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抢我嫁妆?重生送她见阎王》 第1章 重生 谢云檀模糊睁开眼,便撞入一双晦暗深眸中。 男子掌心滚烫,抵在她腰间,粗粝指尖细细摩挲。 谢云檀身子一颤,她微喘,想逃离,腰间手臂却强势收紧。 眸子迷离,谢云檀主动勾住他的脖颈…… 那人隐忍克制一瞬崩塌,喉结滚了滚,俯身吻下。 落入那双不甚清醒的黑眸,男子乱了呼吸,他抬手,大掌覆在谢云檀眼前。 朦胧视线被遮挡,寂静屋内,喘息声愈发清晰起来…… 一夜荒唐。 索取无度。 男子悄无声息离开,徒留一室春色。 微微晃动的床帐有些眼熟。 但她没机会细想。 被折腾半夜,谢云檀大脑一片空白,沉沉睡了去。 - 翌日一早,谢云檀是被婢女明月喊醒。 “夫人,这是三爷特意吩咐奴婢为你煮的汤药,补身子的。” 谢云檀指尖微微一麻,她看清楚自己所在何处,有些惊住。 眼前竟不是她被江家人挑断手筋脚筋弃在谢家坟前的景象。 而是她在江家所居梧桐院内。 “眼下二少爷还在狱中,听说已经被折腾地不成人样,老夫人命您醒后去梅华堂商议此事,还请夫人动作快些,莫惹恼了老夫人。”婢女明月催促道。 谢云檀渐渐回神。 二少爷在狱中…… 这不是三年前的事吗? 彼时她嫁入江家一年,江家二少爷江明义招惹了权倾朝野的宦官刘肃,被押入大狱。 - 谢云檀恍惚片刻,这是重生了? 前世记忆仿若走马灯般在脑海闪过,谢云檀一点点攥紧手指,连指骨都泛了白。 平元四十年,谢家离奇出事,整个谢家独留谢云檀和谢昭昭姐妹两个。 那时的江老爷子,还只是谢云檀祖父谢相手下的一个幕僚。 江老爷子忠心耿耿,很得谢相重视。 谢相临死前,江老爷子闯入谢府救人,谢相便将谢云檀姐妹俩托付给江老爷子。 谢家留下的滔天家业,一半无偿赠与江家,希望他们能善待谢云檀姐妹俩。 另一半则交给谢云檀,是姐妹俩以后的嫁妆。 前世她一直以为,江老爷子是她们姐妹俩的救命恩人。 可她死前才知,江家养女江青棠竟是穿越之人,能预知前事,她知道谢府会出事,也知道谢相为了有人照顾谢云檀姐妹两个,会交出滔天家业。 所以她提前筹谋,就等着谢家出事,接手谢家家业。 江老爷子投靠谢相做幕僚获得信任,便是第一步。 人性远比想象得更加贪婪。 仅仅一半谢家家业,便让门第低微的江家,从一个破落户逆袭为燕洲城内顶尖的富贵人家。 江青棠自诩皇后命格,她想扶持皇子,便需要更多的钱财,于是主意落在谢云檀手中另一半家产上。 在江家人的撮合下,谢云檀顺利嫁给江家三爷江淮。 但江淮此人对她极为冷漠。 前世,谢云檀以为江淮一贯清冷,对她不冷不热是本性如此。 她真心待他,从不强求。 可后来才知,他心中厌她入骨,若不是江家逼他迎娶,他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就连成婚后圆房,江淮都不愿碰他,每月来她房中那一趟,都是把她灌醉后,寻来江家下人顶替。 思及此,谢云檀手指骤然捏紧,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戳破。 她嫁给江淮后,江家为了她的嫁妆,让她做江家主母,图的便是府中缺的少的让她用嫁妆填补,她从未抱怨过什么,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处处为江家操持,劳心伤神留下一身病痛。 可江淮却如此羞辱她。 她是他的妻子,哪怕他厌恶她,明说即可,何必用这样肮脏的手段毁她清白! 不仅如此,江家连她的妹妹谢昭昭也没放过。 江明义招惹刘肃,江家人为了救出江明义,就让谢昭昭嫁给刘肃的义子刘安。 可那刘安,也是个阉人! 谢云檀不愿妹妹嫁给一个阉人,江家老夫人便用孝道胁迫,江家人设计谢昭昭与刘安有肌肤之亲,毁掉她的名声。 谢昭昭被逼迫嫁给刘安那日,谢云檀被锁在梧桐院内。 再相见,便是谢昭昭的尸首。 谢云檀得知悲痛不已,重病一场。 江家人趁着她最脆弱的时候,联手哄骗她的嫁妆,她不给,便被江青棠设计挑断手筋脚筋,奄奄一息之际,被弃在荒凉的谢家坟前。 谢云檀脊背一股寒意。 钻心蚀骨的疼。 欺瞒,哄骗,利用,如锋利的刀子,刺入她的胸膛。 谢云檀绝望躺在谢家坟,一点点咽气,死前满心的不甘和怨恨。 她竟是不知,江家这些人如此会演,将她当做一个傻子般欺瞒。 她谢家百年基业,尽数落入江家人之手。 祖父那么信任他们,将她和妹妹交付江家,换来的却是这般下场。 谢云檀微微阖眼,重重吐出一口气。 眼下是平元四十三年,是她嫁给江淮第一年。 她还来得及护住妹妹,还来得及将谢家的一切都夺回来。 前世绝望之际,她想过和离。 但凭什么? 这江家都是他们谢家的,凭什么和离? 谢家百年基业,是谢家祖辈辛苦攒下来的,凭什么便宜他们江家人!? 她要留在江家,将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个都送入地狱! 明月看谢云檀依旧发愣,俨然有几分不耐,想再催促,却撞入谢云檀透着冷的眸中。 “用过早膳我自会去梅华堂。” 明月微怔。 若放在以往,老夫人开口发话,谢云檀定是连膳食顾不上用便要过去的。 江家下人自然不知江家吃穿用度都是谢家的,他们只觉得,谢云檀姐妹两个依附在江家,必须得谨小慎微,否则江家为何要平白无故养着两个外人? 就算谢云檀嫁给了他们江家三爷,也需得看江家的脸色过日子不是吗? 第2章 婚事 等明月离开,谢云檀起身来到铜镜前,她衣襟有几分凌乱,颈间红痕触目惊心。 昨晚的人,不是江淮,而是江家外院下人萧六。 谢云檀侧目看向桌上那碗补身子的汤药,不过是避子汤罢了。 江淮再怎么厌恶她,也不会允许她怀上其他男人的种。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谢云檀咽了咽拙涩的喉咙,眸光渐暗。 前世,她得知自己清白是被萧六毁掉时,曾对萧六生出杀意。 可后来,在她被江青棠挑断手筋脚筋抛弃在谢家坟前咽气后,萧六冷着脸从夜色中赶来,将她身上脸上的脏污清洗干净,为她换上干净的新衣裳,让她体面下了葬。 萧六不过是被江淮利用的棋子之一。 哪怕不是他,还会有其他的下人。 记忆中的萧六,身形高大,脊背总是微微弓着,以至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他性子沉默寡言,做事干脆利落。 且从未因玷污她的身子对她有过半分羞辱,仅此一点,谢云檀便不会再怨。 她会将他收作自己的人。 等江淮死后,让萧六入赘做自己的夫君。 哪怕没有感情,她也会对他负责,给他该有的名分。 谢云檀端起那碗避子汤,一饮而尽。 眼下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用过早膳,谢云檀才慢条斯理去了梅华堂。 梅华堂内。 江家众人皆是一脸焦灼等着。 尤其是江家二房,那江二少爷便是二房的孩子。 江老爷子育有三子,江淮排行老三,唯一的女儿江青棠则是从庙中收养。 江家大房只有一个儿子,府上大少爷江明泽。 江家二房则有一儿一女,二少爷江明义和大姑娘江琳。 三房便是谢云檀和江淮,两人膝下还没子嗣。 和燕洲城的大户人家相比,江家算得上人丁单薄,便没有分家,都住在江府。 “你一个晚辈让长辈们等你,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江家二房夫人林氏急道。 谢云檀没理会林氏,看向屋内一众人。 江家后宅女眷几乎都在。 谢云檀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她落座后缓缓开口,“妾身不过一个妇道人家,二少爷的事也插不上手,你们自行商议便可。” “你妹妹的婚事,自然要由你来做主,若我们做主定下,岂不要传出闲话了?” 原来也知道会传出闲话啊。 谢云檀心中冷笑。 便听江老夫人沉重开口,“眼下明义的事最要紧,他在牢中被折磨地命快没了。” 江老夫人这话一出,林氏揪紧帕子,眼泪便滚落下来,“婆母,您一定要救明义出来啊,这孩子打小身子就弱,妾身拼了命将他养大,如今却……” “不必你多言,明义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肯定不会让他再承受这些。” 江老夫人说完这话,重重叹口气。 最终她看向谢云檀,眼中算计隐隐浮现,“云檀,昭昭明年便要及笄,婚事该定下了,听闻刘大人的义子正在相看人家,若是我们两家能结亲,往后便是一家人,明义便有救了。” “那刘安性子沉稳,老实敦厚,是个会疼人的,若昭昭嫁过去肯定享福!”林氏在一旁撺掇道。 刘安是阉人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江家人清清楚楚。 他们为了江明义,明晃晃把谢昭昭往火坑里推。 谢云檀轻扫江老夫人一眼,蹙眉疑惑问道,“他不是从宫中出来的吗?” 在座众人皆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谢云檀一个深宅妇人还知道这么多。 林氏眼珠子一转,“是、是宫中出来的,人家可是在皇帝跟前做过御前侍卫的人,若不是婆母费心打听消息,这样好的婚事可轮不到昭昭。” 御前侍卫…… 倒是敢说。 “若如此说,刘安这等风光,怎会瞧得上昭昭?且昭昭还小,不急着定下婚事,再考虑考虑。” 谢云檀拒绝地干脆利落。 一屋子江家人都急了。 尤其是林氏和江明义的亲妹妹江琳。 “谢云檀!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吃江家的喝江家的,如今我兄长在大牢内生死不明,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江琳又气又急,她冲上前说完,谢云檀倏地盯着她打量片刻。 “昭昭年纪尚小,婚事还不急,倒是琳儿你,到了及笄的年纪,且没定下人家,刘安这样好的条件,与你甚是般配,不若你……” “你疯了?凭什么让我嫁给那个阉……!”谢云檀话都没说完,江琳就忍不住吼道,阉人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被林氏一把拽到身后堵住嘴。 “云檀,刘安背后可是刘大人,我们是觉得昭昭可怜,只有你一个亲人,想为她寻个厉害的婆家做靠山,这样以后不会受委屈。”林氏循循善诱。 “不必,祖父在世时曾交代过,昭昭性子顽劣,不急出嫁,就算她不想出嫁,我也会养她一辈子。” 谢云檀缓缓起身,笑得温婉,“之前还担心明义出不来,如今既然想出了法子,我这颗心也算是落地了,婆母,梧桐院还有账本要看,妾身便先去看账本了。” 说完转身便走,好似真的松口气。 江家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难受。 “祖母!兄长命都快没了,她竟然这么忘恩负义,只要谢昭昭嫁给刘安,兄长就有救了,江家养她们这么多年,她凭什么不答应!”江琳双眼通红,跪在江老夫人脚边,委屈的厉害。 江老夫人绷紧唇。 江家小辈不知道当年的事,她知道。 谢云檀自然有底气这么做。 谢昭昭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卖妹妹救人确实难为她。 但如今明义性命垂危,这样的大事跟前,她该分得清孰轻孰重,那谢昭昭毕竟是个女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云檀她往后要仰仗的,是他们江家儿郎! 江老夫人觉得谢云檀不懂事。 这个儿媳一贯温婉知礼,从未让她这般为难过。 - 谢云檀敢肯定,江家人不会轻易作罢。 傍晚,谢昭昭气势汹汹闯入梧桐院。 “我不嫁!谢云檀,我不嫁人!” 谢云檀从藤椅上起来,走到谢昭昭面前,“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谢昭昭一双眼通红,像兔子一样,“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想把我赶出江府不给你丢人!但我就是不嫁!” 炸毛的谢昭昭语气生硬,像打更人手中敲锣的梆子。 谢云檀看她这幅无礼的模样,却没有半分怒意,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珍惜和心疼。 她嫁入江家后,整日都被江家琐事缠身,便在教养昭昭的事上分了心。 昭昭觉得受了冷落,与她渐渐疏离,江琳便趁机离间她们姐妹两个的感情。 在江琳的撺掇下,谢昭昭觉得谢云檀更在乎江家,觉得她性子顽劣,不懂礼数,给她丢人,谢昭昭心中委屈,便越发叛逆起来,处处跟谢云檀对着干。 眼下江琳恐吓她说,阿姐要将她卖掉去救江明义,谢昭昭彻底慌了。 第3章 崩溃 “谢云檀,若爹娘还在世,你别想这么欺负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说到最后,谢昭昭难忍哽咽,眼睫剧烈颤了颤,眼泪欲落未落。 谢昭昭吼完,还以为谢云檀会和以往一样,觉得她不知礼数,狠狠训斥她胡闹。 可下一瞬,她被谢云檀握紧手腕拉入怀中。 谢云檀一颗心都揪紧了。 她紧紧抱着谢昭昭,手掌落在她的脊背上,安抚轻拍,“你放心,有阿姐在,谁都别想把你嫁给刘安。” 谢昭昭懵了。 她身子僵硬,愣在原地。 以往她若是这样闹,阿姐肯定会一脸失望地看着她,说她不像个姑娘家,没规矩。 但今日…… 谢昭昭趴在谢云檀肩头半晌,久违的,属于阿姐的温暖怀抱。 她原本倔强绷紧的唇角弧度一软,闷闷吐出一句,“若再逼着我嫁人,我便一头撞死在树上。” 谢云檀:“……” 她无奈。 小姑娘是真倔,也是真吃软不吃硬,怪不得能让江琳哄骗到她。 终究是她疏忽了对昭昭的照顾。 “阿姐一定会帮昭昭寻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子,若寻不到,我便养你一辈子。”谢云檀温柔道。 这样温柔的阿姐,谢昭昭已经好久没见过。 她耳根子一点点红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不说,只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青棠姑娘过来了。” 门外传来竹霜的声音。 谢云檀眸色一冷,便见江青棠一袭明亮杏子黄描金如意纹云锦长裙踏入屋内。 她一贯行径古怪,与谢云檀温婉端庄,克制守礼的模样大相径庭。 进屋后,大喇喇往藤椅上一坐。 “昭昭,你为何不愿嫁给刘安?” 谢昭昭刚被谢云檀哄好,听江青棠这般问,眼神又暗了下来。 江青棠一本正经摇头,“你真是个傻的,那刘安背靠刘大人,家财万贯,嫁给他什么富贵日子过不上?” 江青棠眼神笃定,只要她来劝,谢昭昭肯定会同意,毕竟刘安这样好的条件,若放在她那个时代,可是万人争抢的。 谢昭昭却攥紧了拳头,绷唇瞪她。 江青棠清了清嗓子,说出重点来,“最要紧的是,刘安是个阉人,你都不用伺候他,这样吃好喝好还不用伺候男人的好日子哪里找?” 谢云檀听完这些话,眼神渐冷。 前世江青棠便是这样来劝谢昭昭的。 她只觉得江青棠这样的想法歹毒,被断了根的,势必受过辱,越是不能人道,便越喜欢折腾女人。 真觉得嫁给阉人能享清福? 刚被谢云檀哄好的谢昭昭,听江青棠这么一说,彻底崩溃。 她憋着满满一泡眼泪,倔强地摇着头。 她不要嫁给阉人,不要…… 谢云檀将谢昭昭拥入怀中,怒视江青棠,“江青棠,我已经跟家里人说清楚,昭昭年纪还小,不嫁人,你又何必再来羞辱昭昭!” 江青棠不解,“我何时羞辱她?这门婚事百年难遇,我好心来劝,不过是想昭昭过上好日子,你们姐妹俩还真是不知好歹。” 谢云檀直唤她大名,还是第一回。 “呵,既然是这么好的婚事,那你怎么不去嫁?”谢云檀眯眸。 江青棠:“……” 她是要当皇后的人,身为穿越女,她有女主光环,怎么可能嫁给一个阉人? 这样好的婚事,她谢昭昭不要,有的是人抢,以往她还觉得这谢云檀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如今变得这般不讲理起来。 她好心来劝,这两人真是有眼无珠。 江青棠第一回脸色不好地从梧桐院离开。 谢昭昭看她离去的背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阿姐真的……真的护着她了? 没让她嫁给那个阉人? 以往阿姐思虑事情,都会把江家利益放在最前头,这次怎么…… 谢昭昭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她贪婪地多看谢云檀几眼,被谢云檀发现后,她立刻避开视线,有些不知所措。 谢云檀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耐心劝告,“昭昭,眼下多事之秋,江家人想用你去换江明义,不管江家人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只要你听阿姐的话,阿姐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阉人。” 谢昭昭想问沈琳的话也不听吗,这江府中江琳对她最好。 但她看谢云檀眉心紧皱,似乎在因此事烦忧,便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江琳再好,也比不过她的亲生阿姐。 “把你的东西都搬来梧桐院,这段时日,住在阿姐院子里。” 原本还在思索的谢昭昭,听到谢云檀让她搬入梧桐院,一双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难以置信,“真、真的吗?阿姐愿意让我住在梧桐院?” 谢云檀没嫁给江淮时,姐妹俩一直住在一起,当初谢家出事给谢昭昭的打击不小,每到深夜便会噩梦缠身,只有谢云檀陪在她身边才会好些。 但后来,阿姐成婚后,江家人说,她若在赖在阿姐院子内,会影响阿姐夫妻关系,难道她想她的阿姐过不好吗? 渐渐的,谢昭昭便彻底歇了心思。 如今阿姐竟然让她搬到梧桐院,谢昭昭愈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谢云檀看她愣住,柔软指尖轻捏谢昭昭的脸颊。 谢昭昭容貌娟秀,其实是个清丽小美人,但她不爱打扮,瞧着像个假小子,玉腮透粉,捏着绵软柔嫩。 “昭昭,阿姐很想你。” 在唯一的亲人面前,谢云檀放下紧绷许久的情绪,她眼圈酸红,望着谢昭昭的眼神复杂沉重。 谢昭昭脊背微僵。 她不知道阿姐是怎么了,心中又惶恐又欣喜又不安。 她怕这真的是梦,明日阿姐便不再管她。 谢昭昭扑入谢云檀怀中,一声不吭,只默默收紧手臂,紧紧依偎在她怀中。 明月踏入门内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 这姐妹两个怎么回事? 谢云檀不是很瞧不上这个妹妹,怎么如今关系好到竟抱在一起? 第4章 改变 看到明月,谢云檀脸色微沉,她松开谢昭昭,“竹霜,昭昭这几日又长高了,你带她去量量尺寸,让绣烟阁做两套新衣裳送来。” “是。” 竹霜领命,准备上前带谢昭昭去量尺寸。 明月却快一步来到谢昭昭身侧,“夫人,还是奴婢带昭昭姑娘去,奴婢常去绣烟阁给府中夫人小姐做衣裳,对时兴的衣服料子更为熟悉。” 谢云檀不冷不热扫了明月一眼。 绣烟阁是燕洲城内最受欢迎的成衣铺子,价高还难抢,因此能捞的油水多,明月每次都争抢着去。 她没胆子换江家人衣裳的料子,每次就逮着谢昭昭一人薅。 上好的云锦被换成高仿的棉麻,问就是谢昭昭上蹿下跳自己弄成这样的。 以前谢云檀没注意过,前世明月被江青棠要走时,她才顺藤摸瓜查出一切。 “昭昭姑娘,跟奴婢走。”明月作势便要带走谢昭昭。 “站住。”谢云檀冷声制止。 “竹霜,你带昭昭去。” 明月疑惑看向谢云檀,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但听谢云檀道,“明月留下。” “夫人,若不是要紧的事,还是等奴婢带昭昭姑娘做好衣裳回来再说……” 明月还未察觉谢云檀眼底的冷意,她话都没说完,谢云檀手中的茶盏突然掷出。 那坚硬的茶盏砸在明月额角,她脑袋一懵,脸色瞬间惨白。 人慌乱跪在地上,“夫、夫人!” “梧桐院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来做主了?” 谢云檀声音渗着彻骨的寒,明月顿觉头皮发紧,她不知一贯温婉贤淑的夫人为何会动这么大的怒。 谢云檀眸光深沉睨着跪在地上的明月。 明月竹霜是陪她长大的贴身婢女,谢家出事后,她跟昭昭来江家,明月竹霜便也陪着她过来。 谢云檀很看重她们,不想她们跟着自己受委屈,这些年待她们如亲妹妹般。 梧桐院内伺候的丫鬟不少,一等丫鬟却只有她们二人,只因她想给她们最好的。 但前世临死前,她身边只有竹霜一人。 主母的婢女成为夫君侍妾之事,在平元并不少见。 明月性子清高,不甘屈于人下,因此对江淮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实属正常。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因为这些心思,主动去投靠江老夫人。 明月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告诉江家人。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死的这般狼狈。 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明月,你在我身边伺候几年了?” 明月呼吸一紧,紧张道,“夫人,奴婢五岁便在夫人身边伺候了。” “如此算来,也有十年了。” 谢云檀视线落在窗子旁那一幅春山图上,她声线淡的很,却裹着让明月不安的情绪,“跟我十年,你也该了解我的脾性,可知自己错哪了?” 明月艰难吞了吞口水,她自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想带谢昭昭去做衣裳,这何错之有? 真不知道夫人在想什么,竟然还对她动手,夫人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看来你没想明白,去院中跪着,想到你明白为止。” 谢云檀拢了拢宽厚的狐毛领子,如今初春,寒气未褪。 明月打了个寒战,“夫人!夫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别罚奴婢,这样冷的天若是在院中跪上一会儿,那膝盖便要废掉了……” 谢云檀却没理会明月求饶,“既然你不想在院中跪,就去后院池塘边的亭子里跪。” 那里水汽重,入了夜亭子内更是阴寒。 明月难以置信,谢云檀竟然是来真的。 以前夫人从未惩罚过她,就算她真的做错事,夫人都不舍得教训她。 “还不滚过去?” 谢云檀骤然凌厉的目光让明月身子发抖,她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去江府后院的亭子内。 谢云檀将袖中的手炉拿出,丢弃在桌上。 外头的二等丫鬟松月走进来,拿起桌上手炉,“夫人,奴婢替你去换新的。” 谢云檀收回视线,“没用的东西,确实该换新的。” 她看了松月一眼,前世她被江家人幽禁时,竹霜不能出去,松月曾偷偷给她送过些吃食。 “往后你便是梧桐院的一等丫鬟,派人盯着明月,她若是敢偷懒不跪,便狠狠地打。” 江家人一直都觉得她性子温婉贤良,柔顺好拿捏。 他们又如何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伪装。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主母,她将本性压下,她原本是多么明媚骄傲的谢家小姐,如今却步步谨慎,如履薄冰。 往后再也不会有那个任人宰割的谢云檀了。 处置明月便是她改变的第一步。 - 松月将萧六带来梧桐院时,谢云檀正懒散斜靠在藤椅上,她举着泛黄的书卷,凝眉认真看着。 宽大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瓷白如玉的手臂。 屋内燃着炭炉,不披狐裘也不冷。 萧六踏入屋内,甫一眼便被那明晃晃的白刺得黑眸微垂。 “夫人,萧六带过来了。” 松月说完,走到谢云檀身侧,扶着她从藤椅上起身。 将手中书卷放置在小桌上。 “萧六,抬起头。”谢云檀柔婉嗓音响起,萧六眉目越发低垂,“属下不敢。” 谢云檀凝着不远处那身量修长的男子,微微眯眸,他不敢? 连当家主母都敢碰,如今不敢看她? 谢云檀总觉得,这萧六身上许多谜团。 她起身,走到萧六身前。 走近后才察觉,萧六竟比她高出一个头,男子肩背宽阔,沿着腰往下,身形劲瘦有力。 一袭黑衣,低垂眸子,令人辨不明他的情绪。 谢云檀便主动抬眼,直视他的黑眸。 容貌普通,与江淮相比要逊色许多。 一双淡漠薄凉的眸,半点不像个下人,倒像是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上位者。 只是这漠然眼底,还透着一丝怜悯。 撞入她清亮漆黑眼中,萧六立刻闪避视线。 “我要你来我身边做事。”谢云檀直白开口。 “你若衷心效力于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萧六却无动于衷,他敛眸,“属下为江府效力便是为夫人效力。” 谢云檀摇头,“你知道这不一样。” “江府是江府,我是我。” “我要你做我的侍卫,做我的左膀右臂,替我铲除所有该死之人,你不敢?”谢云檀眸子灼灼盯着萧六。 “你若不敢,便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落,谢云檀转身回到藤椅上,她拿起方才看的书卷,“松月,送……” “只要夫人不嫌弃属下。”萧六弓身,高大宽阔的肩背微弯,整个人说不出的恭敬。 谢云檀满意地勾起唇角。 她知道,她没看错人。 她不管萧六究竟是何人,从此以后,他是她的人。 第5章 偏见 江淮当值回来,便听闻谢云檀命院中丫鬟在后院跪了半日。 江淮眉头紧皱,她性情温良,从不会狠心惩罚府中下人。 “三爷!是真的,明月跪的膝盖都红肿起来,青棠姑娘派人去扶明月起身,却被梧桐院的下人拦住,说是没有夫人的命令不准起。” 江淮脸色更沉了,谢云檀从不会忤逆娘的命令。 江淮快步来到梧桐院内。 竹霜得知三爷归府后直接来梧桐院,连忙欢快回来告诉谢云檀,“夫人!三爷回来了,还、还直接来了梧桐院。” 竹霜单纯觉得,如今谢云檀既然嫁入江府,便要仰仗江家人生活,若三爷多给夫人些宠爱,夫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这世道如此,竹霜如此想没错。 “来便来了。” 看夫人不似以往那般欢喜,还有些冷淡,竹霜微愣,“夫人若不想见的话,奴婢就说夫人已经睡下了。” 竹霜以为谢云檀是因为江家人逼昭昭姑娘嫁给刘安而生气。 夫人的想法才是最要紧的。 “不必,让他进来。” “云檀,你为何让明月跪在后院?江府从不会苛待下人,若此事传出去,对江府不利。” “你明知我如今是晋升的紧要关头,若是被有心人握住把柄在朝堂上参我一本……” 江淮还未瞧见谢云檀,那训斥的话语便已响起。 男子一袭暗红官服还未褪下,模样俊朗,身姿挺拔,如青松般沉稳冷静。 谢云檀静静看着他走近。 前世她多在意他啊,他俊美清冷,且有才华。 可他是如何对待她的? 堂而皇之利用她为江家付出一切,最终将她当做弃子丢在谢家坟前。 可悲可笑。 “下人做错了事便要罚,若为了名声任由他们为非作歹,要不了多久,这江府当家做主的便是这些没规矩的下人。” 谢云檀声音冷得让江淮有一瞬的恍惚。 他从未见谢云檀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过。 “你。” 江淮刚开口,便又被谢云檀堵了回去,“她以下犯上,对我的命令置若罔闻,这样的下人不严惩,是等着江府内的下人都踩在我的头上?原来做江家的主母过得如此窝囊,既如此,这当家主母不做也罢。” 谢云檀根本没有给江淮反应的时间,便将准备好的手牌和钥匙扔在地上。 “往后我不再管家。” 江淮:“……” 他眉紧凝,清冷眉眼间,是难掩的厌恶。 本就不喜谢云檀的江淮,如今心绪更加烦躁。 “不管也好,省得你管家不利给青棠添麻烦。” 江淮落下这句转身离去。 竹霜听完愕然不已,三爷这是何意? 什么叫做夫人管家不利给青棠姑娘添麻烦? 谢云檀却只是冷笑,江淮在她面前甚至连伪装都不愿。 也是,江青棠是他心中深藏挚爱,江淮满心满眼都是她,若不是礼教所束,若不是为了江家,他早就挣脱束缚带江青棠远走高飞了。 竹霜却气得眼红,“夫人!三爷这是何意?为了管家,夫人不辞辛劳,熬的眼睛都红了,三爷怎能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来!” 谢云檀思绪收回,她看竹霜眼睛红的厉害,顿时笑出声来,“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当真是胆子肥了。” 竹霜连忙跪下,“奴婢知错,但奴婢是夫人跟前的人,听不得任何人说夫人的不是,哪怕三爷也不行。” 谢云檀心头一暖,“知道你心疼我,起来。” “这江家就是个烂摊子,往后我不再多管闲事,便有时间栽培昭昭,也该帮你寻一门好婚事了。” 竹霜脸皮薄,一听谢云檀这么说,小脸顿时羞红,“夫人在说什么呢!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直陪在夫人身边。” 江淮离开梧桐院后,悬梁上那一抹黑影落地。 萧六站在屏风后,一贯微弓脊背挺拔几分,眸光深沉凝着江淮离去的背影。 他指腹轻摩挲腰间短刃。 莫名心头对谢云檀那一抹怜悯渐深。 沉冷嗓音从屏风后传来,“夫人,可要属下杀了他?” 竹霜一惊:“?” 这人怎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主子生杀念…… 更让她惊愕的是,谢云檀不仅没有训斥他,反而仔细琢磨是否可行,“你有把握全身而退?他现在是朝廷命官,一旦身死,朝廷定会派人彻查此事,你孤身一人,我手无缚鸡之力,谁为我们善后?” 蚍蜉撼树不可行。 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不能莽撞,不计后果。 萧六欲言又止。 最终化为沉默。 - 听江淮说谢云檀将管家手牌交出时,江家一屋子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尤其是江老夫人,她手中拄着沉重的拐杖,一双眼沉沉,“不可能,云檀不是这般任性的人。” 江淮暗暗蹙眉,“娘,你就是太过信任她,放任她掌管整个江府,才惯得她这般没有规矩。” 江老夫人深看江淮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喜谢云檀。 但谢云檀的秉性她了解,整个燕洲城数一数二端庄温婉的好儿媳,自小在世家大族长大,知书达理有分寸,孝敬长辈又懂事,这样的人才能撑起整个江府。 如今不过是因为她妹妹的事,使些小性子,这都是能理解的。 “淮儿,是你对她偏见太深。” 江淮从未有过的固执,“如今她不愿再掌家,娘还想逼着她管不成?她谢云檀真以为整个江家没有她便不行?” 江淮是不信的。 在他心目中,江青棠处处都比谢云檀好,无论是聪慧才学,还是技能本事,她总能想出很多他意料之外的点子,且都取得不错的成就。 江府交给江青棠,远比交给谢云檀来的踏实。 “娘是不信青棠?” 江家人谁不知道江淮对这个妹妹的在乎,就连江老夫人都噤了声。 “若昭昭不愿嫁给刘安,明义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明义死在牢狱中?” 江老夫人叹气,眼下根本不是得罪谢云檀的时候。 江淮眸光微沉,他喉结轻滚,眼底透着不忿,“这燕洲城还没到刘肃只手遮天的地步,我已经将此事上报给皇上,重审此案指日可待,娘尽管放心,明义是我的侄儿,且从小与我一同长大,我定不会看着他死。” 第6章 嫁妆 江老夫人短暂被安抚一瞬,但心中还是没底。 如今明义在牢中的消息,都是他们费劲心思打听出来的,是真是假难辨,就怕人已经被折腾死,消息却瞒下来…… 一想到这里,江老夫人心头就跟银针在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 谢云檀不再掌家后,日子果然过得舒坦起来。 她把谢昭昭养在身边,细心照料着。 才几日光景,谢昭昭小脸便越发粉白,小姑娘瞧着更骄矜可爱起来。 竹霜和松月虽不知谢云檀为何如此做,但也实打实觉得,眼下这日子过得是真悠闲自在。 “萧六,把前院的梧桐树砍了,种上松柏。” 谢云檀站在窗子下,莲青色缂丝长裙勾勒出窈窕清瘦身躯。 一寸缂丝一寸金。 裙摆缂丝织成的莲,栩栩如生,映衬人肌肤胜雪,越发矜贵明艳。 “夫人,晌午是有些热,但也别着凉了。”松月拿来锦袍披在谢云檀肩上。 轰一声。 粗壮的梧桐树被砍断,倒在青石板上发出巨大撞击声。 “那梧桐树是三爷最喜爱的,夫人全都要砍了吗?”松月不解道。 谢云檀望着砍树的萧六,他做事时脊背挺拔,肩背宽而阔,挥起手中斧子时,手背青筋凸起,劲瘦腰肢用力,浑身都透着一股野性。 恍惚间似回想起那暧昧的夜晚,谢云檀耳尖一热。 “留着做什么?碍眼的东西就该砍光了。” “泡些清茶来。”谢云檀交代竹霜去泡茶,院内萧六带着下人们开始种松柏。 “阿姐!后日百花宴,阿姐可要去?”谢昭昭从门外跑进来,步伐轻快,明亮眸子满怀期待地看向她。 燕洲城一年一度的百花宴,是平元的大日子,甚至连皇室都会出动前去城外百花潭祈福,希望神明保佑平元来年风调雨顺。 城中达官显贵,皆要携家眷前去百花潭参加百花宴。 前世便是在百花宴上,江家人败坏谢昭昭名声,话里话外与刘安相看人家的是昭昭,此事在燕洲城引起不小波澜。 这一世,她当然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借此机会让昭昭看清江琳真面目。 “昭昭想去的话,咱们便去。” 谢昭昭眼睛顿时亮起,她笑得灿烂,极不好意思地说了句,“阿姐真好!” 说完便一溜烟没了影子。 这几日姐妹俩日日相处,谢昭昭在她面前已不似之前那样倔强,乖顺柔软许多。 转眼后日。 因着有百花宴,燕洲城内百姓早早便准备起来,每家每户门前都摆放大簇大簇的鲜花。 一时间整座城内都是花香。 江家人还打着谢昭昭的主意,自然巴不得谢云檀能带谢昭昭去。 谢昭昭很是期待百花宴,她急切走在前面,欢快急促,身后还跟着贴身伺候的婢女。 谢云檀走在后面,竹霜松月紧随其后,还有身形高大的萧六。 谢昭昭刚走到江府大门口,守在此处的江琳便迫不及待迎上前,她亲昵挽住谢昭昭的手臂,“昭昭,我还以为你不去百花宴呢,还好你去,总算有人同我作伴了,你跟我坐一辆马车好不好?” 谢昭昭却回眸看了远处的谢云檀,“我要跟阿姐坐一起。” “可三叔要和三婶一起。”江琳指了指远处,谢昭昭就瞧见江淮已经走到谢云檀身前,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谢昭昭神情微暗,顿时有些心不在焉。 江琳借机拉着她往马车上走去。 江淮压抑着情绪与谢云檀说话,要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前去百花宴。 若不是娘逼他,他绝不愿见谢云檀一面。 但谢云檀却未立刻给他答复,而是望着不远处跟江琳上马车的谢昭昭,“松月,你跟着昭昭,别让人欺负了。” 江淮面色颇有些挂不住。 谢云檀很少不给他面子,如今这般忽视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那样跋扈的性子,谁能欺负的了她?”江淮阴阳怪气。 谢云檀冷笑,“如今你们江家人不正在欺负她吗?逼着她嫁给一个阉人,怎么三爷这么快就忘记了?” 江淮脸色更难看。 他一甩衣袖,似是懒得再跟谢云檀浪费口舌。 他走出江府,去江青棠的马车上找她。 但今日江青棠去百花宴可是要见几位皇子的,怎么愿意跟江淮一辆马车。 江青棠此人行事,谢云檀看不懂。 她口口声声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平元几位皇子中间游走。 今日传出她与二皇子乘船夜游,明日传出她与四皇子赏雪寻梅。 她这样心比天高,想做一国之母的人,又怎会看得上江淮这个踏脚石。 谢云檀登上马车没多久,外头传来竹霜的声音,“三爷。” 紧接着,马车轻轻晃动,江淮上了马车。 进来后,他落座在距离谢云檀最远的位置,一眼都未曾多看。 谢云檀也懒得理会。 她翻看手中账册,凝眉认真做着批注。 今日百花宴后,她要去嫁妆铺子里看一圈。 江淮轻扫一眼账本,他眸色微凛,“掌家之权不是已经交给青棠了吗?你又多……” 多管闲事四个字还未说出口。 谢云檀头都没抬,“嫁妆。” 江淮:“……” 他目色微怔,本就冷着的脸好似滴墨般。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但谢云檀并未理会,她继续翻看账册。 抵达百花潭,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这一路上,江琳肯定会费尽心思哄骗谢昭昭,离间她们姐妹两个的感情。 江淮率先下马车,周遭抵达的达官显贵不少,江淮当即便上前与人寒暄。 以往他哪怕不喜谢云檀,为了江府颜面也会等她下来一同前行,如今连装都不装了。 刚好,谢云檀也觉得与他站在一处恶心。 竹霜扶着谢云檀的手臂下来,萧六从马车后侧上前,恭恭敬敬站在谢云檀身后。 江淮与人寒暄几句,对方问起谢云檀,江淮便回眸多看两眼,这一眼,便看到了谢云檀与萧六一前一后的身影。 男子高大劲瘦,女子纤瘦轻盈。 瞧着倒像是一对璧人。 江淮暗暗皱眉,他为何会生出这般念头来? 不过,一个被糟蹋的贱妇,一个没尊严的下贱骨头,确实般配。 第7章 百花宴 谢昭昭到百花潭后,准备等谢云檀,跟她一起进去。 江琳却强势拉着她的手,“昭昭,你怎么又开始不懂事了?你总是粘着三婶,三叔想跟她说些体己话都说不了。” 谢昭昭顿了顿,她抬起眼认真看江琳,“体己话?江三爷何曾把我阿姐放在眼中过?你还觉得我好哄骗吗?” 江琳怔住,她连忙哄道,“那不是刚成婚一年还不熟悉吗?想必时间久了三叔跟三婶的感情便会好起来,如今她是江家妇,跟三叔的关系已成定局,你该对你阿姐多些信心才对,只有夫君喜爱,她在江府才能过的轻松些。” 谢昭昭不喜欢江淮,但江琳说的不错。 她不能自私地只为自己考虑,也要替阿姐思索以后。 阿姐是江家妇,若一辈子不得夫君宠爱,肯定过的辛苦,她也该懂事为阿姐分忧才是。 谢昭昭被江琳拉走。 谢云檀抵达百花潭入口,刚好瞧见谢昭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萧六。”谢云檀压低声音。 萧六迈步往前,却又克制保持分寸,“夫人吩咐。” “你让松月把昭昭跟江琳分开,接下来……” 谢云檀话音落下,萧六黑沉眸底似划过一抹诧异,他微微掀起眼皮,视线落在谢云檀纤瘦脖颈上。 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是。” 萧六暗中退下。 谢云檀带着竹霜往前走去。 “谢云檀!”一声娇喝叫停她的步伐。 谢云檀回眸,便看到了身着藕荷色绣花软缎,模样娇俏的宁穗。 宁穗。 眼前恍惚浮现她前世落魄模样,一世骄傲的宁家掌上明珠,宁大将军的女儿,沿街乞讨,被人践踏嘲笑。 谢云檀的眼眶倏地一酸,她快步上前,有些失控紧紧拥住宁穗。 “穗穗。”难掩的哽咽声响起。 宁穗愣住,不理解谢云檀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自谢家出事,谢云檀便与她疏离起来,明明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她却连再见她一面都艰难。 宁穗心中憋着一股气,今日来百花潭,还想臭骂谢云檀一顿,谁曾想她竟扑了上来。 “你哭了?”宁穗察觉到谢云檀异样,她眼睫微闪,小声问道。 谢云檀牵着她的手来到长廊下,“穗穗,我好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见到这样骄傲肆意的宁大小姐。 “之前不是你闭门不见的吗?”提起之前的事,宁穗就窝着一肚子火,“你有难处,尽管跟我开口就是,不理我,冷落我,满心都是江家那群人,谢云檀,我真的很生气!” 宁穗双手抱胸,气呼呼的,一副被伤的不轻的模样。 “我错了。” 谢云檀真心诚意认错,她入江家后,提拔江淮的重臣跟宁大将军是敌对阵营,江家人便不准她再跟宁穗来往。 她也是蠢,为了讨江家人欢心,竟真的疏离宁穗。 宁穗是真心待她的朋友,从未因她的身份变化而有过半点偏见。 可惜,前世宁大将军被人构陷,宁大将军和宁穗的几个哥哥全都被处死,整个宁家只剩宁穗一人。 昔日被宠在掌心娇养长大的宁穗,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想帮宁穗,却被江淮讥讽不自量力,将她幽禁在府中不准出去。 不仅如此,江青棠还找人试图玷污宁穗。 宁穗从城楼一跃而下,是她前世心中永远的痛,若她在宁穗最绝望的时候拉她一把,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听信江家人的话,疏离了你,穗穗,往后我不会再这般愚蠢了。” 谢云檀说着,将腰间荷包取下,“这是我亲手绣的,就当给你赔罪,你若还是不满,那你打我,打到你出气为止。” 她捏着宁穗的手便往自己脸上打,宁穗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捧住谢云檀的脸,“你疯了!就算我再怎么怨你,我也不会打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云檀,我很希望你过得好,如今谢家只剩你跟昭昭,我其实……其实是心疼你,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便更担心了。” 谢云檀鼻尖发酸。 穗穗是真心在意她的人。 昭昭和穗穗,都是她前世对不住的人。 以后不会再犯蠢了。 “谢谢你,穗穗。”谢云檀抱紧宁穗,她将眼泪擦拭干净。 “云檀,你妆都哭花了。”宁穗掏出粉盒,“我帮你补补。” 谢云檀便信任地将明艳小脸凑上前,任由宁穗帮她擦粉。 宁穗唇角一点点勾起,两人目光相对,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失而复得的喜悦。 “又哭又笑,好蠢。”宁穗哼了一声。 “和你一起犯蠢,我愿意。”谢云檀满眼笑意。 宁穗:“……” “谁要跟你一起犯蠢。” …… 平元帝带着妃嫔皇子们祈完福,百花宴正式开始。 松月按照谢云檀的命令,将谢昭昭带离江琳。 谢云檀和宁穗踏入举办百花宴的万花台,百花齐绽,红烛高燃,芬香四溢。 云衫婢女前来,率领两人前去席位。 来到江家人前,便见江琳正催促婢女,“怎么连个人都找不到?真是废物,宴会马上开始,她还能跑哪里去?” 婢女战战兢兢,低垂眉眼,不敢开口。 “罢了,百花宴要开始了。” 众人落座,便见几位皇子先后踏入万花台。 而那几道金贵身影中间,是游刃有余的江青棠。 江青棠身着粉霞色飞凤纹月华裙,眸子极亮,欢快明丽。 她与几位皇子交谈间没有半分惧意,时而娇笑,时而弯眸,与在场那些端庄守礼的世家女子们大不一样。 不仅如此,她身为江家养女,不仅没有坐在江家人侧,还明目张胆坐在几位皇子中间。 在场达官显贵私下议论,都觉得这江青棠大胆包天,但皇子都未曾开口,他们也不能如何。 谢云檀突然扭头看了江淮一眼。 便见一贯清冷疏离的男人,如今一双眼沉沉望着江青棠,那眼底的占有欲几乎要喷涌而出。 若她记得没错,这晚江淮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愫,跟江青棠表明心意,差点坏了江青棠的大事,气得江青棠狠狠扇他一巴掌。 第8章 小叔 前世她的夫君跟其他女子表明心意,她觉得被羞辱,觉得愤怒。 如今她却生出些期待。 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打,那心定是滴血一般疼。 谢云檀捏起桌上茶盏,漫不经心抿了一口茶。 她还真是期待。 平元帝率领爱妃来到万花台,百花宴正式开始。 年过四十的平元帝正值壮年,明黄龙袍裹身,天人之姿,气度不凡。 席间,有大臣奉上自己寻来的珍稀花种,平元帝满意地点点头,“愿花神佑我平元。” 谢云檀敛眸用膳,好似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一位大臣端着一盆奇怪的花上前。 “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未见过?” “这花开的大,色泽苍白,瞧着怎生出一抹诡异之感?” 谢云檀抬眼看去,一眼认出那是鬼兰,在平元鬼兰极其稀少,谢云檀也只年幼时见小叔带回府过一盆。 谢家小叔同她说,这鬼兰是金陵王所养,他从未见过,觉得稀奇,金陵王便送他一盆解乏。 想到金陵王,谢云檀心口一抹酸涩。 年少时见过几面,少年一袭红衣,张扬肆意,玉冠高束,惊才绝艳。 初见金陵王,他一双眼乌沉沉的,漆黑浓稠含着笑,“小云檀,我是谢砚好友,你该同唤他一样唤我小叔。” 谢云檀努努嘴,“我的小叔只有一个。” 金陵王微抬下颌轻笑,眼尾微微上挑。 后来,谢家出事。 昔日年岁不知愁的少年,眸子黯淡再无光彩。 他默默守在谢云檀身边数日,直到亲眼瞧见江家人对她的在乎疼爱。 离别那日,谢云檀不舍道,“小叔,你要走了吗?” 他低低嗯了一声。 此后,他一去无回。 世间再无金陵王。 “这好像鬼兰。” “对!鬼兰!长得如幽灵般,我好似在何处见过……” 在座大臣还议论着,二皇子眼睛一亮,倏地想起什么,他脱口而出,“小皇叔还在世时,他的王府摆放着许多盆鬼兰!” 这话落下的一刹那,整个万花台陷入一片死寂。 金陵王曾是平元帝最宠爱的弟弟,才华横溢,矜贵俊美。 但在三年前,金陵王跌落山崖,被人找到时尸首都僵硬了。 平元帝的眸色晦暗深沉,二皇子后知后觉,自知失言,上前跪地认错。 想起亡弟,平元帝兴致减了大半。 宴会进行到一半,平元帝去处理紧要政事。 万花台上众人,纷纷起身四下散心。 宁穗飞快来到谢云檀身侧,挽住她的手臂,“云檀,咱们去外面赏花。” “好。” 谢云檀与她一同前去,下了万花台便瞧见江琳正满脸急色,“都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人?” “这个蠢货究竟去哪了?” 正说着,燕洲城内跟江琳交好的几位世家小姐走近,“琳琳,听闻刘大人的义子正在跟江家相看?此事是真是假啊?” 江琳勾唇浅笑,她故意道,“当然是真的。” 那刘安是阉人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更在意的是刘肃的身份。 “是谁啊?竟然有这样好的运气,刘大人在朝中位高权重,若是能嫁给他的义子,也算是飞黄腾达了。” “是啊是啊,究竟是谁这么好的福气?” 嘴上这么说,但若是让她们嫁给一个公公是阉人的人家,自己怕是也不乐意,一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昭昭啊,眼下她快及笄,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祖母前些时日还跟三婶商议此事呢。” “谢昭昭?”听到江琳这话,在场几人的眼神纷纷意味深长。 谢昭昭……谢云檀的妹妹。 曾经的谢家在燕洲城内,风光无量,如今竟沦落至此。 宁穗听到江琳这番话,脸色当即便冷下来,“云檀,江琳说的可是真的?” 谢云檀并未直接回复宁穗,而是压抑怒火走到江琳身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昭昭何时跟刘安相看了?你们江家别欺人太甚!” 江琳没想到谢云檀会在自己身后,吓得一哆嗦,她讪讪道,“是、是祖母说的,我……” “我不管谁说的,你敢胡言乱语败坏昭昭名声,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咱们现在就去夫君面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谢云檀掐紧江琳的手腕,拉着人便往外走。 她理直气壮,气场强硬,周围那些小姐们纷纷退下去,方才还对江琳的话十分坚信,如今也动摇几分。 都是大家族长大的姑娘,那些设计人的手段她们都心知肚明。 走到万花台不远处的六角亭内,江琳重重甩开谢云檀的手,“三婶,你掐疼我了!” 谢云檀眸子微沉,抬手一巴掌打在江琳脸上,“还能更疼!” 江琳被扇懵了。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脸,“你竟然敢打我,祖母都不会打我,你竟然敢……” 宁穗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惊讶又期待。 老天爷!这是什么精彩的好戏,竟是被她给瞧见了! 六角亭后,树影憧憧。 模糊间有身影逼近。 “我说的很清楚,昭昭不会嫁给刘安,你为何还要在外面乱说?难道你们想毁掉昭昭名声,以此逼迫她嫁给刘安不成?”谢云檀言辞狠厉。 江琳怒视她,气急败坏,“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你们两个死皮赖脸留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本就该是你们报答江家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谢昭昭突然从竹林间出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琳,“江琳,你刚说什么?” 江琳:“……” 这小贱蹄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们姐妹两个怎么都喜欢听墙角! “我没……” “我都听见了!”谢昭昭一双眼泛红,恨恨瞪着江琳,她那么相信她,她竟然敢算计她! 江琳狡辩的话哽在喉咙里。 谢昭昭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她还以为,江琳是江家对她最好的人,如今看来,她竟是欺瞒她最深的! 嘴上口口声声说会帮她,不让她嫁给一个阉人,如今竟在算计毁她名声逼她嫁! 江琳看计策被戳穿,她也懒得再跟谢昭昭演,“你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真以为我看得上你?若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早把你打发出江家了,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谢家小姐吗?” 江琳用谢昭昭的软肋来刺她的心。 谢昭昭委屈抿着唇,死死压抑情绪。 “当初的谢家早就倒了,如今就剩你们两个没人要的弃女,真以为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你嚣张够了,还不是要你这个废物姐姐跪在我三叔面前摇尾乞怜,哭着求江家救你一命!” 原本死命忍着的谢昭昭,听江琳骂起谢云檀,瞬间如同暴怒的小兽,冲上前就将江琳扑倒在地,一巴掌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我不准你骂阿姐!不准!!” 谢云檀递给松月竹霜一个眼神,两人上前,明为劝架,实则紧紧摁住江琳的手脚,把人控制在地上,任由谢昭昭暴揍。 江琳身边的婢女想上前帮忙,还未迈开步子,短刃出鞘的声音令人头皮一紧。 下一瞬,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站在她们面前,举起短刃,锋利刀光闪过她们纤细脆弱的脖颈。 萧六冷睨着她们,眼神危险狠绝。 两个婢女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垂下眼眸,往后退去。 第9章 夫人莫看,脏 宁穗一双眼放光般,她走到谢云檀身侧,“精彩!着实精彩!” “云檀,你总算认清江家这群人的真面目了,一群自私歹毒的小人,用着谢家的东西,却说你们姐妹两个白吃白喝,脸皮真是够厚的。” 江琳的脸被谢昭昭抓出两道血痕,头发更是抓得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谢昭昭这才被竹霜松月扶起身。 江琳哭得双眼红肿,气急败坏,根本没听清宁穗的话。 她如今模样凌乱,不敢去人群中找江淮告状,只能跌跌撞撞逃似的回江家马车内。 谢云檀上前,安抚轻拍谢昭昭的脑袋,旋即用手帕擦拭干净她指缝间的血迹,“往后别自己动手,脏了昭昭干净的小手。” 谢昭昭还气得不轻,身子绷紧。 “我不准她骂阿姐。”谢昭昭声音颤抖说完,她满腔皆是愧疚之意,“阿姐,对不起,我听信江琳的话,还误会你不待见我。” 谢云檀捏捏她的手,“以前是阿姐太在乎江家,确实忽略对你的照顾,给了江琳可趁之机,往后咱们姐妹齐心,江家人休想再欺负我们。” 宁穗也在一旁鼓气道,“说的不错!云檀,你早该这样强硬起来,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这江家吃的喝的都是你们谢家家业,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脸敢欺负你们两个的?” “要我说,就该把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暴打一顿,再扔出燕洲城!” 若江家无人做官,无人庇护,谢云檀确实想如此做。 但如今的江家,步步高升,已经攀上朝中重臣,她跟昭昭力量微弱,无法抗衡。 宁穗若知道她想法,定会帮她,但宁大将军如今在朝中自身难保,她怎能连累自己的好友。 “穗穗,谢谢你为我着想,以后的事我有打算,你别担心。” “倒是你爹,我听人说他最近不太好。”谢云檀有些担忧。 宁穗眸子黯淡几分,“我爹什么都不跟我说,但我能猜的到。” “眼下主动放弃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谢云檀状似无意提及一嘴。 宁大将军威望极高,功高盖主,若再不收敛锋芒,为了制衡朝野,平元帝定会出手。 况且,朝中还有死敌,一旦平元帝出手,这些死敌便会趁机作乱,下场只会更惨。 前世宁家落得那样下场,便是多方势力出手的结果。 赶回万花台的路上,宁家下人来寻宁穗回府,宁穗只能不舍地跟谢云檀告别。 “往后你若想见我,便寻人来江府下帖子。” 宁穗离开后,谢云檀捏捏谢昭昭小手,安抚似地问,“昭昭,想不想看好戏?” 谢昭昭不明所以抬眼,但眼底却有忍不住的期待,“什么好戏?想看!” 谢云檀便捉住她的小手,她们没回万花台,而是沿着僻静小路往百花潭边走去。 平元帝祈福结束后,此处便空无一人。 百花潭内,水面覆盖一层花瓣。 谢云檀带着谢昭昭几人抵达百花潭不远处时,便听到那亭子内传来话语声—— “青棠!你一贯聪慧,怎么此事就钻进死胡同了?这些皇子若真心待你,定会将你视作珍宝,爱护你的名声,来江府提亲,不愿你被流言蜚语裹挟,如今呢?他们这种做法,完全没有把你的名声放在心上!” 江淮收紧手指,紧紧掐着江青棠的手臂。 江青棠被他掐疼,剧烈挣扎开,抬手便扇了江淮一巴掌,“江淮,你真是有病!”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多管闲事,影响我的计划……” “我多管闲事?我是你兄长!”江淮被气得双眼发红,他一想到江青棠被二皇子掐着腰往怀里摁的画面,他就要发疯失控。 “对,就因为你是兄长,我喜欢谁,愿意跟谁亲近你都无权干涉!”江青棠有些怒了,她跟三皇子约好要在此处相见的,该死的江淮,竟然敢坏他大计。 江淮眼瞳骤然一缩,心口似憋着一股气,让他胸膛涨得满满的。 “但你也知道,你是江家养女,你与我并非亲兄妹。”江淮嗓音压低,压制言语下似乎有暗流涌动。 江青棠:“……” “你——” 江淮手指收紧,将江青棠禁锢在怀中,就在此刻,三皇子声音从亭子外传来,“青棠。” 江青棠浑身一紧,她用力推开江淮,眼神警告,“江淮,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怎么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江青棠平复呼吸,心乱如麻。 江淮眼眶酸疼。 三皇子傅云漠挥着折扇出现在百花潭。 平元三皇子傅云漠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气质出众,是一众皇子中最文质彬彬的那位。 也因如此,他更恪守规矩,极少在外人面前与江青棠相见,皆是私下相约。 “江大人也在此?”傅云漠一眼瞧见江青棠身后的江淮,他微微眯眸,幽沉眸底划过一抹玩味。 “兄长担心我一人会有危险,特意送我过来。”江青棠弯起眸子,笑意璀璨。 江淮却觉得她这笑刺眼。 江青棠雀跃来到傅云漠眼前,傅云漠手中折扇合上,抵在她的腰间,将人往怀中一带。 手指轻佻勾起江青棠的下巴,下一瞬,傅云漠的吻便落在江青棠唇上,颈间,甚至还在往下…… “青棠让本皇子好等。”暧昧喑哑的声音,裹着浓烈的欲。 暗中看好戏的谢云檀:“……” 她慌忙伸出手,覆在谢昭昭眼前,“昭昭莫看,脏了眼。” 压低声线的话语刚落,谢云檀视线被隔绝。 便见萧六已站在她身前,用宽阔脊背遮挡住远处画面。 “夫人莫看,脏。” 谢云檀:“……” 她望着萧六背影,突然生出一抹兴致来。 手指轻轻捏住萧六黑衣衣摆,莹润指尖与那墨染的黑形成极致对比。 “我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谢云檀失笑,轻拽。 萧六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她身前遮挡。 谢云檀敛眸,暗中思索,她只知江青棠在几位皇子中周旋,却不知她竟是如此个周旋法。 当着江淮的面,傅云漠都敢这样放肆,那私下两人岂不是…… 谢云檀吐出一口气来。 江淮怕是要气疯。 果不其然,百花潭的亭子内,传出江青棠的惊呼声,“江淮!你真是疯了!” 第10章 重整田庄 萧六侧开身子。 谢云檀抬头看去,便见江淮抡起拳头砸在傅云漠脸上。 敢对当朝皇子下手,江淮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云檀摇头,她不过是略施小计,让江淮跟傅云漠撞了面,江淮就如此失控。 傅云漠看着最为温和,温润儒雅,实则手段…… 江淮要倒大霉了。 …… 谢云檀心满意足带着人离开。 她还要去自己的嫁妆铺子内查探一番。 平元帝离开后,参加百花宴的达官显贵们也纷纷乘坐马车离开百花潭。 谢云檀命江府的马夫跟着其他马车一同回去,萧六驾着马车前去距离最近的田庄。 去田庄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马车颠簸的厉害。 但谢昭昭今日跟江琳打了一架,困倦疲惫,即便马车颠簸,她也伏在谢云檀的膝上睡了过去。 “夫人,到了。” 萧六沉冷的嗓音响起,谢云檀揉了揉谢昭昭的脑袋,“昭昭,要跟阿姐一同下去吗?” 谢昭昭目光迷离,“阿姐,我不去了……” “好,那你在马车内歇息,松月,你陪着昭昭。” “是。” 竹霜为谢云檀戴上帷帽,掀开马车帘子,萧六高大身形立于马车一侧。 他伸出手臂,谢云檀瓷白如玉的手便搭在他修韧小臂上。 不出片刻,掌管田庄的管庄人李掌事步伐匆匆赶来。 “以往夫人都是秋收时派人来巡庄,怎么今年夫人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李掌事一脸急色,“眼下春耕,大家都在地里头忙着,怠慢了夫人,还请夫人莫怪。” 李掌事是谢家的老人。 谢云檀收回视线,“把人都喊来,有要事商议。” “是。”李掌事听谢云檀语气严肃,便知事情不小,当即差人去喊大伙儿。 没多久,众人便都聚集在李掌事家中。 “我看过账本,往年田庄都是种六成粮食,四成瓜果,今年不种瓜果,全种成粮食。” 李掌事有些不解,“夫人,这是为何?要知道那稻子的价格跟瓜果比相差甚远。” 田庄内有一处蟠桃园,每年的蟠桃城中达官显贵争抢着买。 还有从南面引过来的青枣,个头比一般大,清甜脆爽,还不到成熟的季节,城内的大户人家管事就来定。 谢云檀自然不可能跟他们说,今年冬天是个灾年,大雪几乎吞没整个燕洲城。 而且从今年冬天开始,往后三年粮食收成都奇差无比。 手底下养这么多人,她要提前为这三年做准备。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量。” 李掌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全凭夫人吩咐。” “还有,去买三十个奴仆,组成巡视庄子的队伍,每日巡视三次,巡视情况记录在册,册子每日都要送去江府让我过目。” 李掌事更是不解。 “最要紧的,若江府的人再来租借田地,不给借。” 谢云檀这话落下,李掌事只觉浑身一股畅快之意。 他总算听到夫人说这句话了! 江府田庄跟他们离得不远,夫人嫁入江家后,江府田庄的掌事三天两头来租借田地,租借也就罢了,还从未给过租金! 他早就不痛快了,但夫人如今是江家妇,他又不能多说什么。 “夫人总算要解决此事了,这整个燕洲城,就没见过哪户人家这般打女子嫁妆主意的。” 之前,江家把掌家权交给谢云檀,江家人便借口她在管家,肆无忌惮租借她嫁妆里的田地。 但从头到尾,谢云檀的管家之权仅限于后宅,这些外面的资产,她连碰都没碰过。 “这些巡视庄子的队伍便是为他们准备的,若他们敢来抢,直接把人打走,就算事情闹大到官府,咱们也是占理的那一方。” “是!”李掌事顿时热血沸腾。 他都年过半百了,之所以还留在田庄,只为报恩,当初谢相还在世时,救他一命还给他找了事做,让他能养家糊口。 所以他一定要留下来守护好谢家家业,替夫人分忧! - 谢云檀交代完,便带着人赶回马车。 原本在马车上歇息的谢昭昭朝她小跑过来,“阿姐!” 她跑到谢云檀身前,压低声音道,“阿姐,我方才瞧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跑去何处?” “这边。”谢昭昭抬手指着西面,那不就是江家田庄吗? 谢云檀回眸,将送她离开的李掌事喊来,低声吩咐两句。 李掌事听完她的话,脸色当即难看几分,“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将此事查清。” 离开田庄,谢云檀带着谢昭昭回府时,得知府中已经乱作一团。 江琳狼狈不堪如落水狗,脸颊红肿,回府哭声震天响。 江淮则被傅云漠的人打得浑身是血,江青棠为了安抚傅云漠,家都没回,直接跟着三皇子走了。 江老夫人看到满身血的江淮,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如今江家官职最高的便是江淮,江淮就是江府的天。 如今天塌了一般,江老夫人如何经受的住这刺激。 “夫人!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府中乱作一团,您赶快去看看!” 江府管家求见谢云檀,急的嘴上冒泡,“老夫人晕过去了,这府中没有个做主的人,奴才实是不知如何是好。” 谢云檀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样好的热闹,她可不得去瞧瞧。 且……田庄的消息应该快要传到江青棠耳朵里了。 “请府医了吗?”谢云檀微微蹙眉,眼底似流露出一抹担忧。 管家看谢云檀开始询问,这是准备管事的模样,顿时大喜,“请了!三爷刚回来奴才就派人去请了,夫人是没瞧见,三爷身上的伤口有多渗人,鲜血淋漓,看的老奴都眼酸。” 谢云檀:“嗯。” 她只是淡淡应付一声。 管家看夫人这冷淡的反应,意外又不解。 夫人以前最担忧三爷,三爷夜间不睡看公文看的久,眼下稍微有一点青黑夫人便心疼不已,特意吩咐下人给三爷熬补身子的养身汤,如今怎么……如此冷淡? 第11章 怒火 不等管家细想,谢云檀便迈步赶往梅华堂。 江淮回来被下人直接送去了梅华堂,江老夫人瞧见后也晕过去,眼下母子俩躺在两间相邻的屋子内。 谢云檀到时,府医刚从江老夫人屋里出来,手忙脚乱去江淮那屋。 “怎么样了?” 谢云檀走进屋内,问伺候江老夫人的下人。 “回夫人,老夫人惊吓过度,府医方才已经为她施针,稳定住心绪,三爷情况要更严重些,身上许多血淋淋的伤口。”谭嬷嬷神情悲痛的紧。 梅华堂的下人很会在谢云檀面前演戏,江家谁人不知谢云檀对江淮情根深种,只要她心疼江淮,那银子就哗哗哗地往外出,什么珍贵药材都往府中买。 夫人最是大方,跑一趟腿,能赚得油水太多。 “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买,三爷性命要紧。”谢云檀淡声道。 谭嬷嬷一双老眼顿时亮起,她满怀期待地看向谢云檀,等着她把银子拿出来,然后去药铺抓药,想到即将到手的油水,谭嬷嬷眼底的贪婪快要遮掩不住。 但谢云檀说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一脸焦急看向屋内。 谭嬷嬷怔在原地,银子呢? 谢云檀看她不动,“愣在此处做什么?怎么不去抓药?” 谭嬷嬷讪笑,“夫人,抓药得拿银子……” “抓药用银子你就去拿银子啊,看着我家夫人做什么?如今江府掌家的又不是我家夫人,你瞪着两眼看夫人做什么?”松月一点就通,早已经把谢云檀对江家人的态度摸清楚,一双眼冷冷睨着谭嬷嬷。 谭嬷嬷:“……” 谭嬷嬷心中腹诽,夫人如今怎么变抠了?以前夫人不是最大方的吗? 谢云檀来后,梅华堂内渐渐没那么混乱。 府医为江淮诊治完,出来跟谢云檀汇报,“夫人,三爷身上的伤口多是皮外伤,未伤及根本,只需静养一段时日,敷药等伤口愈合即可。” “知道了。” “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府医话音方落,江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欣喜喊道。 谢云檀转身看过去,下人们将熬好的汤药端进来。 谢云檀走到床榻前,“婆母可觉得好些了?” “淮儿!淮儿怎么样了……”睁开眼,江老夫人便忧心问道。 “老夫人尽管放心,三爷身上都是皮外伤,伤得不重,只是皮开肉绽,瞧着有些吓人。” 江老夫人微微松口气,她眼珠子转了转,瞧见谢云檀,一把握住她的手,“云檀啊!这府中没有你当真是不行,你瞧瞧这才几日,便生出这么多祸端来。” 谢云檀温婉一笑,“婆母,你受了惊吓,好生休养着,其他的别太担心。” 江老夫人眸子一亮,“你是同意往后继续掌家了?” 谢云檀却眸子微暗,“婆母,觉得妾身管家不利的是三爷。” 江老夫人:“……” 谢云檀一贯性情好又柔顺,怎么如今说起话来令人生累,怎么都说不通? “可打听清楚了,三爷缘何浑身是伤的回来?”谢云檀避开这个话题,询问江府管家。 管家上前道,“听门房说,是三皇子派人将三爷扔回来的,且、且撂下狠话说,三爷若再敢招惹不该惹的人,便不仅仅是打成这样,要……要断了三爷的命根子。” 谢云檀:…… 果然是傅云漠的风格。 瞧着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实则下手最为狠辣。 “什么?三皇子?”江老夫人坐直身子,伺候她的婢女给她腰后垫上腰枕,“好端端地怎会惹上三皇子?” 管家琢磨着打听到的消息,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谢云檀故意道,“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直说便可。” 管家垂眸,“打听到的消息是,三爷瞧见三皇子跟青棠姑娘亲近,觉得三皇子辱没青棠姑娘,一气之下动手打了……” “他动手打了三皇子?”听到这话的瞬间,江老夫人瞬间再次气晕过去,“他是疯了不成?那可是皇子!皇子啊!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对皇子动手……” 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可不仅仅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那青棠呢?青棠怎么没跟淮儿一起回来?” “三爷惹怒了三皇子,青棠姑娘去给三皇子赔罪了。” “还是青棠做事妥帖,若三皇子真要追究,整个江家就完了。” 谢云檀只静静在一旁听着,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江老夫人看她沉默,不满道,“云檀,你是淮儿的正头夫人,他不懂事,你不能也跟着不懂事,该多些管教才是。” 错又落到她头上了,当真稀奇。 谢云檀轻嗤。 谢昭昭不满皱眉,“你教训我阿姐做什么?三爷想做什么我阿姐拦得住吗?三爷丰功伟绩就是你们江家坟头冒青烟,你们江家苗子好,犯了错就是我阿姐教训不得当,这不是摆明欺负我阿姐吗?” 江老夫人一贯不喜欢谢昭昭,觉得谢昭昭没规矩没教养,如今被谢昭昭拆穿心思,江老夫人面色微红,又是尴尬又是气愤。 “快要及笄的人了,还是这般没规矩,云檀,你若再不管教管教她,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谢云檀面色未变,将谢昭昭拉回身侧落座,揉她的脑袋,“昭昭若嫁不出去,我便养她一辈子,祖父和爹娘留下的家业,足矣。” 江老夫人眼神沉下来几分,没规矩。 现在连谢云檀都跟着没规矩起来。 既然嫁入江家,那谢家留下的家业便也是江家的东西,还轮不到她一个新妇做主。 不出半个时辰,江家得知消息的人纷纷赶回。 除了在道观清修的江老爷子,就连平常整日流连青楼的江家大少爷江明泽都回来了。 谢云檀看人都回来,便起身跟江老夫人行礼说要回梧桐院。 刚走出屋子,便看江青棠风风火火从外头进来,一脸怒气走到谢云檀面前,铿锵有力质问道,“谢云檀!你为什么要把田庄收回去?!” “这是怎么了?”看江青棠动怒,江家大房二房纷纷从屋内出来,“青棠,发生了何事?” 江青棠压抑怒色,逼视谢云檀,“你问问她!看看她干得好事!” 第12章 富贵 谢云檀目光如水,平静望着江青棠。 “江家看守田庄的掌事说,她把借的田地都收回去了。” 江家大房夫人孙氏连上前,“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把田地收回去,咱们是一家人,收回去又何妨,这有什么可气的?” 眼下最要紧的明明是三皇子那边的态度。 若是三皇子不放过江淮,他们整个江家都要受到牵连。 真是造孽,他们大房平日里福享不到多少,错却要一起承担。 “先进屋。”孙氏牵着江青棠的手进屋,“云檀,你也先进来,站在外头像什么话。” 谢云檀眸子扫过孙氏。 “阿姐。”谢昭昭捏着谢云檀的衣袖,她不想阿姐再进去,江家那群人都坏的很,一直在算计阿姐。 “别怕。”谢云檀安抚她的情绪,“竹霜,先带昭昭回去。” “我不要。”谢昭昭揪紧谢云檀衣袖,低声道,“我走了他们要欺负阿姐怎么办?” “那昭昭跟我一起进去,做阿姐的小护卫。” 谢昭昭顿时抬起脑袋,雄赳赳气昂昂跟谢云檀一起返回屋内。 落座后,江青棠上前关心江老夫人,得知她无恙这才松口气。 下人主动说江淮的情况,江青棠却冷声道,“不必跟我汇报,兄长做事不计后果,该他长长记性,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三皇子熟识,还不知道他下场如何,当真是越长大越糊涂!” 想到自己安抚三皇子废的那一番力气,江青棠微微咬牙。 这傅云漠难哄的很,之前她跟几个皇子相处,顶多就是暧昧一下,如今为了安抚傅云漠,她费尽心思,甚至用手帮他…… 这才将人哄得舒爽了,答应不追究江淮的过错。 傅云漠并非未来太子,她自然不能委身于他,但傅云漠这皮囊实在漂亮,她做不到与他彻底断绝关系。 江青棠话落,屋内彻底噤声,整个江府能这样肆无忌惮训斥江淮的,只有江青棠一人。 “如今平安无事就是万幸,对了青棠,方才你说起田庄的事,你是有什么打算?” 孙氏一向对这些敏锐,整个江家都知道,江青棠脑子灵活,想法古怪,有许多奇怪的赚钱法子,因此这些年,只要江青棠有什么打算,孙氏一定是最支持她的那个。 只要跟着江青棠有银子赚,她永远都按照江青棠的吩咐做。 江青棠抿了口茶道,“娘,大嫂,你们尝尝这个。” 江青棠的婢女拎着竹篮上前,竹篮盖子打开,婢女将里面那鲜红欲滴的红果子送上前。 “这是何物?”孙氏率先开口。 “此为草莓,舶来品,味道酸甜可口,汁水丰富。” 江青棠随手捏起一个送入嘴中,这味道与她记忆中的一样。 穿来平元这么多年,她都快要忘记草莓的味道了,如今能再尝到,满满都是幸福感。 草莓被婢女一一分给众人,也给了谢云檀和谢昭昭。 谢云檀没吃,谢昭昭看她不吃也没动。 江家一众人尝过味道,纷纷惊奇地瞪大眼睛,“这味道当真不错,瞧着像长满小刺一般,谁知道味道竟如此清甜可口。” “就连三皇子都称赞味道不错,宫里人都没见过的水果,若是能大量种植,咱们江家说不定能成为燕洲城首富!” 江青棠说的信誓旦旦,听得屋内一众人浑身火热。 燕洲城首富……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如今他们虽然在燕洲城站稳了脚跟,但燕洲城那么多的达官显贵,还有那么多百年世家,豪门大户,与他们相比江家算得了什么。 成为燕洲城首富,他们江家也能名垂青史了! 江老夫人原本虚弱的身子,好似有了力气,她坐直身子,“青棠,你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不错。”江青棠点头,“我今日跟三殿下商议此事,三殿下对此十分感兴趣,已经派人前去西陵购买草莓苗,等运回燕洲城,三殿下会分一半给我,到时候咱们大量种植,等草莓成熟咱们便能发财了。” 江青棠的话听得江家人心神荡漾。 连三皇子都认可的生意,那可是真能赚钱! 他们江家,要彻底翻身了! 孙氏掩下激动,“我看这事能成,咱们今年就多种些这草莓。” 她说着,突然想到江青棠进门时说起,谢云檀把田地要回去的事。 “如此看来,青棠你因为云檀把田地要回去生气也情有可原。” “把田地要回去?”江老夫人微微凝眉,看着谢云檀的眼神有些不悦,甚至还暗含警告。 她思索片刻,以命令口吻道,“如今青棠这法子不错,江家田庄已经播种完,总不能再把种子翻出来,云檀嫁妆里的田地还没种完,剩下的就空着别动,等草莓苗回来后,都种上草莓。” “凭什么!”谢昭昭蹭的起身,一双眼喷火似的,“那是我阿姐的嫁妆!你们还要不要脸,如此光明正大算计我阿姐的嫁妆!” “昭昭,你别目无尊长,婆母是长辈,婆母发话,可轮不到你多嘴,况且这嫁妆是你阿姐的,也轮不到你来做主。”孙氏现在满眼都是江家马上要发达,他们大房跟着飞黄腾达的画面,自然不允许任何人打乱计划。 “阿姐……”谢昭昭不甘心地看谢云檀。 谢云檀眸子平淡,眸光静静扫过众人,“恐怕不能如婆母所愿。”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老夫人没料到谢云檀会拒绝这么干脆,脸色当场便黑下来。 “先前我已经吩咐过田庄的管事,今年都种粮食,种子已经买好了。”谢云檀丝毫没有因为江老夫人发怒便改变想法。 “你真是糊涂,种粮食能挣多少银子?此事你该听青棠的,草莓这样稀奇的东西,一旦在燕洲城卖开,咱们江家肯定能大赚一笔!”孙氏苦口婆心,劝慰道。 “种粮食赚再少的银子,也是进我的库房,种草莓赚再多,也不见得婆母会分我一点,谢家田庄那么多人要养,总不能年年都让儿媳贴补嫁妆,婆母也该明白,没人会一直做赔本的生意。” 谢云檀直白的话落,屋内一片寂静,众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在回味方才这话当真是从谢云檀口中所出。 她不是一贯温顺忍让的吗? 第13章 怀疑 “云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互相扶持,互相……”孙氏缓过神来,看婆母脸色愈发难看,连忙圆场。 “大嫂也说了,一家人需互相扶持,而不是我扶持你们江家,而江家不曾回馈我半分。” “谢云檀!”江老夫人被气得呼吸急促,她抓起一旁婢女托盘里的茶盏便往她身上砸,“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被带入江家门的?若不是我们江家,你跟你这个蠢妹妹还不知道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谢昭昭眼瞳一颤,冲上前替谢云檀挡住那茶盏。 看着谢昭昭手臂上被砸红的痕迹,谢云檀脸色也冷了。 要翻旧账是,她奉陪。 “婆母既然要跟我算,那咱们便仔细算算,当初祖父将我和妹妹托付给江家,出了谢家一半家业,若不是谢家,江家能有如今的风光?” 谢云檀这话落下的一瞬,江家小辈们全都震惊了,他们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谢家一半家业! 什么谢家一半家业? 江家知晓内情的人全都怔住,谢、谢云檀怎会知晓? 此事不是只有江家几个长辈还有谢相知道吗? “我自小便被我娘当做未来当家主母培养,掌家事宜样样精通,接管谢家余下家业这几年,少什么缺什么我心里门清,我懂礼数有教养不跟你们多争辩,你们也别太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谢云檀的话莫名让江老夫人脊背一寒。 她能感觉到,谢云檀变了。 她心中隐隐有不安。 谢云檀拉着谢昭昭离开,江家想抢她的田庄,做梦。 往后她不会再多出一分,不仅如此,她还要将江家拿走的一一要回来! 该是她谢家的,就该回到她谢家。 江青棠凝着谢云檀离去的背影,她的眸子剧烈颤了颤,不知为何,她觉得谢云檀变化大到,不像一个人。 若她不是穿越之人,她绝对不会冒出这种想法。 但偏偏,她是穿越的,她相信这世间一定存在这种离奇之事。 若谢云檀也是穿越的…… 江青棠心头狠狠一跳。 与她穿越前掌握的剧情开始不一样,她得试探试探谢云檀。 “云檀最近怎么回事,愈发没规矩,如今竟然连婆母都敢顶撞。”孙氏上前安抚江老夫人的情绪。 江老夫人重重喘息,气得不轻,“就是我平日太纵着她,让她觉得江家没她不行。” 江青棠收回思绪,她站起身,“娘,就算她如今知道真相又如何,她是江家妇,继续跟咱们对着干到头来吃亏的只有她自己,难道她还能和离不成?” 江青棠冷笑,谢云檀这么封建的人,让她和离,等于没了依仗,从此休想在燕洲城内抬得起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江老夫人微顿。 “青棠说的不错,她谢家早已倒台,还觉得自己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没有娘家人给她撑腰,我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正说着,江琳身边的丫鬟晓园过来,哭得双眼红肿,“还请老夫人给我家姑娘做主。” 一瞧是江琳身边的婢女,林氏豁然起身问,“她怎么了?” “百花宴上,姑娘跟昭昭姑娘起了争执,昭昭姑娘便将姑娘摁在地上痛打一顿,扇了好几巴掌,如今脸红肿的吓人,姑娘说她容貌毁了,往后怕是没脸见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什么?!”林氏声音顿时拔高,“谢昭昭竟然敢打琳儿,她疯了不成!” “把你家姑娘带过来瞧瞧。” 晓园忙把江琳带过来,屋内一众人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巴掌印,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谢家姐妹两个是真要在咱们江家翻天!” 江老夫人听着这话,只觉得胸口涨疼。 但如今的谢云檀,根本不是她能拿捏得了的。 “天杀的,我要去宰了这个小贱蹄子!”林氏又心疼又生气,她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被打成这样。 江琳伏在林氏怀中,泪眼涟涟,“娘,女儿的脸是不是毁了呜呜呜……” “婆母,您可一定要给琳儿做主啊!”林氏也道。 江青棠眼神越来越暗,若没有谢云檀的示意,谢昭昭敢这么做吗? 谢云檀变化太大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谢昭昭之前不是很听你的话吗?她怎么会打你?”江青棠的话问完,江家众人纷纷看向江琳。 是啊,以前谢昭昭很黏江琳的。 江琳支支吾吾,“我,她偷听了我说话,然后就……” “你说的什么?”江青棠眼神锐利,江琳下意识心虚。 “被她知道了我接近她的真实目的。” 江青棠眼神失望,拧眉看江琳,“真是个蠢货。” 为了让谢昭昭信任江琳,她帮江琳做了那么多事,如今还是被发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打也是活该,如今她们姐妹两个身边彻底没了江家人,往后还怎么知道她们的真实打算。” 江琳脸火辣辣的疼,又被小姑骂的狗血喷头,她揪紧手指绷着唇。 江青棠在江家很有话语权,她这么一说,江老夫人也觉得江琳被打多是活该。 “回去敷药。” “婆母!琳儿脸伤这么重您就不管了吗?” 江青棠看林氏,“二嫂想让娘怎么管?你看看谢云檀如今将谢昭昭看的跟眼珠子一样,你若敢对她动手,琳儿只会更惨,况且此事,错在琳儿,就算吃亏也忍着。” 林氏心中不甘的厉害,却只能忍气吞声,谁让江青棠在江家地位高有话语权。 江琳恨得眼通红。 凭什么她被打还要忍气吞声。 凭什么! - 回到梧桐院,谢云檀心情不错。 她早就想跟江家人撕破脸皮了,看着他们一张张伪善的面孔,谢云檀实在装不出温良的模样。 萧六正在院内翻土。 他身旁种好的松柏青翠挺拔。 萧六身躯修长,躬身翻土,听到脚步声,萧六直起身,抬眼看到谢云檀,嗓音微沉,“夫人。” “歇会儿。”谢云檀朝他笑笑。 萧六竟比她想的还要能干,她只需开口,剩下的交给萧六,短短几日他便将梧桐院焕然一新。 萧六将锄头放在树下走过来。 如今天渐渐暖了,谢云檀瞧见萧六颈间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递出帕子,“擦擦汗。” 视线往上,却觉得有些不对。 他的脸上怎么一点汗都没有。 第14章 苦头 谢云檀还想多看几眼,萧六垂眸,“属下身上脏,恐碍了夫人的眼,先去沐浴。” “好。” 牵着谢昭昭进屋,谢云檀检查她手臂上伤口,“还疼吗?” 谢昭昭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不疼。” 她喜欢现在的阿姐。 “竹霜,去拿点药膏过来。” 尽管谢昭昭说不疼,谢云檀还是细心温柔地为她上了药,“往后别犯傻,若遇到这种情况,别冲动上前。” “那怎么行?我要保护阿姐的。”谢昭昭微微皱眉,“江家人这么过分,若不是方才阿姐拦着,我真想冲上去将那老太婆的脸撕烂。” 谢云檀捂住她的嘴,“这种话心中想想就是,别说出来。” 谢昭昭噗嗤笑出声来,她阿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笑什么?”谢云檀捏捏她的鼻尖。 谢昭昭歪头,“以前若是我说这样的话,阿姐肯定要训斥我。” 她双手掐腰,模仿谢云檀那严肃正经的样子,“昭昭,不可无礼,婆母是长辈。” 谢云檀心头憋闷,以前的她真是够傻。 “都怪阿姐,让昭昭受了这么多委屈。” 谢昭昭却摇头,“我不怪阿姐。” 她语气认真,“若我是阿姐,初入江府,不知真相觉得自己寄人篱下,还带着一个累赘,肯定不会做的比阿姐还好。” 谢云檀眼眶酸的厉害。 她何德何能,有这样贴心懂事的妹妹。 - 江青棠这边,谢云檀的田庄借不过来,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便命人把江家的田庄全都重新翻了土。 种植草莓势在必得。 江淮醒来后,得知谢云檀所做,再没去过梧桐院。 隐约间,江家下人反应过来,三爷这是不待见夫人,准备给她点苦头吃。 最先感受到江家差别待遇的是松月。 松月负责梧桐院每日传膳。 以往府中送来的膳食都是按照夫人的规格,这几日却是粗茶淡饭,甚至有时米饭都是馊的,根本无法下咽。 谢昭昭气得差点把碗砸了,痛骂江家人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谢云檀却很是平静。 只唤来萧六,“萧六,你把梧桐院后面那间空房改成灶台。” 谢昭昭眼睛登时亮起,“阿姐,你要在梧桐院开小厨房?” 谢云檀点点头。 谢昭昭更是欣喜。 谢昭昭自小在燕洲城长大,江家人祖籍却在绵江。 燕洲口味咸辣,绵江甜腻,谢昭昭很吃不惯。 但江府厨房做的饭菜都是合江家人口味的,完全没有考虑过吃不惯的谢家姐妹两个。 谢昭昭忍不了就想让谢云檀开个小厨房,这样姐妹两个也不至于吃都吃不饱。 但那时的谢云檀觉得这样恐会惹婆母生气,便没同意。 “去请燕洲城内的老厨子。” 谢昭昭更欢快了,“阿姐!我终于能吃上燕洲菜了!” 谢云檀宠溺地揉她的脑袋,“往后昭昭想吃什么就让厨子做什么。” 萧六准备去办,谢云檀叫住他,“对了,萧六,你是哪的人?” 萧六黑眸微垂,“属下也是燕洲人。” “倒是巧了,那去请个燕洲厨子最合适不过。” 谢昭昭点头如捣蒜。 - 江明义的事还没落下帷幕。 江淮上折子控诉刘肃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 心中担忧,伤口刚恢复,江淮便打点一番前去牢中看望江明义。 看到江明义粗喘着大气,好似快要不行了,江淮眉头皱的更紧。 他想到他娘说的,将昭昭嫁给刘安便是救明义最好的法子,他心下微动,明义是他的亲侄子,他万万不能放任明义死在牢中。 江淮回府后便将真实情况告诉江家人。 得知江明义快要不行,林氏吓得脸都白了,她攥紧手中帕子,“三爷,你之前不是说皇上会管此事吗?怎么如今还没消息,若明义再在牢中磋磨下去,恐怕真的要……” “二嫂莫急,此事我确实上报了皇上,但皇上日理万机,恐怕还得等等。” 林氏暗暗捏紧拳头,再等她儿子的命便要没了! “只要昭昭嫁给刘安,明义就会平安无事,如今这谢家姐妹两个处处跟咱们对着干,咱们又何必心疼她们!养不熟的两只白眼狼,眼下能救明义一命是她谢昭昭的福气。” 林氏含泪说着,跪在江老夫人面前,“娘,明义是在您膝下长大的,他小时候身子不好,呼吸微弱跟只小猫似的,是妾身日夜熬着给他喂药才捡回来一条命,娘您一定要救救明义啊……” 江老夫人愁得眉头紧皱,一件接一件的琐事,处理得她头疼。 “我知道,我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明义死。”江老夫人不耐地说了句,“都先退下,我头疼的很。” 一众人从梅华堂出来。 江淮走远后,林氏攥着江琳的手,幽怨道,“孩子不是她费心奶大的,她自然不急。” “娘,那怎么办啊?听三叔的意思,兄长在牢中情况不大好。” “咱们得想办法救你兄长,不能坐以待毙了。” 林氏皱眉,她思索片刻,传来贴身伺候的申嬷嬷。 “你私下去刘家,告诉刘安要把昭昭嫁给他的事,探探他的口风。”申嬷嬷领命离开。 江琳眸子微亮,谢昭昭,让你嚣张,等你嫁给阉人,就看你还有何脸面! 当晚,申嬷嬷从刘家回来。 “大夫人,老奴今日见到刘家少爷了,听他的意思,他曾见过昭昭姑娘,对她印象颇深,说这小姑娘活泼灵动,很是对他胃口。” 林氏大喜,“那刘家少爷竟对昭昭有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老奴今日多嘴提起牢中的二少爷,刘家少爷得知后,当即便命人去牢中给二少爷医治了。” “什么!”林氏难掩激动,她从椅子上起来,“这招果然有效!” “兄长有救了!”江琳也欣喜不已,激动过头,牵扯到脸上红肿的伤,她吸了口冷气。 “刘家少爷还说,只要江家同意这门婚事,他马上准备聘礼前来提亲,到时候二少爷一定会安然无恙被送回江家。”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老奴不敢欺瞒夫人。” 林氏悬了多日的心总算缓缓落下。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好!好啊!” 她的明义终于要没事了。 第15章 收买 梧桐院内。 萧六将押来的下人带到谢云檀面前。 此人乃梅华堂伺候老夫人的二等丫鬟留青。 萧六本就长得人高马大,看她时又冷着脸,眼底似酝酿狠绝,把留青吓得小脸惨白。 留青跪在地上,浑身打着颤,“夫、夫人,不知夫人寻奴婢有何吩咐……” 谢云檀直截了当,“留青,我许久前就注意到你了,你做事谨慎,懂分寸,奈何嘴笨,不得婆母欢心,所以在江家伺候这么多年,也只能做个二等丫鬟。” 这后宅内待遇最好的便是一等丫鬟,基本不用做什么粗活,主要是贴身伺候主子。 二等丫鬟却不一样了,不仅要被一等丫鬟欺负压榨,还要做许多粗活,日子过得艰辛些。 留青身子紧绷,她不懂夫人找她说这些何意。 谢云檀睨了松月一眼,松月当即便走到留青身前,将人扶起来,“夫人很喜欢你,若你愿意为夫人做事,夫人能保你后半生无忧。” 这诱惑着实不小。 一辈子伺候人的奴婢,卖身契留在主家,若主家不开口,他们要在主家为奴为婢至死。 可她的卖身契在江家手中,她是江老夫人院中的人,怎能为夫人做事? “当然,你不想答应夫人也行,这样的话,你爹娘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留青眸子顿时一紧。 松月将一支发簪扔在地上。 留青看清楚那白玉发簪,她的眼瞳狠狠一颤,慌张将发簪捡起来,紧张问道,“这、这是我娘的簪子,是我娘的宝贝!” 她留在江家任劳任怨,所图不过是爹娘能过上好日子,不愿爹娘再如此辛苦,若爹娘出事,那她…… 留青敛眸,总归都是江家的人,她跟谁都一样。 看留青神情似有松动,谢云檀淡声道,“松月,说话不可如此强硬,你吓到留青了。” 松月忙后退,“是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谢云檀却没有责罚松月的意思,而是温婉笑道,“只要你做事说话是为我考虑,我又怎会惩罚你?” “留青,你若能为我做事,我不仅保你后半生无忧,还能把卖身契还给你。” 这话彻底戳中留青的心坎,她眼睛登时亮起来,“当、当真?!” 谢云檀抿了口茶,松月道,“夫人一直说话算数。” 留青捏紧手指,最要紧的是谢云檀的态度。 奴婢犯错,主子却没有仗势责罚。 与江家人那恶臭的嘴脸毫无可比较的,江家人对她这样的奴婢非打即骂,她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数不尽。 或许跟着谢云檀,比跟着江家人更有前途。 留青心中明白,她其实没有退路,如果她不答应,爹娘就会出事。 沉默片刻,留青重重点头,“奴婢愿意为夫人做事,还请夫人吩咐。” 松月和谢云檀对视一眼。 谢云檀缓缓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难事,只需将老夫人的动向一一告诉我。” 留青思索,就是替夫人监视老夫人的意思。 “奴婢明白了。” “去。” 留青走后,谢云檀将松月唤上前,“松月,你是个聪明的,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所谋划之事,眼下给你条路,若你不愿跟着我,我可以把卖身契还给你。” 松月抬起眸子,眼神坚定无比,“夫人,奴婢愿意跟着夫人。” “考虑清楚了?” “嗯。”松月在梧桐院伺候这些年,她能感觉出谢云檀本性善良,只要下人不冒犯主子,她绝不会苛待下人,这样好的主子,她愿意跟她一辈子。 且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她觉得谢云檀能成大事,做一个普通的百姓,远没有跟着一个有本事的主子更有前途。 “行。” 谢云檀放下茶盏。 江家人从未将她们姐妹俩当做自己人,处处设计陷害,她若不派人盯着他们,一不留神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她要提前筹谋,做好一切准备。 也要安排好身边人,没有后顾之忧。 - 这日一早,天空阴沉沉的,浓云翻涌,瞧着像是要落雨。 松月和竹霜将院子内晾晒的衣裳匆匆收回来。 屋内,谢云檀和谢昭昭正在用膳。 请入梧桐院的厨子做的一手燕洲菜,谢昭昭这几日用膳很是香甜。 “阿姐,你尝尝这个香辣豆腐包,好好吃!” 谢云檀用筷子夹起谢昭昭递给她的包子,包子皮上浸着红彤彤的辣油,还未入口便被香味吸引。 谢云檀轻咬一口,果然美味。 “还得是燕洲菜符合我的胃口。”谢昭昭肚子吃的圆鼓鼓。 谢云檀吃饱后,下人将膳食撤下,她拿着账本走到廊下。 慵懒依靠在贵妃榻上,雨滴渐渐砸落,滴在院中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开始下雨了。” “昭昭,过来檐下听雨。” 谢云檀朝着谢昭昭招手,谢昭昭走过来,依偎谢云檀躺下。 雨滴声时而急切,时而轻缓,空气中弥漫一股湿气。 “仔细算来,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松月和竹霜帮谢云檀斟了茶后,两人拿着针线,坐在不远处的小板凳上绣着手帕。 谢云檀满足地翻看着账本,真希望能定格在此刻,惬意听雨声,静心又凝神。 “夫人。” 谢云檀正享受着悠闲时光,萧六执黑伞从雨中走来,“夫人,二少爷被人送回府了。” “江明义?”谢云檀掀起眼皮,仰头看走入檐下的男子。 萧六冷声,“是。” “刘家的人还带着聘礼上了门。” 谢云檀心头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主仆正说着,外头传来留青的声音,“夫人,老夫人传您和昭昭姑娘去前厅。” 果然。 谢云檀眸底染上戾色。 “昭昭,你别过去。” 谢昭昭担心地看谢云檀,却被谢云檀安抚地轻拍脑袋,“别慌,等我回来。” 谢昭昭重重点头,谢云檀简单收拾好,便带着几个下人出了梧桐院。 留青站在梧桐院前,看谢云檀出来,快步上前,走近后压低声音道,“刘家人来向昭昭姑娘提亲。” “夫人什么时候答应要把昭昭姑娘嫁给刘家少爷了?”松月凝眉。 “呸!真是不要脸!”竹霜怒骂,“他们竟然私下用昭昭姑娘换了江明义,怎么如此没脸没皮的!” 留青简单跟谢云檀说了几句那边的意思,竹霜为她撑着伞,几人去了前厅。 第16章 逼迫 谢云檀一进前厅,便瞧见坐在主位的那人。 个子不高,皮肤偏暗。 嘴角长着一颗黑色痦子,黄豆似的小眼睛,却在看到谢云檀姿容的那一刻,瞬间瞪大。 “云檀,你来啦,这位就是刘大人的义子,刘少爷。” 谢云檀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明义就是被刘少爷送回来的,你都不知道,明义在牢里吃了多大的苦头,若不是刘少爷宽容大量,恐怕……恐怕咱们再也见不到明义了。” 江老夫人说着,似哽咽含着泪,却不给谢云檀开口的机会,“当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刘少爷。” 刘安抬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他点点头,“说的不错,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那垂涎的眼神从谢云檀脸上扫过,若能把这姐妹俩都娶了才好。 谢云檀感受到刘安的目光,愈发坚定,绝对不能将昭昭嫁给这样的人。 林氏开口附和,“云檀,你都不知道刘少爷出手多大方,来提亲的聘礼把前院都堆满了!以后昭昭可享福了!” 江家这群人,一个个嘴上说着好话,眼神警告。 江明义已经被送回来,若谢云檀敢当场反驳,刘家绝对不会轻饶。 他们一个个都胆战心惊,生怕谢云檀语出惊人。 还好,谢云檀十分平静,并未开口多言。 刘安将聘礼送到,又想要谢昭昭的生辰,准备合两人的八字。 谢云檀没理,林氏便主动将生辰说出,“四月十六,昭昭是四月十六生。” 刘安身边的人当即便上前来合两人的八字。 一盏茶的时间,“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刘安顿时眉开眼笑,“既如此,那便将婚期定在十日后,十日后我来府上迎娶昭昭姑娘。” “好,好!就这么定下了。”江老夫人急切道。 送走刘安,谢云檀继续端坐在前厅用茶。 她眸子漆黑,泼墨般浓稠。 看着江家人从外面进来,谢云檀淡淡道,“婆母这是准备强行把昭昭嫁去刘家?” 江老夫人被人扶着落座,她十分不喜欢谢云檀的语气,“就算强行嫁去又如何?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明义死在牢中?” “谢云檀!你最好认清现实,你如今已经是我江家妇,你没资格做江家的主。” 谢云檀轻嗤一声,迎上江老夫人那威胁的眼神,她慢条斯理道,“你说,若刘家前来迎亲那日,找不到昭昭,或者送上去的是昭昭的尸首,刘家会如何?” 江老夫人脊背袭来一股寒意,“谢云檀,你疯了!那是你亲妹妹,我就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谢云檀弯唇,“有什么不能?嫁给这样一个阉人,倒不如死了痛快。” “你……你真是狠毒!” 江老夫人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谢云檀似乎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心头浮起一抹不安。 江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撑着桌子起身,慢慢走到谢云檀身前。 “云檀,明义也是一条人命啊!” 江老夫人哀嚎着,噗通一声跪在谢云檀的面前。 “云檀,算娘求你,只要你同意将昭昭嫁给刘安,往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整个江家都由你做主……” “娘!” “婆母!” “祖母!” 耳边惊呼此起彼伏。 谢云檀却只是冷漠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江老夫人。 又来这招。 前世她不同意把昭昭嫁给刘安,江老夫人便跪在她面前求她,用孝道来胁迫她。 此事惹怒了江淮,江淮气得狠,便命人将昭昭绑去,强嫁给刘安。 “今日就算你一头撞死,我也不会同意昭昭嫁给刘安。” 谢云檀的话冷得发硬。 屋内一众江家人听得心惊肉跳。 他们万万没想到,谢云檀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那可是她的婆母,是长辈,她如今是半点敬意都没了。 “谢云檀!你竟敢如此不敬长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休弃了你!”江淮从门外进来,周身裹着戾气,一双眼含着浓浓怒意。 谢云檀冷笑,“好啊。” “江三爷,我且等着。” 江淮愣在原地,他没有从谢云檀的脸上看到该出现的恐慌和不知所措,反而满满都是期待,或者……是对他的厌恶。 她竟然厌恶他…… 以往她看他的眼神,满是小心和爱慕,是心疼和在意,如今竟是厌恶。 究竟什么时候,谢云檀变成了这副他看不懂的样子? “你非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吗?”江淮咬牙,“你以为,你离开江家,还能在这燕洲城内活下去吗?” “那江三爷以为呢?”谢云檀似笑非笑睨着他。 江淮被谢云檀的眼神看得十分不适。 他绷唇,“只要昭昭嫁给刘安,明义就能平安无恙,一门婚事换一条人命,你究竟为何不同意?” 谢云檀冷笑,“凭什么我的妹妹要为了你的侄子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明义难道不是你的侄子吗?”林氏听谢云檀这话,她忍不住开口,谢云檀也太拎不清了,明义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她如今嫁入江家,就该处处以江家为先,怎能如此自私,处处为自己妹妹着想,不为旁人考虑? “那江明义还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不让自己的女儿去嫁?江琳的婚事换江明义一条命,你怎么不同意?” 谢云檀用江淮的话来堵林氏,林氏顿时滞住。 谢云檀转而又看向江淮,“江青棠也没有婚嫁,你怎么不让她去嫁?一门婚事换江明义一条命,你又是为何不同意?” 江青棠是江淮的逆鳞。 谢云檀这话狠狠刺痛江淮的心,他怒不可遏,“青棠岂是你能随意侮辱的人!” 话落的那一瞬,江淮抬起手,巴掌欲落在谢云檀的脸上。 谢云檀的动作却比江淮更快,她一把攥住江淮的手腕,趁着他怔愣,抬起另一只手甩在他脸上,“你想这样打我,是吗?” “我谢云檀从不是任人欺辱的性子!” 谢云檀掷地有声,那巴掌落在脸颊上,火辣辣的触感让江淮脑袋一片空白。 “你敢打我?” “谢云檀,你敢打我?”江淮目眦欲裂,双眼赤红,眼底的凶狠和威胁,令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我怎么不能打你?” “江淮,你如此袒护江青棠,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她吗?我谢云檀的夫君,却龌龊阴暗的觊觎他的妹妹,这种恶心的事,你做的出来,我都说不出口!你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老教训我?” 第17章 哄骗 在这样令人震惊的话语中,江家众人甚至忽略了谢云檀打向江淮的巴掌。 他们只觉得似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他们听到了什么? 江淮觊觎江青棠…… 兄长喜欢妹妹?! 就算江青棠不是江家血脉,也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这种腌臜事若传出去,他们江家还有什么脸面立足在燕洲城? 他江淮不是一贯清风霁月,光明磊落的吗?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江淮也没料到谢云檀会知道这事,他眼神暗下,眼尾愈发红的厉害,一把攥住谢云檀手腕,“你怎么知道的?” 他近乎咬牙切齿,“你敢败坏我跟青棠的名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谢云檀挣脱江淮的桎梏,他却攥紧手,几乎要将谢云檀骨头掐断。 一袭黑影闯入前厅屋内,裹着水汽的黑伞伞柄重重敲在江淮手腕上。 他吃痛,顿时松开谢云檀的手腕。 萧六收回伞后,站在谢云檀身后,一双眼阴沉裹着戾气。 江淮眸光倏地落在萧六脸上,他想起来了。 之前便觉得他眼熟,是他寻来顶替自己跟谢云檀圆房的那个下人。 江淮眸子骤然紧锁,他把萧六送入谢云檀房中时,将他迷晕了去,他应该什么都不记得。 如今他却跟了谢云檀? 怀疑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江淮危险目光落在萧六脸上。 “你一个贱骨头,还敢打主子?真是翻了天了!”江老夫人痛骂萧六,“来人,将这个目中无人的下贱东西发卖了,赶出江家!” “我看谁敢!”谢云檀锐利眼神瞬间落在江老夫人身上,“我梧桐院的人,谁敢碰一下试试。” “你——!” “你真是翻了天了!”江老夫人被气得胸口直疼,两眼发直隐隐有被气晕过去的迹象。 但如今的谢云檀再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孝道,为江老夫人考虑不断退让。 她轻轻转动着被江淮掐疼的手腕,眸子凉薄望着眼前的男人,“江淮,只要有我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将我妹妹嫁给刘安。” 那坚硬的语气,夹杂着冰冷的眼神,看的江淮心头涌起一股股复杂的情绪。 江淮眸子越发晦暗,谢云檀变了。 变得太多了。 她以前从不会如此。 谢云檀带着人离开前厅。 一路朝梧桐院走去,萧六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黑眸落在她垂落身侧的手腕处,“夫人,你的手。” 谢云檀垂眼,便看到纤细手腕被江淮掐的一圈都泛红。 掌心还一阵刺疼,方才她扇江淮那一巴掌,用了浑身力气,但她从未打过人,根本不懂收力,江淮的脸有多疼,她的手掌便有多难受。 “萧六,从今日起教我防身的招式。” “是。”萧六并未犹豫,当即便应下。 - 梧桐院。 谢云檀一回来就叮嘱谢昭昭,“昭昭,这段时日你做任何事都要告诉阿姐,知道了吗?” 谢昭昭能察觉到危险,她郑重点头,“嗯,一切都听阿姐的。” 为了将昭昭嫁给刘安,江家人肯定会不择手段。 “谢家在西山有一处别院,松月,这几日你带人过去将别院收拾干净。” “好。” “阿姐要搬出江府吗?”谢昭昭有些紧张的问。 “提前做好准备,昭昭放心。” 距离刘安来江府迎亲仅剩两日,萧六前来禀告,“江府下人鬼鬼祟祟,想进小厨房往菜里下药。” 谢云檀早有预料,江家人一贯喜欢使些下作手段。 “再去买几个护卫,将梧桐院看好,不给他们半点接近梧桐院的机会。” “是。” 刘安前来迎亲前日。 江琳的婢女约谢昭昭在江府后院相见。 还在信上说要要事相商,跟她阿姐有关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谢云檀。 这种紧要关头,谢昭昭又不是傻子,二话不说就来寻谢云檀,告诉她此事。 谢云檀抵在谢昭昭耳边说了句话,谢昭昭点头,信誓旦旦拍着胸脯,“阿姐放心,昭昭保证完成使命!” “有萧六暗中协助你,别怕。” “嗯!”谢昭昭重重点头,她的目光偶尔看了一眼外面的萧六,“阿姐,我觉得萧六比姐夫还要稳重可靠,希望阿姐以后能和这样值得依赖的人在一起。” 谢云檀黑睫微微一颤,她捏谢昭昭的脸颊,“你这丫头。” 谢昭昭一本正经,“我是认真的。” “萧六虽长得不如江淮俊美,但他内敛稳重,话少可靠,阿姐吩咐他做的事全都能做的漂亮,萧六身份虽低微,但咱们谢家从来不看中门楣,品行比门户更为重要些。” 谢昭昭的话在谢云檀心尖漾起一抹涟漪。 她早已将萧六视作自己的人,他会是她的夫。 早晚的事。 后院。 江琳看谢昭昭真的来赴约,一双眼睛顿时亮起来,她亲昵地牵住谢昭昭的手腕,“昭昭,真对不住,之前在百花宴上的事,我要跟你认个错。” 谢昭昭绷着小脸,“不是要说跟我阿姐有关的事吗?” 江琳眼神闪烁,旋即道,“对,你阿姐的事。” “眼下三婶惹怒了祖母,祖母开始为三叔物色妾室了!” “一旦妾室进门,三婶在江府地位不保,到时候日子就会过得愈发艰难……” “你真的不为三婶考虑吗?” 谢昭昭眉头一点点皱紧。 看她情绪有变化,江琳又哄道,“只要你同意嫁给刘少爷,祖母的怒火平息,祖母就不会给三叔纳妾,到时候你阿姐也不会受苦,谢家如今只剩你们姐妹两个,你也不想眼睁睁看她受苦,是不是?” 谢昭昭眼底流露出一抹难过,她耷拉着脑袋思考半晌,眼眶泛红,“我不想阿姐受苦。” 江琳心中大喜。 她就知道,谢昭昭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很好哄骗。 “只要你嫁给刘少爷,你就是我们江家的救命恩人,江家肯定会善待三婶,不会让三婶受半分委屈!” 谢昭昭犹豫咬着下唇,她纠结许久,终究是点了头,“那好,我同意嫁给刘安。” 江琳眉梢眼角全都是笑意,“昭昭真乖,那你先跟我走,若你继续留在梧桐院,三婶肯定会阻拦你嫁给刘少爷,到时候……” “好,我跟你走。”谢昭昭急切地握紧江琳的手指,面上凝重,她要阿姐过的好。 第18章 替嫁 江琳带着谢昭昭往江家二房的院落走去。 半个时辰后。 谢云檀带着人闯入梅华堂,“你们把昭昭藏到哪里去了?” 江老夫人不欲跟谢云檀争辩,直接两眼一黑装晕。 江家一众人将谢云檀赶出梅华堂,“我们怎么知道昭昭在何处?你自己没看好妹妹来管我们要,真是可笑!” 就算他们把谢昭昭藏起来又如何? 她谢云檀有证据吗? 谢昭昭嫁给刘安是板上钉钉的事,谢云檀休想阻拦。 谢云檀眯眸,眼神冷厉望着江家人转身。 - 翌日一早。 刘安的迎亲队伍便吹吹打打来到江府门前。 迎亲排场十足,漫天扔下的碎银子,百姓们冲上去疯抢沾沾喜气。 刘安满面春光,迎亲队伍抵达江府门前,江淮站在江府大门前,看刘安下马,将人迎入府中。 “昭昭准备好了吗?” 江淮敛眸,“准备好了。” 后院。 江家人一个个都满脸喜色。 “妆娘和嬷嬷天不亮就进去给昭昭梳妆打扮了,估摸着时辰,快收拾好了。” 林氏喜上眉梢,她带着江琳和老夫人一众人,来到将谢昭昭幽禁的房门前。 江老夫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感,“迎亲队伍已经来了,把人带出来。” “好。” 丫鬟将门推开,林氏和江琳一前一后踏入屋内。 但没有她们想象中梳妆好的谢昭昭,只有那散落在地的红嫁衣,以及被人打晕的嬷嬷和妆娘。 “啊!”江琳尖叫一声,“人呢?” “怎么了?”江老夫人听到声音,被人搀扶着踏入屋内,“这大喜的日子,叫什么叫?” 林氏揪紧帕子,无助道,“谢昭昭人没了!” “你们不是派人盯紧了吗,怎么会人没了?”江老夫人只觉气血攻心。 迎亲的轿子都在门口了,现在新娘子没了! 他们怎么跟江家交代! “快去找人!刘家那边刘大人还在等着拜堂,若是惹恼了刘家,就算有三爷保命,咱们江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江家人全都慌了神,出动整个江家下人去找谢昭昭。 “去梧桐院!” 林氏带着人去梧桐院,她猜肯定是谢云檀把谢昭昭带走了。 但梧桐院内空无一人,别说谢昭昭,连谢云檀都消失了。 谢云檀贴身伺候的下人也都不在。 问起梧桐院的粗使丫鬟,全都一脸茫然说不知道。 林氏只觉得眼前直发黑,“我就知道!谢云檀绝对不会如此轻易顺从!她果然憋着坏,她把谢昭昭带走了,我儿子怎么办,刘大人不会再把明义押回大牢!” 江淮从前厅过来,看众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还愣着做什么?昭昭呢?刘少爷的喜轿正在外面等着。” 林氏颤着嗓子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江淮的脸色黑沉下来,黑云压城般。 “消失。” “你不是说将人看的很严吗?” 林氏没了分寸,“是看的很严!不知道她是怎么跑掉的,下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她逃离的身影,难不成她还能原地消失……” “三爷,谢昭昭这样……不会,不会再连累明义。”林氏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江淮脸上风雨欲来般,“这已经不是明义一个人的事情了,若今日这亲迎不成,整个江家都会受牵连。” “就、就不能跟刘少爷商量一下,缓个几日吗?”林氏小心问。 “今日迎亲,满城皆知,刘家迎亲的轿子到了江府门前,却没把新娘子带走,若传出去便是咱们江家不待见刘家,刘大人位高权重,你敢缓,就是不给他面子,你还觉得这是能缓的事吗?”江淮咬牙。 林氏脸色更白了,“那怎么办啊?” “淮儿,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做。”江老夫人心头急躁,却知道眼下急也没用。 江淮沉默良久,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江琳身上。 “替嫁。” “事后刘家追究起来,就把所有责任推到谢云檀姐妹两个身上,是她们偷偷换了新娘子,江家不知情。” 在江淮说替嫁的那一瞬,江琳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替、替嫁,三叔要找谁替嫁?” “琳儿,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年纪合适,身形也与昭昭相似。” “我不嫁!”江琳瞬间要发疯似的尖叫一声,她的眼圈立刻红起来,扑入林氏怀中,“娘,我不嫁,我不要嫁给那个阉人!” 林氏一颗心都揪紧了,她护在江琳身前,“三爷,琳儿怎能嫁给刘安那个阉人?这不是要毁了琳儿后半生吗?” 江淮眸子倏地冷下,“那你说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林氏一时语塞。 江家所有人都看向江琳,巨大的恐慌将江琳席卷,她吓得眼泪掉下来,不停摇头,“不要,我不要嫁给一个阉人,你们凭什么把我嫁给一个阉人!” 江琳喊着,突然看向江青棠,抬手便指着江青棠,“为什么不让她嫁!她年龄也合适!也没出嫁!凭什么不是她!” 江淮眸子微暗,挡在江青棠身前。 江琳双眼赤红,“你喜欢她就处处维护她!三叔!不公平!这不公平!” 江青棠皱眉看着发疯的江琳,“有什么不公平的?江明义是你的兄长,用你来换他的命,本就是最合适的。” “你——!”听着江青棠这话,江琳愈发害怕,她不停往后退,“我不要嫁!我不嫁!” 江淮递给江家下人一个眼神,下人们上前摁住江琳。 林氏还想上前阻拦,便听江淮冷声道,“二嫂,明义和琳儿,你只能选一个。” 林氏原本要上前的脚步顿时停下,她怔在原地,心中被刀尖划过一般疼。 “娘!娘!”江琳看着自己娘亲竟然真的停下脚步,她彻底慌了,“我不要嫁给一个阉人,嫁给他我下半辈子就毁了!娘!救救我!” 但林氏却只是绞紧手中帕子,死死咬住下唇,“琳儿,是娘对不住你。” 娘护不住你。 林氏说完,眼泪当即便滚落下来。 江琳绝望地看着林氏转过身去,再不看她一眼。 她原本还在挣扎的手脚,渐渐没了动静。 她娘……竟然放弃了她。 第19章 羞辱 迎亲的轿子被抬起来,刘安跟江家人道别后,便将自己的新娘子抬回了刘府。 林氏站在江府的侧门,望着渐行渐远的喜轿,泪流满面。 与此同时,西山别院。 谢云檀得知江淮果真让江琳代替谢昭昭替嫁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笑。 他果然这样做了,与她猜测的一样。 江淮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凉薄之人。 “阿姐,江淮不是背靠秦大人吗?为什么江明义出事后他不去求秦大人。” 秦大人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也是朝中重臣。 若不是有秦大人提拔,江淮绝对到不了如今的地位。 松月竹霜将锅子架好,喊谢云檀和谢昭昭过去。 谢云檀牵着谢昭昭的手,“他不敢去求。” “若什么琐事都要去求秦大人,秦大人便要重新考量江淮的本事,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还有什么资格为他做事。” 谢昭昭认真听着谢云檀说。 两人走到凉亭下。 这西山别院景色不错,晚春几分凉意,这样的天很适合吃锅子。 架起的锅子里,羊骨汤咕噜咕噜冒泡,香气四溢。 “肉切好了吗?”谢昭昭小馋猫一样看了一眼萧六。 萧六大刀阔斧,将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摆放在盘子内。 “好了。” 将切好的羊肉送来,下了锅。 很快,东西准备妥当,谢云檀望着忙完的几人,“都坐下来吃,锅子就要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松月有些拘谨,她跟在谢云檀身边的时间还不长,觉得这样会冒犯主子。 竹霜随意落座,萧六紧跟其后。 萧六胳膊长,他负责用公筷下肉,再把羊肉捞出来送到几人碗中。 没一会儿,谢云檀的碟中,羊肉就堆积成小山一般。 谢云檀抬眼,视线与正在往她碗中送肉的萧六相对,“萧六,你自己吃。” 萧六快速收回视线,他声线沉冷道,“夫人体力差,多吃些。” 体力差……? 谢云檀不可抑制想多。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那晚,被萧六抵在身下折腾,他浑身都是力气,不停歇。 跟他比起来,自己体力确实差。 就在谢云檀沉浸在脑海中那些旖旎画面时,萧六又道,“体力太差习武会很累。” 谢云檀:“……” 她面皮有点发热。 竟是她想歪了。 谢云檀稳定心神,佯装无事发生。 - 谢云檀一行人在西山别院待了整整一日。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回府。 若不是还有要事做,谢云檀真想永远留在别院内。 回府的路上,谢云檀特意吩咐人把刘安是阉人的消息传出去。 江琳不想昭昭好过,她就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 谢云檀刚回梧桐院,消息就传入江家人耳中。 得知她回来,江老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来到梧桐院。 但都没踏入梧桐院,就被守在门口的护卫给拦住。 “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拦我!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江老夫人本就憋着火气,如今被人阻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门口的两个护卫却只是冷着脸,他们是被六哥带入江府的,只听六哥的。 “管你什么身份,没有上头的吩咐,不准进就是不准进!” 护卫的语气毫无半点转圜余地。 江老夫人气得厉害,“真是无法无天!敢在江府为非作歹,我看这个谢云檀当真是活腻了!” 林氏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若不是她,琳儿又怎会被迫嫁给刘安……” “我要见谢云檀,把她给我叫出来。”江老夫人被婢女搀扶着,不让她进,那就让谢云檀滚出来回话。 护卫依旧冷着脸,眼神上下打量了江老夫人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回去禀告。 须臾。 谢云檀带着下人来到梧桐院门口。 “谢昭昭人呢?”林氏没看到谢昭昭出来,她急着追问。 谢云檀眉心微蹙,并未理会林氏。 “婆母前来梧桐院可是有何要事?”谢云檀明知故问,风轻云淡问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竭力压制怒火,“谢云檀,我真是小瞧你了,你竟敢偷偷将谢昭昭带走,你知不知道差点酿成大错,差点整个江家都要给你陪葬!” 谢云檀淡淡道,“如今这不是没事吗?” 林氏听着话气急,“如今没事是琳儿救了整个江府!” 她凭什么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江琳救江府,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江明义可是她的亲哥哥,若不是江明义在外惹事,江家又怎会招惹上刘家?” 谢云檀句句在理,堵得江家人哑口无言。 但林氏怎么甘心! 明明该嫁给刘安那个阉人的是谢昭昭,如今却成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本该是嫁给王公贵族,本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如今却沦落至此,若刘安是阉人的消息传出去,她的女儿往后如何在燕洲城立足! 林氏根本压抑不住怒火,她突然冲上来,想要去打谢云檀。 但她还没有触碰到人,就被梧桐院的护卫一左一右拽住手臂。 而谢云檀的身前,一道修长身影阻挡,将娇小的人儿挡在他身后。 “二嫂这是羊癫疯了不成?快去传府医,好好为二嫂医治。”谢云檀缓缓道。 林氏剧烈挣扎,气得双目泛红,“谢云檀!你心肠如此歹毒,你肯定不得好死!你就等着下地狱!” 林氏喊完,谢云檀不屑地轻笑一声。 “该下地狱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她慢悠悠说完这句,准备侧身回去。 却骤然听到江青棠的声音逼近,“谢云檀,你以为江琳替嫁这件事就结束了吗?刘安又不是傻子,他要娶的是谢昭昭,不是江琳。” 林氏听闻此言,也冷静下来,“不错!今日一早已经收到刘家的消息,刘大人说,三日回门,他们刘家需要一个交代。” “二嫂还是先关心关心江琳新婚夜过得如何。” 谢云檀眸子淡漠扫过几人,利落转身踏入屋内。 林氏则僵在原地。 新婚夜如何过…… 谢云檀竟敢羞辱她! 江青棠却不以为意,“有什么过得如何?一个阉人,能有什么新婚夜?” 林氏更觉羞辱,她死死攥紧手指,该死的谢云檀,该死的谢昭昭,还有该死的江家,毁了她的女儿! 还好……燕洲城内都不知道刘安是阉人,否则她真不知道往后在燕洲城还怎么抬得起头。 第20章 回门 刘家。 江琳昨夜哭了一晚。 醒来时双眼红肿,狼狈不堪。 陪嫁婢女晓园看她这副好似被凌辱过的模样,心疼地抽泣,“姑娘,姑娘你别吓我。” 江琳双目空洞望着床帐。 她到现在依旧不能接受,她的娘亲竟然放弃了她,任由她嫁给一个阉人。 她更痛苦的是,刘安这个阉人竟然有这样多折磨人的手段。 刘安本就相貌丑陋,她看一眼就觉得恶心,昨夜却要被迫在他身下,被他蹭遍全身。 他竟还……竟还逼她为他清理那处。 那处断了根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她闻到后就干呕,结果被刘安狠狠扇了一巴掌。 江琳想逃却逃不掉,只能任由刘安折辱。 晓园轻轻晃动江琳的手臂,江琳缓缓回神,她双眼泛红,声音嘶哑,“晓园,我不想活了。” 晓园吓得呼吸一紧。 “姑娘可不能这样想!姑娘若死了,谢家姐妹的计策便真的得逞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才能让她们付出代价。” 听晓园说起谢家姐妹两个,江琳眼底顿时迸发出一股恨意。 她攥住锦被,指尖用力到发白,“该死的谢昭昭!这些本该是她来承受的,凭什么是我!凭什么!” 一想到刘安,江琳就反胃想吐,想到谢昭昭,她更是恨得浑身发抖。 原本死寂灰白的眸子,一点点凝起光亮,江琳被晓园搀扶着起身,从床榻上下来的那一刻,双腿忍不住的发颤。 她腿间被东西划破,都是血痕,每走一步都在疼。 江琳却跟感受不到似的,“谢云檀和谢昭昭毁了我,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好过!” 她一双眸子紧锁,刘安这种会折磨人的手段,她谢昭昭必须也体验一番! 她要把谢昭昭也拉下水。 想到这里,江琳豁然起身。 “晓园,帮我梳妆,我要去见公爹。” 在刘府,只有刘肃才是那个当家做主的人,她要抱紧公爹的大腿,绝对不轻易放过谢家姐妹两个。 - 三日后。 江琳带着刘安回门。 江家一众人全都绷紧了神经,毕竟今日回门,不仅仅是回门,刘家人还要责问替嫁之事。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应付的事情。 江家人一早便来给谢云檀传消息,今日回门宴她必须参加,到时候刘家怪罪下来,所有罪责都得她来承担。 谁让她偷偷带走谢昭昭。 至于谢昭昭,从三日前便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谢云檀面无波澜,她简单收拾好,便带着人去了前厅。 江家人都守在大门前,刘家的轿子抵达大门后,江淮上前迎接刘安。 率先出来的是刘安,倨傲抬起下巴,轻蔑扫视一眼江家人。 江家人全都心头一滞,心头打鼓,不安的紧。 随后从马车上下来的江琳,她今日穿着胭脂色镶金长裙,肩头缀满宝石的云肩,满头珠翠,无一不彰显奢华富贵。 江家人瞧见这一幕,纷纷有些震惊。 这刘大人真不愧是朝中重臣,家底竟如此丰厚。 将刘安江琳迎入府中。 沾刘安的光,江琳得以坐在主位旁,这是她以前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这一刻,望着坐在下面的江家众人,江琳心中生出一抹得逞的快感。 她突然觉得,嫁给刘安,或许嫁对了。 她再也不用在江家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了。 就在江琳出神想着,江家下人将茶水端到刘安面前,刘安却没接。 江淮面色微凝几分,隐隐压抑怒火解释,“此事是江家做的不对,但当时事发突然,我们并不知情,发觉时琳儿已经被送上喜轿,若我们去拦才是拂了刘家面子,只能将错就错。” 刘安冷哼一声。 新婚第二日,江淮就已经书信给刘肃,将此事来龙去脉全都告知刘大人。 刘安本是有些恼的,但江琳将他伺候的还算舒服,刘安更没有将人送回去的意思,觉得这样也好。 女人不嫌多,刘安的心思依旧放在谢昭昭身上,一个江琳怎么够,最好能将谢昭昭一同迎娶过门。 所谓问责,不过是借口。 刘安的目的还是谢昭昭。 江淮话落后,刘安接过下人手中的茶水,他只抿了一口茶,便将茶盏摔在地上,“这是什么茶?又苦又涩!” 江家人吓得身子一抖,就连江淮都躬身解释道,“江家与刘家不能比,自然没有刘家那样的好茶。” 刘安则冷睨着江家人,“今日带琳儿回门,想必你们都知道刘家的目的,替嫁之事,刘家需要一个说法。” 林氏听闻此言,顿时看向谢云檀,她抬手指着谢云檀,“刘少爷!此事跟我们真的无关,都是谢云檀一手设计的,她不愿自己的妹妹嫁给您,便设计将琳儿送上喜轿……” 循着林氏手指的方向,刘安看向端坐一隅用茶的谢云檀。 女子容貌明艳秀丽,玉面生春,明明是艳丽的长相,一身气质却端庄温婉。 越是这样强烈的对比,便越是勾得人心尖发痒。 端着茶盏的指尖瓷白,刘安滚了滚喉咙,他问道,“江三夫人可得给我一个说法。” 谢云檀缓缓起身,“刘少爷不可偏信一面之词。”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若不是你偷偷换了新娘子,怎会酿成大错?”林氏看谢云檀似要狡辩,开口阻拦道。 “二嫂这么急着阻拦,是怕我说出什么?”谢云檀冷笑。 林氏微顿,便听谢云檀道,“身为昭昭唯一的亲人,从始至终,我都不曾答应过这门婚事。” 这话一出,前厅内所有江家人都震惊地看向谢云檀。 她疯了。 这样的话都敢说,眼前这人可是刘大人的义子,她谢云檀这是要跟刘家对着干? 刘安听到这话,脸色果然阴沉下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怎么?江三夫人是瞧不上刘某?” 谢云檀却一本正经,“自然不是,是因为我知晓琳儿的情意。” “琳儿的情意?”众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江琳。 就连江琳自己都一头雾水。 她怎么了? 第21章 毁容 “在江府,琳儿与昭昭关系最是要好,当初江家提出要跟刘少爷相看时,琳儿曾私下告诉昭昭,她对刘少爷有情,昭昭与琳儿关系这么好,如何能去夺她所爱,整日发愁,但江家却固执己见,根本不在乎琳儿的想法,一意孤行要将昭昭嫁给刘少爷。” 谢云檀一番话落下,江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大婚前几日,琳儿便将昭昭带走,当初我还以为她们关系亲厚,琳儿舍不得昭昭出嫁,没想到……大婚那日,昭昭同我说,琳儿将她打晕,顶替她嫁去了刘府。” 说到此处,谢云檀看向江琳轻轻叹气,“琳儿,其实你完全不必这么做,你若直接同我们说,昭昭肯定愿意成全你们的。” 一瞬间,江琳怒不可遏,她几乎要破口大骂谢云檀血口喷人,可就在她要发作的那一刻,林氏上前摁住她的肩头。 “你、你这怎么胡说?!”江家大房孙氏还没转过弯儿来,当即便反驳,“你简直信口雌黄,琳儿何时对刘少爷情根深种,为了不让昭昭嫁给刘少爷,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孙氏这话落下,林氏重重咳嗽两声。 她咳嗽完,讪讪笑道,“大嫂,你在胡说什么,琳儿怎么不喜欢刘少爷了?” 孙氏微怔,还想狡辩,便看到林氏的眼神。 孙氏惊愕,她顿时反应过来,发觉林氏那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的神情,她脊背都在发凉。 谢云檀这招竟如此狠毒。 眼下江琳嫁给刘安已成事实,若他们反驳江琳对刘安没有情意,那她往后回刘家还怎么过日子?这不是要毁了她下半辈子吗? 刘安微微挑眉,谢云檀这话取悦了他。 想到江琳在身下时那娇羞的模样,如今又得知她对自己有情意,刘安看江琳的眼神都意味深长不少。 江琳却觉得脊背发毛。 她膈应地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却要忍住,一双眼满含恨意看向谢云檀,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三嫂,昭昭跟你不亲近,你恐怕不知,她其实……也喜欢夫君。”江琳竭力克制情绪,她以牙还牙,不想放过谢昭昭。 刘安更兴奋了。 那鬼精的小姑娘竟然也心悦于他? 就算刘安相貌丑陋,他也不会自卑,身为刘肃的义子,为了名利想要攀附他的人那么多,他觉得自己值得一切最好的。 “昭昭对我也有意,那我便将她也迎娶入府,这样你们两个还能做个伴。”刘安唇角笑意浓了几分。 江琳郁结的情绪舒爽不少。 她得逞地看向谢云檀。 却见谢云檀叹息,“你们有所不知。” 谢云檀这话引起刘安的兴趣,“江三夫人缘何叹气?可是有什么隐情?” 谢云檀点头,她朝着身侧的竹霜道,“竹霜,让人将昭昭带过来。” 谢昭昭? 一听谢昭昭要过来,刘安顿时两眼放光。 他眼神贪婪望向前厅门口的方向,须臾,便见竹霜将人带了进来。 谢昭昭带着宽大的帷帽,不知是怎的,她的身形瞧着比平日还要矮小些,像是弓着背,走路都有些虚浮。 谢昭昭…… 看到人的那一刹那,江琳眼底喷火一般,原本应该承受这些的是谢昭昭,若她乖乖嫁给刘安,自己怎会遭受这些! 想到这些,江琳差点压抑不住心头的恨意。 如今能做的,就是把谢昭昭一起拉下水,她被折辱成这样,凭什么谢昭昭安然无恙? 江琳心中翻涌着。 “她为何要戴帷帽?”刘安看不见谢昭昭的脸,颇有些急切问道。 刘安话音刚落,帷帽下的谢昭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咳嗽的声音又粗又哑,没有半分姑娘家的虚弱,令人心生怜爱,反而是那种粗壮如男子的声音。 咳嗽完,谢昭昭将手捂在唇边,白色帕子染上一片血迹。 一旁的竹霜有些谨慎地伸出手,帮谢昭昭把帷帽掀开。 那张面如菜色,灰白如泥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底。 她的唇角还沾着血迹,平日俏丽的小脸上,布满脓疮,那些脓疮破溃,流出鲜血和令人不忍直视的白色脓液。 在场众人瞧着这一幕,都皱紧眉头,甚至隐隐作呕。 “昭、昭昭这是怎么回事?” 江老夫人吓得连忙往后,生怕谢昭昭脸上的脓疮传染给她。 谢云檀无奈道,“不知是感染了什么,回府便开始这样,身上脸上都是脓疮,还开始咳血,郎中说就算医治好,身上也会留疤。” 她越说越难过,眼眶有些红,“之前还想着昭昭身上若真要留疤,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恐怕嫁都嫁不出去,不过方才刘少爷说愿意迎娶昭昭,我也算是安心了,只要昭昭有人要,我便不……” “谁说要迎娶她了?”刘安看着眼前的谢昭昭,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看到谢昭昭脸上的脓疮,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恶心的他早膳都要吐出来。 谢昭昭眸子微暗,她失落往前,操着粗哑难听的嗓音,“刘少爷不愿迎娶我吗?我肯定会恢复的,等恢复后就变得跟以前一样……” 谢昭昭和谢云檀越是迫切想要跟刘安走,刘安心头就越发厌恶。 这姐妹俩这是想让他做冤大头? 这样的脸上身上留下疤痕,他还娶她做什么?恶心自己吗? 刘安阴沉着脸,“把人拉下去,简直令人作呕。” 谢昭昭好像还有点不愿意走。 被竹霜拉下去后,屋内一片死寂。 江家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谢昭昭……竟真的毁了。 俏丽小脸成了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往后算是彻底没前途了。 江琳气得攥紧衣袖,怎么就这么巧! 偏偏夫君回门找茬,偏偏她的脸毁了! 江青棠一直暗中观察着,她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她穿越过来掌握的剧情并不详细,但大概她还是知道的。 谢昭昭确实是嫁给了刘安。 但眼下,刘安跟谢昭昭算是彻底没了交集。 谢云檀改变了一切…… 江青棠望向谢云檀的眼神渐渐危险,她眯眸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三嫂,之前让昭昭嫁给刘少爷时,你嫌弃他是阉人,不愿让昭昭嫁,如今因为昭昭毁了容貌就想让刘少爷接手,这样可不厚道。” 第22章 憋屈 一句嫌弃他是阉人,刘安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这是他的逆鳞,无人敢当着他的面说。 江青棠说完,目光锐利盯着谢云檀,眼底满是幸灾乐祸,想看她如何收场。 谢云檀敛眸片刻,下一瞬,她缓缓对上江青棠的目光,一脸疑惑,“刘少爷是阉人?谁说刘少爷是阉人?” 不是刘家人,她又怎会知晓此事? 江青棠:“……” 谢云檀神情真挚,半分不像演的。 她问完,眉头跟着皱紧,“青棠,你怎能为了将昭昭嫁出去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昭昭如今毁了容貌往后再难出嫁,对于你们江家人来说,她就是个拖油瓶,可你也不能为了把昭昭嫁出去,便这般贬低刘少爷。” 江青棠:“……!” 这个谢云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见招拆招,处处不吃亏,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宽容大度的谢云檀。 江青棠心中笃定,她肯定不是以前的谢云檀了。 刘安心中窝火,他小眼睛眯紧,一副看穿江青棠计谋的神情,但他却不敢真的对江青棠做什么,毕竟燕洲城谁人不知,二皇子对江青棠十分上心,若是敢教训江青棠,就是公然跟二皇子作对,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刘安强娶谢昭昭的计划没能得逞,心中大为不爽,没陪江琳在江府用膳,独自回了刘府。 江琳跟着林氏回到成婚前的闺房,气得将椅子全都掀翻,“娘!能不能让三叔把谢家姐妹赶出江家?简直就是两个祸害!” 林氏帕子揪紧,“青棠还惦记谢云檀手中的嫁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江琳气得胸口疼,“那就眼睁睁看着她们继续为非作歹吗?明明本该嫁给刘安这个阉人,被刘安折辱的是谢昭昭!凭什么现在要毁了我的一生……” 林氏听得心惊胆战,她训斥道,“住嘴,就算你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往后刘安都是你的夫,你若再说这样的话,就等着在夫家吃苦头。” 江琳更觉得憋屈。 - 谢云檀带着谢昭昭回梧桐院的路上,被江青棠拦住。 “谢云檀,我有话要问你。” 谢昭昭立刻展开双臂护在谢云檀身前,不允许江青棠靠近。 “昭昭,你身子不舒服,先回梧桐院。” 听谢云檀这么说,谢昭昭不情不愿地离开。 等谢昭昭离开,江青棠走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你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你穿过来多久了?之前的谢云檀已经死了对不对,既然我们来自同一个时代,我们没必要成为敌人。” “你我联手,我们肯定能在平元干出一番大事业。”江青棠信誓旦旦。 谢云檀上下打量江青棠,她并未立刻反驳,只慢条斯理问,“怎么联手?” “我之前是上市公司高管,搞事业这方面听我的准没错,把你的嫁妆都给我,我保你后半辈子无忧无虑,等我成了皇后,江家飞黄腾达,你想要什么都有。” 谢云檀细细揣摩这话,把嫁妆给她,她做皇后。 自己只有一辈子无忧无虑? 这算盘打得真好。 呵。 谢云檀眼底划过一抹讥讽,旋即她一脸警惕,往后退了两步,“青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是不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江青棠:“……” 她死死盯着谢云檀的神情,却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伪装的痕迹。 “青棠,不如请大师来府上做一场法事,我瞧着你真有些神志不清。” 江青棠脸色难看。 她不是穿越的? “那你究竟为何处处跟江家对着干?”江青棠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是因为她的改变,开始试探她是否同她一样是穿越女。 谢云檀嗤笑一声,“我把江淮视作夫君,视作携手一生的人,他满心满眼却是另一个女人,你觉得我谢云檀是有多愚蠢,才会将嫁妆拱手相让给夫君的心上人?” 江青棠卸下警惕,竟然是因为吃醋。 因为吃醋就跟整个夫家为敌,这谢云檀竟如此狭隘,一点世家大族贵女该有的胸襟都没有。 “世家大族女子皆知,男子三妻四妾乃寻常事,你难道还指望兄长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江青棠试图劝说谢云檀。 “我不指望。”谢云檀冷声道,“所以我不会再对江家人付出半分真心。” 落下这句,谢云檀转身回了梧桐院。 留江青棠一人站在原地。 她心中暗想,因为吃醋,那就好办多了,江淮那么听她的话,只要让江淮来哄哄她,把人哄开心了,谢云檀便又巴巴地为江家筹谋打算起来。 想到此处,江青棠心情都愉悦不少。 - 江琳在江家待了大半日,便要赶回刘家。 刘安将她一人扔下,江琳心中不快的很。 江家的马车将她送回刘府。 路上人群拥堵,马车寸步难行,江琳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不耐道,“谁敢拦路,就把用马鞭子抽!” 有百姓听到她的声音,抬眼看来,认出是谁后,他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人不是江家那个嫁给阉人的姑娘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年头竟然有姑娘愿意嫁给一个阉人……” 听着那些人议论的声音,江琳眉头一点点皱紧,阉人…… 这些人怎会知道刘安是阉人? 燕洲城内不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刘安是阉人的吗? 江琳递给晓园一个眼神,晓园当即对外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可没有胡说,这是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刘少爷曾是宫中太监,在宫里是就跟着刘大人。” 江琳听到这话心头愈发慌乱,这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让大家知道她夫君是阉人,往后她还如何在燕洲城立足! 江琳攥紧手指,绝对不能承认。 只当这些是谣言! - 夜浓。 江淮当值回府。 江青棠迫不及待去见了江淮。 “棠儿?”看江青棠这么晚来寻他,江淮目露喜色,快步上前,“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在等我吗?” 江青棠敷衍地点了点头,“兄长,我有要事同你商议。” 看江青棠脸色凝重,江淮带着人踏入书房内。 “兄长,你去跟谢云檀认错。”江青棠开门见山。 江淮听到这话,眉头瞬间凝紧,“棠儿,你在胡说什么?” 江青棠一脸正色,“我没有胡说,我今日找谢云檀说话,试探出她改变这么大是因为兄长对我有情这件事,女子的嫉妒心作祟,所以她才会处处跟江家对着干。” “所以你就要让我去哄骗她?”江淮脸色彻底冷下,“棠儿,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你知道我厌恶谢云檀,我不愿意……” “你疏离谢云檀,谢云檀便处处跟江家对着干,眼下咱们吃的亏还不够多吗?马上就是立储的关键时机,正是需要银子打点的时候,你怎能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大局?”江青棠一脸失望地看着江淮。 江淮眸子渐深,“对你来说,那个后位就这么重要吗?” 江青棠直视江淮的眼睛,“那个位置就应该属于我。” 这话落下的那一瞬,江淮突然上前,他拽住江青棠的手腕,失控将人紧紧拥入怀中,“那我呢?我算什么?我比谁都更早对你有……” 第23章 契机 “够了。” 江青棠打断江淮的话,她眼底滋生出一抹厌弃。 “江淮,你为什么总是感情用事?只有我当上皇后,江家才会在燕洲城内站稳脚跟,你非要因为自己一己之私,耽误整个江家的前途吗?” 江青棠的话如同锋利的刀片在江淮心上割,他双眼盛满的情意渐渐黯淡下来。 他对她的爱而不得,是一己私欲。 在她眼中,自己竟然是如此卑劣之人。 江青棠话落,她一脸失望地看了江淮一眼,转身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江淮心头如针扎一般。 既然她这么想把他往别的女人怀中推,他便如他所愿。 夜色渐浓。 江淮的长随晋安按照吩咐拿来两坛子酒。 江淮一杯接一杯烈酒下肚,很快便觉得天旋地转。 “送我去梧桐院。” 晋安有些疑惑,三爷不是一向不愿见梧桐院的那位吗?怎么今日竟然主动要去见? 虽心中不解,晋安还是按照江淮的吩咐,将人送去梧桐院。 梧桐院前,护卫依旧守着,看到夜色中有人逼近,护卫顿时警惕道,“大半夜的,什么人?” 随着那人的逼近,浓郁的酒气席卷而来。 两个护卫清楚认出这是江淮。 “三爷要见夫人。” 护卫皱眉,“夫人已经歇下,不见客。” 晋安听到这话,眼神微凛,“什么叫不见客?三爷是江府的主子,是夫人的夫君!” 护卫脸色微变,但依旧没把人放进去,正准备告诉萧六此事,那江淮便突然趔趄着往前。 他用身子撞开门前的护卫,作势便要往院子内闯。 “站住!”正要去禀告的护卫顿时惊喝一声,这声音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竹霜披衣走出屋子,“怎么了?大晚上吵闹什么?” 护卫将发生的事告知竹霜,竹霜立刻进屋给谢云檀传消息。 江淮,醉酒…… 她眼睫微垂,倏地明白什么。 定是她今日的话让江青棠误以为她是吃醋,所以江青棠就让江淮来哄她,想继续拿捏她。 江淮对江青棠的情意多深啊,自然无法接受,便借酒浇愁。 谢云檀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对。 她眸光沉沉望着屋外,“让他进来。” 竹霜微怔,“夫人……” “没事。” 谢云檀命人送江淮进来。 她知晓萧六是与自己圆房之人,但萧六不知道她已然清楚,且已将他视作自己未来的夫。 跟萧六的关系,需要一个契机。 江淮就是这个契机。 江淮被晋安搀扶着进了屋。 晋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把江淮扶到椅子上落座,便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看晋安的背影消失在梧桐院,谢云檀收回视线。 往日一贯清冷疏离的江淮,此刻白玉面颊上透着粉霞,明显醉得不轻,但他却努力维持清醒一般,用那双深眸盯着谢云檀。 “棠儿。”低语从喉间溢出。 江淮起身,走到谢云檀身前,他抬手便要将人拥入怀中。 谢云檀抬手便甩了他一巴掌。 江淮脑袋有一瞬的空白,下一刻他清醒几分,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我怎会在你这处?”一清醒,江淮便用冷硬的嗓音质问。 谢云檀嗤笑,眼底满是不屑,“我会巫术,操控三爷从书房走来的梧桐院。” 谢云檀嘴角那一抹讥讽看的江淮心头堵得厉害。 他借着酒意,去拉谢云檀的手,微微垂下头颅,“云檀,别闹了。” “我们已然成婚,你是江家妇,再闹下去又有什么好处?” “你想我多在意你一些,那往后我便多来梧桐院几次……” 江淮说着,整个人都朝谢云檀倒来。 谢云檀厌恶地皱眉,她攥紧拳头,几乎要忍不住一拳打上去时,江淮的肩头被人紧紧摁住。 落在他肩上的大掌,四指收紧用力。 江淮疼的面色痉挛一瞬。 他恍然回眸,就撞入萧六那双阴沉眸中。 萧六抬手,一掌砍在江淮后颈处。 江淮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萧六和谢云檀眼睁睁看着人跌倒在地上。 谢云檀望着晕过去的江淮,惊讶地看向萧六,“萧六,你……” “他方才想要对夫人行不轨之事。”萧六嗓音沉冷。 谢云檀却只是低垂眼睫,整个人瞧着失落的很,“就算他真的要对我做什么,我又能如何?他毕竟是我的夫……” 谢云檀这话落入萧六的耳朵里,他高大修长的身躯一僵。 握着腰间短刃的手指收紧,“哪怕他满心满眼都是别的女子?” 谢云檀叹息一声。 “夫人不曾想过和离?”萧六沉默片刻,隐忍道。 “当今这世道,和离后的女子过得有多艰难你可知道?” “女子清白比天大。” 谢云檀字字句句,听得萧六眉头越发皱紧。 他拧眉,话到唇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想到谢云檀的性子,端庄守礼,若她知道自己被旁的男子玷污清白,恐怕接受不了。 谢云檀在等着萧六说出那句,但他却依旧保持沉默。 思索片刻,谢云檀直视萧六的眸子,“你为何想劝我和离?” 萧六黑睫垂落,遮挡眼底情绪,“觉得夫人不该受如此委屈。” “你觉得我受了什么委屈?”谢云檀追问。 萧六沉默。 酝酿须臾,他缓声道,“江府下人都看在眼里。” 嘴真是够硬。 谢云檀还想借机跟萧六坦白,告诉他自己往后的打算,没想到萧六这嘴如此严实,竟一句都不说。 罢了。 谢云檀一瞬便想开,若萧六是随意能将此事说出口的性子,她的名声怕是早就被毁的彻底了。 再等机会。 “三爷醉了,把人扔出梧桐院。” 萧六和护卫把人抬了出去,谢云檀更衣睡下。 - 翌日。 谢昭昭小脸恢复如初。 不知她从哪弄出来的纸鸢,正捏着线在院子内小跑。 纸鸢飞到半空,如展翅翱翔的鹰。 “阿姐!你快看!”谢昭昭满脸都是喜色,朝着谢云檀指了指飞起来的纸鸢。 谢云檀视线从账本上移开,“昭昭真棒。” “谢昭昭!你的脸没事?”正放着,梧桐院外突然响起尖锐的一声。 梧桐院内众人全都看向门口,便见林氏双眼冒火似的。 “谢昭昭的脸根本没事!你竟然敢欺瞒刘少爷!谢云檀,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刘少爷,得罪了刘家,我看你往后怎么办!” 护卫拦住林氏,脸色都有些不耐。 之前六哥带他们来江府看门时,还觉得奇怪,都是一家人非要在门口放护卫做什么。 眼下算是知道了,这家子一个个都想来找夫人的茬。 他们不嫌累,看门的都累了。 谢云檀只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看账册。 谢昭昭雀跃来到门口,对着护卫拦住的林氏微耸肩头,“是呀,我的脸没事了,你快去告诉刘少爷,说我又恢复了容貌,能去跟江琳作伴了。” 林氏几乎咬牙切齿,“谢昭昭!你竟如此狂妄,我现在就传消息去刘府,你们算计琳儿嫁给刘安那个阉人,你们也休想好过。” 谢昭昭半点不惧,“去呀去呀,快去呀。” 她嘚瑟地抬起下巴,她阿姐可都说了,如今刘少爷避她如蛇蝎,江家还迫切想要把她嫁给刘安,就算林氏上门说她的脸恢复,刘安也只会觉得江家想让他接手一个毁容的丑女。 江家越是急切,刘安就会越发心慌。 世间女子千千万,他可不愿意迎娶一个满脸脓疮的女子。 况且,江琳都已经嫁给刘安,对夫君半点占有欲没有,反而一直撺掇夫君迎娶其他女子入府,这不就是不喜欢不在意吗? 到时候江琳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谢昭昭这副模样,简直要把林氏气得翻白眼。 她拼命推搡着堵在眼前的护卫,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谢昭昭那欠揍的脸上。 就在此时,谢云檀声音响起,“昭昭,琳儿嫁给刘安,日子已经不好过了,你就别气二嫂了,若二嫂再气晕过去,二房就没有脑子的人了。” 谢云檀嗓音轻柔,面颊笑意也温婉,但说出口的话把林氏刺激的更狠。 她这是在讽刺她儿子和夫君没脑子! 江家二爷江序性子懦弱,是个自私又狭隘的人。 和心比天高的林氏比起来,江序就是一滩爬不上墙的烂泥。 林氏的儿子江明义,又是个整日招惹是非,不务正业,沉迷赌坊的浪荡子。 这话可谓是戳在了林氏的心尖尖上,气得她要吐血。 “什么叫二房就没有脑子的人了?谢云檀!你什么意思?你有本事出来跟我说?你躲在里面算什么!” 林氏袖子都抡起来了,一副要跟谢云檀打一架的架势。 “江府在燕洲城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物,想不到二房正牌夫人竟如此蛮横无礼,若传出去还不知道该如何笑话江家。”谢云檀自始至终都轻飘飘的。 林氏掐着掌心,她不甘心威胁道,“谢云檀,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林氏跺着脚从梧桐院门口离开。 林氏很快就告诉江家人谢昭昭的脸根本没事。 但这次,江家人都有些不想再管。 “琳儿嫁给刘安已成事实,刘安亲眼目睹昭昭满脸脓疮,就算你再想把昭昭送去刘安身边,琳儿也回不来了。”江老夫人这段日子格外疲惫,不想在听林氏说这些话。 江家二爷看他娘有些烦了,一把拽过林氏,“别再闹了,人都已经嫁出去了。” 林氏一双眼都气红了,“敢情被嫁给阉人的不是你的女儿?你何曾为琳儿考虑过一二?她都被谢家那姐妹俩设计成这样了,你都不知道替自己女儿报仇吗?” 江家二爷:“……” 他懒得跟这些事多的婆娘计较。 江家二爷扭头就走,林氏追了出去,追一路骂一路。 等回到江家二房的院落,林氏越想越气不过。 “娘,给我点银子。” 刚巧江明义从外面回来,张开手就问林氏要银子。 林氏更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江明义的脑袋上打,“你又去赌了?之前惹上刘大人的事你全都忘了?在牢里被打成那样,你还敢去赌!” 江明义连忙躲在他爹身后,“娘!现在不一样了,那刘家可是琳儿的夫家!如今我去赌坊,他们都把我当半个主子看待!” 江家二爷听儿子这么一说,眼睛微亮,“当真?” 林氏瞬间怒视他,“怎么?你也想去?江序!我告诉你,你若敢去赌坊,我就跟你和离!” “和离和离!都多大年纪了,还整日把和离挂在嘴上。”江序不耐烦地瞪了林氏一眼,扭头进了堂屋。 江明义看林氏怒了,连忙上前哄人,“娘,别气了,生气就不漂亮了。” 看着嘴甜哄她的儿子,林氏微微缓了口气,她盯着自己儿子片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把谢昭昭嫁给刘安江家人不愿再管。 那就让谢昭昭做他儿子的妾室,让她这辈子都在自己院中受气……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报复手段可比旁的快多了。 林氏郁结的情绪舒缓不少,她覆在江明义耳边说了句话,江明义听完淫邪一笑,“那娘要答应我,事成后给我一百两。” “放心,给。” 刘家迎娶江琳给了不少聘礼,一半充了府中库房,一半都留在她这里,林氏手中还算宽裕。 第24章 心虚 谢昭昭被逼迫嫁给刘安的事暂时平息。 快到清明。 谢云檀重生后第一回梦见亲人。 祖父慈爱揉她脑袋,“让祖父看看,小云檀好像又长高了。” 谢家小叔在一旁笑道,“爹,你每次见云檀都要说这句。” “那又如何?祖父说小云檀长高了便是长高了。” 谢家小叔笑的肆意,将书卷往桌上一丢,“小云檀,好好陪你祖父,小叔就先出门了。” “你这混小子,又出门鬼混!” 谢家小叔一溜烟没了身影,清越嗓音回响,“去见金陵王可不算鬼混。” “小昭昭也过来啦。” 爹娘抱着襁褓中的谢昭昭走来,谢云檀回眸,看到爹爹高大宽阔的身躯,身旁娘亲身姿纤瘦,小鸟依人。 “爹,娘……” 谢云檀眼眶湿润,她好怀念爹爹和娘亲的怀抱…… “阿姐。” “阿姐,你哭了?” 耳侧的声音将谢云檀从梦境拉回,她睁开眼睛,看到趴在她肩头的谢昭昭。 谢昭昭抬起手指,帮她擦拭眼角湿润,“阿姐,你是不是想念爹娘了?” “嗯。”谢云檀的嗓音哑的厉害。 “昭昭,咱们清明去坟前看看爹娘。” “好。” 姐妹俩收拾好起来用早膳。 萧六带着消息来谢云檀身前禀告。 听到萧六的话,谢云檀脸色当场冷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六垂眸,“道观内物证都搜齐了,他今日便要去坟前动手。” 谢云檀攥着茶盏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前世她便觉得奇怪,江淮在朝中站稳脚跟后,江老爷子不在府中安享晚年,却去了道观清修。 还以为他心虚,自知当年欺瞒祖父,心中有愧,去道观清修弥补。 没想到…… 她竟是低估了江家人忘恩负义的程度。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云檀收拾好一切,带着谢昭昭上了马车。 带着祭拜要用的东西,一行人赶往谢家坟。 马车抵达山脚下,谢云檀她们从马车上下来,徒步上山。 萧六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其余的护卫则不远不近跟着。 快要到谢家坟前,远远瞧见,山间一片鸟雀被惊起。 萧六瞬间警惕,走到谢云檀身前,“夫人且慢。” 他大掌落在短刃手柄上。 一行人小心抵达谢家坟前,便见坟前似有一道鬼祟身影。 萧六双眼微凛,他身影迅速逼近,在那人毫无察觉之际,迅速掐住那人后颈。 “哎呦哎哟!”一声惨叫响起。 谢云檀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在道观清修的江家老爷子。 “云檀?”江家老爷子还以为是鬼魂,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结果一扭头看到谢云檀,江老爷子顿时松口气,“是你啊,云檀。” “公爹怎么来了?”谢云檀想到他今日来的目的,竭力克制心中恨意。 当年若不是他和江青棠觊觎谢家家业,虚伪地将她们接回谢家,她跟昭昭前世也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他和江青棠才是罪魁祸首。 “公爹不是在道观清修吗?怎会来谢家坟前?” 谢云檀一双眼黑沉沉的,眼底氤氲寒芒。 江老爷子心虚的紧,他将手藏在身后,搓掉指尖的泥土,讪笑道,“今日道观无事,想着快清明,你在府中操劳,可能会忙忘,便来祭拜一下亲家。” 江老爷子说着,脸色渐渐平复下来,露出一抹悲伤,“你祖父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谢相,我还只是绵江一个农夫。” 原来他也知道祖父对他的好。 那他是如何回报的呢? 谢云檀攥紧手指,指尖泛白。 江老爷子跟谢云檀说完,装模作样对着谢家坟鞠躬,“道观还有事,我便先回了。” 正欲离开,江老爷子回眸看谢云檀一眼,顿道,“云檀,你嫁入江家也有一年了,该给江家添子嗣了。” “听说你还掌管手中嫁妆,经营那些铺子田庄,女子还是要以后宅为重,将心思放在与夫君和睦相处和敬重长辈上,田庄铺子就交给老三。” 谢云檀心中嗤笑。 江家人恬不知耻的嘴脸,还真是一代传一代。 谢云檀幽幽盯着江老爷子的背影。 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活着也没什么用,折腾他谢云檀都嫌晦气。 不如去地底下好好跟祖父赔罪。 就在江老爷子准备转身离开时,萧六沉冷嗓音响起,“站住。” 江老爷子双腿一抖,他心虚地想加快步伐,却被谢云檀带来的护卫给拦住。 “公爹跑什么?” 江老爷子咽了咽口水,“谢云檀,你、你想做什么?” 谢云檀噙着冷笑,“公爹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漆黑的眼瞳,看的江老爷子心头越发慌乱。 她瞧着怎么像是知道了什么…… 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如今她谢云檀是江家妇,她还能掀翻了天不成? 一旁萧六紧紧盯着那松动的土堆。 须臾,短刃出鞘,稳稳刺入隐藏在土堆下蠕动的黑蛇七寸。 江老爷子瞧见这一幕,眼瞳骤然紧缩。 萧六挑起被刺死的黑蛇。 “黑蛇?往坟里送黑蛇?”竹霜一双眼都惊得瞪大,她连连后退,吓得小脸发白。 松月盯着那黑蛇,冷声配合道,“夫人,在平元民间有个风俗,若想死人永世不得超生,可将黑蛇送入坟冢,黑蛇代表罪恶,将死者缠住,便永生永世不可逃脱。” “原来公爹心思如此歹毒?”谢云檀怒不可遏,她逼近,黑眸透着杀意,“谢家人都死了,公爹还不愿放过他们吗?” “祖父那样信任你,公爹却这般残忍。” 江老爷子去道观清修,根本不是心中有愧,而是——寻找令死人永世不得超生之法。 谢云檀眼尾泛红,她微微仰头,笑得凄凉。 真是可悲可笑至极。 “萧六。”谢云檀嗓音低哑轻唤。 萧六眸光凛着寒气,步步朝江老爷子紧闭。 “谢、谢云檀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公爹,我是江淮的亲爹!你敢对我动手,他绝对饶不了你——啊!” 鲜血喷溅。 谢云檀抬手捂住谢昭昭的眼睛。 她唇角弧度渐大,“又有谁会知道,你是我杀的呢?” 方才还在剧烈挣扎的江老爷子,重重倒在地上,颈间鲜血不停往外流淌。 萧六慢条斯理收起短刃,擦拭干净刃上鲜血。 护卫全都目瞪口呆,惊愕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还以为,谢云檀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没想到竟……如此狠绝! 萧六睥睨着惊呆的护卫,压低嗓音,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知道一命堂吗?” 护卫缓过神来,全都惊恐点头。 一命堂……江湖手段最残忍可怕的杀手组织。 令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存在。 “若今日的事传出去半句,你们的脑袋就会出现在一命堂的悬赏令上。” 几个护卫全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色煞白,疯狂点头。 那可是一命堂…… 一命堂啊! 谢云檀并未听到萧六的话,她看着江老爷子咽气后,一双眼还不甘地瞪大,嫌恶收回视线。 牵着谢昭昭走到祖父坟前,“祖父,孙女送江成茂去地下陪你了。” “谢家当年出事的真相,我会尽快查清。” “江家人,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会照顾好昭昭,守好谢家家业。” 嗓音越发的哑。 伴着山间风声,只留一句低喃,“我好想你们。” 第25章 下葬 江老爷子失踪的消息很快便从道观传了回来。 江淮大怒,派人前去寻找。 几乎将道观和方圆十里搜了个遍都找不到踪迹。 那日江老爷子去谢家坟,他自己心虚的很,便刻意隐瞒行踪,想寻到人,简直难于登天。 直到七日后。 江老爷子的尸首被人从河中捞出。 人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但身上的玉佩还在,官府辨明他的身份。 江老爷子骤然离世,整个江家始料未及。 江老夫人晕了醒,醒了晕好几次。 就连出嫁的江琳都因为此事回府住下。 江府处处挂着白绸,一片哀穆。 下人们跪在院中,隐忍着喉间低泣。 江老爷子出殡这日,燕洲城内不少达官显贵前来吊唁。 因着江青棠,几位皇子都来了江府。 谢云檀穿着孝衣去前厅的路上,便见江青棠与四皇子立于江府后院六角亭内。 “棠儿,你别太难过,人有生老病死,这是难免的。” 四皇子瞧着比二皇子三皇子要稚嫩的多,少年眸光澄澈,眼底一片担忧。 江青棠眼圈发红,“四殿下,我只是没想到,爹爹走的这么突然,爹爹的身子一贯硬朗,去道观清修的这段时日身子越发康健,如今却突然……” 落入江青棠痛苦的眼中,四皇子微怔,“棠儿,你是怀疑……你爹是被人谋杀的?” 江青棠无助地低垂眸子,“我不知道,我只觉得爹爹死的太过蹊跷。” 按照她了解的剧情,江老爷子绝对不会早亡,就算是在绵江做一辈子农夫,他也康健活到了八十多岁。 四皇子微微攥紧手指,“棠儿,你别担心,我会告诉二皇兄此事,一定调查清楚令尊的死因,若真的是被人谋杀,绝不放过背后主谋。” “多谢四殿下。”江青棠眼底盛满感恩,泪花闪烁。 四皇子见状,伸出手帮她擦拭泪花,“别哭了,你若再哭下去,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谢云檀将一切收入眼底,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朝着前厅走去。 江老爷子的棺材摆放在灵堂内。 今日有风,白绸在风中轻轻摇晃,灵堂内白烛闪烁,颇有几分阴森诡谲之意。 但谢云檀还是踏入灵堂,她望着那樽棺椁,黑沉沉的眼底一片凉。 “公爹,云檀来送你最后一程。”谢云檀嗓音淡淡。 跪在地上的江家人,听到谢云檀的声音,纷纷抬眼看她。 “祖父在世时对你那么好,如今离世,你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谢云檀,你好狠的心。” 周围还有前来吊唁的宾客,江琳如今恨谢云檀入骨,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为难她的机会。 谢云檀并未理会江琳,而是恭恭敬敬为江老爷子上了香,回眸的那刻,用那双微微泛红,夹杂着疲倦的眼睛,深深扫了江琳一眼。 宾客们又不是傻子,看谢云檀这样的神情,便知她心中哀痛万分。 这种时候,江琳还说为难她的话,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性子,真是有够丢人现眼的。 怪不得嫁给一个阉人,谁家高门大户会迎娶这样的女子做当家主母。 对上宾客们讥讽嘲笑的眼神,江琳恨不得用眼睛将谢云檀剜死。 谢云檀忽略江琳的眼神,走到江淮身侧跪下。 一片低泣声中,谢云檀心中默念:祈愿天地神灵,保佑江成茂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 江老爷子在清明前下了葬。 这期间,谢昭昭好一段时日没离开过梧桐院,江明义暗中盯着人,找不到半点接近的机会。 直到清明。 每年清明,家家户户都要去祭拜先祖。 江老爷子离世第一年,规矩繁多,谢昭昭画上她独特的脓疮妆,戴好帷帽,和谢云檀一同乘坐马车去江家坟前。 江家坟与谢家坟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谢云檀和谢昭昭坐上马车后,便见江淮掀起帘子进来,“今年父亲离世,清明还要祭祖,事务繁忙,就先不去谢家坟前祭拜了。”江淮一本正经道。 “如此,那还请三爷下马车,我跟昭昭直接去谢家坟前祭拜。”谢云檀二话不说赶人,并且对前面的萧六道,“萧六,直接去谢家坟前。” 江淮皱眉,“谢云檀,你闹够了吗?往常那些小事你一意孤行也就罢了,清明祭祖这样大的事你也要这般不知礼数?” “祭拜你们江家先祖就是该有的规矩,祭拜我谢家先祖就是不知礼数,我还真没听过这种蛮不讲理的话。” 江淮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谢云檀如今既然是江家妇,就该事事以江家为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竟然为了谢家那一群死人,不去祭拜江家祖先,简直荒谬。 江淮还想训斥谢云檀不守妇道,便听到那冰冷的嗓音,“江三爷,下去。” 谢云檀的眼底一片决绝,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江淮觉得自己在谢云檀面前失了脸面,正欲下马车,便看江明义和江青棠并肩走来。 江淮下去,几人不知在商议什么。 再回到马车上时,江淮一张脸黑得如锅底一般。 谢云檀冷睨他一眼,定是江青棠又交代了要紧事,江淮还真是对江青棠言听计从。 谢云檀收回视线,便听江淮冷声道,“先去江家坟前祭拜先祖,回来再去谢家坟前祭拜。” 谢云檀:“。” 第26章 上坟 抵达江家坟前。 江家下人把祭拜的东西都准备好。 谢云檀和江淮一同上前祭拜时,江明义悄无声息出现在谢昭昭身后,“昭昭,你的脸可好些了?” 谢昭昭觉得浑身不适,她拉开跟江明义的距离,“不用你管。” 江明义脸上挂着邪笑,他作势便要掀起谢昭昭的帷帽,“让我瞧瞧呗,我很关心你的身子。” 谢昭昭往后退一步,“滚。” 江家上头的两个少爷,谢昭昭都厌弃的很,一个个都不务正业,纯纯废物。 “昭昭,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也是担心你啊。”江明义啧了一声,似乎伤心的紧。 谢昭昭恶心的厉害,快步往前走。 谁知那江明义竟紧追不舍,甚至在谢昭昭即将走进人群的那一刻,抬手在她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一瞬间,被玷污的羞辱感袭来,谢昭昭气得扭头,她几乎要抬手扇在江明义的脸上,却在动手的那一刻忍住。 这样的事闹大了并不光彩。 她竭力克制住情绪,看着江明义得逞的淫笑,又委屈又羞愤。 硬生生将委屈咽下,谢昭昭快速朝着谢云檀走去。 谢云檀跟江淮祭拜完,便立刻在人群中寻找谢昭昭,谢昭昭戴着帷帽走近,手指无意识抓紧谢云檀衣袖,“阿姐。” 声音还有些发颤。 谢云檀察觉出异样,细心追问,“怎么了?” 谢昭昭咬紧下唇,她声音微颤,“江明义摸我……摸我。” “什么?!”谢云檀眸色瞬间冷厉。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谢昭昭无助拽紧谢云檀衣袖。 谢云檀下颌绷紧,她脑海中倏地闪过来江家坟前发生的事。 江青棠和江明义一同来找江淮。 他们还在打昭昭的主意…… 这次又是什么?让江明义玷污昭昭的清白? 谢云檀眼底浸满寒意。 她一瞬不瞬凝视着人群中的江明义。 江明义好赌成性,前世,他欠下很多赌债,不敢告诉江家人,便来偷她的嫁妆。 此事被谢云檀发现后,闹大让江家人给个说法,得来的却是江家人的纵容,无底线的溺爱。 江家人说她没有证据,死活不愿承认。 在江明义又一次来偷谢云檀嫁妆时,谢云檀报了官。 江明义被逼急,试图灭口杀了谢云檀。 若不是官府来的快,前世她可能真的会死在江明义手下。 这一世,还没开始偷她的嫁妆,就把主意打到昭昭身上。 谢云檀眸光阴冷,既然江明义不知好歹触犯她的逆鳞,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 离开江家坟,江淮要陪谢云檀去谢家坟前祭拜。 江家二房的马车停下,林氏从马车内下来,“云檀啊,你们去谢家坟前,昭昭孤身一人跟着你们夫妻俩不合适,不如让明义跟你们一起去。” “明义跟昭昭年纪相仿,两人能说到一起去,路上刚好能聊聊天解解闷。” 林氏这心思太过明显,果真与谢云檀猜测的一致。 她心中已有了打算,似笑非笑睨着林氏,“好啊,就让明义跟着。” 路上磕了碰了伤了瘸了,可跟她无关。 一行人抵达谢家坟前,竹霜松月将祭拜的东西准备好。 谢昭昭紧跟谢云檀身后。 江明义跟来压根不是为了祭拜谢家先祖,百无聊赖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想找机会往谢昭昭身边蹭。 盯着盯着,坟前突然没了谢昭昭的身影。 江明义顿时站直身子,这是跑哪儿去了? “昭昭姑娘在那里等你。”谢昭昭的贴身婢女走到江明义面前传话。 江明义一双眼都直了。 昭昭要与他私会! 看样子,昭昭早已对他芳心暗许? 想不到……谢昭昭藏得还挺深。 江明义扬唇笑的灿烂,屁颠颠朝着谢昭昭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处是个山沟,江明义来到山沟前,也没看到谢昭昭的身影,脚下就是斜坡,江明义颇为小心。 “昭昭?昭昭你在哪呢?” “想不到你竟早就对我有意,你直接同我说便是,还偷偷摸摸私会,真是……” “别藏了昭昭,快出来。” 江明义笑得越发猥琐,眼神四处寻找谢昭昭时,背后突然袭来一掌。 江明义惊恐瞪大眼睛,都没来得及看清身后动手之人是谁,便朝着山沟滚落下去。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山沟,一路传到谢云檀和江淮耳朵里。 江淮拧眉,“怎么回事?” “好像是二少爷的声音。”长随晋安答道。 “快去看看!”得知是江明义,江淮顿时担心起来,带着人前去查看。 谢云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嗤一声,旋即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夫人,事已办妥。”萧六从暗处走来,一袭黑衣,身形高大劲瘦。 利落回禀方才所做,眼底没有半分怜惜,“头撞在硬石上,小腿被荆棘刺穿,能不能再醒难说。” “知道了。”谢云檀缓缓睁开眼,静静望着祖父碑上的字。 操如松柏清如竹。 祖父一生端正贤良,光明磊落,若非被逼上绝路,从不伤人半分。 从小祖父便教她,做人守节,有底线有分寸,绝不能滥杀无辜,视人命为草芥。 可是祖父,江家又是如何回馈您的善意呢? - 江家老爷子刚安葬不久,江明义就跟着出事。 林氏看到自己儿子被人抬回来时,顿时尖叫一声,哀嚎道,“明义!我的明义!” 江淮沉声吩咐,“去传府医来。” “三爷,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明义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今早去祭拜先祖时还好好的啊!”林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淮也没查清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在谢家坟前祭拜时,明义自行跑远,许是一时不察跌入山沟,头撞在石头上,腿被荆棘刺穿,我听到声音便立刻赶去,到时人已经倒在山沟里,浑然没了意识。” 林氏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 她的女儿被迫嫁给一个阉人,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谣言四起,江琳想在这燕洲城立足都难,只能一世成为人的笑柄。 她唯一的指望就是江明义了…… “先让府医瞧瞧情况如何再说。” 一众人守在二房院内,府医为江明义检查一翻,苦涩摇头,“三爷,二少爷情况复杂,小的医术尚浅,稍有行差踏错,恐怕性命不保。” 林氏听到此言,眼前一黑,声音颤抖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若能请来太医,或许一救。” “太医……那可是宫中的,谁有本事请来……” “棠儿!”林氏话说到一半,她想到跟几位皇子关系好的江青棠,“棠儿,二嫂求你,求你去宫中请太医来为明义医治!” 江青棠微微蹙眉,如今有本事将太医从宫中带出来的,只有三皇子。 但三皇子此人太过阴险狡诈,每次求他做事,都需要她付出同样的代价,江青棠心中不愿。 “人命关天,青棠,你该为二嫂考虑,明义是她最后的指望了。”谢云檀语气轻柔,好似无意般。 林氏顿时泪如雨下,她噗通一声跪在江青棠身前,“是啊,棠儿,我只有明义了,二嫂求你,救救明义,明义若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了……” 江青棠烦躁垂眸,她最厌烦这些循规蹈矩妇人的便是——没了儿子和夫君,便如天塌了一般。 “你该指望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的儿子。” 江青棠自以为是训斥道,“就算江明义醒过来,你又能指望什么?一个整日沉迷赌坊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第27章 面具 林氏完全没想到,江青棠竟然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她震惊地看向江青棠,眼底还挂着眼泪,“就算他整日沉迷赌坊,他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江青棠眉头皱的更紧。 她一贯厌烦这样的妇人,但此刻,该死的古代大家族观念,她必须要帮林氏,江明义就算再怎么扶不上墙,也是江家血脉。 若她不帮,江家人便不会再信任她,不会为她所用。 “行了,我去找三皇子。” 林氏重燃希望,她看向江青棠的眼神充满感激,“棠儿,多亏有你,江家多亏有你……” 江青棠迈步离开,江淮试图叫住她,不想她再去找皇子,却听林氏道,“三爷,咱们家能有棠儿,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煎熬的两个时辰过去。 江青棠终于带着宫中的太医回到江府。 太医一来便为江明义医治,发觉那硬石撞击的位置竟是脑袋,就连太医都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尽力医治。 医治完,太医从江明义房内出来,额角一层细密薄汗。 “我尽力了。”太医用帕子擦拭额角的汗,“脑袋撞在石头上,能不能醒过来全靠天意了。” 听到这话,林氏脑袋一阵晕眩,她差点没站稳,愈发绝望被婢女搀扶着。 怎会……怎会如此…… 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啊…… 后半辈子的指望就只有江明义了,她的儿啊! 林氏近乎绝望,再多安抚的话太医也说不出来,只交代了府医后续该如何照顾,便匆匆离去。 宫中规矩森严,他不能在外太久。 送走太医,江青棠回到院中,看林氏身子瘫软在婢女身上,她冷着脸走上前,“太医又没说人一定醒不过来。” 她是真的不理解,这些古代女子的思想怎就如此迂腐。 不过是儿子重伤,又不是她缺胳膊少腿,至于这样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吗? 前世,江青棠这样的眼神,谢云檀或许看不懂,但此刻她却懂了江青棠是何意。 谢云檀略略沉吟,柔声道,“二嫂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今重伤不醒,二嫂难免伤心。” 江青棠听到谢云檀的话,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发不爽,她瞪她,“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说完,江青棠拽着林氏的手臂,逼迫她站稳了,“如今二房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你若真要浑浑噩噩下去,就等着被人看笑话。” 林氏眼睫一片湿润,还沾染着泪水,“我、我一个深闺妇人又能做什么?我只能在后宅……” “谁说女子只能在后宅了?江家那么多的产业都是我在打理,也不见江家产业被打理的一败涂地,二房手中掌管的铺子不少,你若继续不管不顾,就等着铺子倒闭。” 江青棠这话说的林氏心头微动。 她手中的铺子营收本就一般,若往后她再不管不顾,那些铺子都倒闭了,她又要过以前那样紧巴巴的苦日子。 用点银子还要小心翼翼去府上账房请……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过。 谢云檀听着江青棠对林氏说的这番话,她承认,江青棠说的确实有理,但……林氏终究不是江青棠。 不过,这些都是江家的事,她拭目以待便是。 - 江家一团乱,便无人再有心思来打谢家姐妹两个的主意,谢云檀开始将重心放在谢家的长远谋划上。 当年谢家出事后,有人趁乱想抢谢家宅子。 那时的谢云檀姐妹俩尚且年幼,自顾不暇,何谈护住谢家老宅。 只知谢家老宅被一个神秘人给买走。 说来也巧,自从谢家老宅被人买走后,谢云檀手中的谢家家业,再没一个敢打主意的人。 整个燕洲城都知道谢家只剩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却无人敢染指谢家家业半分。 若说是江家庇护,谢云檀是万万不信的。 那时的江家自己都难保住谢家分出的一半家业,怎么可能有本事护住谢家姐妹两个手中的。 谢云檀想把谢家老宅重新买回来,但她不知道当初买下老宅的人究竟是谁。 只能让人慢慢去查。 外头打听消息的事一般都是萧六在跑,他做事的效率比谢云檀想的还要快,无论查什么,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查到。 “夫人,七宝阁一盏七彩琉璃灯在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七宝阁的人说那是谢家旧物,不知夫人可知晓?” 萧六进来回禀消息时,谢云檀正在落笔题字。 “七彩琉璃灯?”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谢云檀的指尖有一瞬的发麻。 “是小叔送的……七彩琉璃灯。” “在七宝阁?”谢云檀呼吸都急促了些。 “是。”萧六点头。 “带我去。” “后日七宝阁唱卖,价高者得。”萧六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谢云檀。 七宝阁众人举牌争抢宝物的过程叫唱卖。 谢云檀眉心微微颤动两下,唱卖…… 那是小叔留给她的七彩琉璃灯,是小叔跟金陵王去邻国游玩时得来的稀奇玩意。 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七彩琉璃灯了,没想到……没想到竟又出现了。 “七宝阁都给哪些人家发了帖子?”谢云檀喉间干涩。 “城中许多高门大户都发了,此事满城皆知,想必七宝阁是想趁机赚一笔。” 谢云檀深深吸口气,“我需要一个身份,代表谢家前去七宝阁。” “属下去安排。”萧六不假思索便应声道。 他一贯如此,无论谢云檀交代多难的事,他总会应下,毫不犹豫去做。 萧六应下后,准备出门去办。 谢云檀倏地抬眸,她望着男子一袭黑衣劲瘦的背影,情绪渐缓,“萧六,谢谢你。” “为夫人分忧,是属下的责任。” 萧六侧身离开那瞬,谢云檀视线定格在他脸颊一侧,那里,好似有一道凹凸不平的痕迹。 像是多一层面皮。 谢云檀眯眸一瞬。 脑中倏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人皮面具…… 第28章 红裙 不出两日。 燕洲城许多人都听闻,谢家流落在外的一个表小姐回燕洲了。 江青棠得知此事时,觉得荒谬至极,谢家哪来的流落在外的表小姐?肯定是有人坑蒙拐骗,想要借着谢家的名声为非作歹。 她听下人说谢云檀出府后,不屑笑了两声。 出门应该是去见那个谢家表小姐,真是够蠢的,也就只有这些将血脉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封建古人才会上赶着去见。 谢云檀带着人抵达她名下的一家酒楼。 掌柜带着她来到最奢华的包厢内。 萧六已经将东西准备好。 “夫人,谢家表小姐所需都在此处。” 谢云檀看着那与自己风格截然不同的红裙,眸光微亮一瞬。 年少时的她最喜热烈红裙,少女明媚张扬,她是谢家嫡女,身世尊贵,娇生惯养,一贯随心所欲。 爹娘知道她喜爱红裙,有什么红色的稀罕布料,第一时间买回府送给她,为她裁做新衣裳。 但后来,谢家出事。 她和昭昭被带入江家,不敢有半分自己的喜好,她再没穿过红裙,身上都是素淡清雅的颜色。 身为主母,她更要端庄守礼,不可逾越一寸。 谢云檀看着红裙的眼眶略有些湿润,她唇角缓缓勾起笑意,“好。” “你先退下。” 竹霜松月伺候谢云檀穿上红裙。 女子容貌本就明艳,肌肤似雪,眉目如画,红裙上身,越发彰显女子娇媚如花般。 纤腰盈盈一握,裙摆在空中划过弧度,美艳不可方物。 竹霜曾见过红衣的谢云檀,猛然瞧见这一幕,好似年少时的姑娘闯入她眼底。 “姑、姑娘……”眼圈泛红,竹霜忍不住要哽咽。 松月也看的出神,怔愣道,“夫人好适合穿红裙。” 谢云檀抬手戳了戳两人脑袋,“好了,快帮我束发。” “是。” 两人连连应声,开始为谢云檀梳妆。 “让掌柜把茶送到门口,只准萧六进来,其余人不可踏入。” “是。”松月按照谢云檀吩咐去做。 约莫一盏茶后,竹霜帮谢云檀把头发束好。 她没再挽夫人发髻,而是将墨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明艳多出一抹英气。 萧六端着托盘踏入包厢,一眼看到一袭红衣的女子,深幽黑眸有一瞬失神,他竟忘了收回视线,就这样撞入那双漆黑明亮的眸中。 谢云檀朝着他扬眉,“萧六,我好看吗?” 萧六喉结微滚,垂落黑睫遮挡眼底情绪,“嗯。” “嗯是什么?好看还是不好看?”谢云檀故意打趣道。 萧六将托盘放在桌上,为谢云檀斟了一杯茶,端到她眼前,“夫人怎样都好看。” 谢云檀眸光清亮几分,“一会儿只需萧六陪我下去,竹霜扮作我的模样,松月陪她先回府。” “夫人不需要我们陪同吗?” “你们先回府,不能让人怀疑我跟谢家表小姐是同一个人。” “好。”竹霜松月领命。 如今的江家妇,对谢云檀来说是极大的桎梏,她想随心所欲为谢家做事,就不能跟江家有瓜葛。 竹霜快速换上谢云檀的衣裳,戴好帷帽,松月扶着她往外走。 谢云檀慢慢饮了一杯茶,瞧着时间差不多。 “去七宝阁。”谢云檀起身。 萧六拿起桌上帷帽,帮谢云檀戴上。 他立于她身前,谢云檀目光所及,是男子修长脖颈,以及细微滚动的喉结。 隐匿黑衣间的一截肌肤很白,与他脸上肤色大为不同。 谢云檀眸光微动,她抬起手,指尖露在萧六领口。 指腹在他流畅下颌处轻轻剐蹭而过。 原本帮她戴帷帽的萧六,墨眸微深,脊背骤然一紧,快步后退两步。 “领子歪了。”谢云檀佯装无事发生,慢条斯理收回目光,朝着门口走去。 - 七宝阁。 今日除了能见一眼当初的谢家旧物七彩琉璃灯之外,还听闻,谢家初回燕洲城的表小姐要来七宝阁。 众人纷纷猜测,这谢家表小姐来七宝阁,难不成是为了取回谢家旧物? 按理说,这七彩琉璃灯本就是谢家之物,但如今谢家已倒,七彩琉璃灯在民间几经转手,若一分不出想要回去,难上加难。 谢云檀和萧六抵达七宝阁前,将邀请帖递过去,那人得知眼前这红衣女子便是谢家表小姐,眼底多了一抹惊奇。 竟真的有这劳什子表小姐,还以为是城内瞎传的谣言。 萧六随谢云檀进入七宝阁内。 七宝阁内严明三六九等。 一楼三四十张圆桌,落座的一般是被邀请来七宝阁身份最低微之人。 二楼则数十间隔间,能去二楼隔间的,身份更为尊贵些。 三楼视野最好,是上好的厢房,只有八间,能去三楼的,非富即贵,是这燕洲城内顶顶有名的达官显贵。 至于最上头的三两间厢房,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要么身份矜贵乃皇室,要么权势滔天,非同一般。 谢云檀进来后,被人带去一楼最右边的圆桌落座。 “你也坐下。” 看萧六站在自己身后,谢云檀示意他落座。 萧六坐在谢云檀身侧。 唱卖即将开始,七宝阁掌柜将今日要唱卖的珍品一一展示出来。 谢云檀从帷帽间隙看去,便见那光泽莹润透亮的夜明珠,以及鲜艳璀璨的红玉菩提树。 七宝阁能唱卖的都是好东西,寻常人这辈子难见一次。 谢云檀对这些都不在意,她只想要小叔留给她的七彩琉璃灯。 “怎么未见展示七彩琉璃灯?”谢云檀微微蹙眉。 萧六敛眸,朝她这边靠近些,“最珍贵的那个,一般都留到最后出现。” 谢云檀许久没来过七宝阁,自然不知如今的规矩。 她颇为惊奇地看萧六,“你知道的还挺多。” 萧六面不改色,墨眸微垂,“属下都提前打听好了。” 谢云檀并未再追问。 唱卖开始。 谢云檀身侧那圆桌上的人急匆匆赶来。 听到动静,谢云檀侧眸看去,便见江淮风尘仆仆,身侧还跟着长随晋安和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江淮? 谢云檀眸色微凛,他怎么也来了? 真是晦气。 她没理会,也懒得计较江淮身侧那女子是谁。 江淮并未注意到萧六和谢云檀,他今日的目标是七彩琉璃灯。 棠儿很喜欢这样流光溢彩的东西,这段时日两人关系有些僵,若他能将着七彩琉璃灯带回去送给棠儿,她肯定很开心,两人关系也能缓和一些。 第29章 唱卖 谢云檀懒得理会江淮来七宝阁做什么,她的目的只有七彩琉璃灯。 前面的珍品唱卖结束,终于轮到众人期待的七彩琉璃灯。 晶莹剔透的琉璃灯被呈上台。 这盏七彩琉璃灯是莲花形状,烧制的法子跟平元很不一样,灯芯燃烧时,每一瓣莲花都会发散出不同色泽的光,灿烂璀璨,令人挪不开眼。 谢云檀一眼认出,这就是小叔送她的那盏。 掌柜的眉开眼笑,“相信诸位都很期待这七彩琉璃灯花落谁家,诸位开始唱价。” “五百两。” 刚开始便是个高价。 “八百两。” “一千两。” 一盏七彩琉璃灯,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被喊出一千两的高价。 这在七宝阁内也是头一遭。 “两千两。”就在此刻,声音从谢云檀身侧那圆桌响起。 晋安按照江淮的吩咐高举唱价牌。 掌柜的眼睛一亮,“这位……” 他垂眼看面前名单,十八号圆桌坐的是——当朝礼部侍郎夫人江三夫人谢云檀。 “江三夫人唱价两千两,还有更高的吗?” 江三夫人? 谢云檀侧目看向江淮,他是以自己的名义来七宝阁的? 知晓江淮目的的刹那,谢云檀都被气笑了。 这便是她的夫,无耻又下贱。 以她的名义来七宝阁,买下宝物后,东西在江淮手中,七宝阁去府上找她要银子,这种没脸没皮的事他都能做的出来。 谢云檀隐隐压着怒火,捏紧瓷白手指,拳头抵在桌面轻叩。 萧六心领神会,“五千两。” 这句五千两,震惊了七宝阁内一众人。 大家还以为声音是从二楼或者三楼传出来的,谁曾想竟是一楼。 掌柜连忙低头看,竟是谢家表小姐…… 这么大的手笔! 想到传言,掌柜微惊,这谢家表小姐当真是要把谢家旧物收回。 “五、五千两,还有更高的吗?” 掌柜有几分激动,甚至连唱价人的身份都忘了说。 江淮得知有人同自己争抢,脸色不悦,他递给晋安一个眼神,晋安立即紧跟,“八千两!” 八千两……买一个七彩琉璃灯。 这琉璃灯确实新奇,但若是花上八千两去买,便显得有些冤大头。 众人全都惊奇地看向开口的江淮。 江大人,算得上是燕洲城内有名的青年才俊,平元年纪最小的礼部侍郎,颇有几分才干。 他身侧坐得……便是江三夫人? 议论声四下响起。 “想不到江大人和夫人如此恩爱。” “那江三夫人好像就是谢家人,想来是想帮江三夫人把谢家旧物买下。” “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谢云檀目光一寸寸冷下来。 江淮买下琉璃灯要送给谁她不关心,为了买下琉璃灯冒充自己最让她觉得恶心。 “八千两第二次!” “八千两第三……”就在掌柜即将一锤定音,确定这七彩琉璃灯落入江淮手中时,一道沉冷声音响起。 “还请七宝阁先确定一下,江三爷能否拿得出八千两银子再落锤不迟。” 萧六站起身,侧目睥睨着江淮。 看到萧六的那一刻,江淮眸光一怔,脸色瞬间黑下来。 “萧六?你怎么在这里?” 萧六站在谢云檀身前,狠戾双眸夹杂轻蔑睨着江淮,“七彩琉璃灯乃谢家旧物,夫人特意吩咐表小姐来七宝阁买下七彩琉璃灯,不知三爷身旁这位是何人?” 江淮脸上情绪快速敛去,他看向萧六身后的谢云檀。 女子一袭红衣,随意懒散斜靠在红木椅子上。 搭在圆桌上的手纤细如葱段般。 浑身透着说不出撩拨人的慵懒劲儿。 谢家表小姐…… 江淮来时便从江青棠口中听闻此事,但他觉得都是传言,谢家有没有表小姐他怎会不知。 江淮只觉是无稽之谈,所以才大着胆子带一个“虚假”的谢云檀来七宝阁。 他怎么都没想到,谢云檀也想要这七彩琉璃灯。 还找人来七宝阁。 七宝阁的掌柜听完萧六的话,立刻下去跟背后东家商量此事。 这事闹的,倒是他们从所未见。 “此人便是谢家表小姐?听闻今日江三夫人与她在谢家酒楼相聚,看来这传言是真的,谢家真有流落在外的表小姐。” “你没听那随从说吗,是江三夫人特意嘱咐谢家表小姐来买七彩琉璃灯的,谁曾想竟撞上江三爷,江三爷这是何意?竟偷偷以自己夫人的名义来买这七彩琉璃灯……” 那些人的议论听得江淮耳边一阵嗡鸣。 他紧抿着唇,竭力克制情绪,“正是知道此物乃谢家旧物,我才想将东西买下送给云檀,想给她一个惊喜,想不到竟在此处相遇,怪我没有提前跟云檀商量好。” 怎么也是在官场混迹几年的人,江淮立刻冷静下来。 萧六嗤笑,眼底讥讽情绪明显,“若要给夫人惊喜,三爷怎么不以自己的名义买下?” 江淮:“……” “也对,江三爷为何要以江三夫人的名义来买?” “难道江家没银子?不应该啊……” “不错,当初谢家出事,江家不是接手了谢家一半产业吗?怎会没银子?” “不能是三两年就败光了。” “说不准,穷人乍富很难留住钱财。” 众人越说越远,说起当年谢家一半产业给江家的事,江淮脸色更加难看,他最厌烦的便是旁人议论此事。 好像他如今得来的一切,都是因为谢家。 江淮顿了片刻,欲言又止。 “许是江家由表姐掌家呢。”谢云檀将声线压得与平日不同,她肆意笑道,“表姐掌家的话,银子只能从表姐那里出了。” 这燕洲城内如今谁不知道谢云檀被剥夺了掌家权。 为了让众人嘲笑谢云檀,逼她主动跟江家服软,江青棠还大肆宣扬此事。 但江淮不知,他竟觉得谢家这位表小姐是在帮他圆场。 看向谢云檀的眼神都变了。 虽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她一袭红衣,身段婀娜。 且言行举止懒散随性,明媚肆意,不受拘束,与谢云檀那种循规蹈矩的女子截然不同。 但她却戴着帷帽,又不似江青棠那样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与其他男子周旋。 倒是有趣。 第30章 拉客 江淮暗暗打量,心中盘算着。 谢云檀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应该不清楚江青棠所做。 帷帽下冷笑一声,谢云檀缓缓落了座。 掌柜来到两个圆桌中间,理都没理江淮,恭敬俯身对谢云檀道,“东家的意思是,五千两,东西就是您的了。” 谢云檀应声,“成交。” 她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萧六去将七彩琉璃灯取回。 谢云檀坐在圆桌前等待,江淮自顾上前,“你是云檀的表妹,咱们便是一家人,你此番回燕洲,可有什么打算?若没有落脚的地方,可先去江府。” 谢云檀讥诮,“不敢去,怕被你们江家人算计嫁给阉人。” 江淮:“……” 他眉毛狠狠一抖,哑口无言。 一个初相认的表小姐,谢云檀竟然将这些事告诉她。 她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 真是越发不知礼数,没有分寸。 江淮讪讪笑了笑,没脸再跟谢云檀攀谈,“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谢云檀看都没看他一眼。 等萧六将七彩琉璃灯带回,两人离开七宝阁。 - 谢云檀暗中回到江府。 将七彩琉璃盏收好后,换上平日装扮。 刚收拾好,护卫便来禀告,“夫人,三爷来梧桐院了。” 谢云檀:他又来做什么? 江淮今日没得到七彩琉璃盏,心里烦躁的紧,又因为谢家表小姐一事,满腔怒火。 如今压抑着情绪来谢云檀院中,就是想质问她一番。 谢云檀从屋里出来,江淮走近便问,“你跟那谢家表小姐相熟吗?刚想让就让她代替你去七宝阁买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何时成了这般不谨慎的人?” 谢云檀不以为然,“都是谢家人,有何不可,倒是三爷,江家已不是我掌家,我吃穿用度皆是自己的嫁妆,不知三爷有何脸面在外以我的名义唱卖?” 江淮没想到谢云檀半点面子不给他,说话直白又难听,他冷着脸,“那是谢家旧物,把东西买回给你,不用你的银子难道要用江家的?” “买回给我,真是稀奇。”谢云檀眼底明晃晃的嘲笑。 她嫁给江淮这些年,别说送她东西,连一句好话都未曾听过。 江淮心头越发堵得厉害,她觉得谢云檀无理取闹,与今日所见那谢家表小姐简直天壤之别。 哪怕对谢云檀满心皆是不满,江淮依旧压抑怒意道,“谢家表小姐可安置好了?若没住处可先将人接入府中,别让外人觉得江家不会处事,亲人回来了还住在外面。” 几次三番提起让谢家表小姐回府中住,江淮不会是……看上了? 猜疑上心头,谢云檀突然觉得恶心至极。 他不是对江青棠满腔真情吗? 如今竟这般在意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江淮这满腔真情,还真是低贱。 江淮一肚子气从梧桐院离开,路上遇到匆忙外出的林氏,他叫住人,“二嫂,你这是做什么去?” 林氏没戴帷帽便往外走,风风火火的。 “我去铺子打点打点,有急事,等回来再说。” 江淮拧眉,江明义如今还没醒,人算是废了,他二哥又是个没志向的,整个二房如今能依仗的只有林氏。 但她一个内宅妇人,也不该这样抛头露面。 还想叫住人,林氏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 江青棠在外面马车上等着她,看人上来,她点头道,“就该如此,不必遮遮掩掩的,今日先去铺子内盘账。” “铺子要会经营,否则很难赚银子,二房名下的这些铺子,每个月收入都是江家产业中最少的。” 林氏苦笑,“你二哥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他就是个甩手掌柜,根本不上心。” “那就不必指望他们,你自己能做的事,为何要处处依赖他?” 林氏心中忐忑,燕洲城内女子做生意一般是不露面的,只有江青棠,从不在乎这些。 她如今没了依仗,江青棠愿意拉她一把是她的福气,该跟着她好好学才是。 林氏为自己打气。 两人到了二房名下一家饭馆内。 快到用膳的时间,饭馆内却没什么人。 江青棠看林氏畏畏缩缩,不知该做些什么,她蹙眉,“你去门口喊,没有客人就主动把客人拉进来。” 林氏眼瞳一颤,“这样不妥,哪有内宅妇人这般张扬抛头露面的?” “那你还来做什么生意?生意都是抢来的,你若想赚银子,就该如此。” 江青棠将叫卖的词写下来递给林氏。 林氏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羞愤得厉害。 她在内宅这么多年,从未做过这样大胆的事。 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林氏攥紧手指,她纠结许久,犹豫走到饭馆门口。 扭捏片刻,林氏鼓足勇气,按照江青棠写的那些喊,“健康百味斋,好吃又实在!走过路过别错过,尽情享受,包君满意!” 路上行人听到这话,全都抬眼看向林氏。 看到女子在饭馆门口叫卖的那一瞬,众人皆有一刻的恍惚,知道的是饭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楼女子在拉客。 心中虽如此想,林氏这么一喊,他们确实生出好奇来。 都想进去瞧瞧,这百味斋味道究竟如何。 或者说……想看看这百味斋真是正经饭馆吗? 林氏在门口喊了一会儿,便有不少客人进来。 一时间,百味斋竟坐了一半客人。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林氏更是卖力,扯着嗓子喊,很快百味斋就坐满了人。 一日下来,百味斋赚的银子竟是比之前半个月还要多。 林氏算着账,两眼放光。 “棠儿,多亏有你,若不是你,二嫂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江青棠得意地抬起下巴,“我说过,女子做生意没那么难,你就是被老旧观念束缚住了,往后这样做生意,银子滚滚来。” 第31章 新奇 江青棠的话对林氏很是受用,她想到自己的铺子火爆起来,赚许多许多的银子,她便开心的合不拢嘴。 如今看来,江青棠说的也没错。 她自己也能撑起一片天,无需依靠男子。 江青棠看林氏连连点头,很是信任她的话,她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若想赚大钱,不能只局限于这些饭馆衣裳铺子,这些店燕洲城内遍布各个角落,你该想出新意。” 江青棠话落,林氏顿时好奇询问,“新意?棠儿可是有什么想法?” 江青棠把她的想法告诉林氏,林氏听完的那刻一愣,“什么?什么新奇内衣?” “等回府我把东西拿给二嫂,二嫂试过便知。” 林氏心中急切,她如今想赚更多银子,跟江青棠回府后便随她一同去了江青棠的院子。 江青棠穿来古代后,很是穿不惯这些人的小衣,导致她的胸都有些下垂,她就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做了与现代相似的内衣。 江青棠让下人退下,将内衣取出。 看到江青棠手中那布料稀少的内衣后,林氏的眼睛都瞪大了,她整张脸涨红,羞耻不已,“棠儿!你这是什么东西?” 江青棠不以为意,她走上前,将内衣比在林氏胸口,“这叫内衣,跟平元女子所穿的小衣不同,能托住胸部,不会往下垂。” “你难道没发现吗,你和大嫂哺育过孩子后,胸都开始往下垂了,就是因为平日穿那种没有承托力的小衣穿的。” 林氏脸上羞燥热气退下,她认真听江青棠说。 “这个生意在燕洲城内没人做,若是你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说不定比种草莓还要更赚钱。” 林氏明显有些心动,但身为内宅妇人,她也清楚做这样的生意有风险。 犹豫片刻,林氏谨慎看江青棠,“既然卖内衣这么赚钱,棠儿你怎么不做?” 江青棠啧了一声,“你觉得我是不想吗?你也不看看我手上掌管多少铺子,我若有精力怎么可能不做?” “若不是知道二嫂你如今的处境,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法子,这个生意若做起来,肯定是最赚钱的。” 江青棠循循善诱,林氏果真信了。 在她心中,江青棠就是有本事,她说能赚钱的生意,肯定不能赔。 “不过这种生意怎么做起来?”林氏虽然想赚银子,却也不是头脑一热就开始干的,她得想清楚怎么样才能做下去。 江青棠眯眸思索片刻,“我有两个想法。” “什么想法?” “前期咱们想卖给高门大户人家的贵妇很难,这些人的脑子都保守顽固,不可能轻易接受,但青楼女子就不一样了,这些新奇内衣对她们的生意来说就是助力,先做一批用料普通的内衣,目标就是这些青楼女子,一旦这种内衣在青楼流传起来,再传入民间,渐渐就会被高门贵妇熟知。 再做一批用料更上乘的,专门卖给这些高门贵妇,高门大户家的男子哪个后院没有妾室,这些正妻很多都寡淡如榆木,咱们的主旨便是教她们如何挽回夫君的心,到时候内衣卖的肯定火爆……” 林氏听着江青棠的分析,越发蠢蠢欲动。 她知道跟青楼女子做生意容易传出流言蜚语,但这背后可是巨大的利益。 况且等青楼女子的生意做成功后,她要面对的便是燕洲城内的高门贵妇,到时候这些人都得巴结她。 “棠儿,你怎么如此聪慧,什么都会!江家有你简直就是江家的福气!” 江青棠意味深长地笑笑,她一脸真挚跟林氏说,“我只出想法,还有这些内衣的图纸,其余事全权交由你来做,赚到的银子我只要两成,你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我。” 林氏喜上加喜,只要两成! 她立刻点头,“好!” …… 转眼便是半个月过去。 这段时日林氏每日都早早出门,忙的不可开交,因着此事江老夫人骂她好几次,但林氏满心满眼都是赚银子的事,根本没理会江老夫人。 她如今已经不指望男人,只想靠自己做出一番成就,也不愿再听婆婆的训诫。 留青依旧每日跟谢云檀汇报梅华堂的事。 得知江明义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谢云檀只是淡漠敛眸,“留青,你跟伺候江明义的婢女熟吗?” 留青眼睫微颤两下,“奴婢今日回去后便多跟存桦多走动走动。” “行。” 谢云檀从匣子内取出来一把银锞子,“你性子谨慎,做事我放心。” 留青欣喜接过谢云檀赏的银锞子,“多谢夫人。” 留青走后,竹霜从外面回来,“夫人,奴婢今日去给昭昭姑娘做新衣裳,听闻燕洲城内最近有种新奇的小衣很是火爆。” “小衣?” 但凡是新奇二字,谢云檀便不可避免会想到江青棠。 “怎么个新奇法?” 竹霜想到那人所说,耳尖微热,她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说是、说是只有这样两个圆圆的……托住。” 松月听着都脸红,“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听来的?” “咱们常做衣裳那家铺子的掌柜说,近日燕洲城内很多女子都知道了此事,说那小衣穿着会让双峰傲然挺立,醉乡楼的姑娘们人人都穿,最近生意都好了许多!” “青楼女子穿的……这些良家女子竟也想穿?”松月震惊地瞪大眼睛。 “不仅青楼女子穿,好像有些高门大户家的小妾也在尝试,不过这些都是传言,也不知真的假的。” 谢云檀静静听着,她想到之前江青棠带林氏做生意,心头隐隐猜测,这约莫是江青棠的主意。 只是……这样的生意,暗中做赚点小钱也就罢了,若闹大了,平元女子最重名声,对女子并没什么好处。 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谢云檀还在调查当年买走谢家老宅的人究竟是谁,都这么久了,毫无头绪。 这背后之人也是够神秘的。 又过了一段时日。 林氏的内衣生意已经在民间彻底传开。 那些青楼女子还有不少小妾来买,都是件的买。 说句难听的,这些都是以色侍人的主,这种好东西不嫌多。 林氏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她整日睁开眼就摸摸床头的银票,连她那昏迷不醒的儿子都没机会去看。 第32章 玷污 江青棠得知这内衣生意竟然真的火爆起来后,她突然开始后悔当初只要两成。 眼下正是她需要银子的时候…… 思来想去,江青棠去铺子里找林氏。 江青棠开门见山,说她想要分七成。 林氏听完的那刻,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什么?” 江青棠眸光锐利,“这个主意是我同你说的,所有内衣的样式也是我画的,你分我七成难道不是应该的?” 林氏简直一肚子火,“可找人做内衣,去青楼谈生意,都是我跑的,我日日夜夜埋头苦干,因此被婆母训斥好几回,当初说好的你只要两成,棠儿,你不能看生意好起来就改变想法,你这是不讲诚信。” 看林氏不愿意,江青棠眉头拧起来,“二嫂,若没有我的想法,你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吗?我知道的内衣样式还多,你若听我的,往后还能赚更多的银子,如今我正是用银子的时候,你帮衬帮衬我,后面我再多多帮衬你,一家人不就该互相帮助吗?” 林氏还没听过这种不讲理的话,她自己就是不讲理的人,遇到江青棠这样的,清楚她心里的想法,但也知道江青棠是有本事赚钱的,只能把火气压下来。 她心中不甘愿,“但我只拿三成也太少了。” 江青棠已经有些烦躁了,她隐忍道,“那分你四成,你若不愿,我就找其他人做内衣生意。” 一听这话林氏慌了,“行行行,那就四成。” 江青棠走后,林氏气急败坏,对着江青棠离开的方向一顿破口大骂。 - 梧桐院。 谢家老宅的事寻到些线索。 萧六查到消息说,当初买下谢家老宅的人可能跟皇室有牵连。 得知此事,谢云檀怔住,皇室? 她从小到大唯一接触过的皇室之人,便是金陵王,那个她曾喊过两三句小叔的人。 但金陵王已死…… 这该去问何人? 谢云檀将她的想法告诉萧六。 萧六墨眸微抬,“金陵王已死,但曾在金陵王身边做事的人还活着,若能寻到这些人便能确定。” 这法子不错,但金陵王死后,他身边的人全都从燕洲城消失,想找到可没那么容易。 “此事属下会尽力去查。” “好。” 萧六禀告完消息,就见谢昭昭抱着一只黄白交加,毛茸茸的小狗从外面进来。 “阿姐!”谢昭昭轻快喊谢云檀,献宝似地将小狗送上来。 “你瞧,我在后院捡到的。” 小狗活泼的很,谢昭昭将它抱过来,小家伙就开始舔谢云檀的手指。 谢云檀顿时失笑,“这是府上养的?” 谢昭昭摇头,“我问了一圈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估摸是人不要,小狗乱跑进了江府。”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你喜欢?”谢云檀眸光温柔宠溺望着谢昭昭。 谢昭昭点头,“喜欢!如今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日日出去,怕被刘家人瞧见,整日在院子里乏味的很,有它陪我能解解闷。” 谢云檀揉她脑袋,“辛苦我们昭昭了,你若喜欢就养在身边。” 谢云檀欢呼一声,“多谢阿姐!” 她快乐地抱着小狗出去,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你毛茸茸的,摸着真软,就叫你软软。” “软软!” 小姑娘雀跃欢快的声音渐渐远去,谢云檀凝着她的背影,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 她希望昭昭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 谢昭昭很是喜欢软软,把小家伙洗干净后,整日都抱在怀里,做什么事都要一起。 如今春色渐褪,渐渐步入初夏。 白日阳光明媚,谢昭昭就在梧桐院内放纸鸢,毛茸茸的小家伙就跟在她脚边,两人一前一后,画面格外生动。 竹霜帮谢云檀扇着风,自从不管江家那些烂事后,她家夫人总算不那么辛苦了,如今养得越发白润,雪腮红唇,明艳动人。 “昭昭姑娘,跑慢些。”松月端着茶过来,叮嘱不远处的谢昭昭。 “夫人,听说最近二夫人生意做得十分红火,那百味斋每日赚的银子翻了好几番。” 谢云檀漫不经心听着,“能做起来算是她的本事。” 她懒得理会,松月便没再说什么。 江青棠得知林氏竟连百味斋都经营的火爆起来后,心思越发贪婪。 又去百味斋商量内衣生意分成。 从四六分,想要涨到二八分。 江青棠八成,林氏两成。 林氏不是冤大头,她这次没同意,若她只拿两成,她为何还要冒这么大风险? “棠儿,你不能太过分。”林氏不满。 江青棠当场就变了脸,“最近城中都在猜测做内衣生意的人是谁,二嫂应该也不想别人知道这生意是你在做。” 一旦传出去,对名声可不好。 她竟然威胁自己。 林氏气得脸都青了,没想到江青棠竟然这么无耻。 “二嫂,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赚的银子就是江家的,眼下若不是急需用钱,我也不会强寻你要。”江青棠装模作样。 她做了皇后,整个江家不都得沾她的光? 林氏极为不情愿,却还是憋着气同意。 “这次咱们签份协议,你不能总是这样私下改,二八就二八,别到最后我一分都拿不到。” 江青棠蹙眉,“二嫂,你何必跟我这么生份,我肯定不会再改了,若签协议被人察觉,被人知道做内衣生意背后的人是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氏更加憋屈,但她也不想留下把柄,只能作罢。 因着江青棠这档子事,林氏一整日都心情不好。 傍晚回到江府,远远瞧见一只狗在二房院子前转悠,林氏抬脚便狠狠踹上去,“哪里来的野狗,当真是什么脏东西都敢往府中跑!” 软软被林氏这一脚踹得飞出去好远。 被踹得很疼,软软小声哼唧。 林氏似不解气一般,又上去将软软拎起来,狠狠摔在一侧的墙上。 “该死的江青棠!一个嫁不出去的赔钱货,也就只敢在我面前为非作歹!” “自私自利的贱东西,一次两次要银子,真是一点脸皮没有!” 软软无力虚弱地又哼唧一声,便没了挣扎的力气。 林氏见狗没动静了,满腔火气这才发泄出去不少,她拍拍手上灰烬,“来人,把这死狗扔出去,晦气玩意。” 伺候江明义的婢女存桦刚好出院子,听到林氏吩咐,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小狗拎起来。 这小狗……她怎么觉得眼熟的紧? - 内衣生意是暗中做的,林氏白日还得去百味斋。 第二日她醒来后,快速收拾好,准备去百味斋,被江二爷喊住,“你又去哪?” 林氏直接扔出来两张银票,“你少管我。” 江二爷瞧见那银票,默默噤声了。 林氏抵达百味斋,百味斋内已经坐满了人。 正在用膳的客人瞧见林氏,不少都抬起了眼。 其中坐在窗子边有几位壮汉,他们瞧见林氏后,一个个眼神都变得揶揄,“是她?” “大哥可看清楚了?” “放心,保准没错,就是她从青楼出来的,虽然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但她的背影我记得清清楚楚。” “真是没想到啊,这江家二夫人竟然还去青楼卖。” “在这饭馆里,可比在青楼里带劲……” 其中一个壮汉淫笑一声,他仰头灌了一杯白酒,突然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 哐当一声。 原本要去后厨查看的林氏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 她走到几个壮汉身前,“客官这是怎的了?” 林氏话音刚落,准备喊人过来把地上的茶盏清理干净。 方才摔茶盏的男子突然伸出手,拽着林氏的手臂就把她拥入怀中,强势摁在腿上。 “听说江二夫人还去青楼卖,不知一晚多少银子?我们哥几个一起爽一爽能不能便宜点?” 林氏惊恐地瞪大眼睛,她剧烈挣扎,脸色煞白,“你松开我!你松开!” 店里用膳的客人全都认出了这几人,是燕洲城内出名的流氓地痞,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一个人敢惹他们,全都退得更远些,不敢上前。 林氏越挣扎的厉害,钳制住她的壮汉就将她搂得更紧,“哟?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大哥都亲眼瞧见你从青楼出来了,能去青楼卖,怎么在饭馆就不行了?” 说着,将林氏抵在了饭桌上,壮汉站起身,大掌剥她肩头的衣裳。 撕拉一声。 肩头衣裳滑落,林氏肩头肌肤露出。 林氏吓得花容失色,她尖声挣扎,巨大的惶恐袭来,“你们这些畜生!松开我!松开我!” 她挣扎间,指甲刮破男子的手背。 男子吃痛,顿时抬手一巴掌扇在林氏脸上,“你个臭婊子!装什么?” 林氏被扇得脑袋一片空白,周围那些人全都在看,若她今日真的被玷污,她就彻底完了…… 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就在林氏绝望到极致之时,外头传来一声,“官府的人来了!” 她的婢女听荷趁乱跑去报了官。 几个壮汉都是地痞流氓,一听这话不敢再胡作非为,将林氏一把推开。 林氏摔在地上,掌心砸在那碎裂的茶盏上。 掌心肌肤被划破,鲜血直流。 林氏的眼泪喷涌而出,听荷气喘吁吁上前,小心翼翼帮她披上衣裳,吓得眼眶里还是眼泪。 “二夫人……”听荷声音颤颤巍巍的。 林氏被搀扶着起来,她注意到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充满羞辱戏谑,她又惊又气,抬手便扇了听荷一巴掌,声音颤抖,“刚才你人在哪?” 听荷被扇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她捂着脸,眼睛红的厉害,“奴婢、奴婢怕二夫人被……去报了官。” 得知官府的人是听荷喊来的,林氏这才熄灭不少火气。 她慌慌张张带着听荷走,想回江府,却被官府的人叫住,“你等等,随我们回官府指认他们所犯罪行。” 林氏眼前一黑,几欲昏厥。 她完了…… 彻底完了。 - 江家人得知林氏进官府的事,还是听荷回来禀告的。 听荷不敢说林氏差点被人轻薄,只断断续续说了些,便让江家二爷把人领回来。 谢云檀得知此事后,便命人去前厅瞧着。 江二爷黑着脸把林氏从官府带回来,林氏衣衫凌乱,肩头披着外衣,脸上一道明晃晃的巴掌印,头发也没了往日的整洁。 江老夫人瞧见这一幕,她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江二爷嘴唇被气得青紫,他抬脚便狠狠踹了林氏一脚。 林氏被踹的跌倒在地上,捂住小腹。 江二爷额角青筋暴起,“她在百味斋,被人辱了清白。” “什么?!”江老夫人声音刺耳尖锐,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氏,“你被人辱了清白?!” 林氏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不!不是的!我没有……那些人没有得逞!” “衣裳都扒了,青楼你也去了,你还狡辩什么?”江二爷一把拽住林氏的头发,一巴掌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你把我的脸往哪放!你就是个下贱胚子!不守妇道!若不是你勾引,他们会碰你?” 第33章 休弃 江二爷一边打,一边辱骂。 江老夫人也算听明白了,她哀嚎着,“我就说不让你出去做生意,你偏要去!你一个内宅妇人,不好好留在府中,偏要出去抛头露面!我江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淫贱东西!竟然还去青楼!哪有正经人家的妇人去青楼的!” 江老夫人骂的十分难听,林氏只觉耳边一阵阵嗡鸣,她已经被扇得神志不清,却还是摇头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我没有被人……” 江青棠和江淮匆匆赶回时,林氏已经快被扇晕过去。 得知发生了何事,江青棠眸光隐隐晦暗。 林氏看到江青棠的那一刻,如见到救星一般,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爬到江青棠脚边,“棠儿、棠儿你帮帮我,我真的没有……我去青楼是正经做生意的,我真的没有……” 江淮看林氏脸上的血蹭到江青棠裙摆上,眼神嫌恶将人踹开,“你求棠儿做什么?自己名声坏了还想牵连棠儿?” 林氏摇头,“不、不是的……是棠儿告诉我做内衣生意可以赚钱,我赚了很多钱,那些内衣的图纸还是棠儿送我的……” “若是正经生意,棠儿自己怎么不做?你别想把脏水泼到棠儿身上!人家瞧见去青楼的是你,在饭馆内勾引那些男人的也是你!”江二爷弯腰,一把拽住林氏的头发。 “棠儿!棠儿你帮帮我,我真的只是去卖内衣的,我没有……没有不守妇道……” 江青棠望着林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她沉默避开视线,“二嫂,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她绝对不能承认这里面有她的事,否则连累她的名声,往后她还如何嫁入皇室。 林氏震惊看着江青棠,满眼绝望。 “你分走那么多银子!现在为什么不帮我?江青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帮我解释……你帮我解释清楚啊!” 江淮脸色阴沉,将江青棠护在自己身后,垂眸睨着地上的林氏,“你自己不守妇道去抛头露面,如今酿成大错竟还想往棠儿身上泼脏水。” “二哥,这是你的夫人,你来处理此事。” 江淮抬眸看向江家二爷,那眼底的威胁不言而喻。 江二爷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气得额角依旧青筋暴起,面色狰狞,“这种水性杨花的下贱东西,我不会再要!” 林氏听到这话的那一刻,喉间一股腥甜,她惊愕看向江二爷,“江序,你想休了我?你想休了我?!” 江二爷怒不可遏,“你如今名声已毁,若再留你,我往后在燕洲城再抬不起头!” 林氏身子一颤,手上彻底没了力气,跌在地上。 她一双眼恨恨瞪着江青棠,双眼猩红,“凭什么!凭什么江青棠抛头露面做生意就是有本事,我就是下贱!你们江家这群两面三刀的小人!” “你还想跟棠儿比?你配吗?”江二爷抬脚便往林氏身上又踹一脚…… - 梧桐院。 竹霜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谢云檀。 松月听完,一双眼都瞪圆了。 “这也太刺激了……” “二夫人竟能做出这种事,如今她名声已毁,江家肯定要将她休掉了。” 谢云檀也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之前江青棠带林氏做生意,她还以为江青棠是想帮帮她,没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多诡计。 林氏这算是被江青棠狠狠摆了一道。 之前林氏被哄着出去做生意时,谢云檀就觉得行不通,林氏毕竟不是江青棠,江青棠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无论那些世家贵族的小姐妇人怎么背后议论她,她都不以为意。 但林氏一个后宅妇人,一旦舆论声起,她扛得住吗? 不仅如此,江青棠还有几位皇子在背后撑腰,这样的背景是林氏能比的吗? 如今事情闹大,江家为保名声,肯定会休弃林氏。 林氏在燕洲城内名声已经毁了,再被休弃,便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谢云檀正想着,便见谢昭昭从门外进来,“阿姐,还是找不到软软。” 软软前两日便不知所踪,谢昭昭已经找了许久,但整个江府都没寻到。 “小狗性子野,许是跑出去玩跑的远些,你别担心,阿姐再派人去找找。” 谢云檀话音刚落,萧六从门外进来,指尖捏着一个红绳,红绳上挂着金色小铃铛。 “这是软软的!”谢昭昭一眼认出那是她给软软戴上的。 “萧六,你在何处找来的?” 萧六敛眸,“留青送来的。” “将留青带进来。” 萧六将留青带入梧桐院。 留青把存桦告诉她的事全都禀告给谢云檀。 得知软软竟然快要活不成,谢昭昭眼圈都红了,“怎么会……怎么会活不成,他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 “存桦说,是被二夫人踹的,那日二夫人受了气,刚好瞧见这狗在二房院前,就冲它撒气,差点把狗踹死,存桦觉得可怜,没把狗扔出府,现在养在下人院中。” 谢昭昭气得眼睛都红了,“我的软软招她惹她了?凭什么冲软软撒气!” “我去接软软回来!”谢昭昭和松月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谢昭昭带着软软回来。 前几日还活泼好动的小家伙,如今奄奄一息躺在谢昭昭怀里,毛发都黯淡下来,瞧着了无生机。 谢云檀看的心疼,又心疼软软又担心昭昭,她重重吐出一口气,眸光冷得厉害,“萧六,送林氏最后一程。” “是,夫人。”萧六懂了谢云檀是何意,当即领命转身。 - 翌日。 江二爷便将休书写好,扔到林氏脸上,“你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滚出江府,往后我不想再看你一眼。” 林氏跪在地上,面色惨白。 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休书,一双眼中满满都是恨意。 都怪江青棠…… 若不是她,她如何会沦落至此! 林氏将休书捏得紧紧地,她失魂落魄起身,没拿一点东西,跌跌撞撞出了江府。 刚走出江府大门,便瞧见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其中还有那日试图轻薄她的几个地痞流氓。 几人朝着林氏吹口哨,满口污言秽语。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讥讽道,“真是耐不住寂寞,都成婚了还去青楼卖,水性杨花,呸!” “她女儿嫁给一个阉人,可能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被男人滋润的快乐,所以就替她女儿多享受享受,嘿嘿……”那些人笑得龌龊。 林氏听得浑身发抖。 她颤颤巍巍往前,刚走几步,看到刘家的马车。 江琳得知了事情缘由,便匆匆赶回。 瞧见江琳的那一刻,林氏情绪彻底爆发,“琳儿!琳儿……” 她想抱抱江琳,却被江琳一把推开,“滚开!你别碰我!” 江琳气得双眼通红,“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你让我觉得恶心!” 林氏僵在原地,天色已经有些热了,但她此刻却觉浑身透着彻骨寒意。 她的女儿也不信她。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林氏摇头。 江琳却一脸厌恶,“你让我往后怎么办?往后在刘家还怎么抬得起头?你怎么这么自私!从来不为我考虑!” 林氏脸色一片惨白,她唇瓣发颤,努力半晌,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林氏摇摇晃晃走了。 晨起风凉,谢云檀的人暗中跟着林氏,便见她一路来到百味斋。 “百味斋?” 听着下人的禀告,谢云檀黑眸微沉。 去百味斋做什么? 不过江琳……还真是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江家人全都是骨子里便自私自利的人,这种时候,江琳在乎的绝对不是林氏,而是自己的名声。 江琳这些话,对林氏就是致命一击。 - 晌午。 谢云檀用完午膳准备歇息时,萧六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禀告,“夫人,林氏死了。” 谢云檀微微一怔,她从软榻上起身,“死了?” “是,从百味斋三楼一跃而下,临死前还留了一封血书,血书上说一切都是江青棠指使她做的,她赚的银子都在江青棠那里。” “还报了官,请官府清查江青棠名下所有铺子的账目。” 谢云檀静静听着。 官府一旦清查江青棠名下铺子账目,轻而易举就能查出林氏是否分给江青棠银子,只要有这笔银子,就说明这个内衣生意,肯定是林氏和江青棠一起在做。 由此一来,江青棠脱不了干系,必要付出点代价。 第34章 送礼 江青棠自己都没料到,林氏竟然因为此事寻死。 官府把江青棠带走,江淮得知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江家人齐聚一堂,纷纷在想该如何应对此事。 江青棠这么有主意,江家人都依赖习惯了,如今人突然被抓走,他们都不知所措。 “所以那内衣生意真的跟棠儿有关?”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此事。 江淮隐隐能猜测的到,若不是江青棠,谁会有这样新奇的想法。 就算江青棠再怎么离经叛道,她也不敢去做这些生意,平元女子重名声,一旦曝光,不管你做这生意目的是什么,都会被人耻笑,被人骂的抬不起头。 在江淮看来,林氏有胆子做,就该承受这样的结果。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在临死前还要将江青棠拉下水。 “棠儿跟几位皇子的关系,燕洲城内谁人不知,想必官府也不敢真的为难棠儿。”江老夫人脸色凝重,虽心中担忧,却也知道江青棠的本事。 “淮儿,你去宫中把棠儿被官府带走的事告诉几位皇子,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保棠儿的。” 江淮:“……” 他眸光微沉,“就算没有几位皇子,棠儿也不会有事。” “够了。”江老夫人皱眉,“你对棠儿的心思我们都清楚,但你只能是她的兄长,其余地休要妄想!” “如今棠儿最需要的是几位皇子,而不是你。” 江老夫人的话,如刀尖在江淮心头划过,他下颌绷紧,一双眼沉的厉害。 江淮派人去给皇子们传消息。 传消息的人刚走,江琳便气势汹汹闯入江府。 “大姑娘!大姑娘!老夫人他们正在商议要事,小的先禀告才……” “我也是江家人,凭什么不准我进!”江琳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门房。 她闯入前厅后,对着满屋子江家人,“我娘的死,江青棠是罪魁祸首,对不对!” 江二爷看自己女儿这般莽撞,他上前拽住江琳的手腕,“你给我消停点,你小姑已经被带去官府了,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带去官府了……”江琳冷笑,“看来真的跟她有关,我就说,我娘一辈子留守后宅的妇道人家,怎么就胆大妄为敢去做这样的生意,原来是江青棠撺掇的!” “琳儿!”江老夫人看江琳一口一个江青棠,一点规矩没有,脸色沉重训斥道,“她是你小姑,才出嫁几日,就这般没规矩。” “小姑?她害死了我娘,她算什么小姑?她现在就是杀人凶手,她得给我娘偿命!” 江琳双眼通红,她怎么都没想到,今早是跟娘的最后一面。 她还不管不顾训斥她娘不要脸…… 想到这些,江琳懊恼到发疯,她现在恨不得将江青棠千刀万剐,若不是江青棠,她娘怎会走到这一步! “江琳,我看你是疯了不成,偿命?偿什么命?是棠儿逼着你娘去做那种生意的?” “若不是你娘自己贪婪,一头钻进钱眼里,她能落得这个下场?” “是啊,琳儿,况且你都已经出嫁,是刘家人,这是江家事,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江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江琳听得脊背发寒。 “当初需要我替嫁保江家时,我是江家人,如今将我利用到底了,我便不是江家人,你们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江琳气得发抖,“我娘死了,江青棠也别想好活!你们说的不错,我是刘家人,既然我是刘家人,我公爹权势滔天,你们害死我娘,就等着付出代价!” 撂下这句狠话,江琳扭头跑出江府。 江老夫人被气得直喘粗气,“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江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作践人的东西来!” “老二,你看看!这就是你养得好女儿!” 江二爷被江老夫人训斥,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对了,淮儿。”江老夫人一筹莫展时,她突然想起最要紧的事,“咱们去求皇子,绝对不能让皇子知道那生意跟棠儿有关。” “你得去官府知会一声,有些不该查的,差不多就行了。” 江淮皱眉,“掌管此事的户部与我一贯不和,娘以为这平元是你儿我能做主的吗?” “不和就求和,咱们送点银子去。” “这是贿赂!”江淮只觉窒息,“娘是想把儿子的仕途断送不成!” 亲手把贿赂的证据送去敌对阵营手上,他是疯了才这么做。 一直低着头的江二爷突然抬眼,“我听说,之前户部尚书孙大人去七宝阁,也想要那七彩琉璃灯,但最后被谢家表小姐给买下,不若将七彩琉璃灯送去?” 送礼送到心坎里,这才能一笑泯恩仇。 江淮微微敛眉,“七彩琉璃灯是谢云檀的,她肯定不愿意。” “管她愿不愿意做什么,她是江家妇,如今江家有难,该她出力的时候她就得出力。” 江淮蹙眉。 江老夫人被人搀扶着站起身,“你不去要,我带老二去,谢云檀也该懂点事,若没有青棠,哪有我们江家如今的荣华富贵?她若看得清局势,就该将七彩琉璃灯乖乖送给孙大人。” 江淮眼底一片阴翳。 江老夫人带着一众人去了梧桐院。 谢云檀从城内寻了兽医前来为软软医治。 小家伙被踹的不轻,兽医给他诊治完,开了不少药,还叮嘱道,“还好踹得位置不要紧,保住一条小命。” “多谢。” 谢云檀看了一眼眼巴巴盯着软软的谢昭昭,竹霜给兽医一袋碎银子,将人送出府。 回来的路上,便见一众江家人风风火火朝着梧桐院走去。 竹霜一怔,旋即她小跑起来从一侧的花园小道跑回去。 把消息告诉谢云檀后,谢云檀脸色冷了几分,“知道了。” 须臾。 江家老夫人带着人抵达梧桐院,原本守在梧桐院门口的护卫不在。 江家人有些奇怪,往日都拦着不让进,今日怎么不拦了? 虽觉得稀奇,江家人还是一窝蜂进了梧桐院。 许久未曾踏入梧桐院,院内已翻天覆地。 “怎么多日未见,这院中种的梧桐树都不见了?” 江淮听到这话,他目光看去,便见那些梧桐树全都没了,取而代之是青翠挺拔的松柏。 他身形微僵,之前来时没注意到,那些梧桐都被砍了。 梧桐院那些梧桐,是几年前谢云檀亲手种下的,当初种树时,她掌心被磨出水泡来也一声不吭,只因他喜欢。 如今却全都没了。 第35章 眼烦 江淮眼神一时复杂起来。 他恍然意识到,谢云檀好像真的不在意他了。 甚至连他喜欢的梧桐都砍了。 江淮怔愣间,江老夫人已经进了屋。 谢云檀端庄坐在正堂,慢条斯理用着茶。 “婆母怎么有时间来我院中?” 江老夫人如今是装都不装了,“棠儿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她如今情况不好,不能被人查出林氏做那种生意的事跟她有关。” 谢云檀沉默,没接江老夫人的话。 “此事由户部的孙大人负责,孙大人很喜欢那盏七彩琉璃灯,为今之计,便是将七彩琉璃灯送给孙大人,让他网开一面,别查棠儿的账。” 谢云檀:……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啊。”谢云檀弯唇浅笑。 她答应地过于爽快,江家人皆是一愣,旋即江老夫人喜笑颜开,“还是云檀你懂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棠儿的事,只有棠儿没事,咱们江家才能……” 没等江老夫人话说完,谢云檀就默默伸出手。 莹润细长的手指展开,“五千两。” 江老夫人的笑僵在嘴边。 江家大房孙氏啧了一声,“云檀,你这是何意?咱们都是一家人,谈钱伤感情。” 谢云檀笑得温婉,“亲兄弟明算账,况且这七彩琉璃灯,是我表妹买下来的,她说了,这盏灯谁都碰不得,除非给银子。” “简直胡闹,她一个谢家表小姐,有什么资格做你们谢家的主?这是谢家旧物,肯定要听云檀你的意思。” 谢云檀脸上笑意收敛,“听我的意思?” “可不是,你才是谢家当家做主的人。” “听我的意思,那就是不给。” 谢云檀拒绝地果断,江家一众人脸色都难看下来。 尤其是江老夫人,“云檀,我不是同你商量,江家有难,你该出手帮衬着,之前明义的事情你冷眼旁观也就罢了,如今是棠儿,棠儿若真的出事,咱们整个江家都没好果子吃。” 谢云檀轻嗤,“婆母也说了是江家没好果子吃,关我谢家人何事?” “谢云檀!”江老夫人重重拍桌,被气得头昏,“你已经是江家妇!你以为你能不被波及吗?到时候你名下的嫁妆都要被查,你以为……” “谁说那些嫁妆在我名下?” “忘了告诉你们,那些嫁妆已经转到表妹名下了,往后跟江家一点关系没有。”谢云檀弯唇浅笑。 这一句,直接把江老夫人气到眼黑。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什么?你把嫁妆都转到谢家表小姐名下了?谢云檀,你真是疯了!她一个谢家表小姐,有什么资格……” “就凭她身上流淌着我谢家的血,就比你们这群整日只知道算计我的人可靠。”谢云檀讥讽一笑。 “萧六,把人赶出去,看得眼烦。” 萧六带着护卫上前,把人一个个都驱逐出去。 江家人一个个狼狈不堪。 江老夫人被赶到梧桐院门口,气急败坏,“谢云檀!你信不信我让淮儿休弃了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毒妇,我江家可不要你这样的媳妇!” 谢云檀理都没理。 江淮视线紧紧盯着院内那一抹俏影。 她变了。 彻底变了。 不再是以往那个忍气吞声,懦弱无能的谢云檀了。 “淮儿!我说让你休弃她!你听到没有?!” 江老夫人喊了几声,江淮都没应答,江老夫人怒道。 江淮回神,敛眸沉声,“不过一个谢家表小姐,如何护得住那么多嫁妆。” “她需要江家庇护,她也一定会来服软。” 江老夫人渐渐平静下来,她真是被谢云檀气糊涂了。 可不能休弃,休掉后江家就真的什么便宜都占不到了。 “这七彩琉璃灯,咱们要不过来怎么办?棠儿那边还等着呢。” “她不给,咱们就不能自己想办法拿?她谢云檀再怎么厉害,如今也是在江家院中。”孙氏斜睨一眼开口的江二爷。 江二爷一怔,唇角微扬,“大嫂说的是。” - “夫人,属下查到当年在金陵王身边伺候的一个侍卫,如今在城东巷子做打铁匠。” “侍卫?”谢云檀思索,若不是信任的下属,恐怕知道的事也不多。 但如今这是唯一的线索。 谢云檀起身,“走,去见一面。” 马车赶往城东的路上,从谢家老宅前路过。 谢云檀掀开帘子,她看着一片荒芜的谢家大门,许久没人来打理,墙上爬满藤蔓,嫩绿的芽冒出头,一片葱茏,却又透着荒凉。 谢云檀贪婪地看了好几眼,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萧六坐在前头,他的目光扫过谢府牌匾,那熟悉的朱红牌匾,烫金大字已浸满风霜。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恍然划过相似的画面。 但那画面里的谢府牌匾,明亮干净。 萧六墨眸微凝,他捏着缰绳的手指一紧。 为何他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为何会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 马车继续朝着城东赶去。 抵达萧六所说的打铁铺,竹霜为谢云檀掀开马车帘子。 萧六自然抬起手臂,任由谢云檀将手搭在他修韧小臂上。 “夫人,就是他。” “属下跟他说明来意,夫人稍等片刻。” “好。” 谢云檀站在马车前,竹霜撑着油纸伞,帮谢云檀遮挡刺眼的光。 没多久,萧六转身回来,“夫人请。” 从城东回来,谢云檀在马车内陷入沉思,按照这个侍卫所言,当初谢家出事,金陵王一直在查背后缘由,谢家老宅被人惦记他肯定是知道的。 至于他是否买下,这得更亲近的下属才知晓。 “夫人,那打铁匠说能试着去联系金陵王当年的心腹,咱们且先等等,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人。”松月安抚道。 竹霜默默重复着松月的话,金陵王的心腹…… 她脑海中浮现一人面容,“金陵王当初有个心腹叫宋祁,夫人可还记得?” 谢云檀收回思绪,“记得不清,约莫是有个姓宋的。” “夫人,金陵王身死后,奴婢曾见过这个宋祁!” 第36章 报官 “你见过?” 谢云檀颇有些诧异。 竹霜连连点头,“当初谢家出事,夫人你整日消沉,那段时日金陵王陪着你,宋祁也跟着,我便同他常常说上几句。” 说起宋祁,竹霜小脸竟透着别样的光彩。 “后来,金陵王出事,我去街上置办东西,便意外撞见宋祁,他同我告别,说往后不会再留在燕洲城,要回他的老家幽宁。” “幽宁。”谢云檀和萧六目光相对一瞬,“幽宁距离燕洲城可不算近。” “竹霜,你与宋祁乃旧相识,知道他的样貌,对他了解颇多,你带两个人去幽宁,务必寻到宋祁。” 竹霜一怔,“那夫人身边……” “有松月就够,你别担心,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宋祁确认当年之事,萧六,你找两个身手不错的,保护竹霜前去幽宁。” “是。” 老宅的事有了眉目,谢云檀放松了些。 近日她去巡查铺子时,也发觉一些跟金陵王有关的事。 当年谢家出事,不少人都暗中盯着谢家产业,想从谢云檀这个小姑娘手中把谢家家业吞并掉。 但那些人只蠢蠢欲动不久,便再不敢为非作歹。 那时谢云檀年幼,不懂这其中利害,如今越发觉得蹊跷。 肯定是有人暗中保护,否则谢家家业早已经被瓜分干净。 这背后之人……是否也跟金陵王有关? 一切都要等找到宋祁才知晓了。 谢云檀回到江府。 她往梧桐院走的路上,便见整个江府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寂静。 心头隐约有些猜测,谢云檀快速回到梧桐院。 方进梧桐院,就见谢昭昭和守院的几个护卫横七竖八躺在青石板上。 瞧见谢昭昭倒在地上的一刹那,谢云檀惊呼一声,快速上前,“昭昭!” 谢昭昭艰难抬起眼睛,头发乱糟糟的,掌心被剐蹭流着血。 “阿姐……”看到谢云檀回来,谢昭昭绷不住哽咽,“阿姐,他们太过分了,他们闯入院子,打伤了护卫,还把七彩琉璃灯抢走了……” 谢云檀脸色冷沉,彻底动怒。 “你怎么样?他们对你动手了?”谢云檀问。 谢昭昭扑入她怀中,摇头,“他们要带走七彩琉璃灯,我阻拦不让,他们就拽着我,不让我过去。” “好多人,江家带了好多人过来。” 谢昭昭从未像今日这样煎熬痛苦,她阿姐最重视的东西就在她眼前,自己却保护不了。 她攥紧拳头,一双眼中满是坚定。 她不要再做一个废物,她要强大起来,要有本事保护阿姐…… 谢云檀不知谢昭昭心中所想。 她将人搀扶起来后,进入屋内,便见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就是江家人的作风。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们敢偷她的东西,她就要让江家付出代价。 谢云檀眼底透着戾气,她低声吩咐萧六,萧六领命当即出府。 松月命人将受伤的护卫们扶起来,为他们买了药膏。 等萧六按照谢云檀的吩咐做完事,夜色已沉。 谢云檀他们已经歇下。 萧六把护卫们召集到一处,“所有人,顶缸开始。” 护卫们全都傻眼了。 六哥这顶缸训练根本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住的,要把半人高的大水缸顶在脑袋上,一顶就是一个时辰起步。 每次结束时,双手酸软,脖子胀痛。 “六哥,哥几个都受伤了,今晚就先别顶缸了……” 其中伤得最重的护卫哀嚎。 萧六墨眸幽沉,眸光渗着寒意,“受伤?难道不是你们过于无能才受伤的吗?受伤就该提升自己的本事,而不是给自己找借口。” “连个院子都护不住,还要你们来保护主子做什么。” 萧六眼底满是戾气,“从今日开始,你们几个,轮流找我打,谁能打赢我,谁去休息,打不赢就一直练,练到打赢为止。” 涔寒狠绝嗓音听得一众人脊背生寒,“梧桐院不需要废物。” “听到了吗?” “是……是!” 护卫们全都敛下眼底情绪,毕恭毕敬应答。 - 江家人得到七彩琉璃灯后,第一时间就把东西送去了户部孙大人府上。 孙大人确实想要这七彩琉璃灯,他之前去七宝阁就是为了这宝贝。 但那日谢家表小姐大手笔,他身为朝廷官员,不可随意在七宝阁一掷千金,容易惹人非议。 没得到七彩琉璃灯,孙大人遗憾多日。 没想到如今宝物自己送上门来。 看来那江青棠果真有猫腻,江家人为了护她连这宝物都舍得送出来。 仔细端详半天七彩琉璃灯,孙大人睨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淮。 江淮一脸诚意。 孙大人清了清嗓子,“江姑娘年幼,做事没分寸,往后可不能再这般莽撞,但本官身为朝廷官员,此事闹这么大,总该给上头一个交代。” “自然。”江淮微微躬身,“孙大人需要我如何配合,尽管开口便是。” 江淮话落,心头松了口气,看来这琉璃灯真是送对了,若送其他的,这孙大人早以贿赂的名义把他告了,哪还有他坐在此处心平气和商量的机会? 孙大人捋着胡子,跟江淮商议此事如何解决,同时把玩手中这盏七彩琉璃灯,爱不释手。 两人聊完,孙大人起身爽朗一笑,“我这就命人告诉官府,说江姑娘铺子的账目没有任何问题。” 江淮重重松口气,“多谢孙大人,孙大人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孙大人微微抬起下颌,正准备送客时,孙府门房慌慌张张传消息进来,“大人!衙门的人来了!” “衙门?”孙大人凝眉,“衙门来孙府做什么?” 门房声音微抖,“说是……说是来查案的,有人怀疑大人您偷盗她的私物,去衙门告了……告了您。” “什么?!”孙大人脸色当即冷下来,“无稽之谈!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本官何时偷盗别人私物了?” 江淮听到此话,眼皮子重重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衙门的人带着搜查令闯入孙府。 平元的衙门只听命皇帝,就是为了防止官员们徇私舞弊,包藏祸心。 衙门的李大人带着人进来后,对着孙大人行礼,“孙大人,衙门接到举报,丢失了一件价值五千两的宝物,且有人亲眼瞧见,那宝物如今在孙府,上头下达命令,咱们得例行搜查。” “什么……什么五千两的宝物?” 孙大人气急败坏,脸都气得涨红,“我身为朝廷官员,怎能做出这等蠢事?简直就是污蔑!我孙青杨做得正行得端,绝不可能……” 就在孙大人气急败坏为自己辩解时,李大人的手下将明晃晃摆放在前厅的七彩琉璃灯拿出来,“大人,找到了!” 李大人将东西拿下,朝着孙大人抱歉一笑,“孙大人,得罪了,这便是报案之人丢失的宝物,还请孙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孙大人:“……” 他眼前一黑,几乎气到晕厥,看向江淮的眼神一片盛怒,“这东西不是我的!是他带来给我,想行施贿赂!” 李大人一听这话,耳朵竖起,挑眉道,“江大人?那就一起去衙门走一趟。” 第37章 衙门 江淮脸色黑沉,他解释道,“许是误会了,这七彩琉璃灯是贱内之物。” “贱内?”李大人上下打量江淮,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是误会的话,去衙门好好解释。” 江淮:“……” 他狠狠攥紧手指,一双眼透着狠。 谢云檀,你竟如此心狠手辣。 由此一来,江家算是彻底得罪了孙大人,此次恐怕要牵连棠儿…… 若棠儿出事,他绝不会轻饶了她! 衙门的人上门回禀,谢云檀报案之事有了眉目,请她前去衙门认领丢失之物。 谢云檀轻甩衣袖,缓缓站起身,女子一举一动皆端庄得体,脊背轻瘦挺拔,眸光清宁透着坚定。 “走,去好好瞧瞧这热闹。” 谢云檀带着人抵达衙门时,江淮和孙大人都已经在公堂内。 而她的七彩琉璃灯,正被摆放在官府大人的桌案上。 “你便是报案之人,江三夫人?”官府大人开口询问。 谢云檀微微俯身,“正是。” “你来看看,这东西可是你丢失之物?” 谢云檀被松月搀扶着上前两步,她走上前,眸光一亮,惊讶道,“正是!这正是我丢失的七彩琉璃灯,燕洲城内仅此一个,大人,这东西是在何处寻到的?” 官府大人微微敛眸,轻扫孙大人一眼,“在户部尚书孙大人府上。” “怎会在孙大人府上?”谢云檀佯装惊讶,她侧眸不敢置信看孙大人,“孙大人一向正直,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谢云檀这话,如刀尖戳在孙大人的心窝子上,给他气得呼吸都在抖。 他这些年的名声,如今因为江淮这档子事,全都毁于一旦! 江淮这个小人,竟然跟他夫人联手设计他! 如今孙大人暴怒,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他可没时间去细想这其中不妥之处,他只觉得谢云檀是江淮的夫人,两人肯定是沆瀣一气,联手设计他。 “东西在孙府寻到,但孙大人却说,是江大人送的。” 官府大人敲了敲桌案,凝眉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谢云檀诧异,“夫君送出去的?” 她话落,反应过来后,身形微微一晃。 松月眼疾手快扶住摇摇欲坠的谢云檀,“夫君,你怎能……怎能如此狠绝!” 江淮:“?” 他刚想开口,便被谢云檀堵住接下来的话,只听她哀戚道,“你明知道那是离世小叔留下的唯一一件旧物,怎能不考虑我的想法,便直接将东西偷来送给孙大人?” “是,我知道棠儿是你的妹妹,你视她为掌上明珠,但你也不能这般残忍,小叔已经离世多年,这七彩琉璃灯是我唯一的念想,你……” 谢云檀说到此处,垂眸含泪。 女子眼圈红红,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 江淮只觉得喉咙堵着一口气,他下颌绷紧,一双眼死死盯着谢云檀。 “云檀,什么叫偷?我告诉过你,是你答应我才将……” “你休要胡说,若我答应过你,又如何会报官?正是因为不知这七彩琉璃灯去向,我才一时情急报了官,否则我何必将孙大人置于这不义之地?” 谢云檀句句在理,江淮一时哑口无言,他拳头都全要被攥烂了。 “我竟是没想到,偷走七彩琉璃灯的,是我枕边人,亏我这般信任你……” 谢云檀呼吸微抖,她调整好情绪,起身走到孙大人身前,隐忍行礼,“孙大人,此事终究是江家家事,不曾想竟将你牵扯进来,云檀在此替夫君向您认错,只是这七彩琉璃灯,是小叔留下的旧物,实在不便……” 方才谢云檀的委屈孙大人都看在眼里。 罪魁祸首是江淮,不计前嫌跟他认错的却是谢云檀,孙大人此刻只觉得江淮无耻至极。 还连累他经历这无妄之灾! “偷自己夫人的旧物来贿赂其他官员,江大人还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明日上朝,本官定会狠狠参你一本!” 江淮拳头都快要捏碎了:“……” 官府大人见事态如此,最后问谢云檀,“江三夫人,此事可还要继续追究?” 谢云檀柔弱垂眸,“给大人添麻烦了,我实在没想到,偷走旧物的竟是我自己的夫君,这毕竟是江家家事,便不为难大人了。” 如今她追不追究已经不重要了,惹恼孙大人,明日上朝有江淮好果子吃。 官府大人得知偷东西的是江淮,就已经开始左右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可不想插手这些官员的家事。 谢云檀给了台阶下,官府大人当即便道,“那这七彩琉璃灯江三夫人带回去,此案已结。” “多谢大人。” 谢云檀接过七彩琉璃灯,递给萧六,“萧六,拿好。” 几人一同走出衙门。 江淮满脸压抑的怒容,声音裹着威压,“谢云檀,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你毁了棠儿!” “如今得罪孙大人,棠儿若出事,我不会饶过你。” 谢云檀勾着讥讽的笑,“我怎会知晓清风霁月的江大人能做出此等令人不齿之事,要不到便去偷,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况且,毁掉江青棠的是她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名下铺子的账目若没有任何问题,就算皇上来查也查不出。” 谢云檀眼底那讥讽和嘲弄,刺得江淮心头十分不爽。 以前谢云檀看他的眼神,是满眼情意和敬佩,而如今只剩下讥讽。 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看不起,让她嘲笑。 江淮心中堵得厉害,他从未想过,一个他不曾放在眼中的深闺怨妇,如今竟敢瞧不起他。 她谢云檀凭什么? 一个只能依仗男子存活的内宅妇人,一个死了全家无人撑腰的孤女,她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 谢云檀背影渐渐远去。 女子身上再无半点怯弱卑微。 她依旧是那个明艳骄傲,光彩肆意的谢家嫡女。 意识到这一点,江淮的指尖捏紧到泛白…… 第38章 幽禁 江淮惹怒孙大人,孙大人派人把江青棠的铺子查了个底朝天。 果真查出林氏死前血书中所说那笔银子。 江青棠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江淮也没多好过,孙大人上折子告御状,得知江淮行径后,平元帝对他大失所望。 之前还觉得江淮年纪轻轻颇有才华,是可塑造的栋梁之才,没想到才几年光景,就开始往邪路上走。 江淮被平元帝羁押在宫中。 这几日,他被幽禁在僻静无人的冷宫内,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这种未知的恐惧和绝望,让江淮焦躁不已。 心中对谢云檀的情绪越发复杂。 谢云檀竟有如此手段,可她的手段,却用在自己身上。 江淮又恨又恼。 整个江家几乎乱了套,江老夫人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家大爷知晓江淮上头的大人物是谁,便派人前去求情,希望那人能救江淮一命。 “如何了?” 江大爷派出去的人回来,江老夫人便急切询问。 江大爷凝重摇头,“不行,苏首辅闭门不见。” 听到这话,江老夫人心脏突突直跳,她握紧椅子扶手,“我的淮儿啊……老天爷这是要索我淮儿的命啊!” “天子动怒,非一般人能承受,只盼淮儿心智坚定些,如今只能在府中等他消息。” 江大爷此话落下,江老夫人眼皮子重重一跳。 她从未如此刻这般慌乱。 “该死的谢云檀,若不是因为她,我淮儿怎会沦落至此!” “把谢云檀那个贱妇给我带过来!我今日势必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江老夫人焦急,便将所有怒火全都发泄在谢云檀身上。 江二爷微微皱眉,“娘,如今怕不是惹怒她的时候。” 江老夫人哽的厉害,“这个贱妇设计自己的夫君,将夫君置于不义之地,我如何不能教训她?难道咱们一家子人还斗不过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贱妇?!” 江大爷也沉重道,“此事因她的七彩琉璃灯而起,惹怒孙大人也是因为谢云檀去官府状告淮儿偷灯,若谢云檀愿意出面,说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陷害,恐怕还能有淮儿一条活路。” 江大爷的话让一众江家人纷纷抬起眼来,这法子好…… “大哥,还是你脑子转得快,如今这是最好的法子!” “是啊,只要谢云檀将错都揽下,淮儿便没事了!” “不敢保证无事,起码在皇上心中,淮儿没有触犯身为朝廷官员的底线,便也不会重罚。” “可……谢云檀如何愿意?” “是啊,她如今和咱们都撕破脸皮了,怎会心甘情愿帮咱们?” “淮儿是她的夫,是她的天!只要她谢云檀一日是江家妇,就该为江家盘算,否则江家倒了,她一个弃妇,真以为自己能在燕洲城翻了天不成?”江老夫人恨得牙都快要咬碎了。 这个谢云檀真是个祸害! “话是如此说。”江大爷却觉得江老夫人这想法不切实际。 谢云檀若真把江淮当做她的天,便不会将事情闹大到官府。 江家人想要七彩琉璃灯,谢云檀心中是明白的,东西丢了肯定就是江家人拿了,她若真的为江家着想,就该闷不作声平息此事,而不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之前淮儿不是告诉皇子们棠儿出事了吗?为何皇子们至今都没有动作?” 江大爷突然想到此处,心头隐隐不安。 江大爷的儿子,江家大少爷江明泽吊儿郎当斜靠在椅子上,“我昨晚在莺儿那里得知,近日几位皇子都忙得紧,姜皇后正在为二皇子选妃,不准他离开皇宫,至于其余几位皇子……似是皇上下发指令,几日后要考核,都不便分身。” “莺儿?你昨晚又偷偷去醉乡楼了?”孙氏一听江明泽这话,当即便抓起桌上茶盏砸去,被江大爷拦住,“男子风流些又如何?且那醉乡楼,虽鱼龙混杂,消息却最是灵通,若不是明泽去醉乡楼,咱们或许还不知几位皇子被困在宫中。” “我看求谢云檀不如想法子将消息传入宫来的快。”孙氏隐隐压下怒意,“不过……姜皇后要给二皇子选妃,那咱们棠儿怎么办?” “除了瘫痪在床多年的大皇子,二皇子是几位皇子中最年长的,最有可能被立储,若二皇子娶妃,咱们棠儿不就彻底没机会了吗?” 一众江家人,堂而皇之谈论立储大事,若传出去,全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江老夫人攥紧手指,“这可不行!未来的太子妃只能是咱们棠儿,棠儿这么优秀,以后必定是一国之母。” “那二皇子对棠儿一贯上心,如今恐怕还不知道棠儿的事,大哥,你在宫中有人脉,你想法子把消息告诉二皇子,就说棠儿在大牢内快要不行了,由此一来,说不定二皇子的婚事便只能作罢。” 江二爷的话引起江家人一致认同。 江大爷点头,思索片刻,“行,我想法子把消息传去给二皇子。” - 江淮被幽禁宫中这几日。 谢云檀和谢昭昭尽心照顾软软,小家伙命大,逐渐恢复不少。 谢昭昭小脸恢复了笑意,谢云檀也终于松口气。 竹霜已经抵达幽宁,传回的书信上说,她已经寻到宋祁踪迹,等找到人后就将人带回。 “阿姐,江淮和江青棠是不是都要完蛋了?” 最近这段时日,江青棠被关在大牢,江淮被幽禁宫中,江家人焦头烂额,想找谢云檀的麻烦也没时间,谢家姐妹两个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谢云檀缓缓摩挲着手腕上白玉镯子,“若能如此轻易完蛋就好了。” 江青棠毕竟得几位皇子青睐,就算官府的人想动她,也得请示皇子们。 若没有皇子们的命令,谁敢真的伤害江青棠? 还有江淮,孙大人状告他贿赂,但此事终究没成,偷夫人嫁妆这样的事,也只是传出去丢脸面,皇上不会真的要他小命,不过是对他感到失望,让他长长记性罢了。 谢云檀捏着谢昭昭的小手,“道阻且长,不过这些不是昭昭该担心的事。” “可阿姐,昭昭想替你分忧。” 第39章 习武 谢昭昭小脸满是凝重,“我不想永远做被阿姐保护的小兔子,我要保护阿姐!” 谢云檀轻笑,“昭昭竟有这样的大志气?” “阿姐,我是认真的。”谢昭昭握紧谢云檀的手,“阿姐,你送我去宁姐姐家习武。” 谢云檀愣住。 宁穗家世代习武,为了磨练宁家小辈,在宁府外院建了演武场。 演武场内,还有不少燕洲城内不学无术的少爷们。 读书不行,就被家里人送去演武场习武,磨练性子,若能通过宁家选拔,便能入军营,上战场立功,也算另一条出路。 “可你是女子。”谢云檀担忧地捏紧谢昭昭小手,“那演武场都是男子,你一个小姑娘,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谢云檀并不觉得女子不能习武,她只担心昭昭一人会被欺负。 “宁姐姐也是女子,她的身手也很好!”谢昭昭满眼光亮,“我不想做个废物,整日只会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 落入小姑娘那黯淡双眸中,谢云檀心尖微酸。 她知道谢昭昭想为她分忧,如今……是她不够强大,是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昭昭,才让她生出这样的想法。 “阿姐,我想成长起来,想跟阿姐并肩作战,不想永远被阿姐保护。” 谢昭昭一字一顿,说的认真。 谢云檀握紧她的手,“那你可知,习武要吃多少苦头?男子尚且承受不住,你这小身板……” “我不怕!”少女眼底一片莹亮光泽。 谢云檀微顿,这是昭昭真心想做的事。 “好,那阿姐就送你去宁家。” “若有人敢欺负你,找你宁姐姐,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是!”谢昭昭顿时喜笑颜开,双眸亮晶晶的。 百花宴后,谢云檀许久没跟宁穗见面,便给宁家递了帖子。 翌日。 谢云檀就带着谢昭昭上了门。 得知谢云檀前来,宁穗一早便准备好一切,等在前院。 瞧见谢云檀和谢昭昭从马车上下来,宁穗欢快地朝着门口跑去。 “檀儿!” 清脆嗓音响起,谢云檀抬眼看向宁穗,朝她弯唇一笑,“穗穗!” 两人一同去了宁穗的院子内。 “你家近日如何了?” 朝堂上的事,谢云檀也听过一些,只知道最近宁家好像安稳了一些。 “檀儿,我正想跟你说此事,那日你说的那句话,我无意说跟阿爹听,阿爹主动上交兵权,皇上对宁家的忌惮少了许多。” 谢云檀微松口气,“这样便好。” “如今阿爹也想开了,他一把年纪,上战场也不如年轻时勇猛,不如就做个闲官,保护好一大家子亲眷才是最要紧的。” 谢云檀微怔,旋即她目光有些羡慕道,“穗穗,你阿爹真是个负责的好爹爹。” 知道谢云檀可能想起她的亲人,宁穗挽住她的手,“你若愿意,我爹便是你爹!” 谢云檀失笑,“也就穗穗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下宁家能保平安就好。 谢云檀随宁穗踏入她的闺房,将昭昭想要习武之事告诉宁穗。 宁穗当即便欢喜道,“小昭昭,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志向!之前你在百花宴暴揍江琳时,我就瞧出来你下手狠绝,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谢昭昭欣喜不已,“真的吗?” 宁穗挑眉,“当然是真的!你宁姐姐还能骗你?” 谢昭昭吃了蜜一样,她最佩服宁姐姐的身手…… “既如此,便让昭昭跟着我兄长们学,有我在,没人敢欺负昭昭,檀儿你放心。” 有宁穗这话,谢云檀便彻底安心了。 宁穗喊来他五哥,把谢昭昭交给他,带去演武场熟悉一圈。 谢云檀和宁穗便一起说些体己话。 “我听说江淮被皇上扣在宫中了,江青棠被押入大牢,这是真的假的?” 谢云檀点头,宁穗顿时拍桌,“痛快!” “那个江青棠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宁穗低声说,“你知道我那个名唤翠安的表姐吗?” “知道。” 宁穗小声,“她很喜欢二皇子,因此还做了许多傻事,前些时日下雨,翠安表姐去二皇子府邸给他送玉佩,去时刚好瞧见江青棠也在,那腿……跨在二皇子腰上,画面别说多旖旎了……” 宫中皇子在宫外都是有私产的。 谢云檀也是瞧见过江青棠跟三皇子之间亲密举止的,她配合地咦一声,便又听宁穗道,“这也就罢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没什么可议论的,但……” 说到此处,宁穗微怒,“那江青棠知道表姐喜欢二皇子,故意在表姐面前撩拨二皇子,还怂恿二皇子折辱翠安表姐。” “那样大的雨,表姐在雨中跪了一晚,还差点被二皇子府邸的下人轻薄!回来后表姐就一病不起了。” 谢云檀听着,隐隐皱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早些认清二皇子真面目,对你表姐也好。” “你这话说的不错。”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等昭昭报了名,定下每日来宁家习武的事后,谢云檀才带着谢昭昭离开宁府。 - 江青棠出事的消息,终于还是被传入二皇子耳中。 二皇子得知后,当即便坐不住了。 二皇子是姜皇后之子,姜皇后对他十分看重,但这二皇子却脑袋愚笨,与其他皇子相比,有时甚至是愚蠢。 姜皇后为了他操碎了心,却依旧不能拯救二皇子自行作死。 如今只能先将他婚事定下,等有了正妃,或许便收敛心性,不再如以前那般肆无忌惮。 “二殿下,姜姑娘在西交殿等你。”太监前来禀告。 二皇子却阴沉着脸,“她愿意等便等着,本皇子说过不喜欢她,也不会与她成婚!” 太监低头不语。 二皇子皱紧眉头,棠儿有难,那大牢阴暗潮湿,棠儿如何能在里面久待? 他得去救棠儿! “二殿下,皇后吩咐,若殿下不去西交殿见姜姑娘,往后便别再喊、喊她母后。” 又有太监进来。 这话听得二皇子叛逆心更强,他思索片刻,将自己的小太监带入内室。 “咱们把衣服换了,你代替本皇子去见姜如燕。” 小太监脸色煞白,“殿下!殿下饶命啊!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奴才小命不保啊!” 二皇子皱眉,沉声下令,“你是本皇子的心腹,就算母后知道也不会拿你如何,眼下棠儿有难,不可不去,把衣服脱了。” 第40章 得救 小太监哭唧唧地被二皇子扒掉外衣。 等二皇子溜走,又一脸愁容将他脱掉的衣服套在身上。 - 二皇子顺利逃出皇宫后,便朝着江府赶去。 瞧见二皇子的那一刻,江家人几乎要涕泗横流。 江大爷将江家发生的事告诉二皇子,二皇子脸色难看,“棠儿已经被押入大牢好几日?!” “她那样柔弱的小身板,如何承受的住?” 想到这里,二皇子就觉得心尖滴血。 他当即便前往大牢。 牢内,江青棠狼狈不堪,发丝凌乱。 这几日,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浑身都染上牢内脏臭的味道。 该死的林氏,她死就死了,还要把自己也拖下水。 “开饭了!”狱卒开始放饭,走到江青棠所在的牢房门口,扔了两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江青棠看到地上滚落的窝窝头,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又是这玩意,又酸又硬,根本咽不下去! 但她若不吃,便只能挨饿。 江青棠穿过来这么久,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她压抑着胸腔内的怒意,捡起窝窝头,委屈看向狱卒,“狱卒大哥,我身子不舒服,今日能不能给个白面的……” 狱卒斜睨江青棠一眼,“你都进监牢了,还想吃白面的?没犯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珍惜?现在后悔了,晚了!” 狱卒轻嗤一声,扭头走了。 江青棠死死瞪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恨意。 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黑窝窝头,正准备往嘴里送时,倏地听到一声—— “棠儿?!” 熟悉的声音让江青棠有一瞬的恍惚,她抬眼,就看到二皇子站在牢房外,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江青棠怔愣片刻,旋即立刻起身,朝着二皇子跑去。 “二、二殿下!” “我来了!我来救你了!”二皇子剧烈拍打牢房的门,“给本皇子把门打开!” 狱卒瞧见二皇子身后跟着的首领,不敢怠慢,立刻用钥匙把牢房的门打开。 “棠儿!” 二皇子进入牢房内,看江青棠这副狼狈的模样,心疼不已,将人拥入怀中,愧疚道,“棠儿,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江青棠伏在他怀中,泣不成声,“二殿下……你、你终于来救棠儿了……” 二皇子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他搀扶着江青棠站起来,带人走到牢房门口,“若有人问起来,便说人被本皇子带走了,若想继续追究,就来找本皇子对峙。” 看管牢房的首领低头恭敬道,“是。” 就在二皇子准备带着江青棠离开时,江青棠突然惊恐地朝着二皇子身后缩了缩。 二皇子微怔,“棠儿,你怎么了?” 江青棠害怕地看着牢房首领背后的狱卒,“他、他……” 颤抖的声音引起二皇子注意,他冷扫一眼那狱卒。 “棠儿,发生了何事?你别怕,我替你做主。” 江青棠指着那狱卒,眼泪刷得掉下来,委屈又惊恐,“二殿下,他、他不仅虐待棠儿,还试图对棠儿行不轨之事,若不是殿下今日前来救我,恐怕,恐怕今夜他便要真的得逞了!” 狱卒:“?” 对上二皇子那吃人的目光,狱卒浑身一抖,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二皇子饶命,属下没有!属下对她真的没有不轨之心!” 二皇子抬脚便踹在狱卒身上,眼底透着阴狠,“敢碰棠儿,本皇子让你生不如死!” 他话音落下,那狱卒便被人押住,“这牢房内审问犯人的刑具,让他都体验一遍。” 狱卒瞬间惊恐瞪大眼睛。 那些刑具有多可怕,他身为狱卒自然清楚,而如今,这些刑具都要用在他的身上! 狱卒声嘶力竭,“二殿下饶命!属下真的没有,属下真的没有啊……!” 但无人理会,狱卒被首领用最快的速度捆绑在铁架上,滚烫的烙铁直接压在他胸膛,衣裳被灼烧,烙铁烫伤他的皮肤,一声凄厉尖叫响起! 江青棠轻嗤一声,收回视线。 卑贱的东西,敢欺负她,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 江府。 江青棠所在的大牢外,萧六早已按照谢云檀的吩咐安插人手。 得知人被二皇子从牢中带出来,消息立刻传回梧桐院。 谢云檀微微眯眸,她前两日去见宁穗时,宁穗说姜皇后最近正在给二皇子选妃,所以不准出宫。 如今肯定是偷偷出来的。 江淮被幽禁宫中的事江青棠回来后也会知晓,难保她不会借着二皇子为难自己。 谢云檀眸光微暗。 她记得姜皇后为二皇子挑选的二皇子妃,是皇后母家姜家的姑娘,那姜如燕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性子强势,且自小便是被当做未来二皇子妃培养。 她得为自己做两手准备。 “把消息传去姜家,告诉二皇子在江府。” 谢云檀刚吩咐下去没多久,外头便有下人进来禀告,“夫人,前厅有贵客,老夫人请您过去。” 江家人要开始狗仗人势了。 谢云檀简单收拾好,便朝前厅而去。 刚巧与梳洗干净的江青棠打了个照面。 “许久不见,四妹妹。”谢云檀温婉笑道。 江青棠在江家排行第四。 江青棠一双眼幽冷,“谢云檀,若三哥出事,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 得知谢云檀所做后,江青棠便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错得彻底。 她之前以为谢云檀是因为女子的嫉妒心,所以疏离三哥,与整个江家对着来。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想让三哥死。 这可不是嫉妒,这是彻骨的恨。 谢云檀静静看着江青棠,“棠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青棠冷笑,“听不懂?一会儿你就懂了。”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前厅。 看到江青棠恢复往日光彩,二皇子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他朝着江青棠招手,“棠儿,过来。” 江青棠走上前,乖巧坐在二皇子身侧。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怎么不早些知会我?”二皇子关心问江青棠。 江青棠委屈低眉,“事发突然,棠儿也没想到二嫂会突然寻死,死前还要往棠儿身上泼脏水……” 第41章 痛快 “你们是一家人,她怎能如此心狠?” 江青棠含泪,“许是之前琳儿被迫嫁给刘家少爷,我没能帮她一把,这才……让二嫂记恨上我。” 谢云檀静静听着江青棠编。 她想,若林氏地下有知,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死了还要被她污蔑。 江青棠满口谎言,二皇子却深信不疑,“让棠儿受苦了。” 江老夫人坐在下头,看二皇子如此宠爱江青棠,心中那股得意劲快要飞上天去。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闪过一抹精光,“还可能是……棠儿到了年纪还未出嫁,留在府中,她二嫂觉得碍眼,百般为难她,如今人都死了,还要连累棠儿,苦命的棠儿哟。” 江家人都觉得二皇子是未来储君。 只有江青棠知道四皇子才是,她没法同江家解释,便没提过。 此刻听江老夫人骤然提起,江青棠眉头顿时皱紧,她可不能嫁给二皇子…… 她要嫁的是四皇子。 “娘,你别胡说。”江青棠沉声警告,“家丑不可外扬。” 二皇子听到这话,对江青棠愈发心疼,“棠儿,我一定会努力,求父皇为我们赐婚的。” 江青棠:“……” 谁想嫁给你这个蠢货。 但她不敢说,扫过谢云檀,江青棠直接质问起江淮那件事。 谢云檀:“……” 她懒得狡辩,就看江青棠一人演。 “三哥一贯清正,兢兢业业,做事谨慎小心,仕途一片光明,如今却受你牵连被皇上责骂,你可知这对三哥,对江家,对我,都是多大的影响?” 江青棠一边和二皇子解释,一边训斥谢云檀。 二皇子暗暗扫了谢云檀一眼,旋即问江青棠,“那棠儿想如何教训她?” 江青棠摇头叹息一声,“她毕竟是棠儿的三嫂,如今最要紧的是三哥的仕途,可不能因为三哥牵连到二殿下。” 二皇子心头一热,棠儿处处为他考虑。 “便按照大哥所言,就说这件事是你一人设计陷害,与三哥没有任何关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三哥的名声。”江青棠故意当着二皇子的面说这话,就是不给谢云檀拒绝的机会。 若谢云檀敢拒绝二皇子的命令,就是蔑视皇威,想如何处决都行。 谢云檀端坐在椅子上,松月听到这话,不甘心地攥紧拳头。 凭什么要让她家夫人去承担一切,明明就是江家人不择手段自讨苦吃,若不是他们来偷夫人的灯,事情如何会闹到这一步?! 松月气得眼圈微红,想上前为谢云檀辩解,却被谢云檀拦住。 她缓缓站起身,走上前朝着二皇子行礼。 “二殿下,此事臣妇恐怕做不到。” 谢云檀这话听得江青棠都有些震惊,她敢拒绝皇子! 谢云檀疯了。 便听谢云檀坦坦荡荡道,“此事臣妇无错,是夫君擅自偷走臣妇的私物,臣妇不知是夫君所为,这才报官,臣妇更没想到,夫君将那灯偷去竟是贿赂其他官员。” 江青棠拳头捏紧,她看二皇子在听谢云檀解释,当即便贴身靠近些,“二殿下,三哥也是无奈之举,当时棠儿被押入大牢,三哥担心,这才用此手段,若不是三嫂自私自利不把琉璃灯拿出来,事情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 她一贯拿捏二皇子靠得便是这柔声嗲语。 在耳边吹口气,二皇子魂都要飘。 二皇子眼神一晃,不顾江家人的目光,直接将人摁在腿上,“棠儿说的对,那就按照棠儿的意思去办。” “但三嫂不愿意……”江青棠含情婉转。 二皇子厉声,“蔑视皇威就拉下去打死。” 二皇子正勾着江青棠的下巴,便听外面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姜姑娘!没有帖子是不能进来的,江家人有要事商议,您这样私闯是不合规矩的!” 江姑娘? 哪个江姑娘? 江琳? 坐在二皇子腿上的江青棠还以为是江琳又回来闹事,双手缠住二皇子的脖颈,不为所动。 刚好她这样给江琳一个下马威,让江琳知道,什么样的人她不能招惹! 就在江青棠准备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踏入前厅那人时,搂在她腰间的手突然一松。 江青棠人差点从二皇子身上摔下去。 “如、如燕,你怎么来了?” 二皇子看到姜如燕的刹那,手一松,下意识便将江青棠推开。 在他的认知中,姜如燕看到这一幕,就是母后知道,母后知道肯定又要狠狠罚他。 “表哥还真是让我好找。” 姜如燕大步流星往前,她走到二皇子和江青棠面前,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扇在江青棠脸上。 “你个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我的人也敢碰!” 江青棠被这一巴掌扇得趔趄两步,脑袋一阵发懵。 她差点跌倒,准备投入二皇子怀抱,二皇子却在姜如燕那威胁的目光下,不敢伸手。 她会跟母后告状的! “来人,把她给我摁住。”姜如燕又开口,她带来的人便一左一右钳制住江青棠的手腕,“给我扇,扇到烂为止。” 江家人全都被吓傻了。 此人是当今皇后侄女,他们不敢惹,甚至连二皇子都有些惧怕她…… 江青棠被摁着扇了七八下,两边脸都红肿,浸出血迹。 谢云檀站在一侧,姿态端庄,眸子微垂。 还真是痛快。 二皇子看江青棠被打得这么狠,心疼的紧,“姜如燕,你别太嚣张,这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况且,我同母后说的很清楚,不会跟你成婚。” 姜如燕完全没理会二皇子,直把江青棠打得没力气挣扎,这才冷睨二皇子,“就算不成婚,我也是你表妹,姑母吩咐我看着你,你便休想在我眼皮子下为非作歹。” “姑母让我带你回去,你是回,还是不回?” 二皇子滚了滚喉咙,母后已经知道此事,肯定动了怒,他下颌绷紧,冷哼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江青棠趴在地上,开口想喊二皇子,却被姜如燕踹了一脚,“不知廉耻的贱皮子,若再被我瞧见你勾引二皇子,看我不把你的脸撕烂!” 撂下狠话,姜如燕这才带着人往外走。 路过谢云檀时,姜如燕眸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当初明艳肆意的谢家嫡女,如今竟落魄成这副模样,真是令人笑话。” 谢云檀:“……” 是姜如燕的性子。 平等攻击每一个人。 第42章 污蔑 姜如燕走后,谢云檀懒得再跟江家人多言,便也转身离开。 等人都走远,江家人才敢上前把江青棠扶起来。 江老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声音哆哆嗦嗦,“棠、棠儿啊,如今可怎么是好?二皇子被带走了,你三哥还在宫中被幽禁着……” 江青棠两颊火辣辣的,钻心的疼,她瞪江老夫人,“她把二皇子带走又如何?一个刻板教条裹脑的蠢笨封建女人,觉得婚事定下了二皇子就一定是她的人?真是可笑。” “二皇子的心不在她那里,就算她成为二皇子妃又如何?” 江青棠信誓旦旦,二皇子如今羽翼未丰,只能听从姜皇后的命令,而姜皇后,早晚会把这个儿子越推越远。 根据她所知,姜皇后试图将自己的儿子扶上储君之位,她越是逼迫,二皇子就越是叛逆,母子俩离心后,后来二皇子因为一个小小的外室,要跟姜皇后断绝母子之情。 而如今她已经得到二皇子的心,她所遭受的一切伤害,都是未来二皇子庇护她的筹码。 “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既然二皇子已经知晓,他就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三哥肯定能回家。” 江青棠坐在椅子上,丫鬟帮她处理脸上的伤口,江青棠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抬手便扇在丫鬟的脸上,“你这个贱婢,弄疼我了!” 丫鬟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求饶。 却听江青棠半点不饶人道,“把人拉下去,家法处置!” - 皇宫。 二皇子被姜如燕送回坤宁宫。 姜皇后瞧见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被送回来,慢条斯理品着茶,阴阳怪气道,“还知道回来?” 二皇子噤声,旋即小声道,“儿臣参见母后。” “母后?谁是你的母后?”姜皇后双眸瞬时锐利,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桌上,“你若还认本宫这个母后,又怎会将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 二皇子身子微微一颤,“母后!儿臣错了,但今日之事事出有因,棠儿身陷囹圄,若儿臣不去救她,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江青棠的名号姜皇后向来是知道的,但她从未将此人放在眼中,家世普通,教养一般,且在燕洲城内名声不算好,这样的女子是绝无可能成为皇子妃的。 就算二皇子心悦于她,姜皇后也只把人当做一个玩物。 “外面的女子,随便玩玩就算了,如今你都要成婚了,还把心思放在那些人身上成何体统?!” 姜皇后话中的不以为意让二皇子心中十分不满,“母后,儿臣是真心喜欢棠儿,棠儿跟其他女子不一样,您别说这样的话,辱没了棠儿。” “不一样?”姜皇后嗤笑一声,“那她着实不一样,女儿家的矜持教养半点没有,不爱惜自己名声,在几位皇子中间摇摆不定,也就你这样的蠢货才会着她的道。” 二皇子:“……” 他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反抗姜皇后。 却默默攥紧拳头,心中暗想,棠儿的事情他管定了。 - 翌日上朝。 二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平元帝赦免江淮。 平元帝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江淮所做之事,如今百官都知晓了,他若不给他个教训,便是纵容,往后效仿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多。 他身为皇子,不想着如何解决此事,反而劝他这个皇帝包庇这等小人! 对于这个二皇子,起初平元帝是满怀希望的,后来发觉二皇子脑袋蠢笨,肚子里装不下二两墨后,平元帝对他彻底失望。 “二殿下,江大人身为礼部侍郎,胆敢光明正大贿赂其他官员,甚至用的东西还是从夫人那里偷来的,这样人品卑劣之人,如何宽恕?” “且皇上没有严惩江大人,已是仁慈,若连这一点小小的警告都没有,往后那江大人岂不更胆大包天?” 百官纷纷开口。 二皇子当即狡辩道,“父皇知晓此事,也是仅凭孙大人一面之词,父皇可曾想过真相是什么?” 听二皇子这话,平元帝微怔,“你此言何意?” 二皇子微微抬起下颌,“此事儿臣已了解清楚,这一切都是江淮的夫人一手策划,是她陷害江淮,江家小女江青棠被人构陷,身为兄长的江淮自然想为妹妹伸冤,不曾想那江三夫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嫉妒江淮对江青棠过于在乎,这才一手策划,诬陷江淮,不愿他为江青棠伸冤!” 二皇子一本正经说完,百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其中竟还有如此渊源? 至于二皇子为何知晓,大家都隐约听过二皇子和江家小女江青棠的传闻…… 平元帝微微凝眉,“江家三夫人?是谁?” 二皇子快言快语,“谢家嫡长女,谢云檀。” 谢家。 许久未曾听过谢家,平元帝有一瞬的怔愣。 谢相的孙女。 谢相为人正直,一心为民。 谢家百年清流,一朝遇难,只剩下两个女儿。 金陵王与谢家关系亲厚,与那谢家小子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平元帝正沉思着,倏地想起当初皇弟离世前,给他写的最后一封书信,信上交代说,若他有事,希望自己能庇护谢家姐妹两个。 但他国事繁忙,且当初金陵王死的蹊跷,他一直在调查此事,得知谢云檀已出嫁后,平元帝便没再关注此事。 没想到,谢云檀嫁的竟然就是江淮。 谢家嫡长女,他曾见过,端庄大方,温婉知礼,是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她一手诬陷江淮…… 终归是有些不可信。 但人心难测,或许她早已变成不值得皇弟照拂的模样。 可想到皇弟临终前的叮嘱,平元帝眸色沉沉,“这毕竟是江家事,既然江淮是被构陷,便送他出宫,江府家事由他自行解决。” 眼见着平元帝就要放江淮一马,一直垂首的刘肃快步走上前。 刘肃跪地道,“皇上请三思。” 平元帝眉间忧思未褪,“又怎么?” 刘肃弓身,“二皇子恐怕是被人欺瞒了。” “你这是何意?”平元帝蹙眉,眼神严肃几分。 “皇上,臣的义子刘安迎娶了江家二房之女江琳,此事来龙去脉,臣比二皇子了解更详细些。” 平元帝深沉眸光轻扫二皇子一眼,旋即道,“你说。” “皇上,此事因那死去的林氏而起,林氏是臣儿媳生母。” 刘肃说着,将一封血书呈上去,“这是林氏死前留下的血书,江青棠设计林氏去做那上不得台面的生意,逼死林氏,林氏心有不甘才以死明志,儿媳得知此事后,日日以泪洗面,希望臣能为她死去的娘做主。” 说到此处,刘肃抬袖拭泪,似感慨万千,“但臣势单力薄,只能等官府查清真相,还林氏一个清白,却没想到,此事竟闹到皇上面前,甚至……江家还为了庇护江青棠不择手段,牵连到二皇子……” 平元帝脸色越发黑沉。 “臣的儿媳还说,江青棠在家中十分霸道,蛮不讲理,她想要什么,江家都会不择手段得到,且江家人对江三夫人并不好,这起祸事中的那盏灯是谢家旧物,江家人为了江青棠,不顾那灯对江三夫人的意义,直接把灯偷走,江三夫人不知内情这才报官,因此惹怒孙大人……” 第43章 愚蠢 刘肃毕恭毕敬说完,抬眸眼神坚定道,“臣敢用项上人头保证,所言句句属实!” 平元帝听完此言,眸子复杂晦暗。 若刘肃所言非虚,方才二皇子所言皆是诬陷。 整个江家,为了江青棠,污蔑谢云檀一人。 若谢相在世,哪怕他是正人君子,凭他那疼爱孙女的性子,也要扛着大刀上江家的门要个说法! 二皇子哽住,看刘肃的眼神杀人一般,“刘大人!你说这种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刘肃腰弯的更低,他言辞恳切,“皇上若想知道真相,尽管去问孙大人,孙大人查了江青棠名下铺子,林氏死前血书所写句句属实!” 二皇子气得脸都涨红了,“刘肃!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阉人也敢跟本皇子作对!” 威胁的话刚落,平元帝抡起折子就砸在二皇子的后脑勺上,“住嘴!” “没规矩的东西,这是朝堂,不是你嚣张狂妄的地方。” 二皇子被砸的脑袋一阵疼,他吓得跪在地上,“父皇,儿臣知错!” 平元帝将孙大人喊出来,“你说。” 孙大人如实道,“回禀皇上,刘大人所言确实属实,江青棠账目上有好几笔与林氏有关的银子,证明那生意确实是二人联手,但出事后,江家把一切都推到林氏身上,将人逼得走投无路。” 如今证据齐全。 二皇子在朝堂上为江家开脱,不仅没成功,反而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偷鸡不成蚀把米。 “朕看你是被那江家小女迷昏了脑子!竟然为了帮江淮开脱,助纣为虐!” 二皇子看父皇是真的发怒,脸色微微发白,不敢再吭声。 “来人,把这个孽子拉下去!你给朕好好思过,往后若再敢做出这等荒唐事,朕定不轻饶!” 二皇子艰难滚了滚喉咙。 他哪里做的不对? 若不是这该死的刘肃,江淮此刻已然无事,棠儿便不必再忧心了。 都怪刘肃! 二皇子还在心中诅咒刘肃,平元帝满肚子火气退了朝。 - 金銮殿。 平元帝脑海中全都是金陵王临死前的那封信。 他竟是不知,那谢家嫡长女嫁去江家,日子过得竟如此艰难? 姜皇后踏入金銮殿时,平元帝正皱眉看着折子。 姜皇后上前,主动帮平元帝揉肩,“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平元帝瞧见来人,顿时怒声道,“这便是你养得好儿子!” 姜皇后已知晓事情来龙去脉。 原本便是个小事,被二皇子这样一闹,江家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 若那江青棠真的受苦,二皇子又要寻死觅活。 “此事是皇儿做得不对,他性子单纯,容易受人蛊惑。”姜皇后帮平元舒缓发紧的眉心。 二皇子脑子蠢笨,平元帝是知晓的,他对他已不抱什么大的希望,别给他添乱便是最好。 在姜皇后妥帖的服侍下,平元帝紧皱的眉头渐渐松散开,他愁声道,“没想到那谢家嫡长女日子过得竟这么艰难,被江家算计至此。” 姜皇后眸子微暗,“毕竟谢家倒了,无人庇护,如今嫁入江府,便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平元帝轻叹,“你说的不错,如今已成定局,日子还得过。” “但江家之事朝堂上人尽皆知,朕不可能放任不管。” 姜皇后垂首,“皇上说的不错,此事肯定要惩治一番。” “不过……”姜皇后为平元帝斟茶,柔声道,“若惩罚的太狠,江家日子不好过,那谢云檀恐怕会更加艰难。” 姜皇后敛下意味深长的眸光。 平元帝蹙眉,“皇后此言不假。” “皇上已经把江淮幽禁在宫中好几日,想必他已经知晓皇上的态度,往后定不敢再犯,不若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姜皇后嗓音温柔舒缓,平元帝听进去后,抬手将折子合上。 罚俸一年,惩罚轻了些。 但若罚得重,那谢云檀日子更不好过。 如今既已经嫁了人,也只能如此了。 离开金銮殿,姜皇后回坤宁宫,便见二皇子跪在坤宁宫院中。 “没脑子的蠢货,你做什么要在朝堂上给江淮求情?他本就犯得不是大错,你父皇为了杀鸡儆猴才将他幽禁宫中,你却当着朝臣百官的面去求情,把你父皇架在火上烤,你做事之前都不动脑子的吗?” 二皇子被姜皇后训斥,一张脸涨的红彤彤的,“儿臣是担心棠儿。” “你担心她,有的是动脑子的法子,偏偏用了个最愚蠢的。” 二皇子:“……” “父皇愿意放江淮回府了吗?” 姜皇后冷睨跪在地上的二皇子,“同意了。” 二皇子瞬间大喜,“还好有母后,儿臣谢过母后。” 姜皇后依旧冷着脸,“只要你迎娶如燕,乖乖听话,母后就同意你纳那江青棠为妾,若你再敢肆意妄为,你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二皇子心头忐忑,棠儿肯定不愿意做妾。 但…… 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棠儿应该会同意的。 扫一眼自己那愚蠢的儿子,姜皇后眸光晦暗几分,谢云檀,谢家…… 如今看来,她在江家日子不好过。 那她便安心了。 谢家,绝不能再出头。 - 江淮回府时,远没有当初进宫那日的风光。 狼狈不堪,胡子拉碴,瞧着瘦削不少。 回到江府书房,他双腿一软跌坐在红椅上,长随晋安连忙给他倒茶,“三爷,老夫人他们都在前院等着你,不去见见吗?” 江淮呼吸都在细微的抖,“就说我要休息。” “让厨子做些吃食来。” 天知道他在皇宫这几日,被饿得有多狠,又饿又怕,身心俱疲。 “是。” 晋安按照吩咐前去做事。 没多久,书房的门被人再次打开。 还以为是晋安,江淮道,“吃食放下就好。” 却听到江青棠的声音,“三哥!你回来了!” 江淮抬眼,瞧见是江青棠,他的眸子一颤,站起身便朝着江青棠快步走去,二话不说将人拉入怀中。 “棠儿!三哥终于见到你了……” “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江青棠抱紧江淮,“三哥不必害怕,只要有皇子们在,我们江家就绝不会倒。” 皇子们? 江淮一怔,他松开江青棠,“我出来,是皇子的……?” 江青棠点头,“不错,是二皇子去皇上面前求情,三哥才被放出来的。” 江淮心头复杂,眸子一冷,却看到她脸上的伤口,“你的脸怎么了?” 江青棠把姜如燕那日来江府的事如实说出。 “姜姑娘怎会知道二皇子在江府?” 江青棠当时以为是牢狱中的人传去姜家的消息,但后来越想越不对,牢狱中的人也该是告诉皇上,而不是姜家…… “消息传得很快,姜姑娘来的那么准,这背后究竟是……” 江淮正说着,他脑海中倏地划过一人,“谢云檀!” 肯定是她! 江淮松开江青棠,大迈步便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走去。 第44章 不脏 “谢云檀!二皇子来江府的事,是你告诉姜如燕的?” 江淮来到梧桐院前,还未踏入梧桐院便在门口大声质问。 守院的护卫当即把人拦住,江淮气急败坏,抬手便要去打那护卫,却被护卫利落钳制住手腕。 “谢云檀!谢云檀你给我滚出来!” 江淮一双眼气得发红,他从未想过,谢云檀竟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蛇蝎心肠,歹毒至此! 谢云檀被扰的烦心,命人放江淮进来。 江淮气势汹汹踏入,江青棠紧随其后。 “我问你话,姜如燕来江府的事,是你告的状对不对?” 谢云檀端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平静无比,只冷漠瞧着发怒的江淮,“是。” 她半点不曾遮掩。 江青棠听闻,眼底瞬间燃烧一团火焰,“谢云檀,你是疯了?你这样做对江家有什么好处?” 谢云檀却冷笑一声,眼底嘲弄十足,“我为何要考虑对江家有没有好处?” 她缓缓起身,慢条斯理走到江淮身前,一双眼浸着彻骨的寒,“江淮,你们江家出卖我来保你,把所有的脏水往我身上泼,怎么?我谢云檀是天生贱命,被你们江家这般糟践吗?” 江淮喉间微哽。 他自是不知江家人所做。 以为谢云檀是彻底伤了心,对他失望。 江淮嗓音柔和几分,“那你也不该如此,你不过是被二皇子训斥几句,棠儿如今容貌差点毁了,女子容貌有多重要……” 江淮试图劝慰谢云檀。 却迎来一道不甘的愤愤声,“什么叫做只是被二皇子训斥几句?” 即便知道江淮是主子,自己是下人,松月还是冒然上前,她气红眼,“三爷可真会令人伤心,二皇子是想要夫人的命!若那姜家姑娘没及时赶来,三爷回来瞧见的便是我家夫人的尸首!” 江淮怔住。 他侧眸看江青棠。 “三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若不是谢云檀,三哥差点就回不来了,二皇子愿意替江家出气,三哥该珍惜才是。”江青棠觉得江淮这眼神刺目。 江淮却皱眉,“云檀是我的妻,是你三嫂!” 江青棠:“……” “江淮,你在发什么疯?”江青棠觉得江淮不可理喻,她不过是想给谢云檀一个教训,以前他只会纵容自己,如今竟还开始质疑她! 真是有病! 谢云檀凝眉看着两人争辩,她轻嗤一声,“江淮,你演给谁看,滚出梧桐院。” 江淮定定看向谢云檀,“云檀,此事我并不知情。” 他上前两步,似乎想拉住谢云檀手腕,却被松月挡在身前,“我家夫人该歇息了。” 江淮欲言又止,他看着谢云檀的背影,女子纤瘦脊背挺拔,透着决绝。 不知为何,江淮心头浮现一抹慌乱。 谢云檀与他,渐行渐远。 可谢云檀是他的妻…… 夫妻一体,他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人! “我不走,今晚歇在梧桐院。”江淮一双眼执拗,“云檀,我们应该聊聊。” 江青棠一脸震惊,不可思议道,“江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不是最厌恶谢云檀,甚至连碰她都觉得恶心吗? 如今是哪根筋搭错竟要歇在梧桐院! “一个被玷污过的脏女人你也碰?”江青棠那讥讽嗓音响起的刹那,屋子里一片死寂。 谢云檀锐利眸光投向江青棠,她佯装诧异,“你说什么?” 隐匿在暗处的萧六,落在短刃手柄上的指腹微微用力。 江淮眼瞳骤然一缩,江青棠的提醒让他瞬间反胃。 他想到自己找人与谢云檀圆房,想到谢云檀承欢在其他男子身下,又恶心又嫉妒,他快要发疯,想把谢云檀浑身被玷污过的皮都扒了。 他的人。 谢云檀是他的人! “江青棠,住嘴!”满腔怒火全都朝着江青棠发泄而去。 江淮薄唇紧抿,眼底赤红,“滚。” 江青棠呆愣在原地,她完全没想到,江淮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他维护谢云檀,让她滚? 心尖好像被万千只蚂蚁啃食,那股不甘的情绪让江青棠怒火中烧,她恨极了,“江淮,你简直不可理喻!” 撂下这句,江青棠转身跑了。 江淮凝眉,望着江青棠跑远的背影,眉角微微抽动两下。 重重叹息一声,江淮朝着江青棠追去。 待人都离开。 梧桐院内重新恢复一片死寂。 谢云檀沉默望着窗子外,松月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谢云檀周身气压极低。 “都退下。谢云檀启唇。 松月带着人离开。 唯独屋内角落那道黑影,纹丝不动。 “你也退下。”谢云檀声音似裹着颤。 萧六沉默垂首,他手指微微用力,“属下有事要说。” “去把昭昭埋在松柏树下的梅子酿挖出来。” 谢云檀并未去看萧六,余光捕捉到男子站在不远处,黑眸微垂,遮掩眼底情绪。 萧六按照谢云檀吩咐,把梅子酿挖出来。 这是她跟昭昭半年前酿的酒,如今还不是喝的时候。 “打开。”嫩白如玉的指尖在酒瓶的塞子上用力拉了拉,没拉开,谢云檀递给萧六。 男人沉默接去,将塞子拔出,“夫人要做什么?” 谢云檀依旧没回话,将梅子酿倒入茶盏中,仰头便灌了一口。 女子脖颈纤细,闪烁烛火中,她眸色似有几分迷离。 梅子酿入口酸涩刺激,呛得谢云檀狠狠咳嗽一声。 她被呛得脸颊绯红,一双眼倏地定在萧六身上,“被玷污过的脏女人。” 萧六黑眸幽暗几分,他上前,试图把谢云檀手中的酒拿走。 却被谢云檀扑了满怀,她葱白纤细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 指尖沿着胸膛往下滑落,“萧六,她说我是被玷污过的脏女人,呵……” 萧六脊背微僵,喉结发紧,大掌攥住那纤细手腕,“夫人,你醉了。” “我很清醒。”谢云檀绷住呼吸,她朝萧六贴近,“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与我圆房的,根本不是江淮。” 谢云檀嘲弄低笑,“所以江青棠才会说我是被玷污过的脏女人。” 摇摇欲坠的身子好似要跌倒。 谢云檀近乎颓废低吟,指尖指着自己,“我,很脏。” 萧六寡淡黑冷的眸微紧,扶住那快要跌倒的身子,“夫人不脏。” 抵在谢云檀耳侧的声音,直白低哑,“那人是属下。” “属下会负责。” “永远唯夫人马首是瞻。” 怀中女子眼眸微微一亮。 第45章 人皮面具 她抬手去摸萧六脖颈。 指腹在脖颈处那一层薄薄的皮上摩挲两下。 果真是人皮面具。 萧六这张脸皮,是假的。 酒意袭来,谢云檀手腕被人攥住拉下…… - 第二日醒来时,谢云檀头疼的厉害。 那梅子酿后劲很足,她试探出萧六口中的话后,便开始神志不清。 隐约记得被人抱到床榻上,松月进来伺候她,接着便没了记忆。 谢云檀梳洗好,准备用膳。 谢昭昭一身戎装,精神焕发前来。 谢云檀看她在宁家习武,每日都精神抖擞,心情愉悦不少,看来是真喜欢。 早膳都送上来。 谢云檀准备动筷时,“萧六,你过来。” 萧六垂首靠近,谢云檀眸光微亮,“你坐下。” “属下不敢。”男子脊背微弓,似是恭敬。 谢云檀眼底波光微动,“昨夜你还说,唯我马首是瞻。” 萧六脊背僵了。 一整夜的揣测,如今有了答案。 她记得。 萧六喉结滚动,僵着身子落了座。 “用膳。” 收回视线,谢云檀莞尔一笑。 他那张面皮下藏着的容貌,她早晚要撕下来瞧瞧。 - 江淮的变化让江青棠察觉不安。 她一直以为,江淮是自己最好用的那把刀,但如今,这把刀竟然把刀尖对向了她。 即便她对江淮没有情意,她也不能接受江淮心中有别的女子。 只能将那人送入府中,分走江淮对谢云檀的注意。 江家人用膳都在梅华堂。 “你说什么?让淮儿纳妾?”江青棠落座后说的话,让准备用膳的江家人全都懵了。 江家人是不待见谢云檀,但因着她手中的嫁妆,江家人从未想过让江淮纳妾,一旦江淮纳妾,便彻底失了谢云檀的心,想要从她手中拿东西,难上加难。 江青棠严肃道,“不错,齐家富可敌国,但因为经商在燕洲城内地位颇低,他们早就想跟权贵联姻,想要齐家的人踏入官场。” “棠儿,你是认真的吗?”江老夫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若真的让江淮纳妾,便是要彻底跟谢云檀离心。 “娘还觉得那谢云檀是可依靠的人吗?”江青棠双眸锐利,“她如今恨不得三哥死。” 江老夫人:“……” “如今需要很多银子,纳齐家庶女齐婉为妾室能解燃眉之急。” “那齐家有利可图,不过一个庶女,送来做交换很划算。”江青棠攥紧手中帕子,不仅如此,还因那齐家庶女齐婉,与她的相貌有三分相似。 她注定是江淮得不到的人。 但齐婉不一样。 她若出现,江淮心中再无谢云檀。 “既然棠儿你这么说,明日我给齐家老夫人递个帖子,探探口风。” “不过,淮儿会同意吗?”江老夫人犹豫。 江青棠蹙眉,“三哥什么时候反驳过我说的话?” “也是。”江老夫人沉声,“淮儿一贯宠你。” 江家人开始用膳。 大房孙氏犹豫半晌开口,“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江老夫人对待女儿和儿媳的态度截然不同,方才跟江青棠还好言好语,对孙氏便一脸不耐,“你又有什么事?” 孙氏讪讪笑道,知道婆母不耐,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之前我跟娘提过,我那个远嫁岭南的妹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夫君一家如今都在算计她女儿的婚事,无奈之下把女儿送来燕洲……” 听到是那件事,江老夫人愈发不耐烦,“我不是同你说了吗?不同意!不同意她住进江家。” “娘先别急。”孙氏继续道,“我打听清楚才知,那外甥女与燕洲任家曾定下婚约。” “任家?”江老夫人筷子一顿,“哪个任家?” “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母妃,任妃母家。”孙氏说到此处,腰杆都挺直不少。 江家人都傻了眼。 那可是任妃的母家! 任妃一胎双子,四皇子五皇子皆聪慧过人,极受平元帝宠爱,任妃更是平元帝爱妃,任家水涨船高,在燕洲地位非同一般。 江青棠微微眯眸,孙氏的外甥女跟任家曾定下婚约? 她记得,任家不曾迎娶过孙氏的外甥女。 不过,若孙氏外甥女真的能嫁入任家,对她而言是一大助力。 她注定是要做四皇子妃的。 提前将孙氏的外甥女安插在任家,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她入燕洲后若无地落脚,便先来府上暂住。”江青棠发了话。 孙氏顿时大喜,“多谢棠儿体谅大嫂。” 孙氏的外甥女名唤沈若秋。 人已经到了燕洲城,之前江老夫人不允,这才暂住客栈,如今得到江青棠同意,孙氏欢欢喜喜将人迎入江府。 “若秋,你一定要争气,只要跟任家的婚事成了,便不会再过你娘那样的苦日子。” 沈若秋斜睨孙氏一眼,“我娘过苦日子,是她没本事不争气,我怎么可能会跟她一样?” 孙氏一怔,这外甥女的性子,与她那忍气吞声的妹妹还真是不同。 “是是是,只要你嫁入任家,在这燕洲城内便能横着走,到时候姨母也不会在这江家受窝囊气。” 沈若秋神情一言难尽,并未搭理孙氏。 - 沈若秋入府的事很快便传到谢云檀耳朵里。 “夫人知晓这沈姑娘吗?” 沈若秋。 谢云檀暗暗在心中重复这个名字,她记得太清楚了。 前世,江家人说沈若秋与任家有婚事,让谢云檀教沈若秋掌家。 她尽心尽力,把所有掌家之法都教给沈若秋,她不仅不知感恩,还讥讽谢云檀留不住男人的心。 当着整个燕洲世家贵族的面,嘲笑她被江淮厌弃。 后来,她没能如愿嫁给任家,就把一切都怪在谢云檀身上,倒打一耙说谢云檀没有尽力教好她,说她藏私。 谢云檀被江青棠挑断手筋脚筋时,沈若秋还来帮衬着挑断了一根。 谢云檀敛眸,视线落在她纤细瓷白手腕上。 一根手筋的仇,她如何能忘? 第46章 纳妾 沈若秋入府后,孙氏便开始为她的婚事做准备。 几番打听,得知任家也知晓和沈若秋的婚事后,孙氏腰杆挺得越发笔直。 如此一来,只要不出岔子,沈若秋嫁入任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沈若秋并非世家大族长大的女子,高门迎娶正妻,需要考量许多,不仅看言行举止,更要看掌家本领。 孙氏为此事犯起难。 沈若秋生在小门小户,肯定没有这样的本事。 孙氏将为难之处与老夫人商议,江老夫人听完,顺其自然道,“云檀虽然不懂事,但她掌家还是有些本事的,她如今不愿掌家,就让她好好教若秋,等若秋嫁入任家,对咱们江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孙氏犹豫,“云檀如今性子强硬,她恐怕不愿……”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留青声音,“老夫人,三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谢云檀给她请安? 江老夫人都觉得稀奇,她端着架子坐好,等谢云檀进来后,斜睨着恭敬乖顺的儿媳,“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谢云檀温婉一笑,“云檀许久没来给婆母请安,担心婆母身子,所以前来看望。” 江老夫人和孙氏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底看出,这谢云檀来的真是时候。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梅华堂。”江老夫人阴阳怪气,眼中夹杂嘲讽。 就算谢云檀是她认为合格的儿媳,江老夫人也不愿意给她半点好脸色。 谢云檀眸子微垂,她福身,“听婆母的语气是不愿见儿媳,那儿媳便不再婆母身前碍眼了。” 说着人便要转身离开。 江老夫人一哽,递给孙氏一个眼神,孙氏当即上前将人拦住,“云檀,你这说的什么话,婆母说的都是气话,你许久不来瞧她,她担心的很呢!” 谢云檀皮笑肉不笑。 孙氏牵着她落座,“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之前许是有些误会,如今事情都解决了,往后便好好相处,你说是不是?” 这话轻飘飘的,好似逼昭昭嫁给阉人,偷走谢家旧物,往她身上泼脏水,都不是他们江家人所做…… 真能演。 谢云檀眼睫低垂,这样的嘴脸她瞧着恶心。 但想到那沈若秋,她得来。 “你能想开最好。”江老夫人看谢云檀不说话,清了清嗓子道,“一直闹别扭对你没什么好处,女子成婚后男人就是你的天,你若真失了淮儿的心,后悔都来不及。” 谢云檀讥笑,并未理会。 “你大嫂的外甥女来府中久住了,你可知道?”江老夫人并不在意谢云檀的情绪,直接进入正题。 谢云檀点头,“有所耳闻。” “这姑娘与任妃母家任家有婚约在身,过不了多久便要成婚,但任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未来要做祖母的人,没点掌家本领是不行的。”江老夫人皱眉说完。 孙氏自然接道,“婆母的意思是,让若秋跟着你学学掌家之事,等她嫁入任家站稳脚跟,咱们江家也能平步青云,到时候整个燕洲城都知晓她掌家的本事是你教的,对你名声也好。” 谢云檀静默,果真与前世打着一样的主意。 哪怕她今日的目的就是如此,谢云檀也未直接答应,而是落寞垂眸,“不可,夫君说我没有掌家之能,又怎能去教大嫂的外甥女?婆母还是找其他人。” 江老夫人:“……” 她轻蔑扫了谢云檀一眼,这是忍不住,想要找淮儿求和了。 她就知道,如今这世道,出嫁的女子不得夫君心,早晚受不住,这才冷她几日,就憋不住要跟淮儿服软了。 江老夫人收回目光,“淮儿乱说,你的掌家之能我还是认可的。” “真的吗?”谢云檀眸光微动,颇为讶异。 孙氏也应声,“不错,你毕竟是谢家嫡长女,从小耳濡目染,掌家之能怎会差劲?” 谢云檀蹙眉,“那夫君……” “他是男子,不懂内宅之事,自然说得不对。”江老夫人隐隐不耐劝道。 谢云檀暗暗挑眉,“既然婆母如此说,那我便教她。” “好孩子。”江老夫人顿时大喜,眼底一抹得意之色。 对付谢云檀这样不懂事的妇人,就该如此。 她无理取闹,便晾着她。 等她自讨苦头后,就会巴巴凑上来认错。 - 江家人把沈若秋交给谢云檀后,谢云檀便开始教沈若秋如何掌家。 沈若秋此人,很喜欢自作聪明。 在她眼中,谢云檀都没资格掌管江家,又怎能教好她掌家? 明面上对谢云檀言听计从,实则心中主意大的很。 尤其得知江淮即将纳妾后,沈若秋便越发不把谢云檀放在眼中,谢云檀交代的,沈若秋都左耳进右耳出。 谢云檀教过沈若秋,自然对她了如指掌。 她的小动作谢云檀皆看在眼中,但她并不多言,放任沈若秋自作主张。 江淮是最后知晓自己即将要纳妾的,他得知此事后,便去江青棠院中质问她,“是你跟娘提议让我纳妾的?” 江青棠正在翻看账册,草莓苗被运送回燕洲城后,江青棠一直忙着此事,这草莓苗在燕洲城不太好种,投入大量人手和银子,最近她几乎入不敷出了。 又被江淮质问,江青棠不耐抬眼,“是我提议的,怎么?” 江淮皱眉,眼底一片冷意,“棠儿,迎娶一个谢云檀,已经是我的极限,你若再逼我纳妾,我……” 桌案上的账册被猛地掀翻在地,江青棠烦躁的很,“不过是多个妾室在院中,你若不想碰,不碰就好,你知道如今江家已经开始入不敷出了吗?齐家富可敌国,只要纳齐家庶女齐婉为妾,那齐婉的嫁妆就能盘活整个江府,你只为自己,感情用事,从来不考虑家中琐事,吃穿住行需要多少银子,只知道来质问我!” 江淮怔住。 他没管家,自然不知。 如今江青棠气急说这些,让江淮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江家这些年凭借谢家留下的家产,吃穿住行奢靡非凡,怎会入不敷出? 第47章 委屈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你觉得是我把江府家产败光了?” 江淮那质疑的眼神看的江青棠十分不爽,她语气尖锐。 江淮倏地逼近,“当初谢家分出的那么多家产,足够我们江家好吃好喝活上两辈子,如今怎会入不敷出?” “你以为结交权贵很省银子吗?”江青棠觉得江淮越发不可理喻,“我为了筹谋,为了成为皇后,背后付出那么多的努力,你何曾关注过?你满脑子都只有情情爱爱!” “你就一定要成为皇后吗?”江淮一双眼暗沉,“明明你有其他选择!” “你说的选择是什么?不会是你,江淮,你一个礼部侍郎,如何跟一国之母比?只有我成了皇后,才能随心所欲,才能彻底过上想要的生活!”江青棠怒道。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生活?”江淮不明白。 “你不需要知道,我就是想当皇后,我要做万人之上!” 江青棠吼完,她发觉江淮眸子彻底黯淡下来,一双眼中满是失望。 她骤然清醒。 若江淮不再重视她,她连在江家做主的资格都没有…… 不行。 江青棠缓和情绪,她走上前两步,主动牵住江淮的手,“哥哥,方才是我语气太冲了,我只是不想江家继续伏低做小,我想江家过得好,也想哥哥过得好。” 她主动伸出手,拥住江淮的腰。 江淮能闻到江青棠身上的香气,他隐忍压抑的情绪爆发,倏地伸出手,钳制住怀中女子的腰。 下一瞬,他急切强迫的吻落在江青棠唇角。 江青棠震惊抬起眸子,她本欲挣扎。 可在想到什么后,倏地停下动作,抬手主动勾住江淮的脖颈,“齐家富可敌国,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棠儿想让哥哥过得好……” 江淮眸光晦暗,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嗓音沙哑道,“好,那便依你。” - 江家人开始跟齐家商议婚事。 齐家早就想把家中女儿嫁去有权有势的人家了,但因着商人地位低,齐家在燕洲城身份尴尬。 若嫡女嫁去给人家做妾,辱没齐家。 若高攀嫁给别人做正妻,人家又看不上。 如今这样最好,齐家庶女去做妾,身份合适,也保全齐家名声。 两家商议婚事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梧桐院。 谢云檀还在教沈若秋掌家事宜。 松月带着老夫人院中婢女秋月过来传话,说三日后齐家上门,老夫人吩咐让沈姑娘待客,算是对她这段时日学掌家本事的考验。 谢云檀沉声应下。 沈若秋看谢云檀的眼神愈发不屑,还真是好拿捏的软包子,夫君纳妾丝毫不在意她这个正妻的想法,都羞辱到脸上了也不敢反驳,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教她如何做当家主母? “跟齐家这门婚事很要紧,婆母和夫君都很在意,你来待客,一定要上心,不可有半分疏漏。” 谢云檀叮嘱沈若秋。 沈若秋敷衍道,“知道了。” 表面应着,心中却想,不过一个妾室,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谢云檀似看穿沈若秋的敷衍,她重复道,“沈姑娘,此事事关江齐两家,绝对不是小事。” 说着,递给沈若秋一盏茶,“这是你第一次独立掌事,若做得不好,恐会被人诟病。” “行了!”沈若秋将茶盏推开,谢云檀没拿稳,茶水溅出,烫到谢云檀手背,她眉心微微一皱。 “一遍遍重复,我都记住了,你还说什么?” 沈若秋讥讽看谢云檀,“真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让你教我,若你真的有本事,怎会连自己夫君要纳妾了还忍气吞声?窝窝囊囊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教我!” 她轻哼一声,倏地站起来,“不需要你教我也知道该如何待客!” 不过一个妾室,谢云檀都这么放在心上,真没见过这种蠢货。 沈若秋说完,扭头走了。 秋月惊讶地将一切收入眼中。 “没别的事先下去。” 秋月赶忙离开。 等她回到老夫人院中,飞快将自己瞧见的一幕告诉梅华堂下人。 “没想到这沈姑娘竟丝毫不把三夫人放在眼中!” “那茶水把三夫人手背都烫红了,夫人都一声不吭。” “那这沈若秋跟着三夫人能学到什么东西?三夫人虽然性格懦弱点,但她掌家是有真本事的。” “这沈姑娘真是没规矩,这样的人还想嫁入任家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异想天开……” 这话很快就在江家传遍了。 众人都知道,沈若秋根本不听谢云檀的,对她态度极差。 转眼三日已过。 到了齐家上门这日。 沈若秋昨日就开始接管府中事宜,她特意吩咐,对齐家人不必太过恭敬,不过一个妾室罢了。 江家下人想到那些传言,纷纷在心中想,这沈姑娘果然半点三夫人的本事都没学到。 这是齐婉和江淮初相见。 齐家人带着齐婉抵达江府。 齐家拉了整整十马车的礼品,将江府大门前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江老夫人看到那些东西时,眼睛放光一般。 这齐家果真富可敌国! 等东西都被送入江府,江老夫人将齐家人迎入府中。 就在齐婉跟在齐老爷和齐夫人身后,准备踏入江府时,门房突然端着一盆泔水,朝着齐婉泼来。 “啊!” 齐婉被那脏臭的泔水泼得浑身湿透,她尖叫一声,无助慌乱地看着动手的门房。 众人皆被眼前一幕震惊,尤其齐老爷,脸色当场便沉了下来。 江老夫人立刻训斥道,“你在做什么?” 门房跪在地上认错,“老夫人,是小的不长眼,没瞧见这位姑娘,一时、一时泼到了人……” 虽是认错,那门房神情看着也没几分愧疚之意。 江老夫人气急败坏。 江淮更是一张脸难看无比,他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齐婉,旋即沉声道,“把人拉下去,家法伺候。” 门房彻底慌了,“三爷饶命!三爷饶命!是沈姑娘吩咐小的这么做的……” 声音越来越远,齐老爷压抑怒火,“江家若看不上这门婚事,直说便可,不必用这样的手段来羞辱!” “齐老爷误会了,江家怎会不满意这桩婚事?”江青棠上前安抚齐老爷。 齐老爷本就有利可图,想攀附江家,哪怕心中有气,也吞下跟着往前走去。 无人在意被泼湿的齐婉,她紧咬着下唇,浑身透着被羞辱的感觉,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 就在齐婉不知所措时,一道温柔嗓音响起,“齐姑娘,你衣裳湿透了,随我去梧桐院换一身干净的。” 齐婉如同看向救命恩人般。 谢云檀递给她一个帕子,“下人做事莽撞,让齐姑娘受了委屈。” 这话一出,齐婉眼眶憋的更红。 第48章 像极了她 谢云檀交代好,带着齐婉去了梧桐院。 她命松月寻了一套青色衣裳,“不知合不合你的尺寸,先试试。” 齐婉将衣裳接过,眼神感激,“多谢夫人。” 她还不知眼前的人是谁。 谢云檀莞尔一笑,“我姓谢,江家三夫人。” 江三夫人…… 齐婉的手指尖细细一颤,她是江淮的正妻,而自己今日前来,却是要做江淮的妾室。 她不仅没有像齐家主母那样,对她娘这个妾室讥讽挖苦,反而是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 齐婉心中情绪复杂。 谢云檀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知晓齐婉心中作何想,“你不必多想,我与你同为女子,我相信,若我落得与你方才一样的下场,你也会伸出援手。” 齐婉微怔,她怎知…… 方才她还在心中想,若她跟谢云檀身份互换,她肯定不会像齐家主母那样刻薄,她也会如谢云檀一样做。 “快去把衣裳换了。” 谢云檀命松月去伺候齐婉换衣裳,等人走去里屋,谢云檀视线定格在屏风上。 齐婉是庶女,在齐家不受待见,对于齐家来说,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嫁一个好人家,助齐家一臂之力。 嫁给江淮做良妾,是齐家如今最好的选择,齐家人自然会不遗余力将人送入江府。 齐婉的相貌,仔细瞧跟江青棠是有几分相似的,但两人的眼神却大不相同,齐婉的温柔谨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江青棠眼底则是满满的算计和狠毒。 前世,因着她的相貌,以及齐家财富,江青棠将人弄入府中给江淮做妾。 江青棠为了从齐婉手中弄银子,暗中帮齐婉入江淮的眼。 她长得本就跟江青棠有几分相似,随着相处,江淮把人放到心上,似乎是将对江青棠的感情都寄托在齐婉身上。 一时间,齐婉在江家出了名,江家下人皆传,江淮宠爱齐婉入骨,都准备等着看谢云檀嫉妒发狂。 那时的谢云檀真的在意江淮,因着江淮宠妾灭妻,谢云檀确实恨齐婉,因此被江青棠设计过好几次。 但齐婉并非心狠之人,她被江青棠利用,污蔑谢云檀谋害齐婉肚子里的孩子,给谢云檀致命一击,江家准备将谢云檀逐出江府时,齐婉为她求情,说出真相,此事惹怒江青棠和江淮,江淮再也没踏入过齐婉院中。 后来,江青棠不知天高地厚招惹到北朔皇子。 北朔来犯,逼江家交出江青棠,这时的江青棠已经在筹备与四皇子的婚事,江淮便将齐婉当做江青棠的替身送去。 北朔皇子只为江青棠而来,得到人后便退了兵。 平元当即派兵席卷北朔,齐婉被北朔皇子识破是替身后,充作军妓,折磨到死。 齐婉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但谢云檀也不是绝对良善之人,她对齐婉好,不仅有报恩之念,还有其他作用。 齐婉换好衣裳,被松月带着回到谢云檀眼前。 女子一袭青衫,腰肢纤细,垂落在脸颊两侧的碎发被挽上,涂抹嫣红口脂,模样与江青棠竟有了五六分相似。 “齐姑娘好样貌。”谢云檀感慨道。 齐婉有些羞涩,她微微敛眸,“多谢夫人夸赞。” “去前厅。” “跟三爷见一面。” 齐婉轻咬下唇,她犹豫看谢云檀,“夫人不生气吗?” 她顿了顿,“我来府中,是给三爷做妾,争夺夫人宠爱的。” 谢云檀却只是淡淡一笑,“我不愿意三爷就不会纳妾了吗?” 齐婉:“……” 这样看来,三夫人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前厅。 瞧见出现的谢云檀,江老夫人抬眸,似才想起来齐婉,问她人在何处。 齐婉从谢云檀身后走出来。 青衫女子婷婷袅袅靠近,江淮瞧见她样貌的刹那,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竟、竟与曾经的江青棠……极为相似! 如今的江青棠,甚至都比不过那时纯稚良善的自己…… 江淮一时看得失神,齐婉注意到江淮的视线,江淮相貌本就出众,身量修长,清冷眸子此刻深深落在她身上,直把齐婉看的耳尖泛红。 “淮儿?”江老夫人也察觉出齐婉与曾经的江青棠很相似,他连忙看向江淮,便见江淮已瞧得失神。 她喊一声。 江淮骤然回神,“娘。” 江老夫人打趣道,“看样子是满意的。” 齐老爷顿时大喜,之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江三爷不喜欢齐婉,若不得夫君喜欢,就算入了江府,也不一定能争取到什么。 如今看江三爷对齐婉这副惦记模样,齐老爷松口气,朗声笑道,“满意就好,那这事便算定下了。” - 齐婉身家清白,以良妾身份入江府,还带了长长一条街的嫁妆。 此事引起不小轰动。 江淮纳妾只简单摆了宴席。 妾室入府是要从偏门进的,但江青棠为了彰显江家对她的重视,特意嘱咐沈若秋,让人从正门进。 可惜沈若秋觉得,这齐婉不过一个妾室,妾室入门就该走偏门,有什么资格走正门,便又自作主张,让人走偏门。 将齐婉引入丁香院后,沈若秋狠狠给了齐婉一个下马威。 “一时为妾,一世为妾。” “一个庶女,还想攀江家高枝,当真是异想天开……” 讥讽的话语落入耳中,齐婉捏紧指尖,沉默坐在床边。 傍晚。 按照规矩,今晚江淮应该歇到丁香院。 江淮准备去丁香院时,被沈若秋拦住,“三爷,齐姨娘说她小日子来了,癸水晦气,今晚上三爷就先别去丁香院了。” 江淮听罢,沉默片刻,转身回了书房。 得知江淮没去丁香院竟是被沈若秋阻拦,谢云檀面色没什么波澜。 倒是谢昭昭,她从宁家回来后就去沐浴过,满身皂香依偎在谢云檀身侧,“阿姐,沈若秋为何不让江淮去丁香院?她喜欢三爷?” 谢云檀摇头,“沈若秋如今在江府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齐婉是妾室,妾室就是半个奴才,还是初入江府的人,她自然要想着法折腾她,以此给自己立威,眼下江淮的态度,只会纵的沈若秋对齐婉越发肆无忌惮。” 第49章 欺负 “啊?”谢昭昭皱眉,“那这齐姨娘也太倒霉了,被沈若秋这样折腾。” “松月,你找人暗中盯着,若那沈若秋做的太过,出面教训一番。” 她虽有利用之心,却也不想齐婉真的受到伤害。 “是,夫人。” 齐婉是江青棠看重的人,还指着齐婉出银子来帮衬江家,若被江青棠知道是沈若秋在背地作乱,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只等着沈若秋自讨苦吃便是。 眼下入夏,天气渐渐热了。 府中的冰不够用,谢云檀就命萧六去多置办了些。 冰不是寻常人家能用起的,就算江府,每日的份例也是有限的,屋里有个凉气,不那么闷热便是好的。 萧六在冰鉴添了几大块冰,屋内一瞬间就凉爽不少。 “歇息。” 谢云檀吩咐完,众人各司其职,该歇息歇息,该守夜守夜。 翌日。 按规矩,今日齐婉要给谢云檀和江淮敬茶。 谢云檀一早准备好,便去了前厅。 齐婉乖乖坐在前厅椅子上,看谢云檀过来,她站起身,眼眸微亮,“夫人。” “你是姨娘,是下人,见到主子该称奴婢。”沈若秋倨傲抬着下巴从外面进来,不屑扫齐婉一眼。 齐婉微微敛眉,抿了抿唇,“奴婢见过夫人。” “不必如此。”谢云檀淡声道,“齐姨娘是良妾。” 齐婉松口气。 沈若秋冷哼一声,“一会儿三爷下朝回来,给三爷敬茶时懂点规矩,我听说这燕洲城内,不少高门大户的小妾很喜欢勾引主子,整日缠着主子颠鸾倒凤,这样的事在江府不准发生。” 齐婉垂眸,昨夜三爷甚至没去她的院中。 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恭敬道,“是。” 谢云檀瞥沈若秋一眼,那浑身主子气派,拿捏的极为得意。 这府中,也就齐婉人生地不熟,对她言听计从,由着她可劲欺负。 等江淮下朝,齐婉为谢云檀和江淮敬茶。 江家老夫人也过来,敬完茶,众人坐在一起用早膳。 江老夫人笑眯眯给齐婉夹菜,“婉儿啊,你是良妾,在府中不必拘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出府也不必过问,直接出门便是。” 她说完,又往江淮碗中夹菜,“淮儿,你可得好好对婉儿,早日给娘添个孙儿。” 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叮嘱正妻。 且那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齐婉不必将谢云檀这个正妻放在眼中。 齐婉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羞涩地暗暗打量江淮,察觉到男子目光后,红着脸低头,细细应了声,“嗯。” 想到谢云檀,她心头微乱,抬眼去看她,却见谢云檀好似没听见一样,漫不经心用着早膳。 江淮瞧着女子那与江青棠几分相似的侧颜,喉结微滚。 凝着女子的眸光深沉几分,却又想到沈若秋的话,江淮压下心中翻涌躁意。 江家让沈若秋掌管江府后,觉得她管得不错,便给她放了更多的权。 对此,谢云檀没有任何意见,只要不花她的嫁妆就好。 - 天儿越发热的厉害。 齐婉的丁香院位置偏僻,四面不透风,更是热得像火炉一样。 齐婉走到院子内,想透透风,结果更是热得额头浸出一层薄汗。 “彩画,你去再领些冰回来,否则今晚睡都睡不成。” 齐婉虽是庶女,但齐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生活比不少人家的嫡女过的还要好些,盛夏热时,齐婉屋内没缺过冰。 如今被热得实在受不住。 彩画听到齐婉的话,犹豫捏紧手指,没出去。 “你怎么不去?” 彩画抿唇,往前走近,委屈道,“姨娘,奴婢领不到冰。” “为何?”齐婉不解,江府难道用不起冰? 彩画又道,“沈姑娘说,江府一贯节俭,要节省开支,每个院中的冰都是有限的,今日就给一块。” “就一块冰够做什么?”齐婉不解。 但如今江家是沈若秋在管,她不想跟她闹,便皱眉将荷包递给彩画,“你去外面买些冰回来,多买点。” 齐婉受不住热,热的厉害连觉都睡不着。 “是。”彩画欣喜接过荷包。 没半个时辰,彩画便将买的冰送了回来。 冰鉴内盛满冰,齐婉感受到凉爽,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然,没开心多久,沈若秋便带着人气势汹汹闯入丁香院。 “齐婉!你竟敢偷冰!”裹着戾气的质问,将齐婉都吓了一跳。 她起身去迎沈若秋,“偷冰?沈姑娘许是弄错了,我没……” 沈若秋带来的人将冰鉴内的冰块全都倒了出来,“你还狡辩?若你没偷冰,这么多的冰哪来的?” “这是我命人出去买的。”齐婉解释。 “胡说八道!”沈若秋才不信,“你一个庶女,如今还只是个姨娘,你哪有这么多银子买冰?偷冰还不承认,你信不信我告诉老夫人!” 齐婉有点急了,“我真没有偷冰,这是我买的。” 但沈若秋才不听,她将所有的冰全都倒出来拉走,“你若再敢手脚不干净,在府中乱偷东西,我一定会告诉老夫人狠狠惩治你!” 齐婉怔怔望着自己的冰被拉走,一双眼气得红彤彤的。 她是庶女,在府中没少被欺负,以为嫁了人便能过上好日子,如今瞧着竟是一样的苦…… 彩画在一旁都急哭了,“姨娘,这沈姑娘也太过分了,那冰是用姨娘自己银子买的,她凭什么拉走!” 齐婉垂泪,她抿唇,姨娘过什么样的日子,她早已经从她娘身上见过了。 她早该做好准备的。 “没事的,彩画。”齐婉安抚彩画,“大不了就热些。” 彩画委屈,“姨娘受不住热,之前被热得浑身起疹子,磋磨好一段时日,如今……如今正是需要冰的时候,沈姑娘也太过分了。” 冰被拉走,丁香院如火炉般。 下人们都热得叫苦不迭,屋内齐婉也起身,不停用扇子扇着风。 就在几人煎熬之时,门外传来,“姨娘,梧桐院的松月过来了。” 梧桐院…… 齐婉抬眸,便见松月从外面进来,身后两个下人还拎着大半桶的冰块,松月温和笑道,“今儿天热,夫人担心姨娘晚上睡不好,给送来些冰。” 齐婉怔怔,她完全没想到,三夫人竟会给她送冰…… 第50章 赌注 松月笑着进了门,将冰放下后,又交代道,“如今沈姑娘掌管府中中馈,也不知夫人教她的她是否听到心上去,齐姨娘刚入府,怕怠慢了齐姨娘。” 齐婉受宠若惊,“多谢夫人惦记。” “夫人托奴婢来问,姨娘可有什么不适应的?若有的话,要去跟夫人说,夫人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齐婉身边伺候的彩画听闻,当即便想跟松月诉苦,说那沈若秋丝毫没将她家姨娘放在眼中,求夫人为齐婉做主。 但话还没有说出,便被齐婉拦下。 齐婉温柔笑道,“谢夫人关心,我一切都好。” 松月笑笑,“那便好。” 等松月离开,彩画红着眼睛小声道,“姨娘,方才为何不告诉松月您被沈姑娘欺负的事?” 齐婉落寞收回视线,“说了又能如何?夫人在府中不做主,而且我们刚来府中,知人知面不知心。” 被齐婉这么提醒,彩画骤然想起曾经被齐夫人构陷之事。 后宅女子皆有心计,且谢云檀为正妻,这世间怎会有正妻真心实意对妾室好? 就算齐婉觉得谢云檀是好人,她也不得不防备。 - 沈若秋自己主意很大,很快,江家人就从下人口中得知,沈若秋根本不听谢云檀的吩咐。 当初谢云檀嘱咐她好好待客齐家人时,沈若秋还不耐烦对谢云檀撒气。 江老夫人得知,只是微微蹙眉叹息一声,“这云檀真是个性子懦弱的,连若秋都不听她的。” 孙氏在一旁,心中打鼓,“好在若秋有本事,虽没学过多少,但料理起府中家事也井井有条。” 江老夫人点点头,“是个有想法的,往后嫁入任家,可要多走动走动。” 孙氏大喜,“是。” 她如今可得好好仰仗这个外甥女,往后沈若秋飞黄腾达,她这个姨母也跟着沾光。 谢云檀每日都在府中教沈若秋掌家之法,这几日她开始执掌中馈后,便不来谢云檀院中。 派人去请,回话就是她忙的很,没时间。 谢云檀也没恼,她不来,自己倒乐得清静。 谢云檀出府巡查庄子铺子。 她通知手下所有铺子里的掌柜,往后一切交由谢家表小姐负责。 她以表小姐的身份行事,更自在些。 竹霜这两日就要回燕洲,想到即将要见的人是当初金陵王的心腹,谢云檀没来由心头一紧。 她期待当年护住谢家的人就是金陵王。 却也难过,若真的是金陵王,她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 谢云檀戴上帷帽,乘坐马车前往田庄。 在她的吩咐下,今年谢家田庄一点瓜果都没种,入眼所见全都是粮食。 与之相对的,是江青棠命人将江家田庄内种的粮食都翻了翻,全都种成没见过的草莓。 沿着往田庄的路走,就见路两边有些卖粮食的铺子前围满了人。 “怎么吵吵闹闹的?” 谢云檀掀开帘子看去。 萧六上前打探,须臾回来禀告,“他们在下赌注,赌今年夫人和江青棠谁能赚到银子。” 谢云檀起了兴致,“马车停下。” 她就在马车内,能听到那些百姓在闲话。 “我赌江四姑娘!这江四姑娘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她是真会赚银子,每年她开的铺子,都能在燕洲城内红火一阵!” “我也赌江四姑娘,种粮食能赚多少银子?且不说上头管控,城郊那些庄子里,全都种的是粮食,每年都那个价,能赚到什么?” “倒是这草莓,是个稀奇东西,听闻三皇子也命人种了不少,朝中有些重臣得知后,纷纷效仿。” “越是稀奇的玩意价格越高,今年江四姑娘肯定能大赚一笔!” 众人纷纷在那赌注上押江青棠,觉得江青棠肯定能发财。 谢云檀从荷包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萧六,“萧六,你去押我。” 萧六敛眸,接过谢云檀递过来的银子后,又将他身上的碎银子都拿出来,“属下也押夫人。” 谢云檀微怔,便见萧六已经前去下赌注。 那些人瞧见萧六动作,纷纷嗤笑,“你这小子,真是没眼光!” “这一看便分明的赌局,竟也有冤大头上赶着送银子。” 一片哄笑声中,萧六淡漠收回目光,落了名,回到马车上,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 谢家田庄。 粮食都已经长起来,一片葱茏茂盛。 得知江青棠种的水果后,田庄李掌事是真眼馋,他偶尔尝过一次,味道清甜,着实是个稀罕玩意。 可惜夫人不让种。 “表小姐,您要不跟夫人商量商量,咱们也种些草莓?”李掌事不死心,对着谢云檀假扮的表小姐劝慰。 谢云檀微微抬起下颌,并未多言。 看表小姐不理会,李掌事悻悻闭嘴,没再多问。 巡查完田庄铺子回来,已是傍晚。 谢云檀刚入府,就察觉不对,她快速回院子换了身衣裳,便听留青来梧桐院禀告,“夫人,齐姨娘和沈姑娘打起来了。” 谢云檀一怔,“打起来?” 齐婉那样温柔的性子,会跟人打起来? 她料到沈若秋早晚会作出事来,却没想到竟这么快。 谢云檀立刻起身去丁香院。 还未踏入,就见丁香院外围了一圈下人。 “你这个贱东西!你不过是个庶女,还敢同我抢东西!”沈若秋尖细刺耳的声音先响起。 谢云檀蹙眉,走近些,就看齐婉紧紧抱着怀中锦盒,一双眼蓄满眼泪,一言不发,紧绷着唇不松手。 沈若秋拽着她的头发,“把东西给我!” 齐婉眼泪滚落下来,“不给。” “这是祖母离世前留的,不能给。”齐婉泣不成声,“其他都能给你,唯独这个不行……” 沈若秋看齐婉这副模样,周围围观的下人越来越多,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如今府中我管家,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就得承受偷东西的恶果!” 齐婉被污蔑,更觉委屈,“我没偷,我没偷东西,你胡说……” 被污蔑偷冰也就罢了,能忍一时是一时。 如今竟开始污蔑她偷府上金银珠宝,还要把她的东西拿去搜,搜着搜着便没了,其他都行,只有这东西不行,这是祖母离世前留下的遗物,只有这个镯子了…… 第51章 镯子 “都挤在一处做什么?让开!” 谢云檀准备上前时,孙氏带着人到了。 她走过去,看沈若秋和齐婉拉拉扯扯不像样子,顿时皱眉,“你们这是做什么?” 沈若秋瞧见孙氏,立刻倒打一耙,“姨母!齐姨娘偷东西,被我发现,我来搜查她的院子,结果她竟不给查,一看就有猫腻!” 孙氏皱眉,若真没偷,大大方方查一遍就好了,这欺上瞒下的,不对劲。 “丢的什么东西?” 沈若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是个镯子!我来燕洲城前,娘亲给我的。” 齐婉震惊地看着沈若秋,她如今算是彻底明白,沈若秋的目的就是她的镯子! “把东西拿出来。”孙氏一脸严肃看齐婉。 齐婉护紧怀中盒子,“不行,这是祖母留下的东西,就只有这一件东西了……” 齐婉泪流满面,“沈姑娘,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就这个不行,这是我的念想!” 齐家老太太在世时,对她这个庶女很是宠爱。 老太太走后,留给齐婉不少好东西,但很多都被齐家嫡女给抢了去,如今这镯子是唯一一个。 孙氏看齐婉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先入为主觉得她在演戏,她是沈若秋的姨母,自然更信任沈若秋。 她递给下人一个眼色,人当即上前从齐婉手中将盒子抢过来。 盒子打开,晶莹剔透,圆润细腻的翡翠镯子跃入眼底,一看就是好东西。 沈若秋看的两眼放光,“这就是我的!是我娘给我的镯子!” 孙氏虽有些狐疑,觉得她妹妹拿不出这样值钱的东西,但沈若秋肯定不会骗人,孙氏将盒子盖起来塞到沈若秋手中。 “没想到齐家的姑娘竟然手脚这么不干净,敢在府中偷东西,小门小户就是上不得台面。” “传消息回齐府,就说齐家姑娘没规矩,回府好好学几日规矩再回来。” 齐婉听到孙氏这话,一张脸瞬间煞白。 若她被赶回娘家,她娘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齐婉身子摇摇欲坠,她上前,跪在孙氏面前,卑微祈求,“求求大夫人,别、别赶奴婢回府……” 看齐婉跪在孙氏面前,沈若秋得逞抬起下巴,她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一个卑贱的妾室,还敢跟她抢。 正得意着,手中的盒子不翼而飞。 谢云檀带着人踏入丁香院内,萧六将盒子打开,谢云檀淡淡睨着那盒子内的镯子,“这翡翠镯子我瞧着眼熟。” 沈若秋见谢云檀把东西抢去,顿时急了,“你凭什么抢我东西!” 谢云檀不理会沈若秋,“这样质地的翡翠极其罕见,五六年前我曾在七宝阁见过一只,唱卖到上万两的高价,不知沈姑娘的娘亲是何等身份,竟买得起这上好的翡翠镯子?” 谢云檀锐利目光扫向沈若秋,沈若秋没想到一贯怂得跟包子一样的谢云檀竟敢跟她对着干,一时气急,“你管我从哪买的,我说是我娘的就是我娘的!” “你娘的?” 谢云檀嗤笑两声,她将压在翡翠镯子下的木刻章拿起来,“你娘姓文?” “大嫂跟你娘是亲姐妹,难道不应该姓孙吗?” 沈若秋想狡辩,却哑口无言。 她竟没察觉到,这镯子下面还压着木刻章。 “齐姨娘,你祖母姓文,是不是?” 齐婉呼吸都在抖,她看谢云檀问她,急着点头,“是,祖母姓文。” “那这翡翠镯子便是你的。” 谢云檀将镯子交给齐婉,齐婉眼神满是感激,她接过镯子,小心翼翼抚摸,失而复得的情绪将她充满。 “这样好的东西,看紧些,别再被有心之人抢了去。” 谢云檀这话在刺沈若秋,沈若秋气急败坏,她眼一紧,便上前来抢,“谢云檀!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话都没说完,江青棠和江淮从外面进来。 得知府中出事后,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沈若秋还想恶人先告状,谢云檀已经先一步将齐婉的委屈说出。 得知沈若秋竟如此针对齐婉,江青棠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她快步上前,抬手便扇在沈若秋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丁香院,沈若秋被扇得脑袋直发懵,她震惊地看向江青棠,“青、青棠姑姑?你怎么扇我?” 江青棠一双眸子裹满燥意,“你哪来的胆子敢磋磨婉儿?她刚入府,是来江府做姨娘的,不是来给你当奴隶的!” 沈若秋不明白,不过一个妾室。 齐婉不过一个妾室而已! 她凭什么不能教训她? “三嫂,若秋不是你在教的吗?这便是你教的结果?”江青棠不敢把沈若秋教训的太狠,怕她以后真嫁入任家会记仇。 但沈若秋又差点坏了她的好事,便将火气都发泄到谢云檀身上。 “沈姑娘主意太大,请都请不动,棠儿,此事着实怪不到我头上。”谢云檀冷眼看向江青棠。 江青棠喉间一哽,“什么意思?” 谢云檀启唇,“从我开始教沈姑娘掌家起,她发脾气摔碎了多少茶盏,府中下人都是知晓的,丝毫不把我放在眼中也就罢了,齐姨娘入府,棠儿特意叮嘱走正门,沈姑娘却执意齐姨娘走偏门,我劝过,每次劝都被沈姑娘狠狠嘲讽一顿,沈姑娘架子太大,我教不起。” 江青棠脸色不好,她看院中下人。 “三夫人说的不错,奴婢曾亲眼瞧见过,沈姑娘对三夫人发脾气。” 江青棠:“……” 她看沈若秋的眼神危险几分,一个远亲,敢在江府为非作歹,若不教训了,江家的面子往哪放? 且往后她还要齐婉出银子,如今沈若秋和齐婉必须要择出一个来。 眼下她急需银子,这个最要紧。 “沈若秋,你如今这副嘴脸,真以为任家看得上你吗?你姨母好心,送你去三嫂身前学规矩,你却自作主张,各种摆谱,你不愿意学就别学!” 江青棠眼神暗沉,“往后江家的事你别再多管闲事,留在你屋子里等着出嫁。” 沈若秋脸都白了。 她没想到江青棠会发这么大火,当众下她面子,不满道,“你想把我幽禁在府上?我可是要嫁去任家的,你敢如此怠慢我,不怕我到时候找你麻烦?” 第52章 教训 江青棠自从穿来江家,彰显她的本事后,在江家可谓是如鱼得水,众星捧月。 沈若秋这样威胁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一贯被捧着的江青棠,双眸微微一眯,“你在威胁我?” 沈若秋梗着脖子,“我说的不对吗?我注定是要嫁入任家的!” 她的靠山是任家!任妃的母家! 江家算什么? 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府也敢肆意欺辱她! 江青棠嗤笑两声,她往前走几步,“我江青棠最厌烦被人威胁,就凭你如今这手段,还想嫁入任家?痴人说梦!” 她收回视线,眼神狠毒几分,“将沈姑娘带回房中,好生看管,若沈姑娘不服管教,就将人逐出燕洲城,此生不得踏入燕洲城半步!” 沈若秋震惊地看着江青棠,“江青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能耐将我逐出燕洲城……” 孙氏听沈若秋说这些话,她吓得呼吸发紧,拼命摁住沈若秋,“你别胡说八道了!” 江青棠回眸,一双眼透着毒辣,“你好像还不明白,你如今寄人篱下,这江家是我做主的,你敢跟我叫板?” “来人,好好扇沈姑娘十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你敢打我?”沈若秋气急败坏,“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又不是你们江家的人!” “打!”无人理会沈若秋的哀嚎,下人们上前摁住沈若秋,左右手开弓,一巴掌一巴掌扇了上去。 这场面,与当初姜如燕来府上教训江青棠时如出一辙。 孙氏急得脸都白了,她走到江青棠身侧,“棠儿!今日之事是若秋做的不对,是她没规矩,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这些,你就饶她一次,等回去我一定狠狠教训她,别扇脸了,若真的把脸扇坏,任家就彻底瞧不上她了……” 江青棠根本不在意孙氏的话,只斜斜睨她一眼,“大嫂,这样个没脑子的蠢货,你真觉得她能嫁入任家?就算嫁入任家,指不定被设计成什么样,活不过几日。” 孙氏:“……” 江青棠话虽说的难听,但如今她却觉得很有道理,若沈若秋这副模样嫁入任家,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任家这样的高门,最在意规矩教养,她却为了抢齐姨娘一个镯子不择手段,简直令人不齿… 孙氏自己都觉得没脸。 将沈若秋狠狠教训一顿后,江青棠命人将她扔回大房院子内。 就这脑子,还想嫁入任家? 她需要的是能跟她在任家并肩作战的战友,不是一个无能蠢猪。 若沈若秋安分守己,江青棠或许愿意帮她嫁入任家。 但如今,江青棠只想出了这口恶气,跟任家的婚事,沈若秋想都别再想! 沈若秋被带走后,江青棠来到齐婉身前,“婉儿,是我疏忽了,让这贱蹄子踩在你头上嚣张,你是三哥迎入府的良妾,谁都不能随便欺负你。” 江青棠说话语气很是温和,但不知为何,齐婉就是觉得后背发凉,她总觉得江青棠话里有话。 齐婉下意识看谢云檀,便见谢云檀已经带着人准备离开。 齐婉想上前感谢她,却被江青棠牵着手腕拉到江淮身侧,“今晚三哥歇在丁香院,婉儿受了委屈,三哥可要好好弥补。” 江青棠说完便转身离开丁香院。 江淮一双眸子灼灼盯着齐婉。 他上前两步,嗓音微哑,“婉儿,你小日子走了吗?” 齐婉愣住,转而脸羞红,“我、我小日子没来啊……” 江淮眉心暗皱,那沈若秋竟敢骗他。 他黑眸微沉,喉结滚动两下,走近牵住齐婉的手。 暮色西陲。 谢云檀回到梧桐院,神清气爽。 恶人就得恶人磨。 前世,沈若秋仗着江青棠为非作歹,这一世她彻底惹怒江青棠,以江青棠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沈若秋再无半点好日子过。 这只是开始。 “夫人心情很好,今晚要庆祝一下吗?” 萧六为谢云檀拉开椅子落座。 谢云檀弯唇,笑意明媚,“自然。” “属下今日买了两条新鲜的甲鱼。” 谢云檀眸子莹莹亮起,“那便做爆炒甲鱼。” “好。”萧六黑眸闪过一抹笑意。 夜色渐浓。 丁香院内。 架子床轻晃,暧昧旖旎嗓音传出。 一晚上要了好几次水,齐婉累得浑身瘫软。 翌日江淮神清气爽离开丁香院,一脸餍足。 齐婉艰难从床榻间爬起,“彩画,伺候我梳洗。” 彩画看她困倦不已的模样,满脸喜色,她家姨娘总算跟三爷圆房了。 “姨娘,三爷特意交代了,今儿您不用早起,也不用去请安。” 齐婉却摇头,“不可,昨天夫人帮了我,我得当面去谢她。” 彩画不解,“姨娘,在府中最要紧的是夫君的宠爱,如今看来三爷对您很是喜欢,往后只需牢牢握住三爷的心便可,何必再去夫人院中……” “不可胡说。”齐婉脸色凝重,“昨日夫人本可以袖手旁观,但她还是帮了我,不论夫人什么目的,我要懂得知恩图报。” 彩画看齐婉神情严肃起来,自觉说错话,她低垂眼眸,“是,奴婢多嘴了。” “伺候我梳洗。” 齐婉梳洗好,便抬着酸软的腿去了梧桐院。 谢云檀正在跟谢昭昭一同用早膳,姐妹俩气氛融洽,一片和乐。 “夫人,齐姨娘过来请安了。” 谢云檀放下碗筷,“让她进来。” 齐婉被彩画搀扶着来了梧桐院,刚进来谢云檀便柔声问,“用过早膳了吗?” 齐婉摇头,“还没。” “松月,再加一副碗筷。” “不、不用,妾身打扰夫人用膳,夫人不必管……” 话都没说完,谢昭昭便道,“婉姨娘,你跟我们一起用膳,梧桐院厨子做的燕洲菜极好吃,你还未尝过?” 燕洲菜? 齐婉眼睛微亮几分。 她是燕洲本地人,在江家这几日都没吃过燕洲菜。 “尝尝。” 谢云檀邀请齐婉落座,齐婉也没再扭捏,便安静坐下。 “昨晚三爷在你院中歇下了?”齐婉落座后,谢云檀关心地问。 这一问,将齐婉吓得不轻,她脸微白,“夫人,妾身没有勾引三爷,是、是三爷自己……” 第53章 死因 “我没怪你的意思,你能得三爷宠爱,我很开心。”谢云檀弯唇,“毕竟这府中能入三爷眼的女子没几个。” 齐婉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多问。 她娘也是妾室,齐夫人恨不得整日挑刺,将她娘赶出齐家。 而谢云檀却不一样,她待自己这个妾室,竟然要比对三爷还好。 齐婉性子软了些,这些年在齐家,身为庶女被打压,她习惯了忍气吞声,但这也让她心思缜密,能敏锐察觉出细枝末节的异样。 用过膳,齐婉将她带来的东西呈上,“昨日多谢夫人出手,那镯子是祖母留下的遗物,若不是夫人,如今可能已经被沈姑娘抢了去。” “这根红玉簪子是谢礼,多谢夫人。” 谢云檀只淡淡看了一眼红玉簪子,“你不必送我谢礼。” “要送的。”齐婉坚持,“昨日那样的情景,夫人不帮是本分,帮了就是情分,妾身不能不懂事。” 看齐婉态度坚定,谢云檀将红玉簪子接下。 - 两日后。 竹霜将宋祁带回燕洲城。 谢云檀离了府,赶往谢家酒楼与竹霜会面。 包厢内。 身形清瘦的男子站在窗子旁,听到门开的声音敏锐回眸。 “夫人!”竹霜看到从萧六身后进来的谢云檀,欣喜地喊了一声。 谢云檀掀开帷帽,便见那清瘦男子目光突然顿住。 但目光却不是停留在谢云檀脸上。 “夫人,这便是当时金陵王的心腹宋祁。” 竹霜上前跟谢云檀禀告。 谢云檀点头,打量的目光看向宋祁,却见宋祁黑眸依旧定格在某处,眸光一瞬不瞬。 “宋祁?”竹霜看他没反应,走到他身侧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发什么愣?” 宋祁骤然回眸,将落在萧六身上的视线收回,眼圈一时酸涩,竟已泛了红,“夫人的侍卫,竟与王爷有几分相似。” 宋祁的话如重锤敲击在谢云檀耳侧,她倏地回眸,与萧六目光相撞。 萧六眉心微蹙,墨眸一片疑惑。 “是在下看错了人。”宋祁苦涩牵起唇角,“王爷离世多年,许是太过思念,竟产生幻觉,仔细一瞧容貌身形大不相同。” 谢云檀心头依旧打鼓。 她引人落了座,竹霜泡茶。 “竹霜应该告诉你我的目的了。” 宋祁敛眸,“是。” “你为何愿意跟竹霜回燕洲?” 按理说,就算她想宋祁跟竹霜回燕洲,宋祁如今开始新生活,肯定也是不愿被打扰的。 “夫人或许不知,当初谢家出事,王爷曾交代过护夫人周全。” 心尖好似被人攥紧,一股没来由的酸涩。 果真是他在暗中守护。 谢家出事后,金陵王曾守在她身边一段时日,后来她被江家带走,那时的江家人对待她和昭昭那样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姐妹两个。 久而久之,金陵王不便来江府,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后来他与她告别,没多久传出他的死讯,谢云檀也派人去查过,没查出什么有用的。 “王爷离世后,在下一直在燕洲城做事,看夫人嫁入江家日子安稳后才离开燕洲的。” 这些,都是金陵王安排的。 谢云檀捏紧手指,他离世前竟做了这么多。 而她如今却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此处,谢云檀眼眶泛红,心尖难受的厉害。 “谢家老宅的地契一直在吾安堂的镖箱内收着,若夫人想要,随时可取,吾安堂的堂主只认夫人和昭昭姑娘。” 宋祁话落,谢云檀眼圈越红。 他将一切都安置的妥妥帖帖。 那时她年少,若金陵王将一切都告诉她,如今只会成为江家的东西。 谢云檀指尖发颤,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王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宋祁听闻此言,眸光黯淡几分,“王爷查到了谢家出事的线索,前去追查,在下随王爷一同追赶线人,在山谷中走散,在下受重昏迷被人所救,但王爷……只见到了尸首。” 心脏一阵钝痛,谢云檀脸色隐隐发白。 竟是因为谢家…… 王爷的死,竟是因为谢家! 鼻尖被堵得厉害,谢云檀自知失态,她侧眸避开宋祁目光。 萧六见状,上前挡在宋祁和谢云檀中间。 高大身躯将谢云檀护着严严实实。 谢云檀下意识伸出手,揪住萧六黑衣衣摆,纤细嫩白指尖不断用力,指骨泛白。 “帕子。” 萧六不知从哪抽出洁白绣花的小手帕,递给谢云檀。 谢云檀接过,擦拭眼下泪痕。 等她恢复如初,这才又看向宋祁,“多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你往后有何打算?” 宋祁目光灼灼,“若夫人需要,在下愿意留在夫人身边,保护夫人。” 他似乎怕谢云檀不要他,指了指萧六,“在下身手可以,夫人不信的话,让您的侍卫跟在下比划比划。” 谢云檀失笑,“不必,只是你已经回了老家幽宁,再来燕洲,家中人不会担忧吗?” 宋祁抬手摸后脖子,眸光难掩悲伤,“在下已无父无母,唯一的祖母也在前年离世。” 谢云檀:“……” “夫人是王爷在意的人,保护夫人便是在下的职责。” 谢云檀颔首,她如今确实需要人手。 看谢云檀神情松动,宋祁眸子又一亮,“夫人想要回谢家老宅吗?若要重整谢家老宅,肯定缺人手,在下能将王府曾经的下人全都喊回来,唯夫人马首是瞻!” 谢云檀微惊,“王府所有下人?” 宋祁连连点头,“王府下人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中,我们对王爷十分忠心,且王爷交代过,若夫人有需要,王府所有下人都可由夫人差遣。” 谢云檀垂眸思索。 没了王府,他们如今日子肯定难过。 正好她要将谢家老宅收回,那便将人都喊回来,给他们安排点事做,每月发月钱,日子不必过得这样艰难。 “好,此事由你安排。” 宋祁眼微亮,想到曾经王府的那些下人,他满眼都是期待的光,终于能跟大家伙重聚了,如今……也算是继续为王爷效力。 王爷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夫人。 第54章 入宫 谢云檀随着宋祁去吾安堂取到地契后便回了老宅。 萧六将老宅门上的藤蔓砍掉,锈迹斑斑的锁被砍断,一众人踏入老宅。 老宅内一片荒芜,杂草丛生。 谢云檀恍惚间,好似看到曾经的谢家景象,祖父下朝归府,她和昭昭欢快朝着祖父奔去。 “祖父!” “檀儿!昭昭!” 谢相眉开眼笑,眉宇间满是柔和。 “跑慢些。” “别摔着我的乖孙女了!” 两人一前一后扑入谢相怀中,被谢相抱了个满怀。 意识回笼,谢云檀往前两步,院中的槐花树一片葱绿,即便无人看管,也郁郁葱葱。 谢云檀凝着老宅内一草一木,好似一切都没变,但一切却都变了。 “宋祁,等你将人带回,命管家将老宅好好收拾一番,接下来谢家表小姐会入住老宅。” “是。”宋祁领命。 - 沈若秋被江青棠下令幽禁。 整个江家都要听江青棠的,自然无人敢忤逆她私自放沈若秋出来。 沈若秋快急疯了。 她可是马上要嫁入任家的,如今江青棠将她幽禁起来,这是要彻底断她的路! 孙氏来给沈若秋送饭,看人蹲在床上,双手环抱双膝的模样,心头有些发软,毕竟是她的外甥女。 孙氏不忍心,将饭菜放到桌上,“秋儿,你来吃一口。” 沈若秋听到声音,恶狠狠看向孙氏,“吃什么?你当初把我带入江家是不是就算计好了?你看不得我嫁入任家,你看不得我娘过得比你好,所以故意陷害我!” 这话说的令人寒心,孙氏眼瞳一颤,她震惊看向沈若秋,“若秋!我是你姨母,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若秋委屈地抿着唇,“若你真是为我好,你怎么不去劝江青棠将我放出去?” 孙氏面露难色,“你该理解姨母的难处,这江府,是江青棠做主的地方。” “她一个女儿,早晚要嫁出去的人,她竟能做江府的主?”沈若秋声音尖细,“这江家也是一群疯子,任由她一个女人来做主,早晚要完!” 沈若秋讥讽完,她眼底闪过一抹幽光,起身从床榻上下来,走到孙氏身前,“姨母,你在府中是不是不受待见?” 孙氏沉默。 “姨母,你愿意帮我吗?”沈若秋眸子亮起,“只要我能嫁入任家,往后江家没人再敢随意欺负你!” 孙氏眸光微动,“但你惹了江青棠,那江青棠跟四皇子关系很好,她随便一句话,四皇子就能取消你跟任家的婚事……” 沈若秋攥紧拳头,凭什么! “这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就算江青棠去勾引四皇子,也没资格取消!”沈若秋咬牙,“姨母,只要你听我的,我一定能嫁入任家,从此以后我为你撑腰,没人再敢给你气受!” 孙氏本就打的是这种主意,沈若秋这样一说,她顿时心潮澎湃,“你想姨母如何帮你?” 沈若秋唇角微勾,“只要任家的少爷爱上我,谁都不能阻拦我嫁入任家。” 孙氏微怔,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你知晓是跟任家哪位少爷成婚吗?”孙氏凝眉问。 沈若秋微微抬起下颌,“我自然知晓!” 她得意道,“我都打听清楚了,任家如今只有两位少爷还未成婚,一位是任家三爷嫡子任萧,一位是任家二爷庶子任川,任萧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相貌与才华绝佳,任川籍籍无名,在燕洲提起他的名号都无几人知晓。” 看沈若秋说的一本正经,孙氏隐隐激动道,“那你想嫁给谁?” 沈若秋斜睨孙氏一眼,“姨母!这还用考虑吗?我自是要嫁给任萧!任萧是嫡子!我也是家中嫡女,我难道还能下嫁给一个庶子不成?” 孙氏点头,“是,说的不错,嫁给庶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嫁给嫡子好,但那任萧这般有名……” 在燕洲城这般富贵迷人眼的地界,高门贵族的少爷们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如何会轻易对一个陌生女子动心? 沈若秋却一脸自信,“有名又如何,我定能将他牢牢锁在掌心,姨母,你尽管帮我就是。” 孙氏暗想,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若秋跟任家的婚事告吹。 - 尽管二皇子百般不情愿,和姜如燕的婚事还是被定下。 姜如燕留在宫中,开始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 宫中举办家宴,姜皇后特意给江家递了帖子,邀请江家人前来宫中。 谢云檀得知消息,便知姜皇后何意。 这是准备给江青棠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若她还不知好歹蛊惑二皇子,姜皇后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皇子们的婚事都是权力结合的牺牲品,绝对轮不到他们自己做主。 二皇子想娶江青棠,自是可以,不过只能做个妾室。 姜皇后绝对不可能将二皇子妃的位置留给她。 即便每年江家人都能入宫参加一次家宴,但像这次这样,并非逢年过节盛事的家宴,还是头一遭。 江老夫人激动地满面红光,命人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姜皇后身边的李公公还在前厅候着,江淮去后院找齐婉,准备带她前去宫中。 得知要入宫参加家宴,齐婉微惊,“三爷,妾身身份卑贱,恐怕不能入宫,三爷还是带夫人入宫。” 听到谢云檀,江淮面色不虞。 “你如今也是江家人,我想带你去便带你去。” 他眸色微冷,齐婉抿唇,犹豫片刻收拾好跟江淮一同去了前厅。 李公公掐着尖细的嗓子问,“人可都来齐了?” 江淮垂首,“都来齐了。” “对了。”就在李公公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倏地想到姜皇后叮嘱,“皇后娘娘特意吩咐想见见谢家嫡长女谢云檀,可也来了?” 江家人陷入一片沉默。 “江大人不是说人来齐了吗?”李公公看江淮的眼神隐隐不耐,江淮脸色微沉,“晋安,去叫云檀过来。” “是。” 谢云檀本想今日江家人都入宫,可算清净,没成想那晋安竟来传她一起去,还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要见她。 皇后娘娘的吩咐,谢云檀自然不敢怠慢。 只是……皇后为何要见她? 第55章 指婚 江家一众人往外走时,一道人影溜入人群。 孙氏手心发汗,紧张地四下瞧了瞧。 快到宫门口,孙氏对着女扮男装的沈若秋低声道,“一会儿低着头,别被人发觉了。” 沈若秋觉得孙氏啰嗦,不耐烦道,“知道了!” 到宫门口,众人皆要下马车行走。 皇宫的守卫一个个眸光锐利,李公公带着人走上前,“这是皇后娘娘邀请参加宫中家宴的江家人。” “行,进去。” 侍卫们微微退开些,让出一条路。 走到侍卫们身前,孙氏大气都不敢喘。 还好平安无事进来,孙氏松口气。 “等到了家宴上,你想办法去见任家少爷,千万不能被江家人发觉。” “知道了!”沈若秋目光狡黠,还以为这皇宫有多难进,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进来的,她姨母就是太胆小,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踏入皇宫,谢云檀眸光沉静拂过周围高大宫墙。 她已经许久未曾入宫了。 谢家还没倒时,她跟着祖父入宫参加宫宴,谢家倒台后,她便再没来过。 宫灯亮起,夜色阑珊。 一众人抵达宫中举办家宴的浮云殿。 江家人跟在李公公身后,谨小慎微踏入浮云殿。 满目金碧辉煌。 江家人的席位在最末,留在前头三个位置,分别由江老夫人,江淮和江青棠落座,其余人则坐在他们三人身后的席位上。 谢云檀坐在江淮斜后方,她这个位置,能将整个浮云殿一览无遗。 须臾。 平元帝和姜皇后带着一众妃嫔皇子公主们抵达。 众人起身,“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元帝坐在龙椅上,大手一挥,“家宴不必拘束,都平身。” 二皇子一眼看见席位末尾的江青棠,他想起身来找她,却被姜皇后一个眼刀吓得不敢动弹。 “老二马上大婚,往后跟姜家便是亲上加亲。”平元帝朗声,他看向姜大人,“姜爱卿,你养了个好女儿,如今又养出一个好孙女,端庄温婉,贤淑聪慧。” 姜大人恭敬道,“皇上谬赞。” 姜皇后仪态端庄,柔声道,“皇儿跟如燕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如今能喜结连理,本宫甚是欢喜。” 话落,姜皇后又看向平元帝,“多谢皇上为两人赐婚。” “皇上,臣妾自作主张邀请了江大人一家前来,听闻皇儿与江家小女江青棠有些交情,毕竟是皇儿的终身大事,便想着邀请江姑娘前来一同见证。” 平元帝整日政务繁忙,自然无心理会姜皇后此举何意。 但不少人却心知肚明,二皇子和江青棠的事他们略有耳闻,如今二皇子跟姜如燕定下婚事,还邀请江青棠前来,姜皇后这招就叫杀人诛心。 江青棠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她冷笑一声,心中暗想:包办婚姻注定不幸福,就算逼着他们成婚又如何,二皇子的心始终在我这里!还想用这种手段逼我知难而退,真是好笑! 就在江青棠心中暗骂时,姜皇后突然温柔注视她,“棠儿,你来。” 这样亲昵的称呼让江青棠心头一紧,她觉得有些不妙。 走上前,姜皇后继续柔声道,“听闻你已年过十七还未出嫁,燕洲城内女子一般十五岁前便许下人家,你这是为何?” 江青棠抿唇,“家中事忙,臣女在家帮衬,替母分忧,便耽搁了婚事。” “这便是你家人的不对,怎能因为家中事忙便耽误你的婚事?女子婚事可是最要紧的。”姜皇后面色凝重,“若你不嫌弃,本宫为你指门婚事如何?” 江青棠脸色瞬间一白。 她的婚事她做主!姜皇后凭什么多管闲事! “母后!”二皇子听闻此言,彻底坐不住了,他豁然起身,眼底满是急切,生怕姜皇后把江青棠指婚给其他男子。 姜皇后眸光微冷,扫向二皇子,“坐下!本宫为棠儿指婚,你激动什么?” 二皇子不甘攥紧拳头。 姜皇后继续温婉道,“燕洲城内婚配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以你的身份,想嫁入皇族自是有些难,不过本宫听闻你跟四皇子走得近,你是否对四皇子有意?若当真有意,本宫赐你做四皇子侧妃如何?” 姜皇后这招一箭双雕。 四皇子母妃任妃顿时坐不住了,一双眼紧紧盯着江青棠,生怕她同意。 这种名声败坏,蛊惑人心的狐媚子可不能去她儿身边! 江青棠被羞辱的眼眶都红了。 侧妃!不就是妾室吗? 她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可能做妾室! “你若不愿,本宫也能为你指一门当户对的婚事,这燕洲城内那么多适龄婚配的男子,任你挑选。” “母后!” 二皇子看姜皇后这般羞辱江青棠,心疼地都要碎了。 他再也坐不住,冲上前跪到江青棠身侧,“母后何必羞辱棠儿!” 姜皇后一脸失望,“皇儿这话说得本宫不明白,本宫哪句是在羞辱江姑娘?” 二皇子:“……” 若他敢明目张胆说自己对江青棠的情意,就是当着父皇的面得罪姜家。 他还需要姜家的扶持,他、做不到那一步。 “江姑娘不嫁人,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母后何必苦苦相逼?” 姜皇后微不可察冷笑一声,暗骂二皇子是个蠢货。 平元帝却只是平静看二皇子,一眼将他心思看穿,“老二倒是懂得体贴人。” 姜皇后:“……” “今日谢家嫡长女也入宫了,皇上可要见见?” 姜皇后瞪了二皇子一眼,给他一个滚回去的眼神,旋即转移众人注意。 平元帝听闻谢云檀也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席位众人身上,“在何处?” 谢云檀站起身,端庄有礼朝着前面走去。 谢云檀行了礼后,平元帝打量着她,“你便是谢云檀?” “回禀皇上,正是。” “这些年过得可好?” 平元帝这句关心的话,听得江家一众人全都悬起一颗心来。 皇上竟然关心谢云檀过得好不好? 谢家都出事这么久,一个没用的弃女,竟也值得皇上关心? 若谢云檀睚眦必报,对皇上诉苦,他们江家便完了…… 第56章 做妾 江家人心惊胆战。 江淮一双眸子晦暗如墨,沉沉落在谢云檀背影上。 谢云檀敛眸,恭敬答道,“谢皇上关心,臣妇一切都好。” 想到之前刘大人所言,谢云檀在江家过得并不好,而她如今却不愿袒露半分,平元帝眸光复杂几分。 姜皇后意味深长睥睨着谢云檀,“过得好皇上便安心了,毕竟是谢相的孙女,当初谢相对平元贡献颇多,皇上不愿重臣泉下心不安。” 这话轻飘飘带过,姜皇后顺势问道,“听闻你嫁入江府一年多,可有身孕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故意不说当初金陵王嘱咐。 也不给平元帝提及的机会,丝毫不想江家人知晓真正想要护着谢云檀的是何人。 江家人皆重重松口气,算谢云檀识趣,没在皇上面前告状,否则等她回府,有她好果子吃! 谢云檀黑睫微垂,“回禀皇后娘娘,还没。” “那你可要抓点紧,早日为江家诞下子嗣。” 谢云檀也不辩驳,乖顺应下。 许是觉得谢云檀太过冷静,姜皇后对她失去几分兴致,命人回席位落座后,家宴开始。 家宴过半,不少用过膳的少爷姑娘们去浮云殿外闲逛。 沈若秋注意到任萧离开浮云殿后,与孙氏说了声便紧随其后。 孙氏紧张看了一眼沈若秋的背影,收回视线捏着筷子的手指微紧。 猝不及防抬眼,撞入谢云檀那漆黑眸子中。 孙氏讪笑两声,“云檀,你盯着我做什么?” 谢云檀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没什么,看大嫂似乎有些紧张。” “有吗?”孙氏克制情绪,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可能是许久没入宫。” 家宴快进行到尾声,江青棠的身影也从席位上消失。 浮云殿外。 冗长宫道,昏暗宫灯下,二皇子将江青棠紧紧抱在怀中,埋在她颈间,“棠儿,对不住,今日母后让你受委屈了。” 江青棠一双眼泛红,模糊光线下,她眸光委屈极了,“皇后娘娘对我有偏见,不待见我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愿随便指婚给别人,如今二殿下婚事已定,棠儿也算彻底死心,以后殿下别再见棠儿了……” 二皇子心尖被刀割一般酸疼,他顿时将怀中人抱得更紧,“棠儿,你胡说什么?什么以后别再见了?” 二皇子眼神坚定无比,“我不喜欢姜如燕,从小到大被她威胁,姜如燕就是个母老虎!哪有棠儿你这样善解人意?” 江青棠眼睫微颤,“可二皇子的婚事……” 看着怀中人娇弱受伤的模样,二皇子俯身落吻,抵在她唇间缠绵片刻,“棠儿,你嫁给我做侧妃好不好?” 江青棠瞬间震惊地瞪大眼睛,她一把推开二皇子,“给你做侧妃?” 那不就是个妾? “二殿下何必如此羞辱棠儿!”江青棠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殿下明明知晓棠儿绝不做妾,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 二皇子急了,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我知道你不愿做妾,但、但母后逼迫我娶姜如燕为正妻,我无法拒绝……” 江青棠一脸失望看向二皇子,“你是皇子,你为何不能拒绝?” 二皇子:“……” 他总不能说惧怕母后威严,怕母后对他彻底失望,觉得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再也不管他? 二皇子沉默片刻,“棠儿,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江青棠轻咬下唇,“殿下即将大婚,迎娶正妃,往后还是不要再跟棠儿往来了。” 她说完,从二皇子怀中挣扎出来。 二皇子望着江青棠远去的背影,手指一点点攥紧,“棠儿!” 人越走越远。 沿着宫道往浮云殿内走的刹那,倏地有人伸出手攥住江青棠的手腕,将人紧紧拉入怀中。 细密的吻席卷而来,江青棠睁大眼睛,朦胧间似乎辨认出是三皇子傅云漠。 “三殿下!你……松……唔!” 话都没说完,江青棠便被三皇子抵在墙上,强势的吻落在她颈间。 江青棠难忍低吟。 她微滚了滚喉咙,便见三皇子松开他,夜色下那张温文尔雅的俊颜之上,透着股难言的邪气,“江青棠,你倒是放荡。” 江青棠轻咬下唇,身子与三皇子贴的更近些,暧昧低语,“三殿下不喜欢吗?” 三皇子俯身,大掌落在浑圆上,极具侵略性的双眸微暗,“自然喜欢。” - 家宴结束,谢云檀都没看到江青棠回来。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江青棠去做什么了。 她起身准备离席,姜如燕跟在姜皇后身侧离开浮云殿。 谢云檀多看了姜如燕一眼。 等她来到浮云殿门口,便见姜如燕正站在檐下,“谢云檀。” 谢云檀脚步顿住,“姜姑娘。” 姜如燕朝她走近,“你为何不告诉皇上江家人的真实嘴脸?” 谢云檀轻笑一声,“姜姑娘竟会为我谋算?” “只要你告诉皇上,皇上定会处置江家。” 谢云檀却只是敛眸,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讽刺,“我在江家很好。” 若真的会处置,早便打听到她在江家的情况,早便动手。 不过是个早逝臣子的孙女,谢云檀很清楚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样虚无缥缈的人身上。 姜如燕沉默:“……” 她一脸谢云檀已无可救药的神情,“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怯弱的蠢样子了?以前那个明媚肆意的谢云檀死了吗?” 姜如燕嫌弃皱眉。 谢云檀依旧云淡风轻,不以为然。 “你就继续这么窝囊地活下去!”姜如燕甩袖离开,却被谢云檀叫住,她一脸正色,“江青棠很会拿捏男子心思,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姜姑娘,你嫁给二皇子会受委屈。” “笑话!我会怕她一个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姜如燕轻嗤,“只有满眼情爱的女子才会因为夫君不爱觉得委屈,我要的只是二皇子妃这个位置。” 表哥这种彻头彻尾的蠢货,她怎会付出满腔真情? 谢云檀颔首,姜如燕的性子确实如此。 若江青棠继续缠着二皇子,少不了她苦头吃。 前世江青棠确实被姜如燕折腾不轻,只不过后来…… 第57章 掌家 江青棠和四皇子联手,污蔑姜家叛国,姜家被下令满门抄斩。 而二皇子这个蠢货,不知江青棠是将他当做利用的棋子,以为江青棠对他满腔真情,为了江青棠,二皇子将没了靠山的姜如燕休弃,把人送到江青棠面前,任由她折辱。 后来,姜如燕的尸首被挂在燕洲城城门上,死相极为凄惨…… 姜如燕嫁给二皇子是不能避免的事。 谢云檀无意阻拦,只多说一句,“江青棠真正在意的是四皇子,只要二皇子知道真相,便不会再被她蛊惑。” 她接近二皇子,不过是为了毁掉他,将四皇子最大的竞争对手拉入谷底。 谢云檀说完这句便跟姜如燕道了别。 姜如燕凝眉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江青棠……四皇子? 看来传闻非虚,如今她表哥这个蠢的还以为江青棠对他一往情深,若让表哥知道江青棠对四皇子的真情,姜如燕微微眯眸,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从小到大她便是被当做二皇子妃培养,为了这个位置,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谁都别想阻止她坐稳二皇子妃这个位置。 回府马车上。 谢云檀思索今日平元帝问她之事。 只因为祖父吗? 谢云檀总觉得另有隐情。 而姜皇后……特意吩咐她入宫,却无事发生,更是离奇。 谢云檀想起她说自己在江家过得好时,姜皇后眼底明显是失望的,似乎在期待什么。 思绪繁杂,谢云檀懒得再想。 回到梧桐院。 竹霜为谢云檀准备热水,谢云檀沐浴放松后,躺在院子廊下的摇椅上,望着墨色天空中细碎星子。 “萧六,沈若秋那边情况如何了?”谢云檀喊来萧六。 萧六一袭黑衣,悄无声息逼近,眸光微垂,“她今日女扮男装潜入宫中了。” 谢云檀微微眯眸,潜入宫中…… 任家身为任妃母家,这种家宴自是要参加的。 沈若秋果真如她所料,按耐不住了。 今日孙氏那心虚紧张的神情,就是怕她发现沈若秋。 任家那样的高门,沈若秋竟真觉得自己能攀得上,如今她得罪江青棠,江青棠可不会给她机会。 - 江家书房。 江青棠与江淮商议如何从齐婉手中拿银子的事,江淮却一眼瞧见她颈间红痕。 江淮眸子一暗,顿时逼近两步,“你脖子上的印记,怎么回事?” 江青棠抬手抵在颈间摩挲两下,“蚊子咬的。” “是谁?二皇子?三皇子?还是四皇子?”江淮眼底喷涌而出的怒意,惹得江青棠十分不耐,“够了没?” 江青棠皱眉,“江淮,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一而再再而三影响她的计划。 江淮眸光幽幽盯着那抹红痕,一把将江青棠拉入怀中,死死咬在她颈间红痕上,似是要将那人留下的痕迹全都覆盖,江淮几乎将江青棠咬出血。 “啪!”江青棠疼得抽气,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别再发疯。” 江淮唇角沾染鲜血,他眸光阴鸷。 “从明日起,让齐婉开始掌家。”江青棠命令道。 江淮根本没听,只盯着江青棠颈间那渗出血的印记,“都听你的。” “你最近多去丁香院几次,女人都是越睡对你越依恋,让齐婉离不开你,方便她拿银子贴补江家。”江青棠沉声说。 “知道。” 丁香院。 齐婉已经歇下,外头传来彩画的声音,“姨娘,三爷过来了。” 床榻上的齐婉艰难睁开眼来,脑子还没清醒,江淮便掀开帷帐倾身逼近。 冰凉触感抵在唇上,莫名一股血腥气。 齐婉闻到那血腥气,眉心微蹙,胸口翻涌些恶心。 她抬手,抵在江淮胸口,“三爷这是怎……”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淮扯掉身上寝衣…… - 又是被折腾到浑身散架的一晚。 齐婉被彩画喊醒时,一贯好脾气的她都生出几分躁意。 江淮怎么好似停不下来的野狗一样。 偏偏她的体验感一般,弄得她很不舒服。 但她面色不显,起身伺候江淮穿衣。 “每晚来你院中,你可喜欢?”江淮张开双臂,任由齐婉帮他穿衣,眸子落在齐婉身上。 齐婉眼睫微垂,扯出一抹笑,“三爷愿意来婉儿院中,是婉儿的福分。” 江淮满意了些,“昨日青棠说接下来让你掌家,最近熟悉熟悉府上事宜,着手去领管家钥匙。” 齐婉怔住,诧异抬眸,“让妾身管家?” 她一个姨娘哪来的资格管家?况且……夫人还好端端在梧桐院,她怎能僭越? 似乎看出齐婉如何想,江淮沉声,“是谢云檀自己不愿管家,你不必担心她会为难你。” 齐婉:“……” 她倒没觉得夫人会为难她。 只是觉得蹊跷,江老夫人和大夫人孙氏都能掌家,偏偏让她一个妾室来…… 等江淮上了朝,齐婉与江家人一同用膳。 她一眼便看到江青棠颈间被咬破的伤口,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齐婉脑海中快速扫过昨晚江淮唇间那股血腥气,骤然一惊。 江青棠与江淮? 怎么可能! “婉儿?”江老夫人眸光温柔看着齐婉。 齐婉反应过来,收回落在江青棠颈间的视线。 第58章 定下婚事 “往后你掌家,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棠儿。” 齐婉颔首,心中依旧打鼓。 她一个妾室掌家,真的合适吗? 江淮和江老夫人都已经发话,齐婉只能照做。 齐婉是家中庶女,她娘没有掌家的能力,齐婉也没从她娘身上学到什么,但齐家老夫人还在世时,曾将齐婉留在膝下养过一段时日。 对于掌家之事,她略通一二。 刚开始,江家只让齐婉做些简单的,齐婉也未察觉出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 沈若秋被幽禁大房院中好几日,任家上门要见沈若秋。 得知任家人来,笼罩在沈若秋头上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总算等来这日了! 任家来的突然,来前没给江家下帖子,江老夫人带着孙氏出了门,江青棠更是常年不归家的人,府中只剩齐婉和谢云檀。 齐婉不知任家目的,她刚掌家,不知如何应对,便命彩画去请谢云檀。 得知是任家,谢云檀并未犹豫,带着人去了前厅。 任家来的是位嬷嬷,穿着打扮不似一般下人那样简朴,应是府上有身份地位的老人。 “老奴姓宋,见过江三夫人。” 这嬷嬷认得谢云檀,上前恭敬行了礼。 谢云檀示意她起身,问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宋嬷嬷皮笑肉不笑,“我家主子想见那位沈姑娘。” “沈若秋?”谢云檀眸光微淡,“可是要商谈婚事?” 听谢云檀这话,宋嬷嬷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商谈婚事?这沈姑娘还真是自信,凭她这身份还敢肖想与任家商谈婚事。 宋嬷嬷颔首,“老奴不知,主子只吩咐说有要事请沈姑娘过去走一趟。” “大嫂如今不在府上,沈姑娘孤身前往,恐怕不合规矩。” 商谈婚事总要叫上长辈,哪有只请小辈自己去的。 谢云檀准备差人去告诉孙氏,却听宋嬷嬷道,“三夫人,我家主子只想见沈姑娘。” 谢云檀眸光凝在宋嬷嬷身上一瞬,旋即便收回目光,“松月,你去沈姑娘屋内,问问她要不要跟宋嬷嬷过去。” 松月起身离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沈若秋就欢天喜地来到前厅,瞧见宋嬷嬷时,她眼睛都亮了,“是任少爷想见我吗?” 这话没来由,宋嬷嬷眼神越发不屑。 这便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半点规矩没有,光明正大说出想跟少爷私会,真是不要脸! “是我家老夫人想见你。” 一听是任家老夫人,沈若秋心跳加快几分,老夫人……那是要跟她商量婚事了! 沈若秋二话不说上前,“那咱们快些过去。” 宋嬷嬷拜别谢云檀,带着沈若秋离了府。 等人走后,齐婉犹豫询问道,“夫人,就任由沈姑娘这样离府吗?” “任家要见她,我们还能拦着不成?就算婆母回来也没得话说,是沈姑娘自己巴巴要去的。” 谢云檀轻抿口茶,“你若不想她去,直接跟宋嬷嬷说人不在府上便可,为何要寻我来?” 齐婉眸光闪烁两下。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觉得谢云檀值得依靠。 整个江家都不把谢云檀放在眼中,齐婉不知所措时,却总想找谢云檀。 “夫人是觉得妾身添麻烦了吗?”齐婉抿唇,小声问。 谢云檀眉梢微微扬起,实在是齐婉这语气柔弱无助的紧。 她怎么觉得……齐婉像在跟她撒娇? 不应当。 谢云檀理好思绪,“没。” 她弯唇笑道,“若被江青棠和江淮知晓你来寻我,他们会生气连累你,不值得。” “没什么值不值得,妾身有分辨好坏的能力。”齐婉柔软的语气坚定几分。 谢云檀眸子微抬,有些诧异。 - 傍晚。 江家人陆陆续续归府。 一家子人用膳时,孙氏察觉沈若秋不在府上。 她打听一圈,得知沈若秋被任家带走后,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眼神盛满欣喜,“这是……这是要成啊!” 沈若秋即将是任家妇,就算是江青棠也拦不住她。 想到嫁入任家的沈若秋会成为自己的依仗,孙氏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前去用晚膳时,孙氏满面红光。 江家大爷看她这副欣喜若狂的模样,皱眉看她,“你怎么了?” 孙氏瞥他一眼,“你别管。” 江大爷冷哼一声,“整日疯疯癫癫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膳厅,正要落座时,外头传来外院丫鬟惊讶的声音,“沈姑娘?” “你怎么这副模样?” 沈若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似落汤鸡。 丫鬟的声音沈若秋半点没听见,她满脑子都是任家人说的那番话。 “这门婚事是两家老爷子定下的,如今老爷子已逝,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也不知道,但你一个女子千里迢迢赶来燕洲城,我们定不会不管不顾……” 一番虚伪寒暄后,任家人话里的意思是——择日定下她跟任川的婚事。 嫁给任川那个庶子,凭什么! 她是家中嫡女,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她祖父是县丞,爹爹在地方知府做事,凭什么要委身任家嫁给一个庶子! 沈若秋憋了满肚子火,回来的路上,气得脚滑跌落池塘。 “沈姑娘,你衣裳都湿了,奴婢先带你去换身干爽的。” 若这副模样被家中男子瞧见,老夫人肯定要怪罪。 丫鬟准备上前去扶沈若秋,却被沈若秋一把甩开,“滚开,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她吼完,朝着大房的院子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江青棠的声音,“站住。” 沈若秋脚步一顿,她扭头,就见江青棠和一众江家人从膳厅出来。 “你去哪了?” 沈若秋看见江青棠,好似被她羞辱的场面就在昨天,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 绝对不能让江青棠知道自己要被嫁给一个庶子! 若她知道,就会愈发肆无忌惮羞辱她。 沈若秋攥紧手指,“任家老夫人请我去任家做客。” 江青棠嗤笑,任家请她做客? “请你去做客,你怎么这副落汤鸡的模样?” 沈若秋哽了片刻,“是我自己不小心跌落水中,与任家无关。” 她吞了吞口水,咬唇坚定道,“我跟任家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接下来要开始筹备婚事,若你继续将我幽禁在府中,我便搬出府去。” 第59章 寿宴 江青棠根本没将沈若秋的话放在心上。 任家是什么人她最清楚,怎么可能会娶沈若秋这种家世的女人。 半点认不清自己,整日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沈若秋自是不可能嫁给任川这个庶子,她想嫁的人是任萧!她要做嫡子的正室,要嫁的风风光光!没人再敢嘲笑她,欺负她! 她整日出府,每日都在找机会和任萧邂逅。 说来也巧,比起那日在宫中与任萧相见的艰难,最近这段时日,沈若秋与任萧相见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总能轻易遇到。 沈若秋将一切都归于缘分,她跟任萧是上天注定的有情人。 梧桐院。 “夫人,任萧开始主动约沈若秋了。”萧六将外头的消息带回。 谢云檀将手中紫毫笔落下,纤长指尖压在长袖下,收回身子落座,“任萧看上沈若秋了?” 萧六黑眸微垂,“初步判断,应该是的。” “还真是不挑。”谢云檀眸光漠然,这任萧表面风光,实则私下都快烂透了。 众人只知他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却不知任萧所有才华皆是窃取。 他作出的诗,写的文章,全都是从任川那里偷来的。 不仅如此,任萧性子风流,爱沾花惹草,常年流连青楼,还未迎娶正妻便已养了个外室,大的孩子都快要五岁。 最要命的是,任萧染了花柳病。 据她所知,任萧有两个外室,都死于被他染的花柳病…… 沈若秋迫不及待想要这门婚事,她自然要帮帮她,不然怎么回报她的断手筋之仇? “继续找人盯着,该撮合撮合,要不了几日,沈若秋就等不及了,她如今可是铁了心不愿嫁给任川。” 谢云檀吩咐完,打开香炉,看香炉内盛满香灰,她道,“竹霜,去换新的来。” - 如谢云檀所料。 沈若秋与任萧纠缠不清几日后,便开始筹谋如何摆脱与任川的婚事。 她孤身在燕洲城,没人给她撑腰,光明正大取消与任川婚约的手段她没有,只能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过几日便是祖母八十大寿,到时候秋儿来吗?”任萧将依偎在怀中的女子拥紧,手指轻勾她的发丝。 沈若秋眸子转动几下,八十大寿……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人? 她想到法子了,虽然卑劣些,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卑劣又何妨? 她爹从小就教她,认准目标后就不择手段,只要能成功,其他都是次要的。 “如今我寄人篱下,江家恐怕不会带我前去。”沈若秋眸子微垂,眼尾泛红。 任萧抬手抵在她眼尾,眼眸深情醉人,“我怎会让你受这等委屈?到时候我让人给你单独写邀请帖。” 沈若秋心跳快了几分,“多谢任少爷。” 看着怀中女子含春的娇俏模样,任萧舌尖抵在后槽牙上轻磨,他任萧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除了这沈若秋,无论如何都骗不到床上来。 这可是他那好弟弟的未来夫人,他不得替他好好试试? - 任家老夫人八十大寿,江府收到邀请函。 与此同时,谢家老宅也收到了帖子。 不到一个月,宋祁便将整个谢府焕然一新,曾经在金陵王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被他喊回来,如今安置在老宅内。 任家送去谢家的邀请帖被宋祁转交给萧六。 谢云檀得知任家竟要邀请谢家表小姐去参加寿宴时,微怔片刻。 如今她仅以谢家表小姐身份出现在燕洲城一两次,任家就开始递帖子,意欲何为? 不论什么目的,去了便能知晓。 想必今日还有大热闹可看…… 谢云檀离府后先去了谢家老宅。 她换上一袭红衣,戴着帷帽。 宋祁一一跟她介绍在场众人。 “这位是李叔,之前在王府做管家。”李叔年过半百,但看着精神气很足,说话声音洪亮,“见过表小姐!” 谢云檀点头。 “这位是王嬷嬷,李叔媳妇,厨艺一绝!” 谢云檀又看向王嬷嬷,面善,眼睛很亮,一看便是纯善之人。 介绍完,宋祁将他们的卖身契送上来,厚厚一沓,“还请表姑娘将卖身契交给夫人,在下定不会辜负王爷生前所托,绝不背叛夫人。” 谢云檀接过那些卖身契,沉默片刻,应声道,“好。” 马车从谢家老宅出发。 抵达任府。 萧六将一精巧金丝面具递给谢云檀。 谢云檀接过面具,目光又在萧六脸颊一侧扫过。 自己用人皮面具,却不给她用,是怕暴露身份? 谢云檀眸光微深,她越发好奇萧六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了…… 但他藏得这样深,潜入江府,究竟想做什么? 今日任家老夫人八十大寿,整个燕洲城的达官显贵几乎都前来祝寿。 谢云檀下马车后,远远就瞧见江府的马车。 江淮走在前头,齐婉和江青棠分别走在他两侧。 江老夫人被孙氏搀扶着紧随其后。 人群中一抹惊艳的红。 江淮看到那抹身影的刹那,黑眸一瞬的怔愣,旋即他快步往前,“表姑娘?” 谢云檀听到熟悉的声音,面具下的眉心皱紧。 “江大人。”疏离淡漠的回应,“何事?” 江淮难掩眼底欣喜,之前在七宝阁一见,他久久不能忘怀,如今再见竟是比上次还要惊艳。 “谢家表小姐?”江青棠从江淮话中听出眼前女子身份,她眸光微紧,她可不记得谢家有个表小姐,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许久未见,不知表姑娘在何处落脚?之前跟云檀提起,若表姑娘无处可去便暂来江府歇脚,不知……” 谢云檀听着江淮这番话,只觉得越发恶心,她往后两步,萧六拦在身前,“夫人吩咐,见到三爷务必离远些。” 江淮:“……” 他神情微僵,脸色难看几分。 萧六护着人离开。 “她也被任家邀请了?”江青棠一瞬不瞬盯着谢云檀离开的方向,谢家一个不知来路的表小姐,被任家邀请参加寿宴,她有什么资格? 第60章 贺寿 “许是任家也想知道这表小姐是何方人物。”江淮沉声说着,一双眼不曾从谢云檀身上转移半分。 察觉出江淮异样,江青棠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看上她了?” 直白的话语令江淮呼吸一紧,他顿时狡辩,“莫要胡说!” 江青棠:“……” 她眼神微暗,望着江淮和齐婉往前走去,眸子沉的厉害。 谢家表小姐,她今日倒要瞧瞧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任家后宅,今日来了不少官眷,眼下都在跟任家老夫人寒暄,庆贺老夫人八十大寿。 谢云檀将准备好的寿礼送去,自报家门后,屋内所有夫人姑娘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 这便是谢家表小姐。 他们好奇多日,但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竟在任府瞧见了。 众目睽睽下,谢云檀将头上帷帽摘下。 女子容貌清绝明艳,金丝面具遮掩大半面容,只看得清那眉目如画,目若秋水。 一袭红衣,明媚夺人,与谢家两个姑娘气质大不一样。 “这面具……” 众人私下议论,谢云檀声线抬高几分,“今日老夫人大寿,舒儿本不该遮掩面容,但舒儿如今孤身一人,谢家男子皆已离世,无人庇护,为保自身安危,只能如此,还请老夫人见谅。” 众人皆知表小姐名唤穆云舒。 话虽是歉疚之意,作态却依旧肆意,一副浑然不将规矩放在眼中的模样。 任家老夫人眸光微抬,虽心中不满她的傲慢,却还是滴水不漏道,“表姑娘这话说的见外,当初谢相在世时,常来府上走动,咱们是世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谢云檀心中嗤笑,这般虚伪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世交?如此想来任家对我表姐肯定多有照顾,舒儿在此谢过老夫人。” 谢云檀这话里藏着阴阳怪气,听的任家老夫人心头憋着一口浊气。 哪来的劳什子表小姐,就不该请她,如今这是替谢云檀抱屈呢。 也不看看谢家如今什么身份,死的死,嫁的嫁,还想跟他们任家攀关系,当真是白日做梦。 谢云檀说完这番话,也不理会老夫人那微暗眸色,坦坦荡荡落了座。 当年谢家出事,任家可是头一个放出话说跟谢家没牵扯的,生怕被人给缠上。 想当初祖父还在世时,任家老爷子三天两头上门拜访,与祖父关系要好的很。 她今日愿意前来,一是为了看沈若秋热闹,二是瞧瞧任家这是准备打什么主意。 如今一看,便明了了。 整个燕洲城都想知道这谢家表小姐是何人物,他们约不到的人,任家约到了,这便是目的。 他们想看的热闹,在任家看到了。 怪不得燕洲城皆传任家小门小户,若不是任妃成为皇帝爱妃,绝无可能走到如今地位。 谢云檀没在想这些。 不出片刻,江青棠带着寿礼前来。 江家女眷都跟着,前来为老夫人贺寿。 众人打量一番,没瞧谢云檀。 “哟,江府三夫人怎么没跟着一起来?”人群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打趣道,“都是这位姑娘眼生。” 他们看向人群中的齐婉。 “这位姑娘我记得,是齐府庶女齐姑娘,如今已嫁给江大人做妾了。” “给老夫人贺寿,不带正妻带妾室,这江家行径还真令人看不懂。” 谢云檀眸光淡淡扫过众人。 江青棠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目的得逞,她抬起下颌倨傲道,“三嫂自己不愿来,江家可不是不懂规矩的,哪怕是个妾室也要来为老夫人贺寿,以表诚心。” 言外之意便是谢云檀不懂规矩,任家老夫人八十大寿这样大的事她都没放在眼中。 谢云檀看江青棠光明正大败坏她的名声,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任家老夫人八十大寿,说来不是小事,就算只是为了情面,也该前来说两句吉祥话,谢云檀却是连来都不来。 这般轻蔑,令任老夫人心头愈发不满。 “毕竟死了爹娘,没人教养总是没规矩些。”任家二夫人压不住火气,反口讥讽。 听任家牵连到她爹娘,谢云檀眸光沉下来。 “我怎么听表姐说,她根本不知此事?” 江青棠倏地侧眸,便见谢云檀慵懒斜靠在椅子上,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正捏着茶盏,缓缓轻叩。 一双眸子却锐利的很,恍惚间那双与谢云檀极为相似的眼让江青棠呼吸一窒。 好像。 但她们是表姐妹,相似实在正常。 “三嫂还真会颠倒是非,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那日府上的管家亲自去梧桐院告诉三嫂今日是任老夫人八十大寿,她自己将管家赶出来的!大是大非面前江家还是拎得清的。” 好一招栽赃陷害。 不就是看她不在,没法狡辩,所以随意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吗? 谢云檀冷笑,她正欲开口,便听一道柔弱嗓音响起,“棠儿姑娘,来任家庆贺之事,确实无人告诉夫人……” 这话落下,屋内针落可闻,众人纷纷震惊地看向江青棠和齐婉。 这江家当真是有意思,妾室为正室解释,得罪夫家人。 她们还是头一遭遇见。 江青棠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黑沉下来,她扭头看齐婉,“你在胡说什么?” 齐婉抿唇,她小心翼翼,但语气却坚定的很,“我没有胡说,管家亲自告诉我,他去梧桐院都没进去见到夫人,临时有事便走了。”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这江家的事儿还真是精彩。 也不知这齐姨娘是有心机,还是实心眼。 江青棠被气得捏紧拳头,没想到最后捅她一刀的竟是齐婉。 她一双眼狠狠瞪着齐婉,显然没有回去轻易放过她的打算。 但齐婉却好像看不懂江青棠的眼神,依旧瞪着那双真诚的眸子,“我真没胡说,管家亲口同我说的……有可能是他没告诉你,你误会三夫人了。” 江青棠:…… 第61章 设计 在场众人看江青棠的眼神都变得一言难尽。 江青棠本就名声不好,如今众人心中皆在耻笑。 任老夫人见状凝眉,脸色越发不悦。 行径不堪,不知廉耻! 江青棠冷着脸落了座,齐婉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乖顺跟在她身后。 直到沈若秋的身影出现,江青棠这才将目光转移。 沈若秋…… 她怎么也来了? 今日来前,江青棠特意嘱咐下人看好沈若秋,不准她离府。 沈若秋端庄走上前,对着任老夫人恭恭敬敬,“恭贺老夫人八十大寿,祝老夫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任老夫人瞧见沈若秋,热络将人迎到身侧。 众人皆猜测沈若秋身份,便听老夫人道,“这位是沈姑娘,老爷子在世时,两家曾定下婚约,如今沈姑娘前来燕洲城,便是为了当年老爷子的遗愿。” “想来传言竟是真的,那便恭喜老夫人了!” “任府要不了多久便又有喜事,提前贺喜老夫人!” “沈姑娘样貌身段都出挑,丝毫不逊色燕洲城的姑娘们……” 一声声恭维中,沈若秋得意的下巴都抬起来。 感受到江青棠警告的目光,沈若秋轻蔑一扫。 谢云檀看着两人微妙的眼神变化,慢条斯理抿了口茶。 任老夫人为任家颜面,自不会在此说是将沈若秋许配给庶子,否则如何让人夸赞任家患难见真情? 等成婚时,只需说沈若秋跟庶子任川两情相悦,任家名声便能彻底保全。 众人聚在一处聊了片刻,便去前厅用膳。 男子们在前厅正堂,女子们则落座在屏风后。 江青棠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沈若秋,用膳到一半,沈若秋借口从任老夫人身侧离开,江青棠立刻派人跟上去。 谢云檀指尖轻叩桌面,递给松月一个眼神。 松月当即便也跟上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江青棠的人回来,抵在她耳边低语什么。 江青棠听罢,眸子倏地亮起,“当真?” 那人点头,“奴婢看的真切,绝无半点虚假!” 江青棠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的狠色,她又低语一句,那人遵命照做。 谢云檀愈发期待这场好戏。 用过膳,女眷们皆起身去后院赏花。 眼下到了六月,池塘内荷叶连连,荷花朵朵。 竹霜用蒲扇给谢云檀扇风。 “这荷花娉婷娇艳,花枝亭亭,摇曳生姿,瞧着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众人往那池塘边走去时,江青棠眼神一直落在假山后的亭子上。 “谁?!”她倏地大喊一声。 众人全都回眸看江青棠,见她一惊一乍,暗暗腹诽江青棠没规矩,下一瞬却被亭子后的声音吸引—— “别!别在这里!” 那女子暧昧低吟,伴着细碎喘息。 历经情事的妇人全都听出那是什么声音,竖起耳朵恨不得走到那假山后头看仔细些。 谢云檀往前两步。 这便开始了? “光天化日,谁在浪叫!”任老夫人脸色黑沉,今日是她八十大寿,竟然有不知廉耻的贱胚子在后院里做这等腌臜事! 别让她知道是谁,否则定将她的皮给撕烂了! “你去看看。” 任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当即走去假山后头。 她一路逼近,那喘息声渐重,听的人面红耳赤。 直到一声低哑男子嗓音响起,“秋儿别怕,我会负责。” 这一声刚出,看清假山背后何人的嬷嬷尖叫一声,脸都白了! 她提着裤腿子,一路飞快往回赶,在任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句,“是、是……” 得知那是何人,任老夫人眼前一阵晕眩,她忍着怒意,“是哪个小贱蹄子?” 老嬷嬷又道。 得知是沈若秋,任老夫人脸都气得涨红。 沈若秋……! 这个小贱蹄子竟敢勾引她嫡孙! 她跟任川那个庶子的婚事都定下了,如今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嫡孙苟合,这是要败坏她宝贝孙的名声! 任老夫人气得要疯,“不能让人瞧见,快将人带下去。” 老嬷嬷领命去假山后头。 在场的夫人姑娘们都听得面红耳赤,却也好奇,一个个抻着脖子,想看看那假山后是谁。 “没规矩的下人,扰各位雅兴,咱们去院子歇歇脚,休息会儿,我这就命人将那两人处理了。” 任老夫人艰难扯了扯唇角。 众人不免失望,都好奇那人是谁,怎么任老夫人一听就要打发他们走。 就在众人失望离开时,江青棠突然道,“若秋不见了?好端端怎会不见了?” “快去找找,若被大嫂知晓,她定要担心的。” 江青棠快步往前,作势慌乱跟任老夫人解释道,“老夫人,当真不巧,沈姑娘不知去了何处,下人找不到,大嫂正着急呢。” 任老夫人心下一急,“人就在府上肯定丢不了,先回院中,一会儿我派人来寻。” 不能让人瞧见任萧跟沈若秋,否则她乖孙的名声就毁了! “大嫂那边急的团团转,沈姑娘如今住在江府,毕竟是江府的事,就不劳烦老夫人了,我们先自己找找,约莫就在这院中,不会跑远……” “你们快去四处找找,若人丢了大嫂该如何跟沈姑娘的娘亲交代啊。” 江青棠不给任老夫人再开口的机会,吩咐一落,人群中不少下人开始满院子找。 不管是不是江府的人,全都忙了起来。 一个个都醉翁之意不在酒。 找着找着,人就到了假山后头,不知是谁家的丫鬟惊呼一声,“六少爷!” “沈姑娘?!你们怎会……” 任家六少爷……那不是任萧吗?! 沈姑娘……沈若秋?! 众人都被这话惊住,一个个往前涌去。 还未到假山后头,便听到里面传来失控的一声尖叫,“啊——任少爷!你怎能……” 那女子声音有些慌乱,似乎还掺杂惊恐。 谢云檀微微眯眸,猜测沈若秋应是被江青棠设计了。 沈若秋再怎么想嫁给任萧,也不敢真的失身于任萧。 江青棠可就没这么好心,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身,沈若秋这辈子算是完了,只能任由任家摆布。 众人凑上去一看,远远就瞧见,那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处,沈若秋挂在任萧身上,光天白日露着半截腿,明晃晃的…… “咦……!” “没羞没躁!” “原来沈姑娘是跟任家刘少爷定下的婚事啊,就算定下婚事也不能大庭广众做这等事啊!” “今日还是老夫人大寿,这两人真是……” “年轻人啊。” 第62章 名声扫地 那些议论声听得任老夫人头晕目眩,她浑身都在抖,她的乖孙! 她乖孙那样好的名声,如今全都被沈若秋这个贱人给毁了! 她跟任川的婚事都已经定下,竟还不知廉耻去勾引她乖孙,该死,该死的东西! “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还杵着干什么?” 那些女眷接二连三上去看,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任老夫人只觉得脑袋发昏,眼前黑的快要站不稳。 “老夫人……”老嬷嬷回到任老夫人身边,憋得一张老脸通红,“少爷醉了酒,不愿意停下来……” 任老夫人:“……!” 她脚步趔趄两下,剧烈喘息,“造孽!真是造孽啊!” “那就把人打晕送下去!再不送下去等着前院的人都过来看笑话吗?!” 老嬷嬷领命去做。 任老夫人被人搀扶回院子坐下,坐下后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任家人把任萧打晕后,硬生生将二人分开,沈若秋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江青棠上前,为她穿好衣裳,手指强势扣在她肩头,不准她逃。 将人带回到老夫人面前,江青棠一脸愧疚之意,“老夫人,棠儿不知道今日会发生此事,担心大嫂,一时心急,没想到……没想到……” 任老夫人抬起桌上香炉就往沈若秋身上砸。 香炉砸在她胸口,本就衣衫凌乱的沈若秋,被砸的尖叫一声倒在地上,白花花的腿又露出来一点。 “贱人!” 还想骂,周围女眷全都睁着眼看,任老夫人只能生生将火气咽回肚子。 “家门不幸,今日发生这种腌臜事,我这老婆子无颜面对任家列祖列宗,对不住各位,今日这寿宴先且结束,任府要处理家事。” 众人虽然好奇,任老夫人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赖着,纷纷起身离开。 等诸位女眷见到他们家老爷儿子,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传得天花乱坠。 “任老夫人估摸快被气死了……” “都说任家六少爷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沈姑娘也真是放荡,还没入门就忍不住做这样的事,听说腿都被人看光了……” “啧,怎么我当时就没在场?这样好的热闹没让我瞧见!” 等人都散去。 任家众人皆回到老夫人院中。 得知发生的一切,任家人脸色全都变了。 男子风流些不妨事,但今日是老太太寿宴,宾客众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了分寸,便是丢脸面的大事! 任川站在任家二爷身后,一双眼淡漠看向跪在地上,衣衫凌乱的沈若秋。 他定下婚事的未来夫人,跟他的好弟弟…… 任萧一贯喜欢抢他的东西,没想到如今连女人都抢。 他对沈若秋并无感情,婚事定下不过是为了任家脸面,任川平静接受,如今被这般羞辱,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沈若秋!你要脸吗?”任萧的娘,任家三夫人抬手便扇了沈若秋两巴掌,“你跟任川的婚事都定下了,做什么要勾引我的萧儿?我萧儿的名声毁了,你这个下贱东西!” 沈若秋捂着脸痛哭,“我没有……我没有勾引他,今日是他、是他说……” “你放什么狗屁!我萧儿一贯恪守本分,若不是你这个骚浪蹄子勾引他,他怎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来?” 任三夫人被气狠了,对着沈若秋一顿打。 撕扯间衣裳被拉的更下,隐隐露出胸口肌肤。 江青棠见状,假意护在沈若秋身前,实则用手将她的衣裳往下拉扯更多,胸口风光半露,任家男子纷纷挪开视线,沈若秋脸色煞白,尖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 江府。 沈若秋脸色惨白被人送回来。 孙氏伏在她身前,一脸绝望。 “若秋,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她知道沈若秋要跟任萧多相处,培养感情,但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手段,这是彻底把自己搭进去,一点后路不留啊! 江青棠回来,睨着软榻上的沈若秋,嗤笑两声。 就凭她,还想跟她斗。 对付这些惯会给自己立贞节牌坊的封建女子,她最拿手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江老夫人怒骂一声,连带看孙氏的眼神都变得鄙夷,“这就是你们孙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会给我们江家丢人!” “若影响到江家姑娘们的清誉,我绝不会轻易饶过你!” 孙氏低低啜泣,同时看向沈若秋的眼神增添一抹怨念。 “如今怎么办?总不能将人赶出去……” “这样的话燕洲城内世家大族如何看待我们?” “眼下自然要好好为她谋划一番。”江青棠轻蔑睨着躺在软榻上的沈若秋,“如今已经是残败之身,看任家愿不愿意要,若是愿意要,就去给任萧做个妾室,往后在后院伺候任萧。” “这怎么行!”孙氏登时站起身,“若秋是嫡女!妹妹将人托付给我,我怎能让她做一个妾室!” 江青棠嗤笑,“那大嫂想如何?就她这品行,任家会要她做正室?也不怕被人戳断脊梁骨。” 孙氏:“……” “那也不能做妾,绝对不能做妾,一旦做妾,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孙氏眼眶含泪,一心为沈若秋筹谋,就算她恨她怨,沈若秋也是她妹妹的女儿,是她的外甥女…… “嫁给任川,嫁给那个庶子任川,一个庶子而已,他没得挑,若秋就算是嫁给庶子,也绝对不能给人做妾。” 孙氏绞紧帕子,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坚决跟江青棠对抗。 “不要!”软榻上的沈若秋一把拽住孙氏衣袖,她双眼红肿,眼神已空洞,却还是咬牙坚决道,“我不要嫁给任川,我要任萧,要任萧……” 她不要嫁给庶子。 “你——你糊涂啊!”孙氏气得瞪她,“你若做了妾,我如何跟你娘交代?” “你只顾着跟我娘交代,何曾在意过我如何想!我喜欢任萧,我就要嫁给任萧……” “疯了!疯了!”孙氏气得心口疼,“你是被那任萧灌了什么迷魂药,他在大庭广众下破你的身,完全没给你半分尊重,你怎么就看不清!” “他说会给我正妻之位……” 沈若秋绷唇,“他答应我,让我先做妾室,到时候扶我做正妻,他不会骗我……”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你怕我跟我娘过得比你好,所以你处处阻拦我!”沈若秋一副气红了眼的模样,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孙氏身上。 孙氏一颗心被伤得稀碎,她一脸失望,“若秋,你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的不对吗?” 沈若秋怒斥,“若不是你嫉妒我,如今我跟任萧都已到这种地步,你为何不去任家帮我商议婚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第63章 要账 孙氏近乎窒息,看沈若秋的眼神满是失望。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娘收留你!” 沈若秋眼瞳骤然一颤,“看,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对我,现在就忍不下去,露出真面目了!” “谁都别想阻拦我嫁给任萧!谁都别想!” 看沈若秋如此坚定,谢云檀缓缓启唇,佯装无意道,“可我听说那任家六公子很是风流,常去风月场合,恐怕……” 话都没说完,沈若秋突然红着眼睛尖叫一声,“你也嫉妒我!你就是嫉妒我!” “我就要嫁给任萧!” 她颇有些丧心病狂,谢云檀眸光冷淡睨着失去理智的沈若秋,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笑意。 认定了任萧,往后可别后悔…… 她得加把火,让沈若秋彻底没有退路。 “我将你当做一家人才说这些话,若你嫁入任家做妾受了委屈再回来,为难地还是你姨母。” “我才不会回来!”沈若秋坚定无比,“我沈若秋就算是烂在任家,也绝不会再回江府!你们这群人都看不起我,等我成为任萧正室,你们就等着后悔。” 沈若秋说完,她从床榻上起来,用衣裳将自己裹好,头也不回地离开江府。 谢云檀望着她的背影,淡漠垂下眼睫。 沈若秋可别让她失望。 孙氏想追上去,却听江青棠厉声道,“大嫂还追去做什么?沈姑娘翅膀硬了,如今还没嫁给任家,心就飞到任家去了。” 孙氏揪紧帕子,眼神又失望又难过。 - 不出意外,沈若秋得逞了,成功给任萧做了妾室。 任家恨极了沈若秋,但碍于任家颜面,他们不得不对沈若秋负责,只能将人纳入府中做妾。 沈若秋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谁曾想刚入任府第一日便独守空房。 她守在房内等了整整一晚,终究没等来任萧。 第二日去寻任萧,却得知人不在府上。 沈若秋立刻派人去打听任萧身影,却被府上丫鬟讥笑,“有什么可打听的,不是在东郊那位外室院中,就是城西那处宅子内。” 沈若秋脑袋直发懵,“你说什么?” 那丫鬟继续道,“我家少爷风流倜傥,外头惦记他的人那么多,如今后院除了你,还有两个姨娘,秦姨娘的儿子都五岁了。” 眼前又是一阵晕眩,沈若秋只觉得难以置信,外室,姨娘,儿子……! 说好的只她一人呢? 说好的非她不娶,要扶她做正头夫人呢! “我要见任萧!我现在就要见任萧!” “少爷是主子,你一个姨娘竟敢直呼少爷名讳,掌嘴!” “进了任府,就得听任府的吩咐,轮不到你胡来!” 当即有两个粗使丫鬟摁住沈若秋双手。 那丫鬟下手极狠,“这后院里想见少爷的人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看这些丫鬟们就常日欺负人,他们将沈若秋身上掐的红红紫紫,脸上半点痕迹没留下,沈若秋疼的哀嚎,却无人来管她。 - 萧六将任府的消息一一汇报给谢云檀。 得知沈若秋如今情况,谢云檀眼神并无什么变化。 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这只是开始…… 丁香院。 齐婉掌家后,渐渐学会了看账本,她很快就发觉,江府简直就是个烂摊子。 处处都是补不上的窟窿。 齐婉去见江老夫人,告诉江老夫人这情况,老夫人直接摆手说,“府上账都是棠儿管的,你问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婆子,我也不懂啊!” 齐婉:“……” 她只能又去找江青棠。 江青棠这些时日忙得每日不归府,齐婉根本见不到人。 这日。 谢云檀从谢家老宅回来,刚要踏入江府,便见一群人气势汹汹朝着江府赶来。 很快,那群人来到江府后,对着门房便喊道,“你们江家管事的人呢?!” 门房察觉到情况不妙,当即回屋禀告。 齐婉得知消息后带着人出来。 为首男子一脸凶相,“江家欠我们钱庄五千两银子,拖欠月余还不还!” “你们江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呢!” 齐婉没见过这种事,被吓得有些紧张,“此事我确实不知,等三爷回来我去问问三爷,若真有此事,江家肯定会还!” “别,等江大人回来,他又要装作不知道了,反正我们这里有欠条,白纸黑字是江家人欠的,今日这五千两不还,我们就不走了。” 彩画将欠条接过来,送到齐婉眼前,齐婉低头一看,是江青棠签的字…… 她怎会欠这么多银子 “彩画,你去找棠儿姑娘。” 齐婉立刻命彩画去寻江青棠。 人却被要账的拦住,“想跑?” 彩画被人狠狠一推,一个趔趄撞在齐婉身上。 齐婉直直朝着地上跌去,瞧见这一幕,谢云檀快步上前,抬手扶住齐婉。 扭头看到谢云檀的刹那,齐婉的眼圈一红,声音还透着哽咽,“夫人。” 谢云檀将人扶好站稳,“别怕。” “夫人?你才是江府管事的?”要账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今日这五千两必须还,否则我们就把江家欠钱不还的事闹的满城皆知!你们江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想名声扫地?” 谢云檀眸光淡淡,“想闹便闹去,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江府掌事的,谁问你们借的银子你们去找谁,在这里为难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们钱庄无能。” 要账的眼一横,“嘿,你什么意思?你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说的有错吗?”谢云檀讥笑,“你们若真想要回这银子,去江淮每日回府的必经之路,把人拦住,不给银子不放人,他肯定还,你们闹到江家欺负这群老弱妇孺,不就是你们没本事,不敢去问江淮要吗?” 要账的被谢云檀怼的哑口无言。 他说不过伶牙俐齿的谢云檀,索性还是耍无赖,“我不管你说什么,今日这银子江家必须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也说了是江家必须还,我们两个站在此处,谁姓江?” 要账的:“……” “现在就去闹,最好闹得满城风雨,让燕洲城所有人都知道江家欠债不还。” 要账的以为谢云檀这话是笃定他们不敢,顿时火冒三丈,“你真以为我们不敢?记住,是你们江家先不要脸的!别怪我们钱庄不留情面!” 恶狠狠落下这句,要账的带着人转身走了。 一边走一边喊:“大家都瞧一瞧看一看啊,礼部侍郎江大人府上的人欠债不还!欠我们钱庄五千林银子,超过月余都不还,这种没诚信的人还在朝为官,真是笑话!” “江家欠债不还……” 第64章 联手 当晚,齐婉总算见到了江淮和江青棠。 江淮沉着一张脸,“如今满城都在看江家笑话,所有人都知道江家欠债不还,这究竟怎么回事?” 齐婉便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出。 听完的刹那,江青棠一脸震惊,“所以你就任由他们去外面败坏江家名声?” 齐婉怔住,“四姑娘这是何意?” 江青棠眼底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知道他们是来讨债的,将银子还了便是,为何还任由他们出去闹!” 齐婉只觉得一阵心凉。 江青棠对她的态度转变太大,大到让齐婉震惊,眼前之人真的是前些时日处处体谅她的人吗? 齐婉下意识看向江淮,便看江淮皱眉,“事情若闹大,传到皇上耳朵里,对我仕途不利,到时候整个江家都没好果子吃。” “江府的账册上一点多余银钱都没有,你们让我拿什么还?”齐婉此刻,心情跌至谷底。 “你不是有嫁妆吗?你齐家富得流油,连五千两都拿不出来?”江青棠蹙眉,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 齐婉只觉得浑身发抖。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能从江青棠嘴里说出来。 她也知道那是嫁妆!是她爹娘给她的保障! “棠儿。”察觉出齐婉情绪变化,江淮递给江青棠一个眼神,江青棠后知后觉,她掩下眼底烦躁,“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今我们是一家人,江家铺子遇到点难处,我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无暇顾及府中,你如今掌家,管整个江府后宅,若你手中有闲钱先还了,等我赚到银子再还给你……” 齐婉听江青棠的解释,一颗心坠入谷底。 她从小到大都没听过,哪户人家这样惦记一个妾室的嫁妆。 她突然明白了谢云檀。 身为江家三夫人,为何不掌管江府后院…… 醍醐灌顶。 齐婉手指攥紧,“我是庶女,嫁妆跟嫡女自是无法比的,姨娘只给了一些……” “你手里没有回家去要啊!”江青棠故作亲昵,“如今我们是一家人,齐家往后想依仗江家做什么事,兄长肯定会竭尽全力帮忙的。” 齐婉呼吸微颤。 她才被纳入江府多久,就逼着她回家要银子,她娘本就在齐府过得艰难,若她再回去要银子,怕是要被齐夫人为难的更狠。 江家人不曾为她想过半分! 她绷着唇,沉默半晌道,“我回府跟爹商量一下。” 江青棠江淮听到这话,总算松口气,“好好商量,尽快三日内将五千两送去钱庄,我就先跟钱庄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赶紧为江家正名,恢复江家名誉更要紧些。” 齐婉:“……” 入夜。 丁香院内走出两人,齐婉被彩画搀扶着往梧桐院去。 得知齐婉前来,谢云檀命人掌了灯,请人进来。 “夫人。” 一看到谢云檀,齐婉当即便快步上前,一双眸子委屈的很,“他们联手算计我,算计我的嫁妆,算计我家的银子……” 齐婉扑入她怀中哽咽道。 谢云檀抬手,在她后背轻抚,“你能认清便好。” 感受到谢云檀的关怀,齐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我没想到,没想到三爷纳我为妾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我满心欢喜,以为……以为三爷是真喜欢我。” 这一世,齐婉认清江淮和江青棠真面目比前世快多了。 “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做?”谢云檀柔声问。 齐婉抬手擦拭眼下泪痕,“夫人,我想跟着你。” 谢云檀:“?” 她一怔,“这不妥。” “求夫人收留。”齐婉一双眼坚定的很,“他们联手算计我,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只有夫人关心我,处处帮我,若不是夫人,我还不知要被江家人为难多少次……” “只要夫人愿意收留妾身,从今往后让妾身做什么都行。”齐婉信誓旦旦。 谢云檀听罢,她眼底闪过一抹冷芒,“若我想要他们的命呢?” 齐婉微怔,眸光闪烁两下,心头拂过一抹惧意。 但她仅仅沉默片刻,“那我便做夫人手中的刀。” 谢云檀眸光微讶,“你可想好了?” 她直白道,“我帮你,存有私心。” “想好了。”齐婉咬牙,“夫人的私心妾身早猜到了。” “初入府人心隔肚皮,我不敢多言。” “很多事我如今都知道了,昭昭姑娘差点被他们逼迫嫁给一个阉人,这种人家,这样歹毒的心肠,自私自利到极点,若我真的乖顺听他们的,早晚我也会是他们利用的棋子和筹码。” “夫人的私心,是为了保护自己,妾身能理解。” 谢云檀唇角轻扬,看齐婉眼神满意几分,“你没让我失望。” 齐婉听罢面色一喜,“夫人愿意要我了?” 谢云檀命人做下,“无关乎要不要,是联手。” “女子本就艰难,身处后宅,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 谢云檀话落,齐婉坚定点头,“夫人说的不错。” “眼下这事,你可想好该如何做?”谢云檀问。 齐婉低垂眼睫,“妾身不知。” 她想到家中娘亲,“姨娘在齐家日子本就过得艰难,若我真的问家中要银子,姨娘肯定会被夫人教训……” “但若真的拿妾身的嫁妆去填补这窟窿,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嫁妆是姨娘留给我保命的,早晚会有花完的那日。” 谢云檀严肃道,“那就把你的嫁妆看紧些,不给他们任何可趁之机。” “江青棠在外面胡作非为,却让你来给她收拾烂摊子,世间没这样好的事。” “所以这银子,你一分都不能出。” 齐婉眸光微怔,“不如将管家之权交出去,不管这烂摊子。” “这样很快,却不能打消他们对你嫁妆的觊觎。” “那夫人的意思是?”齐婉一脸真挚。 “从今往后,江淮着急你跟着急,江青棠催你你跟着催,至于银子,就是没要到。”谢云檀淡声,“江家要脸面,不敢真的去齐家问为何不给银子。” “齐家当初送你来是想家中走官路,你趁此机会为你家中好好谋划,尤其是你姨娘那边的人。” 齐婉一点就通,明白谢云檀这是何意。 这招连吃带拿实在有效,“多谢夫人指点,妾身明白了。” 第65章 离心 三日后。 江青棠跟钱庄说三日后还银子。 但到了约定期限,江家并没人将银子送来,钱庄再次闹开。 一时间,整个燕洲城处处贴满告示,皆是江家欠债不还,江淮治家无方。 事情被闹大,被有心之人捕捉,当即给平元帝上了折子,狠狠参江淮一笔。 江淮被平元帝喊去御书房,折子狠狠砸在他的头上,恨铁不成钢,“江淮,你真是令朕失望!彻彻底底地失望!” “本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你如今做的事,一件比一件令朕不耻!” 江淮有口难辩,这一切都是江青棠的手笔,他能管得住? 如今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脸色惨白求饶,“求皇上恕罪,是微臣治家无方。” “你也知道自己治家无方,接下来留在府上好好冷静一段时日,不必再上朝了,朕看见你便心烦。” 江淮身子一抖,他闷声道,“微臣领命,谢皇上隆恩。” 江淮阴着脸回府,准备去丁香院质问齐婉为何没将那五千两银子补上时,就见彩画从后院慌慌张张跑来,“三爷!三爷您快去救救姨娘!” “怎么?”江淮脸色还沉着,看彩画这副慌乱样子,眉头一皱。 “姨娘说她没能要回银子,愧对江家,对不起三爷,在后院日头下跪了整整半日,方才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江淮满肚子火气都没来得及发作,就跟着彩画一路往后院走。 瞧见脸色惨白,被婢女抱住的齐婉,江淮眼瞳微微一颤。 他快步上前,将齐婉抱起来,“去传府医!” 府医很快赶来,为齐婉诊脉后,凝眉道,“齐姨娘这是中了暑气,如今盛夏,燥热的很,怎能在日头底下晒这么久?瞧齐姨娘的脸都晒伤了。” 江淮这才瞧见她泛红的脸颊,心头一股说不上来复杂的感觉。 府医为齐婉施针后,人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到江淮的刹那,齐婉顿时揪住他衣袖,委屈道,“三爷,是妾身不好,妾身没本事……” “爹爹觉得我狮子大开口,不愿给我这么多银子,都怪妾身没用,若不是妾身,也不会连累三爷。” 齐婉一双眸子盛满泪水,江淮心头火气全都消散干净,终究是他们高估齐婉,“此事源头不在你。” 话音刚落,便听江青棠尖锐质问声从外头响起,“齐婉!说好的三日后还银子呢?你为何还没还?你知道我今日被钱庄的人堵在路上有多丢人吗?” 听到江青棠声音,齐婉吓得浑身一抖,她扑入江淮怀中,“三爷,都怪我,是我没本事。” 齐婉这小意柔弱模样看得江淮心头直发软,将人拥入怀中后,沉着脸看进来的江青棠,“你喊什么?当初去钱庄借银子的不是你吗?如今把错都怪到婉儿身上做什么?” 江青棠:“?” 她眯眸,视线落在齐婉身上,顿时火冒三丈,“好啊你,我竟然不知你还是个绿茶婊!真是在哪都能遇到这种茶里茶气的贱东西!” 齐婉听不懂江青棠话是何意,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但她发觉,江淮好像很吃她这一套。 原来装装委屈,落落泪就能拿捏一个男人吗? 她好像知道该如何对付这对兄妹了。 “三爷,都怪妾身,都是妾身辜负了棠儿姑娘,妾身知错。”齐婉抬起手便要往自己脸上扇,看着怀中女子那苍白脆弱的模样,江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好了,此事与你无关。” 江青棠快被江淮气疯了,“江淮,你脑子有病?” “什么叫跟她无关?交代好她的事她没办好,如今钱庄的人又在闹,你竟然还维护她!” “那你要婉儿如何!”江淮脸色也难看下来,“她因为此事没办成,愧疚地跪在日头下一下午,中暑昏过去,刚才醒过来,你还想她如何?齐家不愿给银子,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江青棠:“……” 真是没用的东西。 “你竟然为了维护她教训我,江淮,你个疯子!” 江青棠从未想过,将齐婉纳做妾室,竟会让她跟江淮离心。 但这次,她实在不愿继续低头。 之前她便处处哄着江淮,如今江淮为了一个妾室教训她,这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他不帮她,她有的是人。 江青棠当即去了二皇子宫外的别院。 她一贯自由出入这别院,今日却在准备踏入时被人拦下。 “你们拦我?”江青棠震惊,“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门口的侍卫只扫了江青棠一眼,“不认得。” “二殿下呢?我要见二殿下!”江青棠用力推眼前的侍卫,却被那些侍卫用刀指着胸口,“哪来的癫子?快滚,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江青棠气得快疯了,“放我进去!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若被二殿下知道你们这样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何人在外喧哗?”就在江青棠跟侍卫僵滞时,一道女声响起。 江青棠抬眼看去,就看到姜如燕正站在别院内,她打扮雍容华贵,锦缎裹身,气质端庄温雅。 “是你?”姜如燕看到江青棠后,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还真是好久不见。” 江青棠脸色难看,“你怎么在这里?” 姜如燕微微挑眉,“查看未来夫君在外头的资产,有什么问题?” 江青棠默默攥紧拳头,“呵,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端正妻的架子。” “可惜二殿下根本不爱你,就算嫁给二殿下又能如何?一辈子缠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是可悲。” “可悲与否,不是你来决定。”姜如燕眼神轻蔑,“倒是江姑娘,这把年纪不成婚,整日缠着几位皇子暧昧不清,半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青楼妓子,为了生意笼络客官不停歇。” “你——!”姜如燕话说的难听,江青棠被气得眼睛都红了。 姜如燕冷嘲,往前两步睥睨江青棠。 这时,二皇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棠儿?” 江青棠听到声音的刹那,突然逼近,抬手抓起姜如燕的手往自己脸上打,然后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姜姑娘!你怎……你怎么打我?” 第66章 平妻 “棠儿!”二皇子步伐加快,他冲上前抱住江青棠,“棠儿你没事?” 看着江青棠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二皇子气急败坏瞪着姜如燕,“姜如燕!你凭什么打棠儿?” 姜如燕睨着装委屈的江青棠,她往前走近些,俯身抬手,一巴掌扇在江青棠脸上,“既然你说了,我若不真的动手,岂不委屈自己?” 江青棠被扇的嘴角浸出血迹,她气红了眼,恨不得将姜如燕撕烂。 却生生忍下怒意,扑进二皇子怀中,“二殿下,二殿下,棠儿的脸好疼!” 二皇子将人拦腰抱起,“把姜如燕赶出别院!” 姜如燕不以为意,“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路过江青棠时,姜如燕呸了一声,“矫揉造作的狐媚子,也就这点手段了!” 江青棠:“……!” 气得肺都要炸。 等姜如燕离开,江青棠被二皇子抱入别院的厢房内。 江青棠搂紧二皇子的腰,依偎在他怀中,“殿下真的要迎娶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吗?” 二皇子沉默,“棠儿,这是母后的意思。” “皇后娘娘为何就不能尊重你?你是她的儿子,但前提你是你自己,连你自由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你。” 二皇子眸光微闪,“身在皇家,一切只能听母后的。” 江青棠看他如今竟不着自己的道,轻咬下唇,勾住二皇子的脖子,在他颈间落下一吻,“殿下,但棠儿……不做妾的。” 二皇子呼吸微紧,他攥住江青棠的手腕,“我让母后迎你做平妻。” 平妻…… 这对姜如燕来说,是多大的羞辱。 姜皇后死都不可能会同意。 二皇子也算有诚意,可惜,她看不上。 这个蠢货不是未来的储君,也没脑子成为一国之君。 “棠儿愿意等殿下。” 她委屈眨眼,旋即道,“殿下,棠儿如今被人为难,殿下能不能帮帮棠儿?” 二皇子一听这话,微惊,“为难?谁敢为难你?” 江青棠将缺银子的事说出,听完,二皇子并未立刻回复。 “二殿下?”江青棠推了推他的手。 二皇子似有难言之隐,“若放在以前,我定是要帮你的。” 江青棠愣住,“殿下此言何意?” “母后将我名下一切都交给姜如燕掌管了,眼下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才五千两都拿不出来? 江青棠在心头暗骂。 “可……可那些人开始满城散播谣言,对兄长极为不利,殿下知晓的,江家就靠着兄长在燕洲站稳脚跟了。” “棠儿莫怕。”二皇子拥紧怀中人,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会想法子帮你弄到银子的。” 江青棠面色一喜,“多谢殿下!棠儿就知道,殿下最好了。” - 盯着江青棠的人给萧六回话。 得知人去了二皇子别院后,谢云檀眸光微沉,看样子是去找二皇子求助了。 “萧六,你说……若皇子收受贿赂会如何?”谢云檀翻看田庄送过来的账册,一一过目。 萧六微抬黑眸,“会直接失去夺嫡资格。” 皇子收受贿赂,一辈子的污点。 谢云檀勾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朝着萧六勾手,人俯身凑近些,她柔声吩咐。 温热气息落在脸颊耳侧,萧六只觉黑眸一紧,喉结下意识滚了滚。 “是。” 他领命起身时,速度极快,似在隐藏什么,“属下这就去做。” 接下来数日,二皇子都在想法子帮江青棠筹钱。 他正发愁着,朝中有人请他去府上吃酒。 想着能借酒消愁,二皇子二话不说便去了。 抵达朝中户部侍郎府上,李侍郎将请来的舞女往二皇子身边送,“殿下瞧瞧这批舞女,可是从西域带回的,容貌丝毫不逊色燕洲城世家贵女。” 二皇子还未抬眼,一个舞女便凑上前来,细长手指抚摸他眉心,“殿下这么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二皇子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推杯换盏间,李侍郎道出今日目的,“殿下,之前跟您提过的,我那个不争气的员外郎侄子如今在金部大展拳脚,眼下正是提拔时期,金部郎中的位置一直空悬,不如殿下举荐一下我那个侄子?” 话落的瞬间,将一沓银票递给二皇子。 二皇子瞧见那银票,眸子一亮。 但他身为皇子,自然知道收受贿赂下场有多惨,当即拒绝,“李侍郎,你若这样做,往后本皇子就不来你府上了。” 李侍郎连忙将银票收回,“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是下官不懂礼数,殿下您怎会是缺银子的人。” 二皇子:“……” 眼馋扫了一眼被收入衣袖间的银票,最终硬憋着没再说。 酒一杯一杯的灌。 很快,二皇子就没了意识。 “殿下究竟为何事烦忧?”舞女嗓音缠绵,在二皇子耳边蛊惑道。 李侍郎一双眸锐利盯着。 二皇子醉了酒,将他的烦忧全都一股脑倾倒出来。 得知竟是缺银子,那李侍郎眼睛一亮,“殿下缺银子只需跟下官说一声就是。” 二皇子并未听清,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睁开眼,人已经回了宫中,二皇子头痛欲裂,准备起身时,发觉被塞在胸口那厚厚一沓。 他掏出来一看,便见是一沓银票! 这是……李侍郎塞的? 反正他没接,李侍郎自己给的,问就是不知道,没见过。 这样便能替棠儿解决眼前困境了! - 钱庄没再找江青棠麻烦,她得知是二皇子把钱还上后,当即便去别院登门道谢。 江青棠报答皇子们的手段一向直白简单,主动送上吻,将人勾的烈火缠身,然后突然停下来,委屈说还未成婚不能这样。 这手段将二皇子这个没脑子的拿捏的死死的。 得不到便是最好的。 二皇子愈发急切,回宫便告诉姜皇后要娶江青棠为平妻。 听到二皇子这话,姜如燕眸光骤然一紧,姜皇后更是当场震怒。 “皇儿,你当真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只要本宫还活着一日,你就休想这样羞辱如燕,羞辱姜家!” 第67章 逆子 二皇子被训斥的脸色微白,他跪在地上,犹豫片刻坚定道,“儿臣是真心喜欢她!还请母后成全!” “本宫看你如今是非不分!”姜皇后被气得胸口发疯,呼吸急促。 姜如燕见状忙上前扶着姜皇后,为她顺气,“姑母!姑母可是又心口疼了?” 姜皇后竭力克制情绪,“燕儿别担心,本宫没事。” 二皇子根本没在意两人交谈的话,他满脑子都是江青棠,一心要给她一个名分。 姜皇后在后宫这些年能稳坐后位,绝不是任由二皇子这个毛头小子威胁的善茬,她递给姜如燕一个眼神,姜如燕心领神会。 她起身走到二皇子身侧。 二皇子下意识避开一些,与她隔开一段距离。 姜如燕不以为意,“既然表哥心有所属,甚至为了给那女子名分要娶她为平妻,如燕愿意成全表哥。” 二皇子大喜,看向姜如燕的眼神充满感激,“如燕!我就知道你懂事体贴,会为我着想的……” 姜如燕不理会二皇子,继续垂首恭敬道,“身为姜家嫡女,燕儿所学不允许自己降低身份去做平妻,如今表哥一心要迎娶心上人,燕儿回府便会如实告诉爹爹,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什、什么?”二皇子没料到姜如燕是这样打算的。 他眸子微微一怔,他跟姜如燕的婚事怎能作罢? 他还要依仗姜家扶持…… 不过,若母后同意的话,婚事作罢也好,反正他不喜欢姜如燕,姜家是母后母家,就算自己不迎娶姜如燕,江家也会继续支持他。 “燕儿,你可想好了?”姜皇后一脸凝重,捂着胸口郑重问。 姜如燕眸光坚定,“想好了。” “燕儿跟姑母无缘,此事便就此作罢,燕儿在此恭祝表哥与心上人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逆子!真是逆子啊!” 姜皇后痛心疾首,恨不得扇二皇子几巴掌让他彻底清醒。 但看二皇子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姜皇后就知道得给他点苦头吃。 “好,既如此,本宫不为难燕儿。” 姜皇后同意的刹那,二皇子顿时惊奇看向她,“母后也同意了?” 姜皇后点头,眸光平静,“本宫不再逼你。” 二皇子心情雀跃无比,他恨不得立刻告诉江青棠这好消息。 姜皇后敛眸,“你出去,从此以后你的婚事本宫不会再管。” 二皇子后知后觉,隐隐察觉不对劲,“母后,什么叫不会再管?母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姜皇后已经懒得搭理他,“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去。” 二皇子和姜如燕都被请出皇后宫中。 姜如燕眸光沉静望着二皇子,“表哥,燕儿先告退了。” 看姜如燕决绝离开的背影,二皇子微微一怔,他心头莫名浮现一股奇怪的感觉,以前那个总是以未来二皇子妃自居的姜如燕,似乎真的放弃他了…… 但这奇怪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二皇子喜不自胜离宫,准备告诉江青棠此事。 - 二皇子别院。 江青棠一脸震惊看着满脸喜色的二皇子,声音隐隐发抖,“你、你疯了?” 二皇子一脸摸不着头脑,“棠儿,你不高兴吗?” 江青棠竭力隐忍住情绪,这个二皇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得罪了姜家,姜家若不愿扶持他,二皇子在朝堂上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为她的四殿下让道。 “但……皇后娘娘不生气吗?” 江青棠试探问道。 二皇子拍拍胸脯,“你放心,母后很疼我,这次我很坚定告诉她一定要娶你,她已经同意了。” 嫁给二皇子? 江青棠眼神略有些嫌弃,她才不会嫁给二皇子…… 这个蠢货,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东西,这婚事可不能成。 “皇后愿意给我们指婚吗?”江青棠眸光微动。 “你若想母后为我们赐婚,我就去求母后,她肯定会同意的……” “不!不用!”江青棠慌乱道,“此事毕竟是大事,要跟家中商议。” “之前去江府,你娘很满意我,等择个良辰吉日,我直接去府上提亲便可。” 江青棠:“……” 她还想反驳,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三日后。 宁穗二哥大婚。 谢云檀带着谢昭昭前去宁府贺喜。 宁穗二哥与二嫂的婚事是幼时便定下的,两人青梅竹马,互生情愫,长大后顺其自然便成了婚。 如今宁家主动上交兵权,宁穗的几位兄长在朝中渐渐淡去锋芒,一家子人只想过好安生日子,平元帝对他们的忌惮确实减退不少,此番宁家有喜事,甚至还送来贺礼。 “穗穗,你这个二嫂性子温婉,待人和善,曾帮过我,是个好人。”谢云檀挽着宁穗手臂,与她耳语。 宁穗眸子微亮,“我也喜欢二嫂,她好温柔,前几日她来府上,我跟昭昭一起胡闹做错事,二哥要揍我时,还是她拦在我跟昭昭身前!” 谢云檀眸子瞬间锁定谢昭昭,“你做了什么?” 谢昭昭眼珠子咕噜噜转一圈,心虚地闪躲眼睛,“没、没做什么啊……” “不怪昭昭,是我指使她的!” 谢云檀一脸看透两人的神情,“你猜我信不信,只有昭昭这混不吝的性子才能想出那些招来。” 旁的人家是只女莫若母,谢云檀和谢昭昭则是只妹莫若姐,她太了解谢昭昭的性子了。 “你若再闯祸,我定要罚你!”谢云檀戳谢昭昭的脑袋,谢昭昭不敢直视谢云檀的眼睛,心虚小声道,“阿姐,我知道了!” “昭昭,来这边!” 正说着,一道清越少年嗓音响起。 “五哥。”宁穗跟宁家五哥打了声招呼,谢昭昭揪着谢云檀衣角,“阿姐,我先去找宁五哥了!” 话落,人已经一溜烟没了踪影。 谢云檀失笑,知道人是跟着宁家人走她放心,便没拦她。 宁家一片喜庆的红,宁穗牵着谢云檀去见宁家二嫂,被谢云檀拦住,“别坏了规矩,今日是你二哥二嫂的喜事。” “二嫂一人在房内肯定也无趣,咱们去帮她解解闷。” 谢云檀便跟着往后院走,才走两步,突然听到姜如燕的声音,“谢云檀,你站住。” 第68章 赐婚 谢云檀侧眸便见姜如燕从月亮门后头过来。 她一把拽住谢云檀,把人从宁穗手中抢过来。 宁穗想跟上来,谢云檀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姜如燕将人一直拉到僻静无人的花园内,“你之前说,江青棠真正在意的人是四皇子,此言是真是假?” 谢云檀眸光冷静,“我为何要骗你?” “那你为何要帮我?” “我讨厌江青棠。”谢云檀说的直白简洁,竟让姜如燕一时有些恍惚,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姜如燕眸光微抬,“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一次。” “若被我知道你敢骗我,谢云檀,我不会放过你!”姜如燕恶狠狠落下这话,抬腿欲走,却被谢云檀叫住,“你若想试探真假,只需小小刺激一下。” 姜如燕狐疑看谢云檀,谢云檀往前两步,在她耳边低语。 姜如燕眉头先是皱紧,紧接着微微舒展,但还是一脸怀疑,“你确定?” 谢云檀点头,“若此事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我任由你差遣。” 这招实在危险,一旦失败,她跟二皇子的婚事便是彻底黄了,这是姜家的大事,她得好好思量能否冒这个险。 谢云檀回到宁穗身边,宁穗关心问她,“姜如燕是不是欺负你了?” 谢云檀摇头,“放心,她没有。” “那她方才那么强硬将你带走,吓死我了,若不是你拦着,我都要冲过去把你抢回来了。” 谢云檀知道宁穗是担心自己,她握紧她的手,“放心,我如今已不是任人欺辱的性子了。” “云檀,这才是你!”宁穗很喜欢自己的朋友恢复往日模样,她的朋友,就该是如此明媚肆意的人。 谢云檀和谢昭昭在宁家一直待到傍晚。 看谢昭昭跟着宁穗去闹了洞房,两人回来时皆是满面红光,谢昭昭眉心还浸着一层薄薄的汗,谢云檀拿出手帕帮她擦,同时跟宁穗告别,“那我们便先回了。” “好,过段时日赏荷宴咱们再见。” - 回府马车上。 萧六在前头驾马车,谢云檀掀开帘子望着他侧颜,“萧六,李侍郎贿赂皇子的证据可准备齐全了?” 萧六颔首,“夫人,都齐全了。” 谢云檀弯唇,“把东西整理好,暗中送三皇子手上。” “是。” 三皇子跟二皇子明面关系亲近,实则势如水火,两人暗中斗得十分惨烈。 这好东西送到三皇子手上,能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 江青棠最近这段时日很烦。 她整日都在担忧二皇子来江府下聘的事。 若二皇子真的来下聘,她该如何拒绝? 她是万万不能嫁给二皇子的…… 思来想去,江青棠还是觉得装病这招最好。 身体有疾,起码能拖延一段时日。 二皇子最近这段时日在宫中日子不好过,姜皇后开始冷落他。 以前的姜皇后事无巨细,跟二皇子有关的所有事,小到他每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会安排,大到婚姻大事,在朝堂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如今,姜皇后什么都不管了。 二皇子想不明白,他跪在姜皇后宫中,求姜皇后理理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姜如燕入宫时,便瞧见二皇子跪在皇后姑母的宫外,眼巴巴看着宫门。 “表哥这是做什么?” 看到姜如燕过来,二皇子一把拽住她衣袖,“表妹!你快帮帮我,不知为何母后最近开始冷落我,她连见都不想见我。” 姜如燕无语,“不说姑母,我现在也不想见你。” 二皇子一怔,“为什么?” 片刻后他恍然回神,“你在因为婚事取消生气?可我真的不喜欢你,表妹你知道的,我只把你当做妹妹,我真正在意的人是……” 姜如燕不想再从二皇子口中听到江青棠的名字,她打断他的话,“所以我成全你们,我不想见你,只是觉得你蠢,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最亲近的母后作对,姑母如今对你彻底失望,不想见你实属正常。” 二皇子眸光微垂,“可母后不是答应让我迎娶棠儿了吗?她如今怎么又反悔了……” “姑母没有反悔,姑母接受不了,所以她不再管你,放过自己,这有什么不对?” 二皇子倏地升起一肚子火,“说到底还是不接受我娶棠儿!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假意答应!” 听二皇子说出这番话,姜如燕只想给他一个白眼,“我今日前来就是跟姑母求情,求姑母为你跟江青棠赐婚,我成全你。” 赐婚…… 还是姜如燕去求! 要知道,在母后那里,姜如燕说话可比他说话有用多了! 二皇子欢快起身,“表妹!你真是我的好表妹,你就是我的解语花,咱们快些进去。” 这可是姜如燕求的,母后肯定会答应。 想到跟江青棠的婚事要成,二皇子满心郁结都烟消云散了。 坤宁宫内。 姜皇后只想见姜如燕,二皇子却屁颠屁颠跟进来,姜皇后冷扫他一眼没理会,只问姜如燕,“燕儿来寻本宫可是有何事?” 姜如燕犹豫片刻,她对着姜皇后一字一顿道,“姑母,燕儿斗胆恳求姑母为表哥和他的心上人赐婚。” 这话一出,姜皇后眸色一僵,她诧异看向姜如燕,“什么?” “你求本宫为他们赐婚?” 姜如燕点头,“不错。” 她其实心里也打鼓,“表哥与那江青棠两情相悦,燕儿不愿再做那个破坏他们感情的恶人。” “糊涂!”姜皇后一脸失望,同时心中觉得奇怪,燕儿从小以未来二皇子妃自居,就算天塌下来也难改变她的想法,如今怎么…… 思索着,姜如燕又坚定道,“还请姑母为表哥和江青棠赐婚。” 姜皇后沉沉望着她,沉默半晌,只吐出一句,“本宫考虑考虑,你们都退下。” 她头疼的很。 二皇子与姜如燕一同出了宫。 马车上,二皇子眼底迸发出满满的喜悦。 姜如燕看他这副模样,突然有些怔愣,他真的爱江青棠到如此地步? 可……什么是爱?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第69章 一命堂 二皇子去了江府。 得知江青棠竟然重病卧床,二皇子飞快赶去江青棠院中。 来人是二皇子,江家下人没一个去拦的,任由二皇子闯入江青棠闺房。 江老夫人恨不得命人将门锁上,期待他们能发生些什么。 “棠儿,你怎么了?” 江青棠连忙虚弱地探口气,她抬起手,娇声道,“二殿下,棠儿也不知怎么了,近几日觉得浑身乏力,躺在床上整日歇息也缓不过来。” “怎会如此!我去传太医!”二皇子作势便要转身,却被江青棠拽住手腕,“不要紧,棠儿好好歇息几日便好了。” “真的没事吗?”二皇子担忧的紧。 “殿下放心,休息休息就好,只是……下聘恐怕要……” 拖延二字还未说出口,二皇子便兴奋地攥紧她手腕,“棠儿,关于婚事我正好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江青棠微怔,“什、什么好消息?” 她心头浮起一抹不安。 “表妹去母后面前,求母后为我们赐婚了!” “什么?!”江青棠几乎是从床榻上弹起来的,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二皇子,“姜如燕去求皇后给我们赐婚?!” 她难以置信。 姜如燕恨不得能早点嫁给二皇子,怎么可能会去求皇后为他们赐婚? “棠儿,你……” 二皇子看江青棠弹起来的这一下,浑身充满力气,眸光都迟缓几分。 江青棠忙装柔弱跌入二皇子怀中,“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 二皇子将人搂住,“你也很开心对不对?” “母后一贯听表妹的话,表妹都去求了,母后肯定会同意的……”二皇子沉浸在幻想之中,浑身都透着轻松喜悦。 江青棠被角都快要捏烂了,怎么可能呢? 姜如燕怎么可能会去求皇后赐婚? 若皇后真的赐婚,她就完了,她就必须得嫁给二皇子,若只是二皇子来下聘,她尚且能拒绝,若是赐婚,就真的完了! 二皇子没察觉到江青棠的情绪变化,眉眼间皆是喜色,“真不愧是和本皇子一起长大的表妹,没想到她竟如此懂得体谅我,棠儿,这次无人会阻拦我们,我真的要将你娶进门了!” 江青棠笑容渐渐僵硬。 她怎能嫁给二皇子这个废物! 不行! 绝对不行! 只当做利用的傻狗玩玩便是了,如何能嫁给他? 姜如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去求皇后呢……江青棠想不明白,眼下她彻底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婚事必须要黄…… 送走二皇子,江青棠焦灼地头上冒火般。 江老夫人喜滋滋来寻江青棠,一脸期待问道,“棠儿,二皇子对你这般重视,你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江青棠正在气头上,“什么好事将近?他这个蠢货谁要嫁给他!” 江老夫人一怔,“棠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别多管闲事,我绝对不会嫁给二皇子,一个没脑子的废物,跟着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老夫人还想劝,就被江青棠赶出她的院子。 - 谢家老宅重新修缮一番后,谢云檀回府举办开祠仪式。 宋祁带着老管家将人迎入府中,等踏入祠堂内,一眼瞧见祠堂内那些牌位,谢云檀的眼眶微热。 她走上前,为他们上了香。 宋祁和萧六一左一右跟在谢云檀身后,望着那些牌位,宋祁眸光有些沉重。 明明几年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都变成这些牌位。 “夫人,王爷当初追查凶手时,曾得到过一些线索,谢家出事有多方谋划。” 宋祁启唇,“夫人可想过继续追查下去?” 谢云檀眸光微暗,她如何不想? 谢家那么多人,一夕出事,只剩她跟昭昭两人。 她绝不相信只是一场意外。 可当初金陵王追查此事都遇害了,她如今有把握将一切查清吗? 换句话说,她若开始追查此事,被下手之人察觉,她能安然脱身吗? 不是谢云檀懦弱,是她重来一世太过惜命,她怕自己死后,身边在意之人无人护,该死之人没死,那她重生又有何意义? 谢云檀将她的忧虑告诉宋祁,宋祁听罢沉默片刻,“那夫人想过借别人之手去查吗?” “别人?”谢云檀沉思,“你的意思是,找比下手之人还要强大的人,就算查出蛛丝马迹,背后之人也不敢伤他。” “不错。” “那些人连王爷都敢杀,又有何人……” 谢云檀话落,宋祁突然眸光灼灼看向她,“一命堂!” “夫人可知一命堂?” 一命堂在江湖名声很大,手段狠绝,杀人如麻,一旦上了一命堂的悬赏令, 不死也要脱层皮。 就算背后之人查到一命堂身上,连皇室都拿一命堂没法子,他们又能如何? “你可知如何能联系到一命堂?”谢云檀一个内宅妇人,对此并不精通。 “我知道。”宋祁眼睛亮起,“不过若想一命堂帮忙做事没那么容易,要么打赢一命堂堂主,要么就是高额酬金。” “我有银子。”谢云檀道。 “夫人莫急,让属下先试试。”宋祁振奋道,“属下早就想找那一命堂堂主切磋切磋了,六兄,咱们一同前去,将那一命堂堂主打得屁滚尿流!” 萧六:“……” 他的眸色晦暗,低垂黑睫遮挡住眼底那异样情绪。 “一命堂做事狠辣,你们去不会有危险?”谢云檀担忧问。 宋祁信誓旦旦拍胸脯,“先试试看,若不行再考虑其他的,能为夫人多省些银子最好。” 看宋祁坚持,谢云檀也没再逼迫。 此事交由宋祁去安排。 谢云檀便将萧六借给他,两人一同去挑战一命堂堂主。 转眼便到赏荷宴。 今年荷花开的格外美,燕洲城内举办好几次盛会,邀请高门贵妇世家贵女前来参加赏荷宴。 谢云檀和江青棠都被邀请去参加了姜家赏荷宴。 此次赏荷宴是姜如燕一手筹办,她在燕洲城内名声不错,小小年纪已经能独当一面,筹办这样大的宴会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 众人都以为姜如燕会是板上钉钉的二皇子妃,但最近却听到传闻,姜家跟二皇子的婚事恐怕要黄。 第70章 出手 姜家下人将刚做好的荷花糕呈上来。 赏荷的妇人们端坐在一处聊着天。 谢云檀坐在中间,便听其中一位贵妇压低声音道,“听说二皇子有心上人,不愿与姜姑娘成婚,偏要迎娶那女子做二皇子妃,眼下姜姑娘被伤透了心,还去皇后面前求皇后为二皇子赐婚。” “为二皇子和他的心上人赐婚?!” “可不是吗。” “竟还有这等事,我还以为那姜姑娘会逼着二皇子同她成婚呢……” “谁知道啊,二皇子的心上人就是江家……礼部侍郎那个江家,名声不好的江青棠!” “还真是她,如此看来她还真是有手段,竟将二皇子迷得团团转,甚至连跟姜家的婚事都不要了。” 谢云檀静静听着,直到有人看向她,“江三夫人,那江青棠是你家小姑子,这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啊?” 谢云檀弯唇淡淡一笑,“夫人还真问错人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妇人摇头,“你这是不愿告诉我们。” 谢云檀继续笑,“真不知道,棠儿与我不算亲近,她主意大,江家得听她的。” 此事众人也是听说过的,“江家真是奇怪,放眼整个燕洲城就没见过他们这样的,处处听江青棠一个女儿的,若往后江青棠嫁出去他们还听她的?” 谢云檀并不搭话。 正说着,众人瞧见姜如燕出现,这燕洲城可有不少高门贵妇盯着她呢,都知道姜如燕有掌家之能,巴不得将人迎回府中做儿媳。 姜如燕走到人群中,她的目光定格在谢云檀脸上一瞬,旋即又快速转移。 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 直等姜如燕寒暄一番,准备离开时,姜如燕走到谢云檀身侧,“你说的是真是假,今日就能出结果。” 谢云檀抬眸看她,“我且等着。” 姜如燕略过她,带着人去找江青棠。 江青棠今日来赏荷宴也是忧心忡忡,装着病体戴面纱,一副虚弱模样。 姜如燕走到她身侧时,江青棠猛地起身,警惕看她,“姜如燕?” 姜如燕双手环胸,眼神轻蔑扫向江青棠,“我还以为你会陪着表哥。” “你管我做什么!”江青棠怼回去。 “我不想管你,我只是担心表哥而已。”姜如燕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江青棠,“你如今得逞了,姑母已经彻底对表哥失望,你得到了表哥,可心满意足了?” 江青棠站起身,她仔细揣摩姜如燕这话,什么叫做已经对二皇子彻底失望? “没了姜家助力,表哥在朝堂上孤立无援,如今连姑母都对他丧失信心,姑母如今把全部念头都放在十一表弟身上,往后无人在意表哥,你便能心安理得与表哥双宿双飞了。” 江青棠胸膛打鼓般,皇后竟然真的彻底不在意二皇子了…… 那她若是嫁给二皇子,不就嫁给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她还有什么盼头! 江青棠心中愈发笃定,这门婚事必须要黄。 可她该找谁? 四皇子是要做储君的人,绝对不能影响到他的名声…… 那该找谁? 江青棠飞快思索着,她的脑海中出现一抹身影,三皇子…… 三皇子! 她可以去找傅云漠! 江青棠呼吸一紧,她匆忙跟姜如燕分别,大迈步去找三皇子。 姜如燕眯眸凝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光暗沉,“找人跟着她。” 她倒要看看,江青棠准备做什么…… 赏荷宴进至一半,姜如燕急切来寻谢云檀。 谢云檀起身跟姜如燕离开,姜如燕一双眼喷火般,“她果然是利用表哥,她心里根本没有表哥!” “江青棠做了什么?” 姜如燕压抑着怒火,“她竟与三皇子厮混,她欺瞒表哥,私下竟如此浪荡,与三皇子……” 后面的话,姜如燕甚至没脸再说出来。 这是谢云檀意料之中的事,“那还愣着做什么,引二皇子过去,让他亲眼瞧见这一幕才好彻底断了二皇子对她的念想。” “我已经安排人去喊了。” 姜如燕抬起下颌,她看到的第一眼便 命人去传了。 “走,去好好看看这热闹。”姜如燕强势带着谢云檀,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两人来到举办赏荷宴的湖边,乘坐游船往湖中心而去。 “我命人去通知表哥,说江青棠跌落湖中,表哥那个蠢货知道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谢云檀点头,“这样更快,姜姑娘手段高明。” 姜如燕冷哼一声,“你也有点脑子。” 游船来到湖中心,隔着层层叠叠荷叶,谢云檀隐约好似听到压抑低喘。 伴随着女子惊呼低吟。 她耳根子一热。 姜如燕屏住呼吸,她小声道,“这小贱蹄子浪叫声让人听都没耳朵听!” 游船在荷叶间轻轻晃动往前,很快便看清楚中间游船上那两抹交叠在一处的身影。 “他们竟……竟……!”姜如燕看清的刹那,震惊地瞪大眼睛,方才两人只是在亲,如今竟已经…… 姜如燕震惊不已,不明白江青棠为何如此不懂自尊自爱,能做到这种地步! “嘘。”谢云檀察觉到水面晃动,她食指抵在唇边晃动,很快便听到二皇子的声音响起—— “棠儿!” “棠儿你在哪?” 二皇子此刻正拼命划着船,一边划船一边担忧地喊江青棠。 正在荷花深处缠绵的江青棠和三皇子全都一僵。 江青棠的手酸的厉害,她低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怎么回事?二殿下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她松开手想躲起来,却被三皇子强势捏住下颌,微微抬起,那双蛊惑的眸子凝着她的眼,“棠儿怕什么,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你不是想摆脱二哥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三皇子游刃有余,那双诡计深眸中划过一抹戏谑。 江青棠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她是想让三皇子帮她摆脱二皇子,却不是这样的摆脱法子! 这样她的名声就毁了! 可三皇子根本没给她反抗的机会,江青棠越是想逃,他便将人抱得越紧。 在二皇子划船出现在眼底的刹那,三皇子抵在江青棠身上,埋头轻咬江青棠脖颈。 江青棠难忍颤抖,惊呼一声,抬眼的瞬间与二皇子那裹着担忧和震惊的眸子相撞——! 第71章 落水 四周一片死寂。 江青棠眸光震惊看着缓缓逼近的二皇子,她抬起手推开三皇子,眼底满是被羞辱的愤恨。 “二、二殿下…………” 江青棠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你们在做什么?”二皇子一张脸涨得通红,被背叛的耻辱令他火冒三丈,尤其此人还是他的弟弟! 二皇子作势便冲上前要把江青棠抢回来。 三皇子却勾着江青棠的腰不松开,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江青棠那一脸惊恐的模样,心满意足眯起眸子,“装什么?方才不是你主动勾着我让我助你一臂之力的吗?” 江青棠一双眼含满泪水,如今她跟二皇子的事迫在眉睫,绝对不能嫁给二皇子,否则她就彻底毁了,想到此处,江青棠倏地扑入三皇子怀中,只留给二皇子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这副梨花带雨,含泪决绝的模样,不仅没让二皇子觉得江青棠是主动背叛,反而突然发觉,江青棠可能是被他三弟给威胁了。 所有怒火直冲三皇子。 “傅云漠!你别得寸进尺,棠儿是我的女人!我马上就要去她家下聘,你敢抢我的女人,就不怕我去父皇面前告状!” 对于自己这个二哥大怒,傅云漠一贯不放在心上。 在所有人眼中,二皇子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谁都不会在意一个傻子的怒火。 三皇子反而将手收紧了些什么,一副势在必得的挑衅模样,“可是……是她主动勾引我的。” “你放什么狗屁!棠儿才不是这样下贱的女子!”二皇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撞入三皇子挑衅眸光中,突然站起身,从他的小船上一跃跳到三皇子和江青棠所在船上。 人飞扑过去,两人迅速扭打做一团。 本就狭窄的小船摇摇晃晃,江青棠被吓得惊呼一声。 谢云檀和姜如燕两人藏身在荷花丛中,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这画面可比画本子还要精彩得多! “你竟然抢我的女人,今日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我就不是你皇兄!” 二皇子边打边骂,两人从小就是死对头,一贯合不来,眼下这是新仇旧恨一起,打的不可开交。 无人再顾及江青棠,船身摇晃越发剧烈,江青棠吓得脸色煞白。 随着船上扭打两人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搏,船翻了。 噗通一声。 江青棠狠狠跌入湖水之中,二皇子和三皇子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扭头看去。 二皇子大惊,“棠儿!” 却听水中拼命挣扎的江青棠惊恐喊出一声,“三皇子!救我!” 三皇子…… 三皇子! 二皇子脑袋一片空白,他愕然又呆滞。 似乎不敢相信,已经和他谈婚论嫁的江青棠,竟然在命垂一线之际喊其他男人救她。 三皇子轻易跃入水中,把江青棠从水中捞起。 江青棠方才喝了好几口水,此刻正是慌乱的时候,被三皇子救上来后搂着他嚎啕大哭。 “殿下,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三皇子有些嫌弃地凝着被浸湿的衣袖,只是抬眼看向二皇子时,歪头挑衅,“二皇兄可看清楚了?” 二皇子站在船上,望着扑入三皇子怀中的江青棠,头皮发麻,气得额角青筋都突起。 “江青棠,你跟我说清楚!”二皇子却执拗不信邪,他不相信明明前几日还满心期待要嫁给他的江青棠,如今竟变成这副模样,“棠儿,你别怕,是不是傅云漠欺负你,他若威胁你的话,你尽管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江青棠实在被二皇子这番死缠烂打扰的有些烦了,“够了。” 她从三皇子怀中起来,“你用什么帮我做主?如今没了姜家帮衬,你在朝堂上如何立足?没有姜皇后为你筹谋,你就是废物一个,你有什么资格帮我做主?” 江青棠实在是被烦的有些狠了,说话直白又难听。 二皇子一脸震惊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江青棠口中吐出。 三皇子看他这副呆傻的样子,抬脚将人踹入湖水中,带着江青棠便走了。 二皇子跌入水中,咕嘟嘟喝了许多口水,身子渐渐往下沉。 躲在暗处的姜如燕瞧见这一幕,眼神微沉,“糟糕。” 三皇子和江青棠的船渐渐远去,姜如燕跃入水面,费力将昏迷的二皇子拉上来。 谢云檀:“……” 你还救他做什么。 谢云檀将船划过去,冷眼睨着水中两人,“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姜如燕:“……” 她知道谢云檀没帮她的情分,所以也没强求,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走。 费尽全身力气将二皇子送上小船,姜如燕对着二皇子的脸一顿拍,又是捶胸口,又是拍后背,很快呛了水的二皇子就渐渐清醒。 有了意识后,二皇子模糊间似乎看见江青棠,抬手便要摸姜如燕的脸,“棠儿……” 姜如燕气得咬牙,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棠什么棠?看清楚本姑娘是谁!” 这一巴掌直接把二皇子打清醒。 他缓过神来,从姜如燕怀中挣扎而出,“我要见棠儿 ,棠儿被傅云漠带走了,傅云漠那人最是阴险狡诈,肯定是他用了诡计手段逼迫棠儿……” 姜如燕:“……” 抬手将怀中的二皇子推入水中,姜如燕拽着他的头发往水里摁。 摁了几回后,姜如燕把人拽上来,“清醒了吗?没清醒咱们继续!” 二皇子:“……咳咳咳……噗!咕嘟嘟……” 谢云檀都走远了,还能听到二皇子那蠢话,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江青棠露出真面目才行。 想必今日之事一过,三皇子那边就该动手了。 这样好的证据,若江青棠知道二皇子再无半分崛起可能,恨不得将这个狗皮膏药甩出十万八千里远,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第72章 受伤 从赏荷宴回来。 谢云檀得到宋祁那边的消息,说是去一命堂挑衅,他跟萧六两人都负伤回来了。 得知萧六负伤,谢云檀呼吸一紧,立刻赶往谢家老宅。 一路风风火火,赶至谢家老宅时,一眼瞧见院中光着膀子,背上好几道血痕的宋祁。 谢云檀眼瞳微颤,“这怎么回事?一命堂的人下手竟这般狠?” 宋祁听到谢云檀声音,立刻要将衣裳陇上,却被谢云檀阻拦道,“别触碰到伤口了。” “我不看便是。” “萧六呢?” “在屋里。”宋祁说完,府上管家为他上药。 进屋后,谢云檀还没看见萧六人影,就闻到空中一股浓郁药味。 她开口轻喊,“萧六?” 屋内一阵窸窣声,谢云檀步伐加快些,掠过屏风便见一道身影正端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他后背对着谢云檀的方向,背上伤口颇有些触目惊心。 谢云檀心尖狠狠跳了跳,她快步往前,走到萧六身后,“你怎会伤成这样?” 萧六快速把衣裳往上拢,手肘将桌上药瓶打落在地,瓷瓶滚了两圈,最终滚落到谢云檀脚边。 谢云檀将药瓶捡起,萧六起身,“夫人,属下冒犯了。” 他这样衣不蔽体出现在谢云檀身前,着实不合规矩。 谢云檀抬手摁住萧六的肩膀,将人摁回椅子上,“你冒犯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两件。” 这话一出,空气似沉寂几分。 两人皆不约而同想到那事。 “坐下,我帮你上药。” 萧六推拒,黑眸微垂,“这不合规矩。” “萧六!”谢云檀瞪圆眼睛看他,“快些,把你的外衣脱掉,伤口这么严重还用衣裳摩擦,不想要你的小命了是不是!” 萧六:“……” 他沉默片刻,默默将衣裳褪下,背对谢云檀。 伤口触目惊心,入眼所见皆是血红,有浅浅结痂的部分,也是稍微一触碰便有鲜血浸出。 谢云檀看着便觉得疼,但萧六却沉默着一声不吭。 “这一命堂下手竟这么狠辣。”谢云檀眉心紧皱,“谢家的事不查也罢,等我们有足够底气再说,我不会再让身边人去做这种冒险之事。” 眸子微垂的萧六听到谢云檀这番话,墨眸微微闪动两下,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光彩。 背后女子细心为他上药,举止轻柔,生怕哪一处弄疼了他。 萧六眸子越发暗下来,这些年他受了太多次伤,每次受伤后都是自己胡乱上药,很多伤口没处理好,留下些难看的疤痕。 从未有人如谢云檀这般,细腻温柔处理过他的伤口。 “萧六,抬起手来。” 许是失神,萧六没料到谢云檀已经将药上完,且拿出白布为他绑伤口。 “不用这么麻烦。”萧六微惊,忙垂眼。 “抬手。”谢云檀不容置喙,命令他抬起手后,伸出手将白布缠绕在萧六背后上过药的伤口上,若不处理会加重。 女子倾身逼近,发丝划过他胸膛。 细微酥麻缠绕,萧六眸光越发晦暗。 他身子绷紧,喉结滚动两下。 谢云檀一圈一圈帮他缠绕身上伤口。 萧六身上肌肉块很是分明,平日穿衣身形劲瘦,瞧不出什么,今日这么一看,指尖在腹肌轻触,手感结实的很。 谢云檀看得发愣,许是愣得久了,萧六呼吸有些急促,他手指虚虚扣住谢云檀手腕,往下拉了些。 谢云檀回神,眸光闪动两下,笑意心虚。 等处理好后,谢云檀这才满意,“这几日回我身边,先别出去了,好好养伤。” “属下皮糙肉厚,不用这般精细。” 看萧六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谢云檀有些恼了,“我说什么你听就是,你怎么总是跟我作对?” 说完谢云檀扭头看窗外,气得脸颊微微鼓起。 “你看看宋祁,我帮他包伤口了吗?” 萧六黑眸微怔,下一瞬,他倏地反应过来,“是属下蠢笨。” “夫人别气。” 硬邦邦冷淡的语气,生生被说出一抹柔情,谢云檀忍不住翘起嘴角,她怎么发觉逗弄萧六这般有趣。 “不想我生气,你该如何?” 谢云檀故意挑衅看他。 萧六沉默片刻,“属下任由夫人打骂。” 谢云檀:“……” 她轻咬下唇,真是块木头! 都伤成这样了,她如何还下得去手? “跟我回江家,这段时日好好养伤。” “是。”萧六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句是。 交代老宅管家伺候好宋祁,谢云檀又拨出一点银子来给他们,让宋祁好好养伤。 宋祁眼神十分愧疚,谢云檀猜测到他想说什么,安抚道,“你也说了那一命堂不是好对付的,如今能安然回府便是最要紧的。” 谢云檀越是这般,宋祁心头越是愧疚,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勤学苦练,早日打败一命堂堂主。 “对了,萧大哥,今日咱们去一命堂后来你去了何处?你是被何人打伤的?我竟不知这一命堂竟还潜藏比堂主更厉害的高手!” 宋祁心中堵着一口气,他实在难以相信,他的身手不差,明明以前能轻易打败他的人只有王爷,如今却轻而易举被一命堂堂主拿捏,真是令人不爽快。 萧六眸光微暗,垂眸闪烁两下,“不知是何人,来势汹汹,毫无察觉便被重伤。” “终究是我连累你,真对不住萧大哥。”宋祁满怀歉意。 萧六:“……” 他避开宋祁眸光,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谢云檀并未察觉,带着人离开老宅回府。 跌入水中变成落汤鸡的江青棠也被人送回,三皇子的马车就在江府门口,却连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敷衍将人交给门房,便扬长而去。 江青棠踉跄被人搀扶着回府,扭头注意到回来的谢云檀,她眼神凶恶从她身上扫过,“整日出去抛头露面,有你这样做内宅妇人的吗?” 谢云檀:“……” 她冷睨着江青棠,“小姑子是掉尿桶里了,嘴这般臭。” 江青棠:“你——” “跌入水中没什么可丢人的,被三皇子戏谑玩弄也不是大事,二皇子一片真心待你却换来这般下场,小姑子还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你怎么知道?!”江青棠彻底炸了,她趔趄上前,质问谢云檀,“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谢云檀无所谓耸肩,“不仅我知道。” 江青棠如遭雷劈,什么叫不仅她知道? 谢云檀什么意思?还有其他人也看见了?! 第73章 收受贿赂 面对发疯似的江青棠,谢云檀理都不理,带着人便回了梧桐院。 回来路上,瞧见快步走来的齐婉,“夫人,您回府了。 齐婉满眼欣喜,谢云檀点头,带着人进入梧桐院。 齐婉没去赏荷宴,谢云檀就将今日赏荷宴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得知江青棠所做,齐婉很是不解,“我真是看不懂小姑子,她究竟图什么,这样不把名声彻底败坏了吗?” 对于齐婉的疑惑,谢云檀无法解答,她也不能理解江青棠所作所为。 两人闲谈几句,齐婉抬眸,递给谢云檀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谢云檀察觉出什么,遣散屋中伺候的下人,只留几个心腹。 “夫人。”齐婉往前凑近了些,“昨日去三爷书房,我瞧见三爷书桌上摆放着夫人的嫁妆清单。” 嫁妆…… “不知三爷是何意,我心想此事要紧,必须得快些告诉夫人。” 谢云檀眸光微垂,“这是从你手中讨不到好处,又想把主意往我身上打。” “什么?”齐婉入府后,谢云檀并未跟她多说以前的事,随着时间推移她才渐渐提过几句。 齐婉比谢云檀还生气,“夫人就是太过心善,面对这样蛇蝎心肠的一家,就该和离彻底断了关系!一日不断这关系,他们一日不让夫人心安。” 谢云檀知道齐婉为自己着想,她淡声道,“和离后也不见得他们就会歇了心思。” 齐婉疑惑看她,便见谢云檀慢条斯理抿茶,等茶盏落下才缓缓开口道,“只有死人才能让人彻底安心。” 撞入那双漆黑沉静的眸子,齐婉脊背微微一颤,一股凉意袭来。 - 不出谢云檀所料,没几日三皇子傅云漠就在朝堂上弹劾二皇子收受贿赂。 平元帝勃然大怒,将人打入宗人府,好好冷静一段时日。 皇子被打入宗人府,在平元还是头一遭。 姜皇后得知后,近乎绝望,跪在金銮殿前整整两日,晕过去三回,这才勉强求得贴身伺候的太监进去陪同。 姜如燕得知后,以最快的速度入宫陪姜皇后。 看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面容枯槁,一夕间苍老许多的姜皇后,姜如燕心头疼的厉害,上前扶住人,开口声音都在颤,“姑母……姑母你别吓燕儿!” 姜皇后如同拉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姜如燕的手。 “燕儿,你要帮你表哥,你要帮帮你表哥啊……” 姜如燕敛眸,她深知自己的命运从生下来的那刻起,便跟表哥捆绑在一处,表哥出事,姜家难安。 她扶着姜皇后,“姑母别担心,燕儿一定会帮表哥的,只是……皇子受贿,表哥就算再怎么蠢笨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是江青棠那个小贱人!是她跟三皇子联手设计你表哥,三皇子性情狠辣,下手狠毒,他早就视你表哥为眼中钉肉中刺……” 姜皇后眼底划过一抹怨毒。 这招太过狠毒,没有给他们任何还手招架之力。 “姑母,燕儿能力有限,只能将那江青棠从表哥身边彻底离开,至于表哥,只能靠爹爹他们在皇上面前求情了。” 姜皇后也知道,姜如燕一个小姑娘没那样大的本事,能把江青棠从二皇子身边赶走,就已经是最好。 “那此事便交给你,从今往后,本宫不想再见到这江青棠出现在你表哥身边。” “是。” 姜如燕从皇宫出来后便直接去了江府。 江青棠这几日每日都出府跟三皇子见面,三皇子心情很是愉悦,连带着对她都宠溺不少。 得知是因为二皇子被押入宗人府,江青棠心头狠狠一跳。 二皇子被押入宗人府,人算是彻底废了…… 这样也好,二皇子和三皇子自相残杀,都给她的四皇子让路。 今日约了三皇子去草莓园看草莓长势如何,江青棠刚打扮好准备出府,就被姜如燕拦在了江府门前。 “江青棠,跟我走。” 认出是姜如燕,江青棠眼神瞬间变了,“凭什么跟你走?” 但姜如燕根本不想跟她多说废话,直接拽着人塞进马车内,不给江青棠反抗的机会。 “姜如燕!你疯了吗?你这是囚禁!你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我能告你的!” 对于江青棠的吵闹,姜如燕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将一枚玉佩扔在江青棠面前,“眼熟吗?” 江青棠敷衍垂眼扫了扫,当她看清那玉佩的刹那,眼瞳猛地瞪大,“你、你怎会有这东西,这不是我……” 她送给四皇子的定情之物! “你若不想被人知道你跟四皇子之间的事,就去宗人府彻底断了表哥对你的念想,当然……”姜如燕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你若想继续吊着表哥,我会立刻告诉四皇子的母妃,你蓄意勾引四皇子,以任家的实力,想把你驱逐出燕洲城,轻而易举。” 江青棠呼吸急促。 她如今还没有能力跟任家抗衡,她和四皇子的真情也都是私底下的,若这时候曝光,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姜如燕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你能威胁的了我吗?” 四皇子曾经答应过她,如果任妃不同意娶自己做四皇子妃,他就带着她私奔。 江青棠是穿越的,她知道四皇子一定会是未来储君,就算带她私奔,未来也能成为皇帝,她只需要跟紧他就行。 但私奔这条路,明显要更难走些。 只是这样的秘密被旁人知晓,江青棠心头不安。 似乎看穿江青棠的想法,姜如燕不屑轻嗤一声,“对你来说很要紧的事,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只要表哥对你彻底断了念想。” 江青棠在心底骂姜如燕是个蠢货,都这种时候了,二皇子对自己这副痴情种的模样,她竟还不死心,还想嫁给二皇子,真不知道这些封建女人是被裹了脚还是裹了脑。 第74章 宗人府 “好啊,我答应你。” 如今的二皇子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半点可以利用的价值,她早就想跟他彻底断了。 姜如燕带江青棠入了宫。 宗人府内。 四周皆是守卫,看守十分森严。 姜如燕拿出姜皇后的令牌,告诉守卫奉姜皇后之命给二皇子带东西来。 守卫听闻,便请人进去,“只有一炷香时间。” 姜如燕带江青棠踏入宗人府内,一股腐朽恶臭落入呼吸间,江青棠差点干呕出声。 一路朝着关押二皇子的房间走去,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放我出去!我是二皇子,我是父皇的亲儿子,你们竟然敢把我关在这里,你们是活腻了吗!” 二皇子剧烈拍打着房门。 等姜如燕走近,守着门的太监把门打开。 看到姜如燕,二皇子眼睛一亮,他顿时哀求道,“表妹!你去求求母后,让父皇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受贿,是老三冤枉我的!都是该死的傅云漠冤枉我的!” 姜如燕嫌弃地扫了二皇子一眼,旋即看向身侧江青棠,“给你一炷香时间,说清楚。” 江青棠眸光晦暗,她点点头,抬步踏入屋内。 “棠儿?”二皇子震惊地看着进来的江青棠,眼底满是欣喜,“棠儿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被傅云漠威胁的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再等等我,等我出去后就去你家下聘,将你迎做我的二皇子妃!让你做堂堂正正的二皇子妃!” 听着二皇子的话,江青棠眼底只有嫌弃。 “你还犯什么蠢呢?” 江青棠的话让二皇子眼底喜悦戛然而止,怔怔看她,“棠儿,你什、什么意思?” 江青棠眯眸,“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利用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二皇子:“……” 江青棠嗤笑,“知道为什么利用你吗?因为你太蠢了,身居高位却没有半点脑子,想要拿捏你这样的人易如反掌。” “我需要你手中的权势为我铺路,这些年我开的那些铺子,收的那些庄子,都多亏了二皇子,如此说来,我也该好好感谢二皇子。” 二皇子只觉得五雷轰顶。 “可惜,你现在就是个废物,被押入宗人府的皇子,你根本没有翻身的能力,你再也不能给我做任何事情,这样的废物,我江青棠不需要。” 江青棠唇角勾着讥讽的笑,睥睨看二皇子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竟觉得畅快不已。 二皇子垂落在身侧的拳头一点点攥紧,望向江青棠的眼神,渐渐从震惊变为愤怒,“你利用我?” “不然呢?”江青棠嗤声,“不然你以为谁会看上你这种蠢货?” 二皇子被激怒,冲上前想掐江青棠的脖子,却被脚腕上锁着的铁链拦住。 “你看看你这副落魄的样子,真是可笑,若不是你的好表妹求着我来跟你道别,我连看都不愿再多看你一眼,容貌才华,没有一处比得上三殿下……” 最后这句,如同重重一击,刺得二皇子心脏生疼。 他此生最厌恶的人就是傅云漠,但他爱的女人却说他处处都比不上傅云漠!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二殿下,往后咱们再也不见。” 江青棠落下一个嘲讽的眼神,转身出了房间。 人刚转身离开,气急败坏的二皇子狠狠吐出一口鲜血来,眸底刺眼的红,“江青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等江青棠离开后,姜如燕回到屋内,便见二皇子唇角挂着血迹,一脸煞白。 那模样瞧着惊心,姜如燕低呼一声,当即传人去通知皇上皇后。 江青棠自己都没想到,她竟歪打正着,将二皇子活活气吐血后,平元帝下令将人从宗人府放出来,幽禁在他寝宫内好好休养生息。 二皇子和江青棠的事,还是姜如燕传消息给的谢云檀。 谢云檀坐在窗子旁,指腹轻轻摩挲手中书信。 萧六从门外进来,“夫人,二皇子被放出了宗人府,幽禁在寝宫内。” 谢云檀颔首,经此一事,二皇子想要再爬起来,难于登天,但姜家却不会轻易放弃他,姜如燕与二皇子的婚事,恐怕还是要继续。 不过这些对如今的谢云檀而言,并不重要,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江青棠最坚实稳固的靠山,被她亲手毁了。 几位皇子中,对她最一心一意的可就是二皇子了。 等江青棠的靠山一个个都离她而去,想杀了她,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谢云檀眼底闪过一抹寒芒,“萧六,江青棠种的草莓如何了?” “回禀夫人,听说长势不错,三皇子对此抱有很大信心。” 谢云檀轻轻扯了扯唇角,三皇子那种阴毒自私之人,若知道自己被江青棠耍了,种草莓不仅赚不到半点银子,还可能赔的什么都不剩,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二皇子卧床昏迷数日,姜皇后愁得一夕苍老许多。 二皇子是她最大的依仗,小十一年纪太小,上头有这么多的兄长,若要重新扶持他,便是从头再来。 无论如何,要先把姜家和二皇子彻底绑牢。 姜如燕和二皇子的婚事还是照常举行。 一则完成婚约,二则冲喜,借着成婚喜气冲散病气。 谢云檀收到了姜如燕送的喜帖,邀请她入宫参加喜宴。 她不知道姜如燕心中如何想,此刻只觉心中复杂,如今的姜如燕,无论对姜皇后来说,还是对姜家,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 转眼谢昭昭去宁家习武已经两个月时间。 谢云檀明显感觉到,谢昭昭改变极大,性子越发活泼单纯,对着她时更会撒娇耍赖。 今日约了送谢昭昭去宁府,用早膳时,谢昭昭揪着她衣袖撒娇,“我不管,我要阿姐去!这可是我第一次上比武场,阿姐若不在,我就不比了……” “你啊。”谢云檀还在思索那日有没有要紧事,就算有事也该推脱了去看谢昭昭比武,这小姑娘就开始撒起娇。 谢云檀戳她脑袋,“怎么你去宁府习武,如今竟越发喜欢使小性子了?” 谢昭昭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 “穗穗的兄长们没有狠狠教训你?” 谢昭昭一听这话,顿时双手叉腰,“他们才不会教训我!尤其是宁小五,他还得喊我一声姐呢!” “什么?”谢云檀失笑,“你这是成了宁府的小霸王?我得去瞧瞧看。” 谢昭昭心虚笑笑,“阿姐误会了,昭昭在宁家很乖的。” 谢云檀:你看我信吗? 第75章 弥补 宁府。 宁穗提前得了消息,在门口迎接谢云檀。 看到谢云檀,立刻欢快迎上去。 她身后还跟着宁家五哥,也就是谢昭昭口中的宁小五。 宁小五一双眸子漆黑又亮,看到谢昭昭后,嗓音清越,“昭姐!” 谢云檀耳尖微动,“还真喊姐?” 宁小五一怔,不好意思地挠头。 “你是不知道。”宁穗挽着谢云檀手,“他们两个初见时就闹得不可开交,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五哥还嘲笑昭昭,说她一个女子习武就是胡闹,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云檀惊奇看她,“怎么?” 宁穗毫不留情大笑,“才不到两个月,昭昭就已经能把五哥打趴下了!” 宁家五哥以前在宁府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如今这小霸王,事事顺从谢昭昭,对她那是言听计从。 被自家妹妹这样打趣,宁小五顿时不满地敲她脑袋,“你别胡说,我那是让着她!” 谢昭昭:嗯? 小脸凑到宁小五眼前,“你说什么?咱们再打一次。” 宁家五哥扭头就跑。 谢昭昭紧随其后,“站住,你站住——!” 留谢云檀和宁穗在后头笑得合不拢嘴。 “檀儿,我有要紧事跟你讲,你快随我去后院。” 宁穗挽着谢云檀手臂,拉着她一路往闺房走去。 不知是何事宁穗这般急切,谢云檀也疑惑。 等到了闺房,命丫鬟为谢云檀斟茶,宁穗这才纠结道,“檀儿,家中要安排我的婚事了。” 谢云檀还未来得及喝茶,便放下手中茶盏,“这么突然?” “之前爹爹和兄长们都卸下身上要职和皇上表忠心,皇上如今对宁家没那么忌惮,兵权应是不会再还回来,但皇上心中有愧,有意定下我跟三皇子的婚事弥补宁家。” “三皇子?!” 听到傅云漠的刹那,谢云檀指尖微微一紧,这个渣滓……穗穗绝对不能跟他! “你可知那三皇子……” 谢云檀欲言又止,她想直接告诉宁穗三皇子与江青棠之间的事,却在看到宁穗泛红的耳尖时,呼吸一紧,“穗穗,你喜欢三皇子?” 宁穗眼睫微颤两下,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神态,“三皇子温文尔雅,容貌俊秀,是我喜、喜欢的样子,且……他小时候曾帮我解过围。” 甚至还牵连小时候的事,这是要情根深种? 谢云檀心头浮起不妙,“穗穗,我知道说这样的话会让你伤心,但你若信我,就要把我的话记住。” 宁穗微怔,疑惑抬眼看她。 “三皇子不是什么好人。” 宁穗眸光微微一暗,“为、为何?” 谢云檀将她亲眼瞧见三皇子和江青棠纠缠暧昧的画面告诉宁穗,听完,宁穗小脸一片白。 “你喜欢他,我却告诉你这些,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穗穗,三皇子绝对不是良人,你若真的嫁给他,我怕你会受苦,如我一般……坠入深渊。” 前车之鉴在这,婚事乃人生大事,宁穗也不是为了情爱便失去理智的人,她绷唇,“檀儿,多谢你愿意告诉我。” 谢云檀轻拍她的手背。 “但这门婚事是皇上为了弥补宁家要定下的,爹爹没有资格拒绝……” 消息已经传到她耳朵里,皇上那边肯定已经下了决心,她根本无力扭转。 “你先别急,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有法子的。”谢云檀安抚。 且三皇子很会伪装,他在外名声太好,宁穗虽是她闺中好友,只听她一面之词也不会全信,要让宁穗对三皇子彻底死心。 宁穗是她最重要的朋友,绝对不能再落得前世那样的结局。 从宁家离开,谢云檀回府后便在思索此事。 约莫平元帝已经告诉三皇子与宁穗的婚事,江青棠很快也知道了此事。 她气得将桌子上茶盏摔碎,一脸怒意,三皇子是她的人,就算她不嫁给他,也绝不能平白无故便宜了宁穗! 只是…… 宁家的下场她是知晓的,为何如今却跟她了解的剧情不同? 皇上没对宁家下手,宁家如今安然无恙,甚至皇上还要为三皇子和宁穗赐婚。 这究竟是为何? 宁穗和谢云檀关系这么好…… 想到之前自己那个揣测,江青棠心头浮现一抹不安,她感觉一切都跟她计划的不同,且所有转变的来源都是……谢云檀! 可她找谢云檀试探过,她确实听不懂自己所言,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因为她穿越过来,扭转很多事发展,蝴蝶效应导致与她提前知晓的剧情不同? 眼下或许只能如此解释。 但谢云檀,就像江青棠心里扎着的一根刺,她总觉得不安。 第76章 恪宁郡主 谢昭昭比武这日,谢云檀用过早膳,便随昭昭一同前去宁府。 比武台就在宁府。 虽然是小小的较量,但每年来宁府观看比武的人却不少。 甚至有几位皇子公主对此很感兴趣,也会前来。 抵达宁府。 谢云檀又叮嘱谢昭昭,“昭昭,若打不过就立刻求饶,不可强撑,咱们以保命为主。” 谢昭昭小脸贴在谢云檀肩头蹭了蹭,“阿姐,你已经重复很多遍了,我真的知道了!” “听闻今日恪宁郡主也会前来!” “来看比武吗?” “是啊,恪宁郡主前日回燕洲,这两日在燕洲城内搅起不小腥风血雨,这样的热闹她肯定要来凑。” 身边交谈的话语声渐渐远去,恪宁郡主…… 谢云檀眸光微沉了些,恪宁郡主可是出了名的跋扈,手段霸道,很是不讲理。 这样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谢云檀叮嘱谢昭昭今日别招惹了恪宁郡主,谢昭昭乖巧应声,便跟着宁小五去换衣裳,准备上场前的热身。 谢云檀跟着宁穗去落座,萧六紧随其后。 几人正走着,倏地听人喊,“恪宁郡主到了!” “就在往这边走呢!” 谢云檀下意识牵着宁穗往一旁让,随着声音逼近,只见人群中一抹紫色身影逼近。 恪宁郡主不高,身着牡丹紫绣金条纹对襟纱衣,杏黄软绸比甲,模样长得颇为俊俏,一双微扬的凤眼,透着几分跋扈嚣张。 她走入人群,眼神淡漠,懒得将在场众人瞧入眼中。 走到谢云檀和宁穗身前时,恪宁郡主倏地顿住脚步。 谢云檀和宁穗朝着恪宁郡主行礼,便听恪宁郡主启唇道,“萧六?” 她的眸光直直看向身后萧六,语气难掩欣喜雀跃,“真的是你?” 谢云檀和宁穗皆是怔住,恪宁郡主……认识萧六? 一袭黑衣的萧六,眉心微蹙两下,黑眸低垂,“郡主认错人了。” “本郡主才没有认错,你就是萧六!”恪宁郡主往前两步,抬手便将拦在身前的谢云檀一把推开,仰着脑袋,一脸笑看萧六,“你不会已经忘了我?” “你怎会在此?” 但萧六并未理会恪宁郡主,在谢云檀被推开的刹那,他就想伸出手去扶,但众目睽睽,他不敢冒犯。 看宁穗扶着谢云檀站稳,萧六这才放心下来。 “萧六,你跟我走。”恪宁郡主伸出手去拉萧六,却见萧六往后退了几步,抬眼时那眸底透着一抹危险,“郡主,属下还有要事在身。” “你有什么要事?” 恪宁郡主挑眉,他身为一命堂堂主,出现在此处实在离奇,自己去一命堂寻他这么多次都见不到人,没想到竟然在此处遇见。 “萧六,你们认识?”谢云檀站稳后,目光在萧六和恪宁郡主之间打量,疑惑问道。 萧六不知该如何解释,黑眸微垂的刹那,恪宁郡主就拦在他身前,一脸不屑地扫向谢云檀,“这是本郡主跟萧六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萧六倏地抬眸,喉结微滚,“夫人,属下跟恪宁郡主没有任何关系!” 他解释地过于急切,就连恪宁郡主都愣住了,“什么叫没有任何关系?萧六,说好要娶本郡主的!” 萧六黑眸微怔:? 谁要娶她? 谢云檀听到这话的刹那,她有一瞬的怔愣,萧六果然身份不一般,否则怎会跟恪宁郡主…… 心头莫名浮上一股复杂情绪,谢云檀喉咙有点堵。 “还请郡主自重,莫要影响属下为主子办事。”萧六声音冷硬几分。 “主子?”恪宁郡主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不会要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你的主子?萧六,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如今竟然落魄到给这个妇人做事?” 恪宁郡主轻蔑睥睨谢云檀,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满是嫌弃,“说,你出了多少银子,本郡主三倍给你,往后萧六归本郡主所有。” 谢云檀:“……” “回禀郡主,我没有发卖萧六的打算。”萧六的卖身契如今在谢云檀手上,但谢云檀心中清楚,若萧六真的要离开,区区一纸卖身契,根本留不住他。 “别给脸不要脸!”恪宁郡主脸色沉下来,“本郡主看上的人就没有要不过来的,今日你不给,本郡主就抢!” 恪宁郡主说着便要去拉萧六,强硬要将人带走。 谢云檀攥紧手指,本想离这恪宁郡主远些,免得惹事上身,没想到还是对上。 “郡主自重。”萧六沉声,抬手便甩开恪宁郡主的手。 恪宁郡主一愣,不可思议看萧六,“你真要跟着这个妇人?萧六,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萧六走到谢云檀身后,不理会恪宁郡主。 恪宁郡主恼了,抬手便从婢女手中将鞭子抽出来,朝着谢云檀狠狠甩去! 瞧见这一幕,萧六眸光越发沉的厉害,将谢云檀往后一拉,同时,一道清瘦身影闯到两人身前,谢昭昭如暴怒的小兽般,气势汹汹张开双臂,“你凭什么打我阿姐!” 谢云檀看到谢昭昭,心下一紧,“昭昭,过来!” 谢昭昭不为所动。 “又从哪冒出来的下贱东西?滚开!”恪宁郡主脸色阴鸷,“今日本郡主必须带走萧六。” 她挑衅看向谢云檀和谢昭昭,至于萧六是否同意,这不重要,一命堂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江湖组织,如何能跟她背后的权势抗衡! “萧六是阿姐的人,你凭什么带走!”谢昭昭拦在身前,半分让道的打算都没有。 两方僵滞住,谢云檀担心谢昭昭,想把人拉回来,她不愿昭昭牵扯其中。 就在这时,倏地响起一道声音。 “怎的围了这么多人?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吗?” 江青棠跟在三皇子傅云漠身侧,两人并肩朝着人群走来。 众人皆朝着三皇子行礼。 众人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一说出,得知谢云檀惹了恪宁郡主,江青棠眼底的笑都快要藏不住了,她侧眸看三皇子,娇羞笑道,“三殿下,咱们真是赶巧遇上这样的事,今日重头戏是比武,既然三嫂和恪宁郡主都想抢这个下人,不如就比上一比,谁赢,谁带走他,这可比单看比武有趣多了……” 第77章 比武 三皇子一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对于江青棠的这个提议,他十分赞同,好整以暇道,“如此倒是给今日比武增添些乐子。” “你们准备如何比?” 三皇子话落下,恪宁郡主得意挑起下巴,“我看这法子好,咱们公平竞争。” 谢云檀只觉得荒谬至极,公平竞争?萧六如今本就是她的人,从她手里抢走人算什么公平竞争? “听说昭昭最近跟着宁家习武,想必如今身手非同一般,不如就让昭昭代替三嫂去比试,三嫂,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江青棠唇角噙着笑意,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谢云檀眼神微暗,“不……” 她不允许昭昭受到任何伤害。 但江青棠动作更快,她今日势必要看谢云檀和恪宁郡主斗得两败俱伤,说着便将谢昭昭拉到比试台上,“恪宁郡主,您准备派何人跟昭昭应战?” “江青棠!”谢云檀眉宇间染上一层薄怒。 “三嫂急什么?不过是检验一下昭昭这段时日习武的成果,恪宁郡主有分寸,肯定不会伤到昭昭的!” 江青棠说着,眸子微眯,她借着三皇子的势为所欲为,大有要狠狠教训谢家姐妹两个一顿的意思。 “昭昭,你不会是害怕,不敢应战了?你若害怕的话,就乖乖认输,只是萧六可就归恪宁郡主所有了!” 谢昭昭小脸绷紧,“萧六是阿姐的人!凭什么要归她所有?打就打!” 谢云檀脖颈两侧肌肉紧绷,她急切喊道,“昭昭,下来!” 但谢昭昭却不愿,“阿姐,我能打赢。” 况且,三皇子在此,如果阿姐执意不肯,只会惹怒三皇子,她不能让阿姐为难。 萧六暗中将一切收入眼底,眸光愈发晦暗幽沉。 “夫人可先将属下送给恪宁郡主,用缓兵之计,谨防昭昭姑娘受伤。” 萧六沉眸往前。 谢云檀拧紧眉头,以恪宁郡主那跋扈的性子,萧六落入她手中,没什么好下场。 “昭昭的身手你试过,她有把握能赢吗?”谢云檀侧眸看向萧六。 萧六黑眸微怔,如今将他交给恪宁郡主,是最安稳的解决办法,但谢云檀却要留他…… 眼底划过一抹异样情绪,萧六喉结微滚,“若是男子,胜算不大,男子女子体形不同,力量悬殊,若是女子,有七分胜算。” “七分够了。” 谢云檀迈步往前,“既然要比,便公平公正,烦请郡主别做仗势欺人的事。” 恪宁郡主被挑衅,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昭昭是女子,女子比试,就找女子应战,若要寻男子来,郡主恐怕要落人口舌,说郡主胜之不武。” 恪宁郡主脸黑了黑。 她手下最强的男侍卫,能单挑皇宫御前首领! 不准男子,她以为自己就没办法了? “好啊。”恪宁郡主突然挑唇笑了笑,旋即抬手在空中轻拍,“胖子,你来。” 这一声落下,众人全都看向恪宁郡主招手的方向,便见一身形壮硕,瞧着比男子还要高上几分,臃肿肥胖,眼神凶恶的女人从角落走出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比武台上,站在谢昭昭身侧,两人一高一矮,谢昭昭像极这女子腰间佩剑。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笑疯了。 “谢姑娘,我看你还是别比了,人家一拳就能把你从比武台上扔下来,何必自讨苦吃呢?” “是啊,这身形,这重量,坐在你身上你连爬都爬不起来,还比什么?” “不过是个下人,郡主想要就给呗,闹成这样图什么?” 周遭嘲笑谢家姐妹不自量力的声音此起彼伏,江青棠站在三皇子身侧,看眼前一幕笑得越发肆意。 “谢云檀,别丢人现眼了!” 江淮从人群中走过来,他一把拽住谢云檀的手腕,“跟我回府!” 谢云檀甩开他的手,一双眼冷漠盯着江淮。 “你闹够了吗?还嫌不够丢人?身为江家妇本就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如今为了一个下人让郡主下不来台,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你松开我阿姐!”比武台上的谢昭昭见状,眼睛冒火,“萧六,把他摁住!不准碰我阿姐,心思龌龊的脏男人!” “比武开始,今日我一定会赢!” 谢昭昭撂下这话,便让判官开始计时,比武分三场,每场限时一刻钟,谁先从比武台上摔下来谁就输,三局两胜。 江淮还想阻拦,被萧六一把拽住手臂,狠狠往后一压,江淮疼的脸都白了。 萧六递给护卫们一个眼神,命他们看好江淮,同时走到谢云檀身侧,“夫人,我去比武台旁,为二姑娘出谋划策。” “好。” 有萧六在,谢云檀稍微安心一些。 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被恪宁郡主称为胖子的女人,一双眼透着凶狠,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刚开始就抡着拳头往谢昭昭脸上砸。 谢昭昭虽身形不如她,但胜在小巧敏捷,灵活避开她的拳头。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焦灼。 第一场快要结束,两人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下面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掏出银子来开始赌谁能赢。 “我赌十两银子,肯定是胖子赢!” “没错!你们看这谢昭昭,虽然动作敏锐,但她的力气跟这个胖子完全没法比,只要被胖子控制住,就完全翻不了身!” 江青棠之前还以为谢昭昭来宁家习武只是胡闹,如今看她在胖子手下过了这么多招,眼神微微沉了下来。 她眸光微动,突然朝着谢云檀大喊一声,“三嫂!你怎么了?” 正跟胖子过招的谢昭昭听到这话,顿时紧张看过来,就是这一眼,给了胖子可乘之机,胖子一把掐住她的肩头,将人死死摁住。 谢昭昭拼命挣扎,但在绝对力量压制下,她没法动弹。 胖子掐着她肩头的手用力,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掐碎。 拎着小鸡仔样的谢昭昭,胖子狠狠一用力,便将人扔下比武台——! 第78章 迂回 瞧见这一幕,谢云檀的心脏都被揪紧了。 宁穗和宁家五哥狠狠紧盯台上谢昭昭。 谢昭昭如断线的风筝被扔下比武台,谢云檀当即上前,扶着人起来。 第一场,恪宁郡主的人赢了。 谢昭昭被谢云檀抱在怀中,唇角浸出一抹血迹,谢云檀心疼的嗓音都在发颤,“昭昭,疼不疼?” 谢昭昭眸子亮极了,“阿姐别担心,不疼。” 自习武后,她受过太多伤,都被她咬牙忍下来,眼下这伤算不了什么。 “休息片刻,继续第二场。” 判官断了恪宁郡主赢后,台下一阵阵喧闹声传出。 “还真是不自量力。” “谁说不是,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一个下人而已,竟还值得主子拼命……” “我再加一百两银子,赌恪宁郡主胜!” “我也加!” 对于那些议论声,谢昭昭和谢云檀都没放在心上。 宁小五和宁穗并肩走近,他捏紧拳头,一双眼微红,“昭姐,你别强撑。” 谢昭昭微微抬起下巴,“那可不行!若今日输了,我谢昭昭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放心,你平日教我的招数我都记得。” 谢昭昭说完,借着谢云檀的力量站起身,萧六靠近几步,附耳低语。 谢昭昭眸子微亮,“我记下了!” “这场切不可分心,阿姐这里有萧六在,你别担心我。”谢云檀叮嘱。 谢昭昭点头。 恪宁郡主带着胖子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眼神轻蔑,“如果你现在乖乖认输,本郡主勉强放你一马,留你一条活路怎么样?” “萧六,你乖乖跟本郡主离开,这事我就不再追究。” 萧六眼底一层薄怒,望向恪宁郡主的目光透着冷意,“是输是赢,说不准。” 恪宁郡主脸色微僵,“你真觉得她能打赢胖子?不自量力的家伙!”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本郡主不手下留情了!” 第二场开始。 谢昭昭十指相扣,晃动两下手腕。 对面胖子气势汹汹上了台,众人全都翘首以待。 锣声一响,比武再次开始。 这次,谢昭昭用的是萧六教她的迂回战术,不直接跟胖子对着来,硬碰硬她没半点优势。 绕来绕去,谢昭昭很快就把胖子累的气喘吁吁。 “这就是你说的迂回战术?”谢云檀看谢昭昭这次没受到什么伤害,颇为惊讶侧眸去看萧六。 萧六黑眸微垂,“是,二姑娘在力量上不占优势,对面这人却在灵活上远不如昭昭,不给她力量压制的机会,就是昭昭动手的主场。” 话落的刹那,比武台上,谢昭昭突然往地上一躺,这一举动让胖子摸不着头脑,正低头准备去捉谢昭昭,谢昭昭已经如灵活的泥鳅般从她胯下滑过去,等过去后,她轻盈一跃,直接跳到胖子的后背上,手腕锁住胖子的喉咙,微微用力。 窒息感袭来,胖子身形摇摇晃晃,往前趔趄好几步。 谢昭昭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将全身重量都往比武台边缘的方向压。 胖子涨的一张脸通红,整个身子都朝着比武台边缘倒去。 等人倒下的刹那,谢昭昭踩着她的后背,稳稳落在比武台上。 “好!” “昭昭好棒!” 宁家兄妹两个异口同声欢呼。 谢云檀眸光微松,悬着的心落下片刻。 “第二场,谢昭昭胜!” “这谢昭昭竟然真的能从这胖子手下占到便宜?” “只会耍点小聪明罢了,胖子是不熟悉她的招数,这才上了她的道,还有一场了,且瞧着,谢昭昭肯定完蛋!” “我可押了五百两银子了,胖子别让我失望啊!” 众人说着,谢昭昭欢快跳下比武台,冲到谢云檀面前。 “昭昭,你真厉害!”谢云檀由心赞叹。 谢昭昭摇晃着小脑袋,“阿姐的人,昭昭一定会保护好!” 一盘跌下比武台的胖子艰难爬起来后,回到恪宁郡主面前,还未站稳身形,就被恪宁郡主狠狠扇了一巴掌,“你这蠢货!连她这么个废物都打不赢,本郡主要你还有什么用?” 胖子脸被打的火辣辣的,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若今日的比武你敢输了,你的家人一个都别想活!” 胖子眼底闪过一抹惊恐,她下唇颤抖记下,“郡主饶命!奴才不会再输了,请郡主放过奴才的家人!” “那你就赢给本郡主看!若敢让本郡主丢人,本郡主定断你手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胖子浑身发抖,“是,是……奴才知道了……” 第79章 打赢 谢昭昭跟在谢云檀身边歇息时,萧六缓步上前,他察觉到恪宁郡主那边的动静,眸子微沉,“夫人,恪宁郡主下了死命令,下一场会很难打。” 谢云檀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恪宁郡主,就见她脸色有些狰狞,眼底满是不服输的怨气,而她身前的胖子,弓着身子,匍匐在地,瞧着卑微的紧。 “昭昭,若是打不赢别强撑。”谢云檀心头浮上一抹慌乱。 “阿姐,我知道。”谢昭昭站起身,揉了揉酸胀的手臂。 等休息结束,第三场正式开始。 谢昭昭登台后,谢云檀一颗心再次悬起来,满眼担心望着她的背影。 “檀儿,别担心,昭昭很聪明的,肯定不会有事。”宁穗在一旁安抚谢云檀。 最后一场锣声响起,谢昭昭依旧采取迂回战术,但胖子却好像看穿她的计策,动作更快了些。 没几招下来,谢昭昭的计策就开始不顶用。 恪宁郡主被人扶着站起来,她凑近比武台,声音尖锐大喊道,“给我打!今日你若打不赢,本郡主定不饶你!” “喊什么?”看恪宁郡主打扰比武,宁穗顿时冷着脸斥了一声,这比武是他们宁家做东,谁敢影响比武,她就有权力把谁赶出去! 恪宁郡主怨毒的目光从宁穗脸上扫过,不甘噤声坐下。 被恪宁郡主威胁一通后,胖子一双眼渐渐赤红,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快速朝着谢昭昭冲来。 迂回战术用不成,谢昭昭只能接住她的拳头。 战况一时焦灼,两人在比武台上打的不可开交。 谢云檀紧张的手心浸出汗来,把帕子都浸湿了。 “这人下的都是死手。”萧六紧盯着切磋的两人,眸光沉的厉害。 昭昭……谢云檀呼吸发紧。 “啊——!”距离第三场比武结束没多久,胖子彻底打红了眼,突然嚎叫一声,攥紧拳头朝着谢昭昭砸去。 谢昭昭往后退,却被胖子用脚勾住,动弹不得! 狠狠一拳捶在她的脸上,鲜血瞬间从唇间溅出。 “昭昭!”谢云檀脸微泛白,宁穗扶住她摇晃的身形,“檀儿,你先别乱!稳住心神……” 谢云檀竭力克制住心头慌乱。 “萧六,去做两手准备,按照我的吩咐……”谢云檀抵在萧六耳边低语,她要确保昭昭性命无忧! 萧六低垂黑眸,领命离开。 谢昭昭被这一拳打的头晕目眩,胖子的脸在她眼底旋转,她身子摇摇晃晃,脑袋发昏。 胖子红着眼,抡着拳头再次落下,谢昭昭倒在比武台上,唇间又溅出一抹血。 “昭昭!打不过咱们就认输……”谢云檀心都揪紧了,一双眼闪烁泪光,“听阿姐的,咱们别打了,好不好?” “阿姐只有你了,你别再冒险,别冒险了好不好?” 谢昭昭艰难滚了滚满是血腥气的喉咙,她纤细的手指,费力抵在地上,支撑身子缓缓爬起来,“不、不要认输……” 她能保护阿姐。 能保护好阿姐。 她只有阿姐,萧六是阿姐的人,属于阿姐的,谁都别想抢走! 谢昭昭从比武台上爬起来,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她冲着胖子冲过去,整个人都跳到她的身上,再次用手臂掐住她的脖子——! 眼前的一幕让在场众人全都震惊,观战的人狠狠站起身,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谢昭昭借着胖子打她的力,双腿飞快踹在她的胸口,胖子被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朝着后面退去。 一路退到比武台边缘,谢昭昭低吼一声,抱着胖子的头,狠狠撞了上去! 砰! 一声撞击落下,谢昭昭的脑袋和胖子的脑袋撞在一处,胖子重重摔在比武台下。 谢昭昭脑袋被撞破,迅速鼓起大包,鲜血沿着眉尾往下流…… “第三场!谢昭昭胜!” 台下一片死寂。 谢昭昭微微松口气,她胸脯剧烈起伏,眼前晕眩越发厉害,谢昭昭强撑着身子站稳,扭头去看谢云檀时,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地—— “昭昭!”谢云檀朝着她快速跑来,“快去传郎中来!” 一贯沉稳冷静的谢云檀,嗓音夹杂哭腔。 三皇子挑眉,眸光意味深长凝着比武台上一抹身影。 她便是宁穗。 江青棠眼瞳微缩,没想到谢昭昭这个废物竟然真的打赢了恪宁郡主的人! 不能再纵容这两姐妹继续强大起来,早晚会成为她称后路上的绊脚石! 宁家的府医很快过来,将谢昭昭送到宁穗院中,为她诊脉医治。 “头撞的有些重,好在骨头硬,没伤到根本,昏倒是力竭而致,小姐和夫人放心。” 确保昭昭没事,谢云檀才微微松口气,她将掌心的帕子拿出,帕子已经被冷汗浸湿。 “三皇子还在比武台,咱们先过去,昭昭这里我派人盯着。” 宁穗搀扶谢云檀往外走。 谢云檀不放心地收回视线,嗓音微哑,“走。” 比武台前,恪宁郡主正抬脚踩在胖子的脸上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你竟然打不过那个小贱人?她站起来还没到你肩膀高,你竟然打不过她!” “本郡主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这个蠢货!” 恪宁郡主手中攥着鞭子,鞭子一下下甩在胖子的身上,很快就把人打的皮开肉绽,胖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唇瓣轻轻翕动间,声音微弱,“求郡主放奴才的家人一命……” “你都没打赢,还有脸求本郡主饶你家人一命,你休想!”恪宁郡主满眼压抑不住的怒火,“来人,把胖子的家人全都给我抓起来,本郡主要把他们全都剥皮抽筋!” “驸马爷到!” 就在恪宁郡主发疯般威胁咒骂时,太监尖细声音响起。 驸马爷…… 她爹来了? 恪宁郡主顿时收敛起来,将踩在胖子胸口的脚默默收回。 看驸马爷到,恪宁郡主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上前行礼,“见过爹爹,爹爹今日怎么也过来了?” 驸马爷一双眼冷冷盯着恪宁郡主,眼神失望无比,他抬起手便往恪宁郡主脸上扇去,“我提醒过你多少次,别在外面惹是生非,为何就是不听!” 恪宁郡主被扇懵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她爹这么打过,今日……她爹竟然动手打她? “爹,你打我?” “此事若只是打你便能解决,我都谢天谢地了,跟我回府!” 恪宁郡主从来没有见过她爹发这么大的火,她心头忐忑不已,“爹,为什么?我没做错什么……” 驸马爷却强硬将人拽走,“你还狡辩?!” 众人皆是错愕看着恪宁郡主被拉走,没反应过来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驸马爷为何会暴怒?甚至当众给恪宁郡主一巴掌,燕洲城谁人不知,长公主和驸马爷把恪宁郡主当做心尖尖上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谢云檀和宁穗眸光相对,皆是不明所以。 “我派萧六做两手准备,不是去请驸马爷。” “驸马爷方才的神情,一副郡主招惹到大人物的感觉……” 长公主府。 恪宁郡主被驸马爷带回府中,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正堂,冷着脸看她的长公主。 恪宁郡主欢快上前,撒娇求饶,“娘亲,今日我……” “跪下!”不等恪宁郡主话说完,长公主便厉声落下,“你什么时候招惹的一命堂?” 恪宁郡主身子微微一僵,她皱紧眉头,片刻后突然震惊抬起眼睛,“萧六竟然敢来告状!一个江湖组织而已,娘亲还怕他们吗?” “你也知道是江湖组织,他们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你一个郡主,买凶杀人,还被一命堂掌握证据,我怎么生出你这个蠢的女儿来!” 恪宁郡主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若娘亲不想别人发觉我买凶杀人,直接派人剿了一命堂就是……” “蠢货!”长公主被恪宁郡主这话气得胸脯都在疼,“你真是个蠢货!” 驸马爷重重叹口气,摇头道,“终究是我把人惯坏了……” 第80章 萧六身份 “你以为一命堂是这么好对付的吗?你以为朝中无人上折子要剿了一命堂吗?” 长公主近乎咬牙切齿道。 恪宁郡主微怔,“他们竟然连一个江湖组织都解决不掉,真是一群废物,皇帝舅舅养这群废物有何用?” 长公主:“……” “朝中派去围剿之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长公主严肃落下这话,恪宁郡主脑子总算清醒了些,也就是说,朝廷都拿一命堂没办法? 那萧六……竟然这么厉害? 那她今日在宁府招惹萧六,他会如何…… 想到萧六的眼神,恪宁郡主突然脊背一僵,“爹爹,你们见过一命堂堂主吗?” 长公主和驸马爷全都摇头,“没人见过一命堂堂主,就算真的有人见过,也活不了多久。” 恪宁郡主只觉脊背发凉的厉害,那她、那她知道萧六的身份,萧六却没有动她,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萧六而言,是独特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恪宁郡主眸子微微一亮,“爹,我出门一趟!” “你站住!”驸马爷把人拦住,“你还敢往外跑?” “一命堂送了血书来,若你敢出门,就会放出你的悬赏令,一命堂的人可不讲道义仁慈。” 恪宁郡主眼前有些黑,她的悬赏令……萧六竟然放出她的悬赏令? 她自己跟一命堂合作过,自然知道那悬赏令代表着什么,萧六想让她死。 这怎么可能? 萧六没杀她,明明是在意她的,怎会…… “来人,将郡主摁住,打二十大板。” 恪宁郡主蒙了,震惊看向她爹,“爹?你说什么?你要打我二十大板?” “娘!爹是不是疯了?我怎么可能承受的住二十大板!” 长公主却只是移开目光,一双眼透着不舍和决绝,“今日这板子若落不到你身上,明日你就会出现在一命堂的悬赏令上。” 堂堂平元长公主,却被一个江湖组织威胁至此,这让她如何甘心!但为了恪宁郡主的性命,又必须咽下这口气。 恪宁郡主被长公主摁着打了一顿后,驸马爷将消息传给一命堂。 谢云檀知晓此事时,已经带着谢昭昭回了江府。 谢昭昭躺在床榻上歇息,谢云檀从萧六口中得知恪宁郡主被打。 谢云檀一瞬不瞬盯着萧六,恪宁郡主惹了她被打,谢云檀深知自己没这个威慑力足以震慑长公主,唯一的可能就是萧六。 萧六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萧六,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谢云檀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切,萧六入江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何又心甘情愿为她做事? 萧六黑眸微垂,今日要给恪宁郡主一个教训时,他便知道此事瞒不住了。 “一命堂。” 低沉的嗓音让谢云檀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一命堂?” “你是一命堂的人?” 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手段残忍狠辣,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命堂! “那你之前和宋祁去一命堂还受伤……” 萧六沉声,“装的。” 谢云檀一口气堵在喉咙眼,他装的? “你的伤谁打的?” “自己打的。” 谢云檀:“……” 她眉梢微微抽动。 “我最后问一句。”谢云檀快要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你在一命堂的身份。” 萧六给人的感觉,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简单的杀手。 当然,他也有不说实话的权利,谢云檀不会逼迫他,他既然不是江府的下人,用不到她来庇护,谢云檀也不会再强留他在身边。 “一命堂堂主萧容瑾。” 谢云檀:“……?” 她做足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想到,萧六的身份如此令人震惊。 他是一命堂堂主……! 一命堂堂主! 那个传闻中嗜血残暴,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一命堂堂主! 谢云檀表情僵住,腿有些发软。 眼睫快速颤动,谢云檀心跳如雷般。 她这是招惹上了什么恐怖的大人物…… 她竟还将萧六视作自己的人,还大言不惭要保护他。 萧六……不,萧堂主哪里需要她来保护? 怪不得当初让萧六去杀人,他做的这样顺手! 谢云檀呼吸发紧,她站起身就往屏风后走去,步伐从慢到快,渐渐失去分寸跑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就在谢云檀身影即将要消失在屏风前时,萧容瑾快步上前,他一把攥住谢云檀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人拉入怀中。 谢云檀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扑在他胸膛,抬眼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之中。 “夫人还要我吗?” 沉沉的嗓音震得谢云檀耳尖都在发麻。 这是她要不要的问题吗? 这是她招惹上一命堂堂主,堂主愿不愿意留她一命的事! 谢云檀讪笑,努力维持端庄,“萧……萧堂主,你跟着我这段时日,我应该没磋磨过你,是?” 萧容瑾点头。 “我也没让你去卖命,做非常为难你的事……”谢云檀又试探问。 萧容瑾再次点头。 “之前是我不知你身份,还以为、以为你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谢云檀艰难道,“你看在我待你还算不错的份上,就别追究了如何?你的卖身契我马上还你,你若想离开,随时能走。” “夫人在赶我走?”萧六墨眸微深,他凝着谢云檀的眼睛,“之前发生的事,都不作数了?” 谢云檀眼睫微颤,她太清楚这句……之前发生的事,代表的是什么了。 她颈间肌肤迅速染上一抹薄红。 该死的江淮,竟把一命堂堂主送到她的床上! 若萧容瑾想昭告天下,她甚至连狡辩的能力都没有。 “夫人似乎误会了。”萧容瑾往前逼近了些,“身份如何,不影响属下对夫人的忠心。” 谢云檀:“……?” 对她的忠心?! 萧容瑾对她忠心? “夫人想要做成的一切,属下都会尽全力帮夫人达成所愿。” 谢云檀怔住,“为何?” “属下是夫人的人,理应如此。” 谢云檀指尖微微一抖,就因为她被江淮设计,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便要对她负责到底? 一命堂堂主竟然是如此有责任心的人? 第81章 开花宴 得知萧容瑾身份后,谢云檀突然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 只要一见他,就想到萧容瑾那令人腿软的身份。 这般避开几次,梧桐院的下人们都隐隐察觉出猫腻,感觉谢云檀对萧六似乎有些忌惮。 只是他们想不明白,夫人是主子,为何会忌惮一个下人。 传闻落入萧容瑾耳中,他听护院说起此事,眉心暗皱,沉默片刻,他道,“议论主子也不怕被夫人责罚。” 护院缩了缩脖子,“六哥,你跟夫人到底怎么了?我们都还仰仗你吃饭呢,若你跟夫人离了心,我们跟谁啊?” 萧容瑾眸色渐暗,“别再说这种话,你们是夫人的护院,从始至终只听命于夫人。” 护院点点头,“知道了。” 待护院离开,萧容瑾墨眸凝着谢云檀所在方向,终究是他的身份,让她生出忌惮,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该给她一些时间才是。 接下来几日,谢云檀没再瞧见萧容瑾。 直到宁府宁穗来信,说她急需见她一面。 谢云檀正匆匆离开梧桐院时,问护院萧容瑾何在,却从他口中得知,萧容瑾有要事,需离开一段时日。 谢云檀怔了片刻,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但她没时间多想,坐上马车后便一路赶至宁府。 “檀儿,我从我爹那里探听来的消息,赐婚真的要板上钉钉了。” 谢云檀握紧宁穗的手。 “你看我收到了什么。” 宁穗递给谢云檀一张帖子,帖子张开,落笔竟然是江青棠的名字。 “燕洲城内谁人不知她跟三皇子联手种植了许多草莓,如今草莓开花她举办开花宴,还邀请了三皇子前去!” 谢云檀盯着那邀请帖,在脑海中回想前世,她肯定前世没有这个所谓的开花宴,江青棠举办这开花宴的目的,恐怕没这么简单。 “她举办也就罢了,请我作甚?”宁穗暗暗攥紧拳头,觉得江青棠莫名其妙。 “咱们去瞧瞧便知晓了。”谢云檀安抚她。 “你陪我一起。” “好。” 江青棠的开花宴,目的是什么,她也想知道。 转眼便到开花宴。 哪怕江青棠并未邀请谢云檀,她还是跟着宁穗一起来了。 开花宴举办在江青棠名下的酒楼棠园内,门口站着棠园的掌柜迎客。 江青棠则在棠园内,迎接今日前来的诸位达官显贵。 谢云檀陪着宁穗到棠园后,江青棠便倨傲抬着下巴过来,看谢云檀站在宁穗身侧,她嗤笑两声,“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恬不知耻跟来。” 谢云檀眸子淡漠,瞧不出什么情绪。 她一直观察着四周,今日前来的人,身份非富即贵,有权有势,若说这些人是为江青棠而来,谢云檀不信,定是江青棠打着三皇子的名号把人拉来的。 一个开花宴,邀请这么多达官显贵图什么? 谢云檀思索着,江青棠不屑看向宁穗,“听说皇上有意将你赐婚给三皇子,我劝你主动去皇上面前取消婚约,否则……有你苦头吃。” 宁穗一贯吃软不吃硬,被江青棠这么威胁,暴脾气直接窜上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 “你不愿意?”江青棠勾起唇角,“我劝过你了,你不愿意,那你就等着。” 江青棠瞪了谢云檀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宁穗被气得一肚子火,恨不得直接砸了这场子,却被谢云檀摁住,“穗穗,你先别急,我感觉这开花宴有猫腻。” 谢云檀准备派人去跟着江青棠,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下意识开口喊了句,“萧六。” 却在开口之后,突然意识到萧六没跟来,她怔了片刻。 宁穗侧目看她,“你那个侍卫今日怎么没跟来?” 谢云檀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刚准备说他有事,就看到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从亭子后逼近。 谢云檀惊讶地睁大眼睛,萧容瑾迈步走近后,垂眸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谢云檀缓过神来,“你跟着江青棠,去看看她请这些达官显贵来究竟要做什么。” 真正的目的肯定不会浮于表面。 之所以邀请宁穗,估计后面还有手段。 萧容瑾领命便退下,就好像他的身份曝光,对他和谢云檀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这家伙神出鬼没的。”宁穗念叨一声,跟着谢云檀一同去席位落座。 开花宴开始后,江青棠出来露了面,但很快她便又离开。 谢云檀越发疑惑。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萧容瑾回来,带着他打探到的消息,“夫人,打听到了。” “什么?” 谢云檀带着人去了个僻静处,宁穗一双眼瞪圆,“她究竟想做什么?” “举办开花宴,是为了让今日前来的权贵们从她这里买草莓苗,说她培育的草莓苗结出的果子很大,屋里头摆了不少成熟的草莓。” 谢云檀听完,“按照她当时种的时间,这草莓也不是成熟的时候啊。” 若种植草莓真的能赚钱,江青棠怎么可能大张旗鼓让大家都知道,发财都要默默自己先发。 “她缺银子了。” 谢云檀思索片刻道,“而且是很缺,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捞一笔银子,这样能最快缓解。” “啊?”宁穗听完,震惊地张大嘴巴,“她的心怎么这么黑,也就是说这草莓现在还是个深不见底的洞,她现在这是准备利用这群人,这群人全都是冤大头,她就不怕到时候事情败露被讨债?” “有三皇子坐镇,谁又真的敢逼问她?现在说的天花乱坠,等大家赔的干干净净时,她就搬出三皇子做她的挡箭牌。” “啧。”宁穗一脸嫌弃,“这女人心思真够歹毒的,还好她只骗权贵,否则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就算是权贵也不能让她得逞。” 谢云檀就是要将她逼到绝路上,人只有到了绝路,真面目才能被身边人看清楚。 她要让为江青棠撑腰的这些人,全都跟她决裂,让她没有半点退路。 开花宴进行到一半,谢云檀察觉出江青棠的人好似有意分开她跟宁穗,她附耳在宁穗耳边交代几句,便主动和宁穗分开。 宁穗被人引到棠园后假山旁的亭子内。 还没走入亭子,便见亭子一侧的柱子旁,两道身影紧贴。 “殿下!外面那么多人呢,你这是做什么?”娇滴滴的声音听得宁穗头皮发麻。 她放慢脚步,探头朝着柱子后头看去,一眼就看到江青棠扬起的脸泛着红晕,三皇子的大掌落在她的臀上,呼吸粗沉,吻沿着脖颈一路往下滑。 哪怕谢云檀告诉过她,三皇子的真实面目,宁穗依旧还是被惊得脸色微白。 三皇子在外人眼中,是那样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私下竟有这样一面! 宁穗心中对三皇子那微弱的一点在乎,彻底碎的干干净净,这对狗男女,让她觉得恶心! 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飞快赶回谢云檀身旁,将此事告知于她。 谢云檀当即带了几位熟识的妇人去那亭子处—— 第82章 婚事黄了 等谢云檀安置好各位前来看戏的妇人,她走到树丛后,递给不远处的宁穗一个眼神,宁穗了然于心,点了点头便迈步朝亭子那走去。 看到宁穗被引过来,江青棠得逞抬起下巴,作势身子往三皇子怀里贴得更近些。 三皇子只是纵容,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慢条斯理摩挲。 宁穗看着眼前的一幕,怔了片刻,红着眼睛上前,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三殿下,你这是何意?我们的婚事已经要定下,你却跟其他女人……” 面对宁穗的质问,三皇子只是淡漠掀起眼皮,冷冷扫了宁穗一眼,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没等到三皇子的回应,反倒是江青棠,笑得越发肆无忌惮,“眼睛长在你的脸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殿下根本就不想要这门婚事!” 宁穗眼瞳剧烈一颤,重重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难以置信。 她的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真、真的吗?” 三皇子将江青棠拥入怀中,当着宁穗的面,俯身便吻了下去。 宁穗瞧见这一幕只觉得恶心。 她以前真是瞎了眼,竟觉得三皇子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君子!如今看来,恶心至极! 但她还要继续演下去,宁穗忍着恶心,眼泪蓄满眼眶,不甘又痛苦道,“你既厌烦我们这桩婚事,就该去皇上面前说清楚取消婚约,而不是一边同意这门婚事,一边又跟别的女子纠缠,以此来羞辱我!” 说完这番话,宁穗根本不给三皇子开口的机会,直接看向江青棠,眼神坚决,“只要我跟三殿下的婚事没有取消,我便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而你,一个只会以色侍人的小贱人,只配做一个外室!” 江青棠被宁穗这话刺激的眼神一沉,她气急败坏骂道,“不被爱的才是外室!三殿下根本不喜欢你,就算你真的成为了三皇子妃又如何?殿下的心根本不在你那里,你也只会变成一个独守空房的怨妇!” 江青棠的这一番话,让暗处那些偷偷听墙角的妇人们全都变了脸色。 如今这燕洲城内,哪个高门大户没有几个妾室,哪个老爷没有一个心头好的妾室? 按照江青棠这话,只要不得老爷欢心的,便都是外室? 她们都是明媒正娶嫁入高门的正室夫人,这种话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活了这么多年,还未听过这般荒谬的言论! 谢云檀察觉出各位妇人都生出怒意来,她当即安抚道,“这……真是对不住各位,我家这个小姑子一贯心直口快,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心直口快?我看是心思不正!”一位妇人冷声道。 “这般下贱没脸的话都说得出来,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妇人们全都气呼呼的走了,谢云檀命竹霜去带宁穗回来。 当晚开花宴结束。 前去参加开花宴的达官显贵们,全都回府准备从府上挪银子去买草莓苗,却都被家中执掌中馈的夫人们给阻拦。 “你若敢把银子送给那小贱人,我就跟你和离!” “你要是敢去买一根草莓苗,我就闹得你老李家不得安宁!” 狠话一出,就算他们再想私下拿银子买,也不敢再造次。 …… 江青棠信誓旦旦觉得,开花宴结束后,便会有冤大头出银子来买草莓苗,她亏空的金库就能被填补上,谁知等啊等,等了三日,没有一家上门来买。 不仅如此,燕洲城竟还出现一些更恶劣的传言。 骂她心思不正,怪不得是收养来的,骨子里流的血就是贱的,什么恶心事都做的出来! 这事越闹越大,甚至连宫中的娘娘们都知道了。 姜皇后本就不想看三皇子和宁穗成婚,宁家如今虽然没了实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家结合便是助力。 她立刻将听来的消息如实告诉平元帝,得知三皇子所做,平元帝大怒,直接打消赐婚的想法,甚至将三皇子幽禁宫中,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三皇子对外名声一向好,从未栽过这样的跟头。 寝殿内的花瓶被砸碎一地,三皇子眸光幽冷,若不是江青棠,他此番也不会被父皇训斥! 看来往后再不能如此纵容她! - 宁穗和三皇子的婚事黄了,谢云檀微微安心些,接下来一段时日,她将重心全都放在铺子和田庄上。 盛夏将过,等夏天一过,就到秋收的时候。 她得提前安排人去建粮仓,这么多的粮食,需得好好储存,毕竟接下来几年都没什么收成。 与此同时,她又安排人去买炭。 夏日买炭,这在燕洲城内是从没听说过的事,谢云檀安排宋祁去买了足够三个冬日用的炭。 谢云檀整日以谢家表小姐的身份出入谢家,渐渐的,燕洲城内众人皆知,谢家有个了不起的表小姐,将谢家一切都打点的井井有条。 只是……在种粮食这事上,跟谢云檀一样,脑袋有些愚钝。 这些年燕洲城内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很多种粮食的田庄都开始种些珍稀瓜果,图个新鲜,比种粮食收成能翻上几倍。 而这表姐妹两个,却都晕着脑袋种粮食,听说前几年收成不错的青枣和蟠桃都不种,全都改成了粮食。 这脑子,还不如江家四姑娘江青棠,人家极有先见之明,种了不少草莓,听很多高门大户内做事的下人说,这草莓味道清甜,好吃的很! 今年江四姑娘肯定要大赚一笔! 第83章 秋收 这些传闻纷纷传入谢云檀耳中,但她皆没有理会。 如今对她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手中紧握的这些嫁妆。 萧容瑾身份的小小插曲过去,谢云檀愈发忙的厉害,她多日没回江府,以表小姐身份出现在燕洲城各处,歇息便回谢家老宅。 老宅内早已焕然一新,宋祁是个靠谱的,和管家一起将老宅打理的井井有条。 转眼便到了秋收。 齐婉执掌中馈这些时日,渐渐有了一套应付江家人的手段。 只要江青棠逼迫她拿银子做事情,她就在江淮面前装委屈,江淮望着那张跟江青棠十分相似的脸,是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江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差,银子都被江青棠败光,甚至连基础的温饱都快要成问题。 就连一贯纵容江青棠的江淮,心中都开始打鼓,“你确定这草莓真的能赚到银子?” 江青棠不屑扫了江淮一眼,如今因着齐婉,两人渐渐离心,江青棠面对江淮,是连装都懒得装了,“我保证能赚,三殿下又不是傻子,他若不是看到这草莓的商机,会拿出那么多的银子陪我一起种?那小狐狸精随便蛊惑你两下,就开始质疑我,江淮,你真是令我失望!” 江淮:“……” “婉儿是我的妾室,你不准这样说她。” 江青棠憋着一股气,瞪了江淮一眼,转身离开。 她攥紧拳头,草莓被卖爆是早晚的事,她肯定会发财成为燕洲城首富,到时候江淮就等着跪着求她! 刚要离府去草莓园,就见几日不见的谢云檀从外回来。 最近燕洲城的传闻江青棠也是听说过的,看她回来,眸子微沉,“谢云檀,你在跟我较劲,是不是?” 江青棠觉得谢云檀就是故意跟她对着干。 她冷笑两声,“你觉得你能跟我比吗?” 草莓很受欢迎,是她身为穿越女才知道的事情,谢云檀凭什么觉得能斗赢她? 谢云檀却只是:“……” “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话落,谢云檀抬步离开。 江青棠眯眸盯着谢云檀的背影,她突然种很多的粮食,这跟她提前知道的剧情很不一样,她隐约记得,今年冬天很冷,往后几年收成不好,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粮食那么便宜,就算真的稀缺涨价,也有朝廷出手制衡,谢云檀不会以为自己种粮食就能发国难财? 一旦她囤粮涨价,朝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真是愚蠢的想法。 - 今年秋收格外忙。 谢云檀命李管事去找农人来帮忙。 但如今秋收,农人们都在忙自家田地收割,就算出银子也请不来多少。 谢云檀带着人来到田地,正在忧愁如何能加快进度时,一群蒙面黑衣人出现在谢云檀的田庄内。 蒙面黑衣人训练有素,且动作很快,跟在萧容瑾身后,一个个都恭敬低垂着脑袋。 李管事被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还以为是惹上了什么事,就见萧容瑾带着一队人马直奔谢云檀而去—— 李管事脸都白了,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走的脚底板都快要冒火星子。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刚气喘吁吁跟上来,就见萧容瑾恭敬对着谢云檀道,“夫人,这些人都能帮忙。” 谢云檀看清萧容瑾身后跟着的这群人,她想到萧六的身份,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她没猜错,这些人应该就是一命堂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们! 这些阎王爷帮她秋收? 谢云檀眉梢轻轻颤抖两下,“不会影响你们的……” “不会。” 谢云檀艰难滚了滚喉咙,“那便麻烦了。” 得到谢云檀的允许,萧容瑾带着人,拿着工具便往田地内走去。 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耐力强,动作干脆利落。 干起活来那叫一个迅猛又干净。 李管事看着那群黑衣人大刀阔斧开始干,眼睛都瞪圆了。 “夫、夫人……这些人都是从哪找来的?” 谢云檀闭眼:“都是萧六认识的。” 李管事顿时欣喜,“萧侍卫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果然朋友多了路好走,我这就命人去买菜,绝对管饱!” 一命堂的杀手们,各个都是做农活的好手。 寻常农人需得两三日才能做完的农活,他们一日就完成了。 李管事乐得见牙不见眼,用膳时对着萧容瑾一个劲的夸。 “夫人身边有你这样得力的人真好!” 萧容瑾被夸的不知该说什么,只埋头用膳。 谢云檀看他手背上一道血痕,应是忙的时候被划破了,低声让竹霜去拿药膏来。 等用过膳,萧容瑾也没歇息,就准备再下地,却被谢云檀叫住。 田庄内有为谢云檀收拾出来的屋子,屋子内摆放着两大盆的冰,“手伸出来。” 萧容瑾黑眸微垂,便见谢云檀手中拿着一瓶药膏,“属下没事。” “伸出来。”谢云檀漆黑眸子抬起,眼神坚定。 萧容瑾伸出手,谢云檀将药膏涂抹在他受伤的手背上,“下午你别去了,先养养伤口。” “这点小伤不碍事。” 谢云檀蹙眉,“怎么每次都是小伤?满背的血是小伤,这被镰刀刮破的伤口这么深也是小伤,对你来说究竟什么才是大伤?” 萧容瑾怔了片刻,“许是……命没了半条那种。” 他认真回答的话让谢云檀僵住。 命都没了半条…… 那该是什么样的伤? “做你们这行,都这般不要命吗?” 谢云檀自己都未察觉,她的声音里增添一抹心疼。 第84章 手段 谢云檀的问题让萧容瑾下意识抬眸看她。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萧容瑾似看懂她眼底的情绪。 “属下从未想过这些。” 命,对一命堂的人来说,是最不要紧的。 谢云檀叹息,她没在多言。 与谢云檀的顺遂相比,江青棠这边状况就没这么好了。 为了种植草莓,江青棠把全部身家性命都赌在了上头,就等着草莓结果大赚一笔。 但江青棠苦等几日,那些本该鲜红欲滴,色泽诱人的红色草莓依旧没长出来,反而都是一些指头肚大小的小青果。 “这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不上心?”江青棠对着田庄负责种植草莓的管事劈头盖脸一顿骂。 管事跪在地上,“姑娘冤枉啊!属下都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做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草莓就是红不了……” “不说红不红的事,为什么果子这么小?跟我当初带回来的草莓相差那么多!” 管事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从来没种过这种稀奇玩意,谁知道为何会这样啊。 “肯定是你们照顾不周!都给我下去领罚!”江青棠急的冒火,如今全燕洲城都知道她种植了草莓,如果失败,她会赔个精光,三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绝对不能这样! 江青棠正在气头上,外头的人进来通传,说是三皇子来了。 因着之前开花宴上的事,三皇子被幽禁在皇宫内好一段时日。 如今总算被放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寻江青棠。 一听这话,江青棠坐立不安起来。 她走到外头去迎接三皇子,“三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三皇子脸色黑沉,“来看看草莓长势如何。” “殿下尽管放心,草莓长势极好,我最近正在寻人采摘呢。” “先去瞧瞧。”看三皇子要往草莓园里走,江青棠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连忙拦在三皇子身前,伸出手勾住三皇子的脖子,嗓音娇滴滴缠绵道,“多日未见,三殿下怎么一点都不在意棠儿?满脑子都有草莓。” 三皇子捏着江青棠的下巴,眸色有些发狠,“江青棠,因为纵容你,父皇大怒,这笔账还没跟你算清。” 江青棠脊背一凉,察觉到危险,她的手指沿着三皇子胸膛往下滑落,“殿下!那件事棠儿也是受害者,棠儿也委屈,被那些裹了脑子的老虔婆们指着鼻子骂了好久!” 三皇子睥睨着江青棠。 江青棠手上动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棠儿自知有错,定会好好弥补殿下。” 三皇子眼底划过一抹暗意。 两人滚落到榻间。 江青棠本是不愿让步,想保留清白之身给四皇子的,但三皇子显然没有之前那样好说话,不牺牲点什么难以平复他的火气,便只能半推半就献了身。 半个时辰后。 江青棠躺在三皇子怀中,眼波流转,“殿下就信我,草莓成熟后肯定能大赚一笔,到时候皇上知道你的本事,肯定不会再气了……” 这话勉强哄好三皇子,但三皇子自小在尔虞我诈中长大,与轻易被人拿捏的二皇子不同。 他掌心抵在江青棠纤细脖颈间,指腹在她肌肤上缓缓摩挲,“你若让本皇子失望的话,棠儿,你明白我的手段。” 江青棠吞了吞口水,眼底闪过一抹惧意。 - 谢云檀从田庄回谢家老宅的路上,马车临时停下。 萧容瑾隔着马车帘子道,“夫人,是江青棠的马车。” 街道拥挤,两辆马车刚好挤在一处。 江青棠看马车不走,掀开马车帘子,烦躁痛骂,“愣着做什么?赶紧回府啊!” 马夫回头,“四姑娘,过不去了,前头有马车拦住。” 江青棠皱眉,抬眼发觉竟是谢云檀的马车,顿时气势汹汹从马车上下来,“谢云檀,把路让开!” 原本准备避让开路,让对方先过的谢云檀,听到这声,眸光一沉。 萧容瑾掀开马车帘子,谢云檀便看见江青棠眼神不悦凝着她,一副命令的神色。 “棠儿不是在忙着摘草莓的事吗?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 谢云檀眸光懒散看江青棠。 江青棠眸子一紧,她有股不好的预感,谢云檀这种时候提她草莓的事,绝对不怀好意! 倒是被她猜中,谢云檀就是不怀好意。 周围赶路的百姓们,听到草莓两个字,全都竖起耳朵。 人群中有些人更是下了赌注,赌江青棠肯定能大赚一笔! “听说那草莓味道清甜,很是稀奇。”谢云檀道,“等采摘草莓时,记得在府上办个宴会,邀请全城达官显贵,好好庆贺一番。” 谢云檀笑意温柔,她从马车内探出身子来,“今日大家见者有份,届时都可去江府尝尝鲜。” 江青棠本就心里没底,看谢云檀竟开始提前庆祝,她脸微微涨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三嫂费心!” 谢云檀听罢,眼神落寞几分,“我也是想帮你分担,既如此,我便不多管闲事了。” 萧容瑾在谢云檀的示意下为江青棠让开一条路。 江青棠上了马车,与谢云檀的马车擦肩而过时,她攥紧拳头,抬眼怒目而视,谢云檀休想看她的笑话! 她的草莓一定会卖爆整个燕洲城!到时候她再也用不上谢云檀的嫁妆,就让江淮把她休弃出府,她倒要看看,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如何在这燕洲城立足! - 半个月后,谢云檀这边秋收结束,所有的粮食都被运往粮仓内。 宋祁买了足够三年用的炭火,存放在谢家老宅内。 谢云檀所做的一切,江家没有一个人知晓。 如今整个江家都在做马上要发大财翻身成为燕洲城首富的美梦。 江老夫人命下人将整个江府修缮一新,甚至连屋顶上的瓦片都换成崭新的。 院子内种的花花草草都拔掉,全都命人去买名贵花种种上…… 江淮看江老夫人这样铺张浪费,微微凝眉,“娘,儿子如今刚刚恢复上朝的资格,你别太张扬,引起旁人猜忌。” 江老夫人却拍拍江淮肩膀,“你这孩子,咱们家马上要发大财了!你还计较这些?况且,娘如今做的这些跟燕洲城内那些有钱的比起来,可算不了什么!银子花光了还能赚,这些门面上的事必须得好好准备,否则到时候那些达官显贵来府上岂不有失颜面?” 第85章 丰收宴 江淮想到江青棠种的那些草莓,她信誓旦旦说能赚大钱,想到此处,江淮松口气。 “好,那就依母亲的意思。” 江老夫人继续命人重新打理江府,手中为数不多的银子被挥霍一空,江老夫人直接命人去府中账上支取。 结果府中账上也没了银子,一问才知江青棠把所有银子都取走了。 江老夫人皱眉,“这孩子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就把银子都支走了?这府上这么多人要养活……” “不过她也是为了种草莓,这草莓可是好东西,马上成熟,定能在燕洲城掀起轩然大波,祖宗显灵,我们江家要发达了!” 想到入土的江老爷子,江老夫人感慨道,“老头子,咱们江家马上要翻身了,你怎么就不在了呢?” 转眼就到了江青棠和三皇子约定好的时日。 准备采摘草莓,举办丰收宴,邀请燕洲城的达官显贵品尝他们种植的草莓。 江青棠却一连几日没回府。 江老夫人差人去问,得知江青棠忙着让人采摘草莓,便私下跟江淮商议着手举办丰收宴。 “棠儿还没回来,不如等棠儿回来再说?”江淮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两人正聊着,齐婉带着账本走来,“婆母和三爷都在。” “婉儿,你来了。”江老夫人如今对齐婉很是信任,觉得她掌家不错,就是日子过的紧巴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江家马上要发财了。 “最近府上进了好几笔账,应该是四姑娘那边草莓已经卖出去了一些,之前说要举办丰收宴,咱们现在要开始准备吗?” “竟然已经开始进账了!”江老夫人欣喜不已,“棠儿这孩子怎么还瞒着咱们?” “许是采摘草莓,忙的紧。”江淮眼底也盈起一抹笑意。 “那便着手准备丰收宴,婉儿,我来写邀请帖,你命人将邀请帖送到各府上。” “是。”齐婉敛眸,垂眸刹那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 江青棠最近愁的连江府都没回去过。 她的草莓确实成熟了,最近草莓园内满满的红色果子。 但这些果子全都又苦又涩,跟她之前尝过的清甜草莓味道完全不一样! 她快要急疯了,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三皇子也来质问她,因为信了她的话,三皇子种草莓几乎砸进去上万两银子,从买草莓苗,到运输回燕洲城,全都是他出的银子,但如今,却没有种出来江青棠口中的草莓! “给本皇子一个解释!” 整个田庄的人全都跪在三皇子身前,江青棠匍匐在他脚边,一张脸煞白,“殿下,许是……许是还没有完全成熟,再等几日便会好……” “再等几日?”三皇子倏地俯身,一把掐住江青棠的脖子,“江青棠!本皇子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三皇子威胁阴冷的嗓音,如毒蛇吐着蛇信子般,危险又可怖。 江青棠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跪在地上,“殿下,肯定会成熟的,肯定会的……” “够了,本皇子不会再相信你了。” 三皇子落下这话,起身准备离开,损失一万两银子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要紧的是他的颜面,身为皇子,却被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若父皇知晓,定不会再重用他! 刚准备迈步离开,却被江青棠拽住衣袖,她慌乱从地上爬起来,“殿下,您信我,草莓肯定会成熟的!” “松开!”三皇子嫌恶地甩开江青棠的手。 江青棠眼前直发黑,她嗓音发颤,“殿下,你、你不要棠儿了吗?” 三皇子垂眼睥睨着她,“你还有什么价值,值得本皇子留你?” “可、可我已经是殿下的人!难道殿下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江青棠的话落入三皇子耳朵里,三皇子嗤笑两声,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若每个被本皇子睡过的女人都要留下,那本皇子的后院早就人满为患了。” 江青棠怔住。 三皇子抬手便甩开他,大步流星离开。 江青棠气得双眼泛红,她一直都知道三皇子的本性,但她却觉得,自己是穿越女,肯定是不一样的那个,却没想到,他竟也会这样待她! 如今她已经失身于他,若是被四皇子知道,她还如何成为四皇子妃,还如何成为未来的皇后! 不能,绝对不能这样…… 转眼就到丰收宴这日。 燕洲城内众人无人不知江青棠种植的草莓马上成熟,这不,连丰收宴都举办起来了,想必味道肯定不错。 不少百姓没有邀请帖,就站在江府大门外,众人抻着脖子围了一圈,都想目睹这空前盛况。 “礼部尚书周大人携家眷到——” “兵部侍郎王大人携家眷到——” 江府门房的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 就连谢云檀的梧桐院都听到外面的动静。 谢云檀正在教谢昭昭插花,外面十分热闹,谢昭昭根本坐不住,一会儿站起来四五次,又是用茶又是腰疼。 谢云檀无奈,“今日举办丰收宴?” 竹霜点头应是。 “阿姐,咱们要出去吗?” 谢云檀继续插花,“先等着,该我们出去的时候,会有人来说。” 谢昭昭更加好奇了。 外院,江老夫人一早就命人去田庄通知江青棠,让她先拉着一车采摘好的草莓回府,方便今日举办丰收宴。 收到老夫人消息的江青棠一头雾水,“什么丰收宴?” 自从草莓果子成熟后,她已经多日没有回府,府上差人来问,她就随便敷衍说在采摘草莓,根本不知道江府今日要举办丰收宴的事。 来人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还说已经请了燕洲城的达官显贵前来,听完的刹那,江青棠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当场气晕过去! 第86章 江家要完 江青棠一路赶回江府,在马车上,她思来想去找合适的借口。 等马车抵达江府,江府门房瞧见是江青棠的马车,当即上前迎接,“四姑娘,您回来了?” 江青棠黑着一张脸,“是谁要举办丰收宴的?是不是谢云檀那个贱人?” 她根本没有提过要办丰收宴的事情,府上却莫名其妙开始办起来,肯定是被人撺掇的! 在江青棠印象中,最恨她,恨不得她身败名裂的人就是谢云檀。 江青棠入府后,一路气势汹汹朝着梧桐院,准备质问谢云檀为何要这么做。 但还没有走到梧桐院,就看到前来邀请谢云檀去前院的齐婉。 “四姑娘,您回来了?怎么不去前厅,宾客们都等着呢。” 江青棠一双眼冒火,“是谁让你们办丰收宴的?是不是谢云檀这个贱妇撺掇的?” 齐婉眼神茫然,“四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啊?办丰收宴是老夫人的意思,帖子是三爷亲手写的,老夫人还特意差人去问过你,说是正在采摘草莓,办丰收宴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齐婉的话让江青棠脸色越发难看。 不是谢云檀,她怎么就不信? “三爷还在前院等着你,你快过去,老夫人让我来喊三夫人去前院参加丰收宴呢。” 江青棠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可发,她只能扭头去找江老夫人和江淮。 前院热络的紧,众人看到江青棠,期待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江青棠如临大敌,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圆场。 说草莓还没采摘完,早晚会露馅,还留给众人不好的印象,觉得她撒谎成性…… 江老夫人看到江青棠,眼睛顿时亮起来,“棠儿,你回来了?草莓呢?” 看着江青棠两手空空,江老夫人疑惑问道,“今日来的全都是燕洲城的达官显贵,他们都很期待你种的草莓!” 江青棠:“……” 她朝着宾客们讪讪笑着,“诸位,对不住了,大家都知道这草莓是稀奇玩意,田庄的农人不会采摘,烂了好几筐,本应今日带来与诸位一同享用的,如今却要推迟了。” 江老夫人听到这话,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什么?这可都是宝贝啊!这些下贱东西竟然都给毁了!真是一群爬不上墙的烂泥,把他们卖了都赔不起……” 江家本就不是高门,和燕洲城那些达官显贵相比,显得没教养的很。 他们虽然因为没吃上草莓心中失望,却也不会当着旁人的面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 江青棠暗暗捏江老夫人的手臂,看到众人打量的目光,江老夫人脸色有些不自然。 “那如今怎么办?” 江青棠蹙眉,“能怎么办?你们举办丰收宴都不跟我商量,如今只能先让他们回去,没有草莓我用什么招待?” 江老夫人只觉得老脸躁得慌,整出这样一出闹剧来,以后她的老脸往哪搁! 两人商量好,江青棠准备开口让众人回去时,外头却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江四姑娘,我家殿下跟着您种草莓,如今却得来这满筐又酸又涩的野果子,给个说法!” 江青棠只觉头皮发麻,她扭头就看见三皇子身边的太监阿福带着人,抱着两三个大竹筐往这边走来。 竹筐内的酸草莓被倒出来,滚落一地。 “诸位既然都在,不妨品鉴一番,江四姑娘吹上天的草莓,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江青棠近乎绝望。 江老夫人和江淮全都抬眼看她。 “棠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青棠脸色惨白,有人接过阿福递过去的草莓,轻咬一口,酸的牙都要倒了。 “呸!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没有山上的野果子好吃?” “这就是江四姑娘口口声声说的甜草莓?这味道也太令人失望了!” “亏我还抱有期待,没想到这么难吃!真是浪费时间来参加这劳什子丰收宴!” “当初还举办开花宴,邀请我们买草莓苗,没想到江四姑娘年纪不大,心机倒是深沉,这是准备都把我们往火坑里拉啊,幸好当初夫人拦住了我!” 议论声此起彼伏,江青棠耳边嗡嗡直响。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江淮眼底的担忧渐渐变为质问。 江青棠把江家所有银子都砸进去种了草莓,却什么都没有种出来,他们江家的发财梦,破了。 江老夫人眼前一阵阵晕眩,她震惊地看向江青棠。 阿福看着哑口无言的江青棠,“皇上给我家殿下赏赐的田庄,是希望他能体会到底层百姓的不易,因着对江四姑娘的信任,殿下才种了这么多草莓,如今全都砸在手中,田庄的佃户们辛苦大半年什么都没捞到,殿下怕他们连过冬的银子都没有,特意支出银子弥补他们的亏损,江四姑娘这般辜负殿下信任,着实令殿下心寒。” “今日前来,也是提醒江四姑娘一句,你随便一个举动,对下头的百姓们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往后行事前,先考虑清楚后果!” 落下这番话后,阿福带着人离开。 今日前来的达官显贵得知三皇子竟然主动出银子安抚佃户,心中皆是赞赏。 如今这祸事的源头是江青棠,因此害了这么多人,还惹怒三皇子,就看她如何收场。 人群中,谢云檀带着齐婉和谢昭昭默默将一切收入眼底。 只见那江青棠脸色涨红。 周围那些人的鄙夷和嘲讽,几乎让她发疯。 江淮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江老夫人的发财梦破了,府上银子还花的干干净净,根本接受不了,直接气晕过去。 江府正堂乱成一锅粥。 “早该出嫁的女儿却迟迟没嫁出去,把好好的家祸害成这样,江家真是自讨苦吃!” “之前江家三夫人掌家时,江府可没有这么多祸事。” “江侍郎才被恢复上朝资格多久,如今妹妹招惹三皇子,往后仕途怕是要彻底毁了……” “三皇子肯定要将此事告诉皇上,皇上对江家的忍耐,也到头了。” “且等着,江家要完。” 宾客们纷纷起身离开,边走边说。 那些议论声落入江淮耳中,他双腿发软,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他的仕途真的要毁了,被江青棠亲手毁掉了……! 第87章 能入赘吗 宾客四散。 府医慌慌张张为江老夫人诊脉。 江家大爷二爷全都没了主心骨般,凑在江淮身前,“老三,咱们江家是不是真的要完?” 江淮脸色阴沉,他迈步到江青棠身前,看她呆呆望着满地滚落的草莓,抬手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都是你干的好事!” 江青棠被这一巴掌扇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缓了良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江淮,你敢打我?” “我为何不能打你?”江淮一双眼阴鸷的骇人,“你毁了江家!” 当初谢家留下的一半家业,被江青棠败坏了个干净。 他的仕途也要走到尽头,他们江家,没以后了…… 江青棠眼泪落下来,她发疯般,“我没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家更好,如果没有我,江家这辈子都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还有什么脸来责怪我!” 江淮如今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厌烦至极,“你为了江家?你为的是你自己虚无缥缈的皇后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自己铺路!” 江淮的话让在场江家人全都惊住。 江青棠想要做皇后? 她是真的敢想! “就凭你现在这败坏的名声,还想成为皇后?江青棠,你觉得皇族都是傻子吗?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三皇子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我提醒过你多少次?” 江淮对江青棠彻底失望。 他说完,似是不想再多看江青棠一眼,手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来人,将四姑娘送入房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江淮,你敢幽禁我?” 江青棠双眼泛红,“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我的草莓还有转机,我还能赚到银子,我还……” “拉下去!”江淮厉声。 下人们冲上前,拽着江青棠的手臂就往外面拉。 江青棠拼命挣扎,声嘶力竭。 但江青棠留给江淮的烂摊子,不仅如此…… 梧桐院。 谢云檀邀请齐婉来用午膳。 齐婉来的次数多了,渐渐都习惯这厨子的手艺,她吃着,与谢云檀闲话,“夫人,这厨子手艺真不错,我都要吃习惯了,往后不论夫人去哪里,妾身都愿意跟着夫人。” 谢云檀正在用膳,听到齐婉这话,她放下碗筷。 如今齐婉已经是自己人,她接下来的打算,要跟她说清楚。 这件事闹成这样,江青棠彻底得罪三皇子,三皇子绝对不会放过江家人,尤其是江家顶梁柱江淮。 她已经派萧容瑾去查,看看江淮背后那人,这次是否还要保他。 只要那人不在保江淮这条狗命,就是她丧夫之日! 杀江淮的手段,她早已经计划好。 “你可想清楚了,跟着我要背负什么,一个没有男人撑腰的弃妇,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妾,往后日子会有多难。” 谢云檀分明黑眸看向齐婉。 齐婉落下碗筷,她眸光郑重坚定,“妾身愿意跟着夫人,无论往后日子有多难。” 谢云檀自己都想不明白,齐婉为何如此信她。 只因为当初她对齐婉的帮扶? “妾身心知肚明,这江府就是个烂摊子,这世道女子安身立命很难,尤其妾身还是个妾室,江家一倒,齐家是绝对不会要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妾室的。” 齐婉认真说着,眼底没有半分隐瞒,“妾身愿意为夫人所用,只求……” 谢云檀眸光定定看向她,果然是有所求。 “只求江家倒后,夫人能助姨娘离开齐府。” 齐家的妾室要离开齐府,这中间有多难,就连谢云檀都不敢保证,“离开齐府,她能去何处?” “天下之大,哪里都比齐府好。”齐婉倏地抬眼,眼底透着一抹光亮,“见过夫人,妾身才知晓原来女子不必完全依附男子而活,见过昭昭姑娘,妾身才知晓女子也能活的自由自在,姨娘在齐府受了一辈子苦,我想她往后岁月能过的松快些。” 谢云檀眸光凝重,沉沉望着齐婉,“你若信我,我便助你。” “多谢夫人!”齐婉眼眶瞬间湿红一片,“就凭夫人这句话,妾身往后忠心伺候夫人,哪怕是死。” “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谢云檀轻嗤。 齐婉又哭又笑,“妾身是太激动了。” “快用膳,一会儿菜凉了。” 接下来用膳中途,谢云檀将她的计划告知齐婉,齐婉听罢,一贯温柔的眸子瞪圆,她信誓旦旦,“妾身从今日起便开始练功夫,保证到时候绝不失手!” “行,你若有不懂的,可以来问萧六。” “是!” - 不出谢云檀所料。 三皇子在朝堂上彻底跟江淮杠上了。 三皇子颠倒黑白的能力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被江青棠摆这一倒,是他这辈子从外人身上栽过最大的跟头。 本就刚恢复上朝资格的江淮,直接被平元帝革职查办,并且让他好好肃清家事,这所谓的家事,便是江青棠。 江淮彻底走投无路。 被革职当晚,萧容瑾禀告谢云檀,江淮去那位大人物家门口冒雨跪了两个时辰,那人连面都没有见他。 “看来是彻底放弃江淮了。”谢云檀用杯盖轻刮茶盏。 萧容瑾知道谢云檀想做什么,“属下知道夫人想做什么,但现在动手还有风险。” “你说。”谢云檀命萧容瑾坐下说。 毕竟是一命堂堂主,萧容瑾肯定有他的见解。 “江淮为那人做事,朝中人肯定是知道的,若这时候他死,就算是为了面子,那人也会彻查,不想落人口舌。”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法子最好?” “半月后,皇上微服私访下平西,那位要跟着一起去。” “微服私访你都知道?”谢云檀颇为诧异看向萧容瑾,她知道一命堂厉害,却不知竟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微服私访是机密要闻,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消息。 按理说,萧容瑾这样的人不可深交,神秘又危险。 但若这个危险人物为她所用,她便绝不可能远离。 想到之前的约定,谢云檀眼眸一亮,突然认真看向萧容瑾,“你愿意跟着我,不会反悔?” “换句话说,一命堂堂主,能入赘谢府吗?” 第88章 变卖 谢云檀直白的话让萧容瑾怔住,墨眸微深,他沉默片刻抬眸问,“夫人可曾想过,与一命堂牵扯上关系,有何下场?” 谢云檀挑眉,“那你仔细说说看。” 萧容瑾眸子凝重,“若被世人知晓属下有了软肋,夫人再无一日安稳。” “嗯,然后呢?” 萧容瑾微微捏紧拳,“属下身份摆在这里,常年踩在刀尖上行走,一旦身死,便会连累夫人。” “嗯,还有吗?” 萧容瑾倏尔明白谢云檀的意思,他直视谢云檀,“夫人,这不是儿戏。” “我何曾把你的话当做儿戏了?” 萧容瑾:“……” 谢云檀知晓他心中所想,但这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她想要一命堂助自己一臂之力,就要做好跟一命堂牵扯上关系所带来的后果。 不过,只要萧容瑾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有谁能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恪宁郡主……”谢云檀脱口而出。 “恪宁郡主知晓你的身份。” “往后不必再带着人皮面具。”谢云看向萧容瑾,“在我面前,做你自己便好。” 萧容瑾:“……” 他就知道,她早已经猜出来。 “我很好奇,你究竟长什么模样?”谢云檀突然朝着萧容瑾逼近,那双明媚的眸子几乎要粘在萧容瑾脸上。 萧容瑾墨眸紧缩,心头一颤。 脊背僵了一瞬,倏地往后退开,“属下可以再换一张,保证恪宁郡主认不出。” “你的意思是,不愿让我看你的脸?”谢云檀眯眸。 萧容瑾沉默。 “这是为何?难道……只有你未来的夫人才能看你的真实面容?” 谢云檀一本正经,这是她年幼时看过的话本子,话本子上就是这样说的。 萧容瑾扶额,黑眸微垂,语气似是无奈,“夫人,属下先去办事了。” 看萧容瑾大步流星消失在视野之中,谢云檀眼底渐渐盈起一抹笑意,怎么一命堂凶神恶煞的堂主大人,这么不经逗? 他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可怖。 - 短短时日。 江淮像变了一个人,他整日饮酒,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江老夫人醒来后便唉声叹气,整个江家乱作一团,大房孙氏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后路,变卖不少首饰发簪,准备寻找合适机会与江家大爷和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孙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她唯一的儿子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夫君更是与二房如出一辙的窝囊废,如今江家唯一的顶梁柱倒了,往后江家彻底没了盼头,她还留在江家做什么? 谢云檀得知孙氏所做后,特意吩咐齐婉去将此事闹开。 这日,孙氏又带着首饰盒子出府,刚走到江府大门前,准备离开时,被齐婉拦住,“大夫人,您要去哪?” 孙氏眼神闪烁,“有点要紧事……” “大夫人,妾身这里也有些要紧事,明泽少爷前几日在青楼醉酒,把一个姑娘玩死了,青楼闹开,誓要讨个说法,已经来府上闹好几回了,明泽少爷毕竟是大夫人您的孩子,妾身不好插手。” 孙氏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真是个没轻重的东西! “拿些银子打发了便是。” 孙氏话落,齐婉面楼难色,“但如今府中账上不宽裕,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那青楼的老鸨说,若此事不给个说法,就要闹得满城风雨。” 孙氏:“……” 她现在已经不想管这么破事,只想明哲保身,“你去问大爷,我手中没银子!” “当初二夫人被休弃时,留在府中的好些首饰,好像都被大夫人您拿走了,如今府上正艰难,还请大夫人能拿出一些,帮府上渡过这段时日。” 孙氏:“……” “大夫人,咱们是一家人,眼下府中困难,正是需要大夫人您伸出援手的时候,您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况且那还是您自己的儿子。” 孙氏只觉得喉咙堵着一口气,她讪讪道,“我自然要出的,我也是江府的人。” 齐婉听到这话,心满意足笑了,“有大夫人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等齐婉离开,孙氏狠狠啐了一口,“一个妾室也敢来逼我!” 她不能再等,必须尽快将这些首饰都换成银子,把银子转移后,她要赶紧和离,离开这吃人肉喝人血的虎狼窝! 孙氏回到院中,将所有的首饰全都带上,飞快赶往当铺,准备将首饰换成银子。 她刚还完,那当铺把银子递给她,孙氏刚接过来准备走,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江家大爷! 孙氏脸色一白,她心虚地把银子藏到身后。 但江家大爷一路朝她走来,“你怎会在此?” 两人刚开口,便见当铺突然被官兵围起来,“都别动!” “把门看好了!” “江府失窃,报案的人说,丢失的首饰都在这家当铺里,给我仔细的搜!” 当铺的掌柜慌忙从里面出来,一头雾水。 孙氏想跑跑不了,她莫名觉得心头慌乱的紧。 官兵和掌柜说完,齐婉就带着人来了。 看到孙氏,她还疑惑的很,“大夫人,您怎会在此?” 孙氏怔住。 “妾身按照规矩去前二夫人房中搜查时,发觉竟然丢失不少首饰,当初这些首饰,有些老夫人送给了您,但有些还留着,之前检查还在,这次检查不知怎的竟没了……” 孙氏:“……” 她怎会知道,一个死人的东西,齐婉也会认真检查啊! 官兵将搜查到的东西送到齐婉面前,齐婉惊讶道,“这便是江府原来那位二夫人的遗物,是何人所当?” 当铺掌柜一眼看向孙氏,“你们江家人真奇怪,大夫人来当二夫人的东西,姨娘带官兵来搜查……” 江家大爷听到这话,突然一把攥住孙氏的手,“你当的?你偷她一个死人的东西来当铺换银子?” 江家大爷一贯多疑,瞧见这一幕,心头的怀疑开始滋生。 齐婉也很是惊讶的神情,“大夫人,你这是为何?咱们江家如今确实困难,但也没有到要当首饰维持家用的时候……”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坐实江大爷心头的怀疑,他一把攥住孙氏的手腕,“你想跑?!” 第89章 陷进去了 孙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胡说什么!” “这些年你跟着江家过了多少好日子,现在江家落魄了,你就想撇了我们自己跑掉?”江家大爷一双眼睛晦暗的厉害,他一把拽住孙氏的手腕,手腕力道强的惊人。 孙氏挣脱不开,她撞入江家大爷那双可怕的眸子中,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但她还是被拽了回去。 齐婉与当铺掌柜交涉一番,她也没为难人家,毕竟是自己家事。 齐婉处理好此事后,欢快去梧桐院,准备告诉她此事。 刚被迎入堂屋,就听谢云檀在跟萧六说,“要休沐几日?” “五日。” 齐婉跟着竹霜进来,“萧六要休沐?” “是,他来我身边做事后基本没休息过。”谢云檀柔声说着,“既然如此,你收拾收拾回去。” 谢云檀猜测,约莫是一命堂有要事处理,她这梧桐院还有侍卫,萧容瑾走了也无妨。 “是。” 萧容瑾走后,齐婉将孙氏之事一一告诉谢云檀。 “如今这府中是越发乱了,三爷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江青棠被关禁闭,老夫人身子越来越差。” 齐婉说起这些,神情没有半分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从她踏入江府,得知自己被纳做妾室不过是一场阴谋时,她就知道,江家早晚会有这日。 “府上最近日子艰难,虽是你管家,也不必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填补亏空。” 谢云檀叮嘱,不想齐婉多花一分的冤枉钱。 “夫人放心,妾身记着的。” - 萧容瑾休沐五日回一命堂,主要是为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不能长时间贴在脸上,需要更换新的。 他脸上这张,如今整个平原都找不到更逼真的。 “萧堂主,回来了?” 刚回堂中,便听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萧容瑾黑眸都未抬,“换面具。” “也就只有换面具的时候才能想起我来。”一道身影从暗处走来,若有识得他这张脸的人,便知晓此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楚神医,楚秋水,一手医术医死人肉白骨。 甚至连皇室都想将其请入皇宫,成为皇帝御医,但此人神出鬼没,神秘的很,根本寻不到什么踪迹。 “跟你说个好消息,你脸上的疤痕,我研究出药膏了!” 楚秋水兴奋凑上前来,男子相貌英俊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眸勾魂般。 萧容瑾微顿,研究出药膏了,他的脸还有恢复的可能。 若放在以前,萧容瑾从来不在乎这些,更不在乎自己的样貌,也不在乎脸上那可怖的疤痕,但如今,他竟也开始在意。 谢云檀说要看他人皮面具下的容颜时,他竟生出一抹忐忑,他怕自己的相貌会吓到她,更担心……自己这丑陋的相貌,会配不上那样好的她。 “对了,我要换一张人皮面具,换张脸。” “为何?”楚秋水不明白,要知道萧堂主一贯不在乎这些的,这人皮面具堪称平庸,他那有伤疤的脸都比这人皮面具俊俏。 “是要换更丑的?还是换更好看的?” 萧容瑾:“好看些。” “嗯?”楚秋水眼睛猛地瞪大,那张风流倜傥的俊脸凑上前,一脸难以置信,“换张好看的脸?萧堂主,你知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有多令人震惊吗?” 萧容瑾面不改色,抬手推开楚秋水的脸。 “照做即可。” “你……春心萌动了?”楚秋水可是浪迹情场的高手,如何不懂萧容瑾这心思,他稀奇的不得了,“哪家女子?是何样貌?性子如何?你缘何喜欢她?” 萧容瑾墨眸望向楚秋水,一阵沉默。 “等等——” 楚秋水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有用的,开始自己揣测,“根据我对你的了解,这些年你身边的女子少之又少,唯一有过交集的,便是那叫嚣着要见堂主的恪宁郡主,不会……” 楚秋水一双眼亮起,正想说萧容瑾喜欢的是不是恪宁郡主,却撞入一双冰冷寒凉的眸子。 后背一股寒意,楚秋水摇头,“不对!不是她!” “那能是谁……”楚秋水费尽心思想着,突然他想到一个人,“我听说你最近隐藏身份潜伏在江家三夫人身边,做一个侍卫,难道你……” 萧容瑾眸底的淡漠似乎舒缓些。 楚秋水惊愕起身,“等等……她不是已经成婚了吗?” “你喜欢的是一个有夫之妇!!” 楚秋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一命堂堂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何苦为难自己去跟一个有夫之妇!” 萧容瑾眸子幽冷,他扫了楚秋水一眼,显然没有跟他多言的意思。 但又不想楚秋水坏他的事,便沉声道,“她准备把那男人杀了给我让位。” 楚秋水:“?……?????” 他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萧堂主!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萧容瑾视线冷下来,“我很清醒,你不了解实情,别多揣测。” 楚秋水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他耳边好像有石头炸开。 要了命了。 萧容瑾疯了。 两人对峙半晌,楚秋水艰难从唇间憋出来一句,“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爱她?妾室?还是外室?” 萧容瑾:“……” 懒得理会。 “人皮面具,快去做。” 楚秋水唇角抽搐,完了,他们萧堂主彻底……陷进去了。 那江三夫人究竟何许人也,竟然能把不近女色的萧堂主勾的神魂颠倒,甘愿没有名分做个偷偷养着的外室! 在楚秋水心中,如今的萧容瑾就是这样卑微的地位。 - 江青棠被幽禁了好几日。 齐婉去书房告诉江淮,府中周转不开,连下人们的月银都发不出来了。 江淮浑身酒气,他艰难从椅子上站起来,只哑着嗓子说了句,“知道了。” 等齐婉离开,江淮将暗盒内那张画像拿出来,画像上画的是江青棠以前的模样,眉眼间皆是温柔。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如今这副不可理喻的模样了? 江淮一想,便觉得头疼欲裂。 他将画像扔在地上,迈步朝着江青棠的院子走去—— 第90章 恶念 江青棠已经被幽禁在屋内很多日,她每天都想出去,但却被江淮看守的十分森严,完全没有溜出去的机会。 “三爷。”外面响起下人的声音,江青棠突然站起身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青棠抬眼就看到江淮身长玉立,他一双眸子厌烦地看着她。 “江青棠,把江家毁成这样,你可满意了?” 江青棠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倔强抬着头,“江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怪我吗?还不是你自己废物,你在朝堂上这么久都爬不到高位,三皇子轻轻动动手指就把你赶了出来!” 这话直戳江淮的心窝子,他脸色瞬间阴鸷下来,大迈步上前一把掐住江青棠的脖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废物!”江青棠眼神轻蔑至极,“你要真有点本事,现在就该去把谢云檀给睡了,从她手中把嫁妆抢过来维持江家!而不是像爬不上墙的烂泥一样,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我身上!” 江青棠破口大骂,“江淮,你就是这世间最虚伪的男人,口口声声为了我守身如玉,实际上呢?你早就后悔不知道多少次了!后悔把别的男人送上谢云檀的床,你想要她,但你觉得她又脏又恶心……” 江青棠太了解江淮。 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戳穿江淮的伪装,虚伪地装作不爱谢云檀,不在意她,厌烦她的模样,实则早就觊觎她的一切…… “你要真有本事,就去跟谢云檀圆房,女人嘛,多睡几次就自然而然跟你亲近了,至于那个侍卫,更不重要,随便找人杀了,就没人知道真相。” 江淮的眸光一点点晦暗阴沉下来。 他心头的愤怒竟出奇的平复下来,江青棠说的没错,只要他能得到谢云檀手中的嫁妆,就能盘活整个江家。 他江家,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夫妻本是一体,他跟谢云檀圆房,是理所应当的事。 若江家真的落败,谢云檀以为她的日子会有多好过? - 萧容瑾休沐第五日,这几日梧桐院内很平静,无事发生。 想到明日萧容瑾便会回府,谢云檀唇角忍不住牵起一抹笑意来。 “夫人,这是妾身刚绣的荷包,夫人快戴上瞧瞧。”齐婉眉眼间一片温柔喜悦,她带着绣好的荷包踏入梧桐院内,满眼欢喜。 谢云檀看到那青色荷包,眸子微亮,“多谢。”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还有给昭昭姑娘绣的,这枚鹅黄色的。” 谢云檀将荷包接过去,眸底晕开一抹笑意,“我很喜欢。” “夫人喜欢就好。” 等谢昭昭从宁府回来,几人一同用过晚膳。 入秋后,天色渐凉。 秋风萧瑟,卷起阵阵凉风。 “夫人可要歇息?”松月上前问。 谢云檀点头,“嗯。” 也不知明日萧容瑾何时能归府。 梧桐院内灭了灯,守在门口的护院被吹得身子一颤,清醒几分,看到对面的护院昏昏欲睡,准备开口把人喊醒,然后就在他准备开口的刹那,身后传来一阵重击,紧接着,护院便彻底没了意识…… 江淮带着人站在梧桐院门前,他一双眸子阴鸷,“看好了,谁都不准进来。” 他望向梧桐院内廊下挂着的灯笼,谢云檀是他的正头夫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江淮迈步朝着梧桐院内走,守在谢云檀屋内的松月听到脚步声,顿时敏锐地睁开眼,“谁!” 在她开口的刹那,谢云檀猛地睁开眼睛。 江淮根本不理会松月,推开里屋的门,抬脚便进来。 “檀儿。” 寂静无声的夜色中,江淮这声呼喊显得有些诡异。 谢云檀眉头倏地皱紧,她立刻从床榻上坐起来,“江淮?” “你来做什么?” 江淮身影逐渐逼近,走到床榻前,被松月拦住,“三爷,夫人已经歇下了!” 江淮抬手便将松月推开,他朝着床榻上的人逼近。 “江淮!”谢云檀眸子一沉,“你想怎么样?” “你是我的夫人,你说我想怎样?” 谢云檀呼吸一紧,她之所以有恃无恐留在江府,就是因为江淮不愿触碰她一下,但眼下,江淮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偏偏今日萧容瑾不在…… “谢云檀,闹也该有个限度,之前你闹,是因为棠儿,如今我已经将棠儿幽禁起来,你也该知足了。” 这话,好似他将江青棠幽禁起来,谢云檀就该感恩戴德一般。 “如今江家艰难,你该伸手帮衬一把,可你却这般自私,只考虑自己,完全不为江家着想,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江淮倏地逼近,他俯身抵在谢云檀身上,双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谢云檀根本没法反抗。 松月见状,知道仅凭他一人根本不行,立刻跑出去想找护院来,却见门口的护院全都晕了过去,外头还有人在守着! 松月脸都白了,她悄无声息退回去,把竹霜和谢昭昭喊起来。 谢昭昭得知发生了什么,当即便闯进屋子内,去护着谢云檀。 她起码练过,能跟江淮对峙一二。 “咱们必须要去老宅求救,去找宋大哥!”竹霜声音都在发颤,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法子。 “但门口有护院守着。”松月攥紧拳头,她顿了片刻,“竹霜,我帮你打掩护。” 竹霜还没明白这是何意,松月便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木棍,朝着门口那些人冲去。 “啊——!我打死你们!”松月抡着棍子乱打,竹霜见状,吓得脸都白了,但她也知道,这是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看松月拼命把人引开,竹霜立刻朝着外面跑去。 “这丫鬟跑了——!”低声响起,竹霜跑的更快,她心跳如雷般,震耳欲聋。 “快追!”有个侍卫准备去追,却被扑倒在地上的松月紧紧抱住小腿,“竹霜,快去!” 竹霜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浸出一抹红。 她脚下步伐更快些。 那些侍卫一脚一脚踹在松月后背上,疼的她面目狰狞,但她却一只手拽住一人的脚踝,指甲几乎要陷入他们的肉里,也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第91章 不得好死 屋内。 “你这个畜生!你松开我阿姐!” 谢昭昭冲入房间内,看到的便是江淮将谢云檀压在身下的一幕,她气得双眼通红,当即便扑上前去。 越是被阻拦,江淮便越是势在必得。 “谢云檀,你是准备让你妹妹亲眼瞧着自己在我身下浪叫吗?”那恶劣难听的话,听得谢云檀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的下巴被江淮掐住,“江淮,你不得好死!” 江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眼神越发疯狂,“谢云檀,你咒我?你以为我死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他抬手去撕扯谢云檀的领口,谢昭昭如暴怒的小兽般冲上去,死死把江淮往后拽。 江淮抬脚便踹她,谢昭昭却死活不松开,看他继续对谢云檀动手,直接狠狠咬在江淮的手臂上。 尖利的牙齿刺穿江淮的手臂,江淮眸子猩红,他一把拽住谢昭昭的头发,将人摁在床榻上,“既然你自己送上门,今晚我就把你们一起收了!” 他伸手便去拉谢昭昭的衣裳,谢云檀浑身都在颤抖,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把江淮推开,“江淮!你动昭昭试试!” 江淮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谢云檀把谢昭昭紧紧抱在怀中。 “谢云檀!我给你脸了!”江淮怒不可遏,他眸光越发凶狠,“你以为你今晚跑的掉吗?外面都是我的人!” 江淮这话,让谢云檀的心凉了半截。 即便如此,她依旧张开双臂护在谢昭昭身前。 她绝对不允许江淮这个畜生践踏昭昭!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 江淮厉声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押着松月的侍卫进来,“三爷,这丫鬟怎么处理?” “一个丫鬟,随便你们怎么处理,给兄弟们解解闷。” 松月小脸煞白,谢云檀竭力克制情绪,“江淮,你疯了。” “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你的名声就彻底败坏了!” “我已经走投无路,就算败坏名声又如何?”江淮眸光疯狂,“死之前拉你陪我一同下地狱,黄泉路上有人陪不好吗?” 谢云檀深吸一口气,她揣摩江淮的目的,如今就是因为被逼的走投无路,江淮才不管不顾,他愿意死,她可不想陪他一起! “若我能助你东山再起呢?”谢云檀沉下眸来,循循善诱,“江青棠只想做她的皇后梦,自始至终都是利用江家,从未把你们当做至亲,但我不一样,我是江家妇,没有其他的选择。” “之前所做,皆因嫉妒,嫉妒你对江青棠的爱……” 谢云檀这话落入江淮耳中,将他的思绪渐渐拉扯回来。 果然和他猜的如出一辙,谢云檀就是嫉妒江青棠,所以故意疏远他,欲擒故纵。 “檀儿。”江淮眸底的疯狂渐渐褪去,他俯身道,“我们之间本该如此。” “之前是我不懂体谅,往后我们夫妻和睦,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还真是会做梦。”一道讥讽的冷嗤响起,谢云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惊喜地抬眸看去。 便见一袭黑衣的男子,利落从窗子翻身而入,他的速度敏捷,几乎是眨眼间,那透着寒芒的刀刃便已经抵在江淮的脖颈上。 屋内一片死寂,外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是江淮带来的那些侍卫们。 “夫人,带昭昭姑娘先离开。” 男子开口,是熟悉的,萧容瑾的声线,但那张脸,却跟以前的不一样。 谢云檀立刻带着谢昭昭起身,往屋外走去。 刚出门,便听门被人关上,紧接着,谢云檀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刀尖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谢云檀艰难滚了滚喉咙,她紧紧攥着谢昭昭的手。 屋内。 萧容瑾一双墨眸深邃阴鸷,他俯身睥睨着地上的江淮,刺入他大腿的刀尖,伴随着萧容瑾手腕上的力道,旋转一圈。 滋啦滋啦血肉翻涌的声音,江淮大脑一片空白。 “你这种脏东西,也配玷污夫人?” 萧容瑾垂眸,那双薄凉的眸子里,一片独属于上位者的狠绝凌厉。 江淮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他能察觉到,自己好像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大人物…… 剧烈疼痛席卷而来,江淮刚喃喃两声,便被活活疼晕了过去。 - 谢云檀再回到屋内时,屋内已经被清扫干净。 浑身是血的江淮被扔回他的院子,今日带来的侍卫全都被暗中发卖掉,除了谢云檀的人,无人知晓今晚发生过什么。 “是属下来晚了。”萧容瑾望着还心有余悸的谢云檀,墨眸一片懊悔,他该早些动身,早些回府。 谢云檀呼吸微颤,“怪不得你。” “昭昭别怕,你先去睡,阿姐跟萧六还有事要商议。” 谢昭昭却不愿松开谢云檀的手,“阿姐想要做什么,昭昭也想知道。” 谢昭昭抬眸看她,“阿姐,我已经长大了。” 谢云檀揉揉她的脑袋,“好,那你便留在此处。” 萧容瑾凝眸,“他腿上的伤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这几日找合适的机会,属下把人处理干净了。” “过几日皇上便要微服私访,到时候那人离开再动手也不迟,放心,在这段时日江淮醒不过来。” 谢云檀准备让齐婉动手。 几人商议好对江淮动手的计划,谢云檀抚着谢昭昭的脑袋,“现在放心了吗?” 谢昭昭勉为其难点头。 “我还有些私事跟萧六说,你先回房。” 看谢云檀是真的没事,还有萧容瑾在身旁,谢昭昭松口气,她起身走到萧容瑾身前时,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这才是你的真实样貌吗?” 萧容瑾:“……” “没关系,我阿姐不看脸的,只要你真心待她,我愿意认你这个姐夫。” 萧容瑾:“……” 隐匿暗色中的萧容瑾,耳际染上一抹薄红。 第92章 杀夫 谢昭昭离开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谢云檀看着萧容瑾的脸,她试探道,“这是你真实的样貌吗?” 萧容瑾敛眸沉默。 谢云檀看懂他是何意,“我知道,身为一命堂堂主,你身份特殊,不可让外人瞧见。” 她语气增添一抹落寞。 “只是没想到,如今我还是外人。” 萧容瑾一时哽住,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楚秋水说研究出祛疤的药膏,但需要时日,如今的他,无法用那张脸去面对谢云檀。 看萧容瑾再次陷入沉默,谢云檀只觉得是自己过于急切,她转移话题,“不是明日才归府吗?怎么今晚就回来了?” 萧容瑾抬眼,“莫名心慌,便连夜赶回了。” 谢云檀唇角轻轻翘起,这样看来他们竟还是心有灵犀的。 - 一命堂最近收到新任务。 任务目标是萧六。 也就是他们隐藏身份潜伏在谢云檀身边的堂主。 消息传入萧容瑾耳中,他眸子淡漠,一猜便知背后之人是谁。 动手的机会来了。 几日后,平元帝暗中离开皇宫。 萧容瑾将计划告知谢云檀,几人一早便收拾好,乘坐马车离开燕洲城。 与此同时,得到一命堂消息的晋安,带着昏厥的江淮偷偷离开江府,朝着约定好的城外赶去。 在江淮对谢云檀动手前便已经吩咐好,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让晋安买凶杀了萧六。 恰好晋安找的便是一命堂。 一命堂的人传消息回来,必须要见他的主子,晋安只能带着人去见一命堂。 城外。 马车沿着山路往上,山路颠簸,马车内的江淮被颠得浑身颤抖,他意识昏昏沉沉,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不清晰。 直到马车在半山腰停稳,抵达和一命堂约定好的地方,晋安下了马车,便见半山腰的亭子内,立着一道墨黑修长的身影。 那人半遮着脸,背后背着一把长剑。 “阁下便是一命堂的人?”晋安谨慎上前。 “嗯。”男子低沉一声。 “我家主子已经带来了,他如今昏迷不醒,不能下马车,但我有主子的亲笔书信。” 晋安将书信递过去,那人伸出手接过,指腹捏着书信,仅扫视一眼,手中书信便被碾碎。 “你——!”晋安顿时往后退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不等他反应,便有无数黑衣人从暗中出来,他们将晋安和江淮的马车牢牢围住密不透风。 “三爷——!”有黑衣人爬上江淮的马车,晋安惊呼一声,想追上去。 但长剑刺穿他的胸膛。 晋安惊恐地瞪大眸子,不甘望向马车,手指微颤。 身影渐渐倒下。 亭子后出现一抹娉婷纤瘦身影,男子将脸上黑布摘下。 “夫人,动手。” 谢云檀吐出一口气,她从萧容瑾手中接过那把匕首,一步步朝着马车走去。 马车上,江淮依旧昏迷,他薄唇微动,似乎要清醒过来。 谢云檀和萧容瑾前后上了马车。 马车轻轻摇晃两下,江淮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谢、谢——!” 嗓音嘶哑,江淮惊恐瞪着谢云檀手中的匕首。 “看清楚我的脸,江淮,今日我送你上路。” 谢云檀眼底滔天的恨意,她抬起手中匕首,毫不留情朝着江淮的胸口狠狠一刺——! 江淮眸子骤然瞪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云檀,不能接受谢云檀这个懦弱无能的妇人竟敢亲手杀了他。 匕首被拔出,鲜血喷溅而出,沾到谢云檀的脸上。 她却恍然不知,抬手又落。 匕首再次刺入他的胸膛…… 前世凄惨记忆浮现在脑海中,谢云檀浑身发麻,她觉得自己失控一般,眸子僵滞,麻木地,一刀又一刀往他胸膛刺。 直到江淮彻底没了声息。 萧容瑾一把攥住谢云檀的手腕,他微微用力,把匕首夺了去,“人已经死了。” 谢云檀似突然回神般,她抬眼怔怔看向萧容瑾。 萧容瑾黑眸一片压抑浓郁的情绪,他将匕首扔在一侧,抬手大掌抵在谢云檀的脑后,将人拥入怀中。 “往后没人再敢欺你辱你。” 谢云檀被萧容瑾拥入怀中,她冰凉的手指一点点回温,“萧容瑾,多谢你。” 有他,她很幸运。 一命堂的人将咽气的江淮连带马车推落山崖,快速解决好一切,便悄无声息回了一命堂。 今日出门的计划,谢云檀没带其他人来,只有她和萧容瑾。 两人从山上下来,准备原路返回。 山路陡峭,即便谢云檀穿着裤装,走起来还是艰难,她朝着萧容瑾伸手,“扶我。” 萧容瑾墨眸一怔,“夫人,这、不合规矩。” 谢云檀:“?” “那如何才算合规矩?” 萧容瑾:“属下身份不合适。” 他并未直接回应谢云檀,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谢云檀挑眉,这是在暗示她? “之前说想你入赘谢府,你考虑的如何?” 谢云檀是认真的。 萧容瑾黑睫微垂,“只要夫人不嫌弃属下。” “不嫌弃!”谢云檀应道,“既然你注定要入赘谢府,便是我未来的夫君,现在能牵一下吗?” 萧容瑾喉结轻滚,他沉默片刻,走到谢云檀身前,微微弓身。 谢云檀歪头,“你这是何意?” 萧容瑾背对着她,“按照夫人的意思,未来的夫君怎能让夫人走这般颠簸的山路?” 这话……谢云檀爱听,她的唇角微微扬起,轻轻一跃,便跳到萧容瑾的后背上,她的手臂圈住萧容瑾的脖子。 “一命堂堂主入赘给守寡的江三夫人,你可曾想过旁人会如何瞧你?”谢云檀趴在萧容瑾背上,他的后背宽阔紧实,能轻易托住她。 身下的人手臂微紧,勾着谢云檀的腿往上送了送,沉沉嗓音从前面传来,“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男子入赘本就会有很多流言蜚语。” “夫人。” 谢云檀一愣,“什么?” “只有夫人最重要。”萧容瑾低沉嗓音从前面传来。 第93章 守活寡 江淮滚落山崖的消息,是两日后传回江府的。 江家老夫人听完,直接晕了过去。 江家大爷二爷,一瞬间如同没了主心骨,双腿发软,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 从没有做过主的江家大爷被迫担起整个江府,他将江青棠放出来,让她处理江淮后事。 “好端端死了?”江青棠根本不信江淮是意外死的,她觉得背后肯定有阴谋,“现在不能安葬,我们要报官,让官府查清,三哥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江家大爷却根本不想继续查,“人都死了,就算你查清一切又如何?如今能保住江家才是最要紧的!” 江青棠瞪他。 这跟她预料的走向完全不同,江家怎会落到这种地步,明明……明明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往前,如今却都毁了。 她虽然厌恶江淮薄情自私,却也清楚,他是江家唯一的希望,如今江淮死了,她往后就彻底没有依仗了。 “必须要查清楚!” 江青棠二话不说便命人去报了官,甚至要请仵作来验尸。 仵作验尸,意味着江淮不会留下全史,江家没有一个人同意。 官府的仵作在江府等了半日,江家没有一个人同意验尸,直接不理会江青棠的意思,将仵作送走。 梧桐院内,整个江府发生的一切都在谢云檀计划之中。 江青棠在江家人心目中,已经不似之前,她再想如之前那样强硬做主,没那么容易。 但她还有最后的筹码,四皇子…… 谢云檀垂眼望着茶盏中晕开的一片涟漪,江青棠已经要走投无路了,她该去找四皇子了。 - 江府满院皆白,前来吊唁的宾客稀稀拉拉。 唢呐声响,江老夫人在灵柩前哭晕好几回。 齐婉面色无波跪在老夫人身后,一双眼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夫人今日可要回老宅?”萧容瑾从外面进来,沉声询问。 “回老宅?”谢云檀停下手中的事,抬眼看他。 “反正留在府中也无事,那便去。”如今整个江府,无人将注意放在她的身上,她更不愿去见江淮尸首,以免沾染晦气。 谢家老宅。 谢云檀和谢昭昭从马车上下来,谢家老宅大门紧闭。 萧容瑾上前扣了扣门,大门缓缓打开,入目一片耀眼炙目的红。 谢云檀踏入府内,门再次被关上,便见老宅内处处张灯结彩。 管家带着家仆们敲锣打鼓,宋祁不知从哪个角落跳出来,以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双手抱拳,满眼笑意,“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谢云檀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在恭喜什么。 宋祁握紧手中长剑,一个利落干脆的剑花吸引众人视线。 等他演完,府中鼓声渐渐平息,谢云檀含着笑问,“这是何意?” 宋祁走上前,“恭喜夫人死夫君!” 谢云檀:“……” 好一个恭喜。 “这等烂人,配不上夫人丝毫!” “没错!配不上夫人丝毫!” 老宅内的家仆们纷纷应和,谢云檀下意识看了萧容瑾一眼,见他墨眸微闪,便知这肯定是她的主意。 谢云檀眸子一点点亮起来,“多谢诸位,也祝贺我自己摆脱烂人,斩获新生!” 管家送上酒来,谢云檀接过,一饮而尽,“今日高兴,大家想如何玩就如何玩,只管尽兴!” “多谢夫人!” 老宅内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他们搭起靶子,准备投壶。 王府里的下人都有些本事在身上,甚至有人当场作画,为谢云檀描摹出一幅美人饮酒图。 谢云檀惊喜接过,给他赏了不少金叶子。 在老宅待到傍晚。 谢云檀准备今晚歇息在老宅内,齐婉的下人却来通传说,老夫人要见谢云檀。 不好好守着她儿子的尸首,见她做什么? 谢云檀隐约能猜测到什么,“好,那便回府。” 她也想瞧瞧看,江老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回到江府,齐婉就守在大门前,看她回来,当即迎上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老夫人约莫是想夫人您重新掌家。” 谢云檀讥讽一笑,“还真是恬不知耻。” 齐婉担忧问,“夫人准备如何做?” 谢云檀有她的打算,安抚齐婉,“别担心。” 江淮的棺材摆放在灵堂内,风卷起白幡,夜色之下,透着几分诡谲。 谢云檀却是眸光直直望向那棺材,眼底没有半分惧意。 “云檀,你身为淮儿的发妻,本该为他守灵的。”江老夫人虚弱的声音从一侧响起,谢云檀侧目看去,“婆母何来脸面说这样的话?” 江老夫人自然知晓谢云檀这话暗示什么,她被气得似要晕厥过去,给谢云檀安一个不孝的罪名,却听齐婉缓缓搀扶住她,“老夫人,夫人根本不在意这些,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江老夫人:“……” 她几乎要哽住,气得呼吸急促,半晌一个字说不出来。 谢云檀就冷淡地看着她,江老夫人渐渐平静下来,“如今淮儿已死,只要你安分些,往后江府不会再为难你。” “婆母这话里的安分是何意?”谢云檀明知故问。 “你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就算淮儿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另嫁,你安分给淮儿守活寡,等你死后,江家会将你和淮儿合葬,不会弃之不管。” 谢云檀听着江老夫人理所当然的语气,面色不变,“好啊,不就是守活寡吗。” 谢云檀这样说好话,让江老夫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谢云檀肯定要与她争辩一番。 “如今江府无人当家做主,婉儿性子柔弱,不堪重任,往后你多帮衬着。”江老夫人又得寸进尺,这所谓的帮衬,便是让谢云檀多出点银子。 谢云檀又弯唇,“好啊。” 江老夫人打量谢云檀几眼,看来是淮儿的死让她认清了现实,往后没了男人依靠,婆家就是她唯一的依仗,这种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 “只要你好好为江家,我不会亏待你的。” “昭昭的婚事,我也会上心,帮衬她嫁个好人家。” 谢云檀眸子微垂,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指不定活几日的老东西,还想打她妹妹婚事的主意。 那她倒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 第94章 喜脉 江淮入葬后,整个江家突然没了顶梁柱,陷入一片低迷之中。 因着江老夫人的交代,齐婉如今日日光明正大去梧桐院找谢云檀,按照她的吩咐,默默把不少江家心腹都换成了她们的人。 江家大爷和二爷本就是小官,之前在官场上站稳脚跟,是因为江淮在,如今没了江淮,处处受挫。 每日归府,两人皆是浑身郁气。 一个两个去老夫人面前说想辞官还乡。 江老夫人如何能同意,只掀了桌子撂下句,“就凭你们如今混的这副狼狈摸样,回去也是被同向笑话,想回去被人笑话你们自己回!我这么大年纪,一张老脸可丢不起!” 江家大爷二爷都是窝囊的性子,老夫人都这么发话了,又如何再敢多言,一个个试图不得志,日日喝闷酒。 转眼便到了晚秋。 天气渐渐冷了,尤其到了晚上,冷的如初冬一般。 燕洲城的人都觉得天气不对,各家各户早早便开始准备过冬穿的衣裳。 九月末,江家大爷喝了闷酒没回府,倒在江府外的街道上,冻死了过去。 短短一个月内,接连两个儿子离世,江老夫人近乎崩溃,整个人一蹶不振,彻底没了精神气,整日病殃殃躺在床榻上,嘴中念叨着江淮的名字。 江青棠越发觉得,江家就好像被诅咒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死,败落地一塌糊涂。 她想改变,却越发力不从心,这段时日她疲惫的很,用过膳食就只想躺在床上,偶尔闻到肉腥味还会止不住的反胃。 江青棠隐隐察觉出不对,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身体是最要紧的,没了身体什么都做不成。 江家又挂上满目的白。 江青棠请府医来给她诊脉。 外头唢呐声响,江青棠皱眉看着府医,“究竟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恶心,什么没做也累得很,提不起劲。” 府医为她诊了脉,察觉出什么,脸色骤然发白,跪在地上,“姑、姑娘……” “怎么了?”江青棠看他这副神情,心底打鼓,她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府医低垂着脑袋,不知该如何说,“许是、许是出了错,姑娘还未成婚,怎会有喜脉?” “喜脉?”江青棠整个人一僵,她骤然从床榻上起身,“你说我……喜脉?” 府医吓得不轻,以为是自己诊错脉惹恼了江青棠,“是在下医术不精,姑娘还未成婚,怎会有喜脉,还请姑娘去寻个医术高超的郎中入府诊治一二。” 江青棠脊背一层寒凉,她想到跟三皇子在田庄里的那次,可仅仅那一次!事后她还喝了避子汤,怎么还是怀上了?! 江青棠不能接受,她气急败坏地踹了府医一脚,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府上养你这种废物有何用!本姑娘都还没成婚,你给我诊出喜脉来,你是准备毁我名声?!” 府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如今也不确信,只觉得是自己医术不精才会如此,否则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会是喜脉?! 如今彻底得罪三皇子,况且江青棠也不想再跟三皇子那样薄情之人牵扯上! 她将府医赶走后,便偷偷出府,去了平常与四皇子私下约见面的地方,命人传消息给四皇子。 四皇子得知江青棠要见她,费了一番心思从宫中出来。 “棠儿!你总算愿意见我了!”四皇子一双漆黑的眸子澄澈,湿漉漉地像无辜的小狗,看江青棠的眼神满是依赖。 江青棠犹豫看四皇子,沉默半晌,她握住四皇子的手,“四殿下,其实……其实棠儿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何事?” 四皇子想去牵江青棠的手,却又怕她不愿意,便小心翼翼盯着她看。 “两个月前在酒馆内,我们都喝醉了酒,你可还记得那晚发生了何事?”江青棠一脸脆弱,眸子闪烁着泪光。 四皇子微微蹙眉,“你之前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江青棠听罢,她的眼泪哗啦啦便流淌下来,“之前棠儿以为什么都不曾留下,如今、如今却怀了孩子……” “什、什么?”四皇子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僵硬地看向江青棠,呆滞许久才缓过神来,“你的意思是……你怀了我的孩子?” 四皇子脑袋一片空白,他看江青棠梨花带雨,哽咽道,“棠儿本想,那晚我们都喝醉了,若被旁人知晓棠儿没了清白,肯定要遭人诟病,便想将此事隐瞒下来,却不曾想……不曾想竟意外有了孩子……” 江青棠扑入四皇子怀中,“四殿下,棠儿对不住你,若那晚棠儿能拦住殿下,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怪棠儿!棠儿自知无脸再见人,但这孩子是四殿下您的,您有知道的权利,若殿下不想要,尽管开口,棠儿回府后便吊死在屋内,此生再不扰……” 话都没有说完,四皇子就一把抱住江青棠,“棠儿!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可、这不合规矩,若被旁人知晓棠儿还未成婚便没了清白,此生怕是彻底抬不起头……” 江青棠越说,眼泪流的越快,一滴滴砸落在四皇子手背上,烫的他心头直发酸,“棠儿莫怕,我定会给你个交代的,我这就去母妃面前,求母妃让我迎娶你做四皇子妃!” 江青棠泪眼朦胧,“棠儿不求嫁给殿下做夫妻,只要能让我留在殿下身边就好,棠儿不能没有殿下。” 这话,把四皇子的心勾的紧紧的,恨不得立刻把人迎娶过门,千娇百宠! - 跟四皇子分开,江青棠郁结的心绪总算得以舒缓。 还好四皇子很是信任她,且两人之前真的曾在花楼醉酒,那晚两人都醉了,江青棠记得当晚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但四皇子不记得,只要她咬定只跟他有过那一次,这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是他的,四皇子就一定会对她负责。 “姑娘,老夫人头风发作,府医正在给她瞧,姑娘您快些过去。” 江青棠眼神有些不耐,却还是跟着下人去了老夫人的院中。 府医为老夫人诊脉,摇摇头,“老夫人心神不定,恐伤身啊!” 江老夫人躺在床榻上,绵绵叹出一口长气,江家败落到如今这副样子,她如何能不忧心? “头风是旧疾,每日服用这副方子即可,但心病医不了,需得老夫人自己想开。” 江青棠踏入里屋,听见的便是这话。 她心头没来由一阵慌张,江家可不能再死人了,若没了江老夫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就会更加尴尬,她出嫁也没人愿意给她嫁妆了。 江青棠上前,叮嘱屋内的人都退下去。 “娘是觉得江家如今翻不了身了吗?”江青棠柔声问。 江老夫人看到是她,心中憋着气,却也知道江青棠如今是为数不多的依靠,叹气嗯了一声。 “还没到穷途末路,娘不必如此。”江青棠压低声音在江老夫人耳边,告诉她四皇子即将要迎娶她的好消息。 听到这话,床榻上原本双眼一片灰败的江老夫人,顿时瞪大眼睛,“此言当真?” 江青棠信誓旦旦,“女儿难道还会骗你?” “可是……四皇子为何要迎娶你?” 如今的江家败落成这副模样,四皇子真看的上? 江青棠抬手摸了摸肚子,“我已经怀了四殿下的孩子。” 这话让江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她抬手便狠狠甩了江青棠一巴掌,“你这个下贱胚子!你还没成婚就做出此等浪荡事来!你让江家往后还有何脸面在燕洲立足!” 江青棠被扇得脸色当即难看下来,“你个老不死的,你凭什么打我!” 江老夫人脸涨得青紫,“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女子清白比天大,你还未跟四殿下成婚,就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我身为你娘还不能管教你一二?” 在这燕洲城内,有哪个女子能在婚前就跟其他男子滚到一起去? “若不是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四殿下如何会娶我?娘,你是病的脑子糊涂了吗?”江青棠怒视。 “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 “你如今被破了身子,还怀了身孕,你完全没有半分退路,若任妃同意四皇子迎娶你还好说,若不同意呢?你挺着一个大肚子嫁给何人?还有谁会要你?” 江青棠却不以为意,“他们若不要,我便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多大点事,值得你大惊小怪。” 江老夫人一阵昏厥,“你、你真是疯了!” “这根本不是小事,你是在拿整个江家的脸面在赌!” 江老夫人快速将江家二爷叫来,带着江家为数不多的几人,来到江家祠堂内,“你给我跪下。” 江老夫人语气强硬对着江青棠道。 江青棠不服气地看她,“凭什么?” “就凭你自私自利,从未将江家颜面放在心上!” 江老夫人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江家二爷和江家大少爷江明泽,两人听完全都惊呆。 不敢相信江青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还未成婚就能做出这等事来! “此事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江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能再被败坏名声,你嫁给四皇子做妾。”江明泽冷睨着江青棠,眼底没有半分同情怜悯。 江家大爷离世后,江明泽好像一瞬间成熟不少,开始为江家考虑,肩负起江家,但他没什么本事,从小吃喝玩乐,根本不懂这些。 他只知道,如今最要紧的,是维护江家最后一丝脸面。 江青棠震惊地看向江明泽,“你疯了?你让我去给四殿下做妾?凭什么!我要做正妻!” “你有什么资格做正妻?你觉得任妃娘娘会同意你这样的人嫁给四皇子做正室?别痴心妄想了!你若甘愿做妾,此事便不会闹大,不会有人知道你已经被辱了清白,还能保全江家名声!” 江老夫人听完,她觉得江明泽这话有理,“棠儿,明泽说的不错,你如今长大了,也该为江家名声考虑考虑。” 第95章 私奔吧 江青棠却只觉得江家这群人全都是疯子!是愚蠢封建的老顽固! 她身为现代人,绝对不可能会被这种虚无的名声困住,就算她被辱了清白又如何?就算她没能嫁给四皇子又如何?江家人还能逼着她去死吗? 江青棠一双眼中满是怨毒,“我一定会嫁给四殿下做正妻,你们全都等着!我江青棠死都不会做妾!” 她重重撂下这句话,毫不犹豫离开祠堂。 江老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喘息声越发艰难,她捂着胸口,被气得头发昏。 “江家怎会有这种大逆不道之人!” 她裹着哭腔的骂声响起,江明泽幽幽道,“祖母,她可不是江家血脉,若她执意不将江家颜面放在心上,咱们也不必再留她!” 江老夫人愣住。 以前她从未想过将江青棠赶走,从她被收养入府那日起,她便很是心疼这唯一的女儿,后来江青棠有本事,帮着江家赚了不少银子,她越发以她为傲,却没想到,江青棠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 “毕竟不是亲生的,终究是隔着一层,跟咱们不亲啊。”江家二爷也道。 江老夫人的心就跟被刀子剜一样,她的棠儿……怎么变成如今这样子了啊? - 任妃得知四皇子要迎娶江青棠后,一贯温良贤淑的女子,第一次露出凶狠的神色,“你休想!” 任妃眼神凌厉,望着跪在地上的四皇子,“你若敢迎娶她,便从本宫的尸首上踏过去!” 四皇子漆黑眸子一怔,他不明白母妃究竟为何不愿,“为何?母妃不愿儿臣迎娶棠儿,总该有个理由!” “她在燕洲城什么名声你不知道吗?未来的四皇子妃,这么高的身份地位,她有何资格匹配的上?” 四皇子眼底带着不甘,“四皇子妃是儿臣的妻,难道不应该寻儿臣真心喜欢的吗!” “你是忘了这些年在皇宫都经历过什么了?迎娶一个没脑子的四皇子妃,就是把我们任家置身火海,你可曾想过本宫,想过你身上背负的责任?” 四皇子不明白这些,他不过是想求娶自己喜爱的女子。 “从小到大,母妃想儿臣如何做,儿臣便如何做,一贯乖顺,从来不会忤逆母妃半句,但这句,儿臣只想要她。” “本宫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失了心智!”任妃从所未有的强硬,“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与你说的清楚明白些,你要迎娶江青棠,绝无可能!除非,你放弃皇子身份,甘愿成为庶人,与她白头偕老。” 四皇子震惊抬眼,不敢相信他母妃竟然能说出这种绝情的话。 棠儿究竟哪里不得母妃喜欢? 他陷入沉默。 任妃凝着自己儿子的身影,看他不再开口,以为他是想清楚了,便准备开口缓和,谁知却听四皇子突然道,“但母妃,她已经怀了儿臣的骨肉。” 任妃呆滞在原地,难以置信。 良久,她缓过神来,失了分寸将花瓶推倒在地上,“还未成婚便做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来,迎娶这样一个四皇子妃我任家脸上蒙羞!” 任妃重重叹息,“这样的女子,顶多给你做妾,正妻之位休想!” 四皇子默默攥紧拳头,他了解母妃,母妃是绝对不会同意棠儿嫁给他做正妻了,但棠儿又怎会愿意为妾? 他惶惶起身,“儿臣知晓了,儿臣告退。” 任妃看着四皇子渐渐离去的背影,她的胸口倏地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她想叫住四皇子,却听四皇子声音轻飘飘的,“儿臣知道,母妃不仅有儿臣一个儿子,五弟比儿臣更优秀更懂事,是母妃的骄傲,自始至终儿臣都不是母妃最喜欢的孩子,往后……儿臣不会再来叨扰母妃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是双生子,五皇子处处都比四皇子厉害些,这些年,四皇子一直活在弟弟的阴影之下,为了追赶他的脚步,他拼命的读书,练习骑射。 但不论他多努力,都无法追赶上五皇子。 五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下,对方是弟弟喜欢的女子,两人青梅竹马,十分般配。 而自己却连迎娶心爱女子的资格都没有。 “你……”任妃嗓音有些哽咽,她想站起身,四皇子却已经脚步飞快离开。 等人走出去很远,任妃才低声喃喃道,“本宫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 - 江青棠等在和四皇子约定好的地方。 等到夜色渐浓,四皇子终于来了。 “四殿下!” 江青棠瞧见人的刹那,当即便冲上去扑入他的怀中,“棠儿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棠儿好怕……” 她无助极了,双手紧紧搂住四皇子的腰。 四皇子眼底满是愧疚,他不知该如何跟江青棠说母妃的意思,只抬手揉着她的脑袋,“棠儿。” “任妃娘娘如何说?”江青棠掩饰不住激动问道。 “母妃、母妃不愿……”四皇子甚至没有勇气说完。 这跟江青棠预料的结果如出一辙,任妃肯定不会同意她嫁给四皇子做正妻的,但,她的意见又不重要,只要四皇子的心在她这里,这个正妻之位绝对是她的。 “殿下,棠儿不想殿下为难,既然如此,等回府后,棠儿便勒死肚子里的孩子,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她很了解四皇子,四皇子性子单纯,且十分守旧,他觉得自己跟她有了夫妻之实,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棠儿!”不出所料,四皇子果然慌张地抱紧江青棠,“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但任妃娘娘不同意。” 江青棠眼眶含泪,无助道。 四皇子手臂一点点收紧,“我一定会娶你做正妻。” 江青棠伏在他胸膛,“若殿下不是皇子,若我们只是普通人多好,我们便能顺其自然的成婚,做这世间万千普通夫妻的一对。” 江青棠这哽咽的话落入四皇子耳中,他的眼睛微微闪烁一下。 若他不是四皇子…… 他突然握紧江青棠的肩膀,“棠儿,我们私奔!” 第96章 被抓 江青棠听到自己心满意足的话,她唇角暗暗勾起一抹弧度,却在抬眼时,眼底流露出慌张,“这怎么行?殿下是皇子,若被皇上和任妃娘娘知道,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棠儿!” “是我要带你私奔,就算被发现,罪责也怪不到你身上。” 四皇子越发觉得自己的法子可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只要我们私奔,就不会再有人阻拦我们,找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就是一对寻常夫妻。” 江青棠似乎被四皇子的话怂恿了,她小心翼翼问,“这样真的行吗?私奔没有银子我们该如何活下去?” “我回宫中多带些盘缠出来!”四皇子眸光坚定,他的大掌落在江青棠的小腹上,“我们带着孩子一起走,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到时候咱们做个小生意,养活一家三口,想过什么样的日子由自己决定!” “好!那都听你的。” - 江青棠在江府安分了几日。 但谢云檀敢肯定,以她对江青棠的了解,她绝对不是能安分下来的性子。 她直接派人盯着江青棠。 三日后。 盯着江青棠的人回来禀告说,江青棠偷偷出府了。 谢云檀立刻带着萧容瑾一同跟去。 两人刚离府,便看江青棠的马车已消失在路口。 “快去找匹马来!”谢云檀急道,否则就跟不上了。 萧容瑾却只是牵着她的手不动。 “你怎么还不……” 谢云檀的话还没有说完,萧容瑾沉沉嗓音倏地落下,“夫人,冒犯了。” 话落,谢云檀只觉得腰间一紧,她下意识低眸去看,便见萧容瑾搂着她的腰,脚底腾空后,两人便朝着屋檐上飞去! “轻、轻功!” 谢云檀差点惊呼出声,她知道燕洲城内有些高手轻功了得,但她不知晓萧容瑾也这样厉害。 她下意识搂住萧容瑾的脖子,一双眼满是惊喜。 很快,他们就跟上了江青棠的马车。 马车一路赶往城门口的方向。 但如今城门已经关闭,江青棠在距离城门口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她的肩上背着一个包袱,下来后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发觉无人后,这才一路朝着城门口旁边的小道跑去。 谢云檀望着江青棠的背影。 很快,她看到另一抹身影。 “四皇子。”萧容瑾一眼认出那人身份。 谢云檀怔住,“四皇子和江青棠……他们准备私奔?!” 意识到什么,谢云檀的眼睛微微瞪圆。 江青棠还真是非四皇子不可,若她对四皇子是真情,谢云檀也劲她为满腔真情,可惜,她要的自始至终都是皇后之位,四皇子,不过是被她利用的棋子罢了。 “你在宫中应该是有人脉的。”夜色下,谢云檀侧眸压低声音问。 萧容瑾点头。 “把消息传去任妃宫中。” “好。” 做完这些后,谢云檀便和萧容瑾一同回了府。 以江青棠和四皇子的脚程,不到明日早上,两人就会被任妃的人拦住。 - 翌日一早。 齐婉便难掩激动来谢云檀院中。 “夫人!江青棠被扔回了江府门前!” 谢云檀示意齐婉继续说,“据说江青棠昨日跟男人私奔!结果被人拦住,绑着扔回了江府门口!现在刚被带回她院中,老夫人快要被气死了。” 任妃的手段比谢云檀想的还要果决狠辣。 竹霜为她梳理墨发,“城内的人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江青棠被人扔回来的时候,江府门口有好些百姓,他们都瞧见了!” 谢云檀眸色极淡。 她这波澜不惊的反应让齐婉察觉出不对,齐婉眨眨眼,她凑上前,“夫人,难道此事跟你……” 谢云檀微微挑眉,“我没这样大的本事,是她自己偏要招惹不该惹的人。” “夫人可知晓江青棠跟谁私奔的?”齐婉实在好奇的很,一双眼满是期待。 “四皇子。” “四皇子??!”齐婉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与江青棠一同私奔的,竟然是当今四殿下,“可四殿下与她私奔……图什么啊?” 谢云檀也很想知晓这背后的原因,四皇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放弃皇子身份和滔天富贵,不顾一切与江青棠私奔? 要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了。 皇宫。 任妃看着被绑回来的四皇子,她的脸色从所未有的难看。 四皇子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 任妃眼底满是失望。 “母妃,儿臣心意已决,若母妃不愿儿臣迎娶棠儿,儿臣便一死了之。” 四皇子倔强抬着头,他是绝对不会让江青棠跟着他受半分委屈的! 任妃眸子死寂,对他已没有半分期待,“那本宫也告诉你,你想娶她,只能做妾,你若偏要迎娶她为正妻,咱们母子不妨硬碰硬试一试,本宫能在后宫坐稳妃位这么多年,还能将你跟你弟弟养大,本宫的手段,你尽管来试。” 任妃的话让四皇子心头一片麻木。 他知道,母妃彻底被惹恼了。 做妾,是他跟棠儿唯一能在一起的结局。 “你若想让你的棠儿安然无恙,从今日开始,乖乖留在宫中,纳妾之事交由本宫处理,只要她安分守己,本宫不会亏待她半分。” 四皇子绝望跌坐在地,便听任妃继续道,“若你继续闹下去,闹到人尽皆知,传入你父皇的耳朵里,后果如何,你心中很清楚。” 四皇子:“……” 任妃命身边的姑姑去请江青棠入宫。 江青棠被绑回来,扔到江府门口,还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本来已经绝望了。 江明泽闹着要让江老夫人把江青棠逐出江家。 江青棠以为自己无路可走了,谁知,任妃身边的人来了,请她入宫去。 江青棠绝望的眼都亮了起来,她的法子奏效了! 任妃肯定看出了四皇子的决心,知道四皇子非她不娶,所以只能同意他们,答应她嫁给四皇子做正妻了! 肯定是这样! 江青棠坚定地想,若不是如此的话,任妃何必要见她? 第97章 下马威 皇宫。 江青棠跟在任妃身边的常姑姑身后,一路朝着任妃寝殿走去。 常姑姑走在前头,偶尔回眸一看,便见江青棠正随性地四下打量。 常姑姑眉心微皱,“江姑娘,宫中规矩森严,还请江姑娘小心谨慎些行事,莫要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江青棠不耐地应了一声,她垂下眼帘,自己注定会是这后宫之主,一个卑贱的奴才也敢教训她。 她就等着,等自己登上后位,这些看不起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踏入任妃寝殿,江青棠一眼就看到坐在高位上的任妃,一贯温柔端庄的任妃,此刻眉眼间一片凌厉。 尤其是打量江青棠的目光,充满轻蔑。 “你已经怀了老四的骨肉?” 任妃开门见山,半句委婉的话都没有。 江青棠微怔,似乎没想到四皇子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任妃。 “你想用孩子逼老四对你心软,逼他迎娶你做正妻。”任妃一眼看穿江青棠的计谋。 “老四性子单纯,对你一心一意,至于你对老四是否如他一般,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 任妃直白的目光几乎把江青棠看穿,江青棠心虚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任妃的视线。 “既然请你入了宫,本宫便是要给你选择。” 江青棠心绪隐隐翻涌起来,她就知道,这招肯定有用!四皇子对她的感情那么执着,甚至能为了她放弃一切,与她私奔,任妃定然已经知道了四皇子的决心,只能如他所愿。 江青棠心中坚定的很。 任妃睥睨着地上的人,她缓缓起身,被常姑姑搀扶着走下来。 “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任妃垂眼,“做老四的妾室,安安分分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 “妾室?!”不等任妃说完,江青棠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凭什么要我做妾?我绝对不做妾!” “那你觉得,一个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做正妻?”任妃眼神顿时锐利,“当然,还有第二条路,本宫送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归西。” 江青棠后背骤然席卷一股凉意。 “你——!” “你觉得,凭本宫的手段做不到吗?” 江青棠不服,四皇子对她满腔真情,她不信任妃真的敢杀她! “常翠。”常姑姑听到任妃吩咐上前,“娘娘。” “送江姑娘去冰室好好冷静冷静。” 任妃眼神冷漠,“本宫给你一晚的时间,你若想不明白,本宫便替你做决定。” 江青棠面色僵硬,冰室……眼下都入秋了,把她送到冰室! 任妃是要折磨死她! “你这样对我,四皇子肯定会同你离心的!”江青棠气急败坏。 “离心又如何?本宫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你不会觉得,本宫会被你这种低劣的手段拿捏?他为了你敢去送死,分寸理智全无,这种儿子,本宫不要也罢!” 江青棠彻底傻眼。 任妃不是一贯温柔的性子吗?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狠毒无情的话? 江青棠努力维持冷静,为什么跟她知道的剧情不一样…… 即便心中慌乱,江青棠还是坚信,四皇子是未来能登上皇位的人,有她这件事的催动,或许他能更早坐上那个位置! 她可是穿越女,是拥有这个世界女主光环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妃子拿捏? - 江青棠入宫当晚没回府。 江家几人全都心惊胆战,不知因何没回,但宫中也无人来传消息说情况,江家人只能焦灼地等着,想找人打探消息也打探不出什么。 齐婉来梧桐院跟谢云檀说江青棠没回府的事情。 “撺掇四皇子与她私奔,任妃娘娘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如今江家没剩几人,江青棠已是强弩之末,她准备收网了。 “婉儿,从今日起,府上与外头的来往,不再以江家名义,以谢府名义。” 齐婉眸子一亮,“夫人这是准备?” “不错。”谢云檀语气坚定,“先不必让江家人知道,私下找些关系好的人家,说明情况。” “你院中的支出开始走我账上,至于江家那几人的,该变卖的铺子田产都变卖了,当初虽是谢家产业,但都被江家人玷污过,我不屑再要。” “是。”齐婉应声,欢欢喜喜离开梧桐院。 等齐婉离开,萧容瑾悄无声息出现在房内,他将宫中的消息传回来。 谢云檀听完,有些诧异,“只是关进冰室?” 以任妃的手段,不该如此仁慈,除非江青棠有什么把柄…… “夫人猜测的不错。”萧容瑾沉声道,“江青棠怀了身孕。” “她怀了身孕?四皇子的?” 萧容瑾垂眸,“据打探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江青棠怀了四皇子的孩子,怪不得任妃如此心慈手软,否则江青棠撺掇四皇子私奔,不死也要脱层皮,如今任妃不过是用些手段来警告她。 一切都说得通了,但谢云檀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按照她前世的记忆,江青棠是一定要嫁给四皇子,要做未来皇后,她对待四皇子应该是十分克制且谨慎地,不允许行差踏错一步,怎会做出这种莽撞的事? 在平元,女子清白比天大,女子还未成婚便有了身孕,若事情闹大,是要被浸猪笼的。 江青棠既然有她的目标,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谢云檀一直凝眉思索着其中缘由,她断断续续说着,并未看萧容瑾的反应,自然也未察觉出萧容瑾从袖间掏出的东西。 直到那一串被油皮纸包着的冰糖葫芦突然出现在谢云檀眼前,她眸子一怔,旋即怔怔望向萧容瑾,“这是?” 萧容瑾黑眸微垂,“之前夫人说过,喜欢吃,回府路上遇见,便顺手买了。” 谢云檀的眸子瞬间亮起来,她眉眼弯弯,接过冰糖葫芦,“谢谢你,阿瑾。” 她的称呼让萧容瑾有一瞬怔愣,“你叫我什么?” 谢云檀凑近了些,明媚漂亮的眸子似潋滟着波光,“我唤你阿瑾,可好?若你不喜欢,我还如往常一样唤你萧六。” “喜欢。” 男子眸色微敛,嗓音沉哑几分。 谢云檀唇角勾起,笑意越发明媚。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揶揄萧容瑾,看他毫无波澜的心绪为她溅起涟漪,她的心尖都跟着甜了几分。 被谢云檀目光盯得耳尖发烫,萧容瑾黑眸闪烁,“或许那孩子,根本不是四皇子的。” 第98章 给四皇子做妾 原本还觉得不对劲的谢云檀,被萧容瑾这话一提醒,她混沌的脑袋立刻清醒过来,“不错!” “阿瑾,你说的不错!” “如果那孩子不是四皇子的,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 江青棠真正要嫁的是四皇子,她肯定要做四皇子的正妻,不可能在婚前冒然与四皇子做出格之事。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四皇子的,说明她已经跟其他人有染,为了早日嫁给四皇子,中途不出岔子,这个孩子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仔细分析一番,谢云檀眸光亮起,她看向萧容瑾,“阿瑾,你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 “无外乎几位皇子。”萧容瑾道。 “几位皇子……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谢云檀思索,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不是四皇子的,这消息一旦被任妃知道,江青棠便没有活路! 夜色渐浓。 宫中。 江青棠才在冰室内待了一个多时辰,就承受不住,哭着求饶让任妃送她出去。 但任妃根本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江青棠便破口大骂,骂的难听又可怕。 外头守着的太监听得胆战心惊,觉得这江姑娘真是脑子不太正常,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任妃把江青棠关在冰室内将近三个时辰,人都冻晕了过去,这才勉强将人送出来。 太医来给江青棠诊脉,说寒气入体,影响了身子时,任妃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笑意,“真是个不中用的。” “那肚子里的孩子呢?” 太医犹豫道,“若用药能尽力保住,但这胎之后,再怀孩子就难了。” 任妃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太医退下去。 等江青棠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中午,她抬眼便看到常姑姑守在她身边,江青棠艰难爬起来,她唇瓣干的厉害,声音嘶哑,“我要见任妃!我要见任妃娘娘!” 常姑姑起身,并不意外江青棠的反应,命人去通传。 没多久,任妃便带着人过来。 “想明白了?”任妃缓缓抚摸着自己额角的鬓发。 江青棠浑身还在止不住的发抖,她攥紧了拳头,艰难从嗓子眼蹦出来一句,“想好了。” “我愿意给四皇子做妾。” 只要她留在四皇子的身边,只要四皇子的心在她身上,等四皇子登基,成为那至高无上的人时,他想让自己做皇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如今四皇子羽翼未丰,继续跟任妃作对没什么好下场,她要忍,忍下这次,总有一日,她会让任妃这个老太婆付出代价! 任妃睨着江青棠,“算你识相。” - 江青棠被送往宫中做四皇子妾室的事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江家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江青棠就已经被一顶小轿抬去了宫中。 江老夫人原本都觉得江家无望了,没成想峰回路转,苦尽甘来,他们江家又有了新的盼头! 江青棠成为四皇子的妾室,只要四皇子登基,她就是宫里的娘娘,老天待他们江家不薄啊! 被送入四皇子寝宫当晚。 江青棠忐忑又期待地等着四皇子过来,一直等到半夜,都没瞧见四皇子人。 她等不住,起身去门口问,门口的宫婢认真回道,“娘娘交代说,侧夫人有了身孕,不易圆房,因此特意为四殿下纳了另外几房妾室,今晚侧夫人就好生歇息。” 江青棠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任妃这是在故意作践她! 竟然在纳她为妾的同时,又给四皇子纳了那么多妾室! 任妃就不想让她好过! 江青棠气得双眼通红,她回到屋内,把桌子上的烛台全都推倒在地上,气得胸口疼,眼睛涨。 “该死的东西!全都是该死的,我一定要登上后位,我要让你们这些欺我辱我的人全都后悔!” 江青棠是第二日才见到四皇子的。 四皇子这段时日憔悴很多,眼下一片乌青。 但江青棠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只有自己在四皇子心中的地位,一见面便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根本不知道,昨夜守在屋外的下人是如何羞辱棠儿的?” “什么!他们竟敢如此对你,棠儿莫怕,往后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人再敢欺辱你!” 四皇子说着便要去教训外头的下人,却被江青棠拦住,“殿下!别去!棠儿不想让殿下为难,他们都是宫中的老人。” 看江青棠这副温柔懂事的模样,四皇子只觉心头发软,他对江青棠是满满的愧疚和不舍。 “棠儿,你本该嫁给我做正妻的,如今却因为……却因为我冲动,毁了你的清誉,委屈你来做我的妾室。” 江青棠伏在四皇子怀中,她柔声道,“只要能跟四殿下在一起,哪怕做妾,棠儿也愿意。” 四皇子将人抱得更紧,“棠儿,我会好好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声,“四殿下!你快去西偏房看一眼!” “发生了何事?”四皇子眉头微微皱紧,“林侧夫人摔了一跤,胳膊上全都是血!” “什么?” 四皇子眼神有几分不耐,对于这些母妃塞进来的妾室,四皇子半点都不想见,但他们如今已经是他寝殿的人,他必须要负起责任来。 “传太医去,告诉本皇子做什么?” 来人小心翼翼道,“林侧夫人被吓的厉害,蜷缩起来浑身发抖,太医根本接近不了她,无法给她医治!” “棠儿,这些人毕竟都是我宫里的,我去瞧瞧就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江青棠想拦住,却见四皇子已经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江青棠气得肺都要炸了。 故意的! 这个林侧夫人肯定是故意的! 这才刚刚第一日,就敢从她手上抢人,这是准备给她一个下马威! 江青棠气得双眼通红,以为她江青棠是泥人捏大的吗?谁都能欺负的了! 第99章 赏菊宴 江青棠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好便跟了上去,想要将四皇子拦住,重新带回自己房内。 谁知刚走到偏房门口,就被常姑姑给拦住去路。 “江侧夫人。”常姑姑的眼神冷冽,“这是宫里,宫里是讲规矩的地方,您这般没有规矩,着实该教训一番。” 江青棠震惊,“我哪里没规矩了?你这是在故意针对我!” 常姑姑却根本不理会江青棠的话,“宫中无论主子还是奴婢,都要注重自己仪容,不可在旁人面前有半分疏漏,江侧夫人却这副狼狈的模样出来,实在不合规矩。” 话落,根本不给江青棠再开口的机会,常姑姑便递给身后的宫婢一个眼神。 那几个宫婢走上前,其中两个走到江青棠身后,一把摁住她的手臂,为首的宫婢则是抬起手,毫不犹豫扇了江青棠一巴掌。 “这就是教训,往后不可再犯,否则就不仅仅是掌嘴。” 常姑姑说完,盯着江青棠上下打量一番,“如今你是四殿下身边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殿下,从今日起,江侧夫人开始学规矩,一日学不好规矩,就一日不得见殿下。” “凭什么……啪!”江青棠的反驳甚至都没有说完,一巴掌就落在她脸上。 宫婢下手极狠,毫不留情。 江青棠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她抬手捂着脸,眼底满满的怨愤和不甘。 常姑姑却只是睥睨着她,这种眼神,她在宫里见得多了。 每一个初入宫的,被人欺辱时都会流露出这样不甘怨恨的眼神,可最终呢,还不是只能屈服麻木。 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她最知道该如何做。 - 江青棠在宫中日子过的如何,江家人不知道。 但他们借着江青棠入宫的势,终于能在燕洲城直起腰板了。 齐婉来说江老夫人要举办寿宴,还要邀请燕洲城达官显贵时,谢云檀并不意外。 江家人最爱这种排场,骨子里透出来的虚荣。 “大办寿宴可得不少银子,江家如今家底比脸都干净,她准备怎么办?”谢云檀慢条斯理抿着茶。 齐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说让夫人你来出银子,还说,你往后的依靠只有江家,若没了江家,你就是个寡妇,没人待见,让您想清楚身份地位,用寿宴来考验夫人您对江家还有几分真心。” “考验我?” 谢云檀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她哪来的底气考验我?” 谢云檀并不在意,“就说我的银子都在表小姐手中,我拿不出来。” 正说着,竹霜拿着一封邀请帖进来,“夫人,是宫中的帖子。” “宫里的?”谢云檀疑惑接过,打开一看,先看落款,竟然是姜如燕。 “二皇妃举办的赏菊宴。” 谢云檀眸光微垂,她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划,“婉儿,赏菊宴你同我一起入宫,咱们去见江青棠,把寿宴的事好好宣传一番。” 齐婉何等聪慧的人,一瞬间便明白谢云檀这是何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是,都听夫人的。” 转眼便到赏菊宴。 天还未亮,谢云檀便带着齐婉往江府外走去。 刚走到江府大门前,门房准备开门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匆匆的声音,“云檀!” 谢云檀回眸,就见江老夫人朝着她挥手,“等等我!” 江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上前,“你们入宫带我一同前去。” 谢云檀目光疏离,“婆母,二皇子妃的邀请帖上可没有您的名字。” “你不是都带婉儿去了吗?多带我一个怎么了?棠儿入宫后我还没机会见见她,趁着今日想去瞧她一眼,咱们都是一家人,二皇子妃邀请你便是邀请咱们江家。” 说着,江老夫人就自顾自地往马车上去。 谢云檀望着江老夫人的背影,“婆母,带不了。” “入宫不是儿戏,也轮不到婆母你随心所欲。” “松月,请老夫人下马车。” 谢云檀语气冷硬,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松月硬是把赖在马车上的江老夫人给拽了下来,江老夫人气急败坏,“谢云檀!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我是你长辈,有你这样孝敬长辈的吗?” 谢云檀笑意讥讽,冷脸重复,“请婆母回府!” 这一声落下,几个侍卫上前,拉着江老夫人的手就往府中走。 江老夫人都懵了,没想到江家的下人如今竟然听谢云檀的不听她的! 江老夫人想撒泼打滚,却听谢云檀冷声道,“如今江青棠在宫中给皇子做妾,若是母家传出没规矩没教养的传言,你觉得对她有什么好处?” 江老夫人顿时就愣住了。 江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江青棠了,可不能做错事让江青棠惹了四皇子厌弃,否则他们江家就彻底没希望了。 江老夫人不甘地看着谢云檀和齐婉上了马车,她望着两人和谐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她怎么觉得……谢云檀和齐婉的关系很好? 不不不。 一定是她脑子糊涂了,齐婉是她的人,且满心满眼都是她淮儿,怎会跟谢云檀相处的好? 两人该互相看不顺眼才对。 马车渐渐远去。 抵达宫门口,竹霜将帖子递过去,宫门口的侍卫放了行,谢云檀和齐婉朝着皇宫内走去。 姜如燕举办赏菊宴是经过姜皇后同意的,姜皇后很是满意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媳,她邀请朝中官眷结识人脉,姜皇后定会同意,且助她一臂之力。 赏菊宴在御花园内,金秋九月,满院子的菊花,品种纷繁。 晨起还有些凉意,谢云檀拢了拢肩头披风。 姜如燕正站在几株荷花前与人交谈,“此乃西湖柳月,花瓣弯,花心绿,与寻常菊花比起来更显清丽些,谢云檀?你来了!” 姜如燕朝着谢云檀莞尔一笑,与那人说了两句便走到她身前。 “听说你夫君死了。”姜如燕一贯嘴毒,“是该说节哀还是恭喜?” 谢云檀知道姜如燕直接,倒没想到如此直接。 这话谢云檀没法接,“民妇见过二皇子妃。” 江淮被削了官职,谢云檀如今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妇人。 “你知道的,我请你入宫不是看你跟我来这套的。” 谢云檀:“……” 第100章 大办寿宴 “江家那个不可一世的江青棠,如今做了四皇子的妾室,你就不想看看她的笑话?” 姜如燕眼底闪烁着光。 谢云檀自然是乐意的,但她不能光明正大乐意,“多谢二皇子妃给民妇这个机会。” 姜如燕轻挑眉,“今日有几位诰命夫人,我若是你,便会把握住时机。” 谢云檀知道姜如燕这是何意,想她去拉拢些人脉,毕竟一个没了夫君的寡妇,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太难。 谢云檀弯唇,她是真心感谢姜如燕。 姜如燕愿意做这些,并非理所应当。 但,谢家已倒,她在那群高门贵妇的眼中,根本不值得多说一句,就算去,也是自讨没趣。 如此,谢云檀还是道了句,“多谢。” 两人没说几句就分开了,齐婉按照谢云檀的吩咐,去人群中寻找江青棠的身影。 谢云檀便自在赏菊,宫中的菊花都是珍品,寻常难见,碧绿如玉的绿牡丹,透着一股清冷孤傲,花瓣纤细,如女子窈窕身姿。 正随性懒散瞧着,谢云檀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撞。 她侧眸,便见江青棠带着个宫婢靠近,“哟,这不是三嫂吗?” 江青棠腰杆挺得笔直,“这可是宫中的赏菊宴,不知三嫂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此?” 江青棠刚入宫没多久,如今一举一动都在风口浪尖上,毕竟她的名声,整个燕洲城谁人不知。 谢云檀明显感觉到,周围不少人都暗中打量起两人。 她面色平静,嗓音淡淡道,“多谢江侧夫人惦念,是二皇子妃给的邀请帖,否则我怎能入宫参加赏菊宴?” 二皇子妃……一听是姜如燕,江青棠的脸色当场难看下来。 姜如燕可是她的死对头,谢云檀竟然跟她关系好到能被邀请来参加赏菊宴! “谢云檀,你是故意跟我作对?”江青棠幽幽瞪着谢云檀,眼底一片戾气。 “江侧夫人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不过,有件要紧事,婆母请我告知江侧夫人,过两日便是老夫人六十寿宴,江侧夫人可别忘了。” 谢云檀正说着,齐婉终于找到了人,盈着满眼笑意便走上前,“对,老夫人还说,今年江侧夫人争气,给江家脸上增光,准备大办寿宴,去去晦气!” 江青棠听到她娘要大办寿宴,并没察觉到什么,她只微微抬起下颌,“六十寿宴是大日子,定是要大办的。” 她觉得这是江府的事,江家有面子,她脸上也有光。 “到时候我肯定会回去的。” 江青棠落下这句,她还想找谢云檀麻烦时,突然看到任妃和常姑姑的身影,顿时吓得脸一白,直往人群中躲去。 谢云檀和齐婉眸光相对,两人皆是回眸,看到任妃后,随着众人一同上去行礼。 任妃刚到,姜皇后也带着人来了。 姜皇后一眼就瞧见人群中的谢云檀,落座后朝着谢云檀招手。 “你是个苦命的姑娘。”姜皇后似是感慨,“如今没了夫君,日子恐要艰难些,往后若有难处跟本宫说。” “多谢皇后娘娘。”谢云檀规规矩矩行礼,皇宫中的人都是人心隔肚皮,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不知心中究竟作何打算。 她如今不过是一个死了夫君的寡妇,应该没什么值得姜皇后惦记的。 谢云檀想着,姜皇后拉着她落座,主动让她坐在姜如燕身边。 姜如燕对此很满意,朝着谢云檀抬眉。 “方才江侧室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姜如燕状似不经意一问。 谢云檀顺势道,“家中婆母即将六十大寿,最近府上发生很多不好的事,婆母的意思是,想大办寿宴去去晦气。” “这……”姜如燕的神情一言难尽。 儿子刚死就大办寿宴,这江家人行事,果真令人大开眼界。 谢云檀看出姜如燕眼底对江家的嫌弃,她只是佯装无奈,“方才江侧夫人的意思也是,既然是六十大寿,那便大办一番,冲冲喜。” 话里的意思便是,这是江家人的主意,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谢云檀话落,在座诸位夫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谢云檀在江家是一点不能当家做主,说不定还受尽委屈,什么都要听人家的,想当初也是谢家娇养长大的嫡女,如今竟落魄成这副模样。 对于那些怜悯的神情,谢云檀很是满意,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往后江家人无论干出什么事,都跟她没有半分干系。 江家人没教养,行事不讲究规矩,跟她谢云檀更是没半分牵扯。 赏菊宴快结束时,齐婉去找江青棠,把江老夫人要大办寿宴,但府上没银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江青棠一脸莫名看齐婉,“没银子你同我说什么?” “今日侧夫人说要大办的意思,难道不是会主动出银子给老夫人办寿宴?” 江青棠似乎被齐婉气笑了,“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真是不可理喻!我都嫁出去了,还想从我身上吸血!” 齐婉眼神慌乱几分,“可这样的话,就拿不出银子为老夫人办寿宴,今日来参见赏菊宴的人都知晓要办寿宴的事了……” 江青棠哽住。 旋即她气骂道,“我真服了!没银子你跟我说什么办寿宴的事?” 她抬手就给了齐婉一巴掌,齐婉怔住,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底闪烁着泪光,“府上确实已经没银子了,若侧夫人不管老夫人寿宴的事,到时候整个江家都会变成燕洲城的笑话。” 江青棠牙齿都快要被咬碎了。 “侧夫人来四殿下身边做侧室,四殿下肯定给了礼金的,想必侧夫人手中比府上更宽裕些,若侧夫人不帮衬家中,恐怕……恐怕江家要落人口舌,也会牵连到侧夫人……” 齐婉委屈地捂着红肿的脸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江青棠却只觉得不可理喻,那礼金几乎相当于她的卖身钱,江家竟然敢打她这笔银子的主意! 第101章 家宴 江青棠眼神暗的厉害,她如今手上就剩这点银子,谁都别想抢了去! “那谢云檀手上那么多嫁妆,她是江家媳,拿出点孝敬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问她要银子。” 听江青棠这一说,齐婉当场跪在了她身前,“侧夫人!真不是婉儿没要,婉儿去要过,但夫人、夫人说……她手中没银子,都在谢家表小姐手中,就算把她皮扒了也拿不出一锭银子来。” 江青棠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要给她气疯过去。 她气急败坏,“没银子就不办!早知道没银子还在我面前装什么?” “我都已经嫁出去了,就算丢人也丢不到我身上,你们休想占我的便宜!” 齐婉欲言又止,但看江青棠跺着脚走了,便没再多说。 赏菊宴上,齐婉和谢云檀的目的达到,两人一同回府时心情很是愉悦。 “江青棠的意思是她不管,夫人咱们还要再加把火吗?” “嗯。”谢云檀弯唇,“你看着办。” 有了谢云檀这句话,接下来几日,齐婉可算是费劲了心思。 整日都出府拜访与江家有过私交的门户。 “对,我家老夫人六十大寿。” “你怎么知道要大办?江侧夫人有心,肯定是要大办的。” “如今侧夫人也算是入了皇家,给老夫人办个寿宴有什么难得。” “还请到时候夫人一定要去。” …… 短短几日时间,齐婉就把事情传的几乎满燕洲城人都知道。 就连皇宫的江青棠都听到了这消息。 这消息还是从姜如燕嘴中听到的。 宫中家宴,江青棠一个侧夫人本是没资格参加的,但偏偏江青棠想去,她就求四皇子带她去。 四皇子满心满眼都是她,江青棠想要去参加家宴,他自然是想法子帮她。 家宴上,江青棠被姜如燕堵在屏风后面。 “听说你要出银子给你娘大办寿宴?”姜如燕眼中的讥讽和打量看得江青棠十分不爽。 她下意识便要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什么……她出银子给她娘办寿宴? 她什么时候说过? 姜如燕挑眉,一脸看热闹的神情,“看你这反应,你还不知道?这慌乱的神色,怎么好像拿不出银子一样?” 江青棠被姜如燕挑衅地满腔怒意,“这是我江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江青棠一边走,一边气得胸口疼,简直恨不得把乱传谣言的人给杀了。 凭什么要让她出银子? 当初她草莓种植失败,落魄不堪的时候,江家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她当做累赘扔出去,如今需要她了,又开始惦记她的银子! 一群自私自利的蠢东西! 江青棠太生气,气得连路都没看,晕着脑袋往前,等她意识到自己走远,甚至路都有些不熟悉时,连忙顿住脚步。 刚准备原路返回,一道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棠儿,好巧。” 三皇子那慢条斯理的声音,听得江青棠头皮一瞬发麻,她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想做什么?” 三皇子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自然是做该做的事。” “三殿下!我如今是四皇子的侧夫人!” 江青棠心头隐隐有些慌乱,如今她已经是四皇子的人,绝对不能跟三皇子再传出任何流言蜚语,否则对她影响极大。 “四弟的侧夫人,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趣了吗?”三皇子唇角笑意渐深。 江青棠骤然瞪大眼睛,“你疯了!” “你别……” 她扭头就想跑,却根本跑不出三皇子的控制,三两步就被三皇子追上,一把将人拉入怀中。 三皇子捏着江青棠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你当初承欢本皇子身下时,不是说你是干净的吗?” “怎么如今这肚子里,揣了四弟的种?” 江青棠浑身忍不住的抖,她喉咙发干,绝对不能让三皇子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否则她就彻底毁了! 江青棠绷紧唇不作声。 “难为本皇子还觉得你干净,如此怜惜你,可惜……” 三皇子话落,眼神突然凶恶几分,他扯开江青棠的衣裳,薄唇抵在她颈间,肆无忌惮留下一道道红痕。 江青棠剧烈挣扎,拼命推开三皇子,却被他挤在宫墙上,抵着腿完全挣扎不动。 就在江青棠觉得三皇子可能又要玷污她时,三皇子嗤笑一声松开了她,“你这种脏女人,本皇子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想必四弟还不知道你跟本皇子之间的事,本皇子不介意把咱们之间的……” 三皇子意味深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青棠捂住嘴巴,她脸色惨白,心头生出一抹绝望,“求三殿下放棠儿一条活路!” “本皇子凭什么要放过你?” “棠儿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三皇子冷嗤一声,轻扫江青棠一眼,“算你识趣。” 江青棠可是能安插在四皇子身边最好的棋子。 送走三皇子这尊瘟神,江青棠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她沉默良久,站起身,将领口的衣裳裹好。 四皇子才是注定的未来皇帝,三皇子想跟他抢,门都没有! 以为玷污她的清白就是拿捏了她的软肋吗? 笑话! 她又不是这些封建女人,把清白看的比天大。 三皇子这事并没让江青棠多分心,她入宫时便已经想到会跟三皇子见面,眼下最要紧的是她娘六十寿宴的事。 如今江青棠在宫中自身难保,她绝对不允许江家名声败坏,再因此影响到她。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能闹大了让自己难堪。 但她手里就这点银子,若全都拿去给她娘办寿宴,她往后在宫中还如何打点人脉? 因着缺钱,江青棠愁得整个人憔悴不少,可这几日她却连四皇子的面都见不到,一方面是常姑姑那边拦着,一边是林侧夫人那个小贱蹄子整日勾引四殿下。 江青棠想让四皇子来她房中,但每次四皇子一来,那林侧夫人不是腰疼就是头疼,不是害怕就是没有四皇子睡不着。 四皇子烦的很,但林侧夫人是他的人,他不得不管。 江青棠被逼的快要走投无路,思来想去,她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上。 第102章 枕边风 这日,常姑姑带着宫婢继续教江青棠学宫规时,江青棠趁着无人注意,往自己的肚子上狠狠捶了一下。 这一下疼的她脸骤然一白。 江青棠硬是咬牙忍下,故意在学宫规时出错。 果不其然,她一出错,常姑姑就开始责罚她。 那教训的木棍刚打在江青棠的手臂上,她就突然晕倒在地上。 常姑姑立刻扔了手中木棍去扶江青棠。 江青棠虚弱地睁开眼,意识朦胧,声音微弱,“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常姑姑是宫里的老人,江青棠是真的肚子疼还是假的肚子疼,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仔细盯着江青棠看了半晌,发觉她额角浸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白。 意识到事情不太简单,常姑姑立刻命人去告诉任妃。 很快,任妃和四皇子全都赶来江青棠房中。 太医为江青棠诊脉,诊完脉后,太医面色严肃地去跟四皇子和任妃回禀消息,“四殿下,任妃娘娘,江侧夫人这胎象似乎有些不稳。” 听到胎象不稳,常姑姑眉心微微一皱,当即便意识到事情不太简单。 太医用银针稳住江青棠心神,很快人就渐渐苏醒过来。 江青棠慢悠悠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守在床榻边的四皇子,她双眼一红,立刻便朝着四皇子怀中扑去。 四皇子心疼地厉害,轻轻拍江青棠的后背,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青棠却只是摇摇头,摇完头后,抬起眼睛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常姑姑和任妃,好像突然被吓到,江青棠惊恐地往四皇子的怀中躲了躲。 一看她这副反应,常姑姑瞬间就明白了江青棠的手段。 “棠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如实告诉我,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江青棠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没有,真的没有……” “如果真的没有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又怎么会胎象不稳?”四皇子是真的着急了,但看江青棠这副惊恐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敢说,又心疼又无奈。 听到四皇子这关心的话,江青棠彻底绷不住,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常姑姑,然后哽咽着声音说,“是,是棠儿自己不懂规矩,不怪常姑姑,常姑姑也都是为了棠儿好,才让棠儿学规矩的。” 这梨花带雨的一番话,听的四皇子一颗心碎的稀巴烂。 他扭头,质问的眼神落在了常姑姑的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棠儿了?学规矩学规矩!把人学得胎象不稳!你这是意图谋害皇家血脉!” 常姑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奴婢不敢!” “你还狡辩!我看你就是仗着母妃对你的重视,所以才敢为非作歹!现在都欺负到本皇子的侧夫人身上!若今日不是棠儿承受不住腹痛难忍,本皇子的孩子都要毁在你的手中!”四皇子这番言辞着实激烈。 如果真的坐实这个罪名,那常姑姑就算是任妃身边的老人,也绝对难辞其咎。 “够了。”任妃看着满心满眼都是江青棠,执着要袒护江青棠的四皇子,眼神失望的很。 “若不是你自己偏要纳这个没规矩的女人为妾,又如何要劳烦常姑姑来教她规矩!” “母妃!你这是对棠儿有成见!若常姑姑真的是教规矩,儿臣半句怨言没有,但你现在看看,棠儿变成了什么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差点不保,明显是常姑姑故意欺负棠儿!” 四皇子咄咄逼人质问任妃。 这陌生的样子,让任妃越发觉得失望。 这就是她的儿子。 四皇子对任妃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敢来大声质问她。 任妃甚至连一眼都不想多看四皇子,“既然四皇子都发话了,往后没人再来教她学规矩,反正她丢的也是四皇子自己的脸面!” 任妃语气冷漠,落下这句,扭头便带着人离开。 江青棠看着任妃离开的背影,唇角轻轻勾起。 任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底,江青棠立刻将四皇子抱得更紧,依偎在他的怀中。 “殿下今晚能别去林侧夫人那里吗?” “这段时日,棠儿都见不到殿下几面,还被常姑姑教训,若不是因为殿下,棠儿恐怕早就已经撑不住了……”江青棠说着,把衣袖拉了上去,露出被打到青紫的手臂。 “常姑姑竟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四皇子气的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恨不得将常姑姑拉回来狠狠教训一顿。 可常姑姑毕竟是母妃身边的人…… “殿下,常姑姑毕竟是任妃娘娘的身边人,棠儿不想殿下为了棠儿和任妃娘娘不和。”四皇子正纠结着,江青棠这如沐春风的话,立刻让四皇子觉得舒心不已。 “棠儿,你总是如此懂事。” 江青棠唇角微微扬起,拿捏四皇子这种性子单纯的人简直没有半点难度。 这天晚上,江青棠把四皇子留在了房中歇息。 林侧夫人得知后,又开始闹着身子不舒服要见四皇子。 但这次,四皇子理都没理,根本没理会林侧夫人。 江青棠心满意足拥着四皇子,在他耳边吹起枕边风,说起家中江老夫人要举办寿宴的事。 又说起江淮离世,对江家造成的打击,还颠倒黑白的说,三皇子蛊惑她去种植草莓,失败之后,就把所有罪责推到自己的身上…… 四皇子听着江青棠说的这些,越发觉得江青棠凄惨,心疼她经历的一切。 “棠儿,往后我不会再让你过苦日子了……”四皇子信誓旦旦。 江青棠一听这话,觉得有戏,顿时继续装委屈道,“本不想劳烦殿下,但……但家中遭受巨变,如今府上日子过的艰难,棠儿不想母亲六十大寿被人讥讽,想、想母亲风光些……” 四皇子就算再怎么单纯,也意识到江青棠这话里是何意,他原本都快睡过去,意识突然清醒,“你是想让我出银子给你娘办寿宴?” 江青棠眼睛亮起来——! 第103章 周岁宴 “如今江家正是艰难的时候,殿下若能帮棠儿一把,棠儿必定……” 江青棠的话还没说完,四皇子眸子微微暗淡几分,“不是我不帮你,皇子每个月到手的银子都是有限的,我名下的铺子全都是母妃的人在管理。” 四皇子这话,江青棠根本就不信。 身为皇子,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连银子都拿不出来? “殿下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棠儿?”江青棠眼睛都气红了。 “棠儿,你这是什么话,我若能帮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为难?” “那你就去任妃娘娘那里要银子啊!”江青棠理直气壮。 四皇子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他也想去要,但他要银子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娘办寿宴,需要多少银子?” 四皇子松动了些,搂着江青棠问。 江青棠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三千两!” 她眼睛亮的很,“毕竟是六十大寿,肯定要大办!” 四皇子:“……” 他沉默一瞬,“三千两?” 只是一场寿宴,就需要三千两。 他虽身为皇子,但太傅一直教导不可铺张浪费,平元那么多底层百姓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三千两银子,够他们吃多少顿饱饭。 “怎么?你不会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江青棠看四皇子犹豫,心绪不宁的很。 这四皇子怎么比二皇子还要废物,二皇子起码还能拿出银子来,他是什么都没有,去问任妃要又看着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试试,母妃应是不允许的。” 江青棠眉头皱的更深。 “夜深了,咱们先歇息。”四皇子想搂着江青棠入睡,却见怀中的人突然挣扎开,朝着里侧滚去,用后背对着四皇子。 四皇子定定看着江青棠,越发觉得,她跟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江青棠不一样。 - 转眼就要到江老夫人六十大寿,四皇子却没能从任妃那里要来一锭银子。 江青棠气得好几日不理会四皇子,四皇子郁结的很,知道自己让江青棠失望,两人好几日都没见面。 “侧夫人,江府齐姨娘来传消息,问寿宴到底要不要办。” 江青棠的婢女给她转达完齐婉的意思,江青棠脸色刷得难看起来,她狠狠瞪了传话的婢女一眼,“问我做什么?他们爱办就办!不爱办就不办!” 婢女吓得抖了抖,转身准备让太监出去回消息,却听江青棠又叫住她,“等等,把这袋银子送去。” 江青棠憋着满肚子的火气,把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一袋银子递给婢女,“不够的他们自己想法子,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婢女领命。 宫门外,等候江青棠消息的齐婉拿到银子后,只淡淡扫了一眼手中那袋银子,便转身回了江府。 江家老夫人翘首以待,看齐婉回来,连忙迎上前,“如何?” 齐婉把那袋银子拿出来,江老夫人听完她的话,当即便尖声道,“就这一袋银子!她是准备看江家丢人现眼吗!” “真是翅膀硬了,嫁了人就想跟江家撇清关系,当初我就说,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养不熟,如今果真应验了!” 江老夫人骂骂咧咧,把那袋银子一把抓着夺了去。 齐婉抬步去了梧桐院。 “这寿宴约莫是办不成了。”齐婉道。 谢云檀弯唇,“后日老夫人寿宴,你以谢家名义邀请些关系亲近的夫人小姐,来咱们府上参加软软的周岁宴。” 软软是谢昭昭养的那只小狗,之前差点被林氏打死,好在命大,救了回来,如今在谢昭昭的精心照顾下,越发圆润活泼。 齐婉浅笑,“是。” 后日。 江老夫人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边骂江青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边哭老天不公,夺走她儿子的命。 正哭嚎着,外头的下人禀告说,“老夫人,徐侍郎家的夫人带着两位小姐过来了,还拿着帖子,说要参加什么宴会……” “宴会?”江老夫人被人搀扶着从床榻上坐起来,她根本没银子办寿宴,也没发帖子出去,哪有什么宴会? “问了是谁给的帖子吗?” “问了,说是三夫人那边给的。” “谢云檀?”江老夫人诧异的很,难道谢云檀想清楚了,准备帮她办寿宴来讨她欢心? 故意不告诉她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多日来的忧愁此刻消散了大半,江老夫人眉眼间一片喜色,“快!快帮我梳妆,我要风风光光去参加寿宴!” 既然是惊喜,为了不让她发觉,肯定是办在梧桐院内,没想到…… 没想到谢云檀给她这个大个惊喜,想到很久以前对她恭恭敬敬的谢云檀,江老夫人得意地抬起下巴,“算她识相,早该想明白,如今淮儿没了,她若想要活下去,就要好好伺候我这个婆母,否则,她连活都活不下去……” 等江老夫人收拾好,被邀请来参加软软周岁宴的宾客基本都到齐了。 谢云檀并没有邀请很多达官显贵,都是平日私下交好的妇人小姐,毕竟只是小狗的周岁宴,若传得沸沸扬扬,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梧桐院,松树上挂着小红灯笼,院子中央的小桌上,挂着一幅软软的图。 圆润漂亮的软软被诸位夫人小姐围在中间,欢快活泼地摇晃着小尾巴。 偶尔用小脑袋去蹭那些夫人小姐们的手背,逗得大伙都合不拢嘴。 “这狗性子真好。” “是昭昭姑娘养得好。” 几位妇人打趣。 谢昭昭羞涩又骄傲地把软软抱起来,宁穗摸了摸软软的脑袋,“那可不!当初昭昭养软软时,可是有纳狗契的,后面还专门挑了个黄道吉日把软软迎回府,让他住进给他盖的小屋子。” 众人听宁穗这话,全都笑了起来,“怪不得长得这样好,是被昭昭姑娘放在心尖尖上养大的。” 院内妇人们其乐融融,正说着,便听外头传来江老夫人的声音,“云檀!云檀!” 谢云檀听到声音,抬眼看向踏入梧桐院的江老夫人。 她走的急,并未注意到院中的摆设,只见一片喜庆之色,便越发坚定是给她举办的六十大寿,“你这孩子,要给我举办六十大寿还偷偷瞒着我,若不是今日这么多宾客前来,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第104章 发癫 江老夫人走到诸位夫人小姐们面前,她话刚说完,不等谢云檀开口,宁穗便上下打量着她,“老夫人,你这是病了脑子糊涂了?什么六十大寿?六十大寿不是江侧夫人给您办吗?” 宁穗这话落下,院中陷入一片寂静,众人全都听懂了这是何意。 江老夫人以为软软的周岁宴,是给自己举办的六十大寿。 江老夫人僵在原地,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这不是、不是我的寿……” 她的哽在喉咙眼里,艰难地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此时,谢云檀缓缓走上前,她有些惊讶,“婆母,今日是你六十大寿吗?之前您不是说,六十大寿有江侧夫人为你筹备,不需要儿媳插手吗?儿媳这才……” 江老夫人老脸僵住,她感觉到周遭那些人的目光,只觉自己老脸羞臊地快要抬不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江老夫人颇有些恼羞成怒地怒视谢云檀。 谢云檀一本正经,“软软周岁宴。” 江老夫人的目光定格在谢昭昭怀里的那只狗上,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快步朝着谢昭昭走去,作势便要将她手中的狗抢过来,“谁准你在江家养这种小畜生的?还周岁宴!谢云檀,你故意恶心谁呢?!” 谢昭昭护住怀中的软软,抬脚便往江老夫人身上踹了一脚,“你冲着我的软软发什么疯!自己的女儿没本事给你办六十大寿,你竟颠倒黑白怪到我跟阿姐身上了!没见过你这种不讲道理的老神婆!” 谢昭昭的话惊醒在场一众夫人小姐们。 她们走上前,拦住江老夫人,“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江侧夫人没给您办六十大寿,你该去找她啊,欺负一只小狗做什么?” 那些人的指责让江老夫人越发崩溃,她近乎发癫般,神智有些不清,直接跌坐在地上,用手捶着院中的青石板哀嚎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儿啊!淮儿啊,如果你还活着,她们怎么敢这么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淮儿啊……” 这撒泼嘶吼的模样,像极了没素养的市井泼妇。 在场众人纷纷往后退,恨不得避之三舍。 江老夫人见状,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们江家,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不好,她谢云檀也休想好! “儿啊,遇到这么个不孝的儿媳,娘真是造了大孽啊!娘不想活了,你来把娘带走……” 江老夫人又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搬出孝道来压谢云檀,但在场的夫人们都不是蠢的,知道遇上这么个拎不清的婆母日子过的有多难,一时间看向谢云檀的眼神,满满都是同情。 “寿宴的事儿媳并不知情,实在不是有意选在今天,让婆母失了脸面,还以为江侧夫人那边另有安排。” 谢云檀的解释江老夫人根本不听,呜呜嚎嚎的声音更大。 谢云檀一脸歉疚看向诸位夫人,“今日是软软周岁宴,因为家事影响诸位心情,真是对不住。” 就在众人以为,谢云檀可能要说今日周岁宴便直接结束时,谢云檀倏地冷声道,“来人,送老夫人回梅华堂,再去给江侧夫人传消息,告诉她府中今日发生的事,此事跟梧桐院没有半点干系,着实轮不到梧桐院来管。” 谢云檀毫不拖泥带水,命人把江老夫人给带了下去。 在场众人全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少夫人们都是做过儿媳的,知道若遇到江老夫人这样的婆母日子有多难过,看谢云檀这解决事情的方式,心头全都生出一抹畅快之意。 就该如此! 谢云檀什么错处都没有,平白无故差点被毁了给狗的周岁宴,凭什么啊! 谢云檀上前,“诸位继续,今日是软软周岁宴,接下来还要看软软抓阄呢。” 看谢云檀没再提刚才的事,大家都又把注意放在软软身上。 小家伙晃着圆滚滚的身子,一爪子摁在了一块肉上。 谢昭昭:“……” 她就知道,软软这家伙,满脑子都是吃的! 在场众人全都笑了起来,方才发生的一幕很快被抛之脑后。 等周岁宴结束,不到半日,江侧夫人答应给江老夫人举办六十大寿却失信,江老夫人撒泼打滚大闹谢云檀的事就闹得风风雨雨。 谢云檀根本没让人给江青棠传什么消息。 任妃带人来敲打江青棠时,她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得知江老夫人竟然像泼妇一样在谢云檀的梧桐院大闹,还传的满城风雨,她气得脸都黑了。 “本宫不管你们江家的家事,但你如今是老四身边的人,若家中再闹出这样的蠢事来,就跟家里把关系断了,别牵扯到老。” 任妃冷漠落下这些话后便走了,江青棠胸膛剧烈起伏,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江老夫人这个蠢货给连累! 她气势汹汹,直接私自离宫回江府。 来到宫门口,侍卫拦着不让出。 江青棠破口大骂,“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拦我!一个下贱的奴才,不过是宫里的一条狗,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侍卫脸一沉,“不管你是谁,出宫都要有手牌!” 江青棠根本不理会侍卫的话,直接便要往外闯。 侍卫刚要拦,就听江青棠威胁道,“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四皇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有侍卫认出江青棠,“这是四殿下心尖尖上的那位。” 侍卫眉心微微一皱,犹豫片刻,让江青棠通了行,然后立刻去给上头禀告消息。 江青棠赶回江府时,江老夫人还被谢云檀看守在梅华堂。 江府的下人们,大半都被换掉了,忠心江家的那些,都被发卖,换了自己的人。 没有谢云檀的命令,他们不会给老夫人出去乱跑的机会。 江青棠一路闯入梅华堂,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江老夫人,她当场冲上前,抬手便给了江老夫人一巴掌,还不解气大骂道,“你这个死老太婆,你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是不是!没事你去谢云檀面前发什么疯!” 第105章 内斗 江老夫人被江青棠这一巴掌给扇懵了。 她用苍老的手捂着自己的脸,神情呆滞,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江青棠还在不管不顾地大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件事情,我被任妃娘娘训斥的有多狠!她本来就看不起我,如今被你连累的,往后我在宫中半点好日子都没有了!” 江老夫人慢慢回过神来,脸被扇得又红又肿,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撑着身子坐起来,她眼神暗下去,一把拽住江青棠的头发。 “你竟然敢打我!我是你娘!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下贱东西!当初那个糟老头子说要收养你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不是自己的种终究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答应办六十大寿的人是你,现在让我燕洲城这么多夫人小姐面前丢人现眼的也是你!” 江老夫人哀嚎完,直接双腿一蹬,往床上一躺。 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脸涨得青紫,“老天爷,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淮儿啊!娘的命好苦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留下娘一个人被人欺负成这样,淮儿你把娘也带走,娘不想活了!” 论撒泼耍横不讲道理,江老夫人最是擅长。 她的声音又粗又难听,扯着嗓子哀嚎,震得江青棠耳膜都在刺疼。 江青棠如今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想跟江家这一群没素质的粗鄙之人彻底断了关系,若继续跟这群人纠缠不清,往后她在宫里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她要往上走,是要成为未来的一国之母的人,谁都别想阻拦她的路。 江青棠的眼底划过了一抹锐利的狠意,目光轻轻扫过江老夫人的脖子,脑海中闪烁过一幕画面,念头涌动,掐死算了。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划过了一瞬,江青棠骤然清醒,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她不能引火烧身。 江青棠强压下满心的怒意,她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江老夫人看她没再说话,以为是自己撒泼耍横的法子奏效了。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 如今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该丢的脸面全都丢完了,一家人吵完之后,日子还得过。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你言而无信,连累到你也怪不到我这个老婆子身上,谁能料到我六十大寿,那该死的谢云檀在院子里给她的狗过周岁宴!才让我出这么大的丑……” “她就是故意的!”江青棠听到这话,直接窜起来一肚子的火气。 肯定是谢云檀设计好的,就等着江老夫人这个没脑子的蠢货自己往坑里跳。 现在还连累到她。 江青棠微微眯眸,她越发觉得谢云檀不是个善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棠儿,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出银子帮娘办六十大寿?是不是你缺银子?” 江青棠陷入一片沉默。 江老夫人觉得不可置信,“你如今可是四皇子的宠妾!你怎么可能连办寿宴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呢?” 江青棠满腔恼意,“四皇子根本没有想的那般好!他是吃穿不愁生活过的奢靡富贵,但银子全都在任妃娘娘手中,根本拿不出来!真是没见过这么没用的皇子!连三皇子和二皇子还不如……!” 江老夫人被江青棠这番话吓得脸都白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听到,你小命都难保!” “如今四皇子羽翼未丰,当家作主的是任妃娘娘,一切肯定都要听从她的意思,但你既然已经成为四皇子的侧夫人,夫就是天,你们是一家人,你多忍忍,等到四皇子能独当一面时,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该为咱们江家着想,你看看咱们江家如今落魄的,都快要成为整个燕洲城的笑柄了。” 江老夫人满肚子小心思劝着江青棠。 原本只是简单抱怨一两句的江青棠,在听到江老夫人说让她忍一忍时,似引线瞬间被点燃,她火冒三丈,蹭的站起身,“什么叫我该忍一忍?我凭什么要忍?我嫁给他又不是为了去受气的?而且我为什么要为了江家忍?!” 江青棠一肚子火气,此刻全都发泄在了江老夫人的身上,“都怪你们这群拖油瓶!要不是你们,我的日子怎么会过成现在这样!如果没有江家,我早就已经达成所愿!而不是只能做一个小小的侧夫人!” “什么叫都怪我们?江青棠!你说话做事的时候讲点良心,当初你走投无路,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吃不饱穿不暖,若不是我们江家收留你做养女,说不定你现在早就已经被卖到了烟花柳巷给人做妓子!你现在还有脸把所有的错都怪到我们江家人身上,真是没脸没皮的紧!” 江老夫人骂起人来半点情面都不留。 原本就满肚子火的江青棠,更加暴怒,“既然如此,反正我也不是你们江家的孩子,从今以后我们再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江家以后有任何事都别再找我!” 江青棠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江老夫人愣在原地半晌,看江青棠背影决绝,是真的要跟他们江家断绝关系,气得直接掐着腰嘶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蹄子!你现在嫁给四皇子过上好日子了,就想把我们江家人一脚踹开!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我告诉你你休想!我们江家养你这么多年,江家的银子全都被你败光了,江家走投无路,我这个老婆子就算是死也要做鬼缠着你……” 身后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江青棠根本不在意江老夫人说了什么,她现在只觉得满心的畅快,跟江家这群吸血鬼分开后,往后谁都别想来打扰她。 她要在宫中过自己的逆袭人生! 她可是穿越女,是拥有女主光环的! 江家如今没有了利用价值,当断则断,至于江家,若他们不愿意断,就全都去死,死人没资格说愿不愿意! 第106章 受刑 江老夫人梅华堂内的事,很快就传到谢云檀耳朵里。 梅华堂内的下人,每日都会把发生的所有事都汇报给谢云檀。 得知江青棠和江老夫人彻底闹掰,还要断绝关系,谢云檀面色微淡,“还真是精彩。” 江家这群人,各个自私自利,就连收养的江青棠,都如出一辙。 这样的人家,最是经受不住低谷的考验。 “阿瑾,江青棠今日私自离宫,你觉得四皇子能保得住她吗?” 萧容瑾站在谢云檀身侧,“难说。” 私自出宫,这可不是小事。 宫中规矩森严,江青棠这次能不能脱身,得看四皇子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了。 - 宫中。 江青棠刚回到四皇子的寝宫,就被御前侍卫给拿下。 “带走。” 江青棠被人钳制住胳膊,她剧烈挣扎,“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四皇子的侧夫人,你们敢碰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无人理会江青棠的喊叫。 侍卫们押着江青棠来到掌刑姑姑所在的摄殿外。 “今日私自离宫的人就是你?按照宫规,侧夫人无故逃离出宫,处杖毙。” 杖毙两个字在江青棠耳边狠狠一震,她脸色一白,惊恐地看向那面无表情的掌刑姑姑,“你们凭什么杀我!我是四殿下的侧夫人,我是主子,你们这群奴才竟然敢杀我,四殿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侧夫人算什么主子?就算是主子也要遵守宫中的规矩,宫规森严,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没有规矩,那这后宫岂不乱成一锅粥?这件事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侧夫人也活不过今晚!” “动刑。” 掌刑姑姑刚落声,便有人上前,附在她耳边低语,掌刑姑姑眉心皱紧,“那就去通传。” 就算四皇子来了又如何,四皇子为她求情,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翻篇,私自离宫是大罪,宫中下人们私自离宫,那都是要当场杖毙的,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 就算有人求情,也要受皮肉之苦长长记性。 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皇宫之中,人人都得遵循宫规。 四皇子来时,江青棠已经被人摁在地上跪的双腿发麻。 她看到四皇子来,眼泪顿时滚落,艰难起身扑入四皇子怀中,“殿下!” “棠儿,你怎么样?” 任妃紧随其后,江青棠私自离宫时她便知晓了,但如今她懒得管。 “参见四殿下,参见任妃娘娘。” 下人们统统跪地行礼。 “江侧夫人无视宫规,私自离宫,按照宫规理应杖毙。” “杖毙?!”四皇子听到这话,骤然抬眸,眼底闪过一抹锋芒,“你们敢动棠儿试试!” 掌刑姑姑垂眼,“殿下,这是宫中的规矩,还请殿下别为难奴婢。” 四皇子的脸色一僵,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晓宫规森严,他为难掌刑姑姑没有任何用处。 “但她是我的侧夫人!”四皇子话落,他眸光无助又痛苦地望向任妃,“母妃,棠儿肯定不是有意的,您帮帮她,往后儿臣再也不惹母妃生气了。 任妃淡漠垂眼,“四皇子说的是什么话,江青棠犯的是宫规,就算是本宫也无济于事。” 江青棠后知后觉,她看到四皇子脸上的惊恐,原本还觉得只是小事的江青棠,脊背一点点透上寒意来。 只是私自离宫,便要如此严惩吗? 凭什么! 这是她的人身自由! 江青棠还在心中暗暗思索着,一道尖锐凄厉的喊叫声响起震耳欲聋,听的人冷汗直冒。 江青棠眸子一僵。 声音只喊了一下,须臾,一侧被抬出一具白布遮盖着的尸首。 “这个宫婢蔑视宫规被处死了。”掌刑姑姑语气平静说起这话,就好像这一条人命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江青棠艰难滚了滚喉咙,她从未像此刻这般,体会到这种绝望和惊恐。 原来这些束缚人的宫规,是真的会死人。 “殿、殿下……”江青棠开口喊四皇子的声音都在发颤。 四皇子握紧她的手,“棠儿别怕,我在。” 任妃眸光轻蔑扫过江青棠。 “按照宫规,私自离宫该杖毙,但江侧夫人身怀子嗣,看在她腹中皇家血脉的份上,处以拶刑,以儆效尤。” 怀有身孕……! 四皇子和江青棠都猛地想起来怀有身孕的事。 江青棠被吓得六神无主,完全忘了这件事。 但拶刑…… 什么是拶刑? 江青棠正疑惑,便听四皇子跟任妃娘娘求情,“母妃,棠儿还怀着身孕,拶刑她恐怕承受不住……” “那你想如何?看她和肚子中的胎儿一起被处死?” 任妃冷漠的声音让四皇子心头一滞,他彻底没了声音。 江青棠还想问拶刑是什么,就见掌刑姑姑拿着刑具上前。 她命人摁着江青棠的手指,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塞进那些木棍的缝隙中,木棍被绳索系住,等手指夹好,用力往两边一拉,江青棠顿时痛苦的尖叫起来! 四皇子见状,心疼地闭上眼睛,不敢多看一眼。 钻心蚀骨的疼,江青棠几乎要疼到晕厥,她绝望地看向四皇子痛苦求他救救自己,四皇子却只是忍着心疼和煎熬撇开目光。 “棠儿,一下就好。” 四皇子的声音都在抖,“你若不受这惩罚,会没命的……” 江青棠:“……” 她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冷汗遍布全身,很快手指就被夹的青紫,肿得不堪入目。 掌刑姑姑按照宫规用完拶刑,将刑具取了下来,抬眼看向任妃和四皇子,“多谢任妃娘娘和四殿下没有为难奴婢,往后请江侧夫人小心谨慎些,莫再触犯宫规。” 江青棠疼得晕倒在地,四皇子上前把人抱入怀中。 任妃面色依旧没什么波澜,“你如今还觉得本宫教她规矩是在害她吗?” 四皇子一双眼低垂,眼底只剩恭敬,“是儿臣考虑不周,往后劳烦母妃,多加管教。” 任妃冷淡嗯了声,四皇子带着晕过去的江青棠这才离开。 - 再醒来,江青棠是被疼醒的。 她的手指火辣辣的,钻心的疼。 意识清醒时,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 “棠儿?”耳侧传来四皇子的声音。 江青棠艰难睁开眼睛,手指上的疼让她下意识便皱紧了眉头。 “棠儿,你终于醒了?!” 四皇子欣喜不已,眼底的担忧总算消散下去。 江青棠彻底清醒,她缓缓抬起手,看着几乎被夹烂掉的手指,眼泪夺眶而出,她又疼又委屈,满眼皆是怨恨,“你不是皇子吗?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受刑?!你不是说一定能保护好我,再也不让我受任何委屈吗!” 第107章 虚伪 看江青棠哭得这般委屈,四皇子欲言又止,最终将解释的话咽进肚子里,伸出手把人抱住准备安抚。 江青棠此刻却厌恶极了四皇子的触碰,她推开他。 推开的那一瞬间,手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江青棠心头的恨更深了,“你别碰我!” 四皇子又心疼又生气,心疼江青棠受了这样残忍的刑罚,也生气她把自己推开,明明是她先触犯宫规,这已经是他力所能及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为何她不能体谅他? 但看在江青棠受伤的份上,四皇子并未多说什么,将所有的话全都咽进肚子里。 “棠儿,经过此事你该明白,触犯宫规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可以护着你,但前提是你安分守己,宫中水深似海,轮不到你我为所欲为,若旁人如你这般私自离宫,恐怕连小命都难保。” 江青棠已经疼的快要发疯,四皇子还在教训她,委屈和吩咐瞬间涌上心头,“什么宫规森严,还不是你太过无用!你若有用,怎么可能护不住我?你若是这平元的皇帝,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够了!” 四皇子万万没想到江青棠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眸子冷下来,眉宇紧皱,“父皇如今尚在,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江青棠眼眶一红,“我说的不对吗?我不过是把你们这群皇子心中真实的目的说了出来!你敢说你没有肖想过那个高位吗!” 江青棠笃定的语气,让四皇子有一瞬的恍惚,他觉得眼前的江青棠陌生无比,和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的江青棠,完全不一样。 “棠儿,我本以为你懂我。” 四皇子眸光黯淡,“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我只愿父皇康健,平元百姓衣食无忧,至于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不是我,那不重要。” 江青棠听完这话,却只是冷嗤一声,“虚伪!”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江青棠信誓旦旦,“身在皇家,你从小便体验过权势带来的好处,你怎么可能没有野心,怎么可能不想争?” “住嘴。”四皇子忍无可忍,他根本不想再听江青棠多说一句,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没想到他最爱的女子,心中竟然是这样想他。 四皇子收回目光,没再多看江青棠一眼,转身离开。 江青棠望着四皇子远去的背影,她把床头的枕头狠狠扔了出去,“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虚伪!” “恶心!” “骗子!” 江青棠一直哭到大半夜。 接下来数日,四皇子都没有来看过江青棠。 江青棠触犯宫规被惩治的事,是在三日后传回江府的。 得知江青棠竟然被动用刑罚,江老夫人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心疼她的伤口,而是……那江家该怎么办? 没有江青棠做依仗,他们江家就彻底爬不起来了。 如今江家就剩下那么几个,江二爷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还带着个瘫痪在床的儿子,江大爷死后,孙氏根本就没有为他守寡的心思,整日都在跟娘家联络,就想找时机另嫁他人,江大爷的儿子,更是个扶不上墙的,整日沉迷烟花柳巷,不务正业…… 每每想起江家如今境况,江老夫人就觉得两眼一抹黑,他们江家走上绝路了…… 即便觉得江家要完,江老夫人也不能让江家绝种。 大孙子江明泽该娶妻生子,尽快为江家诞下子嗣。 江老夫人开始为江明泽筹谋合适的人选。 若要迎娶高门千金小姐,聘礼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以江家如今的财力是万万拿不出的。 江老夫人喊来齐婉,让她来想法子。 齐婉脸上挂着浅笑,心中暗想,就江明泽这样的废物草包,谁能看得上他。 “老夫人心中可有喜欢的姑娘?”齐婉问道。 江老夫人一双眸子倏地抬起,“你觉得昭昭如何?” 齐婉:“?” 她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神色,她竟敢打昭昭姑娘的主意! “夫人应是不会同意的。” “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这些年吃我家的穿我家的,早已经是一家人,她嫁给明泽后,便更亲上加亲,谢云檀最好能想明白,如今江家是她唯一的靠山!” 齐婉差点冷笑出声。 “你去跟谢云檀说这件事,她若不同意,就把谢昭昭从江府赶出去!” 江老夫人眼神发狠,谢云檀还以为她真的没法拿捏她了吗? 谢昭昭被赶出江府,孤身在外,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她若识相的话,就该早些认清现实,把昭昭嫁给明泽,往后便彻底是一家人。 到时候谢昭昭再给江明泽生一群儿子,等他这些曾孙子们都长大了,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江老夫人算盘打的霹雳哐啷响。 齐婉几乎是憋着一肚子火去的谢云檀院中,刚好谢昭昭也在,齐婉的话说完,谢昭昭顿时紧张地看向谢云檀,“阿姐,我不嫁江明泽!这个男人脏死了!” 谢云檀沉默片刻,她想到之前宁穗跟她说的体己话,试探问谢昭昭,“你马上及笄,确实敢谈婚论嫁了,昭昭,你可有喜欢的男子?若有心仪之人,阿姐去帮你上门议亲。” 谢昭昭脑海中浮现出一人的面容,但她很快便垂眼,遮挡住眼底落寞,他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谢昭昭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谢云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谢昭昭肯定是有喜欢的男子,但她不说,谢云檀也不逼着问,“无妨,你若没有心仪之人,咱们就不谈婚事,老夫人想逼你嫁给江明泽,咱们就废了江明泽。” 谢云檀说完,起身和萧容瑾一同去了院子里。 “江明泽整日流连风月场合,想动手没什么难度,我之前听婉儿说,江明泽在青楼醉酒后玩死过一个姑娘,那件事如何平息的?” 萧容瑾沉声,“听闻孙氏和江明泽雇了一帮打手去青楼闹,把老鸨差点打死,吓得老鸨不敢再闹。”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他们竟还这般理直气壮。” 第108章 背叛 谢云檀黑眸翻涌一抹渗人的冷意,“你找人去这样……” 谢云檀压低声音,在萧容瑾耳边低语,将她的计划如实告知。 萧容瑾听完,抬眼看谢云檀的墨眸闪过一抹诧异。 旋即,他唇角勾起一抹微弱笑意,转身离开,按照谢云檀的吩咐去做。 江老夫人刚把主意打到谢昭昭身上没几天,江明泽死了。 还是死在青楼妓子的身上。 听闻那日青楼闹鬼,之前在青楼惨死的一个妓子索了江明泽的命。 人被抬回来时,身子都硬了,眼神还是惊恐无比的。 孙氏哭得肝肠寸断,又听那些人说是鬼魂来索命,吓得当场腿都软了,连给江明泽安葬都顾不上了,收拾好东西就跑回了娘家。 江老夫人看到江明泽尸首时,她彻底绝望了。 颤颤巍巍伸手摸着江明泽梆梆硬的尸首,眼泪夺眶而出,“我的孙啊!” “我们江家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江老夫人惊魂未定,她突然想到,自己跟齐婉说,让谢昭昭嫁给江明泽的事,怎么刚说这件事,人就死了?! 可怕的念头涌至心头,江老夫人突然后背泛起一股寒意,她抬腿便朝着梧桐院走去。 “谢云檀!明泽是不是你杀的?!” 谢云檀正躺在梧桐院中的藤椅上,慢条斯理望着落叶一片片往下,“婆母这是在胡说什么呢?儿媳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们拦着婆母做什么?快让她进来。” 江老夫人闯入梧桐院,她看到守在谢云檀身后的齐婉,看着齐婉跟谢云檀那和谐相处的氛围,心下突然一惊,“是你——!你背叛我!” 她抬手指着齐婉,一脸不可置信,面目几乎狰狞。 齐婉弯唇,“老夫人,你真是脑子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哪有什么背叛不背叛。” 这话,就是在默认! 江老夫人只觉得一口老血从喉咙眼里喷出来,她气得粗喘着气,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愤怒,“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东西!我要杀了你们两个!” 她冲上前,想对谢云檀和齐婉动手。 还没靠近两人,就被两个护院给钳制住手臂。 萧容瑾墨眸涔寒扫过江老夫人,旋即望向谢云檀,听她吩咐。 “明泽身死,江老夫人伤心欲绝,一蹶不振,恐怕神志有些不清了。”谢云檀轻蔑扫过江老夫人,萧容瑾领命,递给护院一个眼神,“老夫人晕了,送回梅华堂好好养着,请府医去给老夫人用最好的药材续命。” 护院全都脊背发寒。 这哪是续命啊。 这是索命。 江家又办起了白事。 江家一年死这么多人,周遭的邻居都觉得江家晦气,一个个搬离,不敢再跟江家有任何来往。 江青棠得知江明泽死了,府上的人请她回府吊唁,她连理都没理,一群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不值得她多浪费一丝感情。 江家的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利落安葬了江明泽,便把此事抛之脑后去。 江家死的死,躺的躺。 如今仅剩江家二爷尚且健全。 江二爷也觉得江家是沾染了晦气,便命人去请了道士来江家做法事,准备帮江家去去晦气。 结果道士在来江家的路上,失足跌落山谷断了腿,来不了了。 江二爷彻底绝望,他们江家这是被阎王爷给盯上了…… - 初冬将至。 整个江家冷得厉害,却连买炭火的银子都没有。 梅华堂伺候老夫人的下人几乎被遣散干净,只剩下一个谢云檀的人留着盯好她,保证人一清醒就灌药下去。 江家大房院中破败不堪,没人打理的院落萧瑟冷清。 二房院中,江家二爷守着瘫痪在床的江明义,全都冻得瑟瑟发抖。 谢云檀带着齐婉回了谢家老宅,老宅内燃着炭火,西暖房里暖烘烘的,进来时还要把披在肩头的大氅脱掉。 “夫人,咱们谢家最近跟宋国公府谈成了一笔生意,往后每年宋国公府上的绸缎料子都从咱们谢家的铺子里进。” 老宅管家上前来,跟谢云檀汇报喜事。 谢云檀弯唇,“辛苦李叔。” 李叔曾是王府的管家,王府里里外外那么多事,他能料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谢云檀知道他是有本事的,便将不少铺子都交给他打理,如今看来自己没信错人。 接下来,李叔又把几件喜事告诉谢云檀,总而言之一句话,如今谢家在燕洲城内,渐渐又有了声望。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谢家只剩下两个女儿,如今怎么又风光起来了? 他们想一探究竟,却发觉那谢家老宅根本不是寻常人能靠近的。 老宅内架起锅子,谢云檀命人去买了几只羊带回来,准备吃羊肉锅子。 羊肉鲜香,这样冷的天,众人全都吃得浑身热腾腾的。 宋祁吃完肉,饮了口酒,此情此景,他下意识便想起金陵王,感慨道,“若王爷还在该多好啊。” 一时间,四下一片寂静。 众人全都停下筷子。 王爷那样好的人,怎么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谢云檀眸子微顿,她突然想到什么,侧眸看向坐在她身侧的萧容瑾,“阿瑾,你随我来!” 谢云檀急切地拉着萧容瑾的手腕,踏入屋内后,她将门紧闭,“阿瑾,你既是一命堂的堂主,你肯定能调查清楚金陵王当年究竟是被何人所杀的对不对!” 萧容瑾撞入她急切漆黑的眸中,心尖莫名一滞,跟在谢云檀身边这么久,他能感觉到,金陵王对谢云檀是很重要的人。 也知晓当初金陵王对谢云檀的庇护…… 萧容瑾敛眸掩下眼底浓郁暗色,“夫人若想查,我便命人去查。” “好!” 谢云檀感激地看他,“按照王爷跟小叔的关系,我也该唤他一声小叔的,当初谢家出事,若不是他护我,这世间恐怕早已没有我谢云檀。” 萧容瑾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紧,平生第一次生出嫉妒的感觉,为何当初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第109章 檀儿 谢云檀带着人在老宅内歇息了几日。 老宅内的下人都是聪明的,很快便察觉到谢家根本没有所谓的表小姐,只有谢云檀和谢昭昭两人,但他们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将这个秘密咽回肚子里,出门在外行事,依旧以谢家如今的主子表小姐身份行事。 四五日后,谢云檀带着齐婉几人回江府。 回来便听闻,江家二爷和江明义都被冻死了。 谢云檀得知这消息,面上神色冷静的紧,似乎并不意外。 齐婉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冷就多穿几件衣裳,再不济借银子买些炭火,也不该被活活冻死啊。” 她话音落下的那瞬,对上谢云檀的眼神,她眸子一亮,一下子便明白了什么。 “没饭吃,没水喝,没人伺候,可不就冻死了吗。” 谢云檀轻飘飘落下这话。 她望着才短短几日没回就一片萧瑟苍凉的江府,目光极淡。 江家彻底败落了。 往后这燕洲城内,再无江家。 江家基本肃清,但江老夫人依旧在苟延残喘,谢云檀并没有对她下手,前世昭昭被迫嫁给阉人,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她又怎能让她轻易的死。 她得让江老夫人活到她跟萧容瑾成婚那日。 她不是想让自己给江淮守活寡吗? 那她就让她亲眼看着自己与别的男人成婚,看着她把江家的一切全都毁掉。 后宅安宁后,谢云檀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经营谢家产业上。 谢家产业众多,这些年她一直在打理,但她精力毕竟有限,因此很多铺子都处于勉强盈利的状态。 当初小叔还在世时,不愿走仕途,曾告诉她说,他要创立谢家商号,走经商之路。 但对于谢相来说,这自然是不靠谱的想法,士农工商,商人身份最低,谢家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去经商。 但如今的谢云檀,她没有别的选择,经商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她替小叔圆梦的唯一机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谢云檀知道老宅管家李叔是有才能之人,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李叔后,谢云檀就放了权。 李叔没想到谢云檀如此信任自己,心中更是感激,谢云檀信任他,他便绝不会辜负她,也不会辜负王爷。 - 宫中。 四皇子已经有半个月没来江青棠的屋里。 但那些涂抹伤口的药膏,却是不间断地往她院中送。 江青棠心中恨四皇子,却又不得不依靠他,如今在这皇宫内,她唯一能牢牢抓住的人就是四皇子。 手指恢复还要一段时日,当初虽不曾伤及腹中胎儿,却也受到了惊吓,江青棠好几次从梦中惊醒,猛地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不能再等下去。 江青棠命人给四皇子传消息,想见他一面。 她总算愿意低头,四皇子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便主动来寻她,见她第一面便是担忧她手上的伤口,心疼地捧着还没好的手指,眼底一片怜惜。 “殿下还怪棠儿吗?”江青棠委屈道。 四皇子心软,“我怎会怪你,你受这样的伤,我心疼还来不及。” 江青棠见状,依偎在他怀中,“棠儿害怕,怕殿下不喜欢棠儿,往后再也不理棠儿了……” 四皇子把人抱紧,“棠儿,宫中规矩多,我知道你的性子留在宫中肯定要受委屈,只要你往后别再那么莽撞,我一定会护好你的。” 又只是嘴上说说的护好。 江青棠如今已经不信四皇子的话,在她心中,现在的四皇子虚伪又自私。 但她又不得不讨好他,他是她在后宫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江家倒了,她没有靠山,如今只有四皇子。 一想到自己如今被逼入这种绝境,江青棠就满腔的恨意,她恨江家,恨江家人一个比一个无能,恨二皇子三皇子,恨他们不能给自己想要的一切,更恨四皇子,为什么不能立刻就成为皇帝扶她做皇后。 她最恨谢云檀,她被逼到现在这一步,肯定都是谢云檀做的,否则……否则谢云檀早就该死了! 但想到谢云檀现在没了夫君,江青棠的心中又生出剧烈的畅快之意。 在这个时代,没了夫君,谢云檀就没了依仗,往后她的苦日子只会更多! - 谢云檀自然不知江青棠心中所想。 如今入了冬,今年是个寒冬,比往常要更冷几分,江家牌匾直接被冻得从门上摔了下来。 谢云檀命门房把牌匾收起来,没再挂起,反正她往后来江家的日子也不多。 谢云檀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搬回谢家老宅。 茗香阁是谢云檀出嫁前的闺房,如今她又住了进来。 江家只留了几个下人守着江老夫人。 做完这些后,谢云檀便开始尽心为谢家商号谋划,与此同时,她还在准备另一件要紧事。 与萧容瑾成婚。 但这不是小事,谢云檀需要跟萧容瑾好好聊一聊,即便她一开始就认定了萧容瑾,也该问问他是否想跟自己成婚。 这日,谢云檀从商铺回来。 萧容瑾回府后便没了身影,谢云檀命人寻他也没找到。 再见他时,已经入夜。 谢云檀蜷缩着腿坐在榻上,怀中抱着手炉看账册。 萧容瑾裹着满身冷意从外头进来。 “夫人。” “往后别再这么称呼我了。”谢云檀眸子微微弯起看向他。 萧容瑾一怔。 “喊我檀儿。”谢云檀直白道。 “好,檀儿。”萧容瑾按照谢云檀的意思。 谢云檀自顾端起茶水,给萧容瑾添了一杯。 “我有事跟你商量。” 萧容瑾接过茶水,坐在榻上小几对面,“什么?” “一命堂堂主入赘,需要多少……聘礼?” 萧容瑾一哽,被喉间茶水呛到,他喉结滚了滚,平复下情绪,“没这个规矩。” 谢云檀以为他的意思是一命堂没有入赘的规矩,眸子有些失落,谢家如今还需要她,她是真想萧容瑾入赘,但他若不愿意的话,谢云檀也不会强迫。 “你若不愿,我不逼你。”谢云檀缓缓道,“那你可愿与我成婚?之前我同你说过的,既然认定了你,便要对说出口的话负责。” 也为做过的事负责。 第110章 大婚 闪烁烛光下,萧容瑾一半容颜隐藏在暗处,忽明忽暗,看得并不真切。 谢云檀心头浮上一抹忐忑,她弄不明白萧容瑾心中究竟如何想,毕竟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嗯。” 萧容瑾沉默了许久,喉间滚出一个低低的嗯。 “你可想清楚了?”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她不想萧容瑾做出违心的决定。 遂而抬眸,墨眸深沉,“很清楚。” “当初那件事,错在江淮,是他因一己私欲将你我绑在一起,若你往后遇到挚爱,我不会阻拦。” 谢云檀早已经把一切都想的清楚明白,她不确定萧容瑾的心意,若他是因为那件事与她成婚,若他往后遇到真心喜爱的女子,她不会多加阻拦。 “我已经遇到了。” 谢云檀还在沉思,倏然听萧容瑾说出这句。 她微微一愣,“你已经遇到了?那是何……” 谢云檀都在心中打算,不若这婚事便作罢,只当两人没有缘分,就听萧容瑾眸光沉沉道,“若我不愿,江淮根本没本事把我送到檀儿的床上。” 谢云檀呼吸一紧,她诧异地看向萧容瑾,眸子微微瞪圆。 萧容瑾对她有意! 她竟丝毫不知! “你是从何时……” “初入江府时,办事不利被江淮责罚,是檀儿帮我解的围。” 潜入江家不过是查点小事,江淮那日若真敢对他动手,他可以轻易掀了江家,就在那时,谢云檀出现,她的存在,与江家那群自私阴险之人截然不同。 他知道她的身份,只惊艳一瞬,便将所有心思全都掩埋。 “只因为这件事?”谢云檀诧异。 “后来知道江淮对你用的下作手段,他先找的后院看管马厩的李麻子。” 萧容瑾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谢云檀之间的事,他半点不清白,甚至是龌龊阴暗至极的小人。 谢云檀目光微暗。 罪魁祸首是江淮,但他如今已经死了。 过往的一切不重要,谢云檀抬眼时,眼底透着莹莹的光,“若不是江淮,我也遇不到你。” “那便择个良辰吉日完婚。”谢云檀弯起眸子,笑意明媚肆意。 “你意下如何?” 谢云檀话落,萧容瑾抬眼看她,眼底透着一抹柔情,“但凭檀儿做主。” “新婚之夜,我能瞧瞧你这张面具下的真容吗?”谢云檀依旧好奇。 “檀儿可曾想过,这张面具之下的面容丑陋不堪,配不上檀儿半分?” 谢云檀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谢云檀不看容貌,只看品性。” “况且,你是我认定的人,长什么样我都能接受。” 萧容瑾:“……” - 谢云檀要再嫁的消息传的很快。 江老夫人那边,是齐婉亲口告诉的她。 躺在床榻上的江老夫人,容貌枯槁,眼神浑浊沧桑。 她听到齐婉说谢云檀要再婚,气得想从床上爬起来,但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她只能嘶哑着嗓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不!不!不!……该、该死。” 谢云檀要给她儿子守活寡,等死之后跟她的淮儿合葬!凭什么嫁给别的男人! 该死的谢云檀,她个下贱浪荡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再要她! 齐婉看着江老夫人这模特,俯身帮她擦拭唇角流出来的口水,“老夫人,你看看你激动的,还没到大婚呢,你怎么就兴奋成这样了?你放心,大婚那日,婉儿会带着你亲自去看看那喜庆的场面……” 江老夫人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浑身颤抖,想打齐婉,却见齐婉淡淡扫过她一眼,转身走了。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江老夫人扯着嘶哑的嗓子不停地喊,没喊多久,就有下人进来,掰开她的嘴往里面灌药。 一碗药灌下去,江老夫人渐渐没了动静。 消息传入宫中,江青棠得知谢云檀要再婚,气得当场摔碎三个茶盏。 “谢云檀再嫁?她凭什么?”江青棠面目狰狞,“她就该一辈子给江淮守活寡,她凭什么再嫁!一个没了清白的贱妇,还有谁会要她!” 江青棠不停咒骂着,她恨不得现在冲到谢云檀面前,质问她凭什么再嫁,但她没有资格出宫,她也不敢再出宫,只能每日都待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内。 但她绝对不会让谢云檀好过…… 绝对不会! 江青棠恨得双眼猩红,她想了许久,去找了三皇子—— - 谢云檀和萧容瑾的婚事定下后,便问了萧容瑾父母之事。 得知萧容瑾双亲早亡,谢云檀便不准备大办婚事,只准备在谢家祠堂简单举办一下仪式,再请一些关系亲近的人前来。 与萧容瑾商量好,谢云檀就着手开始准备此事。 转眼便到了成婚前日。 做好的嫁衣都已经被送来,谢云檀试了试,没什么问题。 这嫁衣是萧容瑾为她准备的,明明只是简单的仪式,他做的嫁衣却比江淮当年为她准备的矜贵许多。 红色嫁衣上,是金线织的鸳鸯荷叶,无一处不精细。 而凤冠,更是萧容瑾跟着老师傅亲手学做的,收到时谢云檀都很震惊,没想到萧容瑾这样瞧着冷心冷清的男子,竟能做出这样细致的东西来。 谢云檀失笑问他,“在世人眼中,我这样的二嫁妇,根本不值得这般对待。” 萧容瑾眸光一沉,“那是世人,不是我。” “对我而言,檀儿是最重要的人。” 谢云檀唇角忍不住翘起,她眸子清亮氤氲着光,抬眼撞入那双沉沉的墨眸中,她心尖微动,微微向前,在萧容瑾的唇上落下一吻,“多谢。” 萧容瑾脊背一僵,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他有片刻失去理智。 待找回思绪,墨眸深沉望着谢云檀的红唇,嗓音微哑,“檀儿喜欢就好。” 转瞬到了成婚这日。 谢昭昭比谢云檀还要兴奋,她一早便爬起来,围着谢云檀转圈似的,“阿姐,你今天真好看!” 谢云檀弯唇笑起来,戴了凤冠后,本就风华绝代的美人,越发增添一抹矜贵。 “哎?新郎官怎么现在就来了?”屋内谢云檀刚换好嫁衣,便听宁穗声音从外头响起—— 第111章 砸场子 谢云檀正端坐在铜镜前,瞬时觉得情况不对。 今日是大婚,大婚规矩繁琐,还没拜堂两人是不能见面的,萧容瑾一贯谨慎,若不是要紧的事,不会这般莽撞。 谢云檀瞬间站起身来,门外宁穗作势要拦住,便见萧容瑾面色严肃,“三皇子来了,我要见檀儿。” 一听这话,宁穗刚抬起的手立刻便落了下来,她的眼神微凛,“三皇子怎么会来?” 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跟三皇子关系亲近的。 谢云檀大婚,除了姜如燕,她没给宫中其他人发请帖。 姜如燕不能随意出宫,却送来了贺礼,在场没有一位皇亲贵胄,三皇子突然来着实奇怪。 萧容瑾踏入屋内,一袭红衣的男子身量修长挺拔,腰间被红色腰带收紧,勾勒出肩背腰腹的身形。 虽容貌还是那张平庸的人皮面具,但莫名的,谢云檀却觉得他好看的紧。 “三皇子应该是来砸场子的。”萧容瑾走近,在看清谢云檀今日容貌那一刹那,墨眸有片刻失神。 但很快,萧容瑾便恢复往日如常,“宫中刚传出来的消息,江青棠昨夜私下见了三皇子。” 江青棠…… 还真是不消停。 都已经入了宫,手还要伸这么长。 谢云檀眼神一瞬便冷了下来,既然她不想过安生日子,那她便助她一臂之力。 “竹霜。” 谢云檀唤来竹霜,在她耳边吩咐一遍,竹霜领命便转身离了府。 今日的谢家老宅,一片喜庆的红。 当初的谢家在燕洲城,也是煊赫一时的高门大户,如今增添一抹这样喜庆的红,好似原本死寂沉沉的老宅,一夕间重新活了过来。 宾客们都等着新郎和新娘子拜堂,推杯换盏间,议论四起。 “也不知这谢云檀二嫁的男子究竟是谁。” “据说是身边一个下人,就算谢家倒了,谢云檀也是曾经的谢家嫡长女,这可是妥妥的低嫁。” “低嫁?”一道嗤笑声响起,“她谢云檀不过一个二嫁妇,有男人愿意要她便是不易,何谈低嫁?” 这话是把谢云檀一脚踩在了泥中,半分情面不留。 众人全都抬眼看去,便见三皇子身边一纨绔公子吊儿郎当走近。 三皇子一贯温文尔雅,气度不凡,走上前后,在场众人纷纷朝他行礼。 “兰九,不得胡说。”三皇子开口斥道。 兰九是工部尚书之子,工部尚书与三皇子一向走的亲近,兰九自小便是家中纵容长大的,性子纨绔,更是仗着三皇子的权势为所欲为,众人都说兰九是狗仗人势,实则,兰九不过是三皇子隐藏起来的真实那一面罢了。 面对三皇子的训斥,兰九根本不以为意,反而继续张狂道,“三殿下,我可没胡说,二嫁女本就低贱,都是没了清白的女人,沦为妓子恐怕都没人愿意出银子要她,二嫁还要这般风光,也不嫌丢人现眼——啊!” 就在兰九继续贬低谢云檀,准备将她讥讽的一文不值时,一把透着寒光的匕首从门外飞进来,锋利刀刃划破兰九的脸颊,脸上登时被划出一道血口子来! 兰九惊魂未定,等他察觉到脸颊上的疼痛时,身着嫁衣的谢云檀和萧容瑾出现在他面前。 “既然兰公子觉得二嫁低贱,又何必踏入谢家老宅?我记得,今日大婚似乎没有给兰家递帖子。” 谢云檀面无表情,“三殿下纵容这疯狗在民妇老宅这般胡闹,就不怕传出流言蜚语对三殿下名声不利吗?” 三皇子眸光深深望着谢云檀。 在江青棠的嘴中,谢云檀心肠歹毒,小肚鸡肠,不择手段。 但他瞧着,却跟江青棠所言不同。 三皇子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笑意,“兰九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是砸场子砸定了。 “当初江家坑了本皇子那么多银子,你身为江三夫人,这笔账得落到你头上。”三皇子唇角勾着笑。 “三皇子是准备为难民妇?”谢云檀抬眸,“若要算这笔账,三皇子大可去江家光明正大的要。” 谢云檀说完,让宋祁把江家那破烂的牌匾扔了上来,“如今我已不是江家妇,这是江家唯一留下的家产,三殿下若要这笔银子,江家那宅子往后便是殿下的,何必来为难我一个二嫁妇。” 在场宾客谁都没料到谢云檀会直接把江家牌匾扔出来,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江家留了! 也是,都二嫁了,往后跟江家便没有半点关系。 “若这些还不够,三殿下还能去管罪魁祸首江侧夫人要。” 谢云檀言辞果决,她是绝对不可能给三皇子银子,她又不是冤大头,江青棠造的孽,凭什么她来还? 三皇子脸色阴沉下来,眼底压着强势,“你还真是伶牙俐齿。” “三殿下谬赞。” “但若本皇子偏要你出呢?” 谢云檀侧眸,与萧容瑾眸光相对,转瞬刹那间,无数黑衣人从暗处涌上来,把今日所有宾客全都包围其中。 “三殿下别为难民妇。”谢云檀嗓音极淡,“民妇只想跟心上人成婚,三殿下却偏要毁了民妇大婚……” 她语气轻飘飘的。 人群中却有人看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有人脸色当即就白了,“一命堂!这是一命堂的人!” 听到一命堂三个字,就连三皇子的脸色都变了。 谢云檀一个妇人,竟然跟一命堂有牵扯! 她究竟什么身份? “我相信,三殿下今日前来,肯定是受人蛊惑,那人是谁我心知肚明,还请三殿下不要被蒙蔽了心,毕竟她瞒着殿下您的大事,还有很多。” 谢云檀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三皇子心头浮起一抹怪异的感觉。 他身侧手指微微攥紧,眸光阴沉,“你别想在本皇子面前耍花招!” “殿下不想知道吗?” 谢云檀唇角翘起一抹弧度,那弧度看的三皇子眼神越发幽暗,他只觉得,自己低估了谢云檀…… 须臾。 外头传来二皇子妃到的消息。 太监搀扶着姜如燕抵达,众人不仅看到了姜如燕,还看到了四皇子和江青棠。 四皇子一脸茫然,明显不明白二皇嫂为何要带他和棠儿来谢家老宅做什么? 进来后看到满目的红,才知今日是谢云檀大婚。 四皇子面色带着些歉意,他说了声打扰了,便见谢云檀的目光倏地落在江青棠身上。 “棠儿,真是好久不见。” 第112章 真相 江青棠的理智告诉她,即将有不好的事发生。 从姜如燕拿着姜皇后手谕,带他们离开皇宫时,江青棠就开始心里打鼓。 “两位殿下可曾想过,棠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谢云檀这话出口的一瞬间,江青棠只觉得自己要炸开,她尖叫一声,“谢云檀!你想干什么!” 谢云檀弯唇,“你急什么?我只是不想两位殿下蒙在鼓中,查到一些好东西,请两位殿下好好听一听。” 姜如燕本就恨极了江青棠,看谢云檀如今手撕江青棠,她激动地两眼放光,直接派人摁住江青棠,不许她接近谢云檀伤害到她。 “谢云檀!你休想污蔑我!”江青棠却好似疯了一样,双眼猩红,“你就是看我入了宫,日子过得好,你就嫉妒我,你想毁了我!所以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是不是泼脏水,两位殿下自有评判。” 谢云檀话落,四皇子的脸色变了,他护在江青棠身前,“谢云檀!你跟棠儿之间的事我知道,你一直嫉妒她过得比你好,所以你处处设计陷害!” 谢云檀冷笑一声,根本没理会四皇子的话,一下令,宋祁就把人押了上来。 “参见三殿下,参见四殿下,参见二……” 那女子跪在地上,朝着几位皇子和姜如燕行礼,话都没说完,就被三皇子打断,“直接说!” “奴是解忧酒馆伺候的解酒女,两三个月前,四皇子和江侧夫人曾一同来到酒馆内,约莫半个时辰后,四皇子便醉倒了,江侧夫人便命掌柜的去找解酒女来,陪殿下解酒。” “然后呢?”三皇子眯眸,眼底已然卷上一层难辨的寒意。 “然后奴就陪了四皇子一整晚!” 众人全都不明白,谢云檀找这酒馆内的解酒女来究竟图什么。 四皇子却清清楚楚! 江青棠说,是在酒馆那次,他跟她滚落床榻,这才导致她怀了身孕。 三皇子却皱紧眉头,“这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解酒女也不明白,只是跪在地上,规规矩矩陈述。 旋即,宋祁又带了另外一个人进来。 看到那人的刹那,江青棠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尖叫一声,声音刺耳无比,“你——!你没死?!” 那女子一看见江青棠的脸就吓得颤抖起来。 这女子是那晚见到江青棠和三皇子在田庄颠龙倒凤的农女! 发觉她偷看之后,江青棠就命人杀了她。 农女含恨看了江青棠一眼,将三皇子和江青棠在田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前来的宾客听到这话,全都震惊地瞪大眼睛,这都是什么鬼热闹! 四皇子的侧室,跟三皇子睡在一起过! 这可比大婚有看头多了! 三皇子根本不在意这样的事被曝光,就算父皇知道,他也会说是江青棠勾引的他,他只在乎,江青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种。 “四殿下,您应该清楚真相了。”谢云檀眸光平静,“这两位都不是凭空捏造,只要殿下去查一查,就能查出一切。” 谢云檀话落,江青棠脸色惨白,她紧紧拉住四皇子的手臂,“殿下!我没有,是她污蔑我的!真的都是谢云檀污蔑我的,这些年我在江家过的日子你都知道,谢云檀总是嫉妒我,她处处为难我,欺负我……” “江侧夫人!说这样的话可要讲良心!” 在场不少夫人都曾见过谢云檀在江家受的委屈,看江青棠颠倒黑白污蔑谢云檀,顿时都忍不住为她抱不平,“那日檀儿在后院给软软过周岁宴,你娘是怎么欺负她的?那是半点脸面没给檀儿留,你们整个江家对她极尽刻薄,如今竟还有脸说檀儿欺负你!” 不少夫人都跟着应和,江青棠气得脸涨红,“你们这群裹脚的蠢妇,你们懂什么!别多管闲事!” 裹脚的蠢妇…… 在场众人全都僵住,没想到江青棠能骂出这样难听的话,今日前来的诸位,虽不是燕洲城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却也是高门贵妇,可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四皇子,陛下一向称赞您,少年心思,澄澈正直,没想到身边竟留着这么个污糟东西。”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小门小户就是没教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要是有教养也做不出勾引三皇子又嫁给四皇子的事来!” 周遭那些议论声传入耳朵,四皇子薄唇紧绷,俨然忍耐到了极限,他从未怀疑过江青棠,也从未怀疑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但如今,那些人的话,像巴掌一样,毫不留情扇在他的脸上。 他不想信,但谢云檀说的没错,他自己也能查。 是他从未怀疑过江青棠,所以从未想过去查。 “殿下,棠儿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她话刚落,三皇子便挑眉,“没有吗?那夜棠主动爬上本皇子的床,什么淫词艳语都说得出口,如今怎么不承认了?” 三皇子不怀好意的眼神直视四皇子,屈辱和暴怒将四皇子席卷,他抬手便将江青棠甩开,压抑怒火低吼,“你别碰我!” 江青棠被甩出去,差点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她双眼红彤彤的,眼神渐渐变得绝望。 四皇子不信她,她彻底毁了…… 她的人生要彻底毁了! 江青棠突然把目光看向了谢云檀,两人目光相对,江青棠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她双眼猩红,“谢云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谢云檀冷漠看着她。 “你把我彻底毁了……” 江青棠突然朝着谢云檀扑来,她的手中拿着那把划破兰九脸的匕首,裹着滔天恨意朝着谢云檀冲来,“谢云檀!你该死!你就该是我往上爬的垫脚石!” 她手中的匕首朝着谢云檀掷来,对准她的胸口——! 第113章 闹洞房 瞧见江青棠手上动作的刹那,萧容瑾眼底一片寒意扫过。 黑衣人手中的冷箭全都对准江青棠的胸口。 萧容瑾的速度更快,在江青棠手中匕首掷来的刹那,他一把握住差点刺入谢云檀身体内的匕首。 手掌握住锋利刀刃,谢云檀看到萧容瑾的掌心落下一滴滴鲜血,她一双眼瞬间沉了下来,“江青棠!” 谢云檀刚落下这句,便一道冷箭朝着江青棠射出,周遭众人皆吓得往后退,一命堂的手段有多狠厉,他们都是听过的,如今全都怕惹火烧身,一个个避之不及。 江青棠注意到那冷箭袭来,她眸子闪过一抹暗意,她绝对不能死! 一把扯过身边的四皇子挡在身前,江青棠完全隐匿在四皇子身后。 冷箭射中四皇子大臂,他震惊回眸,甚至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青棠,不敢相信在这种时刻,她竟然可以这般心狠手辣! 江青棠抬眼撞入四皇子震惊的眼底,她深知,四皇子不值得依靠了! 但她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这个四皇子,成了他的妾室才发觉,性子懦弱的很,就他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未来的皇帝? 既然如此,她不如亲手扶持三皇子做皇帝! 只要有她在,她想让谁做皇帝,谁就能做皇帝! 江青棠眼瞳微颤,她朝着三皇子扑去,“殿下!救我!” 三皇子本不想牵扯其中,但如今,江青棠肚子里的种可能是他的,这让三皇子生出一抹异样的情绪。 他挑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在看向四皇子时,升起一抹嘲讽和挑衅。 “让楚秋水过来。” 萧容瑾蹙眉,江青棠这转变,直接给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是半点不给四皇子留颜面,当场倒戈。 谢云檀只一言难尽望着扑入三皇子怀中的江青棠,四皇子虽如今没什么大的建树,但他本性纯善,心怀百姓,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人为国为民之人,是最适合登上帝位的。 可惜,江青棠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彻底得罪了四皇子。 三皇子这种心思狠辣,手段奸诈的人,江青棠落入他的手中,算是彻底废了…… 但江青棠却不觉得,她还觉得三皇子因为她安抚安抚他就来找谢云檀麻烦,是心中有她。 又将三皇子当做唯一的依仗。 江青棠伏在三皇子怀中,她眉梢微微抬起,男人都是她往上爬的垫脚石,她穿越前能做到公司高管,可少不了那些被她拿捏住心思的管理层大佬。 如今换个朝代,还不是一样轻松? 当着三皇子的面杀江青棠,谢云檀还不至于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她且等着,看江青棠能在三皇子的手下活多久。 三皇子懒腰抱起江青棠,毫不犹豫便离开老宅。 楚秋水来后,为四皇子处理伤口。 本想今日他们萧堂主大婚,能好好休息偷个懒,没想到还得救人! 萧容瑾把四皇子交给楚秋水,“能解决吗?” “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楚秋水摆摆手,命人带走四皇子,旋即目光落在萧容瑾手上的伤口,“你的伤?” “小伤,我能处理。” 萧容瑾话落,楚秋水知道他的本事,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谢云檀命竹霜取来纱布和药,帮萧容瑾处理掌心的伤口。 事已至此,今日前来的宾客都以为婚事便要作罢,却听谢云檀处理好萧容瑾伤口后淡声道,“吉时已到,开始拜堂。” 众人:“……” 谢云檀这沉稳性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拜堂开始,竹霜将谢云檀带下去,红盖头披上后,她开始跨火盆,等她走到萧容瑾身前,两人握紧红绸两端。 “一拜天地!” 随着礼官声音响起,谢云檀和萧容瑾同时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宾客们纷纷在想,两边都没有爹娘前来,这高堂该拜何人? 就在此时,齐婉推着坐在轮椅内的江老夫人缓缓出现。 谢云檀红盖头下的唇角轻轻勾起,“婆母待檀儿如亲娘,这高堂,便拜婆母。” 江老夫人看着眼前一对璧人,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偏偏她如今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脸气得通红,剧烈挣扎,想要去打谢云檀,想骂她这个贱妇不知廉耻,不给她儿守活寡! 挣扎半晌,只是在轮椅上扭动几下,齐婉见状,忙轻柔捏起手帕,为江老夫人擦拭眼角气出来的眼泪,“老夫人这是真把夫人当女儿疼,都感动地流眼泪了……” 在场众人纷纷:“……” 这招,可谓是杀人诛心。 谁人不知江老夫人处处刁难谢云檀那模样,她这种性子的人,如何能忍受谢云檀二嫁?如今恐怕恨得要把谢云檀千刀万剐,但此刻,却要眼睁睁看着谢云檀和其他男子拜堂。 杀人诛心…… 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大婚仪式总算落幕。 因着婚宴并未大办,双方也没有长辈,众人用了婚宴宴席后,便纷纷离开。 待夜幕来临,老宅里只剩些关系亲近的。 四皇子的伤口被处理好后,就跟姜如燕一同回了宫,走时四皇子的脸色极为难看,不用想今晚皇宫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江青棠如今还是四皇子的妾室,就算四皇子对江青棠依旧有情,任妃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萧容瑾踏入两人布置好的婚房内时,身上带着一抹酒气。 在今日前来的宾客们眼中,萧容瑾虽身份卑微,只是个下人,往后也是谢云檀的夫君,他们也给了面子敬了酒。 谢云檀先闻到酒气,她察觉到萧容瑾朝她走来,落在腿上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即便两人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但都是在她意识混沌不清醒的情况下,如今真的要圆房,她竟开始紧张起来。 萧容瑾步步朝着谢云檀靠近。 哪怕头上还盖着红盖头,谢云檀依旧能察觉到那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看穿看透。 “夫人。” 萧容瑾走近,他嗓音微哑,正欲掀开谢云檀的红盖头,便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 “兄弟们!今日可是堂主大婚!今夜不闹洞房,往后可就再没有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第114章 看热闹 谢云檀听到这声音,一时情急,直接把红盖头掀开,“这谁的声音?” 萧容瑾侧眸,眼神幽暗,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楚秋水!” 也就只有楚秋水有这个胆子…… “砰!” 刚被萧容瑾合上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楚秋水满脸笑意,在撞入谢云檀那漆黑明亮眼眸的刹那,怔住。 他怎么突然有点心虚? “闹洞房,老规矩……萧堂主不会不允许?” “没经过闹洞房的婚姻可不完整……” 楚秋水讪讪说了两句,用手肘去撞身侧的兄弟们,却什么都没撞到,扭头一看,哪有什么兄弟,方才还信誓旦旦跟他保证绝对不醉不归的一群人,在看到萧容瑾的那一瞬间,就兔子一样窜的没了影子。 楚秋水:“……你们这群叛徒!” 他笑得越来越心虚,默默把杯中酒往屋里地上一泼,“这、这也算是闹过了啊。” 说完,杯子一扔,扭头就跑。 谢云檀好笑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探着脑袋去看前面的萧容瑾,“他们这么怕你吗?” 萧容瑾眼底墨色渐渐褪去。 他将门紧闭后,再次回到谢云檀身前,端着桌上的合卺酒,“夫人,请。” 这个夫人,不再是以前称呼的夫人,而是萧容瑾的夫人。 谢云檀接过酒杯,两人纷纷饮下。 萧容瑾今日饮了不少酒,如今眸色微暗,望向谢云檀的视线,比平日直白大胆的多。 谢云檀感觉自己被他看得耳尖都在发热。 “为何这样看我?” 谢云檀将酒杯递给萧容瑾。 “夫人很美。” 萧容瑾嗓音又沉又哑,眼底似有暗色喷涌而出。 谢云檀隐隐意识到什么,但她此刻还有另一件迫切想做的事。 “阿瑾,我们……” “夫人若没有准备好,我不会强求。”萧容瑾以为谢云檀因着这个。 谢云檀一怔,旋即她勾住萧容瑾的脖子,主动贴唇上去,“你想多了。” 话落,她柔声道,“我只是很好奇今晚宫中会发生什么,想看看热闹罢了。” 女子唇齿间的清香近在咫尺,气息似有若无地纠缠着,萧容瑾眸色越发幽暗的厉害,但他还是拦腰抱起谢云檀,“换身衣裳入宫。” 谢云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还是你带我飞?” 萧容瑾敛眸,“嗯。” “传竹霜进来为我更衣!” 谢云檀从萧容瑾怀中下来,当即便要去喊竹霜进来,手腕却被拉住,“我来为夫人更衣。” 谢云檀微哽,耳尖顿时烫起来,“这、这不……” “夫人若觉得冒犯,就当我没说。” 萧容瑾当即便松开谢云檀的手,生怕她觉得自己不知分寸。 这样小心翼翼的萧容瑾让谢云檀有些心疼,她轻咬下唇,往前走近两步,抬眸看他,“你不必这般拘谨,我们如今是夫妻,我只是害羞,不知该如何回应,作为我的夫君,你不妨大胆些。” 谢云檀本意是想萧容瑾忘却以前为她做事时,把自己放在下属的位置,却没想到,这话刚落,腰间倏地被收紧—— 下一瞬,谢云檀被萧容瑾勾入怀中,他微微俯身,沾染几分酒气的薄唇抵在她耳尖,低沉嗓音震得谢云檀心尖一颤,“是这样的大胆吗?” 谢云檀眼睫剧烈颤抖两下,她心跳如雷,耳尖越发滚烫的厉害。 “你、你若再这么下去,我们去宫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谢云檀甚至不知该如何直视萧容瑾的眸子,闪避开他的视线后,小声开口。 萧容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守着谢云檀腰肢的手渐渐松开,“我来为夫人更衣。” 平日更衣虽繁琐了些,但也很快便能出门,但今日,不知萧容瑾是有意还是无意,谢云檀的目光时不时就被他吸引,总觉得他似在勾引她。 谢云檀觉得自己这念头荒谬的紧。 萧容瑾怎会勾引她? 等换好夜行衣,谢云檀和萧容瑾偷偷溜出老宅,趁着夜色朝皇宫赶去—— - 皇宫内。 本到了宵禁时间,金銮殿内却一片灯火通明。 四皇子没想到,任妃直接闹到了父皇这里,是半点活路没有给江青棠留。 江青棠和三皇子被带到金銮殿后,任妃看到江青棠的第一眼,便抬手狠狠甩了一巴掌上去。 平元帝一双眸子锐利望向江青棠,他倒想看看,一个搅得他儿子们不安宁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如今这一瞧,不过如此。 “皇上!您要给老四做主啊。”任妃一向温婉小意,在平元帝心中是最贴心的解语花,如今看她双眼含泪,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心都忍不住的疼。 “爱妃快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妃便将江青棠怀了三皇子孩子,却欺瞒四皇子,还不知廉耻做四皇子妾室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平元帝听完都觉得心惊,他从未听过平元有行径这般疯狂的女子,鹰隼般的双眸,如有实质般摄向江青棠和三皇子。 “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可知晓?”平元帝皱眉看三皇子。 三皇子跪在地上,“儿臣不知!” 若他知道,还允许江青棠给四皇子做妾室,就是兄弟不睦,有心算计! “当初是她爬上儿臣的床,后来得知她欺瞒儿臣种植草莓那件事后,儿臣便与她不曾来往过。” 江青棠十分不情愿的跪在地上,她知道以三皇子的性子肯定会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但这不重要,只要她肚子里怀着三皇子的骨肉,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虎毒尚不食子,她不信平元帝真的敢对她动手,也不信三皇子完全不想要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你为何要欺瞒老四怀的是他的孩子?” 平元帝目光落在江青棠身上,江青棠匍匐在地,“皇上饶命!民女实在不知当初在酒馆发生的事,便以为是四皇子的孩子……那谢云檀的话也不可全信,谢云檀一向嫉妒我,嫉妒几位皇子对我特殊,她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今日之事半真半假,都是她污蔑我!” 听江青棠这么说,平元帝的眉头越皱越紧。 燕洲城内的传闻,他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云檀在江家过的日子,他也大概清楚,谢云檀嫉妒她?嫉妒几位皇子对她特殊? 她一个已婚的妇人,有什么好嫉妒她被皇子偏爱的? 况且,谢云檀是谢相的孙女,谢云檀他不了解,谢相是何人他不知道吗? 第115章 要她死 “你觉得朕是会信你所言,还是更信谢相的人品?” 江青棠没料到平元帝会这么说,她眉头一皱,当即不满道,“那老头子都死了,有什么值得信任的!” 江青棠根本不明白,一个忠臣老臣,在皇帝的眼中是何等地位,就算谢云檀当着他的面给江青棠一巴掌,平元帝也会下意识觉得是江青棠招惹了谢云檀,她才动的手。 谢家教养,他是知晓的。 和萧容瑾偷偷潜入金銮殿屋顶的谢云檀,听到的便是平元帝的这句。 谢云檀眸光微动,她想到祖父。 祖父秉性那样好的人,就连离世了,她还在受祖父清名庇护。 “这种妖女还留着做什么?”平元帝摄人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居高临下,眸子透着寒意和胁迫。 三皇子喉结微滚,他匍匐在地,“父皇,但她、但她毕竟怀了儿臣的孩子。” 平元帝目光越发冰冷,“所以你要包庇她?” “皇上要为老四做主啊!老四今日受了这么重的伤,难保这贱妾不是有意为之,若再让她这种人留在宫中,恐怕会酿成大祸!” 任妃眼底蓄满恨意,这江青棠竟敢欺瞒她儿子,她必让她付出代价! “父皇!”三皇子思索片刻,抬眸道,“不若将她幽禁在儿臣殿中,等她生下腹中孩子再说。” “儿臣保证,在她生下孩子之前,绝对不允许她离开半步,也绝对不会再伤害到四弟。” “可这贱妾毕竟是老四娶进门的,若最后生下三皇子的孩子,皇上……传出去恐怕有损皇家颜面!”任妃急道。 平元帝眉头深皱,任妃说的确实有理,但这毕竟是皇家血脉,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皇家需开枝散叶…… 谢云檀揭开金銮殿上的一片瓦,她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全都清清楚楚收入眼底,看平元帝似在犹豫,她眸子微暗,“阿瑾,你在宫中的人,可否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萧容瑾看她点头,“能。” “我要江青棠死。”谢云檀捏紧手指,“要让皇上知道,当初江家老爷子故意接近我祖父,目的是谢家家业。” 以前不知道皇上的态度,她也不敢揣测圣意。 如今知晓祖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谢云檀必要好好利用起来,若皇上能出手去查谢家出事的真相,更是事半功倍,且不会引火烧身。 萧容瑾明白谢云檀的意思,“好。” 江青棠如今肚子里有个保命符,想要她死,就要彻底惹怒皇上。 而皇上在乎谢相,若知道当初江家对谢家有所图谋,皇上定会迁怒江青棠,所有罪责加在一起,到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难保住她。 直到江青棠被三皇子带走,谢云檀才和萧容瑾一起离开皇宫。 这种消息宫里想压下来,第二日城内就不敢有人再提。 江青棠和三皇子四皇子之间的牵扯,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约莫三日后。 萧容瑾便已经安排人按照谢云檀的吩咐去做,在身边人的“无意”提醒之下,平元帝果然开始怀疑起江家和谢家的关系。 当即便顺藤摸瓜查下去。 谢云檀又开始命人在燕洲城传消息,当年江家接近谢家,是有所图谋,且蓄谋已久! 江家迎娶谢云檀,也是图谋谢家另一半家业。 谢昭昭差点被江家嫁给阉人刘昭,也是江家谋划…… 桩桩件件被曝光出来,一时间,整个燕洲城无人不知江家人心歹毒,无人不知谢家姐妹两个艰难不易! 如今江家一个个暴毙身亡,看来这是老天有眼! 恶人自有天收,谢家姐妹两个的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平元帝派出来打探消息的人,把这些全都一五一十禀告给平元帝,得知谢家姐妹两个这些人经受的一切,平元帝勃然大怒! 他当初竟该觉得,谢云檀嫁入江家,也算有了依靠,没想到这依靠才是最歹毒最阴暗的! 若再留江家人性命,便是对不起身死的谢丞相! 平元帝命人将江青棠带到面前,他做事一贯谨慎,传闻归传闻,他需要确凿的证据。 江青棠这几日被幽禁在三皇子宫中,日子过的并不好,三皇子殿内有一位受宠的侧室,这侧室很有手段,且掌管殿内所有内务,处处针对江青棠,甚至连饭都不给她吃,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让江青棠肚子里的孩子留不住。 江青棠正饿的两眼放绿光,被平元帝请来金銮殿,她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 “朕问你,你爹当年因何做的谢相的幕僚?” 平元帝平白无故问起的这话,让江青棠原本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她艰难组织好言语,“谢老丞相当初去绵江体察百姓,意外遇险,被、被我爹所救……” 江青棠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平元帝周身气场太过强大,压得她几乎要喘不上气。 “在何处遇险?” “绵江西南的水坝上。” “遇的什么险?”平元帝语速快了些,甚至不给江青棠反应的机会。 “山路湿滑,从、从山上滚落下来。” “撒谎!”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骤然盯紧江青棠,江青棠从未感受过这样直接的压迫感,她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抬不起来,手指尖也在发颤,“不、不对!记混了,是、是被人追杀,然后从山上滚落下来,我爹意外遇到,把受伤的谢相救下!” “何人追杀?”平元帝又追问。 “不、不清楚,像是山匪。”当年的事是江青棠一手谋划的,她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当初设计谢相受伤,江老爷子救下他,到一步步做他的幕僚,全都是江青棠设计的。 然而她的山匪两字刚落下,平元帝便冷冽嗓音道,“你确定是山匪?” 那语气像是敲定了什么。 江青棠心中暗暗揣测,这应该是信了,便坚定几分,“是!就是山匪!” 她话落,平元帝轻嗤一声,“来人!” 御林军从外面冲进来,将江青棠围在中间,“把这个满嘴谎话的人拉下去,午时斩首!” “凭、凭什么杀我!我怀了三皇子的孩子,你们凭什么杀我!”江青棠尖叫道。 第116章 警告 “你说朕为何杀你?你果真如任妃所言,满口谎话,谢相去绵江体察百姓是朕下旨命他去的,那年绵江剿匪手段十分强硬,所有山匪都被官府羁押,一个不留,哪来的山匪刺杀谢相?” “看来传闻果然属实,江家图谋不轨,蓄谋接近谢相!” “朕最后问一句,当初谢家出事,与江家有没有关系?” 江青棠没想到这件事会被皇上知道,她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便冷静下来,“皇上!冤枉啊!江家不曾蓄谋接近……” “不论蓄谋真假,欺负谢家两姐妹的事你作何解释?你真以为朕好糊弄的很吗?” 面对平元帝的逼问,江青棠顿时炸毛一般,“是不是谢云檀在你面前告状了?她这个贱妇!满嘴胡言乱语,就知道污蔑江家!她就是针对我,是不是觉得江家没人了,她就能肆无忌惮欺负我?她休想!” 平元帝冷漠睨着破口大骂的江青棠,那冷厉眼底透着漠然,“朕不想再听你说这些。” “把人拉下去。” 命人处理了江青棠的话从平元帝口中说出,他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变过,好像处理掉江青棠,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江青棠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被处死,她可是穿越女!她是有女主光环的!怎么可能这样就死了? 他是皇帝就能随便要她的命?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 江青棠满怀不甘和怨愤。 等人被拉下去,平元帝眸色沉冷,“朕要知道当年谢家出事的真相。” 此事一直在查,查出的结果是家仆背叛,蓄意谋杀,后来那些动手的家仆全都被杀死。 此事就此落幕,如今平元帝却越发觉得,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平元帝叫来心腹影卫,命人去调查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若被听到风吹草动,提前谋划,恐怕还是查不出什么来。 - 当日傍晚。 三皇子收到平元帝身边公公送来的东西。 打开是个罐子。 “皇上说,那女子留不得,便替你把她解决了。” 听到这话的刹那,三皇子眉宇微不可察一皱,他心头一跳。 罐子接过来,三皇子打开,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命人将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看到的是一个初具人形,泡在血水中的“孩子”。 三皇子浑身一颤,猛烈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三皇子的孩子。” 落下这话,公公转身离开,三皇子盯着那血水,眸光渐渐凝紧,江青棠这件事,父皇很生气,这是在警告他! 江青棠死了的消息,当日傍晚便传入谢云檀耳中。 萧容瑾说,江青棠死相很惨,肚子被破开,孩子被人挖了出来送给三皇子。 听到此处时,谢云檀忍不住微皱了皱眉。 平元帝对江青棠的恨意自然没有到下如此残忍手段的地步,做到这一步,只是因为平元帝对三皇子所做心生不满。 皇宫,果然比她想的还要可怕百倍! 大婚那晚,谢云檀和萧容瑾从宫中回来后,谢云檀实在疲惫,萧容瑾去沐浴的时间,她便躺在床榻上沉沉睡了去。 第二日醒来时,谢云檀从萧容瑾怀中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张人皮面具。 她想看面具之下那张脸,却被萧容瑾拦住,他似乎在顾忌什么,“我怕夫人会失望。” 谢云檀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却还是没能看到他的真容。 几日过去,谢云檀准备带萧容瑾去谢家坟前见谢相和爹娘。 “今日要见祖父和爹娘,别穿这套黑的。” 谢云檀看萧容瑾依旧是一袭劲瘦黑衣的利落模样,微微蹙眉为他挑选起来。 “这都是我让竹霜按照你的尺寸新作的。” “穿这套墨蓝色的,带这块玉佩……”谢云檀一脸认真帮萧容瑾安排着,一盏茶的时间,萧容瑾便好似换了另一副模样。 他身形出色,宽肩窄腰,身量修长挺拔,墨发高束,脖颈修长,即便那张脸平平无奇,依旧不能阻挡他周身那股子矜贵冷傲的气息。 谢云檀满意地观赏几眼,“走。” 萧容瑾垂眸,望着谢云檀的眸子一片温柔。 两人坐上马车,前往谢家坟前祭拜。 到谢家坟前,天上下起绵绵细雨。 萧容瑾撑开伞,伞身倾斜,将谢云檀整个人都遮住,没让她被雨淋到半分。 “祖父,檀儿带阿瑾来见你们了。” “阿瑾很好,你们尽管放心。” “小叔,檀儿会好好做谢家商号……” 谢云檀看着他们的墓碑,就好像他们还在世时,语气断断续续,时而欢快,时而悲伤。 “昭昭也很好,她应是有了心上人,有了女儿家的小心思,她若要成婚,我一定不会亏待她。” 缓缓将最近发生的一切说出,说到江家人,谢云檀垂眼,“还望祖父别怪檀儿狠毒。” “不会。”身侧传来一道坚定低沉的嗓音。 “若谢相还在,江家人敢这般欺负夫人,绝对不会轻饶了江家。” 谢云檀唇角微微扬起,萧容瑾的安抚确实有用。 祖父是清正端庄的君子,不屑用低劣手段明争暗斗,但她不一样,她看不得江家这群人还活在这世间享受任何一天的好日子,她要看着他们一个个咽气才能安心,才不枉她重生一世。 从谢家坟离开,谢云檀和萧容瑾乘坐马车往燕洲城赶去。 马车上,谢云檀主动靠在萧容瑾怀中,“阿瑾,还好有你。” 她何德何能,有对她这般坚定的阿瑾。 萧容瑾握紧她的手,落在唇边轻吻,“为夫人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只要夫人能开心。” 马车内浓情蜜意,马车外,细雨中却生出一抹杀机…… 一群杀手正潜伏在雨中,在谢云檀他们马车逼近的刹那,箭矢射出,射穿马前蹄,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失控朝前冲去——! 马车骤然颠簸,萧容瑾察觉出异样的瞬间,当即便搂住差点被撞到一侧马车壁上的谢云檀,“檀儿,抱紧我的腰!” 第117章 追杀 谢云檀当即便听话地抱紧萧容瑾,马车很快便被射成了一个筛子,马车内的两人飞身而出。 萧容瑾用手中剑柄击落那些射来的箭矢,带着谢云檀朝前跃去! 那群杀手紧随其后。 “到我背上!”萧容瑾眸色狠厉,他身为一命堂堂主,这些年潜伏在暗处,与那么多人交过手,如何不知这群人的身手,全都是些不要命的死士! 若只他一人,或许还能上前决一死战,但他还背着谢云檀,不能让任何人伤到她半分。 萧容瑾以退为进,带着谢云檀潜入山中密林。 山间地形复杂,道路蜿蜒。 萧容瑾带着谢云檀一路朝山间跑去,杀手们依旧紧随其后。 “你背着我跑肯定跑不过他们。” 谢云檀担忧萧容瑾,怕自己会连累到他。 “我们分头行动!”谢云檀深知,在这种时候,她不能给萧容瑾添任何麻烦,否则两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萧容瑾本想拒绝,谢云檀却已经从他背上下来。 “我总觉得,这些人是奔我来的。”虽不知为何,但谢云檀的直觉告诉她,这群人的目标是她。 想到她往皇宫传递的消息,想必平元帝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当年谢家出事的真相,肯定是已经引起风吹草动,这些人急了,准备彻底杀人灭口! 谢云檀从未想过,这背后之人竟然如此敏锐,之前没动手,恐怕是觉得,她们谢家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儿,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如今却让平元帝生出怀疑,要重查当年真相。 “夫人,把大氅脱掉!” 萧容瑾回眸,他发觉那些杀手的目光始终落在谢云檀身上,便觉得谢云檀的猜测没错。 他眯眸,两人趁着一处密林庇护,快速换掉身上大氅,“那里,密林后有个山洞,藏在里面等着我。” 萧容瑾抬手指着西南方向。 谢云檀没想到萧容瑾竟然对地形这么熟悉,她安心几分,裹紧萧容瑾的大氅,两人当即便分头跑去。 那群杀手追上来的瞬间,便是瞧见一道红白身影和墨蓝身影分成两个方向跑去—— “大哥,咱们追哪个?” “追那个女人!” 所有人都朝着披上谢云檀大氅的萧容瑾方向跑去。 谢云檀绷紧呼吸一路跑到萧容瑾所知的山洞,洞内湿冷潮湿,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往里面看去,黑漆漆一片。 谢云檀不敢往里进,也不敢在山洞口,怕暴露自己给萧容瑾添麻烦。 便蜷缩着身子,一颗心紧紧悬着,在心头默念,希望萧容瑾没事。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谢云檀从洞口偷偷往外看去,便见天上飘起雪花来。 今年的初雪来了。 谢云檀手脚冻得冰冷发麻,她轻轻站起身,走动两下,缓解身上的冰冷,也不知阿瑾那边如何了…… 又等了许久,外头突然传来树枝被人踩断的声响,谢云檀顿时直起身,脊背僵硬,谨慎望向山洞外。 遮挡在山洞前的树枝被人砍断,萧容瑾那熟悉的相貌出现在她眼底的一瞬,谢云檀的眼泪差点从眼眶里砸出来。 “阿瑾!” 她小跑上前,冲入萧容瑾怀中,“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那些杀手呢?” 萧容瑾墨眸极沉,似乎在隐忍什么,“没事了。” 他嗓音微哑,落下这话,脑袋突然就砸在了谢云檀的肩头。 “阿瑾!”谢云檀慌乱地喊了一声。 她扶着萧容瑾往下坐在她堆的草堆里,收回手时,发觉掌心一片黏腻湿濡。 萧容瑾流血了。 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谢云檀将山洞前的树干扒开,从外面露出一些光线,如今不能下山,她背不动萧容瑾,若这样下山,只会冻死在半路。 借着外头的光,谢云檀把萧容瑾的衣裳脱掉,准备帮他处理伤口,却没想到,在萧容瑾的腰间摸出来一堆好东西。 火折子,药膏,包扎的白布……全都是能救命的东西! 谢云檀连忙捡进来一些树枝,用火折子点燃,火堆燃起之后,漆黑阴暗的山洞瞬间亮堂起来,谢云檀怕外面有野兽看到光亮,便又将山洞口遮挡的严实一些。 做完这些,她去查看萧容瑾的伤口。 一道很深的刀伤。 谢云檀用干净的衣角擦拭掉那些血迹,又把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包扎好后,谢云檀的指尖落在他脊背的伤疤上。 很多伤。 或许在很多次被追杀时,他就是这样把药膏抹在伤口上,好了之后再若无其事的回去。 这便不难解释,他为何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了。 树枝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谢云檀失神望着指尖轻触的伤疤,心头情绪复杂又心疼,身为一命堂堂主,她根本不敢想,这些年萧容瑾过的是如何艰难的日子。 如今却又为她受伤……想到此处,谢云檀的心尖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又酸又疼。 “夫人?”喑哑嗓音响起,透着一抹虚弱。 谢云檀听到声音,下意识抬手擦拭眼角的湿润,“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她挪到萧容瑾身前,抬眸撞入那双墨色双眸。 “有些冷。”萧容瑾微白双唇轻启。 “那我们离火近些。” 她带着萧容瑾往前挪了挪,又把身上的大氅给他披上。 “还是冷。”萧容瑾墨眸微闪。 谢云檀皱紧眉头,她索性张开双臂,要把萧容瑾抱入怀中,将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 可她自己也冻得浑身冰冷。 萧容瑾将人揽入怀中,唇角轻勾起一抹弧度,“抱在怀里便好了。” 谢云檀便任由他抱着。 寂静涔寒的夜里,两人坐在火堆前,互相依偎。 谢云檀伏在他胸口,能清楚听到萧容瑾胸口平稳的心跳声。 卸下防备后,她竟沉沉睡了去。 再醒来,是被香醒的。 谢云檀睁开眼,便见火堆上正烤着一只鸡,鸡肉香气扑鼻,谢云檀饿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饿了?”萧容瑾抬眸看她。 谢云檀眸光清明了些,“哪里来的鸡?” “方才趁你入睡去打的。” “什么?”谢云檀顿时坐起身,“你都受伤了,你怎么还出去?我看看伤口……!” 第118章 撕下面具 本想让萧容瑾好好休息一下,结果自己竟睡了过去。 “不妨事。”萧容瑾墨眸抬起,“这点小伤不碍事,昨晚是太疲惫昏睡过去,并非伤口所致。” 即便萧容瑾这么说,谢云檀还是不放心,准备走上前检查他的伤口,却见本应披在他身上的大氅,正严严实实裹在自己身上。 谢云檀将大氅收起来。 “快烤好了,等明日一早咱们再下山。”萧容瑾沉声道,“下了雪,山路湿滑,不好走。” 谢云檀静静听着,帮他查看背上的伤口,“浸出血迹了,伤口好之前,别再做任何事了。” 谢云檀担忧地皱眉看萧容瑾。 萧容瑾嗯了一声。 山洞内寂静的很,谢云檀侧眸,便看萧容瑾脸颊一侧贴着人皮面具的位置,有轻轻翘起来的痕迹。 “我之前想看你的真容,你为何要说……怕我失望?”谢云檀很好奇。 萧容瑾手上动作一怔。 “脸上有道伤疤。”萧容瑾墨眸微深几分,他喉结轻滚,似乎还是没做好准备,“楚秋水研制出了祛疤膏,如今好很多,但还有些痕迹。” 谢云檀突然握紧他的手,“阿瑾,你该明白,我从来不在乎这些的。” 若她真的这般看重容貌,便不会跟萧容瑾成婚。 萧容瑾蜷了蜷手指,他心中明白,既然已经成婚,早晚要坦诚相待,他早该做好准备的。 指腹在脸颊一侧轻轻摩挲两下。 谢云檀看他的动作,不自觉便绷紧呼吸。 人皮面具被撕下来,萧容瑾侧脸对着谢云檀。 男子眉骨高,眼窝深邃,鼻梁挺拔。 谢云檀微有些看失了神,她怔怔望着,撞入那双泼墨般的双眸时,谢云檀的呼吸都滞住了。 “傅小、小叔?!” 记忆中金陵王的相貌,与眼前的萧容瑾骤然重合,谢云檀浑身都僵住了,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跌坐在地上,脸色怔然。 “小叔?”萧容瑾不懂谢云檀为何这般唤他,抬手将跌坐在地上的谢云檀牵入怀中。 靠近后,萧容瑾一侧脸颊上的伤疤清晰几分,谢云檀依旧沉浸在怔愣中。 “王爷……”喃喃两字从唇间吐出,谢云檀恍然回神,她惊愕道,“金陵王!你是金陵王!” 萧容瑾眉心皱紧,“檀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云檀看出萧容瑾眼底的茫然,她渐渐找回思绪,“你不是金陵王?” “不,可你这张脸,和金陵王一模一样!” 除了这道伤疤。 谢云檀想到萧容瑾在婚前与她坦白,说他没有爹娘,一直在一命堂内,从最底层的杀手一步步爬到堂主的位置。 “你对你的爹娘,可有半点印象?” 萧容瑾微微蹙眉去想,“很模糊。” “你在一命堂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吗?” 萧容瑾陷入回忆,“一命堂的人,都是走投无路,要么被亲人抛弃,要么被背叛,卖进组织的。” 谢云檀似明白了,许是身边太多这样的苦命人,久而久之,那些记忆便真的变成了他的。 谢云檀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一直觉得,金陵王已经死了, 可如今这张脸就这样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但金陵王却失去了一切记忆,跌落悬崖…… 跌落悬崖失去记忆,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谢云檀眼眶红的厉害,她手指近乎颤抖着,“你能,把裤子脱了吗?” 萧容瑾:“……?” 他似乎没法理解谢云檀这话,但还是按照谢云檀的意思,作势要去解腰带。 “不、不对!把裤脚卷起来也行!” 谢云檀反应过来自己在胡说什么,顿时脸红着改口。 萧容瑾将裤脚卷起,谢云檀看到他右边小腿内侧的月牙印记。 “真、真的是你……” 谢云檀眼泪近乎决堤,“这是傅小叔腿上的胎记!只有他有!” 当初谢云檀看到这胎记,还是小叔跟金陵王意外受伤,金陵王来谢家养伤,谢云檀给他们送药时意外瞧见的,当时还被金陵王打趣,说她怎么盯着男子的腿看,还揶揄往后要她负责。 所以谢云檀记得格外清晰! “你真的是他……你没死!”谢云檀扑入萧容瑾怀中,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根本止不住。 她从来没想过,她以为早已经死了的金陵王,竟然是她的夫君! 她一直懊悔因谢家而死的金陵王,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原来一直以来护着她的都是他。 明明失去了所有记忆,却还是下意识的保护她,将她放在最要紧的位置…… 谢云檀想着,眼泪越发地止不住。 萧容瑾眼神很是复杂,他的大掌落在谢云檀后脑勺,轻轻安抚地揉着,唇瓣轻启,却说不出一句来。 他想不起丝毫。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丢失一段记忆。 “檀儿。”萧容瑾只轻声喊她,谢云檀抱紧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不愿松开,好像松开手后,他就会彻底消失。 “咱们去找楚秋水!你说他是神医,他肯定知道怎么让你恢复记忆,你当年究竟被何人追杀跌落山崖,失去记忆后又是如何去的一命堂……只要你恢复记忆,一切都能想起来!” 看谢云檀激动地鼻尖都在泛红,萧容瑾伸手勾住她的腰,把人拢入怀中,“好,一切都依你,别哭了。” 看她落泪,萧容瑾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刀割。 接下来,谢云檀便陆陆续续跟萧容瑾说起过往的记忆,金陵王名唤傅云洲,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很得平元帝喜爱。 金陵王在世时,燕洲城内无数世家贵女趋之若鹜,想要做金陵王妃,却都被金陵王拒绝。 某种程度上,谢云檀和金陵王,算是青梅竹马,年少时,金陵王和谢家小叔关系很是要好,金陵王总是来谢家老宅,偶尔还会留下用膳,相处久了,关系便亲近起来。 年少时的金陵王性子很随性懒散,很喜欢逗谢云檀,看她在外人面前总是绷着小脸,一副端庄模样,就喜欢揶揄她,总要把人惹得炸毛,谢云檀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他才心满意足。 想到如今的萧容瑾……谢云檀心头微滞。 明明是那样肆意自由的少年,如今却变成这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这些年,肯定受了很多苦…… 第119章 和离 萧容瑾就是金陵王这件事,两人谁都没说,只喊来了楚秋水。 得知萧堂主是当年意外身亡的金陵王,楚秋水呆滞在原地许久。 谢云檀看他愣神,“楚神医,你……没事?” 楚秋水这才回神,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他难以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也就是说,我竟然无意中抱了个金大腿!” “你是王爷,不仅仅是个堂主,往后我跟着你,岂不是吃香喝辣日子悠哉死了!” 萧容瑾:“……” “或许你该有点上进心。” 旁人若知晓身份,定是不择手段,借助权势往上爬,要么找个官当当,要么做点事走个后门,他倒好,已经开始研究往后日子不必再努力行医,只需躺平。 “夫……”楚秋水想称呼谢云檀夫人,却又觉得不太对劲,临时加了个,“堂主夫人,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 谢云檀眼神坚定无比,“若只看脸,这世间容貌相似的人极多,但傅小叔身上有独特的印记,这印记可以确定,他就是金陵王。” “而你如今却失去一切记忆,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楚秋水抬眼看向萧容瑾求证。 “是。” 这背后有许多谜团,如今只有萧容瑾恢复记忆,这些谜团才能解开。 “当年傅小叔是为了调查谢家出事的原因才跌落悬崖,若不是查到真相,那些人不会赶尽杀绝,只要恢复记忆,就连谢家出事的缘由也能清晰……” 谢云檀想到此处,她激动的指尖都隐隐发颤,萧容瑾察觉到,大掌拢住,将她小手握紧。 “跌落悬崖,定是撞击到头部才会失去记忆,我没有十足的底气保证让你恢复记忆。”楚秋水从吊儿郎当的模样恢复一本正经,这毕竟是大事,他不敢保证自己绝对能成。 “无妨,尽力去做即可,就算无法恢复记忆,当年能查到的真相,如今依旧能查的到。”萧容瑾沉声。 “我先回去研究,恢复记忆这种事,我只在医书古籍中瞧过。” 楚秋水走后,谢云檀与萧容瑾分别端坐在两侧桌边的红木宽椅上。 谢云檀心头复杂的很,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更有忐忑不安。 若他的身份只是一命堂堂主,谢云檀有胆子让他入赘来做自己上门夫婿,但如今……他是金陵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身份尊贵,与她云泥之别。 谢云檀深思良久,终于还是说出,“这门婚事……你若有更好的选择,我愿意与你和离。” 她不会因为萧容瑾是傅云洲,便死皮赖脸缠上他,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往后便是尊贵的金陵王妃。 和离两字刚落,一侧伸出劲瘦有力的手臂,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强势地将谢云檀拉起来,落入他的怀中。 萧容瑾墨眸沉沉,逼视着她,“要与我和离?” 谢云檀不敢直视萧容瑾目光,实在她心中乱的很,不知该如何,之前她不知道萧容瑾身份,胆大包天说出让他入赘的话,如今知晓他身份,谢云檀觉得自己简直狂妄。 “我不曾说过要回宫认亲。”萧容瑾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臂强势圈住她,不容谢云檀挣扎半分,“也不想做什么金陵王。” 谢云檀微微一怔,她诧异抬眼,“你不想回宫?可宫里的人是你的亲人,他们如果知道你没死,一定会很开心。” “我不记得,如今就算见面,也是陌生人罢了。” “我只认檀儿一人。” 萧容瑾的话轻轻敲在谢云檀耳中,她的心跳似乎随着他的话语开始加快,耳尖渐渐卷起一抹红。 她唇角翘起一抹弧度,伸出手捧住萧容瑾的脸,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你只认我,我便养你一辈子。” 女子声音清脆,眸光明媚潋滟,盈盈一笑,竟让萧容瑾有几分失神。 他墨眸幽深,目光眼底浸染一片宠溺,纵容道,“好,等檀儿养我一辈子。” 做个上门女婿,也挺好。 “那你是不是要放我下去?”谢云檀担心萧容瑾后背的伤,不敢让他乱动。 但腰间的手臂却越发收紧了。 她抬眼,撞入萧容瑾墨沉双眸之中,“恐怕不行?” “为何?”谢云檀不解。 “当初约定好,圆房时要看真容,如今真容已经被夫人看过了。” 萧容瑾嗓音微哑,他话落的一瞬,谢云檀便明白他这是何意,心跳骤然一紧,小手抵在他胸膛,“不行!” “你后背还有伤,怎能这样乱动?” 谢云檀耳尖微热,“我又不会反悔,你先养伤,等你伤好后再说。” 谢云檀对此事还是有些害羞的,毕竟以前都是意识混沌不清的情况下发生的,具体什么滋味她根本不知道。 如今两人已经成婚,圆房是早晚的事,她虽然害羞,也已经做足了准备。 但萧容瑾如今有伤在身,她肯定要先考虑他的身体。 萧容瑾听到这话,眉心微微一皱,他沉默片刻,大掌推着谢云檀的脖颈微微往前,俯身便吻在她的唇上。 这次的吻和以前的不同。 又急又凶,像是在隐忍什么。 谢云檀的唇瓣被他轻咬着,她惊呼一声,却给人攻池掠地的机会,越发肆无忌惮…… 谢云檀肩膀细微颤抖,无助攀附着萧容瑾的脖颈。 呜咽声断断续续,满室暧昧,搅得谢云檀浑身都透着红。 谢云檀被亲的浑身无力,要被萧容瑾抱去床上歇息时,她想到他的伤口,立刻便要挣脱,但萧容瑾根本没给她挣脱的机会,将人抱上床榻后,紧紧收住手臂,将人揽在怀中,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 接下来,楚秋水去研究恢复记忆的法子,谢云檀则继续忙谢家商号的事。 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每日都会有人跟,无论她去哪里。 因此,萧容瑾如今与她更是形影不离。 谢云檀经商是把好手,很快就在燕洲城内打出名气来。 但好景不长,燕洲城内便突然出现一家宋家商号,这宋家商号处处针对谢家商号,抢资源,抢生意,甚至连管事都开始抢。 第120章 影卫 “孙管事今早说不在谢家商号做事了,宋家商号每月给他的月银比咱们多五倍。” “还真是大手笔。”谢云檀拨弄着算盘。 这宋家商号的目的就是要把谢家商号往绝路上逼,她真是越来越好奇,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了。 或者说,跟刺杀她的那群人,背后主谋是不是同一个。 “宋家商号准备在咱们谢家酒楼对面新开宋家酒楼,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李叔跟谢云檀汇报这些时,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当初做王府管家时,他从来没受过这等子污糟气! “李叔别气了,伤身体,他要在咱们酒楼对面开,就让他开,等他开业那日,我亲自送上几坛子好酒,祝他生意红火。” “夫人也太宽容了,这宋家都欺负到咱们脸上了。” 谢云檀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转眼到宋家酒楼开业这日,谢云檀和萧容瑾一同来恭贺宋家酒楼生意兴隆,今日被邀请前来的宾客们都震惊了,没想到谢云檀会出现在此。 但来便是客,宋家掌柜也是个人精,当即堆笑把人请上雅间,“夫人请。” 谢云檀摆手,“往后称我谢家主。” 宋家酒馆里这些人看她的眼神直白又明显,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面算什么本事,故意用夫人喊她,无外乎是想看她笑话。 宋家酒楼的掌柜讪讪一笑,“是,谢家主。” 二楼雅间内,谢云檀进去后,萧容瑾便被拦在外头,“这位是夫人的雅间,还请萧公子去隔壁。” 要把他们分开。 谢云檀眸光微暗,她递给萧容瑾一个眼神,萧容瑾便随着宋家酒楼掌柜去了隔壁雅间。 安置好两人,掌柜便下了楼,从谢云檀他们的雅间内,刚好能将整个酒楼尽收眼底。 谢云檀才坐稳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进来。” 松月观察谢云檀的神情,然后请外头的人进来。 外面是位身形窈窕的娘子。 “谢家主。” 娘子弯唇一笑,媚眼勾魂。 谢云檀只默默盯着她,等人走近后,落下手中杯盏,“这位是?” “宋瑶娘,这家酒楼的东家。” 她便是宋家商号的东家。 “宋姑娘,不知谢家商号是何处得罪过你?” 谢云檀话语直白,半点弯弯绕绕没有。 “不曾。” “那宋家商号为何处处针对?”谢云檀又问。 宋瑶娘弯唇浅笑,“不过是为了引起谢家主的注意。” 她俯身靠近了些,周身一股媚人香气,格外勾人。 谢云檀眸光极淡,“引起我的注意?” 谢云檀似听到了笑话。 “谢家主恐怕不知,你那位入赘的郎君,不是什么好人。” “他图得不过是谢家钱财。” 宋瑶娘挑眉,一本正经的很,“在平元,哪里有男子心甘情愿入赘的?入赘便要一辈子看女人脸色做事,这等屈辱,你确定他承受得了?” 谢云檀深深看了宋瑶娘几眼,她垂眼,掩下眼底暗色,再抬眼时,眉心微皱,“我凭什么信你?” 语气已经没有那般笃定,显然是早有怀疑。 宋瑶娘得逞扬唇,“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男人。” “若谢家主信我,三日后我们城南东巷七久阁见。” 谢云檀微微攥紧手指,依旧嘴硬道,“我不会去的。” “去与不去,你自己决定,我手中有他背叛谢家主的证据,谢家主若想看,自然会来。” 宋瑶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谢云檀和萧容瑾从宋家酒楼离开后,马车上萧容瑾皱眉说宋瑶娘去寻他之事。 “她说夫人怀疑我背叛他,图谋不轨,让我三日后去城南东巷七久阁。” 谢云檀冷哼一声,“好一招挑拨离间,她跟我说手中有你背叛的证据,跟你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你,只要我去了七久阁,就是对你早有怀疑,必心生嫌隙。” “那便去好好会会这个宋瑶娘,这两日找宋祁跟着她,她背后肯定还有别人。” - 转眼过了三日。 楚秋水那边已经查到些恢复记忆的法子,但法子比较冒险,会有失败的可能。 如今有人在暗中盯着谢云檀,萧容瑾不放心,便将此事往后推了推。 谢云檀和萧容瑾分别前去七久阁。 刚到七久阁门前,谢云檀便见到了宋瑶娘,宋瑶娘唇角轻扬,“你果然来了。” 她的语气坚定无比,似乎早就预料到谢云檀肯定会过来。 谢云檀没跟她多说,只问,“什么证据?” 宋瑶娘抬手,“等谢家主进去后便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场阴谋?” 谢云檀微微眯眸,她不仅没有跟宋瑶娘进去,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宋瑶娘眸色一沉,瞬间变了脸色,准备拽住谢云檀的手,把她往里面拉,却被谢云檀挣脱开,扭头就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该死!” 宋瑶娘低低斥了一声,“自寻死路!” 她暗骂,旋即加快步伐追上去,一路追到巷子最角落,此处是堵死的路,无处可逃。 宋瑶娘挑唇,“谢家主,随我走一趟。” 谢云檀却突然转身,漫不经心睨着她,“宋姑娘,还是你跟我走一趟。” 话落的刹那,宋祁带着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宋瑶娘扭头就要跑,却被宋祁带头拦住,“跑什么?” 宋瑶娘见状,当即与宋祁扭打在一起,谢云檀暗暗观察着,这宋瑶娘的身手很是不错,绝对不是养在深闺的夫人小姐。 “是宫中影卫的身手。”萧容瑾突然出现在谢云檀身侧,暗声道。 宫里位高权重之人,都会养自己的影卫,来保护自己安危。 宫中影卫,基本都是从侍卫中选拔出来的。 一旦成为影卫,过往一切都会被抹除,只效忠于一人。 要么是皇帝,要么就是皇子…… 谢云檀眉头越皱越紧,她如今基本确定,宋瑶娘背后的人跟刺杀她的是同一波,但她却没想到,这人会是宫里的。 宫中的…… 也就是说,当年谢家出事,是宫里的人下的手。 谢云檀脊背倏地一寒,她不可避免怀疑到平元帝身上,会是他吗? 可他没理由对祖父动手。 那便是皇子,宫中那么多皇子,是哪个? 谢家不曾跟任何皇子有过节,竟要杀了谢家满门。 第121章 暗牢 “我带人去七久阁内。”萧容瑾手掌轻拍谢云檀肩头,“保护好自己。” “好。” 宋祁将宋瑶娘打晕后带上马车。 约莫半个时辰后,萧容瑾回到马车上,“那人很谨慎,只看到一个背影。” “那就把宋瑶娘带回来审,我就不信审不出她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又是想要她的命,又是要把谢家商号往死里弄,这人究竟是有多恨谢家! 谢云檀并没有将人带回谢家老宅,而是随萧容瑾一起回了一命堂。 这是她第一次来一命堂。 九层高的阁楼,光线昏暗,处处透着诡谲。 萧容瑾带着面具回来,那些一命堂的杀手全都恭恭敬敬垂眼,迎接萧容瑾和谢云檀。 “堂主,堂主夫人。” 谢云檀朝他们微微颔首。 宋瑶娘被送入一命堂的暗牢内。 “还没有人能从一命堂的暗牢逃出来。” 谢云檀还想问这暗牢究竟如何难逃,便被人带了去。 一层层往下的楼梯,数不尽的机关,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等来到暗牢内,谢云檀算是彻底明白了萧容瑾这话,没有人能从一命堂的暗牢内逃出来。 - 宋瑶娘清醒时,已经被铁链锁住双手,挂在暗牢的刑架上。 暗牢内阴冷无比,冻得宋瑶娘浑身一颤。 她睁开眼,四下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与暗牢格格不入的一道红白身影。 谢云檀披着红色大氅,洁白绒毛裹在她的脖颈间,将人衬托的矜贵又端庄。 她手中捧着升腾烟雾的热茶,双眸如水望向面前的男人。 萧容瑾坐在她对面,两人中间摆放着一个炭盆,炭块被烧的红彤彤的,萧容瑾捏着铁棍在炭火中扒拉两下,露出被烤熟的地瓜。 “地瓜熟了。” 萧容瑾墨眸微抬,“现在吃?” 谢云檀点点头,“好!” 宋瑶娘看着这一幕:“……” 她一看周围陈设便知这是暗牢。 两位能不能有点身在地牢的自觉? “没想到竟然被你算计了。” 宋瑶娘不甘心,她觉得谢云檀不过是个内宅妇人,没想到她这般谨慎。 “又是找人跟踪,又是派人刺杀,真觉得我察觉不出来吗?”谢云檀听到宋瑶娘声音,侧目看向她,放下手中茶盏,“谢家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的主子,皇上刚下手开始查谢家旧案,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杀人灭口?” 宋瑶娘眼一沉,想不到谢云檀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终究是他们低估了谢云檀这个女人,她眯眸,“你想从我的嘴里套话?真是异想天开!我就算是被折磨死,也绝对不会说出一句你想听的。” 宋瑶娘的狠话谢云檀并不在意,“你说不说不重要,反正我会查,这是一命堂的暗牢,你的主子想要找到你,也是异想天开,咱们便耗着,看看是谁的命更长些。” 宋瑶娘:“……” 一命堂的地牢,连只蚊子都逃不出去的阴间地狱。 “让我去七久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谢云檀不觉得他们仅仅是为了离间她跟萧容瑾。 宋瑶娘瞪了谢云檀一眼,轻嗤,“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说?” 谢云檀弯眸,“你会说的。” 她回到方才的软椅上坐下,萧容瑾帮她把大氅披好,烤好的地瓜皮已经被扒掉,露出金黄香甜的地瓜肉。 “夫人请用。” 谢云檀接过,轻咬两口,“嗯,很甜。” 宋瑶娘本就被冻得浑身发抖,如今看谢云檀就在不远处吃烤地瓜,香气扑入她鼻息间,她艰难地滚了滚喉咙。 旋即,逼着自己撇开视线。 暗牢内阴冷,谢云檀和萧容瑾并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接下来,一命堂的人将锅子架在了暗牢内,就摆在宋瑶娘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谢云檀出的主意,他们一命堂审人,从来没用过这么墨迹的方式。 但萧容瑾命他们照做,只能按照谢云檀的意思做。 宋瑶娘看到那锅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这谢云檀真是可笑,竟然以为这样的法子能逼她说出什么,她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会背叛主子! 谢云檀和萧容瑾从一命堂赶回谢家老宅。 “你们一命堂审人应该都用那些可怕的刑具。” 萧容瑾点头,“是。” 一命堂的手段向来残忍狠绝,所以江湖上很多人都惧怕落入一命堂之手。 “她既是影卫,想必在成为影卫之前,就被锻炼过,再残忍折辱人的审问手段,他们都能咬牙撑住,但她骨头再硬,也难抵抗最基本的欲望。” 又冷又饿又绝望的时候,食物的诱惑会被无限放大。 一次两次或许能撑住,若一直摆在她面前呢? 谢云檀慢慢等着。 “其实就算她不说,如今确定动手的人是皇室,查起来也比之前轻松些了。”谢云檀说完,萧容瑾将人拥入怀中。 “今晚回去便找楚秋水。” 他不想谢云檀这么为难,早些查到真相,她能早日安心。 “你不是说要等等吗?”谢云檀疑惑。 “如今不想等了。” 他也想知道,当年对谢家动手的究竟是谁,为何平元帝刚开始重查此案,便迫不及待要杀人灭口,也想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 楚秋水在医书上学到了一套针法,在医书中记载,这针法曾让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想起一切,但这都只是医书记载,是真是假无从考究,如今只能冒然一试。 楚秋水为萧容瑾施针医治,谢云檀便等在外面。 李叔从外面急匆匆赶来,“夫人,近日城内炭火紧缺,这天又冷的厉害,炭火价格疯涨,许多人家都在寻买炭的路子。” 李叔这一说,谢云檀想起来她在庄子上存的那些炭。 “李叔,你去庄子上领些炭火,给这些人家送过去。” 谢云檀落笔,写下一个名单。 李叔接过名单,眸子微微亮起,“夫人思虑周全,老奴这就去做。” 这些人家都是与谢家交好,且没有给谢云檀姐妹两个难堪的人家,谢云檀向来知恩图报,她早就备好了大量的炭火,往后他们需要,能一直送去。 谢云檀这炭火着实给不少人家解了燃眉之急,甚至有人得知是谢云檀给送的炭火后,便联系谢云檀,想从她手中高价买。 这其中不乏一些之前为难讥讽过谢云檀的人。 看着他们的管家小心翼翼来跟谢云檀要,谢云檀面不改色,“我不做卖炭生意。” 那些前来的人,全都灰溜溜回去。 谢云檀望着窗外下的雪,眸子微抬,今年的寒冬要比往年久的多,他们要受的冻,可不仅仅这几日。 第122章 沐浴 楚秋水结束施针出来,看到谢云檀后,失望地摇摇头,“没成。” 谢云檀无奈,“辛苦你了,恢复记忆本就不是易事,况且阿瑾这都已经好几年了。” 按照楚秋水的计划,接下来萧容瑾每七日都要施针一次,长时间施针医治,或许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谢云檀依旧忙着商号的事,宋瑶娘被囚禁在一命堂暗牢内,宋家商号便立刻换了新的东家。 新的东家继续跟谢家商号作对,谢云檀整日都忙着商号的事。 转眼半个月过去。 萧容瑾背上的伤恢复地差不多了。 谢云檀从府外回来,疲惫窝在贵妃榻上浅眠,本想小憩一会儿等萧容瑾回来,谁知太过疲倦竟直接睡了过去。 等萧容瑾回来时,瞧见地便是贵妃榻上微微隆起的身形,她身上盖着大氅,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裹的严实,只有一截手臂落在贵妃榻边。 皓腕纤细,萧容瑾的记忆骤然被拉回几个月前。 谢云檀传他去梧桐院,让他为她做事。 那时他总觉得,她在江府日子过的那样艰难,身为一命堂堂主,他本看惯刀光剑影,不该心软,却还是为她留下。 萧容瑾迈步上前,他将身上大氅脱掉,挂在屏风一侧的架子上。 走到炭盆前,将透着寒凉的指尖烘热了些,这才走上前,捏着谢云檀纤细的手腕,把她的手塞进大氅内。 谢云檀睡得不沉,被萧容瑾一动便睁开了眼,嗓音有些软,“你回来了?” 萧容瑾呼吸都放慢了些,他半跪在谢云檀身前,指腹落在她柔嫩脸颊上,细细摩挲着,“怎么在这里睡了?” 这双手,在半个时辰前沾满鲜血,此刻萧容瑾很感激自己洗掉了那些血腥味。 谢云檀将脸颊依偎在他掌心,喃喃低语,“在等你。” 萧容瑾微怔片刻,将人拦腰打横抱起,“去床上。” 谢云檀立即便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贴近的刹那,谢云檀还是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想到萧容瑾背上的伤口,顿时清醒过来,“你又受伤了?怎么有血腥味?” 萧容瑾一愣,看来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 “不是,去暗牢了。” 谢云檀依旧皱眉,“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口。” 萧容瑾起身,只能将衣裳一件件褪下,给谢云檀检查。 保证他的伤口已经结痂,并且有长好的趋势,谢云檀这才松口气。 “已经无碍了。” “夫人,我们……”跳跃烛火下,谢云檀倏地撞入那双幽深眸子中,她立刻便明白萧容瑾这是何意,耳尖蹭的红起来。 “可以吗?”萧容瑾喉结微滚,嗓音喑哑。 谢云檀微垂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萧容瑾墨眸微亮,俯身便拦腰抱起谢云檀,朝着外面走去。 谢云檀惊呼一声,“做什么去!” “沐浴。” 萧容瑾呼吸极重,这一遭沐浴,洗掉身上的血腥气,萧容瑾周身气息清爽几分。 再抱着人回榻间,谢云檀将自己埋在锦被下,只露出一双瓷白的脚。 萧容瑾目光猝不及防落在脚上,呼吸骤然一紧,他俯身抵近。 夜色漫长。 谢云檀如无依无靠的浮萍,吻落在颈侧,她羞的不敢睁开眼。 渐渐从紧张变为欢愉,谢云檀微扬脖颈,目光越发迷离…… 昏黄暗淡光影中,她瞧见萧容瑾只着中裤,劲瘦结实的胸膛,是她曾想象过的那般。 哪怕已浑身无力,谢云檀依旧大着胆子,指尖抵在劲瘦腰腹间,轻轻戳了戳。 萧容瑾的眼神顿时又暗沉下来,他牵住她的手,嗓音哑的厉害,“檀儿,别勾我。” 谢云檀实在困得厉害,萧容瑾话刚落,她便沉沉睡去,没了意识。 筋疲力竭的累,她只想闭上眼睛…… …… 再睁开眼。 已经到翌日上午。 谢云檀艰难从床榻间爬起来,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被子里还塞着几个汤婆子。 被窝里热烘烘的,谢云檀难得没有早起,赖在床榻上。 松月竹霜进来伺候她梳洗。 锦被滑落,露出脖颈上那些红痕,两人全都看红了脸。 昨夜真是热闹,要了好几回水。 谢云檀收拾好去用午膳时,萧容瑾带着宋祁回来,“宫里出事了。” 谢云檀放下手中碗筷,“出事了?” “皇上突然病重,今日早朝都没上。” 谢云檀微微眯眸,她突然觉得事情不对。 前世这个时间,平元帝身子康健的很。 看来是她重生,改变了很多事,因此与她前世的记忆大不相同。 “如今御医们都守着,后宫由姜皇后做主,前朝文武百官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谢云檀想到什么,她突然后背发凉,“你说,是不是因为皇上重查谢家出事的缘由?” 谢云檀越来越觉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跟开始查谢家旧案这事有关,本以为让皇上去查不会引火烧身,没想到就连皇上都…… “那便是皇子……” 谢云檀和萧容瑾眸光相对,两人起身去了内室。 “那当初对谢家下手的便是皇子!” “如今表面上看,二皇子蠢笨无脑,三皇子阴险狡诈,四皇子单纯善良,但至于他们真实面目究竟如何,又有谁知晓!” 萧容瑾沉默听谢云檀分析着,他在得知平元帝出事的消息时,心头一阵没来由的紧绷。 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担忧和慌张。 即便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却还是在得知亲人出事时,忍不住担忧。 但他如今没有任何记忆,不知道当年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冒然相认没有任何好处。 “宫中有那么多御医,皇上肯定不会有事。”谢云檀察觉到萧容瑾情绪复杂,裹挟着担忧,她柔声安抚。 萧容瑾握紧她的手,“我去找楚秋水来。” 必须要早些恢复记忆,不仅关乎谢家,还关乎他皇兄的性命…… 第123章 病重 平元帝卧病在床几日,朝政无人打理,文武百官纷纷躁动起来,开始举荐几位皇子来把持朝政。 前朝闹得不可开交。 萧容瑾那边整日都跟楚秋水一起研究如何恢复记忆,谢云檀忙着商号的同时,从齐婉口中得知,江老夫人没了。 “昨日半夜咽的气,死前还在骂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这段时日,谢云檀忙的厉害,江老夫人那边就是齐婉在照看。 说起江老夫人骂她是小人,齐婉的眼神变都没变。 “夫人,我娘……” 齐婉纠结须臾,小心翼翼问。 谢云檀知道她是担心江家如今没了人,齐府又想打她的主意。 “你放心,我早就派人盯着了。”谢云檀安抚道,“你可想好了,你娘若孤身离开燕洲城,她一个妇人,日子并不会多好过。” 齐婉自然明白,但她既然答应要给谢云檀做事,就不可能反悔在这种时候跟她娘一起走。 “想清楚了,只要我娘能逃离齐家,不再被折磨,剩下的婉儿会想法子。” 谢云檀眸光微垂,她沉思片刻,“送你娘去北边。” 齐婉微怔,便听谢云檀继续道,“谢家商号的生意不可能只在燕洲城做,明年要往北边去扩展,你带你娘去北边,了解那边人的生活习性,将了解到的一切都汇报给我,等北边生意做起来,你来负责,同时照看你娘。” 齐婉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两全的法子。 她只希望她娘逃离齐家,只要能逃离齐家,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却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跟她娘在一起…… 齐婉双眼泛红,“多谢夫人!” “现在谢我还太早,你得跟着去学经商的手段,这是你没接触过的。” “我一定会好好学!”齐婉感激道,“多谢夫人给婉儿这个机会,婉儿一定不会辜负夫人期望!” “我看好你。” 几日后。 齐府姨娘的小院着了一场大火。 火被熄灭时,齐府的下人把一具女尸从院中带出来。 一个姨娘而已,齐府匆匆办了丧礼,便将此事揭过。 江家倒了,齐婉已经是江家的姨娘,没了半点利用价值,齐府便无人再管齐婉死活,彻底忘却还有她这个人。 江老夫人的葬礼办在江府,依旧是齐婉一手操持。 前来吊唁的宾客空无一人,谢云檀也懒得再应付这些,看都没看一眼,只命人将江老夫人的尸首扔到江家坟前,如前世他们对待他那样。 平元帝这一病,竟病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内,前朝明争暗斗,每日上朝,朝堂上都是一片混乱。 众人都觉得,平元帝这么久都没能有好转,恐怕是不好了。 谢云檀能察觉到,萧容瑾对平元帝的在意,他最近偶然间能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 想到老皇帝离世前,将年幼的金陵王亲手交给平元帝,“他是你最小的弟弟,你要保证,护他平安长大……” “阿瑾,我们入宫去看看皇上。”谢云檀知道萧容瑾担心平元帝,便主动开口。 “我如今并未想起全部。”萧容瑾眸色极深,他懊悔自己为何不能早些察觉到身份,便不会在这种时候无能为力。 “不管能不能想起全部,如今你担心皇上身体,就去看他,也让自己安心。”谢云檀安抚道。 第124章 谋局 宫中有萧容瑾的人,入宫并不是难事。 难的是如何悄无声息避开宫婢太监,去里面见到平元帝。 谢云檀心中是想同萧容瑾一起去的,但她知道,自己身手一般,在紧要关头,只会增添麻烦,不如让萧容瑾孤身前去,若有意外,能没有丝毫后顾之忧的避开危险。 “我今晚入宫。”萧容瑾抱紧谢云檀,埋首在她颈间。 谢云檀同样伸出双手,抱紧他,纤细手指落在他的脊背上,轻声道,“宫中传出的消息平元帝醒了,但身体状况却极差,你若能见到他,要与他相认吗?” 如今萧容瑾的心绪肯定很是复杂,毕竟那是他如今想起的,唯一的亲人。 “到时候看状况。” 谢云檀嗯了声,“保护好自己。” 夜色渐浓,和谢云檀告别后,萧容瑾便潜入了皇宫。 谢云檀睡不着,竹霜为她搬了炭盆来,松月给她披上厚厚的大氅,怀里又塞着手炉,“夫人莫要染了寒气。” 谢云檀翻出一本书来,尽力平复心头的担忧。 宋祁和李叔得了同意进来院子,“夫人,府外的人多了一倍。” 宋祁的脸色很沉,“这些人瞧着都像是宫中的影卫,他们如今简直肆无忌惮!之前还偷偷暗中盯着,现在竟然已经开始明目张胆了。” 谢云檀目光微深,她想到宫中平元帝身子越发差劲,平元帝身子越差,这些人就越是张狂,约莫是对皇位已势在必得,所以才越发无所顾忌。 或许…… 谢云檀脑海中冒出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只要那人登上皇位,就会用她谢家的血来庆贺。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微微仰头,院子内的树枝上挂着厚厚一层白雪,月光落下,将地上的白映衬的越发明亮。 “快了。” “等不了几日了。” 谢云檀轻声说完,她眸光定定看向李叔,“李叔,宋祁,你们只当没瞧见这些人,就如往常以前,不必在意,只有昭昭,她若出门多派点人保护她。” “是。” 谢云檀都发了话,宋祁和李叔全都照做了去。 这些人都是金陵王的心腹,按理说,萧容瑾就是金陵王的事应该告诉他们,但如今形势紧张,不能有半分差错,只能暂且隐瞒着。 萧容瑾一直到第二日晌午才回老宅,谢云檀就这样半梦半醒,断断续续等到此刻。 看到萧容瑾回来,谢云檀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怎么这么久?”谢云檀担心的很,忙起身去问。 萧容瑾牵着她的手便入了内室,两人低语在屋内说了好一会儿话,再出来时,谢云檀的神色都严肃了许多。 “这是一个局,保险起见,除你我之外,这府上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萧容瑾握紧谢云檀的手叮嘱,谢云檀点头,“我知道。” 她让宋祁和李叔稍微增派了些人手,将老宅看守严格些。 “年前要祭祀花神,咱们府上也开始准备祭祀事宜。” 平元每年年前都要祭祀花神,这是要紧的大事,宫中皇上皇后会在祭祀时,前往祭台,祭祀当日,百官都要前去,整个燕洲城的百姓都守在祭台山脚下,期待花神庇护来年顺遂。 谢云檀命人着手准备祭祀之事,到了年底,她要统筹谢家一年的许多事,忙得不可开交,萧容瑾不想她太过辛苦,便跟着学处理铺子里的事,分担走谢云檀手上大半琐碎事宜。 这样没日没夜忙了近半月。 谢云檀总算能歇息歇息,喘口气。 “夫人,去沐浴。” 萧容瑾命人为她准备了热水,累了一日,沐浴时放松放松能舒缓些。 谢云檀却在听到萧容瑾说沐浴时,脑海中不可抑制想起那日的事,她脸一红,耳尖连着脖颈都是烫的。 “我自己去!” 她可不想再让萧容瑾伺候她沐浴,这厮根本就不是真心为她沐浴的…… 萧容瑾却已经走近到她身前,将人打横抱起,“夫人如此辛苦,理应为夫帮夫人分担。” 谢云檀:“……” 她轻咬下唇,双手勾住萧容瑾的脖颈。 萧容瑾当即便俯身吻了下去。 等沐浴完,被抱回床榻上,刚被泡得暖烘烘的脑袋,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萧容瑾强势的吻便已经落了下来。 手腕被摁住,谢云檀根本挣扎不得,她如今算是彻底发现了,萧容瑾平日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但事关床笫之欢,他就强势霸道到不讲理的程度。 青丝铺散在床榻间,谢云檀两颊浮上酡红,鼻尖已浸出一层薄薄的汗。 疲倦到深夜,谢云檀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她有些恼了,便在萧容瑾的下巴上轻咬一口。 这一口稍用了些力气,咬完便落下萧容瑾怀中,昏昏睡去。 - 忙完谢家铺子里的事,谢云檀便好好歇息了两日。 萧容瑾白日戴上人皮面具,无人瞧见他下巴上的牙印。 谢云檀醒来后,便瞧见萧容瑾从外头进来,她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你出去。” 现在不想瞧见他。 萧容瑾墨眸扬起一抹笑意,他走上前,让伺候谢云檀穿衣的松月竹霜退下去,主动伺候她。 谢云檀幽怨看他,“你又想做什么?” 萧容瑾逼近些,俯身,炙热的吻落在她耳垂。 谢云檀脸更红了,手抵在他胸口推拒,“你够了。” 萧容瑾捉紧她的小手,抵在唇边亲了亲,“不碰你了。” 萧容瑾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了,在没有得到谢云檀的允可之前,他就算再想,也能克制隐忍住,可自谢云檀主动应允,他便有些克制不住了。 第125章 闹事 接下来一段时日,那些人越发明目张胆监视谢家。 谢云檀除了加派人手看管好老宅之外,继续忙她自己的事。 商号要做起来,她便要继任家主之位。 继任家主之位需举办继任仪式,去祠堂祭拜,算是过问祖宗。 距离祭祀大典还有一段时日,谢云檀就抽出了几日时间,准备简单办一下继任家主的仪式。 继任家主不是小事,若能请达官显贵前来,对谢家商号的名声极有好处。 与此同时,为了商号名声,也为了能做些实事,谢云檀出了一笔银子去积善救贫,修桥补路,还在周遭偏僻的村子内建了学堂。 所谓的宋家商号,完全没想到谢云檀会避开与他们正面冲突,突然走这个路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转眼便到了继任家主仪式的前日。 谢云檀从外头回来,刚到老宅门口,便见门口围了不少百姓。 谢云檀蹙眉,“竹霜,这是怎么回事?” 竹霜下去看了看,围在老宅前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谢云檀打开帘子,便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沈若秋。 当初沈若秋为了嫁入任家,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和手段,只不过她选的那个人…… 谢云檀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沈若秋的面前。 原本还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沈若秋,立刻抬起头看向了谢云檀,她悲戚戚落泪道,“夫人!” 这一声哽咽中带着哭腔的夫人,让谢云檀心头浮起一抹怪异。 毕竟以前在江家时,沈若秋根本不屑称呼她一声三夫人,都是直呼大名,半点尊敬都没有。 如今却跪在地上,双眼含泪喊她夫人。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谢云檀微微垂下眼帘,多看了沈若秋两眼,便发觉她脸颊上有几道被打过的痕迹,垂落在身侧的手腕处袖子被撕掉了一半,隐约瞧见手臂也透着青紫。 她的发丝也稀疏,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与当时风风光光去给任萧做妾的沈若秋截然不同! 谢云檀淡淡睨着跪在地上的沈若秋,她的神情并没什么多余的波澜,只冷声问道,“不知道沈姨娘跪在我谢家老宅的门口,意欲何为?” 按理说,谢云檀跟沈若秋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是孙氏的外甥女,又不是她的,况且如今江淮已死,她也是萧容瑾的妻,与江家没有半分关系,无论如何沈若秋都找不到谢云檀身上来。 沈若秋跪在地上,她小心翼翼伸出手,似乎想谢云檀扶她起来。 然而,谢云檀却只是淡漠看着跪在地上的她,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搀扶沈若秋起来的意思。 沈若秋心头有些不甘,但她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能默默把不服气咽了回去,“夫人!求你可怜可怜我!救我一命!” 谢云檀微微蹙眉,“我实在听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萧……他打我!!他不仅打我,还让我染了病,他自己出去寻花问柳,染上一身的脏病,现在把我也毁了,我连孩子都生不了,江家的人都没了,姨母也不知所踪,若秋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夫人你了!求求夫人救救若秋!” 周围那些人听到沈若秋的这番话,全都目瞪口呆。 毕竟任萧在燕洲城内的名声还算不错,他如今虽纳了几房妾室,但还没有迎娶正妻,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其实都在暗暗盘算,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任萧做正妻。 却没想到从沈若秋的口中听到这种话,任萧竟然有一身的脏病! 谢云檀对此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那任萧是什么德行。 沈若秋有如今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谢云檀没想到,当初沈若秋跟她闹得那么难看,如今竟然还能放得下脸面来求她。 倒是能屈能伸。 “沈姨娘,你说这样的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谢云檀慢条斯理开口,语气也不急不躁,“任家内情我不知道,任公子是否染了脏病我也不知道,我不知内情,不会多言,倒是你……” “当初你费尽心机和手段,非要给任公子做妾,我可是阻拦过你的,你姨母是我大嫂,我们关心你,都希望你能嫁给别人做正妻,但你却说我多管闲事,不准我插手你的终身大事。” 谢云檀又不是傻子,她跟任家无冤无仇,才不会因为沈若秋结下这个仇。 况且,当初沈若秋不准她多管闲事,她可记得清楚。 沈若秋跪在地上,她就知道谢云檀一定会睚眦必报,但如今谢云檀已经是她最后能够依靠的人了。 跟谢云檀相比,任家那个狼窝,她是一点都不想回去了。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是我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心意,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夫人救救我,如果我再留在任家,我就要被活生生打死了!” 周围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沈若秋以前干过的那些事,他们只觉得眼前的沈若秋可怜,而谢云檀又是名声在外的谢家商户大东家,她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忍心看一个弱女子被逼上绝路? 谢云檀自然明白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心中是如何想的,她递给了身边竹霜一个眼神,“把人带进去。” 这一带进去了之后,她如何处置,那就是她谢府的家事了。 沈若秋一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计策还是有用的,如今只有谢家能护住她了。 反正她在任家已经把谢云檀拉出来当垫背的,如今她被带回谢家,之前她在任家说的那些话自然而然就是真的,任家就会知道,谢云檀是要护着自己的,想要随意处置她这条烂命,得看谢云檀同意不同意。 如今的谢云檀,背后可是有一命堂当靠山的! 沈若秋沾沾自喜,她觉得自己这手段简直天衣无缝,巧妙无比。 她终于能从任家逃离出来了,往后再也不用被任萧后院的那些个姨娘们折腾欺辱。 沈若秋被谢云檀带回谢府后,直接被人扔在后院的柴房里面。 “把人看好了。” 谢云檀叮嘱完后,二话没说就让人去任家传了消息,说他们任家的姨娘此刻正赖在他们谢家不走。 第126章 光复门楣 任家。 因为沈若秋逃出府,府上不少下人都被连累的受了罚,很多人还在满城找沈若秋的踪影。 谢云檀的人去任家传消息,说沈若秋如今正在谢府老宅时,任家老夫人下意识就以为,谢云檀这是在警告他们任家,不准再欺负沈若秋。 原本任家跟谢家就有些纠葛,眼下这遭事让任老夫人神色都变了。 “那沈姨娘可是我们任府的人,谢云檀有什么资格包庇她来跟我们任家作对?” 松月一听到任老夫人这话,就知道她应该是会错了意,“老夫人,夫人从未想过包庇沈姨娘,夫人与沈姨娘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沈姨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着实轮不到我家夫人来做主。” 听完这话,任老夫人的脸色微微缓和不少,“那你家夫人准备如何做?” 松月表情十分淡定,“沈姨娘毕竟是任府的姨娘,我家夫人一贯不喜欢多管闲事,如今她跪在谢府老宅门口将事情闹得这般大,还败坏任公子的名声,我家夫人不想她继续这般胡言乱语,损了任家颜面,这才将人暂时带回了府,今日奴婢前来任府,便是我家夫人的意思,问问老夫人何时将沈姨娘送回任府合适。” 松月话说的十分明白,半点闲事都不管。 任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彻底误会了谢云檀。 想来她也是被沈若秋给影响了,沈若秋这段时日不停在任府叫嚣,说她的靠山是谢云檀,谢云檀如今可是被一命堂庇护着的,他们如果敢欺负自己,就是跟谢云檀和一命堂作对! 想来他们以前曾是一家人,任老夫人便信了沈若秋的鬼话,没想到谢云檀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任老夫人淡淡笑了一声,“檀儿是个懂事的,既如此,今晚就把人送回来,毕竟是我任家的人,留在你们府上确实不合适。” 松月淡淡点头,与此同时将邀请帖拿了出来,趁此机会递给任老夫人,“老夫人,还有一事,我家夫人过几日要办继任家主仪式,若老夫人闲来无事,可以去瞧上一瞧。” 任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若是能去给谢云檀继任家主仪式增添脸面,对她谢家商号的名声更好。 任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过来把邀请贴接了去,任老夫人道,“我年纪大了,不方便去这样热闹的场合,不过既然檀儿都已经开了口,到时候我任家肯定会派人过去。” 谢云檀都已经把人给他们任家送回来了,这个情他们任家是要还的。 “多谢老夫人。” - 当晚,谢云檀就让人把沈若秋双手双脚全部捆住,蒙住头塞住嘴,原原本本将人送回任府。 原本还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逃离的沈若秋,睁开眼又看到任家老夫人的脸,一张脸顿时就白了。 “谁给你的胆子在外头败坏我孙儿的名声?”任老夫人眼神锐利。 沈若秋被吓得一个哆嗦。 她噤声,眼底满是不甘,明明她说的就是实话! 任萧本来就染了病,但他是男子,他染了病影响不大,对她却影响很大,她已经被折磨的快承受不住了…… “你对外面的人说,你已经生不了孩子了?” 任老夫人睨着沈若秋,眼底透着冷绝。 沈若秋脊背僵硬,“没!没有!我还能生!” “能生就给我生!再给你半年时间,你这肚子要还是不争气,就滚出我们任家!” 沈若秋脸色惨白。 任老夫人也没轻易放过她,直接把人一顿家法伺候,打得背上腿上都是血,昏迷了过去。 把沈若秋送回去后,谢云檀便开始筹备明日的继任家主仪式。 对于老宅外那些监视的眼睛,谢云檀根本就没有多加理会,此人一直派人盯着却不动手,也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而祭祀大典就是那个时机。 第二日一早,谢云檀早早起来,竹霜松月为她梳妆打扮,梳了个端庄沉稳的妇人发髻,换上一身锦霞纹牡丹织金刻丝袍子,说不出的矜贵冷静。 谢云檀冷着脸时,颇有几分威严,令人不敢轻易冒犯。 祠堂内一切准备就绪,谢云檀和萧容瑾一同朝着祠堂内走去。 要先在长辈们的牌匾面前祭拜,再去前院举办继任家主仪式。 竹霜将点燃的香递给谢云檀,谢云檀接过,缓缓往前,跪在蒲团上。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想说的话在心中默念一遍。 再睁开眼时,眼底透着满满的坚决,“祖父,爹娘,檀儿以后会做好谢家这个家主,光耀谢家门楣。” 谢昭昭跪在她身侧,微微侧眸,眸光满是钦佩望着谢云檀的背影。 她的阿姐就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女子。 等从祠堂出来,前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看到谢云檀,纷纷上前恭贺她继任谢家家主。 “谢相的孙女就是厉害,能撑起整个谢家来,这等魄力令在下敬佩!” 谢云檀一一道谢。 人群中,并没看到任家的人前来,谢云檀微微敛眸,并没太过在意。 能来最好,对谢家商号名声有好处,不来也罢,她不强求。 等继任家主仪式快要开始时,任家依旧无人前来,谢云檀准备开始。 继任家主的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谢家留下的产业,如今都在谢云檀的手下。 礼官将谢家族谱摊开,将谢云檀的名字落在了又一代家主的位置上。 落了名,行了礼。 便算礼成。 “恭喜谢家主!” “贺喜谢家主!” 周边此起彼伏的恭贺声,谢云檀弯唇浅笑,感激众人捧场。 就在准备开宴时,谢云檀看到外面走进来一道身影,“任川公子到——” 谢云檀微微一怔,眸光微亮。 在场宾客也纷纷惊讶看去,任家的人! 任家的人竟然也来为谢家主庆贺! 这是何等尊贵的脸面啊。 任家,那可是任妃的母家。 想不到谢家主竟然跟任家关系斐然。 任川带着礼品上前,几个月前见到还总是沉默寡言的任川,如今大变样,清俊有礼,将礼品送上后,清越嗓音响起,“恭喜谢家主光复门楣。” 第127章 继任家主 光复门楣。 这句话算是说在了谢云檀的心尖上,她朝着任川感激一笑,“多谢任公子。”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任川的身份,说他是庶子之事。 谢云檀听到后,眸光极淡。 如今燕洲城内众人都觉得,任萧是任家嫡子,备受瞩目,是任家用心培养的继承人,但任家其实早就认清了现实,任萧就是个爬不上墙的烂泥,整日厮混在女人中间,根本没有上进心。 反而是任川,沉稳淡定,极具家主之威,任家已经开始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任家派任川前来,便是念她将沈若秋还回去这个人情。 邀请任川入席后,正式开宴。 今日谢家名下的所有掌事全都聚集在了老宅内,他们看谢云檀的眼神,已经颇有几分当初看谢相的神情,无比恭敬。 谢云檀身上,也着实有谢相当年的风采。 “恭喜家主继任。” 掌事们纷纷举起杯中酒,敬谢云檀。 萧容瑾侧眸,“能喝吗?” 谢云檀已经有几分醉意,今日喝了不少,但她既身为家主,总是少不了这些应酬。 “没事。”谢云檀朝他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往后还要依仗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 宾客们觥筹交错,谢云檀醉意渐浓,准备回后院稍作休息时,门房和李叔一同过来,“家主,外头来了一家子人,自称是谢家远亲。” “谢家远亲?”谢云檀眸子微微一拧,谢家还有在外头的远亲? 谢云檀着实不知晓,但今日是家主继任,还有那么多宾客在,她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先请进来。” 李叔应声,便去请那家人进来。 很快,几人就在李叔的带领下进入老宅。 谢云檀在会客的偏厅见他们,便见一位弓着腰,拄着拐杖的老人,一双眼贪婪地打量着谢家偏厅内的陈设,看到那绣着江山图,精美绝伦的屏风,他的眼睛放光一样。 他的身后则是一对中年夫妇,这对夫妇中间跟着两个孩子,一个大点的是女孩,小点的是男孩,几人都有些局促,但眼睛里却都是震惊和贪婪。 “咳咳。”李叔看他们只顾打量,不上前跟谢云檀请安,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你们几位是?” 为首的老人这才缓过神来,“这位便是檀儿?” 他咧唇一笑,露出常年吸旱烟的焦黄牙齿,离得远远的都让人觉得他嘴里臭气熏天。 谢云檀暗中打量着几人,这老头开口便唤她檀儿,是想显得亲昵些,但谢云檀记忆中着实没有他的容貌。 “你不记得我们了?我与你祖父是兄弟!” 祖父的兄弟…… 谢云檀面不改色在心中想着,祖父的兄弟并不在燕洲城,而是在邱洲自立门户,谢家出事,祖父的兄弟也不曾过问半分,甚至在谢云檀和谢昭昭走投无路时,还特意写来书信,说家中艰难,无法接济他们姐妹两个,生怕她们给添了麻烦。 但那位二爷爷,她是知道长相的,眼前这位,明显不是。 谢云檀目光锐利几分,“我见过二爷爷。” 这一句话,让在场几人眼神都变得尴尬起来,那后头的中年男子上前说,“我爹前年没了,为了维持家中生计,我娘这才另嫁……” 谢云檀身子往后靠了靠,那跟她就更没关系了。 “按照辈分,你该喊我一声伯伯。”中年男子眼神四下打量,“如今谢家光复门楣,你跟昭昭两个女子,立世艰难,我们来帮帮你。” 谢云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这是何意。 觉得她跟昭昭是两个女子,准备来吃绝户的。 她心中冷笑一声,“劳烦伯伯一家了,这一路上颠簸,肯定没休息好,今日府上有宾客在,我没时间接待你们,等明日为你们办接风宴,李叔,安排他们先去院里休息,准备些好菜送上来,给他们接风洗尘。” “是。” 看谢云檀没打算让他们出去见宾客,谢长志眼珠子滚了滚,“听说今日是继任家主仪式,檀儿不打算带我们出去认认人?” “毕竟伯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也让那些人都知道,谢家不只有你跟昭昭两个小女子,还有我们给你做靠山!” 谢云檀:“……” 这算计都快要从眼珠子里跳出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眸光轻扫了他们一眼,“不用。” “檀儿,你还是太年轻,你不懂如今这世道,家里若没有男人撑腰,肯定会被欺负的。” 萧容瑾手中的剑倏地拔出,透着寒光的剑刃抵在谢长志的脖颈上,他轻蔑垂眸,用剑尖挑了挑他的下巴,“谁说家里没男人?” 谢长志何曾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当即讪讪道,“不,不去,我不去就是了,没想到檀儿你都已经成婚了。” 这男人……不会也想吃谢家的绝户? 萧容瑾命人看好谢长志一家,谢云檀则是送宾客。 “听说有谢家远亲来看谢家主,想来谢家主如今名声赫赫,连远亲都来投奔了。” 有宾客闲话道。 谢云檀却只是淡声,“不算远亲。” “那就是来打秋风的啊,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也就谢家主善良,才把人往府上请,若寻常人家,直接把人逐出燕洲城了。” “谢家主本就是大善人,建了好几家学堂了,这样仁慈之心,就该谢家主赚大钱。” 谢云檀对他们的恭维只是淡淡一笑,送走今日的宾客后,谢云檀微微眯眸,“你说,燕洲城离邱洲这么远,他们怎么如此快就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萧容瑾眸光微沉,“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谢云檀抬眼看向外头那些影卫,还真是会用这种手段恶心人,可惜,她谢云檀不吃这套。 萧容瑾带着谢云檀来到谢长志他们住的院子顶上,几人进屋后,有下人送来不少好菜,顿时全都两眼放光。 其中那小男孩,直接上手去抓鸡腿,“爹爹!鸡腿好吃!” 几人狼吞虎咽,很快就把桌上的吃食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后,那老头摸了摸肚子,又抓起他挂在身上的烟斗,“咱们可从来没过过这种好日子,长志,你可一定得成为谢家的家主,入谢家的家谱!” 一旁谢长志的媳妇听到这话,心中有些忐忑,“爹,长志,我怎么觉得那谢云檀不好惹?” “再不好惹她一个妇人,还能翻了天不成?她是女人,她做家主连族谱都入不得,这世道都是男人当家,她要是有点脑子,就知道咱们才是她能依靠的亲戚,她那个入赘的男人,一看就是想吃她绝户的。” 第128章 扔回去 谢云檀听着一家人算计这话,眸光渐渐沉了几分。 也不知哪里来的脸。 “夫人想如何做?”萧容瑾侧眸。 “祭祀大典前把人解决了。”谢云檀微微眯眸,背后那人把他们送来,存心给她找膈应,还分散她的注意,让她分心,无暇顾及其他,这样到时候便好动手对谢家人下手。 “你之前做的那种人皮面具,好做吗?”谢云檀想到一个法子,侧眸问萧容瑾。 “尚可。” “那能做几张他们的脸吗?”谢云檀这一问,萧容瑾便知她是何打算,“能,交给我。” 谢云檀点头。 谢长志他们一家被关在谢府一天一夜。 他们想见谢云檀,但谢云檀根本没时间,想出去,院子外头守着的人,全都扛着刀剑,杀气极重。 谢长志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谢云檀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完全没把咱们放心上?”谢长志的媳妇李氏皱眉,“难不成她还真准备依靠那个吃绝户的男人,不管咱们这些亲戚?” 谢长志摇头,语气十分坚定,“不可能,她是大家族长大的,肯定明白亲疏远近,也分得清局势。” “那怎么一直把咱们关在这里,也不管?”李氏现在觉得,千里迢迢来燕洲找谢云檀,就是个错误!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多嘴,管好孩子就行。” 谢长志说着,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他的小眼睛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 - “夫人,东院那几位说他家孩子生病了,想请夫人去瞧一瞧。” 那边守院的人过来传的消息,竹霜一五一十说了。 谢云檀正在落笔记账,眸子都没抬,“孩子病了找府医过去,找我作甚?我忙得很。” 竹霜领命,让府医去东院给孩子治病。 府医从东院出来后,来到谢云檀这边汇报,“夫人。” “病的如何?”谢云檀随口问。 “病的不轻,像是受了冻,高热不退,人也不太清醒,开了退热的方子,看看今晚如何。” 谢云檀捏着笔的手指一顿,如今天儿确实冷,但也没到能把人冻成这样的程度。 这病的着实离奇。 谢云檀眉心微蹙,她落下笔,起身去了东院。 谢长志没想到这招真的会奏效,谢云檀竟真的来了。 谢云檀身后还跟着宋祁和李叔,全都是些身形壮硕的男子,一拳头抡过来能把谢长志砸在地上动弹不得。 “为何会病着?”谢云檀抬眸看向谢长志。 谢长志连忙解释道,“这孩子贪玩,昨夜非要在院子里玩雪,今早就病了。” 谢云檀走到床榻前,细细打量躺在床上的小姑娘,脸色涨红,明显高热未退。 这小姑娘的性子很沉默乖巧,虽只见过几面,谢云檀却已经能琢磨出谢长志一家,应是重男轻女。 “檀儿,你总让我们待在这院子里也不是事啊,伯父这次过来,就是来帮你的,你让我去帮你,帮谢家多做点事情,不然总是歇息着,我心头过意不去。” 谢长志一开口,谢云檀的猜测便在心中落了地。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竹霜,进来把人带走。” 竹霜上前,二话不说就把高热不退的小姑娘给抱了起来。 李氏见谢云檀要带走她女儿,顿时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不是你们请我来的吗?一个丫头片子,高热不退,想必活不了几日,把人扔去乱葬岗自生自灭,免得给老宅里的人染上病气。” “你——!”谢云檀淡漠的态度让李氏气得眼都红了,“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谢云檀:“……” 李氏把女儿死死护在怀里,本想用孩子来牵扯一下谢云檀,没想到谢云檀竟然这么冷漠,根本不在意! “檀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谢长志的脸色微微变了,“孩子这么小,如今还生着病,你就要把人扔去乱葬岗,你还有没有良心?” 谢云檀挑眉,“真以为谢家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嗤笑,“府上如今很忙,再用这种事来烦我,我不介意把你女儿和儿子一起扔去乱葬岗!” “听说乱葬岗那里有不少野狗,这种新鲜的小孩,它们最喜欢。” 谢长志一家都傻眼了,本以为谢云檀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她竟然是个硬茬。 谢长志僵硬片刻,他甚至生出想要逃出去,就当没来过,但如今……已经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了,而且谢家这滔天的富贵,他们也着实舍弃不了。 谢云檀转身走了。 刚走没多久,就听李氏对谢长志抱怨道,“我就说了用孩子不行!谢云檀根本不吃这套!你还偏要把囡囡往冷水里泡,哪有你这样当爹的!你这个心狠手辣的……” 谢云檀:“……” 等从东院出来,萧容瑾和楚秋水一同出现在老宅内,还带着做好的那些人皮面具。 “今夜把人迷晕,连夜扔回邱洲去,避开那些影卫。”谢云檀语气有些厌烦,“谢长志若再敢来,就打断他的腿,不必手软。” 楚秋水艰难滚了滚喉咙,他就知道,萧堂主的夫人,绝不是什么软弱可欺,任人磋磨的无助小白花,这叫一个干脆利落。 真正的谢长志一家被是送出了燕洲城。 守在谢家老宅外的影卫们并没察觉到,在他们眼中,谢长志一家还在东院,甚至过起了悠闲日子。 距离祭祀大典越来越近。 谢云檀明显感觉到,那些影卫盯他们更紧了些。 第129章 谋反 很快便到了祭祀大典前夜。 这段时日,萧容瑾一直在跟着楚秋水医治,但依旧没能想起很多记忆。 按照平元规矩,平元帝不能出席祭祀大典,就要由他最长的儿子代替他前来。 大皇子年幼丧命,如今年纪最长的便是二皇子。 二皇子之前被送入宗人府,经过姜皇后和姜家的努力,已经从宗人府出来,只是再没以前那样肆意风光,这次二皇子党派和三皇子党派的人为了争抢谁出席祭祀大典争得头破血流。 最终还是平元帝意识清醒几分时,定下了二皇子。 夜半子时。 整个谢家老宅一片死寂。 守在外头的影卫收到命令后,悄无声息潜入谢府之内。 后院,谢云檀和萧容瑾沉沉睡着。 月色下,几个影卫提着刀潜入房内,对准那床榻上的两人,狠狠砍去——! - 祭祀大典。 本就临近新春,燕洲城的百姓们,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处处洋溢着红。 祭祀大典的长队,从宫中出发。 百姓们夹道欢送,纷纷振臂高呼。 平元帝身子每况愈下,这事整个燕洲城的人都已知晓。 众人都觉得,此次祭祀大典,平元帝的态度就代表着未来新帝的人选。 而如今代表平元帝去祭祀大典的是二皇子,储君便十有八九是他。 众人皆心知肚明。 二皇子坐在明黄轿辇上,他垂眼看着欢呼的百姓,一颗心涨得满满的,他马上就要成为平元的皇帝了! 一想到,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二皇子的下巴都快要抬到天上去。 跟在轿辇身侧,还有其他几位皇子。 三皇子一双眸子晦暗阴鸷,而四皇子却平静的很。 至于身后其他年幼的皇子们,还都懵懂地打量着,对此感到很是新奇,毕竟一年只有一次,是他们难得能出宫的机会。 百姓们一路跟随来到祭台前,再往上他们无法触及,只能守在原地。 宫中的长队一步步朝着祭台上走去。 掌管祭祀的礼官将一切准备就绪,二皇子走到祭台前,接过太监手中的香火,对着祭台拜了拜。 礼官开始诵经祈福,希望花神庇护平元来年风调雨顺。 一切都井然有序。 就在二皇子准备起身点灯之时,一支箭突然射出,稳稳射中二皇子的胸口! 祭台之下的姜皇后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尖叫出声,“皇儿——!” 姜皇后这一声尖叫,引起一阵阵的哀嚎和混乱。 “有刺客!” “来人!有刺客!” “保护皇子!快保护皇子!” 人群声音嘈杂,祭台上的混乱很快就传到山脚下,百姓们得知有刺客,纷纷原路返回,不敢再停留半刻。 四皇子反应过来后,立刻冲到任妃面前,和五皇子一同守在任妃身前,保护好任妃。 而人群中的三皇子,却不知所踪。 乱箭射死大半宫奴。 现场血流成河,四皇子抬眼,看到了他的三皇兄,带着数千骑兵闯上祭台。 “给我杀!” 三皇子眼底闪过一抹凶恶,他一声令下,身后骑兵翻身下马,提着刀就朝众人冲来。 四皇子还处于震惊之中,不明白三皇子这是要做什么,便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将所有皇子妃嫔护在身后。 “一命堂?”三皇子眼瞳微微一颤,对祭台上出现一命堂的人十分不解。 萧容瑾从黑衣人中缓缓走出,他眸光轻蔑扫了眼对面的三皇子,“当初谢家出事,也是你的手笔。” 三皇子黑眸一紧,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能猜测到,眼前这人应是一命堂堂主,也是谢云檀二嫁的夫婿,但他……如何知晓当年之事? 不……他已经派影卫去杀谢家人,今日要提着谢家人的头颅来恭贺他登上帝位的,怎会……! 不等三皇子想明白,萧容瑾手指落在脸颊一侧,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去。 那张脸印入眼底的刹那,三皇子差点没站稳从石梯上跌下去。 “傅云洲?!”三皇子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这三个字来。 听到三皇子这话的妃嫔皇子们皆是一怔,金陵王?! 金陵王不是死了吗? 中了箭,倒在姜皇后怀中,奄奄一息的二皇子,听到这话,骤然瞪大眼睛,伸出手想说什么,却在挣扎一番后重重垂下手指。 而四皇子,则是立刻往前两步,眼底透着期待和惊奇,“皇叔?真的是你吗?” “你竟然没死……”三皇子找回思绪,眼神越发狠毒,他拼了命般喊道,“那就今日一起死!” 反正平元帝也活不了几日,把这些人都杀了,就是他登基为帝,一统天下的时候! “不必手下留情,杀——!”三皇子一声令下,身后骑兵顿时冲上前来。 不等他们靠近,便听地面发出剧烈颤动声,三皇子顿觉不妙,他扭头一看,便见祭台下,宁大将军带着成千上万的将士们,快速将整个山头包围起来。 “老三,你让朕很失望。”平元帝一步步上了祭台。 三皇子脊背一僵,他不敢相信,父皇不是已经快死了吗? 还有宁大将军,他只效忠父皇,为了把宁大将军手中兵权夺走,他废了那么多的心思,怎么如今又…… “来人,拿下。”平元帝看透三皇子的心思,懒得再跟这个胆大包天,胆敢篡位的儿子多言,当即命人去擒拿三皇子。 但三皇子却突然朝着妃嫔皇子们中间跑去,他想钳制住萧容瑾,两人迅速扭打在一处。 一命堂众人迅速跟三皇子的骑兵打作一团。 宁大将军见状,抬眼看向平元帝,平元帝深深吐出一口气,“不必再留他的命。” 宁大将军领命,立刻带着人冲了上去。 数千骑兵与一命堂的杀手和上万将士对战,很快便落到下风。 三皇子却一直拼死抵抗到最后,直到萧容瑾的剑落在他的脖颈上。 平元帝走上前,俯身望着半张脸都是鲜血的三皇子,“你就这么想要这个位置?急切到连朕这个爹的命都不想再留。” 三皇子双目赤红,眼底又是恨意又是狰狞,唇瓣轻启,嗓音哑的厉害,“父皇又何曾将儿臣视作亲子?” 平元帝微微皱眉一瞬,他心头一滞。 便见三皇子突然挺起胸膛,萧容瑾手中长剑刺入他的胸口,三皇子缓缓闭上眼睛。 意识渐渐模糊,三皇子望着平元帝那张脸,眼底的不甘一点点褪去。 对二皇子纵容,对四皇子慈爱,对五皇子宠溺…… 唯独对他,冷漠又疏离。 他小心讨好,只能尽力伪装出一副温润儒雅,端庄君子的模样,希望父皇对他另眼相待,可到头来,依旧是无情…… 没有父皇的重视,他只能为自己筹谋,他若不争不抢,其他皇子登上帝位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三皇子的目光渐渐没了光亮,他一点点闭上眼睛,那一瞬,好似解脱,往后他再也不必伪装,再也不必披着面具生活,下辈子做个寻常人家,无忧无虑的人…… 平元帝望着闭上眼睛,彻底没了生气的三皇子,晦暗眸底闪过一抹懊悔之色。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背叛他,给他留下难以忘怀的伤痛,每次看到三皇子,他就会想起他母妃的那张脸。 是他的忽视和偏见,将三皇子逼到如今这一步…… 可他现在才懂,终究是太晚太晚。 第130章 义女 金陵王没死的消息,在平元帝带着他上祭台开始祭拜时,众人这才彻底接受。 即便接受,依旧觉得震撼。 他们本以为,金陵王早就死了。 却没想到,他竟又活着回来了。 祭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平元帝带着金陵王登上祭台,给所有人宣布他的身份。 萧容瑾自始至终站在平元帝身侧,偶尔目光落在他这位皇兄的身上。 祭拜结束,平元帝望着祭台下的妃嫔皇子们,“储君人选,朕心中已有决策。” 这话落下,那些心中不甘,还想等自己孩子长大争上一争的嫔妃们全都默默将头垂下。 祭祀结束。 当日,立四皇子为储君的圣旨就拟写出来,与此同时,其余皇子们手中的权利都被削弱大半,显然,平元帝因为三皇子这事很生气,往后若有人再敢如三皇子这般猖狂,那下场只会比三皇子还要惨。 即便三皇子死了,也被贬为庶民,匆匆安葬。 二皇子中箭负伤,被太医们捡回一条命,如今依旧昏迷着。 谢家老宅。 萧容瑾随平元帝回了宫,谢云檀便回府命人收拾老宅的院子。 影卫闯入老宅那晚,她跟萧容瑾设了个圈套,目的就是让三皇子放松警惕。 如今一切总算尘埃落定,谢云檀松了口气。 金陵王没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燕洲城。 如今谢家老宅内大多是王府老人,李叔听到传闻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犹豫良久,还是来到谢云檀的面前问,“夫人,王爷没死……这消息是真的吗?” 谢云檀点了点头,“李叔,是真的。” 话刚落下,只见李叔眼底瞬间泛起泪光,近乎哽咽道,“没死……没死就好,王爷没死就好……” 他抬起衣袖,擦拭眼角的泪光。 谢云檀知道李叔他们对金陵王的感情,心头颇为复杂,“阿瑾之前失去了许多记忆,也是祭祀前夕才想起一切,不是有意隐瞒,等阿瑾从宫中回来,你们好好叙叙旧。” “阿、阿瑾?”李叔怔住,似乎没想到,金陵王就是萧容瑾。 谢云檀迎上李叔的目光,“没错,阿瑾便是王爷。” 李叔登时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都是缘分!都是缘分啊!” “注定是一家人……” 李叔哽咽的厉害,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伺候的人还是他的王爷。 李叔觉得自己在谢云檀面前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实在丢脸,“夫人先忙,老奴先下去了。” 他要去告诉宋祁他们,告诉王府的老人,他们的王爷还活着! - 萧容瑾回来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谢云檀一直在书房等着,临近年关,铺子上的事大都安排好,谢云檀便随便找了本书看。 “阿瑾!”外面传来脚步声,谢云檀抬眼看去,便见萧容瑾披着大氅从外面进来。 “谢家的事……如何了?” 今日萧容瑾随平元帝入宫,是要与平元帝商议谢家之事的。 “皇兄将三皇子党派众人全都审问了一遍,谢家出事,是因为他觉得,谢家势大,若想推我登基为帝,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威胁,所以趁早将谢家除掉,以绝后患。” 谢云檀听到这里,她气得浑身都在抖,“只因一句他觉得,只因他想以绝后患,便毁了整个谢家,杀了那么多无辜奴仆!他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若不是因为我和昭昭是女儿家,他觉得我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是不是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谢云檀哽咽的厉害。 萧容瑾将人拉入怀中,他攥紧她的手指,缓缓垂眼,眉心抵在她的手背上,“檀儿,怪我,是我跟谢砚走的太近,才因此连累到谢家。” 萧容瑾得知真相后,恨不得将三皇子再挖出来千刀万剐,只因他的一念之想,就杀了谢家从上到下那么多人,这等歹毒的心思,如今这样死,真是便宜他了。 “阿瑾,你不要将三皇子的错归到你身上去,是他心思阴暗歹毒,与你无关。” 两人拥在一处,萧容瑾轻缓拍她的肩膀,“皇兄的意思是,三皇子对谢家动手,有他看管不严的责任,皇兄想弥补对谢相的愧疚,对谢家的歉意,收你和昭昭为义女,封你为清慧郡主,封昭昭为明安郡主,食邑千户……” 谢云檀微怔,她没想到皇上会封她和昭昭为郡主。 有郡主的身份和名号,往后整个平元,谁再想欺负两人,简直难于登天,皇上这是要替祖父彻底护住她跟昭昭,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负她们。 谢云檀心头浮起一抹复杂。 “明日你随我入宫,带上昭昭一起,去见皇兄。” 萧容瑾交代好,捏了捏谢云檀的手。 “我昨夜想起了许多。”萧容瑾收紧手臂,将谢云檀抱得更紧些,“年少时的你,似乎比现在要明媚肆意些。” 谢云檀依偎在他怀中,那时候的她,爹娘疼爱,祖父宠爱,还有小叔的纵容,她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顾一切,但后来谢家没了,只留下她跟昭昭,还有艰难存活下来的两个婢女,她没有底气再像以前那样。 “谢家出事我守着你的那一个月,其实已经做好了养你一辈子的准备,但还没查出谢家真正的死因,我不敢说,只能提前安排好一切,准备等尘埃落定再与你说。” 却没想到,这一瞒,就是这么多年的分别。 第131章 敲打 分别的这些年中,谢云檀经受了这样多的苦难。 若他没有失去记忆,若他没有出事,或许谢云檀也不会承受这么多…… 谢云檀握紧萧容瑾的手,“阿瑾,都过去了,如今兜兜转转,我们还是成了夫妻,没有什么比过好眼下的日子更重要。” 萧容瑾墨眸微深,他将谢云檀抱紧,“往后要难为你与宫中那些人走动了。” 萧容瑾并不喜欢宫中,规矩繁多,但如今他“起死回生”,引起不小的波澜,不可避免要参与那些宫宴,谢云檀是他的夫人,便要同宫中那些妃嫔来往。 “不过,不用多久。”萧容瑾微微垂眸,薄唇落在她发间,声音极尽柔情,“我不喜欢皇室中的尔虞我诈,等一切都稳定下来,我会跟皇兄说清楚,我们还做平淡普通的夫妻,我陪你一同将谢家商号做起来。” “好。” - 第二日天还未亮,谢云檀就被竹霜松月喊醒。 她实在疲倦的紧,浑身酸软窝在锦被下。 昨夜她跟萧容瑾本来在计划未来,言语间,萧容瑾的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好一顿折腾。 若不是今日要入宫,他可能还不会轻易放过她。 谢云檀睁开疲倦的双眼,双眸困顿望向床帐,也不知萧容瑾怎么回事,自成婚后,尤其在这件事上,兴致总是格外的浓。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谢云檀强撑着从榻上起来,颈间落了红痕,竹霜瞧着顿时羞红了脸,王爷真是不知节制,她家夫人这身子上的印记,算是彻底消不下去了。 谢云檀被伺候着梳洗好,外头下着大雪,白茫茫一片。 屋内炭火已经燃起来,暖烘烘的,谢云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脑袋轻轻点着,任由竹霜帮她盘发。 今日要入宫,盘发和穿着都有讲究,不能糊弄。 萧容瑾端着厨房熬好的四物鸡汤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谢云檀端坐在铜镜前,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走上前,将鸡汤放在桌上。 “王爷。”竹霜和松月纷纷朝着萧容瑾行礼。 “你们下去。” 萧容瑾走到谢云檀身后,他托住谢云檀的脸颊,“很累吗? ”“昨夜是我不好。” 谢云檀艰难睁开眼睛,幽怨瞪他一眼。 “我命人熬的鸡汤,你先喝几口,入宫后用膳要等一段时日,怕你身子吃不消。” 谢云檀微仰着头,“不想动。” 萧容瑾便将鸡汤端过来,用汤匙舀出来一口,轻轻吹凉后,送到谢云檀唇边,“张嘴。” 谢云檀耳根微热,眸子却弯起来。 等两人都收拾好,便乘坐马车去了皇宫。 到皇宫时,天色刚蒙蒙亮,皇宫内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各宫的宫婢太监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萧容瑾带着谢云檀去见了平元帝。 平元帝见到她后,将要封她为郡主的事说了一遍,还叮嘱她,不论有什么事,都要跟他说,往后他便是谢家的靠山。 谢云檀一一应下,又感谢了平元帝,便被人带着去了姜皇后宫中。 这几日二皇子的事谢云檀隐约听到过一些,二皇子醒来后,便神志不清,宛若三岁孩童般,痴傻的厉害。 燕洲城内众人皆传,二皇子彻底废了。 谢云檀被宫婢带入姜皇后的寝殿,瞧见谢云檀,姜皇后当即便亲昵将她迎进去,抬手轻轻抚摸她的鬓角,“谢家当年出事的真相总算查清了,檀儿你也能安心了。” 对于姜皇后过分的亲昵,谢云檀心头有些排斥。 但她面色不显,只安静垂眸,“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谢家。” “你这孩子,这样喊便生疏了,如今你是皇上义女,是郡主,按照规矩,你该喊我一声母后的。” 谢云檀心下一惊,“檀儿不敢。” “你这孩子。”姜皇后似是无奈,谢云檀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姜皇后似乎格外强调她是郡主的身份,不知目的究竟是什么。 “应该还没用过早膳。”姜皇后柔声问,“等皇上他们在御书房谈完事后,咱们一同过去用早膳。” “是。” 接下来,姜皇后便跟谢云檀闲谈着,说起金陵王幼年时的事,“金陵王与二皇子同岁,当年先皇离世后,皇上忙于朝政,本宫照顾皇儿的同时,便将金陵王也接到膝下来一同照拂,本宫是把他当做孩子对待的。” “当年他意外身死,本宫痛心好一段时日,没想到如今安然无恙,王爷福大命大……” 谢云檀自始至终都安静听着,只有姜皇后问她时,她才会说上那么一两句。 铺垫许久,姜皇后终于说到她真实目的,“王爷身份尊贵,是皇上唯一的弟弟,你应该知道,对皇上而言,金陵王有多重要。” 谢云檀点头,“知道,听闻当年王爷离世后,消息传回燕洲城,皇上差点从龙椅上跌下来。” “不错。” 姜皇后眸光淡淡落在谢云檀身上,“金陵王身份尊贵,先皇当初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保他一世荣华富贵,他这样矜贵的身份,是不可能会迎娶一个二嫁妇的。” 即便谢云檀早有预料,但在听到姜皇后这句话时,心尖还是像被针轻轻刺了一般。 “檀儿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皇上会给金陵王挑选更门当户对的王妃,若你识趣,应该主动与王爷和离,保全你的颜面。” 言外之意便是,若谢云檀不识趣,便等着被金陵王休弃,一个被休弃的女人,想要在平元立足难于登天。 谢云檀只是沉默,眉宇间情绪极淡,“娘娘,成婚是檀儿和王爷两个人确定的事,和离也不是只檀儿一人说了算的。” 姜皇后对她的手段,明显是知道无法拿捏阿瑾,所以来敲打她,希望她能主动离开金陵王。 如今的姜皇后代表的就是平元帝。 谢云檀捏紧了手帕,或许,所谓的郡主,根本不是为了弥补谢家。 谢云檀眸光微暗,在得知萧容瑾身份后,便早已想到这点,所以那日才会跟萧容瑾说,若他有更好的选择,她愿意放手。 但萧容瑾愿意坚定选择她,她便不可能只因为姜皇后三言两语便要与他和离。 第132章 霍家小姐 姜皇后意味深长扫了谢云檀一眼,没再多言,该说的她都说了,她传递的是皇上的意思,谢云檀不愿,那便等着皇上出手。 金銮殿内。 萧容瑾皱眉听着平元帝那句,“你快快和离,朕会给你跟霍家小姐赐婚,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宴,绝不会亏待了你……” “和离?” “臣弟何曾说过和离?” 萧容瑾以为今日入宫,是商议当年谢家出事,是查清三皇子如何对谢家动的手,却没想到,皇兄的目的是让他跟谢云檀和离。 平元帝不可思议看向萧容瑾,“你如今的身份,她谢云檀一个二嫁妇如何配得上?你是金陵王,你的金陵王妃身份定是要尊贵无比的,她如何……” “所以封她为郡主,是皇兄的谋划之一?” “若不用这些安抚她,她如何愿意心甘情愿和离?”平元帝道。 萧容瑾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我不会和离。” “以前你是江湖杀手,与她成婚没什么,但如今你是王爷,是朕唯一的弟弟,你如何能迎娶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王妃?” 萧容瑾眸光暗沉下来,“她也曾是谢相的孙女,是谢家矜贵的嫡长女。” “你不要跟朕扯什么谢相!”平元帝脸色微怒,“她是一个二嫁妇!一个没了清白的女子,被旁的男子玷污过的女人,如何配入皇室?如何配做你的正妃?” 平元帝将谢云檀贬斥的一文不值,萧容瑾墨眸越发看不出情绪来。 他察觉出不对,皇兄对谢家……有异样的情绪。 可究竟是因何…… 到用早膳的时辰,谢云檀跟着姜皇后一同去找萧容瑾和平元帝。 见到萧容瑾第一眼,谢云檀便察觉到他周身气息有几分阴沉。 “皇兄,臣弟先带檀儿回府了。” 平元帝眸光一怔,“不留下用膳了?” “今晚宫宴,专为你而设。” 平元帝的脸色也有些微妙,显然两人谈了什么,且没有谈出一个好结果。 谢云檀猜测是姜皇后与她说的这事。 “不必了,今晚府上有事,臣弟不会来宫中参宴。”萧容瑾脸色极沉,眼底透着毫不遮掩的厌倦和冷意。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二嫁妇忤逆朕吗?”平元帝看萧容瑾牵着谢云檀便要走,扬声道。 萧容瑾的脚步没停,依旧拉着谢云檀往前。 “那霍家姑娘等了你五年!”平元帝眸光幽沉,“这些年她不曾出嫁,就是为了等你,若你不愿娶她……” “皇兄。”萧容瑾回眸的那刹,眼底一片陌生疏离,“臣弟已经不是那个无知少年。” 他不会再被他拿捏,他想要的人,只有谢云檀。 萧容瑾落下这句,没再管平元帝的脸色,牵着谢云檀离了宫。 回府的马车上,谢云檀攥紧萧容瑾的手,“霍家姑娘……是霍相的孙女吗?” “嗯。”萧容瑾缓缓睁开眼,墨黑眸底映衬出谢云檀容颜,“檀儿,我不会与你和离。” 他想到今日皇兄所言,欲言又止,却在开口的那一刻,将话又压了回去。 一切都是他的揣测,还是等他查清再说也不迟。 谢云檀明白萧容瑾的心意,但在她听到霍相的孙女时,还是微微蹙了蹙眉,霍相…… 当初她祖父离世后,平元帝便提拔了霍大人做丞相,霍相很受平元帝重视,这些年一直忠心于平元帝,几位皇子之间明争暗斗,每次都是由霍相出手平息。 因此,朝中百官心中皆是默认,霍相便代表了皇帝,他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意思。 霍相位高权重,他的孙女,身份自然是尊贵的。 但谢云檀从未见过霍相的孙女,霍家小姐平日很是低调,燕洲城内许多世家贵女和高门贵妇间举办的宴会,她都不会参加。 只听人说,霍家小姐容貌倾城,温柔如水,一见误终身。 但那时她对已故的金陵王十分痴情,无论霍相给她相看什么人家,她都不愿出嫁。 甚至民间还有传言说,霍家小姐想嫁给金陵王守活寡…… 如今看来,或许根本不是传言。 - 谢云檀没想到她跟霍家小姐相见会这么快。 霍家小姐递了拜帖来谢家。 谢云檀收到帖子时,正在书房准备年礼。 萧容瑾去一命堂处理要事,不在府上。 谢云檀眼神淡淡看了眼帖子,“就说王爷不在,请霍小姐改日再来。” 李叔领命去传消息,但很快便又回来,“夫人,霍小姐说她今日前来想见的人是你。” 谢云檀放下手中的千鸟图,听到这话,她直起身子,披上大氅往外,“那请霍小姐去前厅。” 谢云檀走到前厅,便看到立于屏风前的一道倩影。 “霍小姐。”谢云檀迈步上前,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霍晚凝徐徐转身。 女子相貌着实如传闻一般倾城,但眉宇间透着一抹病气,身子似乎有几分虚弱。 “你便是谢云檀。” 霍晚凝温柔一笑,那如水的眸子瞬间晕开一抹涟漪般。 “王爷失去记忆的这段时日,多谢你的关照。” 开口第一句,便对着谢云檀宣誓主权。 这霍家小姐,可不是传闻中那样温柔如水的性子。 “霍小姐不必谢我,照顾自己的夫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谢云檀端庄大方地回应霍晚凝的话,说完后,她抬起手邀请霍晚凝落座,自然没错过,在她说自己夫君时,霍晚凝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云檀,我唤你云檀可好?”霍晚凝很快便恢复如初。 谢云檀点头,示意她随意。 “云檀,王爷出事前,我与他两情相悦,约定终身,所以我才愿意等他这么多年,跟你成婚是因他失去记忆,无论按照宫里的规矩,还是你与王爷的身份,你都配不上他。” 谢云檀唇角始终勾着浅淡的笑,静静听着霍晚凝说。 “所以,霸占王爷这么久,你也应该把王爷还给我了。” 第133章 东陵国 谢云檀情绪丝毫未变,“还?” “霍小姐这句话,我听不懂。” “当初霍小姐与王爷可曾定下过婚约?可曾交换过庚帖,双方长辈可曾商谈过成亲事宜?” 霍晚凝的脸色难看几分,这些自然都没有。 “没有的话,霍小姐说的这个还,我着实听不明白。” 她没那么多时间跟霍晚凝纠缠,“若霍小姐没有旁的事,我还有要紧事处理。” “谢云檀,你这是准备缠上王爷了?”霍晚凝脸色阴沉下来,“亏你还是谢相的孙女,竟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真是半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没有羞耻之心的,是霍小姐你。”一道沉冷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屋内的谢云檀和霍晚凝同时抬眼看向门外,便见萧容瑾披着墨黑大氅,步步从外面逼近,他周身裹着一抹寒气,那双眼睛沉的厉害,望向霍晚凝时,透着一抹锐利。 霍晚凝得知金陵王没死后,便一直期待能见他一面,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场合下见的面,她难掩眼底欣喜,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却在撞入萧容瑾那冰冷涔寒眸底的刹那,愉悦心情跌入谷底。 他说她没有羞耻之心…… “王爷……”霍晚凝开口,嗓音娇滴滴的,还夹杂着一丝委屈无助,“王爷误会了。” “我听的很清楚。”萧容瑾在霍晚凝面前,一点都不解风情,语气又硬又冷,像石头一样,“我不知何时与霍小姐两情相悦过,也不知何曾与你约定过终身,我如今已有夫人,无论如何,跟霍小姐都没有任何可能,还请霍小姐别再来叨扰我的夫人。” 霍晚凝只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她的眼圈一点点变红,当年那个少年,如今变成这副冷漠疏离的模样……霍晚凝的心疼的几乎要窒息。 她强撑着,维持身子,才没有倒下去。 “是晚凝的错,不该打扰王爷和王妃,晚凝不会再来了。” 霍晚凝垂泪离去,直到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底,谢云檀才收回视线,“阿瑾,你都听到了。” 萧容瑾冷着脸点头,走上前拉着谢云檀坐在身侧,捏她的脸,语气严肃道,“为何让她入府。” “她说要见我。”谢云檀抬眸,“我也想了解了解,想与我抢夫婿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萧容瑾无奈叹口气,启唇嗓音带着纵容,“你这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谢云檀一直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只是在江家被打压,被规训,久而久之,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真实的自己是何模样,好像在萧容瑾的面前,她能肆无忌惮做自己。 “对了。”两人又聊了会儿,萧容瑾突然想起要事,“临近年关,东陵国使臣抵达燕洲城觐见拜年,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今年东陵国七皇子也会一同前来。” “东陵国七皇子?”谢云檀对平元之外的事了解并不多。 萧容瑾耐心将东陵国如今的局势分析给谢云檀,“前几年,东陵国几位皇子争得很激烈,甚至有不少大臣葬身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如今其余几位皇子废的废,贬的贬,据传东陵国七皇子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 “这位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谢云檀突然好奇问道。 萧容瑾墨眸微沉,他回想起听到的那些东陵国七皇子的传闻,“几年前七皇子是东陵国地位最低的皇子,母族势微,不受东陵国君主喜爱,性子还有些懦弱,常常被其他皇子当做狗一样欺负,也不知因何,这几年七皇子暗中筹谋,一点点扩大他手中势力,性子也有很大变化,不似之前那样懦弱,一点点走到如今这步……” 谢云檀听着,“那这东陵国皇子真有本事,能从最不受宠的皇子,成为如今的胜者,这中间肯定经历了许多难熬的日子。” “但……”萧容瑾却微微蹙眉,“东陵国民间却觉得,七皇子是被换了魂,他们不相信七皇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谢云檀心下微微一惊,若她没有重生过,或许她会觉得这根本不切实际,但她确实重生了,这样的事就发生在她身上,也许那东陵国的七皇子…… 谢云檀摇了摇头,没有交集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 几日后。 东陵国使团和七皇子抵达燕洲城。 东陵国与平元相比,只能算是小国了,但东陵人高大威猛,骁勇善战,军队实力雄厚,因此两国接壤的边境,时常有摩擦,但这都是暗中,明面上,两国还保持着虚假的交好关系。 即便暗中十分不服,东陵国依旧每年年关来燕洲城上贡。 东陵国使团前来,对谢云檀的商号影响并不大,她也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打算,如今不准备将商号发扬到东陵国,因此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就在除夕这日,一早,李叔送来一封信,说是一个人给谢云檀的,那人没留姓名,只说这封信十分紧要,必须要亲手交到谢云檀手中。 谢云檀觉得很是奇怪,她将信封拆开,展开里面的书信。 “小心皇上。” 信上只有四个字。 谢云檀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书信,准备将书信收起来时,谢云檀突然觉察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书信左下角的位置,有砚台压过的痕迹。 一瞬间,谢云檀的身子僵住了。 她震惊地将书信举起来,反复仔细地看起来。 确实是砚台压过的痕迹,再往左上角看去,也有指腹摁压过的痕迹…… 谢云檀呼吸骤然急促,她捏着书信便朝书房跑去,见到书房内萧容瑾的刹那,谢云檀开口,声音都在发抖,“阿瑾!” 萧容瑾看她这副恍然的神情,当即起身走到她身前,扶住她几乎要虚弱跌倒的身子,“檀儿,你怎么了?” 谢云檀眼眶难掩红意,她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不稳,“信、这个信……” 将信递给萧容瑾,谢云檀再开口时,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砸了出来,“这封信,左下角有砚台压过的痕迹……” 左下角,砚台压过的痕迹。 仅这两点,便让萧容瑾倏地抬眸,“谢砚?!” “这是你小叔习字的习惯……” 第133章 东陵国 谢云檀情绪丝毫未变,“还?” “霍小姐这句话,我听不懂。” “当初霍小姐与王爷可曾定下过婚约?可曾交换过庚帖,双方长辈可曾商谈过成亲事宜?” 霍晚凝的脸色难看几分,这些自然都没有。 “没有的话,霍小姐说的这个还,我着实听不明白。” 她没那么多时间跟霍晚凝纠缠,“若霍小姐没有旁的事,我还有要紧事处理。” “谢云檀,你这是准备缠上王爷了?”霍晚凝脸色阴沉下来,“亏你还是谢相的孙女,竟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真是半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没有羞耻之心的,是霍小姐你。”一道沉冷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屋内的谢云檀和霍晚凝同时抬眼看向门外,便见萧容瑾披着墨黑大氅,步步从外面逼近,他周身裹着一抹寒气,那双眼睛沉的厉害,望向霍晚凝时,透着一抹锐利。 霍晚凝得知金陵王没死后,便一直期待能见他一面,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场合下见的面,她难掩眼底欣喜,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却在撞入萧容瑾那冰冷涔寒眸底的刹那,愉悦心情跌入谷底。 他说她没有羞耻之心…… “王爷……”霍晚凝开口,嗓音娇滴滴的,还夹杂着一丝委屈无助,“王爷误会了。” “我听的很清楚。”萧容瑾在霍晚凝面前,一点都不解风情,语气又硬又冷,像石头一样,“我不知何时与霍小姐两情相悦过,也不知何曾与你约定过终身,我如今已有夫人,无论如何,跟霍小姐都没有任何可能,还请霍小姐别再来叨扰我的夫人。” 霍晚凝只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她的眼圈一点点变红,当年那个少年,如今变成这副冷漠疏离的模样……霍晚凝的心疼的几乎要窒息。 她强撑着,维持身子,才没有倒下去。 “是晚凝的错,不该打扰王爷和王妃,晚凝不会再来了。” 霍晚凝垂泪离去,直到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底,谢云檀才收回视线,“阿瑾,你都听到了。” 萧容瑾冷着脸点头,走上前拉着谢云檀坐在身侧,捏她的脸,语气严肃道,“为何让她入府。” “她说要见我。”谢云檀抬眸,“我也想了解了解,想与我抢夫婿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萧容瑾无奈叹口气,启唇嗓音带着纵容,“你这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谢云檀一直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只是在江家被打压,被规训,久而久之,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真实的自己是何模样,好像在萧容瑾的面前,她能肆无忌惮做自己。 “对了。”两人又聊了会儿,萧容瑾突然想起要事,“临近年关,东陵国使臣抵达燕洲城觐见拜年,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今年东陵国七皇子也会一同前来。” “东陵国七皇子?”谢云檀对平元之外的事了解并不多。 萧容瑾耐心将东陵国如今的局势分析给谢云檀,“前几年,东陵国几位皇子争得很激烈,甚至有不少大臣葬身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如今其余几位皇子废的废,贬的贬,据传东陵国七皇子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 “这位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谢云檀突然好奇问道。 萧容瑾墨眸微沉,他回想起听到的那些东陵国七皇子的传闻,“几年前七皇子是东陵国地位最低的皇子,母族势微,不受东陵国君主喜爱,性子还有些懦弱,常常被其他皇子当做狗一样欺负,也不知因何,这几年七皇子暗中筹谋,一点点扩大他手中势力,性子也有很大变化,不似之前那样懦弱,一点点走到如今这步……” 谢云檀听着,“那这东陵国皇子真有本事,能从最不受宠的皇子,成为如今的胜者,这中间肯定经历了许多难熬的日子。” “但……”萧容瑾却微微蹙眉,“东陵国民间却觉得,七皇子是被换了魂,他们不相信七皇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谢云檀心下微微一惊,若她没有重生过,或许她会觉得这根本不切实际,但她确实重生了,这样的事就发生在她身上,也许那东陵国的七皇子…… 谢云檀摇了摇头,没有交集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 几日后。 东陵国使团和七皇子抵达燕洲城。 东陵国与平元相比,只能算是小国了,但东陵人高大威猛,骁勇善战,军队实力雄厚,因此两国接壤的边境,时常有摩擦,但这都是暗中,明面上,两国还保持着虚假的交好关系。 即便暗中十分不服,东陵国依旧每年年关来燕洲城上贡。 东陵国使团前来,对谢云檀的商号影响并不大,她也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打算,如今不准备将商号发扬到东陵国,因此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就在除夕这日,一早,李叔送来一封信,说是一个人给谢云檀的,那人没留姓名,只说这封信十分紧要,必须要亲手交到谢云檀手中。 谢云檀觉得很是奇怪,她将信封拆开,展开里面的书信。 “小心皇上。” 信上只有四个字。 谢云檀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书信,准备将书信收起来时,谢云檀突然觉察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书信左下角的位置,有砚台压过的痕迹。 一瞬间,谢云檀的身子僵住了。 她震惊地将书信举起来,反复仔细地看起来。 确实是砚台压过的痕迹,再往左上角看去,也有指腹摁压过的痕迹…… 谢云檀呼吸骤然急促,她捏着书信便朝书房跑去,见到书房内萧容瑾的刹那,谢云檀开口,声音都在发抖,“阿瑾!” 萧容瑾看她这副恍然的神情,当即起身走到她身前,扶住她几乎要虚弱跌倒的身子,“檀儿,你怎么了?” 谢云檀眼眶难掩红意,她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不稳,“信、这个信……” 将信递给萧容瑾,谢云檀再开口时,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砸了出来,“这封信,左下角有砚台压过的痕迹……” 左下角,砚台压过的痕迹。 仅这两点,便让萧容瑾倏地抬眸,“谢砚?!” “这是你小叔习字的习惯……” 第134章 东陵七皇子 萧容瑾顿时便明白了谢云檀的情绪为何如此激烈。 谢云檀道,“若只有砚台的痕迹,或许是巧合,主要是这信上所说,小心皇上,为何要让我们小心皇上?” 这才是最令人生疑的地方。 萧容瑾眸子微微收紧,他想到那日平元帝说起谢相,那样的语气,绝对不像对待一个重臣该有的…… 三皇子的死,是平元帝亲手谋划的一切。 宁大将军被恢复兵权后,最近这段时日,又被冷落。 这些事,瞧着像是毫无关联,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有什么牵扯。 “你先别急,若这真是你小叔传来的消息,他没死却没有与你相认,肯定有难言之隐,如今愿意给你传消息,他肯定已经在燕洲城内,咱们只需等着,他肯定会再联络我们。” 谢云檀竭力克制着情绪。 一件又一件的事,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如今又活了,先是金陵王,又是她小叔,谢云檀心头生出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隐隐有预感,当初谢家的事,好像还是没那么简单…… 即便如今众人都觉得是三皇子下的手,三皇子也得到了惩罚,可…… 谢云檀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东陵使臣除夕觐见,宫中举办宴会,平元帝下令,命萧容瑾带谢云檀一同入宫。 如今众人皆知金陵王已经回归,但却无人提起半句金陵王妃,明显是平元帝在施压,但这次却请她入宫,绝对有事。 “兵来将挡。”谢云檀抬手,将萧容瑾微蹙的眉心舒展开。 除夕当晚,宴请东陵使臣和皇子的宫宴,比平日的家宴要更显华贵。 谢云檀和萧容瑾入宫抵达浮云殿外。 雕梁画栋,宫殿瞧着比往日要更金碧辉煌些,似是新刷了金漆,踏入殿内,灯火映衬着金黄宫阙,满目金辉,无一不透着盛大威严。 宫婢们梳着同样发髻,游走在诸位大臣和官眷之间。 宫婢带着谢云檀和萧容瑾一起落座。 落座的刹那,谢云檀便看到了对面的霍相,以及他身后的霍晚凝。 谢云檀目光与霍晚凝相对一瞬,便敛眸,淡淡收回。 很快,平元帝和姜皇后带着一众妃嫔来到浮云殿内。 平元帝身着明黄龙袍,缓缓朝着高位走去。 等落座后,外头太监尖细嗓音响起,“东陵国使臣团到——!” 这一声落下,众人全都抬眼看去,便见一众人穿着与平元人风格迥异的衣裳,一步步朝着殿内走来。 为首的男子,带着纹有狼头虎身的银色面具遮挡住下半张脸,额头上戴着抹额,眉心处是一块墨蓝色的宝石,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野性,如翱翔草原上的雄鹰。 此人应该就是东陵国七皇子。 而他身后的东陵国使臣,穿得衣裳风格与他极为相似,只是能肉眼瞧出没有七皇子那样矜贵。 “参见皇上,在下钟离玄祁。” 钟离玄祁走上前,对着平元帝行了一礼,这一礼,是东陵国之礼。 而往常,东陵国使臣前来,都是要行平元大礼,如今这明目张胆的挑衅,在场文武百官都能看得出来。 “赐座。” 平元帝面色不曾有半分不虞,大国风范摆在此处,一个小小的皇子,他还不放在心上。 “今宵除夕,明日新年,朕在此预祝各位来年平安喜乐,步步高升!” 在座众人全都举起杯中酒,唯独七皇子钟离玄祁,懒散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酒盏,漫不经心。 众人全都抬眼看去,一时间,殿内一片死寂。 钟离玄祁似察觉出什么,这才幽幽掀起眼皮,“哟?都在等本殿?” 他这才端起酒盏,对着虚空懒散一敬,“万事胜意?” 话落,他轻笑两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内又是一瞬的寂静,转而便恢复热闹。 平元帝意味深长扫了一眼钟离玄祁,但人依旧随心所欲,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 宫宴进行到一半,霍晚凝缓缓起身,走到殿中央,“今日除夕,臣女特意准备了一段舞蹈。” 平元帝心情好转不少,“你有心了,开始。” 琴音流淌在殿内,霍晚凝换了身衣裳出来,身姿被勾勒地婀娜窈窕,她水袖一甩,曼妙身姿随着琴音舞动起来,偶尔那双潋滟流转的眸,会痴痴落在萧容瑾的脸上。 然而,就在这舞即将跳完时,霍晚凝突然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虚弱。 宫婢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霍相见状,立刻起身,心疼地上前去。 “这是怎么了?”平元帝也问。 霍相突然重重朝着平元帝跪了下去,“皇上!求皇上给微臣的孙女一条活路。” 在场的官眷们一听这话,全都竖起耳朵,这是发生了何事? 平元帝见状,忙走下来,沉重扶起霍相,“霍相,你是老臣,更是朕的忠臣,这些年为平元贡献如此之多,有什么难处直说便可,不必行此大礼。” 霍相抬手,似在拭泪,“晚凝已经快19了,若再不成婚,恐怕就彻底嫁不出去了,平元的女子若嫁不出去,恐怕要被人一辈子嗤笑,昨晚微臣与晚凝商议此事,她竟说出,若嫁不出去便寻死的话来,微臣就她这一个宝贝孙女,她身子骨不好,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若要寻死,微臣、微臣如何还能活得下去啊……!” “你这孩子,怎能对你祖父说出这样的话?”平元帝一脸凝重。 “求皇上救微臣的孙女一命,她如今非金陵王不嫁,这段时日郁郁寡欢,身子骨越发的差,但金陵王已有夫人……微臣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但孙女的命只有一条……” 霍相说着,竟老泪纵横。 他侧身便朝着萧容瑾跪下去,“王爷!求王爷救救晚凝,哪怕是嫁给王爷做侧妃,也算是救她一命……” 谢云檀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一招,够狠。 霍晚凝被宫婢抱在怀中,她睁开眼,看到霍相对萧容瑾跪下去,眼睫微颤两下,声音微弱,“我、我只要王爷……” 在场众人:“……!” “求皇上,求王爷救救微臣的孙女……” 霍相心疼霍晚凝几乎晕厥过去。 平元帝心中越发怜惜重臣,他大手一挥,“毕竟是霍相的孙女,如何能做侧妃?” 他眸光渐冷,“便与谢云檀一起,做云洲的平妻。” 话落,平元帝看向萧容瑾,“你意如何?” 殿内一片焦灼,众人全都抬眼看萧容瑾,等着他上前谢恩时,一道碎裂声骤然响起。 钟离玄祁将酒盏扔在地上,旋即捧腹大笑起来,“真是场好热闹啊,本殿就说,来平元这一趟,定是不虚此行……” 第134章 东陵七皇子 萧容瑾顿时便明白了谢云檀的情绪为何如此激烈。 谢云檀道,“若只有砚台的痕迹,或许是巧合,主要是这信上所说,小心皇上,为何要让我们小心皇上?” 这才是最令人生疑的地方。 萧容瑾眸子微微收紧,他想到那日平元帝说起谢相,那样的语气,绝对不像对待一个重臣该有的…… 三皇子的死,是平元帝亲手谋划的一切。 宁大将军被恢复兵权后,最近这段时日,又被冷落。 这些事,瞧着像是毫无关联,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有什么牵扯。 “你先别急,若这真是你小叔传来的消息,他没死却没有与你相认,肯定有难言之隐,如今愿意给你传消息,他肯定已经在燕洲城内,咱们只需等着,他肯定会再联络我们。” 谢云檀竭力克制着情绪。 一件又一件的事,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如今又活了,先是金陵王,又是她小叔,谢云檀心头生出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隐隐有预感,当初谢家的事,好像还是没那么简单…… 即便如今众人都觉得是三皇子下的手,三皇子也得到了惩罚,可…… 谢云檀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东陵使臣除夕觐见,宫中举办宴会,平元帝下令,命萧容瑾带谢云檀一同入宫。 如今众人皆知金陵王已经回归,但却无人提起半句金陵王妃,明显是平元帝在施压,但这次却请她入宫,绝对有事。 “兵来将挡。”谢云檀抬手,将萧容瑾微蹙的眉心舒展开。 除夕当晚,宴请东陵使臣和皇子的宫宴,比平日的家宴要更显华贵。 谢云檀和萧容瑾入宫抵达浮云殿外。 雕梁画栋,宫殿瞧着比往日要更金碧辉煌些,似是新刷了金漆,踏入殿内,灯火映衬着金黄宫阙,满目金辉,无一不透着盛大威严。 宫婢们梳着同样发髻,游走在诸位大臣和官眷之间。 宫婢带着谢云檀和萧容瑾一起落座。 落座的刹那,谢云檀便看到了对面的霍相,以及他身后的霍晚凝。 谢云檀目光与霍晚凝相对一瞬,便敛眸,淡淡收回。 很快,平元帝和姜皇后带着一众妃嫔来到浮云殿内。 平元帝身着明黄龙袍,缓缓朝着高位走去。 等落座后,外头太监尖细嗓音响起,“东陵国使臣团到——!” 这一声落下,众人全都抬眼看去,便见一众人穿着与平元人风格迥异的衣裳,一步步朝着殿内走来。 为首的男子,带着纹有狼头虎身的银色面具遮挡住下半张脸,额头上戴着抹额,眉心处是一块墨蓝色的宝石,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野性,如翱翔草原上的雄鹰。 此人应该就是东陵国七皇子。 而他身后的东陵国使臣,穿得衣裳风格与他极为相似,只是能肉眼瞧出没有七皇子那样矜贵。 “参见皇上,在下钟离玄祁。” 钟离玄祁走上前,对着平元帝行了一礼,这一礼,是东陵国之礼。 而往常,东陵国使臣前来,都是要行平元大礼,如今这明目张胆的挑衅,在场文武百官都能看得出来。 “赐座。” 平元帝面色不曾有半分不虞,大国风范摆在此处,一个小小的皇子,他还不放在心上。 “今宵除夕,明日新年,朕在此预祝各位来年平安喜乐,步步高升!” 在座众人全都举起杯中酒,唯独七皇子钟离玄祁,懒散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酒盏,漫不经心。 众人全都抬眼看去,一时间,殿内一片死寂。 钟离玄祁似察觉出什么,这才幽幽掀起眼皮,“哟?都在等本殿?” 他这才端起酒盏,对着虚空懒散一敬,“万事胜意?” 话落,他轻笑两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内又是一瞬的寂静,转而便恢复热闹。 平元帝意味深长扫了一眼钟离玄祁,但人依旧随心所欲,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 宫宴进行到一半,霍晚凝缓缓起身,走到殿中央,“今日除夕,臣女特意准备了一段舞蹈。” 平元帝心情好转不少,“你有心了,开始。” 琴音流淌在殿内,霍晚凝换了身衣裳出来,身姿被勾勒地婀娜窈窕,她水袖一甩,曼妙身姿随着琴音舞动起来,偶尔那双潋滟流转的眸,会痴痴落在萧容瑾的脸上。 然而,就在这舞即将跳完时,霍晚凝突然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虚弱。 宫婢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霍相见状,立刻起身,心疼地上前去。 “这是怎么了?”平元帝也问。 霍相突然重重朝着平元帝跪了下去,“皇上!求皇上给微臣的孙女一条活路。” 在场的官眷们一听这话,全都竖起耳朵,这是发生了何事? 平元帝见状,忙走下来,沉重扶起霍相,“霍相,你是老臣,更是朕的忠臣,这些年为平元贡献如此之多,有什么难处直说便可,不必行此大礼。” 霍相抬手,似在拭泪,“晚凝已经快19了,若再不成婚,恐怕就彻底嫁不出去了,平元的女子若嫁不出去,恐怕要被人一辈子嗤笑,昨晚微臣与晚凝商议此事,她竟说出,若嫁不出去便寻死的话来,微臣就她这一个宝贝孙女,她身子骨不好,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若要寻死,微臣、微臣如何还能活得下去啊……!” “你这孩子,怎能对你祖父说出这样的话?”平元帝一脸凝重。 “求皇上救微臣的孙女一命,她如今非金陵王不嫁,这段时日郁郁寡欢,身子骨越发的差,但金陵王已有夫人……微臣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但孙女的命只有一条……” 霍相说着,竟老泪纵横。 他侧身便朝着萧容瑾跪下去,“王爷!求王爷救救晚凝,哪怕是嫁给王爷做侧妃,也算是救她一命……” 谢云檀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一招,够狠。 霍晚凝被宫婢抱在怀中,她睁开眼,看到霍相对萧容瑾跪下去,眼睫微颤两下,声音微弱,“我、我只要王爷……” 在场众人:“……!” “求皇上,求王爷救救微臣的孙女……” 霍相心疼霍晚凝几乎晕厥过去。 平元帝心中越发怜惜重臣,他大手一挥,“毕竟是霍相的孙女,如何能做侧妃?” 他眸光渐冷,“便与谢云檀一起,做云洲的平妻。” 话落,平元帝看向萧容瑾,“你意如何?” 殿内一片焦灼,众人全都抬眼看萧容瑾,等着他上前谢恩时,一道碎裂声骤然响起。 钟离玄祁将酒盏扔在地上,旋即捧腹大笑起来,“真是场好热闹啊,本殿就说,来平元这一趟,定是不虚此行……” 第135章 恼羞成怒 以往,东陵的使臣前来,平元之事,他们只会袖手旁观,绝对不会多嘴一句。 但这个七皇子,简直胆大包天,不停挑衅。 平元帝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正欲开口,便被七皇子堵住了话,“听闻如今的金陵王夫人,是曾经谢相的亲孙女,谢相为平元的贡献,远在东陵国的本殿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等忠臣恐怕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在他死后,自己的孙女要被人这般欺辱。” 这话一出,平元帝和霍相的脸色全都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平元帝更是当场沉下脸色,“七皇子,这是平元之事,应该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巧了,本殿最喜欢替人打抱不平,若今日皇上敢将这快咽气的女人强塞给金陵王做平妻,从今往后,我东陵国定闹得你平元边境鸡犬不宁!”钟离玄祁挑眉,眼底毫不遮掩的侵略和威压。 快咽气的女人……说的便是霍晚凝。 谢云檀和萧容瑾听到钟离玄祁这话,全都抬眼看向了他。 不知为何,望着钟离玄祁那张陌生的脸,谢云檀总觉得有些熟悉,她一颗心涨得很满,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一般。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平元帝绝不可能任由钟离玄祁拿捏,否则便失了大国面子。 他眸光微厉,“七皇子是觉得我平元会怕东陵吗?” “霍相一把年纪,为平元贡献颇多,朕绝对不会让老臣寒心!” 他眸光晦暗,裹着压迫感的视线落在萧容瑾身上,“云洲,朕给你和霍小姐赐婚,你可有异议?” 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始威胁。 萧容瑾缓缓直起身,他走到平元帝身前,面色沉冷跪在地上,“恕难从命。” 他语气冰冷,“臣弟有夫人,且与夫人伉俪情深,不愿耽误霍小姐,请皇兄收回成命,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想如何?”平元帝眼底已然升腾起怒火,下颌绷紧,隐忍着怒意。 “如若不然,臣弟自请被贬为庶人,请霍小姐另觅良婿。” 这一声,在浮云殿内如石子激起千层浪。 金陵王竟然为了谢云檀,连他的王爷身份都不要了! 平元帝彻底大怒,“你真是油盐不进!为了一个女人,孰轻孰重都拎不清!” 萧容瑾只跪地垂眸,不论他的身份是什么,眼神坚定无比,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不会跟谢云檀和离。 “瞧瞧,想不到平元还有这样的好戏,权势滔天的皇帝,逼迫有情人分离,乱点鸳鸯谱,真是有意思,这可比东陵国那些屠宰游戏好玩多了!” 话落,钟离玄祁仰头大笑起来。 东陵国的屠宰游戏,众人都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是将人放到野兽场中,看人跟野兽厮打,能一次从一群中野兽口中脱险的人,会被东陵国视作最勇猛的勇士! 很多被丢入屠宰游戏中的人,进去时完完整整的人,出来时只剩一个脑袋,浑身血肉都被分食殆尽。 迎着平元百官的目光,钟离玄祁视线突然定格在谢云檀身上,“你与本殿那早死的皇妹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若你随本殿回东陵,做东陵公主,再把你男人带回去做驸马爷,从此以后,谁敢逼你们分开,本殿就率军攻打谁。” 这话里嚣张和讥讽的意味太浓。 嚣张是全然不将平元放在眼中。 讥讽平元帝蛮横霸道,强行分开谢云檀和萧容瑾。 平元帝脸色越发难看,甚至想直接将钟离玄祁驱逐出燕洲城,但他身为皇帝,名声格外重要,他只能微微攥拳,将满肚子怨气咽下去,原本一定能成功的计划,如今被钟离玄祁打断,只能作罢。 霍晚凝虚弱地倒在地上,看着原本就要嫁给金陵王,如今一切毁于一旦,气得直接吐血,拽进霍相的袖子,哀怨道,“祖父,晚凝只要王爷……只要王爷,若不能嫁给王爷,晚凝宁愿去死……” 钟离玄祁顿时惊讶挑眉,“瞧瞧!都睁大眼睛瞧瞧,这样的女子也能被你们平元称为世家贵女的典范,啧啧,真是让本殿大开眼界,好一个死皮赖脸,好一个强买强卖,真是精彩的紧!” 钟离玄祁说完,还抬手鼓起掌来,谢云檀都看呆了。 她没想到,这个东陵国七皇子,竟然会帮她和萧容瑾。 这简直是把霍相的脸皮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即便知道钟离玄祁是东陵国皇子,在场的燕洲城官眷们,看霍晚凝的眼神纷纷变了,这霍小姐,也没有传闻中那般,什么知书达理,甚至温柔如水,如今他们只瞧见了没脸没皮…… 霍晚凝这次是真的吐血了。 她整个人都晕了过去,浮云殿内一片混乱,平元帝请了太医来为霍晚凝诊治。 钟离玄祁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副势必要将热闹看到底的模样,命东陵国随行的巫医上前给霍晚凝诊脉,刚摸两下脉搏被人驱赶开。 钟离玄祁缓缓摇头,“瞧瞧这虚弱的身子骨,还想嫁给王爷做王妃,恐怕往后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皇上,怎么瞧着你这般恨金陵王,把这样的女子赐给他做王妃,这是要让金陵王断子绝孙啊!” 平元帝:“……” 额角的青筋都被气得凸了起来,“你住嘴!” “恼羞成怒了?”钟离玄祁根本没有闭嘴的打算,“本殿不过是实话实说,皇上您身为一国之主,怎么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呢?还是说,是本殿不了解平元的状况,在平元不能说实话?只能说谎话?” 平元帝:“……!” “够了!送霍小姐下去。”平元帝气得大甩衣袖,直接散了宫宴。 除夕当晚的宫宴就这样散了,宫中大臣和官眷纷纷离了宫。 钟离玄祁从宫中出来后,准备跟随使臣们回驿站,却感觉到暗中有人盯着,他眸光瞬间冷厉几分,却在看清楚上前的那两人时,卸去眼底防备,“哟,是你们。” “本殿还以为是皇上恼羞成怒,准备派人暗杀呢。” 谢云檀:“……” 这张嘴,跟她小叔一样不饶人。 刚想到此处,谢云檀身子微微一僵,怔怔望向钟离玄祁的目光有些失神。 第135章 恼羞成怒 以往,东陵的使臣前来,平元之事,他们只会袖手旁观,绝对不会多嘴一句。 但这个七皇子,简直胆大包天,不停挑衅。 平元帝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正欲开口,便被七皇子堵住了话,“听闻如今的金陵王夫人,是曾经谢相的亲孙女,谢相为平元的贡献,远在东陵国的本殿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等忠臣恐怕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在他死后,自己的孙女要被人这般欺辱。” 这话一出,平元帝和霍相的脸色全都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平元帝更是当场沉下脸色,“七皇子,这是平元之事,应该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巧了,本殿最喜欢替人打抱不平,若今日皇上敢将这快咽气的女人强塞给金陵王做平妻,从今往后,我东陵国定闹得你平元边境鸡犬不宁!”钟离玄祁挑眉,眼底毫不遮掩的侵略和威压。 快咽气的女人……说的便是霍晚凝。 谢云檀和萧容瑾听到钟离玄祁这话,全都抬眼看向了他。 不知为何,望着钟离玄祁那张陌生的脸,谢云檀总觉得有些熟悉,她一颗心涨得很满,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一般。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平元帝绝不可能任由钟离玄祁拿捏,否则便失了大国面子。 他眸光微厉,“七皇子是觉得我平元会怕东陵吗?” “霍相一把年纪,为平元贡献颇多,朕绝对不会让老臣寒心!” 他眸光晦暗,裹着压迫感的视线落在萧容瑾身上,“云洲,朕给你和霍小姐赐婚,你可有异议?” 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始威胁。 萧容瑾缓缓直起身,他走到平元帝身前,面色沉冷跪在地上,“恕难从命。” 他语气冰冷,“臣弟有夫人,且与夫人伉俪情深,不愿耽误霍小姐,请皇兄收回成命,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想如何?”平元帝眼底已然升腾起怒火,下颌绷紧,隐忍着怒意。 “如若不然,臣弟自请被贬为庶人,请霍小姐另觅良婿。” 这一声,在浮云殿内如石子激起千层浪。 金陵王竟然为了谢云檀,连他的王爷身份都不要了! 平元帝彻底大怒,“你真是油盐不进!为了一个女人,孰轻孰重都拎不清!” 萧容瑾只跪地垂眸,不论他的身份是什么,眼神坚定无比,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不会跟谢云檀和离。 “瞧瞧,想不到平元还有这样的好戏,权势滔天的皇帝,逼迫有情人分离,乱点鸳鸯谱,真是有意思,这可比东陵国那些屠宰游戏好玩多了!” 话落,钟离玄祁仰头大笑起来。 东陵国的屠宰游戏,众人都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是将人放到野兽场中,看人跟野兽厮打,能一次从一群中野兽口中脱险的人,会被东陵国视作最勇猛的勇士! 很多被丢入屠宰游戏中的人,进去时完完整整的人,出来时只剩一个脑袋,浑身血肉都被分食殆尽。 迎着平元百官的目光,钟离玄祁视线突然定格在谢云檀身上,“你与本殿那早死的皇妹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若你随本殿回东陵,做东陵公主,再把你男人带回去做驸马爷,从此以后,谁敢逼你们分开,本殿就率军攻打谁。” 这话里嚣张和讥讽的意味太浓。 嚣张是全然不将平元放在眼中。 讥讽平元帝蛮横霸道,强行分开谢云檀和萧容瑾。 平元帝脸色越发难看,甚至想直接将钟离玄祁驱逐出燕洲城,但他身为皇帝,名声格外重要,他只能微微攥拳,将满肚子怨气咽下去,原本一定能成功的计划,如今被钟离玄祁打断,只能作罢。 霍晚凝虚弱地倒在地上,看着原本就要嫁给金陵王,如今一切毁于一旦,气得直接吐血,拽进霍相的袖子,哀怨道,“祖父,晚凝只要王爷……只要王爷,若不能嫁给王爷,晚凝宁愿去死……” 钟离玄祁顿时惊讶挑眉,“瞧瞧!都睁大眼睛瞧瞧,这样的女子也能被你们平元称为世家贵女的典范,啧啧,真是让本殿大开眼界,好一个死皮赖脸,好一个强买强卖,真是精彩的紧!” 钟离玄祁说完,还抬手鼓起掌来,谢云檀都看呆了。 她没想到,这个东陵国七皇子,竟然会帮她和萧容瑾。 这简直是把霍相的脸皮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即便知道钟离玄祁是东陵国皇子,在场的燕洲城官眷们,看霍晚凝的眼神纷纷变了,这霍小姐,也没有传闻中那般,什么知书达理,甚至温柔如水,如今他们只瞧见了没脸没皮…… 霍晚凝这次是真的吐血了。 她整个人都晕了过去,浮云殿内一片混乱,平元帝请了太医来为霍晚凝诊治。 钟离玄祁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副势必要将热闹看到底的模样,命东陵国随行的巫医上前给霍晚凝诊脉,刚摸两下脉搏被人驱赶开。 钟离玄祁缓缓摇头,“瞧瞧这虚弱的身子骨,还想嫁给王爷做王妃,恐怕往后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皇上,怎么瞧着你这般恨金陵王,把这样的女子赐给他做王妃,这是要让金陵王断子绝孙啊!” 平元帝:“……” 额角的青筋都被气得凸了起来,“你住嘴!” “恼羞成怒了?”钟离玄祁根本没有闭嘴的打算,“本殿不过是实话实说,皇上您身为一国之主,怎么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呢?还是说,是本殿不了解平元的状况,在平元不能说实话?只能说谎话?” 平元帝:“……!” “够了!送霍小姐下去。”平元帝气得大甩衣袖,直接散了宫宴。 除夕当晚的宫宴就这样散了,宫中大臣和官眷纷纷离了宫。 钟离玄祁从宫中出来后,准备跟随使臣们回驿站,却感觉到暗中有人盯着,他眸光瞬间冷厉几分,却在看清楚上前的那两人时,卸去眼底防备,“哟,是你们。” “本殿还以为是皇上恼羞成怒,准备派人暗杀呢。” 谢云檀:“……” 这张嘴,跟她小叔一样不饶人。 刚想到此处,谢云檀身子微微一僵,怔怔望向钟离玄祁的目光有些失神。 第136章 除夕 “今日多谢七皇子仗义相助。”萧容瑾上前,朝着钟离玄祁拱手致谢。 钟离玄祁上上下下打量萧容瑾,突然从唇间憋出来一句,“你不是死了吗?” 萧容瑾:“……” 这话他没法回答。 “你的王妃怎么一直盯着本殿看?该不会移情别恋了?” 撞入钟离玄祁那揶揄的目光中,谢云檀立刻回神,她喃喃道,“七皇子跟我的一个亲人,很像。” 谢云檀声音有些难过,在她说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到,钟离玄祁原本散漫的眼神顿时严肃几分,他刻意避开谢云檀的目光,“本殿不过随口开个玩笑,王妃怎么还认真了?” 谢云檀:“……” “真的很像。” 钟离玄祁浑身不自在起来,扭头就走。 谢云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她对着钟离玄祁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就哽咽着喊了一声,“小叔!” 钟离玄祁脚步有瞬间的停滞。 但他很快便又往前,好像对谢云檀的话毫不在意。 谢云檀失落地收回目光,她侧眸,萧容瑾将她抱入怀中,手掌落在她的脊背上,轻轻安抚,“别急,他若是谢砚,咱们早晚会相认。” 谢云檀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过……”萧容瑾似忽然想到什么,他伏在谢云檀耳边低语一句。 谢云檀原本暗淡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好!” - 回到谢府时,李叔已经命人准备好除夕夜宴。 老宅内处处张灯结彩,红色灯笼透着喜庆。 竹霜和松月都换上红色衣裳,发髻还绑着红绸带,瞧着可爱的紧。 谢昭昭抱着软软从她的小院里跑出来,就见软软身上穿着一件小衣裳,整个人说不出的可爱乖巧。 “你们府上这过节的气氛倒是浓重的紧。” 钟离玄祁从谢云檀和萧容瑾身后探出脑袋来,好奇地左右打量起来。 “王爷,这位是……”李叔疑惑地看向萧容瑾和谢云檀。 “东陵国七皇子,今晚除夕,请他来府上一同守岁。” “欢迎。”李叔立刻弯眸,裹着笑意,“七皇子请。” 钟离玄祁完全没有半分拘谨,一副把此处当自己家的随性模样,“你们府上的人也不错,比宫里那群懂得变通的多。” “除夕夜宴开始,鞭炮起!”李叔将人迎入府内,便朝着府外的下人喊了声。 紧接着,便听耳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炮竹声。 噼里啪啦。 院子里,谢昭昭和软软一同撒欢跑到谢云檀面前,她对着谢云檀便开始,“阿姐新年快乐,祝阿姐平安幸福,财源滚滚,红红火火,笑口常开!” 说完,抬起小手伸过来,“阿姐,我的压岁钱呢!” 谢云檀失笑,将提前绣好的红色小荷包递给她,“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谢昭昭欢欣鼓舞接过去,又朝着萧容瑾伸出小手,“姐夫!” 萧容瑾对这一声姐夫很是满意,掏出一叠银票直接塞进她手里。 谢昭昭眼睛都瞪圆了,“姐夫好大方!” 要完他们的,谢昭昭身形一晃,晃到钟离玄祁面前,她盯着钟离玄祁几眼 ,一本正经道,“你这不务正业的气质,跟我小叔好像,算起来你比我大,你也要给!” 钟离玄祁:“?” “好一个不讲理的小姑娘。” 但他眼底却没有半分恼意,从腰间取下来一块玉佩,塞进谢昭昭手心,“没准备银票,就这个。” 谢昭昭嫌弃地掂了掂,“你怎么还糊弄小孩!” 钟离玄祁已经走入院子内,抬手挥了挥,“这可是好东西,好好珍惜。” 谢昭昭撇撇嘴,但下一瞬便又笑开了花,“今年的除夕真开心,希望以后每年都这么开心。” 谢云檀一听便知谢昭昭为何这么说,以往在江家,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忙得顾不上昭昭,江琳和江青棠就会趁此机会给谢昭昭难堪,让她在拜年的宾客面前丢人…… 如今都过去了。 往后她的昭昭,没人再敢欺负。 李叔命人做了一桌子的菜,众人落座后,李叔笑着走上前,他将自己准备的小福袋一一递给在场众人,“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奴算是长辈,今日除夕,这是老奴的一点心意,还望王爷王妃收下……” 谢云檀惊喜地收过来,“多谢李叔。” “李叔落座,今晚没有那些规矩,只有一家团圆。” 李叔连连应是,“还有昭昭姑娘的,不能少。” 身为年纪最小的那个,谢昭昭今日收压岁礼收到手抽筋,开心地嘴巴都合不拢。 众人举杯,庆贺除夕。 谢云檀和萧容瑾都有意敬酒,很快,钟离玄祁就醉了过去,脑袋一沉倒在桌上。 谢云檀眸子微微一亮,命人都退下去。 萧容瑾去把门关上,谢云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钟离玄祁的手臂,“小叔,小叔?” 钟离玄祁半梦半醒睁开眼,意识朦胧,那双懒散的眸子从谢云檀脸上一扫而过,怔愣片刻,脑袋又垂了下去。 “你谁?” 谢云檀:“……” 这怎么不仅没试探出来,还连人都不认识了? 萧容瑾坐到钟离玄祁身侧,喊醒他继续试探问。 但钟离玄祁的嘴里没说出几句有用的,基本上都是答非所问。 半晌,谢云檀放弃,身子往椅背上一斜,“罢了,根本问不出。” 萧容瑾也没再问。 城楼上开始打铁花,满目璀璨,映亮了半边天空。 谢云檀和萧容瑾走到院中,两人并肩,萧容瑾抬手拥住她的肩膀,“檀儿,新年快乐。” 谢云檀含笑抬眸,一双眸子潋滟清亮,“新年快乐。” 宛若细碎星子般的铁花还在空中绽放,谢云檀只觉腰间手臂一紧,下一瞬,她跌入萧容瑾怀中。 薄唇落在她唇瓣上,谢云檀心跳骤然加快。 院内两人拥吻,依偎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极长。 屋内,原本伏在桌上的男子,微微抬眸看向院中那对壁人,唇角轻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第136章 除夕 “今日多谢七皇子仗义相助。”萧容瑾上前,朝着钟离玄祁拱手致谢。 钟离玄祁上上下下打量萧容瑾,突然从唇间憋出来一句,“你不是死了吗?” 萧容瑾:“……” 这话他没法回答。 “你的王妃怎么一直盯着本殿看?该不会移情别恋了?” 撞入钟离玄祁那揶揄的目光中,谢云檀立刻回神,她喃喃道,“七皇子跟我的一个亲人,很像。” 谢云檀声音有些难过,在她说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到,钟离玄祁原本散漫的眼神顿时严肃几分,他刻意避开谢云檀的目光,“本殿不过随口开个玩笑,王妃怎么还认真了?” 谢云檀:“……” “真的很像。” 钟离玄祁浑身不自在起来,扭头就走。 谢云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她对着钟离玄祁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就哽咽着喊了一声,“小叔!” 钟离玄祁脚步有瞬间的停滞。 但他很快便又往前,好像对谢云檀的话毫不在意。 谢云檀失落地收回目光,她侧眸,萧容瑾将她抱入怀中,手掌落在她的脊背上,轻轻安抚,“别急,他若是谢砚,咱们早晚会相认。” 谢云檀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过……”萧容瑾似忽然想到什么,他伏在谢云檀耳边低语一句。 谢云檀原本暗淡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好!” - 回到谢府时,李叔已经命人准备好除夕夜宴。 老宅内处处张灯结彩,红色灯笼透着喜庆。 竹霜和松月都换上红色衣裳,发髻还绑着红绸带,瞧着可爱的紧。 谢昭昭抱着软软从她的小院里跑出来,就见软软身上穿着一件小衣裳,整个人说不出的可爱乖巧。 “你们府上这过节的气氛倒是浓重的紧。” 钟离玄祁从谢云檀和萧容瑾身后探出脑袋来,好奇地左右打量起来。 “王爷,这位是……”李叔疑惑地看向萧容瑾和谢云檀。 “东陵国七皇子,今晚除夕,请他来府上一同守岁。” “欢迎。”李叔立刻弯眸,裹着笑意,“七皇子请。” 钟离玄祁完全没有半分拘谨,一副把此处当自己家的随性模样,“你们府上的人也不错,比宫里那群懂得变通的多。” “除夕夜宴开始,鞭炮起!”李叔将人迎入府内,便朝着府外的下人喊了声。 紧接着,便听耳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炮竹声。 噼里啪啦。 院子里,谢昭昭和软软一同撒欢跑到谢云檀面前,她对着谢云檀便开始,“阿姐新年快乐,祝阿姐平安幸福,财源滚滚,红红火火,笑口常开!” 说完,抬起小手伸过来,“阿姐,我的压岁钱呢!” 谢云檀失笑,将提前绣好的红色小荷包递给她,“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谢昭昭欢欣鼓舞接过去,又朝着萧容瑾伸出小手,“姐夫!” 萧容瑾对这一声姐夫很是满意,掏出一叠银票直接塞进她手里。 谢昭昭眼睛都瞪圆了,“姐夫好大方!” 要完他们的,谢昭昭身形一晃,晃到钟离玄祁面前,她盯着钟离玄祁几眼 ,一本正经道,“你这不务正业的气质,跟我小叔好像,算起来你比我大,你也要给!” 钟离玄祁:“?” “好一个不讲理的小姑娘。” 但他眼底却没有半分恼意,从腰间取下来一块玉佩,塞进谢昭昭手心,“没准备银票,就这个。” 谢昭昭嫌弃地掂了掂,“你怎么还糊弄小孩!” 钟离玄祁已经走入院子内,抬手挥了挥,“这可是好东西,好好珍惜。” 谢昭昭撇撇嘴,但下一瞬便又笑开了花,“今年的除夕真开心,希望以后每年都这么开心。” 谢云檀一听便知谢昭昭为何这么说,以往在江家,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忙得顾不上昭昭,江琳和江青棠就会趁此机会给谢昭昭难堪,让她在拜年的宾客面前丢人…… 如今都过去了。 往后她的昭昭,没人再敢欺负。 李叔命人做了一桌子的菜,众人落座后,李叔笑着走上前,他将自己准备的小福袋一一递给在场众人,“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奴算是长辈,今日除夕,这是老奴的一点心意,还望王爷王妃收下……” 谢云檀惊喜地收过来,“多谢李叔。” “李叔落座,今晚没有那些规矩,只有一家团圆。” 李叔连连应是,“还有昭昭姑娘的,不能少。” 身为年纪最小的那个,谢昭昭今日收压岁礼收到手抽筋,开心地嘴巴都合不拢。 众人举杯,庆贺除夕。 谢云檀和萧容瑾都有意敬酒,很快,钟离玄祁就醉了过去,脑袋一沉倒在桌上。 谢云檀眸子微微一亮,命人都退下去。 萧容瑾去把门关上,谢云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钟离玄祁的手臂,“小叔,小叔?” 钟离玄祁半梦半醒睁开眼,意识朦胧,那双懒散的眸子从谢云檀脸上一扫而过,怔愣片刻,脑袋又垂了下去。 “你谁?” 谢云檀:“……” 这怎么不仅没试探出来,还连人都不认识了? 萧容瑾坐到钟离玄祁身侧,喊醒他继续试探问。 但钟离玄祁的嘴里没说出几句有用的,基本上都是答非所问。 半晌,谢云檀放弃,身子往椅背上一斜,“罢了,根本问不出。” 萧容瑾也没再问。 城楼上开始打铁花,满目璀璨,映亮了半边天空。 谢云檀和萧容瑾走到院中,两人并肩,萧容瑾抬手拥住她的肩膀,“檀儿,新年快乐。” 谢云檀含笑抬眸,一双眸子潋滟清亮,“新年快乐。” 宛若细碎星子般的铁花还在空中绽放,谢云檀只觉腰间手臂一紧,下一瞬,她跌入萧容瑾怀中。 薄唇落在她唇瓣上,谢云檀心跳骤然加快。 院内两人拥吻,依偎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极长。 屋内,原本伏在桌上的男子,微微抬眸看向院中那对壁人,唇角轻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第137章 说亲 东陵七皇子除夕夜在谢家用膳的消息,第二日天不亮就传到了平元帝的耳朵里。 正在批折子的平元帝,在听到影卫汇报这消息的瞬间,手中的折子尽数砸在地上。 他竭力克制着胸腔内翻涌的怒意,久违的不安感袭来,让他有种想将一切都毁掉的冲动。 “去传他入宫。” 平元帝攥紧拳头,眸子幽沉的厉害。 “若他不来,就别想他的谢云檀安然无恙。” - 半个时辰后,萧容瑾就入了宫。 “听闻你昨晚宴请七皇子?”刚踏入金銮殿内,平元帝手中的折子就砸在萧容瑾的肩头,“他昨晚在宫宴上是如何挑刺的你忘记了?这种时候竟还主动与那东陵七皇子牵扯上关系,你心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兄?!” 萧容瑾微微俯身,垂眼扫了一眼地上的折子,他弯腰将折子捡起来,上面是平元帝划出的乱七八糟的痕迹。 他越发觉得,这个皇兄,陌生的吓人。 “昨夜宫宴,若不是七皇子,臣弟便会被皇兄逼迫迎娶自己不爱的女子,宴请七皇子感谢他相助,臣弟不认为这有何不妥。” “你——!”平元帝暴怒,“那你可曾想过朕的颜面?你可曾为平元考虑过?” “皇兄又何曾考虑过臣弟的想法?” 萧容瑾声音骤然拔高几分,周身透着一抹威慑。 这是平元帝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样骇人的气势,以前他防备,忌惮,他也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但如今的萧容瑾,他不仅是金陵王,还是一命堂堂主,浑身带着从刀光剑影中生起来的杀气。 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好拿捏。 平元帝越发心慌。 他望向萧容瑾的眼神越发幽暗,“云洲,你让朕很失望,你本该站在朕的身边,与朕同仇敌忾。” 萧容瑾此刻只觉心冷,“臣弟也以为,会和皇兄站在统一战线,却没想到皇兄会将臣弟逼到此境。” “只因为一个女人,你便要跟朕作对,云洲,你变了。” 萧容瑾只是沉默。 他觉得跟平元帝没什么好说的。 “下一步,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个女人,把朕的皇位抢走?”看萧容瑾不说话,只用那双沉沉的眼眸盯着他,平元帝觉得自己彻底失去理智。 萧容瑾:“……” 不可理喻。 “臣弟从未想过要这皇位。” 萧容瑾诧异,他竟是不知,在皇兄眼中,自己觊觎他的皇位,想要夺走这天下。 荒谬至极。 与平元帝不欢而散,萧容瑾回到老宅前,将脸色恢复好。 踏入院内,便见院内来了客人。 是宁大将军,带着宁家五少爷和宁穗。 “参见王爷。”宁大将军瞧见萧容瑾从外面回来,忙迎上去。 “宁将军。” “今日年初一,本该在家中,穗穗却缠着偏要来谢府见云檀。” 被宁父提起,宁穗扭头看向身侧的宁家小五,眼神似裹着杀气。 宁小五:“……” “还有件要紧事,想问问云檀。” 宁大将军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容瑾将人请入前厅,谢云檀过来后,打发宁穗和宁小五去找谢昭昭。 等人走后,宁大将军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云檀啊,今日前来,我是想替小五那孩子问一声,昭昭可有婚嫁的打算?” 宁大将军应是之前听过谢昭昭不嫁的传闻,这才忐忑问道。 谢云檀弯唇,“若遇到她心仪的男子,她想嫁我怎会拦?” “那……昭昭如今可有心仪的男子?” 谢云檀:“……” 这她还真不是明确的清楚,毕竟这是谢昭昭的人生大事,她不能妄自决断,“我得问问她。” “宁伯父这么问,可是有什么……?” 宁大将军害了一声,“这不是小五那孩子,他最近才跟我提起,说喜欢昭昭,想娶昭昭为妻,但平日两人相处像兄弟一样,小五他自己问不出口,所以托我来问问。” 谢云檀一瞬便明白了些什么,她想到谢昭昭之前那少女怀春的模样,便知怀的约莫是宁家小五。 她弯唇笑意渐深,“不如今日便叫他们过来,当着面问清楚了。” 宁大将军没想到谢云檀如此果断,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是儿女情长,跟他在战场上杀敌不一样。 “这、这合适吗?” “无妨,问问看。” 谢昭昭他们就在院子里,谢昭昭好奇是什么事要避开他们,想爬到屋顶上探听一番。 但她个子不高,就喊宁小五过来,让宁小五蹲下来,她踩在他的肩头往上爬。 不远处,宁穗躺在摇椅上,看着两人这相处的模样,往嘴里送着蜜饯,含糊不清道,“能让宁小五这混世魔王言听计从,看来是真的喜欢。” 她笑得灿烂。 就看门被人打开,竹霜走出来喊谢昭昭,请她进去。 谢昭昭刚爬一半,被吓得腿一抖就要往地上摔去。 宁小五见状,眸子一紧,当即张开双臂,把谢昭昭稳稳抱入怀中。 “怎么还没过来?”谢云檀从屋内出来,想看看谢昭昭在做什么,结果踏出屋子就瞧见被宁小五抱在怀中的谢昭昭,正小脸涨红,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跳出来。 谢云檀:“……嗯?” 意味深长的揶揄眼神落在谢昭昭脸上,谢昭昭羞愤交加,她从宁小五怀里跳出来,抡起小拳头往他身上打,“都怪你!” 说完就跑了。 宁小五一脸茫然,“怪我?” 即便谢云檀已经知道谢昭昭心中想法,她还是跟上去,去了谢昭昭闺房。 “昭昭,今日宁大将军来,是打听你对五少爷心意的。”谢云檀的话也直白,谢昭昭毕竟没经过这种事,羞涩的小脸透红。 “你如实跟阿姐说,可曾对五少爷有意?” “若你对他无意,阿姐就去回绝了宁将军,往后此事就不会再提了。” 谢昭昭原本还在纠结,听谢云檀这么说,眼神顿时坚定起来,“喜欢!喜欢的!” “但我觉得,平日我总是欺负他,要是跟他成婚,万一他欺负我,我会很没面子……” 谢云檀:“……” 她竟是没想到,谢昭昭是这样想。 “你真是。”谢云檀无奈,“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五少爷心甘情愿被你欺负,是他真的喜欢你,在爱的人面前,面子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谢昭昭似懂非懂。 旋即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疤痕,当初为了避免被刘安那个阉人惦记,谢昭昭的脸上一直画着假的疤痕,后来去了宁家,疤痕就一直画着,她反正不嫌麻烦,这样在练武场上,旁人也不会因为她的相貌对她手下留情。 “我这张脸,他为何喜欢?”谢昭昭不明白。 谢云檀知道她这是情窦初开,心中竟滋生出了自卑之意,她握紧谢昭昭的手,“昭昭,人与人的喜欢,不仅仅只看相貌,更重要的是人品,性格,待人接物。” “在宁家五少爷眼中,说不准你这疤痕还是你与旁人不一样的独特之处呢。” “真的吗?”谢昭昭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阿姐怎会骗你。” “宁家是可靠的人家,穗穗跟阿姐关系好,就算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若他们能成,谢云檀是真放心。 谢昭昭脸颊微热,“可我舍不得阿姐。” “咱们都在燕洲城内,你想阿姐,时时回来见我就是。” 谢昭昭扑入她怀中,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撒娇的哼哼着。 谢云檀弯唇,手掌落在她的后背。 她的昭昭长大了。 第137章 说亲 东陵七皇子除夕夜在谢家用膳的消息,第二日天不亮就传到了平元帝的耳朵里。 正在批折子的平元帝,在听到影卫汇报这消息的瞬间,手中的折子尽数砸在地上。 他竭力克制着胸腔内翻涌的怒意,久违的不安感袭来,让他有种想将一切都毁掉的冲动。 “去传他入宫。” 平元帝攥紧拳头,眸子幽沉的厉害。 “若他不来,就别想他的谢云檀安然无恙。” - 半个时辰后,萧容瑾就入了宫。 “听闻你昨晚宴请七皇子?”刚踏入金銮殿内,平元帝手中的折子就砸在萧容瑾的肩头,“他昨晚在宫宴上是如何挑刺的你忘记了?这种时候竟还主动与那东陵七皇子牵扯上关系,你心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兄?!” 萧容瑾微微俯身,垂眼扫了一眼地上的折子,他弯腰将折子捡起来,上面是平元帝划出的乱七八糟的痕迹。 他越发觉得,这个皇兄,陌生的吓人。 “昨夜宫宴,若不是七皇子,臣弟便会被皇兄逼迫迎娶自己不爱的女子,宴请七皇子感谢他相助,臣弟不认为这有何不妥。” “你——!”平元帝暴怒,“那你可曾想过朕的颜面?你可曾为平元考虑过?” “皇兄又何曾考虑过臣弟的想法?” 萧容瑾声音骤然拔高几分,周身透着一抹威慑。 这是平元帝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样骇人的气势,以前他防备,忌惮,他也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但如今的萧容瑾,他不仅是金陵王,还是一命堂堂主,浑身带着从刀光剑影中生起来的杀气。 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好拿捏。 平元帝越发心慌。 他望向萧容瑾的眼神越发幽暗,“云洲,你让朕很失望,你本该站在朕的身边,与朕同仇敌忾。” 萧容瑾此刻只觉心冷,“臣弟也以为,会和皇兄站在统一战线,却没想到皇兄会将臣弟逼到此境。” “只因为一个女人,你便要跟朕作对,云洲,你变了。” 萧容瑾只是沉默。 他觉得跟平元帝没什么好说的。 “下一步,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个女人,把朕的皇位抢走?”看萧容瑾不说话,只用那双沉沉的眼眸盯着他,平元帝觉得自己彻底失去理智。 萧容瑾:“……” 不可理喻。 “臣弟从未想过要这皇位。” 萧容瑾诧异,他竟是不知,在皇兄眼中,自己觊觎他的皇位,想要夺走这天下。 荒谬至极。 与平元帝不欢而散,萧容瑾回到老宅前,将脸色恢复好。 踏入院内,便见院内来了客人。 是宁大将军,带着宁家五少爷和宁穗。 “参见王爷。”宁大将军瞧见萧容瑾从外面回来,忙迎上去。 “宁将军。” “今日年初一,本该在家中,穗穗却缠着偏要来谢府见云檀。” 被宁父提起,宁穗扭头看向身侧的宁家小五,眼神似裹着杀气。 宁小五:“……” “还有件要紧事,想问问云檀。” 宁大将军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容瑾将人请入前厅,谢云檀过来后,打发宁穗和宁小五去找谢昭昭。 等人走后,宁大将军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云檀啊,今日前来,我是想替小五那孩子问一声,昭昭可有婚嫁的打算?” 宁大将军应是之前听过谢昭昭不嫁的传闻,这才忐忑问道。 谢云檀弯唇,“若遇到她心仪的男子,她想嫁我怎会拦?” “那……昭昭如今可有心仪的男子?” 谢云檀:“……” 这她还真不是明确的清楚,毕竟这是谢昭昭的人生大事,她不能妄自决断,“我得问问她。” “宁伯父这么问,可是有什么……?” 宁大将军害了一声,“这不是小五那孩子,他最近才跟我提起,说喜欢昭昭,想娶昭昭为妻,但平日两人相处像兄弟一样,小五他自己问不出口,所以托我来问问。” 谢云檀一瞬便明白了些什么,她想到谢昭昭之前那少女怀春的模样,便知怀的约莫是宁家小五。 她弯唇笑意渐深,“不如今日便叫他们过来,当着面问清楚了。” 宁大将军没想到谢云檀如此果断,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是儿女情长,跟他在战场上杀敌不一样。 “这、这合适吗?” “无妨,问问看。” 谢昭昭他们就在院子里,谢昭昭好奇是什么事要避开他们,想爬到屋顶上探听一番。 但她个子不高,就喊宁小五过来,让宁小五蹲下来,她踩在他的肩头往上爬。 不远处,宁穗躺在摇椅上,看着两人这相处的模样,往嘴里送着蜜饯,含糊不清道,“能让宁小五这混世魔王言听计从,看来是真的喜欢。” 她笑得灿烂。 就看门被人打开,竹霜走出来喊谢昭昭,请她进去。 谢昭昭刚爬一半,被吓得腿一抖就要往地上摔去。 宁小五见状,眸子一紧,当即张开双臂,把谢昭昭稳稳抱入怀中。 “怎么还没过来?”谢云檀从屋内出来,想看看谢昭昭在做什么,结果踏出屋子就瞧见被宁小五抱在怀中的谢昭昭,正小脸涨红,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跳出来。 谢云檀:“……嗯?” 意味深长的揶揄眼神落在谢昭昭脸上,谢昭昭羞愤交加,她从宁小五怀里跳出来,抡起小拳头往他身上打,“都怪你!” 说完就跑了。 宁小五一脸茫然,“怪我?” 即便谢云檀已经知道谢昭昭心中想法,她还是跟上去,去了谢昭昭闺房。 “昭昭,今日宁大将军来,是打听你对五少爷心意的。”谢云檀的话也直白,谢昭昭毕竟没经过这种事,羞涩的小脸透红。 “你如实跟阿姐说,可曾对五少爷有意?” “若你对他无意,阿姐就去回绝了宁将军,往后此事就不会再提了。” 谢昭昭原本还在纠结,听谢云檀这么说,眼神顿时坚定起来,“喜欢!喜欢的!” “但我觉得,平日我总是欺负他,要是跟他成婚,万一他欺负我,我会很没面子……” 谢云檀:“……” 她竟是没想到,谢昭昭是这样想。 “你真是。”谢云檀无奈,“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五少爷心甘情愿被你欺负,是他真的喜欢你,在爱的人面前,面子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谢昭昭似懂非懂。 旋即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疤痕,当初为了避免被刘安那个阉人惦记,谢昭昭的脸上一直画着假的疤痕,后来去了宁家,疤痕就一直画着,她反正不嫌麻烦,这样在练武场上,旁人也不会因为她的相貌对她手下留情。 “我这张脸,他为何喜欢?”谢昭昭不明白。 谢云檀知道她这是情窦初开,心中竟滋生出了自卑之意,她握紧谢昭昭的手,“昭昭,人与人的喜欢,不仅仅只看相貌,更重要的是人品,性格,待人接物。” “在宁家五少爷眼中,说不准你这疤痕还是你与旁人不一样的独特之处呢。” “真的吗?”谢昭昭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阿姐怎会骗你。” “宁家是可靠的人家,穗穗跟阿姐关系好,就算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若他们能成,谢云檀是真放心。 谢昭昭脸颊微热,“可我舍不得阿姐。” “咱们都在燕洲城内,你想阿姐,时时回来见我就是。” 谢昭昭扑入她怀中,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撒娇的哼哼着。 谢云檀弯唇,手掌落在她的后背。 她的昭昭长大了。 第138章 入狱 宁家上门下聘的声势很浩大。 宁小五是真对谢昭昭上心,宁家与谢家是故交,两家这般属于亲上加亲,因此格外重视。 老宅内,一早谢昭昭就被鞭炮声吵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去梳妆打扮。 等收拾好出来,宁家人已经带着聘礼入了府门。 宁小五今日穿着一身黑红劲瘦的衣裳,外头披着大氅,模样俊俏。 “瞧瞧五少爷今日这身打扮,咱们昭昭姑娘真有眼光,挑选了个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做夫婿。”婢女打趣的声音响起,谢昭昭顿时幽怨瞪了一眼,羞涩的厉害。 “王爷,王妃。”宁大将军携夫人上前,跟谢云檀和萧容瑾打招呼。 “快快请进。” 谢府一片热闹。 宁家去谢家下聘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入平元帝耳中。 平元帝当场就砸了一个砚台,“跟宁家联姻!他这是准备勾结武将,跟朕把这皇位一抢到底了!”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如此狼子野心!他还跟朕狡辩说不想要这皇位,朕看他想要的很!” 伺候平元帝的老太监见状,不停把脖子往地上缩。 旁人都觉得平元帝性情温和,是爱民的好皇帝,只有他这个贴身伺候的才知道,平元帝性格阴晴不定,但凡有点事就会大发雷霆,但他一般都是私底下才会暴露,外人很难知晓。 老太监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平元帝发泄完怒火,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他就该在傅云洲恢复身份回来时把他杀了! 免得生出这么多事端! 当初逼迫傅云洲迎娶霍晚凝,他根本不在乎那人是不是霍晚凝,只想用此法试探傅云洲如今对他的忠心。 这一试探,果真试探出结果来,傅云洲已经彻底变了,如今他羽翼极强,那一命堂,是他身为平元皇帝都无法铲除的存在。 平元帝越想越心慌,恨不得立刻把人给杀了以平息心头惧意。 - 宁家下聘后,两家便挑选了合适的日子定下婚期。 谢云檀开始为谢昭昭准备嫁妆。 钟离玄祁这次来平元,没有立刻就走的打算,反而在燕洲城内买了处宅子,从驿站搬去了他的宅子里。 这一举动让平元帝更是心生不满。 不过,最令他心中不安的,还是钟离玄祁与金陵王来往越发密切。 影卫每日都盯着谢府。 得知钟离玄祁日日都要去谢府用膳,平元帝甚至生出……傅云洲要跟敌国皇子联手,夺他帝位的念头。 想法一旦开始扎根,便肆无忌惮滋长起来。 与敌国联手,还拉拢宁大将军,如今的傅云洲,就是平元帝的心头大患,他一日不死,平元帝一日不得安宁。 四皇子每日早朝后都要去金銮殿协助平元帝处理政务。 这日,依旧如此。 刚到金銮殿,平元帝就问道,“太子,若金陵王想要从你手中夺这帝位,你该当如何?” 四皇子震惊抬眸,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平元帝口中说出来的。 “父皇,您怎会觉得……皇叔想要夺取帝位?” 平元帝眼瞳微微瞪大,“他如今的举动,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为夺帝位做准备?” 四皇子:“……” 在他心中,皇叔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朕要你去杀了他。” 平元帝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四皇子当场僵住,他震惊道,“父皇!” “朕没有开玩笑!”平元帝的眼神阴沉,“杀了他,这个帝位一定是你的,但他傅云洲不死,总有一日,这个帝位就会被他抢了去。” “父皇,皇叔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您究竟为何……” 不等四皇子的话说完,平元帝阴冷的眸光骤然落向他。 四皇子怔住,默默噤声。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何要残忍地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明明……明明皇叔是父皇亲手培养长大的,究竟为何…… 四皇子做不到对金陵王下手。 他一直将金陵王视作自己的亲人,年幼时,皇叔无论做什么都习惯带着他,在四皇子心中,金陵王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他很崇拜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杀他! 四皇子想把父皇对金陵王起了杀心的消息传出去,但他还没来得及,就被平元帝幽禁在了宫中。 所有人都不准见他,甚至连四皇子的影卫都见不到他。 四皇子彻底慌了,父皇这是要动真格的了,那皇叔岂不危险……! 四皇子想尽办法往宫外传消息,却无一成功。 直到三日后,他听到外头传来的消息。 金陵王被押入大狱了。 以叛国之名。 得知这消息的四皇子,只觉得平元帝疯了。 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冲动,宛若失去理智一样,如此迫切地对皇叔动手。 谢家。 萧容瑾是晚上被带走的。 谢云檀坐立不安等了一夜,本以为翌日一早就能见到人,结果却得知萧容瑾入了大狱的消息。 谢云檀眼前一黑,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眼前似在天旋地转般,脑袋混沌的厉害。 “快请府医过来!”看谢云檀状态不对,松月立刻命人去传府医。 谢云檀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清醒过来,方才眼前发黑时,她竟然有种胸口翻涌,差点吐出来的感觉。 “夫人,您还好吗?”竹霜关切地问。 谢云檀轻轻吐出一口气,示意自己没事。 “阿姐,入狱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谢昭昭得知消息后便来寻谢云檀,看她脸色苍白,眼底还一片青黑,疲惫不堪,便上前安抚道。 但谢云檀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从萧容瑾恢复记忆,与平元帝相认,到平元帝逼迫萧容瑾迎娶霍晚凝,平元帝一言一行,哪里像是对待自己宠爱的弟弟? 反而处处逼迫,处处为难。 府医带着药箱进来,准备为谢云檀诊脉,谢云檀本想说自己没事,但想到这几日总是疲惫的很,便主动将手递过去,“帮我瞧瞧。” 如今身子是最要紧的,萧容瑾入了狱,她不能出事。 府医将丝巾打在谢云檀手腕上,手指抵在丝巾上为她诊脉。 众人全都盯着府医,便见那府医的神情先是一怔,紧接着眸子微亮,“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谢云檀愣住,“为何?” “夫人这是喜脉!夫人有喜了……” 府医的话落下,屋内众人全都愣住了。 还是谢昭昭先反应过来,她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阿姐!你怀了身孕!我马上要做姨母了!” 她开心地几乎要转圈。 竹霜松月也都一脸喜色看着她。 谢云檀渐渐找回思绪,她唇角渐渐扬起,垂眼凝着小腹,手指落在上头轻轻抚摸,一种神奇的,复杂的心情开始在胸腔内蔓延。 “若王爷知道,肯定很开心!”李叔感慨道。 可惜现在王爷…… 李叔不明白究竟为何,王爷明明是皇上的亲弟弟,怎么会被抓入大牢? 谢云檀满腔欣喜渐渐被压了下去,她想到萧容瑾,眸子微微收紧。 如今她怀了阿瑾的孩子,阿瑾绝对不能出事…… “去找东陵七皇子。”谢云檀二话不说起身。 就算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但谢云檀就是觉得,钟离玄祁是她小叔。 那种熟悉的,独属于亲人之间的感觉,做不得假。 她现在怀疑的是,当年谢家的事或许跟平元帝有关,但她没有证据,所以她要去找小叔,小叔肯定知道真相…… 第138章 入狱 宁家上门下聘的声势很浩大。 宁小五是真对谢昭昭上心,宁家与谢家是故交,两家这般属于亲上加亲,因此格外重视。 老宅内,一早谢昭昭就被鞭炮声吵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去梳妆打扮。 等收拾好出来,宁家人已经带着聘礼入了府门。 宁小五今日穿着一身黑红劲瘦的衣裳,外头披着大氅,模样俊俏。 “瞧瞧五少爷今日这身打扮,咱们昭昭姑娘真有眼光,挑选了个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做夫婿。”婢女打趣的声音响起,谢昭昭顿时幽怨瞪了一眼,羞涩的厉害。 “王爷,王妃。”宁大将军携夫人上前,跟谢云檀和萧容瑾打招呼。 “快快请进。” 谢府一片热闹。 宁家去谢家下聘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入平元帝耳中。 平元帝当场就砸了一个砚台,“跟宁家联姻!他这是准备勾结武将,跟朕把这皇位一抢到底了!”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如此狼子野心!他还跟朕狡辩说不想要这皇位,朕看他想要的很!” 伺候平元帝的老太监见状,不停把脖子往地上缩。 旁人都觉得平元帝性情温和,是爱民的好皇帝,只有他这个贴身伺候的才知道,平元帝性格阴晴不定,但凡有点事就会大发雷霆,但他一般都是私底下才会暴露,外人很难知晓。 老太监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平元帝发泄完怒火,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他就该在傅云洲恢复身份回来时把他杀了! 免得生出这么多事端! 当初逼迫傅云洲迎娶霍晚凝,他根本不在乎那人是不是霍晚凝,只想用此法试探傅云洲如今对他的忠心。 这一试探,果真试探出结果来,傅云洲已经彻底变了,如今他羽翼极强,那一命堂,是他身为平元皇帝都无法铲除的存在。 平元帝越想越心慌,恨不得立刻把人给杀了以平息心头惧意。 - 宁家下聘后,两家便挑选了合适的日子定下婚期。 谢云檀开始为谢昭昭准备嫁妆。 钟离玄祁这次来平元,没有立刻就走的打算,反而在燕洲城内买了处宅子,从驿站搬去了他的宅子里。 这一举动让平元帝更是心生不满。 不过,最令他心中不安的,还是钟离玄祁与金陵王来往越发密切。 影卫每日都盯着谢府。 得知钟离玄祁日日都要去谢府用膳,平元帝甚至生出……傅云洲要跟敌国皇子联手,夺他帝位的念头。 想法一旦开始扎根,便肆无忌惮滋长起来。 与敌国联手,还拉拢宁大将军,如今的傅云洲,就是平元帝的心头大患,他一日不死,平元帝一日不得安宁。 四皇子每日早朝后都要去金銮殿协助平元帝处理政务。 这日,依旧如此。 刚到金銮殿,平元帝就问道,“太子,若金陵王想要从你手中夺这帝位,你该当如何?” 四皇子震惊抬眸,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平元帝口中说出来的。 “父皇,您怎会觉得……皇叔想要夺取帝位?” 平元帝眼瞳微微瞪大,“他如今的举动,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为夺帝位做准备?” 四皇子:“……” 在他心中,皇叔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朕要你去杀了他。” 平元帝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四皇子当场僵住,他震惊道,“父皇!” “朕没有开玩笑!”平元帝的眼神阴沉,“杀了他,这个帝位一定是你的,但他傅云洲不死,总有一日,这个帝位就会被他抢了去。” “父皇,皇叔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您究竟为何……” 不等四皇子的话说完,平元帝阴冷的眸光骤然落向他。 四皇子怔住,默默噤声。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何要残忍地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明明……明明皇叔是父皇亲手培养长大的,究竟为何…… 四皇子做不到对金陵王下手。 他一直将金陵王视作自己的亲人,年幼时,皇叔无论做什么都习惯带着他,在四皇子心中,金陵王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他很崇拜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杀他! 四皇子想把父皇对金陵王起了杀心的消息传出去,但他还没来得及,就被平元帝幽禁在了宫中。 所有人都不准见他,甚至连四皇子的影卫都见不到他。 四皇子彻底慌了,父皇这是要动真格的了,那皇叔岂不危险……! 四皇子想尽办法往宫外传消息,却无一成功。 直到三日后,他听到外头传来的消息。 金陵王被押入大狱了。 以叛国之名。 得知这消息的四皇子,只觉得平元帝疯了。 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冲动,宛若失去理智一样,如此迫切地对皇叔动手。 谢家。 萧容瑾是晚上被带走的。 谢云檀坐立不安等了一夜,本以为翌日一早就能见到人,结果却得知萧容瑾入了大狱的消息。 谢云檀眼前一黑,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眼前似在天旋地转般,脑袋混沌的厉害。 “快请府医过来!”看谢云檀状态不对,松月立刻命人去传府医。 谢云檀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清醒过来,方才眼前发黑时,她竟然有种胸口翻涌,差点吐出来的感觉。 “夫人,您还好吗?”竹霜关切地问。 谢云檀轻轻吐出一口气,示意自己没事。 “阿姐,入狱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谢昭昭得知消息后便来寻谢云檀,看她脸色苍白,眼底还一片青黑,疲惫不堪,便上前安抚道。 但谢云檀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从萧容瑾恢复记忆,与平元帝相认,到平元帝逼迫萧容瑾迎娶霍晚凝,平元帝一言一行,哪里像是对待自己宠爱的弟弟? 反而处处逼迫,处处为难。 府医带着药箱进来,准备为谢云檀诊脉,谢云檀本想说自己没事,但想到这几日总是疲惫的很,便主动将手递过去,“帮我瞧瞧。” 如今身子是最要紧的,萧容瑾入了狱,她不能出事。 府医将丝巾打在谢云檀手腕上,手指抵在丝巾上为她诊脉。 众人全都盯着府医,便见那府医的神情先是一怔,紧接着眸子微亮,“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谢云檀愣住,“为何?” “夫人这是喜脉!夫人有喜了……” 府医的话落下,屋内众人全都愣住了。 还是谢昭昭先反应过来,她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阿姐!你怀了身孕!我马上要做姨母了!” 她开心地几乎要转圈。 竹霜松月也都一脸喜色看着她。 谢云檀渐渐找回思绪,她唇角渐渐扬起,垂眼凝着小腹,手指落在上头轻轻抚摸,一种神奇的,复杂的心情开始在胸腔内蔓延。 “若王爷知道,肯定很开心!”李叔感慨道。 可惜现在王爷…… 李叔不明白究竟为何,王爷明明是皇上的亲弟弟,怎么会被抓入大牢? 谢云檀满腔欣喜渐渐被压了下去,她想到萧容瑾,眸子微微收紧。 如今她怀了阿瑾的孩子,阿瑾绝对不能出事…… “去找东陵七皇子。”谢云檀二话不说起身。 就算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但谢云檀就是觉得,钟离玄祁是她小叔。 那种熟悉的,独属于亲人之间的感觉,做不得假。 她现在怀疑的是,当年谢家的事或许跟平元帝有关,但她没有证据,所以她要去找小叔,小叔肯定知道真相…… 第139章 相认 谢云檀正欲动身,便听门房过来说,“夫人,七皇子来了。” 谢云檀忙起身,她快步往前。 走的太猛,昨晚又没睡,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竹霜和松月全都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担心地不行。 “夫人,您如今身子得好好歇息,可不能再……” 钟离玄祁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谢云檀虚弱地倒在婢女怀中,脸色苍白的很。 钟离玄祁眸子微微一暗,他快步上前,“檀儿!” 当着下人们的面,钟离玄祁再也掩饰不住对谢云檀的关心,直接喊出檀儿两个字。 竹霜是以前就跟着谢云檀的,她听到檀儿这两个字的瞬间,眸子微微一动,怎么感觉……这声檀儿,有些耳熟,很像之前在哪里听过。 谢云檀被人搀扶着躺在床榻上。 她渐渐清醒,眼前没那么黑了,看到钟离玄祁,命人都退下去。 竹霜有些担心,“夫人,您跟七皇子……” 怕传出不好的谣言,竹霜担忧。 谢云檀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放心,我有分寸,把门守好,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谢云檀都下令了,竹霜便照做了去。 屋内只剩谢云檀和钟离玄祁两个字,谢云檀盯着他,一双眼不自觉就泛了红,“你还要瞒我多久?” 钟离玄祁:“……” “你是怎么知晓的?”沉默半晌,钟离玄祁从唇间挤出来一句。 “习惯。”谢云檀嗓音虚弱,“很多小习惯,都跟小叔一模一样。” 钟离玄祁叹了口气,他终于卸下伪装,用以前的目光看向谢云檀,“看你过得好,小叔便放心了。” 谢云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小叔,我好想你。” 钟离玄祁往前两步,抬手想给她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却知道她如今已成婚,不方便这般,只能又将手落了回去。 是谢云檀从躺椅上起身,紧紧抱住他。 看谢云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根本止不住,钟离玄祁的心都碎了,跟小时候哄她时一样,哄了半晌,谢云檀总算止住眼泪。 “小叔,你还活着,那爹娘和祖父……” 谢云檀小心翼翼问。 问完,钟离玄祁陷入一片沉默,谢云檀便明白了什么。 “只要小叔还活着,檀儿和昭昭就还有亲人。” 钟离玄祁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谢云檀。 当年谢家出事,他被烧的面目全非,不知被何人扔到了乱葬岗。 他大难不死,被一个东陵人救下,那人将他带回东陵,回去后才发觉,这个东陵人竟然是皇室中人。 东陵原本那位七皇子命不久矣,有人狼子野心,从各地搜罗与七皇子相貌相似的人,想培养自己的傀儡,为他所用争夺皇位。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谢小叔,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东陵的巫医给他做了张全新的脸,睁开眼他便成了东陵七皇子。 “本想回来找你,但……”谢小叔眸光沉沉,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傀儡,他甚至连东陵王国都离不开,更何谈回平元。 他只能隐忍,一步步强大起来,终于,他反杀了控制他的那人,又把其他皇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斗下去…… 这才跟着是使者团一起来了平元,只为看看他的两个侄女如今过的如何。 即便谢小叔尽力将那些苦难都形容的云淡风轻,谢云檀还是觉得心尖酸疼,在陌生的国度,没有依靠,手无缚鸡之力,被控制,被束缚,小叔这些年过的该有多苦…… 谢云檀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谢小叔见状,怕她又哭,恢复一贯随性懒散的模样,“你这是什么眼神?又要掉眼泪了?啧啧啧,你男人不在,你是准备为难死你小叔我……” 谢云檀:“……” 但他很快便又恢复正经,“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那些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还见到了檀儿,这不挺好的吗?” 谢云檀暗暗坚定,“是,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王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这狗皇帝起码会伪装一段时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憋不住要对王爷下手。” “小叔,阿瑾出事你早有预料对不对?你是不是知道当年谢家出事的真相。”谢云檀终于问出这句。 “之前给你们传信,提醒你们小心狗皇帝。”谢小叔沉声,“是因为当年谢家出事,三皇子只是狗皇帝的一把刀,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是这狗皇帝。” 即便早有猜测,在听到这话时,谢云檀眼睫还是狠狠一颤。 “为何?祖父不是皇上信任的重臣吗?” “先皇离世前,曾给你祖父留下过一道秘密圣旨。” 谢小叔说起以往的事,眸光渐沉,“那道圣旨没人知道上面的内容,狗皇帝那次重病,你祖父将圣旨打开,却看到圣旨上说,若狗皇帝出事,要将帝位传给金陵王。” “你祖父看到圣旨上的内容,便知道谢家可能会有危险,没想到幕僚之中有叛徒,不等咱们做好准备,狗皇帝就借三皇子的手对谢家下手了。” “幕僚中的叛徒,就是江家!”谢云檀前世死的凄惨,根本不知道谢家究竟因何出事。 如今她算是彻底明白,如果不是江老爷子这个叛徒,圣旨上的内容不会这么快暴露,谢家也不会出事…… “归根结底,是先皇这道圣旨。”谢小叔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若没有这道圣旨,谢家不会是如今的下场……” “那就杀了狗皇帝!替爹娘和祖父报仇!”谢云檀捏紧拳头,语气冷硬的厉害。 先皇将这道圣旨交给祖父,是觉得祖父是朝中元老,能扭转一切。 却不知道平元帝已经强大到不会任由一个臣子掌控。 “我正有此意,此番回平元,目的就是这个。” “阿瑾如今在大狱,要先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他是一命堂堂主,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一命堂的人也能把他捞出来,你别担心,一切交给小叔。” 有小叔这话,谢云檀的心算是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她如今有了身孕,不宜忧思过度,不仅要照顾好自己等萧容瑾回来,还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她跟阿瑾的孩子…… 第139章 相认 谢云檀正欲动身,便听门房过来说,“夫人,七皇子来了。” 谢云檀忙起身,她快步往前。 走的太猛,昨晚又没睡,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竹霜和松月全都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担心地不行。 “夫人,您如今身子得好好歇息,可不能再……” 钟离玄祁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谢云檀虚弱地倒在婢女怀中,脸色苍白的很。 钟离玄祁眸子微微一暗,他快步上前,“檀儿!” 当着下人们的面,钟离玄祁再也掩饰不住对谢云檀的关心,直接喊出檀儿两个字。 竹霜是以前就跟着谢云檀的,她听到檀儿这两个字的瞬间,眸子微微一动,怎么感觉……这声檀儿,有些耳熟,很像之前在哪里听过。 谢云檀被人搀扶着躺在床榻上。 她渐渐清醒,眼前没那么黑了,看到钟离玄祁,命人都退下去。 竹霜有些担心,“夫人,您跟七皇子……” 怕传出不好的谣言,竹霜担忧。 谢云檀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放心,我有分寸,把门守好,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谢云檀都下令了,竹霜便照做了去。 屋内只剩谢云檀和钟离玄祁两个字,谢云檀盯着他,一双眼不自觉就泛了红,“你还要瞒我多久?” 钟离玄祁:“……” “你是怎么知晓的?”沉默半晌,钟离玄祁从唇间挤出来一句。 “习惯。”谢云檀嗓音虚弱,“很多小习惯,都跟小叔一模一样。” 钟离玄祁叹了口气,他终于卸下伪装,用以前的目光看向谢云檀,“看你过得好,小叔便放心了。” 谢云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小叔,我好想你。” 钟离玄祁往前两步,抬手想给她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却知道她如今已成婚,不方便这般,只能又将手落了回去。 是谢云檀从躺椅上起身,紧紧抱住他。 看谢云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根本止不住,钟离玄祁的心都碎了,跟小时候哄她时一样,哄了半晌,谢云檀总算止住眼泪。 “小叔,你还活着,那爹娘和祖父……” 谢云檀小心翼翼问。 问完,钟离玄祁陷入一片沉默,谢云檀便明白了什么。 “只要小叔还活着,檀儿和昭昭就还有亲人。” 钟离玄祁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谢云檀。 当年谢家出事,他被烧的面目全非,不知被何人扔到了乱葬岗。 他大难不死,被一个东陵人救下,那人将他带回东陵,回去后才发觉,这个东陵人竟然是皇室中人。 东陵原本那位七皇子命不久矣,有人狼子野心,从各地搜罗与七皇子相貌相似的人,想培养自己的傀儡,为他所用争夺皇位。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谢小叔,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东陵的巫医给他做了张全新的脸,睁开眼他便成了东陵七皇子。 “本想回来找你,但……”谢小叔眸光沉沉,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傀儡,他甚至连东陵王国都离不开,更何谈回平元。 他只能隐忍,一步步强大起来,终于,他反杀了控制他的那人,又把其他皇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斗下去…… 这才跟着是使者团一起来了平元,只为看看他的两个侄女如今过的如何。 即便谢小叔尽力将那些苦难都形容的云淡风轻,谢云檀还是觉得心尖酸疼,在陌生的国度,没有依靠,手无缚鸡之力,被控制,被束缚,小叔这些年过的该有多苦…… 谢云檀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谢小叔见状,怕她又哭,恢复一贯随性懒散的模样,“你这是什么眼神?又要掉眼泪了?啧啧啧,你男人不在,你是准备为难死你小叔我……” 谢云檀:“……” 但他很快便又恢复正经,“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那些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还见到了檀儿,这不挺好的吗?” 谢云檀暗暗坚定,“是,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王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这狗皇帝起码会伪装一段时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憋不住要对王爷下手。” “小叔,阿瑾出事你早有预料对不对?你是不是知道当年谢家出事的真相。”谢云檀终于问出这句。 “之前给你们传信,提醒你们小心狗皇帝。”谢小叔沉声,“是因为当年谢家出事,三皇子只是狗皇帝的一把刀,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是这狗皇帝。” 即便早有猜测,在听到这话时,谢云檀眼睫还是狠狠一颤。 “为何?祖父不是皇上信任的重臣吗?” “先皇离世前,曾给你祖父留下过一道秘密圣旨。” 谢小叔说起以往的事,眸光渐沉,“那道圣旨没人知道上面的内容,狗皇帝那次重病,你祖父将圣旨打开,却看到圣旨上说,若狗皇帝出事,要将帝位传给金陵王。” “你祖父看到圣旨上的内容,便知道谢家可能会有危险,没想到幕僚之中有叛徒,不等咱们做好准备,狗皇帝就借三皇子的手对谢家下手了。” “幕僚中的叛徒,就是江家!”谢云檀前世死的凄惨,根本不知道谢家究竟因何出事。 如今她算是彻底明白,如果不是江老爷子这个叛徒,圣旨上的内容不会这么快暴露,谢家也不会出事…… “归根结底,是先皇这道圣旨。”谢小叔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若没有这道圣旨,谢家不会是如今的下场……” “那就杀了狗皇帝!替爹娘和祖父报仇!”谢云檀捏紧拳头,语气冷硬的厉害。 先皇将这道圣旨交给祖父,是觉得祖父是朝中元老,能扭转一切。 却不知道平元帝已经强大到不会任由一个臣子掌控。 “我正有此意,此番回平元,目的就是这个。” “阿瑾如今在大狱,要先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他是一命堂堂主,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一命堂的人也能把他捞出来,你别担心,一切交给小叔。” 有小叔这话,谢云檀的心算是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她如今有了身孕,不宜忧思过度,不仅要照顾好自己等萧容瑾回来,还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她跟阿瑾的孩子…… 第140章 处刑 金陵王入狱后,四皇子就被解除了幽禁。 得知皇叔被父皇押入大狱,四皇子二话不说就跪在了金銮殿前,求平元帝明察。 但平元帝又如何会听,他只觉得四皇子蠢出生天。 “既然他想跪,就让他跪着!” “朕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四皇子在金銮殿前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谢云檀得知消息时,心中不免感慨,当初谢家出事,任家立刻跟谢家断了关系,生怕惹祸上身。 谢云檀对任家,无外乎是保持着不撕破脸面在来往。 且那是任家老一辈子的做法,如今任川对谢家也不似老一辈那般。 倒是没想到,四皇子竟然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 在这种时候,还能为萧容瑾求情。 看来前世他成为皇帝,也是理所当然,他这样好的人,才是真正爱民为国的好皇帝。 萧容瑾入狱第七日。 平元帝拿着虚构的证据,诬陷萧容瑾叛国,下令处死萧容瑾。 将人从大狱拉去刑场的路上,平元帝派了整整五千士兵,看守的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百姓们都不明白,怎么金陵王刚回来就要被处死。 他们想去刑场看,却被勒令不准去。 谢云檀知道平元帝此举,是不想百姓前去制造混乱,另生风波。 她跟小叔商议后,便命谢府内的下人去街道上传,传金陵王被冤死,皇上残害手足…… 平元帝之所以不敢暗中动手,就是怕被传出这样的污名,想光明正大赐死萧容瑾,但她偏就不让他得逞! 消息传出去,一时间,百姓们纷纷开始揣测真相究竟是什么,就算平元帝下令不准人前去,还是有不少人偷偷跑去刑场附近,想一瞧究竟。 行刑当日。 谢云檀和谢昭昭留在谢府,谢小叔派人守着谢府,一命堂众人则跟着谢小叔直冲刑场。 不知道刑场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谢云檀等得有些焦灼。 “阿姐别慌,宁小五也带了一部分人去刑场,准备伺机动手。” 谢云檀微怔,没想到宁家竟然在这种时候出手,毕竟这可是能掉脑袋的大罪! 因着她有身孕,这段时日小叔有些事并没有告诉她,谢云檀知道地并不详细。 刑场外,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将四下都堵得水泄不通,今日负责行刑的官员见状,命人去驱散百姓,谁知百姓们却越发往前挤的厉害。 大狱里,萧容瑾已经被人带出来往刑场赶去。 押解萧容瑾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让开!都让开!”被百姓们围堵的寸步难行,士兵们开始用强硬的手段将人驱赶。 如此一来,本就听到谢云檀放出去那些消息的百姓们,顿时坚定,皇上就是污蔑金陵王,准备残害手足。 “金陵王无罪!凭什么要被处死?!” 人群中突然响起这么一声,紧接着便有百姓们被带动起来,大家纷纷喊道—— “金陵王无罪!金陵王无罪!” 呼喊声如海浪一般涌动起来。 “快滚!这是皇上下的令!你们这群以下犯上的刁民!滚!” 士兵们彻底烦躁,开始用手中的长剑往百姓们身上砍。 瞧见这一幕,人群中的谢小叔眼神一沉。 一声哨声响起,潜伏在人群中各个角落的一命堂杀手冲到百姓们面前,他们快速和士兵们打作一团。 现场混乱无比。 谢小叔趁着混乱,往押解萧容瑾的囚车处跑去——! 刚到,便见一蒙面人正用刀砍着囚车上的铁链。 “皇叔,你快跑!”四皇子的声音从蒙着的面容下传来。 萧容瑾眸子微抬,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老四?” “是,皇叔快跑,离开燕洲城,再也别回来,父皇是真的想杀你!” 四皇子快速说完,将萧容瑾脖子上的枷锁也砍断,“快走!” 萧容瑾薄唇紧抿,他低低说了一句,“已经逃不了了。” 话落,他一把攥住四皇子的手腕,“跟我走。” - 谢府。 谢小叔和萧容瑾他们一行人赶回时,宁大将军已经守在谢府门前。 “进去说。” 萧容瑾一副并不惊讶的模样,将人请入书房。 四皇子还是一脸的茫然,就被带入书房内。 得知萧容瑾已经安然回来,谢云檀总算松了口气。 接下来应该要…… 谢云檀心头有所猜测,在李叔说四皇子也来了时,她便更加笃定心中想法。 萧容瑾一行人在书房内并没有谋划多久,萧容瑾逃走,平元帝大怒,已经派人追杀到了谢府。 书房内,萧容瑾得知谢府已经被包围后,只沉沉看向四皇子说了句,“我不逼你,你若不愿,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我们会离开燕洲城,此生再不踏入。” 四皇子紧咬下颌,他艰难挣扎了许久,终于做出决定,“好,我同皇叔一起。”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任的父皇,会是真正谋害谢家的凶手,谢相是那样为国为民的好官,他不明白,如今竟还要对他的皇叔下手,他依旧不能明白。 “军队就在城门外,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杀入皇宫,占领整座燕洲城。” 宁大将军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大不敬的,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效忠的是一个不辨是非,滥杀忠臣的皇帝! 他手中的兵权,夺了给,给了夺。 为平元打了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流了那么多血,换来却是这样的怀疑揣测,他不能接受。 “动手。” 动手的信号弹蹭的窜上云霄。 逼宫前,萧容瑾赶回后院,见了谢云檀一面。 “小心,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在家等你。” 萧容瑾眸光沉沉,他的目光落在谢云檀的小腹上,倏尔上前,将人拥入怀中。 半晌,萧容瑾只哑着声音说出一句,“等我回来。” 谢云檀重重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萧容瑾带着人离开谢府。 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底,谢云檀听到外面骤然响起的交战声。 她带着谢昭昭一同去了谢家祠堂。 在这种事上,她无能为力,只能双手合十,对着祖父的牌匾默念:祖父在天有灵,保佑他们一切顺遂。 第140章 处刑 金陵王入狱后,四皇子就被解除了幽禁。 得知皇叔被父皇押入大狱,四皇子二话不说就跪在了金銮殿前,求平元帝明察。 但平元帝又如何会听,他只觉得四皇子蠢出生天。 “既然他想跪,就让他跪着!” “朕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四皇子在金銮殿前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谢云檀得知消息时,心中不免感慨,当初谢家出事,任家立刻跟谢家断了关系,生怕惹祸上身。 谢云檀对任家,无外乎是保持着不撕破脸面在来往。 且那是任家老一辈子的做法,如今任川对谢家也不似老一辈那般。 倒是没想到,四皇子竟然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 在这种时候,还能为萧容瑾求情。 看来前世他成为皇帝,也是理所当然,他这样好的人,才是真正爱民为国的好皇帝。 萧容瑾入狱第七日。 平元帝拿着虚构的证据,诬陷萧容瑾叛国,下令处死萧容瑾。 将人从大狱拉去刑场的路上,平元帝派了整整五千士兵,看守的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百姓们都不明白,怎么金陵王刚回来就要被处死。 他们想去刑场看,却被勒令不准去。 谢云檀知道平元帝此举,是不想百姓前去制造混乱,另生风波。 她跟小叔商议后,便命谢府内的下人去街道上传,传金陵王被冤死,皇上残害手足…… 平元帝之所以不敢暗中动手,就是怕被传出这样的污名,想光明正大赐死萧容瑾,但她偏就不让他得逞! 消息传出去,一时间,百姓们纷纷开始揣测真相究竟是什么,就算平元帝下令不准人前去,还是有不少人偷偷跑去刑场附近,想一瞧究竟。 行刑当日。 谢云檀和谢昭昭留在谢府,谢小叔派人守着谢府,一命堂众人则跟着谢小叔直冲刑场。 不知道刑场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谢云檀等得有些焦灼。 “阿姐别慌,宁小五也带了一部分人去刑场,准备伺机动手。” 谢云檀微怔,没想到宁家竟然在这种时候出手,毕竟这可是能掉脑袋的大罪! 因着她有身孕,这段时日小叔有些事并没有告诉她,谢云檀知道地并不详细。 刑场外,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将四下都堵得水泄不通,今日负责行刑的官员见状,命人去驱散百姓,谁知百姓们却越发往前挤的厉害。 大狱里,萧容瑾已经被人带出来往刑场赶去。 押解萧容瑾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让开!都让开!”被百姓们围堵的寸步难行,士兵们开始用强硬的手段将人驱赶。 如此一来,本就听到谢云檀放出去那些消息的百姓们,顿时坚定,皇上就是污蔑金陵王,准备残害手足。 “金陵王无罪!凭什么要被处死?!” 人群中突然响起这么一声,紧接着便有百姓们被带动起来,大家纷纷喊道—— “金陵王无罪!金陵王无罪!” 呼喊声如海浪一般涌动起来。 “快滚!这是皇上下的令!你们这群以下犯上的刁民!滚!” 士兵们彻底烦躁,开始用手中的长剑往百姓们身上砍。 瞧见这一幕,人群中的谢小叔眼神一沉。 一声哨声响起,潜伏在人群中各个角落的一命堂杀手冲到百姓们面前,他们快速和士兵们打作一团。 现场混乱无比。 谢小叔趁着混乱,往押解萧容瑾的囚车处跑去——! 刚到,便见一蒙面人正用刀砍着囚车上的铁链。 “皇叔,你快跑!”四皇子的声音从蒙着的面容下传来。 萧容瑾眸子微抬,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老四?” “是,皇叔快跑,离开燕洲城,再也别回来,父皇是真的想杀你!” 四皇子快速说完,将萧容瑾脖子上的枷锁也砍断,“快走!” 萧容瑾薄唇紧抿,他低低说了一句,“已经逃不了了。” 话落,他一把攥住四皇子的手腕,“跟我走。” - 谢府。 谢小叔和萧容瑾他们一行人赶回时,宁大将军已经守在谢府门前。 “进去说。” 萧容瑾一副并不惊讶的模样,将人请入书房。 四皇子还是一脸的茫然,就被带入书房内。 得知萧容瑾已经安然回来,谢云檀总算松了口气。 接下来应该要…… 谢云檀心头有所猜测,在李叔说四皇子也来了时,她便更加笃定心中想法。 萧容瑾一行人在书房内并没有谋划多久,萧容瑾逃走,平元帝大怒,已经派人追杀到了谢府。 书房内,萧容瑾得知谢府已经被包围后,只沉沉看向四皇子说了句,“我不逼你,你若不愿,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我们会离开燕洲城,此生再不踏入。” 四皇子紧咬下颌,他艰难挣扎了许久,终于做出决定,“好,我同皇叔一起。”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任的父皇,会是真正谋害谢家的凶手,谢相是那样为国为民的好官,他不明白,如今竟还要对他的皇叔下手,他依旧不能明白。 “军队就在城门外,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杀入皇宫,占领整座燕洲城。” 宁大将军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大不敬的,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效忠的是一个不辨是非,滥杀忠臣的皇帝! 他手中的兵权,夺了给,给了夺。 为平元打了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流了那么多血,换来却是这样的怀疑揣测,他不能接受。 “动手。” 动手的信号弹蹭的窜上云霄。 逼宫前,萧容瑾赶回后院,见了谢云檀一面。 “小心,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在家等你。” 萧容瑾眸光沉沉,他的目光落在谢云檀的小腹上,倏尔上前,将人拥入怀中。 半晌,萧容瑾只哑着声音说出一句,“等我回来。” 谢云檀重重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萧容瑾带着人离开谢府。 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底,谢云檀听到外面骤然响起的交战声。 她带着谢昭昭一同去了谢家祠堂。 在这种事上,她无能为力,只能双手合十,对着祖父的牌匾默念:祖父在天有灵,保佑他们一切顺遂。 第141章 自尽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天两夜。 萧容瑾一直派人将宫中的消息传回府上。 得知他们第二日傍晚已攻破皇城,平元帝的心腹基本都被拿下,平元帝被幽禁,整个皇宫皆在萧容瑾他们的控制之下,谢云檀总算放心了。 平元帝在拼死抵抗时中了箭,半死不活躺在龙床上。 御医上前为他吊着最后一口气。 偶尔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张嘴便是骂萧容瑾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过这些,萧容瑾并不在意。 四皇子是平元帝亲封的太子,平元帝一出事,百官都开始揣测萧容瑾要跟四皇子争夺帝位。 谁知,萧容瑾却不遗余力助四皇子登基,并且助四皇子稳住前朝局面。 四皇子新帝登基这日,平元帝醒来。 四皇子和萧容瑾一同去见他。 平元帝瞧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四皇子时,他的眼瞳一紧,难以置信。 他以为萧容瑾不择手段,勾结敌国皇子,与武将联姻,目的都是为了夺取皇位,如今这是……这是何意? 平元帝艰难坐直身子,他眼瞳晦暗,揣测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朕手中夺走这个帝位,你怎么自己不做皇帝?” 萧容瑾只是冷漠地睨着平元帝,“我说过,自始至终,从未想过做皇帝。” 他眸子沉冷,“你若不逼我,或许我也做不到这地步。” “你胡说!”平元帝根本不能接受,傅云洲的目的不是为了皇位,从他知道先皇曾下旨让他把皇位传给傅云洲时,他就笃定,傅云洲一定会抢走皇位,一定会! “父皇,你如今还要执迷不悟吗?”四皇子一脸失望看着平元帝。 平元帝当即便从龙床上爬下来,抱起桌上的花瓶就往萧容瑾身上砸去——! “你去死!你给我去死!” 那花瓶差点砸在萧容瑾身上,他只是淡漠避开。 四皇子心头狠狠一跳,他的眼神骤然一沉,“父皇神志不清,来人,给父皇一碗安神汤,让他好好歇息。” “从今往后,父皇就在这金銮殿内好生修养,任何人不得踏入!” 这是要将他彻底囚禁! 平元帝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儿子,竟然在帮着想害死他的人!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朕亲手将你养大,你竟然跟傅云洲沆瀣一气!你这个逆子!朕要废了你,废了你——!” 但平元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端着安神汤的人便踏入门内,走到平元帝面前,便将安神汤灌了下去。 平元帝脸憋涨得通红,他依旧不甘心地问,“我是你父皇,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四皇子眼底最后一丝父子之情幻灭,“父皇如今竟还不知错,就凭你害死谢家满门,凭你这些年,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忠臣!” 杀了忠臣,便没有真正爱民的好官为百姓做主,百姓的日子永远都好不起来。 他从小便觉得,平元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国度,可如今才知晓,原来在他父皇的治理下,平元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与他坚信的道义不同! 既然他的父皇没有治理国家的本事,那便交由他来。 他只愿平元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比什么都要紧。 - 萧容瑾本想,等四皇子登基为平元新帝便自请贬为庶民,绝不插手朝政,不再让平元帝这样的怀疑重演。 但四皇子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主动封萧容瑾为摄政王,助自己处理朝政。 “我知晓皇叔心中真正的打算,但我如今毕竟稚嫩,很多事拿不定主意,需要皇叔帮我参谋,我保证,等我羽翼渐丰,便放皇叔自由身。” 萧容瑾无奈,封他为摄政王,不知百官要如何想,往后又要编排萧容瑾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帝位…… 他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污蔑。 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他不当。 “我会下一道圣旨,三年之期,三年后绝对还皇叔自由身。” 撞入四皇子那恳求的眼中,萧容瑾无奈叹气,“只三年。” 这三年,不仅是对四皇子的考验,也是对他自己的交代。 “好!” 萧容瑾被封为摄政王,谢云檀为摄政王妃的消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燕洲城。 各种流言蜚语顿时满天飞。 那些官员们都猜测,萧容瑾是不是要把持朝政,四皇子其实只是傀儡皇帝…… 紧接着,一道圣旨落下。 萧容瑾的摄政王,只有三年之期。 三年后,被贬为庶人。 众人:“????” 大家都看不懂了。 谢云檀却知道萧容瑾此举何意。 他也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王爷回来了。” 夜色渐沉,萧容瑾从宫中回来,周身裹着一股凉意。 “檀儿。” 谢云檀正躺在窗子下的藤椅上看书,烛火跳动几下,谢云檀微微抬眸,“阿瑾,你回来了!” 在谢云檀坐起身子时,萧容瑾便来到她身边,用手托住她的腰,“之前不是说过晚上别看书吗?光线这么暗,对眼睛不好。” 谢云檀起身后,弯唇一笑,“看得有些入迷,竟不知天已经黑了。” 萧容瑾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 “看你今日神情有些不对。”即便萧容瑾的神色如往常一样,但谢云檀还是察觉出什么。 萧容瑾微顿,旋即道,“先皇死了。” 这个先皇,指的便是平元帝。 谢云檀微怔,“怎么这么突然?” “皇上最近去查当年那道圣旨的事,发觉谢家手中的圣旨被人动过手脚。”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谢云檀震惊。 “不错。”萧容瑾点头,“先皇知道真相后,自尽了。” 说起先皇,萧容瑾的情绪是复杂的。 “小时候先皇对我很好,当做自己亲儿子一般,甚至比几位皇子还要更加宠爱,所以我才那么信任他。” “可后来,应是他知道了那圣旨,才开始变得奇怪……” 听着萧容瑾的诉说,谢云檀眉头微蹙,“为了一道假圣旨,要害死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弟弟,人心真是复杂。” “人心经不住考验,在至高无上的权势面前,太少有人能抵抗的住。” 萧容瑾侧眸看谢云檀,“正因如此,我才不愿做皇帝。” 谢云檀能明白他心中所想,轻轻依偎在他怀中,“那往后便过好我们的小日子。” “我把谢家商号做的更大些,以后养着你!” 萧容瑾墨眸一抹笑意,他微微俯身,吻落在谢云檀的眉心,“好,那便等着檀儿来养我。” 第141章 自尽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天两夜。 萧容瑾一直派人将宫中的消息传回府上。 得知他们第二日傍晚已攻破皇城,平元帝的心腹基本都被拿下,平元帝被幽禁,整个皇宫皆在萧容瑾他们的控制之下,谢云檀总算放心了。 平元帝在拼死抵抗时中了箭,半死不活躺在龙床上。 御医上前为他吊着最后一口气。 偶尔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张嘴便是骂萧容瑾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过这些,萧容瑾并不在意。 四皇子是平元帝亲封的太子,平元帝一出事,百官都开始揣测萧容瑾要跟四皇子争夺帝位。 谁知,萧容瑾却不遗余力助四皇子登基,并且助四皇子稳住前朝局面。 四皇子新帝登基这日,平元帝醒来。 四皇子和萧容瑾一同去见他。 平元帝瞧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四皇子时,他的眼瞳一紧,难以置信。 他以为萧容瑾不择手段,勾结敌国皇子,与武将联姻,目的都是为了夺取皇位,如今这是……这是何意? 平元帝艰难坐直身子,他眼瞳晦暗,揣测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朕手中夺走这个帝位,你怎么自己不做皇帝?” 萧容瑾只是冷漠地睨着平元帝,“我说过,自始至终,从未想过做皇帝。” 他眸子沉冷,“你若不逼我,或许我也做不到这地步。” “你胡说!”平元帝根本不能接受,傅云洲的目的不是为了皇位,从他知道先皇曾下旨让他把皇位传给傅云洲时,他就笃定,傅云洲一定会抢走皇位,一定会! “父皇,你如今还要执迷不悟吗?”四皇子一脸失望看着平元帝。 平元帝当即便从龙床上爬下来,抱起桌上的花瓶就往萧容瑾身上砸去——! “你去死!你给我去死!” 那花瓶差点砸在萧容瑾身上,他只是淡漠避开。 四皇子心头狠狠一跳,他的眼神骤然一沉,“父皇神志不清,来人,给父皇一碗安神汤,让他好好歇息。” “从今往后,父皇就在这金銮殿内好生修养,任何人不得踏入!” 这是要将他彻底囚禁! 平元帝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儿子,竟然在帮着想害死他的人!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朕亲手将你养大,你竟然跟傅云洲沆瀣一气!你这个逆子!朕要废了你,废了你——!” 但平元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端着安神汤的人便踏入门内,走到平元帝面前,便将安神汤灌了下去。 平元帝脸憋涨得通红,他依旧不甘心地问,“我是你父皇,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四皇子眼底最后一丝父子之情幻灭,“父皇如今竟还不知错,就凭你害死谢家满门,凭你这些年,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忠臣!” 杀了忠臣,便没有真正爱民的好官为百姓做主,百姓的日子永远都好不起来。 他从小便觉得,平元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国度,可如今才知晓,原来在他父皇的治理下,平元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与他坚信的道义不同! 既然他的父皇没有治理国家的本事,那便交由他来。 他只愿平元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比什么都要紧。 - 萧容瑾本想,等四皇子登基为平元新帝便自请贬为庶民,绝不插手朝政,不再让平元帝这样的怀疑重演。 但四皇子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主动封萧容瑾为摄政王,助自己处理朝政。 “我知晓皇叔心中真正的打算,但我如今毕竟稚嫩,很多事拿不定主意,需要皇叔帮我参谋,我保证,等我羽翼渐丰,便放皇叔自由身。” 萧容瑾无奈,封他为摄政王,不知百官要如何想,往后又要编排萧容瑾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帝位…… 他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污蔑。 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他不当。 “我会下一道圣旨,三年之期,三年后绝对还皇叔自由身。” 撞入四皇子那恳求的眼中,萧容瑾无奈叹气,“只三年。” 这三年,不仅是对四皇子的考验,也是对他自己的交代。 “好!” 萧容瑾被封为摄政王,谢云檀为摄政王妃的消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燕洲城。 各种流言蜚语顿时满天飞。 那些官员们都猜测,萧容瑾是不是要把持朝政,四皇子其实只是傀儡皇帝…… 紧接着,一道圣旨落下。 萧容瑾的摄政王,只有三年之期。 三年后,被贬为庶人。 众人:“????” 大家都看不懂了。 谢云檀却知道萧容瑾此举何意。 他也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王爷回来了。” 夜色渐沉,萧容瑾从宫中回来,周身裹着一股凉意。 “檀儿。” 谢云檀正躺在窗子下的藤椅上看书,烛火跳动几下,谢云檀微微抬眸,“阿瑾,你回来了!” 在谢云檀坐起身子时,萧容瑾便来到她身边,用手托住她的腰,“之前不是说过晚上别看书吗?光线这么暗,对眼睛不好。” 谢云檀起身后,弯唇一笑,“看得有些入迷,竟不知天已经黑了。” 萧容瑾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 “看你今日神情有些不对。”即便萧容瑾的神色如往常一样,但谢云檀还是察觉出什么。 萧容瑾微顿,旋即道,“先皇死了。” 这个先皇,指的便是平元帝。 谢云檀微怔,“怎么这么突然?” “皇上最近去查当年那道圣旨的事,发觉谢家手中的圣旨被人动过手脚。”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谢云檀震惊。 “不错。”萧容瑾点头,“先皇知道真相后,自尽了。” 说起先皇,萧容瑾的情绪是复杂的。 “小时候先皇对我很好,当做自己亲儿子一般,甚至比几位皇子还要更加宠爱,所以我才那么信任他。” “可后来,应是他知道了那圣旨,才开始变得奇怪……” 听着萧容瑾的诉说,谢云檀眉头微蹙,“为了一道假圣旨,要害死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弟弟,人心真是复杂。” “人心经不住考验,在至高无上的权势面前,太少有人能抵抗的住。” 萧容瑾侧眸看谢云檀,“正因如此,我才不愿做皇帝。” 谢云檀能明白他心中所想,轻轻依偎在他怀中,“那往后便过好我们的小日子。” “我把谢家商号做的更大些,以后养着你!” 萧容瑾墨眸一抹笑意,他微微俯身,吻落在谢云檀的眉心,“好,那便等着檀儿来养我。” 第142章 离别 半个月后。 谢云檀从萧容瑾口中得知,谢砚要离开平元。 谢云檀怔住,“小叔要去哪?” “回东陵。” 谢云檀眼睫微颤,“不能……不能留在平元吗?” “他如今的身份毕竟是东陵七皇子,且此番回东陵,是要封太子,并且劝说东陵君主与平元签不开战条约。” 谢云檀心中明白,这事关两国黎民百姓,是更要紧的大事,小叔如今的身份,有他的使命和职责。 可即便她知道,心头依旧不舍的厉害。 他们才相聚多久,便又要分离,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 因着此事,谢云檀的情绪低落了好一阵。 直到她和谢昭昭被萧容瑾带去城门口才知,谢砚竟是今日便要离开。 马车出了燕洲城,往谢砚他们那儿赶去。 谢昭昭一下马车,就哭着扑入谢砚怀中,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小叔,你真的要走吗?我还没有跟你相处多久,我舍不得你呜呜呜呜……” 谢昭昭哭得太真情实感,哭声几乎震天响。 周围有入城的百姓瞧见这一幕,又是心酸又是心疼,亲人暂别都是如此难过。 谢云檀走上前去,她其实也很不舍,但昭昭已经哭成这副模样,她不能再表露出来,“昭昭,别哭了,等有时间,咱们一起去东陵找小叔。” 谢昭昭从谢砚怀中探出头来,哽咽道,“真的吗?我们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谢砚宠溺地揉她脑袋,“放心,只要小叔没死,咱们就总有相见的时候。” “呸呸呸!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谢昭昭一本正经。 谢砚失笑,安抚了谢昭昭好一阵,这才抬眼看向谢云檀,“檀儿,谢家交给你,小叔很放心。” 谢云檀原本强忍着的情绪,有片刻差点决堤。 她滚了滚喉咙,将喉间酸涩咽下去,“小叔,一路平安。” 谢砚眸光复杂,他这个侄女,承受了太多,也成长了太多。 “这些年,你带着昭昭过的很好,能亲眼瞧见,我安心了。” “原本想等昭昭成婚后再离开,但东陵那边催的急,等昭昭成婚,小叔一定送一份大礼来。” 谢昭昭眼泪又要落下来,谢砚故作凶狠威胁,“不准哭!” 谢昭昭委屈地把眼泪憋住,“小叔,我会想你的。” 谢砚黑瞳微紧,有一瞬差点绷不住,但他很快便滚了滚喉咙,压着嗓音道,“小叔也会想你们。” “檀儿,如果萧容瑾敢欺负你,去东陵国找小叔,小叔一定不会放过他!” 谢云檀红着眼睛点点头。 告别完,谢砚还是上了离开的马车。 谢云檀望着渐渐消失在眼底的马车,她的眼泪彻底绷不住滚落下来。 怕谢昭昭看到心中更加难过,萧容瑾的大掌落在她后脑勺,将她的脸摁在自己胸口,“想哭就哭。” “分别总会有重逢那日。” 谢云檀呜咽一声,眼泪彻底浸湿萧容瑾胸口的衣裳。 - 一个月后。 到了谢昭昭成婚的良辰吉日。 谢云檀最近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但这是谢昭昭的人生大事,不能有半点纰漏,即便身子不舒服,谢云檀还是强撑着将一切都亲眼过目。 谢云檀拿出谢家一半家业给谢昭昭做嫁妆,又用她的私库添了不少银子。 四皇子,便是如今的平元新帝,则是赏赐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也充做谢昭昭的嫁妆。 嫁妆丰厚到谢府都快要放不下。 到了吉时,谢昭昭被宁小五迎上轿子,谢云檀和萧容瑾并肩站在老宅门前,望着轿子渐行渐远,谢云檀眼神不舍的厉害。 “昭昭也出嫁了。” “往后老宅只剩我们了。” 谢云檀孕后,情绪不似以前那般平静,偶尔格外舒心,偶尔却低落无比。 萧容瑾去找御医问过,得知这是怀了身孕后正常的变化,这才稍稍安了心。 “还有我们的孩子。”萧容瑾眸光柔和看向谢云檀。 谢云檀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是,还有我们的孩子。” 萧容瑾扶着谢云檀转身回府。 迎亲的队伍走后,老宅内的热闹似乎也跟着一起走了,一片寂静。 谢云檀正感慨着,便听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宋祁!你把荷包还我!” 竹霜这声音,让原本安静的老宅顿时荡起一丝涟漪,树上的鸟全都振翅飞走。 “竹霜,这是怎么了?”谢云檀看竹霜气得小脸通红,出声问道。 竹霜气鼓鼓瞪着宋祁,“王妃,他抢我的荷包!” 谢云檀侧眸看向站在萧容瑾身后的宋祁,宋祁很是不服气,“王妃要给我做主!这荷包是绣给我的,上面还有我的姓氏,我不过是提前拿过来看看。” 谢云檀摇头,“宋祁,你这样是娶不到夫人的。” 宋祁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这是说什么呢……” 竹霜更是小脸羞红,她不再理会宋祁,转身就跑。 宋祁见状,看了看谢云檀萧容瑾,又看了看竹霜离开的方向,“我——” “快去追。” 不远处,竹霜跑到老宅廊道下就被宋祁给堵住了去路。 两人一高一矮,被日光拉长的身影在地上纠缠。 不知说了什么,宋祁抱着竹霜直接往屋檐上飞去。 竹霜惊呼一声,抱紧宋祁的脖子。 谢云檀看着,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他们府上又要好事将近了。 谢云檀正沉浸在这美好的一幕中,萧容瑾突然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夫人可是也想瞧瞧屋顶的风光?” 谢云檀一怔,还未开口,便已经被打横抱起。 她轻呼一声,很快便搂紧萧容瑾的脖子,唇角笑意更深。 第142章 离别 半个月后。 谢云檀从萧容瑾口中得知,谢砚要离开平元。 谢云檀怔住,“小叔要去哪?” “回东陵。” 谢云檀眼睫微颤,“不能……不能留在平元吗?” “他如今的身份毕竟是东陵七皇子,且此番回东陵,是要封太子,并且劝说东陵君主与平元签不开战条约。” 谢云檀心中明白,这事关两国黎民百姓,是更要紧的大事,小叔如今的身份,有他的使命和职责。 可即便她知道,心头依旧不舍的厉害。 他们才相聚多久,便又要分离,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 因着此事,谢云檀的情绪低落了好一阵。 直到她和谢昭昭被萧容瑾带去城门口才知,谢砚竟是今日便要离开。 马车出了燕洲城,往谢砚他们那儿赶去。 谢昭昭一下马车,就哭着扑入谢砚怀中,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小叔,你真的要走吗?我还没有跟你相处多久,我舍不得你呜呜呜呜……” 谢昭昭哭得太真情实感,哭声几乎震天响。 周围有入城的百姓瞧见这一幕,又是心酸又是心疼,亲人暂别都是如此难过。 谢云檀走上前去,她其实也很不舍,但昭昭已经哭成这副模样,她不能再表露出来,“昭昭,别哭了,等有时间,咱们一起去东陵找小叔。” 谢昭昭从谢砚怀中探出头来,哽咽道,“真的吗?我们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谢砚宠溺地揉她脑袋,“放心,只要小叔没死,咱们就总有相见的时候。” “呸呸呸!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谢昭昭一本正经。 谢砚失笑,安抚了谢昭昭好一阵,这才抬眼看向谢云檀,“檀儿,谢家交给你,小叔很放心。” 谢云檀原本强忍着的情绪,有片刻差点决堤。 她滚了滚喉咙,将喉间酸涩咽下去,“小叔,一路平安。” 谢砚眸光复杂,他这个侄女,承受了太多,也成长了太多。 “这些年,你带着昭昭过的很好,能亲眼瞧见,我安心了。” “原本想等昭昭成婚后再离开,但东陵那边催的急,等昭昭成婚,小叔一定送一份大礼来。” 谢昭昭眼泪又要落下来,谢砚故作凶狠威胁,“不准哭!” 谢昭昭委屈地把眼泪憋住,“小叔,我会想你的。” 谢砚黑瞳微紧,有一瞬差点绷不住,但他很快便滚了滚喉咙,压着嗓音道,“小叔也会想你们。” “檀儿,如果萧容瑾敢欺负你,去东陵国找小叔,小叔一定不会放过他!” 谢云檀红着眼睛点点头。 告别完,谢砚还是上了离开的马车。 谢云檀望着渐渐消失在眼底的马车,她的眼泪彻底绷不住滚落下来。 怕谢昭昭看到心中更加难过,萧容瑾的大掌落在她后脑勺,将她的脸摁在自己胸口,“想哭就哭。” “分别总会有重逢那日。” 谢云檀呜咽一声,眼泪彻底浸湿萧容瑾胸口的衣裳。 - 一个月后。 到了谢昭昭成婚的良辰吉日。 谢云檀最近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但这是谢昭昭的人生大事,不能有半点纰漏,即便身子不舒服,谢云檀还是强撑着将一切都亲眼过目。 谢云檀拿出谢家一半家业给谢昭昭做嫁妆,又用她的私库添了不少银子。 四皇子,便是如今的平元新帝,则是赏赐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也充做谢昭昭的嫁妆。 嫁妆丰厚到谢府都快要放不下。 到了吉时,谢昭昭被宁小五迎上轿子,谢云檀和萧容瑾并肩站在老宅门前,望着轿子渐行渐远,谢云檀眼神不舍的厉害。 “昭昭也出嫁了。” “往后老宅只剩我们了。” 谢云檀孕后,情绪不似以前那般平静,偶尔格外舒心,偶尔却低落无比。 萧容瑾去找御医问过,得知这是怀了身孕后正常的变化,这才稍稍安了心。 “还有我们的孩子。”萧容瑾眸光柔和看向谢云檀。 谢云檀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是,还有我们的孩子。” 萧容瑾扶着谢云檀转身回府。 迎亲的队伍走后,老宅内的热闹似乎也跟着一起走了,一片寂静。 谢云檀正感慨着,便听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宋祁!你把荷包还我!” 竹霜这声音,让原本安静的老宅顿时荡起一丝涟漪,树上的鸟全都振翅飞走。 “竹霜,这是怎么了?”谢云檀看竹霜气得小脸通红,出声问道。 竹霜气鼓鼓瞪着宋祁,“王妃,他抢我的荷包!” 谢云檀侧眸看向站在萧容瑾身后的宋祁,宋祁很是不服气,“王妃要给我做主!这荷包是绣给我的,上面还有我的姓氏,我不过是提前拿过来看看。” 谢云檀摇头,“宋祁,你这样是娶不到夫人的。” 宋祁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这是说什么呢……” 竹霜更是小脸羞红,她不再理会宋祁,转身就跑。 宋祁见状,看了看谢云檀萧容瑾,又看了看竹霜离开的方向,“我——” “快去追。” 不远处,竹霜跑到老宅廊道下就被宋祁给堵住了去路。 两人一高一矮,被日光拉长的身影在地上纠缠。 不知说了什么,宋祁抱着竹霜直接往屋檐上飞去。 竹霜惊呼一声,抱紧宋祁的脖子。 谢云檀看着,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他们府上又要好事将近了。 谢云檀正沉浸在这美好的一幕中,萧容瑾突然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夫人可是也想瞧瞧屋顶的风光?” 谢云檀一怔,还未开口,便已经被打横抱起。 她轻呼一声,很快便搂紧萧容瑾的脖子,唇角笑意更深。 第143章 大结局 萧容瑾被封为摄政王后越发繁忙,甚至连陪伴谢云檀的时间都没有。 谢云檀也能体谅他,毕竟如今新帝年纪尚小,很多事拿不准主意,有些老臣仗着新帝年纪小,自己是朝中重臣,处处拿乔为难新帝,因此萧容瑾要处理的事就更多。 每日从宫中回来,萧容瑾的脸色都不好看,肉眼可见的疲惫。 心疼萧容瑾这般劳累,谢云檀就没跟他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的事。 许是之前被灌过避子汤,谢云檀这一胎怀上后格外难熬,整日没完没了的吐。 这日傍晚,谢云檀刚喝了两口鱼汤,就一阵干呕。 她胸口翻涌的难受,恨不得要将一切都吐出来。 “夫人,再真的吐下去,你的身子都要撑不住了,咱们还是告诉王爷。” 竹霜和松月都心疼的眼睛发红,他们之前也没伺候过怀了身孕的,第一次瞧见谢云檀这样,命都要没了半条,她们的心都快碎了。 “他那么忙,前朝事多,别让他分心。”谢云檀努力平复好心情,这才缓缓挺直了腰。 “什么事不让我分心?”几人正说着,外头传来萧容瑾的声音。 竹霜见状,嘴快地说谢云檀吐的更加厉害,什么都吃不下。 萧容瑾听到这话,他快步往前,搀扶着谢云檀坐下,“你不是同我说已经好很多了吗?” “王爷,恕奴婢多嘴,夫人根本没有好,反而愈发严重,这两日睁开眼睛就吐,吃什么吐什么。” 萧容瑾心疼地握紧谢云檀的手,“为何不跟我说?” 是他这段时日太忙,忽略了她。 “去宫中请太医。” 谢云檀本想说不至于请太医再来府上,以免兴师动众,但看萧容瑾意已决,便没再说什么。 太医来后,说辞跟之前还是一样,每个女子怀身孕时反应都不一样,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 萧容瑾微微皱眉,“就没法子止吐?” “如今王妃怀着身孕,不敢贸然用药。” “最好还是忍一忍,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 萧容瑾却不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他沉默望着谢云檀,眼神凝重,“不如这个孩子便不要了。” “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难以置信看向他,“王爷三思啊!” 谢云檀也摇头,“只是吐而已,我能承受的住,让太医先开些止吐的方子,我吃着看看,如果不行再说。” 她先安抚住萧容瑾。 在谢云檀的劝说下,萧容瑾这才作罢。 谢云檀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太医开了药后,她便按照方子吃,勉强能止住一二。 之后一段时日,萧容瑾每日私下见诸位大臣,朝中大臣人心惶惶,不知他们是做错了什么,但偏偏被问过的大臣们又什么都不说。 直到燕洲城内有过孩子的大臣们都被见过来遍,众人才知晓,摄政王竟是在打听怀有身孕的女子如何止吐。 虽说有些偏方,但都不能保证一定止吐,萧容瑾是半点不想看到谢云檀被折磨。 问了一圈,竟是问到一招,燕洲城外的云岭寺内有尊神像,只要诚心去拜,一定能达成所愿。 萧容瑾腾出一日时间来,孤身去了云岭寺。 拜完回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谢云檀每日早上起来依旧是吐。 萧容瑾实在担心,甚至上朝时还在心中想着此事。 这日,东陵来信,决议和平元签订不开战条约,一位大臣开口,“皇上,依臣之见,应该趁此机会将平元的失地要回来。” 平元新帝:“……” “摄政王,你的意思是?” 新帝下意识看向萧容瑾,萧容瑾突然眉头一皱,喉结微滚,一股难言的胸口翻涌的感觉。 “皇上,臣身子不适,先行退下。” 萧容瑾说完,匆匆忙忙就往偏殿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新帝忙跟上去—— 萧容瑾接连三日都在朝堂上吐了起来。 这点谢云檀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最近几日身子似乎恢复不少,已经过了好几日安生日子,没再吐,也能吃得下东西去。 直到又过了几日,陈大人的夫人来老宅拜见谢云檀,两人说起身孕的事。 “王妃可知道王爷最近在朝堂上吐起来,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吐了?”谢云檀诧异,“王爷不曾说过。” “我家老爷回来说的,也不知怎的,王爷最近在朝堂上很是懒散疲倦,还动不动就吐,之前有个大臣汇报要事,刚说完王爷就吐了,吓得那位大人以为自己把王爷恶心吐了,腿都软了。” 谢云檀越听越担心,准备等萧容瑾回来问问怎么回事。 “不过,前段时日王妃是不是吐的厉害?王爷去府上问我们止吐的偏方,没想到今日瞧着夫人气色好了不少。” 这些都是萧容瑾私下去做的,谢云檀并不知道,如今听来,心中越发感动。 他总是这样,默默为她考虑好一切。 “王妃不吐了,王爷吐……”陈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巧妙,“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在替王妃孕吐呢。” 她这话一落,谢云檀都怔住了。 “这样的事是有过的,我之前听说一对恩爱夫妻,夫人怀孕时,夫君吐的昏天黑地,据说这样的夫妻,感情深厚的紧。” 谢云檀听陈夫人说完,想见萧容瑾的心更迫切了? 送走陈夫人。 没等萧容瑾回府,谢云檀就坐马车去了宫门口。 她坐在马车旁,风卷起马车帘子,窗外霞光泄露一半进来,她抬眼,看到穿着金黑华服,满身尊贵的男人,正一步步从高大的宫门内出来。 瞧见这一幕,谢云檀唇角微微勾起,她从马车上下来,一步步朝着萧容瑾走去。 “今日怎么来接我了?”萧容瑾将扑过来的谢云檀接个满怀。 谢云檀眼底一片消息,“想你,便想来见你。” 日暮西斜,两道身形被不断拉长。 谢云檀满足地闭上眼睛,她想,往后会有许多这样好的日子在等着她。 岁月圆满,与他执手,不悔。 《全文完》 第143章 大结局 萧容瑾被封为摄政王后越发繁忙,甚至连陪伴谢云檀的时间都没有。 谢云檀也能体谅他,毕竟如今新帝年纪尚小,很多事拿不准主意,有些老臣仗着新帝年纪小,自己是朝中重臣,处处拿乔为难新帝,因此萧容瑾要处理的事就更多。 每日从宫中回来,萧容瑾的脸色都不好看,肉眼可见的疲惫。 心疼萧容瑾这般劳累,谢云檀就没跟他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的事。 许是之前被灌过避子汤,谢云檀这一胎怀上后格外难熬,整日没完没了的吐。 这日傍晚,谢云檀刚喝了两口鱼汤,就一阵干呕。 她胸口翻涌的难受,恨不得要将一切都吐出来。 “夫人,再真的吐下去,你的身子都要撑不住了,咱们还是告诉王爷。” 竹霜和松月都心疼的眼睛发红,他们之前也没伺候过怀了身孕的,第一次瞧见谢云檀这样,命都要没了半条,她们的心都快碎了。 “他那么忙,前朝事多,别让他分心。”谢云檀努力平复好心情,这才缓缓挺直了腰。 “什么事不让我分心?”几人正说着,外头传来萧容瑾的声音。 竹霜见状,嘴快地说谢云檀吐的更加厉害,什么都吃不下。 萧容瑾听到这话,他快步往前,搀扶着谢云檀坐下,“你不是同我说已经好很多了吗?” “王爷,恕奴婢多嘴,夫人根本没有好,反而愈发严重,这两日睁开眼睛就吐,吃什么吐什么。” 萧容瑾心疼地握紧谢云檀的手,“为何不跟我说?” 是他这段时日太忙,忽略了她。 “去宫中请太医。” 谢云檀本想说不至于请太医再来府上,以免兴师动众,但看萧容瑾意已决,便没再说什么。 太医来后,说辞跟之前还是一样,每个女子怀身孕时反应都不一样,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 萧容瑾微微皱眉,“就没法子止吐?” “如今王妃怀着身孕,不敢贸然用药。” “最好还是忍一忍,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 萧容瑾却不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他沉默望着谢云檀,眼神凝重,“不如这个孩子便不要了。” “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难以置信看向他,“王爷三思啊!” 谢云檀也摇头,“只是吐而已,我能承受的住,让太医先开些止吐的方子,我吃着看看,如果不行再说。” 她先安抚住萧容瑾。 在谢云檀的劝说下,萧容瑾这才作罢。 谢云檀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太医开了药后,她便按照方子吃,勉强能止住一二。 之后一段时日,萧容瑾每日私下见诸位大臣,朝中大臣人心惶惶,不知他们是做错了什么,但偏偏被问过的大臣们又什么都不说。 直到燕洲城内有过孩子的大臣们都被见过来遍,众人才知晓,摄政王竟是在打听怀有身孕的女子如何止吐。 虽说有些偏方,但都不能保证一定止吐,萧容瑾是半点不想看到谢云檀被折磨。 问了一圈,竟是问到一招,燕洲城外的云岭寺内有尊神像,只要诚心去拜,一定能达成所愿。 萧容瑾腾出一日时间来,孤身去了云岭寺。 拜完回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谢云檀每日早上起来依旧是吐。 萧容瑾实在担心,甚至上朝时还在心中想着此事。 这日,东陵来信,决议和平元签订不开战条约,一位大臣开口,“皇上,依臣之见,应该趁此机会将平元的失地要回来。” 平元新帝:“……” “摄政王,你的意思是?” 新帝下意识看向萧容瑾,萧容瑾突然眉头一皱,喉结微滚,一股难言的胸口翻涌的感觉。 “皇上,臣身子不适,先行退下。” 萧容瑾说完,匆匆忙忙就往偏殿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新帝忙跟上去—— 萧容瑾接连三日都在朝堂上吐了起来。 这点谢云檀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最近几日身子似乎恢复不少,已经过了好几日安生日子,没再吐,也能吃得下东西去。 直到又过了几日,陈大人的夫人来老宅拜见谢云檀,两人说起身孕的事。 “王妃可知道王爷最近在朝堂上吐起来,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吐了?”谢云檀诧异,“王爷不曾说过。” “我家老爷回来说的,也不知怎的,王爷最近在朝堂上很是懒散疲倦,还动不动就吐,之前有个大臣汇报要事,刚说完王爷就吐了,吓得那位大人以为自己把王爷恶心吐了,腿都软了。” 谢云檀越听越担心,准备等萧容瑾回来问问怎么回事。 “不过,前段时日王妃是不是吐的厉害?王爷去府上问我们止吐的偏方,没想到今日瞧着夫人气色好了不少。” 这些都是萧容瑾私下去做的,谢云檀并不知道,如今听来,心中越发感动。 他总是这样,默默为她考虑好一切。 “王妃不吐了,王爷吐……”陈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巧妙,“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在替王妃孕吐呢。” 她这话一落,谢云檀都怔住了。 “这样的事是有过的,我之前听说一对恩爱夫妻,夫人怀孕时,夫君吐的昏天黑地,据说这样的夫妻,感情深厚的紧。” 谢云檀听陈夫人说完,想见萧容瑾的心更迫切了? 送走陈夫人。 没等萧容瑾回府,谢云檀就坐马车去了宫门口。 她坐在马车旁,风卷起马车帘子,窗外霞光泄露一半进来,她抬眼,看到穿着金黑华服,满身尊贵的男人,正一步步从高大的宫门内出来。 瞧见这一幕,谢云檀唇角微微勾起,她从马车上下来,一步步朝着萧容瑾走去。 “今日怎么来接我了?”萧容瑾将扑过来的谢云檀接个满怀。 谢云檀眼底一片消息,“想你,便想来见你。” 日暮西斜,两道身形被不断拉长。 谢云檀满足地闭上眼睛,她想,往后会有许多这样好的日子在等着她。 岁月圆满,与他执手,不悔。 《全文完》 番外 :产子 谢云檀怀有身孕的后几个月,日子过的还算舒坦。 萧容瑾替她掌管谢家商号的琐事,让她专心养胎。 许是谢云檀日子太过平静,朝中有大臣意图攀附摄政王,把主意打到了萧容瑾的身上。 姜如燕与谢云檀差不多同时怀有身孕,但她早产,诞下一子后,姜皇后在后宫举办宴会庆贺,谢云檀入宫为姜如燕庆贺,还去瞧了她,听她说生产需注意的事。 与姜如燕闲话完,谢云檀被人搀扶着出来去找萧容瑾。 还未见到萧容瑾,便被一容貌清丽的女子拦住。 “求王妃放过臣女。” 周遭不少宾客,瞧见这一幕纷纷抬眼看过来,谢云檀见状,讶异垂眼,“这位姑娘是?” “在下工部尚书之女周婉。” 周婉,工部尚书,与她有何干系? 谢云檀隐约察觉来者不善,她垂眸问,“好端端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让我放过你?” 周婉:“……” 她犹豫片刻,迎着周遭那些人的目光,坚定抬眸,“臣女爱慕摄政王,只想给摄政王做妾,伺候王爷!” “那你求我放过你,是王爷答应了你的请求,所以觉得对不住我?” 周婉并未直接回应谢云檀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臣女对王爷一片真心,还请王妃成全,臣女绝对不会影响王爷王妃的感情,只愿留在王爷身边,好好伺候他……” 嘴上一口一句不影响感情,从她跪在此处求自己时,便已经在影响了。 谢云檀抚摸两下如今已经滚圆的肚子,“你想让我如何?大庭广众之下允了你入王府做妾?” 周婉落泪,言辞恳切,“臣女对王爷一片真心!” “既然你说对王爷一片真心,你便去找王爷,若王爷答应,我自没有话可说。” 谢云檀格外风轻云淡。 周婉没料到谢云檀会是这个反应,她还欲开口,便听谢云檀突然低声喊了句,“哎哟,疼……” “快去传王爷!”竹霜松月顿时将人扶稳。 周婉上前,抻着脖子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竹霜一下子撞开,“你凑上来做什么?若我家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错,你担待的起吗!” 周婉:“……” 不是说她胎象很稳吗,怎么才说两句就成这样了? 况且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难不成她还想王爷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 周婉心中腹诽。 不出片刻,萧容瑾便一脸慌乱之色赶来,得知谢云檀肚子疼,神情凝重极了。 原本谢云檀只是装着吓周婉一吓,谁曾想,喊了两声,竟真的开始疼起来。 “王妃这是要生了……!”松月一眼看出来,连忙跟萧容瑾汇报。 萧容瑾将人拦腰抱起,便往内室跑,“去传稳婆和太医来。” 宴会之上顿时一片慌乱。 得知谢云檀要生,姜皇后让给姜如燕接生的稳婆速速去帮衬着。 谢云檀这一胎生的着实不易,生了足足三个时辰,孩子才终于生出来。 萧容瑾在外面急的来回踱步,地上都快被他踩出坑来。 直到屋内终于传出一声啼哭,萧容瑾这才顿住脚步。 门被打开,竹霜抱着小家伙,“王爷!生了,是个小世子!” 萧容瑾却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大迈步便往屋内跑,“檀儿呢?檀儿如何了?” 稳婆想拦住,“王爷!这屋里都是血腥气,不适合您待着……” 萧容瑾根本不听,一直来到谢云檀身旁,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虚弱的谢云檀,黑睫之上浸出湿濡。 “檀儿,辛苦你了。” 谢云檀睁开眼睛看到萧容瑾,她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来,“孩子呢?” 萧容瑾这才左右看了看,“孩子呢?” 竹霜把人又抱过来,放到谢云檀身侧,“王妃,是个小世子!” 谢云檀努力抬起眼看了看,看着小家伙那皱巴巴的小脸,谢云檀往后缩了缩,“先抱远些。” 怎的这么丑? 小脸皱巴巴的。 像个小老头。 谢云檀在心中暗暗嫌弃,萧容瑾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 “下次争取生个好看的。”谢云檀筋疲力尽前,说完这句,终于沉沉睡了去。 - 产子后,谢云檀恢复了好一段时日,才觉得身体好些,她已经能下地正常行走。 小世子这两日比刚生产那日变得好看许多,鼻梁挺拔,眉骨深,长得与萧容瑾极为相似。 没几日,谢云檀就从宋祁口中听说,工部尚书一家都被逐出燕洲城了,回了老家。 而那个周婉,得知父亲要被赶出燕洲城,十分不甘,设计勾引萧容瑾,想爬床上位,谁知却被宋祁裹着锦被扔了出来。 扔在大街上,不着寸缕的,好多人都瞧见了。 周婉没脸再见人,跟着周家人灰溜溜离开了燕洲城。 对这些莺莺燕燕,谢云檀根本不放在心上,萧容瑾能自己处理好一切,不会让她操心半分。 小世子两个月大,萧容瑾便迫不及待将人扔给奶娘去管。 他的心思,谢云檀自然知晓。 怀孕的这段时日,萧容瑾很是克制。 只因前期时,太医说她胎象不稳,萧容瑾那是半分差池都不允许出现。 难得小夫妻两个躺在一张床,身旁没有闹人的小家伙,萧容瑾通体舒畅,将谢云檀搂入怀中,嗓音有些沉哑,“檀儿。” 谢云檀躺在他怀中,被这一声勾的心头有些燥。 炙热的吻滚落下来,萧容瑾根本没给她回神的机会。 谢云檀一下一下回应他的吻。 刚脱了衣裳,外头传来奶娘的声音,“王妃!小世子哭得厉害,也不知是怎的……” 谢云檀一把推开了萧容瑾,耳尖红的厉害,她仓促从床榻上前来,“我去看看他。” 萧容瑾:“……” 被推开侧躺在床上,他黑着一张脸,心中恨不得将那小崽子痛打一顿。 生出来到现在,都霸占他娘多久了,就不能还给他一晚? 萧容瑾沉着脸起来,把谢云檀抱回床上,“你歇着,我过去瞧瞧。” 谢云檀便依他。 等了片刻,没等萧容瑾回来,谢云檀也跟着过去看看。 等走到那屋门口,便见屋内烛火下,身形挺拔修长的男子,微微弓着背,怀中抱着小崽子,手掌落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下轻拍。 谢云檀望着眼前的一幕,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唇角渐渐扬起。 番外 :产子 谢云檀怀有身孕的后几个月,日子过的还算舒坦。 萧容瑾替她掌管谢家商号的琐事,让她专心养胎。 许是谢云檀日子太过平静,朝中有大臣意图攀附摄政王,把主意打到了萧容瑾的身上。 姜如燕与谢云檀差不多同时怀有身孕,但她早产,诞下一子后,姜皇后在后宫举办宴会庆贺,谢云檀入宫为姜如燕庆贺,还去瞧了她,听她说生产需注意的事。 与姜如燕闲话完,谢云檀被人搀扶着出来去找萧容瑾。 还未见到萧容瑾,便被一容貌清丽的女子拦住。 “求王妃放过臣女。” 周遭不少宾客,瞧见这一幕纷纷抬眼看过来,谢云檀见状,讶异垂眼,“这位姑娘是?” “在下工部尚书之女周婉。” 周婉,工部尚书,与她有何干系? 谢云檀隐约察觉来者不善,她垂眸问,“好端端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让我放过你?” 周婉:“……” 她犹豫片刻,迎着周遭那些人的目光,坚定抬眸,“臣女爱慕摄政王,只想给摄政王做妾,伺候王爷!” “那你求我放过你,是王爷答应了你的请求,所以觉得对不住我?” 周婉并未直接回应谢云檀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臣女对王爷一片真心,还请王妃成全,臣女绝对不会影响王爷王妃的感情,只愿留在王爷身边,好好伺候他……” 嘴上一口一句不影响感情,从她跪在此处求自己时,便已经在影响了。 谢云檀抚摸两下如今已经滚圆的肚子,“你想让我如何?大庭广众之下允了你入王府做妾?” 周婉落泪,言辞恳切,“臣女对王爷一片真心!” “既然你说对王爷一片真心,你便去找王爷,若王爷答应,我自没有话可说。” 谢云檀格外风轻云淡。 周婉没料到谢云檀会是这个反应,她还欲开口,便听谢云檀突然低声喊了句,“哎哟,疼……” “快去传王爷!”竹霜松月顿时将人扶稳。 周婉上前,抻着脖子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竹霜一下子撞开,“你凑上来做什么?若我家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错,你担待的起吗!” 周婉:“……” 不是说她胎象很稳吗,怎么才说两句就成这样了? 况且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难不成她还想王爷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 周婉心中腹诽。 不出片刻,萧容瑾便一脸慌乱之色赶来,得知谢云檀肚子疼,神情凝重极了。 原本谢云檀只是装着吓周婉一吓,谁曾想,喊了两声,竟真的开始疼起来。 “王妃这是要生了……!”松月一眼看出来,连忙跟萧容瑾汇报。 萧容瑾将人拦腰抱起,便往内室跑,“去传稳婆和太医来。” 宴会之上顿时一片慌乱。 得知谢云檀要生,姜皇后让给姜如燕接生的稳婆速速去帮衬着。 谢云檀这一胎生的着实不易,生了足足三个时辰,孩子才终于生出来。 萧容瑾在外面急的来回踱步,地上都快被他踩出坑来。 直到屋内终于传出一声啼哭,萧容瑾这才顿住脚步。 门被打开,竹霜抱着小家伙,“王爷!生了,是个小世子!” 萧容瑾却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大迈步便往屋内跑,“檀儿呢?檀儿如何了?” 稳婆想拦住,“王爷!这屋里都是血腥气,不适合您待着……” 萧容瑾根本不听,一直来到谢云檀身旁,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虚弱的谢云檀,黑睫之上浸出湿濡。 “檀儿,辛苦你了。” 谢云檀睁开眼睛看到萧容瑾,她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来,“孩子呢?” 萧容瑾这才左右看了看,“孩子呢?” 竹霜把人又抱过来,放到谢云檀身侧,“王妃,是个小世子!” 谢云檀努力抬起眼看了看,看着小家伙那皱巴巴的小脸,谢云檀往后缩了缩,“先抱远些。” 怎的这么丑? 小脸皱巴巴的。 像个小老头。 谢云檀在心中暗暗嫌弃,萧容瑾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 “下次争取生个好看的。”谢云檀筋疲力尽前,说完这句,终于沉沉睡了去。 - 产子后,谢云檀恢复了好一段时日,才觉得身体好些,她已经能下地正常行走。 小世子这两日比刚生产那日变得好看许多,鼻梁挺拔,眉骨深,长得与萧容瑾极为相似。 没几日,谢云檀就从宋祁口中听说,工部尚书一家都被逐出燕洲城了,回了老家。 而那个周婉,得知父亲要被赶出燕洲城,十分不甘,设计勾引萧容瑾,想爬床上位,谁知却被宋祁裹着锦被扔了出来。 扔在大街上,不着寸缕的,好多人都瞧见了。 周婉没脸再见人,跟着周家人灰溜溜离开了燕洲城。 对这些莺莺燕燕,谢云檀根本不放在心上,萧容瑾能自己处理好一切,不会让她操心半分。 小世子两个月大,萧容瑾便迫不及待将人扔给奶娘去管。 他的心思,谢云檀自然知晓。 怀孕的这段时日,萧容瑾很是克制。 只因前期时,太医说她胎象不稳,萧容瑾那是半分差池都不允许出现。 难得小夫妻两个躺在一张床,身旁没有闹人的小家伙,萧容瑾通体舒畅,将谢云檀搂入怀中,嗓音有些沉哑,“檀儿。” 谢云檀躺在他怀中,被这一声勾的心头有些燥。 炙热的吻滚落下来,萧容瑾根本没给她回神的机会。 谢云檀一下一下回应他的吻。 刚脱了衣裳,外头传来奶娘的声音,“王妃!小世子哭得厉害,也不知是怎的……” 谢云檀一把推开了萧容瑾,耳尖红的厉害,她仓促从床榻上前来,“我去看看他。” 萧容瑾:“……” 被推开侧躺在床上,他黑着一张脸,心中恨不得将那小崽子痛打一顿。 生出来到现在,都霸占他娘多久了,就不能还给他一晚? 萧容瑾沉着脸起来,把谢云檀抱回床上,“你歇着,我过去瞧瞧。” 谢云檀便依他。 等了片刻,没等萧容瑾回来,谢云檀也跟着过去看看。 等走到那屋门口,便见屋内烛火下,身形挺拔修长的男子,微微弓着背,怀中抱着小崽子,手掌落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下轻拍。 谢云檀望着眼前的一幕,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唇角渐渐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