧抬头,去瞧萧天烬。 没想到萧天烬红着脸,正灼灼地凝视着他。 “夫君,我刚才一时失口。” “无妨,没想到夫人还有率真的一面。” 季白耳根红起来。 萧天烬走近,居高临下,俯视着床上羞涩的人。 他无声一笑,伸手轻糅搂抱住季白。 萧天烬身材精壮高大,像一株千年松柏,沉稳,庄重,气场强大。 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也很难让人忽视。 他抱着季白,季白的脸被抵在他腹下。 正巧下巴靠在那饱满的凶器上。 季白心里直咯噔。 他尴尬地想伸手推开,结果手一抬,便按到重器上。 惊得季白慌忙缩回手,撇过头。 这下,他的脸更烫了! 萧天烬低头,盯着季白忽闪的长睫毛,还有他那秀挺的鼻尖。 心中一片柔软。 刚才季白慌乱的小动作全部被他看在眼里。 他微红着眼,平复自己急跳的心,抬另一手拂起额前碎长发。 “时候不早,我伺候夫人歇息。”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季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吊起来,紧紧悬在嗓子眼。 他感觉到萧天烬加重的呼吸,还有弥漫在两人间的焦灼气氛。 “夫君,我……身子不爽利,现下这几日不方便。” 萧天烬摸着他头的手一顿。 季白解释:“我身上来了葵水。” 屋内一片安静。 好久,萧天烬敛起眼眸里的光,平复心情,闷声说了句: “无妨,夫人早点休息,我去冲个澡。” 不是才洗过么? 季白纳闷了下,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又要去冲澡。 真是罪过! 季白瞧着他略显落寞失望的侧脸,心中竟有些愧疚。 随后他拽过被子,蒙在头上。 内心笑骂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心思。 等萧天烬回来,季白已经侧躺在床上。 他脸庞朝里,正闭着眼假寐。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耳边。 季白眼皮动了动,悄悄抬手挡住脖子。 心里默默道:萧天烬,别着急,等姐姐回来就好了。 身后有响动,窸窸窣窣后,他感觉到身后人也躺下来。 萧天烬动作很柔和,怕季白的被子灌进风,尽量轻手轻脚。 整个室内一片寂静。 只听到淡淡呼吸声。 虽然季白背对着萧天烬,但那男人身上强大的雄性气息,混合着水汽,还是扑进他鼻间。 这味道极具侵略性,季白嗅着很有安全感。 他今晚同萧天烬同床,已经不像昨晚那般紧张。 慢慢地,他身心放松开始入梦。 黑夜中,萧天烬绷着下巴,双目沉沉望着床顶。 旁边睡着美人,他却只能看不能碰,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 丁七和陈九的话,响在脑中。 他的眸子愈发漆黑。 季白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 喜雨伺候着他,给他梳头上妆。 “早上有两个丫鬟过来,姑爷让她们退下了。” “姑爷还吩咐她们以后不必过来。” 季白没当回事。 喜雨见他不明白,便小声提醒:“那两丫鬟应该是老夫人遣来,检查姑爷同你有没有圆房。” “顺便看看小姐是不是处子之身。” 季白身子一僵:“嗯?” 喜雨见他还是懵懂,便悄声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季白听完这才明白。 “原来如此,那……应该落多少血?” 喜雨有些为难:“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少爷你不必为此烦恼,姑爷已经打发了老夫人派来的婢子,相信她们以后不会再盯着这。” 季白心觉有些不妥。 一而再地不合萧老夫人的心意,只怕姐姐以后回来,在这府里被针对。 萧天烬对他很好,可他毕竟是将军有自己公务在身。 不会时时待在府里。 季白思索一会,将老夫人赏赐给他的那只红珊瑚香囊坠子拿出来,戴在脖子上。 “等会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他又吩咐喜雨,“帮我看下嫁妆,找两件适合的物件,送给老夫人。” 第11章 吃醋 三王府。 萧天烬站在三王爷面前,一脸不快。 连说话都不带丝毫温度:“王爷,臣不是太医,医治不了郡主的病。” 三王爷面上焦躁,望着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乐阳郡主,双眼无神: “乐阳对你的感情,你别装作不知道。太医都说了,要让她熟悉和在乎的人多陪她说说话,也许很快就能醒来。” “我知道萧将军公务繁忙,又刚新婚,可本王就这么个女儿,连圣上都心疼乐阳,特意指派你过来。” 萧天烬看都没看床上的郡主一眼。 他这两日欲求不满,身体和心理哪哪都烦躁。 放着如花的娘子伺候不上。 却要来陪这令人恼火的昏头郡主? “臣没什么话同郡主可说,王爷还是多找些太医来诊治。” “若没其他事,臣便告退。” 说完,萧天烬大步流星,转身便欲走。 他气势不俗,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三王爷一个眼神,三四个护卫现身,拦住萧天烬。 “胡闹,萧天烬,你现在不听本王的话,连圣上的话也不听?” “圣上那里,臣自会请罪。” 萧天烬话音未落全,他便唰地出手。 只一招,那股力拔山兮的威势,使得三四个护卫个个后退三尺。 “王爷想留臣,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寻找能医治的太医身上。” “否则,臣万一在郡主面前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延长她昏睡时间?”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三王爷沉着脸,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发出阴鸷的光,气得嘴唇胡子直抖。 这个萧天烬,仗着一点功绩,竟然敢忤逆威胁他! 三王爷背着双手,一脸愤怒质问下人:“可查到郡主因何气昏?” “禀王爷,暂时还没查到线索。” 三王爷闻言更火:“一群饭桶,滚!” 萧天烬回到军营后,黑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见状纷纷躲开。 他无视众人,憋着火骑上他那匹枣红长髦马,往后山奔去。 风吹在他脸上,他尽情地扬鞭驭马,脑子里想着昨晚丁七和陈九说的那些话。 “夫人同二公子似乎是熟识。” “属下发现二公子对夫人有些不同寻常,他从窗户钻进夫人房间,好一会才爬出来。” “因为不敢离得太近,所以没听得清。” “隐约听到什么约定,浴佛节,还有虚空寺……” 奔跑于天地间,风驰在阳光下,奔波一圈后,萧天烬的心情终于稍微好些。 他轻喝一声,扬手勒住缰绳,马儿停下,立于山前。 萧天烬摩挲着马的鬃毛,想起季白的发丝。 他想起洞房花烛夜,想起昨夜。 成婚两天,他竟然还没有圆房。 新娘子每每在他产生欲望时,便为难地出口泼他冷水。 难道,她对自己并无感觉,另有喜欢之人? 萧天烬静静地坐立于马上,望着远处,目光黯淡,心中苦涩。 是自己鲁莽了吗? 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便求旨要娶她…… 萧天烬眯起眼,低头摸了摸身下的马。 昨天送那件金坠子时,她明明脸上是欢喜的。 昨夜,他明明感觉到,她也有动情。 萧天烬再抬眼,一脸坚定。 既然决定要给她幸福,就算现在有险阻,他也定会拨得云开见月明。 季白的嫁妆专门有个小库房存放。 下人告诉他,这些都是萧天烬特意吩咐,不用充进府上的库房。 这是专门为季白设立的私人库房,钥匙只有他手上的一把。 季白一时间心里漾起微微波澜。 萧天烬真是处处为他着想。 不对,是处处为姐姐着想。 季白打开专门放头面饰品的箱子,没想到在里面看到自己小时候戴的那只足银锁坠。 一面镶嵌着金乌,一面镶着日月星辰。 季白拿起来端详一会,有些疑惑,大概是娘亲将他的这件东西放进来的。 小时候他身体不好,娘亲专门找银匠打造这件物品。 让他戴身上,以保平安顺遂。 娘亲怕是他在萧府凶险,所以当天往箱子里放了这坠子。 季白拿起来,让喜雨帮他戴上。 他将这锁坠贴着皮肤,放进里衣内处,外面看不到。 接着,季白找了一件足金打造的祥云嵌丝玉耳坠,又找出来一件绿松琥珀玉髓串成的多宝108佛珠。 他整理了衣物,再三检查没有破绽,才走向老夫人的宅院。 老夫人陆氏正和陆青微说话。 见他来了,面色一僵。 随后老夫人瞥到他一身打扮,眉眼舒缓,看起来很是高兴。 仿佛前日对他的不满态度是季白的错觉。 季白低头看了眼,可能是自己今天戴着她赏的那条珊瑚香囊。 他赶紧恭敬地呈上耳坠和佛珠。 “母亲,这两件东西是孩儿孝敬您的,东西粗陋,还请母亲不要嫌弃。” 老夫人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嘴角扯起一抹笑,随后抬手,示意大丫鬟兰芝收下。 “难得你一片孝心,我便收下了。兰芝,将我房间里那件多子多福的如意翡翠摆件拿出来。” 陆青微在一旁,有些诧异。 那件翡翠摆件,可价值不菲,通体翠绿,种色俱佳。 是老夫人出嫁时,老将军下的聘礼之一。 那样好的货色非常稀少。 她自己在老夫人面前,多次表现出非常喜欢的样子。 可老夫人根本无视她的暗示。 没想到现在居然要拿出来送给季清这个女人! 陆青微心里不甘。 她抿着嘴,微微蹙着眉头看向季白。 季白感觉身上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他悄悄抬眼瞧去,是个衣着光鲜,面容昳丽的小姐。 昨儿个奉早茶,似乎和这位小姐照过一面。 萧老夫人向他介绍:“这是天烬和景之的表妹,陆青微,以后你们在府里,要相互照应。” “青微,以后和你的嫂嫂要多走动,天烬已经为人夫,你切不要向以前那样,无事就去烦你表哥。” 陆青微心下有些烦躁。 没想到老夫人会在这个季小姐面前如此说她的不是。 她垂眼轻声答应,心里却越看季白越不爽! 想来她在萧府好些年,明明之前老夫人和大表哥二表哥都对她很好。 现在平白多出来个季家小姐。 大表哥这两日都没见到,一定多半时间都在和这个新夫人粘在一起。 二表哥也和这个女人不清不楚。 这季小姐不过刚进府,就分走她一大半的关心和宠爱。 岂有此理! 现在,就连她的亲姑母,也偏向了这新来嫂嫂。 竟然将她最喜欢的翡翠摆件送给这姓季的! 陆青微表面扯着笑,心里实在忿忿不平。 一股嫉妒之意,立刻从心里升腾起来,击得她满身酸苦。 第12章 萧天烬看到小时候的锁坠 兰芝将摆件抱出来,送到季白面前。 季白看出来这件物品实在珍贵,他想推却,老夫人却说: “再珍贵也是身外之物,难得天烬那孩子有你这么可心人陪在身边。 这件翡翠是有寓意的,希望你能早些诞下子嗣,为萧家开枝散叶。” “这也是我做为母亲的心愿。” 一旁的陆青微口是心非,酸酸地开口: “是呀,嫂嫂,这件翡翠可是我馋了好久,姑母一直舍不得。” “姑母这么喜欢你,你一定要收下。赶紧同大表哥努力生下孩子才好。” 季白不好再推辞,便收下。 临走前,萧老夫人盯着他身上的珊瑚香囊,眉开眼笑: “这件香囊非常衬你的肤色,你戴着好看。” 季白再三言谢。 萧老夫人又说了些体己的话后,才让季白回去。 季白抱着摆件,回到自己房间,长出一口气。 和萧老夫人说话,还是有些紧张。 他全程表现得谦卑,低着头垂着眼眸,不敢抬头抬眼放肆,生怕被瞧出来端倪。 刚才那些话,季白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老夫人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 他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让喜雨将摆件收好后,他拿出纸笔,开始创作剧本。 离浴佛节还有几天的时间。 他得早点准备好剧本,还要好好想个法子,看看如何拿到奖励。 季白脑子里有几个想法。 最后,他斟酌再三,写了一个双生妹妹替代姐姐嫁人的故事。 【姐姐同夫家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 婚期将近,夫家忽然病重。 姐姐不知什么原因消失,妹妹便代替姐姐嫁进夫家。 丈夫得知嫁进来的人是妹妹后,心中怨愤,对妹妹百般嫌弃。 妹妹一直对他不离不弃,悉心照料,不久病重的丈夫竟然渐渐好起来。 两人之间的感情破冰,慢慢加深。 结果这时候姐姐悄然回来,私下找到妹妹说出真相。 原来姐姐之前竟被人贩子设计骗走! 姐姐宁死不从,被辗转多地。 后来,姐姐千辛万苦废了快半条命才逃出来。 妹妹看着受苦的姐姐,心疼不已,她偷偷安置好姐姐,将她身体养好。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血浓于水的嫡亲姐姐。 一边是相濡以沫,于患难中相扶的丈夫。 妹妹再三思量下,让姐姐替代自己,陪在丈夫身边,她则化名离开,游寄于天地间。 尽管姐姐伪装小心假扮,可丈夫还是辨认出身边人已经不是妹妹。 可此时妹妹早就不知去向……】 季白写到这里,停下笔。 他抬手支着脑袋,想给个完美的结局。 苦想半天,不得其法。 “季白,季白,你想什么呢,我都在这站半天了,你居然无动于衷。” 萧景之手里转着扇子,对着冥思苦想的季白小声喊道。 季白抬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来屋里。 他摸着额头,很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昨晚我大哥有没有怎么着你?” 季白听了,感觉好笑。 萧老夫人派丫鬟来盯着他有没有同萧天烬圆房。 这萧景之也天天来问他。 “没有。” 听季白这样说,萧景之松下一口气。 紧接着他又叹一声,面上犯起难:“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大哥虽说是君子,不勉强人,可你迟迟不圆房,影响夫妻感情。 只怕到时候清姐姐回来,想弥补都没机会。 且长久这样,难保他按捺不住生了休妻的心思。” 季白闻言,若有所思。 萧景之说的有道理,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想了一会,季白灵光一闪: “不如你找个大夫,帮我抓点让身体看起来虚弱的方子。” “这样一来,我相信你大哥不会强人所难,等我姐姐回来,我就说身体已经好起来,那时再让他们圆房。” 萧景之犹豫,他有些担心:“这样对你的身体会有损害,不妥,咱们还是想其他方法。” 季白捏了捏眉心:“眼下我跟你大哥说身上来了葵水,暂时不方便,应该能拖个几日。” 萧景之一时间也想不出好主意。 看到季白写的手稿,他读了几行,感觉这个剧本甚妙。 就是结尾他不喜欢。 “这个剧本不错,就是结尾有些潦草,何不来个大圆满?让姐妹二人双伴君。” 季白摇头,“我本来也是希望姐妹二人能有个好结局,二女侍一夫,对谁都不公平。” “所以你就写了个,对谁都意难平的?” 季白盯着本子:“写个意难平的结局,更能让人记得住。” “圆满的结局虽然皆大欢喜,但总感觉少了些人间之味,有喜有悲,有酸有涩,才会让人五味杂陈,不断回味。” 萧景之一想也有些道理。 季白决定在结尾写上剧本的结局: 【姐姐将妹妹留下的信交给丈夫。 丈夫看完信后,沉默不语。 后来,二人同去衙门报官,将人贩子绳之以法。 姐姐同丈夫生下孩子,取了妹妹其中一个字为名,以纪念妹妹。 而妹妹游历人间,自得其乐,写下各地风土人情,奇闻妙事,终成为一代名家。】 萧景之看了结局,感叹道: “这结局怕是会引来不少争议,妹妹对丈夫不离不弃,好不容易拨得云开,结果让姐姐白得了去。” 季白呵呵一笑:“姐姐是无辜的,妹妹也有好的未来,她值得更好的。” 晚上,季白用过晚膳,将剧本看了两遍又仔细修改后,上床歇息。 他缷下穿戴的珠钗头面,拿掉耳朵上的耳夹坠子。 脱掉层层外衣,只把喜雨给他绣的那件棉花包肚兜留着。 想了想,他又将双面银锁坠取下来,放在枕头边。 季白放心地闭上眼。 萧老夫人那里,态度似乎对他有所改观。 萧天烬这边,他已经打过招呼,自己这几日身体不方便,想来暂时不会为难他。 他的剧本也在进行中,接下来就准备迎接浴佛节。 季白放松好多,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萧天烬晚上回来时,就看到他的夫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沉默地盯了季白一会,面无表情走出去洗漱。 洗漱好后,萧天烬像前两晚那样,轻手轻脚上了床。 身边的美人睡得香,萧天烬一身的劲有火泄不出。 他抬眼看到枕头边的银锁坠,黑眸一顿。 萧天烬轻轻拿起来,将那块坠子放到手心里。 上面的图案熟悉得很,还是印象中的模样。 他用拇指摩挲着,像是想起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本来委屈又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眼睛又亮起来。 萧天烬将锁坠放到枕头底下,伸手刮了下季白的鼻尖。 大约眼前人也不知道为何会入他的眼。 谁叫他自作主张,非要求娶来。 这么多年没有再见,人家没认出他来情有可原。 萧天烬这样想着,心情好一些。 他侧身入睡时带起季白身上被子,被头掀开缝,萧天烬抬手刚要安置好,便被季白胸前鼓鼓的两坨给吸引住了。 眼眸暗了暗,萧天烬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把。 第13章 一吻 手抬到半空中,还未碰触季白的身子,萧天烬停下来。 夫人已经入睡,自己是君子,不能乘人之危。 罢了罢了,先熬这几天。 等熬到她身子爽利起来,一定将她变成真正的将军夫人。 萧天烬躺下后,心里燥得慌。 听到身边人均匀深睡的呼吸声,他辗转反侧。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侧身半起,用胳膊支着,双眼灼灼地盯着身边的美人。 平时夫人都是微低着头,垂着眼眸。 现在看着他恬静的面庞,掩在青丝中,烛光下甚是妩媚。 萧天烬缓缓凑上前,对着季白饱满的嘴唇轻轻落下一吻。 微凉的触感,带着一丝柔软。 他想加深这个吻,身下的夫人喉咙中发出“嗯嗯”声。 萧天烬立马分开。 他耳根红了红,立马将季白身上被子理好,自己躺下闭上眼。 第二日季白醒的时候,萧天烬竟然没走。 看着他诧异的表情,萧天烬主动解释:“今日不用上早朝。” 季白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萧天烬的心情似乎很好,脸色比往日柔和许多,嘴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季白有点为难。 他得穿衣服,这萧天烬一直盯着他,他不方便装扮。 萧天烬发现他表情窘迫,思索了下,转过身。 “既然夫人醒来,那我便去办公务。” “等一下。” 季白喊住他。 晚上萧天烬回来得晚,白天又时常不见他人。 趁着今早他心情不错,不如就将浴佛节的事情说了。 “夫君,过两天就是浴佛节,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萧天烬刚才听到季白喊住他,心中一喜。 现下听到他提起“浴佛节”,面色一顿。 他脑子里响起两位属下的话: 【二公子对夫人有些不同寻常,他从窗户钻进夫人房间,好一会才爬出来……】 【听得不太清楚,隐约听到他们在谈论浴佛节,还有虚空寺。】 萧天烬眸子沉了沉,看着季白的眼睛告诉他: “圣上打算在浴佛节,携文武官员前往千音寺祈福,我身为臣子,必须伴随在身边保护好圣上。” “夫人若想去,也可以随同我一起前往。” 季白眸色一顿。 不是说皇上要前往虚空寺么,怎么变了路线,改成去千音寺? 千音寺在京都东郊,和虚空寺相隔有些远。 他要是陪萧天烬,便无法前往虚空寺参加竞争。 季白抿抿嘴,面上为难:“听说今年的虚空寺要比往年热闹,还有许多竞赛可看,我……我想去虚空寺一睹风采。” 身为将军夫人,当然是要跟着将军一同祈福。 可那时候,宫中人多眼杂,又肯定会有许多官家小姐和家眷前往。 季白不知道自家姐姐,有没有结交那些名门闺秀。 万一见面,碰到她认识的人,闹出误会或者笑话…… 他实在不想去冒险。 还因为他已经答应萧景之和慕摘星,帮忙拿奖励。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季白都不想和萧天烬一同前去千音寺。 这话,听在萧天烬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季白感觉自己说出那番话后,萧天烬眼色阴郁下来。 那抹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 自己说要去虚空寺,这么惹他不高兴? 季白想了想,补充道:“其实我一直都想去虚空寺,早就听说那里的碧灵仙芽非常难得,我想去见识见识。” 萧天烬低沉地声音响起: “碧灵仙芽确实难得,幸好每年都会往皇宫里上贡。夫人既然想品尝,不如我向圣上求一些。” “不用……”季白摇头,“其实我更慕名那株百千茶树。” 他脑里思索着,该找什么借口,听起来合理。 “虚空寺的签很灵验,我想借着这次机会,去求子助孕。” 季白豁出去了。 这样说,萧天烬大约会高兴一些。 萧天烬瞧着他为难的脸色,终究还是妥协。 “夫人既然想去,我便让两个护卫陪着你一起。” 季白轻呼一口气,面上带笑,“多谢夫君。” 瞧着他发亮的眼睛,萧天烬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三王爷府的地下暗室。 季清每天除了吃,就是坐着发呆,然后睡觉。 现在,她由长巳一人看守。 这个地儿足够隐秘,几重牢门关着,加上长巳武艺高强,所以也不怕她耍什么小心机。 季清的眼罩已经解下,手腕上的绳索也除去,只有脚上绑着的绳子变成了铁链。 没事的时候,她会起来活动。 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被绑架来的。 长巳研究了她几天,也没搞明白,这姑娘怎么把地牢当成自家似的。 “再有几日就是浴佛节,想必到时候,萧天烬会陪着他夫人一同跟随圣上祈福。” 长巳盯着坐着发呆的季清,幽幽开口。 在那晚乐阳郡主气昏倒时,他已经得知,眼前人就是萧将军求娶的季家小姐。 奇怪的是,季家小姐关在这地牢,那边萧府的婚事照常进行。 “你不好奇和萧将军成婚的到底是谁?” “有人冒名顶替你,你竟然无动于衷?” 长巳一连问两个问题。 季清抬头,瞅了他一眼。 长巳的脸和他的声音,不般配。 明明声音漫不经心带着点奶气,可那脸,看起来却有些凶。 主要是他的左脸上有道竖伤疤。 不知怎么的,长巳读懂了她眼里的嘲笑。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被关在这里你不放我走,难道要让我同你家主子一样,气昏头?” 说话还是这么噎人。 长巳难得没有发火,他笑了笑说道: “不如浴佛节那日,我带着你一同前往,想必你也想见见萧将军。” 季清心下百转。 萧天烬她不认识,既不是青梅竹马,也并非两情相悦。 就因为他自作主张地求取,自己便要同一个没见过面的男子成婚。 有什么可见的! 所以有人破坏她的婚事,她也不惊慌。 只是弟弟…… 她猜是弟弟季白顶替自己进了萧府。 只有他,样貌同自己很像,再打扮装饰一下,不是特别熟识的人根本分辨不出。 她很担心。 其实那天听到萧府的婚事已经礼成,她就牵挂着季白。 不知他在萧府要如何生存下去。 季清又自我安慰,凭季白那个小聪明劲,他暂时不会出乱子。 自己还是不出面的好,若是自己现身反倒引起慌乱,弟弟的小命怕是会危险。 “不去。” 长巳盯着她,看得出来她没说谎。 也看出来,她对那个有婚约的萧天烬没什么留恋。 “若我非让你去呢?” 长巳浅笑起来,他必须得带过去,看出好戏。 季清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那你可真是吃饱了撑的。” 第14章 有定力的少爷 浴佛节很快便到了。 萧天烬提前半天就出发前去伴驾。 萧老夫人则同老将军一起前往千音寺,同他们随行的还有表小姐陆青微。 本来,她是想前往虚空寺。 后来她又改变主意,自己同老夫人一起前往千音寺,偷偷让绿梅前往虚空寺,盯着季白和萧景之。 那两人前往虚空寺一定有告不得人的秘密。 只要她抓住把柄,往老夫人那里告状…… 陆青微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萧天烬是怎么说服老夫人,同意季清去虚空寺祈福。 新婚夫妻二人,竟然不同行。 要是落到别人眼里,免不了一番猜测。 当然,她也乐得如此,要是萧天烬和那季小姐生了嫌隙更好。 同季白一起随行的,除了喜雨还有一个家丁。 当然还有丁七暗中保护。 季白坐在租来的马车里,双手抱着个包裹。 里面有套男士衣衫,还有他之前偶尔唱戏时戴的头面。 这些东西他都要用到。 虚空寺三面环山,后有山林茂密,左有溪水潺潺,右有良田纵横。 平时就香火不断。 如今这浴佛节,更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正值四月,寺中桃花开得正好,万物皆是朝气蓬勃,一片欣欣向荣。 季白戴着帷帽,帽檐周围挂着一圈布纱,得以挡住他的面容。 他在马车里时,便换上男士衣衫。 一来掩人耳目,二来等会他还要演绎自己的写的话本子。 他到虚空寺里交本子时,周围已经站着许多人。 因着萧景之前两日就帮他报过名,他现在直接上交即可。 话本子统一上交到虚空寺大师那儿后,会由大师联合其他人评选出来。 评选出前五名优秀本子后,还要由创作话本的人演绎出来。 趁着这个空当,喜雨陪同季白进入寺庙后院,围观那株百年茶树。 茶树的一圈,已经设置围栏。 香客们只能远观,不可近前。 茶树的另外一边,设了各种挂灯以及贴纸谜面。 只是上面的谜题暂时都封了起来。 虚空寺的了空大师告诉大家,只要将此处三十六道谜面全部猜出来,就有机会得到一小罐仙灵碧芽。 此消息一出,在场的人都沸腾起来。 仙灵碧芽弥足珍贵,除了皇亲国戚,就只有虚空寺大师看得上眼的人,才能享用。 寻常百姓别说用了,连见的机会都几乎没有。 季白眼里也露出亮亮的光彩。 喜雨看着蠢蠢欲动的季白,悄声说道:“少爷,你是不是想去试试?” “我答应萧景之,若有机会拿到仙灵碧芽就送他。” 季白戴着帷帽遮住脸,他现在不想出头。 “喜雨,等会你帮我去答题。” “少爷,奴婢哪有那个本事去解题……” “我帮你,答案我来猜,猜出来悄悄告诉你。” 喜雨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好。” 有少爷做她的后盾,她胸有成竹上前报名。 没想到报名的时候,别人看她一身丫鬟打扮,都纷纷笑起来。 “小丫头,你认识几个大字?也敢来猜谜题。” “就是,还是别来浪费时间了,哈哈哈……” 众人齐齐哄笑起来。 主持报名的小和尚,看了眼众人,说道:“众生平等,人人都有机会拿到奖励。” “嘁,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多大本事,看这小姑娘的模样不过才十几岁,估计都没念过什么书。” “就是,等会可别过来偷看我们的答案才好。” 喜雨气得直跺脚:“别看不起人,等会走着瞧。” 季白连忙轻拍她后背:“莫气,咱们答题见分晓。” 报名人数很多,闹闹哄哄的。 等报名结束后,每人发了几张答题的纸。 “每答一道题,便将答案写于纸上,答完后统一时间举起手里的纸张验证。” “答错即时淘汰,将不再有机会继续回答,可以求助身边的亲人朋友,但不得大声喧哗,不可争执引起骚乱,违者取消资格。” 喜雨略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很快被淘汰,被别人笑话。 看到身旁的少爷一脸轻松,她又觉得自己多虑。 从第一题开始看。 第一题的谜面很简单: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看来这第一道题,完全是为了活跃气氛。 略识得字的,基本上都知道这写的是什么。 果然,在场的人无一不答对——画。 紧接着第二道题,和第一道题差不多,也是首诗—— 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 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这也不难。 喜雨为难,她字都认不全,当然也不知道答案。 季白凑近她身边,悄声告诉她: “这是王大家作的一首诗。答案就在诗中,拆解字就会明白,阑去了柬,间沉了日,闪没了人,闷少了心。” “所以,这题答案是个【门】字。” 喜雨点点头,她听得一知半解。 但她知道少爷聪明有学识。 看第三题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大声把谜面念出来。 喜雨眼睛一亮! 虽然说她认不多少字,但这题她熟悉。 小时候母亲也偶尔会出些有意思的小谜题给她解。 【长脚小儿郎,吹箫入洞房。 爱吃红花酒,拍手命丧亡。】 “少爷,这题我知道,是蚊子!” 季白微微一笑,对着她竖起大拇指:“厉害!” 喜雨扬起下巴,开心地抿嘴。 紧接着第四题第五题…… 第十题过后,明显继续答题的人少了一半。 其他人见喜雨竟然还在答题,一个个也不敢再嘲笑了。 还有不服气的人,梗着脖子说道: “不过十题而已,后面还有二十六题呢,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撑到二十题!” 喜雨撅着嘴,刚要上去理论。 又觉得自己现在能答到十题,都是靠少爷。 她也就懒得理会。 季白这时候已经来到第十二题——【早不说,晚不说。】 看着这谜面,他继续悄声告诉喜雨,“早不说晚不说,那就中午说,所以这是个【许】字。” 寺里出的这些谜面涉及范围很广。 有诗句,有昆虫,有字谜,比如“箭射月宫——用”。 还有中草药,比如【众人皆死吾自生——独活】,和【古城贵姐妹——金银花】 等到第二十题关卡的时候,人数又少了一半。 而谜面,也是越来越增加难度。 “浴佛节大家都高兴——猜《孟子》中的一句话。” 人群中开始有人摸着下巴:“我就不信那小丫头还能答出来!” “看她前面答的题,应该是运气好。这可是《孟子》中的句子,哎,她读过孟子么?” 喜雨扬着下巴,心里生气。 是,她是没读过,可她家少爷读过。 她不知道在场的人为啥一个个看她不顺眼,非要酸她。 季白悄声告诉她:“别理会他们,但凡你上前找他们理论,很有可能演变成争执,到时候资格取消,白白便宜别人。” 喜雨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才她听到别人不止议论她,还不停地说其他人。 看来那些人,只是想扰乱她。 少爷真是看得清楚,还有定力! 第15章 冷漠的萧天烬 季白不知道喜雨所想,他只垂眸思索了一下,便猜出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就这样,他陪着喜雨,一路过关斩将,来到压轴题。 在第三十五题的谜面跟前,只剩下几个人。 季白看到这里时,心下高兴。 与他竞争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一题,也是直接难度加大许多! 因为这道题猜的是一句一个字。 【一轮明月挂半天,淑女才子并蒂莲。 碧波池畔酉时会,细读诗书不用言。】 喜雨将希望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少爷身上。 就剩下这最后一题了,前面的都答上来,这题少爷也肯定胜券在握! 碧灵仙芽的奖励,看起来已经是囊中之物。 喜雨瞅着那几个人,一个个抓耳挠腮地想答案,她开心地扬着小脸: “少爷,咱们快答。” 帷帽下的季白,看着这首诗,微微一笑: “我之前在某本传记上看过这个典故,这诗据说是当年的某位才子给一家酒店题的诗。 这谜底自然是为了帮店家宣传。” 其实很好猜。 只是这道题用来做压轴,有些简单了。 “一句诗对应一个谜面,分别是四个字,连起来也是一句话:有好酒卖。” 季白将答案写在纸条上后,有另外两人也同样写出了答案。 “少爷,咱们又对了!” 喜雨高兴地拍手,她家少爷真是聪明。 季白瞧着她那高兴劲,心情也乐起来:“多读书,还是有用处的。” 最后,三人一起进入最后一题。 这第三十六题,非常有意思。 挂出来的贴纸上,没有把整个谜面打出来。 只先露出了一行字。 而且,这题有意外奖励。 【每行字会给出线索,给出第一句时,就答出谜题的,另奖励十两银子。】 【给出第二句时答出谜题的,另外奖励六两银子。】 【第三句回答出谜题的,另外奖励三两银子。】 最后一句时才答出题,没有银子可拿。 季白猜测这题有陷阱,看来是想勾引人赌运气。 果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每给出一句时,答错的人,将没有机会继续答,等于淘汰。 季白悄悄告诉喜雨,让她稍安勿躁,先不忙着急答题。 “咱们的目标是碧灵仙芽。” 喜雨感觉有点可惜。 第一句就答出来的,有足足十两银子拿呢! 她之前做小丫鬟的时候,一年才领十几吊钱。 后来跟了大小姐,月银升到一两了。 当然她也知道,奖励这么丰富,那谜面肯定也很难。 少爷的目标又不是银子。 三人看着挂贴展现出来的第一句: 【一木口中栽】 这句的答案太多了,杏,呆,?等。 季白安静地等第二句出来,另外两人也很聪明,没有因为那十两银子就贸然答题。 【非杏也非呆】 看来不是杏字也不是呆字,这范围就缩小太多。 第二句一出来,就有个人立马举手,说出他自己的答案。 “是困!” 第二句出来时若猜对题,也有六两银子可拿。 这是个诱惑。 所以有人按捺不住,着急站出来答题。 季白和另外一人神色皆愣,眼中泛起紧张。 “困”字看起来也符合谜面。 然而,结果那人答错了! 第三句也出来:【你若猜作困】。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片片可惜的叹息声。 季白提着的心,悄然落下来。 他现在脑海里有两三个字,暂时还没拿定主意。 不过他觉得极有可能是“束”字。 看到另一人也正在低头沉思。 胜负就在这一瞬! 季白决定就押【束】。 “是束字。” 季白耳边一道小小的声音悄然说道。 他猛地扭头,隔着纱布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人。 季白看着那人,左脸上有道两寸长的竖伤疤。 察觉到他的视线,脸上有疤那人轻轻对他笑了笑。 “快些答题,不然奖励要被别人赢去了。” 季白回过神,告诉喜雨。 最后一句也出现了:【还未猜出来。】 这时喜雨已经上交了答案,而正确答案也公布出来。 正是【束】字。 季白看了看那脸上有疤之人,虽然心下好奇,仍是小声对他道了谢。 那人瞥了他一眼。 仿佛能通过帷帽洞穿他的目光。 季白莫名感觉到一股压力,刚要问个清楚,那人却闪身离开,一转眼,便找不到人。 “少爷!咱们胜了!” 喜雨这下又喜又乐,开心地要跳起来。 季白收起刚才疑惑的心思,瞧着兴奋的喜雨,不禁也笑起来。 之前嘲笑喜雨的那些家伙们,个个都噤了声。 再不敢看不起她们。 丁七左转右拐,一个飞跃跳上屋顶,对着前方那人紧追不舍。 他奉萧天烬之命,一直暗中保护着季白。 刚才一股不祥的杀气逼近,令他心头一紧。 待他定睛看过去,竟然发现“老熟人”长巳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人群中! 丁七眼见着他悄无声息靠近将军夫人身边,心中担忧。 生怕他对夫人不利。 在场的人数众多,丁七猜他不会轻举妄动。 哪知长巳竟然贴在夫人耳边,说着什么。 末了还向他发来一个挑衅的眼色。 丁七感觉不好,刚要有所动作。 那厮扭头便走。 丁七没有犹豫,直接追出去。 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吃惊,长巳认识夫人?他同夫人说了什么? 萧天烬伴随在皇上皇后一行人身边。 除了他,还有御林军和殿前侍卫。 经过一个时辰的帝后共同祝祷、洒福水后,他终于有时间稍微松懈一下。 “表哥,看你累得额头都出汗了,我来帮你擦擦。” 趁着歇息的空当,陆青微殷勤地走到他身边,拿着手帕就要碰他额头。 萧天烬扭头,闪过身,淡淡说道: “不用。” 这个季节又不冷。 即使他忙了这么一会,也只是随时警惕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危险,保护好皇上皇后的安全。 身上哪来的汗。 陆青微抬起的手,搁置地半空。 她面色尴尬,低头垂眼,有些委屈: “表哥现如今这么见外了?” 萧天烬瞥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今这么见外,以前他也如此这般。 更别说他现在已成婚,而陆青微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见他不说话,陆青微又面露疑惑道: “咦,怎么嫂嫂没有同你一起来?” “她去了虚空寺。” 陆青微垂下眸子,眼珠一转: “虚空寺?哎呀,怪不得二表哥也去了虚空寺,看来是表哥你让他去保护嫂嫂了。” 萧天烬身形一滞。 他忙了半天,没有注意到萧景之的身影。 原来,他真的去了虚空寺! 丁七和陈九的话,再一次浮现脑海中,像根刺一般。 第16章 惊艳 萧天烬心里涩涩的。 他面无表情,眼中无波,对着陆青微说: “她去虚空寺求子,我便让景之陪着她一块。” 陆青微一怔。 她故意泄露消息和那么一激,这萧天烬还能表情如此平稳。 是他太笨脑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还是他故意死要面子? 陆青微幽幽一笑:“表哥你真是想得周到。说起来也是,家里头那些个家丁护卫,哪里有二表哥贴心仔细。” 萧天烬睨了她一眼,“若无事,你便先退下。” 别妨碍他办事。 陆青微也不恼,行了个小礼便退下。 萧天烬抬眼,虚虚盯着远处,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季白接过主持大师手中的一小包碧灵仙芽,很是高兴。 终不负萧景之所托。 对了,萧景之人哪儿去了? 环顾四周,没发现他的身影。 这小子,不是说要陪自己来虚空寺,结果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季白正找萧景之呢,喜雨气喘吁吁跑过来,告诉他: “少爷,那边话本子评选已经出来了。” 说完,她眼睛里忽闪着亮晶晶的光,“你猜咱们的话本子得了第几?” 季白瞧着她这高兴劲,心说肯定是进入前三了。 没等他回答呢,喜雨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喜讯告诉他: “是乙等,得了第二!” “结果已经贴出来了,其他的人都在等着上妆一会演戏呢,少爷,咱们也快去准备。” 季白笑着点头,说了声好。 陪他来的那个家丁没进寺庙,在外边看守着马车。 至于萧天烬说要派遣的两个护卫,季白到现在都没看到。 不知道是萧天烬将自己说过的话给忘记了,还是没把他放心上。 季白心里有点失落。 他当然不知道丁七在暗中守着,还以为萧天烬不重视他。 不重视他不就是不重视他姐姐么。 季白心里别扭。 他一方面不希望萧天烬的人来,因为他等会要换妆上台表演。 又希望萧天烬能放点心思在他身上。 “少爷你怎么了?” 季白呵呵一笑,缓过神,将心里的矛盾心思甩开。 “没事,去马车上拿咱们的行李,我要找个地方把行头换了。” 寺庙里为了这次的竞赛,设置了个专门换衣衫的小隔间。 季白一直到把戏服穿上,也没将头上戴的帷帽拿下来。 直到开始往脸上抹油彩,他才解开。 隔间里还有几位其他男子。 有两位扮的是武生,还有一个是花旦。另外一个同季白一样,扮的是旦角里的青衣一角。 其他人准备得很充分,带来的东西也多。 其中一人的头面,全部是点翠,光硬头面就有二三十件,什么泡子泡条,顶花偏凤鬓花,水纱后梁后兜耳挖子……。 琳琅满目,奢华耀眼,看得人好生羡慕。 几人有说有笑地聊着闲话,凑到一起小声对着离他们很远不合群的季白,指指点点。 看着他拿出颇为寒酸的头面和旧衣衫,一个个笑而不语。 季白默默地给脸拍上底子,打了面红,扫上胭脂。 有条不紊地描眉上妆。 他带的东西少,头鉓也就那几样。 都是铜鎏金和琉璃的头面。 连戏服也是匆忙中,让萧景之提前找戏班子借的旧服。 行头虽然重要,但个人表演才是灵魂。 季白勒好头贴上片子,包好网子和水纱,戴上顶花,挂上耳挖,又将耳夹也扣好。 简单完成后,他便起身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帏帽,全部收好。 一转身,他那模样,着实让刚才轻视的几人,惊艳了一把。 瞧着几人怔愣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对着几人抱拳无声地行了礼。 不是他性子孤僻,实在是他现在身份特殊,不想同别人有过多交集。 上好妆才敢让其他几人看见他面容。 待他低头迈着步子匆匆离开后,刚才的几人凑到一块,交头接耳小声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季白没有看到他们阴沉的目光。 他将自己的衣物及卸下来的珠钗,交到喜雨手里。 自己则站在戏台的幕后,安静等待上场。 季白抽签抽到第三位,时间够充足,他又将自己的话本子内容在心里默默走了一遍。 因为台上时间有限的关系,他话本子前面的部份则由旁白完成。 他主要演绎后半部份两姐妹相见。 今天虚空寺最惹人注目的才艺即将上演。 临时搭的戏台子,下面已经围满了人。 萧景之混在人群中,旁边站着一个华服男子。 那男子一身玄青色锦衣外袍,腰带松垮。五官俊美,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风情。 只见他星眸闪动,唇角含着笑,双手抱胸。 一副潇洒不拘的模样,眸子里偶尔露出的精光,不容小觑。 “萧景之,你是说等会季白会上台?” 男子眼里噙着笑,问身旁的萧景之。 “没错,慕容老弟,你不知道季白他会唱戏?他那个扮相,你是没见过,等会你见了,啧啧啧……” 慕容摘星闻言,皱皱眉,低声道: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真名。” “呃,忘记了,慕老弟!” 慕容摘星,他这个季白认识好久的朋友,到现在都没对季白坦白自己的真实姓氏。 “皇上和皇后刚祝祷结束,我就偷偷马不停蹄地从千音寺溜过来了,就等着过来见见季白,算起来,我也快有一个月没看到他。” 萧景之摇着手里的扇子,大大咧道: “他这段时间为了你的愿望一直在忙,哪有功夫见你。为了你想要的画册,他可没少下功夫。” 慕容摘星一脸得意:“果然还是季兄最疼我。” 萧景之心里“嘁”了一声,心道还不是你小子整天想吃白食。 凭慕容摘星的家室,完全可以找了空大师去要那画册。 偏他非要让季白帮他争取。 不过,萧景之在心里吐槽完,又有些心虚。 他自己也一样,明明可以找大哥求得那碧灵仙芽,现在不也是让季白帮忙么。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季白会唱戏,他在你面前唱过?” 萧景之听慕容摘星这样问,他顿了一下才回道: “清姐姐上次成亲时,他在府上唱了两句,就那一次,我也是就那唯一的一次有幸见过。” “这还差不多。” 本来心里不平衡的慕容摘星,终于不计较了。 两人说话间,台上已经唱起来了。 慕容摘星看了又看,嘴里嘟囔:“季白呢,他人在哪?” “你着什么急,刚才看了通告,他第三个上场。” “那不如我现在去后台看看。” 萧景之拉住他:“他现在正准备表演呢,你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扰乱他。” “行。” 慕容摘星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台上那武生,叽哩哇啦地唱着让他听不懂的词。 季白不会也要把脸抹成这鬼样? 他撇撇嘴,心说要是这样,那也没啥看头…… 第17章 救美 萧景之和慕容摘星两人在台下,眼巴巴地等着季白出场。 第二个上台的人终于唱完了,甩着袖子,晃晃悠悠退了场。 “来了来了。” 萧景之眼睛睁大,低声凑近慕容摘星: “季白马上要出来了。” 慕容摘星瞧着他那兴奋劲,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季白唱戏,有那么激动? 他眼里闪过一抹嘲讽,随即扭头向台上望去。 这一望,他当场原地怔住。 一个翩翩身影,轻挪着碎步,抬着半袖挡住半边脸,身姿轻盈曼妙,袅袅走到台中央。 待他放下半袖,众人不由得齐齐轻吸口气。 台上那袭素衣,映衬着一脸让人沉醉的好颜色。 但见他眉目精致,胭唇含珠,眼波流转。 眸中含情,如星光璀璨,熠熠生辉。 简直比这春日里盛开的百花,还要让人沉醉。 慕容摘星忘记呼吸,喉咙动了动,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真的是季白?” 明明是个千娇百媚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娇娥! 哪里会是季白那个汉子? 萧景之“唰”地打开锦扇,抬起下巴,得意一笑: “当然是他,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很惊喜,很意外?” 他就知道,慕容摘星一定地意想不到。 当初他自己也是不信。 正因为如此,他才让季白假扮他姐姐。 慕容摘星不说话了,他静静地盯着台上那人。 季白只一个抬眼的风情,真真地像这春天的暖风,灌进众人的心脾,浑身连毛孔都舒服得不行。 他站在台中,轻启朱唇。 嗓音时而如冬日暖阳,时而清冷如冬夜寒星,时而如初春露珠。 台下的人听得都痴了。 伴着台上人的唱词和念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自觉地被吸引。 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柔情百转,有喜有悲,曲折动人的故事。 众人目不转睛不忍眨眼,连呼吸也放轻。 台下安静得针落可闻。 慕容摘星咽了咽口水,他只觉得季白在那临时搭的寒酸台子上唱戏,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个时候季白就应该站在京都最好的梨园里! 怎么着那头面也得给他弄两整套,全给弄齐了,五十件! 一套金镶珍珠的,一套点翠的。 慕容摘星越想越痒痒,他准备回去就帮季白寻么个好地方。 到时候,他自己便可以泡壶好茶,点着熏香,坐在软榻上。 斜着他那双泛光的桃花眼,瞧着美人挪着莲步,甩着水袖,唱着小曲…… 演绎很快到尾声,台上的季白慢慢从戏中抽身。 他身段婀娜地缓缓移动,准备唱最后几句。 “嘶!” 突生变故,季白似乎听到尖硬的东西,戳进肉的撕裂声! 刹那间,脚底传来剧痛。 季白痛得脚步顿住,打了个小弯。 眉眼忍不住皱了一下,连带着唱词也断了。 紧接着,脚底传来洇湿感。 季白知道,他脚下肯定在流血。 “怎么回事?怎么不唱了?”台下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有些抱怨道,“不会是忘了台词。” 这话一说出来,另外有人跟着附和: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是词没背熟吗,不熟悉咋还上台演!” “就是,怎么不唱了?不想唱就下去,别耽误别人时间奥。” 伴随着那两人的质问,其他人也纷纷从沉醉中缓过神。 有些人也开始数落起来。 “这怎么回事,正唱到精彩处呢,怎么忽然不唱了……” “刚才看他腿好像弯了一下,是不是受伤了?” “别人唱都好好的,再说台上能有什么东西让人受伤……” “不唱就快下去!” 台下有人起哄,有人便跟风。 咒骂的人,也越来越多。 季白忍着钻心的痛,启唇正要接着唱。 台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冲着他面门扔来。 他下意识地一躲,那东西“嗖”地打到台后幕布上。 不知道是哪位看客的鞋子。 台下居然有人朝台上对着他扔东西。 “不唱就赶紧下去!”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纸团,鞋子,青菜邦子,纱巾,帽子…… 乱七八糟的东西,如同雪花片似的全都往台上扔。 他们一边扔一边喝着倒彩,让季白滚下去。 季白抬起两手,护着自己的头。 但还是没止住一个厚重的蒜头,直直砸到他的鼻梁骨。 季白两眼一黑,眼里霎时泛起生理性的泪花。 萧景之和慕容摘星一看,这还得了! 季白要被砸伤了怎么办? “你们住手!” “快给我住手!” 两人拼命往台前挤,想去护着季白,可台下现在开始动乱起来。 人潮拥挤骚乱,他们根本走不动。 台下众人一边叫骂着,一边不忘往台上扔东西。 一片兵荒马乱! “唰唰唰!” 一道飞影从天而降,背对着台下看客,直接以身挡住慌乱的季白。 季白嗅到熟悉的味道。 他心一慌,还没来得及抬眼看清楚来人,便被打横一抱,他整个人落进温暖的胸膛。 “搂紧了。”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季白不敢抬眼看了。 果然,是萧天烬! 他怎么会来? 完了完了,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解释? 季白一手搂抱着他的脖颈,一手护住自己的胸。 还好,喜雨帮他绣的肚兜没换下来。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一股失重的感觉伴着点眩晕袭满大脑。 耳边飞过风声。 季白抬眼,原来萧天烬正抱着他从屋顶上飞奔。 他偷偷地瞧着他坚毅的下巴和那俊美的轮廓,心开始怦怦跳。 “呃……” 脚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季白没忍住轻声哼了哼。 萧天烬眉眼一动,抱着他停下来。 检查了他脚底,发现是他踩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琉璃珠,还踩到一根一寸长的细铁针。 萧天烬眼里燃起怒火。 他撇头,看着不断落泪的季白,心里一痛。 “我带你去看大夫。” 季白抬起袖子擦了擦生理性眼泪,忍着剧痛,点头应道:“嗯。” 台下的萧景之看到那身影时,便认出是大哥。 他心里一咯噔,直叫“坏了”。 大哥不会发现季白是男的了! 他放心不下,现在又走不开。 萧景之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季白能糊弄过去,他可别出什么事! 第18章 生气 慕容摘星看到季白被带走,松了口气。 “刚才带走季白那人,怎么看着眼熟?” 萧景之回他:“是我大哥。” “你大哥怎么来了?” 萧景这有些心虚,小声道:“季白是我大哥的小舅子,他来不奇怪啊。” 慕容摘星一想也是。 季白姐姐都嫁给萧天烬了,他保护季白也没错。 慕容摘星沉默。 他心中嘀咕,刚才看萧天烬抱着季白,还有他们的互动,有点不对劲。 慕容摘星说不上来哪点不对劲。 想了一会想不出所以然,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你大哥不是保护皇上去了千音寺么,他有时间跑这儿来?” 听慕容摘星这么一说,萧景之呵呵一笑: “你之前不也在千音寺?我大哥肯定是完成任务才过来的。” 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花费时间。 怕慕容摘星继续问下去,萧天烬说道:“行了,季白现在安全,咱们先撤,有时间再找他。” 慕容摘星摇头:“别等有时间,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现在恐怕不行。 萧景之暗暗吐槽,现在去找他,季白不就暴露身份了么! “改天,改天我约他出来去找你。” 不由分说,他拉着慕容摘星往寺庙其他地方走。 “咱们先来欣赏下这别处的风景。” “哎哎哎……” 萧天烬本想将季白送到太医院,看到他那一身装扮后就打消念头。 扭头准备带他去京都最好的医馆。 季白攥紧他的胳膊,告诉他: “等等,咱们的马车还在寺院外,我的衣服和帷帽都在那里。” 萧天烬心下明了。 抱着他找到马车,又将帷帽给他戴上,遮住他面容。 随后,他亲自驾着马车去往医馆。 到了医馆,季白的脚底被止了血,上了药。 包扎好后,大夫开了方子,抓了好几包药,让他回家连喝五天。 “最近几天,最好别走动频繁,受伤的那只脚不能碰水。” “这儿还有几副涂抹外用的药,记得每天晚上换绷带。” 萧天烬替他接过,付了银钱,又道了声谢。 这才将季白抱到马车上。 萧天烬将他安顿好后,看着他欲言又止,心里闪过一丝后怕。 幸好,今天皇帝和皇后早些回了宫。 他将剩下的琐事安排好后,始终放心不下季白,便匆匆赶来。 若是他再晚一些,还不知道季白将要遭受多大的侮辱! 丁七竟然不见踪影。 让他暗中保护好夫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季白只觉得周身的气压太低,气势迫人。 他抬眼,对上萧天烬冷意的目光,充满疑惑。 萧天烬绷紧下巴,思索几秒后,才说道: “夫人,以后切不可再上台,当朝律法不允许女子登台唱戏。” 季白点点头。 “我明白的,这次去虚空寺,我穿的是男装。” 而且他还戴着帷帽,遮住面容,谁也没看到他的脸。 他只在上好戏妆后才敢把帽子拿掉。 萧天烬移开视线,垂下眸子,想了想告诉他: “若你喜欢,以后咱们分户建府后,你在府里唱。” 季白眼睛一亮。 分户建府? 意思是说,他们可以搬出现在的府邸,单独分出去住! “咱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季白有些兴奋。 这要是搬出去,以后用不着天天在府里头绷紧神经。 他现在月初十五要给老夫人请安,府里头还有个表小姐,似乎对他也怀着敌意。 且现在的府里人多眼杂。 除了喜雨是自己人,萧景之是半个自己人。 其他的,都在他的对立面。 季白实在害怕,哪天麻痹大意,一个不小心,他身上的秘密就被发现了! 如果分出去住,他只要应付萧天烬一个人就好。 再说,萧天烬白天忙着公务,有时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 他自己的白天时光就会轻松许多。 萧天烬瞧着他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笑,握紧他手: “等你生了孩子,咱们就可以出去独立建府邸。” 季白刚才还兴奋的脑袋,立马像被浇了盆冷水。 他泄气了。 生孩子…… 呵,那他别指望了。 等他姐姐回来倒是可以。 “怎么了?” 察觉到季白脸色变化,看得出他眼神失望,萧天烬不明白发生什么。 季白摇头,敛下眼中失落。 “咱们先回家,我有点累。” 脚底确实很痛,但季白心里隐隐松口气。 他又可以好些天,有理由和借口,不用和萧天烬圆房了! 丁七再次见到萧天烬时,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二话没说,自愿领罚。 萧天烬看着单腿下跪的丁七,漆黑的眼眸一片冰冷。 不敢相信,这么简单的事,他竟然都办不好。 “属下知错,没保护好夫人,请主子责罚。” 丁七当时追着长巳一段时间后,才发现,那家伙分明在故意带着他兜圈子。 他心下恼怒,拔剑便向长巳砍去。 长巳躲开后,并没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质问他: “我带你兜风 ,欣赏这春光好景,你居然不知好歹,对我起杀心。” 丁七不想听他废话,更不想看他那张嬉皮笑脸。 若不是自己有任务在身,定要同这厮大战一场。 想到还有夫人要保护,不能离开太久。 他扭头便走。 长巳还在身后招呼他:“丁七兄弟,这么着急离开?我还想约你一块去赏花喝酒呢……” 丁七不想听,只当他是王八念经。 他脚下生风,正要离开。 谁知长巳那家伙,二话不说,找他动起手来。 等丁七好不容易摆脱掉人,再回到虚空寺时,只看到焦急的喜雨,并没看到夫人。 四周传来各种声音,他从众人的纷纷议论中,了解事情大概。 知道这次办事不利,还差点酿成大祸! 丁七不敢怠慢,直接回来领罚。 萧天烬许久不说话。 丁七心中正不安时,终于听到他发话: “听说夫人在虚空寺拿到了碧灵仙芽?” 丁七一愣,看来主子已经知道了。 “是,夫人没有露面,她让丫鬟喜雨出面答的题,最后胜出。” 萧天烬脸色缓和许多,他挥挥手: “自己下去领罚,别外,俸禄这个月减半。” 陆青微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黑。 她回到自己屋里就躺到软塌上,嘴里嚷嚷着,累死了。 主要是找萧天烬,跑了许多冤枉路。 在千音寺里头,她怀着别样心思,要接近萧天烬。 没想到,人不见了! 她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人,可把她双腿给累酸了。 绿梅立马给她端来热水,放了些缓解疲劳的药材进去。 她一边帮陆青微按摩脚底,一边闪着兴奋发亮的眼睛小声道: “小姐,这回不得了,奴婢发现了大事!” 第19章 难堪 陆青微立马坐直身子,俯身凑近绿梅。 “什么大事,你发现了季清的秘密?” 绿梅直点头:“嗯嗯,我看到那个季小姐居然上台唱戏。” “什么!” 陆青微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瞳孔瞪大,再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可看清楚了,确定就是季清!” 喜雨非常肯定地回她:“是,千真万确。” “本来奴婢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来,也不敢相信。但是小姐你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紧她们。 奴婢悄悄跟着她们,盯了很久。” “奴婢跟到后台,亲眼看着她同那些报名的人进了隔间。” “后来,她上好妆换好戏服出来时,奴婢其实并未认出她。” “当她偷偷摸摸地将包裹递给喜雨那丫头,奴婢仔细辨认许久,才终于确定。” “就是季小姐!” 陆青微听到这个消息,浑身已经感觉不到累了。 她兴奋地在心里打起小心思。 姓季的居然无视当朝律法,蔑视皇家权威,跑到戏台上唱戏去。 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姑母? 那季清一定会受到重重惩罚! 说不定还会因此被逐出萧府…… 陆青微浑身像打了鸡血一般,也不泡脚了,直接吩咐绿梅: “快,帮我换身衣服,我要去见姑母。” 绿梅有些迟疑:“表小姐,你要禀报老夫人?”、 “怎么,不行吗?先不说季清违背律法,单单她抛头露面去当戏子,给一群低等人围观,简直就是有辱门风。” 陆青微扬起骄傲的脑袋,眼里全是轻视。 “哼,这样的人,就应该被丢进猪笼,塞到河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可是……”绿梅支吾道,“萧少将军已经知道了。” 绿梅隐去萧天烬当时救场的经过,只简单用一句话总结。 她怕详细说了,陆青微又发脾气。 “大表哥知道了?他什么反应?” “好像没什么反应……” 不仅没别的反应,还将人给抱着救走了。 陆青微拧着眉头,沉默几秒后,又愤愤不平起来。 不管这事儿大表哥怎么处理,这种恶劣的情况一定要让姑母知道! “表小姐,你先别急,奴婢是觉得,这事儿可以慢慢从长计议。” 绿梅是局外人,她比陆青微要看得清。 “就算你告诉老夫人,若是那季小姐不承认,一口咬死自己没有上台,咱们也拿她没办法。” 陆青微眉头一扬,哼了一声: “她不是有个贴身丫鬟喜雨么,到时候先将喜雨打个二十大板子,看她还不敢招!” 绿梅面上犯难:“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件事不管姑母如何解决,总得要让她知道季清是个什么人,省得她将来识不清被糊弄。” “到时候连累到大表哥,还会连累到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说不好。” 陆青微火急火燎地将此事禀明了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自然不好看。 沉默一会,老夫人拧着眉头,将事情问了个仔细。 当得知萧天烬似乎也知道此事后,她眼神闪过一抹复杂。 陆青微本以为能看场好戏。 可没想到,萧老夫人面色难看了半天,最终不痛不痒来了一句: “这事儿我知道了。青微,此事你暂时别张扬,就当没发生过。” 陆青微眼睛瞪大。 完全没想到姑母轻飘飘一句,就放过了季清。 “姑母,这事儿你得敲打敲打,现在的季小姐可是大表哥的妻,她若是行为不规,把柄落在外人眼里,吃亏的是大表哥。” 老夫人摆摆手:“我知道你为你表哥着想,就是因为如此,这事别深究。” 说罢,看着一脸不服气的陆青微,老夫人劝道: “青微啊,收起你的性子,别没事总盯着旁的事。 你年纪也不小了,改天我同你姑父商量商量,合计下看看有合适的,帮你说门好亲事。” 陆青微像是被噎住,话堵在嗓子眼。 老夫人这是嫌她管得多,要送她出府了? 她明明是来告状的,是为整个萧府着想。 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陆青微缓了缓神,连忙陪着笑脸:“姑母,不着急,我还想多陪陪您老人家几年。” 萧老夫人语重心长:“你大表哥既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他自然会看着办。 其他人若非要参与其中,他不会高兴。” 陆青微没想到,一向严厉不手软的姑母,居然会向着季清说话! 她心里更加不平衡。 “姑母,大表哥是因为刚新婚,他肯定还掉在蜜罐子里不知道轻重。 再说他天天在军营里,哪知道如何管理内宅。 您可是咱们这府里的支柱,若是连您也姑息这事……” 老夫人一脸疲惫,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按着眉心,叹了口气:“孩大不由娘,青微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不过你大表哥到底不是我所出,这件事还是算了。” 陆青微心里不是滋味。 她知道姑母决定的事,再劝说也没用。 垂下眸子,陆青微面上难堪。 她说了几句好话后,匆匆行了个礼便告退。 萧老夫人望着她的后背,眼里波光闪动,鼻孔里若有若无地响起一抹讥诮声。 萧天烬把季白送回府上,安慰一番后便回了宫里。 他从丁七那里知道,季白同萧景之在虚空寺,并没有过多接触。 更没有反常和越轨的举动。 反而是季白让人刮目相看。 不仅得了一小包碧灵仙芽,还上台艳压群芳。 好在她扮男装,没让人觉察出来是女子。 萧天烬想到台上的一幕,心里一痛。 他立刻吩咐陈九去查探,到底台上的碎琉璃和铁针到底是谁留下。 萧天烬和几位大臣在皇宫陪着皇帝,上报今日浴佛节一事。 百姓们是欢度。 皇帝除了祈福,当然还要深谋自己的大业。 除了听取下面人的汇报,他自己也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百姓们的心声。 今天他对自己的所看所听,甚是满意。 除了一件事。 “你们今天谁注意到七皇子去哪了?” 一开始在千音寺的时候,皇帝还能见到那个令他头疼的儿子。 后来洒完福水,就没再见那家伙的身影。 底下的臣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当时有各自的事要忙,哪里会全程盯着七皇子。 皇帝慕容宣今年五十有五。 他面容威严,轮廓俊挺,鬓角处已经有几根头发见白。 不论从样貌还是气度上看,完全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俊后生。 他的后宫除了皇后,还有一众妃子十几人。 目前总共五个儿子,三位公主。 其中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已经立为太子。 其余皇子中,老三同老六因为出生后身体不好,早殇。 剩下的老二老四和老五已经封王,出宫自立府邸。 只有七皇子,这位是他最疼爱、也是最令他头疼的小儿子。 第20章 误会 皇帝看着臣子们大眼瞪小眼,无人说话。 他心里有数,托着眼皮摆摆手:“罢了,你们先下去。” 慕容宣早对七皇子特立独行的所做所为,已经见怪不怪。 那孩子,整日只知道玩乐。 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慕容宣喊住萧天烬: “萧将军等一等。” 萧天烬转身,目光沉沉地看着皇上慕容宣。 见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手掌大的小罐子,放到面前案桌上。 “这是今年虚空寺新出的碧灵仙芽。了空主持托人带来千音寺,朕给你留了一小罐。” 萧天烬扯起一抹笑意,谢过皇上,婉拒了。 他从丁七的口中,知晓季白已经拿到一小包碧灵仙芽时,心里就隐隐带着期待。 或许,夫人如此辛苦一定要去虚空寺,就是为了拿到碧灵仙芽送他。 “皇上,这碧灵仙芽难得,要留给懂它的人品用。臣一介武夫,尝不出个中好滋味,难免可惜了好茶。” 皇帝沉吟半晌,点点头: “你既如此说,朕便无须强你所难。” 萧天烬谢过皇上后,便兴冲冲往回赶。 皇上赐他碧灵仙芽,实在难得,但夫人给的更好喝。 季白完全不知道萧天烬所想。 他那包茶,是早就答应给萧景之的。 回到府里后,他躺在床上歇息。 喜雨还没回来,萧天烬另外安排了个仆人过来伺候他。 季白躺床上无事,便让仆人下去了。 他觉得有些累,眯着眼睛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季白,醒醒。” 是萧景之的声音。 他回到府里后,先是去看了他嫡母老夫人。 又等到天色稍晚,才敢悄悄跑来找季白。 萧景之一见到他,开始喋喋不休: “我一直在寺外等摘星,怕他来了寻不到我俩。 等了许久才见到他。待我和他回到寺里,就看你在台上唱戏。” “当时我和摘星在下面,看你受伤,急得要命。可人流太挤,根本无法脱身,还好大哥来了。” “摘星本来还惦记着画册,见你受伤,便将画册一事抛到脑后,还说要去找你,亲眼看到你无事他才会离开。” “后来我劝说许久,他才终于放弃。就怕他见到你乱说,那你假扮的事不就露馅了么,吓得我这满头汗。” 季白将怀里那一小包碧灵仙芽,递交给萧景之,莞尔笑道: “你先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 萧景之连忙将那小包好茶接过来,毫不客气往袖口里一塞。 他满脸堆笑坐下,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一大口。 随后环顾一圈,问道:“我大哥呢?” “他回宫里头面见圣上了。” 季白想了想,问道:“摘星最近没见到我人,他不会有疑问?” “放心,我都帮你说好借口了。” 季白点点头,这才松口气。 萧景之见他眉头微皱,这才想起来他的伤: “你怎么样?到底是谁害你!” 季白摇头,他心里有疑惑,但没切实证据。 “我也不清楚,前面两人上台后都好好的,第二个人有些疑点,可我根本不认识他,与他无怨也无仇,没道理他要害我。” 萧景之不这样认为: “这也说不好,毕竟这回虚空寺的奖励丰盛,为了点利益伤人也是常有的事。” 季白不说话了。 他脚底虽然上了药,但还是疼得厉害。 一阵一阵抽抽似的刺痛。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我这好些晚上不用费心思,去对付你大哥。” 萧景之听了这话,嘴角泛起笑意。 想说什么,忽而他欲言又止。 萧天烬是他大哥。 虽然说让季白扮成清姐姐是他的主意,现在想起来,他又感觉大哥挺可怜的。 娶个媳妇不能碰…… 大哥好惨哪,嘿嘿嘿。 不知道季清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你在想什么呢?” 察觉萧景之有心事,季白关心地询问。 “没什么,谢谢你的碧灵仙芽,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别碰水,我先回去尝尝这茶味道咋样。” 萧景之一边走着,一边从袖口里掏出那小包茶。 他小心打开来,凑到鼻子间嗅了嗅。 “果然是好东西,闻着清香醇厚。”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欢喜将纸包重新包好。 还没抬头,萧景之低垂的眼眸,映入一双青缎靴。 “大哥,你回来了?” 萧天烬没有说话。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萧景之手里的纸包。 萧景之连忙将碧灵仙芽递到他面前,讨好似地献宝: “碧灵仙芽,今年虚空寺新下来的茶,我刚才闻了闻,果然是好东西,大哥你看看。” 他知道萧天烬对茶并不是太感兴趣。 而且皇宫里年年有,虽然不多,但大哥若想向皇上讨赏,皇上肯定乐意给。 萧景之并不知道,他大哥此时已经知道今天虚空寺的碧灵仙芽,被季白得了去。 否则,他不会上竿子拿出来给大哥看。 萧天烬看了眼他手里的茶包,看了眼他。 那眼神漆黑无波,但就是让萧景之心里毛毛的。 大哥怎么啦? 怎么看着他的眼神,让人心生寒意。 是他说错什么话了? 萧景之心里毛毛的,小心开口:“大哥,你老盯着我脸,我脸怎么了?” 萧天烬沉默几秒后,敛去眼中神色,平静道: “无事。” 说完,便从他身旁离开。 萧景之摸不着头脑,转眼看着大哥干脆利落的背影,轻呼出一口气。 虽然刚才萧天烬什么也没说,他却觉得呼吸发紧。 “莫非是这几天欲火太旺,所以看起来心情不好?” 萧景之没往深处想,他摸摸袖口里的纸包,开心一乐,往自己屋小跑。 季白正微眯着眼,仔细回想之前,同姐姐相处过程中有没有疑点。 他想从之前的蛛丝马迹中,寻找有关姐姐去向的线索。 想得入神,季白没听到轻轻的开门声。 待他感觉到周身有股压迫感时,才惊觉眼前站了个人。 心脏漏拍一声,抬眼看到是萧天烬,他才松口气。 季白将软枕往背后一放,缓缓坐起来,随口问了声:“回来了?” “嗯。” 萧天烬沉声回应,坐在床边。 他抬头,看着一脸心事的季白,回想着刚才对他不冷不热的一问。 这些天,夫人好像并不欢迎他回家。 看到他,也是不咸不淡,似乎还有些紧张。 倒是每回他一离开,夫人的眼里就跳跃着高兴。 萧天烬心中泛起一丝涩味。 第21章 触动 季白明显感觉到萧天烬的心情不好。 他略一顿,上身微微前倾,闪着眼睛关心询问:“怎么了?” 萧天烬刚救过他,于情于理,他不能无动于衷。 季白问完话,明显看到萧天烬后背抖了下。 紧接着,他看到一双漆黑的眸子抬起。 那眼神里无边落寞和萧瑟。 季白心中一紧,莫名一股心疼涌上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放到萧天烬的手背上。温热的指腹,触碰到萧天烬稍显粗糙的皮肤。 萧天烬浑身一动。 他视线紧盯着季白修长的手指,心下触动。 “是不是累了?” 听着季白的询问,萧天烬僵硬地将视线向上移。 望着他眼中的关心不假,萧天烬刚才还阴霾的心慢慢拨开乌云。 他反手握住季白,温声回道: “我没事。” 季白哦了一声,没事就好,没事他可以接着躺下。 感受到萧天烬一直盯着他的视线,他没话找话: “今天……今天你不是在千音寺么,怎么有空来虚空寺?” 萧天烬面色平静,轻声说道,“皇上同皇后提前回宫,我心里挂念你,想见你就去了。” 季白听了这番话,耳根烫了一下。 “让夫君担心了。” 萧天烬摩挲着他手,垂下眸子,“你和我说话不必那么客气。” 他喜欢夫妻间温馨随意,不用那么拘礼,让他觉得生分。 又是一阵沉默。 季白不再说话,他怕自己多说多错。 且他同萧天烬的关系,还不如萧景之那么熟悉。 “夫人今天在虚空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值得一说的开心事?” 萧天烬在心里纠结半天,终究还是想问问,那包碧灵仙芽的事。 季白怕他提到自己上台唱戏,便忙说: “喜雨陪着我逛了许多地方,我去看了那株百年老茶树,算是达成心愿。” “景之也去了虚空寺,你们没碰面?” “打了个照面,他有好友伴在身侧,我也没同他说上什么话。” 季白说的这些倒是真的。 他同萧景之在虚空寺根本就没说上话。 后来上台他一心扑在唱词上,也只是远远看了眼萧景之和慕摘星。 再后来,他被萧天烬抱着去了医馆。 萧天烬点点头,季白没骗他。 丁七都禀报给他,两人在虚空寺确实没说上话。 “那,碧灵仙芽……” 季白听他说起碧灵仙芽,这才想起,自己得的那包好茶,没有给自己的“夫君”,却给了他胞弟。 本来若说他同萧景之是好友,将碧灵仙芽赠送给他无妨。 可现在,他的身份是“季清”。 季白内心纠结,要不要说实话? 万一萧天烬怀疑或者责怪他,要怎么办。 季白略一沉思,决定半真半假地说: “碧灵仙芽我得了一小包,不过,弟弟他听说后,跑来向我讨要,我见他实在喜欢,就同意了。” 说完,他抬眼,看向眼前人: “夫君你不会怪我?” 萧天烬微皱着的眉眼完全舒展开,语气都变得轻松: “你得的东西,自然有权利送给别人。” 他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安慰。 好在季白没有骗他。 都是萧景之僭越! 明明可以来找他这个哥哥,却非要向嫂子讨要。 下次见面,定要敲打他一番。 “夫人脚还痛吗?” 季白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掖了掖被角,轻叹口气: “应该是刚上了药的缘故,一阵阵的疼。” 萧天烬没有安慰过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在战场上腥风血雨,受伤是家常便饭。 浑身大大小小的伤疤多的是,早就对疼痛免疫。 若是他麾下男子受伤,他定会拍拍那人肩膀,说一句:“伤疤是沙场男人的功勋。” 现在,他面对着自己的新婚夫人,显得有些笨拙。 季白看出来了,他会心一笑: “呵呵,我没事,夫君你不用紧张,就是这几天换药可能会麻烦你。” 三王爷府,地下密室。 季清背着手,戴着脚镣,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活动完后,她伸伸懒腰。 对着某方向一直紧盯着她人的男人说: “你眼睛是长在我身上了?” 长巳对她的说话方式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他抬起下巴,眼角微微上扬。 脸上荡起若有若无的笑,问季清:“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季清坐下来,翻了个白眼:“应该不是阎王爷。” 长巳没有说话,他继续打量了季清上上下下,这才说道: “你和你弟弟确实很像,不熟悉的人,根本分不清。” 季清面上一愣。 他说这话的意思? 长巳没有放过她脸上的表情,呵呵一笑道: “你们是双生子,不过,你弟弟比你多了分柔气,你比你弟弟多了分英气。” 季清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干脆直接问他: “你到底想怎样?” “我能怎样,我只是去见他一面,回来便跟你说了。既没有拆穿他假扮你嫁进萧府,也没有上报任何人。” 季清不信他那么好心:“你连你主子也不上报?” 她到现在都不清楚,抓她的人到底是谁? 和她有无怨仇? 长巳抱起两条胳膊,眉毛一挑:“主子现在昏迷中,就算我想,也没机会。” 季清猜他没安好心,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这么做,是想同我做交易?” 长巳觉得季清果然通透。 他也不绕弯子:“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交易,就是想请你去告诉你那好弟弟,让他安心在萧府多待些时日。” 什么? 季清摸不清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意思是让她和季白见面! 长巳并不打算多解释。 他只是晓之以理,说明利害关系:“其实,我并非同你商量,若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去萧府,揭穿你弟弟。” “但我这个人,喜欢怀柔策略,特别是对女子,不想用胁迫来解决。” “想想你和你弟弟也有些时日不见,也不知道他在萧府过得如何?我可是听说,萧府里的女子都不简单!” “不如你这个做姐姐的,先去指点他一二?” 季清越听越纳闷。 这人到底要搞什么? 第22章 威胁 季清望着长巳,看着他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打鼓。 这人能那么好心,让她去见季白? 肯定在打着什么算盘。 说不定还有阴谋在等着她。 季清眼皮往上一翻:“我不去,没什么好看的,我在这里一切安好。” “你一切安好,你弟弟可不好。” 长巳对她的态度并不意外。 对于季清的拒绝,他只好把实情告诉她:“你弟弟脚底受伤,现在可能躺在萧府正疼得叫唤。” “你少骗我。”季清显然认为他在说谎。 “呵呵,我用不着骗你,他跑台上唱戏,踩到铁钉扎出好多血……” 季清瞳孔一震。 长巳能说出季白上台唱戏,那大概是错不了。 毕竟弟弟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唱戏。 知道的也就他那两个好友。 季清认真地看向长巳。 这个人,很奇怪,浑身都是谜。 他既然把自己抓来,为何又要帮她? “怎么回事,我弟弟现在怎么样?” “他的伤口现在应该清理过了,但是他在萧府战战兢兢,现在又受伤,说不定不小心就会露馅。” 季清心里一个激灵。 “他到底怎么受的伤?” 长巳听她这么问,眼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深色,“当然是我干的。” “你!” 季清瞪着眼睛,质问他:“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长巳瞧着季清,没有说话。 沉默好一会,他才冷笑一声道:“别问那么多,总之你若不想去见他也行,我会继续给他下绊子。” “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 长巳一脸漫不经心,背着双手,悠闲地迈着步子。 他走近季清,小声提醒威胁: “若是你弟弟不小心被发现,想必他也不能善了,你们季府会如何,全凭皇上喜怒一瞬间的决定。 若是,你提点季白,让他好好在萧府生存下去,那么,你安全,你弟弟安全,你们季府都无事发生! 他是男儿身,就算他能装一天两天。 那萧天烬又不是不能人道,拖着不能圆房,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 “凭萧天烬的脾气,若是知道有人骗他,特别是男人扮成女子骗他,相信用不着报到皇上那里,他当场就会一剑刺死你那个好弟弟。” “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答应见面了,我就收手。” 长巳说完,转身便要走。 他这招很有见效,季清不再犹豫,当即喊住他。 “我答应你了,什么时候去见我弟弟?” 长巳见目的已经达成,心情很好。 “过几天他伤好了,等他抽空出萧府,你们随时都可以见面。” 季清现在就想见到季白。 听到他受伤,她心下焦急: “呵,你不是很厉害么,能够如无人般出入季府带走我,怎么就不能带我去萧府见他?” 长巳白了她一眼:“季府那些酒囊饭袋不在话下,萧府不说萧天烬,就那两个暗卫……” 他对付一个还行,对付两人一起,太勉强。 “要是我弟弟,一直不出萧府怎么办?” “不会,过几天,淮宁长公主会在她的府邸举办赏花会。” “到时候,皇室宗族以及各位贵妇女眷都会被宴请,萧天烬的夫人也不会例外。” 季清这下子心情复杂。 季白要去跟一波女子聚会,那他岂不是要露馅? 长巳安慰她:“别着急,我自有安排。” 季清盯着他,看了许久,问他: “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背刺你主子?” 长巳故意装作很诧异:“我可没有背刺我的主子。” “还说没有,明明你主子对我恨之入骨,你却要帮我?” 长巳哈哈一笑,神秘地对着季清眨了眨眼: “谁说她是我主子?” 季清摸不着头脑,有些迷茫。 但她现在比较关心季白,不想在别的无关问题上浪费时间。 “不如你放我出去,我去换回弟弟,不就一切顺利了么?” 季清试着提出自己的要求。 她回去,换回弟弟,这时候各人回归原位,一切来得及! 长巳摇头:“不行,这样没意思,那我不就没好戏看了。” 他又冷着脸,提醒季清: “你不用管那么多,好好想想如何帮你弟弟。” 季白这两日过得舒服。 天天有人端着饭食进屋,洗漱也都是下人伺候。 晚上,更是有萧天烬亲力亲为,帮他清洗换药上绷带。 连喜雨都插不上手。 季白也因为脚底的伤,不用担心萧天烬向他提出要圆房。 两人虽然同床共枕,但纯睡觉,偶尔聊几句。 大部分时间,都是季白一人躺床上。 白天,他就看看书,只有出恭的时候,他才下床走出屋外。 不远处,小丫头盯着季白一瘸一拐的走进茅房。 没过一会,见他出来走远后,悄悄进了茅房又溜出来,向陆青微的厢房奔去。 她首先去找到绿梅,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绿梅听后,拉着那小丫头,皱着眉头低声道,“你看清楚了?茅房里一点血也没有?” “绿梅姐姐,我连跟了三日,确实没有。” “这就奇怪了,老夫人明明对表小姐说……” 前几日,也就是季白受伤回来的第二天。 老夫人同陆青微吃饭时,随口提了一嘴。 她说少夫人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加上脚底受伤,让洗衣妇勤快些,每日去帮少夫人换床铺。 还让厨房多备点清淡的饭菜,再多煮些红糖软枣赤豆粥。 陆青微撇嘴,问老夫人:“怎么表嫂来葵水还要上报哪?咱们府里的女子,哪个没来过,也没见姑母你这样对待。” 当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兰芝却出口道: “哪里,是少将军吩咐婢子们注意着些。” “要奴婢说,少夫人是不是真的身子不爽利不好说,昨日和今日洗衣妇那里,少夫人的床单都很干净,甚至连衣服都干干净净的。” 陆青微没深想,酸了一口:“看来她还挺仔细。” 兰芝并不这样想:“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样说,不愿意同少将军圆房。” 她话音刚落,老夫人不轻不重地出口: “胆子大了。” 兰芝身子一颤,自知说错话,连忙跪倒在地: “老夫人息怒,是奴婢逾矩。” 萧老夫人,眼皮未抬,声音不急不缓: “身为下人,竟然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真是胆子大了。” 兰芝又是叩头又是辩解:“都是奴婢的错,请老夫人责罚。” 萧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罚俸一个月,这几日你不必在我身边伺候,到后院洗衣房思过。” 兰芝谢了一声后,哭哭啼啼走了。 陆青微瞧着老夫人若无其事继续吃饭,想说什么。 可刚才兰芝被罚她看在眼里。 知道继续说下去,姑母肯定还要帮着那个姓季的。 她抿抿嘴,把兰芝的话,放在了心上。 回来后,陆青微便吩咐绿梅,盯着季白。 “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如兰芝所说,在骗大家。” “若是她真在瞒上欺下,我一定要在姑母面前揭发她虚伪的面目!” 第23章 不善 陆青微心里非常不服气。 最近这种情绪越来越严重。 她想不通,姑母在季小姐奉茶那天时,明明对那个姓季的不太满意,现在的态度却完全变了样。 “真不知道姑母是不是被那个季清给灌了迷魂汤,事事都为她说话!事事都偏向她!” “绿梅,你去盯着那个姓季的,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她要是骗大表哥,我非要把她的虚伪给撕开来。” 绿梅因着这事,也是特意找来小丫头,让她盯着少夫人两天。 现如今,她听到小丫头的回复,心下猜疑渐重。 绿梅将一小锭碎银子塞给小丫头,严肃着脸对她说: “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能说。” 小丫头看到碎银子,眼睛直发亮,忙点头: “是,我知道的,绿梅姐你放心,这事只有你知我知。” 瞧着小丫头蹦跳着离开,她面色复杂。 想了想,这件事有些蹊跷,但要不要去禀报陆青微得好好斟酌。 老夫人都不愿意管这事,表小姐若是去管,会不会引起其他人不满。 特别是少将军的不满? 兰芝可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毛躁,在老夫人和表小姐面前,说出那样的话? 那不该是兰芝的性格。 且老夫人不痛不痒的惩罚,明显也就是做给她们这些下人看。 绿梅是个有心思的。 她想了许久,觉得此事需得仔细对待。 但事情还是要告诉陆青微,给她一个交待。 喜雨站在床边,看着自家少爷捧着书本,打趣道: “少爷,奴婢瞧着这几日你脸上长了点肉。” 季白翻了一页,抬眼,“我胖了?” “胖了一点点,比之前更好看。” 季白扯着嘴角:“一定是这几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所以浑身一直长膘。” 喜雨往床前站了站,小声道:“少爷这些天,比刚来的时候,平稳许多,心情似乎也好起来。” 季白怔了一下,“真的?” “真的,少爷你刚开始进这府里的时候,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显得卑微,不敢抬头。” “对着姑爷也是能避则避。 眉宇间偶尔还会拧着。 现在的少爷,面色越来越平和,处变不惊。 同姑爷相处时,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特别是,少爷偶尔还会笑。” 季白听完后,有些发愣。 他有这些变化?很明显? 自己都未发觉。 “其实,是萧天烬他很让人安心。” 季白想来想去,觉得就是这样。 他是个让人安心的男人。 危险的时候,他会出现,被人为难的时候,他会解围。 季白越想越觉得,姐姐不应该离开。 这样的男子,和姐姐相配,很好。 “少爷,你想什么呢?” 季白蓦地回过神,眼中有些躲闪,面上不自在地道: “我在想,今天的伤口早些换药。” 喜雨利落地说了声“好。” 她转身一边拿药,一边问出心中疑惑: “姑爷这几个晚上,没怎么少爷你?” “我前几天谎称自己身上来了癸水,现在又受伤,他又不是禽兽,不会慌不择食。” 喜雨犯了嘀咕:“怪不得这几日那些个洗衣婆天天来收拾床铺……” 说到这,她像想起什么似的,面上一惊,失声道: “哎呀,不好。” 季白不知道喜雨为何忽然变脸。 他收起手里的书,眼中疑惑:“怎么了?” “少爷,这几日那些洗衣的婆子们,天天来收拾你的床铺和衣裳,可你又不是真的身上来癸水,那衣裳和床铺上,一点血丝都没有,她们会不会疑心?” 季白沉吟:“这样么?我还真是失策,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一个男子,哪里会想得那么周到。 “但……这应该无妨,她们还能专门盯着我不成?” 季白想来想去,萧天烬天天和他睡一张床,都没有疑心。 那些下人丫环,应该也不会想那么多。 喜雨摇摇头:“不行,姑爷和你一样是男子,他当然不会想那么多。” “可那些丫环婆子们不一样,她们是女人哪。” 喜雨越想越心慌。 要是有大胆的下人,捅到老夫人那里,或者私下里八卦,让将军听了去……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但要是有心人深究起来,借着此事问责少爷,甚至离间他与姑爷的关系! 那少爷在这府里,境遇会更难。 将来,小姐回来后,她在这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奴婢去想想法子。” 季白见喜雨焦急,便也重视了一下。 他喊住喜雨:“你是不是想去弄点血?” “嗯。” “不用跑出去辛苦找,我这有现成的?” 喜雨瞪大眼珠子,“啊?” 季白指指自己的脚:“这脚底下每次换药,都要挤出些血来。” 喜雨立刻懂了季白的意思。 她熟练地将血收集好,心疼道:“少爷,也不需要那么多,奴婢看着你挤得那么多,伤口一定很痛。”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出一套床单,抹了些在上面。 又将少爷的里裤上也抹了些。 季白刚才也是狠心给自己弄疼,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心里默默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对不该之人产生非分之想。 喜雨将血平均分摊后,找来一个小包裹,将床单和里裤都塞进去,随即扔在床底。 季白心里想着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 季白和喜雨同时抬眼朝门边望去,来人竟然是陆青微和她的贴身丫环绿梅! 陆青微瞧着靠坐在床上的季白,眉眼一笑: “听说表嫂受伤,这两日也没过来看望。 今天正好有空,我来找表嫂聊聊天。” 第24章 陆青微挑事 喜雨对陆青微不熟悉,可看着她那模样,有些担忧地看向季白。 这陆青微说是来看望,却气势汹汹直接推门进来。 一点客气的样子都没有。 也一点规矩也没有! 陆青微没把屋里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自顾走进屋里,打量着季白的脸色许久,说道: “看表嫂的气色,想必伤口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季白瞧着这个陆青微,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似乎是萧天烬的表妹? 看她脸上带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季白淡淡地说道:“不知道表妹过来,下人竟然也不通传一声。” “是我让下人不用进来禀报的,我是怕表嫂万一正在睡觉,岂不是吵到你。” 怕吵到人,就应该别推门进来! 季白腹诽,面上却平和:“表妹过来可有事? “无事,就是听说表嫂身上有伤,我特意带了熬的汤过来。” 陆青微挥了下手。 绿梅上前,抬起手里的紫砂盅。 “我给表嫂熬了盅活血化瘀的药汤,里面是上好的鸽子肉,加了山楂,甘草,红枣,桃仁。” 说着,她让绿梅端到季白的眼前。 “这汤对表嫂的伤口恢复有很好的效果。” “我可是第一次下厨,也是第一次为人熬汤,表嫂你今天有口福了。” 陆青微笑得一脸深意。 季白眼中闪动,他同陆青微交情根本不深,甚至说的话都没超过五句。 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表妹,从进门开始,就一脸假笑。 她今日来的目的不会简单。 季白坐在床上,微垂着眼眸,看着绿梅手里的汤盅。 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陆青微拖着眼皮子,扭头瞅了喜雨一眼。 “表嫂这屋里的丫头,怎么连个眼力见都没有,这汤都端到跟前来了,都不知道上前来替主子打开看看。” 喜雨愣了愣。 她没想到这表小姐会闯进来,还咄咄逼人。 眼珠子一转,喜雨机灵地说: “表小姐,大夫说少夫人这两日进食须得清淡些,另外如果食物里带药的话,也要由大夫过目确定无碍才可。” 陆青微瞟了一眼喜雨: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很为主子着想。这是我亲手做的,怎么,还怕我害表嫂不成?” 喜雨抿抿嘴:“奴婢不敢。” 陆青微瞪着她,还要说什么,季白开口了。 “表妹……” 季白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好意,我这几天身上不方便,汤里放的那些药材,不合适。” 刚才,陆青微说出汤里材料的时候,季白就在想。 这个女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所以故意拿汤来试探他? 山楂桃仁还有甘草放在一起,那可是大剂量的活血化瘀药材。 若他现在真的来癸水,喝下那汤,还不直接血崩! 这陆青微一脸算计,她来的目的不像那么简单。 不如快点打发她出去。 季白想到这,面上装出一脸欠意: “是我没口福,负了表妹的一番心意。 现在身体总是动不动就乏,我现在想躺下休息一会。 等伤养好后,我去看表妹。” 陆青微看了眼汤,拿起帕子小声嘀咕一句: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表嫂怀疑这汤里有问题。” 她说完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做女子就是每月会很麻烦,既然表嫂要休息我也不便再打扰。” 陆青微站起来,瞟了眼绿梅。 两人刚要走,屋外两个洗衣婆子进来了。 她们拿着洗得干净的床单被褥,过来换。 喜雨有些纳闷:“今儿个这么早就过来?” 往常都是晌午吃完饭后过来换的,现在才辰时。 “今日事情繁多,怕到时太忙误了少夫人用,所以一早就过来。” 两个洗衣妇人捧着床单,走到季白的床前,恭敬道: “还请少夫人起身,容奴婢们更换。” 喜雨连忙走到两个妇人旁边,伸手要去接: “先给我,少夫人还要休息,等她休息好了,我来换就行。” 陆青微本来要走,这个时候她转过身。 “还是现在换,晚点换,还得让丫头你再跑一趟送去。” 说着,她走到床边,准备去掀被子:“表嫂脚上有伤,不方便,我来扶。” 季白一把抓住她手,抬眼轻声道: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不劳烦表妹。” 陆青微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呵! 为什么不敢让她扶,也不许她掀被子。 是心虚! 她根本就是在骗人,身上也没有葵水! 陆青微想要挣脱,才发现这位表嫂竟然力气很大。 她挣了挣,居然纹丝不动。 “表嫂,还是让我来帮你。” 季白不为所动,坚持不许他碰自己的被子: “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表妹,还是让喜雨那丫头来。” 正僵持不下,陆青微瞪了一眼绿梅。 不争气的东西! 这丫头平时机灵,怎么这个时候反倒畏畏缩缩。 没看到自己挣脱不开,还不快上前将被子掀开。 绿梅瞧着她那发怒的眼神,仿佛才回过神似的,冲上前。 喜雨抢先一步挡住她,着急地喊了一声: “大胆,你们要干什么?擅自闯进来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明目张胆要欺负少夫人!” 陆青微眼见来强的不行,不由恼怒: “表嫂,我好心来帮你,你总是遮遮掩掩,不会是心虚!” “难道这被子里,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季白闻言,面色一僵,眼神躲闪。 陆青微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更加认定她的猜想是对的。 她冲着两个婆子喊道: “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少夫人换下衣物!” 两个婆子相视一眼,也就犹豫几秒。 便齐齐去掀季白的被子。 一个是鲜少露面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少夫人,一位是老夫人最疼爱的侄女。 婆子们心里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大胆!” 季白生气了。 他没想到,这府里的人,这么不把他当回事。 这样看来,那岂不是根本不把他姐姐当回事! 若是姐姐在,她们是不是也会这般欺负? 季白心情不好,声音提高,冷眼盯着陆青微: “表妹,你非要这样做的话,可要承担后果。” 陆青微哪里会怕。 她还以为是季白故意说狠话,吓唬她。 “表嫂,我是好心帮你,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老夫人她会为你做主的。” 她心里已经认定季白使坏撒谎。 就等着他露馅,自己会好好羞辱她一番,再告到大表哥和老夫人那里! 看他们以后还会偏心这个虚伪的人。 季白冷笑一声,不再同陆青微废话,直接推开她。 然后他自己掀开被子,曲起双腿。 第25章 要得到宠爱 季白面色如常,眼神散发着寒意。 他对婆子们说:“你们过来换,今天的事,我肯定会向将军要个交待。” 床单上血红点点,正得意的陆青微怔愣当场。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装的么…… 陆青微不相信,她走上前,又要去检查。 季白懒得理会她,对着喜雨道: “喜雨,今天的脏衣物不必麻烦你了,把床底下这两日脏了的物什都拿去给婆子们清洗。” 喜雨明白他的意思,对着绿梅和那俩婆子,气恼地哼了一声。 然后弯腰从床底拿出包裹。 “少夫人这两日将衣物弄脏,又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便让奴婢悄悄清洗。” “既然你们今天过来得早,便拿去一起洗了!” 陆青微看着喜雨拿出来的那堆衣服,当场就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呀! 她是抱着要看季小姐出丑的态度过来的。 现在要如何收场? “哎呀,瞧我这好心使的,让表嫂生气了。” 陆青微脸上陪着笑脸,心里恼得不行。 她一边打着哈哈,说着好话,一边悄悄往后移步: “表嫂不用不好意思,下人不就是用来使唤的么。洗衣婆子们都是女子,哪会在乎那些。” “表嫂刚才不是说要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看望。” 看着陆青微落荒而逃,季白将目光移向两个婆子。 洗衣婆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们只是奉表小姐的命,提前过来收拾。 但看目前的情况,明显是表小姐跑了,把烂摊子丢给她们。 “少夫人,刚才是老奴们唐突,冲撞了喜雨……” “你们下去。” 季白挥挥手,不想说话。 他觉得自己以前想得简单了。 还以为伏低做小,降低存在感,便会安安生生,没人来找麻烦。 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 果然人越软弱,就越会被人欺负。 季白见两个婆子走后,才对喜雨说: “叫外面看着的仆人退下,以后都不用来我这屋前看守。” “嗯。” 喜雨也觉得,屋外那下人,简直就是个摆设。 还不如大门旁边的石狮子呢! 陆青微一边走,一边狠狠地甩着帕子。 岂有此理! “绿梅,你不是说那小丫头盯了两天,没什么发现么?” “那小丫头确实是这样说的,她肯定不敢骗我!” 陆青微气哼哼,觉得自己被坑了。 一定是那个姓季的坑她。 “那个季小姐,故意设下陷阱让我往里跳!” 绿梅在一旁有点无语。 季小姐天天深入简出,甚至都没怎么同陆青微说上几句话。 她陷害表小姐做什么? 又没有利益相争,也没有深仇大怨。 “表小姐,奴婢觉得此事有点蹊跷。” 陆青微重重哼了一声:“当然有蹊跷,刚才那个姓季的,对我出言不逊,还给我使脸子!” 绿梅抿抿嘴,对于表小姐这番话,有些……无语。 她在陆青微身后,小声道: “我怀疑是老夫人故意让你去找少夫人的茬。” 陆青微心情正郁闷着,听到丫环忽然这么说,立刻怒瞪着圆眼: “放肆!” “姑母最疼我,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她显然不会相信。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再胡说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陆青微盯着绿梅,拧着眉眼: “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姑母现在是有点偏心那个姓季的,但那是看在大表哥的面子上。” “她心里当然还是最疼我。” 绿梅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向她道歉: “是奴婢说错话了,对不起,表小姐。” 本来有一肚子的疑问要同陆青微说,现在看来,暂时没必要。 她不会信。 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怪罪自己。 陆青微扬了扬下巴:“哼,你最近办事越来越不行,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利索!” “奴婢知错,以后定会改进。” “喜雨,你说她们为何如此放肆,敢对我这个少夫人无礼?” 喜雨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季白: “可能因为少爷你没什么存在感。 你才新婚,少将军时常不在府里头。 那个陆青微是老夫人的侄女,听说老夫人对她很是疼爱。 这府里一直是由老夫人管理,下人们总要忌惮老夫人的威严。 对于刚来不熟悉的你,和一直在府里头的表小姐,下人们当然会选择听从她。” 季白听了后,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喜雨刚才也是被气坏了。 眼下,她恢复平静,给季白建议: “少爷,你知道如果想要在这府里头立足,应该怎么办吗?” 季白认真思索一会,才道:“当然是要立威,让她们看看,我不是好惹的。” “可你要怎么立威呢?” 季白对这个问题还没想好。 喜雨搬来小板凳,苦口婆心地劝他:“立威没有错,可少爷你现在的身份是小姐,想要立威也要找个好由头。” “下人们最是势利,他们的心思八面玲珑,又非常懂得该对谁好,对谁不用听话。” 别“立威”不成,反倒被下人误会成了“嚣张跋扈”。 “奴婢有个好建议,女子出嫁从夫,所有的恩宠都会来自夫君,你只要得到少将军的宠爱,这府里的下人们自然不会拿你当软柿子捏。” 喜雨心里感叹,少爷自小在府里得爹娘疼爱。 他是男子,当然不懂得女子的无奈。 “竟然是这样?” 季白很是惊讶,“那要是夫君对自己的妻子不好,是不是连下人也会欺负?” “没那么严重,但处境是不会好的。 皇宫里不还是有冷宫么,那些没得到皇帝宠爱的妃子,尽管她们身份不一般。 可若是进了冷宫,失了恩宠,便会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季白拧着眉头:“那姐姐,若是得不到萧天烬的宠爱,在这府里不也很艰难?” 不行。 他要帮姐姐在这府里挣出一片天。 “喜雨,你告诉我,女子要如何做,才能博得男人的宠爱?” “少爷你是男人,不应该比我清楚?” 季白撇撇嘴,“我……之前光顾着干自己的事,没机会碰到合适的女子,也没机会体验这种问题。” 喜雨掩嘴一笑,低声道:“我看话本子上说,要温柔贤淑,秀外慧中,还要……” “还要如何?” “还要满足夫君。” 第26章 我男儿身如何满足他 季白眼中一片迷茫。 喜雨说的“满足”是什么? 萧天烬每天的衣食都有下人操办,公务不需要他参与,至于人身安全,萧天烬估计一个拳头就能打死他。 想来想去,还有什么需要满足的? 喜雨瞧着自家的傻少爷,一脸疑惑,不禁嘿嘿笑出声。 她凑上前去,低声道:“少爷,你怎么不懂,当然是满足男人……” 说到这,喜雨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欲言又止,支吾道:“当然是那档子事。” 季白看着喜雨,思索一会,就明白了。 他瞳孔慢慢放大,有些震惊:“你说的我懂了,可我是男儿身,要如何满足他!” 最重要的是,他只要一脱衣服,萧天烬不就发现他是男人。 到时候,他还能不能保命都难说。 季白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件事,先放一边不谈。讲其他的,要温柔娴淑是不是,这点我可以。 秀外慧中,我也不差。 另外,要让府里的人知道我同少将军的关系也很好。” 喜雨连忙点头:“对对,少爷你要同少将军一起,多在府里露露脸。 让下人们看看,将军对你多好! 也叫那些丫环婆子们,别狗眼看人低。” 喜雨走到柜子边,从里面翻出来一堆东西。 “还有,少爷你要换上好看的衣裳,梳妆打扮,把自己装扮得光鲜靓丽。 这样姑爷每天看到你,心情也会变好。 咱们的私人库房里,还有些陪嫁,少爷你没事可以清算下,都有些什么东西。 有用的上的,就拿出来用。” 喜雨从那堆东西里翻出来一本书。 这是季老夫人当初要拿给季清小姐,让她学习闺房之乐的书本。 是嫁妆的一部分。 结果季清小姐忽然就消失。 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 喜雨想了想,还是不要拿出来。 别给少爷添麻烦。 万一被姑爷看到,他还以为少爷要勾引他呢! 喜雨又把那本书给收起来,放回箱子里。 她转身,拿着找出来的布料,要递给季白。 发现季白少爷,竟然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耳朵根还有点发红…… “少爷。” 季白回过神,面色有些不自然。 喜雨悄悄对他说:“奴婢想过了,少爷你不能伺候姑爷,但是可以在平时,对他多些关心。” “少爷你现在有些冷漠,就拿虚空寺那包碧灵仙芽来说,虽然说是你先答应萧二公子的,但至少也要给姑爷留一点。” “还有,没有哪个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少爷你要学着多说点。” 季白觉得言之有理。 没错,他也发觉,萧天烬偶尔会很沉默,性格有时也让他捉摸不透。 “这些我当然可以做。” 只是不能太过。 免得关系亲近起来,太熟悉以后,姐姐回来不好接替他。 喜雨眨巴着眼睛,眸子里闪亮着波光: “那好,少爷,咱们就从今天开始。” 萧老夫人喝着茶,吩咐下人去把萧景之叫来。 这个儿子,整天无所事事。 不是出去游玩,就是和那几个狗友搞事情。 对于自己的将来,一点考虑都没有。 本来这些事,萧老夫人还能忍。 没想到他…… 竟然还和新进府的大嫂,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 想到这,萧老夫人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攥着桌角,抿紧嘴。 “娘,你找我何事啊?” 萧景之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就给自己倒了杯茶。 “啪!” 萧老夫人拍了下桌子,恨铁不成钢斥责他: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瞧瞧你这副样子,整天浑浑噩噩的,你就没想过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不想考功名,那也可以学你爹,去考个武状元!” “你总得立功,挣个爵位回来。别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再这样下去,你可就荒废了!” 萧景之有点头大。 怎么他娘一天到晚就只会说这几句话。 爵位和立功有什么好争的,哪有天天快活重要。 这府里有爹,有大哥,他只负责享乐就好。 他打着哈哈,“娘,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去。” “站住!” 萧老夫人这次找他来,是有别的事。 “我问你,你和那位季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之没想到他娘会这样问。 他有点紧张,娘不会看出来什么问题了! “能有什么事,我和她弟弟季白,是很要好的兄弟。” “她能进咱们府里,成为我大嫂,我很高兴。” 萧老夫人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萧景之端着茶杯正喝着,挡住自己的半边脸。 “我早就跟你说过,注意言行举止,我不管你以前和她什么关系,现在她是你嫂嫂,做什么事,别落人话柄。” “娘,到底是谁在你面前叨叨,你还不相信你儿子我么!” 萧景之有点心烦。 老夫人对他永远都只有指责,每回见到他的面,都是啰里啰嗦,听得他好厌烦。 做人为何会这么累,要这个规矩,那个礼法。 活得一点都不自在,在自家府里头,他还要处处受限。 “行了,娘,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越轨的举动。” “等等!” 萧老夫人这才进入正题。 “你这回去虚空寺,见到七皇子了?” “是啊,我去虚空寺就是为了陪他嘛。” 萧老夫人垂下眸子,沉思一会才同他说:“你和七皇子走得不要太近。” 看到萧景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她解释道: “这也是为了你爹和你大哥。” 萧景之拖着眼皮子,面上无奈,点头说:“我知道了。” “过些天,淮宁长公主要办赏花会,你嫂嫂和青微应该都会去。 我会让她们好好帮你物色合适的女子。” 萧景之有些头大。 “我不去!” 萧老夫人哼了一声:“这可由不得你,这回在虚空寺,你除了陪七皇子,还去见了季清!” 萧景之叫道:“哪有!娘你怎么老是不信我。” “我还知道,季清她上交了话本,还上台唱了一出戏。” 萧景之下意识地想反驳说,那是季白,哪里是季清。 猛然间他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娘,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萧老夫人没理会他的愤愤不平,只是淡漠地说道: “你可知道,女人是不能上台唱戏的。她明明知道,还非要去做,简直……” 第27章 夫人身子好了么 萧老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拍着桌子,一脸怒容。 “看在你大哥的面上,这次我不追究。 毕竟也有你的责任,这回我也不罚你。 你现在不想娶妻也可以,那就给我好好去读书!”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萧景之明白了,他娘这是拿着季白唱戏的事,来逼他去读书呢。 “春闱你是来不及了,今年的秋闱,你必须去参加!” 看着萧老夫人咄咄逼人,也为了季白不露馅,他只得陪着笑说: “知道了娘,我这就去读书。” 说完,他跟屁股着火了似的,风风火火一溜烟跑出去。 萧老夫人盯着他的身影,一脸失望。 她揉揉眉心,喊身边的丫鬟:“兰芝,给我按按后颈。” 身后的丫环上前,轻声道:“老夫人,奴婢是兰心。兰芝已经被罚到后院洗衣房了。”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 “算了,你帮我按。” “是。” 萧老夫人微闭着双眼,问兰心:“今天表小姐都干了什么?” “禀老夫人,表小姐今日命下人熬了碗鸽子汤,送去少夫人房里,听说少夫人没喝,又端了出来。” “少夫人的房里没发生什么事?” “并没有,表小姐带着丫环没一会便出来了。” 萧老夫人眉眼一僵,鼻孔里轻哼一声。 “都是一群不省心的。” 萧天烬晚上披星戴月回到屋里时,季白竟然没有先睡。 烛光下,他看到季白坐在床边,眉眼朦胧,手里捧着书,恬静的轮廓,让人很安心。 听到动静,季白放下书。 抬眼见到萧天烬,立马换上一脸温柔的笑意。 他眸子里亮亮的,看得萧天烬心里一动。 “夫人怎么还没休息?” 季白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萧天烬立马拦住他:“夫人的脚还没好。” “一整天不是坐在床上就是躺在床上,我没有那么脆弱。夫君回来了,我当然要伺候你更衣沐浴。” 季白说着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挪开。 他自己则轻轻下床,伸手要帮萧天烬更衣。 “我来。” 萧天烬累了一天,这个时候心里暖暖的。 本来这几日,季白身体不方便,虽然偶尔和他说两句话,但神色一直恹恹的。 今晚见他的脸色,好像突然精神焕发一般。 还对自己如此关心。 他一身的疲惫,都立刻消失。 “夫君还是让我来,这几天我都觉得自己只是个吃喝的米虫,一点用都没有。” 季白不由分说,抬手帮萧天烬解衣扣。 萧天烬有些不自在。 自成亲后,他这是第二回同季白如此亲近。 他不好意思地找话题:“喜雨呢?” “我让她先去休息了,今晚想陪夫君说说话。” 季白想着喜雨白天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他得好好为自己,也为姐姐在这府里谋得一片天。 “今天府里的下人说,过两日便是长公主的赏花会,到时我也要去。我现在穿的衣裳,都是夫君你让人裁制,也没有添新的衣物。” 要对男子示好,首先要先麻烦他。 让他帮你做事,一来二往,自然关系就能进一步。 萧天烬听他这样说,明白了。 “府里的料子多的是,我明天命人都拿来,夫人你尽管挑。” 季白对他说的话,很满意。 他话锋一转:“听说,表小姐也要一同前去。” “对,到时候你可以和青微一起,做个伴也好。” 季白点点头:“有表小姐陪伴,那自然很好,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请教她。不过……”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轻轻一笑。 萧天烬比他高,眉眼微垂一直睨着他忽闪的睫毛,心脏一动一动,连呼吸都要暂停。 突然见到季白发笑,有些呆滞。 夫人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夫人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 季白抬眼,闪着莹莹水光:“今天表小姐过来看我,她说她亲自熬了一盅鸽子汤。” “是吗?”萧天烬有些奇怪,陆青微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下厨房! 不会下了什么药在里面? “夫人喝着如何?” 季白手指在他身上慢慢移动,缓缓地解开第二枚扣子。 他眉眼弯起,扬起嘴角带着抹笑意: “本来我一听鸽子汤,嘴里开始发馋,可一看到里面加了那些药,便没味口,真是可惜。” 萧天烬双眼微眯:“什么药。” “她在里面加了许多桃仁,山楂,甘草,说是开胃,但她并不知我身子不方便,对那些药完全不能碰。” “后来洗衣房的婆子们来了,表小姐又过来掀我被子,想要搀扶我起来。” “我是没想到,表小姐表现得对我很关心,就是性子有些急躁,容易好心办坏事。” “她今天不请自来,没有招呼就进门,下人都忘记通传,弄得我都没做好准备。” 季白脸上带着笑,像说着玩似的。 他说给萧天烬听,是侧面告诉他,这个表妹来者不善。 要是萧天烬听不懂,还维护他表妹。 以后,季白便自己拿主意。 若是萧天烬听懂了,他以后便把萧天烬当枪使好了。 “青微性子偶尔会急躁些,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季白一听这话,手指微动。 呵! 萧天烬这是什么意思? 不把他放眼里!维护表妹!不信任他! 可恶…… 解什么扣子,更什么衣,自己干去。 季白心里气哼哼。 刚要发作,又听萧天烬道:“下人不通报,竟然让人擅自进屋,不用留了。” “明日我重新吩咐个得力的下人。” “到于青微……” “母亲很喜欢她,她性子可能会骄纵一些,但还知理,你不必管她。” 季白扬扬眉:“若以后我同她起纷争呢?” 你是站我还是站她? “若是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只管说就是。你是她嫂嫂,她不敢忤逆你。” 呵,她不敢? 她不敢谁还敢。 季白对刚才萧天烬的表现,还算将将满意。 慢慢来,也不指望一开始,就叫萧天烬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 季白手指移到萧天烬的腰间。 勾着他的腰带,伸开双手,从前往后,搂着他腰身,将腰带解开。 随后替萧天烬解下外袍和对襟。 现在只剩下里衣和里裤。 季白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还是让萧天烬自己脱。 他垂下手,刚要开口。 蓦地,后腰惯性往前一碰,他整个人被撞在坚硬的胸膛。 萧天烬突然搂住他,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夫人身子好了么?“ 第28章 关系小进一步 季白心跳漏了一拍。 他深吸一口气,久久未呼出,小心地听着萧天烬的心跳。 对方似乎很平静,呼吸也正常。 季白稍稍放下心。 他想起喜雨今天对他说的话,伸出双手,回应着萧天烬,也抱住对方的腰身。 捏着嗓音柔柔地告诉他:“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些天还没干净。” 萧天烬没说话,搂住他后背的双手紧了紧。 季白侧脸拥在他怀中,有些恶趣味地贴着他胸口蹭了蹭。 然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萧天烬的身体…… 季白眼中惊恐! 一下子僵住,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其实季白早就做好准备。 他就怕萧天烬近距离搂抱他,会觉察出什么,所以早早做了准备。 他让喜雨给自己缝制了条又厚又软的棉花内裤。 这样,就算被人紧紧抱着,下面也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萧天烬情动了。 季白生怕出什么事,立马解释道: “可能这回是我身体的原因,脚下受着伤,身体有些虚,所以时间久了些。” 萧天烬吸了一口气,平稳呼吸。 他低沉着声音,“明天帮你找个大夫看看,调理下身子。” 季白心说不需要。 找个大夫来看身子,不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他根本没来癸水么。 “没事的,我之前也有偶尔量多的时候。” 季白有些后悔,刚才蹭他胸口。 “夫君快些去沐浴,时候不早了。” “嗯。” 萧天烬放开季白,抬手想揉摸下他的脸。 停了一秒又放下,转身去了洗漱。 季白望着走路有些艰难怪异的萧天烬,既无奈,也心酸。 只盼姐姐快些回来。 再不回来,他真怕有一天,萧天烬会憋不住,开始起火。 萧天烬再回到屋里时,季白正躺在床上侧着身。 他双眼直直盯着被子,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萧天烬走近了,季白才反应过来。 他抬眼对着那人温柔一笑:“快些上来休息。” 说着还掀开被子露出一角。 这晚的季白,同平时不一样。 以前同床,季白都是脸朝着里面,背对着萧天烬。 身体尽量空出一些距离。 两人的身体,基本不触碰。 今晚,季白轻轻挪近身边人,将头靠在萧天烬身侧,挨着他。 萧天烬眉眼舒展,漆黑的眸子,望着床顶。 他伸出手,摸索着,搜寻季白的手。 找到后,他将手指插进季白的指缝,紧紧握住。 季白悄悄抬头,瞟了他一眼。 正巧碰到他移过来的视线。 “夫人,睡了。” 萧天烬扬起一抹笑,看得季白差点愣住。 他下意识地附和一声:“嗯。” 手指间传来的温热,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季白觉得安心。 他歪着脑袋,靠着萧天烬的肩膀,没一会就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 季白醒来时,一睁眼就见到屋子里的美人瓶,插了几枝桃花。 喜雨一脸喜色,开心地告诉他: “少爷,姑爷今天早起,特意去桃林给你摘的。” “姑爷对你真好,知道你喜欢桃花,挑了几枝开得正好的。” “还有,屋外新来了两个下人,也是姑爷选过来的,奴婢还听到姑爷对他们说,要他们好好伺候你,不得让闲杂人等胡乱踏进来。” 喜雨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小嘴止不住地跟季白说着萧天烬的好。 季白面上平常,心里倒涌起一丝波动。 昨天跟他说的,今天他就一一给办了。 “少爷,今天姑爷临走前,还吩咐厨房熬了补血益气的赤豆红枣燕窝粥。 这会子,差不多好了,奴婢去端来。” 季白看着她欢喜的背影,心里也跟喝了蜜似的。 这萧天烬想得还挺周到。 下次若有机会看到姐姐,一定在姐姐面前给他多多美言。 “季白……” 窗户那里有响动,听到声音,季白知道是萧景之来了。 这回,萧景之没有大胆地从窗户跳进来。 他匆匆扔进来一团纸。 对着季白挤眉弄眼,低声说道:“你这换了新的看守,我不进来了,要说的话都在纸上,你记得看。” 说完,萧景之就不见了踪影。 季白无声地哑笑了下。 看来萧天烬新换的下人,很尽责。 连萧景之也不敢造次。 他下床将纸团捡起来,打开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萧景之说他最近被娘亲盯得紧,要读书,老夫人逼他参加今年的秋闱。 【我今天被逼得这么惨,都是为了你。】 季白看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有些疑惑。 萧景之也没有纸上解释。 【摘星上回在虚空寺见你唱戏的尊容后,天天嚷嚷着要见你,还说要给你买个戏班子回来。】 季白看到这里,不由得噗嗤笑出声。 慕摘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家伙整天就知道拿银子买这个买那个。 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他这般花? 【他还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嫂嫂”,一直认为嫁给我大哥的,是清儿姐。】 【听说淮宁长公主要举办赏花会,他可能也会去。】 季白纳闷。 他知道有些茶话会和赏花会上,除了女眷和贵族小姐,也会邀请一些尊贵的世家公子。 此次聚会,可是淮宁长公主。 是当今圣上的妹妹。 慕摘星到底什么身份,他怎么会去? 季白以前只知道慕摘星家世不俗,具体情况他并不知道。 慕摘星是萧景之的朋友,后来由萧景之介绍给他。 一开始他不熟悉也没问太多。 后来因为熟悉了,就没在意。 【你到了赏花会上,如果遇到摘星,千万别露出马脚,只说你是清儿姐就行。】 【他要是问起“季白”的行踪,你就说他外出去了,过段时间才回来。】 萧景之给他的信,上面写的就这些。 季白反复又看了两遍,没找到萧景之为什么会为了他去读书,也没找到慕摘星的真实身份。 “这话说一半,弄得心里不舒服。” 季白将纸团揉起来,想烧掉,发现蜡烛已经熄灭。 正好喜雨端着粥进门来。 季白便把纸团压到床铺被子下面。 喜雨将粥放到桌子上,开始伺候季白洗漱。 “这粥熬得真香,奴婢在里面放了点蔗糖,吃起来更香甜些。” 季白坐在凳子上,喜雨帮他梳头。 “少爷的脸,不用施粉黛都很好看。 不过,即使如此,也要好好妆扮自己。 咱们的库房里,金银首饰头面有好几副。 奴婢以前伺候小姐,会梳的发髻可不少。 以后,奴婢天天给少爷你换造型,每天不重样。” 喜雨一边梳,一边嘻嘻直笑,连说出来的话都没过脑: “姑爷一定会被你迷得晕晕乎乎。” 若是以前,季白听到这话,肯定要斥责喜雨。 现在,他呵呵一笑。 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萧天烬被他迷住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喜雨今天给他梳了个垂云髻,帮他戴上一朵淡粉绒花,插上一支黑檀木镶银的发簪。 耳朵上,给他戴了一对老银镶嵌黄玉水滴耳夹。 季白没有耳洞,喜雨就悄悄给他做了对万能耳夹。 “少爷,奴婢昨天从嫁妆里拿出来一条红玛瑙配绿松石的项链,今天戴上。” “不用。” 季白将老夫人送的那条红珊瑚香囊,拿出来。 “戴这条。” 喜雨帮他戴上后,闻了闻自己的手。 “老夫人送的这条坠子,闻着还挺香,配着少爷你也是香香的呢。” 季白垂眼蹙着眉头,他并不喜欢闻这香味。 他更喜欢闻自然的花香和果香。 “一开始闻着是不错,闻得久了头便有些晕。” 若不是为了讨得老夫人的欢心,他绝对不会选。 季白梳妆完后,粥也凉得差不多。 喜雨试了试温度,正好喝。 季白刚用完粥,屋外传来通报,说是老夫人前厅有请。 喜雨多嘴问了句:“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屋外的下人回道:“这个小的不是很清楚,不过表小姐同萧二少也在。” 季白没有耽误时间,在喜雨的陪同下,很快到了前厅。 萧老夫人一眼就看到他胸前戴的红珊瑚坠子,她很满意,脸上露出笑意。 陆青微也看到了,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轻哼一声:这是故意做给姑母看呢,真是马屁精! “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后天长公主宴请的赏花会一事。” 第29章 离间 每年的四月底,长公主都会举办赏花会。 名为赏花,宴请各位贵女和贵公子,品尝新春新菜,赏百花,吟诗品茶。 实则是皇室同各个世家贵族联络感情,维护关系。 今年的名帖已经送到各府上。 以往,萧府只有陆青微在邀请名单上,今年多出一个名额,自然是萧少将军的夫人季清。 萧老夫人喝了口茶后,放下茶杯,言简意赅: “这次长公主邀请许多名门闺秀,你们二人一来多结识其他家族的小姐,二来……” 老夫人停顿一下后,笑着说道: “二来,也帮帮景之。” 陆青微自然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她很自然地接过话:“知道了姑母,我懂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和表嫂帮二表哥物色合适的成婚人选。” 萧老夫人点点头。 “去年你二表哥刚举行完成冠礼,成冠礼后他也该娶妻了。 我们萧府也不用高攀,找个人品家室各方面能够匹配就可以。” 季白听了,心里一乐。 看来萧景之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会成为他的妻子。 季白微微低垂着头,眼眸看着地面。 萧老夫人望了他一眼,说道:“新媳妇,你今天这头上的发发饰太素。 你这么年轻,细皮白面的,要多打扮。 我那里还有几件金玉珠翠的首饰,配你正合适。” 季白抬眼,老夫人又要送他东西! 他瞟向陆青微。 果然,那位表小姐面色开始难堪起来。 “母亲,孩儿的奁产里还有几件首饰,因着这几天脚下受伤,所以装束都是以简约为主。 后日去赴宴,孩儿一定会好好打扮一番。” 萧老夫人呵呵一笑,向身旁的嬷嬷递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转身从后面的案桌上,捧过来一个盒子。 老夫人打开后,里面是一支纯金打造的凤头钗。 钗子金光闪闪,凤眼是一对红色宝石镶嵌,凤尾上还镶了各色宝石。 一整个富贵迷人眼! 陆青微脸色更难看了,姑母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往季清那个女人手里送? 她暗暗捏紧帕子,心里更加嫉妒。 “你的奁产是你爹娘给你的嫁妆,这支钗是我送你的,不一样。” 说着,老夫人很强势地挥了手,让嬷嬷把钗子连同雕花乌木盒,一同送到季白面前。 “后日你去长公主府,代表的是萧府。除了首饰,你衣裳也要换身好看些的。” 季白不说话,默默接过老夫人送的东西。 钗子挺沉,看着值不少钱。 很好,收起来留给姐姐,算在她的私人小金库里头。 萧老夫人接下来,拿出一对上好的白玉耳坠,送给陆青微。 陆青微勉强地笑笑,接受了。 虽然不及季白的那支金凤钗,但好歹姑母没有忘记她。 萧老夫人揉着眉心,对二人说:“行了,没什么其他事,你们回去。” 二人行了礼,便回去各自厢房。 萧老夫人半阖着眼,依靠在太师椅上。 身后的嬷嬷有些不解:“夫人,以往您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紧着表小姐送,怎么现在给她的那些东西,都是普通的?” 老夫人沉默几秒,说道:“以往给她的好东西也够多了。新媳妇才刚进门没几天,瞧她都没几件像样的首饰。 给她几件拿得出手的,也显得咱们将军府大方。” “老夫人想得周到,只是奴婢看表小姐,似乎不大高兴。” “原本好东西都是先给她,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到了别人手里,她不高兴正常。” “可是这样一来,表小姐会不会对您心生不满?” 萧老夫人嘴角一撇,睁开眼,一抹精光从她眸子里闪过。 “好东西被别人抢了去,她怎么会生给东西人的气,她只会怨那个抢她东西的人。” 嬷嬷仔细一想,觉得也是。 “那表小姐万一对少夫人怨恨起来?” 萧老夫人瞟了她一眼。 嬷嬷不敢说话了。 “要是兰芝在,她根本不会问这种问题。” 陆青微甩着衣袖,气哼哼地回到自己屋里。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拍着桌子! “岂有此理!” “那个季清真是越来越过分!抢走大表哥不说,现在连姑母对我的疼爱也要抢走!” 绿梅连忙端来杯茶,送到她面前:“表小姐消消火,先喝口茶。” “不喝!” 陆青微一腔怒火,越想越生气。 以往姑母有什么好东西,她说喜欢,姑母基本上都会满足她。 现在,自从那个季清进门后,什么都变了。 好东西都被她抢走! 绿梅将茶杯放到一边,站在她身旁小声劝她: “表小姐先别生气。其实,奴婢看少夫人天天大门不出,甚少去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现在对她好,兴许是因为她刚过门。 至于送她那些珍贵的首饰,应该是看她一身素净,怕她后天去赴宴时丢咱们将军府的脸面。” 陆青微抬眼,怒睁着圆眼:“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到底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 第30章 想到一块了 绿梅立马低头认错:“不敢,奴婢当然是表小姐的人,奴婢只是不想让小姐你生气。” “不想让我生气就别说这些话,只会让我更恼火!” 绿梅不再说话,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不敢动。 陆青微顾自生着闷气,好一会儿才说道: “呵!她爹原本不过是从五品,哪里有机会去赴长公主的宴会,还不是因为嫁给了表哥,才有此殊荣!” “等到了长公主府上,我倒要看看她那个土包子,遇到各个贵家小姐,会如何表现。” 陆青微心中盘算,她也算是去过好几回长公主府邸。 以往碰到的那些贵女,她也熟悉。 这回,她倒要看看,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季清,碰到那群不省心的会如何应对。 “绿梅。” 陆青微捏着眉心,吩咐绿梅,把她去年珍藏的青柑酒给拿出来。 青柑酒,一杯醉,三杯倒,神仙来了都说好。 这酒很烈,味道醇厚中带点青柑的微甜。 她正好可以送给长公主。 季白一回到屋里,就把脖子上的红珊瑚项链拿下来。 他又拿毛巾擦擦鼻子。 那股令他不自在的香味才淡了些。 喜雨看着老夫人赏的那支凤头钗,兴奋道:“少爷,老夫人似乎对你越来越好了。” 季白没有说话,嘴角升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越来越好? 只怕是别有用心。 “这支钗子先收起来,后天赴宴,从我的奁产里找几件拿得出手的首饰。” 喜雨点点头,“姑父已经命人去给少爷你做新的衣裳了,都是他精挑的好布料,保证少爷你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季白摇摇头:“这次是去长公主府,应邀去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还有名门贵女和世家公子。” “我的衣裳不能太过鲜艳,包括头上戴的珠钗,不可夺人眼球,更不可压过其他人。” 喜雨点头,明白了。 “喜雨,你再去从我的嫁妆里,帮我物色一件不常见,比较别致的物品,我用来当作礼物送给长公主。” 长公主生于皇室,什么贵重的东西没见过没拥有过。 再贵重的玩意儿,也不如皇家的东西贵重。 再说,他也拿不出来太值钱的。 送个小礼物,只当作是见面礼。 第一次见面,不管她收不收,那是礼数。 至少,不能给萧天烬丢面。 “好。” 喜雨答应完,就小跑出去办事。 没一会儿,季白到门声响。 他惊讶扭头:“这么快就物色好了。” 来人不是喜雨,是萧天烬。 萧天烬风尘仆仆,一身官衣还未换下。 他手里捧着两个盒子,双眼亮亮地看向季白。 季白下意识脱口说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天烬没说话,只管走向他,在他面前打开手里的一只盒子:“夫人,这只碧玉镯你戴上。” 季白一愣,好端端的怎么送他手镯? 再说,萧天烬都不知道他手围尺寸,买来的镯子他能戴上么。 正想着呢,萧天烬拉过他的手,抹了点什么凉凉的东西在他手上。 然后抬起来,将那只镯子套在他手上。 “这支镯子专门为你买的,我跑遍了京都城的珠宝商铺,终于寻到这一支。 老板告诉我,他说往手上戴时,在手上抹点香蜜或油。 手上变得润滑时,镯子就容易戴下去,不伤手也不会太疼。” “可是……” 季白刚想说,这镯子的圈口大小,不一定合适他。 话还未出口,就见萧天烬,并拢他的手,一下就将镯子给戴下去。 季白低头看时,那只镯子已经戴在他手腕上。 他惊讶地抬眼。 萧天烬笑着对他说:“昨晚握着夫人的手时,已经将尺寸大小记在心里。” 原来如此。 季白看着手上的那只碧玉镯,浑身阳绿,脂粉厚实。 油润细腻,没有杂质,没有黑点,纯净温润。 仿佛一汪碧水绕腕间。 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只镯子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和你很配,它就像你一样,内敛沉静,含蓄纯温。” 萧天烬的话,响在他耳畔。 季白心里莫名感动。 他蓦然想到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还有……”萧天烬接着打开另外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这个是我寻来,留着你送给长公主的礼物。” 季白没去看那礼物,抬眼瞧着萧天烬。 眼里忽闪闪的发亮。 他只觉得萧天烬甚是可爱,甚是想得周到,简直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第31章 萧天烬的礼物 萧天烬瞧着他赤裸裸的眼神,轻轻一笑,将东西送到他手里。 季白回过神,羞涩低下头。 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两个好看的描金小瓷瓶。 萧天烬这寻的是什么礼物? “一瓶是上好的秘制玉容膏,一瓶是西域来的香露。” 玉容膏抹面护肤,美容养颜。 香露则是用百花,提炼出来的香水,擦一点在身上,便会满身留香。 女子都爱美,这两样东西,想必长公主一定喜欢。 萧天烬从怀里,掏出一个雕花的小叶紫檀盒子。 季白见他又拿东西出来,便问道:“这又是什么?” 萧天烬没有说话,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木质手串。 “是沉香。” 沉香并不是木材,是非常名贵的几种树木表皮受伤,而分泌出来的油脂。 这些油脂混合树脂,加上树木自有的成份,慢慢结成一种固态物。 这固态物便称为——“结香”,也叫沉香。 树木结香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结成。 沉香既是名贵稀有的药材,也可以做香料。 它的香味来自大自然,最是纯净空灵。 因为可遇不可求,所以有“一两沉香一两金”。 足以说明它很珍贵。 一般富贵人家,会买小条条的沉香,用来点燃闻香,镇静助眠。 还可以用来养颜定神,补益中和,还可以治病。 季白看着这条做成桶珠的沉香手串,心中知道它有多难得。 “来。” 萧天烬拉起他手,将沉香塞到他手里。 “最近你总是很晚睡,以后别等我,这条手串放在枕头旁边,或者戴在身,保证你睡得香。” 季白有些怔愣。 所以,自己晚上特地等萧天烬回来,等到很晚,他心疼了? 他垂眸看着手里。 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清雅中带点微凉,还有一种醇厚的香甜的感觉。 今天,萧天烬又是送他手镯,又是送他沉香。 突然对他这么好,他有点把持不住啊! 也不是突然对他好。 萧天烬虽然话不多,平时白天见面也少,但一直很细心。 默默地为他做了一些事。 季白心想,那就赏他一记笑。 这样想着,他便扬起头,对着萧天烬展露一个非常开心的笑容。 “谢谢郎君,我好喜欢。” 萧天烬握紧他的手。 刚才季白没喊他夫君,喊了他一声郎君,似乎关系更近一步了! 他喜欢这种称呼。 “你性子恬淡,到了长公主府,如果不喜欢和那些人应酬,不必刻意委屈自己。 一切以你为主。 不开心的事,你不用参与。” 他萧天烬的妻子,不需要刻意讨好别人。 更不用帮他维护脸面和人缘。 别人对他评价怎样,他无所谓,根本不在意。 季白心里再一次被感动。 有这么好又给他底气的郎君,他姐以后的幸福有保障了! 萧天烬瞧着季白发亮的眸子里充满仰慕。 他觉得很有意思。 没想到他的夫人还有这么性情外露的一面。 季白对上萧天烬的视线,惊觉自己盯他太久。 他连忙转移目光,瞥到桌子上那支老夫人送的金钗。 萧天烬顺着他的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 “那支金凤钗?” 季白接过话,“是老夫人送的,母亲说适合我,希望我戴着它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 萧天烬敛去眸子里的光华,动了动眼皮。 “那支钗子很华贵,通体纯金做的饰品。” “平时在家里戴可以,去见长公主时,尽量不要戴有凤凰和龙的物品,以免犯了忌讳。” “参加宴会时,可以戴适合你的头饰。” 季白本就没打算戴它,他觉得那支金凤钗有些招摇。 萧天烬的话,正合他意。 季白偷偷望着萧天烬,越看越觉得顺眼。 其实他挺欣慰。 姐姐同他一样,不喜欢应酬。 如此看来,姐姐以后不用担心同陌生人维护关系。 萧天烬也不需要她出去联络感情。 就是有一点…… 季白看着手上的镯子,陷入沉思。 这手上的镯子,姐姐肯定是不合适戴了。 没关系,他就当是帮助姐姐的利息,帮姐姐在萧府这么久,拿点利息是应该的! 第32章 要倒大霉 赴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萧天烬专门命人护送季白和陆青微,让护卫驾着马车,将她们往长公主府送去。 季白带着喜雨,陆青微带着绿梅。 马车上,陆青微打量着季白。 见他打扮得中规中矩,既没有太出彩,也不多平庸。 尽管如此,那张脸,还是美得让人嫉妒。 陆青微心里不平,瞟着他梳好的发髻,并没有见到那支金凤钗。 她拿起帕子,握在手里拧了一圈,开口问道: “表嫂,你今天怎么没戴姑母送的那支金钗子?” 季白没去看她,只轻声说:“你表哥说那支金钗子太招摇。” 虽然萧天烬原话不是这样。 但他自己是这样想的,他这样想,萧天烬肯定也是这样想。 就是如此! 陆青微撇撇嘴。 呵,竟然将大表哥搬出来压人! 她心里暗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满:“那姑母对你的一番心意,可就白白糟蹋了。 她好心拿出来珍藏的发钗,你却让它躺在角落里吃灰。” 早知如此,那时她就该站出来向姑母求要。 季白挑挑眉:“不会的,有空我会拿出来瞻仰。” 陆青微:“……” 她气鼓鼓地扭过身,不想再理这个小门小户出来没眼光的小姐。 马车很快到了长公主府邸。 季白同陆青微,被各自的丫鬟搀扶下车后,由着门人接进府里。 长公主的府邸很大。 一路上,雕梁画栋,石桥流水,假山池塘,季白目不暇接,心里暗暗赞叹。 不仅有小花园,大花园,还有露天庭院。 三进三出后,他才到了会客区的八角大亭。 那大亭三面环水,水中有荷有小舟。 整个亭子空间很大,里面设有十几个座位。 放置了木桌,上面已经摆好瓜果点心茶水。 已经有几位贵女亲眷坐在那,三三两两间,笑语言谈。 仆人领着他和陆青微往八角亭处走。 穿过长廊,再拐过一个小假山,马上就要到了。 万万没想到,季白碰到一个认识的人。 一位翩翩贵公子,眨着一双好看桃花眼,迈着潇洒脚步,迎面而来。 季白抬眼望到来人,心里一个激灵。 全身立马紧绷起来。 竟然是慕摘星! 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白认清来人后,立马低头侧身,生怕慕摘星将他认出来。 忽而,他想起萧景之扔给他的纸团。 【你到了赏花会上,如果遇到摘星,千万别露出马脚,只说你是清儿姐就行。】 当时他还以为萧景之写着玩。 没想到竟是真的。 慕摘星到底是何人,他怎么会来长公主府上…… 季白心里正疑惑,就听到一侧的仆人行大礼: “参见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也来了? 季白又是一惊,长公主府今天还请了皇子啊。 他抬眼正想看七皇子是何尊容。 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必多礼,起来。” 季白目瞪口呆,脑袋里似乎响起一道炸雷! 说话之人,正是慕摘星。 他……他是七皇子! 慕摘星?慕,慕容? 季白正惊疑不定,连礼数都忘记了。 弯身半跪着的陆青微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这该死的季小姐,眼睛是瞎了么? 小门小户的,看到七皇子竟然呆在原地。 简直有失分寸!丢萧府的大脸! 她心里暗自高兴,七皇子快些发火,将这个姓季的拖出去,再治她个大罪就更好了! 七皇子慢步移到季白的面前。 陆青微心里激动起来。 看,七皇子开始要发威了。 哼! 季清啊季清,你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看到一个皇子,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七皇子盯着季白看了几秒:“你……” 旁边刚才半跪着的仆人一看不妙,立马呵斥季白: “见到七皇子还不快行礼!” 季白猛然间回过神来。 刚才他实在太过惊讶。 万没想到,他的好友慕摘星,真实身份是七皇子! 他平复心情,缓缓开口:“妾身见过七皇子殿下,刚才妾身失态,还请七皇子莫怪。” 陆青微在一旁掩嘴,差点要笑出声。 季清啊季清,你这次要倒大霉了! 第33章 七皇子竟是他 陆青微心里得意极了。 她暗自兴奋,等着七皇子治季清一个大不敬之罪。 旁边的仆人有些害怕。 生怕七皇子一怒之下连他一块责罚。 季白则心生担忧,怕慕摘星……不对,现在应该叫慕容摘星。 他怕慕容摘星认出他来。 几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等着七皇子发话。 等了许久,也未听到声音。 慕容摘星正细细打量着季白。 他越看越觉得,这位容貌昳丽的女子,同季白非常像。 七皇子的脑海里,蓦然想到那时在戏台上,看到的季白。 若是此时两人都以女装站在这里,他肯定是分辨不出来。 果然,萧景之没有骗他。 季白有个双生姐姐。 还嘱咐他见到季清时,莫要太过惊讶。 慕容摘星哑然失笑,他认识季白那么久,只知他有个嫡姐,却从未见过面。 没想到同季白姐姐第一回见面,是在长公主府里。 “都快起身,私下里不必如此多礼。” 陆青微诧异抬眼,一脸不可置信! 这……这就完了? 七皇子没有怪罪季清? 没有责罚更没有治罪! 怎么会这样? 陆青微心里惊讶,悄悄瞥向七皇子,却看到七皇子的目光停留在季白身上。 季白心下忐忑。 他明显感觉到头顶有道聚焦的视线一直盯着他。 他知道慕容摘星正打量他,缓缓起身后,他也不敢抬头,姿态谦卑,腰身微微弯斜。 另一侧的仆人,明显松了口气。 他赶紧屈膝禀明:“七皇子殿下,小的不打扰您的雅兴,就带着两位贵女前往八角亭了。” “等等。” 七皇子喊住他。 陆青微听到这话,失望跌底的心,又再次升起来。 七皇子这是要开始问罪了? 仆人不明所以,不安地问道:“七皇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慕容摘星没理会仆人和陆青微脸上精彩变幻的表情。 他直接笑着问季白:“这位可是司封郎中将季大人的爱女,萧少将军的夫人?” 季白心下稍作安慰,看来慕容摘星把他当做姐姐季清了。 “回殿下,妾身正是。” 慕容摘星很是亲切:“我同你弟弟季白认识,果然你们二人长相很相似。” 陆青微在一边傻了眼。 她本以为七皇子要发大火,没料到七皇子竟然同季清聊起话来。 且,七皇子还同季清的弟弟认识。 看七皇子殿下的模样,他同季清弟弟应当很熟悉。 陆青微心里不免忿忿。 季清若是同七皇子攀扯上关系,以后她在府里不是要横着走? 不行,自己也要在七皇子面前露脸。 陆青微殷勤地往前小走一步,对着慕容摘星福了福身子。 “七皇子殿下,原来你同表嫂的弟弟很熟悉么?” 慕容摘星瞟了她一眼。 心说这谁呀,跑来凑什么热闹。 仆人见七皇子面色不奈,立马呵斥:“大胆,离殿下如此近,还不快速速回避。” 陆青微难堪又尴尬,脸色煞白。 她抬眼望向七皇子,可七皇子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 陆青微捏紧手里帕子,诚惶诚恐低下头:“还望七皇子殿下恕罪。” 慕容摘星摆摆手,示意她先离开。 陆青微立马带着大气都不敢出的绿梅,匆匆离开,先往八角亭去了。 季白一看,现在就剩下自己和喜雨,还有那个引路的仆人。 他现在的身份是萧府的少夫人。 在别人的府邸,同陌生男子遇见那是要避嫌的。 若他现在是季白身份,定要上前找慕容摘星好好说道,也会质问他为何隐瞒真实身份。 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不也是对慕容摘星隐瞒身份了么? “七皇子殿下,妾身要去赴宴,就此别过。” “等下。” 慕容摘星喊住他,微微一笑,桃花眼里泛着水光。 “你别害怕,这是长公主府,不会有乱嚼舌根的人。这里没外人,我其实是想问问你,季白现在在哪?” 季白敛着眼眸,想起萧景之告诉他的: 【他要是问起“季白”的行踪,你就说他外出去了,过段时间才回来。】 季白顿了顿,心中发虚地回道: “回殿下,季白因私事外出,有段日子不会回京都。” 原来如此。 慕容摘星面色失落,心里直呼可惜。 自上次虚空寺一见后,他对戏台上的季白惊为天人。 可惜那时连话都没说上。 回到宫里,他满脑满心想的都是季白。 “那,季白大约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又因何事离京?” 季白眨了眨眼,视线盯着地面。 慕容摘星问这些做什么? 莫非他看出自己有问题,故意试探他? 第34章 教他驭夫 季白稳稳心神,摇头道:“殿下,妾身不知。” 他以为谈话到此结束。 没想到,慕容摘星竟然好不要脸地接着说道: “萧少夫人可能有所不知,本殿可是你那弟弟最好的好友,以往我与他二人常常踏青吟诗。 我还知道,他喜欢唱戏,在季府专门开辟了一小方戏台。” 季白眼观鼻,鼻观心。 脑海里呵呵在笑:慕容摘星你是真好意思说,还“最好的好友”? 今日之前,我可是连你真实姓名、真实身份都不知! 季白明白。 慕容摘星说这话,无非是不信他刚才说不知道季白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他才着急说明。 季白抬眼,似笑非笑地微眯双眼,看着慕容摘星: “殿下,妾身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弟弟他有自己的主意,他要去做什么,去了哪里,何时归来,自有他的想法。” 慕容摘星望着季白那双盈盈美目,一时恍然。 这双眼睛,太像季白。 叫他胸腔一荡。 季白见他又开始傻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无奈。 “妾身要去赴长公主的宴,这里就不陪殿下,妾身告退。” 慕容摘星猛然间清醒。 他暗自羞愧,不由得在心里怒骂自己不争气。 眼前人可是季白的姐姐,他怎么能如此失态。 都怪季白,长得和他姐姐实在太像。 换上戏装又美得让人心醉,害得他从虚空寺回来后,动不动就想! 季白见他又在发呆,便悄悄移了几步。 他给身后的喜雨使了个眼色,两人飞快地抬脚离开。 仆人望着匆匆逃走的季白,又看着神游天外的七皇子,一时也不敢动。 好久,慕容摘星才回味完。 他心想,等季白回来,一定得把那小子,逮到宫里来。 让他扮上旦装,唱个三天三夜。 以解自己现在相思之苦! “嗯?萧夫人呢。” 仆人见七皇子终于魂魄归位了,立马抹了把冷汗,回禀道: “殿下,萧夫人已经入了八角亭,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慕容摘星望向不远处的八角亭。 果然,那儿的位置已经快坐满,莺莺燕燕,粉红黄绿,一片好景色。 行,虽然没打听到季白的情况,他见到季清,也算是收获。 慕容摘星甩甩袖子,往另个方向去了。 他还有事要办。 长巳一身劲装,身旁跟着脸上带疤的小胡子男。 他大摇大摆地提着壶酒,走进长公主府。 身旁的小胡子男都惊呆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胡子男凑近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他。 这声音一听,有些熟悉。 再仔细瞧着那小胡子男,脸上黑红黑红,脖子却是白娕细净,耳垂上还有耳洞。 “这些你别管,等会见到你弟弟,长话短说。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心里有数就行。” 长巳一脸漫不经心。 他迈着潇洒的步子,走路带风,一派风流利落。 原来这小胡子男竟是季清扮的。 长巳给她戴上假皮面具,又一番易容后,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季清对长巳的身份更加好奇:“难道抓我的是长公主?你是她的狗腿子,所以你在她府里才能来去自由?” 长巳没理她。 反正他也不怕季清逃跑。 来之前他放话了,若是季清敢动逃跑的心思,他立刻就让季白血洒当场。 死后还要给他安个欺君罔上之罪,整个季府都得赔上。 季清知道长巳表面上看起来温和。 但这种人狠起来也是真狠。 她不敢拿季白和整个季府赌,只得乖乖照做。 “你的好弟弟已经进了八角亭。 等半个时辰后,宴会上的人会去百花园赏花。 就在那个空当,你有一柱香的时间。” 季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不知道长巳身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更不清楚,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和季白的真实身份,却不揭露。 反而让季白继续在萧府待下去。 季清隐隐感觉到这里面有很大的阴谋。 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她只能管季白的性命,和整个季府的前途。 今天来,她就是要告诉季白,一定要好好在萧府待下去,千万千万要好好同萧天烬维护好关系。 她还要把当初嫁人前,府上嬷嬷私下里教她的驭夫之术,教给季白。 说不定将来,萧天烬会是她们姐弟二人的救命稻草! 第35章 心里都是他 季白到了八角亭,宴会上的位置已经坐得七七八八。 他微垂着头,悄悄入座,降低存在感。 在坐的各位,除了陆青微,他一个人都不识。 他不清楚在场的人里,有没有姐姐私下里的好友,或者有和姐姐见过面的。 万一有人过来寒暄,他真怕会露出马脚。 好在,除了陆青微偶尔投射过来的怨气,其他人真没注意到他。 季白终于放下心。 看来姐姐同他一样,并不认识其他贵女。 旁边的女眷们聊着家常,季白只顾尝着眼前桌上的点心。 偶尔有好奇的目光看向他,见他一直在吃,想上前搭话的心思便没有了。 季白觉得,长公主府里的点心真不错。 他正吃着开心,身旁传来窃窃私语声。 “听说了么,这次赏花会,七皇子也来了。” “真的?” “真的,我刚才瞥见他身影,离得远,没看得太清。” “听说长公主这回办赏花宴,也是为了帮七皇子物色适合婚配的人家……” “竟是这样么?” “嗯,七皇子今年秋天就要举行成冠礼,也是该娶妻了。” 季白心里一动。 他抬眼瞟向说悄悄话的两人。 两位皆是妇人打扮,不知道是谁家的家眷。 一位着绿衣,一位着粉衣。 季白思索,当朝男子满二十岁会举行成冠礼,礼后便可娶妻。 这样说起来,他同萧景之还有慕容摘星三人年龄差不多。 若是他没进萧府,还在季家,他的成冠之礼也会在今年冬天举行。 季白拿起桌上一颗葡萄,八卦之心渐起。 这个宴会还真是来对了,闲着也是闲着,旁边的人说闲话,他正好听墙角。 长公主帮皇子选妻,他同陆青微,帮萧景之物色合适的人选。 这赏花宴,变成选妻宴了。 季白竖起耳朵继续听。 绿衣服的说:“七皇子一表人才,相貌是几个皇子里最亮眼的,又最得皇上疼爱,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等着他选呢。” 粉色衣服的妇人不以为然:“那也要七皇子看得上。” “这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未必,虽然说之前其他皇子都是圣上指婚。但七皇子不一样,圣上最宠爱他,说不定他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有这个可能……” 季白吃够了,肚子差不多饱了。 他伸手接过喜雨递来的帕子,擦擦嘴。 听了一耳朵的七皇子,他想想刚才碰到慕容摘星,那家伙嬉皮笑脸,闭口开口都是找季白,脑子里想的都是玩乐。 跟个孩子似的,哪里有皇子的威严。 萧景之这家伙也是,居然伙同慕容摘星一起瞒他! “对了,你听说了吗,这次长公主也请了季家的那个小姐。” “季家小姐,哪个季家?” 季白心里一动,这莫不是说的他姐姐。 他立马坐直侧着身,仔细听着。 “司封中郎将季亭海的女儿,就是嫁给萧少将军为妻的那位。” 季亭海正是季白和季清的父亲。 季白微侧着身,凝神静气,仔细听着。 “哦,只是五品中郎将家的小姐,没听过没见过正常。 萧少将军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怎会求娶一个五品官员人家的女子。 我可是听说,乐阳郡主一直爱慕萧少将军,非他不嫁呢。” 季白耳朵一动,乐阳郡主? 三王爷的嫡女! 那位郡主爱慕萧天烬? 难怪…… 季白忽然想起,他刚成婚的第二日,萧天烬便去了三王爷府上。 不会是去看乐阳郡主的? 这个猜想,让季白心里不舒服。 他摸着手腕间的玉镯子,心里嘀咕,萧天烬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平时他人沉默,见面时间不多。 可从成婚起,萧天烬就护着他。 敢当着母亲的面维护他,送他好东西,体贴他身子不舒服,到现在没勉强他…… 这样的男人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他那么忙,天天回来又这么晚。 “我听说,乐阳郡主知道萧将军成婚,气得昏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这是真的?怪不得这回的赏花宴她没来。长公主是乐阳郡主的姑母,平时对她很是疼爱,我还纳闷这次她怎么没来呢,原来……” “嘘,这件事好多人不知道,咱们小点声,别让人听了去。” 季白在一旁安静地垂着眼。 他都听到耳朵里了。 “萧将军娶一个小官家的女儿,也是为了安抚圣上的心。” 季白:“……” 也是,萧家出了两位将军,战功赫赫。 萧老将军的兵权已经半交出去,萧天烬手里还握着两支精锐。 皇上防着他,也是正常。 五品司封中郎将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文官。 萧天烬求娶他姐姐,怕是斟酌过后的无奈之举。 更是为了打消皇帝虎视眈眈的念头,降低皇帝的防御心。 这场赐婚,是皇上臣子皆大欢喜的乐事。 季白暗自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萧天烬是喜欢他姐姐。 难道姐姐出走,是因为早就看出来这里面的原因,她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无声反抗? 季白心里七上八下。 听了旁边妇人的悄悄话,他脑子里有点乱。 一会纠结萧天烬到底喜不喜欢姐姐,一会纠结萧天烬和乐阳郡主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心里都是萧天烬。 “啊,长公主来了。” 旁边人轻呼一声,季白缓过神来。 他摒去乱七八糟混乱的想法,抬眼朝着众人注视的方向看去。 长公主是先皇的四女儿,当今圣上的妹妹。 她年逾四十,保养得当,皮肤温润细腻,看起来只有而立年华。 季白望着一身华服的长公主,但见她满头珠翠,更显贵气。 特别是发髻上插着的那支纯金凤钗,不仅有华光四射的东珠镶嵌在上,还缀着几根水宝石细流苏。 随着她的走动,流苏轻轻摇摆,奢华又灵动。 众人纷纷站起来,向长公主行礼。 “参见长公主,愿长公主福寿安康。” 长公主落在上首座位上,浅浅一笑:“不必拘礼,你们快坐下。” 众人落座后,长公主挨个看过去。 “现下四月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今天邀请大家过来赏花品茶,诸位尽情尽兴,不必客气。” “多谢长公主。” 长公主视线落到季白身上,眉头微微一蹙。 其他人多是以往每年的常客,她认得。 季白是头一回过来参加赏花宴。 她身后的嬷嬷见长公主视线停在季白身上,心知肚明,立马俯首贴耳,悄声告诉长公主季白的身份。 长公主了然,仔细打量了季白一番,微微点头。 看向季白:“这位瞧着面生,像是第一回来,你就是萧将军的夫人,季清是,果然是天资国色。” 季白见长公主点到自己,他不敢怠慢。 立刻起身对着长公主弯腰一福礼,不卑不亢回道: “长公主谬赞,妾身蒲柳之姿,不敢同诸位夫人相比,今日得见长公主,才知雍容华贵是何意。” 长公主呵呵一笑。 这季白倒是有意思,长相不俗,光彩可人,妆扮得当,举手投足得体大方,谦卑有礼。 说话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长公主本想让他坐下,瞥眼又瞧到他胸前那枚红珊瑚的坠子。 “你胸前那枚红珊瑚项链坠,可不是俗物。 皇宫里有对红珊瑚树摆件,是琉球国进贡献上来的宝贝。 深海珊瑚,千年难得一遇。 就连本宫都不曾有。”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移到季白身上。 连长公主都没有红珊瑚首饰,季白却戴在身上。 喧宾夺主? 季白脑中一跳,长公主这是在为难他? 第36章 宴会上的刁难 季白回想起刚才旁边两位妇人的悄悄话。 长公主疼爱乐阳郡主,而乐阳郡主因为萧天烬成婚气急晕倒。 现在,长公主故意挑刺为难他。 是为了给乐阳郡主出气? 这场赏花宴,他要小心应付。 “回长公主,妾身惶恐。这件珊瑚项链坠,是母亲萧老夫人早些年前的嫁妆,祖上传下来的首饰。 只因她疼爱妾身,才将此物赠与妾身。” 早些年前,红珊瑚还不是皇室专属。 那个时候琉球国的商人,偶尔会进入京都或者其他地方进行贸易往来。 有什么好的东西,稀罕的玩意,当地的富商自然会花大价钱买下来。 后来,琉球国成为当朝的附属国后,那些奇珍异宝自然就成了上贡之品。 再不会往民间输送。 包括红珊瑚,野生海珍珠,都成了皇室贡品。 长公主身在皇室,她自然知道这其中渊源。 在座的其他人,揣着各自的心思。 有位妇人说道:“我就说嘛,季家不过五品司封中郎将,哪里会有红珊瑚这样稀缺的宝贝。” “萧家果然出手阔绰,随便拿出手的东西,都堪比皇宫。更是把其他姐妹们都比下去了。” 季白清楚,这话也不是好话,是在挑刺。 暗指萧家比皇上还富有,还能显摆。 他敛眸微垂,认真说道:“民间有红珊瑚不奇怪。 早年间,先皇特赦琉球国与内陆互通有无。 有商人带着奇珍异宝过来交易,那时民间富商们购了不少宝贝。 像豫北的富商李家,皖南的徽商代表程家,就购得黑珍珠几十颗,还有牛血红珊瑚数件。 这些都要得益于,先皇的开明。” 季白平静说完,一脸无波。 当年皇上开明,平民才有机会拥有宝贝。 刚才发话的那位妇人,哑口无言。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众人也是没想到,季白竟然还知道这么多。 他把皇上搬出来,再有人质疑,岂不是对皇上不满。 长公主眼中微光一闪,她浅浅一笑: “说得没错,早年间,有些珍品是允许民间交易。 后来,红珊瑚被封为贡品,才禁止。” 长公主发话了,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之前的妇人,掩面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孤陋寡闻了。” 季白身旁那位绿衣妇人,瞧了瞧季白,嘻嘻一笑: “萧将军的夫人,果然天资绝色,美人配英雄,难怪会让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折腰。” 粉色衣赏女人接着说:“美色固然重要,只是这五品司封中郎将,配萧府,也不算是门当户对。” “哎呀,萧将军自己愿意就行。” 粉衣妇人咯咯一笑:“说得也是,古人云:男不高娶女不下嫁嘛,季府算是高攀萧家了……” 季白听着那粉衣妇人讥讽嘲笑,眼神不由发冷。 他目光平移到那位妇人身上,从容坦然道: “不论是五品中郎将,还是九品芝麻官。 都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官差。 官职虽有大小三六九等之分,可是在皇上眼中都是臣子。 臣子为皇上办事。 上至丞相,下至小吏,都是皇上的人。 各位姐妹,在这对着皇上的人品头论足。 难道这是在质疑皇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再没人敢说话。 刚才看笑话的人也纷纷闭上嘴,连笑都不敢笑。 就连长公主,也是面色一变。 她是没想到,季白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瞬间,她对季白刮目相看。 这位季小姐,是个妙人儿,有点意思。 平常小官吏家的小姐,见到她已然是拘谨露怯。 没想到,这季小姐在宴会上面对刁难,从容应对。 即使被人嘲笑出身差,也是不卑不亢,坦然大方。 身上自有一股沉稳大气之风。 如此看来,和那萧天烬,倒也般配。 长公主心情稍为好些,她看时间也差不多,便对着在场的人说道: “行了,今儿个是赏花宴,不是辩论宴。 说来说去的不累么。 诸位坐够了,可前往花林赏花,大家请便。” 众人见长公主发话了,也纷纷闭嘴。 季白轻呼一口气,手心上的汗都冒出来。 他不由得苦笑,女人一扎堆,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喜雨拿着帕子给他擦手。 季白笑了笑,看着其他人往外走,他也站起身,“咱们也出去透透气。” 他特意走在最后。 刚才在亭子里那一出,怕是已经引起注意。 他得降低存在感,不要别人将目光盯在他身上。 喜雨悄悄对着他说:“还好长公主没有苛责少……小姐你。” 季白垂下眼帘看着地面。 长公主哪里是好,明明都是她故意挑起话题。 他在解释应对后,长公主才出来说上一二,不过是做顺水人情。 对了,陆青微人呢? 季白抬眼朝着前方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陆青微。 明明刚才坐在八角亭的时候还见到她。 “小姐,刚才奴婢瞧见陆小姐偷偷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季白看着喜雨伸手指的方向,面上疑惑。 那个方向,是之前七皇子…… 季白沉默。 陆青微不会是去偶遇七皇子了? 她不是爱慕萧天烬么。 思索间,季白已经落下一段路程,前面的其他人已经渐渐看不到身影。 猛然间,季白感觉有些异样。 他一转身,身后无人,喜雨也不知去哪里。 季白眉眼一跳!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 “跟我走,带你去见你姐姐。” 季白脑中一个惊雷炸响! 这人是谁?开口就让他吓了一大跳! 第37章 与姐姐见面 季白定睛看着眼前人。 是个身高比他矮一些的小胡子,脸上好大一块伤疤。 看着眉眼有点熟悉,但这张脸他绝对没见过。 季白瞟了眼左右,四下无人。 这人不会是谁派来暗杀他的! 脑海里升起危险的信号,季白向后连退两步。 小胡子面上焦急:“是我,我是你姐姐。” 他生怕季白不信,轻轻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露出一半的时候,季白惊喜轻呼:“姐姐,真的是你!你跑哪里去了,我一直在等你……” “嘘。” 季清竖起手指,示意他别说话。 “我们找个地方说。” 季白点头。 他刚才猛然见到姐姐,一时不敢相信,心下百感交集。 此处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季清带着季白快速移步到旁边一处假山洞前。 “长话短说,季白,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 “太好了,我还以为姐姐你出了什么意外。正好,趁着现在,咱们把身份换过来,今日你就回萧府去……” 他现在也没空追究姐姐离开的原因。 这是在长公主府,一切都不方便,不必细说。 眼下最要紧的,当然是让姐姐回归原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清抬手示意打断。 “我现在不能回去,你还得继续在萧府。” “什么?”正准备脱衣服的季白手一顿。 季清瞟了眼不远处。 长巳正盯着他们,只要他们一有风吹草动,季白便会命丧当场。 刚进长公主的府邸时,季清便想过逃跑。 没用,四处都是暗卫。 这里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织起的网,她根本没办法逃离。 长巳知道她的死穴,拿季白的命来威胁她。 季清有些话不能说。 她重新组织语言告诉季白:“弟弟,你相信我,我有不得已的原因,暂时不能回去。” 季白愣在原地。 “时间紧迫,你和萧天烬相处如何,他没怎么你。” 季白摇摇头:“没有,他人很好,姐姐你该回来的。” 季清也听到过一些萧天烬的传言,现在看到季白安然无恙,她暂时放下心来。 “你们……” “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季白安慰她,“萧天烬不会强迫人,所以我一直都是清白的。” “他待我很好,不是,他以为我是你,待我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季清听完,嘿嘿一笑:“看来他还是个君子。” “不过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季清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被放出来。 她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忧。 但长巳要关她到什么时候,她不清楚。 “姐姐这里有一本驭夫秘籍,今天教给你,你这样……” 季清按着季白的头,凑近他耳朵边嘀嘀咕咕。 季白的脸上,五彩缤纷,复杂多变。 直到他瞳孔慢慢变大,一脸震惊! “姐,你在说什么!” 季清按住他肩膀,嘱咐他:“嘘,小点声音。姐姐我现在处境有些复杂,不好跟你说,但是…… 算了,你在萧府好好给姐姐铺路,到时候,我再和你换回来。” “可是!”季白脸上一片红一片白,“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我用手用嘴!” 季清一脸认真:“弟弟,就当你是为了季家。我知道萧天烬现在没有勉强你,可若是你一直不圆房,总有一天要暴露。” 季清心里也不舒服。 让弟弟干这种事,她很难过。 她脑子里告诉自己,长巳这个人不简单。 他能自由出入长公主府,说不定背后的主子,和皇室有关。 他们一定在搭建一个阴谋。 就算她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也逃离不了背后人的魔掌。 她同季白还有整个季府可能都在其中。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季府要是完蛋,她同季白根本没有退路。 如果她和季白抓住萧府这根稻草…… “季白,我的好弟弟,刚才同你说的那些,你定要记在心上!” 只要照做,一定会让萧天烬对你忠心贴耳,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只要他倾心,以后咱们的路便要好走很多。 季清心里想了许多,并未同季白说。 “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这一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季清说完,眼里含泪,转身要离开。 季白扯住她袖子:“你要去哪?” 季清不敢明说,她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去做我该做的事,放心,我没事,爹娘那里你多去看望他们。”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季清知道不能再耽搁。 季白还想问个明白,就见眼前一晃,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闪出来,带着姐姐飞离。 他刚要张口大喊,猛然想起此处是长公主府。 眼睁睁看着季清消失不见,季白恍然如梦一般。 他脑子里有太多疑问。 此时,喜雨小跑过来,看着站在原地抬头望的少爷,气喘吁吁上前,小声道: “少爷。” 刚才她正跟在季白身后,眼前突然一黑,全身僵硬倒下去,被人抬走。 等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就在少爷不远处的假山后面。 一切太过突然。 本来她还惊恐,听到小姐的声音后,她才安静下来。 喜雨全身动弹不得,但意识清晰。 从头到尾,小姐和少爷说的话,她全听在耳里。 季白扭头看着喜雨,心里大约已明白。 他收起脸上复杂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叮嘱喜雨: “刚才的事,任何人都别说,我们前去赏花。” 喜雨稀里糊涂,她知道少爷有主心骨。 少爷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没问,不再多问,跟在季白身后,坚定地往前走。 季白赶到前面花林的时候,除了刚才的贵女们,还有两位公子在。 一位是七皇子殿下,还有一位季白不认识。 七皇子身边,站着好几位貌美的女子。 长公主站在她们中间,正在介绍那些姑娘们。 “这位是周大学士的孙女……那位是李太傅的小女儿……” 看来,长公主这是为七皇子牵线搭桥。 季白瞧了眼慕容摘星。 发现他一脸兴致缺缺,完全心不在焉。 眼神中像是想逃离又不敢,浑身别扭地写满了拒绝。 季白心下一乐,呵呵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正暗自想着,发现慕容摘星抬眼朝他这个方向望过来。 季白扭头,装作看不见。 他移几步,悠悠躲在人群最不显眼的角落,一边赏着盛开的桃花和海棠,一边思索着姐姐刚才那些话。 不知想到什么,季白的老脸突然一红。 姐姐偷偷跟他说的悄悄话,确实让他震惊。 他竟不知,姐姐什么时候如此放浪形骸了…… 季白摸着自己的嘴巴,不由得喃喃自语:“用嘴巴……能放得下么?” 季白摊开自己的手,想象着握住什么的画面。 他耳根已经红得不像样,像是要滴出血来。 第38章 再遇难题 季白蓦地想起,曾经瞥眼瞧过萧天烬胯下风景。 他看着自己的手,脸越来越烫。 “小姐……” 因着在场有其他人,喜雨唤季白时没叫他少爷。 “你怎么了,怎么脸看起来好烫,是不是生病了?” 季白回过神。 他摸着温度高得惊人的脸庞,恍然羞愤起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大白天的,竟然想那档子事! 而且还是同萧天烬…… 季白顿时鄙弃自己。 他摒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掩着半张脸,支吾道: “没事,可能刚才走得急,身上冒汗。” 季白神色尴尬地扭过头,假装赏花。 姐姐让他那样做,一定有理由。 如果他一直不同萧天烬同房,早晚身份被怀疑。 且,当朝也有规定,妻子拒绝服侍丈夫,是可以被休掉的。 季白想到姐姐说她以后再回萧府。 那现在萧府的一切,就由他来铺路。 深呼吸几口后,季白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他看着一株株开得正艳的桃花,想起萧府的桃林他还没来得及去看。 想起萧天烬最近几日,都会起得很早,给他折几枝桃花放在美人瓶里。 他只要一醒来,便看到屋里纷芳。 季白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又想起萧天烬来。 他关注着眼前的桃花,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 “参见七皇子殿下,七皇子安康千岁。” 喜雨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白下意识地转身,慕容摘星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笑盈盈地看向他。 “妾身见过七皇子殿下。” 季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慕容摘星和萧景之一个样,不知道避嫌。 他这样过来,在场的其他人视线,自然向他这里聚集。 无疑,季白又成为焦点。 “不必多礼。” 慕容摘星盯着他,像是在通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季白心里清楚,七皇子这是好奇他同“季白”的脸长得差不多。 慕容摘星盯着季白的脸。 越看越感觉,眼前人并不是季清,而是真的季白。 他明白,自己这样不妥,但架不住双脚不由自主地就过来。 “若是看到季白,先别告诉他,你见过本殿的事。” 慕容摘星以为,季白现在还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如此的话,还是由他亲口告诉对方。 季白当然清楚他说那话的意思。 眼下他不想与慕容摘星纠缠,很爽快地点头应允。 “那本殿就不打扰萧夫人赏花了。” 季白福了福礼:“恭送殿下。” 这一天他弯腰次数太多,属实累得慌。 心里暗自发誓,以后少参加这劳什子的宴会。 七皇子和他说的话,离得远些的人并未听到。 她们见七皇子一见到季白,脸上神色与她们相处时截然不同,一个个心里都在猜测。 有的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眼神时不时往季白这边瞟。 长公主也是眼中变幻。 特别是陆青微。 她此时捏紧手里的帕子,眼神暗冷,颇为愤恨对身边的绿梅道: “表嫂真是好厉害,不知道得了什么狐媚子的本事,勾得大表哥非她不娶,二表哥对他不舍,现在连七皇子见了她,都要折腰!” 那姓季的凭什么? 哪里来的好本事,不过是相貌比一般人出众了点。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这些男人,肤浅得很,一个个见色起意。 陆青微想起刚才,她有心去攀附七皇子。 七皇子连一个眼色都没递过来。 她恨恨地在脑中起了恶毒心思:若是将季清的脸挠花了,看这些男人还喜欢她么! 绿梅瞧着自家小姐扭曲的脸,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开口。 表小姐之前在府中,独享老夫人的疼爱。 现在多了一个少夫人,不仅分走老夫人的关心,还分走二少爷的关注。 表小姐心中嫉妒不平…… 之前她同陆青微都以为,萧府中的小桃园是为表小姐而造。 最近她悄悄发现,萧将军每天都会去折几枝花,送到少夫人的卧房。 这件事,陆青微还不知道。 若是让她知道,她心中的恨,恐怕又要再添。 绿梅总觉得,老夫人转变得莫名其妙,好像有隐情。 按理说,表小姐是她的亲侄女,她为什么忽略得这么快? 绿梅不敢再想下去,她上前轻声安慰着陆青微。 无非是让她别生气,这是在长公主府…… 其他赏花的各位,心思各异。 一个个装着事,再没有之前轻松氛围。 长公主见七皇子,对其他女子毫无兴致,便有心提前结束这赏百花的节目。 “各位,本宫让人在偏殿准备好茶点,大家过去喝茶,歇息一会。” 一堆人,翩翩而来花园,又乌泱泱地离开。 只留下满地春泥。 长公主带着众人到了偏殿,便吩咐下人上好茶。 她笑着说:“今年虚空寺的百年老茶树,结下的碧灵仙芽进贡了一些,圣上赏了一包给本宫,今天便宜你们了。” 底下的人,纷纷向长公主道谢。 一个个脸上喜滋滋。 “碧灵仙芽可是非常难得,整个京都,只有虚空寺那株百年老树,结下的茶叶更是稀少。” “平时只听闻,今儿个有幸得见,也算是咱们开眼。” “听说进贡给皇室的不多,分下来的就更少,长公主得圣宠,我们也跟着沾光。” “今天托长公主的福,居然能品到碧灵仙芽,真是太难得了!” 旁边的人一水儿的极尽恭维。 季白默默听着她们说话。 早知道这么难得,应该留点给萧天烬的。 他有点懊恼,萧天烬送他那么多好东西,自己到现在也没回馈给对方什么东西。 不如回去,跟萧景之要些回来? “萧夫人,你怎么不喝,这可是平时尝不到的好茶。” 季白正沉思,旁边的粉衣妇人,端起茶杯瞧着她。 听到粉衣妇人的话,其他人纷纷望过来。 大家的脸上,尽是看好戏的神色。 刚才红珊瑚的事,让这位萧夫人轻松化解。 现下提到碧灵仙芽,她总不会还能出风头! 第39章 等郎君 季白听到碧灵仙芽,一脸平淡。 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好东西,在他这儿,算不上。 粉衣妇人见季白脸色平静,似乎视碧灵仙芽为普通之物。 她眼里不屑,补充一句:“不止尝不到,平时连见也难得一见,看萧夫人这神色,莫非有更好的?” 说完,她有些得意。 季白头疼。 他是真不想在这多待一刻。 大家总喜欢将目光移向他,明明他想降低存在感,不想被关注。 他同在场的贵女们,都是第一次相见。 为何在座的总要揪住他不放。 碧灵仙芽,确实他之前没有尝过。 可今年在虚空寺唯一夺得这好茶奖励之人,就是他。 “呵呵……” 季白还没说话,对面的七皇子坐不住了。 “碧灵仙芽确实难得。不过,今年浴佛节之时,虚空寺的了空主持,将一小包碧灵仙芽做为奖励,被一位普通民众夺得。” 那位民众,就是萧夫人的弟弟季白。 这句话七皇子没有道明。 他只是接着说:“碧灵仙芽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平民百姓也能拥有。” 那位粉衣妇人,见七皇子殿下出来解围,眉眼一顿,嗫嚅着也不敢再说什么。 长公主眉眼微微一挑。 她看向七皇子,又望向季白。 眼中微芒毕露,面上不动声色。 其他人有知情的说道: “这件事我略有耳闻,听说是位唱功了得的年轻男子夺得,他的扮相极为俊俏,迷得台下人魂都要飞了……” 七皇子听完嘴角一扬。 没错,那位男子扮相,非眼前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可比! 季白啊季白,你到底跑哪去了? 让人想得慌。 也有人出来反对:“只是听说而已,民间传说免不了极尽夸大之辞,到底扮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也是,就算扮相俊俏,也只能说明妆造的水平高,并不代表人长得可以。” 七皇子想说你们懂什么,本殿当时就在现场! 话到嗓子眼,他猛然想起,自己当时是偷跑去虚空寺的。 他蠕动嘴唇,眼中懊恼。 唉…… 不想听别人诋毁季白。 这些人懂什么,若是她们见了季白的扮相,都会自愧不如! 陆青微听着妇人的话,眉眼一动。 她想起来,绿梅跟着去虚空寺,回来告诉她季清也上台唱戏。 当时绿梅还阻止她,不要告诉老夫人。 如果这个时候,她将话题往季清身上引,将她上台的事说出来…… 长公主定会当场就治她的罪! 绿梅见表小姐思索着什么,她心里紧张。 生怕她被嫉妒冲昏头,一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表小姐,咱们可都是萧府的人,若是将军夫人在这里受辱,咱们也逃不了干系!” 她俯下身,焦急地小声在陆青微耳边劝说。 “刚才七皇子明显在替她说话,这个时候若是你跳出来,怕是七皇子对你产生嫌隙。” 陆青微攥紧袖口,抿紧嘴。 真不甘心! 可绿梅说得没错。 若是有心人揪着这件事不放,大表哥和姑母以及整个萧府,都会受牵连。 慢慢地,她坐正身子,轻呼口气。 没好气地瞪了绿梅一眼:“我知道了。” 绿梅将紧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还好表小姐在大是大非面前,有分寸。 季白依旧一脸淡然。 好似根本没有受那些话的影响。 接下来,宴会上各怀心思,大家都默然不怎么说话。 之前欢快的气氛也无,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长公主推说身子乏了,让各位早些回府。 季白和陆青微回去时,依然同坐一辆马车。 车里,陆青微斜眼瞧着季白,言语间尽是尖酸讽刺: “表嫂这趟没白来,大家可都被你的见识折服了。” 季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面上无波。 陆青微就是不喜欢他这个模样。 仿佛别人都是凡尘俗子,只有她高高在上似的! 季白坦然问她:“你与我都是萧府的人,谢谢你今日在宴会上不出声,没同她们站队。” 不出来挑刺便要谢谢她了! 这句话,真是嘲讽。 陆青微恼怒地甩着帕子,想说什么,季白已经闭上眼,做休息状。 回到萧府后,季白将遮着喉结的丝帕除去,将头饰和耳夹摘掉。 他吩咐喜雨:“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季白脚底的伤已经好了,这些天没有洗澡,他浑身难受。 加上今天一身疲惫。 “帮我放些香露和桃花瓣。” 他要洗个香喷喷的澡。 半日多时间没见萧天烬,他满心思念。 躺在浴桶里,季白感觉浑身轻松下来。 姐姐的话在脑海中回响: “弟弟,你到现在没同萧天烬同房,时间久了,他肯定会不满,甚至怀疑你。 就算他不起疑心,也会同你心生嫌隙。 那你在萧府的日子必定艰难。” 季白记得自己当时回道:“姐姐,我可是男儿身,一旦和他圆房,被他发现,岂不是自找死路!” 季清眉眼一挑:“你身体不行,可你的嘴巴还在,你还有手。” 季白当时全身震惊! “姐,你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我没在同你说笑。古书异志上就有男子娶哥儿的故事。” 季白满脑子都是问号:“萧天烬要娶的人原本是你,不是哥儿。再说,就算我……那他还会有可能发现。” 季清苦笑:“若想在萧府生存下去,得到萧天烬的庇佑,天天想着躲开是不可行的。” “姐姐,为什么非要想着在萧府,不然我求萧天烬将我休了?” “不行!”季清非常干脆地否定,“这其中的原因,我现在不能和你细说,总之就当你是帮姐姐。 你一定一定要抓住萧天烬的心,等我回来……” “姐姐,他可是你的夫君,我对他做什么,你不介意?” 他记得当时姐姐一脸苦笑,最终才说:“季府和爹娘才是我最看重的。” 季白靠在浴桶边上,仰头看着屋顶。 姐姐说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抓住萧天烬的心? 他张开自己的手,又握住。 满脑子凌乱。 萧天烬披星戴月回到府里时,大多数人已经入眠。 他轻手轻脚走进自己的寝卧,看到季白侧身躺在床上。 屋内烛火亮着,有花香弥漫。 喜雨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在屋内伺候。 萧天烬将脚步放到极轻,慢慢走近床边,想先看一眼季白再去冲个澡。 窸窸窣窣声响起。 季白翻了个身,迎面看向他。 一双极柔的美目撞进他眼帘。 “夫人还没睡?” 季白扬起一抹笑,慵懒地抬手,撩起侧脸的发丝。 “我在等郎君。” 说着,他侧着缓缓起身,胸前衣襟散开,露出大片白,晃得萧天烬眼里发热。 第40章 极尽温柔 萧天烬下意识别过脸,移开炙热目光。 喉咙里含糊不清发出沙哑声音:“夫人以后不必等我这么晚。” 季白伸出修长手指,将散落在侧脸的青丝,拢到耳后。 “那明晚我早点睡。” 说着,他轻轻下床,赤着脚走到萧天烬面前,帮他解衣。 “我来服侍郎君更衣。” 季白双手解开他腰带,帮他脱下外袍时发现他头发上带着水汽。 “怎么头发有些湿?” 萧天烬转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季白。 凝视着他忽闪的睫毛,看着他恬静的脸,心中似是被温热填满。 他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在军营洗了澡才回来。” 尽管他同夫人已经成婚小半月。 可每每同夫人对视,他仍旧像个害羞的孩子。 从军营回家来的路上,脑中急切地想见到夫人,所以走得很快。 身上都微微冒汗,所以他想再去冲个澡。 季白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那郎君早些上床睡觉。” 他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拉起萧天烬的手。 萧天烬漆黑的眼眸沉沉,他掌心温热,握紧季白的手指。 他觉得,今晚的夫人好似不一样。 有什么期待在心里隐隐升起。 季白蹲下身要为他脱掉鞋袜,萧天烬急忙阻止他:“还是我来。” 季白扬起脸,低声道: “成亲后我还未同夫君如此亲近,今日身上虽然还未干净,可做为妻子,我想尽份力。” 萧天烬顿了顿,坐在床边,挺直腰背。 季白一边帮他脱鞋,一边抬头悄悄望向他。 萧天烬坐在那里,眉眼漆黑,眸中带着桀骜和坚定。 像夏天的烈日,光芒四射。又如冬夜里的寒星,疏离清冷。 当对上他视线时,眸中风景又变成了银曜石般光芒。 季白心脏怦怦跳起来。 这样的萧天烬,确实很迷人。 想起姐姐今天叮嘱他的话,季白的脑子乱乱的,手上不停,又帮萧天烬脱里衣。 待他听到一声压抑呼声时。 季白才发现,他已经将萧天烬差不多脱了个精光。 “啊……” 他不由得羞红脸,耳根子发热。 自己这是怎么了。 季白懊恼,低下头掩饰脸上尴尬和羞赧,想要说些什么。 眼眸一瞟,看到令他惊呼的一幕。 他似乎看到萧天烬的影身。 仿佛一株孤傲的松柏。 矗立在黑崖之上。 孤傲,冷寂。 那松柏极尽恣意张扬,很是嚣张。 季白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待听到渐重的呼吸声后,他才发现萧天烬正沉沉地盯着他。 他手足无措起来。 “夫君,我帮你穿上。” 萧天烬哑着声音道:“夫人……今天你要负责。” 季白通红着双眼,朝他看去。 但见萧天烬脸上绯红,即使他赤着身,身上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特别是他精壮的身体,令季白视觉满足。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魅惑,令季白着迷。 季白的脑袋恍惚一片空白。 眼前晕晕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萧天烬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覆盖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搂抱去。 “夫人,今晚……”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季白知道是什么意思。 耳边响起姐姐的话,看着萧天烬那张期待的眼神,季白不由心神荡漾。 他看到萧天烬的眼神一暗。 特别是他面上极尽克制的神色,也让季白心跳加快。 “我身子还没好……。” “用别的帮你……” 季白脸红心跳地撒了谎。 他不去想,自己到底是因为姐姐,还是因为眼前人让他把持不住,才答应…… 烛光晃了晃。 季白裹在被子里,青丝散下来,遮掩着他的半张脸。 他俯首红着脸,不敢让萧天烬看到。 耳边传来令人沉醉的声音。 萧天烬仰面躺在床上,将双手插进他的头发中,摩挲着。 季白红着耳根,脑子晕晕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天烬轻叹一声。 季白也筋疲力尽躺在一边。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 萧天烬给他的那两样东西,他一件都没送给长公主。 不送就不送,以后自己用。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萧天烬在帮他擦脸,还极尽温柔地亲了他一口。 好累…… 季白双眼朦胧看向萧天烬,扯着嘴角微微一笑。 而后闭上双眼,沉沉进入梦乡。 萧天烬抬眼,面上几滴汗落下。 他盯着季白的睡颜,一边帮他擦手,一边轻轻抚摸他脸庞。 情欲还未完全褪去的眼中,无限宠溺。 次日,季白一睁开眼,脑海里便涌入昨晚的事。 他腾地坐起身! 昨晚他累了睡着后,萧天烬没有仔细查看他身体!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袭遍全身。 季白心下懊恼。 昨晚自己是怎么了,为何糊里糊涂地就帮萧天烬…… 现在他脑子清醒后,实在不敢去想以后要如何面对。 季白摸了摸自己胸前,又往下摸了个遍。 还好,身上没有不妥,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少爷……” 喜雨站在一边,眨着眼睛,一脸笑意。 “喜雨,帮我打盆温水来。” 季白不愿意去回想昨晚的经过。 这次伺候完萧天烬,至少能安然度过小半月。 姐姐没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那他还要继续待在这萧府。 季白洗漱完后,默默吃了早饭,他全程都低头沉默。 喜雨都感觉纳闷:“少爷,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季白淡淡说道:“没事。” 他有点生无可恋。 这可能是昨晚的后遗症。 主要他内心羞耻,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做了这种事,以后要如何面对姐姐和萧天烬。 季白胃口全无,正想着心事,窗户边有声音叫他。 “季白……” 不用看,季白也知道是萧景之来了。 若是以前,季白肯定拿白眼翻他,然后撵他滚。 今日他心中有愧,没什么好滋味,便懒洋洋地瞅着冒出半个头的萧景之: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什么事。” 萧景之一脸嘻笑:“你昨天是不是见到摘星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季白心下来气。 萧景之同慕容摘星,两人合着伙瞒他。 正好他怨气没处撒。 季白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皮笑肉不笑嘿嘿道: “不止见到了,还知道了他的身份。” 萧景之自觉对不起季白,哄着他道: “这事不能怨我,都是他威胁我保密的,你别生气。” “不过我今天找你,不是说这个。” 萧景之一脸愁容告诉他:“慕容摘星一大早托人给我送信,说他等不了了,要去季府找你!” 第41章 下手狠辣 季白现在没心思找萧景之后账。 听到慕容摘星要去季府找他,他脸上疑惑: “他闲得没事做了?去季府找我有事?” 萧景之一脸纠结,想了一会还是告诉他: “自打上回,他在虚空寺看你唱戏后,就一心想着再听你唱上一曲。” “据他自己说,他那脑子里,天天在想着你。” 季白一脸鄙夷:“京都里的名角多的是,他一个皇子,想听谁唱戏听不到。怎么想不开,非要听我唱。” 说完,他又有些生气:“他现在,又不怕我知道他真正身份了?” 萧景之挠头:“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现在的身份是姐姐,他可不知道昨天在长公主府见的人就是我。” 萧景之被季白绕得说不出话。 沉默一会他才拍大腿道:“光顾着批判他,忘记正事。他要是去季府找你找不到,怕是要出大事。” “到时他肯定会在京都到处找你,万一你的真实身份暴露,后果……” 又拿这事来吓唬他? 季白挑挑眉。 上回他就是听信了萧景之的话,怕慕容摘星不罢休,所以才去虚空寺,又是帮萧景之拿碧灵仙芽,又要帮他得画册。 结果,慕容摘星明明是个皇子,想要什么画册,虚空寺的主持会不给? 还要拜托他去。 季白觉得,这两人合着伙地戏耍他。 他很想一人给一拳。 慕容摘星纯粹是个纨绔皇子,吃饱饭没事干,闲出屁来,非得绕着弯地来麻烦他。 有病! 季白瞅着萧景之,冷冷道:“他爱找就找,我现在不想见他。” “季白……”萧景见这招不行了,开始装可怜。 季白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一句戳破他: “我知道,他肯定会找你麻烦,你的麻烦自己解决,恕我不奉陪!” 他说完,“砰”一声关上窗户。 门口有萧天烬的人把守,萧景之不敢闯进来。 萧景之在窗户外,小声求了一阵,见季白就是不开窗户,开始唉声叹气。 叹气了没用。 季白从下来,让喜雨帮他簪花。 看到梳妆台上有支翠蓝色的蝴蝶珍珠簪子,奇怪道: “这个不是我的,之前没见过。” 喜雨一脸开心:“少爷,这个是姑爷一早差人送过来的。” “听说这个是点翠,一般用翠鸟的羽毛做,不过姑爷不想杀生, 这支发簪,用的是当初姑爷送到府上的那只大雁毛,然后经过染色做出来的。” 季白知道那只大雁。 是之前萧天烬求娶他时,送的聘礼之一。 后来他嫁进萧府,跟着他的聘礼和嫁妆一同进了萧府。 没想到那只大雁还在啊。 季白心里不知道怎么就高兴起来。 他眉眼一弯,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帮我插上,今天就戴它了。” 喜雨也悄悄抿嘴一乐:“好嘞。” 城外,萧天烬追着前面疾驰的身影,眼中布满杀气。 虚空寺季白受伤一事,丁七与陈九已经查明,全是长巳搞的鬼。 丁七和陈九当时自愿请命,要去教训长巳。 萧天烬拒绝了。 丁七记得当时主子表面不动声色,实则眼里的怒火快要喷涌而出。 萧天烬一脸冷意:“我亲自去会会他。” 盯了他几日,今天终于逮到机会。 萧天烬知道他是三王爷府的人,现在将他逼到城外,看他还要往哪逃。 “萧大将军,你为了一个戏子,百般刁难我,要是三王爷知道了,你不怕不好交待?” 长巳气喘吁吁对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萧天烬吼叫。 他胳膊已经被刺伤。 交手没几招,他深知萧天烬同丁七和陈九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自己根本不是萧天烬的对手。 现在,他只有逃。 萧天烬对他虽然下手狠,但仍有留情。 现在听到他居然调侃自己的夫人是戏子,他眼中闪过的抹狠厉。 紧接着,他一招一势,都奔着要长巳的命。 长巳万万没想到,萧天烬变了路数,杀招极狠! 他想不通! 就算如季清所说,两人还没圆房。 可男人同女人到底不同,成婚这么几日,他还没发现他那位夫人不对劲么? 刚才的喊话,身后的萧天烬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动作更加迅猛狠辣。 惊得长巳差点就要道出真相:“萧天烬,我劝你冷静,你府上的那位夫人,值得你这么做么!” 真正的季家小姐,可是在他手上。 府里那个,就是个冒牌货。 萧天烬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一个快速闪身,已然近在长巳咫尺。 “歘!” 电光火石间,利器刺入皮肉。 长巳双眼怒睁,他竟然又受伤! 萧天烬没给他反击机会,直接一脚将他踹掉落地。 随后,指着他说:“今天饶你一命,我不希望有下次,否则,就算你是三王爷府的,我也绝不留情。” 萧天烬没往别处想。 他只当长巳陷害季白,是为了给乐阳郡主出气。 “我同乐阳郡主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对她有想法。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千万别在对我夫人下阴招。” 不然,下次他直接要长巳的命! 长巳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他跌落地上,抬手覆着伤口。 想起季清在暗室,萧天烬身边的夫人实则是个男人。 他终于找回来一些尊严! “呵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盯着一脸杀气的萧天烬,颇有些嘲讽: “没想到萧将军对夫人如此深情。” 希望将来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要觉得羞愧和难过。 长巳心中愤怒,没料到萧天烬真的会下杀手。 还好,他怀疑自己是因为乐阳郡主的原因,而不是他身后真正的主人! 长巳一开始不明白主人为何放任季白在萧府。 现在,他有了期待。 他倒要看看,那位季清的弟弟季白,那个不惜让萧天烬得罪三王爷的男子,最后能让萧天烬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第42章 阴差阳错 季白美滋滋地将萧天烬特意送的簪子,戴在发髻上。 他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摸着脸,问喜雨: “这个我戴着好看么?” “录然好看!少爷同小姐一样美,戴什么都好看。” 季白点点头。 这支发簪是萧天烬送给姐姐的,他先戴两日不过份。 喜雨看着季白,忍不住发笑。 少爷之前对自己的容貌,可是从未关注过。 他并不喜欢别人对他的模样过多评价,不喜欢别人称他美人。 现在怎么突然在意起来? 季白换好衣裳,听到窗户那里还有窸窸窣窣声,问了一句: “萧老二还没走?” 萧老二当然就是萧景之。 喜雨扭头瞧过去,“看样子还在。” 季白走到窗户边,没有打开,小声对着外面人说: “别在这候着了,我是不会同意去见慕容摘星的。” 窗户外的萧景之,在外沉默这么久,见季白还是不同意。 他叹了一口气,无比可惜道: “你不愿意出来我也不强求,看来绘春园的春公子,你无缘见上一面了。” 说完,萧景之做势要转身走。 “唰!” 窗户竟一下子被打开。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萧景之慢慢转身,看着一脸喜色的季白,知道刚才的话起作用了。 季白听到春公子,眼睛都亮起来。 他面上带喜,眸中急切,仔细问着萧景之: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春公子要来京都?” 萧景之嘿嘿一笑。 果然,想再多的理由,也不如提到春公子啊。 绘春园四大公子,春夏秋冬。 唯有春公子是唱旦角的,他功力深厚,唱功了得,扮相美俏,是四大公子之首。 更是闻名大江南北。 连绘春园的名字里,都有他一席之地。 春公子为人低调,性子淡薄,他只在台上唱,不接私活。 更是不愿意私下陪达官贵人消遣。 他喜欢游历天下,跟着绘春园戏班子,走南闯北。 宁愿在台上唱戏,也不愿为银钱折腰。 曾有人要出价值连城的宝贝,提出养他,被他无情拒绝。 因着品性高洁,天下人更是对他赞不绝口。 季白一直慕名他。 更是做梦也想向春公子讨教一番。 萧景之凑到窗户边,小声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这事还是慕容摘星告诉我的。” “听说他这次来京都,要待上一段日子。” 季白绕着手指,心中激动:“他来京都做什么,是不是要演戏唱几出?” “这个还不清楚,听说他是回来探亲,不过他那个人,你应该有所听闻,不喜欢会客,不喜欢赴宴。” 季白听到这话,面上有些失落。 萧景之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春公子更是不会收徒弟。 不知道,他若是想去讨教,人家愿意见他么。 萧景之见他眼中落寞,刚要出口安慰,季白自语道: “无妨,只要他来京都,我有信心见到他一面。” 萧景之不由得无奈一笑,提前告诉他个事: “过两天我大哥有公事,要离府两三天,正好那春公子来京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找他。” 听说春公子爱茶,那碧灵仙芽他可还留着呢。 说不定到时候能用得上。 季白因为春公子的到来,终于答应去见慕容摘得。 萧景之安下心,随后借口还要去读书,便离开。 季白心情很好。 晚饭多吃了几口,肚子饱胀,趁着萧天烬还没回来,他在府中闲逛,顺便消消食。 来萧府这么些天,他还从未仔细观察过府里的一切。 今晚他没让喜雨跟着。 走到一处桃园,季白停下脚步。 他看着一片桃林,满树芬芳,片片粉红,感叹着: “原来萧天烬每天折的桃花枝,就是出自这里。” 现下正是桃花开得正艳之时。 季白走进桃林,脑海里想着,每天清早,萧天烬披着晨露,踏着晨曦来折枝时的情景。 想着想着,他嘴角往上翘。 “夫人。” 听到熟悉的一声,季白转身。 萧天烬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 季白站在桃花深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水盈盈的美目,瞧向自己的夫君。 眼眸里涌上一抹绵绵情意。 他笑着问萧天烬:“今晚回来这么早?” 以往都是深夜才回来,今天太阳刚落山就回府。 萧天烬慢慢走向季白,靠近他身边时,随意地抬手,将他肩膀上的落花轻轻掸出去。 “嗯,这两日事情不多,后天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山北一趟,公事。” 既然是公事,季白不好过多问下去。 他转移话题:“这儿的桃花开得真美,你怎么会想到,在府里种下这片桃林。” 萧天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目光移向远处,似乎是在追忆什么。 沉默一会,他才开口:“因为你喜欢,所以我便种下了。” 竟然是这个原因? 季白羞涩一笑,萧天烬打听得还挺仔细。 是啊,他从小就喜欢桃花,自家府上也种了一小片呢。 萧天烬见他耳根有些发红,眉眼舒展开许多,平日里冷厉的眉峰都柔和下来。 “这片桃林有些年月了,自知道你喜欢桃花后,多年前我便让府里移栽十几棵桃树,后来又扩加到几十棵。” 季白听完这话后,刚才还喜悦的心,渐渐冷下来。 他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多年前? 不对,多年前他就知道自己喜欢桃花…… 等等! 季白忽然感觉到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萧天烬现在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为自己是姐姐季清。 可季清并不喜欢桃花,姐姐喜欢的是荷花! 那么! 萧天烬刚才说的,多年前知道“你”喜欢桃花的人是谁? 季白糊涂了。 “怎么了?” 萧天烬察觉到季白怔愣,关心地询问他。 “没什么……”季白思索一下,决定问个清楚。 “夫君刚才说多年前,莫非我们早就见过面?可我印象里并没有关于夫君的身影。” 萧天烬无声一笑,他撩起季白的发丝。 面上似是在回忆什么。 “以前打听过,知道季府的你,最喜桃花,最爱吃桃子。” 季白更不明白了。 他嘴里说的情况,确实是自己不假。 难道,萧天烬打听的时候,将季府的小姐,打听成他了? 毕竟,他和姐姐二人相貌极为相似。 被人认错,也是有可能。 季白心虚地垂着眸,萧天烬真是痴情种,虽然阴差阳错,但以后姐姐回来,应该不会怪罪他。 到时候,在府里修个荷花池就好了。 修得大一些,比这桃林更大。 “夫君有心了,没想到你早就做好准备。” 季白嘴上说着,心里有点酸涩,又带着高兴。 萧天烬握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背:“你喜欢就好。” 微风起,吹落片片花瓣如雨,纷纷绕着二人。 不远处误入桃林一角的陆青微,死死攥着帕子。 竟然是这样! 竟然……她一直认为,萧府里的这片园林,是为她而建! 可刚才,就在刚才,萧天烬亲口说,这片桃林,是为了那个姓季的贱人种下的! 第43章 情浓 陆青微浑身颤抖。 她捏紧手里的帕子,拼命压抑自己愤怒的心情。 这府里的人,不止是绿梅,就连她自己,一直都以为这片桃林,是萧天烬为她而造。 刚才,她听到真相,简直如遭雷劈,接受不了! 一直以来的憧憬,一直以来的幻想,全部破灭! 本以为萧天烬对她存着一丝喜欢,一丝在意。刚才的话,让她以为的信念,完全崩塌。 陆青微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屋里,吐着粗气,窒息的心脏,差点要喘不过来。 绿梅听到动静,急忙过来。 看到她那般模样,吓一跳:“表小姐,你怎么了?” 呼唤了几声,陆青微仿佛才缓过神。 她咬着牙,瞪着绿梅,声音发狠: “绿梅,你说,府里的那处桃林,到底是为谁建的?” 绿梅面上迷茫,不知道表小姐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情况。 她抿抿嘴巴,连忙回答: “是为了表小姐你建的啊,以前这府里可没有,自从你进府以后,少将军才命人移了桃树过来,都是他亲手一棵棵栽的。” “是吗?” 陆青微喃喃自语,猛然间抬手扫过桌子上的茶杯。 当啷! 茶杯碎了一地,宛如现在她的心。 “胡说,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陆青微吼了一声后,又觉得特别委屈。 她恨恨地捂脸,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 一边抽泣一边骂:“凭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我哪里比姓季的差……” 绿梅不知所措。 她联想到刚才,表小姐说要去桃林散散心,想来应该是碰到什么难过的事。 绿梅心中很是意外。 她一直以为,府里的桃林是为了表小姐建的。 如今听到竟然不是! 难道是为了季清小姐? 怪不得陆青微如此生气悲伤。 绿梅无声地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怕被骂。 她默默收拾被砸烂的杯子,将地面打扫干净。 陆青微哭了小会,抬着红肿的眼睛,瞟向绿梅: “没用的东西,主子难过竟连个安慰话都没有!” 绿梅心里一颤:“表小姐别难过了。” 陆青微恼怒地瞪着她:“说来说去就会这一句话!” 绿梅低头不说话。 她心里明白,表小姐这是有气没地方使,只能对着她发泄。 陆青微狠狠地绞着帕子,顶着一双红眼睛,慢慢平复心情。 “哼!” 极度的愤恨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她不管萧天烬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也不管季清如何得大表哥的恩宠。 更不去想,两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她从八岁入府,从小就跟在萧天烬后面,看着他,仰慕他。 是她的东西,她陆青微自然要争取过来! 谁敢不自量力夺去本属于她的一切,那她绝对要不惜代价,惩罚觊觎她东西的人! “季清啊季清,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陆青微仿佛定下心,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眉眼里迸发出阴狠的厉光。 绿梅在旁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连双手都抖了抖。 明明表小姐平静下来,她却觉得可怕。 她明显看到陆青微眼里的狠毒,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绿梅。” 绿梅紧张地低下头,小声道:“奴婢在。” “继续让那个小丫头盯着季清,我要事无巨细地听到关于她每天的一切。 包括她见了谁,说了什么话,我都要知道!” 绿梅不敢反驳,直接应声下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季白牵着萧天烬的手,逛了会桃林。 月色慢慢变亮,萧天烬脱下外袍,披在季白身上: “夫人,食也消得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 季白看着旁边枝上的桃花,一片烂漫,花团芳香锦簇,美不胜收。 如云如霞,鲜美动人。 季白看着桃花,萧天烬看着他。 两人皆是一脸笑意,花不迷人人自迷。 季白感觉到手上一紧,挑眼瞥去,萧天烬的大手正紧握着他。 视线对上他的目光,瞧见他眸子里的情意,季白心里一动。 这样的目光,昨晚他见过。 萧天烬情动的时候,眼里就是发出这样的光。 季白心脏不可控制地急跳起来。 想起自己昨晚在被子里伺候着他,季白脸上飞来一片红云。 今天晚上,莫不是萧天烬还要? 光是想起,季白都觉得手酸。 “夫人在想什么?” 耳边一股热息传来,肩膀上搭过来萧天烬的胳膊。 季白回味着昨晚的事,想得入迷。 连他什么时候凑到身边都不得知。 猛然听到他问自己话,心脏漏跳一拍,连忙掩饰道: “没什么,在想这桃花林真美。” 萧天烬沉沉的目光盯着他,漆黑的眼眸里,闪着点点星光。 “桃花虽美,不及夫人半分。” 季白听了这话,别过头,不想让萧天烬看到他扬起来的嘴角。 这人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 “我哪有这桃花美。” 萧天烬看了看月色,只觉得这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是时候该同心爱的美人,做些快乐的事了。 昨晚他感觉很好。 比骑着马驰骋在沙场战斗时还快乐。 他牵起季白的手,喉咙滚动两下,低声道: “咱们回去。” 不由分说,他牵紧季白,往卧房走去。 “今晚由我来伺候夫人可好?” 季白上一秒还沉浸在甜蜜中,这一秒被萧天烬的话惊得一愣。 不能啊! 可不能让他来伺候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的秘密不就泄露了! 他的男儿身,可不就被萧天烬发现…… 季白心中一紧,手上也跟着一顿。 他未等萧天烬反应过来,反手握住他,急着道: “哪能让郎君来伺候我,昨晚我没发挥好,不如今晚,还让我来。” 季白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这些话。 他都没想别的借口,更没说自己今晚身体不舒服。 事后他也回想起,甚有些懊恼。 自己,怎么就被萧天烬套住了呢,还是说,他也很喜欢两人这般互动? …… 这一晚,季白将其他烛火吹熄,只留下一支。 昏黄的光线下,他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纱巾,将萧天烬的眼睛蒙上。 “夫人这是什么?” “嬷嬷教导过……” 剩下的话,季白凑近萧天烬,对着他低语。 …… 这一晚,季白使出浑身解数。 将萧天烬伺候得舒舒服服。 后来萧天烬要亲他的时候,他累得瘫在一旁,也任由他去了。 好在,萧天烬也只是亲了他一会,便抱着他睡下。 第44章 季白心动 “夫人……” 季白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自己。 他掀开眼皮,面前是萧天烬那张放大的俊脸。 平日里凌冽的轮廓,如今在他面前柔软许多。 “怎么了?” 季白下意识问出口。 从前萧天烬早出晚归,每天早早醒来也从不叫醒他。 每回他醒来时,身旁早空了。 今儿个叫他有何事? “我这几日要出去,有三四天不在家,你若是在府里待得闷,就让下人陪你逛逛集市。” 萧天烬将一张银票放到他手上。 “看到喜欢的,想买就买。” “银子不够就跟管家说,从我库房里拿。” 季白看着那张银票,五百两白银! 萧天烬还真是大方。 季白心里直啧舌,他之前在季府时,爹一年的俸禄,包括俸钱,?米,加在一起也才将近300两。 萧天烬一出手,随随便便就甩给他一张500两的银票。 “这些太多了,足够用。” 季白知道萧天烬算是武将,武将比文官辛苦,所以俸禄比文官要丰富些。 不止有银钱,还有其他如茶叶,布匹,粮食,丝绸,土地以及肉类这样的禄食。 还有公差费用,车马费用。 季白心里盘算着,这五百两,花一点出来买布匹做几件衣裳,再兑些碎银子留着闲散用,和赏下人。 剩下的,他存进小私库,都留给姐姐。 萧天烬伸手,将季白散落在脸前的发丝撩上去,随后摸着他的脸。 季白感觉脸上痒痒的。 萧天烬手上有很厚的茧子,粗糙,摩挲着他脸的时候,让季白有种微痛的痒感。 季白脑子里闪现一个想法。 若是萧天烬的这双手,摸着他的那个……是什么滋味。 不想还好,一乱想,季白的心扑腾扑腾直跳不说,他都感觉自己的那部分要立起来了! “夫人?” 萧天烬觉得手上的温度似乎变高了,他摸着季白红扑扑的脸,很意外。 刚才还好好的。 这是生病了吗? “没事……”季白深感羞愧,低下头,不敢抬脸。 他恨不得将自己裹进被窝。 真是无语了,他怎么变得下流起来,思想如此龌龊。 季白趴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脸,随口找个理由瓮声瓮气道: “就是有点舍不得你。” 萧天烬眉眼往上扬,心情立马愉悦起来。 “我会尽快赶回来。” “嗯。”季白应着声,不敢抬眼。 “若是有什么难事,就找门前那个下人,他是我的人,只听你吩咐。” “嗯。” 萧天烬宠溺一笑,将被子给他盖好,转身离开。 喜雨走进来,看着美人瓶里的桃花枝,瞧着季白捂着头躲在被子里不出声。 她嘻嘻一笑,又出去了。 季白睡不着,他脑子里乱乱的。 萧天烬走了许久后,他才起身。 摸着已经不烫的脸,季白感觉对不起姐姐。 这个位置始终要还给姐姐的,他不能,也不可以对萧天烬产生另外的情感。 “喜雨。” 喜雨进来,看着少爷失神的脸,说道: “天还早呢,少爷不多睡一会?” “不睡了我睡不着,你去找萧老二,就说我有事找他,去桃林旁边的假山等我。” “记住,悄悄地去,不要让别人看到。” 陆青微的房间,绿梅将小丫头早上的见闻都告诉她。 “萧少将军一大早就出了府,听管家说他这几日有公差,要出趟远门,得离开京都几天。” 陆青微描着眉毛,涂着脂粉。 萧天烬不在府里,那真是天助她也!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都准备好了?” 绿梅迟疑一下,还是出声道:“都准备好了。” “让小丫头继续盯着,盯紧点,特别是她要去见什么人,给我仔细看着点!” 季白躲过下人,悄悄来到桃林旁边的假山。 这里隐蔽处比较强,假山还能挡着人。 他实在不想让萧景之再去敲他窗户了。 季白到的时候,萧景之已经等了他小会,见他来,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后说: “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季白也没多装扮,他皮肤相貌本来就好,只是比平日略施了些脂粉而已。 他没回答萧景之的话,小声问道: “你大哥早上跟我说,他出远门,大约三天后回来,我来想问问你,春公子到了京都没有?” 萧景之告诉他:“据可靠消息,他今日下午就会到京都。” 季白面露惊喜:“真的?那不如我们明天就去见春公子。” 萧景之点点头,想了想说:“也好,明日我准备一套男子衣衫带着出府,到了外面给你换下来。”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跟管家说,带着喜雨去集市买东西,然后我们到城中的来福客栈会合。” 萧景之点头应允。 他见季白要走,拉住他,关心问道: “你现在同我大哥,怎么样了?” 季白环顾四周,这儿没人经过,四下无人。 他没注意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正蹲着一点点向他们这边移过来。 “还是那样。” 萧景之一听这话,非常意外,甚至有些震惊: “什么?我大哥到现在都没有……那个你?他不会不行!” 季白心说,你错了,你大哥可太行了! 非常行,昨晚和前晚都快累死他……的手了。 萧天烬见季白一脸若有所思,像是有难言之隐。 他一拍手,心说坏了,他大哥真不行。 “这可怎么办,我大哥表面上看去非常英勇,怎么会有这种隐疾。” 怪不得这么多天,都没发现季白是男人。 季白听到萧景之非常痛心的声音,回过神来。 “并不是。”季白解释道,“你大哥没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前几天对他说身体不舒服,这两日对他说身子来癸水,所以一直没有和他同房。” 季白撒了个小谎。 他同萧天烬是没有圆房。 可萧天烬的第一次和第二次,可都给了他的手。 这件事,他没必要告诉萧景之。 “原来是这样……” 萧景之放下心来。 “那以后?”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萧景之还是担心,迟早季白的身份要暴露。 季清那边,季府一直在秘密寻找。 到现在没消息。 这要让季白辛苦到什么时候! “没事的,你大哥他心疼我,不会对我怎么样。” 躲在不远处的小丫头,大气不敢喘。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萧将军和他的夫人,到现在都没有圆房。 这可是个大消息! 得赶紧去告诉绿梅姐和表小姐,她肯定能得到一笔大奖赏! 第45章 会不会是将军不行 小丫头刚想悄悄离开,去陆青微那禀告。 又听到季白说道:“咱们可说好了,重复一遍,明天去城中的来福客栈会合。” “行。” 小丫头眨眨眼睛,心下惊疑不定。 她捂着胸口,紧张地还以为两人要私会。 萧景之同季白并不知,现在他们两人的谈话有第三人听到。 “明天咱们叫上摘星,一定会见到春公子。” 季白摇头,他并不想一起去,那样机会不大。 “我想独自去会见他,听说他不喜欢和达官贵人结交,我单独去见,可能会更容易些。” 萧景之想了想:“那你也要先见了摘星再说。” “行。” 两人渐行渐远,小丫头再没听到别的。 她待四下无人,这才轻呼一口气,扭头往陆青微的厢房跑去。 萧府后院,洗衣房。 绿梅过来拿洗好晾干的衣物。 兰芝主动走过来,将叠好的衣物放到她手上。 “我记得上回还有几套床单,和换下来的帐缦,都理好了,你拿不下的话,我陪你一起拿过去。” “不用。”绿梅客气地回她,“拿不下我再来一趟就好。” 兰芝因为上回说错话,被老夫人打发来后院。 可她到底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是一直被信任的大丫鬟。 地位比绿梅高一等。 就算现在暂时被罚来洗衣房洒扫,那以后也是要回老夫人身边的。 绿梅可不敢使唤她。 兰芝无视绿梅的拒绝,热情跑到里屋,抱出来一堆东西。 她自顾自地率先走在前头,“咱们都是府里的姐妹,不必如此客气,我帮你一起拿回去。” 绿梅见她执意如此,心中虽然奇怪,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一同将物什送回去,兰芝见到陆青微立马打招呼: “见过表小姐,几日不见,表小姐似乎瘦了,可是吃的不好?” 陆青微心情不好,懒懒地敷衍了一句:“这几日没什么胃口。” 兰芝特别好心地提供了开胃的方子。 陆青微见她这么热心,便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姑母还没让你回身边伺候?” 兰芝谦卑地微垂着头:“时间还未到。上回是奴婢僭越,被罚也是应该的。” 陆青微瞥了她一眼。 兰芝现在的态度,比之前低调许多,教她心中感慨。 看来,这次的责罚,让她的性子也收敛不少。 陆青微淡淡评了一句:“难为你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好在表小姐这房里的衣物,还有少将军房里的,被面床铺最是干净,好清洗,所以奴婢并不累。” 陆青微眉眼一动,若有所思。 沉默几秒后问她:“大表哥房里的那些床单褥子什么的,都很干净?没有别的东西?” 陆青微虽未成婚,可有些东西,她是知晓的。 萧天烬刚成婚,免不了夜夜寻欢。 他的床上会干净? 兰芝清脆一笑:“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陆青微眸光闪烁个不停,眼中意味不明。 兰芝怕她不信,再三保证: “最近都是奴婢负责的,难道还会骗表小姐你不成。没想到少将军同少夫人是个仔细人。” 陆青微递了个眼色给绿梅。 绿梅知晓她的意思,从荷包里拿出一枚碎银,递给兰芝,对她说: “兰芝姐姐辛苦,这些拿去吃些茶点,以后咱们这房里的物什有劳你。” 兰芝口头上客气两句,将碎银收下。 “奴婢还有事,就先下去忙了。” 望着兰芝远去的身影,陆青微心里越发怀疑。 这男女在做那事的时候,床上不可能干干净净的。 总要遗留些什么。 莫非,那季清准备了别的什么铺在床上? 她正怀疑呢,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来,差点撞到门。 绿梅见她莽撞,怕惹到陆青微,瞪着眼睛四下环顾一圈后训斥起来: “慌慌张张什么呢!一点体统没有,差点吓着表小姐!” 小丫头由于紧张和激动,加上小跑,面上憋得通红又冒汗。 她呼哧喘着气:“绿梅姐姐恕罪,实在是奴婢听到一件大事,迫不及待要来告诉表小姐。” 小丫头将她在假山后面,听到萧天烬同季白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陆青微。 陆青微当即吃惊地站了起来! 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紧张地又确认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季清到现在还没同大表哥圆房!” 她恼怒又激动,复杂的情绪涌上脑海。 想起刚才兰芝无意间说出的话,她浑身都抖起来。 瞧她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季清那个小贱人,居然说谎骗萧天烬,到现在都不愿意同房! 先是抱病说身子不舒服,后又撒谎身上来了癸水。 大表哥也是个棒槌蠢货,居然那么相信她? 那是不是说明,大表哥其实对季清也并不多爱…… 陆青微脑中天人交战,一会这样的想法,一会那样的想法。 最后,她嘴角一抹讥讽,呵呵冷笑起来: “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季清啊季清,这回我定要揭穿你虚伪的面目!让姑母看看,你有多可憎!” 绿梅在一旁默不作声。 她初听闻心里也是暗惊,没想到季家小姐如此大胆! 敢蒙骗所有人。 后来,她又疑惑,少将军每天晚上守着那样一个美人,居然能把持得住? 会不会是少将军不行呢! 绿梅正腹诽,听到陆青微继续问小丫头: “他们还说了什么?” 小丫头想了想:“他们还说,明日要去城中,见什么公子……” 陆青微思索一会,忽然笑起来。 “太好了,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这回,我一定会抓住机会,让姑母好好看清楚,那个小贱人的真实面目。” 陆青微亲自拿出一锭银子,赏给小丫头。 小丫头千恩万谢,揣着银子退下了。 陆青微看向绿梅,眼里都是兴奋: “绿梅,准备好的东西,今晚可以用上了。” “是。”绿梅眼里泛着迟疑,在陆青微凌厉的视线下,还是踌躇着将那物件拿了出来。 是个身上插着几根针的巴掌大小人。 陆青微盯着那个稻草和桃枝扎的小人,忽然突发奇想。 “季清不是要出去见人么?再做一个同样的,就说是她的奸夫!” 第46章 想死你了 季白正沉浸在能见到春公子的喜悦里。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场阴谋正针对他悄悄展开。 那春公子难得一见。 季白奉他为仰慕的对象,自然早就打听好他的来历和一般喜好。 春公子祖上为先皇手下的吏部官员。 后因诛连之罪,被罚贬,举家被贬往边疆偏远劳苦之地。 春公子当时年纪小,不满五岁,加上有武将为其求情,因此逃过一劫。 小小年纪没有受颠簸之苦,被送往远离京都的平民百姓家。 虽然没有荣华富贵,倒也平安长大。 后来,改了姓名,进了戏班。 因着祖上那段往事,春公子不求功名,为人低调,也不愿意多同官员来往。 季白听说,他平日里除了唱戏,便是养花弄草,品茶看书。 既然是去上门拜访,那必然不能空手。 思索半天,季白决定,买套唱戏的好头面,就当见面礼。 萧天烬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歇赶往山北。 他这次外出,带着丁七和陈九,奉旨捉拿叛党余孽。 此次一行,免不了刀光剑影。 萧天烬快刀斩乱麻,丝毫不手软,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很快收拾好残党余孽。 他没急着回京都,除朝廷的事外,他父亲萧老将军还拜托他另外一件事。 “主子,咱们现在要去哪?” 丁七和陈九,看着望着京都方向的萧天烬,知道他心里惦记着那季家小姐。 两人心下不明白,既然惦念夫人,为什么还不加快回京都的速度。 萧天烬想起老父亲的嘱托,让他去见一位故人。 “还有一件事,办妥之后就回去。” 萧天烬没有耽误时间,带着两人,快速向目的地奔去。 那位故人不过一介平民,多年前秘密接受萧老将军托孤。 把萧老将军带来的罪臣之孙,默默抚养长大。 老将军多年来也一直暗中帮扶惦念。 这回正碰上萧天烬来此办事。 顺道让他去看看故人之子。 那户人家姓张,很容易就找到,在山北郊外的一处村庄里。 萧天烬怕吓着老人家,特意换了身衣裳,扮作普通打扮。 张大爷见来人气度不凡,虽衣着普通,气场却一点都不普通。 他心下疑惑,面带警惕。 萧天烬道明来意,拿出信物后,张大爷打消心中疑虑。 他非常热情地拉着萧天烬坐下,将这些年来那位故人之子的事,一一告之。 “……二十八年前,老将军抱来后,我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他跟着我姓张,老将军给他起名行安。 有次我带他去看戏,没想到他一下子就喜欢上,回到家里后,有模有样地自学起来。” “……行安对唱戏很有天赋,越学越有样。后来村子有一年来了个戏班子,说他将来能成角,便把他带走……” “现在,他天南地北地跑,每年都会回来看我。” “这几日不巧,他不在,去京都了。” 张大爷一口气,将这些年来张行安自小到大的经历,大概说了个遍。 萧天烬安静地听着。 张行安,便是当年,先皇还在时,萧老将军那位同在朝廷好友的孩子。 当年,那孩子被送来时,他自己还未出生。 眼下,张行安已经三十岁,比他大几岁却还未娶妻。 萧天烬知道他爹托他看望的人一切安好,那他就放心了。 临走前,他悄悄将一小包银子,放到张大爷屋里案桌上。 随后,他走出村外,见到一直等他的丁七和陈九二人。 “主子,现在,咱们可以回京都了。” 萧天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急,早就听说山北仙桃名天下。这里桃林众多,桃子的品种更是多达十多种。” 他来之前特意打听,这里除了锦绣黄桃,还有水晶蜜桃,八仙桃,早金黄桃,鹰嘴雪桃…… 现在不是桃子结果的季节,但这里桃树多。 他要移栽几株回去。 因为夫人最爱吃桃子。 同萧景之约好的当天,季白一大早找到管家,告诉他今天自己要同喜雨出府,置办东西。 管家将出府记录在案后,殷勤地询问: “少夫人可要去库房支些银两,少将军离开前特意嘱咐老奴,少夫你要需要什么都尽量满足。” 季白怀里塞着萧天烬给他的五百两银票,心说够用的。 便拒绝管家的好心。 他同喜雨出了府后,没忘记要买旦角头面的事。 季白特意挑了家百年老店,要了一套软头面,一套硬头面。 为见春公子,他不惜花大钱。 买下的两套整整有大几十件。 季白让掌柜的将这些头面用箱子装好,再派下人直接送到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的三楼窗边,慕容摘星坐在萧景之对面。 他一会张头往外看,一会喝面前的茶。 终究还是忍不住,他第五次询问萧景之: “季白怎么还没来?” 萧景之打开折扇,没好气地瞪了慕容摘星一眼。 这家伙从坐下那刻开始,嘴里就念叨着季白。 萧景之猜测季白现在应该去给春公子备见面礼,而且还要换上男装。 这一时半会,肯定不能出现。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急什么,他应该是去备东西了,话说,春公子真有外面传得那么好?” “我哪里知道,又没看过他唱戏。不管他多好,在我心里,没人比得过季白。” 萧景之撇着嘴,瞪着慕容摘星: “你最近怎么回事,天天把季白挂嘴边,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他有别的想法!” 慕容摘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佯装嗔怒地笑骂萧景之:“我们三个可是好兄弟,就算我对他有别的看法,那也是兄弟情义!” 说罢,他又怕萧景之不信,继续解释: “我只是被他的唱功折服,对他的扮相深感惊讶。就像你一直心心念念碧灵仙芽一样。” 萧景之瞅着他的眼睛,看见他闪躲自己的目光。 心里直哼:有想法也没用,季白现在可是他嫂子! 虽然只是暂时的。 但大哥的人,谁也不可以觊觎。 “哎哎哎,季白来了!” 慕容摘星一眼瞧到楼下季白的身影,忍不住跳起来,指着楼下轻呼。 萧景之很烦他这种,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还好三楼都被他们包下了,除了二人没其他人。 不然就他那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模样,绝对被别人诟病。 萧景之不像他那般激动,毕竟他天天在府里能见到季白。 他站起身,对着楼下挥挥手。 季白一抬眼便看到他们二人,点头轻笑一声后,加快脚步上了楼。 “季白!” 慕容摘星跟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一坨香喷喷的烤肉似的,急不可耐扑了过去。 他抱住季白,装模作样眼含泪花:“我可想死你了!” 第47章 与七皇子见面 季白被慕容摘星楼抱得紧紧的。 那家伙的双手,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萧景之瞧着心里不爽,一把将扇子收起,起身上前拉扯开二人。 嘴里颇有些嫌弃地嚷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他俨然将季白当做自己大哥的真夫人。 看到有别的男人,竟然占季白的便宜,心中极为不舒服。 就算慕容摘星是七皇子,是他好兄弟,那也不行! “快些坐下来。” 他扒拉开二人,又一口气将他们分别按到座位上。 “小心隔墙有眼!这一层虽被包下来,那也得注意下,别落人口实。” 慕容摘得有些不高兴:“落什么口实,我同好兄弟许久未见,表达一下思念欢喜之情,这都不行?” 萧景之还未回话,季白抿嘴绷着脸,起身给慕容摘星得了个礼: “草民见过七皇子。” “你这是干什么!” 慕容摘星瞳孔地震,万没想到,季白行这等大礼。 给他一种,蓦然同他生疏的感觉! “我就是怕你心有隔阂,对我不能像对景之那般从容坦然,所以才对你隐瞒身份。” 慕容摘星赶紧解释,生怕季白因为他的身份,真要和他保持距离。 季白听他这番解释,垂眸没有说话。 慕容摘星心下焦急,递眼色给萧景之,希望对方帮他说两句好话。 萧景之拍拍季白的肩膀:“瞒你这事也有我参与,你要怪就怪我,只盼咱们还同以前一样。 你不要因为他是皇子,就觉得在他面前身份卑微。 摘星不是那样的人,咱们一起上过树,下过河。 他的性子你也晓得,好不容易见面,你别生他气。 这回听说你要见春公子,他可是花费了一番力气,才打听到春公子住在哪。” 萧景之又劝了几句,季白才抬眼,轻哼一声: “算了,这笔账以后再说,以后你们可别什么事只瞒着我。” 见他打开心结,慕容摘星高兴得拍了下手:“放心,以后我再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客栈的小二,将好酒好菜全往三楼送来。 满满一桌。 季白看了眼,桌上一大半多是他爱吃的菜。 慕容摘星又是给他清洗碗筷,又是帮他布菜,热乎的劲,惹得季白都不好意思。 萧景之看出季白拘谨,笑着问七皇子: “刚才不是说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摘星你为何如此厚此薄彼。” 慕容摘星解释:“骗了季白,对他心怀愧疚,表现得热情些,期望得到他原谅。” 季白感觉这样下去,没有隔阂也要生出来了: “我没有在意,你们不必如此,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 为转移话题,他问慕容摘星一直关心的问题: “摘星,春公子现在何处?” 慕容摘星手一顿。 前两日听萧景之谈论,季白一直仰慕春公子,并时刻想去见他。 他心里当时就不舒服。 现在又见他面上喜悦,眼里藏不住的小激动,慕容摘星心里有些吃味。 “那春公子就那么好,让你心心念念,要我说,就算世人传得他多优秀,我还是觉得始终你唱得最好听。” 季白听了只是一笑,摇头: “我哪里比得上他,他的名声享誉大江南北,从小童子功,是个名角。 我不过是半路出家,小打小闹,也就唬一下外行人。” 季白是从心里佩服春公子。 多年前,他那时还小,只有四五岁的年纪。 在山北某地,路过一处小村庄时,偶然远远瞥到台上一人。 只一眼,他便被深深吸引。 那俊悄的小脸,满头的珠翠摇晃,还有空灵婉转的唱音。 都给他留下深深的震撼。 说是惊为天人都不过,从此那抹身影和唱音,在他心里生着根。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就是春公子。 当时只有十几岁,就已经是戏班的台柱子。 春公子算是他唱戏的带路人,启蒙师。 这么些年,他同春公子也就只有那小时远远的一瞥。 慕容摘星可不管什么名角,童子功,他就觉得季白最美异于其他人。 “我没听过春公子的戏,就算听过,也是你最好。” 季白懒得听他拍马屁,只追问: “那你到底打听到春公子的住处没有?” 慕容摘星眼中有些失落,他捧了季白半天。 季白心里只有春公子。 “我差遣了几波人,打听到他住在城东的一家小酒馆里。” “这事别吆喝,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知道的人多了,春公子那边的门槛怕要是被踏破。 他喜静,若是一怒之下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就得不偿失了。 季白一听到春公子的下落,饭也不想吃,心里头立马就想去见到真人。 萧景之悄悄踩住他桌底下的脚,让他稍安勿躁。 好歹慕容摘星为他忙活半天,他得陪人家吃完这顿饭再走不迟。 季白按捺住激动不安的心,匆匆扒了几口。 慕容摘得盯着他,小声道:“季白,不如等会我陪你一起去见春公子,如何?” “不好。” 季白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春公子不喜欢与官员结识,若是知道你是皇子,怕是连我也要撵出来。” 萧景之在一旁说劝道:“算了,季白去见春公子,摘星你同我一起去逛逛街。” 他说完,又扭头嘱咐季白: “等你见完春公子,我和他也逛得差不多,到时候我们来这里会和。摘星坐马车回宫,我与你一起回萧府。” 季白下意识地点了头,一边的慕容摘星奇怪。 “季白为什么要去你萧府?你们不会私下里是有什么勾结我不知道!” 这话一出,萧景之和季白皆是一愣。 完了! 两人都忘记了,慕容摘星眼下还不知道,季白扮作季清嫁入萧府的事。 萧景之连忙改口:“当然是他去府里见清姐姐,我的嫂嫂。” “那我也去。”慕容摘星盯着季白。 他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这次太匆匆,都没时间看季白唱戏。 “那不行。” 萧景之不同意:“你可是皇子,随便进入臣子的家,万一被有心人上奏圣上,圣上还以为,你同咱们将军府有什么见不得的来往。” “你可别害我爹和大哥。” 慕容摘星有些沮丧:“那下次见季白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有机会的。” 萧府。 后院洗衣房的婆子们,照例去每房收拾需要清洗的物什。 季白的房间门口,站着萧天烬安排的下人。 看到两个婆子,轻喝一声: “干什么的?” 两个婆子说明来意,下人推门进去,盯着两人收拾东西。 直到两人走出房间外,下人又关紧房门。 走出好远,其中一个婆子才小心问道: “刚才在屋里,那东西你放了没有?” 另外一个婆子,一脸阴笑: “放心,那看门的虽然盯着咱们,但离得不近,且只看着咱们后背。我悄悄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到床底下了。” “那就好。” “等会去告诉表小姐,说一切妥当。” 第48章 春公子 季白带着一箱子头面,萧景之和慕容摘星跟着。 “放心,咱们两个把你送到就走,绝不跟你上楼。” 三人来到春公子住的地方。 这地方确实偏僻,四下不仅人烟稀少,连店铺都没有几家。 季白还没进门呢,门童就盘问他起来。 问他是哪儿的人,来这里何事。 季白也不拐弯,直说要面见春公子。 “你有拜帖么?” “没有。” 门童看起来十几岁,他客气地要赶季白走。 “没有拜帖,那请你回去,我家公子不见。” 季白对着门童作个揖,将装着几十件头面的箱子放跟前,礼貌地说道: “小兄弟,在下姓季,从小仰慕春公子,对戏曲行当非常感兴趣。 自小学了点皮毛,非常想得到公子的教导。 这次带着诚意来,还望小兄弟再通融一下。” 门童丝毫没有被说动,脸上还带着不耐烦: “说了不见就不会见,你还是走,切莫在这里浪费时间。” 跟在后头的慕容摘星不高兴了。 居然敢大声呵斥季白,岂有此理! 他蹭蹭蹭上前,指着门童道:“你这小孩,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不想让别人浪费时间,你就快进去通报一声。” 季白见摘星莽撞,连忙阻止他: “别为难孩子,人家也是听主子的话办事。” 那门童瞟了一眼慕容摘星,冷哼一声,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关门放狗了。” 慕容摘星怒眼一瞪,甩着袖子就要上前理论。 季白和萧景之非常默契地一左一右拉住他。 “别在这里闹事。” 慕容摘星被禁锢住。 他眼珠一转,张开嘴,冲着门童嘿嘿一笑: “你可知道今天来的是谁,咱们可是萧将军家的,劝你快些去禀报你家主子,不出来的话,后果哼哼……” 萧景之震惊地盯着慕容摘星! 好啊,你这家伙,不拿自己的皇子身份出来压人,拿他们萧府出来生事! 季白也感觉不妙。 春公子最烦权贵拿势压人。 刚才慕容摘星这一叫唤,不就更难以见到人了? 看来今天注定要跑空。 他给萧景之递了个眼色,算了,改日再来拜访。 反正春公子这回,要在京都多待些时日。 他等得起。 季白同萧景之拉着慕容摘星,转身欲走。 没想到那门童面色变了变,抬手喊住他们: “你们刚才说什么?萧将军家的?” 季白和萧景之还没发话,慕容摘星扭头挑衅: “对,怎么,害怕了?” 萧景之瞪着摘星,心里嘀咕: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捣乱来砸季白的好事。 他不想让季白见春公子? 门童对他翻了个白眼,随后整理了表情,对季白说: “你且稍等一等,我进去通报一下公子。” 季白愣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地兴奋起来。 “好,多谢小兄弟,有劳。” 慕容摘星挣脱两人,冷哼一声。 他非常不服气:“呵,说什么不喜欢结交官员权贵,一听说是萧将军府上的,就立马改口。” 虚伪! 那春公子一定是个口是心非,虚伪至极的人。 这样的人,季白见他做什么! 很快,门童小跑出来,“刚才是季先生要见公子么,我家公子里面请。” 季白非常高兴,掏出怀里的碎银要递给门童。 门童直接躲开,只说让他快些进去。 “只你一人进去,其他人在外等候。” 季白高高兴兴跟着上楼,示意慕容摘星和萧景之,在楼下等他。 三楼安宁幽静,很像传说中春公子的性子。 楼上一共六间房,门童带着他到其中一间。 “就是这里了。” 门童走之前,将季白手里和箱子接了过去,并说道: “这礼,我家公子收下了,谢谢你。” 季白入了门后,眼前一扇画着花鸟的屏风。 屏风后是一茶桌,上面点着檀香,袅袅冒着白色的细烟。 茶桌后坐着一位俊雅公子。 季白目光对上那位公子,只见他衣衫飘然,双手执杯。 一派悠然自得。 面容温文俊逸,眼角泛着慈悲,脸上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柔和与宁静。 发丝束于脑后,插着一支青玉簪。 看来此人便是春公子。 季白感叹,这春公子如同静水深流,雅致清和,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他一边想着,抬头对上春公子的视线。 这才发现,春公子也正抬着温润的眼睛,默默打量他。 “见过春公子。” 传闻中春公子已经是而立之年。 没想到见到本人,季白发现他表面上更像二十多岁。 “你说你是萧将军府上来的?那你与萧老将军是什么关系?” 第49章 插满针的小人 季白一愣。 他没想到春公子这么在乎萧将军府。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渊源? “我嫡姐,是萧少将军的夫人。” 季白思索几秒后,决定半真半假告诉春公子。 “哦,原来如此。” 春公子微微一笑,面上放松下来。 他抬手,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请坐。” 季白端正地坐下。 春公子给他倒了杯茶,淡淡说道: “我祖上与萧府是旧识,当年受过萧老将军的恩惠。” 原来是这样。 季白心里明了,对春公子刚才的那点疑虑也打消。 他是抱着学习和讨教的态度而来。 当然要聊些戏曲造诣上的话题。 春公子对他想要学戏的态度,比较赞赏。 本来一开始,季白还有些拘谨。 他见春公子不摆架子,甚至对他非常诚心,知无不言。 令季白非常感动和高兴。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许久。 季白这回受益匪浅。 等他察觉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时,茶水都添了十多次。 他心下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抱歉,春公子,我没想到打扰你这么久。” 春公子确实有些乏。 他赶了许多路,刚到京都又找了这间酒馆住下。 还未来得及好好休息,季白就上门。 “无妨,难得遇到知音。” 季白起身,再三感谢,同春公子告辞,并约好改日有时间再来拜访。 “春公子放心,你住在这里的事情,我万不会告诉别人知道。” 春公子但笑不语。 他送季白到屋外,对他说:“季公子慢走,我就不送你下楼了。” 季白到楼下时,萧景之与慕容摘星已经等得急了。 连喜雨也抱着东西,赶过来一起等着。 一见到季白,三人立刻上前。 “如何?” “很好,这次不虚此行。” 慕容摘星见季白一脸高兴,心情不大好。 “那春公子有你说得那么好?” “非常好!” 季白双手背在身后,今日他学习颇多,有些以前的疑惑也解开。 “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慕容摘得有些不舍。 “这一别,下次见你又是什么时候?” 季白呵呵笑道:“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今日这是为哪般?” 萧景之在一边腹诽:还不是看了你的戏装,想再看你男扮女装。 他心里又嘿嘿乐起来。 慕容摘得看不到,自己可是天天能在府里见着季白的女装。 季白劝了慕容摘得好一会,又答应他下月初再见。 慕容摘星这才答应坐马车回宫。 他走后,季白又连忙换回衣裳。 和喜雨萧景之,一同回府。 刚回到府里,三人就明显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不对劲。 管家见季白终于回来,急切地跑到跟前小声通报: “少夫人,你可回来了,大事不好了!” 季白正纳闷,就见萧老夫人,带着一众家丁,怒气冲冲迎上来。 “季清,你可知罪!” 萧老夫人一脸怒容,手拄着虎头棍。 萧景之一见就有些害怕。 那柄虎头棍,他小时候可没少被那棍子打。 通常他娘亲生气,需要动用家法的时候,就会拿出虎头棍。 季白没有惊慌,他镇定站在原地,淡然地问道: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老夫人盯着季白,眼里燃烧着怒火。 “王婆子,你且来说说,今天你发现了什么?” “回老夫人,今日老奴与李家婆,照例去各房收拾需要清洗的衣服和床单被褥。 结果,在洗衣房清洗的时候,少夫人的被单里,掉下一样东西。” 王婆子说完,颤巍巍地从旁边李家婆手里拿过一样东西。 季白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气。 那是个稻草混合着黄纸扎的小人。 小人浑身写满了血色的字,正是萧天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而那个小人的胯下,插满了针! 第50章 若她是处子之身 在场的人,见了那个插针小人,一个个脸色惧变。 季白更是万分意外,脑中混乱! “你说清楚,这个是什么?” 老夫人拄着虎头棍,面向季白,狠狠地对着地面凿了几下。 她面色冷峻,眼里除了杀气腾腾,还带着嫌恶。 “为什么在你的房间里,会有这种污秽的东西!” 老夫人质问着季白,眼中变幻莫测。 她眉眼拧起来,抿嘴捶了把胸口,非常痛心地指责: “儿子对你不好么,自你进府以后,他处处为你着想,从未如此疼惜过别人。你竟然扎小人诅咒他!” 季白心中惊疑不定,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是谁? 刚见那小人时,他内心焦急,一时情绪乱翻涌。 现在不过片刻,他劝自己先冷静,越急越容易出岔子。 季白平稳了下心情,上前对着老夫人行了个礼: “母亲,这东西我从未见过,更不可能是我做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萧景之也赶紧上前为季白说话:“对呀,娘,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他虽然心惊肉跳,但绝对不相信季白会做这事! “误会?” 老夫人瞟了季白一眼,从鼻孔里冷冷嗤了一声。 “两个婆子亲手从你屋里收拾的东西,又亲眼看到从你的东西里掉出来,难不成她们对我说谎?” 老夫人话音刚落,那两个婆子立马跪倒在地。 “老夫人明鉴,这东西,确实是老奴在少夫人的衣物中发现的,一字一句,全都是真言。” 老夫人斜着眼,死死盯着季白: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平生最痛恨巫蛊之术,没想到家门不幸,自己的儿子会被儿媳暗害诅咒……” 季白瞧着老夫人,又低头看了眼那两个磕头的婆子。 他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喜雨急切地解释: “老夫人,这个是什么东西,我家小姐并不知道。 她根本不懂什么……之术,她同姑爷情投意合,成婚以后琴瑟和鸣。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再说,这东西说是从咱们屋里的衣物中掉出来的,实际到底从哪儿掉出来的,我们也并不知。 说不定,是洗衣婆子看花眼了呢。” 喜雨的话刚说完,老夫人旁边的嬷嬷上前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啊!” 霎时,喜雨的脸上出现巴掌印。 “大胆!老夫人同少夫人说话,有你这个丫鬟说话的份? 和老夫人讲话竟然还不行礼,府里的规矩被你吃了么!” 季白蓦地扭头,看着嬷嬷。 他冷着脸,眼里闪出一抹寒意。 从他一进门开始,这一群人上来莫名其妙就诬陷他。 还不许他辩解。 现在,这哪来的疯婆子,竟抬手打喜雨! 他看着喜雨捂着脸,眼中喷火! 季白二话不说,对着刚才扇喜雨巴掌的老嬷嬷,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啪!” 他这一耳光,用了十足十的劲。 下手狠辣,直扇得那嬷嬷旋转一圈半,偏了半个身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在场的人皆惊呆。 少夫人她!居然这么大的力气? 连萧景之都张大嘴。 “你……你居然打我,老夫人……”那位嬷嬷瞪着圆眼,捂着自己的半面脸,看向季白。 她眼里是震惊,恐惧,不可置信。 少夫人她这么大胆,竟敢在老夫人面前扇她脸? 她也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这府上的丫鬟和下人都很畏惧她。 连表小姐,都要礼让她三分。 没想到,今天少夫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扇她巴掌! 这是活脱脱在打老夫人的脸呐! 嬷嬷心中愤怒,不甘,委屈,发恨。 多种情绪在她心中涌起,她捂着脸呜咽起来: “少夫人打老奴,老奴不敢说什么,可老奴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不仅暗害少将军,还对老夫人大不敬……” 季白懒得理会,他心疼地扶起喜雨,小声道: “连累你了,现在快回房间抹上膏药,不会红肿。” 喜雨摇摇头。 眼下她的少爷被人合伙欺负,她不能走。 她要在这为少爷撑腰! 老夫人也没想到,季白能当着她面,给自己人下马威! 她心中怒火直烧,眯了眯眼,抬手指着季白: “好哇,很好,看来你之前皆是装模作样,今天算是本性败露,这是狗急跳墙,连我的人都敢动手!” 季白抬头看向老夫人。 他挺直腰背,眼神坚定从容:“喜雨是我的人,谁敢对她动手,我都不会客气。 我打狗不会看主人,更不分什么昨天今天。惹到我,随时都可以动手。” “很好!”老夫人气极反笑,她挥手,“来人哪,快将这对反了天的主仆给我拿下,丢进后院,家法伺候,再押去官府!” 老夫人一声令下,下人们蠢蠢欲动。 “慢着!” 季白将喜雨拦在身后,冷眼巡视一圈。 “母亲,这件事太多蹊跷,你偏听偏信,只相信王婆子和李婆子,却不容我解释,未免太偏颇。” 老夫人恨恨地拄着虎头棍,砸着地面: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 “母亲。”季白眼神凌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所谓人证,不过凭她们一面之词,所谓物证,也不过是从洗衣房捡到。” “小人身上的黄纸和稻草,哪里都能找到。如若有人冤枉嫁祸给我,这种事非常容易做。” “早不发现晚不发现,非得在我出府的这天发现,很明显,这其中有问题。” 季白说完,指着小人身上的血字。 “最重要的是,上面的字迹并非是我写,不信我可以现场写字对比。” “对呀对呀!”萧景之觉得季白分析得非常对。 他跑到老夫人身边,凑过去: “娘,嫂嫂说的对,这其中肯定是有人搞事,如今大哥不在家,你可要为嫂嫂做主,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诬蔑!” 萧老夫人疑惑地盯着那小人,若有所思。 没想到,这时陆青微不知从哪冒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轻笑着说:“字不是你写的很正常,毕竟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你可以拿这个做借口,还有退路。” “聪明的人做坏事,当然要留一手,你自己不写也可以让别人写。” 陆青微走到老夫人面前,盯着季白: “表嫂若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要让婆子们帮你验明正身即可。” 萧景之不知道陆青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听她说能证明季白的清白,以为救星来了。 他心下一喜,立马追问:“表妹,你快说说,如何证明?” 陆青微瞥了一眼季白。 她扭头对着老夫人,微微一笑,眼中闪出一抹算计: “姑母,这种诅咒小人,我之前有所耳闻。 说是用新婚妻子的癸水涂抹上,再写下丈夫的名字,用针扎在胯下。 不但让丈夫对房事提不起兴趣,还会让夫家断子绝孙。” “这种诅咒万分恶毒,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涂抹上的癸水,须得是清白之身的血。 所以,只要让婆子们帮表嫂验明正身。 她若已经不是处子之身,那这血这诅咒便没用。这扎的小人自然不可能是她的手笔。” “若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那她必定是用心险恶,根本不用押送官府,直接沉塘!” 第51章 你还是自己招了吧 陆青微的话刚说完,萧景之脸色一变。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可!” 萧景之很后悔刚才追问。 他现在真想打自己的嘴,怎么话说得那么快! 为什么非要去问个究竟。 陆青微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让婆子们去验季白身。 季白是男人,这一验明,还不直接暴露。 嫁进萧府的嫂嫂居然是男子,这比扎小人后果要严重,更令人不能接受! 喜雨和季白听完后,也都是浑身一滞。 不能验身,这完全是条死路! 陆青微正等着萧景之呢,一听到他说“不可”立马将矛头转向他: “二表哥为什么不同意?这可是又快又省力的好办法。 只要表嫂子配合一下,就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表嫂同大表哥成婚这么久,她也不可能是处子之身。 其实我就是想帮表嫂,走个过场,难道这还需要反对?” 陆青微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刚才萧景之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更让她确信,小丫头来报信的话,是事实。 这位嫁给大表哥的季家小姐,果然到现在还没圆房。 太好了! 只要验明她是处子之身,不但能坐实她施行巫蛊之术,还能以当朝律法将她逐出萧府! 呵呵,季家小姐,马上就要变成季家之耻辱。 现在萧天烬不在府里,一切皆由姑母做主! 姑母最恨府里的人搞小动作,行脏污之事。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季清狼狈滚出府,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瞧着陆青微得意的模样,喜雨一肚子气。 一定是这个人,一定是她在陷害少爷! 喜雨委屈地红了眼,看向季白。 刚才被嬷嬷打,她不觉得痛。 少爷被人污蔑,被老夫人不信任加责骂,她心里难过。 喜雨想挺身出来,季白按住她,让她别轻举妄动。 季白轻呼出口气,平复下心情。 他平淡地对老夫人道:“我不同意,母亲大人,这件事给我点时间,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陆青微明显是出来火上浇油,扰乱视听。 她表面是在帮自己,实则故意将脏水往自己身上引。 自己不能着了她的道。 季白现在不确定,陆青微是不是发现了他的秘密。 还是说,她知道了自己还未同萧天烬圆房? 萧老夫人疑惑地看向季白,眯着眼,绷紧下巴一脸不快: “刚才青微的方法很好,既然你说这不是你做的,那你更应该听她的主意。 只要验了身子,很快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为何你不同意?莫非……” 季白很冷静,他坦然道:“如若我同意验身,便承认你们的怀疑。 不管我是否清白,怀疑的种子都会在你们心里发芽。 下人们也免不了议论纷纷。 眼下,最该做的,是让府里的人都出来,拿起笔在纸上写字。 看谁的字迹同小人身上的字相似。 小人身上插满了针,可以让府里的婆子们检查认一认,那些针都是哪里来的? 若是府里的,那就更好查。 去库房管事的那里查查账本,这段时日谁多领了针线。” 季白盯着一众人等,想从在场人的脸上捕捉到蛛丝马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 那就是关于萧天烬的生辰八字。 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那都是极其保密的事。 一般人不可能得到。 除非成婚前,提亲时拿去给对方爹娘交换,看下两人八字合不合。 “我与夫君是圣上赐婚,他的生辰八字并未交与我爹娘。” 季家同萧府联姻,完全是萧天烬求皇上赐的婚。 所以免去了交换生辰八字一事。 到现在,季白只知道萧天烬出生的年份,毕竟他知道对方年龄,一算就能算出来。 但具体的出生月日和时辰,他根本不清楚。 这也是一开始,他看到小人身上的生辰中,年份对得上,才猜那是萧天烬的八字。 “夫君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 季白说到这里,看向老夫人:“母亲如果不信,等夫君回来可以当面问他。” 他说得有理有据,就等着老夫人点头同意。 陆青微嘴巴撇了撇,冷笑两声: “表嫂,你可不要混淆视听。你都说了,大表哥的生辰八字是秘密,府里的下人和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 “你以前可能是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打听! 你是大表哥的枕边人,想打听他的八字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再说,洗衣房的婆子们可是都亲眼看见了。” “她们在府里认真干活好多年,奴婢们是什么秉性,姑母心眼里最清楚。” “现在她们说实话,竟然还要被你打,还要被你冤枉!” 她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其他奴婢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她们齐齐看向老夫人,争先恐后跪倒在地: “老夫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萧景之看不下去,他站出来,竭力为季白争取: “娘,我刚才觉得嫂嫂的提议非常好,这件事要想证明各人清白,就按嫂嫂说的来。” 萧老夫人剜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你别在这里添乱!” 跪着的王婆子,小心抬眼,瞟了陆青微一眼。 两人视线交汇,王婆子发现,表小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心下了然,立刻大声对老夫人禀报: “老夫人,其实奴婢还有一事刚才没说。 今天老奴收拾少夫人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在床底看到样东西。 当时以为看错了,刚才没敢说。” 说完,她扭头看向季白,哀声道: “现在当着老夫人的面,少夫人你还是自己招了。” 第52章 将季白拿下,送进祠堂! 季白脑子乱乱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的床底能有什么?无非又是陷害他的东西。 王婆子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一个个小声嘀咕起来。 “少夫人的床底还有什么东西?” “不会是诅咒咱们府上所有人的……” 陆青微站在老夫人的身后,嘴角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很好,眼下一切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季小姐今天不脱层皮那就怪了! 不管是她同意验身也好,不同意验身也罢,等待她的都是死路! 老夫人铁青的脸越来越黑,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她拄着虎头棍的手,颤抖了几下,嘴角抿直,说出的话也寒若冰霜: “你说少夫人的床底还有什么?大胆说出来!” 萧景之在一旁早就眼前一黑。 他是真的怒了,这群老东西,到底想怎么样。 又要生事? 他不就是约季白出府,去看春公子,在外待了大半天。 一回来,府里就变了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全都针对季白! 这是要干什么? 他越想越气,本来大好的心情,现在全毁了。 “你个老婆子,要放屁就一股气放完,我警告你,有事说事,别诬蔑乱咬人,否则你死定了!” 萧景之一肚火,冲着王婆子质问。 王婆子吓了一跳。 二少爷竟然对她发火? 她求助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瞪了萧景之一眼,示意王婆子继续说下去: “你发现了什么东西,大胆说出来。” 王婆子瞅了眼陆青微,低下头,战战兢兢: “老奴收拾少夫人房间的时候,在床底下,发现一条罗帕,上面绣着……绣着……” “绣着什么?”老夫人横眉倒竖,厉声问道。 陆青微往前一小步,俯下身一字一句极为认真道:“王婆婆,你快说那罗帕上绣着什么?” 王婆子浑身抖了起来。 她抬头瞟了眼萧景之,支支吾吾不敢说。 萧景之正凝神盯着王婆子,见她忽然抬眼瞧了自己,心下感觉不妙。 “少夫人床底下那个罗帕,上面绣着二少爷的名字——景之。” “什么?”萧景之听到第一个跳起来。 他指着王婆子的鼻子大骂:“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好话,果然现在往我身上泼脏水!” 萧景之一边骂着,一边卷起袖子: “你个老东西,到底什么意思,你意思嫂嫂和我有勾结?” “住嘴!”萧老夫人脸色发白。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王婆子: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可看仔细了?” 王婆子看着老夫人狰狞的脸,有些害怕。 心下惊疑,可事情已到眼前,箭已离弦,她不得不硬着头皮: “老夫人,老奴没看错,那罗帕上绣着对鸳鸯,边角上绣的正是二少爷的名讳。” 老夫人慢慢变了脸色。 她重重吸了口气,稳住心神。 和刚才的愤怒相比,她现在竟然平静不少。 老夫人沉默,眼眸漆黑沉沉,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满天。 下人们骇得大气不敢出。 季白看着那王婆子,又瞧向陆青微。 刚才两人微妙的互动,他都尽收眼底。 心下已经有了猜测,季白以不变应万变。 现在他非常冷静,此事已经牵扯到老夫人亲生儿子。 他倒要看看,老夫人要如何走接下来的步? 喜雨在他身后,紧张地拽着他的衣角,颤巍巍小声道: “怎么办?少爷,姑爷不在家,她们摆明了故意欺负你。” “没事。” 季白轻声安慰着喜雨。 脑海里想起萧天烬走之前跟他说的话:若有事就找门前的下人,那人只听命于他。 季白眉眼一沉,凑近喜雨,小声说了两句。 喜雨点头,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离开。 “姑母,表嫂实在过份,她犯了七出之条。 不但诅咒大表哥,还不守妇道,觊觎二表哥! 身为人妇,不忠丈夫,其心犯淫,祸乱家宅。 虽然哪一条列出来,都足够休了她!” 陆青微义正言辞,颇为打抱不平,气势汹汹。 “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待在我们萧府。” 她将矛头全指向季白。 就等着老夫人一声令下,将季白家法伺候完,扔出府外。 老夫人轻飘飘瞥了她一眼。 眼神意味深长。 “一码归一码,事情一件一件来。” 老夫人抓紧手里的虎头拐棍,冷冷道:“李婆子,你带个丫鬟去少夫人的房里,将那枚帕子找出来。” “是。” 李婆子领命,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往季白的卧房小跑而去。 老夫人又看向她旁边的嬷嬷:“嬷嬷……” 刚才被季白狠狠甩了一巴掌的嬷嬷,立马上前,低声应道: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带着兰芝,请少夫人去房间,验明她的身子。” 嬷嬷干脆地应了一声,气冲冲朝季白走去。 萧景之冲过来,要挡在季白面前。 他大声对着老夫人说:“娘,这件事,我肯定嫂嫂是被冤枉的,他根本不会女红,更别说绣什么罗帕! 我同嫂嫂一点私情都没有,娘,你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该将那几个婆子绑起来,好好拷问一番!” 老夫人盯着萧景之,冷冷道:“此事为娘自有定夺,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有了老夫人的命令,嬷嬷绕过萧景之。 她对着季白,做了个请的手势,阴阳怪气道: “请,少夫人。” 季白没说话,他非常平静地凝视着嬷嬷。 他在等。 等喜雨回来。 “少夫人,别在这站着了,还是跟老奴去房间验了身子。只要少夫人验过身,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嬷嬷说着,向前一步。 她伸手就要去拉拽季白。 季白一闪身,抬手捉住嬷嬷手腕。 嬷嬷一脸震惊,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将她狠狠禁锢住,竟是挣脱不出来。 “老夫人,少夫人她这是要忤逆……” 话说到一半,季白直接将她甩出去。 “啊哟!” 陆青微巴不得季白抗拒,这下她可有理由直接请姑母,让护卫将她拿下! “姑母,这明明是最好的机会,洗清表嫂的嫌疑,她却如此抗拒,不会,这些真的是她做的……” 老夫人一脸阴云。 今日这些糟心事一桩接一桩。 她真是头疼! “来人,将季清拿下,送进祠堂,我要亲自审问!” 萧景之一脸惊慌。 送进祠堂,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要进了那里,不管清白还是冤屈,都是先来一顿家法伺候! 季白眸子里闪过一抹寒意。 “谁敢!” 他呵斥一声,态度绝决,竟然唬得护卫一愣。 季白一人之力,抵抗一个护卫还算可以。 若是几个护卫一起上,他招架不住。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他瞥向不远处。 果然,之前一直在他卧房前伺候的那位下人,正往他的方向赶过来。 第53章 认罪 季白看着倒地的两个护卫。 刚才这两人在老夫人的命令下,来捉拿他去祠堂。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已经倒在地。 【若是有什么难事,就找门前那个下人,他是我的人,只听你吩咐。】 他还记得,当时萧天烬对他说这话时,他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 心下说,府里能有什么事,需要用到他的人。 现在,他心里不由得佩服萧天烬。 真是个有远见的男人! 一切想他所想,想他所不能想。 未雨绸缪,是个可靠又周到的夫君! 季白想到萧天烬为他做的这一切,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之前的愤怒,消散不少。 “属下苏六,见过少夫人。” 那位下人,将对少夫人不敬的俩护卫打晕后,对着季白行了个大礼。 看得周围人一愣一愣。 季白大声问他:“刚才是不是有人要进我房间搜东西。” “是的,少夫人,不过那三人已经被属下敲晕,现在横在门前,属下正要将她们拖走,便接到少夫人命令。” 苏六说完,便挺直腰身,面向在场其他人: “我家将军说了,谁敢在府里对少夫人不敬,直接拳头伺候。” 在场的人眼皮一跳,纷纷看向老夫人。 这是要跟老夫人叫板? 好大的口气,这下哪里来的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陆青微第一个反对,直接跳出来,指着苏六: “喂,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在这府里头,姑母才是你的主子,你现在是不是想造反?” “我只听命于少夫人。” 苏六说完,便谦卑地走到季白身后: “少夫人现在想怎么做,全凭吩咐。” 其他人不敢吱声。 这个叫苏六的多厉害,在场的人有目共睹。 两拳打晕两个护卫! 想来在场之人,皆不会是他对手。 还有,他背后可是少将军! 季白觉得时候差不多。 他不会再跟这些喜欢下三滥手段的人浪费时间。 “母亲,事关我与夫君,还有萧景之的清白,请恕我得罪了。” 说完,他吩咐苏六: “将打晕的那个李婆子关押起来,等她醒了,我要亲自问她。” “将这个王婆子送到洗衣房,她是如何发现那个针扎小人,如何知道上面就是夫君的生辰八字,一一问个清楚。” “让管家去府里的库房,看看最近有没有人领大量的针线。” “再问问府里的绣娘,那枚罗帕上的针线是谁绣的。 今晚申时之前,若有人自告奋勇出来承认,既往不究。 若是有人能认出来,出来指正。 赏银五十,从我的私库里拿。 若是有知道但死不开口,发现以后,直接杖责三十,打发卖给人牙子。” 季白的话说完,周围一片吸气声。 就连老夫人,也变了脸色! 她握紧虎头棍,眸子里闪着阴狠的光,一闪而逝。 这根棍子,她本来以为能用上。 没想到,下手晚了! 陆青微恨恨瞪着季白。 不得不说,他刚才的那番话,非常有威慑。 加上五十两银子的诱惑,难免不会有人站出来指认! 陆青微心中忐忑。 那枚罗帕,她是找外面的人绣的。 李婆子和王婆子,不仅有把柄在她手中。 府外她们家人的性命也捏在她手里。 季家小姐有些手段,知道威逼利诱,知道分开审问那两个婆子。 但还是嫩了点。 就算她这样,顶多那两个婆子,把所有事情,承认揽在她们自己身上。 根本不会供出幕后主使。 呵! 陆青微平复心情,将紧悬着的心,暂时放回肚里。 今天先放过她。 以后还多的是机会! 只要将怀疑的种子,埋在老夫人心里,这往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 她捏着帕子,瞧向老夫人: “姑母,这府里的天,怕是要变了。以后当家做主的人……” 看来要易主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她知道姑母懂她的意思。 陆青微扭头看向季白,正好对上他投射过来的视线。 心下一虚,她躲闪开目光。 季白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挺直腰背,款款走向库房。 他有预感,今天过后,这府里他的日子只怕会更难。 表面上看,他刚才压过其他人,包括老夫人。 可实际上,刚才能脱困,完全是萧天烬的功劳。 萧天烬护得了他一时,又不能时时刻刻护他周全。 萧府里,有人盯着他,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若是今日没有苏六,后果不堪设想。 先不管那些诬陷,光要验他身这件事,就跑不了会让他泄露真身。 季白脑海里在想。 如若是姐姐在这府里,她受到这般冤枉与欺凌,要该如何自保? 有了苏六的帮衬,加上喜雨帮忙。 季白分开审问李婆子和王婆子。 很快,两人招了。 “少夫人,一切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鬼迷心窍,一时猪油蒙了心,那小人是我扎的,生辰八字也是我偷偷得到的。” “罗帕上的绣花和绣字,都是老奴找外面的绣娘做的……” 至于为什么要陷害他,为什么跟他过不去。 两个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关于如何偷得到萧天烬的生辰八字,两人也是道不出详尽。 “做一件事,首先要有理由和动机,你们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还敢承认这事是你们做的?” 尽管季白如此说,两个婆子仍旧坚持自认罪。 “少夫人,如今事已经至此,要杀要剐,要怎么发落,随你的便。” 苏六请季白出去一会,对两个婆子行刑。 依然没用。 “少夫人,那李婆子没受两下,就晕过去了。” “王婆子还没行刑呢,吓得屁滚尿流。” 季白叹了声气:“就算是这样,她们还是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是。” “算了,看来她们是有更重要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将两个婆子送押官府,由官府判夺。” “是。” 苏六前脚答应着,后脚就连夜将人送去官府。 他办事非常干脆利落。 季白没由得再次佩服萧天烬。 这真是给他留了个好帮手在府里。 萧天烬这样的好丈夫,以后应该也会好好守护他姐姐。 闹了大半天的糟心事,就这样草草收场。 季白心里非常不痛快。 有股气一直堵在他胸口,令他心气不顺。 他坐在屋里,虚无地盯着地面,似是在发呆。 喜雨见他脸上飘着淡淡的忧伤,连忙过来安慰: “少爷,这件事虽然没有挖出主使,但总归有了结果。 也还了你清白。 你别担心姑爷回来后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他对你那么好,不会对你起别的疑心。” 第54章 伺候好姑爷银钱多多 听着喜雨的话,季白不置可否。 他心里明白,萧天烬这次相信他,不代表以后一直都会信他。 今天罚了李婆子和王婆子,那明天依旧有人陷害他呢? 所谓三人成虎。 眼前的流言蜚语他可能不会在乎。 时间久了,说得的人多了。 就算他还信自己,那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后果…… 萧府就是个泥缸。 进来了便会深陷其中,一不小心还会惹得一身污泥。 以前季白不明白,那些戏文里唱的“一入高门深似海”。 现在,他隐约懂了。 季白双眉紧锁,他到现在没有同萧天烬圆房是事实。 经过这次事后,等萧天烬回来,若他还不圆房。 那些陷害的言辞,怕是真成了隐患…… 季白心情复杂,说不出来个什么滋味。 喜雨给季白倒了杯茶,安慰他: “少爷,咱们以后小心行事就好,只要姑爷信任你,其他人你不必放心上。” “等小姐回来,她和姑父圆房后,一切怀疑不攻自破。” 季白叹了口气。 姐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上回她匆匆一见,传授自己驭夫之术,怕是已经在提醒自己,要很久后才能再见面。 季白担心,萧府里还有一场持久战,他在明,敌人在暗。 自己都不确定,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你还有手,还有嘴……】 姐姐的话再一次响彻他脑海。 季白看着自己手,又摩挲了下嘴唇。 难道,他真得去伺候萧天烬! 季白心里一哆嗦,身子有些发颤。 “喜雨,明天看看,咱们的嫁妆里都有什么,折合成银票大概多少?” “少爷,你要做什么?” “手里有钱才是真本事,咱们要想有底气,必须多赚钱。” 季白打算,搞几间铺子,做些生意。 他先多多赚钱,将姐姐的私人小金库装满。 等她换回来后,他便可功成身退,放心离去。 过个一年半载,姐姐给萧天烬生个大胖小子,两人便可建自己的府邸。 季白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这期间,他就牺牲下自己,暂时用手和嘴,稳住萧天烬。 长巳一身黑衣,在黑夜中很容易隐匿。 他轻车熟路,到老地方见他主子。 长巳赶到时,他的主子已经坐着,正悠闲地品茶。 他单腿跪下,双手抱拳:“主人,前方探子来报,萧天烬围剿叛军很顺利。” 主人淡淡道:“嗯,这是意料中的事。” 长巳发觉出主人似乎不高兴。 他又汇报另一件事:“萧天烬结束差事后,去了一户农家,交谈的内容不知。 他只逗留了一柱香的时间,便离开了。” 主子沉默片刻,沉声道:“继续盯着。那户人家什么底细,打探清楚。” “是!” “你起来。” 长巳起身,垂首站到一旁。 只听主子询问:“三王爷府有什么动静?” 长巳如实禀报:“回主子的话,太医给乐阳郡主开的药,被属下换了。她一直昏迷着,并未醒。” “你做的很好。”他主子难得赞扬了他一句,“就让她继续躺床上,等用着她的时候,再给她停药。” “是。” “那个季清,现在如何?” 听到主人问季清的现状,他沉吟几秒后,说道: “她不吵也不闹,在暗室里吃得好睡得香,属下已经按照吩咐,让她同季白相见。” 主人对季白比较感兴趣,问长巳:“那季白在萧府怎么样了?” 长巳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他对季白的印象,倒是不错。 不止是因为他能牺牲自己,替代姐姐,进萧府稳住萧天烬,还因为他刚在萧府的表现…… “季白这人心性比较坚定,遇事也冷静理智。萧天烬目前对他并没有怀疑,而且,对他还很宠爱。” 主人呵呵冷笑一声:“这还真是多亏了乐阳那孩子,要不是她执意去绑季家小姐,季家儿子也不会阴差阳错成为萧府少夫人。” 长巳低着头,没搭话。 当时他潜伏在三王爷府,为主子盯着王爷府的动静。 却被乐阳命令去劫季家小姐。 他禀报主人后,主人让他将计就计,将季清掳到三王爷府。 “那个季白倒是有点手段,至今还未让萧天烬察觉到他是男儿身。也不知道是他聪明,还是萧天烬蠢!” 长巳听着主人阴阳怪气的言论,不敢说话。 主人对萧天烬一直疑心忌惮。 如今知道他府上的夫人,竟然是名男子。 主人倒是乐见其成。 长巳猜测,主人正在酝酿什么计划。 也许,萧府的季白,阴差阳错,成了主人计划中的一部分! “继续盯着,必要时,可以帮季白一把。” “遵命!” 长巳利落干脆答应后,并没立马离开。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 “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 长巳听到主人发话,这才支吾道:“属下发现,季白同七皇子似乎认识,且关系还不错。” 主人放茶杯的手一顿。 “哦?”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长巳才听到主人发话:“七皇子暂时不用管他,只要不影响计划,无妨。” “若是以后……算了,以后的事情再说。” 萧府里,这两日气氛阴沉沉。 下人们之间也没了往日的热闹。 李婆子和王婆子已被官府关押。 府里有些人噤若寒蝉,有些人忧心忡忡,有些人,则还在暗中谋划。 季白和喜雨把自己的嫁妆,重新整理一遍。 他发现,爹娘很疼他,虽然家里条件差萧府一大截。 但给的嫁妆,已经是尽家里所能。 而且,萧府送去的聘礼,全部给季白带着。 “为何我的私库里,还有那么多银票?” 季白对了所有的东西后,发现多出来许多银钱。 差不多有几千两! 对此,管家告诉他:“那是少将军另外给夫人你的。” 季白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若他也是季府的小姐,知道萧天烬这样,他肯定抢着嫁! 季白开心地回到卧房,悄悄算了半天,对喜雨道: “萧天烬给的银钱先不动,就我的嫁妆那些,目前咱们至少可以开三间铺子。 你出个主意,也替我好好想想,有什么能赚钱的营生。” 喜雨想了半天,笑道: “再怎么赚,也不如姑爷给的多,他一出手就是几千两,不过公差出去两三天,又给了你五百两。” 喜雨说到这里,嘿嘿一笑: “少爷,你不如专心伺候姑爷,把他伺候舒服了,咱们的银钱多多的!” 第55章 萧天烬回来 季白瞪着喜雨,笑着说: “你这丫头,撺掇我伺候萧天烬,你可忘记了,谁才是你家小姐。” 喜雨认真地想了想:“不管是你还是小姐,都是奴婢的主子。” “姑爷对少爷的心思,奴婢全都看在眼里。他对少爷你倾注的真情,一点都不假。” 季白不这样认为。 “萧天烬一开始请求皇上赐婚,求的是姐姐。” “他现在对我好,无非是将我当成姐姐。” 喜雨歪着头,眼睛忽闪忽闪。 真是这样么? 萧天烬可是将军,他真的分辨不出来,小姐同少爷? 这问题有点复杂,喜雨越想感觉脑子越疼。 “算了,等萧天烬回来,我同他商量商量。” 买商铺这件事,不能瞒着他。 再让他帮忙出主意,看看做什么营生。 他要干事业。 以后忙起来,说不定就有借口,搬到商铺里去住。 这样既不用待在府里,也不用天天和萧天烬晚上同眠。 一举两得! 喜雨以为季白想萧天烬了,她嘻嘻一笑: “姑爷今天应该就会回来了。” 季白有些紧张。 萧天烬刚走时,他还不习惯,晚上睡觉时有点想念。 刚习惯两天他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又回来了。 季白摸着手腕上玉镯,看着妆台镜前的两盒蜜脂膏和发钗。 他吩咐喜雨: “摘些桃花来,放到木桶里,我沐浴完后,你帮我束发,盘一个堕马髻。” 喜雨一听,知道他是为了迎接萧天烬回来,特意妆扮。 立马开心道:“好的,少爷。” 她乐呵呵地要去准备热水,季白又喊住她。 “等下……” “怎么了少爷?” 季白似是想到什么,眼神闪烁。 他沉默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晚,将我房间里的蜡烛拿走,一个不留。 还有,晚上你不用留在门口等候,去你自己房间里休息。” 喜雨疑惑地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少爷要做什么。 不过她脑子简单,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停留。 少爷让他干什么,她听吩咐就是。 “好勒。” 季白洗漱半毕,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戌时。 他今晚特意将自己妆扮得清丽妩媚。 发髻上还插着那支,萧天烬送他的发簪。 “喜雨,你回去歇息,不用等在这儿,蜡烛先留一支。” 季白改变主意。 本来他是想,等晚上萧天烬回来,屋里黑灯瞎火的。 大家彼此看不见,他好好安慰萧天烬一番。 刚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辛苦好一会,不让萧天烬看到自己的脸,实在可惜。 他留下一支蜡烛。 萧天烬风尘仆仆回来后,看到自己这番美丽的模样,一定也不会觉得太累。 喜雨看着季白半躺在床上,薄粉敷面,杏眼桃腮,双眼含情,一脸娇媚。 连她都不由得为之心神荡漾。 咽了咽口水,喜雨不由得生出担忧: 今晚,姑爷看少爷这样,会不会把持不住啊! “少爷,你晚上……小心些。” 喜雨说了一句没头脑的话,便半是担心半是开心地离开了。 季白侧身躺在床上,在脑海里计划着,等会萧天烬回来后,他要该如何做。 喜雨的话虽然是说笑。 可他认真想了想,就算不为银钱,也要为自己以后在府里的生活。 目前,他的确要仰仗萧天烬。 想让他全心全意信任自己,首先就要打消他怀疑的念头。 萧天烬回到府里后,肯定耳朵里要进那些闲言碎语。 今晚,就是他的机会! 季白沉思了好一会,眼皮打架,开始打起瞌睡。 迷糊中,他听到门声响动。 蓦的,他脑海里涌进一个念头:萧天烬回来了。 季白立马睁开眼睛,瞬间睡意减半。 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又伸手整理下发髻,将歪了的钗子摆正。 随着“吱呀”的推门声,季白的心脏怦怦跳起来。 他带着紧张又雀跃的心情,抬眼望向门口。 当那抹挺拔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时,他立马扬起一抹笑意。 “夫人。” 萧天烬人未到声先到。 他抬脚刚进门槛,那个思念几日的名字就从他口中轻呼出来。 所有事情办好后,他快马加鞭,连夜赶路。 换了好几匹马,才堪堪在今晚到家。 当他抬眼见到躺在床上的季白时,顿觉呼吸一滞。 今晚的夫人,特别的…… 萧天烬盯着季白,见他面如桃花,眸含秋水,双眼流转,如水含情。 特别是对上他视线后那一笑,百媚丛生,撩人心怀。 今晚的季白,让萧天烬觉得,特别地惹人怜爱。 他很想上前,好好疼惜一番。 “夫人……是在等我么?” 萧天烬黑眸沉沉,像是无尽的大海,将人要吸进去。 他喉咙滚动,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一下。 季白很满意萧天烬的反应。 这也是姐姐教他的一部分。 几日未见的夫君,回家见到美色动人的妻子,心下肯定是高兴和惊喜。 自己这特别地装扮一番,也是在告诉他,自己心里特别在意他。 季白抬手,摸着喉结处绑着的丝帕。 他捏着嗓音,用非常温柔的声音道:“知道夫君今晚回来,妾身特意等着。” 他将称呼也改变成更亲昵的那种。 惹得萧天烬心下柔软许多。 今晚的季白,别有一番风情,让他不禁想立马就沉沦。 萧天烬心潮涌动。 他觉得季白如此这般,一定是在邀请他做特别的事情。 那种亲密的事情。 “夫人先等等我,我去洗漱立刻就回来。” 其实萧天烬有很多话想告诉季白。 他剪了许多桃枝回来嫁接,等着以后结桃子给他吃。 他还带了些地方特产。 想对着他倾诉思念之情。 但现在,他更想先同夫人温存一番。 季白含笑着点点头,他看着萧天烬扭头匆匆离开,抬手将蜡烛熄灭。 整个屋子,瞬间黑暗。 “黑灯瞎火好办事……” 季白喃喃地小声自语。 看不见,他伺候的时候,才不会暴露。 第56章 春公子来访 萧天烬三下五除二解开衣衫,冲进浴桶。 澎湃激动的水花,四处跳跃,欢腾着扑扑落地。 犹如他现在雀跃的心情。 他远离京都,一日不见妻子,如隔三秋也。 刚进家门,就看到妻子正在等着他,教他如何不欣喜。 萧天烬洗漱完,站起身,任由水珠从他健硕的胸肌滑落。 他披上宽松袍子,领口随意敞开。 胸前露出大片,腰间只系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腰带。 他擦着半湿的青丝,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走到卧房门口。 苏六恭敬地站在一旁,给他行礼问好。 萧天烬抬手弄起飘落眼前的发丝,淡然地提醒苏六: “今晚不必等在门前,你先下去。” “是。” 小别胜新婚,苏六大约也知道主子今晚要做什么。 他快速退下,隐入黑暗中。 萧天烬站在门前,想起之前进屋时,看到侧身躺着的美人。 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温柔万千。 眼波轻轻流转,让人沉迷其中,只是抬眼瞧着他,便勾走他的三魂! 身上薄纱,若隐若现。 在暗黄的烛火下,夫人一脸娇羞,轻轻摇动的发钗流苏,更显灵动华丽。 虽然她只是安静地侧躺在那里,可萧天烬却能看出仪态万千。 美得让他已然是心神摇晃。 萧天烬喉咙不自觉地滚动。 他抬手推门而入,屋里一片寂静。 刚才摇曳昏暗的烛火,已经完全熄灭。 侧耳,只能听到屋内均匀的呼吸声。 “夫人?” 屋内一片黑暗,他看不清,听觉和嗅觉更加灵敏。 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沁入他鼻间。 有微微响动传来,萧天烬听到轻轻脚步声正向他走来。 “清儿?” 这次,他轻呼夫人的小名。 窸窣的步子忽然停顿下来。 萧天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刚才的称呼不妥? “夫人。” 这回,他换回之前的叫法。 蓦然间,他觉得腰带被勾住,一只手攀附上他的后背。 怀里贴上来一具温热身体。 “夫君……夜深了,妾身伺候你歇息。” 萧天烬心中颤抖,呼吸一滞。 他抬起双手,搂抱住怀里的人,沉默不语。 温香软玉在怀,怀中还有淡淡的桃花香味。 萧天烬一瞬间,只觉得此生足矣! “夫君,抱我上床。” 低低的呢喃声,像情人间的蜜话,让萧天烬脑海中荡起涟漪。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抱起季白,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萧天烬疼爱季白。 一切由着他来。 季白发丝已然被萧天烬摩挲揉乱。 更凌乱的,是他的心…… 最后,黑暗的卧房,只剩下两人呼吸。 第二日,季白很晚醒来。 喜雨早就候着,看他睁开眼,嘻嘻笑道: “少爷,姑爷从外面,移了好多桃枝,种在府中的桃林里。” 季白微眯着两眼,无神地盯着她。 好一会儿,他才清醒,慢慢坐起来,拢了拢落在额前的碎发。 “好累。” 昨晚不知何年月,醒来已然是天明。 喜雨仔细打量着他眼下的青色:“少爷昨天晚上又熬夜了?” 何止熬夜,他还做了很激烈的运动。 季白随便找了个理由:“昨晚聊天到很晚,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他问喜雨:“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巳时了。” 这么快! 季白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得这么沉,醒来快到晌午。 “姑爷很早就起来,今天府上有客人到访,他去前厅见客人去了。” 季白掀开被子,接过喜雨递来的衣裳。 他随口一问:“今天府上来的谁啊?” 自他入萧府以后,从未有客人来。 萧府两位将军,但凡朝廷的人,总会有所顾忌。 这个府门,不是随意进来的。 “听管家喊他张公子,似乎名叫行安。 好像是位有名的角,奴婢之前从花园经过,瞥到一眼,没想到还是个好生俊俏的儒生。” “谁?”季白以为听错了。 “管家喊他什么?” 喜雨瞧着怔愣的季白,有些不明所以。 她又说了一遍:“喊他张公子啊,听说和少爷你一样,喜欢唱旦角。” 他心里有些激动。 张行安?那不就是春公子,他来府上做客了! “快些端水来,我要洗漱。” 上次他和春公子聊了一会,非常投机。 虽说约好下次有机会见面,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哪天。 没想到,现在人家送上门来! 太好了。 季白没想到春公子会来拜访萧府。 他想起上回,也是因为意外提到萧家,门童才让他进去。 莫非这府上有什么人,同春公子有渊源? 季白心情大好,他得去见见春公子! 上次没聊完的话题,还有没讨教完的东西…… 季白手忙脚乱,急切地让喜雨帮他挽发髻。 他完全忘记,上次他是男装,以男儿身去见的春公子。 第57章 你小时候见过我的 季白快速穿好衣衫,用丝帕系上,遮住喉结。 他盯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吩咐喜雨拿冷水来。 “少爷,你这么着急慌忙的,要去哪?” 季白用帕子沾了水,轻轻按压敷着眼下。 又用脂粉,遮住眼下的乌青。 做完这些后,他才对喜雨说:“去见春公子。” “什么?” 喜雨以为听错了。 上回少爷出府,就是为了去见春公子。 这才见过没几天,又要出府去见他? 那个春公子有多大魅力,让少爷这么念念不忘的! “少爷,姑爷这才刚回府,你又要去见那个春公子? 你忘记了,上次就是你去见他回来,府里那两个婆子,诬陷你,害得你差点……” 季白转身对她呵呵一笑:“不是,春公子今日在府上。” “你刚才见到的那位俊秀儒生,就是他。” 喜雨惊讶轻呼出声:“啊?” “可是,今天来府上拜访的,不是叫张什么的么。” “就是他,张行安是他原名,春公子是他在梨园行当的艺名。” 原来如此。 怪不得刚才少爷一听到自己说的话,就焦急兴奋起来。 喜雨有些担心:“少爷,你这样去,是不是不大好?” 季白却认为机会难得:“春公子本来就很难请,更别说见他。上回差点就没见成。” 现在,人到了府上,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喜雨说出自己的担忧:“少爷,你是不是忘记了,上回你出府见他,是换回的男儿身。” 季白浑身一滞。 幸好喜雨提醒他,不然他差点坏事。 上次拜访,是以他原本的身份。 现在,他的身份是姐姐季清。 想了想,他还是舍不得这次好机会。 “不打紧,其实我上次已经告诉他,萧少将军的夫人便是我的嫡姐。 现在,我就以姐姐的身份去见他,想来他也分不清。” 季白想,春公子就见过他一面。 肯定分不清现在女装的他,和那日男装的他。 喜雨见他执意如此,只好提醒:“少爷你小心些,多多注意。” “嗯。” 季白将玉镯子戴上,转身准备前去。 “少爷。” 喜雨拿着那条老夫人送的珊瑚坠链,“往日你在府里,天天都戴这条项链,自前几日扎小人诅咒和罗帕一事后,你就没有戴。” 喜雨想问他,今天还要不要戴上。 毕竟,昨晚姑爷回来了。 他肯定是希望家宅安宁,不想看到府中家眷不和。 季白盯着那条链子,想想今日有外人在,且萧天烬这几日肯定也会耳闻前几日的事。 自己若不戴上,令别人以为他对老夫人有意见! 他心里对萧老夫人当然有意见。 但现在是笼络夫君心的时候,他不愿落人口实。 季白将珊瑚香囊戴在身上后,没有直接去前厅,而是悄悄走到附近。 离前厅不是很远,只要稍微留意,便能瞧见他身影。 他装作若无其事,在前厅附近慢慢转悠。 抬眼的功夫,瞧到陆青微身边的丫鬟绿梅,正迎面走来。 “见过少夫人。” 绿梅对他很是客气,对他福了福身。 “嗯。”季白本来对陆青微印象非常不好,见到她身边的丫鬟,自然也不大有好脸色。 他甚至怀疑前几日的诅咒事件,有陆青微的参与。 季白抱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态度,绿梅对他客气,他自然也不会为难别人。 他侧开身,准备让绿梅先行。 绿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小声道: “少夫人,我家小姐有时耳根子软,偶尔会冲动,那日的事,她是想替你证明清白。” 季白有些惊讶。 他看着绿梅小心翼翼的态度,又瞧到她眼中的真诚。 听她说话不似做假。 可季白并不信,陆青微真的会好心,要帮他证明清白。 他不言其他,只淡淡一笑:“绿梅姑娘对你家小姐真是忠心,有你,是她的福气。” 绿梅拧了拧眉,张张嘴,欲言又止。 陆青微嫉妒少夫人是真,陷害她也是真。 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完全是希望,以后少夫人能放表小姐一马。 她更希望,表小姐可以迷途知返。 不然她真怕以后会没个好下场。 少将军对少夫人的宠爱,外人不清楚,她观察得仔细。 不说少将军每日早起去摘桃茶枝,就说少夫人今天戴的玉镯,还有她身上涂的香蜜,都是罕见的好东西。 就连少将军出公差在外,也会贴心地派人在府里保护着少夫人。 这样的感情太让人羡慕。 表小姐恨少夫人夺走属于她的宠爱。 可少将军以前,对她只是属于亲人间的客气,哪里有爱! “绿梅姑娘?” 见她发呆,季白出言提醒。 因着他对陆青微印象不好,连带着她身边人,都会特别留心。 生怕,又有什么阴谋针对他。 “对不起少夫人,是奴婢失态了,奴婢这就告辞。” 季白望着绿梅匆匆离去的背影,深觉奇怪。 哪里奇怪,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前厅里,萧老将军对着春公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几番。 最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眨眼,你已经这么大了。” 萧老将军回忆当年,他抱着只有两岁的春公子,匆匆前往山北。 转眼间,当年那个如小豆丁似的幼儿,已是而立之年。 萧老将军一边感叹时光飞逝,一边给春公子介绍自己的儿子。 “天烬与景之,他们一个比你小七岁,一个比你小十一岁。” 春公子与萧景之打了个招呼,算是见过面了。 视线移到萧天烬这里,他特意仔细瞧了一会。 而后呵呵一笑: “萧叔刚才感叹时光易逝,我还没觉着,现在看到大公子,倒觉得,人生真是如白驹过隙。” 萧天烬前几日去山北,知道爹托他看望的人,就是眼前的春公子张行安。 印象中,他似乎见过这个人。 具体什么时候,他想不起来。 听到刚才春公子说的话,他隐约又浮现出一点印象。 “你小的时候,见过我的,忘记了吗?” 春公子眸如辰星,英俊宁静,给人的印象特别温和有礼。 他品了口茶,修长手指端着茶杯。 言谈间,带着微微笑意,恰如春日暖阳,又如带着温度的清风。 就连他坐着的姿态都优雅。 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连萧景之都觉得好看,悦目养眼,甚至不自觉地拿他同季白相比。 他觉得季白是三千桃花,烂漫美丽俊雅。 春公子,就如天上月,皎皎清丽,熠熠生辉。 萧景之认为两人不相上下。 前几日三人去见春公子,只有季白进去。 他同慕容摘星在外守候,对于春公子的传言,他本来以为是个傲慢固执之人。 今日一见,萧景之对他的看法,大大改观。 对他闭门拒客的行为,也持理解态度。 这样的人,确实更适合清静不被打扰的生活。 萧景之越看春公子,越觉得该让慕容摘星也来看看。 想必七皇子看过真人尊容后,他那态度也会有所变化。 春公子对萧景之的打量不以为然,他视线多停留在萧天烬的身上。 “记得那时,大公子你约七八岁,咱们见过一面。” 萧天烬对他的 话,并不在意。 他确实对春公子没什么印象。 春公子见萧天烬沉默不语,颇有兴致提起过往:“在北山,估计是很久以前的事,你确实不记得。” 北山?前几日去拜访的地方。 萧天烬的记忆中,在北山,他只记得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现在,那孩子成了他夫人。 春公子?他没印象。 第58章 怀疑少夫人是季白 萧天烬垂眸,想了许久,似乎是有些印象。 可仔细想细节时,又好像是镜中花,水中月。 以为能抓到什么,抓不到其中关键点。 影影绰绰,叫人难以寻觅。 春公子对他很有耐心,温和又安静地等着他回想。 片刻后,萧天烬抬眼,淡漠地说: “年代久远,确实记不大清楚,可否言说一二,兴许我能想起来。” 这时一直不怎么太说话的萧老将军,接过话。 “你八岁时曾跟着我去过一次北山,那时行安十五岁,他已经在台上展露头角。” 说到八岁时的那次北山之行,萧天烬脑海里只能想到一个人。 便是他一眼就喜欢上的季家小姐,也是他现在的夫人。 八岁时,他第一次见到小小的季清。 也是在那时起,他心上就扎根了这么一个人。 瞧着萧天烬眼中闪过的迷茫,和一抹回忆的兴味,春公子却没了兴致再提当年的事。 “孩童时候的事,不提也罢。” “我今日来看望萧叔父,感谢多年来一直的照拂。” “之前天南海北漂泊,居无定所,如今我回到京都,在这应该会住上好一段时日。” 看着时候差不多,春公子起身,欲要告辞。 萧老将军还想留他用膳,被他婉言谢绝。 “刚到京都,有太多事需要打理,过两天还有出戏,需要提前准备。” “今日唐突,多有叨扰,还希望萧叔父不要怪我。” 萧老将军对他非常不舍。 又拉着他说了几句,都是些客气又体己的话,并告诉他: “萧府随时欢迎你来。” 春公子客气几句,又是谢过。 他看着萧天烬,温柔一笑:“大公子不如送送我,正巧我也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萧景之跟过来,也想凑个热闹: “我也送送你。” 春公子缓缓抬手,抱拳道:“二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大公子有体己话要说。” 说完,他对着萧景之眨了眨眼。 萧景之则一愣,他是没料到春公子这人会有俏皮的一面。 要是别的三十岁男子这般做,恐怕会招来反感。 春公子的坦诚,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违和。 萧景之心下觉得有些意思,面上又有些泄气。 “那我的心意到了,就让大哥替我好好送送你。” 萧天烬目光沉沉,依旧没有过多言语。 他内心以为,春公子是要单独谢他前几日去北山探望一事。 便不做他言,起身送春公子离开。 “公子请。” 春公子边走,边笑道: “本以为你能想起来的,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十几年过去,你没有印象也在情理中。” 说完,他微微侧身,望向萧天烬: “不如你喊我行安,更显亲近些。说实话,我总想着好好报答萧叔父这些年的恩情。” 萧天烬停下脚步,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多少次望而却步,是觉得自己给不了什么。 总以为自己再努力些,便有资格偿还。 如今看来,又是徒劳。” 萧天烬发觉,春公子的目光中,含着一丝不甘和遗憾,夹杂着些许忧伤。 少倾,听到他轻叹一声:“现在年岁已是而立,忽然想明白一些事。 既然心中所想,那便去做。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去做了留不留遗憾是另外一回事。 萧叔父所愿,只愿我能平安长大。 如今我所得,皆是意外恩赏,我心已经大大满足。” 萧天烬明白了。 春公子之前认为,他要好好努力学有所成,等自己出息便能报答恩人。 后来看到萧府日益强大,发现他报答不了什么。 如今又想开,想同萧府亲近些。 春公子慢慢踱步往前走,笑吟吟地问萧天烬: “萧少将军,没有表字?” 他面对萧天烬时,那种疏离与清冷消散不少。 更显温和与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萧天烬对于他的亲切和熟稔的态度,不大理解。 他们今日才是第一次正式相见。 眼前的春公子,似乎想拉近他们彼此间距离。 他对这种自来熟的态度,有些警惕。 无奈,他主动说起前几日之事:“张公子,前几日我去北山探望伯父,是受父亲所托。” “少将军认为,我是为这个事感谢你?这事是萧叔父的意思,我当然知道。” “少将军不必对我排斥,我是真心想同萧少将军做朋友。 前日少夫人的弟弟季白,已经与我见过面。 他对戏曲有独到的见解,我对他有些欣赏。” 季白? 萧天烬长年久居在外,对季白这个名字偶尔听说过。 是季清的嫡亲弟弟。 萧天烬忽然想起,说来他与季清成婚这些时日,倒从未见过季府的公子季白。 现下听到张行安提到季白,他疑惑地闪着黑眸。 “张公子见过内弟了?” 春公子淡然一笑:“我说了,少将军喊我行安就好。” 萧天烬既没答应,也没不同意。 他若有所思,将视线移向别处。 目光在不远处的一抹人影上停留。 看到那身影,萧天烬便目不转睛。 季白心有所应,一抬眼,正巧和萧天烬的视线对上。 瞬间,季白一下子想起了昨夜。 他羞赧地闪烁着眸子,脸颊飞来一片红云。 他还记得,萧天烬附在耳边呢喃的情话。 翻飞的发丝…… 季白浑身一个激灵。 不能再想了。 再想这耳根子都要更加红了!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脸,深呼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心脏。 还好一大早醒来时,萧天烬不在身边。 不然他真的会害羞。 昨晚,也是萧天烬帮他善后…… 萧天烬见季白站在原地,时而低头,时而摸脸,又害羞。 还以为季白在想昨夜自己有多英勇的事。 没错! 不自觉地,萧天烬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漆黑的眸子里,溢满傲色。 他完全忘记身旁还站着春公子。 春公子扬眸,向他的视线瞧过去。 这一看,直接让他神色一滞! 那位…… 让萧天烬看呆了的人,是季白? 可季白明明是男子。 不远处的那位,一身妇人打扮。 春公子蹙着眉头,仔细回忆他与季白当天相见时的情景。 他记忆力非常好。 多年前的事在脑海里都很清晰。 见过一次面,只要留下印象,他不会看错。 可季白为何要男扮女装,在这萧府! 春公子见萧天烬的目光清亮灼热,饱含深情,像要粘在那位妇人身上。 这样的少将军,和刚才的淡薄判若两人。 真让他觉得新奇! 春公子星眸眨了眨,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视。 “少将军,那位是?” 萧天烬恋恋不舍移开炙热视线,眼里带着笑意说道: “那位是我夫人。” 春公子心里一个咯噔。 那位就是季白的嫡亲姐姐,季清? 他刚才以为是季白,莫非这回失误,是他看错? 春公子望着萧天烬脸上淡淡的宠溺,眸底多了一丝怀疑。 他下意识再次看向不远处那抹倩影。 忽然,少夫人手腕上一只玉镯映入他眼帘。 第59章 确认!季白竟然是…… 春公子蓦然间瞳孔放大。 他不会记错。 当天见季白时,一个不经意间,他瞥到季白的手腕上露出一抹玉色。 当时他没多想,以为这是个人癖好。 戴玉镯的男子也不是没有。 就算季白与少夫人是嫡亲姐弟,那也不可能同样的玉镯一人一只。 当朝没有这样的习俗。 春公子这下心里更加怀疑。 他思索几秒,刚想开口问萧天烬能不能引见一下。 没想到,那抹身影竟往这边走过来。 春公子眼睁睁看着萧天烬将自己忽略在一边,向着他的少夫人迎了上去。 季白飘飘然迈着淑女步伐,走到萧天烬身边。 他微低着头,眼眸放低,瞧着地面:“夫君今日不用出府?” 萧天烬拉起他手:“今天府上有客人来访。” “是那位先生?” 季白抬眸悄悄瞟了眼春公子,没想到对上他的目光,被春公子逮个正着! 春公子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季白心虚地慌忙低下头。 这个春公子笑得有点阴险,他不会看出来什么了! 萧天烬并没留意到这短短几秒内,季白同春公子之间的互动。 他给季白介绍:“这位是张公子。” 季白轻轻走过去,对着春公子福了福身。 低声说了句“见过张公子。” 春公子呵呵一笑,带着探究的视线停留在季白身上,没有移开。 他别有深意地回了句:“见过少夫人。刚才瞥见少夫人的容颜,令我吃惊不小。 还以为见到令弟了。 没想到,少夫人同季公子的长相,如此相像。” 季白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伸手摩挲手腕上的玉镯。 “家弟与妾身是双生嫡亲,容颜自然差不多。” 春公子瞧着他的动作,还有说话的口吻,和那日见到的季白,非常相似。 他心下更加怀疑。 但这并不就能确定,两人是同一个。 他瞥见眼前的少夫人,脖子上围着丝帕。 又瞧着他的身形,虽然是微微弯着背,那骨架和肩宽,越看越不像是女子。 春公子不自觉地想一探真相,目光没离开过季白,一直盯着他看。 完全忘记了,这位怀疑对象是少将军夫人。 人家的丈夫还在跟前。 萧天烬在一旁冷着脸。 本来他对这位张行安公子,就持狐疑态度。 现下这人竟然越发不知礼数! 居然会当着他面,对着自己的妻子,非常不礼貌的凝视。 都让夫人害羞地抬不起头来! “张公子!” 萧天烬警告似地叫了一声。 春公子回过神,神色带着尴尬和歉意:“抱歉,鄙人一时失态。 实在是那日同季兄弟相谈甚欢。 今天得见少夫人,长相太神似。 一时恍惚,以为见到季兄弟,叫我一时忘记礼数!” 季白刚才一直低着头,就是怕他认出自己来。 他心里没底。 能骗过萧天烬,是因为萧天烬之前并没见过他姐姐和他。 春公子不同。 那日他单独和春公子聊了许久。 且两人交谈间,非常愉快。 刚才他感觉到春公子端详他许久,猜测对方是不是已经疑心了? 季白稳稳心神,对着春公子轻声道: “莫非先生你是那位享誉南北的春公子? 家弟同我说起过,对公子你是赞不绝口。 今日得以相见,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春公子眉眼一挑:“是吗?” 季白还未接着回复,一旁的萧天烬,眼神冷漠,面上已经是不耐烦。 他对着春公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打紧,之前张公子你说还有事,那便快些出府,我命人送送你。” 有事你快走,莫要再盯着我夫人! 春公子意味不明地快速瞟了一眼季白,微微一笑。 他抬手行了个礼,对着季白说: “如果见到令弟,还请少夫人帮我传个话,就说季兄弟我很欣赏,我在老地方随时恭候他光临。” “真的?” 季白心里一喜,抬头冲着春公子确认。 他眼神明亮,面上带着小兴奋。 春公子眼角都含着笑,说了声“真的”。 而后,他眼神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看向萧天烬。 他已经确定,眼前的少夫人,便是季白! 莫非,萧天烬居然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那自己刚才的示好,为何让他反感…… 春公子自嘲地笑了笑,抿着嘴角,拜别两人,踏步而去。 他十分期待,同季白的下次见面。 他更想搞清楚,萧天烬是否清楚枕边人是男儿身。 不远处的陆青微,望着一脸欣喜的季白,恨恨地甩下手里的桃花。 “呵!真是个浪蹄子,见到男人就笑个不停。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勾搭!” “大表哥居然不生气,任由她跟个狂蜂浪蝶一样。” 陆青微恼怒地扔掉另外手里的桃花枝。 当她知道这片桃林,不是为她而建后,便每天都会来,折掉几根桃枝。 算是为了发泄心中不满。 “绿梅。” 陆青微盯着远处的季白,越想越不甘心。 前两日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完。 绿梅见表小姐生气,知道她心情又不好。 小心地过来搀扶她:“表小姐,何事?” “大表哥回来后,有没有听到有关最近府里发生的事?” “表小姐,少将军昨晚才赶回来,一回来就去了少夫人房里,今日一大早,那位张公子又来拜访。” 时间这么短,老夫人又严厉命令府里的下人们,将嘴巴管好。 一时半会的,少将军哪里会听到那些事。 陆青微冷笑一声:“叫那个小丫头,将话务必给我传到大表哥的耳朵里。” “我就不信,大表哥知道那事以后,季清还能这么放肆!” “表小姐,老夫人不是吩咐,这件事已经翻篇,不许再提了么?”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大表哥知道。 就算他在这件事上,信任季清。 那往后的事,一件件一桩桩,总会有他生疑心的时候。 等到信任出现裂缝,产生雪崩,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土崩瓦解!” 绿梅的手抖了抖。 表小姐这话,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还要慢慢找季清的茬? 她以为表小姐发泄过,心情会慢慢恢复。 随着时间推移,她最终会放下少将军。 没想到,她没陷害到季小姐,自己倒陷进去,越发上瘾。 “怎么了?” 陆青微在绿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忍。 真是稀奇! 自己身边的丫鬟,竟然同情她的敌人! 陆青微恶狠狠地瞅着她:“你不会是不听我的命令了?” 绿梅低着头,卑微地发出颤音。 “奴婢不敢。” 陆青微哼了一声:“你最好是不敢!我让你准备的金刚石粉和银蛇草,都准备好了吗。” 第60章 生个孩子吧 绿梅心惊胆战,支吾着道: “金刚石粉不好弄,银蛇草倒是已经准备好了。” 陆青微瞪着她,厉声责备:”这么点小事都还没办好!” 绿梅解释:“金刚石块太硬,粉末不是说有就有的。一般药房真的不好寻。” “而且……” 绿梅担忧地提醒陆青微:“正因为这种东西不好弄,不像寻常的药房,到处都是。 若是以后出现问题,查源头很容易暴露。 如果表小姐你用这个东西,奴婢怕以后会被发现。” 陆青微思索一会,觉得有道理。 她怒气稍微消了消,语气温和许多:“金刚石粉不用就是,你将银蛇草分成几份,然后……” 陆青微招手让绿梅贴身过来,她小声嘱咐着。 “听清楚了?” 绿梅拧着眉头,眼里带着不情愿,无奈表小姐是她的主子。 万一她不从,陆青微完全可以责罚她。 甚至将她打发卖出去。 “奴婢晓得了。” 陆青微望着远处的季白,从鼻孔里嗤了一声。 “咱们走。对了,李婆子和王婆子现在如何了?” “她们都在监牢里,等着审问。” 陆青微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绿梅说: “花点银子,托人替我转告那两个婆子,就说她们的家人,我照顾得很好,让她们别担心。” 绿梅低眉顺眼应着声:“好。” 陆青微这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可是表小姐……” 绿梅面色染上一抹忧伤:“那银蛇草若是误碰,不但会让皮肤瘙痒难耐,严重的话还会让皮肤破裂。 即使治得好,恐怕也会留下疤痕。” 女子没有不爱美的。 表小姐为了惩治季清,用得着自毁么! 陆青微瞟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才说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儿狼。 这回我拿自己开刀,胜算或许会大些。” 春公子走后,季白心里飘忽不定。 他总感觉春公子临走前,递给他的那个眼神,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让他觉得有些危险。 “清儿,在想什么?” 萧天烬喊他姐姐的小名,以为更显亲切。 哪知季白听在耳里,顿感后背发麻。 萧天烬瞧出他的窘样,疑惑问道:“对这个称呼不喜欢?” 不喜欢。 这是他姐姐的名字。 如果萧天烬一直叫这个名,他会内疚,既觉得对不起眼前人,也觉得难不住姐姐。 季白撒了个谎:“还是叫夫人,我喜欢听。”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季白抬眼,嘴角扬起,问他: “对了,刚才听到张公子问你的表字,你的表字是什么?” “刚才我同他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一些。我不是故意要听,是你们的话,随着风飘到我耳朵里。” 萧天烬无奈一笑,神情很是轻松。 他停顿一会后,在季白期待的目光下终究是告诉了他: “无极。无极是我的表字,不过这么些年来,没几个人知道,除了我爹偶尔喊这个字。” 季白眸子含笑,将他的字在口中念了一遍: “无极,萧无极,那以后我叫你无极。” 萧天烬定定地凝视他,沉默不说,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兴味。 季白见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不想让我这样叫你?” 萧天烬欲言又止。 最终,他嘴角一扬,搂住季白的腰身,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可以叫无极,但不能叫无极。” 季白一时没听出里面的玄机,还瞪了他一眼。 待他明白过来时,耳朵根又红了。 “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季白考虑半天,决定将前几日府上的事,亲自告诉萧天烬。 就算他不说,苏六也会禀报给他。 萧天烬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盯着地面,扶着季白的肩膀,安慰道: “夫人不用多说,这事我已经知晓。” 这么快!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昨晚回来后,他就直接留在房里,到今天一大早醒来…… 季白心里正奇怪,又听到他说:“这事我定会帮夫人讨个公道。” “啊……” 季白这下真的怔愣住。 “你,这么相信我?” 都不找他问个清楚,完全信任他! 萧天烬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直接告诉他: “我天天住在卧房里,床底有什么东西,我一清二楚。 夫人会不会针线我也清楚的很。 再说罗帕上的鸳鸯,你并不喜欢。” 季白没想到萧天烬如此细致,对他又是如此信任。 再次令他十分感动! 他情不自禁将头歪在萧天烬怀中,轻轻抱住对方的腰。 真心地说了声:“谢谢你相信我。” 萧天烬抬手轻抚他的发丝,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波光。 他盯着季白头顶看了一会,又移开目光望向远处。 他相信自己选的人,但他有点不信萧景之…… 还有今天来的那位张行安公子,看向夫人的目光,也很是奇怪。 萧天烬心中有一丝混乱。 “夫人,咱们……咱们生个孩子。” 生个孩子就可以搬出去,建立自己的府邸。 这句话一出,怀里的季白明显身形一滞! 怎么生? 他生不了! 没那条件! 季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 萧天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想与妻子有个自己的孩子。 他安静地将侧脸贴在萧天烬的胸口。 心里发乱,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 头顶上传来温柔的询问。 季白不知如何开口。 回想在萧府的这些日子,萧天烬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有一瞬间,他冲动地想告诉萧天烬真相。 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赌不起。 季白久久不语,萧天烬以为自己说错话,又连忙改口: “孩子这件事,不着急,不是想有就能有,还要看缘分。” 季白点点头,胸口涌起一股酸涩: “是啊,等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会来。” 他心里说,等姐姐回来,你们很快就会有的。 萧老夫人的房间里。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坐在躺椅上,兰芝正在给她捏肩。 前几日,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被打耳光后,半边脸后来肿起来。 她没法伺候萧老夫人。 在后院洒扫的兰芝,便提前结束惩戒,回到老夫人房里,继续做她的大丫鬟。 “表小姐那里又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这几日绿梅进府出府,行为诡秘。 不用猜,肯定是陆青微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兰芝一边捏肩,一边小声道:“表小姐估摸着在想办法,得到大少爷的关注。” 陆青微爱慕萧天烬,除了萧天烬本人,其他人都看得出来。 萧老夫人叹了口气: “青微这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大少爷的脾气她还不清楚吗。 强扭的瓜不甜,她非要白费这个劲!” 兰芝闪了闪眼眸,小心提议道: “老夫人,表小姐及笄礼都已经过了,也是该帮她物色个好人家。” 第61章 萧天烬疑心 老夫人睁开眼睛,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不想,去年我就提这件事,她死活不同意,说要再陪我两年。”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大公子的心思根本不在她那儿。 若真对她有意思,哪还能等到今天。” 兰芝点头,“其实,大公子只娶了季家小姐一位妻子,他以后还会有妾室。” 权贵人家的男子,有妻有妾,再正常不过。 “呵!” 老夫人身子往前倾,兰芝的手捏了个空。 她自知话里有错,连忙跪倒:“老夫人恕罪,奴婢错了。” 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啊,待在后院这么段日子,脑袋竟然变得这么糊涂!” 说到这里,她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就算她愿意,我也不愿意!” 陆青微是她的侄女,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侄女,去给别人当妾室。 就算这个人是名满当朝的将军。 就算这个人,是她非亲生的儿子。 陆青微若是愿意当妾室,她也不会满脑子想着怎么算计…… 兰芝自知刚才的话,惹恼了老夫人。 连连改口:“老夫人说得对,表小姐貌美尊贵,至少三品以上的官家,才可与之相配。” 老夫人这才消了气,淡漠地瞟向她:“你起来。” 兰芝欢天喜地起身,殷勤地继续给老夫人捏肩。 老夫人放松全身,半眯起眼睛:“你刚才来的路上,看到绿梅,也看到少夫人了?” “回老夫人,看到了。 少夫人同大公子在一起。 对了,你送她的那枚红珊瑚的香囊坠子,她还戴着呢。” 老夫人呵呵一笑。 戴着就好。 “季家小姐进府也有两个来月,是该敲打下她,让她尽快给萧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了。” 兰芝瞳孔一缩,这么快! 才进门两个月,就要备孕。 傍晚时分,丁七和陈九回到府内的少将军书房。 他们领命出去,现在回来复命。 “主子,那两个婆子一口咬定,是她们猪油蒙了心,陷害少夫人。” 萧天烬冷然问道:“少夫人同她们有什么怨仇?” “两个婆子说,少夫人门前的下人,与她们有恩。 前段时间,那下人被辞退。 她们误以为少夫人为难门前的下人,所以……” “这是什么理由!” 那门前的下人,是他给换成的苏六。 陆青微和她的丫鬟私自闯进他的卧房,竟然都不拦着,这样的下人要来何用! “这几日,有没有别人去看望她们?” “有个小丫头去了,说是之前曾经受过她们的照顾。 属下花了点银子后打听到,那小丫头并不是自己去的监牢,是同另外一位姑娘。 且同去的那姑娘出手大方,还送了些好处给监守大哥,说要给两个婆子行些方便。” 萧天烬让他们继续盯着:“接着挖,要将那姑娘是何人给找出来。” “是!” 萧天烬站起身,临出书房间,忽然问道: “景之这几日在做什么?” “二少爷天天在读书,老夫人说要让他去参加今年的秋闱。” “嗯,三王爷府有什么动静?” “乐阳郡主仍旧昏迷,还未清醒。主子,这件事有蹊跷,要不要……” 萧天烬抬手:“不需要,三王爷府的事,咱们少插手。” 乐阳郡主至今不醒,那肯定是有人不想让她醒。 不然,皇宫的那几个太医,早就被问罪了! “还有一件事。”丁七想了想,说道, “三王爷府的长巳,那日去长公主府的赏花宴。 同他一起去的,是个小胡子。 那小胡子装束奇怪,面容陌生。” “他们进了长公府做什么?” “属下只远远看着,他们两人进入长公主府后,便没有继续跟着。 只是有一点奇怪,那个小胡子似乎受制于长巳,像是被胁迫一般。” 这样的两人,去长公主府,其中绝对有猫腻! 萧天烬敛起眉头,眸子里闪过疑惑的光。 他心中直觉告诉他,那个小胡子身上有大问题。 “去查那个小胡子。” “遵命。” 季白看着桃林,眼下进入五月。 桃林里的桃花,已经纷纷落下,覆盖在泥土之上。 原本一片缤纷的花林,现在枝上光秃。 只有叶子还在生长,有的枝上已经露出尖尖的小毛桃子。 “原来现在已经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了。” 季白有些伤感。 喜雨在一旁乐呵呵:“这些花落了后,过不久便会有桃子吃。” 季白笑起来。 他伤感的可不是落花。 是以后萧天烬无法再给他折桃花枝,放进美人瓶。 喜雨瞧着面带忧伤的少爷,眼珠子一转,竟也想到了。 她安慰着季白:“今年的桃花谢了,明年桃花还会开。” 这话不听则已,季白一听更伤感了。 明年桃花还能开,他还能不能在? “哟,表嫂也在呢。” 喜雨听到这声音就皱起眉头。 陆青微怎么来了? 她一来准没好事! 喜雨挡在季白身前,对着陆青微行了个礼: “见过表小姐。” 陆青微瞧着她的小脸,蔑着眼眸,故意调侃道: “到底小丫头皮子嫩,这脸被打过很快就恢复了,我看那日打得那么红,还以为要肿几天。” 喜雨抬眼,瞅着她,一脸怨气。 心说这表小姐的嘴巴可真臭。 可她又不能对着陆青微撒火。 季白刚才瞧见喜雨,跟护犊子似的把他护在身后,不禁哑然失笑。 他心里头感动。 见到陆青微出言不善,他越过喜雨身旁。 抬平视线,对上一脸看笑话的陆青微: “我这丫头脸皮子薄,嘴也不利索,不像有些人的脸,比城墙厚,那嘴巴,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叫。” 第62章 萧天烬决定去找长巳 陆青微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恼怒地甩着帕子:“我客气地叫你一声表嫂,你居然指桑骂槐!” 季白呵呵一笑:“我说的是有些人,莫非你联想到自己?这可怪不得我。” 陆青微这次来,只为偶遇季白。 偶遇上了,她目的达到,也不愿意废话。 主要是她说又说不过,动手也会吃亏。 回想起老夫人身边嬷嬷受的那一耳光子,当天在场的人可都看见了,那叫一个狠! 陆青微丢下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便气哼哼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喜雨有些担心。 “少爷,奴婢总感觉她每回一出现,就没好事。” 季白看了眼远去的陆青微,安慰喜雨: “没事,我会小心些。” 三王爷府,乐阳郡主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 不止三王爷天天急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就连长公主,也是常常来念叨。 “这些太医都是怎么回事!连个小小的病都看不好,一群庸人!” 长公主心疼乐阳,对那些庸医破口大骂。 “实在不行,让皇上放他们回家养老!” 三王爷对这个掌上明珠,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该想的法子都想了,该找的大夫也都来看过了。 一个个都说没什么大事,呼吸平稳,全身无碍,就是不睁眼。 长公主见三王爷愁眉不展,提醒他: “不如,去民间找找医术高明的大夫,这宫里的太医不行,可以考虑民间的偏方。” 三王爷重重叹口气:“我已经让长巳找了好几波民间的大夫,他们说的话,和宫里的太医一样。” “都说慢慢等着就行,可她一直这样躺着,我总怕她再也起不来。” “之前,太医曾经说,最好找她熟悉的人,或者重视的人,过来陪她说话,刺激她的大脑,说不定可以早些醒过来。” 长公主听了这话,思索半天:“那就去找啊,把那个萧天烬给找来。” 不提还好,一提萧天烬,三王爷就咬牙切齿。 “哼,你以为我没找过,他不愿意!” 长公主皱起眉:“那就请求皇上下旨,我不信他能抗旨!” 三王爷背着手,揉着眉心: “皇上说了,他不能这样做,这是皇家私事,他不能仗着皇威强迫臣子。” 长公主心疼地瞧着床上的乐阳郡主,眼里满满焦急: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宫里求皇上。” 三王爷心里巴不得长公主这样做。 可他面上显出为难神色,颇有些担心地道: “皇上能同意么,为了乐阳去麻烦皇上,我怕他以为是我求你去找他的。” 长公主不大高兴:“怎么能叫麻烦,乐阳也是皇上的侄女,我不信他会那么狠心,无动于衷!” 她说完,当即决定动身去皇宫。 三王爷嘴里劝着长公主别冲动,心里忍不住地催促。 快去快去,赶紧让那个无情的皇帝老儿,下旨让萧天烬必须每天过来给乐阳郡主请安! 萧天烬的书房里。 丁七小声地禀报着什么。 “同长巳一起进长公主府的那个小胡子,很奇怪,三王爷府里并没有这个人。” “属下查着踪迹,那人确实是跟着长巳到了三王爷府里。” “进府以后,那人便没了身影。按理说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除非是易容假扮。” 丁七说完,垂首站在一旁。 萧天烬指尖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 长巳带着个易容假扮的人,去长公主府做什么? “那日去长公主府的人里,有没有可疑的人?” 丁七想了想:“其他都是往年去过的常客,只有……七皇子,和少夫人,是今年名单上新的客人。” 少夫人? 萧天烬眸子里闪过光芒。 他蓦然想起来一件事。 “上回虚空寺,我记得长巳也在。而且,你还同他打了一架。” “不错,属下后来回想,他似乎是故意挑衅,借机将我调离开,那时,正是少夫人将要登台……” 萧天烬眯起眸子。 虚空寺时,夫人在,长巳也在。 长公主府,长巳突然造访,夫人也在。 这之间,是偶然,还是…… 难道有什么联系? 丁七这时又提醒一件事:“当时戏台上撒的那些东西,已经查明,确实是长巳所为,他是故意伤害少夫人。” 萧天烬眼里划过一道危险的光。 长巳! 他同夫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渊源。 他一定有问题。 “笃笃笃”门响了,管家在外禀报: “大公子,皇上托人传口谕,让你去三王爷府一趟。” 萧天烬站起来。 不用问,他清楚去三王爷府做什么。 无非就是去看看乐阳郡主。 正好! 他要去三王府探一探,亲自找长巳问个清楚。 “今日你在府里,同苏六一起,看护着少夫人,我去三王爷府。” “是。” 萧天烬出府没多会,陆青微那边出事了。 她上午在桃林碰到季白后,下午身上就开始不对劲,手背上还有胳膊上起了许多小红疙瘩。 不仅发痒,严重的地方,还出现溃烂。 陆青微第一时间,跑去找老夫人。 “姑母,你看我这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这样了。” 老夫人见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子,吓了一跳。 陆青微不停地抓挠,脸上痛苦不堪。 “姑母,你快看看,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难受!” 老夫人一脸心疼的神色,连忙命人去找大夫。 诊断结果很快便出来。 “是碰到了银蛇草。” “这银蛇草的汁液,还有它叶子上分泌的水珠,都有轻微毒素。 若是皮肤不小心沾染上,便会发痒,起红疙瘩。 越抓越痒,最后皮肤会流脓水,溃烂,严重点的话,会毁容。” 大夫开了药,安慰道:“幸好表小姐的脸上没有感染,也没有入口,不然的话……” 大夫开了盒药膏,还有几包草药。 “每天一包草药,放两碗水大火煮开,将药汁放凉,清洗起红疙瘩的地方,然后再涂上药膏,一天两次。 记住了,这期间,不可以吃鱼虾和羊肉。” 大夫走后,老夫人心疼地询问: “怎么这么不小心碰到那东西,幸好没有入口,不然胃里也要出血。” 陆青微面上委屈,带着心悸害怕。 “姑母,我这几日可都在府里头,咱们府上哪里会有银蛇草,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 老夫人沉默不语。 银蛇草一般都是生长在荒凉无人地,还有山涧中。 府里当然没这玩意。 陆青微见她没有说话,继续道: “今日上午,我在桃林碰到表嫂,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老夫人抬头,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她这话,明显是将自己得病的原因,指向少夫人。 “姑母……” 陆青微撅着嘴,酸酸地说道: 第63章 季清看到萧天烬 “姑母,我只是怀疑,也没说一定是她。” 陆青微眼含热泪,一副小女儿家委委屈屈的模样。 “这件事,姑母不用追究,我也不想破坏咱们府里的安宁。 我晓得的,大表哥和你,对表嫂都是很好……。” 比对我还好! 所以这回就算我心有怀疑也不敢找事。 陆青微拿着帕子掩面,假装抹泪。 看起来像是没人疼爱的可怜人。 绿梅悄悄抬眼,瞅着自家的表小姐。 心里纳闷,她怎么不追究了? 老夫人身后的兰芝,心里明镜似的,暗哼一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陆青微想干什么! 又是装可怜,又是激将法,以退为进,净说些风凉话。 不就是来老夫人这里告状,想要老夫人为她责罚少夫人。 “青微,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姑母心里,你最重要。” 老夫人拉起她手,轻拍了拍她手背说道: “前几日的事你可别忘记了,凡事要讲证据,别胡乱怀疑。李婆子和王婆子陷害你表嫂,是我的失职。” “姑母只希望咱们家宅安安宁宁,和和睦睦。” “都是一家人,你若真受了委屈,姑母一定为你撑腰!” 老夫人说的认真。 既没有说,要因为这件事替她去找季白,也没说不为她做主。 模棱两可的回答,陆青薇早就预料到。 她见好就收,对着老夫人感激涕零。 事后,回到房里,绿梅不解,问表小姐到底是何意? 陆青微翻了个白眼。 这回她可是在放长线。 “不过是件小事,没必要惊动大家,我只让姑母心里晓得有这件事就行。” 多积累这样的小事,“厚积薄发”,慢慢将季清的形象塑造成一个心思歹毒,眦铢必较的小人。 到时,让她失了信誉,慢慢摧毁姑母对她的信任与疼爱。 “慢慢来,我等得起。” 萧天烬到了三王爷府后,没像之前那般态度冷硬,但也没好到哪去。 他被带到郡主房间。 隔着帐幔,萧天烬隐约看到乐阳郡主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脸安详。 三王爷态度还算不错,尽管上回萧天烬拒绝他。 如今他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 好不容易求来的人,为了女儿,他可以忍。 “乐阳的心思你心里清楚,本王也不要你什么承诺,只希望你多陪陪她说说话,让她尽快醒来。” 萧天烬坐下,两只胳膊按着大腿,脊背挺直。 悄悄话什么的他说不上来。 思索片刻后,他张嘴对着帐幔里昏睡的乐阳开口: “郡主如果想听,那我就讲讲当年我在沙场力擒鞑靼的事,相信你听了之后,定会为之振奋……” 悄悄躲在一边的三王爷:“……” 真是无语至极。 三王爷皱着眉头,心中暗骂: 萧天烬你是故意的,乐阳哪愿意听你沙场打仗的事? 他握紧拳头,又伸开,心中一股冲动想跑到萧天烬身旁给他一拳! 王爷府暗室。 长巳嘴里叼了根狗尾草。 他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盯着季清看了足有半柱香时间。 季清一开始懒得理会他。 后来活动时间到了,她开始起身,在那方小小的地方里来回走动。 长巳的目光,跟随着她的走动来回移摆。 季清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你眼睛长我身上了?” 长巳没说话。 仍旧盯着她,直把季清看得心里发毛。 “别做无用功,就算你这样盯着我,我也不会去看他。” 长巳拿开嘴里的狗尾草,疑惑的询问: “你真的不去看看萧天烬,去看看你那定下婚约的丈夫?” 季清冷笑:“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你又不会放我走?” “他可是你丈夫,虽然现在是你弟弟做他的夫人,但终究以后你还是要回到萧府。 你对他的长相和为人就不好奇?” 季清停下走动,凑到栅栏边冲着长巳问道: “那又怎样?看了又摸不着,看了我要是喜欢上他,那岂不是徒留悲伤。” 长巳不说话了。 他觉得季清言之有理,所以,他决定必须得带她去看看萧天烬。 若是姐弟两人都爱上萧将军,那一定非常有意思。 乐阳郡主的房间,萧天烬认真地对着床上人,诉说着当年的战场厮杀。 “喊杀声,伴着马蹄与兵枪接刃的声音一起响,整个旷野都是震天的响声。 有人在嘶吼,有人在嚎叫,有人在奋力拼刀。” “尘土滚动,利剑划过空中,耳边只剩下呼啸声。战士们的脸上有血有泥,有灰尘……” “战争意味着铁与血。” “有人在战场立功,有人在战场失去生命……” “为国为民的战士们多数不为人知姓名……” 萧天烬的声音低沉而悲鸣,他缓缓诉说着当年的奋战。 诉说着京都那些权贵不知道的悲痛。 躲在暗处的三王爷,一开始听得昏昏欲睡,现在又听得心惊肉跳。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口无遮拦! 若是皇上听了他今天说的这些,怕是龙颜大怒! 三王爷心里嘀咕,这家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吗! 乐阳郡主卧房拐角处,墙上出现一个铜钱大小的暗孔。 此时的长巳,正按着季清,强迫她向外看。 季清一开始是拒绝的。 挣扎无果,她力气当然比不过长巳。 季清撇过头,不想去看。 耳朵里却灌进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 她抬眼,视线正巧对上一脸淡然的萧天烬。 这一眼,让她心腔停顿了一下。 接着,她便细细打量起来。 眉眼修长,气宇不凡。 那人虽是垂着眼眸,可眼里的光彩仍旧如群星璀璨。 脸部轮廓极好,线条分明,倍显坚毅。 鼻梁秀挺,腰背挺直,坐姿如松。 真可谓是仪表堂堂,风姿隽永! 这人就是萧天烬? 季清嘴角不禁扬起来。 第64章 吃醋?你站在什么立场 季清盯着萧天烬,眼睛一眨不眨。 这个男人好看! 无论从哪里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越看越令她喜欢。 他就是自己的丈夫?向皇上求婚的将军? 季清激动过后,眼里闪过迷茫,她和萧天烬之前从未有过交集。 此人为何对她情有独钟? 季清百思不得其解,但并不妨碍她现在心里雀跃。 谁不希望自己找个优秀的男人。 成婚前,她从未见过萧天烬。 不知道他是何模样,为人如何。 从萧天烬求婚,到求娶她,时间太短,她都没来得及去打听。 今日一见,此人真是气宇轩昂,气场强大。 季清这一刻,觉得自己太幸运。 长巳盯着嘴角压不住的季清,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的光。 果然不出他所料。 季清见到萧天烬时的态度,和他想的差不多。 没哪个女人,能拒绝萧天烬那样的男人。 光是外形,他就赢过不少人。 光是气势和气度,便会让女人移不开目光。 长巳瞧着一直盯萧天烬看的季清,带着调侃似笑非笑: “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要感谢我,若不是我执意让你来,你恐怕还不知道你丈夫有多优秀!” 季清回过神,咽了咽口水: “感谢你……个屁!” 长巳一愣。 季清弯着腰,从那个小洞口再看了眼萧天烬,然后站直身。 她直起腰,扭头瞪着在一旁看笑话的长巳: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长巳呵呵一笑:“怎么,本来一副淡泊超然世外的样子,现在看了个男人,就被破功了?” 季清恨恨地摸了下鼻子,对长巳翻了个白眼: “本来,我可以忍受,每天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也可以忍受你这个话痨鬼。 若是没看到外面那男人的话。 我就知道,你非拉着我来,一定没安好心。 现在我看到那么好看的男人,脑子里怕是忘记不掉。 以后的日子,你是不是该笑话我?” 长巳哈哈一笑:“我好心带你来见他,你这样想我。” “我只是好心,让你平淡无波的生活里,增添一点东西而已。” 长巳说完,拎着她的后衣领,要将她带回暗室。 季清哼了一声:“喂,再让我看一眼。” 长巳嘴角上扬,眼角炸开花: “这么快就沦陷?可惜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以后在梦里,你可以慢慢看。” “等一下!” 季清甩开长巳的手,眼神清明。 她怎么忘记了,自她被关进来以后,从未问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也从未问过长巳,是谁绑她进来的,有何目的! 刚才,她从洞口往外看时,分明看到外面的环境布局,像是王室…… 季清斜眼看向长巳:“说,我现在开始好奇,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躺在那床上的,不会就是你那气昏过去,一直未醒的你主子!” “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未看到她跑来我跟前叫嚣。” 长巳眉眼一挑,双手抱在胸前: “你很聪明嘛。” “没错,外面床上躺着的,就是之前绑你,和你吵架,又被气昏迷的……” 季清竖起耳朵,屏心静气,仔细听他说。 “三王爷的爱女,乐阳郡主。” 乐阳郡主? 季清本来迷茫的眼神,更加迷茫。 她同乐阳郡主更没有交集! 想起之前,她刚被绑来时,乐阳指着她气愤地辱骂。 季清似乎明白过来。 “乐阳郡主爱慕萧天烬?” 这样就说得通了。 她直咂舌,三王爷的爱女,还真是疯狂。 竟然因为她要同萧天烬成婚,就敢绑她囚禁! 长巳不置可否。 他放下双手,说了句:“你就算知道,也没办法逃出去。” 季清扭头,看着那个洞孔,皱起眉头一脸不快: “萧天烬竟然跑来,对着昏迷不醒的乐阳郡主说悄悄话!” 季白他知道么! “呵!” 季清冷哼一声,“岂有此理。” 长巳夸张地瞪大眼睛,“哟呵,这就吃上醋了?” “你可别忘记了,萧天烬现在的夫人是你的弟弟季白,你站在什么立场,心里要想清楚。” 长巳的话,像盆冷水,泼得季清一愣。 令她久久不语。 “呵呵……” 见她一脸怅然,长巳得意笑起来。 事情正朝着他的预期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萧天烬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墙后面发生的事。 更不知道,刚才季清看到他。 他唠叨完后,抬眼看着怔愣的三王爷。 “三王爷,我说累了,休息一会。”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三王爷垂眸,也好,让萧天烬暂停一会再来。 “本王让下人给你送壶茶来,你慢慢喝,喝完再辛苦你。” 萧天烬起身,“我去府里走走,坐了半天,有些累。” 他说完,也不管三王爷同不同意,自顾走出房外。 萧天烬一边慢慢行走,一边环视府中的环境。 王府里的布局,同其他王室的布置差不多。 多是些花园池塘,假山亭台楼阁,长廊,外院内院各方位厢房…… 府里的护卫们,一个个看过去,没有什么可疑的。 萧天烬特意往角落偏僻的方向走。 没什么发现。 王府里一切正常。 他拦住一位巡逻的护卫,问道:“长巳护卫在哪?” “回萧将军,这个小的不太清楚,长巳很少在府里出现。” 萧天烬又问道:“最近府里可有一位长着小胡子的新人?” 护卫回答:“没有。” 他不死心:“那以前有没有?” “回将军的话,王府里已经一年多没有进新来的护卫。” 萧天烬摆摆手,让护卫离开。 他站在原地思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可疑! 看来长巳身上一定有古怪。 那个小胡子,一定有什么秘密! 今日先不急,以后他每天都会来王府,看望乐阳郡主。 还有机会。 总会碰到长巳。 萧天烬决定回去,今日难得有休息的时间。 却要浪费在“陪人说话”这种无聊的事上,真是让人头疼。 他得回去,好好陪陪夫人。 想到夫人,萧天烬有些心虚。 但愿自己每天来同乐阳郡主说话的事,别让她知道。 第65章 季白心乱如麻 季白最近忙着清点自己的私房银钱。 他托人去看了几间铺子,最终决定先买下两间店铺。 一间用来卖金银珠翠饰品,另一间铺子,他决定用来做粮食买卖。 季白请了两个掌事的,一个管理珠宝店,一位管理粮食收购售卖。 喜雨比较疑惑:“少爷,这两间店铺八杆子打不着,怎么想起来开这样的铺子?” 季白告诉她:“京都里的女子多爱美,这婚嫁娶还有情人之间的送礼,离不开金银珠宝。 粮食铺更好理解,民以食为天。 什么时候,粮食都不能缺。” 季白认为,自己手里有钱才是真本事。 银钱越多,底气才能越足。 以后他会将这两间铺子还给姐姐。 等姐姐回到萧府后,快些生下子嗣,同萧天烬搬出去自立门户。 到那时,他们二人手里有钱,自然过得称心如意,和和美美。 “姑爷的俸禄足够丰厚,就算以后搬出去,也有足够的钱置办家产。” 没错,况且圣上也会赏赐不少东西。 萧府也会分给一些。 季白摇头:“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这是给姐姐铺路。” 喜雨开心地笑着: “少爷,奴婢真是羡慕你同小姐的感情,你想得周到,小姐以后回来,自然过得不会差。” 那是当然,他可就这一个嫡亲姐姐。 “少爷,老夫人说晚上要一起用晚膳。” 季白点点头。 他将几张银票放回到箱子里。 每月的初一十五,老夫人都会要求大家坐在一起。 “前两天,奴婢遇到绿梅,听说陆青微身上起疙瘩,似乎得了皮肤病。” 季白没往心里多想。 他叮嘱喜雨:“以后见了陆青微,尽量绕道走。” “嗯,奴婢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那双眼睛每回盯着你,都在骨碌碌打着转,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季白深有同感。 陆青微对他不满,溢于言表。 现在,他暂时不想惹麻烦。 要是陆青微硬撞上来,他绝对不会客气。 笃笃笃。 门被敲响,屋外的苏六隔着门禀报: “少夫人,有你的请帖。” 季白疑惑,现在既不是宴会的季节,他也没有朋友亲人要办事,什么人递来的请帖? 打开门,苏六恭敬地递上来。 季白打开来看,居然是春公子! 春公子邀请他两日后,去京都的五福园,观看演出。 请帖的结尾,特意嘱咐,让他务必来。 【之前同季公子聊谈,感觉甚好,这次鄙人演出,还请季公子一定来赏脸,我备下好茶,要同季公子聊个畅快。】 季白眼神一滞,脑子有点乱。 他现在的身份,是萧府的少夫人。 是姐姐季清。 春公子将请帖送来给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应该送到季府,递给季白么。 还是说,他没找到季白,所以转送给自己,以请他交给弟弟? 没由来的,季白忽然想起。 之前春公子来府上,临走前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莫非,他发现什么! 季白将门关上,喜雨小声道: “少爷,这是好事啊,之前你特意去求见春公子,没想到这回,春公子都给你请帖让你去看他的戏。” 季白没说话。 喜雨脑子单纯,还没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他将请帖折起来,发现贴子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不仔细看不到。 【请帖没有送错,相信季公子知道我的意思,前日一别,鄙人很是期待与你再会。】 季白脸色顿时煞白! 一瞬间,他大脑如遭雷击,后背冒出冷汗。 春公子这些话,难道是那个意思!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春公子,知道他是季白了? 此时的请帖就像是烫手山芋,令季白坐卧不安。 “喜雨,把蜡烛拿来。” 季白没犹豫,直接把请帖烧了。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季白摇摇头,没回应她,只说道:“后日你同我一起出府。” 这个约,他会去! 他想看看,春公子到底什么意思,是虚晃一枪,还是别有所图! 晚膳时间,老夫人同老将军坐在主位。 萧天烬和季白坐在左侧,陆青微同萧景之坐在右侧。 老夫人看向季白,一眼瞧见他胸前戴着的红珊瑚坠子。 她一脸慈祥:“最近见你同天烬常在一起,你们二人感情渐深,我很欣慰。” 季白正垂着眸,看萧天烬用公筷帮他挑鱼刺。 听到老夫人这亲说,他收起胡思乱想。 将春公子请帖一事给抛出脑海,抬眼笑着道:“让母亲费心了。” 老夫人一脸笑盈盈:“天烬是长子,他之前一直在战场未归家,同你成婚时,已经是二十三岁。 与他同龄的人家,孩子多的已经两三个。 你嫁进来已有两月有余,这子嗣一事也该提上日程。” 老夫人说完,便瞧着季白的脸,未移开视线。 季白微微一顿,执筷子的手停下来。 萧天烬眼含着笑意,看向身旁的季白。 是该生个孩子。 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只要是他们两人的孩子,都好。 他悄悄将左手,伸向季白。 萧天烬还未开口,他对面的萧景之说话了。 “娘,急什么,这种事情哪能急得,要顺其自然嘛。” 萧景之说完,对着季白眨了下眼。 他心说,能生个棒槌哟。 季白可是男子,他哪里会生。 要生,也得等到季清姐姐回来。 话说,好久也没有季清的信息,她到底去哪里了! 萧景之身旁的陆青微也笑起来。 她看向季白,面上神色,意味深长。 眼神中还带着一抹嘲弄。 这位表嫂,恐怕到现在还没和萧天烬圆房呢。 “大表哥,你可要努力一些,生孩子这种事,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季白感觉到桌下伸过来的手。 他抬眼,看向萧天烬。 萧天烬眼里充满期待。 季白心里一抽,低下头。 他忽闪着睫毛,在别人看不到的眉眼里,都是落寞萧瑟。 季白含糊不清地点头应下:“……可以考虑。” 他这副样子,落在萧天烬眼里就是害羞了。 落在陆青微眼里,那是心虚。 萧景之看在眼里,觉得季白肯定在为难。 季白明显感觉到,萧天烬贴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今晚就生,如何?” …… 季白心里更乱了! 第66章 萧天烬醉了 自成婚后,萧天烬的好,季白都看在眼里。 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现在甘之如饴,心安理得。 季白差点就习惯成自然。 现在听到老夫人的话,看着萧天烬眼里的期待。 他心里十分愧疚。 有那么一刹那,他在想,要不要告诉萧天烬真相? 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逝。 季白又立马否定。 他不敢赌! 任谁被欺骗,都不会轻易原谅? 何况是这样的婚姻大事。 他要是真坦白,说不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季府被连累。 萧天烬又会拿他怎么办! 对面的陆青微,听到萧天烬对季白说的话,咬了咬牙,撑着勉强的笑,酸酸地说道: “表嫂,你可要加把劲,多努力,但愿你能快些诞下麟儿。” 萧景之扭头,瞧着身旁的陆青微,不满她为啥要拱火。 季白不能生,偏一个个在他耳边聒噪。 “哎,表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谈论这些不好。” 陆青微恶狠狠地朝他一瞪眼:“要你管!” 萧景之回瞪她一眼:“生孩子的事你少操心。” 陆青微蔑了他一眼:“怎么?你到底心向着大表哥,还是表嫂?” 萧景之连忙说道:“大哥有了孩子就要自立府邸,我可舍不得。” 说完,他殷勤地用公筷给陆青微夹了块鱼肉: “少说话多吃饭,来赏你一口。” 陆青微不甘示弱,回击他: “二表哥,你还是好好读你的书,今年的秋闱,你可要加把劲,最好出现在榜上,别辜负全家人对你的期望。” 萧景之又夹了一块大鱼头,要去塞她的嘴。 陆青微直接别过头。 大声道:“我不能吃鱼肉!” “你不是喜欢吃鱼?” 陆青微瞟向季白,意有所指: “我最近生病,身体不舒服,大夫说了少沾荤腥。特别是鱼虾。” 萧景之放下筷子,瞪大眼睛: “怎么,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啦!” 陆青微撅着嘴,对着姑母委屈道:“姑母,你看看二表哥。” 萧景之对上老夫人一记责怪的眼神后,老实低头接着吃饭。 陆青微瞟了一眼萧景之,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神色。 二表哥最怕姑母。 外强中干的萧景之,一见到姑母就如同老鼠见了猫。 呵,没出息! 陆青微心里矛盾。 她仰慕佩服大表哥,又希望大表哥能听从姑母的话。 这样的话,她便能如愿嫁给大表哥。 她又不喜听话的二表哥,觉得他唯唯诺诺,不像大表哥那样顶天立地,独当一面。 陆青微望向坐在对面的萧天烬。 萧天烬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季白。 她一脸难过,解释起来: “我是因为皮肤中了毒。说来也是奇怪,以前都没事,就昨天碰到表嫂后,身上开始发痒。 皮肤起了许多红疙瘩,有些地方都被抓出血水来。” “还好姑母急忙找了大夫,看过后说我这是中了银蛇草的汁毒。 幸亏发现得早,大夫给我开了药,嘱咐我不许碰鱼虾。” 陆青微说完,老夫人瞥了她一眼。 坐她对面的萧天烬,也终于抬眼,注意到她。 陆青微喜笑颜开,结果大表哥赏了她一记冷眼。 她说的那话,分明是往季白身上泼脏水。 意指她得了皮肤病,是季白在陷害她。 萧天烬眸色沉沉,移开目光,淡淡道: “我每日同夫人亲密接触,并无任何不适。怎么就你有问题。” 陆青微噎了下。 立马她就反驳道:“可能我心直口快,得罪人了。” 她不傻,萧天烬明显生气了。 陆青微知道再说下去,保不准适得其反。 她连忙转移话题:“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提也罢,表嫂没事就好。 听说一个女人要是爱慕丈夫,必然从心里,是心甘情愿想给丈夫多生几个孩子。 大表哥,你和表嫂伉俪情深,一定会子孙满堂。” 坐她身边的萧景之偷偷抬眼,瞪着她。 陆青微今天是吃错药啦。 她说这话是故意的! 季白还没同大哥圆房呢。 这话一说出来,季白岂不是被扣上不爱丈夫的帽子? 萧景之张了张嘴,看到自己的娘亲正垂着眼皮,拉着脸沉默不说话。 他挣扎片刻后,放弃开口。 季白的脸色越来越不自在。 他才嫁进来两个月,现在就开始催生了! 他能替姐姐嫁人,不能替姐姐生孩子啊…… 萧天烬在桌下伸手握住他,“怎么了?” 瞧着季白复杂变幻的脸,他关心地询问:“你脸色不好,不舒服?” 季白轻轻摇头:“没事。” 说完,他抬眸,凑近萧天烬,悄声嘀咕: “生孩子的事,可以往后推移么?” 等姐姐回来再说。 萧天烬怔愣一下,又哑然失笑。 他想了想,告诉季白:“顺其自然。” 坐在主位的老夫人,吩咐下人端汤上来。 “今晚煮的是淮山乳鸽汤,这道汤品还是上回我在刘府偶然间吃到,味道极好。你们也尝尝。” 萧景之听到有好吃的,已经迫不及待。 萧天烬先是给季白盛了一盅,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老夫人环视一圈,扭头吩咐下人,把酒拿来。 “好久没一起吃饭,今晚,天烬和景之,你们二人陪老爷喝两杯。” 萧景之这边端上一壶低度数的米酒。 萧天烬面前,端上一壶竹叶青。 老将军,则是花雕酒。 三个男子,喝了几盅后,晚宴上陷入安静。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季白晚上躺在床上,一肚子心事。 都没注意到萧天烬正在他身侧拱来拱去。 直到一双大手,伸进他的里衣,从小肚子开始往胸上移的时候,季白猛然惊醒! 别看他前胸鼓,其实里面全部塞的棉花。 这要是被萧天烬摸到了,那真是惊吓! 季白一把按住他的手。 “萧郎,我今天有些累,咱们早些睡。” 萧天烬沉默着没有说话,反而小心地蛄蛹着指头,从季白的手掌下挪开。 又开始往下。 季白脑袋如遭雷劈! 萧天烬有的东西,他也有。 “夫君!” 季白吓得差点弹跳起来。 他着急忙慌坐直身体,惊魂未定。 今晚的萧天烬这是怎么了? 萧天烬抬头,两眼贼亮。 面上微熏,脸颊染上一抹红。 季白想起他晚上喝了酒。 听说他酒量很大,怎么喝了几盅,就醉了? “夫君,你是不是醉了?” 萧天烬不说话,搂紧他…… 第67章 那么大的凶呢 季白瞧着他脸上越来越红润,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香。 猜到他肯定醉了。 无奈一笑,他拍了拍抱紧自己腰身的家伙,轻声哄道: “好了,萧郎,已经很晚了,明早你还要上朝呢。” 季白去掰他紧紧扯着里衣的手。 想将他推开。 没想到,萧天烬一个用力,将季白按倒在床。 他那双原本锐利的眸子,闪着盈盈水光,少了平日的坚硬,多了几分深情。 双颊绯红,比那桃花还要鲜艳几分。 萧天烬撑着双手,双臂支撑在季白两侧,他垂下眼眸,细细打量着季白。 嘴里小声嘟囔:“夫人,今晚………” 他双眼渐渐迷离,好似蒙上一层水雾。 本就惹人心动的脸,现在更是勾人心弦。 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盯着季白,等着他回应。 季白被他盯得心虚,别过脸,小声道: “萧郎,你喝醉了。” 萧天烬双臂弯曲,慢慢垂下头,将脸埋进季白的胸间。 软软绵绵。 季白一动不动,抿嘴紧绷着下巴。 萧天烬脸贴在季白的胸膛。 季白心脏怦怦跳起来。 他双手抬起,使劲推开萧天烬。 结果没想到,这更加激起了萧将军的占有欲和胜负欲。 季白虽然手劲大,同久战沙场的将军比起来,肯定比不过! 一声“嘶拉”,他的衣领被用力扯开。 连带着喜雨绞尽脑汁给他缝的肚兜,也纷飞。 也许是因为太过用力,连棉花都弹了出来! 季白瞪大眼睛,心脏突突直跳。 胸……大胸……没了。 萧天烬似乎真是喝醉了,他微眯着红了的双眼,盯着季白。 “嗯?” 他歪着头,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夫人,你的胸呢?” 萧天烬摇晃着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指。 “那么大的……胸呢?” 季白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不稳。 完了! 被发现了。 他该怎么办,坦白还是想办法圆谎? 萧天烬完全没有注意到季白惨白的脸。 他双眼迷离地盯着季白的前胸,一脸疑惑,眼中是无尽的迷茫。 似乎是不相信,他抬手摸着季白,还轻轻地按了按。 “这个……怎么……变小了?” “萧郎,这个,其实是因为我平躺着,所以看起来,有点小……” 季白结结巴巴地想了个理由。 他正要接着说,没想到萧天烬直接栽倒在他胸前。 “夫君,夫君?” 身上的人一声未应,一动未动。 看来是睡过去了。 季白侧了个身,将萧天烬小心地移到旁边。 然后他迅速地找刚才被扯坏的肚兜,又到处找乱飞弹的棉花。 季白心虚地瞅了眼萧天烬,只见他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平日里凌厉的眉峰,也变得柔和许多。 季白多瞧了几眼。 他白天不敢正视萧天烬,总怕被发现秘密。 床上的棉花都是“罪证”,他得赶紧收起来。 明日让喜雨,加紧再做一个。 季白收拾完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悄悄将手里一团塞到床铺下面。 终于可以躺下来。 他躺在萧天烬的身侧,主动伸手,握住对方。 季白睁着两眼,向上望着。 他悄悄摸索着萧天烬的手,缓缓将手指,挤进粗粝的手心。 紧张的心跳已经平复,此时的他,感觉很安心。 明天醒来,若是萧天烬怀疑什么,他就说对方喝醉了,是梦而已。 季白醒来的时候,身旁像平时一样空空如也。 “少爷,你醒了,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季白盯着喜雨,心下有些急切,询问着: “萧天烬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发觉,他脸色如何?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喜雨疑惑:“脸色?同平时一样呀。” 季白不太放心。 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喜雨答道:“什么也没说,他一大早便出府去了。” 回答完,她问季白:“少爷,怎么了?” 季白怔怔的,不知道萧天烬这种反应是好是坏。 他有点更拿不准。 “喜雨,再帮我做个肚兜,塞上棉花。” “啊?” 季白面上为难,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的那个,被我不小心扯坏,棉花掉了。” 他不敢告诉喜雨,有关昨晚的事。 怕她担心,更怕她紧张露出马脚。 “奴婢知道了,少爷,这回奴婢多做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季白起床穿衣,喜雨帮他挽发髻。 “随便束起来就行,我今日要出去一趟。” “少爷要去哪?” “去春公子那。” “咦,春公子不是约了你明天么?” 季白摇头。 春公子约他明日去看戏,到时候人多眼杂。 他不好换装不说,被太多人看到,也不行,说不定会惹来一些麻烦。 季白决定今日就上门。 他也想早些确定,春公子是不是真的知道他身份。 “发髻不用挽得太复杂,我一会出去,要换上男装。” “好。” 季白去了春公子居住的客栈。 门童认得他,这回没有为难,直接带他去里屋见了春公子。 像上次一样,春公子正坐在里屋品茶。 他悠哉地洗杯,灌茶。 见到季白提前来,一点不惊讶。 门童将人带到,便关上门离开。 春公子抬眸,瞟了一眼季白的手腕。 他未等季白开口问好,便微微一笑:“我是该叫你季小兄弟呢,还是喊你一声萧少夫人?” 第68章 想抢他男人? 听春公子这么一说,季白原本紧张的心,反而冷静下来。 他没有立马反驳,也没有承认。 季白施施然坐下,扬起眉眼,面上淡然。 春公子见他这样,饶有兴味地端起茶杯。 等他开口。 季白微微一笑:“春公子难道不清楚,我同嫡姐是一母双胎?” “我和姐姐的模样,九分相像,平常旁人见了分不清也在情理中。” 春公子放下茶杯,挑了下眉:“是吗?” 季白不言语。 他提起茶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主动将春公子面前的杯子里添满。 春公子瞧着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不明的光芒。 他若有所思,想了想,说道: “那日去萧府拜访,看到你手腕上的玉镯,似乎是戴在右手,今天怎么戴到左手了。” 季白不为所动。 他怎么能不知道,春公子这是故意在诈他。 所以,他连看都没看自己手腕一眼。 春公子显然有些惊讶。 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地看眼自己的手腕。 季白这个人,定力很足啊。 难怪能替他姐姐嫁进萧府,能在萧府过上这么一段安生时日。 春公子一脸温和无害: “你无须害怕,也别紧张,我既然能约你来,自然不想将你的事,公之于众。” 季白没有接话,他淡定地端起茶杯,品了口茶。 春公子呵呵笑起来。 季白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在套他话呢。 他盯着季白,认真地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他: “我这个人没别的特别优点,记忆力特别好。” “看过的人,但凡我留意的,印象都会很深,过好些年都不会忘记。” “你的脸可以妆扮,衣裳可以换。但身高,骨架,肩膀宽度,手,以及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瞒不了人。” 春公子是见过季白男装时候的,所以他再见到季白女装时,会疑惑,会注意,会比较。 最后会怀疑。 萧天烬不一样,他从未见过季白男装。 春公子可以理解萧少将军,毕竟季白女装也那么娇媚如花,很难让人怀疑他是男子。 季白垂眸,看着面前的桌面。 春公子茶杯里的水,冒着热气。 他听完春公子的分析,心下感叹。 不知道是春公子厉害,还是萧天烬比较木讷。 回想自己在萧府,整个府里居然到现在没人怀疑他。 “放心……”春公子见季白仍旧沉默,给他吃颗定心丸,“我不知道你为何嫁进萧府,这件事我暂时不会说出去。” “萧府对我有恩。” “这件事,我会保密。” 季白终于抬眼。 他瞧着春公子淡然一笑,端起面前茶水,准备送入口中。 季白起身,抬手阻止,按下他的手。 春公子抬眼,眸色迷茫。 季白将他手里的茶杯端过来,淡定地倒掉。 “茶凉了,重新烧。” 春公子微歪着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季白给自己倒的茶里,不会放了什么东西! 给自己下毒啦? 春公子恍然大悟。 他眉毛一挑,嘴角扬起来:“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拿这个威胁你?” 但凡他刚才说了什么不对的话,那他差不多要死在这里。 季白,看不出来,他还真够狠心。 有意思。 “小瞧你了。”春公了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后背发凉。 “你就不怕把我弄死以后,萧老将军轻饶不了你!” 季白不置可否。 扮做姐姐久了,他尽量仿着姐姐的性格。 现在,他觉得没必要了。 也该露出他的獠牙,不然,大家都以为他是软柿子,好欺负! “你想多了。” 季白眸色变冷,抬眼看向春公子。 “谁说你马上就死?两天后,你才会毒发。” 到那时,谁说是他害的,那就是栽赃陷害冤枉! 春公子愣在原地。 季白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变了,他挺直腰背,坐在那里,双眼坚定又带着寒意地望着他。 让他浑身发毛。 那日第一次见面时,季白对他的钦佩与仰慕,还有谦卑,完全消失不见。 “你变脸还真是快。” 季白听到这话,淡淡一笑,眉眼又柔和下来。 他面上坦然,直白地说道: “知晓我秘密的人,要么乖乖闭上嘴,要么闭上眼。” 说完后,他瞧着微张嘴的春公子,站起身: “谢谢你的茶,如果你念在萧府对你有恩的份上,希望你装作不知道。这个婚,是皇上赐的,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等等!” 春公子见他要走,脱口而出: “明日我上台,是真诚希望你能来看,你对戏剧方面有天赋,我很欣赏。 对了,我还打听到,你之前在浴佛节时,曾经上台唱过一出自己写的戏。 你是个人才。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的事,就对我产生芥蒂。” 季白望着他略带真诚的脸,回复他: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春公子一笑:“我可是邀请了萧天烬和萧景之两兄弟,你确定不来?” 季白别过脸。 重复的话,他不想说第二遍。 在这之前,他是真的将春公子视为仰慕之人。 现在…… 季白不会忘记,春公子在萧府时,那眼神看向萧天烬时泛着的黏腻。 还一个劲地问萧天烬的表字。 想抢他丈夫? 做梦。 季白抬脚,转身欲走。 春公子讪讪。 他眼里闪过一抹别意的光芒,望着季白的背影,问出最重要的一件事: “萧天烬知道你是男子么,你同他……有没有圆房?” 季白一瞬间感觉很好笑。 怎么这些人,都那么关心他,有没有和萧天烬圆房?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曾经好好考虑过。 答案就是,为了季府和姐姐,他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他得在上面。 季白直到走,也没有回答春公子最后的问题。 他离开客栈,走了许久,到一处偏僻地,换回女装。 季白没有立马回府,而是雇了一辆马车,悄悄去了自己买的商铺附近。 他坐在对面的阁楼上,盯着自己铺子。 珠宝店里的人流还可以,粮食铺几乎没人。 这在他意料中。 眼下还没到粮食丰收的季节。 季白坐了一会,盯着铺子里的人员,发现他们倒也尽心尽责。 放下心后,他思索一阵,决定去买几样东西。 季白将他一直用的帷帽拿出来,遮住脸面,去了药铺。 从东城跑到西郊,买完需要的东西后,他才打道回府。 萧天烬忙完公事后,去了军营。 又去了训兵场。 待一圈转完,已经是中午时分。 这半天,萧天烬的脑子里有些迷糊。 他记得昨晚,自己似乎喝了点酒,居然就醉了。 醉了以后,他似乎做了个梦。 他把夫人的胸,捶平了! 第69章 你敢打我,我就敢揍你媳妇 萧天烬摊开双手,盯着自己的手掌。 仔细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摸到。 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既然没有感觉,莫非是做梦? 早上他一醒来,看着身旁的夫人,他想检查下夫人的前胸。 悄悄掀开被子,只见夫人双手紧紧抱住双肩。 根本不好查看。 萧天烬将双手握起,摊开,摊开,握起。 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滋味。 他有些难过。 好不容易大胆一回,居然一点印象也无。 萧天烬眼中闪过一抹恼火,面上惆怅起来。 外面有人来报,三王爷府上的人来请他。 萧天烬出去看着来人,眉峰微动: “回去给三王爷说,让长巳来。” 既然他在府里找不到长巳,那就让他来见自己。 萧天烬今天的心情不太妙。 他想若是长巳不来的话,今天就不去三王爷府念经给乐阳郡主听。 三王爷听到下人来报,萧天烬指名让长巳去请他。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大的架子!” 长巳是乐阳的护卫,他武功高强,几次救乐阳于危险中。 乐阳对他非常信任,特例准许他在府中自由走动。 俸禄和其他标准,都优于府中其他人。 王爷疼爱郡主,爱屋及乌,自然对他也格外抬爱。 最近很少看到长巳在府中走动。 三王爷问起来,他说乐阳郡主在昏迷前,有重要事情交待他。 所以,他一直在忙。 至于什么事,长巳没有如实告之,只说郡主要求不能向其他人道也。 三王爷不耐烦:“现在去哪找长巳,回去告诉萧天烬,让他快些来。” 他的话刚说完,长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属下现在就去请萧将军。” 季白回到府里,将买的东西放在桌上。 他吩咐喜雨:“这里面有两包药,少取一些,同今晚的膳食一起煮。” 另外两包他要亲自保管。 他环视一圈屋内,感觉放哪都不安全。 想了一会,季白爬上床,将那两小包东西,塞进床里的被褥下。 “少爷,这些都是什么?” “是我调理身体的草药,以后每天加点在膳食里。” 喜雨有些疑惑:“少爷,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现在身体好得很,这些草药,可以让我身体不舒服。” 喜雨更惊讶了,她瞪大眼睛: “少爷,这是毒药啊?” 季白浅浅一笑,向她解释:“放心,我没事的,只是让我的身体稍微显得不舒服而已。” “少爷你到底要干什么?” “最近府里不太平,想安稳回避一下。” 其实他是想,身体不舒服,暂时老夫人就不会催他生孩子。 萧天烬也会先以他的身体为主,让他好好养身体。 季白瞟了一眼刚才藏东西的地方。 当然,在他身体不舒服之前,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便是打消萧天烬怀疑他的念头。 看如今的情况,府里的表小姐同老夫人,已经对他起疑心。 更令他不安的是,春公子已经知道他是男儿身。 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他现在的情况不为过。 季白在走出春公子房间之后,想了许多。 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牺牲他童身的时刻。 他决定了! 牺牲一下自己,将萧天烬稳住。 只要萧天烬信任他,其他一切都不足为惧。 长巳带着笑意,出现在萧天烬面前。 “萧将军,我家王爷有请。” 萧天烬抬眸,满眼寒霜。 长巳看他这个眼神,心里一个激灵。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萧天烬直接一掌如闪电般飞劈过去。 长巳急忙一个闪身,就地滚开。 萧天烬快速转身,狠狠对着他的大腿飞踢。 长巳踉跄着躲过,狼狈爬起,还未等他喘口气,准备施展轻功逃离。 就听到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擦过。 “咔嚓”! 他的左肩膀,硬生生被劈了一掌。 简直如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下! 立马骨头被卸下! 瞬间痛得他惨叫一声! 长巳抬起右手,反射性地捂着左肩,刚要愤怒出口。 扑通! 他的后腿弯,被狠狠踢中。 长巳直接扑倒在地! 萧天烬收回拳头,挺直站立。 双眼无情地盯着满脸痛苦、喉咙里发出呻吟声的长巳。 “这是还你上次在虚空寺的所做所为。” 萧天烬一直记着,上回在虚空寺夫人脚底受伤的事。 知道是长巳做的后,他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亲手为夫人报仇。 “看在三王爷的份上,我卸你一条胳膊,让你长长记性,若再有下回,我必定会要你的命!” 长巳龇牙咧嘴,肩膀上的痛,让他眉眼几乎拧到一处。 喘息了几声,他忽然笑起来。 “呵呵,哈哈……” 没想到,萧天烬还挺疼他媳妇。 若是他知道真正的媳妇在自己手上,而他全心护着的府里那位,是个冒牌货,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萧天烬会是个什么表情。 萧天烬冷冷地盯着他,满身寒意,眸子里涌起的杀意,起起伏伏。 长巳笑完后,踉跄起身。 左边那条胳膊,完全耷拉下来,像是废了一般。 他紧绷着下巴,抿紧发白的嘴唇。 狠狠心,用力咬牙,一脸狰狞地使出九成九的力气,将自己错位的骨头恢复原位。 “多谢萧将军手下留情。” 长巳勉强地扬起嘴角,额头疼得冒出细密的汗。 刚才的事,他好像根本不在乎。 长巳对着萧天烬惨淡一笑。 比哭还难看。 “请,萧将军,我家王爷怕是要等急了。” 萧天烬没理会他,利落径直转身,向王府的方向迈步而去。 长巳盯着他的后背,眼神渐渐凶狠。 呵! 你居然打我打得那么狠,给我等着! 你敢打我,我就回去揍你真正的媳妇! 第70章 今晚让我来 长巳忍着剧痛,愤愤不平。 他以为萧天烬让自己来请他,无非就是打他一顿。 为他自己夫人出气。 长巳心想,若不是他要为主子办事,才不会忍辱负重。 早就施展轻功逃跑。 他跟在萧天烬后头走了几步,发现前面的人停住,扭头看向他。 长巳捂着阵阵发痛的肩膀,脑中一个激灵! 又要打他? 萧天烬盯了他片刻,冷声问他: “你同我夫人有过节?” 长巳赶紧摇头! “那你为何,在虚空寺要害她?” 长巳眼珠一转:“我不知道那是你夫人。” 萧天烬深沉的眼眸,看着他。 长巳说没见过他夫人,这也说得过去。 “那日长公主举办赏花宴,你也出现在长公主府,所为何事?” “长公主思念乐阳郡主,我又是郡主身边的护卫,长公主命我去禀报郡主近日的状况。” 有几分道理,像是那么回事。 萧天烬垂眸两秒,继续问他:“你一个人去的?” “一个小厮陪着我一块。” 萧天烬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长巳正忍着痛,一脸难受,眉头眼睛拧紧在一处。 看不出什么问题。 萧天烬不再问话,要转身往前走。 长巳展开眉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萧少将军如此疼爱夫人,真是令人艳羡。” 长巳猜测,刚才对他下狠手的萧将军,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夫人的真正身份。 他甚至嘲笑地想:不会萧天烬还是个雏儿! 也不知道萧天烬是不是有后眼还是什么,突然转身警告他: “我劝你收起心思,少打我夫人的主意。” 长巳:“萧将军放心,我对……” 男人没有兴趣! 萧天烬听到他忽然没了言语,递过去一个深意的目光。 “萧将军放心,上次只是个误会,以后我会离少夫人远些。” 长巳做了保证,萧天烬才终于放过他。 看着前面人的身影,长巳脑子转起来。 上回去公主府的事,萧天烬大约得了消息,恐怕已经知道小胡子陪他一起去的事。 萧天烬以前不愿意去三王爷府,现在改变主意。 应该也有别的目的。 估计追查小胡子的真实身份是其中之一。 长巳一边沉思,一边在心里嘀咕:季清现在暂时安全,三王府的暗室,连三王爷都不知道。 萧天烬要真想找出来,那也要花费好一番功夫。 季清是他手里的底牌。 他不会那么快抛出来。 长巳决定,最近萧天烬来府里,他就待在府中,不去暗室。 陆青微将药膏抹在手上,喝下黑苦的药汤。 她皱着脸,拿帕子擦完嘴,尝了几个蜜饯,嘴里的苦味才压下去。 绿梅有些心疼:“表小姐,你这是何苦?” 陆青微一脸不耐烦:“还不是为了那个季清,我现在尝点小苦,以后让她吃大苦头!” 这次她本就没想着让季清遭殃。 因为诅咒小人的事,她必须让自己遭点难,这样,府里的人才不会怀疑她。 姑母也不会怪罪她。 “最近怎么样,她那边有什么动静?” 绿梅小声说道:“听小丫头说,今日一大早,少夫人就出府,不知道做什么,回来的时候,拿了好几个纸包。” 陆青微抬起眼皮:“这其中必定有猫腻,继续盯着,让小丫头小心些,别被发现。” “那两个婆子现在怎么样了?” 绿梅想起监牢里大哥说的话,有些疑心。 “王婆子和李婆子还在监牢里关着,不过……好像少将军也在查那两个婆子。” “有这事?” 绿梅一脸担忧:“是啊,奴婢听监牢里的大哥说,有其他人去打听。会不会是少将军起疑心?” 陆青微略一沉思,摇头道: “未必,说不定是他怀疑季清,想找两个婆子问个明白。” “去告诉那两婆子,若是有人向她们打听,她们应该知道怎么说。” “是。” 晚上,喜雨给季白端来特意熬的粥,里面放了他给的那两种药。 虽然季白说了对身体的损伤不会太大,喜雨还是担心: “少爷,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这种有伤身体的药,你可要想清楚,咱们非喝这个不可么?” 季白眼神坚定。 他没有犹豫,喝了下去。 看着喜雨一脸的忧伤,安慰她: “未雨绸缪,后面要是有变数,姐姐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我得顶着生子的压力。” “身体有了亏空,用这个理由,可以抵挡一阵子。” 到时候,他自己说身体不行,府里肯定要找大夫来诊断。 一旦确诊,他便用“养身体”这个理由,将绵延子嗣这件事,往后拖。 喜雨还想说什么,看着空空的碗,有些话又咽下去。 “少爷,你为小姐牺牲太多……” 小姐啊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季白将碗递给她:“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等她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喜雨腹诽,少爷你说了等于没说。 她将两个馒头送到季白手里后,疑惑地问道: “少爷,你要这两个馒头做什么用,吃夜宵?” 季白接过来,眸色泛光。 他没有回答,对喜雨说:“今晚,你早点回去睡觉。” 少爷又叫她早些回房休息。 喜雨悄悄抬眼,盯着季白。 她总感觉,少爷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季白目视着喜雨出门后,他走到门前,对着外面守着的苏六说道: “今晚你不用守在门前,下去。” 苏六恭敬地俯首称是,真的就走了。 季白关上门,看着手里的馒头,还热乎着。 喜雨今天给他新做了一个肚兜,里面塞了些棉花,季白又让他缝制一件空心的。 现在他身上穿的就是空心的。 季白将两个热乎的馒头,塞进肚兜,往上推。 然后用手揉揉,放到正确的位置。 他翻身上床,将塞在被褥下的两个纸包拿出来。 盯着那些东西,季白喃喃自语:“萧天烬,今晚就便宜你一下。” 他打开纸包,先是吃了颗解药。 又将一截东西,放到枕头底下。 接着,从另个纸包里拿出一只倒流香,点燃,放到香插上。 袅袅白烟燃起,慢慢升空。 一股果香混合着檀香的味道,缓缓弥漫开来,没一会就撒满整个房间。 季白将纸包重新放到床里的被褥下。 又把床铺整理好,一板一眼用手按平,最后铺上一块白色的棉布。 他一直沉默,面色淡然。 但重复抚平床单的动作,还是出卖他此时已经紧张的心情。 季白将外袍脱掉,吹灭蜡烛,屋内一片黑暗。 他钻到被窝里,轻轻将枕头底下的东西拿出来,放到被子里。 一片寂静,只有他睁着的一双眼睛,泛出微微盈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季白一直没睡,他在等萧天烬。 听到屋外动静,他立马竖起耳朵,呼吸一顿,心跳都慢下来。 吱呀,门被推开。 看着身影,季白知道是他。 他轻呼一口气,轻声道:“萧郎,我一直在等你。” 脚步声往床边走来,季白轻轻侧起身,他看着萧天烬的身影已经到眼前。 季白伸出手,拉住他,将他往床上拽过来。 萧天烬一进屋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淡淡的香膏味,和不知名的香,扑进萧天烬鼻间。 此时,被夫人突然伸手拽倒在床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撑住。 第71章 洞房夜 淡淡的香膏味,和不知名的果香,扑进萧天烬鼻间。 他有一瞬间的眩晕。 待反应过来时,手还撑在软软的一坨上。 萧天烬脸一热,缩回手。 他脑子里想的是,看来昨晚真是梦。 他正迷糊间,夫人竟然大胆地勾住他手指,另一手攀附上他的肩膀,直接一个用力。 他倒在床上。 萧天烬默然怔愣。 反应过来后直啧舌。 夫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还未深想,几缕发丝垂落到他脸上。 夫人的身影弯下来,贴在他耳边说:“萧郎,你别动,今晚让我来。” 萧天烬当场石化。 他一动不动,手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紧接着,萧天烬的心脏止不住狂跳起来。 他双手,紧紧搂抱住季白的腰身。 黑暗中,看不到他震惊又激动的表情。 季白撑在萧天烬身上。 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受到他紧张的呼吸声。 今晚是他的主场,不能让萧天烬发觉他的真身,还要让他感受到愉悦。 算了下时间。 季白知道,身下人吸进屋内香气的分量,已经足够让他半梦半醒。 他悄悄伸手入枕头底,将他事先藏好的东西拿出来。 听说用了这个,会少受点罪。 季白按住他的掌心,小声说着“别乱动。” 另一手,将那寻来的好东西用身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被褥的摩擦声。 季白已经感觉到。 萧天烬似乎进入另外一种状态,像是喝醉酒的微醺。 又像是入了梦境般的游离。 萧天烬的眼底,突然就亮起了一道亮光。 季白伸手,遮住他的双眼。 …… 初次圆房,季白浑身颤抖。 手指紧紧攥着身下人的双臂。 幸好蜡烛熄灭,萧天烬看不到他惨白的脸,渗出汗的额头,以及微抖的嘴唇。 季白没有去亲吻他的脸。 他始终认为,嘴唇相碰,那是两情相悦、亲密无间的人才会做的事。 现在,他不过是想在萧府待下去。 想解开萧天烬的疑惑,取得他的信任而已。 一晚的酣畅淋漓后,萧天烬沉沉睡去。 季白看着白棉布上的斑斑血迹,双眸沉沉,一脸默然。 身上还很痛。 他闭了闭眼,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整理好衣衫,查看其他无误后才侧身躺下。 这一回,算是给个交待了。 季白第二日很早就醒来。 他一睁眼,身上还是火辣辣的感觉。 身旁的位置和平时一样,空了。 季白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萧天烬昨晚那么累,怎么还能这么早起来。 他的身体,果然很强! 喜雨早就在屋内等候着。 看到季白醒过来,她双眼通红。 “怎么了?” 季白望着她,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 喜雨走近床边,撇着嘴,瞧着季白憔悴的脸。 她一口哭腔: “少爷,你昨晚……少爷你身子还好吗?你怎么……怎么就……” 季白这时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棉布。 他淡淡说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不如让它早点发生。” “可是少爷,你这得受多大的委屈呀?” 季白坐起身,拿起萧天烬的枕头,靠在自己身后。 “也没有多大委屈。” 后面他也有些愉悦来着。 “总要打消一些人的疑虑,也要……” 给萧天烬尝点甜头。 喜雨抹了把红红的眼睛,关心又忧心:“少爷,你没暴露?” 季白望着香插上一小撮灰,摇摇头。 那香,是他特意买来。 自己在香燃烧前,吃了解药。 “后来他应该神志不太清醒,不会发觉的。要是我暴露了,现在哪还能安好地同你说话?” 季白说话一直很淡漠。 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喜雨总觉得,少爷好像变得冷漠了。 变得有点无情了。 “我饿了,喜雨。” “好,少爷你等会,我这就去端些饭菜来。” 季白喝完粥,吃了点小菜,又吃了两个包子。 这才停下来。 喜雨拿过帕子,要帮他擦嘴。 季白别过头,伸手接过来,往嘴上抹了一把。 “少爷,今天一早有人送来请帖,像是要请你和姑爷去听戏。” 季白手停顿了一下。 不用猜,肯定是春公子送来的请帖。 季白垂下眸子,心说自己还真猜对了。 他果然不死心,一定要让自己过去。 本来自己不愿意去,现在,把萧天烬也请上,自己再不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若是依着季白以前的想法,要在这萧府里生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肯定要称病闭门不出。 现在,他决定去会一会春公子。 别人一而再的邀请,再不去,显得他不知礼数。 他又不怕,也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季白记得,春公子的开戏时间就是今日。 “喜雨,将我挽个大气好看的发髻,耳夹都拿出来我选。” “好。” 喜雨麻利地给他挽了个牡丹头,又将一对玉如意的耳夹扣上。 季白摸着腕间的玉镯。 听着耳边喜雨夸他的声音。 “少爷,你这张脸根本不用过多妆扮,只需要略施脂粉即可。” “对了,眉毛要修一下。” 原本季白的眉毛比较浓厚英挺,要修得细一些,眉尾要往下拉一点。 这样显得柔和。 “今日少爷同姑爷一起去,一定会引人注目。” 季白不想引人注目,他得带着帷帽。 “除了我和萧天烬,帖子上有没有邀请其他人?” “还邀请了萧老将军和萧二公子,不过萧老将军决定不去,他嫌台上唱戏的嗓音萎靡。 萧二公子想去,老夫人让他待在书房用功读书。” “我之前经过前厅时,听说还有个皇子……七皇子也去。” 第72章 他才不介意夫人 季白眉眼微动。 慕容摘星也去…… 萧天烬在,七皇子也在,还有个知道他底细的春公子。 除了萧景之,人都聚齐了。 季白若有所思,在心里预想着,会出现的状况和问题。 “少爷,你今天似乎不大高兴?” 喜雨看着他垂着眼眸,脸色淡淡的。 和以往真的非常大不同。 喜雨刚问完,有点后悔。 她猜测是因为少爷破了身,心情肯定不佳。 季白浅浅一笑,眉眼舒展了一下: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今天起得早,不习惯。” 喜雨将发簪插到季白发髻上,又拿了一朵鎏金小花,别在侧边。 她偷偷瞟了一眼季白,瞧着他苍白的唇,沾了些蜜膏用帕子轻轻抹上去,然后涂上胭脂。 眼角和两腮也轻扫了一点,果然,气色显好很多。 整体看上去,少爷的脸明媚起来,像桃林里开得正艳的花。 喜雨给季白换上一件芙蓉长衣裙,腰间系了条纱织的腰带。 “喜雨,将这个腰带往下系。” 季白身高,比一般女子高出不少。 将腰带往下移,会显矮一些。 “好。” 喜雨依言照做后,又拿来一件碧玉色的大袖衣,套在季白衣裙外面。 “少爷,你今天真好看。” 季白听了,眼里泛着水光,嘴角轻轻一扯: “我往日不好看么?” 喜雨见他终于笑起来,心下不由得松口气。 “少爷一直是咱们府上最好看的。” 季白微微笑起来。 他转身走到床前,将一直收藏的那条沉香手串拿出来,同玉镯一起叠戴。 又吩咐喜雨:“将我那个帷帽准备好,出府的时候我要用。” 老夫人的房间里。 陆青微正拉着老夫人的胳膊,央求道: “姑母,我看中个丫头,想将她买进府里来当使唤婢子。” 老夫人疑惑道:“怎么想起来要买丫鬟,你身边那个绿梅用着不好?” “绿梅是从我一进府,就跟着我的。 我用着还行,不过人总有生病的时候,身边就她一个人,她若是身子不好的时候,我也不忍心不让她休息。 我那些好姐妹,身边至少两三个丫鬟。” 老夫人沉吟片刻,抬头问她: “你说的那个丫头哪里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底子清不清白?” 陆青微垂下眸子,绕着帕子,小声道: “那个丫头,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老太太照顾她。 现在,照顾她的老太太也……不在家里。 我是觉着她年纪小,又可怜,瞧她做事手脚挺勤快。 所以,想把她收到身边。” 老夫人抬起眼皮,看着她。 眼里的神色,带着一丝审视。 陆青微望着老夫人怀疑的目光,有些心虚。 干脆,她直接说了实话:“姑母……其实那个丫头是王婆子的孙女。” 萧老夫人明白了。 原本王婆子的孙女,借住在本村邻家。 王婆子在府里每月都会拿上月钱,分些回去养孙女。 现在,她被关进监牢,邻家听了害怕被牵连。 加上月银子断了,那孙女自然被嫌弃,过得艰难。 只是…… 老夫人觉得,陆青微接王婆子孙女来府里,怕是目的没那么简单。 她支撑起胳膊,伸出手指揉揉太阳穴。 陆青微察言观色,生怕老夫人不同意。 她赶紧起身,帮老夫人捏起肩:“姑母,一个丫头而已,府上多她一个不多,咱们就权当做好事。 买她的银钱,和以后她的月钱,我自己出。” 老夫人微微闭目,像是在思索。 沉默半晌后她睁开眼:“这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陆青微喜笑颜开,连连谢过老夫人。 “姑母,我现在就去拿卖身契,再让绿梅收拾出个床铺来。” 萧老夫人看着陆青微急切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兰芝在老夫人身后撇撇嘴: “老夫人,表小姐真是好心,将王婆子的孙女接来府里。” 表小姐一直心高气傲,没见她把下人放在眼里过。 怎么现在如此好心? 这其中肯定有说不得的原由。 再者这种事,她怎么擅自做主? 就算要接丫头来府里,那也应该让老夫人出面,至少能给王婆子心里留个好名声。 老夫人摆摆手:“无妨,小事。” 兰芝心里轻哼:只怕表小姐将那丫头接来府里,有她自己的私心。 王婆子诬陷少夫人那事,肯定同表小姐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轻轻说道:“最近少夫人的房间可有什么异样?” 兰芝低头,凑到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老夫人眉目轻转,点了点头:“看来,他们终于圆房了。” “嗯,是啊老夫人,你终于能放下心来,也不枉费你一片苦心。”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没说话。 一片苦心是有,可绝不是为了萧天烬。 萧天烬把该做的事提前做完后,回到府里。 他对春公子的邀请无感,也不想去看什么戏。 但是他想起,夫人喜欢唱戏。 萧天烬回想起昨晚。 激烈的一夜,印象深刻又迷糊。 若不是一大早,他掀开被子,看着白棉布上斑斑血迹,若不是身体感觉到酸累。 他还以为自己做了场梦。 仔细回想,他对前半场记忆比较清晰。 后面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隐约记得,夫人很主动。 还有…… 萧天烬拧紧眉头,耳根又开始发红。 他模糊的记忆中…… 当时他脑子想什么来着? 萧天烬捏着眉心,他记得当时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一边在记忆处寻找,一边努力回想。 终于,他想起来了! 他的夫人,皮肤光滑……没有……那个…… 萧天烬回想起这件事,脸腾地红了! 怪不得夫人一直不愿意圆房,是不是怕他知道后,震惊嫌弃? 他扬了扬眉头,淡淡一笑。 夫人小看他了。 萧天烬觉得自己抓到了事情的关键。 这种事情他才不在意,毕竟昨晚,他很愉悦。 说明并不影响两人接触。 进了府门,萧天烬加快脚步向卧房走去。 一进屋内,他就看到夫人坐在铜镜前,摆弄着那条红珊瑚香囊项链。 喜雨见到少将军回来,悄声退到屋外。 见苏六笔直地站在门侧,她也默不作声移过去,站到他身旁。 季白转身,看到萧天烬,立刻起身向他走去。 萧天烬瞧着他走路有些不自然,当然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他上前双手扶住季白,心疼又歉疚道: “夫人辛苦,身子不舒服,到床上躺着。” 说着,就要抱起他。 季白反手按下他胳膊:“不用,我现在好多了,春公子不是请我们去听戏么,咱们现在可以出发。” 萧天烬再一次感叹,他家夫人的力气真不是盖的。 “你会不会不方便?” 萧天烬刚才心思都在回想别的事。 这会子才注意到,今日的夫人极为动人。 一时间,他目不转睛,被季白吸引得移不开视线。 季白听他如此问,抬眼,温柔地看着他。 看着他瞳孔里映出小小的自己。 想起昨晚神志不清的他,在自己。 神下也是那般英勇。 季白浅浅笑起来,眉眼舒展开,如冰雪遇春。 “难得去听春公子的戏,还是同你一起,我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第73章 她是害你祖母进监牢的元凶 萧天烬听季白这样说,心中雀跃不已。 夫人现在同他走得越来越近。 愿意和他一起去看戏,他实在开心。 萧天烬握紧季白的手,二话不说,刚俯下身,听到季白说: “萧郎不必抱我,我可以自己走。” 萧天烬听他的,转身对着屋外喊道:“苏六,将马车铺上厚软垫,越厚越好。” 夫人现在身体不方便。 马车上铺着厚软垫,能缓解一下。 季白不愿意被抱,萧天烬扶着他慢慢走。 喜雨抱着帷帽,跟在后面。 经过府中池塘的时候,迎面遇到绿梅带着个小丫头。 喜雨好奇,那小丫头看着面生。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 小丫头约摸十四五岁,身上的衣裳打着补丁,头发干枯,脸色发黄,浑身局促。 眼神也是不安的感觉,一看就是过得困苦。 绿梅领着小丫头,没成想碰到少将军,连忙对着萧天烬和季白行礼。 那个小丫头畏畏缩缩地躲到了绿梅身后。 两只眼睛偷偷瞟向萧天烬,又看向季白, 萧天烬对府里的下人从不在意。 他连个眼神都没移,扶着季白慢慢走过去。 绿梅看着三人走得远了,这才起身,对身边的丫头说: “玉红,以后在府里,见到主子们要记得行礼问好,不可像刚才那般,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少将军不在意这些,若是表小姐和老夫人那里,你这是要被罚的。” “念你今天刚来府里,这次就算了。” 玉红支支吾吾,神色懊恼又紧张。 她生怕被赶出去,连忙说道:“谢谢绿梅姐姐,我刚来府里不懂礼数,你以后可要好好教教我。” 绿梅点点头,对她的态度满意。 又想起刚才她直勾勾的眼神,提醒她: “以后在这府里,不许盯着主子们看个不停。” “好,我知道了。 绿梅姐姐,刚才那位高大又英俊的男子是少将军,身边的那个美人,就是他夫人吗?” “对……”绿梅刚说出一个字,话被别人打断。 “没错,她就是少将军夫人季清,也是害得你祖母进监牢的那位。” 陆青微走过来,眼神冷冷,上下打量着玉红。 玉红刚才乍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浑身紧绷,肉眼可见的害怕和悲伤。 绿梅轻轻拉了拉她衣袖。 玉红反应过来,心里猛然想起刚才绿梅告诉她的话。 连忙给陆青微行了个大礼,颤巍巍说道: “见过表小姐。” 陆青微扬着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如今你祖母进了牢,邻家拿了她那么多银钱,也不愿意管你。” “若非见你可怜,又看在你祖母的份上,我才给你个安身之地。” 玉红听到这话,眼眶一红。 她扑通一声对着陆青微跪了下去。 “多谢表小姐,幸好表小姐您大发善心,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流落到何处。” 陆青微很满意玉红的表现。 她吩咐绿梅:“带她下去,换套新的衣裳,从里到外全都换一遍,将你屋子里那通铺,再铺张席子,拿床被子过去。” 绿梅应声,领着玉红前去换衣。 玉红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陆青微很满意她的表现:“你好好做事, 以后这府里便是你的家。” 玉红换上新衣裳,低头左看右看,又转了个圈。 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 “绿梅姐,你看我这身好看么?” 绿梅点头。 玉红现在洗了脸,重新梳了双髻。 换上一件小短夹衫,里面穿着长袖短衣,和百褶裙。 果然精神许多。 “绿梅姐,我以前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玉红爱不释手摸着身上的衣裳,眼里满满的开心。 绿梅轻轻笑了笑:“以后在府里,春夏秋冬四季衣服少不了。” “真好!” 玉红刚进府时,满眼的新奇和紧张,现在全被兴奋替代。 “那咱们的月钱是多少?” 绿梅告诉她:“你刚来,每月的银钱是一两。等在这府里做事满一年后,会涨到二两。” “这么多?” 玉红瞪大眼睛,微张着嘴。 她寄养在祖母的邻家,一年的零花钱也没有一两。 现在,每月的银钱都有一两! 而且还会涨。 她拍着手:“原来当人家的丫鬟有这么多好处!给吃给穿给住还给钱!” 绿梅听她这么开心地说,暗暗叹口气。 丫鬟哪有自由身,一辈子都要在这四方的院子里。 什么事都做不得主,一切都要听主人的话。 绿梅小声提醒玉红:“你刚进府,一切小心为上。 不会说的就别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眼快手勤,主人高兴了,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 同主子说话,要懂得谦卑礼数,万不可自称我,要说奴婢。” “还有,主子训话的时候,千万别顶嘴。” “最重要的,不干你的事,一定不要眼巴巴地揽着。 现在你是表小姐的丫鬟,一切都要听她的话。” 玉红将她说的这些,全部记在心里。 她很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绿梅姐。” 玉红整理了下头发,想起刚才陆青微说的那句话。 她小声问道:“刚才表小姐说的,是少夫人害得我祖母进监牢,是怎么回事?” 绿梅眼神一暗。 她犹豫再三,拍着红玉的肩膀说道: “你还小,这些事先别管,自己在这府里安身立命才是最紧要的。” 马车里,季白屁股疼,不敢直接坐。 他侧着身,躺下来,头靠在萧天烬的大腿上。 萧天烬不敢乱动。 生怕不小心将他的发髻弄乱。 马车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萧天烬偶尔会垂下眼眸,盯着夫人悄悄看两眼。 越看越喜欢,越看心里越高兴。 他抬起手,犹豫着是轻抚夫人脸呢,还是摸摸头。 萧天烬的心,犹如马儿奔腾。 “夫人……” 季白懒懒地回应了一声:“嗯。” “昨天晚上……” 萧天烬眸子里闪着亮光,主动提起昨晚的事。 他想告诉夫人,自己不介意她是…… 季白听他提起昨晚,身形一顿,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萧天烬发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能,那个香加那个药,他应该如同在梦幻中。 季白连忙说:“我很好,萧郎你也很……。” 厉害。 萧天烬一听这话,心里美滋滋。 他紧握住季白的手,不停地摩挲。 “不过,我这身子弱,受不住,现在还疼着,要休养好些天。” 季白微蹙着眉,颇有些无奈。 幸好他提前备了。 昨天晚上他用了一些,事后,他又立马用了消肿的药。 萧天烬尴尬地挑了下眉。 “夫人受苦了。” 一路上两人再无他话。 季白被马车晃得有些困,在萧天烬的大腿上闭眼小憩。 萧天烬低头,看着季白恬静睡颜。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仿佛多年恩爱的老夫老妻一般,享受着安宁的岁月静好。 到了春公子约定好的园子,季白被叫醒。 下车的时候,萧天烬小心地将他抱下来。 扶着他进入楼上的包间。 萧天烬怕季白受累,吩咐下人,将椅子铺上两层垫子。 这时,包间门被打开,春公子来了。 “萧将军。” 同萧天烬打完招呼,他又看向季白。 春公子一脸意味深长,淡淡一笑,对着季白抱拳: “少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第74章 七皇子也来了 春公子本以为季白不会来。 没想到他盛装来看自己唱戏。 春公子仔细打量着眼前人,见他富贵牡丹头,发髻上简单地插着几小朵绒花和鎏金玉簪。 垂下的流苏,珠翠灵动。 身穿锦衣,腰系纱丝,眉目灵动,面若桃花。 再看他身边的萧天烬,两人确实般配。 若季白不是男子的话。 春公子移回视线,看着季白的眼视,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季白给他回了个小礼,随后站直身体,面上淡淡一笑,沉默不语。 萧天烬见春公子一直瞧着季白看,心里有些吃味。 他往前走一步,侧身挡在夫人面前,开口道: “张兄该去后台准备,扮妆换衣上头面也得花费不少时间,可别让人等得急。” 春公子视线对上萧天烬,说了声“多谢提醒”。 他瞟了眼季白,转身出了包间。 萧天烬选的这个包间,有专门的下人服侍。 还有双扇可打开的窗户,正对着到楼下戏台。 季白刚坐下来没多会,门被推开。 “哎呀,不知道萧大哥也在,本皇子来凑个热闹可以。” 季白猛听到这个声音,觉得耳熟。 他抬眼看去,正和来人的视线对上。 竟然是七皇子,慕容摘星。 萧天烬站起身:“见过七皇子。” “哎,别这样,在外面干嘛这么多礼!” 慕容摘星有些不好意思。 他连连摆手,让萧天烬不必行礼,就当他是弟弟便好。 一转脸,看到女装的季白。 他嘻嘻一笑:“嫂夫人也在,本……我还以为就季白喜欢听戏唱戏呢,没想到,你们果然连爱好都相同。” 季白内心无奈。 什么相同,他不就是季白! 他起身给七皇子行礼:“妾身……” “都说了不用多礼,我和季白私下里见面,都是很随意。” “对了,说到季白,他人呢,今天怎么没来,他不是最仰慕和崇拜春公子吗?” 季白低头苦笑。 轻声回了一句:“家弟有事,可能要过段时间回京都。” “他怎么老有事,到底做什么那么忙!自上回一别,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人。” 慕容摘星说的“上回”,当然指的是虚空寺。 听到这里,季白才想起来他把这茬给忘记了。 虚空寺时,慕容摘星在,后来萧天烬也去了。 慕容摘星知道当时在台上的是季白。 萧天烬却以为他是季清…… 季白的心慢慢悬起来。 只盼今天慕容摘星可别说漏嘴就好。 说话间,三人已经坐下。 戏台边上,以及二楼三楼都差不多坐满人。 台上已经开场,锣鼓柳琴二胡……各色乐器响起来。 春公子要等到中场才上台。 慕容摘星倚靠在窗台边,一脸惆怅。 “可惜季白不在,若是他在的话,我一定让他扮上相换上头面,到台上让他们看看,他唱得不比春公子差。” “我可是亲眼看见过的,你说是,嫂夫人。” 萧天烬在外面不爱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听到七皇子同夫人一直谈论季白,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才想起,季白是夫人的弟弟。 又见七皇子如此赞赏季白,同夫人说个不停。 他不由得插上话:“家弟也爱唱戏?” 慕容摘星一直没等到季白回应,听到萧天烬如此问,他来了精神: “当然!特别是他的花旦扮相,萧大哥你可能没见过,不过嫂夫人肯定见过。 嫂夫人,你就说绝不绝!” 季白被点名,他只得抬起眉眼,微微颔首。 算是肯定慕容摘星说的话。 “我第一次在虚空寺见到他在台上时,简直惊为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季白听到他这样说,脑中一个激灵。 坏了,慕容摘星再说下去,要露底了! “虚空寺?” 萧天烬面上疑惑。 上回浴佛节,夫人也是在虚空寺的戏台上唱戏。 怎么,莫非家弟也去了? “七皇子你太过奖了。” 季白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转移话题,“他就是小打小闹,不是正统梨园行当出身。”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哪如别人的童子功和台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经验。” “嫂夫人过谦了。”慕容摘星摇头晃脑,侃侃而谈,“季白值得我这么好的口碑。 一定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你不好意夸他是不是。” 季白腹诽:慕容摘星啊,你可快别说了,闭上嘴。 再说下去,他该如何圆谎。 慕容摘星瞧着萧少夫人,发现她蹙着眉头,似乎一脸生无可恋。 还以为她不信。 “上次,就是今年的浴佛节……”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七皇子突然“啊哟”大叫一声,身子往后仰! 其他的下人都没反应过来。 坐他对面的萧天烬眼疾手快,迅速出手,一把拉住他胳膊。 将他拽着,他才没摔倒。 季白悄悄收回刚才踢出去的脚,抬眼,一脸震惊: “七皇子你刚才怎么了?” 慕容摘星心脏一跳一跳的,后背吓出冷汗。 “哪个……” 慕容摘星刚要骂人,想说哪个王八犊子踢我。 刚吐出两个字,其他话便咽回肚里。 他坐正身体,瞪了萧天烬一眼。 这家伙 为什么要踢他? 慕容摘星仔细思索片刻,得出结论。 一定是因为,自己同他夫人说话太多,他吃醋了。 岂有此理。 大胆,竟然敢踢皇子! 第75章 季清会有怨气吧? 萧天烬感觉到他幽怨的视线,疑惑地看向他。 “七皇子为什么盯着臣的脸看?臣脸上有东西?” “没有。” 慕容摘星摇头说没有,其实有。 萧天烬的脸上,明明写着大大的醋。 做为七皇子,他万不敢相信萧将军会对他下黑脚。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发火。 刚才他同嫂夫人聊天,确实有些过于热情。 谁叫这位少将军夫人,同季白是孪生姐弟,且两人的模样十分相像。 不由得叫他想多看几眼。 慕容摘星把刚才那一脚,扣在萧天烬身上。 那么大的狠劲,踢得干脆利落,蛮劲十足。 分明是男人干的。 而且,萧天烬正坐在他对面。 不是他会是谁? 嫂夫人那么美丽,虽然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大些,但力气肯定逊色许多。 对面三楼,长巳透过窗户缝,望向斜对面的人。 萧天烬在,七皇子在,还有一位美妇人。 看侧脸,那位美妇人定是季白无疑。 长巳挑挑眉,扭头看向身后被绑住手脚的小胡子。 “看起来,你丈夫同你的弟弟,感情还不错。” 季清没好气地瞪着他: “你又带我来干什么?” 她一双眼睛上面,被贴上粗犷的眉毛。 嘴唇粘上小胡子,还被强迫穿上男衫。 上回带去公主府,至少是自由身。 这回不知道长巳吃错什么药,将她绑来,不许她乱动。 长巳听她这样问,好笑地眨了眨眼: “怎么,上回见过萧天烬,你不是为他倾倒?我好心带你来看他,你不开心?” “开心?你倒是把我解开! 我被绑在这里,动都动不了,怎么看?” 季清一脸怨气。 听到萧天烬和弟弟都在,她现在很想见上一面。 最好能同季白说上两句话。 不知道弟弟在萧府过得如何。 上回见面,自己传授给他的东西,他到底听了没。 长巳轻笑着不言语。 他拖着椅子,将季清搬到窗户边,然后闪开一条细缝。 指着对面的窗口道:“看。” 季清站起身,抬眼望过去,一眼就看到萧天烬。 他果然那么出众。 光是坐在那里,就如星辰闪耀,气度不凡。 他身边的那位美人…… 是弟弟季白! 季清细细看了一会,萧天烬对季白非常照顾。 他不时地帮季白添茶。 偶尔会用含着热切与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季白。 会帮季白把椅子上的靠垫扶正,还会将下人端上来的点心,首先推到季白面前。 真正是润物细无声的关心。 季清心里升出羡慕,稍微放下心。 看来弟弟在萧府,过得不错。 她换了个方向,瞧着季白的神情。 季白的表情淡漠,双眼虚虚从上往下俯视着台子上唱戏的人。 萧天烬偶尔对着他低语,他勉强浅浅一笑。 季清眼中疑惑。 弟弟现在的模样,同上次见面时似乎有了点改变。 到底哪里变了,她还未深想。 长巳忽然在她身后出声:“看够没有?” 季清现在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自打上回见过萧天烬后,她在暗室里,由从前的想弟弟想爹娘,又加了一人。 她别过头,没去看长巳,开始质问: “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乐阳郡主若是为了泄愤,关我这两个多月,气也应该消了!” 长巳拖着眼皮,扬起下巴,没有回应。 主人可没发话要放了她。 况且,这回他是私下故意带季清来。 当然是为了回报萧天烬上回暴揍他的事。 长巳轻笑一声:“你还是别想了,郡主到现在未醒,没她的命令我可不敢私自放你。” “能带你来,看看你的丈夫和弟弟,你不感激我,还对我提要求?” 季清看着对面的亲人,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 她眨巴着眼,默默盘算着如果现在,她用头顶开窗户大声呼救,能有几分胜算。 长巳就在她身后,离她最近。 可能她喊一声便会被打晕。 那她从这里跳下去? 季清算了下三楼到地面的距离。 运气好,她大概会被摔残,运气不好,会摔死。 那如果,她在短时间内,顶开窗户往下跳时,大喊一声季清。 会不会引起对面的注意? 肯定会,但是能不能反应过来救她,不得而知。 季清不敢冒这个险。 若是不成功,长巳是不敢杀她,可她以后,怕是再无机会出来同季白见面。 见萧天烬的机会也无。 季清正胡思乱想时,身后的长巳双手抱胸,慢慢走到她身旁。 “你可别想着逃跑。 我是相信你,才给你一次次机会。 你别亲自将这份难得的机会断送。” 季清心烦意乱,随口说道: “我心中有数。” “你最好有数。”长巳冷哼一声。 他慢悠悠转到窗户边,伸手到季清面前,张开五指挡住她眼。 “看够没,咱们也该回去了。” 季清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眸发亮,小声哀求: “等一等,我想同弟弟再说两句话,可以么?” 长巳盯着她。 上回带她去见季白,那是主上的命令。 地点又是在长公主府,由着季清想做什么妖,也翻不出浪花,飞不出他手掌心。 现在,可是在外面。 这里既不是他的地盘,人员混杂众多。 且对面还坐着七皇子和萧天烬。 长巳很想看到,萧天烬同时面对季清与季白时是什么反应。 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该说的,上回你都说完了。” 长巳一脸好笑,一字一句道: “季白现在过得很好,你也看到了,萧天烬对他很是体贴温柔。” “刚才在外面,你没看到,季白下车时,是萧天烬抱着他下来的。” “两人亲密至此,我想你这个做姐姐的,一定很欣慰。” 看到自己弟弟,同丈夫,琴瑟和鸣,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季清以后就算回到萧府,她心中也会有怨气的。 呵! 长巳乐得其见。 萧天烬上回揍了他一顿,他那时心中愤怒。 本想找季清事,后来又觉得不能对女人出手。 那就带她来,看看萧天烬同她的弟弟,有多恩爱好了。 他又幸灾乐祸补了一句:“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以后的萧府,还会不会有你的位置。” 季清瞪着长巳,眼里闪着莹莹水光。 第76章 要去救季清?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让我同季白产生嫌隙。” 季清说完,对着长巳嘲讽一笑。 长巳盯着她的眼睛,想看她是否言不由衷。 视线刚对上,季清对着他挑眉嘴角一扯,扭过头。 她望向对面的季白和萧天烬,抿紧嘴。 眼中不断地闪着眸光。 她想赌一把。 长巳有些不自在。 刚才季清的那道视线,让他隐隐感觉不妙。 他伸出手,握住季清的椅背,想将椅子连带着她一同拖拽回去。 哪知,季清突然站起身,猛然撞向窗户! 连带绑着的椅子也跟着一起撞过去。 “怦怦!” 长巳反射性地去抓,没想到季清会爆发那么大的力气。 她直接连续撞在窗户上。 巨大的声响已经引起楼下人的注意。 有些人纷纷抬头,看向她这里。 季清趁机大声叫起来:“啊……” 刚发出一声尖叫,长巳已经点住她的哑穴,季清再发不出声音。 长巳白着脸,将散开的窗户赶紧关上。 楼下的人以为只是平常事,便转回头继续看台上表演。 对面的季白却身形一滞! 刚才听到怦怦声,他没在意。 现在听到尖叫声……为何那么像姐姐? 季白猛地扭头,看到一个男子正关窗户。 他定睛往男子身后一瞥,一个身形像姐姐的男子……不,是穿着男衫。 他瞥到半张脸上半个胡子! 那扮相,分明是上回在长公主府里他姐姐的扮相一样。 季白心下一个咯噔。 姐姐来了? 瞬间,心脏一下子悬到嗓子眼。 刚才的尖叫声,还有关窗户那男子脸上的紧张感。 莫非姐姐遇险了! 季白“噌”地站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对面楼上。 “嘶……”动作太大,扯到他伤口。 他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萧天烬和七皇子同时看着他,问出这句话。 特别是萧天烬,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紧张,还有他皱起的眉头,跟着一同站起来。 关心地问:“怎么了,坐着不舒服?” 季白没心情去管自己不小心扯到的痛处,他指着对面的窗户: “我刚才好像听到那边有人在喊救命。” 他撒了个小谎。 双手抓住萧天烬的胳膊,眸色里泛着焦急: “萧郎,你去看看那边出了什么事好不好?” 萧天烬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楼,发现窗户紧紧关着,并无异样。 刚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楼下的台子和身边人上。 并没有留意对面发生的状况。 七皇子也同他一样,这时听到季白那么关心对面的事。 不禁问道:“少夫人,对面的人,你认识?” “我不认识,不过我好像听到有女子的呼救声。 我是怕有人为非作歹,天子脚下,今天又是春公子演出。会不会有人趁机捣乱……” 萧天烬看着他不停闪烁着的目光,瞧着他焦急的面庞。 心下没有多想,直接道: “夫人别急,我现在就去。” 萧天烬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匆匆往对面赶去。 季白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若真是姐姐,那就趁着今日,将身份换过来也好。 他靠近窗户,双手紧紧攥着围栏,盯着对面。 长巳盯着说不出话来的季清,无奈地挠头: “真没想到,你居然撂挑子,给我找事。” “刚才你若是掉下去,不小心摔了咋办?” “你是想引起对面的注意?” 长巳越想越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傻,平时见你挺聪明又毒舌的一个人,刚才怎么发蒙?” “你知不知道,如果刚才的动静,引起萧天烬的注意,会引起什么后果?” “你别忘记了,对面的七皇子还在。” “若是你弟弟季白,同你换身份的事情暴露,他怕是当场要被关进监牢!” 长巳说一句,看一眼季清。 看到她慢慢冷静下来的脸,他微微一笑: “你们整个季府,也得跟着被押到皇上面前问罪。” 他慢悠悠地说着。 反正季清现在说不出话,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讲个明白。 长巳走到季清身旁,给她解开绑着的绳索。 “我现在带你离开,你知道该怎么做。若是你还想着过份心思,那就想想你爹娘和整个季府。” 季清沉默不语。 她现在就是能说出话来,也不想说。 长巳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匕首,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收起来。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是再不老实,我不会对你再客气。” 长巳拽着季清,走到门前刚要打开。 就听到敲门声。 长巳抬起的手一顿,停在半空。 他瞅了一眼季清,季清对他翻了个白眼。 长巳警惕地靠在门后,侧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笃笃。” 外面敲门声还在继续。 屋外的人没有说话,长巳也不言语,静悄悄往后退。 他拉着季清,慢慢退到窗户边。 “屋里的人,说话。” 长巳一听到这声音,瞳孔瞪大。 竟然是萧天烬! 第77章 见到季清 长巳此时已经退到窗户跟前。 他一手拉紧季清,一边用余光机警地盯着窗户缝外的楼下。 楼下的观众,正悠闲地看台上唱戏,无人注意到他。 只有对面的季白,见到他时,瞳孔一缩。 长巳顾不得季白,他迅速环顾一周。 没有护卫,没有其他可疑人。 看来萧天烬是自己来敲门,他的护卫都不在。 长巳盘算着,如果从这里开窗户跳下楼,有几分胜算能跑得掉。 他缓缓推开窗户,伸出胳膊,搂紧季清的腰身。 季清双眼紧紧盯着门,面色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 她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心脏怦怦乱跳。 萧天烬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会被救出去? 她还没意识到,长巳已经搂着她,往楼下跳。 失重感无征兆来袭! 等她一阵炫晕过后,长巳已经飞跳到楼下,拽紧她手就开溜。 对面的季白一直紧盯着对面。 当他看到长巳推开窗户,搂着一个小胡子的男子时,他赫然发现! 那个小胡子,正是姐姐季清。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到长巳突然带着姐姐跳楼。 惊得季白差点呼出声。 姐姐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能安全吗! 见到姐姐安然落地,他松出一口气。 一旁的慕容摘星,盯着楼下的人,疑惑道:“怎么是他?” 季白连忙扭头,问他:“你认识?” “哦,不认识……” 慕容摘星立刻否认。 他在皇宫偶然偷偷见过一次长巳,是在父皇的御书房外。 后来又在长公主府宴会上,见他守护在乐阳郡主身边,心里便有七八分猜疑。 只是他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不会是来监视自己的!还是来专门监视萧天烬的? 慕容摘星悄悄看向身旁的少夫人,见她脸色不大好,关心问道: “你没事?我去喊萧将军回来。” 季白满心思都是想去追上姐姐,看个究竟。 他扭头就想往楼下跑! 他忘记了自己屁股上还有伤,动作太剧烈,猛然扯到伤口,痛得他直“斯哈”。 “少夫人!” 慕容摘星赶紧伸手想扶他。 一时间想起男女有别,他又立刻缩回手。 季白咬紧牙,皱着眉头,摆摆手:“无事,七皇子莫要紧张。” 慕容摘星摸着下巴,疑惑道:“你和刚才那人有过节?” 不然为何一见到他就激动? 季白抿着嘴,片刻后说道:“我认错人,以为是认识的人,想下楼看个究竟。” 慕容摘星抬眼望向长巳刚才溜走的方向,摇头道: “人已经看不到了。” 季白略失望,别过头,再看向对面大开的窗户,那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也没见到萧天烬。 慕容摘星有些忧心:“萧少将军应该是去追他们两人了。” 希望别追上,若是被查出来同父皇有关,岂非不妙! 季白惨白着脸。 这时他才考虑到一些问题。 若是萧天烬真地追上他们,见到姐姐时,是不是代表他就知道真相了? 萧天烬踹门进去时,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摇晃的窗户和留下的一堆绳索。 他扭头便往楼下跑。 幸好他身手够快!没一会就跟到仓皇逃跑的长巳身后。 长巳今日带着季清,动作慢许多。 他本以为萧天烬不会追过来,没想到一抬眼,那人已经翻飞到他面前。 长巳下意识地将季清拽到身后。 他歇了两口气,抬手对萧天烬抱了一拳: “萧将军,好巧啊,你也来跑步?” 萧天烬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直接将目光移到他身后。 身后那人被长巳挡住,看不到脸,只能看到比较清瘦的身形。 萧天烬往前走两步,长巳下意识后退。 “你身后是谁,为何不敢出来见人?” 长巳伸手一挡:“萧将军,这是王府的小厮,他怕生,所以藏头不敢露面。 萧将军还请莫怪。 我这边还有事,就不打扰你看戏的雅兴,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他一个转身,胳膊搭在季清肩膀上,扭过她的身体就要走。 一股阻力挡住他根本没有拉动季清。 长巳别过头,萧天烬立在他们身后,一只手已经搭在季清肩膀上,牢牢抓住她。 力气过大,季清疼得龇牙咧嘴,长巳没有给她解开哑穴,她说不出话。 她反射性地抬手,想把萧天烬推开。 萧天烬二话不说,冷着脸,直接将她拉过来。 这一下,终于看清她的脸。 “小胡子?” 萧天烬见到她的妆容,眉眼一紧。 虽然此人脸上贴着小胡子,穿着一身男衫,但是那脸好生熟悉! 一时间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但这个小胡子,同丁七和陈九口中说的那个可疑之人,有没有关系? 季清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萧天烬。 她现在心里乱乱的,像是一堆麻绳绕在一起。 季清很想让萧天烬现在就带她走。 又怕季白和季府被威胁。 她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盯着萧天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长巳也是心中一紧。 连忙上前用肩膀撞开萧天烬,挡在二人中间。 “萧将军,这是王爷府的小厮,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你冒然如此,怕是已经吓着他。” 萧天烬疑惑地看了眼长巳,又盯着季清,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看到季清的耳朵时,他发现季清的耳垂上有小孔印记。 那是女子经常佩戴耳环留下来的。 再瞧他一身男衫,穿在身上着实不合身,明显不是他本人的衣服。 还有那胡子,怪怪的。 “萧将军,我想你夫人还在馆里等你。若是他遇到危险,此时她身边也没个能保护的人……” 长巳平复焦灼的心,冷静地想了个理由。 季清他现在放不得。 主人还没给他话,他可不敢现在就让萧天烬带走。 萧天烬往前走了一步。 他没去看长巳,直接问向季清: “你是三王爷府的小厮?” 第78章 怀疑的种子 季清眨巴着眼睛,张了张嘴。 下一秒,她明显感觉到腰间被什么东西抵着。 她知道,长巳正拿着匕首威胁她。 季清平复心情,冷静地对着萧天烬摇摇头。 而后,她抬手,指指自己嘴巴摆摆手。 长巳拉过她,看向萧天烬:“萧将军,时候不早,既然你不着急回去陪夫人,不如同我一起回去,今日郡主还没听你说话……” 萧将军冷冷瞧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他最后看向季清,眸色微沉,一句没说,转身离开。 长巳再不敢停在原地,他拎起季清的后衣领,狂奔回府。 萧天烬走到半路,转过身。 他望着长巳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有脚步声靠近。 萧天烬别过脸,看到苏六前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 “跟着他们,这回,务必查出那个小胡子的身份。” 苏六掏出黑头巾,蒙上脸,说了一句“明白”,便飞身跃上屋顶。 三个护卫中,他不论轻功、力量还是出手狠辣,都是最好。 季白坐卧不安。 他索性站起来,待在窗户跟前,一直盯着入口处。 等见到萧天烬只身一人回来,他心下复杂。 说不上来的五味杂陈。 萧天烬背着手,一直回到包间,才将手从背后探出来。 手里握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淡淡的紫色花瓣中间,包着一小片白色花蕊。 “路上看到的,摘来送你。” 季白平复忐忑的心,接过萧天烬手中的小花,轻声道了个谢。 慕容摘星已经按捺不住,急忙问他:“如何,你有没有追到人,到底怎么回事?” 萧天烬看向他,轻轻摇头:“跑得太快,没追上。” 慕容摘星暗自呼出一口气。 此时楼下躁动起来,有观众站起来大声呼好。 三人齐齐扭头看过去,只见台中一位花旦,正移着碎步。 那身形曼妙,水袖飘舞,步子轻盈,犹如仙子踏云。 “是春公子。” 慕容摘星说了一句,而后眉头微挑,望着楼下。 春公子缓缓伸出一只纤细玉手,眉眼流转,顾盼生姿。 直惹得台下的观众纷纷叫好。 慕容摘星一边看,一边说: “看他锦绣云肩,头面精致豪华耀眼,扮相美又灵。 一双媚眼如丝,直勾得人心荡漾,四功五法也是如此优秀。” 水袖一挥,春公子开嗓。 嗓音真是圆润含蓄,婉转悠扬。 “不错哦。”慕容摘星肯定地赞美一句。 季白默默地看着。 春公子的功底确实浑厚老练,不是他这个业余喜欢唱戏的人可比。 “不过……”慕容摘星赞美完,来了一句,“我还是喜欢季白在台上时的模样。” 季白抬眼,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正巧此时,慕容摘星望过来。 视线对上,慕容摘星嘻嘻一笑,解释道:“季白确实唱得好,我听过也见过。” 季白点头轻声道:“谢七皇子赞美。” 他只当慕容摘星同他好兄弟多年,心里向着他,是自然而然的事。 一旁的萧天烬忽然开口: “七皇子,之前你说,你第一次听家弟唱戏是在虚空寺?那是何时的事?” “就在……” 慕容摘星刚想说“就在前段时间的浴佛节之时”。 他猛然想起,那天他是偷偷跑去虚空寺的,现在明明白白告诉萧天烬,等于不打自招! 萧天烬安静地瞟着身旁夫人的神色。 但见她略显不安,双眸瞧了七皇子一眼又瞬间移开。 一只手藏在袖中,微微动了动。 “就是在前不久啊,我在季府凑巧碰到他唱戏。” 为了有说服力,慕容摘星回忆着萧景之曾经告诉他的,“对了,季府中有个戏台,是季白专门搭建用来唱戏的,就在他最喜欢的桃花园里。” 萧天烬面上无波,他抬眼看着季白,若有所思道: “夫人,家弟也喜欢桃花?” 季白还没回话,慕容摘星抢着说: “当然!他最喜欢的花是桃花,最爱吃的水果是桃子。” 说完,他还骄傲地抬起下巴,神色得意看向季白。 看我对你弟弟多了解! 慕容摘星其实心里很疑惑。 平时他是不喜欢对着陌生人说话。 今天是第二回见到季白姐姐季清,不知为何,面对她时,特别有说话的欲望。 面对着她,就像是季白在眼前。 慕容摘星知道这样不好,季清可是萧天烬的夫人,自己这般样子,怕是又要惹萧天烬不高兴。 他偷偷瞟向萧天烬。 萧天烬的目光正凝视着他的夫人。 那目光里,似乎深含复杂,让慕容摘星有些看不懂。 季白脸色有些不大好。 神色恍惚中,他没注意到萧天烬看向他的目光。 “萧郎,我身体不舒服,想早些回府。” 他今天来,本是想告诉春公子,他来赴约不惧威胁。 万没想到,会出现差池。 他看到姐姐,却不知她出了何事,更无力救她。 春公子的戏,季白再无心看下去。 还有慕容摘星,他今天似乎特别爱说话。 季白决定立马离开这里,不然还不知道七皇子会说出什么来。 “萧郎?” 季白没听到萧天烬的回应,伸出手,握住他胳膊。 这一握,他感觉到萧天烬的身形一顿,接着微抖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从季白的脑海里划过。 闪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那是什么。 但是他的感觉很不妙! “夫人,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回去。” 萧天烬反握住季白的手,紧紧地攥了一下又轻轻松开。 他贴心地一手护住季白的腰身,一手搀扶着他的胳膊。 同慕容摘星打了声招呼: “七皇子,臣先告退,陪夫人回府。” 马车里,季白没有像来时那样,躺在萧天烬的大腿上。 他靠在一旁,双眼虚无地平视。 萧天烬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下面还在疼?” 第79章 萧天烬心里一紧 季白耳根有点红。 确实还在疼。 他也不会想到第一次有那么疼,明明做好措施。 萧天烬搂住他,柔声说道: “等回府,我去找太医开个方子。” “别……”这种事,怎么好同别人说。 季白内心太羞涩,垂下眸子,连连摇头。 “我那有些药在备着,等回去……好好休息很快没事。” 萧天烬爱怜地搂着他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侧着坐,会舒服点。” 萧天烬看着季白顺从地侧倒在他怀中,嘴角扬起。 这时他才注意到一件事,季白的肩膀真的要比一般女子宽许多。 还有他的个头…… 萧天烬盯着夫人泛红的耳根,思绪翻涌:或许,是该见见夫人的弟弟。 他扭头,扯起的嘴角平下来。 望着马车窗外,眸中笼罩一片暗色。 他终于想起来,那个小胡子为何一见面就觉得熟悉。 那个人,同眼前的夫人,眼睛神似,轮廓十分相像。 萧天烬脑中回想起许多事。 成婚当晚,夫人说自己紧张害怕,身体不舒服,一直拖着不肯圆房。 后来又称身子来癸水,不爽利。 再就是,那次他醉酒,梦见自己撕扯夫人的胸。 还有昨晚,他在迷糊中同夫人圆了房。 细节记得不大清楚,但是夫人的私处,确实…… 萧天烬越想,眸色越是复杂 。 一切,等苏六回来,便会窥见真相。 喜雨在卧房里打扫。 今日苏六不在,他走之前特意嘱咐看好夫人的房间,哪里也不许去。 喜雨心里明白。 经过上回床底藏小人之事,这房间便不允闲杂人等进来。 刚才她在门前打扫,有个小丫头过来同她搭话,想讨杯水喝。 喜雨直接拒绝。 哪里屋的丫头,就去哪屋喝。 偏偏来她这里讨什么。 喜雨现在谨慎的很,生怕又有人陷害少爷。 她将床上枕头拿到门前晾晒,又将门窗打开,换换新鲜空气。 清洁完地面,清除屋内摆件上的灰尘后,整理起床铺。 床里的被褥不平整,喜雨伸手抚平。 有什么东西塞在被褥下。 喜雨下意识地掀起来,是两个散着的纸包。 纸包里放着一些药,几支香,还有个食指长的瓷瓶。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喜雨拿起来,闻了闻,一股药味。 “少爷又生病了么?” 她想起季白嘱咐她,最近的食材里要放些有损身体的药。 “莫非这些也是对身体不好的?” 喜雨思索了下,决定先放到一边,等少爷回来问问他。 她顺手搁在了梳妆台子上。 “姐姐……” 身后蓦然传来陌生人的呼唤。 喜雨吓了一跳。 扭头见到来人,是个十四五岁陌生的丫头。 “姐姐被吓着了,我是新来的,名唤玉红。” 喜雨盯着她,警惕问道:“玉红?你来这屋里做什么?” “我刚从附近经过,看到你晾晒的枕头掉地上了,便好心过来帮你拾捡起来。” “哪知道从枕头里掉出这个东西。” 玉红抬手,将东西拿起来给喜雨看。 喜雨定睛瞧过去,竟然是少爷的如意银锁! 那可是少爷从小就戴在身上的东西。 她之前晾晒时居然没发现,疏忽了! “多谢玉红姑娘。” 喜雨脸色稍稍好了些。 人家不是故意打扰她,只是经过,又顺手做了件好事。 她万没有伸手打笑脸人的。 喜雨伸手去接。 玉红一个转身,直接将如意银锁放到梳妆台上了。 “姐姐我放这了。” 喜雨走过去,将银锁收进抽屉。 然后细细打量她,端详片刻后,想起来早上见过。 “你是绿梅领进府里来的?” 这丫头换过一身新衣裳,又扎起辫子,比早上看起来精神许多。 “是的姐姐。我今儿个才来府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希望姐姐多多提点。” 玉红一脸天真无邪,像是真心要同喜雨做朋友。 喜雨对绿梅和陆青微没好感。 连带着她们身边人,都不喜。 她抬眼扯出笑,对玉红下逐客令: “呵呵,你是绿梅领进来的,我可不敢居功教你。 今天谢谢你,我还有事要做,就不留你喝杯茶了。” 玉红知道她在赶人,也不恼,笑嘻嘻挥手便走: “行,那姐姐你先忙,得空我再来请教你。” 喜雨看着红玉迈着轻快的步子,越走越远,这才放下心。 马车到了萧府,萧天烬抱着季白下车。 搀扶他进了房间,将他扶倒在床。 “这是怎么了?” 喜雨看着脸色苍白的少爷,心里一阵疼。 少爷今天从早上起来,身子似乎就非常不舒服。 一定是那个药! 应该阻止少爷喝那种糟践身体的东西。 碍着萧天烬在场,喜雨没敢说。 “我没事,就是感觉到很乏,想好好休息。” 萧天烬默默点头,将被子盖好。 “夫人你好生歇息,我出去办些事,会晚点回来。” “好。” 萧天烬前脚刚走,季白就伸手向床里摸去。 他得给自己屁股上药。 摸了半天,连个影儿都没摸到! “少爷,你在找什么?” “我放床里的东西你有没有看见?” 喜雨一听,指着梳妆台上的药包,“是那些?” 季白脸一下红了。 “是,赶紧拿来。”幸好喜雨不知道那些药的用途。 喜雨脸色忧伤:“少爷,你还要吃损伤身体的?” “那些不是,是涂伤口的。” 听季白这么一说,她一惊:“少爷你受伤了?” 季白按着脑袋:“别问那么多,快些拿来罢。” 他接过药,看了看分量,感觉少了一点。 还有倒流香,明明还剩下9个,怎么就8个了。 “喜雨,这些药你动过?” “没有,我收拾床铺的时候,摸到了,就给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没动过。” 那可能是掉在哪里了。 季白决定先给屁股上药,等会再从床里面找一遍。 喜雨在跟前,他不好意思抹药,只得吩咐她: “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现下有没有吃的。” “好嘞。” 萧天烬没有立刻离开府,他到书房写了会字。 心里盘算着,苏六这个时候,应该快要回来复命。 苏六比丁七和陈九办事更细致。 这回,他定不会空手而归。 门外有脚步声走动,萧天烬手指微微动了下。 他心悬起来,略有些紧张。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现在如此煎熬复杂。 笃笃笃。 “进来。” 萧天烬平复心情,写完最后一个字。 苏六进屋后将门关紧,禀报他追踪的结果: “将军,属下跟着他们一路到了三王爷府里。” “长巳到府里后,将那小胡子的哑穴解开。” “属下听到,那个小胡子说话分明是女子的声音,胡子也是贴上去。” 萧天烬拿着狼毫的手一顿。 第80章 发现季白秘密 尽管萧天烬已经猜到。 如今听到切实答案,他心里仍旧是咯噔一声。 “可听到那女子说了什么话?” 苏六老实回答:“离得有些远,没听清楚。 不过他们似乎在争吵,属下还没来得及靠近,长巳直接将人拖走。” 萧天烬眉眼沉沉:“他们往哪儿去的?” “属下看到他们进了郡主的卧房。” 萧天烬思索片刻,才说道:“怪不得上次丁七他们找不到,原来暗室的入口处,应是在郡主房间里。” “将军……”苏六一脸欲言又止。 萧天烬斜睨着他:“吞吞吐吐什么,尽管说。” 苏六斗胆抬起脸,望了萧天烬一眼后别开目光: “长巳拖着那人消失之前,那人将小胡子扯下,属下不小心看到她的脸,同夫人实在很像,简直让人,差点分不清。” 萧天烬沉默。 书房里一片死寂。 很久后,苏六才听到幽幽的声音: “此事任何人不许透露,你先下去。” 苏六暗自舒了口气,快速说了声“是”便立刻退下。 独留萧天烬坐在书房许久。 半夜,萧天烬才回到房间。 季白早就歇下了。 他慢慢走到床前,打量着夫人。 萧天烬抬起手,轻轻落到他胸前上方。 迟疑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他收回手,视线上下移动,探究着打量季白许久。 萧天烬坐到床边,视线移到季白的耳垂上。 平常女子,都会打有耳洞。 可现在,他才观察到,夫人的耳垂上只有夹出来的印子,根本没有小耳孔。 夫人也会戴耳饰。 但他买的那些款式,夫人却从未戴过。 他刚才去检查梳妆台,看了夫人妆奁里的珠翠才发现。 夫人平时戴的那些耳饰全是夹式款。 “耳夹……原来夫人耳朵上没打过洞。” 萧天烬缓缓抬起手,指尖移到季白的脖子上,只轻轻一勾。 季白脖子上的丝帕便解落开。 男性象征的喉结,映入萧天烬的眼帘! 他的指尖瞬间一滞,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萧天烬缓过神,双眸漆黑,眸色逐渐冰冷。 收回手后,他闭了闭眼。 “竟然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的夫人,竟然是男子! 紧接着,萧天烬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眸子里的冷意还未消失,又涌上无尽幽寒。 若是季白此时苏醒,他一定会发现,萧天烬的下颚紧绷着,似乎正隐忍着怒火。 “男子……这么些时间以来,我竟然一直被骗……” 萧天烬的胸口,像是被禁锢住,喘不过来气。 他一会失神,一会又捏紧自己的手指,指腹有都有些发白。 眸中细碎的光,更加黯然。 萧天烬张开五指,像条捕获猎物的毒蛇,轻轻游走攀上季白的脖子。 现在,只要他一个用力。 这条白皙细腻的脖子便会被扭断! 萧天烬的眼神,闪现出无尽杀意。 他慢慢将手收紧…… 季白睡得迷糊,感觉有冰冷寒意的视线,正盯着他。 他微睁开眼。 看到萧天烬睁着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季白没来得及发现他眼中的疯狂杀意,更没注意到他的手。 还以为萧天烬才回来。 迷糊中,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萧天烬的另一条胳膊。 呢喃一句:“萧郎,回来了?早点休息。”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萧天烬攀上他脖子的手,猛然刹住。 他怔愣一会后,轻轻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翻身下床。 走到梳妆台前,他缓缓拉开小抽屉。 里面安静地躺着那条如意锁坠。 萧天烬盯着许久,双眸微眯。 片刻后,他扭头瞧着床的方向再看了一眼。 此时的他,沉着脸,目光凌厉。 他刚才冲动了。 得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天烬决定今晚先住到别院里。 陆青微用着早饭,环顾屋里一圈,问绿梅: “新来的那个丫鬟呢?” “表小姐,你是不是在问玉红?她一大早不知道捣鼓什么,说等会来。” 陆青微擦擦嘴,一脸不满: “这刚来就不守规矩,也太放肆了,现在去把她叫来!” 绿梅应了一声,转身刚到门口。 就看到玉红一脸喜色跑过来。 绿梅拉住她,小声提醒:“你跑哪去了,表小姐在生气呢,你说话小心些。” “放心绿梅姐,我有好事要告诉小姐。” 玉红挣开绿梅的手,冲进屋里。 见到陆青微后,她激动地上前行了个礼: “小姐,奴婢有个好消息要说。” 陆青微斜着眼,瞟着她,对她这种冒冒失失的模样,很是鄙弃。 她扬起下巴,翻着双眼,语气很是不耐: “一大早不来屋里伺候着,跑哪去了?” 玉红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递到陆青微面前: “小姐,奴婢昨儿个从少夫人的房间里,得了这两样东西。” 一听是季清的房间,陆青微终于来了精神。 她垂下眼皮,看着玉红手里的东西,疑惑道: “你去了季清房间?你是怎么去的,这手里又是什么?” “小姐,这纸包里两样东西,一种是倒流香……” 玉红说话说一半,没再往下说。 陆青微有些不耐烦,讨厌她神神叨叨的样子。 “倒流香有什么稀奇的!咱这府里多的是。” 玉红嘿嘿一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陆青微对她的鄙视。 她将纸包里的倒流香,拿起来。 讨好似的凑近陆青微:“小姐,你不知道,这香有问题。” “别打哑谜,有话快说!” “小姐,这香里,掺了别的东西,奴婢特意去找人看过了,里面有迷幻药。” 第81章 分房睡觉 “迷幻药?” 陆青微本来一脸懒意。 听到玉红这样说,立马来了精神! “你确定?”她有些不相信。 玉红连忙举手保证:“千真万确,小姐,奴婢特意找人检查许久。” 说着,她又指着纸包里另外一样东西: “还有这个黑色的药丸,是解药,是解这个迷幻药的。” 陆青微听了这话,倒没显得多惊讶。 她瞅着玉红,打量她一会,问道: “你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又凭什么怀疑有问题,就自作主张去验了?” 玉红低着头,语气带着一丝哀伤: “那日刚进府,听到小姐说,祖母进监牢都是拜那位少夫人所赐,奴婢便时时关注着那边房里的动向。 昨日从那边经过,以为屋里没人,便想进去看看。 结果有个婢女在里头。 奴婢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纸包。 梳妆台都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也一定是很珍贵的。 而且,谁家倒流香用纸包包着,奴婢便起了疑心。” 陆青微点点头,放下心来。 她微微一笑,一改刚才冷漠又高傲的态度,开始夸玉红: “很好,你很聪明,一来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玉红暗松一口气,一脸明媚: “少夫人的房间里还有好些颗,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陆青微思索片刻:“能做什么,肯定是用来勾引大表哥,这个狐媚子,我就说她刚进府,大表哥怎么事事都迁就她!” “原来是用了这种手段!” 她咬牙切齿,对这种行径十分憎恶。 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季清的房间,当场揭发她! 玉红悄悄瞄着陆青微,见她一脸愤恨。 她向前一步,小声道: “小姐,现在只要去她房间搜,绝对能搜出来。” “她的房间里,还有好多。” 陆青微站起来,甩着帕子,摇摇头: “先不急,我要去大表哥面前探下口风,顺便提醒他一下。” 玉红眼珠一转,“说到少将军,奴婢有一事,要告诉小姐。” “昨天夜里,少将军没有留宿少夫人的房间,去了他以前的厢房。” “竟然有这种事?” 陆青微一脸惊讶,随后又窃笑起来。 “会不会是大表哥已经有所察觉,枕边人在算计他?” 她越想越觉得,大表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不行,我现在去看看。” 说着,她急忙要出门。 经过绿梅身边时,斜视着她,目光里满是嫌弃: “瞧瞧人家,一来府里就干了件大事,再看看你,多学着点!” 绿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声应下:“是。” 季白一睁眼,伸手摸了摸身边。 被窝是凉的。 他坐起来,看着身边整齐的被褥,心下疑惑。 知道萧天烬每天早起,但今天看样子,他是根本没来床上睡过。 “喜雨?” 喜雨从屋外进来,看到他醒了,连忙上前: “少爷,要洗漱?” 喜雨这几日晚上都没有守在屋外。 季白问她:“看见姑爷了吗?” “没有,奴婢卯时五刻便在屋外候着,一直到刚才你叫我。这期间没有看到姑爷出去。” 喜雨说出来后才感觉到不对劲。 那岂不是说,姑爷昨天晚上没回来? 季白脸色微变,他扭头看向屋外: “今天就你一人?” 喜雨点头。 她也很奇怪,今天一早过来到现在,苏六都没来。 自成婚后,不管萧天烬办公到多晚,他都不会夜不归宿。 季白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萧天烬不会遇到什么事了! 他掀被下床,扭头瞟了一眼案桌上的美人瓶。 平日里天天都有新插的桃花枝,今天空无一物。 “先给我梳头。” 季白匆匆洗漱好后,走到门外。 喜雨见他面上担忧,不禁小声道:“少爷,要不奴婢去书房先看看。” 季白抬眼看着日头没有说话。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辰早已经下朝了。 莫非萧天烬去了军营? 季白面上泛起忧色,正要亲自去府上寻找一番,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 心中一喜。 季白眉眼舒展,寻着脚步声抬头看过去。 不是萧天烬,是苏六。 季白未开口,喜雨直接走向苏六,询问: “苏大哥,少将军人呢?” 苏六面上仍旧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对着喜雨抱了抱拳: “喜雨姑娘,我奉将军之命,前来告之少夫人一声……” 苏六走到少夫人面前,行了个礼: “少夫人,少将军以后会宿在东厢房中。” “属下过来,拿将军的衣物。” 东厢房,那是萧天烬以前住的屋子。 这是何故? 喜雨愣了,季白更是心中一紧。 “苏六,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六浅浅一笑,并未说其他,只说是少将军的意思。 “少将军每晚深夜归来,怕惊扰到夫人。以后军营的事会更忙,少将军担心夫人休息和身体。” 喜雨别过头,看了眼季白。 季白眼中神色暗淡。 他一听苏六这般说,便知道是敷衍他。 “少将军在哪里?” 苏六面上还是那样恭敬:“少将军不在府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回少夫人,属下不知。” 季白垂下眸子,掩去目光中的失落和难过。 苏六怎么可能不知道萧天烬的去向。 定是听了主子的吩咐,不愿意透露罢了。 季白沉默片刻后,点头道: “好,那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想见他。” 苏六走后,喜雨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错愕。 她扭头问季白: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姑爷他……” 季白对着她轻轻摇头:“我也不知。” 他面色无波,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 萧天烬不会是发现他身上问题了? 第82章 恼怒但仍有些牵挂 萧天烬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处。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没回头,直接出声: “他是什么反应?” 苏六老老实实回答: “少夫人没什么反应,只说让你回去后找她。” 萧天烬转过身,风吹起他的衣角簌簌作响。 他眼神冰冷,面上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你看清楚了,他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表现出来?” “是的,将军。” 听到肯定回答,萧天烬微眯起眼,一股气从心里涌到嗓子眼。 堵得他有点闷。 他盯了苏六一会,才问道: “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 “回将军,季府确实有对双生子。 大的是姐姐,一直养在府中。 弟弟从小身体似乎不大好,加上当时对于双生子有不好传闻,所以,季府将弟弟送到乡下养了段时间才回府。” “对于季府有对双生子的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苏六垂着眼皮低着头,继续禀报: “属下查到,近段时间,季府这一对双生子,都没出现在府里。 姐姐嫁入萧府,弟弟出了远门。” 萧天烬别过头,双眸涌上沉沉暗色。 他嘴里重复了一句:“弟弟出了远门?” “是,季府的那位小公子,自姐姐出嫁后,便没有在府里出现。” “季府的人说,他们家公子出了远门,要过段时间才回。 至于出远门是去了哪里,办的什么事…… 恕属下无能,并未查到。” 萧天烬轻哼一声,眼里出现一抹自嘲和怒气。 “你当然查不到!” 苏六面上迷茫,莫非主上知道那位公子的下落? 他还等着少将军说下句。 结果萧天烬一直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六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四周的气压明显变低。 他心里疑惑,少将军这是同少夫人闹别扭?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怎么将军还要搬出去住。 想了一会没想出头绪,苏六只觉得脑袋疼。 太废脑子,还是别想了! 苏六不喜欢动脑筋猜问题,他觉得累。 他更喜欢简单点的差事,比如看门。 “上次,府里老夫人和陆青微质问少夫人的事,你再说一遍。” 苏六正腹诽着,听到萧天烬问话,立马回神。 “是。” “陆小姐怀疑少夫人身上来癸水是假,不想为萧府绵延子嗣是真……” 苏六将那日的事,再次重复一遍。 “……属下后来,认真审问过王婆和李婆,她们从未洗过少夫人的秽物……” 萧天烬沉默地听着。 他抿着嘴,绷着轮廓。 偶尔会微闭下双眼。 末了,苏六说完后,他转过身吩咐: “王婆子和李婆子的事,她们既然承认诬陷,就让官府抓紧办了! 后面的事,不用再追查。” 苏六眼中愕然。 事情已经有些眉目,就快水落石出,少将军怎么突然阻止? 他懒得去想其中原因,只服从地点头应下。 “那……少夫人那边?” 苏六很想回去继续当个看门人。 他不想和丁七与陈九那般,遭受风吹日晒,奔波劳累。 萧天烬知道他想什么,淡漠地瞟了他一眼:“你以后也不必再去,无需再去做看护的活。” “那以后少夫人若是在府里碰到危险……” 他还帮不帮? 苏六刚问完这话,就见萧天烬瞟了他一眼。 说是瞟,不如说是剜。 蓦然对上少将军的视线,让他心里一个咯噔,头皮发麻。 好渗人的杀意。 少将军同少夫人发生了什么? 竟然让他如此恼怒! 萧天烬一听到“夫人”两字,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现在不愿意见到府里那位“夫人”,是怕自己压不住怒气,会忍不住质问! 更怕自己忍不住失手,打伤他。 萧天烬怎么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夫人,居然会是个男子! 想起自己和一个男子拜堂,同睡一张床。 每天给他摘新鲜的桃花,送他名贵的首饰。 每天晚上温存。 那天晚上,他们还…… 萧天烬紧闭双眼,驱散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待他再睁眼,面色愈发暗沉,双眸里散着无尽幽深和寒意。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思索好一会,将那股火气狠狠压下去后。 这才冷冷地对苏六说道:“若是他遇到危险,你见机行事。” 苏六明白了。 少将军这样说,意思就是让他该管的还得管。 “你先回去,我去一趟三王府。” 萧天烬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要想办法去见到真正的季清,他的夫人…… 季白等了许久。 等到日头都偏西,也不见萧天烬的人影。 喜雨看着早已冷掉的膳食,轻轻叹了口气。 “少爷,奴婢将这些饭菜再拿去热一热。” 季白按了按眉心,揉了揉太阳穴。 从今天早上起来,他就感觉到头时不时发晕。 胸口也闷闷的。 他没往多处想,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焦虑的缘故。 季白轻唤一声:“喜雨……” 喜雨走上前,安慰道:“少爷,姑爷自成婚后,同你一起用膳食的次数没超过三回。 你不用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喜雨才不管萧天烬抽的什么风。 她只心疼自家少爷。 午饭时间早就过了,少爷一口没吃。 季白沉默一会,才道:“其实他不回来睡觉也好,以后我再不用提心吊胆。” 喜雨以为季白想通了,嘻嘻一笑,“就是啊少爷,其实这也是好事。” 以后饭里也不用再放药,损害身体了。 季白走到梳妆台前,将陆氏送他的红珊瑚坠子戴上。 “我去见见老夫人。” 若是以后这府里见不到萧天烬,便只能仰仗老夫人。 喜雨停下手里的活,凑到季白跟前,小声道: “少爷,奴婢见那老夫人也不是善茬,上回她偏听偏信,合着陆小姐一起对你施威!” 喜雨只当萧天烬和她家少爷,闹了点小别扭。 或是发生了些小误会,说不定过几天两人便和好了。 她从心里觉得陆氏是笑面虎,不希望少爷跑那老夫人面前伏低做小。 “喜雨,别担心,我只是日常去请安。” 季白明白,自己不能沉湎于难过和猜忌。 他没功夫去想太多。 他的目的是为了季府,更是为了姐姐以后在萧府站住脚跟。 萧天烬今天不回来,那他就等到明天。 明天不回来他继续等。 总有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不能糊里糊涂。 若是,萧天烬真的发现自己秘密…… 该如何? 季白捏着眉心,将烦乱心思收起。 若萧天烬真的发现自己男儿身,大不了他一人承担所有。 平时长巳是不敢轻易在白天过来面见他主子。 但今日情况特殊。 他有要紧事禀报。 “主子,属下知罪,特过来领罚。” 他的主人坐在珠帘后面,正悠闲地品着茶。 听到他如此说,呵呵一笑,问道:“什么罪?” 长巳跪在地上,低头压着声音: “萧天烬已经查到季清的行踪,对于她的真实身份暂时还没有确认。 另外,他对季白的身份产生怀疑,已经搬出卧房。” “接下来该怎么办?” 长巳有些心塞,后背上已经冒出冷汗。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小私心,会引来这么大麻烦。 预期的事已经提前发生。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过来请罪。 第83章 萧天烬质问 长巳心下戚戚,自知闯了祸。 他低头沉声说完后,默默等着主子的责罚。 “叩叩……” 珠帘后面传来敲指声,指头叩在案桌上的声音,就像敲打在长巳的心头上。 敲得他的心,没由得悬起来。 过了许久,长巳跪得膝盖都麻木了,才听到珠帘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乐阳郡主也睡够了,让她醒醒。” 长巳低垂着双眸,眼珠一转,心下了然。 乐阳郡主的药该停了。 只要一停,她便自然醒来。 乐阳郡主一醒来就会缠着萧天烬……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三王爷眯着眼,盯着萧天烬的后背,看了很久。 萧天烬自一进这屋,便后背挺直,坐那里一言不发。 他没发现,萧天烬的目光,一直在乐阳郡主四周观察。 “萧将军……” 三王府实在等得辛苦,忍不住出声询问: “萧将军,你是不是在想该跟乐阳说些什么?” 萧天烬眉眼动了动。 他正悄悄观察着屋内的布局,在寻找着暗室入口。 可惜三王爷一直待在房间里,还有两名护卫。 他不敢动作太大。 听到三王爷这样问,他微微别过头。 此时,萧天烬感觉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以为自己花眼,定睛瞧去。 帐缦内,隐约看到被褥微动,影影绰绰有只手抬了起来。 萧天烬瞳孔一缩。 乐阳郡主醒了! 他眉眼一跳,还未说话,就听到三王爷气急的声音: “平日里你说的都是乐阳不爱听的也就罢了,如今连一个字都不说,你这是来帮忙还是来看笑话?” 萧天烬扭头,声音淡漠,一脸平静。 “三王爷,乐阳似乎醒了。” “什么!” 听到这话,三王爷急忙站起来,他大步走到萧天烬身后,刚想问一句“是真的?” 就听到帐缦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声,还有浅浅的咳嗽。 “快!快叫大夫来……” 三王爷急切地掀开两层帐缦,果然! 乐阳郡主已经睁开眼,只是眼中尽是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太好了,乐阳你终于醒了啊……” 三王爷高兴得哭腔都出来了。 “老天有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端水来!” 郡主的屋里忙作一团。 萧天烬冷眼地观察着屋内,他在找暗室的入口处。 “萧天烬!” 耳边传来惊呼声。 乐阳郡主指着他,眉眼中尽是喜色:“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是不是专门来等我的!” 她一脸兴奋激动,对于自己的亲爹在面前抹泪毫不在意。 乐阳一醒来就看到扎眼的萧将军,心中喜不自胜,她匆忙要掀开被子跳下床。 忽然想起自己如今蓬头未洗面,双手捂住脸,自言自语: “糟糕,我还没洗漱梳妆,这样怎么见人。” “快快快,端水来给我洗脸漱口……” 萧天烬知道今天是不会有收获了。 看乐阳现在的劲头,她指不定一会跳下床,往自己扑过来,缠着他。 现在不走,等会真就走不掉。 他瞅了个空当,趁着乐阳视线瞥到一边的时刻,抽身而退。 走到门前,萧天烬对着门两边的护卫说道: “三王爷有令,乐阳郡主刚醒,神志不大清醒。 千万不要让她乱跑,尤其不能让她出这个门。” “是。” 陆青微将玉红昨日承上来的药包好。 “果然是有问题。” 她当时没有说太多,事后亲自带着药,又去找城中的大夫验了一遍。 确实如玉红所说。 倒流香中掺杂着迷幻药,而另一些粉末里,是有解药。 “这下看你还要怎么狡辩!” 陆青微冷笑两声。 她起身刚想拿着药,去找姑母告上一状。 有人来了。 “表小姐。” 是绿梅带着玉红进了屋。 “表小姐,玉红说有重要的事向你禀报。” 陆青微来了兴趣,坐下来,直接问玉红: “有什么事?” “小姐,奴婢今天一早看到护卫苏六,从少夫人房间里搬走几样东西。 他离开后没有再回去。 奴婢心下疑惑,悄悄凑近,听到喜雨同少夫人说话,原来是少将军要去东厢房住下。” 陆青微瞪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奴婢字字都是实话。” 陆青微不止震惊,她心里隐隐窃喜起来:“这是出了什么事,大表哥居然搬出去!” 难道,他也发现迷幻药的事了? 大表哥最恨别人骗他,若真是因为这样,以后季清在大表哥心里就失了信任! 玉红低着头:“似乎是少将军同少夫人闹了矛盾,具体原因,奴婢并不清楚。 不过少夫人眼下失了宠,她似乎想去讨好老夫人。” “哈哈……”陆青微笑起来。 “太好了!” 她猜测萧天烬应该还不知道迷幻药的事。 不然以他的性子,必定不止搬出去住那么简单。 “太好了,我本来还想着将药送到姑母面前,现在,我直接送到大表哥面前……” 陆青微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她连忙吩咐绿梅:“绿梅,去将我梳妆台上那支银簪子拿过来。” 绿梅脸上疑惑。 她依照吩咐,将银簪子拿过来,交到陆青微手中。 陆青微看着向她行礼的玉红,一脸灿笑。 “玉红,这支银簪子赏你了。” 玉红一脸惊喜,急忙伸手接过。 银簪子接到手中,沉甸甸的,至少有三四两。 上面还镶了两颗小宝石。 玉红没想到小姐会赏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之前在邻居家,一年的零花钱,都没有一两! 她的眉眼止不住地抖动:“谢谢小姐!” 陆青微瞧着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下觉着好笑。 她拿帕子掩着扬起的嘴角:“你做得很好,以后多盯着少夫人,只要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是是,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到。” 季白手撑着下巴,拿着剪刀,将燃烧成黑色的烛火芯子轻轻剪了些。 烛火噼里啪啦的跳跃着。 “少爷,夜深了,你还不上床休息?” 季白沉默。 好一会儿,他扭过头,有些不确定地问喜雨: “你说,他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 喜雨望着少爷期盼又落寞的眼神,鼻子忽然有点酸。 以前怕少爷被戳穿身份。 现在萧天烬真的不来了,少爷又难过。 喜雨忽略掉心中隐隐的不安,上前安慰季白: “少爷,咱们现在就安安静静地等小姐回来,你不要多想。” 今日少爷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一个劲地问少爷身子如何。 话里话外,都在催少爷快些生下子嗣。 看来老夫人还不知道,萧天烬和少爷分房睡的事情。 不过同在府里,知道是早晚的事。 “喜雨,我没有多想。 我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所为何事,突然就这样。 我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他人。 他是真的忙,还是不愿意见到我!” 喜雨刚想说也许是少将军真的忙,话还未出口,就听到“砰”的一声门响。 萧天烬冲进房间里。 喜雨喜出望外:“姑爷!” 季白也是一愣,随后站起身,轻声叫道:“萧郎。” 萧天烬冷着脸,眼里满是寒意。 白天他在三王爷府寻了好久,也未寻到暗室入口。 晚上刚回到府中,陆青微带着迷幻药来找他。 听到少夫人竟然在房中用迷幻药。 他当时的心情,说不上来的恼火、难过、愤怒、羞耻…… 第84章 以前叫我夫人,现在喊我下三滥 萧天烬刚开始知道自己夫人是男儿身后,心下震怒。 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季府没那么大胆。 毕竟这是皇上赐的婚,他萧府又是将军世家。 结合长巳挟持着季清,萧天烬心里猜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也清楚大约是为何。 回想起成婚后的点滴,他对自己“夫人”又多了两分谅解。 所以当时,虽然他心中恼怒,怪自己成婚以后自作多情。 但并没有当场揭穿,也没有对季白责罚。 今晚以前,他从未想过,对方会对他使用这么下作手段。 萧天烬站在门前,望着一脸愕然的季白,回想起成婚后的点滴,他满心失望。 瞟了喜雨一眼,他命令道: “你先出去。” 喜雨本来心下高兴,还以为萧天烬是来和好的。 看着他冷脸,担忧地看向季白。 季白对着她点了个头,喜雨只得退下。 她退到门外,贴心将门关上,自我安慰道: “只要少将军肯来见少爷,就有缓和的余地。” 屋内,季白平复了下心情,缓缓走向萧天烬。 走到跟前,他抬手要替萧天烬解衣。 “萧郎,我来替你更衣。” 他的手还未碰到衣角,便被一把攥住! 力气之大,握得他手疼。 季白抬起下巴,不解地盯着萧天烬。 “萧郎,你这是做什么?” “把你的手拿开。” 萧天烬冷冷说完,将手一甩,带着季白整个身体都颤了一下。 “你还好意思喊我萧郎?” 萧天烬双眸染上寒意,绷着下巴,满脸愠怒盯着季白: “你真是好样,瞒我这样辛苦!明明是男儿身,却扮作女子嫁与我。” “难怪你总是找借口,死活不同意圆房……” 说着,萧天烬眼中满是嘲笑与讥讽。 “我以为,我娶的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没想到,我竟是如此无知,每天对一个男子献殷勤!” 萧天烬越说越恼火。 他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可见。 “我真是蠢,明明你身材比一般女子高大许多,明明有那么多破绽,我却被蒙在鼓里那么久。” 萧天烬有些心痛。 他盯着季白,一字一句问对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 季白垂下眸子,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看到萧天烬怒急红眼的模样,看到他脸上带着落寞和痛心。 他心下有紧张,有后悔,还有一丝丝心疼。 季白张了张嘴,嗫嚅着没有出口。 最终,他对着萧天烬行了个大礼,轻声道:“对不起。” “本应该是姐姐嫁进萧府,只是当初出了点差错……” 季白停顿一下,没有说出具体原因。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姐姐在哪里。 他只希望萧天烬别怪罪他姐姐。 “姐姐有不得已的原因,当初是我自作主张,代替姐姐嫁给将军。 希望萧将军看在这段时日来的情分上,对季府能够网开一面。” “若将军生气,只管惩罚我一人便好。” “要打要骂要怎么罚,我没有任何怨言。” 萧天烬瞪着他:“苦衷?有苦衷就可以欺骗!我们有什么情分,我对你好,是以为你是季清。” 季白沉默。 他面上平静,心下隐隐发痛。 原来是这样么……成婚后的点点滴滴,原来都可以不作数的呀。 “本来,我已经猜到你的身份,想着先冷静几日再来处理此事。可今天……” 萧天烬拿起手里的一粒倒流香丸。 “今天我拿到这个东西,你不会不认识?” 季白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藏得很好,萧天烬的手里怎么会有? 他猛然想起自己纸包里少了一粒香。 萧天烬是什么时候进屋,发现这东西的? “你骗我感情就算了,居然还……骗我的身子!” 萧天烬眉心突突跳着,眼里闪过一抹戾色。 “你们季府的人,竟然是如此无耻又下三滥!” 季白听了这话,如遭惊雷劈,呆呆愣在原地。 平日里温柔又疼爱他的萧郎,此刻仿佛化身成了一匹龇牙咧嘴的野狼。 “是我不对……” 季白心里乱乱的。 萧天烬一下子识破他身份,一下子又找到这粒香料。 令他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不起,萧天烬,一切都是我。” 季白心一横,破罐子破摔: “是我想在府里立身,是我想抓住你这根稻草,是我希望将来你明白真相那天,能够免我一死……” 萧天烬听着季白说的话,越听越生气。 他抿紧嘴,口不择言:“所以,你就如此轻贱,如此不择手段?这也是季府教你的?” 季白本来深感愧疚。 心下决定,不管萧天烬怎么骂他他都受着。 听到萧天烬总是带着季府,他腾地抬头: “够了,萧天烬!” 季白心中涌起一把火:“你骂我一人就可以,别带上整个季府。” 季白本来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有些不齿。 毕竟是他对不起萧天烬在先。 听到姓萧的口无遮拦,骂季府,他心下怒了。 季白挺直腰背,双目直视着萧天烬: “萧将军,别说得那么难听。 是谁每天晚上缠着我? 又是谁那天晚上对我投怀送抱! 你说我下三滥骗你身子? 难道你不也一直馋我的身子! 受苦的是我,舒服的是你。 你现在得了便宜,又跑来骂我?” 季白拍了下自己的屁股:“它到现在都还在疼着呢。” 萧天烬瞳孔放大,脚步虚浮,差点踉跄。 他哪里听到过这种直白又粗鲁的话。 简直令他又羞又愤,说不出话来。 季白看着他面色,青了红红了白的,冷笑一声,继续输出: “虽然说我下了些料,若不是你色欲熏心,又怎么会着我的道?” “我不信你当时没有所察觉。” “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会不知道? 你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当时若是要推开我,又怎么会做不到。 我一个小小的后宅男子,若拼力气又怎么会拼得过你……” 季白越说越激动,口若悬河,口吐莲花。 直说得萧天烬的面上一会红一会白。 “你……” 季白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扬着下巴逼近他。 逼着萧天烬连连后退。 “你什么你?之前满含深情叫我夫人,现在咬着牙叫我下三滥,呸!” “萧天烬!若你想干什么冲着我来就行,别话里话外带上季府,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季白将萧天烬逼到门后。 他利落干脆地打开门,不由分说一把将萧天烬推了出去! 第85章 不讲武德萧天烬 “啪!” 季白趁着萧天烬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时,快速将门关上。 他双手撑门,喘着气。 刚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真是上头。 “说了那么多混话,也不知道萧天烬会不会一怒之下,拆穿我身份,将我关进大牢?” 季白有点后怕。 他本来是想好好同萧天烬道歉的。 听到萧天烬再三蔑视自己,又那样轻视季府,令他没忍住。 等回过神时,他嘴巴里已经说出去太多。 季白只得将萧天烬推出门去,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我是男子,他想怎么罚,由他去。” “大不了,我再逃出去。” 季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站在门前的萧天烬,嘴巴微张好久,竟还没合上。 他万万没想到! 平日里温柔又谦卑的夫人,伏低做小连话也不敢大声说话的夫人。 刚才竟然像是母老虎一般,对他瞪眼吹眉。 那嘴巴里吐出来的,全是粗言鄙语。 简直不堪入耳! 什么他色欲熏心,什么他摇来摇去……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又喊又叫的! 不可理喻! 萧天烬终于缓过劲,才发现自己已然被关在门外。 他心中憋着口气。 想找季白理论,可他又不能大声喊叫。 闭了闭眼,萧天烬良久才平复心情。 “很好!” 他沉沉说出两个字,背负着双手,平静地瞪了门一眼,扭头离开。 一旁的喜雨不敢出声,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连忙轻拍着门,小声道:“开门,少爷是我。” 吱呀。 门里露出季白小心翼翼的脸。 他伸出头,左右环顾一圈,发现萧天烬不在,轻声问喜雨: “他走了?” 喜雨当然知道少爷在问谁,她点头。 季白这才放心打开门,让喜雨进来。 “少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姑爷刚才气呼呼走了,那脸涨得跟猪肝似的。” “没事,他发现我的身份了。” 季白一脸无所谓,发现也好,省得他天天提心吊胆。 “什么!”喜雨惊吓得差点跳起来。 “少爷……你……你说什么?他都知道了!” 喜雨又急又怕,看到少爷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嘘。”季白竖起手指,提醒她小点声音,“只是他一人知道。” 喜雨脸色惨白,是真被吓着了。 她生怕少爷被拖走,甚至是先用刑,然后关进大牢。 “那……那萧将军他,怪不得这么生气,他有没有说,要将你问罪?” 季白坐回椅子上,一只手抬起来托着半边腮。 萧天烬说他昨晚就知道自己是男儿身。 当时他肯定是连夜搬出去了。 “他昨晚没有揭发我,也没有治我的罪,我暂时安全。” 喜雨有点不敢信:“可是他今天过来……” 萧天烬刚才明明很生气。 “今天是别的事。”季白不想说太多,他安慰喜雨,“放心,萧天烬知道分寸。” “刚才他是带着怒气来的,我见他气红了双眼。 可是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直接冲我发火,而是喊你出去。 是不想我在你面前难堪和失了颜面。” 季白说到这,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安慰。 这也是他刚才,敢在萧天烬面前发疯的原因。 萧天烬即使再愤怒,在他面前,总归还有几分理智。 怕也是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 这样说来,姐姐以后进了府,会如自己所愿,过得很好。 喜雨还是很紧张。 她浑身有些发抖。 “萧将军知道了,那以后肯定还会有别人知道的。 少爷,你得想想办法。要不咱们找找萧二公子,听听他的意见。” “别……”季白直接否定。 “萧景之现在正努力读书,准备今年的秋闱。咱们不能因为这事去打扰他。 再说,就算他知道了,怕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萧景之很怕萧天烬,不仅怕萧天烬,也怕老夫人。 还是少让他担心。” 季白站起来,拍了拍喜雨的肩膀,小声道: “萧天烬昨晚就知道我的身份,并没有直接责罚我。他刚才来,也没有让护卫拿下我。 他暂时不会将我怎么样,你别担心。” 季白猜测,萧天烬肯定是有所顾忌的。 萧府肯定有人盯着。 萧天烬不敢大动干戈。 再说这事若是传出去,对整个萧府也不利,说不定还有人笑话他是笨蛋…… 喜雨心下稍稍安定,她想了想,又担心道: “萧将军搬出去,只怕不过两日整个府里都会知道。 到那时,府里的人都知道少爷你已经失宠。 恐怕咱们在这府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季白呵呵一笑。 对失宠这事,他完全不在意。 他不是软柿子,不会任人拿捏。 当初他伏低做小,只怕真身被萧天烬觉察出来。 如今这个威胁都不在了,他还怕什么! “没关系,我在外面不是收了两个铺子?铺子的收入也足够我们在府里的开支。” 自己手里有银子,心中无惧。 这就是底气。 季白打开梳妆台,抽屉里放着萧天烬之前送他的一些首饰。 他眯着眼,还好苏六没有把这些都拿走。 以后没银钱用还可以拿出去典当。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腕上还有只玉镯。 季白摸着温润的镯子,想了想,决定先不摘下来。 萧天烬挺直脊背,走路带风。 一口气走到书房。 “砰!” 还没坐下,他一掌拍得案桌上的书哗啦啦倒。 “苏六!” 萧天烬喊来苏六,命令他:“吩咐下去,即日起,少夫人不得出府。” 苏六愣了愣。 这是要禁少夫人的足? 这时他才发现,萧天烬脸色仍旧铁青。 生这么大的气,肯定是没哄好少夫人。 苏六什么也没问,只回了句:“是,少将军。” “还有,少夫人每月的份例,也减半。” 苏六眨了眨眼。 “是。” 萧天烬想了想,又说道:“先前,我给他定的那批上好的蜀锦布料,先暂时放回仓库。” 苏六有些摸不着头脑。 闹别扭而已,少将军你怎么不讲武德来真的? 第86章 可怜的少将军 苏六只敢腹诽,不敢当着萧天烬的面说出来。 现在少将军还生着气,他可不敢在老虎面前拔须毛。 苏六低着头,还在等着萧天烬继续吩咐。 良久,都是沉默。 苏六悄悄抬眼,看向主子。 发现他正敛眸,盯着瓶子里的桃花枝,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早萧天烬像往常一样,去了桃林。 现下已经进入桃花落败时,桃花芳菲已尽,小小的毛桃已经长出来。 挑了许久,他才折了两枝。 折了桃花枝以后,萧天烬才想起什么似的,没有将桃枝送到夫人房间。 而是插在眼下住的东厢房。 苏六心下了然,看来少将军表面上在闹别扭,心里还在牵挂少夫人。 萧天烬不知属下正编排他。 他思索一会,垂下眸子,长舒一口气: “丁七和陈九回来了没有,让他们去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嗖嗖落在门前。 “主上。” 丁七和陈九早就在候着了。 两人从边疆回京都后还从未见主上生过这么大的气。 所以他们没等召见不敢上前。 “事情查得如何?” 萧天烬命令他们二人,去查成婚当日,季府有没有发生不为人知的事。 “当日,有三四人,从季府掳走一人。至于是谁,目前还没查出来。 但属下猜测,应该是季府的小公子。 因为自主上你成婚后,季府的小公子便没了踪迹。 季府的小公子,应该被关在三王爷府的暗室。 那个暗室在哪,还未探到具体位置。” 萧天烬闻言,抬眼瞟了丁七和陈九一眼。 什么小公子! 掳走的才是真正的季家小姐。 季府小公子如今在他们萧府,做少将军夫人呢! 萧天烬捏了捏眉心。 季白之前骂他的话又涌入脑海,他心下刚消去的气,又腾地上来。 萧天烬脑子乱乱的,回忆许久,也没有想起季白说的那些情况。 当晚圆房时,他又喊又叫了? 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苏六丁七陈九走到屋外。 他们边走边小声议论:“主子这是怎么了,我刚才看他脸色很差。” 苏六神秘勾勾手,另外两人低头凑过来。 “估计是受气了,我之前见他脸涨得跟猪肝似的,刚才又铁青,怕是心里憋着气呢。” 丁七双眼一睁:“啥!将军受谁的气?他有仇当场就报了,到底是何人给他气受!” 陈九也跟着附和:“说的是,少将军不会惧怕任何人。” 苏六嘿嘿一声:“能是谁,当然只有少夫人。” 原来如此。 能让将军生气,又没法撒气的,当然只有少夫人。 除了夫人,还有谁敢让将军吃瘪,他连王爷都不惧。 苏六又小声道:“我先前见少将军怒气冲冲去往少夫人房间,没多会,又见他被少夫人关在门外!” “啥?”丁七又是一愣。 苏六怕他们不信,继续道:“是真的,主上是被少夫人硬推出来的,吓我一跳,我赶紧调头就走。” 生怕被少将军看到。 丁七竖起拇指:“少夫人真是勇,竟然敢对主子动手。” “是啊,连少将军都惊呆了,估计他也是没想到,平日温婉的夫人,竟然也有老虎发威的一面。” 陈九眼珠一转:“你说主子搬出来住,是不是被少夫人给撵出来的?” 这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有可能!” 丁七觉得:“主子天天早出晚归,加上这些时日又天天被召进三王爷府,给郡主治病,少夫人难免有怨言。” 苏六天天待在府里,自认为比其他二人看得透: “少将军天天深夜归来,老夫人还盼着少夫人诞下麟儿,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这生孩子的事,当然要两个人努力。 可主子每天辛苦,晚上还要伺候夫人。 说不定是因为这件事,少夫人颇有微词,闹起了不愉快……” 丁七心中升起怜惜,有些感叹: “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主子被夫人冷落,受苦了。” “这以后冷床冷被的,主子怕是要难了。” 陈九不以为然,他们三人可都是独身,哪天晚上不是一个人睡。 “不应该,主子以前也是一人来着,咱们不都是冷床冷被窝?” 苏六摆了摆手,小声道: “不一样,少将军以前一个人习惯倒没什么,就怕他温香软玉在怀后,又变回一人,这才是难捱。” 陈九点点头,摸着下巴:“看来,这几天咱们少在主子面前晃悠,免得惹他不高兴。” 萧天烬还不知道。 他同季白的恩怨,落在自己三个下属的嘴里,竟然是另一番情况。 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俨然成了一个被夫人嫌弃的可怜男子。 三个下属走后,他便躺回床上。 看到旁边的空枕头,他心里蓦的很烦躁! 双眸盯着枕头,看了许久,萧天烬伸手将枕头扔到另一边。 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日,萧天烬同少夫人分房睡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萧府,都已经知道。 有人欢喜有人忧。 陆青微听到这个消息,哈哈大笑起来,乐得在房间里直拍手。 “太好了!这个消息真是大快人心!” “大表哥已经分房睡,那不就证明,季清她已经失了宠?” 玉红在一旁眉开眼笑,忙着附和: “少夫人被冷落,是她活该,谁让她用药害少将军来着。” 陆青微瞟向她,眼里闪着疑惑和轻蔑: “怎么,你很心疼少将军?” 玉红不知道刚才还兴奋的小姐,怎么猛然变了脸。 她心下一惊,嗫嚅着:“不敢,小姐,不知奴婢怎么惹了你……” 陆青微哼了一声,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 “收起你的小心思,别对少将军打什么歪主意。” 玉红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奴婢不敢,小姐,若不是你大发慈悲,奴婢哪有今日。 奴婢念着小姐的好,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陆青微盯着她看了一会后,才轻笑一声: “你起来。 我只是提醒你,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不过是个乡野没人要的丫头,怎么敢肖想少将军!别想些不该想的。” “是。”玉红低着头,紧紧攥着手指头。 老夫人从兰芝口中,得知萧天烬同少夫人分房睡的消息。 她先是一愣,后又皱起眉头。 “好端端的,怎么就分开来?” 兰芝温声回道:“昨晚听到下人说,少将军和少夫人似乎起了争执,吵了几句。” “为何吵闹?” “这个奴婢不知。” 老夫人陆氏敛着双目,思索片刻道: “将他们二人喊来,家宅不宁,我有责任。” 她要问一问,到底什么原因,闹成这个样子。 不一会,萧天烬先到了。 他环顾一圈,没见到季白。 昨天夜里,他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他从未知道,原来身旁有人和无人的区别,竟然这么大。 第87章 都拿去卖了吧 老夫人抬眼看向门外。 等了好一会,季白迟迟未来。 她眉眼间些许不高兴,问下人:“少夫人怎么没来?” “回老夫人,少夫人说他身子不舒服,总是感觉头晕嗜睡,偶尔还想呕吐,实在不宜过来。” 老夫人先是疑惑。 然后眉眼一跳,嘴角立马扬起来。 “不会是……” 她双手紧握,面上高兴,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不会是怀上了!” 萧天烬面无表情。 心下直冷哼:就他,还能怀上? 那还真是见了鬼! 老夫人想了片刻后,眉眼间越发高兴。 她招呼萧天烬: “儿子,不如让大夫过来诊下脉,我听着她这症状像是有了。” “母亲,没有这个必要。” 萧天烬想着说辞。 “他最近身子不舒服,一直都没侍寝,所以……母亲你别多想。” 萧天烬已经知道季白男儿身。 季白再怎么头晕呕吐也不会是怀上。 他生怕老夫人想多想错,找大夫来给季白诊脉。 到那时,恐怕季白的真身要暴露。 不如直接将这个念头掐断! 省得老夫人总想着这事。 老夫人听了他这话,满脸失望:“一直没侍寝?她怎么能这样!” “儿子,你受委屈了……”老夫人很是哀伤,“你同她分房,到底什么原因?” 萧天烬来之前,已经想好理由: “他身子不好,我又总是晚归,分开歇息可以让他好好养身体。” 老夫人面上显出难色:“她嫁进府里,也有三个月了,你们都正年轻气盛,正是开花结果的好时机。” “若是她身体一直不舒服……” 老夫人说到这里,垂下眸子,颇为落寞地说: “儿子,你是否想着,再填一房?” 娶个媳妇回来,既不能侍寝,又不能绵延子嗣。 那还不如,早些想其他办法。 萧天烬摇头,态度坚决: “母亲,儿子现在公务繁忙,无心想其他。” 老夫人敛去眼中的光芒,瞧了他一眼,迟疑片刻点头道: “那这事先放一边,不过你也别急着拒绝。 母亲先帮你物色看看,若有了合适的人选……” 萧天烬却站起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劳母亲烦心,儿子还有事要出府一趟,晚些再来看母亲。”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老夫人扭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兰芝。” 兰芝凑上前,俯首道:“老夫人。” 老夫人垂着两眼,若有所思:“你说,少夫人她这种症状,是真的还是假的?” 兰芝想了想,才说道:“老夫人,少将军都说不会是真的了。” 老夫人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也对,我想她也不会怀上……” “老夫人,你送她的那……” 老夫人瞥过去一个满含警示的眼色,兰芝立马闭嘴。 “奴婢多嘴了。” “你知道就好。”老夫人闭了闭眼,“你要时刻记着,谨言慎行。” 季白倚靠在梳妆台前,将自己肚兜里塞的的棉花往外扔。 顺便将脖子上的丝帕也给解下来。 真实身份已经被萧天烬发现,他也没必要在自己的房间内伪装。 他漫不经心地再次问喜雨: “你确定,萧天烬下了命令,不允许我出府?” 喜雨一脸伤心:“是,千真万确,一开始奴婢也不信,再三问过才知道是真的。” “还有呢……”喜雨撅着嘴,“姑爷还下令将你每月的份例减半。” 季白面无表情,摆摆手:“不许叫他姑爷。” “哦……”喜雨也不想喊萧天烬姑爷了。 他太没良心! 居然禁少爷的足,还扣他的月钱。 “少爷,咱们不能出府,那就没法去铺子里了。” 那还怎么去拿银钱。 “没关系,喜雨,萧天烬只说禁我的足,可没说禁你的足。” 喜雨:“啊?” 她仔细想了想,管家确实只说:少将军下令,不许少夫人出府。 季白转身,瞧着长案桌上,老夫人赏赐给他的翡翠摆件。 “他对我不仁,我就对他不义。” 喜雨听到少爷说这话,心里一惊。 看来少爷要出手了! 喜雨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她搓搓手,等着少爷发话。 季白冷笑一声,指着那摆件对喜雨说: “这摆件看着水头和成色不错,估计值不少钱。 我一会给包起来,你悄悄带出府,拿去典当换些银钱。” “啊?”喜雨完全愣住了。 她很疑惑,少爷说得对萧天烬不义就是这个? 典当老夫人送的摆件? 那为啥不把萧天烬送的那些首饰拿去卖了。 季白像是知道喜雨在想什么,告诉她这么做的原因: “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萧天烬送的东西,都是萧府的。 我和萧天烬都这样了,还怎么和和美美?” “不如趁他还没收回这些,先下手,将东西卖了换成银钱。” 喜雨觉得少爷未雨绸缪,想得周到。 她建议:“既然如此,那……那支金钗,还有你手上的玉镯,还有他送你的那条金锁坠,一起拿去卖了!” “不行。”季白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这些,要留给姐姐。” 季白说完,揉揉眉心。 他又感觉到有些头晕。 莫不是前些晚上,吸了那些迷幻药的原因? 可他吃过解药了。 脑海中想起什么,季白问喜雨: “我记得那日发现纸包里少了一粒香丸,在那之前,你可碰到什么人?” 萧天烬那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当夜离开房间就搬走了。 他第二天晚上才拿着香丸过来。 所以,萧天烬肯定不是在他房间里找到,如果是那样,他当时就会找他理论。 一定是有另外的人,将香丸拿给他。 喜雨想了想,确实碰到过一个人。 “有个人来过,是个新来的丫环,名叫玉红。” 玉红? “好像是那个陆小姐身边的丫鬟。她当时来还少爷你的银锁坠。” 喜雨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对季白说了。 季白听完,心里有了猜测。 这事,约摸就是玉红搞的鬼。 “新来的丫环?是不是那天被绿梅带进府的。” 喜雨点头:“对,就是她,原来少爷你也记得,就是那个一脸胆怯,全身打着补丁的丫头。” 第88章 季白算计玉红 陆青微身边的丫鬟么?那就不奇怪了。 季白若有所思。 “少爷,你是怀疑那个玉红?” 季白垂着眼眸,淡淡道:“她是绿梅带进府里来,现在在陆青微面前伺候,就算她们要算计我,也在意料之中。” 喜雨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玉红当日是怎么躲过她的眼睛,拿到纸包里的东西。 “都怪奴婢不好,着了她的道,害得少爷你被萧将军责骂。” 季白浅浅一笑,安慰喜雨: “不怪你,他迟早会知道,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现在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萧天烬替他暂时保守秘密,让他在府上不那么难过。 但是禁他的足,不让他出府,有些过份。 季白扭头,看向喜雨:“萧天烬此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不是可以央求他,找到我姐姐?” 喜雨目光一滞,愣了片刻才道: “其实今天奴婢碰到苏六,向他打听了一下,萧将军似乎正在找什么人。” 季白明白了:“也是,他原本就是对我姐姐情有独钟,现在发现我不是,自然要去找姐姐。” 有萧天烬帮忙,季白相信,姐姐很快就会找到。 “少爷……” 喜雨欲言又止,面上为难: “少爷,你以后离了府,可有想过什么打算?”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喜雨有些舍不得少爷。 季白还真想过这个问题。 他早就打算好了。 “我之前就想着,若是能全身而退,便离开京都一段时间,去拜访各位梨园行当的名流,潜心学习戏剧。” 不过在那之前,他在这府里还有事要做。 “说回来,那个玉红和陆青微,是个祸害,我得想法子让她们消停。” 季白想了一会,对着喜雨招招手。 喜雨俯首贴耳过来,他小声嘀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喜雨一会皱眉,一会点头。 季白说完后,问喜雨:“明白了?” 喜雨有些犹豫。 少爷刚才说的,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明白!少爷,奴婢现在就去厨房拿些酸的水果和吃食来。” 萧天烬在军营观察士兵日常操练,三王爷府的人又跑来。 “少将军,乐阳郡主吵着要见你。” “她还说,有非常重要的事告诉你,关系你的终身大事,让你务必去一趟。” 萧天烬很快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季清就藏在三王爷府,幕后之人是乐阳郡主无疑。 她现在醒过来,无非就是想暗示自己,萧府里的少夫人是冒牌货。 萧天烬本来也要去三王爷府。 现在乐阳过来请他,正合他意。 萧天烬二话没说,跟着来人去了三王爷府。 乐阳一看到他,就上上下下打量他许久。 那种赤裸裸的眼神,盯得萧天烬很不舒服,几欲起身想走。 想起他来的目的,他又忍下来。 “萧将军,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英明神武。” 面对郡主的恭维,萧天烬面无表情。 他淡漠地说道:“郡主说有重要的事找我,敢问是何事。” 乐阳郡主醒过来时,见到萧天烬在旁边,兴奋得无所适从。 若不是三王爷阻拦,她真的会激动上头,说漏嘴。 后来她冷静下来。 才想起来,若是自己告诉萧天烬,他府上那位是假的。 那真的在哪里,她又是如何知晓,这一系列的问题,她还要想理由。 眼下,她只想提醒萧天烬,给他点暗示。 让他自己去分辨。 “萧将军,看你的样子,成婚后的日子想必过得一般?” 萧天烬这两晚没有睡好。 眼下有些乌青。 脸上也有点憔悴。 “别人家成亲,都是温香软玉在怀,滋润又开心,萧将军怎么看着好憔悴?莫非是娶的夫人不合意?” 萧天烬眼观着鼻,没去瞧乐阳。 他敛着眼皮,冷漠道:“承蒙郡主挂怀,成婚后臣实在是忙。” “既要忙着操练士兵,忙公务,忙朝政,还要被三王爷请到府上陪郡主你说话。” “臣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当然吃不消。” 乐阳郡主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乐。 她就是喜欢萧天烬这种样子。 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也不拿正眼瞧她。 偏他生着一张让人忘不掉的俊颜,冷冷的神色,真是想让人征服他。 乐阳郡主心里痒痒的,轻笑一声。 她慢慢挪着步子,凑近萧天烬,甩了把帕子。 “这还倒成了我的不是。” 她抬起媚眼,瞟着萧天烬,温柔道: “将军成婚,我还未亲自向你道喜,听说娶的季府小姐,天姿国色。 不如哪天,我请少将军和夫人到府上来聚一聚,如何?” “郡主,不妥。”萧天烬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他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那帕子上浓浓的胭脂味,令他有些不适。 “郡主金枝玉叶,还在闺阁中,宣臣单独觐见已经不妥。” “再者,贱内近几日染病,一来不宜外出,二来怕将病气过给郡主。” 乐阳觉得萧天烬真是油盐不进。 她想了想,又抛出诱饵:“我实在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将军你求着皇上赐婚。 萧将军,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若是你同夫人真的两情相悦,便让我亲自验证。 也让我了了心愿。 或许,我能和将军夫人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乐阳心说:你只要敢将夫人带来,我便能戳穿她真面目。 你那府上的夫人,绝对不会是真的。 真的可是在她这儿藏着呢。 萧天烬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他其实也有此意。 若是能带季白来,让季白同乐阳周旋,他便有机会去找季清…… 犹豫片刻,他拒绝。 “臣与夫人,相处和睦,琴瑟和鸣,还请郡主放心。” 乐阳皱着眉头。 她想不通,萧天烬喜欢的不是季清么。 怎么新娘子都换人了他还不知道? 乐阳郡主只知道季清在她这,至于萧府上的少夫人是谁,长巳并未告诉她。 她猜测是其他女子代替。 从未想过,是男子。 喜雨去厨房拿了些酸梅子,还有杏干。 她晃悠半天,终于瞥到玉红,连忙跟了上去。 喜雨假装不小心撞上去,将玉红狠狠撞得一个趔趄。 “啊,是玉红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我急着回屋,不小心撞到你了。” 喜雨伸手去扶红玉,怀里的酸梅子掉了几颗下来。 “哎呀,东西掉了,我这真是笨手笨脚的,厨房里酸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还被我浪费。” 喜雨扶起玉红,又手忙脚乱去捡酸梅子。 玉红本来被撞得后背生疼。 一见是少夫人身边的喜雨,立马缓和表情,俯身帮她捡东西。 玉红随口问了一句:“喜雨姐姐,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喜雨显得很热络,也不瞒她: “是我家少夫人想吃。” “她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犯懒,喜欢睡觉,吃点油腻的东西老想吐,就想着吃点酸的。” 第89章 桃林偶遇 玉红忽闪着眼睛。 她似乎想到什么,以前在邻居家借住的时候,邻家大婶怀弟弟时,就是这样的情况。 当时她记得清楚,邻家大叔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什么好吃好喝都给大婶买,还要她好好安胎。 安胎? 玉红脑袋里灵光一闪。 “喜雨姐姐,少夫人是吃坏东西了么?” “没有啊。”喜雨摇头,非常肯定说,“少夫人的饮食都是我负责的,怎么会让她吃坏肚子。” 说完,她包好酸梅子同玉红笑着道别: “我得赶紧回去,少夫人现在肯定难受得紧。” “等等!” 玉红拉住喜雨袖子,“我也去看看少夫人。” 看到喜雨疑惑神色,她连忙解释: “咱们不是好姐妹么,少夫人不舒服,万一是真的生病了,我也能帮你些忙。” “我都听说了,少夫人被禁足,不准出府。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忙。” 喜雨愣了愣神。 迟疑片刻,她明白过来。 她笑着点头:“要不是妹妹你提醒我,我还真把你忘记了。” 玉红和喜雨到房间时,季白正抱着痰盂在“呕呕”吐水。 喜雨还没反应过来。 玉红就跑到季白跟前,抬手帮他轻拍着背。 “少夫人,你怎么样了?姐姐拿了些酸梅子和酸杏过来,你快些尝尝。” 喜雨瞪着眼睛。 这玉红年龄不大,拍马屁讨好人的功夫倒不逊色。 季白低头拿着帕子擦擦嘴,抬眼瞧着身旁的小丫鬟。 “你是?” “奴婢玉红,和喜雨姐姐认识,是好姐妹。” 季白起身,呵呵轻笑:“哦,是新来的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玉红连忙对着她行了个礼: “是,府上刚来的新人,少夫人好。” 她行礼的功夫,喜雨已经不动声色将酸梅子和酸杏干洗干净,放到盘子里,端到桌上。 季白不客气地吃起来,一个接一个,不住往嘴里填。 他一边吃一边发出满足的喟叹: “啊,这下胃里舒服多了。” 玉红在一旁,见季白没搭理她,眼神里闪过尴尬。 她低下头,眸子里涌上厉色,一闪而逝。 季白吃了好几口,才扭头对喜雨说: “我最近身子不舒服,精神不好,也不想见人,若是无事,你先退下。” 喜雨心下明白,连忙说:“少夫人,奴婢先带玉红妹妹出去。” 她对着玉红递了个眼色,带她到屋外后,非常不好意思: “少夫人这几日脾气阴晴不定,心情也不好。” 玉红嘻嘻笑着,拍了拍喜雨的手: “无事。姐姐,听说少将军同少夫人闹了别扭,现在少将军又搬出去,少夫人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喜雨叹了口气:“我们做下人的,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你刚才也看到了,少夫人这几日总是摆脸子……唉!” 玉红转了转眼珠,试探着问:“那你伺候少夫人,这几天一定很辛苦。” “还好。我是真怕少夫人身体万一生了病,这以后要是抓药请大夫什么的,太不方便。 拜托府里的人,我又不放心。 可这禁足也不知道要禁到什么时候。” 玉红一听,自告奋勇:“姐姐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我,放心,以后要是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别客气一定要跟我说。” “真的?” “真的。” 喜雨也高兴起来,双手合十连连道:“那真是太好了。” 玉红瞧着她开心庆幸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临分别时,喜雨嘱咐玉红:“我先谢谢妹妹,以后可能会少不得你帮忙。 今天少夫人身体不舒服的事,千万别告诉别人。 少夫人心性强,生怕别人说她装病,为了引少将军的注意。” 玉红点点头,再三保证:“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一转头,她便跑到陆青微的身旁,将这事给全盘托出。 陆青微惊得站起来。 她怒瞪着眼睛:“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玉红小声道,“奴婢为了确认,亲自跑过去看了,当时少夫人正在吐,她吃了好多酸梅子才缓过劲。” 陆青微绞着手里帕子,摇着头:“怎么会这样!” 要是季清真的怀上了,不止大表哥高兴。 姑母也会开心得不行! 刚失宠,就怀孕,不会那么巧? 绿梅看着她发狠的劲,上前劝道:“现在还没有确定是不是真的,下结论为时过早。” “早上碰到兰芝,她透露,昨天姑母让大表哥同季清前去问话,结果季清没有去。 听说是她身体不舒服。 或许,这事是真的!” 陆青微越想越不舒服。 不行! 她不能坐着不管。 “你说,少夫人身边的丫环拜托你不告诉别人?” 玉红点头说是,又将喜雨对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陆青微放下心,她翻了个白眼,嘴角扯起一抹阴狠的笑: “看来,现在除了喜雨和你,其他人根本不知。”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孕,这个孩子都不能留。” 季白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 又将萧天烬送他的那件纯金如意锁坠拿出来,端详半天。 “少爷,你不会想把这个拿出去典当?” 季白没说话。 他将一锭银子和金锁坠放到喜雨手里。 把喜雨吓了一跳。 “这个,是给你的好姐妹玉红留的。” “什么?” 喜雨糊涂了,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季白瞧她愣神的样子,神秘一笑: “一件一件送,先暂放她那里,会拿回来。” 喜雨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玉红。 看着少爷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将想要问的话咽回肚子里。 少爷是个有主意的,一切听他就好。 季白瞧着窗户外的月色,心下来了兴致。 好久没有月下散步,今晚不用等萧天烬,再也不用战战兢兢怕被他识破。 心情好,他便想在府里走走。 “喜雨,我想在府里转一圈,你不用跟着我。” 他拿过丝帕,将脖子遮起来。 季白披上一件流月纱的月锦外袍,散着青丝,推开门走了出去。 “少爷……” 喜雨想说,让他当心些。 一抬头,季白已经走远。 月下的少爷,穿着那件外袍,飘洒俊逸。 看起来真有几分仙人之姿的影子。 季白慢悠悠地在府里逛。 自从嫁进这萧府,他还从未认真逛过。 走了一小会,他想起,这府里有处桃林来着。 他还记得之前,同萧天烬去过一回,现在想起来,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季白决定去桃林转转。 现在那些桃树,应该结小毛桃了。 萧天烬只说禁他的足,没说禁他的嘴。 桃子以后成熟了,他可以摘来吃,没有问题! 季白一想到,桃林以后满满的枝头,都是黄的红的桃子,心情莫名好起来。 刚进桃林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季白望着那挺拔的背,怔了怔。 不是萧天烬能是谁。 真倒霉。 刚才的好心情,消失大半。 季白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是谁?站住!” 第90章 由恨生爱? 听到萧天烬喊站住,季白左耳进右耳出,才不理会他。 他不仅没停下,还加快脚步。 “嗖”! 一柄飞刀呼啸着,裹着风擦着季白的面颊飞过。 季白猛然立住! 他转身,看到月下的萧天烬正抬着手,一脸冷然。 季白瞪着萧天烬,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不过两天没见,就拔吊无情翻脸不认人? 岂有此理,居然拿刀飞他。 季白绷着脸,抿着嘴,用目光狠狠盯着萧天烬。 那神情,似乎要在那人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萧天烬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微微歪头,也定定望着他。 好一会儿,他才出声:“是你?” 季白哭笑不得。 今晚月色很好,映得地面不黑,怎么萧天烬已经不记得他了么。 萧天烬眯起眼睛,认真地瞧着他。 季白散着青丝,未涂脂粉,一脸淡然恬静。 他披着月白锦袍,和今夜的月色交相呼映,站在那儿身未动,却是别有风情。 一双眸子含着水波,泛着微微的委屈…… 委屈? 萧天烬有些不明白,他委屈什么? 自己都没委屈,他凭什么委屈! 胸口腾腾升起一股火气,萧天烬三两步走到季白面前。 抬手就捏起季白下巴,眯着眼睛恨恨道:“你怎么来了!” 季白冷不丁地被他攥住下巴,且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力道在慢慢变紧。 他抬起手想要打掉,结果,手被萧天烬又一把捉住。 萧天烬凑近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季白这才闻到,萧天烬身上一股子酒味。 “关你屁事。” 季白有些生气,这桃林难道只能他来,自己不能来?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想起他禁自己的足,季白非常委屈。 “你不许我出府,现在在府里也要限制我的自由。” “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萧天烬眉头紧紧皱着,语气特别不满:“你这样跟我讲话?” 他那温柔的夫人哪里去了? 都是伪装骗他的! 萧天烬今天心情不好。 在三王爷府,被乐阳君主缠得头疼。 他本来想去查查季清的下落,结果被乐阳一直盘问着,同她周旋许久。 萧天烬一边想试探着,从郡主口中得到一点关于季清的线索。 一边提防着,郡主给他挖坑。 还要帮季白隐瞒,防止被乐阳郡主识破。 回到府里后,他想想就生气。 若不是季白骗他,他现在何苦如此忧愁。 现在烦闷不已,心下有事,又找不到人言说。 他不禁喝了几杯,越喝越上头,喝得头发晕,看到外面的月色,不禁想出来走走。 一走便走到桃林。 看着满枝头的毛桃,他脑子里想起季白。 想起自己当初成婚时,每天早上,怀着美妙的心情到桃园里,精心挑着盛开的桃花枝。 就为了哄她开心。 结果她变成他,夫人变男人。 越想越难受,又恨自己不争气,想他作甚。 正伤心时,听到脚步声。 转身看到一袭月色锦衣,没想到正是令他心烦意乱之人。 萧天烬手指收紧,发狠地捏着季白的下巴。 “你知不知道,成婚当晚,我有多激动。 我以为我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子。 可是成婚后,你一再推阻,不许我碰你。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没关系,毕竟你从未注意到我,没有接触过,对我不了解。 我可以等。 我可以用行动来证明,来融化你的心。 那天晚上,你竟然主动…… 我好开心! 以为你终于接纳我。 可是!” 萧天烬微红的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光,他恨恨道: “可是我没想到,到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你的胸是假的,你的人是假的……” “连你的感情和献身都是假的!” 萧天烬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他另一只手狠狠甩开季白抬起的胳膊,揪着季白的衣领。 “你说,还有什么是真的!” 季白被他捏着下巴,又被他揪着衣领禁锢着。 整个呼吸都不畅了! 什么真的假的,他献身可是实实在在的,哪里假? 疼了几天,怎么就是假的! 他拼命挣扎,想用力推开萧天烬。 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大到他根本推不开。 “萧天烬,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我发疯?” 萧天烬冷笑一声,“你别乱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的?” “萧天烬你喝醉了,别在这发酒疯,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快放开我。” 季白现在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挣扎叫喊什么的,根本不顶用。 屁用没有。 萧天烬见他不老实,一直在挣脱。 他更不高兴了。 浑身陡然弥漫起危险的气息。 “斯拉!” 季白的衣领被他扯开,露出平平无奇的大片胸口。 萧天烬盯着他的胸,无名怒火冒上来。 “看看,你原本一只手都握不过来的浑圆,现在荡然无存!” 他松开一只手,放开季白下巴。 又去扯他脖子上的丝帕。 “瞧瞧,我就说你怎么天天戴着这个东西,原来有心瞒我!” 萧天烬眸子里,发出阴冷又狠厉的光芒。 令季白蓦地打了个冷颤。 “够了,萧天烬。” 季白挣扎累了,感觉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 索性他不动,由着萧天烬去折腾。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再扯我衣服了。” “好不容易有两件能穿的,扯坏了,我心疼。” “听说你还把原本要给我的蜀锦给收回去。你知道外面的衣裳,我穿不下,只能量身做。” 身上的衣裳,还是萧天烬量着他的身材,去找师傅专门定制的。 听着季白略带委屈和沙哑的声音,萧天烬一时愣住。 他瞧着季白胸前一片白皙,衣裳披在肩膀,似落非落。 发丝因为刚才的挣扎有些凌乱,贴在脸颊和锁骨间。 季白泛着波光的眸子清冷又淡漠。 萧天烬脑子里冒出“月下美人”四个字。 现在,美人正微微撅着嘴,似嗔非嗔,幽怨地望着他。 惹人怜爱,又诱人。 恍惚间,萧天烬咽了咽口水。 他喃喃自语:“是幻觉,这不是真的,一定又是来诓我的……” 嘴里这般说着。 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往前走。 抬起双手,摸着季白的脸,是温热的触觉。 “夫人?” 季白嘴巴微张了张。 他怎么觉得,萧天烬的眼睛更红了? “唔……” 季白还没反应过来,一张俊脸猛然在他眼前放大! 紧接着嘴巴便被狠狠封住。 第91章 月色真美季白倒霉 季白脑子一片恍惚。 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嘴巴全被封住。 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萧天烬不仅贴住他的脸。 还拼命啃咬他的唇…… 季白脑子茫茫然一片空空。 萧天烬不是很恨他么,为何还要如此对他! “唔……” 季白拼命用力别过脸,终于得到一丝空隙。 “……唔…萧天烬……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萧天烬蹙着眉,手里还拿着扯掉的丝帕。 他咬得正起劲,奈何夫人一直抗拒。 他不高兴了。 直接将怀里人双手攥住,用丝帕打了个结。 季白:“!” “萧天烬,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萧天烬置若罔闻。 去咬他的喉结锁骨。 季白苦苦挣扎,这家伙一定是喝醉了! 萧天烬很生气,怀里人如此不听话。 “不许说话,聒噪! 他扬起手里布料,直接捂住季白嘴巴,让他闭嘴。 …… “真是不乖!” 萧天断不管季白的反抗,直接出手,一巴掌打在季白身上。 “啪!” 季白瞳孔放大。 萧天烬一定是鬼上身了。 救命! “唔啊啊……” 他心里大叫,嘴里喊不出,只能发出唔唔声。 萧天烬利落地抄起腰带,二话不说…… 可怜的季白,双手不得动弹,眼睛看不到。 还被萧天烬死死摁着! 他为鱼肉任人宰割。 “你知道我在战场上,最拿手的武器是什么吗?” 萧天烬俯下身,将脸贴到季白的后背,幽幽说道。 “不是大刀,不是剑,是长枪。” “我的士兵们,都知道我耍的一手好枪。 敌人见了闻风丧胆,士兵们见了拍手叫好。” “现在,也是该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季白听了这话,懵懵懂懂。 大晚上的耍什么长枪? 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唔唔……” 季白头晕眼花。 …… “唔嗯……呵……”季白躲趴在被窝里,小声啜泣。 天杀的萧天烬。 抢了他。 “狗东西。” 他用被子盖住头,发出闷闷的沙哑声。 幸好喜雨不在,她回自己住处休息了。 季白咬着牙,攥着被子,疼得喉咙里一会抽泣,一会轻声哎呦叫唤。 上次的伤还没完全好透。 这回又被! 还有他可怜的衣裳,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难过了一小会,季白忍受着疼痛,艰难起身。 他还要自己去打温水过来洗洗。 等清理完一切,季白揉着发红的眼眸,侧身躺床上。 他找出上次用过的药膏。 五味杂陈涌上心头,恼怒又羞耻。 做完这些,他本就又疼又累又困又倦。 索性再次将被子盖过头顶,睡了过去。 苏六顶着月色,找到萧天烬的时候,发现他的主子已经趴在桃树上睡着了。 只是,眼前的景象,令他非常难办。 他轻手轻脚走近萧天烬,生怕将少将军吵醒。 “衣裳凌乱,腰带落地,裤子松垮。” 他仔细观察着蛛丝马迹。 “不仅如此,少将军的姿势非常怪异。” 双手搂抱着枝杈,双腿紧贴着桃树干。 以萧天烬的脚为圆心,四周落了一地的小毛桃。 苏六怔愣半天,似乎猜到一种可能,但他不敢说出来。 他紧拧着眉头,异常紧张。 仿佛碰到这辈子最难解决的事。 一时间,他头皮有些发麻。 “少将军他对着这棵桃树,到底做了什么?” 想了半天,他认为,是自己的思想有问题。 “也许少将军在这观赏桃林久了,便随意找了棵树休息,因为太累,所以睡着了。” 苏六踌躇半天,如此说服自己。 眼看着月色暗下去,天边快要露出一丝白。 再不将少将军扶走,只怕天一亮,有下人经过这里。 不能让别人见到主子这般模样。 “少将军,对不起了。” 苏六将萧天烬衣裤整理一下,这才背起他,往东厢房迈去。 季白睡得正迷糊,似乎听到脚步声。 喜雨兴冲冲进屋,小声告诉他: “少爷,姑爷今天早上,命人送了几匹上好的布料来,还请了个师傅,等你起了,就过来帮你量裁衣裳。” 季白睁开眼,缓缓掀开被子。 喜雨开心的望向他,待看清楚他脸时,立马惊讶的瞪大瞳孔。 “少爷,你的眼睛!” 季白的眼睛又红又肿,神色非常憔悴。 喜雨吓一跳。 少爷不会真的得了病! “少爷,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哭过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季白愣住。 屁股传来的疼痛,又令他想起昨夜的荒唐事。 “喜雨……”他轻轻出声,这才发觉到嗓子嘶哑。 他撩起额前碎发,沉沉出声: “给我倒杯热茶来,再拿两个热鸡蛋来敷眼睛。” 喜雨看着少爷冷静得出奇,相比下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她点头转身,季白又喊住她: “现在几时了?” “少爷,现在已经巳时六刻。” 季白略一思索,这个时辰,正是厨房该忙碌时。 “若你见到玉红,就说我的情况更加严重,让她帮忙出府带些药来。” 季白将昨夜准备好的一锭银子,递给喜雨。 “这个给她。悄悄去办,要表现得非常焦急。若她想一探究竟,就让她来。” “是。” 喜雨扭头,想起做衣裳的师傅还在等着,又转身对季白说: “少爷,姑爷送来的布料放进咱们的库房了,你现下要不要去挑两件先做些衣裳。” 季白内心冷哼一声。 萧天烬这是在补偿昨晚的事情? 第92章 季白出马 季白本来想拒绝。 他撑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就连里裤,也被萧天烬那个杀千万的给撕坏了! 本就两件能穿的衣服。 现在就剩下一件。 “将我那件衣裳拿去给师傅看看,就按那个尺寸来。” 季白不想起身。 除了身上,脑袋也痛。 浑身又酸又难受。 喜雨见季白一副恹恹模样,关心道: “少爷,你脸色很不好,不然,奴婢去找老夫人,帮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季白说了声不用,侧身躺下。 他轻声问道:“除了送布匹来,萧天烬有没有说别的?” 比如解了他的禁足,将他每月份例恢复之类。 喜雨摇头:“没有了少爷,少将军只赏了这些布匹。” 季白垂下眼眸,面上无表情。 他思索一会,招手让喜雨上前。 “之前我说的那些,你记住了,看到玉红,你就这样办。” 停了停,他又小声道: “若是她心眼子足,不轻意答应,你就……” 如此这般,叮嘱完喜雨,季白拿出那件金锁坠。 交到喜雨手里后,便让她快去快回。 喜雨也不再说什么,麻利找出少爷之前常穿的衣裳,交给外面师傅量尺寸去。 她到厨房去,转悠好一会,才看到玉红过来。 “玉红妹妹。” 喜雨一见到她,就拉着她悄悄躲到一边。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玉红手里。 “妹妹,这回你可真要帮帮我。” 玉红见到那银子,眼睛一亮。 她不动声色推开,放回喜雨手里。 心平气和问她:“姐姐这是做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有事尽管和我说,别这样见外。” 喜雨皱着眉眼,脸上难过: “不瞒妹妹,我家少夫人今日脸色愈发憔悴,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没起。 我问她,她只说浑身不舒坦。 你也晓得,少夫人现在禁足出不了府。 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过来求你帮忙。 请你出府找个大夫过来,帮帮我家少夫人。” 玉红“哦”了一声。 她面上略显为难,转了转眼珠说道: “喜雨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找不到理由。 你说我无端带着个大夫进府,老夫人和少将军若是知道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喜雨焦急道:“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可我现在也实在是没办法。” “玉红妹妹,你快些帮我想想办法。” 玉红若有所思了一会,建议喜雨去找少将军。 “你想啊,少将军虽然同少夫人闹了矛盾,可总归他们是夫妻。 少夫人生病,少将军总不能不管。 就算少将军不愿意管,还有老夫人呢。” 玉红虽然年纪小,但她十分谨慎。 好在喜雨之前,被季白特意叮嘱过。 如果玉红不愿意帮忙,就换个说法。 “别!”喜雨直接否定,“少夫人脾气倔,不想向少将军低头,而且……” 喜雨说到这,停住。 她目光瞟向别处,环顾一圈,发现四下无其他人后,凑近玉红。 悄声告诉她:“其实少夫人不想去求老夫人和少将军,是有原因的。” 玉红眯起眼睛,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喜雨再次张望了一圈,这才轻声道:“少夫人觉得她似乎是有喜了。” 玉红一听,瞳孔瞬间放大。 “真的?” “嘘,只是怀疑,还未确定。”喜雨垂下眼帘,颇有些忧愁。 “少夫人也不太清楚是真是假,所以想请个外面的大夫过来诊断。” “一来,外面的大夫好堵嘴。 二来,少夫人在没确定前,不想惊动府里的人。 且她身体不大好,这几天日渐憔悴。 不告诉府里的人,是不想让大家白欢喜一场。 就算真的诊断怀上,少夫人也不想告诉少将军。” 玉红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少将军,这不是好事么?” 喜雨小声解释:“我之前请教过嬷嬷们,她们说前三个月不稳定,一定要慎之又慎。 等三个月的危险期过了,再告诉少将军也不迟。” 玉红瞧着喜雨一脸担忧的神色,微微一笑。 “怪不得姐姐你这么着急,这件事,我得想想。” 喜雨双手拉着她,哀求道:“好妹妹,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你就答应我!” “这……” 玉红一脸为难,还想再说什么。 喜雨从怀里悄摸摸掏出一件金灿灿的东西。 立马吸引住玉红的视线。 “这件纯金锁坠,是我家少夫人的。不瞒你说,少夫人交待,一定要找个大夫过来。” 喜雨不由分说,将金锁坠交到玉红手里。 看着手上被强塞过来的纯金,玉红激动得手有点发抖。 她哪里见过这么好看,这么贵重华丽的金饰! 玉红小时候也有过一件长命锁坠。 可惜是个铜的。 她看着手里发着金光的如意锁,一面刻着展翅欲飞的鸟,另一面簪刻着星星月亮。 她不认得那只鸟是金乌。 “这……太贵重了!” 摸着沉甸甸的金坠,玉红内心兴奋的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这么精致的东西,她怕是做奴婢一辈子,也不能拥有。 喜雨瞧着她这般样子,心下轻笑。 看来这事差不多成了。 “这算什么,若是少夫人真的有孕,少将军肯定高兴还要赏不少东西。 将来诞下子嗣,那赏赐的贵重东西肯定更多。 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 玉红面上纠结半天,好像还在拿不定主意。 喜雨保证:“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妹妹,就当姐姐求你了!” “好……”玉红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黄金的诱惑。 “我等过了晌午,就出去帮少夫人找大夫。” “嗯!”喜雨开心地点头,再三嘱咐,“一定要找个好大夫,银子不是问题。” 季白听完喜雨的禀报后,浅浅一笑。 是该他出马了。 “帮我挽好发髻,我去见萧天烬。” 本来,季白是想让喜雨去找苏六,再让苏六转告给萧天烬。 想来想去,他还是亲自去。 去掉中间繁琐环节,更节省时间。 季白眼睛被热鸡蛋敷过后,消肿好多。 他略施脂粉,盖住眼下乌青,又将萧天烬送他的那支金钗戴起来。 季白躺在床上想了许多。 萧天烬对他,不管是还有一点情欲,还是情意。 总比都是恨意好得多。 与其痛哭,不如擦干眼泪。 将萧天烬对自己的那点贪图给利用起来,帮季清消除府里这些阻碍。 去找萧天烬之前,他给自己穿了两条里裤。 又找来两根长长布条,在屁股上缠了几圈,打了死结。 这下,他终于放心了! 不用怕萧天烬忽然兽性大发…… 第93章 去找萧天烬帮忙 屋外阳光晒得有些刺眼。 季白眯着眼睛,忍着身体不适,扭着腰准备去书房找萧天烬。 来之前,他询问过苏六。 得到萧天烬的确切位置,才赶过去。 五月初的天,空气已经有些许温热。 微风一吹,季白有些清醒。 躺在床上时的“雄心壮志”,这会子消散许多。 他抬眼望着不远处的书房,原地踌躇。 昨夜的事,他不知道萧天烬记得多少。 或者,他以为是梦? 季白微微蹙着眉,嘴角往下拉。 前脚刚被占了便宜,现下自己眼巴巴地上赶子去找他,会不会轻贱了些? 季白脸上看不出个什么表情,实则内心已经复杂翻涌。 片刻后,他摸着胸前戴着的银锁,轻叹一声: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是他对不起我,对我耍下流行为,我怕他做甚!” 这般想着,季白心里释然许多。 他挺胸昂头,大步往书房去。 “少夫人。” 门口的下人对着季白客气地行礼问好。 季白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抬脚刚要往里走,下人伸出胳膊拦住他。 “少夫人,少将军在屋里正忙着,不想被其他人打扰。” 季白一愣。 他也算其他人? 季白面无表情,轻声道:“我来找他有事。” 下人仍旧拦着他,未放行:“少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可来打扰。” 季白也没为难他:“那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 “对不起少夫人。”下人坚持着要拦他。 “少将军的命令,小的不敢违抗。” 季白瞧着他一脸坦然,内心暗暗自嘲一笑。 府里上上下下大约都知道萧天烬搬出他房间的事了。 一转脸,连下人都不把他放眼里。 季白心下一横,退出几步。 他铆足力气,对着屋内大声喊道: “萧天烬!” 下人被喊得吓一跳,连连凑上来,着急道: “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书房外不得大声喧哗。” 成何体统啊! 季白懒得理他,继续喊道: “萧天烬,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给我出来!” 下人拼命抬手,竖着手指,对着他“嘘”。 季白当没看见。 他叉起腰,还想再喊。 就听到“哗啦”,门开了。 萧天烬沉着脸,站在门中间。 面色黯然,眼神毫无波澜,看不出个什么表情,冷冷地望向他。 “少将军,小的已经告诉过少夫人不得喧哗,可少夫人执意要见你。” 萧天烬瞅了下人一眼,命令他退下。 “你先下去。” “是……” 下人暗自松了口气,少将军没有怪他就好。 季白刚才中气十足,现下看到萧天烬出来,又有些泄气。 他是真的有些害怕。 论力气,他根本不是萧天烬对手。 季白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和怀柔策略。 萧天烬吃软不吃硬。 他要是硬,肯定硬不过对方。 “萧天烬。” 季白现在不能叫他萧郎,也不能叫他夫君。 那就只有喊他本名。 “我有事找你。” 他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办正事要紧。 萧天烬淡淡吐出两个字:“进来。” 进屋后,萧天烬客气地给他倒了杯茶。 季白看到他书桌上正写着什么字。 还未看清楚,萧天烬已经手快地将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 季白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下觉着好笑。 昨夜他还像头饿狼一样扑向自己。 现在竟然像无事发生一般,坦然不见悔意和羞意。 这人的脸皮,也真是厚。 屋里一时安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飘着一丝尴尬。 季白撇过头,喝了口茶,正想着如何开口。 就感觉到凌厉的视线停在他身上。 他抬眼。 看到萧天烬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如意锁坠上。 这条足银锁坠,是他满周岁时母亲拿着银子为他打的。 他小时体弱多病,和姐姐是双生子。 传言双生子从小要分开养。 所以,他满周后被送往乡下,临走时,母亲为他戴上这条项链。 如意坠上一面錾刻着三足金乌。 是为保佑他平安健康。 另一面则雕画着日月星辰。 季白分不清萧天烬眼里是个什么情绪。 那眼神似是在怀念,又像在回忆着什么人。 季白摸着锁坠,决定进入正题。 “萧天烬,你送我的那件纯金锁坠,我找不到了。” 萧天烬回过神,目光一滞。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季白低下头,敛起眉眼:“被人偷了。” 他轻声说道:“那件锁坠,同我身上的这件足银的款式,非常相像。 我很是喜欢,平时收起来,舍不得戴。 今日我本想找出来,没想到它不见了。” 萧天烬看着他失落的神色,一瞬间就想脱口而出:丢了就丢了,我再重新给你打造个。 恍然间,他突然想起,眼前人,已经不是他夫人…… 季白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那是你送的一件很贵重的东西,我身边的喜雨是万不敢碰的。 前两日,府上有个新来的丫头,进过我屋里头两次。” 话说到这,季白抬起眼来,目视着萧天烬: “那丫环是陆青微身边的人,我不好出面。” 意思很明显。 他想让萧天烬帮他把东西找回来。 下人手脚不干净,是府上的大忌。 这肯定是要严惩。 萧天烬对上他视线,不知怎么的,想起昨夜欢好。 后来他做到累得睡着。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仔细瞧瞧季白的脸,眼睛下面虽然被脂粉遮盖,仍能看出一点红肿乌青的影子。 萧天烬心下有些愧疚。 又涌起一线欣喜。 他是没想到,季白东西丢了,会第一时间来找他。 “好。” 萧天烬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 当然,他并没有原谅季白的期骗。 萧天烬心下无耻地想着,不会白帮忙。 他要补偿! 食髓知味。 或许,他自己已经沦陷却不自知。 第94章 做好你的本分 季白没想到,萧天烬非常利落地就答应他。 本来他还准备好一肚子话,要同对方周旋一会。 他都为萧天烬想好各种理由,并准备好对应的话。 却没想到萧天烬答应得很干脆。 季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认为萧天烬吃软不吃硬,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谢谢,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不打扰你。” 季白放下茶杯,站起身欲走。 “等等。” 萧天烬出声,喊住他。 季白心说,果然是有要求? 萧天烬抬眼,直视着他。 眸子漆黑,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你知道你姐姐的下落么?” 这是萧天烬第一次同季白提起姐姐。 季白愣了愣神,旋即摇头: “大婚那天,她突然消失。 后来我在长公主府见过她一回。 再之后,便是在春公子唱戏的那天,我远远见到她一面。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说完,眨了眨眼,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萧天烬,希望你能帮忙找到姐姐。” 萧天烬没有说话。 不用季白说,他也会去找出来,毕竟那是他要求娶的妻子。 “季白。”萧天烬喊着他原本姓名,“等你姐姐回来,你便不用再禁足,可以出府。” 这是…… 提前叫他做好准备,让他出府? 季白心下一颤,没由来的发痛。 只是片刻,他又立马稳定心神。 也是,等姐姐回来,他便没必要在府里待下去。 那时,他便是自由身。 “你这段时间,在府里不要乱走,尽量待在房中。” 季白哪里不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萧天烬是让他好好待在屋中,不要和其他人产生交集。 以防他姐姐进府后,被别人察觉出来有问题。 尽管他同姐姐模样十分像,生活和说话以及一些习惯,还是有些区别。 萧天烬这是怕有心人识别出来。 季白自嘲一笑,鼻子一酸,抬眼瞅着萧天烬: “你不说我也不会乱走,毕竟我也怕碰到随时都会兽性大发的下流胚子。” 萧天烬浑身一滞。 这个下流胚子,说的是他? 萧天烬紧绷着下巴,胸腔处荡起一股不言明说的躁动。 季白摸着胸前的银锁坠,认真道:“你也不用处心积虑暗示我,我比你更想姐姐回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到时候,姐姐回府,我自然会悄悄退出。” 萧天烬听了这话,喉咙滚动。 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他却觉得有些热。 看着季白微微发红的眼眶,他脱口而出:“在那之前,还请你做好本分。” 本分? 季白以为他说的本分,是之前说好的待在府里不许外出。 以及少同府上其他人来往。 季白这段时日,本就不喜欢外出。 他暗暗捏紧手指,沉默着转身离开书房。 玉红带着大夫,从小门刚进府,便被守着的几个护卫拿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连同与她一起来的大夫。 大夫吓得浑身发抖,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玉红蹲在地上,急着辩解:“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去外面找个大夫,没做其他犯法的事。” 护卫们拿出明晃晃的刀,抵在玉红和大夫的肩膀上。 “有话留着跟少将军说。” 玉红瞪大眼睛。 少将军? 他为什么让护卫堵着自己,莫非,少夫人拜托她的事情败露了! 那也不用如此凶神恶煞抓人。 玉红和大夫被押着带到书房。 萧天烬头也没抬,吩咐早就等候着的嬷嬷去搜玉红的身。 黄金锁坠没搜到,搜出来几张银票。 玉红脸色惨白。 她心里的预感非常不好,已经感觉到危险逼近。 嬷嬷将银票上交到萧天烬手里。 萧天烬看着上面数字,沉着面色,问玉红: “你一个新进府的丫环,哪里来这么多的银票。” 玉红稳住心神,不停地摩挲着手: “这……这是奴婢的私房钱,是祖母留给我的。” 萧天烬指着银票,淡淡地说: “这银票面上总共可以兑三百两银钱,你祖母是做什么的,你又是做什么的,能存下这么多银子?” “有这么多银子意味着什么你不懂?三百两银子可以买二百多亩良田,可以买十来间商铺。” “有这么多的银钱,你为何还要进府,做一个下等丫鬟?” 玉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那三百两银票,是她把喜雨给的黄金锁坠卖了,换来的。 “奴婢怕惹人眼红,招来祸事,所以才想着进将军府保平安。” 玉红低着头,跪倒在地,编着理由说着胡话。 萧天烬呵呵一笑,将银票重重往桌上一拍。 “你说这是祖母留给你的,那如今她在哪里?” “她……她如今不在京都。” “哦?这就奇怪了,银票上写的出票日期是今日。 莫非,你祖母有瞬移大法? 还是说,你亲自背着几百两的银子去兑换的?” 玉红认不得几个字,她原本想换成银票好收藏。 万没想到,上面的字她好多不认识。 自然也没认出有出票日期字样。 “老实交待,这银票哪里来的,你如实说出来,我可以免你死罪。” 萧天烬说话平和有力。 他既没有吼,也没有厉声指责,反倒像是拉家常。 但语气中的威严,和不容忽视的气势,仍令玉红吓得战战兢兢。 “少将军,请恕奴婢的罪。 今天少夫人身体不舒服,她身边的喜雨便私下找到奴婢。 让奴婢去帮她,去请外面的大夫来给少夫人诊病。 奴婢本不想去的,可是喜雨给了奴婢一件纯金的坠子。 奴婢怕坠子惹眼,这才去换成银票。” 萧天烬冷冷地盯着她:“少夫人身体不舒服,他有什么病不去找老夫人,不来找我?反而去请你一个不相识的丫鬟?” 玉红跪在地上,“少夫人最近总是犯懒,身体不爽利,吃不好睡不好,又呕吐,怕是有喜了。 她怕提前说了,万一不是,让你空欢喜一场,所以才请外面大夫……” 萧天烬冷笑一声。 有喜? 少夫人是男子,哪里来的喜。 萧天烬吩咐其中一个护卫:“先把大夫拉出去,我等会再问。你叫玉红?” “是,少将军请你相信奴婢,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萧天烬垂着眸子:“你是陆青微身边的?” “是。” “你出去找大夫的事,她知不知道。” 第95章 赶出府 玉红不知道萧天烬问这话什么意思。 当时她禀报了陆青微,说了少夫人身体不适的情况。 至于她接受了一锭银子,和一条金锁坠的事,她一个字都没透露。 陆青微的意思,让她去找大夫可以。 如若少夫人真的有孕,也要让大夫说没有。 不止如此,还要想办法,将少夫人肚里的种,给引掉。 玉红眼珠转了一圈,对萧天烬回复道: “少将军,小姐并不知情。” 萧天烬轻笑一声,眸子变得凌厉,沉声问道: “你身为一个丫鬟,做事情背着主子。又私自带外人进府,来人,将她先拉下去,掌嘴二十。” “少将军,你听奴婢解释,饶命啊……” 等候在旁的护卫不由分说,将她拉出去。 屋外响起巴掌声,还有玉红惨叫声和痛哭声, 萧天烬扬起下巴:“将那个大夫带进来。” 大夫颤巍巍地伏在地上。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进府就被抓起来。 还未等萧天烬盘问,他便全都抖了出来: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姑娘给了小人一锭银子,嘱咐小的进来帮人看病,并说就算查出来什么,也不能说……” 大夫抖着双手,捧着那锭银子,将事情经过一一禀明。 “小人实在不知是将军夫人啊,如若早些知道,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干的,还请将军饶过一命。” 说完,大夫伏地点头如捣蒜一般,止不住地磕头。 萧天烬令护卫,将大夫呈上的一锭银子交上来。 看银子底部錾刻的印记,确实是府上库房里的。 萧天烬抬眼,望着大夫,平静中带着冷厉: “今日之事,如若被你传出去半个字……” “少将军放心,小的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说出去!不对,小人今天根本没来过萧府,什么也不知情。” 萧将军让护卫将大夫带出府外后,拿着那锭银子看了半天。 良久,他才轻轻扯出一抹笑。 他心下已经猜到,这指定是季白故意做的局。 想起之前,陆青微拿着迷幻香给他,告诉他那是从少夫人房中拿到的。 估计那会子的事,也是玉红这个丫鬟干的。 季白他倒是有仇必报。 这点心性,萧天烬其实颇为欣赏。 况且,他居然会想到依靠自己…… 萧天烬很满意,心里头蓦地欢欣起来,像是打了场胜仗似的。 “将玉红送到陆青微那,由她自己发落。” 忽然想起那条黄金锁坠,他又命令道: “先等等,让她把那条黄金坠子下落说出来,再送去。” “务必告诉表小姐,如若她处理不满意,我会亲自发落!” 季白坐在房间里,表情有些怔怔。 他在思忖现下,萧天烬已经抓到玉红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对陆青微出手。 “少爷。” 喜雨跑进来,兴冲冲地凑到他身旁。 “玉红被赏了巴掌,送到陆小姐那儿又挨了板子,现在她奄奄一息,被赶出府外了。” 季白没有想象中高兴,他问道: “陆青微呢,她有没有事?” 喜雨嘴角耷拉下来,叹了一声,有些无奈: “没有。” 季白面无表情,垂下眼眸: “走了一个玉红,还会有下一个,陆青微心眼多着呢,有她在府里,就不会有安生日子。” “少爷,那陆青微在萧府这么些年,又是少将军的表妹。哪会那么轻易被惩罚。” “是了,萧天烬其实心里是有数的,他肯定也晓得陆青微有参与。 他只是不想那么做而已。终究是……” 在萧天烬心里,终究是他表妹更重要。 “算了,罚了一个玉红,将她赶出去也好,那丫头眼睛里透着算计和阴狠,令人不适。” 这样想着,季白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喜雨也安慰道:“少爷,咱们还是慢慢来。经此一事,相信那位表小姐也会消停一阵子。” “对了。”喜雨小声道,“还有件事,少将军把玉红卖了的金锁坠拿回来了。” “不过……” 喜雨说到这里有些支吾,她小心地瞧了季白一眼。 季白有些好笑,还有什么话他听不得的: “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是不是那锁坠他留在身边了?” 喜雨没想到少爷会猜到,迟疑地点了点头。 “少将军说暂时由他保管。” 季白呵呵一笑:“我当什么事,那锁坠原本就是要送给姐姐的。现在他留在身旁,只等着姐姐回府后,由他亲自交予。” 喜雨瞪大眼睛,少爷的心真是玲珑剔透。 连这都想到了。 不过有一点她不是太明白。 “那金锁坠,同你的银坠子非常像,看起来简直就是照着你那个做的。 少将军难不成,早些时间已经见过你的锁坠了?” 季白没往深处想:“我这件也是母亲找师傅打造的,说不定这样的款式,不止我一人独有。” 喜雨不说话了。 季白支着下巴,撑在案桌上,眼神有些发虚。 他最近也不知道在惆怅什么。 总是动不动便会忧虑。 萧天烬这次算是帮了他的忙,他要不要上门去说声谢谢? 他问喜雨:“萧天烬现在在做什么?” 喜雨想了想,刚才碰到苏六,同他聊了两句。 萧天烬处置完玉红后,去书房见了个人。 “少将军有客人在,好像是上次来过府里的那位春公子。” 是他? 他怎么又来了。 “说是春公子决定留在京都,眼下他整了一个戏园子,有出戏要排。 大约是因为这件事,上门来约少将军去赏个脸。” 季白抬眼,拧着眉头,眼里疑惑不解: “萧天烬又不爱看戏,老是来约他做什么。” 这话喜雨当时也问了苏六。 苏六是这么说的:“春公子想在京都站住脚,当然是想寻个靠山,也想寻些个达官贵人去捧场,来打开知名度。” 季白撇过眼,扯起嘴角: “传闻他不喜欢与权贵结交,对名利一直看轻。 而且他的知名度并不低。 眼下怎么竟然屡次邀请萧天烬?” 季白脑子里,冒出之前在府上看到春公子望着萧天烬的眼神,还有同他亲昵的态度。 季白心里不自在起来。 这个春公子,对萧天烬绝对有别的目的。 第96章 陪我去看戏 萧天烬低头拿着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西北和南边的几个小国蠢蠢欲动。 蚕食本国的野心一直未死。 最近边防来报,怕是战事又将起。 他先布防着,加紧训练,还要调兵到西北和南边。 若真的要上战场,他得提前预置着。 春公子已经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见萧天烬一直没抬头,他也不好出声。 终于瞅着一个空,看到他歇了口气停了笔。 春公子立马站起身,“萧将军,我刚才说的事……” 萧天烬抬头,有些惊讶地投射视线过来。 那神情,仿佛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在场似的。 春公子无奈一笑。 若是别人这样冷落他,他早甩袖走了。 稳了稳心神,春公子开口:“我这些天新排了出戏,萧将军若是能去捧个场……” “没空。” 萧天烬干脆又利落地拒绝。 春公子也不恼。 他来之前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此时他依然好脾气地微笑着: “那少夫人可有空?我见她倒是蛮喜欢听戏,且少夫人的家弟,对戏也颇有自己的研究,不若让少夫人同家弟公子一同前去如何。” 萧天烬敛着眉眼,若有所思。 少夫人的家弟,那不就是说的季白本人。 确实,他当初被母亲问话时,也说喜欢戏剧来着。 盯着萧天烬思索模样,春公子觉得有戏。 他不知道萧天烬是否弄清楚,他现在的夫人是男儿身。 但他晓得,这位少将军对他的夫人,很是心疼宠爱。 想必为了“少夫人”,萧天烬也会前去。 今日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请萧将军。 有寻求靠山的意思,也有他不为人知的私心。 “这件事,我同夫人商量一下,寻求他意见。” 听到萧天烬缓缓说出这话,春公子便觉得十拿九稳。 他客气地将茶桌上的两包东西提起来: “不知道少夫人喜欢什么,随便买了两样东西,还请少将军笑纳。” 萧天烬望着他,看着他笑语晏晏,心中恼了一下。 春公子不愧是天南海北摸爬滚打过,心思聪明。 知道他不会收礼物,但若是给他夫人,他当然不好说什么。 这种被人拿捏住心思的情况,实在令人不爽。 萧天烬没说什么,他淡淡道: “如此,我便替夫人谢谢你。” 春公子也不好再继续逗留,他冲着萧天烬作揖: “后日我在园子里等您,不论少将军您来不来,三楼的包厢我都给您和少夫人留着。” 萧天烬什么也没说,目送他出门。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春公子每回提到少夫人时,那眼神里便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令他十分在意,又怕误会。 萧天烬提笔,对着地图研究一会,看着窗户外阳光正好。 他起身,拿着春公子留下的两包东西,往季白的房间走去。 季白正在屋里头翻看着这段时间,两个商铺的账目。 正如他设想的那般,粮食铺最近无生意可做,另外一家首饰店,生意还行。 眼下不是丰收季节,粮食铺自然无进账。 首饰铺的利润,勉强铺平粮食铺的人员俸禄。 “开张三个月,没有亏钱便是最好的情况。” 季白对生意没太多奢望,只愿一步一个脚印,长久发展。 他伸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着账本。 屋外的光,洒在他半张脸上,脸上的绒毛晰可见。 紧致俊美的下巴,还有他伸长的颈脖,一半在光中,一半似是隐没在暗中。 形成鲜明对比。 令季白起来,更加立体鲜明。 他半垂着眼眸,一脸认真的神情。 落在门前的萧天烬眼里,倒教他愣神几秒。 印象中,萧天烬似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季白。 淡如幽兰,静如处子,光是坐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萧天烬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不敢有所动静,怕破坏这美好的画面。 似有所感,季白抬头,见到萧天烬提着两包东西,眼中微闪着惊讶。 目前他同萧天烬是个什么关系,他心里也说不好。 想起他刚帮自己赶玉红出府,季白收起账本,站起身。 “你怎么来了?” 萧天烬心下觉得好笑。 这萧府就是他的家,哪里是他不能去的。 “路过这儿,进来看看。” 萧天烬径直走进屋,没去看季白,视线先落在屋里的床铺上。 此时的帐缦是分开系起来的,他一眼便发现,床铺上的枕头只剩一个。 萧天烬心下不高兴起来。 季白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瞧着他的后背说了声: “金锁坠被盗的事,谢谢你。” 本是一句客套话,萧天烬上了心。 他转身,掩去面上的失落,很认真地询问:“你想怎么谢我?” 季白一愣。 怎么谢,他还真没想好。 不过是脱口而出的一句客气话而已。 送银子?萧天烬又不缺。 他自己每月的份例,都是萧天烬定的,还得从萧府的管家那儿领。 送其他东西? 季白现在的私人小库里,多是女儿家的金银首饰。 那些不能动,是要留给姐姐的。 想来想去,他也实在想不出到底要怎么表达谢意。 萧天烬冷笑一声。 “原来你只是随口一说。” 季白脸色羞愧起来。 谁会料到萧天烬居然按着他的话,较真起来呢。 他红着耳根,面上羞赧,脸色讪讪,欲言又止。 萧天烬难得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瞧着他红了的脸颊,一时忍不住想抬手,又觉得自己好笑。 前几天还生他的气,如今竟然觉得他可爱起来。 萧天烬放下两包东西,平淡地说了句: “不如,后天你陪我去听个戏,就当是谢我。” 来之前他检查过,两包都是甜点。 季白爱吃甜的,萧天烬知道。 那春公子倒也花了心思,打听到这个,所以他没扔。 撂下这句话后,他也不管季白是同意还是反对,接着说: “就同上回一样,你戴着帷帽,与我一起坐马车过去。” 季白本来因为能出府,还能听戏,心下高兴一把。 一听到萧天烬让他戴着帷帽,脸色拉下来。 也许人性就是如此别扭。 自己给自己提意见可以,若是这意见别人提出来,个中滋味顿时觉得变了味。 季白以前戴着帷帽是不想招摇,更不想被熟人看到惹麻烦。 如今萧天烬主动提出让他戴,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呵! 萧天烬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想让他露脸,便不叫他去就好。 让他陪同,还要遮着面。 是怕自己给他丢人吗! 季白愤愤想着,再抬眼,发现萧天烬不知何时走了。 “少爷,你怎么了?” 喜雨一进屋,看到季白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 “商铺的生意不好?” 季白回过神,面对喜雨关切的眼神,他摇摇头。 觉着萧天烬真是可恶。 夺他清白就算了,还扰他心智,乱他心神。 自己也是把持不住,不是个坚定不移之人。 干嘛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三王爷府。 长巳这回不打算亲自出面,他得了消息后,就来禀报乐阳郡主。 “萧天烬和他夫人,会在后日去春公子的梨园里看新戏。” 乐阳郡主一直想亲眼见到萧天烬的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居然这么久,都没让他发现是个冒牌货。 乐阳郡主昨儿个才去看过季清。 当然免不了对季清一顿讽刺和嘲弄。 无非就是骂她无用。 季清仍旧原先模样,死猪不怕开水烫,拳拳打到棉花上。 气得乐阳跺脚又叉腰。 “很好!” 乐阳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戏谑。 “去春公子的梨园里预约个安静偏僻的包厢,我要亲眼看看,他那夫人,是个什么货色。” 长巳面上无波,心里乐开花。 马上有好戏看了。 第97章 美人出浴 长巳去约了包厢后,他也没闲着。 转身就去季清面前,告诉她:“你弟弟怕是要露馅了。” 季清比前段时间清瘦许多。 长巳因为这个笑话她是因为得了相思病。 相思谁,不言而喻。 没见到萧天烬前,她待在这密室里,该吃吃该喝喝。 悠闲而自得。 如今,她心里不止记挂着季白。 更是将时间大部份花在想萧天烬身上。 甚至,她都已经在心里预想着,回到萧府换回季白后,她要如何同萧天烬相处。 听到长巳说季白要露馅的话,她抬头。 季清以前对长巳倒没什么感觉,没有恨与怨,她觉得长巳不过是个护卫,是王爷府的下人。 他做什么,一切还是听主子的。 如今被他带出去两回,且次次逼迫她。 特别是上回,同萧天烬打过照面后,她心里对长巳多了一分怨气。 她盯着长巳,冷冷道:“你那主子又要做什么妖?” 长巳诧异地瞧着她那阴冷的眼神。 沉默一会,他无奈摇头: “女人一旦陷入情啊爱啊,就会变得贪心,连表情都狰狞许多,真是可怕。” 乐阳郡主是,季清也是。 叫人不能理解。 季清像是被人戳穿心事,眉眼恼了一下。 缓过神,又觉得自己怎么变得刻薄。 想想在密室这些时间,长巳也没给过她罪受,不禁放缓语气,转移话题: “你家主子,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长巳心说,这种事情他真不知道。 要是乐阳郡主的话,长巳相信只要她见过萧天烬身边如今的夫人,便可能会放了季清。 可他那真正的主子,他可不敢擅自揣测。 这问题,他回答不了。 “我不清楚。” 季清轻哼一声:“说得也是,你要是知道,早就告诉我了。” “那你……”长巳环抱起胳膊,笑着问她。 “那你是希望萧天烬发现你弟弟的真正身份,还是希望,他们就这样相处下去? 若是等你放出去时,萧天烬还没认清你弟弟的身份呢?” 季清神色一怔。 随后,她喃喃道:“若我出去时,他还没认清季白,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我便可以和弟弟,悄悄换回身份,谁也不必惊动。” 季白这两日穿同一件衣裳,实在不舒服。 他几次问喜雨,前个日子来府上做衣的师傅,将他的衣裳做好没有。 明日便要陪萧天烬去听戏,总不能还穿这件衣服! 喜雨不敢怠慢。 她跑了几趟,问了管家几次都没问出个确切时间来。 “少爷,别着急,等会我去找苏六,让他帮我去府外找到那位师傅问下。” 季白点点头。 苏六很快回了信息,说是已经在加紧缝制,晚上就能送到府上。 季白终于放下心。 用过晚膳后,他便让喜雨准备热水。 他要好好沐浴。 季白让喜雨把洗漱用品准备好,又将门窗关紧。 让喜雨退下后,他自己褪去衣裳,解下头钗耳夹。 挽起青丝盘了个圈,季白仰躺在浴桶里。 温热的气息漫延全身,水流包裹他整个身体,一股暖意穿透胸腔。 季白终于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他坐起来,拿着毛巾,轻轻擦着脸。 几缕发丝飘落,被水打湿,粘在他白皙的美人颈,以及光洁的后背。 热气袅袅,白色水雾将他笼罩。 季白敛着眉眼,抬手用毛巾擦过上身。 浴桶里的身体,若隐若现,水滴从他完美的下巴,滴落到他修长的美人颈。 又从颈窝处,慢慢滑向下方。 落过他健壮的前胸,最后与水相融,绽放出一圈涟漪。 季白蜷曲起腿,由上而下,仔细又温柔地一一清洗。 末了,他微闭起双眼,倚靠在浴桶边。 热气氤氲,熏得他脸颊微红,衬得他面容更加英气艳丽。 季白舒心地享受这片刻安宁。 全身心都放轻松。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季白缓缓掀起眼皮,他以为屋外是喜雨,便说道: “喜雨,你回自己屋里歇息,我这里自己来就好。” 屋外似乎停滞一瞬,又轻轻敲了敲。 季白疑惑地抬眼瞄过去。 莫非不是喜雨…… 那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 不会是萧天烬? 季白的心忽而怦怦急急地跳动了几下。 他喉咙滚动,平复心情,伸出手,扒在浴桶边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谁呀?” 屋外终于传来声音:“是我。” 果然是他。 季白呼吸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你来做什么?” 屋外的萧天烬,声音淡淡且平稳:“你的衣裳做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季白坐起来,想了想说道: “知道了,我在沐浴,你将衣裳搭在屋外,我一会出去取。” 他说完这话后,便哗啦从热水中站起。 水流从他的身体上,争先恐后往下流落。 屋外停了片刻,没有声音。 季白从浴桶出来,一低头,盘起的发丝一下子倾落,披散开来。 他也顾不得,用毛巾快速地擦了擦身体,从上到下,从脖子一直擦到小腹。 又弯下腰,开始从大腿部一直擦往小腿。 他抬起脚,将脚心撑在浴桶上,毛巾还没碰到呢,就听到门响了。 吱呀一声,门被萧天烬强行推开。 季白一愣,瞪大瞳孔望了过来。 萧天烬一进门,便见到一幅光洁的美人图。 季白未着寸缕,青丝直垂。 他身材修长,整个身体又白又滑腻还泛着光。 此时季白抬眼,正巧对上他视线。 萧天烬瞧着他波光潋滟的眸中,映着无限风情。 叫他一时看得竟忘记呼吸。 第98章 混蛋萧天烬 “你……” 季白一时大为惊诧! 他万没想到萧天烬会强行闯进门,一时又羞又急。 他以手挡着身体,指着萧天烬:“你先出去。” 萧天烬刚才瞧见季白这般样子,忘记呼吸。 听到他惊叫,才回过神。 只是这种时候,他根本不会听季白的话,乖乖出去。 他抱着衣物,径直走过去。 季白一时心慌,竟然想着往后退。 他忘记身后便是浴桶,更没注意脚底刚才出来时带着片片水渍。 急切之下,一个滑行,竟然噗通仰倒在浴桶里。 哗啦! 水花四溅。 水流涌入他的耳鼻,挤压着空气,一瞬间令他呼吸不畅。 季白挣扎着呼啦两下,差点窒息。 一只手猛然拉起他。 季白睁开眼,萧天烬漆黑的眸子,沉沉的俊脸,在他面前放大。 “咳咳……” 呛了几口水,季白拼命咳嗽。 他头发全湿,脸上都是水,连睫毛上也闪着露珠。 季白撩起落在前面的长发,抹了把脸。 轻轻喘着气,萧天烬与他贴得太近,令他实在难堪。 季白一脸羞赧,又带着气愤。 他蹲下来,捂着前胸,仰着脸,颇为生气地对萧天烬说: “你先出去。” 萧天烬沉默着,低头睥睨着他。 忽而又扯起一抹阴险的笑意:“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用遮遮掩掩。” 季白一下子语塞。 他瞪了萧天烬一眼,别过头,十分憎恨萧天烬这等不尊重他的样子。 “你把衣服给我。” 出了浴桶,没了热水包围,季白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凉。 把原本身上的热气都要带走。 萧天烬扭头拿了毛巾,包住他头,默默地帮他擦。 而后,他伸手,一手揽住腰,一手抱起他双腿。 “你要干什么!” 季白惊惧,非常怕他乱来! “明天还要去看戏,你别胡来。” 萧天烬一言不发,抱着他放到床上,转身离开。 季白松了口气。 看来他也知道分寸。 却没想到,萧天烬又拿了东西折回来。 原来是去拿长浴巾,回来帮他擦拭身体。 季白觉得自己误会他,将他想得非常混蛋,便有些脸红。 刚要出声解释,却听到萧天烬淡淡说道: “刚才听你的意思,明天若是不看戏,就可以胡来?” 季白愣了愣神,心说果然人不能夸。 他抬眼,瞧着眼前人,一副欲言又止。 好像姓萧的这家伙,自打知道他是男儿身后,每回见到他,不是索取,就是占他便宜。 萧天烬擦完他身体,又裹着他湿了的头发,轻轻揉搓。 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绯红的脸颊,还有那湿漉漉的碎发。 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股子迷人风情。 那漆黑的眼眸,那模样像极了懵懂刚出窝的小奶羊。 羞涩中带着莫名的委屈。 萧天烬忍不住轻啄一口他的额头,又快速分开。 萧天烬拿着毛巾,继续帮季白擦身体。 擦到腹部时,他低头就看到那……。 不禁小声叹了一句: “很好。” 萧天烬想起当初那晚,还以为夫人是……。 季白不自在地耳根一红。 他扭着大腿,慌忙用手盖住。 下流胚子! 他恼火地在心中暗骂一句,又扯过被子掩起来。 萧天烬嘴角扬起,似乎轻笑了一声,只是那声音极低,叫人以为是听错。 他半蹲着身,擦着季白的小腿。 最后,他擦完脚,仔细端详起来。 这人不仅生得好看,连脚也十分秀气。 不止小腿光滑白皙,脚也是。 脚背上细细的筋脉,有种力量的美。 摸着脚底,萧天烬觉得非常细腻。 像摸着一块上好的温润玉器。 他正想好好摩挲一番,没想到听到一声轻咛。 “呃……” 季白眉头紧皱,猛地想将脚缩回去。 萧天烬眼疾手快,直接攥住。 瞧着季白羞红了的脸,还有他拧紧的眉头。 萧天烬一脸坏笑。 原来季白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脚 萧天烬故意使坏。 他伸出手指,按住季白的脚底,轻捏起来。 “不要!” 季白蹬着双腿。 被脚底的酥麻惊得瘫倒在床。 他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惊呼出声,带着一丝哀求: “不行……” “不行?”萧天烬喉咙滚动,轻轻一笑。 “我可是说过,要你做好本份。” 季白听着他声音比平时沙哑,看着他开始脱外袍。 心下不由得害怕起来。 上次桃林那晚,他疼了好几天。 这一回,明天还要去看戏,总不能让别人瞧出来! “萧天烬,你看清楚了,我是男子,不行!” 季白拼命要挣脱萧天烬的双手。 奈何,他根本不是对手。 挣扎了两天,萧天烬放开他。 还未等他松口气,就见萧天烬将帐缦用力扯下,一个转身,猛扑过来。 拉住他的脚踝,将他扭转了个身。 “萧天烬,你做什么,你个混蛋……” …… 第99章 懊恼嫉妒窃喜 萧天烬按住季白的后腰,令他动弹不得。 他垂眸,看着季白光滑的后背,沉沉出声: “我说过,你做好你的本份。” “你现在还是我的夫人,取悦我,是你的份内事。” 季白盯着他那不藏欲望的眼睛,脊背打了个冷颤! “不行。” “你已经知道我身份,别再对我做过分的事……” 萧天烬已经逼近他的脸,捏住他下巴,直接封住他的唇,将他未说完的话,尽数吞进肚中。 “唔……” 季白拼命挣扎,奈何根本拼不过萧天烬。 帐缦不知何时被扯落。 重达千斤的拔步床,居然也吱呀摇晃起来。 …… 季白睁开眼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他动了动手指,胳膊酸软无力,浑身像是被重物用力碾过。 想起昨夜的荒唐,季白抬眼,虚虚地望着床顶。 心中复杂酸涩。 昨晚最后,他也不知道萧天烬干了几次。 因为他昏过去了。 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季白无声地自嘲一笑。 原本他以为,萧天烬口中的“本分”是让他好好待在府里,不要乱走。 没想到,让他做好本分,竟是让他当个可以随时发泄的“夫人”。 季白欲哭无泪撑着胳膊肘,慢慢起身。 除了头晕,屁股上还传来疼痛,令他直吸冷气。 “嘶……” 季白轻轻吐气,抬手拢了下长发。 身上已经全被清理干净,床头整齐叠放着做好的新衣裳。 “少爷。” 喜雨应该是听到屋里有声音,立马进来。 她站在帐缦外轻声询问:“少爷,你醒了吗?” “醒了。” 声音一出来,季白自己也怔了一下。 嗓音沙哑又低沉,还干得厉害。 “喜雨,帮我倒杯水来。” “好。” 喜雨也听出不对劲,立马端来水放到桌上,又将帐缦拉起。 看到季白一脸疲惫的模样,她疑惑问道: “少爷,昨晚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发生什么? 被萧天烬那个混蛋欺负一夜,能不憔悴么! “没事,昨晚想事情,没睡好。” 季白无力地回复喜雨,望向外面天已经大亮,又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天烬昨夜跟老牛耕地似的,不遗余力。 他不会忘记今日还要去捧春公子的场,去看他唱戏? “已经巳时六刻。” 季白恍惚一下,他睡这么久,萧天烬是不是已经先走了? “萧天烬来过没有?” 喜雨老实回答:“少将军没有来,苏六来过一回,见你还在睡,说等你什么时候醒再说。 还说,如果你醒了,就先梳妆换衣。 少将军会等着你一起。” 季白垂下眸子,现在的情况,他是真不想动。 “去打点温水来,我起床洗漱。” “哎。” 喜雨连忙出去准备。 季白拿起床头的新衣裳。 除了里衣里裤,还有特意准备好的丝绣桃花肚兜。 季白在心里暗骂一声,这肯定是萧天烬干的好事。 他忍着身体不适,慢慢将衣服穿在身上。 大小正合身。 喜雨端来水,拿着毛巾,一番忙活后,她又将少爷的长发梳了挽起。 给季白涂脂粉的空当,她一个瞥眼。 看到少爷的锁骨处,有几个红点点。 “少爷,你脖子那里是被虫子咬了么? 现在天气热了,飞蚊和虫子也多起来,晚上奴婢拿些熏香到屋里,帮你赶走。” 季白心虚地抬手摸了下锁骨处。 “是啊,我说怎么这里有些痒。” “对了,帮我把丝帕拿来。” 他差点忘记要将喉结遮掩。 喜雨为季白梳妆好后,看着镜子里的他,嘻嘻笑起来: “少爷,现在你看起来气色好很多。 就是眉头为什么一直拧着。 你多笑笑,会更好看。” 季白轻叹一口气:“我一个男子,要好看有什么用。” 喜雨嘿嘿笑着回他:“好看的人,令人心情好。” 季白无奈一笑,轻轻摇摇头。 “少爷,你看看镜子,你笑起来确实好看多了。” “行了,我得快些出去。” 已经约定好的事情,不能迟到。 说说讲讲间,萧天烬已经来到屋外等着。 他看到季白走路有些别扭,明白是昨晚自己太孟浪。 看到他微蹙着的眉眼,心下升起怜惜心。 萧天烬大步走到季白面前,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俯身抱起。 “嗯?” 萧天烬抱起他,盯着他,认真道:“我抱你,节省点时间。” 不由分说,将他抱到早就候着的马车上。 喜雨瞧着二人这般,心下高兴。 看来,两人之前的矛盾,是要化解了。 一路上无话,马车里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出声。 到了春公子的戏园子,萧天烬先下车,体贴地将季白抱出来。 随后,搀扶着他,往三楼走去。 春公子老早就在等着,见到萧天烬真的来捧场,面上自然喜不自胜。 他迎上前,瞧到季白后,不禁一愣。 对比上一回在萧府的碰面,季白这回有些变化。 那眉梢间,自有一股春色风流露出。 春公子记得清楚,上回见到季白时,他那眼眸还是清冷和淡漠。 眉眼间自带着疏离。 如今再看,眼眸中,竟然暗含着一丝明艳。 透出一股妩媚与风情。 春公子心下一个咯噔! 季白这是…… 他再仔细打量萧天烬,见他眼中全是满足与柔情。 这下,春公子哪里还不会明白。 眼前的两人,居然真的发生了不可名说的关系! 春公子一下子五味杂陈。 三分懊恼,四分嫉妒,还有三分窃喜。 看来,萧将军是可以接受男子的。 “两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在下非常荣幸。” 他嘴上说着客气话,对着二人作揖,请他们进包厢。 萧天烬命人拿来厚垫子,亲自给季白铺上。 这才扶着他坐下。 春公子看在眼里,身形一顿后,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他不敢怠慢,请人上了点心茶水,又对二人道: “快开演了,在下要去后台准备。” 季白坐下后,目光顺着窗户不停地往外张望。 不知道这回,还能不能有幸见到姐姐? “你在看什么?” 萧天烬拿起茶壶,先给他倒了一杯,抬眼盯着他: “窗外有什么吸引你的风景?” 第100章 乐阳见到季白 听到萧天烬问话,季白不答。 之前他有些晕头,现在脑子清晰许多。 怎么昨夜萧天烬对他那般,今日却像无事发生一样。 他心下有气无从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质问。 季白索性就装作听不见。 萧天烬平时醒得早,今天他在季白的床上睁眼后,本想多陪陪一会。 难得有这么温馨时刻。 说起来,以前他也是每天醒来就能看到季白躺在身旁。 今天却觉得特别不一样。 萧天烬躺了没一会,又怕季白醒来,四目相对显尴尬。 思索了下,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将该处理的公务一并处理。 说起他们如今的关系,萧天烬心里认为,季白如今还是他夫人。 只要他一天没有休了季白,一天没让季白出府。 那么,季白就有义务有责任,伺候自己。 萧天烬想得当然,自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见季白敛着眉目,不愿意理会他,一时想歪。 生怕自己昨晚弄痛了他,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昨晚的事……” 季白正喝水,听到他提及昨夜,立马抬眼止住: “昨晚的事我忘记了,你就当没发生。” 萧天烬眼神一顿。 什么叫当没发生! 是不满意,还是不在乎? 无论哪个理由,都能让萧天烬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你是在生我的气?” 季白撇过头,心说你这不是废话么。 当然生气! “还是说,你如此不待见我?” 萧天烬眼眸闪烁,不由得握紧拳头。 难道,就算同他发生这种亲密无间的事,他季白也可以完全不在意? 一股难受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直抵四肢。 季白听了这话,苦笑一声。 明明受罪的是他,被强迫的也是他。 怎么好像萧天烬还很有道理似的来兴师问罪! 真是霸道,又蛮不讲理。 季白依然沉默,他不知如何开口。 这情况落在萧天烬眼里,就好像无视他一样。 萧天烬伸出手,主动去拉对方。 包厢门忽然被敲响。 萧天烬还没有所反应,季白先一步动了动身,躲开了他。 萧天烬恼怒地对着门外发声:“谁?” “两位客官,有个自称是你们朋友的姑娘,说要同你们一起,小的拿不定主意,过来问问。” “哪个姑娘,不认识,叫她走远些。你若无事,也离远点。” 萧天烬被打搅好事,心下不高兴。 直接让门外的人,不要再过来问东问西。 “哟!” 门外响起一声尖细的女子声音。 “萧天烬,你都不出来见见就说不认识,是在屋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萧天烬眉头皱起。 听这声音分明是乐阳郡主,她怎么来了? 吱呀,包厢门被推开。 乐阳郡主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推门径直走进来,一屁股坐下。 随后她摆摆手,对着一直阻止她的下人说: “行了,你别老跟在我身后头,我同这包厢里的人是老相识。” 那下人抬眼,看向萧天烬。 见到萧天烬递了个眼色,他才低头出去。 萧天烬没想到乐阳会来,他下意识地瞟了季白一眼。 见季白扭过头,疑惑地瞧着乐阳,心里感觉不妙。 “这位是?” 乐阳一坐下,视线就悄悄瞥向季白。 待她看清楚抬起头来的季白时,身形一滞,怔愣当场,心下大惊! 差点她就失态。 这女子,怎么同季清长得一模一样! “你……” 乐阳瞠目结舌,差点脱口而出,问人家是不是季清。 她马上反应过来。 季清还在三王府的密室里关着,眼前人不可能是她! 难怪,这女人能以假乱真,迷惑萧天烬。 能这么久让萧府没察觉出来娶错人。 她就奇怪了,萧天烬怎么会转头娶别人呢,今日一看,才恍然大悟。 眼前的女子,简直就是季清的翻版。 乐阳稳了稳心神,又仔细上下打量。 发现眼前的少将军夫人,面相同季清十分相像。 细细瞧去,也能发现一些端倪。 眼前女子,个头比季清高出一些,身形也要健壮一点。 乐阳郡主也不知怎么的,在脑海里就冒出“健壮”二字,这用在女人身上,确实会不妥。 眉眼间的气质,似乎比季清更英气。 乐阳心下顿了顿,压下脸上惊讶。 她平和地开口道:“想必这位就是少将军夫人了?” 季白点点头,面上疑惑:“敢问姑娘你……” “夫人。”萧天烬起身,走到季白身旁。 “这是乐阳郡主,三王爷的千金。” 季白连忙起身,对着乐阳行了个礼:“妾身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乐阳皮笑肉不笑,摆摆手: “别这么见外,这是在外面,不必如此多礼。” “萧将军成婚时,我正昏迷中,既未去萧府见礼,也不知少夫人长什么模样。 今天第一次见,真是惊为天人。 不知道萧少夫人是哪里人氏?家中可有姐妹?” 季白还未答腔,萧天烬就已经拉着季白起身: “郡主,若你喜欢这包厢,臣与夫人便前往别处。” 乐阳郡主瞧着他一脸急切的模样,有些不高兴。 萧天烬就这么不喜欢看到她? 怎么她一来,他就要走! “萧将军,你若想走你一人走就行,我同少夫人一见如故,想同她聊聊闲话。” 乐阳郡主想弄清楚,眼前人到底是谁。 萧天烬当然知道她心里所想。 正因如此,他才要带季白走。 之前他就查清楚,季白的姐姐季清,就被关在三王爷府。 他猜测,绑架季清,也是乐阳指使。 刚才乐阳郡主看到季白的惊诧,萧天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明明前些天,他还坚定着决心,势必要找到季清。 眼下,他却更关心季白。 生怕乐阳郡主又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第101章 不如放季清回去? 萧天烬不动声色,移挪到季白身旁,挡在他前面。 不想再让乐阳瞧出来什么端倪。 并拒绝她的提议:“郡主千金之躯,岂可屈尊降贵与臣等平起平坐,同待一屋,实在不合规矩。” 说完,他不等乐阳发话,紧接着说了声: “臣携内子移至其他包厢,郡主莫再劝阻。” 萧天烬拉紧季白的手,匆匆退出包厢外。 不理会乐阳挽留:“喂,萧天烬,本郡主命令你就在这里,你夫人也不准离开……” 砰。 萧天烬直接拽着季白移到另外一屋,将门关紧。 连同乐阳郡主的声音,一并阻隔在外。 乐阳气得差点跳脚,若不是身份在这,她差点要去拍门。 “岂有此理,萧天烬,你不要仗着身份,仗着我对你……”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乐阳冷哼一声。 她没进包厢,反而下楼,朝着偏僻一角走去。 长巳早就在那里等着她。 看着郡主气呼呼的样子,他心下已经猜出八九分,一定是在萧天烬那里吃了瘪。 “可恶,那人长得同季清如此像,一定是有问题。” 乐阳郡主一拍桌子,气愤不已。 本以为绑了季清,让她错过成亲当日,便能阻止二人礼成。 谁知半路竟然杀出个和她那么像的女子。 乐阳小声问长巳:“若我现在去向皇上告状,将萧天烬身旁的假妻之事禀命皇上,你觉得如何?” “不可。” 长巳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郡主只想着揭穿,可是郡主你怎么证明他夫人是假的。 若是季府上上下下都说那位就是季小姐,你又有何证据说明他不是真的。” “难道你要告诉皇上,真的季清在你府上密室里关着呢。” “那皇上就会问,她为何会在你府上?到那时,郡主你又该如何说得清楚。” 长巳一番说辞,让乐阳怔愣当场。 是啊,她心急,只想着让萧天烬快些认清身边人,没想到自己的处境,根本不适合去告状。 “那要怎么办!” 一想到萧天烬身旁站着个冒牌货,鸠占鹊巢,她就焦躁不已。 本来一个季清,她还能关起来。 现在又多了个不知哪来的女子。 乐阳急得原地不停走动,叉着腰,神色激动: “你没瞧见萧天烬身旁那个货色。 一脸子狐媚样,眉眼间都是勾人的情色。 萧天烬很是维护她,生怕我吞了她似的,连瞧都不给我瞧!” 乐阳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女人有那么好吗! 瞧萧天烬那神情,真当个宝贝似的。 长巳扯起一抹笑。 他太清楚萧天烬为何不让郡主仔细瞧。 因为他夫人可是个男子! 看着郡主又气又急,他出言劝道:“萧天烬刚成婚数月,新婚燕尔,正是琴瑟和鸣时,郡主不必生气。 属下看那萧府里也不如表面上风平浪静。郡主还是稍安勿躁,先以静制动,看看再说。” 乐阳一听让她等等,就很不耐烦。 她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我昏迷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我不想再等。” 长巳微微一思索,提议:“那郡主不如先从萧天烬那位真正的夫人身上下手?” 乐阳来了精神:“如何下手?” “郡主可曾想过,放季清回去,让她去找萧天烬?” 长巳很想知道。 萧天烬在面对季清和季白时,到底会怎么选! 旁边的包厢里。 诧异的季白,瞧着鼻头微微冒出汗的萧天烬,不禁心下一乐。 怎么看起来,萧天烬似乎有些怕那位郡主? 季白细细思索了下,才想起当时刚成婚后,皇上似乎下过旨,让他去三王爷府,帮助乐阳郡主治病。 他也有所耳闻,乐阳郡主对萧天烬爱慕已久。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怪不得! 看着萧天烬焦躁的眼神,季白心下悄悄一乐。 呵,原来你也有颇为无奈的时候。 季白眉眼不禁舒展,正碰上萧天烬投射过来的视线。 “今日为何没戴帷帽?” 季白一愣。 他确实忘记戴,当时萧天烬见了他就抱他起身,令他一时紧张又羞赧。 可是,哪有在包厢里还要戴着帽子的。 他就这么怕别人瞧见自己? 一想到萧天烬想他遮遮掩掩,季白心里一股气冒出来。 连带着说话,也带上冷意: “不喜欢我在人前露脸,就不用非要带着我来。没听说坐在包厢里,还要将脸面遮住。” “你那么怕我被别人看到,还是说,觉得我这张脸,见不得光。” “你误会了。” 萧天烬倒没有发火。 反而耐心给他解释:“你的真正身份若是泄露,季府上下,怕是要遭殃。” 萧天烬看出来季白心里窝着火。 他觉得此时的季白带着点倔强的可爱。 眼神委屈,嘴角微微撅起,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令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果然,季白一听到季府要遭殃,立刻不说话。 心下那点委屈和不满也烟消云散。 他愣了一会后,又特别羞愧。 想自己也是堂堂一男子,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小气,总是为了萧天烬患得患失,又因为一点小事,思绪翻涌。 这实在不像是自己。 季白想起姐姐,如今她不知道在何方受苦,自己占着她的位置。 他心下煎熬,一边想着自己没有对萧天烬生气的立场。 一边又想着,萧天烬这混蛋强行将他要了去,以后该如何面对姐姐。 种种事因,将季白的脑子搅得混乱如一团麻。 萧天烬瞧着他略带痛苦的眼神,不知道哪句话惹他不快。 刚想出声安慰,听到楼下一片哗然。 他挑眉顺着窗台看下去,竟然是春公子登场了。 好戏开场,季白收回思绪,扭头俯视楼下。 一道曼妙身影,踩着碎步,轻盈缓缓移到台中间。 水袖挥起,台下人立刻噤声,全神贯注盯着台上那如仙子之人。 纤指一翘,翩翩曼妙间,丝丝缕缕,响起婉转悠扬声。 台上灯光聚集在那名角华服上。 曲声悠扬,春公子莲步轻移,开嗓轻唱。 唱声如大珠小珠,落在玉盘上,又如山涧溪泉叮咚流响。 台下人屏住呼吸,安静倾听着。 千古悲欢,沧海桑田。 物转星移,星移物换。 世间一遭爱恨情仇,都在台上人那圆润的唱腔中,演绎得令人赞叹。 台下人沉浸其中,忽而神情悲恸,忽而妄自叹连。 一曲终了,众人意犹未尽,并未回过神。 仿佛还在戏子用腔声织造的世界中。 待又过了片刻,台下人恍若懵懂,似是将将反应过来。 立马一片掌声雷动。 不停的有人大叫“好”,一声高过一声。 季白也不禁跟着拍了两手,轻声嘀咕: 果然是名角,就算自己再苦练三年,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 “你也不逊色。” 耳边传来萧天烬声音,季白一愣,这人不知何时竟然坐到他身旁。 第102章 去会会季白 萧天烬对季白正色道:“之前在虚空寺,我见你在台上的样子,同春公子比起来,一点不逊色于他。” 是了,季白记得。 当时他在台上受伤,还是萧天烬救的他。 “那时见你,媚气自生,踏云步,兰花指,貌比贵妃西施,一举一动一唱腔,自有一股风流气势。” 萧天烬说的认真,眼神也很真挚。 “只一眼就很惊艳。” 这句话,确是他当时看到的真实写照。 惊艳后便是如痴如迷。 其实当天他早就到了,在偏处悄悄偷看个够。 季白心下微动。 胸腔里像是平静的湖水,被砰砰砰丢了几块石头般,荡漾起来。 那一圈圈涟漪慢慢扩大。 心脏都急跳了两三下。 他别过头,移开萧天烬的视线,抬手掩着微红的脸。 能得到别人的赞美,实在是令人心情愉悦。 况且这人还是萧天烬。 季白微低着头,谦卑说道:“你有些夸大,春公子是专业的,他有童子功在身上,我只是业余喜欢。” 萧天烬抬起双手,扶着他肩膀,很诚恳: “业余都能做到如此优秀,你很厉害。” 他瞧着季白没有说话,只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天烬伸出手指,抚着他下巴,轻轻勾起。 季白那双水盈盈的眸子,仿佛万千星辰在闪耀,映进他眼帘中。 萧天烬同他对视着,指腹慢慢移到他脸庞上,轻轻抚摸。 指尖划过季白温润又好看的唇。 他不由自主地凑上去,想轻咬一口。 “不行。” 季白别过头,伸手挡住萧天烬的嘴,冷漠拒绝。 他刚才心情确实有些雀跃。 萧天烬凑上来时,他立马就冷静下来。 适才萧天烬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哄他? 让他放轻戒备心?好占他便宜! 本来激荡的心情,一下子就变成死水般,瞬间平复下来。 萧天烬摩挲着的手指一顿,他张张嘴,想说什么。 门被敲响。 “萧将军,你同少夫人为何换包厢了?” 是春公子。 萧天烬拧着眉头,恋恋不舍松开季白的下巴。 他眸子里微不可察闪过一道冷意,起身将门打开。 “萧将军。” 春公子已经换了衣裳,卸了妆。 他客气又热情地同萧天烬打招呼:“照顾不周,还请少将军莫要责怪。” 说完,他察觉到包厢里气氛有些尴尬,浅浅一笑: “冒昧打扰两位独处的空间,还勿要责怪。” 萧天烬坐正身子,喝了口茶,淡淡道: “无妨,来都来了。” 话里颇有一点无奈又嘲讽的意思。 春公子混迹人面场那么多年,哪里听不出来。 他依然保持微笑,若无其事坐到萧天烬对面。 “两位能来,实在是意外之喜,刚才那出戏,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他问着这话,眼神看向萧天烬,期待一个答复。 季白也是心中微动。 刚才听萧天烬说自己,夸了几句好词。 春公子不管是台上经验还是走位和唱念功力,明显比他好。 他竖起耳朵,想听听萧天烬会如何夸赞春公子。 “挺好。” 萧天烬的回答简单干脆。 春公子一副洗耳恭听模样,继续静静等待他下文。 哪知萧天烬的回答便就是这二字,再没了其他言语。 好奇的季白,见状轻轻撇过头,嘴角已是翘起来。 他这般小动作,没能逃过萧天烬法眼。 萧天烬从桌下摸到他手,用力探着伸到他手心,轻轻用指腹划着。 季白手心痒痒。 他瞧着萧天烬一本正经模样,青天白日却在桌下做这种事,心里别扭又羞赧。 想发火使脸色,这包厢里春公子还在。 闹得动静大了,生怕别人笑话他。 季白有些恼,萧天烬为何面上对他冷漠,身体上却总是黏着他? 萧天烬瞧着他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样子,面上无波,越发大胆起来。 竟然将手,慢慢伸进他衣服里。 季白“腾”地站起来,低垂着头: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 “不行!” 一听长巳提议,居然要将季清放回去。 乐阳立马否定! “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我要是放季清回去,她把我供出来怎么办? 我好不容易将她绑回来,什么都没做成便要放她回去,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乐阳郡主一脸怒气和不甘。 本来以为,将季清绑着藏起来,萧天烬婚事肯定会暂搁。 错过婚期,礼不成,自然便可不作数。 没想到算盘全部落空,萧天烬现在抱着别的美人,快活得很。 长巳不急也不恼。 他凑过去,小声道:“现在不放她,也无用。咱们可以想个法子,让她有话说不出。 自然,便不会将郡主你交代出来。” 乐阳眉毛一撇:“你的意思,要将季清的舌头给拔了?” 长巳:“……” 他无语地摇摇头:“非也,郡主,这种事情咱们无需做。 就算她说不出话,她还有手,可以写。 我的意思是,咱们拿出个她的把柄,让她心有忌惮,不敢说出来。” 乐阳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那你有什么想法?” “郡主稍安勿躁,属下照看季清也有两三月。对她有些许了解。 她在意什么,看重什么,属下心里清楚一二。 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去办。” 乐阳郡主盯着他,沉吟半天,半信半疑: “你说的是真的?不会你和她相处这么些日子,喜欢上她了,所以想我放她走!” 长巳:“……” 郡主还真会想。 放回季清,是他主子的意思,他哪敢违背。 什么情情爱爱。 他只是听主子的话,办主子吩咐的事! “郡主说笑,属下自知几斤几两,对主子忠心不二,万不敢背信弃义。” 乐阳这才放下心,点点头:“那就好,既然你有数,快去办。” 长巳抬眼,向萧天烬和季白的包厢看去。 他在放了季清前,当然要去先找到季白。 “郡主,等会你想个法子,引开萧将军。我先去会会那位少夫人。” 乐阳郡主并不知道长巳和季白之间的恩怨。 更不知他们已经见过几面。 她还以为长巳要替自己出气,咯咯一笑: “好!你去会会她,最好替我给她一巴掌!” 第103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包厢里,萧天烬见季白站起身要离开。 他也跟着站起来。 本就对这次看戏没兴趣,若不是春公子提了一嘴季白喜爱,他才不会来。 萧天烬的本意,也是想哄哄季白。 缓和一下前晚对他的放肆行为。 春公子见二人起身,眼里惊讶。 他刚过来,还未同萧天烬好好聊聊,这人居然就要走。 “可是照顾不周,让少夫人不舒服了?” 春公子微微笑着,看向季白,轻声询问。 季白摇头,“并非如此,是我这两日身体不大舒服。” 他说的是实话,身体现在还酸痛。 春公子一思索,抱拳道:“不知少夫人身体抱恙,倒是我的不对,既如此,那我便恭送二位,改日我再到府上去陪罪。” 今天没机会同萧天烬好好相处。 那就改日到萧府。 春公子不着急,他也非强人所难,很是客气地送两人出了包厢。 萧天烬本想搀扶着季白,被他拒绝。 季白怕这样被别人无端笑话。 出门在外,萧天烬总是如此热情,叫他害羞,又觉得他两面三刀。 明明在府里头,平时都不找他。 在外面,又装什么夫妻情深。 萧天烬也没强来,既然不让他搀扶,那就伸手握住他手腕。 藏在衣袖下,总不能再让别人看出来。 季白见抗议无效,就由着他。 “萧将军!” 春公子本来带着二位,为避人耳目,走其他楼梯。 没想到刚下楼,就被乐阳郡主逮个正着。 “萧将军,刚才我都没和你说上几句话,你就落荒而逃,怎么,你这么怕我?” 乐阳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给躲在暗处的长巳使了个眼色。 她负责缠住萧天烬,长巳负责和季白接头。 萧天烬眉眼未动,面上不变:“郡主说的哪里话,臣惶恐。” “既然不怕我,那我想对你表达谢意,总归是可以的。 听说我在昏迷时,你操了不少心。 又时常来陪我说话,这等恩情,我一定要好好感谢。” 乐阳一边笑着说,一边瞧向季白: “两位真是一对璧人,如此恩爱,真是令人羡慕死了。” 听着乐阳郡主阴阳怪气的语调,季白悄悄使劲,挣开萧天烬的手。 他装看不到萧天烬有些不满的眼神,揉揉手腕。 对着郡主浅浅笑了一声:“郡主谬赞,妾身能得萧郎疼爱,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气。” 乐阳郡主听了这话,心下跟猫狠狠抓了似的,疼彻到骨子里。 她恨恨地垂下眼,干笑一声: “不知道本郡主今日有没有福气,能得萧将军赏脸,请你吃两杯酒,以表谢意。” 季白抬眼望向身旁人,余光里似乎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他仔细瞧着某个方向细看过去,这一看,让他惊讶至极。 竟然是那日挟持姐姐的人! 长巳对着他,扬起嘴角,无声一笑。 随后转身,慢慢踱着步子。 季白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那人,是故意让自己看到他。 莫非姐姐今日也来了? 季白趁着萧天烬同郡主周旋之时,悄悄往后退。 乐阳郡主一打眼,便知道季白被长巳引去了,她上前故意挡住萧天烬,缠着他要请他去喝酒。 季白眼睛直盯着长巳。 跟着他七拐八弯,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 长巳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他呵呵一笑: “季公子。” 季白盯着他,果然对方已经知道他真实身份。 他环顾一圈,没有其他人在场。 季白压下心中惊诧,只觉得自己和姐姐,被卷入某种阴谋中。 “你是那日挟持姐姐之人,我姐姐在哪里?” “你姐姐很安全,吃得好睡得好,你若是想见她,也不是不可以。” 季白略一思索,觉得对方不可能那么好心。 “她现在在哪里?” 长巳双手抱胸:“别着急,我知道你在等姐姐回来,很快就会如你所愿。” 季白不信有这种好事。 长巳接着说:“不过你得替我办件事。” 果然,季白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如他所愿。 “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简单!你捅萧天烬一刀即可。” “什么!” 看着季白瞪大瞳孔,一脸不可思议,长巳哈哈笑起来。 “多简单的条件,怎么,做不到?” 季白冷笑两声: “我当然做不到,别说捅他一刀,只怕我刀还未拿起,就被他直接拿下。 就算能捅他一刀,我也会命丧当场。 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我肯定不会做。” 长巳止住笑,认真道:“开个玩笑,别紧张。” 季白知道他又在糊弄自己,心下不满。 又怕萧天烬赶来,将人吓走。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姐姐走?” 长巳思索片刻,仿佛下定决心似的: “其实她根本没有危险,上回你在长公主府也见到她了,我请她来小住一段时日,这其中是有误会。 眼下你想要我放了你姐姐也可以,拿着三千两白银来交换就行。” 长巳掰着指头,告诉他交易地点时间: “三天后的午时,在京都来福客栈会面。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三天三千两,我去哪凑?” 季白心下焦急,三千两银子对他来说,有些困难。 再说他仍被萧天烬禁足,哪里有机会出府! 这两点单论哪一样,对他来说都是困难重重,叫他怎么答应。 “那是你的事。”长巳很干脆很强硬,“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若三日后,你不来,错过时间,那就对不起了。” 长巳说完,便不再给季白讨价还价的机会。 他直接一个闪身,飞上屋顶,眨眼间消失不见。 “夫人。” 听到身后喊声,季白转头。 萧天烬正站在巷口静静地望着自己。 季白脑中一个激灵。 萧天烬什么时候来的,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和那人的谈话? “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季白细细端详着萧天烬,发现他神情并无异色。 便悄悄松下一口气。 “没什么,想出来透透气,没留神就走到这里。” 季白主动上前,握住萧天烬的手。 拉过他转身,轻声道:“咱们该回府了。” “嗯。” 萧天烬瞧了一眼他拉住自己的手,嘴角无声翘起一抹弧度。 季白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人。 心下暗自思量,三千两银子,他弄不来,若是从萧天烬身上打主意…… 第104章 发现不对劲 季白坐在马车里,微垂着眉,转动着眼珠。 姐姐能回来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三千两银子他不管怎么样,不管有多困难也要凑够。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萧天烬紧握住他的手,不停地用拇指揉磨着。 从一进马车开始,季白便沉默没有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身体还没好?” 萧天烬怕是因为自己弄疼了他,心下有些愧疚。 声音都温柔许多。 季白眨了下眼,顺势靠在他肩膀,低低地回应一声: “嗯。” 后背攀上一只手,轻柔抚摸着他。 季白心下一动,试探着问: “这衣裳裁剪得很好,不知道那位师傅在京都哪里,我想再拿几批布料,让他做几件。” 若是萧天烬告诉他在何处,就等于解了他的禁足。 他可以出府。 季白满心期待等着萧天烬的回答,心里忐忑,也不敢抬眼看向他。 片刻,头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你喜欢的话,我让苏六拿过去多做几件。” 说完,萧天烬又补了一句:“库房里还有之前皇宫赏赐的几件好料子,都给你。” 季白:“……”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好料子,他就想出府而已。 让他出个府怎么了! 季白压下心中失望和一点点火气,耐心道: “总是让苏六抢喜雨该做的事,我心里过意不去。而且,我还有几点想法,想跟裁缝师傅商量。” “那就让他来府里,你当面和他慢慢谈。” 萧天烬根本油盐不进,铁了心,不准季白出府。 季白本来依偎在萧天烬身旁,听到他如此无情,立马坐正身子。 将屁股往旁边挪移了几下。 誓要与他划清界线。 萧天烬不解地看向他:“怎么?” 季白没好气地说道:“我身体好了。” 萧天烬眼睛一亮,闪过一股精明的光芒。 他不动声色,定定地盯了季白气鼓鼓的脸好一会儿,才忍着笑说道: “你想出府,也不是不可以。 以后每月一次,跟我报备,你拿着我身上的令牌,管事的会放你出去。” “不过你在外面不可逗留太久,最多一个时辰。” 季白一听,心中大喜。 很好,那三日后,岂不是完全可以顺利出府! 他扭头,对着萧天烬甜甜一笑:“那从这个月开始行不行,正好三天后我想出府一趟。” “不可,近日我心情不大好,就从下个月开始。” 季白气馁,腹诽道:你心情好不好,关我屁事。 他幽怨的眼神,瞟向萧天烬。 萧天烬只是勾起唇角,没有再说话。 季白还想说什么,他索性闭上眼睛,假装休憩。 萧府。 陆青微又一次恨恨地拧着手帕,心有不甘道: “真是可恶,好不容易有个得力的助手,居然被赶出府!” 她瞥向绿梅,想问问有关玉红的下落。 “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表小姐,那丫头前脚肿着脸被赶出府,后脚便被发卖到别的地方去了,听说远离京都,不知道被卖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绿梅知道,这肯定是少将军让人干的。 他这次如此下狠手惩罚玉红,除了给下人立规,杀鸡儆猴,想必也更是为了给少夫人撑腰。 少将军疼着少夫人呢。 这次罚了玉红,又打发卖了,连老夫人都没知会一声。 “砰!” 陆青微生气又无可奈何,遗憾连连: “大表哥绝对是故意的,早知道这样,上回我把那药拿给他时,就不说是玉红捡到的了。” 陆青微觉的,萧天烬和季清如今分房,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所以才将气,都撒在玉红身上! “表小姐。”绿梅苦口婆心,“这件事老夫人已经知道,她都没有过问。 你就别再想了,本来玉红是小姐你带进府,按照以往惯例,老夫人是绝对要找你问话的。 如今她同少将军,都睁只眼闭只眼,就算是略过此事。” “想来,他们也是疼爱表小姐你的。” 陆青微听着绿梅前面的话,本来有些恼怒。 听到最后一句,她又消了大半的气。 “算了,这事不提了!” “可惜了,玉红是个机灵人,一进府就帮了我个大忙,还令大表哥同季清那狐媚子产生隔阂,甚至分了房。 若是她能在府上多留些时日,被赶出府的就是季清了!” 陆青微一边叹气,一边又不服气。 绿梅这时瞧着四下环顾一圈,凑上来小声道: “表小姐,有件事奴婢得告诉你,玉红走之前,留了包东西。” 陆青微神色一怔:“什么东西?” “是她偶然在桃林捡到的,本来以为是哪个登徒子丢的,经过她悄悄观察,发现,好像是少夫人房才有的。” 陆青微略一思索,眼中困惑: “桃林捡到的?玉红还在府里捡垃圾!” “那倒不是,只是她一直盯着少夫人,所以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她便格外上心。” 陆青微心下一动,微眯起眼:“把她留的东西拿来,我看看是什么。” 绿梅说了声好,小跑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她拎着个布包裹进来。 打开来后,送到陆青微面前。 “奴婢检查过,这里是一些碎面料。 看这些布料断面痕迹,应该是被人用手撕开。 奴婢拼凑起来,发现是贴身衣物。 一件里裤,还有一条丝帕。 只是有些奇怪,这里裤看尺寸并不像是女子用的。 但是这丝帕,却是女子用的刺绣丝帕。” 第105章 少夫人可能不是女子 陆青微瞧着被撕扯得一团乱麻似的破布,掩着鼻口,没好气道: “男子的里裤,还有女子的丝帕。 玉红这丫头,她留这些个不知道谁的破烂玩意做什么。 真是晦气,污人眼睛!” “都不知道是哪个扔的垃圾,她竟也捡起来当成宝。” 说完,她挥着手帕,吩咐绿梅: “赶紧丢了!” 绿梅微张着嘴,明白陆青微根本没听懂她说的话。 她将碎布料铺平,告诉表小姐: “表小姐,你看不出来这丝帕是少夫人常用的么? 奴婢怕认错,仔细辨认一番。 又悄悄去对了下,发现这布料,只有少夫人那里有。” 一听这话,刚才还一脸嫌弃捂着嘴鼻的陆青微,立马站直身子。 “什么?你没看错!” “不会,奴婢仔细认真地确认过,确实是没错。” 少夫人在府里,时常也要用丝帕遮盖住脖子。 她们都见过。 陆青微皱着眉头,不断地眨着眼。 她非常纳闷地小声嘀咕:“丝帕是季清的,那里裤是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桃林,难道是大表哥的?” 陆青微闪着眼睛,蓦然想到这是在桃林里捡到。 莫非,大表哥和季清那个小贱人,居然在桃林里做不可说之事…… 陆青微浑身打了个激灵。 真是不知廉耻,简直有伤风化! 一定是季清那个狐媚子,勾引大表哥。 居然在府里的桃林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砰!” 陆青微攥着手帕,狠狠地拧着桌角。 “岂有此理,他们不是分房了么,难道又纠缠到一块去?” 绿梅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看她那样子,怕是还没有想到根本上。 “表小姐,你先别生气,奴婢还没有说完。” “奴婢私下里悄悄问过洗衣房的婆子,这里裤并不是少将军的,也不是其他人的,她们从来没见过。 倒是那丝帕,婆子们说,少夫人有几条一样的换着戴。 婆子们还说,洗衣房从未清洗过少夫人的肚兜和里裤。 不过这里裤的面料,确实和少夫人的衣裳是同批料子……” 陆青微还在生着少夫人的气。 对绿梅说的这些信息,她懵懵懂懂的,不知何意。 只觉得绿梅说的缠缠绕绕,令她头疼。 “你讲的这些到底什么意思,说重点。” 绿梅微拧着眉头,支吾道:“表小姐,奴婢觉得玉红一定是发现或者怀疑什么,才留下这些。 从奴婢知道的信息来看,有几个疑点。 少夫人从来不让洗衣房,洗她的贴身衣物。 少夫人的里裤,比一般人的大上许多,像是男人用的。 少夫人常常戴着丝帕遮盖着脖子部位。 还有,少夫人的身形,比咱们府上任何一个女子的身形,都大些。 结合少夫人曾对少将军下过迷药。 种种这些,奴婢斗胆猜测,少夫人非常可疑。她或许不是女子……” 季白一回到府,就兴冲冲奔向自己房间。 他见到喜雨第一时间,就赶紧关上房门,悄悄对她说: “姐姐有下落了。” 喜雨也高兴:“真的,她现在在哪,有没有受苦,还安全着?” 从上回,季白说在长公主府见到小姐后,如今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喜雨心里时刻惦念着季清。 时时盼着能亲眼看到她。 “她很好,没有生命安全,也没有吃苦,只是不自由。 不过这回,她很快就会出来了。” 说到这,季白轻声问:“咱们的小库房里,有几件能拿去典当的东西?” “啊?少爷你要卖什么东西。” 季白思索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让喜雨知道为好。 就算她知道要姐姐回来,得拿三千银两去交换,她也想不出办法。 只是多让一个人忧心焦急罢了。 季白自顾算着手头上的银钱:“铺子那儿不用想,如今只够自负盈亏。 铺子里管事的工钱,不能不发,他们赚的都是辛苦钱。 库房里有些东西,是姐姐的嫁妆不能碰。 我如今每月的份例减了半,这几个月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两。 若是将我的那些首饰珠翠,拿去当行,大约能换个一千两左右……” 算到最后,所有东西都加上,还有一千多缺口。 季白一直对银子没有过多的贪欲。 有银两就花,没银两也能简单过活。 往常在季府里,从未为银子发过愁。 如今这一千两,让他绞尽脑汁。 “萧天烬送的那支纯金锁坠,现在在他手里,若我向他讨要,他肯定不会轻易开口给我。” 季白忽然想到。 萧天烬除了送他锁坠,还送了他发钗和玉镯。 还有,老夫人送的那翡翠的摆件! 他伸出手,看着温润发着柔光的玉镯,心说,将这些都拿去当了,总归能够凑齐三千两了! 喜雨见他神神叨叨,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有些担心地问道:“少爷,你怎么了,这么急着典当东西,是不是很缺钱?” “实在不行,咱们去找老爷夫人,让他们给你凑点儿。” 季白摇头一笑:“不能让爹和娘知道,一点小事,我能摆平。再说,我应该还可以向管事的提前预支份例。” 三千两勉强凑齐。 只剩下,他该思索如何出府了。 别想着偷偷摸摸,别说这府里的大门小门,已经加了护卫防护。 就说萧天烬那几个贴身护卫,可能都在暗中盯着他。 想来想去,只能豁出去脸面! 从萧天烬身上拿到令牌才行。 “喜雨,明晚上弄几个萧天烬爱吃的小菜,再温壶酒。” 他要亲自去找萧天烬。 实在不行,他亲自下药,将萧天烬给迷倒。 然后拿着令牌,出府去接姐姐,然后换回身份。 想到这,季白心下有些伤感。 像是伤口结了痂,发痒挠掉那痂后,结果是又痒又疼。 他很开心姐姐终于回来。 又难过…… 一时间,各种滋味翻滚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少爷,你要去找少将军?” 喜雨见他的脸,像是夏日的天,一时晴一时阴。 刚才还兴致勃勃,面上有喜有乐。 这一会又是乌云飘过,眨眼间的功夫,眉梢处都染上忧愁。 “少爷,若是不开心,你不想去就别去了。” 定是萧天烬那家伙,给少爷罪受。 所以才惹得他难过伤心。 “没事,是因为姐姐快回来,我心中欣喜不知该如何表达。想高兴又不敢太过兴奋。” 在这萧府里,做什么总是碍手碍脚,由不得我心性来。 如今想到快挣脱这桎梏,只觉得百般滋味,一时间无法表达。” 季白说的话,半是真半是假。 喜雨听得懵懂,只听清楚小姐快回来了。 她也一下子兴奋起来。 “太好了!少爷你终于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到时候你和小姐换回各自身份,大家以后便都好了。” 喜雨想法简单。 小姐她想念得紧,少爷她担心得紧。 若是两人各回归各自本该的生活,她便也放下心。 季白眸子虚无地望向地面,嘴角浅浅弯起一个弧度。 他喃喃自语,眼角微微泛起红,像是说给自己听: “嗯,大家以后便都好了。” 第106章 今晚看你表现 陆青微仿佛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整夜都没睡好。 细细想来,自从季清进府以后,她的日常和种种迹象,真的不一样。 “她在大表哥身上用迷幻药就不对劲。 大表哥年轻力壮,又是新婚,正是浑身都使不完力气的状态。 好端端的,她为何还要用药。 难不成,她怕表哥发现其真正身份?” “天天遮掩着脖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除非她是为了遮喉结!” “一开始的时候,我和姑母就觉得有点奇怪。 平常女子惯没有像她那般个子高,身形又健壮。”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越觉得有问题,她就越激动。 陆青微躺在床上,半眯着眼,想起之前季清迟迟不圆房的事,还有怀疑她来假癸水的事…… 桩桩件件,那时的疑心,现下似乎都有了答案。 “明日,我定要先去找姑母。” 她自言自语道:“一定要将这事详细分析给她听,再做定夺。” 陆青微因为玉红事件,已然变得小心许多。 这回,她不敢轻举妄动以身犯险。 自然要让姑母出来主持公道! 季白心心念念着要出府。 经过小心筹谋,三千两银票他已经准备好。 眼下要紧的是,他得思考着如何从萧天烬身上拿到令牌。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陆青微的强烈怀疑。 明日即将是他同对方约定的时间。 若是错过,恐怕以后再想见姐姐,将难于上青天。 更不知让姐姐回来换他,要何年何月! 这两日,他几次想找萧天烬,可惜对方不是忙,就是不在府。 仿佛故意躲着他似的。 季白心下一横,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堵到那人。 昨天他已经吩咐喜雨,今晚准备好饭食和酒。 他亲自端到萧天烬现在住的卧房。 苏六见他来了,客气地迎他进门。 每回他都是那副恭敬的态度。 面上客客气气,只要一问到萧天烬,他嘴里便都是敷衍。 季白心知肚明,苏六如此都是被萧天烬特意叮嘱过的。 今天的苏六,仍旧如此:“少夫人,少将军最近公务繁忙,吃住都在外。 今日也是一样,这时怕是在外已经用过晚饭。 不如你先回去,等少将军回来属下知会他一声。 就说少夫人惦记着他,已经过来看他。” 季白没言语,他神色坦然地将饭食放到桌上,然后坐下来。 心平气和道:“没事,我整日在府里无所事事,既不困也不累,我可以慢慢等他。”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萧天烬。 苏六见他执意如此,便呵呵一笑,退到门外。 季白打量着屋里,极为简单的布置。 一张雕花床,一张四方案桌,两张太师椅。 其余的只剩下一套靠着墙的衣柜,还有书架。 季白准备了四菜一汤,都是小碟子盛的。 一道蘑菇小炒肉,一道芸豆糯米圆子,一小碟黄酒醉鸡,还有一小碟鸽子蛋羹加一例冬瓜排骨蟹肉汤。 他支着脑袋,撑在案桌上,只等着萧天烬回来。 陪他吃饭是假,拿到他手上的令牌才是真。 季白伸手探进袖子里。 他来之前,在身上藏了点药。 若是萧天烬仍旧顾左右言他,对他的诉求不理会。 那他就下药! 季白从戌时一刻,一直等到亥时三刻。 等得他连连打瞌睡,脑袋不停地往下低垂。 连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直到耳边传来热息,腰上感受到一股力道,他蓦地睁开眼。 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季白还有些迷糊。 “萧天烬?” 萧天烬一回来,看到苏六站在门前,房门敞开。 便知道,屋里有人。 苏六小跑上前,轻声告诉他:少夫人在屋里,等得都睡着了。 萧天烬面上无波,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内心已经蠢蠢欲动。 他摆了下手,让苏六快些退下早些休息去。 苏六心领会神,乐颠颠地离开。 萧天烬轻手轻脚进屋。 看到烛火旁边,季白支着胳膊,撑着脑袋,坐在桌旁。 安安静静发出均匀呼吸声。 这一幕,仿佛是妻子在等着丈夫深夜归来,等得自己都睡着了。 缓缓走到季白旁边,看着早就凉透的饭菜,萧天烬无声一笑。 没吃上饭菜,他内心也高兴。 俯下身,他探过季白腰身,另一手去抱他的小腿。 想直接将人送到床上好好休息。 没想到季白就睁开了眼睛。 仿佛还是迷糊状态,季白张了张嘴,迷迷瞪瞪问了一句: “回来了?” 萧天烬微微一笑,本来冷冽的轮廓和严峻的眉眼,霎时迎来春光灿烂,百花盛开。 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了。 离得如此近,季白一瞬间看愣了。 他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萧天烬的脸:“哎嗨,你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好看。” 听到他如此天真的话,萧天烬知道他还没完全醒。 便宠溺地轻啄一口他额头。 季白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你又不经过我允许,搞偷袭手段,我让你亲了么。” 萧天烬眼里闪耀着星辰般,盯着季白,轻声问他: “等了这么久,还舍不得睡,这么想见我?” 季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脑袋微微一歪:“嗯,我想你的令牌呢,什么时候给我。” 萧天烬眉眼微动,嘴角撇了一下。 这么想出府? 没知道季白的身份以前,也就罢了。 如今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不敢随意放他出去,太危险。 萧天烬轻叹一口气:“只想令牌,不想我?” “你有什么好想的……不准我这个不准我那个,总是勉强我。” 萧天烬沉默。 他抱着季白,久久不语。 眼见季白眼睛又闭上,他才动了动身子。 抱着季白往床边走去。 “你今晚好好取悦我,我可以考虑将令牌给你。” 第107章 容你放肆一回 看着季白闭着眼睛没反应,萧天烬将他放倒在床上。 亲自给他脱去外袍,又解下鞋袜。 随后自己打来热水,好好将季白擦洗一番。 擦拭季白大腿的时候,他将里裤扯起,不知道是他碰到什么,还是他捏了一把什么。 季白冷不丁的浑身一激灵,睁开眼。 他一睁眼,就看到萧天烬脱他裤子! 立马,他的天灵盖好似被雷劈一般。 后背汗涔涔,一下子清醒了,直接坐起来! “你在做什么?” 不会趁他睡着,又想来捅他? 混蛋! “你在桌子旁睡着了,我送你到床上来,帮你擦洗而已。” 萧天烬见他又羞又怒,还抓着被子遮盖自己。 不禁轻轻一笑。 看来,刚才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季白瞪着眼睛,仔细瞧了瞧。 发现他确实拿着湿毛巾,便松下一口气。 他移开双腿,皮笑肉不笑,对着萧天烬扯了扯嘴角: “不敢劳你大驾。” 萧天烬一言不发盯着他,瞳孔中像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看了许久,看得季白心里发毛。 季白也不说话。 瞪着两眼,学着萧天烬,也盯着他看。 萧天烬轻哼一声,淡淡说道: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 季白回想一圈,确实没听到。 不过这人现在对他心有芥蒂,总是不许他干这个,不许他干那个。 就算是说什么话,也不会是好话。 所以,他没打算寻根问底。 “没有,你要是没其他事,就先回房休息,我要睡觉了。” 说着,季白兀自躺下,盖好被子。 对着萧天烬摆了摆手:“你快回去。” 萧天烬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毛巾,睨着他,目光幽暗。 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季白眨了眨眼:“你怎么还不走?” 萧天烬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他:“这是我的床。” 说完,他又指着桌上的饭食:“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季白不屑地扭头,望着桌上的饭食。 哦,他想起来了。 自己是来讨好萧天烬,让他拿出令牌的。 这房间确实是萧天烬的房间,床也是他的床。 季白瞬间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认认真真地站直身体,伸出双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请休息。”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睡迷糊了,差点忘了正事,我本来打算今晚同你喝一杯的。 为着谢谢你带我出府看戏。 结果等得睡着了,饭菜估计也凉透了。” 明天要怎么出府? 季白搓搓手,酝酿好情绪。 尽管心里焦急,他仍抬头对着萧天烬粲然一笑。 季白双眼亮亮的,无辜中带着小小委屈和哀求: “萧天烬,明天能容我出府一趟吗?” “我保证时间很短,要不了多久,很快就好。” 萧天烬撩起衣角,坐到床上。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请季白坐下。 季白踌躇着,站在原地没动。 “刚才抱你上床前,我跟你说过,如果今晚你能好好取悦我,我便可以考虑将令牌给你。” 萧天烬眼神忽地变得锐利。 他盯着季白,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眼里闪着寒光,正蓄势待发。 季白心下一个咯噔。 这是提要求了? 他直勾勾地凝视着萧天烬,刚才清莹莹的目光,一下子变暗淡。 眸底多了一丝复杂又难过的情绪。 萧天烬这般为难他,是让他知难而退。 他怔在原地,缓缓低垂下头,沉默着不语。 “你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若是不愿意,便早些回去休息。” 萧天烬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抬起他下巴,令他看向自己。 季白望着萧天烬清亮的眸子里,映着自己小小身影。 那般无助和弱小。 他很难过,难过自己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更难过如今他要达成目的,得靠身子交换。 萧天烬的目光,坦诚又幽深。 那视线,慢慢变得灼热,像是燃烧的星火,一点点蔓延,要将他吞没。 季白仿佛看到被燃烧殆尽的自己,化为烟灰,飘散向远处。 “时间到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请回。” 萧天烬越过他身旁,走向门口,想请他离开。 季白眨了下眼,似是一下子回过神。 他转身,一把从后面搂抱住萧天烬的腰。 “等一下。” 萧天烬立住,淡淡道:“快回去,夜深了。” 季白闭上眼睛,不能回去。 姐姐还在等着他。 这一次,他必定要帮姐姐回来! 季白痛苦艰难又带着一丝坚定说道:“我愿意。” 萧天烬转过身。 看着抱着自己的季白,正低垂着睫毛,微颤颤着,像是受了伤的蝴蝶翅膀。 飞不起来,只能可怜地轻微震动。 萧天烬沉着脸,绷紧下巴,扬起唇角: “你若是勉强,想来不会开心,更取悦不了我。” 季白缓缓睁开眼,看着萧天烬,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隐去眸中的晦暗,摇摇头:“没有勉强,我是心甘情愿。” 萧天烬没有说话。 季白心下着急,又怕他变卦。 他走近萧天烬,抬起两条胳膊,攀上萧天烬的后颈。 扬起下巴,昂着头,将自己的唇,主动献上去。 温热的碰触,青涩又拙劣的轻咬。 令萧天烬瞳孔骤然一缩。 愕然一瞬后,他本来冷冷的眸光,又猛然变得明亮尖利,浑身紧绷蓄力。 萧天烬回应加深了季白的这个吻。 微微俯下身,抬起一条胳膊,搂住季白后腰。 另一条胳膊,抱起季白双腿。 有力且大步地走向床铺。 帐缦放下来,烛火明明灭灭。 …… …… 深夜,老夫人陆氏还没睡。 她盘着念珠,问身后的兰芝: “青微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陆青微今天晚饭后跑过来,同她说了些关于少夫人的事。 越说越令老夫人心惊! 听完陆青微的那些怀疑,她也是眉头紧皱。 仔细回想,自季家小姐进府后的种种状况,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老夫人本想先去问问儿子萧景之。 奈何时间已经晚了,她怕耽误儿子读书,误了学业。 便先将这个念头往后放。 陆青微走后,她就在心里默默地想了许多。 越想,越同陆青微的感受一样,觉得季清实在可疑。 兰芝在她身后凑近些,小声道: “老夫人,当初你送少夫人的那条项链,她在府里时时戴着。 到现在却仍旧没有一点反应,您不觉得可疑么?” 老夫人眼神忽而变得凌利起来。 本来干瘪又黯淡的眸子里,多了几份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啊,我也奇怪,怎么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若说他是男子,这倒说得过去了……” 老夫人说到这,目光变得毒辣:“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季清的真实身份!” “兰芝,明日去少夫人房间,喊她过来,我要同她说些话。” “再把刘阿婆和王太医都叫过来。 让刘阿波给少夫人量下尺寸,再让太医好好给她诊下脉。” “少夫人要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也得愿意!” 第108章 可惜他对你说的话,你没听到 萧天烬身上汗津津,浑身都湿漉漉。 他撑着两手,看着瘫在身下一动不动的季白,闭着双眸,浑身又白又红。 仿佛诱人的水晶糕,令人食指大动。 萧天烬忍不住又吃了一番后,爱怜地将他拥在怀中。 他用指腹,耐心又温柔拭去季白眼角的泪痕。 在他耳边轻声哄着: “再过不久我便请旨去南疆,到时候你若愿意我带着你一起。 若是你不愿意,我便请求爹允我搬出去,咱们新建个府邸,你在府里可自由走动,后宅一切都听你的……” 他在季白耳边轻声呢喃。 季白闭着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睡着了。 萧天烬蹭着他的额头,无奈苦笑一声。 看来刚才说的话,季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萧天烬在床上努力那么久,已然是累极。 但他没有立马倒头就睡。 他将季白用被子盖好后,慢慢起身,下床后端来热水,一点点先帮季白清理干净。 随后自己又冲了个澡,这才上床。 萧天烬躺在季白身边,凝视着一脸恬静睡颜的枕边人,内心安详满足。 终于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季白睁开眼,脑里空白了一会。 猛然想起今日有重要的事! 一扭头,床上除了他再无他人,有个令牌放在枕头上。 季白心头一喜,立马侧过身体,探出手去拿。 这时才感觉到浑身又酸又麻。 后背和屁股,如同被人挖了好大的坑,又狠命砸进去一个冷硬的楔子般疼痛。 季白哼了一声。 想起昨夜的荒唐,他脸色立刻红了。 萧天烬说是要自己取悦他,其实一直都是他在伺候自己。 季白脑海里,回想起昨晚萧天烬说的那些令他面红耳赤的混账话。 更是让他浑身一紧。 真是看不出来,表面上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将军。 居然背后那般浪荡。 季白揉揉太阳穴,叹着气。 还好,萧天烬说话算数,颠鸾倒凤一夜,换得一个小小令牌。 季白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间已经不早。 他得抓紧时间。 忍着身体不适,他双腿无力下床。 脑袋发晕,两脚绵软,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他拍拍自己的脸,令自己清醒许多。 刚想喊喜雨进屋,才想起这是在萧天烬的房间。 季白整理好衣物,随手将长女简单挽了个结。 又小心地将丝帕系在脖子上。 一推开门,发现苏六早就在等候着。 “少夫人,少将军一大早就吩咐属下等着你,他把马车留下,说是你如果需要外出,可乘坐马车方便得很。” 季白揉了一把自己的后腰。 感叹萧天烬倒是体贴,知晓他今日身体必定不会舒服,留下马车供他使用。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去拿几样东西。 早先他就准备好一套男子衣物,还将帷帽也准备好。 季白决定将喜雨也带着。 “好,我先回趟自己房间,马上就出发。” 来福客栈二楼包厢。 长巳翘着二郎腿,大喇剌坐在椅子上,靠着窗户。 他一边俯视观察着楼下情况,一边喝着茶。 今日同季白有约,他早早便来到楼上。 当然,屋里还有季清也在。 长巳饶有兴味地望着惴惴不安的季清。 “你不是一直想着出来,如今跟你说了要放你走,你怎么一脸不安。” 季清仍是一身男装的打扮。 嘴上粘着小胡子。 她若有所思地垂眸不语。 对于要放她走这件事,她前两天便已经知道。 这两日来,她百思不得其解。 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 思索许久,想不出头绪,季清扬起脸,轻笑一声: “无端端地要放我出去,要说没有原因,我肯定是不信的。” “看在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还请你明示,到底为什么?” 长巳挑了挑眉,无奈地两手一摊: “当然是我的主子大发慈悲,说要放你我便放你,我只听吩咐做事,个中原由我可不敢多嘴问那么清楚。”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里射出精光:“我很佩服你的冷静和聪明。 出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肯定清楚。 这也是主子愿意放你出去的原因。 你们季府和你弟弟季白的分量,你也得好好掂量。” 长巳像是想到什么,乐呵呵一笑: “你回季府也好,去萧府也罢,总之你自己同你那好弟弟商量。 就是不知道,若你真的同季白换了身份,萧天烬那家伙……” 该是一副什么表情呢! 季清撇过头。 对于长巳的话,她根本不信。 “郡主会这么好心?” 季清一直认为,长巳的主子便是乐阳郡主。 按照常理,乐阳将她视为情敌,是不可能轻易放她回去。 说不定还要折磨她一番。 好在乐阳昏迷这么久,她才躲过一劫。 虽说她见过萧天烬后,对他确实有好感,但如果同整个季府比起来,她当然觉得,季府更重要。 长巳观察季清这两日,发现她既不是特别高兴,也没有无端端患得患失。 心里叹着她果然不简单,更期望她若是回到萧府后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能揣摩主子的心思。 但对于季清和季白两姐弟来说,兴趣越来越大。 “郡主把你绑来,原本是想阻止萧天烬成婚。 可万没想到,即使你人在这里,他丝毫未受影响。 既然她的计划落空,留着你自然也没好处。” “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郡主以为萧将军的夫人是女子,她从没往少将军夫人是令弟的身上想。” 季清听了这些,脑子更乱。 她心里犹如丢了一团乱麻,缠缠绕绕纠结在一起,叫人理不乱。 心更烦。 她想了许多,不知是长巳为何突然要放她。 还有,季白在萧府与萧天烬相处如何,有没有被发现真实身份? 这些,她都不清楚。 想起自己之前,蛊惑季白要好好伺候萧天烬。 她现在有些后悔。 若她自己回到萧府,又该怎么生存…… 季清正胡思乱想时,长巳忽然放下腿,正襟危坐,伸长脖子往楼下望。 “怎么?” 长巳没理会季清的问话,他小声嘀咕道: “来了,怎么会是萧天烬的马车?” 他站起身,伸手往后腰,握住藏在那里的匕首。 直到马车上下来人,他才松了口气。 除了马车夫,只有季白和他的贴身丫鬟。 第109章 姐姐,你回萧府吧 听到长巳自言自语,季清以为他通知萧天烬来接自己,连忙下意识想整理下仪容。 结果想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被绑着。 她挣扎着说道: “快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长巳背着手,挑了下眉头,呵呵道: “别着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什么?” 长巳没理会季清的惊讶和疑惑。 他推开门,戴上斗笠,往楼下去。 没过片刻的功夫,他又进屋。 身后跟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 “姐姐!” 季清看着那女子,将帽子解下,冲着自己欣喜喊出声。 这不是季白还能是谁! 季清愣了一下。 她被女装的季白着实惊艳了一把。 没想到,自己的弟弟,扮上女子妆容,竟然如此的清丽脱俗,动人绝色。 上一回在长巳带着她进长公主府,匆匆见过弟弟一面。 那时的季白也是女装。 可当音季清有沉重的心事,并未好好观察一番。 也许是今日心境有所不同,她居然觉得,若是弟弟敢在京都称女装第二,没人敢自居第一。 “季白!” 季清后知后觉,霎时激动起来。 弟弟这是来接她回府的么! 季白一进屋,就瞅到屋里被五花大绑的人,便是扮做男子的季清。 他惊呼出声,飞奔到季清身旁。 快速麻利地抬手,帮她解绑。 绳子被绑得非常结实。 季白忙活好一会,急得一头是汗,也没解开。 “弟弟!” 季清心潮澎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眉眼微动,鼻子抽了抽。 压下心头的狂喜,轻声唤了季白,她喉咙有些哽咽。 被关在密室这么久,终于看到亲人,终于马上就能自由! 季白的手都磨疼了! 他转身,对着长巳求救。 “你快把我姐姐松绑。” 长巳早已经关好门。 他倚靠在门后,双手抱胸,兴致勃勃地瞧着这姐弟俩见面情深。 “放了她可以,我要的东西带来没有?” “带来了。” 季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这里是六张,每张五百两银契。现在你可以过来把姐姐放开了!” 季清这下子算是明白。 怪不得长巳要将她绑着,原来是要用她来换三千两银钱! 知道这样的交易,她反而有些放下心。 就怕无缘无故将她放走,她心里觉得有鬼。 长巳接过银票,从身后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利落地嚓嚓切断绳索,季清终于彻底自由。 “两位,咱们就此别过。 还请二位记住,这之前的一切,在脑子里最好忘掉。” 长巳说完,便闪身而出。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 “姐姐。” “弟弟。” 季清同季白,两人略激动地相互对望。 季清红着眼眶,靠在季白的肩膀,哑着嗓音小声道: “你受苦了。” “姐姐,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是你受苦才是。我好得很,在萧府里有吃有喝。” 季白说着,想起喜雨还在楼下等着。 “姐姐,等我一下。” 不一会,季白领着喜雨进了屋。 “小姐?”季白身后的喜雨先是疑惑,待仔细辨认后,喜极而泣。 “小姐,真的是你吗?” 她哭哭啼啼,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流。 “小姐,你受苦了……” 喜雨又悲又激动,已然说不出话来。 季清呵呵一笑,拉着她手安慰: “别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咱们见面应当高兴,这哭哭啼啼的,不吉利。” 喜雨抹着眼睛,连连点头:“嗯嗯,小姐说得极是。” 季白浅浅地笑着,看着二人又哭又笑。 他默默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拿出来,悄悄走到隔壁包厢,换下来。 等季白返回来,季清与喜雨还在小声说着悄悄话。 他望着楼下还在等着的马车夫,提醒道: “姐姐,事不宜迟,你快些换上衣服,回萧府。” 说着,他将另外一套新做好的衣裳,加上自己刚才换下的外袍,一并递给季清。 “我同喜雨出去等你,你换好衣物后,戴上帷帽。” “这根丝帕,是我一直系在脖子上,用来遮掩喉结的,姐姐你也要先用上几天。 府里的一切,等会我一并告诉你。” 季清接过来,迟疑几秒,问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季白,萧天烬察觉到你的身份没有?” 季白微滞了一下。 很快,他恢复神色,坦然又轻松地告诉季清: “这事说来有些话长,不过姐姐你放心,整个萧府里,只有萧天烬知道我的身份。 他刚开始知道时,非常震怒。 后来,应该是他考虑到后果,便没有将我怎么样。 而且,他一直在想法子找到姐姐你。” 季白在萧府里那么久,表面上不动声色,不离自己房间。 实则他耳濡目染,心思玲珑。 也有自己的考量和想法。 那些时日,萧天烬经常进出三王爷府,主要为了什么,他心下清楚。 还有苏六这个护卫,也常告诉他萧天烬的动向。 况且,萧天烬不准他出府。 同样也是为了姐姐回府做准备! 萧天烬,对姐姐,可谓是思虑周全…… 如今,姐姐回到萧府,便是回归到原来的位置。 一切按部就班。 “萧天烬对姐姐,很是上心。 不止送金银软细,珠翠金钗,更是亲自在府上建了一片桃林……” “桃林?” 季清哑然,那不是季白喜欢的么? 这事季白没细说,季清也没追问。 “姐姐回到萧府后,暂时少同府里其他人打交道。” 季白担心有些人会察觉到不对劲。 “府里的表小姐陆青微,要时刻防备着。至于老夫人,我私下觉得她城府颇深,暂时看不透她。 总之,喜雨会将府里的一切告诉你。 现在时间仓促,姐姐你快些换上衣裳,披上我出府时的外袍,再戴上帷帽。” “那你呢?” 季清关心地问着季白。 “我?” 季白眨了眨眼,嘴角一扬,装作很开心地嘿嘿一笑: “我当然是回我的老巢去。” 爹娘估计快想死他了。 他也该回季府,好好陪陪两位老人家尽尽孝道。 “我回去告诉爹和娘,你现在已经安全回来,好叫他们放下心来。家里的事你先别担心,你先回萧府。” “姐姐,有些事,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 季白不放心地再三叮嘱。 女子出嫁前被别人掳走,换了任何人家,恐怕都会认为女子不再清白。 还好,姐姐的丈夫是萧天烬。 他一定可以包容接纳姐姐。 季白很放心。 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对萧天烬很放心。 第110章 季清回府 季白看着姐姐换上带来的新衣裳。 披上自己刚才脱下的外袍。 脖子上的丝帕系了,发髻也让喜雨给梳成他今天出府时的模样。 一切就绪。 临出门前,季白亲自为季清戴上帷帽。 “等会下楼,记得别将帽子拿下来。” 季清不舍地拉住季白的手: “委屈你了。” “没什么好委屈的,真正委屈的是姐姐你。” 那些人因为季清是萧天烬求娶的人便将她绑走,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险! 可惜这是皇上赐的婚,姐姐也没说一定要离开萧府。 不然,季白肯定想办法。 哪怕让萧天烬休了他,也一定让姐姐不会再走入困境。 “姐姐,萧天烬很好,你与他同心同德,和谐相处,定会幸福。” 季白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不舍,有些难过,有些庆幸。 又带着股火气。 季白将那枚令牌塞给季清后,提醒她别忘记将这个还给萧天烬。 他站在窗户后,眼睁睁看着姐姐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驶离,向着萧府的方向行去。 季白静静地立在原处,直等得马车看不见,才慢悠悠踱着步子下楼。 姐姐如今回归萧府,他也该回自己家了,相信爹娘见到他一定开心坏了。 客栈门口,有风吹来。 吹起他的发丝,衣角,拂过一阵轻烟似的尘灰。 有种风雨欲来的泥腥味,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愁滋味。 季白抬头望向天空。 之前还艳阳高照,现在忽而来了几片灰云。 整个天色灰蒙蒙,感觉又闷又压人。 季白气息不顺,晕乎乎地叫了辆车。 说了一声去西郊季府,待上了马车,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嘴里苦得很。 身上的酸痛感也开始放大。 颠簸一路到了季府,季府看门的一见是小公子回来了,先是瞪大眼睛,又再震惊得抬腿就往院子里跑。 一边跑一边叫喊着“老爷太太,小公子回来了!” 府里很快沸腾起来。 “真的吗,小公子回来了,太好了!” 季老爷和季老夫人一边奔着,一边激动地嘴里嚷嚷: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 “让我看看,怎么瘦了?” “你姐姐呢?” “怎么了我的儿,脸色这么难看,眼神这样憔悴,还有乌青……” 种种声音,季白只觉得非常缥缈。 它们在耳边响着,又像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震得他心烦不安,又酸又难受。 终究还是承受不住,季白晕登登地抱着柱子,轻轻说了声: “爹娘,我太累了,想先睡一觉。” 此时的季府外,盯着有两个月的暗哨,终于松了口气。 “快去禀报七皇子,季家小公子回府了!” 季清一路忐忑不安。 想起季白的千叮咛,万嘱咐,她攥紧着衣角又慢慢松开。 回到萧府,便是一切从头开始。 季清脑海里蓦然出现萧天烬的样子。 她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季清对那人的初印象,是上回在王爷府的惊鸿一面。 现在又从弟弟季白的口中了解一些。 听说他很疼惜自己,知道弟弟的真实身份后,没有怪罪,还一直想法子寻自己。 这样看来,她若回了萧府,定能同他好好相处下去。 季清霎时对未来充满希望和遐想。 喜雨看出她的紧张,在一旁轻声安慰: “小姐,少爷在府里头一向深入简出。 同其他人很少打交道。 就连萧老夫人,他也是甚少去请安。 所以你不要紧张,咱们回府后,就按照以前少爷的路子,先慢慢来。 相信很少有人能识别出来。 你同少爷那么相像,其他人不会对你起疑的。” 季清歪着脑袋,略一沉思,问道: “那萧天烬呢?” 喜雨想了想:“萧少将军之前对少爷很是体贴,什么好的东西都往房间里送。 后来不知怎么的,开始生分起来。 甚至冷落少爷,还与他分了房,如今晚上休息也不在一起了。” 说完,她又嘻嘻一笑: “其实这样也好,晚上先不在一块休息,等小姐你适应了府里的生活,再慢慢同姑爷相处。” 季清点点头。 关于萧天烬如何疼爱在乎她的事,季白告诉她许多。 比如面对母亲和她时,萧天烬向着她说话。 比如送了许多金银细软。 又比如,知道她“身子不爽利,紧张害怕”,也没勉强硬要与她圆房。 季清其实很羡慕,季白与萧天烬这段时日相处的点滴。 季白却说:“他做的那些,都是因为,以为我是你罢了。 姐姐,以后,你便是这府里的少夫人,也会是未来的女主子。” 季清回过神,淡淡地叹了口气: “弟弟在府里,怕是也受了不少难。” 喜雨欲言又止。 确实有几次,少爷被陷害被诬陷,还有人从中挑拨离间。 好在少爷冷静处理,又有萧天烬从中帮忙。 不过这些少爷早就嘱咐她,万不可对小姐透露。 “还好小姐你回来了,现在你是萧府的少夫人,少爷回家做他的季家公子,各得其所。” 季清微微一笑。 她掀起帘子,望着外头,一片好风景。 马车晃悠悠不疾不徐进了萧府。 季清平复心情,被喜雨扶着下了马车,摘掉帷幄。 “小姐,奴婢先扶你回房间。” “嗯。” 喜雨同季清正走着,就瞧见一个婆子急匆匆跑来。 “少夫人,你可回来了,老夫人一直等着你呐。” 季清心下一个咯噔! 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刚回来,老夫人就要见她? 喜雨脸上有些焦急,刚要说什么。 季清一把按住她手腕,冷静应对: “老夫人在哪?何事要找我。” “老夫人在厅堂里等着你,至于什么事,老奴也不清楚。 兰芝姑娘吩咐下来,若是少夫人回府,就先请你过去一趟。” 季清已经从季白那知道萧府里的各色人等。 自然也清楚,这兰芝姑娘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 “好,我知道了,容我先回房间换身衣裳,马上就过去。” 季清松开喜雨的手,从容进了自己房间。 她扫视一圈后,坐在梳妆台前。 “季白说,老夫人很少同他有交集,我刚回府,她就有事找我,不会是……” 想了想,季清小声对喜雨说: “这个时候,萧天烬在不在府里?” 喜雨想着之前在府里时,对她说: “姑爷这个时候通常都在外,可能在忙公务,也可能在军营。平时他一早就出去,很晚才回府。” “那他身边有没有贴身的护卫?” “府里的苏六。” “等会我换了衣裳,去老夫人那里,你悄悄去通知苏六。” 喜雨点头,“嗯。” 第111章 少夫人怎么矮了? 兰芝昨晚得了老夫人的令。 今天早上,她去请了王太医来,看着时辰估摸着少夫人应该起床。 便带着刘阿婆去少夫人房间请她。 到了地方才知道,一大早少夫人便同她的贴身丫鬟出了府。 兰芝有些失望地回了老夫人的话,又同王太医好说歹说留他半日。 好不容易等到少夫人回府,看门的立马差人去禀了婆子。 婆子又来请少夫人。 季清换好衣裳后,微垂着眉眼,缓缓进了厅堂。 老夫人坐在首位。 陆青微坐在旁侧,一脸看好事的神情。 萧老夫人一打眼,觉得今日的季清,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仔细瞧了瞧那身打扮和眉眼,和往日如出一辙。 季清仍旧小心翼翼,谦卑伏低。 老夫人心下疑惑,不过眼下这不是主要的,还有正事要做。 清了清嗓子,她开口: “季清,听说你最近身子不舒服,偶尔会头晕想吐,我请了王太医过来,专程帮你诊脉。” 说完,她对着王太医递了个眼色。 王太医起身,对着季清作了个揖,又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少夫人,这边请。” 季清淡淡一瞥,深知这里面肯定没好事。 若是季白在这里,他肯定是不愿意让太医诊断。 外面的大夫她不清楚,但是宫里头的太医,他们只要一把脉,便会知晓季白是男儿身! 季清低着头,略一沉思缓缓道: “谢母亲关心,孩儿是因为这几日冷热交替。 眼下进入五月,温度升起来,换季时常会失眠。 所以才导致精神头不大好。 我的身体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么点小事,劳烦王太医,实在是不敢。”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季清越不想让太医诊断,她就越是怀疑。 陆青微坐在一旁,捏着帕子,咯咯一笑: “表嫂,姑母心疼你,特地请了王太医来。 且在这等了你半日。你是怕王太医诊断不清,还是怕府里头不给你付诊金呐?” 季清瞟了一眼陆青微,明显能看到她眼里的挑衅。 又回头望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正平静地看着她。 厅堂里的其他人,也都在虎视眈眈。 季清心下觉得好笑。 “孩儿实在惶恐……” 话还未说完,老夫人发话了: “季清,太医来都来了,你切莫再推辞。 早些让王太医诊了脉,也好让他回宫去,也能让我这个老人家放心。” 陆青微摇着帕子,突然瞪着眼睛说道: “表嫂,你这么怕诊脉,不会是身上有暗疾,或是怕诊出什么病?” 那话里充满着嘲讽和看好戏的意味。 季清对着她,呵呵一声,淡淡地说道: “表小姐的嘴巴,跟淬了毒似的,说出来的话,就像那七月天下了寒霜冻一般,叫人心里拔凉。” 话音刚落,她往凳子上轻轻坐下,伸出手腕搭在案桌上。 “既是母亲担心,孩儿必定要承这份情,有劳王太医。” 王太医眼观鼻,鼻观心。 他是来诊治的,可不想掺和进别人纷扰的家事。 听到季清这样说,他暗暗吐了口气,提着的心松懈下来。 掏出一张丝帕,盖在季清脉搏上。 王太医伸出食指中指,细细把起脉。 一旁的陆青微,刚才被季清讥讽心里生气。 刚想发火便瞧着老夫人正严肃地看着她。 有外人在,她只好气咻咻作罢。 好在季清终于答应诊脉,她没好气地抬着眼,盯着王太医,想从他脸上盯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老夫人微眯着眼,表情看似轻松,实则心下也暗暗悬起老高。 她在担心什么,身后的嬷嬷同兰芝自然知晓。 王太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一直都是很平静的神色。 老夫人慢慢缓下心。 那东西就是不会轻易被发现,即使是宫里的太医也不能判断出来。 所以,她才用在季清身上。 王太医很快收了手,他先对着老夫人道: “少夫人脉象温和沉稳,时有迟滞,心气有些不足。 思虑也有些过重,最好静养一段时日。 我等会开一些补益之药的方子,每日给少夫人煎一包,服用半月即可。” 季清关在密室那么久,好吃好喝地供着。 表面上虽然不在乎,其实心里又着急,又想家人。 特别是最近,她的心里又添萧天烬一人。 太医诊断得也没错。 老夫人略一沉吟,颔首道: “那就好,有劳王太医,兰芝请王太医去拿诊金。” 季清瞟了一眼陆青微,发现她泄气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颇为失望。 对上她的目光,陆青微腾地站起来。 “看来表嫂身体并无大碍,既如此, 那便恭喜了。” 陆青微气哼哼地甩着帕子离开。 走之前,还瞪了她一眼。 季清笑了笑,没搭理她。 转而低头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 “母亲,孩儿身体有些累,就不打扰先行回房间休息了。” “去。” 季清刚要转身,忽听老夫人说了句“等等”。 她不解地立在原地。 老夫人仔细瞧了瞧她,上下打量着。 季清心下紧张起来。 莫不是老夫人会看出来什么? “我送你的那珊瑚坠子项链呢,前段时间一直见你戴在身上,今日怎么没见。” 季清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一遍,季白这事没有告诉她。 不过没关系,随便说个理由糊弄过去。 “今日出府,走得急忘记戴了。” 季清想着也许是季白忘记戴着,放在房间里了。 她回去找寻一下。 “嗯,那个珊瑚极好,也不是个寻常物件,你戴着正合适。” 季清点点头,转身缓步离开。 待她走远,老夫人身后的嬷嬷紧绷着的下巴,完全地松下来。 “老夫人,看来咱们寻的那药是对的,连王太医都没诊出来。” “兰芝送王太医出去时怎么说?” “兰芝特意问了王太医,话里话外,少夫人身体无恙。” 老夫人明白了。 季清的身份,确实是女子无疑。 看来那些无端猜疑确实可笑! 萧天烬是什么人,若他娶的妻子真是个男人,恐怕她们还没发现,早就被他当场斩杀了! 老夫人轻笑一声,仿佛想起什么,问嬷嬷: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季清,似乎有些怪异?” 嬷嬷思索一阵,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少夫人哪里怪异?” 老夫人仔细回忆着之前的季清,发现之前与她接触实在是太少。 只见过几次面,接触的时间都不长。 每回见着季清,她都是低着头垂着眉眼。 思索半天,也没个头绪,老夫人无奈一笑: “或许是我多虑了。” 季清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杯水。 凉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清明过来。 季清重重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刚才她虽然从容应对,心里还是万分紧张。 好在安然回来。 “喜雨?” 喊了几声,她才想起,喜雨去找苏六还没回来。 她跨步出门,一抬眼,正好瞧见喜雨带着苏六回来。 “小姐你没事?” 季轻微微一笑,说无事。 苏六跟到前面来,对着她行了个礼: “少夫人,少将军说今日会早些回来,让你等他,他有事要同你商量。” 喜雨在一旁,乐得喜笑颜开。 真是太好了。 之前少爷在的时候,还和少将军闹别扭呢。 没想到小姐一回来,少将军就让小姐等他! 苏六行完礼,待他直起身,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很快,便转瞬即逝。 “少夫人,属下已经将话带到,你若无其他事,属下就先告退。” “好。” 季清同喜雨进了屋,苏六迟疑地皱起眉头。 他伸出手,横在自己脸前,比划着。 “我记得,少夫人个头和我差不多,怎么刚才,忽然矮了半个头?” 第112章 我同他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喜雨陪着季清进屋后,将门关紧。 她转身,一脸喜色对着季清道喜: “恭喜小姐,刚回府姑爷就念着你,要同你见上一面。” 季清眼里闪过疑惑: “怎么,同萧天烬见面,是什么激动开心的事?” “小姐有所不知。” 喜雨叹了一声,耐心解释:“之前少爷在府里时,姑爷为着一些事,同少爷闹别扭,还在生少爷的气。 姑爷搬出房后,不止禁了少爷的足,还将他每月份例减半。” “这次能出去和小姐见上面,还是少爷求了好久才求来的。” 喜雨并不清楚季白是如何拿到令牌。 只听少爷说,是他偷偷去找萧天烬,求了好几次,才被准许出府一回。 季清听了,心里半是担忧半是窃喜。 一边不安萧天烬若是发现她,已经与弟弟换回身份后会有何表示。 一边听到弟弟与萧天烬分房,心下有些窃喜。 看来弟弟说得是真的。 萧天烬发现他的真身后,很快同他划清界线,也并没有责罚他。 季清想,这样其实也挺好。 分房睡后,季白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还好,萧天烬并没有因为季白同自己长得像,而让萧天烬动心。 对啊,弟弟是男子。 萧将军知道他真实身份后一定恼怒震惊。 若是旁人,弟弟说不定有性命之忧。 但萧天烬放过了弟弟。 这其中原由,季清从心里,相信季白的说辞: 【萧天烬对姐姐你用情至深,所以爱屋及乌。】 想到这里,季清松下一口气。 对晚上的见面有了几分期待。 “喜雨,你在府里这段时日,觉得萧天烬如何?” 喜雨愣了一下。 她仔细回想了一会,轻笑着说道: “奴婢哪敢讨论主子。不过,以前少爷在的时候,姑爷很是疼爱咱们这房里。 不仅每日摘鲜花放在这屋里头。 还送好多金银珠宝。” 末了,喜雨嘿嘿一笑盯着季清:“想必他将少爷当成小姐你,所以宠爱有加。” 季清垂下头,耳根有些红。 没让喜雨看到她眼里的羞涩与甜蜜。 “他说要我等他,喜雨你帮我梳个发髻,再帮我换上别的衣裳。” 季白带给她的里衣,都是按照她的身材新做的。 只有这外袍,是季白的。 实在是宽松,她穿着不合身也不合适。 季清让喜雨帮她梳了个凌云髻,戴上一款镶嵌着珍珠和绿松石的钿花。 “小姐,这支金凤钗也是姑爷送的,不过少爷不喜欢,几乎没戴过。” 季清瞧着那闪着金光,熠熠生辉的凤钗,很是欢喜。 她吩咐喜雨:“帮我插在鬓边上。” “好。” 喜雨轻轻帮她插上后,拿出一支芙蓉簪。 “还有这支点翠的簪子,也很好看。 听说是姑爷得了宫里的赏赐,跟皇上讨要的。 一般都是后宫里头的妃子们才有,很是珍贵。” 喜雨一边说着,一边帮季清戴上。 接着是一对玉石和珊瑚组合的耳坠,也帮她挂在耳上。 季清描了眉,涂了胭脂。 “小姐,你今天可真美!连奴婢看得眼都直了,相信姑爷见了你,肯定要丢魂。” 喜雨瞪大瞳孔,夸张地嘻笑着。 季清轻嗔地斥了她一声:“胡言乱语。” 说完,她自己不禁扬起唇角。 今日是她和萧天烬的第一次正式相见,她当然要盛装打扮一番,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季清妆扮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她坐在铜镜面前,看了又看,问了又问。 喜雨都无奈:“小姐你已经很美了,一定能让姑爷为你倾倒。” “那……” 季清转头,煞有介事地小声问: “我和弟弟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喜雨被为难住了。 她拧着眉头,想了一会道: “小姐你更温婉美艳,少爷更英气俊秀。” “那萧天烬是喜欢他那一款还是我这一款?” 喜雨挠挠头,大不明白,季清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小姐不会在吃少爷的醋? 她实在是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太伤脑筋。 “奴婢觉得,姑爷喜欢的是小姐你的人,无论小姐是哪一款,他都会喜欢。” “再说,当初姑爷本就是求娶小姐你的啊。” 季清满意地别过头。 “对了,之前我去拜见老夫人,她说有条什么珊瑚项链,少爷有没有和你提起这件事?” 喜雨点头:“确实有。少爷以前常戴着,可能他收起来了,等会奴婢帮你找找。” 季清对着镜子里的人,左看右看。 终于满意。 她忽然想起季白说的那片桃林。 “府里的桃林在什么位置?” 提起那片桃林,喜雨来了兴致。 她兴冲冲地告诉季清:“在府里的西南角。” “姑爷对那片桃林非常上心,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小姐你喜欢桃花和吃桃子,很早就在府里开辟出来那块地。” “前个月,桃花盛开的时候,姑爷每天早上都要摘新鲜的桃花,放在咱们房里。 后来他出去办事,回来时还特意移栽了几株有名的品种桃树……” 喜雨喋喋不休说了许多。 季清一开始止不住的笑意。 越听越觉得有些奇怪,她微微拧起眉眼,心中思索: 明明我最喜欢的是荷花,他是从哪里听说我喜欢桃花的? 莫非是打听的时候,将弟弟错认成我了…… 也难怪,毕竟她同季白长得那般像。 无所谓,以后她会在这府中开辟出一片荷塘。 季清看着天色将晚,吩咐喜雨去厨房送些吃的来。 “喜雨,用完饭后,我去桃林看看。 若是萧天烬回来找我,就告诉他,我在桃林等他。” “是。” 去桃林也好。 那里光线暗,晚上萧天烬看不清楚。 小姐也能安心不少。 两人就从那里开始往后的相处。 第113章 你是谁? 季白躺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等他醒来时,外面天色还剩下一丝灰白。 “喜雨。”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门外立刻有下人进来。 不是喜雨,是季府的季三。 “少爷你醒了,是不是饿了,厨房里已经给你备好饭食,小的马上给你送来。” 季白看到季三,这才恍然回过神。 他已经不在萧府,回到自己的家来了。 季白脑子木木的,心里一片空落落。 他眨了眨眼,掩去眸子里的落寞,浅浅笑着点点头: “送些清淡的粥来,配一点小菜即可。” “是。” 季三出去后,他下床。 打开窗户,天空已然昏暗,府里的房间断断续续亮起昏黄的烛火。 季白揉揉眉心,萧天烬已经见到姐姐了。 他终于等到要娶的人,想必心下激动得很。 姐姐遭了这段时日的苦,萧天烬肯定会加倍补偿她的。 季白微微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都离开萧府了,怎么还想着那人。 以后的交集便会少许多。 再见面时,自己也该换称呼,喊他为姐夫。 “呵!”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今他却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儿子!” 季夫人进门来喊着季白。 她刚才听到下人说少爷醒了,就急急奔过来。 “儿子你受苦了,这段时日在萧府怎么样? 前两个月还时不时地差人回来报信,后来音信全无。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季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抹泪。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季白,里里外外又瞅了几遍。 确定他没任何受伤才放下心。 “要不是萧将军见了你爹,亲口说你在府上无恙,还说过段日子便回来省亲。 不然为娘我真的要急死!” 季白正一脸笑呵,轻拍着母亲的胸口,让她顺气。 猛然听到萧天烬见过父亲,怔愣了一下。 “什么,萧天烬见过父亲,什么时候?” “就前些天,下朝后他见了萧将军,上去同他寒暄,他亲自跟你爹说的。” 原来是这样。 父亲上前同他打听自己,一定是借着姐姐的名头。 爹和娘都还不知道,萧天烬已经识破他真实身份。 想必萧天烬不想着撕破脸,就随口敷衍罢了。 “娘别担心,我好着呢,姐姐回来了,她现在已经在萧府里……” 季白拉着季夫人坐下,将与姐姐换回各自身份的事说了出来。 其中有些不能说的,不该说的,他都掩去。 “对了,你回来倒头就睡,足足睡了三个时辰。 有个叫慕摘星的,说是你好友。 他亲自上门来拿了请帖,约你明日到青兰苑一聚。” 慕摘星? 季白心下清楚,这是七皇子慕容摘星化着名,找他来了。 想起萧景之在自己面前数次提起,七皇子一直在念叨着他。 正好,自己现下无事,心情也正寂寥。 找他喝喝茶,赏赏月,听听曲。 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哉乐事。 萧府,桃林。 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正穿梭在桃树间。 季清抚着脖上的丝帕,勾进手指,将这碍事的东西,直接拆扯下来。 这无人地方,应该可以摘下来了。 丝帕以前季白戴着,是为了遮住喉结。 她现在不需要。 季清闻着泥土与花草的混合清香。 欣赏着桃树上结的小桃子。 心情越来越好。 枝头上的桃子,一个个饱满清凌凌,正昂首向上长势喜人。 这片桃林结的果实,够她吃一个夏天都吃不完。 萧天烬确实够用心。 季清正美滋滋地畅想着,等会见了萧天烬该如何同他交流。 若是今晚,他要同自己圆房怎么办? 想起萧天烬之前正同弟弟闹别扭,都分房睡,季清又隐隐升起一丝期待。 但愿圆房的事,还是推迟几天。 季清一边想着一边走。 她发现这处桃林里,安装了一张石凳和一张木长椅。 “想得够周到,还在桃林里放置坐的地儿。” 季清用袖子拂去石凳上的落叶和灰尘,然后坐下。 窸窸窣窣…… 有脚步踩在草丛上发出微小的嘎吱声。 季清下意识想转头。 心下忽然想到,莫不是萧天烬来了! 她立刻愣在原处,不敢回头看。 心脏处,开始怦怦加快跳动起来。 像那密集的鼓点,咚咚在心间敲个不停。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清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了! 她紧紧按着自己胸口,想平复下来。 奈何身体不听她使唤。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迷人的声音: “晚上石凳凉,别不好好爱惜身体。” 季清喉咙像是被人点了哑穴,想说话,竟然出不了声。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她后背。 “怎么不说话,生我的气?” 季清磕磕巴巴地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倒是没注意,你近日竟然瘦了许多。” 季清心下明白了,这是萧天烬将她当成弟弟季白了。 “丝帕怎么没系上?就算是晚上,也不要在府里乱跑。” 萧天烬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另一手,也搭在了前方那人另一肩膀。 他双手慢慢收紧,人也靠过去。 感受到前方人的紧张,听到那急烈的心跳声,萧天烬斜起嘴角。 漆黑的眸子,闪起一道精光。 真是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想起昨夜的温存,萧天烬浑身涌过一股热流。 他头慢慢靠过去,温热的气息,喷在那人的后颈。 “其实我今天找你,有件事要同你说。” 皇上答应我的请旨,已经准了我前赴南疆,并恩准我带着夫人一同前往。 南疆条件可能会艰苦些。 不过别怕。 萧天烬想,他会好好陪着夫人,并尽力为他创造好点的条件。 最重要的是,再苦的地方有他,也会变甜。 到了南疆,再无人注意季白,他也不用天天穿着女子衣裳,遮掩着喉结。 也不必天天担心。 至于季清…… 他已经让丁七和陈九,密切关注着三王爷府。 并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季小姐救出来。 他会让季小姐写一封休书,让她休了自己。 若是她想和离,也可以。 自己会好好补偿,送她几处房和几块地。 若是她想经营商贸,还有几间铺子可以送她…… 萧天烬如此这般想着,将双手伸到眼前人的前方,轻轻搂住。 季清一下子羞红了脸。 从未和别人有过如此亲密举动! 没想到刚回到萧府,萧天烬就如此主动。 与他发生亲密接触。 刚平缓的心脏,又立马怦怦跳起来。 她红着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萧天烬听到她的心跳声,无声扬起嘴角。 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神色,伸手环住怀中人的胸口。 猛然! 萧天烬心里一个咯噔! 这胸? 浑圆软绵! 萧天烬脑海里一个冷颤,这才发现有蹊跷。 他猛地放开怀中人,眼神冰冷,语气寒意至极: “你是谁?” 第114章 萧郎…… 萧天烬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冰冷。 刚才那些旖旎心思,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瞬间消散。 那未说出的心里话,也噎回肚里去。 四周的空气,都僵硬起来。 眼前人,穿着季白的衣裳没错,那身影也很像。 不然他也不会误认为是季白。 但他刚才上前抱了一下,一下子反应过来,此人绝不是季白! 萧天烬刚才还喜悦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他第二次发出疑问:“你到底是谁。” 为何装成季白的样子,站在桃林里! 面前人站起身,缓缓转过脸,抬起惊讶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 那张脸! 居然同季白一模一样。 萧天烬震惊地后退一步,眯起眼睛,浑身升起一股煞气。 他想到了个可能。 “妾身,见过萧郎。” 季清压下心里疑惑,按住乱跳的心,对着萧天烬福了个礼,轻声开口说着。 萧郎! 萧天烬听到这声称呼,一瞬间竟然恍了一下。 待他看清楚眼前人,立马清醒过来。 眼前人不是季白! 他第一时间瞧向了季清的脖子。 那里没有喉结。 耳朵上有耳孔,戴着耳环。 身高不一样,身形也不同。 萧天烬喉咙像是堵住一般,一下子发不出声音。 片刻后,他才恍惚道: “你是……” 停顿一下,他艰难继续出声:“你是季清?” 季清微微一笑,甜甜出声:“萧郎好眼力,妾身正是。” 她心下特别疑惑。 季府里的下人们,包括喜雨,在府里伺候他们那么多年。 都不能一眼分辨出来她和季白。 萧天烬居然看着背影,一眼识破! 看来,眼前这个人,不容小觑。 莫不是私下里,已经洞若观火。 “季白呢?” 季清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 因为萧天烬现在的表现,完全超出她预料。 她那一肚子的计划,明显用不到。 听到萧天烬问起弟弟,她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神色,揣摩着他心思。 “弟弟回了季府。” 季清大胆表示:“妾身谢将军不罚弟弟之恩,此番恩德铭记在心,妾身定当结草衔环,报君厚恩。” 以后,她会好好尽自己本份,做好少夫人的位置。 以报答萧天烬不罚她们姐弟之恩。 萧天烬凝视着眼前人。 见她微垂着头,低着眉眼,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心下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季白回季府,季清回来萧府了。 这个消息,没让他高兴。 反而觉得心脏处像是被人给剜了块肉,那里空落落,血淋淋,痛得全身都发麻。 季白,竟然一声不吭,跑了! 萧天烬感觉空了的那块地方,被人泼了油,瞬间升腾起熊熊烈火。 他怎么敢的! 桃林里一片沉默,安静得可怕。 季清蓦然觉得空气中的冷意越来越深,令她窒息。 她悄悄抬眸,向萧天烬瞥去。 发现他一动不动,僵在原处。 昏暗的月色,投射在桃枝上,斑驳的枝丫黑影掩住他眸里的光。 季清看不大清楚。 “萧郎?” 季清心中不确定。 听季白和喜雨说,萧天烬对她用情至深。 为何如今见了面,却是这般模样? 还是说,他激动得不知如何不知所措了! 听到她这声轻唤,萧天烬回过神,立即掩去眸中的怒火。 他恢复原本的神态,走近季清。 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不过季白的事,同你无关。我施恩于他,要谢也是他来感谢。” 没人可以代替他,来谢自己。 萧天烬说完,垂下手,准备转身回去。 他思索一下又开口:“晚上天凉,不要坐在冷石凳上。 你刚回府,身边就喜雨一个下人怕是伺候不周。 明日我让母亲派几个丫鬟供你挑选。 之前……我减半了季白的月例银子,明天起恢复原本的俸禄。 另外,库房里的几批上好蜀锦,明日让管家给你送去。 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去休息。” 季清听前面的话,心下正高兴。 这最后一句,听得她一愣。 下意识的,她开口:“那今晚,妾身……” “不必等我,你刚回府,这些天你好好休息着。明日我让厨房给你送些补品。” 听到这话,季清一腔欢喜化为乌有! 本来她还犹豫,怕萧天烬当晚就让她伺候,怕刚回来就同睡一张床。 现在不用担心了! 人家压根没那心思,是她自作多情…… 季清有些别扭。 她不愿意是一回事,萧天烬主动不愿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还想说什么,一抬眼,竟发现萧天烬走了。 走了…… 只留下挺直伟岸的背影。 季清愕然地瞪着眼睛,看向那背影。 莫名的,她觉得那身影好生萧瑟和寂寥。 萧天烬回到书房,重重往太师椅上坐下。 他一肚子火,没处发。 越想越生气。 季白,真是好大的胆。 骗他在床上颠鸾倒凤就是为了拿到令牌,偷偷与季清换回身份,然后跑回老家。 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逃离他! 萧天烬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屋顶,脑海里乱成一团糟。 长久沉默后,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苏六!” “属下在。” 萧天烬坐正身体,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给丁七和陈九发信号,让他们从三王府撤回来,直接来书房见我。” 两个饭桶! 季清都回府了,两个人居然没发现。 该罚。 苏六领命,刚要走,又听到少将军冷着声音道: “差人去季府,盯着季家公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来禀报。” 门外的苏六,低头一愣。 季家公子是谁,为何少将军要盯着他? 不过他身为下属,自然懂得不需要多嘴。 “是。” 苏六起身,还未迈出两步,又听到屋里发出声音: “慢着!” “除了盯着他,再派个人去护佑他的安全。” 苏六眼眸一滞,心下升起更多疑惑。 但他仍旧没有多嘴。 不过这回,他很聪明,没有马上走。 只安静待在原处,默默等着萧天烬其他命令。 许久后,才听到屋里一声呵斥: “还不快去?” 苏六心下了然,看来这回少将军没有其他事宜要交待的了。 随即,他速速离开。 第115章 季公子,别来无恙 季白换回自己的衣衫,经过好好休息,精神恢复大半。 面上又重焕光彩。 就是心里头,还是感觉缺失了什么,让他提不起劲。 恰巧七皇子约他。 他便也乐呵呵去赴约。 到了青兰苑,早就有伙计等候着,领着他上了三楼一间雅致的包厢。 包厢外有几位穿着常服的人,三三两两离得不远。 季白心下清楚,那是暗中保护七皇子的护卫。 以前他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怪不得以往同慕容摘星一起,附近总有成群之人。 “季白!” 慕容摘星一见到他,跟饿了几天的猫见到老鼠似的。 直接飞扑而来。 吓得季白一个闪身,躲过去。 没得逞的慕容摘星,气呼呼甩着衣袖: “真不够意思,我那般思念你,夜夜睡不好,现在见着我,竟然还躲着我。” 季白抹了把冷汗,他差点被这位七皇子的热情吓倒。 “我还纳闷呢,不过几天不见,你怎么突然对如此疯狂起来,难道我欠你的钱啦?” 季白笑着打趣。 没想到戳中七皇子心事。 慕容摘星有些羞赧。 他不好意思垂下眸子,呵呵干笑一声。 随后又佯装生气道:“哪是几天不见,明明是好几个月没见!自上回虚空寺见你一面,后来又陪着你去找春公子。 自那后,我可是有好久没看到你人了。” 季白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一直扮成姐姐的样子,前些日子,以少将军夫人的名头,在春公子戏园的包厢见过七皇子。 可七皇子并不知他就是季白。 自己和慕容摘星都算错日子,搞岔了。 “不过……” 慕容摘星抬起头,神秘一笑,带着深意道: “其实你也算没说错,我虽然没有见着你,但见着你姐姐了。” “说起来,我一开始见到姐姐时吓了一跳。 差点没分清楚你们。” “实在是你们太相像,不瞒你说,我偷偷打量许久。 要不是萧天烬在旁边,我还真的以为,姐姐就是你。” 季白瞧着他傻笑,心里也一乐。 那可不就是他一人嘛。 慕容摘星给季白倒了杯茶,兴致来了,继续道: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见过姐姐几回。 上次,我陪同姐姐去看了场春公子演的戏。 那春公子果然胜名在外,扮相扮得好,戏也唱得好。 不过呀……” 慕容摘星故意停顿一下,冲着季白扬起唇角,小声道: “我觉得你更好,你排第一,他第二。” 说完,自顾自地笑起来。 季白没说话,端着茶杯喝了两口。 七皇子说的这话,他有些耳熟,似曾听过。 想了想,大概是萧天烬也说过类似的话? “对了……” 慕容摘星见他兴致不高,自一进屋,坐下后,就不怎么说话。 “你最近这段时间,到底干嘛去了?” 季白早就准备好回复:“办了一些私事,不是什么大事,说是费时间费精力,好在一切都办妥当。” “那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再消失这么久啦?” “应该是。” 慕容摘星拍了拍手,“那真是好极,看来又可以约上萧景之,咱们三人再痛快游玩一声。” 季白敛下眸子,淡淡道: “恐怕不行。景之现在正发奋图强,准备今年的秋闱。” 提到萧景之,季白忽然想起,自己离开萧府,也没同他打声招呼。 不过应当无所谓。 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让他安心读书便是。 “这样啊。” 慕容摘星脸上升起淡淡失落,没过片刻,他又高兴起来。 “他不能一起,咱们两人也可以! 正好马上端午,咱们一起划龙舟去如何?” 一边说着,他一边瞧向季白。 眼里光芒大盛。 萧景之不来最好,他可以与季白单独相处。 多好的机会。 季白心里都是事,一团乱麻似的。 根本没注意到七皇子的别有用心。 “嗯,好啊。” 他随口应下,也不管七皇子说的啥。 慕容摘星见他跟失了魂似的,不禁奇怪: “你在想什么,怎么一脸心事?” “哦,我刚才在想姐姐,好久没见她,有些挂念。” 季白低着头。 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掩去脸上的落寞和不自在。 “这样啊,我告诉你,不用挂念,你姐姐在萧天烬身边好得很,吃得连身体都壮起来。” 慕容摘星一脸兴奋,对季白喋喋不休: “上回去看戏,我瞧着萧将军对他夫人可好着呢。 在外人面前,他们偷摸着拉手,很是亲密。 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慕容摘星将茶杯放下,没注意到季白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他一脸艳羡:“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说着,慕容摘星将点心推给季白。 “尝尝这些糕点,我知道你喜欢吃甜中带酸的,这几种都是外头买不着的。” 是他特意从皇宫中带来,都是御膳房精心做出来的美味。 季白捏了块酸泥桂花糕,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正合他的胃。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 慕容摘星凑近季白,小声道:“来贵客了!” “谁?” 季白抬眼,唇上还沾着白白的糕点渣。 配着他的粉红润唇,还有清亮的眸子,令七皇子一下子看愣了。 季白可真好看!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放着这么大个美人,白白浪费那么多机会。 “谁来了,什么贵客?你还请了谁?” 季白睁着无辜又疑惑的眼神,问七皇子。 “当然是你想见的人。” 季白心里一咯噔! 萧天烬来了? 他怎么会来…… 他慢慢握紧手指,一时间心里乱乱的,五味窜着,又兴奋激动,又有些期待,还有点慌乱。 “到底是谁呀?” 季白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 他还没准备好再见萧天烬呢。 慕容摘星瞧着他脸色,比刚才生动许多。 心说,还真是请对人了。 “当然是你一直仰慕又想见的人,春公子。” 刚才还翘起嘴角的季白,一听是春公子,嘴角立马平下去。 眼里的光,都黯淡许多。 “为什么请他来?” 季白现在不想见春公子。 春公子知道他太多秘密。 这一见面,还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又要对他阴阳怪气。 慕容摘星并不清楚,季白与春公子两人之间的恩怨是非。 他还以为季白仍旧是原先那个花大价钱,只为见上春公子一面的小迷弟。 “你不是一直说,要向他请教么,难得他今天不忙。 你离开家许久,不知道他如今在京都,开了戏园。 上台唱戏好几场,场场都爆满。” 外面又敲了几声。 慕容摘星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门打开,春公子款款迈着步子,一脸笑意走进来。 他的目光和季白对上。 瞧着季白一脸复杂,他抱着拳,别有深意道: “季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第116章 七皇子约季白 春公子见到季白,一点都不惊讶。 甚至还对着他笑脸相迎。 他走上前,缓缓坐在季白身旁。 “真是稀客,上次来福客栈一别,许久不见你了。” 也是。 他自知道季白装扮成女子,混在萧府后,确实没有再见到“季白”。 见到的都是萧将军的少夫人“季清”。 季白不语,自顾喝着茶。 他知道春公子说着风凉话。 什么没见,都见过好几回了。 眼下,他换回自己的真身,当着慕容摘星的面不好说什么。 春公子见他表情淡淡,眉眼间泛着疏离,便也笑笑,不再说什么。 他扭头看向慕容摘星,客气地表示感谢。 “多谢慕公子捧场。” 对于慕容摘星的真实身份,春公子不清楚。 看上回他能和萧天烬一起来,想必也是朝廷的人。 春公子自然不会怠慢。 慕容摘星没多大情绪,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视线,多聚集在季白身上。 对于春公子,其实慕容摘星心里头,有些瞧不起。 他觉得,春公子这个人,一开始自命清高。 嘴上说着不与权贵之人沾染,在客栈摆谱,不想见什么达官贵人。 谁知道在京都开了戏园,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上回他陪着萧天烬夫妇看戏,后来萧天烬人离开。 春公子下台后卸了妆,专门进包厢来谢他们捧场。 他的梨园行,一下子爆火起来。 这里除了有他的本事,当然也和京都里几位大人物有关系,其中就包括萧天烬。 世人都传萧将军的夫人爱看戏,萧将军疼爱夫人,自然对春公子青睐有加。 引得大家伙,一鼓劲地跑去捧场子。 慕容摘星不喜欢这样表里不一之人。 今日只是为了哄季白,才将春公子请来。 没想到,这回季白见到春公子,居然一脸冷冷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和激动。 与上回的表现完全是天壤之别。 难道这里头,有故事? 季白沉默不语,春公子只好看向慕容摘星。 “刚才进门见你们正聊得兴头上,不知道聊的什么事?” 慕容摘星随口一说:“在聊上回萧将军携同他夫人,去捧你场的事。” “是吗?”春公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季白,随后也跟着说道。 “萧将军同少夫人,确实伉俪情深,叫人羡慕。” 他微微一笑,对着慕容摘得说: “若是有机会,我们三人同去萧府,一起和萧将军把酒言欢,必定别有一番滋味。” “有道理。” 慕容摘星跟着附和。 这个提议好,他又能和季白在一起,还可以去萧府探望萧景之。 慕容摘星兴冲冲地望着季白: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咱们就一道去萧府,如何?” 季白刚逃离萧府,刚离开萧天烬,是万万不敢再往前凑。 他整理下表情,装作若无其事,轻声说: “萧将军日理万机,每天忙于公务,通常都是一大早出府,深夜才回来。咱们贸然去打扰,怕是不好。” 他的话刚说完,春公子但笑不语,端着茶杯轻啜一口。 慕容摘星倒是很稀奇,瞪着一双眼睛疑惑问他: “哎,奇怪,季白你可是从未去过萧府,怎么会知道萧天烬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季白一愣。 他眼神僵了僵,顿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季白。 不再是少将军夫人。 “啊,是家父家母与我闲话时,顺嘴提到,想必是我姐姐告诉他们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姐姐很是辛苦,新婚没多久,就天天看不到丈夫……” 慕容摘星有些失望。 他在皇宫并不是时时自由。 难得这两日有机会,若是去不成萧府,那下次再见季白,只有等到端午。 算算日子,也快了。 春公子尝了块点心,思索一会道: “其实我与少夫人,也算是兴趣相投。 虽说萧将军白天鲜少在府上,但又不是从来没有。 不如我们提前通知,或邀约他与夫人,到我的戏园子一起坐坐如何?” 说完,他又看向季白,接着道: “想必你们姐弟如今很少见面,难得我有机会与你们姐弟同席,不如就让我如了这个愿可好?” 慕容摘星觉得甚好。 他非常同意春公子的提议:“就这么办!” 季白冷眼瞅了瞅春公子,心里冷哼。 春公子极力推动他与季清同席,为的不就是让他出糗么。 他还以为,自己无法分身,同时扮成两个人! 季白扯起一抹笑,春公子大概还不知道,他姐姐已经回到萧府。 自此以后,他永远都是季白的身份。 “春公子说的哪话,你同我姐姐兴趣相投?她可不喜欢戏曲。” “这话,你可别在萧将军面前说,免得他泛醋意。” 季白心情不爽,阴阳怪气。 当然也不想让别人爽。 说完这话,他剜了春公子一眼。 春公子无奈一笑。 他轻轻摇头,悄悄指着茶杯。 示意季白,他不敢乱来,上回季白差点要在茶水里毒死他的事,他可是有阴影呢。 季白拖着眼皮,暗暗翻了个白眼,眼角往上瞟。 【你不敢,可你的嘴巴敢着呢!】 慕容摘星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寒意。 令他有些不适。 仔细盯着季白,发现他怎么和春公子眉来眼去,心里一下子不舒服了。 他瞪着春公子,心下腹诽: 果然是戏子,怎么走哪那双眉眼都跟要勾人似的? 不会是想打季白的主意! “咳……” 慕容摘得打断两人的“眉目传情”,有些生气道: “既然大家意见不合,那就此作罢,此事别再提,以后有机会再说。” 春公子不置可否。 季白点点头,赞同他的话。 “不过……” 慕容摘星凑近季白,“端午咱俩可是说好了,那天你不可失约。” 第117章 他们有没有过亲密举动 季清空等了一夜,果然没等到萧天烬。 第二天一早,她起身用过饭后,闲来无事,想清点库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 喜雨把季白当时做的库房物品记录本拿出来。 又将他留下的两间铺子账本,也一并拿到季清面前。 “除了当初季府的所有陪嫁,还有姑爷花费买来的珠翠宝石,赏赐的银子布匹。 以及少爷后来,买的两间商铺。“ 说到此处,喜雨一脸开心和仰慕。 “小姐,这些都是少爷之前在府里,为你打下的江山。” 少爷对小姐也太好了! 走的时候啥也没带走。 全都留给小姐,让小姐在府里头有底气! 季清将所有的物品看完一遍后,合上账本。 “真是难为他了。” 季白说得对,这府里的陆青微对她有敌意。 不过她什么表情都显在脸上,是个没什么心眼头脑的人,不足为惧。 那位老夫人,倒是有些城府。 看不大透。 “老夫人的赏赐呢?” 喜雨指着屋里头的一尊摆件: “老夫人总共赏了三件东西:一支金凤钗,一条珊瑚坠链,还有这件翡翠摆件。” 凤钗季清见过,就放在妆奁里。 翡翠摆件也在屋里头摆着。 就是那条珊瑚坠链,在哪里? 不怪季清对那珊瑚上心,那条项链是老夫人唯一提起的东西。 她觉着奇怪。 “喜雨,珊瑚项链之前少爷是否天天戴着?” “是,少爷经常戴着,老夫人常常提那条珊瑚,说是很难得的贵重稀罕之物。 少爷所以比较重视,每回去见老夫人时,是一定要戴上。” 季清心里的疑惑大了点。 那条珊瑚项链,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老夫人总是三番五次提醒。 她正想事情,喜雨又嘻嘻一笑: “老夫人见了也很高兴,时常嘱咐少爷,要快些为姑爷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可少爷是男儿身,哪里能生育。” “倒是小姐你,要快些同姑爷圆了房,添个小小少爷才好。” 听着喜雨打趣,季清小脸一红。 想起昨晚萧天烬的表现,还有同她说的话,这圆房之事,怕是要延后。 “喜雨,你之前说,萧天烬对少爷很好?” 喜雨点头,将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提起: “是啊,之前对少爷那是没得说,就是后来突然就分房休息,还将少爷的月银减了半,不准少爷出府。” “少爷上回出府,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从姑爷那里拿了令牌才得以和你见上面。” 季清眼眸闪烁,不知道想到什么。 她微微蹙着眉头,心下忽然生出不安。 萧天烬真的是为了她,才放过季白的么? 她与萧天烬素未谋面,真的有这样的男子,会为了没见过面的女子,放过犯了那么大错的弟弟! 还有,季白与萧天烬同在一个屋檐下…… 不对,应该说是同在一张床上,睡过那么多天。 真的一点事情都没发生! 季清叹了口气。 昨晚萧天烬那样的表现,由不得她多想啊。 “怎么了小姐,你为何闷闷不乐?” “没什么。” 季清低头垂眸,思索很久,才小声问喜雨: “季白,有没有同萧天烬做过什么亲密的事?” 不怪她多想。 她原先还亲自教季白,如何取悦男人。 还教了他一点闺房秘事。 季清心里泛起细微的紧张,盯着喜雨。 “应该……没有,平时姑爷都是早出晚归,白天没什么,就是晚上。” 喜雨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的事,奴婢也不清楚呀。” “那你在屋外头,就没听到什么?” “平时是听不到什么的。” 季清紧悬着的心放下了,还好还好。 看来弟弟之前隐藏得很好。 那,他又是怎么被萧天烬发现男儿身的? “不过……” 喜雨忽然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开了口。 季清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她急声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有两个晚上,奴婢是没有亲自守候在屋外的,少爷让奴婢早些去休息。” “小姐你别担心。” 喜雨见季清的脸色不大好,担心地安慰她: “其实少爷已经做得够好了,他为了不伺候姑爷,还弄了伤身子的药,喂给自己吃。” “啊!” 季清惊得站起身。 “他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嘘,小姐,小声些。” 喜雨见季清紧张起来,眼里的担忧才散去。 “小姐,少爷一直等着你回府呢。 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 还好,你回来得早,少爷只吃了两回。 少爷说了,那药对身子没什么大碍,停了药后就无事了。” 季清重重叹了口气。 觉得刚才自己起疑心真是不该! 季白做了这么多牺牲。 若他真的同萧天烬有过亲密举动,怕是早就被发现! “嗯,那就好。” 季清想了又想,觉得就算萧天烬对她漠视,为了弟弟不白白努力,她也要好好同萧天烬处理好关系。 “喜雨,带我去厨房,我要亲自做份汤,送去给萧天烬。” 山不来,她便过去就是。 书房,萧天烬一边站着写字。 一边听着苏六禀报。 “季家小公子,听说是在外头办事,有几个月没回府。 昨个回府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今日晌午。 下午的时候,去了青兰苑,和……” 萧天烬未抬眼,淡漠启唇: “和什么?” “和七皇子,还有春公子,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苏六说完,默默站在一边。 他见到季白公子以后,真是惊了一下! 季白竟然同少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若不是府里还有个少夫人,他定然认为那季白是少夫人女扮男装的。 苏白不敢猜测萧天烬。 只将调查到的看到的,一一汇报上去。 自有少将军定夺。 萧天烬将笔放在一边。 他双手背在身后,盯着纸上的字,看了半天,才嗤笑一声。 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 无情的小东西! 他在这里思绪翻飞,心绪翻涌。 季白倒好,吃喝玩乐! 一点都不把他放心上。 “他们都聊了什么?” 苏六当然不会离得那么近,哪里知道他们聊的什么。 不过,那三人临分开前,七皇子对着季家小公子,似乎说了端午节碰头的事。 “七皇子邀约季家小公子,在端午节当天游玩京都。” “砰!” 萧天烬一只手猛然重重拍在书桌上。 吓得苏六脖子一缩。 他悄悄抬眼,发现少将军的脸色铁青。 苏六心里犯着嘀咕。 季家小公子这是怎么得罪少将军了,把他气成这样! “端午节,呵呵。” 萧天烬一脸阴笑,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厉色。 第118章 我不行,圆不了房 萧天烬一想到季白背着他,偷偷跑掉。 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便消失在他眼前,离开萧府从此不愿在他生活中出现。 比属下背叛还令他怒火中烧。 听到苏六的禀报,他心里像打翻了一坛子醋,醋汁上又混合着苦杏仁。 又酸又苦,还带着致命伤人的毒性。 他冷着脸,下巴和轮廓的线条紧绷着,一言不发。 许久,萧天烬脸色出现一丝颓败,轻轻坐回椅子上。 “继续盯着他。另外……” 苏六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和寒意。 这时候,他老老实实地垂着头,听候着少将军的吩咐。 “另外,查清楚季家公子与七皇子游玩的地方都有哪些,若是查不清楚,端午节当天就给我好好跟紧着。” “是。” “三王爷府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天烬昨晚已经见过丁七和陈九。 骂了他们一顿,让他们领罚思过去。 这下可苦了苏六一个人。 “三王府一切如常,乐阳郡主也无动作,长巳没有见着人,应该是躲起来了。” 苏六说完,抬眼望了少将军一眼。 三王爷府没有任何反常音讯,就等于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生怕少将军不满。 萧天烬面无表情,神色如常。 苏六心下微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才少将军明明还是一脸雷霆震怒的模样。 “你下去。” 苏六暗松一口气,应声退出屋外。 不过片刻,屋外响起“笃笃笃”敲门声。 萧天烬面上不显,心里正窝着火。 眼都未抬,直接对着门外呵斥:“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去办事!” 屋外一下子沉寂。 片刻过后,才响起一道温柔声: “少将军,是我。” 萧天烬抬起眼皮,迟疑了一下。 是季清? 这么晚,她来做什么。 萧天烬起身,踱步到门后,对着屋外说: “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歇息去。” 屋外安静片刻后,才响起声音: “妾身辛苦熬了一份四神汤,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少将军一直饮食不规律,鲜少在家里吃饭。 这四神汤健脾又养胃,也算是妾身的一点心意。” 萧天烬沉吟不语。 季白离开萧府,季清来了。 他当初也不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只是真的来了,他才惊觉自己心下不舍季白。 季清没做错什么,他本来求娶的就是季家小姐! 所以,自己又何必与季清置气。 昨晚,季清第一次见他就喊萧郎,显然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夫君。 可是自己,对他冷漠至极。 萧天烬打开门,目光沉沉,盯着季清,张了张嘴,略带歉意: “辛苦你了。” 季清眼睛一亮,端着汤盅进了屋。 “汤还热着,趁热喝一些。” 萧天烬盯着她的背影看,与季白相似,又不是他。 虽然季白不在,但这张脸与他何其像。 “少将军快来坐下,妾身伺候你用汤。” 季清此时转过身,对着萧天烬灿然一笑,明媚如春光大盛,叫人一时移不开眼。 萧天烬却立马惊醒回过神。 心下唾弃自己。 季清是季清,季白是季白。 就算两人是双生子,模样生得像,那也是独立的两个人。 他怎么对着季清,回忆着季白。 萧天烬见季清对自己笑脸相迎,低垂着眉眼,那模样,像极刚开始季白进府的神色。 他心下一软,坐下来。 接过季清递来的汤碗,沉默着喝了几口。 “如何,妾身的手艺还行?” 萧天烬点点头。 季清眼睛更亮,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更往上翘。 刚才她在门外时,听到一开始萧天烬淡漠的声音,以为今晚又没戏。 没想到,她现在不但进了书房,还让萧天烬喝上自己熬的汤。 “厨房还有,妾身再去盛一些。” “不用了。” 萧天烬将没喝完的汤,放回端盘中。 他看向季清,看着她满含期待的双眸,出声道: “我还有些公务要办,你早些回去休息。” 萧天烬这回特意将声音放轻放缓,说出来的话也不再冷冰冰。 可季清听在耳里,还是觉得浑身发寒。 这是,又拒绝她的意思! 昨晚第一回在桃林相见,她主动喊萧郎。 对方却大为介意的样子刺痛她。 今晚她都主动放下身段,过来求和。 没想到,萧天烬还是不愿意。 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萧天烬娶她,不是喜欢她爱慕她,而是随便选的一个? “少将军。” 季清站直身子,正色道,“我已经与少将军成婚,可少将军现在的态度,俨然将我视为外人。” “若少将军不喜,为何当初要在皇上面前求娶。” “娶我进府,却对我如此冷漠,更是将我晾在一旁!” 季清刚才的欢喜,已经化为怨气。 岂有此理。 萧天烬这不是欺负人么! 她第一回见面,被萧天烬的颜值和正气吸引。 没想到进萧府两天,立马被这人身上的冷意和疏离劝退。 她今晚好心好意上赶子求个态度。 萧天烬倒好,完全不把她放眼里。 季清心里生气! 萧将军又如何,乐阳郡主和长巳她都不放在眼里。 季清双手叉在腰上,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萧天烬眼神一凛。 他倒是没有想到,季清会是个敢讲敢说的胆大女子。 萧天烬这回没生气,心下反而钦佩起来。 季清见他眸眼闪动,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顿时觉得,自己怎么在和一个哑巴说话! “喂,你不会是身体不行?” “还是说,你那方面有问题?” 不然怎么放着她这么个大美人,当起柳下惠来! 季清转着眼珠,打量着萧天烬。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盯了两圈。 见萧天烬脸色铁青,眼神吓人,心下立马后悔…… 刚才自己太冲动了,竟然脱口而出一些害臊伤人自尊的话来。 这里是萧府地盘。 要是这萧天烬小心眼,睚眦必报,那她和季府岂不是要倒霉! “呃……” 她想要道歉的话还未出口,萧天烬冷着脸说道: “是。” “我最近身体不行。” 轮到季清瞪大眼睛! 内心的怒气顷刻化为乌有,只剩下震惊。 还有遗憾和可怜。 真是没有想到,萧天烬这样一位英俊浩然正气的男子,居然是个不行的。 季清噎着嗓子,支吾开口:“那你……那你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这个很重要。 若是后天的,可能还有得治。 要是先天的,她现在就当场开骂! 该死的,那地方不行娶什么妻? 不是妥妥害人么! “在你进府之前,受了点伤,暂时不行。” 萧天烬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正色。 只是神情依旧淡漠。 季清微张着嘴,她这一刻相信萧天烬。 因为,她清楚,没有男人能在女人面前,直面自己的缺点和放弃自尊,将自己要害透露。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么冷淡。 萧天烬没把她当外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真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才如此。 季清这样想着,心下又开心又不安起来。 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质疑说得过分了。 “没事的,少将军,我不介意,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你身边还有我。” 第119章 季白中毒 萧天烬垂下眸子,眼里明明灭灭。 本以为就着季清的话,找个借口可以搪塞过去。 难得季清如此至情至性。 一时间,他对季清又大大改观。 “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无须再提。你早点回去休息。” 萧天烬将笔放到一边,站起身。 走到门旁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早些回去。” 季清再不识趣,也知道他这是在撵人。 这回她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萧天烬。 “明晚我会再来。” 说完,她便端着汤碗,翩然离开。 萧天烬将门关紧。 他回到书桌,沉默不语,眼里笼罩着一层暗色。 抬手,将刚才写的纸翻过来。 上面的字映入眼帘。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萧天烬垂着眸,目光渐渐晦暗,偶尔发出漆黑的光,如同屋外漫长无垠的夜色。 季府。 季白回来后,季夫人与季大人这两日,天天陪着他一起用饭。 季夫人动不动念着菩萨保佑,欢喜着季白能平安归来。 “多吃些,儿子你这脸都瘦了,这两日你天天睡到太阳高照,是不是累坏了?” 季白摇摇头。 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回到季府后,总会犯困。 无事便躺在床上睡觉。 这两日在家里,仿佛怎么也睡不够似的。 季白觉得这也不是大事。 “可能回来后,我心情好,浑身轻松,自然就贪睡。” 季夫人瞧着他眼下有些发青,还是不放心。 “好好休息,多吃些饭。把身体给补回来。” 季夫人一边怜爱地望着性子淡泊许多的儿子,一边不停地给他夹菜。 自从儿子回来后,她隐约觉得儿子的性子变了许多。 以往爱说爱笑爱唱戏。 回来后,这三样是一样都不沾了。 季夫人在心下叹息着,儿子在萧府待了那么久,不用想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季夫人盛碗汤放到季白面前:“再喝些汤……” 还没来得及劝他喝,就看到季白捂着胸口,脸色难受。 “怎么了?” 季白张张嘴,一脸隐忍,喉咙里发出“呕呕”的声响。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季夫人眼色一暗,脸上焦急。 “肚子不舒服,还是饭菜不合适?” 季白摇摇头,努力憋着脸,硬生生撑住,止不住用手顺着自己的胸前。 “没事,娘,我胃里不舒服,刚才反胃想吐。” “可能是吃得太多,撑着了,有点积食。” 季白将筷子放下,站起身,感觉到头有点晕。 “我不吃了。娘,爹,你们慢用,我回去休息一下。” 季夫人和季老爷也站起来,关心地问着他。 季白指着自己的头只说有些发昏,想尽快回房。 “好好,你等着。” 季夫人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满山!” “将少爷好生扶回房,再拿两粒山楂丸让少爷服用。” 季白浑浑沉沉回到房间就躺下。 他觉得身上无力。 就走这么一小段路,后背汗涔涔的。 胃里还时不时地恶心。 季白喘着气,抬手揉揉自己的胃。 喉咙到食管的部位,轻轻用手顺着气。 他感觉到手心蹭到东西,摸了摸,又掏出来仔细瞧,居然是老夫人送的那个珊瑚项链坠子。 这个忘记给姐姐了。 季白摸着这项链,萧老夫人赏赐的,且她对这件物品很是重视。 总是提起。 要是姐姐身上没有,她肯定会不满。 季白想了想,将项链取下包好。 准备明天找个机会,托府里的人送到姐姐手上。 他这么低头一瞥,又看到手腕上的玉镯。 季白无奈地拍拍脑袋,自己的脑子也不顶用了,项链忘记给,这手腕上的镯子居然也忘记拿下来。 明天让人一起送回萧府…… 季白又瞅了一眼玉镯,摊开手掌。 这是萧天烬送他的礼物,是按照他的手腕定制的。 若是姐姐的话,戴上一定大。 季白眨巴着眼睛,最后决定:镯子他就留下,因为姐姐戴着不合适。 他用自己的私房钱,重新给姐姐定制一件更漂亮的手链。 “甚好,便如此愉快决定了。” 季白想起近日,他精神不振,嗜睡,还想吐。 这种症状仔细回想,之前在萧府的时候便有征兆,那时只是轻微。 不像现在严重。 回到季府后的这几日,动不动就觉得眼皮沉。 一闭上眼,很快就睡过去,而且一睡就睡好久,总是天光大亮才醒。 想到萧天烬,每天睡得晚,醒得早。 还有精神在外做一天的事,还有力气按着他…… 自己为何如此废? 季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爬起来,准备去找大夫,可两眼又开始打架。 “满山,帮我去府外找个大夫来,快些。” 季白已经心生怀疑。 这大白天,午饭还没吃完,眼皮就要忍不住合在一起。 绝对有问题! 满山“啊”了一声,连忙问道: “少爷你找大夫做什么?” 季白撑着眼睛,使劲瞪大,实在受不住,他无力地抬手,捏着眼皮。 “快去!先别告诉爹和娘。 如果回来后,我睡着了,别让大夫走,让他帮我诊诊脉,再用心检查下,再……” 满山看着少爷有些晃,再瞧着他有气无力的,心下有些慌。 连忙跑出去。 没过多久,满山急匆匆地一脸汗回来。 身后还领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大夫,你快帮咱家少爷看看,他最近特别爱睡,饭吃得少,总感觉恶心。” 大夫先是上前翻了翻季白的眼皮。 望着他的脸色,端详一会。 这才坐下,伸手拉过季白手腕,手指放在上面把脉。 “大夫,怎么样,少爷没事?” 大夫不说话,脸色越来越严肃。 第120章 我没有解药 满山见大夫脸色不好,心中十分担忧。 他想问什么,又怕打扰大夫专心诊断,在一旁急得搓着手。 良久,大夫也不说话。 满山瞧着大夫的神色,又紧张地望向熟睡的少爷。 他焦急得额头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终于,大夫把完了脉。 又仔细看了一遍季白的脸色还有五官。 “大夫,少爷到底生的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大夫表情有些沉重,摸着下巴道: “你家少爷,初步判断是附子中毒。” 满山听不懂什么是附子,但听到中毒,大为震惊! 他瞳孔大张,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少爷中毒了,怎么会这样!” “附子是啥,少爷又是怎么中的毒!大夫你可要救救少爷啊……” 满山嗓子带着哭音,差点要给大夫跪下。 大夫连连摆手: “你先别急,从你家少爷的症状来看,中毒应该有一段时日。并非是毒从口入。” “附子是乌头根旁边的附带产物,即是它的伴生根。 毒性比乌头弱一些。 若是人不小心食用以后,会嗜睡恶心浑身麻痹,四肢抽搐然后心脏停止跳动。 幸好你家少爷的症状不算多重,所以老夫诊断,不是毒从口入。 更像是从皮肤接触,侵入身体。” 满山听到“不算多重”这才轻呼出一口气。 他听这大夫的意思,还有得救。 “不过……” 满山一听大夫吐出这两个字,放松的心又紧提起来。 “不过什么大夫,少爷到底有没有得救!” “不过你家少爷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毒已经侵入体内,若是不及时找到解药,怕是再过一个月,老天也救不回来。” 满山一听,又急又怕。 “那大夫你赶紧开解药,银子不是问题,只要能救得回来少爷!” 大夫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惭愧,虽然我行医十几载,但这个解药我是真没有。” 满山有些不理解:“你是大夫,既然能诊得出病因,自然会有解药,怎么会没有呢?” 大夫摆摆手:“以前诊断到的几乎都是误食,或者是故意被下毒,那样的病人,没有救治的可能,也不存在有解药。 像你家少爷这样从皮肤入骨的情况,我还是第一回见。” “虽然我没有解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个方子。” “用北方特有的雪蜜,配着煮熟透的绿豆汤,喝上半个月。” 大夫背起药箱,告诉满山: “京都里我没看到有卖的,所以你赶紧告诉你家老爷和老夫人,快些想办法,你家少爷这样的情况,如果不及时治,只会越来越严重。” “雪蜜?” 满山听都没听过! “雪蜜是什么,我只听过蜂蜜啊大夫,你再详细告知一下。” “所谓雪蜜,其实就是北方产的白蜜,是一种特别的花产出来的蜜。 它的颜色,像静置后的猪油,与一般蜂蜜大不相同。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并不受百姓们的欢迎。 也因此,京都很少有这种东西。” “那大夫,到底去哪里能找到这种白蜜,少爷的病情不能拖啊。” 大夫摸着下巴:“听说最北边产这种,至于到底是哪里,什么地方,其实老夫也不完全清楚。” 他说完,开了个方子,递给满山: “按着这上面的方子熬些汤药,先给你家少爷用上,能缓解一下嗜睡和恶心的症状,不过这只能治标治不了本。” “多谢大夫。” 满山送上银子,殷勤地送着大夫出了府后,撒腿往季夫人那里跑。 萧府。 喜雨开心地领着赏赐的布匹,抱进房里。 “小姐,快来看,这是姑爷命人送来的好料子。” 她一脸喜色。 小姐刚进府,就得了赏赐! 看来萧天烬对小姐的宠爱只多不少。 喜雨轻轻抚摸着布料,眼里全是艳羡和珍视。 “听说这是皇上之前赏赐给少将军的雨丝锦。上面色彩明亮,丝丝雨条泛着光,配以各种花纹点缀。 实在是难得好看! 这样的布料做成衣裳穿在小姐身上,一定美极了。” 说完,她又指着另外两批料子,瞪大眼睛: “还有这两匹鱼牙绸,是西罗国献上的贡品。是贡品啊小姐,不是一般常人能用的。” 季清瞧她那夸张的表情,噗嗤一笑。 “小姐,姑爷对你可真好,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季清扬起的嘴角,慢慢回落。 什么福气! 萧天烬现在不能人道,就是个假把式。 只能看,不能碰。 以后能不能恢复不好说。 昨晚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今天就送东西示好。 怕也是他心里愧疚,所以用物质上的东西弥补。 顿时,季清看着那些稀罕的布料,心下就不痛快了。 “我一人穿不了那么多,库房里之前赏赐的布料还有,你若是喜欢,可以分给你一匹。” 喜雨连连摆手:“不行,小姐,这是姑爷对你的心意,奴婢不敢要! 再说,哪有主子和奴婢穿一样布料的。” 季清毫不在意:“我不在乎那些。” “小姐,你不在意,也得顾及姑爷和府里其他人的心思。” 季清思索再三,觉得有道理,便也没再勉强。 “布料先放一边,陪我到府上散散步。” 她来萧府几日,只去过萧天烬的书房和桃林。 其他地方一概不知。 季清带着喜雨,刚在府里没走几步路,竟然看到了陆青微。 陆青微隔着不远,也望向她。 看清楚是季清,陆青微拧起眉头:“真是晦气,怎么碰到她!” 绿梅在一边小声道: “表小姐,看来少夫人的身份没有问题。你看她现在已经不系丝帕了,脖子那里很正常。” 之前她们怀疑少夫人的身份,见她脖子上每天都系着丝帕,还有其他种种问题,便怀疑她是男儿身。 自上回,陆青微同老夫人一起,没拿捏住季清后,季清便将脖子上的丝帕拿掉。 再没戴上过。 “有什么好得意的!” 陆青微翻着白眼,语气不屑: “大表哥已经搬离她的卧房好些日子,到现在也没见他去季清的房里休息。” 说到这里,她得意一笑:“说明咱们也不全是没用功。” “可惜……” 陆青微叹了口气,很是遗憾: “可惜玉红不在府里了,不然有她在还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瞟向绿梅,眸子里的嫌弃溢出来: “你真是越来越没用处,一点忙也帮不上!” 绿梅支吾着:“表小姐……” “哼,走,现在闲来无事,我去会会少夫人去。” 陆青微扭着腰迈着碎步,向季清走去。 “表嫂,我见你在府里转好久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轻轻摇着手里的帕子,抬眼对着季清微笑。 看起来像是个好脾气的。 季清深知她的秉性,自然不会被她这副样子迷惑。 “府里好风光,出来晒晒太阳,吸点灵气。” 陆青微:“……” 她脸色微变,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吸灵气? 第121章 你竟敢打我 陆青微愣了一下,随后眼眸里闪过一抹嘲讽: “表嫂,你还有闲心吸灵气,不是应该多吸点精气么?” “大表哥已经多久没去你房里了,你还不快些想办法,哄哄他,好让他重视你。 不然老夫人天天盼着你绵延子嗣,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季清微微睁大眼睛,脸上现出一抹红。 她吃惊地抬起袖子,掩住嘴巴,迟疑道: “急什么?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嫁,我这点岁数,急生什么孩子。” “再说,你那大表哥,天天眼没睁就出去,深夜才归,眼睛下面挂着乌青,我哪有好身体去等他。” “你要真好心,有这闲功夫来劝我,不如去劝你那大表哥。” 陆青微:“……” 这还是原来那个季清吗? 她现在怎么嘴巴得巴得,歪理邪说。 “表嫂,大表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后这样说他? 他可是为皇上为社稷为整个萧府,才如此辛苦,你怎么能胡乱说话!” 季清慢慢叉起腰:“表小姐,你刚才说的什么还记得么,吸精气?你这样一个闺阁女子都能胡说,我才哪跟哪!” “你……” 陆青微气极。 心里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季清怎么如此鲁莽又粗暴,像个泼妇似的。 可她也不敢太乱来。 “表小姐若是没事,快些让开,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季清递了个眼色给喜雨,让她上前将陆青微推开。 陆青微吃了瘪。 心下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在胸腔间,令她十分不痛快。 喜雨得令,上前客气地伸手。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陆青微走开。 “表小姐,请。” 陆青微哪里会听一个丫鬟的指示。 她两步并作一步上前。 “啪”的一个耳光,对着喜雨的脸就扇了过去! “啊!” 喜雨被这狠劲的一耳光,打得头昏眼花,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季清一看可了不得。 她冲上去,对着陆青微的半边脸就开弓! “啪!” 也是一个大耳巴子。 “啊!” 陆青微万万没想到。 季清竟然敢上来打她! 她捂着火辣辣疼的半边脸,柳眉倒竖,完全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陆青微双眼狰狞,气红了眼质问: “你!你竟敢打我?” 季清吹了吹自己的手掌。 刚才用了十成十的劲,打得手心好疼。 她十分不明白,陆青微为何要问这种问题。 “巴掌都打到你脸上了,为什么这么蠢还要问敢不敢。” 望着陆青微无语又气极的脸。 季清放轻声音,淡淡道: “我已经通知你,让你别挡着我,是你自己不听,先动手上来就打我身边的人。” 陆青微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 就连一向好性子的绿梅都扶着她,瞳孔放大。 她也是根本没料到。 一向低调不争不抢的少夫人,居然会动手打小姐。 “少夫人何至于此打我家小姐,实在是太欺负人。” 季清一脸无所谓: “打就打了,你要是不服气,打回来便是。” 只要你能打得过。 说完,她去扶着喜雨,瞧着她的半张脸,鲜红的手指印,又红又有点微肿。 “跟我回屋,我给你上药。” “别走!” 陆青微刚才被打得有点蒙。 现在回过神,她立马指着季清: “你不许走,你这个泼妇,我现在就去告诉姑母,让她治你的罪!” 季清斜着眸,瞟了她一眼,轻描淡写说: “去,孩子。” 萧老夫人的房间里。 兰芝和嬷嬷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 “少夫人房间里的摆件,一直放在那没动。” “不过这两日,倒是没见她戴那珊瑚坠了。” 听完兰芝的话。 嬷嬷半眯着的眼,缓缓睁开。 “那天见过老夫人后,她不是说找出来戴上,这两日都没见她戴?” 兰芝点头:“是啊,你说少夫人她是不是察觉出什么?” 嬷嬷沉默着,眼里闪着精光。 跟在老夫人身边许久,她现在神态跟主子倒是像了许多。 良久,她抬手捏了下眉心。 “应该不会。” “那珊瑚坠子用了药泡过,经过特殊处理,既闻不到药味,也没有其他异样。 本来,那东西戴久了,毒物会浸入她身子。 她应该会有反应,比如嗜睡,胃里不舒服呕吐,还有可能感觉到四肢麻木。 可后面,老夫人送了她一件翡翠摆件。” “那摆件也是用了药泡过,正好能中和珊瑚上的毒物。 这样,她就没什么大反应。 没有反应,她便不会注意。 毒物便会慢慢积累,等待最后爆发……” 兰芝这才明白。 老夫人为何会将自己喜欢的那件翡翠送给少夫人。 原来是为了,平衡克制那件珊瑚早先毒发出现的反应。 “若是少夫人不小心死了……那两件东西,怕是老夫人下令给少夫人一起陪葬。” 两人嘀嘀咕咕。 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珠滴溜溜望着外面。 “季府虽然说比不上咱们萧府,可老夫人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兰芝年轻,心里有些许不忍。 “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可千万别在老夫人面前说。” 嬷嬷警告她:“二少爷是个不争气的,房里虽然有两个伺候丫鬟,可到现在一个肚子都没大起来。” “读书不行,学武艺也不行。” 嬷嬷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老夫人做的这一切,莫不是为了二少爷。 “老夫人年纪轻轻就进了萧府掌事。 萧老爷虽然对夫人不错,将这后宅权全交给老夫人管理。” “可是你看老爷,平时哪里有心疼过老夫人。 老爷的心思,外人看不出来,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他的心思都在大少爷身上了!” “老夫人再不给二少爷争,还有谁会给二少爷撑腰作主。” “总之,大少爷不可以在二少爷生出孩子前有子嗣。” 萧天烬在军营设立的地方进行公务。 今天他心里毛毛慥慥不得劲。 总感觉哪里不舒心。 正想着到底有什么事,令他心烦意乱呢。 苏六急着来见他了。 “少将军……” 萧天烬心下一个急跳,预感不大好。 谁来都不怕。 就怕苏六一脸担忧过来。 “季公子出什么事了?” 苏六这么急着来找他,指定是吩咐他的事出麻烦了。 最近吩咐苏六的事,就是盯紧季白这一件。 “确实出事了,少将军。” “季公子不好了!” 第122章 晚上去季府 苏六心里惊讶。 他都没先说,少将军就猜准是季公子出了事。 看来,少将军对季家那位小公子,格外关心。 这也是他知道信息后,立马就来禀报的原因! 听到季公子不好,萧天烬眼眸微暗,连忙问道: “他出了什么事?” 苏六低着头,郑重道:“中了毒。” 萧天烬浑身一滞,脑中嗡嗡响。 “中毒?他怎会中毒,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是被人陷害!” “暂时不清楚,只知道季公子他中毒有一段时日,眼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必须要快些找到解药。” 接下来,苏六简单提了一嘴,季家小公子是如何染上病。 萧天烬听完后,眸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季白中毒已经有段时日,眼下才显露出来。 看来,他在萧府时便染上了毒物! 是谁,给他下的毒? 为何有人要害他性命! 萧天烬眼里抹上一股杀气。 苏六明显感觉到,少将军周身的戾气。 还未等萧天烬开口问,苏六就立马将解药是什么说了出来。 “听那大夫说,必须要北方产出的雪蜜才可以解季公子的毒。” 萧天烬悬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回。 他微眯着眼:“雪蜜?” “是。” 苏六解释道,“听那大夫说,其他地方鲜少有这种东西,只有北部一种特殊的树花,才能产出这种雪蜜。” “京都不确定有没有,属下已经派人去城里所有的药铺寻找。” 萧天烬背负着双手,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思索片刻,他吩咐苏六: “多派几个人去。 私下里秘密寻找解药,切不可声张。 再寻找有经验的大夫,如若能医治好季公子的病,重赏!” “是。” 萧天烬握紧拳头,垂眸看着地面。 他心下愧疚自责。 季白定是在萧府,被人下了毒。 可恨自己那些时日,不仅不关心季白,反而责罚他禁足。 萧天烬站起身,撩起衣袍,决定先前往宫里! 去找御医。 宫里头汇集天下宝贝,太医院里肯定有雪蜜。 就算没有,那些御医也定能知道,具体哪里能找到雪蜜。 然后,他要去季府一趟看看季白! 当然,不可能是白天去。 老夫人的房间里。 兰芝同嬷嬷还在小声地嘀咕着。 “少夫人近日虽然少出房门,但见着她的精神气,似乎比前些日子还要足。” “那药到底有没有效果?” 嬷嬷也是紧蹙着眉头,担忧地说道: “这也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少夫人还是生龙活虎的。” “不会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兰芝听了,沉默不语。 她伸手进自己的袖口,刚想掏出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哀嚎。 “姑母!” “呜呜……姑母……” 陆青微拖着长长的哭腔,人还未进门,声音就已经到。 “姑母你要为我做主啊!” 正在屋里聊闲话的嬷嬷和兰芝,猛然抿紧嘴巴,全部噤声。 陆青微连敲门都免了,直接推门而入。 “姑母!” 喊了一声后,这才发现,屋里根本没有萧老夫人的身影。 她抹了把眼泪:“姑母呢?” “老夫人刚才有事出去有一小会了,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嬷嬷和兰芝看清楚来人后,同时吓了一跳。 只见陆青微一身狼狈,发丝凌乱。 面上泪水涟涟,湿了半条袖子。 双眼红肿,一脸愤恨。 一手捂着半边脸,一手捏紧帕子 跟她平时盛气凌人的傲娇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绿梅在旁边,双手搀扶着她。 陆青微捂着脸,哽咽着: “还不是季清那个贱人,她居然打我!” “你们看看我的脸,被她打得都肿起老高。 简直岂有此理!我一定要让姑母狠狠责罚她。”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后,拼命揉了把自己的眼。 “等大表哥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把季清这个泼妇给休了!” 嬷嬷同兰芝面面相觑,一脸震惊加疑惑。 平时都是表小姐看少夫人不顺眼,总是找少夫人的麻烦。 现在,少夫人她打了表小姐? 难以置信! 听到陆青微又哭喊起来,两人回过神。 连忙上前去劝慰。 绿梅扶着她坐下,安慰道: “表小姐别难过,赶紧坐下歇息一会,脸都哭花了!” “你给我滚一边去!” 陆青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恨恨地一把推开绿梅,指着她的鼻子骂: “都怪你!没用的东西,你家主子被别人打了,你竟然无动于衷,要你有何用!” 绿梅被吼得低下头。 嘴巴嗫嚅着,说不出话。 陆青微看她这般唯唯诺诺模样,心里更来火。 怒火攻心,她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方点心木盒,冲着绿梅砸了过去! “快给我滚,看你这副样子就来气!” 砰! 木头做的点心盒,直直砸在绿梅身上。 绿梅不敢吭声。 面对陆青微对她破口大骂,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她一言不发。 捂着被砸痛的地方,弯着身退了出去。 嬷嬷和兰芝相视一眼后,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 “表小姐你稍等,咱们去帮你拿东西过来敷敷脸。” 两人转身往屋外走。 一个连忙去拿毛巾,一个去厨房拿热鸡蛋。 “绿梅……” 兰芝小跑着,追上她。 瞧着绿梅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一脸难过又委屈的神色。 兰芝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擦擦,表小姐脾气不大好,也真是为难你。” 绿梅仍旧不吱声,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还给兰芝。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兰芝小声劝导她:“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就得多忍忍。” “嗯。” “你身上刚才砸着哪儿了,我帮你看看。” 绿梅摇头:“不用,我无事,多谢兰芝姐姐关心。” 兰芝轻叹一口气:“表小姐刚来府里的时候,老夫人心疼她,将你送到她身边服侍。 那个时候,表小姐对你也是很不错的。 也从没见表小姐对你发这么大的火。 一切都是从少将军成亲开始,少夫人来了府里后,表小姐的脾气才越来越坏。 你要怪,千万不能怪表小姐啊。” 绿梅抹着眼睛,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芝盯着她,转了下眼珠子:“老夫人心疼表小姐,毕竟那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绿梅明白了。 在萧府里头,老夫人自然会向着表小姐。 “兰芝姐,我晓得了。” 兰芝这才扯起一抹笑,从袖口里掏出两个小瓶子。 她先是拿起一个绿色瓶子,告诉绿梅: “这是治跌打止痛的红花药油,效果很好,你拿回去,身上哪里痛就擦一些。” 待绿梅接过后,兰芝又拿起剩下的黄色小瓶。 “这里头,是无色无味的一种能令人昏迷的药,你拿着。” 说着,她伸出手,递给绿梅。 绿梅面上疑惑,一脸呆愣。 兰芝给她这个药做什么? “表小姐如今被少夫人欺负。 你将这药,想办法给她服下。 让她躺床上几日,说不定表小姐心里一个高兴,立马对你刮目相看!” 兰芝叹了口气,“你们主仆这些年的感情,现在仅用区区一瓶药就能恢复,想必你也不会推辞。” “这……” “我说了,老夫人心里自然会向着表小姐的。” 绿梅迟疑手,接过兰芝手里的瓶子,声若蚊蝇: “多谢兰芝姐。” 兰芝微微一笑,支了个小招给她: “听说少夫人喜爱桃花和桃子,桃花如今早就谢了,但是咱们府上那片桃林里的桃子,还有几日就要熟了。” 第123章 见到季白 夜色临近。 季白睡在床上还未醒。 满山端着熬好的汤药,守在一旁,眼里不停闪着急色。 季老夫人耐心地用调羹一勺一勺喂。 可季白能喝下去的太少太少,很多药汁,都从嘴角流下去。 季老夫人用帕子轻轻擦着,唉声叹气,一脸憔悴。 “儿子从萧府回来后,我就说他的气色不对劲。 前几日见他吃饭的时候打着瞌睡,饭量越来越少,我还以为他是累的。 没想到,是……竟然是中了毒!” 说完,她眼眶红了,泪花在眸子里打着转。 将调羹放回药碗里,她双手合十虔诚地放在胸前: “祈求老天保佑,快些让儿子醒过来!” 说完,她紧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只要能让儿子好起来,我愿用我的寿命来换……” 满山将汤药放在一边,过来劝季夫人: “老夫人,大夫说了,少爷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是睡得久一些,并不是醒不过来。” 季夫人十分难过,痛心道: “人总是这样睡,那不得越睡越迷糊,慢慢的就要神志不清了。” “老夫人,奴才扶您去休息,少爷说不定明天一早就醒来。” 满山劝慰着,上前搀扶着老夫人: “您好好休息,不然少爷知道了会心疼担心的。少爷这里奴才会用心看守。” 送走季老夫人后,满山抱着个竹席和一床被子。 就这样守在季白的床前。 窗外夜色越来越浓。 满山迷迷糊糊的快进入梦乡时,感觉到窗户有轻微的响动。 难道是屋外起风了么? 满山想起来看看,却觉得后脖颈一个重力。 他眼前一黑,倒在被子上。 萧天烬收回手。 他没想到季白的床前会睡着个人。 刚才从窗户进来时,见地上还躺着个仆人,情急之下,他直接出手,让满山晕过去。 萧天烬扭头,看着床上睡得正昏天暗地的季白,心下一痛。 前两天,他还在生气。 气季白不辞而别,气季白根本不在乎他。 本来他想着,若是再见到季白,肯定要狠狠惩罚他! 如今,他却在这种情况下,偷偷摸摸过来。 萧天烬走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盯着脸庞放松平和的季白。 房间里静谧而昏暗。 唯有月光,透过窗户缝,洒在床缦上。 萧天烬瞧着季白恬静柔和的脸,闭着双眸,呼吸平缓清浅。 脸部轮廓线条分明,饱满温润的唇瓣,略有些干涩。 配上那张令他思念的脸,仿佛一幅美好的画卷。 萧天烬缓缓坐下。 静谧的屋内,弥漫着季白的气息。 他心下原本的担心,忽地消散。 看了又看,萧天烬忍不住伸出手指,用指背轻拂着季白的脸庞。 滑腻的触感,令他心跳快了几下。 “季白。” 轻启嘴角,萧天烬轻声呼唤思念的人儿。 可惜,季白听不到。 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季白,萧天烬心下泛起酸涩。 他觉得心脏难受绞痛,好像是有人扯着他五脏六腑,拧出苦淋淋的胆汁似的。 四肢百骸都泛着殷殷苦意。 萧天烬从怀中小心掏出一纸包。 这是他从太医院,求来的解毒丸,能缓解几分中毒带来的负面作用。 萧天烬听完苏六的禀报后,直接匆忙赶去了太医院。 他问了好几个大夫,得到同一个答案。 雪蜜确实就是民间说的白蜜,这东西京都很少见到。 因为它的颜色和形态,同常见的蜂蜜不一样,不被世人所承认与接受。 蜂农们收集这种蜜,销不出去,十分不赚钱。 所以它在世的数量极少。 只有北部地区,当地的蜂农们,会让蜜蜂采集一些留作自用。 萧天烬只说自己一位很好的朋友,需要这东西。 拜托太医们,若是有这种白蜜的消息请及时通知他。 临出宫前,他向太医要了这些解毒丸。 只盼着去见季白时,能让他服下一些,缓缓病情。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天黑,他才潜入季府。 又在屋外,等了许久,才敢在这时候进来。 萧天烬盯着纸包里几粒黄豆大小的药丸,他知道季白昏迷中,服药不容易,特意让太医将药丸改成小颗粒的。 他取出一粒药。 另一手扶着季白的后背,撑着他起身,然后搂在自己怀里。 萧天烬用手指撑开他的嘴巴,塞入药丸,手指用力一提。 药丸顺着季白的口腔滑入喉咙,顺其自然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安静地握着季白的手,让他在自己怀中多依靠一会。 萧天烬脑海里想起季白进府后的点点滴滴。 他轻轻在季白耳边张开嘴:“府里的桃子已经快熟了,还有几天,就可以摘来吃。 你要是早点醒来,还有机会享用到。 若是你一直这样睡下去,桃子不一定有你的份。” 萧天烬轻声说着,握起季白的手。 感觉到手腕上的温润和坚硬,他低头看过去,竟然是自己送季白的玉镯。 如今,那镯子还戴在季白的手上。 萧天烬心下雀跃起来。 他搂紧季白:“只要你能醒来,我决定原谅你,不会再惩罚你。” 第124章 先更1章明天补 季白闭着双眼。 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萧天烬耳畔。 怀里拥着温软,萧天烬空寂的心一下子就填满。 刚才还蔓延的苦涩感,全都变成了甜蜜。 他收紧胳膊,放在季白腹前的手搂紧,下巴抵在季白的肩膀上。 仿佛这般,便独占了季白。 拥有一切。 屋内恢复了静谧,只剩下两人相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天烬感觉怀里的人微微动了下。 他瞬间不敢动弹,将呼吸放慢,屏息凝气,仔细认真地注意着怀中人。 直到怀里的季白,又再次歪了歪头,挪动了小臂。 萧天烬才反应过来,季白这是醒了!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萧天烬的心脏,他轻轻在季白的耳边小声呼唤: “季白……” 唤了几声,季白眼眸微微睁开。 他仿佛还没完全清醒,眼神中带着迷茫。 萧天烬瞧着他睡眼朦胧的模样,心下一软。 季白缓缓煽动着睫毛,仿佛在他心上轻轻扫过,全身都有痒痒的感觉。 连他那凌厉的眉峰都柔和下来。 季白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适应眼前的昏暗。 “季白。” 萧天烬又小声温柔地轻叫。 他探出手,抚摸着季白下巴,轻轻一扭转,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季白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懵懂地注视着萧天烬。 他这般如初生婴孩的纯净与不染尘事,令萧天烬浑身一颤。 季白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他忍不住想欺负一把! 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你终于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季白,忍不住想逗弄他。 季白仿佛终于回过神来,轻叫一声:“啊……” “呜呜……” 剩下没说出口的话,全部被萧天烬吞了。 “呜呜呜!” 季白瞪大瞳孔,双眸撑大,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声。 因为嘴巴被萧天烬全给封住了! 他震惊地盯着眼前人,怎么会是萧天烬? 他怎么会在自己房间里…… 莫非,这里不是季府,而是萧府! 他被萧天烬给捉回来了? 还是,他与姐姐换回各自身份只是一场梦…… 季白脑子一片混乱,心里更乱作一团。 他伸出手,拼命推开萧天烬。 这个色胚,下流混蛋,居然咬着他的舌头不放,还在他嘴里搅来搅去。 他都要呼吸不过来,快要窒息了! “砰!” 使出吃奶的劲,季白下狠心一口咬住萧天烬的下唇。 又趁着萧天烬放松时,一把将他推开。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萧……天烬,你怎会在这里,你……” 季白环顾一圈,看着熟悉的床铺还有屋内的布局,终于确认这就是季府自己的屋。 “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为什么来?” 季白一口气问出三个问题。 恼怒地瞪着擦嘴角的萧天烬。 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一进屋,就趁着他之危,占他便宜。 幸好他醒过来了。 不然屁股又要遭殃! 瞧着始作俑者,居然是一副高兴的模样,季白心下更来气。 “姐姐呢?深夜你不在萧府陪着姐姐,倒钻进我的屋里来,你……” 你这个登徒子! 萧天烬抹了一把泛着血丝的嘴唇,没有生气。 非常好脾气地对着季白淡淡说道: “几天不见,一见面就把我的嘴咬出血,你是怪我来迟了?” 季白嗔怒地呸了一句。 “萧天烬,你说什么呢。” 他现在可不是萧府里那个期期艾艾伏低做小的少夫人。 他现在是季家公子。 哪里还会看萧天烬的脸色。 再说,骗萧天烬的报应,他已经用身子来偿还了。 等同于,他和萧天烬之间已经一笔勾销。 萧天烬若是再像之前那般,对他来强的,他定不同意! 季白这样想着,立马扯起被子裹紧自己的腹部,连同屁股。 他盯着萧天烬,见他站在那,像棵定住的树一般,没有动作。 稍微放松一口气。 季白望向窗户,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了。 这么晚,萧天烬鬼鬼祟祟进他屋,到底要做什么。 “你到底来干什么?” 季白蛄蛹着,用被子将自己全身蒙住,只露出一张脸。 这时,他视线放低,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人。 “哈!” 季白吓了一跳。 仔细看清楚后,认出来那躺着的人是满山。 “你把满山怎么了?” 季白生气,这人怎么打人,把满山给打晕了! 萧天烬看向对他敬而远之的季白,端详着他警惕又发怒的眼神,心下一冷。 他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人,现在用这种眼神瞅着他。 他对他思念成疾,他却对他一脸嫌恶。 他奔波劳累,只为能拿到救他性命的解药,现在那人却质问他…… 他不顾礼法,半夜闯入他房间。 只为能看他一眼。 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那人见了他,却如同见了苍蝇蚊虫般,一脸避之不及。 萧天烬垂眸苦笑一声。 待他再抬起下巴,双眸里的克制已然不在,漆黑的瞳仁,泛着冷厉和阴郁。 “他碍手碍脚,我当然要打晕他。” 萧天烬一边说着,一边往床边走去。 “你问我来干什么?” 他轻笑一声,勾了勾唇角,走到床边。 泛红的双眼,直直盯着季白,无情的话语,从他喉咙出来: “当然是来干你!” 唰! 萧天烬抬手,一把扯下帐缦。 在季白惊恐的目光中,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床上。 季白这才看清萧天烬那猩红的眸眼,浑身泛着戾气,仿佛一把巨大的杀人利器! 季白浑身打了个冷颤。 眼看着他凑近自己,惩罚似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细细碾磨。 “我们小声点,别吵着别人。” 萧天烬轻声说完后,季白就感觉到身上一凉。 “呜呜……” 他还没来得及喊人,便被一只大掌紧紧覆住。 耳边响起犹如从地狱来的声音: “夜还很长,我有的是时间与耐心。” 第125章 黑暗确实漫长。 有人沉睡不醒,不知世事。 有人哼哼唧唧。 有人辗转反侧。 可怜的季白瘫在床上,昏昏睡去,眼角还闪着未干的泪花。 这一睡,又不知何时才醒来。 萧天烬清理完,怜爱地用手抚平他拧紧的眉头。 他把剩下的解毒药包好,放在季白的枕头边。 瞧着屋外夜色正浓,天边一丝光亮也不见。 他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俯身,萧天烬轻啄季白额头,将他的被子盖好。 这才开门,缓缓融入夜幕中。 季白再醒来,是被屋外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揉着眼,翻了个身,顿觉全身酥麻带着酸痛。 季白叹了口气,抬手撩起帐缦,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他忍着身上的不适,艰难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脚下一软,踉跄着往前差点踩到地上的满山。 “满山,起来了。” 季白哑着嗓子,喊了几声。 满山慢悠悠地动了动脑袋,睁开眼睛。 “啊,少爷!” 他一下子坐起身。 看着外面的天色,连忙对着少爷道歉。 “都怪奴才,小的真是该死,竟然睡那么久,少爷醒了都不知道。” 季白当然心知肚明。 满山睡得那么死,都是萧天烬干的好事! 他没有责怪,摆摆手:“快起来,将屋里收拾一下。” 屋外敲门声还没停,他让满山先去开门。 刚一打开门,季老夫人就跨了进来。 “怎么回事,敲了半日了,屋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差点叫人将门给卸了!” 季老夫人一脸愠色。 还没来得及对满山发火,视线便瞧到季白。 “哎呀我的儿,你终于醒来了了!” 季老夫人眼中一喜,匆忙上前,双手握住季白: “叫为娘看看,这气色怎么这般憔悴?眼睛也这么红,你昨晚哭了?” 季白低下头,掩去脸上疲惫和眸中的委屈。 他能不憔悴么。 昨晚被萧天烬折腾到深夜! 季白捏紧袖口,心里越发愤懑。 又气又无奈。 萧天烬真是个狗东西,对他动不动就用强的…… “娘,我没事,兴许是我睡得太久,所以显得累。” “还好你醒过来了,大夫昨儿个给你开了点药,我让满山熬了来,好不容易喂你几口,都没喝下去多少。” 季老夫人说着,心中难过,眼角又湿润。 季白扭头,看着床上枕头边的那包药。 刚醒来时他就发现了,那应该是萧天烬留下来的。 昨晚,他被萧天烬弄醒时,喉咙里一股药渣子味。 想来,是萧天烬也喂他吃了药的。 季白心下思索,自己昏迷不醒的事,萧天烬知道后特意送药来给自己。 可自己昨晚,却误会他,对他那般口不择言。 难怪他当时会生气。 季白想着想着便觉得头疼,浑身疲累,刚醒又想打瞌睡。 “娘,我想喝点粥。” 季老夫人连忙答应:“为娘马上让人给你端来!” 能吃饭就好。 她连忙吩咐下人:“快去厨房,盛碗小米粥,配些清淡的素菜,不要大油大荤。 少爷昨天及一夜,都滴水未进,不可空腹吃油水多的食物……” 季夫人满心满眼都在替儿子难过,好端端的孩子,竟然会中了毒! 还是不好医治的那种。 她不敢在季白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勉强自己,强扯出一抹笑。 “儿子,这饭要好好吃,药也要好好地喝。” “大夫说了,你没什么大病,只要按时喝药,这嗜睡的毛病就会慢慢好起来。” 季白浅浅一笑。 “嗯,知道了,娘。” 他知道母亲这是在安慰他。 自己身上的病,他心里差不多清楚。 他抬眼瞧了瞧满山,心里打定主意。 等私下里,他得好好问一问自己的情况。 “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陆青微哭哭啼啼。 她半边脸已经抹上了消肿止痛药,嘴里连哭带喊的。 听得萧老夫人半闭上眼,直捏着眉心。 “从昨天开始,你就这样一直叫屈,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被打一巴掌,当然会生气。 可是,也是你先动手打了季清身边的人。” “就算我心疼你,可这事也是你不妥在先。” 老夫人这话一出来,陆青微当即寒了心。 昨天她等许久,也未见姑母。 兰芝和嬷嬷找来药,劝她先回去,让她第二天一早过来请安的时候再说。 陆青微一大早就过来了,在这里喊了半天。 直叫得老夫人心烦意乱。 原想着,老夫人会为她做主,狠狠惩罚季清那个贱人。 没想到! 老夫人对她的遭遇无动于衷,甚至还怪她先动手。 “你是府中的小姐,这种粗鲁行为,怎可亲力亲为,下人多的是。” 老夫人语重心长:“就算这件事捅到你大表哥那里,他也不会为你撑腰。 老爷最忌家宅不宁! 青微,这次的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萧老夫人伸手紧握住她,转脸吩咐兰芝: “兰芝,去将我那支纯金镶嵌的碧玉耳环拿来。” 陆青微心里又酸又冷。 她要什么金镶玉的耳环,只想让姑母为自己出头,好好责罚季清罢了! 可她知道,老夫人做了决定,就是再说也无用。 只会招来姑母的反感。 陆青微拿着那对金耳环,气冲冲回了自己屋。 一屁股坐回矮凳上,她重重拍了把桌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连姑母都向着那个贱人!” 绿梅在一旁不敢出声。 生怕陆青微一个不顺心,将气撒到她身上。 可怕什么来什么。 陆青微正一肚子火没处发。 一瞥眼,看到低着头的绿梅。她越看越觉得自己身边的丫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绿梅!” “见到主子回来,都不知道端些茶水来么?” “瞧瞧你那垂头丧气的样,看着就火大。” “我这心里窝着火,你倒是有点眼力见,去给我沏壶茶来!” 绿梅什么也没做,白白挨了顿骂。 她赶紧应了一声,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到了厨房,找了壶开水。 想了想,她生怕表小姐又要摔东西! 便自作主张,先用热水泡了杯花茶,然后将热水倒了些出去,又添了些凉茶,换成适中的温水。 绿梅战战兢兢端着花茶,送到陆青微面前。 陆青微喝了一口,立马将茶杯往桌上一推,水花四溅: “这什么东西,茶水这么凉,你也来存心气我是不是?” 绿梅往后退了一步,欠着身子: “表小姐息怒,奴婢已经将这花茶调成可以刚好入口的温度了啊。” 第126章 上1章已经在原章 补上 陆青微听着绿梅的话,更加愤怒! “放肆!你意思我是存心找你茬是不是!” “奴婢不敢。” 绿梅跪在地上,低着头。 陆青微将茶杯使劲往她身上一砸:“混账东西!不好好侍奉主子,还敢顶嘴! 从今天起,罚你两个月的月银,你滚下去给我好好思过去!” 绿梅红着眼,起身退了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流泪。 刚开始她被老夫人拨给表小姐时,那时两人相处也算融洽。 自从少将军成婚以后,表小姐的性子愈发容易激动起来。 绿梅抹着眼角,心下凄凉。 想要从表小姐身边离开,那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也不会将她调走。 若再这样下去,她只会继续受罪。 绿梅摸着藏在怀中的东西,面色复杂。 兰芝昨天给她的东西,她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本来她是不想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可身在这萧府中,她既无依靠,也无人给她做主。 想独善其身,那是万万不可能。 绿梅本想退缩,可今天表小姐又向她发了火。 她若是再不做出一些入小姐眼的事,以后只将会更加艰难。 绿梅摸着那个药,想了半天。 她咬咬牙,最终决定,反正只是令人昏迷的药,又不致命。 相信少夫人昏迷个一两日,身体出现意外,表小姐也会高兴的。 自己这样做,若能令表小姐好过一些,自己的日子也自然会好过。 季白动作很快。 知道自己是中毒后,他把在萧府里长期接触到的地方和东西,细细排查了许久。 经常接触他皮肤的东西,只有两样。 一个是萧天烬送的玉镯,他戴上后就没拿下来过。 另一个,则是萧老夫人送的红珊瑚坠子。 他也是经常佩戴。 季白眸光明明灭灭,面色无波。 心下早已翻山倒海。 其实他心里已经将萧天烬排除在外。 他相信萧天烬不会害他。 昨晚那家伙,还趁着夜色来给他送解毒药。 那便剩下萧老夫人。 她为何要害自己? “满山,有件事需要你悄悄地去办。” 他将玉镯和红珊瑚齐齐拿给满山。 又给了他两锭银子。 “这两件东西,你拿去给信得过的大夫检查下。 这件事,不要声张,特别是我娘亲,不能告诉她。” 满山看出来季白的眼神凝重。 心下知道少爷在怀疑这两件东西有问题。 “知道了少爷,小的这就去。” 满山将两样东西包好,塞进怀里转身便走。 “等一下。” 季白喊住他,想了想,吩咐: “多找两位大夫看看,有结果快些回来。” “是,少爷。” 季白躺回床上,心里沉沉浮浮。 若真是萧老夫人做的,那姐姐如今在萧天烬身边,岂不是危险! 绿梅打定主意后,悄悄进了桃林。 她寻找一会,摘了五六个已经成熟的桃子。 又偷摸着回到屋里,将桃子洗干净,然后从怀里掏出兰芝给她的药包。 兰芝告诉过她如何用。 绿梅将药粉撒在清水中,再挑了两三个桃子放进水里。 泡了一刻钟的时间。 这才将桃子捞出来,擦干净。 随后,她瞧准了时机,端着这些桃子去了厨房。 绿梅早就观察过,每天这个时候,喜雨多半会进厨房。 她将没用药泡过的桃子放一边。 泡过药的两三个,放另一边。 一抬眼,恰巧看到想见的人来了。 “喜雨妹妹,你也来了?” 绿梅没有表现得过多热络,也没有太过冷淡。 平常她遇到喜雨也会偶尔说上两句。 喜雨应了一声,她来给小姐拿燕窝莲子羹。 见到绿梅正在摆盘,盘子里几个又红又大的桃子,诱人的很。 “这桃子哪里来的?” 见喜雨来了兴趣,绿梅回道:“就是咱们府里的桃林里结的果子,今年的桃子多得很。 现在成熟的不多,我特意挑了几个给表小姐尝个新鲜。 再过几天,桃林里就会大片成熟。 到时候桃子怕是都吃不完。” 喜雨眨巴眼睛,点头连说:“嗯嗯。” 她心里惋惜。 可惜少爷不在府上,不然他肯定早就去桃林里寻桃子。 他可是最爱吃桃子的。 绿梅不知喜雨的心思,见她盯着桃子,心里高兴得很。 “喜雨,这两个送你,拿去给少夫人尝尝,咱们府上的桃子肯定甜得很!” 不由分说,她也不管喜雨答不答应,就将盘子端到她手里。 “我先回了,喜雨妹妹,你也可以尝尝。” 绿梅出了厨房后,并没有急着走。 她找个地方悄悄躲起来。 见喜雨端着的盘子上,除了羹碗,还有那两个桃子。 她终于放下心。 绿梅拍着胸口,重重吐出一口气。 刚才她其实有些紧张,第一回做亏心事,好在那药也只是让人昏睡。 季清见了两个桃子,拧起眉头。 “哪里来的桃子?” 喜雨将羹汤放到桌上,笑嘻嘻道:“绿梅从桃林里摘的,送了奴婢两个,说是给小姐你尝尝。” 季清撇撇嘴:“你不是知道我不爱吃桃子么,怎得还拿她的东西。 季白倒是爱吃,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 喜雨脸上不在乎:“绿梅硬塞给我的,她自己拿了三四个送到陆青微房里去了。” 季清看着她盯着桃子,一脸馋样。 心里就明白了。 她微微一笑:“原来是你想要吃,拿去都拿去,两个都给你。” 喜雨脸上升起一朵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奴婢是拿来给你尝尝的。” 季清端起莲子羹,用调羹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抬眼瞟着喜雨:“我不爱吃,赏给你不行?” “行!” 喜雨这才不客气地拿了个桃子,嘿嘿一笑: “多谢小姐。” 季清笑了笑,继续喝她的燕窝莲子羹。 喜雨美滋滋地拿着桃子,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啃起来。 第127章 桃子上有毒 季白侧躺在床上,没一会就感觉疲惫。 他眯着眼睛,总感觉自己快要不行。 若不是屁股总是隐隐阵痛,怕是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 屋里头静悄悄,季白没由得思索起来。 姐姐在萧府现在过得如何? 若是给他下毒的,真是萧老夫人,那姐姐便危险了! 季白翻了个身,换成另一边侧着躺。 他支着脑袋,垂着眸眼。 若是自己将命不久矣,那以后姐姐的安危,必然得要萧天烬好好守护着。 萧天烬和姐姐在一起没有……他们相处得应该还不错。 不对。 萧天烬这个混账东西,半夜悄摸着溜进他房间,对他上下其手。 岂不是背叛姐姐! 季白心里不得劲,一会觉得对不起姐姐,一会又想痛骂萧天烬。 一会又想起,萧府那片桃林现在已经结了桃子。 可惜他没口福,尝不到。 季白叹口气,平躺在床上。 身体上的痛,能让他暂时清醒清醒。 他很怕自己睡了一觉就醒不过来。 自己若是死了,爹娘多伤心,姐姐肯定也伤心。 还有萧天烬…… 他会不会伤心? 正胡乱想,满山一头汗地回来复命。 “少爷,结果出来了!” 迷糊的季白精神一振,眼睛瞪得比刚才大。 他心跳快了几分。 瞧着喘着粗气的满山,知道他是一路跑回来的。 赶紧让他先坐下歇一歇,未等满山开口,季白开口: “现在就别在乎那些礼仪了,快些坐下,喝口水,慢慢跟我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平复心情。 片刻后,他抬眼,压抑住紧张的心跳。 表情平淡地问道:“结果如何。” 满山掏出怀里的纸包,一层层打开。 “小的拿着少爷给的这两样东西,寻了三个大夫,结果都一样。” 他拿起那只玉镯。 季白心跳漏了一拍。 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少爷,这支玉镯……嗯……” 季白见他支吾,心里紧张得不行,急着问道: “这支玉镯怎么了?” 满山歪着头,仔细回想着大夫说的话: “大夫说这支玉镯细腻油润,色泽温柔犹如谦谦君子,是玉中上品。” 季白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出口阻止满山:“先别评价这支玉镯,我问你,这支镯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季白吐出一口浊气。 他真是要被满山急死了。 听到这支镯子没问题后,他心下重重松懈下来,竟然还有点小兴奋。 “有问题的是这条红珊瑚项链。” 满山一脸沉重,眼里带着怒气:“三个大夫都说,这坠子应该是泡过附子煮出来的汤药。 而且,红珊瑚是非常娇贵的东西。 这一经热水煮过,颜色必定会变,甚至变白。 所以,这后来的颜色也是加了料重新染制的,且这些红色颜料也是带着毒。” 原来如此。 季白明白了,红珊瑚经过毒物浸染,天长日久戴在身上,必定会渗入皮肤…… 萧老夫人! 这东西是萧老夫人送他的好东西。 到底为何? 他与老夫人无怨无仇,老夫人会视他为眼中钉,要害他的命。 季白思索片刻,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或许萧老夫人,并不是刻意针对他。 她针对的,有可能是萧天烬的“夫人”。 谁嫁进萧府做了萧天烬的妻子,便是她的眼中钉? 季白立马担心起来,姐姐要有危险了! “满山,你再去做一件事。” “少爷你吩咐。” “我等会写个拜帖,你去送到萧府,务必亲手送到萧天烬手上。” 绿梅啃着手里的桃子,清脆可口,甜甜的桃汁流到她手背上。 她赶紧拿出帕子来,一边擦着一边继续吃。 真是甜。 桃子吃了一大半,喜雨觉得腹部有些痛。 “哎呦。” 喜雨捂着小肚子。 是不是自己刚才吃得急了些,这肚子怎么好疼。 肚子越来越痛,一开始隐隐阵痛。 接着便是像被人用手绞着肠子那般痛。 不过片刻后,她腹部像是被人用刀子剖开,肠子被人使劲地拧着往外拽! “啊呀……唉哟!” 桃子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沾染尘土。 喜雨痛得直不起腰,开始只是小声哼唧,后来便痛苦地惨叫。 砰! 季清跨出门槛。 她震惊地望着倒地不起,双手捂着肚子不停翻身的喜雨。 “怎么回事!” “喜雨?喜雨你怎么了?” 喜雨疼得五官紧紧拧在一处,额头密密麻麻都是汗。 她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哼着: “小姐,小……姐……我……快不……行了。” “来人!快来人!” 季清瞧着喜雨变得青紫的脸,心下慌起来。 喜雨这是怎么了! “啊,喜雨!” 季清猛然间尖叫起来,她分明看到喜雨的嘴角,在慢慢渗出血迹。 “大夫,快叫大夫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跑来。 季清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喜雨,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喜雨!” 聚集的下人越来越多。 “快去喊大夫来,快去!” 有只手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捡起那个还剩下小半个的桃子,偷偷溜掉。 “大夫,怎么样了?” 季清抱着喜雨不撒手。 喜雨已经很不好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紫,呼吸越来越重,喉咙里呼哧呼哧,跟破风箱一般。 嘴角不停地冒出血丝。 耳朵里也开始渗出血滴。 “喜雨?”季清哽咽着,小声呼唤着。 似乎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同她嘻嘻笑的姑娘,这一刻,只剩下了不到半条命。 大夫诊了脉,又仔细瞧了喜雨的脸色,摇摇头,沉重地叹息一声。 “大夫,你再仔细看看!” 季清不敢相信,大夫摇着头是什么意思。 “大夫,你再看一眼,重新诊下脉。” 她眼泪流下来,哑着嗓子求着大夫:“喜雨她今年才十五岁,刚才还在跟我说话呢…… 大夫,你再瞧瞧她!” 大夫抱歉地垂着头:“对不起少夫人,我也无能为力啊。” 看着鼻息越来越微弱的喜雨,季清眼泪不停地掉落。 “小姐。” 喜雨发出蚊蝇般细小的声音,季清浑身一震,凑近她。 “喜雨,喜雨,我的好妹妹,你怎么样了?” “小姐……少……爷……” 季清没想到,喜雨这个时候还在担心着季白。 她不停地抹着泪,话都说不出来: “少爷在季府好好的呢。” “少……爷……他。”喜雨吐出一个字,便哼哧着歇上一歇。 她努力张张嘴,“少……爷他,同……萧将……军……” 季清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 “少爷好好的,萧将军他也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第128章 萧天烬能信他么? 喜雨缓缓眨巴着眼睛:“小……姐……” 她的声音越来越羸弱,瞳孔越来越散。 “我在。” “少爷……” 喜雨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身体慢慢滑落,眼睛渐渐合上…… 季清双手猛然收紧。 “喜雨!” 这声叫喊撕心裂肺,泪如雨下。 季清不相信,陪她许久的丫鬟,早已视为姐妹的喜雨。 就这样离她而去。 她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喜雨,眼神空洞而悲愤。 面上一股绝望神色。 眼泪洇湿了胸前衣襟,季清想要控制自己的眼泪,可越是想压抑,泪水越是汹涌而下。 “大夫……” 季清吸了口气,扭头望向大夫:“喜雨到底是因何而死。” 大夫脸色沉重,缓缓道: “她中了毒,而且是剧毒无比的九品红。食了这种毒药,即刻便毒发,腹痛不止,七窍流血而亡。” 即刻毒发…… 喜雨死之前,只吃过桃子。 那桃子,是陆青微身边的丫鬟绿梅给的! 季清眼神慢慢变得清明又狠绝。 她移开视线,寻找桌上剩下那只桃,可桌上空空如也,桃子早就消失不见。 季清不死心。 她将喜雨轻轻放下,起身走到屋外。 地上也什么都没有! 已经有人趁着刚才的慌乱,提前将毒物拿走。 这下死无对证! 季清冷冷的眼眸中,泛起杀气。 没有证据,那又如何。 她现在要为喜雨讨公道! 绿梅踉踉跄跄跑着到处找兰芝。 她一脸害怕,手指不由自主地发抖,脑袋嗡嗡响,双脚发软。 完全不知所措。 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般,全身麻木。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害怕得脑壳都开始疼起来。 明明说的那药只是让人昏迷。 怎么会就是毒物,直接将人给害死了? 绿梅不敢相信! 她不过就是想教训一下少夫人,好让表小姐挽回一些颜面,令自己好过些。 现在闹出人命要怎么办? 她会不会被直接赐死…… “兰芝姐姐!” 绿梅见到兰芝时,后背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像溺在水里的人,终于抓住能救命的东西。 她深一脚浅一脚喘着粗气,跑到兰芝面前。 “姐姐,你给的那药,不是说只是让人昏迷的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绿梅急得红了眼眶。 她从没想过要取人性命。 何况还是这么毒的毒药! 兰芝一脸疑惑,表情淡淡:“绿梅,你在说什么,什么毒药?” 绿梅脸都白了! 她带着哭腔:“就是你给我的啊,用纸包着的,你说让我拿去,撒在水里泡着桃子……” 绿梅一边哭着一边说:“可是,它根本就是毒药,现在喜雨死了,要怎么办!” “我说绿梅,你可不要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给你药了?” 兰芝一脸惊讶,随即她又反应过来。 瞪大眼睛指着绿梅:“你……不会,喜雨的死和你有关系?是你!是你下毒害死了她!” 绿梅急急地摇着头,像个拨浪鼓一样。 “兰芝姐姐你怎么不承认?明明是你给我的!” 她现在不止害怕心慌,还感到绝望! 那药明明就是兰芝私下里给她的。 怎么就变成是她要害喜雨了? “我明白了,绿梅。” 兰芝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她: “你伺候表小姐多年,见她被打,心里愤恨,连带着恨上少夫人,所以就处心积虑想害死她!” “但是没想到,你下毒没害到少夫人,却将她身边的丫鬟给毒死了。” “绿梅啊绿梅,你真是糊涂!” “这件事老夫人都说了要以和为贵,你居然如此愚蠢……” 兰芝捶胸顿足,一脸恨铁不成钢。 “绿梅,这件事因你私心而起,你不自裁不足以平息此事。” 绿梅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一下子瘫坐在地。 她现在才明白。 原来是兰芝要害她。 现在有人死了,始作俑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算她想揭发毒药是兰芝给的,无凭无据无人信。 就算她现在喊冤,也没人会信! 老夫人更是不会向着她。 一股深深的恐惧和绝望,布满绿梅的全身。 “你为何要害我?” 兰芝仍旧一脸无辜又痛心的样子:“绿梅,你做错事,不仅不反思,还要诬陷攀咬别人?” “你若是不愿意以死谢罪,那我现在可就要去告诉老夫人!” 兰芝嘴角扯起一抹阴狠又残忍的笑意: “来人!将绿梅给我拿下。” 季白吃了萧天烬留下的解毒丸,精神暂时好一些。 满山已经亲自将信送到萧天烬手上。 他依据约定的时间地点,提前让满山送他到来福客栈二楼。 很意外,萧天烬竟然比他提前到了。 季白不由得想起昨夜,低下头不言语。 他垂着眸眼,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凉茶顺着喉咙直下,顿时五脏六腑都觉得清醒许多。 季白从一进屋,就感觉萧天烬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他坐下后,令他不安的那股视线更加灼热。 季白知道,萧天烬此时,一定人模狗样地正襟危坐,面色淡然,正气浩荡。 如同正人君子般。 完全让人想不到,他私下对自己有多……。 “你的脸色,比昨晚好许多。” 低沉迷人的声音响起,季白愣了一下头更低。 他可记得清楚,昨天萧天烬是如何折磨他的。 萧天烬瞧着季白泛红的耳根,约摸是知道他的窘迫。 便止住此话题。 “你找我,有什么事?” 季白缓缓抬起下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今的萧夫人虽不是萧天烬的生母,可也是萧老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 萧天烬也要喊她一声母亲。 他若是直接说出来,萧老夫人给他的项链附着毒药,萧天烬能信几分? 第129章 季白决定回萧府 季白正犹豫间,包厢门被打开。 客栈里的店小二端着一盘子点心进来,恭敬地放到桌上,对着二人客气地知会一声又退出去。 萧天烬将盘子推到季白面前。 “紫苏桃子露,桃子果酱米糕,还有鲜桃汁。” “这些都是特意为你点的,尝尝。” 季白瞧着那些缤纷诱人的甜点,抿抿嘴。 他觉得自己没出息,因为心下这个时候,他看着萧天烬又不遭人恨了。 终究没忍住,他拿了一块桃子果酱糕塞进嘴里,不动声色别过脸去咬起来。 不想给萧天烬看到。 尝了一块,觉得又香又甜又糯。 他又拿了第二块…… 一小会的时间,三份点心被他吃得差不多。 胃里半饱,口里鲜甜清香。 季白的心情好起来,连带着看向萧天烬也不觉得他可憎。 他瞥了一眼萧天烬,轻声询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桃子?” 萧天烬眼睁睁看着他,从开始时犹犹豫豫,到浅尝一口,再到吃得津津有味。 嘴里塞得满当,两边的脸颊都鼓鼓囊囊,眼里美滋滋。 萧天烬觉得好笑。 他没回答季白的问题,反而说道: “这些不够的话,还有。” 季白瞪了他一眼。 萧天烬视线移向他的屁股。 “你现在不痛了。”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问话,季白立马清醒过来。 美食当前,差点原谅萧天烬对他做过的错事。 也差点让他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他放下手里的糕点,喝了一口桃汁。 这才正色望向萧天烬。 “萧天烬,我今天特地寻你出来,是想向你说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我……” 季白的话还未说完,门就被砰砰敲响。 “少将军,府里出事了。” 屋外是苏六在说话。 他的语气,冷静中带着一丝伤感与惋惜。 听得季白头皮一麻。 府里出什么事! 难道是姐姐?萧老夫人对姐姐下手了? 季白腾地站起来,急忙去打开门,冲着苏六急急问道: “府里出什么事了?” “这……” 苏六抬眼,看着眼前的季府小公子。 立马觉得此人离近看,让他有一种亲切与熟悉感。 【一定是因为,季府小公子与少夫人长得太像,产生了错觉】 苏六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说道: “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喜雨,中毒了。” 季白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中毒了?” “是的,喜雨姑娘她……殇了。” 这话像是一道雷鸣,重重炸响在季白的耳边。 喜雨死了?! 季白一下子喘不过来气。 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揪着,仿佛要停止跳动。 漫天的悲伤,像是汹涌的海水袭来,漫过他的鼻息,令他快要窒息。 季白紧紧握手成拳。 一股无形的悲痛,像把锋利的刀,在他周身不停地割据。 他脚步不稳。 向后退了一小步,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 季白轻轻摇着头,有些不相信,喜雨突然就离世。 “她……” 他悲伤地说不出话来。 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 “季白。” 一只大手稳稳托住他的腰身,萧天烬轻声唤着他的名。 “季白,别难过。” 话落,他又转头看向苏六: “到底怎么回事!” “是陆小姐身边的丫鬟绿梅下的毒。 据说她在桃子上下毒,本来是想毒害少夫人。 结果阴差阳错,害了喜雨姑娘。” “绿梅已经被兰芝捉住,打了十大板子。” 说到这里,苏六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不过绿梅并不认罪,她一直喊冤。一时说那毒药是兰芝给她的。 一时说,她并不知道那是毒药,只以为是令人昏迷的普通迷药。” “属下出府之前,绿梅已经送到老夫人那里,等着发落。” “少夫人伤心欲绝,拼了命要找陆小姐算账。” “老夫人命下人拦着,如今府里乱成一团。” “少将军,你还是回府一趟。” 苏六一口气说完后,望着搂着季公子的萧天烬,心下竟然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少将军同季府的小公子,站到一块,怎么如此和谐? 喜雨姑娘殇了,季家公子如此伤心。 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萧天烬眸眼沉沉。 他清楚,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必须得回去一趟。 看着倒在他怀中不言不语的季白,他眉间忧虑加重。 季白张张嘴,微弱的声音响起: “萧天烬,快些回去,保护姐姐。” 萧天烬将季白安全送回季府后,才同苏六往萧府赶。 季白浑浑噩噩倒在床上,沉默地仰头盯着屋顶。 久久不能平静。 他被下毒,如今命在旦夕。 喜雨被下毒,死了。 剩下的,就是姐姐了! 她如今一个人在萧府,身边没了喜雨,又能平安到几时。 季白回想当初。 他那时在萧府,处处小心谨慎,仍旧被冤枉诬陷。 还被人神不知鬼不觉下了毒。 进入无比危险境地。 如今姐姐的处境,比他更险峻。 季白盯着屋顶,看了许久许久。 他缓缓闭上眼,再度睁开。 眼里泛起坚定与决绝的光芒。 他要回萧府! 他要,再一次同姐姐,换回来。 自己这条烂命,如今也就这样了。 能不能活看天意,那便回到萧府,好好将那些害他的人,都揪出来! 萧府。 绿梅被绑得结结实实,嘴巴堵着。 她无助地瞟了一眼老夫人,又转动眼睛瞧向一脸怒气悲愤的少夫人。 一开始,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惜没人理会。 慢慢地,她放弃了喊冤。 绿梅心里已经明白,从一开始,兰芝就将她当做一枚棋子。 现在棋子利用完了,也该丢掉了! 至于老夫人,兰芝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她的所做所为,未必不是老夫人授意的。 可是老夫人,明明对少夫人一直不错,她为何要害少夫人? 绿梅脑子里乱成一团,神情麻木呆呆的。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活不成,性命要交待于此! 索性,她放弃挣扎,像片破落的残叶,瘫在地上,默默滴着泪。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目,手里转动着捻珠。 季清站在下首,挺直腰背。 手上沾着喜雨的血迹已经变得干涸。 她冷冷开口:“母亲,这件事,还请你为我作主。” 良久,老夫人微微睁开双眼。 她威严地注视着绿梅,缓缓开口,语气沉重: “没想到,咱们萧府里,竟出这些眼里没主子的奴才!” “喜雨的死,我感到难过。” “季清,绿梅这丫头已经招供,确是她因为心下对你怨恨才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她所做的一切,都与陆青微无关。” “现在,我就把她交给你,随你处置。” 第130章 季清对峙老夫人 季清抬着下巴,端详着瘫在地上的绿梅。 瞧着她灰败的面色,和无神绝望的眼眸。 季清面无表情。 若说这丫鬟起心思下毒,与陆青微一点关系没有,她是万万不信! 季清刚才私下里问过大夫。 九品红这样的剧毒毒药,是由九样药合在一起。 它无色无味,剧毒无比,且无解药。 不仅药房很少卖,且价格昂贵,重要的是,知道它的人不多。 这样的毒物,一个下人如何能得到? 再者,普通人下毒,基本都会选择熟知砒霜鹤顶红一类的。 绿梅这样一个府里丫头,偏偏要去选甚少人不知的九品红。 还耍着小聪明,将桃子浸泡在撒了药的水里, 要说背后没人指点,季清一丁点也不信! 绿梅这般被绑着,又被人将嘴巴堵上,有话说不出,什么罪名还不是老夫人说了算。 这个老东西! 季清面色发寒,抬眼正视着萧老夫人: “母亲,绿梅想取我性命,阴差阳错害死我身边的喜雨,事实如此,她确实该死。 不过,在处罚她之前,孩儿想请母亲将她的嘴巴放开。 孩儿还有些话想问个清楚。” 老夫人拖着眼皮,微眯了片刻,才抬起眼: “季清,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悲痛。 可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绿梅被绑着,若松开她嘴里的东西,她肯定又会大喊大叫,大呼冤枉。” “若是这般,岂不是耽误时辰。” “她今日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 季清执着地再次向老夫人要求:“孩儿先谢过母亲,只是这里面有些事,孩儿想跟绿梅问个清楚。” 老夫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之将死,其言未必会善。 那些临死之人,咬着别人想拉别人下水的坏心思多的是。 绿梅这个丫头谋害主子,已经是铁板钉钉。 是不争的事实,害人的时候没想过后果,现在倒会喊冤狡辩! 刚才你也说,事实如此。 不如快些将她处置了。 你若下不去手,府里护卫多的是!” 萧老夫人说的这番话,便是提醒季清,无需多问。 现在给她处置的机会。 她若不珍惜,不快些动手,那便只好由别人代劳。 季清环视一圈。 没发现陆青微在场,她心里冷哼。 平时的表小姐不是最爱看热闹的么,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陆青微那是巴巴的来,极尽嘲讽。 现在躲起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母亲,孩儿想在处置绿梅之前,见见表小姐一面。” 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 “绿梅是她的丫鬟,我故意没让她来。” 她面上已经显出不奈。 本以为季清会愤怒之下,直接结果了绿梅。 没成想,季清站在那里,冷静自持。 她并没有被恨意冲昏头脑。 眼下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夫人对着兰芝递了个眼色:“季清你若是暂时不想处置,那便先将绿梅押下去,多留她的小命一会。” “慢着!” 季清生怕老夫人私下里命人将绿梅的舌头断了,或将她毒哑。 “母亲既然交由我处置,那便由我来。” 她说完,迈步走向一直浑浑噩噩的绿梅。 “绿梅。” 绿梅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盯着地面。 季清喊她的名字,她置若罔闻。 仿佛听不见似的。 季清凑近她,小声道:“绿梅,若是你觉得心有委屈,你就抬头,对我眨巴两眼。” 兰芝站在老夫人身后。 她瞧着季清俯下身,对着绿梅动着嘴皮子嘀嘀咕咕。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的心一下子紧紧提到嗓子眼。 瞧着老夫人稳坐太师椅,根本不在乎。 “老夫人,少夫人她在做什么呢?” 兰芝面上焦急,生怕季清问出来什么。 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她放低声音怒斥兰芝:“慌什么?绿梅嘴巴里塞着布,她又开不得口说不出话。” 话是这般说,老夫人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季清。 不过她不怕季清会突然扯下绿梅嘴里的东西。 她早就吩咐了看守在绿梅身边的下人。 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直接杀了绿梅。 季清等了片刻,绿梅仍旧低着头。 “绿梅,若是你能说出实情,我可以饶你一命。给你药的人到底是谁,若是老夫人,你就抬头看着我眨两下眼。” 季清知道再这样下去,时间耽搁久了,老夫人定会怀疑。 她一边小声问,一边大声责骂: “绿梅,你害死我身边的喜雨,我一定要为她报仇,今日,我便亲手将你解决……” 刚大声骂完,她又小声:“绿梅,留给你的机会不多了,你快些抬起头来,我知道一定有人指使你,真正该死的是背后的人。” 绿梅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似的。 她抬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季清。 季清心下一震,很好! “绿梅,给你药的若是陆青微,你就对着我眨三下眼,若是老夫人,你就眨两下。” 绿梅呆呆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两个都不是? 季清迅速转动着脑瓜子,继续道: “若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就眨两下,若是……萧天烬身边的人,你就眨三下。” 绿梅有反应了,她眨巴着眼睛。 眨了两下。 季清瞬间会意! 她刚想要多问一些线索,老夫人已经开口: “季清……” 季清猛地转身:“母亲,孩儿心下又悲又痛,想多骂她几句。 骂完后,心里又不那么恨了。 毕竟是一条人命,孩儿想等萧郎回府后,听他的定夺。” 老夫人微微一怔。 想拖延时间? 若是萧天烬回来,他必定会采纳季清的意见。 说不定,还会审问绿梅,将这件事查个一清二楚。 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捻珠,不动声色给嬷嬷和兰芝递了个眼色。 “少将军每天那么忙,为皇上为社稷效力,哪有功夫管这些个后宅之事? 萧府现在,难道我都做不得主了么!” “既然你下不得手,只好由我这个老婆子来解决。” 话音刚落,兰芝和嬷嬷已经走到绿梅跟前。 两人二话没说,直接从怀里抽出一条白绫。 绕着绿梅的脖子缠了三圈。 “你们要干什么!” 季清瞪大眼睛,她们分明要当着自己的面,勒死绿梅! 第131章 七皇子摸他手 “少夫人还是回避一下,这里少不得血腥场面。” 季清冲上前,大叫一声:“慢着!” 老夫人给护卫们递了个眼色,他们直接拽起季清的两条胳膊往后退。 “住手!” 季清一边喊着一边挣扎。 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如此心急。 “你们这是已经心虚了么!” 老夫人冲着护卫道:“少夫人因丫鬟丧命,心下激动悲愤,快将她请回去,好生歇着。” 季清拼命要挣脱护卫的桎梏。 护卫听着老夫人的吩咐,对着季清的后脖颈砍了个手刀。 顿时,季清整个身体瘫软下去。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听到苏六的叫喊:“大胆!少将军在此,何人敢造次……” 季清醒来时,萧天烬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咳了一声:“来杯水。” 萧天烬这才转过身,见她无恙,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命人立即为季清端来水。 季清觉得后脖子非常痛,整个脑袋也酸胀得要命。 她揉着太阳穴,问萧天烬: “绿梅呢?” 萧天烬沉沉地打量着她。 姐姐同弟弟真是像,每次遇到危险,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都先是确认别人的安危。 他淡淡说道:“绿梅那丫鬟,大概是被吓傻了,整个人痴痴呆呆,言语不详。” 季清愣住,没想到,居然变成这样。 “那她人呢?” 有没有被赐死? 如果赐死了,背后主谋要怎么揭发,她还怎么为喜雨报仇! 萧天烬看了她一眼,继续道: “下人谋害主子,不论如何,赐死是少不了。 她既已疯,也算是她的报应。 你有心为她争取时间,想你自有原因。 死罪免了她,但活罪难逃。 我命下人赏了她三十大板,脱去奴籍,贬为贱籍。 将她赶出府外,由其自生自灭。” “伤你的护卫,也已经全部处置。” 季清微张着嘴,心中震惊。 自己在萧天烬赶到前,便昏了过去。 当时在场之人,都是老夫人的爪牙。 可以想象,当时萧天烬听到的话,多半是曲解是非之言。 令她没想到,萧天烬一句话没听她言说,便已猜出八分。 且他雷厉风行,直接快刀斩乱麻。 季清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喜雨已经离她而去,她却不能亲手为其报仇。 心里憋屈的慌。 “过两天,我在府上挑几个丫鬟给你,你选两个。” 听了萧天烬这话,季清抬眼,摇着头: “府上的人我不想要。” 她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过分。 可府上的人,她现如今是一个都不相信。 “那便等喜雨的后事安顿好后,我让苏六陪你去城里找牙婆子,寻几个你看得顺眼的奴婢。” 季清讶然。 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萧天烬一直在迁就着她。 刚才她醒过来时,见着萧天烬面上放松几分,便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季清偷偷瞟了几眼萧天烬刚毅英俊的脸。 心里更多出几分好感。 同时感慨:若他是个正常男人便更好了! 萧天烬一直心系着季白。 他见季清已经恢复正常,瞧着身体也无大碍,想着这下不负季白所托。 虽说喜雨伺候过季白,可萧天烬对她没什么感情。 他是个上过战场的将军,生死离别对他来说是常事。 萧天烬心里牵挂着季白,急着想走。 他匆匆命丁七和陈九护着季清左右。 他自己则同苏六,再去京都寻找能救季白的解药。 “季白!” 慕容摘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季白这两日身体不大好。 似乎还晕过两回。 他匆匆赶到季府,瞧着确实瘦了一圈的季白,心疼不已。 “我带了支上好的百年山参,等会你让下人快些熬了汤来喝。” 慕容摘星俨然将这里当成自己家。 他见季白躺在床上,脸色憔悴,身子娇弱,便卷起袖子亲自来! “你家厨房在哪,我去找个陶罐去。” 季白被他逗乐了,嘴角翘得老高,连忙摆手想拦住他: “你可别折煞小民了,七皇子,小民可万万不敢劳你大驾。” 慕容摘星脸色微变,凑过去,拍了拍季白: “说过多少次了,私下里可别叫我什么皇子!” “现在咱们两就是好兄弟,你生着病,我去给你熬药有什么不对。” 他说得认真,令季白心里感动。 好兄弟没白交。 比萧景之那个就会坑他的家伙好多了。 “真的不用,大夫特意嘱咐过,我不能食用大补之物。” 他身体现在内里虚,外弱里空,若是用人参猛然大补,只会适得其反。 补不好,说不定一命直接呜呼! 慕容摘星默默将山参放下,坐到床边,颇为懊恼道: “都怪我,没打听清楚就乱拿来,差点害了你。” 季白瞧着他自责的样子,哭笑不得。 “七皇子,我这不是没吃么!你有这份心,我心里感激得很,再说不知者无罪,你不必这样,会令我羞愧。” 慕容摘星眉眼一挑,眼里闪着喜悦的光。 “真的?” 他一下子心情就好起来。 季白感激他,令他浑身毛孔都无比舒展。 慕容摘星悄摸着凑近季白,屁股往他坐的地方挪了挪。 他鼓起勇气,伸手握住季白。 “你可别这样说,弄得太见外,在这里没有什么皇子臣子,只有好兄弟你同我。” 季白被他突如其来的握手,惊了一下! 慕容摘星这般与他皮肤接触,他心里非常别扭。 感觉怪怪的。 他与萧景之还有慕容摘星,平时嘻嘻哈哈,结伴游玩。 闹归闹,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握着手。 显得有一丝怪异的暧昧。 季白仔细回想了下。 以往,他同慕容摘星,并没有这样的接触。 他又在脑海里幻想了下,若是萧景之这般握着他的手,对着他说这些话,他会如何? 季白觉的,他应该会当场赏萧景之一个嘴巴子! 打得他火冒金星,原地转圈。 可慕容摘星是皇子。 自己可不敢打他。 季白不动声色想将手给缩回来。 奈何,慕容摘星竟然用力地捏了捏他手指,还摸了一把他的手背。 季白一身恶寒。 后背忍不住汗毛倒竖! 他悄悄使了力,动了动胳膊。 没想到! 慕容摘星居然直接一个用劲,接着他手顺势往自己怀里送。 第132章 萧天烬对上七皇子 季白病中脸色苍白。 他倚躺在床头垫子上,柔弱无骨,像滩水似的。 看起来浑身虚弱无力。 平时饱满又水润的嘴唇,此时发干十分缺水。 紧俏的下巴和瘦削的轮廓,飘落着几缕凌乱的青丝。 苍白的脸,光洁的脖子,和乌黑发丝相映。 有种格外的破碎感。 他低垂着眼眸,漆黑又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着。 微薄的肩膀,偶尔因为说话或是轻笑耸动。 就是这般病弱神态,令他有种破碎和柔弱的怜感。 慕容摘星越看,心里越蠢蠢欲动。 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伸手握住季白的手。 内心激动下,慕容摘星又顺势将他拉入自己怀中。 温软的身体,被他拥着。 虽隔着衣物,仍让他心境激动。 此时的七皇子,感觉这两日来一直空洞的灵魂,一下子被填满。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几日浑身都不得劲。 原来是心脏处一直牵挂着眼前这个人。 慕容摘星将怀里人收紧。 说不出来的满满的幸福,要溢出来。 胸腔处全是温柔与满足。 他闭上眼,嘴巴翘起老高,享受着这梦中一直幻想的时刻。 “七皇子。” 季白眼神闪过一抹惊慌,抬手挣开他怀抱。 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七皇子为何要突然对他动手动脚? 季白心下莫名地感觉到奇怪。 他没有细想,抬眼正视着慕容摘星: “七皇子,你是君,君臣之礼可不能逾越。” 顿了下,他又补充: “七皇子,现在你不在宫里,在外面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说不定都被人盯着。” 慕容摘星见他担心自己。 刚刚失落的心,又缓缓愉悦起来。 “放心,我在宫里头,没人管得了我。” “有你这个好兄弟担心,我定铭记于心!” 季白扯着一抹无奈的笑。 他瞧着七皇子那灼热的视线,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 想了想,说道:“聊了这么多话,我身子有些乏累,想休息一会儿。” “今天谢谢你从宫里头跑出来。这会儿,七皇子你也该回去了。” 季白想要送客。 慕容摘星像听不懂他说的话似的,摇头拍了拍自己肩膀: “我才出来多会就回去,不着急。 你若是累了正好可以靠在我肩膀休息一会,来……” 季白见他面色坦然,说话时的情绪也坦坦荡荡。 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误会摘星了? 季白盯着他。 心想,自己因为萧天烬的缘故,以为慕容摘星也对他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肖想。 莫非自己猜错了,犯了臆想症? 可是那种目光,他在萧天烬的身上也见到过! 季白放缓态度,用平时与慕容摘星说话的语气道: “摘星,我现在浑身疲惫得很,想躺下来舒服地睡一会。” 季白说完,便垂着眸,抬手揉揉眉眼。 装作一身疲惫的样子。 他没看到七皇子注视他的目光里,悄然闪过一丝暧昧和炙热。 慕容摘星安静地端详着季白。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见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累,便说道: “你好好躺下,反正我现在也无事,正好可以守着你一会。” 季白无语。 这样盯着他,他哪里还能睡着! “有人坐在这,我睡不着。” “连大夫都说,我现在需要静养。” 慕容摘星可不愿意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 趁着季白现在身子生病,他可以有理由多待一会。 他感觉自己今天可以同季白更进一步。 “那我坐得远一些,你就当我不存在。” 慕容摘星嘻嘻笑着起身,隔着几步,坐在矮脚凳上。 他搬着凳子,面向季白。 笑吟吟地望着他,双眸发亮。 “这……” 季白暗自叹了口气。 他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吱呀……” 门被人推开,一只脚先迈了进来。 屋里两人同时抬头望过去。 见到那来人,季白听到心下咯噔一声! 竟然是萧天烬。 他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莫不是,有什么事过来通知他,难道姐姐…… 季白不敢往下想,眼神中闪过一抹紧张。 姐姐可千万别出事! 萧天烬一进屋,见到一脸笑意如沐春风似的七皇子,不知怎的,立刻升起一股警惕。 “臣见过七皇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要行大礼。 被慕容摘星出声阻止。 “嘘,萧将军,这是在外头,不必来宫里那一套。” 慕容摘星摆了下手,却抬眼对着季白笑了笑。 萧天烬目光如炬,在他和季白间,来回巡视一圈。 最后将视线定在季白身上。 他沉沉的目光,仿佛要将季白烧出两个洞。 七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看这屋里的气氛,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特别是七皇子身上,有股微妙的情绪。 还有他的那双眼眸,透露出来的信息他有些熟悉了。 “七皇子为何会在此处?” 慕容摘星嘿嘿一笑:“萧将军你真是好忘事,之前你带着少夫人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同你的妻弟,可是很要好的朋友。” 萧天烬想起来。 确实,七皇子说过这话。 季白在床上,连忙解释: “七皇子挂念我的身体,从宫里头带着山参来看望我,只可惜我现在不可乱补,倒拂了他的好意。” 萧天烬心下放松许多。 慕容摘得却有些不解。 他心下奇怪,瞧着萧天烬不敲门就进来,似乎对这里轻车熟路一般。 就像…… 就像进自己家,进自己房间似的。 而且,季白为何神色略显紧张? 他这么畏惧萧天烬么……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旋,令他十分不舒服。 按理说,他可比萧天烬更早认识季白。 就算季白现在和萧天烬是亲戚关系,凭什么要比他关系好像更近一步。 慕容摘星心里酸酸的,他看向萧天烬: “对了,萧将军你怎么会来?” “臣之前受季白嘱托,出去办事,现在过来回复他一声。” 萧天烬感觉到七皇子表情有些变化,眼神里仿佛装满羡慕嫉妒和委屈。 他眸子更加深沉。 七皇子同季白的关系,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 萧天烬瞧了季白一眼,又瞧着慕容摘星。 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 发现季白的眼神有些躲闪。 似乎心虚一般。 萧天烬默默握紧拳头,克制着内心的翻涌。 他再次抬头,冷冷地看着季白,本想给他一点警示。 却瞧出他眼里的急色。 那份刚冒出来的生气,立马消散,化成一滩柔情。 萧天烬稍做沉思,斗胆对着七皇子抱拳道: “七皇子,臣有家事同季白商量,还请七皇子移步……” 慕容摘星略带惊讶。 萧天烬这是要让他出去! 第133章 我想回萧府 慕容摘星还是第一次,在同一天,被两个人开口“请”出去。 他心里实在不爽。 可萧天烬说是家事。 确实,季白算起来是他半个家人。 慕容摘星无话可辩,只好不情愿地起身。 “那我就先回避一下。” 他可不想现在就回皇宫,他去外面候着。 身为季白的好友,他得留在这儿,还有好多话没同季白好好说。 七皇子刚出去,季白就急着问萧天烬: “姐姐还好吗?” “她在府里一切安好,我已经命丁七和陈九好好看护着她。” “喜雨,我也会好好安葬她。” “你们主仆一场,若是你想去送她,我也会安排。” 季白心里难过悲痛。 至今有些恍惚,像是做梦般,没想到一些日子不见,喜雨就这样没了。 同时,他心下又带着一丝感激。 “萧天烬,我有一事想求你。” 猛然听到季白这句话,再瞧着他真诚恳切的脸,萧天烬心下有一丝窃喜。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 萧天烬阴沉着脸,抬起下巴,面上尽显冷漠与薄情。 反问季白:“求我?” 他微眯了下眼眸,轻哼一声: “你是想说,让我好好保护你姐姐?” “不。” 季白很快否定。 他抿了抿嘴,像是有些难为情,迟疑片刻道: “我想,请求你,同姐姐搬出萧府,重新建立府邸。” 萧天烬眉头一挑。 他环起胳膊抱在胸前,轻笑一声。 “建立府邸是有要求的。” “我知道,可是所谓的要求不就是人制定的? 既然是人为制定,那规矩也跳不出人情伦理。 官老爷审案子还有法外开恩。 姐姐现在在府里不安全,我心里不安。 还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你能做到。” 萧天烬眸光震动。 眼里射出发寒星,似有精光,一闪而逝。 认真盯着季白,萧天烬目光犀利,仿佛盯着一件快入口的猎物。 季白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更是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咄咄逼人带着探究的神色,上下打量着自己。 许久,也未听到萧天烬说话。 季白的心慢慢沉下去。 是自己太过于急切,他希望七皇子别逾越,自己又何尝不是。 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吩咐萧天烬做事? 屋里的僵持和沉寂,令季白窒息又尴尬。 面对慕容摘星时,他坦然又顺其自然。 面对萧天烬时,他紧张又羞赧。 季白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瞬间对视上萧天烬的目光。 萧天烬正盯着他,深邃的眸子里,像是璀璨夜空,又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就在他要开口准备说些什么时,萧天烬动了动嘴: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说得好像自建府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你说你相信我能做到。 你凭什么相信我能做到?” 说完,他加重了语气,继续道: “你姐姐如今在萧府里头,有我保护着,不会有危险。” “倒是你自己,如今中毒,身体本来就吃不消,受不住那么多思虑。 你有功夫替别人担心,还是先养好自己身体。” 别等我拿到解药后,你人却已经不行。 最后这句话,萧天烬没有说出来。 季白欲言又止。 萧天烬说得有道理。 可惜,他不知道,最安全的地方,有时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 相信的人,也可能是最会想你死的人。 季白思索再三,事关姐姐安危。 他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相信萧天烬,将他中毒的真相说出来。 思索再三,他想试探一下萧天烬的态度: “有些时候防不胜防,对你下手的人有可能是你相信的人。 就像我在萧府里会中毒,之前你不也是保护着我的安危,可惜仍旧防不了身边人。” 萧天烬面上一寒,眼神眯起: “身边人?你是说,你中毒是府上人动的手脚。” 说完,他自语道:“之前陷害你的两个婆子,已经被押进牢判了刑。 后面那个叫玉红的丫鬟也被赶出府。 现在,毒害喜雨的绿梅,已经疯掉。 或许,给你下毒的人,便是她……” 季白捏了捏眉心,无奈地摇头: “这些都是下人,我不信她们背后没人指使,就敢对主子做出这种事。” 萧天烬沉默片刻后,淡淡道: “对于你中毒的事,我会留心,解药我也会好好去寻找。” 萧府。 “跪下!” 老夫人眉眼凌厉,一脸威严,目露凶光,直直盯着兰芝。 兰芝心里急跳两下,扑腾跪倒在老夫人面前。 “请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手里转着捻珠,一脸失望。 “你竟然自作主张,将毒药拿给绿梅!” “愚蠢,谁让你这么鲁莽的!” 兰芝苦着脸,辩解道:“老夫人,奴婢这回是心里着急。 看着少夫人的气色越来越好,完全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前段时间,还听到她偶尔气闷,呕吐,有嗜睡的情况。 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精神气越来越好。 奴婢想替老夫人分忧,便壮着胆子,擅自作主了一回……” 老夫人将捻珠团作一团,往案桌上一拍! “糊涂!” “你平时的机灵劲哪里去了,居然去做这样冒险的事! 萧老夫人,最讨厌下人自作主张,乱她计划。 对季清用毒之计,是温水煮青蛙,水到渠成。 她都算好时机,等季清毒发时,恰巧那会萧天烬应该也被派去南疆巡查。 府上没了萧天烬,季清突然暴毙,她立刻就命人将季清火化。 再将那两件物什,陪着季清一起化成灰碳。 任谁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现在兰芝弄巧成拙,必定令季清疑心。 再瞧今日萧天烬维护季清的模样。 她知道两人虽然表面闹别扭,但这个儿子的心,还是向着他夫人! “老夫人,本来这事是万无一失的,可谁知道,那个喜雨非要出来当替死鬼!” 老夫人紧皱着眉眼,不想在此事上浪费口舌。 她非常严厉地对兰芝说: “这件事先记着,以后再跟你算账!” 现在是多事之秋,若是此刻就罚兰芝,季清说不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季白眼看着萧天烬,对他的提示置若罔闻。 他猜测,萧天烬是相信萧老夫人还有陆青微的。 不然凭他的聪明,怎么不可能想到背后的深意。 他心里非常失望。 萧天烬是不愿意去想,还是根本就不想去相信。 今天是喜雨,下个会不会就是姐姐! 她才刚进萧府,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季白心说早知如此,当初,他便使法子让萧天烬休了他罢了! 姐姐也不至于还要去萧府,受这等罪。 无端端地成了朝不保夕的便宜夫人! 萧天烬见他轻蹙着眉眼,一脸复杂。 想多陪他一会,又怕他思虑过重,让身体更加负担。 “季白,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府里一切有我,我保证你姐姐不会有事。” 说完,他便准备告辞。 “萧天烬……” 见他要走,季白捏紧自己的袖口。 萧天烬转身,见他欲言又止,便站在原处。 给他时间,静等着他。 “萧天烬,我想回萧府……” “我恐怕没多少时日了,惦念着府里头的那片桃林,如今它们应该结果成熟了。” 第134章 你当初说的话还算数么 萧天烬沉沉的目光,望着季白。 听到刚才季白那句“我想回萧府”,萧天烬的心脏仿佛变成了滚烫的开水,不停地咕嘟翻涌沸腾。 滚烫的热流,澎湃激荡,席卷向全身。 心跳如雷轰动,眼眸里的光,白亮如闪电。 他差一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肌肉跳动。 也差一点没抑制住急促的呼吸。 季白愿意回萧府! 这是今天,不,这是他活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令人激动的话语。 萧天烬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与兴奋。 面上无波,抽搐着嘴角,平静地说道: “你想回萧府?” “萧府是客栈么,是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 季白脸色苍白,嘴唇张了张。 萧天烬说得没错。 如今,他有什么资格又用什么身份,回去萧府。 他面上变得局促,嘴巴嗫嚅着,想说什么喉咙又发不出声音。 也不敢对上萧天烬的目光。 可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姐姐! 萧天烬见他双眸发红,面带愧色。 一下子有了负罪感! 刚才季白说想回府里,他答应就好了,故作什么深沉和别扭。 萧天烬一时哭笑不得。 觉得自己怎么变成这样,话不由己,可笑中又带着可悲。 他捏着手指,眸色中闪过一抹自责。 瞧着季白可怜样,他又心疼。 萧天烬暗自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为何又忽然想回萧府。” 季白眸色微动,喃喃说道:“喜雨死了,姐姐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 萧府里危险重重,我实在放心不下她。” 萧天烬刚才兴奋雀跃的心情,缓缓稀释了一半。 他微翘着的嘴角立马回落,心里不是滋味。 他以为季白终于想起他的好,终于念起他们之间的情。 却原来,人家自始至终没将他放心上。 人家心里重要的一直是姐姐。 “我说过,萧府里有我,你姐姐会很安全。” 萧天烬不明白季白为何总是说,府里危险重重。 还是说,这只是他的借口? 季白抬起袖子,沾了沾晶莹的眼角。 可怜巴巴地望向萧天烬: “你以前说,从外面移栽了特别好吃的桃子,等熟了的时候我可以吃个够。” “那你说的话,还做数么?” 季白声音有些哑,语气轻柔中带着一丝委屈。 “萧天烬,以前的事,我想翻篇。” 他的神情平淡,可眼里的泪花一直在打着转。 季白吸着鼻子,脸上凄然,双手抱着膝盖。 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萧天烬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不管季白用什么理由,不管他真实想法如何。 只要他能回到萧府,能回到自己身边。 其他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一切可以慢慢来。 季白等了他许久,才听到他说: “这件事我回去考虑。 你现在先顾着身体,解毒药按时吃。 至于你的解药,我会想办法。” 萧天烬说完,深深看了季白一眼,随即利落转身,翩然而去。 季白坐在床上,放开环抱着的手。 他安静地望着萧天烬的身影。 刚才还委屈巴巴的脸,楚楚可怜的眼神,立刻变得淡薄冷漠。 “咳……” 他掩着嘴角,轻咳一声。 慕容摘星施施然走进来。 他一边盯着萧天烬的后背,一边小声嘀咕。 “这萧天烬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眉眼含笑的,跟捡到宝一样。” 进屋后,他大喇喇地往床边一坐,问季白: “你们聊什么,聊那么久!” “我在外面腿都站累了。” 说着,他敲敲腿,很是不满。 季白轻笑一声:“说了一些姐姐的事。” 他倚躺在床边,打了个哈欠,揉揉眉心,有气无力道: “说了那么多的话,好累。摘星,我真地要休息,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慕容摘星见他确实一脸疲乏,不免心疼。 “好好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下回我给你带好吃的,宫里马上会进贡蟠桃,下次给你带些来。” 说完,他起身扶着季白躺下。 贴心地将他被子盖好,又千叮咛万嘱咐: “好好喝药,好好休息。以后萧天烬再来,长话短说。” “他明知道你有病在身,还在这耽搁那么久。” “也不怪,他是个将军,整天和一群糙汉子一块。 时常在战场杀来杀去,哪有那细心,哪知道心疼人。” 季白没有说话。 他这次没再回复慕容摘星,而是直接盖上被子闭上眼。 发出均匀呼吸声。 慕容摘星自顾自说了半天,发现季白都睡下了。 他心里失落。 也知道出宫太久不好。 他又多瞧了季白几眼,才恋恋不舍离开。 萧天烬一回到府里。 便让苏六带季清来自己书房。 他默默坐在太师椅上,思索着该如何同季清开口。 第135章 让季清搬出府外 季清一进书房,就对萧天烬行了个大礼。 “谢谢你给了喜雨一个体面。” 萧天烬命人将喜雨好生安葬,先是让下人帮她更衣梳发,换上寿衣。 还给她安置了个棺椁。 又让府上的护卫抬棺,吹吹打打,下葬填土。 对于一个为奴为婢的下人来说,如此做法,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待遇。 季清从心里对萧天烬感激。 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看向他的目光,除了感恩还多了两分深情。 萧天烬淡漠地注视着她,内心无波澜。 他决定直接开口。 季清是个聪明人,至少比季白通透。 “坐。” 他受了季清的礼,平静地承了她的感激,无二话。 利落干脆地对她开口,斟酌着如何说服她离开萧府。 季清知道他不会无缘故喊自己过来。 于是静等着他说事。 片刻后,萧天烬面无表情,开口说道: “喜雨的死,还请你节哀。 你刚来府里没多久发生这样的事,我深感抱歉。” “京都东郊有处二层小院,是我的私产。 明日我会命人将那里洒扫干净,派个护卫和两个婢子过去。” 季清面色疑惑。 萧天烬对她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 萧天烬抬眼,目光沉沉,注视着季清: “等东西全都备置好,你便可以到那里住下。” 季清听到这话,震惊了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堂堂少将军夫人,要让她搬出到府外住,这不等于告诉别人,两人不和? 爹娘知道了岂不是担心死! 萧天烬喊她来,居然是因为这事。 她又不是外室,任什么要让她搬出府? “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让我搬到府外,难道,你觉得我要找陆青微讨公道是无理取闹!” 季清眉眼微竖,立刻起身。 她内心腾地升起一团火,刚才她还在心里感激,眼下,她真想拍桌子骂他。 升起来的那几分好感,一下子清零。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夫人的意思?” 季清质问着。 她不傻,也不是看不出来,老夫人和陆青微对她颇有微词。 特别是陆青微。 言语里对她充满嘲讽和挑刺。 若不是自己强硬,对方怕是要天天想着法子找她麻烦。 萧天烬看出来,季清生气了。 他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府里最近不太平,你在府里不安全。” “喜雨的事,让我很担忧。” “若是还有别人对你图谋不轨,我怕到时候……” 无法向季白交待。 “让你出府暂时外住一段时间,除了对你的安全考虑,还有,我想肃清一下府里的下人。” 季清心下稍稍得了些安慰,又坐回来。 她轻叹口气,摇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让我搬出去,完全是多此一举。” 听到萧天烬要肃清府里的下人,她内心冷哼。 主子不好好改造,惩罚下人有何用? 处理了一批下人,难道后面就没了! 再说,她还想待在府里,要替喜雨报仇。 萧天烬垂眸,盯着桌面,思索一会道: “你在府里不安全,若是别人想害你,总会有方法,你在明处,害你的人在暗处,防不胜防。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担心你的家人考虑。” “你先回去,好好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日后,我会派人将你送过去。” 萧天烬一开始的语气,好似商量。 现在完全就是吩咐,只是通知她一声。 季清撅起嘴,有些不服气,怎么这个萧天烬说着说着,开始专横霸道起来。 完全不听取她的意见了? 她又站起来,双手撑着桌边:“我还没同意,你这是在命令我?” 萧天烬一脸无波,淡淡道:“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你执行便可。” 季清被气笑了。 她还未反驳,就听萧天烬漫不经心开口: “出嫁从夫,你进了萧府的门,就该如此做。” 季清瞪着眼睛,她现在觉得萧天烬着实可恶! 萧天烬说的话没有错,可季清心里憋屈。 她幻想的成婚后生活不是这样。 她以为的婚后,是一夫一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就算不是始于初见,也可以止于终老。 没想到眼前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逃不脱那些权公贵族世家之常礼。 说不定,这家伙以后也会是一妻多妾。 “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季清眉眼失落,喃喃自语。 一开始的美好初见,这时成了泡沫。 她知道,就算自己据理力争…… 不,她没有理。 季清微微一笑,翻了个白眼:“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让我去我就去。 反正在这府里,也没几个看得顺眼的人。 更何况,你这个家伙……” 中看不中用! 季清话没说完,冷哼一声,甩了袖子扭头便走。 这里不留她罢了。 她去东郊一个人过自由日子去。 以前也不是没有一个人过…… 季清委屈。 以前她一个人在密室里,过了两三个月,不也好好的。 不过,那个时候有长巳陪着她。 想到长巳,她又记起来长巳绑着她,还点了她哑穴的事。 季清一边走,一边恨恨地说: “没一个好东西!” 萧天烬等季清离开,起身背负着双手。 他喊了苏六过来,吩咐他找几个人,立刻去把东郊的房子打扫干净。 “东郊房子?” 苏六奇怪:“那儿离京都有些远啊。” 怎么想起来打扫那儿的房子。 是谁要过去住么。 说是东郊,其实离着京都有三十里地! 萧天烬转眸盯了他一眼,苏六立马点头应是:“是属下多嘴了,立刻去办!” 苏六应下后一秒都不敢多待,随即离开。 萧天烬无奈轻笑:“远点好。” 离萧府越远,越好。 离得近了,他怎么好把季白接回来,对季白下手! 第136章 出府时是季清,回府时是季白 陆青微这两日因着绿梅生事被牵连,满肚子怨愤。 绿梅对少夫人还有喜雨下毒的事情,她这回确实压根不知情。 季清认为她是指使者,还要拿她是问! 弄得她这两日躲在屋内,央求老夫人加派几个护卫守着。 “真是笨死了!” 陆青微捏着帕子,生着气,恨恨地揪着。 这个绿梅,平日里没什么用,就会说些混话。 好不容易能做件事,居然还失败了! 真正要死的人没死。 就死了个丫鬟! 就是因为这事,季清几次三番来她门前嚷嚷,幸好屋外有护卫守着。 她平时倒不怕季清。 可季清现在死了个贴身奴婢,发起火来那气势有些吓人,谁知道她一气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来。 陆青微站起身,推开门望了望屋外的阳光。 这两日闷在屋里头,闲得发慌。 她问门前的护卫:“昨天少夫人可来过?” 护卫答:“没有。” “今天呢?” “也没有。” 陆青微纳闷:“奇怪,这两日都没来……” 怪不得昨天和今天都静悄悄的。 怕是她知道来了也无济于事,所以放弃了。 陆青微心下稍稍高兴些。 她迈开步子,跨出房门,屋外的光照在身上,轻风拂面,一下子全身都舒服起来! 陆青微环顾四周,来回看了几圈。 她不太放心,仔细瞧了好几回,确实没见到季清的身影。 “少夫人这两日有事在忙?” 护卫听她这么问,迟疑片刻说道: “据说少夫人正准备要回季府一趟。” 回季府? 好端端的回娘家去做什么。 陆青微捏着帕子,想了一会,以为她是在这府里害怕了,所以回娘家避避一段时日。 “她自己回去?” 护卫摇头:“听下人说,少将军陪她一起回去。” 陆青微转了转眼珠。 萧天烬陪季清一块回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看来两人是要回季府省亲,当天去当天回。 “呵,回去省个亲而已,有什么要忙活的!” 季清没有再过来闹,应该是大表哥出面劝慰住了。 陆青微抿着嘴唇,仔细想了想。 她得去找姑母好好聊聊。 季白这两日在萧府,天天按时吃药。 虽然不能治本,也能缓解身上的不适。 嗜睡的时间,不像之前那般长久。 偶尔也会呕吐,次数减少许多,且气色好了一些。 他知道,萧天烬做事一向快速利落。 自己跟他说回府的事,相信他必定很快想法子办好。 算算差不多就在这两日,他便能回萧府。 姐姐肯定是不能回家来,太容易引起议论与怀疑。 思来想去,他觉着萧天烬应该会将姐姐,安置在一处非常安全的地方。 季白思索,等自己在萧府办完想办的事后。 再让萧天烬将姐姐接回去。 果然昨晚上,萧天烬派苏六过来知会他一声。 萧天烬对姐姐的安置,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苏六走之前,告诉他明日午时后便过来接他…… 想到这,季白下了床。 走到屋外喊了一声满山。 满山没想到少爷这么快又醒了,担心地看着他脸色: “少爷,你刚才不是睡下了么,这么快醒了?” “没睡着,我娘在哪,我有事找她。” 满山一听,连忙道:“少爷你到屋里坐下,现在你是病人,可不能再累着,我去请老夫人过来。” 季夫人很快被满山带过来。 她甩着衣袖,风风火火地快步走来,刚见着季白的面就喊上了: “儿子,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快给为娘说。” 季白抿嘴一笑,一副轻松欢乐的模样: “娘,我找你来和你说个事。” “我可能要离家一段时日。” 季老夫人脸色一变,眼神闪着焦急:“你要去哪?” 季白呵呵笑道,双手安抚住季夫人: “前两日,我那好友和萧将军不是来看望我么。 他们带来个好消息,说是已经找到解药的下落。 只是路途有些远……” 季白还未说完,季夫人急着接话: “路远怕什么,只要能治你的病,再远的路也不怕,花多少银子也没问题,那解药在哪,有的话快些买回来。” “娘你别急,那药不好往这带。 说是离京都太远,在大北方,那里气候比咱们这里冷许多。 带过来的话,那雪蜜一旦温度高化开,药效会变弱。” 季夫人听了有些着急:“那要怎么办才好,有冰块裹着也不行?” “路途太远,得需要多少冰块?再说怎么放置冰块又是个难题。” 季白说到这,眉眼一挑,装作高兴道: “索性朋友决定,让我准备好盘缠和干粮,带着我一起北上。” “等我吃了解药,身上的病完全好了再回来。” 季夫人微张着嘴,一听到季白说要远离家,担心他路上辛苦,心里很是不舍。 她面上十分难过:“儿子啊,你姐姐……自成婚那天起,我便再没见到她的面。 后来知道她回来,我心里高兴又难过。 她到现在也没回家来,亲自给我报一声平安。 我这当娘的心里实在是难受! 如今你又要离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来……” 季夫人泪眼婆娑,一儿一女,这对双生子,当真是受尽太多苦楚。 “娘,别难过,这是好事。” “等我身子好了,我就在娘身边,好好服侍你再也不离开。” 季夫人拍了拍他的手,点点头。 “等你病好了,回来后,娘就着人帮你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你也该成家了。” 季白微微一愣,而后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上来个什么滋味。 当初,他也是满腹期望,盼望身边有位红粉佳人。 期望着自己能够金玉良缘,娶得一情之独钟。 如今…… 世人万千,恐怕再难遇到。 执念不放,再难心动。 他暗暗叹息一声,面上笑着对季夫人说: “知道了,娘,一切等我回来。” 季夫人忧心忡忡:“什么时候走?” 季白浅笑着:“明天午时六刻,放心,我会万分小心保重。” 萧天烬亲自驾着马车,将季清带到东郊。 季清没想到,他说的东郊房子,居然离萧府那么远! “这也太远了,萧天烬,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季清心里不舒服。 她总感觉,萧天烬这样做,没怀好意! 萧天烬不说话,只吩咐两个丫鬟好好伺候少夫人,并让两名护卫好生看守这里。 离开前,他对季清说:“这里配备的东西一应俱全,平时采买吃食和其他东西,会有专门的人送上门。” “你在这静养一段时间。 等府里的一切安顿好后,我会来接你。” 季清撅着嘴,生气地看着他。 萧天烬当没看见。 临走时,他特意嘱咐护卫:“平时将少夫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许随便放她出门。” “是。” 萧天烬心里念着季白。 他驾着马车,直接转头往季府去。 萧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今日,是陪同少夫人回季府省亲。 现在看看时辰,差不多就是他用完午膳,该和少夫人回府。 没人会注意到,出府时是季清。 回府时,是季白。 第137章 今晚搬来我房间吧 快到季府时,萧天烬下了马车。 他吩咐马车夫,务必要将季府的小公子,安生地接到马车上。 萧天烬知道自己不能出现在季府,甚至连附近也要注意。 忐忑不安中,他看着马车缓缓走来。 萧天烬眉眼跳动,双手不禁攥紧又松开。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季白居然会主动向他提出要回萧府。 直到他掀起帘子进了马车,看到眉眼疏朗,面如润玉的想念之人,那种如梦般的虚幻,才有了真实感触。 季白懒懒地靠在车厢内,眉眼低垂,一脸祥和。 马车门响起动静,他坐在原处,眼眸未动。 没去看进入马车之人。 即使萧天烬坐到他身边,他依旧保持原样。 未有半分波澜。 马车内谁也未言语,萧天烬指尖微抬了抬,想去抓握季白的手。 思量片刻后,他觉得不着急,来日方长。 马车缓缓驶动,车内静谧无声。 唯有车轮前进发出的吱呀声,还有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萧天烬平静了一会,没忍住抬眼瞥向身边人。 季白将自己收拾的一个小包裹放在一边。 他神态悠闲,带着几分慵懒,看起来非常放松。 嘴角微翘,整个脸部轮廓柔和许多。 因着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不慢,季白的身体,随着马车行进颠簸,肩膀微微抖动。 萧天烬感觉季白应该是心情不错。 这般想着,他自己心情也莫名愉悦起来。 季白忽地说出一句话来: “这马车内的帐缦换过了?” 萧天烬点点头,不止帐缦换了,车里的绒毯也换了。 还撤下了原先的小案桌,加了几个软垫。 整个车内没有过多的装饰。 空间比之前更加简洁实用。 “之前的是丝绸,现在用的是轻风纱。” “天气慢慢变热,换成现在薄纱,会凉快些。” 季白掀起眼皮,瞟向萧天烬。 萧天烬此时也正看向他。 目光相视,两两相对。 季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萧天烬平静的心,犹如一汪湖水,被投入一颗石头,涟漪圈圈荡漾开。 当啷。 车轮好像碾压到石块,马车颠簸了一下。 季白半身摇晃,向旁边倾斜。 一只大手揽过他肩膀,将他拉往反方向。 整个人被萧天烬拥入怀中。 季白鼻尖触碰到硬挺的胸膛,触碰到久违的温意。 他就这样,依偎在萧天烬怀中,半分未动。 由着萧天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缓缓往下移,最后环住他腰身。 季白半边脸,贴在萧天烬怀中。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他半闭上眼。 片刻后,季白慢慢抬起一只胳膊,搂住萧天烬。 明显感觉到搂着的人,浑身一滞。 季白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的光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似乎还有某种阴谋的意味陷在其中。 他轻轻地摸了下萧天烬的腰身,指尖移到腰带上。 季白缓缓抬头,扬着下巴,双眼清澈明亮: “回到府里以后,你还是搬回来。”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知道的,我现在身体不大好,晚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没个管事的在旁边。” “有你在,我会安心许多。” 最后一句话,季白说得温柔款款,眸中带着期待。 萧天烬低头,看着他的目光,盯着他瞳孔中映着的自己。 喉咙不由自主滚动。 “不好。” 萧天烬淡淡地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 季白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 自己刚才表现得不好? 明明自己都装得很温柔很努力地展现温情,萧天烬怎么不吃他这一套! 看着季白微愣住的眼神,萧天烬眉眼一挑。 “回府后,你不用去原先的房间,搬到我现在住的屋里就好。” 季白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半是嗔怒半是撒娇似地瞟了萧天烬一眼,说了声: “好。” 语毕,季白低下头,得逞似地嘴角弯了一下,缓缓闭上眼。 萧天烬之前特意吩咐马车行驶慢一些。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怀中人,似乎又睡了过去。 他轻抚着季白的后背,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 到了萧府后,季白是被萧天烬裹起来,抱下马车的。 他彼时还未醒。 身上的衣物也没换回女子的装束。 萧天烬不想惊醒他,动作处处小心轻缓。 府里的下人们见了,纷纷惊讶。 少将军竟然亲自抱着少夫人,回他自己房间! 少夫人现在复宠了? “怪不得今天少将军命下人,又是往他房间搬梳妆台,又是搬贵妃榻的,原来是少夫人要住进去。” 几个下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小声议论着。 “少将军现在,一会子对少夫人冷淡,避而不见。 一会子对少夫人又无比照拂,满脸关心。” 其他人点点头,附和着: “说的是啊,少将军之前阴晴不定,今日看起来,好像高兴许多。” “听说少将军,命人给少夫人多做了好几件新衣裳。” “怕是因为少夫人之前的丫环死了,少将军为了安慰她?” “谁知道呢,不过少夫人如今身边没个贴身伺候的。 谁现在要是表现得出挑些,说不定摇身一变,就成了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了!” “那要是成了少夫人的丫环,月银也得涨。” “没出息的,就知道月银,除了银子,还有别的,布匹啊,物料,还有吃食,住的地儿,可都比现在好上几倍!” “你没见喜雨死了后,府上又是给换衣又是给棺椁,还吹吹打打风光下葬,唉,这可是哪个丫头也没如此待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人群里的一个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 她本是府里原先盯着季白的小丫头。 一直和绿梅接头。 如今绿梅被赶出府后,她没了赚外会的银钱,闲来无事每日做些杂活。 这会子见到少夫人,同少将军又复好,感情似乎比之前还深。 刚才听着下人们的言语,她眼珠一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贴近少夫人。 若是能得到少夫人的另眼相待,在她面前讨到巧。 说不定,就有机会成为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届时,她可不就摇身一变,成为这些下等人中的人上人? 第138章 我练了缩骨功 萧天烬将季白好生抱到床上后,将帐缦放下来。 他吩咐下人,将少夫人的衣物准备好。 “按照之前的尺寸多准备几套,另外,再拿些丝帕过来。” “让厨房准备些吃食,清淡一些。现在就做,等少夫人醒了后,端来房间。” “少夫人没醒来前,任何人不得进屋打扰他。” 吩咐完后,他又嘱咐苏六,守在门前。 做完这些后,萧天烬急匆匆赶往军营管理处。 这几天公务有些忙。 今天已经请了半天假,剩下的时间,他要加紧处理完,争取晚上早些回来。 晚上,他要好好同季白温存一番。 季白没深睡。 萧天烬走后,他便睁开了眼。 起身下床,季白一眼看到自己的包裹好好放在妆奁上。 他微微一笑,将包裹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床边的衣箱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新衣裳。 季白轻笑一声。 拿起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确实是他的尺寸。 季白还发现,萧天烬贴心地给他准备了系在脖子上的丝帕。 他撩起丝帕,端详一会。 不知想到什么,眉眼一挑。 季白打量了下房间里的布置,发现比之前多了些许的桌椅凳,还有圆桌画桌几案。 床上的枕头也摆放了两套。 看来萧天烬这次接他回来前,就已经决定,不再分房。 季白将头发解开,换好衣裳,系好丝帕。 他打开梳妆台抽屉,拿了蜜粉和胭脂出来。 对着铜镜,小心地往脸上涂抹一番后,拿出一支玉簪,随手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 打开门,门外守着的苏六转身对着他行了个礼: “少夫人,少将军命人准备了一些吃食,现在要端上来吗?” 季白摇头,“我想在府里走走。” 苏六迟疑,思索片刻,抬眼郑重地说: “少将军有令,少夫人最近少在府里走动,若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即可。” 季白微微一笑。 他已经料到萧天烬会这么做。 刚回萧府,萧天烬怕他露出马脚,自然不会让他在府里乱走动。 特别是府里之前出了下毒一事。 季白心中清楚,萧天烬目前还是很在乎他,这样便好。 接下来,他还有几件事要仰仗着萧天烬。 苏六见着他脾气甚好,一时有些奇怪。 眼前的少夫人,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 他没多想,静候着少夫人的吩咐。 “我本来想去见见老夫人,今日回季府,新得了一对墨玉烛台,我见着喜欢,便想送给老夫人。 既然少将军嘱咐,那便改日再送过去。” 季白说完,又对苏六道: “说些话,竟然有些饿了,过会让厨房把吃食送来。” “好。” 苏六转身正要离开去厨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扭头,仔细瞧着眼前的少夫人。 季白被他盯着,心里纳闷。 “怎么,我脸上有奇怪的地方?” 苏六摇摇头。 他刚才起身时,蓦然发现,少夫人竟然又长高了! 一开始时,他记得少夫人同他身高差不多。 后来那次,他发现少夫人矮了许多。 当时他还奇怪,以为自己看错。 现在,苏六目视着眼前人。 他发现少夫人,又同他差不多高了! “少夫人,你有练过什么奇异的功法吗?“ 他怀疑,少夫人会不会是什么奇能异士,不然她怎么说高就高,说矮就矮? 季白不明就理,笑着问:“这话怎么讲?” “之前少夫人同属下是差不多高,后来属下发现,少夫人你似乎变矮了一些。 现在,你看看,你同属下又是差不多高。” 原来是这样! 季白心里一下子就明白。 高的是自己,矮一些的是姐姐。 “没错,我之前遇到一位异士,他教了我缩骨功。” 季白睁着眼睛说胡话。 骗苏六不眨眼。 “自进萧府后,长时间没有练。这种功法,若是一直荒废,那骨头会变得不灵活。 所以这段日子,闲来无事,我就练了练。” 苏六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季白低下头,垂着眼眸,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件事,还望你替我保密。” “放心少夫人,属下不是多嘴的人。” 季白关上门,将包裹拿出来。 里面放着几个纸包,还有几个瓶罐。 这是他在季府就准备好的。 季白挑了下眉毛,眼角微微上扬。 将那些瓶罐拿到一起,又将纸包里的粉末,轻轻倒出来一些,放进其中两个瓶罐中。 他把两个瓶罐拿在手里,摇晃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把那两个瓶子放到自己梳妆台上。 扫视一圈,季白眼里闪出一抹算计的狡黠,还有若有若无的凌厉。 他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带着不易察觉的浅笑。 脸上也是一副意味不明的神色。 将桌上收拾好,季白听到屋外脚步声。 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 萧天烬今晚回来比往日早了些时辰。 他披着一身热汗,第一时间先进房间。 季白托着腮,支着脑袋,正百无聊赖地挑着蜡烛里的棉芯。 昏黄的烛火旁,他一身白衣,黑发。 眉眼低垂,面色淡如一汪清水,神情安静又专注。 完美的侧脸,透着些许冷硬。 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季白转过头,对上萧天烬。 刚才还有些凌厉的轮廓,立马温柔灵动起来。 “你回来啦。” 烛光映着季白俊逸的眉眼。 光影流转,他眸色迷人,温柔清澈,仿佛酿了许多年的美酒被打开。 香味怡人,醉人醇厚。 萧天烬喉咙滚动,迈开的脚步放快了些。 走近季白,他坐下来,问了一句: “还没休息?” 季白微微一笑,主动伸手握住他: “想等你一起。” 萧天烬心脏突突直跳。 他盯着季白瘦了些的脸,还泛着些许苍白。 “早些上床休息,我去冲个澡,马上回来。” 萧天烬一边说着,一边反手握住季白。 他的大掌覆盖着季白的手,轻轻地抚摸。 季白调皮地眨了下眼,伸出拇指透进他手心,使劲摩挲几下。 萧天烬感觉手掌心痒痒的。 他浑身打颤,轻笑一声,爱怜地抬起手紧握住季白。 令他手指不得动弹。 “等我。” 第139章 季白出招 萧天烬冲完澡后,带着一身水气进了屋。 床边帐缦高高挂起,季白侧躺在床上,露出一双水盈盈美目正注视着他。 摇曳烛火下,好似一朵娇艳的花。 正等着采撷。 萧天烬的脚步不由自主加快。 临到床前,季白主动往床里翻了半边,让出一块地方。 萧天烬坐下后,伸手摸着季白的脸: “脸色比之前苍白,解药我尽快想办法。” 季白抬手,捉住他手腕:“这两日我的身子好多了。谢谢你送来的解毒丸。” 萧天烬眸色低沉,“那只是暂时缓解,并不能彻底解毒。” 季白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手从自己脸庞拿开。 又顺势坐起身,去解萧天烬披着的外衣。 “时候不早,咱们快歇息。” 季白故意将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皮肤,所过之处,如羽毛轻抚一般。 引得萧天烬脸色微变。 他目光停在季白脸上,“嗯”了一声,声音嘶哑道: “我自己来。” 他麻利地脱下外衣,侧身朝里躺下盖好被子。 对上季白微愣的视线,温柔一笑: “早点睡。” 说完,萧天烬便迅速闭上眼睛。 季白停在半空的手,耷拉下来。 他一脸的茫然,是自己暗示不够清楚? 萧天烬怎么不按自己的想法来,竟直接睡了。 刚才自己明明已经提示得很清晰明了。 萧天烬却不解风情起来。 季白疑心,有些不自信。 难道说自己中毒后,魅力减退许多,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季白刚才还盈盈发亮的眼眸,一下子黯淡无光。 嘴角也微微下垂。 他面上泛起淡淡的失落,喉咙里想发出什么声音,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白眉头蹙着,神情带上一点落寞。 定定盯着闭眼的枕边人,他悄悄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失意掩起。 刚回府的第一晚,他不能就这样随意放弃。 季白将被子盖过头顶,自己偷偷往被子下方移去。 他伸出手,慢慢往目标触摸。 正闭眼假寐的萧天烬,猛然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给控制住,立刻睁开眼! 被子里悉悉索索。 萧天烬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身上皮肤传来湿感,还伴着亲吻的小啜声。 萧天烬脑袋嗡的一声。 紧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 …… …… 季白醒来后,枕边已经空着。 就像之前他每回醒来时一样。 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他坐起来,身上衣衫滑落,酸痛感有,但不像前几次那般疼痛。 身上清清爽爽,就是头有些昏沉。 掀被下床,季白刚想喊声“喜雨”,后知惊觉,才明白以后再不会有喜雨。 他呆愣了一瞬,整理好表情,自己穿衣梳头。 而后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站成一排的丫鬟。 数了下,有六个。 看起来上年纪都不大,十几岁的模样。 一个个低着头,双手摆在衣角前,很是规矩。 门外一直值守的苏六向他行了个礼,告诉他: “少夫人,饭食早就准备好了,你看现在要不要给端过来?” 季白的目光被丫鬟给吸引住。 苏六立刻介绍说:“这是少将军挑的几个顺眼的丫鬟。 说等你醒来后,让你选你喜欢的,以后专门伺候你。” 季白思索片刻,对苏六道: “让她们先抬起头来,我过目一遍。” 丫鬟们依言,一个个抬起头。 季白缓缓扫视一遍后,问她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丫鬟们一个个报了姓名,年龄。 到最后一个时,那个丫头机灵地转着眼睛: “回少夫人的话,奴婢春雨,今年十四,以后定当尽心侍奉少夫人。” 春雨…… 季白小声念叨着这名字。 不仅名字和喜雨像,年龄都差不多。 春雨弯着嘴角,冲着他甜甜一笑: “是的少夫人,奴婢生在春日里,出生那天又逢下雨,母亲给取了这名。” 季白脸上若有所思。 一起和她站着的丫鬟们,先是面面相觑。 又瞪着春雨,眼中惊讶疑惑。 最后,有的还低头撇起嘴来。 这小丫头以前没人知道她名字,都喊她丫头。 怎么今日少夫人问起来,居然就有名字了! 不用猜,肯定是想巴结少夫人。 其他丫鬟们有怒不敢言,毕竟之前没人知道那丫头到底叫什么名。 万一人家真叫这名,只是一直都没说出来呢。 季白无声一笑,不知道是夸还是别有深意说了一句: “好名字。” 春雨心花怒放,她觉得有戏。 马上要飞上枝头,变成大丫鬟了! “你在府里多久了?” “回少夫人,奴婢在这府里做了三年。” 季白点点头,他浅浅一笑: “你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春雨眉眼舒展,心下雀跃,连连点头:“是,多谢少夫人。” 其他人离开后,季白问春雨道: “你在府里三年,没伺候过其他主子么?” “少夫人,府里女主子少,老夫人身边已经有兰芝姐姐和嬷嬷,表小姐之前有了绿梅。 少将军和二少爷,身边不用丫鬟。” 倒也是这个道理。 季白嗯了一声,打量了她一圈:“你礼数周全,看起来也是个机灵的,又在府里做了三年……” 春雨一脸喜色。 她觉得少夫人身边丫鬟之位,对她来说是十拿九稳了。 季白:“你可会些什么?” “奴婢会种花,会做些糕点,女红刺绣也行。” 季白一脸满意的神色。 见她正沾沾自喜,忽而问她:“你同府里的其他丫鬟相处应该不错,有没有自己的好姐妹?” “绿梅姐姐之前,倒是……” 春雨本想说,之前绿梅照拂过她,还差了几件事让她帮忙。 忽然想起喜雨的死,就是绿梅干的好事! 她脸色唰地惨白,自知说错话。 连忙给季白跪下:“少夫人,是奴婢说错话了!绿梅是府里的老人了,奴婢碰到过她几回,只是偶尔打个招呼而已。” “奴婢万万没想到,她会狠毒害人的命!” 季白沉吟半晌。 刚才他就觉得这个丫头面熟。 仔细思忖,他记得这个丫头有段时间喜欢在他住处转悠。 “我之前见绿梅是个识大体的,现在才发觉看错了她。” “你不用自责,我相信府里的人,都被她的表象欺骗过。” “她做错事,与其他人无关,你别害怕,快些起来。” 春雨战战兢兢站起身,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季白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和一锭银子: “今天一众丫鬟里,我见着你感觉亲切,你就先在我屋外伺候着。 若是表现得好,半月后,你再进屋来。” “这是我最喜欢的香露,今日就当见面礼,赏你了。” 说着,他将小瓶和银子,递了过去。 春雨喜出望外,一边双手接过,一边连连叩首。 “多谢少夫人!奴婢一定好好伺候。” “好了,你先下去。” 待春雨出去后,季白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他也该去见见老夫人了。 望着案桌上的一对墨玉烛台,季白轻笑一声。 老夫人送他珊瑚香囊,他也该回个礼! 第140章 这可是好东西! 季白将脖子上的丝帕缠了一道又一道,最后打了个结。 他笨手笨脚地忙活半天,才堪堪挽了个单螺发髻。 想了想,又将脸上的脂粉擦掉。 之后,他拿起案桌上的墨玉烛台,放在盒里。 身边没了丫鬟,这些事暂时由他亲自来。 出门的时候,春雨本想上前来,他抬手阻止,说了声不用。 “你好好同苏六在这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房间。” 春雨老实地回应:“是。” 季白出现在老夫人面前时,老夫人明显面色一怔。 随即掩去脸上讶异,喜形于色道: “快过来孩子,听说你这两日心情不好,我还想着差人去看望你,没想到你倒来看我。” “我知道你身边的丫鬟死了,你心情不好。 好在这事冤有头债有主,府里也将绿梅那狠毒的丫头给办了。” 说完,老夫人打量着季白的气色,有些担忧道: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是不是最近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帮你看看?” 季白微微行了个礼,有气无力道: “不用了母亲,可能是我最近伤心过度。 身体有些懒懒的,胃口也不大好,总感觉睡不够似的。” 说完,他抬眼看了看老夫人,发现她正仔细侧耳倾听。 眼中正期待着什么。 季白浅浅勾起唇:“不过没事,这两日萧郎让我搬去了他房间,由他陪着我,我感觉好多了。” 萧老夫人面色一愣。 她望着季白的脸面,发现他不止脸色憔悴。 轮廓好似瘦了一圈,眼下还有乌青。 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腰身也有些佝偻。 她眼里泛起光,嘴角翘了一下就恢复原样。 “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命人给季白搬来一个矮凳,叫他坐在自己跟前。 又颇为认真对他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身边缺个可心的丫鬟。 这府里的丫头由着你挑,你若是不喜欢,我再让兰芝到外头给你选些来。” 季白连忙起身,说了声不用。 “府里有个丫头,我见着机灵,便让她先在屋外候着。” “对了,母亲,孩儿这次回家省亲,见着家里有对墨玉烛台,很是沉稳别致,觉着你一定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雕花木盒。 从里面拿出一对通体漆黑的烛台,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 黑里透着亮,一看就是上好的玉质。 “自入府以来,母亲送了我好多贵重的东西。 孩儿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这对烛台,还希望母亲不要嫌弃。” 老夫人抬眼,瞟了眼那对烛台。 嘴里说着:“你这孩子,有这份心意,我实在喜欢!” 说完,她递了个眼色给兰芝。 兰芝麻利地接过,“这么好的东西,少夫人有心了。” 季白微微一笑:“好东西,当然要有合适的人来用,这么好的烛台,母亲你可不要让它藏起来吃灰。” “母亲送我的珊瑚香囊,我可是天天都戴着,就算不戴在身上,也是放在枕头边。” 老夫人听了,眉开眼笑。 连忙说:“要用要用,现在就用起来。” 季白之后又陪着说了几句家常话,便推说自己累了。 他抬起衣袖,掩着自己半张脸,打了个哈欠。 “最近总是睡不够,正说着话,瞌睡就来了。 母亲,孩儿先退下了。“ 老夫人挥手,让他随意。 季白离开后,老夫人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脸,立马垮下来。 她半眯着眼,瞧着那对墨玉烛台。 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片刻后,她嘱咐兰芝:“避开其他人,把那烛台悄悄地拿去仔细检查。” 兰芝心领神会,当然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是。” 季白回到自己房间,将门外的春雨喊进来。 他让春雨打量着自己的脸: “你看我的面色,是不是有些萎靡,还很憔悴。” “刚才去见老夫人,她都说我气色差了许多。” 春雨抬眼一看,确实。 但她转着眼珠讨好道:“少夫人天生丽质,即使这两日累着了气色不大好,但底子依旧胜过大多数人。” 季白呵呵一笑。 “你呀,小嘴可真是甜。” 他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瓶子:“没关系,有了这个,我可以越变越美。” 说着,他打开瓶子,倒出里面的东西。 在手上涂抹开后,轻轻用手指按压在脸上。 瞬间,他的脸面变得细腻润白。 春雨不可置信地瞧着,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什么神奇的东西,竟然让脸上的皮肤,立马变得丝滑又白嫩。 “很惊讶?” 季白眉眼一挑,浅浅笑道:“这是我从一位大夫那里求来的偏方,价值千金呢!” “对了,我送你的那个小瓶子,里面的香露,也有这样的功效。” “效果可能差了一点,不过经常涂的话,皮肤也会慢慢变好。” 春雨顿时心花怒放。 “多谢少夫人!” 哪个女子不想变美呢,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好消息。 没想到刚跟了少夫人,就有这么意外的收获。 季白勾着唇,转过脸,将那瓶东西好好地锁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他意味深长地嘱咐春雨: “你呀,可要好好地看守在门外,万不能让闲杂人等进这屋,将这好东西拿走……” 春雨连忙点头:“少夫人放心,你待我这般好,我怎么会不听你的吩咐。” 季白看向镜子里的脸,别有深意一笑。 但愿春雨能如她所说。 不然…… 第141章 陆青微的威胁 春雨前脚刚走,季白立马起身将脸上涂抹的东西洗掉。 又将缠在脖子上的丝帕解开拿掉。 为去见老夫人,他特意勒得太紧。 差点让他呼吸不畅。 他这般做,就是为了让脸色发青,看起来更加难看。 看起来,老夫人对他中毒一事,已经了然于心。 离开之前,他明显见着老夫人眼中是计谋得逞的喜色。 “呵呵。” 季白闭着眼,扬起下巴,深呼吸几瞬。 脸色渐渐恢复血色。 有人敲门,季白将丝帕重新随意系上。 他打开门,见着苏六,手里拿着一把艾叶。 “少夫人,马上就是端午节,这些艾叶,还有这几个香囊包,容我放进屋内。” 提到端午,季白忽然想起来。 七皇子同他已经约定好,端午节去城里看人划龙船、看戏、逛庙会。 现在他在萧府,身份是少夫人。 要怎么去约赴慕容摘星的约? 苏六将艾叶插了几枝在美人瓶里,又在门框和门楣上夹了几枝。 “这些香囊里都放着驱虫驱蚊的药草,少夫人可以系在帐缦上,也可以放在床头。” 季白点点头,让苏六将香囊包放在案桌上。 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吩咐道:“让厨房送些吃食来,清淡一些,就来碗稀粥,再配点小菜即可。” 苏六应了声,退出去。 春雨得了季白的赏赐,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在萧府这么些年,她一直只是个下等丫鬟。 月银又少,也没有女主子要她,油水少得可怜,更别提什么额外奖励。 今天不仅成了少夫人的伺候丫鬟,还被赏了一锭银子和一瓶香露。 她对苏六声称有事,悄悄回到自己住处。 一进屋,春雨便迫不及待就将香露擦在脸上。 又细又滑,还带着沁人的香味。 实在是好用又好闻! 春雨对着水盆里的倒影,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小脸。 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脸变白变亮许多。 她咧嘴笑起来。 春雨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着出了门,一脸喜形于色。 可能是她得意忘了形,没注意到陆青微突然冒出来。 一个不小心,撞到她身上。 春雨吓得脸上失色,立马就鞠躬求饶。 “对不起表小姐,是奴婢的错,没注意到你经过,不小心冲撞了你。” 陆青微拍了拍被她蹭到的衣袖,暗自翻了个白眼。 她盯着春雨的头顶,一脸嫌弃又厌恶的模样,厉声道: “哪里来的丫头,走路没个正形,如此不长眼,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对不起,对不起表小姐。” 春雨点头如捣蒜,不住地给陆青微鞠躬道歉。 “你抬起头来。” 春雨战战兢兢地抬起下巴,垂着眼眸,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表小姐的阴晴不定的脾气,在府里是出了名的。 再说,她同少夫人一直不合。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跟了少夫人,今日免了不被责骂和责罚。 “居然是你,是你这个小丫头!“ 陆青微认出来,眼前的丫鬟,就是当初做她眼线的那个小丫头。 这丫头一直同绿梅接头,给她银子的也是绿梅。 陆青微轻笑一声,别有深意地说道: “怪不得你现在如此得意高兴,原来是飞上枝头,做了少夫人的丫鬟?” 春雨心里一个咯噔! 坏了,表小姐已经知晓,她跟了少夫人。 这下有点难办了! “表小姐说得哪里话,奴婢以前是丫鬟,现在也依然是丫鬟。何来飞上枝头一说?” 陆青微瞪了她一眼:“伶牙俐齿!” 算了,她懒得和这个小丫头说什么。 她可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 陆青微捏着帕子,掩着嘴阴笑一声: “你现在做了少夫人的丫鬟,以后盯着她就更方便了。” 什么! 春雨目瞪口呆,脑子里一个激灵! 她立马感觉不妙起来。 表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现在还要让她盯着少夫人,给她报信! “表小姐,奴婢……奴婢现在……” 春雨有些语无伦次,她现在只想好好做个被人重视的丫鬟。 “奴婢只是被少夫人选中,如今只是站在屋外看守,并不是贴身丫鬟,平时也……” “闭嘴!” 陆青微厉声斥责一句。 “你不必过多解释,我只是命令你,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她扬起头,翻着眼皮,睥睨着春雨。 “你不会觉得,你如今跟在少夫人身边,就能平步青云,比别的丫鬟高了一等?” “你可别忘记了,之前是谁偷窥少夫人,一直给我报信。” 话到这,陆青微讥笑一声: “若是这事,捅到少夫人那里,被她知道了,你觉得,她还会信任你,让你做她身边的丫鬟?” 春雨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脑子嗡嗡的。 表小姐这是在威胁她! “这……表小姐……” 春雨心里害怕极了,僵着四肢,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陆青微看她呆呆的模样,立刻掩着帕子,眉眼间全是嫌弃。 又是一脸蠢样! 跟绿梅一样! “看你为难的样子,莫非你对我说的话不放心上?” 春雨低下头,急急道:“不敢!” 陆青微走近,凑过去,闻到香味。 “刚才我就说什么味道如此清香,你脸上抹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捏春雨的脸。 “这么滑腻,果然是你脸上抹了东西!这是什么?” 春雨支吾着,为难道: “是少夫人赏给奴婢的香露。” “呵!” 陆青微不屑地蔑了蔑眼睛。 这么点小恩小惠,看来季清那小贱人,也懂得收买下人了。 很好! “少夫人对你不错,做得好。 继续在她身边,好好伺候着她。 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回来禀报我!” 陆青微最后严厉地警告春雨:“记得你之前做过的事,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若是你不好好为我办事,有你受的。 若是你做得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话落,她摇着手帕,扭着腰缓缓离开。 春雨盯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 又为难起来。 “唉!” 叹了口气,她急忙往少夫人的房间跑去。 先走一步看一步。 第142章 不想让萧天烬知道 季白表面上闲来无事。 实则在屋里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他知道萧天烬每天都会晚些回来,特意吩咐厨房,晚些准备吃食。 “将军喜欢吃味口重一点的,晚上的饭菜,大料放得多一点,做得辣一些。” “再准备一些去油腻的水果和汤茶。” 他又让春雨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成新的。 “等会去桃林摘几个熟了的桃子来,洗干净摆盘子里放在屋中。” 季白对着春雨浅浅一笑,告诉她:“我喜欢闻桃子的清甜香味。” “是。” 春雨甜甜地应了一声,退下准备去了。 苏六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不禁无声一笑。 少将军同少夫人,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说和好便和好。 翻脸时,两人几日不见一面。 现在好了,又如胶似漆,恩恩爱爱。 苏六正想着呢,听到季白的声音: “苏六,我想要点东西。” 苏六早就知道,少将军现在很疼少夫人。 且私下里不止一次告诉他,自己不在府里时,要听少夫人的吩咐。 “少夫人,你想要什么,吩咐一声就好。” “去我原先的屋子里,把我放抽屉里的钗子和耳环拿来。 再帮我找一些干净的油脂,我想做脂红和腮红。” “这个好办,属下即刻就去。” 季白点点头,回到屋中,将门关紧。 他找到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找到一个小纸包。 打开来,里面是一些暗红色的粉末。 “将朱砂放在油脂膏中,混合一些花露和花粉,便可做出涂抹嘴唇的脂红。” 季白喃喃自语。 这样做出来的脂红,不仅会让嘴唇鲜艳,且会晶莹有光泽。 更有淡淡花香。 季白像是想起什么,挑眉一笑。 自己一个男子,竟然要琢磨起涂脂抹粉起来。 眼前有些发晕,他揉揉太阳穴,这几日每天会吃解毒丸,嗜睡的毛病改善一些。 但仍旧时不时发病。 季白叹了口气,眼下不是悲伤春秋时。 送给老夫人的那对墨玉烛台,估计她应该命人拿去检查了。 “呵呵。” 他送过去的烛台,干干净净,可没有在上面抹什么东西。 由着她去查验。 季白支着下巴,坐在桌边,默默等着萧天烬回来。 他有一件事,要确认。 萧府二少爷书房。 萧景之最近天天被关在书房里用功读书作文章。 他一脸愁苦,感觉特别闷。 连日来,快要被这枯燥无味的生活,将他的精神气磨灭殆尽。 老夫人不许他随意外出。 甚至连府里,也不让他随意走动。 他身边的下人,更是口风紧密。 府里近日发生的大事,萧景之一件也不知。 “马上就要到端午节,娘亲不可能还让我待在屋里,哪儿也不许我去!” 别看萧景之平时嘻嘻哈哈,其实他最怕萧老夫人。 “什么时候我能跟大哥一样就好了。” 他心下思索着,若是能同大哥一样建功立业,娘亲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清楚。 娘亲表面上不说,私下里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要他为萧府争光,向萧天烬看齐。 有个优秀的大哥,总是被比着。 萧景之实在痛苦! 他怕娘亲,更怕大哥。 所以知道季家小姐跑了以后,他心里窃喜。 还怂恿好兄弟季白装扮成新娘子,替嫁进来。 想到季白,萧景之一拍脑袋。 差点将这位好兄弟忘记了,也不知道他在府里如何? “萧贵,帮我添壶热茶,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出个恭。” 萧贵做为萧景之的书童,最近一段时间,天天伺候加看守着主子。 他也知道主子辛苦。 也明白,偶尔二少爷发闷之时,便说去茅厕。 其实是不是去茅厕不重要,让少爷透透气也好。 “好嘞,二少爷,你去,小的帮你添壶菊花决明子茶。” 明目去火。 萧景之递过去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指着他: “你小子最得我心。” 萧景之出了门,装模作样往茅厕走,实则眼神滴溜溜不停地环顾四周。 四下无人,正是偷跑时。 他抬脚便往季白的房间奔去。 跑到那里,才发现早已经人去屋空。 萧景之当场石化,脑子里开始往坏处想。 季白不会是被发现真身,然后被大哥给打死了! 不对,大哥顶多抽他几鞭子,绝不会取他性命,一定是将他给押进天牢了! “季白……” “呜 呜 呜 ……是我害了你……” 他一下子红了眼睛。 哭也不敢大声,一边捂着嘴,一边哽咽。 “二少爷。” 猛然听到下人喊他,吓了他一跳! 抬头见是苏六,他抹了抹眼角,问道:“你来干什么?” 苏六老实回答:“我来给少夫人拿东西。” “少夫人?” 萧景之愣了一瞬,心下惊喜。 季白还在呢! “少夫人现在在哪?” “她搬到少将军的房间了。” 萧景之哦了一声,对着苏六说:“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我刚才来过的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大哥房间跑。 他跑到窗户下,按照原来约定的暗号,敲了几下。 吱呀。 窗户打开,萧景之见到好久不曾碰面的季白,一脸喜色。 “季白……” “你怎么瘦了?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些发青,最近没睡好?” 季白也是好久没见到萧景之。 一时碰到他,心中五味杂陈。 他平复心情,有气无力道:“还不是你害的。” 萧景之大惊,眼中诧异无比。 “我害的?” 怎么会,他最近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房中。 哪儿都没去。 更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季白……”他小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季白扑哧一笑,垂下眸子,扬起嘴角,淡淡道: “同你开玩笑的。” “你不好好在屋里读书备考,跑出来做什么?” 萧景之叹了口气:“好久没见你了,也不知道你如何,有些放心不下。” “没什么放心不下,我在这吃得好睡得好……” 季白将话打住,腹诽道:还有晚上,你大哥伺候得好。 “吃得好睡得好,脸色还这么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天天被关在屋里,娘亲哪儿也不让我去。” “唉,我都快被憋闷死了。” 萧景之怨声载道,一脸郁闷。 季白安静地瞧着他,神色淡然,面色无波。 “季白,你到底怎么了,我发现你不比以前活泼快乐了,现在好像个沉闷的老人家。” 废话。 季白暗自苦笑。 身上中毒,病入膏肓。 若不是他强撑着,萧天烬天天给他解毒丸续着命。 加上他内心有执念,要为喜雨讨公道。 为姐姐铺平路。 他现在差不多已经躺床上,有气进没气出了! 季白撑着眼皮,叹口气:“发生了一些小事,你大哥不高兴,前段时间不许我出府。” 原来如此! “咱们可真同是天涯苦命人!” 萧景之张嘴,就要噼里啪啦诉苦。 季白抬止制止他:“长话短说,你若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有件事要同你讲,马上端午节,慕容摘星想约我去城里游玩。” “什么!那小子只约了你,竟然不约我!” 萧景之心里非常不服气。 凭什么,季白不就是比自己长得好看了些。 那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并不是,他托人去季府送贴,恰巧被我知晓。 我在想,要怎么去赴约,我不想让你大哥知道。” 第143章 小惊喜 萧景之当然知道季白的意思。 季白出去游玩,肯定不能以少夫人的身份,他若换回原本的身份,必须要躲过大哥的视线。 不过,萧景之有些奇怪: “端午节,府里头肯定要设家宴,你还想着跑出去玩?” 季白淡淡一笑:“以前他找我,我不愿意露面,你劝我说他性子执拗,找不到我怕是要闹。” “现在,我在府里头如同被栓了线的鸭子,就算有翅膀,想飞也飞起来。” “难得有机会,能出去开心一回。” 萧景之摇头:“我劝你不如约别的日子,普通的时日都行,就是别在端午这种重要时候。” “除非我大哥在皇宫里有要事,他若在府里,肯定不许你乱出去。” 季白面色如常。 既没沮丧灰心,也没有因为不能赴约失望。 “这样啊……” 萧景之见季白没有坚持,松了口气。 老夫人让他尽量少同“嫂子”见面来往,他今天偷偷跑来看过,心下有些担忧。 “季白,你在这府里,过得不好?” 季白面色一顿。 “怎么,我看起来那么不好?” 萧景之叹口气,瞧着他的面色:“我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一脸明媚灿烂。 如今你的脸色,比那时差了许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烦乱。 任谁天天提心吊胆在这府里过日子,都不会过好的! 季白摸了摸脸,轻笑一声: “你想多了,可能是最近天气慢慢变热,晚上睡得不舒服,白天精神不大好。” “行了,你在这耽误不少时间,快回去。” 萧景之嘴巴抿了抿,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就很落寞。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说他是萧家二少爷,手里又没实权,头上还有个管家的娘亲。 萧景之走之前,对他说:“若有事,找我大哥,我见他对你还是很好的。” 季白掩着嘴,笑出声。 “好,我知道了。” 他当然要找萧天烬。 他回来,不就是想依靠萧天烬么。 天色暗下来,季白吃了一点晚饭,就坐在屋里头,捣鼓着他那几个小瓶子。 夜色越来越深,屋外星光点点,屋内烛火摇晃。 季白看看时辰,估摸着萧天烬差不多快回来。 他把几个小瓶子收拾藏好,独自坐在桌边,低垂着眉眼,静静等候着。 不多会,门声响动。 萧天烬跨进屋里,见着季白斜撑在桌边,像是睡着了。 他脚步放轻,缓缓走过去。 刚想抱季白上床,季白抬起下巴睁开眼睛注视着他。 “回来了。” 很平淡的声招呼,萧天烬却觉得很满足。 像是久等在家的妻子,见到丈夫归家,平常问候一般。 萧天烬瞧着他睡意朦胧的脸,“你怎么靠在桌边睡着了,我扶你到床上。” 季白坐直了身体,沙哑着嗓音说:“等你等久了,困意就上来了。吃了饭没有?” “已经吃过了。” 萧天烬以往每回归家时都很晚,索性就在军营用晚饭。 今天也不例外。 季白眨巴着眼,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还让厨房帮你留了菜,是你爱吃的。” 萧天烬心下一喜,涌过一股暖流。 以往季白可从未帮他留过饭菜,也从不问候这些日常。 难得! “既然留着,那不吃岂不浪费,今天在军营时早就用过饭,现下隔了这么长时间,肚子也有些饿。” 季白知晓他的意思了,浅浅一笑,眼睛也亮起来。 “我现在让下人给热了送过来。” 季白吩咐完屋外的春雨,进屋走近萧天烬,主动给他宽衣。 “在外风尘仆仆一天,回到家,换上方便些的外袍。” 萧天烬低头,瞧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前缓缓舞动。 一身的疲惫,瞬间消散。 他盯着季白修长的脖子,瞧着他松松垮垮的衣襟下,露出来白皙嫩滑的肌肤。 不禁滚动着喉咙。 季白脱下他厚重的衣裳,给他披上一身宽松轻便的外袍。 然后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萧天烬一进家门,便被这般伺候。 别提他心里多高兴。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怪乎萧天烬如此惊讶又惊喜。 他同季白同在屋檐下那么长时间,季白从未像今晚这般关心过他。 季白手指顿了顿,眉眼挑起来。 他眼眸里闪着朦胧雾气,让人看不清,似笑非笑着说: “昨晚你伺候得好,换我白天伺候你,不成么?” 说完,他耳根也红了。 “当然好!” 萧天烬双眸大亮,他心情好,连带着胃口也跟着好。 将季白特意嘱咐留的饭菜,吃得差不多才作罢。 春雨进来收拾的时候,他又特意赏了一锭银子。 春雨喜得嘴巴合不拢,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她真是走了大运,两日来得了两锭银子! 少将军同少夫人也太大方了。 “多谢少将军!多谢少将军!” 春雨连连鞠躬行礼感谢,激动得手脚 无措。 萧天烬挥了挥手:“快下去,晚上不用值守在外。” 第144章 我来帮你搓背 季白瞟了一眼萧天烬,见他神色舒展,眼里有光,嘴角上扬。 他自己也不禁眉眼一弯。 萧天烬站起身,对他说道:“你先到床上等着我,我去洗个澡就回来。” 这番话,有些朦胧暧昧之意。 季白脸色有些羞赧,不禁想起昨夜。 他微微撇过头去,侧着眉眼,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萧天烬端详着他好看俊美侧颜,觉得他不好意思的模样,倒很可爱。 “不然……” 他陡然升起要逗弄季白的小心思。 “不然你帮我搓搓背,累了一天,我想多泡会。” 他本没打算季白会答应。 季白却转过头,睁着一双璀璨星眸,轻轻颔首。 “好。” 萧天烬简直不敢相信!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季白清澈不见杂质的眼睛,看着他真挚的脸庞。 萧天烬一颗心扑通扑通急跳了几下。 瞧着他愣在原地,季白轻笑一声:“走。” 说着,他主动拉起萧天烬的衣袖,“再慢腾腾的,水就凉了。” 浴桶的热水已经准备好。 萧天烬脱衣裳的时候,季白别过头,不好意思去看。 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得知他已经进了浴桶,这才转过身。 萧天烬坐在浴桶里,背对着他。 后背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光。 季白抬起眼眸,视线从他的后颈移到后背,只觉得萧天烬浑身线条强劲优美。 肌肉紧实,充满张力。 他拿着毛巾,放进浴桶里沾了水,贴上萧天烬的后背,从上到下,缓缓搓着。 水气袅袅,季白指尖偶尔会触碰着他后背强壮的肌肉。 紧绷绷的,十分有弹性。 季白手下的力道不轻不重,萧天烬觉着舒服。 他微微拧着头,低沉着声音:“你还是第一次帮我搓背。” 季白眨着眼睛问他:“我搓得怎么样?” “很舒服。” 季白闻言,扯起嘴角,浅浅一笑。 他继续将毛巾放进浴桶,闷到水里,捞起来拧了拧,再将毛巾贴到萧天烬后背,用力擦着。 没一会,季白察觉到萧天烬的后背,慢慢绷紧起来。 “怎么了?” 他还以为自己把他给搓痛了。 “没什么,感觉……” 萧天烬顿了一下,微微喘了气,才继续道,“感觉脖子有些不舒服,帮我把脖子也捏一捏。” 季白手指一僵。 这叫什么,得寸进尺? 虽然有些不情愿,他什么也没说,覆手搭在后脖子上。 用拇指与食指和中指,轻轻捏着。 “用点力。” 季白暗暗翻了个白眼,加重手下力道。 萧天烬只觉得一个激灵,浑身颤了颤! 仿佛被什么东西劈了一般,一股激荡的感觉从后颈,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下。 “怎么了?” 季白瞧他忽然低着头,喘着粗气,身上的肌肉突突的。 正不明所以,胳膊猛地就被拽住。 季白瞪大眼睛,还未明白怎么回事。 萧天烬一把将他拉进浴桶,倒在他怀中。 低低的喘息声,响在他耳边。 “昨晚没伺候好你么,今天又来勾引我!” “如你所愿,我现在受不住了,看我不折腾死你。” 说着就使劲扯开他的衣襟。 季白瞳孔蓦地瞪大。 什么跟什么? 他今天本来就是想拍拍马屁,讨好一下萧天烬,好执行他接下来的计划! 这人怎么又乱来。 满脑子都是睡觉那些事! “不行,我……” 季白脑子里也是突突的,他抬起两条胳膊,想要阻挡眼前这个野蛮人。 可凭他的力气,哪里能阻挡住萧天烬。 季白气得真想大骂一声,莽夫!下流胚子! 他都没说完话,身上衣物便被剥尽。 萧天烬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双眼灼灼: “你帮我搓完背,该我帮你搓了。” “放心,里里外外我都给你搓仔细着。” …… …… 看着溅了一地的水渍,萧天烬吃饱喝足满意起身。 用浴巾将累得浑身跟瘫了似的季白包起来,抱着他放到床上。 他贴心地给季白擦干净头发,又将他脸上的汗珠和水珠擦去。 最后在他额头上轻轻嘴了一口。 “好好休息,我去收拾。” 萧天烬将被子给他盖好,正要转身,季白轻轻喊住他。 “怎么了?” 季白指着几盏烛火,有气无力道: “有些刺眼,灭掉两盏。” “好。” 萧天烬利索地吹灭几根蜡烛,屋里头的光线暗了一些。 季白又提了要求:“屋外春雨今晚不当值 ,你让苏六也下去。” “好,便按你说的。” 季白半眯着眼睛,像是累极:“明日我想吃桃子,你早上去摘来洗干净放屋里。” 萧天烬笑了笑:“那片桃林里的桃子多的是,你就是每天早上想要,我便每天早上给你摘来。” 季白听了,满意地笑了笑。 很好。 果然吃饱了肉的萧天烬,对他言听计从。 “还有一事。” 季白半睁着眼睛,缓缓道:“有些难以启齿。” 萧天烬爱怜地抚摸他脸庞,认真道:“有什么事,不必对我藏着掖着,尽管说出来。” “我刚进府时,母亲送我的那条红珊瑚项链被我弄丢了。” 季白一脸懊恼和惋惜。 “我想请你重新帮我找一条类似的来,这件事千万不要让母亲知道。” 萧天烬挑了挑眉,多摸了他两把。 一脸不在意道:“我当是什么事,丢了便丢了,我帮你重新找一条。” 季白缓缓坐起来,抬手捉住他手腕,睁着眼睛问他: “真的,你不生气?那可是母亲送我的,听说很贵重很难得。” 萧天烬趁机反手握住他,轻笑道: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是无心之失。再说,即便再贵重,又怎能同你相比。” 季白心下泛起一丝波动。 他盯着萧天烬,瞧着他眼里的神情,不似做假,非常真诚。 萧天烬将他按倒,给他再次盖好被子。 “别胡思乱想了,这些都是小事,快些睡觉。” 季白仍旧睁着眼睛,不愿意闭上。 萧天烬坐在床边,低着头,端详他片刻,笑道: “你今晚事有些多,莫非还没说完?” 季白沉默着,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萧天烬瞧着他怜惜巴巴的神色,知道他肯定还有事。 “怪不得你今晚如此殷勤,看来是有事等着我。” “说。” 萧天烬环抱着两条胳膊,似笑非笑道: “不过我也有条件,若是难办的事,我可是要向你要好处的。” 季白眉眼一紧。 他太懂萧天烬的。 这色胚子,能要什么好处,无非又是让他陪着…… 萧天烬安静地等着他。 季白思索良久,才出声:“端午节……” “端午节,我陪你家宴完,可否容我回季府一趟,一个时辰即可。” 说完,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有些忐忑。 或许这就叫做贼心虚? 季白打算在端午当天,赶回去悄悄看望爹娘一下,再去赴慕容摘星的约。 为何要去赴七皇子的约,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能是因为目的不纯,便心有不安。 生怕萧天烬瞧出什么端倪。 萧天烬点点头,这种事,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没问题,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 季白摇头,“我一人便可。” “那我让苏六驾着马车送你回去,等你看望完,再接你回来。” “这个也不用,我自己回去。” 萧天烬听完后,扬起的嘴角,缓缓拉下。 他目光沉沉,盯着季白。 仿佛要将季白盯出一个洞! 若是没记错的话,季白回去季府后,他有派苏六盯着季府。 曾看到七皇子拜访季府。 且,七皇子和季白有过约定,约端午一起游玩! 第145章 脸红的问题 萧天烬盯着季白,盯了许久。 季白心里直发毛。 刚才这人眼里还深情缱绻,现在怎么有些骇人。 萧天烬那眼神,漆黑不见底,像一汪深渊。 感觉跟要吃了他似的。 季白打了个颤,生怕萧天烬兽性大发。 他夹紧屁股,身体往床里缩了缩。 刚才在浴桶里,已经被百般折腾,浑身俱疲。 可别再来了! 他正忐忑不安,听到萧天烬淡漠说道: “端午当然得由家人陪着,你若想回季府,我便陪同你一起回去。 若是你还有别的想法…… 不管是想去游玩,想去看戏,我都可以陪着你。” “若是你想单独行动,我不答应。” “你现在的安全,我全权负责。” 他说得干脆又利落,声音不大,但是气势十足。 令人不敢违抗。 说完,萧天烬起身。 “好好休息,我马上来陪你。” 季白暗自叹了口气。 刚才萧天烬根本都不给他说话和反应的机会。 怎么一提起自己要出府,这人就霸道专横起来! 看来其他事可以商量。 唯有他独自行动一事,萧天烬不肯松口。 也罢。 七皇子那头,他本就是想多条路,并非真想去陪着慕容摘星。 眼下,先顾着萧天烬比较好。 “嗯。” 季白老老实实回应了一声。 又依言合上眼。 刚才浴桶里那番对战,已经让他腰酸腿累。 季白碰了枕头没多久,便也很快打起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沉沉间,他感觉有人进了被窝,搂住了他的腰。 似乎还有人在他耳边温声细语。 他睡得正迷糊,听不大清楚。 但也知道是萧天烬上床来了,便没有再管,放心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萧天烬躺在季白身边,伸手替他撩起碎发,拢在耳后。 又别过头,望着床顶。 默默无言许久后,他起身吹灭所有烛火,翻个侧身,抱着季白闭上了眼。 老夫人房间。 兰芝一边给萧老夫人捏着肩,一边禀告她: “奴婢找了几个人,仔细检查了那对烛台,没有问题。” 老夫人微眯着眼,没有说话。 兰芝小心问道:“老夫人你看,烛台是收起来,还是摆在屋里头?” 老夫人盘着捻珠,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道: “摆在屋里头,好歹是她一番心意。” “是。” 老夫人扬起下巴。 她拖着眼皮,盯着地面,不经意地说着: “她现在神色憔悴,状态已经显露,想来是体内积攒的毒已经开始发作。” 老夫人说到这,眼神犀利地瞥了一眼兰芝: “你注意着些,莫要再自作主张下手!” 兰芝赶紧跑到老夫人面前,噗通跪下: “奴婢知错,老夫人这次开恩,奴婢谨记于心。” 老夫人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 叹了口气,慢悠悠道:“起来。” 兰芝叩首,小心感激着:“谢老夫人。” “最近二少爷书读得如何?” “回老夫人,二少爷用功得很,天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头,很少出去。” 老夫人这才脸色缓和,微微颔首。 “他的吃食,还有伺候的人,一定要挑最好的。” “这期间,若他需要什么东西,一定给他办好。” 兰芝小声应了一句:“是。” 她察言观色,瞧着老夫人眉间的竖纹,便知她为了二少爷的事,没少操心。 虽然说萧景之是萧府二少爷,是萧老将军的亲子。 可萧天烬到底是嫡长子。 事事压了萧景之一头不说,萧老将军也很少过问二少爷。 兰芝心里清楚。 老夫人不惜对付大少爷的夫人,也是为了二少爷。 大少爷萧天烬本就已经是将军,他已经有军功爵。 只要二少爷考取功名,相信萧老将军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到时候,请奏天子,将萧老将军的爵位,由二少爷继承。 老夫人肯定也会助二少爷,让他自立府邸! “老夫人,你为了二少爷操碎心,相信他会明白的。” 兰芝轻声说着,手里的活没停。 萧老夫人微眯起眼,继续盘着手里的捻珠。 旁人都以为她全是为了亲儿子。 她自己心里清楚,也不全是。 萧老将军的原配,也就是萧天烬的亲娘,早就被封为一等二品诰命夫人。 可惜她没那个享福的命,早早便撒手人寰。 做为萧老爷的继妻,她到现在都没被亲封。 这是她心里最大的不平,也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老将军是指望不上了,那便指望儿子。 萧天烬肯定不会为她请命。 毕竟萧天烬同她并不亲,且很小的年纪便跟着老将军,一同征战沙场…… 诰命夫人,皇家亲封,多大的荣光! 萧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 她心里祈祷着,萧景之这次能争口气,秋闱中举。 季白睡了个好觉,一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睁开眼睛。 起床后他便看到屋里头,摆着好几盘桃子。 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挑的都是饱满个头大,圆润粉红,一看起来就非常美味的桃。 季白会心一笑。 他喜欢吃桃子,但不爱摘也不爱洗。 桃子上面的毛毛,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以往他碰了,手背胳膊都会发痒。 也不知道萧天烬清洗这些桃子,费了多少功夫。 他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唔!“ 口腔里炸开了香甜的汁水,清香四溢。 “又脆又甜,汁水又多,够味!” 季白忍不住多咬了几口,很快,一个手掌般大的桃子,被他啃得见了核。 他满足地眯起眼。 很好,算萧天烬有远见,在府里栽种了一片小桃林。 这个夏季到秋季,有吃不完的桃子。 大约是听到屋里动静,春雨敲了敲门: “少夫人?” “少夫你醒了么,要不要让我进屋伺候你洗漱。” 季白连忙说了声:“不用。” 他还没换衣服,喉结也没遮起来。 可不能冒然让下人进屋。 他自己收拾一番后,才打开门。 苏六不在,只有丫鬟守着。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季白闻着这股香味, 自然注意到春雨。 “春雨,你今天气色真是好,皮肤更细腻了。” 春雨眼睛一弯,不可置信一般摸着脸,喜滋滋问道: “真的吗少夫人?” 季白微微一笑,认真道:“那还有假。” 春雨嘴角翘得老高: “都是少夫人赏我的那瓶香露,涂了两天,奴婢自己也感觉脸上滑滑的。真是多谢少夫人!” “不用客气,我看着你合眼缘。 我那儿还有一些好东西,等有机会,赏给你用。” 春雨自然明白,少夫人口中的“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看她表现。 表现得好,说不定少夫人心情好便赏了她。 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变美,也没人不喜欢被夸赞。 春雨连连点头:“少夫人有心了,奴婢一定好好做事!” 季白嗯了一声,吩咐她: “刚起床不觉着,说了些话竟然感觉肚子饿了。 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端些来。” 春雨小跑着往厨房去。 她自顾着高兴,没注意到刚一拐弯,陆青微正在不远处怒瞪着她。 “春雨。” 春雨抬头,怔在原地。 表小姐又阴魂不散来找她来了! “表小姐……” 她支吾着,垂着头,眼睛瞟向陆青微,百般不情愿。 陆青微瞧她刚才还喜形于色,怎么一见到自己就窝窝囊的。 她翻了个白眼,讥笑道: “怎么,这么怕见到我?” “没有,奴婢见过表小姐。” 陆青微甩了一把帕子,不屑地拖着眼皮子: “别扯没用的,我问你,这两日季清都在做什么,大表哥真的让她搬到屋里头了?” 春雨低下头,心说,这些都是日常之事。 就算她说不出来,也不打紧。 “是。这两日,少夫人大部分时间在屋里头。” 陆青微白着脸。 她一想到自己的丫鬟,因为季清变得精神不正常,还被赶出府外,心里就来气。 现在大表哥居然还让她搬进自己屋。 “我问你,你每晚守在屋外,那个小贱蹄子都是怎么伺候大表哥的。” “这……”春雨红了脸。 她还是个小姑娘,猛然间被表小姐问这种事。 真是一时不知所措。 她是守在屋外,可这几晚都早早被打发没有值夜。 哪里知道这些事。 陆青微还以为她不懂,直白说道: “我问你,那个季清,她伺候大表哥的时候,浪不浪,有没有叫过。” 第146章 朱唇明艳 春雨瞪大眼睛:“啊?” 她连耳根子都红了! 万万没想到,表小姐居然问这种粗鲁又无礼的问题。 她刚才的问话,简直有辱斯文。 这还是府里的大小姐么? 春雨跟被雷劈了似的,脑袋嗡嗡的。 一脸难堪。 “表小姐……奴婢……奴婢不清楚。” 春雨面上窘迫,头也不敢抬。 “这几日晚上,少将军一回来就吩咐奴婢退下。 奴婢已经两个晚上,没在屋外候着了。” 陆青微哼了一声。 她这般理直气壮问春雨,自然是有原因。 季清在她眼里,是犯过事的人。 之前季清可是因为滥用迷药,勾搭大表哥,而被禁足。 前不久大表哥还下令不许她出府。 现在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季清又被宠幸。 她能想到的,自然是季清那个小浪蹄子,以色侍人,勾引大表哥。 “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春雨惊讶。 表小姐怎么会这般说? 她觉得少夫人挺好的,不仅出手大方,还送她能变美的脂粉。 “少将军不许你在屋外守夜,定是那个季清过于放浪形骸。 怕是被下人听了声,闹出笑话。” 陆青微语气笃定,眼神里泛着嫉妒和嫌恶的光! 春雨想说什么。 抬眼一瞟她那狰狞的脸,吓得低头不敢出声。 “你这身上什么味道,这么香?刚才老远,就见你捂着脸,你脸怎么了?” 春雨下意识地又触摸了下脸。 陆青微见她不将自己的话放心上,根本不专心,声音拔高: “问你话呢!” “回表小姐,是……奴婢今天抹了些香露,所以有些味道。” “你一个下人,居然也用这么好闻的香味!” 陆青微竖起眉眼,本来心情就烦躁。 这个小丫鬟,居然抹香涂油的,莫不是想勾引大表哥? “呵!”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婢子! “我问你,看你的方向是要往厨房去,你去厨房做什么?” 春雨听陆青微的语气忽然更加凌厉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表小姐。 只得小声道:“少夫人要用膳食,奴婢去厨房拿些吃的……” 陆青微眉眼一转。 “季清每日的膳食都是你负责的?” “只是偶尔。” 陆青微心里有了计算: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给我好好记心里。 这段时间,她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快些过来报与我。 还有,她房间里如果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你也要好好检查,说来与我听!” 陆青微说完,便甩着帕子,摇着步子走了。 春雨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重重叹了口气,继续往厨房跑去。 季白等了许久,才见春雨回来。 他疑惑问:“厨房也不远,怎么耽误这么久?” 春雨心虚,低着头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出来: “回少夫人,厨房里没有您爱吃的饭食,奴婢又让人现做了份。” 季白说了句原来如此。 春雨殷勤地将饭菜放到桌上,又帮季白布菜盛粥。 然后才抬起眼道:“少夫人,请用。” 这一抬眼,她才发现,少夫人已经涂了脂粉,脸上妆扮得实在迷人美丽。 特别是那一双朱唇。 饱满莹润,鲜艳明媚。 真是明艳又动人,令人移不开眼。 季白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笑着问她: “怎么了?” “没什么……” 春雨一时失态,连忙回道: “少夫人今日真是好看极了,特别是嘴唇上的红脂,从未见过这般颜色。” 季白眉眼一挑,浅笑着: “这是我新调制的脂膏,里面放了朱砂和紫草,还放了些玫瑰花粉。” 春雨点头,心中艳羡:“少夫人皮肤白嫩,配这样的颜色真是极好的。” 季白眉目流转,告诉春雨: “以往我用的都是石榴娇,大红春,万金红。 今天我用的这种颜色,是我自己精心调配出来。 目前还没给它起名。” 季白问她:“你可喜欢?我那儿还有,赏你一小瓶。” 春雨有些疑惑,又带着忐忑。 她生怕再被表小姐发现,讥笑她。 “少夫人已经赏了我香露,奴婢够用了,这样好的口脂,奴婢配不上。” 季白见她不敢要,也没勉强。 只是点头道:“你很有分寸,等过了端午,你就到我身前伺候着。” 春雨大喜过望。 近身伺候,那便等于得到少夫人的信任,成了贴身丫鬟了! “奴婢多谢少夫人!” 季白赏了她两个桃子,让她去屋外候着。 待春雨走后,季白便将解毒丸拿出来,配着粥一起服用下去。 萧天烬这几日,除了公务外, 一直命人到处寻找雪蜜。 他心里挂念着季白。 如今还没寻到一丝线索,他心下焦急。 “苏六,如果这几日还是寻找不到,咱们便准备准备,我要亲自去往北边之境。” 季白虽说现在有解毒丸吊着。 可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的病若一直拖着,只怕晚些时候,真是要毒入膏肓。 未治而亡了! 苏六劝解道:“少将军,你若真的要去,少夫人这边还说得过去,可皇上那边怎么办?” 第147章 萧天烬的“坏”心思 苏六的担心不无道理。 此去北境之地,少则三两月。 多则可能要半年。 为了少夫人的家弟,扔掉朝中事务,不管不顾军营之事。 皇上肯定要发怒。 苏六非常不理解,少将军也不是冲动之人。 如今为何会这样? 季家那位小公子,什么时候让少将军如此重视了! 难道就是因为同少夫人长得非常相像? 苏六没深想。 只当少将军是为了少夫人,爱屋及乌。 萧天烬面上无惧,“若皇上问起,我自有对策。” “至于少夫人,我想同他一起北上。” 苏六皱起眉头。 少将军这是要孤注一掷? 为了一个季府的小公子,少夫人的弟弟,至于如此拼命? 苏六心急,他脑子里急速运转。 忽而灵光一闪。 他想起一个人! “少将军,咱们在京都寻了这么些天,都没有结果。 你可是忘记了还有一人,他可能有法子。” “谁?” “春公子。” 萧天烬眉眼一挑! 他记起来了。 春公子名满天下,曾经走南闯北,自然去过许多地方。 说不定,他知晓雪蜜的线索。 甚至有办法找到雪蜜! “有道理!苏六,没想到你脑子真好用,现在咱们就去找他。” 萧天烬连衣服都没换,带上苏六直奔春公子的戏园。 临近端午,萧府上下忙碌起来。 老夫人吩咐下人们,备置好艾叶,艾草粉香囊,五毒饼,雄黄酒,菖蒲酒…… 又将端午当天的宴会菜单,交给管事的,命他好好准备。 “菜单上都有什么菜式?” 季白像是无意识闲逛到厨房,见着管事的,随口提了一嘴。 “见过少夫人。” 管事的笑呵呵地将菜单展开,念给他听。 “除了以往都会准备的十八菜色和荤素粽子,今年新加了糯米鸡,缠丝鸭蛋,烧鹿尾,白炸肥鹅……” 管事的报了一溜的菜名,季白兴致缺缺。 直到他说出:“还有时下流行的古董羹。” 季白眼睛一亮。 古董羹需要铜鼎,底下加着无烟碳,鼎锅里放着汤,可以涮菜,烫肉。 皇宫里头早就有这种吃法,后来才在民间流传开。 只是一般普通百姓人家,吃一顿除了花费不少银子,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京都里有名一些的酒馆已经有了这种吃法。 “嗯,光是听着就馋了。” 季白浅浅一笑,闲聊几句,便离开厨房。 他加快脚步,进了自己屋后将门关紧。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伸出手,看着自己手指上已经长长了的指甲盖。 很好。 萧天烬一出现,春公子喜不自胜。 瞳孔都比平常大了几分。 “稀客!萧少将军,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蓬毕生辉!” 他见着萧天烬风尘仆仆,颇为疑惑。 “少将军今日来,是要听戏,还是喝茶?” 还未等到回话,他就命人将上好的茶奉来。 萧天烬免去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他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有要事想请教春公子。” “春公子游历天下,想必听说过雪蜜这种东西?” “雪蜜?” 春公子微微拧起眉头,思索道: “这个我确实见过,当初在北方时,那边独有的一种高树,专门产米白色的花。 这种花产蜜量很高。 可惜,这种蜜的颜色,与平常所见的蜂蜜颜色不相同。 它颜色比较稀白,像净过的猪油。 人们也称它为雪蜜。 可惜不仅它的颜色很淡,味道也不如平常的蜂蜜甜,并不受百姓们的欢迎。”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蜂农们就很少采这种蜜。” 萧天烬听说他见过,心下一喜。 “那,春公子可否知晓,如今哪里可以买到这种蜜。” 春公子见他面色一时焦急,一时欢喜,又带着几分小心。 心里更加奇怪。 “少将军要这种白蜜做什么?” 萧天烬正色道:“有位朋友得了种怪病,需要这种白蜜做药引子。” 原来如此。 “想必那位朋友,一定是少将军重要之人。” 春公子微微一笑,摸着下巴思考: “前两年去北境之地时,当地有位富商,喜欢收一些稀罕之物。 他的家里收了几瓶子白蜜,还送了我两罐。 只是我平时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那两罐白蜜就放在家里。” 前两年…… 即使那两罐留到现在,怕也不能食用。 萧天烬面上有些失落,春公子见状紧接着说道: “我与那富商一直有书信往来。 他每年都会收集些白蜜,你若是想要,我写封加急信给他,让他寄些来。” 从这儿写信到那边,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得好些日子。 一来一回,十几天的时间…… 总比几个月好! “好。” 萧天烬抱拳,对着春公子行了个礼。 惊得春公子连连后退。 他赶紧摆手:“这可使不得,不过随手帮个小忙,少将军行此大礼,实在是要折煞我。” 萧天烬正色道:“这是大忙,改日我必备上厚礼,以表谢意。” 春公子嘴角一扬:“少将军太客气,你能多来捧场几次,我便心满意足,感激不尽!” 他说完,抬眼看向萧天烬。 好一段时日不见,少将军眼下多了些青色。 面上虽说有些憔悴,但眉眼间的正气和棱角分明的轮廓,仍旧令人着迷。 况且,少将军现在看起来,似乎比一开始见着时成熟许多。 “改日,一定携夫人前来拜访。” 春公子听他这般说,微愣了下后自嘲笑起来。 果然,萧天烬依旧还是那样的性子,一直未改。 萧天烬不想在此逗留。 季白的命有救了! 这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想立刻回去告诉季白。 匆匆同春公子告别后,萧天烬又犹豫起来。 他仔细斟酌后,认为还是等白蜜真的到他手里,再对季白说。 不然,万一到时候节外生枝,出现什么意外。 一场欢喜落了空。 他怕季白失望伤心。 “算了,晚一些告诉他。” 向来干脆的萧天烬,为这事,思绪真是百转千回。 他激荡的心慢慢回落,转身往东郊的方向走去。 端午佳节。 萧府上下,热闹得很。 所有的门楣门框窗户,都插上艾叶菖蒲枝。 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分发给他们艾草香囊,还有五毒饼与荷叶棕。 萧天烬一早去宫里头领了赏。 回来便将圣上赏赐的绸缎,茶叶,扇子,全交给季白。 “绸缎的颜色都是你喜欢 的,茶叶嘛,你不大爱喝,所以随便领了些。” 说完,他又神秘地拉住季白。 从怀中地掏出一件小羊皮折成的包裹。 献宝似地递到季白面前,对着他眉眼一挑: “猜猜这是什么?” 季白满心都是今日要计划的事。 这段时日来的筹谋,就等着今天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付一声: “是什么宝贝,皇上赏你金子了?” 萧天烬抬手,将包裹展开,搂住季白肩膀,眸子里闪着亮光: “我去了太医院一趟,找太医要了几截羊肠。” “羊肠?”季白纳闷。 羊肠有什么稀奇的,还要跑宫里头要。 京都里的宰杀点不都有卖的么! 他瞧着萧天烬手里那几件东西,撇着嘴: “你拿着这又干又瘪的羊肠,是为了涮古董羹?” 这怎么吃? 不如买新鲜的羊肠啊! 萧天烬带着深意,瞅了季白一眼。 随后低头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这个,是我用的。” “这怎么用?” 季白一点都不理解。 萧天烬见他懵懵懂懂的,失笑道: “用温水兑上羊奶,将这羊肠泡一晚上。 泡发以后,等它变得柔软涨大,便可套在身上……” 季白瞧着萧天烬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着他那炙热的眼神,再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脑中后知后觉,似乎明白这玩意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第148章 季白脸红 季白脸红了。 他蓦地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对萧天烬说的情话。 情到浓时的脱口而出。 现在想起,却让他羞愧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季白不止脸红,连耳根和后脖子都红了一片。 确实,每回事后,都是萧天烬帮他清理。 “我挑了几个最大的尺寸。” “以后你不用受苦。” 萧天烬一边说着,一边爱怜地拉起他手。 季白的脸更红。 这东西,一般是夫妻用来避子。 实际上很多男子不愿意用这东西。 更多的都会让女子吃药,或者喝避子汤。 也难为萧天烬想得这么周到。 他能这般做,可真是体贴疼人的好丈夫。 “快收起来。” 季白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悄悄环顾一圈,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里,才稍微松口气。 “我回屋里一趟。” 季白挣脱被萧天烬紧握着的手,想回房间里拿样东西。 还未迈步,耳边传来萧天烬轻呼声。 “嘶。” 季白担心地扭头看过去,发现他正低头检查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 萧天烬刚才手掌心被划了一下,有种尖锐的刺痛感。 他拉起季白的手,仔细瞧了瞧。 发现季白的手指甲有些长。 “往日没见你留这么长的指甲。” 季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立马抽出手。 他垂下眸子,抿嘴说道: “我想留着涂蔻丹。” 萧天烬面上惊讶。 他还要说什么,季白主动换了个话题: “今早你摘来的桃子,特别好吃,汁多皮薄,又甜又脆。” 萧天烬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 “嗯,跟你一样。” 季白本来温顺笑盈盈的脸,立马顿住。 他嗔怒地剜了萧天烬一眼,不想再理会他。 直接转身,匆匆奔往房间去。 待他再回来时,家宴已经开始。 老夫人坐在正中上首之位。 萧老将军被宴请到皇宫里去。 本来萧天烬也要留在那,他请了假,只说要回来陪夫人。 皇帝念他第一年初婚,便准了他的假,还夸赞他夫妻恩爱。 左侧坐着萧天烬与季白。 右侧便是萧景之与陆青微。 还有管事的和一些长嬷嬷大丫鬟,也都有小圆桌坐位。 桌上摆满佳肴。 各种菜式,琳琅满目,一一摆开。 香甜的红枣糯米赤豆粽子,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还有各种肉粽子,冒着热气。 萧天烬剥了一个缠着彩丝线的鸭蛋。 将壳褪去后,白白净净的鸭蛋放到小碗里。 他用筷子一压。 软软的蛋白裂开,冒出里面流着金黄色油的鸭蛋黄。 萧天烬将小碗推到身旁季白面前。 “给你的。” 季白张着大红唇,正对着一只鲜嫩的菖蒲酒酿鸡大快朵颐。 见着他推过来,象征性地用筷子夹了点塞进嘴里。 “再来一块五毒饼。” 萧天烬将饼一分两半,他一半,给季白一半。 季白没有客气,照单全收。 他还吩咐萧天烬给他倒杯雄黄酒: “来一小杯即可。” 萧天烬乐呵呵地听话照做。 见季白吃得香,他凑过去小声说: “多吃些。” 等季白在家宴上吃饱,晚上可就轮到他好好吃一番了! 萧天烬心里美滋滋。 看着季白吃得尽兴,他也觉着香。 季白扭头,龇牙咧嘴冲着他笑了下。 萧天烬无声一乐,注意到季白嘴角沾着饼渣。 他抬起手,用拇指捏住季白的嘴角,快速擦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你这嘴巴,今天特别红艳,涂的什么口脂?” 季白眉眼一僵,随即恢复神色,挑了挑眉:“好看么?” 萧天烬认真道:“好看极了。” 下人们也难得与主子一同庆贺,欢声笑语不断。 这时,下人们将铜制的古董羹端上来。 老夫人面前的桌上放了一个,萧天烬与季白的面前放置一个。 剩下的一个,则摆在了萧景之与陆青微面前。 “咱们今日,学那宫里头,制了这种汤羹锅。” “这羹铜锅里头,放的是鲜肉汤,加了各种调料,还有红枣与蘑菇香葱。” 老夫人示意身旁的兰芝。 兰芝上前,夹起一片薄薄羊肉,放进锅里头,涮了涮。 片刻后,她夹起放到老夫人面前的白瓷盘里。 “嗯,同平时吃的不一样,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季白眨巴着眼,身子向萧天烬歪了歪。 “我也想吃,我想吃母亲面前的那盘羊肉。” 萧天烬看了看面前桌上的菜肴,“咱们这儿不是有?” “我觉得她面前的更美味。” “呵呵,依你。” 萧天烬起身,先是向老夫人拜福行礼,后才说道: “端午,孩儿期盼风调雨顺,母亲吉祥安康,百病不侵。” 老夫人一脸欣慰。 只听萧天烬接着说:“母亲福泽深厚,孩儿想沾沾母亲的喜气,母亲桌上的羊肉,色泽鲜嫩,不知孩儿能否有口福尝几片。” 老夫人不知道他为何提这样要求,他主动要,自然要给。 她吩咐兰芝端过去。 兰芝上前,仔细地分了一小碟子羊肉出来。 放在竹盘里。 她手托着竹盘,刚送到少将军面前。 只见少夫人抬起双手,隔着衣袖,伸出手指,端起竹盘上的白碟子。 “多谢兰芝姑娘。” 季白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别有深意地对着她道了声谢。 让兰芝深感怪异。 她心下奇怪,没注意到季白的指甲缝里,撒了些许粉沫在竹盘的边缘上。 第149章 又又又中毒! 季白端着白瓷碟,放在自己面前。 他扭头对萧天烬说:“我先尝尝。” 萧天烬宠溺地看着他,见他夹起一块羊肉,放进面前的汤羹里。 羊肉投进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汁中,在滚烫的红浪中翻滚。 季白抬起筷子,上下涮了几回后,夹着熟肉送到嘴边吹了吹,而后放进口中。 他舌尖轻轻舔过嘴唇,嚼着羊肉,一脸满足。 萧天烬瞧着他半边腮鼓鼓的,两片红唇上下起伏,吃饭的样子也确实诱人。 “真的很美味。” 季白带着满意的笑,对着萧天烬说: 季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冲着他微微一笑,对着萧天烬说: “我涮一片给你尝尝。” 说着,他夹了块羊肉片,放进滚烫的锅中。 萧天烬在桌下扯着衣袖,顺着大腿,搂住季白的腰身。 一脸惬意,慵懒地等着季白投喂。 锅里的羊肉泛了白,季白夹起,放进碟子里: “有些烫,晾一晾。” 就在这等片刻的功夫,季白忽然脸色突变! 他额头皱起,紧紧锁着眉眼。 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嘴巴微张,一脸痛苦! “怎么了!” 离他最近的萧天烬立马察觉到他的不妥。 紧张地扶着他,连声问道: “怎么回事?额头怎么起了这么多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肚子……痛” 季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开始发抖,浑身止不住开始抽搐。 鼻孔也开始冒出血滴来。 他紧紧攥住萧天烬的胳膊,像是用尽了力气。 掐得萧天烬生疼,不由吓得紧绷起下巴。 “夫人!” 萧天烬一脸惊骇! 难道是身体里的毒提前发作了! 他害怕地搂扶住季白,面上焦急,心下像热锅上的蚂蚁! “羊肉……羊肉有毒。” 季白痛苦呻吟着,微弱出声。 萧天烬眉眼一紧,眸子里霎时涌起冰冷寒意。 他站起身,对着在场之人凌厉出声: “快来人!少夫人中毒,速速去请大夫,不,请太医来!” “所有人,不得离开座位。” “给我一个个搜,检查所有食物!” “凡有轻举妄动者,当场斩杀!”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脸面无不失了色。 一个个惊惶起身,站在原处,不敢动弹。 老夫人铁青着脸,坐在上首之位,瞟了一眼身旁的兰芝。 眼里意味不明。 兰芝心中一骇。 老夫人的眼神,莫不是怀疑她投毒? 冤枉啊! 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少将军面前造次! 再说上回老夫人责罚她后,她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眼神里都是急色,悄悄地摇了摇头。 告诉老夫人,这次不是她。 萧景之一脸担忧地望着被紧紧守护在大哥怀中的季白。 怎么会? 好好的家宴,怎么会中毒? 一旁的陆青微眼里闪着喜色。 呵呵…… 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胆包天,居然在家宴上下毒。 也好! 上回毒没了喜雨,这次看来季清是要死了! 不管是谁下的毒。 陆青微都在心里佩服! 敢在老夫人和大表哥眼皮子底下,做这种逆天的事,简直是个人才! 十几个护卫听令,涌入家宴席。 两个大夫也很快被带来。 萧天烬吩咐道:“先救少夫人,他晕倒前吃了羊肉,所有人桌上的羊肉都要检查!” 他声音不大,气势威严。 脸上泛着杀气。 在场之人,一个个大气不敢喘,不敢有任何动静。 都听话照做,站直身体,远离桌面。 一位大夫提着药箱,匆忙赶到萧天烬面前,拿出纱巾,放在季白的手腕上,给他诊脉。 另一位大夫,拿出工具,挨个检查桌上的羊肉。 很快检查出来问题。 “回少将军,少夫人面前这磁碟里的羊肉上,检查出少量的朱砂粉和砒霜。” 萧天烬抬眼,黑色瞳孔沉沉,冷冷出声: “去检查老夫人面前的羊肉碟和竹盘。” 他抱着季白,搂住肩膀,一刻也不放松。 双眼紧紧盯着大夫的一举一动。 除了担心季白的身份被大夫发现,更怕他失了性命。 大夫欲言又止。 萧天烬说道:“大夫有话尽管说。” “禀少将军,小的还要检查下少夫人的眼白。” 萧天烬正色道:“你说,我来做。” 另一边,另位大夫的检查有了结果。 他一头的汗,面上更是带着惶恐。 大好的节日,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他颤巍巍地走到萧天烬面前,弓着腰:“少将军,所有的羊肉检查过,都没有问题。” “只有……” “只有老夫人面前的竹盘上,发现微量的朱砂和砒霜粉末。”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讶! 老夫人更是一下子站起身,沉声问道: “大夫,你可检查清楚了?” 兰芝更是一脸惊慌失措。 那个竹盘,除了她,没人碰过! 岂不是明晃晃指向她,她有下毒嫌疑? “回老夫人,小的已经再三检查确认。如若不信,可再让其他大夫检查一遍。” 萧天烬抬眼,冷声下令: “先将丫鬟兰芝拿下,等候发落。” “老夫人,奴婢冤枉啊!” 兰芝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萧老夫人磕头捣地。 “奴婢万万不敢对少夫人下手!还请老夫人和少将军明察。” 未等老夫人说话,萧天烬命令护卫道: “还愣着干什么,先将她拿下。是非黑白,等有结果自然给她个公平。” 兰芝直接被护卫上前按倒。 双手反剪在背后。 老夫人脸色惊疑不定。 对于兰芝她倒不怕,她怕的是现在萧天烬在场,万一大夫检查出少夫人体内原本就有毒…… 那可就麻烦大了! “少夫人如何?” 萧天烬对于兰芝不在意。 他只在意季白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好在少夫人服用的羊肉不多,暂时昏迷过去,没有生命危险,小的现在就去熬解毒的汤汁。” “只是……” “只是什么?” 大夫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迟疑道: “按理说,朱砂这么点量没有毒。 碰到高温才会有微毒释放出来,但这些毒素和那点砒霜的量,不足以让少夫人昏倒和流血。” “小的在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毒?” “若是有其他不知道的毒,就麻烦了,这解毒汤……” 大夫心里害怕,少夫人身体,若真地还中了其他的毒。 那就非常棘手! 他一时检查不出来。 但是,他必须得说出原因。 不然,少夫人有其他不测,他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难说! 第150章 萧天烬知道了 听到大夫说的那番话,老夫人脸色一变,眼中陡然升起紧张和惊恐。 瞬间又消散。 刚才检查竹盘的那个大夫,依着萧天烬的命令,仔细检查了兰芝身上。 “回禀少将军,老夫人。 小的发现这丫鬟手指上,也沾染了些许粉末,正是朱砂粉和砒霜。” 被按跪在地上的兰芝,眼泪婆娑。 她凄厉出声,大叫求饶: “少将军,老夫人,奴婢真的没有下毒! 就是借奴婢十个狗胆,奴婢也万万不敢给少夫人下毒啊。 求少将军明察!奴婢是冤枉的!” “一定是有人除害奴婢,老夫人,你要为奴婢做主!” 兰芝的声音过于尖锐,十分刺耳。 站在老夫人身后,一直冷眼旁观未曾开口的嬷嬷,向前行了一小步。 她来到老夫人身旁。 “老夫人……” 她低低出声,用两人才能听到到的声音说: “今天这事得抓紧有个了断,不然再查下去,少夫人体内的毒被少将军知晓了……”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孰轻孰重,老夫人心里得赶紧判断啊…… 老夫人眉眼一睁。 她怒瞪着兰芝,指着大骂: “大胆贱婢,你居然对着主子下毒,实在该死!” 兰芝一听这话,面上立马血色全无! 老夫人这是要抛弃她? “老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做!老夫人……” 刚才还尖声高叫的兰芝,眼下像是被寒霜凌虐了的茄子。 焉得浑身没了精气神。 她痛哭落泪,浑身打起摆子:“老夫人,求求你,你救救奴婢啊……”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来人哪,将她的嘴给我堵上!” 老夫人害怕兰芝再喊下去,一不小心说漏嘴。 她速速命下人,将兰芝的嘴巴给封起来。 “呜呜……” 兰芝惊惧得瞳孔放大,浑身颤抖。 “将这个贱婢拖下去,即刻杖杀。”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下人,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兰芝像块破絮布一般,被拖下去,全都脸色煞白,吓得一动不敢动。 谁不知晓兰芝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 没想到,说杀就杀! 萧天烬眯着眼,未开口言语。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季白,见他双眼紧闭。 一张脸惨白,眉头蹙着。 脸庞出现不正常的酡红,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动。 像是受惊了的蝴蝶在振翅,颤巍巍的,令人心生怜惜。 萧天烬不禁搂紧他。 “大夫,夫人的毒可解得了?” “少将军,小的无能,只能保证解了这朱砂和砒霜的毒。” 大夫心下害怕。 他说的是实话。 实话别人不爱听,特别是眼前的将军。 刚才看到他那般紧张夫人的身子,想来听到这样的话,也会怒气冲天。 他以为萧天烬责怪。 结果却听他说:“那就有劳大夫,你先将他今日中的毒给解了。” 大夫从药箱中找出一颗解毒丸,交给萧天烬。 “还要麻烦少将军,先将这药丸想法子让少夫人服下,小的这就去熬解毒汤。” 一场端午家宴,横生枝节。 本来的热闹欢乐祥和,变得人人自危。 萧天烬将季白抱进房间,喂下大夫现熬的解毒汤。 将他小心放倒,用毛巾擦去他嘴角边的药汁。 然后。 他将毛巾,沾了水,拧干。 轻轻抬起季白的手,捏着他的指尖,仔细给他擦掉指甲缝里的粉末。 萧天烬沉默着一言不发,双眸低垂。 寒潭般的眸底,笼罩着幽深。 他轻扶着季白的手指,眼神闪烁。 心下更是思绪翻涌,面上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心口处,像是有块石头堵在那里,叫他呼吸不畅快。 家宴时,季白就坐在他身旁。 对别人他可能不在意。 对季白,他心细如发。 萧天烬并不信,一个丫鬟敢在家宴上动手下毒。 季白吃别的食物时,并无二恙。 他非要吃老夫人面前的羊肉…… 萧天烬脑海里又响起大夫临走前说的话: 少夫人中的毒并不危及性命。 且在诊断时,发现少夫人似乎并没有中砒霜之毒。 平常的朱砂无毒。 一旦接触高温,便成了有毒之物。 发现的羊肉还有盘子上的那点粉末,不足以让少夫人昏倒。 应该是少夫人还食用了其他东西! 萧天烬抬眼,瞧着季白嘴唇上的脂红。 终于明白,他为何在今日,会在嘴巴上涂那么红艳。 口脂中含有朱砂粉,嘴巴接触到高温烫的食物,吃进腹中,是不是也会有毒? 萧天烬将季白干净的手,放进被中。 他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心下更是涌上来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老夫人沉着脸,眼里闪着怒气。 她重重地将捻珠“啪”地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嬷嬷着实吓了一跳。 “你相信兰芝会这么蠢?” 嬷嬷一脸悲容。 兰芝同她一起服侍老夫人这么些年。 两人之间也是情同姐妹。 “老夫人,即便兰芝再想帮你对付少夫人,她也是万万不敢在少将军眼皮子底下,去对少夫人下毒。” 嬷嬷眼中尽是疑惑和怀疑:“这件事有蹊跷。” 老夫人重重坐下。 她抓着椅子扶手,冷着脸,恨恨道: “我当然知道今天这事有问题,可在场的人,随便拉一个出来,也没有理由,在家宴上去害她!” 嬷嬷想到一个人,她迟疑道: “会不会是表小姐做的?” “不可能是她,她没那个胆量。” “就算是兰芝做的,她也不可能糊涂到在盘子上落下证据。” 萧老夫人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一开始是萧天烬主动要尝尝她面前桌上的羊肉,然后兰芝便端了过去。 羊肉盘子是少夫人接手的。 那么,她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时动的手脚! 可她为何要这般做? 难道是已经发现…… 不,不会的! 她做得那般隐秘,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发觉。 “你说……” 老夫人看向嬷嬷,“会不会是季清故意陷害兰芝,她身边的丫鬟喜雨死了,她想为喜雨报仇,所以对兰芝下手。” 嬷嬷脸上惊疑不定。 其实她心里也怀疑少夫人。 “不能,她要下手有很多选择,为什么非要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这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老夫人将捻珠重新拿在手中。 若是季清只是为了替喜雨报仇,还好说。 若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时日不多…… 见老夫人一脸忧虑,嬷嬷劝慰道: “老夫人别多想,幸好当时你出手及时,果断弃了兰芝。 不然的话,她再喊冤下去,指不定搞出什么乱子。 大夫也打发走了。 太医院也没来人,少夫人的病情控制住,少将军也不会怀疑什么。” 老夫人摇摇头: “你瞧着大少爷,对季清那般情深,那般紧张。 若是她真的失了命,他会不会查出什么?” 说完,她又站起身。 面上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不行,得赶紧想法子,快点了结这事!” 第151章 以后少将军便由你来负责 最近一段时日,萧天烬明显待在府里的时间多了些。 少夫人在端午节中毒后,经过治疗,第二天便醒来。 她的病情算是稳定住。 萧天烬下令,少夫人以后的吃食仔细着。 若再出了岔子,凡涉及到的下人,必当严惩不贷! 府里上下,一时间风声鹤唳。 下人们心惊胆战。 季白悠闲地坐在屋里头,自有萧天烬每天给他摘桃子。 用膳食更是不用同别人一起,都是在自己的小房间里。 甚至,老夫人派人过来探望两回,都被门前守卫的苏六给打发走了。 “岂有此理!” 老夫人现在想接近少夫人,都近不得他身。 心下更是气恼! 趁着晚上,萧老将军回府,老夫人在饭桌上提了一嘴: “天烬这几日因为儿媳的事,对公务似乎有些懈怠。 他留在府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之前他在校场操练,早出晚归,若是因为儿媳身体这等小事,被皇上知晓责怪下来可不好。” 老夫人陆氏,一边帮萧老将军布菜,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 萧老将军饱经岁月洗礼的眉眼,不怒自威。 他身为武将,历经死人无数的杀场,身上的气势,自然不是非一般人可比。 陆氏一边放低声音小心说着,一边期待着他能提出意见,将萧天烬给支开。 “他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忧。” 萧老将军垂着眉眼,说完这句话便动起了筷子。 陆氏听到这话,脸上讪讪: “你说的对,天烬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是担心他。” 她给萧老将军,夹了块牛肉。 又开口道:“只是儿媳身体早就已经无碍,现在天烬他若一直沉溺儿女情长和后宅,我是怕有心人会借机生事。” 萧老将军,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眸子黑沉,叫老夫人陆氏无端生起一股寒意。 “若不是你管理后宅出了纰漏,季清她怎么会中毒?” 一句话,说得萧老夫人哑口无言。 她赶紧说道:“都是我的错!” 桌上只剩下沉默,陆氏不言语,眉头紧蹙。 过了一小会,她抬眼试探着说道: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让天烬在府里好好陪着儿媳。 说起来她自嫁进府后,到如今也好几个月,肚子却一直没动静……” “食不言寝不语,你今日无端这么多话。” 萧老将军黑着脸。 他明显不耐烦。 “对不起老爷,怪我多嘴。” 陆氏一脸惊慌,僵着身子,再不敢言语半句。 她抬起衣袖,展着眼角,像是被惊吓得落泪。 萧老将军瞧着她满脸委屈,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 “老大已经成家。 他从小跟我在军营中历练,性子随我。 看起来他表面冷漠疏离,可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这么些年来,未曾让你我操过心。” “是,老爷。” 陆氏表面上乖巧应承,实则心里愤愤不平。 紧接着,萧老将军又说道: “你说季清肚子没有动静,又责怪天烬最近陪她的时间有些长。” 陆氏身形一顿。 心里顿时万般委屈起来! 老爷这是在责怪她多管闲事? “府里头的事,近些年都是你管理着。 你也辛苦了,儿子们长大,该放手还是要放手。 倒是景之。 你最近一直让景之待在屋里读书,不许他出去。 他能用功固然好。 若他不喜欢考取功名,你也无须强迫他。 这府上偌大的家业,也可保他一世无忧。” 老夫人陆氏低着头,眸子里闪过一道幽暗。 凭什么老爷将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萧天烬身上! 明明景之也是他儿子。 “是,老爷,妾身知道了。 这次秋闱先让他试试,若是他能为府上争光,也是他的福气。” 季白最近吃得好,睡得好。 加上他悄悄使计,令老夫人身边折了一位得力丫鬟。 不免心里顺气许多。 连着气色都好起来,一时让人差点忘记,他还身中剧毒。 季白整理好衣装,将梳妆台上的那条红珊瑚项链戴起来。 这条是上回他拜托萧天烬,重新找人做的。 他刚拿到手的时候,很是惊叹。 同他原先的那条几乎无二,就是将两条放到一起,他自己也分辨不出。 季白没想到,萧天烬对他那条红珊瑚如此细心。 自己恐怕都做不到他那样。 “少夫人,最近少将军每日都会早些回来陪你,对你真是体贴又关心。” 春雨一脸喜色。 最近因为少将军对少夫人的特意关心,表小姐消停了好些天,也不敢过来找她。 季白啃着香甜的桃子,浅浅扬起一抹弧度。 确实,萧天烬最近待他的好。 府里的人有目共睹。 那些不将他放眼里的下人们,一个个也变得恭敬起来。 “春雨,近日你的皮肤看起来又美了些。” 春雨摸了摸自己的脸,春风满面: “都是少夫人给奴婢的那些香露和脂粉的功劳。” 季白笑了笑。 春雨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之前她是低等下人,做的都是粗活,免不了风吹日晒。 如今在自己身前伺候,养了这些时日,皮肤慢慢调理越来越润。 手上的皮肤,也比之前细腻一些。 他瞧着春雨若有所思。 春雨注意到他的目光,嘻嘻一笑:“少夫人这般看着奴婢做什么?” 季白迟疑一下,扬着眉说道: “没什么,我刚才在想,你同喜雨年纪差不多。 若她还在的话,再过两年,也是该给她物色个好人家,让她有个好归宿。” 春雨心下一动。 她这样的奴婢,都是入了奴籍,签了契的。 若是没什么变故,通常都会在府里做活到老。 生死皆由主子发落。 有些得了主子青睐的,说不定老了以后主家发个善心能放回去,给一笔银子安置晚年。 若是主家需要,有的还会将奴们发卖或打赏给其他人。 春雨万万没想到,少夫人会这般好。 居然还想着身边丫鬟的终身大事。 季白说完刚才那番话,就在悄悄观察着春雨。 见她眉眼微动,眼里发着熠熠光辉,知道她是心动了。 很好。 “春雨……” “奴婢在。” “这几日你伺候得很好,我对你也放心。 以后,少将军若归来得晚,他晚上的吃食和沐浴,便由你来负责。” 春雨一听这话,立马睁大眼睛。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第152章 总想生事的季白 春雨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等回过神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一心只想伺候好少夫人,不敢对旁人有半分心思,少夫人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对少夫人绝对忠贞不二。” 少将军英雄神武,仪表堂堂。 府里的姑娘们,在背后没有不夸不钦慕的。 少将军平日里总是冷着个脸,对旁的人,又没表现出来一点那方面的心思。 渐渐的,府里的丫鬟婢子们,都收了心。 春雨私下里也是有过神往的。 如今,她认为少夫人这是在考验敲打她。 她一开始愣住,待反应过来,立马表忠心! 春雨心中忐忑。 她自认为入不了少将军的眼。 她不像表小姐那般,没有自知之明,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起来。” 季白表情淡淡的,没想到春雨会吓成这样。 萧天烬有那么可怕? 春雨带着哭腔:“奴婢还请少夫人将刚才的命令收回去,奴婢对少将军一点心思都没有。” 她只想多领点赏银,还有香露脂粉什么的。 对少将军,她不敢妄想! 季白:“……” “快起来,我不是那种意思。 实在是因为我最近身体越来越乏累,少将军若是一直晚归,我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季白用袖子裹住自己手指,将春雨扶起。 安慰她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伺候主子是你的本份,你的主子不只有我,还有少将军。” 季白说得诚恳认真。 好似将春雨当成了好……姐妹一般! 春雨瞪着疑惑的目光,感觉有些违和,还是想不明白。 她之前同下人们在一起时,也偶尔会听到些坊间闲话。 别家的女主子,是万不愿意随便让丫鬟和长得娇俏的奴婢们,去近身伺候男主人的。 有些丫鬟心比天高,妄想爬上枝头。 多少会使些手段勾引男主人。 女主子们都会处处防备着。 甚至还有些善妒的女主子,对漂亮或者聪明伶俐的丫鬟,想着法子的折磨与打骂。 怎么少夫人,对她这般好。 还认真地对她说要她去伺候少将军? 难道说? 春雨思索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莫不是少夫人认为她长得不好看,就算近身伺候少将军,也不会发生什么…… 季白语重心长,认真说: “春雨,你不要有那种想法,我对你,对少将军都是非常信任的。” “我是因为力不从心,你若伺候得好,肯定少不了奖赏。” 春雨瞧着季白温言细语,对她根本没有怀疑的意思,终于放下心。 她心里涌起一股感动。 少夫人如此信任她,她一定好好做! “嗯嗯,少夫人,是奴婢僭越想多了。 奴婢答应少夫人,一定好好伺候少将军!” “这才对。” 季白一脸欣慰。 看着春雨轻快的背影,季白嘴角扬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嘿嘿…… 很好! 萧天烬今日没像往常那样早早回来。 直到深夜,他才披星戴月,回到府中。 季白早已经入梦同周公相约去了。 门外候着着的春雨,见他风尘仆仆,殷勤上前: “少将军,少夫人身体乏累已经歇下,你若是想吃夜宵,奴婢去厨房吩咐一声。” 萧天烬没做他想,淡漠回了一句:“不用。” “那奴婢去准备热水。” 说完,不待萧天烬回答,她扭头跑去耳房。 萧天烬瞧着她的背影,有些奇怪。 以往都不是这个小丫头准备的,今晚她这么殷勤? 不过是放个热水而已。 萧天烬觉得没什么。 他进屋看了一眼季白,只见他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被子外露出一截手臂,昏黄的烛火下,跟嫩白的藕似的。 萧天烬不禁莞尔。 走上前,他伸出手摩挲了一把季白的青丝。 今日回来得晚,是因为前些日子拜托春公子寻找雪蜜一事,有了结果。 雪蜜已经寄来京都。 明日便可抵达。 他备了许多厚礼,前往春公子的戏园,算是谢谢春公子的相助。 结果碰到春公子上台演出,在那等候不少时辰。 春公子下台后,对他的到来很是欢喜。 先是留 他喝了几杯茶,又要请他用晚膳。 他推脱了。 春公子又邀约他,明日带着夫人一起上门…… 拿人家手短,萧天烬刚得了好处,只好答应。 萧天烬爱怜地抚摸着季白的脸庞。 自季白在端午中毒以来,因为担忧他的身子,自己一直禁欲。 今日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心情放松愉悦。 “少将军,奴婢已经放好热水。” 春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站在门前,小声禀报。 萧天烬未言语,起身轻手轻脚离开,又缓缓将门关上。 他前往耳房,准备沐浴。 “嗯?” 待他走到耳房门前,发现春雨这丫鬟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跟来做什么?” 春雨低着头,有些脸红,但还是认真道: “奴婢伺候少将军更衣沐浴。” 萧天烬微蹙着眉,冷声道:“这里不需要你。” 说完,也不管她,径直进了房里。 春雨支吾着,这是少夫人的吩咐,她都答应要好好侍奉的。 于是,她没听萧天烬的话。 蹑手蹑脚跟着进了耳房。 萧天烬正准备将外袍脱掉,没想到一双手攀了上来。 他正想事情,冷不丁地后知后觉,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一个麻利转身,抬腿对着身后人飞踢一脚! “啊啊啊!” 春雨像是离弦的箭,直接飞速平移“咣”撞到墙面。 呈一个“大”字型,慢慢滑落,瘫在地上。 萧天烬眯起危险的目光,盯着那地上的一团。 端详一会,他才认出,原来是丫鬟春雨。 怪不得瘫在那里不动。 约摸是自己刚才出脚有点重,将她踢晕了。 “苏六!” 苏六应声赶来,看到地上的春雨,皱起眉头。 “将她扛出去。” “是。” 苏六两手拽起春雨,甩到肩上,扛起就走。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萧天烬沐浴完,带着一身湿气,散着长发敞着怀,走到季白床前。 他默默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今晚春雨是他安排的? 他想干什么! 萧天烬捏着眉心,有些不舒服。 端午节的事,他睁只眼闭只眼,可这小东西似乎不安分,总想着生事。 第153章 七皇子上门 季白感觉嘴巴上有些痒。 仿佛有羽毛正轻扫着他的唇瓣,令他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 手腕便立马被捉住。 季白不得不掀开眼皮,发现萧天烬正定定看着他。 近在咫尺的完美轮廓,线条流畅又坚毅。 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瞬间泛起炙热的光。 “嗯?” 季白心里一动,下意识扭头看向外面。 天色已经大亮。 今日竟然能睁开眼就看到萧天烬,稀奇。 往日每回醒来,身边都是空的。 萧天烬见他醒了,说道:“醒了就起来,带你去见个人。” 季白懒洋洋问道:“见谁?” “春公子。” 季白刚挑起来的兴致,立马蔫下去。 春公子有什么好见的。 萧天烬察觉到他脸上的不快,解释道: “是不是你还没睡醒?不然我再等你半个时辰。” 季白这些天晚上不用服侍萧天烬,都是睡到自然醒。 他这个时候,是一点都不困了。 对于萧天烬的话,他没回应。 视线在屋里头转了一圈,奇怪道:“春雨呢?” 萧天烬眉眼冷下来: “那丫鬟不守规矩,被我踢了一脚,打发她到洗衣房去了。” “什么?” 季白坐起来,一脸讶异:“她做错什么事了,哪里不守规矩。” “无视主子的命令。” 都说了不用她伺候,还敢自作主张跟着到耳房,还想动手脱他衣裳! 若不是看在季白的面子上,估计就不是打发到洗衣房那么简单。 萧天烬盯着季白,眸里平静幽暗。 像一汪深不可测的寒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她如此大胆,你这个做主子的,理应有责。” “念她是初犯,这次且饶过她,再有下次……” 就好好在床上惩罚你! 季白没听到他的心里话,被他那个凌厉的眼神倒是吓了一跳。 缩了缩脖子,季白有些后悔。 他还想让春雨帮他的忙呢。 没想到,萧天烬这人居然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季白心里升起愧疚。 萧天烬是习武之人,下手不会轻。 没想到因为自己私利,害她挨了一顿打。 季白暗暗叹息一声,等抽个空,找到春雨,补偿她些银子。 萧天烬见他分神,心里不满,握住他手: “若是不想睡,就先起来。你的丫鬟被我赶走,便让我帮你梳头更衣。” 季白以为他只是说说。 没想到他的手艺还行,挽起的发髻倒也不差。 有模有样的。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不会是找过别人练手? “自学的,没帮别人挽过发。” 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萧天烬直接开口告诉他。 “你身份不同,总是找丫鬟来,不方便。” 季白是男子,萧天烬不想让别的女子靠近他。 丫鬟也不太行。 之前喜雨是跟着嫁过来,那会子他还以为新娘子是女儿身。 他无所谓。 现在,他渐渐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有丫鬟在身边,总觉得不顺畅,也怕现在就被人发现季白的秘密。 萧天烬沉着眉眼。 他得想法子,尽快将季白安顿好。 不能再让他生出逃跑的心思。 除了给他一个安全可靠的肩膀,更重要的是给他一个放心无忧的家。 萧天烬拿过丝帕,轻轻帮他系在脖间。 又找出一顶帷帽,放到他手里: “看你一脸不情愿,又不是带你去入虎口。 今天有件开心的事,等到了告诉你。” 季白跟着萧天烬上了马车,前脚刚走,后脚萧府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老夫人,有位姓慕的公子,现在在府门口候着,他说是二少爷的好友,有要事找二少爷。” 老夫人陆氏早就下了命令,二少爷安心读书,一切不重要的事由不必去打扰他。 外头的那些狐朋狗友想来找他,都被老夫人用借口打发了。 所以府上和府外发生一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老夫人盘着手里头的捻珠,脸上不满,对着下人呵斥: “不是说了,以后外头再有人想见二少爷,全给打发了。怎么这种小事还要来禀报?” 下人脸色有些发难,迟疑道: “今日来的那位公子,有些特殊,他可能是宫里头的人……” “宫里来的人?有什么证明?” 老夫人有些生气。 经过前段时间她的阻拦,现在好长时间,都没人再来打扰萧景之。 他终于清静下来,能够安心读书。 今日这人,居然拿着别的幌子来探路。 “老夫人,那人带了信物,小的看了,确实是宫里头的制式。” 萧府的下人,也是见过世面的。 宫里头的东西什么样,他应该是不会看错。 “宫里头?” 萧景之什么时候同宫里头的人有来往! 老夫人眉眼流转,儿子居然能够结交到宫里头的人…… “可有说是宫里的什么人?” “那人不肯说,只说二少爷见了这东西便知晓。” 老夫人陆氏想了想,吩咐道:“去请二少爷,让他去见见来人。” 待下人走后,她递了个眼色给嬷嬷。 “去盯着二少爷,顺便听听他们聊的什么。” 嬷嬷会意,悄悄退下。 萧景之见着信物,立马知道,是七皇子慕容摘星来了! 他在府里憋这么久,娘亲早已不准他见以前的朋友,没想七皇子能来。 他高兴得很。 兴冲冲地衣服也没换就跑到府门口,亲自去迎接。 他也知道,七皇子来萧府的事,不能大肆宣扬。 不然传出去,宫中皇子和将军府的儿子来往密切,那可是要引皇帝疑心,给萧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兄,快请!” 萧景之不敢叫七皇子的大名,只用他的化名称呼。 “快上茶,把我珍藏的那包碧灵仙芽拿来。” 他把慕容摘星领进屋,转头立马吩咐下人上好茶。 “碧灵仙芽?你怎么会有这个!” 慕容摘星知道这个是皇室进贡的好茶。 一般很少有臣子家有,萧景之这个纨绔哪里来的。 萧景之得意道: “你忘记了,上回季白在虚空寺得的奖赏,老主持送他的呀,他又送给了我。” 慕容摘星眉眼挑了挑。 这小子,竟占便宜! 季白居然将这么好的茶,送给他。 萧景之让下人都退下,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慕容兄你来我这府上有何事?” 萧景之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堂堂皇子,没事来找他叙旧聊天。 慕容摘星开门见山,也不遮掩,直接问他: “季白又去哪里了,你可知道?” 萧景之身形一滞。 什么叫“又去哪里”,他不是一直待在自家府上么! 慕容摘得见他愣住,认为他也不清楚,便自顾说起来。 “上回他从外地回到季府,我去看了他两回。 没想到,他身体现在会那么差,病重得躺在床上……” 萧景之张着嘴:“啊?” 季白什么时候回季府的! 他怎么完全一点都不知道。 萧景之脑子嗡嗡的,难道最近他太用功,一直躲在屋里读书,府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 慕容摘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说着: “……本来我同他约好,端午节一起去城里游玩。 他向来重承诺,答应的事不会失信。 可谁知道,我那天等了许久也未见到他人,派人去了季府打听,府里的人都说,他又外出了……” 萧景之打断他的话: “你确定……不是,你在季府,看到季白了?” “当然!我不仅见到他,还和他闲聊好久,还给他盖了被子,还从宫里带了百年山参给他!” 萧景之糊涂了。 他推开门,问守在屋外的下人: “前段时间和这段时间,少夫人是不是一直在府上。” “回二少爷,是的,少夫人一直在府上不曾外出。” 萧景之愣了愣,脑子里有点乱。 他关上门,又坐回去。 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少夫人季白一直在府上,那出现在季府的家伙又是谁? 或者说,季白真的回了季府,那前段时间待在他萧府的少夫人,是谁? 他光顾着想季白的事。 没注意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正悄悄贴在窗户边,听他与慕容摘星说话。 第154章 少夫人别来无恙 萧景之脑子有点乱。 季白还会分身? 还是说,季清姐姐回来了!、 不应该。 他仔细回想,那天端午家宴上,看到的嫂嫂,确实是季白无疑! 结合七皇子说的,近日季白又从季府“失踪”。 如今他在府里也对得上。 那么,七皇子在季府看到的季白是真的,如今萧府里的季白也是真的。 他还会瞬移不成? 要真是季清姐姐回来,那季白的任务完成,又回来做什么? 季清姐又去哪儿了…… 萧景之脑子像是面粉兑了水,一团浆糊。 完全道不清说不明,理不出个头绪。 慕容摘星见他失神又心不在焉,根本没有专心听他说话,一时有些恼。 “景之,我同你说话,你怎么一脸云游天外的模样。” 萧景之坐下又起身,对他说:“你先等等,我去找下嫂嫂。” 他去确认一下。 走到门口他又返回来。 现在去问季白,万一七皇子也跟上来。 那季白不就露馅了。 他先要稳住慕容摘星。 “慕容兄,最近我一直在府里用功读书,对季白事不是很清楚,他回来一事并未告诉我。” 萧景之装作一脸懊恼。 “至少他回来还与你见过面,我到现在连府门都没出去过。” “现在他又离家,想必之前的事,还没办完。” “你也不用着急,等他回来我同你一起去见他。” 慕容摘星以为刚才萧景之神色不对,是遗憾没见到季白的面。 他喝了口茶,叹气道: “你有所不知,我早就派人在季府附近盯着。 他刚一回府,我便知道消息。 不然,我会同你一样,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这次与季白见面,总感觉他的性子比以前改变不少。 那双眸子里,似乎隐藏太多事。 唉,他也不像以前,有什么话都会说出来。 我主要是担心他。 有什么事,为何不一吐痛快,说不定我还能帮他的忙。 还有,他的身体也不大好。 再出去办事,万一犯病怎么办?” 萧景之眨巴着眼。 听着慕容摘星说了一堆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季白。 他心说,季白的心事可不能说出来。 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萧景之想了想,劝慰道: “估计是他出去历练一番后,性子沉稳了。 人总会成熟的,他不说,也许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慕容摘星看向他,盯着他一动不动: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若是你不清楚,那他姐姐总归会有消息的。” 萧景之摇摇头,有些无奈: “我如今是个什么处境,你也看到了,母亲看得紧,一直把我关在府里读书。 平时连客人都不得见。 若不是你拿着宫里的信物,怕是你也要被拒之门外。” 慕容摘星一脸急色,眸子里也是暗暗沉沉。 他凑过去,小声征求:“你看,我今日来都来了,不如你让我见你嫂嫂一面。” “我知道有些不妥,我是担心季白的病情。 就问个几句话,若是她也不知情,我便回宫里好好等季白回来。” 萧景之有些为难。 七皇子见了女装的季白,应该是认不出来? 见慕容摘星确实一脸担心,思索片刻后他点点头: “好,你且等我一会。” 他决定先去找季白说明一下,给他个提醒。 “屋里头的是位重要的客人,你在这好好看着,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萧景之吩咐完屋外的下人,便悄悄往季白的房间溜去。 一直蹲在窗户边听墙角的嬷嬷,满脸惊讶。 她眼珠乱转,思索一会后决定先去找老夫人。 季白跟着萧天烬前往春公子的戏园。 对府上今日七皇子来拜访一事完全不知情。 更不知道,萧景之正在府里找他要问他话。 春公子之前与萧天烬约定好。 早就准备好三楼的包厢,等着他到来。 季白一身女装,戴着帷帽,让人看不到脸。 萧天烬穿一身便服,贵公子的气质,脊背挺直,阳刚气十足,宛如傲立的松柏。 为不引起别人注意,他令小厮从后门引他们入园。 三楼的包厢比较大,里面的布局也非常雅致。 春公子已经在候着,见到萧天烬来他一脸喜色。 今日他特地换了新衣,一身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石青色暗纹腰带,缀上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头发以玉簪束起。 平日里春公子多是温眉细眼。 今天他许是画了好颜色,看起来眉宇轩昂,目光炯亮。 配上这一身装扮风流,十分惹眼。 他先是对着萧天烬行了礼,又看向季白。 一脸和颜悦色:“少夫人好些日子没见,今日光临真是荣幸。” 第155章 郡主,那不是季清 季白进屋后便将帷帽拿下。 他贴在萧天烬的身边,淡然望了春公子一眼,回道: “春公子今日真是俊雅,一派风流,令人眼前一亮。” 季白刚才就发现,春公子的眼神总是无意识地瞟向萧天烬。 他心里不禁一乐。 这位春公子还真是执着。 今天这身衣装,想来也是特意穿给萧天烬看的。 春公子轻轻一笑,下意识地瞧了萧天烬一眼。 可萧天烬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而是温柔缱绻地盯着身边人。 春公子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请坐。” 随后,他立马吩咐下人上了茶水和点心。 “今日荣幸之至,得邀少将军与夫人,前来一同赏戏。” 萧天烬接过话,“是我们多有叨扰。” 而后 ,他吩咐跟着一同前来的苏六,将备下的厚礼呈上来。 苏六得令,将布匹,银票,还有两身特别定制的头面,一一捧上来,交给春公子。 这份厚礼,季白见了都咂舌。 他心思百转,不晓得萧天烬为何要送这么多的东西给春公子。 心里不禁有些酸。 呵! 这些日子,萧天烬每天就给他摘几个桃子而已。 今天送别人,却是这么多好东西,花这么大手笔! 这得费多少银钱。 当真是舍得。 季白瞧着那一箱子的头面,全部是银烧蓝嵌了宝石的。 他打眼一瞥,瞧着里面有发簪,头饰,分心,鬓钗,花钿,顶簪,耳环,挑心,掩鬓…… 那些头面上不止镶嵌了珍珠珊瑚,还有碧玺,绿松,红蓝宝石。 工艺也是精湛,点翠,镙丝,缉缀这些都用上。 粗略估算,至少几十件。 没个几千两银子,定制不到这么精美的首饰。 季白心里更酸了。 他抬起一双美目,幽怨地盯着萧天烬。 不是说有好事么,难不成就是带他来让他吃酸拈醋的? 心中闪起这个念头后,季白脑中一个激灵。 怎么自己埋怨起来了…… 萧天烬花他自己的银子,爱送谁送谁,干他何事。 季白垂下眸子,平复不得劲的心情,缓缓坐下。 端起茶,从容品了一口。 春公子看着琳琅满目的头面首饰,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涩。 萧天烬花了这么多心思,这么多银钱,给他备的这些礼。 都是为了几瓶不值钱的白蜜。 到底他口中所谓的朋友,是哪位。 值得他如此费心思? “这些礼太贵重,无功不受?,在下收受实在有愧。” 春公子嘴上这样说,眉眼却非常舒展。 嘴角也是扬起一抹笑意。 萧天烬不以为然:“不知道春公子对这些礼可还满意,都是我让属下去准备的。 他们成天在军营校场,对这些不甚了解。 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望谅解。” 言下之意,他只出了钱,没花心思。 季白闻言,坐在一旁挑了下眉,失落的心得到一丝安慰。 春公子面色微微一僵。 萧天烬说得如此直白,想要同他划清界线,一看就是不想欠他人情。 一码归一码,和他分得这般清楚。 春公子略微尴尬地再次道了谢: “不过就是几瓶白蜜,少将军回这么大的礼,实在是太见外。” 萧天烬一脸正色:“那几瓶白蜜对我来说很重要,总之,多谢你才对。” 季白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白蜜找到了! 那他身上的毒,有解了。 原来萧天烬说的好事,是这个! 季白深深地看了萧天烬一眼,心里头说不上来的滋味。 错怪萧天烬了。 原来他花这么多银钱,是为了自己。 他低下头,嘴角弯起来,心下不禁美滋滋。 甜度过多,盖过原先的酸涩。 话说到这份上,春公子也不好耽误。 他亲自去将那几瓶白蜜拿出来,交给萧天烬。 “不知少将军所求这几瓶白蜜,到底是为何人?” 春公子一边询问,一边将视线移到季白身上。 季白沉默不语,自顾喝着茶,尝着点心。 一脸悠然自得。 对于春公子疑惑的目光,视而不见。 有萧天烬在,他自然会给一个很好的解释,自己不用多嘴。 “一位重要之人。” 萧天烬简单几个字,言下之意,不想多说。 春公子识趣,便不再多问。 他掩去眸中的失意,指着窗户外的台中说: “今日有几出好戏,少将军同少夫人,且赏脸停留欣赏一番。” 萧天烬刚得了白蜜,不好转身就走。 悄悄摸着季白的手,默默询问他的意见。 季白挑眉一笑:“那敢情好,我在府里这些日子闷得慌,有戏看那是乐事。” “既然夫人这般说,就承了春公子的好意。” 萧天烬说着,低头向楼下的戏台子望去。 萧天烬与季白光顾戏园不久,他们斜对面的包厢,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是长巳。 另一位则是乐阳郡主。 “你说今日有好戏看,难道就是让我来看萧天烬同季清恩爱?” 乐阳郡主盯着对面窗棂边的萧天烬,满眼热切。 目光移到他身边的季白,皱起眉头。 自前不久她听了长巳的话后,将季清放回去。 预想中的鸡飞狗跳没发生。 两女争一夫的狗血场面也没看到。 萧府里安静和谐。 因为这事,她狠狠责骂了长巳好几回! 可长巳不以为然,时时劝她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头。 今日,长巳更是非要请她来。 乐阳郡主打开窗户缝,盯着萧天烬身边的季清,一脸怨气! 这女人,回到萧府后活得很滋润啊。 长高不说,连身材都宽了一圈。 吃了什么大补药? “长巳,是我眼花还是错觉,季清的身材是不是变了?” 长巳眯起眼,呵呵笑起来。 “郡主,你说错了,那不是季清。” 第156章 我要去告诉季清真相 “不是季清?” 乐阳郡主以为长巳在说笑,她仔细瞧了瞧对面专心看戏的少将军夫人。 盯了一会,摇头道: “她不是季清她是谁?” 长巳站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娓娓道来: “季府有对双生子,一位是姐姐季清,一位则是弟弟季白。” 乐阳郡主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 “姐姐季清同弟弟季白,两人的样貌十分相像。 大婚当天,季清无故失踪,弟弟便穿戴上凤冠霞帔,替姐姐进了花轿,嫁进了萧府。” “什么!” 乐阳郡主惊诧地张大嘴,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就算季清她弟弟长得十分像她,那洞房花烛夜,萧天烬难道分不出来?” 长巳撇着嘴,若有所思。 想了一会才说道:“或许,萧天烬知道后,选择了保密。” “不可能!” 乐阳郡主“腾”地站起身。 她摇着头:“萧天烬最恨别人欺骗他。 若是洞房当晚,被他知道自己娶了个男人,他肯定会当场发怒。 季清的弟弟还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长巳扭 头望向对面: “郡主你说错了,如今他还好好的,陪在萧天烬身边呢。” 乐阳郡主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 “你凭什么说他是季清的弟弟,有什么证据?” “郡主刚才都说他的身形变了,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他的身高同季清根本不一样。 你再看他的脖颈上,系着根丝帕。 那块丝帕,就是为了遮掩喉结。” 乐阳将窗户缝推得大一些,她仔细端详着季白。 果然,对面的少夫人脖子上有条丝帕。 “郡主,属下做事一向谨慎,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是万万不敢这般笃定。” 乐阳皱起眉头,还是不相信: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季清现在又在何处?” “若是她知道自己弟弟在萧府取代自己位置,难道甘心?” 乐阳心下震惊,脑子嗡嗡的。 萧天烬是怎么回事? 脑袋被驴踢了么,竟然娶个男子! 宁愿要个男人,也不愿意理会她…… 一时间,她心绪翻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长巳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属下也是最近才查探到真相。” “当初属下将季清放了之后,便时刻追踪她的去向。 她的确一开始回了萧府。 可没过多久,萧天烬便将她送到别院,又将她的弟弟季白接回去。” 乐阳还是一脸不相信。 “除非我见到真正的季清,问她个清楚。” 长巳呵呵一笑,眼眸里意味深长: “郡主,季清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她也不知道,萧天烬会选择季白留在萧府,陪在他身边……” 乐阳瞳孔睁大。 萧天烬实在是胆子太大! 他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违常伦之事! 就不怕泄露,被皇上知道,被天下人知道? 长巳微微眯起眼,盯着一脸复杂的郡主,看出她的震惊和纠结。 他适时地凑上前,蛊惑道: “郡主,季清的下落,属下已经查探到。” “她如今就在东郊的一处小院里。” “你同季清,都是被萧天烬辜负之人,他实在是可恶!” 剩下的话,长巳没有说下去。 他要给郡主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去好好想想…… 长巳说完,退到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扬起视线,穿过窗户缝,投射到对面的萧天烬和季白身上。 眸子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仿佛来自阴暗处的窥见。 “长巳。” 乐阳郡主幽幽地注视着萧天烬。 看着他望着身边人时,眼里的深情。 看着他,对身边人无声的关心,面上自然溢出的幸福。 那是她在面对萧天烬时,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长巳。” 乐阳缓缓起身,眼眶微红。 她扬起脸,眼睛向上,咽了咽喉咙。 紧绷着下巴对长巳道:“带我去见季清。” “好。” 长巳可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郡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属下随时恭候!” “就现在。” 乐阳郡主心里堵着一股子气。 她觉得自己对萧天烬一直以来的痴心与爱慕,仿佛是个笑话。 乐阳万万没有想到,萧天烬竟然会有断袖之癖! 他竟然会喜欢上男子。 更可气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将季清视为眼中钉。 结果萧天烬将错就错! “真是无耻!我没想到会输给一个男子。” 算起来,她与一直被隐瞒真相的季清,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要去告诉季清真相!” “该死的萧天烬,一点担当都没有。” 尽管自己对他十分钦慕,可这样的男人若是犯了错,犯了天下的忌讳,那她必定勇敢站出来! 乐阳决定,她找到季清后,要同她一起,指证萧天烬。 “我会让皇上为我们做主!” 长巳嘴角一扬。 他的主子可就等着这一天呢! 萧府。 偷听完萧景之说话的嬷嬷,急急地小跑回老夫人房间。 一见着陆氏,她就凑上去,低声道: “老夫人,有些奇怪。” 老夫人抬眼,好似已经意料到。 “怎么样,那人是宫里什么来头?” 嬷嬷一脸思索:“下人来报,说来客是慕公子,可奴婢听屋里头,二少爷喊他慕容公子。” “慕容?” 老夫人听完,心里咯噔! 盘着捻珠的手,一把抓紧椅子边扶手。 慕容乃是当今天子之姓。 难道说来者竟然是天家之人! 之前听着下人的禀报,来者是位年轻公子。 莫不是皇子? 老夫人站起身,面上显出急色。 二少爷什么时候和皇子搭上的,难道他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 老夫人又喜又惊又怕。 原来萧景之也不是那么一事无成。 这可不能被外人知晓! 萧府出了两位将军,被天家忌惮。 如今皇上还未立储君,若是让人知道皇子同萧府有往来…… 怕是要被有心人捅到皇上那里。 若是有他人再参上萧府一本,引起皇上怀疑! 皇上肯定会猜忌,认为将军府有意扶持哪位皇子。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你有没有听到,那位慕容公子来找景之,所为何事?” 嬷嬷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厉害。 她继续说道:“慕容公子今天似乎是来找少夫人。 估计是碍于身份,所以先见了二少爷,让他从中搭个线。” 找少夫人? 陆氏心中惊奇,皇子私下里来萧府找人,肯定不会为公事。 季清什么时候同皇室攀上了交情? 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他来找季清做什么?” “说是要打听季白的事。” 季白? 不就是少夫人的家弟? 说起季清这位家弟,老夫人从未见过。 更未听季清提起来。 陆氏惊疑不定,转着眼睛道: “找少夫人的家弟,那应该去季府,他来萧府做什么,这里面有蹊跷。” 她吩咐嬷嬷,压低声音: “你再去好好给我查探仔细了,一来搞清楚,那位慕容公子到底是谁。 二来,查探他来找季清到底什么事。” 老夫人说完,顺了口气,又坐回去。 若是寻常公子,隐瞒身份上门找季清,老夫人肯定揪着这把柄训斥一番。 今日来的公子身份大不同。 她不能轻举妄动。 更要查清楚,里面有什么阴谋。 嬷嬷得令,悄无声儿地退下。 第157章 耍什么小性子 季白坐在窗户前,悠悠地望着楼下。 台上的戏子们演绎着悲欢离合,腔调时而悲怆高昂,时而婉转悠扬。 唱不尽的兴亡梦幻。 季白一时沉浸在那句“人生在世如春梦”里,他眉眼微动,嘴角翘起,偶尔也忍不住跟着小声哼一句。 萧天烬瞧了他一眼,又往楼下台上看过去。 他听不懂,也不感兴趣,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词,靡靡之音,令人头昏脑涨。 但见季白喜欢,他便勾起唇角,认真地欣赏着身边人的意动。 台上的伶人,唱得季白心里痒痒。 自打几个月前虚空寺那次后,他已经许久没有痛快地唱一出。 恍惚中,他眼尾上挑着,眼中迷蒙起来。 “少夫人也喜欢唱戏?” 春公子一句话,将季白拉回现实。 他回过神,耳根一红,垂着眼眸不好意思道: “家弟喜欢,在府上唱过几出。 耳濡目染,我便会哼上一小段曲子。” 季白一边说着,一边视线盯着楼下。 并未看春公子一眼。 那家伙明知故问,都知道自己身份,还出言试探。 春公子呵呵一笑:“原来少夫人也爱听戏,那可真是太好,以后,我便有理由邀请少将军同少夫人常来了。” 季白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面上也是浅浅一笑回道: “少将军公务繁忙,要为天子分忧,心系家国天下,他哪儿有那么闲的功夫。” “不过,我倒是可以常来。” 春公子微微一愣。 季白如今的样子,跟他一开始到季府时的模样,真是天上地下。 那会儿他还羞涩扭捏。 现在都敢瞪着他出言暗讽。 他眉眼一拧,注视着季白,意有所指: “少夫人若能带弟弟一同前来,那便更好。 我同他自上回见面后,已经许久未碰面。 很想同他再次喝茶闲话。” 季白暗哼一声。 春公子说这话显然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弟弟。 他本想说什么,忽而想到,今日能拿到白蜜也多亏眼前人。 季白面色一变,由刚才的幽怨换成满面春风。 他粲然一笑,脱口道:“春公子的盛情邀约,我会转告家弟,先代他谢过。” 萧天烬在一旁,看着两人间你来我往,你言我语,表面上聊得心平气和,总感觉暗流涌动。 仿佛是在暗中较劲一般。 他眉眼沉沉,目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两人有过节? 萧天烬想到这,不禁往春公子看过去。 这人,什么时候惹到季白的? 既如此,那还是早些离开,省得季白不舒服。 “夫人……” “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回府。” 解药已经寻到,快些回去喂下才安心。 萧天烬说着话,伸手去摸掩在袖子里季白的手,握紧,用大拇指摩挲了两下。 “这……”春公子连忙起身,“是不是照顾不周,这才坐下没多久,一出折子戏还没听完,少将军何必急着走?” 他还想请萧天烬多坐一会,再喝点小酒。 春公子有些懊恼。 不应该同季白说那么多闲话的。 “校场事多,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今日先就此别过,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萧天烬客气说完后,对着春公子抱了一拳。 也不再听劝,牵着季白的手,准备回府。 “那我送送二位。” 春公子依依不舍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出门时小声吩咐下人,让他去取样东西。 他自己,则带着两人,从后门下楼。 萧天烬到了戏园外,扶着季白先让他进了马车。 他自己抬脚,正要进去,被春公子叫住。 “少将军。” 萧天烬停下脚步,转身,见他手里捧着一件长袍锦衣。 可以看得出,那件衣物,垂感特别好,质地也非常轻盈。 衣前绣着祥云纹,衣袖处绣着银丝,领口处的花纹也特别精致。 “这件衣裳为龙绡制成,是送白蜜的那位好友,专门寄来。” 龙绡是北境之地有名的丝织品,轻薄透气,用来制作夏季的衣物再好不过! 萧天烬盯着他手里的衣裳。 知晓他应该是要送自己,本想一口拒绝,可忽然想到季白可以穿。 “这衣裳大小,正合少将军的身,如若少将军不嫌弃,还请收下薄礼。” 萧天烬眉眼一挑。 心说,既然自己全适,那季白应该穿着会大些。 他抬手轻轻推过去: “好意我心领,东西收回去。 这衣物我也穿不着,常年在军营和校场,这么轻薄的料子怕是穿不了几天。” 说完,他不再废话。 利落地对着春公子抱了个拳,吩咐马车夫启程。 春公子望着驶离而去的马车,看着手里的衣裳,眼里幽幽暗暗。 萧天烬一进马车,就看到季白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坐过去,捱着他。 “怎么?” 季白很少这样看着他。 那眼神中似是藏着许多话,且不是什么好话。 “春公子对你好像很不一般。” 季白默默往旁边移了点,不想同萧天烬挨得近。 天气渐渐热了,萧天烬身上的温度本来比他的要高,贴近他的皮肤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 萧天烬沉默片刻后,才挑了挑眉道: “哦,你心里不舒服了?” 季白一愣,反应过来后,瞪了他一眼。 气哼哼地扭头不想理会他。 萧天烬嘴角一弯,耐心解释: “他身世坎坷,当年若不是家父,怕也活不到现在,他对我好也是为了报答我父亲罢了。” 季白没说话。 他垂着眼眸,暗自腹诽: 报答什么?你爹救的他,要报答也是报答你爹呀! 季白不知道萧天烬是装不知道,还是说他真是个榆木疙瘩。 春公子对他的心思可都写在脸上了。 这人怎么一窍不通! 正想着,萧天烬又贴上来。 季白没好气地瞅着他:“这车里地方不小,你怎么老往我这边挤?” 萧天烬眉眼弯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你身子不好,怕万一出什么意外,我在你身旁能第一时间照顾到你。” 说着,他又拿起一瓶白蜜: “赶到府里,就即刻服了,大夫说了,要连续服用半个月。” 季白的毒能解了,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见他如此,季白轻轻叹了口气。 萧天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 他怎么还耍起小脾气来了? 这叫什么。 难道,这就是恃宠而骄! 季白心里一惊,小脸又热起来。 长巳驾着马车,一路疾驰! 可怜了乐阳郡主,在车里被震得东倒西歪。 “你急着升天哪,马车跑得这样快,我快被颠死了!” 她对着驾车的长巳破口大骂,发髻上的珠钗翠环都被颠簸得不成样子。 头丝都散落下来,凌乱成一团。 长巳将速度降下来,他一边吆喝着马儿,一边对郡主说: “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尽快见到季清为好。” “那也不用急得跟投胎似的!” 她还要再说什么,只感觉马车已经完全停下来。 “郡主,咱们到了。” 第158章 什么,他是断袖? 乐阳歪歪倒倒下了马车,看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 “季清真的就在里头?” “属下已经确认过,她现在确实就住在那里。说是住,其实算是软禁。 除了伺候她的丫鬟,还有守卫。” 长巳眯着眼睛。 这处地方,他查探许久才找到。 看来萧天烬是铁了心,不想让季清知道季白的事。 今天他偏要不如他的意。 “郡主,你先躲到一边,我现在去引开那些守卫。 趁着他们离开的功夫,你去找到季清,便知晓我说的话。” 长巳说完,将脸面蒙上。 随即施展轻功,进入小楼,将守卫引开。 乐阳抬头,阳光刺眼得很。 这个地方很幽静,她现在只能听到草丛里虫鸣声。 有微风拂过,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心里也乱乱的,缠成一团麻似的。 知道时间不多,乐阳冲进小楼,推开丫鬟,大喊季清名字。 “郡主?” 季清见到乐阳时,眉眼一滞。 她瞧着郡主一身狼狈模样,还以为她是来逃难的。 “季清,真的是你!” 乐阳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终于相信,长巳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没想到,季清你真在这里。” 乐阳喘着气,喃喃自语,一时不能接受。 “原来萧天烬,真的是断袖……” 她嘀嘀咕咕的,季清没听清,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乐阳郡主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难道又是来绑她回王府的! 季清左看右看,环顾一圈,除了乐阳郡主,没看到其他护卫和士兵。 “郡主,就你一个人来?” 乐阳像是才回过神,立马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绑你的。” 她看出季清一脸狐疑,继续道: “你为何没在萧府,是萧天烬送你来的?他怎么将你囚禁于此?” 季清终于确定,确实只有乐阳一人在此。 不过,她没回答,而是缓缓走到乐阳跟前: “郡主,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乐阳翻了翻眼皮,“季清,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名叫季白?” 看着季清脸上的表情,她明白了。 “你知不知道萧天烬为什么要送你来此处?” 季清疑惑地看着她,对于她的到来,仍旧是摸不着头脑。 “我夫君送我到这儿来,养养身子。加上萧府里头发生一些事,我来这儿避避风头。” “呵呵……” 乐阳一脸讥讽。 她环抱起双手,翻了个白眼:“季清,你可真是个笨蛋,以前觉得你聪明,现在竟然也会被蒙骗!” “什么意思?” “当然是萧天烬说鬼话给你听,你还信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萧府里头还有个少夫人! 你还一口一个夫君,都不知道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妻子。” 季清扬起眉眼,一脸不信。 “你亲眼见到的?” 乐阳郡主一路奔波,浑身颠得疼。 加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嘴巴干得很。 她在屋里头环视一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口气喝完,扑通一屁股坐下。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乐阳郡主指着季清,恨铁不成钢道: “你被萧天烬骗了你知道吗!” “我也被他骗了!” “这个狗男人,亏我还一直仰慕倾佩他,没想到,他竟然是个……” 季清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 乐阳郡主知道萧天烬有隐疾,那玩意不中用了! 季清捂着嘴巴,这件事可不是她说的! 是谁泄露了风声? 萧天烬不会以为是她到处宣扬的! 季清端详着乐阳。 见她面上怒气交加,眼中又是惊又是嫌弃,还犯着一丝恶心。 她心里忐忑,小心试探道:“郡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所见!” 季清腾地瞪大眼珠子,亲眼所见…… 怎么就亲眼所见了? 亲眼看到萧天烬不行……郡主这么彪悍的么! “郡主来找我,是要为我鸣不平?” 乐阳扭头瞅着她,从上打量到下,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不恨吗,不生气?不决定反抗,不去揭穿他虚伪的面目,不为自己争取?” 季清刚想说,她都知道了,是萧天烬亲自告诉她的。 而且,他只是暂时不行,正在吃药治疗。 乐阳郡主却气得敲桌子,大声质问: “难道,你就由着你弟弟季白鸠占鹊巢,占着你的位置,同萧天烬那个狗男人,违背常伦,竟做些秽乱之事?” “你说什么?” 季清僵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季白怎么了?” 乐阳哼了一声,“你说你是萧府的少夫人,可人家可不一定同意。 你在这里被软禁,萧府里的少夫人可从未离开。 今儿个我还看到萧少将军,携着他的夫人,去了梨园看戏。” “你可能不知道,那位少夫人,就是你的好弟弟季白。” “两个人勾肩搭背,卿卿我我,一副狼狈为奸的模样!” “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我是万万不会信。” 季清一下子被震住。 仿佛脑袋被雷劈到,耳边一直在嗡嗡响个不停。 季白同萧天烬? 瞧着她惊疑不定的模样,乐阳总算满意了。 很好。 等季清也恨起他,她们就算是站在同一条战线。 季清只是震惊了片刻,便又摸起下巴,缓缓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么?” “萧天烬,居然是断袖? 难怪他都不碰我……那他说的什么有隐疾,身体不行,也是骗我的?” 第159章 季白与萧天烬孰轻孰重? 季清听了乐阳对萧天烬的控诉,一时间大为震惊。 她僵愣在原地好久,下意识地嘀咕出声。 “怪不得我进了萧府后,他与我分房,碰都不碰我。”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身体不行,没想到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乐阳听着季清喃喃自语,忽而睁大瞳孔: “什么?萧天烬都不碰你!” 这下更坐实他是断袖的事实。 “季清,他对你这般无情,你不恨么。 不止对你欺骗,还对你弟弟不轨!” 乐阳眉眼紧锁,面上羞恼。 一直以来,她心中伟岸高大的身影,在见到季清的那一刻便崩塌。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爱慕,好似一个笑话。 失望,悲痛,难以接受。 季清疑惑地看向乐阳郡主:“原来你对萧天烬还没死心,他都成婚了,你却依然执着,真是……” 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回头! 季清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要说委屈,是有些的。 可也不那么尽然。 毕竟她进萧府也没几天时日,同萧天烬更是没太多交集。 对于萧府,她心中不喜。 更痛心的是喜雨的枉死。 一开始,她对萧天烬让她出府,住进这处别院还颇有微词。 住进来后,才发觉,这儿真的能让人静下心来。 季清现在听了乐阳的话,第一反应倒不怎么生气。 断袖一事,自古有之。 以前听戏,读那些江湖野史书,其中不乏有达官贵人,甚至还有皇室之人,养男宠的故事。 就连当朝某些开放民风之地,有专门的小倌,供男子取乐。 季清只有担心和后怕。 弟弟什么时候同萧天烬走到一处去的? 他居然这么大胆,在萧老夫人和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与萧天烬暗度陈仓。 萧天烬是当朝将军,又是萧家长子。 他肩膀上的责任可不轻。 或许萧府念着他的位置不会过于追究,但也绝不会任由萧天烬继续放肆。 那季白以后怎么办? 季清脑子有点乱,一下子想了许多种可能。 想来想去,结果都是季白吃亏! “季清,你在想什么呢,这事你得表个态!” 乐阳尖锐的声音响起。 她以为季清会崩溃,会痛哭,会悲伤过度。 没想到,季清只是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阳太失望,心里更不平! 感觉从头到尾她这般努力来告诉真相,真是白忙活了。 “难不成从头到尾只有我在自作多情?” “当初可是他跪在皇上面前,非要求娶你的。” “那时有多少人以为他对你是情根深重。” “现在他将你弃之不顾,一点担当责任都没有,简直让你成为了笑话。你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名义上他娶的是你,可坐享其成的却是别人。” 乐阳郡主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她希望能打动季清。 能让季清同她一起,揭露萧天烬! 季清不慌不忙坐下,端详着乐阳郡主。 “郡主,你先别急着生气,你可知道萧天烬他不能人道。 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和男子纠缠。 想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乐阳再一次瞪大眼睛! 今天,她的眼睛多次瞪大张大睁大,眼眶都发酸了! 对于季清这样的说辞,她感觉在看一个疯颠。 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跌成烂泥。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定是胡说八道,故意这样说欺骗你的!” 季清摇摇头,认真与她分析: “你想啊,郡主你貌美如花,我也不差,可萧天烬却对我们根本无动于衷。” 乐阳盯着季清,一脸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一点听不进她的话,还帮着萧天烬说情。 简直愚不可及! “季清,你没事,萧天烬娶了你,让你独守空房,还同你弟弟纠缠不清。 你居然还帮着他说话,你脑子是坏了么!” 季清脑子才没坏。 乐阳郡主爱慕萧天烬,当初视她为眼中钉,还在大婚当天绑了她! 现在假装好心来告萧天烬的状,这其中谁知道是不是有猫腻。 先不说萧天烬与季白的事,是真是假。 乐阳身为一个郡主,如今知道萧天烬的秘密,直接告诉皇帝就好了。 为何还要拐着弯来找她,多此一举。 就算萧天烬与季白之间确有其事。 那又怎样! 她怎么可能与一个外人,来欺负自己的弟弟! 季清注视着乐阳郡主,皱眉道: “郡主,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乐阳一愣。 不是在说萧天烬么,怎么话头又转移到她身上来。 “郡主,你不会一直窥探着我?” “还有,你跑我面前这般极力想说服我,是不是想同我交好,将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季清刚才思索一阵便想明白了。 乐阳郡主想要证据证明萧天烬是个断袖,必然要联合她,让她出现在皇上面前。 可当初,郡主可是绑过她。 而且是在大婚当日绑的她,这若是捅到皇上那里,肯定要治她的罪。 若她能说服季清,同季清站在同一条线上。 她便不惧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便是郡主孤注一掷,直接捅破窗户纸,状告到皇上面前。 就算是那样,也依然绕不开季清这个人。 所以,乐阳这是游说来了。 可惜,她显然低估了季清。 萧天烬在季清这里,没那么重要。 “郡主,你的心思,我大概明白。 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大婚当天,我被郡主绑去三王爷府这件事,若是皇上知道了……” 季清顿了顿,眨巴着眼睛,气势十足。 连声音也陡然凌厉起来: “你破坏皇上赐婚,公然使用私刑囚禁无辜,陷当朝功臣于不忠,意欲同当今圣上对抗,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一顶造反的大帽子,突然扣在乐阳郡主头上! 令她当场目瞪口呆。 “季清你!” 季清呵呵一笑:“郡主是想赌一把三王爷同皇上的交情,还是想赌一把皇上对萧天烬的信任。” 乐阳脸色煞白。 皇上几个兄弟,押进监牢的,还有赐死的。 三王爷能苟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一直不问朝政。 皇上暂时放过三王 这个兄弟,并不代表他没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想及此,乐阳眼中闪过一丝惧怕。 她抬起眼,面色愤然,咬着贝齿道: “季清,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明明是来示好,你却不识好歹,血口喷人。” “郡主,你是聪明人。” 季清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认真。 “萧天烬同郡主的双亲比起来,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王爷府和郡主的荣华富贵,与萧天烬这微不足道的小癖好,相信郡主分得清孰轻孰重。” 第160章 从云端跌入泥潭 “你威胁我!” 乐阳郡主觉得自己大意了。 本想来策反季清,没想到被将了一军。 季清呵呵一笑,面上淡然: “哪里是威胁,我区区一个小民,哪里敢威胁郡主,我只是想让郡主冷静一下,考虑清楚。” “郡主是个聪明人,又深明大义,很有可能是被小人蛊惑,所以郡主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季清被囚禁在三王府时,和郡主不过打过两次照面。 她看出来,乐阳是个直肠子,性子急躁,有话说话,藏不得心事。 如今郡主来找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长巳那个家伙在耳边吹风怂恿。 今日,这院子里的护卫怕也是被长巳引开的。 季清看着乐阳郡主甩袖离去,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得抽时间,快些回去见季白一面! 她要去确认一下,若是乐阳郡主所说没错,她得好好同季白聊聊…… 季白同萧天烬回到府中时,慕容摘星早就走了。 他运气不好,偏挑了季白出府的时日来拜访。 萧景之第二次没找到季白,当时给七皇子留了话,告诉他若有季白的消息,一定会给他递消息。 季白刚进屋,萧天烬便急着给他喂解药。 他亲自去厨房,熬了一锅绿豆汤,刚出锅的热汤他等不及,便用冷水降温。 等温度正好入口时,他用白玉碗盛了一小碗。 匆匆赶到季白身边,他用玉勺挖了几勺,搅拌溶化,亲手递给季白。 “从头到尾没过旁人的手,快些喝了它。” 季白接过玉碗,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眉眼微微拧着,眸子里闪烁着复杂情绪。 萧天烬待他这般好,他真怕会习惯。 季白掩去心中繁复的愁绪,抬起一双幽亮的眸子,满含感激: “为了这解药,真是辛苦你了。” 又是亲自登门给春公子表谢意,又是花大价钱送那么多礼。 还不知道萧天烬之前,为了找到这白蜜的下落,花了多少时间和费了多少精力。 季白如今,极力克制着对萧天烬的情感。 可眼前这人,总是会撩拨他的心。 萧天烬对上他的视线,定定瞧着他。 “你我之间,无需说感谢。” 季白不再二话,端起碗将解药汤一口气喝完。 萧天烬接过他手里的碗,眼里一片亮盈盈:“如何 ,感觉身体怎么样?” 季白有些无奈:“刚喝下去,哪这么快见效。” 萧天烬深以为然,点点头,是他心急了。 他将碗放到一边,叮嘱道: “一日三回,若我不在府里,你别忘记。” “我会吩咐苏六提醒你。” “这些天,若是你有其他需要,一定同我说。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也及时跟我讲。” 季白默默听着,瞧着他竟然像是叮嘱孩童似的,心下一笑。 听到最后,他轻轻颔了颔首。 萧天烬像是想起什么,认真道: “以后苏六会在门外听你吩咐,贴身的婢女我觉得没有必要。” “以后我会早些回来,伺候你的事,由我来。” 季白听他这样说,不知是想起什么,耳根蓦地发热。 他羞涩垂下头,眨着睫毛,轻轻“嗯”了一声。 视线里的人还未走,沉默着站在原处。 季白疑惑,抬头刚要问。 便感觉一道黑影俯下身,他额头被轻轻碰了一下,冰凉,温润,黏湿。 “你刚喝了解药,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趟。” 季白被吻了一下,心中涌起密密麻麻的甜味。 他实在不好意思抬眼。 低低回了一声“嗯。” 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他才扬起下巴,重重吐出一口气。 后知后觉,心脏狂跳起来。 待一柱香后,他慢慢冷静回过神。 季白抬起头,眯着眼,眸子里淡漠冷厉。 自己当初说要回到萧天烬身边,是因为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要进府报仇。 如今自己服用了解药,那接下来,是该反击! 春雨一身是伤,无精打采坐在洗衣房门口。 捶打揉搓着洗水盆里的衣物。 太阳有些晒,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细汗,重重地喘着气。 昨天她还是少夫人身边得宠的婢女。 干着不多的活,拿着丰厚的奖赏,还有望升级拿到更高的月银。 可现在,一切都成泡影! 她从云端,跌入淤泥。 “哟,这不是春雨么! 昨天之前还对我们爱搭不理的,怎么现在跑到洗衣房干杂活来了?” 路过的下人,对着她冷嘲热讽。 春雨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不想理会。 昨晚被少将军踹了一脚,今天浑身都痛。、 这还不算,那些凶残的婆子们,才不管她身体,硬是拉拽着她来洗衣物。 下人见她根本不理会自己,一时恼羞成怒。 将洗衣盆里的衣服拉起来,放在她脑袋上头,对着她的身上拧下去。 衣服上的脏水,哗啦啦流到她身上! “啊!” 春雨吓一跳,反射性地躲到一边。 “你做什么?” 下人捂着嘴,咯咯地笑着:“我看你都热得出汗了,给你泼点水,让你凉快凉快。” 说完,下人将衣物往盆里一扔。 水花四溅。 “行了,你洗你的衣服去,别在这偷懒,小心我去婆婆那告你的状!” 春雨委屈又无助地瞪着那人讥讽的脸,咽下苦水,默默坐下。 一边洗,一边在心里咒骂。 越想越不服,越想越生气。 若不是少夫人昨晚让她去伺候少将军,她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洗衣房里来打杂! 春雨恨恨想,难道这是少夫人使的计谋? 她使劲捶打着水盆里的衣物,将心头的不满,全部发泄在衣物上。 忽而,一双翘头云锦履入了她的眼帘。 “春雨?” 春雨抬头,来人是表小姐,陆青微。 第161章 被欺负 “哟,你怎么在这洗衣房啊?” 陆青微眼里全是不屑,“你不是跟了少夫人么。” 她一边眼睛朝上,一边捏着帕子,嘴角噙着嘲讽。 春雨眼里闪过疑惑,表小姐怎么来了? 这洗衣房甚少有主子会过来。 她站起身,表情木木地对着陆青微福了个礼: “见过表小姐。” 陆青微扬着下巴,虚眯着眼睛:“我还到处找你,以为你在躲着我。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哪,居然从少夫人的丫鬟成了这洗衣房的洒扫婢子。” 春雨前两天确实一直躲着她。 她那会子只想好好待在少夫人身边,赚点银子。 至少不会再被一些势利的下人欺负。 如今失去少将军和少夫人的庇护,她面对陆青微时,比之前多了几分小心。 “表小姐说笑了,奴婢没有躲着小姐。 春雨小心翼翼,低着头非常谦卑: “实在是身为奴婢没有那么多自由,不敢擅自离开主子身边。” 陆青微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 她站在原处,嘴角弯起,眼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笑。 “行了,你好好在这洗衣裳。” 陆青微说完,摇着手帕转身便要走。 春雨悄悄抬起脸。 怎么?表小姐就这样走了? 居然没有为难她! 春雨起身,刚才怦怦跳的小心脏也平复下来。 她还以为,表小姐要报复她。 看来是她多心。 春雨刚吐出一口气,坐下来搓着盆里的衣裳,就听到“啪”的一声。 盆里不知被谁扔进什么大块东西。 水花浅起老高,直接喷到春雨脸上,还洒湿她衣裳。 “谁呀,你干什么!” 春雨看清楚来人,是刚才那个出言嘲讽她的下人。 “我在洗衣服呢,你干什么!” 她瞧着水盆里,刚才这人不知往盆里扔的什么,水都变得浑浊。 还未洗完的衣服上,全都沾染了大块的污泥,变得脏兮兮! 那下人眉眼一挑,装作无辜的样子: “哎呀,刚才不小心,掉你盆里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叫不小心?” 春雨气急,明明是故意往她盆里扔的。 那下人翻了个白眼,瞅着她: “我说了是不小心,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你看你也不赶紧将东西捞出来,盆里的衣服都脏了,这要是洗不掉,那可是要赔的。” 下人见春雨回瞪着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立刻双手叉着腰,指着春雨骂道: “怎么,你还不服气?” 春雨不甘示弱:“你弄脏了我的水盆,你得去重新打盆干净的水来。” “什么?”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叉着腰仰头大笑起来。 笑罢,她撇着嘴,怒盯着春雨: “这洗衣房你才来几天,新人来了不懂规矩,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话落,她也不知哪来的大力气。 突然就揪着春雨的衣领,往水盆里闷去。 春雨躲闪不及,更是没料到她会恶人先出手。 一股冰凉的湿意,淹没她的脸。 混水争先恐后往她嘴巴鼻腔和眼睛里涌去! 强烈的窒息感,包裹着她。 春雨拼足力气,拼命挣扎。 奈何力气不够…… 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去,就在她感觉自己已经撑到极限,马上憋得要炸开时。 “砰”的一声。 按压着她头的那双手,猛然离开。 “噗……”春雨从污水中抬头,新鲜的空气扑入她嘴巴鼻腔,让她感觉自己从濒死回过来。 她大口吸气,有水呛在她的气管和喉咙。 令她剧烈咳嗽起来。 “真是大胆,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凶?” 春雨睁开湿漉漉的眼,说话的是陆青微。 她正对着跌倒在地的那个下人厉色道:“谁给你的胆子,敢私自动用打人!” “啊?表小姐,奴婢没有,是她自己……” 那下人刚才被陆青微踢了一脚,后背生疼。 这时又被责骂,刚才的嚣张气焰立刻没了。 “住嘴!本小姐亲眼所见,你居然还敢红口白牙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青微眯着眼睛:“你自己跪到那边,赏自己二十巴掌,以儆效尤。” 下人惊道:“表小姐!” “再加十个巴掌。” 春雨在一旁,看得愣愣的。 陆青微瞧着那下人哭哭啼啼跪到一边,才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春雨。 今天她听嬷嬷说,春雨那丫头被罚到洗衣房。 她眼珠一转就过来了。 陆青微缓缓走到一身湿漉漉的春雨面前: “春雨,虽说你之前对我不敬……” 对上表小姐的视线,春雨心下一个咯噔,害怕起来。 她哪有对陆青微不敬过? 给她十个胆也不敢! 听到旁边啪啪的巴掌声,她赶紧低头道: “不敢,表小姐,奴婢万万不敢……” “行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我对你说的话,仍然做数。” 陆青微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掩住嘴鼻。 对春雨身上的污泥和脏水,非常嫌弃鄙视。 “不止如此,以后洗衣房的杂活,我也会提点婆子们,多关照一下你。” 春雨刚才被欺负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凭她这个小身板,在洗衣房里只有被 欺负的份。 这般境地,她不敢不听陆青微的。 春雨跪下,嘴里说道: “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听表小姐的吩咐。” 陆青微其实从心里,是瞧不起这样的墙头草。 若不是此人能为她所用,她肯定也要唾弃着出口嘲讽一番。 “行了,你有这个决心便好,千万别让我失望。” 春雨点头称是:“奴婢不敢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陆青微扭着腰,甩着帕子缓步离开。 春雨后怕地喘着气,深感无力。 她又要干起以前的老本行,去偷窥少夫人的行踪和日常。 季白喝完药后,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他想起春雨,那丫头被萧天烬罚去了洗衣房。 他得去看看。 思索片刻,季白拉开梳妆柜的抽屉。 将里面一瓶香露和一瓶调制的香膏,拿了出来。 季白见到春雨时,她正在屋里头整理晒干净的衣裳。 陆青微临走前特意吩咐,让她不用再埋头辛苦清洗衣物。 将她调到屋里头,做一些清闲的活。 “春雨。” 其他下人不免有些眼红。 春雨这是走了什么大运,表小姐和少夫人竟然这般在意她! “少夫人?” 春雨没想到刚送走表小姐没多会,少夫人也来了。 她心里不免窃喜。 莫非少夫人是来带她走的? 第162章 饱暖思欲 “春雨,我来看看你。” 季白说着,抬手将两个白润润发光的小瓶子,交到春雨手中。 “那晚的事,是我没考虑周到……” 季白欲言又止。 他也没想到萧天烬会生气,还将人给踢伤,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我带了药过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是他专门找萧天烬要的军中良药。 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春雨眼中含着泪花,眼尾发红地看着季白。 她这般眼巴巴的模样,眸中带着期盼。 分明是想季白将她领回去。 季白身形一顿。 想起萧天烬的话,他还是忍了忍。 跟着他,未必有好结果,喜雨便是例子。 他还有未完成的事,以后的路多艰险。 身边多个人,就多份危险。 季白轻轻叹息一声,眸子里满眼的诚挚: “咱们主仆一场,你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想着来找我。” 说完,他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未有一丝眷恋和迟疑。 春雨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眼里的期盼终是落成空。 慢慢的,她满腔的希望,化成了怨怒。 但凡未曾得到,便不会有希冀。 但凡得到又失去,必然会心生怨气。 季白惦记着萧天烬的嘱咐,按时按量,喝了绿豆汤配白蜜。 累了一天,晚上他想早些休息。 窗户那里传来熟悉的暗哨声。 季白扭头眯起眼睛望过去,不用猜,准是萧景之。 打开窗户,果然是他。 “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萧景之冒出头来,左右环顾一圈。 发现没人,这才小声道: “季白,你老实告诉我,季清姐姐是不是来过府里?” 萧景之问得认真,仔细瞧着他脸上还带着一股深深的探究。 季白侧着头,身形一滞,眸子里暗了下来。 他绷紧嘴角,瞧着他身后的夜色,漫长无垠。 “你知道了?” 季白凑上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愧疚。 这愧疚来自对姐姐的歉意。 “果然是这样,要不是慕容摘星来府上说你回了季府,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萧景之想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想明白,季白同季清到底在搞什么迷魂阵。 明明季清回来了,季白回到季府。 皆大欢喜! 如今季清又再次消失,季白还在萧府。 他搞不懂。 季白敛起眼,掩去眸底流转的微光,眉眼周围笼罩着一层暗色。 叫萧景之看不大清楚。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我陪在你大哥身边……” 季白压低声音,告诉他:“你大哥已经知晓我的身份。” 有些事,萧景之不需要知道。 对他,算是一种保护。 “什么?” 萧景之讶异地微张着嘴,“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怎么还会留你在身边?” “大哥都知道你身份了,怎么还能无动于衷?竟然放任你还当这个少夫人!” 萧景之越听越糊涂,越想越想不明白。 “那季清姐姐去哪了?” 季白抬起眼,眸中已经恢复清冷。 眼底一片深沉的暗色,在昏黄的烛火下,犹如冬夜星辰。 沉默片刻,他才对萧景之说: “姐姐在东郊,她现在很安全,过一段时间,你便能见到她。” “什么?” 萧景之百思不得其解,大受震撼。 “我大哥,他竟然将季清姐送到别院去,让你在萧府?” “他到底娶的是谁!” 说到最后,萧景之突然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你们两个……” 季白眸底划过一丝羞赧,耳尖烫了一下。 片刻后,他恢复如常,走到萧景之跟前,浅浅一笑: “你想多了,我回府里,是因为身受重病。 你大哥为了给我找解药,方便救治我,所以才让我在府里待一段时日。” “真的?” 萧景之不大相信,他盯着季白的眼眸。 想从中找到破绽。 季白的眼底,泛着沉沉暮色,比屋外头的夜色还暗,叫人读不懂情绪。 他想起慕容摘星说过,季白回到季府后身体很差,还生了病。 他带着百年野山参去,都不能喂他。 他还说了,萧天烬也去了季府,表示了关心…… “暂且信你一回,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同我透个底。” 萧景之有些委屈。 季白现在怎么什么事,都不愿意同他说了呢? 有没有把他当朋友! 季白摇头,语重心长告诉他: “我不能打扰你用功读书,秋闱快要临近,眼下正是关键时期,这些纷扰小事,你不用理会。” 萧景之还想说什么,季白小声道: “你快些回去,不然母亲见到你这样,肯定少不了一番责骂。” 季白之前观察,得知萧景之很怕他的娘亲。 现在他搬出老夫人陆氏,萧景之果然脸色微变。 “行,我先回去了,那我给慕容摘星递个信过去,告诉他你一切安好,其他的我就不告诉他了。” 萧景之扭头转身,身后的窗户吱呀就关上了。 他没走两步,身形一愣。 刚才季白说的那声“母亲”,喊得倒挺自然。 他压下心里的怪异想法,摇摇头,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萧天烬踏着夜色,比往常提前一个时辰回府。 他今日心情很好。 除了季白找到解药,还有件小事。 他自请去南疆的事,已经奏请皇上。 皇上同众大臣商议后,已经恩准他年底带兵前去。 萧天烬心里打算着,剩下的时间让季白好好将养着身体。 到时候,他便可以带着季白一同南下。 晚上在校场用晚膳时,他小酌了两杯。 迈着轻盈步履,跨进屋里,看到还亮着的烛火时,萧天烬心里头暖暖的。 他眉眼舒展开来,平日里冷峻的轮廓,特别自然流畅。 嘴角一直翘着都没落下。 萧天烬看着床上的人儿,侧躺着闭上双眼,似乎已经深睡。 他扭头走向屋外,轻声对苏六说: “你退下,今晚不用值夜。” 随后,他进屋将门关好,脱掉自己外袍,换掉靴子。 轻手轻脚走到床前,萧天烬看着沉睡的美人,凝视季白恬静的睡颜。 片刻后,他扬起手,轻抚着季白饱满温润的唇。 微微醉意涌上来。 萧天烬撩起自己的长发,俯身,低头,轻轻咬了上去。 心腔处,有什么情感在震动。 第163章 要见季白 萧天烬脑海里想起府上的桃林里,那结满枝头的桃子。 个个红彤彤,皮薄汁多。 咬上一口,清甜在味蕾上炸开,果香味四溢,充满整个口腔。 他现在就觉得季白的唇瓣,犹如那诱人的蜜桃。 怎么也吮不够似的。 “呃……” 季白喉咙里发出嘤咛声。 他感觉心腔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呼吸不出来。 闷闷的,嘴巴也湿糯起来。 约莫是憋得快要窒息, 季白努力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映入眼帘。 脑子里一个激灵,待回过神才发现不是陌生人。 “萧天烬?” 他暗自将提着的心,放松下来。 再抬眼,就对上萧天烬幽深的眸子。 “以前叫我萧郎,现在竟直呼名。” 萧天烬嘴上说着不满的话,嘴角却噙着笑意,眼中满含着脉脉温情。 季白悉悉索索坐起来。 抬手摸着自己的嘴巴。 上面洇湿,结合刚才的触感,明显是被人咬过。 “你……才回来?” 他打眼望过去,萧天烬已经站直了身体。 松松垮垮的衣襟敞开着,结实又紧密的胸膛,泛着古铜色的光。 在昏黄的烛火下,完美的线条,清楚又刚硬。 宛如雕刻一般的身材,透着健壮与力量,彰显着男人的阳刚气概。 季白咽了咽口水。 他与萧天烬也算是坦诚相见过几回。 每次他都是羞涩而紧张,没有好好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 季白眨巴着眼睛,漆黑的眸子,涌出艳羡。 萧天烬盯着他的眸眼,见他认真地注视自己的上身,看得发愣,不禁莞尔。 他装作不经意状,顺滑地三两下脱下上衫。 随手就搭在旁边的衣架上。 这下,他上身完全裸着了。 萧天烬微微扬起下巴,眸色锐利,抬手撩起自己额前碎长发。 动作潇洒飘逸。 他慵懒地抬起眼皮,手指扣住自己的衣裤。 目光灼灼看向季白。 季白喉咙滚动,再次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说,萧天烬连撩头发的动作,都很帅气。 让人忍不住心动。 季白心脏怦怦跳起来。 他耳尖都红了,想扭头,又不想放弃眼前美景。 萧天烬俯下身,凑近他,吐着热气。 “看得这么认真?” “要不要再往下看看?” 季白老脸唰地发烫起来。 一本正经了几日,今晚又说起混账话来。 萧天烬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刚直,花花肠子也不少。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般对别人如此说过。 萧天烬盯着他羞赧的表情,心下发笑。 没有再为难季白,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搂着季白的肩膀将他放倒。 “行了,你现在身体还没好,等可以了,让你吃个够。” 萧天烬跟哄小孩似的,给他被子盖好。 又轻拍着他的脸,温声道: “我知道你着急,瞧你看我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我似的。” 季白:“……” 萧天烬不理会他的无语,伸出拇指,摩挲着他的唇瓣。 粗声粗气地说:“一切都以你的身体为重。” “等跟着我到了南疆,那里天大地阔,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心想事成。” 季白无语地睁大眼睛,看着萧天烬一脸笑意躺下去。 “……” 呵呵。 从哪看出来他着急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萧天烬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小! 瞧着萧天烬弯起的嘴角,涌着深意的眸子,季白内心冷笑一声。 他默不作声,掀起被子,往下钻去。 伸手抚上萧天烬的腰,轻轻捏了几下,又移到大腿处,揉了两把。 就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他往上移动,冒出头来,轻声对着萧天烬道: “你怎么大喘气?” “哦,眼角也红了?” 季白微微一笑,捏着他的下巴,压低声音: “莫不是你急了?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一切以身体为重。” 季白点完火,就躺下闭上眼。 “对了……” 他又睁开眼,指着两盏烛火,吩咐萧天烬: “你去将那火给熄了。” 萧天烬被撩拨了一下,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可他才刚说过那样子的话,若是违反,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他看着季白闭眼睡去,根本不理会自己。 心中懊悔不已,好端端地,惹季白做什么!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翻来覆去好几遍,萧天烬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他坐起来。 盯着季白的睡颜,瞧了几秒后,萧天烬起身随手抓过衣裳披在身上。 跑进耳房,往身上泼了好些凉水才作罢! 季清待乐阳郡主走后,心里一直担心着季白。 她找到护卫,告诉他们要见萧天烬。 可护卫根本不理会她。 季清心中思索着,必须得见到季白! 萧天烬在朝中的位置很重要,对社稷有功劳。 皇帝不会因这种小事就降罪于他。 季白不一样。 季府没有萧府那般重要。 他是无足轻重的人儿,若季白是被胁迫,或者他有什么苦衷…… 万一长巳那家伙,在乐阳郡主面前怂恿蛊惑。 说不定,她还真能捅到皇上那儿,去告一状。 季清越想,越是担心。 她左右环顾,撕了自己的一条衣裙,系在一起结成长条扔到房梁上。 “快去叫护卫来!” 季清命令着丫鬟,“就说我要寻死!” “今天我必须见到萧天烬!” “否则,等他见到我时,就是一具尸体。” 丫鬟支支吾吾着,不敢发话。 “你还犹豫什么!” 季清有些气结:“我现在还是少夫人,少将军命令你来服侍,你竟然违命不从? 信不信我到少将军面前,告诉他,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是阳奉阴违?” “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小命也不保!” 季清怒瞪着眼睛,大声质问。 好久没做这样的“恶女”,她气势也弱了些。 但她说的话还是有用,丫鬟慌里慌张,连忙跑到屋外去找护卫去。 季清作势要上吊。 双腿站在板凳上,两眼往外张望。 她两手巴巴地拽着布条,还没看到人,忽然脚下一软,双手失去支撑力,踉跄着差点跌落在地。 手中还抓着布条,另一半挂在房梁上。 竟然是直接被飞刀给斩断! 丁七从屋外飞奔而来,“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季清收拾好要发火的情绪,稳稳心神,认真道: “我要见萧天烬,必须要见到他。 若是你不让我见他,那么从即刻开始,你要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双眼注视着丁七,神情庄重又严肃。 丁七莫名心下一颤。 这些日子以来,都过得平静,如今她这般急切着要见少将军,看来…… 丁七试探着问: “少夫人是有什么事吗,属下可以转告少将军。” 季清不说话,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 忽而,她冲上前就要去拔丁七腰上的刀。 丁七往后猛地退了一大步,立刻抬手阻止: “少夫人且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禀报少将军。” 第164章 季清的质问 萧天烬昨夜没怎么睡好。 天刚亮,他起床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眼下泛着乌青。 扭头瞧着季白还在酣睡中,他想起自己说过的承诺。 利落地洗漱好后,萧天烬去了桃林。 像往常一样,挑了几个又红又大的桃子。 他准备洗干净后,放到屋里摆好。 就等着季白醒来一眼就能看到。 “少将军。” “丁七?”萧天烬眉眼一皱。 他怎么来到桃林了? 丁七被他外派去东郊别院,专门负责季清的安全。 这个时候回来,莫非东郊别院出了什么事? “少将军,少夫人执意要见你。” 萧天烬面露疑惑:“发生什么事?” 丁七简短地三言两语,将昨日发生的事上报。 “长巳故意将我引开,我猜是少夫人碰到了什么人,那人又向她说了什么,所以……” 她急着要见你,连命都不想要! 萧天烬沉默片刻后,说道: “你先回去,我将这些桃子清洗干净后,就过去。” 丁七得了令,很快离开萧府。 萧天烬将桃子摆好,回头瞧着季白还未醒。 他走到床前,轻轻摸了摸季白的脸。 解药已经找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季清那边,也该去向她请罪,做个了断。 春雨端着竹盘,上面放着一碗粥,还有两碟清淡小菜。 她冲着守门的苏六甜甜一笑: “苏大哥,奴婢刚才去厨房,想着少夫人最近喜欢口味清淡的饭食,便端些过来。” 苏六看了她一眼,拦住她: “少夫人还未起,现在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 末了,他又道:“谢谢春雨姑娘你的好意,不过如今少夫人的膳食不由你负责。你这般好心,待会我会转告给少夫人。” 春雨瞧着日头已经升起老高。 她就怕少夫人还没起,会吃闭门羹,所以故意迟一些来。 没想到少夫人竟然还在睡觉? 春雨微微低下头,往前走了一小步,有些不好意思道: “奴婢其实是想来谢谢少夫人。” 昨天她去洗衣房看我,还送了我两样东西。 少夫人对我这般好,我心里感激。 总想做些什么,回报她。” 说完,她抬起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神,热切地央求着苏六: “苏大哥,你就让我进去。” “要是少夫人已经醒了,恰好我还可以伺候她洗漱。” 苏六冷眼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楚楚可怜样而让步。 “春雨姑娘 ,这不合规矩。” “今天我若是放了你进去,明天别的姑娘来,后天其他人来……” 苏六眼神淡漠,仿佛是个冰块一般。 他认真又郑重道:“你只做好自己手中的事,便是对少夫人的回报。” 春雨心下有些羞恼。 这个苏六,真是不通情理! 她来联络一下和少夫人的感情,都不能通融。 “苏大哥。” 春雨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她呶呶嘴,冲着自己腰带上的荷包。 示意苏六可以拿些银钱。 那是她在少夫人这里领的奖赏,如今要花出去虽然有些肉痛。 可表小姐陆青微那里,也承诺了少不了她的好处。 她在洗衣房挨欺负的时候,心中极难受。 有了表小姐的帮助和撑腰,她的日子好过多了。 春雨来季白这里打探消息,就是为陆青微做事。 苏六眼神一凛,这是要贿赂他? 当即他心下嫌恶,伸手阻挡住春雨,淡淡道: “还请姑娘快回去,若执意这般,打扰了少夫人的休息,休怪我使用武力。” 春雨心下不服,不敢同苏六冲突。 她忍着火气,极有礼貌地微微一笑,说了声: “好,既如此,那我便另找时间再来。” 说完,她扭头,面色一变,端着饭食气哼哼地走了。 竹盘里的饭菜,她找个没人的地儿,倒进泔水桶。 叹了口气后,春雨没有气馁。 她仔细盘算着,要如何接近少夫人,如何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春雨想了一会,忽然记起一件事。 好早以前,那会儿绿梅姐姐还在表小姐身边时,绿梅就让她悄悄注意着少夫人。 那时,她有看到过二少爷时常去窗户边,找少夫人闲话。 后来,不知是何原因,二少爷便没有再去。 就在前个晚上,她偶然路过少夫人的房间时,又一次见到了二少爷趴在窗户上。 “二少爷同少夫人,难道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然为何要晚上偷偷去见面……” 春雨思索着。 眼下府里头谁人不知,二少爷特别用功,天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头读书。 连平日里苛刻的老夫人,也会夸上两句。 二少爷这般忘我读书,还要抽机会去见少夫人。 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她才不会信! 春雨转动着眼珠,脑子异常活跃,便又记起另外一件事! 之前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喜雨还在时,少夫人并不喜欢吃桃子。 那次的中毒事件,也是因为少夫人不爱吃桃。 所以,才让喜雨中了招,撒手人寰。 可现在,少将军每日都会去桃林,摘桃子洗干净了放进屋里头。 她也亲眼看到少夫人,每日至少要吃三个桃子。 “为什么之前不喜欢吃,也不碰桃子,现在又爱吃起来。” 春雨想来想去,总感觉有些蹊跷。 她眉眼微动,这就去告诉表小姐去! 萧天烬独自驾着马车,很快到了东郊。 季清早早候着,一见到他,便清退了身边的丫鬟。 之后,更是柳眉倒竖,气势十足双手叉腰: “萧天烬!”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季清连茶水也不给他倒,气哼哼地指责: “你欺骗我与季白,到底是何居心?” 第165章 当初一见钟情 萧天烬只是微愣了下,便回过神。 难怪她急着要见自己。 本来他想找个机会,亲自告诉季清前因后果。 如今被她先知晓,倒让他心下一虚! 是自己对不住季清。 萧天烬带着歉意,压低声音表示: “你先别动气,这件事责任在我。” 他给自己搬来板凳,撩起衣衫坐下后,缓缓说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 也是时候给季清说明白。 季清黑着脸,冷着眉眼道:“那便长话短说!” 萧天烬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心下哑然,季清这般色厉内荏的样子,同季白真是有三分相似。 难怪是亲姐弟。 他顿了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垂下眼眸,一副回忆的神色。 “这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我孩童时……” 萧天烬眉眼沉沉,漆黑的眸中,泛着点点星光。 “我少时跟随父亲,去看望一位故人之子,前往远离京都的山北之地。 也是在那里,我与季小姐你,第一次相见。” 季清神色一愣。 山北?第一次相见? 好陌生的地方,好生疏的话。 她什么时候去过山北,又哪里见过萧天烬! 季清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萧天烬以为她不记得,想不起来。 他浅浅一笑,说道:“你也许不记得。毕竟那时你还小,对你来说当时或许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却一直记在心上。” 萧天烬当时跟着父亲,到北山之地,探望的人,便是改名为张行安的故人之子。 也是如今的春公子。 那时的春公子比他大几岁,已经到了舞勺之年。 萧天烬还记得,父亲是在冬天,骑着马带上他一起,前往北山之地。 到了故人之子的新家,父亲借口让他出去独自玩耍。 萧天烬从小胆子大,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抱着好奇态度。 来到新地方,他纵马驰骋,奔于白雪茫茫天地间。 好不快活。 玩得兴起,竟然忘记时辰。 等反应过来时,他望着一片银装素裹,眼里茫然。 空旷的平地,只能看到大片积雪。 纷纷扬扬,厚雪覆盖,完全掩住来时的马蹄印。 萧天烬勒住马,停在原处,瞧着天色越来越暗,从怀里掏出司南。 还好出来时,他带了指明方向的司南针。 按照司南的指示,他微微一笑,轻喝一声,拽着缰绳,向村庄的方向奔去。 萧天烬坐在马上起起伏伏。 马儿越跑,他越觉得不对劲。 前方已经快要没有了路,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陌生。 他再次停住马,看着司南上的指示。 “奇怪,这司南的指针明明是指向这儿,为何越跑越荒凉。” 萧天烬喘着气,嘴里吐出的热气化成白雾缭绕。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被吞没。 片片雪花,落在他鼻尖,立刻化成水滴落。 冰冷的风裹挟着细雪,堆积厚雪的枝丫猛然发出折断声。 丝丝寒气,直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萧天烬打了个冷颤,凛冽的风伴着飞舞的雪,气温越来越低。 冬日的天色,黑得极快。 萧天烬如同一粒渺小的尘埃,裹挟在望不到边的旷野中。 他举目望去,不知东南西北。 愣在原地片刻,他再次驾着马儿,随便找了个方向疾驰起来。 夜晚很快来临。 气温会越来越低,照这样下去,他和马儿都会冻死在这里。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终于在我筋疲力尽时,碰到一户人家。” 萧天烬说到这时,抬眼感激地瞧了一眼季清。 当时看到有房屋,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心脏。 他不知道已经奔波多久,全身又冷又饿! 迫不及待去敲门。 “当时来开门的仆人,见我是个陌生孩子,心生警惕,不敢留我。” 四下无人,附近又没有村子。 仆人不知道萧天烬是从哪里跑来的。 好在季小姐及时出来,开心地凑上前拉住他。 央求着仆人。 萧天烬感激地看向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赶紧再三保证自己只是路过,下雪迷了路。 哪怕住在柴房都行,只要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走。 仆人大约是被女孩儿央求得狠不下心,便放萧天烬进来。 “当时多亏了你,晚上特意让我住进了西厢房,又加了床厚棉被。” 萧天烬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好笑。 季清小时候真是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止如此,她还要钻进萧天烬的被窝,说要同大哥哥一起睡。 仆人哪敢这般做,立刻抱着她跑开了。 季清听得有些发愣国。 难以分辨萧天烬说的是真是假。 她分明记得,自己从小便生活在京都,住在季府中,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萧天烬肯定是认错了人! “你凭什么认为,当初遇到的人就一定是我?” 莫名其妙扣了一顶恩情大帽子,季清不敢冒领。 萧天烬喝了口水,继续道: “当时你戴着串银锁坠,我记得异常清楚。 锁坠为双面錾刻,一面是展翅金乌,另一面是日月星辰。 而且,锁坠的底下,还刻着一个极小的季字。” 那式样比较新奇。 大多数孩童的锁坠上,无非会錾上什么“长命百岁”或者平安喜乐,又或者是长命无忧的字。 萧天烬将这副锁坠的式样牢牢记在心里。 回到京都后,他便暗中找了许多人打听。 “为了确认,我还曾悄悄跑去季府偷看你,在看到你的模样后,我便无比确认。” 季清微微张着嘴。 她听到那副锁坠时,便已经恍然大悟。 当初萧天烬碰到的,哪里是她,分明是弟弟季白! 季白与她是双生子,模样相像,身体却完全不同。 小时候她身体强壮得很。 季白却体弱多病,身上常常带着一股苦药味,被称为药罐子。 母亲特地找人,为他打造了一副银锁坠。 据说可以辟邪强身。 又将他送到乡下,为她梳女孩儿的发髻,穿戴女孩儿的衣裳。 说是他体弱,扮成这样好养活。 季清现在差不多已经明白前因。 “所以,你当初在皇上面前求娶我,就是为了报小时候的恩情?” 萧天烬有些羞愧。 不止如此。 当然还是他“见色起意”。 小小年纪,便对貌美如花,可爱又善良的小小姐,一见钟情了。 季清瞧着他的神色,觉得他不说话,便是默认。 她转了转眼珠,撇了撇嘴道: “既然如此,你现在是移情别恋? 因为小时候的一次恩情,不管不顾我的感受,向皇上求了赐婚。 你要娶的是我,现在负了的也是我。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这般始乱终弃,对得起我么!” 第166章 救你的人其实是季白 萧天烬听闻季清这般质问,眸色一暗。 他眉眼微拧在一处,紧抿着嘴,绷着下巴,对季清说: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当初娶你,确实心怀着举案齐眉,一生一世的心思。 可惜世事难料。 我没想到,嫁给我的会是季白。 我把他当做你一般…… 季白他,一开始,对我也很体贴。” 话说到这,萧天烬喉咙滚动。 手指放在桌上,悄悄抓紧了杯子。 微蹙的眉眼舒展开,嘴角微微上扬。 季清发现了。 萧天烬提到季白的时候,眼神明亮,整个人的神色也多彩起来。 “我以为我与他会这般恩爱下去。 没想到,他会是男儿身。 等我发现时,我的心情莫名其妙。 说不清楚的五味杂陈。 气愤是有,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我以为我会郎心如铁,可见不到他的那些日子,我内心是期盼着的,做梦也会想着他。” 萧天烬的耳根,莫名热起来。 他垂下眸子,脑海里回忆起,与季白的过往种种。 他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季白多了那种莫名的情愫。 “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我都会先想到他。 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我的心。 我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情。 我的生活已经不能没有他。 他在我身边,便是最令我开心的事。 也许,他早就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的一部份,有他,我才完整。” 萧天烬说完,带着歉意看向季清: “其实这些事,我应该早些告诉你。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既然你现在已经知晓,我便向你坦白。 季白如今并不清楚我的感情。 我从未向他如此吐露过。 你别怪他,这件事,都是我的问题。” 说罢,他站起身,对着季清深深抱了个拳。 “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弥补。” 季清听完,沉默片刻后,冷哼一声。 “呵!” “弥补? 你向皇上求赐婚,整个京都都知道我已经嫁给你。 你现在移情别处,置我于何地? 我的清白,可以说完全被你毁了!” 她与萧天烬虽然无夫妻之实,甚至连照面都没打过几回。 可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嫁为人妇的女子。 若萧天烬就这样放她回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萧天烬从怀中掏出一纸和离书。 “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到。” 说着,他将和离书推给季清。 “这封和离书,是以你的名义而写。 原因在我。 我可以放话出去,便说我不行,你依然清白之身。” “至于你以后的生活,我考虑良久。 从我名下,赠你三间铺子,良田百亩,银票百张。 你若择得良婿,我再赠与黄金千两,布匹粮食各五车。” 季清瞪大瞳孔。 这萧天烬还真是舍得。 居然能为季白做到此等地步! 她刚才紧绷着的心,略微放松。 思索一会,季清扬头,问萧天烬: “当初你是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如今却为了季白,违背自己初心。 若是我,执意让你报恩,必须娶我为妻呢?” “恕我做不到。”萧天烬回答得非常干脆。 “我的初心是执手一相爱之人,白首到老不相离。” “如今,季白便是我爱人,这并不算是违背初心。 再者,当初与我拜堂,喝合卺酒的人,也是他。” 他与季白正式拜过天地。 这就是天意不可违! “我当时,只以为非姑娘 不可。 原来,也有判断错的时候。” 萧天烬很是惭愧。 原来决心,这么容易为人而易。 季清若有所思。 萧天烬看起来,确实值得托付。 可她还未听听季白的意愿。 “你对季白那般执着,有没有问过他的心思。” 萧天烬笃定道:“无需问,他所做的已经表明心迹和答案。” 季白一开始,是为了姐姐为了季府,不得已替嫁进萧府。 季清出现后,与他交换进入萧府。 这件事便至此,算是个了断。 季白现在又入了萧府…… 季清别过头,她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 “就算你对季白,情有独钟。 可你身为将军,皇上的臣子,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笑话你? 你身为萧府长子,肩膀上担着萧府荣辱。 先不说老夫人,就说萧老将军,他会轻易答应?” 萧天烬正色道: “这件事,我会给季白交待。 父亲那里,我有理由说服他。” 季清苦笑一声,摇头道:“或许你的爹娘不会拿你怎么办,可他们对季白施压呢?” “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萧天烬已经决定,带着季白南下。 到了南疆,那里是他的天下,天高皇帝远,他同季白做一对快乐逍遥伴侣。 季清听罢,暗自叹了口气。 季白惹上萧天烬,究竟是福是祸? “萧天烬,你回去后,可以同季白说一说,你小时候在北山被人救了的事。” 季清决定如实相告。 也许将事情的真相告知萧天烬后,他的罪恶感能减轻几分。 “其实我从未去过北山,小时候在北山休养的,是季白。” 萧天烬听到后,诧异地愣在原地。 “我现在差不多明白一件事,你在萧府种的那片桃林,便是为当初救你的人种下的? 你打听到季府的小姐,最喜欢桃花,爱吃桃子。 可惜,我最喜欢的是荷花,我并不爱吃桃子。” 季清一脸笑意。 她喝了口茶,指尖敲着桌面。 那声音,敲响了萧天烬的心门,令他止不住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 季清好笑地望着满眼震惊的他,继续道: “你说的那件锁坠,季白从小便戴在身上。” 萧天烬脑海里猛然想起,他见过季白戴着! 当时他没多想…… 眉眼微动,萧天烬太阳穴突突跳动,非常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多想。 他怎么没有追根究底,去问季白为何会有那样的锁坠! 难怪,成婚当晚洞房夜,他掀开红盖头时,看到的眉眼,一如初见! 季白喜欢桃花爱吃桃子,他居然都没怀疑过! “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天烬一字一字认真又严肃地问着季清。 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 可他想再再确认一遍! “你现在问我,不如回去问季白,亲耳听他说。” 萧天烬有些踉跄起身,喘着气息。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全身,令他的小腿都有些发软。 好似踩在巨多的棉花上,让他有一种云里梦里的感觉。 “萧天烬,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季清深深地望着他:“季白,交给你了。” 萧天烬重重 点个头。 他现在心情非常急切,想瞬间回到萧府,想立马就见到季白。 想亲自找他确认! 他已经等不及! 第167章 季白惊骇 萧天烬起身,欲离去。 季清眨了眨眼,喊住他: “萧天烬,你等等。” 她猛地凑过去,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道狡黠: “萧天烬,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行不行?” 萧天烬:“……” “你是因为不行,才对我弟弟依恋的么?” 萧天烬:“……” “你觉得我弟弟是不是……很厉害?” 萧天烬什么也没说,忍住要发火的心情,直勾勾盯着季清。 季清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摆摆手: “好啦好啦,我知道这件事对男人来说有损尊严,我以后不提了。” “你这般有担当,比一些自称君子的男人还男人。” “快回去。” 季清眼神里透着遗憾与惋惜,萧天烬黑着脸掉头便走。 不想在此处多待一息。 春雨避开其他人,偷摸着找到陆青微。 一见面,她便表明可疑之处。 待说清楚原由与一切后,她低眉小声道: “表小姐,你说少夫人,她是不是很奇怪?” 陆青微捏着帕子,眉眼紧蹙。 思索一会儿,她开口道: “其实她身上一直有违和感,让我怀疑过,可惜之前付出很大代价,什么也没查出来!” 说到这,她盯着春雨:“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注意着。你过来,有些事我要吩咐你去办……” 春雨依言低头凑过去,陆青微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应是。 “听清楚了没?” “表小姐,奴婢听得非常清楚了!” 陆青微扬着下巴,抬起眼皮: “很好,你好好帮我办事,好处少不了你。 你是个识时务的,洗衣房里虽然苦些累些,但也有清闲的工作。 有我给你撑腰,不会有人给你气受。” “是,多谢表小姐。” 春雨扭头要走,陆青微又喊住了她。 “你这小脸,最近看着倒是嫩了许多。” 她盯着春雨的面庞,瞧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哟,还挺滑腻,你这是用了什么好东西?” 春雨低着头,支吾道: “是……” 她本想说是少夫人的赏赐,猛然想起,表小姐同少夫人不对付。 她现在可是在帮表小姐办事! 春雨撒了个小谎:“回表小姐,是奴婢之前出府时,偶然得了一种秘制的香脂膏。” “什么香脂膏?” “奴婢也不清楚,卖的人只说是自己调制的,具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人家也没有说。” 陆青微掩着帕子冷笑了一声。 “行了,下去。 身为奴婢,要好好想着为主子做事,别整天做些无用功。” 老夫人陆氏,那日得知季清竟然与宫里头的人有来往,心下惊疑。 后来搞清楚,宫里头来的人,只是来找她的弟弟季白。 她心下松了口气。 “老夫人,那日奴婢 已经查明,宫中人来找少夫人的弟弟,只因为暂且找不到他人,且记挂着他的病情。 情急之下,才来府中找到二少爷,让二少爷递个话。” 言下之意,宫中人和少夫人,没多大关系。 “嬷嬷,你不明白么,季清的弟弟对宫中那人很重要,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他却急到来府上如此曲折递话。” 可见,季清的弟弟,和那人,绝对是情谊深厚。 老夫人眼眸中掠过一丝算计。 她吩咐嬷嬷:“你找个机灵点管得住嘴的小丫头,监视着季清。 看看她与宫里头其他人,有没有来往?”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放心。 生怕季清在宫里头,有什么人给她撑腰。 “若是发现问题,立马过来禀报。” 嬷嬷想了一圈,想到个人。 “前段时间,有个小丫头去少夫人跟前伺候了几天,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发到洗衣房。” 老夫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接着说。 “这个小丫头在少夫人身边待过几日,享受了几天好日子。 现在被罚到洗衣房,想必心里头,一定有怨气。” 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 “这事你去办。” 嬷嬷点头应了一声“是”,便退下转身去了洗衣房。 萧天烬胸腔激荡。 一想到当初救他的人,竟然是季白。 他这种不信天命鬼神之说的将军,便觉得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一路上,他拉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 脑子里嗡嗡声一直在响,仿佛做梦一般。 直到进入府中跳下马,他才有了踏实感。 萧天烬直接冲进屋里,喘着粗气。 见到季白正悠闲惬意地啃着桃子时,他心中涌起那股无法抑制的激动,冲击着全身。 季白瞟向萧天烬。 见他不停喘息,眸子里闪着激动的光,额头上还有密密细汗,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了?” 没舍得放下手里的桃。 季白坐在椅子上,一边咬着桃,一边疑惑问道。 萧天烬平时神色都是疏离又淡漠。 今日为何这般激动! 萧天烬一步步向他走去。 他有一肚子话想对季白说。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喉咙便如仿佛什么堵住一般,一时语塞。 “季白。” 萧天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激荡的心平复下来。 他俯下身,紧紧搂抱住季白。 胸腔处心脏在怦怦跳个不停。 他现在深深感觉,也许这就是宿命。 当初季白对他的救命之恩,是一种特别的、无法言喻的命运之绳,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我去见姐姐了。” 萧天烬闭上眼睛,轻轻在季白的耳边呢喃着: “我与她什么都说了,她也都告诉我了。” 季白一时愣住。 萧天烬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桃子默默放到桌上,拍着萧天烬的肩膀: “先放开,我被你搂得要窒息了!” 萧天烬将手中力道放轻许多,环抱着他,没有放手。 季白还在深思着刚才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见到姐姐说什么了?” 他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天烬不会告诉姐姐,他们两人现在在一起! “她又对你说什么了?” 季白有些着急,不停催问。 萧天烬轻笑一声:“我告诉她,我决定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什么!” 季白大惊。 紧接着心跳漏了一拍。 姐姐知道了? 第168章 表明心意 “萧天烬,你为何要告诉姐姐?” 季白腾地站起身,一张脸,涨得发了红,又红得发了紫。 又气又急。 他之前怀着侥幸主动要求回来时,生怕姐姐知道他与萧天烬之间的“苟且”。 这件事,他认为错在他,占了姐姐的福分位分,还要占着他的人。 怎么想,都觉得愧对姐姐。 季白原本想着,让萧天烬帮个忙,先让姐姐出去躲一阵子。 等他解决完宅子里的私事,便会退出去。 以后再不要见萧天烬。 可如今,姐姐竟然知晓了! 季白嗔目切齿,一来怕姐姐想不开,记恨于他。 二来又怕姐姐从此与萧天烬心生嫌隙。 更怕的是,姐姐以后不会再理会他,再不拿他当弟弟! 他心底有条怒火,直往脑门上窜! 心脏处像是有盆开水一般沸腾,咕嘟嘟地烧得他浑身直抖,连太阳穴都开始突突跳动。 看着“罪魁祸首”萧天烬,季白喘着粗气,气咻咻上前打了他胸膛一下。 “你在姐姐跟前胡说八道什么?谁要跟你一生一世?” 末了,他又抬起死灰般的眼睛,颤抖着问: “姐姐有没有哭?她有没有骂我……” 萧天烬没想到,他不过说了一句,季白有如此大的反应。 瞧着季白变幻的脸色,他心下生疼。 硬生生受着季白一拳,也没吭声。 他直接捉住季白的手,用手指穿入他的拳头中。 好叫他紧紧攥着的都发了白的手指,舒展开。 萧天烬按压住他躁动不安的身,认真道: “没有,姐姐没有哭,也没有怪你!” 季白怔愣了一下,凄凉地苦笑一声: “姐姐居然已经心冷到如此地步,连恨我的力气也没有了吗?” “季白,你醒醒,季清早就知道了。” 萧天烬心疼地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好让他渐渐瘫软的身体不往下滑。 “有人偷偷找到季清,向她告密。 她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护卫特地回来通知我。” 萧天烬将前因后果,一字一句,将主要的皆告诉季白。 除了救命恩人那一段。 季白听了后,涨红的脸色,慢慢恢复。 他似有不信,再次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姐姐她真的没有骂你,也没怪我?” “千真万确。” 而且,季清好似还颇为骄傲。 她认为萧天烬肯定是身体有隐疾的,占主动方的一定是季白。 所以,她倒是不反对,还有点沾沾自喜。 “季清说,一切与你相比,当然是你最重要。” 萧天烬打心里,是佩服季清,也感谢季清。 感谢她那般大度,又告诉自己当年救他的人是季白。 萧天烬心中想着,到时候,多收拾间铺子出来送给她,银子什么的也再多给些。 季白眼眶微红。 姐姐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 他紧紧搂住萧天烬,哽咽着嗓音:“是我对不起她。” “不是你的错,是我……” 萧天烬伸出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湿润。 又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是我当初太草率。” 没有搞清楚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谁! 才一意孤行,执意请求皇上赐婚。 若是当初他再谨慎一些,认真一点,仔细一分,便…… 萧天烬想了想,若真是那样。 也就没季白什么事了! 他才不会求皇上同一个男人成婚。 顶多会备些厚礼上门道谢,或者,看得顺眼的话,也许同季白成为好兄弟…… 萧天烬一手抚摸着季白的后脑勺,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想来想去,觉得娶季清也没错。 一切都是天意! “等一下,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同你一生一世了。” 季白忽然回过神来,压下眼眶里的泪花。 他从萧天烬的怀中挣扎开来,伸手推着萧天烬的胸膛。 令自己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季白直勾勾盯着萧天烬。 刚才心里一直害怕担心姐姐知道他回来萧府,现在回过神,想想萧天烬的话,有些不对头。 “萧天烬,谢谢你帮我找解药。” “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必须要待在你身边的条件。” 萧天烬紧绷着下巴,刚才还光亮的眼眸,顿时黯淡下来。 他知道季白在担心什么。 “你是不是怕来自其他人的压力?” 季白扭过头,摇头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这个话题,你姐姐也与我说了,我告诉她,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 他见季白微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直接出口打断: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点紧把身体里的毒全都解掉。 剩下的事情,特别是我们以后的归宿,你不用操心,一切我来解决。” “若是你还有顾虑,等我打点好一切再说。” “如果你说你对我没那种心思,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萧天烬言辞恳切,目光灼灼。 他说得无比认真,又紧紧攀着季白的手。 教季白一时羞红脸。 “你弄疼我了。” 季白轻轻甩着手臂,让他将手收回去。 萧天烬顺着他的胳膊,直接环住他后背,轻轻搂紧他。 “给我点时间,一切由我来,你无需操心,可以吗?” 季白没说答应,也没说反对。 他藏着几分私心,贪恋着萧天烬在身旁的日子。 季白从心里觉得,与萧天烬相识,已经是他此生中,最美好的事。 另外的事,他不敢奢求。 他心下期盼着能拥有这份美好,又犹豫不定。 眼前这条路,不用想,也是充满荆棘与坎坷。 可能还会充斥着鲜血。 萧府里,没一个会站在他这边。 陆青微,老夫人,恐怕就连萧老将军,到时候,也会视他为眼中钉。 想到老夫人,季白微眯起眼。 对了,他中毒的事,还没找她算账呢! 第169章 怎么流鼻血了? 经过那日萧天烬忽然允诺后,季白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更深一步。 之前送给他又收回去的那条黄金锁坠,萧天烬拿回来,亲自交到他手。 告诉他:“这件东西,本来就是专门为你打造的,现在物归原主,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 季白很惊讶。 这条锁坠他记得,婚后不久萧天烬便送来给他。 上面的图案同他小时候戴的那条银锁坠一模一样。 那时,他的真实身份还未暴露。 萧天烬还以为,他是姐姐季清。 怎么现在说成是“专门为他打造的”? 瞧着季白疑惑的眼神,萧天烬刮了下他鼻子: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难道你没发现那锁坠的正反面,和你那条银锁一样么?” 季白点点头:“确实一样。” 这也是他疑惑和纳闷的地方。 自己的那只银锁从小戴在身上,后来长大后便收起来。 很少有人知道。 萧天烬竟然会这般清楚! “说起来,我同你有很深的渊源,等忙完这段时日,我慢慢说给你听。” 萧天烬说话神神秘秘,看向季白的眼神,满含深情。 季白忍住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说道: “好,我等着。” 这几日,萧天烬又恢复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 季白每天在屋里,收拾他那些瓶瓶罐罐,涂涂抹抹。 门前有苏六守着,除了每天都会来的春雨,没其他人会来打扰。 春雨真是锲而不舍。 她不管每日苏六的阻挡,也不管每日季白的不理会。 天天来给季白请安。 即使季白不出来见面,她也是每天一个问候,还让苏六代为转达。 一些时日后,连苏六都有些动容。 他一改往常的冷漠拒绝,改为轻声问候。 再后来,终于有一天,他愿意进屋禀报一声少夫人了。 “少夫人,春雨那丫头,每日准时会来给你请安,你看……” 季白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小瓷瓶,一一摆好后,转过头,凝视着苏六。 片刻,他浅浅笑道: “让她进来。” 春雨一脸春风进屋,给季白道了个万福,行了个大礼。 “春雨,你在洗衣房不忙?” 季白抬起眼,微笑注视着她。 “回少夫人,奴婢每天都很忙,再忙也不曾忘记少夫人当初的恩情。” 季白点点头。 他伸手指了指一张矮凳,招呼她坐下: “别站着,坐下说。” 春雨迟疑起来,季白又说道: “你现在不在我身边伺候,不算是我的婢子。到我这里,不用客气。” 春雨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又道了谢。 这才敢坐下。 她双手规矩地放在腰侧,微垂着头,屁股坐在矮凳边缘,双腿并拢。 季白含着笑,打量她的双手几眼。 “洗衣房的活,很辛苦。 原先是我没考虑周到,让你受委屈了。 你现在有没有想过,跟个主子做个贴身的丫鬟。” 春雨小声回答: “少夫人是主子,主子哪里会有错。 奴婢不敢奢望现如今还能做贴身丫鬟。 奴婢到了洗衣房这段时间,已经熟悉起来,各种活儿也做得顺手。” 一边说着,她一边不自觉地双手交握,轻轻摩挲着。 季白微微垂眸。 春雨进洗衣房好些时日,若她辛苦,那双手却还好好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常洗衣泡水干粗活的手。 洗衣房的那些粗使婆子们,贯会欺负新来的奴婢。 什么脏活累活,都会让新来的做。 不止如此,还会偶尔殴打责骂。 季白上上下下打量了春雨一番。 心下觉得,她过得挺滋润,每天还有时间过来给她请安。 春雨坐着有些不安。 她能感觉到,少夫人正端详着她。 要说她也真是晦气,表小姐威逼利诱她过来监视少夫人。 没想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私下里也来找她。 逼迫她时刻注意着少夫人,若有风吹草动,或者有什么问题,要立马上报。 春雨心中暗骂几声,又觉得实在奇怪。 少夫人她是怎么得罪表小姐和老夫人的? 那二位主子,居然都打她的主意! “少夫人……” 春雨不敢直视季白,只微微扬起下巴,瞟了一眼桌上的桃子。 “少将军对你可真好,听说是因为少夫人你喜欢吃桃子,所以在府中建了片桃林。” “现下,正是桃子成熟时节,少将军每日都会为你摘新鲜的桃子。” “府里的下人们,都交口称赞。” 季白没说话,将其中一盘桃子推过来。 “等会你拿几个去尝尝。” 春雨连忙摇头:“不敢,少将军可是下了命令,什么时候等少夫人你吃腻了,那些桃子才能给其他人食用。” 季白眼中惊诧。 他竟不知,萧天烬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 别说那么一片桃林,就是光一棵树上结的桃子,都够他吃的! 萧天烬真是霸道,让他吃能吃多少。 到时候桃子烂在枝头,那真是只可惜又浪费! “没事,我送你的,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季白看了一眼春雨的脸庞,笑着道: “除了桃子,我再给你一瓶香蜜。” “上回我送你的那两小瓶,差不多用完了,看你的脸色,越来越好看,皮肤也细腻光滑。” 季白说着,扬手摸到一个白瓷瓶。 他想了片刻,又将手移到另一绿色瓶子上。 “快拿着,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以后无事也不用天天过来请安。” 春雨小心翼翼地抬眼,瞥了那小瓶子。 桃子无所谓,那小瓶子里的秘制香蜜,她可是稀罕得很! 就连表小姐最近都在夸她皮肤好,还想跟她要一瓶。 春雨自己的还没用完。 若再得这一瓶,可以拿去孝敬表小姐。 她有些肉疼,一想到现如今毕竟在陆青微手底下做事,哄哄她也可以少挨些骂。 “既然如此,奴婢谢过少夫人!” 春雨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接过东西,欢天喜地般地走了。 季白打了个哈欠,想起自己今日该喝药。 装白蜜的瓶,用得快见了底。 他明显感觉到,最近自己的身体状况,在慢慢变好。 嗜睡的情况越来越少。 眩晕呕吐已经完全没有! 季白将瓶底用铜勺,抻着劲刮了刮,放进绿豆汤。 用力搅拌了几下后,抬起碗喝下去。 喉咙滚动,咕噜噜喝完后,季白擦了下嘴。 “白蜜喝完了,毒差不多解完了。” 季白起身,准备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 一股热流,从他的鼻腔中往下窜。 滴滴答答,几滴血,坠落在桌面上,砸开一朵朵小花。 第170章 心急如焚 季白抹了把鼻子,擦出一手血。 怎么回事? 莫非上火了么。 季白赶紧找了些棉花出来,一边擦鼻血,一边想堵住鼻孔,阻止血流继续。 他坐在桌边,曲起胳膊,撑着侧脸。 眼前忽地眩晕,太阳穴一跳一跳,胸口像是被人禁锢住,陡然间开始呼吸不畅。 季白心里一个咯噔,一股危险的感觉布遍全身! 上火不是这种状况,他这是又怎么了? 难道身体又出现新的问题? 他捂着口鼻,滴滴鲜血,从指缝中流下来。 季白艰难起身,手撑着桌面,两腿发软。 他想呼喊屋外的苏六,哪知嘴巴还没张开,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老夫人这几日心神不宁。 她觉得以往在季清身上下的毒,现在也该是到了毒发的时候。 她手盘着捻珠,拖着眼皮,问伺候着的嬷嬷: “嬷嬷,那个叫春雨的丫头怎么说?” “回老夫人,春雨这几日都会去给少夫人请安,不过一直守在外头的苏六,没让她见到少夫人的面。” 说完,嬷嬷抬眼,微皱着眉头说道: “少将军现在宝贝得紧,不许让少夫人乱走动。” 老夫人沉默着,神色无波。 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盘算着,这样也好,无人接触到季清。 若到时候季清有个三长两短,府里其他人都能撇开嫌疑。 到时候,还可以咬定说季清本身自带顽疾…… 不过。 老夫人将捻珠放在一边,轻叹一声: “算算时间,她应该早些时日便发病,为何到现在还没动静?” 嬷嬷转动着眼珠,思索一会道: “应该是和个人体质有关系,兴许少夫人的体质好上那么一些,瞧她那身材也能瞧得出来,比一般女儿家健壮许多。” 老夫人思忖片刻,吩咐嬷嬷: “让春雨继续盯着,就算季清不见她,也得时刻注意着! 若她万一发病,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前来上报……” 万一季清发病,她们这些人不清楚,萧天烬亲自去请太医来诊治! 太医到时候肯定会发现,季清中毒的事。 按着身体里积累的毒素推断日子,萧府里的人,都会有嫌疑。 若是再怀疑到她头上! 老夫人不敢笃定萧天烬不会动她,毕竟不是亲生儿子。 嬷嬷猜到她在担心什么,连连应下。 说等会就去吩咐春雨,让她好好办这件事。 “老夫人!” 嬷嬷还未走,就听到门外丫鬟匆匆跑进来,一脸急色。 “老夫人……出事了,少夫人她晕倒了!” “什么?” 老夫人攥紧手指,握住捻珠,直接站了起来。 她眼神突变,同嬷嬷对视一眼后,望向丫头问话: “别急,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老夫人,刚才苏六跑来告诉奴婢,让奴婢禀报一声老夫人。 少夫人在屋里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倒不省人事,鼻子还流了血。” 老夫人两鬓间的青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她按捺住怦怦跳的心脏,压下激动的神色。 连忙命令丫鬟: “快,快去将府里的刘大夫请过来,去给少夫人看病!” “对了,苏六呢?” 丫鬟老实回答:“苏六应该是出府请少将军去了。” 苏六是男子。 他只能守护在屋外,不敢与少夫人过多接触。 所以他紧急通知了老夫人的丫鬟后,便速速去禀报少将军。 老夫人听完后,失口“哎呦”了一声。 只见她闭上眼,抬手按了按眉心,身体失重般向身后的椅子倒去。 “老夫人!” 嬷嬷脸色煞白,急急上前扶住她。 “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摆摆手,按着胸口,喘着粗气吩咐: “快,嬷嬷,快去请刘大夫,我有些头晕胸口发闷,你们先别管我,快去照顾少夫人!” 嬷嬷心领神会。 少夫人发病,老夫人这是想避开,将自己摘得干净。 她扭头对丫鬟说:“老夫人的话听见了没有? 少夫人忽然发病,老夫人急火攻心,身体不适! 你快去找刘大夫给少夫人抓紧诊治,我在这守着老夫人。” “是。” 丫鬟不疑有他,立马退下迈步跑开。 陆青微正在屋里头,从一只绿色小瓷瓶里倒出香膏。 往脸上涂涂抹抹。 这正是春雨从季白那里领赏来的。 陆青微亲眼见识了春雨的皮肤日日见好,越来越白皙细腻。 便打起了她手里秘制香膏的主意。 现在终于还是从春雨手里,勒令来一瓶。 “表小姐!” 猛然一声叫唤,吓得陆青微手一抖。 她怒气一瞬间从心口升到头顶,扭头恨恨瞪着来人。 “大胆,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看清楚来人是春雨后,她翻了个白眼蔑了对方一下,没好气道: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春雨是一路小跑来的,她呼着气,歇了歇才道: “回表小姐,奴婢刚才听老夫人跟前的丫鬟说,少夫人晕倒了。” “晕倒就晕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陆青微转过头去,继续对着铜镜里的脸,涂涂抹抹。 蓦地,她又转过来,瞪着眼睛,讶异地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季清晕倒了!” 她连忙站起身,一手担着衣裙,一手摇起了帕子。 连眼神都明亮许多! “那我得去瞧瞧。” 萧天烬甩着手里的鞭子,眼中发红。 苏六派人来急报,说少夫人忽然晕倒。 他心下认为定是季白体内的毒发作了! 明明解药他都寻到了,前些日子一直喝着无事,今天怎么突然会这样? 苏六还说,他已经禀报了老夫人。 相信府里的大夫会及时给少夫人诊治。 正因如此,萧天烬更加心急如焚。 一方面他生怕季白毒并没解决,另一方面,更怕在这种无防无备的情况下,被府里一干人等,发现季白的秘密! 萧天烬只得在心里祈祷,希望苏六能记得他说过的话。 至少能撑到自己进府,不让其他人靠近少夫人! 可惜苏六到如今也不知道季白是男儿身。 又恰巧碰到眼下如此凶险之事…… 第171章 还有一种毒 “表小姐且慢。” 苏六伸手拦住陆青微,阻止她进屋探视。 “苏六,你居然拦我? 表嫂在屋里头生死未卜,你却守着门不许别人进去! 你到底是何居心?” 陆青微气咻咻地双手叉腰,瞪着眼睛,怒视着苏六。 刚听完春雨透露的消息,她就急着赶过来。 哪成想,门前还守着个护卫。 苏六正色道:“表小姐,少将军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他的房间。” “可是表嫂都这样了,咱们要抓点紧进去好生看着她,想办法给她诊治一下才对!” “那就等大夫来,表小姐你即使进去,也束手无策。” 苏六坚持着,不放任何人进屋。 他谨记着萧天烬的命令。 见陆青微摇着手帕,气呼呼地同他对峙,他继续道: “表小姐你还是请回,少将军已经得了消息,正带着大夫很快就会回府。” 陆青微心里非常不舒服! 她还想看看少夫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就突然晕倒。 苏六是萧天烬手下,只听他一人。 就算自己硬闯,肯定也不是苏六的对手。 陆青微没好气地甩了下帕子,准备转身离开。 一瞥眼,看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带着府里的大夫到了跟前。 “见过表小姐。” 陆青微感觉来了救兵,立刻伸手扶起给她行礼的嬷嬷,扬着眉毛高声问: “嬷嬷来了?是不是姑母差遣你来给表嫂看病的?” 表面上她在问话嬷嬷,实则是大声说给苏六听。 嬷嬷面上焦急,连连点头。 本来她是想在老夫人跟前好生待着,奈何老夫人将她撵了出来。 命她立即带着府中大夫,前来为季清看病。 顺便,查探一下她的身体,还剩下多少底子? “老夫人一听到少夫人晕倒了,急得不行。 立马就要带着大夫过来,结果她一时急火攻心,身子也不方便了!” 嬷嬷一脸伤心,为老夫人不来之事说明原因。 陆青微一听,心说有姑母撑腰。 这苏六不会还敢阻拦她们! “苏六你听见没有,姑母吩咐嬷嬷带着大夫来为表嫂诊治,你还不快让开!” 她扬着下巴,颐指气使,颇为得意。 苏六微微撇过头,根本不愿意理会她。 他直接看向嬷嬷,说了一声: “抱歉,恕属下不能从命,少将军有令,在他未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靠近少夫人。” 什么! 嬷嬷显然吃了一惊。 她立即道:“苏护卫,少夫人情况不明,听说很严重,这要是耽搁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我可担待不起! 再说,有你在旁边看护着。 难道咱们还能对少夫人有什么大不敬的行径?” “就是!” 陆青微忿忿不平,对苏六不把她放眼里的行为,更是一肚子火。 “从一开始,你就百般阻拦,是不是你不怀好意?” “现在,你竟然连姑母的人都要拦,不会表嫂晕倒,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青微开始泼脏水。 嬷嬷也在一边冷着脸。 苏六站在门前,挺直脊背,不为所动。 “我只听少将军的吩咐,若是你们不服气,等少将军到了,你们亲自对他说。” 嬷嬷又说了几句,苏六眼观鼻,鼻观心,再不理会。 只做好本身职责。 虽然他也不清楚,之前少将军为何要这般护着少夫人。 也不明白,少将军为何对府里其他人那样防备。 他不需要知晓其中原因。 只做好份内事。 又僵持了一会,嬷嬷一看,讲道理不成。 她眼珠一转,准备去多找几个护卫来。 陆青微也要去扶着老夫人过来。 她倒想让姑母看看,这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反了天似的,连主子的话都不听! “苏六,别以为你跟着大表哥就觉得高人一等,连姑母都敢忤逆,等会大表哥回来,小心他罚你几十大板子!” “我现在就去请姑母过来,让她来评评理。”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开。 苏六依旧不理会她,只抬眼望向一处。 他眉眼陡然松动,似是松了口气。 听到掷地有声的脚步,陆青微和嬷嬷才同时转身,看到萧天烬正一身风尘,步履匆匆。 身后还带着个人 “大表哥……” 陆青微眉眼一喜,立刻扭头对着苏六翻了个白眼。 而后她甩着帕子,像只花蝴蝶一样,往萧天烬身边扑去。 萧天烬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直接大步越过她身边,走到苏六跟前: “怎么样?” 苏六立刻答道:“属下做了简单处理,少夫人鼻血已经止住,不过,仍在昏迷中。” 萧天烬点头嗯了一声。 他都没来得及换衣裳,身上还穿着在校场的衣服。 一脸汗渍,想来也是心急如焚。 “守着门外,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萧天烬对苏六吩咐完,挥了下手,跟在他身后的大夫背着药箱,同他一起进屋。 “大表哥……” “少将军,老夫人命奴婢过来……” 陆青微与嬷嬷同时出声! 萧天烬身形未停,连脚步都未顿,直接将门“啪”地关闭。 将一切烦心之物和所有声音阻挡在外。 萧天烬眉眼沉沉,眸中漆黑,根本看不清楚情绪。 他一言不发,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儿,心脏紧紧揪起来。 “如何?” 半柱香后,大夫脸色沉重,将搭在季白脉搏上的手收回。 “将军,夫人的病情,比较复杂……” 萧天烬微闭了下双眼,淡淡道:“直说无妨。” “回将军,夫人体内有中毒的迹象。” “这个我清楚,之前他中了毒,需要白蜜解毒,最近一段时日,他一直按时按量服用。 本来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 可不知为何,今天突然晕倒……” 大夫面色一顿,片刻后说道:“将军,夫人体内现在有两种毒。” “一种便是你说的,可以查探出来,毒素确实排出不少,体内含量已经微乎其微。”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似乎有些棘手。” 萧天烬闻言,整个身体僵住! 居然还有一种毒! 他心下腾地冒起一股熊熊怒火! 到底是谁,要害他的季白? “大夫,能否告之,另外一种毒是什么?” 第172章 老夫人惊惧 大夫沉思一会,才说道: “是天雄。” “天雄?” 萧天烬眉眼一皱,他对药理并不精通。 对这些毒药草药的名称也不清楚。 “这是什么药?” 大夫缓缓言语: “天雄其实同乌头还有附子都为同株药。” “附子依附母根而生,母根就是乌头。 同株附子是头三年生,天雄是五年,同株的根茎,生长年份和位置不同,药理也不一样。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有毒。 天雄若用得好,是大补的药剂。 若用得不好,便会变成取人性命的毒药。” 大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的季白,摸着胡子,叹了口气。 “病人现在身子弱,内里空虚,原先的毒未排解完。 现在又服用了天雄,只会让身体更加破败。 好在发现及时,我诊了脉,又查看了他的五官,幸好他食用得不多……” 萧天烬眸眼中,隐隐散发着冰冷寒意。 季白之前中了附子的毒,现在又有人要用天雄害他! 且这两种毒药之间,还有关联。 很难不说明,这下毒之人,为同一人! “大夫,依你之见,这能用附子和天雄下毒的人,为何不用乌头呢?” 大夫沉目,低声道: “乌头大毒,毒性比附子和天雄强得多,只需要一点点,便能致人于死地。” “可它也有个弱点,便是不能同蜂蜜一起食用。蜂蜜会降低它的毒性。” “其实还有个原因……“ 大夫轻叹口气,“附子同天雄比较相像,一般情况下,若是中毒,可能会分辨不清。” 这下,萧天烬更加确定。 下毒之人,一定和之前是同一人。 萧天烬下巴绷得紧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压抑住心里涌起的熊熊怒火,掏出两锭银子送到大夫手中。 “劳烦王大夫辛苦一趟,这是诊金。” “不敢不敢,萧将军,你这给得太多了……” “还请王大夫全力救治夫人。” “这是自然,好在……” 王大夫轻轻扭头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眉眼抽动,略一沉思小声道: “好在少夫人中的毒不深,我等会开些方子,这几天按时服下,自然会好。” “只是,少夫人此番又遭毒手,身体更加虚弱,将军定要小心对待。” “尤其不能劳心劳力,身体最近要好生将养着。” 萧天烬这才放下心来。 他送大夫到门外,拿着药方,看着对方的背影,眉眼闪烁。 “等一等。” 思索一息,萧天烬喊住大夫。 王大夫闻言停下脚步。 他背着药箱,转身看着一脸严肃的萧天烬,听到对方缓缓开口: “还有一事。” 王大夫面上一愣,立即心领神会。 他摆摆手,又抱起拳冲着萧天烬低眉道: “将军,老朽混迹这么多年,有些事该说有些不该说的,心里门清。 你什么也不必说,我都明白。 呵呵,老朽还想多活些日子。 总之,你自己小心为上。” 萧天烬一言不发,盯着王大夫片刻后,终于点点头。 王大夫如蒙大赦。 他紧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里,眉眼一松扭头离开。 萧天烬也放下心。 他拿着药方,立马吩咐苏六按着抓药,拿去亲自煎熬。 萧天烬坐回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季白,后知后觉心口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 像是被刀绞着五脏六腑,狠狠地割锯。 他双目猩红,一动未动,直勾勾地看着季白。 从开始到现在,一切又一切,季白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苦。 萧天烬鼻头微动,吸了口气,喉咙发紧。 心里堵得慌,还有一股酸楚与愤怒的情感,在缠绕着他。 萧天烬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季白的脸庞。 好希望季白睁开眼睛,冲着他浅浅一笑。 萧府里。 王大夫快行到府门口处时,一位嬷嬷喊住了他。 “大夫请留步。” 王大夫疑惑地立在原地。 他看着嬷嬷从袖口里掏出两块拇指大小的碎银,不由分说便塞进他手里。 “大夫,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老夫人挂念着少夫人的病情,敢问大夫,少夫人到底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王大夫脑海里蓦地想起萧天烬的话。 此次少夫人中毒的事,切不可向别人道也。 那…… 他掂着手里的碎银,虽然没有萧将军给得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况且,这位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他不说少夫人此次中毒的事,可以说少夫人上回中毒的事。 王大夫道了声谢,客气道: “多谢嬷嬷,少夫人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身体里中了毒,问题不大。” 嬷嬷听到中毒二字,心下一惊! 她脱口道:“问题不大?那……少夫人的毒不会影响性命?” 王大夫摆摆手:“不会,我已经开了药方,待少夫人按时喝完后,便无大碍。” “哦……” 嬷嬷脸上惊疑不定,眼神中满是不解和惊讶。 王大夫扶了扶药箱,对着嬷嬷道: “嬷嬷请放心,告诉老夫人也请她别心急,少夫人没问题。” 他说完,便转身出了府门。 待走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嬷嬷脱口而出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既没有问他少夫人中的什么毒,也不好奇少夫人是如何中的毒。 竟然很惊讶少夫人的毒不会影响性命…… 王大夫思索片刻,觉得或许是嬷嬷一时震惊得不会说话了。 他无奈摇摇头,扭头望着萧府的大门,只觉得这府里的人,都很不一般。 “你说得是真的!” 老夫人脸色煞白,直接从太师椅上坐起来。 嬷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低声道:“老夫人,千真万确,那大夫就是这样说的。” “他说少夫人没病,是中毒了。” 老夫人立在原地,僵着全身。 “怎么会?” 她面色僵硬,喃喃道: “算着时日,她应该是早就发病了。 到现在才发病,而且……她戴着那坠子,体内积累了这么久的毒,不应该是直接一命呜呼么。 怎么会只晕倒了呢?” 嬷嬷一脸急色: “老夫人这下要如何是好?少夫人附子中毒,少将军眼下肯定是知道了,他若是查起来……” “慌什么!”老夫人厉声喝止她,“自乱阵脚,现在有什么证据证明她的毒与咱们有关?” 嬷嬷捂着胸口,压低声音: “是,是,老夫人说得对,少将军要是怀疑到咱们头上来,现在已经提着刀找上来了。” 老夫人缓缓坐回椅子,不言不语盘着手中的捻珠。 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道: “当务之急,是抓紧从她身边,将那条红珊瑚的坠子毁掉……” 第173章 伤心的季白 萧天烬喂完季白汤药后,坐在床前,守了半夜。 天快亮时,他看着季白的脸色慢慢变回红润,呼吸均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眨了眨泛红的双眼,抬起胳膊支着脑袋,歪着头,打了会盹。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动了动他胳膊。 萧天烬虽然闭着眼,半梦半睡间,脑子里还警觉得很。 一点动静便足以让他惊醒。 睁开眼,他见着季白正温柔注视着他。 萧天烬心下一个激灵。 季白什么时候醒的,他立马坐正,伸出手握住季白。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天烬的眼神,小心而谨慎。 又带着些许的紧张。 季白轻轻启唇,嘴角扬起一个小小弧度。 大概是因为刚醒来,他嗓音有些沙哑: “没事,我感觉睡了好长时间,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天烬看看外面的天色,心里估摸着时间,告诉他: “差不多是辰时。” 季白点点头,他撑着胳膊肘,想坐起来。 萧天烬起身,扶着他,又拿来枕头塞到他身后。 随后,他倒了杯水,递给季白。 接着问他:“饿不饿?” 季白喝了几口水,轻笑一声:“还真有些饿了,感觉胃里空荡荡。” 萧天烬说了句“你稍等会”便转身走到屋外。 立刻吩咐苏六,去端些小米粥来,再配些清淡的小菜。 回到床边,季白正抬起眼,安静地看着他。 萧天烬瞧着他眼神无波,一脸淡然,心下不由得一阵酸楚。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喉咙有些发堵,一个字都发不出声。 倒是季白,靠在床头,垂着眸子,轻声道: “我是不是又中毒了?” 萧天烬面上愧色浓厚,眼里都是歉意。 他眯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 手指攥紧,指腹用力捏紧,发了白。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再一次受到伤害!” 季白移开视线,面色忧伤,沉默不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小声道: “也不知道我在这府里,还能不能活下去……” 萧天烬坐到床边,拉住他手,一脸紧张: “放心,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季白苦笑一声:“不说之前我体内的毒,单说端午节家宴上,我被人下毒差点没命。 如今,我体内的毒还未解完,又再次被人盯上。” 停顿一下,他自嘲道: “也不知是谁,逮着我一个人拼命下毒,我这身体,以后会不会变成五毒俱全啊?” 萧天烬没有说话。 季白说的是事实。 他内心自责,眼里除了痛心,都是惭愧! “其实……” 季白瞧着他的面色,观察着他的眼神,慢慢说着: “其实,我猜到是谁对我不满。也清楚是谁对我下毒,那么萧天烬,你心里清楚么?” 萧天烬依旧沉默,紧紧抿着唇瓣。 对季白这般说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眉心紧皱,身体像是被冰冷的利刃刺穿,心脏更是紧紧揪成一团。 “你知不知道,我体内堆积那么久的毒,是怎么回事?” 季白微颤着嘴唇,眼眶发红。 他盯着萧天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继续说: “我刚进府时,母亲便送了我一条红珊瑚坠子,当时我心中喜悦,天天戴在身上。” “可我万万不曾想到,就是那条坠子,就是那块令我欣喜的项链,把我打入地狱,令我身体承受着无比痛苦。” 说到此处,季白深吸一口气。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来 滴在萧天烬手背上,炸开。 明明是微凉的泪水,可手背上的那滴,却更像是滚烫的白开水,烫得萧天烬无比痛楚。 季白的声音变得嘶哑: “之前是附子,这回是天雄,下一次,是不是就是直接让我丧命的乌头了?” 萧天烬注视着季白伤心的脸,他的五脏六腑都升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一言未发,搂住季白肩膀,将他揽入怀中。 “你都知道了?” 季白竟然知道这回是中了天雄的毒。 看来是他昏迷期间,听到了大夫的话。 季白倒在他怀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自然。 很快,便烟消云散。 第174章 萧天烬摊牌 萧天烬搂紧季白,感觉他肩膀微微发抖,知道自己是该表态了。 他郑重说道:“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季白是他要呵护的爱人。 也是要陪他一起走过后半生的爱侣。 他会保护好他! 不许再有任何人欺负伤害他! 季白扬起下巴,微微抬头,清澈的眼睛直直盯着萧天烬。 他眼睛发红,眉眼间透着委屈和一抹期待: “可以吗?你……” 你能为了我,去挥刀向你的母亲? 萧天烬低头,俯视着怀里的人儿。 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瞧着他哀伤的模样,楚楚可怜又无辜的眼神。 还有那面上强忍的疲惫。 萧天烬心下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和保护欲! 季白是无辜的。 他,当初也是无辜的。 “之前,我念着母子之情,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 我以为,我对你的好,已经很明显,想来她会有所顾忌。 可是,她害你之心仍旧不死! 这次,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萧天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珊瑚。 “上回你让我帮你找一件差不多的,我帮你找来了。” 这块新的红珊瑚,萧天烬令工匠雕刻成季白身上那块一样的花色。 “这块没有毒,你先戴在身上。” 季白有些难过,心中泛起酸涩。 原来萧天烬不是个傻子,他心里都清楚。 看来,自己和老夫人之间,萧天烬还是更倾向于那位老夫人。 季白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非常刺痛。 缓过神来,他觉得,老夫人虽然不是萧天烬亲娘,好歹也在这府里陪伴了这么些年。 他们之间的亲情羁绊,不是自己这后来者能比的。 想到这,季白心下又释然了些。 心脏处,也没有之前那样痛。 “我原本想着等咱们搬出去便好,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天真。” 萧天烬拍了拍季白的肩膀,眸中闪过一抹痛苦。 “原来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变。” 季白不明白他的话。 这其中的深意,他没有去探究。 他只知道,萧天烬现在要出手为自己讨公道。 目的已经达到,终于逼得萧天烬为他出手。 他乐见其成! 萧老将军的书房。 萧天烬很少同父亲单独待在一起。 少年时,他跟在萧老将军身后,学着骑马布兵征战沙场。 自那次从北山回来后,他习惯独来独往。 萧老将军看到萧天烬时,明显脸色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难得眉眼展开,脸上不动声色,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喜。 “有事?” 萧老将军抬眼利落地问着萧天烬,夹着某种期待。 萧天烬看着父亲。 看着他身躯凛凛,一双虎眼寒星四射,布满威严的脸上,仍旧豪情万丈英勇无畏。 他一手提起椅子,放置好,坐在父亲对面。 “我第一次跟你去北山时,骑着马在雪地里迷了路。” 萧老将军疑惑地瞧向他。 这件事,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当时他带着萧天烬,一同奔赴北山,去见故人之子。 当天雪下得大,他有要事同对方谈,便让萧天烬在外候着。 等天色将晚,他谈话结束走到屋外,举目望去,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儿! 萧老将军当时只道孩子骑着马,出去溜达游玩去了。 没想到等了许久,等到夜色降临。 还未见到儿子! 这时他才心急起来。 萧老将军不顾别人的劝阻,带着罗盘骑上马,只身一人奔驰在茫茫天地间,寻找萧天烬…… 其中的艰辛痛苦害怕,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那种即将失去亲儿的紧张与惊惧感觉,他到现在都记得。 记不清他骑着马跑了多少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再见到萧天烬时,他好好的,未伤毫发。 “我记得。” 萧老将军开口,“我记得当时第二天天亮你才回来,你说你骑着马一时玩得尽兴,忘记回来。” 因为这个原因,萧老将军当时又气又恨。 害得他白白担心一整夜,马儿也为此冻伤,不能再上战场! “因为这事,我打了你几鞭子。” 萧天烬受罚时,挺直腰背,没有哭没有喊。 小小的人儿,就那般倔强地生生承受了下来。 萧老将军疑惑:“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其实当时我撒了谎。” 萧天烬看着父亲,平静地说道:“我本想玩一会就回来,但雪一直下个不停。 我与马儿找不到回来的路。 大雪覆盖了一切的印迹与气味。 就连我带在身上的罗盘,也坏了。” 萧老将军皱起眉头:“罗盘坏了?我们出发前检查过,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坏?” 萧天烬正视着父亲,没有迟疑地开口道: “临走时,母亲让嬷嬷给我送来了点心,又命她帮我检查一遍。” “你怀疑嬷嬷检查时,弄坏了你的罗盘?” 萧老将军摇着头,肯定地说道:“这不可能,一个下人怎么敢对主子使坏?” “若是背后有人指使呢。” 萧老将军怔愣住,而后眼神泛起一丝怒气: “这不可能!” “可能与不可能,父亲心中有数便行。” “当时你为何不说?” “现在我与你说,你且不信,更何况当时的我。” 还只是个孩子! 萧天烬嘴角泛起一抹无奈苦笑,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酸楚。 他起身作了个揖: “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现在他动我的人,我万不能像之前那般装做不知。” 萧老将军惊疑:“你要干什么?” “父亲已经知道端午家宴上事,也清楚是兰芝所为,兰芝是谁的人,相信父亲心里有数。” 未等萧老将军发话,萧天烬义正言辞道: “若这次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还请父亲不要插手。” 萧老将军腾地站起来,拍了下桌子,一对剑眉倒竖: “你要干什么,今天来就是为了告状?” “不是告状,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萧天烬说完,不再停留。 他挺直脊背,迈开脚步,如同行走的松柏,决然又傲气。 萧老将军明白过来后,指着他的后背大声呵斥: “混账,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175章 老将军出马 萧天烬扭过头,冷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不把你放眼里便不会过来通知你一声。” 萧老将军指着他,怒目瞪眼:“上次的事不是已经了结?兰芝也已经受到处罚。 你为何还要将事态扩大!” 萧天烬冷哼一声:“我一开始以为,人心向善,现在我明白,原来人性本恶。” “有时候,忍一时不会风平浪静。” “退一步也不会海阔天空。” “父亲,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否则,你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 萧天烬说话,一点不留情。 萧老将军气得干瞪眼,看着大儿子离开,他立马转身去找陆氏。 “你说季清她中了毒?” 陆青微提溜地转着双眼,眸子里含着窃喜的神色,小声又问了春雨一遍。 “千真万确,奴婢看到嬷嬷追上那大夫,便悄悄躲在一旁仔细听着。” “严重不严重,会不会死?” 陆青微问得直白。 春雨心下一跳,她眨了下眼睛,老实回道: “奴婢听那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他开了药,让少夫人喝几贴便会好起来。” “真是可惜!” 陆青微甩了下帕子。 她抿着嘴,眼中颇为失望。 “表小姐若无其他事,奴婢便去洗衣房做活去了。” “等等。”陆青微呵呵一笑,“上次在你手里拿的那瓶香膏,我用着不错。”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扬起嘴角: “最近觉着皮肤都滑腻许多,先再给我备着一瓶,等我用完,你送过来。” 春雨一脸为难。 陆青微硬拿去的那瓶,是上回少夫人赏她的。 现在她被分配到洗衣房,很少能见着少夫人,还怎么好意思要这些东西。 “这么点小事也为难?” 陆青微见她面色迟疑,非常不高兴。 “用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 “本小姐想用什么好货没有?总之,我是看你顺眼,才赏脸让你奉上来。” 春雨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她不敢表露更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答应。 老夫人陆氏,正同嬷嬷在屋里头悄悄商量。 商量着该如何从季清身边,把那红珊瑚给取回来。 “眼下少夫人的屋外禁卫森严,少将军又多派了几个护卫守着。 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也不准府里的其他人去探望。” 嬷嬷一脸焦急,这样的话,哪还有机会去到少夫人身边? 萧老夫人沉思片刻,缓缓道: “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 陆氏觉着,凭自己在这府里的威望和地位,她去看自己的儿媳天经地义。 萧天烬万万不会拦住她。 嬷嬷有些担心:“老夫人,这件事你去做,会不会太冒险?” “暂时没其他的办法,只能我去……” 两人正嘀嘀咕咕准备其中细节,就听到门被“砰”地撞开。 萧老将军冲进来,一身寒气。 骇得吓人。 “老爷!” 门外守着的丫鬟一脸惊慌,冒冒失失跑进来。 看起来像是在拦着萧老将军,但是没拦住。 “老夫人,老爷非要进来,奴婢……” 萧老将军扭头,一个侧目,盯着那丫鬟。 虽然他一言不发,可那双充满凶气的眸子,还是吓住了丫鬟。 “老……老爷……” 小丫鬟吓得腿都在发抖。 她怎么一时糊涂,竟然忘记了老爷才是这一府之主! 陆氏连忙走上前来,呵斥着丫鬟: “老爷进来你怎么还敢拦着,自己出去领十个巴掌,好好思过!” 丫鬟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老夫人陆氏走到萧老将军跟前,低眉顺眼柔声道: “老爷,你今儿个怎么想起过来了?” 话一出,又觉得不妥。 她讪讪地转头吩咐嬷嬷:“快去沏壶老爷最爱喝的雨前龙井。” 萧老将军一脸威严,双眼射出精光。 对陆氏的殷勤他不为所动。 看着眼前还未到四十,依旧风姿秀丽的夫人,他张嘴便直问: “季清的毒是怎么回事?” “什么?” 老夫人陆氏明显浑身一僵。 这事居然连老爷都知道了! 不用想,定是萧天烬所为…… “季清她中毒了?怎么会这样!” 陆低一脸震惊,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紧接着,她又焦急起来: “这可怎么办?她中的什么毒,要不要紧,不会有性命之忧?” 萧老将军,直直地盯着她。 像是要从她身上盯出个所以然来。 可看她眼中的担忧,面上的焦急,以及说话时微微颤抖的唇。 又不似做假。 刚才来时一肚子的气,顿时消了一半。 他眯着眼,冷面不改:“这事你不知道?” “老爷,这样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老夫人陆氏一脸伤心。 “自从上回季清在家宴上出了事后,天烬便禁止其他人进入他们的房间。 连之前季清身边的丫鬟,都被他打发到洗衣房。 门口更是天天有守卫守着。 连我差人去看望都见不到季清的面。” 重重叹了口气,陆氏走近萧老将军,大胆地握住他手。 “妾身这心一直提着,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上次家宴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失职。 因为这事,妾身一直自责内疚,还盼望着能见到她,好生弥补一番。” 陆氏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又开始激动起来。 “老爷刚才气势汹汹进来,不会是怀疑妾身?” “这事你可就冤枉妾身了!” 陆氏的眼泪说来就来。 整个眼睛都泛红,开始有泪花在眸子里打着转。 “妾身的品行,难道老爷还不清楚么。 再说,季清自进府后,妾身便免去她每日的请安。 甚至连见她的面,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萧老将军闻言,心下动容。 萧府这么些年来,后宅有陆氏打理,令他在前朝非常放心。 再说,萧景之也是儿子。 陆氏没有理由,要去害萧天烬。 萧老将军从心里,是不信自己的夫人能做出那种事来。 怪自己被大儿子气糊涂了! 他有些自责,反握住陆氏的手。 面上缓和许多:“我知道你不容易,最可恨的还是敢在萧府里图谋不轨之人。” “敢在府里下毒,非常人所能做得出,这件事,你要负些责任。” “这段时日,你就搬到清风院,住在那里没我的命令不要走动。” 萧老将军知道儿子的秉性。 生怕萧天烬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只好先让陆氏搬去自己的院内,不许出去。 算是禁了她的足。 也让萧天烬不能做出伤害母亲的行为! 老夫人陆氏听了这话,一半欣喜一半忧! 欣喜的是老爷居然让她搬去他的院落同住。 忧的是,老爷这番做法,到底为何? “还愣着干什么,现在就搬过去。” 萧老将军恢复一身威严。 他瞅向陆氏身后的嬷嬷,虎视眈眈。 萧天烬说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嬷嬷果真做了那样的事? 嬷嬷猛地打了个冷颤。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样,心里毛毛的,有些紧张害怕起来。 第176章 她没想着揭发萧天烬? 老夫人陆氏见萧老将军一直盯着嬷嬷看。 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她仔细瞧着丈夫眼中神情,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老爷。” 陆氏往前一步,抬起的手犹豫一下,还是没敢搂住萧老将军的胳膊。 “老爷,嬷嬷这么些年一直在妾身身边伺候着,不如让她一同陪妾身搬过去。” “不用!” 萧老将军很干脆地拒绝。 “你现在就去,剩下的东西,我会吩咐其他丫鬟搬过去。” 萧老将军说完后,再一次深深 地看了嬷嬷一眼。 随后转身走到房外,命令两个护卫现在就送老夫人过去。 嬷嬷心下有些慌。 她连忙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害怕。 “夫人,老爷刚才看老奴的眼神有些恐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将军说是要惩罚老夫人。 表面上让她搬过去禁足,可怎么听,都像是在保护她。 莫非少将军真的知晓了少夫人的中毒原因! 陆氏连忙拉住她手安慰:“莫慌。” “我会令护卫守着你,这几日你千万别随意走动。” 嬷嬷面色着急,眼里泛起惊慌! 护卫有什么用? 护卫哪敢拦着少将军! 莫是少将军真要过来找她麻烦,问她的罪,护卫能有什么用! 嬷嬷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多年来的摸爬滚打令她察觉出很大的危险。 老夫人这是要放弃她了? 陆氏看着她,冷静地说道: “这件事还没有个定论,总之无论他人问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嬷嬷浑身发冷。 听这话的意思,老夫人已经明白,她自己为何被老爷接走。 瞧着老夫人眼里的警告,这是要舍卒保帅了…… “知道了,奴婢谢谢老夫人提醒。” 说完,她喉咙一阵发紧。 再一次,嬷嬷给陆氏行了个大礼: “这么些年来,老奴多谢夫人提携和厚待,以后夫人还要多照顾好自己。” 季白知道老夫人搬进老将军房间的消息,还是萧景之告诉他的。 “我这几日都没看到娘亲。 后来还是在府里打听,才知晓她前日搬进了爹的房里。” 萧景之仍旧没有进屋。 他还是悄悄猫着腰,躲在窗户那里。 “这几日没了她的管束,我才能有时间过来看你。” 他一脸窃喜,眯着眼睛。 不知道娘亲和爹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她为何这两日都没出现。 没了管束,他觉得胸口都顺气许多。 “听说你又生了病?我看你这脸色不像啊。” 萧景之瞧着季白红润的脸色。 看他眉眼舒展,眼神清明,比他整天浑浑噩噩精神得多! 哪里有生病的迹象。 季白微微一笑,眉眼弯起,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这回中的毒并不深。 又有身体里之前的毒素催着,所以早早表现出来。 这两日喝了药,又有萧天烬贴身伺候。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最近只是偶感风寒,无碍。 你大哥找到了解药,我之前的毒解得差不多。 心情好,所以气色好。” 萧景之心里高兴。 季白的毒能解完,就不用提心吊胆继续待在府里! 自打他知道大哥清楚季白的身份后,就一直担心。 生怕哪天季白惹得大哥不高兴。 大哥便要问季白的罪。 现在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说起来,我大哥倒是个好人。” 萧景之手撑着脑袋,斜眼瞧着季白,有些不可思议。 “他都知道你的身份,居然不动气,还要帮你解毒。” “真是个好人!” “若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到他这样。” 萧景之叹了口气,又深感骄傲。 “对了,你跟我大哥住在同一屋檐下,是你打地铺还是大哥打地铺?” 说完,他很好奇地盯着季白。 季白闻言,眸色略一顿,随后扬起嘴角轻笑起来。 萧天烬怎么会打地铺。 他哪天不钻进被窝里来? 季白看着萧景之一脸期盼的神色。 想了想,低声告诉他: “你大哥觉得我身体弱,从搬进来后,便一直是我在床上睡。” 说完,他抿紧嘴,不再言语。 “那我大哥,睡在哪?” “这个我不清楚,他每天早出晚归,我经常见不到他面。” “哦……” 萧景之点点头,想了想,觉得也对。 他心想,定是大哥怕两人相见尴尬,所以才这般。 说不定,他每晚都不回来呢! 萧景之看看时辰已经不早。 虽然老夫人这几日不出现,他也不能懈怠。 临走时,他告诉季白,千万别忘记了慕容摘星之约。 季白点点头,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一次,也不是没有收获。 萧天烬昨晚告诉他,那位嬷嬷偷偷收拾细软逃跑,被他早就布置好的人抓住。 现在,已经被押进牢里,等着审问。 好歹让老夫人失去了又一位得力助手! 季白最大的收获,便是经过此事,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萧天烬心中的地位。 他啃着桃子,觉得今天的味道特别甜。 心里也美得很。 季白又一次拿出那些瓶瓶罐罐。 他估算着,上回春雨拿回去的已经用得差不多。 再去给她送一瓶。 白色瓷瓶里装着的是他自己一样用的香膏。 绿色瓷瓶里的,当然不是。 本来,季白没想着给春雨绿色瓷瓶。 是上一回,她来给自己请安时露了马脚…… “乐阳最近怎么没有动静?” 长巳单腿跪在地上,低着头。 听闻主子这样问,他低声回道: “回主子,乐阳郡主知晓萧天烬喜欢男子后,郁郁寡欢几日,性情大变。 再不像从前那般,对萧天烬持着敬仰爱慕的心思。 也不再如往常,将萧天烬的名字挂在嘴边。” 布帘微微拂动。 长巳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 许久,他才听到布帘后面传来平淡又带着威严的话语: “她没想着再去找季清?也没想着要揭发萧天烬?” 第177章 长巳碰到七皇子 长巳觉得头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尽管主子说话的态度不紧不慢,语气中没有太多表露。 但他明白,自己今日怕是要受罚了。 “回主子,属下也曾劝过乐阳郡主,可她似乎已经对萧天烬心灰意冷。” 不止如此。 自打从季清那儿回来后,乐阳郡主便时常一个人发呆。 偶尔还会对萧天烬破口大骂。 骂完后,又喃喃自语,说什么当初看走眼…… 过了几日神经行径后,乐阳郡主便似乎忘记这事。 她还警告下人。 特别是长巳,警告他们切勿将自己爱慕过萧天烬的事情往外传。 更不许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 长巳回过神。 他垂着眉眼,绷着下巴,认真道: “回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 室内寂静无声,唯有熏香燃起的袅袅青烟,在肆意飘荡。 许久后,布帘后才响起指头叩在桌面上的声音。 那指尖敲打着桌面。 也令长巳心头一紧。 “三王爷一直没有动静,乐阳现在又不折腾了,你这段时间办事,真是让人失望。” 长巳心里一个咯噔。 主子一直在监视着三王爷。 可这个老狐狸一直藏着尾巴,让人找不到破绽。 后来听闻乐阳爱慕萧天烬,主子又令他监视着乐阳郡主。 好不容易等着乐阳郡主犯昏头,劫持了季清。 主子又看好戏似地等着萧府和三王爷府乱成一锅粥。 事情的走向,现在并不如人所愿。 “请主子责罚!” 长巳利落干脆地俯身以头点地。 布帘后面似有风吹来,一声浅浅叹息后,有话传来: “萧天烬现在要自请去南疆。 你猜他下一步,会不会要带着季白一同前去?” 长巳脑子里快速转动。 他思索片刻,低声道: “主子,他对季白越是情根深重,对主子越是有利。” “哦?说来听听。” 长巳知道主子看得比他深,比他明白。 既然主上让他说,那他便斗胆说道: “主子,属下不清楚萧天烬为何对那季白痴迷。 既然他能为了季白,将之前求赐婚的季清小姐撇到一边。 加上他所作所为,属下可以断定。 萧天烬心中定是对季白,已经产生很深的情感。” 萧天烬能为了季清,求皇上赐婚。 那他为了季白呢? 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布帘后面,传来声音: “本朝可没有大将军娶一个男人为伴的先例。” 长巳低着头,接着道:“虽说没有先例,倒是有不少终生未娶的例子。” 萧天烬完全可以将季白藏起来,做个身边的娈宠。 再对外宣称他不娶便可以。 这样,他会无后…… 不也了却皇上的一桩心事! 布帘后面沉默着。 长巳等了许久,膝盖都跪麻了,才听到主子淡淡说了句: “起来。” “谢主子。” 长巳磕了个头,才缓缓起身。 垂着头,老实规矩地站直,一声不吭。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乐阳郡主你不必再上心,多盯着三王爷。” 布帘微微拂动,里面的人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桌面。 缓缓拖着嗓音,吩咐长巳: “季清的住处多留意着。 萧府里头,你想个办法,让萧老将军早些知道他那长子身边到底是个什么人。” “是。” 长巳禀报完,领了新的任务,悄悄退下。 他将衣领拔高,遮到嘴巴上方,低着头步履匆匆。 刚过了拐弯处,便听到一队脚步声。 长巳急忙掉头。 平日里,他都是掐好时间,畅通无阻。 今日话说得多,走得晚了些,总是遇到护卫队和御林军巡查。 好在他对这里的路非常熟悉。 即便让他多绕多变换一些路,他依然走得出去。 “喂,前边那个什么人?” 长巳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不利。 麻烦不断。 这声音一入他耳朵,他心下一个激灵。 竟然是七皇子慕容摘星的声音! 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若是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那萧天烬也必然要知道。 他低着头,想溜走已经来不及。 七皇子带着两个随从已经赶过来。 “你是何人,怎么行径鬼鬼祟祟的?抬起头来。” 长巳悄悄从衣袖里掏出个东西,攥在手里心。 他将衣领使劲往上拉了拉,好遮盖住大半张脸。 “参见七皇子殿下,属下刚才换岗,谁知道肚子突然疼,便想找个地方出恭。” 长巳俯下身,单腿下跪,给慕容摘星行大礼。 他脸面朝下,令人完全看不到他的模样。 慕容摘星盯着他的头顶,左看右看。 他应该不会记错。 刚才看到这人低头走路的模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还有这说话的声音…… “我听你声音有些耳熟,你抬起头来,让本殿瞧瞧。” 长巳略一迟疑,压低声音,支吾道: “回七皇子,小的经常在这里巡查走动,估计七皇子听到过小的说话。” “是吗?你经常在这里走动,本殿却很少出现在这。 你,快些抬起头来。” 长巳盯着眼前的锦靴,手指微动了动。 他想抛出手心里的东西,吸引别人的注意制造骚动,他自己则趁乱逃跑。 这样一来,他施展轻功肯定能溜走。 可必定会引起七皇子的怀疑。 他若是调动侍卫大肆搜查,让主子知道了…… 电光石火间,七皇子已经起了疑心,想让两个随从按住长巳。 “七皇子,不是小的不抬头。 是小的最近生了病,相貌有异,怕吓着七皇子。” 慕容摘星冷笑一声: “能在这儿做护卫,相貌会有多丑陋?你且抬起头来,不管什么样,本殿绝不会怪罪与你。” “多谢七皇子开恩。” 长巳缓缓抬起头。 他看不清楚眼前人,只觉得眼前有好几个人。 他估摸着一个大概的位置,抬手作揖:“还请七皇子恕罪。” 慕容摘星见他抬头,竟然冲着自己身旁的人行礼。 再仔细瞧着他的面容,竟然是个斗鸡眼。 第178章 怕你热得辛苦,特地回来陪你 慕容摘星觉得长巳眼熟,便将注意力放在他的面容上。 待对方猛然抬头,他一下子注意到长巳的眼睛。 看清后,他心忖,怪不得刚才此人不愿意抬头。 果然是患了眼疾不方便。 慕容摘星也不好为难长巳,眼见他带病巡查,便问道: “你这是得了眼疾?” “是,还请七皇子恕罪。” 慕容摘星看着他的下半张脸,被衣领挡着,有些好笑。 “行了,你快下去,小心脚下的路,当心别摔着。” 他挥了挥手,吩咐长巳退下。 “生病眼神不好就不用巡查了。” “多谢七皇子。” 长巳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刚才他见躲不过去,情急之下,出此下策。 努力将自己的眼珠挤到对眼的地方,形成斗鸡眼。 果然,令慕容摘星起了同情之心,放过了他。 长巳得令后,连忙退下,匆匆离开。 慕容摘星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行了一会,他忽然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护卫,一开始见到自己下跪时,方向非常正确。 怎么后来让他抬头,看人的眼神就不对了? 他再仔细想了一会。 隐约记得之前,确实在哪里见过面! 他想起来了,这人他曾经在父皇的书房偶然悄悄见过一回! 甚至,此人后来出现在春公了戏园的附近。 以及…… 慕容摘星心里认定,这人和萧天烬与季白都有关系! “去找那个人!” 只要有什么人牵扯到季白,慕容摘星心里便起疙瘩。 他本来就怀疑,季白总是消失。 且萧景之对他说的那些理由,很多时候有所欠缺。 或许,他们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瞒着他! 慕容摘星盯着刚才长巳离开的方向,心有警觉。 捉住此人,或许便能捕捉到季白的秘密…… 萧府。 季白坐在屋里头,浑身发懒。 七月末的天气,闷热无风,知了在树上灌木丛中,不嫌累地叫个不停。 现在就是正午时分,地面上更是炙热。 他躲在屋里头,手中持着绢扇,对着盆里冰块轻轻扇着。 终于带来一丝凉意。 季白喝了几口绿豆汤,伸手解开衣襟,露出嫩白的锁骨。 最近他被萧天烬养得滋润。 天天又乐得清闲。 整个人都焕发着养尊处优的光彩。 老夫人被软禁。 她身边那位嬷嬷经过审问,挖出不少事来。 但关于老夫人的事,她嘴巴严得一字未吐露。 即使如此,季白心情也很好。 扳倒兰芝与嬷嬷,算是为喜雨报了仇。 剩下的,便是与老夫人周旋,慢慢“回报”她。 陆青微好一阵子没来打扰他。 听说她脸上皮肤不知道怎的,出了严重的红疹,心急如焚。 正四处托人打听,哪里有治脸面的大夫。 现在已经不敢出来见人了! 萧景之仍旧奋发读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八月秋试。 他偶尔也会来找季白,说点悄悄话,发发牢骚。 永远不离的话题便是慕容摘星和他大哥。 季白微垂着眼眉,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萧景之总是担心他,哪天得罪了大哥,被揭发。 甚至他也经常好奇地打量着季白,问出心里疑惑: “你怎么就能和大哥非常和平地共处一室?” “一定是他也将你当成了弟弟。” “怪不得他最近都不怎么关心我,是你抢了我的风头啊……” 萧景之脸上还怪委屈。 季白只能打着哈哈。 告诉萧景之,萧天烬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才这般对他宽容。 “我是姐姐的弟弟,当然也是你大哥的家弟了。” 季白想着由头,不愿意在萧景之面前,说得太多。 他怕自己说漏嘴。 最近萧天烬越来越黏他。 前段时间,他喝的那两瓶白蜜见了底。 身体也终于彻底摆脱了毒素。 大夫认真仔细检查后,告知他体内的两种毒全部都清除完。 季白放下心,萧天烬比他还高兴。 一高兴,又赠了他不少好东西。 “在想什么?” 季白正出神时,身后冷不丁冒出声音。 他扭头,看到萧天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他竟然没发觉。 季白扬唇一笑: “在想这天气真的好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凉快些。” 他怕热,不怕冷。 萧天烬从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腰。 “知道你不喜欢这天气,我刚才又从冰库里借调出来两块冰。” 话音刚落,苏六捧着个铜盘,里面放着几块两尺见方的冰块。 “又拿来这么些冰块?” “我调了一些放到校场,供最热的时候将士们留用。 顺便拿了几块回来。 这天气也就热这几天,等到了八月便会降一些温。” 季白轻笑起来。 “你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 “这怎么能算呢。” 萧天烬俯身,将头依靠在季白的脖颈间,轻轻吐着气息。 “你伺候萧少将军辛苦,令他身体舒缓,更有精力为君效力,这便是极大的功劳。” 季白感受着锁骨间的温热。 更感受到他含情脉脉的火热眼神。 他不由得心里一个激灵,浑身没由来打了个冷颤。 之前自己身体中毒,萧天烬尽心尽力伺候着他,禁欲了一个多月。 现在,自己身上的毒清除干净。 身体也完全好起来。 萧天烬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他,言语上挑逗他。 今日,居然大中午跑回来! “你晌午怎么跑回家里来?” “天热,将士们辛苦,便放了午假。” 萧天烬一边说着,一边搂住他腰身,用鼻尖轻轻在他后颈处碰触。 “我怕你热得辛苦,赶回来陪你一会。” 季白感觉后颈处传来阵阵酥麻。 他低头瞧着萧天烬的手,不断在他胸前小腹处游走,暗暗翻了个白眼。 心下暗暗腹诽: 什么怕自己热得辛苦。 明明是他浑身发热,想泻火了? 第179章 急着回来就为这个? 季白轻轻一笑。 他不动声色将手覆在了萧天烬手背上。 用指腹摩挲手背两下,给了他点甜头后,悄悄捏住萧天烬的手从自己前胸处移开。 “谢谢你啊,你的好意我已经收到。 冰块留下,你快些回去为君上效力。” 季白一边说着,眼角微微上翘。 一边半嗔半怨地瞟向萧天烬,示意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萧天烬一瞧他这般含羞带笑的神色,立马就有些把持不住。 在他眼里,这哪里是拒绝。 明明是欲拒还休,暗暗勾引他。 萧天烬喉咙动了动,抿紧嘴巴,双手握住季白肩膀。 他眸子沉了沉,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低头凑近季白的耳边,吐着热气: “光用嘴巴道谢可不行,你不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一下?” 他禁了一个多月,光吃素。 只闻到一点肉腥,一点肉渣都没吃到。 因为心系着季白的身子,纵然每天晚上守着这么大块的美味,也不敢动他。 现下,季白已经完全好起来。 他今天想放肆一回,好好吃一次肉食。 萧天烬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从季白的肩膀上慢慢往下滑。 移动到胳膊肘时,萧天烬将双手穿过他的手臂。 轻轻环住季白前胸。 季白一下子屏住呼吸。 他听着耳边喘气声,眉眼微动。 “你晌午急切地赶回来,就为了这个?” 季白有些恼怒。 这不是白日宣淫么! 萧天烬现在胆子如此大,青天白日的都迫不及待了! 这人,到底还是更喜欢他的身子! 季白别扭地撑天双臂,挣脱萧天烬的双手。 他转过身,盯着萧天烬的双眸,撇着嘴: “你就这么想?” 萧天烬注视着他又羞又恼的面色,眉眼一挑。 “想,当然想。” 说完,他将季白圈进自己怀里,贴近自己胸膛。 “你听听,它跳得多快。” 季白侧脸紧贴着萧天烬的胸膛,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肌肤。 他昂首,一眼便看见萧天烬滚动的喉结。 耳边传来身边人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我只对你想。” 萧天烬搂紧他。 紧绷的下巴蹭着季白柔嫩的脸颊。 呼吸交织间,他手里的劲刀越来越用力,像是要将季白揉碎在怀中。 “和自己喜欢的人做那种事,不是天经地义?” 萧天烬在他耳边喃喃。 话落,又用鼻尖去轻点他的耳垂。 季白觉得萧天烬此时特别像只急求安慰的长毛野狼。 之前有两次,是他有求于萧天烬,才主动。 现在…… 他听到“喜欢”二字从萧天烬嘴里说出。 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刚想反抗的双手也无力垂落。 他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或者是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怔怔出神间,萧天烬已经扣住他的后胸,另一手正解他的前襟。 他听着眼前人的喘气声,微微闭上眼睛。 已经放弃理论与挣扎,开始享受萧天烬的摩挲…… 萧天烬瞧着他羞红的脸,还有他瘫软的身体,心里闪过惊喜。 仿佛受到鼓舞,他直接一把抱起季白。 紧接着,他将季白头上的珠钗全部拿掉。 季白青丝散落,娇弱无力倚床边。 萧天烬三下五除二,将两人衣裳丢掉,放下帐缦,滚进薄被。 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季白任由他胡来,完全交付给他。 萧天烬一时欢喜一时忧。 他更喜欢季白主动。 不过长时间未进肉食。 今日第一回,能如此顺利他已经兴奋无比! 萧天烬敛眉低含笑,手中自然忙里忙外。 季白红着脸,乖乖任由着他。 偶尔也会轻声呢喃反对,当然他是抵抗不过萧天烬的霸道。 一番撕扯下来。 舌头酸,腰也累。 待到后来,两人皆辛苦得一身湿汗。 萧天烬心疼了,他赤膊搬来冰块,放在床边。 再接着找上季白。 这回,他可不愿意再细慢研磨。 时候差不多,也该是大刀阔斧干脆利落…… 第180章 更进一步 一场甜蜜欢事过后,季白慵懒侧躺在床。 他清俊的脸庞上,闪着一双温润的眸子。 瞧向冒着寒气的冰块,和慢条斯理拧着毛巾的萧天烬。 萧天烬仍像往常那般,帮他清理一切。 一遍遍,将他擦得干干净净。 他浑身懒得动弹,像刚才一样完全交由萧天烬。 季白微眯着眼睛,拖着眼皮。 舒服享受着。 待一切忙活好,他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似乎他已经与萧天烬成婚很久,今日不过是众多年轮里,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午后。 “又在想什么?” 萧天烬赤着上身,完美的体魄展露无疑。 古铜色的肌肤上,渗着晶莹汗珠,健壮的胸膛上似乎还沾着黏湿。 腹部有力的肌肉和那强劲的腰身,让季白无限回味。 “在想……姐姐。” 季白轻吐出几个字,萧天烬手中一顿。 是好久没去见季清了。 上回季清急着要见自己,那是她出府后第一回与她正式说开。 也是她让自己清楚当年真相。 “若是你想她,明日我带你去见一面。” 季白垂下眼,沉默片刻才淡淡道:“不了。” 他总觉得没脸去见姐姐。 自己如今鸠占鹊巢,竟然沉溺于温柔乡,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绝决。 他心里借口说,自己的仇还没报呢。 再等上一等,接姐姐的那天,再去向她请罪! 萧天烬见他刚才还一脸怡然自得。 转眼间,面上黯然,好似飞来一抹愁云。 他想了想,已经猜出七八分缘故。 “你不用自责。” 萧天烬擦完自己身上的汗,披上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 他坐到床边,将季白侧脸边的发丝撩起。 漆黑又执着的眼眸,凝视着他认真道: “之前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告诉季清咱们的事,她不反对。” 季白一怔愣,连呼吸都滞住。 上回萧天烬回来一脸激动与他说过此事。 那会的他,心里在恐慌。 也是因为如此,这么久,他没敢去见上姐姐一面。 姐姐心里是否在还在生他的气? 想到姐姐已经知晓,他与萧天烬发生了亲密关系,他脸上便发烫。 一股羞耻与恼怒涌上来。 他直直坐起来,睁着一双无辜惊诧的眸子,死死盯着萧天烬。 “姐姐她……没有对我失望吗?” 薄薄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刚才欢好的印迹。 萧天烬垂首,面对着季白。 热辣的阳光从窗户融进来,将他整个上半身,晕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泽。 他神色恭敬,眸子宁和又温柔地看向季白。 也是该将前因后果,全部告诉眼前人了! “听我说,季白,这一切都是我不好……” 那次从季清处回来后,萧天烬存了私心。 故意没将多年前的事告诉季白。 现下他看着季白痛苦,深深自责不已。 一股脑儿地将他少年时,同父亲前往山北,如何在雪天迷路,又如何被幼年时的季白救过…… 全部一一道来。 季白怔了半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萧天烬俯下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季白的眉眼。 一指一划。 “当初我求皇上赐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年的一见倾心,是对你。” 季白沉默着。 关于遥远的孩童时期,他的记忆并不清晰。 但听萧天烬提起。 他脑海中便浮现出骑着高大骏马的少年。 原来,他们早早便相见。 一切都有因可循。 季白惊诧于萧天烬的用心,惊喜于他竟然早早对自己产生痴念。 “是你?” 他终于回过神,眨巴着眼睛。 似乎不相信这天大的幸福,会砸中自己。 “是我。” 萧天烬握紧他手,一脸笑意。 他很庆幸,冥冥中一切自有注定。 季白眼尾有些发红,巨大的喜悦令他有些情不自禁。 萧天烬用指腹擦去他脸上两行清泪,摸着他脸颊,低声诱哄。 季白情不自禁倒入他怀中。 房中温度再次升高,冰块化得厉害。 凉气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季白心情陡然好起来,连带着身心一起愉悦。 抱着温香软玉,萧天烬又开始心猿意马。 他用下巴点着季白的侧脸,俯下身子一点点拱进季白的颈窝。 两人肌肤相贴。 刚才清理干净的皮肤,再一次因为紧密联系,变得粘腻湿滑。 帐缦晃动。 呢喃声,轻喘声。 丝丝入耳。 …… 季白抱着萧天烬。 双腿轻动。 一脸绯红,像枝头上诱人的蜜桃。 他瞧着挥汗如雨的萧天烬,脑子里迷迷糊糊想起句词: …… 这段时间,慕容摘星一直命人,私下调查那次碰到的斗鸡眼护卫。 连日来的加压与调动,终于有了眉目。 “御林军里没有此人。” “护卫队里也没有此人。” “七皇子殿下,属下们经过紧密调查,查出此人那日逃出皇城后,故意溜了几圈。 最后才向三王府的方向逃去。” 三王府? 莫非他是三王爷的人! 慕容 摘星细想一番后,否定这种猜测。 他记得此人出入过父皇的书房,没可能记错。 也许他是父皇的人,被派出去混入王府里? “七皇子,此人有可能是奸细!混入皇城,一定有阴谋!” 慕容摘星沉吟片刻,命令道: “此事不要打草惊蛇,明日本殿去趟三王爷府,探探风。” 第181章 七皇子知晓季白秘密 慕容摘星是个行动派。 有关于季白的事,他向来不会拖时间。 第二日他换上便服,进了三王爷府。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三王爷不在府上。 三王爷的人他没见到,乐阳郡主他见到了。 “稀客呀,皇兄,你怎么有空溜达到这?” 乐阳郡主见了他,敷衍地行个礼,就调侃地问上话。 诸位皇子中,七皇子是最平易近人。 不爱摆架子,玩心又重。 所以乐阳郡主见了他,倒不拘束。 慕容摘星对这些礼数不在乎。 他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乐阳片刻才说道: “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躲在府里不愿意出来见人。 我心有挂念,却不得时间。 现在总算闲下来能过来看看你。” 乐阳嘴巴撇了下,根本不信他的说辞。 她眼睛往上翻,呵呵一笑: “多谢皇兄挂念。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你来到底为何事?” 慕容摘星哈哈一笑: “难道我就只能有事才会来?这次我是真的来看看你。” 话落,他瞧着乐阳,沉吟道: “我就是奇怪,你性子一向直来直去,到底能有什么事让你那般意志消沉,躲在屋里不见人?” 慕容摘星见她刚才还假笑,这会子嘴角垮下来,眼里涌上一抹怨气。 他心里蓦地想到一个人。 全天下能牵动乐阳情绪的,估计只有萧天烬了。 想到此,他便脱口而出道: “不会是为了萧少将军?” 这话一出,乐阳果然脸色有些激动。 她瞅着慕容摘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嫌弃。 从嘴里重重吐出一个字:“嘁!” 慕容摘星抚掌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不过……” 他话锋一转,开始劝慰起乐阳: “萧少将军已经成婚,他和夫人琴瑟和鸣,十分恩爱。” “你也不必再想着他。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贵为郡主,难道还挑不到比他优秀的!” 乐阳郡主鼻孔里轻哼一声,没理会他。 她转头吩咐下人,“快些给皇兄上壶好茶来。” “不用!” 慕容摘星时刻想着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他摆摆手,对乐阳说: “不用麻烦,我就在府上随便逛逛,看看园子瞧瞧池塘。” 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个眼熟的护卫。 乐阳没好气地回他:“园子里有什么好看的,皇宫里比这儿大得多,也好看得多。” 说完,她侧过身,抱着手臂,沉默不语。 慕容摘星瞧着她不理会自己。 心下有些气馁。 想起自己来王爷府的目的,他只得又找话题: “妹妹你是个痴情人,那萧天烬也是个痴情人。 他为了季家小姐,拒绝了皇姑母的指婚,也拒绝了一众权臣的说配。 从始至终,心里只有季家小姐一人。” “他这样的痴情男儿,确实令人佩服。” 说完,他看着乐阳: “这些事你也是知道的,你还是放下执念……” 慕容摘星的话还未说完。 乐阳便撅着嘴,重重地“呸”了一声! “他哪里是痴情,他明明就是虚伪,是个断袖!” 耳朵里都是慕容摘星在夸赞萧天烬的声音。 知道真相的乐阳实在是听不下去。 她心里气极。 别人就罢了,怎么连七哥都要站在他那边,萧天烬实在是虚伪! 明明喜欢男人,娶季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一肚子龌龊心思,在别人眼里倒成了痴情! 她心里愤恨,这些天压抑在无处言说的委屈,此刻,仿佛找到了发泄口。 当即她便将保密一事,忘记在脑后。 对着慕容摘星的面,脱口吐了出来。 “什么?” 慕容摘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疑惑地眯起眼睛,看着乐阳,询问道: “乐阳,你再气萧天烬,也不能这般诋毁他。 他怎么可能是断袖?” 慕容摘星说到这,心下感觉到好笑。 “我与他看过几回戏,季小姐也在的。 他与季小姐之间的恩爱做不得假。 我也不瞎,当然能看得出来,萧少将军对他的夫人,是极为看重的。” “呵!” 乐阳不屑地冷哼一声。 眼见七皇兄,还在为萧天烬说话,她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他伪装得好,你被他骗了!” 乐阳瞪着眼睛,盯着慕容摘星,一字一句道: “他身边的那位夫人,根本不是季家小姐,而是季家公子!” “真正的季家小姐,现在在京都东郊三十里外软禁着呢!” “萧天烬真真是小人一个,明面上娶的是季家小姐季清。 真正和他苟合的,却是季家那个公子季白!” 当啷! 慕容摘星心脏处,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只觉得耳边,像是炸响了一声惊雷。 震得他脑子嗡嗡,小腿也差点一软。 “你说什么?乐阳,你说清楚一点,季家公子?” 慕容摘得心里无比震惊,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他伸出手,紧紧攥住乐阳的双臂。 顺着粗气,紧绷着下巴: “你说得清楚一点,季白怎么了,季白是萧天烬的夫人?” 乐阳郡主拧着眉头,只觉得两条胳膊传来疼痛。 慕容摘星的指甲,都要陷进她皮肉里了! 乐阳猜到七皇兄听到这样肮脏的消息,定会质疑与惊讶。 但没想到,他会这般激动! 她拼足了力气,想要挣脱开,奈何力气敌不过。 只得哀求道:“皇兄,你抓疼我了,快松手。” 慕容摘星仿佛没听到她的诉求。 一个劲地问她:“乐阳,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乐阳一边挣扎,一边没好气道: “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所以才气得待在府里,不愿意见人。 我多傻啊! 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居然娶另外一个男人! 太让人羞愤了!” 乐阳说完,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七皇兄嘴里喃喃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见过他们几次……” 从未往那方面想。 他知道季清与季白面貌极相似。 可…… 慕容摘星转念一想,可若是两人不同时站他面前。 他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怎么会这样……” 乐阳看着七皇兄,跟没了魂似地双眼无神,心下纳闷起来。 “七皇兄?” 听清他嘴里的话后,乐阳有些不服气。 她哼哼两声,大声道:“你若不信,可以去萧府亲自去证实!” 就是这句话,让慕容摘星慢慢松开双手。 他心脏揪到一处,没由来得疼。 “对,我要亲自去萧府。” 亲自去看看萧少夫人! 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季白! 第182章 委屈心酸 慕容摘星完全将自己来三王府的初衷抛到一边。 他也不关心那个眼熟护卫到底是不是奸细。 也不想知道那护卫是不是父皇的人。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去见季白。 一路忐忑不安,急匆匆赶到萧府大门前时,他又踌躇不前了。 若真是季白呢? 那便又如何。 慕容摘星抬眼,看着萧府大门上的牌匾。 脑海里出现季白的容颜,他一时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抬手用力拍向大门。 季白正在屋里头,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 他像之前那样,在桌子上把那些瓶子分成两部分。 白色的瓶和绿色的瓷瓶。 他调好后,盖上瓶盖,顺手揉了揉大腿。 腰身和后背,一直发酸无力。 四肢也发软。 昨天萧天烬白日要了两回,晚上他央求自己,说什么好久没吃上肉了。 又要了一次。 “这人是属驴的么,体力这么好……” 季白小声嘟囔,忍不住抱怨。 萧天烬精力如此旺盛,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以后得和他约法三章。 切不可一下便筋疲力尽。 “少夫人……” 屋外传来苏六迟疑的声音。 季白回过神,立马将桌上的瓶子全部收起来,快速藏到老地方。 他打开门,见苏六一脸支支吾吾,问道: “什么事?” “少夫人,刚才管事的过来禀报,有位自称慕公子的客人,指名一定要见你。” 苏六之前得了萧天烬的吩咐,他不在府上的时候,一切以少夫人为重。 万事听少夫人的指示。 府门外那位慕公子,一身华服,看气度不凡,约摸也是位贵公子。 管事的认出来,他便是上回拜访过萧二少爷的客人。 本想劝走,可那位公子执意要见少夫人一面。 管事的不知道怎么办,赶紧前来禀报苏六。 “慕公子?” 季白心下疑惑。 他只认识一位慕公子。 不会今日来的人,就是他认识的七皇子慕容摘星? 季白思忖,慕容眼下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一定还当他是季清。 所以,他来找自己“姐姐”,到底所为何事? “他可说是什么事?” 男女授受不亲。 若是陌生男子私下见了萧府少夫人这事,传到那位老夫人陆氏耳朵里,免不了又是一番计较。 季白想先问清楚什么事,再做打算。 “那位公子只说非常紧要,一定要亲自见到少夫人你才罢休。” “如若不然,他就要在门口一直等。” 季白听了苏六的话后,紧锁眉头。 平时慕容摘星玩心虽然重了些,但绝不会如此不识大体。 更不会胡搅蛮缠。 他今日为何这般为难“姐姐”? 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上回他恢复身份回到季府后,曾答应过慕容摘星,端午一起游玩的约定。 可惜后面变故。 他失约了。 季白眉眼低垂,想起上回萧景之偷偷跑来告诉自己,七皇子又在暗中寻他的事。 “带他到花厅里,上壶好茶。我换身衣裳便过去。” 季白心里生疑,草草梳了个发髻,又将脖子上的丝帕换了个素净些的。 他照着铜镜,打量了一会,见无不妥。 这才往花厅走去。 苏六自然跟在身后,保持一些距离,不敢有怠慢。 慕容摘星背着双手,站在厅堂中,一脸心事重重。 他坐不下,心不安。 听到微弱往来的脚步声时,心跳都突突加快。 慕容摘星转身,看到一双浅笑盈盈的眸子,他无处安放的手指又微微颤抖了一下。 季白明知道眼前人是慕容摘星,是当朝七皇子,更是他的好友。 可他现在的身份是“姐姐”季清。 他瞥了一眼身后。 苏六没有跟上来,而是守在花厅外几步远的地方,帮他看守。 季白瞧了一眼慕容摘星,随即垂首,客气又疏离地福了一福,轻声询问: “慕公子急着见我,所为何事?” 慕容摘星本来一肚子疑问,现在见到眼前人。 他又一时堵在嗓子眼,半个字也说不出。 慕容摘星仔细地盯着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着。 这一打量,他便瞧出几分怪异来。 眼前的少夫人,除了那张同季白一样的脸涂脂画粉外。 不论是外形还是个头,都和普通女子不一样。 肩膀明显宽厚,个头也和自己差不多高。 特别是脖子上还缠着丝帕。 慕容摘星猜测,这丝帕大约便是用来遮住喉结。 他注视着季白的双眸,瞧着顾盼生辉的眼睛,还有那透着一丝情欲的眼尾。 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就是季白! 慕容摘星心里蓦地一痛。 他这般凝视着季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让季白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季白:“……” 慕容摘星这是怎么了? “慕公子?” 季白见他脸色苍白,眉眼紧皱,眼神之中十分复杂,似是难过,又像是痛苦。 令人十分不解。 “你是不是不舒服?” 慕容摘星摆摆手。 他凑近季白,压低声音,发出只有两人能听得清的沙哑声音: “季白,你为何要瞒我瞒得这么久?” 他这一句,问得艰难又苦涩。 眼神里满是委屈晦涩! 他觉得自己同季白交好,算是无话不谈。 可如今这么大的事,他被蒙在鼓里不可知。 慕容摘星有一种被背叛的委屈感,以及深深的失落感。 心酸,难受,憋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他眼里竟然生出泪花来。 季白瞪大眼睛,非常诧异。 慕容摘星叫他什么? 季白!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你……” 是谁告诉七皇子的?莫非是萧景之? 不应该,他最近一直待在府里,没有这个机会。 那…… 季白扭头,四下无人,苏六依然坚守在厅外,不让其他人靠近。 他往常面对的都是嬉皮笑脸的慕容摘星。 现在这人居然眼眶发红,他真的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季白稳了稳心神,面上无波。 他决定先搞清楚,便小声问道: “慕公子何出此言?” 慕容摘星苦笑一声,望着他: “我都知道了,季白,你为何会顶着姐姐的身份,嫁进萧府?” 第183章 他又不是真的女子 季白微微一怔愣,身形一顿。 看来,慕容摘星确实知晓了! 他心下有些乱,眼前还不能随意承认。 季白绷着下巴,摇摇头开口刚想否认。 就听慕容摘星疾色道:“别说你不是!” 他没给季白狡辩的机会,继续道: “如果你敢说你不是季白,可否将脖子上的丝帕取掉?”、 “或者……” 慕容摘星的视线移到季白的下方,陡然间变得犀利。 他上前一小步,直接凑到季白跟前,鼻尖都差点触碰到季白的脸。 “或者你敢不敢斗胆让我检查一下!” 说着,他便伸出手,往季白的胯下掏去。 季白迅速后退,躲开他的魔爪,忍不住低声惊呼: “慕容摘星,你居然给我来这招下三滥!” “呵!” 慕容摘星捏了捏发酸的鼻子,撇了撇嘴: “现在,你还要对我撒谎么?” 季白暗自叹息一声。 现在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 他扭头看了看厅外。 这处花厅比较偏僻,在桃林附近。 平时甚少有人往来。 而且现在苏六还在外面守着,就算有人经过或前来,他也会阻拦或提前禀报自己。 “没错。” 季白将声音放低了些,小声道: “我本不想搅和进太多人,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 季白简要地说了事情经过。 有很多事他隐去了,比如他之前勾搭萧天烬,用手和嘴的事…… 慕容摘星急切询问: “你……你扮成这样,萧天烬他知不知道?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一切了?” 这个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季白垂下眉眼,敛去眼中的羞赧。 那家伙何止知道呀! 季白不敢说太多,小声道:“他已经知道了。” “那他……” 有没有占你的便宜占你的身? 后面这句,慕容摘星哑在嗓子眼,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打量着季白,看到他略发红的脸颊,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真是单纯。 季白与萧天烬同处一室这么久,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 两人指不定早就发生了什么。 慕容摘星的心脏感觉像缺失了一大块!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攥住了季白的双臂:“季白……” 季白呀季白,你怎么被萧天烬捷足先登了呢! 慕容摘星心里实在懊恼! 他怎么那么笨,没早一些发现。 还傻乎乎地等着季白出现,真的以为他有事外出远游去了。 季白不动声色地扬手,挣脱慕容摘星。 往后退了一小步。 慕容刚才当他是兄弟,可他现在的身份是萧府的少夫人。 这番举动若是落入别人眼里,那岂不是百口莫辩。 他抬眸瞪着慕容,低声道: “你别忘了我的身份,言行举止可不能马虎。” “今日你来难道就是为了戳穿我?没别的事了?”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知晓我身份的。” 慕容摘星见他保持与自己的距离,心下五味翻涌,不是滋味。 但季白说的不无道理。 他现在的身份可是萧少将军之妻。 慕容眼中闪着一抹失落与哀愁,淡淡道: “我心里牵挂你,刚听闻这消息一时心急,便顾不得其他赶过来见你。” “如今见你完好,便也放下心。” “这件事,是乐阳郡主告诉我的,我不清楚她是如何得知,但你得小心些,最好提醒萧天烬。” “乐阳之前倾慕萧天烬,这件事被她知道了,她说不定……” 说到这,慕容摘星仿佛醒悟过来。 “哎,不对,她知道了怎么没有去父皇面前揭露呢?” 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瘾? 还是有什么把柄,在萧天烬手中,让她忌惮? “总之,你现在的处境有些艰难,要特别小心。” 季白点点头。 有个好兄弟这般关心自己,他还是挺感动。 “目前萧府内,只有萧天烬与萧景之知道我真实身份。” 季白抬眼瞥向屋外苏六守护的位置。 其他人,就连萧天烬身边最近的三个护卫都不知道。 目前在府里,萧天烬将他保护得很好。 “时候不早,你还是快些回去。” 季白算了下时辰,他与慕容二人在这花厅里谈话的时间不能太久。 慕容摘星依依不舍,眼里半喜半忧。 “我改日会再来看你。” 季白闻言有些头大:“你还是别来了。” “我现在的身份你别忘了,总来见我算是怎么回事?” “你不怕别人闲言碎语,引起旁人怀疑?” 慕容摘星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萧天烬天天能与他待在一起,还能睡一张床。 他来看两眼怎么了? 七皇子生起气来,便十分孩子气。 他在宫里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 也就在季白和萧景之面前,还能收敛一些,忍让一点。 季白最后这番话,他听了后沉默着。 片刻后,便说道:“身份?你说得对,等我进宫求父皇,认你做义妹。” 以后不就有理由过来看望了? “什么?” 季白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摘星一言不发地便离开了。 瞧着七皇子的背影,他有一瞬间的眩晕。 认他做义妹? 他又不是真的女子! 季白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屋外的苏六,只感觉到头大。 晚上萧天烬回来,苏六肯定要禀报今日会客之事。 若是萧天烬问起来,他今日见了谁,都有什么事,说的什么…… 他该怎么说。 如实告之,还是搪塞过去? 第184章 除非我死,你别想逃 季白因为心里藏着事,没有早早就歇下。 反正闲来无事,他便等着萧天烬。 萧天烬今日回来得比平常晚一些,且脸色似乎比以往要疲惫。 季白什么也没问,贴心地为萧天烬脱下衣物,换上宽松外袍。 又拉着他去耳房,好好洗漱一番。 现在他做这些事,都很顺手。 就像平日妻子等待丈夫归家后,所做的那些差不多。 晚上,萧天烬在床上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后背。 “怎么了?看你似乎有心事。” 季白眨巴着眼睛,侧躺在萧天烬的对面,认真地看着他。 他将慕容摘星来访的事,暂时不提。 转而询问起萧天烬发生了什么事。 萧天烬移动手腕,用指腹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叹息: “我今日请求皇上,要带你一同前往南疆。” “皇上说此去南疆路远艰辛,危险重重。 而我未育有子嗣。 怕是路上出些变故,更怕你受不得颠簸之苦。 所以拒绝我的请求。” 萧天烬说完,脸色沉重。 若是不能带季白一起前往,他一人在这府里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且中间这么久的相思之苦,他也不想承受。 季白听完眼神一滞。 弯起一抹弧度的嘴角,缓缓垮了下来。 子嗣…… 多么沉重的字眼。 他这辈子同萧天烬也不会有子嗣。 “别想太多。” 萧天烬察觉到他神色有变,随即认真道: “这辈子我要定你了,除非我死,你别想着逃。” 听着他干脆利落的言语,季白内心苦笑一声。 他和萧天烬以后总要面对——皇上,萧府,萧老将军…… 世人的眼光萧天烬肯定不在乎。 但是自己的爹娘,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是我不好,不该告诉你。” 萧天烬见他神色不对,愧疚地抓起他手,往自己脸上贴。 一边安慰他,一边轻柔说道: “不要胡思乱想,一切交给我,你就好好做你的少夫人。” 季白反手握住他,轻笑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乱想……” 他最近一段时日来,被萧天烬照顾得很好。 萧天烬救了他两次性命。 眼前人对他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 “我不会逃。” 季白握紧萧天烬的手,眼中含情,别有深意地说道: “以后,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同我说。 不要总是一个人面对,我们现在是一体。” 萧天烬浑身一凛! 季白刚才说“我们”! 这两个字令他浑身一震。 他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加速,浑身涌起一股股暖流。 丰神俊郎的眉宇间展露出激动,眸子里闪着喜悦,每一寸肌肤都在欢呼,庆祝这迟来的惊喜! 萧天烬紧紧搂住季白。 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眸子里愈发坚定明亮。 季白,终于下定决心要同他一起。 …… 御书房。 慕容摘星一回宫,便急着求见他那日理万机的父皇。 匆匆赶到御书房,不顾大太监的阻拦,撒腿便往房里冲。 “父皇,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递了个眼色,令太监退下。 他则将折子放到一边,抬眼瞧了慕容摘星一眼,神色颇为愉悦道: “哦,你又看中哪位哥哥的宝贝了?” 慕容摘星累得喘着气,歇了两口,听父皇这般问,他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顿了顿,低头道:“儿臣想认一位姑娘做义妹。” 皇帝刚低下的头,又抬起来。 眼神中,明显带着巨大的惊诧。 义妹? 他这个好儿子居然要认别人做义妹? “哦?” 皇帝眼眉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出声询问: “是哪位姑娘,这么特别能入你的眼?” 慕容摘星望着脸色平和的父皇,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他心下高兴。 以为这事能成,便乐呵呵地开口道: “这位姑娘你知道的,是将军府萧天烬萧少将军的少夫人,季清。” “当初,他们的婚事,还是你赐的婚。” 皇帝一言不发,面上依然无表情。 他沉沉的眸子,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像深渊那般不可测。 良久,他才沉吟道:“季清?少将军夫人……你想拉拢萧天烬? “当然不是!” 慕容摘星急忙辩解,他可不想平白无故,被扣这么一顶大帽子。 他心里就是想,找个由头去多看看季白。 其他的,他哪里会想那么多! “儿臣只是觉得她很亲切,同她说话,特别地……” 特别地什么? 特别愉悦,只要见到他,心情就会变好。 和他在一起,总感觉时间不够用。 见不到他的人,会为他担心。 见到他的人,看不够似的,仍旧将心牵挂在他身上…… 慕容摘星支支吾吾说不出,面上有些羞赧。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眸子一暗,脱口而出: “不妥。” 第185章 癞蛤蟆 皇帝慕容宣没想到,之前他没在意没放心上的事,如今却令他头疼。 之前长巳曾提醒过他,七皇子与季白的关系比较不一般。 当时他没多想。 现在,七皇子竟然要将季白认做义妹? 他已经知道萧府的少夫人是季白这件事了么! 慕容宣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慕容摘星的提议。 “你身份特殊,怎可随意由着自己性子来。” “你要认他做义妹,有没有征得他本人同意? 有没有问过萧天烬的意思?” 慕容摘星摇摇头。 他没有征得任何人同意,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他没想那么多。 只想找到办法,离季白稍近一些。 皇帝轻叹一口气,双眸沉沉盯着他,语重心长: “先不说你这般莽撞的想法是否合适。 单单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都没想清楚。 你同萧府走得近,难免不会令人多想猜疑。 若是传出你同将军府结党营丝?你那几位哥哥,包括朝上文武百官,恐怕对你做出的这一举动生出疑心。 从而对你有所忌惮,甚至…… 你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慕容摘星听了这番话,怔立当场。 他万万没有这么多心思。 只不过想找机会,同季白能有多见几次面的缘由。 怎么要背这么大顶帽子! 慕容宣见他沉默思索,继续道: “就算你所做的不过是单纯想结个义妹。 可你身为男子,同将军的少夫人要结义,难道不同样被人诟病。” 慕容摘星听完这一席话,简直如遭雷劈。 满腔期望,被冷水浇灭。 他呆呆地愣住,嘴巴紧抿,手指不由自主地颤动了动。 良久,他才跪拜在地,心酸地说道: “是儿臣唐突了。” 父皇对他甚是疼爱,如果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他那些哥哥们,估计现在已经受到严厉指责和惩罚。 慕容宣看着疼爱的小儿子,面色那般失魂落魄。 心下涌起一股愤概。 那个季白,简直是个妖孽。 竟然惹得七皇子这样失态! 慕容宣想起萧天烬的提议,他本想等着对方拿什么承诺来换季白一同前往南疆。 眼下,他想改变主意了。 …… 眨眼间,七月已过,八月秋试来临。 萧老夫人陆氏,如今被禁足在清风院也一月有余。 有老将军的保护,萧天烬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安全的同时,她见不到萧景之。 每天都是在下人的口中,能知晓儿子的一点消息。 眼看着三年一次的秋闱马上临近,她心下焦急。 这秋试一共分三场。 每场三昼夜! 中间还要换两次场,加起来得九天七夜。 其中每场三昼夜都不得离开考场,不能离开自己的号舍。 这吃的喝的都得备好! “景之的干粮和水都备齐没有?” “现在天气热,不要给他穿厚的衣裳,尽量换轻便些的。” “带些能放久的菜食,这天气太容易腐坏了,别到时候弄得号舍里头发臭……” 老夫人陆氏放心不下,悄悄叮嘱下人,务必要将二少爷一切准备好。 昨晚她本想请求萧老将军,让她见一面萧景之。 萧老将军以不愿让二少爷分心为由,说是等考完试再见面不迟。 陆氏叹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来,她在这清风院里,天天祈祷着儿子这回能考中! 不求他能得解元亚元,只求他能中个举人就行。 若能中举,便能获得选官资格! 陆氏想到这,再次盘起手里捻珠,轻声祝祷。 季白也没闲着。 他知道萧景之这次的考试意义重大。 老夫人陆氏不在场,便由他这位“嫂子”承担起置办事宜。 他给萧景之准备好几件干净轻便的衣物。 又备了一包干粮,以及两瓶炒腊肉和咸菜。 当然少不了水。 “萧景之,尽力而为便好。” 季白没说太多,知道这个时候,萧景之身上的担子不轻,压力也不小。 萧景之一脸不在乎的模样。 最近没有陆氏紧盯着他,他舒服许多。 不过也没有懈怠,知道母亲也是为他将来着想。 “放心,我心态平和得很。” 萧景之对做官一事,兴趣不大。 他没有这方面的志向,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府里享受过荣华,对那些一心要考功名的子弟,做不到感同身受。 “我大哥呢?” 萧景之左右环顾。 这么重要的时日,大哥都不来送送他? 说几句鼓励的话给他? 季白轻轻一笑:“你大哥去校场,他说等会回来,驾马车带你去考场。” 萧景之撇了撇嘴。 以他的家世,父亲若是能出面,或者大哥能出面,给他求个一官半职,易如反掌。 可惜,父亲和大哥,都不屑做这种事。 这便苦了他,天天背那些枯燥文章! 萧景之看着季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悄悄问他: “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姓慕的公子过来拜访,不会是慕容摘星?” 季白面不改色点头:“正是。” 萧景之面露疑惑:“他来府上,怎么没来找我?” 季白拍拍他的肩: “可能不想打扰你用功,反正他来无大事,你不用挂心上。” 萧景之现在确实无暇分心其他。 便将这事放到一边。 他左看右看,也没见到陆青微。 “表妹怎么也没来?” 明知道今天是他人生中重大的日子。 怎么连个面都没露。 季白垂眸,嘴角一弯,浅笑一声。 随即又恢复平常神色,告诉他: “听下人说,她最近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 脸上发红起疙瘩,还挠得溃破流了不少脓水。 她现在哪有心情顾上别的?” 萧景之惊讶地张大嘴巴:“怎么会这样,她要不要紧?” 季白瞪着眼睛,白了他一眼: “你大哥已经叫府上的大夫帮她开药方了。 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怎么样啊,还是多关心自己。” 萧景之想想也是。 自己现在去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没多会,萧天烬果然驾着马车回来,将萧景之和他有关的一切物品,全部带到马车上。 同季白告了别,马车便向考场奔驰而去。 春雨刚走近陆青微的厢房,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她瑟缩地往后退两步,不敢上前了。 陆小姐一定又在屋里摔东西。 春雨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脸越来越细腻白皙光滑,跟刚剥了壳的鸡蛋白似的。 而陆小姐根本与她相反! 明明两人用的都是同样的香膏,怎么差别这么大? 春雨转身想离开,没想到门吱呀一声打开。 “贱婢,都是你干的好事!” 陆青微戴着面纱,不想将自己的脸公之于众。 她看到春雨,一脸怒气! 想也没想,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春雨的头发: “说,是不是你暗害我,为什么你的脸越来越好看,可我的脸却烂成这样?” 没等春雨答话,她薅着春雨的头发就往屋里拖。 春雨疼得哇哇叫。 结果换来陆青微狠狠一巴掌! “贱人!” 陆青微抬手拽掉面上的纱巾,露出她的脸来。 本就生满红疙瘩与癞疮的脸,此时狰狞得吓人。 春雨也是吓了一大跳。 陆青微的脸,在她看来,与瘌蛤蟆身上凹凸不平起起伏伏的疙瘩,简直一样! 第186章 陆青微发疯被打 春雨万没想到,陆青微的脸会变成现在这般吓人模样。 她哆哆嗦嗦捂着脸,哀声道: “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陆青微冷笑一声,将面纱重新戴上。 “都是你这个贱人干的好事!” 她怒瞪着双眼,牙呲目裂。 对着春雨的脸又是狠狠一巴掌,春雨脸上立马出现四道红指印! “表小姐息怒,奴婢真的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对奴婢动气,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春雨双眼通红,被打得头晕眼花。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一边痛哭一边为自己辩解。 “你不知道?你给我的那香膏里面放了什么毁容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陆青微一开始用的时候,还挺好的。 皮肤肉眼可见地变白嫩。 就在她心下得意雀跃又向春雨索要第二瓶时,结果脸上出现了些小状况。 她刚开始以为是天气渐热的缘故。 最重要的是,春雨自己脸上的皮肤,明明越来越好。 陆青微没放心上,继续用下去后,现在整个脸成了烂脸! “表小姐,奴婢能有什么胆子敢害你啊,咱们用的明明就是同一种香膏……” 春雨还要辩解,结果被陆青微又赏了一巴掌! “还敢顶嘴!你快些把解药拿出来,否则你今日别想走出这个屋。” 陆青微一脸恶相。 今日府上,萧天烬与萧景之不在,老夫人也被软禁不能随意出屋。 所以她才敢把春雨叫来。 春雨捂着脸,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 她现在明白了,自己是一句解释都不能说! 否则还是要遭到表小姐的毒打。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说出香膏的真实来路。 “表小姐息怒啊,这香膏是……是奴婢从少夫人那里求来的,也是她赏给奴婢的!” “一开始奴婢用得明明很好,到现在奴婢用得也并无不妥。 奴婢实在不知道,为何表小姐用起来,会成这个样子!” 春雨瞒不下去,又被陆青微用性命威胁。 她只能搬出少夫人,转移苗头! “谁?你说谁?” “是少夫人赏给奴婢的香膏,表小姐你现在用的也是少夫人赏给奴婢的。” 陆青微眼神惊异,慢慢又变得惊恐! “怪不得!一定是季清那个贱人要害我!” 她被脸上骇人的模样,惊扰许久,眼下神经绷得紧紧。 一听春雨说还有少夫人参与。 她立马就猜测,是季清搞的鬼! “是她,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说完,她扭头瞅着春雨:“你,也跟过来一起!” “奴婢……” 春雨本想拒绝,她不想被当成叛徒面对少夫人。 可还未出口,陆青微便薅着她头发,拖拽着她往季白住的厢房而去。 今日正好,府上没其他人。 便是她陆青微的天下! 季白正躺在屋里,忽然听到屋外吵吵嚷嚷。 他一听声音,便知道来者是谁。 眉毛一扬,该来的总归要来。 季白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他推开门,见苏六正极力阻止陆青微,便微微一笑开口道: “让她近前来。” 苏六很听话。 他立刻缩回手,立在一旁。 陆青微用面纱遮着脸,只有一双含着怒火的眼睛露出来。 “季清!” 她现在也不喊敬语,直接抬手指着季白厉声道: “都是你这个贱人,敢暗害我!” “你在香膏里放了什么,如此毒害我的脸!” 季白皱了皱眉,扭头对苏六认真道: “苏六。” “属下在。” “表小姐刚才出言不逊,不分青红皂白便污言秽语,先赏她两巴掌,让她长长记性。” “你敢!” 陆青微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可是府上的表小姐,是老夫人最疼爱的侄女,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苏六。” 季白懒得理会她,直接命令苏六执行。 苏六面无表情上前,盯着陆青微。 犹豫两秒后,直接对着陆青微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打了两巴掌。 他的力道并不大,也没使出全力,但陆青微还是被打得一个狠狠趔趄。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季白和苏六。 眼睛瞪得通红,差点便歇斯底里:“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敢打我!” 季白斜了她一眼,“苏六,她还在出言不逊,接着打。” 苏六刚要往前,陆青微便连滚带爬地直往后躲。 季白望着她那狼狈样,暗哼一声。 苏六没有再往前。 刚才他没使出全力,季白都看在眼里,没有指责他。 那刚才的命令,也不过是吓唬一下陆青微。 季白果然没计较。 他往前走了一步,注视着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陆青微。 看着她满眼的怒火和震惊的眼神,呵呵一笑: “你惯会污蔑别人,从前造谣中伤我的事还少么?” “今天又要来污蔑我什么?” 陆青微见他还装糊涂,心里气得不行。 可一见到他旁边的苏六,又不敢造次,只得恨恨道: “你在香膏里下了什么东西,害得我的脸越来越烂,根本无法见人!” 季白睁大眼睛,一脸疑惑: “你这话说得我糊涂,什么香膏? 我没给过你什么香膏,怎么就害了你?” 陆青微扭头瞪着从一开始来就默不作声的春雨,冷笑一声道: “你少装蒜,你给春雨的香膏里,难道没放什么毒药?” 季白瞧了一眼春雨,又看向陆青微。 他装作思索样,又恍然大悟道: “哦……” “原来我送给春雨的香膏,被你抢去了。” “奇怪,原来心高气傲的表小姐,也会看得上我用的东西。” “你要是喜欢完全可以来我这说一声,没必要去抢一个丫鬟的东西?” 季白夹枪带棒地嘲讽一番后,又问起陆青微: “你说我害你的脸,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一来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偷偷用。 二来,我同春雨用起来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偏偏就你不行呢……” 他说完,好笑似地看着陆青微。 陆青微一下子被问住了。 她确实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 不过,房间里还有剩下的一点儿香膏,她可以拿去找大夫看一下,到底有没有问题! 想到这,她爬起来,扭头便要走。 “等一下。” 季白喊住她:“真是奇怪,你的脸为什么会烂? 莫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所以,被人诅咒了?” 第187章 看什么素女经呢 陆青微怔愣两秒,才明白季白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扭过头,阴阳怪气地瞅着季白,冷哼一声: “亏心事?难道现在做亏心事的不是你!” “说到诅咒,之前在你床底下搜出来的巫蛊娃娃,不就是你的手段么!” 陆青微冷冷地盯着季白。 眼神中露出来的,全是恨意和怒火。 “你现在居然还敢有脸来说我?” “我现在 就是被你害的!你这样的人迟早会有报应!” 听着陆青微颠倒黑白,季白轻笑一声,掩着嘴道: “表小姐你真是会说笑,之前的事都查清楚我是被冤枉的。 不过你这般认定,那可要小心些了。” 话音未落,他走到陆青微跟前,凑过去压低声音: “我可不止会诅咒,还能招魂呢。 你小心些。 也不知道,被你害的某些无辜之人,会不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躲到你床下,找你索命呢……” 季白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然后,他蓦地瞪大眼睛,对着陆青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吓得她哇哇叫唤两声! 头也不回地逃跑。 季白在她身后举起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 大声道:“你说害别人的人会得到报应,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晚上关好门窗,小心有魂半夜找你……” 季白望着陆青微匆匆的狼狈身影,叉着腰呵呵直笑。 苏六站在一旁,偷偷斜了他一眼。 今日的少夫人,甚是“活泼”啊! 季白回到屋里将门窗关上。 他把自己藏起来的小瓷瓶都找了出来。 白色的留下。 绿色的,他决定销毁。 陆青微晚上缩在屋里头,点了好几盏灯和蜡烛。 白天她狼狈逃回来后,将气撒在春雨身上,打了她好几下才罢休。 这会子她躲在床上,将帐缦放下来。 回想起少夫人说的那些鬼话,她心脏怦怦跳。 同样的东西,春雨和季清那个贱人用了没事,皮肤越来越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偏偏自己用起来,怎么就成了这番模样? 陆青微越想,越感觉有问题。 她之前确实做了不少亏心事,不止污蔑和冤枉季清,甚至还想要她死。 虽然最后不是她亲手下的毒,且最后喜雨成了替死鬼。 可当初她也没少落井下石和在心里诅咒。 陆青微裹紧了被子,又觉得闷热。 额头和后背上,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起身,又将帐缦拉起来。 不经意抬眼,恍然间感觉窗户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咚咚咚。” 陆青微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将手紧紧捏住袖角。 自打绿梅被赶出府后,她身边就没添贴身的丫鬟。 此时屋内暂且就她一人。 屋里头的烛火也摇晃起来,她心下害怕。 又不敢上前。 “砰!” 窗户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响。 陆青微紧提着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壮了壮胆子,艰难地发出声音:“谁?”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吱吱吱”的声音。 陆青微一听这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分明是指甲在用力刮东西的声音! 陆青微剧烈地喘着气,眼睛瞪得老大,面上惊恐。 “是谁在装神弄鬼?” “快出来,不然我要喊人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实则内心已经十分恐惧。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小腿也发软,脑子里一片茫然。 “吱吱……” 指甲刮东西的难听声音戛然而止。 陆青微悬着的心还未落下,就看到窗户那里慢慢升起一道黑影。 披头散发,伴着有风吹起,黑色的发丝乱飘。 “砰!” 窗户被用力推开,一张血红的鬼脸出现在陆青微面前! “啊啊啊!” 陆青微脑中紧绷着的弦断了!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瘫在地上,不住地大声叫唤。 凄厉的声音,很快引来下人和护卫。 他们闯进陆青微的房间,发现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全身战栗,嘴里大声叫嚷着有鬼…… 季白将面具拿下塞进自己怀中。 他悄悄回到桃林里,将手中的几束曼陀罗埋掉。 曼陀罗有毒性,能致幻。 还好他戴了面具,又将手缠上些布条。 陆青微的房间里,现在应该已经乱作一团。 她今天经过这一吓,吸入曼陀罗的气息,再加上那张烂脸的刺激,怕是以后很难正常! 季白偷偷烧掉布条,处理好曼陀罗,心情也没怎么轻松。 他抬头看看满天星斗的天空,只觉得心里仍旧闷闷的。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 缓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萧天烬安顿好萧景之一切后,才驾着马车踏着夜色回来。 待他到了府里时,下人自然将陆青微的事情禀报。 “她现在如何了?” 下人迟疑片刻,才说道: “已经请了府上的大夫瞧了,大夫说表小姐受惊过度,惊惧交加。 加上这段时日郁郁已久,今日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怕是要得失心疯。” 萧天烬漆黑的眸子里,沉沉如深潭。 他没有问任何原因,只提道: “能治好吗?” 下人摇头,壮着胆子道: “大夫说可能比较难。” 萧天烬沉默了一会,淡淡道: “将表小姐换个偏僻点的院子,留两个下人好好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一切还按原来的样子。 没其他事,将她看护好,不得出院门。 让大夫尽力治疗,无需吝啬药材。” 下人心说,这表小姐倒是好福气。 如今得了疯病,少将军待她还那般好,没有减去任何福利。 下人不由得对少将军又多了一分忠心。 “是!” 萧天烬转身,暗自叹息一口气。 也没多做停留,更没说要去看陆青微一眼。 他先去耳房洗漱一番后,才去里屋。 屋里烛火轻摇,季白安静地躺在床头,手里捧着书。 萧天烬恢复脸上表情,卸去心中所想。 他一边走近,一边轻声询问: “在看什么,这般认真?” 季白听到萧天烬的声音,头也没抬,直接回道: “在看《素女经》。” 萧天烬脚步一顿。 素女经? 这可是有关房中秘事的书籍,季白他看这种书做什么! 第188章 每回勾搭都带着目的似的 萧天烬望着烛火下的季白。 看着他靠在床头,大半个身子隐在暗中。 只一半侧脸,映着昏黄的光晕。 光线这般暗沉,可季白的肤色却被映得如嫩藕般,面上浮着层白脂似的。 看起来就觉得细腻又光滑。 他整个人,似雪如雾似的,仪态静娴,柔情款款。 自生出一股不可言说的媚态来。 “怎么了?” 季白见他这般凝视着自己,呆愣在原处,淡淡的粉唇扬起一抹弧度。 言语间,眼波流转,俊眉微挑。 明明简单几个字,他坐在那床上也未动。 萧天烬却感觉他风情万种,像是要摄人魂一般。 令他呼吸骤然一滞,心跳慢了下来。 “怎么想起来看这种书?” 萧天烬低哑着嗓音,喉咙滚动,迈步缓缓走到床边。 将碰到头的帐缦撩起。 他一垂眸,便看到那书上画着的图样。 正是一对男女在卧榻上行夫妻之事。 萧天烬老脸一红,眉眼沉下来,漆黑的眸子里闪着萤光。 季白盯着他一举一动。 见他面上显出羞赧的神色,心下觉得好笑。 同他有过好些次亲密交流的萧天烬,竟然会觉得害羞,实在令他惊讶。 “看这种书当然是为了学习。” 季白挑着眉眼,眸子里的温情像是要溢出来。 他对萧天烬道,“这等愉悦身心之事,习来大有益处。” “不过……” 季白垂下眼眸,扇动着睫毛,视线转移到手中书上。 颇有些无奈道:“不过我经验尚浅,有些画章看起来晦涩难懂,不得其解。” 说罢,他抬眼,眉眼流转。 一脸期待地盯着萧天烬,缓缓道:“不知道萧郎可否帮我解释一二?” 他这样说,便是赤裸裸地勾搭了。 萧天烬没有像往常那般,急不可待地翻滚上床钻进被窝,拉过季白便是一通上下其手。 他冷静地站在床边,脑里闪过奇怪念头。 从他与季白身心交流的几次来看,每回季白主动勾搭他,都带着目的似的。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季白见他眉眼深深,眸子里漆黑一片。 不知萧天烬心下所想。 以为他是激动住了。 他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 非常体贴地招呼萧天烬: “累了一天,快来歇息。” 看着季白修长的手指,按压在柔软被褥上,萧天烬不动声色靠过去。 他一坐下,床便微微动了动。 萧天烬一言未发,抬手覆上季白的五指,慢慢握紧。 床边放着冰块和水盆,屋里头温度正好。 萧天烬却觉得浑身燥热。 他注视着季白手里的书,刚才那一页还未翻篇。 “纸上得来终觉浅,画虽好,还是要亲身体验才感觉到妙。” “你既不懂想请教我,那我可以亲自带你做一番。” 说罢,他将季白手中的书拿过来,放到一边。 另一手抬起,搂着他的肩膀向自己怀中靠近。 萧天烬觉得,季白无论什么目的,他想做便去做好了。 自己可以为他兜底。 季白身形一动,宽松的衣衫便滑落。 他面色温柔,带着浅浅笑意。 整个人特别明朗。 季白仰起脖子,露出好看的锁骨,搂着萧天烬健壮腰身。 他感受着这个人温热的唇,印在耳垂与锁骨处,微痒撩人。 渐渐的,身边这人开始轻咬起来。 季白轻哼一声,小声道:“萧天烬,轻一点。” 萧天烬听到他那般娇艳的声音,哪里还会放轻动作。 他表情发狠,又带着十足的劲。 碾过季白的下巴,又覆上他的唇,裹咬住他舌头。 季白一开始觉得难受,慢慢的被萧天烬掌控住后,也享受着轻轻哼出声来。 萧天烬太过于凶狠,咬得他喘不上来气。 季白从齿缝中,断断续续哼出几个字,讨饶一般: “轻一些……” 萧天烬恋恋不舍地唇齿分离,将季白按压下去。 又扬手将他两条胳膊抬过头顶。 他盯着季白,瞳孔里映出季白迷离的双眼。 “你想让我哪里轻一些……” 帐缦落下,听不清季白声音。 烛火开始摇曳起来。 屋外的月色渐渐暗下去。 有风吹来,乌云快速占领压住那轮皎洁弯月。 夏天的天气便是这般无常,风雨说来便来。 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如同利箭一般钻入大地。 雷声轰隆响起,越来越近! 苏六抬眼,又一道亮光映入他眸中。 很快,雨点淅淅沥沥从空中落下。 他扭头,身后屋内传出咿呀的轻喘声。 苏六面颊绯红,抬手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脚步移动,往远一点的地方站过去。 第189章 温馨时刻 苏六眼观鼻鼻观心,站到远处听着雨声。 耳边之前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便渐渐被落雨盖住。 他望着屋檐角的雨珠,跟断了弦的珠玉似的,尽情钻入泥泞大地。 “真是场淋漓酣畅的雨。” 苏六心中这般想着,掸了掸衣角溅上来的泥水。 吱呀。 苏六听到开门声,诧异地扭过头。 竟然看到萧天烬披头散发,身上松散地披了件外袍。 他裸着前胸,怀中抱着个裹得严实的人,看不到脸。 不用猜,定是少夫人了。 苏六立马转头,非礼勿视! 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少将军抱着少夫人出来做什么? 萧天烬悠哉地迈着步子,一脸满足。 抱着因为害羞将头埋在他胸前的季白,无声轻笑,迈着欢快的步子,往耳房方向去。 “怎么苏六还在外面,刚才……他不会都听到声音了?” 季白面色懊恼,有些后悔自己孟浪。 之前萧天烬想行事时,便会让苏六退下。 他以为今晚屋外也不会有人。 刚才他在床上轻声叫唤,也不知道苏六听到没有? 越想越觉得羞愧。 季白搂紧萧天烬的腰身,通红的脸贴紧在他壮实的胸膛,心跳也快起来。 “无防。” 萧天烬搂紧他,眉眼间都是笑意。 “你都敢看《素女经》,这个时候怎么还害起羞来。” “咱们做的事都是天经地义,又不违反伦理常纲。 你无须觉得不好意思。以后要习惯才好……” 萧天烬刚才在床间心满意足,身心愉悦。 即使很累,也觉得浑身都是劲。 他宠溺地搂紧季白,抱着他腰身,将他放到浴桶中。 又亲自打来热水。 随后,自己也踏进去,同季白坐到一处,将他抱在自己腿上。 浴桶有些挤。 萧天烬背靠在桶边,给季白擦拭身上的汗和其他东西。 许久没行事,今晚他尽情发泄。 弄得季白身上到处都是。 季白今晚也乖觉得很,任由他胡来。 萧天烬轻轻喘着气,坐在热水中,看着季白整个身体。 季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他弄的。 全身白嫩的肤色,都晕染成了粉色。 萧天烬将他头发挽起来,凑到他后颈处,嘴唇轻轻点了点。 接着继续帮他一边清洗身体,一边帮他揉身上的肌肉。 季白之前被他折腾了那么久,累得不想动弹。 现在瘫着身子,软软地倒在他怀中。 “萧天烬,今天陆青微上门来,非要找我算账。” 季白垂着眼眸,懒懒地张着嘴,轻吐着声音: “她脸上不知用了什么东西,皮肤溃烂,非污蔑是我做的。” 他说完,也不看萧天烬。 只是保持原样,一脸漫不经心。 像是不经意说出这件事。 “她在那乱扯,不住地攀咬我,污言秽语令我很生气。 所以,我就让苏六打了她,只打了两巴掌。” 季白说完,凝神静气,想听萧天烬是什么意见。 他身后的萧天烬顾着手里的活,趁机又占着小便宜,摸了季白几处。 季白等着他发话。 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水声不断,却听不到萧天烬言语。 他扭头扬起下巴,向身后之人瞧去。 “萧郎,你说话啊。” 萧天烬心下轻叹一声。 怪不得…… 他就说季白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热情。 看来陆青微发疯一事,同他脱不了干系。 萧天烬用手掌心,抄了一捧热水,洒在季白肩膀上。 “今晚回来的时候,下人说她精神出了些问题,我已经命人请大夫来给她诊治,又让护卫带着她搬到北院。” “以后有专门的下人伺候,还有护卫好生看护着她。 不用担心再来烦扰你。” 萧天烬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没表露出任何不妥的神色。 季白心里暗叫一声:原来萧天烬今夜回来时,已经处理妥当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必如此殷勤。 唉!一晚上白被干。 失算…… 季白感觉自己吃亏! 不应该沉不住气的。 不过…… 季白伸出手,扑腾了两下水。 自己现在不像刚开始那般疼了,也慢慢渐入佳境。 加上好几次,萧天烬都不问原由地站在他这边,他心里感觉到很充实,有种满满被宠的感觉。 他想了想,看在自己也很舒服的份上,便不做计较。 这件事,萧天烬不做追究,那便没有后顾之忧。 季白原本悬着的心,落下来。 热水包围着,又有萧天烬暖心的伺候。 卸下忧心的他,没一会儿便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了。 萧老将军这几日,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有人似乎在暗中盯着他。 特别是每回下朝时,他踏在宫中的青石板上,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每次,他想追究时,那种感觉又慢慢消失。 终于这天又一回下朝时,他顺着那强烈的视线,一身怒气追踪而至。 人没追到。 倒是接到一支带着纸张的飞镖。 萧老将军谨慎地观察一番,确定纸张无毒无机关后,才打开纸张。 上面写着一行字: 【东郊三十里外,两层独院。】 萧老将军锐利的眼神扫了一遍后,便将纸条握紧在手中。 他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东郊三十里外…… 莫非这里头,是有什么陷阱? 第190章 去见姐姐 萧老将军当然不会因为一张纸条,便贸然前往东郊。 自古兵不厌诈。 区区一张纸条,上面什么原由都没有写。 便想让他去纸上写的地方? 若真是去了,那便是愚蠢! 他心下思忖,将军府这是被别人盯上了,还是只有自己被盯上? 这股蠢蠢欲动的势力,是个人恩怨,还是哪个组织! 萧老将军不动声色将纸条塞进袖口里头。 现在大儿子在京都,掌握着精锐兵力。 二儿子目前正在秋试。 他切不可随意出事。 想到这,萧老将军锐利的眼眸,环顾四周一会后。 便迈开大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所过之处,衣角拂起一卷儿风。 许久,隐匿在暗处的长巳冒出头来。 他注视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萧老将军并没有对那张字条产生兴趣。 长巳环抱着胳膊,眼睛转动。 思索一会,他决定既然萧老将军不愿意去,那他便引过去就是。 季白醒来后,天已经大亮。 雨后天晴,四处散发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味道。 他伸了个懒腰,忽觉某个地方些许不适。 “呃……” 季白探手撑着后下腰,顿感不妙。 昨晚萧天烬不会在浴桶里,又把他给透了! 越用心感受越觉得像是。 季白无奈抚额头:“真是禽兽!” 他自己竟然也是睡着了,当时一点也没发觉。 季白拖着纵欲过度的身体,起床洗漱一番,准备换身便装去看望姐姐。 前几日他同萧天烬商议,要去看望姐姐。 萧天烬思索良久,才答应他。 但只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除去来回路上的时间,真正同姐姐能说上话的时间也不多。 萧天烬特意叮嘱他,出了府以后换上男装,再戴好帷帽。 马车他会从外面租一辆。 府里的马车是不能给他坐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季白简单打扮一番,提着个小包裹,出门就看到苏六老实地守在屋前。 想起昨夜种种,还有萧天烬抱着他出门时,苏六便站在此处,他定是都看到了。 季白低头掩饰面上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 “少夫人。” 苏六面色如常,并未有异。 季白稍稍放下心来。 “今日我出去一趟,约一个时辰后回来。” 说着,他拿出萧天烬给他的腰牌。 “少将军已经准了我的请求,今天你不用跟着我,我谁也不带。” 苏六点点头。 既是少将军准许,他哪还有什么话可说。 季白顺利出府,找了个僻静之地,换上萧天烬不常穿的便服。 又用萧天烬给他的碎银两,租了辆普通马车。 “车夫,麻烦到东郊三十里处。” 车夫应了一声,举起马鞭,拉起缰绳,正准备启程。 季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马叫停。 “车夫,我去买些东西,很快就好,等我片刻。” 季白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往糕点铺子跑去。 他买了些甜点,又转身往旁边的铺子里拿了两盒上好的胭脂水粉。 忽而又想起,自己的那两间铺子,虽然一直有掌事的在打理。 可他许久未上门视察,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眼下,还是看姐姐要紧。 季白拎着几样东西,飞快跑回来上了马车。 车夫吆喝一声,马儿便踏起四蹄,往城外东郊奔去。 萧老将军明显感觉危险就在附近。 那双如恶兽觊觎猎物般的眼神,就在他周围,且现在表现出的恶意,比早上下朝时更加明显。 他不动声色,放缓了脚步。 眉眼中的厉色越来越盛。 待走到一个偏僻处时,他猛地一个转身。 夹在他手中的一把短刀,倏地如离弦的箭般,嗖嗖夹杂着风声,向某个地方轰然而去。 唰! 一道人影直冲上天,飞刀没刺中。 萧老将军眼疾腿快,踩着一处断石,便紧跟而上。 长巳一身短打,戴着头巾蒙着脸。 眼看着萧老将军跟上来,他暗哼一声。 这样便好。 他没有只顾着跑,反而是转身迎上,虚虚地使出几招。 论武力论劲道,长巳不是萧老将军的对手。 论对打和拼杀经验,他也不是这位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老将军对手。 但他轻功好。 今日之目的,原本就不是要对战老将军。 迎上去打几下,也不过是放长线想将萧老将军引到东郊处。 长巳打两下便调头就跑。 如此反复,倒真引得老将军好胜心与怒火直冲天灵盖,对着他紧追不舍! 季白按着萧天烬说与他听的地址,又拿出画的草图。 眼见差不多快到地方,他让马车夫停下。 付了赏钱后,他又独自行了小二里路。 这才看到一处二层独立楼院显在不远前。 季白心里一阵激动,将戴着的帷帽拿下,两眼切切地盯着那处房屋。 有多久没见到姐姐了! 一瞬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口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头,一时间他竟有些激动踌躇再三,不敢向前。 这时季白才明白,什么叫近乡情更怯。 他现在就宛如归家的游子,每往前走一步,心里就激动一分。 季白刚一出现,小楼的护卫便发现了。 丁七逮眼瞅着来人,眼里十分诧异。 这人的相貌,怎么同少夫人一模一样? 他仔细瞧瞧,来人在相貌上八九分像,只个子更高,肩膀头更宽些,眉眼似乎更加英气俊朗几分。 他心中特别纳闷。 此时的丁七,并不知晓他日夜守护之人,是季白的嫡亲姐姐。 依照惯例,他飞身上前,拦住来人。 像对待别人那般一样询问: “这位公子,此处为我家少夫人休养之处,外人无故不得近身,还请离开。” 季白抬眼,看着护卫,亲切地叫出名字: “丁七,是我,我是……” 他想了想,改口道:“阁下便是丁七护卫? 在下季白,是你家少夫人的家弟,烦请通报一声。” 第191章 八卦的季清 丁七心说,怪不得这相貌那般像少夫人。 原来如此。 丁七没去猜眼前人为何知道他的姓名,他打量季白上下一番后,抱拳道: “那还请公子等一等,待我进去通报一声。” 就算是少夫人的家弟,例行通报和检查还是要做。 丁七进去没多会,季白不安的瞳孔中便出现了姐姐的身影。 季清明媚的脸,在阳光映照下,特别灿烂。 她一脸惊喜小跑出来,衣角像是一簇簇的翻涌的浪花。 “季白!” 脆脆的叫喊声响在季白的耳际。 这一刻,什么紧悬着的心,什么五味杂陈,什么复杂的情感通通消失不见! 独留下庆幸与开心。 “姐。” 季白提着物什,走两步迎上去。 季清小跑到季白跟前,轻喘着气,打量着季白的脸。 “看来没遭罪,这小脸吃得越来越好。” 跟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两个丫鬟。 她们见了季白,也是暗地里啧啧称奇。 若不是那个头与一身男装,当真让她们认不出哪位才是少夫人。 “走,咱们进屋说。” 季清欢快地在前面引路,扭头看着季白要他跟上。 身后的丫鬟也立马上前,将季白手里提着的东西接下。 丁七横插进来,抬手阻止道: “等等……少夫人,少将军有令,无论何人,见你之前,必须搜查身上有无异物。” 季清瞪大眼睛,“这是我弟弟,搜查就免了。” 丁七一脸认真:“少夫人,少将军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 季清有些生气,还要说什么。 季白从怀中掏出萧天烬给他的令牌,展示给丁七: “这是少将军给我的牌子,这个地方也是他告诉我的。” 丁七仔细看了看令牌,确认是少将军的信物无疑。 他这才低头道: “抱歉,任务在身,还请季公子多担待。” “无防。”季白微微一笑,并未生气,柔和道,“你是职责所在,我还要谢谢你保护姐姐。” 季白将令牌收进怀中,跟在季清身后进了屋。 他略略打量了下屋里的布局与摆设,很是干净素雅。 “姐姐,我买了些你爱吃的点心。” 丫鬟们麻利地将季白送来的点心,拆开包装摆进瓷白的小盘子里,一一捧上来放在桌上。 栗子糕,桂花枣泥糕,水晶糯米糕,红豆玫瑰饼,云片八珍酥。 这些美食装进好看的摆盘里,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动。 季清笑得合不拢嘴。 果然都是她爱吃的,还是自家弟弟细心,知道想着自己。 “你也吃些。” 这时候,季清全然忘记了眼前的弟弟,是抢了她准新郎的人。 她一边招呼着季白尝尝点心,一边摆手吩咐丫鬟们: “你们都下去。” 等房间里只留下季白与她。 她将头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萧天烬没陪你?” “姐姐。” 季白羞愧地微低下头,心虚地回道: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吗?” 季清一脸诧异:“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我和萧天烬……” 季清明白了,她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一个男人而已。” 还不够格令她与自己的亲弟弟翻脸。 再说萧天烬对她,对季白都够意思。 特别是上回,萧天烬对她坦白以后,她才明白,萧天烬的目标一直都是弟弟。 本来她对萧天烬没太多感觉。 这样,她便更没有理由要留在萧天烬身边了。 “弟弟你别多想,我与他并无感情。倒是你,你与他可是从小便产生的联系,自小就有的缘分。” “他对你痴心一片,令我感动。” 主要是银子给的够多,好处也给得够丰厚。 季清现在唯一不满的,便是除了这幢小楼外,没什么自由。 她前段时间说想回季府,看望二老。 萧天烬安排人,让她远远地望了几眼。 季清想家,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宜出现,她不出现,才是对爹和娘尽孝。 眼前,她看着弟弟,心里同样升起担忧。 萧天烬何时才要将弟弟公之于众。 她自己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回家? 季清有时候安慰自己,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要相信萧天烬。 萧天烬会给弟弟一个未来,也肯定会给她一个好交待。 “季白,你老实跟我说,他……他是不是真的那方面有病?” 季清努力挥散心中的沉闷。 她仍旧好奇,萧天烬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隐疾。 季白亲耳听姐姐那样说,心里终究松下一口气。 见她又眨巴着眼睛,问这样的问题,他有些疑惑。 那方面有病? “哪方面?” “就是身体的方面,他之前在府上,亲口告诉我,他不能人道。” 季白正吃着枣泥糕,冷不丁地听到姐姐说的话,差一点噎住。 他用力咳了一下。 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两口,这才顺了气。 “别听他胡说,他身体好得很。” 萧天烬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身体依旧生龙活虎。 谁的身体能比得上他! 不止如此,那人在床上也生龙活虎的。 每回行情事,都差不多要生吞活剥了他! “哦……” 季清拖着长音,眼神中颇有些失望。 这样看来,凭萧天烬那样的身段和力气,弟弟不会是他对手啊。 两人的体位,要重新估算。 “那……” 季清稳了稳心神,盯着季白,很是八卦。 “那你跟他,睡觉的时候谁是主导?” 主导? 季白脸有些红。 他想了想,这种事情的话,大多数是他主导。 毕竟在数得过来的情事里,有好几次是他有心事,才主动勾引的萧天烬。 是他开的头。 但每回萧天烬的体力和耐力要比他好很多。 最后都是累极沉沉睡去。 “姐姐,这种事情怎么好提到台面上来说。” 季白红着耳根说完,又接着道:“基本上是我主导的多,偶尔……” 季清轻轻拍了下桌面,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我的好弟弟不会令我失望。” 果然啊,怪不得上回她问萧天烬弟弟厉不厉害的时候,他会黑着脸。 堂堂少将军,被自己的弟弟压了一头。 季清的心情便更好了。 “你在萧府现在如何?那个老婆子没为难你,还有那位表小姐。” 提起萧府,季清脸色微变。 种种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特别是喜雨…… 季清问完,便垂着眉眼沉默着。 一股阴郁的气氛弥漫开来。 “姐姐,杀害喜雨的凶手已经受到惩罚。” 兰芝被杖杀,嬷嬷已经关进大牢。 老夫人陆氏被禁足,表小姐眼下精神已经出问题,同样被软禁。 听完季白说的情况,季清脸上的哀色稍稍淡了些。 自进入这幢二层小楼,她去看过喜雨一回,还给她烧了好些纸钱、衣裳、童男女。 “弟弟,身在高门,万事小心。” 其实季清很想问他,以后怎么打算。 虽然上回萧天烬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可她仍旧不放心。 她怕萧府的少将军,终归是要走上娶妻生子绵延子嗣的路子。 她怕自己的弟弟,现在坚守的一切,到头来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泡沫幻境。 季清话到嘴边,瞧着弟弟眸中的熠熠光华,又咽回去。 也许不去问,便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 季白感觉到气氛有所变,他瞧着季清眼里若隐若现的愁绪,安慰道: “姐姐,我一切都好,你也要万事小心。” 季清呵呵一笑:“我在这吃得好睡得好,你才不用担心。” 不用干活还有银钱拿。 这样的好日子,季清喜欢的很。 季白算算时辰,他也该要回去了。 纵然心有留恋,也不得不回归现实。 能来见上姐姐一面,看到她一切安好,他也放下心来。 “姐姐,我要回去了。” 季清站起来,她知道季白现在身不由己,便没有多留。 “我送送你。” 萧老将军紧跟着黑衣人,一路从城里追到东郊外。 追了一会儿,萧老将军感觉不妙。 怎么前方越来越偏僻和荒凉。 莫非这是故意调他到埋伏好的地段,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他慢慢放缓速度。 看着前方黑衣人施展着轻功,不停地飞奔跳跃。 萧老将军沉沉的眸子,闪着黑檀一样的光。 一幢二层小楼矗立在不远处,四周不是树木便是茂密灌木丛。 他思忖,可能那里便是敌人的埋伏之地。 果然,前方那黑衣人飞奔到小楼附近便没了踪影。 萧老将军就近飞身向大树,他立在粗壮的枝杈上,双眼平静地凝视那二层楼。 锐利的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并未见黑衣人出现。 思索再三,萧老将军决定不孤身入楼,他得返回去。 正要转身离开,小楼院内,一道熟悉的身影映进他的瞳仁。 萧老将军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等他惊讶,另外一道身影也紧跟着出现。 这下,他真地瞪大了眼睛! 第192章 失望至极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 原本还晴空万里日光似火,没想到乌云说压顶便黑压压地覆盖上来。 提前回府的萧天烬抬头望天。 滚滚而来的乌云,犹如排山倒海一般。 起风了,簌簌烈风,吹起他衣角翻飞。 雨前的空气,特别压抑沉闷。 看来一场声势浩大的雨,要来了。 他蹙着眉眼,季白去看望姐姐,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要往回赶了。 若是路上碰到这场大雨,肯定要浇个湿透。 萧天烬不放心,便准备单独驾着马车去接他。 他换上皮靴,带着两把油纸伞,又准备好一件干净衣裳。 再吩咐下人现熬好姜汤,准备好热水。 以防季白淋了雨,好赶回来趁热给喝下去。 萧天烬望着天边忽至的闪电,心里无名升起一股焦躁感。 他匆匆出府,准备驾着马车离开。 “无极。” 一道身影出现。 萧天烬抬头望去,是父亲。 父亲叫着他的表字,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冷若冰霜。 “爹。” 萧天烬没有下车,他瞧着父亲那严肃的脸,心里没由来得更焦急。 “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说完,他便准备启程。 “慢着。” 萧老将军郑重吐出两个字,踱步上前拦住他。 “我刚才,去了东郊三十里外,我记得那里有你一栋私产小楼。” 轰隆! 萧天烬的脑海里,连同天边一道,响起一声炸雷。 喀嚓。 一道银蛇蓦地游闪在天边,震撼着大地。 风变大起来。 萧天烬沉着眸光,一言未发。 萧老将军紧紧盯着他:“我见到两个人,两个长得几乎一样相貌的人。” 萧天烬已经知道,父亲口中说的两人是谁。 如此看来,季白的秘密又被一人知晓! 萧老将军站如松柏,傲然挺立在原地,嘴角绷直,一双怒目宛如金刚。 “你没什么话说吗?” 他言语平静,眸子里却燃烧着熊熊之火。 眼前这个好大儿,居然背着他,做出这种惊天地的忤逆之事! 一股火气从底到上,直冲天灵盖。 尽管他面上释放着愠色,到底这里不是发火的地方。 萧天烬刚才脑子里嗡的一声后,反而冷静下来。 他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不卑不亢道: “爹,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一切等我回来自会向你禀明。” 说完,他扬起马鞭,打了个响儿。 手里的缰绳斜了个方向,绕过萧老将军后,马车疾驰起来。 连着两道惊雷发出响声,整个世界为之震动! 猛然间,暴雨哗啦而下,如同湖水倒扣过来,倾泻而出。 雨幕如注,雨点更是如冰椎一般劈里啪啦砸到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洼。 泥点子带着水,直往上蹦。 风雨交加,天地间开始变得混沌一片。 萧老将军紧锁着一双眉头,迎着暴雨,一步步走向自己书房。 他面色不怒自威,双手负在身后。 双眼被雨水砸得几乎要睁不开,可依然步履稳健,竟然走出一股铁骨铮铮的气势来。 他走到书房前,对着下人吩咐: “等大少爷回来,让他即刻来书房见我。” 萧天烬接回季白后,没有立刻去见父亲。 季白从头到脚淋得透透的。 比落汤鸡还惨。 好在萧天烬之前早就吩咐准备好了姜汤和热水。 季白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喝着萧天烬端来的姜汤,享受着少将军为他擦头发。 “行了行了,我自己可以来,你快也喝一碗。” 他看着萧天烬的衣衫上,还不停地滴着水,将手里的碗递过去。 “这样怎么行,你要被冻着了。” “别擦了,你快些进来泡泡热水。” 萧天烬面上轻松,嘴角浅浅扬起一个弧度: “我身子骨强得很,淋这点雨不打紧,你快喝。” 他笑语晏晏,唯独那眼眸中,泛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萧天烬快速地给季白擦完头发后,又捧来一身干净衣衫。 “行了,我自己来。” 季白实在不好意思。 萧天烬将自己当成下人似的,还要给他擦身子替他穿衣服。 他红着脸,鼓起勇气,伸手拉住萧天烬衣领: “你快进来别着凉。” 扑通。 萧天烬跌进浴桶中。 他并未生气,轻轻一笑,迅速脱掉衣裳,滑进桶底没入水中。 浴桶并不大,两人挤在里面。 萧天烬怀里抱着季白,脑子里一点旖旎心思也无。 他想起父亲那双生气的怒目。 季白的事,终究还是隐瞒不下去。 他垂着双眸,为季白擦拭着后背,一语不发。 “怎么了?” 季白明显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扭头想看看身后人。 萧天烬没给他机会,抬手轻按着他的后颈,凑到他耳边吐着热息: “无事,你多泡一会,我有事要去书房一趟,父亲在等着我。” 萧天烬进入书房时,萧老将军直直坐在书桌前,一脸心事。 听到响动,他抬起眼皮。 沉沉的眸光中,蓦地射出一道戾气。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儿子娶的是季家小姐,怎么就变成了一位公子? 难道说,自己的儿子,居然是个断袖! 萧天烬走到他跟前,二话没说,便撩起衣衫直接跪下。 “父亲,这件事全在我,我知道让你失望了。” 萧老将军眼里迸发出不可思议! 他瞪大瞳孔,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你这一跪,是为了平息我的怒火,还是为了那位季公子?” 萧天烬自打十五岁以后,便没有再跪过他! “是为了季公子季白。” 萧天烬非常干脆地回答了萧老将军的话。 一点掩饰的意思也没有。 他挺直腰杆,一脸认真又坚定: “父亲,孩儿对季白情深意重,早就在心里决定非他不可。”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不可思议,我与他,早就认识,这事待我向你慢慢说。” 萧天烬没有起身。 他选择继续跪着向父亲讲述。 “闭嘴!” 头顶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 “呵呵,好!很好。” “无极,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 “你知不知道,你肩负着什么!” 萧老将军怒极反笑。 他不相信,令自己骄傲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愚蠢之事! 砰! 是拳头砸在木桌上的声音。 不用看,萧天烬也知道,此时的父亲,一定对他失望至极。 第193章 你的快乐就是睡季白? 砰! 又一记拳头砸在桌上。 萧老将军瞪着双眼,浑厚的声音响起: “看来,你这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忤逆我到底了?” 说完,他有些激动,喘着粗气。 萧天烬淡漠地翻起眼皮子,瞧了那书桌一眼。 “爹,你消消火,小心着手别砸桌子。” 萧老将军“哼”了一声,别过头。 算他这儿子有良心,还知道心疼他。 “那桌子是金丝楠木的,您老别砸坏了。” 萧老将军扭过头,再一次怒火冲天,瞪着萧天烬。 多年征战沙场,他身上的威严与冷冽,丝毫不减。 这样的气势,若是一般人,或者是萧景之,怕是早就吓得两股战战。 萧天烬一脸风轻云淡。 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头老虎,而是一只绵羊。 “成何体统!” 萧老将军盯着他,连续问道: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晓?” 接下来,萧天烬简洁地讲述了他与季白的渊源。 从小相见,一见喜欢,继而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自那以后,他奋起努力成为少将军,再到皇上面前求娶季府小姐。 哪知阴差阳错,娶进来的是季家小公子。 从一直未圆房,到心里怀疑,再到探得季白的秘密…… 这其中,萧天烬隐去了一些不必说出来的真相。 “儿子知道他是男子后,并未觉得不妥。” “父亲,我是真心喜欢他,决心此生愿与他相伴。 这京都若是容不下我们,我便自请去南疆,带着他一道。” 萧老将军听完后,微微闭着目。 少顷,又睁开。 确定儿子喜欢上一个男子,他一脸凝重。 皱着眉头思索良久,他瞧着萧天烬眼中的认真与决然,叹了口气。 “无极。” 他唤着萧天烬的表字。 “你是我的长子,是萧家未来的荣光, 这一门的荣耀与责任,都在你肩膀上。 你同老二不一样。 你所承担的,不止是萧府的荣辱。 还有圣上的期望! 天子门楣下,你是要带领着千军万马,保社稷安定,保天下太平,。 即使是儿女情长,我也可以容忍你肆意妄为。 可萧府的少夫人,不能是男子!” 萧老将军没有去看儿子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他也许早就考虑过了。 也许,儿子根本不在意什么绵延子嗣。 可祖上光荣与萧府的未来,他可能会在意。 他希望刚才自己这番谆谆教诲,能令儿子清醒些。 “这件事,错不在你。是他假扮季府小姐,潜进萧府。 又混淆视听,令你蒙羞!” “若你现在回头是岸,为父可以放过他一马。” 萧天烬猛然间听到父亲这样颠倒是非的话,他跪着的身躯一凛。 不禁脱口而出:“父亲!” 萧老将军抬手打断他:“ 这门亲事,本就不是门当户对。 当初若非你执意要求皇上赐婚,安伯府的千金,御史大夫家的小姐,还有内阁李大学士家的嫡小姐……” 提起这个,老将军就有些痛心。 这么多好门楣,儿子非但看不上。 还强求娶一位从未听说过的季家小姐! “父亲,以儿子的资质,本也不需要什么世家依仗。” 若他真的娶了那些世家中的一位,恐怕现在皇帝就睡不着觉了? 萧府岂不是被架在火上煎油。 “父亲,你从小便期望儿子能聪颖勤奋,文武双全,忠诚爱国,平安无难。” “可有一样,你从未对儿子说过。” 萧老将军听到这,瞪着眼睛望向萧天烬。 还有什么,是他未对儿子说过的? “那便是快乐。” 一片沉寂。 萧老将军一言不发,攥着拳头。 快乐? 多么高尚的字眼。 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实在是高不可攀! 萧天烬自嘲一笑:“你从小对儿子要求甚高,儿子拼尽力气,将挣得的荣耀捧到你面前。” “可你从未问过儿子,快不快乐。” “不过……“ 他望着萧老将军有些颓败的脸,和自责的眼神,嘴角一扬。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儿子的快乐出现了。” 老将军这时终于抬起头,眯着眼睛问他: “你的快乐就是睡男人?” 第194章 没人性 萧天烬注视着眼前的父亲。 看着他面上的迷茫与不解,还有眸子里依然没有消下去的怒气,认真道: “儿子的快乐不是睡男人,是季白。 是同他一起三餐四季,共同享受着每天的日出日落。” “儿子没有龙阳之好,只是非他不可。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是我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爱人。” 萧老将军完全不明白。 他只觉得萧天烬真让人不可思议! 今日他看到季清与季白,相貌几乎一样。 既然如此,儿子他为何非要钟情于季白? “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若是公布于天下,你的脊梁骨会不会被人戳断?” “趁我现在还没发火,你尽快将季白送回季府!” 老将军攥紧拳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萧天烬一脸不在乎: “送他走,不可能! 谁人背后不被说?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不想听。” 老将军皱着眉头:“若是皇上知道了……” “你不说,他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他心里只会高兴。” 萧天烬跪在地上,眼中淡漠。 他已经精准想好父亲说话内容的每种可能。 萧老将军沉着双目,握紧的手松开,盯着自己的大儿子。 “看来,你意已决。 可是,若我不同意呢? 我们萧府娶的是季家小姐,可不是季家公子,我完全可以让他扫地出门,甚至我可以让他消失。” 萧天烬抬起下巴,瞅着老将军。 他双眸中闪过一抹绝决:“若你不同意……父亲,你别忘记了,母亲还被你软禁着。 若是儿子心灰意冷,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将军:“你竟敢威胁我?” 这个逆子! 很好,知道抓住他的弱点,够狠。 “你母亲自嫁入萧府后,待你不薄,你怎敢大逆不道,欲做出忤逆之事!” “待我不薄?” 萧天烬冷笑一声。 “父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母亲进萧府前,儿子一人住在东厢房,她进入萧府后,儿子依然一个人住在东厢房。 日常起居,生活锁事,从未让她操过心。 甚至我同她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又大一点时,我便跟随着你,常年待在军营,校场。 你是如何能得出结论,她待我不薄的?” 萧天烬冷静说完,又摇着头: “你说我威胁?这根本不是。 她平日里的样子,以及在你面前的模样,恐怕和真正的她,完全是两副面孔! 她对季白的种种,我可都记在心里。 若真是威胁,儿子恐怕早就要发难于她! 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儿子才按兵不动。” 想起季白身体中毒,他心里便一股怒火涌出来。 到最后,萧天烬抬起眼,闪着危险光芒: “总之,父亲你若一意孤行,非要让季白与我分开,你不仅可能会失去一位嫡长子,还有可能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 萧老将军沉默了,眼里射出危险的光。 萧天烬则缓和了语气,开始了怀柔政策: “父亲,儿子自从娶了季白之后,每天都很快乐。 这件事,我本也是想挑个合适的机会,向您说明。” 萧天烬看着老将军紧绷着下巴,继续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世家小姐,想必你也明白,我娶不得。 至于父亲说的萧府荣辱,儿子谨记在心。 季白不会是阻止我前进的绊脚石,相反,他会是我的助力。 儿子身负诸多责任,同样会有诸多的掣肘与禁锢。 唯愿这件事,希望父亲不要强迫孩儿。 绵延子嗣一事,相信弟弟会做得很好。” 末了,他非常郑重道: “儿子会好好替皇上,替黎明百姓,替萧家,守护好这个天下。” “同季白一起。” 萧老将军一语不发。 他嘴角紧抿,低垂着眼眸。 良久,他才开口,微闭着眼睛低沉着声音道: “看来,你对这个季白,是真的动了情。” “今日你为了他,在我面前说的这些话,竟然比你过去二十多年同我说过的话加起来都多!” “呵!难得,真是难得。” 萧老将军按着太师椅扶手,缓缓起身。 他深深地看了萧天烬一眼,面色发青。 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两人交谈到最后,不欢而散。 萧天烬看着父亲那略显颓败和苍桑的后背,知道季白暂时安全了。 当夜,萧天烬特别热情。 他像一头撕咬猎物的野狼,抱着季白恶狠狠地翻来覆去。 只教季白累成一摊软泥。 临了,萧天烬在季白耳边吐着热气,小声呢喃着。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季白头昏脑胀,懒懒地凑过去想听个清楚。 哪知道萧天烬竟然睡着了。 季白微眯着眼,瞧着身旁的爱人,微蹙着眉头。 他伸出手,缓缓摩挲着将它抚平。 几天后,萧景之的秋试终于结束。 他一脸憔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考场。 一抬眼,大哥与季白正等着他。 他步履不稳,踉跄着上前: “快!我快饿死了,先带我去吃饭,然后我要洗个澡再大睡一场!” 萧天烬与季白上前搀扶住他。 萧景之那一身酸腐的气味,扑入两人鼻息。 季白连忙抬袖掩住鼻子。 这天气正是炎热之时,萧景之为了秋试窝在那个小格间号舍里,几天未洗澡,难免身上会散发出一股子馊味。 萧天烬皱紧了鼻子,一脸嫌弃: “先沐浴。” 两人架着他,让他泡了个舒服的温水澡。 换上干净衣裳后,带着他去京都里最好的馆子,点了一桌子的好菜! “现在看起来终于有点人样了。” 季白呵呵一笑,想问萧景之考得如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萧景之当初只在童子试的时候轻松过了。 后来院试时,他花了九年的时间,考了六次才过! 眼下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 让他好好进食吃饭。 “这次考得如何?” “有没有把握中举?” 季白抬眼,疑惑地看向问话的萧天烬。 他悄悄从桌底下伸出手。 拍了拍萧天烬,眨巴眼睛,用眼神示意他,这个时候千万别问这些问题。 “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萧天烬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他双手抱住季白肩膀,轻轻一扯,将季白的脸凑近自己的嘴巴。 “我给你吹一吹。” 季白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给了他一记白眼。 萧景之正狼吞虎咽呢。 一看着对面两人这般情况,他就有点吃不下去了。 他安静地盯着季白与大哥,觉得他们没人性。 第195章 提醒季白 两人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拉拉扯扯。 实在令他心烦。 心一烦食欲便大涨,萧景之一手拿起鸡腿,一手捧着根卤水大肘子。 他一边吃一边唠叨: “考得怎么样?那个号舍只能容一人坐下。 也就能转个身,再无其他空隙,我在里面快憋死了。” “最后整整坐了三天! 带的干粮咽不下,屁股也坐得生疼。 里面的气味更是让人想吐……呕!” 一想起来考试时的艰难,他差点咽不下饭。 “慢些吃。” 季白帮他倒了碗清汤。 “这些油腻的东西,少吃一些,你这几天未进热食,冷不丁吃这么腻的东西,怕是会拉肚子。” 萧景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双手抱着卤肘子啃了起来。 他只说考试环境差,在里头吃了些苦。 至于大哥问他能不能中举,他哪知道! 管他呢,反正出来了。 能不能中举听天由命! “娘亲现在如何了?” 萧天烬沉着双眸,低声道:“还在清风院。” 他还以为萧景之会失落,没想到萧景之听了这话喜笑颜开! “太好了,这么说来她暂时见不到我,这样我就放心了,省得她在我耳边唠叨。” 老夫人陆氏在考试之前,派了人过来督促萧景之。 还准备了考前许多东西。 萧景之拒绝了,他还是宁愿大哥来操心这件事。 季白安静地看着萧景之狼吞虎咽。 萧天烬则默默地握紧他的手,也不说话。 萧景之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肉,抬头疑惑: “怎么没声了?” 季白也斜眸朝萧天烬看去,其实他从昨晚心里就在纳闷。 萧天烬似乎有心事。 尽管他脸上依旧淡漠,可眼里偶尔闪过的愁绪,没躲过他的注意。 两道视线齐齐投射到萧天烬身上。 萧天烬思忖片刻,告诉季白与萧景之: “我准备前往南疆,以后在那驻守,为圣上守关御敌。” “驻守?” 萧景之很惊讶,大哥好不容易从那苦寒又危险之地回京都来享福,为何现在又主动回去! 而且还要在那扎根! 此去千里,光路上花费的时间就要一两个月。 且南疆气候多变,环境艰苦,时不时地还有外敌入侵…… 最重要的是,大哥去了之后,季白怎么办? 萧景之看了看萧天烬,又转眸望向季白。 季白也是一脸惊讶。 他竟然不知萧天烬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 前几日是听说他向皇上自请去南疆,但他不知道,萧天烬这是要前去扎根,恐怕以后不会再回京都! 萧天烬握着季白的手,再度紧了紧。 他看着身边人,淡定且从容道:“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 萧天烬本来计划先带季白过去,躲开几年。 可是看着父亲的意思,他强烈反对季白同他相守,萧天烬决定,带着季白一起。 只是这个决定,不知道季白会不会同意。 毕竟南疆那里除了生活环境差,还有危险。 季白一时间内心情绪翻涌。 萧天烬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决定要去驻守南疆的? 他若是走了,这偌大的萧府怎么办? 自己跟着他一同走了,还在季府的爹娘怎么办,他不能在跟前尽孝,又要和姐姐分离…… 季白别过脸,没和萧天烬期望的眼神对视。 他现在心里乱得很,拿不定主意。 萧景之满腹疑惑,大哥怎么问季白愿意不愿意一起去? 他不应该去问季清姐姐么。 “大哥,皇上会同意你去吗?” “会的。” 萧天烬说得很笃定。 他只带着季白走,留下整个萧府在京都。 爹和母亲还有萧景之,在天子脚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就等于他们全是人质。 皇上也不怕他会兴风作浪。 等他向皇上说明,皇上肯定会同意。 剩下的…… 萧天烬深情款款地望着季白,剩下的就只要季白点头即可。 萧景之咽下嘴里的肉,在大哥和季白两人之间来回眨巴着眼睛。 上回季白悄悄告诉自己,大哥已经知道他是男儿身。 可如今前往南疆扎根驻防,他怎么还要带着季白? 难道,大哥舍不得季清姐姐去吃苦。 他带着季白一起前往,是要让季白跟他一样,当个老光棍! “大哥,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先不说你还未有子嗣,就算是爹知晓你的决定,他也会阻拦你。” 萧天烬看着他,一脸认真: “子嗣的事,就拜托在你身上了。 秋试已经考完,你也该娶妻生子。” 萧景之摇头:“你是大哥,这事你应该做出表率。” 话落,他嘿嘿一笑,看向季白: “嫂子你要多努力一把,争取早些诞下麟儿才好。” 他故意这样说,也是在提醒季白。 是该把季清姐姐换回来了。 就算皇上同意,距离大哥真正启程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内,抓紧怀上孩子! 那他自己便可以多玩两年。 第196章 不甘心 萧天烬听到萧景之说的话,嘴角一翘。 看向季白。 他知道弟弟是故意这般说笑。 其实他暗地里早就查清楚,季白同萧景之很久前就认识,且还是好兄弟。 季白能嫁进萧府,萧景之在这里面必定有推波助澜。 季白则耳根有些发烫,脸颊染上红晕。 这辈子他是生不了了! 别指望他能生什么孩子。 他抬眼看向萧天烬,哪知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季白没由来得眼神躲闪,略带羞涩。 萧天烬浅浅一笑,握紧他手,别过头对萧景之道: “绵延子嗣的责任便交给你了。” “什么?” 萧景之一听不干了。 凭什么,他还没玩够呢。 “我这刚刚考完秋试,让我喘口气。 我还想着考取功名为爹娘争光呢,大哥,这样的任务理应由身为长子的你来承担!” 萧天烬垂下眼眸。 他搀着季白的手,从桌子下方扬到桌面上,递近到萧景之面前晃了晃。 “我们以后驻扎南疆,不打算要孩子。” 这下,不止萧景之讶异,就连季白的心里也打了个激灵。 看来,萧天烬不止是说说罢了。 “大哥你确定吗?那边环境恶劣,且生活困苦,让……嫂子留在京都留在府上不好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季白递眼色。 萧景之希望季白能摇头拒绝。 哪怕说些其他的理由也行。 若他真的跟大哥去南疆了,那季清姐姐怎么办? 萧景之正焦急呢,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大哥不是已经知道季白是男儿身了么。 他如今还是执意要带季白走! 莫非…… 大哥与季白! 萧景之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 这也太不寻常了,令他钦佩的大哥,居然有龙阳之好? 且喜欢的还是他好兄弟? 一时间,他瞪大瞳孔,说不出话来。 季白看萧景之的神色,明白他已经缓过神,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沉默着,淡淡一笑。 季白决定在他到底答不答应萧天烬之前,先回季府一趟。 看看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萧老将军满腹心事。 他晚上回到清风院,吩咐下人今晚与老夫人一起用晚膳。 陆氏内心有些诚惶。 她匆忙妆扮一下,又吩咐清风院里的小厨房,自己今晚亲自给老爷煮汤。 吃饭时,她眼见着萧老将军一脸闷闷不乐,似是有很重的心事。 “老爷,是不是担心景之的秋试?” “说起来,他今天是考试最后一天,我吩咐了下人去接他,哪知下人回来说,他已经被大少爷接走了。” 陆氏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老将军的脸色。 见他眉头微微一动,便继续道: “老爷你别担心,景之他平时虽然爱玩。 可这几个月来,他用功读书,府里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再没随便外出,可见他很用功,也是有求取功名之心的。” 萧老将军听完后,皱着的眉头并未舒展。 脸上的忧色也没褪去半分。 他轻叹一声,对陆氏说道: “不是景之的事,是无极。” 老夫人陆氏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原来不是忧心景之,而是为了大儿子。 是啊,老爷何时担心过景之呢? 在他心里,萧府的荣耀是萧天烬,萧府的责任是萧天烬,所有的一切都是萧天烬。 在老爷的心里,大少爷才是他的延续。 他又怎么会将景之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陆氏抿了抿嘴,平复了下酸涩的心,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大少爷怎么了?” “如今他成婚成家,为皇上为社稷立下不少功劳,也被封了大将军。” 还有何事,需要老爷操心? 陆氏想到这,心下一动: “难道老爷是为了子嗣的事?也是,大少爷成婚到现在,媳妇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说着,她抬眼朝老爷看去。 果然,说到子嗣一事,萧老将军扬起下巴,脸上的忧色更重。 陆氏眼珠一转:“老爷,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还没得到老将军的回应,她便自顾自地说出来。 “前段时间,府里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胡言乱语,竟然造谣大少爷身体不行,说他不能……” 话讲到这,萧老将军忽然抬眼,递给她一个眼刀。 眼神里是凛凛杀气。 吓得陆氏一个激灵,浑身一麻,再不敢说下去。 “老爷恕罪,这话也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像是有人故意造谣……” 萧老将军严肃地问道: “既然你知道是造谣,并非事实,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说出来? 府里一直是你管着的,现在发生这种胡言乱语空穴来风的事,岂不是你失职?” 陆氏哑口无言。 她被责骂,只能将苦水咽回肚子里。 将筷子一放,她连忙离开桌边,对着萧老将军福了个身,低下头道: “老爷恕罪,是妾身失职。” 萧老将军摆摆手,“起来,吃个饭不用那么多规矩。” “给我盛碗汤,听说是你亲自熬的,辛苦你了。” “是。” 陆氏眉眼一展,心里稍微轻松半分。 她殷勤地将汤碗端放到萧老将军面前。 “老爷,景之这回若是能中举,也算是为府上争光了。” 说着,她笑吟吟地低眉瞧着老爷。 萧老将军喝着碗里的汤,迟疑片刻后才道: “景之性子单纯软弱,做事畏怯,心思并不在功名上。 其实他无需花这么多心思,非要考取功名。 他平平安安,在这府里老老实实不悖逆,便能安然衣食无忧到老。” 萧老将军纵横沙场这么久,在朝中经事多年。 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他深知老二的性格完全不适合当朝为官。 便也不建议他非要去考取什么功名。 老夫人陆氏一脸失落,低垂着眉眼,眸子里闪过一抹不甘。 第197章 不如让他娶个平妻? 陆氏低头不语,默默帮老将军布菜盛汤。 两人都没有再说。 好一会儿,她压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抬眼微微一笑,问道: “老爷,你既然担心大少爷,那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忧心?” 萧老将军闻言,脑海里蓦地出现萧天烬跪在他面前的模样。 “哼。” 他不由自主轻哼一声。 而后面色微冷,眼眸里射出一道精光。 再抬起脸,那神色又眨眼间消失不见。 萧老将军沉声道:“没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到底陆氏也是做母亲的。 不如问问她的意见? 萧老将军沉吟片刻,意有所指: “我是忧心他的婚事。” 陆氏眉毛一扬,面上不解:“婚事?” 随即她眼珠一转,呵呵笑道: “大少爷已经成婚,他与新妇也是恩爱和美,老爷你怎么会担心这个?” 萧老将军正视着老夫人,认真问道: “你觉得他们很是恩爱和美么?” “当然。” 陆氏面带笑容,“自新妇进门,大少爷对她可是宠爱有加,你看府上特地为她移栽的那片桃林,便是见证。 我记得有一回,大少爷去北山办事,回来的时候还没忘带几株桃苗。 为的就是给媳妇儿尝尝不同品种的桃子。 前段时间听说媳妇儿身体抱恙,大少爷衣不解带跟在床前伺候。 更别说,平日里赏她的那些名贵布料,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陆氏侃侃而谈。 接下来又举了几个例子。 萧老将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差点能夹死苍蝇了! 陆氏也察觉出有异,连声问道: “老爷,到底怎么了?” 她悄悄观察着老爷的面容,感觉有问题。 莫非,连老爷也不喜欢这位季府小姐? 说起来也是,老爷打心眼里更器重大少爷。 季府这样的小门小户嫁进来,确实委屈了萧天烬。 陆氏眉眼一挑,话锋一转道: “说起来,媳妇儿如今进府也半年了。 两人恩爱非常,可是媳妇儿的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真倒是让人奇怪。” 萧老将军瞥了一眼陆氏,抿着嘴没说话。 那新媳妇是个男子,他肚子若是能大起来倒骇人了! 看萧天烬那般认真计较的样子,萧老将军不敢跟他来硬的。 儿子的脾气他晓得,犟脾气若是上来,他执意将季白带走,从此自立门户也是有可能。 一想到这样,萧老将军内心焦灼,心下不安。 对于陆氏提到的子嗣一事,他更加烦恼。 “无极没成婚之前,名满京都,很多世家对他赞誉,更是有几位闺阁女子对他惦念。” 陆氏奇怪老爷为何提这个。 仅仅片刻,她眉眼一转,略一思索便道出来: “妾身记得苏州通判李有田家的庶女。福州知府家的二小姐。 还有督察院御史家三姨娘的女儿,以及三王爷府的乐阳郡主,对大少爷特别青睐。” 说完,她抬眼悄悄盯着萧老将军。 只见他沉思一会,开口道: “除了乐阳郡主,不知道这几位世家的小姐,是否愿意嫁入萧府做平妻……” 尽管这几位世家,比不得萧府。 可萧天烬现在的情况,能有女子嫁进来,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是萧府祖上积德! 这话一出,陆氏直接惊呆了! 什么…… 老爷之前可是一直尊重萧天烬的意思,从未强迫半分。 别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萧天烬是自己求皇上赐的婚,这才半年一过,老爷就要给萧天烬娶平妻? 陆氏一脸不自在。 怎么会如此,这个走向真是令她万万没想到。 一个新妇季清她况且勉强对付。 若是再来一位? 刚才都怪自己多嘴!何苦给自己放绊脚石! 一个小小的季清,她拿捏就罢了。 若是再来一个像她刚才说得那几位其中任何一个,她都得掂量一番。 岂有此理! 季清肚子没动静就没动静,这不正中她怀么,为何要在老爷面前说出来!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爷,这恐怕不妥。” “季清才入门半年,这时若是让大少爷娶平妻,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咱们萧府呢。” “再说,这婚事是皇上亲赐的。 现在匆匆娶新妇,皇上肯定不会高兴。 之前为大少爷的婚事,府里财库支出得差不多。 老爷你清廉节省,府里的银两那都是一锭掰成几瓣花。 短时间内,再下聘结礼娶亲,咱们府里真的撑不住。” 陆氏内心慌张,连忙想了几个理由出来搪塞。 “最重要的是,这事是老爷你的主意,还是同大少爷商量好的?若是你自己的主意……” 萧天烬这么些年来,凡做事皆有自己的主张。 若是在他不知情或没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作主,到头来吃亏受伤的,肯定是别人。 经过陆氏一番剖析,萧老将军只好将此事暂搁置。 “这事是我自己的主意,你说得有道理,那便暂时不提。” 只能想其他法子。 经过这事,陆氏留了个心眼。 她知道再从老爷这挖不出更多消息,便打定主意,让下人去帮她探听。 萧老将军饭后有散步消食的习惯。 趁着这个空当,老夫人陆氏叮嘱下人: “这些日子,悄悄盯着少夫人,若是有异常举动,都要禀报过来。” “若是她出府,一定要派面生的人,跟上盯紧。” 几天后,到了放榜的日子。 萧景之对自己的笔试心知肚明,他对榜上成绩并不多一丝关心。 但之前想起慕容摘星的嘱托,便邀请季白一同前去看榜。 慕容摘星碍着身份,不敢一而再地前往萧府。 只好借着放榜的日子,邀约萧景之和季白。 萧天烬这段时间,对季白的出行放宽松一些。 知道他要同萧景之一同外出去看放榜,这样的大喜日子,没有理由不应允。 “带身男装,到了府外,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上。” 不然他顶着个少夫人的头衔,跟着弟弟到处逛,岂不是招来诸多闲言碎语。 萧景之先出府门没一会儿,季白便跟着出了府。 两人找个了偏僻之地会面。 季白连忙换上男装,随后同摇着逍遥扇的萧景之并排,往放榜的地方悠闲迈步。 身后陡然冒出来的盯梢人,慢悠悠地望着季白背影。 他不紧不慢地拉开距离,盯着目标跟上去。 第198章 疑点重重 慕容摘星早就在放榜附近等着季白。 远远看到萧景之与思念之人现身,他就迫切动身迎了上去。 “怎么才来?” 因为季白出府得晚一些,故意与萧景之落一段距离。 又找了地方换衣裳,这才姗姗来迟。 慕容摘星却觉得像等了太久,一走到两人跟前,忍不住发起牢骚。 “景之,你对自己秋试的成绩也不关心,慢腾腾地,比老牛还慢。” 他舍不得责骂季白。 只尽管对着萧景之调侃。 萧景之摇着扇子,脸上满不在乎。 他那成绩不需要看,无任何惊喜。 季白则表现得一脸兴趣,“怎么样,景之的考试成绩出来没有,榜上有名?排第几?” 慕容摘星满脸堆笑:“我等着你们一起看呢。” 他边说边走到季白身侧,笑嘻嘻地望着他。 “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天我做东,带你去新开的一家酒馆喝个尽兴。” 那眼眸里满含绵绵情意,季白没觉出异样。 倒让旁边的萧景之吓了一跳。 今日明明他才是主角,可慕容摘星明显冷落他,对季白却是一股热乎劲。 自三人见面,慕容摘星的眼睛,就没从季白身上下来过。 萧景之做为旁观者,心里觉着不大对劲。 以前三人一块玩的时候,也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可慕容从未如此偏颇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明显对待! 萧景之打了个激灵,他悄摸摸地穿插进季白与慕容摘星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慕容,你太不地道,就只想着请他,不想着带上我?”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唰”地打开折扇。 硬生生将慕容的视线遮住。 未等慕容扭开头,他又直接上手搂住对方肩膀。 带着他往前走。 “先去看榜。” 慕容摘星被这么横加阻拦,心下焦急。 好不容易见到季白一面,他还没看够呢。 萧景之过来凑个什么热闹。 慕容轻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那榜上不用看都知道,没你的名字。” “凭什么这么说,我偏要带你去看一眼。” 不由分说,他连拉带拽,将慕容摘星拖到榜单前。 此时放榜的地方早就挤了一堆人。 榜上有名者振臂高呼,喜笑颜开。 还有人激动地大哭,连连拍手不知如何是好。 更有甚者,从怀里掏出铜钱,满地撒去,以此来表达激动不已的心情。 没在榜单上的,多是叹气哀声之人。 一脸失落难过有之,沮丧垂泪者有之。 还有的,就像萧景之这般,一脸随意平静,像无事发生般。 “怎么样!” 慕容摘星指着榜单上密密麻麻的姓名,压低声音对萧景之说: “我就知道,这名单上若是有你的名字才是见了鬼。” 说完,他冲着萧景之翻了一眼,嘴角上翘。 季白这时已经走到旁边,仔细认真地望着榜单,看了一圈果然没发现萧景之的大名。 他拍了拍萧景之肩膀,安慰着: “别难过,这次不行,三年后再试。” 萧景之对科考很是厌烦,他这回被陆氏逼迫才参加秋闱。 就算他走了狗屎运,碰巧中了举,他也不想去做官。 “试什么呀,我是没中举的命了,浪费那无用功,不如省点力气花在别的地方。” 萧景之的话音一落。 慕容摘星越过他,走到季白跟前: “好了,咱们快去那新开的酒馆,等会人多起来,怕是找不到好位置!” 他搂过季白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萧景之盯着他手的位置,心里更加嘀咕。 慕容摘星这小子,是不是对季白有什么想法? 躲在人群中的盯梢人,眼眸中也全是讶异与震惊。 他得了委托,知道目标是萧府的某位少夫人。 从一出府见对方换上男装,他倒没往别处想,女子为方便出行,扮作男装并不少见。 结果见到她与同是从府中出来的男子,举止略带亲密。 实在令他诧异与不解。 思索过后,他还以为这两人有奸情! 到了放榜之处,又见她与另外一起的陌生男子,勾肩搭背,言语调笑。 实在有伤风化,有违礼数。 “难怪府里头给了银子,让我盯着她的梢。” “原来这位少夫人如此轻浮!” “同两位男子这般亲密,其中一位还是萧府里的二少爷,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今日没有白忙,看来等会还有好戏。 他见三人离开人群,往别的地方走去。 便也不紧不慢迈着步子,拉开一些距离,若无其事跟上。 慕容摘星一路上,自然不放弃与季白的相处时光。 三人有说有笑,便来到新开的那家酒馆。 尽管途中萧景之似有似无地阻挠,他仍旧紧紧守在季白旁边,问东问西。 左不过都是问他一些在萧府过得如何的问题。 想起自己曾经暗下的承诺,要认萧府少夫人为义妹的事,父皇不同意,他也没辙。 带着一丝愧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绢布小包裹。 递到季白面前,殷切地说道: “好几次去萧府,都空着手,这回我可记着了,送你的小玩意,收下。” 萧景之顶着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还未等季白接过,立马伸出手: “我的呢?” “你给季白带了礼物,应该也给我带了!” 慕容摘星轻哼一声,推开他的手。 “我给你带了空气。” 萧景之不乐意了:“你这是厚此薄彼!” 现在他确定,慕容摘星对季白有非分之想。 不然怎么会又是献殷勤,又是送礼物,还对季白搂搂抱抱! 以前的他,可从来不这样! “行了,我同你常常见面,不像季白,见上一面都十分艰难。” “我送他礼物,你就别心里不平了。” “季白,快将礼物收下,打开来看看是否喜欢。” 萧景之未等季白应声,也没等他抬手,便自顾将礼物抢了过来。 往怀里一塞,便往酒馆里跑去,又接着往楼上跑。 “喂!” 慕容摘星大惊,跟在身后便追了过去。 季白在身后,只管看两人的笑话,还觉得有意思。 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 眼看着两人追着到了三楼,季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上去。 门口的盯梢人,瞧着季白的身影,大为疑惑。 他的目标是眼前人没错,可她明明是萧府的少夫人,名为季清。 刚才那二人却喊她季白。 难道是化名? 盯梢人仔细想了想,又回忆起刚才的情形。 两人喊名字的时候,实在是熟络又自然,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想的别名。 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他环顾一圈后,掏出一块棉手帕子。 故意掩住嘴鼻掩饰自己。 紧接着他跟在季白后面,小心地上了楼。 第199章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萧景之一进入包厢便将抢来的小包裹打开。 里面赫然出现一块玉连环。 如羊脂般的白玉,透着温润的光泽,摸到手里更是细腻润滑。 这一看就是极品玉石雕刻而成,价值不菲。 慕容摘星居然送季白这个? 这不是一般情人之间定情的信物么。 两心相连,永不分离。 看来他的猜想没错,慕容对季白生了不该有的肖想! 萧景之非常疑惑不解,季白是什么体质,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如此吸引他大哥和七皇子! 大家不都是男人么? 怎么他就如此“招蜂引蝶”的。 难道因为他喜爱桃花,所以烂桃花也多? 正在他疑惑之际,慕容摘星已然追到他身旁。 见萧景之已经打开包裹,他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紧接着他趁着萧景之愣神之际,一把抢过来。 “慕容!” 萧景之回过神,无视慕容摘星仓惶地塞东西入怀,正色道: “季白现在在我们萧府,他名义上还是我嫂子。” 所以,你可自重点! 后面一句他只在心里说,不敢挑明。 慕容摘星讪讪低语: “我就是好久没见他了。 加上他之前的身体一直不好,我才特意寻了块玉送他。 也好保佑他身体康健平安。 你可别胡思乱想。” 萧景之不服气:“那你可以送平安扣,送如意,送无事牌,为何非要送让人乱想的玉连环? 再说,季白身体不好,我还秋考呢。 也没见你说要送我块玉保佑我高中,你这厚此薄彼是不是太明显?” 慕容见他这般咄咄逼人,好似有很大怨气。 他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季白也已经走进包厢。 见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便出声道: “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没事。” 萧景之瞪了慕容一眼,示意他将玉连环收好。 不许再送出来。 慕容摘星撇过头,忽视他的警告,招呼季白坐他旁边。 “等等。” 萧景之眉毛一扬,嘿嘿笑起来。 他一屁股坐到慕容摘星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季白又不喝酒,让他坐对面去。 我与你倒是可以小酌几杯,咱俩坐一块。” 屋外的盯梢人,一开始装做找人的样子,来来回回慢步行走。 待他盯着的人坐下来后,他便悄悄待在包厢外。 店小二上菜时,瞧见了他。 他小声道:“我家公子在里头,我奉老爷之命护佑他安全,切莫让他知晓。” 屋里头三个人,看穿衣行头确实像是富家子弟。 店家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位公子的仆人。 但见他只守在屋外,便信以为真。 就这样,盯梢人光明正大地守在门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着屋里头的一切。 萧景之百般阻挠,到底没让季白同慕容坐在一起。 慕容时不时地将手伸到衣襟处,想伸手将礼物掏出来。 每到这会子,萧景之便有意无意地咳嗽一声,然后自找话题,阻止他。 慕容摘星便只好缓一缓。 好酒好菜持续上桌来,慕容心下有些郁闷。 好在不能同季白坐一起,还能与他说上话。 这期间,他一直主动找话题同季白谈论。 从以前的相处点滴,到之前季白生病;从季白入萧府后的生活,到他几次拜访萧府…… “这么说来,其实你同萧天烬一起陪我去看春公子的戏,那时的少夫人,都是你?” 季白点头。 “难怪……” 难怪那时的“少夫人”看戏时,两眼发光,兴致勃勃。 原来都是季白本人。 “那你说说,你男扮女装时,都是怎么躲过他人的眼睛?” 季白小声道:“主要是我同姐姐长得很像,另外就是,多低头少说话,多待在屋里,少出来走动……” 这时萧景之插话道:“当然还有最重要的!” “胸前装两馒头,喉结要用绢布或丝帕包裹起来。” 慕容摘星听了,连连称奇。 季白呵呵一笑,说出了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还有因为我喜唱戏,总扮作旦角,女子的行走仪态我还是会拿捏的。” 这么一说,慕容摘星便全懂了。 “那你在萧府,总不能做自己,一直扮作你姐姐,肯定很辛苦!” 季白摇了摇头。 他本想说,府里一切都有萧天烬保护他,他并不辛苦。 “季白。” 这时萧景之喝了一口小酒,嘴里喊着季白的名,抬起眼。 泛着有些醉意的眼神瞧向他。 “我大哥对你一向不错,就算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都没怪罪你,你可不能对不起他。” 季白有些不明白萧景之说这话的意思。 但他见对方已经染上醉意,便不多说,只浅笑着点了头。 萧景之脸颊绯红,吐着酒意继续道: “我们三个好兄弟这么多年,一向和睦,以后也要和睦下去。” 话音落下,他转向慕容摘星。 抬起手搂着慕容肩膀,凑过去嘿嘿一笑:“你说是不是,七皇子?” 一股酒意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直扑慕容摘星的鼻孔,熏得他立马捏着鼻子扭头。 “你可少喝点!” 待在门外的盯梢人,听着屋里头的话。 心里早已乱作一团。 他掩着嘴巴,瞪着眼睛,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好似被五雷轰了顶,他僵在原地。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少夫人是男人扮的! 且和二少爷早就认识。 三人里,竟然有位是皇子! 且他对那位冒牌“少夫人”还有好感! 盯梢人腿有些发软。 他觉得自己接了一项了不得的任务。 这里面不管是少夫人是男人,还是七皇子对少夫人有意思。 随便哪一件拎出来,他都有可能会被灭口啊! 盯梢人有些后悔,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第200章 这个人不能留 了 店小二再上楼时,发现之前守在门口的人不见了。 他没多想。 想起之前那人说的话,他猜测可能是哪个公子的长辈不放心,才悄悄派人来。 眼下屋里头三人约摸快吃饱喝足,所以那人便偷偷离开。 酒馆的小二并没有跟三人提起门口有人的事。 季白一口酒没喝。 他看着醉醺醺的萧景之,无奈地上前扶着他。 并掏出碎银,拜托店小二,去帮忙找辆马车来。 季白双手刚碰到萧景之的双肩,一道声音响起: “我来扶他。” 慕容摘星面上泛起一丝酒意,脸颊已经染上红晕。 他站起身,欲要捞过萧景之。 季白看了他一眼,拒绝道: “你也醉了,我找个马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护卫。” 慕容摘星每次出宫,都有暗卫守护,保他安全。 季白想想也是,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只身一人前来赴约。 “还是我来。” “我与景之准备回府,正好同路。” 季白不想回去太晚,一来怕萧天烬担心。 二来准时回去,那下回想出府,还有机会。 慕容摘星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季白。 今天一别,下次再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虽然他与季白都在京都,皇宫离萧府也不是多远。 可他总觉得,如今近在咫尺的人,离他却同天涯般。 他又不能常去萧府,身份不允许。 太会引起别人的乱想。 慕容心下这样想着,有些憋屈。 他又看向醉了的萧景之,忽然有些羡慕他。 至少与季白住在同一座府邸。 “季白,我这有件小礼物……” 慕容摘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自己怀中。 玉连环他本就打算送给季白的。 “礼物和心意,我收下最珍贵的。” 季白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你的心意便是最珍贵,我收下你的心意,礼物就不用了。” 季白客气地拒绝。 他没看清楚慕容送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但见他眼里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便下意识拒绝。 慕容摘星面色一僵,嘴角直接垮下去。 他立马低下头,眼里尽是失落。 待他再抬眼,刚才那种酸涩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 慕容摘星生硬地挤出一抹笑:“那好,我陪你一起扶景之下去。” 季白同他一起将萧景之扶到马车上。 慕容摘星见季白将萧景之放好,令他背靠着车窗旁,还贴心地放了靠枕。 “季白……” 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慕容看着季白,眼里非常不舍。 季白却对着他挥了下手:“慕容,你也快回去。” “嗯,注意安全。” 马车驶离出好远,慕容摘星还站在原处,定定地瞧着。 盯梢人连惊带怕快速地跑到萧府附近。 他喘着粗气,歇了好大一会。 脑子里来来回回想了许多遍,最后,在性命与钱财两者间,他下定决心先捞点钱。 盯梢人没再犹豫,直接去萧府后门找与他接头的仆人。 一见面,仆人递给他一锭银子。 盯梢人眉开眼笑,心里剩下的那点恐慌也全然消散。 “我看着他与二少爷出了府门后,换上一身男装。 后来两人一起,到了放榜处,与另外一人碰头。” 盯梢人小声地跟萧府下人说着话。 “少夫人同二少爷与那个新来的朋友,看起来很熟悉。 他们之间有说有笑的。 可惜的是,二少爷……他没有上榜。” 说到这,他叹了一声。 本来下人对他说,若是二少爷能上榜,老夫人肯定会拿出银子赏下人。 “后来他们三人一起去了一家新开的酒馆……” 府里的下人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 “说重点!” “是。” 拿人手短,盯梢人将银子塞入衣袖里,继续道: “少夫人与他们进了包厢后,说的话被我全听到了。” “他……” 说到这,他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其他人。 这才凑到仆人跟前,小声道: “少夫人,他是个男人。” 仆人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 “你确定?” “当然确定,是他们亲自说的,不会有错。” 接着,他将三人的谈话内容,捡重要的对仆人重复一遍。 “竟然是这样。” 仆人喃喃自语,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 少夫人在府里头,大家一直都将他当成女子。 现在突然变成男人。 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件事,眼下最要紧的是得赶紧去禀报老夫人。 仆人瞪着盯梢人,严肃地对他说: “这件事,你千万莫要对任何人提起,若是走漏风声,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我肯定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放心好了。” “若是没其他事,我便先退下了。” 仆人想了一下,对他道: “你刚才说的,我先去禀告老夫人。 你也别急着走,这么重要的消息,若是老夫人相信是真的,她肯定会重重赏你的。 你且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便来。” 盯梢人一听还有赏银拿,立马堆起笑。 “好,我在这等着。” 仆人转身小跑到清风院后门,连续敲门三下,又敲两下,最后敲一下。 片刻后,老夫人陆氏走过来,打开后门。 仆人没急着禀报其他事,只发出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 “老夫人,事情有些不妙。” “这个盯梢人,不能留了。” 陆氏眸子里泛起一丝疑惑和不满。 她盯着仆人,脸色不悦。 什么时候,下人能在她面前做决定了! “你什么都没跟我说呢,那个人怎么就不能留 了?” 仆人咬咬牙,对着老夫人行了个礼。 “因为他发现了个了不得的秘密,此人万不能留下。” 陆氏眼角一扬,挑眉绷着脸:“你说来听听。” 仆人低着眉眼,面色为难。 先捡了一个老夫人暂时能接受的消息过渡: “盯梢人带来两个消息。 二少爷这次秋试不大好,榜上无名。” 老夫人身形一顿,立在原处。 她刚才还挺直的后背,缓缓弯出一个小弧度,垮了下去。 似乎一瞬间,身形苍老许多。 她眼里闪过失落与难受,重重地叹息一声。 “其实我心里已经做好准备。”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很难过。 沉默好一会,她抬起苍凉的眸子,问道: “两个消息,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 仆人支吾了一会,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夫人不耐烦,眉眼蹙着: “到底什么事,这么难说? 我连儿子没中举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仆人眼里闪着为难,最终还是说出来: “少夫人,是男儿身,他是个男人!” 第201章 老将军要见季白 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能是因为仆人说的话,在她听来太过荒谬! 陆氏眯着眼睛,不相信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老夫人,小的知道这听起来很离奇。 奴才刚开始听到,也是震惊地不敢相信。 可奴才问了好几遍,那盯梢人拿了性命作担保,再三地保证所说非虚。 这些都是他亲耳听到的!” “这怎么可能!” 陆氏摇头连连否认:“不可能的,她在府里这么久,若是男人,不早就露馅了?” “那盯梢人说,咱们府上的少夫人,其实是季府的公子季白。 季白与那季家小姐,乃是双生子。 所以相貌非常相似。 而且,他平日里都是用绢布或丝帕,将脖子上的喉结遮住……” 仆人将盯梢人听到的一切,重复一遍。 陆氏越听,瞳孔瞪得越大。 最后太阳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她踉跄一步,仆人赶紧扶住她: “老夫人。” 陆氏手指都在颤抖,嘴唇直打哆嗦。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 “这件事,他们竟然都知道,却将我一人瞒得结结实实!” 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攥紧拳头,恨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一瞬间明白了,前几天老爷为何在她面前,提出让萧天烬娶平妻的事。 最令她难过的,当是萧景之居然还参与其中! 这可是她的亲儿子! “老夫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仆人一边安慰着老夫人,一边小声道: “后门那人还在等着,奴才只说过来请示老夫人,要给他些赏银。 可小的觉得,此人万万留不得了!” 他知道了萧府最大的秘密,若是不小心说漏嘴。 那岂不是整个府里都要跌进旋涡! 老夫人稳住身子,闭了闭眼,而后睁开一脸冷意: “说得没错,那个盯梢人,不能留了。” 她抬眼,脸上寒意满布: “下手利索些,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是。” 慕容摘星见季白的马车驶离很远了,他才转过身。 早就等候的护卫已经出现。 “怎么少了个人?” 一直暗中保护的有四名宫中护卫,现在有三人现身。 “七皇子。” 其中一人行了礼,上前凑到他耳边,禀明情况。 原来刚才他们发现有一盯梢者,在鬼鬼祟祟地跟着七皇子三人。 几位护卫没有打草惊蛇,暗中观察。 发现那位盯梢人,在盯着季白。 “刚才那人在包厢外偷听许久,后来慌张离开,雨护卫便去跟踪着了,看看是谁派来的。” 慕容摘星听完,浑身冒出冷汗。 那人偷听他们说话,岂不是知道季白是男扮女装?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派来的! 万一,是萧府的对头派来的…… 他冷静下来,点头对着其中一人道: “做得很好。雷护卫,你也前去,同雨护卫汇合。 若是那人发生不测,立刻将他救来。” “这是给你的赏银。” 仆人端着竹盘,上面放着三杯酒,还有两锭大银子。 他笑呵呵道:“老夫人很满意,你这回帮了咱们大忙。” 说着,他一手撑着竹盘,一手先拿起银子塞到盯梢人手中。 “老夫人特意赏你二十两纹银和三杯酒。” 盯梢人乐呵呵地将银子迅速塞入怀中。 真是没想到,这萧府的老夫人如此大方。 看着盘子里的三杯酒,他有些犹豫。 仆人见他一脸为难,微微一笑,拿起其中一杯。 “若是三杯对你来说有些难,不如我帮你喝一杯。” 话落,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盯梢人稍稍放下心,盯着剩下的两杯酒,还是没有动。 仆人舒展的眉眼,一下子收紧。 若是对方不喝酒,他只能来硬的了! 盯梢人站在原地,思索着想开口,陡然间仆人迅速拿起酒杯,便往他脸上泼! 一阵辛辣的味儿直冲他天灵盖。 他呛得眼睛睁不开,呼吸受阻,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口鼻被掩住。 仆人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按住盯梢人。 紧接着,他手中露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 “不好意思,你可别怪我!” 电光火石间,尖刀正要刺入盯梢人的心脏。 就听到“当”的一声。 再接着一声惨叫,仆人手里的刀甩出去,他的人也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盯梢人浑身哆嗦。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两人如魅影般来到他身后。 一人架起一条胳膊,带着他迅速消失! 季白让马车夫先载着萧景之回府。 他则故意拉开一段距离,换上女装,遮好喉结,戴上帷帽。 安全地稍后入了府。 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已经被老夫人窥见。 离开府里不过半日多,他心下却牵挂着萧天烬,只觉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人,心里想得慌。 季白走进房间,将帷帽拿下,又将遮喉结的丝帕解下来。 他想起萧天烬要到晚上才归来,又不好意思地自顾浅笑起来。 “老爷好。” 屋外响起苏六的问候声。 季白竖起耳朵一听,萧老将军来了? “苏六,让少夫人到书房来一趟。” 那声音带着冷意,似乎隐忍着复杂的情绪。 令季白不由得疑惑。 他自进入萧府,同萧老将军,总共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而且,除了成婚拜堂那天,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家宴上。 老将军为何让他单独去书房。 到底什么事要找他? 季白有些紧张,萧老将军是萧天烬的父亲。 每回见他,脸上不曾见过笑容,威严而泛着寒意。 一双虎目更是让人心生胆寒。 正胡思乱想之际,门被敲响。 季白连忙将丝帕拿起来缠上脖子,准备去见萧老将军。 第202章 试探 “见过父亲。” 季白镇定地给萧老将军行了个礼。 随后起身,微垂着头,轻声问道: “父亲找孩儿来,是何事?” 老将军坐在椅子上,正眼打量着季白。 往时他没在意这位季家的小姐,如今知道了底细,不免多看几眼。 眼前的儿媳,那身架确实比一般女子要宽厚一些。 手脚也不似一般女子娇小。 当瞧到季白脖子上系着的丝帕时,他鼻孔里轻哼一声。 萧老将军脸色铁青,心气不畅。 他没有当场点破季白,而是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进萧府已经有半年,这半年来,无极与你也算恩爱。 为何到现在,没听到你有身孕的消息?” 季白眼眸一暗,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生孩子这件事,公公为何这般热心。 竟然还亲自问过来! “回父亲,孩儿身体不是太好,有段时间用了许多药。 现在还正在休养阶段。 萧郎目前也并不着急要孩子。 我与他商量着,过一段时间再考虑。” 萧老将军注视着季白。 听他说这话后,心里嗤笑一声。 敢在他面前撒谎,还脸不红心不跳。 他咄咄逼人,直击季白刚才的回话: “过一段时间,是过多久?” 季白思索片刻,想起萧天烬说要带他一起出发南疆。 算了算日子,他回道: “孩儿的身体再休养一两月便可。” 一两个月后,他要么同萧天烬远走,要么离开萧府。 总之到时候,萧老将军再想怪罪他,也找不到他人! 老将军面上威严,虎目微睁,没有半分笑意。 他抖了抖眼皮,沉吟道: “既然你身体不大好,可有请过大夫过来诊治?” 季白温顺低头:“诊治过,大夫说现在身体没问题。” 老将军扬起下巴,一脸高姿态: “宫里头有位王太医,对调理身体非常有经验。 人送妇科圣手的名号。 我明日去宫里头,请他来帮你诊查一遍,若真的有问题,让他帮你调理。” 说完,他也不去看季白,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父亲……” 季白没想到,萧老将军忽然对他没有身孕这件事,如此上心! 上两回找的大夫,都是萧天烬帮他瞒过去。 他想了想,不管怎么样,万万不能让宫里头的太医给他诊查身子。 “父亲大人,这种小事还让你挂心,实在是孩儿的不是。” “你说要请宫里头的太医来府上,恕孩儿惶恐! 这是孩儿的私事,不敢惊动朝中,若是让旁人知晓,我与萧郎岂不是被人编排。” 萧老将军内心升起怒火。 子嗣之事哪里会是小事! 他暗自腹诽季白:你当然惶恐,你本就是男儿身,却非要装成女娇儿。 老将军脑海里想起萧天烬跪求他的情形。 怒气又涌上来。 他堂堂大将军的儿子,从没为任何事跪过他的儿子。 居然为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小子,跪倒在地一脸哀色地求他! 他看着季白。 没看出他有任何出色的地方,除了一张美人面。 老将军蔑了季白一眼,眼里含着不满: “你质疑我的办事能力?” “孩儿不敢。” “想你也不敢,有多少人想请太医出宫都请不到。 宫里头的医术你且放心,给你调理身子会好起得更快。” 说到这,他突然话锋一转: “你若执意不肯请太医,那子嗣一事便由我来做主。 同萧府有世交的几位叔伯家,有几位未出阁的千金,一直倾慕无极。 我知道你们的婚事,是他求皇上赐来的。 那他再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另娶一位,想必你也会接受。” 萧老将军虽然心中有气。 可萧天烬的脾气他知道,认准的事那是不可能回头。 若是逼他紧了,以他的秉性,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 既然儿子他苦心要帮季白瞒住身份,做父亲的便退一小步。 但,萧天烬做为长子,必须得另娶一位女子! 老将军打得一手好算盘: 【无极是不知道女子的好,娶季白恐怕也是小时候不懂事,以及一直以来的感激救命之恩。 若是他尝到了女人的滋味,领略其中的美好。 他自然会慢慢忘记这个男人的。】 想到这,老将军抬眼,看向季白。 季白正瞪着震惊的眸子,注视着老将军。 两道视线一碰撞,似乎有火花闪过。 季白看着老将军犀利的目光,心里满是不解。 这位中年人没事! 好端端地怎么说些糊涂话? 他能做得了萧天烬的主? 不信。 季白心下情绪翻涌,脑子里在快速地转动。 萧老将军根本不插手后宅之事。 突然来找他,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一定有其他目的? 真的是为了子嗣?还是那个陆氏又吹什么枕边风了…… “父亲大人,这件事还得需同萧郎商量。” 季白想起来,萧天烬曾和他说过,若是在府中遇到什么事,尽管找他,有他做后盾。 “出嫁从夫,孩儿无其他意见。若萧郎心甘情愿,孩儿自然无二话。” 老将军摇头:“现在不管无极的事,我就问你同不同意!” 只要季白同意,他便威逼利诱季白同他一起,诓骗萧天烬就范。 “孩儿说了,只要萧郎同意便可,我的意见不重要。” 陆氏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仆人回来。 她放心不下,又预感到要出事,便急着吩咐另外一位下人,前去查探。 没过一会,那人便拖着昏迷着的仆人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回老夫人,奴才到了你说的地点时,他已经昏倒在地。 奴才观察了四周,并无其他人,便将他扛回来。” “将他弄醒。” 下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 仆人终于慢悠悠地醒来。 “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又气又急,根本不知道是谁出手。 “回老夫人,奴才本想将那盯梢人了结,哪知道奴才刚要出手,便觉得两眼一黑,浑身便失去了意识。” 如此说来,他不仅将盯梢人放跑,连出手的是谁都没有看到。 陆氏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对两人道: “你们先下去,此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拿你们的家人是问!” 待两人唯唯诺诺地退下后,老夫人盘起了她那串已经包浆的念珠。 季白居然是男人! 这消息对她来说,既是好消息,也是不好的消息。 坏消息是:她不知道季白潜入萧府,嫁给萧天烬是何居心。 是不是对萧府有危害! 或者他进入府中,另有目的? 好消息是:季白男扮女装,只要他在萧天烬身边一天,子嗣的事就想也别想。 陆氏微眯着眼睛,手里不停地转动着捻珠。 老爷之前跟她说起过让萧天烬另娶新媳的事,这件事她得阻止。 另外,她还要试探季白,来萧府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 若他真的对萧府不利,她定会亲自除之后快。 “老夫人,二少爷要见您。” 陆氏听闻,心下一动。 那盯梢人说起过,景之与季白早就认识。 正好,她可以旁敲侧击,从儿子口中探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第203章 计划有变 “娘!” 萧景之一见到陆氏,就扑上前抱住她的老腰。 埋头在她怀中大声哭出来。 “娘,孩儿让你失望了!这次榜上无名,没有中举!” 萧景之嗷嗷地嚎着,眼里一滴泪花也没有。 陆氏在这之前,已经知道他落榜。 本来她心里难受又生气,哪知萧景之如此伤心,便又心疼起来。 一肚子想要说教的话咽回去。 她轻拍着萧景之的后背,叹一声道: “无妨,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三年后再试。” 萧景之一听陆氏说了这话,心脏猛然收紧。 还要继续考秋试? 他本来毫无波澜的心绪一下子起伏不定。 “哇啊……” 他哭得更大声了。 这还要受多久的苦和罪! 陆氏还以为萧景之是因为羞愧和内疚,所以才嚎叫得那么凄厉。 她又安慰几句,话锋一转: “景之,这次秋试,是你大哥带你去的?” 萧景之巴不得他娘不再提秋试的事。 一听这话,立马点头道: “是,大哥帮我备好了衣物和干粮,驾着马车带我到考场。” 陆氏点点头。 她主动提起萧天烬,是想着接下来提到季白。 “景之,之前你说过,大嫂的弟弟同你是好兄弟?” “是啊,嫂子的弟弟与我早就认识,当初嫂子刚入府时,我偶尔照顾一下她,也是受了兄弟的委托。” 萧景之说完后,离开他娘的怀抱。 睁着一双硬挤红的眼睛,疑惑地反问一句: “怎么了娘?突然提起这个。” 陆氏微微一笑:“之前很少听你提起过你结交的好友,你嫂嫂的弟弟,我还是第一回听你主动说起。” “你这个年纪,多出去结交好友,是好事。”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眼下你秋试也考完了,不如找个时间,请你那些好友来府上坐一坐。” “多联络联络感情,多个挚友便多条路。” 萧景之懵懂的脑袋里满是疑问。 之前陆氏不允许他随便出府,一来怕他近墨者黑,说他年纪不大,是非之事分辨不明。 生怕他碰到损友。 后来,又硬逼着他在府里读书。 现在老夫人主动让他邀约好友来府上做客。 萧景之想了想,莫非他母亲在清风院禁足的这些日子,参悟出了一些哲理? 脑子想通了! “娘,你在清风院里待的这段时日,是不是悟出了什么道理,不然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让我同好友多亲近?” 陆氏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不见。 她垂下眼眸,挑了挑眉毛: “你大哥同你嫂子恩爱有加,他对季府的小姐情有独钟,想来也是因为季家小姐优秀。 季府能有这样的小姐,那季府的公子也不会差。” 萧景之的嘴巴,差点聚成了蛋形。 他长这么大,何曾听过母亲夸别人? 今日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景之转了转眼珠,心里犯着嘀咕: 季白就是现在的少夫人,大哥的妻子,他的嫂子。 他要怎么请上门? “娘,这个你不用操心,我那些朋友都不喜欢到府上做客。 他们平时在自己家里被拘束着,更想到自由的地方游玩。” “娘,难得你有这份心,不如让我出府,约他们一起。” 陆氏脸色微变。 榜上无名还想着出去玩! “你刚考完试,想必很累,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对了,昨儿个我听说你出府看榜的时候,大嫂也跟着出府了?” 萧景之没想到,老夫人虽然被禁足在清风院。 她的眼线倒不少。 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 “这样吗?” 萧景之露出惊讶的神色,摇头道: “我不清楚,我同别人约好一起去看榜,大嫂什么时候出府的我不知道。” 陆氏盯着萧景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二。 “哦?” 她看到萧景之眨巴着眼睛,便轻笑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眨几下。” 话落,陆氏脸色严肃起来。 “你不会连娘也骗!” “别以为我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多次偷跑到她那儿,私底下同她见面。 你们要真没什么,为何不光明正大地碰面? 非要偷偷摸摸的? 你同你大嫂到底什么关系?” 陆氏语气严肃,面容冷厉。 萧景之心里有些慌。 他最怕母亲生气发火,只要她嗓门大一点,他就受不住。 “娘。” 萧景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连忙讨好地偎在陆氏旁边。 “我同大嫂是非常清白的,你要相信我。” 陆氏冷意不改,郑重又难过地说道: “想让我相信你,你得拿出令我信服的理由。 儿子,她可是你的大嫂,你可不能对不起你大哥!” 萧景之一听,误会大了。 更可怕的是他娘误解他冤枉他。 心里升起无限委屈,嗓子眼里也堵得厉害。 萧景之想了想,他觉得还是捡无关紧要的对娘说。 “娘,你放心,我对大嫂一点觊觎的心思也没有。 其实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发现自己中毒了,很严重,是危及性命的毒。 我放心不下,又十分难受,所以才忍不住去看望他。 希望他快些好起来。” 陆氏心里一个咯噔。 危及性命的毒? 难道就是自己在她常常佩戴的珊瑚里下的毒? “你可知她中的什么毒?” “据说是中了附子的毒。后来大哥好不容易找来解药,他的毒便慢慢地清除掉。” 陆氏心里有些紧张。 萧天烬不会查出来下毒之人是自己? “竟然有这种事,为何没人告诉我?” 萧景之摇摇头,“可能大哥不想让你操心焦急。” 其实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季白中的是什么毒。 还是慕容摘星私下告诉给他。 “大哥没将这事扩大,也没有去查嫂子是如何中的毒。 只说事情到此为止,便息事宁人不了了之。” 萧景之知道这事的时候,感觉非常奇怪。 大哥怎么就放过下毒之人呢? 很怪异啊! 除非下毒的人,大哥不想去追究。 那什么人,能躲得过大哥的追究…… 萧景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头上。 他漫不经心地说出来,说者无心。 可听者有意! 陆氏心脏突突跳着。 她意识到,恐怕萧天烬与那位“少夫人”,早就知道下毒之人就是她了! 难不成,自己现在被禁足,就是因为这事? 老爷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才故意生气,令她搬来清风院。 陆氏本来抱着缓一缓的态度,暂时放过萧天烬与季白。 如今事情陡然来了个急转弯。 她不得不重新计划。 第204章 告别 自萧离之秋试后,又过去大半月。 萧府里表面安静如常,实则暗流涌动,各怀心思。 季白上回同萧老将军见过面后,两人间的谈话没有达成一致。 最后不欢而散。 季白并没有将他们的谈话,告诉萧天烬。 他笃定萧老将军做不了萧天烬的主。 甚至他猜到,老将军已经同萧天烬谈过话了。 正是因为拿捏不住,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来找自己。 期望能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让他劝萧天烬再娶一位。 季白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 除去他心里极不愿意,他也怕自己一开口,会被萧天烬变着法子的惩罚。 萧天烬最近越来越忙。 早上季白醒来枕头旁是空的,晚上他想等萧天烬回来,奈何等着等着就睡着。 季白也着实是想他想得慌。 便生起了去看他的心思。 季白兴冲冲地吩咐厨房,多做几样萧天烬爱吃的菜,他准备送到校场。 还没出府,萧天烬居然提前回来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萧天烬,季白喜出望外,便吩咐下人将饭菜全都端到小厅中。 “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可是有事?” 萧天烬看起来消瘦了些,精神气依然十足。 “最近朝中有许多事,为了早些整顿好,所以夜以继日马不停蹄。 到今天为止,也算是完成差不多。” 萧天烬盯着季白,双手抚上他的肩膀,眼里发着亮光: “不过几日没仔细看看你,感觉似乎过了许久。” 季白扑哧一笑:“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没去问萧天烬朝中有什么事。 这些他不该问的东西,不会主动提起。 他拿来轻便的衣袍,给萧天烬换上,又端来清水,给他洗漱。 吃饭时候,萧天烬还是主动告诉了他。 “最近朝中有人弹劾三王府收受贿赂,倾吞国库银两,私自建造刑房,藐视律法。” “还有一项罪名,便是三王府暗中培养死士和一批暗卫,行作奸犯科之事。 且动用私刑,为非作歹,行为很是恶劣。 皇上已经下令,三王爷暂且先押往天牢。 过几日,皇上便要在御史台亲自提审他。” 季白停下筷子。 他想起当初,姐姐便是被三王府绑去,私自关在王府的密室里好久。 有人弹劾三王爷,三王府一切势必要勘察清楚。 不知道姐姐那件事,会不会被翻出来。 “不用担心。” 萧天烬拍拍他手,浅浅一笑: “放心,我已经全部打点妥当,这些天我忙的便是这事。 三王府牵扯的事太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件小事。 重要的是这件事乃乐阳郡主所为,三王爷很疼她,当然更想隐瞒这事。” 季白放下心。 姐姐的事不被翻出来,那么他在萧府便不会暴露。 季府与萧府也不会扯进麻烦中。 萧天烬赞叹着今日的饭菜很香。 “许久没在家里吃饭,这肠胃最近真是受了苦。” 季白微微笑着,暂且先打断自己的思绪,帮萧天烬布了许多他爱吃的菜。 “饭香人美,越嚼越有味。” 萧天烬一脸满足。 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季白羞赧地瞪了他一眼,佯装怒嗔道:“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萧天烬爽朗地笑了几声。 他今天心情好,便来了兴致: “吃完饭咱们休息一会,就到郊外去骑马如何?” 季白想了想,他是好久没和萧天烬一起外出,加上最近心情不佳,确实也该出去放松心情。 “好。” 结果两人还没出府,府上有人来拜访。 “少将军,春公子前来拜见。” 一听到这个名字,季白与萧天烬不由得对视一眼。 两人都很纳闷,这么巧萧天烬今天前脚刚回府,春公子后脚就前来拜访? 特别是季白,心里不大舒服。 他感觉萧天烬的行踪,不会被春公子的人盯上了! 萧天烬本想拒绝不见,季白说道: “万一他有事找你呢,见个面而已,若真有事万一耽误可不好。 再说咱们出府在门前也要碰到他,等会见了面多尴尬。” 萧天烬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今日不想见任何人。 只想好好陪季白。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便依了他。 春公子提着两包东西,见面后笑呵呵地给两人请了个安。 随后他捧起两包裹道: “好久没见萧少将军和少夫人,今日特前来拜访,一点小心思不成敬意。” 萧天烬吩咐苏六接过来,淡淡道: “春公子今日真是来得巧,早没来晚没来,恰巧我在的时候就来了。” “不过有点可惜,我正要出府,不知道春公子可有要事?” 言下之意有事便快说,无事他就要走了。 季白有点惊讶地望了萧天烬一眼。 他说话真够直白的! 季白视线转移到春公子身上,没想到人家一点尴尬没有。 春公子似乎早就习惯萧天烬说话的方式和态度。 “无大事,就是前来同你们道别一声。” 萧天烬面色不变,仍旧一副事不关己,很是淡薄的表情。 季白有些许诧异。 春公子的戏园在京都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他抬眼望向身边的萧天烬,但见他脸上一点好奇的神色也无。 季白想了想,开口关心地询问一声: “你在京都正如日中天,为何突然要走?” 春公子笑了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戏园里有领班和掌事的管着。 我要回北城,照顾父亲。 他早些年得了顽疾,近日身体越发不好,我想回去陪伴他一段时日。” 原来如此。 季白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确实要回去。” “承蒙贵府恩惠,少将军与夫人又特别照顾,鄙人特来告知一声。” 春公子说着,留恋地瞟了萧天烬一眼。 这一眼,有道不清说不明的思绪,复杂万千。 又似乎带着决然和断舍。 萧天烬对他总是拒绝,还带着躲避,甚至最后还带着一丝厌恶。 春公子浸淫江湖中数载,骨子里还是带着一丝当初世家的骄傲与自尊。 他思索良久,不做死缠烂打之人。 今天他大方地过来告别,也算是坦然面对自己失意。 季白感觉出来他的不舍与无奈,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萧天烬的手这时就探出来,自然地寻到想握住的手指,然后收紧。 “那便祝春公子一路平安。” 他扬起与季白握在一处的手,轻轻一笑: “本来我与夫人准备外出,恰巧你来,还好你赶上了,不然怕是今天要跑空。” 萧天烬说这话,便是在委婉地送客。 春公子岂能听不明白。 他只是没想到,萧天烬如此绝情不给他留面。 一点心思也不给他遐想。 不过这不也正是他欣赏的品性么! 当断则断,才不会受其乱。 春公子讪讪一笑,心下五味杂陈,更多是释然。 他连忙抱拳: “是在下唐突了,没想到撞上你们二位有事。 在下已经无其他事,便先行告退。” 萧天烬吩咐苏六送春公子出府。 目送他离开后,季白扭头看着萧天烬,对他的好感又升了几分。 萧天烬也扭头对上他视线,调侃一句: “我早就发现,你一直在偷偷地注视着我。” 第204章 季白定决心 季白这回没有羞涩地别过眼。 他大胆又热切地迎上萧天烬的目光,扬着嘴角道: “我看我的夫君,有何不可?” 萧天烬眸子瞬间亮了。 他凑过来,缓缓靠近季白,想亲。 这次季白躲开了。 他瞪了萧天烬一眼:“快些走,我已经等不及想跟你一起去欣赏好风光了。” 九月底的天气,正是凉爽的时候。 天空泛着深蓝,偶尔有几朵白云懒懒飘过。 地上落叶片片,有风吹来,微微响动。 季白与萧天烬同骑一匹马,沿着泥土小道,缓缓踏来。 他坐在前方,环顾着四周好风景,目不暇接。 路边开满紫的、白的、黄的野菊。 柿子树上点点红意,偶尔有叶子打着卷儿,荡漾着颤抖着落下。 秋风起,季白衣角拂动。 他望着远处的山峦起伏,四周的野草和树枝,随风摇动。 “时间过得好快,一眨间,都快要入冬了。” 季白想着自进入萧府后的点点滴滴,心下感慨。 “怎么了?” 身后的萧天烬察觉出他话语里的寂寥,开口问他。 季白低头,看着腰身上搂紧的一双手。 他浅笑一声: “你看天上的那些云,随意飘荡,自由散漫,平和安详,快乐又自由。” 季白的话里,满是羡慕和向往。 他在萧府待的这几个月,时而压抑,时而困苦。 甚至还遭受到生命威胁。 还好有萧天烬在身旁,不然他怕是撑不下去。 他很期待回到之前的生活。 没有忧虑,不用与别人勾心斗角。。 季白正感慨地望着天空,忽而感觉到肩膀一沉。 萧天烬依偎在他身后,将头一歪,下巴抵在他肩膀。 “这样的好日子快来了。” 季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南疆一行,他还没有完全考虑好。 对于两个人的未来,他心里有几分担忧。 “不用担心。” 萧天烬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波动,出言安慰: “一切有我,我早就说过,在府里碰到什么事,全都交给我。” “你这几日,看起来心事重重。碰到什么问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蹭着季白的侧脸。 腰间的手,慢慢摩挲着。 惹得季白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没什么,一点小事。” 萧天烬呵呵一笑,思索片刻,在他耳边吐着热气: “现在府里应该没什么令你烦心的事。 让我来猜猜,不会,我爹和你说了什么?” 季白垂下眸子,没有言语。 想来是苏六告诉萧天烬,老将军找他的事。 “老头若是威胁你,不用理他。” 萧天烬歪着头,贴在季白后背,吸了吸鼻子。 “前些天,我已经告知他,我要带着你一起下南疆。” 季白拧了下脖子,好奇又疑惑道: “老将军同意了?” 萧天烬爽朗一笑:“他最后沉默,我便当他同意了。” 话落,他挑了挑眉头接着道: “他同不同意,不要紧。” “你且跟着我走便是。” “走之前,我与你一同前往季府,与岳父岳母大人好好道个别。” “姐姐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你不用有后顾之忧。” 萧天烬说到这里,定定地瞧着季白,放轻语气,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我从小便没了娘亲。 父亲对我很严厉,甚至算是铁血无情。 我不能像别的孩子那般撒娇,更不能表现出软弱。 就算有委屈有不快,也都是藏在心里。 我与景之不同,他可以纵情玩,想要的开口便轻易得到。 我是萧府的责任,是未来。 这一次,我想任性一回。” 萧天烬说完,忽然一个利落地腾空翻身下马。 他走到路边,俯身摘了一朵小野花。 小心翼翼,又带着半分讨好的心思,捧着小花走到马前。 “至此鲜花赠爱人,纵马踏风向自由。” 他双眼灼灼,竟然比那湖水还要清澈明亮。 一时间倒让季白看得发呆。 待视线落在那朵花上,他的眼睛泛着水光。 这次,季白没有犹豫,伸手接过。 “哈哈。” 萧天烬开心地笑起来。 他抓住缰绳,一个翻身落座马鞍上。 像之前那般,他抱着季白,轻轻拍了下马屁股。 四蹄便腾空起来。 “夫人,今日好好欣赏这京都郊外的好风景。” 他心情现在欢快地很。 因为季白终于答应他,要同他一起前往南疆。 马儿飞奔,身上鬃毛映着金色光辉。 秋凉飒爽,万物晴朗。 远处夕阳,温柔又闪光。 “老爷。” 陆氏趁着用晚膳的空当,试探口风。 “你上次提起过,想让大少爷娶平妻,是不是因为季清她到现在还未有身孕,所以心里着急?” 陆氏嘴角上翘,一脸关心的模样。 她想从萧老将军嘴里探得一些情况。 就算她要对季白下手,也要提前探探老爷的意思。 萧老将军握筷子的手,明显一顿。 一想起萧天烬那个不孝子的态度,他心里就来火。 再加上季白竟也跟儿子一个鼻孔出气,他就更生气。 “好端端地吃着饭,又提起别的事做什么。” 萧老将军语气明显不好。 他这些天,一直再想找萧天烬好好谈谈。 奈何儿子总是以有公务和要事为由,拒绝与他和谈! 陆氏见他脸上不耐烦,立马赔着笑脸: “老爷,是我唐突了,你不想提此事那便不提。” 萧老将军抬眼,思索片刻道:“府里还有几个年龄合适的丫头?” 这话一出,陆氏便明白他什么想法。 “老爷,你是想找个伶俐的孩子,赏到大少爷屋里头?” “有什么不妥?” 陆氏一脸惊讶。 对萧天烬,老爷一向是宽容不强迫,事事尊重大少爷的意见。 现在老爷怎么如此着急? 竟要给大少爷找个奴婢做通房! “虽然说别家公子结发之年便有通房,可大少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么些年他对通房一事非常介意……” “那是之前!” 陆氏的话还未说完。 萧老将军便将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放。 “之前我可以纵容他,现在不行。” 他瞪着眼睛,眉头上的青筋都露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 他现在还是一家之主,是萧府的主人。 萧天烬这个不肖子孙,若真是无后,他以后怎么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怎么去见萧天烬他早逝的娘。 陆氏被吓了一跳。 她脑子里快速地打着转。 入萧府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因为大少爷的事而动怒。 看来这里头果然有缘由。 陆氏现在笃定,老爷已经知道少夫人是个冒牌货。 而且他对这件事表现非常愤怒。 第205章 七皇子难过 陆氏心思转动得快。 她明白萧老将军没办法直接将萧天烬怎么样,便只能从别处下手。 说到底,老爷更看重子嗣传承。 或许,身边那位少夫人是男是女,他不是非常在乎。 “老爷,到底发生什么。 为何非要给大少爷安排个通房丫头? 老爷若是想抱孙子,其实景之房里,已经有两位了。” 陆氏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萧景之能争点气,多生几个孩子出来。 最好是抢在萧天烬前头。 可惜那逆子也是个不争气的! 两三年了,没一个丫头肚子有动静。 因为这事,她也私下训斥过那两个没用的丫鬟。 可丫鬟们哭诉,多半时间萧景之不愿意让她们伺候。 偶尔宠幸一两回,也是在事后亲眼看她们喝了避子汤才作罢。 萧老将军抬头,淡薄地瞪了陆氏一眼。 “两个儿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是妾身无用。” 陆氏低下头,眼里闪过一抹恼怒。 “无极再过一段时间便要下南疆,他此次向皇上奏请,要驻守南疆。 我怕他这回离开萧府,以后便是不愿意再回来。” 老夫人陆氏一听,心里窃喜。 她略带激动,瞬间又怕被看出来。 便压抑住心中兴奋,小声道: “老爷莫要担心,大少爷这么多年做事一向心中有数。 他这番赤诚之心,为天下守国土,为皇上安社稷,是咱们萧府的荣光。 虽说以后大少爷不在身边,咱们膝下不是还有景之么。” “景之有个屁用。” 老将军说完,直接站起来。 “考了九年才有了秋试的资格,这回直接考了个倒数! 我早就说过,他开开心心平安就行。 你非要逼他走仕途。 他就是享福的命,你以后不用再逼他了。” 说完,老将军站起身,饭也不吃了。 拍拍屁股走了。 陆氏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万般委屈。 眼眶霎时红了。 她一脸失望落寞,喃喃道: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景之,一直都没重视过他……” 心里一股气,升上来下不去。 堵在胸口,令她坐立难安。 慢慢的,她的双眼变得猩红。 “来人!” 守在门外的下人闻言立马进来,恭敬地应了一声。 陆氏轻咬着牙,恶狠狠地吩咐: “给我好好盯着少将军和少夫人一举一动……” 慕容摘星将那盯梢人秘密关押起来后,经过仔细询问。 他已经得知,此人是受萧府的老夫人嘱托盯着季白。 “原来萧景之的娘,一直将季白当做是季清。 她现在才知道季白是男儿身。” 慕容摘星拧紧眉头,一脸担忧。 “那岂不是说明季白现在很危险?” 他担心季白安危。 想着要去告诉季白一声,提醒他注意萧府的陆氏。 转念一想,他又隐隐期待季白能被逐出萧府。 一时间,他脑子里天人交战 这一犹豫,就等来了下人递来的消息。 萧府无事发生。 慕容摘星一半庆幸,一半疑惑。 他庆幸季白暂时无事,又疑惑萧老夫人知道真相后,必然萧老将军也会知晓。 这两位萧府的主子,居然没有一点动作? 慕容摘星忽然想到,也许萧老将军在维护着萧天烬的颜面和萧府的荣光,没有光明正大地惩治季白。 表面上无事,不代表暗地里真的没有事。 一想到这般,他就担心起季白来。 “备车,孤要去萧府。” 他这回,以七皇子的身份前往。 慕容摘星前脚刚走,皇帝慕容宣立马就收到情报! 将这消息上报的,自然是长巳。 三王爷被关押后,乐阳郡主也被接入长公主府,变相软禁。 王府的许多门客,有的被问责收监,有的直接被发配充军。 长巳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唯一全身而退之人。 慕容宣知晓后,沉思一会,便吩咐长巳带人立马去拦截七皇子。 “将他带来御书房,朕等着他。” 长巳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 他带着皇上亲赐的令牌,根本没碰到阻拦。 不过一会的功夫,七皇子便被带到御书房。 “父皇,这么急着叫儿臣来所为何事?” 慕容宣见他一脸焦急,呵呵干笑两声。 他不紧不慢吩咐大太监给慕容摘星上茶,又指了指矮脚凳。 “坐。” “朕叫你来并无大事,突然想起你,便让你过来陪朕喝杯茶。” 慕容摘星一听这话,立马起身。 他心里急得七上八下,想快些去萧府看看状况。 “父皇,儿臣有要事要办。” 他端起茶杯对着嘴巴,一饮而尽。 喝完后将茶杯“啪”地放下,“儿臣喝完了,多谢父皇。” 慕容宣心知肚明他要去做什么。 他也没生气,仍旧一脸笑呵呵,抬眼瞟着慕容摘星: “这么急着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比父皇还重要。” “儿臣要去见位朋友。” “是去萧府?” “正是。” 慕容宣摸摸下巴,垂下眸子,略一思索,而后抬眼正色道: “不会是去见萧府的少夫人?就是上次你非要收人家做义妹的那位。” 慕容摘星支吾着,面色带着促狭。 “你一个皇子,总想着别人的妻子,这是什么癖好!” “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宣瞅着他略带委屈的眼神,冷哼一声。 “老七,你这个年纪想的什么,为父心知肚明。 其他事,朕可以满足你。 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慕容摘星堵在嗓子眼的话,没敢说出来。 他本来想说,季白可不是什么妻子,那是他好兄弟。 话到嘴边,他止住。 不能让父皇知道! 不然季白被判个欺君之罪,分分钟掉脑袋。 不说出来真相,他又憋得慌。 慕容摘得无奈又憋屈地绕着手指头,站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宣悠哉地喝了口茶,再扬起下巴,眼神中多了几分威严。 “你是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那可是朕的将军,为国为朕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 知子莫若父。 你心里想的什么,朕很清楚。 所以今天拦着你,让你回来,就是要你好好冷静冷静。 做这件事前,你仔细想想。 你能抵挡住天下悠悠众口,受得了朝中百官私下指指点点,又禁得住朕的阻拦么?” 慕容摘星刚才还一直躁动不安的心,此刻缓缓冷静下来。 天下悠悠众口他可以不管。 朝中百官的指指点点,他可以装听不见。 唯独皇上的阻拦,他抵挡不住。 此刻,慕容摘星想起萧景之。 他以前偶尔会嘲笑景之畏惧萧老夫人,笑话他失了男子气概。 其实他自己也不过如此。 失去父皇的庇佑,他便什么也不是。 多年宠爱,是建立在父皇心疼与喜欢他的份上。 这份宠爱,是蜜糖,令他无忧无惧。 也是利剑,令他没有自我。 慕容摘星垂头丧气。 他和萧景之,不过都是笼中鸟,室中花。 给不了季白遮风避雨的地方…… 第206章 外出 季白表明过决心后,他在一个月内,将两间铺子清点打点好,全都转给了姐姐季清。 萧天烬送他的那些东西,他舍不得换成银票。 他专门收拾出来一个妆奁雕花木盒,宝贝似地将金锁坠,发簪,耳环,还有那只玉镯,全部放进去。 想起自己曾经戴的那条红珊瑚坠子,还在萧天烬手里没拿回来。 那条还是当初陆氏送来害他的毒物。 季白猜测,那条项链估计已经被萧天烬暗地里毁了。 这段时日,没了萧老夫人与陆青微的打扰,他过得平静安稳。 饱暖思淫欲。 萧天烬在晚上也没少折腾他。 他从前半推半就,如今安然享受着“闺房”之乐。 两人在情事上,越来越和谐。 真正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两人感情愈发深厚。 季白安心地等着前往南疆的日子。 秋叶落完,北风萧瑟。 霜降立冬过后,便没有几日好晴天。 季白一算日子,已经是十一月了。 萧天烬本来打算在大雪前便出发南疆,算算日子马上就到。 季白早就将一切准备好。 就等着走之前,去季府做最后的道别。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暗处有双眼睛这一个月来一直盯着他。 “少将军与少夫人的感情极好。 “他们偶尔会一同出府纵马踏雪,少夫人怕冷,少将军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件赤色的狐皮大氅。 那毛料子一看就是非常罕见的东西。” “就连少夫人屋里用的炭,也是无烟的上等品。 听说是西凉国的贡品,还是皇上赏赐的。 后宫里头位分低一些的妃子都没资格用。” “每晚少夫人都会等少将军回来后再歇息。 有几次,奴才看到少将军怕雨雪弄湿了少夫人的鞋,特意抱着少夫人去耳房洗漱。” 大约是下人也感受到少将军,对少夫人的情深意重。 深受他们幸福生活感染。 他向陆氏禀报这些私事的时候,嘴角越咧越大。 一脸笑意。 陆氏冷冷地瞥向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下人立马瑟缩一下,收敛低下头。 “老夫人,刚才说的都是奴才看到的听到的,其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陆氏转动着手中捻珠,沉默着。 安静的房屋中,除了噼里啪啦的火烧碳声,便只剩下手中珠子碰撞的声音。 “听说少夫人将京都的两间铺子盘出去了?” 下人一听,刚才他是不是漏了? “回老夫人,少夫人确实将两间铺子转给别人,至于是谁,这事有些保密,奴才暂时没查出来。” 陆氏明白了。 这季白肯定是打定主意,要跟萧天烬一同前往南疆。 本来萧天烬离开萧府,对她来说是好事。 可万一他又回来了呢! 虽然说老爷告诉她,萧天烬以后常驻南疆。 可这种事哪有定数,以后的事谁能打保票萧天烬不会回来。 若是…… 陆氏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这一个多月,她早就千百次想过了。 能让萧天烬下决心不回京都,不回萧府,她有个办法。 这个办法虽然险了些,可胜算很大。 陆氏轻笑一声,挑了挑眉: “最近少将军是不是有公务要出去一趟?” 下人愣了下,老夫人还知道这个? 看来她眼线不止自己一个。 “是,老夫人料事如神,少将军最近要去北山一趟。” 萧天烬去北山除了公事外,还有件重要的事! 他最后一次受萧老将军的委托,送药去给春公子的养父。 “很好。” 陆氏扬起下巴,冷笑两声。 第207章 老夫人出手 老夫人盯着下人,问道: “少将军具体什么时间出府,这次外出要几天?” “回老夫人,少将军后天便启程,这次外出短则天,长则半月。” “嗯。” 陆氏点点头,这次出手要谨慎一些。 到时候要将那个碍眼的护卫苏六支开。 虽然说景之与季白有交情,不过她自信,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是强硬不过她的。 萧天烬明日便要外出。 季白忙着给他准备衣物和防寒防冻的伤药。 “说起来,北山还是我与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可惜我稍大些时候,爹和娘将我接回了季府,北山那里的房屋便卖出去。” 萧天烬这时才知道,为何当初他后来去了几次,一直没找到。 他默默地盯着季白的身影看。 安静地听着他碎碎念。 “你这次去北山,不过几日而已,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药包?” 季白看到他拎来的许多药包,有些奇怪地询问。 萧天烬走到他身边,凑近他温声地说: “带给春公子的父亲,他生了很重的病。 其实这次春公子离开京都,也是为了回去照顾他的养父。” 季白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沉默着不再说话了,低头专心做手里的事,帮萧天烬打点一切。 “怎么,心情不好?” 萧天烬明显感觉到他情绪变化。 伸手搂住他的腰,微微一笑,磁性的嗓音说着温柔的话。 “我主要去办公事,送药过去只是顺带。 放心,我把药送到就走,绝不和他多说一个字,也不多留一刻。” 季白抬头,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道: “我可什么也没说,你巴巴地说这么多话,是想奚落我?” “我哪敢!” 萧天烬搂住他腰身,下巴抵在他肩膀处。 有些腻歪道:“我这是向你保证而已。” 季白认真道:“送药是正事,我没往别处想,倒是你想多了。” 萧天烬顺着他的话: “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乱想乱说话,就罚我今晚好好伺候你。” 话音刚落,他一把抱起季白就往床边走。 季白梗着脖子,恼怒道: “快放我下来,我正做着事呢,你怎么脑袋里竟想这些……” 萧天烬低头看他。 盯着他眸子热切地哄他道: “这回出去要好些天,你难道不会想我? 今晚让我一次补偿你个够。” 话还没说完,他将季白放倒在床上。 自己三下五除二迅速除去衣服。 帐缦一层层放下来。 萧天烬滚进被窝,缠着季白。 对着季白的脖子和锁骨啃咬起来。 季白一开百般挣扎阻挠。 渐渐地,他抵不过萧天烬,只喘着粗气,依了他去。 嘴里头还未说完的话,尽数被吞。 屋里头正在燃烧着的瑞炭,吐着猩红火辣的舌头。 噼里啪啪地响着爆裂声。 天还未亮,萧天烬便醒了。 他轻手轻脚起床穿衣,不想惊动睡得正香的季白。 推开门看着屋外灰蒙蒙的天,像是要下雪似的。 他折回屋里头,去看了眼盆里头的炭火。 果然里面的炭快燃烧完了。 萧天烬立马亲自去添上新炭。 做完这一切,他返回床边,将季白身上的被子掖了掖。 临出发前,萧天烬喊来苏六。 认真地吩咐他: “少夫人在屋里头睡着,不要吵醒他。 这几日你其他事情别问,只管保护好他。” 苏六知道少夫人在少将军心中的地位和份量。 对于保护少夫人一事,他当然会尽心尽力。 “少将军放心,属下定会不遗余力保护少夫人安全。也请你在外多加小心。” 季白从被窝里醒来时,萧天烬已经出发一个多时辰。 他感觉到一股不适感,直往四周蔓延。 叹了口气,他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季白一起身,一股热意降落。 糟糕! 他的脸霎时红了。 眼中泛起恼羞的神色。 都怪萧天烬,昨晚上乐此不疲。 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 此时他想立马换里裤。 一股暖意充斥着满屋。 季白瞥眼一瞧,炭火烧得正旺,明显是添置过了新炭。 且窗户移开一条小细缝,不会让屋子里的空气太过沉闷。 轻笑一声,刚才还满是责怪和恼火的他,心里又涌起一股子甜味。 萧天烬总会想得周到,将他照顾得很好。 “少夫人。” 大约是听到屋里头有动静,房门外有人轻声唤道: “少夫人醒了吗?那奴婢可以进屋伺候少夫人。” 季白眼中疑惑。 这声音以往没听过,哪里来的陌生下人? 以往不都是苏六守在门外,今日是换了新人? 季白披上厚衣服,打开门,外头果然站着个小丫鬟。 “你是?” “回少夫人。”那丫鬟恭敬地回道,“奴婢今日暂时被派遣过来专门伺候您的。 苏护卫因为要护送二少爷去医馆。 所以老夫人吩咐奴婢过来听候您的差遣。” 季白一听萧景之出事了,面上焦急: “二少爷?景之怎么了!” “二少爷突发肚痛,府里的大夫也没看出来病因。 又因是急症,府里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老夫人便差人过来请求苏护卫帮个忙。” 季白闻言,心里像是坠入一块石头。 “他没事?” 丫鬟支吾道:“看起来二少爷似是很痛苦,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她说完,悄悄抬眼瞧向季白。 “少夫人,奴婢伺候你穿衣洗漱。” “不用。” 季白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他现在要换衣裳,屋里头站着个丫鬟实在不方便。 “你下去,我这边用不着下人。” 那丫鬟面露难色,不愿意走。 “无妨,我一个人习惯了,你在这里我反而不舒服。” “那,奴婢便告退了。” 丫鬟也没再请求留下,临走前,她还贴心地将门关上。 季白身下不舒服,见人已经走开,屋里头又暖和。 便立马将衣裳褪下。 待他将裤子脱得精光,准备穿上干净的里裤时。 “砰!” 门被大力推开! 一股寒意飞扑进来,季白被惊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将里裤挡住自己身体祼露的地方,嘴里脱口而出: “谁?” 待看到来人,季白瞪大眼睛。 “老夫人!” 来的正是陆氏。 她怒气冲冲,一脸冷意。 手里握着捻珠,身后跟着几名带着武器的护卫。 季白脑中升起危险的感觉。 老夫人不是被禁足在清风院? 怎么这个时候闯进他屋里来! “母亲,你这是何意?” 季白暗自心惊,表面强装镇定。 陆氏盯着他没来得及遮掩的喉结,扬嘴冷笑起来。 “母亲?谁是你的母亲! 你这个欺上瞒下的无耻之徒,道貌岸然的小人,居然敢假扮女子欺骗我们整个萧府。 来人哪,将他给我拿下!” 第208章 私自用刑 “谁敢!” 季白呵斥一声,快速移步到床边。 几个护卫瞬间止步停在原地。 他将帐缦扯下来,包裹住下身。 “敢问老夫人。” 既然陆氏不承认做他母亲,他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非要喊。 “我犯了什么事,你要让人拿下我。” 陆氏一见护卫停下,眉间全是恼怒。 她一挥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个人冒充季府小姐,实在罪大恶极,快将他拿下!” 季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立即想到,怕是苏六被调离开,也是陆氏的计谋。 如今萧天烬不在府中,他的贴身护卫也离开。 一人孤立无援,怕是要遭殃。 眼见着几个护卫带着武器拿着绳索上来,要将他拿住。 他大声道: “住手,你们不怕少将军回来治你们的罪么!” “治什么罪,你这个冒牌货,等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便是你的死期!” 老夫人怒瞪着两眼,下命令: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万事我担着,快给他拿下!” 话落,她又对着身后的其中一人递了个眼色: “将他的嘴给我堵住。” 身后之人得令。 不由分说拿着绢布,冲到季白身前。 “还不快把他给我按住。” 随后几人,不顾季白的挣扎,将他的嘴巴紧紧堵住。 又死死按住他的四肢,将厚粗的绳子给他捆绑起来。 “来人,给他验身!” 萧天烬带着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快马加鞭行在路上。 天色猛然暗下来。 他抬头望去,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脸上,冰冷即化。 他伸手去接,竟然是白的雪花飘飞而下。 “下雪了。” 萧天烬喃喃一声。 冷厉的风咆哮而至,掠过树梢,发出如猛兽般的嘶吼。 吹在人的脸上,竟如刀割般生疼。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随即命令所有人,加快速度前进。 马蹄飞奔,呼喝声此起彼伏。 萧天烬再昂首,只见漫天大雪倾泻而下。 扬扬洒洒,落入荒凉大地。 啪! 季白的身上又出现一道鞭痕。 “你是奸细还是有其他目的!” 陆氏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盯着满身血痕的季白。 “你假扮成女子,潜入府中,蛊惑大少爷,到底是何居心!” “我们萧家与你们季府有何怨仇?竟这般羞辱!” 季白上身赤裸,本就冻得牙齿打颤。 加上被严刑拷打,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垂着眼眸,张了张裂开口子的嘴,虽然声音低,但带着坚决: “没有任何居心,与我季府也无关。 我与萧郎也没你想的龌龊,我们是两情相悦。” 他话音一落,一道鞭子狠狠抽来! 啪! “两情相悦?你怎么有脸说出来这种话! 嘴硬成这样,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人呐,端盆冷水来!” 下人很快端来一盆冷水,不带一丝犹豫就往季白身上泼去! 刺骨的冰水,带着极致的寒意,像冰刀一般,割在季白的皮肤上。 渗入带血的伤痕! 季白咬紧牙齿,咯咯作响。 惨白的脸上浮起青紫色。 刺骨的冷和割心般的疼,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打摆子。 陆氏盯着他:“你还要嘴硬吗,还不快从实招来。” 季白摇头,嘴唇一直哆嗦。 “莫须有的罪名我不会认!” “你背着萧天烬对我用刑,明显是做贼心虚。” “他早就知道我真正身份!我和他是拜过堂,喝过交杯酒,入过洞房的!” 季白扬起头,望向一脸怒容的萧老夫人,嗤笑一声: “你以为你今天所做所为会瞒过萧天烬? 别做梦了。 我是看在你是萧郎母亲的份上,才放过你一马。 否则凭你对我下毒那件事,我一定会向萧老将军知道……” “闭嘴!” 陆氏听到这里,脸上阴郁不定。 她惊疑地变换眼神,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胡说什么! 什么下毒,我看你是被打得晕了头,开始血口喷人了!” 陆氏红着眼,指着季白: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同你姐姐勾结,陷害咱们萧府! 这件事我要面见圣上,季府欺君枉上,罪大恶极!” 陆氏本来只想教训一下季白。 没想到季白早就知道她下毒的事! 她现在害怕了。 这件事若是萧天烬和老爷知道了…… 越想越害怕,陆氏微张着嘴,看着一直打着寒颤、满身青紫的季白,眼珠一转。 她扭头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脑子里闪过灵光。 季白现在满身伤痕,又被泼了冷水。 等一下把他拖到外面,冰天雪地。 活活冻死他! 第209章 来迟了 苏六此时正陪着萧景之在医馆里。 一大早他便守在少夫人屋外,结果春雨跑过来说二少爷得了急症, 请求他帮帮忙送到城里医馆。 苏六本想拒绝。 可出事的是二少爷,少将军的弟弟。 春雨又说二少爷一直喊肚子绞痛,疼得受不了。 他想了想,便带着一直叫唤的萧景之速速去城里医馆。 苏六见人已经带到,他心里牵挂着少夫人。 少将军今早临走前的吩咐犹在耳畔。 他刚准备要走,大夫拉住他: “这药丸先给他服下去,再跟我去抓几副药。” 苏六想想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便跟着大夫进了后院。 谁知道,就抓几副药而已,大夫找了好半天,才勉强凑齐。 萧景之服下药后,绞痛的感觉慢慢消失。 他坐正身体,嘴里也不哎呦哎呦叫唤了。 萧景之捂着肚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忽然就痛得死去活来。 他扭头往后院方向看去。 一会得好好谢谢苏六。 这人平时只帮大哥做事,今天竟然破天荒救了他一命。 说来奇怪,春雨那丫头怎么没去请母亲,居然去请苏六帮忙。 难道是因为他们之前一起伺候过季白,所以说得上话? 萧景之想了一会想不明白。 便不愿意再去想。 等了一小会,苏六在后院还没回来。 萧景之扶着椅背,颤巍巍站起身,想去后院。 结果,一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丫头跑进来。 “二少爷不好了!” “嗯?春雨。” 萧景之虚着身子,有气无力道: “你怎么跑来了,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春雨一脸惊恐,顾不上歇气,急急说道: “二少爷不好了,少夫人被老夫人绑起来,打了好多鞭子,浑身都是血!” 萧景之浑身一滞,瞪大眼睛:“什么!” “怎么回事,我娘为什么要打他?” “老夫人说少夫人是……男扮女装……” 萧景之一下子慌了! 心里蓦地升起满腔的惊讶和担心。 这事娘是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能用鞭子打季白呢,季白那小身子骨哪里能受得了! 这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可不得了! 萧景之顾不上自己身体弱,一时慌张竟然忘记了苏六。 他焦急地喊道: “快!快叫辆马车,速速赶回去。” 季白赤着上身,奄奄一息趴在皑皑白雪上。 身后是长长拖拽的痕迹,覆着细长血痕。 萧老夫人陆氏裹着厚厚的大衣,身后站着几位家丁和护卫。 其中一人手里的鞭子,染满血色。 “季白,你就在这雪地里好好悔过。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错了,认了你的罪过,什么时候为止。” 漫天的大雪,一片一片覆盖在季白破碎的身上。 他散乱的发丝已然变得一片白。 “娘!” 萧景之喘着气,顾不上体虚。 他几乎站不稳,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 季白趴在雪地里,惨白的雪已经将他埋住。 “娘,你在干什么!” 他眼里全是难过,不可思议地望向陆氏: “娘,你怎么能这样做,大哥若是知道你打嫂子……” “住嘴!” 陆氏瞪着萧景之。 儿子真是不让她省心! 明明将他支开,他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陆氏怒不可遏,指着季白恨恨地吼道: “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叫他嫂子! 你可知道他是男儿身,季府如此欺骗我们,欺瞒皇上,简直罪无可恕!” 萧景之憋着气,好多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他红着眼扯掉身上狐皮大氅,踉踉跄跄往季白的方向跑去。 “来人哪,将二少爷快些带下去。” 立刻有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挟持住萧景之。 “娘,你听我说,你不许伤害季白,大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你不能这样!” 萧景之带着哭腔。 他既心疼季白受了这么大的罪,又生怕大哥回来,一怒之下对母亲翻脸。 “娘,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的主意,你要罚就罚我。 季白已经被你打得快死了,你放过他!” 陆氏气得连连摇头! 她气萧景之真是蠢钝如猪。 这个时候竟然主动跳出来,将一切往自己身上揽。 他这是吃了什么迷魂药? 对季白好到如此地步! 越想就越气,陆氏命令下人: “二少爷病重得心智迷糊,开始胡言乱语。 快把他拉下去,关进房间! 不许他乱跑出来,给我看好了!” 萧景之拼命挣扎着,对着陆氏大喊: “娘,你不能这样,大哥回来他肯定饶不了你! 季白,季白! 你快醒醒,你不能睡,你要振作起来等大哥。 季白……”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 护卫已经捂着他的嘴,架着他越走越远。 陆氏转过身,看着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季白。 这么久,也没见他有反应,怕是已经不行了。 她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 缓缓挪动脚步,陆氏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立在季白跟前,她想蹲下去,检查一下季白还有气没。 恍惚间,陆氏看到季白的头微微动了下。 她脸色微变,伸手摸向怀里那把冰凉的匕首。 季白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那声音凄厉又焦急。 他努力睁开僵硬的眼皮。 一点点将失去的清明和理智拉回来。 耳边的风,如同深夜里的孤魂,凄惨地嚎叫着。 四周像是凝固住了一般,连呼吸都被冻住。 他的四肢已然被冻僵,失去知觉。 可听到那声声叫唤,季白想起来,还有人在等他。 “当啷。”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扔在他跟前。 “你若是识相,现在就了结自己。 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对外我也会说是你得了恶疾。 以萧府少夫人的体面给你安葬。 若是你执迷不悟,我便告到皇上那里。 你和你姐姐,还有季府,全都得遭殃! 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 陆氏的话,如一记响雷,炸在季白耳边。 季白盯着那把刺眼的匕首,努力动了动麻木冰冷的手指。 他能感应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点凝固。 恍然之中,萧天烬的模样出现在他脑海。 眼中酸涩。 可惜没有眼泪。 他好想等萧天烬回来。 可惜,自己怕是没机会了…… 陆氏等不及,她见季白僵着身体,动弹不得。 便俯下身,亲手将那把尖刀送到季白手里。 然后掰着他僵硬的手指,努力使之握住。 “季府上下那么多人,包括你的爹娘姐姐,和你自己的性命,你选一样。” 老夫人的话,像鬼魅一般,蛊惑着他的心。 季白闭上眼。 萧天烬,抱歉了。 这一世终究是有缘无份。 若是有来世,希望你我早些相遇! 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挪动着匕首往自己的心脏刺去。 陆氏看得着急。 季白现在这个样子,拿着匕首都费劲。 若想要刺进心脏,怕是得借助力气。 她等不及,伸手握住季白的手腕。 这一握惊得她差点叫出声! 好冷!好冰! 季白的手腕比寒冰还冷硬。 陆氏心里止不住地惊骇,他都冻成这样了,到底是怎么还保留一丝清明?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是送季白上路! “我送你一程。” 陆氏咬着牙,狠厉地低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她扬起季白的手腕,将刀尖对准他心脏,拼了命地刺去! 皮肤被刺破的声音响起。 “啊!” 一声凄惨的尖叫。 雪地上喷洒出一道鲜红温热的血液! 随即,血腥味弥漫开来。 在场的众人皆骇然。 萧老夫人陆氏捂着自己的手腕,痛苦地瘫坐在地,五官揪在一起。 鲜血淋漓,染红了她的衣袖。 一道人影翩然飞来,落在季白跟前。 “少夫人!” 苏六扑通跪在季白面前,眼中是惊骇:“属下来迟了!” 第210章 又生事端 苏六顾不得老夫人陆氏的伤势。 他此时满是愧疚与惊讶。 明明少将军临走时,吩咐他要好好守护少夫人。 可他一时疏忽,犯下如此大错! 来不及细问,他直接抱起季白。 “拦住他!” 陆氏捂着不停流血的手腕,痛苦地龇牙咧嘴。 “大胆苏六,居然敢伤主子,该当死罪!” 苏六一脸冷然:“属下的主子是少将军,少将军命令好好保护少夫人。 所以,任何人若是敢伤害她,属下必然不愿意!” 陆氏气愤地破口大骂: “什么少夫人,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他明明就是个男人,是他男扮女装骗了少将军! 你还要救他吗?” 苏六本是急着回府想查看萧二少爷有没有回来。 哪知刚进府便看到眼前一幕。 他两眼一黑,根本来不及思考! 直接出手伤了老夫人阻止她迫害少夫人。 现在听到老夫人这般说。 他才回过神,感觉自己怀里像抱着一块冰。 低下头,苏六看着少夫人平平无奇的前胸,还有那醒目的喉结。 他心下了然,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老早就觉着少夫人的身形有种违和感。 现在知道真相,一切便说得通了。 苏六垂着眸子,心痛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季白。 看着他身上的皮肤,早就冻得白里透紫。 眉毛睫毛上全是雪花。 眼角的一滴泪都已结成冰。 俨然只剩下一口气。 实在可怜! 令人心痛! 他不禁在心里大骂,老夫人这个老毒婆,真是狠心! 若是少将军回来,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子。 苏六猜测,萧天烬肯定会发疯,今日在场之人,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陆氏见苏六立在原地,低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出声提醒: “你还愣着干什么? 此人罪大恶极,欺上瞒下,不知道藏着什么龌龊心思。 你现在就杀了他,我可以不追究你刚才的鲁莽。” 苏六回过神,暗自叹了口气。 他不想理会陆氏。 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等少将军回来他要去请罪。 苏六无视老夫人的气急败坏。 他抱着冰冷僵硬的季白,急匆匆往屋里头赶。 要抓紧将少夫人送到暖和的地方,要立马请大夫,要立刻给少夫人准备热水与衣物! “苏六!” 你给我站住,我的话你听不见吗? 老夫人气得声嘶力竭。 “老夫人,属下得了少将军的命令,便要好好执行。 少将军说他是少夫人他便是。 就算他不是,也该由少将军回来定夺。” 苏六一脸正色,认真道: “老夫人,你的手腕受伤了,还是快些包扎。 哦,看样子已经冻得凝固了。” 他移开视线,换了种口气: “老夫人,属下真心想劝告你,好好留着力气,想想等少将军回来,你该如何交待今天的事。” 陆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她扭头,对着剩下的护卫吼道: “你们还不快将他拿下,一个个都是死人么!” 苏六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少夫人等不了! 还未等护卫上前,他直接抽出季白手中的寒刃。 对着护卫一刀飞过去。 两声惨叫过后,剩下的两个护卫全倒在地。 陆氏大惊失色。 她没缓过神,苏六已经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抱着季白瞬间消失。 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季白被抱进屋后,他身上的寒气霎时冒出来,整个人白雾缭绕。 苏六怀着万分悔意与愧疚的心,慌忙帮季白搓着胳膊与双腿。 一边搓动一边哈着气,让季白的体温慢慢上升。 “少夫人,属下该死!求你一定要撑住。” 搓得皮肤终于发红后,苏六才停下来。 “得罪了少夫人,属下要给你换衣服。” 苏六闭着眼睛,将季白身上的衣物除去后,连忙把被子给他盖好。 又弄了几个温水袋与暖手炉,放进被子里。 “属下去熬姜汤来。” 苏六自顾自地做着他该做的事。 床上的季白一言未发。 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晕过去。 没有反应。 苏六心下焦急,可是他现在不敢贸然离开去请大夫。 少将军刚走,现在他没办法联系上。 整个府里,目前只有他能保护少夫人。 一旦离开,少夫人性命将危! 自己不知道还能保护少夫人多久。 若是等晚些时辰,老将军回府,他发现老夫人受伤,自己还不知道要担多大的罪责…… 不对! 眼下重要的不是他受什么惩罚,而是老夫人万一向老将军告状! 苏六陡然担忧起来。 若是老将军知晓少夫人是假的,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苏六脑海里涌起万千思绪。 他是萧天烬的人,既然主子将少夫人托付给他。 那他将毅然决然守护着季白的安危,就算拼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辞。 待季白的体温慢慢回升后,苏六才将他抱进浴桶中泡着。 热水中放了生姜片,艾草和驱寒生热的中药包。 “少夫人,少夫人?” 苏六已然知道季白是男儿身,可他早就习惯,仍旧喊着少夫人。 “少夫人快醒醒。” 季白双眼紧闭,没有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让人感觉他还活着。 苏六不敢太过冒犯,他轻手轻脚扶着季白的肩膀,让他不会向后倒仰。 有半个时辰,苏六不敢乱动。 好在他之前准备得充分,让人下每过一柱香后便加热水进来。 季白的脸色慢慢发红,额头和鼻尖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季白眼睫毛终于颤动了下。 苏六心一紧,小声呼唤: “少夫人,你感觉怎么样?” 季白仍旧没有说话。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看了一眼,又缓缓闭上。 苏六不敢怠慢。 他放心不下,将季白从浴桶中抱出来,立即用干净棉布裹好。 又将他沾到水的头发擦干净以后,放倒在床上,盖好棉被。 做完这些后,他吩咐屋外的人: “来人,快去找个大夫来。” 苏六喊了一声,外头没反应,安静得出奇。 他心下恼火,这个时候正是争分夺秒之际。 关键时刻,这些下人一个个派不上用场! 苏六喊了两声,屋外仍旧没有回应。 感觉到奇怪,他推开门一探究竟。 步子迈出门槛,他刚抬眼,目光便对上一脸威严的萧老将军。 第211章 亲自去找大夫 “见过大将军。” 苏六可以对抗陆氏,可不敢违抗萧老将军。 他恭敬地对着老将军行了个大礼,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季白。 心中惴惴不安。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会受罚,而是少夫人的安危。 苏六俯身低着头,没去看萧老将军的面色。 可来自头顶的压迫一点都没少。 他正犹疑不定,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苏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老将军俯视着苏六,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下压,不紧不慢地出声。 面上更是不怒自威,一派严肃。 苏六听到这话反而松了口气。 该来的责罚还是要来。 大将军将气都出在他身上,说不定不会对少夫人做什么。 他立刻撩起衣角,单腿跪下: “请大将军责罚。” 老将军盯着他,一双虎眼泛着深意。 眸子里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湖面,幽深不见底。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忤逆主子,还动手伤人。” “大将军,属下自知有错,受罚理所应当。 可少夫人他如今危在旦夕,还请大将军,看在少将军的份上,容属下先去找个大夫来。” “少夫人?如今你还喊他少夫人?” 萧老将军反问一句,似是觉着好笑。 从鼻孔里轻哼一声。 “大将军,少将军同您一样,情深意重,认准的事便不会轻易后悔。 属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少夫人受了私刑,昏迷不醒发起高烧,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还请大将军看在少将军辛苦远行的份上,准许属下帮少夫人找位大夫来。” 苏六言辞恳切,说完又重重磕了个头。 萧老将军见他伏在地上,没去看他。 而是转过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季白。 他迈着步子,走到床前。 季白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气息奄奄。 他面上惨白,嘴唇干裂,额头与下巴泛着青灰。 唯有双颊显着不同寻常的绯红。 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布满深紫色淤痕。 还有几处,已经裂开皮肉,还能看到血迹。 很明显,他受了非常重的鞭刑。 而且…… 老将军打眼一看,便确定季白正在发着烧,脸都烧红了。 他沉默着,没有出声。 面上也无表情。 他扭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苏六。 尽管亲眼见到季白受伤严重,一想到做下属的竟然对主子动手。 老将军怒火依旧。 他眯着眼睛,眸子里的怒气隐隐降去一半。 他的长子够令他头疼的,没想到长子身边的这个护卫,竟然一样。 分不清轻重!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记得无极身边有三个护卫,除你之外,还有丁七与陈九,他们去哪里了?” 苏六伏在地上,闷闷说道: “回大将军,属下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 丁七与陈九受了萧天烬的秘密嘱托,守护在东郊外,保护着季清的安全。 这件事,苏六并不知情。 “连你也不知道!” 萧老将军怀疑地看着苏六,见他不说话。 又思考一会,想起萧天烬当初也是这般,跪在地上,请求他放过季白。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隐隐弥漫在屋里。 萧老将军脑中已经预见萧天烬若是回来,见到季白发生不测,定会将府里闹个鸡犬不宁。 最后,他终究还是允了。 瞟了一眼苏六,老将军怒道: “你自己领罚去,大夫我会让下人去请。” 苏六迟疑了一下,老将军同意了? “谢大将军。” 苏六惊讶后,悬着的心落下。 他利落地直起身,乖觉地向后退了两小步,担忧的目光看向季白躺着的方向。 大将军既然答应,他一定会做到的。 那少夫人一定还有救。 苏六离开后,萧老将军盯着床上的季白。 越看越生气。 他本来一脸淡漠,看了几眼后,面上怒容显现。 就是床上这个毛头小子,令他的长子鬼迷心窍! 萧老将军十分不理解。 季白除了长相出众一些外,身上哪还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就为了这个小子,儿子居然下跪于他! 萧老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陆氏会用私刑,而且下手还这般重! 原本他想着,等萧天烬新鲜好奇劲过去了,就悄悄让他把季白送走。 没想到陆氏知道了季白的身份。 今日刚进府听说陆氏受伤时,他十分震怒。 眼前季白受着重伤,躺在床上生死未知。 萧老将军闭了闭眼。 他头一撇,冷哼一声,睁开眼后,扭头亲自帮忙找大夫去了。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萧景之被关起来,他拼命地砸着门,对着门外大叫。 “你们这群奴才,快开门!” 他急得团团转。 一边狠命拍门,一边又悔恨自己刚才为何不能硬气些。 萧景之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他实在没想到,母亲为何对季白那般狠心。 季白身上累累伤痕,都昭示着母亲命令下手特别重。 不止如此,竟然还罚季白在冰天雪地里,受着摧残! 洁白的雪上,流着季白的血。 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冻得青紫的皮肤,都闪现在萧景之的脑海中。 “娘亲,都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你放过季白……” 萧景之带着哭腔。 他懊恼自己没有救下季白。 母亲说要罚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季白,再不救他,怕是撑不过去了! 他既担心季白性命,又万分忧心大哥回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萧景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脚下的那一小片,快被他磨白。 母亲已经知道季白的身份,那爹也会很快知道。 如今大哥不在府上,苏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苏六回来,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抵抗不过父亲和娘亲! 萧景之急切中,忽而灵光一现。 他得找人帮忙! 眼下看起来,只能求慕容摘星过来救季白了! “来人,快来人,我肚子疼,我疼得受不了了……” 第211章 亲自去找大夫 “见过大将军。” 苏六可以对抗陆氏,可不敢违抗萧老将军。 他恭敬地对着老将军行了个大礼,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季白。 心中惴惴不安。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会受罚,而是少夫人的安危。 苏六俯身低着头,没去看萧老将军的面色。 可来自头顶的压迫一点都没少。 他正犹疑不定,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苏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老将军俯视着苏六,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下压,不紧不慢地出声。 面上更是不怒自威,一派严肃。 苏六听到这话反而松了口气。 该来的责罚还是要来。 大将军将气都出在他身上,说不定不会对少夫人做什么。 他立刻撩起衣角,单腿跪下: “请大将军责罚。” 老将军盯着他,一双虎眼泛着深意。 眸子里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湖面,幽深不见底。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忤逆主子,还动手伤人。” “大将军,属下自知有错,受罚理所应当。 可少夫人他如今危在旦夕,还请大将军,看在少将军的份上,容属下先去找个大夫来。” “少夫人?如今你还喊他少夫人?” 萧老将军反问一句,似是觉着好笑。 从鼻孔里轻哼一声。 “大将军,少将军同您一样,情深意重,认准的事便不会轻易后悔。 属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少夫人受了私刑,昏迷不醒发起高烧,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还请大将军看在少将军辛苦远行的份上,准许属下帮少夫人找位大夫来。” 苏六言辞恳切,说完又重重磕了个头。 萧老将军见他伏在地上,没去看他。 而是转过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季白。 他迈着步子,走到床前。 季白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气息奄奄。 他面上惨白,嘴唇干裂,额头与下巴泛着青灰。 唯有双颊显着不同寻常的绯红。 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布满深紫色淤痕。 还有几处,已经裂开皮肉,还能看到血迹。 很明显,他受了非常重的鞭刑。 而且…… 老将军打眼一看,便确定季白正在发着烧,脸都烧红了。 他沉默着,没有出声。 面上也无表情。 他扭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苏六。 尽管亲眼见到季白受伤严重,一想到做下属的竟然对主子动手。 老将军怒火依旧。 他眯着眼睛,眸子里的怒气隐隐降去一半。 他的长子够令他头疼的,没想到长子身边的这个护卫,竟然一样。 分不清轻重!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记得无极身边有三个护卫,除你之外,还有丁七与陈九,他们去哪里了?” 苏六伏在地上,闷闷说道: “回大将军,属下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 丁七与陈九受了萧天烬的秘密嘱托,守护在东郊外,保护着季清的安全。 这件事,苏六并不知情。 “连你也不知道!” 萧老将军怀疑地看着苏六,见他不说话。 又思考一会,想起萧天烬当初也是这般,跪在地上,请求他放过季白。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隐隐弥漫在屋里。 萧老将军脑中已经预见萧天烬若是回来,见到季白发生不测,定会将府里闹个鸡犬不宁。 最后,他终究还是允了。 瞟了一眼苏六,老将军怒道: “你自己领罚去,大夫我会让下人去请。” 苏六迟疑了一下,老将军同意了? “谢大将军。” 苏六惊讶后,悬着的心落下。 他利落地直起身,乖觉地向后退了两小步,担忧的目光看向季白躺着的方向。 大将军既然答应,他一定会做到的。 那少夫人一定还有救。 苏六离开后,萧老将军盯着床上的季白。 越看越生气。 他本来一脸淡漠,看了几眼后,面上怒容显现。 就是床上这个毛头小子,令他的长子鬼迷心窍! 萧老将军十分不理解。 季白除了长相出众一些外,身上哪还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就为了这个小子,儿子居然下跪于他! 萧老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陆氏会用私刑,而且下手还这般重! 原本他想着,等萧天烬新鲜好奇劲过去了,就悄悄让他把季白送走。 没想到陆氏知道了季白的身份。 今日刚进府听说陆氏受伤时,他十分震怒。 眼前季白受着重伤,躺在床上生死未知。 萧老将军闭了闭眼。 他头一撇,冷哼一声,睁开眼后,扭头亲自帮忙找大夫去了。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萧景之被关起来,他拼命地砸着门,对着门外大叫。 “你们这群奴才,快开门!” 他急得团团转。 一边狠命拍门,一边又悔恨自己刚才为何不能硬气些。 萧景之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他实在没想到,母亲为何对季白那般狠心。 季白身上累累伤痕,都昭示着母亲命令下手特别重。 不止如此,竟然还罚季白在冰天雪地里,受着摧残! 洁白的雪上,流着季白的血。 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冻得青紫的皮肤,都闪现在萧景之的脑海中。 “娘亲,都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你放过季白……” 萧景之带着哭腔。 他懊恼自己没有救下季白。 母亲说要罚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季白,再不救他,怕是撑不过去了! 他既担心季白性命,又万分忧心大哥回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萧景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脚下的那一小片,快被他磨白。 母亲已经知道季白的身份,那爹也会很快知道。 如今大哥不在府上,苏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苏六回来,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抵抗不过父亲和娘亲! 萧景之急切中,忽而灵光一现。 他得找人帮忙! 眼下看起来,只能求慕容摘星过来救季白了! “来人,快来人,我肚子疼,我疼得受不了了……” 第212章 你可知错 萧景之装模作样,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拍着门大喊: “快来人,我肚子疼死了,受不了了!” 刚才他那般用力敲门,没人理会。 一说肚子疼,便立刻有下人跑来。 “二少爷,怎么回事?” “我肚子疼,快让我出去。” 萧景之为了表现逼真,开始躺地上打起滚来。 他捂着肚子,嘴里哎呦哎呦地叫着。 “我不行了,肚子疼得厉害,好难受!” 下人一见如此,立马慌了神。 转身就要去禀报老夫人。 “蠢货,快些给我开门,等你去禀报完,我也要疼死了。” 下人一听,觉得没错。 老夫人对二少爷既严厉也十分疼爱。 若是她知道二少爷生病,定会下令打开门。 下人推门而入,他去扶萧景之。 萧景之装模作样捂着肚子滚来滚去,一边嗷嗷喊着,一边准备找机会逃跑。 “二少爷你别急,奴才去叫老爷过来。” “什么?” 爹回来了! 萧景之一时激动紧张,也不大喊大闹了。 他怔愣地躺在原地,睁大眼睛。 这下要怎么办? 爹知道母亲受伤定然会勃然大怒,再知道季白是男儿身,那还不得发疯! 万一他一气之下,将季白砍了! 等大哥回来,整个府里就要完蛋了…… 萧景之脑海里想到即将发生的惨事,脸色煞白。 他骨碌一下爬起来,拍拍衣衫上的灰尘。 对满是疑惑的下人道: “快带我去见爹!” “二少爷,你肚子不疼了?” 萧景之摆摆手:“我先忍着,见过爹再说。” 下人告诉他老爷去了大少爷的房间,萧景之心里更急。 “爹他直接去了大哥的房间?” “是的,老爷一回来,知道老夫人受了伤,很生气。” 萧景之顾不上什么了。 他风风火火跑起来,一颗心悬得老高。 果然爹生气了,一回来就要去问季白的罪! “爹!” 萧景之嘴里叫着,连滚带爬地踉跄着往萧天烬房间跑去。 下人伸着手张着嘴,忘记了说话,直接愣神在原地。 “爹!” 萧景之远远地瞧见,老将军黑着脸跨出大哥的屋子。 他嗷地一嗓子,冲了过去。 抱住老将军的腰就开始哭。 “爹,季白都快死了你就放过他!” “他和大哥是真心相爱的。” “你要怪就怪我!当初是我出主意让他嫁进来的。” “爹,你就放过季白,都是我的错。” “是大哥强迫他的,你就可怜可怜他。” 萧景之为了能让他爹消消火,开始胡言乱语。 他并不清楚,季白和他大哥是怎么看对眼的。 现在把主要责任盖在大哥头上,对季白来说有利。 萧景之本来脑子就紧绷着。 他心里害怕又紧张,半跪在萧老将军面前,双手抱着他爹的腰,哭个不停。 泪水鼻涕齐齐流在萧老将军的衣服上。 萧景之闭着双眼,嚎了好一会,嗓子都干了。 也没等到他爹一句话。 他偷偷抬起下巴,瞄了老将军一眼。 视线正对上他爹面无表情的脸。 老将军淡漠地注视着他,冷冷问了一句:“哭够没有。” 萧景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便又埋头抽噎起来。 老将军目光往下移,看到自己衣衫上被泪水打湿,还有鼻涕这等污物。 眸子里满满的嫌弃。 他低头看着萧景之: “你再拦着我,季白怕是没得救了。” “什么。” 萧景之立马停止哭声,抬头望着自己的爹。 “爹,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救季白吗?” 还未等老将军答话,他“腾”地起身抹了把眼泪。 “我就知道爹不会铁石心肠,更会心疼大哥。” 老将军眯了眯眼睛,不想再听他废话。 一把将他拉开,迈开大步往前走。 刚走两步他又停住,转头对萧景之严厉道: “回来再拿你是问。” 萧景之看着老将军的背影,呼呼地吐气。 只要爹答应救季白就行! 治他罪又如何,到时候他跑出府在外头躲些日子就是。 等大哥回来后,他再回府。 大夫来了之后,摸了下季白的额头,吓了一跳。 “体温太高,我先开个方子,抓点紧熬出来喂下去。” 萧老将军命下人去熬药。 他掀开被子,指着季白问大夫: “劳烦大夫看下他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大夫仔细检查季白的全身。 每看一处,都要唏嘘一声。 “他这身上的伤很严重,有些地方伤口很深,都能看到血肉往外翻。” 大夫不敢问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只给出建议: “他现在昏迷,除了湿邪外浸,受了严重的冻伤外。 也是因为这伤感染,引起高烧。 眼下紧要的是先降温再排寒,再治这一身的伤。 然后温经通络,要如烛火添油一般,慢慢给他的身体加固。” 萧老将军沉眸:“有劳大夫,请务必救他的命。” “老朽定当尽心尽力。” 大夫配了药,小心翼翼地给季白擦了伤处。 季白仍旧在昏迷中,被碰到伤口时,他偶尔会下意识地微蹙着眉头,指头抖动。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到了深夜。 季白的高烧终于退下。 他中间睁开一次眼睛,只持续几息间又沉沉睡去。 萧老将军皱着眉头问大夫:“现在如何?” 大夫面色并不轻松: “虽然现在烧退下了,并不能保证后面不再烧起来,他伤未好,怕是会反复。” 萧老将军想了想,决定让大夫住在府中。 等季白的烧彻底退下,再送大夫出府。 一连三日,经过大夫的努力,季白终于睁开眼睛,全身的烧也彻底退去。 萧老将军终于重重地吐了口气。 连日来的担心与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轻松。 “老将军,伤者现在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要好好养伤养身体,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 “多谢大夫。” 老将军没有多话,赏了大夫银子后亲自送他出府。 他回身,思索一会,去了清风院。 陆氏受的小伤比较轻,并无什么大碍。 这几日,他日夜督促着大夫,期间没有回清风院。 也算是给陆氏一个教训。 如今季白伤势在好转,他终于放下心。 一进院落,他直奔陆氏的卧房。 “你可知错。” 老将军凌厉的目光,盯着陆氏。 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妻子会如此残暴。 将季白打得那般惨,差点丢了命。 幸好没有酿成大错,否则等萧天烬回来,整个萧府怕是要变天! 第212章 你可知错 萧景之装模作样,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拍着门大喊: “快来人,我肚子疼死了,受不了了!” 刚才他那般用力敲门,没人理会。 一说肚子疼,便立刻有下人跑来。 “二少爷,怎么回事?” “我肚子疼,快让我出去。” 萧景之为了表现逼真,开始躺地上打起滚来。 他捂着肚子,嘴里哎呦哎呦地叫着。 “我不行了,肚子疼得厉害,好难受!” 下人一见如此,立马慌了神。 转身就要去禀报老夫人。 “蠢货,快些给我开门,等你去禀报完,我也要疼死了。” 下人一听,觉得没错。 老夫人对二少爷既严厉也十分疼爱。 若是她知道二少爷生病,定会下令打开门。 下人推门而入,他去扶萧景之。 萧景之装模作样捂着肚子滚来滚去,一边嗷嗷喊着,一边准备找机会逃跑。 “二少爷你别急,奴才去叫老爷过来。” “什么?” 爹回来了! 萧景之一时激动紧张,也不大喊大闹了。 他怔愣地躺在原地,睁大眼睛。 这下要怎么办? 爹知道母亲受伤定然会勃然大怒,再知道季白是男儿身,那还不得发疯! 万一他一气之下,将季白砍了! 等大哥回来,整个府里就要完蛋了…… 萧景之脑海里想到即将发生的惨事,脸色煞白。 他骨碌一下爬起来,拍拍衣衫上的灰尘。 对满是疑惑的下人道: “快带我去见爹!” “二少爷,你肚子不疼了?” 萧景之摆摆手:“我先忍着,见过爹再说。” 下人告诉他老爷去了大少爷的房间,萧景之心里更急。 “爹他直接去了大哥的房间?” “是的,老爷一回来,知道老夫人受了伤,很生气。” 萧景之顾不上什么了。 他风风火火跑起来,一颗心悬得老高。 果然爹生气了,一回来就要去问季白的罪! “爹!” 萧景之嘴里叫着,连滚带爬地踉跄着往萧天烬房间跑去。 下人伸着手张着嘴,忘记了说话,直接愣神在原地。 “爹!” 萧景之远远地瞧见,老将军黑着脸跨出大哥的屋子。 他嗷地一嗓子,冲了过去。 抱住老将军的腰就开始哭。 “爹,季白都快死了你就放过他!” “他和大哥是真心相爱的。” “你要怪就怪我!当初是我出主意让他嫁进来的。” “爹,你就放过季白,都是我的错。” “是大哥强迫他的,你就可怜可怜他。” 萧景之为了能让他爹消消火,开始胡言乱语。 他并不清楚,季白和他大哥是怎么看对眼的。 现在把主要责任盖在大哥头上,对季白来说有利。 萧景之本来脑子就紧绷着。 他心里害怕又紧张,半跪在萧老将军面前,双手抱着他爹的腰,哭个不停。 泪水鼻涕齐齐流在萧老将军的衣服上。 萧景之闭着双眼,嚎了好一会,嗓子都干了。 也没等到他爹一句话。 他偷偷抬起下巴,瞄了老将军一眼。 视线正对上他爹面无表情的脸。 老将军淡漠地注视着他,冷冷问了一句:“哭够没有。” 萧景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便又埋头抽噎起来。 老将军目光往下移,看到自己衣衫上被泪水打湿,还有鼻涕这等污物。 眸子里满满的嫌弃。 他低头看着萧景之: “你再拦着我,季白怕是没得救了。” “什么。” 萧景之立马停止哭声,抬头望着自己的爹。 “爹,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救季白吗?” 还未等老将军答话,他“腾”地起身抹了把眼泪。 “我就知道爹不会铁石心肠,更会心疼大哥。” 老将军眯了眯眼睛,不想再听他废话。 一把将他拉开,迈开大步往前走。 刚走两步他又停住,转头对萧景之严厉道: “回来再拿你是问。” 萧景之看着老将军的背影,呼呼地吐气。 只要爹答应救季白就行! 治他罪又如何,到时候他跑出府在外头躲些日子就是。 等大哥回来后,他再回府。 大夫来了之后,摸了下季白的额头,吓了一跳。 “体温太高,我先开个方子,抓点紧熬出来喂下去。” 萧老将军命下人去熬药。 他掀开被子,指着季白问大夫: “劳烦大夫看下他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大夫仔细检查季白的全身。 每看一处,都要唏嘘一声。 “他这身上的伤很严重,有些地方伤口很深,都能看到血肉往外翻。” 大夫不敢问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只给出建议: “他现在昏迷,除了湿邪外浸,受了严重的冻伤外。 也是因为这伤感染,引起高烧。 眼下紧要的是先降温再排寒,再治这一身的伤。 然后温经通络,要如烛火添油一般,慢慢给他的身体加固。” 萧老将军沉眸:“有劳大夫,请务必救他的命。” “老朽定当尽心尽力。” 大夫配了药,小心翼翼地给季白擦了伤处。 季白仍旧在昏迷中,被碰到伤口时,他偶尔会下意识地微蹙着眉头,指头抖动。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到了深夜。 季白的高烧终于退下。 他中间睁开一次眼睛,只持续几息间又沉沉睡去。 萧老将军皱着眉头问大夫:“现在如何?” 大夫面色并不轻松: “虽然现在烧退下了,并不能保证后面不再烧起来,他伤未好,怕是会反复。” 萧老将军想了想,决定让大夫住在府中。 等季白的烧彻底退下,再送大夫出府。 一连三日,经过大夫的努力,季白终于睁开眼睛,全身的烧也彻底退去。 萧老将军终于重重地吐了口气。 连日来的担心与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轻松。 “老将军,伤者现在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要好好养伤养身体,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 “多谢大夫。” 老将军没有多话,赏了大夫银子后亲自送他出府。 他回身,思索一会,去了清风院。 陆氏受的小伤比较轻,并无什么大碍。 这几日,他日夜督促着大夫,期间没有回清风院。 也算是给陆氏一个教训。 如今季白伤势在好转,他终于放下心。 一进院落,他直奔陆氏的卧房。 “你可知错。” 老将军凌厉的目光,盯着陆氏。 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妻子会如此残暴。 将季白打得那般惨,差点丢了命。 幸好没有酿成大错,否则等萧天烬回来,整个萧府怕是要变天! 第213章 大哥回来了 陆氏抬眼,对上萧老将军凌厉的目光,心里一惊。 这是来问她的罪? 她连忙对着萧老将军跪拜下去: “老爷,是妾身糊涂了。” 陆氏低着头,轻声细语带着一丝紧张。 她辩解道:“妾身知道儿媳是男子时,又急又气愤。” “心里过于惊诧,又实在愤怒至极。 以至于一时情急之下,怒火中烧,顾不得颜面,亲自体罚了他。” 陆氏说到这里,掩着面,声音哀戚。 她哽咽着嗓音,抽抽嗒嗒:“老爷,妾身知道罚他的手段有点重。 可他如此作贱咱们萧府,这般侮辱大少爷。 欺上瞒下,不知廉耻。 这种气,妾身咽不下啊!” “若是被别人知晓,咱们的萧府颜面何存!老爷你的颜面又要放在哪里! 这婚事是皇上赐的,万一皇上知晓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咱们萧府……” 萧老将军掀起眼皮,盯着陆氏。 他眸色森然,面无表情,对她的哭泣无动于衷。 “你知道季白是男儿身后,就没有想过先向我禀报?” 老将军站在刚进来的位置,一动未动。 全身上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淡漠的语气,令人胆寒。 “老爷,是妾身糊涂,实在是气急之下没有经过思虑。” 注视着陆氏戚戚然的态度,他面色掠过一抹微凉,似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响起。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不宜张扬,也知道皇上知晓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为什么还要在府里私自动刑,闹得上下不安宁。” 陆氏一听这话,连连摇头: “老爷,妾身找的都是信得过的下人,他们万不会多嘴说出去。” 老将军眼中都是失望。 “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他郑重说了一句,又说道,“平时你稳重自持,这回却这样急躁。” 老将军凝视着陆氏,面上一派威严,眸中更是蕴含着深意和犀利。 似要将陆氏看个透。 终于,他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冷意: “你是否带着私心?” 陆氏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瞬间她稳住心神,一个劲地摇头: “老爷,妾身所做全是为了萧府,并无任何私心。 妾身这次是做错了,可老爷你的话才是最令人寒心。” 陆氏抽出帕子,抹着眼泪。 这回她心里真的五味杂陈。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老爷回来却根本不关心。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照顾和看护着季白。 她想趁机结果季白的性命! 苦于没有任何机会。 在老爷眼皮子底下,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拼力一搏。 陆氏不明白。 老爷都已经知道季白是男儿身,为何他却不发怒? 难道,他已经纵容萧天烬到如此地步? 就算娶了个男媳,他也不责怪萧天烬! 果然是长子。 若换成萧景之这般做,怕是现在被吊在房梁上打得皮开肉绽了! 陆氏心里酸楚,惊怕之余,又感到一丝庆幸。 若是萧天烬不再娶妻,那他便无后,更没有资格继承萧府。 陆氏心里有了底,升起一丝小小窃喜。 她低着头,抹着硬挤出来的泪花,捏着哭腔: “妾身这么多年来,为府里操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爷这样说,实在是令妾身寒心。 妾身是女人家,比不得老爷做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 妾身斗胆一问,老爷你现在已经知道事情真相,有何打算?” 萧老将军垂下眸子。 思索好一会,他才说道: “一切等无极回来再说。” 说完,他抬起眼,看着陆氏,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氏没有抬头。 她清晰地感觉到,老爷探究的目光正在打量着她。 陆氏不敢乱动,她未起身仍跪坐在地,肩膀一耸一耸,抽抽噎噎。 内心正忐忑不安时,听到微微的叹气声。 老将军的话传入耳中: “这几日你在清风院好好养伤,护卫我会再派几个过来。 你哪儿都不许去。 就算府里发生任何事,你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去。” “季白?” 萧景之端着汤药,站在床前,轻声喊着季白名字。 这几日,季白偶尔睁开眼,醒过来没一会又睡过去。 虽然他不再发烧,可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大夫已经被送出府。 苏六被罚之后,带着伤又被关了禁闭。 其他下人萧老将军不放心,便让萧景之过来伺候季白用药。 萧景之没有伺候过人。 他端着汤药喂季白时,总是入肚的少,洒出来的多。 季白身上的伤,并未好多少。 萧景之刚帮他换过身上的药。 看着季白身上渗着血的伤,他就难过得眼睛发酸。 “季白,你快点好起来。 大哥就快回来了,要是被他看到你身上伤成这样,我怕他会把我打死。” 萧景之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还有两天,大哥会回到京都。 他只祈祷,这两三天的时间,季白身上的伤能看起来不那么严重。 萧景之将汤药吹得温凉一些后,将汤碗放到一边。 “季白,我扶你靠着床头,喂你些药。” 他拿过两个靠垫,放到季白头顶。 又小心掀开被子,揽住季白的后背,想将他扶坐起来。 不知道是季白过重,还是他力气不大。 努力了几次,也没成功。 “季白,你快点醒醒,求你了。” 萧景之心里难过。 季白精神头这几日都不怎么好。 他轻轻摇着季白的肩膀,小声恳求道: “季白,你再不醒过来,大哥回来肯定要发火。 我和娘都得遭殃。 你别怪我娘,她肯定是气急了才对你下手这么重……” “砰!” 萧景之正沉浸在自言自语中,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他惊吓得差点脱手将季白撂下。 “谁?” 慌乱中,他急忙大喝一声。 还未扭头看向来人,便觉一道疾风闪过。 萧景之没反应过来,胳膊被人推开。 他手中一轻,人被挤到一边。 心里一骇,他抬眼定睛看过去,那道掠影非常熟悉。 “大……大大哥!” 烛光下,萧天烬的脸晦暗不明。 他喘着粗气,发丝凌乱,风尘仆仆。 带着一身寒意。 萧景之嘴巴微张,大哥提前回来了?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哥。” 萧景之有些慌乱。 “你这么快回来了。” “季白他……” 他看着仍旧昏睡不醒的季白,想解释什么。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现在说什么怕是都晚了。 无论说什么,在大哥耳里都是徒劳。 萧天烬没有理会萧景之。 自他进屋后,甚至都没看萧景之一眼。 他微微颤抖着手,将季白轻轻放倒。 一点点掀起被子,撩起季白衣裳,看到那一处处惊心动魄的伤口。 第213章 大哥回来了 陆氏抬眼,对上萧老将军凌厉的目光,心里一惊。 这是来问她的罪? 她连忙对着萧老将军跪拜下去: “老爷,是妾身糊涂了。” 陆氏低着头,轻声细语带着一丝紧张。 她辩解道:“妾身知道儿媳是男子时,又急又气愤。” “心里过于惊诧,又实在愤怒至极。 以至于一时情急之下,怒火中烧,顾不得颜面,亲自体罚了他。” 陆氏说到这里,掩着面,声音哀戚。 她哽咽着嗓音,抽抽嗒嗒:“老爷,妾身知道罚他的手段有点重。 可他如此作贱咱们萧府,这般侮辱大少爷。 欺上瞒下,不知廉耻。 这种气,妾身咽不下啊!” “若是被别人知晓,咱们的萧府颜面何存!老爷你的颜面又要放在哪里! 这婚事是皇上赐的,万一皇上知晓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咱们萧府……” 萧老将军掀起眼皮,盯着陆氏。 他眸色森然,面无表情,对她的哭泣无动于衷。 “你知道季白是男儿身后,就没有想过先向我禀报?” 老将军站在刚进来的位置,一动未动。 全身上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淡漠的语气,令人胆寒。 “老爷,是妾身糊涂,实在是气急之下没有经过思虑。” 注视着陆氏戚戚然的态度,他面色掠过一抹微凉,似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响起。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不宜张扬,也知道皇上知晓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为什么还要在府里私自动刑,闹得上下不安宁。” 陆氏一听这话,连连摇头: “老爷,妾身找的都是信得过的下人,他们万不会多嘴说出去。” 老将军眼中都是失望。 “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他郑重说了一句,又说道,“平时你稳重自持,这回却这样急躁。” 老将军凝视着陆氏,面上一派威严,眸中更是蕴含着深意和犀利。 似要将陆氏看个透。 终于,他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冷意: “你是否带着私心?” 陆氏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瞬间她稳住心神,一个劲地摇头: “老爷,妾身所做全是为了萧府,并无任何私心。 妾身这次是做错了,可老爷你的话才是最令人寒心。” 陆氏抽出帕子,抹着眼泪。 这回她心里真的五味杂陈。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老爷回来却根本不关心。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照顾和看护着季白。 她想趁机结果季白的性命! 苦于没有任何机会。 在老爷眼皮子底下,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拼力一搏。 陆氏不明白。 老爷都已经知道季白是男儿身,为何他却不发怒? 难道,他已经纵容萧天烬到如此地步? 就算娶了个男媳,他也不责怪萧天烬! 果然是长子。 若换成萧景之这般做,怕是现在被吊在房梁上打得皮开肉绽了! 陆氏心里酸楚,惊怕之余,又感到一丝庆幸。 若是萧天烬不再娶妻,那他便无后,更没有资格继承萧府。 陆氏心里有了底,升起一丝小小窃喜。 她低着头,抹着硬挤出来的泪花,捏着哭腔: “妾身这么多年来,为府里操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爷这样说,实在是令妾身寒心。 妾身是女人家,比不得老爷做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 妾身斗胆一问,老爷你现在已经知道事情真相,有何打算?” 萧老将军垂下眸子。 思索好一会,他才说道: “一切等无极回来再说。” 说完,他抬起眼,看着陆氏,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氏没有抬头。 她清晰地感觉到,老爷探究的目光正在打量着她。 陆氏不敢乱动,她未起身仍跪坐在地,肩膀一耸一耸,抽抽噎噎。 内心正忐忑不安时,听到微微的叹气声。 老将军的话传入耳中: “这几日你在清风院好好养伤,护卫我会再派几个过来。 你哪儿都不许去。 就算府里发生任何事,你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去。” “季白?” 萧景之端着汤药,站在床前,轻声喊着季白名字。 这几日,季白偶尔睁开眼,醒过来没一会又睡过去。 虽然他不再发烧,可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大夫已经被送出府。 苏六被罚之后,带着伤又被关了禁闭。 其他下人萧老将军不放心,便让萧景之过来伺候季白用药。 萧景之没有伺候过人。 他端着汤药喂季白时,总是入肚的少,洒出来的多。 季白身上的伤,并未好多少。 萧景之刚帮他换过身上的药。 看着季白身上渗着血的伤,他就难过得眼睛发酸。 “季白,你快点好起来。 大哥就快回来了,要是被他看到你身上伤成这样,我怕他会把我打死。” 萧景之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还有两天,大哥会回到京都。 他只祈祷,这两三天的时间,季白身上的伤能看起来不那么严重。 萧景之将汤药吹得温凉一些后,将汤碗放到一边。 “季白,我扶你靠着床头,喂你些药。” 他拿过两个靠垫,放到季白头顶。 又小心掀开被子,揽住季白的后背,想将他扶坐起来。 不知道是季白过重,还是他力气不大。 努力了几次,也没成功。 “季白,你快点醒醒,求你了。” 萧景之心里难过。 季白精神头这几日都不怎么好。 他轻轻摇着季白的肩膀,小声恳求道: “季白,你再不醒过来,大哥回来肯定要发火。 我和娘都得遭殃。 你别怪我娘,她肯定是气急了才对你下手这么重……” “砰!” 萧景之正沉浸在自言自语中,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他惊吓得差点脱手将季白撂下。 “谁?” 慌乱中,他急忙大喝一声。 还未扭头看向来人,便觉一道疾风闪过。 萧景之没反应过来,胳膊被人推开。 他手中一轻,人被挤到一边。 心里一骇,他抬眼定睛看过去,那道掠影非常熟悉。 “大……大大哥!” 烛光下,萧天烬的脸晦暗不明。 他喘着粗气,发丝凌乱,风尘仆仆。 带着一身寒意。 萧景之嘴巴微张,大哥提前回来了?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哥。” 萧景之有些慌乱。 “你这么快回来了。” “季白他……” 他看着仍旧昏睡不醒的季白,想解释什么。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现在说什么怕是都晚了。 无论说什么,在大哥耳里都是徒劳。 萧天烬没有理会萧景之。 自他进屋后,甚至都没看萧景之一眼。 他微微颤抖着手,将季白轻轻放倒。 一点点掀起被子,撩起季白衣裳,看到那一处处惊心动魄的伤口。 第214章 你要杀我? 季白身上大片的青青紫紫。 还有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口和淤青。 像是歪扭斜趴着的蜈蚣,令人心惊。 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些地方还翻着鲜红的血肉。 萧天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季白身上的那些伤痕,让他心口刺痛。 他抬眼,看着季白苍白的面孔,干涸的嘴唇,微弱的鼻息。 如此种种,令他血液都变得滚烫! 萧天烬忍住落泪的冲动,贴心地将被子给季白盖好。 他轻轻抚摸着季白的脸庞。 看着不过几日没见,变得消瘦又苍白的爱人,他心如刀绞。 他摩挲着季白的眉眼,面色痛苦又温柔。 “季白……” 萧天烬低低地出声,轻唤着季白。 希望他能给予自己回应。 季白像是感受到什么,嘴角忽然翕动。 “季白!” 萧天烬眼里闪过惊喜。 他靠近季白的耳边,轻柔地又叫了一句。 季白嘴巴微动,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俯下身,凑到季白嘴边,侧耳倾听。 “萧郎……” 微弱又细微的嗓音传来,萧天烬眼睛猛然模糊。 “我在,我在呢,季白。” 他握紧季白的手,传授着力量和温暖。 季白不动弹了。 他又安静地陷入昏睡中。 萧天烬抿着嘴,紧绷着下巴。 他直起身,只觉得心脏处像被刀割一般流血生疼。 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让他站立难安! “这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看向萧景之。 语气平静,双手却微微颤抖着。 一股杀气,在他心中深处叫嚣着! 萧景之刚才一直担心大哥发疯,现在回过神来,看着萧天烬平静的面庞。 他不但没有放下心,反而升起深深担忧。 “季白他……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萧景之低着头,小声地支支吾吾。 萧天烬定定地瞧着他,眼里一片深邃: “被谁发现了?” 不可能是爹干的。 老将军之前就已经知晓了季白的身份。 他不会趁着儿子外出,对季白下手。 府里其他下人更不可能。 那么,能对季白下手的,只剩下一个人。 萧景之不敢说下去。 他嗫嚅着唇角,说不出话。 偷偷抬眼瞟向萧天烬,他看着眼中泛起杀气的大哥。 心里一个咯噔。 大哥越平静,他越害怕。 “是谁?” 萧天烬迈开双腿,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走近。 “我问你,是谁将他打成这样?” 眼看大哥离他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萧景之感觉喘不过来气。 “是谁!” 一道强有力的质问声在他耳边炸响。 萧景之浑身一个哆嗦! 他赶紧向后退。 一边退一边惊恐地摇头:“大哥,季白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你就别发火了。 他现在需要静养,你不要在屋里头吵他。” 话落,萧天烬停下脚步。 他浑身的戾气消散,扭头看向床上的季白一眼。 随后,他三两步走到萧景之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拎起他就往屋外跨去。 “大哥……大哥……” 萧景之双脚腾空,不由得挣扎起来。 大哥手劲太大,抓得他骨头都在痛。 噗通! 走到院中,萧天烬松开手,直接将他推在雪地上。 萧景之看着一身森冷的大哥,双眸里闪着猩红杀气。 他担心起来。 “大哥,是娘发现了季白的身份,她太生气了,所以冲动之下对季白动了刑。” 萧景之索性说出来。 他知道瞒不过去,让大哥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事情原由,不如让他来说。 “可是娘也受了伤。” “而且,爹也知道了! 不过爹没怎么发火,他还罚了娘,不准娘离开清风院。” “大哥,季白现在只要好好养伤,就会好起来。” “你别生娘的气,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受到欺骗……” 萧景之以为,自己说的这些,能让大哥消些气。 他轻视了季白对于大哥的重要性。 更没预知到此时的大哥,除了浑身的寒意,还有那眼中的杀气有多盛。 萧景之的话还没说完。 他又一次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萧天烬拽着他的肩膀,一下子将他扛起来。 “大哥?大哥!你要做什么!” 萧天烬没有说话。 他扛着萧景之,一脸戾气走向清风院。 萧景之刚才的话里,透露出重要信息。 本来萧天烬是想立刻去找陆氏。 就在刚才,他改变主意。 清风院里,增加了好多护卫。 萧天烬冷然地瞟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 果然! 爹故意将陆氏禁闭在清风院,还加了这些护卫守着,就是怕他回来后,找陆氏算账! 真是知子莫若父。 可惜,爹还是算漏了。 之前陆氏在清风院安全,不是他萧天烬来不了。 是他不想来。 这回,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就算前面是佛是魔。 都阻挡不了,他要为季白讨公道的决心! “大哥!” 萧景之头晕脑胀。 胃里更是被顶得不舒服,想要吐出来。 他被扛在肩膀上,难受得要命。 “大哥,你要扛我去哪里?” 萧天烬不说话,扛着他到了清风院里,直接将他甩到地上。 “哎呦!” 萧景之摸着屁股,叫唤着疼。 不止疼,地上的冰雪,还冻他屁股。 又冷又疼,他连忙爬起来。 待看清楚来的是什么地方后,他不解地看向萧天烬。 “大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萧天烬抬眼,定定地注视着他。 看了片刻后,忽然露出渗人的笑意: “来干什么?当然是来见识一下母子情深。” 萧景之蓦地浑身发毛。 他脑子里升起一股危险预感,后背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大哥,你要干什么?” 萧天烬不答话,直接抽出一把长剑。 森寒的剑尖,泛着白光,对准萧景之。 第214章 你要杀我? 季白身上大片的青青紫紫。 还有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口和淤青。 像是歪扭斜趴着的蜈蚣,令人心惊。 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些地方还翻着鲜红的血肉。 萧天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季白身上的那些伤痕,让他心口刺痛。 他抬眼,看着季白苍白的面孔,干涸的嘴唇,微弱的鼻息。 如此种种,令他血液都变得滚烫! 萧天烬忍住落泪的冲动,贴心地将被子给季白盖好。 他轻轻抚摸着季白的脸庞。 看着不过几日没见,变得消瘦又苍白的爱人,他心如刀绞。 他摩挲着季白的眉眼,面色痛苦又温柔。 “季白……” 萧天烬低低地出声,轻唤着季白。 希望他能给予自己回应。 季白像是感受到什么,嘴角忽然翕动。 “季白!” 萧天烬眼里闪过惊喜。 他靠近季白的耳边,轻柔地又叫了一句。 季白嘴巴微动,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俯下身,凑到季白嘴边,侧耳倾听。 “萧郎……” 微弱又细微的嗓音传来,萧天烬眼睛猛然模糊。 “我在,我在呢,季白。” 他握紧季白的手,传授着力量和温暖。 季白不动弹了。 他又安静地陷入昏睡中。 萧天烬抿着嘴,紧绷着下巴。 他直起身,只觉得心脏处像被刀割一般流血生疼。 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让他站立难安! “这是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看向萧景之。 语气平静,双手却微微颤抖着。 一股杀气,在他心中深处叫嚣着! 萧景之刚才一直担心大哥发疯,现在回过神来,看着萧天烬平静的面庞。 他不但没有放下心,反而升起深深担忧。 “季白他……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萧景之低着头,小声地支支吾吾。 萧天烬定定地瞧着他,眼里一片深邃: “被谁发现了?” 不可能是爹干的。 老将军之前就已经知晓了季白的身份。 他不会趁着儿子外出,对季白下手。 府里其他下人更不可能。 那么,能对季白下手的,只剩下一个人。 萧景之不敢说下去。 他嗫嚅着唇角,说不出话。 偷偷抬眼瞟向萧天烬,他看着眼中泛起杀气的大哥。 心里一个咯噔。 大哥越平静,他越害怕。 “是谁?” 萧天烬迈开双腿,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走近。 “我问你,是谁将他打成这样?” 眼看大哥离他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萧景之感觉喘不过来气。 “是谁!” 一道强有力的质问声在他耳边炸响。 萧景之浑身一个哆嗦! 他赶紧向后退。 一边退一边惊恐地摇头:“大哥,季白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你就别发火了。 他现在需要静养,你不要在屋里头吵他。” 话落,萧天烬停下脚步。 他浑身的戾气消散,扭头看向床上的季白一眼。 随后,他三两步走到萧景之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拎起他就往屋外跨去。 “大哥……大哥……” 萧景之双脚腾空,不由得挣扎起来。 大哥手劲太大,抓得他骨头都在痛。 噗通! 走到院中,萧天烬松开手,直接将他推在雪地上。 萧景之看着一身森冷的大哥,双眸里闪着猩红杀气。 他担心起来。 “大哥,是娘发现了季白的身份,她太生气了,所以冲动之下对季白动了刑。” 萧景之索性说出来。 他知道瞒不过去,让大哥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事情原由,不如让他来说。 “可是娘也受了伤。” “而且,爹也知道了! 不过爹没怎么发火,他还罚了娘,不准娘离开清风院。” “大哥,季白现在只要好好养伤,就会好起来。” “你别生娘的气,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受到欺骗……” 萧景之以为,自己说的这些,能让大哥消些气。 他轻视了季白对于大哥的重要性。 更没预知到此时的大哥,除了浑身的寒意,还有那眼中的杀气有多盛。 萧景之的话还没说完。 他又一次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萧天烬拽着他的肩膀,一下子将他扛起来。 “大哥?大哥!你要做什么!” 萧天烬没有说话。 他扛着萧景之,一脸戾气走向清风院。 萧景之刚才的话里,透露出重要信息。 本来萧天烬是想立刻去找陆氏。 就在刚才,他改变主意。 清风院里,增加了好多护卫。 萧天烬冷然地瞟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 果然! 爹故意将陆氏禁闭在清风院,还加了这些护卫守着,就是怕他回来后,找陆氏算账! 真是知子莫若父。 可惜,爹还是算漏了。 之前陆氏在清风院安全,不是他萧天烬来不了。 是他不想来。 这回,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就算前面是佛是魔。 都阻挡不了,他要为季白讨公道的决心! “大哥!” 萧景之头晕脑胀。 胃里更是被顶得不舒服,想要吐出来。 他被扛在肩膀上,难受得要命。 “大哥,你要扛我去哪里?” 萧天烬不说话,扛着他到了清风院里,直接将他甩到地上。 “哎呦!” 萧景之摸着屁股,叫唤着疼。 不止疼,地上的冰雪,还冻他屁股。 又冷又疼,他连忙爬起来。 待看清楚来的是什么地方后,他不解地看向萧天烬。 “大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萧天烬抬眼,定定地注视着他。 看了片刻后,忽然露出渗人的笑意: “来干什么?当然是来见识一下母子情深。” 萧景之蓦地浑身发毛。 他脑子里升起一股危险预感,后背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大哥,你要干什么?” 萧天烬不答话,直接抽出一把长剑。 森寒的剑尖,泛着白光,对准萧景之。 第215章 你要弑母? 萧景之瑟瑟发抖。 他趴在地上,双手支撑起上半身。 惊恐地瞪着一双大眼睛。 他万万不会想到,大哥居然有一天会拔剑对着他。 ·“大哥!” 萧景之颤巍巍开口,“你是不是怪我?” “怪我没有救下季白?” “可是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了。”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伤心。 他五味杂陈千百种思绪齐齐上涌。 看着一脸杀意显现,目光坚定的萧天烬,看着他丝毫坚定不移地剑指自己。 萧景之眼眶通红,有水雾在聚集。 似乎下一秒便会落下泪来。 “大哥……” 他喃喃地喊着自己的亲手足,自己的大哥。 萧天烬不为所动,他眯起双眼,冷厉地抿了抿嘴而后道: “什么也不用说,受死。” 恐惧感瞬间席卷萧景之全身。 他只觉得眼帘内寒光一闪。 一道杀气冲着他袭来! “啊!” 他惊吓地闭上双眼。 一股疾风“嗖”地落下! “哧!” 利器刺破声。 “啊啊!” 萧景之尖叫起来,声音大得半个府院都惊动了。 “大哥!你竟然来真的!” 声音刚落下,他又感觉到不对劲。 身上并没有疼痛感。 小心睁开眼睛,他发现萧天烬正一脸怒气,双手握着剑柄,憋着劲发狠地拔剑。 那柄剑刺入地下好几分,偏离了他半个指甲盖的距离! 萧景之喘了几下大气,嘴里哎呦地叫着。 “原来没刺中。” 还没等他庆幸,当啷!那把剑已然破土而出。 寒光再次对准了他。 这回萧景之可不想坐以待毙,待在原地等死。 他一骨碌连滚带爬仓惶起身! 大哥指定是气急所以手拿不准,刚才没有刺中他不代表下一剑刺不中。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能跑多快跑多快。 能躲多远躲多远! 刺啦…… 萧景之没跑几步,便再一次动弹不得。 他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大哥的剑,刺中他的衣角,此时正死死地钉在地上。 他脑子里闪起危险讯号,不由得大叫一声。 萧景之拼命使出吃奶的劲,令衣角撕破,继续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大叫: “大哥你快些冷静下来,我可是你弟弟!” 府院里,响起利剑划破空气的刺耳声。 还有萧景之上气不接下气的惊恐声。 萧景之在前面死命飞奔。 不一会,他的衣裳处到处都被戳了洞。 萧天烬在后面紧追不舍。 提剑不停地向前拼刺。 若不是他手不稳,只怕前方的萧景之,早就被戳成了筛子。 萧景之眼看自己身上漏风的地方越来越多,裸露的皮肤也越来越冷! 他大叫道:“大哥饶命!” “大哥你让我歇一会再来砍我成不成啊……你让我歇一会喘口气啊……” 萧景之累极了,身后的萧天烬不为所动。 他只得拔高声音大叫道: “大哥你别追杀我了行不行,我快累死了!” 护卫们看着兄弟二人你追我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劝阻。 首当其冲的一人,立刻被萧天烬一剑刺伤。 紧接着就听到他厉声呵斥: “滚开!” 鲜血洒在雪地,刺眼得很。 剩下的其他护卫不敢再乱来。 他们战战兢兢往后退了几小步,这才想起来要去禀报萧老将军! 老夫人陆氏早就听到儿子的叫喊。 她紧紧攥着捻珠,坐立难安。 听着屋外,萧景之的声音一会尖叫,一会哀嚎。 她原地蹒跚转圈,焦急地嘴唇颤抖。 心脏揪在一处,脑子里紧紧绷着一根弦,似乎随时要断。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大少爷对二少爷做什么?” 心中隐隐有猜测,她想出门看看情况。 旁边的下人得了老将军的命令,不敢放她出门一步。 只得劝道:“兴许是看外面雪景来了兴致,两位少爷在一起打闹呢。” 陆氏摇头,眉头拧在一处: “不可能,打闹哪里会是这种声音。 明明他害怕地叫出声了。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老夫人!” 下人上前拦住,言辞恳切: “老夫人还请你三思。 老爷说过你最近都不可出这道门。 外面二少爷一直在叫唤,便说明他没有性命之忧。 就算大少爷现在怒火中烧,他也不会不顾手足之情。” 眼看老夫人双眸一凛,下人急忙低头道: “老夫人莫急,请容奴婢先出去看一眼。” 片刻后,下人匆匆回来,告诉她: “两位少爷在屋外嬉戏呢,并没有什么不妥。 外面天寒地冻的,老夫人你安心待在屋里好好养身体才是。” 陆氏将信将疑:“你确定他们是在玩闹?” “确实如此,老夫人,你安下心坐下来,奴婢去给你熬汤药。” 此时,屋外传来萧景之撕心裂肺的呼喊: “大哥……别杀我……我快……死了。” 刚刚坐下的陆氏,“腾”地立起身。 瞪大瞳孔,指向屋外质问下人道: “这是景之的声音! 他怎么说自己要死了!” 下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二少爷会突然大声尖叫起来。 “这……这……” 陆氏一看下人那支支吾吾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就连下人,也来敷衍她! “你给我滚一边去。” 陆氏心里气极,她伸手一推,将下人推搡倒地。 就算她知道外面有危险等着她。 就算她明白萧天烬见到她,肯定会为季白向她追责。 可外面现在危险的是她的亲儿子! 她不能坐视不理。 “砰!” 陆氏推开门,大步走出去。 看到萧天烬正提着剑,拼力追赶着前方奋力踉跄奔跑的萧景之。 而萧景之已经明显力不从心。 身上的衣裳,没一处好地方! 破洞泛滥,碎布飞飘,狼狈不堪。 陆氏心下大惧。 她抖着腿向萧景之的方向小跑,一边跑一边喊: “景之!” “娘!” 萧景之刚才跑了几圈,心中恍然已经明白过来。 他大哥,明显就不是想取他性命。 以萧天烬的身手,第一剑就已经刺入他胸口了! 哪还会给他时间,让他累得身心俱疲。 大哥他这般“为难”自己,不过就是想引母亲出来。 萧景之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想法: 大哥肯定是拿他当幌子,杀他是假,引娘出来是真。 明明知道萧天烬不会真地伤他性命。 可他就是忍不住大喊大叫,还拼命地跑。 没想到,自己的叫喊声真将母亲给引出来。 “娘,你快回屋。” 他用力挥手,不敢想象大哥现在正气头上,会对母亲做出大逆不道的行为。 “景之……” 陆氏不理会他的叫喊,正害怕萧天烬会真地伤到儿子。 下一秒,她还未站稳。 一道人影如山一般立在她面前。 “唰!” 寒光白刃。 冰冷的铁器,贴在陆氏的脖颈间。 寒气逼人的利剑,冻得她皮肤一阵战栗。 “你……” 陆氏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天烬。 他这是要弑母? 第215章 你要弑母? 萧景之瑟瑟发抖。 他趴在地上,双手支撑起上半身。 惊恐地瞪着一双大眼睛。 他万万不会想到,大哥居然有一天会拔剑对着他。 ·“大哥!” 萧景之颤巍巍开口,“你是不是怪我?” “怪我没有救下季白?” “可是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了。”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伤心。 他五味杂陈千百种思绪齐齐上涌。 看着一脸杀意显现,目光坚定的萧天烬,看着他丝毫坚定不移地剑指自己。 萧景之眼眶通红,有水雾在聚集。 似乎下一秒便会落下泪来。 “大哥……” 他喃喃地喊着自己的亲手足,自己的大哥。 萧天烬不为所动,他眯起双眼,冷厉地抿了抿嘴而后道: “什么也不用说,受死。” 恐惧感瞬间席卷萧景之全身。 他只觉得眼帘内寒光一闪。 一道杀气冲着他袭来! “啊!” 他惊吓地闭上双眼。 一股疾风“嗖”地落下! “哧!” 利器刺破声。 “啊啊!” 萧景之尖叫起来,声音大得半个府院都惊动了。 “大哥!你竟然来真的!” 声音刚落下,他又感觉到不对劲。 身上并没有疼痛感。 小心睁开眼睛,他发现萧天烬正一脸怒气,双手握着剑柄,憋着劲发狠地拔剑。 那柄剑刺入地下好几分,偏离了他半个指甲盖的距离! 萧景之喘了几下大气,嘴里哎呦地叫着。 “原来没刺中。” 还没等他庆幸,当啷!那把剑已然破土而出。 寒光再次对准了他。 这回萧景之可不想坐以待毙,待在原地等死。 他一骨碌连滚带爬仓惶起身! 大哥指定是气急所以手拿不准,刚才没有刺中他不代表下一剑刺不中。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能跑多快跑多快。 能躲多远躲多远! 刺啦…… 萧景之没跑几步,便再一次动弹不得。 他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大哥的剑,刺中他的衣角,此时正死死地钉在地上。 他脑子里闪起危险讯号,不由得大叫一声。 萧景之拼命使出吃奶的劲,令衣角撕破,继续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大叫: “大哥你快些冷静下来,我可是你弟弟!” 府院里,响起利剑划破空气的刺耳声。 还有萧景之上气不接下气的惊恐声。 萧景之在前面死命飞奔。 不一会,他的衣裳处到处都被戳了洞。 萧天烬在后面紧追不舍。 提剑不停地向前拼刺。 若不是他手不稳,只怕前方的萧景之,早就被戳成了筛子。 萧景之眼看自己身上漏风的地方越来越多,裸露的皮肤也越来越冷! 他大叫道:“大哥饶命!” “大哥你让我歇一会再来砍我成不成啊……你让我歇一会喘口气啊……” 萧景之累极了,身后的萧天烬不为所动。 他只得拔高声音大叫道: “大哥你别追杀我了行不行,我快累死了!” 护卫们看着兄弟二人你追我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劝阻。 首当其冲的一人,立刻被萧天烬一剑刺伤。 紧接着就听到他厉声呵斥: “滚开!” 鲜血洒在雪地,刺眼得很。 剩下的其他护卫不敢再乱来。 他们战战兢兢往后退了几小步,这才想起来要去禀报萧老将军! 老夫人陆氏早就听到儿子的叫喊。 她紧紧攥着捻珠,坐立难安。 听着屋外,萧景之的声音一会尖叫,一会哀嚎。 她原地蹒跚转圈,焦急地嘴唇颤抖。 心脏揪在一处,脑子里紧紧绷着一根弦,似乎随时要断。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大少爷对二少爷做什么?” 心中隐隐有猜测,她想出门看看情况。 旁边的下人得了老将军的命令,不敢放她出门一步。 只得劝道:“兴许是看外面雪景来了兴致,两位少爷在一起打闹呢。” 陆氏摇头,眉头拧在一处: “不可能,打闹哪里会是这种声音。 明明他害怕地叫出声了。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老夫人!” 下人上前拦住,言辞恳切: “老夫人还请你三思。 老爷说过你最近都不可出这道门。 外面二少爷一直在叫唤,便说明他没有性命之忧。 就算大少爷现在怒火中烧,他也不会不顾手足之情。” 眼看老夫人双眸一凛,下人急忙低头道: “老夫人莫急,请容奴婢先出去看一眼。” 片刻后,下人匆匆回来,告诉她: “两位少爷在屋外嬉戏呢,并没有什么不妥。 外面天寒地冻的,老夫人你安心待在屋里好好养身体才是。” 陆氏将信将疑:“你确定他们是在玩闹?” “确实如此,老夫人,你安下心坐下来,奴婢去给你熬汤药。” 此时,屋外传来萧景之撕心裂肺的呼喊: “大哥……别杀我……我快……死了。” 刚刚坐下的陆氏,“腾”地立起身。 瞪大瞳孔,指向屋外质问下人道: “这是景之的声音! 他怎么说自己要死了!” 下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二少爷会突然大声尖叫起来。 “这……这……” 陆氏一看下人那支支吾吾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就连下人,也来敷衍她! “你给我滚一边去。” 陆氏心里气极,她伸手一推,将下人推搡倒地。 就算她知道外面有危险等着她。 就算她明白萧天烬见到她,肯定会为季白向她追责。 可外面现在危险的是她的亲儿子! 她不能坐视不理。 “砰!” 陆氏推开门,大步走出去。 看到萧天烬正提着剑,拼力追赶着前方奋力踉跄奔跑的萧景之。 而萧景之已经明显力不从心。 身上的衣裳,没一处好地方! 破洞泛滥,碎布飞飘,狼狈不堪。 陆氏心下大惧。 她抖着腿向萧景之的方向小跑,一边跑一边喊: “景之!” “娘!” 萧景之刚才跑了几圈,心中恍然已经明白过来。 他大哥,明显就不是想取他性命。 以萧天烬的身手,第一剑就已经刺入他胸口了! 哪还会给他时间,让他累得身心俱疲。 大哥他这般“为难”自己,不过就是想引母亲出来。 萧景之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想法: 大哥肯定是拿他当幌子,杀他是假,引娘出来是真。 明明知道萧天烬不会真地伤他性命。 可他就是忍不住大喊大叫,还拼命地跑。 没想到,自己的叫喊声真将母亲给引出来。 “娘,你快回屋。” 他用力挥手,不敢想象大哥现在正气头上,会对母亲做出大逆不道的行为。 “景之……” 陆氏不理会他的叫喊,正害怕萧天烬会真地伤到儿子。 下一秒,她还未站稳。 一道人影如山一般立在她面前。 “唰!” 寒光白刃。 冰冷的铁器,贴在陆氏的脖颈间。 寒气逼人的利剑,冻得她皮肤一阵战栗。 “你……” 陆氏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天烬。 他这是要弑母? 第216章 都别发疯 萧天烬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盯着陆氏。 他面无表情。 “萧天烬,你敢动我?” 陆氏镇定情绪,压低声音瞪着眼睛,问向他。 她不信,萧府的长子,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下手! “我可是你的母亲!” “你若是敢动我分毫,以后背上弑母的罪名,就算是皇上……” 话还未说完,萧天烬眼中一道火光闪过。 他手中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陆氏! 刺啦。 利刃刺破皮肤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 炸响在陆氏耳边。 她右肩瞬间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慢慢向四周渲染。 “你!” 陆氏惊恐地瞪着萧天烬,一字一句道: “萧天烬,你怎么敢!” “大哥!” 不远处的萧景之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脑子里一片茫然,双腿发软地奔向母亲! “大哥不要!” 一声凄厉的呼喊,他肝胆俱裂迅速向陆氏跑去。 萧天烬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他脑子里想到的是浑身是伤的季白。 奄奄一息差点丢掉命的爱人。 他冷冷地盯着陆氏,看着她面部因为疼痛而痛苦地扭曲。 “呲!” 萧天烬面无表情地抽出剑刃。 陆氏右肩立刻血喷! 四周的护卫目睹这一切,一个个不敢上前。 “娘!” 飞奔而来的萧景之,接住了向后倒的陆氏。 他抱着陆氏,一张脸紧紧皱在一起。 “娘!娘,你怎么样?” “快来人!快叫大夫!” 萧景之看着母亲上半身血淋淋。 一股莫大的悲痛与害怕席卷全身。 他猛地抬头,恨恨地盯着萧天烬: “大哥,你居然真地对母亲下手! 你竟然真地想杀了母亲!你……” 萧天烬漠然地凝视着萧景之,停顿几秒后才道: “这点伤要不了她的命。” 萧景之摇着头,满眼都是失望。 “大哥,我敬重你,你居然对母亲下手! 还说这伤要不了她的命。 从你动手的那一刻,你已经要了她的命!” 萧天烬盯着弟弟,一语不发。 唯有双眸,如同深渊,让人不可捉摸望不到底。 片刻后,他才轻笑一声: “我不过刺了她一剑,你就如此痛苦。 季白身上挨了那么多鞭,差点丢掉命! 她现在受的伤,不及季白万分之一。” 说完,萧天烬将视线移向捂着伤口的陆氏: “我刺你的这一剑,自会去向父亲请罪。 不过! 这件事还没结束。 你对季白做的那些,也是该有个了结。” 他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不管身后的萧景之如何呼喊。 他决然的背影,一直向前。 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儿子……” 陆氏抬起染红的手,轻轻抚摸着萧景之的下巴。 “娘没事。 只要你大哥不伤害你,娘就算受伤,心里也高兴。” 陆氏心里确实有些高兴。 其实她踏出房门那一刻,便知道萧景之无事。 儿子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对萧天烬说的那些话,也是故意刺激他。 为的就是让他下手。 现在好了,那么多人,看着他亲手提剑对自己下手。 妄想杀害萧府的主母! 简直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就算是老爷,也保不了萧天烬这个长子! 当朝律法对弑母的罪名根本不会容忍,基本会处予极刑! 再者,皇上最讨厌不孝、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之人。 陆氏虽然流了血,可她心里却得意。 连带着眉眼,都带着笑。 萧景之丝毫没有觉察出母亲的异样。 他以为母亲为了宽慰自己,故意装轻松。 看着母亲,他心里更加伤心歉疚。 连带着对萧天烬这个大哥的恨意,又滋生一分。 “娘!孩儿先帮你止血,大夫马上就来。” “你若是痛,就咬孩儿的手臂。” “傻孩子,娘真的不痛……” 陆氏压低声音,虚弱地提醒萧景之: “快叫你爹回来。” 萧天烬一身冷意,直奔季白的房屋。 屋里头炭火烧得正旺,给这个寒冷的冬季,带来几分暖意。 他在炭火旁待了一会,身上的寒意变成白气散发后。 才敢靠近季白。 看着仍旧没醒的季白,萧天烬坐在床边。 他俯下身,郑重认真地说: “等你醒了,咱们就前往南疆。 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萧天烬搓了搓手。 双手搓得热乎了,才伸向被窝里,握住季白的指尖。 “以前我照顾他们的情绪,只想安稳。 现在我明白,安稳并不能换来无事发生。 这一次,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以后。 我都不会再沉默。” “她以前伤害你的那些事情,我会一一讨回来,还你公道。” 萧天烬眼中闪着光。 他站起身,抓起季白的手,蜻蜓点水了一下。 又小心地将季白的手放回去。 就在这时,门“砰”地被人踢开。 “逆子!” 萧老将军提着藤鞭,怒气冲冲闯进来。 一见着人,便不管青红皂白,甩着鞭子冲向萧天烬。 “啪!” 萧天烬冷眼瞥过,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你竟然还敢躲!” 萧老将军火更大。 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继续提起鞭子。 用着比刚才还强上三分的力气,冲着萧天烬狠狠甩过去。 萧天烬没有乖乖等着被打。 他眼里泛起一抹凌厉的光芒。 直接空手接住腾空而来的鞭子。 “父亲,你怎么学她用鞭子? 不知道年纪大了会闪着腰么!” 老将军瞧着他那一脸不服气,还敢有心情调侃大不敬的样子,一股血气直往上翻涌! 这还是他那引以为骄傲的长子么! 萧老将军简直目眦欲裂! “逆子, 你提着剑,对你母亲下手。 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屁话可说!” 萧天烬拽紧鞭子,随即拉着另一头的父亲,向外飞奔。 “你想打就到屋外,我奉陪。 别在屋里发疯打扰季白睡觉。” 第216章 都别发疯 萧天烬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盯着陆氏。 他面无表情。 “萧天烬,你敢动我?” 陆氏镇定情绪,压低声音瞪着眼睛,问向他。 她不信,萧府的长子,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下手! “我可是你的母亲!” “你若是敢动我分毫,以后背上弑母的罪名,就算是皇上……” 话还未说完,萧天烬眼中一道火光闪过。 他手中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陆氏! 刺啦。 利刃刺破皮肤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 炸响在陆氏耳边。 她右肩瞬间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慢慢向四周渲染。 “你!” 陆氏惊恐地瞪着萧天烬,一字一句道: “萧天烬,你怎么敢!” “大哥!” 不远处的萧景之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脑子里一片茫然,双腿发软地奔向母亲! “大哥不要!” 一声凄厉的呼喊,他肝胆俱裂迅速向陆氏跑去。 萧天烬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他脑子里想到的是浑身是伤的季白。 奄奄一息差点丢掉命的爱人。 他冷冷地盯着陆氏,看着她面部因为疼痛而痛苦地扭曲。 “呲!” 萧天烬面无表情地抽出剑刃。 陆氏右肩立刻血喷! 四周的护卫目睹这一切,一个个不敢上前。 “娘!” 飞奔而来的萧景之,接住了向后倒的陆氏。 他抱着陆氏,一张脸紧紧皱在一起。 “娘!娘,你怎么样?” “快来人!快叫大夫!” 萧景之看着母亲上半身血淋淋。 一股莫大的悲痛与害怕席卷全身。 他猛地抬头,恨恨地盯着萧天烬: “大哥,你居然真地对母亲下手! 你竟然真地想杀了母亲!你……” 萧天烬漠然地凝视着萧景之,停顿几秒后才道: “这点伤要不了她的命。” 萧景之摇着头,满眼都是失望。 “大哥,我敬重你,你居然对母亲下手! 还说这伤要不了她的命。 从你动手的那一刻,你已经要了她的命!” 萧天烬盯着弟弟,一语不发。 唯有双眸,如同深渊,让人不可捉摸望不到底。 片刻后,他才轻笑一声: “我不过刺了她一剑,你就如此痛苦。 季白身上挨了那么多鞭,差点丢掉命! 她现在受的伤,不及季白万分之一。” 说完,萧天烬将视线移向捂着伤口的陆氏: “我刺你的这一剑,自会去向父亲请罪。 不过! 这件事还没结束。 你对季白做的那些,也是该有个了结。” 他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不管身后的萧景之如何呼喊。 他决然的背影,一直向前。 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儿子……” 陆氏抬起染红的手,轻轻抚摸着萧景之的下巴。 “娘没事。 只要你大哥不伤害你,娘就算受伤,心里也高兴。” 陆氏心里确实有些高兴。 其实她踏出房门那一刻,便知道萧景之无事。 儿子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对萧天烬说的那些话,也是故意刺激他。 为的就是让他下手。 现在好了,那么多人,看着他亲手提剑对自己下手。 妄想杀害萧府的主母! 简直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就算是老爷,也保不了萧天烬这个长子! 当朝律法对弑母的罪名根本不会容忍,基本会处予极刑! 再者,皇上最讨厌不孝、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之人。 陆氏虽然流了血,可她心里却得意。 连带着眉眼,都带着笑。 萧景之丝毫没有觉察出母亲的异样。 他以为母亲为了宽慰自己,故意装轻松。 看着母亲,他心里更加伤心歉疚。 连带着对萧天烬这个大哥的恨意,又滋生一分。 “娘!孩儿先帮你止血,大夫马上就来。” “你若是痛,就咬孩儿的手臂。” “傻孩子,娘真的不痛……” 陆氏压低声音,虚弱地提醒萧景之: “快叫你爹回来。” 萧天烬一身冷意,直奔季白的房屋。 屋里头炭火烧得正旺,给这个寒冷的冬季,带来几分暖意。 他在炭火旁待了一会,身上的寒意变成白气散发后。 才敢靠近季白。 看着仍旧没醒的季白,萧天烬坐在床边。 他俯下身,郑重认真地说: “等你醒了,咱们就前往南疆。 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萧天烬搓了搓手。 双手搓得热乎了,才伸向被窝里,握住季白的指尖。 “以前我照顾他们的情绪,只想安稳。 现在我明白,安稳并不能换来无事发生。 这一次,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以后。 我都不会再沉默。” “她以前伤害你的那些事情,我会一一讨回来,还你公道。” 萧天烬眼中闪着光。 他站起身,抓起季白的手,蜻蜓点水了一下。 又小心地将季白的手放回去。 就在这时,门“砰”地被人踢开。 “逆子!” 萧老将军提着藤鞭,怒气冲冲闯进来。 一见着人,便不管青红皂白,甩着鞭子冲向萧天烬。 “啪!” 萧天烬冷眼瞥过,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你竟然还敢躲!” 萧老将军火更大。 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继续提起鞭子。 用着比刚才还强上三分的力气,冲着萧天烬狠狠甩过去。 萧天烬没有乖乖等着被打。 他眼里泛起一抹凌厉的光芒。 直接空手接住腾空而来的鞭子。 “父亲,你怎么学她用鞭子? 不知道年纪大了会闪着腰么!” 老将军瞧着他那一脸不服气,还敢有心情调侃大不敬的样子,一股血气直往上翻涌! 这还是他那引以为骄傲的长子么! 萧老将军简直目眦欲裂! “逆子, 你提着剑,对你母亲下手。 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屁话可说!” 萧天烬拽紧鞭子,随即拉着另一头的父亲,向外飞奔。 “你想打就到屋外,我奉陪。 别在屋里发疯打扰季白睡觉。” 第217章 我要带他走 萧老将军太阳穴上青筋鼓起! 手背肌肉暴露。 臭小子,不孝子! 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他抓着鞭子,看着前方萧天烬的背影,咬着牙跟着飞奔出去。 萧天烬在屋外飞奔了片刻,立即停下。 “嗖!” 他一个转身,将手中鞭子忽然放手。 萧老将军正用力拽着,没料到儿子会来这一手。 “啪!” 鞭子惯性被抽回去,差点打到萧老将军身上。 “逆子,还敢跑,给我站住。” 老将军怒瞪着双眼,甩着手腕。 用力地打出一鞭。 “啪!” 萧天烬这回没跑,他立在原地,脊背挺直。 鞭子命中他。 发出响亮的抽打声! 萧天烬衣衫破损,神情淡漠地一动不动。 老将军神情一滞! 他愣住后,眉头紧锁,一语未发地前往萧天烬跟前。 “你……” 本来他心中气极,想给儿子一点教训。 现在鞭子真打在孩子身上,且萧天烬一动不动,他又下不去手。 萧天烬神色未变,他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条坠子,扔过去。 “这是什么?” 老将军一手接过。 萧天烬淡淡道:“这是母亲在季白进府后,送给他的第一条红珊瑚坠。” 萧老将军记得。 应该是在新婚后,儿子同新妇一起来敬茶时,陆氏送的? 这有什么问题? “这红珊瑚季白很喜欢,像宝贝一样贴身戴着。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萧天烬原本收着这东西,不想在府里闹开。 如今陆氏越发过分。 竟然还想要季白的命! 他也不必为了父亲和弟弟,再帮忙掩藏。 “还有那次丫鬟春雨被毒一事。” 萧天烬语气平静,细细将内里乾坤说给老将军听。 最后,他淡漠地看着父亲。 “我小时候的事可以选择遗忘,现在她想害我身边的人,我绝对不会再纵容。” 他不指望老将军会因为他,对陆氏重惩罚。 他将这些摊开来说,只是告诉老将军。 陆氏于他来说,不再是一个母亲。 老将军听完这些后,半晌没有开口。 他僵在原地,眼神惊疑,对事情真相似乎难以相信与接受。 许久后,又慢慢变得平静。 他面色带着一丝颓败,艰难开口: “你为何不早说。” 萧天烬盯着老将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冷笑。 “告诉你又怎样?” 当初自己告诉他,小时候带着罗盘被人故意弄坏的事情。 老将军选择漠视。 没有任何措施,也没有给他撑腰。 萧天烬反问一句:“现在你知道了,又打算如何?” 禁足? 还是继续关在清风院,加派更多守卫? 趁着老将军发呆的时间,萧天烬郑重道: “季白我是要定他了! 我会带他走,远离萧府。” “在我带他离开前,不许任何人再动他!” 话落,萧天烬扭头便要走。 “站住!” 老将军似是才反应过来,冲着他喊了一声。 “你给我站住! 一码归一码,你母亲的事我自有主张。 但是季白这件事,我不答应!” 萧天烬这次连头都没回。 他大声道:“你的意见不重要。” “你……” 刚消下去的火气,腾地又直往上冲。 老将军握着手里的鞭子,抖动两下跃跃欲试。 萧天烬耳朵机敏,听到一丝动静。 他站住,扭头,给了老将军一个白眼。 “年纪大了,就消停一些,少管闲事享享清福。” 这次说完后,他再没停留。 独自留下萧老将军一人在冷风中气得发抖。 萧天烬回到屋里,伺候季白喝下汤药。 给他盖好被子后,他去往苏六被关的禁闭室。 前往南疆之事,他要提前做规划。 萧府里,他不想让季白再待一刻! “娘,你受苦了。” 萧景之眼里含着泪花,看着陆氏虚弱地躺在床上。 心痛得连呼吸都不顺畅。 他万不会想到,大哥竟然会对母亲下杀手! 大夫处理好伤口后,开了许多药方。 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便退下。 陆氏张着干涸的嘴,眼神散漫: “景之,这件事为娘也有错。 你和你大哥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产生嫌隙。 毕竟他是为了季白。 娘虽然不懂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他毕竟是你大哥。 你要尊重他……” 陆氏越是这样说,萧景之心里头就是越气越恨。 “娘!” “你都被大哥伤成这样,还要为他说话! 他对你已经起了杀心,我是万万没有想到…… 你为他着想,他可曾为我想过? 我差一点……” 萧景之眼泪落下来,他抽噎着,非常不服气又带着几分恨意: “我差一点就失去了娘。 差一点就没了母亲!” 陆氏闭了闭眼,气若游丝: “傻孩子,娘不是还在这儿么。 娘还和你说着话呢。 你大哥现在是萧府的门面,是萧府的担当。 更是你爹心中的期盼。 你可不能因为娘这点小事,就迁怒于你大哥!” 第217章 我要带他走 萧老将军太阳穴上青筋鼓起! 手背肌肉暴露。 臭小子,不孝子! 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他抓着鞭子,看着前方萧天烬的背影,咬着牙跟着飞奔出去。 萧天烬在屋外飞奔了片刻,立即停下。 “嗖!” 他一个转身,将手中鞭子忽然放手。 萧老将军正用力拽着,没料到儿子会来这一手。 “啪!” 鞭子惯性被抽回去,差点打到萧老将军身上。 “逆子,还敢跑,给我站住。” 老将军怒瞪着双眼,甩着手腕。 用力地打出一鞭。 “啪!” 萧天烬这回没跑,他立在原地,脊背挺直。 鞭子命中他。 发出响亮的抽打声! 萧天烬衣衫破损,神情淡漠地一动不动。 老将军神情一滞! 他愣住后,眉头紧锁,一语未发地前往萧天烬跟前。 “你……” 本来他心中气极,想给儿子一点教训。 现在鞭子真打在孩子身上,且萧天烬一动不动,他又下不去手。 萧天烬神色未变,他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条坠子,扔过去。 “这是什么?” 老将军一手接过。 萧天烬淡淡道:“这是母亲在季白进府后,送给他的第一条红珊瑚坠。” 萧老将军记得。 应该是在新婚后,儿子同新妇一起来敬茶时,陆氏送的? 这有什么问题? “这红珊瑚季白很喜欢,像宝贝一样贴身戴着。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萧天烬原本收着这东西,不想在府里闹开。 如今陆氏越发过分。 竟然还想要季白的命! 他也不必为了父亲和弟弟,再帮忙掩藏。 “还有那次丫鬟春雨被毒一事。” 萧天烬语气平静,细细将内里乾坤说给老将军听。 最后,他淡漠地看着父亲。 “我小时候的事可以选择遗忘,现在她想害我身边的人,我绝对不会再纵容。” 他不指望老将军会因为他,对陆氏重惩罚。 他将这些摊开来说,只是告诉老将军。 陆氏于他来说,不再是一个母亲。 老将军听完这些后,半晌没有开口。 他僵在原地,眼神惊疑,对事情真相似乎难以相信与接受。 许久后,又慢慢变得平静。 他面色带着一丝颓败,艰难开口: “你为何不早说。” 萧天烬盯着老将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冷笑。 “告诉你又怎样?” 当初自己告诉他,小时候带着罗盘被人故意弄坏的事情。 老将军选择漠视。 没有任何措施,也没有给他撑腰。 萧天烬反问一句:“现在你知道了,又打算如何?” 禁足? 还是继续关在清风院,加派更多守卫? 趁着老将军发呆的时间,萧天烬郑重道: “季白我是要定他了! 我会带他走,远离萧府。” “在我带他离开前,不许任何人再动他!” 话落,萧天烬扭头便要走。 “站住!” 老将军似是才反应过来,冲着他喊了一声。 “你给我站住! 一码归一码,你母亲的事我自有主张。 但是季白这件事,我不答应!” 萧天烬这次连头都没回。 他大声道:“你的意见不重要。” “你……” 刚消下去的火气,腾地又直往上冲。 老将军握着手里的鞭子,抖动两下跃跃欲试。 萧天烬耳朵机敏,听到一丝动静。 他站住,扭头,给了老将军一个白眼。 “年纪大了,就消停一些,少管闲事享享清福。” 这次说完后,他再没停留。 独自留下萧老将军一人在冷风中气得发抖。 萧天烬回到屋里,伺候季白喝下汤药。 给他盖好被子后,他去往苏六被关的禁闭室。 前往南疆之事,他要提前做规划。 萧府里,他不想让季白再待一刻! “娘,你受苦了。” 萧景之眼里含着泪花,看着陆氏虚弱地躺在床上。 心痛得连呼吸都不顺畅。 他万不会想到,大哥竟然会对母亲下杀手! 大夫处理好伤口后,开了许多药方。 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便退下。 陆氏张着干涸的嘴,眼神散漫: “景之,这件事为娘也有错。 你和你大哥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产生嫌隙。 毕竟他是为了季白。 娘虽然不懂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他毕竟是你大哥。 你要尊重他……” 陆氏越是这样说,萧景之心里头就是越气越恨。 “娘!” “你都被大哥伤成这样,还要为他说话! 他对你已经起了杀心,我是万万没有想到…… 你为他着想,他可曾为我想过? 我差一点……” 萧景之眼泪落下来,他抽噎着,非常不服气又带着几分恨意: “我差一点就失去了娘。 差一点就没了母亲!” 陆氏闭了闭眼,气若游丝: “傻孩子,娘不是还在这儿么。 娘还和你说着话呢。 你大哥现在是萧府的门面,是萧府的担当。 更是你爹心中的期盼。 你可不能因为娘这点小事,就迁怒于你大哥!” 第218章 朕不想你离开 陆氏极力说服萧景之,让他原谅萧天烬。 越是如此,她在萧景之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娘,你还是少说两句,好好修养。” 萧景之心疼地看着陆氏胳膊上渗血的绷带。 被大哥戳了个窟窿,这得流多少血,补多少药,才能恢复! 加上明明是陆氏受伤,她却一直劝说要以和为贵。 这样以德报怨的高尚品质,实在令萧景之折服。 他又愧疚又感动,连带着对大哥萧天烬的怨意,多了几分。 萧景之亲自喂了陆氏汤药后,悲切说道: “都是孩儿不孝,没有挡住大哥,才让娘你受了重伤。” 陆氏摇着头,张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 “不,你大哥常年习武,多年征战沙场。 咱们这府里,没一个是他对手。 就算那些护卫全都挡过来,也挡不住你大哥。” 这样的话,萧景之听在耳里。 只觉得自己好没用! 硬碰硬对付大哥当然碰不过。 他连护卫都打不过,对上大哥,当然更不是对手! 之前,萧景之命人去请老将军回来。 爹回来后,看了娘几眼,吩咐大夫好生处理伤口便又急着出门去。 他想了想,大约爹现在正在教训大哥。 屋外传来打斗声。 萧景之眉眼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陆氏。 小声道:“娘,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陆氏心里有数。 在萧景之临走前,她又说道: “景之,娘真的不要紧。 你爹若是责罚你大哥,你还要为他求情才是。” 萧景之沉着眉眼,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退出去,赶往大哥的厢房方向。 萧景之心里有气! 他只想去看看父亲是如何教训大哥的。 想必爹的鞭子打在大哥身上,他可不敢忤逆反击! 白茫茫的雪地上,萧景之看到了站着笔直的父亲大人。 却没有见到大哥的身影。 “爹,大哥呢?” 萧老将军默立在雪地中,一言不发。 他盯着萧天烬离开的方向,嘴巴紧抿,下巴绷着。 萧景之察觉出爹表面的平静下,正酝酿着汹涌风雪。 他不敢再问什么,悄悄站到一边。 陪着父亲,一同站立着。 许久后,老将军蓦地反转手腕,向天空方向啪地甩出一鞭子。 响彻云霄的震动声,惊起不远处几只飞鸟。 树枝颤动,雪片簌簌直落。 萧景之刚才被忽然而至的响声吓了一跳。 回过神,他看到老将军正注视着他。 “爹……” “你娘如何了?” “娘刚换好药,已经躺下休息了。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 “嗯。” 老将军抬头,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眸中微光闪动。 萧景之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以往,他看过爹平常的样子,生气发怒的样子。 更多时候,是处变不惊一脸淡然的模样。 今天看到他,眼中似乎带着一抹颓败。 不怒自威,行如风坐如松的老将军,他的父亲大人,今日却是说不出来的凄凉和失落。 萧景之一时间想要告状的话,咽了回去。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吱吱的踏雪声响起来,老将军终于迈开步子,准备转身。 “爹,大哥呢!” 老将军停在原地,手指不自主地动了动。 他淡漠地哑着嗓音,低沉道: “你以后,没有这个大哥。” 说完,老将军扭头决然离去。 萧景之望着他萧瑟和落寞的背影,心情复杂。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迷茫。 之前心里窝的一团火,也慢慢淡化。 他依稀觉着,大哥,真的离他越来越远了。 萧天烬带出苏六的过程,非常简单。 没人敢阻拦他。 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拦着他也被他一拳撂倒。 苏六一身伤痕。 脸上锁骨还有肩胛骨,都是被鞭打过的青紫印记。 “对不起少将军,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少夫人。” 萧天烬没有功夫同他在这种事情上磨叽。 “这次失职我不怪你,你将功补过,现在立刻去将少夫人的衣物首饰还有其他东西,全部打点好。” “再通知东郊外的丁七与陈九。 让他们送季青小姐安全回到季府。” “是!” “我亲自挑选的护卫队,已经守在府外。 若府里再有什么动静,你直接引爆信号召唤他们。” 萧天烬吩咐完,返回屋内。 他摩挲着季白的脸,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太大响动。 “快了,季白,你再等我一些时间。 我现在就去面圣。 皇上一定会同意我带着你一起前往南疆! 我已经等不及。 季白,我要带着你提前出发!” 皇宫,勤政殿。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龙体安康。” 慕容宣放下手中的折子,免了萧天烬的跪安,又吩咐旁边的公公上茶。 “萧将军,这次你办事的效率很高,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萧天烬谦卑地俯首:“为皇上办事,臣定当尽心尽力。” 慕容宣寒暄完,直接切入正题:“那批银子的下落有没有问出来?” “皇上,人已经落入臣的手里,银子下落的事,迟早会问出来。 臣现在有另一急事,想请求皇上答应。” 慕容宣眸子微眯,光芒齐聚。 不过瞬间功夫,便又恢复寻常。 他端起茶杯,轻轻拂了拂盖子,浅笑道: “萧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南疆蛮徒自上回失利大败后,一直蜷缩不敢动弹。 虽然他们表面上是在休养生息。 实则暗地里,一直蠢蠢欲动,对国土虎视眈眈。 臣愿自请携带家眷,前往南疆常驻。 为圣上与天下百姓守社稷,定安康。 还请皇上恩准!” 慕容宣定着眼眸,看向萧天烬。 见他一脸认真与郑重,目光里带着决然。 他略一思索,将茶杯放到桌上。 手指叩向桌面,轻敲着。 “萧卿,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为国。 如今南疆一派平和,又有其他将军守着。 你好不容易回京都,朕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 你办事让朕非常放心。 若是少了你这个得力助手,朕不知道要去哪里再重新找个代替。” 萧天烬眸光一紧。 明明上回提起这件事,皇上半推半就,有答应的意思。 怎么现在,竟是另外一番说辞? 第218章 朕不想你离开 陆氏极力说服萧景之,让他原谅萧天烬。 越是如此,她在萧景之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娘,你还是少说两句,好好修养。” 萧景之心疼地看着陆氏胳膊上渗血的绷带。 被大哥戳了个窟窿,这得流多少血,补多少药,才能恢复! 加上明明是陆氏受伤,她却一直劝说要以和为贵。 这样以德报怨的高尚品质,实在令萧景之折服。 他又愧疚又感动,连带着对大哥萧天烬的怨意,多了几分。 萧景之亲自喂了陆氏汤药后,悲切说道: “都是孩儿不孝,没有挡住大哥,才让娘你受了重伤。” 陆氏摇着头,张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 “不,你大哥常年习武,多年征战沙场。 咱们这府里,没一个是他对手。 就算那些护卫全都挡过来,也挡不住你大哥。” 这样的话,萧景之听在耳里。 只觉得自己好没用! 硬碰硬对付大哥当然碰不过。 他连护卫都打不过,对上大哥,当然更不是对手! 之前,萧景之命人去请老将军回来。 爹回来后,看了娘几眼,吩咐大夫好生处理伤口便又急着出门去。 他想了想,大约爹现在正在教训大哥。 屋外传来打斗声。 萧景之眉眼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陆氏。 小声道:“娘,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陆氏心里有数。 在萧景之临走前,她又说道: “景之,娘真的不要紧。 你爹若是责罚你大哥,你还要为他求情才是。” 萧景之沉着眉眼,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退出去,赶往大哥的厢房方向。 萧景之心里有气! 他只想去看看父亲是如何教训大哥的。 想必爹的鞭子打在大哥身上,他可不敢忤逆反击! 白茫茫的雪地上,萧景之看到了站着笔直的父亲大人。 却没有见到大哥的身影。 “爹,大哥呢?” 萧老将军默立在雪地中,一言不发。 他盯着萧天烬离开的方向,嘴巴紧抿,下巴绷着。 萧景之察觉出爹表面的平静下,正酝酿着汹涌风雪。 他不敢再问什么,悄悄站到一边。 陪着父亲,一同站立着。 许久后,老将军蓦地反转手腕,向天空方向啪地甩出一鞭子。 响彻云霄的震动声,惊起不远处几只飞鸟。 树枝颤动,雪片簌簌直落。 萧景之刚才被忽然而至的响声吓了一跳。 回过神,他看到老将军正注视着他。 “爹……” “你娘如何了?” “娘刚换好药,已经躺下休息了。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 “嗯。” 老将军抬头,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眸中微光闪动。 萧景之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以往,他看过爹平常的样子,生气发怒的样子。 更多时候,是处变不惊一脸淡然的模样。 今天看到他,眼中似乎带着一抹颓败。 不怒自威,行如风坐如松的老将军,他的父亲大人,今日却是说不出来的凄凉和失落。 萧景之一时间想要告状的话,咽了回去。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吱吱的踏雪声响起来,老将军终于迈开步子,准备转身。 “爹,大哥呢!” 老将军停在原地,手指不自主地动了动。 他淡漠地哑着嗓音,低沉道: “你以后,没有这个大哥。” 说完,老将军扭头决然离去。 萧景之望着他萧瑟和落寞的背影,心情复杂。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迷茫。 之前心里窝的一团火,也慢慢淡化。 他依稀觉着,大哥,真的离他越来越远了。 萧天烬带出苏六的过程,非常简单。 没人敢阻拦他。 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拦着他也被他一拳撂倒。 苏六一身伤痕。 脸上锁骨还有肩胛骨,都是被鞭打过的青紫印记。 “对不起少将军,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少夫人。” 萧天烬没有功夫同他在这种事情上磨叽。 “这次失职我不怪你,你将功补过,现在立刻去将少夫人的衣物首饰还有其他东西,全部打点好。” “再通知东郊外的丁七与陈九。 让他们送季青小姐安全回到季府。” “是!” “我亲自挑选的护卫队,已经守在府外。 若府里再有什么动静,你直接引爆信号召唤他们。” 萧天烬吩咐完,返回屋内。 他摩挲着季白的脸,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太大响动。 “快了,季白,你再等我一些时间。 我现在就去面圣。 皇上一定会同意我带着你一起前往南疆! 我已经等不及。 季白,我要带着你提前出发!” 皇宫,勤政殿。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龙体安康。” 慕容宣放下手中的折子,免了萧天烬的跪安,又吩咐旁边的公公上茶。 “萧将军,这次你办事的效率很高,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萧天烬谦卑地俯首:“为皇上办事,臣定当尽心尽力。” 慕容宣寒暄完,直接切入正题:“那批银子的下落有没有问出来?” “皇上,人已经落入臣的手里,银子下落的事,迟早会问出来。 臣现在有另一急事,想请求皇上答应。” 慕容宣眸子微眯,光芒齐聚。 不过瞬间功夫,便又恢复寻常。 他端起茶杯,轻轻拂了拂盖子,浅笑道: “萧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南疆蛮徒自上回失利大败后,一直蜷缩不敢动弹。 虽然他们表面上是在休养生息。 实则暗地里,一直蠢蠢欲动,对国土虎视眈眈。 臣愿自请携带家眷,前往南疆常驻。 为圣上与天下百姓守社稷,定安康。 还请皇上恩准!” 慕容宣定着眼眸,看向萧天烬。 见他一脸认真与郑重,目光里带着决然。 他略一思索,将茶杯放到桌上。 手指叩向桌面,轻敲着。 “萧卿,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为国。 如今南疆一派平和,又有其他将军守着。 你好不容易回京都,朕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 你办事让朕非常放心。 若是少了你这个得力助手,朕不知道要去哪里再重新找个代替。” 萧天烬眸光一紧。 明明上回提起这件事,皇上半推半就,有答应的意思。 怎么现在,竟是另外一番说辞? 第219章 季白醒了 萧天烬低着头,垂下眼眸。 敛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光华。 他不紧不慢地禀告:“皇上,若无要紧事,臣便先告退。” 这下轮到慕容宣疑惑。 他本以为萧天烬定会申辩,更会据理力争与他争执一番。 毕竟他几次三番请求速去南疆。 如今自己没有同意,他难道就如此轻易妥协? 慕容宣准备的诸多话语,被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他只愣神片刻,随即浅笑道: “萧卿劳累,回去好好休息。” “那批银子的下落,朕会命大理寺卿好好侦查审问。” 萧天烬起身后,听他言说与此。 又抱拳俯身道: “皇上,此事牵扯甚多,错综复杂。 这其中的细枝末节繁琐,时间跨度广。 旁人审理起来,必定要花费大量精力,白白浪费时间。 从一开始,这起案子就由臣办理。 不如就让臣负责到底。” 慕容宣迟疑一会,最后点头道: “你说得有道理,那便交由你去办。 要尽快给出一个结果。” 萧天烬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出勤政殿。 刚出皇宫,他的脸色就变了。 萧天烬盯着红砖黄墙,还有那高高的墙角。 眸色幽深。 幸好他防了一手,那批银子的下落,没有尽快禀报给皇上。 否则他手里哪还有筹码。 不放他走,他自己会想办法! 萧府里经过一场变故后,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平时本就不大热闹的府院,更加沉寂。 萧老将军已经严厉命令当时在场之人,死守住口。 不许往外泄露半个字! 萧景之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他悄悄前往书房,去见一直待在书房没出来的父亲。 “爹。” 萧景之轻声轻语,带着丝小心问道: “大哥去哪了?” 刚才他去了季白那里,季白还未醒。 大哥也不知去向。 对萧天烬去哪他并不关心,他过来找爹,就是想问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办。 难道爹真的就不责罚大哥了? 萧老将军抬头,瞅了他一眼。 萧景之瑟缩了一下。 鼓起勇气,他又问道:“娘受着伤,刚换好药。” “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我知道她一定能痛。” “大哥他,至今还没去娘那里看一眼。” 他说完这句,将下巴扬起来。 盯着萧老将军,盯着自己的爹。 想让爹给他一个说法! 一个交待。 萧老将军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 “景之,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 “什么?” 萧景之非常不理解! 这样说来,爹是站大哥那边? “爹,大哥将娘伤害那么深,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若是你此次纵容大哥,不责罚他,以后娘在府里如何立足! 还会有人信服她么?” 萧景之说着,眼眶红了。 他为自己的娘亲感到非常不值! 萧老将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脸威严地说道: “是你娘有错在先。” “她有什么错?” 萧老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了想,他决定选择告诉萧景之真相。 从抽屉里掏出那件红珊瑚的坠子,他放到桌面上。 “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萧景之往前凑近,伸出手刚要拿起。 被萧老将军“啪”的一巴掌打开。 “只许看,不许碰!” 看着爹那一脸严肃又郑重的样子,萧景之抽回手。 他叉着腰,仔细盯着那坠。 “这个……这个是娘送给嫂子……送给季白的项链。” 萧老将军点点头。 萧景之不解:“这个有什么问题?” 老将军闭了闭眼,向他解释来龙去脉…… 萧天烬回到府里后,守在床边。 尽心照顾着季白。 他本来想打地铺,不打扰爱人的。 尽管屋里有炭火,可惜地上还是有些冷。 萧天烬决定,还是上床休息。 他钻进被窝,一条胳膊轻搂着季白。 一手握着季白的手。 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烛火摇曳,一直到天色快明,萧天烬才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他昨晚话太多,吵到季白。 还是因为他的诚心。 季白竟然醒了。 屋外的天放晴,雪停了,太阳升出来。 季白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他感觉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 扭转头,看到久违的那张脸,他鼻子一酸。 紧接着,季白眼尾红了。 他抬起手,抚摸着萧天烬的眉眼,轻轻揉着。 令他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 汹涌澎湃的感情倾泻而出。 连带着汹涌的下手劲,萧天烬眉骨被按疼了下。 他嗓子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嘶。” 季白瞳孔一滞,立马闭上眼睛装作还在睡觉,不敢动弹。 萧天烬悠悠睁开眼睛。 刚才他睡得迷糊中,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触摸他。 睁开眼来,却发现季白正睡着。 他凝视着季白,紧紧盯了好一会儿。 萧天烬低声叹了口气,抬手捏起季白的下巴。 然后自己凑过去,轻轻啃咬起来。 第219章 季白醒了 萧天烬低着头,垂下眼眸。 敛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光华。 他不紧不慢地禀告:“皇上,若无要紧事,臣便先告退。” 这下轮到慕容宣疑惑。 他本以为萧天烬定会申辩,更会据理力争与他争执一番。 毕竟他几次三番请求速去南疆。 如今自己没有同意,他难道就如此轻易妥协? 慕容宣准备的诸多话语,被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他只愣神片刻,随即浅笑道: “萧卿劳累,回去好好休息。” “那批银子的下落,朕会命大理寺卿好好侦查审问。” 萧天烬起身后,听他言说与此。 又抱拳俯身道: “皇上,此事牵扯甚多,错综复杂。 这其中的细枝末节繁琐,时间跨度广。 旁人审理起来,必定要花费大量精力,白白浪费时间。 从一开始,这起案子就由臣办理。 不如就让臣负责到底。” 慕容宣迟疑一会,最后点头道: “你说得有道理,那便交由你去办。 要尽快给出一个结果。” 萧天烬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出勤政殿。 刚出皇宫,他的脸色就变了。 萧天烬盯着红砖黄墙,还有那高高的墙角。 眸色幽深。 幸好他防了一手,那批银子的下落,没有尽快禀报给皇上。 否则他手里哪还有筹码。 不放他走,他自己会想办法! 萧府里经过一场变故后,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平时本就不大热闹的府院,更加沉寂。 萧老将军已经严厉命令当时在场之人,死守住口。 不许往外泄露半个字! 萧景之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他悄悄前往书房,去见一直待在书房没出来的父亲。 “爹。” 萧景之轻声轻语,带着丝小心问道: “大哥去哪了?” 刚才他去了季白那里,季白还未醒。 大哥也不知去向。 对萧天烬去哪他并不关心,他过来找爹,就是想问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办。 难道爹真的就不责罚大哥了? 萧老将军抬头,瞅了他一眼。 萧景之瑟缩了一下。 鼓起勇气,他又问道:“娘受着伤,刚换好药。” “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我知道她一定能痛。” “大哥他,至今还没去娘那里看一眼。” 他说完这句,将下巴扬起来。 盯着萧老将军,盯着自己的爹。 想让爹给他一个说法! 一个交待。 萧老将军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 “景之,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 “什么?” 萧景之非常不理解! 这样说来,爹是站大哥那边? “爹,大哥将娘伤害那么深,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若是你此次纵容大哥,不责罚他,以后娘在府里如何立足! 还会有人信服她么?” 萧景之说着,眼眶红了。 他为自己的娘亲感到非常不值! 萧老将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脸威严地说道: “是你娘有错在先。” “她有什么错?” 萧老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了想,他决定选择告诉萧景之真相。 从抽屉里掏出那件红珊瑚的坠子,他放到桌面上。 “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萧景之往前凑近,伸出手刚要拿起。 被萧老将军“啪”的一巴掌打开。 “只许看,不许碰!” 看着爹那一脸严肃又郑重的样子,萧景之抽回手。 他叉着腰,仔细盯着那坠。 “这个……这个是娘送给嫂子……送给季白的项链。” 萧老将军点点头。 萧景之不解:“这个有什么问题?” 老将军闭了闭眼,向他解释来龙去脉…… 萧天烬回到府里后,守在床边。 尽心照顾着季白。 他本来想打地铺,不打扰爱人的。 尽管屋里有炭火,可惜地上还是有些冷。 萧天烬决定,还是上床休息。 他钻进被窝,一条胳膊轻搂着季白。 一手握着季白的手。 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烛火摇曳,一直到天色快明,萧天烬才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他昨晚话太多,吵到季白。 还是因为他的诚心。 季白竟然醒了。 屋外的天放晴,雪停了,太阳升出来。 季白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他感觉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 扭转头,看到久违的那张脸,他鼻子一酸。 紧接着,季白眼尾红了。 他抬起手,抚摸着萧天烬的眉眼,轻轻揉着。 令他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 汹涌澎湃的感情倾泻而出。 连带着汹涌的下手劲,萧天烬眉骨被按疼了下。 他嗓子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嘶。” 季白瞳孔一滞,立马闭上眼睛装作还在睡觉,不敢动弹。 萧天烬悠悠睁开眼睛。 刚才他睡得迷糊中,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触摸他。 睁开眼来,却发现季白正睡着。 他凝视着季白,紧紧盯了好一会儿。 萧天烬低声叹了口气,抬手捏起季白的下巴。 然后自己凑过去,轻轻啃咬起来。 第220章 你要将母亲怎样? “呃……” 季白终究没有抵挡住萧天烬火热又猛烈的啃咬。 他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咛。 双眼缓缓睁开。 一睁眼,便对上萧天烬直勾勾的视线。 季白瞧着他那带着一丝调侃的神色,耳根有点发热。 萧天烬肯定知道他已经醒了。 刚才咬着他的唇,还搅动他舌头,一定是故意捉弄他! 约摸是看出季白的窘境,萧天烬率先轻声开口: “你终于醒了。” 说罢,他眼角上扬,眸子里闪烁着欣喜。 双手紧紧搂住季白的腰,抱着他。 “你能睁开眼,太好了。” 萧天烬双手攀上季白的后背,将下巴稍稍抵在他的肩膀上。 嘴里吐着温热的气息,散发在季白耳畔。 季白眨巴着眼睛,双瞳剪水一般,闪着亮光,清澈如溪水。 “咳……” 嗓子下意识地轻咳几声。、 “水,我想喝水。” 他小声地发出请求。 一方面嗓子干哑,另一方面,他被萧天烬搂得胸前发紧,有些喘不过来气。 萧天烬闻言后立马放开他。 季白吸了一大口气,胸口瞬间舒畅许多。 他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萧天烬,双眼盈盈。 季白瞧着他没来得及披上衣服,便下床帮他倒了杯水。 萧天烬还特意沾了沾自己的唇,试了下水温。 “不冷不热,正好喝。” 他注视着萧天烬双手捧着茶杯来到自己面前,坐下来,送往他的嘴边。 季白移开视线,安静地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 萧天烬盯着他,眼里掩藏不住的关心: “你身体如何,感觉怎么样?” 季白一碗水喝下后,舒服许多。 他动了动腿与胳膊,细心感受了下全身。 “好多了。” 季白轻声细语一脸温和,其实后背还有许多伤口很疼。 他眨着眼睛,装作比较轻松的模样。 萧天烬信了他的话。 季白能醒过来,他感觉庆幸无比。 “那就好。” 萧天烬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 随后钻进被窝,将两个软枕都靠在季白的身后。 “你躺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季白依言躺下。 他感觉背后的软枕比之前用的更舒服。 还能减轻后背疼痛,看来萧天烬是特意换了。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眸注视着萧天烬。 无声地等着他说话。 “两件事。” 萧天烬干脆又认真地告诉他: “第一件,我已经向父亲禀明红珊瑚坠含有剧毒。 第二件,等你的伤好以后,我们便前往南疆。” 末了,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关于母亲伤害你这件事,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季白忽闪着眼眸。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 自他进入萧府以后,一切都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不止如此,因为两人的亲近,还给萧天烬带来无尽的麻烦。 “不要乱想。” 萧天烬握紧他手,坚定地眼神凝视着他。 莫名的给他注入了新的能量与勇气! “我坚定地同你站在一起,你不要退缩。” 萧天烬渴求的目光里,充满着切切情意。 季白不由得有些羞愧。 萧天烬三番几次如此坚定地握住他手。 他怎么能萌生退意! “让你受伤是我的莫大的疏忽,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 以后,不管是有我在的地方,还是没我在的地方,我都不会再让你受这般伤害!” 季白反转手腕,回握住萧天烬。 他双眼明亮,用力地点点头。 虽然他没有说话,萧天烬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 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饿不饿?” 季白这才感觉到,胃里空空的。 毕竟昏睡了好些天,除了喂汤药,什么饭食都没吃。 萧天烬起身,掀开被子一角,下了床。 “我去叫人给你弄点稀粥,再做两份清淡小菜。” 季白盯着他后背,轻轻出了口气。 昏迷的这些天,他偶尔也会有些意识。 之前萧景之过来照顾他,对他嘀嘀咕咕的那些话,他略听到一些。 现在萧老将军知道陆氏对他下毒手。 不知道老将军会怎么做? 季白闭了闭眼。 头疼,他还是不要想这么多。 马上就能离开萧府。 远离京都,前往南疆前,他要回季府一趟,和姐姐还有爹娘好好告个别。 “爹,这是真的吗!” 萧景之盯着那枚红珊瑚,摇着头,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理由要害季白啊!” 萧老将军看着满脸怀疑的萧景之,沉默着没有出声。 一开始,他也不大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 红珊瑚上被附了毒药的事,他已经从另外两位大夫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况且,萧天烬也不会骗他! 更不会没有查明清楚,便诬陷陆氏。 “爹,你相信这是真的吗?” 见着老将军不言不语,萧景之心里有些发慌。 他怎么也不能将那个宠爱他、在府里默默做事不喜出头的娘亲,和爹口中暗害季白的“毒妇”联系起来!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会不会是大哥,想为季白报仇,所以……所以……” 老将军双目中射出精利的光。 他盯着萧景之,反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你怀疑你大哥的人品! 觉得他想为季白报仇,便捏造假象冤枉你母亲?” 萧老将军冷笑一声。 “你在这里质疑,不如去问问你母亲。 这些事,到底是不是事实。” 萧景之心里清楚得很! 他明白,大哥与爹都不是轻率之人。 更不会是捏造诬陷他人的小人。 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大哥与爹,都不会轻易相信某件事! 所以…… 萧景之痛苦地闭了闭双眼,微启着双唇。 他只不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那个疼他爱他的母亲,真的会糊涂到这种地步! “可她没有理由要去害季白啊。 爹,一开始,娘并不知道季白是男儿身。 她只当季白是季清姐姐,我的嫂子。 她为何要害嫂子,这说不过去……” “娘在府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是看在眼里的。 她不争不抢,一直默默地管理着府内大小事宜。” “爹,这件事,是不是要再查清楚些?” 萧景之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他深深地为陆氏担忧。 既然爹如今当着他面说出来,看来娘的下场…… 萧景之不敢往下想。 他绞尽脑汁,想用其他事来为陆氏开脱。 想让爹能看在一场夫妻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景之,这些年,府里头有管家帮着料理大小事务。 你娘亲不争不抢,皆是因为我只有她一位夫人。 我原本也同你所想一样,不过……” 老将军看着萧景之,双目闪烁。 他已经猜到陆氏为何会这般针对萧天烬。 陆氏针对他这个长子,全都是为了她自己这个亲儿子。 萧景之眼中愕然。 听爹这样说,他这回肯定是不愿意放过母亲? “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之,你母亲的作为,证据确凿,事实分明,这件事实在恶劣。” “所以呢,爹,你要将母亲怎么样?” 第220章 你要将母亲怎样? “呃……” 季白终究没有抵挡住萧天烬火热又猛烈的啃咬。 他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咛。 双眼缓缓睁开。 一睁眼,便对上萧天烬直勾勾的视线。 季白瞧着他那带着一丝调侃的神色,耳根有点发热。 萧天烬肯定知道他已经醒了。 刚才咬着他的唇,还搅动他舌头,一定是故意捉弄他! 约摸是看出季白的窘境,萧天烬率先轻声开口: “你终于醒了。” 说罢,他眼角上扬,眸子里闪烁着欣喜。 双手紧紧搂住季白的腰,抱着他。 “你能睁开眼,太好了。” 萧天烬双手攀上季白的后背,将下巴稍稍抵在他的肩膀上。 嘴里吐着温热的气息,散发在季白耳畔。 季白眨巴着眼睛,双瞳剪水一般,闪着亮光,清澈如溪水。 “咳……” 嗓子下意识地轻咳几声。、 “水,我想喝水。” 他小声地发出请求。 一方面嗓子干哑,另一方面,他被萧天烬搂得胸前发紧,有些喘不过来气。 萧天烬闻言后立马放开他。 季白吸了一大口气,胸口瞬间舒畅许多。 他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萧天烬,双眼盈盈。 季白瞧着他没来得及披上衣服,便下床帮他倒了杯水。 萧天烬还特意沾了沾自己的唇,试了下水温。 “不冷不热,正好喝。” 他注视着萧天烬双手捧着茶杯来到自己面前,坐下来,送往他的嘴边。 季白移开视线,安静地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 萧天烬盯着他,眼里掩藏不住的关心: “你身体如何,感觉怎么样?” 季白一碗水喝下后,舒服许多。 他动了动腿与胳膊,细心感受了下全身。 “好多了。” 季白轻声细语一脸温和,其实后背还有许多伤口很疼。 他眨着眼睛,装作比较轻松的模样。 萧天烬信了他的话。 季白能醒过来,他感觉庆幸无比。 “那就好。” 萧天烬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 随后钻进被窝,将两个软枕都靠在季白的身后。 “你躺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季白依言躺下。 他感觉背后的软枕比之前用的更舒服。 还能减轻后背疼痛,看来萧天烬是特意换了。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眸注视着萧天烬。 无声地等着他说话。 “两件事。” 萧天烬干脆又认真地告诉他: “第一件,我已经向父亲禀明红珊瑚坠含有剧毒。 第二件,等你的伤好以后,我们便前往南疆。” 末了,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关于母亲伤害你这件事,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季白忽闪着眼眸。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 自他进入萧府以后,一切都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不止如此,因为两人的亲近,还给萧天烬带来无尽的麻烦。 “不要乱想。” 萧天烬握紧他手,坚定地眼神凝视着他。 莫名的给他注入了新的能量与勇气! “我坚定地同你站在一起,你不要退缩。” 萧天烬渴求的目光里,充满着切切情意。 季白不由得有些羞愧。 萧天烬三番几次如此坚定地握住他手。 他怎么能萌生退意! “让你受伤是我的莫大的疏忽,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 以后,不管是有我在的地方,还是没我在的地方,我都不会再让你受这般伤害!” 季白反转手腕,回握住萧天烬。 他双眼明亮,用力地点点头。 虽然他没有说话,萧天烬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 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饿不饿?” 季白这才感觉到,胃里空空的。 毕竟昏睡了好些天,除了喂汤药,什么饭食都没吃。 萧天烬起身,掀开被子一角,下了床。 “我去叫人给你弄点稀粥,再做两份清淡小菜。” 季白盯着他后背,轻轻出了口气。 昏迷的这些天,他偶尔也会有些意识。 之前萧景之过来照顾他,对他嘀嘀咕咕的那些话,他略听到一些。 现在萧老将军知道陆氏对他下毒手。 不知道老将军会怎么做? 季白闭了闭眼。 头疼,他还是不要想这么多。 马上就能离开萧府。 远离京都,前往南疆前,他要回季府一趟,和姐姐还有爹娘好好告个别。 “爹,这是真的吗!” 萧景之盯着那枚红珊瑚,摇着头,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理由要害季白啊!” 萧老将军看着满脸怀疑的萧景之,沉默着没有出声。 一开始,他也不大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 红珊瑚上被附了毒药的事,他已经从另外两位大夫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况且,萧天烬也不会骗他! 更不会没有查明清楚,便诬陷陆氏。 “爹,你相信这是真的吗?” 见着老将军不言不语,萧景之心里有些发慌。 他怎么也不能将那个宠爱他、在府里默默做事不喜出头的娘亲,和爹口中暗害季白的“毒妇”联系起来!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会不会是大哥,想为季白报仇,所以……所以……” 老将军双目中射出精利的光。 他盯着萧景之,反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你怀疑你大哥的人品! 觉得他想为季白报仇,便捏造假象冤枉你母亲?” 萧老将军冷笑一声。 “你在这里质疑,不如去问问你母亲。 这些事,到底是不是事实。” 萧景之心里清楚得很! 他明白,大哥与爹都不是轻率之人。 更不会是捏造诬陷他人的小人。 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大哥与爹,都不会轻易相信某件事! 所以…… 萧景之痛苦地闭了闭双眼,微启着双唇。 他只不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那个疼他爱他的母亲,真的会糊涂到这种地步! “可她没有理由要去害季白啊。 爹,一开始,娘并不知道季白是男儿身。 她只当季白是季清姐姐,我的嫂子。 她为何要害嫂子,这说不过去……” “娘在府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是看在眼里的。 她不争不抢,一直默默地管理着府内大小事宜。” “爹,这件事,是不是要再查清楚些?” 萧景之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他深深地为陆氏担忧。 既然爹如今当着他面说出来,看来娘的下场…… 萧景之不敢往下想。 他绞尽脑汁,想用其他事来为陆氏开脱。 想让爹能看在一场夫妻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景之,这些年,府里头有管家帮着料理大小事务。 你娘亲不争不抢,皆是因为我只有她一位夫人。 我原本也同你所想一样,不过……” 老将军看着萧景之,双目闪烁。 他已经猜到陆氏为何会这般针对萧天烬。 陆氏针对他这个长子,全都是为了她自己这个亲儿子。 萧景之眼中愕然。 听爹这样说,他这回肯定是不愿意放过母亲? “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之,你母亲的作为,证据确凿,事实分明,这件事实在恶劣。” “所以呢,爹,你要将母亲怎么样?” 第221章 放妻书 萧老将军抬头,看着萧景之,沉默不语。 他回想起当初萧天烬告诉他的那些过往。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没有选择相信儿子,只以为是孩子猜忌的话罢了。 这两个儿子,他向来关心不够。 明明两个孩子,他都没有抽出足够的时间去陪伴,陆氏却依然觉得,景之受的委屈更大。 “爹……” 萧景之皱着眉头,心里忐忑。 以往娘也会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爹一直以来的处理方式都是小事化了,宽容仁厚。 这次关系到大哥和季白。 只怕母亲…… 萧老将军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面上。 他眸色黯然,眉头轻拧。 面上带着一丝颓败的神色。 老将军伸手轻轻按住纸张,往前推了推。 叹了口气:“你且看一看。” 萧景之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那张纸。 待看到开头三个略大点的字时,他瞳孔放大。 踉跄着差点跌倒。 “放妻书?” “爹!” 萧景之感觉两眼一黑。 他颤抖着双手,拿起那张纸。 “……当时何其三生有幸,得佳人青睐相伴。 良缘喜结后,自是相敬如宾。 然吾年世已高,夫人依旧年少。 二人心性渐生不合,难归一处。 夫妻缘分盖尽,情愿立此放妻书。 唯愿夫人陆氏相离后,千万珍重。” 萧老将军接着拿出一沓纸。 “这里面是银票田契房契,保证你娘后半生无忧。” 萧景之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将军。 他看着自己的爹,只觉得他狠心无情。 “爹! 娘在府上操劳半辈子,还为你生了个儿子。 她确实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可是季白现在并无生命危险。 娘亲她没酿成什么大错! 你要是心中有气,便罚她禁足,或者罚她俸禄都可以。” 萧景之两眼通红。 他摇着头,双眼凄凉: “你偏偏写了封休书,你让娘以后怎么办? 你这不是在断她的后路吗! 爹……请你三思啊!” 萧老将军抿着嘴,绷着下巴。 他盯着手里厚厚的银票。 决定提前告诉萧景之,也是为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你娘如今还年轻,同我和离后,她还有很多选择。 这些粮田银票,能够保证她衣食无忧。 你若心疼她,我也准许你时常去见她。” 萧景之眼里含着泪,还要说什么,被萧老将军抬手打断。 “事已至此,我也言尽。 这件事不会再有更改。 我会等你娘身上的伤完全好了之后,再将放妻书给她。 你下去。 不要提前让你娘知道。” 萧景之看着决然的父亲,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 他跌跌撞撞出了书房,抬眼看着天空。 想让自己的泪不要落得那么快。 无声抽噎一会,他心一横! 决定去找大哥与季白。 可惜,他扑了个空。 大哥的卧房内空无一人,只有炭火在小声地噼里啪啦燃烧着。 萧天烬给季白披上厚厚的大氅。 又给他戴上毡帽,无奈又爱怜地叹了口气: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又不愿意坐马车。 这冰天雪地,就这么想骑马?” 季白脸色略带着苍白。 身上穿得厚实,帽子载着,愈发显得脸小。 他浅浅一笑,露出好看的模样: “躺在床上好些天,骨头都酸了,想出来走动走动。” 说着,他轻笑一声: “结果你想让我坐马车,坐在马车里还怎么走动?” “我实在是躺够了。” 萧天烬坐在马背上,搂着他的腰身,别有深意道: “坐在马车里当然也可以动一动。” 他眉毛一挑,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运动……” 季白一听,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不好的东西。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闭嘴不敢说话了。 萧天烬扬起下巴,在他耳边恣意笑起来。 他拍了拍马屁股,轻喝一声,马儿扬起蹄子开始小跑。 “先带你去东郊,好久没去看姐姐,咱们一同去看望她。” 两天前,萧天烬就吩咐苏六去通知丁七与陈九,将东郊那栋小楼尽快收拾出来。 季清以后的去处,他也安排好。 季府是不能回去了。 京都也不能留。 他在离京都最近的西城,为她置办了房产与良田还有铺子。 “等看完姐姐,咱们再去季府一趟。” 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萧景之在大哥房前等了许久。 等到他腿都站麻了,还未看到人。 他失魂落魄抬着僵直的双腿,双眼无神地往回走。 走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现在心情不好,神色也不对劲,不敢去母亲那里。 生怕她觉察到什么。 母亲现在受着伤,若是再知道父亲要休了她,岂不是精神肉体心理几重打击! 一时间,他又恼怒自己无能。 事到如今,竟帮不到母亲一点!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正发泄着心中憋屈,下人忽然而至。 “二少爷,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萧景之立马放下拳头,拧着眉眼道: “母亲现在如何了?” “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见你这么长时间没有过去,特意吩咐小的过来请你。” 萧景之愣了愣。 良久,他长舒一口气,整理了衣裳,对下人道: “你先回去,就说我马上到。” 第221章 放妻书 萧老将军抬头,看着萧景之,沉默不语。 他回想起当初萧天烬告诉他的那些过往。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没有选择相信儿子,只以为是孩子猜忌的话罢了。 这两个儿子,他向来关心不够。 明明两个孩子,他都没有抽出足够的时间去陪伴,陆氏却依然觉得,景之受的委屈更大。 “爹……” 萧景之皱着眉头,心里忐忑。 以往娘也会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爹一直以来的处理方式都是小事化了,宽容仁厚。 这次关系到大哥和季白。 只怕母亲…… 萧老将军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面上。 他眸色黯然,眉头轻拧。 面上带着一丝颓败的神色。 老将军伸手轻轻按住纸张,往前推了推。 叹了口气:“你且看一看。” 萧景之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那张纸。 待看到开头三个略大点的字时,他瞳孔放大。 踉跄着差点跌倒。 “放妻书?” “爹!” 萧景之感觉两眼一黑。 他颤抖着双手,拿起那张纸。 “……当时何其三生有幸,得佳人青睐相伴。 良缘喜结后,自是相敬如宾。 然吾年世已高,夫人依旧年少。 二人心性渐生不合,难归一处。 夫妻缘分盖尽,情愿立此放妻书。 唯愿夫人陆氏相离后,千万珍重。” 萧老将军接着拿出一沓纸。 “这里面是银票田契房契,保证你娘后半生无忧。” 萧景之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将军。 他看着自己的爹,只觉得他狠心无情。 “爹! 娘在府上操劳半辈子,还为你生了个儿子。 她确实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可是季白现在并无生命危险。 娘亲她没酿成什么大错! 你要是心中有气,便罚她禁足,或者罚她俸禄都可以。” 萧景之两眼通红。 他摇着头,双眼凄凉: “你偏偏写了封休书,你让娘以后怎么办? 你这不是在断她的后路吗! 爹……请你三思啊!” 萧老将军抿着嘴,绷着下巴。 他盯着手里厚厚的银票。 决定提前告诉萧景之,也是为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你娘如今还年轻,同我和离后,她还有很多选择。 这些粮田银票,能够保证她衣食无忧。 你若心疼她,我也准许你时常去见她。” 萧景之眼里含着泪,还要说什么,被萧老将军抬手打断。 “事已至此,我也言尽。 这件事不会再有更改。 我会等你娘身上的伤完全好了之后,再将放妻书给她。 你下去。 不要提前让你娘知道。” 萧景之看着决然的父亲,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 他跌跌撞撞出了书房,抬眼看着天空。 想让自己的泪不要落得那么快。 无声抽噎一会,他心一横! 决定去找大哥与季白。 可惜,他扑了个空。 大哥的卧房内空无一人,只有炭火在小声地噼里啪啦燃烧着。 萧天烬给季白披上厚厚的大氅。 又给他戴上毡帽,无奈又爱怜地叹了口气: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又不愿意坐马车。 这冰天雪地,就这么想骑马?” 季白脸色略带着苍白。 身上穿得厚实,帽子载着,愈发显得脸小。 他浅浅一笑,露出好看的模样: “躺在床上好些天,骨头都酸了,想出来走动走动。” 说着,他轻笑一声: “结果你想让我坐马车,坐在马车里还怎么走动?” “我实在是躺够了。” 萧天烬坐在马背上,搂着他的腰身,别有深意道: “坐在马车里当然也可以动一动。” 他眉毛一挑,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运动……” 季白一听,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不好的东西。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闭嘴不敢说话了。 萧天烬扬起下巴,在他耳边恣意笑起来。 他拍了拍马屁股,轻喝一声,马儿扬起蹄子开始小跑。 “先带你去东郊,好久没去看姐姐,咱们一同去看望她。” 两天前,萧天烬就吩咐苏六去通知丁七与陈九,将东郊那栋小楼尽快收拾出来。 季清以后的去处,他也安排好。 季府是不能回去了。 京都也不能留。 他在离京都最近的西城,为她置办了房产与良田还有铺子。 “等看完姐姐,咱们再去季府一趟。” 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萧景之在大哥房前等了许久。 等到他腿都站麻了,还未看到人。 他失魂落魄抬着僵直的双腿,双眼无神地往回走。 走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现在心情不好,神色也不对劲,不敢去母亲那里。 生怕她觉察到什么。 母亲现在受着伤,若是再知道父亲要休了她,岂不是精神肉体心理几重打击! 一时间,他又恼怒自己无能。 事到如今,竟帮不到母亲一点!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正发泄着心中憋屈,下人忽然而至。 “二少爷,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萧景之立马放下拳头,拧着眉眼道: “母亲现在如何了?” “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见你这么长时间没有过去,特意吩咐小的过来请你。” 萧景之愣了愣。 良久,他长舒一口气,整理了衣裳,对下人道: “你先回去,就说我马上到。” 第222章 你要小心 萧景之磨磨蹭蹭,拖了好一会。 他整理好表情后,才决定去见母亲。 “娘,你现在如何了?” 陆氏躺在床上,脸色红润许多。 听到萧景之这般问,她轻笑一声: “傻孩子,你这才出去多会,我哪那么快就好了。” 随后,她一脸关心询问: “你爹那边……怎么样了?我之前吩咐你劝劝你爹,不要责怪你大哥,你劝了没有?” 陆氏语气里充满了试探。 她想知道老爷到底有没有因为她的伤,对萧天烬下狠手。 萧景之抿着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在床边坐下来,抬起眼柔声劝道: “娘,你好生休息,父亲怎么罚大哥,你就别操心了。” 陆氏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缓缓凝重起来。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听到他这样说,脑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陆氏仔细瞧了瞧,萧景之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向她。 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景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氏一脸认真严肃。 她盯着萧景之的脸,想从他面上看出个究竟来。 “没有啊。” 萧景之低着头,垂着双目。 “景之,你抬起头来,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氏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见着他这般低头不敢看向自己的模样,心里越来越沉。 萧景之沉默着直摇头。 陆氏压低声音,沉重表示: “难道,连你现在也要对娘疏远,不和娘说真话了吗?” “没有!” 萧景之果然还是听不得陆氏这样故意激他,连忙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道: “娘,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子永远会在你身后守护着你。” 陆氏眯着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爹是不是没有责罚你大哥? 还是你大哥,在你爹面前,说了什么?” 萧景之没有回答她。 反而凑上前,急促地压着声音道: “娘,你告诉我,季白之前中的毒,是不是同你有关?” “还有他身边的丫鬟喜雨…… 娘,你送给季白的那件红珊瑚,为什么会……”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刚开始,他在心里是不信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陆氏脸色蓦地剧变,霎时间满面惨白。 纸终究还是没有包住火! 原来萧天烬已经查出来了,看来,老爷也一定知道了! 萧天烬肯定在老爷面前,添油加醋,不知道说了什么。 怪不得! 怪不得萧景之会失魂落魄,一脸忧愁。 “景之,你相信娘吗?” 陆氏脸上的厉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颓败之色。 眼中更是满含伤心与无助。 “娘做的这些,都是有苦衷的。” 萧景之望着母亲眨眼间似是苍老几岁。 心里百感交集。 气血更是往上涌。 他握住陆氏的手:“母亲,儿子说过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儿子永远站在你身后。” 陆氏眼眶通红,泪水在打着转。 她回握住萧景之的手,紧紧捏住。 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你爹呢?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怪不得他到现在都没有再踏进这房间一步。” 陆氏声音颤抖,神色绝望。 萧景之勉强地露出个笑容,小声道: “娘你想多了,爹刚才骂了大哥。 对你的事,爹确实生气。 不过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同爹风雨走过这么多年,他就算生你的气,过几天就好了。” 萧景之不忍心将休书的事情告诉她。 他刚才说话间,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不能让爹真地休了母亲! 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 她一个妇道人家,被休了后要如何在这京都立足? 就连他也会失去母亲的庇护。 他要去找季白! 此时的季白,正与季清说着悄悄话。 季白将府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了季清。 除了他被陆氏鞭打差点害死的事没有说,为喜雨报仇的事,他告诉了季清。 “那个老毒妇,竟然想了那么龌龊的点子,在送你的项坠里染毒药!” 季清气得柳眉倒竖。 嘴里连带着萧景之也一起骂出来: “萧景之那个蠢货在干什么,他娘做这种阴毒的事,他都一点也不知情吗?” 季白差点上手要捂住她的嘴。 “小点声音,姐,萧天烬还在呢。” “他在又怎么样?”季清双手叉着腰,翻着白眼,瞅了站在不远处的萧天烬。 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季白的脑门: “你脑子里不要被感情冲昏头,一码归一码。 自你进了萧府,就没好事! 萧府的人这样对你,差点害你的命,萧家都是祸害!” 季白讪讪一笑: “萧天烬不是祸害。” “他还不是?他跟个狐狸精一样,拐走我弟,怎么就不是祸害。” 不远处的萧天烬大约听到其中一些谈话。 颇为不满地扭过头,向他们这边投过来视线。 季清恨恨地瞪向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萧天烬别过脸,冷冷移开目光,不愿意和季清对视。 倒是对着季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气得季清跺了跺脚: “臭不要脸,在我面前赤裸裸地玩勾引!” 季白哭笑不得。 要说吵架,他根本不是季清对手。 只得连连摆手:“姐姐,这件事暂且翻过去,我这次来,是要同你道别。” 季清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眸中带着不舍与难过。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那个臭脸男人一同前往南疆?” 她压低声音,有些嫌弃道: “那里条件很艰苦,我也担心你的安危。” “姐,我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在萧府经历这么多风雨,差点丢了半条命!” “萧天烬是你名义上的夫君,萧景之是你好兄弟。 两个男人都保护不好你,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季清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她眼含担忧,看着季白:“你可想好了?” 季白郑重点头,眼神决然: “主意已定,我不会再更改,只是委屈姐姐你,还有家中父母。 以后我不在爹娘身边尽孝……” 季清看着他一脸难过,这时候反而大气地拍了拍他肩膀: “无妨,我先远离京都一段时间。” 萧天烬同季白远赴南疆,对外声称是携带夫人一同前往。 季清便不能再出现于京都大众眼中。 “一段时间后,爹会找个由头,将娘送到我那儿。 我与娘团聚以后,再过不久,爹也可以回乡养老了。” “你不用担心,只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即可。” 季清刚才的忧愁全都消散,一脸笑意。 她心里头盘算着萧天烬给的那一大笔安置费。 算来算去,她同爹娘两辈子也花不完。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有个弟弟还有这种好处! 季清嘴巴咧得有点大,腮帮子有些酸。 她回过神,又觉得不能这样对季白! 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弟! 马上就要分离。 “你若是想我们了就给我们写信。” 季清有些不舍,但她尊重季白的选择。 “不过你要注意一点。” 她心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嘱咐季白: “你现在还没走,依然在萧府里。 可要防着那个老毒妇再对你下手。” 季白连连点头:“姐姐说得是,现在我会加倍小心。” “还有那个萧景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被他娘这般折磨,他都不为你出头。 甚至你在府里那么久,也没看到他帮你什么! 想来也是站在他娘那边。 总之,剩下的这些日子,你一定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凡事,以自己为重!” 第222章 你要小心 萧景之磨磨蹭蹭,拖了好一会。 他整理好表情后,才决定去见母亲。 “娘,你现在如何了?” 陆氏躺在床上,脸色红润许多。 听到萧景之这般问,她轻笑一声: “傻孩子,你这才出去多会,我哪那么快就好了。” 随后,她一脸关心询问: “你爹那边……怎么样了?我之前吩咐你劝劝你爹,不要责怪你大哥,你劝了没有?” 陆氏语气里充满了试探。 她想知道老爷到底有没有因为她的伤,对萧天烬下狠手。 萧景之抿着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在床边坐下来,抬起眼柔声劝道: “娘,你好生休息,父亲怎么罚大哥,你就别操心了。” 陆氏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缓缓凝重起来。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听到他这样说,脑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陆氏仔细瞧了瞧,萧景之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向她。 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景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氏一脸认真严肃。 她盯着萧景之的脸,想从他面上看出个究竟来。 “没有啊。” 萧景之低着头,垂着双目。 “景之,你抬起头来,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氏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见着他这般低头不敢看向自己的模样,心里越来越沉。 萧景之沉默着直摇头。 陆氏压低声音,沉重表示: “难道,连你现在也要对娘疏远,不和娘说真话了吗?” “没有!” 萧景之果然还是听不得陆氏这样故意激他,连忙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道: “娘,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子永远会在你身后守护着你。” 陆氏眯着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爹是不是没有责罚你大哥? 还是你大哥,在你爹面前,说了什么?” 萧景之没有回答她。 反而凑上前,急促地压着声音道: “娘,你告诉我,季白之前中的毒,是不是同你有关?” “还有他身边的丫鬟喜雨…… 娘,你送给季白的那件红珊瑚,为什么会……”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刚开始,他在心里是不信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陆氏脸色蓦地剧变,霎时间满面惨白。 纸终究还是没有包住火! 原来萧天烬已经查出来了,看来,老爷也一定知道了! 萧天烬肯定在老爷面前,添油加醋,不知道说了什么。 怪不得! 怪不得萧景之会失魂落魄,一脸忧愁。 “景之,你相信娘吗?” 陆氏脸上的厉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颓败之色。 眼中更是满含伤心与无助。 “娘做的这些,都是有苦衷的。” 萧景之望着母亲眨眼间似是苍老几岁。 心里百感交集。 气血更是往上涌。 他握住陆氏的手:“母亲,儿子说过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儿子永远站在你身后。” 陆氏眼眶通红,泪水在打着转。 她回握住萧景之的手,紧紧捏住。 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你爹呢?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怪不得他到现在都没有再踏进这房间一步。” 陆氏声音颤抖,神色绝望。 萧景之勉强地露出个笑容,小声道: “娘你想多了,爹刚才骂了大哥。 对你的事,爹确实生气。 不过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同爹风雨走过这么多年,他就算生你的气,过几天就好了。” 萧景之不忍心将休书的事情告诉她。 他刚才说话间,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不能让爹真地休了母亲! 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 她一个妇道人家,被休了后要如何在这京都立足? 就连他也会失去母亲的庇护。 他要去找季白! 此时的季白,正与季清说着悄悄话。 季白将府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了季清。 除了他被陆氏鞭打差点害死的事没有说,为喜雨报仇的事,他告诉了季清。 “那个老毒妇,竟然想了那么龌龊的点子,在送你的项坠里染毒药!” 季清气得柳眉倒竖。 嘴里连带着萧景之也一起骂出来: “萧景之那个蠢货在干什么,他娘做这种阴毒的事,他都一点也不知情吗?” 季白差点上手要捂住她的嘴。 “小点声音,姐,萧天烬还在呢。” “他在又怎么样?”季清双手叉着腰,翻着白眼,瞅了站在不远处的萧天烬。 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季白的脑门: “你脑子里不要被感情冲昏头,一码归一码。 自你进了萧府,就没好事! 萧府的人这样对你,差点害你的命,萧家都是祸害!” 季白讪讪一笑: “萧天烬不是祸害。” “他还不是?他跟个狐狸精一样,拐走我弟,怎么就不是祸害。” 不远处的萧天烬大约听到其中一些谈话。 颇为不满地扭过头,向他们这边投过来视线。 季清恨恨地瞪向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萧天烬别过脸,冷冷移开目光,不愿意和季清对视。 倒是对着季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气得季清跺了跺脚: “臭不要脸,在我面前赤裸裸地玩勾引!” 季白哭笑不得。 要说吵架,他根本不是季清对手。 只得连连摆手:“姐姐,这件事暂且翻过去,我这次来,是要同你道别。” 季清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眸中带着不舍与难过。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那个臭脸男人一同前往南疆?” 她压低声音,有些嫌弃道: “那里条件很艰苦,我也担心你的安危。” “姐,我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在萧府经历这么多风雨,差点丢了半条命!” “萧天烬是你名义上的夫君,萧景之是你好兄弟。 两个男人都保护不好你,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季清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她眼含担忧,看着季白:“你可想好了?” 季白郑重点头,眼神决然: “主意已定,我不会再更改,只是委屈姐姐你,还有家中父母。 以后我不在爹娘身边尽孝……” 季清看着他一脸难过,这时候反而大气地拍了拍他肩膀: “无妨,我先远离京都一段时间。” 萧天烬同季白远赴南疆,对外声称是携带夫人一同前往。 季清便不能再出现于京都大众眼中。 “一段时间后,爹会找个由头,将娘送到我那儿。 我与娘团聚以后,再过不久,爹也可以回乡养老了。” “你不用担心,只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即可。” 季清刚才的忧愁全都消散,一脸笑意。 她心里头盘算着萧天烬给的那一大笔安置费。 算来算去,她同爹娘两辈子也花不完。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有个弟弟还有这种好处! 季清嘴巴咧得有点大,腮帮子有些酸。 她回过神,又觉得不能这样对季白! 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弟! 马上就要分离。 “你若是想我们了就给我们写信。” 季清有些不舍,但她尊重季白的选择。 “不过你要注意一点。” 她心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嘱咐季白: “你现在还没走,依然在萧府里。 可要防着那个老毒妇再对你下手。” 季白连连点头:“姐姐说得是,现在我会加倍小心。” “还有那个萧景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被他娘这般折磨,他都不为你出头。 甚至你在府里那么久,也没看到他帮你什么! 想来也是站在他娘那边。 总之,剩下的这些日子,你一定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凡事,以自己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