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嫡姐换亲后我成了王府主母》 第一章 冲喜新娘 永盛二十一年春，京城 “啪！”姜保川一巴掌打在女儿姜青莲的脸上，打得她摇摇欲坠，眼泪翻飞。 姜青玉微微低着头，眼神发冷，堂姐一觉醒来死活不嫁寒王世子李慕，嫌弃他是个快死的病秧子，竟买通下人互换了三家的庚帖。 一心巴望着高门结亲的大伯怎么可能不怒，估计这会儿杀了这个女儿的心思都有。 “爹，就算那宋毅还昏迷着，女儿也愿遵守信约嫁给他，说不定他很快就醒了，我是堂堂姜家嫡女，怎可为妾！”姜青莲大有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架势。 “贵门妾好过商人妇，别人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竟然——竟然给我搅散了，我——”身为沥州商贾世家的现任家主，姜保川这一刻没了形象气度，举起手又要狠狠落下。 他苦心谋划许久，就是要让女儿嫁进寒王府，甚至不惜为此做好了与宋家翻脸的准备，结果这个逆女竟坏了他的好事，这是要白白便宜二房一家了！ “打，你打！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嫁进寒王府，反正庚帖已换，婚期已定，三日后王府要抬走的是姜青玉！”姜青莲言语之中有决绝也有尘埃落定的暗喜。 寒王府那种悲惨日子就让姜青玉去过，她要去宋家做主母，做诰命夫人去！ 姜家二爷姜保义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的大哥姜保川，被他一瞪，又无奈地低下了头，这个家一切事情大哥说了算。 姜青玉没有抬头，眼前这出好戏她也不稀罕看，和上辈子一样，她和姜青莲都逃不开给人做冲喜新娘的命。 而且，看样子，她那自视甚高的堂姐也重生了，不然前几天她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要去王府享福，现在却对寒王府闻之色变，仿佛那里有洪水猛兽般。 姜家老家主也就是她的祖父生前定下了两门亲事，一个是姜家世交京商之子宋毅，一个是寒王府世子李慕。 谁让她祖父当年走了狗屎运，救下了遇险的老王爷和年幼的世子李慕，老王爷一激动，就把孙子推了出去给人做孙女婿。 不过，身为姜家的嫡女就没那么幸运了，宋毅三个月前落马昏迷，直到现在还没醒，而寒王府的世子自幼身体羸弱，是个随时可能归西的病秧子。 两家都催着姜家把嫡女快点嫁过去，说是要完成老辈定下的婚约，其实全京城都知道，寒王府和宋家这是要拿姜家嫡女做冲喜新娘呢！ 婚事迫在眉睫，姜青莲这时候换了庚帖，打了姜保川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姜青玉的计划无疾而终。 她没想到姜青莲也重生了，而且还将她的庚帖与自己的换了，这一世她不必再嫁宋毅，却要嫁王府为世子侧妃。 原本她自醒来就在筹谋如何退掉宋家的婚约，如今姜青莲换了庚帖，她要退王府的婚事怕是难了。 唉，是个重生穿越女又如何，依然摆脱不了命运的纠缠，这冲喜新娘今生也不过是换一家罢了！ “小姐，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很开心能嫁给寒王世子吗？”姜青玉的小丫鬟春柳满脸的疑问。 大小姐一向什么都要争最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经过大小姐这样一闹，这会儿姜家上下估计都知道，要嫁宋家的是大小姐，进王府为妾的是二小姐。 想着刚才被自己父亲打骂还眼带欢喜的姜青莲，姜青玉朝着小径旁初绽的桃花笑了笑，回道：“可能是想过更好的日子！” 毕竟一个多月前，姜家举家搬迁到京城，为的就是姜家老爷子当初定下的这两门婚事。 “妹妹留步！”就在这时，姜青莲趾高气扬地从小径另一侧走了过来，她脸上被打的红痕犹在，但也挡不住她兴奋急切的神色。 “大姐姐！”姜青玉见了礼，这个堂姐自幼就喜欢压族中众姐妹一头，谁要是表现得比她好，那以后可就没好日子了。 “你可要感谢我，要不是我让给你，你一个商人之女怎么可能进得了王府做妾！”姜青莲一副施恩的口吻。 姜家就两个嫡女，这个堂妹性子属面团的，甚好拿捏，姜青莲从不把她看在眼里。 不过，她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暗沉和嫉恨，重生而来她可不再是姜家那个无脑任性的大小姐，这个堂妹自幼就样样不如她。 上一世，她嫁入王府就受苦受罪，而堂妹姜青玉嫁进宋家当晚，宋毅就醒了过来，从这之后宋家人就开始拿她当福星。 姜青莲原以为姜青玉就是运道比她好，后来她才知道，宋毅成婚当晚能醒过来，是因为姜青玉曾跟一个老道姑学过些医术，宋毅是被她一针给扎醒的。 哼，原本这宋毅就是自幼和她姜青莲定下的婚约，本不该让姜青玉享了一世荣华，今生说什么她都要各归各位，把属于自己的幸福握住，谁都别想夺走！ “谢谢大姐姐！”姜青玉忍了下来，她是得对姜青莲说一句“谢谢”，正如对方不愿嫁进寒王府，她也不想再入宋家。 其实，宋家和寒王府不过是一个狼窝、一个虎穴罢了，都算不得什么好去处。 现在姜青莲觉得宋家和宋毅好，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宋家人的真面目，各个都和心理变态差不多，吃人可不吐骨头。 而且，外人也不知道，宋家后来能兴盛，靠的可都是她姜青玉在背后出谋划策，今生就看她这位堂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三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三家就快速进行完了。 这日，两顶大红花轿从姜家正门被迎出，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在春风和煦的吹拂下，一南一北朝着京城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坐在花轿内的姜青玉忍不住轻叹一声，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她和堂姐都无新郎来亲迎，也不知这寒王府究竟是怎样的虎穴龙潭，她是终得一探了。 第二章 黑猫之惊 王府世子成亲本应是大事，奈何世子病弱、新娘身份低微，寒王府并没有过多宴请宾客大操大办。 本就是嫁进来给病秧子世子冲喜的，姜青玉也没指望自己会被王府给礼遇，能被少为难，她就已经感念“阿弥陀佛”了。 要知道，上一世新婚之夜病秧子世子李慕病情突然加重，差点儿归了西。 听说又有一群黑猫闹起了洞房，凄厉嚎叫之声响绝半个京城，次日她堂姐这个新娘就得了一个“灾星”的名号。 之后，姜青莲在王府的日子愈发难过，被人说带了煞气，惹得老王妃不快，时常被立规矩，又被公婆苛责、小妾算计，最后落得被一个低贱下人欺辱又被寒王世子一剑刺死的下场。 什么灾星、福星，姜青玉只知道这世上的福祸都是有因果的，大多也都是和人自身有关。 高门大户里是非多，她一个历经三世之人，又岂会不知。 很快，姜青玉被丫鬟婆子送入了房间，扶她进门的婆子还小声叮嘱她，千万别惊扰了世子，世子脾气不太好。 此时，姜青玉方知，世子李慕已在新房，只是房内安静的很，随行的丫鬟婆子也都不敢入内。 她微微抬头，看到床边有一双男士黑金缎面的鞋子，便知人在床上，于是她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古时成婚多在傍晚举行，这大隋朝亦是如此，此刻外面已经入夜，空寂无声，唯有漫天星辰为伴。 突然一声突兀的猫叫传来，姜青玉心里一紧，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果真，听到这声略显尖利的猫叫，床上似乎有翻动的声响，隐隐透出不安。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几声由远而近的猫叫，那声音让不喜的人心里发毛，姜青玉皱了皱眉头。 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猫叫声？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床边，径直取下腰间的香囊，将它挂在床头，也不管床上之人，又走到房间内放嫁妆的箱子前，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的都是香囊。 接着，姜青玉就将这些香囊挂在房间各处，因太过专注，她并未注意床上之人已经转身，正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更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声音有些清冷孤傲，但气息不太足，威慑力并不够。 姜青玉缓缓转身回道：“世子见谅，妾自幼怕猫，这囊中香味能驱猫远离，还请世子准许。” “过来！”寒王世子李慕声音又冷了几分。 姜青玉乖乖地走近了他，她心里明白，自己以后在寒王府的好坏，这世子李慕是关键，此人可不能得罪。 李慕猛地扯下姜青玉的盖头，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在他眼中，这冲喜嫁进来的侧妃看起来一副娇柔可欺的模样，水汪汪一双明媚双眸，粉嫩嫩一张白皙俏脸，倒是和他院中那株海棠有些像。 在她眼中，世子李慕瘦骨嶙峋，若不是剑眉星目依稀可见英俊帅气的模样，他都不怎么像个人，精气神全无，估计全靠王府那些名贵药材撑着。 “你不怕我？”李慕在姜青玉的眼中没有看到惊惧、嫌弃、懊悔甚至同情、可怜。 哪怕闪过一丝令他不悦的神情，他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 而她用最自然寻常的目光好奇地看他，仿佛他和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并没什么不同。 “我怕猫——”仿佛是要印证姜青玉这句话一样，突然此起彼伏的凄厉猫叫就像巨浪一般朝新房涌来。 她一个条件反射坐到了床上，却不小心压到了李慕的手，引得他皱紧眉头忍不住闷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青玉又赶紧起身对李慕道歉。 只不过身后高声而来的猫叫掩盖住了她的道歉声。 李慕的身子在颤抖颤栗，姜青玉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阴沉，想必此时外面就是上辈子听闻的邪祟黑猫。 这纵猫闹洞房的人其心真是歹毒，此人定也是知道世子李慕才是最怕猫之人。 经过这些猫一闹，今夜李慕的病情必定加重，而她这个冲喜新娘就成了背锅侠，灾星之名也就落实了。 好在，她事先做了准备，很快不等王府的侍卫、丫鬟、婆子来驱猫，那些成群结队不知从哪里窜进来的黑猫骤然停在了新房外。 就像巨浪撞上了石墙，它们眼中戾气瞬间蔫了下来，又像嗅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转身就以更快的速度逃离开了，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惊呆了。 一切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听到外面没了猫声，姜青玉心里才暗松一口气，这一关应该算是过了。 可下一秒她又对上李慕探究冷厉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世子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姜青玉满是歉意地看向李慕的手，成功地避开了他的打量。 但李慕却缓缓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李慕的手骨节分明，捏人的力道不算重，但是有些硌得慌。 姜青玉一秒落泪的功夫手到拈来，眼眶里盈盈水光，正巧一颗泪珠打在了李慕手背上，像是着火般烫了一下，又像是被他嫌弃了。 随即，他松开了手。 “世子，您没事？” 门外，响起世子李慕贴身侍卫长垣急切的询问声。 “没事！”李慕淡淡回道，接着又命令道，“你们都退下！” 本已打算要推门进来扶世子离开的长垣手脚顿时僵住了，这还是头一次，世子要在女人房里留宿。 同一时刻，京商宋家也是一片慌乱，因为昏迷三个月的大少爷宋毅终于醒过来了！ 宋家新房内，姜青莲强制自己压抑住眼中的得意和狂喜，就算她不像姜青玉一样会医术，但她有的是办法请来高明的大夫。 宋毅如期醒来，她姜青莲的好日子真正要开始了！ 次日清晨，姜青玉在床上醒来，李慕就躺在她的身侧，淡淡的药香钻进她的鼻子里，倒也不算难闻。 外界传闻寒王府世子李慕脾气古怪、反复无常不是个好相处的，但昨夜他除了脸色冷些、话少些，其他都还好。 看看时辰，给王府长辈请安敬茶的时间要到了。 第三章 请安敬茶 这一夜两人都是和衣而卧，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在情理之中，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姜青玉开始有条不紊地穿衣打扮，丫鬟婆子也在一旁帮忙。 李慕也起身换衣，他有意无意地扫了姜青玉一眼，明明是出身寒微的商人之女，但是言行举止与气度却和那些高门贵女无差。 还有昨夜那些香囊，她看起来更像是有备而来，这个侧妃身上可透着不少古怪。 “本世子同你一起去！”李慕一开口，满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位世子爷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难缠户，那是对谁都看不上眼的，在王府从上到下都拿他当祖宗，能让他屈尊降贵地陪同，这人得多大的脸面呀！ 此时，众人又都齐刷刷地暗扫姜青玉这位世子侧妃一眼，各个都揣起了别样的心思。 “好呀！”姜青玉很自然地回眸一笑。 李慕一怔，看来他这个新娶的侧妃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般地不见外，新鲜，真新鲜！ 锦绣堂内，老王妃听说她的宝贝孙子同新娶的侧妃一起来敬茶请安，手中端着的暖茶差点儿没拿稳。 原本还打算给新妇立立规矩的老王妃也只得提前进了正堂，昨夜那场黑猫的闹腾她还担心李慕的身子，现在一看，李慕的神色倒是更好了些。 “慕哥儿今日竟是能多走动了些，这神色看着也好了几分！”原本高冷严肃的老王妃立刻变得慈眉善目起来，连带着看向姜青玉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孙儿昨夜睡得不错！”李慕轻咳一声就被长垣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他是没法久站的。 “我就说这老神仙灵得很，咱们王府有喜事冲一冲，世子这病铁定就见好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位宫装美妇爽朗大笑着走了进来，她进来就先上前亲热地拉起了姜青玉的手。 “呦，这就是刚过门的新娘子，瞧这娇俏的模样，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姜青玉一时呆愣住，眼前这美妇上一世她见过，现在她还是寒王的万侧妃。 但如果按照上一世的剧情，待李慕杀了与人通奸的堂姐姜青莲，接着很快李慕就会因病而亡，同日老王妃伤心过度而死，王妃半个月后也跟着去了，寒王心灰意冷进山做了道士。 自然，偌大的寒王府就成了万侧妃母子的天下，最终万侧妃的儿子继承了王府，而她也名正言顺地成了王府的女主子。 只不过如今新娘换了人，这一世的剧情怕也是要有所不同！ “我这莫不是吓到新娘子了！”万侧妃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不过，姜青玉可不是个傻的，万侧妃这话更像是故意告诉众人，她这个新妇胆子小，没见过世面一样。 姜青玉腼腆一笑，轻声回道：“妾从未被人这样热情地拉过手，就是母亲也甚少如此，太意外了，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不起！” 听着姜青玉直白的解释和道歉，不知为何，在场之人的心里滋味各不相同。 万侧妃笑容显得有些尴尬和难堪，老王妃则是不为所动，李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万侧妃是老王妃的嫡亲娘家侄女，又是荣祥侯府的金贵嫡女，身为王爷侧妃她本就是姜青玉的长辈，而姜青玉只是个商户之女，于情于理她都没必要自降身价故意亲近。 好在寒王妃的到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与静寂，接下来姜青玉就开始敬茶，老王妃、寒王妃和万侧妃也都没有为难她，喝下茶，给了她见面礼，就打发她回去了。 李慕没有和她一起回去，而是由长垣扶着回了他自己的院子——麒麟斋。 成婚后，姜青玉在王府也有自己的院子——清风院，院里的丫鬟婆子，一半是她随嫁带过来的，一半是王府的人。 满院子里的人，她心里清楚可信的只有贴身丫鬟春柳和她的教养嬷嬷秋姨。 “委屈小姐了！”回到房内，姜青玉才轻轻喘了一口气，秋姨心疼地说道。 “有什么可委屈的，嫁谁都一样！”姜青玉淡淡一笑。 她嫁给谁都不怕，为妻为妾她也不在意，因为她靠的是自己，但即便重来一世，她也只能小心应对。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重生也好，穿越也罢，就如蝴蝶效应一般，一切都会和以前不一样。 也许有些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也许不该发生的也会发生。 就比如秋姨告诉她，宋家的大少爷宋毅昨夜神奇地醒过来了，现在这消息全京城都传遍了，说姜青莲是福星，超旺夫。 姜青玉嗤鼻一笑，重活一世，姜青莲是有几分长进了，这也说明长房那一家更难对付了。 就算如此，她也要和命运做斗争，今生绝不让自己的父母兄长死在长房的算计下。 三朝回门，姜青玉是一个人回去的，虽然王府也给她准备了一车礼物，但相比姜青莲四大车的回门礼，仆妇成群，新婚丈夫恩爱相随，她就显得孤单落魄了些。 “妹妹，今日这回门宴，你就和二叔、二婶在自己院子里吃，我家夫君身子刚好，不喜人多！” 姜青莲得意地来找姜青玉炫耀，红光满面的她丝毫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她还故意露出腕间的珍贵玉镯，那可是婆母特意送给她的，说是宋家的传家宝，价比千金。 “好！”姜青玉语气平常地回道。 她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玉镯，就是不知道这镯子能在姜青莲手腕上戴多久。 姜青莲没有从姜青玉眼中看到对她的羡慕，多少有些失望，甚至生出不满来，因为上一世传出的“灾星”之名，让她被王府禁足，根本没有回门。 但是今生，嫁进王府的堂妹姜青玉竟然准许回来了，王府还为她准备了一车回门礼，为什么不一样了？！ 这辈子她比上辈子更希望姜青玉过得比她差，差上千万倍更好，她姜青玉绝对绝对不可以过得比自己好！ 姜青莲以胜利者的姿态高昂着头离开了，一直站在姜青玉身后的父亲姜保义和母亲白氏一脸苦涩地看着她。 “玉姐儿，是爹无能，害苦了你！”姜家二爷姜保义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颓废无奈地红了眼眶。 第四章 比不上她 “爹，这怎么能怪您呢，再说，女儿也没觉得苦！”姜青玉回身安慰父亲道。 “我儿如何不苦，你自幼聪慧伶俐，为了不引你大姐姐妒忌，才让你忍下真性情处处不如她，原算着宋家的婚事非你莫属，怎又生出这样的事端来！” 白氏此时懊悔不已，她这样好的女儿竟是要给人做妾，哪怕是顶天的妾，也不是她想为女儿求的。 姜青玉也是无奈苦笑，她父亲姜保义是祖父继室所出，虽也是嫡子出身，但生性宅心仁厚、老实忠孝，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 而她的大伯姜保川乃是祖父原配所生，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坏水，又惯会虚情假意使手段。 现如今，姜家所有的财路和田产都握在长房手里，她父兄充其量是姜家当做牛马的“打工人”，偏自家长兄姜成贺也是个老实人。 而母亲白氏虽能看透一些事情，但也颇多无奈之处，这些年二房遭长房欺压的早已经和下人无疑。 “爹，娘，山有山路，水有水路，即便山穷水尽又怎知不会柳暗花明，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我相信我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姜青玉再次安慰父母道。 接着她又告诉姜保义道：“爹，这次大哥从临川运粮到京，大伯定会将他留下来，您和娘送我的那间嫁妆铺子，我想让大哥先帮帮我！” 姜家是酒商，在沥洲也颇有名气，但是到了富商巨贾的京城，姜家酒能不能打开销路，就看她那位一心要兴盛姜家的大伯姜保川的本事了。 “好，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去帮你！”正愁不知道怎么弥补自己女儿的姜保义赶紧说道。 吃完饭，姜青玉也回了寒王府，她没有再见到姜青莲，至于宋毅那个人，她这辈子也不想见。 “唉，怪我，怪我！”在姜青玉离开姜家之后，姜保义还在痛苦自责。 他最懊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没有勇气对抗自己的大哥，没为自己女儿的幸福抗争过，他不配做父亲，是他无能！ 紧接着他拎起一壶酒，丧气地离开了家门。 而姜青玉刚进清风院就听外面有婆子来报喜，说是府里二少爷李戡得了皇帝赏识，已经被封为正六品殿前校尉。 虽然这品级不算特别高，但却是皇帝跟前重用之人。 听到王府二少爷李戡的名字，姜青玉暗暗握紧了拳头。 李戡被重用这才是个开始，有万侧妃为他谋划又有寒王府、荣祥侯府做后盾，之后他会一路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而在上一世，她的二哥姜成帆瞒着家人入了军营，就是在李戡麾下效力，结果被他酒后乱按一个罪名处死了。 老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除了李慕，万侧妃的儿子李戡就是她最看重的孙子，所以她让人立即准备宴席，要为这个孙儿贺喜。 姜青玉没有受到邀请，她也乐得在自己院里吃喝，但她没想到，晚饭准备好，李慕却出现在她的房间。 “世子爷这是没去？”姜青玉面对世子李慕时并没有什么胆怯不安，很自然地说道。 寻常的话，寻常的语气，但就是这样的自然寻常，让李慕的脚步总是忍不住朝着她的方向来。 或许是生病太久，或许是被周围人区别对待太久，也或许是自己的生活一潭死水太久，猛然闯进来一个用平常心面对他的鲜活之人，他就变得有些异样了。 “区区六品小官，有什么可贺的！”长垣扶着李慕在桌前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饭食，李慕嫌弃地撇了一眼。 姜青玉听出他的不屑，但这不屑之中或许还有一丝羡慕，毕竟李慕也只是弱冠之年，又是王府世子，正是该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时候。 他像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站在身侧的长垣要给他夹菜，他全都制止了。 他就坐在饭桌前，也不走开，就看着姜青玉一口一口优雅地进嘴。 “这饭菜好吃吗？”见她吃得优雅从容，李慕怀疑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自生病后，他觉得这世上的饭菜都难以下咽，哪怕是御厨做出来的美食，他也是吃两口就弃。 “还行，比不得我做的！”姜青玉一出口，李慕主仆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尤其是长垣，眼睛瞪得老大，寒王府的厨子可是老王妃特意进宫求太后给赏的御厨，这手艺竟被侧妃说比不上她的。 小小商家女，也真是大言不惭，就算要引起世子注意，也别闪了自己舌头。 “我记得姜家是卖酒的！” 李慕的言外之意姜青玉明白，她笑着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姜家卖酒和我会做饭有什么冲突吗？” 长垣早就看出世子新娶的这位侧妃胆子大，但她也太不知进退了，竟这样和世子说话。 就在长垣以为他家主子要发怒时，却见李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回道：“是没什么冲突！” 就在姜青玉重新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时，李慕却再次出声道：“你去厨房！” 姜青玉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上辈子她不打算做寡妇，这辈子依旧没这个打算。 李慕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现在还不清楚，但即便一个正常人，饮食、睡眠都不正常，也会没了精气神。 不过，必要的食补、药膳却可以帮他养精、理气、提神。 姜青玉进了后厨，下人们看她的神色各有不同，鄙夷不解的多些，但她没在意，开始洗手做羹汤。 “侧妃，您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好，这可和你在娘家不同，咱们王府有规矩，主子怎么能下后厨呢！” 一位瘦高个的厨娘上前说道，话中并无敬意，甚至白了一眼姜青玉。 姜青玉倒是不在意厨娘的态度，依旧脸色柔和地说道：“世子让我来给他做碗饭！”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可没人敢添世子的堵，下人们都在猜测，定是这位侧妃惹怒了世子，所以世子故意为难她。 整个京城都知道，寒王府世子李慕的嘴是最刁的，天下就没有他喜欢吃的东西。 第五章 皇帝下旨 半个时辰过去了，姜青玉还没有从后厨回来，李慕难得有耐心地在房间等着。 “世子爷，侧妃她——不会不敢回来了？” 长垣想着姜青玉肯定是把饭做砸了，所以一直拖着不肯回来。 李慕眼中也有疑虑，但即便他和姜青玉接触的时间不算太多，却总觉得她不是那种临阵脱逃之人。 无非是等着、耗着，这种耐心他多的是！ 又过了两刻钟，姜青玉才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只有一个碗大的青花瓷盅。 姜青玉将托盘放下，打开瓷盅的盖子，一股热气瞬间散开，里面是白白嫩嫩一碗粘稠的粥。 “就一碗粥呀！”长垣失望地咕哝一句。 他还以为费了这么多时间，姜青玉端出来的食物至少也该让人眼前一亮。 “最简单的食材，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但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分寸熬煮，才能激发食物的真正美味！”姜青玉像是在给李慕主仆解释 然后，她将瓷盅往李慕跟前推了一下，眼中带着期许，笑道：“山药粥，世子爷尝尝！” 李慕又特意看了一眼山药粥，看起来和他之前喝过的粥没什么不同，但被姜青玉那双犹如星辰的双目期待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拿起了一旁的勺子。 仅仅只是一口入喉，李慕似乎就在这碗粥里尝到了多种滋味，有丝丝甜意，有需要细品的咸香，绵软细腻的口感，他接受起来并不难受。 姜青玉和长垣就这样看着李慕将一瓷盅山药粥喝了下去，长垣看看李慕，又看看姜青玉，突然眼眶就红了。 自打他跟在李慕身边做长随，这些年就没见过李慕把一样东西给吃完的。 第二天姜青玉去给老王妃请安，老王妃再见到她时，脸色也比上次亲近了许多。 昨夜姜青玉下厨为李慕熬粥的事情老王妃已经知道了，而且听说李慕将粥都喝完了，她心中大喜，已经吩咐下人在清风院特设小厨房。 “慕哥儿是个好孩子，只要你真心待他，王府定不会亏待你的！”老王妃把孙子李慕看得很重，谁对李慕好，她就会对谁好。 姜青玉点点头，正心正念，亦是她为人处世的根本，你敬我一尺，我便还你一丈，但你若欺我三分，我便十倍百倍还之。 花言巧语、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她见得多了，真心，这可是个需要时间与现实考验的东西。 姜青玉刚从老王妃的锦绣堂起来，后脚就有人跑进去禀告，说是宫里的高公公来了，还带来了皇上刚下的圣旨。 “圣旨？”老王妃只觉疑惑，赶紧先让人把高公公请进来，又让人去通知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就连万侧妃听到消息也赶来了。 高公公在两名小太监的跟随下入了锦绣堂，见过老王妃、寒王等人，这才笑着问道：“不知世子和世子侧妃在何处？” 一句话问得在场几人都愣住了，高公公问李慕他们还能理解，但他怎么还特意提到“世子侧妃”姜青玉，难不成高公公此行和她有关？ 果不其然，高公公也没卖关子，笑着便说道：“王府有喜，皇上今晨已下旨册封寒王府世子侧妃姜青玉为世子妃，王爷，接旨！” 老王妃等人听到高公公此话瞬间呆傻了，满脸不可置信，皇帝怎么能将一个商户女赐为世子妃呢？！ 当初是因为要全了老王爷的信诺，又急着给世子李慕冲喜消灾，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才给了姜家女儿一个侧妃的位置。 但世子妃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老王妃甚至寒王、寒王妃心中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合适人选，那人也绝无可能是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商户女。 “高公公，你是不是说错了？这姜青玉怎么能做世子妃呢？”万侧妃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消息未免太荒唐了些。 “圣旨拿过来！”寒王铁青着脸看向高公公。 他年少时，曾与当今圣上有过矛盾，这些年他这个王爷也没什么实权，难道皇帝还要如此羞辱他寒王府，要让一个商户女做他王府未来的女主子。 老王妃脸色也不好起来，刚才她还觉得姜青玉是个不错的妙人儿，做李慕的妾她勉强能接受，但是要让她的宝贝孙子娶她做正妻，换她也难以接受。 高公公只是耐人寻味地一笑，然后将圣旨给了寒王爷，他看了一眼圣旨，转身拿着圣旨就气冲冲地进了宫。 见儿子如此不给高公公颜面，缓过神来的老王妃将高公公留了下来，细问道：“高公公，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就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圣旨上的内容即便不亲眼看到，老王妃从自己儿子刚才的神色以及行动就知道做不得假。 金口玉言，圣命难为，这寒王府的世子妃只能是姜青玉了，但心中的疑惑还是要解。 高公公也没有故意隐藏，他对老王妃解释道：“老王妃，皇上哪有心情去管别家的闲事，还不是奇王爷昨夜就进宫缠了皇上一晚上，说自己得了姜家二爷的恩惠几年，说什么也要报恩偿情，撒泼打滚地让皇上下这道旨。” 接着，他又深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老王妃，继续道：“您也知道，这奇王爷可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就连太后和皇上也是拿他没办法。” 老王妃无奈苦笑，就算奇王爷再荒唐，皇帝也不能不问寒王府的意见，就着急地下了这道旨意，这是根本没把寒王府放在眼里，甚至还透着羞辱和嫌弃。 就在寒王拿着圣旨进宫找皇帝讨说法的时候，姜青玉被封为世子妃的消息就已经快速传开了。 李慕躺在麒麟斋那棵海棠树下，听着长垣说高公公带来的册封消息，脸上没什么表情，姜家——看来各个都是人物呀！ 姜青玉听到自己被皇帝封为世子妃的时候，一口茶水差点儿喷出来，她以为历经世事，早已经能镇定自诺地面对所有事情。 可这天上真落下一个馅饼砸到自己，她还是有些懵的，再也没有比这令人不可思议的荒唐事了。 第六章 摊个好爹 连她本人都觉得荒唐，更别说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了，尤其是姜保川父女，那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像蚂蚁一样钻的他们心窝子疼。 不仅如此，那些原本就盯着寒王府世子妃位置的高门和贵女们，更是各个义愤填膺气不过，又妒又恨暗骂一句：“凭什么，她姜青玉凭什么！” “小姐当然是凭运气好，福运旺了，仙姑果真没说错！”清风院内，丫鬟春柳满面笑容。 白氏一心要让姜青玉做正室娘子，这下可算是如愿了。 秋姨一方面也为姜青玉成为世子妃高兴，但另一方面她的担忧也多了起来。 “想来小姐你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会更难过了！”秋姨是过来人，她明白门不当户不对与女子而言必定一路荆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姜青玉永远乐观，什么样的境遇她都遇到过，福祸相依这个道理她懂。 寒王很快从宫里回来了，显得不甚愉快，但还是把圣旨给了李慕，也把姜青玉叫到跟前谈话。 成婚这几日，姜青玉就见过寒王这个公爹一面，觉得他不苟言笑、难以亲近。 而此刻他神色严肃地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只语气冷淡地对她说了一句话：“你摊上了一个好爹！” 接着，他就甩袖离开了，想必皇帝这道突兀的圣旨让他气坏了。 不过，公爹走了，还有婆婆在，姜青玉很规矩地立在那里等着寒王妃再给她一顿狂风暴雨。 但寒王妃只是温和地开口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这还是第一次寒王妃对她表现出亲近。 之前虽不像前世对姜青莲那样苛责、立规矩，但寒王妃的态度有些冷漠，对什么都没有看在心里一样。 “你知道，以后不同了！”寒王妃笃定的神色看向姜青玉。 她第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子是个极其聪慧内敛的，姜青玉的那双眼睛清明中带着世事练达的豁然。 心明方能眼亮，做寒王府的世子妃可没那么容易。 “嗯，王妃放心，我会努力的！”寒王妃对自己透出善意，这是姜青玉没想到的。 寒王妃点点头，就让姜青玉离开了。 如今姜青玉已经成了世子妃，她就不能再住在后宅偏院，于是按照规矩搬到了李慕麒麟斋的旁边——水云阁。 “恭喜你呀，这才几天就由妾成妻了，真是好本事！”姜青玉一双脚还未踏进水云阁的院门，李慕就有长垣扶着从隔壁缓缓走来了。 一时听不出李慕是真心道喜还是故意奚落嘲讽，姜青玉也没在意，将寒王说给她的那句话又回给了李慕：“摊上了一个好爹！” 李慕不置可否地扬了一下嘴角，其实谁做他的妻妾与他而言都无所谓，反正嫁给他都没什么好结果，说不定过两年就成了寡妇。 李慕跟着姜青玉进了水云阁，这里可比清风院大多了，两人进了房间，李慕额头已有薄薄一层汗。 “你没事？”姜青玉上前关心地问道。 “怎么？怕我现在就死了，你这世子妃的位置做不长？”李慕开口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身体不好，心情就不好，脾气难免也就容易烦躁，姜青玉自我安慰地表示理解，也没和他计较。 “饿吗？”姜青玉看李慕这个样子，估计早饭午饭又没吃多少。 李慕不说话，长垣先忍不住了：“世子妃，世子直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要不，您再给他熬碗粥？” 李慕没好气地回瞪一眼长垣，这小子话太多了，他不是不吃，而是那些饭他真的吃不下去。 “怎么能光喝粥，我再去做点别的！”姜青玉或许感觉出了李慕的别扭。 他现在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就像李慕刚才说的，他活得越久，她这世子妃就可能做得越长。 是人都喜欢过长长久久的好日子，她是凡人俗人，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她起身又去了后厨，这一次后厨众人再见到她，神色明显与上次不同，那个瘦高个的厨娘眼中甚至生出怯意来。 在大隋朝，嫡庶之间的差别可是很大的，嫡女嫡媳嫡母自来都是被高看一眼的。 不管姜青玉之前什么身份地位，现在她是皇帝亲封的世子妃，是正正经经皇家要上家谱的儿媳，他们这些下人可不敢造次得罪了。 “世子妃，需要奴婢给您打下手吗？”有眼力见的下人已经一脸讨好谄媚地上前巴结了。 姜青玉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颐指气使起来，她依旧温和如常地对待下人们，回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去忙！” 长垣以为这次姜青玉又会一去大半个时辰才回来，没想到她很快就又端着一个瓷盅回来了。 瓷盖一打开，一股扑鼻的香气就钻了出来，真香！ “鸡蛋羹，世子爷，尝一尝！”这次，姜青玉依旧把瓷盅往李慕身前推了一下，同样的满眼期待。 李慕看了一眼瓷盅里的鸡蛋羹，明黄水润的颜色，中间撒上一些嫩绿的细碎葱叶，煞是好看。 鸡蛋羹李慕之前也吃过，甚至花样颜色比姜青玉做得还好看，但闻起来就没眼前这碗香了，应是放了香油的。 拿起勺子挖起吃了一口，又滑又嫩，入口即化，咸香味美，颇合他的胃口。 “以后一日三餐你亲自来做！”一瓷盅鸡蛋羹很快见了底，李慕抬头看向姜青玉说道。 “可以！”姜青玉应了下来。 养好身体第一步，自然是要先养好胃，还好自己做的饭对李慕的胃口，他不讨厌，挺好！ 姜保义托人给姜青玉带了消息，让她得空回家一趟，如今姜青玉是世子妃，可以自由出入府邸，也不必得了谁的准许，但她还是让人通知了老王妃和王妃一声。 只是，姜青玉没想到，她回到姜家最先见到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她的大伯和堂姐姜青莲，两个人看向她的目光咄咄逼人，恨不得将她吃了一样。 “大伯，找我前来有事吗？”再次面对姜保川，姜青玉褪去了以往伪装的无知和怯弱，她神色平静地看向姜保川父女。 姜青莲冷哼一声，她早就知道这个堂妹私下是有几分本事的，却没想到她运气能那么好，这才到了寒王府几天就扭转局势成了世子妃，难不成她也重生了？ 第七章 敲打一番 姜保川心里暗自懊悔，他真是小瞧了自己二弟一家，就二弟那个老实人，竟然能入了奇王爷的眼，还为自己女儿争了一个王府正妻的名分。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傻人有傻福，早知道当初在沥州的老乞丐是奇王爷，他就天天给他送饭吃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把长房的泼天富贵拱手让了出去。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姜青莲，要不是她迷了心窍换了庚帖，现在做世子妃的就可能是她，姜家借着寒王府也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不过，姜青玉她也是姜家女儿，只要姜家二房被他姜保川捏在手里，无论是奇王府还是寒王府，他都能借上势。 “妹妹真是能耐了，如今成了世子妃，是不是就不把姜家放在眼里了？！”嫉妒，姜青莲疯狂地嫉妒姜青玉。 更恨，恨老天爷为什么不公，就算重来一世，姜青玉她还是运气好得很。 “堂姐这是哪里话，我姓姜，没有姜家和堂姐，我怎么可能入得了王府，不管外人如何说，咱们姜家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姜青玉知道姜保川要听什么，也知道姜青莲不想听什么。 果然，她这几句话一出口，姜保川的脸色立即缓和起来，夸赞她道：“还是玉姐儿说的对，咱们都是至亲之人，自然要多为自家人着想，以后你身为世子妃，可要多想着娘家人。” “爹，你不要信她的，我看她是巴不得长房没了，他们二房好取而代之。”姜青莲心中开始起了担忧。 但想着就算姜青玉她也是重生的又如何，上一世她被困在宋家后宅，她爹和她暗中做过的那些事情姜青玉又不知道，只要像上一世那样利用二房一家就好了。 若是二房变得不安分，那就和上一世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们，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和她爹身上。 再说，寒王府还有个万侧妃，有那个女人在，姜青玉这世子妃能做几天还不知道。 “大姐姐，你就算怀疑我这个出嫁的女儿，也不该怀疑我爹和我大哥的人品，爹他自小最听大伯的话，我大哥为了姜家命都可以不要，你难道忘了祖父的教诲！”姜青玉一脸痛心的模样。 “莲姐儿，闭嘴！”姜保川听后立即斥责姜青莲道。 现在正是拉拢和安抚二房的时候，万不能让他们和自己离了心，自己这个女儿越来越添乱了。 姜青莲委屈地看向她爹，却见他笑着对姜青玉说道：“玉姐儿，你以后是世子妃了，在王府银钱上可不能小气，该花的就花，该赏的就赏，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银钱，回头走的时候让人去公中取了。” “多谢大伯！”姜青玉故作欣喜地道谢。 平时可难得见这位大伯大方，反正姜家的银子她拿着不烫手，花，她当然要好好地花了。 姜青莲见此就更嫉恨姜青玉，她爹姜保川就是一直看不起她这个亲女儿，认为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是利用姜青玉都比对她这个亲女儿好。 哼，等着瞧，宋家很快就会因为她变得不一样，到时候她爹得来巴结她！ 从姜保川那里出来，姜青玉才去见了父亲姜保义和母亲白氏，也才知道今日是姜保义被姜保川逼着请她回来敲打一番的。 姜青玉不怪姜保义，她知道父亲在大伯的压迫下太久，已经忘了该如何反抗了，而且骨子里的忠孝，让他即便得知姜保川算不上一个好人，因是自己兄长，他也会维护敬重的。 “爹，奇王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和他扯上了关系？”这才是姜青玉回娘家的目的，问清楚缘由。 姜保义似乎还觉得犹如在梦里，他告诉姜青玉，在沥州时，他卖酒的铺子附近常有一群乞丐，知道他好说话，就有一个老乞丐常来讨杯姜家酒喝一喝。 他是个好性子，老乞丐来了，他就端上一杯酒，平时有了闲散银子，就买些油饼包子给那些乞丐吃，若是哪位乞丐生了病，他也不吝啬看病的诊金。 事实上，自少年时候起，姜保义乐善好施的名声就在沥州城里很出名，姜家酒能在沥州城经久不衰，也和他良善仁义的名头分不开。 那日，姜青玉回门之后，他自觉心中郁闷，提了一壶酒就出了门，刚到姜家新开酒铺外面，碰巧就遇上了老乞丐。 姜保义还以为老乞丐要饭到了京城，本就熟识的两个人就在一起饮酒畅谈，心中苦闷的姜保义没忍住就说出了姜青玉的事情。 直到圣旨下来，亲眼见到老乞丐摇身一变成了京城王爷，姜保义才知道那个老乞丐就是被人称为“荒唐王爷”的奇王爷。 听到父亲说完这些事情，姜青玉才恍然大悟，至于上一世为什么父亲和奇王爷没有关系，大抵可能是因为她嫁入宋家过得还不错，父亲没什么机会与奇王爷见面。 还有，上一世奇王府唯一的小郡主会在一个月后去腊瓦国和亲，结果半路感染风寒而亡，奇王爷经受不住打击，很快也病倒去世了。 “奇王爷这个大恩今生真不知道怎么来报，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呀！”姜保义觉得自己给老王爷添了麻烦，这份恩情太大，他也不知怎么还。 “人生的奇遇总是说不准的，爹，你也别发愁，说不定会有机会的！”姜青玉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奇王府的这份恩情她会记着的。 从姜家回来的第二天，李慕的两个小妾特意来给她请安敬茶，两人同为妾室姨娘，是老王妃当初特意给李慕选的清白人家的姑娘。 只不过，李慕只同她们见了一面，就把她们扔在了各自院落，再也没见过。 “世子妃姐姐安好，还请姐姐莫怪妹妹们请安来迟，若无准许，妹妹们是出不得院落的！” 一个扶风弱柳，一个明媚娇艳，施施然在姜青玉面前盈盈下拜。 姜青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们一眼，猜测道：也不知她们当中上一世是哪位算计了姜青莲，让她背上一个与人通奸被李慕刺死的下场。 第八章 镇国公府 李慕这两个小妾在王府也是有位份的，而且柔弱的安姨娘是七品县令之女，娇媚的孙姨娘是落魄世家的庶女。 真要算起来，姜青玉的出身算是三人中最低的那一个，但现在她为妻，她们为妾，心有不甘实属正常。 姜青玉接下了她们敬的茶，算是展现出自己的友好，之后就让她们回去了。 妻妾争宠的戏码她看得多了，但她不会主动为难妾室，若能相安无事最好，可若她们有朝一日要害自己，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秋姨，你去打听一下，是什么人准许两位姨娘出院子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姜青玉吩咐秋姨道。 秋姨领会地点点头，很快她就回来告诉姜青玉，是万侧妃发的话。 “小姐，王妃虽为主母，但这些年主事的却是万侧妃，听府里老人说，是王妃不擅理事，主动求了老王妃，让万侧妃掌家的。”自打进了寒王府，秋姨就没闲着，暗中打探了不少王府内的事情。 姜青玉也没觉得意外，上一世她就知晓这位侧妃的本事，想起新婚夜的那群黑猫，要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她还真不信。 午后，王妃派了绣娘过来，说是要给姜青玉量体裁衣，三日后让她陪同自己去镇国公府参加宴席。 前世这个时间姜青玉可没机会参加国公府的宴席，那时候的宋家还够不着国公府的门槛，不过听说这场宴席可是热闹的很！ “怕吗？”吃饭时，李慕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这顿饭，姜青玉给他准备的竟是野菜包子，好在野菜被她捣鼓的又软又烂，而且一股子清香扑鼻的味道，其中还加了些新鲜的肉沫。 一笼屉十个小包子，姜青玉却只给了他四个，剩下的分给了长垣和她馋嘴的丫头春柳。 “不怕！”或许是天生的默契，姜青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李慕的意思，他是问她要跟着王妃去镇国公府怕不怕。 “你是担心我没见过大世面，给你这位世子爷丢脸？”姜青玉分完包子也在桌前坐了下来，包子是婆婆丁为馅，是野菜也是药草，对李慕现在的身体极好。 “我不怕丢脸！”李慕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另一个也入了嘴，“我不能多吃吗？” 虽然长垣和春柳都分到了包子，但两个人却不敢去拿，因为这是姜青玉特意忙活半天给李慕做的，万一世子不够吃呢！ “不能，吃多了，你的肠胃消化不了！”李慕肠胃虚弱已久，过于饱腹反而不是好事，她又看向长垣和春柳，“你们两个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不爱吃这些！” 长垣和春柳又看向了世子李慕，李慕点了一下头，这两个人才欢喜地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真好吃！”长垣平时没少跟着李慕吃东西，但这清香不起眼的野菜包子反而更令人食指大动。 李慕见姜青玉对于去镇国公府信心很足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要到时候姜青玉按时回来给他做饭就行。 三日后，姜青玉带着春柳跟着王妃坐上马车去了镇国公府，一路上寒王妃没有多说话，身为世子妃，姜青玉迟早都要面对这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镇国公府坐落于皇城东街，乃是大隋朝赫赫有名的功勋世家，三代国公爷都是天子近臣，备受恩宠。 镇国公赵煦刚过不惑之年，为人刚正不阿，膝下两子两女，皆是镇国公夫人范氏所出，其妹赵雅乃是宫里的皇贵妃，为永盛帝育有一子五皇子李茂和一女静宁公主。 今日，镇国公夫人要办赏花宴，一众达官显贵全都接到了邀请，大家心照不宣，皆知范氏这是急着给国公世子赵睿选世子妃。 现在整个京城的皇亲国戚后背都生出一层薄汗，就担心皇帝一个心血来潮，也给他们定一个商户女做主母。 所以，姜青玉一下马车，瞬间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大家都想瞧瞧这个一夕之间从山雀变成凤凰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也太普通了一些，样貌也就是个下等！” “这样身份低贱的人也能成为皇家儿媳，不是祖上烧高香，就是这人太有心计！” “小地方来的人怕是学了些什么狐媚妖术！” “我听说寒王爷气得七窍生烟，这么一个没身价的儿媳入了门，可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笑话！” “一看就是个没本事可欺的，撑不起来家门！”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虽然大家都是背着姜青玉小声议论，但在众多王爷府里，寒王府是不怎么受皇帝器重和待见的那一个，所以大家也不怕人听到似得。 进了镇国公府，姜青玉就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狮虎山的猴子，每个人见到她都要有意无意地扫上两眼，再用眼睛和嘴巴品评一番。 善意她倒是没察觉到几道，不过她也不在意，她平白得了不该得的好处，自然就会招黑了。 寒王妃直接被镇国公夫人范氏请到了内堂，见两人热络地聊起来，姜青玉方知两人关系匪浅。 或许是因着寒王妃的关系，范氏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多了善意。 “冒昧问一句，世子妃这规矩是跟谁学的？我怎么瞧着像是宫中嬷嬷教出来的一样！”范氏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她瞧着姜青玉的言行举止透着不凡，便有此一问。 姜青玉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回夫人，乃是家母亲自所授！” 接着，她又简单给范氏解释，说她母亲白氏曾在宫中当过教养宫女，当今圣上登基为帝时曾大赦天下，宫中有一批宫女太监被放了出来，她母亲白氏就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呢！”范氏了然地点点头。 寒王妃也特意瞅了姜青玉一眼，她不主动说，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些。 “母亲！”三人正说着，一个灵动少女就蹦蹦跳跳地笑着走了进来，“王妃姨母也在，娥儿给您请安了！” “你这孩子，哪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如此欢脱，成何体统！”范氏佯装发怒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赵娥，但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斥责。 第九章 故意羞辱 赵娥不服气地冲着范氏耸了一下鼻子，显得十分俏皮可爱，引得寒王妃脸上也有了笑意。 这时，赵娥却转向姜青玉的方向，上下将她好奇地打量一番，然后直白问道：“你就是那个被皇上下旨亲封世子妃的商户女？” “娥儿，休得胡言，这是你世子妃嫂嫂，还不见礼！”范氏脸上有了真正的怒意，顺便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寒王妃和姜青玉。 “对不起！”赵娥好像也知道当面说人是非不好，吐了吐小舌头，抱歉地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回之一笑，不介意地说道：“没关系！” 看着眼前如此天真可爱的镇国公嫡次女赵娥，姜青玉不禁想起上一世她的结局，被皇后赐婚给永信侯府的庶子为妻，在婆家受尽折磨，新婚不到一年就上吊自尽了。 堂堂娇贵的国公府嫡女怎会沦落给庶子为妻？姜青玉不禁为眼前明朗活泼的少女感到惋惜。 “母亲，姨母，我带世子妃嫂嫂出去观花，外面可热闹了！”赵娥不见外地拉着姜青玉就要走，见她行为无状，范氏满脸的无奈。 “这个孩子真是被娇养坏了，你们可别介意！”范氏再次歉意地对寒王妃和姜青玉婆媳说道。 “无妨，娥姐儿还是孩子天性。”寒王妃笑了笑，又对姜青玉说道，“你也去外面转一转！” 姜青玉点点头，被赵娥拉着出去了，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女眷众多的百花厅。 各府女眷见到赵娥和姜青玉进了百花厅，原本热闹的氛围瞬时间安静了下来，各个都异样地打量起了姜青玉。 “你就是那商户女！”原本被众多女眷簇拥着讨好的一名女娇娥，眼带寒气地朝姜青玉走近了两步。 赵娥小声地在姜青玉身边介绍此人：“世子妃嫂嫂，这是明王府的萱郡主！” 明王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当朝太后的小儿子，明王府可是除了皇宫之外最显赫富贵的地方了，身为明王的掌上明珠，萱郡主地位可想而知。 姜青玉规矩地给萱郡主行礼应答，但她嫌弃地冷哼一声，似乎非常不愿在此看到姜青玉。 姜青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郡主，她竟是为难起自己来了。 “今日镇国公府设宴，本郡主带来了不少好酒，你不是卖酒的吗，帮着品品这哪种酒是最好的！”说着就让人搬出来几坛子酒，每一种都让人倒了一杯出来。 谁都看得出萱郡主这是在故意羞辱姜青玉，但在场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只有赵娥和奇王府的小郡主李筠站了出来。 “你怎么欺负人！” 若是以前，李筠绝不会和萱郡主杠上，可姜青玉的父亲对她爷爷很好，姜青玉又是因着她爷爷的关系成了世子妃，于情于理她都要帮着姜青玉一些。 “我哪里就欺负她了，历来咱们大隋朝的宴席上就有斗酒夺魁赛四艺的规矩，要是不敢那就趁早回家去，以后也别出来丢人现眼，别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李氏皇家的门。” 萱郡主丝毫不避讳地说出她对姜青玉的鄙夷和嫌弃，只要是寒王府的一切，她都觉得讨厌，她就是要欺辱姜青玉，让寒王府跟着难堪。 这规矩姜青玉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即便是身为王府世子妃，也是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尊贵的郡主的，更不想让奇王府的小郡主和赵娥跟着为难添麻烦。 “都听郡主的！”姜青玉无奈应了下来。 “世子妃嫂嫂，不可，那些酒你都没喝过，如何能品得出来。”赵娥有些着急，人是她带出来的，要是出了事，她娘还有王妃姨母定会怪罪的。 况且，萱郡主是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能让她带来的酒定是极品好酒，可能她爹这个国公爷都没喝过。 今天，萱郡主本就是带着好酒来讨她爹和她大哥欢心的，为的就是要嫁进镇国公府做世子妃，这酒也定是烈性上乘的。 “尽人事，听天命！”姜青玉安抚地对赵娥一笑。 “输了，就给我把这一坛子酒灌下去！”萱郡主眼中满是冷笑得意，似乎笃定待会儿姜青玉的丑态百出。 “那赢了呢？”姜青玉缓缓反问道。 围观众人里不禁爆出嘲笑声，这寒王府还真是摊上一个又傻又不自量力的蠢人，她能赢，那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赵娥和李筠也是睁大眼睛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姜青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真有！ 萱郡主看向姜青玉的眼神更加厌恶和鄙视了：“你能赢？！哼，若你侥幸赢了，这坛好酒就归你，还有彩头一百金！” “好，诸位做见证！”姜青玉神色如常地答道。 范氏和寒王妃一听说百花厅的事情，就赶紧过来了，可此时萱郡主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七杯酒，姜青玉也亲口答应要斗酒了。 寻常女子就算饮酒喝的也不是烈性酒，即便姜青玉真的擅饮酒，她一个沥州出来的商家女子，又喝过什么好酒。 不过，姜青玉却淡定地走到第一杯酒前，缓缓端起了酒杯，先看了一眼酒在杯中的颜色，又靠近细细闻了一下酒香，就又把酒杯放了下去。 见她如此做派，众人只当她是故弄玄虚，萱郡主更是嘲讽道：“装什么装，还不给我把这一坛子喝下去。” 料定姜青玉根本不知道这第一杯是什么酒，萱郡主急不可耐地想看她醉酒被笑的样子。 这时，姜青玉却抬眼看向她，自信地说道：“锦州瞿家五十年纯酿——鹤醉！” 正当大家都以为姜青玉是在胡乱说的时候，却见萱郡主的脸色瞬间变了，甚至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姜青玉根本就没有品尝，只是看了一眼酒，然后闻了闻，她就把酒的出处说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姜青玉以微笑作为回答，闻酒识香还有她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天生就具有的。 “郡主，还要继续吗？”姜青玉没有在意众人此刻脸上过于丰富多彩的表情，而是再次看向萱郡主。 “当然，你不过运气好罢了，瞎猜都能猜对，本郡主就看看你的运气到底能好多久！”姜青玉越是表现得气定神闲，萱郡主的怒气和好胜心就越被挑了起来。 她就不信，姜青玉这个低贱的商家女真的能猜出这些酒的出处来历，除非她是妖怪！ 第十章 运气好些 “泸东名酿地三仙！” “西北陈家近百年的凤尾酒！” “豫州欧阳世家的贡酒玉雕！” “历阳三怪酿制的鬼见愁！” “靳南西部尔各拉丹族的祭神酒！” “最后这杯产自腊瓦国，是他们的国酒——天寿！” 姜青玉说话的语调平和而又坚定，她或闻或品，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竟是将面前七杯酒的出处全都说了出来。 至于她说的对不对，单看她那自信笃定的神情，还有萱郡主不知是气得还是惊得在不断颤抖的下巴，众人大概心中都已明了。 只是，姜青玉怎么可能会说对呢？！ 这根本就没道理，她一个不入流的商户二房嫡女，甚至连贡酒、祭神酒和腊瓦国的国酒都能品出来，在场好多人可是连这些酒的名字都不一定听过呢。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萱郡主手指着姜青玉，一时不知该拿什么样的神色面对她。 姜青玉面露不悦，就算萱郡主是天之贵女，她现在的身份也是寒王府的世子妃，为了王府的颜面，她也不能只退不进任人欺负。 “萱郡主，你若不愿自不必尊我一声嫂嫂，可也不能如此出言骂人，有损你皇家郡主的名声！”即便是不悦，姜青玉说话的态度也依旧是不卑不亢地柔和。 范氏和寒王妃始终在一旁站着，范氏面带笑容地对寒王妃说道：“你这个儿媳看起来还不错！” 寒王妃心中虽也和众人一样有疑虑，不明白姜青玉怎么能说对酒的，但还是用周围人足以能听到的声音回道：“皇上给选的，又怎么会错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再一次让围观女眷们看向姜青玉的神色变了变。 是呀，不管怎么说，姜青玉这世子妃的位置是皇帝给的，她们要是说三道四，岂不是在说皇帝识人不清、糊涂昏聩吗！ 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难保不会给自家招灾惹祸，看来这寒王府的世子妃还是要敬着些。 萱郡主也听到了寒王妃的这句话，但她还是心中气不过，本意是要羞辱姜青玉这个低贱之人，没想到却让她出尽了风头。 好在，她反应很快，立即恢复神色说道：“本郡主只不过是太惊讶了，若非神仙鬼怪，怎么可能将这些酒的出处都说出来？恐怕大家和我一样都有此疑虑！” 萱郡主并不怀疑姜青玉事先就知道她拿的是什么酒，她料定就算是寒王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能把手伸到明王府里去。 “还请世子妃给我们解解疑惑，你是怎么猜出这些酒的？不瞒你说，这好些个酒，我可听都没听过！”站在萱郡主身侧的一个贵妇笑着站了出来。 “世子妃嫂嫂，这位是勇毅侯夫人，也是萱郡主的舅母！”赵娥又好心地在一旁给姜青玉小声介绍道。 即便赵娥不介绍，姜青玉也对此人印象深刻，因为上一世宋毅那个负心汉成为侯爷后娶的平妻就是这位勇毅侯夫人的小女儿，也是害自己一生无子的罪魁祸首。 “其实我是运气好些，而且自幼就有闻酒识香的本事，年少时，我祖父走南闯北收藏了不少好酒，这些酒我都曾在他酒库里见过，所以不曾忘记，一闻一尝便知。”姜青玉缓缓说道。 可惜的是，祖父曾收藏的那些好酒都被大伯姜保川拿去送了人情，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 众人没想到姜青玉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萱郡主这次是运气不好，刚好碰到人家的强项了。 “你运气是真的不错！”这该死的逆天运气，萱郡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此时她心里又气又恼又恨，她一方面看不起姜青玉能做世子妃，一方面又高兴讨厌的寒王府因娶商户女进门被众人奚落嘲笑。 但现在这个商户女大出风头，还让她堂堂的王府郡主下不来台，这份羞辱让她把姜青玉恨到骨子里去了。 姜青玉心里明白萱郡主定是恨透了她，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坐上了李慕妻子的位置，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这是她第一次在京城贵门圈里露脸，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寒王府的笑话，不管萱郡主丢下怎样的难题，她硬着头皮都要接下。 好在，她也真的足够幸运，这酒恰好她品了出来，也算让自己在宴席上一鸣惊人了。 镇国公夫人范氏见萱郡主有些下不来台，赶紧站出来打圆场，笑着招呼大家去百花厅外赏花饮茶。 “给，赏你的，你们这些商户出身的最看重的不就是这些腌臜之物吗！”即便斗酒输了，萱郡主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嘴角一撇冷笑着将一张银票甩到了姜青玉的身上，高昂着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不等姜青玉弯腰去捡，赵娥先她一步捡了起来，顺带着对离去的萱郡主背影喊道：“什么你赏的，明明就是世子妃嫂嫂凭借自己本事赢的彩头。” 赵娥将银票递给姜青玉，并对着她友善一笑。 姜青玉笑着接下银票，是呀，她凭自己本事赢的彩头，没什么不敢接的。 “世子妃嫂嫂，你不必介意萱郡主说的那些话，出身商户又如何，咱们大隋朝的开祖皇帝还是木匠出身呢！”李筠毫不避讳地对两人说起了皇家李氏的出身。 她爷爷奇王爷就常教导她，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只是人，你把人当成人来看，而且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这眼里才不会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才能遇到真心相交的人。 赵娥和李筠的友好和坦率，让姜青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们，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自己能尽其所能改变一下两人不幸的命运。 因为答应李慕要回去给他做饭，姜青玉和赵娥、李筠虽然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欢畅，但赏花热聊之后，三人约下时间再聚，秉明寒王妃和范氏之后，姜青玉就回府了。 姜青玉上了镇国公府外的王府马车，马车里放着她赢来的那七坛子好酒，看着这些好酒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来自己就犹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如今再加上这些酒，她这以后的日子就真的更难说了。 “小姐，你没事？” 春柳本来很兴奋很开心，想着斗酒她家小姐赢了，以后在京城就没人敢小瞧她这个世子妃了，可看小姐的样子，并不是那么高兴似得。 “没事！”姜青玉揉了一下额头，路无可退，唯有前行！ 第十一章 不觉委屈 “你说什么？！”宋家后宅内，姜青莲听着下人的禀报，整张脸都被惊成了猪肝色。 姜青玉竟然在镇国公府的宴席上大出风头，斗酒的时候还赢了明王府的萱郡主。 为什么她不知道姜青玉还有闻酒识香的本事？ 姜青莲急匆匆地回了姜家去告知她父亲姜保川此事，没想到姜保川根本不觉得意外，还说此事他很久之前就知道。 “这对咱们姜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坏事！”姜保川眼睛里都是算计，他二弟这个女儿还真有些本事，同时又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谁让你没有她姜青玉的本事，就知道添乱要钱，大好的前程被你自己给毁了！” “爹，你不要小瞧了我，我一定会比姜青玉过得更好，女儿的荣华富贵在后头！”姜青莲气呼呼地回道。 姜青玉，姜青玉，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和上一世不同了！为什么她的运气就是比自己要好！ 而姜青玉一回到王府，就在自己院子的小厨房里给李慕做起了午饭。 她做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饭菜，既能养脾胃，又能让嘴刁的李慕多吃上几口。 饭菜做好本想端去隔壁的麒麟斋，但李慕主仆已经进了她的院子，于是就继续在她房间里吃饭。 “听说你大出风头！”山珍海味入不得口，这几日清粥小菜倒成了他的最爱。 “没怎么丢脸就好！”姜青玉不喜欢出风头，她也不清楚自己今日是给寒王府挣了颜面，还是惹了祸端，“我做错了吗？” 李慕抬眼定定看向她，然后问道：“你在意了？” “怎么能不在意，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姜青玉苦笑道，然后又目不转睛地回看李慕问道，“你觉得委屈吗？” 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现在也改变不了自己商户出身又成为世子妃的事实，她心里很清楚，王府上下都看不上她的出身，只因是皇帝下旨，不得不接受罢了。 “不委屈！”李慕不假思索地回答，接着他又说，“该委屈的是嫁给我的人！” 他是将死之人，没两年活头，无论谁嫁给他，都是在耗费青春年华，守活寡，做寡妇罢了。 “我也不觉得委屈！”尤其是听了李慕说的那三个字“不委屈”，让姜青玉心中一股暖流划过。 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商户出身就觉得自卑低贱，也不认为自己商户女的身份就配不起李慕这个皇家世子。 但在这个封建桎梏的大隋朝，生来世人就因身份高低而存有偏见，能遇上用平等公正眼光看待一切的人，实属不易。 李慕生来身份尊重，若他身体健康，前途无量，他还会这样说吗？ 想起上一世的丈夫宋毅，曾信誓旦旦地要和自己一生一世，结果本就是商人出身的他反倒也嫌弃起自己这个商户妻了，转头就去攀了高门。 人心呀，尤其是男人的心，大抵到以后也是会变得。 所以，她更愿意相信此时李慕说这些是因为善意，因为对残酷现实的无奈妥协。 李慕有时候觉得姜青玉的眼睛里有太多他无法看懂的情绪，刚开始的时候他不在意，可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他竟生出了想要多了解她的心思。 这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这种身子，不能动情，更不能动心。 吃完饭，李慕主仆就离开了，姜青玉总觉得李慕离开时情绪有些不对，过于阴郁了些。 “小姐，这些酒怎么办？” 秋姨没有跟着去宴席，不过从春柳口中她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赢来的七坛名酒也进了水云阁。 “先放着！”姜青玉淡淡回道。 其实，今天她是拿了自家祖父做了幌子，她祖父的确曾收藏过好酒，不过也只是七种名酒中的两三种罢了，其余的都是她上一世曾有机缘见识过的。 不过，此事也不会穿帮，因为她祖父酒库里的确名酒众多，这一点姜家上下都知道。 老爷子爱收藏好酒，为此不惜花费重金，只是前些年酒库起了一场大火，那些酒损失大半，祖父因此大病一场，没过多久人就去世了。 如今她有了好酒，老爷子也无缘痛饮一杯了。 只是姜青玉没想到她斗酒赢了萱郡主的后劲会这样大，首先是老王妃对她的态度变了，斥责她不知分寸不该惹上明王府，这会让寒王府的日子更难过。 其次是京城关于她的各种传闻都冒了出来，瞎编乱造，造谣诋毁，似乎大家张口就能来。 “小姐，你都不知道外边那些人都胡乱传些什么，非说是你在镇国公府的宴席上故意为难萱郡主，耍心机使手段把名酒给赢走了。”春柳不过是外出一趟，回来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何必在意，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用那张嘴杀人！”无辜被人黑了，姜青玉也没放在心上，若是真在意这些，心累都要累死了。 她凭良心过自己的日子，行自己的事，再说谁人不被说，谁人不说人，生而为人，被议论非议多正常，又何必过激反应。 接下来，不管王府内众人如何看她，也不管外边对她这个世子妃如何编排议论，姜青玉都心态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老王妃开始对她生厌，那她就规矩做事安分做人，顺着这尊大佛就是。 每日里给长辈们请请安，给李慕做做饭，打发一下动不动就上门的小妾，她觉得日子还挺好。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还真别说，李慕在她的用心喂养下，脸色竟是变得圆润起来，肉眼可见的胖了不少。 看着宝贝孙子只吃得下姜青玉做的东西，又见他身体比之前好得多，老王妃这心里是又喜又闷，对姜青玉这个孙媳妇的感情也更复杂了。 今日，姜青玉受了奇王府小郡主李筠邀约，前去奇王府的庄子上赏景品茶，三日前，寒王府上下就都知道此事了。 李筠邀请她去的庄子在城外北山，上辈子在京城住过多年的姜青玉也知道那个地方，说是城外风景最优美之地。 第十二章 多谢相救 不过，上辈子姜青玉没怎么去过北山，听说那里被皇帝赏赐给了几个王公贵族，寻常人是不许踏入的。 提前给李慕准备好了午饭，姜青玉就出门了。 马车出了城门进了山路，初夏的天气已有了炎热之感，好在有山间的凉风吹着，倒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很。 姜青玉出门是不喜欢带太多下人的，不过她如今身份有变，出于安全考虑，王府主子外出都要有丫鬟婆子和护卫随行。 她和春柳坐在一辆马车内，丫鬟婆子坐在后边的马车内，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目的地赶。 姜青玉估摸着时间，想着大概快到了，突然她觉得马车行驶的速度骤然快了许多，把她和春柳晃得东倒西歪。 “车夫，怎么回事？”春柳大惊失色地慌张问道，姜青玉也紧紧抓住了车内的坐凳。 “世子妃，不好了，马受惊了！”车夫在外边喊道。 此时，马像发狂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姜青玉只能感到猛烈的风刮过耳膜的呼呼声，还有身后渐远的惊喊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的太快，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姜青玉也有些慌了。 她分明听到了车夫跳车的声音，此时那匹受惊的马越发狂躁起来，飞奔的速度也极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姜青玉主仆留。 死亡的气息瞬间逼近，就在姜青玉以为“我命休矣”时，马车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掀翻定格一样。 她和春柳的头都重重地磕在车板上，虽然很疼，但还保持着清醒。 紧接着，马车又被外力恢复了正常，惊魂未定的两人这才摸索着下了马车。 “你们没事？”一出马车，姜青玉就看到一个黑红劲装英气勃勃的女子站在马车前询问。 她面色虽冷，但是眼中是友好的善意，那匹受惊的马也恢复了正常，正被女子牵在手里。 此时，早已不见王府的车夫和婆子侍卫等人的身影，可能他们还在寻找自己。 姜青玉再一看正前方，后背硬生生起了一层冷汗，马的前蹄正停在万丈悬崖边上，若不是女子出手相救，她和春柳必定无命生还。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姜青玉下了马车就要朝着女子下拜致谢。 可谁知那女子却闪身避开，回道：“不必谢我，是我家主子让救的！” 说着，女子朝着姜青玉的身后看了一眼，姜青玉顺着她的目光转身，见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马车。 春柳已经被吓得腿软摊在地上缓神，姜青玉还是先对面前的女子道了谢，又强撑着脚步来到了马车前。 “多谢恩人出手相救，否则今日我主仆就要命丧于此。”姜青玉站在马车边朝着马车内的人真诚道谢道。 “不过是正巧遇上了，无妨的！”马车内一道温和的女子声音传来，不过气息有几分不稳，像是生病了。 似乎是在验证姜青玉的猜测一样，马车内突然响起慌乱声：“主子，快服下药丸！” 黑红劲装的女子听到马车内的动静就飞奔上来，快速打开车门，然后从里面抱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一身灰色素衣的装扮，只用一方头巾包住一头黑发，未见任何发饰。 她素颜布衣，但上下都透着气质不凡，此时双眼紧闭，嘴唇泛紫，气息微弱。 除了那名救下自己主仆的女子，马车上紧接着还下来一名黑红劲装的女子，脸上满是焦急。 “怎么办，那药丸已经废了，赶到涝山尚需七日！”随后下来的女子带着哭腔扑到了那妇人的跟前。 “若主子出事，我绝不饶你！”紧抱着妇人的女子双眼赤红地看向她的同伴狠声说道。 “只要主子没事，我现在就可以死，快想办法呀！”女子流着泪着急地说道。 “两位，我略懂些医术，可否让我给恩人看看！”姜青玉赶紧上前说道，也不管自己这样是否唐突。 “你？”两名女子都怀疑谨慎地看向她，但此刻情况危急，无论是回去找大夫，还是去寻药，都已经来不及了。 姜青玉也不等她们准许，上前蹲下来就要给妇人诊脉，那两名女子也只是迟疑一下，并未拦她。 脉象微弱，心律不齐，容不得姜青玉多想，她让两人立即把妇人平躺放在地上，然后给她做起了心肺复苏。 她在现代是一名中医药剂师，还跟在一位行医多年的道医身边做过弟子，论医术，她也能称得上小有成就，只不过在古代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和空间罢了。 很快，心肺复苏起了效果，妇人轻咳出声，姜青玉又立即在她身上的穴位按压一番，力道略重了些。 她额头已经出汗，不过那妇人也彻底醒转过来，睁开了双眼，很是迷茫地看了一下。 “醒了，主子醒了！”两名随行女子眼中竟是都落下了泪，同时感激地看向姜青玉。 “让她再休息一会儿，我给你们写张药方，依照药方煎药服下，三日后病情就会好转，不过要想根治旧疾，还需要一枚药丸——八宝丹。”若不是眼前妇人大发善心，自己主仆的命也就没了，所以姜青玉也要还她一命。 “根治？你是说我家主人的病能好？”那随行妇人的女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向姜青玉，就怕错过她的一个表情一个字。 此时就连那妇人也目不转睛地看向她，不过她眼中还是一片泰然，似乎生死都已经不在意般。 “有了八宝丹，不说十成十，也能九成九！”得道医师父严格教导那么久，更深知八宝丹的神奇药力，姜青玉很自信地说道。 “哪里去寻这八宝丹？”不管有没有用，她们都要尝试看看。 “这药丸目前你们是寻不到的，半个月后，你们可去寒王府寻我，我叫姜青玉，是寒王府的世子妃，到时，只说是我朋友即可。”姜青玉并没有隐瞒她的真实身份。 “好！”那妇人已经能含笑应答，而且在两名女子的搀扶下已经站起了身，脸色比之前好太多了。 第十三章 起了杀心 姜青玉没有带着笔墨，她随口说出了药方，那两名女子也认真仔细地记了下来。 “夫人，等一下！”就在那妇人也同姜青玉道过谢要上马车之时，姜青玉却又出声喊住了她。 妇人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姜青玉看着她腰间的香囊说道：“夫人五脏六腑受损，这香囊虽然味道清雅能令人精神大振，但久戴对你身体并不益。” 妇人和她随行的两名女子听到姜青玉这样说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妇人，眼神很复杂地看向她一直戴着的香囊，随后很快眼色又变得平静起来。 “多谢世子妃相告，半月后，我会让人去取药！”妇人缓缓上了马车，并没有继续和姜青玉多说什么。 她已经隐隐听到有呼喊之声，想来是寻姜青玉的人要来了。 姜青玉也听到了声音，见妇人主仆有意避开其他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她刚看到王府下人们的身影，那名已经离开的劲装女子又去而复返。 “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姜青玉以为是那妇人又出了什么问题。 却见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身后刚才受惊的马，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马是被人故意用针刺了才受惊的。” 说完，女子转身就离开了，赶来的王府众人也只是看到了她的一个背影。 “世子妃，您没事？可伤到了哪里？” 丫鬟婆子和侍卫都快速奔跑了过来，见姜青玉就站在悬崖边，马车已经坏了，车夫也不见踪影。 此情此景，就连这些下人也都跟着后怕起来，万一姜青玉死了，他们这些不值钱的定会跟着受罚。 姜青玉还沉浸在那女子同她说的话中，心中波浪起伏，但面上却不显，大家还以为她被吓傻了。 春柳没听清那人对姜青玉说了什么，但看眼前这情形，今日赏景怕是去不成了。 重新换了一辆马车，姜青玉也觉得不适合再去见李筠，况且她和春柳都受了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还是要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车夫跌跌撞撞到了姜青玉面前请罪，见他眼神闪烁一脸心虚的样子，姜青玉不动声色，这是王府有人要她的性命呀！ 很快，姜青玉马车受惊的事情就传回了王府，原本等在庄子里的李筠和赵娥也听到了消息。 姜青玉前脚入了王府，后脚她们两个就上门探望了。 “世子妃嫂嫂，你没事？这好好的马怎么会受惊呢？”李筠和赵娥见到了姜青玉，立刻关切地上前询问。 “我没事，只是扫了你们的雅兴！”姜青玉歉意地说道。 姜青玉只是额头上受了点轻伤，有些红肿，也没有请府医，自己抹了些消肿的药膏。 “世子妃嫂嫂别这样说，要不是我请你去赏景，你也不会受惊差点儿出事！”李筠更为歉意地说道。 “世子妃嫂嫂，疼吗？”赵娥有些心疼地瞅着姜青玉的额头。 自从上次姜青玉斗酒赢了萱郡主，赵娥又和她聊得来，对她便亲近起来了。 “我没事的，两位妹妹若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玉姐姐！”两人真心的关怀，姜青玉能感觉得出来。 她们两个都是身份尊贵的高门千金，自相识以来也从未看轻过自己，她很愿意交这两个朋友。 “玉姐姐，我不嫌弃！”本就纯真的赵娥跳到姜青玉面前笑着说道。 “我也不嫌弃，玉姐姐！”李筠年岁和赵娥相当，但是比不得赵娥的活泼，她的性子更为沉静内敛一些。 自小，身为奇王府的小郡主她也没什么朋友，赵娥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姜青玉。 两人并没有在寒王府多待，而寒王府几位主子听了姜青玉差点出事的消息，表现也都不一样。 除了寒王妃和世子李慕派人来问了情况，其他人仿佛根本不知道一样。 姜青玉一开始就没指望王府里会有人真心待她，不期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但接受到了善意，她还是会认真回应的。 让人回了寒王妃，又让人告知了李慕，她便躺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压惊。 今日还真是惊到了，更惊的是已经有人对她起了杀心，难道就这么见不得她一个商户女坐在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上？！ 各个都以为她这商户女可以随意拿捏，看不惯就可以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踩死自己。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偏要好好活给所有人看。 “秋姨，给沥州那边去个信儿，让全胜一家来京！”姜青玉睡着了一会儿，起身便对秋姨吩咐道。 秋姨没说什么，点头去办了，经过今日这件事情，她们主仆在王府必定要处处小心了，身边是该有一些可信之人了。 李慕今日竟是外出了，回来已经很晚，见到姜青玉额头上的擦伤，他只是盯着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关心的话。 这让春柳有些气不过，待李慕离开就对姜青玉说道：“小姐，您为世子三餐不落地做东西吃，把他身体养的越来越好，可今日您受了伤，他竟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白天不是让人回来问过我有没有事了吗？”姜青玉虽是这样说，但心里难免有丝失望，她以为至少会听到李慕一句关心的话，但他什么都没说。 而回到麒麟斋的李慕也沉默不语地坐在软榻上，长垣远远站着也不敢打扰，当时听到世子妃出事，世子爷脸上可是有明显的惊慌划过。 可能连世子爷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在意世子妃了，两个人相处时虽然交谈不多，但世子妃的关心，世子爷都看在眼里呢。 “长影！”李慕阴着脸，冷冷地吐出一个名字。 突然一道黑影快速闪现在李慕面前，此人样貌同长垣一样，只是与憨厚爱笑的长垣不同，他脸色冷冰冰的，眼神凌厉，全身包裹在黑衣里。 “去查查那个马夫！”李慕不相信姜青玉的马车会这么巧就出事。 “是，主子！”长影领命又闪身出去了。 对于他的出现和离开，长垣只是揉了揉鼻子，世子爷不轻易动老王爷给他留下的暗卫，这次为了世子妃他可是破例了。 第十四章 和亲人选 房间内，姜青玉揉着自己发疼肿胀的额头，她在想，到底是谁这么急着要除掉她，想了一圈，似乎这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理由。 想多了就头疼，她也就不再想，那人一次害她不成，怕不会善罢甘休，以后她更小心些就是。 不过，她还是让秋姨暗中去查查那个马夫，看他平日里和谁走得亲近。 却没想到，第二日就听到了那马夫的死讯，说是因他护主不利，管家罚了他半年的月钱。 晚上他在外喝了些闷酒，走到护城河边上不小心落了下去，今晨才被人发现，已经死透了。 “死了？”听着秋姨说那马夫的情况，姜青玉眸底又暗了暗。 什么不小心醉酒身亡，分明是有人在杀人灭口，这背后之人下手可够快够狠的！ “小姐，还继续查吗？”秋姨问道，她也觉得马夫死得太巧了些。 “不用特意去查，多留意些王府的下人和主子之间的关系就好！”人都死了，特意去查只会打草惊蛇。 又过了几日，李筠和赵娥再次相约一起来探望姜青玉。 “我已经好了，还劳烦两位妹妹再跑一趟！”姜青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两人也是真性情，笑着说道是想趁着探病的机会出来逛逛。 “再不出来逛逛皇城，筠姐姐以后怕是出来的机会不多了！”说着说着，原本带着笑意的赵娥，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来。 本也是含笑听着的李筠，情绪也一下子低落起来，虽然强忍着保持正常，但姜青玉看得出她的隐忍。 此时，姜青玉心里一惊，上一世身为奇王府唯一的小郡主，好像就是近段时间被皇帝下旨和亲腊瓦国的。 果不其然，同样知晓一些内幕的赵娥对姜青玉说，大隋朝如今没有年龄合适的公主能和亲，太后和皇帝商议之后便决定封一位郡主为公主，然后和亲腊瓦国。 众所周知，腊瓦国战力强盛，这些年虽然和大隋朝表面和平相处，但边疆之地也是常有是非发生。 为了不起战事，当腊瓦国提出让一位大隋朝公主和亲的时候，无论是太后和皇帝还是文武官员都没有太过反对。 只是，选哪一位郡主去和亲却成了问题，毕竟腊瓦国民风彪悍，与大隋朝风土人情截然不同，又背井离乡，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目前，年龄合适，又被太后和皇帝中意的人选就是奇王府的李筠，因为只有她最能让人放心。 “小郡主，能不能让奇王爷去宫里再求求皇上，毕竟你是奇王爷唯一的亲人，他定不想看着你远嫁他国的。” 姜青玉想着自己与奇王爷非亲非故，他都能说动皇帝，现在为了自己的孙女，他定会更加尽力的。 没想到，李筠苦涩地一笑，原本清亮的双眸也变得暗淡起来，她明白姜青玉话里的意思，但自己的事情可和姜青玉的事情不一样。 “玉姐姐，这和亲之事和和亲的人选恐怕早就是定好的，如今不过是差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而已。实话对你说，那夜爷爷进宫缠了皇上一晚，就是希望皇上能改主意，换个人去和亲，但皇上宁肯下一道外人都觉得荒唐的圣旨，也不愿换人选。” 李筠认命地挤出笑容，她何尝不想留在爷爷身边尽孝，父母早逝，从小就是她和爷爷相依为命，一旦她去和亲，祖孙两个今生怕都是无法相见了。 姜青玉不禁想起上一世李筠的命运，送亲的队伍没有走到腊瓦国就抬着她的尸体回来了，之后皇帝又封了一位郡主做了和亲新娘。 她不想李筠今生白白丢了性命，而上一世皇帝能换个郡主嫁过去，那就说明也不是非李筠不可，只不过是因为奇王府人口简单，生不出与腊瓦国暗中勾结的隐患来。 见李筠满脸愁苦，赵娥也是愁眉不展，不管是奇王爷有意还是无心，姜青玉都认为自己欠奇王府一份人情。 “只要圣旨还没下，这事情就能有转机！”姜青玉似乎打定了主意，一把握住了李筠的手。 她的目光如此认真炙热，看得李筠心里也是一暖，下意识便反问道：“什么转机？” 一旁的赵娥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她们，这事情都成定局了，皇帝的主意可是改不了的，怎么有转机？ 此时，姜青玉更靠近李筠一些，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赵娥也好奇地凑近，但还是没听清。 “玉姐姐，这事能成吗？”李筠听完姜青玉说的话，眼中像是注入了神采。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姜青玉鼓励她道。 “你们两个说什么，我也要知道！”赵娥不满地嘟起了嘴。 李筠知道赵娥的脾气，也知道她最是能守住秘密，于是附耳靠近她也低语了两句。 赵娥不可置信的样子，反问道：“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假装毁容？！这要是被皇帝发现，那可是欺君大罪，姜青玉出的这主意胆子也太大了！ “不会，我有办法！”姜青玉很有信心的说道，“只是小郡主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见人了！” “只要能留在爷爷身边，就是缺胳膊少腿我也愿意！”李筠孤注一掷地说道。 这一次她想反抗命运一次，她真的不想去和亲，她想留在爷爷身边，也想离那个人更近一些。 姜青玉给李筠说了一个秘方，从寒王府回去的第二天，小郡主李筠就高烧不止，病势危急。 听闻奇王爷给她请了太医，但是喝了汤药，高热还是不退，最后整个太医院里的人都被奇王爷给拉过来了，太后和皇帝也派了人来瞧。 虽然经过三天三夜之后，小郡主李筠的命是救回来了，也不再高热，但是全身却长满了红疹，尤其是脸上，多得吓人。 太医们用尽各种办法也帮李筠消除不了，最后一帮人得出了个结论，说是奇王府的小郡主因高热过度身体严重受损，而且就算身上的红疹消失，怕也是会留下难看的斑痕。 换句话说，因为这一次的高热，李筠这位小郡主毁容了。 第十五章 新品凉茶 眼看着盛夏炎炎，百姓都开始忙着收麦种稻了，富贵人家自是忙着避暑游玩。 奇王府小郡主毁容的热度还未散去，京城又有了新的谈资，那就是新晋皇商宋家的新品凉茶。 “世子妃，这是大老爷和大小姐特意让给您和王府各位主子送来的宋家新品凉茶，这可是大小姐想出来的，夏日饮之消暑解乏，老奴带来的都是宋家一等凉茶。”姜家大夫人汤氏身边的随嫁婢女陶氏笑着说道，很是恭顺的模样。 姜青玉赶紧让秋姨给陶氏搬来凳子坐下，又笑着对她说道：“辛苦你走这一趟，我没想到大姐姐她还想着我，原以为她对我还生着气呢！” 眼前在姜家多年的陶氏可是个不能忽视的能人，上辈子她能知道长房那一家的私密事，可多亏了眼前之人。 现在的陶氏对汤氏那一家还是忠心耿耿的，可再忠心的人只要有弱点，那就不是铜墙铁壁，更何况陶氏的弱点她一清二楚。 陶氏见姜青玉如今已经贵为世子妃，但也没有借此打压和拿捏姜家长房，她心中便对这位二小姐更忌讳了。 她在姜家多年，能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给看透，但唯独眼前的姜青玉让她看不明白，尤其是从沥州来到京城之后。 “世子妃，您一向心善大度，也知大小姐她自幼就被娇养了些，又是个好强的性子，奴婢看得明白，您是一直都让着她呢，再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毕竟是血脉亲人，您看大小姐有了好东西首先想着的就是你！”陶氏笑着说道，还不忘暗暗观察姜青玉的脸色神情。 想着她？姜青玉心中嗤笑一下，怕是炫耀才对。 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茶商宋家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跻身皇商之列，又出了一款备受欢迎的新茶，宋家进宫的女儿几日前更是得沐圣恩，直接从才人升到了良娣，那都是因为宋家娶了个旺夫的大少奶奶。 姜家名气变好，姜青玉自然也是高兴的，至少长房那几个被她大伯母欺压的不成样的庶女，也能有机会说上一门相对好些的婚事。 陶氏略坐了坐便回去了，姜青玉让秋姨把姜家送来的新品凉茶给老王妃、王妃她们都送去了一些。 宋家所谓的新品凉茶，其实就是一个特制的小中药包，里面是几种药材研磨而成的粉末，饮用时可放饴糖、冰块，这款便是她当年初进宋家之时做出来的。 只不过上一世她很快看清宋家人的嘴脸，发现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利欲熏心之徒。 所以她一生只为宋家做出过这一种新品凉茶，之后的那些不过是宋家花费重金请人研究出来的，但却销路不好，甚至还喝死了人。 凉茶的配方上一世除了她，只有宋毅父子和她爹姜保义知道，而这一世重生的姜青莲竟然也知道了。 想起她爹姜保义上一世就是见过姜青莲才死的，她的双手就不禁紧握成拳。 “怎么了？”李慕踏进房间，就看到姜青玉对着那些茶包出神。 这是宋家新出的凉茶，他是知道的，听说喝了对人身体好，他也尝了尝，味道勉强能接受一些。 “没什么！”姜青玉赶紧回神看向李慕，“你饿了？” 这段时间李慕来找自己，十次有九次都是他饿了，而她也借着要给他煮药膳汤的理由，从王府的库房里拿来了不少好药材。 她要为那名妇人做八宝丹，顶级的药材必不可少，老王妃和寒王夫妇对李慕的身体很看重，所以王府库房里常年都不缺药材。 算起来，她和那妇人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前两日八宝丹她就已经做好，一共做了两瓶子，各一百丸，一瓶给那妇人，另一瓶她是给李慕准备的。 原本她就打算用道家秘传的神丹八宝丹来修复李慕耗损严重的身体，不说保他长命百岁，至少他的身体会渐渐恢复正常。 只不过李慕身体亏损太久，需要先养脾胃和精气神，而那妇人的身体刚好现在就适合八宝丹。 “启禀世子和世子妃，老王妃请你们快去锦绣堂！”正说话间，锦绣堂的婆子前来通禀。 “何事？”李慕问道。 “老奴不知！”通禀婆子低着头回道。 李慕和姜青玉也没有多问，起身就前往了老王妃所在的锦绣堂。 进了正堂内，姜青玉见老王妃、寒王妃和万侧妃都在，正觉疑惑，又看到一名黑红劲装的女子坐在另一侧，此人正是那日救自己的人。 那女子见到姜青玉露面，眼中神色立即变得明亮起来，赶紧起身见礼道：“飞雪营校尉蒋英见过寒王世子、世子妃！” 姜青玉一听那女子自报家门，整个人都突然愣住了，在大隋朝女子能为武官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飞雪营。 飞雪营在大隋朝是最特别的一个存在，因为它是先帝特意为爱女飞雪公主所建。 飞雪公主李飞雪并不是当朝太后所生，而是已故的先帝宠妃孝端皇后所出，自出生就备受宠爱，而且文武双全。 据说她十五岁时随先帝征讨腊瓦国，曾凭一己之力救下了被敌军围困的先帝，更是孤身三进敌军大营取了对方主帅的首级。 她是大隋朝当之无愧的巾帼女英雄，亦是百姓最敬仰的女战神。 只是，常年的征战杀伐和仇敌的暗算，让她的身体严重受损，当今圣上继位没多久，她就卸下重任安心养病去了，之后更是甚少能听到她的消息。 不过，姜青玉记得她嫁入宋家没多久，这位飞雪公主就因病离世了，皇帝甚至违反祖制让全国上下为她守丧一个月。 算算时间，仲夏过半正是为飞雪公主守丧的时候，但现在飞雪公主离世的消息并没有传出。 难道半个月前那名让人救下自己的妇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飞雪公主？而自己碰巧又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因病离世？ “蒋校尉今日前来，说是半个月前世子妃与飞雪公主有过约定，孙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什么时候与飞雪公主相识了？”此刻的老王妃心中满是震惊和疑问。 第十六章 公主送礼 不止老王妃对此诧异不解，就是寒王妃、万侧妃和李慕也都齐齐看向了有些愣住的姜青玉。 姜青玉一个才来京城没多久的沥州商户之女，与奇王爷扯上关系被皇帝下旨册封就已经够离谱了，如今就连飞雪公主她都能攀扯上，她可太有本事了！ 姜青玉特意抬眼看向了蒋英，却发现她神色平静地朝着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似是表明那日的事情可以说。 于是，姜青玉便对老王妃他们解释道，那日前去北山差点儿出事，救下自己和春柳的就是眼前的蒋校尉，而碰巧飞雪公主也在现场旧疾复发，她也机缘巧合救了公主。 “世子妃说的药方非常有效，这几日公主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今日公主还特意让我送了些礼物给世子妃，感谢世子妃救命之恩！”蒋英拿出了一个四方小木盒子上前双手递给了姜青玉。 但姜青玉却赶紧后退一步没敢接，回道：“公主也救了我，不过是一恩还一情，这礼物我不能收！” 此时，在场其他人看看姜青玉又看看蒋英和她手里的木盒子，虽然看不到盒子里是什么，但皇家人有哪个不知道，能让飞雪公主送礼的没几个，而一旦收到她的礼物必定不凡。 就连老王妃都有些开始羡慕姜青玉的好运气了，更别说万侧妃那都快掩藏不住的眼红妒忌了。 “世子妃，公主说，你上次救了她两次，她还欠你一次呢，这礼物算是一份善意，还请你收下！”蒋英再次态度诚恳地将木盒子递到姜青玉面前。 “孙媳，你就收下，不要拂了公主的一片心意！”飞雪公主那是皇帝都敬重的人，他们寒王府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要拒飞雪公主的礼，老王妃别有深意地看向姜青玉。 “是！”姜青玉只得接下来，同时又对蒋英说，“我不知道是你要过来，药丸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随世子妃去取！”蒋英已经等不急了。 上次姜青玉说的药方，她们也只是半信半疑，但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冒险一试，没想到喝下药飞雪公主的病情就好转了，这几天的汤药公主府一直没敢停。 见蒋英急着跟姜青玉去水云阁取东西，老王妃就算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也暂时忍了下来，只等蒋英离开之后再细问姜青玉。 姜青玉回到内宅取了药丸给了蒋英，告知她让飞雪公主一日一粒温水服下，七七四十九日便可见成效，将药丸服完，内里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再细细调养即可。 蒋英拿到了八宝丹，谢过姜青玉之后便快速离了寒王府，这些药丸她还得先找人看一下，才能决定要不要给飞雪公主服用。 送走了蒋英，姜青玉知道锦绣堂那边还等着她问话呢，于是，打好精神，她又来到了锦绣堂，果然，大家还都坐在椅子上等着呢。 “世子妃，你可真是好运道，好本事！”万侧妃一见她就是满脸的笑容。 只是姜青玉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心称赞，还是含讽带讥，至少她的笑并未达眼底。 “碰巧而已！”这是姜青玉的实话。 当日要不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她也不会差点儿命丧悬崖，更不会被飞雪公主的人救下，顺带着发生后面的事情，一切是巧遇，一切是机缘。 “碰巧？呦，那可真是太巧了，这运道算都算不出来。不过我听说飞雪公主的病太医都治不好，你怎么这么大的本事？”万侧妃左看右看姜青玉都不是有那种通天本领的女子， 可别人没见过的酒她品了出来，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她出手就能见轻，难道她心机这样深，手段如此了得？ 如果真是这样，那病秧子的李慕岂不是也有身体大好的那一天！想到这里，万侧妃心里有了一丝慌乱。 面对众人眼中的疑惑，姜青玉知道该是她说明白的时候了，于是对几人说，自己幼年时身体不好，沥州城外有个女道观，里面有位会医术的老道姑，附近百姓生病都找她诊治过。 “母亲见我经这位道姑婆婆医治后身体好了，便时常带着我去道观祈福、供养，因道观人少，我也会帮道姑婆婆晾晒药草，她便破例收我做了个关门弟子，时常会教我一些道家医术，只是后来道姑婆婆仙逝，我年岁又渐长，家中便不许出门了。原本——”姜青玉说到这里便迟疑一下没有接着说了。 但李慕却双眼紧锁着她，问道：“原本怎样？” 他之前不曾生出了解她过往的心思，想着不管她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都是自己的妻子，他并不在意。 可是她就像个谜团，一个线头被扯开了，生了心思，你就想了解的更多。 姜青玉看看他，又看看老王妃几人，轻声回道：“原本我是打算去做道姑，像我师父那样去治病救人，但父亲母亲说，家中已在京城为我许下婚约，我也是姜家嫡女，不能让祖父失信，让家族名声受损。” 这些话半真半假，她没打算真的去做道姑，不过是为逃避婚事想的借口罢了。 听了姜青玉的解释，在座的看向她的目光都和之前不一样了，不过对于她的话倒不是全信。 “世子妃既然会医术，而且还得了真传，连飞雪公主那样的疑难旧疾都能好转，为何不给世子医治呢？还是说，世子这病——”万侧妃语含试探地看向姜青玉问道。 她这话一出口，老王妃和寒王妃的神色也都变了，尤其是老王妃，眼底有了一层显而易见的不满。 对呀，既然姜青玉会医术，她为何不给李慕看看？她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姜青玉假装没听出万侧妃的不怀好意，她一脸无辜地看看脸色平静的李慕，故意问万侧妃道：“侧妃难道没看出来世子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吗？” “慕哥儿这病可是能全好？”听完姜青玉的解释，寒王妃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姜青玉回道：“世子爷他生病的时间太长，幼年就伤了五脏六腑，修复起来很困难——” 听到姜青玉这样说，寒王妃眼中升起的火光又降了下来，万侧妃则是快速挑了一下眉，老王妃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第十七章 后背一凉 不过，姜青玉接着又说道：“但困难不是不能，只是耗费的时间要长些，只要世子爷遵照我的方法，他的身体逐渐就能恢复正常。” “正常？你是说像正常人一样的正常？”寒王妃瞬间激动起来，这和她以往人前表现出的冷漠疏离太不一样了。 老王妃毕竟比寒王妃多吃了几年饭，不会因为姜青玉说这些就表现过激，她沉稳威严地看向姜青玉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姜青玉若无把握，她也不会这样说。 至于她为什么要挑明自己能把李慕治好，是因为她知道寒王府有人想害她，不想她继续做这个世子妃，至少现在“治好世子”是一道护身符。 王府里那些不想李慕出事的人，自然就不会急着想除掉自己，反而会想法护着自己的性命，到时候谁再害她，这嫌疑人的范围自然就缩小了。 果然，当她语气坚定地说完，明显感觉老王妃和寒王妃、万侧妃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 不过她奇怪的是李慕的态度，听到自己说能治好他，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兴奋，显得过于平静了些。 也是，只凭几句空口白话，一时让人相信自己，也的确不太现实。 不过长垣就不一样了，他顾不得主仆尊卑，出了锦绣堂就着急地问姜青玉：“世子妃，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能治好世子的病？” “等你主子病好了，这答案你就知道了！”姜青玉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没说，但长垣眼中惊喜闪过，姜青玉这意思不就是李慕的病能好！ 等回到麒麟斋，长垣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他甚至来回跺起了脚步，一边手误无措的样子，一边嘀咕道：“看来外边的人说的没错，这姜家的女儿真是带着福气的，自打世子妃进了王府，世子爷您的身体是好了不少。” “只要世子妃能把爷您的身体给治好，小的以后就把她当菩萨敬着，对，一定得当菩萨敬着！”长垣甚至双手合十朝天祷告起来。 李慕只是略显无奈地撇了一眼失去沉稳的长垣，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此时他眼中情绪复杂，其实对于他的身体状况，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其实即便听到姜青玉有信心治好自己，他心中起伏也不大，一潭水死寂太久，面对突然投进来的石头，他更多的还是茫然。 “爷，您不高兴吗？”长垣觉得李慕太平静了些。 难道是这消息一时冲击太大，他不知如何反应了？ 李慕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回答，能活着，他高兴吗？ 连他自己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其实，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死在八岁生辰那一夜。 与此同时的西跨院，万侧妃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内室，她的贴身嬷嬷吴嬷嬷走近了她。 锦绣堂里发生的事情此刻已经在王府传遍了，这新进门的世子妃不但会医术，还救了大隋朝的女战神飞雪公主，更是直言能把世子的病给治好，这消息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 “侧妃莫慌，别乱了自己的阵脚！”吴嬷嬷上前安抚道，“不过是个市井小民出身的，又学了些低贱的行当，断不会让她成了气候的。” 经吴嬷嬷这样一说，万侧妃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往日里装着直爽大方宽心肠，此刻想着筹谋多年的事情要因为一个姜青玉的出现而生变，她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嬷嬷，这姜青玉无论有没有真本事，她是决计不能留的，要做得滴水不漏，要做得顺理成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丝毫端倪！” 万侧妃此时眼中满是阴狠的杀意，她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必须按照她的计划来走，谁要挡她的路，她就要除掉谁！ “老奴明白！”吴嬷嬷一张老脸也变得狠绝起来。 刚回到水云阁的姜青玉只觉得后背一凉，忍不住轻声打了个喷嚏，烈日正当空，她怎么觉得有一股阴森之气闪过，这感觉真是不好。 春柳和秋姨虽然知道姜青玉跟沥州城外的老道姑学过几年医术，但都以为是些皮毛，哪想到老道姑本事不小而自家小姐又得了真传，竟是连飞雪公主的旧疾和世子李慕的病都有信心治好。 朝夕相处，她们竟然都不知姜青玉还有这样大的本事，她可真是深藏不漏。 不过天下人都知道，道门有道门的规矩，有些事情姜青玉不说她们都能理解。 “没想到小姐竟是这样的厉害，以后在王府，看谁还敢轻视你！”春柳高兴地围着姜青玉转。 她家小姐是商户女又如何，这运气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做了世子妃又能治好世子爷，全家还不得拿她当宝贝。 秋姨却比春柳看得深刻些，她和姜青玉的娘白氏是在宫中做宫女时相识的，也是当今圣上大赦天下放出来的。 在深宫高墙内多年，她看过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明白人心是多么地险恶，在王府这段时间，她早就察觉出万侧妃是个不安分的。 世子李慕若亡，那么王府将来必定会落入万侧妃之子李戡手里，毕竟当年寒王要娶的正妻就是万侧妃，这事在京城内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如今，姜青玉说出能治好李慕，这万侧妃心里怕是要生恨，以后这是非定会少不了。 “小姐，新买的下人已经进了府，你现在要不要见见？”秋姨等姜青玉进了内室方问道。 姜青玉点点头，自是要见见的，寒王府可和宋家不同，她得多找一些可信可用之人。 接着，姜青玉拿出飞雪公主让蒋英送来的小木盒子，一打开，差点儿没闪住她的眼睛，竟然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先帝最疼飞雪公主，当年宫中有了奇珍异宝，总是先让飞雪公主去挑！”秋姨见到盒子里的夜明珠似乎不怎么惊讶，眼神也有些追忆，“只可惜——” “秋姨，可惜什么？”姜青玉不解地望向她。 第十八章 李慕吐血 “只可惜即便受尽先帝宠爱，万民敬仰，飞雪公主怕也是有遗憾的。”秋姨不再多说。 不过，姜青玉大概明白她说的意思，因为巾帼女英雄飞雪公主还有个“克夫石女”的名号，她三任驸马皆亡，直到现在也无亲生子嗣。 如今飞雪公主府里好像也有三位公子，不过皆为庶子，是每一任驸马与他人所生的孩子。 姜青玉想着，若那日自己没有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飞雪公主，或许她就那样孤单凄惨地死在了荒郊野地，一代女战神就那样落幕，实在可悲又可怜。 不一会儿，春柳领着八九个人进了偏厅，有男有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 原本姜青玉身边的下人并不少，但这里面不是她大伯姜保川来监视她的人，就是王府别有用心之人的眼线，她可都信不过。 所以她花银子在京城郊外买了个便宜的庄子，让秋姨去挑选几个官奴，她选两个留在身边，其余的送去庄子上。 论挑人的眼光，秋姨还是很厉害的，这几个人姜青玉看着都不错。 “秋姨，你选两个得用的留下，其他的先送庄子。”姜青玉相信秋姨选人的能力，自己也没多插手，“就是这庄子的管家得挑个能主事的！” 全胜一家还在来京的路上，而且比起当庄子管家，全胜更适合做生意。 秋姨点了一下头，然后指着几人中两个样貌端正、气质大方的少女说：“这两个就留在身边做大丫鬟。” 姜青玉也很满意，重新给他们都赐了新名字，反正官奴是没有身份的，除非皇帝特许，否则世代都是为奴作婢。 秋姨让春柳把这些人都先带了出去，留下的那两个婢女一个叫夏荷，一个叫秋叶，直接同春柳一样都是一等大丫鬟。 之后，她便对姜青玉说道：“小姐，我进京之后遇上了一位老友，如果小姐信得过我，可以让他先试一试这庄子管事的位置，他也愿意卖身王府为奴。” “秋姨信得过，我自然就信得过，只要他愿意，这庄子管事的位置就是他的！”人都没见过，姜青玉就拍板钉钉了。 其实，就算秋姨没有说明此人的身份，姜青玉大概也猜出那人是谁了，上一世秋姨的这位老友就帮了自己不少大忙。 寒王府没有特意宣传姜青玉和飞雪公主的事情，但京城各府有什么稀罕事，那耳朵就变得意外灵敏，很快这桩比戏文还离奇曲折的事情就都知道了。 但姜青玉还照常过日子，一日三餐都特意给李慕准备好，老王妃那里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一心照顾李慕的身体。 寒王妃更是对她有求必应，也不许两名小妾去打扰姜青玉，就连万侧妃也变得比以往安静。 在王府的生活似乎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这天夜里，一道又一道仿佛要把浩瀚的天幕撕开的闪电，不停地将夜空照亮，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炸雷滚滚，一个又一个在天地之间肆意张狂。 “轰隆隆——”“轰隆隆——”就像地狱撕开了口子，铺天盖地的大雨犹如江海大锅被打漏了锅底，止不住地往下狠狠砸落，那声音让人实在难以入睡。 “今夜这是怎么了？在沥州多年也没见夏日里下如此大的雨！”秋姨起来帮姜青玉一起关窗，却不妨一道黑影从窗口闪现在屋内，惊得秋姨和姜青玉下一秒就要喊出声。 可很快，她们发现自己身体就像被人定住了，动也动不了，而且嘴巴也不能发出声音，只剩下一脸的不安惊恐，疑惑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好在，姜青玉很快镇定下来，她看清了黑衣人的样貌，虽然此人和李慕身边的长垣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神色大不相同，这是两个人。 “世子妃见谅，世子要见你！”这人话不多，竟然扛起姜青玉就走，而且同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只剩下一脸担忧不解的秋姨在风中凌乱。 姜青玉是被这黑衣人直接扔进麒麟斋李慕内室里的，看到这一幕的长垣对黑衣人很不满地瞪了一眼。 但他也顾不得计较，只是焦急地望向姜青玉的方向，说道：“世子妃，你快来给世子爷看一看，他一直在吐血！” 此时，姜青玉也看到李慕正趴在床边，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而李慕只是虚弱地慢慢抬头看向她。 此时的他双眼犹如鬼魅般地爆红，血丝似乎要从他的血管里爆裂开来，浓稠的血液正从他的嘴角一滴一滴地落下，仿佛不曾停止一样。 一道劈天的闪电划过，将他的脸色映衬的更加惨白可怕，然后一口似乎被他压抑隐忍的鲜血再次喷了出来。 她好不容易替他聚起来的那点儿精气神，今夜怕是被他喷个精光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刺激的他泄了真气？！ “快去找秋姨，她知道我的银针放在哪里！”姜青玉身体已经能动，她赶紧走到李慕的身边，先用道医的手法给他稳住心神，“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可下一秒李慕却用尽力气抓住了她的手，就像抓住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目光又似穿透她的灵魂，灼灼地看着姜青玉说道：“我不能死！” “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这一刻，姜青玉看到了李慕眼中强烈的求生欲，这是自认识他以来，自己从不曾见过的。 之前的他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就是每天在机械的活着一样，没有希望，没有生机，甚至连喜怒哀乐都不曾抵达心底似得。 她知道，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让他眼中骤然有了足以灼烧人灵魂的热度和求生欲望，救他，她一定会！ 为了李慕，也为了她自己，她绝不会让他死掉！ 黑衣人长影很快就拿来了姜青玉需要的东西，而此时的李慕也已经昏迷了过去，长垣不安地看着姜青玉扒开李慕的衣服，然后在他心口扎针。 他从未真正见识过姜青玉的医术，但今夜李慕只让姜青玉来帮他，就说明世子心里是信世子妃的，世子信，那他就一定信！ 第十九章 不一样了 屋外依旧雷电不停、大雨倾盆，屋内却渐渐恢复了平静，仅仅一针下去，李慕的脸色就好了一些，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今夜，我在这里守着！”暂时还不知道李慕何时能清醒，姜青玉打算守在他床边观察，以便有突发状况可以及时解决。 见李慕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已经恢复平稳，一直站在一旁的长垣和长影都没有多说什么，有会医术的姜青玉在，他们也放心些。 大雨下到拂晓时分才小了一些，隐隐听到有鸡鸣狗吠之声，李慕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外面天色朦胧，雨声清晰可闻，房间里烛火还在闪烁摇曳，长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长影大概又隐在暗处去了。 他微微侧头，就看到一身青绿色长裙的姜青玉趴睡在他的床边，她的一只手还轻轻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的皮肤白皙光滑，容貌虽不是世人眼中的惊艳倾城，但看久了就会被她迷住，正如此刻，自己眼中都成了她。 李慕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他想试着为她拂去脸庞上的那一缕头发，却听到长垣猛然的惊呼—— “爷，您醒了！” 长垣惊喜地跑到床边，自然也惊醒了姜青玉，却引得李慕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满他如此大呼小叫。 姜青玉醒来第一眼就看向李慕，正巧对上了他那双又恢复平常冷淡的双眸。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说着，姜青玉又给他诊脉，发现他脉象跳动的强了一些，但显然还是有些不稳。 “世子爷，您都不知道，世子妃这一夜守着您就没离开半步，每隔一刻钟就给您诊脉一次，手都舍不得放开。”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长垣都认定姜青玉这个世子妃了。 明明是正常的诊脉，但经长垣这样一说，姜青玉总觉得有点儿变了味道，透着那么一丝丝的暧昧不明。 听到这些李慕看向姜青玉的眼神更加幽深和灼热了，姜青玉被他瞅得赶紧起了身。 “既然世子爷已经醒了，长垣你就先守着，我去煮些补气血的热粥来。”自己虽然暂时保住了李慕的性命，但经过昨夜，他的身体变得更糟了。 “世子妃，世子爷他没事了？”长垣担忧地看向起身的姜青玉问道。 姜青玉并没有回头看李慕，但她能感觉得到身后李慕注视的目光，一边往外边走，一边说道：“若再一次真气外泄，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 “拿把伞给她！”李慕看着姜青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敛去眼中沉思，吩咐长垣道。 后知后觉的长垣赶紧拿了把伞去追姜青玉，而李慕勉强撑着身子半坐在床头。 他的眼中渐渐聚起一股戾气，慢慢这戾气变成了滔天的恨意，仅仅是这一思一想之间，他就觉得体内翻江倒海一般，似乎热血就要再次从身体里喷涌出来。 “爷，您不能再动真气！”长影突然出现在李慕跟前，先是点住了他的穴位，又开始帮他理顺体内真气。 长垣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立即上前担忧地观看李慕的脸色。 李慕能活到现在，全靠体内那股子真气护着，昨日真气受损，要不是姜青玉他肯定就没命了。 还好，经过长影的帮助，李慕心绪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重新睁开眼睛，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更加的冷漠阴郁了。 “世子爷，无论您想做什么，您都得先养好身子！”长垣眼眶都急红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要害世子爷，竟把当年老王爷的事情对他说了。 “我知道！”李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昨日他才知道当年祖父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父亲和祖母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才一直没有将当年的实情相告。 祖父是最疼他也是他最敬重喜爱的人，如果不是有祖父的信念撑着，他一定撑不到现在，如今他得知祖父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当年为了救自己被人所害。 他一定要查出当年的真相找出真凶，要把那人千刀万剐为祖父报仇雪恨。 姜青玉很快端来了她特意熬制的红枣粥，里面她加了一点点八宝丹，李慕身体的内里底子薄，她只能一点一点地修复。 李慕虽然又恢复了以往病殃殃的样子，但姜青玉总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一时自己又说不上来，或许是对求生的渴望。 李慕现在气虚乏力，姜青玉本想让长垣喂他，可李慕指定要让她喂他喝粥。 想着李慕现在是个病人，情绪本就反复无常，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姜青玉也不想惹他，于是端着粥碗喂他喝。 一碗红枣粥李慕默默喝完了，见他情绪也恢复以往的平静冷淡，姜青玉暗松一口气，只要保持情绪平稳，他这身体就有好转的机会。 “中午我再给你做一些易消化的食物，这几日你不要外出，就在房里安心静养。”前两日才夸下海口要治好他，一转眼他的身体反而变得更坏了，这让姜青玉也是无奈了。 不过，她没有追问李慕为什么会吐血，若不是情绪激动、真气外泄，他的身体根本不会这样。 能让一个心如槁木、什么都不在意之人突然情绪激动到吐血，这事情一定小不了。 见姜青玉再次起身要走，李慕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双目相撞，姜青玉不解地看向他。 李慕的眸中很平静，平静的就像一望无垠的大海，但姜青玉却觉得那里面藏着无法预知的惊涛骇浪。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真正好起来？”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希望姜青玉能准确地回答，“我需要一个时间，一个具体的时间！” “没有个年，你这身子根本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即便不出意外，你也要一年之后才能固住本元！”姜青玉如实说道，“还有，你这病最忌的就是情绪激动，大悲、大喜、大怒、大惊这些都会让你病情加重，甚至回天乏术！” “半年！半年的时间帮我固住本元！”李慕握住姜青玉的力道加重，眼眸紧紧锁住她，似乎她不答应，他就不会放手一样。 第二十章 要过大寿 姜青玉微微皱起了眉头，腕间的那丝疼痛并未让她很在意，只是李慕给她半年的时间太紧张了些！ 她不回答，他不放手，一时间两人就那样僵在当场。 长垣张张嘴，又乖乖闭上，这个时候他还是当什么事情都没看到。 “半年，答应我！”李慕的语气里带上一丝恳求。 姜青玉从第一眼见到李慕，就知道他骨子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现在见他恳切的样子，心就突然一软，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 外面的雨声又大了起来，一天一夜不停的大雨，让整个京城都变得安静起来。 雨声越大，万侧妃就觉得越烦躁，儿子李戡刚从宫里回来，给老王妃请过安，又见过嫡母，这才进了自己母亲的院子。 “娘，大哥的病真的能好吗？”李戡听到王府传给他的消息也是心中起疑，所以一休沐就赶紧回来了。 万侧妃脸色一沉，闷声说道：“看来是有希望了！” 她昨夜一直在等，等麒麟斋的兵荒马乱，等李慕暴病而亡的消息，等着看姜青玉如何被老王妃赶出王府，但却等来一夜的平静。 世子李慕这些年并不知道老王爷当年是为了救他被害死的，太医曾说过，李慕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定会一命呜呼。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李慕熬不住死了，那王府世子的位置自然就会成为她儿子的，她不需要多做手脚，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进行。 可现在出了姜青玉这个变数，她发现自己再也等不了了，以往终究是她太过心慈手软了些。 “一个低贱商户之女，跟着三教九流学了些皮毛，竟然把你们都给哄弄住了！宫里太医都说大哥的病治不好，她倒是天大的本事！”李戡满嘴的不屑，他从未把姜青玉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更没把李慕放在眼里。 从小他就知道，王府世子的位置本就该是他的，就连现在满京城的人都认为将来继承寒王府的会是他，这是定局，谁也别想改变。 “以前我也小看她，可这个姜青玉似乎真有些能耐，她姜家才来京城多久，就和奇王府、镇国公府和飞雪公主有了交情，就连那姜家大小姐嫁入的宋家都成了皇商，宋家的女儿也得了圣恩，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万侧妃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不对，她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巧事和运气，而且还都围着姜家在转。 “就算巧，她也不过是个商户女，能翻起多大的风浪，这京城可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听说她把萱郡主得罪的不轻。”李戡慢悠悠的一句话引得万侧妃看向了他。 “娘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影响心情！”李戡嘴角邪笑，眼中闪过阴狠的光。 万侧妃立即会意地点点头，现在京城里看不惯姜青玉这个世子妃的人可大有人在，高门大户最讲究的就是身份血统，也最是排外瞧不上那些低贱之人。 自己那王妃姑母虽然是疼李慕多些，但她更看重寒王府的名声，若姜青玉这个世子妃上不了台面，整日给王府招来非议，惹得众人笑话，那老王妃自然就容不得她了。 雨停天晴，京城又瞬间热闹起来，这天一大早，姜青玉就被叫到了锦绣堂。 进去之后她才知道，是老王妃的娘家兄长荣毅侯府的老侯爷要过大寿，邀请了王府众人前去。 “慕哥儿身子不好，他就不用去了，你到底是王府世子妃，跟着一起去！”老王妃本不想让姜青玉跟着一起去的，但架不住万侧妃的劝说，就决定带着她同行。 姜青玉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一切听老王妃的安排，别看寒王府在王爷府里排名不靠前，但这老王妃的娘家荣毅侯府却是可以和镇国公府比肩的钟鸣鼎食之家。 上一世，姜青玉还是在宋毅成了侯爷之后才有幸进过一次荣毅侯府参加宴席，几年后的荣毅侯府会比现在更加的兴盛。 老侯爷过寿这是大事，老王妃也十分看重这个娘家兄长，寒王府也为此准备了厚礼，姜青玉只需要跟着去就行了。 这一次宴席，秋姨带着夏荷和秋叶随行，这两个丫鬟虽为官奴，但规矩学得不错，都是知道进退的伶俐人。 这日，寒王府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停在了荣毅侯府朱红色厚重的正门外，老王妃由寒王和寒王妃、万侧妃簇拥着在前，姜青玉则有寒王府的三名庶女陪着。 “大嫂嫂，我有些怕！”并不经常出门的庶三小姐李可儿有些怯怯地拉住了姜青玉的衣袖。 她还未满十岁，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这也是她第一次跟着这么多家人出门参加宴席。 按理说王府出来的姑娘，就算是庶出的，也应该是被精心教养过的，但嫁入寒王府后姜青玉很快发现，在寒王府庶出的姑娘还比不上主子身边的丫鬟。 寒王府上下都知道，老王妃和寒王眼里只有世子和二少爷，寒王妃生性为人寡淡，除了世子的事情她其他什么都不上心，就连王府掌家都给了万侧妃。 而万侧妃对王府其他人都显得大方好说话，唯独对那些给寒王生下子嗣的小妾严苛的很，平时更不许那些小妾庶女出现在人前碍眼。 但这一次荣毅侯府的寿宴老王妃却决定让王府的庶小姐跟着，万侧妃虽冷眼瞧着不开心，但也没有过于反对。 姜青玉又瞧了一眼自己另一侧的两位少女——李荣儿和李曼儿，仿若出水芙蓉一般，即便在万侧妃的有意打压之下，她们也长得很好。 两人都注意到姜青玉打量的目光，对着她立即友好地微笑，甚至李荣儿还弯腰对李可儿柔声安慰道：“三妹妹别害怕，紧紧跟着大嫂嫂和我们就好！” 姜青玉能感觉得出这三位庶小姐对自己有着刻意的讨好和亲近，她心里也能理解她们，也愿意展现出自己的善意。 于是，她握住了李可儿的手，笑着对她说道：“你大姐姐说的对，跟着我们，我们会保护你的！” 听到姜青玉的话，李可儿懵懂地点点头，李荣儿和李曼儿也相互递了个眼神，看向姜青玉的目光眼底也有了复杂。 第二十一章 出言反击 荣毅侯府如今还是老侯爷万震山当家，不过主事的却是侯爷万涛和其夫人杨氏。 老侯爷万震山和寒王府的老王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万震山膝下儿女众多，但老王妃只有寒王一个。 万侧妃是老侯爷万震山的嫡次女，万震山的嫡长女万盈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万侧妃还有一个嫡妹，如今是威远大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而当今皇后正是威远大将军常术的亲妹妹。 姜青玉上辈子和荣毅侯府的人打交道不多，但她有一个爱八卦又会打听事的婆婆，所以对于万家的某些事情她知道的比旁人多些。 姜青玉跟着老王妃一行人先去拜见了老侯爷万震山，这算是自己第二次见过万震山的真容，一样的精神矍铄，一样的威严和不苟言笑，看人的眼神犀利又有压迫感。 老王妃留下来单独和老侯爷说话，其他人见过礼就都出来了。 宴席未开之前，女眷们也都有自己的去处，被主家邀请到后花园纳凉品茶。 一入侯府后花园，满院子除了名贵的花草树木，就是比花还娇艳贵气的女人，衣衫鬓影，香气四溢，往来谈笑之声不绝。 熟识的自是都聚在一起，或凉亭入座，或雅阁端杯，或吟诗作画，或打趣嬉闹，甚是热闹。 也有那初入拘谨不安的，也有被自家亲眷拉着四出游走结识别人的，当然，还有那喜爱瞧热闹看是非的。 这不，姜青玉刚在侯府丫鬟的引领下带着三个婆家妹妹踏进后花园，就被萱郡主和荣毅侯府的孙小姐万晴挡住了去路。 “姜青玉，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可真是好本事！”萱郡主今日一身尊贵华丽的宫装，金钗步摇显得高贵十足。 不过，她那一出口的讥讽和满脸的不屑，却让姜青玉觉得有损了她今日精致的妆容。 打扮得再好看贵气的人，若是失了风度，也就没了气质。 她并不想主动招惹是非，也不想再和萱郡主起冲突，因此依旧好脾气地笑笑，还主动给对方让了路。 但萱郡主却觉得她十分碍眼，而且她打骨子里就瞧不上姜青玉这样出身的人。 “本郡主听说你在沥州是个野丫头，常和那些山野贱民混迹在一起，这身上果真就有一些污浊之气，好好的地方都被你弄脏了。这寒王府也真是的，娶个商户女进门，不知道有没有验过身，干不干净，清不清白？”萱郡主冷笑着故意上下打量着姜青玉，肆意地出言羞辱她。 “古人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郡主不该听信传言，以免成那言虎之人。”姜青云出言反击道。 事关她的清白名声，她自然不能什么都不说，明王府是权大势大，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去羞辱陷害人。 没想到，萱郡主听到她这样说竟“噗嗤”笑出声来，甚至故意扫了一圈或远或近正朝她们投来关注目光的人。 “呦，没想到你这商户女还会‘古人曰’，怎么，你还想再在京城搏一个才女的名声不成？哈哈哈……”萱郡主说到最后竟大笑起来，但谁都听得出她的嘲讽。 “萱郡主，你又欺负人！”这时，姗姗来迟的赵娥也走进了侯府后花园，她进来就听到萱郡主在欺负姜青玉。 “怎么哪儿都有你！”萱郡主没好气地看了赵娥一眼。 且等她嫁到镇国公府去，一定先把赵娥这个讨人厌的未来小姑子给嫁出去，省得碍眼。 “别失了你皇家郡主的气度，小心太后知道，罚你！”赵娥知道这时候拿出萱郡主最怕的人——太后是最管用的。 果然，听到赵娥提到太后，萱郡主俏脸才一沉，恼怒地又冲着赵娥和姜青玉瞪了瞪，这才气呼呼地从两人面前走过去。 萱郡主离开，后花园里才又恢复刚才的热闹。 李荣儿三人也才呼出一口气，她们不是不帮姜青玉，而是同为王爷的女儿，她们自身处境就艰难，和萱郡主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比不到一块去的。 “娥儿妹妹，谢谢你！”赵娥为了自己已经两次和萱郡主对上，姜青玉很是感激。 “玉姐姐，你和我客气什么！”赵娥露出她一贯纯真可爱的笑容。 姜青玉将这份感动记在心里，又给赵娥介绍了身边三位庶妹妹，赵娥连姜青玉商户女的身份都不介意，更别说王府庶女了，所以很快几人就热聊到一处。 赵娥又介绍了几位关系还不错的女眷给姜青玉她们认识，姜青玉也鼓励李荣儿和李曼儿她们多和那些贵女门亲近，李可儿就待在两个姐姐身边，走一步跟一步。 赵娥瞅了个间隙把姜青玉拉到了一边，两人说起了李筠的事情，上一次姜青玉见李筠还是她高烧退了之后。 “现在筠妹妹如何了？”姜青玉知道赵娥是三天两头地去奇王府探望李筠。 “看着消瘦了不少，那张脸是没法出来见人了，皇上还让太医们想法子呢！”赵娥说道。 姜青玉听后心里再次闪过担忧，这说明皇帝还没放弃让李筠和亲的念头。 两人也不便在外多说李筠的事情，没过多久，寿宴就正式要开始了，宾客们开始去前厅一一入座。 珍馐美味、名酒佳酿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听说开席之前，皇上也让高公公送了份寿礼给老侯爷万震山，就连李戡都准许他回来给老侯爷贺寿。 只是谁都没想到，酒席还未过半，李戡就和明王府的世子李禄醉酒打起来了，李禄不敌李戡，被打得鼻青脸肿。 更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同在现场的明王妃看到儿子被打的凄惨样子，径直走到万侧妃的面前，当着老侯爷、老王妃和所有宾客的面，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万侧妃被打的耳膜轰鸣，可见这一巴掌明王妃下手有多重，她瞬间抬眼同样恼怒地看向明王妃质问：“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明王妃丝毫不惧这是在万家的地盘上，她眼中对万侧妃的恨意和厌恶毫不掩饰。 姜青玉就坐在万侧妃的正对面，她和众宾客一样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十二章 犯老毛病？ 坐在姜青玉一旁的李荣儿三人也都看傻了，在她们眼中历来犹如猛兽恶禽一样的万侧妃竟然当众被打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或许很多人都对这一幕充满着疑问和不解，难道明王妃就因为自己儿子打架打输了，就要找人家的生母出气？ 但姜青玉偏巧就知晓是什么缘由，这个上一世她几年后才会听闻过的“寿宴一巴掌”，没想到今世亲眼看到了！ 其实内幕很简单，是一出狗血的八卦风月剧，明王爱着侯府大小姐万盈，万盈却另有所爱，最后与爱人私奔路上意外身亡。 而爱而不得的明王娶了先帝恩师的女儿为正妃，万家二小姐现如今的万侧妃偏又对明王情根深种、纠缠不休，结果害得明王妃失了腹中成型的男胎。 先帝为此大怒，要处罚当时的万侧妃，将她远嫁边疆苦寒之地，是老侯爷和老王妃去求了现在的太后才准许她留在京城。 原本万侧妃是要许给寒王为正妃的，但她痴迷明王又害得明王妃失了胎儿，闺中名声已经受损，因此堂堂侯府嫡女只得进了王府做妾室侧妃。 京城但凡会有明王妃出席的宴席，万侧妃都会避开，而听到万侧妃会去的地方，明王妃也都不屑踏足，这在京城贵妇圈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老侯爷大寿，明王妃明知万侧妃一定会出现，但她还是跟着明王带着儿女一起来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明王妃这一巴掌怎么能打得不响亮。 在场同样知晓这些内幕的人各怀心思，看好戏的心态更多一些，也都没人敢出声，就连老侯爷、老王妃也都黑着脸没说话，看到这一幕的明王和寒王也都闭紧了嘴巴。 一时间，整个宴席场都被这一巴掌打得仿佛静止一般，而被打的万侧妃尤其显得狼狈羞恼，因为这一刻竟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她就像孤零零地野兽独自站立着。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万侧妃还是显得有些可怜的，仿佛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她的父亲、姑母、丈夫…… 最终还是老王妃不忍，缓缓站起来看向怒气难平的明王妃说道：“明王妃，不要失了你皇家儿媳的气度，她始终是我荣毅侯府和寒王府的人，总要先把事情查明，才好判断对错。” 老王妃话音一落，荣毅侯夫人杨氏也立即接话打圆场，更眼神示意吴嬷嬷先把万侧妃拉走。 万侧妃不情不愿地被下人扶着离开了，但她知道，碍于明王妃的娘家和太后的面子以及当年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哪怕已经过去二十年，她还是那个可以被人践踏、羞辱的万二小姐。 此时，也有人顾着老侯爷的面子劝说明王和寒王，让他们先处理明王世子李禄和寒王府二少爷李戡打架的事情。 接下来，宴席勉强进行完了下半场，至于两家打架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主家不愿说，客人们也没多嘴敢问，反正明王和寒王这么多年互相看不顺眼，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大嫂嫂，二哥他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回府的路上，与姜青玉同坐一辆马车的李可儿小声地问道。 “老毛病？什么老毛病？”姜青玉好奇地问道。 二小姐李曼儿像是受到惊吓般赶紧捂住了李可儿的嘴，这三妹妹出来一趟胆子大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李荣儿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青玉，然后便顺着她的问话答道：“二哥喜欢喝酒，而且醉酒之后时常会发酒疯惹事，不过也都是些侧妃能解决的小事。” 姜青玉回看一眼李荣儿，却见她对自己笑笑，似乎这些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荣儿话里藏话，姜青玉自然是听出来了，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上一世李戡酒后杀人都能被解决，更何况是其他的事情了。 回到王府，姜青玉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身衣服，然后又来到了麒麟斋。 这两日她以针灸辅佐医治李慕，总算是护住了他体内那残存的一点儿真气。 “我师父曾教过我一套吐纳聚气的养身之法，你从今日开始慢慢练习。”行完针，姜青玉便将一套自己会的道家吐纳呼吸法教给了李慕。 没想到李慕做起来竟十分娴熟自然，面对她眼中的疑惑，李慕解释道：“幼年祖父曾亲自教过我习武，这和初习武时的吐纳之法一样，只不过我生病之后便无法再练武，因此也就荒废了。” 姜青玉点了一下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以后继续练，即便不能练武，也能护你身体强健。” 李慕也对着她点了一下头，这两日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又好了些，看来姜青玉的医术要比她自己说的还要厉害。 他从床上下来，长垣急忙上前要扶他，但是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缓缓走到了姜青玉身边，见她正在收拾自己的银针包，每一根都被她用酒精仔细擦过。 每一次行针前和行针结束，她都会按照这个步骤进行一遍，李慕听她说这是在给银针消毒。 “今日荣毅侯府的寿宴很热闹！”李慕像是知道什么似得在姜青玉身边坐了下来。 自从祖父去世以后，他便不喜欢多说话，就算面对至亲之人他的话也不多，但现在只要姜青玉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想和她聊上两句。 “是挺热闹的，热闹的都打起来了！”姜青玉便把寿宴上两府公子打架的事情对李慕讲了，反正这事他迟早也会知道。 李慕对于李戡同明王世子李禄打架的事情不觉奇怪，这个二弟从小就心高气傲，又被他那个亲娘教的心术不正，犯再大的错他都不意外。 “我家里虽然是卖酒的，但也知道饮酒要有度，否则酒大伤身不说，还专会惹祸生非！”姜青玉也多聊了两句，然后又目光专注地看向一旁的李慕道，“你可是禁酒的，即便以后身体好了些，这酒也是不能饮的！” 李慕对上她那双晶莹发亮的明媚双眸，似乎在她诱人的双目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也用很郑重的语气看着她说道：“没有你的准许，我不喝！” 第二十三章 渔翁得利？ 姜青玉被他看得晃了一下神，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男女情爱之事她早就知晓。 只是，她的经历太过离奇，心境也愈加沉稳老练，即便李慕是个身心健康的优秀男人，她也不会轻易动心的。 不过，感情又是没道理可言的，她以为自己的心被铜墙铁壁围着，可现在竟似被他瞧得有了裂痕。 长垣有些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他觉得这屋里突然就升温变热了，自己似乎这会儿应该适合出去。 他想悄悄转身退出去，却发现整理好东西的姜青玉已经先他一步起身往外走了，而且脚步明显比平常要快些。 “爷——”长垣“嘿嘿”一笑看向脸色又恢复冷淡样子的李慕，“我去给您打盆水洗洗手！” “过来！”李慕对着他冷冷喊一声，长垣立刻上前，“去查查李戡为什么要和李禄动手！” 长垣不敢怠慢，立即领命去办了。 姜青玉也没特意打听两家王府是如何处理寿宴上打架的事情，只知道醒了酒之后的李禄照常当差去了。 而在寿宴上被明王妃甩了一巴掌的万侧妃回到王府就称病不出了，但私下里却拿王爷的几个小妾来解气，李荣儿几人的日子更难过了。 这天一大早，老王妃就把姜青玉叫到了锦绣堂，同坐的还有她的婆婆寒王妃，只是不见万侧妃。 这几日因为寿宴上的事情，老王妃气色不算特别好，见到姜青玉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安排她帮着掌家。 姜青玉手里拿着王府后宅的半副掌家令牌只觉有些烫手，这没有任何预兆的让她掌家，老王妃这是唱的哪出戏？ 直到姜青玉跟着寒王妃回到她的内院，才从自己婆婆嘴里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那日寿宴之后，明王妃进宫找了太后哭诉“告状”，太后一向疼明王，自然爱屋及乌，也疼明王的媳妇和孩子，于是昨日就让老王妃进了宫。 太后明里暗里斥责老王妃这些年放任万侧妃一个妾室掌家，让寒王府成了京城笑话，即便是府里正妃不理事，那也不该再让一个妾室掌管王府内宅，毕竟王府已经有了世子妃。 既然姜青玉迟早都是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那就让她早些学理事，甚至还专门从宫里派了一个嬷嬷来教她如何管理中馈。 “太后派来的人恐怕待会儿就要到了，你不必害怕惊慌，认真跟着学就是！”寒王妃说完，又让贴身嬷嬷拿出另外半副掌家令牌，然后给了姜青玉。 “既然是要你掌家，又是太后的口谕，这掌家令牌自然是要全的！”寒王妃一脸信任地看着姜青玉笑道。 难道这就是鱼蚌相争、渔翁得利？！姜青玉几乎是有些晕乎乎地拿着掌家令牌回到了水云阁，一时竟没注意李慕正坐在她房间里。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长垣见姜青玉进屋根本没看到她，拉着一旁的春柳好奇地小声问道。 春柳很明显也不在状态，她也觉得跟做梦似的，但还是回答长垣道：“老王妃和王妃把掌家令牌都给我家小姐了！” “傻了？”李慕含笑着看向呆呆坐在他面前的姜青玉，她手里还拿着合在一起的完整掌家令牌。 不得不说，现在就连他都认为自己娶进门的这位冲喜新娘运气好的令人嫉妒。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姜青玉将掌家令牌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就连上一世在宋家那样的商户人家里，她掌管后宅尚且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和时间，可今生她就坐在家里，这整个王府的掌家权就如此轻松随意地拿到手了。 “世子妃这运气真是——”长垣也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天上真是会落馅饼。 同样感叹的不止长垣一个，很快整个寒王府都知道世子妃掌家了，而且还是太后特许的，甚至亲自派了宫中嬷嬷来教她中馈。 这么些年，万侧妃手里也只有半副掌家令牌，如今这嫁进王府没几个月的世子妃竟拿到了整副掌家令牌，看来王府后宅的天是要变了！ 躺在西跨院的万侧妃脸色阴沉的可怕，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拧烂了。 一个个都要看她再次被打入谷底，这一次她依旧不会认命，不让她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 “侧妃，就让那小贱人先得意一回，这掌家之权定还是侧妃的！”吴嬷嬷宽慰万侧妃道。 万侧妃猛地从床榻上起来，双眸之中射出恨意和不忿，冷哼一声说道：“姜青玉不过是一只小山雀，我想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早知道当年我就该连姚薇一同除掉，好让她去和自己的儿子作伴！” 姚薇是明王妃的闺名，本来这么多年自己已经够忍着她了，可她还不依不饶要害自己，这一次她不会再顾忌任何人！ 吴嬷嬷不敢再多说什么，太后让人来教世子妃中馈，其实就是变相在监视警告万侧妃，明王妃有太后撑腰，万侧妃怎么斗得过她！ 辰时刚过不久，太后派来教导姜青玉的宫中嬷嬷就到了寒王府，先是去拜见了老王妃和寒王妃，然后就直接来到了水云阁。 来人五十上下的年纪，一身深绿色外衣，面色严肃，眼神通透，显出不近人情的距离感，更令人望而生畏。 “奴婢是太后派来教导世子妃中馈的张嬷嬷！”张嬷嬷对姜青玉行了一礼，并做了自我介绍。 姜青玉也立即对着张嬷嬷回了礼，友好地说道：“日后还望张嬷嬷多加教导，青玉一定会认真学的。” 姜青玉沉稳又自然的应答让张嬷嬷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来之前听说这位世子妃的出身，她还担心教导起来会很麻烦，现在看来她的言行举止都像已经被用心教导过的。 不过，她身边的下人就不怎么懂规矩，从刚才进门，她就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这让她不悦起来。 感觉张嬷嬷脸色变冷，姜青玉也没有多想，听母亲和秋姨之前讲过，宫里的教养嬷嬷都是很厉害的，有时候连皇子公主她们都敢训哭。 不过，站在姜青玉身后的秋姨却压抑住激动的双眸，不敢再抬头打量宫里来的这位张嬷嬷，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一样。 第二十四章 原是旧识 “听闻世子妃出身商户，可识得账本？”张嬷嬷是得了太后的旨意办差，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 大户人家的主母管理中馈并不仅仅是后宅衣食住行这些事情，银钱账目也要能通晓一二，若是再懂些御下和御财之术，后宅主母的位置就做得相对轻松一些。 姜青玉这位寒王府的世子妃是初次掌家，很快王府内各大小管事就会将后宅各处的账本送到她面前，若是不懂看账，或者身边没有得力相帮之人，那她就和掌家的瞎子没什么不同。 也因此张嬷嬷首先就问她是否识得账本，而姜青玉也如实回答她，说自己识得账本。 事实上，她算账可是一把好手，即便没有算盘和计算器，她心算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张嬷嬷也不觉得很意外，会看账本和会识字一样，算不得什么大本事，就像读过书的也未必有真正的才学。 “还请世子妃让人去后厨找管事娘子先取来账本。”张嬷嬷打算先看看姜青玉所谓的“识得账本”到底是哪种程度。 “秋姨，你去！”姜青玉便吩咐秋姨去同管事娘子要账本，秋姨便出声应答了一句，然后低着头转身出去了。 张嬷嬷看着秋姨的背影愣了一下神，刚才那声音虽然简短，她却觉得有几分熟悉。 因此，当秋姨取来账本递给姜青玉的时候，张嬷嬷特意打量起她来，而且能明显感觉对方似乎在避着自己。 “这位是世子妃身边的管家娘子，你——抬起头来！”张嬷嬷往前走了两步。 姜青玉正觉奇怪，却见秋姨在张嬷嬷的眼神逼视下缓缓抬起了头，她诧异地看到秋姨此时的眼眶已经红了，而且看着眼前的张嬷嬷，明显情绪有些激动。 下一秒，张嬷嬷那原本冷硬的面庞也出现了松动，她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姜青玉身旁的秋姨，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秋儿妹妹？” “张家姐姐！”秋姨也终于又哭又笑地应出了声。 紧接着，两个人就激动上前双手交握在了一起，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两人脸上都挂上了寻常难见的真切表情。 姜青玉也没想到太后派来的教养嬷嬷竟和秋姨是旧相识，她给两人安排了单独的房间叙旧，自己便拿起后厨的账本看了起来，还让夏荷准备了笔墨。 账本她看得很快，也没让人去打扰秋姨和张嬷嬷的叙旧，接着就去给李慕准备饭菜去了。 等到她再次回到房间，秋姨和张嬷嬷都已经在房里等她了，而且张嬷嬷再看向她的眼神就开始透出亲近来。 秋姨告诉姜青玉，当年在宫里做宫女的时候，张嬷嬷就特别照顾她和白氏，当年新帝继位大赦天下，原本是张嬷嬷和白氏被放出宫的，可张嬷嬷却把这个机会给了在外面有牵挂的自己。 “我原想着你出宫之后和那个廖之声能相守到老，哪想到他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听完秋姨这些年的讲述，张嬷嬷显得十分地气愤。 秋姨苦笑地看向张嬷嬷回道：“是我辜负了张家姐姐你一片苦心，错信了那个薄情郎。” 姜青玉虽对秋姨和她娘白氏在宫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却对张嬷嬷口中的“廖之声”知道不少。 此人是秋姨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当年秋姨被迫入宫之后，但凡得了一些银钱都会托人捎给心上人廖之声。 廖之声本是个穷秀才，一门心思要考官走仕途，对还在宫里的秋姨也是一副情深似海、矢志不渝的样子。 后来，秋姨从宫里出来就去找了廖之声，两人成婚后也过了两年清苦又甜蜜的日子。 没想到两年后廖之声考中进士做了一县父母官，他就开始变了，一连纳了两房妾室，而且任由妾室欺负正妻。 秋姨不过是略施手段惩罚了妾室，那廖之声就将她打得流产，害她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甚至以“七出无子”的理由休了她。 也是后来机缘巧合，秋姨和姜青玉的娘白氏在山中道观相遇，从那之后，秋姨就留在了姜家。 她与秋姨名义上是主仆，但秋姨并没有卖身姜家，还是自由身，只是甘愿留在她的身边，也算有一个归身之地。 张嬷嬷并未忘记自己来寒王府的任务，叙旧结束之后她就询问姜青玉看账本的情况，现在得知她是白氏的女儿，那自己的教导就要更严苛了。 “这几本都是这几个月的采买账本，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王府的银钱花费的地方太多，单是饮食一项，一个月就要近千两。” 在姜青玉看来，寒王府并不算过得很奢靡，但到底是王公贵族之家，银钱耗费自然是平常人家比不得的，可看账本，有些东西明显不需要或者这个月买了下个月还要买。 就比如账本上关于炊具一项，几乎每个月都要买锅买铲，盆碗碟盅也是隔一个月就换一次，这看似是小事，但每一项花费都不少。 张嬷嬷也打开姜青玉说的账本仔细快速地看了看，然后对姜青玉说道：“咱们大隋朝王爷的俸禄也都是按照等级来的，一等亲王年俸是一万两，二等王爷是八千两，三等王爷年俸只有六千两，寒王府勉强算得上二等王爷府，但也只有田产铺子没有封地。” 张嬷嬷还告诉姜青玉，这么多年寒王无心在朝中任职，所以除了身为王爷应得的八千两，再无别的俸禄。 “不是身为皇家子弟就有花不完的金海银山，也不是作为王爷，随时都有银钱可挥霍，若无所作为，一样会坐吃山空。” 张嬷嬷虽是第一次结识姜青玉，但因为白氏和秋姨的关系，她也特意多说了几句话，也希望姜青玉是个聪明的，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姜青玉听完这些立即便明白张嬷嬷的意思，寒王府这么些年能维持一个王府的体面，单靠王爷的俸禄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第二十五章 会努力的 而寒王是个懒散王爷，老王妃又日渐有心无力，寒王妃又不擅理事，世子李慕又要靠名贵药材吊着命，万侧妃若没几分真本事掌家，可能寒王府早就在众多王公贵族里没有一席之地了。 “青玉明白，掌家理事掌的就是这一府生计，理的就是这内外之事，既然让我掌家，我必会竭尽全力。” 虽然她现在还没时间完全了解整个寒王府的状况，但是掌家她可不怕，不过她也不会操之过急，毕竟王府换了掌家人，上下都需要好好适应一段时间。 “世子妃有信心是好事！”张嬷嬷点了一下头，但她还是给姜青玉泼了些冷水，“但王公贵族的后宅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不要小看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人心难测易变，一旦信错人用错人你可就要吃大亏！” “多谢嬷嬷教诲，青玉谨记在心。”听得出来，张嬷嬷是真的在用心教导自己，姜青玉也表示会好好跟着学习。 张嬷嬷白天教导姜青玉，晚上还是要回宫复命的，姜青玉专门派了马车接送她。 送走了张嬷嬷，姜青玉就先见了王府内宅的大管家，此人名叫严金，本是随老王妃嫁入寒王府的家奴，在寒王府也做了近二十年的内宅大管家。 严金五十多岁，矮胖的身材，整日一副笑呵呵容易亲近的模样，他也的确人缘很好，但威严起来也令下人们胆怯。 面对新任掌家人世子妃姜青玉，他显得很恭顺，一看就是个圆滑世故懂进退的人。 姜青玉要王府下人的名单，他就立即让人全都送来了，甚至连内宅各处的账本也都送进了水云阁，掌家人查账，这很正常也是规矩。 繁星入夜，皎月升空，姜青玉就坐在一堆账本中间，她面前是严金让人送来的王府花名册，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以及这些人在王府的职位。 李慕被长垣扶着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青玉在很认真地翻花名册，他也没出声打扰，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挥手让长垣和守在一旁的春柳都出去了。 “这王府的下人可真不少！”姜青玉早就知道李慕在房间里，她合上花名册，含笑朝着他的方向说道。 “祖父在世时更多！”李慕也随手拿了一本账本翻看，权当打发时间。 姜青玉似乎听到他话中的一丝落寞，想来当初老王爷在世时，寒王府也是风光过的。 “我会努力的！”姜青玉像是在安慰李慕，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李慕听后嘴角不知为何露出了笑容，他抬头看向姜青玉，也用看似随意的声音说道：“我也会努力的！”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足够大的力量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但他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护她、帮她，并为之而努力。 也不知是不是烛火刚好映衬在李慕的瞳孔里，姜青玉从他那双渐渐发亮有神的双眸中仿佛看到了万千星光闪烁，亮晶晶的，让人一时深陷其中拔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姜青玉就跟着张嬷嬷每日用心学习如何管理中馈，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太后的人在，寒王府上下都安静的很，也没有人故意和姜青玉这个新掌家人作对使绊子。 “世子妃，刚才镇国公府的赵小姐让人送来消息，说是让您赶紧去奇王府一趟。”秋叶急匆匆从外走进来禀告道。 “可说了是什么事情？”姜青玉立即追问道，却见秋叶茫然地摇摇头。 赵娥这么急让人送来消息又提到奇王府，难道是李筠的事情生变了？ “嬷嬷——”姜青玉一脸着急地看向了张嬷嬷。 “世子妃有事尽管去处理，可以等回来再学！”姜青玉的学习能力很强，张嬷嬷认为就算没人教，她也能做得很好。 姜青玉感激地对她点点头，然后带上春柳和夏荷就出了门，马车一路急行就来到了奇王府。 奇王府守门的小厮一见是寒王府的马车，就赶紧跑下来迎接姜青玉：“世子妃，赵小姐正在王府里，您赶紧请进。” 姜青玉也没有多问，看小厮慌张无措的眼神，奇王府内定是发生了大事。 在王府丫鬟的引领下，姜青玉直接来到了李筠的院落，只看到几个丫鬟婆子守在门外，有赵娥随身的人，也有李筠随身的人。 这些人一见姜青玉的身影就赶忙上前行礼，屋里的赵娥听到动静，赶紧打开门拉着姜青玉就进了门，春柳和夏荷也被留在了屋外。 “娥儿妹妹，到底发生——”姜青玉被赵娥急切地扯着，正要追问缘由，却在看到床上李筠的样子时愣住了。 此时的李筠半张脸遍布红疹，另半张脸被纱布包裹着，身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痕。 “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是让李筠假毁容，没让她真受罪呀！ 李筠苦笑一声又扯动伤口，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时一旁的赵娥已经气不过地对姜青玉讲道：“还不是因为萱郡主，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的消息，说是因为筠姐姐毁了容貌，皇上要另派一个郡主去和亲，选的人就是萱郡主。” “就算皇上要选萱郡主，那和筠妹妹有什么关系！”姜青玉还是不明白李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赵娥小脸被气得通红，跺着脚说道：“萱郡主那是个讲理的主儿吗，她认为都是筠姐姐的错，刚才不明不白带了一群人来找筠姐姐，摔了一地的杯碗茶碟不说，还把筠姐姐推到地上，害得她的脸被划了好大的口子，这下是真的被毁容了。” 赵娥说着又伤心地掉起了眼泪，萱郡主那个人太歹毒了些，女子容颜真的被毁，这一生也就被毁了。 李筠这时反而安慰起赵娥道：“我本来就是容颜尽毁的，如今不过是多了事实，反倒让我心里更安稳了些，只要能陪在爷爷身边，真的毁容也无所谓。” “怎么无所谓，你不喜欢我大哥了，你不想嫁给他了！我看今日萱郡主就是故意的，她一定是知道你也喜欢大哥，所以就毁了你的脸。”赵娥她是单纯，但她不是傻，尤其萱郡主的心思一猜就能明白，她今日就是故意的。 第二十六章 酒楼问题 “娥儿，你不要瞎说！”李筠见赵娥说出她的心事秘密，顿时慌张地说道。 姜青玉此时也听出了一些前因后果，原来小郡主李筠对镇国公府的世子赵睿有好感，而京城人都知道，萱郡主可是扬言非赵睿不嫁的。 情敌相见本就眼红，更何况还夹着和亲的事情，不过上一世皇帝就算又换了一个郡主去和亲，那人也不是明王府的萱郡主，这消息的可信度有待商榷。 “筠妹妹，先让我看看你的脸！”姜青玉经过李筠的允许后重新查看了她脸上的伤势，伤口的确很深，就算伤势长得好，也会留下一个难看的疤痕。 “给你治伤的大夫医术很高超，过几日这伤口就能愈合。”姜青玉又重新给她把伤口包扎好。 “可那太医说，就算伤口愈合了，以后也会留疤的！”赵娥很心疼地看向李筠。 李筠是王府小郡主不假，可她从小就没爹没娘，奇王爷虽然疼她，可经常外出，有时甚至好几年都不回家，就连李筠在王府里被下人欺负他都不知道。 这些年，她知道李筠过得有多么不容易，却没想到老天爷还不放过她，先是让她和亲，现在好好一张脸真的就毁了。 “有我在，不用怕的！”姜青玉上前握住了李筠的手，嘴角眉梢带着信心十足的笑意。 可她没想到李筠反握住她的手，用更加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姜青玉说道：“不，玉姐姐，我这张脸就让它继续这样。” 李筠认为和亲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她这张脸最好还是不能见人，否则一切还会生变。 “筠姐姐，你——”赵娥没想到李筠毁容和亲的决心竟是这样大，要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 姜青玉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对着李筠点点头，只要李筠愿意，她随时都可以出手来帮她祛除脸上的疤痕。 三人坐下又聊了一会儿，赵娥和姜青玉就一起离开了，至于奇王爷听管家说已经进宫找皇帝理论此事去了。 回去的路上，赵娥和姜青玉同坐一辆马车，她给姜青玉讲了不少李筠的事情，也让姜青玉对李筠这个小郡主更加的怜惜和敬佩。 先把赵娥送回镇国公府，姜青玉才回了寒王府。 不知是不是有人特意压下了消息，萱郡主伤了李筠的事情并没有传播开来，而且和亲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一晃半月有余，张嬷嬷自觉已经没什么可教姜青玉的了，这些年有白氏和秋姨用心教她，再加上她自身的聪慧才能，在后宅掌家是没问题。 不过，事是人在做，哪家后宅又是干净的，勾心斗角的事情都不会少，这些以后都要靠姜青玉自己了。 “日后你知道去哪里能与我通消息！”张嬷嬷再一次握紧秋姨的手，她是得了太后的口谕才出宫的，以后再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嗯！”秋姨知道她当差不自由，又身陷宫墙之内，但现在总归都在一个城墙下，她相信她们还会再见的。 张嬷嬷离开了寒王府回宫了，寒王府不少人都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太后的人在，他们手脚都要小心迈着，如今太后的人走了，这寒王府的热闹又该回来了。 这不，张嬷嬷前脚马车刚没了影儿，后脚就有内宅铺子的几名管事来找姜青玉。 寒王府内宅铺子满打满算只有九间，赚钱盈利的也就那两三间，剩下的不是入不敷出，就是勉强收支平衡。 虽然老王妃、寒王妃、万侧妃甚至姜青玉这些女眷嫁进王府也都有随嫁铺子，但大隋朝有律法规定，女子嫁妆只属于本人，其他人是不能随便动的，夫家更无权随意使用。 这些年万侧妃掌家，她名下的铺子生意都很不错，虽然内宅的铺子也是她帮忙管着，但铺子生意很一般，也就勉强够府里花用。 “世子妃，这铺子里的铁料进不来了！” “世子妃，咱们铺子新买的木材被人坑了！” “世子妃，酒楼那边缺银子周转，没银子食材进不来！” “世子妃……” “世子妃……” …… 九间铺子的九位大掌柜像是商量好的一起出现在姜青玉这位新掌家人面前，他们苦哈哈一张脸，不是来要银子的，就是来让姜青玉解决难题的。 脸色虽苦，但从他们眼中，姜青玉可看不到丝毫苦色，反而轻视和幸灾乐祸多些。 九位大掌柜以为姜青玉见到他们同时出现会有惊慌失措之感，毕竟女子只擅于掌管内宅饮食衣物等小事，做生意赚银子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个女子精通。 没想到姜青玉只是神色安静地听着，对他们的态度也是柔和中带着刚强，看来这位新主母不像个好对付的。 “诸位大掌柜说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今日你们且回去等消息，铺子的问题我会一一解决的。”等到九位大掌柜安静下来，姜青玉才笑盈盈地说道。 “可酒楼明日还要开张，世子妃，没有银子周转，买不来食材，是会影响生意的，咱们王府可就靠着留客居赚银子呢！”酒楼大掌柜唐刀眼神不悦地上前对姜青玉说道。 此人看起来已经六十多岁了，一脸的精明凶相，胡子花白，站在姜青玉这个当家主母面前也是脊背挺直的模样。 姜青玉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年龄最大、气势最足的老人是寒王府的老人，他掌管着王府内宅最赚钱的铺子——留客居，也是老王妃和寒王最看重的人之一。 “自是不能误了明日的生意，我会让人把银子给唐大掌柜准备好，你且留一留，其他几位先回去，咱们总要一个一个来，对！” 姜青玉说的和气，其他八位也都往唐刀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压根不理他们，便各怀心思地先离开了。 “世子妃，这留客居光有银子可解决不了问题！”那几位大掌柜一离开，唐刀面色又是一变，直接说道。 “我知道，唐大掌柜先喝口茶润润喉，细细说，不着急！”姜青玉示意唐刀先饮茶。 唐刀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发亮的诧异，这是南岭新茶，而且是一等一的新茶极品。 “世子妃这茶不错！”唐刀又饮了一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唐大掌柜若喜欢，回头送你两罐这样的新茶！”姜青玉看着他笑笑。 她这茶当然不错了，南岭传承几百年的茶园种出来的新茶，百年茶商世家上官家的极品新茶自是错不了。 多亏她出手早，不然让宋家抢先一步，这极品新茶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喝到了。 上一世，成功晋升为皇商的宋家就开始打压同行，而且宋家祖籍就是南岭，在那里也有自己的茶园，与上官家本就是世仇。 原本这次上官家的家主就是来京城最后一搏的，在南岭他就被宋家欺负的快要家破人亡了，而一到京城又因宋家的打压找不到卖家，忧急之下重病染身窝在客栈里。 也是凑巧，几日前全胜一家到京，暂时住在同一家客栈内，全胜是个十分有生意头脑的人，特意凑上去找上官家的人攀谈，还尝了他们的新茶，然后告知了姜青玉。 姜青玉很清楚，上官家的新茶卖不出去是宋毅的爹宋强德耍的手段，目的就是要逼死上官家的家主，然后收购上官家的茶园。 她正巧需要和一家口碑不错的茶商合作，至于凑巧选上宋家的死敌，那也真是凑巧而已，谁让上官家的茶真的对她的口味。 于是，她就让全胜和上官家签了买卖合约，去了心病，这上官家家主的病都好了大半。 “那就多谢世子妃了！”唐刀也不客气，姜青玉愿意给，那他拿着就是。 “唐大掌柜，实不相瞒，我自沥州到京城并没有多长时间，对于京城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清楚，留客居除了银钱周转困难，目前还有什么问题？” 姜青玉不是一个喜欢逃避和拖拉的性子，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她有多大的能力就会使多大的劲儿。 唐刀放下了茶杯，他眸色显得很平静，甚至多出了一分郑重，然后对姜青玉说道：“世子妃，三日后，留客居的对面会开一家更大更豪华的酒楼，听说背后的东家是明王，请的厨子是御厨出身，卖的酒都是顶级好酒，还有歌姬舞姬表演助兴，酒楼还没开，就已经在京城有了名气。” 此事姜青玉也知晓一些，自打全胜进了京，他就没闲着，这几日京城的大街小巷他都快逛遍了，明王开酒楼这样大的事情自然听闻了。 “明王非要选在留客居对面开酒楼，难不成就因为明王世子打架输给了咱们府里的二少爷？”姜青玉想起两家王府之间的是是非非，一时也是无奈了。 两府公子打架，得利的是她，如今贪上麻烦的也是她，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福祸相依。 唐刀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就算知道明王是故意的，寒王府如今也没那个实力和明王府一较高下，只有被欺负打压的份儿。 “世子妃，留客居关系着王府一家老小的生计，一旦对面的酒楼开起来，留客居的生意必定会受影响，说不好就要关门大吉。”唐刀此时脸上终于露出难色来。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来为难姜青玉，只是他已经年迈，就算还有气力应对酒楼的状况，也没有三头六臂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寒王府已不是当初老王爷在世时的样子，现如今又换了新的内宅掌家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商户出身的年轻女子，他只觉前方一片灰暗。 “受影响是必定的，新店开业，总能招揽一些客人的。只是，做酒楼的是做长久生意，一朝一夕的好坏并不能说明什么，客人嘛，吃饭穿衣也是要货比三家的，只要留客居酒好菜好，自然会有客人来的，再说京城那么大又有那么多人，对面的酒楼可未必装得下。” 姜青玉此时脑子转的飞快，她得想个法子让留客居真的留住客人。 “世子妃，话是这样说不假，但留客居的客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王孙公子，这些人要都去了对面，留客居就赚不到银子了。” 虽然姜青玉对于做生意有几分不错的见解，但唐刀觉得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唐大掌柜不必为此太过担忧，我已想到解决的办法，只是还要等些时日，你只管回去照常营业，待时机成熟，我自会让大掌柜知晓一切。” 对于留客居的未来，姜青玉的脑海中已经有了雏形，只是她还需要进一步详细策划，而且银钱方面也有些不足，得再准备一下才行。 “世子妃这是不信任我！”没想到唐刀听她这样一说，当即就气愤地站了起来。 “唐大掌柜误会了，是我此事需要想个周全之法，我相信大掌柜和我一样都希望留客居能越来越好，我也想拿出一个能令大掌柜满意的法子，不然我何以掌家服人。”姜青玉赶紧对他解释道。 唐刀听完严肃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那他就等着姜青玉的“周全之法”，之后他就出去了。 只是，唐刀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长垣笑嘻嘻地等在一旁，看着他说道：“唐爷，世子有请！” 唐刀眼中都是疑惑，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位已经长大的世子李慕怎么想起来见他了。 “你为难她了？”没想到李慕见到唐刀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唐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疑惑，竟是没有隐瞒地说道：“回禀世子，留客居最近的确遇到了难题，如今世子妃是内宅掌家人，这些事情她必须要知道。” “唐刀，我知道你是王府老人，也是祖父曾经最信任的人，虽然祖父已经不在十多年，但我也希望你初心不变，知道自己该尽忠的主子是谁！”李慕目光冷厉地盯着唐刀，似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唐刀知道！”没想到唐刀直接撩起了下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目光炯炯发亮地直直看向李慕。 第二十七章 一同外出 姜青玉得知唐刀被长垣带去李慕那里并没有多想，只是李慕一向不爱管府里的事情，这次竟单独见了唐刀，总像是在放出什么讯号一样。 “春柳，给我拿一坛姜家酒来！”姜青玉在现代虽是药剂师出身，但她对酒也是个行家。 上辈子成了古代姜家的女儿嫁给了宋毅，她并没有亲自动手为宋家做多少能令人疯狂的东西，不过是一种新品凉茶就带着宋家走上了巅峰，期间又给宋家出了一些商业上的赚钱点子罢了。 所以，就算她堂姐姜青莲也是重生的，也断不会知道上辈子她姜青玉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才能真正展现出来，她能学得了凉茶配方，但更多的东西她根本就不知道。 很快，春柳就拿来一小坛姜家酒，这也是姜青玉出嫁的时候，姜家给她的嫁妆之一。 “小姐是想饮酒了？”春柳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她很少看到姜青玉喝酒，而且现在姜青玉手里还有上次赢萱郡主的好酒，小姐怎么不喝好酒呢？ 姜青玉摇摇头，姜家酒的特性她是最清楚的，口感清爽绵长，甜香气正，要说酒的质量其实并不比那些在大隋朝出名的好酒差多少。 只不过她大伯做生意精明但目光短浅，她爹和她大哥做生意又和她祖父一样过于本分老实，不懂得提高姜家酒的名气，所以姜家酒一直没有走出沥州。 她将上官家的茶叶用热水浸泡、过滤，然后一杯浓茶汁就出来了，接着她将茶汁和姜家酒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这样最简单的一杯茶酒就成了。 虽是简单的做法，但味道却不错，这也是刚才和唐刀谈起留客居的事情时，她突然想到的。 在大隋朝，好的白酒并不稀罕，上好的茶叶也是不少，但迄今为止她还没有听到有人做过茶酒的，这可是她在现代最喜欢饮得一种酒，喜欢的自己都变成了制作茶酒的高手。 如果单靠简单的配比，若不懂配比比例，很容易茶不茶、酒不酒，但如果运用上白酒蒸馏的技术，再加上茶和酒的适当比例，那么做出来的精致茶酒就会完美融合茶和酒的最佳优点，成为一种口味独特的新品酒。 现在她手里有酒也有茶，所以她要给留客居出一种新品酒，那就是茶酒。 “去和世子说一声，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中午的饭食我会提前给他预备好！”说干就干，姜青玉打算带着秋姨先去她买的那个小庄子看看。 “你要去哪儿？”姜青玉没想到李慕亲自过来问她了。 “我今日想去新买的小庄子那里看看！”姜青玉没有瞒他。 但她没想到李慕也跟着要去，而且还是那种不容拒绝的样子，没办法，只有禀明了老王妃和寒王妃，两人一起坐了马车出门了。 说起来，这还是成婚之后两人头一次坐一辆马车外出，马车内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赶车的是长垣，秋姨和其他下人都坐得后面那辆马车。 打从一上车，李慕就紧靠着姜青玉坐了下来，本来姜青玉还想挪挪，她觉得马车内空间很大，没必要非挤在一处。 虽然她和李慕睡过一张床，也扒过他的衣服看过，但还是觉得太亲近了些，尤其是马车看似行的很稳，但李慕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的身体。 她想换个地方坐，但李慕却不允许，甚至轻轻靠在她的身上，说道：“我累了！” 他是个病人，累了自然要找个依靠，姜青玉便不动了，本想张嘴劝说他回去，却看到他闭上了眼睛，终是又咽了回去。 唉，还是和病人少计较一些！ 马车行了小一个时辰才到地方，路上倒是不难走，就是远了些，长垣说再走一会儿就能出京城地界了。 “世子妃，您怎么选这么一个偏僻地方买庄子，太远了！”到了地方，长垣瞅着四周没几户人家，荒僻的很。 姜青玉买的庄子就在山脚下，说是小庄子，其实占地面积很大，庄子外面是一大片很平整但长满荒草的土地。 “远是远了点儿，但是这里空气好，最重要的是便宜，一百两就能买这么大一个庄子和一百多亩的土地，多划算呀！” 姜青玉却觉得这里很不错，如果不是嫁进王府，她真想就在这里安静恬淡地度过剩下的岁月。 李慕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他只是好奇姜青玉为何在这里买下这样一处庄子，庄子外面可都是荒地，改成良田是要花费上好几年的。 “你要在这里做什么？”李慕看着姜青玉问道。 姜青玉深深吸一口乡野间的新鲜空气，笑着转向他回道：“我还没想好呢！” 一行人很快进了庄子，管事的早就得了几人要来的消息，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了。 “管事辛酉见过世子、世子妃！” 一道有些嘶哑难听的声音出现在几人耳朵里，声音的主人正是姜青玉新庄子的管事辛酉。 此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只着一身灰布衣长衫，一双眼睛倒是精明有神，下巴上有浓黑的胡须，让他凭添了几分沉稳老练。 只一眼，李慕就看出这辛酉的胡子是假的，就连他那嘶哑的声音都像是特意装出来的。 似是察觉到李慕看向辛酉的疑惑眼神，姜青玉便对他说道：“辛管家和秋姨是曾在宫中相识过的朋友，我这庄子缺个管事的，就请他来帮忙了。” 李慕一听，这才了然地点了一下头，和他所猜不错，这辛酉是个宫里出来的太监。 姜青玉之前买来的官奴她又都见了一遍，还别说经过辛酉这段时间的调教，他们看起来都和之前大不同了。 “辛管家，这些人我打算都带走，过些时日，我有了银子，你再帮忙去选几个下人进庄子。”姜青玉说这些没有避着李慕主仆。 她行事坦荡，除了重生穿越的事情不能对外讲，自认为再没什么不能见光的了。 “是，世子妃！”辛酉什么都没问，很恭顺地应道。 “你现在缺银子？”李慕听她话里的意思，她现在似乎没什么银子可用了。 “只是暂时周转不开！”姜青玉笑笑，她没有继续和李慕聊这个话题，缺银子她会想办法赚的。 李慕也没有多问，他见姜青玉并没有张口寻求他的帮忙，大概是姜青玉把他想得太弱，认为就算张口他也帮不上任何忙。 接下来，姜青玉就在庄子四周逛了逛，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李慕的身子又不太好，于是简单在庄子上吃了饭，一行人就坐上马车回转了。 马车慢悠悠地往城内走，姜青玉和李慕依旧同坐在一起，或许是有些疲乏，李慕靠着姜青玉竟是小睡了一会儿。 “你可以信我！”姜青玉也在闭目养神，耳边突然就响起李慕低沉的话语来，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姜青玉看着他好一会儿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眼睛里都有对方还没读懂的情绪， 慢慢地，姜青玉脸上缓缓地浅浅地绽开了一朵笑颜，在李慕执着的对视下点了点头，答了一个“好”字。 李慕也难得脸上终于显出了真切的笑容，虽都不再说话，但马车里的氛围明显不太一样了，似乎多了些甜腻的味道。 姜青玉心里明白，此时的两人应都是在赌，赌上自己的脆弱和真心，赌一赌对方会不会是那个我能信任并交付一切的人。 咯噔一声，马车骤然停住了，车外的气氛也瞬间紧张起来，似乎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长垣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往日憨厚可亲的眼神也变得有了杀气。 此时，一群黑巾遮面身着布衣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各个手持利刃，眼露凶光。 虽然这些人故作山匪的模样，但长垣一眼看出他们应是专业的杀手，手中的长鞭握得更紧了。 随行的秋姨他们也被这一状况吓到了，这一次李慕和姜青玉出行，并没有带多少王府侍卫，因为李慕不喜人多跟着。 “不要怕，没事的！”李慕撩开车窗帘看到那些人都死死盯着自己的马车，便知道他们是冲他来的，于是先安慰姜青玉道。 “我不怕！”都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了，姜青玉也很快镇定下来，想着要怎么脱身。 而这时那些人已经冲着马车杀过来，只见一个黑色身影闪在马车前面，对着长垣和那些王府侍卫道：“护好主子和马车上的人！” 王府的侍卫还有意要和那些人缠斗，却被长垣出声制止了，似乎对付这些人只有长影一个人就够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坐在马车里的姜青玉只听到了长影刚才的那句话，接着就是双方打斗的声音，还有哀嚎声，血腥味，甚至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那些人就被长影砍菜切瓜一般全都送进了阎罗殿。 “世子爷，人都死了！”长垣的声音依旧是寻常的语调。 但听在姜青玉耳朵里却和往日长垣留给她的印象不一样了，能如此淡定面对现在的状况，长垣也绝非一般长随了。 还有和长垣长得一模一样的长影，知道他的武功一定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短短时间内竟毫不费力取了十几人的性命。 再看李慕的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听到长垣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出个门儿还有热闹可瞧，寒王世子你可真讨人嫌！”一道奚落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又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此时，从一旁的树林里走出来一紫一蓝两名贵气非凡的年轻公子来，朝着马车说话的正是那名蓝衣公子。 长垣一见两人赶紧行礼道：“小的长垣见过五殿下、赵世子。” 来人正是当朝五皇子李茂和镇国公府的世子赵睿，赵睿冲着长垣摆了一下手，算是免了他的礼。 五皇子李茂却是踏过那些被长影解决的尸体，快步走到了李慕和姜青玉乘坐的马车前，充满关心地问道：“阿兄没事？” 车内的李慕只是眸色变得更为幽深一些，并没有张口回话，似是不愿理外面的人。 “阿兄，阿兄你没事？”李慕不回答，五皇子李茂就更担忧了，不放弃地追问道。 “茂哥儿，他只是身子不好，又不是聋子、哑巴，何必自讨没趣，走！”赵睿话里显得生气又不耐烦，但那双眼睛也同李茂一样盯着马车的动静。 姜青玉不知道李慕和外面两人的关系如何，她只是一直看着李慕，他的一切似乎都显得过于平静，就是不知此时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阿兄，阿兄——”李茂还是不放弃。 “吵死了，闭嘴！”李慕用最冷漠平静的语气吐出这五个字来。 没想到，堂堂大隋朝的五皇子听到这五个字竟是欣喜不已，还立即回道：“阿兄嫌我吵，我闭嘴就是！” 赵睿看一眼李茂脸上那不值钱的笑容，无奈地摇了一下头，从小到大，李茂只要在李慕的面前，就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阿兄放心，这些要伤你的人我一定会查出是谁派来的，刚才我是要出手对付这些坏人的，可表哥一直拦着我，我想他一定还在嫉恨你小时候总是把他打趴下的事情。” “你比他厉害，他一直不想承认！” “对了，今日同你一起外出的是阿嫂，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她呢！” “阿嫂，我是阿兄的弟弟，你们成婚我还没送礼呢，我明日就给补上！” …… 五皇子李茂一个人开始喋喋不休地对着马车讲话，赵睿听得脑袋冒黑线，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呆愣的状态，就连车内的姜青玉都被这变话痨的五皇子给弄懵了。 唯有李慕，似乎见惯不怪，依旧是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安静地坐在车里听着。 许是听得烦了，李慕开口让长垣驾车离开此地。 马车开始往前行，姜青玉似乎还能听到五皇子李茂在对着他们的马车喊着什么。 “就这样离开，没事吗？”毕竟刚才经历过一场厮杀，真的什么都不问就这样没事人一样的离开？ 第二十八章 两尊大佛 姜青玉本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状况，但她还是忍住了，何必让自己晚上睡不着呢。 “没事！”李慕相信有赵睿和李茂在，留下的那满地尸首，他们自会处理好的。 虽然回王府之前李慕有交代不让那些下人多说，但老王妃和寒王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最近咱们寒王府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就会遇上杀手呢？”老王妃坐在内堂，寒王坐在一侧，另一边则坐着李慕。 寒王阴沉着脸说道：“怎么没得罪人，人家都欺到我寒王府门前了！” “你是说明王？”老王妃一下子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都是陈年宿怨，谁能想到当年明王爱万盈爱的不可自拔，偏偏万盈喜欢的是自己儿子最好的朋友，当年也是儿子寒王暗帮万盈两人私奔的，没想到被明王知道了。 这些年明王一直恨寒王帮了他的情敌继而害死了万盈，而儿子寒王也一直认为万盈和好友的死是明王做得，对他也是记恨多年。 再加上一个明王妃和万侧妃的恩恩怨怨，还有近段时间明王世子李禄和李戡为了一个武库都指挥使的明争暗斗，两家这是彻底对上了。 “也不一定就是明王府的人干的！”李慕轻咳一声，在一旁颇有深意地说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寒王气愤地说道。 明知留客居是寒王府生存最大的依仗，他就偏偏在对面开了一家更大更奢华的酒楼抢生意，就是要断了自家的财路。 他要害儿子李慕就是要让自己也尝尝失去至亲之痛，别以为他有太后和皇帝撑腰，自己就真的任由他欺负。 李慕只是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爹，眼角划过一丝无奈，但随即又是故作一叹。 苦笑说道：“就算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又怎样，咱们王府什么都比不过人家，这一口气是想挣都挣不上！” “挣不上也要挣，本王就不信了，要一辈子受他的窝囊气！”寒王怒目一瞪，猛地拍起了桌子。 临近晚饭的时候，李慕由长垣扶着从锦绣堂回来了，他直接来到了姜青玉的房间，待她做好饭菜端上时，让她走到自己的面前伸开手。 姜青玉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将手伸到李慕的面前，就见他嘴角扬起笑意，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放在她手里。 她下意识地握住，刚想问是什么，却在看清这些纸时愣住了，竟然是银票。 她疑惑地望着李慕，不解地问道：“这些银票怎么回事？” “给你的！”李慕已经略微转身拿起了筷子。 “给我的？你的？”姜青玉实在好奇，这该不会是李慕的私房钱？ 没想到李慕先是抬眼看了她一下，又朝着长垣使了个眼色。 长垣赶紧笑嘻嘻地从怀里也掏出几张银票纸，然后双手递给姜青玉说道：“世子妃，这些才是世子给您的，刚才那些是王爷给的。” “王爷？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么多银票？”姜青玉心里更加疑惑了。 她目前是有些资金周转不开，本身她的嫁妆银子就不多，上回赚的一百金彩头她拿给全胜办事了，但她从来没想过在寒王府里会有人主动真心地帮她，更别说一下子给她这么多银子了。 见姜青玉呆愣狐疑的模样，世子李慕明显不想多解释，但长垣还是“多嘴”地说道：“世子妃，王爷这是给银子让您好好经营留客居呢，说是咱们开酒楼不能比明王府差，世子给的是让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是不是，世子爷？！” 李慕假装喉咙有些不舒服没回答，但看得出他是在以此掩藏自己的尴尬和别扭，姜青玉则是含笑感动地看着他。 寒王不会突然就给自己这么一大笔银子的，自从自己嫁进寒王府，寒王这个公爹不喜自己也不信任自己，现在他拿出这些银票让自己用，肯定是李慕在中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很感激李慕为她做的这一切，而李慕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回看她道：“坐下吃饭！” “好！”姜青玉将所有的银票都紧紧握在手里，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一切都如姜青玉事先预测的那样，三日后明王的富贵楼开业，门庭若市、高朋满座，一连几天都是日夜热闹非凡的景象。 相比而言，富贵楼对面的留客居就冷清很多，再不见往日客来客往的景象。 “大掌柜，今日也就来了两桌客人，再这样下去，咱们留客居非关门闭店不可！” 大堂管事刘四一脸忧急之色地来回踱着步，却发现此时大掌柜唐刀还是一副悠闲的模样，身旁一盏小茶壶，很享受地在品茶。 “关门就再开门，急什么，这世子妃给的新茶，啧啧，真是不错，不错！”唐刀只是抬眼瞅了瞅对面富贵楼烫金的大招牌，继续品他的茶。 “哎呦，我的大掌柜，您老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听说对面今日又请了异域歌姬助兴，很多客人都不舍得走了！”刘四急得嘴皮起泡，头顶冒烟。 “着急有用吗！着急就能让客人上门了！”唐刀经不住刘四的念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了望外面络绎不绝的行人。 “那您老总要想个法子呀！”刘四苦哈哈地说道。 想法子？唐刀微微一笑，自有那想法子的人，他照着做就是了！ 就在这时，两位老者谈笑着走进了留客居。 唐刀一见两人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恭敬地迎上前施礼道：“见过两位老大人，您二位今日怎么有雅兴到咱们留客居了？” “听说你这留客居有了好酒，唐大掌柜可舍得拿出来？”其中一名轻绸深衣的短须老者笑问唐刀道。 唐刀一边忙着将两人请到楼上雅间，一边在身后小心陪着回道：“只要是这世上有的好酒，只要两位老大人说出来，我唐刀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您两位找到。” 管事刘四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往楼上走，喃喃自语道：“我的亲娘哎，这两位活祖宗怎么出来了！” “舅舅，这两位是谁呀？”问话的店小二是刘四的亲外甥，刚从老家来京城投奔他不久，所以并不认识刚才进店的两位客人。 刘四却猛敲了自家外甥的脑壳一下，然后说道：“少说话，多做事，还不赶紧把热茶端上去。” 店小二被打得委屈地摸了摸额头，不想刘四直接推开他，慌急地说道：“还是我亲自去泡茶。” 这下店小二就更好奇上楼的两位客人的身份了，而此时在二楼靠窗的雅间内，两位老者很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掌柜的，你家好酒呢，快摆上来！”今日他们就是冲着留客居的好酒来的。 唐刀恭敬地站立一旁，陪着笑脸说道：“两位老大人总要告诉小的酒的名字，小的才好给您们去拿呀！” 面前这两位，一位是闻名天下的帝师郑冲，一位是万民敬仰的大学士华云鹤，看着他们好像花甲之年的样子，其实这两位都已经是八十高龄的老寿星了。 两位老大人依旧身矫体健，虽早已不在朝中主事多年，但在朝中的威望还是影响极大的。 短须老者正是帝师郑冲，当今圣上便是他的弟子，不少皇子皇孙都被他教导过，而长须素袍的老者是华云鹤，现如今掌管百官和朝中诸事的左丞相凌嵩明和右丞相尹东远皆是出自他的门下。 这两位在大隋朝是举足轻重的泰斗级人物，也是世人皆知的好酒之人，“每日一壶酒，活到九十九”，便是两人好酒贪杯时常说的话。 不过，近几年已经很少见到两人出门游逛，却不想今日两尊大佛进了留客居。 “你这掌柜的莫要故弄玄虚，郭老头都喝得，我们喝不得！”华云鹤已是有了几分怒气，吓得唐刀赶紧跪了下来。 郑冲却是抿唇一笑，看着惊慌的唐刀说道：“掌柜的，郭岩说你这里藏着一种叫茶酒的新品好酒，快快拿出来。” “新品？茶酒？”唐刀在心里一琢磨，立即双眼发亮地抬起看着两人问道，“两位老大人说的可是青山醉？” “青山醉？这名字听着倒有两分诗意，你且拿来就是！”郑冲一摆手说道。 唐刀不敢怠慢，前两日世子妃姜青玉让人送来一小坛子酒，还特意叮嘱不要私自打开，若遇到来找青山醉的客人，再让客人亲自启封。 很快，唐刀将酒送到了两人面前，任由两位老大人亲自启封，没想到封口一开，一股清雅醇香的味道就瞬间飘散开来。 在场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茶香，酒香，似融合又似分开，竟一时恍然让人分辨不出来。 两位老者迫不及待地各倒了一杯品尝起来，单闻酒香便已醉人，再入喉肠更是令人回味无穷。 “酒清味酣，茶香水烈，这样的酒老夫明明第一次喝，但却有种遇到老友之感，熟悉而又陌生，酣畅而又觉得意犹未尽，这酒实在是对了我的脾胃！”帝师郑冲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华云鹤则是慢慢细品，话也不多，但喝酒的动作没停，两个人不大会儿竟是将一坛子酒喝了个底朝天，但还没有多少醉意。 “掌柜的，再去拿一坛！”见酒坛空了，郑冲和华云鹤都冲一直守着的唐刀说道。 唐刀露出为难之色，苦笑道：“两位老大人，实不相瞒，留客居只有这一坛青山醉。” “什么？一坛，你小子休要骗我，再去取来。”喝得不尽兴，两位老者都冷起了脸。 “两位老大人就是取了小的性命，今日小的也拿不出这第二坛青山醉来。”唐刀干脆又跪在两人面前。 郑冲和华云鹤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用威压的眼神看向跪着的唐刀，似是看出他真的为难，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说今日拿不出，那明日呢？”华云鹤目光骤然变冷，好似一支穿云箭直指唐刀心头。 “明日——”唐刀迟疑了一下，这事他得问掌家主母才知道。 郑冲和华云鹤也不听他解释，直接说道明日两人还会来，而且必须要喝到青山醉，之后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两位大人物进了留客居待了不小的时辰又出来了，这可让看到的人都震惊了，一时间往留客居打量的目光又多了起来。 唐刀哪有时间去关注这些，送走了郑冲和华云鹤这两尊大佛，他赶紧去寒王府求见姜青玉。 姜青玉在偏厅见过了唐刀，当得知今天去要青山醉的客人是帝师郑冲和大学士华云鹤的时候，她内心也是一惊，李慕说的客人难道是这两位？ 忍下心中疑惑，她让人再取了一坛青山醉给唐刀，可拿到酒的唐刀却没挪动脚步，笑着问道：“世子妃，这青山醉是哪家的？只能拿一坛吗？” 青山醉唐刀自是还没机会品尝，但能让喝遍天下好酒的两位老大人念念不忘，这酒定是极品。 姜青玉神秘莫测地一笑，对他讲道：“青山醉酿之不易，出酒的确很少，每日咱们留客居只有一坛。” 唐刀现在是真有些佩服姜青玉了，她可真是有本事，不但能寻到好酒，还能请来大佛。 一坛就一坛，只要两位老大人明日再进留客居，唐刀相信留客居的生意必定会再红火起来。 事实上，唐刀此刻还未回到店里，留客居就已经有不少人上门了。 待唐刀离开，姜青玉就来了麒麟斋，李慕正在房中打坐运气，她便坐在院内的摇椅上等着。 前几日，她让全胜一家根据她给的方法制作出了几坛上佳的茶酒，取名叫青山醉，这酒她本就是为京城贵族准备的，目前数量并不多。 有了好酒，她便想着怎么把酒的名气打出去，明王的富贵楼以奢靡华丽、歌舞表演招揽客人，而留客居向来中规中矩以酒菜为主，她不能让酒楼失了口碑。 正当她苦于下一步如何为青山醉做“广告”的时候，李慕得知她的难处竟主动说此事交给他来办，然后前天就让她给唐刀送了一坛酒，并对她说自会有贵客上门。 贵客？那两位也太贵了些！ 李慕一个久病在家快被世人遗忘的王府世子，怎么请得动郑冲和华云鹤的呢？ 第二十九章 怎么不亏？ 她想的入迷，李慕已经在她身边站了许久，她竟没有察觉到，直到长垣看不过去，重新拿了把椅子走动，这才惊了她。 “你好了？”姜青玉想要起身，但李慕快一步轻轻按住了她的肩头，目光温柔极了，示意她不用起来。 “想什么呢？”长垣拿来了椅子，李慕就在姜青玉身旁坐了下来。 “刚才唐刀来了，你说的贵客上门了！你是怎么办到的？”姜青玉半转过身子，双手轻轻趴在摇椅一侧，看向李慕问道。 李慕看着她一笑，回道：“我只是去见了外祖父一面，送了他一坛子酒罢了。” 李慕的外祖父叫郭岩，亦是大隋朝赫赫有名的一品大学士，他膝下只有寒王妃这一个女儿，目前已经解甲归田，在京城郊外庄子里着书立说呢。 姜青玉眼中露出了然的意思，定是李慕的外祖父郭岩想了什么法子才让帝师郑冲和华云鹤找到留客居的。 “那你知道今日进留客居的贵客是谁吗？”姜青玉又问李慕道，目光始终盯着他那张气色越来越好的脸。 李慕任由她看，平日里冷淡的面色也染上了点点笑意，回道：“刚刚知道了！” 姜青玉“哦”了一声，笑笑，不管李慕是怎么提前知道的，他都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我不说谢谢你了，因为你也是留客居的东家之一，酒钱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姜青玉同李慕的关系越发亲近自然，说话间也更加轻松随意了。 “那就多谢世子妃了，半价行吗？”李慕故意逗她道。 “半价？”姜青玉腾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故意气鼓鼓地说道，“李世子，你也太贪了！” “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全听你的，这行吗？”李慕的语气里透着宠溺和纵容。 姜青玉鼓鼓的腮帮立即扁了下去，本想继续板着脸，可就是忍不住脸上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和笑意。 次日一大早，郑冲和华云鹤又进了留客居，这次停留的时间比昨天还长。 第三天，两人又一起走进了留客居，随着他们进门的还有镇国公赵煦。 “你小子跟着我们干嘛，这满京城吃饭喝酒的地方多了，去去去，别碍事！”还未进留客居，郑冲就摆手赶起了人。 赵煦可是权高位重的侯爷，但是在郑冲和华云鹤跟前却像个被嫌弃的孩子，而赵煦也不生气，反而跟上去赔笑说道：“两位老大人，这好酒一起喝才尽兴。” “尽兴什么，一天就一坛子，还不够我们两个喝呢！”郑冲再次嫌弃地看着赵煦。 三人刚进门，就看到寒王已经坐在留客居的大堂内，好似正在等他们。 “两位老师，楼上请！”寒王今日亲自来迎接郑冲和华云鹤，看到赵煦一同出现，他眼中也有惊喜，请三人一起上了楼。 但郑冲见到他出现也不是多高兴，气哼哼的，今日争酒喝的又多了一个。 不过，他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训斥寒王一番，这每日留客居只有一坛青山醉，实在是太少了些。 日落西山之时，寒王回到了王府，他立即将李慕、姜青玉夫妻两个叫到了跟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们茶酒青山醉是哪家的酒，那人可愿意多卖些酒给他们。 姜青玉也没有瞒寒王，直接对他说，这茶酒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过一段时间她的新铺子开张，专门卖的就是青山醉，不过青山醉出酒不多，数量少。 “既然酒少，就不要往外卖了，都供给留客居，你放心，王府不会亏了你！”寒王显得有些兴奋，也许直到此刻他才觉得姜青玉这个儿媳妇让他涨了一些脸面。 “怎么不亏？”姜青玉没说话，李慕先张开了口，眼角微有不悦。 寒王特意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李慕，思索片刻，出声道：“王府在北山的那处庄子给你们夫妻了！” 李慕眼中有光亮一瞬闪过，但他没有立即回答自己的父亲，而是抬头看向了姜青玉，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这一刻，姜青玉心里也是千思百转，因为相似的情形她在上一世也经历过。 那时宋毅父子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更别谈尊重了，他们认为姜青玉拥有的一切本就该是宋家的，就该为宋家无偿奉献所有。 她可以不在乎寒王对她的态度和做法，但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在意李慕对她的态度和做法，此时她的心里真的暖暖的。 她唇边展开笑意，对着李慕微微点了一下头，李慕这才对父亲寒王说道：“青山醉全价进，北山祖父留下的那处庄子地契归我！” 寒王一听儿子这样说，面色有些不好看，这才成婚多久，儿子就向着自己媳妇了，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这赚钱赚到自己这个亲爹头上了。 最终寒王还是同意了李慕的条件，因为只要青山醉成为留客居的招牌，再加上郑冲和华云鹤对青山醉的喜爱，那么留客居就不愁生意，寒王府也必定会再兴盛起来，甚至就连那个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都能争一争。 “你不怪我吗？”回去的路上，李慕问姜青玉道。 “怪你什么？怪你帮我提前赚了一大笔银子！”姜青玉看着他笑。 然后又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要谢谢你，真的，以后我的青山醉就不愁卖不出去了，不出家门就能把钱赚到，我的私房银子又多了。” 听得出姜青玉是真的不介意，李慕很清楚，如果姜青玉的酒铺开起来，仅凭青山醉被郑冲和华云鹤两人喜欢，日后她的酒在大隋朝就会人人争相购买，她的私房银子会更多。 “我是有私心的！”李慕很坦白地对姜青玉说道。 “是为了北山的庄子？”姜青玉见李慕点了点头，想着那处庄子或许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她见李慕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也就没有追问，但还是很坦诚地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因为寒王不许她把青山醉卖给别人而生气或不甘，她现在不仅是姜青玉，还是寒王府的掌家主母。 只有寒王府好了，她才能越来越好，她与寒王府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自然也会处处为寒王府着想。 青山醉的名气随着郑冲和华云鹤第四天踏进留客居而真正爆裂开来，很多人都在四处打听，究竟是哪位酒商家新出了好酒？ 据说，这种新酒叫茶酒，茶酒乃是将茶和酒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茶的淡雅，酒的浓烈，茶酒之香，令人回味无穷，品之难忘。 当然，也只是听说，真正尝过的可没几个人。 于是，每天一大早就有很多人涌进留客居，让大掌柜唐刀把茶酒青山醉拿出来品尝。 往来进店的都是贵客，唐刀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解释，青山醉目前每日只有一坛，两位老大人下了死命令，这坛子酒只能给他们留着。 没人敢跟两位老大人争酒喝，他们就只能给唐刀施压，更有不少人因此找上了寒王，于是，青山醉就变成了一日三坛，每坛子五十两银子。 要说这酒算是很昂贵了，寻常的姜家酒在沥州五两银子一大坛，而青山醉一小坛卖五十两在京城来说也算不便宜，反正一般人家是喝不起的。 但京城就是有钱人多，出于各自不同的缘由，这两坛酒一日之间就被炒到了五百两一坛。 “这帮人莫不是疯了，这茶酒有这么好喝吗！”明王世子李禄冷瞧着对面又热闹起来的留客居。 一旁站着的富贵楼大掌柜秦魁立即谄媚笑着回道：“世子爷，这帮人还不是因为两位老大人喜欢喝这种酒，也都一个个跟着效仿追捧的，其实这天下的酒还不都一样。” “哼，我看寒王府根本不是在卖酒，是在拉拢人心，这两日李戡在皇上面前可是殷勤的很。”提起寒王府的二少爷李戡，李禄眼中满是凶狠之色。 他让秦魁靠近一些，低头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然后秦魁就应声出去了。 而当天晚上，寒王府二少爷李戡就被人打个半死抬回了家。 “被打了？知道是谁干的吗？”吃完晚饭，李慕留在姜青玉的房间没走，长垣将李戡被打的消息讲给他们听。 “二少爷被人灌的烂醉，随行的护卫都被点了穴道不能动，要不是巡防营的人正巧路过，二少爷被人打死都不知道。” 长垣不怎么喜欢李戡，这位二少爷没什么真本事还心肠不好，就属他最爱欺负生病的李慕，听到他被人套着麻袋打，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李慕念着李戡是他同父手足，自小就知道他嫉妒心强、心眼小又虚荣自大些，想着自己是将死之人，就没有和他太过计较。 只要万侧妃母子能容下他们母子不作妖，他就不会出手动他们，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寒王府不能落在李戡这样的人手里。 “他打了别人，自然要被打回来！”李慕几乎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主使的一样，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他见过的不止一次了。 “难道是明王世子？”姜青玉想到上次万侯爷寿宴，李禄和李戡可是大打出手的，而且李戡把明王世子李禄可揍得不轻。 “那可不一定！”没想到李慕摇了一下头，接着说道，“最近执金吾要重选武库都指挥使，皇上打算在王孙贵族子弟中选一人出来担任此职，可有不少人盯着这个职位呢。” 武库乃是当朝左丞相凌嵩明掌管的执金吾下属的一个地方，是专门用来储藏兵器的库房，说起来都指挥使是一个没什么油水的闲职，但是官阶高些，属正三品。 姜青玉记得很清楚，上一世李戡是成了武库都指挥使的，但他只在武库呆了半年，之后就晋升为兵部二品大员，很快又成了掌军一方的统领。 想着自家二哥，姜青玉便觉得这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不能让李戡坐上。 她突然眸色一转，充满兴味地看着李慕问道：“这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你想不想要？” 李慕看着她一愣，差点儿以为她钻进自己脑袋里去了，可看她的模样，完全是一时兴起而已。 于是，便似真似假地看着她回道：“想！” 姜青玉很明显没料到李慕会这样直接地回答她，而且这答案中仿佛藏着他极其认真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是笑着，但那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眸子里是她能感受到的真切，他不是故意在逗她，他是真的想！ “好，那我们就试一试！”姜青玉突然扬起明媚耀人的笑意，也看得李慕晃了一下神。 没错，这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那种感觉，只一眼，她便懂他！ 陪在一旁的长垣和春柳互相递了个不解的眼神，两位主子这是打什么哑谜？ 难不成真的让外人眼中的病秧子世子去争武库都指挥使的位置？这太异想天开了！ 眼看到了要入睡的时辰，但李慕主仆还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甚至李慕已经吩咐下人给他准备热水沐浴更衣了。 “你今夜要在这里歇息？”姜青玉假装淡定地问李慕道。 他们上次同床共枕还是新婚之夜的时候，从那天之后，李慕一直安歇在麒麟斋。 全府上下都知道李慕的身体状况，所以对于他们新婚就分居，一直没人多说什么。 “我们是夫妻，理应睡在一起，不是吗？”李慕说完就去沐浴了，也不管姜青玉脸上是什么表情。 “话是没说错，可是——”姜青玉小声嘟囔着，并未注意李慕又转身看向她的表情，充满着无法言明的深意。 最终两个人还是躺在了一床被子下，外面很安静，只有未熄的烛火还在燃烧着。 姜青玉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李慕又是个病人，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自持安稳入睡，哪怕身边躺个身康体健的绝世猛男，自己也能如老僧入定一般，可偏偏胸口“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很清楚，自己上一世不曾真正爱过宋毅那个男人，虽然她也曾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去爱他，但宋毅做了太多令她失望的事情，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后来她对宋家所有人剩下的就只有不屑和恨意了。 当然，她从未放下对爱情的期许和渴望，但她知道宋毅不是那个人。 她以为今生面对李慕自己会比前世更能够守住本心不为情动，可偏偏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羞红了脸，按不住心。 原来人家说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道理可言，看来是真的！ 第三十章 区别对待 李慕就安静地躺在一侧，他微微转头就那样专注地看着姜青玉平躺着望着床顶 一会儿苦恼地锁眉，一会儿又不解地皱鼻，时而深思发呆，时而又露出清清甜甜的微笑来 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他也不打扰，就这样慢慢转了身子侧身瞧着，瞧着瞧着，他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睡着了。 姜青玉发现李慕侧身面对她时，他已经沉入梦乡，于是也缓缓转身侧身面对他，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久，然后也入睡了。 待她呼吸平稳，李慕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 李戡当街被打，寒王府自不会善罢甘休，立即让京城府彻查此事，万侧妃也起身回了娘家找万侯爷帮忙。 姜青玉自听到李慕也有心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她就真的开始上心了，只是自己一个内宅妇人，要去哪里打听这朝中官员任职的内幕消息呢？ 这天，姜青玉正在忙着，锦绣堂的婆子送来一份礼物，说是老王妃让送来的，是五皇子李茂送给她和李慕的成婚贺礼，一对儿玉质极佳的吉祥如意。 又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五皇子李茂在麒麟斋外面喊“阿兄”，喊着喊着又变成到水云阁外面喊“阿嫂”。 李茂能进王府内宅，定是得了老王妃允许的，内宅大管家严金也一直陪在他身侧。 姜青玉端着她为李慕特制的养身点心，走出院外就看到李茂正委屈巴巴的样子。 “五殿下，这位就是世子妃！”严金见到姜青玉从内走出来，立即给李茂介绍道。 李茂听后便仔细打量起姜青玉来，他也不觉得唐突，那日同李慕一起坐在马车里的就是眼前这女子。 样貌一般，家世又差，就是听说运气还不错，小小商户女竟做了王府世子妃，看不出多精明，但也看不出多单纯，肯定是阿兄生病时间太长，这看女人的眼光有待提高。 姜青玉习惯了那些上位者对自己异样打量的目光，她也不在意，同李茂见了礼，也接收到了严金求救的目光。 李慕不愿见李茂，而李茂今日打定主意要进麒麟斋见他，但守门侍卫只听李慕的话，他们竟是进不去。 “我正要去隔壁，殿下若是不介意，一起！”姜青玉微微一笑对李茂发出了邀请。 李茂似是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于是就跟在她身侧转身又到了麒麟斋，没想到这次那长脸的守门侍卫竟听话地让他们进去了。 李茂很是气不过，走到那侍卫跟前，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那侍卫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仿佛他是根不知道疼痛的木头。 李茂孩子气的动作姜青玉全当没看到，不过严金很自觉地没有跟着进去，他是府里老人，对主子们的脾性摸得清楚，不会自讨没趣。 进了房间，发现李慕就坐在躺椅上看书，见姜青玉微笑着进来，脸上也立刻有了柔和的笑意，可转眼看到跟着她进来的李茂，脸色又立即冷淡了下来。 李茂一看，当即就委屈起来：“阿兄，你怎么区别对待，对她就笑脸相迎，见到我就一张冷脸，我们可是十多年的兄弟，你和她才相处几日。” 姜青玉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李慕躺椅旁边的矮几上，听着李茂说的话，心中不由起疑。 现在看起来心性单纯直爽的五皇子李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在几年后变成一个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王爷的？ “叫嫂嫂！”李慕这次是真的冷了脸，李茂被他看自己的眼神惊着了，这和小时候他赶自己离开时的眼神一样，代表着他真的生气了。 “我——”李茂更加委屈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狗，想要发出呜咽之声，又倔强地忍住了。 姜青玉也看出李慕是真生气，赶紧上前安抚地轻拍一下他的手臂，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关系，既是兄弟家人，怎么称呼都是可以的！” 很明显，姜青玉的话和她轻拍一下的动作让李慕情绪平稳下来，也看得一旁的李茂愣了一下。 此时，他脑海中突然想起自己母妃说过的话：“你若是喜爱和敬重一个人，那么就要试着去喜爱和敬重那个人在乎的人，否则亦不是真正的喜爱和敬重。” 难道姜青玉已经成了李慕在乎的那个人了吗？ 答案似乎不需要李慕亲口说出来，李茂单看他们夫妻在自己眼前的相处亲近的模样，就不言而喻了。 “阿嫂，对不起！”李茂不希望李慕因他而生气，所以乖巧地对姜青玉道歉。 他承认，从当初得知姜青玉要成为李慕世子妃的时候，他对姜青玉就没了好感，因为她根本就配不上李慕，但李慕若是在乎她，那自己也会学着尊重她的。 姜青玉没想到李茂真的会对她道歉，他可是日后人人畏惧的战王爷，皱一下眉头就会有人掉脑袋的，他以后不会记仇？！ “五殿下严重了，我做了些点心，你若是不嫌弃，一起吃点儿！”姜青玉赶紧招呼李茂。 她在想，现在要不要先抱一下这位未来战王爷的大腿？ 可转念一想，未来皇帝的几个儿子为了皇位争得血雨腥风的样子，似乎又该和眼前的五皇子划清界限。 李茂却是看向了李慕，李慕放下手中的书，接过长垣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一块绿莹莹的糕点，迟疑了一下，淡淡出声道：“吃！” 李茂面上一喜，立即也净了手，拿起盘中的一块糕点，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可点心入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解地问姜青玉道：“阿嫂，这是什么糕点，怎么味道有一些怪怪的？” “这是艾草糕，吃了对身体好。怎么，很难吃吗？”姜青玉赶忙问道。 应该不会呀，她特意多加了一点儿芝麻和饴糖，吃起来更为香甜软糯，或许是那艾草的味道令李茂不太习惯。 “艾草糕？药草也能做成这样好吃的点心吗？这味道虽然有点儿怪，但我很喜欢吃。”李茂吃完一块，又想再拿一块，却不防李慕直接将盘子端了起来。 他尴尬地收回了手，李慕身子不好，这些点心应该是姜青玉特意想法给他做的。 “阿兄，你在看兵器谱吗？”李茂想找些话题和李慕聊聊，然后就看到了他放在旁边的那本书册，竟是一本记录兵器的书。 “嗯！”李慕继续吃着点心，轻轻点了一下头。 “阿兄你也想做武库的都指挥使吗？”李茂不知为何看到李慕正在看的书册，突然就出声问道。 正打算离开的姜青玉脚步一愣，她没想到李茂会这样的敏锐，而且看起来他很了解李慕一样。 “嗯！”李慕依旧是淡淡地回应，手中的点心已经被他吃光了。 “阿兄，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身体好了，你想要什么都能有，我也一定会帮你的。”李茂虽然觉察出李慕的身体比以往是好了些，但依旧病殃殃的样子。 而且他并没有把李慕的话当真，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李慕并没有和李茂继续多说什么，他很清楚，有些事情还不到该说明白的时候。 万侧妃听说五皇子李茂进了麒麟斋，又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儿子李戡，只觉心头的恶气难以驱散。 自从掌家权交到姜青玉手里，她以为在王府没有任何人相帮的一个商户女，在面对王府复杂的人和事时会焦头烂额，甚至她还故意鼓动那些大掌柜去给姜青玉出难题。 哪想到，姜青玉竟是在扮猪吃老虎，惯会拿捏人心，就连安分多年的寒王妃和世子李慕，都为了帮她动了心思，去求了娘家人。 是她小看姜青玉这个商户女了，世人说的没错，商人精明狡诈，最擅揣摩拿捏人心，手段心机那是一项不缺，她得打起精神对付此人了。 于是，她把吴嬷嬷叫到跟前，让她派个人去和李慕的两个小妾多走动走动，眼看世子的身体越来越好，她们总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接着，她又起身去见了寒王妃，说是府里的两位庶小姐也过了及笄之年，该给她们说婆家了。 “侧妃这是有合适的了？” 寒王妃是个清冷的性子，自嫁进寒王府，她不擅长理事，也真心不爱理事，自认也没那个手段和万侧妃勾心斗角。 她只管自己的儿子，其他的她不想管，也不愿管。 “永信侯府的二公子才貌人品都不错，虽是庶子，但自幼也是在嫡母身边长大的，我还听说永信侯有意让这位二公子过继到嫡母名下，今年秋闱这位二公子若是能高中，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万侧妃面带笑意地夸赞道。 寒王妃颇有深意地朝她看了一眼，凭借这么多年万侧妃对寒王那几个小妾和庶女的所作所为，她怎么可能真心为庶女谋一门好亲事。 寒王妃都不信万侧妃的“好心”，更别说李荣儿和李曼儿她们了，一得知此事，她们姐妹就来找了姜青玉。 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姜青玉这个世子妃是有真本事的，掌家她没有乱，反而稳稳接住了。 “嫂嫂！”李荣儿和李曼儿一见到姜青玉就双双给她跪了下来，惊得姜青玉赶紧把她们扶起来。 虽住在同一个王府里，但是李荣儿和李曼儿常不被允许出院子，所以三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两位妹妹，这是为何？”姜青玉将两人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又吩咐夏荷不要让外人进来打扰。 李荣儿和李曼儿互相递了个眼神，她们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才这样贸贸然来求姜青玉的，或许是因为上次去寿宴时姜青玉对她们的关照，让她们心里有了一丝奢求和希望。 “嫂嫂，我们听说侧妃有意要和永信侯府结亲，要把我们中的一个嫁去永信侯府，您可知此事？”李荣儿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是脸色急切地看着姜青玉。 姜青玉摇了一下头，此事她并不清楚，同时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李荣儿和李曼儿，她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请嫂嫂帮我们打听一下这永信侯府的情况，我们也知道自己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李荣儿话说不下去，但姜青玉却已经明白她未尽的意思。 即便是身为王府庶女，她们也不甘心自己的婚事就这样被万侧妃摆布，再说万侧妃又怎么可能真心为她们着想。 而且一提到永信侯府，姜青玉便又想到赵娥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于是，她立即说道：“两位妹妹稍安勿躁，此事我应下了！” “嫂嫂！”李荣儿和李曼儿同时感激地红了眼眶。 这些年，身为王府小姐就连下人都敢欺辱她们，若是求人办事哪一次不是低下身段，受尽委屈，可姜青玉想都没想就答应帮她们。 送走了两位庶妹小姑子，姜青玉就让春柳带话给全胜，让他帮着在京城打探一下永信侯府的情况。 全胜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多久姜青玉就知道了永信侯府的情况。 永信侯朱长宏也是朝中重臣，膝下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世子朱栋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惹是生非，而庶子朱宇样貌才学都极为出色，品行也很受赞赏。 永信侯夫人陆氏在京城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庶子朱宇出生后生母就过世了，陆氏便把朱宇接到身边亲自养育，对庶子如同亲生子一样用心。 最近，陆氏正在给庶子朱宇寻一门好亲事，听说她相中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嫡女千金，倒是想攀高一些，但庶子嫡女又是大户人家结亲，怕不是很如愿。 全胜还告诉姜青玉，永信侯朱长宏如今隶属执金吾，对于武库都指挥使的人选有举荐任命的资格，所以想找朱家结亲的也是大有人在。 “怪不得呢！”姜青玉得知这些终于明白万侧妃为什么要让王府庶女与永信侯府结亲了，她是想用李荣儿或者李曼儿为自己的儿子换一个前程。 只是，姜青玉想起前世赵娥嫁的好像就是这位侯府庶子朱宇，婚后仅一年，她就被婆家逼得自尽了，可见这朱宇也不一定是良配。 她认为此事还要再慎重一些，她要再暗中查一下那个朱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两个小姑子的未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好朋友赵娥。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她去查朱宇，却撞到了赵娥和朱宇私会的画面！ 第三十一章 你在意他 这天，姜青玉接到父亲的消息，说是她大哥姜成贺从临川运粮到京了，因为路上耽搁了一些时辰，所以直到现在才入京城。 大伯姜保川打着一家团聚要为姜成贺接风洗尘的借口，让姜青莲和姜青玉这两个外嫁女都回姜家。 当然，如果能让她们的夫君一起跟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自成婚到现在，李慕还没有和姜青玉的家人打过照面，但姜青玉并没有主动开口让他陪同。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李慕眼神有些哀怨，语气闷闷地看着即将要出门的姜青玉问道。 “什么？”姜青玉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发现他又不说话了，转念一想，随即明白过来，笑着说，“我以为你会不想去的。” “你想让我跟着去吗？”李慕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静静等着答案。 姜青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道：“想呀！你是我的夫君，我回娘家，自然是想你跟着给我添体面了！” “那就一起去！”李慕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眼中已是染上了喜悦之色。 就这样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往姜家去，半路行至繁华热闹的街道时，下来买些东西的姜青玉好巧不巧就看到赵娥和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一同走在街上。 虽然赵娥白纱遮面，但姜青玉一眼就认出了她，而赵娥满眼都是她身旁的男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她一开始不知道那人是谁，直到再次上了马车，车内的李慕告诉她，走在赵娥身边的是永信侯府的二公子朱宇。 “你怎么会认识这位朱二公子？”马车继续往姜家走，但姜青玉心里始终放不下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很明显赵娥心悦朱宇。 “小时候打架认识的！”李慕算是做了解释，然后又说道，“我不喜欢那人，太假！” 因为知道姜青玉现在和赵娥是好朋友，所以李慕才多说了后半句。 他认为一个人的本性是不太会变得，他不喜欢朱宇，从以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人做事太有目的性，绝不是他呈现在人前的样子。 能让李慕这么直白地说出不喜欢，看来朱宇身上一定是有些问题的，往往男人看男人，可能更为透彻。 她就不免更为担忧起赵娥来，赵娥生性善良单纯，又被镇国公夫妇娇养长大，这一旦为一个男人动了心入了情，若非良缘佳配，可真的是会要人命的！ “镇国公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侯府庶子的！”似是看出姜青玉心底的不安和担心一样，李慕安慰她道。 姜青玉只是微微苦笑一下，现在没人认为身为庶子的朱宇能娶到国公府的嫡小姐，可上一世赵娥的的确确是嫁给了朱宇的。 因为并不清楚赵娥和朱宇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赵娥最后是为什么自杀身亡的，所以现在姜青玉也不知该怎么做了。 马车继续往姜家走，很快就在姜家大门外停了下来，李慕率先在长垣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接着姜青玉也下了马车。 此时，姜府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姜保川夫妇、姜保义夫妇还有姜青玉的大哥姜成贺以及长房的四名庶女姜青妍、姜青乐、姜青月、姜青柔都在。 众人待王府的马车停稳，压住各自眼底的好奇之心，全都笑脸相迎，姜家人早得了消息，今日王府世子李慕会陪同姜青玉一起回娘家。 姜保川尤其笑得谄媚，李慕一下车，他就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前去搀扶，热情地同李慕打着招呼。 李慕微微皱了一下眉，姜青玉能立即感觉出他的不喜，她知道李慕不太喜欢人多嘈杂，尤其不喜欢与人周旋应对。 他率性而为惯了，姜青玉刚想出口替他解围，却见他已经和姜保川、姜保义打了招呼，甚至还尊称姜保义夫妇为“岳父”、“岳母”。 很显然，姜家众人都被李慕这位王府世子的“友好”和“亲近”惊住了，不都说寒王世子脾气古怪难以亲近吗？！ 就在大家簇拥着李慕和姜青玉准备进府时，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姜家门外，接着宋毅和姜青莲就从马车里依次走了下来，宋毅还很贴心地亲自扶着姜青莲下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的姜青玉眼含深意地瞅了一眼姜青莲的肚子，又看向了宋毅，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宋毅。 虽然她心里很不愿再见此人，但她自己也很清楚，迟早她和宋毅都会见面的。 宋毅依旧是她印象中的样子，外人面前的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一派清风君子的沉稳可信模样，可他眼底的精明算计终是再也骗不过她了。 李慕就站在姜青玉的身侧，就如姜青玉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一样，他一样能准确地看出她的不同来。 虽然此时姜青玉隐藏的很好，但他就是能感觉出来她看向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藏着太多他还读不懂的情绪，这让他的心里瞬间不舒服起来。 宋毅一见到李慕和姜家人就赶紧松开姜青莲，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问好起来。 姜保川和颜悦色地和他打了招呼，李慕态度则冷冷的回应，宋毅也不介意，他并没有期望李慕一见到他就热络起来。 不过，姜青莲则一副得意挑衅地表情看向姜青玉，然后缓缓走到她面前，还特意扫了扫姜青玉扁平的肚子。 上一世，姜青莲听她娘汤氏说过，姜青玉本就不是好生养的身子，好不容易在宋家有了个孩子还没保住，更是一辈子也不能再生。 如今李慕那样的破败身子，姜青玉日后想要母凭子贵大概是不可能了，所以就算她运气好有几分本事，日后在寒王府也终不会有好结果。 “妹妹，你这肚子可要争气了，这女人呀，只有有了孩子傍身，那才是最紧要的。” 姜青莲句句不带刺，却字字含着针，她想狠狠扎姜青玉一下，却见姜青玉不为所动，始终浅浅淡淡地笑着，还乖巧地点头称“是”。 姜青莲嗤笑一声，抬高下巴，挺着并不怎么明显的肚子跟在宋毅身边进了门。 进了姜家，李慕也不知谁惹到了他，突然心情就不好起来，直接和姜保川说，自己吃饭的时候不喜欢人多，就和姜青玉一起吃，其他人自便就好。 “女儿，是不是我们有哪里做错了惹恼了世子？”白氏将姜青玉拉到一旁小声地询问道。 明明刚才初见面打招呼时还好好的，他们也都能感觉出李慕散发出来的善意，怎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又变脸了？ 姜青玉心里一时也弄不清楚李慕情绪突然变化的缘由，只安慰白氏道：“娘，您别介意，世子他有时候就是这样，您和爹多理解一下。” 白氏点点头，她是在深宫里待过的人，上位者喜怒无常、情绪多变不是什么怪事，况且李慕这个姑爷又是个病人，就更能理解了。 姜家自是不敢惹李慕这个王府世子不开心，于是姜保川就让二房在自己院里团聚，甚至还单独给李慕又准备了一份精致的饭菜。 “小妹，世子对你好吗？”李慕进了姜家就自作主张要求去姜青玉出嫁前待的房间里休息，姜成贺则拉着妹妹姜青玉关切地问道。 面前的姜成贺临川一行晒黑了不少，看起来很是疲惫，姜青玉看着老实忠厚的大哥，笑着回道：“大哥，世子对我挺好的，你不要担心，也不要介意他的态度，他寻常安静惯了，平时与人来往的也不多。”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身材高大魁梧的姜成贺腼腆一笑，见自家小妹替世子李慕说话，便可见她对李慕有多包容。 祖父以前就说过，能对一个人包容，除了说明你本身善良外，也说明你对这个人是有着喜欢与爱的，大概自家小妹也是不讨厌不嫌弃世子的。 虽然家人都对李慕突然冷淡和疏离的态度表示理解，但姜青玉还是先来到自己曾经的房间内看他，她其实也想知道他怎么了。 长垣见姜青玉进来，这次立即有眼色的出去了，他和春柳就在门外一左一右地守着，防止有外人打扰到屋内的两人。 李慕原本是坐在床上的，在姜青玉到来之前，他一直在四处打量她之前住的房间，或许是来京时间太短，这间房子似乎并没有过多地留下有关能探寻她的痕迹。 素雅，整洁，是他对房子的最终印象。 见姜青玉进来，他便一直盯着她不放，看得姜青玉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接着，她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也同他一样，注视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他突然不高兴地原因来。 “你在意他！”李慕紧锁着她的目光，语气闷闷地，甚至还夹杂着自己都说不清的委屈、嫉妒。 “在意谁？”姜青玉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宋毅！” 在此之前，李慕从未在意过“宋毅”这个名字，可当发现姜青玉多看他两眼后，他就不得不在意起来了。 姜青玉一时愣住了，她没想到李慕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 她自认为刚才在众人面前面对宋毅时保持了应有的平静和陌生，可她无论几世生死，都依旧是个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 所以，她的内心深处在面对曾经的丈夫时，一定是产生了起伏波动的，只是她以为隐藏的够深够好，但还是被李慕发现了蛛丝马迹。 姜青玉一时的沉默让李慕的脸色更黑了，他原以为姜青玉会立即否认的，可她迟疑了，迟疑就代表着答案的确定，她果真是在意宋毅的，在意别的男人！ 姜青玉又怎么可能没看到李慕瞬间阴沉起来的脸，故意笑着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当初我大伯想让我嫁的人是宋毅？” “不知道！”李慕回答的很诚实，此事他真的不知道。 看得出李慕不像撒谎，姜青玉也觉得很诧异，虽然当初互换庚帖的事情姜家瞒得死死的，但寒王府不可能一点儿不知情。 不过，她还是如实地将当时的情形给李慕简单说了一遍，告诉他，一开始姜家上下都以为嫁进寒王府的会是姜青莲，嫁进宋家的会是姜青玉，谁能想到姜青莲会把庚帖给换了。 听完姜青玉说了换亲的事情，李慕沉默了下来，他之前对什么都不在意，祖母要给他做主纳妾，他就任由她。 事实上他从未见过那两个姨娘，也不许她们靠近自己，对于当初要和姜家女儿成亲，也只因对方是祖父给他许下的婚约，所以才没有反对，也答应新婚那天进了洞房。 只是，他没想到姜青玉这个冲喜新娘会给他留下那么深的印象，也才有了之后两人点点滴滴的相处。 也许王府是有人知道换亲的事情的，但并没有告诉他，也知道他不会在意，可现在他得知换亲真相，心里又是欢喜庆幸，又有些嫉妒失落。 “你今日见了那宋毅，是不是觉得嫁给他会更好些？”明明是自己开口主动问的，但李慕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忐忑不安。 姜青玉这时缓缓站起身，走近一些李慕，在他的注视下弯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用一种温柔似水的声音回道：“你比他好！” “你比他好！”多么简单又直接的四个字，就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子地猛烈敲击着李慕的心脏。 “咚咚咚”——他听得清晰有力，听得双眼迸发出久违的光亮来。 他不想笑的，可嘴角就是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这一刻的姜青玉在他眼睛里成了光，成了唯一。 忍不住地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一点点，眼看两人的呼吸已经纠缠在一起，眼看两人的唇瓣就要情动触碰，眼看—— “世子，世子妃，王府来人禀告，说是让您和世子妃赶紧回府一趟，宫里来人了！”长垣突然在门外出声道。 第三十二章 赏赐太过 两人尴尬地扭开了头，姜青玉赶紧轻咳一声，回道：“知道了！” 李慕觉得他刚刚转好的情绪又变得郁闷起来，他在想以后是不是要换个长随了。 姜家人得知王府来人要让李慕夫妇赶紧回去，尤其是得知是宫里来人要见他们，所以都不敢再留客。 “大哥，改日我再专门给你接风洗尘！”姜青玉很歉意地看向姜成贺，她才刚到姜家不久，和久别的大哥还没多说上几句话。 “小妹，自然是急事要紧，以后咱们兄妹有的是时间相聚！”姜成贺也不敢和李慕多说话，这个妹夫看着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叮嘱妹妹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世子的身体。 姜保义夫妇也是一样的叮嘱，李慕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暖暖的，这是一家善良可亲的人。 很快，两人又急匆匆回到了王府，进了王府才知道，皇帝身边的高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夫妻两人一同进了锦绣堂，高公公原本坐着陪老王妃和寒王妃饮茶，见到他们进来赶紧起身行了礼。 高公公年约五十，胖乎乎的圆脸，见人三分笑，笑起来眼角有褶子，虽在宫中身处高位，但待人随和的很。 “世子这身子看着是越来越好了！”谁都知高公公这是客气话，因为以往十来年高公公可是一次也没进过寒王府。 这才过去多久，他今天都是第二次登门了，而且每次来，都是带着皇帝旨意的。 高公公又特意打量了一番姜青玉，上一次他进寒王府可是没见到姜青玉，原以为她不过是个赶上好机遇的平凡女子，却没想到内里还有大本事。 气质沉稳大方，样貌也算中等以上，听闻能力也不弱，看来还是老王爷有慧眼呀，给自己孙子倒是挑了一个不错的妙人儿。 李慕坐下之后便问高公公来寒王府是为了何事，高公公又特意看了一眼姜青玉，对两人说道，他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给姜青玉赐赏的。 姜青玉正一头雾水，高公公便又好心再解释一遍，说昨日皇上去了公主府探望飞雪公主，见她病情大为好转，一问之下才知是姜青玉的功劳。 “圣上对此甚为高兴，还说飞雪公主若痊愈，便记寒王世子妃您一个大功劳！” 接着，高公公掏出圣旨，念了一长串姜青玉以前没怎么听过的赏赐物品，有贡品绫罗绸缎，也有金银珠宝，甚至连难得一见的红珊瑚树都赐了她一棵。 说实话，这圣旨姜青玉有些不敢接，甚至她还有些担忧害怕，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这赏赐有些太过了。 李慕深深地看了看迟迟不接圣旨的姜青玉一眼，老王妃眼中也有了急色，好在姜青玉很快回过神来接过了圣旨。 高公公只当她是被这份惊喜吓到了，也不以为意，之后就走了。 老王妃现在对姜青玉这个孙媳总算脸色更好了一些，不得不说，这个孙媳妇时运是真的不错。 赏赐都被搬进了水云阁的库房，这一下子整个王府的人看向姜青玉的目光又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皇帝一年到头赏赐的人是不少，可大多都是对朝廷有功劳的人，一而再地赏赐一个内宅妇人，还真是不多见，尤其这次还赏赐了珍贵的红珊瑚树。 虽说赏赐的红珊瑚树只有一尺来长，但迄今为止能得皇帝赏赐此物的也不足十人，姜青玉她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凭什么呀？！ “刚才不敢接？”李慕随姜青玉一起回了房间，见她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那棵赏赐的红珊瑚树发呆，便坐在她身侧问道。 姜青玉点点头，眼睛还没离开红珊瑚树，这棵红珊瑚一看就是自然长成，虽然不高大，但也经过岁月的磨炼与洗礼，变得质地莹润，红艳喜人，真真的无价之宝。 “你说皇上为什么一下子给我这么多的赏赐？真的只是因为飞雪公主？”姜青玉转脸看向了李慕，想从他那里寻到答案。 李慕没有让她失望，回道：“一半原因是因为你真的救了飞雪公主，皇上他非常高兴，另一半原因大概是想借这次的赏赐告诉某些人，皇上他还是很看重飞雪公主和她的飞雪营的，如今的大隋朝表面看着风平浪静的样子，其实内忧外患，主帅缺乏，一旦大的战事发生，最缺的不是兵士，而是能领兵作战打胜仗的主帅。” “飞雪公主曾是大隋朝的一方定海神针，如今若是她能重掌兵权，必定鼓舞士气和民心，也能对那些怀有不轨之心的人起到威慑作用，所以皇上对我厚赐，就是在给很多人一个讯号，一个飞雪公主很可能会重回世人眼中的讯号？”姜青玉干脆坐直了身子，顺着李慕的话猜测道。 李慕眼中有惊喜闪过，他没想到姜青玉竟能聪明地想到这些，她可真是一个宝藏，幸好，幸好他娶的是她！ “没错，这些年若不是飞雪公主一直重病，皇上早就对她委以重任了，她虽是女子，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都从未小看轻视过她，反而都对她极为看重和信任。”飞雪公主也一直是李慕心目中的英雄，他也从不会小看轻视女子。 “那我这运气还真是不错！”这下，就连姜青玉自己都觉得她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了，别人要筹谋布局，她就跟着多了好处。 “你运气是不错！”李慕很肯定地说了一句，接着又耐人寻味地跟了一句，“不过，我的运气似乎更好！” 姜青玉待他离开后，仔细地回味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脸上不禁就露出甜滋滋的笑容来，这男人也挺会说话讨喜的。 皇帝的赏赐也就让姜青玉激动了那么一小会儿，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也不会张狂炫耀，不过该有的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于是，红珊瑚树她也就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就亲自送到了老王妃面前，皇帝的赏赐除了金银外不可以买卖，但是可以转送他人的。 老王妃自是推托不要的，皇帝刚赏赐给姜青玉的东西，若是转眼就到了她的手里，外人知道还不背后说三道四。 “孙媳自嫁进王府，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孝敬您，虽说尽孝道无关金银俗物，但孙媳也想讨得您欢心，再说皇上御赐红珊瑚，那就是把富贵祥瑞御赐给了寒王府，您老人家是全家上下的主心骨，这份富贵祥瑞自是要靠您坐镇护着。”姜青玉一席话说得坦率又诚恳，听得老王妃也是看着她许久没说话，眼底一片复杂。 “以后，你同慕哥儿一样喊我祖母即可！”老王妃沉默之后，看向姜青玉说道。 “是，祖母，还请祖母全了世子和孙媳的一片孝心！”这次，姜青玉又带上了李慕。 老王妃终还是点头收下了红珊瑚，只是姜青玉离开锦绣堂之后，她一个人坐在软榻上想了很久。 她打心里不满意姜青玉这个商户女做王府掌家主母的，她的孙子是天之骄子，自是要匹配那家世名望样貌才学都顶顶好的女子。 当初没为儿子选一个能力出众的掌家媳妇，她就已经十分后悔了，难道还要让寒王府再因为一个掌家主母再被外人笑话非议？ 姜青玉回到水云阁之后，又给王府其他主子也都送了一份礼物，就连全府的下人也都多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掌家主母一高兴，全府上下都跟着沾光，姜青玉的大方可是让不少下人喜出望外。 想当初万侧妃掌家，但凡有好处，那都是和她亲近的人或者她能用到的人才会得到，其他下人甚至王爷的小妾庶女都会被克扣一应用度。 “为什么没有我的？” 李慕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他听说姜青玉因得了圣上的赏赐，一高兴就给了所有人礼物，可唯独他没有收到。 姜青玉正在缝制香囊，她抬头笑看了一眼李慕，见他走近，眼神示意自己手里的香囊道：“喏，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还差一点儿就完成，你等一等。” 李慕见她依旧穿针引线，便也脸色柔和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他知道姜青玉一定不会忘了他，只是他有些着急，忍不住就亲自来追问了，因为他私心里希望自己能成为姜青玉最先想到的第一人。 虽然礼物他是最后一个收到的，但他的礼物却是姜青玉亲手做的，这也是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所以他在她心中应该也是特别的。 “好了，给你！”姜青玉将缝好的香囊递给李慕。 李慕接了过来，香囊很简单，祥云花边，中间一朵红色海棠花，香囊发出淡淡的药草香，很好闻。 “里面放了一些驱虫的药粉，就连小猫小狗闻了都会避开一些的。”见李慕摸着香囊眼中有疑惑，姜青玉便给他解释道。 听到姜青玉这样说，李慕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新婚那夜她说自己怕猫，还特意准备了驱猫远离的香囊，可她怎么会知道那夜会有猫闯入新房外呢？ 之后他不是没让人调查过这一点，也的确知道姜青玉未嫁之前也不喜猫狗等物，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 他不喜猫这一点王府没几个人知道，外人知道的就更少了，姜家初入京城没多久，就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忌讳了。 但他并没有追问姜青玉这一点，也许真的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而已，她真心对他好，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又过了两日，老王妃将姜青玉叫了去，给了她一张请帖，帖子是永信侯夫人陆氏下的，邀请三日后王府女眷前往永信侯府参加宴席。 老王妃让姜青玉带着李荣儿和李曼儿一起去，寒王妃和万侧妃这次都不打算出门。 如果只是单纯地带着两个小姑子参加宴席，姜青玉倒也没什么负担，只是她听老王妃话里话外似是都有意想探探永信侯夫人陆氏的口风，看看两家是否能结亲。 姜青玉的心里还挂牵着赵娥和永信侯府二公子朱宇的事情，也不知这场宴席赵娥会不会去。 很快就到了永信侯府举办宴席的这天，因着天气依旧酷热，宴席选在了朱家专门用来纳凉的城内庄子上。 此地有山有水，风景宜人，而且亭台楼阁最是适合赏景观花，再加上场地宽阔，确实是个办酒宴的好去处。 姜青玉让王府的绣娘加紧给李荣儿和李曼儿做了两件出门的衣裳，之前万侧妃一直苛待她们，身为王府小姐衣着素淡了些。 “大嫂嫂，我们这样穿是否太过华丽了一些？” 李荣儿今日一身鹅黄色轻纱百褶裙，外罩一件淡绿色轻薄长衫，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加明亮耀人。 “是呀，大嫂嫂，我从未穿过这样好看的裙子！”李曼儿也羞涩一笑。 哪个女儿家会不喜欢漂亮的衣衫，李曼儿往日里都是颜色暗淡素雅的布裙，今日则一身粉嫩的齐腰襦裙，再加上她一笑便有两个酒窝，显得整个人青春又可爱。 “你们今日这样穿极好看，以后都要这样穿！”姜青玉很满意两人今日的衣着，眼看都是要说亲的姑娘了，总要给那些京城贵妇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记住，今日你们可不是冲着永信侯府去的，要把目光放在那些参加宴席的各家主母身上，瞧着有没有合眼缘的，回头咱们再细细打听。”三人上了马车，姜青玉便对李荣儿和李曼儿说道。 虽然老王妃和万侧妃都有意要和永信侯府结亲，但就算没有赵娥和朱宇之间的牵连，姜青玉也不认为永信侯府是个好去处，日后皇子们争夺储位，朱家可是最先站错队出了事的。 李荣儿和李曼儿一听姜青玉的话赶紧点了点头，她们能感觉得出来，姜青玉这个大嫂是真的在为她们着想。 事实上，万侧妃已经找人敲打过她们，就是要一心拿她们的婚事来给二哥李戡换前程。 很快，马车停在了朱家庄子门外，姜青玉三人下了马车就被永信侯府的丫鬟婆子给领着进了女眷们所在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被人打了 这一次，永信侯夫人陆氏可是给京城内能瞧得上的门户都送了帖子，各家主母心里也跟明镜一样，知道这是陆氏想借着宴席的名头给庶子朱宇说亲，看看哪家的女儿能成她的儿媳妇。 当初镇国公府办宴席宾客就已不少，姜青玉没想到今日永信侯府的宾客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男宾客比女眷们还要多，就连宫中的几位皇子也都来了。 姜青玉一出现倒是有不少人主动和她打招呼攀谈，现在她可是京城贵妇们都愿意低头结交的人，谁让她攀上了飞雪公主，又得了皇帝的赏。 “玉姐姐！”就在姜青玉和人攀谈的时候，赵娥走来和她打招呼，之后两人就单独去了凉亭。 “我还以为今日你不来了呢！”姜青玉一直没看到镇国公夫人范氏，听一位与范氏相熟的夫人说，范氏今日去寺中祈福了。 “这么热闹，我怎么能不来！”赵娥似乎显得有几分气闷，望向不远处那些花枝招展的贵女千金们，皱得眉头都能挂油瓶了。 姜青玉佯装不知她心事，故意笑着说道：“自然是热闹了，听说这是侯府要给朱二公子说亲呢，没想到朱侯爷和夫人这么看重二公子。” “哼，他才看不上那些女人呢！玉姐姐，你们寒王府是不是也想同朱家结亲？” 赵娥瞅见了在人群中与人谈笑的李荣儿和李曼儿姐妹，她们两个今日格外艳丽好看，怕也是冲着朱宇来的。 “家中是有这意思！”姜青玉也没有瞒她，就见赵娥露出了了然又伤心的表情。 “难不成国公府也想与朱家结亲？”姜青玉紧接着又故意问道。 她仔细观看赵娥的表情，发现她的脸色又变了变，有羞涩，也有无助，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怎么可能！”话落，赵娥有些无力地轻轻靠在凉亭石柱上，也不介意她的行为是不是欠妥。 “娥儿妹妹，即便这位朱二公子是嫡子，恐怕国公爷和夫人也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姜青玉就像知道什么似得，用很笃定的语气看着赵娥说道。 赵娥没想到姜青玉能一阵见血地说出这话，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之前她还说李筠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如今轮到自己了。 她是国公府嫡女，她的婚事早就被做主了，还不知将来会被指给哪一位皇子。 可她有心上人，这辈子只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就算不要这国公嫡女的身份也可以。 “玉姐姐，你也帮帮我，好不好？” 赵娥突然上前抓住姜青玉的手，认为她能想办法帮助李筠躲掉和亲，那她一定也能想到办法帮自己，因为姜青玉比她们都聪明。 “如果你说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嫁给朱二公子，娥儿妹妹，对不起，我办不到！”姜青玉直接出口拒绝了赵娥。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赵娥一定会失望伤心，甚至两个人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但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不能帮，也不愿帮，朱家是个火坑，她怎么可能亲手把赵娥推进去。 赵娥脸上露出了苦笑，其实姜青玉的答案她已经预想到了，因为就连自己的爹娘和亲哥都不愿意帮她，他们都说朱宇不是她的良配。 可她就是喜欢他呀，从很久之前就喜欢，那个男人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嫡子也好，庶子也罢，她都爱着他，想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玉姐姐，没关系的，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一个堂堂国公府嫡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庶子呢！”赵娥嘴硬地勉强撑着笑说道，但姜青玉感觉她委屈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姜青玉本想再安慰赵娥两句，可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男女之情最是折磨人，谁都渴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很多时候彼此之间要跨过太多的阻碍与山河。 即便如此，经过爱情的酸甜苦辣，你遇上的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对的人。 姜青玉现在无法判断朱宇是不是赵娥那个对的人，但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现实，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她不想李荣儿和李曼儿入朱家的火坑，就更不愿赵娥也踏进去。 赵娥找个借口和姜青玉暂时分开了，她想在侯府四处逛逛，也想找到朱宇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要和今日这女眷中的一位结成连理。 姜青玉见赵娥由身边的丫鬟陪着去了别处，对她的担忧并没有减少，但也知道她需要自己冷静想清楚。 而此时，年轻女眷们聚集的石舫上响起了争吵声，李荣儿身边的丫鬟兰儿也跑来找姜青玉。 “世子妃，不好了，大小姐和二小姐被人打了！”兰儿带着哭腔说道。 “被谁打了？”姜青玉听到兰儿的话赶紧起身往石舫的方向走。 兰儿紧跟着她，并告诉姜青玉是勇毅侯府的二小姐打了李荣儿和李曼儿。 勇毅侯夫人水氏育有一子三女，长女姚妙入宫为妃，次女姚靖云英未嫁，幺女姚娆如今才一十二岁。 论姿色姚妙最盛，论心机聪明，幺女姚娆最是厉害，可要论任性蛮横，这位姚二小姐可是无人能敌。 姜青玉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自动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看到李荣儿和李曼儿脸上各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说起来也是王府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一点儿规矩礼教都不懂，听说世子妃如今在王府掌着家，你可要好好管管，免得带人出来给自家丢脸！”勇毅侯夫人水氏见到姜青玉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恶人先告状，斜眼瞅着李荣儿和李曼儿姐妹。 勇毅侯府是明王妃的娘家，在场的谁不知道明王府和寒王府是死对头，尤其最近两家王府又因为富贵楼和留客居打起了“擂台”。 听说刚开始富贵楼抢了留客居的生意，现在因为帝师郑冲和大学士华云鹤对新酒茶酒的推崇，一下子让留客居成了全京城的焦点，门槛都被挤烂好几个了。 虽然萱郡主还被禁足在王府，但身为明王妃的娘家人，水氏和姚家人也是看不惯寒王府的人，尤其李荣儿和李曼儿还是两个不受宠的庶女，打也就打了。 姚靖更是没把姜青玉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冷笑着瞅了瞅她，一个身份低贱的人，上次还害得她表妹下不来台，今天就让自己好好教训教训她。 “原来你就是寒王世子妃，我还以为长了三头六臂呢，要不是我姑母在太后面前替你说话，你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掌家，我表妹说的没错，好好的地方，都被你们这些人给弄脏了！”姚靖鼻孔朝天地看着姜青玉，如果对方足够聪明，就该在自己面前低下头。 “疼吗？”姜青玉并没有把水氏母女放在眼里，她第一时间先走上前询问李荣儿和李曼儿，见两人摇摇头，又问她们具体发生了何事。 李荣儿不想给姜青玉惹麻烦，她轻声对姜青玉说道：“大嫂嫂，算了，此事不要再计较了！” “哼，不计较？我还要计较呢，你踩脏了我的鞋子，我让你给我擦干净！”姚靖说着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脚，挑衅地看着姜青玉三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姜青玉的声音低沉了两分，她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李荣儿和李曼儿。 或许是被姜青玉那份护着自己的心感动到了，李荣儿这才告诉她，刚才她和李曼儿同两个新交的朋友在石舫上说话，姚靖就和一群人也走了上来。 一开始，姚靖就故意讥讽奚落她们，李荣儿不想多事，带着李曼儿要离开，谁知被人推了一下，正巧踩住了姚靖的脚，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李曼儿因护着自己，也被姚靖打了一巴掌。 “我和大姐已经同她道歉，她还不依不饶，非让我们亲自给她擦鞋，刚才明明就是有人故意推大姐的。”李曼儿此时也气不过地说道。 “大嫂嫂，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踩方姑娘的脚的！”李荣儿也在一旁解释。 姜青玉又岂不知是姚靖故意找她们的麻烦，这位姚二小姐天生就毒的很，陷害别人她可是最拿手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姚靖目光冷冷地撇了一眼李荣儿，“快把鞋给我擦干净！” “勇毅侯夫人，姚二小姐，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家两位妹妹已经道过歉，若是再咄咄逼人，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些！”姜青玉说话带着笑意，但眼神同样夹杂着冷色，丝毫不惧地看着水氏母女。 没想到水氏看着这样的姜青玉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看到什么稀奇事一样。 接着，她用嘲弄的语气说道：“果真是老话说得对，这山鸡变凤凰，连叫声都不一样了，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真当自己入了皇家族谱了，一点儿规矩教养也没有，既是你们错了，那就好好认错！” 李荣儿和李曼儿见姜青玉被水氏出言羞辱，就要上前再次和她们理论，却被姜青玉一把伸手拦住。 姜青玉算是看出来了，水氏母女就是故意要让她们当众出丑，耍无赖蛮横不讲理是她们的家风，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再和这样的人讲理了。 “我家两位妹妹已经道了歉，而且姚二小姐还动手打了人，我不认为她们还需要再认什么错，如果勇毅侯府非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我寒王府也愿意奉陪到底，若是勇毅侯夫人质疑我这世子妃的资格，那不妨进宫去问问当今圣上，相信圣上的答案会令你满意的。” 姜青玉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说的水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让围观众人见识到这位寒王府新任的掌家主母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你竟然敢这样和我母亲说话，你——”姚靖气急败坏，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看向姜青玉，扬起手就准备落下，却被姜青玉死死握住了手腕。 只见，姜青玉挺直身子目光分外冷厉地看着姚靖，一字一句地说道：“姚二小姐，你最好想清楚这一巴掌落下来的后果！” 姚靖永远是莽撞的行动比脑子要快，她也没想到姜青玉的动作会这样迅速，硬生生把她给拦住了，此时她羞愤怒气全冲到了脸上，瞬间整张脸都红透了。 水氏若此时再看不出来姜青玉不是个好惹的，那她就是真的蠢了，所以赶紧将自家女儿往后拉了一把。 姜青玉看到她的动作也顺手一松，就这样寸劲之间，也不知是水氏拉的力道过大，还是姜青玉握的力量过强，姚靖就这样被狼狈地甩坐在了地上。 周围不少人一时没忍住轻笑出了声，这一下子更觉丢脸的姚靖看向姜青玉时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我们走！”姜青玉一手扯起李荣儿，一手扯起李曼儿，在众人各种复杂眼神的注视中走下了石舫。 李荣儿和李曼儿被姜青玉一左一右拉着，两人眼中都是激动之色，从小到大就是亲生姨娘都不曾在外人面前这样护过她们，可这一刻被姜青玉护着，她们胸腔满满的，却又不明白那是什么。 此时的她们只觉得姜青玉成了一束光，不仅照亮了她们心中的黑暗，也温暖了她们那渐渐冰凉的心。 三人远离刚才的人群，在一处观景亭停了下来，姜青玉放开她们的手，也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不是觉得很畅快，甚至胸中有了憋闷感，想起那个被水氏母女害得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她刚才就恨不得撕了水氏母女。 可现在的姚家小女儿姚娆还是个孩子，前世这笔债该如何去讨，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大嫂嫂，谢谢你，对不起，我们给你惹祸了！”李荣儿和李曼儿对着姜青玉又是道谢又是道歉。 “说什么对不起，此事你们本就没错，有些时候你不惹祸，祸事和麻烦会主动找上门的！”姜青玉对两人笑笑说道。 身不由己，事不由己，这不也是她正在遭遇的吗！ “不好了，不好了，姚家二小姐落水了！”就在此时，三人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大喊道。 第三十四章 赵娥出事 “大嫂嫂，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此时随着喊声已经有不少人朝着姚靖落水的地方围了过去，李曼儿也好奇地朝那个方向张望着。 姜青玉摇了一下头，说道：“咱们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李荣儿也在一旁说道：“大嫂嫂说的对，那姚家二小姐看着就是个不讲理的，咱们刚与她有过过节，此时凑上去，说不定还会被迁怒一番。” 李曼儿觉得姜青玉和李荣儿说得很对，跟着点点头，三人又往远处走了走。 “世子妃，请等一等！”三人正往前走着，突然身后出现一个声音喊住了姜青玉。 姜青玉诧异地转身，就看到一位长相温婉大方的女子疾步而来，她眼中明显可见的焦急，同时还有一丝忐忑模样。 “这位姑娘，有事吗？”姜青玉见她衣着虽称不上十分华丽，但质地精良，应是哪一家府上的千金小姐。 “小女子叫张盼儿，是户部郎中之女，因有急事相告，故而冒昧惊扰。”张盼儿已经顾不得许多，又赶紧走近了两步。 “张姑娘，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姜青玉见她自报家门，而且确是一脸着急的样子，便停下听她说话。 “世子妃，镇国公府的赵小姐怕是要出事！”张盼儿一句话让姜青玉立在了当场，眼中满是狐疑地看向她。 张盼儿知道一两句话姜青玉未必信她，但她也顾不得许多，甚至逾越了规矩，大着胆子再次靠近姜青玉，低声说道：“我刚听到有人要在一个叫花鸟阁的地方对赵姑娘不利，也许只有世子妃你能帮忙救她。” 张盼儿本无意蹚这趟浑水，但此事偏偏让她不小心听到了，或许是出于良知，明知可能自己也会惹上麻烦给自家招祸，可看到姜青玉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那一刻，她的脚步还是不自然就加快了。 就算她不常出门，也听说了镇国公府的赵小姐和寒王府的世子妃关系走得近。 好在此时大家都去围观姚靖落水了，只有姜青玉四人聚在一处，她们各自的丫鬟在不远处守着，张盼儿的这些话并未让旁人听到。 “大嫂嫂——”李荣儿看看姜青玉又看看张盼儿，此女的话能信吗？ “张姑娘，和我们一起逛逛，听说这永信侯府的庄子景色十分宜人。”几乎是转瞬之间，姜青玉脸上就挂满了笑意，然后邀请张盼儿同她们一起游逛。 张盼儿三人都被她的话惊了一下，搞不清楚听到赵娥要出事的消息，姜青玉怎么还有闲心情游逛。 不过三人也都不是笨的，稍想一下就立即明白了姜青玉的意思，她这是假借游逛要去花鸟阁断断真假。 张盼儿点点头，既然已经无法抽身，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于是，姜青玉立即转了一个方向，带着三人往前走，她的脚步看着很稳，但明显加快了速度，三人也紧紧跟上。 “大嫂嫂，要不要找个人问问花鸟阁在何处？”李荣儿快走一步靠近姜青玉问道。 “不用了，此事暂不宜张扬！”此时姜青玉庆幸昨日李慕让她看过这处庄子的草图了，花鸟阁的位置她依稀记得。 说起来也是奇怪，昨日李慕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永信侯府这处庄子的草图，逗趣一般地拿给她看，还说让她今日参加宴席别迷路了。 她的记忆力不错，那张图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张盼儿三人也是疑惑不已，她们都已看出姜青玉这是有目的有方向地往前行，可几人明明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处庄子，姜青玉怎么看起来像是熟悉路线一样？ 知道现在都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三人只管跟着姜青玉，她们越走越偏，一开始还能望见侯府下人的身影，很快就拐到一处静寂之地，树竹掩映之中有间房子，上面写着“花鸟阁”三个字。 姜青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推开了门，她很担心赵娥真的出事，可是踏进正厅什么人都没有。 张盼儿三人也跟着进来，又在房中四处查看了一下，竟也是什么都没发现。 张盼儿瞬间尴尬懊悔起来，她不该听了两句话就当真，还把姜青玉也拉了进来，这下该怎么解释呢？ 姜青玉也觉得奇怪，她又仔细地在房间里打量一圈，桌椅板凳、软榻高几，然后墙角还有一个红木雕花的衣橱。 “世子妃，我真的没有撒谎，我真的听到——”张盼儿想要解释一番，可姜青玉却径直走到了那个衣橱前，然后猛地打开了衣橱，张盼儿后面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只见，赵娥双眼紧闭瘫软在衣橱内，姜青玉赶紧蹲下身去查看，好在她一切正常，只是昏迷了过去。 姜青玉也没有先把她从衣橱里挪出来，而是找到她身上的几个穴位使大力摁了下去，剧烈的疼痛让赵娥清醒过来，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姜青玉那张担忧的脸。 “玉姐姐，我——我这是在哪儿？”赵娥扭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狭窄的木盒子里。 “先出来再说！”姜青玉慢慢扶着赵娥从衣橱里出来，她脚步还有些虚，一旁的张盼儿赶紧顺手也扶住她。 待赵娥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见她神智清楚了些，姜青玉出口便问道：“娥儿妹妹，你的随身丫鬟呢？你刚才最后见到的人是谁？” 赵娥一时不明白姜青玉为什么这样问，但她还是如实回答，说自己本想去寻人，但是没寻到，天气炎热，正巧有侯府丫鬟端了消暑的凉茶来，她就喝了一杯，之后觉得有些困，然后醒来就看到了姜青玉。 “张姑娘，刚才你可看到那说话之人的样貌？”姜青玉此时又转向了张盼儿问道。 张盼儿摇了一下头，说道：“我当时是想寻个清净之地呆会儿，因是背着身子并没看到那两人样貌，只撇到她们衣衫一角。” “那声音呢？声音可还记得？”姜青玉又问道。 张盼儿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声音倒是能有一点儿印象，只是不一定记得清楚。” 赵娥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要害她，刚才那杯凉茶肯定有问题，不然她怎么一睁开眼到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是谁想要害我？”赵娥也后怕起来，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想要怎么害她，把自己带到此处又想做什么。 “娥儿妹妹，此事你打算怎么办？”姜青玉一时也是没头绪的，不过凉茶是永信侯府的下人端给赵娥的，她不信此事和永信侯府的人没关系。 “怎么办？”赵娥也是头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也有点儿被吓坏了，她紧张地抓住姜青玉的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玉姐姐，怎么办？” 赵娥这个国公小姐被娇养的天真无邪，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所以遇到意外之事她就会慌了手脚。 “此事你是想闹大明查，还是想先不动声色暗查，若是明查，立刻请来你家人并让永信侯府查出真凶，若是暗查，就是全当今日之事没发生，然后回去暗中调查，明查或许能查出是谁要害你，暗查会增加难度。”姜青玉给赵娥分析道。 赵娥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她在永信侯府差点儿被害，自然是需要永信侯府给个说法的，但一个丫鬟，一杯凉茶，就算加上张盼儿这个目击证人，查起来也是有难度的。 “我——我想暗查！”犹豫片刻的赵娥缓缓出声说道。 张盼儿和李荣儿、李曼儿都不解地看向了赵娥，她们都以为赵娥会立即闹大此事，让永信侯府这个主家给个说法，但她竟然不立即追究。 姜青玉却像是不太意外她的决定一样，有些无奈地深深看她一眼，看得赵娥低下了头。 她很想赵娥当场查出真凶，但她也会尊重赵娥自己的意见，赵娥要暗查，应该是为了不想镇国公找永信侯府的麻烦，说到底是为了她的心上人朱宇考虑。 “既然如此，我们几人就是一同走到此地来逛逛，若你觉得身体还好，我们便可以离开了，今日之事，大家就都烂在肚子里，回去也叮嘱一番各自的随身丫鬟，日后不要乱说就是。”姜青玉说道。 张盼儿、李荣儿和李曼儿都点点头，姜青玉说的意思她们都明白，她们也都不想和镇国公府为敌，自然也就不会胡乱说。 “几位今日之恩情，我赵娥记住了，日后必定感谢！”赵娥也感激地看着张盼儿她们。 于是，几人又在房中休息了一会儿，直到赵娥觉得差不多，她们才出了花鸟阁，而自始至终都再没有其他人到此地。 张盼儿出了花鸟阁就与她们分开了，她与家人分开太久，回去免不了又要被训斥。 赵娥再不敢一人落单了，姜青玉三人便陪着她一起，总要先找到赵娥随身的丫鬟才行。 “其实，我是故意甩掉了身边的下人！”此时赵娥才对姜青玉说了实话，她想单独去找朱宇，就把自己的丫鬟支开了，之后喝了凉茶就昏迷不醒了。 “娥儿妹妹，你生性良善单纯，但人心难测，有些人会是你想象不到的恶，你以后出门定要多加小心，看人的时候也要用心一些，那些看着对你好的人未必就是个好人。”姜青玉有意想要点拨赵娥两句。 她一个几经生死，自认为已经能够察觉人心，看透世事的人，尚且面对复杂的人性还会诸多思虑迟疑，更别说不识人心的纯真少女赵娥了。 赵娥知道姜青玉说这些都是为她好，她也乖巧地点头，回道：“玉姐姐，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眼看着就要入席了，姜青玉和赵娥一行人被侯府的下人领到了专门办酒宴的地方，而赵娥的丫鬟也找到了她。 “小姐，你去哪里了？”小丫鬟满脸苦涩带着哭腔，“刚才姚二小姐落水，奴婢都担心你也滑下去，还让人特意去下水看一圈。” “我没事，遇上了玉姐姐，就同她一起逛了逛，对了，姚二小姐怎么样了？”面对小丫鬟的“控诉”，赵娥赶紧转移了话题。 这小丫鬟一看也是被赵娥宠的像个孩子似得，立即接口说道：“姚二小姐受了寒，侯府给她找了大夫瞧过了，不过她脾气大，非让侯府把那个撞她入水的丫鬟给打死。” “然后呢？”赵娥继续问道。 小丫鬟嘴一撇，说道：“奴婢忙着找您，哪知道什么以后呢，若是寻不到小姐你，今日回府被打死的就该是奴婢了。” “放心，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赵娥安慰了一句小丫鬟。 不过，几人很快就知道了姚靖落水的经过和后续，说是姚靖见姜青玉几人离开了石舫，她也气呼呼地离开了，正在水边走着时，不知哪里跑来一个小丫鬟，慌得不看路不看人，就把姚靖给不小心撞到了水里。 姚靖被救上来之后，只觉更为气恼，吵囔着让永信侯夫人陆氏打死撞她入水的丫鬟，勇毅侯夫人水氏也是阴沉着脸让陆氏给说法。 最后没办法，陆氏就让人打了那丫鬟二十板子，谁知那丫鬟没撑过去，板子没挨完人就没气了。 “不过是一个侯府嫡女，她也太嚣张了，不是打人就是要杀人，真当没有王法了吗！”缓过神来的赵娥又气愤起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有人连她这个国公嫡女都敢害，像姚靖这种心术不正的，打杀一个人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姜青玉没有说话，她很清楚姚靖依仗的是什么，因为勇毅侯府的老侯爷姚质曾做过先帝的老师，亦是大学士华云鹤的同门师弟，更是随着先帝南征北伐的大功臣。 虽然姚质已死，但姚家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很有脸面，而姚靖已被太后赐婚给四皇子为皇子妃。 所以她敢毫不顾忌地就出手打寒王府的庶女，上一世姜青玉殒命在一场意外里，死的时候她只有二十六岁，所以十年后究竟是哪位皇子王爷成了新君，她无从知道。 不过，她想着应该不会是四皇子，因为四皇子成婚不久便意外身亡了。 但也不一定，自打她重生换了亲，很多事情也早就不一样了。 第三十五章 我要见他！ 说起来她对未来的局势也是迷茫的，因为在上一世还要有五六年宋毅才可能有机会被皇帝重用，而她也是那个时候才有机会与一些高门大户的主母接触交往。 即便是重生知晓不少事情，但更多的事情她也是摸着石头过河，遇到的很多人都是新的，自然也就会有新的状况，新的困境，新的疑惑。 宴席一结束，姜青玉就带着李荣儿和李曼儿回了王府，赵娥也没有再逗留，也赶紧回了家，至于她回家之后会不会告诉家人今日之事，那姜青玉就不知道了。 回到王府之后，姜青玉三人就先去见了老王妃，将今日宴席上与勇毅侯夫人母女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她讲了。 听到李荣儿和李曼儿都被姚靖打了，老王妃很是气愤，她一气勇毅侯府欺人太甚，二气李荣儿和李曼儿身为王爷的子嗣竟然毫无骨气，丢了寒王府的颜面。 “这么胆小怕事的性子，以后如何理事掌家，怕不要被人生吞了去。嫡母不会教，生母不会养，真真是误了我王府！”老王妃怒其不争地看向李荣儿和李曼儿，言语之中还有对儿媳寒王妃的不满。 姜青玉静静地站在一侧不说话，李荣儿和李曼儿吓得赶紧跪下来听老王妃的训斥，今日面对方靖的挑衅，她们的确不像王府教养出来的女儿。 可她们哪有什么底气来对抗，她们只是不受宠的庶女，嫡母从来不关注她们，生母又没本事，还有个庶母整日里打压欺辱，至于眼前所谓的祖母，眼里只有两个哥哥，何时把她们放在心上过。 但她们也只是各自心里想想，自是不敢把心中委屈不甘说出来，是打是罚她们受着就是。 老王妃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孙女，眼中也是情绪复杂，又瞅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姜青玉。 终是摇头叹气道：“以往是疏于对你们的教导了，你们到底是寒王府的小姐，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总不好出去让人说咱们寒王府的小姐上不得台面。” 说完这些，老王妃又望向了姜青玉的方向，继续道：“都说长嫂如母，既然你那婆母是个讨清闲的性子，那你这个做儿媳的就替她受累，如今你也是王府的掌家人，你三个妹妹出嫁前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好好教教她们如何做一个王府的大家闺秀。” 姜青玉猛地抬头看向老王妃，眼中满是狐疑不解，老王妃怎么让她来教导三个小姑子，于是问道：“祖母，孙媳怕是不合适！” 何止是不合适，是太不合适了，这事怎么说都轮不到她一个做嫂子的插手，上有老王妃、寒王、寒王妃，再不济还夹着个万侧妃，而且她只是商户女，老王妃就不怕她把三个小姑子给教歪？ 说实话，她现在连做一个王府世子妃都还糊涂着，怎么去教李荣儿和李曼儿她们做一个王府的大家闺秀！ “我说合适就合适，你给我好好用心教她们，日后莫要再给寒王府丢脸，教不好，一起罚！” 此时的老王妃听起来有几分不讲理，而且说完这句话就让她们走了，也不管姜青玉是不是同意了。 “大嫂嫂，我们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出了锦绣堂，李荣儿见姜青玉一直沉默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姜青玉抬眼看了她一下，看到了她眼中的忐忑，于是笑着回道：“没有，我只是担心自己会误了妹妹们，你们也都知道，我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儿小聪明，但教导你们，我自认能力不够。” “大嫂嫂，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那些京中所谓的名门闺秀都不一定比得上你，你在我眼中很厉害的，我希望被你教。”李曼儿直言不讳道。 “大嫂嫂，我也愿意，能跟着你学东西，是我和妹妹们的福气！”李荣儿也真心实意地说道。 见两个小姑子都这么信任自己，而且老王妃已经发了话，这事她能不能做好都得接下来，只能说尽力！ “那你们可要注意了，我若是当先生，可是不讲情面很严厉的，小心被打板子。”姜青玉放松下心态，和李荣儿、李曼儿开起了玩笑，逗得两人也露出了笑容。 三人各回院落之后，姜青玉看到李慕又在房中等她，虽然早上提前给他预备了中午的饭菜，但还是关心地问他吃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你呢？”李慕也笑看着她，最近他气色越来越好，身上的力气也多了些。 “我也吃的很好，美酒佳肴！”听起来他们夫妻说的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口水话，但一来一往之间却让人感到莫名的自然舒服。 姜青玉先去内室换了件干净清爽的衣裙，走到外间时，李慕已经给她倒了一杯温凉的茶，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接着，她走到李慕的对面椅子坐了下来，在他越来越有光泽的脸上扫了一下，眼中含着探究，出声道：“李世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昨日永信侯府的那张庄子草图，你真是偶然所得？” 李慕现在已经能很准确地感知她说话的语气，尤其是在她故意喊自己“李世子”的时候，所以他莞尔一笑，也学着她的口吻回道：“姜世子妃，你说呢？” 怎么可能会刚好那么巧呢？而且李慕还特意拿来让自己看，说是怕自己迷路，现在想想怎么都透着不简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姜青玉也没有明着问，因为她答应赵娥不会将今日在花鸟阁发生的事情往外说，所以对李慕也是保密的。 李慕又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不要老是用问题来当做我的答案，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姜青玉有种感觉，总觉得李慕就是在故意逗她。 “不如，你先和我说明白！”李慕微微挑了一下眉，就是笑着不说清楚。 姜青玉泄气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看来真是身体好了，都有精力和她故意打哑谜了。 她干脆起身微微瞪了他一眼，将茶杯一放，没好气地说：“算了！” 说完，她扭身就出去了。 李慕也没喊住她，虽然被她瞪了，但在他眼中那是含羞带嗔满是情义，正是他现阶段最享受的。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神情又变得严肃正经起来，昨日那张庄子草图的确是他意外所得，本意是想借此和姜青玉多说一些话、多独处一些时刻的，没想到今日还真起了作用。 “长影！”李慕轻声一唤，黑衣长影就闪现在他面前，“去给赵睿送个信儿，我要见他！” 长影领命离去，李慕脸上的神色也更幽深了，今日因担心姜青玉的安危，他便派长影暗中保护她，没想到会有意外的发现。 镇国公府在北山有处秘园，平日里是镇国公世子赵睿与朋友相聚之地。 此处环境优美，近邻碧湖风光潋滟，远望群山连绵不绝，林木葱茏，鸟语花香，偶尔还能听到虎狼之声响与山间。 “表哥，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我才三岁，你和阿兄带着我偷偷进山打猎，回来就被寒王爷爷揍了一顿。”秘园一处高阁内，五皇子李茂望着远处的北山陷入到回忆中说道，“只是阿兄怎么突然主动说要见你？”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李慕一直都是对他们避而不见，甚至他们主动上门去寻他，他都发脾气将他们给赶了出去。 赵睿也是一副陷入久远记忆中的模样，此时他的眼神没了人前的潇洒随意，有的只是一片幽沉和担忧。 自小京城的人都认为他和寒王世子李慕是死对头，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打架，而且每次都是自己输。 他不服气，就天天跑到寒王府去找李慕单挑，甚至为了比比谁的胆量大，他和李慕带着三岁的李茂躲开所有人进了山。 三个胆子比天大的孩子进山没多久就迷了路，老虎没寻到，却遇上了毒蛇，而李慕为了救他们两个被毒蛇咬了一口，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李慕的身子越来越差的。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欠李慕两条命，如果不是他当初争强好胜，李慕就不会出事，老寒王爷也不会因为给李慕寻解药而意外身亡，李慕更不会一蹶不振，拖着病怏怏的身子熬得那么辛苦。 所以他发过誓，无论李慕让他做什么，哪怕他做不到，也会拼尽全力一试。 很快有人来禀告，说是李慕到了，想着李慕身子不便，赵睿和李茂便下了阁楼与他在房中见面。 李慕现在走路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他走得缓慢，气力比之正常人自然不足，到了房中便找了椅子坐下。 他没想到李茂也会来，但也只是闪了一个眼神，随即又恢复正常。 李茂见到李慕，满脸喜色，但出口的却是委屈：“阿兄，明明我与你关系最好，为何你先找表哥，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呀，我来帮你办！” 李慕只是眼神冷淡地看了一眼李茂，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李茂就喜欢黏着自己，明明在皇室之中，自己与他的亲缘关系算不上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这小子的眼。 一个眼神就让李茂闭了嘴，乖乖地坐在了一边，而赵睿走近李慕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长影！”李慕没理赵睿，只喊了一声长影的名字，然后长影就出现在几人面前，“你告诉他！” “明王府世子李禄怂恿永信侯府世子朱栋，意图在宴席上毁了镇国公府嫡小姐的清白。”长影的话说得不长，但却令赵睿和李茂震惊极了。 赵睿的眼神更是瞬间变得冰冷，他想起妹妹昨日从宴席回来之后的异常，又死死看向长影：“说详细！” 李慕给了长影一个眼神，长影便将昨日赵娥在永信侯府庄子上发生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他说自己意外听到了李禄和朱栋要害赵娥的对话，之后便一直守护在姜青玉四周，再之后户部郎中家的小姐找上姜青玉，她也意外听到了有人要害赵娥，而且还知道了具体的地方，之后姜青玉一行人及时找到了喝过凉茶昏迷的赵娥。 “当时我也在宴席上，为何不来告诉我！”听完长影的讲述，赵睿只觉后怕。 长影面不改色的站着，只是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赵睿，并没有回答。 这时李茂倒是在一旁替他解释道：“他是阿兄的暗卫影子，哪有自作主张的权利，昨日他主要职责是保护阿嫂，倒是表妹太任性了，肯定是又把身边人给甩开了。” 赵睿明白自己没道理责怪李慕的暗卫，他只是太过担心赵娥了。 自己的妹妹性子单纯活泼，有时候也会任性胡闹，就算国公府将她一直都保护的很好，也难免会让人钻了空子。 “我们镇国公府一向与明王府井水不犯河水，李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赵睿已经握紧了拳头，眼中也有了怒气。 李茂这时想了一下随口说道：“会不会是因为皇后想把表妹许给三皇兄，而明王叔则希望表妹嫁给二皇兄，但父皇似乎没同意二皇兄娶表妹。” 李茂说完，赵睿和李慕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众所周知，大皇子和三皇子皆是当今常皇后所出，而二皇子是右丞相尹东远之女贤妃所生，明王府与右丞相府很是交好。 “为了不让三皇子和镇国公府结亲，所以他们就要毁了我妹妹，可恶！”赵睿一拳头砸在了面前的高几上。 “若真是如此，李禄如此帮着二皇兄，大概是为了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李茂又说道。 赵睿也点了一下头，这其中的利益牵连他只要认真想一想便能明白，李禄若是背后主谋，那他既能帮二皇子让三皇子失去一个助力，又能得到武库都指挥使的位置。 当然，一个武库闲职怎么可能让李禄费那么大的心思，大概是他也已经知道只要在武库待一段时间，就能直接拥有兵权了。 “哼，他李禄想要都指挥使的位子，绝无可能！”赵睿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就不会看着李禄春风得意。 “那我呢？我有可能吗？”这时，李慕突然看向赵睿问道。 第三十六章 非去不可 本还沉浸在愤怒中的赵睿一脸再次被惊到的样子，李茂更是猛地站起来瞪大双眼看向李慕，两个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兄，你刚才说什么？你上次真不是开玩笑吗！”李茂不确信地再次看向李慕问道，赵睿亦是同样的目光瞅着他。 李慕看着他们两个，语气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如果我要做武库的都指挥使呢！” “你！”李茂伸出手指向他，眼中明显被他话语中的认真惊吓到了，“你是说你，而不是李戡，是你？” 面对李茂的质疑，李慕很肯定地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没错，是我，李慕！”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李茂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上一次他只当李慕是在开玩笑，但今天李慕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认真。 而赵睿一双眼睛像是要把此时的李慕给看穿一般，但没有发现他是有一丝在开玩笑，李慕这次是认真的。 “不可能！”这是赵睿想了之后给李慕的答案。 “是呀，阿兄，这是不可能的！”显然，李茂也很同意赵睿的说法。 “不可能吗？！”李慕只是轻淡一笑，眼中依旧是自信不退缩，“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可能不可能。” “阿兄，且不说你如今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去做武库的都指挥使——”见李慕是认真的，而且还不愿放弃的样子，李茂便开始劝说，“就算武库都指挥使是个闲职，但也需要得到百官和父皇的认可，而且这一次武库都指挥使的人选会比以往更加要求严苛，文韬武略怕是缺一不可。” 李茂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不是他轻视李慕，而是这次不仅仅是选一个武库都指挥使那么简单，事关兵权之事，李慕一个久困在家多年的病弱世子何苦自找麻烦。 “如果我非要争一争呢！”不管赵睿和李茂怎么说，李慕都打算试一试。 赵睿和李茂沉默了，他们不明白李慕怎么突然就要扯进这些是非之中，他不是一向最喜欢清净吗？！ “理由，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动我帮你的理由！”此刻，赵睿才终于明白李慕今日为何亲自要见他了。 李慕直视着赵睿的眼眸，这些年他看似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但是他亦是有感知有感情的人，赵睿和李茂这些年暗中为他做的一切，他其实都清楚。 所以他是信任他们两个的，这种信任和相处的时间没关系，和了解彼此多深也没关系，这种信任就像人天生就具有的某种敏锐能力一样，让人毫不怀疑。 “我需要进执金吾，那里有我需要找的东西，成为武库都指挥使是最容易也是最快捷的进入执金吾的方式。”李慕对两人说道。 执金吾其主要职责就是徼循京师、逮捕罪犯、京戍屯卫、兵器管理等方面，与兵部、刑部有很多相通又有不同之处，都是隶属左丞相凌嵩明掌管。 不过执金吾的官员选拔十分严格，不但要能力出众，还要文武兼修，可谓是万里挑一选拔出来的人才中的人才。 “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李茂主动请缨道。 “我要进执金吾的暗门！”李慕一句话让李茂刚刚升起来的热情又浇灭了。 暗门——那可是执金吾的禁地，是除了皇宫大内的地库外最神秘的地方之一了，而且就算他是皇子，没有允许也是进不去的，听说里面守卫森严、机关重重，外人进去就是一个死。 “非去不可吗？”赵睿声音郑重了不少，李慕想要去的可非一般之地。 “非去不可！”李慕目光坚定，声音果断干脆地回道。 “好，我帮你！”赵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着李慕说道。 李茂连想都没想，也立即跟着说道：“阿兄，我也帮你！” 日暮时分，姜青玉担忧地看看天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慕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有她亲自来准备，而她也渐渐习惯了在王府只为他一个人洗手作羹汤。 可是今日他出门一天了，虽然说了中午不必为他准备饭食，但已经过了晚饭时刻，还不见他归来的身影。 “世子妃，您这是担心世子爷了？”秋姨见姜青玉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门口，便猜出了她的心思。 “他一个大人出门，我担心他做什么！”姜青玉还嘴硬地不承认，但目光又一次瞥向了门口。 秋姨站在一旁会心一笑，虽然世子爷的身体本来不好，但经过姜青玉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而且，自打老王妃和寒王、寒王妃得知姜青玉会些道家医术能令世子李慕身体变好之后，似是在背后有意敲打了府里的下人和内宅的各家掌柜，这段时间姜青玉掌家方面并没有人再敢使什么乱子。 就连万侧妃也因为二少爷李戡的事情不常出自己的院子，很是安静低调。 她们在王府的生活，似乎在朝着一个逐渐变好又稳定和谐的方向发展，看起来还不错。 “辛酉刚才让人送来了信儿，说是最近有一群从西南过来的流民，他选了几个甘愿做死契家奴的人，又雇了几个做长工，想问世子妃您对庄子还有那些地的打算，眼看这没多久就要入秋了。”秋姨对姜青玉讲道。 姜青玉还真没想好要在庄子上做什么，一百多亩地呢，应该种些什么比较合适呢？ 她是要认真地想一想，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快速地抓住，不禁想到上一世两年后西南之地会有一次大震发生。 当时震后有不少当地人都得了伤寒疟疾，虽然朝廷专门派了太医去，也找到了有效治疗的方法，但因缺乏一种药草而死了不少人。 她还记得那药草的名字，大隋朝人称呼它为柴草，其实就是柴胡，当时朝廷花高价收野生柴草，但因是冬季，并没有多少可药用的柴草能用。 “秋姨，你给辛管事传话，让他在庄子外面都撒上柴草种子，暂时就先种着这药草！”虽然离西南大震还有两年的时间，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做好一定的预防和准备，其他的以后再说。 秋姨一愣，不确定地问道：“世子妃，你要把那一百亩地都种成草吗？” “秋姨，那不是草，是药草，能治病救人的，以前我在道观不是也种过，就让辛管家种，一百亩全种上，留下几亩地种些粮食蔬菜瓜果，够庄子上的人吃用就行。”姜青玉说道。 “世子妃，就算你想种药草，也不必一下子种一百亩地的，在咱大隋朝还没有人这样大片地种植药草，再说种多了也没用，那山野田边到处可见野生的药草，需要时寻来就是，就是药农人家也是把地拿来种粮食的，寻药只进山里。”秋姨苦口婆心地劝道，希望能改变姜青玉的决定。 她知道姜青玉是聪明的，也是有自己主意的，可毕竟年龄阅历在那儿摆着，姜青玉在她眼中始终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多事情未必能想得周到全面，自己总要提醒一番才是。 姜青玉知道秋姨是出于好意，但她也没有多做解释，因为现在解释也说不通，权当她一时任性胡为。 “秋姨，没关系的，别人没有种的，我种，以前我师父常说，百病生于气，百草生于气，看似气不同，实则气消气，所以百草能消百病，要多种植药草才行。”姜青玉笑着对秋姨解释道。 秋姨无奈一叹，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说不过姜青玉了，她是主子，地是她买的，这种什么自然还是她说的算。 “那你为何只种这柴草呢？”秋姨又心生不解。 “因为我喜欢呀！”姜青玉说笑着回答秋姨，又往门口看了一眼，这次正巧和刚走过来的李慕对视上。 而他显然也听到了她最后的这句话，显得好奇地问道：“你喜欢什么？” “喜欢——土地呀！”姜青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差点儿一晃神说成了“喜欢你”！ 李慕走进房间，眼神一直不离她，刚才他瞬间激动了一下，还以为她会说出“喜欢你”的话来，虽然和预期的不一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他不着急，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需要重新慢慢来。 秋姨给李慕福了一礼，很识趣地先离开了，她看得出来，外人眼中性子不好的世子李慕面对姜青玉时，眼神不自然地就放轻柔了些。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两人相对而坐，姜青玉出口的还是寻常话，问他吃饭了没有，李慕回说没有，她便说给他去做，然后起身，而他点点头，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站在门外的长垣心内只觉奇怪，他跟在李慕身边多年，就连李慕的至亲老王妃、王爷和王妃平日里与李慕相处时，都没有才新婚几个月的姜青玉与他自然亲近，仿佛他们已经老夫老妻很多年了。 转眼便到了立秋这天，留客居的大掌柜唐刀一大早就来了寒王府，等着要见姜青玉。 姜青玉每日很早就会醒，只不过这些日子李慕似乎很喜欢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入睡。 他是浅眠之人，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就会被惊醒，因此为了让李慕多休息一会儿，姜青玉就算醒了也会假装入睡，直到李慕先起。 两人起来之后，姜青玉还会去水云阁的小厨房给李慕做早饭，安排好之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唐刀在前院偏厅多等了一会儿，当姜青玉出现的时候，他赶紧带着笑意迎了上去。 “世子妃，您终于来了！”唐刀搓了一下手，现在留客居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他是忙得脚不沾地，丝毫不敢耽搁的。 “让唐大掌柜久等了，什么事情你这么急着见我？”姜青玉歉意地说完，让唐刀坐下，又有丫鬟端上了茶。 唐刀没有心思饮茶，直接对姜青玉说道：“世子妃，最近留客居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寻茶酒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这茶酒何时能多一些？” 虽说物以稀为贵，甚至市面上也有模仿的茶酒出现，但喝过的客人都称赞留客居的茶酒是最正宗也是最好喝的。 “唐大掌柜，此事还要再等一等。”姜青玉回道。 “世子妃，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唐刀着急地问道。 他最近其实压力很大，京城这些王孙贵族、百官大户各个都是财神爷也都是惹不起的阎罗王，他一个酒楼掌柜，就算背后靠着寒王府，那有些人他也是得罪不起的。 今天这个要他留下几坛茶酒，明日那个又要他送一些茶酒到府上，每日里就那么几坛子茶酒，他为难的白发都增添了不少。 “快了，你且等两天就是！”姜青玉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唐刀也是无奈一叹，这世子妃似乎不急着赚大钱呀。 唐刀愁眉苦脸地离开了，而随后姜青玉让春柳出去了一趟，待她回来时领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进了门。 “小的全柱见过世子妃！”春柳领回来的正是全胜的大儿子全柱，名义上是她新铺子的学徒。 “全柱，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姜青玉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全柱和春柳。 “世子妃放心，事情都已经办妥，昨日姜大爷已经签下了契约文书。”全柱恭顺地答道。 姜青玉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这一世她不会再听父亲姜保义的话，念着所谓的骨肉亲情不与姜保川计较，更不会眼看着姜家酒毁在长房手里。 “那就好，回去告诉你爹，新铺子可以准备一下开张了！”姜青玉对全柱说道。 如今自她在沥州重生归来那一日开始筹谋的事情之一终于要有个结果了，虽然到了京城之后发生了和上一世不同的变故——她没有嫁进宋家而是换亲进了寒王府，但该发生的事情有些还是会发生的。 “小的明白！”全柱退了出去。 姜青玉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她慢慢品着手中的茶，想着大伯应该快上门了。 果不其然，就在全柱离开寒王府不久，姜保川登门求见姜青玉。 姜青玉让人把姜保川带到前院见客的花厅，然后从随嫁的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身上，接着就起身去见姜保川。 第三十七章 逼他分家 姜保川这还是第一次进王府这样的富贵之地，虽说外间都传闻寒王府比不得这京城内其他的王府富贵得势，但到底是龙子龙孙，宅邸宽大精致，气势威严，下人有序穿梭其中，他进来之后都不敢抬头四处瞧看。 单这眼前花厅内的摆设装饰都绝非一般人家可比的，他那个无脑的女儿就这样把如此富贵的生活白白给了姜青玉，就算宋家已经成了皇商又如何，连这王府的九牛一毛都比不得。 姜保川心里正在懊悔没把女儿嫁进寒王府，就见一身锦绣衣裙的姜青玉走了进来，她只是冲自己这个大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坐在了厅中主位上。 “大伯，坐！”姜青玉的态度算不上热络，甚至还有着淡淡的疏离。 姜保川心里略不是滋味，现在的姜青玉自打做了王府世子妃，整个人的气势给人感觉都不一样了，在他面前，有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之感。 “玉姐儿，你可得出手帮帮你大哥！”姜保川一开口就说明了来意。 “我大哥？他怎么了？他不是刚到京城吗？”姜青玉状似不解地看向了姜保川。 姜保川立即解释道：“我说的是你成材大哥，他在沥州那边出事了！” 姜青玉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姜成材是长房嫡子，也是大伯姜保川唯一的儿子，自小比姜青莲那个嫡女还要娇宠溺爱，名字叫成材，却是实打实地一个纨绔废物。 “他能出什么事？又赌钱欠了别人银子，还是一不小心把姜家的酒坊又给烧了？”姜青玉说的这些都是姜成材常干的事情，姜家有大半银子都被这位堂哥给霍霍出去了。 “都不是，这次他闯了大祸，杀了人啦！”姜保川唉声叹气地愁苦说道。 “大伯，你说什么胡话，成材大哥虽然平时是爱胡闹了一些，但他怎么有胆子去杀人，莫不是又想骗银子去赌钱，故意说的严重了些？” 姜青玉嘴上这样说，但此事她早就知道了，怪只怪姜成材结交了很多狐朋狗友，那帮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怂恿姜成材去做的。 “不，这次不一样，他是真的因杀了人被下了大狱，你好歹是王府世子妃，想想办法救救他，他可是你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姜保川眼神一变，暗含着威压警告。 “大伯，我虽然是世子妃，可也只是内宅妇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姜青玉略显为难地说道。 “你去求求世子，求求王爷，他们一句话就能救你大哥的！”姜保川并没指望姜青玉有什么本事去救自己的儿子，他是希望姜青玉去求世子李慕或者寒王帮忙。 “大伯，这恐怕不妥！”姜青玉再次拒绝道。 姜保川见姜青玉一再推脱不肯帮忙，有了明显的不悦，他脸色变阴地说道：“玉姐儿，好歹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别忘了，如今还未分家，以后你爹娘和大哥还都要靠我长房养着，而且你就不需要娘家护着了吗！” 姜青玉见姜保川变得气恼起来，反而脸上露出了轻笑，她目光中含着一丝冷厉，盯着姜保川说道：“大伯，你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再说，你觉得现在的姜家能护得住我吗！” “你这是不肯出手相帮了？！”姜保川本就仗着自己是姜青玉的大伯，对她一直没放在眼里，此时也不再装了。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姜青玉也不怕和姜保川撕破脸皮，她父母大哥做不到的事情，她来做就是。 姜保川绷紧了嘴唇，死死盯着姜青玉，姜青玉也眼神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这让姜保川心里一惊。 他那软弱老实的二弟竟然有这样一个胆大的女儿，那这丫头以往在姜家的文静无能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他已经拿不准了。 可他现在要救自己的儿子，已经没有门路可寻了，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姜青玉这个家族目前身份最显赫的人身上。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出手帮你大哥？”姜保川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姜青玉也不再同他磨嘴皮子，直接看向他说道：“其实，我去求求世子和王爷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大伯你同意长房和二房分家，我愿尽力一试。” “分家？这不可能！”姜保川一听姜青玉的话果断拒绝道。 姜青玉听完也不慌，慢悠悠地说：“那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爹姜保义的意思？！”姜保川有一种被人背后刺了一刀的感觉，二房竟想着逼他分家，他心里现在都是对二弟一家的怨怼。 “这既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我爹的意思，而是祖父临死前的遗愿！”姜青玉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笑话，你祖父临死前的遗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二房想分家，就别拿你死去的祖父做借口。”姜保川气哼哼地说道。 姜青玉也不接话，而是拿出一张纸递给姜保川，在他打开看的时候说道：“这是祖父临死前写下的，这一份是我临摹下来的，大伯可以先看看，祖父亲笔写的那份分家时我会交到姜氏族长的手里。” 姜保川一脸震惊地看完，然后指着姜青玉说道：“这不可能，根本就是假的，你祖父最是希望家庭和睦，他曾说过不许我兄弟两人分家单过，要让我们一起把姜家酒发扬光大，他怎么可能改变初衷写下这份分家之书呢。” 上一世，姜青玉也曾让亲爹姜保义看过这一份她祖父亲笔写下的遗愿，但可笑的是，她爹当时所说的话和此时姜保川说的一样，而且最后她爹把那份遗愿给烧掉了。 也是从那一刻她知道，无论长房如何苛待二房，她爹都会选择隐忍下来，只是不知他最后被长房害死时，是否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但这一世，她不会坐以待毙，她爹那边讲不通，那就从姜保川这里下手，因为比起忠孝重情义的姜保义，姜保川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一定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唯一的儿子姜成材算是姜保川的一个弱点，为了救这个儿子，姜保川一定会选择暂时分家的，因为他太过自信自大，认为就算分了家，姜家所有也都在他掌控之中。 “大伯这么多年对二房究竟如何，我想祖父心里一直都有一杆秤，整个沥州城都看得到的事情，他老人家会一点儿不知道吗！或许是大伯曾做过什么让祖父很寒心的事情，所以临死前他才写下这样一份遗愿，只是没来得及当众对你和我爹宣读。”姜青玉话里有话地看着姜保川说道。 姜保川被她看得一时发虚，几年前他故意把儿子做的错事怪到二房的姜成贺身上，还想趁机除掉二房父子，但是被他爹知道了，还被狠狠训斥责罚了一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大哥成材出了事？专门在这里等着我呢！”姜保川甩了甩手里那张临摹的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青玉。 姜青玉没有否认，自始至终她脸上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此时她让人拿来笔墨纸砚，然后对姜保川说道：“大伯，现在就写下分家，我会连同祖父写的，一同快马送往姜氏族长那里，若是慢了时辰，要救大堂哥，我怕会来不及！” “你——你——”姜保川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姜青玉就是掐准了这个机会，故意威胁自己写下这分家书。 哼，说不定自己儿子出事，也是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设计的。 “只要你大堂哥无事，分家书我自会给你！”姜保川心里已经在想如何对付二房这一家了，尤其是这姜青玉。 “大伯，不是我信不过你，这家迟早都要分，依我现在的身份，对我二房倒是不会有什么大影响，身为王府的掌家主母，我如今在这京城倒也不是什么人都攀不上，客客气气的，不是很好吗！”姜青玉一张俏脸也没了笑意，姜保川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吐不出也沉不下去。 他闷哼哼一声，在姜青玉的注视下写好了分家书，摁上了自己的手印，至于姜家家产的分配，到时自会有姜氏族长和族中德厚之人见证参与，不是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的。 姜青玉起身将姜保川写好的分家书拿在手里看了一遍，眼中这才有了喜色，只要先分了家，以后什么事情都好说。 “那你大哥的事情？” 姜保川心里冷哼，别以为二房能分出去就是什么好事，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伯放心，堂哥他吉人天相，应不会出事的！” 姜青玉扬唇一笑，却让姜保川恨不得甩她两巴掌，以前怎么就觉得她温婉良善好欺负了呢！ 姜保川咬牙切齿地离开了寒王府，他要回去好好找二弟一家去算账，他二房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算计起自家人那真是毫不手软，毒的很！ “世子妃，大少爷杀了人真不会有事吗？你要是答应了大爷没救出大少爷，他不会善罢甘休的！”秋姨忧心地看向心情明显好转的姜青玉，她手里拿着的那份分家书墨迹还未全干呢。 “反正分家书他都写了，又能奈我何！”姜青玉仿佛不在意地说道。 秋姨听了就更为发愁了，而姜青玉赶紧把她支走去做别的事情，之后脸色才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上一世，姜成材也是这时候惹上了人命官司，当时他在那群狐朋狗友的撺掇怂恿下在寺庙里调戏了一名进寺拜佛的姑娘，没多久那姑娘就被发现在寺庙后山被人奸杀。 当时寺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姜成材缠着那姑娘，还跟着去了后山，之后又被人发现他鬼鬼祟祟地从后山跑出来。 那被人奸杀的姑娘乃是沥州知府好友之女，也是一名官员女眷，很快姜成材就被抓进了大牢，没两天他就受不了酷刑认了罪，不到一个月就被问斩了。 当时她嫁进了宋家，姜青莲入了寒王府，姜保川亦是先到寒王府求助，但他连寒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那时的姜青莲也是自顾不暇，最后只等来姜成材的死讯。 而她当年也是无意中从宋毅朋友口中听到一桩案件，说的就是她堂哥姜成材的案子，原来此事另有隐情，真正奸杀官员之女的是隐藏在寺中的一个担水和尚，后来他又在别的地方犯案，被刑部抓到之后，才得知此案真相。 不过，这件事情的真相上一世并没有被公开，知道内情的也没几个，姜青玉也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此事。 至于姜青莲上一世是何时知道姜成材死讯的，今生她也是重生了，为何没有提前预防此事的发生，那姜青玉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她明明在沥州老家安排了人就是想阻止此事发生，但事情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发生了。 不是她有多关心姜成材那个堂哥，而是她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明知会有人遭遇不测，她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她真正想救的是那个无辜的官员之女。 但几日前她收到消息，姜成材还是因为奸杀之罪进了大牢。 命运就是这样会开玩笑，当你以为它会按照固定路线走，它偏和之前不一样，当你又以为可以改变路线时，它偏偏又按照既定的方向走。 姜保川离开寒王府没过太久，下人又来通禀姜青玉，说是她大哥姜成贺来了。 “大爷回去肯定找二爷闹去了，依照二爷的性子，他定是不想分家的。”秋姨听到姜成贺来了王府，又是轻声一叹。 姜青玉今日先斩后奏逼着姜保川分家，姜保义得知后必会来问个清楚明白的，只不过先来的是姜成贺罢了。 “无论爹想不想，这家都必须要分！”姜青玉也早已预料姜家会再次有人登门见她。 她让人把姜成贺请到了自己的内院，然后在正厅与他相见。 “小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姜成贺见到姜青玉是满脸的不解，言语之间倒是没多少责怪之意。 第三十八章 给她底气 姜青玉让姜成贺先坐下，又让丫鬟奉上了茶，她见姜成贺一脸要知缘由的急切模样，笑着说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分家了！” “小妹，你怎么事先也不和爹娘还有我说一声，这分家不是小事，大伯他都气坏了！”姜成贺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自家小弟姜成帆是个行事冲动胆大急性之人，没想到一向文静的小妹做起事情来竟也这样的风风火火。 “事先要是让你们知道，这家就分不成了，大哥，你和爹都太老实了，什么事情都只是忍，总以为是一家人，即便大伯算不上良善之辈，你们也不愿与他争强较短，但你们这样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姜家，甚至你们还在害大伯！”姜青玉以往同姜成贺这个大哥说的话并不多，但她知道两个哥哥都很疼她。 “我们——”姜成贺被姜青玉几句话给说迷糊了，他们怎么成了害大伯了？ 姜青玉明眸微转，看向姜成贺解释道：“纵人如害人，大伯他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做错的，但是你和爹却从不反驳对抗他，让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的，错不知错，那他就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到黑。” 姜青玉不等姜成贺出言反驳，继续道：“你和爹都不是糊涂人，祖父一心要把姜家酒发扬光大，可是大伯和大堂哥那样的品性，姜家酒只怕会毁在他们父子手里。你和爹总要想办法留住祖父的心血才是。” “我知道爹忠厚老实，一直以来念着兄弟之情不愿分家，甘愿为大伯当牛做马，但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毁了姜家的。而且，分家是祖父临死前的心愿。” 姜青玉说完将姜保川看过的那份分家书给了姜成贺看。 姜成贺本来就被姜青玉说得有些动摇，又看了分家书，整个人沉默了很久。 这些年他心里不是没有过分家的念头，但也只是想一想，因为他很清楚，姜保川不会分家，姜保义也一定会被姜保川说服，最后二房会一直依附长房生活。 姜青玉并没有打扰姜成贺的沉思，她知道大哥也是个老实忠厚之人，但他比自己的爹姜保义更容易被说通，眼光也更为长远一些。 最后，姜成贺一声叹气出口，说不清是感到轻松还是沉重，他抬头看着姜青玉问道：“成材大哥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姜青玉坦荡地回道。 虽然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她为了分家在算计姜成材，但她自认为即便重生穿越而来，很多事情也不在她的掌控之内，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轻易左右一件事情的发展。 变数随时存在，她也只是普通人，不是神，也只能遇水搭桥，逢山开路。 “那你答应大伯会救出成材大哥，此事是真是假？”姜成贺相信自己妹妹的话，但姜保川回去说姜青玉已经答应救出姜成材，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回了沥州，只要不生变数，此事或许会有转机。”姜青玉并没有对姜成贺明确说自己能救人。 姜成贺又生出忧虑来，这个妹妹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了，既然祖父生前就有意分家，大伯姜保川也已经写下了分家书，只待姜成材无事，那么分家之事就成了。 “大哥，我已经在城南先给你们买了一座小院子，你和爹娘明日就搬过去，若是爹娘不愿，我会让寒王府的人帮忙。爹娘若是对我生出怨怼也无妨，此事我做都做了，任打任骂就是！” 分家的事情是姜青玉早就计划好的，虽然方法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但她知道只要分家，姜家长房就容不下二房了，所以她提前在京城买了一座小院子。 “小妹，我们怎么能住你买的院子，有大哥在，我不会让爹娘露宿街头的，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爹娘那里你不用担心，爹可能一时想不通，但有娘说着他，不会有事的！”姜成贺立即拒绝姜青玉的好意，他知道妹妹刚嫁进王府，她的处境也不容易。 姜青玉也没有强求姜成贺，今晚的姜家必定是不太平的。 姜成贺离开王府之后，姜青玉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关于分家的事情，爹和大哥都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但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就该断！ 到了这天晚上，姜青玉才见到晚归的李慕，也不知道他最近几天都在忙什么，拖着病秧秧的身子早出晚归的。 “听下人说，今日你家里来人了？”或许是一进屋就看到姜青玉坐在床边发呆，李慕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我自作主张替我爹和我大伯分了家！”姜青玉虽然事情做的干脆利落，她也没有丝毫后悔，只是还是想找个人说说。 “分了就分了，有人不满意？”李慕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想着是不是姜家有人让姜青玉受委屈了。 “除了我，应该都不怎么满意！”姜青玉自嘲一笑。 本来身为外嫁女，她是不该过多插手娘家事情的，但只要想到没过几年自己家人就被长房一一算计致死，她就不能放手不管。 “只要你满意就好，你现在是寒王府的世子妃，是我李慕的妻子，以后我会是你最大的依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说姜家怎么分家就怎么分家！”李慕给了姜青玉最大的底气和支持。 在他眼中，姜家不过是一介商贾，就算寒王府的权势如今不算大，但压制一个姜家那还是绰绰有余。 “需要我亲自出面吗？”李慕又问道。 “不用，这点儿小事还用不着你李世子出马，我自己就能解决。我可能只是需要同一个人说说这件事情，现在说完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姜青玉语态轻松地起了身，笑盈盈地看向李慕。 “你以后什么事情都可以同我说，我是你的夫君，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李慕就那样目光直视着面前的姜青玉，眼睛里是他不加隐藏的情义。 李慕本就是一个对感情极其认真又执着的人，当他发现自己对姜青玉不一样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逃避太久，而是直面自己的情感。 男人的誓言与甜言蜜语，姜青玉不是没有听过，她以为自己对这些是免疫的，可此刻她的心还是免不了会多跳几下。 不因怕受伤害而在生命有限的时间里热烈去爱，这或许就是她的感情观。 她曾经同宋毅尝试过去相爱，但结果是令人极其失望的，她不知道李慕会不会是下一个宋毅，但与其对未来患得患失，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至少目前来看，她是不讨厌李慕的，甚至还生出了一些好感，做夫妻嘛，试试看！ “好！”姜青玉温柔甜笑道。 与此同时的姜家还是灯光通明，姜保川夫妇连面子功夫都不愿做了，让姜保义清早一起来就搬走，说既然要分家了，再住在一起就不合适了。 姜保义虽然唉声叹气，但分家的事情似乎成了定局，他担忧的是姜青玉究竟能不能把姜成材给救出来。 天未明，姜保川拿着筹来的一大笔银子快马回了沥州，他不信姜青玉会真心实意地帮长房，自己的亲女儿尚且不闻不问呢，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半个月后，一场秋雨落下，淅淅沥沥的样子。 姜青玉坐在窗边展开刚从沥州送来的一封信，信上说，姜成材的案子已经结了，查案的官员找到了真凶并已经将其抓捕归案，姜成材被无罪释放，当然还是受了一些罪的。 信上还说，姜氏族长还有族内几位德高望重之人自从收到了姜青玉让人送过去的两份分家书，就做主给姜保川、姜保义分了家，只不过姜家家产清单是姜保川提供的，姜保义本人也不在现场，文书上是兄弟两人均分，但无论是田产还是酒铺长房都是占大头。 家产分不均，这是姜青玉早就预料到的，不过只要能分成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世子妃，奇王府的小郡主和镇国公府的赵小姐来了！”姜青玉将信看完放好，丫鬟夏荷进来禀告道。 “快把人请进来！”姜青玉赶紧说道。 现在外面正下着雨，小郡主李筠自脸被毁容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赵娥也是自永信侯府宴席之后也没见过，此时两人冒雨而来，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姜青玉让人在待客的听雨轩准备了茶点，三人见面之后便到此处说话赏雨景。 听雨轩外雨落花残，廊檐落珠，声脆入耳，轩内一壶热茶，三人随意而坐。 李筠脸上依旧蒙着轻纱，赵娥有些懒散忧愁地看着外面的秋雨，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唉——下雨真烦人！”赵娥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恼意。 “你来我这里，就是让我听你唉声叹气的，说，你们两个今日来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姜青玉见两人进了听雨轩，一个闷在那里端着茶杯不喝，一个就在那儿“唉——”个没完。 “玉姐姐，哪有什么事情，就是下雨天很无聊，来找你说说话！”赵娥笑得有些勉强，起身又走到了窗边痴痴望了望外面的雨。 “筠妹妹，你说！”姜青玉又看向了李筠。 李筠眼皮子抬起看了她一下，又似想了想，终是又踌躇地低下头摇了摇。 姜青玉见两个人都不说，莞尔一笑，故意说道：“既然两位大小姐都不愿开尊口，那就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因为皇上有意要给镇国公府赐婚了？” “玉姐姐，你可太神了，你怎么知道的？”赵娥一脸惊讶地看向姜青玉，李筠也是抬头看向了她。 “不止我知道，京城怕是有大半人都知道此事了，只是大家可能都和我一样，不确定皇上是想给镇国公府的世子赐婚，还是要给你这位国公府的嫡女赐婚。”姜青玉说道。 “就是因为皇上没有明说，此事才更令人生忧的。”赵娥泄气似得说道，回身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托起了下巴。 姜青玉又看了一眼李筠，很显然她也是忧心此事的，毕竟她心仪之人是镇国公世子赵睿，如今和亲的事情虽然一时耽搁下来，但并没有取消，以她如今的境况，要嫁赵睿也很难。 赵娥就更不必说了，她心心念念的是朱宇，一旦被赐婚，她和朱宇就一点儿可能也不会有了。 “皇上的心思难猜，更不会轻易被谁左右，你们就是为此烦忧也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倒不如凡事看开一些。”姜青玉真心劝慰两人道。 如果没有变数，一个多月后，皇帝会给镇国公世子赵睿和左丞相凌嵩明的孙女赐婚，而皇帝的每一个决定大概都不是临时起意的，一定有着帝王自己的考量。 李筠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叹了一口气，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身为皇家郡主，但和赵睿这个镇国公世子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爷爷奇王爷之前也对她说过，即便没有和亲的事情，即便她什么都很好，但她和赵睿也是不合适的，因为赵睿的婚事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能做主。 他们这些看似身份高贵之人，其实比那些寻常百姓更加身不由己，婚事也不能任性妄为自己做主，否则动辄关于的就是家国天下。 “难道就因为皇上的一句话，我们就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凭什么不可以！”赵娥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这段时间，家里人管她突然严了起来，她想出去和朱宇见一面都没机会，就连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比以前多了，走一步跟一步，就怕她出事一样。 “不如意事常八九，人立于世间，若能一切随心顺意，那该是多幸运。可很多时候即便我们努力过、争取过、反抗过，但结果也不一定是我们想要的。这或许就是现实的人生！”姜青玉毕竟比李筠、赵娥经历过的岁月和事情要多，所以现在的她或许更务实一些。 比起美好幸福的梦境，现实或许残酷而痛苦，甚至令人失望、懊悔、无助……但人总要学会坚强乐观地活下去。 “我才不管什么现实的人生，我总是不甘心的，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赵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爱情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娥儿妹妹，你不是要做什么傻事？”李筠不知为何听到赵娥说的话，心里一惊，直觉上不是很好。 第三十九章 去天龙寺 “我能做什么傻事，我就是随口一说。”赵娥被李筠问的尴尬一笑，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了。 随即，她又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再过几日便是万宗朝佛会，到时你们都会去天龙寺？” 万宗朝佛会是大隋朝十分盛大隆重的佛教法会，自大隋朝开国皇帝始，就对于佛教十分地看重和推行，以至于大隋朝的百姓也都很重视一系列的佛教活动，甚至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民间祈福活动。 万宗朝佛会每年都会举办，从开始到结束一共是七天，到时候全国上下的大小寺庙都会举行一系列的诵经、开坛讲法、祈福等仪式活动，而天龙寺是皇家寺庙，主要接待的就是京城内的王孙贵族。 身为寒王府的世子妃，到时候姜青玉自是要陪同老王妃、寒王妃等人一起去的，而且寒王妃事先已经告知她，老王妃因年迈会当天就回府，而她要留下和寒王妃一起在天龙寺抄经祈福整整七日。 抄经七日这件事情是从老王爷当年去世之后老王妃便决定的，一开始是老王妃和寒王妃一起，后来老王妃年纪变大身体也不能过于操劳，就变成了寒王妃一个人。 现在姜青玉嫁给了李慕成了王府的掌家主母，这件事情自然是要她跟着一起接手的。 上一世姜青玉并没有去过天龙寺，皇家寺庙也不是谁说能进就能进的，不过她听说京城王孙贵族多，天龙寺也会十分地热闹。 “我会去，到时会陪同婆母一起在天龙寺抄经祈福七日。”姜青玉说道。 寒王府在天龙寺有常年定下的禅房香室，所以即便到时候香客众多，她们也有地方暂住。 赵娥又看向了李筠，问道：“筠姐姐，你呢？” 李筠先是沉默地想想，然后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道：“我还是不去了。” “筠姐姐，这么热闹的时候，你在王府里闷着也是无事做，和我们一起去。每年你都要去天龙寺上香祈福的，怎么能缺了今年呢，去，去！”赵娥有些撒娇地晃动着李筠的手臂劝道。 “是呀，筠妹妹，一起去凑凑热闹！”姜青玉也在一旁劝说道。 世上没有女子不会不介意自己被毁容的，虽然李筠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可以感觉到她近来的心情郁闷了不少。 李筠本来心里就对此拿不定主意，但两人一再劝说自己，思想一下，也就点头应允了。 秋雨还在下，李筠和赵娥又和姜青玉闲聊了一会儿，三人约定几日后在天龙寺相见，然后两人就离开了寒王府。 万宗朝佛会开始的前两天，连绵几日的秋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漫天彩虹，也让人们对即将到来的佛教盛会愈加期待。 姜青玉特意在离家前见了唐刀一面，询问他近段时间留客居的生意情况。 唐刀很兴奋地告诉她，自从姜青玉更换了留客居的菜单，又推出了烤鸡、酱鸭、糖醋鱼、东坡肘子这些新菜品，每日里的客人根本就招待不完。 “每日来寻茶酒的客人还多吗？”姜青玉又问道。 自从那日全柱离开寒王府之后没多久，姜青玉的新铺子就开张了，她开的也是酒铺，铺子里只卖一种酒，那就是青山醉。 不过，她卖的青山醉和留客居的青山醉是不一样的，专供留客居的是茶酒，而她铺子里的青山醉是经过细致蒸馏之后的高度纯酿白酒，只要有钱就能买。 这款青山醉的价格比那些早已出名的极品好酒价格要便宜，不再是只有贵族或者有钱人才能喝得起的酒，而是平常百姓也能消费得起。 此酒一出自然风靡整个京城，这时人们才知道留客居被争得火热的茶酒青山醉竟是出自寒王世子妃姜青玉之手，怪不得这茶酒只有寒王府独有。 “世子妃，你说怪不怪，现在寻茶酒的客人比你酒铺开张之前还要多，虽然你那里也能买到不输于茶酒的青山醉，但这些人就是要买只有留客居才能买到的茶酒青山醉。” 姜青玉新酒铺刚开张的时候，唐刀心里也有小小担忧，毕竟新款青山醉便宜又好喝，客人又不是傻的，自然是要去买那些更容易买到又价格便宜的青山醉。 “只要不太影响留客居的生意就好，好酒之人各有所好，茶酒独一无二，有些人可能就是喜欢这口！”姜青玉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子她的生意和王府的生意就不用互相影响了。 “世子妃说的是，两位老大人还是独爱茶酒。”唐刀相信只要有郑冲和华云鹤这两个活招牌，留客居的生意以后差不了。 见完唐刀，姜青玉又见了全胜，得知新酒铺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她也放心不少。 虽然她要在外七日，但王府里到时候有老王妃坐镇，姜青玉也没有太过担心，倒是李慕的一日三餐成了问题。 “我会同你们一起去，也会在天龙寺待七日！”明日就是万宗朝佛会的第一天，李慕晚饭时对姜青玉说道。 “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去？”姜青玉听寒王妃提过，李慕因为身体原因也因为他不喜人多热闹，所以每年的万宗朝佛会他从不参加。 面对姜青玉的问题，李慕只是短暂地沉默一下，然后才看着她说道：“我只是更喜欢一个人去。” 姜青玉听后便明白了，李慕之前应该都是一个人偷偷去的天龙寺，至于他为什么不选择和家人一起去，她并没有继续追问。 次日一大早李慕就和姜青玉一起出现在王府门外，老王妃和寒王妃得知李慕也要一起去，两人感到诧异的同时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李慕现在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他想出去走走，也不算什么坏事，再说亲自到神佛面前跪拜祈祷，他的身体说不定好的更快。 今日出行寒王府浩浩荡荡一群人，护送的侍卫也各个精气神十足，手中的长枪都被擦得锃亮，气势威严地在马车两旁跟随。 天龙寺位于皇城东北角，因是皇家寺庙，就连廊柱和琉璃瓦大多都是以代表帝王的黄色为主，而且其占地极为广阔，主要是由七进宏伟的大殿组成，寺院之内大大小小的神佛殿堂更是有百余间之多。 不仅如此，该寺内还有专门供贵族香客暂住的长生院，内里假山池塘，亭台楼阁，也是一应俱全。 长生院算是天龙寺的外院后院，它是有单独的院门连着外面的，但凡要居住几日的香客信徒可事先到长生院安顿下来。 只是姜青玉没想到寒王府的车马刚到长生院院门外，明王府的车马也在这时候到了。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两家王府下人因为谁要先进院门的事情先争吵了起来。 明王世子李禄更是没把寒王府的人放在眼里，下马之后就先把马车里的明王妃迎了下来，萱郡主也随后下了马车，她的禁足已经结束了。 明王妃只是朝寒王府的几辆马车冷瞧了一眼，明明此时看到老王妃和寒王妃下了马车，她也没有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在一双儿女的簇拥上转身直接进了长生院。 寒王府的下人也不敢再争什么，主子们都没发作，他们也只好不甘愿地退后一步。 姜青玉和李慕也掀开车帘看到了这一幕，李慕脸上始终是那种看不到过多真实情绪的冷淡模样，只是他的眸子变得幽暗了不少。 老王妃更是气得脸都抖动了一下，按照规矩明王妃要尊称她一句“皇婶”，但仗着有太后撑腰，明王妃对她这个长辈一向是爱答不理的。 寒王妃倒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也都不在意一样，等明王府的人先进去，她便跟着老王妃一起也进了长生院。 长生院里将男女香客都分开，有专门的僧人接待，每日里也是和寺中僧人一样的斋饭。 李慕和姜青玉也随后下了马车，李荣儿和李曼儿、李可儿三人也赶紧从马车里走下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被允许跟着家人来天龙寺参加万宗朝佛会。 进了长生院，李慕就和她们分开了，姜青玉带着李荣儿三人赶上了老王妃和寒王妃，好在她们住的地方与明王妃要暂住的地方隔着有些远，否则又要多生事端。 等到分配好各自的禅房香室，老王妃便带着王府女眷去了大殿烧香拜佛。 一路上倒是碰见不少今日来参加万宗朝佛会的贵族女眷们，大家也都纷纷上前与老王妃、寒王妃等人打起了招呼。 姜青玉始终跟在老王妃和寒王妃的身边，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她王府世子妃的角色，李荣儿三人也都规矩地跟着。 渐渐地，寺中僧众和香客越来越多，今日还有大德高僧开坛讲法，慕名而来的名流之士也不少。 “你带着她们随意去逛逛，不要惹事！”老王妃每年到天龙寺都要单独待一段时间，她知道儿媳寒王妃也是喜欢清净，所以就让姜青玉带着李荣儿三人去四处逛逛。 “是，祖母！”姜青玉应了下来。 她刚才已经看到了赵娥和李筠的影子，看来两人来的也不算晚。 天龙寺后山有一处桃园，此时正是该处桃园果子成熟的时刻，这里的果子必须得到看守此处的僧人允许，才能采摘食用，是不准偷摘的。 几日前，赵娥同李筠、姜青玉约定的地方就是这后山桃园，相对来说，这里更清净些，景色也十分地优美。 “玉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见到姜青玉带着李家三姐妹一起出现，赵娥欢喜地先迎了上去，李筠也跟着上来打了招呼。 “对不起，让两位妹妹久等了！”姜青玉发现此处桃园男男女女有不少人在，而且看起来年轻的男女更多一些。 她随意扫视了一圈，竟在人群中看到了永信侯府的二少爷朱宇，此时他正同一位衣着华丽样貌英俊的年轻公子谈笑着。 怪不得赵娥要约她们在桃园相见，原来是想借此机会和朱宇见面，不过她也没有出言点破，全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你事情多，快来这边坐一坐，歇歇脚！”赵娥热情地招呼着姜青玉几人。 她今日面若桃花，看起来很是春风得意的样子，一扫前几日的忧愁不安。 姜青玉心里生了疑惑，想着赵娥情绪的变化应是和朱宇有关，看来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还真的挺大。 这时，又有几个年轻女子主动和她们说话见礼，她们有的是高官女眷，有的是贵门之后。 今日有不少人特意装扮精致来到天龙寺，一是为了参加万宗朝佛会，这二很可能就是为了结交或者扩大自己的交际范围，或者也带着其他的目的。 毕竟今日能进出天龙寺的男客女眷都是龙子凤孙、权高位重、名流雅士之辈，说不定就遇上一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贵人。 或许是姜青玉一行人的欢乐谈笑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不一会儿朱宇竟主动走到几人面前见礼并自我介绍：“在下永信侯府朱宇见过郡主、姜世子妃和赵小姐。” 他甚至还指着他身旁的那位俊秀公子说：“这位是公主府的二公子谢珂，他特意前来是想同姜世子妃道谢的！” 赵娥有些羞涩地朝着朱宇看了一眼，朱宇也含情脉脉地瞅了瞅她，两个人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姜青玉。 姜青玉则是疑惑不解地看看朱宇和谢珂，问道：“谢我？为什么？” 公主府的公子为什么要谢她？姜青玉正觉奇怪。 这时却见谢珂又朝着她施了一礼，然后解释道：“前段时间多亏姜世子妃出手救下家母，救命之恩，谢珂感激不尽！” 赵娥也赶紧对姜青玉补充道：“玉姐姐，这位是飞雪公主府的二公子。” 赵娥这样一说，姜青玉瞬间就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位谢公子是飞雪公主的庶子。 上一世她十六岁到京城，二十六岁身亡，总共也就在京城待了十年，这期间她知道的事情也不少，但更多的还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在信息传输极其快和广的现代社会人尚且不知道那些发生在身边的人或事，更不要说消息闭塞的古代了，她的记忆中并未有谢珂这号人的存在。 “谢公子不必客气，公主也曾出手救了我，要说感谢，我应该更感谢公主才对！”姜青玉说话的语气带着疏离客气。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仅仅只是初见，她就很不喜欢谢珂看向几人的目光，尤其是他故意多看了李筠两眼，那眼神里的算计目光和当初宋毅看她时一样。 第四十章 什么事情？ 朱宇和谢珂悄悄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觉出姜青玉的刻意淡漠，便很识趣地没有再多说话，客气两句就走开了。 姜青玉心里对两人就更警惕了，因为这两个男人的身上竟让她觉察出一丝熟悉感来，和上一世宋毅给她的感觉一样。 那就是这类男人很擅长让女人动心，他们表面看起来深情款款、真心实意的样子，其实背后满是算计。 不过只是才见过一面，姜青玉也不便妄下断论，朱宇和谢珂的真实人品究竟如何，怕还是需要进一步验证。 眼见着心上人去了别处，赵娥的那双眼睛却总是追寻着朱宇的身影，直到不远处一道嘲讽奚落的声音响起才打断她。 “真是不知羞，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辱满天神佛的眼睛，就知道花痴地追着男人看！” 萱郡主扶着她的母亲明王妃也来了后山桃园，正巧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看向赵娥几人的目光透着鄙夷。 “谁花痴了！”赵娥当场就又羞又急地反驳道。 姜青玉不管明王府和寒王府有什么恩怨过节，依照皇家规矩，见到明王妃她是要见礼的，免得别人拿此非议她。 李家三姐妹见姜青玉对明王妃规矩地行礼，也立即跟着一起给明王妃见礼，在场的其他年轻女眷也都一一朝着明王妃福了一礼。 明王妃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们，见奇王府的小郡主李筠也在，就示意萱郡主跟着她去别处。 “看男人看得眼睛都拔不出来了，你这么恨嫁，不如让皇伯父给你赐婚好了，省的你相思成疾。” 萱郡主却不愿就这么爽快地离开，就算见到被自己毁容的李筠，她也没有一点儿心虚之感。 “我听说腊瓦国的皇子亲自来大隋朝求亲，指名道姓要娶你为妻，看来就算嫁人，也该是你李萱先嫁。” 李筠的眼神也变冷起来，她一向内敛温顺，但不代表她是个没脾气的。 以往她让着些萱郡主，可对方越发得寸进尺起来，那她也就不再客气了。 “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利用我真毁了容，就不用去和亲，说不定那腊瓦国的皇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丑八怪！”萱郡主似是被李筠说到了痛处，整张脸也变得激动涨红起来。 “阿弥陀佛，菩萨见谅，萱郡主说话不过脑子，你可千万不要送她进拔舌地狱。”赵娥故意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样子，只是这说出口的话让明王妃和萱郡主都变了脸色。 “赵娥，你竟敢咒我！”萱郡主气得要上前找赵娥理论，却被明王妃眼神示意阻止了。 “萱姐儿，这里是天龙寺，不可胡闹！”明王妃对女儿说完这句话，又冷冷地看了姜青玉几人一眼，似乎根本没把她们这些人看在眼里，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明王妃一行人也去了别处，赵娥立即转向李筠问道：“筠姐姐，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腊瓦国的皇子真的亲自来求娶萱郡主了？” 姜青玉和李荣儿几人也都看向了李筠，李筠这时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昨天才听爷爷说的，这件事情有不少人已经都知道了，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要是萱郡主和亲腊瓦国，以后这京城就能安静了。”赵娥一脸开心地小声嘀咕道。 这下子，李筠就真的不用去和亲了，萱郡主也不会缠着她哥哥赵睿嫁进镇国公府了，整个世上都会因此变得美好不少。 姜青玉看到赵娥孩子气的话语，微微笑了一笑，看来很多事情真的和上一世发生了不同，上一世她在京城十年也没听过腊瓦国皇子要来的事情。 几人也没在后山桃园待太长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一日高僧讲法的时候。 于是，她们又结伴去听了一个时辰的高僧讲经，之后在寺里吃了斋饭，下午又各自拿了经文祈福抄经。 姜青玉带着李家三姐妹回到长生院准备焚香抄经时，得知与她们同住一起的还有左丞相府的人。 姜青玉也没有太在意，专心回禅房抄经去了，只是刚开始抄经不久，就听到了外边有熙攘之声。 还不等姜青玉让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娥就拉着李筠来找她了，说是抄经的事情先放一放，她们有好玩的事情要告诉她。 “好玩的事情？什么事情？和外面的声音有关？”姜青玉见两人脸上的笑意很是耐人寻味，尤其是赵娥，看起来像是幸灾乐祸一样。 “玉姐姐，你知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娥故意调皮地挑了一下眉，像是要吊起姜青玉的胃口。 姜青玉摇摇头，就见赵娥凑近她“八卦”地说道：“刚才就在天龙寺一处隐蔽的偏殿里，明王府的世子李禄竟和一女子行那苟且之事，被人当场撞见了。你知道是谁撞见的吗？” 姜青玉再次摇摇头，李筠无奈地看了一眼越说越兴奋的赵娥，就听她继续讲道：“是右丞相府的嫡小姐尹佳媛，明王世子可是和她已经定了婚约的。” “明王世子这胆子也太大了，这里可是天龙寺，他竟在皇家寺庙里做出此等之事！”姜青玉听完也是一惊，李禄这次惹下的祸怕是不小。 “这件事情已经无法瞒住了，那位尹小姐是个骄蛮的性子，而且当时还有几家府上的夫人和小姐陪她一起，自觉颜面尽失的尹小姐大闹了一通，已经说出要与李禄退婚的话来，可能这会儿消息已经进了宫，太后和皇上也必定会严惩李禄的。”李筠用很肯定的语气对两人说道。 今日可是万宗朝佛会的第一日，明王世子李禄就敢在皇家寺庙里做出有辱佛门净地的丑事，就算太后有意相护，天龙寺的僧众也会去找皇帝讨个说法的，怕是以后明王府在佛门中的名声都不会好了。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姜青玉也好奇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情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值得宣扬，此事已经被明王府的人压了下来，但当时闹得那么凶，又怎么可能瞒得住。现在明王府的人刚刚离开天龙寺，右丞相府的人也都走了。”赵娥充满兴味地说道。 姜青玉没想到她从外面才回来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怪只怪明王世子李禄胆大妄为了些，真是不看场合地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今日赵娥和李筠都会回家，她们也都知道姜青玉会留在天龙寺七日，于是三人又说了会儿，这才分开了。 就在姜青玉送走赵娥和李筠之后，老王妃那边也让人传话，她也要回王府了。 寒王妃就和姜青玉一起送她到院门外，没想到与正要进院门的蒋英碰在了一起。 “蒋校尉这是——”老王妃见到蒋英疑惑地看向她。 “我家主子想请世子妃前去一叙！”蒋英同老王妃几人见了礼，然后看向姜青玉说道。 老王妃似是急着回家，就让姜青玉不用送她，让她先跟着蒋英去见飞雪公主。 姜青玉便跟着蒋英来到了一处大殿，她踏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盘腿坐于大殿正中的蒲团之上，微微颔首，不知在思想些什么。 此处大殿正中供奉着一座三丈高的大日如来菩萨，他金身闪耀光芒，双手合十，目光悲悯，似将众生一切罪苦都看在眼里。 “坐！”飞雪公主并未转身，只是出声说道。 这大殿之中如今只有两人，蒋英则在殿外候着，姜青玉知道飞雪公主这是在和她说话，于是恭谨地在她身旁的蒲团跪坐了下来。 “你不必拘谨，同我一样坐下即可！”飞雪公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地柔和。 姜青玉立即换了一个姿势，也是盘腿坐于蒲团上，或许有些不雅观，但更为舒服些。 对于这位大隋朝的巾帼女英雄，姜青玉此时心里敬畏更多一些。 当时并不知道飞雪公主的真实身份，她便贸然出手相救，事后也想过，万一自己出手没救下飞雪公主，那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怎么？你怕我？”飞雪公主突然侧身转向一旁的姜青玉问道，此时她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眼神犀利而又敏锐。 要说面对飞雪公主一点儿也不紧张，姜青玉觉得是假话，与初见时她的病弱无力不同，现在的飞雪公主脊背挺直，目光坚毅，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傲然。 一个眼神过来就能令人感到十分地有压力，姜青玉很诚实地回道：“有一点儿！” 没想到飞雪公主听到她这样回答，竟欢畅地笑出了声，她见过太多对她虚与委蛇的人，也有太多人不敢在她面前说出实话，姜青玉倒真是有些不同。 “你的医术真的是跟你那位道姑师父学的？据我所知，你那位道姑师父医术勉强算得上还行，也只零散教了你两三年，在家中你也很少读医书，那你这过人的医术究竟是跟谁学的？”飞雪公主看向姜青玉的眼神瞬间又变得严肃起来，很坦荡地透出她对姜青玉的怀疑。 姜青玉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从飞雪公主说的这些话里能听出她背后对自己是做过调查的，连自己在家中不常看医书这种事情她都能查到，那她还查到什么事情了？ 幸好，自己也是历经三世之人，虽然每一世她都没活过三十岁，但总算有些长进，所以迅速做出了应对。 所以，她苦笑一下，很坦然地回看飞雪公主道：“其实是公主高看我了，我的医术并没有你认为的那样好，只是我足够幸运罢了，机缘巧合得了几张治病救人的方子，而这些方子又恰巧能医治一些疑难杂症，真要让我去做大夫，我可是不敢的。” 飞雪公主像是根本不相信姜青玉说的这些话，她目光紧锁，说道：“巧吗？可你说话救人时，是那么地笃定自信，这说明你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不管是我的病，还是你丈夫李慕的病。”不过，飞雪公主紧接着又是话锋一转，“但你既然不愿多说，我也就不再问！” 姜青玉听完飞雪公主的话也不敢轻易松口气，依旧乖巧恭顺地坐在蒲团上。 “姜青玉，不管怎样，是你出手救了我！”飞雪公主眼中有明显的感激，可能姜青玉自己都不会意识到，她救的将不仅仅是自己的一条命，“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为你自己或者为别人，只要我能做到，我允你！” 姜青玉看着一脸认真的飞雪公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她回道：“公主与我之间可算是两清了，您若不是先出手救了我主仆两条命，我也不会有机会再救您，一切都是公主自己种的因自己结的果，再说我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所以公主不必再为我多做什么。” “自己种的因自己结的果！”飞雪公主深深地看了姜青玉一眼，然后又转身面对着大日如来菩萨的金身，看似平静的双眸中满是暗藏的翻江倒海，看来今日这天龙寺没有白来，“你走！” 姜青玉起身对着飞雪公主福了一礼，然后缓缓走出了大殿，蒋英见她出来，也对她友好地行了一礼。 “姜世子妃，寒王世子在那边等你！”蒋英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偏殿对出来的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谢过蒋英便去了偏殿，果真李慕已经在里面，见她进来，两人对视一笑。 “皇姑姑同你说什么了？”李慕对飞雪公主的称呼显着亲近。 “也没说什么，就是公主想感谢我，让我提一个条件，说是只要她能做到，她就允我。”姜青玉走近他说道。 李慕眼中闪过好奇，追问道：“你提了？” 姜青玉摇了一下头，说道：“没有！”接着又似惋惜一样，“其实当时我想要提的，你不是想要做武库都指挥使吗，要是有飞雪公主帮忙，可能机会会大一些。但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不会怪我？” 第四十一章 有人算计 李慕展颜一笑，说道：“自然不会，我知道你拒绝是因为你懂我，我会用实力证明我是有资格做武库都指挥使的。” 姜青玉没想到李慕会这样说，“你懂我”三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真的觉得自己懂他吗？ 不过她的确也是想着李慕是个自尊心很强又傲娇的人，所以才没有对飞雪公主开口。 “爷，长空回来了！”两人正在殿中说话，长垣走过来在李慕耳边低声说道。 “让他进来！”李慕说话的时候，姜青玉看到飞雪公主已经在蒋英的护送下离开了大殿走了。 “你有事要忙，我先回去抄经了！”姜青玉决定避开一下，最近李慕外出活动多了起来，她想着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紧密事要忙。 虽然她和他是夫妻，但彼此之间最好还是留一些空间和隐私。 但李慕却出声制止了她，说道：“你留下一起听听！” 姜青玉很是狐疑地看他一眼，李慕让她留下来听什么？ 很快，就走进来一位暗青色衣衫的男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极为普通的样貌，是那种混在人堆里都不怎么会被注意到的一类人。 “属下长空见过世子、世子妃！”来人走到李慕和姜青玉的面前很恭顺地弯腰行礼。 姜青玉稍微感到诧异，她从未在寒王府见过这个叫长空的下人，想着他或许是和长影一样，平时都不常见外人。 “说！”李慕看向长空道。 姜青玉也竖起了耳朵，既然李慕执意让她留下听听，那她就听听长空要说什么事情。 长空声音不算大，刚好离他近的李慕和姜青玉能听清，他告诉两人，老王妃从天龙寺回到王府之后，就让人把万侧妃叫到了锦绣堂，然后和万侧妃单独在内室说了话。 而且他还告诉两人，老王妃看起来很生气，她打了万侧妃一巴掌，说她这是在给寒王府招祸，万侧妃则哭着说她一切都是为了寒王府着想。 “哼，为了寒王府？”李慕听到这里顿时冷哼一声，“我看她是为了她自己！” “万侧妃又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祖母？”姜青玉还是有些糊涂，李慕怎么想起让人跟踪自己的祖母了？ 他一向最敬重的就是老王妃，也看得出来老王妃是真心疼他的。 “今日李禄出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李慕看向姜青玉问道，见她点头，这才接着说，“李禄就算胆子再大，也该知道在天龙寺里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相府家的小姐怎么刚好就出现在那里，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有人算计的，而这幕后算计的人是——”姜青玉瞬间瞪大了双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难道是万侧妃？ 李慕从姜青玉此刻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猜测，于是点点头，没错，就是她猜想的那个人。 “这——这怎么可能？她这手也伸的太长，算计的太狠了些，你确定吗？”姜青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万侧妃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她是怎么做到的？ “世子妃放心，属下已经调查清楚，引诱明王世子在天龙寺做下丑事的女子是一名江湖名妓，勾引男人的手段了得，几年前那名妓还是一个江湖卖艺的小姑娘，是万侧妃暗中让人训练她的，而故意引相府小姐前去的是跟着老王妃来天龙寺的一个小丫鬟，她是万侧妃的人。”长空进一步给迷惑不解的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没有再追问李慕的手下长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光是知道万侧妃花费几年去培养一个名妓用来勾引李禄犯错，她就对万侧妃的印象彻底改变了。 她嫁进王府这段时间只当万侧妃是个苛刻自私些的庶母，因仗着荣毅侯府和老王妃这个姑母，所以在寒王府能掌家理事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现在看来万侧妃还是一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很爱记仇的人，她能为了打击让她不好过的人隐忍筹谋多年，这女人疯起来真了不得！ “此事若是被明王府知道真相，那以后两家王府可有的闹了！”姜青玉轻声一叹道。 怪不得老王妃气得要扇万侧妃巴掌，论实力、论盛宠，两家王府要是真的闹起来，寒王府会被打到尘埃里去的。 “不用担心，此事会有人替她善后的！”李慕之所以让姜青玉留下听这些，就是希望她以后对万侧妃多些警惕和戒心，“往后在王府，你小心点儿她！” “嗯，嗯！”姜青玉赶紧点头。 不过一个李禄，万侧妃就花了这么多的心思，而身为寒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她和李慕是不是早就成了万侧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就在姜青玉思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李慕看着她，又说道：“我能在万侧妃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地活了这么多年，是因为她知道我熬不过几年，祖母和父亲也告诫过她，不准对我起什么坏心思，而且我身边还有祖父留给我的人护着，所以她不敢轻易动我，只等我死了，让她的儿子做世子，只是——”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你会娶一个冲喜新娘，然后身体真的变好了，而且我还说了要把你彻底治好的话，所以现在她心里估计恨透了我。”姜青玉直接接着李慕的话说道。 “你怕了？”李慕见姜青玉脸上有了苦涩笑意，眼中露出了心疼，“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的！” 他让姜青玉留下一起听长空说的这些话，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思，就是要告诉她，自己对于万侧妃做的事情是有把握掌控的。 以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能在自己生前死后护住母亲一些，所以一直以来他暗中都有让人监视着万侧妃的一举一动，而现在他想守护的人又多了一个姜青玉，所以断不会看着万侧妃欺负姜青玉。 姜青玉定定看着李慕，这一刻她相信他说话的诚意和决心，但无数的经验和过往告诉她，人只有靠自己才是最有保障的。 要说怕也谈不上，她骨子里可也不是什么善类，也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自从再次重生之后她便决定，若有人敬她一尺，那她就还别人一丈，若有人待她不如玉，那她便视对方如粪土，只要有人敢对她做初一，那就不要怪她做十五。 “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那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之人。”姜青玉一句话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态度。 李慕也知她不是心性软弱之人，单看她近段时间在王府里掌家就可看出她柔中带刚、聪慧非常，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再说以后还有自己做她后盾，绝不让她委屈就是。 眼看天色渐晚，天龙寺也变得安静起来，而且因为出了李禄的事情，寺里的僧人也四处巡查了起来。 李慕先让人把姜青玉护送回了长生院，然后才去了别处，今夜他还约了人。 长生院从南到北分了七处长排的小院落，每个单独的小院落都能住不少人，今年寒王府住的院落与左丞相府是在一起的。 姜青玉走进小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左丞相府的小丫鬟正在院子角落里升着小火炉熬着药。 之前她曾听闻左丞相夫人华氏身体一向不好，但却是个很虔诚的佛教徒，每年万宗朝佛会的时候，她都会在天龙寺待满七日才回府。 本来姜青玉也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她倒是不介意这院子里四处飘散的药味，只是她天生具有闻酒识香的本领，而比起酒香她对药香就更为敏感精准了些。 连翘、竹叶、甘草……都是一些清热解毒、利肿消痛的常见中药，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这其中还加了极少的半夏，就令她觉得有些奇怪了。 因为半夏若与清热类的一些药物一起服用，会很影响药效的，而且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不同，严重者可能因其产生的毒性而丧命。 但姜青玉并没有多事，左丞相府可不是普通人家，也可能是病人还有其他的病症，大夫加入半夏是为了治疗其他症状呢。 毕竟半夏也是一味好药材，能够有效治疗很多症状。 正当姜青玉停顿了一下脚步准备进自己香室时，有一位少女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先是看了一眼炉子上的药罐，然后转头看到了姜青玉，两人的目光恰巧撞在了一起。 看这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一身淡雅高贵的百褶如意裙，长得明目皓齿、肤如凝脂，端庄大方的姿态，一派豪门贵女的不凡气质。 既然看到了彼此，姜青玉便很友好地对着对方点了一下头算作礼貌的打招呼。 而她没想到，那少女竟主动走到她面前行了礼，还自我介绍道：“臣女凌湘见过世子妃。” 凌湘——当朝左丞相凌嵩明的嫡长孙女，相府的孙小姐，未来镇国公世子赵睿的妻子？！ 姜青玉赶紧示意她不必多礼，说起来她也参加了几次京中的宴席，但是没怎么注意过有这位凌小姐，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平静又亲和的。 既然对方主动过来给自己打招呼，姜青玉也就停下了回屋的脚步，她故意瞅了一眼还在煎药的小丫鬟，好奇地问道：“凌小姐，贵府有人身体不舒服吗？” 凌湘也顺着姜青玉的目光看了一下，很坦然地回道：“我祖母的身子一向不怎么好，寺中主持特准许我们可在这里煎药，寺里的后厨是不许旁人进的。” “哦，原来是这样！”姜青玉却也没有继续多问。 凌湘突然眼神犹疑了一下，思虑片刻还是出口对姜青玉说道：“还请世子妃恕凌湘冒昧，之前听闻你救了飞雪公主，甚至连她的旧疾都好转了，能不能请你也给我祖母看一下。” 姜青玉没想到凌湘竟张口让自己给左丞相夫人看病，丞相府什么大夫请不来，自己连个正经大夫都算不上，这位凌小姐也真敢说。 “凌小姐，我医术并不精，能有幸救飞雪公主，不过是巧合加幸运罢了，你信传闻不如信真正的大夫。”姜青玉算是软软的拒绝了。 当初她肯出手救飞雪公主，一是因为飞雪公主救了她，二是因为她当时根本不知道飞雪公主的身份，所以没有思想太多便出手了。 可现在面对的是左丞相夫人，她也不是什么都会医治的神医，不能保证一出手就能治好别人，所以丑话要先说在前头。 果真，凌湘听到她的拒绝，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但她还是继续看着姜青玉说道：“世子妃不必有负担，我祖母的病已经多年，也请了很多名医来看过，但就是找不到好的法子根治，是我不忍祖母一直受病痛之苦，但凡有些希望，总想着不要放过。” 见凌湘说的真诚，姜青玉也不好一再拒绝，毕竟她也不想得罪左丞相府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凌小姐带路，我也该去探望一下老夫人。”姜青玉算是答应了。 凌湘一听，脸上有了喜色，对着姜青玉感激地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就进了左丞相夫人的香室，进去的时候，老夫人正一脸难受地躺在榻上。 “我祖母她时常头痛，咽喉肿痛，所以说话也不是很方便，还请世子妃多见谅。” 凌湘言语之间对姜青玉都是含着尊卑敬意的，既没有看不起姜青玉的意思，也没有特意讨好谄媚之嫌，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姜青玉与左丞相夫人华氏互相见了礼，她观华氏脸色有几分憔悴，常年的病痛并没有让她显得过于消瘦，反而看起来微胖些。 凌湘先是对左丞相夫人华氏说明了她请姜青玉前来的缘由，华氏显得对孙女有些不悦，同时也很歉意地看向姜青玉，表示自己这病喝药就会见轻，没什么大事。 华氏看起来并不愿让姜青玉给她诊脉瞧病，凌湘在一旁劝说也无用，这时，姜青玉却提议想先看一看华氏正在用的药方。 药方并没有随身带着，但凌湘早已经熟记，所以她就写下来给姜青玉看。 姜青玉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所记的药物和她刚才闻到的一样，只是药方上独独缺少了那味半夏。 第四十二章 尽管直说 “凌小姐，这就是老夫人一直所用的方子，你确信没有任何遗漏？”凌湘虽一时不解姜青玉为什么这样问，但很肯定地点点头。 “世子妃，可是这药方有问题？”凌湘略显急切地问道。 这张药方因为对华氏的病很有效，所以已经使用两年了。 “这张药方是用来清热解毒的良方，倒是没什么问题。凌小姐，你们这次来天龙寺，是带着药一起来的吗？”姜青玉又问道。 凌湘点点头，姜青玉便让她把那些还未煎的药拿给她瞧瞧，很快华氏身边的贴身嬷嬷亲自去把剩下的几包药材都拿了过来。 姜青玉先打开了第一包，她很仔细地闻了一下，里面有半夏的药味，但是她却没发现半夏这种药材，只发现很少的细碎末，她拿手指沾了一点儿凑到鼻下闻了闻，没错，正是半夏。 不过她是药剂师，明显这么少剂量的半夏对人的身体危害并不是特别大，甚至也不会减少多少的药效。 她又打开了其他几包药，不出意外，每一包都被加入了很少的半夏碎末，因为掺杂在其他的药材里，所以不仔细辨别根本就看不出来，还会以为是其他药材的残渣呢。 自打姜青玉看完凌湘写的药方又要看药包，华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就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找个理由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如今香室里就她们四人。 “世子妃，这药材有问题？”几乎是在姜青玉用手指沾那些碎末时，其他三人就都变了脸色。 “这每一包药材里都多添加了一点半夏的碎末，不过倒不至于伤人性命，就算是老夫人的身体，也不会受太大影响的。”姜青玉照实说道，同时心中也有了疑惑，难道是抓药的店伙计不小心把半夏给沾上了？ 她又特意看了看华氏略显圆润的面容，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突然问道：“不知老夫人平时的饮食如何？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凌湘这时赶忙在一旁说道：“祖母初生病那几年，人很消瘦，所以吃得补品就多些，后来听人说山中的鹧鸪、竹鸡和鹌鹑对祖母的身体更为灵气滋补，因此每日里都会给她做一些食用，渐渐地祖母的胃口也好了起来，人也不那么瘦了。” 姜青玉听完沉默了下来，见她突然不再出声，华氏和凌湘都看向了她，凌湘更是像猜到什么一样，对她说道：“世子妃，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 “老夫人，凌小姐，你们有所不知，像鹧鸪、竹鸡和鹌鹑这些山中飞禽走兽，它们在野外多以半夏为食，体内也会有半夏的残余，人食用之后，必定也会过渡到人的体内，久而久之，积聚越来越多的半夏就会产生更强的毒性，进而侵害人的身体，而这些药包里也有半夏这味药材，老夫人的病一直不好，可能也和此有关。”姜青玉没有隐瞒她们，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完姜青玉说的这些话，华氏铁青着脸沉默起来，凌湘和那位嬷嬷则是瞬间红了眼眶。 “老夫人！”贴身嬷嬷上前给华氏轻抚起了后背，一脸的心疼自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青玉也识趣地认为自己该离开了，至于半夏的真相究竟如何，是左丞相府自己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就没必要参与了。 但凌湘再次开口请她给华氏诊脉查看，而这一次华氏没有拒绝，甚至主动露出了手腕。 姜青玉诊脉之后，又询问了一些有关华氏这么多年生病的具体情况，最后对几人说道：“老夫人这些年一直有各种各样的病痛小毛病，除了和她自身年纪渐涨有关，还和她体内的毒素有关，虽然她每日喝的汤药也有清热解毒的效果，但是体内毒素若有十成，喝药只解去了五六成，所以才会一直拖着不见好，反而日益加重。” “怪不得祖母这两年的身体越来越差，渐渐地连话都疼得说不清楚了。世子妃，你可有法子治？”凌湘庆幸自己刚才把姜青玉请了来，她眼神期待地看着姜青玉。 “只要解了老夫人体内半夏之毒，再喝些清热解毒消肿的汤药，慢慢调养，身体就会好转的。”姜青玉说道。 “还请世子妃帮忙开张救治我祖母的药方！”凌湘竟是朝着姜青玉下拜不起。 姜青玉赶紧伸手把她扶起来，说道：“凌小姐不必如此，我也不忍老夫人继续受罪，既然你信得过我的医术，那我就写一张方子给你，不过，我对医道并不精通，若是老夫人和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找别的大夫看看。” 姜青玉没有推辞，很快她写好了一张药方给了凌湘，凌湘很感激地收了下来，之后她亲自将姜青玉送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华氏又让凌湘分别送了一份礼物给寒王府的女眷们，说是她们在小院里熬药，对她们产生了不便之处，算是做赔礼，就连李荣儿三位庶女都有。 左丞相夫人华氏的举动让寒王妃几人觉得诧异又不好意思，寒王府和左丞相府一向没什么来往，面对华氏的友好举动，寒王妃也让人准备了回礼送了过去。 姜青玉也收下了礼物，能与左丞相府交好，她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在她以往的认知里，左丞相凌嵩明是一个刚正不阿、为国为民的好官。 第二日的天龙寺依旧热闹的很，一大早姜青玉就跟着寒王妃去参加了寺中僧人的祈福仪式，之后抄了一个时辰的经文，接着又去听高僧讲法。 听完之后，姜青玉又带着李荣儿三人去昨日没来得及拜的大殿上香叩拜。 在观音大殿的时候，她们遇上了凌湘也来上香，凌湘主动给姜青玉行礼问好，对她透出了十足的善意和亲近，她也没有丝毫看轻李荣儿三人庶女的意思，之后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这位相府孙小姐，看着性子真好！”李曼儿见凌湘远去的背影，笑着对姜青玉几人说道。 “这位孙小姐喜恶不形于色，对所有人都客气又疏离，是不会让人摸到她真实的性子的。”李荣儿也看了一眼凌湘的背影低声说道。 无疑凌湘是相府精心教养出来的贵门之秀，而且她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不可一世，她待人看似亲近平和，其实暗藏疏离和分寸，她知进退更懂圆滑世故。 “这位凌小姐不失为一个好的学习对象，你们若是也能做到这样，那就不用我这个嫂嫂操心了。”姜青玉笑着说道。 李荣儿和李曼儿对视一眼，眼中都有苦涩划过，她们即便身为王府庶女又怎么和相府孙小姐比呢，且不说才学四艺自幼没得人精心教授，就是针织女红她们也没被人用心教导过。 “我们哪能比得上她！”李曼儿自卑失落的说道。 “你们就是太缺乏自信了，都是一双眼睛两条腿，是你们自己还没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点，而且人只要肯努力，这世上没什么是学不会的。”姜青玉鼓励她们道。 “玉姐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可是让我们好找！”正在这时，传来赵娥的声音。 她身边跟着李筠，还有一群丫鬟婆子在后面追赶着，就怕被两人落下似得。 “你们今日也来了！”姜青玉也迎上去打招呼，李荣儿三人也与她们见了礼。 “在家里闲着没事，所以就来了，咱们去观山亭，那里安静些！”赵娥指着不远处一个高高的八角亭说道。 “大嫂嫂，我想带着两个妹妹去智远大师那里求平安符，他就今日会在天龙寺。” 本来李荣儿就打算拉着姜青玉去求平安符的，但是现在赵娥和李筠来了，估计姜青玉会不方便了。 “都说智远大师的平安符最是灵验，荣儿妹妹你们先去，等会儿我和玉姐姐、筠姐姐再一起去！”赵娥笑着让姜青玉先跟她走，反正王府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李荣儿她们不会有事的。 “那好，你们去，我等会儿再去！”赵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讲，所以姜青玉也就同意了。 于是，李荣儿带着两个妹妹由王府的下人护送着去请平安符，而赵娥拉着姜青玉来到了观山亭。 她们原以为观山亭里会没什么人，结果看到李慕、赵睿和五皇子李茂都在里面，双方似乎见到彼此都很惊讶。 “玉姐姐，咱们再换个地方！”赵娥看到赵睿和李慕他们在，转身就想离开。 “站住，你这丫头又想往哪里疯跑！”赵睿面色一冷地冲着想走的赵娥说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避的，阿兄，你说是不是？”李茂笑着问李慕道。 李慕没理他，而是抬眼看向姜青玉道：“累了，进亭子里休息一会儿！” 甚至说完就直接用自己的宽袖擦了擦身旁的长凳，示意姜青玉坐到他身边来。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李慕擦拭的动作，各个眼神变得异样起来，像是看到什么被惊吓到的事情一样，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兄吗？”李茂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什么滋味，明明李慕才成婚半年，他对姜青玉竟这样细心周到了。 可他认识的“阿兄”自从生病后就变得脾气古怪不爱与人亲近，更是对谁都是一副冷脸子，常年连笑容都没一个。 自己这些年在他那里不知道碰了多少鼻子灰，也没得来他多一丝的关注，明明自己对他这个兄长真心又实意。 不过，他又想到正是姜青玉的出现才改变了李慕，所以就算心里委屈又吃醋，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赵娥和李筠都有些羡慕地看向姜青玉，姜青玉觉得有些尴尬，因为除了他们几个，亭外四周来来往往也有人路过，也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和李慕。 众目睽睽之下，她自是要给丈夫面子，所以乖巧地走进了八角亭，然后在李慕身旁坐了下来。 见姜青玉进了亭子，赵娥在她哥哥赵睿的眼神逼视下，也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进去，而李筠见她们两个都进了亭子，她自然跟着走了进去。 “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赵娥先是有些气闷地对赵睿问道，然后有些不安地瞟了一眼四周，像是在寻什么人一样。 赵娥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赵睿，他眸色一下子变得更冷了，说道：“这里是天龙寺，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吗！” “对呀，表妹，这亭子你来的，我们也进的，难不成你是要在这里做什么坏事，估计怕被我们发现？！”李茂故意挤眉弄眼地冲着赵娥笑道。 赵娥立即跳起来涨红着脸说道：“表哥，你不要瞎说，我哪里有做什么坏事，我就是想和玉姐姐她们在这里说说话，谁想到你们也会在这里。” “你要说什么？我们也来听听！”李茂好奇地问道。 赵娥羞恼地瞪了李茂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表哥你是皇子，怎么和长舌妇一样，什么都爱打听，女儿家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少问！” “哦——”李茂故意拉长了语调，“原来是女儿家的事情，难不成你真的急着要嫁人了？” “表哥！”面对李茂的调侃，赵娥又跺了一下脚，看得出来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李茂赶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这丫头要是进宫找他母妃告状，他免不了又要被念叨一番。 姜青玉在一旁看着李茂和赵娥斗嘴，也看到了李筠有意无意瞥向赵睿的目光，而赵睿一双眼睛则始终放在自己妹妹身上，并未注意到李筠的眼神。 就在这时，姜青玉眉毛微微一怔，李慕注意到了她这微小的动作，见她往亭外扫了一眼，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有两名年轻男子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很快，这两名年轻男子靠近观山亭，然后对着亭内的人见礼说道： “在下朱宇！” “在下谢珂！” “见过五殿下和两位世子！” 随后，两人也对姜青玉、李筠和赵娥见礼问好。 “朱二公子，本世子记得警告过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妹妹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怎么？！你觉得我是在同你开玩笑吗！” 赵睿满是厌恶地看向朱宇，话一出口，瞬间将气氛拉到了冰点。 第四十三章 你也配吗！ “大哥，你干什么！”见到心上人被自家哥哥冷脸相待，赵娥立即不满地看着赵睿，同时眼含歉意地又看了朱宇一眼。 朱宇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被其他人看得清楚。 赵睿本就不喜朱宇，此时见他和妹妹明目张胆地当众传情，更是气得直接说道：“来人，把小姐送回府，未嫁人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再出府一步。” 赵睿的这个决定当场让赵娥和朱宇几人都变了脸色，唯有李慕和李茂似是不意外赵睿此举。 “大哥，你不能这样，爹娘都不会像你这么霸道不讲理，我又没犯什么错，你凭什么把我关在府里不让出门？！”赵娥生气地质问赵睿道。 “就凭我是你哥，来人，还不把小姐送回府！”赵睿对着亭外的国公府下人命令道。 国公府的下人们哪敢在赵睿生气的时候替赵娥说话，只上前劝着赵娥回府。 这时，朱宇的脸色也变了些，他看向赵睿道：“赵世子何必对自己妹妹这样凶狠，你若不喜见到在下，我离开就是，请你不要为难娥儿。” “朱二公子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娥儿这两个字可不是你能随便叫的，莫说你只是一个侯府庶子，就算你是侯府嫡子，本世子我也瞧不上！”赵睿毫不在意地看向朱宇，仿佛在他眼中，朱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东西。 这种鄙视嘲弄的眼神也让朱宇脸色铁青，他怒道：“赵世子，我念你是娥儿的大哥对你一再好言敬重，即便你贵为国公府世子，也不能如此羞辱人！” “羞辱？你也配吗！”如果此时不是在天龙寺内，不是在满天神佛的注视下，赵睿一定会让人把朱宇打出去。 “还请赵世子息怒，朱公子也是性情中人，若有冲撞，还请五殿下、两位世子多多包涵，今日佛教盛会，我们就不在此打扰了！”谢珂很识时务的拉着朱宇离开，再待下去，怕是连他也要受牵连了。 “朱兄，来日方长，不要乱了阵脚！”谢珂见朱宇不是很想爽快离开的样子，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朱宇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走开了，只不过走出去一段之后他还回头往亭内望了一眼。 赵娥远远瞧着他回眸的身影，以为他还在担忧自己，心下对自己哥哥的怨气就更多了。 岂不知此时的朱宇看向观山亭的目光满是怨恨不甘，谢珂斜眼瞥了他一下，故意轻叹一口气道：“谁让我们是不入流的庶子，在这些贵族嫡子眼里，怕是连路边的乞丐都比咱们强。” “总有一天，我会报今日之辱！”朱宇甩袖快步往前走去，谢珂嘴角露出一丝奸笑，也往身后的观山亭望了一眼，然后跟上了朱宇。 “把她送回府！”赵睿觉得现在自己的妹妹已经被朱宇彻底给迷住了，为了这个男人，她都学会要跟家里人反抗了。 “我不走，大哥你太欺负人了，他有什么错，我们有什么错！”这一刻赵娥隐忍的情绪也爆发出来，也不管是不是有其他外人在场。 赵睿脸沉得更厉害，他眸色冷肃地盯着赵娥说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谈论谁对谁错，明王世子的事情还没有给你足够的警示吗！” 赵睿这个哥哥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严肃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赵娥一时被吓得愣在了那里，李筠也是第一次见赵睿如此生气，她也被吓到了。 见亭内气氛越来越不好，姜青玉便起身走到赵娥身边柔声劝道：“娥儿妹妹，你先回家去，回头我和筠妹妹去府上找你，莫急莫焦，有什么事情咱们得慢慢解决不是吗！” 赵娥此时觉得又委屈又无助，姜青玉的话给了她小小安慰，又看了一眼赵睿不容违背的样子，她红着眼点点头。 接着，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赵娥离开了天龙寺，赵睿甚至又多派了两名近身侍卫跟着，就是唯恐朱宇再缠上来。 李筠也没有在天龙寺多待，今天她觉得赵睿和她以往认识的人不太一样，那个清风霁月的男人竟第一次让她产生了惧意，她内心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姜青玉打算去找李荣儿三人，李慕则表示和她一起去，两人正朝着智远大师写平安符的地方走着，迎面有一群妇人与他们遇上了。 “见过世子、世子妃！”为首的那名年轻妇人主动走上前同他们夫妻见礼。 “少将军夫人不必多礼！”姜青玉虚扶了她一下。 此人姜青玉在万侯爷的寿宴上和永信侯府的宴席上都见过，是威远大将军常术嫡长子之妻荷氏。 “我在前面等你！”李慕温柔地同姜青玉说完就先往前走了，让姜青玉单独同这些女眷说话。 “世子对世子妃看起来真好！”原本浅笑着的荷氏见李慕特意避开了她们，言语之中竟有些失落样子，甚至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追着李慕。 这让姜青玉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荷氏之前两次都是主动和自己结交打招呼的，她原以为这都是京城夫人之间正常的交往，可此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荷氏看李慕的目光不太对劲。 荷氏见李慕走远，这才又看向姜青玉道：“让世子妃见笑了，是我有些失态了，可能连世子他自己都忘了，小时候他还救过我呢，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是吗！”姜青玉没想到荷氏会主动这样说，只是她都已经嫁人了，当着自己这个妻子的面，故意提起两人的过往，这又是想做什么？ 荷氏见姜青玉眸色平静如常，脸上也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像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听到自己说这些。 她便随即也是一笑，说道：“世子小时候最爱抱打不平，他那时候可威风厉害了，不是他出手救了我，我可能连怎么笑都不知道了，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 姜青玉只是保持得体的笑容，并没有接荷氏的话，一个已婚妇人主动提起与别人丈夫的过往，这怎么听着都会让人不舒服的，更何况她还是当事人之一。 荷氏见姜青玉只是笑着不说话，自己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地心中增了恼怒，但面上依旧亲和的样子。 她笑道：“世子妃莫怪我说起陈年往事，现在京城谁不羡慕世子妃的好福气，世子是个很不错的人，世子妃真真令人羡慕。” 荷氏一连说了两个“羡慕”，姜青玉又怎么不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这荷氏胆子也着实不小，她就不怕自己现在说出的这些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大做文章？ “祖上积德，佳婿天降，照少夫人这样讲，我的确是运气不错，少夫人与少将军佳偶天成，才是真真令人羡慕呢！”姜青玉也“恭维”起荷氏来，荷氏听后只是有些尴尬地一笑。 “世子身体不太好，不能久站，我就不和少夫人多说了！”姜青玉不打算和荷氏继续磨嘴皮子。 荷氏点点头给姜青玉让开了路，只是她看向姜青玉远去的身影渐渐变了神色。 李慕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姜青玉，见她走到近前，出声道：“说完了？” 姜青玉点点头，然后特意直视着他的眼睛很随意地说道：“刚才那位威远将军府的少夫人，说小时候见过你，你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吗？不记得了！”李慕不在意地说道。 “真的一点儿不记得？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呢！”姜青玉继续追问道。 李慕再次摇摇头，然后看着她说道：“我只记那些让我在意的人和事，你确定要站在这里和我讨论一个外人？！” 姜青玉轻笑一笑，直接道歉道：“对不起，咱们去找荣儿她们！我还想让智远大师给我写平安符呢！” 因为智远大师只在天龙寺待一日，所以今天来找他请平安符的人尤其多，李荣儿她们还在排队等候。 姜青玉远远就瞧着一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坐在一条长书案后面认真地写着一个又一个的平安符。 说来关于这位智远大师的离奇传闻很多，有说他出生时天空显出七彩祥云，有说他三岁时便得如来真佛赐了金身，有说他五岁时便能熟通各类经文。 智远大师七岁出家在锦州的山居寺，十六岁那年他下山化缘，有一群渔民出海，当时机缘巧合便请他这位小和尚给写一道平安符，智远大师没有推辞。 谁能想到，渔民出海遇到风浪，最后有惊无险回到岸上。 这些渔民上岸之后纷纷讲述他们这次在海上的传奇经历，说是风浪骤起时，差点儿把他们的渔船给掀翻，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刺破乌云照到船上，瞬间将船给稳住，还让他们再次躲开了巨浪，并且有不少大鱼主动从海里蹦到了甲板上，让他们这一行收获颇丰。 渔民们都说正是山居寺小和尚的平安符护佑了他们，也是自此后，智远大师的名气开始响起来，开始有更多的人求他写平安符。 这一写就是近二十年了，不少人都说智远大师写的平安符最是灵验，每年万宗朝佛会他都会在京城的天龙寺写一天平安符，之后也会去别的寺庙写。 很快，李荣儿几人就先请好了平安符，姜青玉和李慕也没有插队，好在没大会儿就到了他们夫妻。 “还请大师给我写几道平安符！”姜青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也想一并给家人请几道平安符。 智远大师抬头看了看她和李慕，目光先是在李慕身上停留了一下，接着又在姜青玉身上停留了一下，眼中露出奇怪的表情，尤其是他又多看了姜青玉一眼。 “大师，怎么了？是不是一下子不能请这么多平安符？”姜青玉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这智远大师又不是搞批发的，平安符需要他一笔一划写出来，“那就请大师给我写一个！” 智远大师慈悲一笑，他眸色柔和地看着姜青玉说道：“不过是多动几下笔墨，女施主需要写几个平安符？” 姜青玉没想到智远大师这么好讲话，她见之前大家最多就是请他写两道平安符，也不好意思再多说，就和旁人一样，让他写两个平安符就好。 李慕也是让他写两个，于是智远大师就给他们夫妻各亲笔写了两个平安符。 拿到平安符之后，李慕和姜青玉就带着李荣儿三人离开了，而智远大师也到时候该休息一会儿了，于是就回了自己的禅房休息。 进了禅房之后，一直在他身边跟随的徒弟了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师父，刚才你为什么多看了最后那对夫妻几眼？” 智远大师面对徒弟的好奇，教训道：“让你跟着修佛心，你整日里眼中只看得到凡尘俗世，何时能有上进。” 了悟被说得羞愧低下头，解释道：“徒弟是觉得奇怪，师父以往很少这么关注旁人，定是这夫妻的特别被师父看了出来，所以师父才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倒是火眼金睛，那你说说，你看出了什么？”智远大师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了悟像是怕被师父训斥一般，有些不敢说，但又瞧了瞧自家师父此时的眼神，大着胆子说道：“最后那两位来写平安符的夫妻皆是短命相异人格，奇怪的是那女子的命格更为古怪些，好像正是她影响了她丈夫的命格，其他的我就看不出来了。” “日后不可再随意妄言，从今日起，你开始修口德禁言一年，没有为师的准许，更不可给人观相，明白吗？”听完徒弟了悟的话，智远大师眼神中闪过悠远的光。 了悟有些委屈地点点头，他本来就是话多之人，好奇心旺盛，现在让他一年不能说话，简直是太难熬了。 智远大师盘腿坐于蒲团之上，事实上他徒弟了悟说的没错，最后那对夫妻的确是短命相异人命格，而命格变得异常的缘由都和那女子有关。 他感到更奇怪的是，那女子不仅能影响她丈夫的命格，但凡与她有牵连之人都有可能被影响原本的命运格局，生局变死局，死局变生局，一切都不再是原本的定数了。 第四十四章 大师赠言 李慕将自己拿在手里的两个平安符都给了姜青玉并说道：“你替我将这个平安符给娘，另外一个平安符你带着。” “我也让大师给写了平安符，这个你自己留着！”姜青玉扬了一下自己手里拿着的两个平安符。 “这是我替你和娘求的平安符！”李慕将平安符放在了姜青玉的手心里。 这时候姜青玉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触动那是假的，李慕求个平安符还能想到她，于是将自己求来的一个平安符也放在他手心，说道：“你求的我拿着，那我求的，你也拿着！” “好！”李慕笑着收了下来。 不管姜青玉刚才求平安符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他，这个平安符他都会好好带着。 姜青玉看了看手里的三个平安符，她留下李慕求的，另一个给婆母寒王妃，剩下的一个她是打算送给自己的母亲白氏。 当然，她还打算等会儿智远大师再写平安符的时候，她要厚着脸皮再去求两道去，一个给她爹姜保义，另一个给她大哥姜成贺。 “我们是不是也给祖母求一个平安符？”姜青玉问李慕道。 “大嫂嫂，最好不要了，否则会惹祖母生气的！”这时，跟在两人身后的李荣儿说道。 “为什么？”姜青玉问道。 难道老王妃不喜欢别人替她求的平安符，她更愿意自己去求？ “自从祖父去世之后，祖母就不太信平安符能给人带来平安了，甚至因此对平安符也生出厌恶来。”李慕原本温和的面容也变得冷硬起来，他给姜青玉做了解释。 姜青玉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来老王爷当初的死对老王妃的打击很大，连一个小小的平安符都能成了她埋怨的对象。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多事了，晚些时刻，她再去求两道平安符就好了。 姜青玉几人与李慕分开之后，李荣儿便对姜青玉说道：“大嫂嫂，我虽然在王府里和大哥接触的不多，但他对你真的不一样。” “是呀，大哥和你说话时好温柔呀！”李曼儿也在一旁有些羡慕地说道。 “跟在大嫂嫂身边，大哥看我们的眼神也变好了呢！”李可儿甜笑着说道。 姜青玉知道李荣儿三人这么多年在王府很不受待见，甚至都没有被真正当成王府一家人过，同情她们之时，她也替李慕解释道：“其实，你们大哥本性温善，只是他自幼就生病，人一生病，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变得反复无常，若是再对人生绝望，每日活在痛苦又无希望之中，难免就会伤害到别人也伤害到自己，所以你们心里不要对他生怨，以前的他可能都不算真正地活着。” “大嫂嫂，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从没有埋怨过大哥什么，我们都知道他看起来是王府世子，是祖母、父亲、嫡母最疼爱之人，其实他也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李荣儿真心地对姜青玉说道，李曼儿和李可儿也在一旁点头，唯恐姜青玉会误会一样。 “你们虽然之前在王府过得不如意，但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心性善良之人，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和你们亲近，也愿意教导护着你们的理由。”姜青玉笑着对三人说道。 她初嫁到王府之后，秋姨就先替她摸了摸王府大小主子的脾气品性，从不少下人那里探知到三位庶小姐算得上良善之辈，就是被庶母打压的软弱了些。 “大嫂嫂之恩情，我姐妹三人定不会忘，也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和教导！”很明显，姐妹三人中李荣儿是李曼儿和李可儿的主心骨，她的意思就是她们的意思。 等到姜青玉又抄了一个时辰的祈福经文，她算算时间，再次起身出了长生院，她还要再去智远大师那里求两道平安符去。 好在她去的时候人不是特别多，稍等了等，就轮到她了，她也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先让大师给她写。 到了近前，她恭敬地对智远大师说：“麻烦大师再给我写两道平安符！” 智远大师微微一笑，提笔给她写下两个平安符，旁边的小徒弟将平安符纸折叠好放进寺里专门祈福的黄色小香囊里，然后一并给了姜青玉。 姜青玉双手接过并道谢，正打算离开，却被智远大师喊住了：“女施主，请等一下！” 姜青玉不解地转向智远大师看着，就见智远大师依旧是那样慈悲的笑容，目光中透着看穿一些是非命运的超然，对她说道：“生非生，死非死，苦非苦，乐非乐，一念生七情，一念断六欲，诸法缘生，缘生缘灭，缘灭缘生，轮回自然，命之数也，女施主当广修善心、福泽众生，必能吉人天相、善者神佑。” 智远大师这几句赠言让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姜青玉，当中可是有不少人知道姜青玉身份的，这么多年能得高德大僧赠言的寥寥无几，姜青玉还真是一再令人刮目相看。 “多谢大师！”姜青玉虽一时没明白智远大师这些话的意思，但一个“生”一个“死”就足以让她内心震撼不已，在这位高僧大师面前，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一般。 虽强装镇定走出了智远大师的视线范围，但她心里还是生出了不安，难道智远大师能看出她是重生的吗？不然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那些话？ 正在她有些心神不宁之时，一直跟在身边的春柳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小姐，奴婢好像看到了商公子。” “你看错了，他此时应该在豫州才对！”姜青玉回了神，这是皇家寺庙，商久裳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呢。 不过转头一想，像商久裳那样神秘的人，似乎他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一样。 她还记得上一世自己刚成为真正的姜青玉不久，就在她常去的道观后山救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那人就是商久裳。 就像生死轮回一般，今世她重生的时间和上一世穿越成为姜青玉的时间一模一样，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今生她依旧选择出手救下重伤的商久裳，上一世商久裳还在沥州养伤的时候，她就已经随着家人到了京城，之后她就嫁入了宋家。 后来，她又在京城见过一次商久裳，那是在她临死前的一个月，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若过得不如意，我可以带你走！” 那时的她怎么会如意呢，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外壳和满腔的仇恨，是她对宋家和姜家长房的恨支撑着她在这个异世活下去，直到她亲手毁掉宋家和姜家长房，她的气力才仿佛被全部抽走一般。 她拒绝了商久裳的“报恩”，如果她想离开有的是办法，可从一开始她就被命运的绳子牵引着走到了绝望的边境。 最后她大病一场，即便她很清楚只要几剂汤药她又能生龙活虎，可她选择了放弃，这也许是她倔强而又任性的选择一种对抗命运的方式。 可笑的是，再睁开眼她还是那个刚刚十六岁的姜青玉。 这一次她不会按照命运的剧本来走，所以做什么都提前一步，提前布局，提前救下商久裳，提前去做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注定还是会发生。 她还是被当做冲喜新娘嫁人了，只不过这次她嫁的是李慕，一切似乎又注定不同了。 在她从沥州来京城的前一天，已经痊愈的商久裳只留下一句：“我要去豫州了！”然后他就骑着快马走了。 对于商久裳这个男人，她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一开始两人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后来治病的两个月时间内，似乎他们又成了能聊得来的朋友，再后来一别十年，再相见又仿佛是陌路人一样。 姜青玉也四处瞅了一下，人来人往并不见商久裳的身影，她忍不住低头一笑。 那个男人若是出现在人群中必定会引人注目的，谁让他有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英俊面容，可惜自己不是颜控，不会因为男人的一张脸而犯花痴。 姜青玉带着春柳往长生院的方向走，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身后一处偏殿内，一个仙袂飘飘的白衣男子露出半张面容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转了身。 接下来在天龙寺的这几天，姜青玉白天跟着寒王妃去听高僧讲法、进入各大殿上香祈福，然后再回香室抄经供奉。 左丞相府的孙小姐凌湘有意同她交好，每日都要抽时间同她在香室闲聊一会儿，而她祖母的身子这两日也好了不少。 姜青玉每日进小院子依旧能看到相府的小丫鬟忙着煎药，飘散的药味也和第一次她闻到的没有不同。 她心里初时疑惑明明自己告知了华氏那药里有些问题，为什么还是能闻到半夏的味道，后来想了一下，也就有些明白了，大概是不想打草惊蛇。 所以她与相府孙小姐凌湘闲聊时也没有再提起此事，凌湘也没有明说，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凌姑娘才学厉害，没想到这刺绣手艺也这么好，我虽也学过针线，勉强能绣成一朵花一片叶，再难的怕是不太行。” 这天姜青玉和凌湘闲聊时才知她身上的衣裙都是这位孙小姐一针一线自己绣出来的，前两日她已知凌湘自幼是得大学士华云鹤亲自教导的学问，可是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世子妃过奖了，我母亲比较严苛些，她说身为大家闺秀，要什么都学一些，不能总想着依靠旁人，我想着既然是要学，即便不那么喜欢，也要认真些，一来二去这刺绣的功夫就强了些。” 凌湘说话既没有自视甚高，也没有妄自菲薄，她笑容温婉亲善，谈笑间让人如沐春风。 姜青玉很喜欢同她坐一起说话，两个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 “你母亲说的真好，女子存于世总是更艰难些，要相夫教子，要掌家理事，要友亲睦邻，要孝顺长辈，所以什么都学一些，不想着总依靠别人，这日子才能过得更得心应手、随心所欲些。”姜青玉感叹地说道。 凌湘也点点头，她也颇感身为女子的无奈，可无奈又怎样，这世上很多事情由不得自身，既改变不了，那就让自己努力适应。 “其实，世子妃你的刺绣针法简单，但配色是我远远比不上的，明明绣线的颜色也差不多，可是你配出来的颜色就更为令人眼前一亮，你是怎么做到的？”凌湘诚心诚意地请教道。 姜青玉笑了笑，见她一脸求知的样子，便说道：“其实这绣线配色也是有技巧的，花红柳绿是没错，但不同光线的映衬下，每一种颜色都可能千变万化，这也是我母亲教给我的。” 姜青玉听她母亲白氏讲过，她小时候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白家也算是当地的刺绣世家，只不过家道中落，后来白氏的父母和唯一的弟弟也都死了，无家可归的白氏便进宫做了宫女。 白家有家传的刺绣和染绣线的独门技巧，也有白家先祖研究出来的配色秘诀，白氏只教过姜青玉最简单的刺绣针法和配色技巧。 上一世直到白氏临死之前，她才把所有的东西都传授给了姜青玉，或许也是怕白家的东西到她这一代就真正地失传了。 凌湘一听是姜青玉家传的技艺，也就没有继续再问，很快转了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一转眼，七日的万宗朝佛会便结束了，傍晚的时候，寒王妃一行人终于重新回到了王府。 她们不在的这几日，寒王府倒是格外的平静，二少爷李戡已经继续进宫当差去了。 王府里唯一令人觉得有些意外的事情，大概就是万侧妃在自己院子里弄了一个小佛堂，竟然每日开始吃斋念佛起来。 姜青玉回到水云阁，对于万侧妃的举动也只是抬抬眉毛，凭万侧妃做的那些事情，她可不信老王妃一巴掌就能让万侧妃悔悟，到底是真念佛还是暗害人，怕是要往后看了！ “世子妃，二爷刚才让人来了，说是大小姐姜青莲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姜青玉刚沐浴更衣结束，秋姨便走近她禀告道。 第四十五章 亮明态度 “没保住？可有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姜青玉坐在梳妆镜前，一边擦着还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道。 秋姨摇摇头，然后斟酌了两下，才又看向姜青玉道：“大房和二房之前闹得那么凶，二爷今天特意让人来同世子妃你说这件事情，意思怕是——” “我明白！”姜青玉打断了秋姨的话。 她爹即便是成功和长房分了家，这心里应还是不好受，一旦长房出了什么事情求到他身上，他定会尽力帮忙的，终是不忍放下兄弟情义。 就算姜青莲流产这件事情没有人告诉她细节真相，她大概也能猜出可能是哪些人做的，长房让二房来通知自己这件事情，无非是想让自己这个王府世子妃去给姜青莲撑腰，去宋家讨个说法罢了。 “明天我去看看爹和娘！”姜青玉也觉得是时候和姜保义、白氏他们说明确自己的立场了。 于是，次日早饭后，姜青玉就来到了姜保义和白氏搬进去的新宅院。 这个地方是姜成贺自己找的，而且他运气不错，宅子的主人刚好有急事便贱卖了此处房产。 两进的小院落，干净整洁，而且出了巷口便是京城四大主街之一的正北街，到时候在街上寻个铺子做生意，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二房原本的下人就不多，被长房赶出来时，也就跟着三四个下人，姜保义和白氏喜欢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所以也没有再多添置什么人。 姜青玉并没有让人提前通知姜保义和白氏她会来，所以当白氏看到她时，面上是又惊又喜。 “娘，爹不在家吗？”姜青玉被白氏拉着进了房间，并没有看到姜保义的身影。 白氏说道：“你爹和大哥去街上了，如今分了家，他们想找间小铺子先开个小酒坊。” 其实，姜青玉的酒铺正缺人手，但她深知自己父兄的脾性，他们是不愿意依靠自己而生存的，或许也是那些大男子主义在作祟。 “小酒坊也不错，爹和大哥酿酒的手艺都是祖父亲自教的，京城机会多，总有一天，小酒坊也能变成大酒庄！”姜青玉笑着说道。 白氏也笑着点点头，随机她面色又沉重起来，看着姜青玉说道：“玉姐儿，娘知道又让你为难了，你是一心为我和你爹和你两个哥哥着想，你爹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他也不怪你，是他自己始终过不了他自己那一关。” “娘，我都明白的。如果分家的事情我一早就同你们说，爹他肯定会念着兄弟的情分不愿惹大伯不快，但有些事情如果不及时做，很可能后患无穷，最重要的这是祖父愿意看到的，也是保住姜家和姜家酒最好的方式。”姜青玉对白氏说道。 白氏点点头，她认同女儿说的话，自己丈夫的性子她也是了解的，再过一些时日他自己就能真正想通了。 “玉姐儿，昨日你大伯母找上门来，说是你大姐姐在宋家被人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还惹得公婆对她冷待，想让你去宋家一趟看看她，言外之意是想你给你大姐姐撑腰立威。” 白氏昨日被汤氏闹了一通，她那个大嫂得理不饶人，也是没办法了姜保义才答应会将此事和姜青玉说说，但去不去由姜青玉自己决定。 “这是大伯母的意思还是姜青莲的意思？”姜青玉早料到会是这样。 白氏见女儿直呼姜青莲的名字，轻声一叹，说道：“谁的意思又有什么重要，你若不想去，我和你爹自会想法子应付过去，无非是你大伯大伯母来闹腾罢了，反正分了家，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样！” “娘，我是不会去的！”姜青玉对白氏亮明自己的态度，“以后长房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相帮，如果大伯对二房再起坏心，我不会顾念一点儿亲情，爹念着他心里在乎的，我也会念着我心里在乎的，就算你们怪我自私无情也无妨。” 因为脑海里有着原主姜青玉一切的记忆，所以她从不觉得她的身体和灵魂是分开的，她也深切地清楚自己对姜保义、白氏等人的情感。 上一世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仗着所谓的“穿越外挂”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每一步都是她小心翼翼筹谋来的。 人性的复杂多变，以及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和无法预测的未来，让她能够坚守本心就已经很难了。 她只能凭借自身的能力，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面对迎面而来的困境和艰难，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此生她依旧会如此，好在她现在拥有了一定的权力和地位，上一世对她来说需要隐忍对待、筹谋算计很久的人和事，这一世凭借她现有的身份地位，她就能更轻松地解决。 二房不再需要仰仗长房的鼻息生存，她也不需要再在长房面前变得谨小慎微、低头忍耐，姜保川再想拿捏她，也是不可能了。 姜青玉又等了一会儿，姜保义和姜成贺还没有回来，也让人去街上寻了，说是姜保义碰上了几个沥州来的朋友，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 白氏知道姜青玉如今管着寒王府一大家子人，距离午饭的时间还早，于是就让姜青玉回去了，至于姜青玉拒绝的事，就随便她。 “秋姨，回头找辛酉帮忙选几个厉害的守家婆给我娘送过去。”一回到王府，姜青玉就安排秋姨道。 “世子妃放心，待会儿我就给辛酉去送信儿！” 秋姨知道姜青玉拒绝去看流产的姜青莲，一定会引起长房的不满和怨恨，他们够不到寒王府的门槛，就会去找二房的麻烦。 “世子妃，这是世子让小的给您送来的，天龙寺正当熟的桃子，可好吃了！” 长垣哼着小曲兴高采烈地进了水云阁，一见到姜青玉，就把一小竹篮桃子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么多？其他主子可有？”姜青玉看着那篮子里又大又红的桃子问道。 “老王妃和王妃那里都送了些，姜二爷那里也送了，世子不舍得吃，剩下的都让给您送来了！”长垣笑呵呵地说道。 “世子不舍得吃，你怎么知道可好吃了？莫不是你刚才偷吃了？”站在一旁的夏荷故意笑着打趣长垣道。 麒麟斋和水云阁离得最近，长垣又常跟着李慕进水云阁，所以和姜青玉身边的丫鬟也都混熟了，平时说话也都互相逗趣。 姜青玉没想到李慕连自己的娘家人也都想到了，最开始她还以为他不会把其他人放在心上呢，原来他也是一个特别细心周到的大暖男。 “夏荷，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哪里偷吃了，是世子赏给我吃的，可惜只赏了一个，滋味还没品过来的！”长垣嘴馋地笑着替自己解释。 夏荷捂着嘴轻笑，仿佛长垣的口水都流出来似得，桃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他至于像没吃过一样吗！ “这桃子一人赏一个也不够！”姜青玉也笑了一下，长垣送来的桃子都很大，一竹篮可能十个桃子都不到，“这样，待会儿我用这些桃子做些好吃的，权当我对你家世子的回礼。” “世子妃，真的？”长垣听到姜青玉要用桃子做美食，立即双眼放光地问道。 “瞧你那馋样儿，世子妃什么时候骗过人！”夏荷打趣完长垣，又看向姜青玉道，“世子妃，奴婢先帮您把这些桃子清洗干净！” “洗的时候小心一些，这些桃子都是熟透了，皮薄得很！”姜青玉嘱咐道。 “奴婢明白！”夏荷说完拎起了桌上的桃子去了水云阁的小厨房。 不一会儿，姜青玉也来到了小厨房内，寒王府在京城诸家里虽称不上顶天的富贵奢华，但因李慕自幼生病、饮食上又比较挑剔，所以老王妃和寒王夫妇不惜重金也会让人给他做出各类食物来，也因此寒王府的后厨食材很丰富。 姜青玉今日并不打算做什么复杂的美食，一张软叽叽的糯米皮和一个新鲜的桃子，再加上一些打得碎些的坚果，就成了一个美味可口的水果大福点心。 制作过程也不复杂，厨房里有现有的糯米粉和其他配料，夏荷在一旁给姜青玉打下手，等到糯米皮制作成功，直接把新鲜的桃肉和配制好的坚果放进去，然后再封口放在精致的盘碟里。 夏日里，姜青玉还制作了一些果酱，她把果酱抹在糯米皮外面，轻轻的一层，而且抹成了花朵的形状，看起来精致又可爱。 做好之后，姜青玉一视同仁，王府各院的其他大小主子都有，剩下的她都送进了麒麟斋。 “你今天特许吃两个，不能多吃，这是糯米皮，吃多了，不好消化！”姜青玉亲自将水果大福端到了李慕面前。 李慕已经听长垣说她要用新鲜的桃子做好吃的，可面前的点心看起来和桃子没什么关系一样。 今日姜青玉做的桃子馅水果大福看起来和鸡蛋大小差不多，她给李慕送来了九个，因为他刚才送的桃子也刚好是九个。 “你吃了吗？”李慕关心地问道。 “还没有，我吃一个就行，剩下的你都赏人！”姜青玉笑着说道。 长垣已经眼巴巴地在一旁守着了，他知道每次姜青玉做了什么新鲜的吃食，都会多分一些给麒麟斋，而且只许李慕少吃，剩下的都赏给了他们这些下人。 李慕听话地点点头，让长垣新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碟，分出来三个，剩下的都让长垣给端走了。 姜青玉贴心地拿来了小勺子，李慕就按照她说的用勺子挖着吃，没想到糯米皮十分地轻薄，很轻易地就能挖开，然后新鲜的桃肉沾着一层香香的坚果就流了出来。 桃香、坚果香、糯米香还有果酱的香味全都混合在了一起，然后一起钻进人的鼻腔里，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挖一勺放进嘴里，李慕满意地点点头，对姜青玉说道：“很好吃！” 姜青玉见他喜欢，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回道：“新鲜的桃子，自然好吃了！” “是你的厨艺厉害，如今我只吃得惯你做的饭菜！”李慕夸起姜青玉来。 没想到姜青玉眯起眼睛故意往后撤了一下身子，盯着他说道：“李世子，你这是拿我当你的厨娘了？！” 李慕见她此时的样子，只觉得又添了一份俏皮可爱，笑着说道：“我拿你自是当做妻子，唯一的。” “唯一的？”没想到姜青玉明显语气里有着怀疑，“李世子，你这后院可不止我一个女人，以后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你放心，我不喜欢做谁的唯一，以后等你身体真的好了，你想纳十个八个妾室，我也不会反对的。” 姜青玉确有故意试探李慕的心思，哪怕她知道男人那张嘴是骗人的鬼，此时山盟海誓、真心实意，也不能保证日后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变心，但她还是想要看看李慕会怎样说、怎样做。 没想到，李慕听她这样说，瞬间就拉下了脸，仿佛被寒冰包裹住一样，连姜青玉都感觉到了冷意。 他没说任何话，只是狠狠盯着她，没错是“狠狠地”，眼中还有一种仿佛叫“受伤”和“失望”的表情在里面，不知为何看得姜青玉有些心虚起来。 她觉得自己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伤到了李慕？也许李慕和她认为的那些男人不一样呢？也许他对自己真的动了真心真情呢？ 一想到这些答案有可能是肯定的，姜青玉反而立刻心慌起来，她不怕男人爱的虚假，最怕男人爱的情真，因为虚假的爱只伤女人的筋骨，而真爱会把女人伤得魂飞魄散。 她立刻挂上一副开玩笑的表情缓解气氛，说道：“你别这样盯着我，我是会害怕的，刚才那些话我只是在开玩笑。” 或许是姜青玉说的“害怕”两个字让李慕冷静下来，他脸上的神情也不再冷冰冰的，只是变成了闷闷的，手里的点心似乎也失了滋味。 “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我说你是唯一就一定是唯一，府上那两个小妾是祖母安排的，我从未承认过，也没进过她们的院子。”李慕以为是那两个小妾让姜青玉不舒服了，他想着回头就把这两人送走。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姜青玉也懂得能屈能伸，赶紧道歉，同时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是有事情想来问你的！” “什么事情？”李慕也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便顺势问道。 第四十六章 力荐李慕 “你知不知道，明王世子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姜青玉出言问道。 她在天龙寺的这几日并未听什么人再说起明王世子李禄的事情，而她之所以这么关心这件事情，是因为她很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一旦被揭露出来，那么寒王府必定会被万侧妃牵连。 原本两家王府就已经势如水火，若是明王夫妇得知自己宝贝儿子是被万侧妃给设计的，那么凭借明王府的权利和太后、皇帝的依仗，寒王府到时候会被一巴掌打进泥里起不来。 如今她已是寒王府的一份子，就算事情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旦承受后果她也是跑不掉的。 再说，连老王妃和李慕都能知道李禄的事情和万侧妃有关，那么明王夫妇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太后和皇帝也自然就会知道了。 她得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做好应对和打算，虽然她也知道老王妃或者万侧妃以及她们背后的荣毅侯府会想办法解决，但不能只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李禄在明王府禁足一年，皇上还撤掉了他身上职位，明王教子不严，也暂时回府自省三个月，不再参与朝堂上的任何事情。”李慕告诉姜青玉道。 听到皇帝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姜青玉心里更打起了鼓，这要是让皇帝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万侧妃设计的，那对寒王府的惩罚将会比这更严厉。 李慕也猜出姜青玉为什么问自己有关李禄的事情，她的担心也正是自己所担心的，所以在事情掩盖不住之前，他要尽快拿到武库都指挥使的位置。 “明天，举荐官会把武库都指挥使的人选呈给皇上！”李慕又给姜青玉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姜青玉立即看向他问道：“不是说新年之前才会确定人选吗？怎么时间提前了这么多？” 姜青玉本就打算帮着李慕坐上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如今李禄在天龙寺做下丑事，他大概是没资格争夺了，但李戡还是有机会的，而她最不想看到李戡做上武库都指挥使。 只是，时间一下子提前了这么多，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这次无人举荐李慕，那他根本就连争夺的资格都没有。 “皇上改了主意，如今飞雪公主身体大好，飞雪营的士气大涨，三军将士也对她再次出山充满期待，近些年腊瓦国一再在边疆挑衅滋事，大隋朝急需一人在边疆坐镇威慑敌军。”李慕说道。 姜青玉也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皇上选的这个人就是飞雪公主，看来皇上真的很看重飞雪公主的能力和威望。” 李慕点点头表示认同她说的话，接着又说道：“武库看着是个闲散的地方，但兵器的供给就如粮草一样对将士同样重要，兵器冶造营也在武库都指挥使的管辖范围内，一旦战事起，充足而又质量好的兵器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虽然李慕给自己解释的不多，但姜青玉稍想一想就能想明白看似闲职的武库都指挥使在有战事的时候，其重要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 “其实，从一开始执金吾的最高长官都是由皇帝任命能力出众的皇家子弟担任的，先帝在时，指派的人是祖父，后来祖父不在后，百官希望由明王担任执金吾最高长官，但是当今圣上却选了当时还是武将的凌嵩明，并一路提拔他做到左丞相的位子。我想做武库都指挥使，也是想更了解祖父一些，想知道他当年在执金吾的时候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 李慕心里想与姜青玉变得越来越亲近，所以对她说的话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他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能对自己的妻子讲的。 李慕平时话不多，今天一下子给自己讲了这么多有关武库都指挥使的事情，而且还提到了寒老王爷，她便明白李慕对武库都指挥使的位置有多认真多在意了。 “可惜时间突然发生变化，不然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姜青玉原先还说要帮李慕争夺武库都指挥使的位置，结果现在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 “你已经帮了我大忙！”李慕语气很郑重地看着她说道。 姜青玉立即疑惑起来，帮大忙？她什么时候帮他大忙了？ 不过，到了第二天，姜青玉好像就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早朝之后便有消息在京城疯传，说是镇国公赵煦和左丞相凌嵩明都力荐寒王府的病世子李慕做武库都指挥使。 皇家子弟在朝堂中任官职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武库都指挥使就是个闲职，算不上有多少实权，问题是举荐谁也不该举荐寒王府的病秧子世子李慕，他可是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 “这赵国公和凌丞相是不是弄错了，怎么能是慕哥儿呢，就算他们要举荐，那也该举荐戡哥儿才对！” 锦绣堂内，老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始坐立不安，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孙子，而是李慕那身体勉强刚能出门走走，让他去担任武库都指挥使简直是天方夜谭。 寒王妃也是一脸震惊外加担忧，她附和说道：“是呀，他们怎么能举荐慕哥儿呢，他的身体还没养好，这武库都指挥使根本就不能做。” 姜青玉也陪坐在一旁，她惊讶的是举荐李慕的会是镇国公和左丞相，凭借李慕和镇国公世子赵睿以及五皇子李茂的关系，说动镇国公帮李慕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左丞相为什么会帮李慕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天龙寺发现了左丞相夫人病重的缘由？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事情牵扯到不少王孙贵族，也不是一件小事，不可能当做儿戏的。 “姑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听说镇国公和左丞相举荐了世子做武库都指挥使。” 万侧妃也接到了消息，有关她儿子的未来，她终是忍不住来到了锦绣堂，一副质问的语气。 老王妃对她的气显然还没消，有些冷淡地说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清楚。” 荣毅侯爷也有举荐的资格，他举荐的是自己的亲外甥李戡，永信侯则是举荐的二皇子。 万侧妃又一脸气愤不甘地转向寒王妃，问道：“莫不是姐姐又回了娘家求人帮忙？这为王府开铺子赚银子是好事倒也罢了，怎么姐姐还想着要让世子做武库都指挥使，你不是一向最心疼自己的儿子，那武库都指挥使虽看着清闲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要能文能武，世子那身子怕是不行，枉费这一番人情心思，还落得咱们王府被外人嘲笑，何苦去丢人现眼呢！” “侧妃觉得我丢人现眼了！”此时，李慕慢悠悠地走进了锦绣堂内，冷冷地瞥了一眼万侧妃，同老王妃、寒王妃见了礼，便在姜青玉身旁坐了下来。 万侧妃没想到李慕就在她身后跟了来，她微微冷哼一声，说道：“世子还是要多为王府的名声想想，你这样的身子如何去争那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不如让赵国公和凌丞相举荐你弟弟，他可是你最亲的兄弟，这一家人只有相互扶持的道理，哪有背后专捅人刀子的，莫让人寒了心。” 听到万侧妃说这些话，姜青玉只觉好笑和讽刺，明明最爱背后捅人刀子的是她，她倒恶人先告状了。 “侧妃这话就有些不对了，世子的身体日渐好转，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养病在家，很少与外人来往，这其实对他身体的康复并不好，若是能找一件清闲的事情做做，倒是对他大有益处。我听说那武库都指挥使就是个闲职，说是要文武全能之人，可也不一定。”姜青玉就是有些听不惯万侧妃这样说李慕，于是也出言反驳道。 万侧妃脸一沉，有些恼恨地看了姜青玉一眼，她还真是越看越讨厌，一个商户女如今也敢和她呛上了。 “世子妃你才来京城没多久，又是低贱的商贾出身，这京城贵族之间的事情又怎么会明白，我是一心为世子着想，哪怕只是一个举荐资格，都会让外人说咱们寒王府不知天高地厚，竟把皇上的事情当做笑话一般，没得也连累赵国公和凌丞相被皇上训斥责怪，说他们举荐不明，与寒王府有结党营私之嫌。”万侧妃有恃无恐地说道。 老王妃是越听脸越青，怒斥万侧妃道：“你给我住口！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都不过过脑子吗！” 别人都还没说寒王府与镇国公府、左丞相府有结党营私之嫌，万侧妃就在这里大放厥词地说了起来，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没有影儿的事情也都会起风浪了。 “姑母，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偏袒姐姐和世子！”万侧妃自嫁给寒王就一直称老王妃为“姑母”，她觉得这样更亲近一些，老王妃也一直任由她如此，“我是一心为王府的未来着想，再说戡哥儿也是您的亲孙子，就是让外人来评评理，他也比世子更适合得到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 老王妃此时备感心寒，这满王府的人谁看不出来她对万侧妃母子的纵容和偏爱，她可是很少斥责这个亲侄女的，可万侧妃还认为自己这个姑母对她不好，偏的是寒王妃这个儿媳妇。 因为李慕自幼生病，又加上他是死去的老王爷最喜欢最看重的孙子，所以老王妃对他更心疼些，每次两兄弟有什么问题，她多少都会委屈一些李戡。 知道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只是没想到万侧妃这个亲侄女如此不懂她这个姑母的真心，一次又一次来挑战她的底线和耐心。 “够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再来锦绣堂，出去！”老王妃深知万侧妃不讲理的性子，生气地把她赶出去。 万侧妃听了之后心中的怨气更盛了，对老王妃也更加不满起来，说道：“姑母，我不过是说上两句真心为王府的话，你就听不进去了，也对，戡哥儿他始终是庶子，即便他再出色，在你心目中，也比不了嫡长孙重要，我原以为只有老王爷是这样，没想到你也是这样！” “出去，你给我出去！”老王妃气得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万侧妃这惹事的性子一点儿也没长进，她怎么还敢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 万侧妃脸色难看地离开了锦绣堂，顺便狠狠瞪了一眼寒王妃、李慕和姜青玉三人，等着瞧，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你们也都走！”老王妃显得有些无力一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二个的就知道惹她生气。 不管是万侧妃还是李慕，他们不都瞒着自己这个至亲去做一些让寒王府陷入危险与名声受损的事情了吗，一股无名的孤寂感和背叛感让老王妃再撑不起气力。 寒王妃冲李慕和姜青玉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三人也都沉默地离开了锦绣堂。 “慕哥儿，娘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这次你有些太冲动了，你这身子不适合去争那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寒王妃走出锦绣堂之后，将李慕和姜青玉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人坐在内厅说话，寒王妃明显忧虑加深，如今儿子的身体好不容易刚有点起色，他又生起事情来了。 “娘，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有玉儿在，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说的话，执金吾一直都是祖父的挂牵，我也想去那里。”李慕看向寒王妃说道。 原本坐在李慕身侧的姜青玉安静地听他和寒王妃说话，可是听他对寒王妃称自己为“玉儿”这样亲昵的名字，她觉得讶异的同时也觉得心里怪怪的。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亲近的口吻喊过她，之前李慕也从未在自己面前喊过她“玉儿”，甚至连她的名字他都没有喊过。 “你想做的事情娘不是想拦着，只是你等身体好一些，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成吗？”寒王妃希望李慕能再考虑看看，她只是不想他太操劳。 “娘，我能进执金吾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而且我也不想等，明日，皇上会亲自召见我们这些被举荐之人，我一定要被选上！”李慕对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势在必得。 寒王妃听完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皇帝怎么可能会让李慕担任这个位置呢！ 第四十七章 姨娘来闹 很快皇帝的口谕就到了寒王府，明日一早，寒王世子李慕和二少爷李戡将一同入宫面圣。 次日一大早，李慕和李戡就在寒王府众人的目送下前往了皇宫。 姜青玉站在王府大门外，看着李慕的马车没了影子才转身回去。 刚才她特意看了一眼寒王这位父亲的表情，比起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的担忧和期待，他的脸沉得像要结成霜。 因为心里一直想着李慕在宫里面圣的情况，所以姜青玉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秋姨就让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过问。 不过，姜青玉怎么可能安心休息，虽然李慕得了举荐的资格，但和其他人相比，他可是不占什么优势的。 一个久病缠身之人偏要去争武库都指挥使，外人又不知道该怎样编排他了。 不管会遇到什么样的境况，姜青玉都打算和李慕一起面对，选择支持他。 没过多大会儿，她就听到外面有争吵之声，于是喊来夏荷，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夏荷敛去脸上的薄怒，恭敬地回道：“世子妃，安姨娘和孙姨娘哭哭啼啼的要在外面见您，奴婢说了您正在休息，让她们晚些再过来，她们便站在那里不走，说什么都要见您，她们身旁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一起闹将起来。” “算了，让她们两个进来，那些不懂规矩的丫鬟婆子，让秋姨看着解决！”姜青玉起身先去了偏厅。 这段时间以来，安姨娘和孙姨娘一直都很安分，她知道背后是寒王妃特意敲打过她们，就是不让她们来给自己添堵，以免影响李慕身体的康复。 今日两人选在李慕不在家的时候找上门来，而且见不到自己不罢休，甚至还在自己的水云阁闹起来，她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姜青玉端坐在偏厅内，很快夏荷就领着两位姨娘进来了，果真是梨花带雨，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世子妃姐姐，求求你让妾留在王府，若是被王府送走，那妾就再无容身之处，只能一死。”两位姨娘委屈地哭着在姜青玉面前跪了下来。 “世子妃姐姐，妾二人从不敢奢求什么，只想安稳待在王府里有个归处，妾绝不会和您争世子。”安姨娘哭着又对姜青玉磕起头来，她倒是舍得用劲儿，额头都一下磕红了。 “世子妃姐姐，妾二人都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抬进王府的，此生此世妾二人都是世子的女人，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若是被弃，娘家也不会要我们的。您就发发慈悲，给妾二人一条生路。”孙姨娘哭得更是凄凄切切，差点儿让姜青玉以为她刚死了双亲。 这两位姨娘一进来冲着自己一口一个“世子妃姐姐”，然后又是哭又是求的，搞得别人看到还以为她这个正妻把她们给怎么着了呢。 原本这两人要是老实待在王府后宅不主动惹上她，她也不会用什么心思应对她们，若有朝一日她们有本事让李慕为她们动了心，这一说明李慕也是个渣男属性，这二嘛可能就是自己这个妻子没足够的本事留住丈夫。 可现在她们非要上演女人为难女人的戏码，就算她对李慕这个丈夫还没有爱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她这个主母也不会被两个妾室拿捏住。 于是，她很是不解地看着两人问道：“两位妹妹倒是把我弄糊涂了，你们一大早就来找我哭诉，又说什么送走之类的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世子妃姐姐又何必和妾二人打哑谜，若不是姐姐容不下我二人，世子怎么可能要把我们送走！”孙姨娘语气柔柔的，但姜青玉还是听出了她的怨怼。 “世子要把你们都送走？”姜青玉也是面露惊讶之色，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她之前就是和李慕说笑闹着玩的，没想到他把此事真就放在了心上，而且行动力这么快，怪不得这两个姨娘要来找自己哭诉。 “妾二人自问在王府这几年安分守己，世子不让妾们靠近麒麟阁，妾就未曾踏入一步，即便知道世子可能永远不会踏进妾的院子，但妾甘愿守着过这一生，世子妃姐姐，妾以后会更加安分守己，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妾二人。”安姨娘说着又磕起头来，好像她不知道疼似的。 “世子妃，您发发慈悲，妾可以搬去最偏最小的院子，只要在王府有妾一口饭吃就行，哪怕您当妾是丫鬟也行！”孙姨娘伏低身子口气卑顺地说道。 “两位妹妹好像弄错了，世子要把你们送走的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回头等世子从宫里回来，我会替两位妹妹问问清楚的。” 姜青玉并没有被两人的一番哭诉和做派乱了阵脚，她们哭她们的、磕她们的，自己神态安稳地坐在那里。 “妾二人并未做什么事情惹得世子不开心，只要世子妃姐姐一句话，世子就不会赶妾们走了！”孙姨娘言外之意，世子李慕要送走她们这件事情就是姜青玉在背后撺掇的。 姜青玉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两人说道：“两位妹妹倒是高看我了，这男人要做什么事情，莫说我一个做妻子的管不了，就是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左右世子的决定，虽然我和世子成婚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两位妹妹在王府多年了，应该比我更清楚世子的脾气秉性，他是一个轻易会受别人影响做决定的人吗？” “再说——”姜青玉又朝跪着的两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继续道，“两位姨娘在王府多年也没得世子的欢心，若送走你们，再纳进别的姐妹，万一被世子瞧上，你说我何苦来哉。” 姜青玉一番话说得两人抽泣也停止了，有些愣愣地看向她，虽然姜青玉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很扎心，但也确实是实话，留着她们两个没什么威胁的，总好过来了新人夺了世子的注意力。 “可这么多年世子都没说什么，怎么突然就要把妾送走了呢？”安姨娘眼中都是疑惑。 她心里依旧认为这事和姜青玉有干系，自从这个世子妃入了寒王府，这府里逐渐变了天，上上下下的从主子到下人也都变得和之前不同。 别看姜青玉掌家才不久，而且还是个身份不如自己的商户女，但或许正是由于出身商贾，所以她精明又有手段，惯会用金钱收买人心，府里的下人每个月都涨月钱，对这位新主母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妹妹要想知道原因，恐怕只有亲自去问世子了！”姜青玉微微一笑说道。 随即她又吩咐夏荷把两位姨娘先送出去，一切都等世子回来再说。 安姨娘和孙姨娘本不想离开，她们想听到姜青玉一个准话，但姜青玉以“既嫁从夫”四个字堵住了她们的嘴。 这边刚送走了两位姨娘，春柳就从外面进来了，一大早她就出府办事去了。 “小姐，您没事？”春柳见姜青玉正在轻揉她的额头，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听夏荷说了几句，知道是两位姨娘找上门了。 “我没事，事情怎么样？”姜青玉还是习惯春柳喊她“小姐”，这个世子妃她做得还真有些累。 春柳靠近姜青玉低声回道：“奴婢刚才去见了全柱，他说从王府回家探亲的那个小丫鬟半路就消失不见了，那位与明王世子在天龙寺做下丑事的名妓，当夜就已经自缢身亡，就连她所在的青楼也被封了，里面的人怕受到牵连，都不知四散逃到哪里去了。” 姜青玉听春柳说完眉头才真正皱了起来，她在天龙寺听李慕说了万侧妃暗中做的事情，特意让秋姨注意一下跟着老王妃回府的那些下人都有什么异常。 结果秋姨告诉她，老王妃从天龙寺回来的第二天，有个小丫鬟就回老家探亲去了。 姜青玉就让全柱根据秋姨给的线索去追踪那个小丫鬟，结果那小丫鬟竟是在半路消失不见了。 姜青玉忧心的是那小丫鬟究竟是被人灭了口，还是被人给半路劫走了，又是谁做的这些事情呢？ 不过从昨日万侧妃依旧嚣张的态度，她猜测大抵小丫鬟是死了，这样一来，名妓也死了，老王妃即便知道真相，为了寒王府也只会保她。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又现实，你成了别人的棋子，当没有用的时候，棋子的命运就是被无情地抛弃。 她从不想做谁的棋子，也不想谁做她的棋子，可她偏偏被命运放置在棋盘之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想安静地过自己淡然无争的小生活，似乎根本不可能。 也许前人说的没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便会有是非对错、黑白善恶，便会有生与死，路该怎么选，各凭本心。 “这件事情让全柱暂时不要查了，对了，姜家长房那边可有什么异动？”姜青玉又问道。 春柳回道：“全柱说大老爷因着成材少爷在沥州出了事，打算把分到的家产全部卖掉，姜家祖宅也要卖，以后大概是不准备回沥州了。” “什么？他竟然要卖祖宅？！”姜青玉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姜保川还真是一个败家玩意儿，他连祖宅都敢卖！ 春柳见姜青玉动怒，赶紧把全柱告诉她的话说完，她对姜青玉说，姜成材虽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但也是因为他故意调戏那女子，逼得她躲到后山被人奸杀，死者的亲人对他甚至比对凶手还要恼恨。 因此，姜成材是没法在沥州继续待下去了，就连姜家酒也受到了牵连，竟是一坛子酒也卖不出去了。 “大老爷见已经得罪了沥州知府，好几家姜家酒铺也被官府查出有问题，就决定卖了所有的铺子、家宅、田产然后带着大少爷来京城。”春柳说道。 姜青玉现在无比庆幸她早一步让长房和二房分了家，不然姜家在沥州什么都保不住，祖父一辈子的心血也就全毁了。 “你去告诉全柱，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姜家祖宅，不管要花多少银子！”姜青玉吩咐春柳道。 春柳点点头，很快她又出府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姜青玉听到下人禀告，说是二少爷李戡已经回府了，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但李慕并没有一起回来。 “你大哥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老王妃见到李戡便问道。 李戡见老王妃先问李慕的事情，却不问自己有没有得圣心，这心里就有些不爽快，脸色也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皇上还想训斥大哥几句，谁让他要跟着添乱呢！”李戡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老王妃一听，面色也忧虑起来，问道：“皇上训斥他了？” “祖母，大哥那个病样子还要去争武库都指挥使，他不是自取其辱吗，皇上这是要为国选取能文能武的栋梁之材，他一个废——”李戡注意到老王妃怒瞪了他一下，立即改口道，“我是说大哥身子骨不行，好好在家养病就好了，折腾什么呀！” 祖孙两个正说着，又有下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又把寒王召了去。 老王妃想着皇帝是不是因为李慕的事情很生气，要把寒王叫去训斥一通。 姜青玉也听说了寒王进了宫，她一直等到下半天还不见有任何李慕的消息，直到夜幕降临时，寒王父子才进了王府大门。 两人一回来就先去见了老王妃，之后李慕出了锦绣堂就转去了寒王妃的院子，最后他才来到了水云阁，知道姜青玉定是等他一天了。 “累不累？吃饭了吗？”一见到李慕，姜青玉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皇宫不比外面，李慕的身子她怕吃不消，想来今天这一天他在宫里也不会多好受。 “累，饿，还被骂了！”李慕说着委屈疲累的话，但脸上都是笑容。 “难道事情成了？！”姜青玉见他没有丝毫灰心丧气失落的样子，心中一喜地问道。 第四十八章 离家出走 “没有！”李慕摇了一下头，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姜青玉听后也只是一笑，安慰他道：“没有就没有，哪能事事如意，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好！”李慕见到姜青玉才真正放松下来。 今天在宫里的时候，他虽然被皇帝和太后都训斥了，但皇帝还是给了他一次争夺的机会，只要在一个月内他先二皇子、李戡等人一步寻到失传已久的《百器千巧图笈》，那他就可以做武库都指挥使了。 “《百器千巧图笈》？”吃过饭后，李慕将这一事情也告诉了姜青玉，反正现在大概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姜青玉反复呢喃几遍书的名字，只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据说这本图笈是一位善于制作各类奇巧兵器的工匠所着，里面的兵器若是能现世，其杀伤威力将是惊人的，一直都有人争夺它，不过有人曾亲眼看到这本图笈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但皇上接到消息，这本图笈似乎近来又出现了。皇上说了，谁能在一个月内拿到这本《百器千巧图笈》，谁就能成为武库都指挥使。”李慕进一步对姜青玉说明道。 姜青玉听完不由地感叹一声皇帝真狡诈，用一个闲职换一本能制作出精巧兵器的书，对于帝王而言，看起来并不吃亏。 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太苛刻了些，不过谁做武库都指挥使、能做多久，那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帝王心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为了一个别人猜不透的目的，费尽心思，七拐八弯的，而且大家还都得被他牵着鼻子走。 姜青玉记得上一世是李戡最后成了武库都指挥使，难道他替皇帝找到了这本图笈？那他是从哪里寻到的呢？ 李慕累了一天，同姜青玉说了些话，就洗漱上床歇息了，不一会儿就在姜青玉的身边入了梦乡。 姜青玉半坐在床头，她心里还在想着李慕说的那本《百器千巧图笈》，她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有一点点记忆和印象，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开始努力在脑海里梳理起自己的记忆，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 当两世的记忆开始重合的时候，她猛地睁开了双眸。 她记起来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百器千巧图笈》这本书有熟悉感了，是商久裳！ 她在救治商久裳的时候，曾在他神志不清时，听他低声说过这本书的名字，而且他很宝贝一个根本就打不开的四方铁盒子，甚至有一次他很随意地说盒子里不过是一本书而已。 难不成那铁盒子里就是《百器千巧图笈》这本书？商久裳身上都是刀剑之伤，会不会也和盒子里的东西有关？ 一旦这个念头住进来，姜青玉就越发觉得那个铁盒子里是自己正在想的东西，也就越想找到商久裳问个明白。 可是商久裳的身份成谜，他从未主动说过，自己也未主动问过，只知道他从沥州去了豫州，现在去哪里寻他呢？ 次日天刚刚亮，镇国公世子赵睿突然来找李慕，更确切地说是来见姜青玉。 “姜世子妃，娥儿真的没来找你？” 赵睿明显眼中有了急色，他没想到妹妹赵娥昨夜竟是离家出走了。 姜青玉再一次摇摇头，刚才听赵睿说赵娥不见了，她也是很震惊，原本她是打算今天约上李筠一起去镇国公府的。 “如果她来找你，或者你有她的消息，请一定派人通知镇国公府。”赵睿见姜青玉这里没有赵娥的消息，他急匆匆地又离开了。 李慕让长垣给长空递消息，让他帮着查赵娥的下落，姜青玉也让春柳去通知全胜父子，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赵娥。 没过多久，李筠也着急地来找姜青玉，镇国公府的人也去她那里寻了，但她也不知道赵娥会去哪里。 “云姐姐，你说娥儿她能去哪里？我从未想过她的胆子竟然这样大，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李筠忧心的坐立难安，赵娥不知人心险恶又过于单纯善良，她万一出事怎么办？！ 姜青玉也是心中忧虑，赵娥离家出走，十有八九和永信侯府的二少爷朱宇有关，她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不过赵睿离开后李慕就立即派人去永信侯府打探朱宇的情况，已经确认朱宇一直呆在侯府未曾外出，所以赵娥并未和他在一起。 “我与娥儿妹妹相处的时间不算多，筠妹妹，你知道她常去的地方有哪些吗？”李筠和赵娥关系更亲密些，姜青玉想着或许李筠有其他的线索。 可李筠摇摇头，说赵娥有可能去的地方她都派人去询问过了，都没有人见过她。 如今镇国公府已经暗派了好几拨人去寻赵娥，李筠也回府等着消息去了，她怕赵娥回头会去找她。 姜青玉也在王府等着，李慕安慰她不要着急，说不定赵娥自己就会回府了，毕竟她可是娇养的大小姐，怎么能吃得了外面的苦。 “小姐！”一大早出去的春柳又急急忙忙地回了王府，她原以为房间里只有姜青玉，没想到李慕也在，顿时眼神有些慌张起来。 姜青玉还以为她是有了赵娥的消息，立即问道：“是不是娥儿妹妹有消息了？” 春柳偷偷瞧了一眼稳坐在那里的李慕，有些欲言又止，这反倒让姜青玉更奇怪了：“春柳，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这时，李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春柳，说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不方便听？” 春柳吓得赶紧摇摇头，李慕是主子，他与姜青玉又是夫妻，若是让他觉得姜青玉有事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那这不是在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吗，这个罪责她小丫鬟可担不起。 春柳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然后递给姜青玉道：“小姐，您还是自己看！” 姜青玉只觉得此时的春柳越发奇怪，不过她还是接过了信，打开一看信上写着：“赵小姐在城南观音庙！” 落款人的名字竟是商久裳。 “这封信你怎么拿到的？”姜青玉看向春柳问道。 春柳说是她去找全胜父子回程的路上，一个老乞丐拦住她交给她的，还说是一个姓商的公子让他来的。 不管是不是商久裳写的，姜青玉都不打算放过这个消息，她要亲自去城南的观音庙一趟。 “我派人去一趟就行了！”李慕吩咐长影立即去城南观音庙看赵娥在不在那里，如果在，就通知赵睿去接她。 姜青玉也没阻止李慕，毕竟长影会武功，赶到城南观音庙会更快，但她始终还是想亲自去确认一下。 “我同你一起去！”李慕知道姜青玉是担心赵娥的安危，于是让人准备好了马车，他们夫妻一起往城南方向去。 “商公子是谁？”坐在马车里，李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春柳刚才闪烁的样子，让他觉察出写信之人的不寻常来。 姜青玉本就没打算瞒他，他不问她也会主动说的，毕竟商久裳可能是找到《百器千巧图笈》的重要线索。 “他是我在沥州时救下的一个人，算是朋友。”对于救治商久裳的经过，姜青玉只是简单地同李慕讲了一下，而关于商久裳和《百器千巧图笈》的关系她也只是猜测，所以就暂时没有同李慕讲。 姜青玉谈起商久裳时语气自然平淡，听起来他们就是不怎么熟识的朋友，更像是被救者和救命恩人的关系，李慕也就没有多心。 很快，长影就带回了消息，说是赵娥果真在观音庙里，不过那是个破庙，有几个小乞丐正护着受惊的赵娥。 好在，长影已经通知了赵睿，这会儿赵睿应该已经赶到破庙里了。 果不其然，不等李慕他们的马车行多久，就有赵睿的人来通知他们，赵娥已经被他提前带回镇国公府了，于是李慕让人调转马头，他们转去了镇国公府。 好在已经听长影说赵娥很安全，姜青玉多少放下一些心来。 等到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范氏直接让人把姜青玉领到了赵娥的院子，而李慕则去见了赵睿。 只是姜青玉进了院子先见过范氏，却见她一脸愁眉的样子，从她那里得知赵娥被找回来之后就一句话不说，也不让大夫先瞧瞧她的身体状况，只是蜷缩在床脚呆呆的不说话。 “这孩子昨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是被吓傻了似得，你说她怎么就敢离家出走了呢！”范氏也没拿姜青玉当外人，她知道赵娥很喜欢姜青玉这个朋友，就让姜青玉去劝劝她。 “夫人您放心，我先去看看娥儿妹妹！”姜青玉走进了赵娥的房间，屋里的丫鬟婆子也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你们都出去，我和娥儿妹妹单独说会儿话。” 那些丫鬟婆子也不敢反驳，就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赵娥和姜青玉。 姜青玉慢慢走近赵娥，然后在她身边弯腰蹲了下来，见她只盯着地面痴痴地看着，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娥儿妹妹，娥儿妹妹！”姜青玉在她耳边轻唤几声，但赵娥像是没听到一般，就和姜青玉见过的癔症般。 姜青玉双眼立即变得郑重起来，昨夜赵娥定是精神上受了刺激，现在她一时陷入到空洞的状态还没回过神来。 意识到赵娥的不对劲，姜青玉立即挽起她的袖子，然后在她手臂上的几个穴位处狠狠按了下去。 赵娥一开始表现得无动于衷，然后她的眉头就快速皱在了一起，接着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嘴里也轻哼出声道：“疼！” “知道疼就好！”姜青玉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要是赵娥连疼都不知道，那就麻烦了。 “娥儿妹妹！”姜青玉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嘴里喊着赵娥。 此时若有旁人闯入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姜青玉趁人不备在虐待赵娥呢。 赵娥终于眼神聚焦缓缓转向了姜青玉，仿佛这一刻她才真正看到了姜青玉。 也不知是被姜青玉摁的发疼，还是一下子缓过神智来，她的双眼瞬间聚满泪水，情绪激动地一把抱住姜青玉放声大哭起来。 范氏一直守在房间外面没离开，此时听到房内传出女儿的哭声，她慌得推开门走进来问道：“娥儿你怎么了？” “娘——”赵娥一看到范氏仿佛更觉委屈了，哭得更大声了。 范氏赶紧上前抱住她，“娇儿”“娇儿”的喊着，也是心疼的流下眼泪。 等到母女两个情绪都平复一些，姜青玉才把她们扶到床上坐下来，她则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胆子这样大，竟是要学人家离家出走，这万一出事了可怎么是好，你这不是要娘的命吗！”范氏一边抹泪一边忍不住又斥责起女儿来！ 赵娥自觉理亏，她充满歉意地对范氏说：“娘，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范氏还想继续同女儿说什么，但想到姜青玉还在，就忍下来了，知女莫若母，赵娥离家出走定是和朱家二公子有关。 “知道错就好，这次要多亏寒王世子和世子妃的帮助，否则我们还寻不到你呢！”范氏很感激地看向姜青玉，让赵娥要多谢李慕和姜青玉的帮忙。 “玉姐姐，谢谢你！”这时的赵娥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对于昨夜她还是心有余悸的。 范氏去吩咐下人给赵娥准备安神汤，也让姜青玉再单独陪赵娥一会儿。 等到房间里又剩下两个人，姜青玉才坐到赵娥身边，她没想到赵娥会主动和她说起昨夜的事情。 “玉姐姐，我昨夜不是离家出走，我是打算和他一起私奔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羞耻？”赵娥情绪很是低落，现在她极需要一个人来倾诉心里的害怕、不安和难受。 姜青玉也没想到赵娥会这样信任她，如此私密的话都同她讲了，而她此刻选择讲出“私奔”的话，就可见她对朱宇的感情有多深，大概是已经做出了不顾一切的准备。 第四十九章 “善妒”之名 “娥儿妹妹，我从不觉得为爱热烈奔赴是一件羞耻的事情，相反我觉得这世上对女子本就禁锢束缚过多，若是遇上一个值得我们生出勇气和无畏的人，那该是我们的幸运。只是面对这复杂的人性和世事，我们不能莽撞冲动行事，否则结果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姜青玉轻轻拉起赵娥的一只手，希望能多少给她一点儿安慰。 赵娥听了姜青玉的话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这时姜青玉又问起赵娥怎么会去城南的观音庙，赵娥也没瞒她，对她说自己和朱宇约定在城南的观音庙见面，如果他们不私奔，自己的爹娘是绝对不许她嫁给朱宇的。 只是，她到地方之后并没有见到朱宇，反而遇上了一伙黑衣打劫的人，那些人见她一个小姑娘落单，就想对她施暴，她当时吓坏了也吓傻了，拼命地说着自己的身份，还高喊救命。 但那伙人却只邪笑着要上来欺负她，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个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突然出现救了她，还和那伙人打了起来，她亲眼看到有两个人被那黑衣面具男子抹了脖子。 她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等她神智清醒过来，就发现姜青玉出现在她面前，所以抱住她大哭起来。 “那些小乞丐你也不记得了？”姜青玉又给赵娥把了一下脉，一切都显示正常，估计是昨夜她精神上受的刺激比较大。 “小乞丐？”赵娥茫然地摇摇头，她最后的印象还是那黑衣面具男子杀人的景象，寒光利刃，一剑封喉。 姜青玉存下心中疑虑，并没有继续多问，赵娥也似乎不愿再多提起昨夜的事情，赵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心灵脆弱些，而且看起来受到刺激就难以承受。 突然，姜青玉就想起上一世的赵娥结局，似乎明白为什么她嫁给朱宇一年后就被逼得上吊自尽了。 本来她还想告诉赵娥昨夜朱宇根本就没有出过永信侯府，她在观音庙里出事也有些过于巧合，但一切都是她的一时推测，没有实质证据之前，赵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姜青玉又陪着赵娥多呆了一会儿，然后等她安稳睡下才到外面和范氏、赵睿等人见面。 她告诉范氏等人，赵娥不能再受大的精神刺激，否则很容易陷入到癔症中去，或者抑郁难解，平时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并不会有什么事情。 “怎么会这样？”范氏听完姜青玉的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知道姜青玉是懂些道门医术的，并不信她是在胡说。 “可有什么办法医治？”赵睿问姜青玉道。 “若是身体上的病痛，针药自是能治，可娥儿妹妹身体很健康，她只是受到强大的刺激之后一时恢复不过来神智，我担心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她的状况会变得更糟，所以平时要注意一些，尽量不要让她再受什么刺激。”姜青玉说道。 她之所以对范氏等人说这些话，并不是在故意夸大赵娥的病情，而是因为她做药剂师的时候曾接触过一个和赵娥情况一模一样的病人，那也是个年轻的为爱痴狂的女子，最后因为爱人的背叛她最终抑郁自杀。 赵睿听后变得沉默起来，李慕和姜青玉没有在镇国公府继续待下去，既然赵娥已经找回来，那他们也该回去了。 赵睿亲自将夫妻二人送到府外的马车上，他和李慕对望一眼，似乎有些话不用多说，对方也能明白。 “观音庙有血迹，但是除了那些小乞丐再没有别人，那些小乞丐说，是一位黑衣面具公子让他们守着赵娥的，长影也只在观音庙附近发现几具尸体，并无其他！”回府的路上，李慕同姜青玉说起他知道的一些情况，并问姜青玉赵娥有没有对她说别的。 除了赵娥想与朱宇私奔的事情，姜青玉其他的都对李慕讲了，但赵娥当时已经精神恍惚，很多细节她都记不起来了，也不愿记起来，自己也没有逼着她说。 “救她的是你那位朋友吗？”李慕又问道。 姜青玉很诚实地回答：“现在我也不确定，也许是！” 她现在得找到商久裳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商久裳会在观音庙出现救下赵娥呢？他人真的在京城吗？ 又过了几日，赵娥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镇国公夫妇还是不许她轻易出府，经此一事，赵娥也学乖了不少，不吵着出门了。 姜青玉也问过了李慕两个姨娘的事情，他觉得把人留在府里碍眼，倒不如给她们寻个更好的去处。 反正她们依旧是清白之身，大隋朝为了增加人口，是很赞成被夫家休弃或者和离的女子再嫁的，李慕也表示会给她们一笔银子作为补偿。 之前安姨娘和柳姨娘留在王府，李慕是不在意的，反正不是她们还会有别的女人被安排进自己的院子，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心中已有决定，此生有姜青玉就够了，也免得在后宅多添是非。 “我这样做，怕是会让你名声受损，贪上一个“善妒”之名，你不会怪我？”李慕之前并没有问过姜青玉的意见，若她想为了维护主母大度之名留下妾室呢？ 可想到这里，他心里便不舒服了，他就是有几分故意这样做的，谁让她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身边有别的女人呢！ 不介意便是不在意，便是心中没有太多他，爱会让一个人变得有贪念，爱更应该是相互的，所以他不许只有自己越来越在意姜青玉，也要让姜青玉越来越心中有他。 姜青玉没想到这时候李慕还在为她的名声考虑，哑然一笑，继而说道：“我的名声好像一开始在京城就不怎么样，再说了，世上有哪个女人会甘愿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比起别人口中称赞的贤良淑德，我更愿意做个善妒的悍妇，更何况，是身为丈夫的你主动帮我成就的名声，我希望这个好习惯你能始终如一的保持。” 李慕似是很满意姜青玉的回答，他笑着点点头，也许从新婚夜的第一次相见，姜青玉就已经在他的心里撒下了种子。 当他面对那些突然出现的猫叫声生出恐惧时，是姜青玉第一时间给了他安全感，她是他生命绝望之中的那道光。 他不管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也不管她本性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聪慧良善也罢，阴险狡诈也罢，他都认定了她。 于是，第二天李慕就给两位姨娘直接写了弃书，这样她们就是自由身，可以另嫁他人了。 另外，还给了她们一笔不菲的银子，省得她们耗费一生在王府无望地等待。 没想到两位姨娘拿到弃书和银子非但没有丝毫欢喜，反而又哭又闹起来，好在姜青玉事先就预料到她们会这样，便严禁她们的院子有外人进入。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李慕和姜青玉都没打算故意隐藏，所以很快锦绣堂那边就来了人，让姜青玉去见老王妃。 老王妃一见到姜青玉就发起威来，让她去王府祠堂跪着，似乎这几日积聚的郁闷之气都要撒在这个不安分的孙媳身上。 “你不要仗着自己会些医术就想在王府肆意拿捏，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治好慕哥儿。更别忘了，你现在是掌家主母，一言一行那都是代表着我们寒王府，善妒更是身为后宅主母的大忌。”老王妃原以为姜青玉是个聪明有章法的，现在看来她和世上其他女子一样，太过小肚鸡肠了些。 姜青玉规矩地跪在老王妃面前，面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微微低着头看似很乖巧地听着老王妃的训斥。 她很清楚这时候自己说什么听起来都像狡辩，哪怕老王妃心里明镜一样，知道是李慕这个亲孙子的任性妄为，她也要转嫁到自己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谁让她和李慕是夫妻，妻子为丈夫承担一些事情在老王妃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姜青玉不停地在心里说服自己，这老王妃是长辈，她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她年纪大了糊涂也正常，她护孙心切要多理解，不管怎么说她是李慕在意敬重的祖母，就当为了李慕，忍着！ “那两个姨娘是我为慕哥儿选的，这几年一直安安分分地守在王府，她们没犯什么错，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写了弃书，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寒王府，岂不背后骂寒王府薄情寡义，你也会贪上一个“善妒”之名，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这就是你想要的？！”老王妃显得痛心疾首的样子，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能让她顺心的。 姜青玉深吸一口气，终于抬头目光沉静地看向老王妃说道：“祖母，我不怕什么“善妒”之名，也不怕被人背后指指点点，我与世子本是夫妻，不管此事和我有没有关系，我愿意担下这些。世子已经不是八岁的孩子，他选择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自然会有自己的考量，如果连处理自己院子的两个小妾这样的小事都要被非议，那才是令寒王府的名声真正受损的事情。” 姜青玉几句话说得老王妃哑口无言，坐在一旁的寒王妃看了一眼又想发怒的老王妃，立即说道：“婆母，儿媳觉得青玉这孩子说得没错，慕哥儿他是王府世子，一向我行我素惯了，他想做什么事情自小没人拗得过，再说两个小妾而已，哪值得您大动肝火，给了她们弃书和银子已算王府大度，她们若高兴离开，说明这是随了她们心意，若闹着不走，这心思怕是不单纯，留下来只怕多生麻烦。” 寒王妃几句话又把老王妃将要出口的话憋回了心里，她神色不好看地瞧了瞧寒王妃这个儿媳，又看一眼跪在面前的孙媳姜青玉，这婆媳两个倒是一唱一和配合的好，她这气还怎么撒出来。 老王妃也是一时之气，并没有真的罚姜青玉去跪祠堂，不耐烦地让寒王妃婆媳出去了。 “老王妃她自老王爷过世之后，就愈发变得谨小慎微起来，难免对人会多有苛责，你是晚辈要多忍让些。”寒王妃与姜青玉同行往外走的时候，对她叮嘱道。 “是，婆母，儿媳明白！”姜青玉应声答道。 一直以来，姜青玉也都和别人一样，认为寒王妃真的不爱掌家理事，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世家大小姐，可今日她为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却让她感觉出寒王妃这个婆母的不同来。 想想也是，若寒王妃如她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无能，她怎么可能和万侧妃那样心机手段了得的女人在一个屋檐下共处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就连老王妃也时常对她诸多无奈的。 两个姨娘最终还是被送出了王府，虽然寒王府没有对外给出具体的理由和说法，但姜青玉这个寒王世子妃的“善妒”之名就是从这一日传开的。 善妒就善妒，反正大家都要找出一个理由来，她就是百口也莫辩，事是李慕做的，这后果嘛是她这个妻子承担的，不过谁让她也乐意呢！ 当姜青玉的“善妒”之名在京城传开的时候，正在宋家后宅养身子的姜青莲听说之后双手紧握成拳，手指甲狠狠扎进手掌心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现在她几乎能断定姜青玉也是和她一样重生的了，不然她怎么可能出手救下本该死的自己大哥姜成材，还算计着分了家，如今连寒王府那两个小妾她都送走了。 同时，姜青莲心里也生出前所未有的慌张和不安来，上一世她可比姜青玉死的早，所以今生她知道的事情是有限的，而姜青玉知道的一定比她多。 她就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很多事情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在走，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姜青玉！ 为了她日后的荣华富贵，姜青玉必须要死，而且越早死越好，她不能等着姜青玉来除掉她，她要先下手为强。 这一刻的姜青莲眼中迸发出的都是决绝的杀意，姜青玉绝对不能再留！ 第五十章 公主义子 夜风寒凉，这天晚上，姜青玉和李慕正打算入睡，突然有下人来禀告，说是飞雪营的蒋校尉来了，想请姜青玉立即去一趟飞雪公主府。 姜青玉也不敢耽搁，想着深更半夜蒋英来找自己，定是飞雪公主的身体又出了什么事情。 “我陪你一起去！”李慕也起了身。 于是，夫妻二人在蒋英的护送下很快就来到了飞雪公主府，然后被蒋英直接带进了一处院落内。 院里很安静，不见任何丫鬟婆子的身影，只有一排廊灯亮着，正房门外有两个侍卫守着。 “世子，世子妃快请进！”蒋英将李慕、姜青玉两人带进了房间内。 一进入内室，姜青玉和李慕就发现飞雪公主好好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不像是得了急病。 飞雪公主看到他们出现，便先冲着床上躺着的人说道：“你要见的人到了！”接着，又转向姜青玉道，“有劳姜世子妃了！” 姜青玉心里是疑窦丛生，但她还是在蒋英的引领下走到了床边，可是一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她直接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那人。 “看来这次……咳咳……又要麻烦你了！”一道虚弱的男子声音响起，那人对着姜青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我只想过救你一次的！”姜青玉瞬间沉下了脸。 她是真的只想过救商久裳一次，没想过能救他第二次，更没想过两人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的。 虽然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但手上已经有了动作，商久裳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糟糕，而且在她来之前，他这满身的刀剑之伤似乎只撒了一些止血药，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可怕地往外翻着血肉。 “为什么没让别的大夫先给你处理呢？”姜青玉拿起剪刀将他上半身的衣服全剪开了，就在床边的高几上，剪刀、针线、纱布等物都已经准备好，像是特意在等她来一样。 “这孩子说只相信你这个大夫，不让其他大夫近他的身！”飞雪公主站起了身，不过她并未走近床边，担心会影响姜青玉给床上之人治伤。 姜青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在强忍疼痛的商久裳，更奇怪飞雪公主对他的称呼，难道商久裳是飞雪公主的庶子？ “其他人可不会像她那样缝伤口！”商久裳出言解释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姜青玉治伤了。 “别说话了！” 姜青玉让商久裳闭嘴，然后开始一心一意地给商久裳处理伤口，好在他只是外伤重些，内伤没有受损，用针线缝合好之后，再包扎好，及时换药消毒就没事了。 在姜青玉为床上之人治伤的整个过程中，李慕都在一旁看着，所以他也见到了床上之人的面容，一张足以令世间女子神魂颠倒的英气俊脸。 而且从姜青玉与此人谈话间的熟悉感，这两人之前一定是认识的，极有可能就是她说的那个姓商的公子。 如果这不是在飞雪公主府，如果不是飞雪公主请姜青玉来救人，李慕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拉着姜青玉立即离开这里。 他与姜青玉之间刚刚有些进展，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会有其他男人横插进来，这个男人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经过一番紧张的缝合，姜青玉终于给商久裳处理好所有的外伤，她才松了一口气，明明商久裳也是一个会武功之人，却每次都被人伤成这个样子。 “看来，我又欠你一条命！”商久裳眼里含笑地对着姜青玉说道，并自动忽略李慕盯着他的那道强烈目光。 “不至于，你这些外伤看着恐怖，但不足以致命，其他人也能治！” 姜青玉起身洗净了双手，她没想到这么快能与商久裳见面，而且这一世两人之间的牵连会多了起来，她正好也有几个问题想从他嘴里知道答案。 “我听久裳说，你们之前就认识，也是你出手救了他一命！”飞雪公主让商久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然后带着李慕和姜青玉去了另一个房间。 姜青玉也照实说出了她曾在沥州救过商久裳，出于好奇她也问了飞雪公主两人的关系。 飞雪公主也没有瞒他们，告诉他们商久裳是自己的义子，这一次是为了帮自己办事遭人暗算了，并表示很感谢姜青玉救商久裳。 姜青玉还以为商久裳是飞雪公主的庶子，没想到是她的义子，不过这身份也足以令她震惊不已了。 之后，飞雪公主就让蒋英把两人送回府里了，而已经得了消息的老王妃和寒王等人得知不是飞雪公主有事，也都放心继续歇息去了。 回府的一路上，李慕都没几句话，姜青玉也在想着商久裳的事情，所以一时也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等到两人回到房间内，天色也已经很晚，姜青玉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简单换了衣服就上床睡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入睡之后，李慕一直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很久，猜想着她和商久裳之间的关系究竟到哪个程度了。 不过次日醒来，李慕没有追问姜青玉和商久裳之间的过往，不管他们以前关系是否亲密，从姜青玉被抬进寒王府那日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姜青玉自从见到商久裳，她就想和他再好好聊一聊，但一直寻不到好时机，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和他一个外男单独多扯上关系。 好在几日后，蒋英又一次来到了寒王府，说是飞雪公主有请。 公主邀约姜青玉自然不能拒绝，李慕得知后也没有一同前往，因为飞雪公主请的只是姜青玉。 到了公主府，蒋英直接带着姜青玉进了飞雪公主的院子，不出意外，姜青玉在房间里也看到了商久裳。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他看起来精神大好，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就等着今日姜青玉来给他拆线了。 姜青玉也没有推辞，帮商久裳在内室拆线的时候，她趁机问道：“前段时间我收到一封信，说镇国公府的赵小姐在城南观音庙，真的是你写的？” “是我！”商久裳没有否认。 “你是不是早就到了京城？知道我已经嫁入寒王府而且和镇国公府的小姐是朋友？”姜青玉继续问道。 “是！”商久裳依旧没有否认。 “你事先就见过赵娥的样子？”见商久裳点头，姜青玉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那夜她会出事的？要说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商久裳神态随意地一笑，看着她说道：“还真是巧了！” 姜青玉可有些不相信，她转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在沥州说过，你那铁盒子里装的是一本书，书的名字叫什么？” 原本一脸轻松的商久裳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姜青玉的眼神也多了深邃，皱着眉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书感兴趣了？” “也不是特别突然，只是记起了一些事情，要怪就怪你昏迷的时候藏不住话，我不想听也没办法。”姜青玉也抬眼看了他一下说道。 “当初真应该杀人灭口！”商久裳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说道。 “若因一时之善救了个忘恩负义之徒，死了也是我活该！”姜青玉只是淡淡一笑。 她不禁想起上一世商久裳十年后要带走她的样子，只那一面，她就断定他是一个有恩必报之人。 商久裳听到姜青玉的回答先是一愣，接着便对她说道：“我就算把铁盒子给你也无用，那个盒子打不开的！” 一听商久裳的话，姜青玉立即抬眼看向他问道：“你的意思是《百器千巧图笈》真的在你手里，就在那个铁盒子里？” 商久裳点点头，为了这个铁盒子，他可是满族尽灭、家破人亡，如果不是为了铁盒子里的另一样东西，他早就把铁盒子给毁掉了。 “打不开？不过是个铁盒子，怎么会打不开呢？”姜青玉明显不信商久裳说的话，就算他没本事打开，这世上能工巧匠那么多，也一定能打开的。 “你可不要小看那个铁盒子，若是打开的方式不对，里面的东西会立刻被毁掉，除非——”商久裳故意吊起了姜青玉的胃口。 “除非什么？”姜青玉追问道。 “除非拿到打开铁盒子的钥匙！”商久裳定定看着她说道。 钥匙？商久裳之前宝贝的那个铁盒子她是亲眼见过的，那是一个严丝合缝的光秃秃的铁盒子，根本没有插钥匙的地方。 “那钥匙你找到了吗？”姜青玉继续问道。 “没有，不过我相信现在已经有人在帮我找了！”商久裳说的话透着神秘，“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找铁盒子里的东西，谁找到钥匙打开铁盒子，里面的《百器千巧图笈》就归谁。” “钥匙什么样子？”总要知道钥匙的样子，她才好去找呀。 这时商久裳却看着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只知道有钥匙，根本不知道钥匙是什么样子的。 姜青玉一听也傻眼了，连钥匙的样子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她要怎么去找呀？ 姜青玉再次走出飞雪公主府的时候，就看见李慕不知何时正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脸上的表情才好一些。 “你怎么来了？”姜青玉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顺路，接你一起回家！”李慕并没有进公主府，他简短回答之后就和姜青玉一起上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不等李慕主动问，姜青玉就像唠家常一样和他说起飞雪公主再请来的目的，就是给公主的义子商久裳拆线，还说回到家有事情要告诉李慕。 李慕见她从公主府出来后心情好像不错，心中便有几分不愉快，眼底也变暗淡不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安静地听姜青玉说话。 姜青玉本想路上就告诉李慕书的事情，但又怕人多嘴杂再被什么人听了去以防万一还是回家再说。 谁想到一回家赵睿和李茂就来找李慕，三人一直呆在麒麟斋，她便没有上前去打扰，之后听下人说，三人又一起出王府了。 姜青玉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没见李慕回府，她自知现在自己能力有限，凭自己是找不到过多线索的。 她想着李慕毕竟是王府世子，如今又和赵睿、李茂重新变得亲近，直接由他们和商久裳面对面接触，会比自己更合适。 直等到繁星满天，打着呵欠的姜青玉才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事实上，她还以为李慕今晚会在麒麟宅歇息呢，但心底还是存着一丝期待的。 所以，当李慕走进来的时候，她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忍了大半天，有些急不可耐的她想要告诉李慕有关书的线索：“商久裳今天——” 只是她刚开口说话，李慕这脸瞬间就变得乌云密布一样，语气也显得失望低沉：“我不想一见到你就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 姜青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李慕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商久裳得罪他了，还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姜青玉不解地看向李慕此刻明显不爽快的表情，直接就问道：“你和他之前认识？还是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为什么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李慕见姜青玉一脸不明白的表情，他也不想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有些话该说明白就要说明白。 “他长得俊，你们之前就认识，这些都让我心里不痛快，我希望你心里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李慕是一个对待感情很认真很执着的人，不爱是真的不爱，一旦爱上他这一生便只有一个爱人。 李慕的坦率相告让姜青玉有些哭笑不得，她本身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或许是有过不好的感情经历，所以她即便对一个男人动了心，也不会热烈奔放地表现出来，甚至有时会不断地试探和怀疑。 她也没想过今生遇上的丈夫李慕看起来难以相处，但骨子里却是个纯情率直的人，而且他做事果断，一旦认真对待起感情，那是绝不拖泥带水的。 “李世子，我可不喜欢商久裳那样的男人，长得俊就桃花多，血腥味重就是非多，我是个怕太多麻烦的人，这样的男人离得越远越好。”姜青玉此时才知道李慕是在吃商久裳的醋。 “你真这样想？”亲耳听到姜青玉说不喜欢商久裳，李慕脸上才有了笑意。 第五十一章 凌湘来访 “当然了，不然还能怎么想！”姜青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这几日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寻不到《百器千巧图笈》，而是因为商久裳这个假想情敌？这男人也有小心眼的一面！ “那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确认姜青玉的心意之后，李慕反倒觉得有些尴尬了，因为太在意了，所以就显得他有些胡闹了。 姜青玉也没有因为李慕刚才的表现生气，这才对他说道：“商久裳今天说，只要谁能找到打开铁盒子的钥匙，里面的《百器千巧图笈》就归谁。” 李慕一听立即变得正经严肃起来，他看向姜青玉问道：“你的意思是，《百器千巧图笈》在商久裳手里？” 姜青玉点点头，这才一五一十地告诉李慕，当初她在沥州救治商久裳的时候，曾在商久裳昏迷时听他说起过《百器千巧图笈》这个名字，也见过他护着的铁盒子，今日商久裳亲口承认铁盒子里就是《百器千巧图笈》，但需要一把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 “商久裳说他也不知道钥匙长什么样子，而且听他的意思，他说现在已经有人在帮他寻钥匙了。”姜青玉总觉得商久裳像是故意告诉自己这些一样，目的就是通过自己转达给李慕这些话，然后让李慕寻钥匙。 李慕听后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为了姜青玉的安全着想，他并没有告诉姜青玉太多的其他事情。 这段时间江湖高手云集京城，为的就是一位黑衣面具公子手里的铁盒子，那铁盒子乃是一位机关暗器的高手所做，里面有一本专门制作各类兵器暗器的书《百器千巧图笈》，还有一本江湖人趋之若鹜的武功秘籍，说是习之便可天下第一。 根据姜青玉所说，商久裳极有可能就是这位拥有铁盒子的黑衣面具公子，他当初在沥州受重伤，大概也是因为有人要争夺他手里的铁盒子。 只是这样隐秘的事情商久裳却故意告诉给姜青玉，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姜青玉救过他，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在寻铁盒子，商久裳之前又故意放出了铁盒子的消息，已经有不少人为了夺铁盒子丢了命，他一心要把朝堂和江湖搅合在一起，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慕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必要和商久裳正式地见上一面，他并不想商久裳将姜青玉扯进这样的是非之中，因为太危险了！ 姜青玉见自己同李慕说完商久裳的事情，他并没对自己多说什么，也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寻常起来，但她装傻地没有追问。 有些事情该男人去做的那就让男人去做，该女人应对的那就女人应对，等到需要夫妻一同面对时，她自然会站到李慕的身边。 人嘛，该让你插手的时候插手，不该插手的时候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次日李慕早早的就外出了，姜青玉也没有多问，她专门给李荣儿三人请了一位教养嬷嬷，今日就该到了。 这位教养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是秋姨让张嬷嬷给推荐的，此人在京城不少大户人家里都担任过教养嬷嬷。 人来了之后，姜青玉先让老王妃、寒王妃她们见了见，接着在老王妃的授意下，教养嬷嬷就去了李荣儿的院子，三位庶女都已经等在那里。 不等姜青玉离开锦绣堂，又有守门小厮来报，说是左丞相府的嫡小姐凌湘递了拜帖，特意有事来见姜青玉。 老王妃赶紧让人把凌湘请进来，最近寒王府在京城是出尽了不少风头，多少年没有来往的人家，竟是也有了走动的迹象。 如今左丞相府的孙小姐主动上门交好，老王妃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虽然人是冲着姜青玉这个世子妃来的。 凌湘进入寒王府，自然是要先拜见老王妃和寒王妃，然后便跟着姜青玉进了她的内宅院落，两个人便在花厅入座。 “世子妃，今日冒昧打扰了！”凌湘今日一身素雅庄重的衣裙，不张扬却极显她大方高贵的气质。 “凌姑娘客气了，不知老夫人的身体近来如何？”姜青玉问起了华氏的状况。 凌湘笑着回道：“还要多谢世子妃出手相助，祖母她的身体已经大好。” “凌姑娘客气了，不过是赶巧了而已，而且我们也得了相府的恩情，要不是相爷力荐，世子怕是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姜青玉也笑着说道。 凌湘却是面色平静地看了姜青玉一眼，然后说道：“我不太懂朝堂上的事情，但是依照我平日里对祖父的了解，他不是个会被私事左右的人，尤其是国事，更是极为慎重的，我想定是寒王世子用自己的能力说动了祖父，所以祖父才那样做的！” 凌湘的声调不疾不徐，语气自然寻常，一番话更是说得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而且还让听者感到极为舒服。 姜青玉是真的很佩服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这才是名门闺秀该有的气度和姿态。 “不管怎么说，这份好意我和世子都不会忘。”姜青玉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又看向凌湘问道，“不知凌小姐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凌湘这时才表现出女儿家的一些羞涩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今日上门是想请世子妃帮个忙。” “帮忙？我能帮凌姑娘什么？”姜青玉也觉得好奇起来。 这时，凌湘给随行的丫鬟递了一个眼神，那丫鬟立刻会意上前，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裹在姜青玉面前的桌子上打开。 姜青玉疑惑地看着，等到包裹全部打开，她看到里面是一块绣布和很多绣线，凌湘亲自起身又展开绣布，上面已经先绣好了打底的花样，竟是一副寿星图。 “凌姑娘，这是——”姜青玉有些不解地看向凌湘。 “实不相瞒，再过一个多月便是我祖母大寿，我打算送一副亲手绣出来的寿星绣品当做寿礼给她，可是我反复试了几次，这绣线的配色都搭配的不满意，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虽然祖母说只要是心意就好，但我还是想让这副绣品变得更好一些，那日在天龙寺见过世子妃绣品的配色十分出彩，所以今日我便厚着脸皮上门求教了。”凌湘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姜青玉听后明白过来，当然她不信相府没有会配色的绣娘，但凌湘特意上门求教，也算是想和自己交好，她自然也乐意了。 于是笑着回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倒是不难，且让我仔细看一下，想想怎么配色才好！” 凌湘见姜青玉没拒绝，而且表现的很热情，原本的一丝忐忑也不见了，她笑着点点头。 姜青玉拿起绣布端详着上面的寿星绣样，脑中飞快闪过很多种配色的样子，又特意看了一眼凌湘拿过来的绣线，心中便已经确定了个大概。 她担心一时给凌湘也说不清楚，于是让下人取来颜料笔墨，当场就照着凌湘拿出来的绣样画出来一副色彩出众的寿星图。 姜青玉画的时候，凌湘就在一旁站着观看，画未完时她眼中便已经有了惊艳之色，更赞叹出身商户的姜青玉竟然还有如此了不起的画功。 她这个被人封为“京城第一才女”又自幼得华家老祖教导过的人，在姜青玉的面前都觉得有些不足呢。 “凌姑娘，你看这样行吗？”姜青玉画完寿星图拿给凌湘看。 她娘白氏自幼画功就了得，而姜青玉也继承了她母亲的这种天赋，再加上一直以来白氏用心的教导，所以她画画的能力还是很厉害的。 凌湘拿起画便有些爱不释手，初识听闻姜青玉这个商户女做了寒王世子妃，她并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在天龙寺两人相遇，她请姜青玉出面给自家祖母诊病，才发现姜青玉是一个极为温善又聪明的人。 原以为她只是医术过人，没想到她的画功也这样厉害，听闻她还会酿酒，开起铺子也是日进斗金，越接触越觉得她能力出众，凌湘也就越欣赏她。 “世子妃，你画的真好！” 凌湘见过太多旁人做的画，单是这寿星图她自己画的便不下十副，也请了别的人画，但都没有姜青玉画的这幅色彩好，看来她今天真是来对了。 “凌小姐过誉了！”姜青玉客气地回道。 其实她对自己的画功很有自知之明，也许画画的功底是比寻常人好些，但能让人第一眼称赞她画的画，主要还是因为她在白氏那里学到的配色技巧，色彩的恰到好处会给一幅画增色不少。 接下来，姜青玉又大方地将几处需要特别注意绣线配色的地方给凌湘仔细地讲了讲，还让她有什么疑惑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再来找自己。 “世子妃，今日真是多谢你了！”凌湘再一次对着姜青玉盈盈下拜，她没想到姜青玉这么不遗余力地真心帮她。 “凌姑娘太客气了，我可是先接了你的谢礼的，能帮上凌姑娘，我也很高兴！”姜青玉故意打趣地说道。 不得不说，凌湘是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她给王府女眷都备了一份礼物，当然给自己的这份自是更特别些，这也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凌湘拿着画稿一脸喜悦地离开了寒王府，瞧着姜青玉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结交了这么多勋贵家的小姐，寒王府上下看向她的目光又变得不同了。 姜青玉也一直忧心赵娥的情况，虽然她现在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是在府里也是闷闷不乐，今天她打算去看看赵娥。 或许是心有灵犀，姜青玉的马车刚到镇国公府外，李筠的马车也到了，两人下了马车相视一笑，一起拿了拜帖进了镇国公府。 范氏赶紧让人把她们请到赵娥的院子里，而一见到两人，赵娥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哎呀，我在府里真是闷死了，你们怎么才来找我呀！” “娥儿妹妹，你没事了？”李筠还是很担心，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赵娥的样子，但是听范氏和姜青玉说起赵娥那夜遇到的事情以及她的情况，始终放心不下。 赵娥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开朗活泼，她笑着看向两人说道：“我已经好了，那天我就是一时被吓住了，以后不乱跑就是了！” “玉姐姐，真的不会有事了？”李筠不确定的眼神又转向了姜青玉，比起赵娥说的话她现在更愿意相信姜青玉的。 姜青玉目有所思地深深看了赵娥一眼，见她调皮地朝自己眨眨眼睛，脸上带着笑地回两人道：“只要以后开开心心的，凡事看开些，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看，我就说嘛，我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赵娥起身拉着两人就要往外走，这段时间憋在家里，她都要闷坏了，“咱们出去走走！” “娥儿妹妹，你还是安静待在府里，这才好几天，你又想去哪儿呀？”李筠停住了脚步，她可不想赵娥再出什么事情。 姜青玉也同李筠一样停了下来，两个人的力量也让赵娥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些娇嗔地转身对她们说道：“两位好姐姐，我也没想去哪儿，就是想出去随意转转，在府里无事可做，闷死了！” “小姐，没有老爷和夫人的准许，您不可以出去！”就在这时，两名李筠和姜青玉之前没见过的丫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而且表情严肃，不像是丫鬟更像是女侍卫。 赵娥一看到她们两个出现，嘴都生气地撇了起来，刚才要出门的气势也蔫了下来。 这是她爹特意给她新派来的两名下人，说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其实就是来监视她的，而且还会武功，常常神出鬼没的，她根本连自己院子的大门都迈不出去。 “两位姐姐，你们就救救我，再这样待下去，我会疯的！”赵娥苦着脸蹲在了地上，她真的很想出去。 李筠觉得此时的赵娥有些可怜，但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弱弱地转向姜青玉道：“玉姐姐，怎么办？” 第五十二章 朱宇定亲 姜青玉望了一眼蹲在地上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赵娥，又看了一眼拿不定主意的李筠，无奈地说道：“那我们去问问夫人。” 赵娥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满脸都是笑意，如果李筠和姜青玉去找她娘说说，也许就能有出去的希望了。 于是三人找到范氏，范氏一听是赵娥很想出府，便皱起了眉头。 “娘，我保证乖乖地跟在筠姐姐和玉姐姐的身边，您就让我出去，您总不能关我一辈子！”赵娥撒娇地冲范氏说道。 “夫人，我听说今日乐楼要开新戏，不如我和玉姐姐带着娥儿妹妹去听戏，戏唱完我们就立刻把她送回来。”李筠提议道。 “好呀，好呀，我都好久没听戏了，娘，我听完戏就回家，您就让我出去。”赵娥拉着范氏的胳膊乞求道。 范氏也想着总把女儿关在府里也不是事儿，而且永信侯夫人陆氏已经给二公子朱宇定好了亲事，只不过这消息瞒着赵娥罢了。 最终范氏还是心软放赵娥出府了，特意叮嘱丫鬟和婆子们好好跟在她身边。 李筠和姜青玉也保证会好好地看着赵娥，她们只去乐楼，戏唱完就回来。 乐楼在京城正北街上，是一处上下两层的戏园子，主戏台在一楼大堂正中间，台前摆了大小十来张圆桌，圆桌后面是几排长凳。 二楼主要是包间，平时也只供富贵人家使用，虽然京城大小乐楼有不少，但正北街上的乐楼是最出名的，时常连门槛上都站满了前来听戏的人。 姜青玉她们到的时候，前堂已经人满为患挤不进去，不过这家乐楼后堂有专门供二楼女客用的楼梯，就是避免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想来听戏又怕惹眼准备的。 或许是今日乐楼开新戏的缘故，听戏的人特别多，就连包间都满了。 “掌柜的，真的没有地方了？”赵娥显得有些失望。 面前三位女眷并没有亮明身份，但乐楼掌柜的从她们的衣着、气质便可看出她们绝非一般富贵人家的女子，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 “几位尊客，真是抱歉，这上下人都满了，如今戏都开场了，不如几位明日再来？”掌柜的放低姿态客气地说道。 “那我们明天再来！”看出掌柜的为难，姜青玉也觉得今日人太多，还是先回去。 “也只能如此了！”满心欢喜出来的赵娥显得很沮丧，一开始是急着出门，现在倒真想听听戏了。 就当三人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伙计跑到掌柜的面前，说是二楼包间有客人突然有急事离开了，现在包间空了下来。 就这样，三人拣了一个漏儿，上了二楼，虽然那包间观赏位置偏了些，但总算没白来一趟。 此时台上的戏正唱到第一个小高潮，引得台下众人连连叫好。 姜青玉三人入座之后也开始专心听起戏来，今天这出新戏叫丽娘传，是在大隋朝流传很久的一个民间故事。 这故事说的是官宦之女王丽娘先是被渣男表哥欺骗了感情，惨遭抛弃，之后又被国舅爷看中，强娶府中为妾，受尽欺凌，最后化作冤魂复仇的故事。 台上演员唱的凄美婉转、高潮迭起，台下众人听得深陷其中，跟着喜怒哀乐。 这并不是姜青玉第一次听丽娘传，正北街的乐楼也不是她第一次来，当然这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台上主角丽娘身边的那个长相出色娇俏的丫鬟。 今日过后，新戏丽娘传会一炮而红，但同一天扮演丽娘的女主角也会跟着情郎私奔，明日丽娘传的新扮演者就会登场，就是此时女主角身边的小丫鬟。 也许现在她还寂寂无名只是个配角，但明日过后，她的名字将日渐响彻整个京城，不仅是因为她唱得好、扮相好，还有她的命运，简直和故事中的王丽娘如出一辙。 戏子都需要人捧的，现在捧这个小丫鬟的是一位富家公子，日后捧她的将是皇后的亲哥哥威远大将军常术，可惜的是多年后这家乐楼会毁在一场大火里，整个戏班几十口人也都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 看着台上演员卖力地表演，想着日后他们可能的结局，姜青玉的心里便不好受起来，她已经无法判断日后的事情是会按照前世的在走，还是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像之前她提前布局想救下那个因姜成材而导致被奸杀的官宦女眷，但最后那人还是死了，她改变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出戏唱了近一个时辰，难得大家都被吸引住，竟是坐到了戏结束，甚至还意犹未尽。 “这丽娘传唱的真好，以前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等到听完，今天竟意外觉得这戏真好听！”听完戏，出了乐楼，赵娥还在回味刚才的剧情。 李筠也在一旁点点头，她也很少像今日这样坐在戏楼里听完了整出戏，看到丽娘被国舅欺负时，她恨不得冲上台去帮忙。 姜青玉看看时辰不早了，未免范氏担心，她想把赵娥先送回府去，但赵娥表示她还想在街上逛逛，去买些胭脂水粉。 “玉姐姐，这正北街上就有一家特别好的胭脂水粉店，我平时用的胭脂水粉都在他家买的，离这也很近，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去看看！” 出了府，赵娥就不想这么快又回去，所以拉着姜青玉和李筠就进了前面没多远的胭脂铺。 等她们进入铺子时，发现有不少其他女客也在，而且这家铺子平时都是京城贵门女眷常来的地方，所以三人一进来，立即便有认识她们的上来见礼。 掌柜的也认识赵娥，更得知她身边的一位是奇王府的小郡主，一位是寒王府的世子妃，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将三人请上了二楼雅间，拿出了最好的胭脂水粉让她们挑选。 三人都选了各自喜欢的，然后就走下楼，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有人在下面谈笑。 其中一位蓝衣妇人问另一位同行妇人道：“你可知明王府二小姐和永信侯府的二公子婚期是哪一日？到时候咱们好一起去王府添妆去！” “半个月后，陆夫人找人算的好日子，这陆夫人对庶子真是没话说，竟真的给朱二公子选了个嫡女为妻，而且还是明王府的嫡女。”另一个妇人满是羡慕地说道。 估计是两人见这会儿店里人不多，所以说起话来也没多少顾忌。 此时蓝衣妇人掩唇一笑，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似的说：“哪里是什么王府正经嫡女，明王妃可就生了一双儿女，听说这二小姐是侧妃所生，只因这侧妃长得与那死去的荣毅侯府嫡长女相像，所以备受明王宠爱，就连她生下的女儿都记在嫡母名下成了嫡女。” “既然是嫡女，明王怎么舍得让她嫁给一个侯府庶子呢？”同行妇人不解地问道。 “听说这事是明王妃和陆夫人定下的，至于为什么，外人怕是不得知！”蓝衣妇人说着一副好像不知道的样子，但那同行妇人见她递过来的隐晦眼神，像是在说“你懂得”，当即就有些明白过来，也点点头。 两人谈话时并未在意其他人，更没注意到站在上方楼梯口的三人，此时赵娥已经面无表情地呆站在那里，李筠和姜青玉忧心地看着她。 很快那两名妇人买了东西就一起离开了，赵娥几乎是机械地随着姜青玉和李筠两人下了楼梯，然后三人又沉默地上了马车。 朱宇和明王府二小姐李念盈即将成婚的这件事情姜青玉和李筠早两天就知道了，考虑到赵娥的状况，她们选择和镇国公府的人一样瞒着。 “你们是不是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赵娥眼中已是有了泪花，虽然她已经预想到这种情况，但亲耳听到朱宇已经定亲即将要成婚的消息，她还是心碎极了。 李筠不知道这时候怎么劝赵娥，她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不知如何处理，更别说劝别人了。 姜青玉轻轻握住了赵娥的手，看着她柔声说道：“娥儿妹妹，虽然你从未直接说明过你和朱二公子的事情，但我们知道，你心里有他。只是如今他即将成婚，你们之间的缘分也就断了。” 赵娥泪眼婆娑地看向姜青玉，甚至脸上还带着硬扯出来的笑容，说道：“玉姐姐我明白，就算他没有定亲，我也知道我以后和他是不可能的！” 自从那夜她想和朱宇私奔却没有等到他时，赵娥心里就明白，她和朱宇的最后一丝可能也没有了。 只是她心里为什么还这样难受，难受的像是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娥儿妹妹，若是你想哭那便哭，哭过闹过心里就会痛快一些，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这日子咱们还得照常过，人活在这世上，谁没有遗憾呢，在我们沥州，老辈人常说这样一句话，月老没有牵错的红线，定是属于你的真正缘分还没到。”姜青玉温柔地劝慰着赵娥。 她知道赵娥的承受能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现在只能让她先接受朱宇已经定亲的事实，也许刚开始会很痛苦，但只要挺过去，人生依旧还是春天。 “玉姐姐说的没错，有些人终究是不会属于我们的，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要得到他，看着他幸福快乐，我们自己也会觉得快乐的！”李筠用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劝赵娥道。 就比如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虽然贵为王府郡主，也很喜欢赵睿，但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还因为她感觉得到，赵睿根本就不喜欢她。 这辈子她打算就守着爷爷和奇王府过一生，嫁人的事情她已经不考虑了。 “筠妹妹说的没错，人活着就得看开一些，这花开花落，春去冬来，都是再自然不过了，更何况‘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姜青玉想着法的逗赵娥，赵娥也被姜青玉一时的俏皮话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未免赵娥一直沉浸在朱宇定亲的悲伤中，姜青玉立即拿出了大姐姐的架势，看着两人说道：“今日我请两位妹妹饮酒，咱们不醉不归如何？” “好，不醉不归！”赵娥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姜青玉一提起要饮酒，她立即附和说道。 李筠也点点头，虽然她不怎么会喝酒，但看赵娥心情不好，也愿意舍命相陪。 姜青玉立即吩咐车夫转了方向，先去了她新开的酒铺，让铺子伙计往车上搬了几坛子还未往外售卖的果酒，这是她特意酿制出来适合女子饮用的酒。 虽然酒的度数不高，但是喝得多了，也会有熏醉之感，对女子的身体倒是没多少害处。 拿好了酒，几人按照之前和范氏的约定又回到了镇国公府，之后就进了赵娥的院子。 “你们全都出去，今日我要和两位姐姐痛饮一番！”赵娥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姜青玉、李筠三人。 进府之后，姜青玉已经先见过范氏，告知她赵娥已经知道朱宇与明王府定亲的事情，现在情绪很低落，自己和李筠打算陪她饮酒劝解一番。 范氏自然是爽快地同意了，特意让人准备了饭菜，只要女儿心情能舒畅些，再不做傻事就好。 “这可是我新酿的好酒，你们快尝尝！”姜青玉给赵娥和李筠各倒了一杯果酒。 这是用野生的红色山果酿制出来的果酒，滋味甘甜香醇，颜色红紫诱人，很像大隋朝难得一见的葡萄酒。 她端起白瓷酒杯笑着看向两人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干了！” 见姜青玉一番豪迈做派，恰似个江湖女中豪杰，李筠和赵娥也端起酒杯相视一笑，学着她的样子说道：“干了！” 你一杯，我一杯，三人边说边喝，失恋的赵娥也是哭着喝着，喝着哭着，李筠和姜青玉是一边喝着，一边想着法子安慰赵娥。 岂不知三人正喝得畅快，寒王世子李慕已经上门寻妻了！ 第五十三章 事情真相 “你我有十二年没在一起对弈了？”镇国公赵煦在书房摆下棋盘，他眼睛看着李慕，但又像透过李慕在看着别的什么人，眸中含着追忆感叹。 李慕是听说姜青玉带着几坛子新酒入了镇国公府，又得了她送的信儿，说是要晚些回府，他有些担心，便找个借口上门了。 谁知，刚进府就碰到了镇国公赵煦，被他拉着来到书房下棋，说是姜青玉这会儿和赵娥、李筠正聊得畅快，让李慕等等。 李慕没有推辞，幼时他的棋艺乃是祖父亲手所教，再加上他此道颇有几分天赋，所以当年才七八岁的他就已经能和很多高手对弈了。 很少有人知道，镇国公赵煦和他祖父是相交颇深的棋友，也因此他小时候和镇国公赵煦也对弈过几次，只不过每次他都会输给对方半子。 那时的他还是孩子心性，争强好胜，而且赵睿还总是挑衅他，所以输了棋局本就心情不好的李慕再遇上赵睿的激怒，两个人就会谁也不让谁的打起来。 他想着既然在下棋上输给了赵煦这个爹，那在打架上就不能再输给赵睿这个儿子，所以每次都把赵睿给狠狠打趴下。 赵睿也是个好胜心强的，打输了就继续打，李慕不想打，他也会想尽各种办法让他出手，两个人或许就是互相较劲打出来的一种情谊。 一局结束，李慕依旧是输给赵煦半子，但赵煦这次看向他的目光却含着深意。 寒老王爷已经去世十多年了，这些年在京城赵煦也听了不少有关李慕这个病秧子世子的传闻，更是亲眼见过他颓废、沮丧和无望的样子，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他重新振作的样子。 当然，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看似无人在意和教导的李慕竟然成长了不少，这盘棋他是故意输的。 “为什么故意输给我？”赵煦眼神一变，似是有些不悦地看向李慕。 李慕却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只是看着他说道：“这是晚辈最后一次输您半子，感谢您当年教导我棋艺之恩，以后我可不会再让了！” 长大之后的李慕才明白，当年赵煦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棋艺故意每次都输给自己半子的，让他明白你以为胜券在握的事情，可能还要棋差半招。 如今他用同样的棋局告诉赵煦，自己已经明白他当年的苦心，而且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争强好胜只在乎输赢的孩子了，他有实力来证明自己。 赵煦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表情，重新摆了棋盘道：“再来一盘！” 于是两人又下了起来，这一次李慕锋芒毕露，该杀杀，该藏藏，游刃有余地赢了棋局。 另一边，姜青玉三人也是越喝越兴起，李筠和赵娥从没有一下子喝过这么多的酒，虽然是不烈的果酒，但喝多了也晕乎乎的。 酒入愁肠醉的也就更快，很快赵娥就满脸红晕醉了过去，好在她喝醉了很安静，姜青玉和李筠把她扶到了内室床上躺下。 “筠妹妹，你没事？”姜青玉见李筠也就是脸有些红，看起来人还是清醒的。 “我没事，我也没想到我的酒量会这么好，喝这么多都没醉！”李筠虽然说话是清楚的，但姜青玉看她还是和往日正常不同，也有几分醉意了。 姜青玉倒是真的一点儿事没有，如果她喝的是同量的烈酒，可能还会醉，但这些低度果酒与她而言和水差不多，只会有些涨肚，并不会喝醉。 “那也要回去好好歇息一下，让娥儿妹妹好好睡一觉，咱们走！”姜青玉扶着一些李筠，两人出了房门。 范氏先安排人将小郡主李筠送回奇王府，然后又对姜青玉说，李慕已经在镇国公府等她许久了，只不过这会儿让国公爷拉去书房下棋了。 姜青玉没想到李慕会来这里，她倒是面对范氏有些揶揄的笑容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现在京城都传她是善妒的悍妇，李慕这是要做实传闻吗，走一步还要跟一步？！ 范氏派人去书房通禀了一声，李慕一听姜青玉那边已经结束，当即就决定起身不下了，赵煦正下到酣处，立即拉着他说道：“你急什么，你那媳妇还会跑了不成，哪有棋局下一半就走的！” 李慕却是一笑，回道：“我这身子不能久坐，这棋局先留着，改天我再同您下！” 见李慕脸上果真露出疲态，赵煦也不再强人所难，下棋也是一件很费心思的事情，只有等到下次了。 于是，李慕起身去找了姜青玉，夫妻二个与赵国公夫妇道别之后就上了马车回府了。 赵睿回府时刚好看到李慕乘坐的马车背影，进府询问之后才知是姜青玉和李筠来找自己的妹妹，三人出去看了戏，回府之后又在一起饮了酒，李慕是专门来接他妻子的。 以前还真不知道，李慕这样怪脾气的人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变得自己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他也太儿女情长了。 赵睿见到母亲范氏的时候，她正在妹妹赵娥的房间内，看着床上酒醉过去的赵娥，赵睿也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范氏将房间里的下人都挥手退了出去，如今这房间就剩下他们母子三人。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她是被那朱宇灌了迷魂汤了！”对于赵娥痴迷朱宇，赵睿是怒其不争的，看上什么男人不好，非看上那样一个男人。 范氏一脸担忧地替睡着的女儿整理一下额前松散的头发，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娥儿性子单纯，都怪我只一心护着她，想着替她打理好一切，保她一生安稳无忧幸福快乐，却没有教她人心险恶。” 范氏显得很自责，当初生下女儿赵娥时她满心欢喜，暗暗发誓绝不让这娇团一样的孩子受到半点儿委屈，要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想着女儿有镇国公府做依靠，日后就算到了婆家，那也不会被人欺负。 哪想到女儿大了，为了一个男人不知流了多少泪，受了多少苦。 “那朱宇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故意接近娥儿，就是看出她的单纯好骗，在候府他早就祸害过丫鬟，只不过被他嫡母处置瞒下了，还有那次在永信侯府娥儿出事，明王世子李禄故意怂恿永信候世子对娥儿使坏，这背后可还有一人推波助澜，就是那朱宇，如果他真心喜爱娥儿，怎会眼看着她被自己的大哥欺负。” 赵睿是越说越生气，如果不是缺少证据，他早就拉着朱家的两个儿子面圣去了，他们竟敢这么算计镇国公府，真以为赵家人都是傻子吗！ “还有娥儿离家出走那日，我特意让人调查过那些死尸，他们是一群拿钱替人办事的杀手，怎么也刚好出现在观音庙，还有谁会知道娥儿在那个地方？”赵睿不用怀疑就确定那人会是朱宇。 “这——”范氏惊得看向了儿子，这一环环的难道都是朱宇设下的圈套？ “娘，您还没听明白吗，这事情的真相很可能就是朱宇要毁了娥儿的清白，只有这样娥儿这个国公府的嫡女才能嫁他这个侯府庶子为妻，而且还让我们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男人心思太歹毒了。他现在见与娥儿没什么可能了，转头就又攀上了明王府，今日他就已经私会了明王府的二小姐。” 赵睿是绝对不会放过朱宇这个伪君子的，专会利用女人的男人太卑劣了，他想靠着女人飞黄腾达，这样的美梦自己不会让他做太久的。 范氏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胡说，他能说出这些定是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她又心疼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为何偏偏她第一次爱上的会是那种男人呢。 范氏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赶忙对赵睿说道：“你小点声音，这些事情千万不要让你妹妹知道，姜世子妃说了，你妹妹不能再受刺激了，她若是知道自己一直心仪之人是这样一个人，处处想着算计她谋害她，对她都是虚情假意，你让她怎么受得了！” 赵睿也看向此刻躺在床上睡着的妹妹赵娥，她就是因为从小没受多少打击挫折，所以现在才经不起事情，总有一天她要自己学着成长，家人不可能时时护着她。 “娘，受不了也得受，妹妹她不能再是小孩子了，她以后总要嫁人的，这世上不是每个遇到的人对她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坏心的，她如果连辨别的能力都没有，迟早有一天还得吃亏受罪！” 赵睿也心疼自己的妹妹，镇国公府看着权重位显，其实走的每一步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君心难测，身为国公府的儿女，他们可以是被无忧无虑地养大的，但不能真的只做个富贵闲人，哪怕是家族中的女子，也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娘明白，娘什么都明白，别说了！”范氏现在只怪自己这个娘做的不称职。 赵睿终是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走了出去，范氏随后也起了身，让丫鬟关上门在外好好守着赵娥醒过来。 只不过母子两个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原本喝醉睡着的赵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刚才母亲和兄长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她有些呆呆地转头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双眼没有任何情绪，平静至极，直到好大一会儿，她才又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姜青玉跟着李慕回到了王府，本来李慕见她饮了酒，回到王府想让她休息一会儿，但是白氏突然登门，就在姜青玉的水云阁等着。 李慕刚离开寒王府没多久，白氏就来了，她先去拜见了老王妃，又和寒王妃这个亲家母聊了一会儿，之后听说李慕去接姜青玉一会儿就回来，所以寒王妃就让她在水云阁等等。 李慕也来到水云阁见过白氏，看出她是有话要单独和姜青玉说，所以就找个借口回了麒麟宅。 姜青玉将白氏请到了自己的内室，母女两个单独说起了话。 “娘，您今日来是不是有急事？是不是爹和大哥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有特别着急的事情，白氏不会亲自来王府找自己，一定会事先先让人送个消息过来的。 白氏一脸为难地看着姜青玉说道：“玉姐儿，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来和你说一声，至于要怎么做，我和你爹都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长房又去找你们麻烦了？”姜青玉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已经得到消息，姜保川这两日带着姜成材就要到京城了。 白氏先是摇了一下头，虽然大嫂汤氏又去找自己闹了两回，但是姜青玉让人给她送去了几个守家婆，那些婆子厉害的很，汤氏见她们有姜青玉这个世子妃撑腰，也不敢随便再乱来了。 “是你大伯母和大姐姐，她们瞒着其他人，将你二姐姐青妍送进了宫，还要将你四妹妹青乐、五妹妹青月一并都嫁出去。” 上次姜青玉回娘家已经说明不会再管长房的事情，但姜青乐和姜青月求到了她面前，她也于心不忍，所以才又来找姜青玉。 “二姐姐进宫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姜青玉一直派人暗中注意着长房的动静，姜青妍是什么时候被送进宫里去的？ “若是你四妹妹、五妹妹不来见我，我还不知道呢，也不知你大姐姐怎么想的，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瞒着所有人说动你大伯母，把你二姐姐送进宫里去了。”白氏也不知道姜青妍何时进的宫。 姜青玉眸色一紧，姜青莲的行为让她意识到对方或许已经觉察出来她也是重生的了，不然依照她对姜青莲的了解，她不会行事那么隐蔽小心，就像是在故意瞒着自己一样。 “这是长房的事情，娘，咱们就不要多操心了，您也是在宫里待过的，深宫高墙，容易进可未必容易出。” 姜青玉心里冷哼一声，姜青莲不会以为她重生就是占尽了先机，就可以呼风唤雨了，她当皇宫是哪里，就算她二姐姐姜青妍也是个有手段的，但宫里哪有那么好混的，一个不小心可连累的家族都遭祸。 第五十四章 决定插手 “娘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玉姐儿，我知道你心里对长房很有怨言，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攀扯，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两家血脉相连，是没法真正分开的，不说别的，你们这些姊妹从小就在一起，在你祖父眼里，你们都是他的孙女。你大伯或许不好，但他的孩子也有良善的。”白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终是不忍心看着长房的孩子都没好下场。 姜青玉见白氏提起死去的祖父，她便沉默了下来，因为上一世长房害得二房家破人亡，所以她对长房的一切都充满厌恶。 她事先就知道姜保川这一次回沥州不但将姜家祖宅、田产、铺子都变卖了，还把姜青妍的婚事给退了，他这个亲爹早就筹谋着要在京城把自己的四个庶女都“卖”给富贵人家。 上一世，她和姜青莲出嫁之后，姜青妍就被姜保川嫁给一个老侯爷做小妾，姜青妍也是有些手段，进府之后就得了宠，可惜很快被老侯爷的儿子儿媳给弄死了。 后来，姜保川又把两个女儿分别送给了高官武将，本就是庶女又出身商户，进府之后怎么可能会有好日子过，而且因为不得宠，回到娘家也被姜保川和汤氏不待见。 最小的庶女姜青柔就更可怜了，听说父亲嫡母也要把她送去给人做妾，一向软弱的她竟选择了悬梁自尽。 姜保川的本性是不会变得，姜青莲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姐妹心生怜爱和同情，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什么人都可以利用。 其实，她和长房的四名庶女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她们也都是可怜人，二房被长房欺压的时候，她们也从未落井下石过，相反有时候还会偷偷地帮一帮。 祖父曾对她们姐妹说过要相亲相爱，自再次重生后，姜青玉就一心想着如何让长房和二房分家，如何让自己从冲喜新娘的命运中逃脱出来，其他人她关注的可不多。 “娘，大伯母她们有心瞒着我们，就是不想让二房插手长房的事情，若我们多事，依照大伯那一家的性子，只会多生是非而已，定会出力不讨好。”姜青玉正是因为看清了姜保川、汤氏和姜青莲的本性，所以才不愿贸然插手长房庶女的事情。 “我都明白，只是青妍那几个孩子太可怜了些，摊上你大伯、大伯母和你大姐姐那样的家人，终是不幸的，这么多年娘看得明白，你大伯这四个女儿和他们不一样，若是你能帮上一把，你就帮帮她们，今生能成为一家人，也是缘分。”白氏也是不忍心，知道这会让自己的女儿为难，但她还是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姜青玉见她母亲用如此柔软的声音一脸恳求地看着自己，她想说什么也都咽了回去，白氏是善良的，她其实和自己的爹姜保义一样，对于亲情家人都看得很重。 “玉姐儿——”白氏见姜青玉沉默起来，又轻声唤了她一下。 姜青玉抬眼见白氏眼中的忐忑，何时母亲在她面前竟这样小心翼翼了，难道是自己恢复本性之后变得强势不近人情了吗？！ 有那么一刻，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白氏眼中也变得冷漠无情起来了？到底怎样才算真正地护住家人？她的家人到底又该算上谁？ “娘，我可不保证能帮上忙，只能说尽力看看！”姜青玉终还是不忍让白氏失望，而且就算为了死去的祖父，这事她也不该袖手旁观，能帮就帮上一把。 白氏见姜青玉松口，这才放心下来，而且她还告诉姜青玉，汤氏打算把姜青乐和姜青月一个嫁去礼部侍郎府，一个嫁去皇商欧阳家，自然都是以妾室的身份。 姜青玉一听是这两家，立即便明白过来这是姜青莲的主意，因为再过不久，礼部侍郎就会官升一级成为礼部尚书，酒商世家欧阳家的女儿也会因诞下龙子晋升妃位。 只是这两家按照门第都不算低，怎么轻易就同意姜家的庶女嫁入他们府上呢。 不过姜青玉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定是汤氏和姜青莲私下借助她这个王府世子妃的名头筹谋了这两桩婚事。 只是长房这一家脑袋都被驴踢了吗，天天就想着让姜家的女儿去做妾室，外人还指不定会怎么笑话看轻呢！ “按说两个姐儿入了侍郎府和欧阳家，是有些高攀了，但今日你四妹妹和五妹妹找到我说，她们宁愿去做平民妻，也不想去做贵门妾，也是实在求助无门，才来二房寻一丝希望的。”白氏也不想姜家出一个“卖女求荣”的坏名声，当初姜青玉入寒王府那也是没办法。 白氏离开之后，姜青玉思想了很久，她很清楚无论自己怎样插手，都会被长房怨恨，这点她倒是不在乎，反正她和长房已经撕破脸，以后也不可能变好了。 她在意的是自己插手之后，是不是真的就能改变姜青月她们几人的命运，她担心自己好心反而会办了坏事，因为对未来的无法判定，她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李慕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青玉眉头紧锁的模样，也不知白氏同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苦恼。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不好解决？”李慕来到她身边，自相识以来，他很少见过她这样纠结的样子，似乎难以下决断。 姜青玉突然看向他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一件事情会影响一个人的命运，而你又不知道去做这件事情是有好结果还是会有坏结果，你会怎么办？” 李慕不知道她正在烦恼什么，但是听完她的问题，便笑着回道：“我做事并不想最后会有什么结果，好也罢，坏也罢，只有做过了才知道，而且你最应该问的是你自己的心，问自己这件事情你想不想做，愿不愿做，会不会为了做这件事情拼尽全力，其他的便都不是值得烦恼的问题了。” “是非对错，黑白爱恶、规矩礼教、人心世故、现实处境……这些都不管了吗？”姜青玉又问道。 “管这么多，事情还怎么做，只要你自己心中有尺，不违背你自己认为的天地良心，想做就去做！”李慕回道。 姜青玉其实很认同李慕说的话，她不是看不透，而是面对姜保川那样心术不正的人，她什么方法都能用上，也都敢用上，可一旦关系上那些良善无辜之人的命运，她反而会变得迟疑起来。 人行恶，天地可诛之，吾亦诛之，人行善，天地善待之，吾亦善待。 她想起前段时间在天龙寺智远大师送她的赠言，让她“广修善心”，又想起昔日姐妹间的情谊，她心中便已经有了决定。 想开了心情也就放松了，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起来，是呀，管这么多干什么，与其忧心命运最终的结果，不如向阳而生，努力抓住当下，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秋姨，你去帮我打听两个人！”姜青玉既然答应了白氏，也决心插手长房庶女的事情，所以她立即就行动起来。 如今秋闱已经放榜结束，很多寒窗苦读的学子有的高中有的落榜，高中的只等来年春闱，落榜的唯有继续努力三年后再战。 而姜青玉让秋姨去打听的就是位居京城内的两位落榜秀才，这两位秀才她上一世可不陌生，而且人品信得过，若是能与自己两个妹妹结亲，也算是不错的姻缘。 秋姨知道姜青玉是个爱憎分明的人，长房也不尽是讨人厌的，几位庶小姐在姜家没被姜保川和汤氏教导过，反而是白氏这个二婶暗中时常提点教导她们，这才没让几个庶小姐长歪。 秋姨知道老友辛酉在京城查找人会比她熟悉快速，正巧他回了城内，于是找到他，让他一起找人。 一天过后，辛酉亲自来了王府见姜青玉，一见面没说起那两个落第秀才的事情，反而对姜青玉说起了她的二姐姜青妍。 他告诉姜青玉，这一次他从庄子回城去见了一个朋友叙旧，那朋友是宫中的采办，两人闲聊时，对方告诉辛酉一件事情，说是宫里采办主事大太监百福在城内有一处私宅，这私宅里养着不为外人知的女子。 百福别看是个太监，却有些特殊癖好，最爱折磨那些黄花大闺女，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被他折磨死了。 最近他私宅里又进了新人，而那新人听说是一位姜姓女子，和寒王世子妃还有些亲缘，想着辛酉如今在寒王世子妃手下做事，那人便对他说明了这件事情。 姜青玉一听就坐不住了，她原本还打算想通过宫里的张嬷嬷问一问姜青妍的事情，难道姜青妍根本就没被送进宫里去？ “辛管事，麻烦你立即去查清楚，那人是不是我二姐姐！”姜青玉说道。 辛酉立即回道：“世子妃，小的一听到这件事情就让我那位朋友去确认了，的确是姜家二小姐，只是姜二小姐已经被百福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姜青玉听后握住了拳头，心中一股怒气升起，汤氏母女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竟把人送到那种狼窝里去。 “立刻把人救出来！”如果说之前姜青玉还在犹豫要不要插手长房的事情，那么现在她是要管定了，她不能看着姜家的女儿都毁在长房手里。 “世子妃放心，天黑之前，小的一定让您看到人！”辛酉眼睛一眯对姜青玉保证道。 果真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辛酉让人送来了消息，他已经把人救出来，然后安顿在城内一处百姓家里，那户主人家是他的朋友，值得信任。 姜青玉安排好李慕的晚饭就出府了，李慕听到之后也没让人追上去问怎么回事，就在家里安静等着，不过暗中他派了长影保护姜青玉的安全。 到了辛酉说的地方，是京城一处偏僻的巷口里，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妪，她什么都没说，打开门让姜青玉进去了。 辛酉正等在院子里，见到姜青玉便指着东边的房间说道：“姜二小姐就在里面，曾婆的儿媳正在照顾她。” 姜青玉点点头，她一个人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昏暗的房间内，姜青妍半坐在床边，曾婆的儿媳端着一碗粥喂她。 姜青妍转头看到了姜青玉，眼泪便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什么东西哽在喉头，让她根本张不开嘴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姜青玉哭。 曾婆的儿媳虽不知来人是谁，但还是将粥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福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姜青玉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见姜青妍除了脸上没伤，脖子、胸口、胳膊都有明显可见的伤痕，想必身上也有不少。 “二姐姐！”姜青玉看了一眼姜青妍，也是不禁红了眼眶。 平日里几姐妹之间就数姜青莲和姜青妍爱掐尖争强好胜，论姿色，姜青妍是最美艳的，但也是被姜青莲欺负最狠的。 偏姜青妍也爱自视甚高，认为姜青莲是个无脑任性的嫡姐，以为可以轻松就拿捏她，岂不知来到京城之后的姜青莲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之前在沥州的时候，姜青妍这个二姐姐总嫌弃她这个二房嫡女“没本事”，就知道让姜青莲欺负，有时还要让她一个庶女出头帮她讨公道，白瞎了一个嫡女的身份。 姜青妍平时不会说好听话，但却是真心护着她们姐妹的，如今见她被摧残成这幅样子，姜青玉也心疼起来。 “她说凭借我的姿色和手段，我一进宫就有机会获得圣宠，还说我会和宋家姑娘一样，被皇上宠幸之后就会飞上枝头成凤凰，以后后宫就会有我一席之地。” “三妹妹，你说我怎么这样傻，竟相信了她的鬼话！” “从小到大，她只会欺负我们，最看不得我们姐妹会过得比她好，我是鬼迷心窍了，才相信她会为我着想，要让我进宫去享荣华富贵。” “是我自己傻，是我自己蠢，是我被富贵迷了眼睛，以为自己也能和你一样有那么好的运气，万一我被皇上看中了呢，可她根本不是送我进宫，她把我送给了一个太监。” “三妹妹，我好怕，好怕就死在那里，好怕连姨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 姜青妍一边哭一边说，她说的什么像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一样，只是不停地说。 姜青玉没有打断她，也许让姜青妍说痛快了，她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第五十五章 气晕过去 等到姜青妍说累了，困了，她也就睡了，姜青玉见她睡着才起了身走到外面，辛酉一直在外面等着，曾婆一家已经进屋关门了。 “打听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吗？”姜青玉站在平民小院里，仰头望了一眼天空，此时零落的几颗星星已经在眨眼了。 “百福已经交代了，原本姜二小姐的确是要被秘密送进宫的，但是宋良娣让人给百福传了话，人就直接送到了百福的外宅里，当时是宋家人将姜二小姐送过去的。” 辛酉是在宫里待过的人，他有的是办法逼百福将事情真相讲出来。 “姜青莲这个蠢货！”姜青玉忍不住痛骂一声。 姜青莲嫁到宋家已经有段时间了，难道她一点儿没看出来宋家人不可信，宋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情敌送到自己身边与她争宠，姜青莲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世子妃，秘密往宫里送人本就会惹上大罪，若是问了百福的罪，宋家姜家都逃不开牵连，只要世子妃您不再追究，百福说他会把此事处理干净，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辛酉对姜青玉小声地说道。 百福是个老奸巨猾的太监，这些年他没少干坏事，但每次都能轻松逃脱出去，就是因为他懂得拿捏别人的短处。 “他就不怕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碰到鬼的！”想到姜青妍身上的那些伤痕，再想到辛酉说的这个叫百福的太监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女孩子，她就恨不得立即报官抓他。 可她同时也清楚，自己现在身处的时空是个讲理又不讲理的地方，百福是宫里的人，不是她想怎么对付就能对付的。 “世子妃，这样的小人不值得脏了你的手，就像你说的，走的夜路多了，自然就会遇上鬼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等着就是了！”辛酉微微弯腰说道。 姜青玉转头看向辛酉，他脸上还是粘着假胡子，说话的语气表情都很平静，但眸低深处则像有一头暗黑的野狼蹲守着，让人不敢小看。 “辛管事，麻烦你了！”姜青玉将姜青妍暂时交代给了辛酉，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李慕还在房间里等着她。 简单地吃了几口饭，姜青玉就让人撤了下去，然后看着李慕说道：“有什么话你就问？” “你想说我就听，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李慕只想保证姜青玉外出的安全，若有些事情她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也没必要一定知道，就像他的事情也不会全都告诉姜青玉一样。 “我不想说！”姜青玉觉得此事还是不说为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想说就不说，要不，我变个戏法给你看看？！”李慕见姜青玉情绪不是很高，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就想逗她开心。 姜青玉再一次被他惊到了，他竟然还会变戏法？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开心，所以也顺着他的好意说道：“行呀，就有劳夫君大人了！” 姜青玉无心的一句“夫君大人”出口让李慕当即耳垂就有些变红了，他眼中闪过惊喜，嘴角也抑制不住笑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样。 姜青玉也算见过李慕很多种样子，有生气的，有高兴的，有发呆的，有吃醋的，这还是正经第一次见他害羞。 于是，她也忍不住逗他道：“怎么了，夫君大人，是不是你说着玩呢？夫君大人，你可不要骗我！夫君大人，你真的会变戏法？夫君大人——” 姜青玉一口一个“夫君大人”让李慕惊喜的表情渐渐变成了无奈地笑，她还真是懂得怎么让自己对她没办法。 “当然是真的了，我这就给玉儿你变一个！”不是只有姜青玉会喊“夫君大人”，他也有自己对她的称呼。 果真，被李慕亲昵地喊“玉儿”，姜青玉也立即收起了逗弄的心思，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一丝甜蜜划过。 像这样夫妻之间的逗趣，曾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她以为相爱的男女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天下夫妻千万种相处的模式，而她想要的就是这一种。 只见李慕将一根正在燃烧的红蜡烛拿到姜青玉的面前放好，然后右手伸开掌心朝下在蜡烛火焰上快速地旋转了一下，接着翻掌向上伸到了姜青玉的面前，随即，一枚雕刻着海棠花的青玉稳稳地放在他的手心里。 姜青玉看着那枚发着柔光雕刻精美的青玉，眼中一亮，欣喜地看着李慕说道：“真厉害！” 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的双手，李慕的动作也很缓慢，她知道戏法都是假的，但硬是没发现李慕是如何做到的。 “送你的！”这枚海棠青玉是李慕特意找人雕刻出来的，一共让工匠做了两枚，他一枚，姜青玉一枚。 “谢谢，我很喜欢！”姜青玉高兴地说道。 见她欣喜收下，李慕也很高兴，玉是用红绳拴住的，李慕亲手戴在了姜青玉的脖子上。 次日一早，姜青玉安排好王府里的事情又出了府，她直接来到曾婆家里见姜青妍。 姜青妍的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她受的只是一些外伤，抹上一些药慢慢就能好了，只是她内心受到的那些伤害，恐怕一生也难抹平。 “二姐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青妍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只是过了一夜，姜青玉就发现她和昨日脆弱哭泣的姜青妍不一样了，眼神里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我以后还能有什么打算，清白已毁，我没指望了，但我总要为自己讨个说法！”能支撑姜青妍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她的生母和对嫡姐姜青莲的恨意。 虽然百福只是个太监，但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和被破了身子没什么区别，她以后没希望了，只能靠恨活着。 “二姐姐，就算为了曹姨娘，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你是她唯一的指望，现在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养身子，若是这里住不惯，我再给你换个地方，或者你去我爹娘那里歇息几天也可以。”面对身心受创的姜青妍，姜青玉只能先柔声安抚。 谁料，姜青妍目光骤然变得坚定起来，她看向姜青玉说道：“三妹妹，我很感激你这次救了我，但我哪里都不会去，我要回姜家！” 姜青玉知道姜青妍的性子，多说也是无用，她自己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姜青妍只让姜青玉给她找了一辆马车，然后把她送回了姜家长房，而姜保川的马车也刚好到了府门外。 因为担心姜青妍会遭到汤氏的为难，姜青玉的马车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快到姜家长房门外时，她让车夫停得远一些，刚好能看到姜青妍进门。 只不过，姜保川也恰巧到了家，他似乎很惊讶地看到姜青妍从马车里下来，而姜青妍见到姜保川也是一愣，然后便对着他哭起来。 也不知姜青妍对姜保川说了什么，姜保川的脸色立即变了，接着就怒气冲冲地进了府。 姜青妍随后也自己强撑着踏进姜家，只不过她回头朝姜青玉的马车远远地望了一眼，接着眼神冰冷地朝大门内走去。 姜青玉让车夫调转马头回府，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姜青妍的事情，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身为姜保川的女儿，她都很可怜。 “世子妃，你为四小姐、五小姐选两个落第秀才做夫婿，依照姜大爷那一家的脾性，定是不会同意的！”姜青玉回到王府之后，秋姨又同她说起姜青乐和姜青月的事情，她也同情姜家的庶小姐，谁让她们摊上长房那一家人了呢！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姜青玉脸色也阴沉下来，她不希望姜青妍的悲剧重演在其他姊妹身上，如果她递过去一根绳子能拉她们一把，那她愿意！ “世子妃，不好了，世子让您赶紧去一趟锦绣堂！”丫鬟夏荷一脸急色地来找姜青玉，“老王妃被二少爷给气晕过去了！” 姜青玉一听赶紧往锦绣堂去，好在寒王府的府医先她一步到了，老王妃已经缓过来一口气，暂时无大碍了。 她走进内室的时候，府医正在开药方，寒王妃和李慕守在老王妃的床前，老王妃的贴身嬷嬷还在给她顺着胸口的闷气。 李慕相信姜青玉的医术，让她再给老王妃看看，老王妃此时连话都不想说，姜青玉点点头上前又给老王妃诊了一下脉，发现她问题并不大。 “不碍事的，祖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以后莫生气，保持心情愉快就好了！”姜青玉看出李慕的担忧，于是说道。 姜青玉说的话和府医一样，李慕这才放下心来，寒王妃也是松了一口气。 老王妃朝着李慕他们无力地摆了一下手，意思是让他们都出去，寒王妃朝着李慕和姜青玉使了一个眼色，并叮嘱嬷嬷好生照顾老王妃，就都从内室出来了。 姜青玉并没有见到万侧妃和李戡母子，刚才夏荷可说了是二少爷把老王妃给气晕过去了，人呢？ “你们也回去，锦绣堂这边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寒王妃看了一眼儿子和儿媳，也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祖母真是被二少爷给气晕过去的？”回去的路上，姜青玉看向李慕问道。 李慕点了一下头，眼中也满是怒气，李戡已经吓得跑出了府，自己亲爹寒王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为了什么事情？”姜青玉又问道。 “李戡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有了《百器千巧图笈》的线索，见从我这里套不出话，他就去找了祖母，让祖母帮他从我这里套话，祖母便训斥了他几句，他就顶撞起祖母来，祖母气火攻心就晕了过去。”李慕说道。 从小到大李戡就一直嫉妒自己得了祖父、祖母的偏爱，其实李慕心里很清楚，祖母虽然也真心疼他，但最疼的还是李戡，只是李戡心中已有偏见，总认为所有人在乎的都只有他李慕。 很快寒王就回府了，而且他还抓回了从王府跑出去的李戡，并且当着老王妃的面把这个逆子打得皮开肉绽。 万侧妃苦苦哀求寒王和老王妃网开一面，最后老王妃不忍，才让儿子停手，罚李戡回去闭门思过。 “一个区区武库都指挥使就闹得你们兄弟反目，家宅不安，我看谁都不要再争了，你们都给我安安稳稳待在家里，谁都不准再入朝堂！”寒王今天是第一次动手打儿子，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头次发这么大的火。 李慕看了一眼被打得哼哼唧唧眼中很不服气的李戡，又看了一眼怒火冲天的父亲，他神色平静地什么话都没说。 这入不入朝堂，可不是他爹寒王说的算的，君在前，臣在后，一切还得皇帝说了算。 眼看与皇帝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李慕与商久裳也私下达成了协议，只要他能找到打开铁盒子的钥匙，这里面的《百器千巧图笈》就是他的。 “你怎么确信我能找到钥匙？”李慕同样怀疑商久裳是故意找上自己的，因为想要这本书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但他偏偏把重要的线索透露给自己知道。 商久裳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然后竟对他说，找到钥匙最重要的线索就在寒王府里，确切地说是在死去的寒老王爷身上。 李慕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能牵扯到自己祖父的身上，但他在祖父生前住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找到什么钥匙。 两人回到房里之后，李慕见姜青玉梳妆台上有个小型的铁盒子，眼中异样闪过，然后拿起铁盒子把玩，问她道：“商久裳手里的铁盒子是这样的？” 姜青玉见他注意到了，于是点了一下头，说道：“他那个比这个大多了，这是我让铁匠做出来的，就是想研究看看，一个光秃秃的密封铁盒子，哪里就需要钥匙了，这连插钥匙的地方都没有！” 李慕见姜青玉始终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还在想着为他分忧解难，于是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世上能人很多，既然这东西能被造出来，就一定能被打开。” 第五十六章 东园设宴 “你说的没错，既然有钥匙那一定就有锁，没锁用钥匙做什么，除非锁不是锁，钥匙不是钥匙。”姜青玉附和着说道。 “锁不是锁，钥匙不是钥匙？”李慕听到姜青玉无心的这句话，先是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回忆起什么，然后双眸迸发出奇异的光亮来，接着欣喜地看向姜青玉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姜青玉觉得十分不解地看向他。 却见李慕笑着朝她走近，小小兴奋地抱了她一下，然后凑到她耳边说：“回头我再告诉你！” 说完放开她就疾步离开了，姜青玉一时被他弄迷糊了，傻愣愣地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只是说了个锁和钥匙，他怎么像解开千古谜题一样？ 难不成他已经想到了打开铁盒子的方式？有心想要去追上问清楚，却已不见了李慕的影子，他现在走的可真快！ 等了一夜也没再见李慕回来，直到次日午饭过后，李慕才回了王府。 他先去锦绣堂见了老王妃，然后便直奔水云阁，见到姜青玉就掏给她一个明黄色的卷轴，这东西姜青玉之前见过类似的，那是皇帝封她为世子妃的圣旨。 此时李慕笑眯眯地凝视着她，她又看了一眼卷在一起的圣旨，心中立即有了大胆的猜测，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这不会是皇上封你为武库都指挥使的圣旨？” “聪明！”李慕赞了她一句。 姜青玉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立即又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钥匙找到了？铁盒子打开了？里面真有那本书？” 面对姜青玉一连串的问题，李慕先是笑着看向她，等她不问了，才一一给她解答。 “还记得你昨天对我说的那句话吗？”李慕问她道。 “哪句话？”这会儿姜青玉有点儿小激动，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都对李慕说过哪些话了。 “你说锁不是锁，钥匙不是钥匙，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祖父常对我提起的一句话，他说这世上的一切正可以是反，反可以为正，锁可以是钥匙，钥匙也可以是锁，铁盒子可能不需要钥匙，因为它本身就是钥匙。”李慕给姜青玉解释道。 姜青玉认真琢磨了一下，这道理也的确说得通，但她又好奇地问道：“既然铁盒子有可能是钥匙，那锁呢？你又是哪里找到的？” 这时，李慕脸上突然显出一丝悲伤来，脸色也郑重几分，对姜青玉说道：“其实祖父在临死之前特意留给我几样东西，其中一个就是能打开那个铁盒子需要的锁，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把他留下的东西好好珍藏起来的。” 姜青玉不由感叹寒老王爷的先见之明，他肯定特别了解这王府里的每一个人，所以他才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李慕，因为只有交到这个孙子手里，才有可能不会落入其他人手中。 “商久裳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这里有东西能打开铁盒子，所以他才故意让我告诉你钥匙的事情？”姜青玉忽然又想到这个问题，紧接着又问道，“那铁盒子里除了书还有别的吗？” 李慕说商久裳或许一开始就知道寒王府有能打开铁盒子的线索，昨天夜里，是飞雪公主当着他和商久裳的面打开了铁盒子，里面的东西有两样，一本书和一块阴沉木。 他和商久裳各取所需，今早他拿着《百器千巧图笈》进了宫，皇上也信守承诺，下旨封他为武库都指挥使。 姜青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飞雪公主的参与，不过武库都指挥使的这件事情总算尘埃落定，李慕也算得偿所愿。 很快，皇帝直接下旨封寒王世子李慕为武库都指挥使的消息就飞进了京城各王孙贵族、豪门大户的耳朵里，惊得一众人等是掉了下巴。 甚至有人暗中猜测，皇帝最近是不是年纪变大糊涂了，封一个商户女做王府世子妃就已经离谱了，现在又封一个病秧子世子做三品大员，而且还是进入执金吾，真是君心难测呀！ 在京城众多龙子龙孙中，沉寂十多年的寒王府似乎又有了崛起之势。 “阿嫂，阿兄当了官，你们王府不该庆祝一下吗？”得知李慕被封为武库都指挥使，五皇子李茂一大早就来寒王府恭贺道喜。 可他见王府喜意不浓，于是见到李慕和姜青玉就让他们开几桌宴席庆祝一下，也好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李慕他又重回众人视野中了。 “祖母说自家人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就好！”姜青玉也第一时间询问了老王妃和寒王妃的意见，两人都说要低调些，在她们看来，李慕这武库都指挥使的位子似乎做不长。 姜青玉也能理解她们，老王妃大概是担心皇上根本就没打算让李慕做多久的武库都指挥使，也许过两天随便找个理由就又把他给赶回家了。 听说当年寒王就是这样被皇帝摆了一道，从此以后，寒王就再也无心朝堂的任何事情，就算皇帝给他安排事情做，他也是做了两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而寒王妃是想到李慕的身体状况，虽然他现在看起来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但总是不能太过操劳的。 当差不自由，尤其还是替皇帝当差，又不知还有哪些人会暗中使手段耍心机的，她担心儿子应付不过来，这差事亦是做不长久。 寒王对于儿子李慕一心要进执金吾似乎非常生气，而且李慕还瞒着自己进了宫找皇帝，如今圣旨已下，寒王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一个人到庄子上享清闲去了。 “就吃个饭？那怎么行！”李茂当即表示不同意，“我做主，在东园给阿兄摆酒庆贺，以后阿兄也算是朝堂上的人物，总要和同僚来往来往的。” 姜青玉以为李慕会反对李茂的提议，没想到他看向李茂说道：“谢谢你，茂哥儿！” 李茂吓得往后跳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慕，像是见鬼似得，有些结巴地说道：“阿——兄，你——你说——谢谢，你还叫我——茂哥儿？”他又大睁着双眼转向一旁的姜青玉，“阿嫂，我没听错！” 看着表情夸张又显得过于激动孩子气的五皇子李茂，又看看恢复冷淡表情故作深沉的李慕，姜青玉笑着说：“五殿下没听错！” “我的阿兄又回来了！”有那么一刻，姜青玉似乎从李茂此时的面目表情中看到了他的严肃和深沉，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嬉笑随意的状态，欣喜地围着李慕喊“阿兄”。 李茂说到做到，当天他就四处下了帖子，三日后要在东园设宴，这东园可是平时皇家子弟专门用来宴请宾客的园子，地方很大，李茂硬是让人摆下了百桌酒席。 “多少？百桌？”姜青玉听到吓了一跳，李茂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这样的大手笔，而且他还请来了自己的母妃赵皇贵妃坐镇，皇上竟然也同意了。 李慕一脸无奈地说道：“他从小就是这样，说话做事对人全凭自己喜好，性子又执拗，要改他的主意可是很难。” “百桌宴席可真够盛大的，看来你这个阿兄在他心目中很有分量，而且皇上和皇贵妃看起来也很宠爱他，就算他有些胡闹，也都由着他的性子！” 姜青玉现在都有些怀疑上一世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战王是不是现在她看到的五皇子李茂了，为什么会这么不一样呢？ 李慕只是笑了一下没对姜青玉多说李茂的事情，他和李茂这十多年来并没有过多接触，但近段时间他能感觉出来，李茂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忧。 身为皇帝的儿子，母族又是镇国公府这样的权势之家，如今储君未定，李茂的处境又怎么可能平静无波。 原本还在王府里因李戡之事郁闷不已的老王妃，听到五皇子李茂为了李慕要在东园设宴，而且还预备了百桌的宴席，她就坐不住了。 五皇子李茂这是摆明了要给李慕做靠山，而且李茂的背后是赵皇贵妃，赵皇贵妃背后是镇国公府，李慕能有机会做武库都指挥使，也是镇国公府使了力的。 如今虽说是姜青玉这个世子妃掌家，但在京城众多人眼中，她才是寒王府的主心骨，所以她的态度也代表了整个寒王府的态度。 东园设宴她必须要去，为了寒王府在王孙贵族里的一席之地，该她站出来的时候她绝不会往后退，子孙再让她伤心，那也是她要护着的孩子。 老王妃都决定要去东园参加宴席了，寒王妃和姜青玉自然要一同前往，万侧妃母子则被老王妃严令外出，三位庶小姐准许同行。 东园设宴这天，寒王府的女眷都是盛装出席，李慕老早就被李茂亲自给接走了，他就怕他的“阿兄”临时反悔不去，害他白忙一场。 东园位于京城东郊的皇家园林附近，也算是皇家园林的一个特殊部分，并且从主城街道有专门的道路通往东园，而且一路上都有皇家侍卫巡逻守护。 天不亮就有马车往东园而行，一路上马车络绎不绝，跟着的仆从更是一群接着一群，不明就里的百姓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有知道些内情的看到这种景象也只能摇头咂舌，这当爹的做的事情让人猜不透，这做儿子的行为也一样令人不理解，一个皇帝一个皇帝儿子，怎么都对寒王府的人那么不一样呢？！真是太奇怪了！ 奇怪归奇怪，这样壮观的景象还真的少见，大概今日这城里的皇亲国戚、富贵人家都进了东园参加宴席去了。 因一路上有皇家侍卫巡逻，所以一辆辆或华丽或低调的马车都井然有序地朝着东园行进。 东园共有东西南北四方大门，平日里有皇家子弟设宴，最多也就是开两道门，方便宴请的宾客进入，但今日东园四门大开，而且男女宾客分开而入，并不会互相惊扰。 姜青玉随着老王妃、寒王妃一行人进入东园时，已经有不少女眷在里面，赵皇贵妃还没有到，不过她已经先派了一位女官来招待前来参加宴席的女眷。 宫中女官都是有品级的，即便是一品诰命夫人，也不敢轻易小瞧和得罪她们，而能得女官侍奉的，宫里也就只有太后、皇后和赵皇贵妃有这个资格。 那女官姓冯，宫外女眷皆称其“冯大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看着十分严肃，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态度，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这位冯大人将老王妃一行人请到了待会儿赵皇贵妃要见命妇女眷们的大殿内，此时殿里已经有不少女眷入座了。 姜青玉在大殿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喜见到她的，也有不喜见到她的，当然也有她想见和不怎么愿意见到的人。 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喜欢的不喜欢的，在这种大型宴席上，哪怕是演也要互相打个招呼，相熟的自然就多说上几句话了。 “娥儿妹妹，你今日也来了？”姜青玉在人群中看到了赵娥，自那日醉酒之后，两个人还没机会再见面。 此时见赵娥又似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姜青玉总算放下一些心来，失恋的伤没那么容易就治好，她猜想着赵娥可能是在故作坚强。 “玉姐姐！”赵娥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她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筠姐姐今日也来了，我们去那边找她。” 赵娥拉着姜青玉去找李筠，姜青玉却轻轻拽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微笑的双眸问：“娥儿妹妹，你真的没事了吗？” “玉姐姐，我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没事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赵娥凑到姜青玉耳边小声地说道，甚至还俏皮地嘟了嘟嘴。 姜青玉没有从赵娥的脸上和表情上发现什么异常，想着她或许真的想开了呢。 “姜世子妃，赵小姐，请等一下！”只是，不等两人找到李筠，就有人先找上了她们。 来人凤眼半弯秋水眸，朱唇轻启勾人魂，花容月貌倾城色，玉指芊芊肤似雪。 姜青玉只觉陌生，赵娥却眼眸微微一僵，愣愣停住了脚步。 第五十七章 假想情敌 少女见姜青玉不认识她，主动先向她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明王府的二小姐李念盈。 一听这个名字，姜青玉快速掩去惊讶，瞧了一眼旁边的赵娥，发现她此时虽有一点点失态，但好在还能控制住自己，只是表情僵了几分。 李念盈看起来态度很友好，再加上她被明王府以嫡小姐教养长大，姿态之间尽显高贵优雅，比起萱郡主更有皇家郡主的风范。 可惜就算她顶着一个嫡女的名头，也是妾室所出，这身份上还是和萱郡主有很大差别。 “赵小姐，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李念盈同两人见过礼之后，就将目光转向了赵娥。 赵娥缓缓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理性，她也是国公府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有她身为赵家嫡女的骄傲和自尊，对李念盈说到：“二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玉姐姐与我亲如姐妹，没什么不能听的。” 李念盈听后也只是抿唇一笑，接着说到：“这大殿之内说话实在不方便，殿外近处有个赏花亭，不如我们一起去那里赏赏东园的景色。” 既然赵娥非让姜青玉参与进来，李念盈也没有拒绝，邀请两人一起去外面赏景。 本来，姜青玉就不想让赵娥和李念盈单独相处，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她觉得眼前这位明王府的二小姐看起来可比她嫡姐萱郡主聪明多了。 如今赵娥和李念盈因为朱宇这个男人有了交集，算是情敌了，李念盈又主动上前搭话，这中间的意味可够深的。 “好！”赵娥没有拒绝。 于是三人出了大殿来到了殿外不远处的赏花亭，原本这殿外就有不少女眷进进出出，所以三人也不显得突兀。 赏花亭里原本有其他女眷在，不过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哪个不是有眼色的人精，同姜青玉、赵娥和李念盈见过礼之后就退了出去，将赏花亭让给了她们。 亭内如今就剩她们三人，随身丫鬟都在亭外守着，东园的景色的确宜人，虽然已是晚秋时节，四周依旧绿意盎然。 “二小姐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赵娥直视着李念盈的眼睛，这位王府二小姐长得比她美艳漂亮，看起来沉稳聪明，大概朱宇更喜欢她这样的。 李念盈也不绕弯子，她看向赵娥说道：“赵小姐，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敌意，明王府与永信侯府的婚事也非我之所愿，都是嫡母一手决断，我也无能为力。但我思前想后，有件事情还是要告诉赵小姐，免得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伤心痛苦，而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假想情敌。” “我可听不明白二小姐你这话里的意思！”赵娥的表情始终不显在意热络，姜青玉也只是站在一旁没搭话，但看向李念盈的目光又深了一些。 李念盈虽有些讶异赵娥此时的表现，但还是继续说道：“赵小姐，听不明白没关系，就当是我多事，朱二公子绝非赵小姐你的良人，自始至终他都在欺骗你的感情，他说是你自作多情一直黏着他，他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你，当初让你对他另眼相看，也不过是受了朋友的怂恿打的一个赌罢了。这些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目的不过是向我表明所谓的心迹罢了，这样的男子实在卑鄙无耻了些，我不希望你继续受他的蛊惑痛苦，而我，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退掉这门婚事。” 最后一句话，李念盈说得无奈又感伤，她的这番话让赵娥和姜青玉听后目光都变了。 姜青玉不知道李念盈究竟存着什么心思对赵娥说这些，她只关心赵娥的状况，担心她听后情绪会很激动。 可令她意外的是，赵娥只是微微咬紧了下唇，然后很快就放开，接着就对李念盈一笑，说道：“我的确是不太明白二小姐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毕竟你和朱二公子很快要成婚了，或许是对我和朱二公子之前的关系有些误会，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堂堂国公嫡女岂会看上一个庶子。如果二小姐觉得朱二公子人品有问题，自可以去找明王爷为你主事，我也真心希望二小姐所求能如愿。” 赵娥对李念盈说完这些又转头看向姜青玉道：“玉姐姐，我们走，筠姐姐找不到我们估计该着急了！” 这一刻的赵娥是让姜青玉和李念盈都很意外的，尤其是姜青玉，她自认识赵娥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觉得她不再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 当然，成长的代价总是会夹杂着痛苦而生，赵娥猛然间的理性应对，让姜青玉意外的同时也很心疼。 果然，当背对李念盈转身走出赏花亭的时候，故作坚强的赵娥差点儿脚下一空栽倒，还好一直注意她的姜青玉及时稳稳地扶助她，给了她足够的支撑力量，才让她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和寻常无异。 “娥儿妹妹，有我在，撑住！”姜青玉坚定有力的声音和她安慰的笑容给了赵娥力量。 赵娥努力地点了一下头，她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她一定要当面找朱宇问清楚。 直到姜青玉和赵娥的身影进了大殿，还在赏花亭里的李念盈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朝着远方望了一眼。 回到殿内的姜青玉和赵娥很快就和李筠碰上面，得知两人刚才和明王府的二小姐李念盈见过面，李筠也是惊讶不已。 “这事咱们回头再说！”此刻殿内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姜青玉便对李筠说道。 李筠点点头，她见赵娥此时谈话的兴致也不高，于是就安静地陪她坐在一起。 刚才范氏也瞅见了赵娥和李念盈碰面了，只是她被几名夫人缠住走不开，好在看到姜青玉一直陪在赵娥的身边，两人从殿外回来也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心。 众人又在殿内等了一会儿，就听到有太监的高呼声，赵皇贵妃到了。 众女眷分列两旁相迎，等赵皇贵妃入座大殿正中凤椅上，众人又齐齐朝着她行礼。 赵皇贵妃免了众人的礼，她仪态高贵典雅，今日宫装也并不精美华丽，反而钗裙素雅高洁，看起来她更像是来参加家宴的模样，显得极为平易近人、和善温柔。 在赵皇贵妃的身侧站着一个身量不高大眼睛长睫毛眉毛弯弯的漂亮小姑娘，她好奇地瞅着满大殿的女眷，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水汪汪的眼眸里稍有些不安。 鹅黄色的齐腰襦裙将她衬托得更加精灵可爱，这便是赵皇贵妃的女儿五皇子李茂的妹妹静宁公主，今年她才刚满六岁。 “大家不必拘礼，就当是寻常家宴，自在些就好！”赵皇贵妃笑着看向众女眷说道。 寒王府的老王妃被特意安排在赵皇贵妃的右手边，其他女眷都是按品级地位一一安排入座的。 很快就有丫鬟鱼贯而入端上美酒佳肴、时令鲜果、点心茶水等，不一会儿宾客们面前就已经是满满一桌了。 大隋朝但凡大型宴席都有歌舞助兴，酒席一开，大殿一角的屏风后面就有悠扬婉转的丝竹之乐传了出来，不一会儿，几名舞姬就在殿中翩翩起舞。 姜青玉不由地感叹起还是贵族人会享受生活，上一世她虽然也做到了侯府夫人的位置，但因宋毅嫌弃她商户女的身份，认为她上不得台面，所以从不带她来这种大型宴席。 而她对宋毅和宋家都生出了厌弃之意，自然也不愿花心思去参加这种社交，说起来那时候的她就和她现在的婆母寒王妃一样，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问，只不过寒王妃还有个儿子李慕要操心挂牵，她连个操心挂牵的人都没有。 听着音乐看着舞，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不用思想这万千烦恼丝，这一刻还真让人感到轻松愉悦又畅快。 一舞结束又是一曲，女子饮宴到底比不得男子不拘规矩形式，豪迈姿态也是做不来的，但兴之所至，大家也渐渐畅聊对谈起来，看起来也十分地和谐热闹。 赵皇贵妃看着众人欢聚一堂的场面也很满意高兴，未免大家觉得无趣，她就让大家自唱自舞，助兴取乐。 原本这大隋朝的宴席上就有斗酒夺魁赛四艺的规矩，今日这彩头也是赵皇贵妃许下的，一匹南疆贡品烟纱彩缎，一副宫廷内司特造的金玉头面。 殿内不少年轻未出阁的贵女们跃跃欲试，倒不是她们多想得到那彩头，而是机会难得，可能此生她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在皇贵妃的面前展示自己。 若是有幸入了皇贵妃的眼，想着还未定下皇子妃的五皇子李茂，她们这心头就更火热了。 所以早有那自告奋勇的千金小姐一个又一个地站了出来，或歌或舞，或弹或唱，倒比刚才那些歌舞姬还要表演出色。 当然，也有或主动或被动站出来展示自己琴棋书画才艺的，但无疑都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这些贵门里的小姐都是被家族精心教养过的，有的可能就是为了今日这样的场合准备多年的，为的就是一鸣惊人。 比如荣毅侯府的孙小姐万晴，往日宴席上只见她会时常跟在萱郡主身边，倒不怎么见她张狂出风头，一直也都显得很低调。 但今日她拿出一支玉笛，当殿吹了一曲大隋朝最出名的曲子《清水曲》。 据说这首曲子演奏起来很难，能完整吹奏出来并还显出意境的，那一定是位高手，而显然万晴私下是下过苦功夫的。 这首曲子被她吹得流畅婉转、引人入胜，就像清水真的打从人心底流过，让人心境一下子明净清爽起来。 很显然这首曲子也深深打动了坐在凤椅之上的赵皇贵妃，她对老王妃和荣毅侯夫人杨氏毫不吝啬地夸赞起万晴来，而万晴压抑住眼底的狂喜，故作羞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万晴的出色表现自然引起不少人的特别关注，大家似乎都觉得以前小瞧了这位侯府孙小姐。 “万小姐这曲子吹得可真好，我是自叹不如。前几日臣妇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还赞万小姐这个妙人儿呢。”等到万晴重新入座之后，威远大将军府的大少奶奶荷氏笑着出声说道。 在座的都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媳妇，当朝大将军的儿媳妇，自己的丈夫也是少将军，见她提起皇后娘娘，好多人都不敢吭声了。 万晴听到荷氏这样说，眼底的喜色又增加不少，她没想到连皇后都对她上了心，前段时间身为大将军夫人的三姑母还让她做好准备，以后不要再收敛锋芒了。 所以今日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出风头了，任谁也不能再小看她万晴，想着这里万晴将身子挺得更直，脸上也有了得意之色。 赵皇贵妃也听到了荷氏的话，她只是笑笑，皇后与她都是皇帝的女人，只是一妻一妾，这些年明面上是妻妾和睦，但私下该有的较劲可没少过。 赵皇贵妃以为荷氏赞两句万晴也就无话了，没想到她又看向老实坐在那里的姜青玉，直接说道：“臣妇进宫那天还碰见了宋良娣，无意间说起了她的娘家嫂子也就是姜世子妃的姐姐，我这才知道原来姜世子妃在娘家的时候不但有闻酒识香的本事，听说才学那在沥州也是一等一的，琴棋书画说是比之京城第一才女也丝毫不差。姜世子妃，这是真是假呀？” 姜青玉没想到荷氏会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更没想到这位少将军夫人什么瞎话都能张口就来。 这些话她可不信是由姜青莲的嘴说出来的，而且这“听说”她可和全沥州城的人一样没听说过。 “我还真没想到大将军府的少夫人竟是这么一个爱找人闲聊搭话的人，若是你在这皇宫里多走两趟，这大抵是没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了！”还不等姜青玉搭话，一位坐在赵皇贵妃左手边的贵妇轻笑出声，但她看向荷氏的眼神可没那么友好。 第五十八章 不相伯仲 “回禀秦王妃，臣妇没有！”荷氏赶紧冲着这贵妇解释，她发现在场不少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就连赵皇贵妃也是如此。 她虽然是皇后的娘家人，但若是多嘴多舌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莫说这皇宫再进不去，和人来往也会添麻烦。 但她又不能和秦王妃多争辩什么，这位可是当朝左丞相凌嵩明的嫡亲女儿，又是被秦王宠在心尖上的人，秦王和明王的权势可是不相上下，甚至在皇帝那里，他更看重秦王而非明王。 “秦王妃，姜世子妃，你们可不要误会，我只是对姜世子妃闻酒识香的本事很惊叹，想着姜世子妃虽出身商贾，除了这算账本事，定也是有其他厉害之处，不然太后和寒老王妃如何敢让她掌家，我想在场很多人也想见识一下姜世子妃过人的才艺，也免得以后再有人非议姜世子妃的出身和才学不是。” 荷氏说得处处为姜青玉着想自己并无坏心的样子，但是她言语之间都在讥讽和刺激姜青玉，目的自然还是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姜青玉看向荷氏，她一脸无害地正冲着自己笑着，但笑不达眼底，明显有着恶意。 姜青玉又扫了一眼殿内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各有深意，最后她将目光缓缓转向了坐在高位上的赵皇贵妃。 只见赵皇贵妃也回看了她一眼，语气柔柔地说道：“少夫人这话听着也是道理，姜世子妃，权当助兴玩乐，也让本宫见识一下你的才学技艺。” 赵皇贵妃这话可暗含考较的意思，荷氏见目的达到，脸上就更开心了。 一个小地方来的商户女就算懂得识字画画，这功底怕是连一般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 赵娥和李筠当即对姜青玉投去担忧的目光，李荣儿三人也是不安地看向她，她们都算是和姜青玉比较熟悉之人，但对她的才学还真的一无所知。 全场之人唯有左丞相府的孙小姐凌湘对姜青玉很有信心，因为她亲眼见识过姜青玉的画功，知道她绝不是泛泛之辈。 “启禀皇贵妃，不如由臣女先抛砖引玉，还请姜世子妃多多指教！”谁都没想到这时候凌湘会站出来。 她浅笑着望向姜青玉，眼神鼓励她展示自己，如今她已经骑虎难下，而且这种场合也是姜青玉反击那些流言蜚语最好的机会。 只一个眼神，姜青玉就明白了凌湘的意思，她站了起来，先是朝着赵皇贵妃行了礼，表示自己愿意。 接着，她又朝着凌湘展颜一笑，说道：“凌姑娘，指教不敢当，咱们互相切磋一下，博皇贵妃和众人一乐！” 凌湘笑着点了一下头，于是两人走到大殿正中，早有人摆上了长桌和文房四宝、画笔颜料等物。 荷氏见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称号的凌湘主动站出来和姜青玉比试一番，她激动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子姜青玉非丢尽脸面不可。 “姜世子妃是选画还是选琴？”凌湘笑着问姜青玉道。 “我画画尚能入眼！”姜青玉答道。 “那你我二人就先看画艺，还请皇贵妃出题！”凌湘转向赵皇贵妃请求道。 赵皇贵妃此时心里也有些奇怪，刚才秦王妃可是有一分护着姜青玉的意思，这会儿凌湘又主动站出来要和姜青玉比四艺，这姑侄两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怎么一时看不明白呢。 不过，她还是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紧挨着自己的女儿静宁公主，问道：“静宁，你说让她们画什么？” 静宁公主歪着头看看凌湘又看看姜青玉，两个姐姐看着都漂亮，也都不讨厌，于是转身对赵皇贵妃说道：“母妃，让她们画我。” “好，就让她们画你！”赵皇贵妃对着静宁公主宠溺一笑，然后又看向姜青玉和凌湘，“你们就画静宁。” 人物画可不是很好画的，随即凌湘和姜青玉就各自走到了画纸前，她们都朝着静宁公主仔细看去。 紧接着两人就在画纸上认真勾画起来，因为知道姜青玉在画功上不比自己差，所以凌湘也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很认真地对待。 众人也不觉得等待时间漫长，好在两人也懂得掌控时间，她们相对而坐，同时落笔，也同时收笔，之后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画作完成之后，冯女官立即让侍女将两幅画先呈给赵皇贵妃看，只见赵皇贵妃看后瞬间惊讶地看向两人，尤其是姜青玉，竟没想到她的画功与凌湘不相上下。 静宁公主也好奇地凑了上来，她看着两幅自己的画像，小嘴微张地问道：“母妃，我原来长这样吗？” “是呀，画的好看吗？”赵皇贵妃笑着问女儿。 静宁公主很肯定地点点头，回道：“好看，两张都好看，这一张更好看，和我身上的裙子一模一样！” 荷氏在下面坐着一直偷偷瞧着赵皇贵妃的神色，见她看过两幅画之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心里就猛地跳了一下。 又听见静宁公主称赞画好看，而且她指着夸“更好看”的那张还是姜青玉画的，荷氏这心里就跳得更快了。 “嗯，不错，画的都不错，这两幅画皆是栩栩如生、灵气满纸，你们两人这画功依本宫看真是难分伯仲，真要说不同之处，那就是凌姑娘的落笔更细致些，而姜世子妃的配色更出彩，我朝女子能有如此画艺，当真是少见！”赵皇贵妃毫不吝啬自己对两人的夸赞，也让殿内其他人更为好奇了。 赵皇贵妃夸赞凌湘，众人都能理解，毕竟她的祖母是出身大学士府的华氏，而她也得大学士华云鹤亲自教导过，画艺出色不足为奇。 可姜青玉是什么人，就算她如今成了王府掌家主母，那也改变不了她商户女的身份，一个低贱出身的女子，没有名门大师教过，她凭什么有资格拿来和凌湘“不相伯仲”。 很多人猜测是不是赵皇贵妃碍于五皇子李茂和寒王世子李慕的亲近关系，所以才有心护着姜青玉这个寒王世子妃，毕竟今日这百桌宴席可是五皇子李茂打着为李慕庆贺的名义设下的。 不过，等到赵皇贵妃让冯女官将两副画拿给在场之人轮流看时，大家也都同静宁公主一样惊讶地张开了嘴，原来赵皇贵妃并没有故意袒护姜青玉，她画的真是不错！ 就连老王妃和寒王妃看过姜青玉画的画，对她也另眼相看起来，没想到她还藏着这一手，众目睽睽之下，这可是做不得假的，低贱的小门户里竟也能养出画艺大家？！ 荷氏也有些急切地看了姜青玉画的静宁公主，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得还是气得，这可和她预想看到的情况大不一样，她这算帮助姜青玉出风头了吗？！ 恨得咬了一下后槽牙，荷氏脸色阴沉地低下了头，不管之后姜青玉其他技艺表现如何，单这画艺就已经让她从此刻开始名满京城了。 这一刻，荷氏无比后悔刚才站出来说话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姜青玉这样出身的人也会有出色的技艺。 “姜世子妃画艺如此出色，想来其他三艺定也不凡，今日就让大家都见识一番。”看完了姜青玉的画，勇毅侯夫人水氏出声道。 她就不信一个商户女会比这京城高门里养出来的贵女还厉害，画艺之比不过是她运气好罢了，选了个长处的，今日她倒要看看这姜青玉究竟有几分本事。 “是呀，姜世子妃，别藏拙，让大家都看看你其他三艺的厉害，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不是！”荷氏见水氏跳出来，便立即附和说道。 “听闻左丞相府的凌小姐诗书皆是京门女子中的翘楚，今日皇贵妃东园宴客，不如凌小姐和姜世子妃当场作诗一首挥毫泼墨写下，也好让我等见识一下两位的风采！”水氏有几分咄咄逼人，上次她与姜青玉之间的不愉快可还没忘呢！ 赵皇贵妃只是往水氏的方向冷淡地看了一眼，近些年来勇毅侯府仗着明王府可是气焰越来越嚣张了。 “那就请凌姑娘再赐教！”已经身处这样的境况，姜青玉也不带怕的，技不如人又不是断头杀身，硬着头皮接下就是。 凌湘见姜青玉表现得很是镇定自信，被她强大的勇气和无畏感染到，笑着转向赵皇贵妃，依旧请她出题。 既然是含着考较姜青玉的意思，赵皇贵妃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只是不等她张口出题，静宁公主先说道：“母妃，就让她们还以我为题！” 当场作诗而且还是命题诗，绝对是考验一个人的真才实学，就连凌湘也是一愣，以静宁公主为题，还真是不好想呢。 姜青玉也是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别的题目她还能取个巧拿自己学过的李白、王维、苏轼的诗震一震，这以小公主为题，那就不能随便来了。 她可不会真的作诗，倒是因为记忆出色，知道的名人古诗比较多，快速地在脑海中过一遍那些写儿童的诗，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此时，凌湘已经提笔挥毫，姜青玉也沾满了墨，再没有丝毫犹豫，将心中所想写了下来。 很快，凌湘已经写完一首诗，立即便有侍女先将她的诗拿给赵皇贵妃看，赵皇贵妃很是满意地点头，又拿给一旁的秦王妃看，秦王妃也点头笑着看向凌湘。 此时姜青玉还在写着，水氏和荷氏都已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想着姜青玉这字和诗定是都拿不出手，所以在故意磨蹭时间。 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姜青玉呼出一口气，她这毛笔字还是跟着公园的大爷天天练习学会的，没有那大爷十分骨相，也学了个九成九，平时都是用白氏教她的娟秀字体，今日她可改了笔锋。 这次是冯女官亲自来拿姜青玉写的诗，她拿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眸子不自然就睁大了些，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姜青玉，立即便将写着诗的纸张呈给赵皇贵妃。 赵皇贵妃也有些诧异冯女官刚才的脸上表情，难道姜青玉写的很差？ 等她亲眼看到姜青玉的字和诗，也是震惊地看向姜青玉，不禁出口道：“你这字——” 大家都不解地等着赵皇贵妃接下来的话，难不成姜青玉的字不堪入目？ 却听赵皇贵妃继续道：“若假以时日多在笔力功底上下些功夫，怕是那些书法大家都要找你切磋一番了。” 赵皇贵妃这句话可让在场不少人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对姜青玉的字竟有这样高的评价，要知道赵皇贵妃的字当年可是得了先帝称赞的。 接着，就听赵皇贵妃将姜青玉写的那首诗也念了出来：“天家有娇女，姣姣颇白皙，闺名为静宁，口齿自清历，雏凤灵山栖，紫气东来佑，拳拳父母心，惟愿康与宁。写的真好，写的真好！” 读完姜青玉写的诗，赵皇贵妃一脸怜爱地看向自己的女儿静宁公主，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写出了她身为一个母亲的心里话，她又转脸看向了姜青玉，眼中满是喜色和满意。 其他在场的人听到之后也都再次被惊住了，就连老王妃和寒王妃也都再一次看向了姜青玉，今日姜青玉可是给寒王府涨了大脸面了。 “姜世子妃和凌姑娘果然都是才貌出色的妙人儿，寒老王妃，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能掌家理事又才学能力出众的孙媳妇。”赵皇贵妃笑着对一旁的老王妃说道。 老王妃也很满意今日姜青玉在宴席上的表现，现在看来，这个孙媳妇除了出身差点儿，其他方面倒是没让寒王府丢脸。 于是，老王妃也笑着回道：“这还都要多谢皇上慧眼识珠，为我寒王府选了一个能掌门户的好孙媳。” 听着老王妃第一次当众夸赞自己，姜青玉也只是露出得体的笑意。 第五十九章 兄弟反目 接下来琴艺的比试，姜青玉直接就认输了，勉强弹了一首，实在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倒是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凌湘也看过了姜青玉刚才写的字，两人的诗不好分出高低，但她写的字婉转秀美，姜青玉写的字则沉稳豪迈，看似她的书法功底比姜青玉的要强上一些，但论气势飘逸，她却自愧比不上姜青玉。 最后经过赵皇贵妃和秦王妃等人的商议，便决定今日的彩头就由姜青玉和凌湘两人共同获得，各一匹南疆贡品烟纱彩缎和一副宫廷内司特造的金玉头面。 宴席继续，气氛比刚才还热闹，在坐女眷频频朝姜青玉的方向望去，现在大家对她可都不再小看，这寒王府是捡到宝了。 “我就说你这儿媳不错！”范氏坐在寒王妃的身边，她很是羡慕地看向寒王妃说道。 若她镇国公府以后有姜青玉这样的儿媳妇掌家，那她就可以放心了，虽说天降的好运气不是谁都有的，但范氏又将目光瞥向了凌湘，这相府的孙小姐看起来也是不错的。 寒王妃脸上也露出笑容，回道：“这个儿媳是不错，是我家慕哥儿好福气！” 自从姜青玉嫁给李慕，寒王妃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儿子的变化，也看得出李慕对姜青玉产生了情谊，不然他不会执意要将两个妾室送走。 知子莫若母，在寒王妃的心里，她的儿子李慕曾是个善良正直又热心细致的人，只是当年寒老王爷的死和他身体的病痛，让他变得越来越封闭偏激敏感起来。 她现在希望姜青玉的存在能让曾经的那个儿子再回来，就像姜青玉刚才写静宁公主的那首诗，“拳拳父母心，惟愿康与宁”，这也是她身为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 李念盈坐在宴席中，她同样意外寒王世子妃姜青玉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子，如今在这场宴席上大放光彩，她可算坐稳了这世子妃的位置。 她又瞅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娥，这可是被国公府养出来的嫡女，单纯过了头那就是笨和蠢，竟然也能被朱宇那种烂男人欺骗。 可见，这世上什么身份地位都不是最重要的，女人还是要自己足够聪明。 今日这东园设宴，明王府只有她一人能参加，这可是她爹明王亲自求太后准许的，嫡母那自作聪明的母子三人只能干着急。 李萱是郡主又如何，迟早有一天，这郡主的位置会是她的，李萱想要的一切也都会是她李念盈的。 女子宴席场这边热闹，男子宴席场那边更为热闹，李茂像只花蝴蝶似得满场跑，总是将不同的人拉到李慕的面前给他介绍，给足了李慕面子和底气。 有些人以前只听说过五皇子李茂对寒王府的世子有些不一样，但没想到这么不一样，看起来比亲兄弟还要亲。 “阿兄，这小子是秦王府的二少李世，如今他也在执金吾，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五皇子李茂和秦王府二少爷李世玩得好，这是京城众所皆知的事情。 不过这位王府二少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偏他武艺超群、聪明伶俐，得了皇帝和左丞相的眼，是被特招进的执金吾，而且他和五皇子李茂还是同年同日生，幼年时，他还是李茂的伴读，所以两人关系特别亲近。 “都是一家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喊‘阿兄’？”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女子皮肤还要细腻的李世，腆着一张大脸自来熟地凑近李慕问道。 秦王府和寒王府一向交集不多，寒老王爷死后，寒王府在京城的地位日渐下降，府中女眷也与外来往不深，所以李世之前并没见过李慕，只听李茂常说起过。 “自是可以！” 李慕自决定做武库都指挥使，就已经将执金吾的大小人物都打探了一番，这位堂弟李世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玩世不恭，他可是自己要前往暗门越过的第一道关卡。 “阿兄，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入执金吾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李世一脸笑嘻嘻的调皮模样，但是他眼神极为认真探究地盯着李慕，话看似问的无心又直白，但却不容李慕躲避的样子。 李慕只是看向他淡淡一笑，轻声回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是我祖父待过的地方。” “只是因为五爷爷待过的地方？”李世明显有些不信，但察觉出一旁李茂的不悦，当即笑脸一转，又说道，“执金吾我熟，阿兄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说。” 寒老王爷、秦老王爷和先帝都是曾祖皇帝的亲生儿子，先帝排行是老三，寒老王爷排行老五，秦老王爷排行老九，也因此身为皇族子弟的李世称寒老王爷为五爷爷。 “好，我可不会客气！”李慕别有深意地看向李世说道，李世也还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殿下，不好了，那边朱世子闹起来了，还把朱二公子给打了！”正当李慕几人在说话，有人急匆匆来找李茂禀告道。 “怎么回事？！”李茂当即沉下了脸，今天可是他设宴，竟在他的宴席上闹事。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了朱栋、朱宇两兄弟的跟前，很明显朱栋喝的已有几分醉意，他指着朱宇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你一个庶子而已，真以为能娶到王府嫡女，做梦去。” “大哥，你喝醉了！”虽然已经被朱栋挥拳打了两下，但朱宇还在强忍着。 如此场合，为了自己的名声，他只能任由朱栋打骂，也好让京城众人看看，朱栋这个世子是如何欺人的。 “我没醉！”朱栋还摇晃了一下身子，随即又端了一杯仰头饮了下去，继续指着朱宇骂道，“你别喊我大哥，我可不是你大哥，更没你这样的野种弟弟，你不过是一个妾室与奸夫私通生下的野种，不是我朱家的人，爹和娘都被你和你那低贱的亲娘骗了！” 李茂几人走近的时候，刚好听到朱栋的这句话，全场瞬间寂静下来，这算吃了个惊天大瓜吗？！ 朱宇此时哪还能忍的下去，冲到朱栋的面前怒道：“大哥，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休要胡言乱语，爹还在呢！” 朱栋却是又推了他一把，一点儿也不在乎地说道：“什么地方，我才不怕呢，我就是让大家评评理，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凭什么能娶到王府嫡女，凭什么这些年爹娘把疼爱都给了你，你一个庶子也想越过我这堂堂的侯府世子，做梦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长得人模狗样，其实心眼坏透了！” 永信侯朱长宏疾步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两个儿子之间的对话全都听到了耳朵里，脸黑得成了锅底。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私下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和睦，但他万万没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在众多京城名贵面前，他们给自己和众人来了一处兄弟反目的戏码。 气汹汹的永信侯朱长宏径直走到长子朱栋的面前，见他涨红着脸满嘴浓重的酒气，抬起手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混账，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立刻给我滚回府，不许再出来，喝几杯酒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就知道胡言乱语惹是生非。” 朱栋捂着被自己亲爹打疼的脸，酒也醒了几分，有些话他刚才借着酒劲儿已经冲动说出了口，后悔也来不及了，但同时又觉得委屈起来，他爹竟为了朱宇这个孽种当众打他这个亲儿子。 满腹的委屈和怒气让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朱长宏背后的朱宇，再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直接说道：“爹，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该打的不是我，而是你身后这个孽种，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是他娘和别人生的野种，为什么你和娘一样，知道他是野种还护着他，为什么！” 听着朱栋的怒喊，围观的众人是越听越兴奋，都一脸瞧热闹地看向被气得发抖的朱长宏。 怎么说朱长宏也是有权有势的当朝侯爷，被自己的亲儿子说他替别人养儿子，这种丑事还当众宣扬出来，简直是丢脸死了。 “爹，大哥他醉的不轻，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我知道他对我有意见，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朱宇这时候快速冷静下来，他要先把朱栋从这里弄走再说，免得他又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殿下，实在对不起，犬子无状，扰了您的宴席，我这就回府好好教训他！”朱长宏已经没脸再待下去，但他心中也对朱栋的话起了疑。 自己这个儿子纨绔不假，但刚才那些话他言之凿凿的模样，这事他一定要查清楚，不然以后自己在朝堂上会被同僚笑死的。 “朱世子看起来是喝了不少，那侯爷就自便！”李茂也没有留人，反正大家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进了耳朵里，这出兄弟反目还真是精彩。 “我没喝多，我还能喝，我——”不等朱栋继续说，朱长宏直接给他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免得这逆子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朱家父子有些狼狈地离开了东园宴席，众人很快又恢复了热闹的场景，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笑笑，都在猜测永信侯世子刚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不管真假，永信侯府这笑话可是传开了，好多人还期待等着后续呢！ “你说这朱二公子不会真不是朱侯爷的儿子，瞧着他们还真有些不像，我看像真的！”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李世一脸猎奇的模样。 “是不是真的，相信朱侯爷不是个傻的，他会自己查明白的，也许真相比他想的还刺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镇国公世子赵睿慢慢端起了一杯酒，他没有喝，只是一点一点转着杯子。 李世眉毛一挑，转身凑近他，双眼贼亮亮地盯着他小声问道：“赵世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快讲来让我听听！” 赵睿看了一眼李世，笑笑说道：“我能有什么内情，你这么好奇，自己去查呀！” 李世眯起了眼睛，他直直地瞅了瞅赵睿的表情，怎么都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哼哼，不告诉他，不会以为他真的查不到，他可是执金吾的人，想要查的事情门路多的是。 李慕也看了一眼赵睿，赵睿回了他一个“怎么了”的眼神，他低头笑笑。 朱宇非要去招惹赵娥，若是真心还罢了，偏偏他使了阴损的招数，这辈子朱宇大概是没有出头的那一日了。 眼看宴席就快要结束了，赵皇贵妃也提前回了宫里，像这样她能出宫参加宴席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心情也十分地愉悦。 冯女官代替赵皇贵妃送客，大家见赵皇贵妃已经回宫，也没有在东园逗留太久，于是女眷们都先行离开了。 只不过，临出东园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永信侯府朱家兄弟反目生事的事情也传进了女眷们这里。 当时，老王妃已经提前上了马车回府，寒王妃和范氏在道别，姜青玉也和赵娥、李筠在说话，有丫鬟在范氏耳边嘀嘀咕咕几句，范氏听后特意朝姜青玉三人的方向望了望。 姜青玉刚开始还不明白范氏为什么朝她们看看，可很快她就明白了，没想到朱栋竟然说朱宇不是朱侯爷的亲儿子。 不过是半天，这消息传得京城大多人都知道了，要说没人故意放出消息，姜青玉是不信的。 “大哥，朱宇的事情和你有关吗？”不出意外，赵娥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等到赵睿从东园回来，她来到了他的院子。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妹妹，赵睿看了她一眼，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反问道：“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怎么你还放不下他？像朱宇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挂心。” 第六十章 两府退亲 赵娥这几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虽然一直故作坚强，但她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都要炸裂开来，有太多的消息和事情让她分不出真假，或者是她一时根本接受不了。 赵娥看着眼前的亲哥哥赵睿，似乎从他此刻的眼神里读出太多的东西，一些让她不得不相信的事实，她突然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也都不想问了。 最终赵娥沉默地低下头转身离开了，而看着妹妹离开的低沉模样，赵睿也变得阴沉起来，他知道以前那个单纯活泼、天真无邪的妹妹再也见不到了。 东园宴席的第二天，明王府就主动和永信侯府退了亲，这让本就对昨日朱家兄弟反目的真相存疑的众人更加确定，永信侯府的二公子身世可能真有问题。 一大早，姜青玉就被一道强烈的目光追寻着，事实上昨天从东园回来，这道目光就时不时瞟向自己，那是李慕探究又好奇的复杂眼神。 “你确定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吗？”姜青玉转过身看向刚起床坐在椅子上的李慕，她梳个头都能从镜子里看到他一直望向自己，“我不是妖怪，也不是仙女，真就这么令你惊讶吗？” 李慕察觉姜青玉有些误会他的意思，食指在额头轻轻一滑，掩去嘴角的笑意，很认真地抬头说道：“你是妖怪仙女我都不惊讶，我惊讶的是，我今生怎么如此好福气，能娶到你这样顶顶好的女子，我曾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倒霉可怜的人！” 听出李慕最后这句话的无奈苦涩，姜青玉笑着看向他道：“你我二人最大的福气就是都有一个好祖父，如果不是他们曾定下了婚约，你我身份如此悬殊，怎么可能有机会凑在一处。” 或许今生能嫁李慕为妻，也是她的福气，至少目前看来，这个男人还不错，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 李慕听后点了一下头，没错，他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他的祖父，祖父不但教他如何做人做事，还护他疼他爱他，更为他牵了姜家这根红线，所以他一定要查清祖父死亡的真相，找出真凶为他报仇。 “你的才学都是何人所授？” 李慕只是听人说姜青玉昨日在宴席上大受赵皇贵妃的赞赏，而且才学与相府的孙小姐不相伯仲，成婚这些时日，姜青玉可未曾特意在他和寒王府众人面前展露出来。 像姜青玉这样聪慧又有才学的女子，还真不像姜家那样的商户能教导出来的，而她之前在姜家似乎表现也都不出色。 不过转念一想，李慕也能理解，姜青玉到底是女子，姜家长房又一向不善，来到王府又无人可信，她处处隐忍小心不露锋芒也是明智之举。 “我这才学一半是得益于祖父、母亲的教导，另一半可能就是苍天佑我，让我有两分天赋！”姜青玉真真假假的一句话让李慕又露出了笑容。 他也不再执着探究此事，何人授她才学又有什么重要，如今她是他的妻，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早饭刚过，姜青玉就得知了明王府与永信侯府两府退亲的事情，她没想到明王府的动作会这样快，仅仅传闻刚出，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退了亲。 姜青玉忽然想起昨日在宴席上见到的明王府二小姐李念盈，她当时就觉得奇怪，李念盈已经和朱宇定了亲，她为什么要找到赵娥说那些话，就不怕朱家的人知道这些对她生气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念盈有足够的把握不让自己嫁进永信侯府，但她为何又故意对赵娥示好呢？难道是想借着镇国公府的手毁掉朱宇？或者她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虽说朱宇的身世是永信侯府的家事，大家也只是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一说，但对朱宇本人、永信侯府的名声都至关重要。 姜青玉又想到了赵娥，朱宇的事情现在对她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她倒是希望朱家的事情能快点有个决断。 只是，姜青玉怎么都没想到，这决断不但来得快，而且还如此曲折离奇，当天下午京城四处又有新消息传开，说是朱宇的确是侯府女眷与人私通的孩子，但私通之人却不是那位难产而死的妾室，而是永信侯夫人陆氏。 这一消息简直比乐楼唱的戏曲还精彩，而且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有心人想捂都捂不住，恰似这秋风吹落叶，漫天飞洒的到处都是。 吃晚饭的时候，李慕发现变成姜青玉一直追寻他的身影了，再看她那双明亮双眸里透着的好奇心，知道此时她定是有很多问题想问自己。 于是，吃过饭，姜青玉亲自给李慕摆上清茶，甚至还让下人拿上一些瓜子花生之物，好像她要在茶馆听书乐楼听戏一样，讨好中满是可爱有趣，然后就明亮亮地望着他。 “这事我也不知道都是谁做的，或许是镇国公府的人，或许是明王府的人，或许是永信侯府以前得罪过的人，总之，肯定是不想永信侯府好过的人！” 李慕好笑地瞅着姜青玉，这时候的她可不像王府当家主母那样的睿智沉稳，他知道她之所以对朱家的事情这么好奇上心，还是因为她的朋友赵娥。 “你真不知道？”姜青玉还以为李慕和赵睿、李茂这些人交好，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呢。 李慕摇摇头：“不知道！” 姜青玉有些失望地抓起一把瓜子磕起来，今天她本想八卦一下的，这京城满天飞的消息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呀。 “不过——”李慕话锋又是一转，姜青玉立即又瞪大一些眼睛看向他，“这朱家的消息大抵应是真的，你不用担心了，你的朋友是不会再和朱宇扯上关系了。” 姜青玉脸上一喜，至少赵娥不会因为嫁给朱宇而失去一条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赵娥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了呢？！ 而接下来李慕又告诉姜青玉一件事情，也解开了姜青玉之前心里的疑惑，那就是赵娥离家出走那晚遇到的黑衣人竟然是朱宇故意派去毁她清白的。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查出来的？”姜青玉就觉得那晚赵娥遇到的事情很奇怪，明明她和朱宇约好了，但是朱宇却没有去。 “这还要多感谢商久裳，是他无意间从公主府的谢珂嘴里听到的，又用了些法子从谢珂嘴里知道了全部真相，原来这馊主意还是谢珂给朱宇出的。” 李慕还告诉姜青玉，自从天龙寺那日赵睿和朱宇见过面之后，镇国公府就不许赵娥随意出府了，朱宇也是个聪明人，他看出镇国公府根本瞧不上他。 于是，谢珂给他出主意，让他找机会生米煮成熟饭，这样镇国公府就会考虑把女儿嫁给他了。 而朱宇的想法更卑劣，他要让别人毁掉赵娥的清白，自己再出面表演一出深情不移，这样镇国公府就会心甘情愿把女儿嫁给他，还会对他觉得愧疚和感激，而他一旦成为镇国公府的姑爷，这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就不愁了。 只可惜，朱宇没有算到会有人出现救下赵娥，这让他的计划落了空，而这时陆氏又找上了明王妃，朱宇见有望成为明王爷的女婿，就把目标又转向了明王府的二小姐李念盈。 “这个男人真是太卑鄙无耻了，娥儿妹妹对他一片真心，他竟猪狗不如要如此算计她，幸好，幸好他的阴谋没有得逞！”姜青玉还真有些后怕，如果朱宇的奸计得逞，赵娥这一辈子都被他给毁了。 上一世她就觉得奇怪，赵娥明明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怎么会嫁给一个侯府庶子为妻，难道上一世朱宇就是这样娶到赵娥的？所以最后赵娥新婚一年后就上吊自尽是因为她知道真相了吗？ 姜青玉不得而知上一世赵娥的真正经历，但这一世失恋的痛苦总好过被渣男骗的命都没有。 “赵睿很疼他妹妹，他怎么可能让朱宇这样的人继续祸害人，我听茂哥儿说，是有人暗中查到了朱宇的身世有问题，特意告知了赵睿，但依我对赵睿的了解，他还是一个很顾全大局的人，就算要对付朱宇，也不会让整个永信侯府都陷入旋涡之中，毕竟永信侯还是皇上要用得着的人。”李慕进一步给姜青玉分析道。 姜青玉是不了解赵睿，但依照李慕的分析，这背后定还有其他人更不希望永信侯府好过，不知为何，姜青玉一下子就想到了明王府的二小姐李念盈。 那一看就是个心气很高的女子，从她言语表情中可看出她根本就瞧不上朱宇那样的男人，而她的婚事又是嫡母明王妃和陆氏决定的，她更是直接说出想要退亲的话。 难道是她在背后搅动这一切？可她一个王府二小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也或者是有什么人在帮她？ 至少朱家的事情一出，连真相都没最终确定呢，明王府就立即退了亲，算是如了李念盈的意，这怎么不让人觉得有些古怪呢！ 当然这一切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姜青玉想着或许此事和李念盈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也不知娥儿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姜青玉知道这些之后开始有些担心赵娥，对于朱宇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知晓了多少，能不能撑得过去。 好在，奇王府的小郡主李筠第二日来见了姜青玉，她告诉姜青玉自己刚从镇国公府出来，也是听到了朱家的那些传闻，所以去看看赵娥的情况。 “娥儿她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整个人也开朗了很多，对于朱宇的事情她也想开了，还说以后不会再想这个男人了！”李筠将赵娥的情况给姜青玉说了。 “她能想开就最好了，朱宇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姜青玉没有告诉李筠关于朱宇算计赵娥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想给小姑娘的心里再留下阴影。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朱宇那个样子的，有些爱情也许存有欺骗和伤害，但有些爱情还是充满美好和甜蜜的，所以至少要保持对爱情的一种渴望和期待。 李筠虽不大能明白姜青玉话里的意思，但赵睿和姜青玉看起来对朱宇都不是很喜欢，那这个男人一定是有问题的，至于是什么问题，别人不说，她也不问。 “玉姐姐，虽然娥儿她表现的不在乎，但我能感受到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安慰她，明日我约好带她去王府北山的庄子散散心，镇国公夫人也同意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对了，你们王府的庄子就在我家庄子对面。”李筠邀请姜青玉道。 北山寒王府有处庄子，这件事情姜青玉是知道的，上次她拿茶酒青山醉的销售权同自己的公爹寒王换来的，只是那庄子她没去过，才知道和奇王府的庄子是邻居。 “好，那明日咱们一起去！”之前李筠就邀请过自己去奇王府北山的庄子，只不过那一次自己差点儿命丧悬崖，也因此结识了飞雪公主。 李筠离开后，姜青玉将自己明日要去北山的事情告知了李慕，没想到李慕说他也要去看看自家的庄子，说是过两天就要去武库任职了，难得再清闲一下。 不仅如此，李慕还约上了赵睿和李茂，于是本来三个女人的散心之旅又多添了五个大男人，因为李茂又带上了秦王府的二少爷李世，李世又带上了他的表哥大学士府的大少爷华南风。 小郡主李筠也没想到，她本心只是想和姜青玉一起带着失恋的赵娥出来散散心，没想到最后变成了一群人的晚秋出游。 只有秦王府的二少爷李世和大学士府的大少爷华南风她们不怎么熟悉，好在这两位一个自来熟外向热情，一个沉稳内敛温文尔雅，都是这京城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并不难相处。 一行人直接就跟着李慕夫妻进了寒王府在北山的庄子，这些年虽然寒老王爷不在了，但是老王妃和寒王将他生前最喜欢的这处庄子一直都打理的很好，就连里面的花草树木都没轻易挪动，还是老王爷生前在的样子。 第六十一章 讲个笑话 姜青玉本想着有外男在，赵娥和李筠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就想着避开一些，三人单独去奇王府的庄子。 不过李茂却阻止道：“阿嫂，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在意这些，又没有外人，避开什么，我看哪个敢乱嚼舌根！” 大隋朝虽也讲究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但男女一起出游也是常见之事，身边都有丫鬟侍从跟着，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要是觉得不自在，那就去别处逛逛！”李慕却不管李茂说的话，直接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倒是觉得没什么，她是考虑到赵娥和李筠，而且今日主要是想来帮失恋的赵娥散心的，一帮大男人跟着她们有知己话也不好说。 “听筠妹妹说，奇王府的庄子后山这个时节满是香甜的果子和野物，中午咱们就在庄子上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道好吃的饭菜。”姜青玉找了个理由和几人分开。 李茂是吃过姜青玉做的点心的，而且他也知道李慕的一日三餐都是姜青玉亲自动手做的，李慕身边的长垣更是没少夸他家世子妃的厨艺精湛，今天终于有机会能品尝一番了。 “太好了，阿嫂，我早就想尝尝你的手艺了，可惜我听长垣说，你只给阿兄一人准备饭食，今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李茂现在对姜青玉说话已经越显亲近了，他将爱屋及乌表现得淋漓尽致。 “阿嫂的厨艺这么厉害吗？那我也一定要尝尝，不如咱们待会儿去打猎，打来的猎物都让阿嫂做成好吃的，好好享一享口福！” 李世更是不见外，一听李茂的话，表现得比他还热络兴奋，似乎一提到好吃的，他那双眼睛就变得尤其发亮。 “好，我也好久没在北山打猎了，阿兄，待会儿你只管等着，我去多猎一些野物，李世，要不要比一比，看咱们谁打的猎物最多？”李茂也顿时来了兴致。 “好呀，谁怕谁，今天我一定赢你！”李世可不会因为李茂是皇帝的儿子就故意让他！ 姜青玉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李茂和李世，很难想象两人有一天会剑拔弩张地对峙，上一世她曾听说有人看到这两人当街手拿利剑直指对方胸口，却没想到私下里他们的感情会这样好。 不过，人用眼睛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事情真相，更何况对于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很多事情，她上一世都只能算得上一个旁观者，根本就不了解内情，所以这一世她也不敢轻易地去断定什么。 于是，姜青玉就和赵娥、李筠去了奇王府的庄子，李慕和李茂他们结伴进山去打猎了。 奇王府在北山的庄子很大，奇王爷虽然是曾祖皇帝的侄子，但很受当时皇帝的喜爱，得到的赏赐也比嫡亲的皇子要多，北山这个地方，奇王府的庄子是最大的。 奇王爷自从唯一的儿子跟随先帝战死疆场之后，他就像一下子失去了指望，不但将“荒唐王爷”的名头做实，还成了百姓口中的“散财王爷”，整个奇王府的钱财这些年没少让他往外撒。 好在，他还有些理智，知道给自己唯一的孙女留些嫁妆，这处北山的庄子也是李筠日后的随嫁庄子。 庄子很广阔又连着北山，就是逛一天也逛不完，李筠带着两人来到庄内连着山脚的幽静水潭边，这里山清水秀、虫啼鸟鸣，而且还可以看到瀑布飞流直下，甚是激荡壮观。 三人就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让丫鬟婆子特意走远一些守着，别打扰她们说话聊天。 清澈的潭水中还能看到鱼儿游动，许是平日里见得人少，鱼儿看到有人的倒影就好奇地探了一下又害怕似的游开了。 一开始，三个人都安静地坐着没说话，享受着这独属于晚秋的风和晚秋的静谧。 赵娥不知在思想着什么，姜青玉和李筠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陪着她，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朱宇的事情。 “筠妹妹，你要是想哭就哭！”李筠终是忍不住看向赵娥说道。 赵娥扬起一抹苦笑，说道：“可我哭不出来呀！” 她这样一说，李筠和姜青玉就更心疼了，姜青玉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故意笑着对两人说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 接着，姜青玉也不等李筠和赵娥搭话，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她说道：“有一天，一群小动物乘船过河，一时兴起便决定讲笑话，谁要是讲的笑话有谁不笑，那就把讲笑话的扔到河里去……” 李筠和赵娥从小到大还没人特意给她们讲过故事或笑话，所以都被姜青玉的故事吸引住，很认真地在一旁听着。 就听姜青玉继续说：“猴子先讲了一个笑话，大家听完都哈哈大笑，唯有乌龟没有笑，于是大家就把猴子丢进了河里，第二个是小猪讲笑话，大家听完又是大笑起来，可乌龟还是没有笑，于是大家又把小猪丢进了河里，最后轮到乌龟了，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到：‘刚才猴子讲的笑话真好笑’！” 姜青玉讲的绘声绘色，表情也很丰富，李筠和赵娥也被她这个笑话吸引住，都在好奇为什么乌龟不笑呢。 结果等姜青玉讲完，她们先是一愣，脸上也有疑惑，接着没大会儿就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也都笑出了声。 “小乌龟这反应也太慢了，哈哈哈……”李筠脸上的轻纱在外从未摘下过，面纱下的俏丽面容堆满笑意。 “没错，没错，太好笑了！”赵娥先是笑出了声，接着笑得花枝乱颤，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笑着笑着，赵娥的声音就有些变了，眼泪也越聚越多，最后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膝间，身体看起来抖动的厉害，笑声也渐渐变成了哭声，好在有瀑布落水的哗哗声，替她掩盖了不少。 姜青玉和李筠看着她悲伤痛苦的样子都没有说话，就和刚才一样，她们对视一眼，然后在赵娥身边安静地陪着。 哭了好大一会儿，赵娥才停止了抽泣，姜青玉和李筠也默契地都给她递了手帕，赵娥低着头接过擦了擦哭肿的眼睛。 “谢谢你们陪我！”赵娥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她朝着不远处的瀑布看了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抽走了，然后又注入了别的什么。 她的目光开始变得坚定起来，然后说道：“我去洗把脸！” 接着她来到水潭边，就用有些冰凉的潭水洗了洗脸，像是洗掉过往，重新出发的意思，接着她扬起一张笑脸望向姜青玉和李筠的方向道：“我们进山摘果子去，我还从没有亲自动手摘过果子呢！” “好呀，不远处就有好多野果子，都是能吃的，小时候爷爷常带我来摘着吃！”李筠见赵娥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许多，她脸上也多了笑容。 “那还等什么，走！”姜青玉也笑着说道。 于是三人就来到了李筠说的地方，果真有好多野生的红果子，还有好几棵野生的桃树，此时桃树上的桃子正当成熟，各个又大又红。 “这些桃子看着真不错！”姜青玉已经伸手摘下一个，不过捏了捏，发现这桃子有些硬，不是那种水蜜桃，更类似脆桃。 果不其然，李筠告诉她，这几棵野生的桃树结出来的果子是不小，但味道有些酸，而且桃肉是硬的，并不是很好吃。 姜青玉擦干净手里的桃子，然后直接就咬了一口，味道很类似她在现代吃过的黄桃，于是眼中一喜，说道：“这些桃子可是宝贝，也不算特别酸，等会儿我给你们用它做桃罐头吃。” “桃罐头，那是什么？”赵娥和李筠都好奇地看向姜青玉问道，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等会儿我做完你们就知道了，对了，这种桃有名字吗？”姜青玉又看向李筠问道。 李筠摇摇头，她也摘了一个擦干净尝尝，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可不喜欢这些酸味道的东西，她更偏爱甜香滋味的。 “爷爷都叫这些桃为脆桃，那边几棵桃树结出来的果子是甜的，全是汁水，桃肉一吸就没有了，我们去摘那些来吃。”李筠又指着远处的几棵桃树说道。 “你们去摘那些，我来摘这些！”姜青玉更钟意这些脆桃，正好拿来做脆桃罐头。 三人身边都跟着丫鬟，于是大家一起帮忙摘山果、摘桃子，姜青玉还发现了一些野生的韭菜，十分地鲜嫩，她赶紧又割了不少。 人多力量大，很快她们就收获颇丰，还特意让庄子上的长工帮忙把采摘的东西都搬进庄子后厨去。 “玉姐姐，你今天真的要自己做饭吗？”李筠跟着府里的厨娘学过一些厨艺，但并不精通，而赵娥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进过厨房。 “嗯，你们去别的地方转转，我做好了饭会让人叫你们的！”姜青玉没打算让两人插手，也知道她们都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大概进厨房的次数并不多。 “我们也一起帮忙，哪能让玉姐姐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吃食！”李筠刚才可是听姜青玉说了，她会连李慕几个人的饭菜一起做的。 “郡主，世子妃，这厨房里的事情还是让奴婢们来，你们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奇王府庄子后厨的厨娘管事手足无措地站在几人面前，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怎么能让主子进厨房呢。 “你们只管听姜世子妃的吩咐，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李筠对那厨娘说道。 “是，郡主！” 姜青玉见李筠和赵娥执意要帮忙，也想分散一下赵娥的注意力，所以也没有十分阻止她们，就让她们帮忙做一些轻巧的活儿，重活累活自有下人帮忙。 很快，姜青玉让人把脆桃都清洗干净，把里面的桃核都挖干净，然后切成块放进了陶瓷罐里，又撒上不少的糖，接着在锅里蒸。 她又让夏荷用那些汁水饱满香甜的水蜜桃做上次给李慕用糯米皮做的蜜桃大福，然后再用那些新鲜的韭菜和鸡蛋、河里捞出来的鲜虾，做一些韭菜鸡蛋鲜虾饺。 像李茂、赵睿这些王孙公子，平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想来山珍海味都吃腻了，所以今日姜青玉主打就是平民小菜。 不一会儿，就有人陆续送来李茂、李世打来的猎物，有野鸡、野兔、野鸭、野鹅、大雁和一头鹿。 “这山里还有野鹿吗？”姜青玉以前只在动物园里见过鹿，也时常听人说起过山里会有野鹿出没，但她一次也没见过，更没吃过，所以这鹿肉她可不会做。 “当然有了，我小时候生病还喝过鹿血呢！”李筠让庄子里的厨娘去处理那只已经被射杀的鹿。 这北山深处不仅能听到鹿鸣，还时常能听到虎啸和狼嚎，而且这附近还有一个很大的皇家猎场，有时候皇帝也会来这里狩猎，所以北山的飞禽走兽比别的地方要多，珍奇的猎物也不少见。 “这猎物也太多了，要是全都做完，大概也吃不完！”估计是李茂他们打猎到兴头上了，第二批猎物又送了来，一次根本就吃不完。 姜青玉决定做一个铁锅炖大鹅，再做一个叫花鸡和口水鸭，然后弄几个下酒的小菜，两盘清爽可口的拌野菜，主食饺子，想着应该就差不多了。 因为有李筠、赵娥和厨娘下人们的帮忙，姜青玉她们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做好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而且这餐桌上的美食十道有九道很多人之前都没见过、听过，更别说吃过了。 “玉姐姐，你可真厉害，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会酿酒，东园宴席上见识了你的才学，今日你的厨艺也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李筠和赵娥都是越来越佩服姜青玉了，在她面前，她们这两个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小姐就像小孩子一样，真是自惭形秽！ “玉姐姐，所有的菜都齐了？”跟着忙活了大半天，赵娥虽然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大忙，但却头次觉得这半天过得很充实快活。 “还差一道，得等大家都来了再上！”姜青玉很满意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五殿下和世子他们还没回来吗？” 刚才已经派了两拨人去通知他们回来吃饭了，怎么还不见人来呢？ 第六十二章 太小气了 正当姜青玉三人担心李慕他们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就有下人飞奔而来告知她们，说是李慕他们进山猎了一头熊罴回来。 “熊罴？这北山怎么可能会有熊罴呢？”赵娥震惊地瞪大双眼说道。 姜青玉和李筠也同样露出惊讶的神情，李筠更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然后对两人说道：“这头熊罴会不会是去年皇家狩猎场跑丢的那一只？” 按理说，京城这里的山林很少会有熊罴这样的大型野兽出没，但只有皇家狩猎场是与别处不同的。 她曾听自己的爷爷说过，为了让皇帝每年狩猎时有足够丰富的猎物出现在狩猎场，有人活捉了熊罴献给朝廷，但去年北山秋季狩猎时，熊罴被激怒伤了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朝廷也派了很多巡山的侍卫去找这头熊罴，但是有山民说，亲眼看到熊罴逃出了皇家狩猎场的范围，钻进了北山密林更深处。 三人都对真正的熊罴又好奇又有畏惧之感，听说野性熊罴攻击力是非常强的，上好的熊掌价格更是十分地昂贵。 不过，很快她们就又听下人来报，说是熊罴已经让五皇子李茂送到附近的皇家狩猎场去了，熊罴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又被击晕过去了。 等到李慕他们来到了奇王府的庄子，不等姜青玉三人问，李世就得意洋洋地给她们炫耀起自己猎熊罴的惊险经历。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还以为前头来了一个深山野人，那山石都被它的脚步声震的要滚落下来，我定睛一看，哪是什么野人竟然是一头熊罴，当时我表哥脸都吓白了，还好阿兄身体弱没跟着，否则跑得慢就会被这熊罴给吃了！”李世讲起话来略显夸张。 华南风是一位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他今日纯粹好奇跟着进山打猎，要说弓箭他也是能拉动的，但是和精通武艺骑射的表弟李世比，无论是胆量还是功夫都差上好大一截。 可此时被李世当着姜青玉、李筠、赵娥三位女眷的面说自己脸被吓白，他又是无奈又是羞愧，这个表弟可是一点儿颜面也没给他留呀。 不过姜青玉三人却听得兴致勃勃，跟着李世活灵活现的讲述，仿佛她们也在现场一般。 李慕几人也都在一旁听着，李茂更是听了李世的讲述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当场就拆了他的台。 李茂对姜青玉三人讲了实情，说真实情况哪有李茂讲的那么惊险刺激，看到那头熊罴的时候，李茂直接用了迷药暗器，那是独属执金吾才有的迷药暗器，别说是一头熊罴，就是三头熊罴也能一下子撂倒。 李世见被李茂揭了底，也不觉得羞臊难看，反而更为得意的说，要不是他带着这迷药暗器，几人早就喂了熊罴了。 李筠好奇就问他们，刚刚猎到的熊罴和皇家狩猎场跑出去的那只有关系吗。 李茂告诉她，这头熊罴正是去年从皇家狩猎场跑出去的那只，因为去年北山狩猎时，他也在现场，还射伤了这只熊罴，现在这头熊罴身上还有他当时弄的箭伤伤口呢。 “怕吓到你们，就没有让你们看，也不知这执金吾的迷药管不管用，万一半途熊罴醒了，那可就麻烦了！”李慕走到姜青玉身边解释道。 李世一听李慕有怀疑他手里暗器的意思，立即跳出来反驳道：“阿兄，你也太小看我们执金吾了，这可是我们执金吾最厉害的制毒师做出来的，等你以后进了执金吾你就知道了！” 李慕听后只是看着李世笑笑，最厉害的制毒师？那他有机会一定要去见一见！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人也都到齐了，赶紧开饭，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姜青玉邀请大家一起赶快入席，她则进后厨去做最后一道菜。 因为就李茂他们这些人，大家相互之间也熟识，也没有其他女眷在，所以并没有男女分开，几人就坐在一张桌子上，权当是家宴。 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李茂和李世他们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尤其是当他们知晓这么一大桌的饭菜都是姜青玉亲自动手做的，就更为惊叹了。 李慕观察了一下李世和华南风他们，发现他们眼中并没有对姜青玉下厨的轻视，反而惊叹姜青玉能有这么好的厨艺，并称赞自己好福气。 但凡在场有人对于姜青玉的言行露出鄙夷轻视之感，他一定会带着姜青玉立即离开这里，不尊重他妻子的人也就是不尊重他，自然他也就没必要再与之为伍。 好在，在场的这些人对他和姜青玉都是态度自然尊重有礼的，这或许也是姜青玉愿意下厨为他们做一顿饭的理由。 “原本还不怎么饿，可是看着阿嫂做的这些，我都有些馋了！” 李茂是皇子，现如今他还没有自己的皇子府，大多都是在宫里吃，山珍海味可没少进腹。 他也算吃遍了大江南北的美食，但桌子上有好几道菜他都没见过，那个用泥巴烧成的圆疙瘩，李筠告诉他里面是只鸡，这道菜名字是“叫花鸡”，说是因乞丐得名的。 “我能先尝一口吗？”李世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他不好酒，但是偏爱各种好吃的，作为秦王府的二少爷，他从小吃过的好东西也不比李茂这个皇子差多少。 “就你馋，阿嫂还没坐下呢！”李茂很会看李慕的脸色，在他面前，自己不是什么皇子，就是一个做弟弟的，如今身为嫂子的姜青玉还没有入席，其他人怎么可以动筷。 很明显李茂的这句话让李慕非常满意，他只是看了李茂一眼，李茂就明白李慕很欣赏他现在的说法，立马心里就更高兴了，看来以后他真正要讨好的是姜青玉，这样阿兄就不会对他冷漠疏离了。 很快，姜青玉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一道金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但是他们都没看出是什么。 姜青玉将菜放在桌子上，对入座的几人说道：“快点儿先吃这道菜，要是凉了，这丝就拔不出来了！” “玉姐姐，这是什么？”赵娥看着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金黄色块状物好奇地问道。 “这叫拔丝地瓜，趁热吃，不过要小心里面烫！快点都尝一尝，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成不成功。”姜青玉笑着给几人说道。 “我先来尝尝！”李世赶紧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没想到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夹起的地瓜块连起了长长密密的丝状物，而且被他越扯越长，他先是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将拿筷子的手举得高高的，“这还真能拔丝呀！” “成功了！”看到李世这个样子，姜青玉笑着说出三个字。 一口咬进嘴里，又糯又香又甜，还有糖丝的一点点焦脆感，那滋味真是口齿留香，满腹知足，就是有点儿烫！ “阿兄，我能天天去你家吃饭吗？”只一口拔丝地瓜就彻底将李世这个吃货心服口服，他还能一边不停地吃，一边眼神急切地看向李慕询问。 “不能！”李慕一口就给回绝掉了。 他非常享受姜青玉只给他一个人做饭，因为这样才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可不会允许太多次。 “一顿饭都舍不得让吃，阿兄，你也太小气了！”李世才不管呢，反正他脸皮厚，以后逮到机会他还要尝尝姜青玉的手艺。 “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李茂给了李世一个白眼，这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没看出李慕那么在意姜青玉这个妻子吗，要不是赵娥和李筠在，这顿饭他们也跟着吃不上。 “也是！”李世笑着点点头，吃饭夹菜的速度更快了，一只叫花鸡他自己都快吃半只了。 看着李世当着他们的面很没有形象地狼吞虎咽，姜青玉、赵娥和李筠都有些呆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王府虐待他这个二公子了呢！ 饭菜被一扫而光，随后又端上了做好的蜜桃点心和脆桃罐头，这种甜滋滋的东西没想到大家也都很爱，很快也全部都进了众人的肚子。 “阿嫂，这点心和脆桃罐头还有吗？”吃饱喝足，李世腆着一张大脸走到姜青玉面前问道，“我家有个小侄子，平时最爱吃这种甜甜的点心了，这种之前从未吃过，你能不能给我一些，让我带回府里给他吃？” “今天做的都吃完了，要不等会儿再进山摘一些，我再做些给你带回去！”姜青玉没有做特别多，因为奇王府庄子的后厨并没有准备太多的糖。 她想着自家庄子后厨应该也会有些糖，反正奇王府庄子上的脆桃还有很多，而听李筠的意思，往年都是没人吃的。 “那就多谢阿嫂了，对了，阿嫂，那叫花鸡还有那鸭子你能不能也再给多做两只，我爹和我大哥他们也爱吃这些！”李世趁机又对姜青玉提了其他要求。 姜青玉微微张开嘴巴有些诧异地望向李世，到底是他的家人爱吃，还是他爱吃呀？！ “李世，你不要得寸进尺，阿嫂可不是你的厨娘！”李茂狠狠拍了一下李世的后背，这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到李慕的脸已经黑了吗！ 他这个阿兄看着病弱又不强势的样子，可一旦惹恼了他，这对付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姜青玉已成了他心尖上的人，李世这不是找死吗！ “我怎么会把阿嫂当成厨娘呢，阿嫂一看就是这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阿嫂，她定不忍心我那小侄儿可怜兮兮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怪只能怪阿嫂做的东西太好吃，而且旁人还做不出来，阿嫂，你说是不是？”李世就不知道什么叫眼力见，这会儿他压根就不瞧李慕。 “阿嫂，你别理他，他就这张嘴会说！”李茂怕姜青玉有负担，主要还是怕李慕会生气。 赵娥和李筠也在一旁被李世的行为给逗笑了，这个秦王府二公子还真有些油嘴滑舌，为了一顿好吃的，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姜青玉也笑了，她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人家堂堂的王府公子都低三下四求自己了，而且说话也透着讨喜，又想起秦王妃在东园宴席上对她的关照，哪还有理由拒绝。 “好，那我再去多准备一些，回头让你们都每人带走一份儿！”此时也才刚过午时不久，离着天黑还有些早，姜青玉算了一下时间，还来得及准备。 “不行！”别人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妇，他可知道心疼自己的妻子，李慕立即出声反对道。 李世假装没听到李慕的话，心想就他小气，继续撇着嘴故作可怜祈求地看向姜青玉。 就见姜青玉转向李慕说道：“没关系，累不到我的，都是下人们在跟着帮忙，我只是总指挥，反正时间还早着呢，你们再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很快就能好了！” 李慕没说话，但明显心情有点儿不好，这时李筠和赵娥也在一旁表示会帮姜青玉。 “听说奇王府的庄子里有湖，湖里有不少鱼，你们有没有兴趣去钓鱼？”这时，赵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倒是希望李慕和李世能走得亲近一点儿。 “阿兄，我们一起去钓鱼，小时候你钓鱼可是总能赢表哥的！”李茂也试图转移话题。 这时姜青玉也笑着对李慕说道：“你小时候这么厉害吗？那等你钓了鱼，回府时我就用你亲手钓的鱼给你做好吃的。” 李慕听到姜青玉这句话神情才有所松动，他只是不想她太累，今天这一大桌的饭菜她就算事事不亲为，想来也比往常要劳累的多。 可同时他又能理解她的所言所行，既然她没有拒绝李世的要求，那一定也有着她自己的考量。 “好！”李慕这算是同意了。 于是，男人们去钓鱼，姜青玉她们就开始重新准备点心、罐头和叫花鸡等。 姜青玉说到做到，等到众人从北山庄子离开的时候，人手一份点心、罐头和叫花鸡、口水鸭，还说以后要吃这些，可以去寒王府的留客居，这几样都将是留客居的招牌菜。 “这都是你一开始就想好的？”回府的路上，李慕问姜青玉道。 “什么？”姜青玉一时没听明白李慕话里的意思，她还在发愁李慕刚刚钓来的那些鱼怎么办。 第六十三章 赶出姜家 真没想到李慕的钓鱼技术这样高，奇王府湖里的大鱼会那样多，不过是一个多时辰，李慕就钓上来几十条大鱼，一半让他放生回了湖中，另一半被他决定带回王府。 因为想着鱼的事情，所以姜青玉没太注意李慕说的话，李慕也是为了拉回她的注意力，说得更详细了一些：“你今天是故意做那些东西吃的，为的就是给留客居再打打名气。” “一开始我还没这想法，是后来见他们都这么喜欢，所以就萌生了要给留客居添新菜品的想法，想着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都没吃过见过又那么喜欢，其他人应该也会喜欢上的。”姜青玉笑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那两道野菜不错，滋味爽口，很适合解腻！”一大桌子美食，李慕独爱那两道拌野菜。 姜青玉微微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野菜本就是我打算用来解腻的，吃惯了山珍海味、飞禽走兽，这山间清香的野菜反而别有一番滋味，可在很多人眼中，这野菜哪有资格登得大雅之堂，就是送礼在大户人家也是拿不出手的，反倒会被人说轻视低贱了对方。” 嘴里说着野菜，但姜青玉想着自己这个商户女在京城众多皇亲国戚、王孙名流眼中可能就是那一盘上不得台面的野菜，既然被端上了桌，碍于情面勉为其难称赞一下，但心里可还是瞧不上的。 她倒是不在乎那些人心里对自己的看法，因为菜就是菜，她觉得都一样，没有谁比谁显得高贵，谁说野菜就成不了国宴上的一道佳肴了。 人不自轻自贱，自然也就不把别人的轻贱太过放在心上，但人与人交往也要懂得人情世故，懂得人心人性的复杂，懂得尊重别人。 今日见到的这些人也许都不觉得一道野菜有什么问题，反而吃着新鲜爽口，但其他人未必也会这样想，若是真拿野菜送礼，就会显得不合时宜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李慕听出了姜青玉的弦外之意，他不希望她以自己的出身轻视她自己。 没想到姜青玉摇摇头，她很自信又坚定地说道：“野菜就是野菜，它终究成不了狮子老虎，但在这个山头它成了被人轻视的草，到了另一个山头说不定就成了救人性命的奇药，佛曰：‘众生平等’，不管是野菜还是狮子老虎，在我看来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不过人的心中易存偏见，事实造化亦是如此，可以理解！” 李慕听得出姜青玉是在说野菜，也是在说她自己，他同样也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她从未看轻过自己的出身，但是却改变不了别人对她出身的轻视，对此她不生怨恨、不悲观也不消沉，反而对一切表示理解，这是她天性的善与宽容。 他更清楚地知道，姜青玉就是他“救命的奇药”，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的生命里依旧没有光、没有希望也没有任何可言的未来。 如果姜青玉说她是野草，那他就是野草扎下根而生的那片土地，他要成为她不惧风雨烈日的后盾，成为她有力成长的力量源泉。 因此，他要不断壮大自己积聚力量，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花有叶，树有根，以后你有我！”李慕简单的一句话给足姜青玉安全感，说得再好都不如去做，他会用实际行动让姜青玉感受到他对她的爱与喜欢。 李慕的话让姜青玉望着他很久，她的眼底慢慢浸润出一层水气，但她仰头轻轻一笑，又将这水气强行消散开去，最后悄悄呼出一口气，这男人真是懂得如何让她动心不已。 从田庄回来的第二天，李慕就正式去武库任职了，没过几天，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永信侯府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据说，永信侯夫人受不了传言的污蔑，以死证清白，永信侯痛失爱妻，并让二少爷朱宇扶灵回祖籍安葬陆氏，守丧三年之后再回京城。 姜青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和很多人想的一样，大概从此以后朱宇前程尽毁，没机会再来京城了，陆氏用死为他保了一条命。 只是若传言为真，永信侯会留下朱宇这条命吗？！ “世子妃，姜家长房那边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大夫人把曹姨娘母女赶出了姜家！”这天，秋姨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听后放下了手上正在看的账本，抬起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说是曹姨娘以下犯上，要谋害主母，大夫人将她打个半死，还要把她送官，最后是二小姐跪在外面求了许久，最后才保下了曹姨娘的半条命，不过姜大爷回来之后就写了休书，连同二小姐一起赶出了姜家。”秋姨说到。 “可知现在二姐姐和曹姨娘在何处？”姜青玉起身问道。 姜保川和汤氏可够狠的，估计是见姜青妍已经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又怕她会对姜青莲不利，所以才把她们母女给赶出姜家。 “四小姐想法子给二房递了信儿，成贺少爷临时给她们租了一个房子让她们暂住，就在城南巷的布纺街。”秋姨回道。 “我去看一看二姐姐！”思想过后，姜青玉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既然她已经插手了姜青妍的事情，那就不能只管一半。 于是，姜青玉只着便衣带了春柳和夏荷出门，找到城南巷的布纺街，在最偏僻的巷口位置找到了秋姨说的地方，但是她们敲了许久的门也没有人来开。 “你们找谁？”隔壁人家正好开门出去，看到了姜青玉主仆，便出声问道。 “大嫂，昨日是不是有一对母女搬进这院子里？怎么不见人在呢？”姜青玉不解地看向那刚出门的妇人问道。 妇人叹了一口气，直接便说道：“可怜见的，那躺在板子上的妇人没进这院门人就没气了，今晨一早就拉出去埋了，这房东嫌晦气，拉着那女子去了衙门，说什么也要让她把这院子买下来，几间没人住的破院子，也想要人家二百两银子，真是黑心肝的！” 妇人骂骂咧咧两句便走了，姜青玉看着紧闭的院门心里也是一紧，难道曹姨娘已经出事了吗？ 她正打算再去打探一下姜青妍的消息，却在即将走出巷口时，看到了一身孝衣的姜青妍和陪在她身边的大哥姜成贺。 两人看到姜青玉也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时候她会出现在这里，而看到姜青妍身上的孝衣，姜青玉就什么都明白了。 “二姐姐，节哀顺变！”姜青玉此时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人死不能复生，姜青妍唯一的念想也没有了。 或许是眼泪已经流干了，姜青妍见到姜青玉强忍悲伤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请姜青玉又进了刚才的院子，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她唯一的栖身之地了。 此时，姜青玉也从姜成贺嘴里得知他们刚从衙门里出来，并且买下了这处小院子，好在断案的不是个糊涂官，这布纺街上的院子最贵的也就百两左右，最便宜的十几两就能买下。 最后，县官断了三十两买下这处院子，因为前院临街，还有一间不算小的铺面，打开门就能做生意。 “成贺哥，银子我以后会还给你的！”姜青妍环顾了一周破败的小院，这里虽简陋，却是她现在唯一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只是，她是被姜家给赶出来的，除了身上的衣服，汤氏没让她们母女拿走任何东西。 “说什么傻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这院子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送你的礼物！”姜成贺连连摆手，他出面替姜青妍买下这个院子，就是不想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已经被姜家赶出来，以后不再是姜家的女儿，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咱们算是朋友。” 此刻的姜青妍觉得万念俱灰，她以为回到姜家自己就有机会找汤氏母女报仇，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汤氏母女的阴狠。 刚开始在她的挑拨下，刚回到京城的姜保川得知她这个女儿的遭遇，对汤氏母女十分地生气，甚至还特意找来姜青莲痛骂了一顿。 但姜青妍心里清楚，姜保川这个亲爹不是在心疼她，而是因为不能再用她去谋求更大的富贵而气愤，在姜保川的眼中，做他的女儿就要为他谋求更大的利益好处，否则就是无用的废物，随时都能抛弃。 她的生母曹姨娘可是姜保川之前自诩最喜欢的女子，可还不是默许汤氏将曹姨娘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并将她们母女一起丢出了姜家，只因她这个女儿如今也没了价值，留在府中可能还会给姜家招祸。 如今她对姜家长房只剩下了满腔的恨，可现实又在告诉她，现在她要为自己和冤死的生母报仇，依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 她不是没想过要利用姜家二房，但现在的姜青妍很清楚她的那些心思是逃不开姜青玉的那双眼睛的，她要是对二房耍心机算计二房的人，那最后姜青玉会比汤氏母女对她出手更狠。 这么多年她岂会不知姜家二房都是良善之人，曹姨娘临死之前也让她去投靠二房，说只有二房能让她有一条生路，但她认为这世上谁都不可靠，可靠的就只有自己。 欠下的恩情她会还，但是该报的仇她也一定会报，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她什么也不怕！ “你姓姜，什么时候都是祖父的孙女，咱们始终都是一家人，大伯他是糊涂了，自己的亲女儿怎么能不认呢！” 姜成贺闷着一张脸，姜家长房的事情按说他没资格多问，但他始终记得祖父的教诲，记得祖父让他团结好家里的兄弟姐妹，记得他们始终是一家人。 “二姐姐，大哥说的没错，就算大伯他们不认你，但你身体里也流着姜家的血，也是我们的亲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你只管说，我和大哥都会尽力帮你的！” 一个陌生人遇到困难，姜青玉都会想着伸出手帮一帮，更别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了，就算为了让祖父安息，她以后也不会不帮姜青妍的。 姜青妍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肯出手帮她，她很感激地看向姜青玉和姜成贺，人在落难时才能最看清人心，这份情谊她不会忘的。 姜青玉临离开小院时放下了一百两的银子，姜青妍没有拒绝因为现在她急需的就是银两，但她执意给姜青玉写下一张欠条，并暗暗发誓，将来有一天，她一定会加倍将钱还给姜青玉的。 现在一百两对于姜青玉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见姜青妍态度坚决，想着她本身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于是便依照她的意思收下了欠条。 姜青玉又跟着姜成贺回了娘家，见到白氏之后两个人说起曹姨娘和姜青妍的事情，也是一阵唏嘘感叹。 “你大伯、大伯母还有你大姐姐做事都太绝，为了他们自己根本就不考虑别人，青妍、青月她们也都是你大伯的女儿，他怎么就如此狠心！”白氏生性柔善低调，她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充满善意，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姜家长房这几个庶女自幼就受汤氏母女的欺压，虽然二房的日子也不好过，但白氏还是偷偷对她们好，这也让长房四名庶女对白氏这个二婶很信任也很亲近。 如今分了家，长房和二房离得远了，以后牵扯也少了，长房庶女的事情二房更没资格插手了。 白氏只是很心疼姜青妍她们，比起这些年还有亲娘在身边的姜青妍，姜青月三人可是自幼连亲娘都没了。 “大伯从来都是只想他自己，什么时候想过别人，大伯母一心为她那双儿女算计，大堂哥被养得纨绔不堪，姜家嫡长女又是那样的刁蛮任性，一心也只有自己，迟早有一天，他们都会自食其果的。”姜青玉可不认为长房那几个会有什么改变，他们都是骨子里的自私无情，又怎么替别人着想。 对于姜青玉的说法，白氏倒没有反驳，只是哀叹一声，说就是可怜姜青妍她们四个了，这几个可都是好孩子。 “玉姐儿，你四妹妹她们的婚事没办法改了吗？”白氏很想为姜青月她们再尽一份力，可汤氏是个不讲理又说不通的性子，而姜保川似乎很满意汤氏说的这两门亲事。 第六十四章 她的建议 “娘，你有问过四妹妹和五妹妹的意见吗？这要进的可是侍郎府和欧阳家！”姜青玉还是想最后确认一下姜青乐和姜青月的意见，万一她们愿意去做高门妾呢！ “二婶，三姐姐！”就在这时，姜青乐和姜青月来了，她们两人也是刚去看了姜青妍，之后就拐来了二房这里。 亲眼见到两人，姜青玉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们是否真的不愿意去礼部侍郎家和欧阳家做妾室。 “二婶，三姐姐，我和五妹妹心意已决，无论嫡母给我们姐妹选什么样的人家，我们都不愿意嫁过去，而且我们姐妹也决定，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这些年在嫡母手里战战兢兢地讨生活，又看到姜青妍的结局，两姐妹已经对姜家长房不报任何希望了，或许去与青灯古佛作伴更安心些。 “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万万不可！”白氏想着定是姜青妍的事情把她们给吓到了。 “二婶，我们也是没办法，父亲他一心只想让我们也和三姐姐一样，由妾成妻，未来在夫家掌权理事，可世上有几人能有三姐姐的好福气，更别说我们有自知之明，像我们这样的身份，进入高门为妾，又没有心机手段，也不够聪明，娘家也不能撑腰，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横竖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去供奉菩萨！”姜青月无奈又悲伤地说道。 她们做了姜保川十几年的女儿，深知父亲、嫡母和嫡姐的品性，与其嫁人后娘家、婆家两头被欺辱，去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倒不如去了庵堂干净。 “两位妹妹也不要妄自菲薄，事在人为，这婚事还没有下庚帖，一切也都不是定局！”听得出两人不是在开玩笑，她们是真有出家的打算，姜青玉便出言道。 “三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青乐和姜青月对视一眼同时不解地看向了姜青玉。 “你们不要着急，回去安心等待就是！”姜青玉并没有对她们说明什么，因为事情她还没有最终决定要怎么办。 “我们相信三姐姐！”出家为尼不过是姜青乐和姜青月走投无路最后的选择，如果事情能有转机，她们怎么不渴望能嫁得良人呢。 姜青玉回到王府时，李慕刚从武库回来，武库都指挥使虽说是个闲职，但要掌管的事情也不少，熟悉了自己的职责之后，李慕似乎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兵器制造上，这也是皇帝安排给他的第一个重要差事。 “新兵器？”姜青玉做了些点心给他端到麒麟斋的书房，见他正在纸上画着什么，凑近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画弓弩，一时好奇就问道。 李慕既然当着她的面画，那就是没打算瞒着她，点头说道：“小时候祖父曾教我制作过兵器，只是这么多年我荒废了许多，如今想重新尝试一下。这弓弩是那本《百器千巧图笈》里的，皇上希望我能将里面的兵器都制作出来。” “不要着急，慢慢来！”姜青玉放下点心就想转身离开，这时候她最好不要打扰李慕做事。 但李慕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先别走，陪我坐一会儿，说说话！” 李慕看似有些疲惫地放下了笔，他颓废了这么多年，如今一下子集中精力去做事，身体上多少还是有一点撑不住。 姜青玉也看出他是在强撑着身子，于是给他去倒了一杯水，让他吃些点心歇息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李慕画的弓弩。 “这是连发弓弩！”姜青玉仔细观察了一下李慕画的弓弩，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李慕没想到姜青玉一眼就看出这张画纸上的弓弩和大隋朝常见弓弩的不同，诧异地问道：“你懂兵器？” 姜青玉笑了，摇摇头：“我不懂！” 没错，她是不懂兵器，但上一世她认识的一个人可是很懂的，突然她眼中一亮，然后看向李慕道：“都说术业有专攻，夫君大人何不找精巧的工匠帮忙制作这弓弩！” 李慕无奈一笑，回道：“执金吾最不缺的就是能工巧匠，可《百器千巧图笈》里只有兵器的整体样子，但如何制作以及内部精巧的构造，那可都是没有的，估计也是当初那位工匠高手担心这些兵器威力太大，会落到什么坏人手里，所以此人只画下成图，其他的都没留下。” 姜青玉不由地感叹一笑，不得不说留下《百器千巧图笈》的是位很有远见的高人，也可能那书里画下的兵器从未有人真正制作出来过，也或许那只是作者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但也可能作者自己做出来过，觉得杀伤力太大，又不忍自己心血无人知，所以故意留下了画成的大饼。 不管原因是哪一种，但凡有人看到这些图纸，都会想着要把那些兵器重新再造出来的。 “你说的没错，朝廷里最不缺的就是能工巧匠！”姜青玉点点头说道，高级人才早就经过层层选拔被朝廷所用了，但是天下的人才又怎么可能都会被朝廷所知呢，真正的顶级高手往往是隐与民间的，“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许还有很多能力出众的工匠没有被发现呢。” “我已经让人四处去寻厉害的工匠，只是擅于制作兵器的人，并不好寻到。”李慕初到武库，而且他进的又是执金吾，虽然他是皇帝任命的，但因为不是凭借实力进去的，所以他这个武库都指挥使如今还是不被大家认可的。 姜青玉眉毛一展，笑着说道：“我祖父少时挑担卖酒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他曾对我说最令他难忘的地方就是历阳，还说别看历阳那个地方不大，最是能出奇人能人，历阳三怪能酿出绝世好酒，历阳三圣能留下千古诗篇，还有历阳三美、历阳三杰、历阳三霸、历阳三瓷……总之历阳以“三”出名，但凡沾“三”者皆不能小看，你何不让人去历阳寻一寻这工匠能人，说不定就能找到你需要的人才了。” “历阳？”李慕之前只听过历阳三怪酿出的好酒鬼见愁，至于其他的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 “对，历阳！”姜青玉双眼亮亮地看着他语气很坚定地说道。 或许是姜青玉此时的眼神太过坚定急切，让李慕心里升出一丝好奇来，姜青玉这么热络地给他推荐历阳，难道她对历阳已经做过了解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找！”李慕是个能听进话的人，尤其是姜青玉的话。 听人劝吃饱饭，李慕如此上道，姜青玉也大松一口气，好在李慕是信任她的，而她的建议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玉儿，你身边可用的人太少，我这里有两个人，以后让他们跟着你！”姜青玉见李慕听完自己的建议表情也轻松不少，就打算回去了，但李慕却说要给她两个人。 “什么人？”姜青玉不明白李慕怎么突然给她两个人。 李慕喊了一声长垣，结果长垣就领着两个人走进了书房，一男一女，年纪比长垣稍大一些，而且这两人长的也很像，长垣说他们是龙凤胎，一个叫长星，一个叫长月。 李慕告诉姜青玉，以后长月就是负责在暗处保护她的女暗卫，长星是跟在他身边长空的徒弟，以后她想打探什么事情，只需要安排长星去做就可以了。 “这两个都是我祖父留给我的暗卫之一，长月并不比长影差，长星打探消息的本事连他师父长空都称赞呢，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也只听你一人吩咐。”李慕这些话就是在告诉姜青玉，人虽然是他给的，但是以后她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李慕送的这两个人，一个护她安全，一个能做她在京城的眼睛，不得不说李慕太细致周到了，但姜青玉觉得他比自己更需要这两人。 “我一个后宅女子要什么暗卫保护，出门都有王府的下人和侍卫护着，至于打探个什么事情，我自己也有人能做此事，他们两个还是留在你身边！”这可是寒老王爷特意留给李慕的人，姜青玉还是觉得李慕做他们的主子比较好。 但李慕却很坚持，他不容拒绝地看向姜青玉道：“有他们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一些，此事就这么定了，有事你尽管吩咐他们就是，即便是杀人放火，他们也会按照你吩咐的去做。” “杀人放火？你不是在开玩笑？”姜青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慕问道。 “我没开玩笑！”李慕很认真地对姜青玉说道。 也许现在的姜青玉还不知道以后他们会遇上什么，但是前路一定是充满未知的危险的，他即便面面俱到也可能会有遗漏。 他不希望姜青玉深陷危险之中，但也清楚地意识到身为寒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他们夫妻身边随时都可能会有各种危险困境到来，他不会不自量力地认为现在的自己能为姜青玉扫清一切障碍并把她完全保护起来。 而他同时也清楚，姜青玉也不是那种愿意任由男人保护的女子，他和她需要的想要的而且能做到的就是夫妻共同进退一起面对。 正是因为姜青玉也能读懂李慕想要传达的意思，所以她没有再拒绝，长月和长星的确是能真正帮助她的人，李慕的这份好意她接受了。 并且很快她就见识到长星的能力了，她只是吩咐他去打探一下姜家长房那边有什么事情，他就快速地把事情都探听清楚了，这让姜青玉怀疑他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探听消息的组织。 长星告诉姜青玉，今晨一早姜保川急匆匆地去了宋家找女儿姜青莲，但是最后又气呼呼地从宋家出来了。 姜家长房的大少爷姜成材自从到了京城，整日里去外边胡混，还结识了一帮京城的纨绔子弟，因为姜成材出手大方，这帮人和姜成材很快成了朋友。 “世子妃，昨天夜里，姜成材在赌坊和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对赌不但输了家里的田产房契，还输了自己的三位庶妹，今晨一早，振威将军府已经去姜家要人要钱去了，姜家大爷也被人催债，所以他去了宋家找宋家大少奶奶去帮忙。”长星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眼中一惊，姜保川被催债的事情是她一早就算计好的，本打算拿这件事情逼他同意自己为姜青月和姜青乐找的两门婚事，没想到事到临头又出了姜成材这档子事。 “你还查到什么？”姜成材这个大堂哥还真是到哪儿都不安分，知道他纨绔成性，但没想到他竟拿自己的亲妹妹做赌注，真是昏了头了。 “回世子妃的话，小的还查到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是故意设计姜成材的，打从姜成材一入京城，他就被这位三少爷给盯上了，那些故意和姜成材交好的人，也是这位三少爷找来的，目的就是引姜成材入赌局，害他输光家业。因为在沥州引姜成材而死的那位姑娘正是这位三少爷的表妹，一直跟在三少爷身边的一个公子是这位姑娘的亲哥哥，他和三少爷从小一起在京城长大的。”长星说道。 一听长星这样说，姜青玉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姜成材之前惹下的祸根。 “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查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姜青玉一脸奇怪地看向长星。 长星也和长空一样，是那种放在人堆里都不怎么会被注意到的人，但是自己让他出去探消息，一天的时间都不到，他就里里外外打听的这么清楚，而且连内情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事先不知道这些，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连振威将军府三少爷做的那些事情都知道，除非他之前就在注意这些，而长星一个王府暗卫，他专门去打听振威将军府的事情做什么？ 姜青玉又想到了长空，他可是连万侧妃做的事情都能很快知晓的，李慕身边的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寒老王爷到底给他留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呀！ “这是小的分内事！”长星低着头很规矩地说道。 第六十五章 离京保命 姜青玉并没有对长星追根究底，她只需要探听的结果就可以了，很快守门小厮就来传话，说是姜保川夫妇和姜保义夫妇一起登门求见。 姜青玉皱紧了眉头，不用猜她都知道，定是求救无门的姜保川又去找了姜保义这个弟弟，振威将军可是从一品的大官，更是皇帝器重的武将，姜家一介商户如何能得罪的起。 本来她就是想逼着姜保川上门求她的，姜成材的事情反而又助了她一把，更何况姜保川还拉来了自己的父母，所以姜青玉让下人把他们四人一起请到了花厅入座。 姜青玉端坐在花厅等着，只见四人进来之后，姜保义夫妇是一脸为难地看向姜青玉，很明显他们并不是很愿意为了此事来麻烦姜青玉。 但是今早姜保川夫妇去找他们，完全改了往日在他们面前的嚣张跋扈、耍赖无理，反而是低三下四地哭求，一番自责悔恨，央求姜保义夫妇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帮他们，现在只有姜青玉有这个本事能救他们一家了。 眼看大哥大嫂都给他们跪下了，又说着去世父亲让兄弟和睦的种种，姜保义和白氏便心软了，被两人架着来了寒王府。 姜保川夫妇见到姜青玉也没了往日的硬气，泪水涟涟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姜青玉的面前，这倒是让姜青玉感到有些意外。 “玉姐儿，你大伯我以前就是个混账，我做了太多不应该的事情，但我也是没办法，你祖父一心要把姜家酒发扬光大，我为了姜家不得不狠心一些。我知道一直以来让你们二房受委屈了，如今虽说分了家，可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我与你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祖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互相帮助，你要是不帮帮大伯，我们这一家就真的完了！” 姜保川跪在地上，一边表现得十分后悔愧疚，一边又眼神殷切地看向姜青玉。 今日他忍辱负重跪求自己的侄女，就是希望她能以寒王世子妃的身份帮自己一家度过难关。 姜青玉又岂会看不出姜保川是真心悔过还是惺惺作态只为求人帮忙，就连汤氏在一旁的垂泪哭泣都显得十分地虚假。 “爹，娘，大伯，大伯母，我之前就说过，两房已经分家，以后姜家长房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你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姜青玉说完瞥了一眼姜保川，果然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玉姐儿，你不能不问，分家也好，嫁人也罢，你始终都是姜氏女，你的根在姜家，在姜氏一族，你现在已经是寒王世子妃，将来还可能是王妃，你总要为自己为寒王府的名声考虑，总不能让人说你不念亲情不顾亲人死活，是个袖手旁观冷血无情之人。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大伯我这一家人吊死在你面前吗？”姜保川看似在劝姜青玉帮忙，其实也暗含威胁之意。 “玉姐儿，你要是不肯帮忙，我也没什么活路了，今天索性我就撞死在这里，免得回去也是家破人亡！”汤氏见姜青玉不肯松口帮忙，干脆也不装了，眼看就要耍无赖撒泼打滚以死相逼。 姜青玉只是冷冷一笑，这时站在她身侧的秋姨看了一眼汤氏说道：“姜大夫人，这里可是寒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撒野的地方，你若是在王府胡闹，打将出去也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汤氏一听瞬间也老实了一些，现在的姜青玉可和当初在姜家不一样了，全身都透着狠劲儿，如今有求于人，她不得不低头。 “二弟，二弟妹，你们倒是说句话呀，难道你们就这么狠心，看着我们一家被逼死，以往说着要尊长兄、长嫂的话，看来都是虚假，你们侄儿要被拉去见官，侄女要被发卖，所有家财都要被人抢了去，你们真的不愿意帮忙吗？”汤氏充满控诉地转向了姜保义夫妇。 “大嫂，我们也只是商户出身，成材他得罪的是振威将军府，我们自然不愿看到侄子侄女出事，可就算玉姐儿是王府世子妃，那振威将军府咱们也都得罪不起呀！”白氏见姜保川夫妇一直逼姜青玉，她心里也不好受，谁的孩子谁心疼，她也不想姜青玉为难的。 姜保义只是在一旁唉声叹气不说话，侄子不争气，谁也没办法，可他又做不到真的撒手不管，但又不想女儿为难，似乎他说不说都是错。 “可玉姐儿她是王府世子妃，她认识的人总比咱们要多，而且她对飞雪公主不是有恩吗，让她去求飞雪公主，振威将军府一定会给飞雪公主面子，此事定不会再与姜家为难的。”姜保川似乎已经替姜青玉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他来之前也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听到姜保川给她的提议，姜青玉差点儿怒极而笑，姜保川可真是挺大一张脸，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为了姜家长房要去让飞雪公主偿还恩情，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玉姐儿——”姜保义接收到他大哥姜保川的眼神，苦着脸看向了姜青玉，到底他还是不忍心见姜家长房出事。 姜青玉看着她爹作难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姜保川和汤氏，虽然她已经从长星那里得知了内情，但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说道：“爹，你总要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才好知道要不要帮忙？” 听出姜青玉放软，姜保川立即抢先对姜青玉说了姜成材的事情，顺便还告诉她，自己也被人坑了很大一笔钱，希望凭借姜青玉的权势解决此事。 “大伯，我只是后宅女子，我没本事给你解决什么事情，我能做的也只是帮你多打探一下消息，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姜青玉态度依旧是坚决。 姜保川见好话说尽，自己还跪地求人，但姜青玉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他直接便盯着她问道：“究竟要怎样做，你才肯帮忙，玉姐儿，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大伯你可真是高看我，我哪有什么能力，大堂哥得罪的可是振威将军府，我可不熟，求情怕是都找不到人！”姜青玉实话实说道。 “只要你肯帮忙，能保住姜家长房和成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满京城姜保川知道他能求的现在只有姜青玉。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姜青玉就等姜保川这句话呢。 “嗯！”姜保川不情不愿地答道。 “若我能解决此事，我要你们一家离开京城，从此以后不再踏足京城半步！”谁都没想到姜青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竟是要赶走姜家长房一家。 姜保川和汤氏听后立即变了脸色，姜保川更是面色一沉，看向姜青玉说道：“你就这么容不下你的亲大伯，如今我已经按照你想要的分了家，你还要逼我们离京，玉姐儿，你不要做太绝。” 姜保义夫妇在一旁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解又为难地看向姜青玉。 姜青玉语气和脸色都变得冷淡起来，她略含嘲讽地看向姜保川道：“大伯，你还真不知好歹，既然你觉得我居心不良，那此事我不管就是，也枉费我一片苦心全是为了姜家长房。” “说什么为了姜家长房，你就是想看我们长房过得不如意，玉姐儿，你这心思也太歹毒了，我们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记恨我们，你能嫁进这寒王府享富贵，还不是因为我们。”汤氏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她自认为对二房还算不错，没想到姜青玉这时候会忘恩负义。 “大伯母，不要用你的心思去揣摩别人，你以为大堂哥只是因为赌输了就被振威将军府为难了吗？”姜青玉出口的一句话成功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眼中都露出了疑惑，不明白姜青玉为什么这样说。 “大堂哥在沥州调戏良家妇女因而害那女子被杀，你可知那被害的女子正是振威将军夫人的表妹之女，这女子的亲哥哥如今就在振威将军麾下效力，我让你们离京是为了保你们一家性命，你们却反说我居心不良，既然如此，你们自己解决去，爹，娘，你们也回去！” 姜青玉有些生气地坐在椅子上，姜保川几人一听她说的话，一个个都不吱声了。 姜保川也是没想到姜成材在沥州惹上的祸事还能和京城的人牵连上，而且还是振威将军府，听闻振威将军杀伐果决，他们这一家性命在他眼中岂不如同蝼蚁。 “玉姐儿，你不能不管我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姜保川打心底里开始害怕，来到京城他才知道这里的人轻易得罪不起，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青玉想起上一世姜成材是老早死在了沥州，这一世因为有自己的介入，他活着到了京城，但也因此惹上了振威将军府，一切皆是因果，也是在她意料之外。 所以她也决定改变自己对姜家长房的惩罚方式，原本她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可死亡真的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吗？ 不，她不再这样认为，也许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和复仇，应该是杀人诛心，毁掉这个人真正在意渴望并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他不能在痛苦中醒悟，那就让他在痛苦中自我灭亡。 “要么离京保命，要么留在京城任人宰割，听闻振威将军连秦王、明王的面子都不给，更别说寒王府了，而那三少爷我看摆明了就是要故意为难姜家长房，他们这样的人家要对付一个商户，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更何况，不占理的还是大堂哥。要不是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这趟浑水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沾身的，毕竟我也只是人家的儿媳妇，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哪有外人看到的风光富贵，不过是冷暖自知罢了。” 姜青玉很是惆怅地故意叹了一口气，显出她的无奈和为难来，当然这些话她主要是讲给自己的亲爹亲娘听的，他们性子软但也要知道自己女儿是顶了多大压力和难处的。 果然，姜保义和白氏看到姜青玉的样子，瞬间心疼自责不已，女儿一直以来都是替二房替姜家着想，姜成材自己不争气闯下的祸，也该他自己承担。 “大哥，我觉得玉姐儿说的没错，民不与官斗，咱们也斗不过，你带着成材赶紧离开京城，继续留在这里，我担心还会出事！”姜保义是真心为姜家长房着想，也知道姜家几斤几两，被振威将军府记恨上，在京城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可我们去哪儿呀？！”姜保川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离开京城，当初他是满怀期望地举家搬迁到京城的，就是打算要在京城扎根博一个富贵的。 如今他在京城刚有些起色，就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折腾的他沥州也没法待了，钱财损失不说，现在在京城也要待不下去了。 “如今只有去泸东投靠姑母去，那里离着京城远！”姜保义对姜保川说道。 姜青玉听亲爹提起远嫁泸东的姑祖母，心想她爹这时候还真的有些开窍了，也省得她多费唇舌，就看姜保川夫妇怎么选了。 “泸东？那么远！”汤氏听起来十分不愿意，见识过京城的富贵，她可不想去泸东那又偏又远的地方。 “大嫂，就是远些才好，离得近，你就不怕那死去女子的家人又找上门，虽说她不是成材亲手所杀，但却是因他而死，避得远远的才更好呢！再说，泸东有姑母在，也算有亲人依靠！”白氏也劝说汤氏道。 “我看这事算不得小事，大伯和大伯母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等你们想好了，再说！”姜青玉语气松缓，这事该急的是姜保川。 “回禀世子妃，府外有人来找姜大爷，说是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带了衙差和王府侍卫去找姜大少爷收田产地契，还要把府里的三位小姐卖给牙婆。”夏荷走进花厅对姜青玉禀告道。 第六十六章 这是回礼 姜青玉也没想到这位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行事如此迅速，此时就算让她插手，她也不能立即想出应对的办法，亦是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如今事情怕是要难办了！”姜青玉这句话说出口，姜保川和汤氏也吓坏了，姜青玉刚才说的没错，振威将军府看着就是冲他们来的。 “玉姐儿，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们，我们都听你的，这事解决了，我们一家去泸东！”汤氏把儿子姜成材看得命一样重，上次姜成材出事，她都吓得不轻，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护住他的性命。 但此时的姜保川还没有松口，他心里还在存着希望，只可惜姜青莲这个女儿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嫌弃他们光给她惹麻烦，逆女，就知道想着她自己！ 姜保川和汤氏着急地回了家，姜保义和白氏也跟了过去，姜青玉也让长星去跟上看事情的进展。 事情比姜青玉预想的还要严重些，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是铁了心地要对付姜家长房，他真的依照那张赌约文书，要从姜家收走田产地契还要把姜青月三人卖给牙婆。 姜保川自是不同意，可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姜成材还要对那位三少爷耍混阻拦，结果被那三少爷的随从一脚踢成了重伤。 姜青月三人也受牵连真的被卖进了牙行，而且那位三少爷还嘱咐了牙婆，要把三人都卖到青楼去。 姜青玉担心迟则生变，赶紧让秋姨拿钱去赎人，这时候的姜保川夫妇估计只挂心家产和姜成材的事情，根本想不到三名庶女的事情。 可即便这样，姜青玉还是晚了一步，秋姨说等她找到牙婆时，牙婆告诉她姜青月三人已经被人买走了，至于对方是什么人，她并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快！”姜青玉开始着急起来，上一世她就听闻过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行事又狠又快，谁的面子也不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世子妃，现在怎么办？要不，我让辛酉帮忙找一找是谁把四小姐他们给买走了？”秋姨也没了主意，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出乎意料，根本来不及给人做任何的准备。 “好！”姜青玉回道，也不知道长星有没有查到三人现在在谁手上。 她原以为对付姜家长房还要费些心力，但事情早已经和上一世有所不同了，振威将军府这一次的介入，会把姜家长房的元气耗损一大半的，不得不说也算间接帮了自己大忙。 只是此事连姜青月三人也被连累了，她想着至少要保住三人安然无事，而且趁此机会，说不定还可以让三人彻底离开姜家长房，重新开始新生活。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姜青玉也没见到长星回来，秋姨也没接到辛酉的消息，而姜家长房那里已经乱了套，竟是被人从宅子里赶了出来。 汤氏去找女儿姜青莲帮忙，但姜青莲竟称病不出，宋家可是不愿得罪振威将军府的，连亲家都不太想认了。 姜成材把家财输去了大半，还输掉了自己的三个亲妹妹，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喊疼，姜保川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真的恨得牙痒痒，可他就这一个儿子，也不舍得不问他。 “爹，疼，你可要救我，那三少说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他是想弄死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姜成材在沥州大牢受过一次罪，他被疼怕了，还有那三少盯着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姜保川又气又急，他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振威将军府是他一个商户得罪不起的，姜青玉说的没错，人家捏死他一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要想有条活路，现在只能躲得远远的，不甘心也是没办法。 这时，管家又来告诉姜保川，姜家长房在京城的几间铺子都出事了，明天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老爷，现在怎么办？”汤氏从外面回来，看起来也是气闷不已。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看看这就是你生的一对孽障，一个就知道惹事生非，一个从来不为娘家考虑，我要他们有何用！”姜保川也是气没地方撒，干脆冲汤氏责骂起来。 汤氏也觉得万分委屈，这时陶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道：“老爷，夫人，三位小姐还不知道被卖去何处，要不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提那几个小贱人，一帮丧门星，现在哪有银钱去管她们的事情！”汤氏有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陶氏，这个时候保住剩下的家业才是大事。 原先姜保川还想要利用三个女儿攀上高门，可如今姜家长房得罪了振威将军府，估计他一家在京城待下去都成问题，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眼转子转了转，立即让管家去拿钱赎人，汤氏却不满地又瞪了一眼陶氏，陶氏赶紧低了头。 等到汤氏陪在儿子姜成材身边时，陶氏退了出去，她看到姜保川的房间亮着灯，于是左右看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姜青玉还在等着长星和辛酉的消息，不过等来的却是李慕。 “你不用等长星了，他被人打了，我让他去看大夫了！”李慕走进房里见姜青玉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在焦急等待着什么，于是便开口说道。 “你知道我在等长星？”李慕怎么一猜一个准儿，难道长星已经把事情都和他说过了。 “你忘了长星的师傅是谁，你能知道的事情，我可能比你更早就知道了！”李慕笑笑走到姜青玉面前坐了下来。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四妹妹她们在何处？”姜青玉赶紧问道。 李慕没回答她，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三张纸，然后递给姜青玉道：“这是回礼！” “回礼？什么意思？”姜青玉狐疑地接过李慕递过来的纸张，展开一看，竟然是姜青乐、姜青月和姜青柔三人的卖身契，“你怎么会有这些？人是你买下的？” 没想到李慕摇了一下头，说道：“是李世，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情可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他说这是给你的回礼，上次在奇王府的庄子他又吃又拿，这算是小小回礼，还说，只要你一句话，姜家长房和振威将军府三少爷之间的事情，他来摆平，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听李慕说此事是李世做的，姜青玉只觉更奇怪了，他本事可够大的。 “以后每日给我准备的饭菜多备一些，他要蹭饭吃！”李慕这几日在武库忙碌，李世天天找理由过去见他，而且还都是在饭点儿，就只因为他知道姜青玉会让人给自己送饭，所以来蹭吃蹭喝。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多做一些就是，只是没想到他会连这种事情都关注，姜家长房在京城可不入流。”姜青玉并不是很理解李世的所作所为，按说他这样的人物是关注不到姜家长房这样的事情的。 “李世的职责就是护卫京城安全，所以这京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比旁人要知道的多些，或许是他早就发现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要对付姜家长房了，他那个人就喜欢追根究底，凡事都要查个清楚明白。长星也是跟踪他的时候被打了！”李慕对姜青玉讲道。 长星是个机灵鬼，但是碰到李世也算他今日倒霉，李世别看年纪不大，那是比狐狸还要狡猾的一个人，不然皇帝也不会破格提拔重用他，他就是皇帝在京城各家按的一双眼睛，诡得很！ “现在四妹妹她们在何处？”姜青玉关心地问道。 李慕告诉她，他暂时把三人放在一处别院里，派了专人保护她们，至于怎么安排她们，还是由姜青玉做主。 于是天一亮，姜青玉就去见了三人，而看到姜青玉出现在面前，悬了一天的心姜青月三人才放进肚子里。 仅仅一天的时间，她们三人就像在地狱里走过一趟似得，当听说自己被嫡兄赌输给了别人，要被卖去牙婆那里，更要被送进青楼，三个人绝望极了。 这么多年姜家长房没给过她们一丝温暖和疼爱，根本就没有拿她们当做家人过，她们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姜成材有血缘的妹妹，他怎么做得出把她们当做赌资的荒唐事来。 她们对姜家长房彻底失望透顶，想着往后没有任何希望的人生，三人满是悲凉。 就在她们惊惧不安的时候，有人把她们从牙婆手里买走，又有人把她们带到了一处院子，还说姜青玉会来见她们，直到听到姜青玉的名字，她们多少才安心一些。 “三姐姐！”见到姜青玉，三人再也忍不住都哭了起来，这一天受的委屈和害怕，让她们彻夜难眠。 “没事了，没事了，让你们受惊了！”姜青玉赶紧出声安慰她们，“你们放心，都过去了！” “三姐姐，我好害怕，大哥非逼着我和四姐、五姐在卖身契上按手印，还说我们要不跟着牙婆走，他就要被送进大牢，他不想再进大牢，可我也不想被卖！”最小的姜青柔抽泣着说道。 姜青玉知道三人都不是自愿卖身的，但是当时的情况，也由不得她们三个弱女子，姜成材又是个不成事的，姜保川夫妇自然看儿子更重些，好在三人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真的出事。 “柔姐儿，你不会被卖的，这是你们三个昨天的卖身契，你们烧了或者撕了！”姜青玉掏出卖身契分别给了三人。 “三姐姐，你怎么会拿到卖身契？是你救了我们对不对？”姜青月激动地拿着卖身契看着她问道。 “并不是我出手救了你们，只是救你们的那人同我认识，也算是朋友，我昨日派人去救你们时，你们已经被人带走了！”姜青玉没有瞒她们，但也没告诉她们具体救人的是谁。 “那也是因着三姐姐的关系，才会有人出手救我们的，否则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姜青月最感激的还是姜青玉。 “要把你们现在都送回家吗？”姜青玉又看向三人问道。 “不，我不要回去！”姜青乐有些害怕地说道，“大哥能卖我们一次，就会想着卖我们第二次，第三次，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要回去了！” 那个家已经不值得她们留恋了，或许和二姐姐姜青妍一样被赶出姜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做乞丐可能都比做姜家长房的女儿要快活些。 姜青月和姜青柔看起来有些犹豫，天大地大哪里又是她们的容身之地，女子活在这世上怎么就那么难，她们只是想找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世子妃！”夏荷这时走近姜青玉，然后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姜青玉听完眸色变得更加幽深起来，看向夏荷又确认一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夏荷点点头，姜青玉只是沉默没说话，心中想着不过是一夜的时间，姜保川和汤氏是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三姐姐，怎么了？”姜青月三人不解地看向她。 就见姜青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说道：“刚刚大伯去找了我爹和我娘，说只要二房能赎回你们三人，他们甘愿把你们三人过继给二房做女儿，以后你们的婚嫁之事他们也不会过问。” “这——怎么会这样？”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姜保川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姜青玉同样疑惑姜保川的行为，这个一向把女儿当做筹码的大伯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要把自己的女儿无缘无故地过继给二房呢？他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姜保川绝不是一个会替他身边人多考虑的人，他从来都只为自己的贪欲利益考虑，除非将女儿过继给二房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至少目前在他看来会是这样的。 “三姐姐，我爹是不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要害二房？”姜青月也是不信姜保川会让她们去给二房做女儿，他这心思一定不纯。 第六十七章 必须这样 “三姐姐——”姜青乐和姜青柔也都看向了姜青玉。 “你们先不要多想，暂时也别回姜家了，等我把事情了解清楚，再来同你们说！”姜青玉起了身，她要先去见一下自己的爹娘，听听姜保川是怎么对他们说的。 接着，姜青玉就回了娘家，而姜保川已经从二房离开了。 姜保义和白氏还有姜成贺都在家，见姜青玉这时候来了，想着她是不是有了姜青月三人的消息。 姜青玉却看着他们直接问道：“大伯刚才来了，他想要把四妹妹她们都过继给二房？” 姜保义三人都惊叹姜青玉怎么如此之快地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毕竟姜保川刚离开二房没多久，虽心生奇怪，但也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 “小妹，大伯说他们一家这两日就会离开京城去泸东，如今四妹妹她们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买走了，所以就央求爹娘把她们找到能赎回来，并甘愿把四妹妹她们过继在爹娘名下，还让爹娘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多多费心些！”姜成贺对姜青玉说道。 “大伯除了提过继的事情，没有再提别的事情？”姜青玉又追问道。 姜保义此时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大伯说了，希望你能帮忙让振威将军府以后不再找姜家长房的麻烦，他担心即便他们一家离开京城，振威将军府的那位三少爷还不放过他们。” “此事我会尽量想办法试一试，但我不保证能做到，过继的事情，爹和娘也同意了？”姜青玉又看向姜保义和白氏问道。 白氏知道姜青玉定是担心姜保川又存了别的心思，于是说道：“就算你大伯不提过继的事情，你四妹妹她们的事情我和你爹也放心不下，说什么都要把人给找到，咱们比不得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四妹妹她们也是可怜人，长房那个样子，倒不如跟在我们身边还好一些。” “爹，娘，你们可都想好了？”姜青玉又问了一遍。 “这有什么可想的，就算你大伯不说，她们也都是我的亲侄女，我这个做叔叔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她们一碗饭吃，我和你娘已经决定了，连同你二姐姐，我们都愿意认她们做女儿。”姜保义此时颇有几分男子承担做主的气概。 姜青玉想了一下说道：“既然爹娘和大哥你们都决定好了，那我也没意见，但有一条，无论是二姐姐还是四妹妹她们都要彻底和长房断了干系，要有立嗣文书，要改了户籍文书，要让沥州的族人全部知晓这过继的事情是大伯主动提出来的。” “玉姐儿，一定要这样吗？”姜保义觉得有口头约定就可以了，即便不正式过继，几个侄女他也不会让她们无处可依的。 但姜青玉态度很坚决，说道：“必须这样，我可信不过我那大伯，既然他想把自己的女儿送人，那以后这女儿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是生是死，是富是贫，那都和他无关。” 事情一开始不做绝，凭姜青玉对姜保川父女的了解，他们一定还会生事，而且人心隔肚皮，她也不想最后父母养出白眼狼来。 “爹，娘，你们就听小妹的！”这次，姜成贺站在了姜青玉这边。 白氏也同意姜青玉的做法，又劝了姜保义几句，最后姜保义也同意了。 “那你四妹妹她们可有消息，你大伯说他派管家去赎人，可牙婆说人早就被别人买走了，现在也不知道被卖去哪里了，你说这成材，他怎么就这么糊涂呢！”白氏也是生气姜成材的所作所为，担心姜青月三人已经遭了不测。 姜青玉没有告诉白氏他们姜青月三人的下落，就怕他们说漏嘴又被姜保川知道，到时候再多出什么事端，只说她会尽力去寻找的。 之后，姜青玉就回了王府，看看时间也该给李慕准备午饭了，今日她特意多准备了些，平常都是送去武库一个食盒，今日她让人送去了两个食盒。 李世就像事先有预感一样，老早就凑在李慕身边等着寒王府的人来送午饭。 “你整天没事干吗？”李慕自从进到武库任职，他就察觉出来李世一直在他身边打转，当然蹭吃蹭喝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他背后像是藏着一双眼睛，一直时不时地打量自己。 李世笑嘻嘻地说道：“阿兄，我当然有事干了，可事情再多，也得吃饭不是，我有预感，今天你的午饭一定很丰盛。” “预感？”李慕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李世立即双眉高挑，一双眼睛故意瞪大些，耐人寻味地一笑，说道：“对，预感，我的预感可是极准的。” “你都靠预感做事吗！”李慕转了头不再理他，反正他不说话，李世也会在旁边说个不停。 “阿兄，这武库都指挥使就是个闲职，一个月来那么几次就可以了，你怎么天天过来，什么时候武库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了？不就是打造个兵器吗，你交给兵造司不就行了，你这身子还要亲力亲为，可能撑住呀？”李世没想到李慕还真把武库的事情看得那么认真重要，还是说他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李慕没抬头，继续看着他手里的兵器制造图，说道：“要么就不要做事，既然决定要做了，无论什么事情什么职位，都要把它做好，不是吗？！” 李世听完歪着头点了两下，他之前可从未多在意过李慕这个寒王世子，在他眼中李慕就是众人眼中的病秧子，要不是他娶了一个商户女进门又三番两次得了皇帝另眼相看，可没人会把李慕放在眼里。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李慕这个寒王世子能再次进入京城众人的眼睛里，还真得得益于他现在的妻子姜青玉，一个凭借一己之力踏进京城贵妇名流里的商户女，绝对不能小看。 “世子爷，世子妃让人送饭来了！”此时，长垣在门外通禀道。 很快，夏荷和秋叶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并将食盒放在了房内的桌子上，之后，夏荷又走到李慕的跟前行礼，然后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他道：“回禀世子爷，这是世子妃让给您的！” 李世已经围着食盒深吸了一口气，这里面有烤鸡的味道，他已经闻到了。 然后李世便对正在拆信的李慕道：“阿兄，你一个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的东西，是不是阿嫂还给我带了一份？” 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的内容李慕快速地扫了一遍，然后又起身走到食盒前，反手将信递给李世道：“看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吃！” 李世诧异地瞅了他一眼，又好奇地接过信一看，很快脸上就露出戏谑的表情，痞笑着立即打开一个食盒，果真最上层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他冲着李慕眨了一下眼睛，当即撕下一只鸡腿，说道：“这件事情好解决，我保证给阿嫂办得漂漂亮亮的！” 两日后，姜保川带着妻儿还有剩下的仆人在京外码头雇了船仿佛逃命一般地离开了京城，在他离开的前日不是特别情愿地写下了立嗣书，并到衙门改了户籍文书。 姜青玉就站在码头不远处的一处酒楼上，亲眼看着姜保川有些狼狈地离开京城，她的爹娘还有大哥站在码头上目送姜家长房一家离开京城。 不过，在送别的人群中，姜青玉始终没有看到姜青莲的影子，自从姜成材的事情发生以后，姜青莲始终躲着不沾身，生怕姜家长房的事情现在会牵连到她。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姜青莲一直都是这么地自私自利，心中就只有她自己。 载着姜保川一家的船走得远了，姜青玉也从窗前回到房内坐下，秋姨在一旁给她倒了一杯茶。 “秋姨，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姜家长房离开京城？”姜青玉眼中终于有了轻松的神态，她笑着看向身旁的秋姨问道。 秋姨也回了她一个笑容，说道：“树斩烂根才能活，肤挖腐肉方能新生，世子妃想得周全长远，也保全了二爷和二夫人对姜家长房的那片心意，以后离得远了，长房也就影响不到二房了。” “还是秋姨你最懂我，爹在大伯跟前总是伸不开腿脚，如今长房去了泸东，爹和大哥也可以真正地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卖姜家酒了！”姜青玉很清楚姜保义始终放不下他的忠孝情义，哪怕姜保川明着要害他，他也会给自己的兄长留个改过的机会。 既然如此，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兄弟离得远远的，至于在泸东姜保川会过成什么样子，也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姜青玉想着他大抵不会特别好过，自己那位远嫁的姑祖母可是个狠角色，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也算除了一个心头隐患。 “秋姨，你过两天去找我娘，将两个落第秀才的事情同她说说，再看看四妹妹和五妹妹是什么想法。”姜青玉说道。 又过了一日，姜青玉才将姜青月三人的消息透漏给姜保义和白氏知道，并且姜青月三人也老早知道姜保川离开京城。 白氏特意让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让人把姜青妍、姜青乐、姜青月和姜青柔都接进了家里，即便现在住的院子不是很大，但还是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房间。 “以后，你们就都是我的女儿了，不要见外，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白氏也是看着几人长大的，甚至她比汤氏更像几人的嫡母。 姜保义口舌笨拙，但他还是对几人说道：“以后你们在二房这里都和玉姐儿一样。” 二房没有庶子和庶女，甚至姜保义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姜青月她们一过继来自然是记在白氏名下，也算是嫡女。 姜青月、姜青乐、姜青柔三人立即跪下给姜保义和白氏磕头敬茶，她们之前做梦都想成为二房的孩子，而这个梦今天竟然真的实现了，这是令她们最开心最感激的事情了。 但姜青妍却站在那里迟疑了，她已经被姜保川赶出了家门，算不得姜家的女儿，而且名节已经被毁，自觉没资格做二房的孩子。 “二姐姐，你不愿意吗？”姜青玉也在一旁，她见姜青妍红着眼睛站在那里有些羡慕地望着三个妹妹，便出声问道。 “我——”姜青妍咬紧了下唇，苦笑道，“我就算了，我已经不是姜家的女儿，而且我也没福气成为二叔、二婶的女儿。” 白氏最是可怜姜青妍的遭遇，立即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傻孩子，曹姨娘已经不在了，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怎能无依无靠，我和你二叔也不放心，你要是不嫌弃，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不管外人说什么，你都是姜家的孩子，以后由我们护着你们。” 姜青妍落下了眼泪，她没想到在姜家长房对二房欺凌了那么多年之后，二房还以诚相待，连亲爹都抛弃她们了，而二房却真心接纳她们，要把她们当亲女儿一样地对待。 “二婶——”姜青妍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这一刻她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家人。 “还叫什么二婶，以后要叫娘！”姜青玉笑着说道。 于是，姜青妍也跪了下来，四人再次冲姜保义和白氏磕头敬茶，以后她们就是姜家二房的女儿了。 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吃了个喜庆热闹的饭，之后五姐妹就凑在房间里说话。 “五姐姐，你说爹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最小的姜青柔还有很多事情没明白，虽然过继给二房她也很开心，但心里还是很难受，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接受被自己亲爹抛弃的事情。 “六妹妹，以后不要再喊那人爹，他已经不是咱们爹了，他不要咱们了，以后就叫他大伯！”姜青乐看向姜青柔脸色一沉地说道。 姜青柔不安地点点头，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而姜青妍深深地看了几个妹妹一眼，然后盯着姜青柔说：“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要你们了！” 第六十八章 故意救人 听到这句话，就连姜青玉都看向了姜青妍，接着就听姜青妍对几人说道：“他是嫌弃你们三个会成为累赘，就像当初嫌弃我一样，你们被姜成材给卖掉了，牙婆又说把你们卖到青楼去，他是想着你们若是被人毁了清白，就算是回到姜家也只会污了姜家名声，与姜家也没了利用价值，若侥幸人被安全寻回，必定是要花费一大笔银子去赎回，汤氏又怎么舍得把银子花在庶女身上，所以他们夫妻打得好算盘，用过继的名头把你们的事情都推到二房身上，让二房的人去操心，他们知道二房一定会心善去寻找你们。” “不仅如此，他们定还是想着二房如今在京城因着三妹妹的原因有了些脸面，你们成为二房的女儿，以后这婚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旦嫁得好过得好，他们还想着日后能沾上光，这样的生父嫡母实在令人恶心。” 姜青妍越说越气，脸色也越来越冷，而她这一席话，听得姜青月三人是目瞪口呆，姜青玉只是奇怪姜青妍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姜青妍此时又一脸严肃地看向姜青月三人道：“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我希望你们三个记住，姜家长房从没有拿我们当过亲人，只有二房是真心对我们，现在我们有了新的爹娘，就一定要真心实意地孝顺他们，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我发现有一天你们做了对不起二房的事情，我姜青妍头一个就不会饶了你们。” 姜青妍还向姜青玉投去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这三个妹妹她会好好地看着，她绝不会让她们日后成为姜家长房的助力，更不会让她们与姜青莲这个恶毒的长姐走得近。 “二姐姐，三姐姐，你们放心，我们知道谁是真心对我们好，我们绝不会做出伤害二房的事情，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姜青乐首先指天发誓道，姜青月和姜青柔也跟着点头。 姜青玉一笑，说道：“咱们姐妹之间哪需要如此，只要真心待人，我相信谁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 姜青妍不奢望过什么好日子，她只希望姜家长房都过不上好日子，尤其是姜青莲，总有一天她会让姜青莲为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付出代价。 姜青妍还想回自己的那个小院去住，但白氏和姜青玉都不同意，想着她一个女孩子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实在不安全，可姜青妍说她以后想学着做生意，她在布纺街准备先开一家小的绣品坊。 “你想开铺子也可以，但晚上要回家里住，外出带着丫鬟和守家婆。”姜青玉并没有阻止姜青妍要开铺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姜青妍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之前遭遇的种种并没有将她打趴下，也没有让她选择逃避，而是恰恰相反她不惧流言蜚语也不怕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反而选择抛头露面做生意，这种勇气和胆量，坚强和毅力，也绝非一般女子能承受得住的。 白氏见姜青玉支持姜青妍，也没有再反对，她也是商户出身，而且大隋朝并没有严令禁止女子不可在外经商，事实上很多商户家里的女眷做起生意来并不比男子差，甚至还有女子经商做家主的。 姜青妍的刺绣手艺算是白氏从小手把手教出来的，几个姐妹中她也是最爱学习刺绣的，那时姜青妍一心想着有个拿得出手的技艺，也好日后有助于寻个好婆家。 没想到有一天这苦心学来的技艺会让她有立身的资本，什么好婆家好前程她都已经不再想了，她要做生意赚钱，要为自己和曹姨娘报仇，她要姜保川、汤氏和姜青莲以命相抵。 姜青玉并不知道姜青妍此时的想法，但她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女子想要自力更生都不是什么坏事，自强自立不依附于男人而活，或许活得还更畅快一些。 秋姨也按照姜青玉交代的，将两个落第秀才的事情都和白氏说了，并告诉白氏，这两个落第秀才人品都不错，家境虽然差些，但家中人口不多，父母兄弟也都十分和睦心善。 白氏见姜青玉已经私下打听了清楚，又同姜保义说了，考虑到姜青月和姜青乐也过了及笄之年，而且两人现在都已经是自己的女儿了，是该落定她们的婚事了，也免得又多出什么事端来。 姜保义也同意，于是两人又把姜青月和姜青乐叫来，同她们说了此事。 姜青月和姜青乐自是一百个没意见，即便她们已经成了二房的女儿，但也明白是二房心善给了她们一个家，可万一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继续找她们的麻烦，她们就会成为二房的负担，还不如早点出嫁呢。 于是，白氏找了媒婆登门，那两家更是喜出望外，单凭姜青玉这个寒王世子妃的身份，他们就不会也不敢拒绝，更别说对方还是主动登门要结亲了。 “你说什么！姜家二房要把姜青月和姜青乐嫁给两个落第秀才！”姜青莲原本躺在房间里的软榻上，听到这个消息，猛地就从榻上下来了。 “是的大少奶奶，说是庚帖已下，婚期已定！”一个小个子瘦削婆子站在姜青莲的面前回道。 姜青莲气得攥紧了手掌，她爹要把几个庶女过继给二房竟然说都不和她说一声，他真是老糊涂了，礼部侍郎府和欧阳家不比两个落第秀才强，二房就是见不得长房过得好。 一定是姜青玉在背后捣鬼，她一定事先就知道振威将军府和那因姜成材而死的女子有亲缘关系，说不定是姜青玉和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联合起来故意逼走她爹的，就是要让她孤立无援，让她无依无靠，对，一定就是这样！ 即便心中猜测毫无根据，但姜青莲现在就认定都是姜青玉针对她而谋划的这一切，而姜青玉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报复姜家长房，报复她姜青莲。 她不能继续等着被姜青玉算计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她上一世被困在寒王府里太久，对于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即便是后来，她所了解的也不深，而且她死的时候，姜青玉还活着，现在她必须根据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改变些什么。 “去告诉夫人，因为我爹娘离京，我心情不好，明日我要出府去寺里上香祈福。”姜青莲吩咐那婆子道。 “是，大少奶奶！”婆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姜青莲回转身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眼中升起戾气，自从嫁到宋家，她就没有一件事情顺心顺意的，就连每次出门还都要给自己的婆婆通禀一声，丈夫宋毅也没有她前世认为的那样好，尤其是她小产之后，他看自己越发不顺眼了。 她会让宋家的人再高看她姜青莲的，就算失了娘家的依仗又如何，反正一直以来她爹都瞧不起她，给她可用的银子越来越少，如今她只能靠自己了。 可没想到婆子很快给姜青莲带来掌家主母的话，说是让她这段时间安稳呆在家里别外出，免得又像她哥哥似得招惹上振威将军府，宋家可经不起折腾，她这个大少奶奶还是安分些。 姜青莲听后气得直接摔了杯子，这几日自从姜家长房出事，宋家人就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几个宋毅的小妾也敢故意挑衅奚落她。 哼，她姜青莲可是重生的，谁敢小瞧轻视她，她就会让谁没有好果子吃，明天，她是一定要出去的，因为这关乎着她以后在宋家的地位。 立冬这日，京城发生了几件大事，一是四皇子正式迎娶勇毅侯府的二小姐姚靖为皇子妃，二是五皇子李茂被赐了皇子府，三是永盛帝为镇国公府的世子赵睿和左丞相府的嫡小姐凌湘两人赐婚，四是明王妃和萱郡主宴后回府途中遇袭，恰被路过的宋家大少奶奶姜青莲相救，姜青莲身中两刀，命在旦夕。 姜青莲那种自私自利遇到事情只会往后躲的人怎么可能舍了命地去救人，而且她又刚好出现救了明王妃和萱郡主，这种巧合姜青玉绝对不相信。 上一世生命垂危的该是明王妃，这一世却成了姜青莲，姜青玉猜测定是姜青莲因知晓立冬这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故意救下明王妃和萱郡主，为的就是攀上明王府，为了富贵前程，她这次可真是豁出命了。 不得不说，姜青莲这次走了一步险棋，两日后，姜青玉得到消息，姜青莲已经清醒过来，明王妃找了太医给她保命，就连太后听说此事也送了补品和赏赐。 “大小姐这次救了明王妃，又入了太后的眼，以后怕是会更加嚣张跋扈了。若是姜大爷知道这些，说不定会有再回京的打算。”秋姨担心的是因着姜青莲的关系又会让姜家长房生出回京的心思。 姜青玉倒不担心此事，姜青莲这时候绝对不会让长房一家回来给她添乱的，她会先好好利用这次救人成功的机会，稳住自己在宋家的地位。 “人狂必有祸，她若懂收敛蛰伏，我还会高看她一眼的！”不是姜青玉小看姜青莲，哪怕是重来一世，姜青莲依旧是那种张狂无脑的品性。 在她看来，掌握先机不等于掌控所有的事情，福祸难料，谁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令人后悔现在的决定呢！ 自己种下的因，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姜青莲一心要攀附上明王府，岂不知明王府看着富贵顶天，是不是真的得皇帝信任和爱护就不好说了！ 只是，姜青玉也没想到明王妃和萱郡主遇袭的事情会牵连到寒王府，甚至还攀扯到了她的身上。 “跪下！”姜青玉刚被喊到锦绣堂，一脸怒气的老王妃就让姜青玉跪下。 姜青玉不明所以地看向老王妃问道：“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给我跪下！”老王妃气得又拍了一下桌子，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看来是气得不轻，姜青玉还真担心她和上次被李戡气的那样晕过去，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决定先顺着老王妃。 只是，她刚跪下就听到在王府里安静许久的万侧妃吵着冲进了锦绣堂，然后径直走到自己跟前，只见万侧妃怒视着自己，还不等姜青玉反应过来，她就被万侧妃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蒙了姜青玉，也让刚踏进锦绣堂的寒王妃冷了脸，她冲万侧妃道：“侧妃，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万侧妃却同样怒视着寒王妃，说道：“瞧瞧你这好儿媳，她这是要害死我，害整个寒王府，你知不知道她闯下了多大的祸。” 寒王妃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明白老王妃和万侧妃突然对姜青玉发怒的原因是什么，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姜青玉道：“青玉，你做了什么？” 姜青玉摇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一到这里祖母什么也不说就让我跪下，侧妃来到就打我一巴掌，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判人罪，不也得先把事情讲清楚说明白吗！” 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巴掌，姜青玉也窝着一肚子火，就算要死，也得让她死个明白不是。 “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四处搬弄口舌，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明王怎么会去太后和皇上那里告状，如今连累的整个寒王府都要受罚。”万侧妃越说越激动，转身又哭着扑向老王妃道，“姑母，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如今世子和戡哥儿都在朝廷里当着差，若此事传扬出去，外人哪论真假，我死不要紧，他们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呀！” “侧妃你还是先把事情给我说明白，我总要知道我这一巴掌是为了什么挨的！”姜青玉挺直了脊背，冷冷地看向万侧妃道。 第六十九章 她是真冤 老王妃见她一脸倔强不屈的模样，故意脸色更冷地说道：“好，我就让你听个明白，你是不是和你娘家那长姐说，明王世子在天龙寺出事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而那背后设计之人就是寒王府的侧妃？” “我没有！”姜青玉毫不犹豫地坚决说道。 见姜青玉反驳，万侧妃立即指着她骂道：“你这贱人还说没有，你那长姐亲口对明王说的，说是你告诉她，明王世子的事情是我指使人做的，是我要害明王世子，你要害我大可以直接对着我来，何必行这种卑劣无耻的行径，如此诬陷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你如今不是已经掌家了，为何要赶尽杀绝！” “我不知道姜青莲为何要这样陷害我，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至于我和万侧妃你之间并无任何矛盾，也不存在什么赶尽杀绝，况且我已经是寒王府的人，生死荣辱都是和寒王府在一起的，我就是再蠢，也知道不能让寒王府和明王府继续结仇，这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姜青玉说得掷地有声，很是坦荡地看向老王妃几人。 “你话说的好听，你那长姐为何别人不提，偏偏说你呢！”万侧妃阴狠狠地盯着姜青玉。 姜青玉反而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万侧妃可以亲自去找她问问，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要让明王府和寒王府结仇？这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无凭无据的乱说话，死后会下拔舌地狱的。” 万侧妃心里一惊，她没想到姜青玉会表现得这么镇定，但现在她必须要找个替罪羊，反正她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经断尾干净，明王府那边也不过是听个风影儿，就说这事全是姜青玉故意编排出来的。 “世子妃，你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就是想让我彻底翻不开身吗，你是看世子身体好了，担心戡哥儿会威胁到他，所以就想尽早利用明王妃的手除掉我们母子，因为你知道我和明王妃之间有一些私怨。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呀，你也真是好手段，借刀杀人真是自己手上一点儿血都不沾，我们都被你良善的外表给骗了！”万侧妃这番话说得好似有理有据又合乎情理一般。 此时，老王妃面色更加严肃起来，寒王妃则是有些担心地看向姜青玉。 “此事依我看还是要查个清楚明白，不能听风就是雨，我看青玉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孩子！”寒王妃面向老王妃说道。 万侧妃冷笑着看了一眼今日多话的寒王妃，说道：“姐姐自然是向着自己儿媳妇说话了，你们可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要害我们母子没关系，何必要把整个寒王府拉下水，姐姐，这些年我自认为我们姐妹相处还算和睦，戡哥儿虽不是你亲生，但也是世子手足，你们就真容不下我们母子吗！” 万侧妃又把矛头对准了寒王妃，寒王妃一向不爱与她争辩，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争辩不过万侧妃的，反而会掉进她的圈套里。 于是，寒王妃再次看向老王妃道：“婆母，不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认为事情是青玉做的，咱们寒王府也是公平讲理的人家，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如果有人故意陷害制造两府矛盾，也不是没这可能！” 老王妃还是听进去寒王妃说的话了，更何况这件事情她本就知晓内情，天龙寺的事情也的确是自己的侄女谋划的，只是这事情怎么会和姜家的两个女儿都扯上关系，她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姑母，我看这件事情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说不定就是王府里有人见不得我们母子好，设下明王世子的神仙局又说是我指使的，其实这背后做此事的人另有其人。”万侧妃含沙射影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看向寒王妃和姜青玉。 姜青玉听到万侧妃的这些话真想冲她翻个大大的白眼，当面贼喊捉贼，她算是今日见识到了，然后她又目不转睛地看向了老王妃。 明王世子李禄在天龙寺的事情，老王妃可是最先知道内情的人，现在听着万侧妃直接把祸水引到自己的儿媳和孙媳身上，不知道她会怎么说又怎么做。 老王妃沉着脸没再说话，她目光直视着姜青玉，姜青玉也不卑不亢地回看着她，这个时候寒王府和她都不能乱了阵脚。 “孙媳，你那长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样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老王妃听起来想要探探姜青玉的口风，关于当初明王世子在天龙寺的事情，她到底知不知内情。 “祖母，我真是六月飞雪遇大冤，根本不知道我那长姐怎么会传出明王世子的事情是万侧妃指使的，还非要说是我同她说的，难道就因为姜家长房出事我这个世子妃没帮上大忙？！说实话，我也想知道她这消息哪里来的！”姜青玉委屈地叹了一口气，她是真冤呀！ 老王妃见姜青玉不像撒谎，或许万侧妃做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情。 姜青玉娘家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不少的，姜保川几次来寒王府闹，老王妃也都心知肚明，又偏姜家长房惹上振威将军府，姜青玉没有过多插手，最后姜家长房的庶女被卖，姜保川一家也被逼离开京城。 姜青莲是姜家长房的嫡女，她对姜青玉生气似乎也说得过去，而她又那么巧地救下明王妃，还对明王妃说天龙寺的事情是万侧妃故意陷害，如果姜青玉毫不知情，那么就是姜青莲知道些什么。 但要是如万侧妃所说，是姜青玉意外发现了此事内情，然后利用此事除掉万侧妃母子呢？ 如果是后者，那姜青玉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如此有心机手段的女子，甚至不惜残害兄弟手足，如何担得起寒王府真正的女主子。 此时，外边突然有人传禀，说是宫里来人，太后要让姜青玉立即去见她。 老王妃想要陪同姜青玉一起去，不管这事是不是姜青玉往外说的，为了寒王府的名声和未来，她都要将伤害减到最低。 但来人是太后身边的掌宫嬷嬷，她说太后只要姜青玉一人进宫，姜青玉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那嬷嬷催着进宫了。 一路上，姜青玉很安静，太后这时候要召见她，无非也是为了老王妃刚刚说的那件事情，她问心无愧，去见谁都不怕。 只是，到了宫门口，她跟着掌宫嬷嬷下了马车，然后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武库的李慕就站在宫门口。 他看起来有些急喘着气，身旁只有一匹马，连长垣都没见到，大概是一个人骑马飞奔而来，但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坚定，令人望之安心。 姜青玉跟着掌宫嬷嬷走到他身边，就听李慕轻声对她说：“没事的，我在这里等你回家！” “没事的！”姜青玉对他笑笑，只简单地重复了这三个字。 李慕一直目送姜青玉跟着掌宫嬷嬷进了后宫，他的眼神也变得如深潭一般不见底，渐渐聚满了冷意。 这是姜青玉前世今生第一次进古代的皇宫，有点好奇有点兴奋，就是没有害怕紧张。 她虽然也是在古代生活过多年的人，但骨子里平等地看待每一个人，所以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太后，她对他们的敬畏也和这个时空的人不太一样。 很快，她就被掌宫嬷嬷领进了一处威严庄重的大殿内，依照规矩对着大殿正中端坐在凤椅上的一位尊贵老妇人跪拜行礼。 此刻，大隋朝最尊荣无比的女子就在姜青玉的面前，她是先帝的发妻，也是永盛帝和明王的亲母——当朝郑太后，亦是帝师郑冲的女儿。 凤椅上的郑太后一直没说话，姜青玉就一直保持跪拜的姿势，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安静的很。 姜青玉一直都听说太后十分护着明王夫妇，对明王夫妇的偏爱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自己这次是受了无妄之灾，姜青莲这是真拿自己当踏脚石，她可不会甘心承受这莫名的脏水。 “姜青玉，你可知罪！”郑太后一开口声音就像夹着万千威压朝着姜青玉压过来。 姜青玉声音保持平静有力地回道：“臣妾知罪！” “哦？！那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郑太后眼神微微一愣，她没料想到姜青玉会这样回答。 通常有人遇到这样的问题，首先就会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而眼前的姜青玉回答的很意外，不见她有任何的不安惊慌之感，这让郑太后就更觉奇怪了。 “臣妾不知所犯何罪便是罪之一，臣妾妄猜太后之意，便是罪之二，臣妾只求公正清白，这便是罪之三。”姜青玉不急不慌地一一说道。 “不知罪而是罪，只求公正清白也是罪，你这说法倒是让哀家觉得新奇，看你也是个口齿伶俐聪慧的，先起来！”郑太后开了尊口，姜青玉缓缓站了起来，“抬起头，让哀家瞧一瞧！” 姜青玉微微抬起了头，也朝说话的郑太后看去，与以前影视剧里看到的那种过于威严凌厉的太后形象有些不太一样，眼前的郑太后在她看来更像一个精致的古代老太太。 容貌虽然早有岁月的痕迹，但保养的很好，眼角能看到一些细纹，姿态端庄华贵，唯有眼神看似平静无波，实则令人望而生畏。 郑太后也看向了姜青玉，这就是最近在京城引起几场不大不小风波的商户女，样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不算太差，举止规矩也还不错，看着温善和气的样子，不像个挑是非的人。 不过郑太后掌管后宫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人不可貌相，越是看着无害的人可能这心机手段就越厉害。 “哀家不是个老糊涂，不会只凭几句话就轻易断下是非，想来你也猜出了哀家为什么把你叫来，空穴不来风，你那长姐一口咬定就是你告诉她，是寒王府的万侧妃故意陷害明王世子在天龙寺犯错的，也是你让她把此事告诉明王妃知道的，目的就是要借着明王妃的手除掉万侧妃，好让你以后坐稳这寒王府当家主母的位置，是也不是？！”郑太后的声音越来越重，威圧感也越来越强。 姜青玉苦笑一声，说道：“臣妾听着太后说的这些话，好像也特别的合情合理，但任何事情都要讲求真凭实据，更要求一个真相，我自成婚后就没怎么见过姜青莲这个长姐，更没有同她说过什么话，她一心要陷害我一定有她非如此不可的理由，但我是冤枉的，还望太后查明真相，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这件事情哀家会让人查清楚的，是不是无辜，到时自然就会知道了！” 姜青玉在自己面前的表现让郑太后又多看了她两眼，她表现得太镇定太坚定了，要么此事真的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要么就是她必定知道内情。 郑太后先让姜青玉回去了，姜青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看到李慕还站在原地等着她。 “太后有没有为难你？”李慕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姜青玉摇摇头，脸上挂着笑容，看着他说道：“没有，太后只是问了我几个问题，还说她会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你也听说是什么事情了！” 李慕点了一下头，黑着脸说道：“定是有人知道了万侧妃做的事情，否则你那长姐如何得知的，我一定会查出这个幕后之人。” “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是我透露出去的？”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准备回寒王府。 “我又不傻，怀疑我自己都不会怀疑你！”李慕先是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又看向了她的右脸，那里还有些发红呢，他忍不住摸了上去，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怕，“疼吗？” 姜青玉见他的样子和小心翼翼的动作，故作轻松地笑笑问道：“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 李慕只是“嗯”着点了一下头，他没有多说什么，但这笔账他在心里已经记下来了，陷害姜青玉的，打了姜青玉的，为难姜青玉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七十章 在想什么 姜青玉也揉了一下自己被万侧妃打的右脸，只是对着李慕故作不在意地笑笑，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她都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却没想到因为姜青莲的介入，现在她反倒成为了“主角”。 其实她心里明镜一般，姜青莲能知晓万侧妃做下的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上一世她在寒王府的经历，而把消息来源推到自己身上，就是想让自己失了寒王府众人的信任，又能被万侧妃记恨上。 姜青莲才不会管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只要她能得利又拉自己这个堂妹下水，一箭双雕的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大概万侧妃此时正想着如何把这锅甩到自己身上，但太后、皇帝、明王夫妇可都不是傻子，如果明王世子在天龙寺的事真的是遭人设计，那么这幕后之人也不可能是她姜青玉。 且不说她在这些人眼中是个不入流的商户女，根本没有那么通天的本事，明王世子与那名妓相识之时，她还在沥州受着姜家长房欺压呢。 不过老王妃大概会怀疑她已经知晓了天龙寺的事情是万侧妃做的，所以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可能会为了王府主母的权利，把万侧妃做的事情抖搂出去，来一个所谓的借刀杀人。 不管这件事情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哪怕最后判定这只是姜青莲为了陷害自己胡说，明王府与寒王府都再无和解的可能，注定是一辈子的死敌。 “世子，世子妃，不好了，王爷受伤了！”马车行到半路，便有王府的人来通知李慕和姜青玉。 姜青玉心头一震，这个时候公爹寒王受伤，还真是不由地让人多想。 两人快速赶回府中，好在寒王这次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之伤，并没有伤到元气，并且他还让人把李慕和姜青玉带到自己的书房。 “您没事？”李慕一进书房就看见自己的爹寒王左臂上绑着纱布，脸色也有些苍白，正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 “我没事！”寒王抬眼看了他们一下，几名黑衣人青天白日袭击了他，看来对方真是气极了，“我听说太后把你叫了去？”寒王又看向了姜青玉。 姜青玉回答了“是”，也是很关心地看了一眼寒王的手臂，如果只是外伤倒不用特别担心。 “这几日你们两个暂时都不要外出了，慕哥儿把武库的事情先放一放。”寒王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们夫妻。 “爹，我正在办的事情放不了，皇上交的差事我必须要尽快完成！”李慕没有问寒王为什么这样说，但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历阳找来的工匠今日就进兵造司了。 “那你以后出门就多带一些侍卫，最近有些不太平。”寒王没有明说，但他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似乎一切不言而喻。 “我知道了！”李慕又眼神幽暗地看向寒王受伤的地方，妻子被打，父亲受伤，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寒王和李慕父子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明说什么事情，但姜青玉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切都和天龙寺的事情有关。 因为姜青莲还是有一部分说对了，那就是明王世子在天龙寺的丑事的确是万侧妃做的，就算不是或者找不到证据，明王也会把这件事情算到寒王府的头上。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挽回明王府的名声，顺便把寒王府踩在脚下，所以接下来明王很可能会故意针对寒王府去做一些事，也许寒王的受伤就是他派人做的。 现在，姜青莲只能算一个间接证人，一旦明王那边找到实质性的证据，那么万侧妃这次会在劫难逃，而寒王府必定会跟着受牵连，明王可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老对头寒王的机会。 “在想什么？”姜青玉同李慕从寒王的书房出来又被老王妃喊去锦绣堂问话，路上李慕见姜青玉一直低着头想事情，差点儿连路都走岔了，便伸手拉了她一把。 “没什么！”姜青玉摇了摇头，她都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因为，她发现越想这事情似乎变得越大，姜青莲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几句话会引起多大的纷争，姜青莲生生把她自己带上了绝路而不自知。 很快两人到了锦绣堂，老王妃依旧是黑着脸，此时内堂不见其他人，只有老王妃自己。 一见姜青玉，老王妃自是先急着询问太后同她说了什么，姜青玉便把自己和太后说的话又转述给她听，老王妃听后神色反而更凝重了。 太后要是直接治姜青玉的罪，判她一个搬弄口舌是非之罪，老王妃心里反而会安心几分，可太后却说要查明此事真相，那么万侧妃做的事情，很可能再也藏不住了，到时候事实已成，不但是寒王府，就是荣毅侯府也会受牵连。 想到这里老王妃就很生气地瞪着姜青玉说道：“这事你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就算你没有胡说八道，你那长姐也是因与你不和去搬弄口舌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从今日开始，你暂时不要掌家了，将掌家令牌交还给你的婆母！” “祖母！”李慕眼中闪过失望，祖母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要护着万侧妃，她明明就知道所有的真相。 老王妃却是看向李慕沉着声说道：“慕哥儿，祖母必须要为整个寒王府着想，你会明白祖母的苦心的，你也别怪祖母把掌家权收回，这寒王府迟早都是你的，你这媳妇也需要反省思过，这件事情毕竟是因她姜家姐妹而起！” “一切都听祖母的！”姜青玉反而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 她没有再为自己争辩什么，表情也很平静，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应对的事情了。 老王妃听完姜青玉的回答，又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了疑惑，原以为姜青玉会不愿交出掌家权，甚至会推三阻四，哪想到她会这样的爽快，或许姜青玉并没有撒谎，她真的是无辜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说过。 但此事的确是因姜家的女儿多嘴多舌引起的，所以姜青玉也算不得全然无辜。 李慕和姜青玉从锦绣堂回到了水云阁，一路上李慕的表情看着都阴沉沉的，反倒是姜青玉没事人一样，还一直宽慰李慕。 “我正好最近觉得有些忙不过来，以后不用掌家了，我就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你说我要是再开一家甜品铺子怎么样，其实我会做的点心也挺多的，说不定也会很赚钱……” 姜青玉是语气轻松地叽叽喳喳说了一路，李慕看着她的样子，反而更心疼了，两人一进入房间，他就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成婚大半年了，感情也是越来越亲近，暧昧的眼神和小动作虽然也有，但正儿八经地像这样被李慕抱在怀里，姜青玉这还是第一次。 她整个人有些僵地站在那里，任由李慕这一刻把她紧紧贴向身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心跳，还有他那无法言说而出的心疼和怜惜。 “觉得委屈你可以哭出来！” 李慕好久没学过安慰人了，他不知道该怎样让姜青玉觉得好受一些，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平静又轻松，但明明整个事件中最无辜委屈的就是她了。 “我不觉得委屈，真的！”姜青玉突然一切就释怀了，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甚至身子放软地依靠在李慕的身上。 她从不曾这样安心地贴近一个男人的胸膛，这一天经历的事情的确让她疲惫又无奈，各种情绪也会时不时地一起涌上心头，但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像是怕李慕不相信，她又继续解释道：“祖母其实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因姜家姐妹引起的，如果不是我那长姐心中对我有怨，也不会让她抓住明王妃和万侧妃不和的事情生事，我打算让姜家长房和二房分家时就已经预料到这个长姐会讨厌我了，只是没想到她做事如此不计后果，根本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幸好，幸好我当初娶的是你！”李慕将姜青玉抱得更紧了一些。 “幸好我今生嫁的是你！”姜青玉也小声回道。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很模糊，李慕会听不见，没想到李慕现在听力大涨，将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 他微微低头，然后一只手搂着姜青玉，一只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从她光洁的额头到白皙的下巴，缓慢地看了一遍，直看得姜青玉娇羞不已、双颊泛起红晕。 然后他炙热的双目停在了她微张红润的唇上，然后俯身贴了上去。 入夜，姜青玉并没有上床歇息，李慕已经事先告知她，今夜他不回王府，要在武库待上一整晚。 想起两人今日从锦绣堂回来之后的情动，姜青玉脸上还会不时地露出笑容，要不是李慕的身子还不允许，说不定今夜她就大胆地不放人了。 王府的掌家令牌，姜青玉已经亲自给寒王妃送过去了，寒王妃只是看着掌家令牌叹了一口气，说等老王妃消了气，这令牌她还会还给姜青玉的。 对于做不做王府的掌家主母，姜青玉是真的不太在意，原本最初就是自己白捡来的，如今还回去，她反而觉得更轻松一些。 只是，她忧心的将是接下来的事情，姜青莲不过是投下一颗石子，却即将要在京城泛起大的波浪。 虽然现在还只是几句捕风捉影的话，但明王府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明日的京城又会成什么样子呢？！ 天刚亮，姜青玉就觉得乌云沉沉的，好在听夏荷说，她刚刚已经见过长垣，世子四更天的时候就回了王府，因为怕惊扰到入睡的姜青玉，就在麒麟斋休息了。 “长月，你去通知一下长星，让他这几天留意一下京城内有关明王府和寒王府的消息！”姜青玉知道长月、长星他们这些暗卫都有自己的独特联系方式，而且很少在王府里露面。 长星很快送来了消息，说是有人正在故意散播明王世子李禄当初在天龙寺的丑事是遭人算计的，甚至已经有官员给皇帝上了奏折，让皇帝派人重查此事，还明王世子李禄一个清白。 但暗中还有一拨人在故意压下此事，似是不想事态进一步扩大，京城的气氛因为此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世子妃，听说今天一早皇后娘娘把姜青莲从明王府抬走了，太后也派了人跟着！”秋姨从外面走进来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交了掌家权，寒王和老王妃又禁了她的足，所以她就在水云阁待着，哪里都没去。 不过人不出门，外边发生的各种事情她可是随时能知道的，谁让长星有的是打探各种消息的本事。 “皇后娘娘吗？”姜青玉只是疑惑地反问一下，见秋姨点头，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并对秋姨说道，“那咱们就好好在王府里待着，就看姜青莲开场的这出戏怎么收场！” “姜青莲太贪心了，她想攀上明王府，又想害你，却不知她真正害的是她自己。”锦绣堂里发生的事情，秋姨也知道了，以前她还称姜青莲一句大小姐，如今她觉得姜青莲不配了。 “哦？秋姨，你为什么这样说？”姜青玉故意笑着看向了秋姨，她想听听秋姨是怎么说的。 秋姨回之一笑，看着姜青玉道：“世子妃这么聪明，想必早已经看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否则你也不会表现得这么平静，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姜青玉只是看着秋姨笑，秋姨笑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同样是姜家养出来的女儿，一个存善存良、玲珑剔透，另一个则愚笨蠢钝、自私自利，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这事情看着闹得越大对寒王府和世子妃你越不利，其实恰恰相反，闹得越凶反而寒王府和世子妃你越安全无事！”秋姨颇有智慧地意味深长一笑。 第七十一章 不会有事 “洗耳恭听！”姜青玉特意给秋姨倒了一杯茶，让她坐下慢慢说，正好自己也想听听她对此事的见解和看法。 秋姨从未拿姜青玉当过外人，事实上她是把姜青玉当成女儿一般爱护和疼惜的，对她更是掏心掏肺地真心。 所以，她也没有任何保留地说道：“这件事情原本是因两家王府的私怨而起，且不说到底是不是万侧妃在背后设计了明王世子，如今到了这一步，不是也要是了。” 秋姨又接着对姜青玉讲说，若仅仅只是私怨，姜青莲一个无知妇人之言，明王府那边怎么可能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将此事闹大，甚至明王和明王妃急匆匆地就去太后那里告了状。 自从上次明王世子在天龙寺被当众发现做了丑事，太后和皇帝对明王府都十分生气失望，不但明王府的名声一落千丈，就连明王的处境想必也变得艰难起来。 如今有这样一个能翻身的机会，明王府肯定不会错过，更何况明王妃和万侧妃之间的私人恩怨已经人尽皆知，天龙寺的事情就算不是万侧妃做的，也可能会让人把此事给做实了。 “两家王府实力悬殊，若真要对上，恐怕到时候吃亏的会是咱们寒王府，但明王的胃口大概不会这么小。”秋姨把话说到了这里，这也是她自己的一些猜测，究竟事实如何，她一个小人物也揣摩不透那些大人物的想法。 姜青玉没想到秋姨看事情会如此透彻，而且她貌似对明王还有几分了解，于是好奇地问道：“秋姨，你当初和我娘在宫里的时候，是不是对先帝的几个儿子都有所了解？” 秋姨没想到姜青玉会这样问，她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我和你娘都只是小宫女，娘娘们倒是有机会见过，皇子们不曾有机会见！” 姜青玉见秋姨眼神有些闪躲，心知她可能并未说实话，她娘白氏和秋姨对于当年她们在宫里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这些年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 不过，秋姨不愿说，她也不会再问，而是接着秋姨的话说道：“今天皇后娘娘把姜青莲给带进了宫，太后的人也跟着，这说明事情已经变了，已经不是两家王府的事情了，或许是万侧妃又找娘家人帮忙解决此事去了。” 姜青玉这些也同样是猜测，不过她上一世毕竟在京城生活了十年，对于朝廷的各派争斗和局势也是能看懂几分的，虽然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很明朗，但荣毅侯府无疑是站在皇后这一边的。 所以她对自己的猜测有八九分把握，明王不仅想靠着这次的机会翻身洗掉儿子身上的丑闻，还想借此机会断掉皇后的臂膀，毕竟明王和右丞相之女贤妃所生的二皇子走得近，而皇后的儿子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这背后可关乎着未来的储君是谁。 如今已经不是两家王府私人恩怨这么简单了，而是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故意生事，为了打击或者除掉所谓的对手，这些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姜青玉无法得知万侧妃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所以做起事情来才会有恃无恐，也许她早就料到就算自己做的事情被人发现，她也有本事保住自己。 事情因为姜青莲的介入，似乎每个人都找到了能让自己翻身的最佳机会，而矛头也会慢慢发生偏移，最后变成更为惨烈的储君之争。 秋姨有句话没说错，这件事情闹得越大，寒王府和自己可能会越安全，甚至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都会有人帮她从这件事情中脱身。 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其双面性的，两方力量的博弈最后一定会有伤亡，而寒王府无疑会首当其冲被当做靶子。 目前对于将要愈演愈烈的局面没有任何力量的她只能做个弱小的参与者，事情是不是她告诉姜青莲的那些大人物们根本不在意，他们会借着这股风去达成各自想要的目的。 现在无论是想要借着生事的还是想要息事宁人的，都会找上姜青莲，就因为她的几句话可能要引起天大的风波，这种情况有人想看到，有人可是不想看到的。 天空越来越暗，也让人觉得越发地寒冷，眼看今年第一场冬雨就要落下。 突然，“轰隆”一声天空巨响，竟是打起了雷。 姜青玉不免忧心起来，她听老人们常说：“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看来今年冬天会格外的寒冷。 日暮时，一场铺天盖地的冬雨终于哗哗地下来，这在大隋朝往年的初冬可是很少见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好多。 长星又送来了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又让人把姜青莲给送回了宋家，明王妃还特意让一个御医跟着，虽然姜青莲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要好好养伤。 李慕又是一夜未归，不过他有让长垣给姜青玉带消息，最近几天他都要待在武库兵造司里，让姜青玉不用担心。 姜青玉不能出府也没什么事情，老王妃也不是很想见她，每日她请了安就回自己的水云阁。 这天久违的天清气朗，姜青玉正在水云阁的小厨房钻研她的小点心，就听下人通禀，说是李筠、赵娥和凌湘来见她。 李筠和赵娥之前来见过她一次，也是听到一些有关天龙寺事件的风声过来看她的，又听说她被老王妃夺了掌家权，都有些愤愤不平。 事情发生后，寒王府又成了众矢之的，原本和寒王府走得近的就不多，大家又怕惹上是非，登门的就更少了。 但李筠和赵娥都是第一个对自己表示支持的，她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是那搬弄是非之人。 今日姜青玉没想到凌湘也跟着一起来的，这个时候左丞相府还愿意表达善意，她也是很感激的。 四人就在姜青玉的水云阁见面，姜青玉特意把自己刚做好的点心端给她们品尝。 “姜世子妃的手艺真不错，这点心很好吃！”凌湘也不见外，她看李筠和赵娥在姜青玉的面前不客气，便也学着她们的样子与姜青玉亲近起来。 “凌姑娘喜欢吃，那就多吃一些！”自己用心做出来的东西被人喜爱，姜青玉也很有成就感。 “湘儿姐姐你就同我们一样喊玉姐姐就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赵娥又似恢复了往日的开朗活泼，似乎关于朱宇的插曲已经过去了。 凌湘浅盈盈一笑，看向姜青玉喊道：“玉姐姐，你可愿多认我这个妹妹？” “湘儿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我自是愿意的！”姜青玉回之一笑。 原本姜青玉就和凌湘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而且凌湘从没有轻视过她，对她也是真心地相待和尊重，这样的朋友她自然愿意相交了。 吃完了点心，四人又坐在一起闲聊，不自然就说到了这几天京城发生的事情上，自然姜青玉这个被牵连其中的人也躲不掉。 “这事别管到底怎么一回事，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着几句话那些人就像抓住什么把柄似得，牵连出一大堆的事情来。”李筠也是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些事情，听说今日又有朝臣给皇帝告状，说明王世子李禄做了多少坏事。 “我听我哥说，昨天二皇子和大皇子吵得可凶了，荣毅侯府大少爷收人家银子买卖官职的事情好像也被人查出来了！”赵娥说这些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姜青玉一眼，毕竟寒王府的老王妃和万侧妃都出身荣毅侯府。 赵娥说的这件事情姜青玉还不知道，不过今天一大早老王妃的确是出府了，是不是回了荣毅侯府她并未特意打听。 凌湘则看向姜青玉道：“玉姐姐不要担心，你那长姐之言没人会信，大家都已知道她因姜家长房之事对你怀恨在心，是在故意构陷你，此事在京城各家后宅都已经传开了。” “是呀，玉姐姐，大家才不会信那个女人说的话呢，她这是把别人都当成和她一样无知之人了，几句没有凭据的话，谁会信她！”赵娥也对姜青莲嘲弄道。 “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相信这世上还是贤明公道之人多些，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问心无愧！”姜青玉笑着回道。 “小人难免会有，日久见人心，玉姐姐的处境也难免会让人非议多想，太后、皇上都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此事他们也定会查清的，毕竟是有关两家王府的事情，是家事，也是国事！”凌湘没有将话说得太明，有些话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查清是一回事，怎么断又是另外一回事，就怕这稀里糊涂的最后又多出一堆事情来。”李筠也是皇家人，她太了解身为皇家子弟会遇上什么事情了，尤其事情牵扯到皇帝的儿子身上，那么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姜青玉理解李筠这些话的意思，而且李慕已经同她说过，荣毅侯府和万侧妃已经将牵扯进天龙寺事件中的尾巴全都断干净了，就算明王去查，也不会查出什么，只会怀疑而已。 所以天龙寺的事情本身就会无疾而终，明王可以说儿子遭人陷害，别人也可以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胡乱攀咬，毕竟明王世子做了丑事是事实，现在又被挖出不少荒唐恶事，那也是事实。 甚至姜青莲的所作所为也被人揣测起来，说她是受人指使故意那样说的，只因为她恨自己的堂妹姜青玉，就故意陷害她。 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现在大家已经分不清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无疑有件事情让人越来越确信，那就是姜青玉是无辜的，她唯一倒霉的大概就是有了姜青莲这个嫡姐。 所以这事最后会被稀里糊涂地模糊焦点，然后演变成几个皇子为了背后支持自己的力量在较劲。 认不清局势，几句话就能血雨腥风，又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到牵连，姜青莲这次可是真造孽呀！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好好吃点心，这糟心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完，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赵娥自从见识到人性的复杂多变之后，她就觉得人活着真累，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图的什么，这有意思吗！ 四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凌湘她们见姜青玉的确没怎么受影响，也就放心下来，这时候越解释反而越容易让人误会，冷静处理是对的。 老王妃外出没多久就回来了，当夜原本应该回府的二少爷李戡却一夜未归，万侧妃很担心，就央求寒王去找，宫里也打听了，本该是李戡当值，但他却没去。 “失踪了？他能去哪里？是不是又喝醉了？”姜青玉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有些奇怪。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慕突然回到了王府，姜青玉正打算让人把午饭给他送到武库去呢。 李慕一见到姜青玉就说道：“李戡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情？”姜青玉赶紧问道。 李慕脸色有些凝重，他告诉姜青玉李戡昨夜被人偷袭了，一条腿被齐生生斩断，若不是跟着他的暗卫拼死保护，他一条命就没了。 现在人已经被找到，正在别院接受太医的治疗，因为怕吓到老王妃，过两天再把他接回王府里。 “被斩断了一条腿，怎么会这样？”姜青玉是恨李戡这个人，但一下子听到这个事情，她也是吓了一跳。 李慕心里也情绪复杂，虽然李戡从不曾拿他当哥哥一样对待，但两人毕竟是有血缘的亲兄弟，听到李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有些不好受。 “还没查到是什么人做的，此事先不要让祖母和万侧妃知道，我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你在王府里要稳住，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太会好过！” 李慕像是已经预知到什么一样，他看向姜青玉的眼神充满担忧，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赶紧去办。 “你去忙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给你配的药要按时吃，府里的事情我能应付得来。”姜青玉安慰李慕道。 李戡这个时候受重伤，对于老王妃和万侧妃都是极大的打击，寒王府平静不了了！ 第七十二章 遭到迁怒 李慕离开之后，姜青玉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她回想了很多事情，前世的今生的，一下子都涌进她的脑海里。 上一世，万侧妃做过的那些事情直到十年后也没有传扬出来，李戡也在李慕死后如愿成为了王府世子，可这一世事情发生了改变，李戡竟然没了一条腿，这还不把万侧妃给逼疯，她可就指望这一个宝贝儿子呢！ 李慕走之前说她的日子会不好过，其实已经给她透漏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李戡的事情很可能与明王府有关，而老王妃和万侧妃到时必定会把这件事情和她牵连上，毕竟是姜青莲挑起来的，而又间接因她而起。 果不其然，当寒王把失去一条腿的李戡抬回寒王府的时候，老王妃直接就晕了过去，而万侧妃发疯一般地朝着寒王撕喊，问他到底是谁把李戡害成了这个样子。 寒王沉着一张脸说事情他还在查，但万侧妃却怒火冲天地哭喊道：“还有什么可查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一定是姚薇那个贱人做的，她听信了传言，以为是我在害她的儿子，所以她反过来就要害我的儿子，这个贱人，她好歹毒的心思！” 万侧妃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和他右边空空的半截裤管，就像把她的心挖去一半，疼的她抓紧胸口，满腔的愤恨和怒火此刻都快要将她燃烧起来。 “够了，事情还在查，管好你那张嘴，难道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寒王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哭闹的万侧妃。 “王爷，现在没了一条腿的是我们的儿子，戡哥儿以后什么都毁了，当年你明明就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好好疼爱我们母子，可是这些年你真心疼爱的却是别人，现在儿子出事了，你明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不给他报仇！”万侧妃见寒王对自己一脸凶相，立即控诉道。 寒王则是冷冷地看着面前质问自己的这个女人，她曾是他少年时心仪的女子，当年明知她心里有别的男人，他还是选择娶她进门做了侧妃，除了因为舅舅和母亲的请求，还因为他对她心里还有情。 他以为成婚之后，她就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甚至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侧妃已经忘了明王，可直到上次荣毅侯寿宴，他无意间看到万侧妃望向明王的眼神，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万侧妃还在想着私下报复明王妃，更害得整个寒王府陷入到漩涡之中，如今李戡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害的。 “你还有脸来问我，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戡哥儿成了如今模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也怪我当年一时心软，你说不想儿子自小和你分开，我就让他留在你身边长大，可你看看把他养成了什么样子！” 寒王对万侧妃没了好脸色，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让李戡同李慕一样养在老王爷的身边，否则李戡长大后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万侧妃自从嫁进寒王府，寒王从未像这样对她急言令色过，虽然最近他对自己很冷淡，但这些年寒王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所以她也没觉察出什么。 可现在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寒王眼中对她的厌恶，这让她十分地错愕，到底他知道了什么，为何一下子就不喜自己了呢？！ “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难道你也相信外边那些胡说八道之言！戡哥儿的事情你怎么能都怪我，他也是王爷的儿子，如今差点儿被人害了性命，你不说查明凶手给他报仇，反过来指责我这个母亲做的不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都是为了寒王府！”万侧妃万般委屈地看向寒王道。 “为了他你就不会去做那些事情！”寒王突然弯腰凑近万侧妃的耳朵含怒地说道，之后就甩袖离开了。 寒王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但是万侧妃眼底有慌乱，想着寒王一定是知道天龙寺的事情是她设计的了。 寒王刚出李戡的院子，就看到寒王妃和姜青玉迎面走来了，两人对他福了礼，但他明显心情不好，点了一下头就走了过去，话都没对她们说半句。 寒王妃已经习惯寒王这样的态度，姜青玉跟在旁边也没有多说话，嫁进寒王府之后她就发现寒王和寒王妃看起来就不像一对正常的夫妻，比相敬如宾还要冷上三分。 下人通禀了万侧妃，说是寒王妃和姜青玉来看二少爷李戡，万侧妃听后就走了出来，根本就不让她们进门。 “怎么，姐姐这是来嘲笑我的，如今我的儿子废了，你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你满意了，你安心了！”万侧妃一见到寒王妃和姜青玉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先冲寒王妃说道。 接着，她又转向姜青玉，满脸恨意地说道：“你这个低贱的丧门星，一切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嫁进寒王府，哪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我好好的戡哥儿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就是灾星、祸星，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万侧妃，我知道戡哥儿受伤，你心情不好，我身为他的嫡母，也一样心痛，可你也不能把怨气都撒在别人身上，戡哥儿受伤你怎么能怪别人身上呢！”寒王妃并不想和现在有些情绪失控的万侧妃计较，毕竟她也是过来人，知道伤在儿身痛在母心。 姜青玉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如果李戡的受伤与天龙寺的事情有关，那么她必定会被万侧妃迁怒的，而且刚才寒王妃也叮嘱过她，让她忍一忍万侧妃。 万侧妃眼神冰冷地看着寒王妃和姜青玉，又想起刚刚寒王对她无情的样子，她咬着后槽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个的都想看她笑话，一个个的都想害她，她岂会让她们如愿。 “姐姐，还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戡哥儿现在需要休息，姑母那里还需要人照顾，你们去照顾她，我也累了！”万侧妃就像一个突然要爆炸的气球，但一瞬间又恢复了过度的理智和平静。 寒王妃也不想再刺激她，听出她不想让两人进屋看李戡，也就无奈地往里望了一眼，然后示意姜青玉同她一起离开。 转身之后，姜青玉能感受到万侧妃一直眼神过热地盯着她的后背，一个人遭遇重大冲击时，极致的崩溃或冷静，都是挺让人后背发凉的。 “青玉，让你受委屈了！”前往锦绣堂的路上，寒王妃安慰姜青玉道。 姜青玉摇摇头，对寒王妃说她不在意，万侧妃只是遇到二少爷的事情心中郁闷无处发泄，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到了锦绣堂，已经醒过来的老王妃却也谁都不愿见，又让寒王妃和姜青玉回去了。 寒王妃就把姜青玉带进了自己的院子，现在老王妃让她掌家，但她私下里掌家的事情还是让姜青玉参与，反正老王妃也没说不让她找人帮忙，她找自己的儿媳帮忙也说得过去。 姜青玉本想交了掌家令牌她就清闲了，可寒王妃找到她，说自己实在不擅长掌家理事，以后她就挂个名头，事情还是姜青玉来安排，就这样姜青玉开始做起了寒王妃的“幕后军师”。 不过也因为这样，婆媳两个的关系这几天更加融洽亲近了，而且因为姜青玉书画皆是一绝，寒王妃也是个中高手，两人也常在一起切磋探讨。 姜青玉从寒王妃院里回到水云阁的时候，李荣儿和李曼儿、李可儿三人已经等了她一会儿，见到她就问起了李戡的事情。 “大嫂嫂，二哥他现在怎么样了？真的没了一条腿吗？”李荣儿拧着眉问姜青玉道。 虽然她们和李戡这个二哥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到底是一家人，都是寒王的儿女，所以听到李戡受伤，她们还是很关心的。 不过，她们可不敢亲自登门去看李戡的情况，说不定去了就会被万侧妃迁怒，接下来又没好日子了。 “我也没见到人，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大夫说，二少爷的确是没了半截右腿！”姜青玉对她们说道。 “也不知二哥在外边又惹上了什么麻烦，该不会又因为喝醉酒惹了事？”李曼儿猜测道。 “那二哥以后还怎么走呀？”李可儿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只要人活着，失去了半条腿也一样能走路的！”姜青玉轻轻摸了一下李可儿的肩膀说道。 “二哥那样的性子，他未必能接受自己没了半截腿，他可和大哥不一样！”李荣儿轻声叹了一口气。 当听说李戡受了重伤，她并没有幸灾乐祸，虽然这些年万侧妃对她们这些庶女苛刻凌辱，但她们也不想看到李戡这个二哥遭遇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都关心二少爷，但这道关还是要靠他自己挺过去，而且万侧妃那里你们最近少和她碰上，能躲着就尽量躲着，人心情不好，做出来的事情就和往常会不一样。”姜青玉可不认为经此一事，万侧妃就会自省改过以后乖乖做个好人，她可能会变得更没底线。 “嗯，我们知道了，大嫂嫂！”李荣儿三人点头，就算姜青玉不交代，她们也会这样做的。 长星又送来了外面查到的消息，就在李戡被抬回寒王府的第二天，京城又有消息暗暗流传出来，说是李戡的事情是明王妃找人做的，目的就是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天龙寺的传闻还有待证实，如今又出来一个李戡断腿的传闻，并且这消息明显是有人在暗处故意鼓动出来的，让原本的事件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天气越来越寒冷，姜青玉算算日子，李慕已经有半个月没回王府了，这段日子他没在武库任职，而是被皇帝派去办别的事情。 寒王妃虽然忧心李慕的身子，但皇帝的旨意不是谁能更改的，好在经过姜青玉这大半年的调养，他看起来身体好多了。 这半个月来寒王府也看起来出奇的安静，老王妃因为李戡断腿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要不是有姜青玉的药丸补着，她大概会一直躺在床上，但对姜青玉她依旧提不起好脸色。 万侧妃往娘家走的次数多了起来，传言她也已经听说，认定就是明王妃为了报复她找人伤了李戡，虽然老王妃和亲爹荣毅侯让她忍耐，但伤子之仇她实在忍的辛苦。 至于李戡清醒之后不顾大夫劝阻，执意饮酒消愁，稍有不如意就摔杯子砸碗，还时常拿鞭子抽伺候他的下人，似乎这样他就能心情爽快一些，下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日，寒王妃将姜青玉叫到跟前，拿出一张请帖递给她，然后说道：“三日后大学士府要设冬日宴，特意给咱们王府下了帖子，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带着荣姐儿她们三个去。” 姜青玉显得有些犹豫，因为老王妃和寒王似乎都不想她出门，而且最近因为两家王府的传闻愈演愈烈，她也觉得在王府待着比较好。 寒王妃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笑了一下，问道：“怎么？这点事情就把你吓到了？” 大隋朝冬日里最常见的就是冬日宴，接下来直到来年正月里，高门大户和富足人家都会一个接一个地办冬日宴，随意起个名头就能邀请宾朋齐聚一堂，姜青玉若是现在就拒绝参加，以后她如何来应对！ 况且此次一品大学士华家设宴，可是给京城皇亲国戚、王孙贵族都下了帖子，满朝文武也都受到了邀请，就连当今圣上都收到了大学士华云鹤亲笔写的请帖。 皇上去不去还不知道，但寒王府接到帖子是一定要去的，留客居如今生意火爆，那可是有华云鹤极大的功劳的。 “你是怕老王妃和王爷不同意？放心，他们都是点了头的，你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妃，难道就因为一个没有证实的传闻就让你不能出门，那也显得咱们寒王府太不近人情了些！你既然问心无愧，又何惧流言蜚语。”寒王妃想着是不是姜青玉还有这方面的顾虑。 面对寒王妃的鼓励，姜青玉点了一下头，答应会和她一起去参加宴席，既然老王妃和寒王都同意了，那她去就是了。 第七十三章 准备礼物 姜青玉知道华云鹤和郑冲都是好酒之人，三日后华家的冬日宴郑冲也极有可能会在现场，这两位可是寒王府留客居的“大恩人”，她在想要准备一份什么特别的礼物才适合呢。 “世子妃，要不然多送几坛茶酒青山醉？”秋姨也在一旁帮忙出主意。 现在的寒王府正是需要多结交“朋友”的时候，也免得遭明王府打压时连个肯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姜青玉想了一下摇摇头，茶酒青山醉对于华云鹤和郑冲这两位大人物来说已经不稀奇了，送了也只是锦上添花，引不起他们多大的兴趣，她得想出一种他们从未喝过的新品酒，这样才能留给他们更深的印象。 可时间只有三天，酿新酒肯定是来不及了，现在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现有的上好烈酒调制出一种新酒。 酿酒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生香靠发酵，提香靠蒸馏，成型靠勾兑。”世上白酒无数种，但每一种品质都是不相同的，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口感，而一个出色专业的白酒勾兑师，是有本事将普通的酒水勾调的出神入化的。 她的祖父就是一位家传出色的白酒勾兑师，而姜青玉也对白酒勾兑技术很在行，普通的酒她能调的好喝，更不要说那种原本就上佳的白酒了。 “秋姨，让人把我之前从萱郡主那里赢来的好酒先拿过来！”姜青玉脸上狡黠一笑，吩咐秋姨道。 “世子妃，你是打算把这些酒当成礼物送到华府吗？”秋姨觉得姜青玉此举恐怕有些不太妥当，毕竟这酒是赢萱郡主的，如今两家王府正闹得很，拿这酒送人不免会让人多想。 “直接送当然不合适了，秋姨你先别多问了，先让人去给我拿酒！”姜青玉笑着说道。 秋姨只得吩咐夏荷带人去库房里把姜青玉要的酒拿来，之后姜青玉就让她们所有人都出去了，很快就从姜青玉的房间里飘出阵阵酒香，闻着都快醉了。 临去华家参加宴席的前一天，姜青玉将勾兑好的新品酒先送到了寒王妃的面前。 看着面前摆放的四个被封住的乌黑小酒坛，寒王妃不解地看向姜青玉问道：“青玉，你拿酒过来做什么？我可不爱饮酒！” 姜青玉则告诉寒王妃，这是她为明日的华府冬日宴准备送给主家的礼物，她想着这份礼物还是由寒王亲自送比较好。 “王爷好像已经准备了礼物！”寒王妃又看了一眼小酒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酒？都是为明日准备的？” 没想到姜青玉将其中一坛子往寒王妃面前推了推，笑着说道：“我之前听世子说过，外祖父他老人家也很喜欢喝酒，上次的茶酒也是他帮忙才能广为人知的，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老人家，这坛子酒就送给他品尝，希望他不要嫌弃！” 寒王妃没想到姜青玉还想着她的父亲郭老爷子，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她知道父亲好酒，每日早晚都要饮上一杯。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送别的你外祖父定要骂我，唯有送好酒他不舍得！”提到自己的父亲，寒王妃的脸上露出孺慕之情，眼中的情谊也更为真切。 “这是我用几种上等好酒勾兑出来的一种新品酒，不过是取了个巧，没想到这酒就变得大不一样，这一坛让王爷尝一下，若是他觉得还可以，剩下的就送去明日华府的宴席。这酒还没名字！”姜青玉没有直接找到寒王，而是先找了寒王妃。 寒王妃看了一眼酒坛，又看了一眼在她面前露出自信笑意的姜青玉，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姜青玉不会直接把酒送到她面前，想必这酒一定有文章。 “好，待会儿我就让人去把王爷请过来！”寒王妃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送完了酒就回了水云阁，而寒王妃也像她说的那样，将寒王请到了自己的院落。 寒王到的时候，显得不是很愉快，最近发生的太多事情打乱了他的步骤和心绪，如今的处境他需要赶紧改变。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寒王好似脸上挂了一层冰霜，寒王妃也不在意。 因为做了那么多年夫妻，她知道寒王并不是故意给她甩脸色，自从老王爷死后，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 寒王妃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寒王，然后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将刚才姜青玉带来的其中一坛酒缓缓拆了封口打开，事实上当她靠近酒坛时，她就闻到了一股极为醇香沁人心脾的酒香。 她倒出一杯酒，然后放在了寒王的手边，并告诉他，这酒是姜青玉刚刚送来的，是姜青玉特意配制出来的新酒，可以作为明日送给主家的礼物。 寒王早就闻到了这酒的香味，他见识过姜青玉这个儿媳酿酒的本事，端起来饮了一口，眼中立即有了亮色。 他看向寒王妃问道：“这酒叫什么？” “青玉说这酒还没有名字，或许明日能有人给它取个好名字！”寒王妃的话说得随意，但寒王立即双目看向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但也只是片刻，他像是已经想明白寒王妃为什么要这样说了，也许这个妻子不像他一直以来认为的那般懦弱无能。 不知又想到什么，寒王看了看空了的酒杯，拿起酒坛又倒了一杯，接着端起仰头闷下，这样的好酒他自然要喝个畅快。 “王爷，莫要贪杯，明日还要饮宴！”寒王妃本不想出声的，但是见寒王一杯接一杯地喝，脸也变得通红起来，她便劝道。 “无妨，这酒有毒，让人越喝越想喝，你也陪本王喝一杯！”寒王又拿来一个杯子，给寒王妃也倒了一杯，然后目光紧锁着她。 寒王妃知道寒王是因为心中郁闷才多喝酒的，她一向不会反驳他的话，轻声叹了一口气，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仰头喝下。 这酒竟是入喉不辣，但顷刻间又似百种滋味在口腔里炸开，让她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这酒好烈也好香，却一瞬间又让人想要继续靠它沉迷下去。 姜青玉一大早起来就被秋姨悄悄告知，昨夜寒王留宿在寒王妃的院子里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是夫妻，留宿不是很正常吗！”姜青玉开始梳洗，好长时间没出府了，今天要见的人怕是不少，她得保持一个好状态才行。 秋姨告诉姜青玉，她听府里的老人说，自从当年寒老王爷过世之后，寒王就不再整夜留宿在女子房中了，这还是十多年后的第一次清晨从寒王妃的院子里出来。 公婆关系变亲密，姜青玉也觉得是好事，毕竟他们是李慕的亲生父母，而且同寒王妃相处下来，姜青玉也觉得她一直活得太压抑悲苦了些，她也希望自己能被丈夫宠爱。 寒王夫妇一辆马车在前头，姜青玉、李荣儿四人一辆马车紧随其后，华家离着寒王府并不是很远，拐了两道街很快就到了。 华家是书香门第，宅院也更加的清雅质朴，到处可见青竹绿意。 比起别的高门那种富丽堂皇，华家随处可见的不是亭台楼阁，而是那种绿意环绕，竹顶立柱的小房子，里面文房四宝、桌椅板凳、书籍、琴棋等物摆列其中，处处彰显主人家的书卷气。 寒王妃带着姜青玉几人被华家主母吕氏迎进了女眷们所在的主厅，而且吕氏一见到姜青玉就特别地热情，感谢她上次送华家的那些吃食，她那挑食的小外孙可是尤其喜欢那些桃罐头。 刚进门就被主家热情感谢，在场已经到了的各府女眷也都齐刷刷地看向姜青玉，最近京城内关于姜青玉的传言可是不太好，本来在观望的众人见吕氏满脸笑意地同寒王妃、姜青玉热络，也都一个个上来打招呼。 寒王妃和姜青玉都看得出来吕氏是故意释放善意同她们在众人面前亲近的，很快，秦王妃和左丞相府的孙小姐凌湘也扶着左丞相夫人华氏走了进来。 众人也都上前互相见礼、打招呼，而更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无论是华氏还是秦王妃都对姜青玉特别关照。 秦王妃甚至上前拉住了姜青玉的手，像是安慰一般说道：“伯母知道你最近受委屈了，你和慕哥儿都是好孩子，莫把那些不值当的传言放在心上！” 秦王妃在姜青玉面前自称“伯母”，这可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什么时候秦王府和寒王府的关系这么亲近了？！ 原本在场还有不少人想等着看姜青玉这个商户世子妃的笑话，甚至刚刚成为四皇子妃的姚靖已经做好准备要羞辱姜青玉和那几个寒王庶女了，可这会儿看华氏、吕氏尤其是秦王妃都高看亲近姜青玉，她这心里就气闷的像有蚂蚁在钻。 姜青玉当然能感受到华氏和秦王妃她们对自己的善意，她心中也十分地感激，这时候华家、左丞相府还有秦王府愿意和寒王府亲近，那无形中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三家是站在寒王府这边的。 明王府今日也有人来参加华府的冬日宴，不是明王妃和萱郡主，而是王府二小姐李念盈。 她站在四皇子妃姚靖的身边，看着姜青玉和秦王妃、凌湘谈笑，能明显感受到身边姚靖的不服气和嫉妒。 恐怕还有不少人会嫉妒羡慕姜青玉，一个沥州商户出身的女子现在处处都压她们一头，这本身就像是在羞辱和嘲笑这些名门闺秀一般。 宾客们越来越多，女眷们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闲话，赵娥和李筠也都来了，姜青玉便同她们还有凌湘以及几名世家千金坐在一处。 原本气氛是很和谐的，直到姚靖和李念盈走近她们，欢乐的谈笑声才戛然而止。 在座的都知道，这位姚二小姐原本就是个刁蛮任性的难缠户，现在做了四皇子妃，那更是不可一世起来。 因着明王府的关系，勇毅侯府自不会和寒王府的人交好，上次在永信侯府两家的不愉快，大家可还都没忘呢。 姚靖冷冷地瞥了一眼姜青玉，没头没脑地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就说道：“我劝你们还是要擦亮自己的眼睛，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心可狠着呢，别看她们出身不怎么样，这心机深得很，有些人天生就属狐狸的，最会蛊惑人心！” “表姐，我们还是去的别地方逛一逛！”李念盈有些歉意地看了姜青玉、赵娥几人一眼，又试图想把姚靖带离这里。 姚靖却像找到机会似得，根本不理李念盈，干脆直接看着李筠和赵娥说道：“你们一个是皇家出身的郡主，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就是太单纯善良了，别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要是没什么好处，人家会巴着你们不放非要和你们做朋友吗，都用脑子想一想。” 姚靖没有指名道姓说她含沙射影的是谁，但听到的都知道她这话里说的是姜青玉，看着是在给人提醒一般，实则就是当面羞辱姜青玉。 赵娥站起了身，她看向姚靖语气严肃地说道：“我们如何交朋友就不必四皇子妃操心了，这世上多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寒门亦能出贵子，高门最多是纨绔，说什么门户高低，全看个人品性德行，心不正，嘴不善，人才奸邪！” 姜青玉这一刻真想给赵娥这番话鼓掌叫好，赵娥实在是令人有些刮目相看，这才多长时间，她就从那个天真单纯的小白花变成了伶牙俐齿、说话带刺的小玫瑰了。 “赵小姐，本皇子妃说这些话可都是为你好！”不识好歹，姚靖微微瞪了一眼赵娥，活该赵娥被人骗。 “四皇嫂，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要交什么样的朋友，自己心里有数，四皇嫂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李筠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听得姚靖脸上怒容更多了。 “表姐，咱们还是走，听说今日皇上可能会来，莫要惹下闲气！”李念盈凑近姚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第七十四章 皇帝称赞 姚靖听到“皇上”这两个字果然收敛了不少，现在她已经是四皇子妃，最重要的就是帮着四皇子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收拾姜青玉这种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心当成驴肝肺，算我多管闲事！”姚靖气呼呼地一转身离开了，李念盈则友好地又和几人告辞。 “这位明王府的二小姐倒是为人很和气！”同坐的一位世家千金看着李念盈离开的背影说道。 姜青玉和李筠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没说话，赵娥则毫无避讳地接道：“是吗？好人坏人可是从表面看不出来的，人心可最是难测！” 听到这句话，那几名世家千金也都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大家都是聪慧之人，自然也能从中琢磨出一些别的味道。 临近宴席的时候，大家正准备入席就坐，就听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没想到华云鹤真的把皇帝给请来了，好在华家也早有准备，众人赶紧跪地迎接。 宴席在一处，男女左右分开围圆桌而坐，随着高公公一声“起”，满堂宾客都起了身，皇帝让他们坐才敢重新入席。 龙颜面前，众人大多都是微微低着头，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瞅皇帝长什么样子，姜青玉的排位还算靠前，所以她能清晰地看到皇帝今日并非一身明黄的龙袍，而是紫衣金龙加身，身姿瞧着有几分魁梧，但具体什么样貌，她也没敢抬头去看。 “众位爱卿不必拘礼，朕今日是来这里喝杯好酒的，大家尽兴就是！”一个磁性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自带威严气势，而且声如洪钟，自带混响有力。 气息足，声音亮，单凭这一点姜青玉就推测出永盛帝的身体一定不错，这一世，太后见过了，皇帝也见了，她也算多增长了见识。 接下来，宴席就正式开始，郑冲和华云鹤两位大隋朝声名赫赫的人一左一右坐在皇帝的下首。 虽然皇帝说是来华家喝好酒的，但是身为皇帝什么好酒没喝过，此次皇帝来无非是给华家的一个大脸面。 华云鹤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好酒，而且绝对是皇帝从未喝过的，世上也仅此一坛而已。 一坛子酒，华云鹤和郑冲就喝了大半坛，永盛帝小酌了两杯，好酒他喜欢慢慢品，但再喝时，酒坛却已经空了，谁让同坐的还有好酒的镇国公赵煦，这三人可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让着他。 “老大人，今日皇上在呢，你倒是把自己珍藏的那些好酒都拿出来，别舍不得呀！”这点子酒怎么可能让人喝尽兴，赵煦笑着怂恿华云鹤把好酒都拿出来。 “你小子喝酒同喝水似得，好酒都让你糟蹋了，而且我哪还有什么好酒，就这一坛，喝完就真的没了，留客居倒是多送了我几坛上好的茶酒，拿来大家都尝尝！”华云鹤最是知道赵煦喝酒的样子，喝得多还喝不醉，而且专捡好酒入嘴。 “茶酒？朕倒是一直听说，还没尝过呢！”永盛帝也来了兴致。 寒王今日被秦王特意喊在一桌同坐，同为兄弟这次他没有拒绝，今日明王没有来，本该是他的座位现在坐着自己。 以往无论大小宴席，寒王和明王都是坐不到一起的，这些年他刻意疏远所有的同宗兄弟，明王也有意打压他，所以主席位他是坐不上的，最多和几个同他一样没落的王爷郡王或者公侯坐一起。 秦王突然的热情相邀，寒王自然觉察出了异常，如果没有皇帝的授意，秦王他会同自己这么亲近吗？！ 寒王一时还猜不透秦王想做什么或者说他背后的皇帝想要做什么，但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准备让自己和寒王府继续沉寂下去。 所以，寒王站起了身，对着皇帝的方向行礼，然后说道：“启禀皇上，臣弟这里有两坛新品好酒，本就是拿来让主家与宾客共饮的，此酒不输茶酒青山醉，绝对是臣弟喝过的最好的酒！” 寒王这一说，大家就把目光都转移到他的身上，最近两家王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多人都以为今日的冬日宴寒王府会没人来参加的，没想到寒王和寒王妃还有姜青玉这个世子妃都来了。 姜青玉也是诧异地看向寒王的方向，她还以为寒王会把酒直接送给华云鹤呢，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时候站起来直接当着皇帝的面说。 一听寒王说有新品好酒，郑冲和华云鹤首先眼中发亮，永盛帝则是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射向寒王，但很快眸中又恢复了平静，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对寒王道：“那就拿出来让朕和两位老大人都尝一尝，不好喝，朕可是会罚人的！” 永盛帝不喜寒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个“罚”字又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姜青玉说实话也有些紧张，这世上不可能有一样东西能做到人人都喜欢，尤其是吃喝之类的，每个人口味不同，对同一样东西的感受就会有差别。 她这次调制勾兑的白酒是特意打听了郑冲和华云鹤两人平时最爱喝的一类酒是什么样的，然后根据他们的口味专门调配出来的，但皇帝会不会喜欢喝那就不一定了。 此时，寒王已经亲自将两坛酒放在了皇帝和郑冲、华云鹤的面前，大家看着他将酒封缓缓拆开，接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在宴席上飘散开来。 “好香的酒呀！”在座不少宾客都闻到了酒香，有好酒懂酒之人，只闻这酒香就知道此酒差不了。 郑冲和华云鹤也有些迫不及待，等寒王倒好了酒，还不等永盛帝端起酒杯，两人就异口同声地说道：“皇上，先让老臣替您尝一尝这酒的滋味！” 于是两人同时举杯饮下，然后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赞道：“好酒，好酒！” 永盛帝看了一眼两位爱酒成痴的老大人，又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寒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皇帝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他从不会让自己沉迷于酒色之物，但也不得不承认寒王拿来的酒是他喝过最好喝的酒。 “的确是好酒，难得的好酒！”皇帝这次也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 姜青玉听到皇帝这句话才真正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酒也对了皇帝的口味。 “玉姐姐，你紧张了？”凌湘今天坐在了姜青玉身边，赵娥和李筠坐在姜青玉的另一侧。 她心思敏锐能感受到寒王站起说话时，姜青玉有一瞬间的紧绷，皇帝喝完酒称赞姜青玉身上的这种紧绷感才消失。 “是有一点点！”姜青玉转向凌湘回道。 “玉姐姐，寒王爷拿出来的新品好酒不会又是你做出来的？”赵娥也在另一边小声地询问姜青玉。 因为她和李筠都知道姜青玉总会有些新奇的主意，姜青玉会酿酒、会做点心、会做各种美食，而且每次她做出的新东西别人都是没吃过、没见过、没听过的，所以她大胆猜测了一下，这被皇帝称赞的好酒可能也是姜青玉做出来的。 果然，三人见姜青玉没有否认，不由地又对她心生赞叹敬意，说实话除了出身姜青玉可能不如她们，但其他方面，姜青玉真的比她们要强。 “这酒是何人所酿，可有名字？哪里能买到？”喝了就让人忘不掉，郑冲和华云鹤都眼神热切地看向寒王问道，永盛帝也看向了寒王，因为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寒王这时朝着姜青玉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照实说道：“此酒还没有名字，乃是我儿媳姜青玉亲手所制，不过据她所说制成此酒需要多种上品好酒作为原料，好酒难得，此酒更是独一无二。” “没想到你那儿媳还有如此本事，能酿出如此入神入心的佳酿，必定要有过人的技艺和专注凝聚的心思，更要此人心清意明才可以。”华云鹤看似几句不经意的肯定，却是对姜青玉极大的称赞。 而且名士泰斗华云鹤可能无心的四个字“心清意明”，就算是对一个人德行品性的认定，那些认为姜青玉是搬弄口舌之人也会从此闭上嘴巴。 姜青玉自然也没想到华云鹤会对她有如此高评价，只觉受之有愧，她不过是取巧而已，若没有她赢萱郡主的那些好酒，她也做不出令几人称赞的好酒来。 更令姜青玉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让人把她叫到了跟前，当场询问道：“寒王所说可是属实？这酒真是你酿出来的？” 姜青玉微微低头回道：“回禀皇上，王爷所说属实，是臣妇所做。” “这酒可还有？”永盛帝接着问道，目光也一直在打量姜青玉，这可是他给李慕赐的媳妇。 “回禀皇上，此酒世上还有三坛，若再想酿制一模一样的，须有五十年以上的鹤醉、玉雕、地三仙，百年以上的凤尾酒、鬼见愁，以及靳南西部尔各拉丹族的祭神酒和腊瓦国的国酒天寿，缺一不可成其酒。”姜青玉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把所有的酒都找齐，所以她得事先把此事讲明。 “哦？要这么麻烦吗？那你是怎么找全这些酒得？”永盛帝眯了一下眼睛，似是在判断姜青玉此话的真假。 “父皇，这些酒都是阿嫂之前赢下的彩头！”五皇子李茂笑着站起来对皇帝说道。 并且他还把上次萱郡主和姜青玉斗酒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对皇帝说了一遍，虽然他当时不在场，但不妨碍他把萱郡主的刁蛮无理和咄咄逼人以及姜青玉的无辜可怜备受欺负栩栩如生地当众讲了出来。 永盛帝只是安静地听李茂讲完，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一直都知道李茂对李慕很亲近，李茂会向着寒王府和姜青玉也是他预料到的。 “高严，等会儿你跟着去寒王府，把剩下的三坛酒带回宫里，最近让朕烦心的事情多，这酒——解乏！”永盛帝转头对身边的高公公吩咐道。 寒王和姜青玉都没开口说什么，永盛帝是一国之君，他想要的东西可以不必询问任何人的意见，而且这也是寒王府的荣幸。 可永盛帝接着又看向寒王道：“这些年你也该反省够了，明日去北大营掌兵，别再让朕失望了！” 然后，永盛帝又转向姜青玉道：“朕可不白要你三坛酒，你这娘家身份是不高，朕就封你爹做个男爵，去良酝署任职。” 良酝署是专门供应朝廷和皇宫所需酒类的地方，也是负责给皇帝酿造御酒的地方，姜青玉的爹就是个小酒商，他能被封为男爵还进去这里任职，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止寒王和姜青玉，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愣住的，皇帝今天真的是来华家喝酒的吗？他这一个接一个的圣令可是把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古往今来也没有因为三坛子酒就被皇帝给封爵位的，而且还是商户出身的姜家，皇帝就因为要给姜青玉抬身份，就把她爹封了男爵还给了官职，这真是天下奇闻。 “皇上不会是喝多了？”李世拉了一下李茂的胳膊小声地问道！ 李茂没好气地甩开他，凑到他耳边说：“你才喝多了，父皇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谁让阿嫂和阿兄一样优秀呢，男爵还是有点低了！” 李茂听起来还有些嫌弃的样子，李世在一旁撇了撇嘴，姜家二房这是撞了大运走旺字了，皇上这是要帮着寒王府起风头了。 寒王立即跪下谢恩，姜青玉也赶紧跟着谢恩，她耳朵边嗡嗡的，还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直到很多人给她道喜，她才确定皇帝刚才的那些话不是梦。 天恩浩荡是不假，但皇帝的一句话能让人荣华富贵，也能让人下地狱，姜青玉是经历过生死三世的人，她明白伴君如伴虎，皇帝的旨意是改变不了的，姜家这次突然被封为男爵，也不知是福是祸。 华家宴席散了之后，很多人都在猜测皇帝此举的意图，想着他之前对寒王府压根就瞧不上，如今怎么反而重用起寒王府的人了，这实在是令人有些费解！ 第七十五章 心生恐惧 从华家离开之后，姜青玉禀明了寒王和寒王妃，说她需要回娘家一趟，免得圣旨下来，姜保义和白氏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再被惊吓住。 于是，姜青玉没回寒王府，而是直接来到了自己的娘家，她到的时候，只有白氏和姜青月、姜青乐和姜青柔在家，就又让人把姜保义和姜成贺、姜青妍都喊了回来。 “玉姐儿，这么急着把我们都叫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姜保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见到她便问道。 姜青玉让他坐下，事情她已经先透露给白氏知道了，然后又对姜保义几人说了今日参加华府冬日宴的情况。 当听到皇帝给自己封了爵位时，姜保义整个人都有些吓傻了，这简直是比做梦还要令人觉得不真实，怎么可能呢，绝无可能！ “玉姐儿，皇上是不是一时兴起？这事可不是开玩笑，咱们并没有做过什么对国有益的事情，皇上怎么会突然给姜家这么大的赏赐？”姜成贺还算冷静，他觉得此事太不寻常，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若是别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是欣喜若狂，但是姜家父子只觉得后背发紧，都说无功不受禄，他们只是坐在家里，这天大的富贵就降在了头上，受之有愧的事情他们可不敢理所当然地接受。 姜青玉了解自家父兄的顾虑和品性，但皇帝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现在她也一时猜不透，是荒唐离谱还是另有所图？ “大哥，君无戏言，况且今日皇上还是当着那么多人亲口说出来的话，此事绝不是开玩笑，爹现在的确被封了爵位，而且还要去朝廷的良酝署当差，好在要做的事情也和酒有关，应该不会太为难。”姜青玉对姜成贺说道。 “不，不，不！”姜保义赶紧摆摆手，“我不行，我就是个卖酒得，哪能去给朝廷办差！” 姜家几代都是以酒为生，从挑担子卖酒的走商到有了第一家酒铺，后来在沥州渐渐有了自己的根基，可说到底也只是寻常商贾，当初姜家能与寒王府扯上关系，那都不知是把几辈子的运气用光了。 在姜保义看来，他就是个寻常老百姓，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生活经商，养活一家老小，让姜家酒能一直流传下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如今突然说他被皇帝封了爵位，更要去为朝廷办差，他自知没那个本事，所以听到这消息不但没有喜意，反而心生恐惧不安。 看到姜保义的样子，姜青玉也是无奈叹了一口气，她爹就是个老实人，最不爱的就是打破现状，否则也不会任由姜家长房欺负了那么久还忍耐。 “爹，这件事情您说了不算，其他人说了也不算，违抗圣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您常说为国要尽忠职守，为家要孝义两全，如今是您为国尽忠的时候了，您要相信自己，酿酒您可一点儿不比别人差，再说还有我们一起帮您呢，咱们一家人齐心合力，还有什么可怕的！”姜青玉劝慰姜保义道。 姜保义听到姜青玉说不听皇帝的话就要株连九族，他就更害怕了，这差他还非当不可了，又听姜青玉说“为国尽忠”，他就开始动摇了，而且就像姜青玉说的，这事谁说了都不算，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爹，玉姐儿说的没错，这是圣旨咱们必须要遵，既然皇上都信任咱们姜家，咱们也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更何况，抬了咱们姜家的身份，以后几个妹妹在婆家也有底气，就没人敢轻易欺负她们了！”姜成贺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情，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试着去接受。 白氏也劝姜保义试着坦然去接受这样一件事情，这对姜家、对姜氏一族那都是天大的好事，没有子孙不愿意光宗耀祖的。 姜青月四人都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姜保义被皇帝封了爵位，她们自然也跟着开心，但并没有觉得自己就麻雀变凤凰了。 尤其是姜青妍，她甚至觉得若是有朝一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被人传扬出来，那她反而会给现在的姜家二房带来名声污点，也许她远离姜家二房才是最好的。 姜保义听了几人的话，也才慢慢缓过一些激动来，但还是心里没底，他心里反倒希望皇帝只是开玩笑，这样他就能继续过自己如常安稳的日子了。 可惜，皇帝金口玉言如何做的假，很快姜家二房就接到了皇帝敕封的圣旨，并且皇帝还赐了一座宅子和田产给他们。 一下子，姜家二房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有酸溜溜说姜家二房走了狗屎运的，有满眼羡慕姜家二房沾女儿光的，有埋怨老天爷不公的，为啥这样的好事不落在自家头上…… 对姜家二房被封了爵位这件事情，躺在床上的老王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次不会又是奇王爷在背后鼓弄的？！ 可据老王妃所知，奇王爷前段时间就离京不知又去哪里游玩了，根本就不在京城里，应该不会是他，可皇帝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圣旨呢？！ 虽然皇帝在这个时候抬高姜青玉的娘家身份，对于寒王府来说是有极大益处的，但姜家说到底只是沥州商户，家中也无人建功立业，怎么偏偏就是姜家被封了爵位呢？ 皇帝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老王妃想了很多，但都被她一一给否定了，唯一能让她觉得合理的，大概就是当年姜青玉的祖父救了寒老王爷和李慕的那件事情。 她依稀记得当年寒老王爷带着李慕归家，说起自己在路上遇到险情，是一位姓姜的商人救了他们祖孙两个，还说为李慕许下了与那姜姓商人的孙女结亲的婚约。 当时她对此很不满意，自己的孙子是堂堂的世子，未来的寒王，怎么可以与乡野之地的商户女结亲，给对方一些银两以报答救命之恩不就好了，甚至要去与对方解了这口头的婚约。 但是丈夫听到她的话，非常生气地训斥了她一顿，还说君子信诺，怎可出尔反尔，而且那姜姓商人救的何止又是他们祖孙两条命，他还救了更重要的东西，就算让皇上赏他做公侯那也是应当的。 难道会是因为当年姜青玉祖父的那次善举才让皇帝决定抬高姜家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年姜青玉的祖父除了救人还救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老王妃无解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这次选择站在寒王府这边，无疑是把寒王府真正推在了风口浪尖上。 万侧妃听到姜青玉的娘家就因为三坛子酒被皇帝给封了爵位，她刚听到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消息，又愤恨嫉妒至极，暗骂皇帝是个老糊涂、昏君，天底下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就把姜家人看在眼里了。 依旧躺在病床上的姜青莲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一激动差点儿连伤口都要崩开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姜青玉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反而让姜家二房跟着鸡犬升天。 宋毅脸色阴阴地走进姜青莲所在的房间，他挥手将屋内伺候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原以为他娶了个聪明可用的妻子进门，没想到却是实打实地一个蠢货。 “夫君，你——怎么了？”姜青莲如今还不能起身，她只觉得此刻宋毅的情绪不对，看自己就像看仇人一样。 宋毅径直走到她的床前，弯腰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然后狠声说道：“以后你给我乖乖管好你这张嘴，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像疯狗一样乱咬，原本的好机会都没有了，宋家还要因为你这张嘴被人处处针对，赶紧给我养好伤，然后回娘家赔礼道歉去！” “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回娘家？回什么娘家，我爹娘已经被赶出京去泸东了。”姜青莲一脸听不懂宋毅这些话的意思。 “我让你去回姜家二房求得他们的原谅，让你去给你那做世子妃的堂妹赔礼道歉去，哪怕是跪地求饶，磕烂了额头，也要让她原谅你！”宋毅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 姜青莲不禁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说道：“让我去求姜青玉和二房的人，绝对不可能，夫君，我现在是明王妃和萱郡主的救命恩人，就是太后也知道我了，以后靠着明王府，咱们——” “你给我闭嘴！”宋毅突然一声冷喝，吓得姜青莲顿时住了嘴，她睁大双眼看着宋毅又朝她靠近了一些，他那嗜杀的冷漠眼神让她感到了窒息和害怕，“乖乖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你以后还是宋家大少奶奶，否则没人能保得住你！” 宋毅可比姜青莲更能看清局势，如今的宋家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名号，若直接表明自家是站在明王府这边的，那必定会得罪那些与明王府作对的人，那些人中可是有皇后娘娘、大将军府和荣毅侯府、寒王府这些他们够不着的王侯将相。 如果姜青莲足够的聪明，那么宋家原本可以靠着与姜家二房的亲缘关系获得极大的好处，又能因为救了明王妃和萱郡主被明王和太后高看，这样一来只要利用好各种关系，宋家就能一飞冲天，可一切都坏在姜青莲那张嘴上。 就因为她对姜青玉和姜家二房的私怨，就因为她对明王妃多说了那些话，结果让宋家陷入到目前尴尬又为难的处境里，一个处理不好，整个宋家未来的前程都会被她葬送。 姜青莲被此时宋毅的眼神吓到了，她几乎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在走呢？！ 姜家二房很快搬进了新宅子，姜保义也赶鸭子上架的去了良酝署做事，但对于姜家二房被封了爵位的这件事情，姜保义和白氏都想低调做事、老实做人，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庆祝。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打听到姜家二房现在住的地方，专门送上了贺礼，并且因着姜青玉的关系，这前来送贺礼的人可是各个来头不小。 “爵爷，这是五皇子殿下让人送来的贺礼，您看放在哪里？”一大早，姜保义正打算出门，就被守门的小厮给拦住了。 现在自家新增的下人都是姜青玉帮忙挑选的，姜家二房以前就几个随身的丫鬟和长随，如今有了大管家，也有了守门的小厮，宅子大了，下人自然也就多了。 “五皇子？”姜保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自己没被自己绊倒，他连五皇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会收到五皇子的礼物呢？ 就在这时又陆续有人送来了礼物，先是镇国公府世子赵睿兄妹的贺礼，接着是奇王府小郡主李筠的、左丞相府的、大学士府的、秦王府的，自然也少不了亲家寒王府的。 这京城内豪门大户人家的主子各个都是人精，见这几家都给姜家二房送了贺礼，哪怕和姜家二房从来不认识的，也都一个个上赶着送起了贺礼，尤其是那些想要与姜家二房交好的，甚至连宋家都厚着脸皮送了大礼过来。 “这可怎么办？！”看着眼前一份份昂贵的贺礼，姜保义只觉双腿打颤，这压力太大了，这哪是贺礼，分明是一个个烫手山芋，还甩都不敢甩出去。 “礼尚往来，别人想要与咱们交好，咱们自然也不能拒之门外，这贺礼自然是要先收下，看来不摆上几桌宴席是不可能了！”姜青玉也是听说有人前来送贺礼，特意赶来娘家看看。 “这来送礼的都是大人物，到时候招待不周怎么办？我和你大哥可都是笨嘴笨舌之人，这可如何是好？”姜保义只觉手足无措，他是个小人物，见到大人物保不齐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岳父不用担心，此事我和玉儿替您张罗操办！”就在这时，李慕的声音突然在几人身后传来。 姜青玉转身看去，李慕已经带着笑意风尘仆仆一脸疲态地朝她走近！ 第七十六章 姜家设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青玉一脸欣喜地迎了上去，同时又有些担心李慕的身体，他现在还不能过于奔波劳累。 李慕也不避讳当着众人面和姜青玉亲近，一双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笑着说：“刚刚到京，听说你在这里，我就顺路先过来了！” 是不是真顺路姜青玉不知道，但李慕急着来见她，却让她心里涌起无限甜蜜，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姜保义夫妇赶紧请李慕进了待客的正堂，虽然李慕是他们的女婿，但身份高，他们可不敢怠慢。 众人坐下之后，李慕再次主动表示他可以帮忙操办这次宴席，如果由李慕出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姜保义又担心李慕的身体，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姜青玉拍板说，这次姜家的庆贺宴她出面操持，也不用宴请过多的人，主要还是亲朋好友。 此事决定之后，李慕就和姜青玉先回寒王府了，白氏让人把贺礼都先搬进库房里。 “夫君，这次宴席还要给宋家送请帖吗？”写请帖的时候，白氏问姜保义道。 姜保义也有些为难，又喊来姜成贺一起商议，毕竟两家王府的事情他们多少也听说了一些，知道是姜青莲在故意陷害姜青玉。 虽然姜青玉一直都没对他们明说这件事情，但以后两姐妹之间大概再无关系缓和的那一日了。 “爹，娘，今日咱们也收下了宋家的贺礼，于情于理，若是宴客，自然是要有宋家一份，也免得落了别人的口实，说咱们刚得了富贵就看不起亲戚了，但有一点，姜青莲日后不可以再入二房大门，也免得让玉姐儿知道心里不舒服，咱们身为娘家人没帮上她一点儿忙，反而因为她被皇上封了爵位，赐了宅子和田产，现在不能再让玉姐儿对咱们寒了心，”姜成贺这段日子思考了很多事情，他做人本分老实不假，但也知道该跟谁亲。 人不能不识好歹，哪怕是至亲之人，如果做出的事情一再令人寒心，这情分自然也就淡了远了。 “贺哥儿说的没错，长房那几个都是什么品性，夫君你心里也都清楚，现在可不比在沥州的时候，无论是玉姐儿这个世子妃还是咱们姜家二房，现在可都关乎着姜氏一族的荣辱，连着九族的福祸，行事做人必须谨慎再谨慎，不能感情用事，这宋家可以请，但以后两家关系绝不可以亲近！”白氏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这看事情自然也就和以往又发生了变化。 姜保义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语气十分郑重地说道：“好，此事就按照你们说的做，不能因为我姜家的私事就祸及九族。” 姜保义这些年在长兄面前的确懦弱了些，但说到底他是敬重兄长，听从父亲的教诲要一家和睦相处，所以能忍他就忍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姜青玉和姜家二房的一举一动都不再是自己小家的事情，而是随着身份的抬高关系到姜氏一族和九族人的命运，孰轻孰重，这时候的姜保义心里是有杆秤的。 另一边，李慕和姜青玉回到了寒王府，先去拜见了老王妃，然后是寒王和寒王妃，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宴席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来办就行了！”姜青玉虽然嫁给李慕后还没在寒王府操办过宴席，但她上一世身为宋家大少奶奶，也是对办宴席有经验的。 “我答应了岳父要帮忙，怎么可能真的袖手旁观呢，到时候我会同祖母和母亲说一声，让王府的御厨和厨娘去姜家帮忙，我到时也会邀请我的一些同僚过去。” 李慕不是说说而已，他知道前去给姜家二房送礼的都是看在他和姜青玉的面子上，所以宴席当日，他和姜青玉必然是都要在现场的。 姜家的身份如今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后也必然会经常同一些高门贵族打交道，就算看在寒王府和与他、姜青玉交好的这些门户的面子上，那些人也不敢过于小瞧姜家，这也算给了姜家足够的依仗和底气。 李慕的用心姜青玉自然能觉察出来，她很感动李慕一心为她和姜家着想，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老王妃知道此事之后倒是没说什么，姜青玉在华家的宴席上因为几坛子酒不但让皇帝给姜家封了爵位，还让自己的儿子寒王重新受到皇帝重用，不管皇帝此举是不是因为那几坛子酒，明面上大家可都是这样以为的。 所以，她这个做祖母的若是继续为难孙媳妇，就显得她过于苛刻了些，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寒王妃说自己能力有限，要把掌家令牌还给姜青玉，老王妃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样，掌家令牌又重新回到了姜青玉的手里，原本姜青玉掌家的这段时间就收服了不少下人，现在看她刚被夺去掌家权不久就又拿回了掌家权，下人们就对这位世子妃更为佩服了，都不敢再轻易与她私下耍心眼了。 姜家的冬日宴选在了姜保义的第一个休沐日，这天姜保义在良酝署的不少同僚都来了，还有他那几个原本从沥州过来的朋友。 虽然是姜家的请帖，但京城不少人都知道是李慕和姜青玉夫妻出面操持的这件事情，能让李慕上心的事情，自然是能让李茂上心，所以原本只打算邀请十来桌的姜家宴席，一下子多出了二三十桌。 “三妹妹，这么多客人，咱家地方是有，但饭菜酒水怕是不够！”白氏带着姜青月几人在前院招呼女眷，姜青妍自动避在后厨帮忙理事。 姜青玉先是在前院帮着介绍一些夫人、小姐给白氏她们，寒王妃今日也特意来了，就连范氏也因着寒王妃的关系来参加了姜家这场宴席，有这两位身份地位高的女眷在，自然能把场子帮忙给镇住。 所以，姜青玉抽空就来后厨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夏荷已经带着厨娘做好了不少精制的小点心，有寒王府御厨出身的厨子在，美味佳肴自然不用担心。 “没关系，我已经事先多做了准备，留客居那边也打了招呼，今日菜单上有很多菜都与留客居相同，我待会儿让人去把东西拉过来，咱家就是酿酒的，不怕没酒喝！”姜青玉让姜青妍不用担心，宾客来的多或少，她都事先猜想了一遍，并做了两手准备。 姜青妍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姜青玉说道：“你做了准备我就放心了，这里就交给我，你去前院招呼宾客，我担心娘和四妹妹她们应付不过来。” 姜青玉却看向姜青妍道：“二姐姐，你也同我一起去，我多介绍一些人同你认识！” 没想到姜青妍却摇摇头，脸上有些苦涩，但还是笑着说道：“不用了，我在这里还能帮上一点忙，现在外面那种热闹的氛围已经不适合我，也不是我想要的了！” 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一心巴望着过上富贵荣华日子的姜青妍，那么此刻她一定用尽了心思在那些贵妇贵女们中间周旋，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搏一个好前程。 可现在她只想为自己和曹姨娘复仇，而且她也不想因为复仇的事情连累到姜家二房，她会想出一个好法子，让姜青莲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又和她和姜家扯不上任何关系。 姜青玉知道姜青妍的心里还有几道坎没有过去，也不强逼她，也许让姜青妍跟着忙碌起来，能让她少胡思乱想一些，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于是，姜青玉又去了前院，她一出现就有不少女眷围了上来，有好多都是她不认识的，不过听了她们的自我介绍，不是姜保义同僚的女眷，就是李慕同僚家的女眷，姜青玉也乐得同她们表示善意亲近。 最后，还是赵娥把她从围着的妇人中间拉了出来，笑着说：“玉姐姐，你现在可是香饽饽，我看那些人都想围起来把你给吃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姜青玉笑着回道。 赵娥将姜青玉拉到李筠、凌湘所在的听雨轩里，两人进去的时候，李筠和凌湘正笑得欢畅。 赵娥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不解地问道：“我才刚出去一会儿，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起来，李筠和凌湘可算是情敌，虽然李筠从来没有对赵娥和姜青玉之外的人说过她喜欢赵睿，但凌湘可是赵睿的未婚妻，她们怎么看起来谈笑甚欢呀！ “小郡主说的话十分有趣，让人忍不住想笑起来！”凌湘对坐下来的赵娥和姜青玉说道。 “快说说，什么话呀？”赵娥好奇地问道。 李筠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刚才进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大学士府的华公子，他光顾着给我让路，结果不小心碰到了门柱，还一直给门柱道歉，凌姑娘也看到了这一幕，我们两个说起此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那表哥平时就有些呆头呆脑的，世表哥常说他是只呆头鹅，以前我是不信的，今日看着倒还真有些像，也不知他那双腿和那双眼睛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凌湘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似无意地瞅了一眼李筠，眼中的笑意显而易见。 姜青玉可是听出了凌湘这话里有话，再看凌湘特意瞅了一眼李筠，她像是有些明白了，立即问道：“你们说的不会是南风公子？” “正是我南风表哥，祖母常说他是个书呆子，就知道一心埋头做学问，傻气的很！”凌湘也不怕当众说出华南风的丑事。 李筠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华公子没那么呆，上次在王府田庄的时候，他还会给人讲笑话呢！” “讲笑话？”凌湘明显愣住，不相信地看向李筠。 “讲笑话？他什么时候讲笑话了，我怎么不知道？”赵娥回想了一下，她脑海中没有华南风讲笑话这一段。 “我也没听到！”姜青玉也随后补充了一句，然后三个人都齐齐看向了李筠寻找答案。 李筠被她们看得眼神过热，本来还不紧张的她突然就有些羞涩紧张地小声说道：“他——他是讲给我一个人听的！” “小郡主，你真的是说的南风表哥？”凌湘看起来很不相信，华南风在华家可是出了名的话少人闷又内敛的，他会给人讲笑话？而且还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 可是见李筠点头，凌湘看向李筠的眼神就透出意味不明的喜色来，赵娥和姜青玉也会过意来，脸上也多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们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这——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吗！”李筠听得出带着两分羞涩之意。 她是一个对感情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知道自己和赵睿根本不可能，而且赵睿不喜欢自己之后，她就将自己对赵睿的感情慢慢抽离出来了，没让自己陷入失恋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赵娥很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语气听得出她有羡慕也有落寞，如果她能像李筠这样对待感情干脆利落就好了，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及早抽身去寻找新的幸福，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呢！ “咱们还是说那位张小姐的事情！”李筠明显感觉到三人有调侃自己的意味，赶紧转移话题道。 “张小姐，什么张小姐？”姜青玉才一小会儿没和几人见面，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 赵娥看向姜青玉道：“玉姐姐，你还记得上次在永信侯府的宴席上那位张盼儿姑娘吗？”见姜青玉点头表示记得，她又接着说，“她本是户部郎中张骞之女，我听我哥说，这张骞为人耿直为官清明，三个月前因贪污受贿之名被下了大狱，张家也被朝廷给封了，那张盼儿孤身涉险去衙门喊冤告状，更自己想法拿到了张骞被人冤枉的证据，幸亏有人帮她把证据送到皇帝手里，这才让张家的案子重审，还了张骞一个清白。” 第七十七章 大哥婚事 “这位张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是个有胆量又有谋略的聪慧女子！”姜青玉听后赞叹地说道，她当初对张盼儿的印象就很不错。 赵娥见姜青玉对张盼儿也有好感，于是笑着问道：“玉姐姐，你说让这位张姑娘做你的大嫂如何？” “做我大嫂？”姜青玉只觉奇怪，赵娥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虽然姜家现在也有了爵位，但还是商户出身，未必被人打心底看得起，“娥儿妹妹，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 赵娥“哎呀”了一声，赶忙说道：“我哪里就乱点鸳鸯谱了，不管怎么说，这张姑娘对我是有恩情的，我爹和我哥知道张家的事情之后，还是我爹亲自审的这件案子，这才还了张家一个清白，而在查清案件时，我爹发现这帮助张盼儿送证据的义士就是你的大哥姜成贺，并且张盼儿的爹在狱中的时候就说出了要把张盼儿托付给你大哥照顾的话来，他是一眼就相中你大哥做他女婿的！” 这事情姜青玉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姜成贺或者姜保义、白氏说过，回头她得好好问问大哥姜成贺才行。 “我爹说了，张家的案子已经查清，张骞应该很快会官复原职，我娘还特意见了张盼儿，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本打算把她说给我舅舅家的三表哥，但是张盼儿竟当面拒绝了，说她爹已经将她许了人，许下的正是你大哥。”赵娥也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强大，她娘见张盼儿的时候，张家已经平反，但姜成贺还只是个开酒铺的。 张家没有嫌弃姜成贺出身低，哪怕范氏的娘家也是高门大户，张盼儿还是拒绝了。 “这桩姻缘倒是听着不错，而且能被你娘相中的姑娘差不到哪里去。”李筠是很相信范氏眼光的，就比如眼前的凌湘，绝对是最适合做镇国公世子妃的人选。 赵娥肯定地说道：“当然了，不然我娘也不会只见了这张盼儿就想把她说给我三表哥，能入了她的眼缘，自是不差！” 姜青玉自然也同意李筠和赵娥的说法，而且现在的姜家也的确需要一个能掌家理事的人站出来，不过事情她还没了解过，也不好当下就做出判断和结论。 于是，她说道：“我大哥和张姑娘的事情我事先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回头我就去找大哥问清楚。” 几人在这边说着姜成贺和张盼儿的事情，那边白氏也被人围着，有意无意地提起姜成贺的婚事，要知道姜成贺现在身份大不同了，想和姜家攀亲的可不止一家。 姜家宴席办得十分热闹和成功，一跃让姜家成为了京城新贵，姜保义也收礼收到手软。 等到宾客散去，姜保义喝得醉醺醺地被扶回了房间休息，姜成贺替李慕和姜保义今日挡下了不少的酒，而且他的酒量也惊住了不少客人，无论喝多少，姜成贺都跟没事人一样。 姜青玉没有急着回王府，她抓住姜成贺问起了张家的事情，李慕也没回去，陪白氏坐在厅里。 当两人听姜青玉问姜成贺和张盼儿之间的事情，白氏是一脸的迷惑不解，而李慕表现很正常，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姜成贺一开始支支吾吾还不太想说，见姜青玉一直追问，便告诉她和白氏，大概是在两个多月前，他去酒铺做事，路上遇到有无赖欺负一个姑娘，他见那姑娘无助，便挺身而出救了她，之后又见那姑娘可怜，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她应急。 后来他又在给客人送酒的时候遇上了这姑娘，当时这姑娘又遇上了为难事，也是他帮忙给解决的，姑娘说她叫张盼儿本是户部郎中之女，她爹被人冤枉下了大牢，自己送她回家时，又遇上房东为难她，将她母女幼弟赶了出来。 “我就好心帮她又租了房子，然后听说她想去大牢看她爹，我和那牢头正好认识，多送了两坛子酒，就让她进去看人了，有时送酒时也和张大人聊上几句，张大人说担心他的家人无人照料，我便说只要自己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那张大人也不知看上我什么了，就硬要把女儿许配给我，我没有答应，张大人看起来是个好官，只要冤案平反，他一家都会没事的，我哪配得上张姑娘那样的人！” 姜成贺很清楚他和张盼儿之间的距离，再说他只是凭着良心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没想让人家感激，更没有想着要娶人家的女儿。 “我也没为张家多做什么，在京城我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就是把张姑娘千辛万苦找到的证据交给了妹夫身边的长垣，之后不久张大人的冤屈就查清楚了。我帮张家完全是出于好心，没想过什么报答之类的。” 姜成贺就是见张盼儿可怜，那张大人又是个被百姓交口称赞的好官，所以力所能及地去帮他们一些。 “我也没做什么！”李慕见姜青玉将目光转向他，立即说道，“当时我派长垣出去办事，正巧他碰上了大舅哥，张家的那些证据我给了赵睿，镇国公又把此事上禀给皇上知道，皇上就让镇国公重审张家的案子了。不过是随手的一件小事，我就没告诉你！” 听着李慕的解释，姜青玉也没觉出有什么异常，似乎一切都挺巧挺合情合理的。 “大哥，你是只想着做好事没想着让人家报恩，可那张姑娘却是拒绝了镇国公夫人要为她说亲的事情，听说镇国公夫人可是想把她许给自家娘家的侄子的，但张姑娘说，她爹已经把她给许了人，而这个人就是你！”姜青玉看向姜成贺很认真地说道。 姜成贺很明显听到姜青玉这样说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说道：“不，不，这事我当初根本就没有答应张大人，我只说会帮张家，但我没同意娶他女儿，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告诉爹娘和你知道这件事情的。” “你是不喜欢那张姑娘？现在姜家今非昔比，一个户部郎中家的女儿，咱们还是配得起的！”老实人没有多少歪心眼，姜青玉相信自己大哥说的话，打从一开始他都只是在助人为乐，对张盼儿并没有别的想法。 “这压根就不是喜不喜欢，配不配得起的问题，而是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她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娇娇女，而我只是个卖酒郎，本来我们就不是能扯在一起的人！”姜成贺语气有些着急地说道。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是爵府嫡长子，她是落难的官宦千金，我看你们现在挺合适的，那照大哥你这样说，我和世子也非常不合适，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我是小地方来的商户女，我们也不是能扯在一起的人了！” 姜青玉觉得她大哥说到底就是自卑，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那些高门嫡女，又担心自己会被人家嫌弃看不起，也免得婚后夫妻说不到一起去有隔阂。 “我们非常合适！”李慕立即接话道，同时颇有深意地朝着姜成贺看了一眼，似乎很不赞成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我们非常合适！”李慕又语气坚定地看着姜青玉说了一遍。 “贺哥儿，这两姓婚约可是大事，并不是能说说玩的，这事关一个女子的名声，你可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事。”白氏脸色也严肃起来。 姜成贺只觉冤枉，立即对白氏无奈说道：“娘，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我的确是在大牢里答应张大人以后会多关照他的家人，但我真的没有答应张大人要娶他的女儿，我和张姑娘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的。” 姜成贺之前往牢里送酒的时候，就听那牢头说过张骞是个执拗又倔强的老头儿，认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嘴硬心直还一根筋，不屈不挠不卑不亢的。 现在张盼儿拒绝了镇国公夫人的保媒，看来那张大人是打定主意要把女儿嫁给自己了。 “大哥，你和我们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才不愿与张家结亲？”姜青玉又看着姜成贺问道。 姜成贺赶紧摇头，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 “这事先不慌，若是张家不再提起，那就算了，若是他们想要与姜家结亲，我是见过那张姑娘的，人品样貌都不错，她若愿嫁这婚事我看能成！”姜青玉这次是对白氏说的。 没想到几天后，已经官复原职的张骞带着夫人、女儿亲自登门拜访姜家，张骞还非常直白地告诉姜保义夫妻两个，他当初在大牢里根本不知道姜成贺的身份，就是看他忠厚老实又有一股热心肠，又想着自己可能难逃大劫，所以想让女儿嫁给他。 虽然现在知道了姜成贺的真实身份，姜家又成了爵府，但他张骞说出口的话绝不作假，他也不在意别人是说他死皮赖脸攀附权势，还是为了以后仕途想要卖女儿。 他张骞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君子信义重诺，他是看中姜成贺这个人才决定把女儿嫁给他的，和他的身份、财富、地位等等都无关，为了女儿能有个好郎君，他这个当爹的就做一回泼皮无赖又如何。 姜保义虽然现在成了爵爷，但骨子里还是把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张骞愿意同姜家结亲，那是姜家的福气，他自是求之不得。 白氏也见了张盼儿，觉得这姑娘样样都好，若是能娶了这样的儿媳妇进门，那她以后就能省不少心了，自己那老实儿子保不齐也是个有福气的。 随后，两家都没什么意见，于是这婚事就自然定了下来，很快就交换了庚帖信物。 “你大哥知道与张家的婚事已成，也没再说什么，我看他心里是挺高兴的，那张姑娘确实不错！”这天，白氏来寒王府见姜青玉，并将姜成贺和张盼儿已经真切定下婚约的事情同她说了。 姜青玉听后也很高兴，她那日从娘家回来之后，立即便派人去打听一下张家人的为人做派。 张骞为官清廉正直，为人有点儿不够圆滑世故，说话又过于耿直得罪人，所以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其夫人和子女性情倒是都比较温顺，一家人都很低调和善。 “娘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儿媳妇，不如早点儿让大哥成亲，大哥也不小了，我这做妹妹的都嫁人了！”打听过张家的为人处世后，姜青玉也觉得让张盼儿做自己的大嫂还是非常不错的。 白氏也笑着点头说道：“你爹和我也是这样想的，张家那边也送来了消息，亦是希望两人能早点成亲，这不我刚让人给算了八字，今年腊月初九是个顶好的日子，你大哥和张家姑娘选在这一日成亲是最好的！” 说完，白氏还将批的八字特意拿出来给姜青玉瞧瞧，她拿起一看，上面的批语是“天作之合，福禄满堂”。 姜青玉算了一下时间，这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两人的婚期了，而且她好像记得姜青月和姜青乐的婚事也是在腊月里，于是问白氏道：“娘，四妹妹和五妹妹不是也在今年腊月出嫁吗？” 白氏笑着说：“对呀，若张家没什么意见，你大哥的婚事选在腊月初九，腊月二十二是你四妹妹和五妹妹一起出嫁，这也是都商定好的，说起来，她们两个的婚事差点儿就不能成了！” 姜青玉听白氏这样一说，立即追问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因为两人现在成了爵府名义上的嫡小姐，就瞧不上那两个落第秀才了。 白氏怕姜青玉误会，立即回道：“不是你两个妹妹挑起的事情，姜家成了爵府之后，是那两家主动上门想找姜家退婚的，他们说自知现在已经配不上姜家，原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是他们高攀了，如今就更够不着姜家的门槛了，觉得这两门亲事实在不合适，说什么都想把婚事给退掉。” “哦？那两个妹妹是怎么说的？”姜青玉又问道，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第七十八章 惹上凶案 白氏很有感触地一笑，说道：“你四妹妹五妹妹都说这亲事没什么不合适的，她们也绝不是嫌贫爱富的那种人，而且婚期都定了，嫁衣都绣好了，一女不嫁二夫，对方若不娶，两人就一起出家做姑子去。对方听到她们这样说，都觉得是两个刚烈的女子，说是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婚事还照旧！” 虽然生了一点儿小波折，好在很快就过去了，白氏也放下心来，可以一门心思准备娶媳妇嫁女儿了。 姜青玉也欣慰地点头笑道：“四妹妹五妹妹还是看得清的，这两位秀才是我专门打听过的，人品才学都是很不错的，今年虽然落第，但假以时日只要刻苦努力必然能有一番作为，再说还有姜家做后盾，两位妹妹在婆家也吃不了苦，若是想着攀高门，那就不好说了！” 上一世，这两个落第秀才虽然在她死时还没有做到特别高的官位，但也是前途无量的，不但深受百姓爱戴，也很受上司器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说的对，你四妹妹五妹妹的性子也不适合去那高门大户，找个不错的人家过安稳的日子，不愁吃喝，不生闲气，公婆和睦，夫妻恩爱，这比什么都强！” 白氏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姜青玉，如果不是姜家早就定下的两门婚约，白氏最想姜青玉过上的也是这样的日子，可偏偏她嫁的是王府世子，成婚后也是是非不断。 姜青玉能读懂此刻白氏眼中的期许，她何尝不想过那种云卷云舒悠闲自在的日子，可打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与别人是不同的，她真正的来处，她的思想，她对人对事的看法，还有冥冥中那似乎在推着她走的所谓命运，都决定她要走的路不寻常。 寒冬的日子天短夜长，人们似乎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但因为京城十一月里连下两场大雪，滴水成冰，寒冷至极，大家又觉得这个冬季似乎过得十分漫长。 往年冬天李慕从未踏出过房门一步，对于他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冬天，但今年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不再是手脚冰凉，而是全身从内到外都有一股热气在给他取暖似得。 武库的事情到了冬天事情就更少了，自打李慕从历阳带回民间的能工巧匠，皇帝让他办的差事已经快完成大半了。 虽然两家王府的事情还是没有一个准确的决断，但明王府还在找天龙寺事件遭人设计的证据，而寒王府也在找害李戡失了一条腿的元凶，暗暗两家还有两家背后牵扯到的各方势力都在较着劲儿。 因为天冷，姜青玉没有特别的事情也很少出门，最近王府里的一切也都很安静，老王妃没有故意再为难她，万侧妃也是极少出门，唯一的就是二少爷李戡的脾气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个丫鬟被他给折磨死了。 那丫鬟的亲人拿了一大笔银子便表示不再追究，姜青玉知道的时候，万侧妃已经把事情快速地解决掉了。 “世子妃，现在没人愿意去二少爷房里伺候，原本伺候二少爷的下人也都希望能从他的院子里出来，哪怕是去做个洒扫丫头都成。”这天，秋姨找到姜青玉说道。 李戡的事情李慕让姜青玉不要过问，有老王妃、寒王和万侧妃在，真要出什么事情，让他们去管！ 在姜青玉看来下人也是人，他们的命也是命，但在这里能像她一样想的人并不多，能做到的就更少了，身为下人被主子欺辱似乎再正常不过。 “二少爷院子里的事情咱们还是少过问，他现在情绪正暴躁的时候，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惹得他不快，让下人们眼睛活泛一些，腿脚跑快一点儿，能躲着就先躲着！” 姜青玉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这种情况，换谁到李戡那里都是受欺负，而且万侧妃本就对她有怨恨，她要是再插手李戡院子里的事情，最后里外都不是人，所以李慕说的对，这事她还是不要管！ 秋姨也明白这事姜青玉最好是不过问，反正这种事情在高门大户里很常见，死几个下人也实属正常，只能怨自己倒霉遇上了李戡这样的主子。 今天，李荣儿和李曼儿单独出外赴宴去了，她们在之前的几次宴席上也交到了朋友，前两日两人收到了请帖，得了老王妃和嫡母的准许之后，高高兴兴出了门。 只是刚吃过午饭，姜青玉就接到消息，说是两人参加宴席的地方出现了命案，因为还没有找到凶手，所以李荣儿和李曼儿暂时还不能回府。 老王妃和寒王妃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一跳，不过是出去见个朋友，怎么还惹上凶案了，所以赶紧让姜青玉派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有长星这个专门打探消息的能人在，没过多久他就带回了消息，说是今日户部尚书家的小姐邀请了几位朋友在家中小聚，这其中就有李荣儿和李曼儿，还有左丞相府的孙小姐凌湘以及其他几位贵女。 几人品茶时，其中一杯茶水被人放了毒药，喝下这杯毒茶的是一位四品武将家的女儿，而原本这杯茶该是左丞相府的孙小姐凌湘喝下的。 那茶水是在几人所在的茶阁里现煮的，没让那些丫鬟们插手，因为这些贵女们想要围炉煮茶话闲趣，却不想其中一杯茶被人下了毒。 刑部的人已经接手调查这件案子，牵扯其中的贵女此刻也都还在尚书府，不过各府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左丞相已经下令刑部的人尽快破案，皇帝也派了大理寺的人插手。 “这真是没有一点儿消停的日子，怎么又和命案扯上了！”老王妃这个冬天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姜青玉查看过，老王妃的身体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受了刺激打击，精神上提不起劲儿。 “祖母不用太过担心，案子正在查，两位妹妹应该很快就能回家！”姜青玉也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给老王妃和寒王妃知道。 “我怎么能不担心，现在寒王府被一群豺狼虎豹盯着，若是有人故意设计此事，寒王府有理也说不清！”老王妃也算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多年，深知有些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姜青玉听得出老王妃这是有些怕了，毕竟她可是知道万侧妃设计明王世子李禄的事情，那么别人来算计自家，也不是不可能。 但姜青玉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劲，杀人总要有动机的，依照她对李荣儿和李曼儿的了解，她们不像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的人，此事被牵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好在，事情很快有了转机，说是新来的大理寺少卿只用半天的时间就把案件给破了，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喝了毒茶的四品武将之女。 根据这位少卿调查判定，这位四品武将之女原本是想毒杀左丞相府的孙小姐凌湘的，可能是她太过慌乱，记错了毒茶的位置，结果自己反而误喝了毒茶。 并且这位贵女的丫鬟和她身边的婆子也都招认，在参加宴席之前她家小姐的确是带了毒粉在身上的，这位贵女一直很喜欢镇国公府的世子赵睿，可是赵睿即将要迎娶凌湘进门为妻，因爱生恨这贵女就想除掉凌湘，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有机会。 人证物证都齐全，案子真相大白，李荣儿和李曼儿也被放回了寒王府。 等到李慕晚上回来的时候，姜青玉才从他嘴里确认，刚上任两天的大理寺少卿竟然是飞雪公主的义子商久裳。 她没想到商久裳还有查案断案的本事，而且直接就被皇帝任命为大理寺少卿，看来皇帝对他和他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一件案子半天就查清了，我还真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能力！”姜青玉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商久裳，而且他的人生轨迹似乎也发生了改变，竟然在今生做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李慕却沉默地坐了下来，商久裳的确能力很强，甚至他查案的速度和本事也让人惊叹，而且李慕觉得这个人身上有非常厉害的敏锐力和觉察力，办案子抽丝剥茧，细致入微，皇帝大概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所以让他去了大理寺。 姜青玉见李慕一脸思索的样子，想着是不是提到商久裳他又在吃莫名的飞醋，于是上前问道：“我只是说他一句有能力，你不会就不开心了？” 李慕知道姜青玉是误会了，笑着伸手将她拉近一些，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当然不会，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嘛，而且商久裳的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也正因为此，他一定会受到皇上的重用，只是——” “只是什么？”姜青玉见李慕微微提了一下眉头，像是有什么顾虑。 李慕缓缓放开了拉着姜青玉的手，然后说道：“只是我担心皇上会让他查清天龙寺的事情和李戡受伤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说，这两件事情要是真的查清，对某些人有益处，对某些人却不是？”姜青玉想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 李慕知晓她聪慧，点了一下头，他只是不太明白皇帝最近一系列的做法是因为什么，这位帝君的每一个决定似乎都透着不同寻常，而且还让人无法判定他到底是出于善意还是暗藏恶意。 姜青玉轻声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可能都是皇帝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猜对了下棋之人的棋路，那他们就可以求生，猜错了说不能就会是弃子，这弃子的命运可就不好说了。 “入局易，破局难，现在也只能乘风而上，顺势而为！”李慕又说道。 姜青玉走近他，抬头笑着说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是阴谋还是阳谋，我们小心应对就是，而且善念善行，天必佑之，公理道义自在人心，事在人为！” 李慕也笑了，姜青玉说的没错，事在人为，不管皇帝存了什么心思，他都要去做他认为对的事情，化劣势为优势。 因为毒茶案的事情，李荣儿和李曼儿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姜青玉看过她们之后，次日又给左丞相府递了拜帖。 她与凌湘之间已经成了关系很不错的朋友，这次想必凌湘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和惊吓，所以姜青玉打算先上门慰问一下。 很快，左丞相府的人就把姜青玉请了进去，姜青玉先去见过了丞相夫人华氏，然后又被相府的人领着去了凌湘的院子。 听华氏说，这次凌湘的确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从尚书府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了，喝过安神汤才好了一些，华氏还拜托姜青玉好好开导一下凌湘。 姜青玉见到凌湘之前还很担心她的情况，可是进了房间见凌湘正坐在窗前看书，她还把丫鬟婆子都支出去了。 凌湘笑盈盈地请姜青玉坐下来，一点儿也不像受了刺激要安神的地步，甚至她还亲自给姜青玉倒了一杯茶。 “没想到玉姐姐你会这么早来看我，荣儿姑娘她们两个回去还好？”凌湘将倒好的茶亲自放在姜青玉的面前。 姜青玉回道：“她们就是有点儿受到惊吓，今天好了些，湘儿妹妹，你没事？” 凌湘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的确是被吓住了，案子查清的时候，我又被吓了一跳，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这事情谁都想不到，女子的嫉妒之心还真是可怕，这也算苍天有眼，没让坏人的奸计得逞，反倒让她自己自食恶果，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存恶意，哪有这一桩事情发生。”姜青玉也是很有感慨地说道。 凌湘接道：“玉姐姐这话说的没错，做人还是要善良一点，只是无辜连累了不少人，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湘儿妹妹不要多想，这世上不可理喻的事情太多了，明明你什么事情都没做过，本是那个最无辜的人，但又偏被拉扯进麻烦之中，这要怪就怪人心多变、七情六欲难控，不然哪有世间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对于凌湘此时的遭遇，姜青玉也算是同病相怜之人，深表理解。 凌湘点点头，她没想到姜青玉竟能如此看透人心，这或许也是她能稳坐寒王世子妃位置的原因！ 只是，看透人心还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果断和狠劲儿，这一次她似乎终于做到了！ 第七十九章 没有做错 “启禀小姐，大理寺少卿商大人来了，夫人让您去前厅一趟！”正在姜青玉和凌湘说话的时候，有丫鬟在门外通禀道。 凌湘显然没想到大理寺的人还会来找她，脸色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神色微微一笑对姜青玉道：“玉姐姐，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你尽管去忙！”姜青玉笑着回道。 不过，凌湘离开之后，姜青玉的表情也充满疑惑，按理说案子已经查清，真凶也已经伏法，商久裳还来找凌湘做什么？ 凌湘并没有离开太久就回来了，姜青玉问她可是有什么麻烦事，凌湘摇摇头，说只是大理寺循例结案时再问一些小事，姜青玉也就没再多问。 之后，姜青玉就离开左丞相府了，不过在跨出相府大门时，有人在身后喊住了她，竟是还没有离开的商久裳。 “商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姜青玉与商久裳互相见了礼，其实她不太明白商久裳为什么要进入官场，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喜爱追逐功名利禄和有野心的男人。 商久裳一身深蓝色长袍，他本就仙体神姿的模样，此时又加上几分威严，走哪儿都能惹人注目。 “姜世子妃，下官没什么事情，不过是见到救命恩人，理应打个招呼！” 商久裳走近姜青玉一些，快速打量了她一眼，与在沥州时相比，现在的姜青玉身上多了锋芒和稳重，改变也是很大。 姜青玉对着他友好一笑，拉开了她和商久裳的一些距离，毕竟现在两个人身份有别，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商大人客气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姜青玉并不打算和商久裳多说话，自从上次在飞雪公主府又救了他，姜青玉就觉得商久裳是一个很难把控并且心机很深的人，这样的人还是远离比较好。 商久裳很礼貌地点点头，他看出姜青玉的故意疏离，两人当初在沥州也算是颇谈得来，只是现在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变了。 商久裳看着姜青玉的马车离开了相府，又回头望了一眼左丞相府，略有思索地便上马离开了。 而凌湘听到商久裳离开相府之后，她想了想还是来到了祖母华氏的房间，华氏见她欲言又止，便让下人们都离开，只留下了凌湘。 “湘姐儿，刚才那位少卿大人问了你什么问题？”华氏眼含深意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凌湘回道：“他问孙女之前可知那死了的凶手对自己含有敌意，是不是之前就做过为难孙女的事情，孙女告诉他并没有！” “真没有吗？”华氏语气加重一些道，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凌湘见华氏追问的样子，在她的眼神逼迫下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华氏。 “孙女之前只觉得此人看向我的眼神不对劲，像是极为讨厌我一样，不被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孙女当时也没有多想。我也没想到品茶时此人也在，更没想到她还在茶水里动了手脚，当时孙女为了自保，便趁其不注意，调换了茶杯，可我万万没想到，她往茶水里放的竟是毒药，没害了我反而害了她自己。”不知是不是将压在心头这两天的秘密说了出来，凌湘突然就觉得轻松起来。 “那你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华氏又看向孙女问道。 凌湘很坚定地摇了一下头，说道：“祖母，孙女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那人要害我，我不过是反击罢了，但是——”凌湘语气又变得矛盾难受起来，“但是反击的方式有很多种，也许当时我应该把那杯有毒的茶想法子打碎，这样就不会有人失了性命。” “想要害人就要承担应有的后果，你做的没错，这次你手下留情，下次被害了性命的人说不定就是你自己。湘姐儿，你很快就要嫁入镇国公府，一定要记住，我无害人之心，但若有人要害我，绝不要心慈手软，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华氏教导孙女道。 “祖母，我记住了！”凌湘点头道。 听了华氏的这些话，原本心里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太过心狠了，但现在凌湘觉得她做得并没有错，今日商久裳来见她，应该是觉察到换茶杯的人是她了。 时间一晃便进了腊月，姜家因为即将到来的喜事，白氏是忙得不可开交，而因为快到新年了，宫里的各种宴席也多了起来，良酝署也是十分忙碌，姜保义有时忙得深更半夜才回家。 好在，姜青玉和姜青妍都帮着白氏一起张罗，在腊月初九这天风风光光地娶了儿媳妇进门，紧接着腊月二十二姜家两姐妹出嫁，也是吹吹打打大红花轿好不热闹。 接下来，大家都开始期待新年的到来，不过就在临近新年的前两天，南岭突然传来急报，说是那里出现了百年罕见的暴雪和冻雨，不少百姓挨饿受冻，已经死了不少人。 永盛帝得知此事之后，立即派人带着赈灾的银两和粮食前往南岭，只是没想到有一伙匪徒竟然将赈灾银子和粮食都给劫走了。 此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京城里不少人都在传，这次南岭雪灾十分严重，缺衣少食不说，赈灾银子和赈灾粮也被抢了，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无辜牵连。 “世子妃，上官家主说，这次南岭遭灾，茶园必定会受影响，春茶的产量怕是不容乐观，他请世子妃多宽限几天，会想办法按照签订的文书交货的。”这天，全柱来见姜青玉，将茶商上官家的情况对她讲到。 其实不用全柱特意说，姜青玉也早想到了，她让全柱回去告诉上官家主，今年以保住茶园为首要任务，至于交货的事情让上官家不用担心，就算一两茶都拿不出来也没关系，而且自己还愿意拿出银子帮助上官家或者更多南岭茶商守护他们的茶园。 “小的会将世子妃的话一字不差地转给上官家主听！”全柱听了姜青玉的话也很受震动，这个时候姜青玉愿意站出来为那些茶商着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之后，全柱又告诉了姜青玉一件事情，说是最近酒商欧阳家一直在暗中打压青山醉，甚至还用银子收买了酒坊里帮忙的伙计，就是想找到青山醉酿制的法子。 “幸亏那被收买的伙计让我爹给发现了，不然这蒸馏的法子就让欧阳家给学了去。”全柱说道。 现在的青山醉其实就是进一步蒸馏、勾兑之后的姜家酒，所以出酒的速度是很快的，而且味道更纯正浓厚，虽然青山醉在京城出现的时间不长，但名气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威胁到欧阳家的贡酒玉雕了。 人红是非多，这酒卖得太好也是容易遭到同行的嫉妒，姜青玉只是打算开一间卖酒得铺子，没想过要把这酒铺开得多大，更没想过要与其他酒商抢生意。 可青山醉这段日子的确在京城过于火热，又加上青山醉分了三等售卖，最下等的青山醉是最便宜的，普通百姓都能喝得起，所以售卖量很大。 一等二等青山醉主要供富人饮用，价格上自然要昂贵一些，但最贵的也没有寻常人喝不起的贡酒玉雕贵，而且酒的质量又上乘，所以更多人选择了青山醉而放弃了欧阳家的贡酒玉雕。 姜青玉让全柱回去之后多关注一下欧阳家那边的动态，若是他们再有什么小动作，一定要及时告诉自己。 不过姜青玉没想到她刚见过全柱不久，欧阳家主就亲自找上了门，而且他先去拜见了老王妃，老王妃又让人把姜青玉喊了来。 “孙媳，这位是皇商欧阳家的家主欧阳立，也算我半个侄儿，今日他来是有事情要同你商议。”老王妃难得起身见客，而且她看起来和欧阳立很熟悉，谈笑之间也可见亲近。 欧阳立看着对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姜青玉却只觉他满眼都是精光，对人和和气气的模样，但想着他暗地里拿银子收买伙计想要青山醉的方子，姜青玉就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姜青玉看了一眼老王妃又瞥了一眼欧阳立，然后说道：“祖母，我一个后宅妇人和欧阳家主能有什么商议的，你不要拿孙媳寻开心了！” “世子妃，在下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老王妃还有你一起商议，我可是来给你送银子的！”欧阳立笑呵呵的模样，甚至最后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要吊起姜青玉的胃口。 姜青玉见欧阳立语气中暗含算计和施舍的模样，心中对其就更看不上了，但面上还是不显，甚至淡淡一笑说道：“欧阳家主此话可不能乱说的，无功不受禄，你就是敢送，我也不敢收呀，现在王爷和世子都在朝中为国尽力，这外人的银子自是万万收不得！” 姜青玉说完还特意朝着老王妃看了一眼，老王妃面上一僵，显然她因为高兴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被姜青玉提及，神色也郑重起来。 欧阳立一见姜青玉两三句话就让寒老王妃变了脸色，心下有些气闷恼怒，这个沥州来的小商户女还真是像外界说的那样不好对付，完全没按照他设想的来，说话也滴水不漏。 于是，立即又堆起笑脸道：“世子妃，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在下要说的这事和王爷、世子扯不上关系，实话我就说了，我今日来是想和世子妃你一起做酒的生意，不是我自夸，在大隋朝我欧阳家的酒铺可是最多的，只要世子妃愿意和我合作，以后五五分账，我再拿出一成孝敬老王妃，四六分如何？！” 老王妃一听欧阳立这样说，心中也是一惊，欧阳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她是清楚的，一成收入可能都够寒王府上下吃两年，这诚意可够大的，更别说欧阳立还愿意给姜青玉一个人五成，这就是要把金山银山推到姜青玉的面前。 但姜青玉依旧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她并没有被欧阳立的条件打动，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现在给出去多少，将来有一天他就会翻倍地拿回来。 况且，她也清楚欧阳立不是冲着要和她真心合作来的，而是见偷酒方不成功，换个法子要得到青山醉酿制的整个细节，以便利用新的酿酒方法来为欧阳家获利。 老王妃和欧阳立见姜青玉还稳稳地坐在那里，甚至她缓缓端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小口，然后才抬起脸看向欧阳立道：“贡酒玉雕天下闻名，欧阳家家大业大更是人尽皆知，只是我那青山醉不过是大家贪一时之新鲜的酒罢了，我就是开个小铺子赚点儿体己钱花花，没想着做什么大生意，欧阳家主高看了，你还是重新找个适合的合作者。” 很显然，老王妃和欧阳立都没想到姜青玉会立即拒绝这个提议，若是旁人怕是巴不得早就答应下来了，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呢！ “孙媳，你再仔细想想，这可算不得小事！”老王妃看向姜青玉的眼神有着提醒，留客居现在的生意的确不错，但没人会嫌银子烫手，这送上门的好事，姜青玉为什么不接呢？！ 姜青玉却语气坚定地回老王妃道：“祖母，最近咱们寒王府的事情不少，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个都要花心思，我也是个怕麻烦的，就想着开一个小酒铺，要是摊子支得太大，这事情一多，我可真要应付不过来了。这天下哪有能赚够的银子，孙媳不求金山银山，只求一家人安稳地过日子。” “世子妃，在下还真没见过把银子往外推的，与欧阳家合作，你绝对不会吃亏，难道你是嫌弃四六分成不满意？”欧阳立没想到姜青玉会真的拒绝同他合作，他又转脸看向老王妃，“最近在下也知道寒王府遇上不少麻烦，我是个商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本想着借此机会为您和王府尽一份力，没想到——” 欧阳立苦笑着摇摇头，好像自己来做好事不被人承情一样，显得失望又无奈。 第八十章 只是开头 老王妃却是想了想，又看了姜青玉两眼，最后对欧阳立说道：“妇道人家难免想得不周到，眼光浅了一些，我知道你这一片心意，此事回头我会和王爷、世子——还有我这孙媳好好说说，她是一时没想好，总能想通的。” 姜青玉还想张口说话，老王妃却在此时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又让欧阳立先回去，有了具体答复会派人告知他的。 欧阳立本来也没想着来一次寒王府就能把此事给办利落了，不过他离开之前还是别有深意地又打量了一遍姜青玉，这么一块到嘴的肥肉都不吃，她是真傻还是贪心太大？！ 等到欧阳立离开之后，老王妃就苦口婆心地劝说姜青玉想清楚，欧阳立主动找上门合作，而且还给了寒王府和姜青玉这么大的好处，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对于现在的寒王府来说也是助力。 “祖母，回报越大，风险就越大，孙媳认为现在咱们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目前我没有打算要和别人合伙开铺子，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姜青玉依旧语气坚决地说道。 老王妃只觉一阵无力，姜青玉怎么好赖话都不听，于是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说道：“孙媳，你现在是王府主母，这王府里里外外的开支可是不少，单靠留客居还有那几间不挣钱的铺子，恐怕是有些吃力的，以后王府用到银子的地方说不定更多，人情往来也不能丢了咱们寒王府的颜面，你总要维持王府生计不是！” “祖母放心，我既然掌家理事，您说的这些问题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只要是合情合理的开销，咱们王府现在还都负担的起，我那嫁妆铺子就是小本买卖，和家大业大的欧阳家扯不到一起去！”姜青玉是打定主意不和欧阳立合作，也不打算给老王妃什么念想。 她能理解老王妃被欧阳立给出的条件打动了，这应该也是欧阳立先找到老王妃说此事的原因，但明知对方居心不良，姜青玉又怎么可能给对方机会。 老王妃见姜青玉不松口，知道一时是和她说不通的，毕竟欧阳立是想和姜青玉的铺子合作，她作为长辈也是不好过多干涉的。 但这么好的机会她却是不打算错过的，往后单靠留客居和寒王、李慕的俸禄是不行的，李戡已经废了，现在她要多为这个孙子打算一下，至少要在自己死后，他能多些活下去的保障。 于是，寒王和李慕归家的时候，老王妃就把儿子、孙子叫到跟前，并将欧阳立想和姜青玉合作开铺子还愿意给王府一成红利的事情都对两人说了。 寒王听后只是沉默不言，李慕则表示，那是姜青玉自己的嫁妆铺子，他作为一个王府世子，还没无能到要靠妻子的嫁妆铺子获取利益，然后来维持王府的生计。 老王妃听了孙子李慕的回答，脸上便不悦起来，这个孙子自从娶了姜青玉这个商户女进门，与自己这个祖母的关系可是日渐疏远起来了，自己一心为王府着想，他们却各个不领情。 姜青玉见李慕从锦绣堂回来，脸色有些臭臭的，于是试探性地问道：“祖母把你叫过去是不是说欧阳立找上门的事情？” 李慕“嗯”了一声，然后又收起难看的脸色，看向姜青玉道：“你的决定很对，欧阳立给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和他合作，此人心术不正。” 姜青玉还以为李慕生气是因为自己没听老王妃的话和欧阳立合作呢，便不解地问道：“那你看起来这么生气是因为什么？” “万侧妃找到祖母，说是有江湖神医称西北之地有一种神药可令人重生肌骨血肉，只是这种神药十分昂贵，一两千金，她让祖母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赶紧派人去寻，这种江湖术士之言怎能相信，祖母却是答应了，已经让人从公中取了两万两银子给万侧妃。”李慕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此事。 “这还真是病急乱投医，有些药的确是有生肌长骨的功效，但能让人长出全新的半条腿，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不可能的！”姜青玉听后很是无语，除非这里是什么玄幻世界，否则怎么可能让人重新长出半条新腿。 “是不可能，可偏偏就是有人相信！”李慕也对老王妃说了此事的荒谬，但老王妃关心则乱，又加上万侧妃苦苦哀求，还说出他这些年生病时，王府上下都费尽心力、财力为他寻医问药，现在轮到李戡了，也该用心才是。 老王妃想着只要有一线希望那也要尝试一下，寒王也没有反对，于是就拿了银子给万侧妃，让她派人去寻药。 两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老王妃都没有通知自己这个掌家人一声就支取了，可见她对李戡这个孙子的重视。 “我刚才还对祖母说掌家的开支能应付过来，这一下子取走了两万两，还真有些刺手！”姜青玉无奈苦笑一声道。 “这怕只是开头！”李慕的脸又阴沉起来。 不管怎么说，李戡是他同父的亲兄弟，且不管以前他怎么对自己又做了多少错事，如今李戡他都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所以能减轻他身上的痛苦，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是应当去做的。 李慕不在乎要为李戡花多少银子，他在乎的是万侧妃以此来生事，药的事情他私下会找人调查清楚的。 就像李慕说的那样，两万两银子还真的只是个开头，接下来的日子姜青玉发现王府里的开销突然增加了不少，而且主要耗费银子的地方都是和李戡有关。 比如李戡突然迷上了听戏，专门请了戏班到王府，还一张口就赏了戏班不少的银子，今天要买上好的玉佩，明天要吃顶尖的人参，真是花钱如流水，而且还都在公中支取。 “戡哥儿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脾气难免会怪一些，当初慕哥儿生病，寒王府是倾尽所有来帮他治病的，他们都是我的孙子，我不会厚此薄彼，只要是对戡哥儿好，那就由着他。你是做大嫂的，对他多宽容一些，回头给他说门亲事，或许他能好点儿。”老王妃特意找来姜青玉叮嘱道。 虽然老王妃没再同自己提起欧阳立的事情，但姜青玉知道老王妃对此还是很不满的，又加上对李戡这个孙子的宠爱，所以对他的言行都有些放任，公中的银子更是可着这位二少爷造腾。 但银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虽然留客居最近是赚了不少，但王府花销也是不小的，又被万侧妃一下子支走两万两，李戡又拿钱不当钱，只图自己爽快，现在王府账面上所剩的银子并不多了。 外人可能无法想象堂堂王府还会缺银子，可事实的确如此，老王妃要纵容李戡，寒王、寒王妃和李慕似乎都没立场表示反对，因为当初老王妃也是这样纵容李慕的。 这天晚上，李慕将两张大额的银票放到姜青玉的面前，让她把银子放进公中取用。 两张银票都是五千两的，姜青玉问李慕道：“这一万两银子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这是我自己铺子赚的，原本是想等我死后，留给娘养老用的！”李慕之前以为自己活不长久，因为担心自己死后寒王妃会被万侧妃苛待，所以为她暗中存了一些银子。 “这钱还是别放在公中使用了！”这可是李慕为寒王妃存的养老钱，姜青玉觉得不适合放在公中，“王府开支我自会想办法，这银子还是给娘留着！” “银子还可以再赚，而且我是王府世子，这公中银子本就该有我一份力，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以后公中的银子我来解决。” 李慕是个男人，养家糊口本就该是男人的事情，如今他已经不再想生死的事情，只想好好活着查明祖父死亡的真相，守着心爱的人过长远的日子。 身上有了担子，肩上有了责任，已经不再颓废的他，现在做起任何事情都充满精力和勇气。 “我是掌家主母，此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解决，该是我们一起同舟共济才是，不就是银子吗，我可是商户女，做生意那是最在行的，王府可是有九间大铺子的，如果各个都像留客居那样赚钱，王府还愁没有银子可用吗！”李慕为自己着想，姜青玉当然也会为他着想，做夫妻不就是这样吗，遇到事情一起面对！ “知道你厉害，也不用各个都像留客居一样赚钱，有个几间铺子生意好些就可以了！”李慕见姜青玉说此话时自信又飞扬，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忍不住拿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姜青玉揉了一下被李慕轻触过的鼻子，眼睛笑成了弯月，说道：“你就等着瞧，让你以后数钱数到手抽筋。” “那我等着！”李慕也笑了。 第二天，姜青玉专门在王府宴请了王府内宅九间铺子的大掌柜，唐刀自然是坐在紧邻主位的椅子上，其他八位大掌柜都很羡慕地看向他。 自从姜青玉掌家之后，留客居的生意就一日好过一日，其他几间铺子虽然也有了起色，但与留客居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各位大掌柜，今日我请诸位来，是想有件事情同你们商议！”姜青玉十分客气地对几人说道。 搁在以前，几位大掌柜心里对姜青玉这个商户女出身的主母还是瞧不上的，但是现在可都不敢轻视她了。 “世子妃，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您是主子，我们都听您的！” 唐刀现在是姜青玉的忠诚拥护者，剩下八家大掌柜也都是以他为首的，不用姜青玉亲自出手，他就已经替姜青玉收服他们了。 “是呀，世子妃，您只管吩咐就是，小的们一定全力去做！”其他大掌柜也纷纷恭顺表示道。 姜青玉也不卖关子，便对他们说道：“我打算把你们几家铺子都合在一处，以后大家都在一处做生意。” 在一处做生意？九位大掌柜互相疑惑地交流了一下眼神，并没有完全明白姜青玉的意思，他们各自负责的铺子之间牵连不大，怎么可能合在一处做生意呢？ 但唐刀深知姜青玉做生意有一套自己的做法，于是主动问道：“世子妃，我等不太明白，合在一处是个怎么合法？” 姜青玉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件事情她其实早在暗中策划很久了，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差告知这几位大掌柜了。 “几位看一下，这是城北街主街上最中心的位置，相连的这三间铺子年前我就买了下来并重新修整了一下，如今已经全部修整结束可以投入使用，我已经将这三间铺子打通，明日你们就可以搬进去，招牌位置都是给你们准备好的，另外里面还会有一些其他的铺子，衣食住行都会囊括其中。” 姜青玉话音一落，唐刀他们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没想到姜青玉这个主母暗中做了一件这么大的事情，全部都聚在一处售卖，她可真敢想呀。 姜青玉也是之前认真探查过王府这几间内宅铺子的情况才有此决定的，铺子生意不好原因很多，主要还是人流过少。 她原本想先开一家小型卖场尝试一下，没想到机缘巧合买下了三家相邻的铺子，于是深思熟虑之后便决定在京城开一家古代的大型“超市”。 当然，这个尝试也是很大胆的，不过她在上一世就萌生过这个想法，而且还认真做过调查，认为在城北街开一家中高档的“大型卖场”很有赚头，毕竟城北街上四周有钱人家多，客流量一定少不了。 去年她也是好运气，知道城北街会有店铺出售，价格也十分地昂贵，却没想到她用了一间铺子的钱买下了三间，而且还是相连的，只是那卖房的东家很神秘，似是急着出手，让她捡了个大漏。 “世子妃，这能行吗？”其中一位大掌柜已经被姜青玉的大手笔吓到了，她这是打算把一条街都开在一间大铺子里，以前可从来没有人尝试过这样做。 第八十一章 重新打通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姜青玉倒是很有信心。 唐刀则是坚定地站在姜青玉这边，说道：“世子妃既然都已经想好了，我们都听你的吩咐，你说让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只是这个地方对留客居有些小了。” “我不是让你们把铺子直接搬过来，而是让你们在里面都开个分店，换句话说，你们各自铺子里做好的东西都拿到这里来卖，原来的铺子照常营业就是，留客居的位置我也安排好了，有专门的后厨和客人用餐的地方，也不算特别小，坐下四五十个人绝对没问题。”姜青玉解释道。 唐刀一听到姜青玉这样说便觉得十分满意，这时铁器铺的大掌柜看向姜青玉询问道：“世子妃，您之前让铺子打造的那些造型别致的铁器，而且特意嘱咐不让往外售卖，是不是就是为了要在这新铺面里卖？” 姜青玉笑着点头说：“林大掌柜，你猜的没错，那些铁器我就是为新铺面准备的，你回去让伙计多打造一些，我觉得会有很多人买的！” 林大掌柜赶紧点点头，之前他就一直奇怪，姜青玉突然有一天找到他，并拿来了几张图纸，还让他依照图纸上的东西锻造新铁器，工序算不上简单，但做出来的成品精致好看。 当时他还预想着这些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铁器若是面世，定能帮着铺子大赚一笔，价格他都想好了，但姜青玉却只许他做，不许他卖。 今天，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那些新铁器都是为即将开业的新铺子做准备的。 不止王府的铁器铺子，就是其他铺子的大掌柜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姜青玉也让他们私下做了不少新颖的东西，还让他们沉住气，说总有一天，这些铺子里的新品会有用的。 第二天城北街中心位置突然更加拥挤起来，修整了几个月的神秘铺子也挂上了招牌，但是被红布遮住，还看不到招牌的名字。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在前门后门都停了不少，还有伙计不断地往里面搬东西，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都在打探这新铺子背后的东家是谁，可奇怪的是，和之前铺子的东家无人探知到一样，这新铺子的东家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不过，这新东家显然没想着再瞒着人，很快就有人发现这往来的人中有不少寒王府铺子里的管事和伙计。 “呦，这不是留客居的唐大掌柜吗，您怎么得空到城北街这里了，怎么？这新铺子是你家王府要开的？我听说这铺子可够大的，难不成是留客居要搬到这里来了？”唐刀刚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着未揭开的招牌瞅了瞅，就遇上一个老熟人，这人见到唐刀便好奇地追问起来。 唐刀也没瞒他，更见不少人驻足，眼神都往这边瞧看，于是故意声音洪亮地说道：“没错，没错，这铺子是我家世子妃开的，的确是在里面再开一家留客居，以后还请诸位多多来捧场，我家世子妃说了，新店开业，里面的东西都打折。” 唐刀朝着四周一拱手，不少人也都赶紧朝他拱手回礼，城北街上的商家都深知不要轻易得罪权贵的道理，这条街上的商户都比较团结友好，有钱大家一起赚，同行也不会闹得太过难堪。 “唐大掌柜，这么大的铺子，留客居的生意可真是好呀！”如果留客居的生意不好，怎么可能又在这里开这么一大间的铺子。 别看城北街算是京城北边这一带最主要的街道了，但是不知怎的，这些年城北街不似以往热闹了，来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商户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 附近的商户一听说是寒王府生意最火爆的留客居要在这里开新铺子，一个个瞬间都激动起来，因为现在京城谁不知道留客居的生意好，到时候来留客居吃饭的客人多，连带着他们各自的生意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想到这里的商户，面对唐刀时都愈发热络客气讨好起来。 这时唐刀却告诉众人，这铺子里除了留客居还有其他的铺子，所以到时候卖的东西会比较多，到时候大家可以专门来铺子里看一看。 另外他还告诉街上的商户，姜青玉已经征得官府的同意，将街尾的状元墙挪到附近的状元庙去，所需费用将有寒王府来承担。 “唐大掌柜，你说的可是真的？状元墙真的要挪走？”商户们听到唐刀这样说，都赶紧围上了他，这比知道寒王府要在这里开铺子还让他们激动。 其实这些商户心里都明白，城北街之所以生意差，和十几年前被突然封上的街尾有关。 当年大家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夜之间官府就突然在街尾砌上了一堵高墙，还取名叫状元墙，说是摸了之后就能中状元，但是这些年来摸墙的学子不少，却没有一个中上状元的。 还有不少人传，说是有一位王侯公子与人打赌输了，输了的人就在城北街街上砌一堵墙。 从此以后，这城北街能进不好出，街上的生意自然越来越差，商户们曾集体去找官府处理此事，但每次都没能成功，没想到寒王世子妃一来就把这事给解决了。 “快去看，真有官差把状元墙给拆掉了！”有人飞跑着在街上四处高喊道。 “真的假的？！”这可把所有人都给惊住了，唐刀刚说完此事，官府的人就行动了。 唐刀笑哈哈地摸着自己的胡子，朝着街尾的方向望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以后这街就重新打通了！” 随着“轰隆”一声响，原本要绕行的城北街重新打通了，就像豁然开朗重见天日一样，墙两边都站满围观的人，不少在此多年的商户甚至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同时，他们也都对从未见过的姜青玉生出了感激之心，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办成了这件事情，她的确是为城北街上的商户和客人带来了益处和便利。 姜青玉将新铺子的事情也告诉给老王妃、寒王、寒王妃和李慕知道了，老王妃见她不声不响弄了这么一个大摊子，突然就有些明白欧阳立为什么非要选择与她合作了。 抛开姜青玉的身份不提，她在经商赚钱方面的确是有些高于别人的能力的，只是折腾的这么大，到时候要是赚不到钱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老王妃认真想了一下，这铺子要是能做起来，寒王府能得益不少，要是赔了银子，也好让姜青玉撞撞南墙，让她知道这钱没那么容易赚，说不定她就想与欧阳立合作了。 所以，对于新铺子老王妃没多说什么，寒王忙着军营的事情，府里的事情他不怎么管，寒王妃就更不插手了，李慕早有觉察到姜青玉做的这件事情，只是姜青玉不说，他就装不知道，私下能帮的就帮上一些。 “三日后，你有没有时间？”姜青玉正在很认真地写着请帖，开业那天她也邀请了不少人，为了这一天她可是准备了很久，一部分的请帖都已经送出去了。 李慕刚从兵造司回来，他坐到姜青玉的身边，见她手边有一张人名单子，都是她准备邀请的人家，做上标记的有十来个人，应该是已经写好请帖的。 “我有时间！”李慕让她放下笔休息一会儿，然后他提起笔开始在请贴上写名字，第一个他写的就是“李茂”。 姜青玉见他没有按照自己列好的名单写也没说什么，重量级嘉宾越多，开业那天就越热闹，引起的反响也才会越大，也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没想到赵娥接到请帖的第二天就先上门了，镇国公府早就允许她能自由出入府门了，她好像已经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整个人都显得稳重许多。 “玉姐姐，你又准备开新铺子，这次不会还卖酒？”赵娥见到姜青玉便好奇地问道。 “酒也有！”姜青玉请她在暖阁坐下来，此时已至二月间，正是春风送暖的时候。 “那还卖什么？有没有胭脂水粉、金玉首饰之类的？”赵娥对酒提不起多少兴趣，倒是对女儿家爱好的东西很喜欢。 “有呀，开业那天看上你喜欢的我来送你！”姜青玉大方地说道。 赵娥听了却是一惊，怎么听起来姜青玉的新铺子要卖的东西种类不少，她还真的更好奇了。 “不用，我自己有银子，到时我一定早点去捧场。”赵娥已经决定到时多带点银子过去。 “你来主要是为了问我新铺子的事情？”姜青玉让丫鬟端了两盘新作的点心，赵娥拿起来尝了尝，味道真是不错，有一股奶香奶香的味道。 “玉姐姐，这点心真好吃！”赵娥吃完一块担心称赞道，接着又说道，“我今日来找你，其实是我心里闷得慌，想找你来说说话。” “怎么了？”姜青玉看向赵娥问道。 赵娥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也没有隐瞒姜青玉，便说道：“我才知道我哥他为了我，主动让皇上给他赐婚的，不然皇上就会为我赐婚，我娘说，我以后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了。我知道湘儿姐姐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可是我也知道我哥心里有喜欢的人，就因为我，他不能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了，我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太不懂事了。” “娥儿妹妹，你也不要太大的心理负担，你觉得皇上会是那种臣子说要赐婚他就会赐婚的人吗？”姜青玉见赵娥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眉宇之间都是忧愁，担心她思虑过深，便给她分析开导道。 果真，赵娥疑惑地看向她问道：“玉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青玉觉得还是有必要提点一下赵娥，镇国公府就是一直把她当成单纯的孩子来教养，所以才让她面对复杂的状况时不知所措，但赵娥迟早要嫁人，她以后要应对的情况可能更复杂，若是一点儿心眼儿没有，最后受苦的就是她自己。 “娥儿妹妹，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些事情我也只是猜测，你且听一听就是！”姜青玉语气突然郑重认真起来，赵娥也立即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据我所知，镇国公和左相一直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如今朝中局势复杂，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几位皇子之间想必早已经明争暗斗，还有文武百官也都各有心思，皇上要稳定朝局，他身边就必须要有可信可用的重臣。”姜青玉话几乎都已经说明，赵娥很用心地听着姜青玉的分析，然后恍然明白了什么。 赵娥想起前几天她娘范氏对她说过的话，说是皇上已经给她哥赵睿赐了婚，那么太后、皇后娘娘和贤妃等人就不会再有机会给她与皇子赐婚了，当时范氏没有对她讲明原因，但是现在听姜青玉说了这些话，赵娥好像有些明白了。 一旦两府联姻，无论是镇国公府还是左相府其力量都相当于无形中增大了很多，这两府又是最忠心皇帝的人，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最重要的是，两府和几位皇子就断了联姻的可能。 赵娥之前从未想过这些，可她近一年也算经历过不少的事情，褪去了单纯天真，她思想的也复杂起来，只是她还需要一个好老师来教导自己，而这个人她选择了姜青玉。 看来，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姜青玉短短几句话就像打开了她的心窍，突然之间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一刻都似有了眉目一样。 “玉姐姐，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但还是有很多事情一时想不通，以后我有疑惑的时候，你能不能还像现在一样给我讲一讲？”赵娥双眼期盼地看向姜青玉，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信任姜青玉的话。 “娥儿妹妹，我也只是瞎猜的，你可不要偏听偏信，很多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用心看、用心听、用心想的，而且人心复杂，你又怎么判定我现在对你说的这些话是没有另外意思的呢？” 姜青玉不是什么权谋家，她也不想给赵娥灌输什么心机言论，只是希望她以后多思多想一些罢了。 第八十二章 新铺开业 赵娥立即笑着回道：“玉姐姐，我可不管这些，反正你说的话我就是相信，我更相信你不会害我，就算以后你迫不得已要利用我、伤害我，那我也是甘愿的，我绝对不会怪你的，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 此刻姜青玉听到赵娥这样说，觉得那个单纯天真的赵娥骨子里还是没有变，她又怎么忍心伤害和利用这样纯粹又直爽的小姑娘呢！ “那我以后对你说话可更要谨慎负责了，免得你从我这里学了什么不好的，到时候我可没法面对你家人了！”姜青玉笑着说道。 交朋友贵在真心，赵娥以诚待她，她自然也会以诚相待，绝不负了这一番真情实意。 很快，姜青玉新铺子开业这天就到了，不少人老早就围在新铺子前面等着，就是想进去瞧一瞧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从外面看，眼前的新铺子有上中下三层，城北街最显眼的铺子就是它了，占地广楼层高，而且古朴精致又显大气。 之前这三家铺子，中间的是茶楼，左边的是书社，右边的是客栈，如今三合一单是买下这铺子就可见寒王世子妃的实力。 姜青玉不用特意让人传播什么噱头，但是凭着寒王府邀请的贵客就足以打响新铺子的名气，更何况一定还有不少跟风不请自来的客人，她并不担心第一天会没有什么生意。 以防万一，她还特意征得了寒王的同意，从王府侍卫里调出一些人来帮忙，并专门在原本客栈的位置开了侧门，以方便马车停靠，也省得占了街道给往来的行人造成困扰。 突然，原本紧闭着的新铺子大门在里面有了一丝响动，接着寒王世子李慕和世子妃姜青玉从里面走了出来，现在时辰还早，请的客人还都没有来。 外边那些好奇心旺盛的人见到两人赶紧行礼，他们大多都是在街上做生意的商户。 “我等小民特来给世子、世子妃新铺贺喜，多谢世子妃仗义出手还了城北街通畅，小小礼物，还望贵人莫要嫌弃！”商户们谦卑恭敬地将他们一起送的礼物奉上——一个体型很大的吐金纳银的白玉蟾蜍，足可见这些商户的诚意。 李慕和姜青玉没有推辞，以后都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自然是要和和气气的，并且还邀请这些商户先进铺子观看。 商户们都觉得李慕和姜青玉待人十分地亲切友好，他们可是真正的贵人，竟然屈尊降贵邀请他们进去，这是莫大的荣幸呀，大家都想和寒王府交好，自然没有推辞。 只是，当他们第一次踏进铺子的时候，整群人都呆了，这铺子里面也太大了，而且一抬头就能看到三楼的顶梁，这里面无论是光亮还是通风都极其地好。 一楼是六间铺子，不但有成衣铺、首饰铺、胭脂水粉铺还有他们没听过的儿童铺、罐头铺和出行铺，此刻每间店铺都开了门，而且以镂空木质屏风做了最前面的隔墙，大家走在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售卖的各种东西。 “这是品尝的水果罐头，各位客官要不要尝一尝？” 这时身着特制衣服的一男一女走到这些商户们面前，他们手里有个很特别的小推车，推车最上面有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白瓷碗，碗里是散发着香甜气味的水果。 “这好像是山里秋冬可见的野红莓果，这都是二月天了，怎么可能还有看起来这么新鲜的果子？”商户们都震惊地看向那推车上的果子，也不敢轻易伸出手去尝试。 “几位请尝一尝，这都是的，不要钱，你们要是觉得好吃有需要再买！”推着小车的小伙计笑脸盈盈地对他们说道。 “那咱们尝一尝！”有位商户提议说道，今天怎么也要照顾一下铺子东家的生意。 其他商户掌柜也都一致点点头，然后一人拿起一个小竹签，然后插了一块红莓果，酸甜清凉的滋味还真是从未品尝过的。 这时小伙计就在一旁介绍，说这是红莓罐头，有养肝明目的饮品，大人孩子都适合吃。 “这个好吃，我那小孙子定是喜欢，多少钱一罐？”其中一位年长的掌柜问道。 “二十文一罐！”小伙计一出口在场听到的都惊讶住了，他们没想到姜青玉铺子里卖出去的东西价格会这样便宜。 或许这二十文在普通百姓听起来不算很便宜，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经常做生意的人来说，二十文一罐的东西那些富人家可不一定瞧得上。 如今这个时节可没多少能吃的新鲜果子，如果依着他们来卖，这东西少了一百文都不行，可姜青玉只卖二十文，也太便宜了。 “真的只要二十文？”大家明显都不信。 “只要二十文，而且东家说了，今天新铺开张，买十罐送一罐！”小伙计继续说道。 “什么？买十罐还送一罐？你先给我拿十罐！”年纪略大的那位大掌柜说着就从怀里掏出银子，他有预感，这会儿不买，待会儿可能就买不上了。 “我也要十罐！”又有人也掏了银子递给小伙计。 “还有我，我要二十罐，我家孩子多，我怕到时候分不过来！”这刚走到门口，大家就先被罐头给吸引住了，一个个都掏出银子要买。 李慕和姜青玉也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李慕提早将里面都逛了一遍，他觉得姜青玉的想法很大胆，而且每间铺子都很有特色，最重要的是那些东西新颖又价格公道，这新铺子一定会越来越红火的。 紧接着，李慕和姜青玉邀请的客人都陆续来到了，两人也正式解开了铺子的招牌，汇聚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乃是出自李慕的外公郭岩亲笔书写。 “郭老爷子的字可是许久没有看到了！”华南风和表弟李世也接到了李慕的邀请，他们到的时候，汇聚楼门前已经人山人海，。 没办法，他们的马车离着老远都只能停了下来，幸好看到有王府侍卫维持秩序，不然这么多人是要出踩踏事故的。 “这位姜世子妃可真够厉害的，这才开业多长时间，铺子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李世朝着汇聚楼的招牌又望了几眼，铺子看起来不那么华丽，但远远望着不想招摇都难，进了望北街，人们最先看到的就是这高耸的汇聚楼。 “也不知里面卖些什么，看起来拿什么的都有！”华南风也很好奇，两人顺着人流也被挤进了汇聚楼里。 刚进去，就发现一楼的几间铺子都挤满了不少人，相比较来说，那间出行铺子的客人是稍少一些的。 “咱们先进这铺子里瞅一眼！”李世大概扫了一圈，然后拉着华南风进了那家叫平安出行铺的铺子。 “客官，看看有什么您需要的，这是我家铺子特制的出行雨衣和雨靴，您要是需要也可以量体裁衣的定制，颜色和布料都可以自己选，这有价目表，您可以先看看！”两人一进店，小伙计就热情地推销起来。 “你忙你的，我们自己看！”李世挥挥手，他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东西相中了，他自然会买的，相不中的，谁也劝不动他买。 小伙计立即懂事地去给别的客人介绍不再打扰李世和华南风，李世先走到小伙计刚说的雨衣和雨靴前，这种摸起来滑溜溜的衣服应该是油布做成的，但仔细观察一下又和普通的油布大不相同。 “这可比蓑衣穿起来方便，也比雨伞好，若是出行遇到雨天，还真是不错！”华南风见那伙计正在给别的客人展示雨衣和雨靴的妙处。 “是不错！”这也是李世第一次见这种防雨的东西，以往大家防雨靠的是雨伞、蓑衣，士兵就穿戴着头盔、盔甲，或者就任由雨淋着，谁都不是钢筋铁骨，大雨淋身很容易增加生病的人数。 “掌柜的！”李世来到了店铺掌柜的收银柜前，掌柜的赶紧给他行礼，他本是王府内宅的掌柜，秦王府的二少爷他是见过的，“你认识我？” “秦王府的二公子谁不认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掌柜的恭顺问道。 “吩咐倒谈不上，咱们做笔买卖，我要你店里最好的雨衣和雨靴，你给我订制一千套，多少钱你算好，回头一手交货一手交银子，这是一百两的定金，你先拿着！”李世直接掏出一百两定金放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来，他没想到李世一出手就是一千套，这可是大买卖，忙说道：“二公子，你可要得急？” “怎么了？” “小的不敢瞒您，这上等雨布制作起来会麻烦些，如今库存也只有不到三百整套，您要是急着要，小的怕制作不出来，误了您的事情！”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位秦王府二公子可是执金吾，单他手底下就有一千强兵，这一千套雨衣雨靴定是他为自己的手下预备的，掌柜的又怎么敢同他说虚话呢！ “没事，我不急，你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通知我就行！”李世也没有为难掌柜的，要是换了别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表弟，你要这么多吗？”华南风有些惊讶，不过他也相中了几件出行时方便又好用的东西，忍不住也买了好几样。 “嗯，我再看看别的！”李世又在铺子里转悠了起来，然后发现这铺子里的东西似乎每一样都很特别，制作这些的工匠心思奇巧，像是把着出行之人需要的命脉似的，每一样都方便又实用，“掌柜的，你这些东西都是谁想出来的？” “二公子，请恕小的这个问题不能回答，我家世子妃特意交代过，不能泄露自家的商业秘密！”掌柜的笑着回道。 李世一听不能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不过他这个人对“秘密”两个字特备的敏感，又听掌柜的提起是姜青玉交代的，看来秘密的源头是在姜青玉那里。 两人逛了好大一会儿才从出行铺里出来，华南风却发现旁边的罐头铺子已经挂上了“售罄”的牌子，只接受预定了。 “我是户部尚书府上的，我家夫人说明日的红莓罐头要一百罐，蜜桃罐头要一百罐，青果罐头要一百罐，还请明日给送到府上！” “我是孙大人府上的，我家老太爷说了，每样罐头都给送一百罐，他要拿来送朋友！” “我是林大人附上的，我家要五十罐！” …… 华南风和李世经过罐头铺前面，能清晰地听到里面有不少人在找掌柜的定制罐头，两人都吃过姜青玉做的水果罐头，知道那滋味有多好。 自打他们进了汇聚楼，就发现这里面每家铺子的生意都好的出奇，似乎每一样东西都是要靠抢的，不然稍有迟疑就会被别人买走了。 接着两人又去了二楼，发现这里也有六间铺子，有专卖铁器、瓷器和木质器具的，还有茶铺、酒铺和书坊，并且书坊里此刻聚了不少人，李慕和李茂他们也都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兄，让掌柜的把这里所有的书都给这唐秀才一本，算我账上！”李世和华南风刚走进去，就听到李茂很豪气地说道。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刚才有人嘲笑那位唐秀才是个落第秀才，只因运气好娶了姜青玉这位世子妃的娘家妹妹，即便没有高中也攀龙附凤了。 或许那些人也是出于羡慕嫉妒，唐秀才气不过就和他们争论起来。 传言落第的唐秀才能把很多文章倒背如流，李茂和李慕正好听到，于是话赶话说唐秀才只要把大隋朝流传最久的《圣人言》倒背如流，李茂不但让那些嘲笑他的人同他道歉，还会把书坊今日有的书全都给他一本。 没想到唐秀才真就当众把《圣人言》倒着流利地背了出来，这可惊了不少人，而且唐秀才背完还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又让在场不少人对他心生佩服。 李茂也是惜才，不但让之前奚落唐秀才的人同他道歉，还真的把书坊里的书都给唐秀才拿了一本。 “真的全给我？”唐秀才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虽家境不算很差，但是家中的书房去年遭了一场火灾，里面的书全都烧没了，他也因此考试时受了影响，遗憾名落孙山。 第八十三章 给谁说亲？ “你这秀才好啰嗦，说了给你就给你，本皇子说话算话！”李茂见唐秀才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道。 唐秀才傻呵呵地笑着给李茂行谢礼，他平时爱书惜书，今日又得李茂、李慕仗义相助，心中对他们是感激不尽。 华南风也是个好学问、好读书之人，他在书坊里随意走了走，发现这书坊里什么类型的书籍都有，既有文学典籍、历史人文，也有各种杂记和地方县志，甚至还有适合孩童看的小画本。 华南风忍不住又拿了几本他觉得很有意思的从未看过的书册，这间书坊内部很大，还有专门的书案，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更有不少凳子，可以随意坐下就能看书。 “表哥，你怎么看到书就走不动，这书有什么好看的！”李世对书兴趣不大，他也不太理解唐秀才看到书就差流口水的样子。 李茂故意嘲笑李世道：“你这武夫如何能理解书籍的奥秘，每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心眼儿全用在别的地方了！” 李世听后非但没生气，还笑着看向李茂道：“还是殿下你最了解我！” “阿兄，听说三楼都是好吃的，咱们快去看看！”李茂这才走到二楼，三楼此时已经飘出各种诱人的香气，他闻到之后都觉得饿了。 “这什么香味？真好闻，我先去看看！”李世也闻到了一种很香甜的味道，也不管李茂等人，自己率先朝三楼快步走去。 三楼只有左右两间铺子，左边是留客居，右边是一间很大的点心铺子，里面摆放着各种糖果、糕点还有很多大家见都没见过的美食。 “这种坚果糖给我称上一百斤，过两天我要给小孙子办满月宴用，不，还是给我称上两百斤，我家孙子多，就爱吃糖！”一位满身金饰，看起来就珠光宝气的胖贵妇对铺子里的伙计说道。 大隋朝精品糖果十分少见而且单一，但是今日在姜青玉新开的汇聚楼里，糖果的种类非常多，而且形状也多种多样，就是价格比较昂贵，数量也不是特别多。 这胖贵妇一张口要二百斤，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银子，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而像她这样的妇人还有不少，很快糖果柜就快见底了。 李世是循着香味找进点心铺子的，刚出炉子的一种类似杯子的糕点吸引住他了，他先品尝了一口的，香浓可口，而且还有一点点的水果清甜之香，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 “给我先来十个！”这糕点是现做现卖，出炉时的香味早就吸引了不少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都快被抢完了。 “这位客官，东家说了，今日为了让更多人吃到咱们汇聚楼的杯子蛋糕，每个人限购五个，还请多多谅解！”小伙计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他没想到今天第一天开门做生意就这么多人。 “那你先给我五个！”看到身旁的人已经满足地吃上小伙计说的杯子蛋糕，李世馋的不行。 “对不起客官，这新出炉的已经被其他客人买光了，下一炉还要两刻钟的时间！”小伙计歉意地说道。 李世一听还要等，鼻子里闻着香味，心里生出了急躁感，回头他就问问李慕卖厨子不，他打算买一个厨子回秦王府。 汇聚楼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不到半天好多东西都卖断货了，再想要只能等明日了，留客居也是人满为患，点心铺子更是一颗糖一块点心都没能留住。 凌湘因为有事耽搁，所以她来的晚一些，等她到汇聚楼的时候，人潮都已经散了不少，因为汇聚楼里好多东西都卖完了，大家进去逛了一圈就遗憾地出来了。 “玉姐姐，你这生意也太好了！”凌湘还是头次见到有这么多人一起逛铺子，听说刚才人更多。 “第一天开业大家肯捧场！”姜青玉谦虚地说道。 汇聚楼里所有的铺子都是以寒王府原来的九间内宅铺子为基础改进的，主要是增加了很多新颖的东西来吸引顾客，因为没见过没用过没吃过喝过，所以大家都很有新奇感，再加上她定的价格在中上等，正符合今日大多进店客人的消费能力。 不过这古代京城富人买起东西来比她预想的还要疯狂，高门大户里哪家没有好的绣娘和厨子，但今日成衣铺子里的衣服全部卖完，还有不少客人预定了四季衣衫，凡是楼里能吃的，现在已经没有存货了。 “好些东西我都没买上呢，刚才那套红玉头面真好看，可惜我犹豫了一下，就被别人买走了！”赵娥很是后悔地说道。 “怎么犹豫了？”凌湘问她。 赵娥咂舌说道：“因为它太昂贵了，要五千两银子呢，是今日的镇店之宝。” “那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红石经过十几名工匠打磨多日精心制作而成的，世上仅此一套，独一无二，价格自然会贵一些，娥儿妹妹眼光高，一下子就相中那套红石头面了，却慢了一步被别人买走了。不过从今日起，汇聚楼内的首饰铺每天都会推出一件镇店之宝，价格也都不一样，你可以明日再来看看，要是看上，我只要你个成本价！”姜青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解释说道。 “成本价是多少，玉姐姐，你别看我是国公府的小姐，但我手里真没那么多银子，你一定给我算便宜些好不好？”赵娥有些撒娇地对姜青玉说道。 她可不是在骗姜青玉，她手里的银子还真的买不起今日汇聚楼里的那套头面。 “好，一定给你最便宜的价格！”姜青玉笑着说道。 凌湘是真心佩服姜青玉做生意的本事，她的奇思妙想真是太令人惊叹了，独一无二的首饰谁不想拥有呢，价格再贵这世上也是有人愿意花钱买的。 老王妃也在王府里听下人说了今日姜青玉新铺子开张的盛况，想着她若是男子，也定是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可惜女子能力再强也只能困于后宅，不过这对如今的寒王府来说却是好事。 只要汇聚楼能开得起来，以后的生意都和今日这样好，那么寒王府就不愁没有银子可用，和欧阳家合不合作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对于万侧妃来说这个消息就没有那么友好了，因为这预示着姜青玉对于寒王府的内宅掌控越来越强，而她要想夺回掌家权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的儿子李戡以后就靠寒王府养着了，只有夺回掌家权，只有让儿子或者她的孙子成为寒王府未来的主人，他们母子的生活才能继续下去。 想来想去，万侧妃再也坐不住了，儿子废了，她得重新找到希望才是，于是她起身来到了锦绣堂。 听到万侧妃来了，起初老王妃并不想见她，但万侧妃可不管这些，直接就硬闯进内室之中。 “姑母，你可不能这样狠心，因为戡哥儿没了一条腿，你就不管我们母子了！”万侧妃带着哭腔就趴在了老王妃所在的床上。 老王妃皱着眉看向万侧妃，每次她是又气又怕见到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娘家侄女，她一来准给自己出难题，把自己给气个半死，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 “你这说的又是什么浑话，我若不管你们母子，会拿出两万两让你给戡哥儿去寻药，我若真的狠心，你早就不知在哪里了！”老王妃有些生气地呵斥万侧妃道。 万侧妃立刻换了语气放软说道：“姑母，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最疼我们母子最疼我们戡哥儿，您瞧瞧戡哥儿因为失了一条腿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废了，这可是您的宝贝孙子，您一定要多帮帮他！” “你还想让我怎么办，该说的该做的，我哪样少了！”老王妃也是无奈极了，两个孙子不是病就是残，她的苦楚又有谁能理解。 “姑母，您赶紧帮着戡哥儿成亲，成了家他心情也许就好些，我看奇王府的小郡主就不错，我们不嫌弃她毁容，她也别嫌弃戡哥儿残疾，这不是挺好的一对儿！”万侧妃眼中露出精光说道。 老王妃一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盯着万侧妃道：“你胡说什么，他们可都是李氏皇族的堂兄妹，而且奇王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万侧妃却说：“那有什么，又不是没有先例，只要找人好好说合，此事也不是没可能！难道我的戡哥儿还配不上一个毁了容的落魄郡主。” “此事你不要再说了，我绝对是不会去说的，我也劝你歇了这个心思，戡哥儿的婚事我会放在心上，一定会为他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子！”老王妃也懒得和万侧妃再多说话，这个侄女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呀！ “姑母，你心里终究还是没把我们母子看得重些，此事您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万侧妃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锦绣堂。 接下来的几天，汇聚楼的生意依旧火爆，连带着城北街上商户们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有九个大掌柜在汇聚楼顶着，姜青玉这个掌家主母可是轻松多了，真的只在家里等着数钱就行了。 “世子妃，长星刚让人送来了消息，说是荣毅侯夫人去了奇王府要给小郡主说亲，威远大将军夫人也进了宫去见皇后娘娘，为的好像是同一件事情。”这天，秋姨等姜青玉看完账本，然后告诉她道。 “可知是给谁说亲？”姜青玉问道。 秋姨回道：“是给咱们府里的二少爷，而且皇后娘娘好像已经让小郡主进宫了。” “万侧妃还真是敢想，李戡和筠妹妹虽不是至亲，但也是关系较近的堂兄妹，而且李戡都那个样子了，还想着要娶郡主为妻，奇王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姜青玉可是看不上李戡人品的，他根本就配不上李筠，更别说两人还有亲缘关系，这门婚事绝对不行！ 姜青玉有点儿坐不下去了，很显然万侧妃是下了决心的，不然也不会直接让荣毅侯夫人和威远大将军夫人一起帮忙促成此事，如今奇王爷不在京城，她得帮李筠躲过这一劫。 姜青玉让人立即给赵娥送了一个消息，邀她一起去奇王府，赵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到奇王府门外时，姜青玉已经等了她一会儿了，还没进去王府。 “玉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不进去？”赵娥见到姜青玉便问道。 姜青玉先将赵娥请进自己的马车里，然后对她说李筠此时不在家，她被皇后娘娘叫去了。 “皇后娘娘叫筠儿姐姐做什么？”赵娥还是一脸的迷茫。 于是，姜青玉就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给了赵娥，赵娥一听也立即反对道：“这门婚事根本就不行，绝对不可以！”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于情于理这件事情都不合适，但奇王爷现在不在京城，此事又有了荣毅侯夫人、威远大将军夫人和皇后娘娘参与其中，恐怕会变得棘手，筠妹妹她一个人未必能应付得过来。”姜青玉说道。 “所以我们要赶快找一个能与他们对抗的力量才行，你觉得华家怎么样？我看筠姐姐对华府的南风公子挺有好感的，而且华家夫人与我娘关系也不错，要不让我娘去给筠姐姐保媒，她们有人，咱们也有人，还必须要快她们一步！”赵娥已经神情变得肃穆紧绷起来，她不能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嫁给李戡那种男人。 赵娥这次的应对速度可是让姜青玉大吃一惊，她都还没想好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赵娥连解决办法都想到了。 “我们还是先等筠妹妹从宫里回来，然后听她怎么说，大家在一起商量看看怎么办！”姜青玉认为此事不能草率，就算真的要用赵娥说的法子，那也要知道李筠和华家都是怎么想的。 “好！”赵娥也同意姜青玉说的。 两人又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李筠从宫里回来了，李筠看到两人在王府门外等着她，很诧异地问她们有什么急事等着见自己吗。 “咱们还是进府里说！”赵娥拉着李筠和姜青玉进了王府，她来奇王府比进自己家还随意。 等到三人单独到了房间内，赵娥就急着问李筠道：“你进宫皇后娘娘和你说什么了？” 第八十四章 华家如何 “你们这么急慌慌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李筠见两人点头，苦笑着说道，“看来你们是都知道有人要给我说亲的事情了！”赵娥和姜青玉两人又是点点头。 “皇后娘娘怎么说？她逼你嫁给李戡了？”姜青玉见李筠眼中藏着忧愁，便猜测地问道。 李筠脸有苦涩，勉强笑笑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姜青玉和赵娥互看一眼，答案已经在她们心中不言而喻。 “这一次，我好像又躲不过去了！”李筠直接在两人面前卸掉了脸上的面纱，清晰可怖的伤疤依旧明显可见。 “筠姐姐，你别灰心丧气的，老王爷不答应，谁也不能强迫你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你可是皇家郡主！”赵娥给李筠鼓气道。 李筠缓缓站起身朝着窗外那已经开始有些浅浅露出绿色芽包的树枝望了望，说出口的语气略显悲凉：“皇家郡主又如何，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我没有任性的权利，也没有太多的人可以依靠，当初皇上让我嫁，我没得选，如今皇后让我嫁，我依旧没得选，这或许就是我的命！” 没人会喜欢被别人安排的人生，李筠以为她已经被毁了容，以后就能在奇王府守着爷爷过安稳的日子，可即便这样她的命运还是不由自己做主。 “筠姐姐，你当然不能认命，和亲的事情能过去，这次的事情也一定能过去，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赵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爱情已经足够不幸，她不想李筠也变得不幸，她们两个至少有一个该被人珍惜疼爱才是。 “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或许我的命就是这样！”面对朝自己如山一样的权力施压，李筠很清楚她的反抗就像鸡蛋碰石头一样，更何况能护着她一些的祖父如今也不在身边。 听出李筠语气里的无奈和不甘，姜青玉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筠妹妹，我也会帮你的，这门婚事绝对不合适，我们必须趁皇后娘娘说通皇上和太后之前，让此事出现转机。” “没错，玉姐姐说的对，你是小郡主，你的婚事皇后一个人说了不算，筠姐姐，你同我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心里已经没有我哥了？”赵娥一脸认真地面对李筠问道。 “娥儿妹妹，你哥都要成亲了，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我也不会给人做妾的。”李筠还以为赵娥是还想自己嫁给赵睿呢，但现在就算赵睿愿意，她也不会同意的。 赵娥赶紧摇头说道：“我不是让你给我哥做妾，我是想说你要是心里没有我哥，那就赶紧另寻一门亲事，只要你已经定下亲事，皇后娘娘也不能随便就把你嫁给李戡了。” “我现在这样有谁愿意娶呢，再说有谁又会愿意为此得罪皇后娘娘呢！”李筠知道赵娥是好意，但奇王府空有王府之名，怕也是被很多人瞧不上的。 “华家如何？！我看得出来，华南风他眼里有你，虽然他文文弱弱的是个书呆子，但是人品好，华家门风也好，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我娘同华家夫人关系不错，你若是点头，我现在就回家让她去帮忙说合！”赵娥直言道。 李筠一听赵娥的话，身体瞬间紧张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娥，双手也轻轻握了起来，但很快她眼神暗淡地说道：“华家是很好，可华家这样的人家也最是注重门风名声，怎么可能会娶一个毁了容的女子进门，此事不成的。” “筠妹妹，我之前就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恢复容貌，这不会成为你的阻碍，若你有意，我可以帮你打探一下华家公子的心意，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而是你要抓住自己幸福的时候，必须果断快速才行。”姜青玉也在一旁劝道。 赵娥赶紧点头，一把抓住李筠的手，说道：“玉姐姐说的对，筠姐姐，这次你要为了自己的幸福不要再迟疑了，否则就真的再次错过了。” “我——”李筠被两人说的心中升起了勇气，她不甘心认命，她为自己抗争过一次，这次她依旧可以，“嗯！” 见李筠点头，赵娥和姜青玉相视一笑，事不宜迟，两人和李筠没有多说，之后各自回家了。 赵娥一回到家就把母亲范氏拉到房间里单独说话，开口就直接让她为李筠和华南风去保媒，范氏却惊讶地愣住了，因为华南风是她为女儿选的未来夫君。 “娥儿，娘知道你和小郡主关系很好，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皇后娘娘，小郡主是个不错的人儿，但华家未必会钟意她做儿媳！”范氏也是有私心的，她早就暗中打探了华南风的人品，既然皇帝不会再让赵娥嫁给皇子，那么华家就是赵娥最好的归处。 但这次赵娥却一眼看穿自己母亲的心思，她直接就说道：“娘，我知道你是想我嫁给华南风，可我不喜欢他，虽然我还没遇上自己的良人，但我就算要嫁人，也要嫁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否则我宁愿一辈子孤独终老。” “娥儿，遇上一个互相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这男女之间相处时间久了，自然就能生出感情来，不喜欢的也能变成喜欢，你看寒王世子和世子妃，他们不也是成婚之后感情越来越好吗，只要嫁的人好，日子定不会过得太差。”范氏就是看中了华南风的人品，而且华家后宅也简单，赵娥若是嫁过去，定会少受委屈。 赵娥语气很是坚决地回道：“娘，我是不会嫁给华南风的，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和玉姐姐不一样，她是一个能在逆境中把坏事变成好事的人，我没有她那么大的本事，我若不喜欢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嫁给他！” “你这孩子怎么又说不通了，华南风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错过这样一个人你可是要后悔的！”范氏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赵娥却是看着她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撒桥道：“娘，难道天底下就只有华南风一个好男人了，我可不信，这天底下好男人一定不少，我一定能找到那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反正华南风我瞧不上！” 范氏直叹气，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女儿大概还是被朱宇的事情伤透了心，而且她又一心让自己为李筠和华南风保媒，此事范氏也作难了。 等到范氏见到丈夫镇国公赵煦，就将此事同他说了，而赵煦听后则对范氏说道：“奇王爷不在京城，小郡主如今孤身一人，当年我欠过奇王府一份人情，你就应了娥儿。” 范氏听丈夫这样一说，也就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只是华南风这样的好男儿做不了镇国公府的姑爷，她还是挺遗憾的。 另一边姜青玉回到王府也同李慕说了李筠和李戡的事情，李慕自然也是反对这门婚事的，一切不过是万侧妃不甘心的所为罢了。 “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试探一下华南风的心意？若他也对筠妹妹有心，那就再好不过了。”姜青玉对李慕说道。 “好，此事我来办！”李慕爽快地应了下来。 姜青玉不觉得她和李慕这样帮李筠有什么不对，也许以后会有人说他们夫妻胳膊肘往外拐，不向着自家兄弟李戡反而专拆他的墙，他们这是帮理不帮亲，李戡人品有问题，他们不能把李筠推到火坑里害她。 不过，就算李筠不嫁给李戡，以后也会有别的女子嫁给李戡，终究还是会有女子入火坑，除非李戡他能改变，但他能改变吗？ 李筠的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当京城传出奇王府有意和华家结亲的消息后，太后又把李筠叫进了宫里，之后华云鹤也进了宫。 没过多久，太后就下了一道懿旨，将奇王府的小郡主李筠赐婚给华府的华南风为妻，等到奇王爷回来即可敲定婚期成婚。 “这事没想到太后也参与进来了！”姜青玉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和李慕在一起，这一日他正好休沐在家。 “听说前两日明王和明王妃被太后召进宫中，不然这懿旨下的还不会这样快！”李慕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但姜青玉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敢情促成此事的还有明王、明王妃一份功劳，想想也是，就算李筠毁了容，那也是王府郡主，万侧妃想为李戡求娶，身为万侧妃的死对头，明王妃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当万侧妃听到太后为李筠和华南风赐婚之后，整个人气得差点儿晕了过去，她没想到此事由皇后出面都没有成功，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都要和自己作对呢！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万侧妃阴狠地呢喃着，她缓缓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打开了她放在那里的一个嫁妆柜子。 这柜子自从她嫁进寒王府就一直摆放在她每日睡觉的床尾角落里，平时也只有她自己能打开。 柜子里有一个暗格，她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略显陈旧的信封，双目看着这手中的信封，万侧妃的脸扭曲的有些可怕，都是这些人逼她的，不让她好过，那就大家一起不好过！ “王爷回来了吗？”万侧妃将信封放进怀里，然后转身朝着外边冷冷地询问道。 “回禀侧妃，王爷刚刚回府！”有丫鬟在外边回道。 “知道了！”万侧妃眼中满是冷意，接着毫不迟疑地抬脚朝外走去。 天色阴沉沉的，午夜刚过就下起了一场珍贵的春雨，李慕一大早就去了武库，姜青玉打算去汇聚楼看看，听说这几天汇聚楼的生意依旧火爆的很。 只是还不等姜青玉出门，她就接到消息，说是皇上突然指派了寒王领兵去南岭剿匪，北大营的军务将交给李慕暂时接任。 “交给世子？”姜青玉心里一惊。 武库都指挥使虽然只是闲职，但当初皇帝让李慕去做此职位时，也是遭到不少朝臣反对的，反对的理由自然是李慕的身体状况和他的能力。 如今李慕刚在武库做得有点儿眉目，皇上又让他去北大营掌兵，这北大营可是有实权的重要职位，寒王担任此职尚且被不少人诟病反对，更别说现在让李慕去了，皇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很快，姜青玉就接到确切的消息，寒王从宫里出来回府和老王妃、寒王妃道了别，就直接带兵去了南岭剿匪，而李慕也接到皇帝的命令从武库去了北大营。 姜青玉也被老王妃从外边叫了回来，她到锦绣堂的时候，寒王妃也在，此时寒王已经离京前往南岭了。 老王妃的精神看着不是特别好，或是近日思虑过多的缘故，她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不少，整个人愈显苍老。 “王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老了，有些事情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孙媳，你现在是掌家主母，以后寒王府就全靠你了，但有一条，无论万侧妃母子以前和以后有什么不对，你们婆媳对她们都不能苛待，不管怎么说，戡哥儿是慕哥儿的亲兄弟，万侧妃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寒王府容得下她们母子，你们可听明白？！” 老王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知道路是万侧妃一步步自己走的，她这个做姑母的，如今能为她做的也就只剩这一点儿了。 寒王妃和姜青玉都不太明白老王妃为什么突然对她们说这些，但婆媳两个对视一眼，还是都朝着老王妃点点头，只要万侧妃母子不自己作死，她们自不会容不得他们母子。 “孙媳，不管你什么出身，如今都是寒王府的掌家主母，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慧的人，只要你真心为寒王府着想，护得住我寒王府，这个家我就愿意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这一番信任。” 老王妃直到现在还是看不上姜青玉这个孙媳的出身，但她也深知如今的寒王府只能靠姜青玉这个商户女顶起来，万侧妃是绝无可能再掌家了，寒王妃又是个撑不起来家的人，自己也已没了掌家的精气神，寒王府的内宅能依靠的只剩下姜青玉这个世子妃了。 第八十五章 整顿王府 “祖母放心，青玉会尽力掌好这个家的！”姜青玉虽一时猜不透老王妃的用意，但老王妃这些话也在明确一个意思，以后寒王府的内宅就真的交到她手上了。 “那就好，你们出去！”老王妃让她们婆媳出去了，同时脸上也露出一种无奈感来，不喜欢的也得用，现在的寒王府最需要的就是姜青玉这样的掌家人。 从锦绣堂回来之后，姜青玉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目有所思地看着被她摆在面前的掌家令牌，她心里很清楚，老王妃现在有心无力，能胜任掌家之职的只有她这个商户女。 之前掌家她是因形势所迫，如今掌家却是势在必行，身上担子自觉加重不少，她必须重新整顿王府，不能从内部让人钻了空子。 姜青玉让秋姨进来，然后低声对她吩咐道：“秋姨，你在王府也快近一年了，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想必你也摸透了，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如今你可都清楚？” “清楚！”秋姨谨慎地答道。 “那就好，能用的好好敲打一番，不能用的想个法子替换出去，再让辛酉挑选些忠心可用的家奴送进王府，祖母和婆母那边的人暂时不要动，万侧妃的人全部换掉。”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该决断的时候姜青玉也不会犹豫。 “是，世子妃！”秋姨答道，随后又问道，“其他下人都好办，只是严家那一家人怎么办？” 秋姨说的严家正是寒王府大管家严金一家人，严金发妻死了之后，他就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做继室，还安排这继室做了王府内宅的管家婆子，平日里王府采买可都经过她的手。 严金还有两个儿子都在王府担着管事的职位，两个儿媳一个管着绣房，一个管着后厨，还有个女儿嫁给了王府田庄上的管事。 “严家的人先不要动，严金在王府做了快二十年大管家，想动他没那么容易，再说老王妃和王爷可都很相信他！” 姜青玉通过查账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王府内宅账目上亏空很严重，经过这一年的暗查可以确定亏掉的银子都进了严金这位大管家的钱袋里。 万侧妃掌家的这些年，可以说她和严金狼狈为奸吃空了公中的银子，不然老王妃和寒王妃也不会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补来给李慕寻医问药。 姜青玉早就安排长星私下继续查严金一家私吞王府银子的事情，没想到很快就有了眉目，长星查到严金在京城之外可是有好几处私宅田地，而且祖籍之地的严氏族人也因为他这个王府大管家在当地作威作福、祸害百姓。 姜青玉亲自见了长星，问他道：“这才没几天，你怎么就查到这么多的事情？” 严金一看就是个老狐狸，他做王府大管家这么多年从未在京城置办任何私产，平时为人又很是圆滑世故，查他的底细没那么容易。 长星嘿嘿一笑，他告诉姜青玉，其实李慕早几年就暗中让人查过严金，长空手里早就掌握了不少证据，只不过李慕看在老王妃的面子上一直按兵不动。 姜青玉想着李慕是不是对严金还有另外的处置安排，所以等他晚上回来之后，先问了他北大营的事情，又问了他有关严金的事情。 李慕告诉她，皇帝让他一边担任武库都指挥使，一边担任北大营的主帅，还说当年先帝就是这样让寒老王爷做事的。 “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姜青玉虽然已经用心在帮李慕调养身子，但他的底子差，完全调养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如此劳心劳力，势必会影响身体康复。 李慕回道：“我身体没事，你不用担心！你还记得那位智远大师吗？”姜青玉点头，不就是那位写平安符又送她赠言的那位得道高僧，“当初在天龙寺的时候，他教了我一套内功心法，自从我修习之后，感觉身体恢复的更快了。” “我就觉得你近来身体越来越好，还想着是我的药丸和食疗起了大作用，没想到你还另有机缘，那可真是太好了。”李慕近段日子气色的确好得很，姜青玉本来还有些奇怪，现在心里有答案了。 李慕却笑道：“还是你的药丸和食疗作用更大，不然我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你不用特意哄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位智远大师心肠还真好，稍加时日你就会和正常人一样健康了。”姜青玉语带感激地说道。 李慕也点点头，两人又说起严金的事情，李慕说道：“严金是王府老人，祖父在的时候，他就很受重用，对于他私下贪银子的事情，祖母和父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替代严金的人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 姜青玉也能理解李慕话里的意思，严金不是奴大欺主的那类人，相反他很有能力又会替主子管事，除了贪点儿银子并不讨人厌，还能做到主子下人都信服，确是一个能人。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可控，因为欲望是会滋长的，严金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让寒王府上上下下都离不开他。 藤蔓绕树而生，扎下的根越深越广，这树木的主干就可能会被吸干养分，外人看着藤蔓是藤蔓，树干是树干，可谁又真正分得清哪个是主哪个是次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严金不能动？”姜青玉看向李慕问道。 “严金可以动，但是动他没那么容易，祖母首先就不会答应的，你虽然已经掌家，但很多事情并没有完全掌控局势，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能拔除严金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容易打草惊蛇，现在动他不如继续用他！”李慕不是没有生过除去严金的念头，但他现在有比除去严金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姜青玉点了点头，李慕的话她听进去了，这严金她不但要继续用，而且还会重用，当然严金已经是王府大管家，要重用也得重用严家的其他人。 次日，姜青玉让秋姨把严金的继室王三娘请到了跟前，这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外边穿着深蓝色的衣裙略显持重老气，但内里却是红色绣花的里衬，头上精巧的金钗玉饰，胭脂水粉味重，媚眼如丝，风情藏也藏不住。 王三娘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现在姜青玉在王府得势，所以见到她很是讨好献媚，一副要对姜青玉表忠心的样子。 “世子妃，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吩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为您办好！”王三娘福礼之后说道。 姜青玉笑着请王三娘坐了下来，王三娘有些惊讶姜青玉的表现，因为自打姜青玉掌家以来，除了内宅的大掌柜，她很少单独见王府的下人，都是有事当着众人的面就吩咐了。 无论是赏人还是罚人，姜青玉之前可都从未背过人，怎么今天单独见了自己呢？ “我让你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着你是个做事用心精细的，祖母让我掌家，我总要挑几个可用可信的人不是，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现在还是个二等管事婆子？”姜青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王三娘道。 王三娘点点头，心中窃喜，难不成姜青玉是要提拔她？ 果不其然，就听姜青玉对她说道：“最近有个一等管事婆子的位子要空下来，我想让你接任她来做，你愿意吗？” “愿意，奴婢愿意！”王三娘脸上都是狂喜，刚才装出来的稳重也一下子裂了缝，这可是她想了很久的。 “愿意就好！”姜青玉见她喜形于色的样子也笑了，又让夏荷去房间拿了一套头面出来，然后给了王三娘，“这套头面送你，算是贺喜！” 王三娘打开盒子一看，当即就有些傻眼了，那盒子里的头面一看就价值连城，就是跟在严金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给自己买过这么好的首饰，她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世子妃，这——太贵重了，奴婢——奴婢不能收！”王三娘说着拒绝的话，一双眼睛却像黏在那套首饰上似得，扯都扯不开。 “不过是一套头面，有什么贵重的，只要你记得以后是替谁办差就好。”姜青玉话里有话地看向王三娘说道。 王三娘又哪里不明白姜青玉这是在收买人心，之前万侧妃可没她这么大方，果真是商户出来的，就是不差银子，而且眼前这位世子妃还很会赚银子，日后跟着她好处一定不少。 “世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替您办差，绝无二心！”王三娘立即表忠心道。 姜青玉笑着点点头，这该利用的人一定要利用起来，她让王三娘去接替吴嬷嬷之前做的事情，至于吴嬷嬷以后只需管好侧妃院子里的事情就行了。 万侧妃知道此事之后又发了脾气，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寒王会被皇帝派去剿匪，现在姜青玉还想瓦解她在王府打下的根基，让自己彻底失去王府内宅的掌控权，好快好狠的手段。 更令万侧妃没想到的是，姜青玉不但让王三娘掌管了吴嬷嬷之前负责的内宅事务，还在一天之内重罚了不少王府下人和管事，甚至发卖出去几个，而那些人不少都替自己做事。 “侧妃，世子妃今日真是好大的威风！”吴嬷嬷双腿都有些发软地从外边走回来。 万侧妃阴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她把府里的两个二等管事直接送去了衙门，说是查出他们欺辱害死人命，寒王府容不得这样的畜生，但凡以后发现有人做了恶事的，寒王府绝不姑息！”吴嬷嬷这些年跟在万侧妃身边，手里也是有人命的，她真怕姜青玉会查到她头上。 “哼，她真是好大的本事，这是杀鸡给猴看呢！”万侧妃没想到姜青玉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动手又快又狠，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听吴嬷嬷说这两个管事都是之前替自己办事的，是有两个丫鬟死在他们手上了，这事都能被姜青玉再翻出来，她是真本事。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姜青玉快刀斩乱麻将寒王府的下人重新都梳理了一遍，作恶多端、欺善怕恶的全都惩治了，当然也多亏了李慕在一旁相助，毕竟这王府上下谁能用谁不能用，他这个世子爷可是一清二楚的。 老王妃觉得姜青玉做事太莽撞，掌家怎么能这样呢！应该要循循善诱，要理清关系，要思虑周全，要上下信服，要少生事端才是。 姜青玉却像手中拿了把大砍刀，“哐哐”几下砍得血溅横飞的，她就不怕伤筋动骨。 “你当初可有跟着宫里的那位张嬷嬷好好学掌家？这驭下之术你可学明白了！你这样惩治下人，以后可能令他们信服？！”老王妃又是生气又是不满地说道。 姜青玉笑着回道：“祖母放心好了，只要他们尽职尽责做好分内之事，不为恶，不害主，只会赏不会罚。” “你想掌控整个寒王府，可没那么容易！”老王妃忍不住冷哼一声，她认为姜青玉是想趁此机会将整个寒王府掌控在她手里，这可是老王妃容忍不了的。 “祖母想来是误会了，孙媳没想掌控什么，既然您让孙媳掌家，孙媳就要把这个家掌好，身有腐肉要挖，树有枯枝要砍，如今寒王府突然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若是不上下一心，迟早会被人钻了空子。所以那些会扰乱人心者，必须尽快处置掉，而且怀私心、恶念的人也容易遭人利用做出背主之事，咱们寒王府不能继续留着这样的人。” 姜青玉问心无愧，她做的这些从不是为了私利，她只想寒王府变得越来越好。 老王妃听后沉默了，姜青玉真会这么好心？哪家后宅主母掌家会没有私心呢？不过她还没糊涂到一点儿事实都认不清，姜青玉这次处置的下人的确是都犯了大错的。 “只要是为寒王府好就行！”老王妃最后闷闷说了一句话。 第八十六章 说送就送 姜青玉依旧淡然地笑着点了一下头，她也算和老王妃相处的有一年了，看得出来老王妃不满意她做李慕的妻子，不喜她又要用她，老王妃心里估计也挺纠结难受的。 就当为了李慕关爱老年人好了，姜青玉不和老王妃一般见识，人老了难免会理智退化，再说老王妃对李慕、对寒王府都是真的在乎，这一点两人还是观点一样的。 姜青玉的雷霆手段让她真正坐稳了寒王世子妃的位置，就连严金这个大管家也都不再小看她，因为汇聚楼的原因，内宅铺子的大掌柜现在可都信服姜青玉这个掌家主母。 最重要的是，姜青玉做掌家主母一点儿也不小气，而且年底的时候她还给所有的大小管事一笔分红银子，下人们的月例银子也都比往年涨了不少。 现在姜青玉就是王府上下的财神爷、主心骨，世子又对她宠爱有加，哪还有下人再敢和她作对。 “世子妃，北大营要从咱们这里购买一批雨衣雨靴，世子让人拿来了定金，还问能不能给打折算便宜些，您看这事？”这天，唐刀带着一个军官来见姜青玉，此人是北大营校尉路政。 “世子之前没和我说过这事呀？”姜青玉今天早上还和李慕见着面呢，他可是只字未提。 这时校尉路政赶紧上前自我介绍，并解释道：“世子妃，世子说了购买雨衣雨靴是军营公事，自然要公事公办，此事是下官来负责的。” “既然这样，路校尉打算要多少？”李慕现在是北大营主帅，一切事情都正常程序是没错的，也免得落一个徇私的名头。 “二万套雨衣和雨靴！”路政一张口就是两万套，接着他原本有些黝黑的脸又带些讨好意味地笑容，问道，“世子妃，看在世子的面子上，能不能给算便宜些？” 路政早就打探清楚汇聚楼雨衣雨靴的价格，眼看进了夏日雨水就会多起来，这汇聚楼的雨衣雨靴方便实用，他早就想为弟兄们准备了。 只是这类东西朝廷是不会专门采购分发的，必须要靠他们自己，但营里的兄弟哪有那么多银子，幸好这新任的主帅寒王世子给他们拨了一笔银子，只是买下两万套还是银子不够。 “看在世子的面子上？”姜青玉故意拧起了眉头，然后又转向唐刀问道，“按照咱们汇聚楼之前的定价和打折，这两万套雨衣雨靴最终算下来需要多少银子？就按最好材质的那种来算！” 唐刀稍一思索，说道：“回世子妃的话，这防雨布乃是咱们汇聚楼独有的，天下独一份，下等雨布做成雨衣雨靴也要三两银子一套，上等的要十两，两万套打折算下来也要十八万两左右。” 路政一听十八万两银子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地上，他们北大营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买装备，他可就拿两万两银子出门。 姜青玉一开始把雨衣雨靴定价贵些，就是因为这个时空的古人防雨用的还都是蓑衣、雨伞，根本没有雨布出现，而原本寒王府的内宅铺子有一间就是专门用来卖雨具家具的，储存的桐油也特别多。 她便想到制作出油布来卖，也没想卖给普通百姓，就是冲着京城这帮有钱人家来的，所以价格她定的贵。 但她万万没想到雨衣雨靴会这样受欢迎，尤其是从李世买了那一千套雨衣雨靴之后，城内大小军营衙门似乎都对这雨衣雨靴感了兴趣，这订单都排到年后了。 “世子妃，下官要最下等的那种就行，要不下官只要雨衣不要雨靴，两万套两万两银子，看在世子的面子上，行吗？” 路政也不怕拿李慕出来借光，虽然李慕才到北大营没两天，但他总归是皇帝任命的主帅，对北大营总要有些贡献才是。 “路校尉，你可真会讲价，两万两银子就想拿走咱们汇聚楼两万套的雨衣，就是下等雨衣布料也不止这个数。”这雨布目前可是汇聚楼天下独有，就是价格再定昂贵一些，唐刀认为也是可以的。 路政立即哭穷道：“下官这也不是没办法吗，谁让咱们北大营是京城四方大营里最穷的那个，能抠出这两万两银子给弟兄们买雨衣，还得多亏世子仁慈，否则我们哪敢想呀！” “真就给你们两万两？”姜青玉像是不太信，北大营可是守卫皇城的重要军营之一，军费应该不少才对。 “真就这么多！”路政赶紧掏出了银票给姜青玉看，就怕她不信一样，北大营是真穷呀！ “你们北大营这日子也太紧巴了一些，既然这样，这次北大营两万套上等的雨衣雨靴就当你们主帅送给你们的，成本银子嘛就从你们主帅的私房银子里扣，当然我也有个条件，世子身体不大好，在军营的时候你们多帮我照顾他一些。”姜青玉一说完，路政和唐刀都傻眼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姜青玉说送就送了。 “世子妃，你没开玩笑？！”路政显然是不相信的，天底下能有这样的好事？李慕可是刚到北大营，他没想着从军营里捞点好处，反而要做亏本买卖吗？ “我从不开玩笑，这事也不用问世子，我可不会让他留着私房银子去外面花天酒地，身为主帅，不请自己营里的兄弟喝酒，买身衣服也是应当应分的，更何况还是咱们自家的铺子。”姜青玉大方爽朗地一笑，似乎十几万两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路政也被姜青玉的言行给震撼到了，他是常在军营里的汉子，关于寒王府这位世子妃也耳闻过，但了解的并不多，他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姜青玉真像个女中豪杰，爽快，仗义又有些许泼辣，让他都生出敬佩来。 唐刀也对姜青玉又有了新的认识，她似乎知道在路政这样的军人面前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样子才能获得好感，没想到她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如此老练精准，而且办事果断爽快。 姜青玉当然不是在糊弄路政，李慕是被皇帝直接任命去暂时代任北大营主帅的，他一没有军功，二没有服众，三在所有人眼中是个病秧子没本事的王孙公子，所以掌兵经验几乎为零的李慕必将会遇到很多阻碍。 如果能帮助李慕在北大营过得更顺心一些，就算是再送两万套的雨衣雨靴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人都具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帮着李慕拉拢一些人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路政是有些晕乎乎地离开寒王府的，之前北大营的几任主帅有生性残暴的、有无能的、有贪名逐利的也有是真心为国为民的，但还没有一个主帅和主帅夫人这么大方的。 到了晚上，李慕从北大营回来，他见到姜青玉的时候，她正在书案前认真地画着什么，用的也不是常见的狼毫毛笔，而是一种特制的炭芯木笔。 姜青玉抬头看向李慕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将画好的纸大方地递给他，笑着问道：“看我画得像不像？” 李慕接过一看，发现她画的竟然是自己，而这张逼真的画像就像他自己在照镜子一样，棱角分明，眉目有神。 “这是我现在的样子！”李慕语气肯定地说道。 因为以前的他瘦骨嶙峋，满是苍白病态，仅仅一年过去了，正因为姜青玉的出现，他完全焕发出新的生机，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样子。 “路校尉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姜青玉起身去洗了洗手，今天她尝试一天去做炭笔，弄得手上黑乎乎的。 李慕将画很珍惜地拿好，喊了长垣进来，让他把这张画裱起来，然后挂在他书房里去，不是他自恋，而是这张画是姜青玉第一次给他画的，非常有意义。 他又拿起书案上的炭笔看了看，见摆放的有好几根，问了姜青玉如何使用，他要走了两根。 之后，李慕便对姜青玉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不必如此，完全可以公事公办。” 李慕之所以同意路政去汇聚楼就是不想姜青玉因为他而徇私，毕竟掌管王府内宅铺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寒王府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姜青玉一个人的身上，她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不过是一些雨衣雨靴，咱们寒王府还拿的出来，不仅是你们北大营，以后但凡是军营里的来买雨衣雨靴，量大都是最低价，这也算给皇上一个天大的面子，咱们吃点亏总好过让上头那位吃亏。”姜青玉狡黠眨眼一笑。 李慕又是目光一怔，他没想到姜青玉单从一件小事就想得那么长远，她之前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让她做事总是这样周全又谨慎。 她虽是商户出身，又深谙赚钱之道，随意出手便能日进斗金，但她一直都表现得很低调，如果不是他人一步步逼她到这一步，她可能小富即安地过一生。 “祖父曾对我不止一次讲过，只要一个人行的是国事，为的是黎民，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与咱们这位永盛帝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人人皆是帝王的棋子，就看哪位棋子更重要了。” 李慕有种直觉，寒老王爷之死一定和当年皇帝让他出外去办的事情有关，而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录就在那道暗门里。 姜青玉很认同李慕的这些话，她可是比李慕多经历了十年，皇帝如今重用寒王府，大概是为了制衡明王、右相甚或皇后娘娘背后的那些人，毕竟皇子们一个个都大了，背后也都有支撑他们的势力，皇帝必须控制住局面。 寒王府本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可偏偏现在因为寒王府把所有人都搅合在了一起，皇帝大概是想借力打力，让寒王府做他的先锋炮灰，但他可能没想到无论是李慕还是她都不只是炮灰那么简单。 她虽然没有明确和李慕聊过这个问题，但是两个人心有灵犀，有些话不说透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种天生而来的默契感连她自己都惊叹。 现在皇帝要拿寒王府做炮灰，他们就借皇帝的势起来，让寒王府成为这场棋局中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这样皇帝的眼中寒王府的重量才能越来越重，越不会被忽视和舍弃。 当然，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应对，也随时都有意外会发生，如果姜青玉没有记错时间，四月末的京城不会多太平。 的雨衣雨靴的确让李慕在北大营赢了不少士兵的好感，而且李慕虽然从未带过兵打过仗，但他兵法谋略极为厉害，很快就在军营里得到路政这些下属的真心佩服。 不仅如此，身为武库都指挥使，李慕还给北大营的兵都换了新武器，这可把其他军营的人给羡慕坏了。 当然，也有朝臣听说此事之后给皇帝上了奏折，说寒王世子李慕如此拉拢人心，有居心不良之疑，请求皇帝另派武将担任主帅。 没想到皇帝在早朝上大骂上奏折的官员，说李慕用自己的私房银子替朝廷稳定军心、节省军饷怎么就居心不良了，寒王府甚至将雨衣雨靴的制作方法都主动献给了朝廷。 皇帝骂完之后还大赏了李慕和寒王府，更直接把京郊一处万亩良田赏了李慕、姜青玉两夫妻做私产。 “玉姐姐，我听说汇聚楼里的雨衣雨靴卖的特别好，你真的把雨布的制作方法献给了朝廷？”这天李筠邀请赵娥、凌湘还有姜青玉在北山的田庄避暑相聚，赵娥一见到姜青玉就好奇地追问道。 这两天京城传的最热闹的就是皇帝又赏了寒王府，都说现在寒王府比秦王府还得皇帝重用呢！ “嗯！”姜青玉点点头，反正汇聚楼的生意好，早有人眼红的不得了，明里暗里不少人都想做雨布的生意，既然迟早都要把饭碗分出去，她何不把这个人情给皇帝呢。 凌湘是真心佩服姜青玉，面对那么巨大的金钱诱惑，她说舍弃就能舍弃，最羡慕她的所作所为能有人支持，将财富拱手让人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玉姐姐，你可真傻，这样你的铺子就挣不到那么多银子了！”赵娥很是可惜地说道。 第八十七章 游湖遇袭 凌湘则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娥儿妹妹，水满则溢，物极必反，你有了别人没有，就可能遭嫉，拥有的太多未必是好事，玉姐姐这事做的极对。” “说的对，越是显得稀奇珍贵的，越容易被人惦记，还不如早点儿撒了手，也省得给自己惹上麻烦。”李筠也认同凌湘说的话。 赵娥见她们这样说，也认真地想了想，虽然凭借寒王府如今的势力不用担心那些宵小之辈捣乱，但寒王和寒王世子李慕突然都掌了兵权，肯定在朝堂上遭到不少人眼热，再加上姜青玉的铺子这么会赚钱，不说别的，就是皇帝也会开始忌惮的。 “你们说的还真是，谁让玉姐姐这么有能耐，一出手都是别人没见过的，不遭人眼红都难！”赵娥笑着说道。 凌湘和李筠也相视一笑，还别说，赵娥说的还真对，就汇聚楼卖的那些东西，有很多都是别人见都没见过的，真不知姜青玉是从哪里找来的能工巧匠能有如此新奇的想法。 “你们可都别夸我了，我也就那么大点本事，一个汇聚楼全都使出来了，连个压箱底的都没有，我呀没想着金山银山，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无病无灾，安安稳稳的就最好了！”若不是为了生存，谁会拼尽全力地算计周旋呢，她终归也是普通人，拥有着最普通的心愿。 其他三人也都一致地点点头，姜青玉说的这种日子又有谁不想过呢！ 悠闲的日子里，好友相约美景之地，说着志趣相投的话，品着清雅淡香的茶，几人真是自在快活。 “玉姐姐，你还不知道，湘儿姐姐和我哥的婚事定在今年的六月初六，到时候我们镇国公府可是要办喜事了！”四人泛舟湖上，碧绿的湖水清凉闪烁，赵娥忍不住弯腰捞起一把水撒开，玩得不亦乐乎。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姜青玉便朝着凌湘说恭喜，羞得她脸都红了。 李筠听到赵睿要成婚，心里也不再起波澜，如今她和华南风的婚事太后也已经做主，虽然她不讨厌华南风，但喜欢的程度应该还没有那么深。 但她会努力做好一个妻子，会让自己去学着爱华南风，就像姜青玉和李慕那样，婚后也能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水可真凉快！”赵娥又捞起一把水顺势撒了出去，她朝着那些水珠笑盈盈地望着。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就有一瞬间的僵住了，难道她看错了吗，为什么会有一个身影朝她眼中冲过来，然后身影落地，小船几乎被掀翻，接着一把利剑抵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赵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凌湘、李筠和姜青玉就都落了水，场面也瞬间慌乱起来，紧接着又有两道身影一起一落，将落水的三人捞起送到了不远处的湖岸边。 “你跑不掉的！”湖中的小船上只剩下三人，赵娥、劫持她的男子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理寺少卿商久裳，听哥哥赵睿说，那夜她的救命恩人就是他。 商久裳的长剑直指赵娥背后的人，她透过商久裳的肩膀一侧能够看到姜青玉三人正焦急地望着她的方向，刚才救她们的是大理寺的官差，看着轻功还是挺厉害的。 “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赵娥身后的那人明显气息不稳，他似乎已经被追赶的很疲累了。 此刻王府的侍卫已经赶来了，他们将姜青玉三人护在中间，并让她们离开这里，但赵娥还在那人手里，姜青玉担心赵娥再受刺激，执意要留下来，就让人把凌湘和李筠先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玉姐姐，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听说这位商少卿能力很强，他定不会让娥儿妹妹受伤害的。”凌湘劝姜青玉道，她表现得非常冷静。 “我担心的不是这位商少卿的能力，而是娥儿妹妹的情况，我懂些医术，她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我能够及时作出应对，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我身边有王府的暗卫守着，不会有事的！”姜青玉看向凌湘语气坚定地说道。 “那好！”凌湘也不再多说，立即拉着李筠在王府侍卫的护送下前往相对安全的地方，李筠也是担心赵娥的情况，但留下只会添乱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一边回头一边跟着凌湘先离开了。 姜青玉因落水全都湿透了，还好听到声音赶来的春柳夏荷都备着衣物，赶紧给姜青玉披上一件。 三对一，小船上的人并没有僵持太久，商久裳率先动了手，那人武功也不差，姜青玉就像看武打片似得，就见几人在小船上刀来剑往，不等她吩咐暗中的长月救人，商久裳就已经将救下的赵娥送上岸。 此时，那两名武功明显不差的人正在和歹徒纠缠，但明显有些吃力，商久裳放下人就转身又“飞”了过去，姜青玉也来不及惊叹，赶紧查看赵娥的情况。 “娥儿妹妹！”姜青玉看到赵娥的脖子上有一道被轻轻划开的血痕，还好不是很深，简单处理一下就会没事，只是她眼神明显又被吓住了。 姜青玉赶紧拿出头上的发簪，以极快的速度在几个穴位扎了她一下，这才让赵娥猛地惊醒过来，吓得一把抱住了姜青玉。 姜青玉回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哄道：“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然后赶紧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此地。 很快，一队明显训练有素的侍卫进了田庄，领头的竟然是飞雪营的蒋英，而等她赶到湖边时，那歹徒已经败下阵来，被商久裳刺了两剑抓住了。 听说歹徒已经被擒，已经换好衣服的姜青玉、凌湘几人都放下心来，赵娥虽说受了惊吓，但是有姜青玉在，她也很快冷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商久裳亲自来给几人解释，说是他正在抓要犯，此人逃到北山，没想到正好会遇上姜青玉几人在此游湖，让她们受到了惊吓，很是抱歉。 “商少卿也是职责所在，谁都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姜青玉也是一阵后怕，几人都是弱女子，虽说她有暗卫，四周也有王府的侍卫和下人，但一看刚才那歹徒就是个武功厉害的，要是他真起了杀心，今日几人说不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几位，我家公主正在北山田庄，想请几位过去一趟！”这时，蒋英也来见姜青玉她们，并说出飞雪公主要见她们。 几人自然不好拒绝，还好有惊无险，赵娥也表示她没有大碍，可以一同前往。 于是，四人就在蒋英的护送下来到飞雪公主的田庄，而商久裳则和他的属下押着犯人回大理寺了。 飞雪公主的田庄内山水楼阁很是错落有致，一座颇有气势的大殿建在山壁外，连着一个不小的山谷，进庄的路都是石砖铺出来的，宽广又结实。 飞雪公主就在大殿里见了四人，今日的飞雪公主完全是一副普通农家妇人的装扮，行走间步伐也变得有力，眼神也更为坚毅。 “你们都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刚才那样的情况吓坏了？”飞雪公主语气柔和，但莫名就是让人听出一种冷厉之感。 李筠听她爷爷说过，飞雪公主最看不惯女子娇弱，尤其是贵门女，更应该变得坚强无畏些。 “都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突发情况，受到惊吓也是难免，好在大家都没事，多谢公主关心！”姜青玉自觉四人中她年纪最大，由她回答公主的问题更合适。 飞雪公主眼神平静地转向姜青玉，语气含着一丝笃定，说道：“你——我倒是不担心的！” 姜青玉没想到飞雪公主会这样说自己，这也让凌湘三人心里一惊，她们只知姜青玉救过飞雪公主，但听飞雪公主的语气，她似乎对姜青玉熟悉又了解，甚至还透着一股子亲近感。 四人的表情飞雪公主尽收眼底，她让下人端来了安神茶，并对四人说，待会儿会让蒋英派人护送她们回家。 接下来飞雪公主又问了她们一些问题，说自己不经常在京城行走，现在各府的女眷都不怎么认识了，她就像个长辈一样表达自己的关心，姜青玉她们也都一一做了应答。 之后飞雪公主就让蒋英把她们送回去了，而从飞雪公主田庄离开的时候，赵娥凑近姜青玉和李筠她们小声说道：“我一直以为公主是带兵打仗的女英雄，一定很严肃，没想到她这么和蔼可亲，但还是气势很强，比刚才遇到歹徒还让我紧张。” “公主她不是寻常女子，天下能像她一样的女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在凌湘看来，飞雪公主似是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锐利眼睛，自己几人在她面前根本无法伪装。 “你们说，皇姑母她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李筠有些忧心地说道，甚至又特意往凌湘和姜青玉的方向看了两眼。 姜青玉本想提醒一下三人就算要说悄悄话，也等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现在蒋英就走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这位女校尉的耳力可比常人厉害，就算说的小声她大概也都听到了。 但赵娥却拉住李筠更小声地问道：“公主对我们能有什么想法？” 凌湘也已经接收到姜青玉的眼神，立即闭紧了嘴巴，不等她给李筠提醒，李筠已经回答了赵娥：“爷爷说过，皇姑母是个惜才爱才之人，她认为女子并不比男子差，所以当年她的手底下都是女兵女将，女子不应困于方寸后宅，有能力者该为国为民尽心尽力才是，这是皇姑母当年最常说的话。” “筠姐姐，你该不会说公主她想招我们做她的手下？”赵娥后背一凉，她可是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大小姐，飞雪公主应该是看不上她的。 “咳咳！”姜青玉假意轻咳两声，赵娥和李筠先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见她对着她们微微摇了一下头，凌湘也给她们使眼色，这才后知后觉地赶紧闭了嘴。 蒋英神态如常仿佛根本没注意几人的小动作一样，把她们送回各自的府邸就回去了。 姜青玉回到王府并没有对谁说起游湖遇袭的事情，回到房间她一直在反复思索赵娥和李筠说的那几句话，难不成飞雪公主真对她们几个有什么想法？ 她刚回到王府不久，李慕就从北大营回来了，他已经事先知道今天几人遇袭的事情，亲眼见到姜青玉无恙，他才安心，并嘱咐她以后出门要多带些人跟着。 姜青玉让他不用担心，还对他说了飞雪公主邀请她们去田庄的事情，没想到李慕听后脸色立即正经严肃起来。 “怎么了？”姜青玉见他眼神有些不对劲，立即问道。 李慕拉住她的手说道：“飞雪姑母和这世上的女子想法很不一样，她一心要为国为民效力，若不是这些年她身体撑不住，早就领兵打仗去了，我听说她已经请命要去边疆守城，而且要重新招募部下了。” 说完这些李慕一双眼睛就颇有深意地直盯着姜青玉，看得姜青玉心头一震，李筠的话又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不确定地看向李慕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会以为飞雪公主想把我招为部下？我可不懂上阵杀敌！” 李慕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伸出手轻揉一下她的脸庞和耳朵，说道：“不是我以为，而是你太好太出色了，你聪明冷静果敢，善谋略懂人心，不但会医术还会赚银子，想法新奇，办事有效，我为主帅也想将你这样的人才收为麾下，更何况飞雪姑母求贤若渴了。” “你可别吓唬我，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好，我就是个寻常后宅妇人，没想着去当兵！”姜青玉是真怕自己被飞雪公主给瞧上，光是寒王府目前的处境就已经够她忙活的了，她是真没雄心壮志。 再说为国为民也不是只有参军报国这一种方式，若有必要，她身在后宅一样可以力所能及地去做一些事情，她哪有多大的能力呀！ 第八十八章 做我义女 “你别怕！”李慕忍不住笑了，“飞雪姑母知道你不会武功的，怎么可能会让你领兵打仗，再说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可不会让人把我的妻子抢走，就算是飞雪姑母也不可以。” 姜青玉只愿自己是多想了，也许飞雪公主压根就没有看上她作为部下的想法，酿酿酒赚赚钱掌掌家，她勉强能应付得过来，上升到国家大事，她自认为能力还不足。 只是才事隔一天，蒋英就又找上了姜青玉，请她赶紧去飞雪营一趟，说是营里的女医官出了事，让她帮忙去救个人。 姜青玉让人告知了老王妃和寒王妃一声，然后拿着她自己的小医箱跟着蒋英来到了飞雪营，这也是姜青玉第一次踏进外界传说中的地方。 飞雪营就驻扎在北山附近，营地内也只有一千兵将，而且都是女兵，也只有在这里的女子是有机会做官的，她们别看是女子却各个骁勇善战。 “当年公主领兵作战时，飞雪营仅女兵就有近三万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蒋英见姜青玉好奇便对她说道，然后领着姜青玉进了军医的营帐，里面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飞雪公主当年能招三万女兵在身边，她一定是花费了不少气力的，因为女子在古代虽然地位低，很不受重视，但却是增加人口的关键之一，就连和离被休的女子都可以再嫁，朝廷是鼓励多生育的。 虽然飞雪营的女子也可以嫁人生子，可一旦成了家，女子的生活重心就会转移到家庭和孩子上，自然会影响作战时的士气，再加上飞雪公主病重，渐渐的飞雪营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姜青玉入了营帐就赶紧给病重的女兵诊脉，她们都没有受什么外伤，蒋英告诉她，这两人进山时中了蛇毒，虽然吃了太医给的解毒药丸，但体内毒素似乎没有完全清除，反而又变得严重了。 “知道是什么蛇咬的吗？”姜青玉已经给两人开始下针了，又让人去找几个竹罐清洗干净。 “她们说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有碗口那么粗的红蛇，通体发红，毒性很强，如果不是她们当时身上也带着解毒丸，可能当场就死了。”蒋英对姜青玉说道。 “红蛇？”姜青玉还没见过碗口那么粗的红蛇，不过北山深处倒是什么猛禽走兽都能遇上，有毒蛇也不稀奇。 姜青玉给两人用针灸解毒，又用竹罐拔毒，最后还写了解蛇毒的药方子，三管齐下算是能保住两人的性命，不过解毒之后她们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语言行动上也会因蛇毒的刺激受到一定影响。 “多谢世子妃仗义出手！”蒋英拿到药方之后立即让人去抓药，并请姜青玉进了主营帐。 姜青玉没想到飞雪公主就在主营帐里坐着，她今日穿上了一身利索的裤衫，显得英气勃勃，像是重新焕发了青春生机一样。 每一次见到飞雪公主，她给姜青玉的感受都很不一样，病弱的、深沉的、威严的、亲善的、慈爱的……但骨子里像是有某种坚强的信念在支持着她，好像一切又本该如此似得。 姜青玉行了礼，飞雪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请她在营帐内的椅子上坐下来，蒋英则出去守在了营帐外。 “人如何？”飞雪公主语气淡淡的模样，但眼神不离姜青玉，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姜青玉告诉飞雪公主，中了蛇毒的两位女兵很快就会没事，但以后不能再舞刀弄枪了，必须要好好静养。 飞雪公主似乎对于姜青玉的答案并不意外，只是她的眼神暗淡了一些，她不在军营太久了，如果那日姜青玉没有恰好出手救下她，她相信飞雪营会随着她的死亡而彻底消失在大隋朝。 物是人非，时间流失的太快，但她心里的那团火却始终没有熄灭过，她对自己和先帝发过誓，这一生都将为了大隋朝的安宁付出所有。 “飞雪营最后一个女医官也不能继续任用了！”飞雪公主像是说给她自己也像是说给姜青玉听，然后她又目光郑重地看向姜青玉仿佛随意地说道，“姜世子妃，你有没有兴趣来我飞雪营做大夫？” “啊，我？”姜青玉微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飞雪公主听起来不太像开玩笑。 “不愿意？”飞雪公主故意加重了语气，立即形成一股气势压向姜青玉。 姜青玉当然不敢说不愿意了，飞雪公主可是皇帝都信任在乎的人，更是百姓心目中的女战神，她哪敢说个“不”字。 “回公主的话，青玉自是愿意的，飞雪营的将士们虽为女子，却能像男儿一样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她们实在令人钦佩，我虽为后宅妇人，若是能为国为民尽上一份力，那也是我身为大隋朝子民应该做的，只是我一己之力就算医术不错，真要上了战场又能救下几人，公主倒不如多培养几名女医者。”姜青玉这也是真心为飞雪公主打算，她一个人能救的人毕竟是有限的。 飞雪公主听姜青玉这样说，眉头略往上抬了一抬，然后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正常，说道：“让你堂堂的王府世子妃来做军营的女医官，的确是有些委屈你了，你虽出身商贾，也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自幼怕也是吃不得苦的。” “殿下，青玉从不怕吃苦，世子妃也好，商户女也罢，不过是外人眼中的一个身份罢了，您是尊贵的公主，都能抛开一切上战场，我姜青玉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公主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自然鞠躬尽瘁，您吩咐就是！”姜青玉看得清形势，飞雪公主真要用她，她也躲不开逃不掉。 飞雪公主缓缓站起了身，然后来到了姜青玉的面前，她目光清亮有神地看着姜青玉，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过了这么多年，终究又让她遇上一个满意的人。 “姜青玉，本宫真的很欣赏你，也许有人会对你说可惜你不是男子，不然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但本宫认为你即便是身为女子，同样能有一番大作为，让你做医官确实委屈你了，不如，你以后做我的义女，你看委屈吗？”飞雪公主站在姜青玉的面前很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姜青玉在飞雪公主走到她面前时就已经站了起来，飞雪公主的这番话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何德何能能做公主的义女，而且加注在她身上的身份头衔越多，对她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只是，飞雪公主根本不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眼神逼视道：“你不愿意？” “不，殿下，是青玉自觉配不上，我只是商户出身，哪能做公主义女！”姜青玉慌忙摇头说道。 “本宫说你能做你就能做，既然不是不愿意，那就这么决定了！”飞雪公主不容姜青玉再反驳道，“过两天我会让蒋英送几个人到你身边，你就帮我把她们培养成出色的女医者。” 姜青玉很想告诉飞雪公主，就算不认她做公主义女，飞雪公主让她做此事她也会做的，但她同时也清楚，自己要是继续推脱下去，惹了飞雪公主生气，后果也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但学医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还好她除了中医还学过些基本的外科技能，只能硬着头皮尽力去做。 李慕从北大营回来的时候，看到姜青玉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早听长垣说了，姜青玉今日去了飞雪营。 “飞雪姑母为难你了？”李慕有些担忧地走到她跟前。 姜青玉摇摇头，有些无力感地说道：“飞雪公主她说要认我做义女，还让我帮她培养女医官，唉，为什么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太医她不去找呢？！” 李慕坐到了她跟前，双手将她的身子从桌子上扶起来，然后让她和自己面对面，说道：“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飞雪姑母这是想着法的要把你招到她身边为她所用，要想改变她的主意可是不容易。” “比我厉害的人太多了，我怕我做不好，根本没有飞雪公主期望的那么好！”姜青玉说实话对于飞雪公主对她的看重是有些受宠若惊的，谁不希望被人赏识和认同呢，但她也要有不辜负他人的真正实力才行呀。 李慕从未见过姜青玉这么不自信过，哪怕是当初她要给自己治病，也是信心十足肯定能成的语气，但现在她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你不是不想做，也不是怕去做，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李慕在未遇到姜青玉之前，他的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消极的、颓废的、无望的，是姜青玉犹如一束光照亮了他的全部。 她曾让他产生了应对困境的勇气和力量，现在他也想做姜青玉的光，在她迷茫无助时，给她力量和勇气。 她在担心什么呢？姜青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重生之后她的目标似乎就是将二房从长房的压迫下解救出来，然后过上一份属于自己的安稳小日子。 以前她哪里设想过会被皇帝、飞雪公主这些站在权利顶峰的人看到眼里，与这些人斗心眼，她得更加费神费力才行，稍有不慎，尸骨无存不说，还可能牵连更多无辜之人。 她或许真正在担心的是自己无法同时承受那么多与她有牵连之人的生死荣辱，一旦决定去做，那必定是再也无法抽身的。 “唉，人如行船，我原本只想驾一叶扁舟自在畅行，现在要拉着我上一艘深海大船，可不是我想往哪里行就能往哪里走的。”姜青玉长叹一口气说道。 重生而来，她以为自己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会更加的自在畅快，可打从一开始她还是被困在命运的魔咒里，走不出，逃不脱。 李慕看出姜青玉的困惑，对她说道：“这世上万物哪有真正自在的，无非都在困苦前行，只要我们活着无愧于天地良心，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能在这苦中寻到乐，上哪艘船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和你同行，同行这路上你是苦多些还是乐多些。” 姜青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慕，明明她才是那个多活很多年的人，但李慕好像比她更能看透事情，她还是太过纠结一些没必要的想法，应该更果敢更担当一些才是。 “你说的对，同行之人才最重要，飞雪公主一心为国为民，行的是忠良大义之事，我若能助她也是在做好事，无愧于天地良心，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想通之后的姜青玉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我也是你的同行人，无论何时你的身边都有我在！”李慕不会像圈养金丝雀一样把姜青玉困于这后宅之中，姜青玉也绝对不是金丝雀，她是能翱翔于天际的飞鸟，是值得自己信任与忠诚的伴侣。 “你的身边也会一直有我！”姜青玉笑着回应道。 “我现在真的还不可以吗？”两夫妻正在情意切切地交心，李慕突然靠近姜青玉暧昧地问道。 姜青玉从他此刻炙热的眼神中一下子就猜出他话里的意思，这男人身体变好了，花花肠子也就多起来了。 “不行！”姜青玉很坚决地摇摇头，虽然她也很想，但是不可以，李慕现在正是养气聚神的关键时期，男女之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李慕只有忍下满腔的躁动，之前他身体弱时，姜青玉在身边即便动情也能很好控制住，现在身体变强，就算姜青玉不在身边只要想到她的一颦一笑，他就恨不得将人给揉进骨血里，更别说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我今天怕是不能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李慕直白地说道。 “你需要我给你扎一针吗，瞬间就能让你冷静到脚底板！”姜青玉逗他道。 “你舍得？”李慕干脆一亲芳泽，不能动真格的，还不能让自己享受一些该有的待遇吗！ 姜青玉想回答，可此时嘴被人用嘴堵着了，想动手，双手也被某人牢牢抓住，只能先吃点亏，回头真给这男人来上一针，让他十天半个月都不想碰女人，哼哼！ 第八十九章 皇子之死 飞雪公主说要认姜青玉做义女可不是随便说说，她第二天就分别派人去见了姜保义夫妇和老王妃、寒王府，还选了一个好日子，让姜青玉给她正式敬茶认亲。 没人敢反对飞雪公主认干女儿，大家一边感叹着姜青玉的好运气，一边不停地往寒王府送贺喜的礼物。 飞雪公主正式认姜青玉为义女的这天邀请了不少人见证，为此还准备了好几桌的宴席。 身为飞雪公主的义子，商久裳也以家人的身份给姜青玉送上了一份礼物，并说道：“没想到有一天我和你还能成为兄妹！” 姜青玉接过了他的礼物，回道：“我也没想到！” “不打开看看？”商久裳眼神示意一下自己刚送的礼物，姜青玉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个造型精美的金器手镯。 “这礼物太贵重了！”姜青玉没想到商久裳会送她手镯。 “比起你救过我的命，这礼物不贵重，这可不是普通的手镯，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救你一命。”商久裳告诉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手镯，而是他特意打造出来的适合女子的暗器。 姜青玉认真观察了一下商久裳送给她的镯子，在他的提示下也找到了机关，确是个精巧的好东西。 李慕就站在两人不远处，商久裳和姜青玉之间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他们曾经在沥州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而且像商久裳这样样貌能力出色的男子让他有危机感也是正常。 “世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待我义妹，不然——”商久裳早就注意到李慕一直在关注他和姜青玉，于是走到李慕跟前，最后在他耳边低声笑着说了后半句话。 姜青玉听不到商久裳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但李慕却看向他语气坚定地回道：“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就在这时，赵娥走到姜青玉的面前，也看着商久裳的方向问她：“玉姐姐，你和这位商少卿很熟悉吗？看你们刚才说话，像是很早就认识！” “之前算是认识，怎么了？”姜青玉见赵娥对商久裳很是好奇。 赵娥又抿了一下下嘴唇，继续望着商久裳的方向对姜青玉说道：“我大哥说当初是他在破庙救了我一命，你是不是也早知道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姜青玉点了一下头，她之所以没告诉赵娥，就是不想她再回忆那晚的事情，免得她又受到精神刺激。 “娥儿妹妹，你——”姜青玉见赵娥一直看向商久裳的方向，想着商久裳那张足以让万千少女失魂落魄的俊脸，这赵娥不会又看上商久裳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感谢他那晚救了我，只是现在好像不太合适！”赵娥微微一笑，避开了和商久裳的话题，又说起了其他事情，也不再看商久裳。 就在姜青玉被飞雪公主认为义女的次日，整个京城突然戒严起来，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李慕天不亮就急匆匆出了府，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姜青玉心里有些不安，这几天她被飞雪公主要认她做义女的事情分了心思，上一世这个时节的京城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会是那件事情发生了吗？ 很快，她就接到了李慕让人送来的消息，说是四皇子昨夜死在了城中正北街的乐楼里，有人亲眼看到是五皇子李茂将他从楼上推下来跌死了，现在李茂已经被皇帝召进宫里盘问去了。 “这事怎么还和五皇子扯上关系了？”姜青玉只觉奇怪，上一世四皇子是意外身亡，但究竟是个怎样的意外，她只是外人并不知晓真相。 但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上一世四皇子的死并未和哪位皇子扯上关系，但这一世却说是五皇子李茂杀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老王妃也让寒王妃和姜青玉去见她，很显然她也得知了四皇子的死讯，见到两人就叮嘱道：“从今日开始，寒王府暂不接待外客，你们也不要随意出外，这几日京城内怕不太平，四皇子昨夜死在乐楼里，还和五皇子有关，咱们王府最近和五皇子、镇国公府都走得近，这时候要避嫌才是！” 姜青玉不知道老王妃是如何这么快接到消息的，不过四皇子的死讯看来是没有瞒住，和五皇子有关，就会和皇贵妃娘娘和镇国公府有关，兄弟相残这罪名可不小。 老王妃希望寒王府避嫌，但姜青玉心里清楚，凭借李慕和李茂的关系，她和赵娥的情谊，是无法做到真正的袖手旁观的，李慕这么早出门，也定是为了李茂的事情。 别看都像是李茂缠着李慕这个“阿兄”似得，其实李慕对李茂这个堂兄弟比对李戡这个亲兄弟还要亲近疼爱。 “你们不要再见镇国公府的人，此事可大可小，咱们寒王府还是不要沾上为好！”现在寒王府好不容易重新起了势头，得了皇帝重用，又和飞雪公主府有了更深的交情，老王妃不希望因为五皇子的事情又被落了势。 寒王妃和姜青玉没有当着老王妃的面多说话，因为她们都清楚，若是说出心里的实话，老王妃铁定又被气得头顶冒烟，何苦白生这一肚子的闲气。 不过婆媳两人从锦绣堂出来之后，寒王妃将姜青玉带到自己的院子，然后对她说道：“王爷现在不在家，慕哥儿对五皇子的事情绝不会撒手不管，这些年明里暗里五皇子帮了慕哥儿不少，不管四皇子是不是五皇子所杀，寒王府都不能袖手旁观。” 关键时刻姜青玉没想到寒王妃没有选择置身事外，看得出来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女子，不说别的，她和范氏也是关系极好的朋友，这个时候一向不爱问事的她愿意插手，可是太难得了。 “婆母放心，此事还没有准确的定论，或许根本和五皇子无关呢，我这就让人去打探一下外面的消息，镇国公府那里我也会去问的！”四皇子之死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姜青玉也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不寻常的味道。 “嗯！”寒王妃点点头。 四处打探准确消息的不止姜青玉一个，自从四皇子死在乐楼的事情发生之后，京城各府都突然间变得气氛紧张起来，暗怀鬼胎之人也在悄然谋划着什么。 很快，皇帝下了圣旨，让大理寺尽快查明四皇子死亡的真相，五皇子李茂则暂时幽禁在他的皇子府里，就连皇贵妃也不可以随意出入她的宫殿。 镇国公府倒是一切如常，只不过上门拜访的人变得少了，还有不少人趁此机会想要落井下石，上折子要求皇帝严惩五皇子的官员也有不少。 李慕自从四皇子之死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但会让人给姜青玉送回消息，现在他和赵睿也在查那夜四皇子之死的真相。 在李慕让人送来的消息里，那夜四皇子只带了一名随从进了乐楼，他一个人坐在二楼正中的包间里，让乐楼的台柱子九月花给他单独唱曲儿。 这九月花就是姜青玉之前在乐楼听《丽娘传》时那个女主角身边的小丫鬟，如今她是丽娘传的女主角，是京城最出名的一个唱戏的角儿。 四皇子还爱听戏，这是姜青玉之前不知道的，上一世他似乎也不是死在了乐楼里，而如今的九月花才刚打响名气没几个月。 大理寺早已经将九月花给关了起来，只传出一点儿消息，说是九月花和那那名随从还有乐楼里的乐师都亲眼看到五皇子晚上进了乐楼，而且还和四皇子发生了争执，两人差点儿动手打起来。 后来，九月花看到五皇子下了楼，她便去后台换装，因为四皇子是打算再听别的曲的，可等她重新站在台上时，就看到四皇子已经从二楼被人杀死跌落下来，两名随从也死了，她只看到匆忙逃走的杀手背影，认得他穿的衣服和刚才看到的五皇子李茂是一样的。 但五皇子李茂不承认是他杀了四皇子，他那夜的确和四皇子在乐楼起了争执，不过后来他就走了，却被一个黑衣人又引到乐楼里，亲眼看到那黑衣人杀了随从还把四皇子杀死推下楼，当时他赶紧去追凶手，也让人去通知府衙官差到乐楼，但是他派去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有九月花和乐师的证词，五皇子李茂又亲口承认那夜是去过乐楼还和四皇子起了争执，而且府衙也没有收到五皇子的通知，是乐楼的人报的官，所以形势对五皇子李茂很不利。 姜青玉不怎么相信五皇子李茂会选择看起来如此明显愚蠢的方式杀死自己的哥哥四皇子，但她也无法保证此事一定不会是李茂做的，毕竟上一世他可是杀伐狠厉的战王爷，惹了他还真是提剑就刺的。 现在只希望能查明真相，否则四皇子之死势必会引起更强的血雨腥风，正北街的乐楼已经封了，所有的人也都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我相信这事不是他干的！”李慕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熬了几夜没睡觉没吃饭似得。 姜青玉先让他洗漱一下，自己赶紧进厨房给他做些吃的喝的，看着他一口一口把饭给吃干净。 “明天让长垣跟着夏荷学做几道饭菜，以后你外出时，也不至于吃不好。”李慕出门只爱带着长垣一个随从，暗中就是带着长影，好几次都听长垣说，外面的食物李慕进食很少。 “好！”李慕也没有反对，长垣就站在门边，听到姜青玉这样说，脸上露出苦色，他很会吃，可他一次厨房也没下过呀。 不过，长垣也不敢表示反对，主子让他学，再难他都得学，而且还是跟着夏荷学，他心里还是有些小窃喜的。 吃完饭，姜青玉才和李慕说起五皇子李茂的事情，她听得出来李慕还是很相信李茂的，只是现在所有的证据对李茂都很不利。 “你有没有去见过皇上？皇上对此事是什么看法？他相信是五皇子杀了四皇子吗？”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两人时，姜青玉问李慕道。 李慕回道：“皇上现在谁都不愿意见，严令大理寺尽快破案，此案未断明之前，五皇子府就是禁地，皇上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有不少人正努力让他相信四皇子就是五皇子杀的！” “这也不奇怪，自古以来那把椅子就从来没少过父子相争、兄弟相残，更别说还有一帮各怀鬼胎的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和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了。”姜青玉颇有感慨地说道。 这世上王侯将相，龙子龙孙，只要有权力之争、利益之分，就少不了人心的算计和尔虞我诈，成王败寇，千古如是。 李慕就知道姜青玉的见识与别的女子是不同的，也怪不得飞雪公主会这么想要重用她，大隋朝能有几个女子像她这样能一阵见血地看出事情本质的。 “你说的没错，这事背后定有人在操纵，目的就是要毁了茂哥儿，杀死四皇子，嫁祸给五皇子，一下子就除掉了两个皇子，最有利的会是谁呢？！”李慕并不避讳同姜青玉说这些事情，因为他知道姜青玉的分析和见解更值得他一听。 “皇上现在总共有九个儿子，六皇子生来残疾，七皇子、八皇子今年还不到十岁，九皇子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有能力争夺储君之位的就剩下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了，四皇子死了，五皇子被幽禁，得利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就是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的儿子，你觉得会是她们其中一人做的？”姜青玉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她上一世就很清楚，一直以来后宫之中皇后、皇贵妃和贤妃三人就像一个互相稳固又拉扯的三角形，她们的背后也同样是互相角力的三股强大力量，可一旦有人想彻底毁掉其中一股力量，惨烈的争斗也就真正开始了。 “也许！”李慕现在也没有准确的答案，他也在寻找这件事情的真相以及那极为可能存在的幕后真凶。 “世子爷，武库那边走水了，请您赶紧去一趟！”就在这时，长垣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他很是焦急地禀告道。 第九十章 要小心些 姜青玉有些焦虑不安地等在房间里，夜越来越深，武库方向的天幕仿佛能透出光来，但又看不真切，也不知道火势控制住没有。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这个时节并未听说武库着火，一切都变得令人捉摸不透了。 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姜青玉听到了响动，不过却是隔壁麒麟斋有了灯光。 水云阁和麒麟斋中间有堵墙隔着，后来李慕让人在墙中间开出了一道门，如今两处院子合成了一处，姜青玉无心睡眠，一直注意着动静，得知是李慕回来了，她赶紧去见他。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李慕刚走到房间坐下来，长垣就通知他姜青玉到了，他见姜青玉走来，特意将左手臂背在了身后。 姜青玉的嗅觉灵敏，一靠近李慕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立即担心地上前问道：“你受伤了？” 接着，她就望向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臂，径直上前去查看他的胳膊，李慕也知已经瞒不过她，只好任她查看。 “没什么大事，皮外之伤，已经用了药！”李慕露出笑容安慰姜青玉道。 姜青玉不放心，亲自又查看了伤口，抹了一层药膏，然后重新给他包扎好。 她一边包扎，一边问道：“不是说武库走水了吗？你这身上怎么会被利器所伤，难不成你去救那些兵器去了？” “没有！”李慕回道，“我赶到的时候，武库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烧的不是存放兵器的库房，而是别的地方。” “那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姜青玉不解，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长垣，“长垣和长影不是一直都跟在你身边吗？怎么还会让你受伤？” “回世子妃，都是小的错，是小的没有保护好世子爷！”长垣立即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自责。 “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去追人了，有人趁着武库起火去闯了执金吾的禁地，那些人武功高强，一般守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让长影和长垣去帮忙了！”李慕解释道。 姜青玉一听还有内情，而且她头次听说执金吾还有禁地，忙问道：“武库的火是这些人放的吗？有没有抓到他们？” 李慕脸色变暗地摇着头，回道：“暂时还没有，李世和长影一起去追那些人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在姜青玉眼中，李慕的暗卫长影可算是绝顶高手了，连他都抓不住的人，可见武功该有多高了。 只是还不等李慕休息，皇帝又突然宣他进宫，就这样李慕又匆匆进了宫。 清晨老王妃也把姜青玉叫了去，问了武库和李慕进宫的事情，之后就又让她回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慕让人给姜青玉捎来了消息，说他直接去北大营，暂时不回王府了。 姜青玉没想到李慕这在北大营一待就是近半个月，虽然他也会让人送平安的消息回来，说自己手臂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但姜青玉还是免不了要担心。 这半个月的时间，四皇子之死的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五皇子李茂依旧是最大的嫌疑人，朝臣们因为两位皇子的事情也闹得愈加激烈。 这期间，姜青玉和赵娥私下见过两面，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也是不信李茂会杀了四皇子，认定也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李茂。 这天，姜青玉正在府中理事，守门小厮来禀，说是她娘家二姐姐来见她。 姜青玉赶紧让人把姜青妍请了进来，而这也是姜青妍第一次进寒王府，她没有乱瞧乱看，规规矩矩地跟着引路的丫鬟来到水云阁。 “二姐姐，快请坐！”姜青玉也是好长时间没见姜青妍了，听说她在布纺街的绣品铺子生意极好，已经重新租了大的店铺。 姜青妍还是显得有些拘谨，进了这寒王府她才知道姜青玉掌管的是什么地方，以前她心高气傲，以为给她一个娘娘做做，她也是能做得来的，可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心里就越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来应付那么多的事情。 看清自己，她才能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是哪些，也就不会奢望别的，但仇她还是铁了心的要报。 “三妹妹，我今日急着来见你，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我担心姜青莲她又不安分想要害人了！”姜青妍开门见山地便对姜青玉说道，此时这厅里就她们姐妹两人。 姜青玉立即问道：“二姐姐，怎么一回事？” 姜青妍也没瞒着姜青玉，她告诉姜青玉自己一直都在暗中注视着姜青莲的一举一动，她已经事先买通了宋家的一个绣娘，那绣娘告诉她，姜青莲现在在宋家的日子算不上好过，但她很不安分，最近还和威远大将军府的少奶奶荷氏私下走的很近。 “三妹妹，姜青莲她为了讨好明王妃攀上明王府，不惜以身入局陷害你，可我听人说，明王府和威远大将军府是有过节的，现在姜青莲她又和大将军府的少夫人有了私交，我担心她又起了坏心，这个女人别的不害，专害自家姐妹，你最近要小心些。”姜青妍告诉姜青玉这些，就是让她最近要小心些姜青莲。 听了姜青妍的话，姜青玉也点了点头，姜青莲也是重生的，她一定不甘心没得到她想要的荣华富贵的生活，所以会继续寻找时机翻身。 但就凭姜青莲重生之后做的那些事情，姜青玉就知道她压根就没长脑子，一边讨好明王府，一边又想和威远大将军府扯上关系，这样的做事方式倒很像宋毅的做法。 宋毅可是很擅长精神控制一个女人为他做事的，姜青莲虚荣心强、好胜心强又自私无情，正是宋毅最常利用的那种人。 “二姐姐，我会小心的，但你最好不要再和那宋家绣娘有瓜葛，宋家人精明算计，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做的事情，你会有危险的。”姜青玉太了解宋家人做事的方式了，各个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姜青妍却笑道：“三妹妹不用担心我，我会行事小心的，当初害我的可不止姜青莲一个，宋家人也有份，我会惜命和他们这些人斗到底的。” 姜青妍在姜青玉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姜青莲、宋家那些人的恨意，她活着就是为了给自己和曹姨娘报仇，姜青莲想要过好日子，她第一个不答应。 “二姐姐，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尽管开口，但人活着不能只是为了报仇，仇恨就像荒草，最后也会吞噬我们自己的，你还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姜青玉不希望姜青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没错，但人不能完全活在仇恨之中，她觉得很多事情是不矛盾的，这世上除了恨还有爱，除了仇还有情，并不妨碍我们去追求别的更美好的东西。 “三妹妹，我心中何止长满荒草，那是寸草不生满是黄沙，只有对那些人的恨才能让我活下去！”姜青妍眼神陡然变得愤恨无比起来，谁都无法改变她心中的决定，“好了，我该回去了，总之你多小心姜青莲！” 姜青玉也知一时半会儿是说不通姜青妍的，但姜青妍说的话她放在心上了。 随后，姜青玉吩咐长星打探一下姜青莲和宋家最近的动静，必须断了宋家的根基才行。 没想到这一查还真让姜青玉查到些东西，宋毅竟然暗中和皇商欧阳家合作，也准备推出茶酒和新品药酒。 另外，姜青玉还知道了皇商欧阳立的女儿是大皇子的侧妃，可以说欧阳家是大皇子这边的，宋家这是打算投靠大皇子了？ 这天，凌湘邀请姜青玉、李筠和赵娥到相府小聚，自从出了四皇子的事情，京城内的大小宴席都一下子少了大半。 “唉，最近真是无聊的很，哪里都不能出去！”赵娥还是闷不住的性子，她脖子里的伤早就好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的心又野了。 “娥儿妹妹，你还是安心在家待着，最近一点儿都不太平！”李筠走到哪里脸上还是带着面纱，不过姜青玉给她一盒祛除疤痕的药膏，现在她脸上的疤痕轻多了。 四人在相府的小花园凉亭里纳凉聊天，凉亭紧靠着一个池塘，宽大的青绿荷叶下面都是鱼儿游来游去，四周有树木遮阴，远处还有一丛青竹，风起竹叶沙沙响，景色很美，但四人脸上却各有各的心思。 “风起水皱，是不太平！”凌湘语气幽幽地叹了一句，事事怎能皆顺心，总有这样那样的在发生，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都是这样。 姜青玉很少看到凌湘在人前展露过多的个人情绪，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她很烦心很苦恼，难不成是因为五皇子的事情牵连到她和赵睿的婚事了？ 但两人是皇帝赐婚，除非皇帝亲口说婚事有变，否则应不会再有变故。 “湘儿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烦心事？”姜青玉看着她问道。 凌湘笑着冲她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就是感慨一下，但赵娥却试探性地问道：“湘姐姐，你该不会还想着那天看到的事情，那可能是个误会，我哥哥怎么可能和明王府的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李筠和姜青玉立即对视一眼，赵娥这话是什么意思？镇国公世子赵睿怎么会和明王府的二小姐李念盈有什么关系！ 凌湘也没想到赵娥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她顿时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坚定地摇摇头说：“自然不是，我不会误会赵世子的！” 赵娥很喜欢凌湘这个未来嫂子，她也不希望还没成婚凌湘和赵睿之间就有隔阂，赶紧说道：“没误会就好，反正我认定的嫂子就只有你，我问过哥哥了，他说那天就是正好遇上明王府的二小姐，她遇上一些小麻烦，我哥哥出手帮忙解决罢了。” “我相信世子的！”凌湘微微笑着很认真地看向赵娥回道。 赵娥听到凌湘的回答才放下心来，但是李筠和姜青玉却又是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同时又看向了凌湘。 凌湘一下子就看出她能瞒过单纯的赵娥，却未必能瞒过姜青玉，甚至连李筠都不相信她真的没误会不在意。 但她还是对两人笑笑，仿佛她真的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一样，不过从相府回去的时候，李筠又特意拉着姜青玉单独聊了几句。 “玉姐姐，赵世子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性子，就算你是女子，若他不在意，也不会出手相帮的。” 李筠喜欢赵睿很多年，所以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些话我本不该多言，但凌湘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我希望她和赵睿能幸福地在一起。” “筠妹妹，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但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看破也不能说破的，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凌湘比你我想象的都还要聪明理智，想必她也一定觉察到什么，否则此事不会令她烦恼，我们也要相信她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需要我们的建议和帮助，我相信她一定会对我们说的！” 姜青玉是经历过很多的女人，她十分清楚在这个时空死守着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的想法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情，一生痴情一人的男子不是没有，但能真正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那简直是稀有的不能再稀有。 凌湘是很不错的姑娘，但谁能保证她爱的是赵睿，赵睿爱的是她呢？他们原本就是两府的政治联姻，似乎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都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世上最没道理可讲，最让人能失去原则和底线的，那就是男女情爱了，就算赵睿真的和李念盈有什么，管得住人也未必能管得住心，更何况在姜青玉看来，李念盈也绝非普通单纯女子，这事还要看赵睿。 “我知道了！”李筠点点头，她单纯希望凌湘和赵睿都能得到幸福，因为两人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还没等两人回到各自府中，就有个消息传的人尽皆知，说是镇国公府世子抱着一个女子满身是血的回了府，那女子正是明王府的二小姐李念盈。 第九十一章 真相大白 姜青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咯噔，再过半个多月赵睿就要和凌湘完婚了，这个时候他把李念盈抱回镇国公府，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也和赵娥似得，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这赵世子也是的，眼看他和相府的孙小姐就要成婚了，怎么不把王府二小姐直接送回王府呢？”秋姨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见姜青玉皱眉坐在那里，便开口说道。 姜青玉也是觉得此事赵睿办得不妥，但毕竟这是赵睿的私事，身为凌湘的朋友也只能多宽慰她，希望事情能够好好解决。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天底下的男人我看都靠不住！”姜青玉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 这时秋姨也想到了她的前夫廖之声，一开始两人多么恩爱，结果还不是喜新厌旧忘恩负义之徒，男人她是不敢再信了，赵睿此举无疑在打左丞相府和凌湘的脸，这两府婚事还能成吗？！ “咳咳！”一道男人的声音在门外轻咳响起，姜青玉一听就知道是李慕。 秋姨立即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刚才主仆两人的对话也不知李慕听进去多少，这李慕也是男人，姜青玉的话可是连他也一块说了。 “秋姨，没事的，你先下去！”姜青玉也不怕被李慕听到，本来事实就是如此，就连她内心深处也没有奢望李慕会始终如一的对待她。 李慕走进来的时候，秋姨也没敢抬头，行了礼便退了出去，长垣也识趣地留在了外边，刚才姜青玉的话他也是听到了，总觉得世子妃现在心情不太好，他还是躲远一些。 姜青玉抬眼偷瞧了一下李慕，李慕也正好看向她，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这反而让姜青玉真的有些生气了。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赵世子的事情你可听说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这样做呢？！”赵睿算是李慕的朋友，凌湘可是自己的朋友，姜青玉自然要为自己的朋友鸣不平了。 李慕有些委屈地笑道：“玉儿自然是不会错的，肯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才会让你把我和其他男人混为一谈，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成为你心中靠得住的男人！”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逗我，你是赵睿的朋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青玉是不怎么了解赵睿这个人，但他也看着不像会犯低级错误的人，他难道不知道这时候他抱着李念盈进府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吗？！ 李慕立即神色一怔，走到姜青玉身旁的椅子坐下来，然后对她说道：“这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赵睿身负镇国公府的未来，他绝对不是一个感情用事胡来的人，此事我看另有内情！” “内情？什么内情？”李慕和赵睿也算自小就相识，虽说这些年来往不是多么亲密，但李慕对赵睿的了解一定比自己要深。 “等我知道了一定告诉你！”李慕亲昵地伸出手刮了一下姜青玉的鼻子。 现在一见到她，他就想和她更亲近一些，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摸摸她，逗逗她，这样所有的疲惫和烦心事都少了。 被李慕手指碰过的地方就会特别痒，姜青玉轻轻皱了一下鼻子，然后揉了揉，继续问道：“那你说，相府和国公府的婚事会出问题吗？” 李慕语气肯定地回道：“圣上赐婚，怎么会出问题，你放心，这场婚事定会如期举行！” 姜青玉听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算相府和凌湘会觉得难堪委屈，此事也不会发生变化，赵睿就算真对李念盈没什么，以后也会有其他女人，凌湘应该也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 “你很在意此事？”李慕知道姜青玉和凌湘现在是很要好的朋友，但他也相信赵睿做事不会莽撞。 姜青玉回道：“当然在意了，就算赵睿此举无关男女之情，但他也伤害了自己的未婚妻，女子存于世本就很苦了，相夫教子，掌家理事，有的还要忍受丈夫的漠不关心，或者三妻四妾，女人也有占有欲的，也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却偏偏很多时候连一份独有的宠爱都得不到，让一个男人真心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真就这么难吗？！女人真是苦！” 李慕听着姜青玉的话总觉得她像是做了好几世的女人似得，她的言行总能令他刮目相看，而且她说的这些女人的苦在更多人的眼中似乎都是正常的，他的母亲寒王妃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他母亲寒王妃出身名门，又是独女受尽宠爱，嫁到寒王府每天过得都是不用操心悠闲自在富足的日子，但他从小就觉得母亲很苦，那种苦和吃饱穿暖、地位身份没关系，她从不曾真正快乐自在过。 正因为能感同身受姜青玉说的这些话，所以李慕才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去经受那些苦，他清楚姜青玉最在意什么，心底又最渴望什么，他要做她心中那个靠得住的男人并会为之而不断努力。 “不难，只要是真心相爱，一点儿也不难，日子就算苦那也是甜的！”李慕不希望姜青玉纠结在这件事情里，他们并不是当事人，很多事情也不是外人能插手解决的，尤其是感情的事情。 姜青玉也不想因为赵睿和凌湘的事情影响到她和李慕，毕竟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而她可是奔着要和李慕好好过日子去的！ 当天明王府就来人把李念盈给接走了，说是李念盈为了救赵睿中了一箭，而放箭的歹徒也被抓住了，此人似乎就是那夜五皇子李茂说的黑衣人。 四皇子之死也随即迎来了转机，大理寺少卿商久裳找上了镇国公府，赵睿把抓到的人交给了他，并且连夜进行了审问。 只不过姜青玉又听到消息，说是有人胆大包天地夜袭了大理寺，差一点儿与四皇子案有关的证人就被杀死了，幸好执金吾李世带人赶到，将那些夜闯大理寺的人杀的杀、抓的抓。 又过了几天，执金吾的人突然将正四品武将宣威将军沈虎的府邸包围了起来，并且沈虎还带领家丁护卫与朝廷的官差引起了冲突，最后李世将奋死抵抗的沈虎抓获。 很快朝廷也发出公告，言明四皇子之死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是沈虎因为儿子、女儿之死心怀怨恨，杀死四皇子又嫁祸给正巧在那里出现的五皇子，夜袭大理寺也是他派人做的。 皇帝震怒，将沈虎满门抄斩，也解了五皇子李茂的幽禁，事情水落石出，京城的气氛这才好一些。 事后，姜青玉也从李慕口里得知沈虎原就和四皇子有些私人恩怨，这沈虎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平时他很是骄纵疼爱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是两年前他儿子被四皇子算计意外身亡，因为找不到证据沈虎只能咽下这口气，谁料两年后他女儿又因嫉妒凌湘成为了毒茶案的真凶。 接连失去儿子和女儿让沈虎悲痛不已，再加上因为毒茶案的牵连，他的仕途也受到很大的影响，整日里借酒消愁。 后来他意外探知到四皇子有夜里去乐楼听曲儿的习惯，于是瞅准时机决定杀了四皇子为死去的儿子报仇，没想到当夜五皇子也正好出现，他便将计就计，将四皇子之死的事情引到五皇子李茂身上。 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大理寺少卿商久裳抽丝剥茧会暗查到他的身上，执金吾的人也插手了此案，不然他就逃出京城去了。 姜青玉之前在心里设想过很多复杂的阴谋诡计，想必很多人都和她有同样的猜测，但最后事情的真相却是这样的。 “这案子真的查明就是这位沈将军做的？”姜青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事情走到这一步，似乎应该是合情合理的，但又有哪里透着不寻常的意味。 她想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本就是一桩普通的凶杀案，只因受害者是皇子，所以才让人往深处想了！ 李慕却告诉她，皇帝已经让大理寺结了此案，这案子是否还有其他内情都已经不重要了，沈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姜青玉还听说抓到沈虎之后，商久裳还进过明王府询问李念盈，正是她和赵睿一起发现了关键证据，证明此事和沈虎有关，当时沈虎为了自保选择了杀人灭口。 关于四皇子之死的案子好多消息姜青玉这个外人都只是听说的，至于详细的案件经过，好多人同她一样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朝廷说是沈虎做的，人证物证齐全，还有沈虎的供认不讳，这事没人再敢有异议，原有的阴谋论也都成了瞎猜。 案子终于查清，五皇子李茂也没了事，离着赵睿和凌湘的婚事也没剩下几天了。 这天，姜青玉约上赵娥、李筠去给凌湘添妆，她们特意选了早点的时间，知道这几天给凌湘添妆的人会很多。 她们到左相府的时候还没有其他客人前来，凌湘请她们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脸上的表情还同以往一样，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将一切真实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终于云开月明，这下子湘姐姐你就该放心了！”赵娥见到凌湘欢喜的不得了，“之前，为了你，我可把我哥哥痛骂了一顿，嫂嫂你以后可要好好疼我才是！” 凌湘羞涩一笑，回道：“你哥哥又没做错事，你何故骂他，再说他也同我解释了，那日是得了消息去找凶手，明王府的二小姐也是因为此事受的伤，当时情况紧急，他便把人带回了府里，两人之间并没什么！” 凌湘这话是说给赵娥听的，也是替赵睿给姜青玉、李筠解释的，五皇子李茂出事，赵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她能理解赵睿的所作所为。 姜青玉和李筠也没有为此多说什么，只要赵睿和凌湘两人之间没误会，她们这些外人能少说还是少说。 成婚是喜事，自然是要开开心心的，三人都送上了自己对凌湘的祝福，而姜青玉则送上了一副凌湘和赵睿站在一起的人物画像。 “玉姐姐，你画的也太像了，我哥哥这是什么时候同湘姐姐站在一起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赵娥看着姜青玉送给凌湘的画像感叹地问道。 这画像上一对郎才女貌的佳偶，男的气宇轩昂、英俊潇洒，女的花容月貌、端庄大方，两人脸上都挂着一丝甜蜜的笑容，相携而立，非常般配。 凌湘再一次见识到姜青玉的画艺，也惊叹道：“玉姐姐这手法配色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单凭想象就能画出这样一副栩栩如生的画来。” 凌湘私下里只和赵睿见过两面，一次是在天龙寺恰巧遇上聊了两句，一次就是前几天他同自己解释与李念盈的事情，别说赵娥不知道这画来处，她也是不知道的。 “这的确是我按照自己脑子里想的画出来的，等你们成婚那日，我再给你们画一副，到时候新郎新娘就这样甜甜蜜蜜地站在一起，以后留给你们的子孙看，也让他们瞧瞧自己爹娘和祖父祖母当年成婚时是什么样子的。”姜青玉笑着说道。 凌湘被姜青玉说得脸更红了，赵娥和李筠也在一旁偷着笑，姜青玉的这个想法真是不错，这画像可是将来一辈子的记忆，年老时回忆起来也一定很甜蜜。 姜青玉这一世很想把那些美好的记忆留存下来，因为她不想自己的脑海里只充斥着那些悲伤和痛苦，免得自己迷失在仇恨之中，她会让那些恶人为他们做过的恶事付出代价，但不会沉溺其中连自己也毁掉。 这一世她依旧向往幸福和美好，所以她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用手中的画笔将发生的那些美好的场景和记忆画下来、存起来，等到日后翻看时，美好的画面依旧会变得清晰，而不是被模糊被遗忘。 第九十二章 庶女婚事 一转眼便到了六月初六赵睿和凌湘大婚的这一日，镇国公府娶亲、左丞相府嫁女，自然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紧接着，南岭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寒王不但剿匪成功，还寻回了赈灾粮食，并且将赈灾粮都分发给受灾的百姓了。 永盛帝龙心大悦，又赏了寒王府不少的好东西，老王妃的精神也因此好了不少。 因此，这天，老王妃将寒王妃和姜青玉叫到跟前，说是让两人为李戡、李荣儿和李曼儿的婚事都操操心，王府也该添添新人了。 “你始终是戡哥儿的嫡母，他的婚事你该操操心了，还有荣姐儿和曼姐儿也到了年纪，不能让人家说咱们王府不立正事，庶子庶女也都是王爷的骨血，你们身为嫡母长嫂理应多上心，四处打听一下可有合适的人家，这次咱们王府娶媳嫁女门第可不能太低。”老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咬字很重，尤其是这最后一句。 姜青玉知道老王妃还耿耿于怀她这个商户女的出身，老王妃是侯府嫡女出身，对于门第很是看重，当初让李慕娶自己进门是做妾冲喜的，哪想到她这个商户女能得了运道做了王府掌家主母。 寒王妃和姜青玉都应了老王妃的话，出了锦绣堂之后，寒王妃特意看了一眼姜青玉，让她不要在意刚才老王妃的话。 “我觉得你这个儿媳很好，若慕哥儿娶的是我这样门当户对的女子，他未必这么快乐，我看得出来，慕哥儿他心里有你，只要你们好好的，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寒王妃安慰姜青玉道。 姜青玉则表示自己不会把老王妃的话放在心上，瞧不上她的可能永远都瞧不上，而她是和李慕过日子，又不是和老王妃，再说就算老王妃看不惯不喜她的身份，事实也是改变不了的，她不会庸人自扰。 “李戡的婚事你不用挂心，荣姐儿和曼姐儿的婚事你在京城好好看看可有合适的人家，再问问她们可是有心仪之人，只要人品好，嫁过去不受委屈，门第高低也不是那么重要！” 寒王妃对庶子庶女没什么感情在意，但她也不会故意委屈他们，如今没有万侧妃插手，还是希望她们都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姜青玉也清楚李戡的婚事万侧妃一定会自己安排的，哪怕她现在在寒王府的地位没有以前高，老王妃也不像之前那么看重她，但因着荣毅侯府的关系，寒王府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姜青玉与寒王妃分开之后就来到了李荣儿的院子，李曼儿正好也在，两人赶忙把姜青玉请进屋里坐下。 “大嫂嫂，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自从姜青玉掌家之后，李荣儿和李曼儿的日子好太多了，更像一个王府千金了。 现在院子里的下人她们有权更换，原来万侧妃暗插的人或者一直欺负她们的人，都被她们想办法赶走了，如今身边都是可信之人。 姜青玉坐下笑着看向她们道：“我没什么吩咐的，就是有件事情想在问问你们，你们也别不好意思回答，这可是有关你们一辈子的事情？” 两人惊诧地互看一眼，和她们一辈子有关？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嫂嫂请问！”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们这段日子也出门结交了不少朋友，可遇见让你们心动之人？是哪家公子？若是合适，我这就找人给你们去说合！”姜青玉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荣儿和李曼儿登时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摇头道：“大嫂嫂，没有！” “真没有？”姜青玉又问一遍。 两人很是肯定地点点头，说她们出门都是和各家千金小姐一起，从未和外男同行过。 “那你们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有要求？是要门第高的、样貌好的、人品好的还是……”不等姜青玉说完，两人就抢先回道，“一切都听母亲和大嫂嫂的安排！” “祖母和王妃将你们的婚事都交给我来操心，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是你们要找夫君，总要找一个你们觉得不错的男子才行，免得以后你们怨我这红娘眼光不行，有什么话咱们姑嫂当面说清楚说明白，我也好为你们拿主意选夫君不是，这没什么害羞不好意思说的，可事关你们的未来。” 婚姻大事事关一个女子的一生，姜青玉绝对要认真负责的，当然日子怎么过，还是要看她们自己。 “大嫂嫂，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不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李荣儿想了想，眼中似是很有疑惑地看向姜青玉。 姜青玉直接答道：“可以，你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两个妹妹嫁给落第秀才？”这是李荣儿觉得很疑惑的地方。 因为凭借姜青玉的能力，她一定能为两个娘家妹妹选择更好更富足的人家，但是在姜家二房成了爵府之后，与两家落第秀才的婚事并没有告吹，而是照常举行了。 姜青玉笑着答道：“肯定有不少人以为我都成了王府世子妃了，却没有帮衬娘家妹妹嫁入高门大户去，反而让她们去嫁给落第秀才，一定是居心不良，记恨着姜家长房，不希望姜家长房的女儿过得好，是不是？” 李荣儿两人忙摇头，李荣儿更是解释道：“大嫂嫂，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你绝不是这样的人，不然姜家二房也不会把长房的庶女认作嫡女对待。” 这时，姜青玉却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论她怎样对人对事，都免不了会被外人误解议论，因为每个人都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怀着自己的目的去看待周围的一切。 “其实，咱们女子嫁人哪个不是一场豪赌，谁都不能保证嫁人后的生活会按照咱们的心意走，无论你是嫁到高门大户还是平民百姓之家，有一点是能确定的，若你嫁给一个人品好、负责任又努力上进的好男人，哪怕没有所谓的相爱，你的日子也会少些苦累。我当初就是本着这一点为我四妹妹、五妹妹挑选夫婿的！”姜青玉对两人如实相告，在这盲婚哑嫁的时代，能嫁个好人自然是最好的。 李荣儿和李曼儿也都动容了，因为姜青玉所说的正是她们内心深处所想的，所以两人立即起身朝着姜青玉深深福一礼，真诚地表示道：“还请大嫂嫂也本着这一点为我们操心此事，我们姐妹此生此世感激不尽！” “两位妹妹不要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自会尽心尽力的，既然你们信任我，我一定为你们选个满意的郎君！”姜青玉笑着说道。 “谢谢大嫂嫂！”两人红着脸感谢姜青玉道。 随后，姜青玉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也真的开始操心李荣儿和李曼儿的婚事，身为王府庶小姐，她们要嫁入的人家门第肯定不能太低，否则老王妃那一关就不好过。 门第不错、人品又好、家世还要简单和睦，像这样的人家在京城可是不怎么好找，这事她一个人不成，还得找自己那几个小姐妹帮帮忙。 于是，姜青玉特意在府中设宴，邀请凌湘、李筠和赵娥到家中小聚，她们都是生长在京城的本地人，结识和知道的门第一定比自己要多。 “这么多好吃的！”赵娥她们一来就看到姜青玉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精致的茶水点心，还有汇聚楼新出的解暑凉饮，在这炎炎酷夏里最是能抚慰人心头的焦躁之意。 四人围桌而坐，喝着消暑凉饮，吃着可口的小点心，说着感兴趣的话题，欢笑声不时响起。 “玉姐姐，你今日请我们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凌湘总觉得姜青玉今日这顿夏日宴另有乾坤。 姜青玉也不否认，笑着说道：“湘儿妹妹猜对了，我还真是有事要找你们帮忙！” “找我们帮什么忙？”赵娥好奇地问道。 姜青玉便告诉她们，老王妃让她帮忙给两个王府小姑子找婆家，她对京城各家不是特别了解，她们三个都比自己在京城呆的时间久，可知有哪家儿郎人好又未婚，能与寒王府相配的。 凌湘三人见是这事，还真的都认真回想一下自己知道的人家，说实话愿意和寒王府攀亲的人家现在可是不少，寒王剿匪立功，李慕又在朝廷担任要职，正是圣恩受宠的时候。 只要寒王府放出要为府里小姐招亲的消息，立马便会有人争着上门求娶，只是听姜青玉的意思，她为两个小姑子选夫君的条件可没那么简单。 “玉姐姐，这事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可以回去问问我娘，我娘肯定知道的人比较多！”赵娥很热心地对姜青玉说道。 李筠也很想帮忙，可她和赵娥一样，别看是皇家郡主，平时来往的人极少，知道的外男门第就更少了。 “这事情不着急，总要好好打听一番才是，麻烦你们跟着操心了！”姜青玉对三人说道。 凌湘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成人之美也是好事，我们若能帮上一些忙，自然都是愿意的！” 赵娥和李筠也点头说“是”，而且三人回去之后，真的有用心帮姜青玉留意此事。 更令姜青玉没想到的是，三人很快都给她来了消息，各自给她说了一户人家。 凌湘让姜青玉打听的是辅国大将军康家，康家是一门忠烈，只可惜康老将军三个儿子全都阵亡，儿媳也都随夫而去，并无子嗣留下来。 后来康老将军在战场上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康泉，认为义子，并为他上了康家族谱。 如今康泉也已过弱冠之年，还没有婚配，虽说辅国大将军府风光不再，但凌湘说她父亲曾盛赞过康泉的人品，让姜青玉可以再仔细打探一下。 赵娥则是把自己的三表哥范鹏推荐给了姜青玉，上次范氏可想着要把范鹏和张盼儿凑在一起的，哪想到张盼儿拒绝了范氏，最后嫁给了姜青玉的大哥姜成贺。 赵娥的舅舅是豫州刺史，如今在外为官，她三表哥跟着她外祖母在京城，今年春闱他可是探花郎，现在是名刚入仕途的编修官。 赵娥得了范氏的授意，极力向姜青玉推荐她这位三表哥，还说她外祖母是个心善又好说话的人，舅母的性子也温和良善，另外两位表嫂也都是品性不错的人，定不会委屈了王府的小姐。 李筠说的那人是华南风的朋友，也是一位名流学士，家中人口简单，为人也是不错。 姜青玉立即便吩咐长星暗中给她打探一下这三人的情况，可不等长星打探清楚，寒王府庶女要招亲的事情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寒王府的门庭变得热闹起来，不时有媒婆说亲的人上门，甚至还有毛遂自荐的。 “这两个小贱人也想嫁到好人家，绝不成！”万侧妃得知王府正在给李荣儿和李曼儿说亲，她这心里就生出怨气和担忧来。 这些年她没少暗中欺负李荣儿和李曼儿这两个庶女，也很清楚两人心里定也是恨透了她。 如今她在这王府失了势，两个小贱人又和姜青玉走得那么近，得了不少的好处，翅膀也硬起来了，若再嫁到王权富贵之家，那她和她的儿子以后日子就更艰难了。 这两个小贱人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报复自己呢，说不定早就憋着要让自己吃苦受罪了，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她们好过。 现在她对付姜青玉是要多花心思，但对付李荣儿和李曼儿她还是很有自信的，两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人也想翻身，她们真是太小看她了！ 当天夜里，众人都在安睡，突然一道黑影进了李荣儿的房间，同时府中有人惊呼有贼，吴嬷嬷带人追贼到了李荣儿的院子，强行闯了进去，就看到衣衫不整的李荣儿正花容失色地躲在床角里，后院下人痞三光着上半身想躲没处躲的样子。 姜青玉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起来了，当她听到吴嬷嬷带人强行去闯李荣儿的院子，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赶紧吩咐秋姨，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其他人再进李荣儿的院子。 “世子妃，您看这事——奴婢是来捉贼的，没想到捉到了荣儿小姐和这痞三竟在床上——这等丑事如何了得！”吴嬷嬷一副为难又不可置信的模样，却看得赶来的姜青玉眼底生寒。 第九十三章 如何处置？ “大嫂嫂，我没有！”此时的李荣儿已经整理好衣裙，人也迅速冷静下来，刚才得亏她枕下藏着剪刀，拼命反抗才没有让痞三那恶人得逞。 吴嬷嬷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荣儿小姐，老奴刚才可看得清楚，你与那痞三在床上——” “吴嬷嬷，你休要污蔑算计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恶毒心思！”李荣儿此时满是冷意地看着吴嬷嬷，然后又转向姜青玉道，“大嫂嫂，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是冤枉的，是有人想要害我！” 姜青玉来之前早就下了封口令，不一会儿李慕也走了进来，他先是冷漠地瞅了一眼吴嬷嬷和被两名家丁押在地上的痞三，然后同姜青玉一起坐在了房间里。 吴嬷嬷没想到李慕也会跟着来，而且姜青玉刚才进来的时候，似乎脸上很平静，并不意外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似得，怎么和她之前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呢。 “长垣，这人交给你来审！”李慕看了一眼痞三对长垣吩咐道，痞三被李慕此时的眼神吓到了。 不等长垣靠近就赶紧高喊解释道：“世子，此事和小的无关，是荣儿小姐今夜约小的在此间相会，小的有信物。” “什么信物？快拿出来！”吴嬷嬷赶紧问道，巴不得就断一个李荣儿与下人通奸之罪，这样一来王府可就容不得李荣儿了，“老奴还以为是夜闯王府的盗贼，没想到是你想来偷香窃玉。” “吴嬷嬷，你这捉贼也真是巧，似乎知道这贼往哪里跑一样，比王府的侍卫腿脚都快，耳朵都灵！”姜青玉讽刺道。 姜青玉也不等吴嬷嬷说话，立即也下令审问李荣儿院子里的下人，以及与痞三在后院同住的那几人，这种拙劣陷害的手段她可不陌生，痞三说的信物想来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果不其然，痞三从腰间扯出一个塞着的香帕，正是李荣儿随身之物。 李荣儿一看痞三拿出手帕，立即对姜青玉和李慕说道：“大哥，大嫂嫂，我随身的帕子前两天不小心弄丢了，我不知道怎么会落到此人手中。” 痞三此时还嘴硬说道：“荣儿小姐，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不是你趁着无人之时，偷偷塞给小的吗，要不然小的就是吃了熊胆，也不敢半夜翻墙与你幽会呀！”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李荣儿语气很坚定地说道。 李荣儿早就想明白了，今夜是别人给她设好的圈套，就是要毁了她的清白，看到吴嬷嬷那有些得意的嘴脸，她知道又是万侧妃要害她。 “痞三，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本世子让你尸骨无存，长垣把人带走，再把这痞三给我好好查一查，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此事的真相。”李慕神态自然地说道，并下令不许任何人再离开此房间。 吴嬷嬷总觉得李慕这话里透着不寻常的意味，似乎非常笃定此事另有隐情一样，她觉得有些不安，就连姜青玉的表现也很冷静，他们似乎都不信李荣儿会和下人勾搭在一起。 李荣儿此时见到李慕和姜青玉的表现也安下心来，只要他们信她，纵然万侧妃手段卑劣，她也一定会没事的。 长垣就把人带到了隔壁房间，不一会儿负责审问丫鬟婆子的秋姨也来到姜青玉两人的跟前，她说守门的婆子和在耳房守夜的丫鬟都睡熟了，两人的茶水里都有安神的药物，而且那丫鬟也承认，她是受了人指使故意往茶水里加了安神的东西。 “荣儿，你昨夜入睡前可喝了安神茶？”姜青玉看了一眼正放在桌子上的茶壶，不用秋姨亲自查验，她拿起来凑近闻了闻，就知道这和寻常的茶水不太一样。 李荣儿立即回道：“我睡前并无喝安神茶的习惯，但昨晚的确喝了些这茶壶里的水，睡下也很是安稳，大嫂嫂，这茶水也有问题？” 李荣儿眼中一凛，这茶是贴身丫鬟珠儿送进来的，她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了，一直可都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她最不想怀疑的就是珠儿。 “这茶是谁端来的？”姜青玉看到吴嬷嬷的眼神闪躲一下，她心中便已经明白大半。 上一世姜青莲死后她曾意外得知姜青莲的通奸罪名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当时得到的消息是李慕身边的小妾所为，用的手段和今晚如出一辙。 她也是灵机一动，让秋姨赶紧查一查守门婆子和守夜丫鬟，包括吃的喝的都不要放过，没想到还真查出问题来了，看来上一世姜青莲之死的真正凶手另有其人。 这安神茶里的安神药物量并不大，但是可以让人睡觉时比以往更加沉睡一些，就算听到一些轻微的动静也不会有所觉察。 姜青玉发现这茶杯里还剩下半杯，想来昨夜李荣儿并没有喝下太多，否则她就被那痞三污了清白。 此时李荣儿也是一阵后怕，她告诉姜青玉，这茶水是她贴身丫鬟珠儿端来的，昨夜也是她把水倒好让自己喝的，可她怀疑过很多人是万侧妃的人，就是没有怀疑过珠儿。 姜青玉赶紧让人去把守夜丫鬟珠儿带来，却被告知珠儿就在刚刚已经服毒自尽，而那痞三也在长垣特殊手法的逼供下招认自己刚才撒了谎，那手帕是他捡来的，根本不是李荣儿给他的，是他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了熊心豹子胆要轻薄王府小姐。 痞三想要以死谢罪，长垣却没有让他如愿，而且还有人从痞三的住处搜到了一大笔的银子，这痞三好赌，最近他不但还了赌债，手里还有这么大一笔银子，实在可疑。 “痞三，快说这银子是哪里来的？”长垣双手放在痞三的肩膀上，痞三已经吓得全身颤抖，就怕长垣再往下这么一落，他是张不开嘴叫喊却疼得万箭穿心一般，想死都死不成。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王府众人眼中傻呵呵的长随长垣竟是这样一个厉害的狠角色，他就要坚持不住了。 “不说，没事，不着急！”长垣眼神一变，痞三吓得睁大双眼赶紧摇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个“说”字。 接着，痞三便交代，银子是大管家严金的大儿子管事严达给他的，也是他让自己来毁了李荣儿的清白的。 长垣将痞三交代的事情都告诉李慕和姜青玉之后，李慕立即让人把严达给押来，很快严金也知道了此事。 等到李慕和姜青玉去见老王妃的时候，严金已经跪在锦绣堂外替他儿子求情。 锦绣堂灯火通明起来，就连寒王妃和万侧妃也都赶来了锦绣堂，吴嬷嬷阴沉着脸走到了万侧妃跟前，她们主仆显然没想到李慕和姜青玉的行动会这样快。 此时夜色很深，老王妃听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整张脸犹如嵌在浓重的乌云之中，看谁都带着一股子阴沉。 这些年她对寒王府里上上下下发生的事情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事情她能容忍，有些却是容忍不了的。 她是不怎么看重寒王的这几个庶女，想着有嫡母、庶母教养她们，只要她们不给寒王府丢脸就好。 但要是有人以此来坏寒王府的名声，那她是绝对不能放任的，若是明日传出李荣儿与下人勾搭成奸的消息出去，那寒王府的脸面就丢大了。 当然老王妃更惊叹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李慕和姜青玉就查明了事情真相，他们夫妻好像事先就知道一些什么似得，大管家严金更是主动来请罪，这事情已经明了。 不过，老王妃还是朝着万侧妃主仆的方向瞪了一眼，要说这事和她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现在的自己可是不信了，她就想不明白，万侧妃非要和庶女过不去做什么。 “慕哥儿，这事你看如何处置？”现在寒王不在家，老王妃也力不从心，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明白交给李慕来办是最好的。 以前她一直认为自己这个病殃殃的孙子可能是随了他的母亲寒王妃的性子，生来对什么事情都冷漠不在意，也不爱花费心思，甚至她也一直小看这个孙子的能力。 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李慕和她的丈夫寒老王爷一样，他们总是把真实的自己隐藏的很深，当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们时，却发现自己了解的只是他们伪装之后的躯壳。 这也是她心中为什么会生出怨气的原因，无论是她爱着的丈夫还是疼爱的孙子，他们都从不曾在她面前展露真性情，但姜青玉一个商户女却那么轻易地就让李慕献出了真心。 她很失望，也很委屈，更感无力，人老了也开始遭人嫌弃了，但即便对周围的一切寒心她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她在乎的还有寒王府。 “祖母，严达心术不正，设计谋害主子，此人怕是留不得了！”虽然严达不承认是他让痞三去害李荣儿，但人证、物证都有，就是到了衙门，严达也是要被定罪的。 “人是不能再留在王府，但是严金为咱们王府一直尽心尽力的，看在他的面子上，就将严达赶出王府，留他一条命！”老王妃想了想对李慕说道。 不管怎么说，严金这个大管家这些年对寒王府都是忠心耿耿的，而严达即便不承认，老王妃也大概知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这严达是个心气高的，他竟然看上了王府小姐李荣儿，老王妃知道此事后很是生气，之前特意敲打过严达，并让严金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李荣儿就算在王府不受宠，也不是一个管事该肖想的。 只是老王妃没想到严达胆大包天竟要算计李荣儿，他该不会以为这样做了之后王府就会让李荣儿跟他，真是痴心妄想！ “祖母这罚的也太轻了，我看这严达杖责五十，罚为堕民，不准其再入京城，至于痞三，直接杖毙就是！”李慕开口说话，语气很平静，但话让在场不少人都愣住了。 堕民在大隋朝可是最低贱的一种人了，世代不能科举、不能务农，甚至连做下人的资格都没有，和那些流放的罪犯没什么大的区别，一旦是堕民的身份，走在外面都会遭到很多人的歧视和排挤。 “世子，你这未免也罚的太重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严大管家是王府老人，又是姑母从侯府带过来的家奴，严家人的卖身契都在姑母手中，怎么处置严达，我看还是姑母说的算，你说，是不是，姑母？”万侧妃这时候说话了。 “主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情说不准都是那痞三故意怂恿所致，我那儿子就是一时糊涂被痞三给利用了，您要打要罚都行，将他罚为堕民，倒不如直接取了他性命！”大管家严金动了真情一般眼圈泛红地跪着求老王妃道。 老王妃也迟疑了，又看向李慕问道：“慕哥儿，这事我看还要再细查一番，总不要冤枉了人，不是还有个丫鬟死了，或许是那丫鬟和痞三合谋也不一定！” 李慕见老王妃有意偏袒严达，并没有直接顶撞老王妃，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严金，慢悠悠地说道：“此事祖母若是存疑，我可立即上报官府，让朝廷派人彻查此案，听说大理寺的商少卿是查案的高手，这件案子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死了个丫鬟而已，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再说事关王府小姐的清白名声，此事张扬出去对咱们寒王府可是一点儿好处没有，世子，这做人做事不能太绝，你把严大管家的儿子罚为堕民，以后连严大管家出门都会被人瞧不起，咱们寒王府也会被人非议的。”万侧妃在一旁又插嘴道。 “以下犯上，赏罚不明，这才是有损寒王府的名声，若不以儆效尤，只怕这样的事情会再发生，祖母，此事决不能姑息养奸！”李慕处置严达的态度很是坚决。 “世子，这事还要再查明才是，不能只听痞三一家之言！”严金没想到李慕这次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严大管家，你是你，你儿子是你儿子，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此事我不会牵连到无辜之人身上，想来这会儿你儿子已经交代了全部事情真相，你和祖母可以再听听！” 李慕想着严金大概也是猜到严达被他带走后，一定撑不了太久就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他之前就让人查过严达这个管事的不少事情，所以办他还是胸有成竹的。 大管家严金只觉心中一凉，世子李慕这次是真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儿子了！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九十四章 绝不姑息 求，哭求，想尽一切办法去求老王妃，这就是严金此刻能想到的唯一救儿子的办法，因为正如李慕所说，严达对于指使痞三之事很快就招认了。 “老主子，世子爷，求求你们手下留情，只要不把我这不争气的儿子罚为堕民，你们让奴才做什么都成！”严金就算在寒王府做了这么多年大管家，可他始终都是奴才下人，如今李慕夫妻掌事，他必须要低头。 “慕哥儿，罚为堕民确实严厉了些，就把严达赶出王府就好，太过严苛也会寒了下人们的心。”老王妃还是被严金求心软了，再说严金做了王府这么多年的大管家，里里外外可是操心不少事，总要给他几分薄面。 姜青玉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老王妃刚才还让李慕处理此事，此时却又经不住严金的哭求插手，明着老王妃像是在保严金和他的儿子，其实老王妃心里大概明镜一般，她这还是在护着万侧妃。 王府内宅那是什么地方，严达一个管事怎么可能策划的如此周密，先是买通丫鬟，然后是安神茶，事情刚出，背主的丫鬟就死了，吴嬷嬷大半夜不睡觉气汹汹地去捉贼，还是直奔李荣儿的院子，这哪一个不会让人多想。 如果不是李慕和她插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断明真相，一旦给万侧妃或者严达一些时间，这事情再想查明真相就困难了。 “祖母，主子处置犯错的下人，难道还要看下人的脸色不成！此事就这么决定了，绝不姑息！”李慕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他知道老王妃一定会心软，但这次就算让老王妃生气伤心，他也必须要这样做。 老王妃看着突然强势起来毫不讲情的孙子，脸上只觉难堪，心里更是难受，虽然她心里也知道李慕处置犯错的下人是没错的，哪怕他将严达杖毙都是他身为王府世子可以做的。 但当着众人面一点儿情面都不给自己这个长辈留，这和以往那个顺着自己的孙子太不一样了。 老王妃又瞥见姜青玉安静的样子，心中就更来气了，甚至有一刻她在想，要是当初没答应这个商户女进门就好了，她宁愿李慕继续病殃殃的，最起码寒王府没生那么多事。 如今孙子李慕身体好了，又只和自己的媳妇一条心，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祖母当成一回事，她这心里失落又伤心。 理智和情感就像两把带锯的尺子，在老王妃的心头不断地拉扯，她已经被李戡那个孙子气晕过一次，今天她可不想再被另一个孙子气晕过去。 “你是世子，是这寒王府未来的主子，祖母希望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都不会后悔！”最终，老王妃心头还是理智稍站上风，她又看向严金道，“设计陷害王府小姐这罪名可不小！” 严金听到老王妃这样说，就知道老王妃选择站在了李慕那一边，他心中一阵心灰意冷，想着自己为寒王府尽心尽力大半生，到头来李慕却要让他的儿子沦为最低贱的堕民，恨意突然就在胸腔升腾起来。 不过严金隐藏的很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也没有继续求老王妃和李慕，平白折了一个儿子进去，他侍奉多年的主子也太狠了。 姜青玉听到老王妃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还真的担心老王妃一意孤行，好在老王妃还没糊涂到是非黑白不分，一心袒护为非作恶之人，只会让他们越来越猖狂。 万侧妃显然也没料到老王妃最后会不保严达，这事要继续查下去，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严金希望李慕现在能让他和自己的儿子见一面，他要好好当面教训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等李慕回答，老王妃就先答应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严金与儿子严达聊过几句之后，严达就突然服毒自尽了，痞三天不亮之前也被杖毙了。 一夜之间，寒王府就失了三条人命，姜青玉从锦绣堂出来之后就去陪着李荣儿。 “大嫂嫂，你说他们都是为了什么？！”李荣儿即便现在喝过了安神茶，她心绪也不是很安宁，“大嫂嫂，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入睡前都要在枕头下放一把剪刀吗？” 姜青玉知道李荣儿现在是想通过多说话来缓解心里的害怕，坐在她身旁，语气轻柔地问：“为什么？” 李荣儿满是苦楚地一笑，看向姜青玉道：“因为这不是第一次我遭人如此算计了，严达之前就想找机会轻薄我，有一次万侧妃故意晚上叫我过去训话，还支开了我的丫鬟，严达突然冒出来扑向我，我吓坏了，拔了头上的簪子就刺，这才吓跑了他，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枕头下放把剪刀，就是害怕这恶人再来！” 姜青玉轻拍着李荣儿的背安慰她，再说起以往的事情她还是身体会轻微发抖，这或许也是她一直埋在心底的阴影。 “这件事情我没敢告诉其他人，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也不会有人为我出头的，只要有万侧妃掌家，我们这些庶女就只能任她欺辱。可我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是见不得我们好一点，你说她的心怎么这么坏，我从来没害过她，为什么她要一直害我！”李荣儿确信此事和万侧妃有关，一定是她撺掇严达和痞三、珠儿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件事情发生。 她眼中充满迷惑和怨恨，泪珠儿也开始不断地滚落下来，她担心以后万侧妃还会想出别的恶毒办法让她不好过，她究竟哪里让她容不下了？！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心理变态，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姜青玉觉得万侧妃大概就是这种人，似乎欺辱别人她总是有恃无恐，她真以为每次都能有人给她善后让她躲过去吗！ 同一时间，万侧妃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听到严达服毒自尽之后，她不但没有安心，反而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今夜李慕做事的果断和行动速度令她非常意外。 她是临时起意让痞三去毁了李荣儿的清白，就是怕夜长梦多，事情计划越久越容易出纰漏，再说一个庶女的事情还不值得她费那么多的心思。 可她万万没想到，李慕夫妻却像早就有所预料一样，竟有本事当场就查出真相，幸好她一早就是通过严达来办此事的，现在严达也死了，事情和她就扯不上关系了。 “侧妃不用担心，珠儿死了，痞三死了，严达也死了，这事就算了解了，世子他们查不出别的什么！”吴嬷嬷在一旁安慰万侧妃道。 万侧妃却像第一次失了主张般急急说道：“不，你不懂！这事没那么简单，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李慕他这个世子就是个废人，他和王妃在王府里也一直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现在看来他就算一直半死不活病殃殃的样子，暗中却不知查探了多少事情，我太不小心了，我把一只狼崽子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他长大，还由着他活到了现在，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吴嬷嬷见万侧妃好像一脸后悔的样子，还不懂她的意思，就听万侧妃道：“我应该在他八岁那年就让他去陪老王爷的，我应该心更狠一些才对，否则戡哥儿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万侧妃眼里满是狠厉，都怪她下手不太狠，才给了别人伤害他们母子的机会，就连老王妃也是时常举棋不定的，并不是真心要护着自己。 “吴嬷嬷，你上次不是说认识一个能人，他有训练猫蛇的能力，你去找几只黑猫给他，让他给我好好训练一下，我有用！”万侧妃吩咐吴嬷嬷道。 吴嬷嬷也阴沉着脸点点头，正转身要去办此事，万侧妃又赶紧喊住了她，叮嘱道：“你这次行事一定要小心，说不定李慕和姜青玉早就在暗中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就等着再瞅个机会让我不能翻身呢！” “侧妃放心，奴婢晓得！”吴嬷嬷扭身走了出去，此时天色还是暗的。 寒王府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但因为姜青玉事先封锁了消息，老王妃也严令此事知道的人闭口，对外则说是珠儿和痞三背主偷情，严达则是意外身亡，也算保全了李荣儿的名声和严金这个大管家的脸面。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王府下人们只心中存疑不敢追问，反正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姜青玉不奇怪老王妃最后会这样处理此事，就连寒王妃和李慕也是默许这样做的，甚至就连她都觉得这样处理比让所有人知道真相都要好些。 因为众口铄金，李荣儿就算没有被痞三真的怎么样，这事若被外人议论起来，对李荣儿也没任何好处。 这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荣儿和寒王府的名声，是每个人为自己利益着想的那点儿私心。 姜青玉不觉得人有私心是什么错，人有七情六欲必然会生出私心算计，这才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人的品性不同，生出的私心算计出发点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是作恶，有些人则是为善，有些人是利己，有些人则是利他。 等她安抚好李荣儿睡下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此时李慕还没有离开王府前往北大营。 “严达的尸首被严大管家秘密带走了，严达服下的毒药是不是严大管家给他的？”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二人，折腾了一夜的姜青玉也有些疲惫，但她还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李慕点了一下头，对她讲道：“严达早就被我的人搜过身，他身上根本没有毒药，他做过的事情可不止怂恿痞三作恶这一件，我是没想到严金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留！” 严达虽然指使痞三去毁了李荣儿的清白，但真要依照律法来判，还不至于让他没命，就连李慕也只是罚他为堕民，并没有要他的性命，但严金却在第一时间直接要了自己大儿子的命，他这心也是够狠的。 “堕民虽贱却还有命，严大管家若真是爱子，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要了自己儿子的命，他说动自己儿子服毒自尽，一定还有其他理由对不对？”姜青玉看向李慕问道。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他根本保不住自己儿子的性命，这些年严达仗着王府管事的名头没少在外面贪财作恶，只是他很聪明，从不在京城及其周边行事，就是怕被发现，而是在严家祖籍仗势欺人，祸害乡里。”李慕对姜青玉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姜青玉好奇地问道。 李慕回道：“这些都是李世告诉我的！” “李世？”姜青玉听后就更觉奇怪了，李世是执金吾他知道京城各府的秘事好像不怎么让人觉得意外，但意外的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李慕这些呢？ 李世是为皇帝探听消息的人，寒王府这些年一直都不被皇帝看重，但是王府一个管事在外做的事情，他却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代表着皇帝始终在关注着寒王府。 或许不止寒王府，上次振威将军府三少爷做的事情，李世不也是早就知道了，甚至提前一步从牙婆手里把姜青月三人带走了。 难不成这京城各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线之中？想到这里，姜青玉蓦然睁大了眼睛，皇帝还真是好大的心计与城府！ 李慕单从姜青玉此时震惊的面目表情中就猜到她一定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当然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事情他能查得到，但有些事情就算是执金吾也未必能查得到。 “李世告诉你的，也就是皇上想要告诉你的，一个王府管事怎么会让高高在上的帝君分出心思呢？”姜青玉听后反而更疑惑了，皇帝的心思还真难猜。 李慕也还没有弄清楚这其中关联的情由，但有一点他能确定，皇帝是想让他重整寒王府，告诉他严家留不得！ “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现在知道王府的事情连皇帝都插手了，姜青玉就觉得事情不简单起来。 第九十五章 把话说明 “严家留不得！”李慕语气淡淡的，但是他眼神透着坚决，严达之死只是一个开端。 姜青玉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是一震，有些担忧地说道：“严金做了这么多年王府大管家，深得祖母和王爷的信任，而且他一家还是随祖母陪嫁过来的，在王府内的根基很重，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不好轻易动他的。” “这个我知道，我已经让长空去做这件事情了，严金不可能不知道他儿子严达做的那些事情，这些年严家没少仗着王府的名头敛财，只是严金这个人行事一直很小心，什么事情都不亲自出面，他连亲儿子都能舍弃，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李慕回道。 姜青玉也表示赞同，这也是她为什么掌家时没有动严家人的原因，这王府里上下的奴才对“老好人”严金可都是信服的很，而且现在也没有证据能显示严金做了什么错事坏事，所以没理由无缘无故对他发难。 等到李慕离开之后，姜青玉就在想严家的事情，秋姨从外边走进来就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然后走到她身边，低声附耳对她说了几句。 “秋姨，你说的可是真的？”姜青玉眼中神色一变，显得很是有兴趣。 秋姨点头回道：“世子妃放心，这事我让辛酉特意帮忙查了，他刚让人送来消息，这事千真万确，京城这三教九流里的名堂，只要辛酉插手去查，十有八九错不了。” “我还真是小看那王三娘了，她就不怕有朝一日此等丑事会被人发现？”姜青玉很是感叹地说了一句。 秋姨刚刚告诉她的消息，正是有关严金继室王三娘的，姜青玉掌家之后就让秋姨随时留意王府这些下人们。 秋姨是个眼光毒辣的，很快就注意到王三娘身上，并且知道了王三娘利用采买之际会在街上四处逛逛，这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秋姨还是让辛酉帮她查查这王三娘的行踪。 这一查就是两三个月过去了，原以为没查出什么，没想到辛酉今天让人送来了消息，说是查到王三娘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都会去布纺街上的绸缎庄去看布料，与那绸缎庄的掌柜暗有私情。 “世子妃，辛酉还查出一件事情，他说这绸缎庄其实就是王三娘在外开的铺子，是她嫁给严金后才开的，铺子掌柜也是王三娘自己找的，而此人之前是京城里的混混，与王三娘应早就相识，恐怕两人早就有了私情。”秋姨继续说道。 “秋姨，你可知这王三娘平时与严大管家夫妻感情如何？”姜青玉问秋姨道。 秋姨通过这一年多来的观察，她告诉姜青玉王府下人都知道严大管家很宠爱王三娘这个继室，尤其是王三娘一嫁给他又生了一个儿子，平日里非常舍得给王三娘花费，甚至不少下人暗中都说严大管家“惧内”。 “能拴住严金的心，这王三娘是有些本事的，还能瞒着严金与情人私会这么久，这手段也不是一般人了。秋姨，捉奸捉双，这王三娘咱们得用用！”姜青玉暗暗吩咐秋姨道。 “世子妃放心，这事好办！”秋姨回道。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六月二十三这一日，秋姨遵照姜青玉的意思，带着夏荷去布纺街给姜青妍去送些东西，直到下半晌才回来，她们回来后不久，王三娘也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了。 “世子妃，事情办妥了！”秋姨回来对姜青玉说道。 这王三娘胆子也是真大，严金还沉浸在大儿子严达之死的悲痛中，她还是照常去了绸缎庄，然后与那绸缎庄的掌柜翻云覆雨，结果被秋姨带着人当场捉奸在床。 王三娘吓坏了，她没想到秋姨会带人从天而降，这事她做了有十年多了都没被人发现，也不知秋姨是怎么发现的。 她跪求秋姨不要将此事告知严金，否则严金一定会杀了他们的，那她儿子就没娘了，王三娘也是个精明的，说只要不告发她，以后她就是姜青玉的人，而且她还知道严金的秘密，可以全都告诉姜青玉以表真心。 很快，王三娘就来到了姜青玉的面前，姜青玉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她和王三娘。 王三娘胆怯地瞅了一眼姜青玉，知道这位商户出身的世子妃是个不好糊弄的，没想到她比万侧妃还神通广大，连自己隐藏这么好的事情都能查到。 “世子妃，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以后奴婢只听您的！”王三娘也是个聪明人，如今自己有把柄落到姜青玉手里，也许她心里那个想了很久的计划趁此能实现了呢，“奴婢也知纸保不住火，这事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想到会是世子妃您！” 姜青玉听王三娘这语气，心中有些奇怪，问道：“哦？听着你倒是不怎么害怕被发现似得。” 没想到王三娘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向姜青玉的眼神也有些变了，很直接地就说道：“世子妃，奴婢早就看出来您是个顶顶聪明的女子，奴婢也清楚，自己要想有条活路，投靠世子妃您是最明智的，也只有您能帮奴婢一把。”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姜青玉故意慢悠悠地问道。 王三娘再次很直接地说道：“世子妃，奴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心中这点儿心思怕也是瞒不过你，我是个后母，外人看着严金这个老匹夫对我百依百顺的，其实他心眼儿多着呢，这家产明里暗里都向着他原配所生的儿子和孙子，给我和我儿子的只有九牛一毛，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中，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有这老匹夫做管家，世子妃您始终伸不开手脚的！” “王三娘，你以为凭你挑拨几句，我就会信你的话吗？这严大管家一直以来对王府可是尽心尽力，也深得老王妃和王爷等人的信任，你想借我的手夺他的家产，我可不会趟你的浑水！”姜青玉点出王三娘的心思道。 “世子妃，奴婢可和那老匹夫在一起十多年，对于他说的那些事情就算不是知道的十成十，那也是有八成八，奴婢也不是个傻的，但凡把他的秘密说出去，我这命就保不住了，这整个王府奴婢看得清，能保奴婢的只有您和世子，也只有你们不会去保那老匹夫。”王三娘信心十足地说道。 “你这话我越听越糊涂了，你怎么就确信我和世子会站在你这一边呢？！”看着王三娘一副手握大秘密的样子，姜青玉还真是好奇起来了。 王三娘今日来见姜青玉就是把话说明的，她说道：“因为奴婢是女人，看得出您和世子感情好，这夫妻是不是一条心，奴婢可瞧得真，世子在乎的，世子妃想来也一定在乎，您应该知道世子他对老王爷的感情有多深，那老匹夫亲口说过，若是世子知道他曾经做过的那件事情，一定不会饶了他。” 王三娘笃定姜青玉和李慕会站在她这一边，如果不是严达突然死了，她心里也不会这么焦急，凭她对严金的了解，接下来他肯定会把自己的家产大半都分给他那两个儿子。 当她被秋姨捉奸在床时，她是有些担惊害怕，但同时心里也有个大胆的想法，想着不如借着别人的手把严金的财产都弄到自己手里。 “说，你有什么条件！”姜青玉也不在绕圈子，王三娘这妇人贪心的很，正如自己想要利用她一样，她也想要利用自己。 “奴婢就知道世子妃是个爽快人，奴婢不求别的，奴婢只要严家所有的财产，让奴婢母子以后生活无忧，还要严家的事情不要牵连到我们母子身上，准许我们母子事成之后远走高飞。” 王三娘可不贪恋寒王府这点子月例银子，只要拿到严家的财产，她以后也是老夫人的命。 “你这胃口着实不小，那也得看你说出来的事情值不值得我为你费这些心思。”姜青玉眼神锐利地射向她说道。 “世子妃，奴婢现在就是您捏在手里的一只蚂蚁，只要您一句话，严金那个老匹夫就容不得我活，我死了，我儿子也就没活路了，我不会拿我们母子的性命和未来同您说瞎话开玩笑，奴婢只是想用这秘密换一个无忧的后半生，而且绝对不会令您失望的。”王三娘也是在赌，赌姜青玉不似万侧妃的心毒手毒，赌她一定会和自己做交易。 “你先说说看！” 姜青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王三娘知道她要想获得姜青玉的信任，就要先展示一些自己的诚意。 “那老匹夫并不知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几年前他在梦里突然说：‘赶紧回府告知侯爷，寒老王爷已知真相，侯爷危险’，之后还嘟哝着说让寒老王爷不要怪他，还说寒老王爷是自寻死路！这些年这老匹夫一直暗中把寒王府的消息送回他原来的主家去，就这一点，您和世子爷也容不得他！”王三娘忍着恶心和严金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秘密她也守得很辛苦。 要不是严金这几年只想着那两个儿子，甚至那两个畜生还想着暗害自己的儿子，她也不会把这秘密讲出来，满府之中现在也只有姜青玉是最合适的人，自己的把柄又正好被她抓住，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王三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有证据的！”姜青玉没想到王三娘会爆出这样大的秘密来，随即更正视起来，语气也不由地加重了。 王三娘赶忙说道：“世子妃，奴婢可不敢胡说，奴婢就曾亲眼见过两回他让人送消息回荣毅侯府，不过这老匹夫行事小心的很，要不是他夜里说梦话，好多事情奴婢也是无从得知的。这老匹夫有个地方是不许旁人进去的，我看他那秘密肯定都藏在那个地方，这些年我怕他多心，从来也没靠近过。您可以派人去查一查。” 姜青玉见王三娘知无不言的样子，想着这小妇人心也够狠的，严金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深藏的秘密已经被这个枕边人全都知晓了。 而王三娘可和那些无知妇人不太一样，她贪心的很，又有自知之明也懂得顺势借力，更是对严金十分了解，也对周围其他人都用心观察分析过，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这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你放心，你和那绸缎庄掌柜的私事我不会多嘴的，也包括你们的儿子其实不姓严这件事情，你待会儿回去就说我是因为严达的事情敲打你的，一切照旧就好！”姜青玉起身走到王三娘的面前，然后弯腰凑到她耳边说道。 王三娘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姜青玉，怎么连这件事情姜青玉都知道！ 她故意把自己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希望他看起来和严金一样，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发现她儿子不是严金的，姜青玉她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见过，她到底从哪里知道的？ 王三娘再一次对姜青玉的能力产生了震惊，看来她能这么快地做到王府掌家主母，连万侧妃都不是她的对手，绝不仅仅是她运气好，这寒王府早晚都得是她的。 姜青玉这话也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耍什么别的小心思，王三娘哪还敢多想，甚至连算计威胁姜青玉的念头也不敢再有了。 王三娘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走出姜青玉的水云阁，她现在只有忠心投靠姜青玉这一条路，没有别的选择了。 王三娘离开之后，姜青玉却始终无法安下心来，因为王三娘刚刚说的事情，让她觉得寒老王爷的死很不寻常。 若严金的梦话不是假的，那么当年寒老王爷的死会和荣毅侯有关吗？为什么严金在梦话里又说寒老王爷是自寻死路呢？老王妃知道这些吗？寒王又知道这些吗？ 不断有新问题在姜青玉的脑海里闪现出来，她深知李慕对寒老王爷的感情，甚至他执意要进武库，也是为了调查寒老王爷当年死亡的真相。 那他又知道当年寒老王爷之死可能和荣毅侯有关吗？自己到底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王三娘说的那些事情呢？ 第九十六章 不太满意 姜青玉不禁回忆起上一世她对荣毅侯万震山的印象，那是一个看起来威严锐利的老者，荣毅侯府久盛不衰也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荣毅侯与先帝是过命的交情，当年他也随先帝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是先帝最器重的人之一。 虽说荣毅侯府和皇后的娘家结了亲，但是据姜青玉回忆，上一世荣毅侯府在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时，并没有明确立场站在哪一位皇子身后，荣毅侯似乎对于每一位皇子都差不多。 当然，姜青玉只是个外人，她又怎么能知道荣毅侯真实的想法和他做过哪些事情呢。 因为事关寒老王爷，姜青玉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给李慕知道，不管王三娘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情都要调查清楚。 不过，姜青玉等到李慕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和他说此事，而是等到夜深人静两人都没入睡时，她才问道：“当年，祖父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李慕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晚不睡觉，就等着问他这个问题？于是反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件事情了？” 他之前只告诉过姜青玉祖父寒老王爷是为了救他遇到了意外，不过真正的幕后凶手还没有找到。 “你先给我说说，我想知道！”姜青玉佯装好奇地说道。 李慕沉默了一下，每次只要想起寒老王爷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很难过，但还是对姜青玉说道：“那个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我身上的蛇毒虽然解了不少保住了一条命，但还是病得很重，大半个身子都是僵直没感觉的，只有脖子以上是正常的。” 说起往事，李慕还是能感到很强的沉重感，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姜青玉似乎也感受到了，赶紧制止他道：“算了，我又不想听了，对不起！” 姜青玉没想到小时候的事情现在对李慕依旧有这么大的影响，如果她告诉李慕寒老王爷的死可能和荣毅侯有关，他会不会太冲动去做一些事情呀？ 李慕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里满是她的影子，嘴角微微笑意，对她说道：“没关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不是被你治好了吗！” 李慕接着告诉姜青玉，当年他重病之后寒老王爷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治好他，并打听到有一种药能让他僵硬没感觉的四肢恢复正常，他八岁生辰的那天夜里，寒老王爷去为他寻药，半路遇到了一群杀手，最后寒老王爷就死了。 不过寒老王爷至死都护着给他的药丸，最后他的四肢恢复了正常，但寒老王爷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祖父有没有说过那夜他要见的人是谁？”姜青玉紧紧握着李慕的手，希望能给予他一些安慰和力量，然后还不忘问当年的事情。 李慕摇摇头，这也是他一直在暗中调查的事情，他对姜青玉说道：“我现在只查到可能是一个江湖药郎，但具体是哪个人还没有头绪。” 不过，李慕却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查到一些消息，那就是执金吾的禁地暗门，就像李世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之前也有人做过探听各府消息的秘事，而那些人会把探到的事情秘密记录下来放进暗门里。 知道暗门存在的人并不多，但李慕恰好是其中那一个，现在想想，当年祖父也许是故意要把暗门的事情透露给年幼的他知道的。 “今天我意外知晓了一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判定这些话是真是假，但我想着还是应该先告诉你，希望对你查找祖父当年死亡的真相有帮助。”姜青玉眼神认真地看着李慕说道。 李慕也同样认真地回看着她问道：“什么事情？” 于是，姜青玉就把今天从王三娘嘴里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给了李慕，她说这些的事情一直观察着李慕的表情，就是担心他会突然激动起来，没想到李慕表现得很平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姜青玉见李慕听后没有多惊讶便追问道。 李慕却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些，但我知道严金的心还在他旧主子那里，或者说他一直就是安插在寒王府内的他人眼线。” 这个“他人”李慕没有明着说出名字，但姜青玉知道一定和荣毅侯府的人有关系。 “那祖母和王爷知道吗？”姜青玉又问道。 李慕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缓缓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姜青玉也沉默了，若是老王妃和寒王知道严金在一仆侍二主，但还允许他继续呆在寒王府，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心思就不好猜了。 “这事要想查清楚，一定不能操之过急，如果严金说的不仅仅是梦话而是实话，那么他很可能知道祖父当年死亡的真相，顺藤摸瓜，或许就能查清了，但严金是个老狐狸，这次严达的事情也会让他警惕起来的。”姜青玉对李慕说道。 李慕点点头，如果自己祖父的死真和荣毅侯府有关，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荣毅侯府的人。 不过接下来严金的表现很快就恢复正常，似乎他儿子严达的死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并不影响他继续在王府做事。 未免打草惊蛇，姜青玉和李慕夫妻两人也是同往常一样，只不过对下人的要求更为严厉起来。 日子还得照常过，但暗地里的波涛却也在悄然进行，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姜青玉让人打探康家、范家和华南风朋友的事情很快有了消息，虽然每日还是有人上门主动给李荣儿和李曼儿说亲，但寒王妃出面都给敷衍下来了，有些直接就给回绝了。 姜青玉这天将自己打探而来的消息先告知给老王妃和寒王妃知道，主要给她们说的就是辅国大将军康家和刺史府范家。 寒王妃倒是对这两家没什么意见，康泉虽为义子，但已经是辅国大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嫡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孩子，嫁过去就是大将军府的主母，还没有婆媳妯娌间的矛盾，与女子而言真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范家那是镇国公夫人范氏的娘家，也不算委屈了王府的小姐，也是个极好的归处。 但老王妃对于这两门婚事看起来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尤其是不太满意辅国大将军府。 “祖母是觉得哪里不太合适？”姜青玉没想到老王妃会这么看不上辅国大将军府。 通过她打探来的消息可知，辅国大将军府康家世代忠心护国，非常受百姓们的爱戴，那康泉虽为义子但并不辱没康家人的名声，如今在兵部任职，很受左丞相凌嵩明的器重。 “咱们寒王府如今已不同往日无人问津，娶妻嫁女都要仔细斟酌才是，这大将军府说出去名头好听，但素招阴魂，沾染上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依我看，还是换一个人家，不是说飞雪公主的儿子也上门求亲了吗，这飞雪公主府总好过辅国大将军府。”老王妃对姜青玉和寒王妃说道。 寒王妃抬头看了老王妃一眼，就当姜青玉以为这次她依旧会置身事外，没想到寒王妃开口对老王妃说道：“婆母，我找人打听过，前几日登门求亲的是飞雪公主的庶子任公子，他在家中已经有了通房妾室，为人也风流多情，不是良配！” “男人哪有不风流多情的，飞雪公主膝下没有亲生的子女，这公主府迟早也是那些庶子的，我倒是听说这庶子很受飞雪公主的喜爱，而且也是在兵部任职，还在那康泉之上，前途不可限量！” 老王妃也让人做了打探，这飞雪公主的庶子叫任俊明，乃是飞雪公主第二任丈夫与妾室所生的儿子，也是自小被飞雪公主抚养长大，与飞雪公主的感情很深厚。 “祖母，反正两位妹妹的婚事暂不急着定下，我再多打听一下，总要人品家世都匹配上才好，咱们王府嫁女是要斟酌谨慎些！”姜青玉见老王妃话语中对康家的嫌弃和对那任公子的看重，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这事她还要和两个小姑子再说一下。 老王妃抬眼瞅了瞅自己的儿媳和孙媳，知晓她们两个定是看中了那康家，但康家沾着晦气，还是任俊明更合适些， 姜青玉从锦绣堂出来，就让人去把李荣儿和李曼儿请到了自己的院子，姑嫂三人坐在房间里，姜青玉也不拐弯抹角，就将几家合适的对象说与她们听。 “大嫂嫂，婚姻大事我姊妹两人是没有决定的权利的，我们都相信你，只要你觉得这人好，我们就愿意嫁！”李荣儿和李曼儿如今都把姜青玉当做了主心骨，她们也相信她不会把她们往火坑里推。 姜青玉苦笑道：“两位妹妹信我，我自然义不容辞，只是还有祖母和婆母在，你们的婚事也不是我一人就能决定的，而且我也怕帮你们选错了姻缘，嫁错了人，这几家都是特意让人打听过的，人品、家世都很不错，我还偷偷让人画了画像，你们仔细瞧瞧可有看上的！” 姜青玉说完又拿出几张画像，这些画像她刚才没有让老王妃和寒王妃看过，虽说是王府嫁女，但也是李荣儿和李曼儿嫁人，比起长辈们的选择，姜青玉还是想知道两个小姑子的想法。 李荣儿和李曼儿都有些羞涩，但还是将目光都一一扫向了姜青玉拿出来的那些画像，一共是六张男子画像，样貌各有千秋，画师画的也传神，画像旁还有他们各自的名字和家世身份。 “这几张有没有你们第一眼就相中的？”姜青玉一边观察她们看画像的表情，一边问道，“你们可别害羞，这几位公子容貌都不算差，家世也是不错的，不过他们的具体情况我还得再给你们说一说。” 于是，姜青玉就一张画像一张画像地给她们仔细说了起来，包括她了解到的对方的人品、性格、家人情况甚至有无妾室通房等。 李荣儿和李曼儿没想到姜青玉为了她们的婚事，将对方的情况探听的这么详细，感动的同时也对这六个人的基本情况了解了。 两人首先放到一边的画像就是飞雪公主庶次子任俊明和另一个家中有通房小妾的人。 然后李荣儿将辅国大将军府康泉的画像拿在手里，眸中的神色有些挣扎，最后还是转向姜青玉说道：“大嫂嫂，这位康公子之前曾救过我一次，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姜青玉也看向了康泉的画像，她没想到李荣儿之前就和康泉见过面，看来这真是天生的缘分，笑着说道：“我觉得也不错，这可是连左丞相都看中的人才！” “可是——”李荣儿又露出沮丧的神色来。 “可是什么？”姜青玉不明白李荣儿在担心什么。 李荣儿又一声轻叹出声，说道：“他未必能看得上我，而祖母大概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姜青玉没想到李荣儿竟知晓了老王妃的心思，她也知道一些辅国大将军府的传言，虽说一门英烈但大将军府里死人比活人多，也不知什么时候传出的谣言，说这辅国大将军府半夜都是阴魂散步，活人沾上就倒霉。 还说之前也有人家要和康家结亲的，但不知怎么总有倒霉的事情发生，就被人说是康家带来的阴魂晦气，因此康泉的婚事就一直没成。 姜青玉生死都几回了，对于阴魂之事她也不是全然不信，但总觉得这事透着玄乎，谁还不遇上几件倒霉事，难道都和康家有关不成！ “你是王府千金，他是将军府公子，他有什么看不上你的，若他因为你是庶女就瞧不上，这人也是不能嫁的，至于祖母那边，若是你看上了康家，确实要费些心思了。” 姜青玉知道李荣儿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了自卑的想法，虽然痞三夜闯她闺房的事情被压了下来，但是李荣儿心头的乌云还没有散。 “大嫂嫂，我——就选他！”李荣儿这是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但她也知道能不能嫁给康泉，还有很多未知的阻碍在，但至少她要为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争取一下。 第九十七章 都不愿嫁 李荣儿最终选了康泉的画像，而李曼儿几经斟酌比较，她选择了范鹏的画像。 姜青玉还是先找到了寒王妃，将李荣儿和李曼儿的心意告知她知道，寒王妃也很满意她们的选择，认为这两门婚事最合适不过了。 “曼儿妹妹和范家的婚事我想着应该容易些，只是祖母似乎不喜康家，这婚事会不会难办一些？”姜青玉询问寒王妃道。 她越来越发现寒王妃和之前外在的表现很不一样，所以很多时候会主动询问她的意见。 寒王妃思想了一下，然后看向姜青玉道：“你不是说过这康泉和范鹏是凌湘和赵娥替你打听到的人选？”姜青玉点点头，就听寒王妃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就让镇国公夫人玉成荣姐儿和曼姐儿的婚事，身为她们的嫡母，我也一直没为她们做过什么，人选既然定了，剩下的事情你不要问了。” 寒王妃竟然主动揽下两位庶女的婚事，这可大大出乎姜青玉的预料，而且听寒王妃的意思，她是打算让范氏做“红娘”，那么到时候老王妃可就不好推辞了。 李荣儿和李曼儿听姜青玉告诉她们寒王妃的决定，两个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些年心里被嫡母故意忽视、冷落的那些怨怼也都在此刻消失不见了。 寒王妃为了两个庶女的婚事亲自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很快范氏就回了一趟娘家，又去了一趟辅国大将军府，之后就高高兴兴地来了寒王府。 只是范氏被请进锦绣堂之后，发现寒老王妃的另一个娘家侄女威远大将军夫人万氏也在，巧的是，她也是来做“红娘”的。 寒王妃和姜青玉都陪坐在一旁，她们也没想到今日万氏也会登门，就连万侧妃也不请自来了。 “姑母，我这侄子人品样貌那是没得说，连皇后娘娘都时常夸他呢！”威远大将军夫人万氏与万侧妃眉眼有些像，不过万氏体态丰腴、见人三分笑，显得很和气的样子。 “是呀，姑母，那常二爷的大公子我也见过，是个青年才俊，无论是荣姐儿嫁过去还是曼姐儿嫁过去都是享福去了。”万侧妃今日显得乖巧温顺许多，对人也收起了她以往的獠牙和尖酸刻薄。 万侧妃没有继续阻拦庶女的婚事，这让姜青玉立即感受到她的变化，不知是什么令她改变了主意，她看着是来给万氏助力的，这是打算让寒王府和常家结亲了。 范氏听到万氏的话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看向老王妃道：“这还真是好女百家求，我也是为我娘家侄子和遵了康老将军的意思来为辅国大将军府的公子一起说亲的，婚姻大事自是要选个称心如意的好儿郎。” 范氏说着故意语速慢了一些看向坐在一旁的万氏道：“大将军夫人，我怎么听说常二爷的大公子前几天在青楼喝醉了酒胡闹，还进了衙门呢！” “镇国公夫人这又是哪里听来的闲趣话，都是一些人造谣生事罢了！”万氏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她没想到范氏当面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是吗？那我回去可得好好问过睿哥儿和茂哥儿，难道他们送进府衙的闹事之人不是常家二房的大公子？！”范氏拧着眉很是疑惑地说道。 万氏又是一惊，她可真不知道二房的老大最近有没有惹事，可听范氏的意思，还和赵睿和五皇子李茂有关，只得尴尬地回道：“这事我也不清楚，回去我再问问我那弟妹。” “荣姐儿和曼姐儿虽是庶女，但也是王爷的亲生女儿，是寒王府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这未来姑爷的人品自然是要好的！”寒王妃也在一旁出声了。 万侧妃眼中对寒王妃露出鄙夷之光来，现在倒一副关心起庶女的嫡母做派来了，不就是看着自己儿子在王府掌权了，想要两个庶女为儿子拉来助力，当什么真心为庶女想的好人！ 老王妃也是为难起来，她没想到寒王妃和姜青玉会请来范氏为两个庶女保媒，而娘家侄女却希望寒王府的庶女能嫁入常家，进而让寒王府成为皇后娘娘的助力。 一方是皇后娘娘，这另一方显然就是皇贵妃娘娘，老王妃没有当面就轻许下什么，只说现在寒王不在家，两个庶女的婚事还要再看一看，至于会应下哪家，她还要问过儿子寒王。 “听说寒王爷就要回京了，这儿女大事不急于一时，就等王爷回来决定！”范氏还以为今日两门婚事就能敲定下来，看来因为万氏的突然介入，事情没那么顺利。 虽然是白跑一趟，但范氏还是很想促成这两门婚事，李荣儿和李曼儿她也亲眼见过，的确都是很不错的姑娘，当然她不能说没有私心。 自从五皇子被陷害杀死四皇子的事情发生之后，镇国公府就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处境，寒王府的影响力已经不能被忽视了，范氏自然想把他们都拉入自家阵营里。 “大嫂嫂，你说祖母会答应常家的婚事吗？”李荣儿和李曼儿也知道了万氏和范氏都进锦绣堂的事情，有些焦急地来找姜青玉，“那常家二房的大公子可是花心之人，我们都不愿嫁！” “怎么？你们也知道那常家二房的大公子？”姜青玉看向两人问道。 没想到两人同时点点头，这才告诉姜青玉，她们认识的朋友之中有差点儿就吃了这位常家大公子亏的，他不但花心风流，还会轻薄调戏良家妇女，更是纨绔成性，绝不是什么好郎君。 听到两人这样说，姜青玉答应她们会把这些告知给老王妃和寒王、寒王妃知道的，会想办法让老王妃打消与常家结亲的念头。 “姑母，虽说只是两个庶女，但这事你也要想清楚，二姐她是威远大将军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嫂子，是当今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亲舅母，二姐还说要把晴姐儿嫁到三皇子府中去，咱们万家是和皇后娘娘站在一块的，您也是姓万的，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万侧妃在内堂一直劝着老王妃，她已经决定要靠着皇后娘娘重新站起来了，自然要帮着常家说话。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常家二房的大公子是个纨绔！”老王妃岂会猜不出万侧妃的心思，但她的话也不是一点儿道理没有。 万侧妃立即便说道：“姑母，他是纨绔又如何，他姓常，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子，日后若是大皇子成了太子，还会亏了常家不成，两家联姻本就是为了各自利益，难不成只为给庶女寻一个什么好郎君就去得罪皇后娘娘，这其中关害孰轻孰重，您老人家不会不知道！” “可不得罪皇后娘娘，就要得罪镇国公府，得罪皇贵妃娘娘！”老王妃是谁都不想得罪，反正王府有两个庶女，到时候一方嫁一个也算都有交代，“不过，这事还是要知会王爷，他才是一家之主，最后做决定的是他！” “王爷可是最听姑母你的话，只要姑母你到时候和王爷好好说说，这事就能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办，不管怎么说，咱们寒王府和侯府才是嫡亲的一家人，不好日后离了心！” 万侧妃轻声轻气地劝着，她知道自己这个姑母对娘家还是很看重的，只要对荣毅侯府有好处，她这心一定是偏的。 当李慕听说万氏也来给常家大公子说亲的事情后，直接就对姜青玉说道：“这婚事不成！” 姜青玉告诉他，李荣儿和李曼儿的婚事最后还得老王妃和寒王做主，她看老王妃那意思，似乎被万氏姐妹给说动心思了。 李慕对她说，此事会等寒王回京之后找他好好说说，康家和范家要和王府结亲他没意见，但是常家不行。 几日后，寒王剿匪大捷回来了，皇帝召见奖赏了他，北大营的军务还是交给了寒王，但李慕以副帅之职留在北大营继续效力。 一回到家，寒王就先去见了老王妃，母子两个说了好大一会儿话，之后寒王又去了寒王妃的院子。 万侧妃听说之后很是不悦，借着李戡的名义让寒王去了李戡的院子，也拉着寒王说了不少。 最后，等晚上的时候，李慕也来见他的父亲寒王，此刻寒王的脸色很难看，回家一天了，他这耳朵就没有清净过。 “你也是为了荣姐儿和曼姐儿的婚事来找我的？！”寒王坐在椅子上，声音冷冷的。 何时这寒王府两个庶女的事情让一府的人都跟着操起心来了。 李慕却反问道：“父亲对此是怎么打算的？” 寒王眼眸之中带着审视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一年多来这个儿子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知道他一直藏着心事，但没想到他行动起来连他这个父亲都瞒着。 “你祖母说了，让荣姐儿嫁入范家，让曼姐儿入常家！”寒王淡淡回道。 李慕眉头一皱，看向寒王道：“此举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寒王不解问道。 “想必父亲已经知晓四皇子之死的前因后果，大理寺查出是沈虎因私仇杀害四皇子而嫁祸给五皇子，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四皇子之死恐还和大皇子有关，皇上最不喜兄弟相残，寒王府这时候和常家走的近，并不是什么好事！”李慕说道。 寒王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李慕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对他说明的。 寒王没吭声，他在外的时候听到四皇子之死的风波，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今皇子们都已经大了，皇帝迟迟不立太子，文武群臣可都急了。 以前寒王府能置身事外，可如今皇帝几次三番抬举寒王府，就是要把寒王府也扯进来，偏偏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也都成了局中人。 “那依你的意思呢？”寒王又反问李慕道。 父子两个就像在试探彼此的心思，都想知道对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慕直接说道：“荣姐儿与康家结亲，曼姐儿与范家结亲。” 寒王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想必你媳妇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娘几个倒是一条心，又听李慕说，康泉和范鹏皆是大有可为、人品上乘的好儿郎，而那常家大公子是个纨绔，抛开其他不讲，为人父母的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纨绔。 “咱们寒王府不必巴结讨好任何人，选姑爷自然要选人品端正的，还希望父亲多为两个妹妹考虑一些。”李慕说道。 “我知道了！”寒王没明确说什么，但他又问起了李慕另外一件事情，“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暗中一直在查你祖父的事情？” “祖父的死没那么简单，我只想知道真相，找到真凶！”李慕也没瞒着，同时他又看向寒王目光犀利地问道，“父亲，祖父当年外出一直寻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寒王同样目光冷厉地看向他，问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看寒王此刻的反应，李慕就知道他对当年的事情绝不是一无所知，于是试探性地说道：“祖父只是带我外出游玩就遭遇了好几次险境，虽然我那时候还小，但那些杀手各个武功高强，他们像是要从祖父身上找到什么东西，祖父是不是就因为那样东西才被人害死的？” “我不知道！”寒王语气听着有些不耐烦，“你祖父是为皇帝办事的，你大可以去问皇帝，当年他到底让你祖父去做什么，害得他没了性命！” 寒王的语气听着依旧对永盛帝有怨怼，似乎也不愿再提起那时候的事情。 李慕抿紧了嘴唇，他不是没有问过皇帝，但是皇帝用沉默回答了他，还严令他以后不要再追问此事，如今寒王也不愿明说，那他要想查明真相就只有进暗门找秘录了。 等到李慕离开之后，寒王一个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坐良久，父亲的死，好友的死，一直都让他耿耿于怀。 猛然起身，他抬脚朝着万侧妃的院子走去，有些事情他现在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第九十八章 您看咋办？ “你是说昨夜王爷去了万侧妃的院子？”清晨一大早，姜青玉就听秋姨告诉给了她这件事情。 秋姨回道：“没错，今晨王爷才从万侧妃的院子离开！” 姜青玉听后没说什么，寒王留宿万侧妃的院子，这对于王府上下来说可能都是一个讯号，代表着万侧妃在寒王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 “万侧妃这是想要复宠，若王爷被她说动，这府里两位小姐的婚事怕是不能如愿！” 秋姨深知男人的宠爱就是后宅女子的依仗，姜青玉这个世子妃在掌家没错，但寒王府终究还是寒王的，长辈的话她是不能不听，长辈的脸色也是不能不看的。 “世子妃，还有一件事情好叫你知道，昨日有人送来消息，姜青莲暗中去见了二小姐，两个人在房间里似乎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秋姨明白姜青玉对姜家长房那几个庶女是真心实意的，但人这心最是多变，她们是不是真的对二房和姜青玉真心实意现在还真不好说。 姜青妍对姜青莲可是恨之入骨，两个人能坐在一起说很长时间的话，姜青玉也觉得十分奇怪。 “世子妃，您看需不需要让奴婢去见一见二小姐，看姜青莲同她说了什么？”秋姨不希望有朝一日姜青妍会对姜青玉不利，那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了。 “不用，二姐姐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姜青莲几句话就能说动的，我相信她一定是有自己的主意。”姜青玉对姜青妍还是信任的，她对姜青莲的恨可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不等姜青玉去问，姜青妍就主动约她在姜府见面，然后一见面就说起了姜青莲秘密见她的事情。 “我没想到这女人竟还有脸找到我，她让我去给常家二房的大公子去做妾，说什么这位大公子在街上对我一见钟情，还说凭借我的美貌一定能在常家坐稳脚跟，她还想利用我！”说起同姜青莲见面的事情，姜青妍恨得眼圈都红了。 姜青玉看着姜青妍恼恨的表情，对她讲道：“二姐姐，你怕是不知道，这位常家大公子还想娶寒王府的小姐，姜青莲现在同威远大将军府的少奶奶有交情，应该是想靠上皇后娘娘这棵大树，她清楚与我之间已经水火不容，但你和她却是一父所出的新姐妹，如今你名义上还是爵府的嫡女，你若嫁入常家，也就是爵府和常家攀了亲，我是姜家的女儿，自然这关系就会更近一步。姜青莲是不是用之前的事情要挟你答应此事？” 听完姜青玉的分析和解释，姜青妍赶紧点了点头，姜青莲表示，如果姜青妍不听她的话嫁给常家大公子做妾，她就会把当初百福欺辱姜青妍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不但姜青妍没有脸面活在世上，就是姜家二房也跟着名声受损，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姜青莲她太恶毒了，我不怕她对付我，但我不能连累二房，今日我约三妹妹你来，就是希望你帮我一起说服爹娘，让他们把我从姜家族谱上除名，以后我的事情和姜家再无瓜葛，其实当初我就不应该进姜家二房的门，是我的私心作祟，现在我想通了，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你们。” 既然姜青莲是想通过自己利用姜家和姜青玉，那么姜青妍就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反正姜家长房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大不了到时候她和姜青莲鱼死网破，一命换一命。 “二姐姐，如果一出事就抛弃家人，那我们还算是一家人吗！更何况，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你不要自乱阵脚。这段时间你先待在府里暂时不要外出，容我想个法子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姜青玉说道。 “姜青莲三日后就要听我的回信，否则她就把我曾被太监欺辱过的事情说出去。”姜青妍觉得一刀杀了姜青莲太便宜她了，她也要让姜青莲尝尝最痛苦的滋味。 “你放心，她不敢的！”姜青玉自信地说道。 因为就算姜青莲敢说，宋毅也会阻止她说的，更何况，让姜青妍嫁入常家说不定就是宋毅的主意。 姜青玉从娘家回王府的路上，拐道又去了一趟汇聚楼，说来也真是凑巧，在汇聚楼她就遇上了前来吃饭的常家二房大公子常志庆。 今日常志庆在汇聚楼的留客居宴客，请了五六桌上等的宴席，与那些狐朋狗友也喝得烂醉。 等到掌柜的让他去付账，结果这常志庆就耍起了无赖，满嘴酒气地说自己很快就是王府的姑爷，这汇聚楼是寒王府开的，那以后就是他自家产业，他提前在自家产业里吃点喝点，不用拿什么银子。 常志庆耍酒疯说这些的时候，姜青玉正在一帘之隔的内堂坐着，她让店小二将大掌柜刘四叫进来，之前刘四在留客居是大堂管事，现在他是汇聚楼留客居分店的大掌柜。 “世子妃，这事您看咋办？”刘四正在大堂发愁如何应对常志庆，毕竟这京城人都知道，常志庆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子，一贯在京城白吃白喝惯了，大家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姜青玉招手让刘四靠近一些，然后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听得刘四眼光发亮，频频点头，表示姜青玉的话他听明白了。 “世子妃放心，这事小的一定给您办好，您就瞧好！”刘四精光一扫，眉眼嘴角堆笑，这可是他讨主子欢心的关键时刻。 姜青玉也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刘四就故意清清嗓子，挺直腰板再次掀开帘子走进了大堂，此时店小二正在应对常志庆的胡搅蛮缠。 姜青玉继续坐在椅子上喝着夏荷刚给她倒好的茶，一边悠闲地饮着，一边仔细地听着大堂内传来的动静。 只听刘四口气变硬地对常志庆说道：“常公子，进店吃饭要给钱，这可是乞丐都知道的事情，您这五桌宴席酒菜花费可要一百多两，把银子结了，你就可以走了！” 常志庆晕乎乎的，刚才这大掌柜对他说话还有些客气，现在竟要落了自己的面子，这让常志庆瞬间恼火起来，一把将刘四给推倒，还指着他骂道：“你这狗奴才，竟敢把你常爷和路边的乞丐做比较，你知道你常爷是什么人吗，当今皇后娘娘是我姑母，吃你几个菜，喝你二两酒，那是常爷我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刘四也不生气，也不害怕，更没有服软，而是拍拍屁股继续站起来，看着常志庆说道：“您常爷的大名咱这京城谁不知道，但你在别家可以白吃白喝，在我们留客居吃饭喝酒那就得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也去打听打听，咱们留客居进过的大人物少吗，哪一个不比你地位重名望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吃饭不给钱，说出去谁不怕丢人！” “老子不怕，爷今天我就是不给银子，我看你们留客居能把我怎么样。你给我小心一点儿，等我做了王府姑爷，头一个就把你给处置了！”常志庆指着刘四恶狠狠地说道。 此时围观的客人不少，刘四又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一副“我不怕”的样子，看着常志庆说道：“吃饭不给钱，那就只能进衙门了，还想做我们王府的姑爷，还真是喝酒喝多了，来几个人，陪着这位常公子去衙门一趟。” 众人只当刘四是在故意吓唬常志庆，说实话一百多两银子对于常志庆这样出身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但这常志庆仗着自己皇后侄子的身份在京城吃白食吃习惯了，以往那些人家都是忍气吞声赔笑脸，哪有刘四这样的硬气。 而且，刘四真的让人把常志庆给围上了，说是要把常志庆送去衙门讨说法，这常志庆出门也带着随从，自然不会让人带走他。 一时间，双方就在留客居的大堂内对峙了起来，也把常志庆彻底给惹恼了，一声令下就让跟着的人把留客居给他砸了。 还好，他身边都不是糊涂的，一人凑到他身边说：“常爷息怒，这留客居可是寒王府开的。” “爷管他是寒王府还是热王府，惹了爷不开心，爷就要砸了它，给我砸，狠狠地砸！”喝麻了的常志庆此时脾气一上来，谁也劝不住，自己先一脚踹翻了桌子。 “我告诉你们，这可是寒王府的铺子，付了银子结了账，咱们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四心疼地看了一眼被常志庆踢翻的桌子，这里的一桌一椅可都是他亲自张罗的，那都是他的宝贝。 本就在气头上的常志庆听到刘四的话，这心头的火气就更大了，他常爷什么时候被别人这样挤兑威胁过，怒道：“一帮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全都砸了，我今儿就让人知道知道，该吃罚酒的是谁！” 主子下了令，跟着的常家下人也不敢不听，他们也都跟在常志庆身边作威作福惯了，既然常志庆让砸，那就说明他不怕寒王府，既然如此那就砸！ “叽里哐当”一阵乱响，客人们被吓得躲到了外边，但一个个都没舍得离开，谁不喜欢瞧个热闹呢。 “掌柜的，咱们真不拦着？”几个店小二围在刘四身边，本来他们是要同常家的下人动手的，但是刘四喝住了他们，说是让他们砸，然后自己转身把算盘拿到了手里。 刘四眼沉得像堆满了刀子，手里不停地拨着算盘珠子，嘴里则语气轻松地说道：“拦什么，有本事就让他们砸，我那红木桌子是二十两一张，椅子是十两一把，青花瓷盘五十文一个，白瓷小碗三十文一个，木架摆件贵些，应是前朝文历年间的，得值个二百两银子，还有……” 围着刘四的几个店小二都傻眼了，现在铺子里被砸得稀巴烂，到时候还不知道该如何同王府主子交代呢，而刘四这时候竟还有闲心情在那拨算盘珠子。 而且这大掌柜算的账也不太对呀，他们明明记得当初这店里的红木桌子是二两银子打出来的，椅子是一两银子做出来的，青花瓷盘五文钱，白瓷小碗是三文钱，怎么在大掌柜的嘴里突然就变了那么多。 “掌柜的，你这是打算——”店铺伙计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拉着刘四躲在柜台后面，免得被常家下人打烂的东西伤到自己。 刘四没好气地瞅了他们几个一眼，说道：“打算什么，吃饭要给钱，打烂了东西自然也是要赔钱的，你们再帮我想想，这铺子还有什么金贵东西。” “掌柜的，你就真的不怕？”这常志庆可不是好惹的人物，他们都是下人，到时候第一个受责罚的也得是他们这些下人。 刘四转脸一笑，说道：“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到了皇上跟前儿，咱们也占着理呢！” “舅舅，这光占理可不成，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呀！”刘四的外甥悄悄探出头去查看，发现常家的人还在砸着铺子，围观的人则是越来越多。 “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又不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咱们主子还是王爷呢！”刘四不在意地继续拨他的算盘珠子。 “你们干什么呢！”突然一声冷喝传来，围观的人群立即让出一条道出来，就见身着官衣的李世带着几名属下走了进来。 刘四一见李世突然出现，立即从柜台后面冲出来，带着哭腔喊道：“李大人，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呀，这常公子吃饭不给钱，还把留客居给砸了，他说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在京城吃饭就没给过钱，天理王法何在呀，哪有吃饭不给银子还砸铺子的。” 李世见刘四喊冤的一番做派，拿出官腔说道：“今日是本官巡逻城内治安，哪个敢闹事，来人给我拿下！” “我看哪个混账敢拿我，爷我是皇后娘娘的侄子！”此时的常志庆因为喝酒看人都是花的，他根本就没看清是谁走进来了。 “你敢说我是混账！”李世一双眼睛瞬间变得狠厉起来，就像被惹怒的野兽，一步一步走向歪歪斜斜怎么也站不稳的常志庆面前，然后一抬手，死死掐住了常志庆的脖子。 第九十九章 前来求情 常家那些下人全都住了手吓坏了，原本跟着常志庆混吃混喝的那些狐朋狗友一看到李世这个样子，也都一个个吓得唯恐受牵连，偷偷地从一旁赶紧溜走了。 李世手上的力道加重，常志庆憋得满脸通红，使劲挣扎，酒也瞬间醒了不少，眼中满是畏惧和害怕。 刘四眼看这是要出人命，赶紧大着胆子上前对李世道：“二公子，咱们这店以后还得迎客呢，可别闹出人命，您大人大量先手下留留情！” 常志庆也正巧在此时被吓得打了一个酒嗝，李世有些嫌弃地把他使劲甩在了地上，厌恶地看向疼得龇牙咧嘴的常志庆。 “此人肆意扰乱京城治安，把他给我带走！”李世随即吩咐跟着的手下道。 紧接着，李世的手下就把地上的常志庆一把提溜起来，这时常志庆立即叫嚷道：“我是常家大公子，我是皇后娘娘和威远大将军的侄子，你不能抓我！” 这京城内的贵族子弟谁不知道被执金吾抓走会有多惨，就算不死也要被扒下几层皮。 “把他嘴给我堵上！”李世一句话，常志庆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被李世的手下反手绑着押了出去。 李世看了一眼被常家人砸的乱七八糟的留客居，眼神在连着后堂的帘子处多停留了一下，一边嘴角微微轻扬，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酷的模样。 接着，他走向刘四说道：“好好算算你们今日的损失，回头列个单子送到我那里，这案子我接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算清楚给李大人送过去，李大人您就是青天大老爷，老百姓的再生父母，多谢李大人英明神武、心怀正义，有您护卫京城之安，那是我等小民之福，百姓之福，大隋朝之——”刘四满脸堆笑一脸谄媚讨好地对李世说着恭维的话。 李世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寒王府铺子里的人怎么还油嘴滑舌的。 “好了，本官还有要事，先走了！”说最后这三个字的时候，李世又转身朝向了帘子后面，他知道那里一直都有人在。 姜青玉始终没有出声，她来汇聚楼之前正巧在街上看到李世穿着官服溜达，想着今日应该是李世上街巡查。 刚才听到常志庆在留客居闹事，她就让人去把李世引到这里来，又让大掌柜刘四故意激怒常志庆，现在执金吾插手这件事情，那就不是只赔几两银子那么简单了。 “世子妃，常志庆被执金吾带走了！”刘四显得很兴奋，手里的算盘攥的很紧。 姜青玉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又看了一眼刘四手里的算盘，然后对他说道：“刘大掌柜，今日损毁的东西你可要都算清楚，接下来几天这留客居肯定没法做生意了，怕是要损失不少银子。” 刘四岂会听不出姜青玉话里的意思，立即笑着回道：“世子妃您放心，小的别的不行，这算账可是一把好手，今天就是一块碎瓦片，小的也让它裂的有分量。” 见刘四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姜青玉这才起了身，就算是皇后娘娘的侄子，砸了寒王府的店也得照价赔偿。 姜青玉回了王府，而且直接就去找了老王妃，将常志庆大闹汇聚楼留客居的事情对老王妃讲了。 “祖母，我想着常家大公子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子，这做人做事总要顾着皇后娘娘和常家的脸面不是，可他当众就对外说自己会成为咱们寒王府的姑爷，还说这王府的铺子以后就是他自家产业，这不是败坏咱们王府的名声吗！毕竟两个妹妹的婚事可都没说定呢！”姜青玉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常志庆砸铺子的事情对老王妃讲了一遍。 老王妃听了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就算寒王府再不重视庶女，常志庆当众说出那些话来又毫无顾忌地砸了寒王府的铺子，这与常家的婚事就再也不成了。 “别让外面的人胡乱猜疑，就说咱们王府还没敲定两个小姐的婚事，一切都是那常家大公子胡说八道！”老王妃对姜青玉吩咐道。 姜青玉点点头，如今常志庆被李世带走了，他想娶王府的姑娘那是根本不可能了，这次她不但让常志庆娶不了王府的姑娘，也让他连姜家的姑娘也不敢再想了。 回到房间之后，姜青玉又吩咐人给唐刀送去一个口信，这些年常志庆在京城没少吃白食欺凌人，以往因为他的身份敢去衙门告他的人不多，就算告了也会因为他皇后和大将军侄子的身份安然无事。 可这次不一样，常志庆明着得罪的可是寒王府，抓他的是执金吾，所以他想轻易脱身可没那么容易，姜青玉就不信李世手里没有常志庆的把柄。 又过了一日，姜青玉就收到长星送回的消息，说是刘四今日一大早已经将一长串的赔偿单子送到了李世的面前。 不仅如此，刘四还捎带着又带去了几份赔偿单，说是有几家和刘四关系不错的店铺掌柜，以前也被常志庆白吃白拿过，希望刘四也能帮着他们一起把银子要回来。 因为这次是有寒王府领头在前，所以京城内听到常志庆酒醉砸了寒王府的铺子又当众辱骂执金吾之后的各家掌柜，一个个都大着胆子给李世送上了一份要求常家赔偿的单子。 更没想到，不少朝臣也很关注此事，直接上奏皇帝让他严惩这类欺民搅市的恶徒，常志庆仗着有皇后和威远大将军常术撑腰连王府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其他身份不如王府的人了，此人太过嚣张跋扈，必须要严惩，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一时间，百姓也都各个义愤填膺，朝野也议论纷纷，严惩常志庆的呼声也极高。 这天一大早，老王妃就让人把还未出门的李慕和姜青玉还有寒王和寒王妃都叫到了自己跟前，威远大将军夫人万氏早早也来了，她是前来替常志庆求情的。 只见万氏笑着将几张银票放在了寒王的面前，然后说道：“表哥，这是赔给王府被砸的铺子的两万两银子，都是志庆那孩子不懂事，喝了点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个晚辈计较。” “本王计较了吗？！”寒王态度有些冷淡。 万氏也装作没听懂，还顺着话笑着说道：“表哥既然你不在意，那就麻烦你和执金吾说清楚，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误会，让他们把人给放了！” 事情都是因为常志庆砸了留客居引起来的，现在形势对常家和皇后很不利，万氏这才来求寒王高抬贵手的。 “这事好像没什么误会，常志庆砸的是我寒王府的脸面，若这样我寒王府都不计较，那以后在这京城里，我寒王府的人还怎么走出去，如果他不是被执金吾带走，本世子也要卸掉他的两条腿！”李慕丝毫不讲情面的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老王妃和寒王只是皱了皱眉毛，但没有说什么，寒王妃和姜青玉则稳稳坐在一旁面静如水。 万氏面色尴尬地僵在了那里，她可是威远大将军夫人，李慕按照礼节也要尊她一声“姑母”，没想到他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自己。 “姑母，表哥，这事是志庆的错，这孩子和戡哥儿一样，一喝酒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放心，回头让他亲自来这里给你们磕头赔罪，是打是杀全由着你们，说到底，咱们亲连着亲，不都是一家人，既然是自家人的事情，哪里要闹得这样凶，还是让咱们自己解决！”万氏话里有话地看向老王妃和寒王道，她并没有把李慕这个晚辈放在眼里。 “本世子可和这样的无赖成不了一家人！”李慕懒洋洋的模样很不屑地说道。 “世子，你就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姑母！”万氏略有不悦起来。 李慕冷笑一声道：“祖母只生了我父亲一个儿子，我哪里来的亲姑母！” “慕哥儿！”老王妃听到这里不高兴地看向了李慕，今天李慕说话尤其冲撞，以往他可不会这样，对于她娘家的人，就算不是多亲近，也不像现在一样似是带着不满。 姜青玉趁人不注意偷偷扯了一下李慕的袖子，眼神示意他不要情绪表现太过，自从知道寒老王爷的死可能和荣毅侯府的人有关之后，再提起万家人，他眼神里的冷意就比以往多了。 李慕回了姜青玉一个“没事”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这一次寒王府必须硬气起来。 “祖母，如今常志庆的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吃饭不给钱砸铺子的事情了，就算寒王府不和他计较，执金吾也不会轻易放人，这些年常家人纵容常志庆在京城四处为非作歹，他身上听说可是背负着好几条人命，你们真当执金吾就因为他砸了王府的铺子才把他抓走的，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咱们寒王府还是少掺和常家的事情！”当着万氏的面，李慕就把话给挑明了，老王妃和万氏脸上表情也都变了。 寒王依旧气定神闲，寒王妃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姜青玉乖乖地坐着。 老王妃听李慕这样说，就知道他说的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确定了的事情，毕竟这李慕和执金吾李世也有了交情，从他那里听到一些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若常志庆是执金吾故意抓走的，那很可能这背后就是皇帝在授意，寒王府的确不适宜过多插手。 于是，老王妃就让万氏先回去了，银子也让她先带走了，说是王府的大掌柜已经把赔偿单子给了执金吾，回头等事情了解了，此事再说。 万氏见寒王府拒绝帮忙，虽心中不满恼恨，但还是离开了，她转头又回了一趟自己娘家。 只是荣毅候万震山也是闭门不见，这时候荣毅侯府才不会自找麻烦嗯，万氏只得悻悻地回了大将军府。 很快，执金吾就将查到的有关常志庆这些年为非作歹的罪证都上报给了皇帝，更令很多人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大义灭亲，直接请求皇帝重判常志庆，并严令常家二房将这些年常志庆欠人的银子以三倍奉还。 最后皇帝将常志庆发配边疆苦寒之地，还将常家二房的家产全部没收赔偿给受害人，并且还将常家二房一并逐出了京城。 得知常志庆的结局，李荣儿和李曼儿都暗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她们都不用被迫嫁给这个纨绔子弟了。 姜青妍同样是松了一口气，而且常志庆出事的时机太过巧合了，那天她刚和姜青玉说了姜青莲、常志庆的事情，紧接着常志庆就出了事，要说姜青玉在背后什么事情都没做，她可是不信。 但没了常志庆，还会有别的什么人，姜青莲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利用自己的机会，可自己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二小姐，那绣娘又送来了口信，说是乐楼重新开张，威远大将军府的少将军也会去。”姜青妍身边的丫鬟低声说道，随后又道，“布纺街的金婆婆来了！” “我知道了！”姜青妍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她不能一直靠姜青玉替她扫平复仇的障碍，三妹妹是真心为她，她不能再给姜青玉多添负累。 如今，她唯一能利用的也只有自己这张脸了，随后一个身着粗衣的老婆子低眉低眼地走了进来，很恭敬地跪在地上给姜青妍请安问好。 姜青妍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金婆婆，这是她在布纺街意外结识的一个老婆子，别看她如今是个低贱的穷苦婆子，很多年前可也是名动一时的花魁娘子。 自己叫她来，就是让她把那些妩媚勾人的手段教给自己，美貌是她仅存的“武器”。 她没有姜青玉的睿智谋略，也没有姜青莲六亲不认的狠毒，但至少她要有一种不依靠别人的本事来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开始！”姜青妍缓缓站起身，嘴角轻弯，眼皮微抬，一个媚眼轻飞的勾人眼神就出来了。 第一百章 劝架去了 今天是汇聚楼留客居重新开张的日子，转眼距离上次店铺被砸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不少经常来留客居吃饭的老熟客都收到了消息，这次新开张店里会有新菜品，而且打折优惠，还有小菜赠送。 不仅是留客居，整个汇聚楼内的其他铺子也都推出了新品，所以一大早汇聚楼门前就排满了长队。 姜青玉今日约上李荣儿和李曼儿一起出了府，说是带她们一起出去逛逛，买些胭脂水粉之物。 三人在街上小逛一会儿之后便来到了汇聚楼，此刻的汇聚楼正是人来人往，顾客络绎不绝。 “大嫂嫂，汇聚楼的生意这么好！”李曼儿进来之后很是惊讶地看着楼上楼下的人，虽说汇聚楼是王府名下的产业，但她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你们随意逛逛，有什么喜欢的直接和掌柜的说就是！”姜青玉笑着对李荣儿和李曼儿说道。 两个人笑着对姜青玉点点头，不过她们看姜青玉眼神在四处观望，好似在找什么人似得。 就当两人疑惑之时，就听见赵娥略显惊喜的声音：“玉姐姐，你今天也来汇聚楼了，真是太巧了！” 赵娥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汇聚楼，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男子，一个英武帅气，一个文雅随和。 “是挺巧的！”姜青玉笑着迎了上去，和赵娥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看向跟着她的两名男子，“娥儿妹妹，这两位是？” “玉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三表哥范鹏，这位是辅国大将军府的康公子，他们先陪我来汇聚楼逛逛，一会儿我哥他们就到了！”赵娥有些调皮地对姜青玉眨了一下眼睛。 姜青玉会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同两人互相见了礼：“原来是范公子和康公子！” 此时李荣儿和李曼儿也神态自如地同范鹏和康泉见礼，不过心里却也有小小的羞涩和惊慌失措闪过。 难不成真是这么凑巧碰上？两人想着或许这是姜青玉和赵娥故意为之，就是让她们亲眼看一看这范鹏和康泉。 很显然，范鹏和康泉此时也意会出了意思，怪不得赵娥要让他们先护着她来汇聚楼内，最近寒王府庶女的婚事在京城也是引起不小风波的。 康泉之前和李荣儿有过一面之缘，此时两人眼神一对上，一个慌忙避开，一个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范鹏则是很不好意思地多看向李曼儿，他已经听自己姑母说了，有意让他与寒王府的曼儿小姐结亲。 “表妹，我们先去留客居等表哥他们，你们说话，我们不在此打扰了！”范鹏耳朵根子都有些红了，为了几位女子的名声着想，这个时候他们并不适宜与王府的小姐在一起太久。 “表哥，你急什么！”赵娥打趣地看了看自己的三表哥范鹏，瞧瞧人家康泉，看李荣儿看的可是正大光明。 范鹏竟是有些结巴道：“我——我没急什么，我们还是先走，先走——” 说着范鹏就有些求救似得看向康泉一眼，康泉明白范鹏这是有些窘迫，似乎他很少同女子打交道一般，显得含羞内敛。 “两位公子自便！”姜青玉也没有故意留人，反正这两人她们也都见到了，第一印象也都不差，看着倒还不错。 等到两人上了二楼，赵娥立即凑到姜青玉面前笑着说道：“玉姐姐，人我给你带来了，怎么样？荣儿姑娘、曼儿姑娘，你们刚才可瞧清楚了？” 李荣儿和李曼儿羞涩地一笑，哪想到姜青玉今日是特意带她们出门相看男子的，好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倒不会惹出什么闲话出来。 赵娥见李荣儿和李曼儿只是笑，便又故意逗她们道：“你们别只笑不说话，到底怎么样吗？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赵娥这样一说，两个人更是不好意思起来，全都求救似得看向了姜青玉，却见姜青玉也出口逗她们道：“对呀，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嫂嫂，怎么连你也打趣我们！”李荣儿顿时羞红了脸，李曼儿也同样如此。 “我可不是打趣！”姜青玉换了认真的语气，“既然这人也见过了，依我看，这婚事该是能定下的时候了！” “对对对，我舅母很早就急了，只要王府这边没意见，我们可都请媒婆正式上门了。”赵娥虽然也是未嫁的姑娘，但是说起这些事情她也没有任何羞臊之感，男婚女嫁本就是再正常不过之事，有什么好不能对人言的。 “你等我给你准信儿！”姜青玉并没有当即答应下来。 现在寒王府与范家的结亲大抵是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但是与辅国大将军府的婚事无论是老王妃还是寒王，如今可都没有明确吐口，还有些不好说。 “我明白，我等你给我消息！”赵娥笑道。 身为当事人的李荣儿和李曼儿就站在一旁听着，她们也插不上嘴，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即便是王爷的女儿，也不能自己决定嫁给谁，只能听长辈的。 正当几人在楼内说着话，一个青衣小厮先来到赵娥面前说道：“小姐，世子有事来不了汇聚楼了，他吩咐奴才待会儿送您回府，还吩咐奴才告知范公子和康公子一声。” “哥哥刚才还说没什么事情，今日要陪我好好逛街呢，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娥其实刚和哥哥赵睿分开不久，没听说赵睿有事要去办呀。 青衣小厮回道：“正北街乐楼那里有人打架，世子和五皇子去那里劝架去了。” 赵娥和姜青玉几人一听只觉疑惑，赵娥就让那小厮说清楚一些，但是小厮说具体的事情他也不清楚。 “什么人打架能让国公世子和皇子去劝架？你是说他们现在在乐楼？”赵娥又看向那小厮问道，见他点头，眸中一亮，笑着看向姜青玉道，“玉姐姐，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去，我也想知道是谁打架呢！” “这打架的热闹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姜青玉觉得能让赵睿和李茂参与其中的事件那一定小不了。 凑热闹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要溅自己一身血，还是不要去为好。 但赵娥的好奇心明显被挑起来了，她有些撒娇地扯着姜青玉的袖子说道：“就去看看嘛，反正你待会儿回寒王府也要路过那里，这汇聚楼又不用你操心！” 赵娥硬拉着姜青玉上了马车，李荣儿和李曼儿是跟着姜青玉一起出门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于是四人坐进了同一辆马车里。 康泉和范鹏也接到了消息，两人也从汇聚楼出来赶往了正北街的乐楼。 自从上次四皇子死在了乐楼里，这乐楼就被封了好久，后来查明了四皇子死亡的真相，乐楼又重新开门迎客，每日里前去听曲的人只多不少，九月花的名气经此一事，反而传得更广了。 姜青玉一行人的马车远远停在了距离乐楼半条街的地方，前方挤满了瞧热闹的人，马车无法畅快前行。 姜青玉没想到大隋朝的百姓都这么爱凑热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乐楼的方向望着，但有一点很奇怪，围观瞧热闹的人群都聚在很远的地方，乐楼前面的大半条街几乎没什么人。 “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不往前走呢？”赵娥掀开了帘子也往乐楼的方向望，她见人群挤成了疙瘩，但就是一个个的不往前走，像是有什么挡住了他们的脚步和好奇心似得。 姜青玉就让跟着的下人去打探一下，很快几人就知道了缘由，原来就在刚刚，威远大将军府的少将军常安杰与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卫松堂在乐楼大打出手，从楼里打到了街上，所以没有人敢靠近上前。 “肯定是为了乐楼的九月花，一个戏子也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真是不知道丢人！”赵娥没好气地说道，又望了一眼乐楼的方向，现在估计不打了。 “世子妃——”刚才去探消息的下人似乎欲言又止，姜青玉让他有话就说，下人便道，“听围观之人说，常少将军和卫三公子打架是为一女子，但这女子好像是爵府小姐！” “爵府小姐？哪家爵府小姐？”赵娥惊讶地问道。 但此时姜青玉却已经反应过来下人的话，她也朝着乐楼的方向幽深地望了一眼，然后说道：“这京城有几家爵府！” 随即赵娥和李荣儿、李曼儿都瞪大了眼睛，全京城只挂爵府牌子的，可仅有姜青玉的娘家姜家二房这一家。 吃瓜吃到了自家身上，姜青玉只是微微轻叹一口气，即便不说是爵府的哪位小姐，她心里也十有八九确定是姜青妍。 “是我哥出来了！”赵娥远远看到了自己哥哥赵睿同乐楼里走出来，他身旁还跟着李茂，随后又有两名男子走了出来，都是一副气哼哼互看不顺眼的样子。 “看什么看，爷的热闹是你们好瞧的吗！”其中一名男子气不顺地大喊一声，没想到围观的人群立即原地解散，消失的比兔子还快。 这说话的正是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卫松堂，京城百姓都不敢招惹的“地府小阎王”，他一个不顺眼，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 很快随着卫松堂的这句话，道路也很快畅通起来，姜青玉几人的马车也很快到了赵睿和李茂的跟前，此时常安杰和卫松堂都已经离开了。 “哥哥，真打架了？”赵娥下了马车，此时范鹏和康泉也走到了近前，姜青玉三人也随后下了马车。 赵睿和李茂见到姜青玉和赵娥出现在这里略有些惊讶，尤其是见到姜青玉，赵睿和李茂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复杂了。 “阿嫂也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四皇子之死的事情，现在的五皇子李茂行为举止都像脱去了少年的纯真，说话也老成正经起来。 姜青玉微微一笑，先说自己是被拉来瞧热闹的，接着又问道：“刚才听人说常少将军和卫三公子是因为一个女子才在乐楼大打出手的？” “没错！”赵睿也没瞒她，“他们刚才的确是因一女子起了争执，正是姜家的二小姐。” 听到赵睿都这样说了，那就确信和姜青妍有关了，姜青玉目光坦然地看向赵睿和李茂问道：“可知具体为了何事？” “阿嫂，我们也不太清楚，刚才到乐楼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劝住了人，也让人把姜二小姐送回了府，你或许可以回府问问是怎么一回事。”李茂很清楚现在寒王府在京城处境已变，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能当成小事来看。 或许别人因为女人打架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但是常家和卫家为了姜家女儿打架，这事情就不寻常了。 姜青玉点点头，然后与赵娥道别，又让人把李荣儿和李曼儿先送回王府，之后她便回到了娘家。 白氏正在房间里听姜青妍讲述外出发生的事情，还没听完姜青玉后脚就到了，她想着姜青玉定也是听到风声赶了过来的。 姜青妍听到姜青玉来了，脸上闪过懊悔和恼恨，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今日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卫松堂会在乐楼出现，本来她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姜青玉走进屋里来的时候，就看到姜青妍不安地坐在那里，然后猛然起身对她说道：“三妹妹，对不起，我好像又没把事情给办好，连累大家了！”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二姐姐，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我拦不住你，我也没想拦你，只是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姜青玉轻叹了一口气。 “我——”姜青妍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她原本只是想利用常安杰这个少将军，没想招惹卫松堂这个狠辣的男人，“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你能告诉我，今天在乐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去乐楼听戏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姜青玉不让姜青妍逃避她的眼神和问题，只有知道姜青妍究竟要做什么，她才好应对即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第一百零一章 两家结亲 姜青妍先是沉默地低下了头，然后又缓缓抬起，看着姜青玉说道：“三妹妹，我知道姜青莲她没那么容易放过我，她手里有我的把柄，她想毁掉我易如反掌，而我也不想她那么好过。” 姜青妍顿了一下，接着对姜青玉说，她本来想破坏姜青莲和威远大将军府少奶奶荷氏的关系，让荷氏误以为姜青莲想要她去勾引少将军常安杰，继而让荷氏与姜青莲离心。 事情原本按照她计划的在走，她打听到常安杰很喜欢到乐楼听九月花唱戏，于是之前设计了一次在乐楼与常安杰偶遇，那常安杰对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其实也是个好色之徒。 “我从姓常的眼神里就知道他对我感了兴趣，其实今天那荷氏也隐在乐楼之中，我只是没想到振威将军府的卫三少也在乐楼里，他与常少将军似乎早有过节，又认出了我是姜家长房的女儿，于是故意在乐楼以我作筏子与常少将军起了冲突，最后还是镇国公世子和五皇子出现，他们才停了手，五皇子又派人把我送回了府。”说完这些，姜青妍看了看姜青玉的脸色，有些懊悔地说道，“都怪我没有把事情计划周祥，千算万算没算到卫三少会找麻烦。” 姜青玉知道姜青妍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找姜青莲报仇，只是她不明白，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很多事情即便是计划的周祥也可能会出纰漏。 “二姐姐，你与那常少将军总共见过几面？”姜青玉没有怪姜青妍，这或许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算上今日也只两面，而我也没打算再与他见第三面，我只是想让荷氏生疑姜青莲的企图，怎料——”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也真是姜青妍没想到的。 “三妹妹，我今天是不是闯下了大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又给姜家惹祸了！”姜青妍很是抱歉地看向姜青玉和白氏，她好像没有一件事情做得好的。 姜青玉见姜青妍一直自责，现在再说些责怪的话也无济于事，这次她行事的确太过大胆莽撞了些，但事已至此，只能先想着怎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好再说。 “二姐姐，惹祸倒也算不上，只是经此一事，你的处境可能就会麻烦些，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说两人是为了你才在乐楼大打出手的，现在常家二房刚出了事，皇后必不会看着威远大将军府也是非缠身，所以你恐怕——”姜青玉叹了一口气，威远大将军府可和常家二房不一样，没那么好对付的。 “恐怕什么？”姜青妍和白氏都齐齐看向了姜青玉。 “恐怕你的婚事必须要尽快定下才是！”姜青玉有些担心地说道，“娘，等爹回来，你们就和二姐商议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先把二姐的婚事订下再说。” “玉姐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就算要定亲也没有这么快的，一时之间让白氏哪里去给姜青妍找合适的人选。 姜青妍也被姜青玉急切的说法惊到了，事情真有这么糟糕吗？！ “我担心——”姜青玉看向姜青妍，“二姐她会被嫁进常家去！” “这不行！”白氏直接就给否绝了。 但她也没有明说理由，常家是皇后的娘家，与常家结亲那以后就同皇后绑在了一条船上，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自己惹的祸我自己来承担，从现在起，我和姜家再无干系！”姜青妍下定决心一般地猛然站起身。 “二姐姐，现在不是你同姜家脱离关系就能解决问题的，还是先等一等，如果能把你的亲事先定下来，或许能逃开这些麻烦。”姜青玉现在也只是猜测，也许事情没她预想的那么糟糕。 可很快威远大将军府就有人进了姜家二房的大门，说是常少将军对爵府二小姐一见钟情，愿意娶她进门，不过却是进门为妾。 不过白氏以姜保义不在家中为由，先婉言拒绝了，说是此事会告知姜保义知道。 随即白氏又将此事赶紧知会了姜青玉知道，身为姜家儿媳的张盼儿也立即回了娘家，找父亲商议一下此事该如何应对。 姜青玉接到母亲白氏让人送来的消息，她没想到常家的反应和动作会这样快，这也正是她之前担心的。 可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姜青妍在自己的房间里突然消失不见了，第二天她出现在了振威将军府三少爷的房间里，幸好此事振威将军夫人先压下了，然后她急匆匆地来了姜家。 姜青玉赶到姜家的时候，振威将军夫人苗氏正同白氏坐在花厅之内，嫂子张盼儿先把姜青玉拉到了另一处地方。 “三妹妹，昨夜二妹妹被那卫三公子给掳走了，而且还掳进了振威将军府里，现在振威将军夫人就在花厅内同婆母说两人的婚事，还说只要爵府不声张此事，他们愿意以平妻之礼迎三妹妹入府。”张盼儿着急又简明地给刚进府的姜青玉把事情讲了一下。 一夜之间事情又发展成这样，这还真是一泼未平一泼又起，虽说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姜青玉始料未及的，振威将军府似乎比威远大将军府对姜家处境更好一些，但那位卫三公子可也不是什么良人。 “三妹妹，二妹妹一夜未归，振威将军夫人又亲自上门，这婚事依我看算是定下了，这样也好，省的再和大将军府那边纠缠。”张盼儿这是在告诉姜青玉，此事只能如此了。 姜青玉点点头表示知道，如果姜家去告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绑架、强暴爵府千金，那么此事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私下处理对两家都是最好的。 很快，姜青玉和张盼儿一起进了花厅，苗氏和白氏看起来气氛很轻松，聊得也很愉快的样子。 “世子妃你来了！”苗氏见到姜青玉也友好客气地打着招呼，这次的事情是卫家理亏，她也知道姜家真正的主心骨是这位嫁到寒王府的姜青玉。 “将军夫人，我二姐姐现在何处？”姜青玉面对苗氏时态度不亲热也不冷淡，一时也让对方看不出她的情绪想法。 苗氏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笑着说道：“府上二小姐正在我家中做客，听说她绣技很是出色，我那两个女儿手笨些，就请二小姐当当师傅教教她们。” 苗氏对外已经说姜青妍是她请进府里去的，为的就是教自己两个女儿一些女红，也免得外人知道后说闲话。 “我二姐绣技是不错，只是我听说将军府请人的方式有些特别。”姜青玉似笑非笑地看向苗氏，眼神略微冷些。 苗氏听后也是一笑，回道：“世子妃说笑了，都怪我没和我那逆子说清楚，让他去请人，他却不知同府中长辈打个招呼，还望夫人海涵！” 苗氏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之所以没把姜青妍送回来，那就是因为姜青妍昨夜已经被自己那个混账儿子破了身子，这事情说讲出去，将军府是要惹上大麻烦的。 姜青妍虽然是商户女还是个姜家庶女，但她现在的身份好歹是爵府的嫡女，就凭着姜青玉这个世子妃妹妹的身份，京城各家也会高看姜家女儿一眼。 更何况现在寒王府又被皇帝重用，寒王父子掌着北大营，即便是姜青玉的父亲也在皇帝跟前当差，若姜家执意把此事闹大撕破脸，本就不占理的卫家怕是要惹上不少麻烦。 一个平妻之位若能妥善解决此事那是再好不过了，所以苗氏才急急赶到了姜家。 “母亲还是让人把二姐先接回家里来，名不正言不顺地在将军府做客，到底是不太好些。”姜青玉提醒白氏道。 “我刚刚已经派人去接了，你二姐也给我写了封手书，你看看！”白氏当着苗氏的面把姜青妍写的手书递给了姜青玉，手书是苗氏给她的，相信苗氏也看过了上面的内容。 姜青玉接过打开看后又慢慢折好递给了白氏，然后笑着看向苗氏道：“按说这门婚事我们姜家是不能同意的。” 听姜青玉这样一说，苗氏神色一变，还以为姜青玉是打算反对这件事情。 “之前因为姜家长房的事情，卫三公子可是下手不轻，明知他对姜家人没什么好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我们还怎么敢把姜家的女儿嫁过去，毕竟之前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姜家女儿卖了，我二姐嫁过去哪会有好日子过！”姜青玉毫不避讳地说道。 苗氏赶紧保证道：“世子妃放心，当初的事情本就和姜家女儿无关，咱们两家之前是有些不愉快，但是也都过去了，我不会是非不分，无论是上次还是这回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做得不对，我一定让他亲自来府上赔礼道歉。” “将军夫人亲自上门求娶，我姜家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况且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在事情没有闹得更大之前，咱们什么事情也都好说。两家结亲也不是不行，但还请夫人答应我姜家一个条件。”姜青玉对苗氏说这些的时候，又转向了白氏的方向。 白氏笑道：“我和你爹都是个没注意的，你二姐姐也说她的事情你全权做主，这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盼儿也是坐在一旁点头，想来那份姜青妍写的手书上已经说明白了，所以苗氏和白氏这会儿都看向了姜青玉。 “世子妃请说？”苗氏来之前也想到有可能会被姜家人为难，她心里做了心理准备。 姜青玉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背，又看了一眼被白氏拿在手里的姜青妍的手书，然后抬头看向苗氏说道：“还请夫人写下一张允诺书，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将军府都不可以伤害我二姐姐，如果她在卫家过的不舒心，都请直接把她送回姜家，准许她和离归家。” 苗氏只觉姜青玉提的这个条件透着古怪，但又想到自己三儿子之前对姜家长房做的事情还有他以往在京城里的名声，想着姜家这是担心姜青妍在将军府受委屈。 只要姜家今天同意婚事，不把儿子卫松堂掳人欺负姜青妍的事情闹出去，这个条件她自然答应。 白氏在一旁没有表示反对，她心里清楚姜青玉这是在给姜青妍留后路，毕竟姜青妍之前被百福抓走过。 这件事情除了姜家人、宋家人很少有外人知道，再加上还有一个总不安分的姜青莲，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万一有一天振威将军府的人知道姜青妍曾被太监百福折磨欺凌过，那对姜青妍的看法肯定和现在就不一样了。 姜青玉或许是算到这一点了，所以她提前让苗氏给姜家一个保证，一旦有一天他们知道此事嫌弃姜青妍了，想着卫三公子的脾性，姜青妍有没有活路都不好说。 张盼儿虽不解姜青玉此时的做法，但见白氏也同意，她也就压下心中的疑惑一句话也没多说。 “这个没问题，但是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了二小姐！”苗氏知道姜家人要不是因为姜青妍被自己儿子掳走，是不会让姜青妍嫁入卫家的。 两家的这门婚事算是以极快的速度敲定了，甚至苗氏说择日不如撞日，当即就互换了庚帖，也免得外人说闲话，昨日乐楼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不少人在嚼舌根了。 白氏也担心常家的人再上门，现在与卫家敲定了婚事，常家那边就好交代了。 送走了苗氏，白氏和张盼儿是都暗松一口气，但看姜青玉的神色还是布满担忧的，她现在还担心什么呢？ “娘，大嫂，我就先回去了，想必一会儿二姐姐她就回来了，事已至此，就看她自己以后的造化了！”姜青妍入振威将军府，这也在姜青玉的计划之外，这关系是越扯越多也越乱了！ “玉姐儿，你不等你二姐姐了？”白氏还以为姜青玉会等到姜青妍回来当面问清楚呢。 第一百零二章 布粥惠民 姜青玉摇了摇头，虽然与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扯上关系不是姜青妍主动选择的，但既然前路已定，是福是祸也只能往下走走看了。 回到王府之后，秋姨也得知了姜青妍昨夜被卫三少爷掳走的事情，她见姜青玉自回来后便一直呆坐在房间内，也不知她一个人在思索些什么。 好在很快，姜青玉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眉目之间也增添了神采。 “世子妃，您这是自己想通了！”秋姨特意让下人给姜青玉煮了一碗清爽的安神汤，然后端到了姜青玉的面前。 姜青玉端起安神汤喝了几口，其实她不需要什么安神，只是需要时间想清楚目前遇到的境况，好在她一向乐观积极，总能从坏情绪中快速抽身，然后看向好的一面。 “没什么想不通的，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让它朝着有利于咱们的方向走，卫三公子有错在先，人又是振威将军府亲自上门求娶的，至于将来会怎么样，那就等将来再说，不过太监百福那里始终是个祸患，让辛酉尽快想个法子。” 姜青玉从不想害人，但有些人存在着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所以该狠的时候也是不能想那么多的，人总要自保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秋姨低头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了出去，她决定亲自去见辛酉一趟。 威远大将军府的人听说振威将军府先他们一步同姜家定下了婚约，就好似有耳光打到了他们脸上，少将军常安杰更是气得在府里砸起了东西。 昨日打架他没有赢过卫松堂，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女人也被卫松堂抢先一步，这不是朝他常安杰脸上“啪啪”扇耳光吗！ 荷氏听下人说了自己丈夫在大发脾气，她冷笑着坐在自己房间的软榻上，这男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永远不知道满足。 同时眼中冷意更盛，好一个姜青莲眼看常家二房出了事，就把心思打在了大将军府上，还想让自己的亲妹妹来伺候少将军，她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姜青莲也听说了振威将军府和姜家的亲事，虽然和她最初想要达成的目的不一样，但好歹姜青妍嫁的比那两个妹妹门户要高，而且还是平妻。 以后她拿捏着姜青妍的把柄，总能从振威将军府捞一些好处，想到这里姜青莲脸上的笑意充满算计。 “玉姐姐，京城传闻可是真的？你二姐姐真要嫁卫三公子为妻？之前你们两家不是有些过节吗？”这天，秦王府设宴为秦王妃贺生辰礼，宴席未开时，赵娥、凌湘、李筠、姜青玉此人又凑在一起说话。 “是有些过节，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乐楼的事情你也知道，两家大人想了想，为了各自的名声着想，还是定下了这门婚事！”姜青玉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反正现在京城关于这件事情的传闻非常多。 “可我听说那卫三公子不是个好相处的，你二姐嫁过去，不知会不会受委屈！”李筠也听说不少卫松堂的传闻，不过都是不怎么好的。 “振威将军夫人是个明事理的，我听说是将军府主动上门求娶并以平妻之礼进门，就算为了卫家在京城的名声，他们也不敢太过为难姜二小姐，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姜家如今是爵府，还和寒王府连着亲，不会自打脸面的！”凌湘靠着姜青玉坐着，成婚之后她更显稳重冷静了，她的分析也总是一针见血。 “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以后过得好不好，谁也说不准，事在人为，这男女之间是良缘还是恶缘，不到最后怕是真不好说。”姜青玉感慨地说道。 正当四人围坐一桌说话时，李念盈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并主动上前同她们打起了招呼。 几人也都起身同她见了礼，但打完招呼，李念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浅笑着转向凌湘道：“凌世子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青玉三人随即看向了凌湘，虽说成婚之前赵睿已经解释过他和明王府二小姐李念盈没有男女之情，但赵睿亲手抱着李念盈入府的一幕可是不少人瞧见了，关于这两人的传闻也是不少的。 凌湘微微挺直了脊背，她端庄温和地看向李念盈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看向姜青玉三人笑道：“你们先聊，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娥首先露出担忧的表情来，李念盈对她哥哥赵睿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连她都能觉察出来的事情，嫂子凌湘和大哥赵睿那样的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明王是站在二皇子那一边的，镇国公府肯定是五皇子这一边的，所以李念盈想嫁给她哥赵睿是不太可能了。 可即便明知这一点，李念盈还总是找机会与她的哥哥见面，哪怕她哥哥已经成婚了，她都碰见过两次呢，问哥哥赵睿，他却说是偶然遇见。 这天下巧的事情多了那就不是巧了，赵娥为了避免哥哥嫂嫂生出隔阂，此事一直压在心里。 李念盈和凌湘并没有避着三人太远，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但是却能看到她们各自的表情。 三人哪还真有心思继续说话，眼神时不时地往凌湘和李念盈的方向瞟去一眼，一开始倒没什么，但很快姜青玉发现凌湘原本镇定的神色有些松动，李念盈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怎么感觉我嫂子像是要撑不下去了！”刚坐下的赵娥又猛然站起了身，“我过去看看！” 好在下一秒姜青玉就拉住了她的手，然后也朝着凌湘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赵娥说道：“别担心，我们要相信湘儿妹妹，她不会喜欢我们过去的！” “先坐下！”李筠也示意赵娥不要过去，凌湘可比她们都更稳重可靠，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赵娥抿着嘴唇担忧地又望了一眼，又看看姜青玉冲她轻轻摇了一下头，这才不情愿地又重新坐了下来。 好在没过一会儿，凌湘就又回来了，李念盈远远地同几人施了一礼，便腰身一转去了别的地方。 赵娥迫不及待地拉着凌湘就问：“嫂嫂，刚才她同你说什么呢？” 凌湘一笑，看着三人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几句寻常话，不值得大惊小怪！” 姜青玉明显听出凌湘不想多说此事，于是也帮她岔开话题，而这时秦王妃身边的嬷嬷专门来请姜青玉和凌湘，说是有事要见她们。 “王妃只请了玉姐姐和我嫂子吗？”赵娥看向来请人的嬷嬷问道。 嬷嬷忙回道：“回禀赵小姐，王妃只请了两位世子妃前去！” 于是，姜青玉和凌湘就跟着那嬷嬷来到了秦王妃待客的花厅，没想到秦王妃除了见她们，还约见了其他人，而且这些人的身份同她们一样，都是世子妃。 这里面有王府世子妃、国公府世子妃、侯府世子妃、伯府世子妃，就连张盼儿这个才刚封的爵府世子妃也在。 满满一堂的世子妃，姜青玉和凌湘都不太明白秦王妃的意图，这些人中有她们熟悉的也有不怎么熟悉的，但见了面大家还是互相都打了招呼见了礼。 她们是未来京城除了后宫之中最尊贵的一群女人了，不出意外，王孙贵族日后后宅真正的掌家人就是她们。 张盼儿也不怯场，她只是走到了姜青玉和凌湘的身边，想小声问问她们，知不知秦王妃为什么把她们都招来。 两人也都对她摇摇头，很显然其他人眼中也都有迷茫，尤其是这一屋子人的身份还都一样，实在令人疑惑不解。 不一会儿，秦王妃就走了进来，她满脸笑容地请众人都入座，好在这花厅够大，椅子够多，大家纷纷都坐了下来。 众人入座之后，秦王妃先是用目光轻轻扫了一遍，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便对她们说，前两日她进宫去见太后，太后对她说做了一个佛祖赐食的吉兆之梦，太后认为是佛祖让她广施恩泽以天下百姓，行布粥惠民之举。 “太后她老人家还说，我朝王孙贵族享荣华得富贵，亦要回报天地皇恩，才能福泽绵延后代子孙，保我大隋朝千秋万代。你们都是各府未来的内宅掌家人，布粥惠民乃是积功德的善事，太后希望你们能同她一起为大隋朝积福，把布粥惠民这件事情做好。”秦王妃看向众世子妃道。 秦王妃一说完立即便有不少人起身表示，会谨遵太后的懿旨，将此事办好。 “太后将这件事情吩咐给我代办，我想了一下，咱们大隋朝州县不少，太后想要布粥惠民天下，这每个地方都要想到，布粥多少全看各家心意，到时也会给各府立下功德碑，以彰显我大隋朝贵族亦是心怀万民。”秦王妃说道。 又是布粥惠民又是立功德碑，太后她老人家真是因为做了一个梦就做这件事情？ 姜青玉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凌湘却是像知道什么，但因为此时说话不太方便，她示意姜青玉随后会细说。 太后的吩咐哪敢不遵，而且还是秦王妃主办这件事情，甚至连各家要吩咐的州县也都一一告知了。 京城布粥惠民自然是皇家负责，而姜青玉接到秦王妃给的牌子，上面写的是交州三十六县，她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凌湘和张盼儿看向她手里木牌子上写的地名，两个人也惊大了双眼，世人谁不知道这交州三十六县是大隋朝最穷的地方。 交州此地人多地广但就是穷的叮当响，每年朝廷都会往交州发放救济粮食，但没到百姓手里就被盗匪全抢光了，那里的百姓天天饿肚子但又舍不得远离故土谋生，守着不怎么出粮的薄田熬了一辈又一辈。 “秦王妃怎么会给你这个牌子？”凌湘也皱起了眉头，她们手里的州县有的富足有的离京城较近，行布粥惠民之事并不算难事。 可姜青玉手里的牌子就不一样了，这交州离着京城距离远不说，筹办此事要花费不少心思，太后如此看重此事，若办不好定会受罚的。 “湘儿妹妹，你知不知太后她为什么突然要布粥惠民？”姜青玉将木牌子死死握住，然后看向凌湘问道。 凌湘一边走一边对她们讲道：“前几日我回娘家，听我爹娘说，一帮京城的贵族子弟去了平城游玩，结果在平城做下了不少天怒人怨的恶事，虽然事情暂时被压了下来，但是引起了民情激愤，太后恐是为了稳定民心，才特意让众多王孙公侯之家行布粥惠民之举。” “原来是这样！”姜青玉呢喃了一句，吉兆之梦想来只是太后的托辞，她要安抚民心，要让百姓对王孙公侯贵族的怨气减少，所以就让这些贵族自己拿银子拿粮食来抚慰民众。 只是谁犯的错应该谁负责，现在整个京城的皇亲国戚都被拉进来了，这对百姓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让寒王府负责给交州三十六县布粥惠民，要定点帮扶此地，压力可着实不小。 姜青玉忧心忡忡地回了王府，然后将太后让各家布粥惠民的事情告知给了老王妃和寒王妃，初听到要布粥之地是交州，两人也都是一脸的意外和发愁。 “这牌子上的地方是谁决定的？”老王妃记得自家和秦王府一向没什么大的过节，难不成是秦王府故意为难寒王府？ 姜青玉对老王妃说道：“秦王妃说这些牌子都是太后让人送来的，说是皇上也知道此事，还下令让六部官员一起参与决定的此事，到时候御史也会监察此事。” “那也就是说，这事是太后和皇上一起决定的！”老王妃缓缓坐直了身子，故意给寒王府一个最穷最难行事的地方，到底是为什么？！ “我听说交州这个地方很穷，就连官员也不爱去此地做官！”寒王妃一个不爱过问世事的人都知道交州人多地穷，布粥惠民没那么容易。 “太后和皇上这是故意给咱们寒王府出难题呢，还让六部参与、御史监察，摆明了就是让各府出银子买粮食安民心！真是好手段呀！”老王妃苦笑道。 第一百零三章 谁的主意 太后和皇帝一边想保住国库里的银子，一边又想安抚民心，所以就把主意打到王孙公侯这些贵族身上，谁不知道天底下有权有钱的就是这帮人。 即便王孙公侯自己不舍得出银子出粮食，他们也有办法让人替他们解决此事，这一次的布粥惠民可不是十几二十几个粥棚子就能让太后和皇帝满意的。 “真不知道这主意是谁给出的？”姜青玉心里腹诽道。 布粥惠民她是不反对，更认为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交给王孙公侯之家去负责此事，而且还要“定点帮扶”，这事情怎么觉得都诡异又麻烦。 傍晚的时候李慕归家，姜青玉已经将晚饭给他做好，吃饭前，她将今日在秦王府拿到的木牌子放在了他面前。 看着木牌子李慕只瞅了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姜青玉也不觉得意外，坐下伸手摸了一下木牌子上“交州”两个字，然后看向李慕说道：“你说这事是银子能解决的吗？” “恐怕不是！”李慕换了身居家的衣服，然后也在姜青玉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姜青玉追问道。 李慕拿起那个小牌子前后翻了一下，前面写着寒王府，后面写着交州三十六县，然后以一副了解内情的口吻说道：“皇上这是要敲山震虎，让某些人收敛自己的言行，自然也是为了稳定民心。这件事情不但要办，而且还要办好，否则就会惹怒圣威。” “那让寒王府负责交州也是皇上的意思？”姜青玉又问道。 李慕将木牌子又放回桌子上，很肯定地回道：“应该不是！” “不是皇上，那就是太后的意思！”姜青玉知道太后因为明王妃和万侧妃之间的恩怨，对于寒王府一直是有意见的，借此为难一下寒王府也不是不可能，“对了，你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吗？总不能真是太后做了个梦，然后就布粥惠民？” “怎么？知道是谁出的，你还打算揍他一顿不成？！”李慕笑着看向姜青玉道。 “虽然布粥惠民是积功德的好事，但平白多了一件这么有压力的事情，我这心里还真是忍不住想要挥挥拳头！”姜青玉故意握着拳头示意了两下，看的李慕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姜青玉觉得他的笑容透着奇怪，眼珠子一转，眯起眼睛故意凶巴巴地问道：“该不会这主意是你出的？” “若是我出的，那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我没那么笨，听说前几天，茂哥儿和太后、皇上吃了顿家宴。”李慕也没瞒着姜青玉，此事不出他所料，应该是因李茂而起。 “你这意思是五皇子？！”姜青玉想着李茂一贯的行事作风，还真有可能是他。 “很有可能，前段时间他受了委屈，一直想着怎么给自己出气呢！”李慕回想起这几次李茂见他的情形，那可是个不爱吃亏的主儿。 姜青玉也是无奈了，李茂要出气，结果大家都跟着慌起来了，一州三十六县的布粥粮食，还要保证都能进百姓的肚子，这差事不好办。 “回禀世子爷、世子妃，五殿下来了！”正说话间，丫鬟通禀道。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慕和姜青玉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让下人把五皇子李茂请进隔壁的麒麟斋，姜青玉也跟着一起在房间等着李茂。 很快李茂就走了进来，未语先笑，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歉意，一看他这表情，姜青玉心下就明白刚才李慕的猜测应该没错了。 “阿兄，阿嫂！”双方见了礼，李茂随意地就在房间内坐了下来，不等两人问话，直接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然后放在两人面前道，“这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银子，得知你们要布粥给交州百姓，也算上我的一份心意，不过，对外你们可别说这件事情，就当你们自己布粥惠民。” “殿下，布粥惠民乃是好事，你这是打算做好事不留姓名？”姜青玉故意看了一眼那些银票，然后有些调侃意味地看向李茂道。 李茂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挺了一下胸膛，清了一声嗓子，郑重说道：“本皇子不是那种一做事情就喜欢大肆宣扬之人，否则有沽名钓誉之嫌，再说我知道阿嫂最近掌管的王府内宅铺子很是赚钱，我这点银子多少也能帮上一些忙，毕竟交州那地方穷的很，即便是装装样子，也要花不少银子。” “执行皇命怎能装装样子，既然是太后的旨意，此事又是秦王妃操持，还有御史监察，自然是尽力做好给百姓真正的实惠才是！” 心里虽然承下此事有些压力，但姜青玉并没打算只装装样子，能有机会为那些贫苦百姓出一份力，她自然是愿意的，也定会尽心。 “阿嫂，这事情可能中间有误会，我记得皇祖母说过要让寒王府负责豫州的，不知最后怎么变成了交州。”李茂说这些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头，肯定是有人中间说了什么，才让太后改变了主意。 “交州也挺好，那里的百姓更需要帮助，殿下就不要费心此事了。这银子殿下还是留着，布粥交州百姓是寒王府的皇差，也是太后交给我们这些内宅妇人办的事情，银子寒王府还出得起！”姜青玉拒绝了李茂的银票，寒王府还不需要他人救济。 “银子，收起来！”李慕也发话了，“你这银子留着做其他用！” “银子我拿都拿来了，怎么可能再收回去！”李茂可不愿再揣回自己兜里，他话锋一转，笑嘻嘻地看向姜青玉道，“阿嫂，要不这样，你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咱们两家合伙开铺子怎么样？这银子就当是我入股的，你只给我分红即可！” 姜青玉一愣，合着李茂今日拿出银子还打着别的主意，与皇子合伙做生意，这她之前还真没想过。 李茂见姜青玉没搭话，立即鼓动道：“阿嫂，你做生意就连那些京城皇商都未必比得上你，单说你这汇聚楼，要是各府城都开那么一间，这银子还不哗哗地来，咱们四六分，你们六，我四，怎么样？” “我们两家合伙开铺子，是不是显眼了点？”姜青玉问这话的时候瞅瞅李茂，又瞅瞅坐在一旁的李慕。 再有两年，李茂就会被皇帝封为战王，并且领兵出征前去收服大隋朝西南边疆的几个小国，也是这一战让李茂威名大显。 上一世她听到传闻，说是战王在西南大战时缺粮草缺银子，处境十分地艰难，几次深陷绝境，虽然最后也把那些小国打得不敢再嚣张，但战王的军队也损失惨重，当时朝廷的国库也紧张，甚至连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 “阿嫂，这个简单，到时候咱们找个人出来做明面上的东家，我们做暗中的东家，不让外人知道这铺子是咱们合伙开的不就好了，开什么铺子阿嫂来决定，其他的麻烦我也解决，阿兄，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李茂先是对姜青玉说完，然后又讨好地看向李慕询问道。 李慕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姜青玉，他更看重姜青玉的决定，不过姜青玉也从他此时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意向，李慕对于李茂的提议应该不反对。 她思索片刻，然后莞尔一笑，看向两人道：“这主意是不错，行，这入股的银子我收下了，回头我再想想开个什么铺子赚钱。” 一听姜青玉如此爽快的话，李慕和李茂眼中都明显踏实了，要找会做生意的人不难，但要找个像姜青玉这样一出手就能稳赚银子的能人可不多。 李茂离开后，李慕看着他留下的银子被姜青玉放进了一个小木盒子里，就算没有明说，在众多皇子之中，他选择站的也是李茂身后。 “交州之事你只管从公中支取银两，到时候朝廷会派专人到交州去办此事。”李慕对姜青玉说道。 “不用王府亲自派人去吗？”姜青玉还以为是让各府的人亲力亲为呢。 “各州县都有官员，布粥之事很快朝廷会昭告天下，到时候各府出了银子，让当地的官员来操办此事即可。”李慕说道。 姜青玉将放着银票的盒子放回原处，听着李慕说的话，转身忧心地说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布粥惠民若只走个行事，对百姓又能起到多少益处。一碗粥两碗粥哪能真的填饱肚子，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 姜青玉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之人，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大多数百姓贫困的生活，但她同样也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看不到他人疾苦之辈。 人为善则有利他之心，她至少还是一个有良知有同情心和怜悯之心的寻常人，所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她也愿意去帮助更多值得帮助的人。 “那依你之见，此事应该怎么做？”李慕坐了下来，同样一脸认真地看向姜青玉问道。 “功德碑上只写一家之名犹如天上只落下一滴雨，如何能缓解这干涸之痛，天下疾苦者甚多，若上行利民之政，丝发必兴，下效好善之德，点滴聚海，长此以往，国盛民安才不是一句空话。”虽然每辈子自己活得都不长，但算算加起来也快有一百岁了，姜青玉还是希望这个时空的百姓生活都能变得更好一些。 只可惜这些话她也只能对李慕这个枕边人说说，国之如何、民之如何那是上头那些大人物能决定的，可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 “你何不将这些话说与飞雪公主听！”李慕听后却对姜青玉露出钦佩的神情来，当今世上能有女子说出如此高深气度的话来，除了飞雪公主，姜青玉是第二个。 “说给公主听？为什么？”姜青玉也就是感慨一下，难不成她还真去做飞雪公主的幕僚不成。 “我觉得公主会很想听到你说这些，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她亲口说过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大隋朝国盛民安。公主执意要收你为义女，就是看中了你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气度、聪明和能力，秦王妃为什么单单找你们这些世子妃？”李慕最后这句听着像问题，但联想他之前的几句话，姜青玉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这是飞雪公主的意思？！” 怪不得姜青玉一直觉得奇怪呢，太后为什么不直接自己说还让秦王妃代话，秦王妃又为什么只招她们这些世子妃，这背后竟还有飞雪公主的参与。 “难不成这交州的事情也是公主的意思？”姜青玉实在不太明白飞雪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是不是，你可以亲口去问问！”李慕心里清楚飞雪公主对姜青玉那是寄予厚望，就算自己想拦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姜青玉也是个行动派，次日她真的来到了飞雪营见飞雪公主。 飞雪公主一见到她，便说道：“你今日来的正好，医女的人选已经定好，我正准备让蒋英把人先给你送过去呢！” “义母，人暂时不要给我送到王府了，就让她们在飞雪营待着，我会来这里教她们一些外伤缝合和医理、药方等知识，您再找一个医术更精湛的大夫来，大夫会的我不一定会，我会的那些大夫也不一定知道，大家相互学习一下。” 这是姜青玉来之前思考后决定的事情，既然她会的那些东西能帮助那些守家卫国的军人，她愿意全部贡献出来，也不再故意躲着，反正她现在的处境躲也躲不掉。 “好，都听你的！”飞雪公主是在营帐里见的姜青玉，今日姜青玉不请自来，想来还有别的事情，“你今天来这里找我是不是想问交州的事情？” 姜青玉还没有问飞雪公主自己就主动说了出来，这让姜青玉很意外，但她也没有否认，点点头，问道：“义母，此事和您有多少关系？” 第一百零四章 心头之患 “是我让秦王妃把这事交给你们这些王孙公侯家的媳妇来办的，交州也是我让太后特意分给寒王府的，我想看看平日里只知针织女红、品茶赏花的贵族小姐们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飞雪公主没说有多少关系，但她的话已经说出了答案。 姜青玉越来越能体会飞雪公主在这个时空就是个异类，在她的想法里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女子也应有报国之志、利民之心，她身为尊贵的皇族之女，却能做到真正的心怀天下，以苍生为念，以百姓为生，太值得人钦佩了。 但同样，飞雪公主这么多年也是站在高处的最孤寂者，她一直都在寻找和她有一样理想抱负的人，也从未因为外力放弃过，自己能入她的眼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义母，我可不是贵族小姐出身！”之前姜青玉虽然认了飞雪公主为义母，但同她说话时，还是尊卑有序更为敬重有距离些，但今日她决定换个方式与飞雪公主相处，总不能每次都心思忐忑小心翼翼的。 飞雪公主也明显感觉出姜青玉对她说话更大胆了一些，脸色也柔和了些，看向她说道：“你虽不是贵族出身，但见识、学识、能力却远超那些贵族小姐，我也最信你的能力。” “可这次布粥只需各家出银两，其余事情都有朝廷官员来办，这赚银子的能力我还是有些的！”姜青玉想着飞雪公主说的能力该不会是她赚银子的能力？ 飞雪公主也随之一笑，然后站起身，朝着身后悬挂着的一张大隋朝疆域图侧身看了一眼，然后眼神望着姜青玉道：“你过来看看这张疆域图！” 姜青玉不明其意，但还是乖巧地走了过去，然后在飞雪公主的示意下走近一些，整张疆域图清晰地出现在她眼里。 “你看看交州在什么地方！”飞雪公主又对她说道。 姜青玉转头看了一眼飞雪公主，然后又看向那张疆域图，接着定睛看去，交州就在大隋朝疆域的东南角，距离京城几千里，腹地平阔，上连着随州，左连着边城启州，下连着边城固州，右边是高耸隔海的古运山脉。 从这张疆域图上来看交州的位置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两大边城启州和固州的后方重要城镇，但是这个地方却是大隋朝人最多最穷的地方。 “看出什么来了吗？”飞雪公主紧接着又问道。 姜青玉回道：“看出来交州位置很重要，但为何朝廷不重视此地呢？” 飞雪公主朝着疆域图上“交州”两个字沉默地看了看，然后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朝廷不是不重视，而是交州那个地方太复杂，朝廷想了很多种办法都没让交州兴盛起来，反倒是盗贼山匪层出不穷。” “那为何不派兵去剿？”姜青玉问道。 飞雪公主说道：“你有所不知，大隋朝东南西南边境小国众多，而且兵力都不算太弱，总是时不时挑衅我大隋朝，虽然像启州、固州这样的边城驻军也不少，但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小国最怕的不是我朝边城驻军，而是交州那些盗贼山匪，一旦有战事发生，这些人不但能护得住交州，还能护得住边城，因此这些年朝廷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国边城百姓之安危要靠盗贼山匪，说出去不好看也不好听，但想着这些盗贼山匪也是有几分血性之人，至少还懂得把自己家门口给护住，也怪不得朝廷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 “听公主这样说，他们这些盗贼山匪人一定不少，怕是连当地百姓都会护着他们，听说每年有不少救济粮到了交州就被抢了，但是百姓们似乎怨气也没那么大。”姜青玉想着要是交州更富庶一些，那么边城就会更加安稳了。 “守卫边疆之地怎么能靠着这些盗贼山匪，岂不是一再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久而久之，必成祸患，但这些山匪在交州、启州和固州三州之地的百姓心目中都很有威望，也已然成为了皇上的心头之患，若能招安他们为朝廷效力自然是好的。”说完这些，飞雪公主意味深长地又看向了姜青玉，她想姜青玉这么聪明，一定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皇上莫不是想让寒王府去招安那些盗贼山匪？”饶了这么一大圈，原来这才是皇帝等人的意图吗？！ “确切来说是让你们夫妻一起去！”飞雪公主说完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秘旨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慕哥儿的手上了。” 姜青玉只觉听后头有些蒙蒙的，自打她嫁入寒王府，这事情就是一件接着一件，容不得人喘息的样子。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上一世皇帝光是交州知府一年就换了三个，先后派过不少朝臣去交州之地招安，但没一个成功的，有的直接就把命送在了那里。 这一世，招安的事情竟莫名落到了李慕的头上，而且听飞雪公主的意思，她也要一起前去。 “怕了？”飞雪公主见姜青玉也不搭话了，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道。 姜青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是怕，是不解，是想不通，满朝文武那么多能人，怎么就选中一个病弱世子担此大任了，就怕有命去，没命回！” “也没那么严重，皇上这次派慕哥儿去，还是因为寒老皇叔的原因，当年慕哥儿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祖父去过一次交州，还认了交州三雄之一的武虎为干亲。而且慕哥儿虽身体不好，但心计谋略可是上乘，又有你在他身边照顾，即便招安不成功，也能让皇上借此看看慕哥儿的能力，以后好重用他。”飞雪公主没有把姜青玉当外人，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此刻都对她说了。 随后，飞雪公主又让蒋英进来，老早她就让蒋英挑选出了二十名武功高强的女护卫，这些都是跟随飞雪公主多年的忠心部下，以后她们就跟在姜青玉的身边听她差遣。 最后，飞雪公主又告诉姜青玉，布粥之事各府行事的时间会不一样，皇帝的意思是让他们尽早出发，因为每年秋收冬藏之际也是盗贼山匪最为活跃之时。 “医女之事等你们从交州回来后再说，我也会让蒋英随后跟上你，若是急着用兵，到时候你只管告知蒋英即可！”飞雪公主虽然很多年没有掌兵，但调动兵马她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太后让各府布粥惠民，姜青玉没真的觉得压力特别大，但是飞雪公主的一番话却让她只觉脚步沉重。 他们夫妻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吗？！虽说名义上不是去招安而是亲自去交州布粥惠民，但事情办的不好，皇帝一定不高兴。 从飞雪营一脸愁容地回到了王府，姜青玉听下人说，李慕也从北大营回到家了，她便转去了麒麟斋。 到了房间内，她就见李慕坐在躺椅上，手边的矮几上有个信封，一小碟蜜饯压在上面，想着飞雪公主说的秘旨，她什么也没问，搬来一个小凳子，就在李慕身边坐了下来。 “公主都说了？”李慕见姜青玉情绪不高，大概也猜出她为什么会这样，随手递给了她一个蜜饯，姜青玉接过，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蜜饯吃起来是甜的，她却只觉得甜的发酸，李慕再递给她时，她便摇摇头拒绝了：“太甜，不想吃了！” “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办？”李慕本想让姜青玉躺在躺椅上歇会儿，但是姜青玉再次摇头拒绝了，她说自己坐小板凳就好。 “哪有多着急要办的事情！”姜青玉往被压着的信封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二姐的婚事有我爹娘操心呢，王府两个妹妹的婚事自有长辈们来做主，铺子有掌柜们在，好像也没什么急着要办的事情，除了太后吩咐的差事。” “皇上的意思是让你我夫妻一起去！”李慕还告诉姜青玉，皇帝对外的旨意是让他以武库都指挥使的名义前去边城亲自查验兵造之事，顺带在交州行布粥惠民之事。 很多人都知道李慕的身体是姜青玉养好的，此次出行必然一路奔波劳累，而且李慕出了名的外面的饭不吃，只吃姜青玉做的饭，所以姜青玉跟着他一起出行也说得过去。 李慕还告诉姜青玉，他其实并不是很反感皇帝让他去交州秘密行招安之事，因为这件事情也是当年寒老王爷的心病，他也希望能帮已逝的寒老王爷完成这个心愿。 “皇命不可违，想不想去的也都得去，和家里长辈都说了吗？”姜青玉站起了身，看向李慕问道。 李慕摇了摇头，出门办差这是职责所在，他只是担心他与姜青玉突然离家远行，万侧妃又会不安分起来，还有严金身上的证据，他还没有找到呢。 “事情来了，该说也得说，明日我再回娘家一趟！” 重生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姜青玉早知道事情哪会按照计划走，多的是你始料未及的意外，既然遇上了，那就好好应对便是。 当然不出意外的事情也有，圣旨第二天就下了，老王妃和寒王妃得知皇帝要让李慕去边城，也都是震惊极了，说好了武库都指挥使是个闲职，怎么还要离家远行呢！ “派别人去不行吗？！”老王妃忧心忡忡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寒王问道。 现如今寒王府虽然在京城又兴盛起来了，但是她一个孙子已经成了废人，另一个孙子身体本就不好，这远去边城路途遥远，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情，那寒王府以后可怎么办呀。 寒王沉着脸说道：“圣旨都下了，还怎么去派别人！” 老王妃也是无奈叹气：“早知道当初——”但话说一半，老王妃又咽了下去，总觉得话说出来又像咒自己的孙子，这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变得愈发难以收拾的呢？！ “好，太好了！”万侧妃在自己的院子里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果真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每次都能让她闯过去，“这一次出去，就别想再回到寒王府！” 姜青玉接完圣旨就回了娘家，当她把自己要即将远行的事情告知白氏和张盼儿、姜青妍等人的时候，她们都很意外。 “三妹妹，不是说只要各府出了银子就行，其他的事情自有朝廷的官员接手，怎么你和世子还要亲自跑一趟？”张盼儿不解地问道。 姜保义和姜成贺今日也难得一起在家，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眉头紧锁，李慕这一年多来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外人瞧着还是有些病弱，交州远隔几千里，身子骨也吃不消呀！ “这是圣上的旨意，主要还是让世子去边城查验兵造之事，又顺带路过交州，所以也不用麻烦当地官员，我们亲自就把布粥惠民的事情给做了，只是我这一走，京城这边你们要诸多小心了。” 姜青玉一边解释，一边特意看向了自己的嫂子张盼儿，到时候与京城各府来往，还是要张盼儿多拿主意。 张盼儿会意，立即便对姜青玉说道：“妹妹不必忧心家里，我会好好帮娘的。” “是呀，小妹，你只管安心照顾世子和你自己，外出不必挂心家里，还有大哥在呢！”姜成贺也在一旁说道。 “咱们姜家一向与人为善，如果真的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或事情，镇国公府和飞雪公主府都可以走一趟，不要怕欠下人情，先解决了遇到的麻烦，日后咱们在慢慢还！”姜家毕竟在京城没有任何根基，出了事只能先找人出出主意护着，姜青玉又嘱咐家人道，“还有一条，我离京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和姜青莲断了任何联系，就算她找上门，也不要再答她的话、再理她的事。” “玉姐儿你放心，娘知道怎么办！”白氏最清楚姜青玉的担忧，现在姜青莲已经让众人寒透了心，大家也不再把她当亲人了。 这时，姜青玉又转向了姜青妍问道：“二姐姐，你和卫三公子的事情真的决定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出京远行 姜青妍眼神坚定地对着姜青玉点点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看了一下所有的家人，然后将目光对准了姜青玉，说道：“嗯，决定好了，我决定嫁他！” “那万一以后卫家的人知道你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你将面临什么样的境况，你有想过吗？”姜青玉之前想过姜青妍还要嫁人，但没想过她要嫁入的会是这样显贵之家。 豪门富户后宅是非必定不少，更何况卫松堂算不上一个多好的人，心性毒脾气坏，实在不是良配。 姜青妍却故意露出轻松的笑容，说道：“我什么都想过，我也什么都不怕，再说三妹妹你不是已经替我想好退路了吗，是卫松堂把我从姜家掳走的，也是他毁了我的清白，这婚还是卫家主动上门求的，咱们姜家没道理拒绝，而且能嫁入从一品将军府做少奶奶，与我一个曾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的商户女来说，是天降的富贵，我更没有理由拒绝。” “可我听说那卫三公子的正妻可是吏部尚书的嫡女，振威将军夫人许以平妻之礼迎你进门，也是这位卫三少奶奶出的主意。”一个女人能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不哭不闹，还让对方以平妻进门来解决事情，姜青玉觉得这位卫三少奶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姜青妍知道姜青玉的担忧，于是说道：“三妹妹放心，我没有主动去招惹卫家，只要她们能容得下我，我也什么都能忍。我也和爹娘大哥大嫂他们说了，我与卫三公子的婚事一切从简，不需大宴宾客。” “你现在毕竟是爵府的女儿，婚事也不能太草率了！”婚事过简，到时候也会让外人说闲话。 “爹娘在京城的亲朋好友并不多，卫家也不是多想张扬此事，所以简单行事对大家都好，我不觉草率也不觉委屈，并且我想尽快嫁入振威将军府。”姜青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氏一愣，问道：“你希望要多快？” “最好在小妹离京之前我与卫三公子能完婚，若姜家日后真遇上什么难事，我也能帮上一些忙！”人的身份一旦变了，这能力自然也会跟着变，姜青妍很清楚这一点，她不想此事再出什么变故。 “这——这有些太着急了！”姜保义也知道与卫家的婚事改不了了，他也不知道与卫家结亲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按二姐姐说的办！”这一次姜青玉站在了姜青妍这一边。 婚事拖着对两家都没好处，更何况常家那边也怕再出幺蛾子，还不如早点把事情给办了。 “那我今天就去找振威将军夫人商议一下！”白氏决定亲自去一趟将军府。 安排好了家人，姜青玉没有立即回王府，她又去了一趟镇国公府，见了赵娥和凌湘，两人也已经知道了她即将离京的消息。 姜青玉也不矫情，直接说明来意，让她们在自己离京的这段时间多照看一下姜家。 寒王府有老王妃、寒王和寒王妃在，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但姜家什么能依仗的都没有，她能找的也只有自己这几个好朋友。 “你就放心出门，姜家那里有我照看着，不管怎么说，当初你大嫂可救过我一命，镇国公府就是姜家的靠山。”赵娥笑着说道。 “是呀，玉姐姐，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倒是你跟着世子出门，恐怕这一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我们在京城等着你早日归来。”凌湘上前紧紧握住了姜青玉的手，这是她最信任和敬重的一个朋友，真心希望她一路平安，顺利归来。 “谢谢你们！”真心相交的朋友也不必多说感谢地话，姜青玉很庆幸自己这一世能交上凌湘、赵娥、李筠这样的好朋友。 “对了，你们决定什么时候离京？”赵娥问道，知道时间她好尽快给姜青玉准备一份送行的礼物。 姜青玉告诉她，自己也不清楚，得等李慕的决定。 好在也没有等太久，从镇国公府回来之后，李慕告诉她，三日后他们就要离京出发，到时候也会有禁军随行，说是尊了皇帝的旨意也去边城办差，顺带着护送李慕夫妻去边城。 文武百官和京城各府都有些看不透皇帝的做法，说他看重寒王世子，这满朝能用的臣子那么多，他却突然下旨让一个病弱世子不远几千里路去边城办差，说他不看重，不但让李慕担着武库都指挥使和北大营副帅两个职位，还让禁军随行护着。 一个个的都猜不透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真的要重用寒王府，还是想着法的要让寒王府不好过呢？ 白氏也让人通知姜青玉，振威将军府那边也是希望尽快把婚事办了，听到姜青妍说婚事从简，将军府自是求之不得，若是大操大办，他们对另一个亲家也不好交代。 “不然我们推迟一天，等你二姐姐成婚之后，咱们再走！”李慕得知姜青妍和卫松堂的婚期之后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对他说道：“日期既然已经定了，那就不好更改，那日咱们喝一杯喜酒，随后出发就行，我也和爹娘二姐姐说过了，他们都没什么意见。” 既然姜青玉已经决定好了，李慕也没有再说什么，府里的事情他和姜青玉都分别做了安排，在姜青玉离家随行的这段时间，寒王妃主动说出要掌家，还让李荣儿和李曼儿跟着她一起学着执掌中馈之事。 寒王妃的这一决定可把老王妃给惊着了，这个儿媳妇难不成变了性子，竟主动揽起家事了？还是说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在装无能，就是在等这一天？ 转眼就到了姜青妍和卫松堂成婚的这一日，也是李慕和姜青玉离家的日子。 分别总是充满不舍和伤感的，好在还有喜事冲谈一下离别的气氛，不过这婚事也算不上热闹，一切精简，迎亲的队伍走的也是僻静的街道，偶尔吹吹打打那么两下，算是给这场喜事有了个响动。 姜青玉是看着姜青妍被姜成贺背出门的，新郎官她也见到了，如果不是对方与姜家长房有过节，在外的名声不好，行事又诸多恶劣，这门婚事倒也不那么令她担忧了。 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那也只能看姜青妍自己了，毕竟这条路是她坚定要选的。 花轿很快从姜家大门看不到影子了，站在门外的白氏转头又落下泪来，因为她最疼爱的女儿也要离开家了。 “路上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世子，你真的不让秋姨跟你一起出去？”白氏对着姜青玉就是一番叮咛。 姜青玉告诉白氏，她让秋姨留下来帮助寒王妃一起掌家，毕竟寒王妃身边可用的人不多，而秋姨对王府的下人也比较了解。 这次出行，姜青玉身边只有春柳和夏荷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暗中有长月护着，但随行的还有飞雪公主给她的二十名女护卫。 “娘，您不要担心，你看那是义母给我的女护卫，有她们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当女儿是出外游山玩水去了。”姜青玉宽慰白氏道。 白氏朝姜青玉说的方向看了一眼，的确是英姿飒爽精气神十足的一队女护卫，腰间都配着刀剑，眼中含着厉气，和远处站着的禁军有的一比。 “别耽误了皇差，你们外出小心就是！”姜保义也看到了那些女护卫和禁军，催促着李慕和姜青玉赶紧走。 他也是舍不得又担心女儿、女婿，但皇命比天大，不要误了正事才好。 就这样，李慕和姜青玉辞别了家人，上了马车，接着马车从北城门出发前往东南之地的边城。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行的排场实在不小，到了城外，有两匹马等在官道之上，正是镇国公世子赵睿和五皇子李茂。 李慕看到两人出现似乎并不意外，就听李茂爽朗一笑，对着马车内说道：“阿兄阿嫂，我们与你们同行一段路！” “你们也要去边城吗？”姜青玉掀开车帘一角问道。 “我们去豫州，咱们正好同路！”李茂回道。 过豫州便可至随州，而随州连着交州，再过交州到边城，也的确是顺路。 姜青玉想起赵娥的舅舅便是豫州刺史，想着赵睿和五皇子李茂去豫州，或许是真的有事，她也就没再追问。 出行的人员又增加了两名，而且还是镇国公世子和五皇子，自然是行城过镇再顺利不过了。 “咱们大概要走多久能到交州？”因为李慕从来没瞒过他此行真正的目的，所以姜青玉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不是边城而是交州。 “若按一天百里来算，大概要走一个半月才能到交州之地，这还要算上水路行军！”李慕还以为是刚走两天姜青玉就急了，便又说道，“等到了热闹的城镇，你可以随意逛逛，我们并不十分急着赶路。” 前去交州行招安之事本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事实上先帝在时就没能真正成功，而如今的永盛帝在位期间一直都派人前往交州招安，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只是最近两年那些边城小国愈加猖狂，有人密报山匪之中有通敌叛国之人，得此消息皇帝自然不能再忍，万一那些盗贼山匪与边城小国里应外合，大隋朝的州城可是腹背受敌难以保住了。 李慕这一次去交州就是查明此事并行招安之事，但让姜青玉跟着一起受苦，是他没能阻止的，他知道这是皇帝和飞雪公主的决定。 “我不觉无聊和着急，其实能走出京城，对于我来说是意外之喜，这世上有很多是我无力能阻止的事情，我只能看着它发生，看着它改变，又看着它不改变，就好似被什么困在了一个牢笼里，明明自己有翅膀，费尽心思想飞出去，可最后发现还是在笼子里。” 姜青玉已经出了京城地界儿，以前她想着一辈子不来京城就好了，想着一个人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好了，可最后还是被绊住了脚。 李慕也同样渴望外面的天空，在未遇见姜青玉之前，他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说不定哪一天就撑不下去，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内心深处他渴望活着，但他也不惧怕死亡，但又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渴望活着，因为活着生不如死。 直到遇上了姜青玉，直到他心中又有了希望，又找到了他活着的意义，他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有些自私的，他要把姜青玉绑在自己的身边，随时看到她才会安心。 可现在亲耳听到她说这样一番话，双手不禁抓住了自己的袖口，心里有丝慌张，但神情保持如常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也是牢笼？” 姜青玉难得同他说起了知心话，也瞧见了他手上的小动作，不知是不是外面的空气让人觉得更清爽自在，她很坦诚地说道：“你知道吗，这世上能困住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有七情六欲，你渴望什么，什么就会成为你的羁绊。我这个人呢，比较贪心，渴望亲情，渴望爱情，也渴望友情，所以能牵绊住我的事情自然就多，我是心甘情愿入牢笼，因为我清楚，这是牢笼也是能护我的盔甲。” “你是说，我是你的牢笼也是你的盔甲？”李慕似乎一下子就听明白姜青玉的意思，他和她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做不到抛开一切去肆意徜徉在天地之间。 “希望我也是你的牢笼和盔甲！”姜青玉笑了，脸上像是绽开一朵花。 “你是！”李慕语气十分坚定地表示。 “表哥，你说阿兄和阿嫂在马车里说什么呢？”车队前方骑在骏马之上的李茂回头往马车里望了好几眼，总觉得马车里的人在说话，却又听不真切。 赵睿没有回头而是骑在马上往前行，瞅了一眼好奇的李茂，说道：“你想听，凑近一些不就知道了！” 说完，赵睿抬头往远处眺望了一眼，眼看就要转水路而行了，昨天他收到一张无名纸条，上写着“水路之上，必有祸殃”，并不知是谁人送来的。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李慕夫妻的马车，或许该让他们夫妻换条路来走？！ 第一百零六章 看入迷了？ 入夜，江渚之上停满暂歇的各类船只，高悬于空的皎洁月亮犹如一个巨大的圆盘映衬在平静的水面上。 因明日一早就要赶路，姜青玉一行人就在船中歇息，暂时远离了京城的纷纷扰扰，姜青玉这几日都睡得十分踏实。 隐约之中她似是听到有响动，刀剑相撞之声渐渐清晰，不等她起身，春柳和夏荷已经以一种戒备的姿态护在她的床前，隐在暗处的长月也现了身，长剑在手，警惕地望着四周。 “世子妃莫慌，外边有禁军和护卫在，您在此安心等着便是！”船舱隔间外传来长垣的声音。 “长垣，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姜青玉冲着长垣问道。 “回禀世子妃，有大胆贼人夜闯上船，还剩下两个负隅顽抗的，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拿下了！”长垣说着原本的那些打斗之声也渐渐歇了，“有五殿下和两位世子在，世子妃尽管放心！” “没出大事就好！”此时，姜青玉也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大声响，贼人没闹起多久的动静，想来是李慕他们早有应对。 到了清晨，李慕才来见姜青玉，告知她是几个江湖人拿了人钱财在替人消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有人故意要阻拦咱们的去路？”姜青玉心下便猜测是谁，该不是万侧妃又起了不良之心？！ “看来是的！”李慕回道，“咱们不能继续显眼地往前走了！” 这路程才刚开始走就已经危机四伏了，现在知道有人要在半路截杀他们，为了保证姜青玉的安全，他和赵睿、李茂已经商量出别的对策。 李慕告诉姜青玉，接下来会有人假扮他们夫妻跟着船队继续按照原定的路线走，赵睿和李茂也依旧会在船上，但他们夫妻两人改道独行，从别的地方去交州。 未免引起太多人的怀疑，长垣、春柳、夏荷还有那些女护卫都要继续留在船上，以便迷惑还没有达成目的的凶手。 姜青玉听李慕的语气事情好像还很严重和麻烦，所以自己也同意了他的主意，相信这也是李慕几人深思熟虑过的决策。 当日白天船照常顺流南下，只是又过了一夜清晨，姜青玉与李慕已经改换装扮换乘马车前往交州了。 因长垣和春柳、夏荷继续跟着船走，长影和长月就以侍从的身份跟在两人身边，走了没多久，姜青玉又发现跟上了一辆行商的马车，领头的李慕显然认识。 “他们都是我的人！”李慕现在扮做出外的走商，马车上是些布料。 姜青玉点点头，这样一来他们行路也不会特别显眼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日行夜宿，李慕和姜青玉倒是再没遇到什么麻烦事，不过赵睿和李茂那边就麻烦多了，每隔几天就有杀手上门找麻烦，甚至连禁军都损失不少。 就这样，李慕和姜青玉先他们一步到了豫州，这豫州刺史便是赵睿和赵娥的舅舅范举之。 豫州乃是大隋朝的产粮大州，听说今年全豫州境内粮食大丰收，这里的粮价也是最平稳的。 一路走来，姜青玉发现豫州府城虽然不是她见过的最热闹繁华的州城，但却是最物阜民丰之地。 上一世除了沥州和京城，她到死也没机会去走一走外面的世界，这一次同李慕一起前往交州，又单独一路而行，反倒是让她见识了不少大隋朝其他地方的风土民情。 一进入豫州府城，他们就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李慕已经收到消息，再有几日赵睿和李茂就要进入豫州了。 李慕和姜青玉一早就决定在粮产重地采买布粥的粮食，然后由禁军帮忙护送到交州，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麻烦。 毕竟禁军是皇帝跟前的人，那些盗贼山匪想要劫粮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 “要不要出去逛一逛？”等到在客栈安顿好，李慕询问姜青玉道。 “好呀！” 于是两人在长影和长月的随行下出了客栈，来到了豫州府城的大街上，别看姜青玉在古代也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但真正走到大街上无拘无束地逛街机会还真是不多。 李慕也是很多年没有这种轻松随意的逛街了，上一次他记得还是六岁那年跟随祖父到交州时，也如这般在大街上无忧无虑看什么都新奇地闲逛着。 突然长影身形一动，将李慕护在了身后，长月也是步伐一闪，将姜青玉护在了身后，原本走在路中间的他们此刻站在了路一侧。 就听前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漫空之中还有突然扬起的菜叶、水果、箩筐之物，人群中远远听着有男子气喘的高喊怒道：“余玲珑，你还是不是女人，大街上扒男人的衣裳，你还要不要脸了！” 紧接着路上的行人被迫闪出一条路来，一名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好像身后有恶兽追赶他一样。 “你跑呀，姑奶奶我就看你能跑多快！”一个娇俏笑着的女声好似从半空中传来。 姜青玉觉得奇怪，她见长月往不远处的屋脊上看去，也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去望，却看见一个身着红色素布衣裙的姑娘站在上面。 她一脸明媚的笑意，一手拿着一个山梨，一手指着街上正慌忙往前跑的狼狈男子喊道。 那男子被气坏了，一边跑着一边还转身指着少女骂道：“你个母老虎、黑夜叉，这辈子你都嫁不出去，你想让小爷我屈服，绝无可能！” 只是还不等男子话音落下，只听见“嗖”的一声，原本少女手中的山梨就落在了男子的左腿上，“哎呦”一声，这男子就倒在了地上，滚在了路边。 “余玲珑，你来真的！哎呦，疼死我了，我的腿一定是被你打断了！”年轻男子在路边哀嚎的时刻，那女子已经几个腾挪，转瞬来到了男子的面前。 只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只脚直接踩到那男子没被打的右小腿处，一脸无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问：“余成龙，你服不服？” “想让我服气，不可能！”年轻男子使出大力用双手把少女踩着的腿给推开了，接着又揉起被她用山梨打中的腿。 “这少女的轻功可真厉害！”姜青玉忍不住在一旁感叹道。 她朝李慕看去，却发现自家夫君盯着那少女正出神地看着，难不成他认识人家？ 于是，她上前扯了一下李慕的袖子，故意八卦地问道：“夫君大人，这是看入迷了？漂亮吗？” 李慕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把看向少女的目光快速收回，然后低头转向自己的妻子，明明姜青玉也是温和的笑意，他却脖子一凉，立即解释道：“没有！” “没有什么？”姜青玉问着也将目光转向了那少女，此时她已经一把将地上的男子轻松拎了起来，这姑娘力气还不小。 李慕牵起姜青玉的手再次解释道：“娘子莫要误会，夫君我只是想起一位幼时的玩伴。” “幼时的玩伴？是个姑娘？”之前姜青玉可没听李慕说起过，他幼时的玩伴不是赵睿和李茂吗？还有个姑娘玩伴？ 此时那姑娘拎着男子已经气呼呼地往前走了，围观的人群也很快散了，李慕则拉着姜青玉的手继续往前走。 边走他边给姜青玉讲说：“我六岁的时候，祖父曾带我去过一次交州见他的朋友，那朋友姓武，单名一个虎字，他有一对双生的孙子孙女，很喜欢黏在我身边，只可惜武家下人看护不利，在我离开交州的前一天，他们双双落水溺亡，那小女孩也是喜穿红色布衣。”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没忘了他们？”姜青玉又问。 或许是刚才那少女和男子莫名就勾起了李慕深埋许久的回忆，他颇有几分感慨地对姜青玉说道：“我最深的记忆就是同祖父在一起的日子，那对武家兄妹虽然与我相识时间不长，也就不到两个月，但我天天与他们一起玩耍，祖父和武家祖父也会带着我们一起吃喝玩乐，那是我记忆中最快乐最难忘的日子之一。” 说完这些，李慕脸上的神情由追忆变得伤感起来，继续道：“武家兄妹意外落水溺亡之后，武家祖父没过几年人也过世了，后来祖父也没了，我自生病后就一直呆在王府里很少外出，也再没有可以让我记住的东西了，直到你的出现，我的记忆似乎又充满了色彩。” 一个人没有值得记住的新的记忆，那么在绝望与痛苦中就会时常想起以前那些印象深刻的美好回忆，所以李慕才会对小时候的印象深刻许多。 听完李慕的这些话，姜青玉不禁紧紧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同时一只手亲昵地挽上他的胳膊，然后笑看着他说道：“以后我们还会创造出更多更美好的记忆，把日子过成缤纷七彩的颜色，以前那些不开心的悲伤的全都忘了。” 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突然两名男子来到了他们面前，对着他们恭敬有礼地拱手道：“小的见过寒王世子、世子妃，我家少爷请两位雅楼一叙！” 李慕和姜青玉进入豫州的消息瞒的很严，听到这两人报出自己的身份，李慕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起来，长影和长月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你家公子是谁？”李慕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这一路上一直有杀手跟随赵睿他们的队伍而行，目前他们还没查出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他，行事必须要小心。 “我家公子姓范，请——”前来请人的其中一名男子回话道，并露出了刺史府的牌子。 李慕和姜青玉对视一眼，姓范的话那极有可能是豫州刺史府的人，而且对方还有令牌，这暗中也有李慕安排的高手在，于是他和姜青玉便跟着那两人进了附近的雅楼，决定会会他们说的公子。 雅楼是豫州府城有名的茶楼之一，那两人将李慕几人引进三楼顶层的雅间，之后就关上门自动守在了外面。 一进房间，姜青玉就惊讶地看到赵睿和李茂竟然也在，另一个蓝衣长衫的男子她倒是不认识，但她在京城的时候见过范鹏，此人和范鹏面目有些相似。 她听赵娥说过她大舅舅家有三个表哥，二表哥三表哥都在京城，唯有大表哥范博跟在她舅舅身边在豫州上任。 “在下范博见过世子、世子妃！”果不其然，眼前气度英朗的男子正是范家大少爷范博。 “你们不是说过几天才到豫州吗？”李慕先示意姜青玉在一旁坐下来，然后自己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李茂随手倒了两杯茶，一杯先端给了姜青玉，另一杯放在了李慕的面前。 范博一直跟随父亲做官在外，京城他本就呆的时间不长，但对于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他从家书之中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此时见李茂身为皇子竟然主动去给李慕夫妻倒茶，甚至还端到两人跟前，而李慕身为世子，这种男人说话的场合他并没有让姜青玉避开，反而让她坐在一旁，就连赵睿对此都像习以为常似得。 他对寒王世子李慕和世子妃姜青玉实在是好奇的很，但此刻可不是他探究好奇心的时候，既然他们都不避着寒王世子妃，也就是说她也是可以听的。 “阿兄，阿嫂，刚刚范家表哥说了，这一路上一直对咱们出手的人是江湖上一帮要钱不要命的杀手，他们做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而这消息最初是从交州传出来的。”李茂有些等不及地对李慕和姜青玉说道。 “消息是从一个多月前从交州散出去的，说是半路截杀武库都指挥使的队伍，两万两银子要武库都指挥使的项上人头。”范博看向李慕道。 “这些人可真是天大的胆子，现在谁不知道武库都指挥使是王府世子，他们这是公然和朝廷作对，若是被我逮到，一个不留！”李茂语气陡然变得阴狠凌厉起来，眼中杀气腾腾。 这种杀气是姜青玉之前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现在的他似乎身上已经有了日后战王的雏影，这也代表着皇家真正的血雨腥风就要来了。 “难道招安和查逆贼之事一早就被人泄露出去了？”赵睿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然后与李慕四目相对，眼中皆是一惊。 第一百零七章 余家姑娘 姜青玉也跟着忧心起来，如果消息是一个多月前从交州散出去的，那么也就是他们离京之时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越有人不想他们到交州到边城，就越说明这交州和边城有问题，这一趟外出还真是危险重重。 几人又说起买粮之事，范博说他爹已经和豫州最大的粮商余家打过招呼，只要寒王府说出数目，即可到余家粮仓里拉粮食，价格也都是最低的。 之后范博又请几人去了刺史府，李慕和姜青玉也没有推辞，打算先在豫州修整两日再前往交州，顺便了解一下交州的一些情况。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刺史府，刺史范举之携夫人柳氏早接了消息在门外迎接。 柳氏一见到姜青玉便热情迎了上来，若不出意外，范家很快就要和寒王府结亲，而她虽远在豫州却也早已听闻了姜青玉不少的传闻。 众人进府之后，柳氏便迎姜青玉去了待客花厅，男人们去了别处说话。 陪同柳氏迎接姜青玉这位世子妃的还有范家的两位庶女，柳氏膝下只有三位嫡子，但她对庶女并不苛待，因此两位范家小姐也是大方端庄。 “世子妃这一路辛苦了！”柳氏让下人端上了茶水点心，笑着说道，“这是豫州特产的竹叶茶，还请世子妃尝尝可入口。” 姜青玉笑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甚是清香，不由地出口赞道：“这茶色泽鲜绿，香气扑鼻，入口清爽，确是难得的好茶！早就听说豫州盛产青竹，没想到这竹叶茶也是一绝！” 柳氏一听姜青玉喜欢，立即便笑道：“臣妇虽远在豫州，但也听闻世子妃是位懂茶的高手，您亲自酿制的茶酒天下闻名，而且去年又仗义出手解了南岭茶农之危，咱们这南边的种茶之人可都对您交口称赞呢！” 姜青玉听完倒是一愣，柳氏缘何对这件事情如何清楚，似是看出姜青玉的疑惑，柳氏解释道，她娘家就在南岭，家中也有茶园，这竹叶茶就是她亲自炒制出来的。 “没想到这竟是范家夫人你亲自做出来的茶，你才是真正懂茶的高手！”姜青玉真心赞叹道。 “世子妃谬赞了，我就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若世子妃喜欢饮这竹叶茶，回头我给您包上些！”柳氏谦虚地说道。 “范家夫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茶真是不错，也不知竹叶茶此地可多？”姜青玉又好奇一问。 柳氏不解姜青玉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照实答道：“正如世子妃刚才所言，豫州之地盛产青竹，这竹叶茶也是家家户户都会炒制，倒也不少。” “那我回京之时可要多采买一些，竹叶茶酒想来应该也不错！”姜青玉真心觉得这竹叶茶喝着不错。 现在汇聚楼和她自己的铺子都需要大量的茶叶，遇上这样好的竹叶茶，她自然也不想放过。 柳氏眼中微微一惊，不过是一杯普通的竹叶茶，姜青玉竟然就能想到赚银子的事情上去，都说她是沥州商户出身又善于经商赚钱，看来传闻并不假。 “世子妃若是有此意，臣妇倒是可以帮上一些小忙，我倒是认识几位茶商家的夫人，上等竹叶茶还是能寻到的。”柳氏想要拉近和姜青玉之间的关系，所以主动说道。 姜青玉也没有拒绝柳氏的帮助，说道：“若是如此，范家夫人你可帮了我大忙，这上等竹叶茶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这事我回头就办！”柳氏说道。 “启禀夫人，余家姑娘来找大小姐和二小姐，人就在外边等着呢！”正当柳氏和姜青玉坐在厅中说话，有丫鬟进来禀告道。 柳氏让丫鬟把人给请进厅里来，然后又笑着对姜青玉解释道：“世子妃，这余家姑娘叫余玲珑，乃是豫州最大粮商余德水之女。” 柳氏这一解释，姜青玉心里就明白了，之前范博也说过，他们要买粮就是要从这余家买。 不一会儿，丫鬟就领着一个红衣姑娘走了进来，姜青玉一看她的样貌便又多看了两眼，这正是刚刚集市上打人的那个姑娘。 余玲珑没想到刺史府今日有客人，瞧着装扮是普通年轻妇人的模样，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太多，看相面温和的很。 柳氏见余玲珑进来便毫无顾忌地打量起姜青玉，立即对她说道：“余姑娘，这位是从京城而来的寒王世子妃，这位就是余家姑娘！” 余玲珑一听柳氏说出姜青玉的身份如此尊贵，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行礼了，很是无措尴尬地看向柳氏和范家两位小姐道：“那我该怎么行礼？要跪下吗？” 柳氏和范家两位小姐脸上顿时也尴尬无措起来，平时她们都知道余家对余玲珑很是宽容骄纵，言行举止方面也没有特意教导过，这一下子见到贵人，竟不知如何行礼了。 好在姜青玉不拘小节，她笑着对余玲珑说道：“余姑娘不必多礼了，没那么多规矩，你随意就好！” 余玲珑没想到姜青玉堂堂的王府世子妃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好说话，她脸上立即满是喜意，随即冲着姜青玉就说道：“世子妃你人真好，你的眼睛里没有看不起人，你一定是个好人！” 刚见面就被颁了个“好人卡”，余玲珑的直爽又让姜青玉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姑娘还真是直言不讳，但要说单纯，她瞧着也不太像。 “余姑娘，不可造次！”柳氏在一旁忍不住出声道，语气也略微严厉了一些。 姜青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情，一时半刻也看不准，柳氏可不想余玲珑大大咧咧的性子为余家和她自己惹下麻烦。 余玲珑赶紧低头认错道：“对不起，是民女说错了！” 姜青玉却笑着先看向柳氏道：“没关系的，这余家姑娘说话很是入耳，难得遇上这样一个真性情的姑娘。”然后又看向余玲珑道，“余姑娘请坐下！” “多谢世子妃！”余玲珑低着头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幸好这京城来的贵人好说话，不然她是一刻也在这里待不下去的，早知道今天就不来范家了。 柳氏本想让余玲珑进来同姜青玉见个礼就出去，没想到姜青玉张口把人给留了下来，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但是姜青玉也没有再和余玲珑多说话，只和柳氏又聊起了竹叶茶之事。 余玲珑坐在一旁原本安静地听着，但渐渐地她就坐不住了，仿佛屁股下面有什么东西扎她似得，可她又不敢轻易说出要走的话来，就怕得罪了姜青玉这位贵人。 姜青玉也注意到她的动作和神情，然后关心地问道：“余姑娘，可是有事？” 余玲珑先是惊讶地“啊”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柳氏见她莽撞的样子，心下也是一紧，两位范家小姐也是紧张地看向她的方向。 “没——不，有事，我有事，世子妃你要上等的竹叶茶，我知道豫州城里谁做的竹叶茶最好。”原本还想否认的余玲珑突然改了口看着姜青玉道。 “哦？余姑娘知道？”虽然想要采买竹叶茶是姜青玉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但此刻她已决定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办。 余玲珑很肯定地点点头，唯恐姜青玉不相信似的说道：“我从小在豫州长大，谁家的竹子长得最好，谁炒的茶叶最香，我是最清楚不过了。这最好的竹叶茶不在那些茶商手里，而是在那些山民手里，世子妃你要多少，我帮你去寻。” 柳氏也一脸奇怪地看向余玲珑，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当着姜青玉的面就大胆要揽下此事，今日也太口无遮拦了一些，这姜青玉可和她平日里见过的那些豫州官夫人们不一样，稍有不慎得罪了人，余家就没好果子吃。 “那余姑娘口中的上等竹叶茶你能帮我找到多少？”姜青玉看向她问道。 余玲珑拍着胸脯说道：“找到二三十斤没有问题，绝对是这世上最好喝的竹叶茶！” 姜青玉听后低头抿唇一笑，故意看向余玲珑摇摇头道：“这可不够，若是先能寻上个两三千斤，倒是不错！” 余玲珑一听原本自信的面容僵在了那里，她不明白姜青玉一下子要这么多的竹叶茶做什么，这是茶可不是饭，她就这么喜欢喝茶吗？！ “余姑娘，世子妃在京城有茶叶铺子，而且她制作上等茶酒也要上等茶叶才行。”范家一个姑娘也站起来对她解释道。 “我还以为世子妃要自己喝呢，那我真的一下子弄不来这么多的竹叶茶，那些山民每年都会炒制一些竹叶茶，但也是自己喝，竹叶茶在豫州可不好卖，家家都能自己做的。”余玲珑一下子泄了气，同时又不好意思地看了姜青玉一眼。 姜青玉却笑道：“现在没有没关系，我的茶酒需要很多茶叶原料，我不想坏了自家招牌，这茶叶自然是上等好，所以若范家夫人、余姑娘你们都能帮我寻来上等竹叶茶，我每年可以派人来豫州收茶叶。” “世子妃民女斗胆多问一句，你打算按什么价格收竹叶茶，咱们豫州茶叶无论品种皆分为三类，上等竹叶茶只要十文钱一斤。”余玲珑眼睛发亮地看向姜青玉问道，丝毫没意识到她此刻的行为有些冒犯。 但姜青玉本就不是那么在意繁文缛节之人，这竹叶茶价格如此低廉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事实上，大隋朝的人还没有邻国大齐国的人喜欢喝茶，每年大齐国都会从大隋朝购买不少茶叶，也因此大隋朝上等的南岭新茶价格都十分昂贵，稀有品种就更不要说了，价值千金也是有的。 豫州以平原良田为主是大隋朝南方的产粮重地，但同时又盛产青竹，所以竹叶茶也算当地一个特色。 不过竹叶茶至今还没有走出豫州，世上喜它者也不多，但这茶香之味确实不输其他茶叶。 如此好的茶叶原料，姜青玉自然不舍得错过，况且竹叶茶还有止渴、除烦等保健功效，再加些别的东西，绝对是上佳饮品。 “我只要上等竹叶茶，就十文钱一斤，有多少要多少？”姜青玉豪气地说道。 余玲珑脸上有了显而易见的激动之色，像是不相信似得又问了一遍道：“真的有多少要多少？！” “没错！”姜青玉现在手里银子早就宽裕多了，十文钱一斤茶叶对于她来说和白捡的差不多。 但是这些茶叶到了她手里，经过她的加工再利用，转手卖给京城那些富贵之家的人，这茶叶的价值就会不知翻多少倍。 她没有故意降低或抬高竹叶茶的价格，就是不想破坏现有的竹叶茶市场，毕竟竹叶茶现在还没有打出名气，也没有让它显露出更多的价值，猛然高价收购竹叶茶势必会引起过多关注。 不过十文钱有钱人不放在眼里，但寻常百姓却能拿这十文钱买两斤面，或者割上半斤肉。 “那山民手里的竹叶茶您也收，也是按照这个价？”余玲珑此时眼睛里亮光越来越盛，眼神就没离开姜青玉，似乎她一张口就能决定很多人的生计。 姜青玉心里也奇怪身为最大粮商家的小姐，余玲珑为何一直提起“山民”两个字，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只要是上等竹叶茶，我都愿意买下来！” “那我现在回去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把家里珍藏的上等竹叶茶都拿出来卖掉，不知世子妃要在豫州待几日，我也可以让他们现在就开始炒制上等竹叶茶，然后都给您送过来。”余玲珑的热情像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豫州山里多的是上好的竹叶，而且还不要银子，拿它们炒制成竹叶茶卖给姜青玉十文钱一斤，那不就是割野草卖肉价，这对那些山民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余姑娘！”柳氏不得不在一旁提醒一下余玲珑，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先做起生意来了。 余玲珑被柳氏这一喊，瞬间会意过来，立刻有些不安地看向姜青玉，自己这样没大没小，会不会让姜青玉不高兴呀？！ 第一百零八章 过上几招 “听得出来，余姑娘很热心也很良善，山民本就生活不易，若能帮上他们一二，我自是乐意。只要他们的竹叶茶保证质量，我自是都收下，此事恐还要劳烦余姑娘代劳了，我在豫州只呆两日，回头会让人来专门收竹叶茶。”姜青玉也回看向余玲珑，这姑娘与那些山民的交情想来不浅。 柳氏在一旁并没有过多插嘴，她已经意识到姜青玉这是有意想要和余家交好，与粮商交好并没什么害处，而且这余玲珑也像是有意要攀上姜青玉。 “此事包在我身上，民女先替那些山民谢谢世子妃了，您真是一个大好人！”余玲珑笑容率真毫不做作的样子也引得姜青玉笑起来。 “余姑娘是个妙人儿，我这人就喜欢听顺耳的话！”姜青玉说道。 柳氏垂眸也笑了，主客亲近，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宴席已经准备好，余玲珑着急告知山民竹叶茶的事情，所以便没有继续留在刺史府，柳氏同两个庶女陪姜青玉一起用饭。 范家盛情邀请李慕夫妻同赵睿、李茂一起暂住刺史府，李慕和姜青玉并没有推辞，至少刺史府比客栈要安全一些。 吃过宴席，范博就把余玲珑的父亲余德水找了来，李慕同他说了买粮之事，余德水自然极力应承下来，并且以最低的价格半卖半送地让禁军去余家粮仓里装粮食。 李慕同姜青玉商议之后，准备为交州三十六县准备五万石的布粥粮食，这都抵得上一个县的粮库存粮了，按照一石米一两银来算，寒王府这一出手就是五万两银子，算是此次布粥惠民花费最多的府邸了。 可真要算到交州各县去，这些粮食还真算不上特别多，也就只能在当地布粥，让贫苦百姓吃上一两顿的饱饭，而且还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喝上这粥。 人多吃不饱肚子的穷人就多，交州百姓看见粮食比看见亲爹亲娘都亲，那些躲藏起来的盗贼山匪更是视粮如命，要不是豫州有重兵把守看着粮仓，早就不知出多少事情了。 可一旦粮食出了豫州，能不能保得住那就不好说了，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李慕才从皇帝那里要了旨意，让禁军一路随行，并负责将粮食运到交州。 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说京城里汇聚楼也赚了些钱，但寒王府家底薄，上次万侧妃从公中拿走了两万两，这次又布粥惠民准备了五万两。 没有银子在手，姜青玉这心里总不踏实，无论什么时候，有银子傍身这人走起路来就有底气，办起事情来也不会手脚放不开，所以她对竹叶茶的事情才会这么上心在意。 禁军只在豫州修整一天，次日护送着余家准备好的五万石粮食先行去交州，范举之还特意派了豫州的军士一同前往。 第二日余玲珑风风火火地又进了刺史府来见姜青玉，她还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都是她寻来的上好竹叶茶。 这姑娘办事利索又效率高，姜青玉看了那些竹叶茶，的确称得上上等茶，她很是满意。 “世子妃您满意就好，我都听我爹说了，您和世子从我家买了好多粮食，要去交州给那些穷苦百姓去布粥惠民，天底下竟有你们这般真心为百姓着想之人，我真是从来也没见过！”余玲珑毫不吝啬自己对姜青玉的赞赏。 以往她只听说那些勋贵王侯如何仗势欺人、纨绔奢靡，却不想也有心慈为民之辈，交州的百姓有福了。 “天底下真心为百姓着想的人很多，我们也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看着余玲珑的反应，姜青玉想皇帝和太后大概就是想要这种效果，让普通百姓以为勋贵之家也懂百姓疾苦的。 姜青玉把买竹叶茶的银子当面递给余玲珑，但她却拒绝了，还说道：“世子妃，这一点竹叶茶不值几个银子，就当我送给您的，还请您莫要嫌弃，我已经告知了那些山民，他们会再做多一些竹叶茶，由我们余家统一收购，然后送到京城寒王府上。” “余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采买竹叶茶是为了做生意，这银子还是要收的，不然这生意可没法继续做下去。”虽然银子不多，但姜青玉认为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还是不要混为一谈。 余玲珑见姜青玉并不想占人便宜，就知她和其他贵族女眷又不太一样，听说她是商户出身，心胸气度却如此不一般。 最后，余玲珑还是收下了银子，不过离开之前，她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姜青玉一个问题：“世子妃，民女在刺史府看到有女护卫，那些是世子妃的人？” 姜青玉点点头，疑惑地看了余玲珑一眼，发现她双眸之中充满艳羡和激动地说道：“那些可都是飞雪营的人，没想到世子妃也在飞雪营效力。” 接着，余玲珑竟单膝在姜青玉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抱拳道：“还请世子妃将我收与麾下，民女学过武，愿意入飞雪营，为国效力！” 姜青玉惊讶地看向余玲珑，身为富商之女她竟还有一颗报国之心，这的确很令人意外，其实这两日她感觉得出来，余玲珑是故意想与她亲近的，当然她也不讨厌这个余家姑娘。 “余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飞雪营的人，这些女护卫也是我义母知道我外出远行，特意派在我身边来做护卫的，如果你真心想入飞雪营，回京之后我可以帮你问问章程。”余玲珑的轻功姜青玉在街上见识过，飞雪公主一心想招募人才，这余玲珑看着也不错。 余玲珑立即问道：“敢问世子妃的义母是？” 姜青玉说道：“我义母便是飞雪公主！” 余玲珑听后震惊的瞪大了双眸，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飞雪公主可是她自小最崇拜的人，而眼前的寒王世子妃竟是她的义女，怪不得自己见姜青玉第一眼就不觉得她讨厌，甚至打心里欣赏起这个人。 “您竟是飞雪公主的义女？那您一定很厉害！”现在余玲珑心里对姜青玉不止是欣赏了，能让飞雪公主收为义女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我可不会武功！”姜青玉笑了。 这时余玲珑却看了一直站在姜青玉身后的长月一眼，然后有些兴奋地说道：“世子妃，跟在您身边的这个姐姐一看就是会武功的，我和她过上几招，你来看看我的实力如何，我这样的可有机会入飞雪营。” 余玲珑最大的心愿就是入飞雪营，自从昨日见到那些女护卫，她就巴不得立即同她们站在一起去，所以对于姜青玉的事情才会如此热心主动。 姜青玉也转头看了一眼长月，她也是有心想为飞雪公主寻觅良才，便笑着说道：“那你就陪余姑娘过过招！” 长月领会姜青玉的意思，回道：“奴婢遵命！” 柳氏听下人禀告，说是姜青玉的贴身侍女要和余玲珑在院中比试武艺，吓得花容失色，也让刚进刺史府见过柳氏的余家夫人祝氏腿都软了，她这个女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是又要惹祸了。 柳氏忙带着祝氏前往姜青玉暂住的地方，没想到她们到的时候，李慕、赵睿和李茂等人听到消息也赶来了，院子正中两道身影竟毫不相让地在对打。 先是拳脚功夫，再是各持兵器，余玲珑使出平生所学与长月对战，而长月从开始的漫不经心，也被余玲珑的全力以赴感染，认真对战起来。 两人身法轻盈快速，拳拳到肉，剑剑生风，绝不是花拳绣腿，而是两个真正的高手对决，甚至从院中打到屋脊上，在空中飞来飞去，看得众人直呼过瘾。 “还真是想不到，这豫州还有如此武功厉害的女子。”李茂抬头看着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对打的两人，不由地对余玲珑的武艺赞叹起来。 “还真是很少能听到你这样称赞一个女子厉害！”赵睿也注视着此时激烈对战的两人，这样的场面他也是没想到的，而且还是两名女子，见李茂瞧得认真，他嘴角又是一笑。 长月是自己派给姜青玉的暗卫，李慕自是知道她的实力，却没想到余玲珑不止轻功厉害，内功看着也不差，绝对能称得上高手。 “阿兄，你说最后谁会赢？”李茂是越看越起劲，眼睛里那道红色的身影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李慕没说话，两个人的实力看着差不多，怕是再打上一会儿也不好分出胜负。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姜青玉的喊声：“余姑娘，点到为止，你们停了！” 随着姜青玉喊停的声音响起，长月和余玲珑也立即停了手，然后两个人一个腾跃便落地到了姜青玉的面前。 “阿嫂，别停呀，正看得热闹！”李茂有些意犹未尽，然后也走到姜青玉面前，却是看向一身红衣的余玲珑问道，“你就是余德水之女？” 敢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又称呼世子妃姜青玉为“阿嫂”，余玲珑一时没猜出眼前人的身份，微微歪了一下头好奇地问道：“我是，你是谁？” “这位是五皇子殿下！”柳氏先对跟在身侧的祝氏小声介绍道。 “玲珑，不可造次，还不跪下给五皇子殿下赔罪！”祝氏一听柳氏给她说李茂的身份，吓得赶紧上前拉着女儿一起跪了下来，“小女莽撞无知，还望五殿下恕罪！” 余玲珑被她娘拉着在李茂跟前跪了下来，可她胆子一向不小，还是又抬眼看了李茂一眼，李茂也正看向她，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奇怪的是，她没躲开，他也没避开，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祝氏正吓得匍匐在地上，根本没注意一旁女儿的样子。 姜青玉离得近，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余玲珑胆大率真她不奇怪，倒是李茂，难得见他会如此打量一个女子。 “起来！”若是以往有人敢如此不顾尊卑地这样看自己，李茂早把人给处置了，但是这次他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又是听得姜青玉一愣。 再看李茂时不时把目光转向起身的余玲珑，姜青玉低头抿唇一笑，难不成是咱们这位未来的战王殿下也少年怀春看上人家姑娘了？！ 起身后，祝氏紧紧拽着自己女儿的衣袖，就是怕她又行事言语无状，虽说余家在豫州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因为战时为朝廷献粮得过皇帝的嘉奖，但眼前这几位不是皇子就是王爷、国公之子，那都是余家原本够不着的“天”。 万一不知哪句话得罪了贵人，余家百年基业就毁于一旦了，祝氏后悔没把余玲珑给关在家里了。 很快，众人都在厅中入座，祝氏和余玲珑也被李茂赐了座位，祝氏有些不安，余玲珑则是很快安心坐了下来。 “阿嫂，这余家姑娘为何同你的侍女比试武艺？”李茂望了一眼坐在厅中最末尾的余玲珑，然后转向姜青玉问道。 姜青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余玲珑，然后笑着将余玲珑想入飞雪营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想入飞雪营？”李茂直接看向了余玲珑问道，这女子的想法还真是独特。 余玲珑也不怯场，起身回道：“回五皇子殿下，民女的确想入飞雪营。世子妃，您觉得民女这武艺飞雪营愿意要吗？” 姜青玉正要张口回答余玲珑，李茂却抢着她的话看向余玲珑道：“飞雪营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的，光有武艺可不成，我皇姑母的条件高着呢！” “敢问五殿下，还有什么条件？”余玲珑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她可是听着飞雪公主和飞雪营的故事长大的，一直以来她苦心学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进入飞雪营。 此时，赵睿和李慕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也都看向了李茂，他今日这表现可和以往太不同了。 “条件嘛，是有不少，余姑娘，你识字吗？”李茂一脸兴味地盯着余玲珑问道。 第一百零九章 一同前行 “回殿下，民女识得一些字。”余玲珑低着头语气没那么自信。 “识得一些？”李茂似乎话在嘴里品了品味，然后又看向余玲珑接着问道，“那琴棋书画四艺如何？” 自己要入的是飞雪营，这和琴棋书画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上阵杀敌会弹琴画画就行了？ 余玲珑先是不解，瞬间反应过来心中便有些气恼，这五皇子莫不是在戏耍她？ “回殿下，民女出身乡野，这些不懂！”余玲珑忍下心中被戏耍的气恼，也不觉得当着众人面承认这些丢人，直接抬起头就看着李茂说道。 祝氏面上阵阵羞愧臊红，余家没少给女儿请教养嬷嬷和先生，可余玲珑只爱武艺，其他的一窍不通，别说是琴棋书画，就是针织女红她也是不擅长的。 李茂见余玲珑当着众人的面就说她什么都不懂，而且胆子还不小，说话都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故意板起脸说道：“不懂就要学，你就先跟在我阿嫂身边当个奴婢！” “殿下——”姜青玉见李茂有欺负人之嫌，忙道，“余姑娘武艺超群，又有一颗报国尽忠之心，实属难得。怎么能让她在我身边做奴婢呢！” “那有什么，做你的奴婢是她的荣幸！”李茂故意嬉笑着说道，仿佛他一句话就定死了余玲珑的身份。 祝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认为是余玲珑刚才的无视规矩惹怒了李茂，所以李茂才会故意为难她。 “还请五殿下恕罪，恕罪！”祝氏跪下祈求李茂道，还请他放过余玲珑。 余玲珑拉着祝氏说道：“娘，我们又没犯罪，请求恕什么罪！”然后她秀眉一蹙，看向李茂道，“五殿下，若你看我不顺眼直接可以说，要打要罚任由你，只是不要牵连到我的家人。” “我看你挺顺眼的，怎么，做我阿嫂的奴婢还委屈你了！”李茂像是和余玲珑杠上似得，就是想逗她。 “殿下，这余姑娘是我的朋友！”姜青玉说完这句话便朝李慕看了去，并冲他使了一个眼神。 李慕立即便明白她的意思，然后沉着声看向李茂道：“茂哥儿，不要胡闹！” 李茂一看李慕发话，撇了一下嘴，神态慵懒随意地回道：“阿兄，阿嫂，就知道护着别人，真没意思，算了！” “你们说话！”李慕站起了身，对姜青玉说了一句话，然后和赵睿、李茂就先离开了。 等到他们三个一走，这厅里的气氛才算缓下来，姜青玉连忙让人把还跪在地上的祝氏扶起来。 她笑着对气鼓鼓的余玲珑说道：“余家夫人，余姑娘，没事的，五皇子他就是孩子心性，你们别担心！” 祝氏赶忙行礼道：“民妇身份卑微，唯恐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五殿下，多谢世子妃相助，民妇和小女感激不尽！” “世子妃是个心善之人，余姑娘往后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柳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皇家子弟可和旁人不一样，要不是有姜青玉和李慕在，还不知李茂要如何为难余玲珑呢。 “世子妃，夫人，放心，民妇回家之后一定好好教训玲珑，让她再不敢出外胡乱惹事。”祝氏回道。 余玲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反倒是李茂这个皇子故意找她麻烦，真是令人看不顺眼。 “余姑娘率直可爱，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极好！”姜青玉很喜欢余玲珑的性子。 “我就知道世子妃是天下最好的人，您比我娘都懂我！”这才见了两面，余玲珑就像找到知音一般。 “玲珑，同世子妃说话不可以没规矩！”祝氏又是一身冷汗，自家这女儿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娘，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世子妃可是飞雪公主的义女，身上自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她与旁的那些贵人是不一样的！”余玲珑却极力对祝氏解释道。 祝氏真想下一刻就昏了过去，余玲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虽说姜青玉也是民间商户出身，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王府世子妃，是她们这等小民攀不上惹不起的。 余玲珑说话不讲章法没有规矩，这些贵人最不喜的便是这样的人，她这是要作死呀！ 可谁料姜青玉笑着说道：“余姑娘说话直来直去，我很是喜欢，若不是我明日就离开豫州，还真想与余姑娘多聊聊！” 姜青玉之前见得最多的就是说话拐弯抹角的人，她听着都累，反倒是余玲珑有什么说什么，敢于直抒胸臆，让她很欣赏，同这样的人说话也没那么累。 “怎么，世子妃，你明天就要走了？”余玲珑一听姜青玉说要离开豫州，脸就突然失落地垮了下来。 “是的，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在豫州久留！”姜青玉说道。 余玲珑再大胆也不敢强留姜青玉在豫州，她还是第一次和飞雪营的人这么靠近，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姜青玉呢，只是她到底还是知道身份有别，不能真的太过放肆。 禁军已经顺利到了随州，李慕他们也准备出发前往交州，赵睿突然收到京城的飞鸽传书，他要立即返回京城，至于京城是否有事情发生，他并没有对众人说。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京？”临行这日，几人在豫州刺史府门外道别，赵睿启程回京，李慕和姜青玉则去交州，而李茂选择和李慕夫妻一起去交州。 李茂冲赵睿摆摆手：“我好不容易能出京游玩一番，你自己回去，我要跟着阿兄、阿嫂去交州和边城，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 “我去交州和边城可不是去玩！”李慕冲李茂说道。 李茂孩子气的一笑，说道：“你去忙你的公事，我可以帮着阿嫂一起在交州布粥惠民，怎么说我也是皇子，那些官员敢不尽心帮忙，而且我也有护卫，可以保护阿嫂的安全。” “既然他不愿意跟我回京，就让他跟在你身边！”赵睿对李慕说完又转向自己的舅舅范举之道，“还望舅舅多费心一些！” 豫州刺史范举之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他望向赵睿道：“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五殿下和世子他们的安全，交州我也会让博哥儿一同前往！” 就这样，赵睿一匹快马往北去了，姜青玉一行人则继续南下。 只是到了随州地界儿，却看到有人在界碑处等着他们，正是豫州粮商余德水的一双儿女余玲珑和余成龙。 两人见到姜青玉几人的马车，赶紧上前打招呼，余玲珑更是兴奋地对马车里的姜青玉说道：“世子妃，我和我哥也要去交州的余家粮铺查账，咱们正好可以一同前行了。” “那还真是凑巧了！”李茂是骑马而行，他故意笑眯眯都看向余玲珑说道。 余玲珑心里本就对李茂有些不喜和芥蒂，所以只是行了礼，对于他的话并没有主动应答。 姜青玉掀开车帘正巧看到两人之间的神态，于是笑着说道：“无巧不成书，这也是缘分，那就一起走。” 余玲珑欢喜地点头，又特意往马车两旁的女护卫看去，眼中满是向往，什么时候她也能进飞雪营呀。 马车继续往随州进发，余玲珑倒是不见外，逮到机会就和姜青玉在一起说话，李茂又故意同她斗嘴，一路上倒是热闹。 他们在随州没有停留，顺着官道很快就到了交州的地界，随州与交州一山相隔，若不翻山越岭，只有挖开的一条官道可通行，倒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防御宝地。 只是马车刚入交州，李慕他们就收到消息，刚被禁军送到交州府城粮仓的五万石粮食就不翼而飞了，而且还有三名禁军被杀，现在整个交州已经戒严封城了。 “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禁军代表皇上，杀禁军等同造反！”李茂看过密信之后，整张脸都隐在肃杀之中。 李慕看了他一眼，自从四皇子之死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觉得李茂开始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像是一瞬间长大不少。 “交州的事情恐怕不止杀禁军那么简单！”李慕沉思起来。 他此次是代表皇帝来交州招安的，但是人还没到交州，禁军先被人杀了，而且从密信上来看，这偷粮食杀禁军的就是交州的山匪，具体是何人所为，如今还没有查出。 因为粮食被偷、禁军被杀的事情，此刻的交州府城也已经封城了，李慕他们暂时被封在了城外。 “现在交州城里的情况还不太清楚，我和茂哥儿先进城探看一番，你暂留驿馆歇息两天！”接到密信之后，李慕便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然后递给李慕道：“我知道你的体内已有很强内力，只是常年病弱内里五脏还没有完全修复过来，若不得已使用内力，这药瓶里的东西能护你本原无碍！” 出京之前，姜青玉就猜想到交州一行必定不会那么顺利，所以她提前给李慕备好药。 虽然人前李慕还是一副病弱的样子，但她知道李慕的身体状况早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或许是他修习智远大师传给他的内功心法的缘故，他的身体如今恢复的极快，以和正常人无疑。 不过，两人为了迷惑外人，李慕还是装作病弱的样子，姜青玉为了帮他巩固脏腑，特意调配了一种药。 李慕接下放进怀里，眼中亦是有担忧，神情专注地看向她说道：“你在驿馆安心等着，我回头来接你！” “不要担心我，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姜青玉笑着说道。 这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李慕和李茂很快出发去了交州，而余家兄妹则和姜青玉一起留在驿站，因为交州突然封城，不少人也被困在了城外。 李慕他们刚离开不久，就又有一队人马进入到驿站，也是出行官员带着家眷，说是前去交州赴任的官员。 姜青玉的身份并没有对外言明，驿站管事也被交代不要多问，就连飞雪营的女护卫也都特意换了装扮。 “世子妃，刚刚这驿馆又进了一队人，他们对这里管事的说是去上任当官的，他们在撒谎，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朝廷官员。”姜青玉正在房间里坐着，余玲珑疾步走了进来，而且警惕地关上门，压低声音对姜青玉回禀道。 姜青玉目光微顿，心中警惕心起，问余玲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见过他们，这些人是交州凤凰山上的山匪，他们的大当家叫凤三红，就是这群人里被称为“夫人”的女子。”余玲珑很肯定地说道。 “你见过？”姜青玉觉得奇怪，余玲珑是豫州人士，这交州的山匪她竟然也晓得。 余玲珑点点头，她给姜青玉解释说，自己在山中学艺的时候，曾有机会见过这凤三红一次，不止凤三红，她对交州山里的那些山匪多少都知道一些。 “那你先给我讲讲这凤三红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山匪却要扮做官夫人的模样，而且还和自己进同一家驿馆，姜青玉自然觉得奇怪。 余玲珑先是侧耳听了听外边的动静，然后对姜青玉说道：“世子妃，你有所不知，这交州地广人多，又最是贫穷，所以进山为匪之人特别多，但与旁的地方匪徒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同，这交州的盗贼山匪可都是有靠家的！” “有靠家？如何讲？”姜青玉虚心求教道。 余玲珑沉了沉气，仔细回想一下，然后声音略微压低道：“世子妃，这交州盗贼山匪如今成了气候的一共有三大帮，东山的龙凤寨，中山的黄泉山庄，西山的神界门，这交州大大小小的山匪都是以这三家为靠家的，而这凤三红就是东山龙凤寨的大当家之一，另一位大当家是凤三红的丈夫龙山。不过世人都传这龙山是个惧内之人，龙凤寨真正的当家人就是凤三红，只是她不在寨中，怎么乔装改扮混进驿馆里来了，还是这种时候？难道五万石粮食丢失和禁军被杀的事情和她有关？” 第一百一十章 见女山匪 “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好说，但这个时候她出现在这里，的确是有问题！”姜青玉起身来到窗边，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还真是巧，对面的窗户也开了一条缝，一个女子的身影在对面一闪而过，姜青玉随手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恰在此时，在房间外守着的长月通禀，说是飞雪营的校尉蒋英在外求见。 “蒋英也到了？”姜青玉觉得蒋英出现的时机也真是巧，赶紧让人把她请进来。 一旁的余玲珑听到是飞雪营的校尉来见姜青玉，她就更觉得姜青玉不简单了，绝不可能仅仅是京城后宅的一个普通妇人，不然飞雪公主怎么会如此在意她。 “世子妃，民女那就先退下了！”虽然余玲珑很想留下来，亲眼看一看飞雪营校尉的英姿，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做人不能太不识趣，自当避开的。 不过，长月打开门之后，出去的余玲珑还是和进门的蒋英打了照面，她有些激动地同蒋英见了礼，然后眼含崇拜地不舍离开了。 蒋英很少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她进来便同姜青玉见了礼，此时门也已经被余玲珑特意给关上了。 “刚才出去的那位是豫州粮商余家的小姐余玲珑，她武艺不错，对义母和飞雪营很是崇拜，一心想入飞雪营，所以见到蒋校尉你才会两眼放光。”姜青玉看出蒋英此时眼中对余玲珑表现的疑惑，于是带着笑意给她解释道。 蒋英了然地点了一下头，此人能让姜青玉说上一句“不错”，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因为之前飞雪公主在她面前可称赞过姜青玉“识人之准”。 “蒋校尉是何时到的交州？”姜青玉请她坐下，然后问道。 蒋英说她也是刚到交州不久，同样是被封到了城外，来驿馆是为了见姜青玉，也是为了完成飞雪公主交代的事情。 “主子说了，世子妃在交州这段时间，属下会跟随在侧，随身保护您，有什么事情世子妃尽管吩咐属下去做。”这一次蒋英在姜青玉面前的自称已经变了，同时也说明姜青玉的身份不同了。 姜青玉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来之前飞雪公主就说蒋英会来交州这边，于是又问道：“那义母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蒋英回道：“主子交代的事情属下目前只办好了一半，另一半还要看世子妃的意思。” “我的意思？此话怎讲？”姜青玉不明白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蒋英便问姜青玉知不知道这驿站中刚住进来的官员夫人是谁，姜青玉点了一下头，将余玲珑对她说的又对蒋英说了一遍。 “怎么？莫非蒋校尉也认识这女山匪凤三红？”姜青玉问道。 蒋英则看向姜青玉回道：“属下在来交州之前并不认识这凤三红是谁，不过这凤三红在成为山匪之前，曾是飞雪军中的一员。我已经与她见过面，她人就在外面，世子妃随时可召见。” 这个消息倒是很让姜青玉意外的，如今布粥的粮食下落不明，又有禁军被杀，身为交州最出名的山匪之一，或许能从凤三红的嘴里得知一些事情。 在见凤三红之前，姜青玉又问蒋英道：“蒋校尉既然已经见过凤三红，你觉得此人如何？” 蒋英笑了，答道：“世子妃，人好人坏属下一时也不好判断，不过公主这些年虽然早已不领兵，飞雪军也只剩下了飞雪营，但曾经的女兵士对公主的敬畏之心还在，一切等世子妃见过凤三红便知。” “那就把人请进来！”姜青玉听到蒋英这样说，心中多少有些底。 蒋英打开姜青玉房间的窗户，此时对面房间的窗户都随之打开，蒋英一个眼神示意，对面站着的女子会意，不一会儿姜青玉房间外面就响起了通禀的声音。 姜青玉让人进来，一个英姿挺拔的妇人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来，见到姜青玉和蒋英她便单膝跪下行了女子在军中才有的抱拳拱手礼。 “属下凤三红见过世子妃，见过蒋校尉！” 妇人样貌普通，但面容冷肃，眉宇之间英气勃勃，手比寻常女子要宽大粗厚，浑身充满着一股坚韧的力量，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在姜青玉的想象中，女山匪要么妩媚狠辣，要么像个母夜叉，可眼前的凤三红反倒给人一身的正气感，而且见到自己和蒋英也是以“属下”自居，还真是挺意外的。 “凤寨主，快请起！”姜青玉言语客气，亲手将凤三红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在一旁坐下。 “属下站着就好！”凤三红一直对姜青玉表现得很恭敬。 “凤寨主在我面前自称‘属下’似乎有些不妥，我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并不是你的主子。”虽说此时房间里只有姜青玉、蒋英和凤三红三人，但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姜青玉可有嘴解释不清楚。 堂堂王府世子妃成了山匪的主子，那她得是什么人，而且这称呼明显就有问题。 凤三红却再次郑重地表示道：“世子妃，属下已听蒋校尉说过了，您是公主的义女，亦是公主看重之人，这么多年，属下心里渴盼的就是这一天，能继续为公主效力，为我大隋效力。” 女子又如何，自当也有豪气在胸，凤三红这些年不忘初心，虽被迫沦为山匪，但一直心里想的是大义，更没有伤害过无辜的百姓。 蒋英这时也在一旁告知姜青玉，凤三红这些年虽在交州为匪，但所做之事也以侠义着称，龙凤寨只抢黑心的地主豪绅，只杀贪官污吏，从不乱杀无辜百姓，反而在百姓有难时多伸以援手。 而且因为凤三红曾在飞雪军中做过飞雪公主的女护卫，所以龙凤寨的人也是所有山匪中最不像山匪像正规军营里的人，法纪严明，训练有素，山匪之中战力最强，也最成气候。 “听闻公主要重整飞雪军，只要公主一声令下，整个龙凤寨都会归顺公主麾下！”凤三红神情激荡，这些年每每回忆起当年追随飞雪公主上阵杀敌时的情景，她心里都激动不已，那是她最畅快的一段岁月。 “听闻龙凤寨有两位寨主，此事你一人可做主？”如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龙凤寨归顺朝廷，姜青玉想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凤三红立即表示道：“属下一人可做主，世子妃尽管放心，龙凤寨对公主、对大隋朝绝无二心！” 蒋英这时也冲姜青玉轻轻点了一下头，表明凤三红可信。 姜青玉自是心中喜悦，说道：“凤寨主果真是女中英豪，心怀大义之人，这样说来，我们寒王府用来布粥惠民的五万石粮食和杀三名禁军的人就是旁人了，你对此可知道些什么？” 这事凤三红也早已经知道了，这也是蒋英见过她之后，她特意从山上下来来见姜青玉的原因，一是来表明自己的忠心，二是帮助姜青玉查明此事。 凤三红告诉姜青玉，这交州山匪以三大家为首，其中一家是龙凤寨，一家是黄泉山庄，一家是神界门。 这事姜青玉刚才已经听余玲珑简单说了一遍，凤三红说，这次的事情她得到消息，极有可能是黄泉山庄的人干的。 “这黄泉山庄的大当家叫雷暴，本就是江洋大盗出身，为人残暴狠辣，他手底下的山匪也是最多的，平时最爱干的就是抢粮杀人的事情。神界门的山匪大多是些江湖人，武艺高，人多神秘，倒是不怎么下山主动惹事。这些年朝廷招安最大的难题也是这两家。” 凤三红就是想告诉姜青玉，龙凤寨从不与朝廷为敌，事实上她是为了稳住交州其他的山匪，才一直没有归顺朝廷。 “那依你之见，这黄泉山庄和神界门归顺朝廷的机会大不大？”姜青玉看向凤三红问道。 凤三红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姜青玉年轻就看轻她，当年她只是飞雪军中一个很普通的女兵，但也亲眼见过跟在飞雪公主身边的女子都是哪些厉害之人，她们有的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出奇策做良谋，帮助飞雪公主打胜仗。 但凡能被飞雪公主重用之人，身上总会有令人惊叹的能力，眼前的寒王世子妃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但一定是个极为聪明有计谋之人，否则飞雪公主不会让身边的贴身侍卫和飞雪营的护卫跟在她身边。 这天下会武功的女子不是一个，会读书习字的女子也不是一个，甚至会琴棋书画聪明睿智的也不是一个，但能得飞雪公主信任并重用的女子可谓是少之又少，极为难得。 这样的人若非绝顶高手，那一定是个极为聪明、计谋过人的高手，是个能助飞雪公主打胜仗的厉害人物，她相信飞雪公主用人的能力，所以才会对姜青玉尊敬有加。 “世子妃，黄泉山庄人多势众，雷暴不会轻易归顺朝廷，神界门也不好说，那帮人仗着武艺高，很少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而且就算交州的山匪一时被迫归顺朝廷，过不了多久，依旧会有人再立山头的。”凤三红也是将交州的情况如实相告。 “就是因为交州穷？！”姜青玉没有问她为什么交州的百姓一定要去做山匪，而是说出了她的猜测。 凤三红眼眸一亮，她就知道飞雪公主选中的人不一般，点头回道：“没错，交州地虽广，人却穷，吃不饱穿不暖便只能占山为王去抢别人的，反正饿死也是死，被朝廷抓到砍头也是死，何不拼上一把，多活一日是一日。” “这里地广却无粮可食，难道是这里的官员太过懒政？还是百姓不勤勉耕作？”姜青玉这才刚入交州，对于交州的各类情况还不是特别清楚。 凤三红脸上满是苦涩，她是交州本地人，祖辈都在交州生活，她告诉姜青玉，不是这里的官员不好好当差，也不是交州的百姓不勤农事，而是交州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很贫瘠，种出的粮食产量极低。 “那交州有什么特产吗？”姜青玉又问道。 一个地方粮食产量低，可能是土质的问题，虽然大隋朝也有户部司农，但这里的百姓大多还是靠天吃饭，也不懂什么改善农事的技术，所以粮食产量低并不奇怪。 “特产？”凤三红摇摇头，交州这片土地连杂草都活得不旺盛，更别说别的了，“属下自幼就在交州长大，这里生产的都是寻常之物，并没有什么只属于交州的特产。” “那还真是奇怪！”姜青玉低声咕哝了一句，一个地方没有特属的东西这也是不多见的，同时是不是也说明这块地方其实什么都能栽种呢？ 若想一劳永逸地解决交州的问题，还得让这里的百姓解决温饱才是，否则他们就只能靠抢过活了。 接下来，姜青玉又问了凤三红一些关于黄泉山庄和神界门的事情，之后就让凤三红先回去了，要是再有什么事情，她会让蒋英同凤三红联系的。 凤三红离开后，姜青玉就把凤三红说的事情整理成了一封书信，然后让长月送到城内交给李慕，希望能帮他查清粮食和杀禁军的事情。 姜青玉坐在房间里思想很久，凤三红的话也让她想到了很多，这也让她意识到解决交州山匪的问题光靠招安是不行的，因为这治标不治本，交州山匪多归根结底是这里穷，只有“治穷”才能“治本”。 一个地方穷是有很多种原因的，没道理一山之隔的随州、豫州等地都繁荣富庶，到了交州这里就地不出粮，铺不生银，这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一定是有问题的！”姜青玉推开另一扇面向驿站外面的窗户，入目是远山，远山下是旷野，旷野之中有村屋，屋连屋外是数不尽的田地。 如今已近初冬时节，田里农人倒不是很多，也不知今年交州这里的秋收状况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搬山改道 农桑之事姜青玉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特别关注，她从来没想着在这个时空出什么风头，只想安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或许是人换个位置所思所想也变得不一样了，也或许是这一世经历的一切和上一世也完全不同，她的很多想法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在和飞雪公主有了关系之后，无形之间飞雪公主对她的影响也很大。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果来这里仅仅是为了给这里的百姓布个粥就回去，那这一趟似乎意义不大，就算完成了招安的事情，这些山匪归顺了朝廷却还是生存困难，那么很快他们还是会去做山匪，招安也就没了意义。 “世子妃，你在想什么？”蒋英在凤三红离开后还留在姜青玉的房间，就像她在飞雪公主身边时一样。 姜青玉却眸有所思地看向她问道：“蒋校尉，你说交州一直都这么穷吗？如果一直都这么穷，这里不该有这么多的人待下去呀？不是每一任君王都能容忍一个地方山匪多的！” 蒋英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每年朝廷都会从豫州、随州等地往边城运粮，粮食过交州的时候，多少都会出点事情，但因为山匪护国，所以朝廷也没有太过追究。 “下官不知，不过下官可以帮世子妃打探一下此事！”只要是姜青玉想知道的，蒋英就会去办。 “那就麻烦蒋校尉了！”姜青玉还真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到了晚上，蒋英交给了姜青玉一个包裹，里面包着几本交州县志，她想这是姜青玉目前能了解交州现状最快的途径了。 姜青玉拿到这些县志就开始认真翻阅起来，一直看到了次日，虽然只是几本记录交州之地风土人情和历史的书册，但从这些县志中可以很明确地看出，交州以前也是个热闹富裕的地方。 大概一百年前，交州发生过一次大地动，那一次地动对于交州百姓来说是一次很大的灾难，不但死了很多人，还改变了交州境内的水源，造成河流彻底断裂干涸。 自此后，交州之地山匪日益增多，粮食产量逐年减少，土地的质量越来越差。 山匪多，来往的商人就不愿意在此地做生意了，所以这里的商业也就不发达，当初地动死伤民众过多，朝廷就鼓励交州百姓多生孩子增加人口，这样一来人口是增加了，但人也就更穷了。 百年来就是这样的恶性循环，让交州这块土地上的百姓越过越穷，越过山匪就越多。 “世子妃，这些东西您看出什么来了吗？”蒋英是被姜青玉叫进房间的，她进屋之后，发现姜青玉连饭都没吃，就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旁边是一大摞她昨天拿来的交州县志。 姜青玉先让蒋英坐了下来，让她稍等一等，然后她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她将两张纸摆放在桌子上，然后让蒋英过来看。 “蒋校尉，你看这两张地图有什么不同？”姜青玉指着自己画好的图问蒋英道。 蒋英顺着姜青玉的目光认真地看了一遍，姜青玉刚才竟是在画地图，而且这两张地图别的地方差别都不大，唯有一座高山像是断成了两截，将原本流经此地的一条大河生生切断了。 “世子妃，这是——”蒋英没太看明白姜青玉让她看这两张地图的意思。 姜青玉指着左边那张地图介绍道：“这是我根据你给我的县志附页上的图画下来的百年之前的交州，而这一张是交州现在的地图，两张地图最大的差别就是这座山和这条河，未地动之前，交州土地不缺水，地动之后，交州土地最大的供给水源没了，这也是交州粮食减产的主要原因。只要把水源重新打通，或许交州此地的粮食产量就能高些。” 虽然姜青玉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百年来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应该也有，但为什么一直没人去做呢，蒋英认为就是这件事情根本没法做。 “世子妃，这水是被山挡住的，而这山可是不好打通的，不然朝廷早就去做这件事情了！”蒋英说道。 姜青玉又岂非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交州境内的活水源很少，农田要想增产，光靠天吃饭肯定不行，灌溉、施肥肯定不能少，这处被山阻隔的水源非常重要，只要搬山改道，每年交州的旱情就能大大缓解，这粮食产量也能慢慢增上去。” “搬山改道？”蒋英再一次被姜青玉的想法给震撼到了，她吃惊地望着她说道，“世子妃，你这想法未免太大胆了些，大概从来没人会这样想过！” 抬头看见蒋英面上的大惊表情，姜青玉则是一笑，说道：“这个想法的确是有些胆大，我这也只是美好的设想一下，真要去做这件事情，实际的困难会很多。” 蒋英跟着点点头，自古以来凿山开道那都是要耗费人力财力并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去做的事情，更何况姜青玉指出的地方就在交州中山的位置，这里可是最大的山匪窝。 “我也就是和蒋校尉你这样一说，搬山改道哪有那么容易！”姜青玉的热情很快消散下去，因为现实告诉她，在没有大型有力工具的帮衬下，没有朝廷的支持下，要想凿山开出水道堪比愚公移山，难得很！ 蒋英知道姜青玉为交州百姓着想的想法是好的，但搬山改道在交州恐无法实现。 当天，姜青玉接到了李慕给她送来的消息，说是此时交州城内的情况有些复杂，戒严封城还需要一段时间，让她去交州城外的一处庄子暂住，而庄子乃是交州三雄之一的武家庄园。 随后，武家的大管家出现在姜青玉的面前，并将姜青玉一行人送进了城外二十里处的武家田庄内。 此田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庄内也有武家的家丁看护，大管家特意交代给庄内所有人，说姜青玉是武家尊贵的客人，让他们好生伺候着，绝不可惹了贵人生气。 “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皆可以让小的来办，我家主人说了，这田庄上下您皆可以随意做主，当成自家一般！”武家大管家高升尊称姜青玉为“少夫人”，暂时没有对人说明姜青玉的真实身份。 姜青玉来交州之前知道李慕曾认了交州三雄之一的武虎为干亲，这武家在交州是权贵大户，朝中也有人做官，后宫也有人，所以李慕让她先住进武家田庄，她也没觉得特别意外。 武家田庄的下人虽然对姜青玉这位不知哪家的“少夫人”很好奇，但因为有大管家高升严厉叮嘱过，而且又见姜青玉随行的还有女护卫，便知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打听的。 余家兄妹也陪同姜青玉一起住进了武家的田庄，余玲珑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尤其是见到蒋英之后，她这目光就一直围着蒋英打转。 “怎么，余姑娘也想同蒋校尉过上几招？”姜青玉在武家田庄住了下来，她并没有闷坐在房间里，而是和余玲珑、蒋英在庄内的一处观赏亭内赏景。 蒋英目光审视地看向了余玲珑，余玲珑赶紧摇头，但她还是大着胆子看向蒋英问道：“蒋校尉，你能不能收下我？” “余姑娘，你为什么想要入飞雪营？你的家人都同意吗？” 蒋英自然愿意收下余玲珑，如今飞雪公主正是用人之际，听说余玲珑和姜青玉身边的长月武功不相上下，这样的高手哪能错过呢。 余玲珑忙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实话对你们说，我的师父她就曾是飞雪军中的一员，只可惜几年前她过世了，我特别尊敬飞雪公主，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像她那样的人，一腔热血，为国为民，那么肆意畅快！”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蒋英忙问道。 “我师父是豫州云姑庵的文空师太，三年前已经圆寂，我这一身武艺就是她教的，你可听过我师父的名号？” 在余玲珑的心目中她的师父武艺高强，是个像飞雪公主一样的女英雄，而这样的人当初在飞雪军中效力，也一定很得飞雪公主看中，所以她期待地看向蒋英问道。 但蒋英却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她跟在飞雪公主身边的时间并不短，但是她并没有真正跟飞雪公主上过战场，而飞雪公主真正辉煌耀眼的时候是在她二十岁之前。 飞雪军在蒋英进入飞雪营之前事实上就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了，这也是飞雪公主的意思，那时候飞雪公主以为自己活不长久，也没有能力再重掌飞雪军，再加上飞雪军是以女子为主，为了不耽误她们，飞雪公主就解散了飞雪军，只留下一个飞雪营。 余玲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师父那么厉害，蒋英竟然不知道，于是不甘心地又说道：“我师父她的一只胳膊就是在战场上杀敌丢的，她说当时腊瓦国派了一对奇兵去杀飞雪公主，这些奇兵各个都是武功高手，非常难对付，那一战师父说十分惨烈，她的好多朋友都死了，公主也是那次大伤元气的。” “你师父是不是叫林傲梅？”蒋英听余玲珑说起她师父断了手臂，原本坐着的她猛然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向余玲珑问道。 姜青玉也在一旁不解地看向她，上一世她只在后宅打转，对于其他的事情关注的并不多。 余玲珑不明白蒋英为什么一下子变的如此激动，回道：“我师父未出家之前是姓林，至于是不是叫林傲梅，那我就不清楚了，你真的认识？” “你刚才说你师父已经死了？”蒋英又拧起了眉头。 余玲珑有些伤感地点点头，她师父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蒋英脸上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说自己找余玲珑的师父已经找大半年了，没想到对方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找我师父？”余玲珑不解，她师父已经出家了，而且她师父明确表示再不问红尘俗世。 蒋英说道：“自从世子妃令公主的身体好转之后，公主就想再见一见那些曾经的部下，只是近二十年过去了，曾经跟随公主的人不是成家生子，就是找不到踪迹了。” 接着，蒋英又对余玲珑和姜青玉解释道，飞雪公主想重新集结旧部，可很多人都已经有了家庭和牵绊，而且这么多年也没了重新进入军营的热情和勇气，更有很多人连踪迹都找不到了。 飞雪公主也知很难再组建飞雪军，但其中有一个人她让蒋英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人就是林傲梅，她曾经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只是没想到此人已经过世了，如果公主知道这件事情，她也一定会很伤心失落的。 听到蒋英的话，姜青玉和余玲珑都沉默了下来，姜青玉能理解飞雪公主想要重新组建飞雪军的初心与愿望，但今时不同往日，怕是很难如愿。 余玲珑则是想到她师父若是知道飞雪公主还没有忘了她，也不知她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为了曾经的理想而再入红尘？ 这时，蒋英却把目光又转向余玲珑，虽然林傲梅已经不在世上，但是她教出了一个出色的徒弟。 “余姑娘，你想入飞雪营，随时都可以！”蒋英这次直接就吐口道。 余玲珑一听蒋英同意她入飞雪营，当即就高兴的要蹦起来，她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不过姜青玉还是在一旁看向兴奋的余玲珑道：“余姑娘，你的家人同意吗？” 本来女子为兵上阵杀敌就是一件不怎么被世俗接受的事情，如果不是飞雪公主的特立独行，再加上先帝对飞雪公主的宠爱，以及飞雪公主自身能力的出众，世上根本就不会有飞雪军这支女子军队。 在这个时空，女子地位低下，对她们的要求就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无才便是德”，男人甚至连女人自己都会认为后宅、家庭和子女才是她们的“生活”。 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这些本应也都是男人的事情，所以若有女子为军，那简直是倒反天罡、大逆不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是巧了 当年飞雪公主和飞雪军成为了世人眼中的例外，但时隔多年，是否还能成为一个例外，谁也说不准，因为物是人非，变得是人，不变的是这个世上的礼教规矩，奉行的依旧是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 这世上很少有父母会把女儿送上战场的，姜青玉见过祝氏护着余玲珑的样子，余家应该不会愿意把女儿送入飞雪营的。 果然，余玲珑说道：“我爹娘是有些不愿意，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 “此事不着急，你还是先同家人再好好商量一番，毕竟要进飞雪营就要去京城，离家也是很远的。”蒋英也对余玲珑说道。 “我爹娘一定会支持我的，那我从现在开始就算飞雪营中的一员了？”余玲珑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她要入飞雪营谁也拦不住。 “算！”蒋英再次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余玲珑开心极了。 “什么人？！”就在这时，不远处守卫的女护卫厉声喊道。 这声音引起亭中三人的注意，四周暗中都有护卫守着，她们顺着声音望去，女护卫拦住了一个拎着食盒的婆子。 “老奴是这田庄后厨的婆子，后厨新做了些吃食，特意给贵人送些过来！”那婆子弯腰谄媚地笑着，还朝凉亭这边偷瞧了一眼，正巧被余玲珑给看到了。 “这老婆子眼神不正，看着不像个好人！”余玲珑又特意朝那老婆子看了两眼，心里突然就生出厌恶感来，而这种感觉仿佛她一早就有似得。 “余姑娘眼神倒是厉害，不是说了不让武家的下人随意靠近吗？来人，问问，是不是武家大管家吩咐的？” 蒋英虽为飞雪营校尉，但她常年跟在飞雪公主身边，这些年即便飞雪公主病着，暗中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害她，所以她做事一向谨慎，对于不好的事情也比常人更敏感，尤其是周边不该出现的那些人。 不一会儿，武家大管家高升就急匆匆小跑来了，那婆子眼中有明显的慌乱，她似是没想到这样的小事也要惊动府里的大管家。 但很快她就镇定地朝高升告罪道：“大管家，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了，想着贵人到了庄里，吃食上总不好委屈了贵人，所以让后厨特意做了精致的点心，是老奴的错，打扰了贵人的雅兴。” 说完，那婆子就将食盒递给高升问道：“大管家，这点心着实不错，您看——” 高升先是拿眼狠狠瞪了一下婆子，示意她闭嘴，然后转身弓腰低微地对女护卫道：“这婆子不懂规矩，小的回头就罚她，打扰少夫人了，小的这就离开！” 接着，高升对着远处亭中的三人又是深深地鞠躬行礼，这才领着婆子转身离开了。 等到了无人处，高升一个猛然转身，那还拎着食盒的婆子差点儿撞到他身上，他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的婆子跌在地上，手中食盒也落在地上，点心全都滚落出来。 “蠢货，谁让你去送吃食的，我怎么交代你的，千万千万不要去靠近那位‘少夫人’，说，是府里哪位主子吩咐你的？”高升阴沉着脸眯着眼睛盯着那婆子问道。 这婆子是此处田庄的内部管事婆子，她见高升发怒，连忙解释道：“高管家，老奴就是想讨好贵人，想去送些点心，没有谁吩咐。” “不说是不是？”高升逼近婆子，那婆子被他眼中的杀意惊住了，这庄子里住进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高升对她如此恭敬又怕得罪？！ 婆子有些被吓到了，这武家下人谁不知道高升这位大管家的手段，他是真动了杀心，立即结巴着说道：“是……是府里的二小姐！” 高升一听眼睛更是眯得更紧了些，他靠近婆子，厉声问她：“二小姐，让你做什么？” 婆子此刻哪还敢隐瞒，全都告诉了高升，说府里的二小姐武芬儿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趁机在田庄打探一下这位“少夫人”的情况，看她性情脾气如何。 “只是这些？”高升又压低声音问道，婆子慌忙地点点头。 “起来，把东西收拾一下，这事给我烂在肚子里！”高升像看死人一样的看向那婆子，姜青玉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决不能惹了她的不快。 “咱们不要老坐在这里了，四处逛逛，这武家的田庄还挺大的，说不定还能有小湖小岛什么的，要是再有一圈果树围着就更好了！”不知是不是刚才那婆子的眼神让余玲珑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她提议四处转转。 “好呀！”姜青玉和蒋英也同意，于是三人起身出了观赏亭。 没想到往前走了一段小路，这田庄竟真的有一个小湖，湖中还有一个高耸在外面的大石头，远看着还真像小岛，更奇怪的是，这湖四周种的不是柳槐之树，而是果树。 “余姑娘，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姜青玉几人停在了湖边，风吹湖动，一圈圈涟漪荡开，让人心旷神怡的。 余玲珑也觉得奇怪，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湖和小岛，就连果树也像是按照她的想法栽种似的。 “没有！”余玲珑摇摇头，“我是在豫州长大的，虽然豫州和交州离得不算特别远，但是我从来没有来过交州，更不要说进武家的庄园了，我都不认识他们。” “那还真是巧！”蒋英也觉得奇怪。 “这天下巧合的事情多了，还真说不定，可能我梦里来过也不一定，要真是这样，我应该在梦里留下记号，嗯，就在树上刻个字，证明我来过！”余玲珑故意夸张地说笑着，还特意跑到一旁的果树上瞅瞅，看是不是真有字。 姜青玉和蒋英都被余玲珑的这一行为逗笑了，可下一刻她们就发现余玲珑脸色一变，站在一颗桃树边上摸着树干一动不动，一双眼睛也直愣愣地看着树干的某处，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了？”随后，姜青玉和蒋英也靠近了一些。 然后两人就看见余玲珑仿佛见鬼似得，语气也幽幽地面向她们道：“我刚才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可……可是——” 两人走到她跟前，顺着余玲珑的视线就看到桃树树干上真的有一个字，很清晰的“牛”字。 “这还真是巧了！”姜青玉再一次狐疑地看向同样迷茫状态的余玲珑，她之前真的没有进过这武家田庄吗？ “余姑娘，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真的没来过这里吗，或许是小时候你来这里玩过，忘了呢？不然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蒋英也有些不信，余玲珑这话说的也太准了。 “小时候？”余玲珑还真的认真回想一下，她围着桃树仔细看了看，努力回忆小时候的记忆，可怎么就想不起来，她有些无力地对两人说道，“我小时候的记忆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我现在也不确定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了？可我爹娘没说带我来过交州，也没说和武家的人认识呀！等我待会儿去问问我哥去！” 姜青玉听着余玲珑不像是在说假话，也许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曾来过这里，也许这真的只是巧合，她也看向了树干上的那个“牛”字，歪歪扭扭的字，就像是孩童随意划出来的，也可能根本不识字，就是看起来像而已。 可余玲珑还是放在了心上，回屋之后她就找到了自己的哥哥余成龙，问他小时候自己是不是来过交州，进过这武家田庄。 没想到余成龙拍了她脑瓜一下，嬉笑着说道：“余玲珑，你是不是傻了，咱们就没出过豫州，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咱们家就咱爹来过交州，他可能和武家的人认识，或许是他来过，回去给你讲了，你就当成自己来过了，真是越来越笨了！” “余成龙，你才笨呢！笨的就跟牛一样！”听到自己哥哥说自己笨，余玲珑忍不住反驳道，可下一刻她又呆住了，脱口而出的话又让她想到了那个刻在树上的“牛”字，连她都开始怀疑了，她真的没来过吗？ 回到房间之后的姜青玉看到了已经在房间出现的长月，自从春柳和夏荷和她们汇合之后，长月又隐于暗中保护她了。 “世子妃，刚才那个武家大管家和婆子有问题！”长月将自己听到的关于高升和田庄婆子之间的对话都告知给了姜青玉。 余玲珑和蒋英刚才都发现那婆子鬼鬼祟祟的有问题，姜青玉自然也注意到了。 “武家的二小姐？”姜青玉也不太明白武家的二小姐为什么要让田庄的下人特意打探自己的消息，她可不认识武家的人。 “需要属下将此事告知世子吗？” 长月和长影这些暗卫之间都有自己独特的互通消息的方式，可以让长影帮忙打探一下这位二小姐的事情。 “先不要大惊小怪，咱们现在还不清楚交州城里的情况，既然世子找上了武家，咱们现在是客人，还是静观其变。”姜青玉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姜青玉三人在田庄一切都很安静，田庄下人又被大管家高升严厉吩咐一番，再也无人敢随意靠近姜青玉几人所在的地方。 只是，这天入夜之后，田庄四周突然响起冲杀之声，原来是附近的山匪又趁着夜黑风高出来烧杀抢掠了。 往日里，这些山匪都是冲进附近的田庄去抢粮食抢过路的客商，可今夜他们却是直奔武家的田庄而来，并且不停地往庄子里扔引火的火把，更骑马直冲庄门。 大管家高升也是吓一跳，这些年凭借武家在交州城内的影响力，这大大小小的山匪都会给武家一个面子，不会轻易与武家为敌，当然武家暗中也是打点过的。 可今夜山匪突袭，武家田庄虽有家丁守护，但外面的山匪听着声势浩大，来人更是不少，此刻又在封城，就算找人来救，怕也是损伤严重，更何况这田庄里可是住着姜青玉这位贵人。 “守住门，给我守住门，绝对不能让山匪冲进来！”高升有些慌了，一边让田庄的下人都起来灭火，一边让人守紧田庄大门。 田庄的下人也被惊吓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交州的山匪杀起人来可不管是谁，他们想去逃命，却又怕被主家追责，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听到山匪奔来偷袭的声音，姜青玉就被很好地护了起来，蒋英身为飞雪营校尉，自然在领兵打仗方面很有能力，她第一时间让所有女护卫留下护住姜青玉的房间。 “世子妃，外面有人守着，你不要担心，那些山匪我会对付的！”说完，蒋英一人飞身出了田庄，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姜青玉，岂会让山匪伤她。 余玲珑也第一时间跟上蒋英，并把自己哥哥扔在了姜青玉的房间外，并对姜青玉喊道：“世子妃，烦请帮忙护一下我那无用的哥哥，我去帮蒋校尉！” “长月，你也去帮忙！”姜青玉也对长月吩咐道。 长月领命而去，她要速战速决，以免姜青玉这边会出问题，好在飞雪公主给的那些女护卫也都是高手。 夜空月色之下，只见三道丽影先后从田庄里飞出，转瞬之间便来到那群疯狂叫嚣的山匪跟前，也不多说废话，手中长剑寒光闪闪，所到之处皆是人头落地，见血封喉。 短短一瞬，那些山匪就像一下子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哑了声音，他们只觉眼前那么快速一晃，身边的兄弟就没了性命，甚至连被谁杀的都没瞧清楚。 余玲珑出脚踢翻了两个，闻到血腥味，她才看到蒋英和长月出手如此狠绝快速，招招都是要人命，她没杀过人，初见到这些心中还是被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想起师父曾经教过她的话，战场之上，你不杀人，就要被人所杀，这时候下不去手，下一刻就可能被人反杀，所以为自保为保护你心中看重的人，决不能在这时候迟疑心慈。 今日她就要完成师父让她过的最后一关，过了这关她才算真正出师了，于是当一个山匪朝她举起大刀时，她不再犹豫直接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飞雪令牌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不舒服也不畅快，但余玲珑知道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些山匪可不会和她讲什么慈悲善念。 蒋英看到了余玲珑这一刻的出手果决，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林傲梅的徒弟果真不差。 三位绝顶高手面对一帮不成气候的山匪，可谓是顷刻间就占尽上风，吓得那些原本杀劲十足的山匪面如土色，连连后退。 这是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了，而且不是一个，是三个，他们想逃，可是对方根本就不给他们逃得机会。 “少夫人说留下活口！”正在此时，一位女护卫飞身而来对蒋英三人说道。 长月一听便收了手，此刻剩下的山匪已经吓破了胆，面对昔日同伴的尸首，一个个跪下同蒋英她们磕头求饶。 “你们先回去，这些人我来审审！”似乎不用去见姜青玉，蒋英就知道她让留活口的原因，随后田庄的家丁也冲出来，将剩下的山匪都围了起来，“说，为何今夜来突袭武家的田庄，若不说实话，人头落地就是你们的下场。” 蒋英虽为女子，但一身凛然高绝的压人气势，眼神犀利，她淡然地一边擦拭着还在滴血的长剑，一边目光如刀地看向那些跪着的山匪。 “求女侠饶命，求女侠饶命，小的是附近山上虎头寨的二当家，不是小的要来突袭武家田庄，是寨主下的令。”一个小头目山匪为了活命赶紧说道。 “你们寨主呢？”蒋英又问。 “还在寨中！” “你带我去！”蒋英对着说话的山匪命令道，其他人她让高升派人押着，等官差来了，交给官差处置。 余玲珑也要一起去，但是蒋英却让她留下保护姜青玉，因为对她们来说姜青玉的安全更重要，再说就这些山匪，再来百十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刚才已经见识到蒋英的实力，余玲珑也就不担心了，于是转身回去保护姜青玉。 姜青玉一开始听着外面山匪闹得动静很大，但自从蒋英三人出去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随时有人给她通报外面的情况。 这一次突袭武家田庄的山匪有二三十人，说是附近虎头寨的人，这虎头寨大小有百十来人，平时就是在附近打家劫舍，不过他们本是流民出身，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高升让家丁把剩下的山匪都关进了后院，专门派了家丁看护，派去通知官差的人还没有回来呢，其实就算派了也没什么用。 交州闹山匪大家都习惯了，官差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只是这一次不一样，受惊的可是王府世子妃，出了事武家担待不起。 蒋英很快就回来了，她一个人就把虎头寨给平了，还把虎头寨的寨主抓了来，之后才去见姜青玉。 此时天色将明，雄鸡打鸣之声甚是响亮，姜青玉在房间里见了蒋英，她进门时特意在门外站了站，身上没有血腥味，但却夹着山中带来的寒气。 姜青玉忙让她赶紧进来，又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暖身子，蒋英却看起来没什么疲累之态，反而一脸平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样。 不等姜青玉问，蒋英就主动告诉她，刚才她去了虎头寨，也抓住虎头寨的寨主问过了，这一次夜袭武家的田庄是黄泉山庄里的山匪让他们干的，虎头寨平时就依附于黄泉山庄。 “这些人今夜看起来就是冲咱们来的，但我们刚来交州，对外并没有言明身份，与黄泉山庄的人也没打过交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蒋英刚才随便吓唬了一下那虎头寨的寨主，他就全部交代了，还说黄泉山庄的人特意吩咐过，要把山庄里的女人都抢到山上去，这一点太奇怪了。 “也许咱们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知道咱们身份的人也不少！”姜青玉秀眉微蹙，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蒋英说道。 “知道你是世子妃的，除了凤三红就是武家的一些人，你是怀疑他们其中的人和黄泉山庄的山匪有关系？可伤了你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蒋英眼中有怀疑也有不解，她们才刚到这里，难道是因为五万石的粮食和杀禁军的事情？ 姜青玉这时候也摇了摇头，她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转动，眼神里藏着令人猜不透的思绪，一入局就是杀招，这交州的山匪还真是不能小瞧。 蒋英也在一旁没说话，看出姜青玉在思考问题，她就继续安静地坐着，直到姜青玉又抬眼瞧向她。 “蒋校尉，以你的官职，这抓到的山匪能不能自行扣押？”姜青玉不是一个喜欢被动“挨刀”的人，遇到难题她更喜欢主动迎上去解决。 这一次她跟着李慕来交州和边城，名义上是妻子照顾丈夫的身体，顺带着给交州百姓布粥，其实飞雪公主的意图是让她帮着李慕一起招安那些山匪。 她是还不懂飞雪公主对她的过于器重和信任，但她也是真心想要帮李慕一些的。 交州山匪情况复杂，又是此地多年的“症结”，这里的百姓对于山匪也是又敬又恨，必须小心谨慎地处理才行。 蒋英没有先回答姜青玉，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令牌，然后放在了姜青玉的面前，说道：“这是飞雪令牌，见此令牌即代表军令如山，各地官员必须协助听令，这也是皇命！” 听蒋英说起这令牌的强大功能，姜青玉心里咂舌不已，没想到先帝那么信任飞雪公主，就连当今圣上也是如此相信她，一块能调兵遣将的令牌，飞雪公主的权力不可谓不大。 接着蒋英就把这块令牌推到姜青玉的面前，语气认真地说道：“公主说，这令牌如何用都听世子妃您的，她信您，绝不会让这块令牌染上灰尘！” 姜青玉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苦笑着看向蒋英道：“蒋校尉，你别吓我，令牌还是你替义母好好收着，我很感激义母这么相信我，我也尽力不让她失望，这东西太重，我拿不住！” 蒋英见姜青玉看到令牌躲开的样子，也忍不住一笑，说道：“主子说这令牌您怕是不敢拿，但如何用还得听世子妃你的吩咐，您以后直接喊我蒋英即可，在交州这段时间，我就听您的差遣。” “好，蒋英，你把令牌收起来！”不是姜青玉不敢拿飞雪令牌，而是不能拿，飞雪令牌那就是兵权的象征。 如今寒王府算是掌着北大营，如果她一个后宅女子再插手兵权走入政堂，那么寒王府的处境会更复杂也更危险。 这天底下女子掌兵权的也就飞雪公主一人，但能有她如此身份和气魄又备受当权者信任和爱护的，千百年估计也只能有这一个。 姜青玉不会因为自己特殊的人生经历就自大地认为能在这个时空掌控一切，她有自知之明，不该碰的东西坚决不要碰，反正飞雪公主是想“用她”，她帮忙就是了。 “世子妃是想让我做什么？”蒋英将飞雪令牌收了起来，飞雪公主如此相信姜青玉，她自然也信。 姜青玉见她收起来，这才又往前走了两步，重新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我想让你把田庄后院抓到的那些山匪先别交给官府的人，咱们此次是来交州招安山匪的，这交州的情况既然这么复杂，咱们就必须主动出击。我想先见一见那些山匪。” “好，我这就安排！”蒋英回道。 于是很快，蒋英就把后院关着的那些山匪押到了姜青玉的面前，不过用屏风把姜青玉和那些山匪隔开了。 房间外都是飞雪营出身的女护卫守着，武家的下人也没人敢靠近，更不明白这“少夫人”要见山匪做什么，为什么不把这些山匪送进大牢呢？ 跪了一地的山匪头都不敢抬，他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就知道这帮女的比男的还狠，想起昨夜蒋英一剑封喉的样子，他们身子抖得和筛糠一样。 “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去做山匪？”姜青玉坐在屏风后面，看向那些山匪问道。 山匪们低着头，你偷看我一眼，我回看你一眼，既觉得这屏风后面的女子神秘，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进屋之前，蒋英已经先告诫过他们，让他们好好说实话，否则就是一个死。 还是虎头寨的二当家最先讨好地说道：“这位女菩萨，小的不敢隐瞒，几年前，小的家乡遭灾，家里人都死光了，就剩下我一个，我是讨饭到了这里成了流民，这些兄弟和小的情况都差不多，都是流民出身，小的们一无所有，就做起了这无本的买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做山匪反倒快活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这人狂点头，但凡当初有一点儿活路，他们也不会做这杀头的买卖。 “你们烧杀抢掠，按照我朝律法是要斩立决的，这一点你们可都清楚？”姜青玉的声音始终温温良良的，让人听不出丝毫的杀气，但无形中又有一股威压似得。 山匪们听到她这句话，脸上都已经是灰败之色，他们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但又反抗不过，就剩下死路一条。 “还请女菩萨饶小的一命，小的做这山匪的营生也是迫不得已，但凡当初能有人给条活路，小的为了列祖列宗的名声也不会去做这败坏祖德的阴损事，小的错了，您是活菩萨，只要您给小的留条命，小的以后为您做牛做马，求求女菩萨饶命！”还是最先说话那人领头求饶，接着其他人也跟着他有样学样。 “还请女菩萨饶命！” “女菩萨饶命呀，饶了小的狗命！” …… “闭嘴！”余玲珑也站在姜青玉的身旁，这些山匪求饶的声音吵得姜青玉皱了一下眉，她便适时出声制止道。 那些山匪被她这样猛然一呵斥，果真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就怕惹一个不快他们小命立刻就没了。 “你叫什么名字？”姜青玉观察了好一会儿了，虽然隔着屏风看不真切，但这些山匪明显就是跟着最先说话的那位山匪行事的。 “小的叫宁三！”宁三几乎是趴跪在地上回道。 “宁三，如果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要不要？”姜青玉的声音语调始终平静，却听得宁三轻轻抖动了一下身子1。 然后，他头也不抬，立即回道：“小的要，只要女菩萨不杀小的，您让小的做什么都行！” “小的们也要，还请女菩萨饶命！”其他人也跟着宁三回道。 屏风后面，姜青玉轻轻点了一下头，余玲珑有些不解地看了姜青玉一眼，这些山匪无恶不作，姜青玉为什么要饶了他们性命？这不是放虎归山嘛！ “我可以暂时不杀你们，也可以暂时不把你们送到大牢里，从今日起，你们这些人会收编进虎营军的侧翼营中，朝廷管吃管喝管住，只要你们自此后重新做人，为国效力，立下军功者，今日之前的罪证都可以一笔勾销，许你们有家许你们娶妻生子，往后你们的子孙也能没有污点的光耀门楣，做山匪可是没前途的。” 人性皆有弱点，对于这些大多数的山匪而言，他们最初也是无奈逼上梁山，杀了他们的确是省事，但杀人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姜青玉想到了之前解放军收编土匪的方法。 对于那些顽固不化作恶多端又不肯归降之人，自然可以全力清缴，但是对于那些散匪和愿意归顺的人，还是能用就用，化敌为友才是上上策。 虎营军也曾是飞雪公主掌管下的军队，虽然现在虎营军的主帅换了，但与飞雪公主的关系也极为亲近，每个府城都有一千虎营军驻守，如今虎营军直接在皇帝的领导之下。 蒋英拿着飞雪令牌去见了交州虎营军的郭千户，郭千户也早就接到了皇帝的密令，一切听任李慕的调遣，不过见飞雪令牌如见皇命，蒋英要他收编山匪，他也得听令。 宁三等人都被姜青玉的说法惊呆了，不杀他们不送他们进大牢而是让他们去当兵，这屏风后面的神秘女子到底是谁？她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心中也就更害怕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劝降”方法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山头的山匪二当家，但谁不知道虎营军那是朝廷最厉害的军队之一，郭千户的威名在交州人人得知。 “女菩萨此话可当真？”宁三猛地抬头眼睛直直地望向屏风后面，他早就不想做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了，他以前的愿望可是要当大官的。 “自然是当真！”回答宁三的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此人一直隐在房间暗影中，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没看到。 宁三等人的身子又被吓得一激灵，身后的人缓缓走到了他们跟前，黑色的皂靴，结实有力的小腿被黑色劲裤包裹着。 “这位就是交州虎营军的郭千户，你们做下的那些恶事，如今都在他的手里！” 蒋英也望向此刻走到近前的中年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炯炯有神的眼神充满杀气，看着就令人胆寒。 郭千户郭令槐朝着蒋英和姜青玉的方向分别都抱拳行了一礼，那些山匪听到是虎营军的郭千户吓得就更不敢抬头了，但宁三还是偷瞧了一眼，眼珠子都要下来了，这人还真是郭令槐。 连堂堂的千户见到这屋中的女子都要恭敬行礼，宁三就更不敢想屏风后面的女子是什么身份了，头也就压得更低了。 “你们只要是真心归顺朝廷，以后不再打家劫舍为虎作伥，至少也做个好人，以后自然是前途光明的。郭千户，剩下的话还是你同他们说。”姜青玉不再多言，她不是朝廷命官，对山匪说话的分量自然也不一样。 郭令槐点了一下头，也是颇有深意地先朝屏风后面看了一眼，他知道这屏风后面坐着的只是寒王府的世子妃，但这位世子妃似乎又和别的世子妃不一样，无论是皇帝的密令还是飞雪公主的人都提到了她。 他是朝廷命官，自然是要听皇命，现在皇命让他听姜青玉的，身为军人他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听得都只是令。 于是，他面向那些山匪，又看了一眼蒋英，见她点头，这才故意沉声冷肃地说道：“你们这些年在交州为非作歹的罪证已经在我手中，按照律法人早该死了，如今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让你们入我虎营军，但入我虎营军就要守我虎营军的规矩，也要把你们身上的罪孽先洗掉，不管以往你们做过什么，如今你们的罪都成了这一百个点。” 郭令槐说着，蒋英立即掏出一张大纸，让这些山匪抬起头看看，纸上用笔墨点了一百个点。 宁三等人望着这些点都觉得奇怪，这就是他们的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这一百个点就是一百个人，也是你们要立的军功，只要你们能说动一百个同你们一样的山匪归顺朝廷，你们的罪朝廷以后不再追究，若在营中再立新功，我会上奏朝廷给你们奖赏！”郭令槐又接着说道。 其实这些话都是蒋英示意他说的，若是按照他的脾气，遇上山匪直接杀个痛快，哪还需要这样弯弯绕绕，而且这种让山匪归降的方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真的？”宁三眼中一亮，如果真是这样，他愿意一试，以后自己就能清清白白做人了。 “自然是真的，但要是有谁弄虚作假，半路逃跑，或者再与山匪为伍，那就别怪郭某千刀万剐了他！”郭令槐冷声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宁三等人慌忙磕头。 “好了，具体的事情会有人安排你们来做的，此事需要秘密进行，若是泄露出去，也别怪我郭某下手狠。”郭令槐威胁道。 姜青玉见郭令槐威慑力这么强，又见那些山匪都被吓着了，于是跟着说道：“此事你们若做好了，那以后说不定就是朝廷栋梁，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可要是做不好，这小命顷刻间可就没了。” 先画个大饼给块蜜糖再敲打一番，姜青玉相信这些被抓的山匪里肯定有人会心动的。 果然，宁三就是那个最心动的人，他立即保证一定会把一百个人规劝下山，他们虽为山匪，但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当那些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可也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蒋英同郭令槐一起筹谋此事，而背后出谋划策的就是姜青玉，余玲珑虽是旁听者，但脑瓜里也一直在转动。 等到房间里就剩下她和姜青玉的时候，姜青玉笑看一直呆站在一旁的余玲珑道：“余姑娘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还没想明白？” 余玲珑敲敲自己的脑袋，她看向姜青玉的眼神充满崇敬但又满是疑惑，然后说道：“世子妃，我好像想明白了，但又好像没太想明白。” “那你同我说说哪里没想明白，也许我可以帮你解答一下！”姜青玉笑了。 余玲珑也不管尊卑大小，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回身看向姜青玉，双手在怀里一抱拳，一抿唇，然后说道：“世子妃，如果这一个山匪能让一百个山匪归顺朝廷，那刚才这十来个，可就能让一两千的山匪归顺朝廷，若这一两千的山匪每人再让一百个山匪归顺朝廷，那这交州的山匪之祸不就轻易解决了，这种方法以前的确是没人想到过，可我总觉得此事太容易太简单了些，能成事吗？” 姜青玉又笑了，她也站起了身，走近余玲珑看着她说道：“余姑娘，理论上是这个道理，不过实际情况自然是会要复杂的多，过惯了不劳而获的日子，谁又会甘愿被朝廷管制呢。可总有些人他们是被迫做山匪的，如果许他们安定又有前途的生活，我想很多人是不愿意过那种与朝廷为敌打打杀杀的日子的。” “安定又有前途的生活？”余玲珑呢喃了一句，又像是苦恼地思索一番，然后问出心中疑惑，“可是朝廷真的会把他们的罪都消掉吗？这也需要很大一笔银子？” “若交州能稳，银子朝廷应该还出得起！”姜青玉让余玲珑不必忧心这些，如果能解决好交州山匪的事情，朝廷会不惜花费的。 或许很多人看来大隋朝南部边疆最重要的第一道防线就是边城，而第二道防线就是豫州这样能提供军队供给之地，夹在中间的交州仿佛鸡肋一般甚至还藏有隐患。 但是姜青玉读过交州县志之后发现，这个地方的百姓好像与别的地方的百姓不太一样，或许也是因为山匪多的缘故，这里的百姓更为骁勇善战一些，在于山匪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也无形提升了自己的战力，所以每当有边疆小国来犯，这里的百姓也好，源自百姓出身的山匪也，都会奋力抗敌。 若朝廷能保证这里的百姓生活有希望，那么百姓必定是和朝廷一条心的，山匪自然也就慢慢少了，很多山匪不愿做回百姓，就是担心会被朝廷秋后算账，如今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必然会让一部分人生出归顺之心的。 “这方法听起来可行，就怕这些山匪做不来！”余玲珑又担心地说道。 “只要他们能悄悄把消息散出去，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姜青玉也没想着一下子就能真的把山匪都劝降，再厚的冰面只要裂开了缝，那就好砸开抓到大鱼了。 此刻城内的李慕也早已得知姜青玉在武家田庄遭到山匪围攻的事情，好在事情很快得到解决，有蒋英、长月和飞雪公主的人护着她，自己总算放心一些。 “阿嫂这想法妙呀，让这些山匪去劝降山匪，咱们就省事多了！”李茂正拿着刚接到的密信在李慕身旁看着，看完之后脸上都是喜意，这种“劝降”方法以前可没人想到过。 李慕这时却看向李茂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山匪里的奸细，禁军已经到了边城，小南国最近又在集结兵力，似乎有意再犯我大隋。” 李茂神色也郑重起来，然后说道：“小南国地方不大，野心不小，这些年屡屡来犯，边城这么多将士守着，竟还能被他们得逞。” 李慕回身在一旁坐了下来，这些年他虽然生病在王府，但外面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 先帝在位时常年征战，虽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稳固了大隋朝的疆土，让他国不敢轻易再来犯，但因为战争国库渐需，民生凋敝，当今圣上继位之后，便想方设法提升国力。 历经二十年的时间，大隋朝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些，但同时武力方面也有些变弱，致使军中无良将，兵士多闲散。 “边城形势恐生变故，这交州山匪我看也要生事！”李慕忧心地说道。 杀禁军便是一个讯号，很可能交州要有大事发生，李慕最担心的就是山匪中有和敌国相通之人，若双方里应外合，这边疆之地必有大乱。 “启禀五皇子、世子，刚有人来报，黄泉山庄新任大当家已经承认粮食是他拿的，禁军也是他杀的，并且还扯起了自己的旗子。”正当这时，门外有人进来对两人禀告道。 李茂脸色瞬间变冷，抓着来报的人问道：“黄泉山庄的人扯旗造反了？！” 这么快！李茂心中大惊，这可是一点儿征兆也没有，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李慕听到此消息也是立即站了起来，但他眼眸之中更为幽深，果不其然，又有人来报，说是小南国突然有五万兵马朝着边城压近。 “一个大军攻城，一个扯旗造反，说他们不是商量好的，都没人信！”李茂身上寒气直冒，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瞬间桌子就断成了两截。 看到这一幕的李慕眼中一惊，他没想到李茂的武功进步会这样快，一掌便能断桌，看来最近他私下勤快了不少。 “阿兄，你先赶紧离开交州带上阿嫂去豫州，我现在立即赶往边城，无论如何不会让小南国的人踏进我大隋朝一步，交州这边的山匪交给守城军先来对付。”事情紧急，李茂不想李慕跟着冒险，他是大隋朝的皇子，守卫疆土不让外敌来犯，亦是他的责任。 李慕却一把抓住了将要走的李茂，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然后另一手拿起刚才被他掰断的红木桌腿，就那么轻轻一碰，桌腿瞬间齐齐分成了两半。 真是好强的内力，李茂也明显被李慕的动作惊住了，大张着嘴巴说道：“阿兄，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内力修为，你不是一直生着病吗？”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你去边城，我守交州！”李慕语气坚定地对他说道。 “可是——”李茂迟疑了。 “没什么可是，我也是朝廷官员，事情紧急，边城就靠你了！”李慕握着李茂的手又用了用劲儿，像是在给李茂支撑和力量。 李茂对着他狠狠点了一下头，也不多废话，转身就带着他的护卫离开了。 两人此时暂住在交州城内的武家，武家的人听到黄泉山庄的山匪造反的事情也是惊慌不已，又见李茂匆匆而去，真担心这位皇子要是在交州出事，那武家可就脱不开关系了。 “世子，五皇子这是急着去哪里了？”武家没有人敢拦皇帝的儿子，武家当家人武进宗小跑着来见李慕。 李慕没有回答武进宗，而是问他交州守城将军是谁，并让武进宗立即带他去见此人。 另一边，交州城外姜青玉也得知了黄泉山庄扯旗造反的事情，这也让她吃惊不小，宁三那些山匪还没机会被放出去替朝廷办事呢。 “这事不对劲！”蒋英得知山匪造反的事情就来见姜青玉，事发突然，谁都没料到黄泉山庄上的山匪会扯旗造反。 “是有些不对劲！”姜青玉也附和说道，“这么多年，交州的山匪是没少祸害百姓给朝廷添乱，但扯旗造反这还是第一回，这可就没了回头路了！” “世子妃，现在这里变得非常危险，我让人送你立即先回豫州！”蒋英还是先以姜青玉的安全为主。 “世子还在交州城里，我不能这时候离开！”姜青玉拒绝了，她不能丢下李慕一个人自己先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匪下山 蒋英告诉她，郭令槐已经回交州城了，城内大军也已经集结在中山脚下，黄泉山庄的山匪大半都在山上，李慕在城内武家，人身安全应该无碍。 “蒋英，你不要再劝，我是不会走的！”姜青玉态度坚决，她是和李慕一起来的，就算走那也要夫妻一起回家。 “世子妃，不好了！”就在这时，余玲珑急跑着来见姜青玉和蒋英。 “余姑娘，怎么了？”姜青玉忙问。 余玲珑着急地看向两人道：“我和哥哥刚收到余家商铺掌柜传来的消息，小南国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眼看就要攻破边城的城门，交州城内的山匪也已经下山，交州府城的知府衙门都被烧了。咱们怎么办？” “可有说哪里的山匪下山了？”姜青玉焦急地追问道。 “交州所有的山匪都下山了！”余玲珑预感到事态严重，接到消息就来见姜青玉了，现在她们想从交州城外安全离开都有些难了。 很显然，姜青玉和蒋英也被余玲珑带来的消息震惊住了，竟是所有的山匪都突然下山了，怎么会这样？！ “蒋英，你之前见凤三红的时候，她什么消息都没给你透露吗？”姜青玉神情严肃不敢有丝毫懈怠，大脑也是飞速运转，由于事发突然，很多环节还理不清头绪。 此时，高升也慌忙来求见姜青玉，说是郊外到处有山匪流窜，此时留在田庄里或许是最安全的，这时田庄大门已经紧闭，家丁也都拿着兵器严阵以待了。 姜青玉身边就只有二十名飞雪营的女护卫，她让这些人都帮着一起守着田庄，若有山匪硬闯田庄，直接动手不必客气。 蒋英摇摇头，她眼中也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凤三红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毕竟飞雪军早就散了，虽然飞雪公主的威名还在，但真正的影响力早就和她年轻时不能比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会替飞雪公主清理门户的，决不能让人辱没了飞雪公主和飞雪军的名声。 “把昨天那个叫宁三的山匪带过来，交州山匪全部下山绝不是小事，谁的号召力能这样强？”姜青玉沉声说道。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宁三带到姜青玉的面前，而宁三等人被关在房间里，暂时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要和他们说话的郭令槐也一直没见到。 此时的宁三还不知道郭令槐已经回了交州城，外面因为山匪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宁三不敢抬头，见他的还是那神秘的女子，只听到她问自己：“宁三，你身为曾经虎头寨的二当家，你们寨主有没有和你说过最近除了夜袭武家田庄外，还有事情需要下山，而且是和别的山头的山匪一起？” 宁三摇摇头，最近他们虎头寨最大的事情就是为了过冬抢一些百姓的粮食，然后就是大寨主得了黄泉山庄的好处，按照黄泉山庄传达的意思夜袭武家的这处田庄。 “那你告诉我，你们这些山匪之间是如何互通消息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会让你们一起下山？”姜青玉紧盯着宁三问道。 宁三先是疑惑姜青玉的问题，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反而问姜青玉道：“女菩萨，莫不是敌国又来犯了？！” 姜青玉、蒋英和余玲珑脸上都是一惊，姜青玉往前近了一步，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宁三很自然地回道：“小的们这些山匪，平时若不抢粮抢钱财很少会下山，但只有一个情况例外，这也是交州山匪之间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一旦他国贼子来犯，不计家仇只报国恨，一同下山御敌，杀他个痛痛快快，小的们都称之为‘磨刀’。” 磨刀？姜青玉和蒋英、余玲珑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山匪是怎么同时知道有外敌要来的？就连她们都是刚刚接到的内部消息！ “蒋校尉，有一队人马朝田庄这边来了，看起来人数还不少！”就在这时又有守庄的女护卫来报。 “余姑娘，守好这里，我出去看看！”蒋英握紧了手中佩剑，此时再去找人相帮已经来不及了，若山匪来犯，拼死她也要护住姜青玉。 余玲珑明白蒋英的意思，姜青玉的安危比她们的生死都重要，虽然她还不是飞雪营正式人员，但就冲姜青玉之前对她的善意，她也会保护好她的。 “世子妃，你不要担心，我轻功好，带着你安全离开不成问题！”余玲珑以为遇到这种情况，姜青玉会变得很胆小又惊慌失措，却发现她比她们都更加淡定稳重。 姜青玉都是死过几回的人了，她最是知道世事无常，生死难料，所以面对此种危机情况很是淡然，一点儿也不害怕。 但生死关头自然是要求生的，而且是要拼力一试，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宁三的面前，然后看着他说道：“宁三，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外面可能有外敌来犯，只要你和你的人守住这庄子，我保你们日后有房有地，衣食无忧。我叫姜青玉，是京城寒王府的世子妃！” 听到姜青玉自报家门，宁三身子弯的更低了，这女子的身份和他云泥之别，拼一把就是富贵前程，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宁三“砰砰砰”对着姜青玉连磕三个响头，大着声音表忠心道：“小的宁三愿意为世子妃效犬马之劳，从今往后，小的这条命就是世子妃您的！” “你是个识时务的，现在带着你的人去和武家的家丁一起守庄子。”姜青玉对宁三低声说道。 “小的明白！”宁三脸上满是决绝，他知道这是姜青玉对他的考验，也是给他的机会，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就看这一把了。 等到宁三离开房间之后，余玲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很是担忧，她转向姜青玉说道：“世子妃，这些山匪你可不能轻易相信，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姜青玉则解释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是山匪，但也是人，是人就想过更好的更有前途的生活，我给了他们机会，最后会怎么选就看他们自己了！” “只要他们敢起坏心，我让他们都后悔没选择帮咱们！”余玲珑自从杀过了山匪，她发现自己这手变狠了，心也变狠了，杀人似乎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余玲珑的转变姜青玉也看到了，似乎余玲珑天生就该是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她的果断勇武都是寻常女子所不具有的，她才可能是飞雪公主真正想要用的人。 随着一阵巨大的马蹄声响，整个武家田庄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看着乌压压靠近的一群骑着马而来的人，守门的家丁努力保持着镇定。 只见眼前这群骑马而来的人皆是女子，一个个布巾挽发、干净利索，手中皆是一根红缨长矛，枪头闪闪发亮，望之令人生畏。 领头翻身下马的是一位着披风的中年妇人，她腰间两柄短斧，亦是一身素布红衣，面色冷峻眼神带着厉光，身姿不凡，在她身后还有两位娇俏的少女跟上。 身为交州人，又怎么没听说过龙凤寨大当家凤三红的威名，单凭那两把短斧在场就有不少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二当家，这来的可是东山上龙凤寨的大当家，就咱们这些人不是送死吗？趁此机会，咱们赶紧逃！”有人悄悄拉住宁三的袖子低声劝解道。 宁三却低头思索了两下，又朝着往田庄大门大踏步走来的凤三红看了看，还看了一眼她身后那威风凛凛的女山匪们。 “谁不知道凤大当家从不烂杀无辜，也从不和朝廷起冲突，武家田庄里住着的这位可不是寻常人，咱们不急，仔细看看！”宁三说道。 “那要是待会儿龙凤寨的人攻进来，咱们真要帮着一起对付，还是立马就逃？”身旁的兄弟可有些胆怯。 宁三手里握着一根长棍，这些年在山上做山匪，他们这些人多少都学了拳脚功夫，趁乱自保是有可能，可一想起那夜蒋英等人杀人时的情形，也不敢乱动了。 “别光想着逃，你们看看那位凤大当家的架势，看起来是来攻打田庄的吗？！”宁三朝着门口的方向撇了一下嘴。 这时众人就看到一个身影落在门外，此人正是蒋英，她正一脸严肃十分谨慎地望着靠近的凤三红。 凤三红看到蒋英面上一喜，立即低头弯腰抱拳对她行了一个军中之礼，她身后跟来的那些女山匪也都已经翻身下了马，跟着凤三红一起都朝着蒋英行礼。 宁三手里的棍子差点儿被吓得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龙凤寨的寨主竟然对着姜青玉身边的人行礼，真是闻所未闻。 “蒋校尉，事情有变，我龙凤寨特来守护世子妃的安全！”无论过去多少年，凤三红都没忘了她曾是飞雪军中的一员。 “你跟我进来，其他人留在外面！”蒋英深深地看了一眼凤三红，眼中对她还是有所怀疑的。 凤三红明白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当面和蒋英、姜青玉说清楚，如今的局面也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于是，她吩咐手下人守护在田庄外，但凡有人想要对田庄不利，格杀勿论。 待到凤三红跟着蒋英进了田庄，那些凤三红带来的女山匪就一个个背身而立、手持长矛保护起了田庄。 随后，姜青玉在房间里见了凤三红和蒋英，余玲珑安排好她哥哥，也来了姜青玉的房间。 “凤寨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交州的山匪一日之间竟然全下山了！”凤三红才回去东山不久，又带人来到了这里，姜青玉现在只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三红也是神情严肃，她对姜青玉和蒋英解释道，从驿站离开之后她就快马回了东山，可是刚到东山不久，她就接到密报，说是边城外的小南国又要集结兵力骚扰大隋朝的边城。 寻常小南国和其他小国都是动用一两万的精锐故意滋事抢夺边城百姓和客商财物，但这一次出兵精锐五万，据说还要举全国之力攻城，要把边城、交州等地据为己有。 “接到密报我就将龙凤寨的人集结起来，一旦敌军敢入边城也好应对，这一次不止龙凤寨，几乎整个交州的山匪寨子都收到了这样一份密报，可这时候又发生了杀禁军的事情，而且黄泉山庄承认了此事，还扯旗造反，事情就变麻烦了。” 凤三红正是觉得事情严重，所以才快马赶来见姜青玉和蒋英，毕竟她们都代表飞雪公主，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要听听她们的意见。 “小南国犯边和黄泉山庄扯旗造反这时机赶得未免也太巧了些，这样以来，朝廷会一时分不清这些下山的山匪是要造反，还是要帮着抵御外敌，而且兵力也会被分散，一旦敌军和造反的叛匪合力夹击，边城必危。”姜青玉听完凤三红的话忧心地说道。 凤三红也点头称是，她看向姜青玉说道：“世子妃你刚到这里还不清楚这边真实的状况，无论是边城启州还是固州，非战时驻扎的大军并不多，小南国狼子野心，之前对我朝一直都表现得很恭敬，可谓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可近些年他们国力渐强，便不怎么把我朝放在眼里了。单是这边城五年来他们就已经攻破了三次城门。若非交州百姓和山匪奋力抵抗，怕是交州的城门也守不住。” “如果是这样，这一次就会更艰难，现在有山匪造反，朝廷未必会相信这些山匪会真心抗敌，若再有人从中挑拨，局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蒋英读过兵法，这一次明显是有人事先就计划好的，利用山匪造反，让朝廷除掉交州的山匪，再在此时突然攻城，打一个出其不意和措手不及。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所有人团结一心抵抗外敌，守住边城的城门，才能守住国门的第一道防线，援军到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必须先把内忧给解决掉，稳住城内局势和民心。”姜青玉说道。 “世子妃，需要我们做什么？”蒋英不自主就把姜青玉当成了“军师”，谋略这种事她不在行，冲锋陷阵她不在话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稳住民心 姜青玉低头思想片刻，然后猛然抬头看向蒋英和凤三红、余玲珑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交州的百姓，若百姓能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守住城池，这大乱就起不来。” 交州虽说山匪不少，但最多的还是百姓，而且这里的百姓从以往的经验和历史来看，他们对于家园的保护更为看重，即便是大灾大难之年，他们也更愿意呆在故土不离开。 深爱家园之人自不会眼看着家园被毁，所以只要交州百姓能稳住，这交州就不会乱。 “如何稳住？”三人都将目光望向姜青玉。 “发动群众，激起他们爱国守家之心！”姜青玉将三人都招到近前，然后低声在她们耳边说了一遍，三人听后都点点头，“这消息一日之间可能传遍交州？”说完，姜青玉又看向三人问道。 凤三红主动请缨道：“世子妃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龙凤寨来办，天黑之前，您交代的事情我必定让它传遍交州的大街小巷。” “我会让我哥通知余家在交州的商铺掌柜，一旦传言起来，余家会第一个做出表示。”余玲珑目光坚定地对姜青玉说道。 “此事要快！”姜青玉说道。 三人点点头，然后各自起身出去了，姜青玉便留守在武家的田庄内，她让长月想法尽快给长影联系上，也不知李慕此刻在做什么。 李慕似乎知道姜青玉也在担心他一样，很快就让长影亲自来送消息，并希望姜青玉能离开这里进随州去豫州。 从长影的嘴里，姜青玉得知五皇子李茂已经赶往了边城固州，而李慕此刻正带兵在中山脚下。 “你回去转告世子，我现在离开这里并不是明智之举，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有人保护，让他保护好自己，你快回去！”姜青玉不希望长影离开李慕太久，现在李慕身边正是用人之际。 “世子妃，还是让属下先护送你去随州！”长影是得了李慕的指令过来的。 “此事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走的，除非他和我一起离开，你快回城，告诉你家世子，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现在也有我的事情要办，去！”姜青玉态度很是坚决，交州如此情况，她怎么能一个人退走呢。 长影只得转身离开，现在李慕的身边的确更需要他，中山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如今的交州城内也是一片混乱，小南国五万大军犯边的消息已经传开，再加上黄泉山庄的山匪造反还有交州所有山匪下山，让人一时分不清这些山匪到底是叛贼，还是要去边城抵御外敌。 就在这时，交州城内突然有官差在四处张贴府衙贴出的告示，并且有识文懂字之人当街大声念出上面的内容，大意来言，便是此时正值家国危难之际，全城官员和兵士会誓死守卫交州城，让交州成为边城的后盾，绝不让敌国之人踏进一步。 同时山匪作乱，让百姓擦亮眼睛，凡不抗外敌城内作乱者，皆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为护家园安宁，还望众人众志成城，守好家、护好城、保好国。 “我等乃是大隋朝子民，怎可让那小南国的小贼犯我疆土，只要朝廷需要，我一介文弱书生亦可上阵杀敌，家园不护，何以为人！”大街之上，一个看起来瘦弱文雅的书生模样的男子慷概激昂地说道。 “我老汉生在交州，长在交州，也要死在交州，哪个山匪贼子敢在此时与外敌为伍，老汉我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杀上一杀！”一个拿着锄头的农家老汉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他的声音也不少人都听道了。 此时此刻在交州不少的地方都有人在激情昂扬地表达自己要守城护民的爱国守家之心，就像一粒粒的种子带着火花撒在百姓中间。 那些原本拥挤在城门口想要往外逃的百姓也渐渐停下了脚步，语言的煽动是很有力量的。 “咱们交州人什么时候怕过小南国的贼子，家都守不住，逃到哪里都活得憋屈，不靠山匪咱们自己照样能守住交州城。”一个汉子冲挤到城门口的百姓喊道，一旁维持秩序的官兵只是看着他并没有阻止或说话。 这时，人群之中又有人响应起来，很快大家的热情也都被点燃了，只是听到一个消息罢了，他们现在就弃家逃走，真是胆小了些。 “交州人穷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山匪，怕什么小南国贼子，大家都稳稳地呆在家里，十个打一个，咱们交州这几十万人都能把小南国给灭国了，脑袋昏头了才跑！”大汉继续高声嚷道。 “没错，小南国才多少人，十个打一个，不用固州的人出手，这事咱们交州人就能给办拉，而且杀敌贼不犯法，咱还能成响当当的大英雄，光宗耀祖的好事！”又有人附和说道。 听到两人对话的百姓也都一个个热血复活，想想也是，小南国再厉害，那论人数还没交州一个城多呢，人还在边城外呢，他们交州人听到一点儿风声就跑，说出去岂不丢人。 交州穷是穷，可交州人也是有风骨要面子的，尤其是抗击外敌这一块，他们什么时候被人戳过脊梁骨，就连这里的山匪被别人提起，那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番的。 “各位放心，我等皆是交州城的守城军，无论是小南国的贼人还是那些造反的山匪，他们要想在交州城内作乱，那就先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我等誓死保护交州城，绝不后退一步！”这时，一位守城将领身穿盔甲站立在城门上对城内的百姓掷地有声地喊道。 百姓们听守城的官兵都这样有斗志和决心，这一刻更是安心不少，不少人都选择重新回家不往外急着逃了。 与此同时，中山也传来消息，说是扯旗造反的黄泉山庄的新任大当家已经被寒王世子李慕所杀，并且找到了此人与小南国通敌的证据，这个奸细就是想引起交州山匪内乱，让交州官兵把精力都花费在与山匪的争斗上，小南国的贼人好趁机攻城。 此消息一出，不少人都对这奸细和小南国的贼人恨之入骨，真是狼子野心，还真是一箭双雕，这样一来交州的山匪就没办法抵御外敌，朝廷也会分散兵力，造成边城内忧外患，那些贼人就能趁虚而入了。 交州山匪的大小头目自然也都得知了这个消息，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到证据，但小南国犯边和黄泉山庄扯旗造反凑在了一起，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这是小南国想借着朝廷的手除掉他们那些山匪。 这个时候对于交州百姓、山匪、官员将士们来说，家仇都已经是小事，国恨才是大事，小南国此举阴险卑鄙，岂容他们的阴谋得逞。 两日后，也不知交州那些下山的山匪是怎么办到的，他们竟然到了边城固州，一波又一波地偷袭小南国的精锐军队。 城内的局势也开始扭转，被激起爱国守家之心的交州百姓也都很快冷静下来，并且拿出以往应对山匪和敌贼的经验，每个村庄每个县城都开始团结起来。 通往随州的城门也在一日后打开了，令人意外的时，这一次并没有大量百姓聚集在城门口要逃走，只有少数人怕山匪和边城战事急匆匆地拿着包裹往随州方向而去。 姜青玉也从凤三红那里了解到，黄泉山庄现在的当家人是原来的三当家，此人叫戴古，虽是山匪但有一股豪侠之气，也是他帮着李慕稳住了黄泉山庄的人。 “这戴古可有归顺朝廷之意？”姜青玉问凤三红道。 凤三红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世子妃，这戴古原也是交州本地大家族出身，只是戴家遭贪官恶吏陷害，满门一百多口全都冤死，只有戴古和他妹妹戴语被黄泉山庄之前的老庄主所救并收为义子义女，之后老庄主的儿子继承庄主之位，还让戴古坐上了第三把交椅，戴古曾发誓扬言绝不归顺朝廷，但他只杀贪官和那些无恶不作之人，倒是没有滥杀无辜。” 姜青玉想着戴古之所以不愿意归顺朝廷应该还是记恨当年满门被冤死的事情。 “启禀世子妃，田庄外又来了一群女山匪，为首的指名要见你！”正在这时有人进来禀告道。 在场的姜青玉、凤三红和蒋英、余玲珑几人互相不解地看了一眼，这女山匪又是谁？ 很快，几人一起来到田庄大门口，透过缝隙凤三红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她看着门外骑在红色骏马之上的蓝杉女子，转头对姜青玉解释道：“世子妃，此人便是戴古的妹妹戴语！” 姜青玉面上一惊，如此风口浪尖的时候，戴语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不过她还是让人打开了大门。 “你就是寒王府的世子妃？”那马上的少女似是一眼就认出姜青玉的身份，一双娇俏的眼睛直愣愣地看向她，并不住地上下打量起来，眼中有明显的不屑和轻视，甚至还有失望和不满。 “哪里来的狂徒，见到世子妃为何还不下马！”蒋英脸色冰冷地看向那依旧坐在马上的女子，她看起来年岁不是很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俏丽，但神色倨傲，颇显任性。 谁知那蓝衣少女对着蒋英轻笑出声，手中拿着短鞭，又斜眼淡淡瞅了一眼姜青玉，撇了一下嘴说道：“我是女山匪，朝廷都管不到我，我凭什么因为她下马！” 凤三红这时小声对姜青玉和蒋英解释道：“你们别小看这个戴语，她一身武艺都是黄泉山庄的老庄主亲传的，连她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 “倒还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蒋英听到凤三红这样说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就是戴姑娘，敢问你此时要见我所谓何事？”姜青玉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笑意盈盈地微微抬头看向戴语问道。 “不如让我先去试试这个戴语的武功！”余玲珑有些按捺不住，看见戴语张狂的模样，她就想出手教训她一下。 “先不慌！”姜青玉低声制止了余玲珑，又看向了戴语。 戴语此时又看了一眼站在姜青玉身旁的凤三红，打招呼道：“凤大当家，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她又看了一眼守在田庄四周的那些龙凤寨上的女山匪，随即又笑了，“我就说你这山匪做的不真心！” “戴姑娘，你此时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我记得此时的黄泉山庄应该被官兵围困才是！”凤三红与黄泉山庄的人打交道并不多，而此时也摸不清戴语此行到底是什么原因。 戴语抿唇一笑，故意居高临下地转向姜青玉道：“你也没什么好的，柔柔弱弱的，听说你是商户女，能成为他的妻子是你运气好得很。不过你这运气要到头了，你现在写一个自请下堂的和离书，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也可以保你以后生活无忧。” “她在说什么混账话！”余玲珑听到戴语的话整个人都无语死了，再看一眼姜青玉，她倒是神情很快恢复正常了。 凤三红和蒋英也是一愣，还以为戴语带着一群人是来找事打架的，没想到她是来让姜青玉和离的，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姜青玉却像是明白戴语来意似得，她依旧笑盈盈地望着戴语问道：“戴姑娘莫不是看上我的夫君了？” “没错，本姑娘就是看上他了，实话和你说了，本姑娘不愿意和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你还是识趣的乖乖离开！”戴语倒是没有遮掩，直接高声地回道。 “你这人真不要脸，看上有妇之夫，还要人家的夫人离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余玲珑最先忍不住了。 戴语根本没把余玲珑放在眼里，只当她也是姜青玉身边的侍女，回道：“在本姑娘这里就是这个道理，只要她肯和离，我就说服我哥将整个黄泉山庄作为我的陪嫁，寒王世子不就是奔着招安交州山匪来的吗，只要他娶了我，我定能助他完成此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比上三局 “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余玲珑明显不是很服气，这交州山匪之祸哪能这么容易就解决。 “喂，你给个痛快话，此事你答不答应？”戴语却不管余玲珑，只是看向姜青玉。 她想姜青玉只是一个商户女，自己哪一样都比她强，应对这样一个无知妇人，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她有的是办法拿捏对方。 姜青玉听完戴语的话，先是微微低头扬唇笑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目光清亮又坦然地看向戴语道：“戴姑娘，恐怕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你不愿意寒王世子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还是你贪恋世子妃的位置？”戴语皱着眉反问道。 姜青玉也没想到李慕这才离开几天就给她弄了一个情敌上门，虽然这戴语很无理，但她还是好言解释道：“我不答应，一是因为我这世子妃乃是圣上钦定，除非当今圣上准许我们和离，否则谁也决定不了，二是我和夫君感情甚笃，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戴姑娘还是请回！” “你当真不答应？！”戴语听完姜青玉的回答也不恼怒，只是微微变了脸色，她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姜青玉眼神中还透出几分刚强来。 “不答应！”莫说李慕没变心，就是有一天他变心了，应该自请下堂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此事？”戴语似笑非笑地看向姜青玉，似乎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和离，眼中闪过杀意，“我可以让你没命离开这武家田庄，你死了，我自然就能嫁他了。” 听到戴语这样说，蒋英、余玲珑和凤三红都下意识地护上了姜青玉，只要有她们在，就不会让戴语伤害到姜青玉。 “杀人可不是什么好方法，我不是很喜欢，戴姑娘真就那么喜欢我的夫君，甚至愿意把整个黄泉山庄作为嫁妆？”姜青玉反倒是往前又走了两步，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眼神看向戴语。 戴语也终于翻身下马，手里短鞭在掌心轻轻敲了两下，然后看向姜青玉道：“是的，我见他第一眼就看上他了，能入我眼睛的男人不多，他算是头一个，只要你愿意让，我不伤你！” “让，我倒是不愿意的！”姜青玉放慢了语调，“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挺钟意我家夫君的，要不这样，我和戴姑娘你比上三局，谁赢了李慕就是谁的，输的那个人以后就要断了对他的念头，如何？” 戴语倒也是直爽之人，她直接就问姜青玉道：“你要怎么比？” 姜青玉见戴语没有反驳，笑道：“戴姑娘会的，我未必会，我会的，戴姑娘也未必擅长，不如这比试就交给上天来决定。” “交给上天？”戴语似乎一时没明白姜青玉的意思。 这时，姜青玉便笑着解释说，她们两个分别在三支签上写上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然后摇出三支签，就按照签上写的进行比试。 “好，就依你的法子，只是你要亲自比试，可不能让其他人代替，毕竟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戴语说这些的时候特意朝姜青玉的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 她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姜青玉身边的人都是有功夫的，虽然几个打一个她也不怕，但她是想让姜青玉认输，而不是其他人。 “自然！”姜青玉一口应承下来。 “世子妃！”余玲珑三人都有些担忧地看向姜青玉，三局两胜，这赢的牌面可是太不好说了，难不成姜青玉输了真会把自己的丈夫让出去？！ “没事的，戴姑娘女中豪杰，能与她比试一番，也是我的荣幸！”姜青玉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从容，看得其他人也是心中狐疑不已。 “开始！”戴语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于是姜青玉让人找来六根空白签，她和戴语分别在各自的三根签上写上最擅长的事情，然后放进签筒之中。 “这签怎么抽？”看着签筒之中的六根签，戴语问姜青玉道。 “我们各派出一名手下摇出一签，最后两人合力抽出最后一签，戴姑娘觉得怎么样？”姜青玉建议道。 “这倒也公平！”戴语没有反对，于是转身从后面跟着她的女山匪里指出一个人来。 姜青玉没让蒋英和余玲珑她们插手，而是随意从飞雪公主给她的女护卫中点出一个人来，蒋英看到那人目光一闪，她就知道姜青玉不会如此莽撞地答应与戴语比试。 很快，派出的两人先各自摇出了一签，姜青玉这边的人摇出的是“穿针引线”，戴语那边的人摇出的是“武艺”，最后两人合力摇出的是“骑马射箭”。 看到摇出的结果，姜青玉这边的人嗓子都提了起来，明显此次比试对戴语更有利。 而戴语看着摇出的三支签，脸上也满是得意的笑容，看向姜青玉说道：“看来老天是站在我这边的，姜世子妃，你就拱手让人！” “运气现在是差了点儿！”姜青玉假装苦笑道，就在戴语以为她会主动认输，却又听姜青玉说道，“但总要尽力一试才不后悔！” “你倒是不服输的性子，其实我还是有些欣赏你的，如果不是我们看上同一个男人，也许还能成为朋友！”戴语自从见到姜青玉，虽然见她外表柔弱，但她自内而外透露出的气质和沉稳眼神，让她不由地心中升起一种别样的情绪来。 姜青玉只是淡淡一笑，于是两人就按照抽出的签的顺序比试，第一项比的就是“穿针引线”，在规定的时间内看谁穿的针最多。 戴语自幼就不爱针织女红，但她也不想不战就败，再说又不是比女儿家的刺绣，穿个针她还是不怕的。 只是正式比赛开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和姜青玉在这方面的差距，她费了半天劲才穿上两根针，而姜青玉眼睛都不带眨的转瞬间一二十根针都穿好了，并且她的双手根本就不停，似乎针眼和线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下子就穿了过去。 时间未到，姜青玉手里的一百根针就都穿好了，而戴语这边勉强穿上了有十根，单是看姜青玉的手法她都看呆了。 “这局我输了！”戴语虽心有不甘，但输了就是输了，她也不会不承认。 “这是我所擅长的，戴姑娘输也是正常！”姜青玉回道。 她可是把“穿针引线”这种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了，不单是为了学习外科的那些缝合技巧，也是后来她在宋家后宅中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 “我不懂武艺，就不献丑了，这局我认输！” 第二局是比武，只是不等比试，姜青玉就主动认输了。 戴语也知自己这局稳赢，姜青玉能识时务，倒也是聪明女子。 “第三局姜世子妃也认输吗？”这骑马射箭可是戴语的强项，她想着像姜青玉这种被养在深闺后宅的女子，出门都是马车，可能连骑马都不一定会，更别说骑马射箭了。 姜青玉回道：“已经认输一局，这最后一局总要努力一把才是，戴姑娘，请！” 就连蒋英几人都认为姜青玉这最后一局赢不了，谁也不曾看过姜青玉骑过马摸过弓。 “别说本姑娘欺负你，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是上天决定的，那我就陪你好好比试一把！”戴语让人牵来自己的马。 这一局两人骑在马上往树上的靶子射箭，马动箭出，就看谁射的准射中的多，一共是十支箭 “世子妃，您骑我的马！”凤三红这时走到姜青玉面前说道。 她是担心姜青玉可能没骑过马，再被其他的马惊到，而自己的马十分有灵性，只要她安抚叮嘱好，这马就会乖乖配合。 “世子妃，你会骑马射箭吗？”余玲珑眼中满是担忧，她真想替姜青玉和戴语比试。 “倒是有幸学过一些，你们不用担心！”姜青玉笑着看向几人道，眼神与蒋英也对上。 蒋英已经暗下主意，待会儿比试的时候她不会眼看着姜青玉输的，总要助她一助。 戴语先上马射箭，她不亏是自幼习武出身，骑马射箭的本领亦是极为出色，十支箭有一半正中红色靶心，其余几支也是离着靶心极近。 就连蒋英几人都被戴语展现出来的射箭技艺惊叹道，原本蒋英还想做些手脚，但是被姜青玉眼神制止了。 虽不明白姜青玉为何要这样做，但蒋英手中的暗器还是隐忍没发。 轮到姜青玉的时候，她走到了凤三红的爱马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马的脖子，这马事先得了自家主人的叮嘱，所以此刻表现得十分温顺。 姜青玉今日一袭绯色裙衫，轻柔婉约的模样一看也不像个会骑马射箭的人，就在众人各自揣测她下一步的动作时，只见她一脚蹬上马镫，一手轻轻握住马上的缰绳，另一只手按住马前身，竟是一个轻盈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这一幕可是惊呆在场不少人，谁都没想到，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人上马的姿势如此潇洒利落又轻盈飘逸。 蒋英、余玲珑和凤三红也在看到姜青玉的上马姿势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单从这姿势就可看出姜青玉之前不像是没骑过马的人。 戴语也是一惊，她没想到姜青玉一个后宅女子竟也会骑马，她还真是深藏不露，心中便有了一丝警惕。 姜青玉使用的弓箭是飞雪营女护卫专用的，更小巧精准，力道也是在她能承受范围之内。 她轻踢马肚，与戴语刚才骑快马射快箭不一样，她让马儿缓行，并且距离要比刚才戴语射箭的地方更远一些，然后瞄准目标，一击而中。 箭矢破空而响，其他人则是屏息凝神地观看，第一箭就正中红色靶心最中间的位置。 紧接着众人还都没反应过来，姜青玉剩下的九支箭竟也一支接一支地飞了出去，并且这些箭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被拿捏的刚刚好，全都严丝合缝地正中靶心。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住了，守在武家田庄内的宁三等人也都偷瞧了这场比试，一个个吓得手中的棍棒武器都拿不稳了。 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贵门主母，竟也能上马射箭，而且手法精准，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戴语也是惊得说了这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到底是她小看了姜青玉这个人。 蒋英眼角已经露出笑意，她就知道飞雪公主看上的人，这能耐可不是一般的大，谁能想到姜青玉一个深闺女子也能骑马上阵射箭迎敌。 余玲珑本就惊叹姜青玉的经商之才，如今又见她露出骑马射箭的本事来，对她的敬佩和崇拜就更深了，她就说能做飞雪公主义女的人，那绝非是一般寻常女子。 姜青玉这是不懂武功，若她再有一身武艺，凭借她的聪慧才智，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女英雄了。 “戴姑娘，你输了！”凤三红转向戴语说道。 此时，姜青玉已经翻身下马，并将马还给了凤三红，原本她也可以像戴语那样骑快马射快箭，但毕竟是许久没骑过马没摸过弓箭，怕影响发挥，她就选择了慢马快箭。 “这怎么可能呢！”反应过来的戴语再次不可置信地看向姜青玉，从她见到姜青玉开始，面对自己的挑衅，姜青玉一直都是浅笑盈盈的样子。 比试是她提出来的，摇签比试也是各凭本事，甚至比的还都是她擅长的多，没想到在自己最得意的事情上反倒输给了一个只知道掌管内宅的妇人，这怎么可能呢！可事实又是如此！ “你这是想输了不认？”余玲珑语气立即严肃起来，表情不善地看向戴语问道。 戴语却皱着眉摇了摇头，又看向姜青玉道：“我戴语输得起，既然技不如人，我自然不会多做纠缠，虽然我是相中了寒王世子，但也不会让一个男人毁了我的信义，输了就是输了，我认！只是——” “只是什么？”余玲珑又有些不满地看向她，这黄泉山庄的女山匪还真是有些难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劝说戴语 戴语此时却又将目光转向了姜青玉，然后说道：“只是朝廷想要招安交州山匪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恐怕你们要败兴而归了！” 戴语同她哥哥戴古一样都对朝廷没什么好感，而且过惯了山匪自在畅快的日子，自然不想再受约束。 “我相信事在人为，毕竟大家都想过安稳的好日子！” 上山为匪、落草为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姜青玉更愿意相信大多数山匪并不是真的愿意在山上打打杀杀。 没想到戴语听到姜青玉这样说有些嘲弄地笑起来，看向她道：“你们这些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又怎么会懂得什么是安稳的好日子，你知道交州一年要饿死多少人吗？你知道为了一口饭，有人要卖儿卖女吗？你知道那些贪官污吏为了私利害死多少无辜百姓吗？做山匪，至少不会饿死，做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面对戴语的质问，姜青玉沉默了，虽然她说的这些不是自己造成的，但是经历几世的她同样亲眼见过古代百姓的疾苦，也一直希望能尽其所能地去帮助那些可怜人。 姜青玉比在场的其他人都清楚，再过几年皇子们为了储君之位，会想尽一切办法肃清交州山匪，尤其是二皇子，为了得到皇帝的赞赏，几乎血洗了交州城。 如果此次李慕能顺利完成招安的事情，那么到时候就不会死那么多人，足足半城人变成了亡魂，姜青玉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戴姑娘，只要你们愿意归顺朝廷，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一定会给你们最好的安排，朝廷容许交州山匪猖狂这么多年，一是念你们奋力抗击外敌，二是希望给你们主动归降的机会。我实话对你说了，很快就会有大军驻扎在边城，并且是永久驻军，以后小南国想犯边，那就要做好被灭国的准备！”蒋英突然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戴语说道。 戴语明显被蒋英说的话震住了，如果她所言是真，也就代表着以后抗击外敌可能根本不用交州这些山匪插手了，一旦朝廷不再在意山匪，那下一步就是要剿匪，山匪的处境就艰难了。 “你是谁？”戴语满是疑惑地望着蒋英，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莫不是为了诓骗自己故意这样说的？ “这位是我们飞雪营的蒋校尉，她也是飞雪公主最器重的部下！”余玲珑很是自豪地同戴语介绍蒋英的身份。 一听蒋英是飞雪公主的人，而且还在飞雪营中担任校尉一职，就知道她这些话不是无的放矢。 “戴姑娘，蒋校尉所言绝不为虚，当初你们落草为寇也是情非得已，皇上念交州山匪抗敌有功，愿意不计前嫌，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接受招安，重新做人，许你们有房有田，去过安稳的日子。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官匪终究是不相容的，姑娘真的忍心让那么多人跟着一起过担惊受怕甚至没有希望的日子吗？”姜青玉也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她希望交州的山匪都能弃暗投明，否则几年后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场没有生路的血洗，甚至还牵连很多无辜的百姓。 这次轮到戴语沉默了，正是因为不忍黄泉山庄那么多人无辜枉死，她大哥才答应李慕暂时讲和，否则外敌入侵之时黄泉山庄真的扯旗造反，那才是罪孽深重呢。 “此事我回去会和我哥说的，只是真要是朝廷派兵攻打黄泉山庄，我们黄泉山庄的人也不怕，大不了一死就是！”戴语对朝廷并无什么敬畏畏惧之心。 姜青玉却极为认真地看向她说道：“戴姑娘，这世上死很容易，难的是求生，一个人的命是命，可一群人的命就比命更沉重，人活在世上，要为自己也要为身边的人打算一下，能活着为什么非要去死呢！” “姜世子妃，我说不过你，我也知道我聪明不如你，寒王世子能娶你为妻，是他的福气，我这山野粗人他恐怕也瞧不上，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也罢，这世上总有好男儿，我戴语还不愁没人要！”戴语释然一笑，翻身上了马，“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那一日！” 戴语说完这句打算调转马头回黄泉山庄，却不防此时武家田庄的墙头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高喊道：“那不是偷看我洗澡的色女吗？色女，你怎么追我到这里来了！” 众人同时扭头朝墙上看去，余玲珑更是狐疑地对墙头上的男子喊道：“余成龙，你站在墙头瞎喊什么呢？！” 余成龙笑嘻嘻的模样，眼睛一直盯着刚刚上马的戴语，此时戴语看清他的面容，已经是俏脸生怒，手中短鞭握得紧紧的，恨不得下一刻就抽在余成龙的脸上。 “余玲珑，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娘生辰那天我不是故意偷懒躲起来，是这色女把我看得精光，还偷走了我的衣服，死追着我不放，我没想到她这么花痴，还要抢人家的夫君，啧啧，一天没男人她还真难受！”余成龙不怕死地在墙头上继续说道。 “这位公子，你还是快下来，外边那位小姑奶奶，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宁三就站在余成龙脚下的位置，仰着头苦着脸对他喊道。 没想到余成龙嘴一撇，朝着戴语斜眼瞅了一眼，继续高声说道：“我可不怕她，一个只想男人的色女，嫁不出去的女山匪，她能吃了我不成！” 此时余玲珑听到自己哥哥的话，也是头疼地仰天望了一眼，她这个脑筋不清楚的哥哥，没看到戴语已经发怒了。 “你个登徒子，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戴语见到余成龙仿佛见到仇人一般，竟是一个纵身，踏着马身跳到了墙头上。 只是，还不等戴语短鞭抽到余成龙身上，他竟然像个泥鳅似得从墙头滑了出去，灵巧地给躲开了。 “余姑娘，你哥也会武功？”蒋英见余成龙的身法十分灵敏快捷，于是问一旁的余玲珑道。 余玲珑冲着她哥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他不会武功，不过这些年为了躲我的攻击，他逃跑的本领比我这个轻功厉害的人还厉害。” 此时，余成龙已经快速逃跑了，而恼羞成怒的戴语也立即追了上去，还有跟着她来的那些女山匪也随后跟了上去。 “世子妃，我跟上去看看！”余玲珑眼中还是很担忧。 她和余成龙打打闹闹一起长大，这个哥哥她可以随意欺负，但别人要欺负他，她这个做妹妹的还是不答应的，不想看着自己哥哥吃亏，她要赶去帮忙。 姜青玉也没拦她，随后余玲珑去追余成龙和戴语，她们几人就又回了武家田庄内，外面还是凤三红的人在守着。 “黄泉山庄的人可以随意下山，这说明世子在黄泉山庄还没有完全控制住，世子妃，咱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回到房间内，蒋英问姜青玉道。 “继续稳住民心，我看戴语虽为山匪，倒也是豪爽讲理之人，并不胡搅蛮缠，而且她骑马射箭的功夫确实厉害，轻功也不错，若是她也能入飞雪营，义母身边又能添上一员大将。”虽然戴语刚开始是上门同她抢夫君的，但经过短短的相处，姜青玉却欣赏起她来。 凤三红也觉得戴语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只是她哥哥戴古不是好说通之人，一心要做匪，而且极为疼爱自己这个妹妹，恐怕不会让戴语进入飞雪营。 “世子妃刚才故意要和她比试，是不是也是想看一看这位戴姑娘的实力？”蒋英嘴角带笑地问道。 姜青玉点一点头，这时凤三红不解地问道：“可是世子妃怎么能保证摇出的签对自己更有利呢？万一三支签都不是你所擅长的，难不成你真要把世子让出去？” 姜青玉这时却特意看向蒋英，蒋英会意便替她回答道：“刚才世子妃不是随意指派的人摇签，能入我飞雪营的人，自然是要有几分本事的，所以负责摇签的人她只要想摇出什么签，就一定能摇出什么签，只是我没想到世子妃会让她摇出看似对戴语更有利的两支签。” 这时，姜青玉也在一旁说道：“我也确实是运气好些，那戴语擅长的骑马射箭刚好我也不太差，像戴语这种江湖儿女，为人看起来又有几分豪爽执拗，只有在她最擅长的方面赢了她，她才会心甘情愿地认输，好在她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耍无赖的性子，倒是我反而用了些心机。” “这就叫兵不厌诈，两军对战，赢才是最后的结果！”蒋英倒是觉得姜青玉此举并无不妥。 凤三红也在一旁点头，说道：“如果摇出的签对世子妃有利，我想戴语即便是输了也不会心服口服，反倒是这样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认输，这大小姐可是个极为骄傲的性子。” “戴语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民心不稳是怕起兵乱匪乱，匪心不稳，是怕被朝廷问罪秋后算账，我相信一定有不少山匪是不甘心一辈子与朝廷为敌的，待到小南国的事情先稳住，我们再想办法让山匪归降，这时候还是以抗击外敌为主！”姜青玉说道。 于是，凤三红利用龙凤寨的影响力，继续号召交州的山匪共同御敌，先将小南国的人打回去，与此同时李慕也拿出皇帝的圣旨昭告全城，凡此次共同抗敌者，无论是谁，有功者皆赏，即便是山匪也可加官进爵。 此消息一出，百姓和山匪抗击外敌的热情更为高涨了，而且边城、交州等地的百姓护国守家的爱国之心也被点燃，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 此时在边城两军交战之地，五皇子李茂并没有以皇子的身份带兵抗敌，而是带着一群人故意伪装成一伙儿交州山匪英勇抗敌。 他只率领不足几十个人就一举灭掉了小南国千人的精锐队伍，在前往的山匪中一战成功，并很快取得了不少山匪头目的青睐和赞赏。 之后，李茂在最短的时间内与那些山匪结成了同盟，带领他们三进三出，愣是以少胜多，把小南国的五万精锐打出了边城外十里。 再后来边城、交州的守城军都在郭令槐和另一名守城将军的带领下，与李茂里应外合，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小南国的精锐军队又逼退百里。 此消息传回交州，城内百姓亦是欢欣鼓舞，而且从其他地方前来增援的援军也已经到了随州，不到两日，十万增援军便到了交州城外。 领军前来的是驻守豫州的靖南侯上官仪，他的父亲老靖南侯曾是先帝手下最骁勇善战第一人，而靖南侯上官仪遵循父亲遗愿，一直守在祖籍豫州。 上官仪接到皇命之后便直奔边城与五皇子李茂汇合，十万大军直供小南国的城门，虽然小南国精锐战力也十分强悍，但架不住大隋朝的人海战术，最后主动求和，战事这才停止。 边城之事已是稳了，此次战事以小南国战败求和为结局，而且这场战役虽然时间短暂，但双方都十分惨烈，死伤不少人，亦有不少山匪为此丢了性命。 战场之上，五皇子李茂对那些山匪郑重承诺，凡此次战役为国捐躯者，无论是军中将士，还是抗敌山匪，他都会向朝廷请功嘉奖，凡愿归顺朝廷的山匪，他也愿以皇子的身份保证给他们谋到最多的好处。 这一站也让不少人看到五皇子李茂年纪轻轻就如此有勇有谋、战力非凡，不少人都被他的英勇折服，甘愿跟随在他身边效力。 与此同时，交州下山的山匪也开始纷纷再次回到山上，只不过这一次很多人的心都不像以往那么安稳了。 以前打了胜仗他们要回到山上喝酒吃肉庆贺一番，即便是下山抢劫，官府和百姓也都念着他们抗敌的英勇忍了下来，可这一次就连他们自己都感觉出气氛的异样来。 “大哥，这一次小南国犯边，就咱们黄泉山庄没有参与，现在外面对咱们黄泉山庄的人意见很大，有人更想趁机借刀杀人，想借着扯旗造反的事情把咱们黄泉山庄给除掉，咱们怎么办？”黄泉山庄内，戴语心事重重地看向自己的大哥戴古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武家来接 戴古是个三十多岁的威猛大汉，但眉眼之间却又有少许的文雅之气，眼神刚毅，气势不凡。 他虽一直在黄泉山庄做的是第三把交椅，但是威望却也不小，如今成了庄主，气势更胜一筹。 妹妹戴语的话也让他陷入沉思之中，自从前庄主被二当家所杀，二当家又死在寒王世子李慕的剑下，他就一直处在两难之中。 他自然是不愿造反的，但这些年黄泉山庄的确是做下不少恶事，就连他也是一身罪孽，归顺朝廷未必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大哥，就算你不想别的，也要想想大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你要让自己的孩子也接着做山匪吗？当初我们兄妹做山匪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如果朝廷下定决心剿灭交州山匪，我们能抵抗一时，怕是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戴语自从听完蒋英和姜青玉的话她这心里就一直很忐忑。 她见自己大哥不说话，便又告诉哥哥戴古，她在姜青玉那里见到前去护卫的龙凤寨大当家凤三红，这凤三红原本就是飞雪公主麾下的人，想必整个龙凤寨都会归顺朝廷。 另外，她还得到密保，神界门有不少山匪头目经此次边城一战，都打算归于五皇子李茂，一旦龙凤寨和神界门都归顺朝廷，那些以他们为靠家的大小山头的山匪也极可能做同样的选择，到时候就剩下了黄泉山庄。 她还告诉哥哥戴古，朝廷很可能以后会派大军驻扎在边城，到时候绝不会允许山匪继续作乱的，就在前两天，豫州的靖南侯上官仪已经领了十万大军过交州了。 戴古听到妹妹说起靖南侯上官仪的名字，脸上更是一惊，他很清楚靖南侯此人一直对交州多年存有山匪不满，此人是朝廷一员猛将，若他领军剿匪，他们这些山匪怕是有苦头吃了。 形势明显对黄泉山庄不利，自己真要带着近上万的兄弟和朝廷死战？ 就在戴古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下属来报，说是现在庄内人心躁动，几个小头目都动了归顺朝廷的心思，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偷偷下山了，还有几个暗中耸动他人下山归降。 戴古一审问才知道，是虎营军郭令槐的人说动几个山匪归顺朝廷，只要他们暗中说服其他山匪接受朝廷的招安，这些山匪身上所犯之罪就会被一笔勾销，会有朝廷公文为证。 “用一人说动一百人，我听说郭千户用的这个法子是从武家田庄离开后才用的，能想到这么聪明的法子我想只有那位姜世子妃！”戴语眉头皱得更紧，黄泉山庄里本就人心不稳，这样一来接受招安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你似乎对那位姜世子妃很赞赏？”戴古很意外一向骄傲的妹妹眼中对他人会有肯定和赞赏，之前他还气恼这妹妹莽撞，偷偷下山去找姜青玉的麻烦呢。 戴语倒是没有否认，笑道：“怎么，只许你们男儿英雄惜英雄，就不许我们女儿家互相欣赏了，我现在觉得姜世子妃比寒王世子更对我的胃口，我想和她做朋友！” 戴古看着妹妹说起姜青玉时眼中的神采，不由地眸子又暗沉了不少，一个女山匪要和皇家儿媳做朋友，谈何容易，除非—— 戴古猛然起身，他决定再亲自去见李慕一面，此时李慕还在黄泉山庄之内做客呢！ 两日后，边城继续传来消息，说是靖南侯上官仪被皇帝封为异姓王镇南王，启州、固州、交州三地为其封地，并且他有统领十万将士的权利。 此消息一出，三州百姓皆为震惊，谁不知道豫州靖南侯的威名，这位侯爷无妻无子，半生戎马战功赫赫，在江湖上更是一呼百应，若由他镇守边城，光是听听他的威名，小南国那等小国也不敢轻易犯边。 戴古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再迟疑，交州如今成了上官仪这位镇南王的封地，他是不会允许交州再有山匪的，怪不得神界门的人会选择归顺五皇子李茂，这背后说不定就有上官仪的助力。 “世子妃，刚刚城内传来消息，黄泉山庄的人已经全部归顺了朝廷，而且镇南王也下令，凡主动归顺朝廷者，以往所犯之罪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其罪可免，就是罪大者也可以苦役代之留其一命。”这天，姜青玉正在田庄内与余玲珑等人说话，有下属进来禀告道。 听到这个消息，几人都非常高兴，凤三红见局势已定，便先和姜青玉、蒋英等人告辞，她也要回去整理一下龙凤寨的事情。 凤三红离开之后，蒋英也先离开了，她接到飞雪公主的密令，要先去见一见镇南王上官仪，这位新封的镇南王与飞雪公主似乎私交不错。 与此同时，来接姜青玉进城的马车也到了武家田庄的大门口，此时交州四方城门已经大开，城内也渐渐恢复安稳与正常。 只是，姜青玉没想到来接自己的是武家的大夫人鲍氏和武家二小姐武芬儿。 这鲍氏姿容甚美，一时看不出年龄来，与刚过及笄之年的武芬儿站在一起，不似长辈与晚辈，倒像是一对儿出众的姐妹花。 “民妇见过世子妃！”鲍氏见到姜青玉之后言语仪态很是恭敬有礼，武芬儿也是有样学样，不敢有丝毫怠慢。 姜青玉也同她们见了礼，她也没想到是武家家主的夫人和女儿亲自来请自己进城。 此次进城之后，姜青玉还是和李慕一起暂住在武家，姜青玉对待鲍氏和武芬儿始终态度亲和，但她却发现那武芬儿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她也全当不知。 余玲珑因得了蒋英的嘱托，就让自己哥哥余成龙先去余家的铺子，她则继续选择跟在姜青玉的身边。 很快，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城内武家而去，但是上了马车之后，姜青玉却发现余玲珑心不在焉的样子。 “玲珑，你怎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姜青玉与余玲珑的关系也变得更亲近自然了些，开始直呼她的名字。 余玲珑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来，她看向姜青玉回道：“世子妃，没什么，就是胸口突然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我来给你看看！”姜青玉担忧地给余玲珑把了一下脉，脉像有力沉稳，没有生病的迹象呀，“身体没问题呀！” 余玲珑抽回手腕不好意思地一笑，对姜青玉道：“世子妃，我早上能吃两大碗饭，身体自然没问题，我不舒服，是看到武家的那位夫人和小姐不舒服。” 姜青玉一愣，忙问：“你之前认识她们？还是和她们有什么过节吗？” 余玲珑摇了一下头，自从跟着姜青玉住进武家庄园之后，她每夜都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有时候甚至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的场景十分真实，她都快分不清哪个是现实了，可梦里的那些情景她又不好对外人讲。 “是没有？还是——你不记得了？”姜青玉看得出余玲珑像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余玲珑回道：“是我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一见到那武家夫人和小姐，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好似热血一下冲上头，就想冲她们发泄出来似得，而且奇怪的是，前几天我做梦，梦中的一个女子，竟然和这位武家夫人很像，可我之前真的没见过她，也或许是我忘了——” 余玲珑此时的语气中有不确定，有怀疑，也有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这么了，而且这也太神奇了，武家的大夫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姜青玉听到她这样说，也是觉得惊讶又神奇，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想起李慕之前同她说起的一些关于武家的事情，虽然此时联想起来有些荒诞，但似乎又有迹可循。 她特意压低声音问道：“玲珑，你和你哥哥是双生子吗？” 余玲珑点点头，她之前并未对姜青玉细说过自己的家世，还以为姜青玉早就调查清楚了呢。 “我听我爹娘说，因为我和哥哥一生下来就身体不好，有个高僧刚好路过，就对他们说，要把我们寄养在别处几年再带回家，这样以后我们就会平安康健一生顺遂了，所以直到四五岁我们才回到余家，可是我和哥哥都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余玲珑对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眼含深意地又看了余玲珑一眼，她之前在武家田庄内熟悉的样子，还真不像是凑巧，而且武家田庄的大管家高升似乎见到余成龙的样貌时神色也有些异样。 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李慕可说过那对武家龙凤兄妹已经溺水身亡。 “玲珑，你说你梦见过武家的夫人，那在梦里是什么样子的？”姜青玉又好奇地追问道。 余玲珑见姜青玉对此感兴趣，也没有瞒她，因为印象太过深刻和可怕，她这几天她忘都忘不掉。 “我梦见一个女子，她的样貌我看得很清楚，就和刚才见到的武家夫人一模一样，只是比她更年轻漂亮些，她很凶地看着我，然后双手一推，我就跌进了很深很深的水里，在水里我动也不能动，越想挣扎水似乎越把我压得喘不过来气，我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冷的，比在冰窖里还冷。” 即便是清醒时说起当时的梦境，余玲珑也不禁打起了一个寒颤，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窒息般的难以承受。 听到余玲珑说起水，还有她眼中闪过的害怕，姜青玉立即安慰她道：“不过是一个梦，你不要太当真，可能是你之前不知在哪里见过长相相似的女子，也许是巧合呢！” 此时，姜青玉并不想让余玲珑多想，不过她却把余玲珑的梦境当了真，巧合多了，也许就不是巧合了，等到了武家，也许她能探听到更多的事情也不一定。 余玲珑也点点头，她不能因为一个荒诞不羁的梦就随意瞎想些什么，但这个梦让她对武家夫人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但她也强迫自己压了下来，因梦结仇，她还不至于。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武家大门外，姜青玉下马时，正看到长垣骑着快马也到了武家大门外。 长垣满脸欢喜地见到姜青玉，然后对她说，本来今天李慕是要亲自去武家田庄接她的，但是镇南王临时把李慕请了去，而自己去田庄接的时候，姜青玉已经被武家的人提前接走了。 “世子妃，这位是武家现任家主武进渊武老爷，这位是武家二爷武进松，武二爷身旁的这位是他夫人，这两位是武家的大公子和大小姐！”长垣不等主人家说话，先给姜青玉介绍一遍。 这时，等在大门口迎接姜青玉的武家人都对她恭敬地行礼，武家不是官身，虽族中也有人在京中为官，后宫也有武家女，但比起姜青玉王府世子妃的身份，他们还是要低得多。 姜青玉在见到武家家主武进渊的第一眼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然后朝余玲珑的方向快速看了一眼，发现她抬头看到武家家主的样貌时，脸上明显也有震惊的神色。 因为这位武家家主和余玲珑的哥哥余成龙样貌很是相似，外人一瞧就会自动把他们认为是一家人。 还好姜青玉和余玲珑都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与武家众人打过招呼，然后姜青玉就先去客院休息去了。 “世子妃，您刚才见到武家家主是不是觉得特别奇怪？”长垣是个机灵鬼，他早就注意到姜青玉刚才在大门外的表情了，“是不是觉得这武家家主和余家公子长得特别像？”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还吊起世子妃的胃口了！”夏荷见长垣说话一副故意卖关子的样子，忍不住冲他瞪了一眼说道。 姜青玉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客院四周此时都是她带来的女护卫守着，余玲珑估计是刚才那一眼的冲击有些大，进了客院她就呆在自己房间里了。 长垣嘿嘿一笑，反正这院子里也没有外人，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再说这些事情可是李慕准许过的。 第一百二十章 拿命担保 于是，他就对姜青玉说道：“世子爷也是多年没见过武家的人，这一次进入武家，他见到武家家主的样貌也起了疑心，世子爷是见过余家那位余成龙公子的，所以就让小的暗中查一查武家的事情，你还别说，这一查不当紧，可是让小的查出大问题来了！” “什么大问题？”夏荷和春柳也好奇地问道。 长垣故意低声说道：“我查到十多年前，这位武家家主还有一位嫡夫人，她曾生下一对双生兄妹，这对兄妹很受老家主武虎的喜爱，当年老王爷带世子爷住在武家的时候，与这对兄妹还玩得不错。后来这对兄妹在世子离开的前一天溺水身亡，对外说是下人看护不力，但有人亲眼看到是那位嫡夫人亲手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推下水，眼睁睁看着他们溺水见死不救的。” “这世上哪有亲娘不愿救自己的孩子的，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夏荷听得入迷，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长垣回道：“误会我倒是还没查出来，不过我听着武家的老人说，那位嫡夫人原本脑子好像就有些问题，自从生了孩子，她就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也的确是做出了几次伤害孩子的事情，得知一双儿女溺亡，她自己也上吊自尽了。不过奇怪的——” 长垣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结果下一刻就被夏荷狠狠在背上拍了一下。 “你倒是接着说呀！” 姜青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长垣讲武家的事情，李慕也是个及其敏锐的人，他见过余成龙、余玲珑，又见了武进渊，心中自然也会生疑。 “奇怪的是，我亲自挖开武家那对兄妹的坟墓看过，里面根本就没有尸体，棺材是空的。”长垣挤挤眼睛说道。 “空的？”夏荷和春柳诧异地互看一眼，姜青玉端起茶杯的手也顿了一下。 “没错，就是空的！”长垣语气很肯定地说道，“人死了自然要有尸骨，但这对武家兄妹葬在一起却是没有的，没道理棺材板好好的，里面的尸体却不见了。” “确实奇怪！”姜青玉这时才出声回道。 “世子妃，你说玲珑姑娘和她哥哥会不会就是——”夏荷和春柳自然也是见过余成龙的样貌，但凡见过的，再见到武家家主，就会认定他们是一对父子。 “武家其他人的关系如何？”这时，姜青玉却看向长垣问道。 长垣立即说道：“这老家主只有两个儿子，就是现任武家家主和武家二爷，武家家主有位嫡夫人和一位侧夫人，嫡夫人过世之后，这位侧夫人就成了大夫人，她与武二爷的夫人是亲姐妹，只是武家家主之后没再有子嗣，便过继了武二爷的两个孩子，也就是现在武家的大公子和大小姐，这武家妯娌兄弟之间倒是极为和睦。” 亲姐妹嫁给亲兄弟，又怎么会不和睦呢！姜青玉之前见惯不少的后宅阴私之事。 像武家这样家大业大，又与京城贵族有着牵连，在交州更是世族大户，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到余玲珑的梦，姜青玉的心里也是唏嘘不已，会不会那根本就不是梦呢？ “世子妃，这些您要不要告诉玲珑姑娘？”夏荷也是个灵慧的丫鬟，这么多事情联想在一起，不由地让人不多想。 “事情都只是猜测，没有查清之前，你们什么都不要往外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姜青玉也不愿随意扯入是非之中。 武家特意给姜青玉准备了宴席，只是让人通知余玲珑的时候，却发现她只在房间给姜青玉留下一封简短的信就突然离开了。 余玲珑说她回豫州了，表示会尽快回来交州，还让姜青玉别怪罪她不辞而别。 姜青玉知道余玲珑心里也有疑惑，她回豫州，大概是为了找自己的父母问清楚。 武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对姜青玉这位世子妃表现得一直很卑微讨好，武家的两位小姐倒也都端庄灵动，殷勤好客，只是那位武二小姐武芬儿总是爱打量她。 “长垣，我问你，世子爷在武家的时候，和谁表现得更亲近一些？”吃完宴席回到自己的房间，姜青玉又把长垣叫到了自己面前。 长垣明显一愣，忙回到：“回世子妃的话，世子爷在武家很少见外人，和谁都不是很亲近，就连武家家主也不敢随意打扰他的。” “那武家两位小姐呢？”姜青玉又慢悠悠地问道。 长垣立即会意姜青玉为什么这样问了，毕竟几天前，黄泉山庄的大小姐女山匪可是亲自找到姜青玉要抢李慕呢，世子妃不会认为世子在外面四处招桃花了？ “世子妃，小的拿命来保证，无论是那女山匪还是武家小姐，世子爷根本看都没看过一眼，都是她们自己黏上来的，但是也都被世子给避开了，世子心里可只有世子妃您一个，其他女子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不存在！”长垣忙解释道。 “我有说什么了吗？你这么急着替他解释！”见长垣一副惟恐姜青玉误会的样子，姜青玉笑着看向他说道。 长垣尴尬一笑，说道：“这不是小的担心您误会世子爷吗，天地可鉴，世子爷眼里心里可只有世子妃您一个人！” 夏荷和春柳也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看了姜青玉一眼，要不是有姜青玉，世子李慕怎么可能身体会变好，就更不可能出京替皇帝办差了，要是他好了之后就四处招蜂引蝶，那也太忘恩负义了。 她们都是姜青玉的贴身丫鬟，最是明白姜青玉对李慕的付出，要是世子敢辜负世子妃，她们头一个不答应。 姜青玉倒是相信李慕为人的，只是男人太招女人喜欢，与喜欢男人的女人而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都是需要双方一起努力维护和经营的，所以她也不会眼看着有女人相中自己的夫君而无动于衷。 “武家的二小姐是不是特别留意世子爷？”姜青玉问道。 长垣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姜青玉，这位世子妃眼睛毒着呢，立即点点头。 他家世子爷现在不再像个瘦弱的病秧子，而是越来越有风采，又渐渐被世子妃调养的身强体壮起来，俊美无敌的样貌也已经显现出来，自然招女子中意了。 “世子妃，小的拿命担保，世子爷真的和这位武二小姐没任何接触，他一心都在剿匪上，心中也只有世子妃您一个！” 长垣不厌其烦地讲着这些话，就是担心姜青玉会为此生气，他家世子爷也是冤呀！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意问问！”姜青玉笑着说道，“也不知镇南王把他找去有什么事情？” 直到入夜，李慕才回到武家，然后直接去姜青玉的房间同她见面，算算时间，两个人有半个多月都没见面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等李慕敲门，姜青玉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两个人看到对方眼中都是微微一惊，继而露出欢喜的表情来。 “你回来了？”姜青玉一伸手就把他轻轻拉进了房间里。 李慕点点头，一双眼睛就像黏在姜青玉的身上，之前两人天天见面倒不觉得有什么，猛然分开这么一段时间，心中的思念就像疯涨一样，小别胜新婚，大概就是他此时的感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镇南王找你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和边城战事和交州山匪的事情有关？五殿下还在边城吗？”姜青玉松开了李慕的手臂，一边问着问题，一边给他端了杯茶水，然后端到了他的面前。 李慕顺手接过茶杯，但是并没有喝，而是转身又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双手一展，将姜青玉整个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像是有些委屈的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你应该是过得不错，别人可都找上门了！”姜青玉故意打趣李慕道。 女人嘛，说着大方，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 李慕立即神色认真又严肃地看向姜青玉道：“我和那戴语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怎么可能和她有什么。她若是再找你麻烦，我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和你开玩笑说笑呢，我相信你，说实话，我觉得戴姑娘其实人很不错，你要是看不上，那我可就下手了！”姜青玉同样语带认真地回看李慕说道。 李慕不禁疑惑抬眉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青玉也不瞒他，任由他抱着自己，然后说道：“义母她已经打算重建飞雪军，我看这戴姑娘武艺、心性都不错，如果能把她招进飞雪军，那又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黄泉山庄已经归顺朝廷，戴古也已经在镇南王帐下效力了。”这一次交州山匪的事情能进行的这么快，镇南王上官仪在背后可出了不少力。 “虽然边城战事和交州山匪的事情能这么顺利的解决，我也觉得很开心，但又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你说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决的山匪问题，这一次怎么感觉顺利的很！”姜青玉见到李慕才说出心中的疑惑。 她记得上一世交州山匪之祸是靠二皇子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洗才解决的，而且当时也有小南国屡次犯边，但当时驻守豫州的靖南侯上官仪并没有带兵增援，直到自己死亡，靖南侯也还是靖南侯，今生怎么不一样了呢？ “镇南王和飞雪姑姑是旧识，飞雪姑姑担心你在交州的安危，曾让人带信给镇南王，而且也是飞雪姑姑提前预判了边城和交州的形势，不然十万大军和皇上的圣旨怎么可能这么快到来。”李慕给姜青玉解释道。 “义母肯定不止担心我一个，更担心你和五殿下，其实她真正考虑的是南疆的安稳，经此一事，再没有山匪为患，以后有镇南王在南疆一带镇守，南疆必稳。”姜青玉轻笑着说道。 “要么说飞雪姑姑会对你另眼相看，你的眼界和见识那是一般女子比不了的。”李慕称赞姜青玉道。 “我们这几个都是马前卒，在背后谋划设局的才是厉害人物！”姜青玉很是感叹地说道。 现在她终于明白皇帝和飞雪公主为什么要派李慕这个病弱世子还有自己来交州和边城了，最终的目的大概就是要名正言顺地把上官仪封为异姓王爷，让他镇守南疆，这也代表皇帝和飞雪公主对此人的极为信任。 “茂哥儿还在边城，我明日也要赶去边城与他汇合，你暂时留在交州，如果觉得在武家住着不舒服，我可以给你另外找个府邸。”李慕只是回来同姜青玉匆匆见一面，以缓解相思之苦，待会儿他还要离开呢。 如今战事初定，山匪之患也已解决，但是还有很多棘手的问题要处理，他们要帮着镇南王一起将三州之地彻底稳定下来。 “不用了，我觉得武家挺好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姜青玉还想进一步查清余玲珑的身世，所以并不急着离开武家。 “那也好，这武家人也算可信，你是王府世子妃，不必看谁的脸色，武进渊和武进松两兄弟都是正派之人，只是你要小心一些武家的这两位夫人，她们的心思怕是要多些！”李慕这算是小小提醒一下姜青玉。 “你不用担心我，这些事情我能应付得来！”姜青玉笑道。 李慕笑着点头，在京城后宅那么复杂的情况姜青玉都能应付，武家这两位夫人也就是功利心重些，她们只会讨好姜青玉，绝不敢加害她，以姜青玉的聪明，也定不会被她们利用了去。 两夫妻又温存了一会儿，然后李慕就不舍地离开了。 到了次日吃过早饭，武家的两位夫人想邀请姜青玉赏景游玩，还说请了城内不少的贵妇、千金做陪。 想着自己还要在武家住一段日子，姜青玉也就接下了这个顺水人情，此时余玲珑还没有从豫州赶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姜青玉就没怎么闲着，不是参加各种宴席，就是有人上门拜见。 “世子妃，门外有人递了拜帖！”这天一大早，姜青玉刚梳洗好，春柳就拿着一张帖子双手递给姜青玉。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世真相 “我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见！”同人聊天说话也不是一件轻巧事，姜青玉接下来想要清净两天。 春柳听到姜青玉这样说，又看出她脸上的疲态，微微迟疑一下，又将手中的请帖往后撤回怀中，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一旁的夏荷起了疑心。 “这是哪家来的帖子？”夏荷看向春柳问道。 春柳回道：“这是戴语戴姑娘的帖子，她还说一定要交给世子妃！” 一听是戴语送来的请帖，姜青玉立即接过来看，原来是戴语邀请她去黄泉山庄见一面。 “送帖子的人呢？”姜青玉又看向春柳问道。 “在外面等着呢！”春柳回道。 “夏荷，你去告知武家家主一声，我要出去见客！”别人可以不见，这戴语姜青玉是打算再见一见的，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和戴语见面呢。 “世子妃，虽说黄泉山庄已经归顺朝廷，但是现在外面那些山匪还是有些乱的，奴婢听说还有不少山匪不愿归降朝廷，正在拼死抵抗呢，咱们这时候进黄泉山庄，是不是不太安全？”夏荷有些担忧地说道。 春柳也劝姜青玉，要不然还是别去了，那戴语要是想见姜青玉，让她来武家就是了。 “我虽然和戴语只见过一面，但多少也能了解此人一些，她这是要试试我的胆量，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姜青玉洞察人心，戴语这时候邀请她去黄泉山庄，一定是有特别的事情。 夏荷和春柳见劝不住姜青玉也只好按照她吩咐的行事，好在有飞雪公主给的女护卫在，而且出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余玲珑回来了，只是她却站在大门外迟迟不进去。 余玲珑见姜青玉一行人出门才知是戴语邀请她，于是便随着姜青玉一起前往黄泉山庄。 姜青玉特意让余玲珑和她坐一辆马车，夏荷和春柳也识趣，两人下了马车在一旁随行。 短短几天，余玲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玲珑，你没事？”姜青玉知道事关余玲珑的身世，作为外人她不该多问，但是见她情绪不高，还是很担心。 余玲珑听出姜青玉的关心，她只是一下子得知了太多事情的真相，整个人有些承受不住。 见余玲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说话，姜青玉以一种猜测的口吻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余玲珑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她一句话都没说，姜青玉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和你哥哥是武家家主武进渊的亲生儿女，对不对？”姜青玉的这句话更是把余玲珑炸的头晕晕的，这件私密事姜青玉一个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看着余玲珑的表情，姜青玉就知道此时她想说什么，无奈一叹，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证据，只是猜测那么一下！” 接着，姜青玉就将长垣查到的事情对余玲珑讲了一遍，余玲珑一开始是疑惑地听着，后来是安静地发呆，在姜青玉讲完之后，她又接上了后面的话。 只听她说道：“我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奇怪，自从进了武家田庄和武家，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尤其是我哥还和武家家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而且武家也曾有一对龙凤胎，我和哥哥也是龙凤胎，小时候的记忆也十分模糊，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余玲珑还告诉姜青玉，她赶回豫州之后将心中的不解告知了自己的父母，没想到她的父母直接就承认她和她哥是武家的孩子，而一直跟在他们兄妹身边的奶娘，其实是他们生母身边的一个丫鬟，也是余德水的一个远房表妹。 也是从奶娘的嘴里，余玲珑才知道她的生母是在生下他们兄妹之后就得病了，还说都是被现在的大夫人给气的，时常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是并没有真的伤过自己的孩子。 奶娘还说，当时武家把溺水身亡的两个孩子埋了，她是最后一个烧纸离开的，但是却听到了坟墓里有声音，当时天也已经黑了，奶娘一个人大着胆子又挖开了坟墓，发现两个孩子竟然又有气了。 她先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就欢喜着想回府报信，却意外听到当时的侧夫人鲍氏派人害死了嫡夫人，就连嫡夫人的两个孩子也是她害的，她在武家多年，知道这位侧夫人和二夫人是亲姐妹，武家内宅其实是鲍氏姐妹当家。 她一个人微言轻、身份低贱的奴婢怎么敢和两位夫人斗，而且嫡夫人已死，只要武家还有鲍氏，嫡夫人的孩子就活不成。 无奈之下，奶娘先把两个孩子安排进嫡夫人生前常去的尼姑庵，回到武家不久，鲍氏寻个理由，就把嫡夫人身边的丫鬟都给发卖了。 之后庵堂的主持师太就给奶娘赎了身，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来到了豫州，找到了她远房的表哥，正巧表哥表嫂多年无子，于是三人捏造了一个谎言，将这两个孩子当做余家亲生子养大。 “我爹娘一直都知道我和哥哥的身世，也没打算一直不告诉我们，他们是想等我们长大一些，有能力自保之后，再让我们认祖归宗，不然这一次他们也不会允许我们兄妹来交州，只要进了交州，见过武家的家主，就知道我哥和他有多像了，说不是父子都没人信！”余玲珑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哭还是笑，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你现在知道了真相，打算怎么办？”姜青玉看向余玲珑问道。 原本还像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余玲珑面色突然一冷，眼中迸出杀意来，不带温度地说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杀了我的生母，害了我们兄妹，我怎么可能看着那鲍氏继续活在世上。” “玲珑，杀一个人不难，但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害人者终将付出代价，只要证据确凿，鲍氏必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先不要冲动，这件事情咱们要想个最稳妥的法子来解决。”姜青玉一把握住了余玲珑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我势必要讨回公道的！”此事，余玲珑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不稀罕做什么武家的小姐，但是这些年她和哥哥失去的，都要找害他们的人讨回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马车行了许久终于到了黄泉山庄，之前因为余成龙，余玲珑和戴语打了一架，结果两个人不分上下，打到天黑也没个结果。 戴语来迎姜青玉，见余玲珑也陪在她身边，就提议待会儿两人再过过招。 余玲珑原本心里就憋闷的难受，立即就答应了戴语的提议，甚至等不及要和她过招了。 姜青玉这是第一次进黄泉山庄，这黄泉山庄建在半山腰处，背靠高山，三面环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此时庄内并不像之前驻守着成万上千人，如今留守庄内的只有不足千人，而且都是戴语的手下，全是女子。 “戴姑娘，我能在这里随意逛逛吗？”姜青玉自从进了中山，这心里就一直有个想法，她见戴语和余玲珑一见面就要切磋武艺，于是主动提出来问道。 “世子妃随意，我让我的人跟着你一起，这中山地势复杂，很容易迷路的！”戴语对于姜青玉的提议没说什么，反正现在在她眼中，姜青玉这个世子妃和寻常女子不一样。 “那就多谢了！”姜青玉笑着回道。 谁知余玲珑一听反而不愿同戴语比试了，她直言不讳说是怕戴语对姜青玉心怀不轨，蒋英可再三说过，姜青玉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余玲珑，你把我戴语当成什么人了，我说了不会再对寒王世子有想法，又怎么会伤害姜世子妃呢！”戴语有些气恼地看向明显不相信她的余玲珑道。 余玲珑拍了拍手，看向戴语说道：“这可不好说，你没听别人说吗，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这最毒的就是女人心！” “这么说女人，难道你不是女人吗？！”戴语见余玲珑如此说，顿时又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也就更为气恼了。 没想到余玲珑不在意地一笑，看向她说道：“我是呀，所以我也毒的很，世子妃是我要保护的人，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要你的命！” “你这小丫头，看起来明朗可爱的样子，怎么听起来这么可怕，不过——对我的胃口！”没想到戴语听到余玲珑这样说，反而爽朗地笑了。 她想她们可能是一类人，无论爱或恨都是那么坦荡又认真，不迟疑不拖泥带水，该爱就爱，该杀就杀。 “既然你们不打了，那咱们就在山上随意逛逛，我听说中山的风景很不错，山的那边就是奔腾的大江河。”姜青玉不喜打打杀杀，见两人停了手，忙笑着说道。 戴语亲自带着姜青玉逛中山，她对中山的一草一木可是熟悉的很，听到姜青玉说起大江河，便提议道：“我知道一处绝壁顶，站在上面观看，景色很是壮美，我带你们去，只是这山路不太好走，姜世子妃你确定可以吗？” 瞧了瞧姜青玉的身板，戴语很是怀疑，她和余玲珑都是习武之人，脚力方面肯定更胜姜青玉，就连她的那些属下和姜青玉身边的女护卫，行山都比她要强，爬到绝壁顶对她难度很大。 “许久不攀山，确是跟不上你们的脚步，不过有志者事竟成，我可是不服输的性子，咱们总能在顶峰相见！”姜青玉笑道。 “好一个有志者事竟成，姜世子妃之心胸我戴语佩服至极，放心，就算背我也把你背上去！”戴语诚恳地表示道。 “世子妃你不用担心，我轻功不错，待会儿我带你上去！”余玲珑也表示道。 “有你们两员大将在身边，小小绝壁顶又有何惧！”姜青玉也豪情万丈地说道。 说完，三人都相视一笑，有些人相处起来就是这样，自然热情又坦诚，似乎即便是初见也没有生疏尴尬之感，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性情相投。 前往戴语所说的绝壁顶的时候，姜青玉一路上都在观察中山的地势，并且详细地询问了戴语有关中山的一些情况。 戴语觉得很奇怪，问姜青玉为何对中山如此感兴趣，她似乎在探知什么一样，难不成中山还藏着宝贝不成。 姜青玉便对两人说起她看交州县志的情况，还说出了自己大胆的设想，有些自嘲地说道：“或许是我太异想天开和自以为是了，总想着若是重新恢复交州百年前的水源，那么交州百姓也不至于年年因干旱无水导致田里颗粒无收。赶上风调雨顺，或能吃饱，若荒年，的确是要饿死的。” “姜世子妃身份尊贵，没想到也如此忧国忧民，我原先以为那些贵门妇人只知享乐，根本不了解民间疾苦呢，你和她们那些人不一样！” 与姜青玉接触的时间越长，戴语就越被她的言行所折服，她从未见过像姜青玉这样的女子。 外人看着她娇柔似水，温和良善，却不想她内里刚强果敢，聪明敏锐，而且心胸宽广，心怀天下。 “其实，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我本也没什么大志向，一心也只想过自己安稳的小日子，可人活着，总要去做一些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生活应该是充满希望和未来的，如果我能尽其所能给一些人带去希望和未来，为什么不去做呢！” 这就是姜青玉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是她一直积极努力地想要去做的事情，一己之力虽弱，但总好过什么都不愿做。 姜青玉的话再一次让戴语和余玲珑对她另眼相看，小女子大智慧，说的就是姜青玉这类人！ 经过一段辛苦的步行跋涉，一行人终于登上了戴语说的绝壁顶，半路歇息的时候，姜青玉还亲手做了烤鱼给她们充饥，两人没想到姜青玉烤鱼的手艺也这么好。 站在绝壁顶上看着脚下奔腾的大江河，姜青玉不禁感叹道：“要是这条大江河能穿过中山到交州就好了！” “其实，这也不难！”这时戴语突然出声说道，引得姜青玉和余玲珑都诧异地望向她，不难？！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后山山洞 “不难是什么意思？”余玲珑歪着头又是惊讶又是奇怪不解地看向戴语。 站在绝壁顶上她们还能清晰地听到下面奔腾的水流声，这条大江河像这样顺着水道流淌的都快有近百年了，但是从来没人想过要把它从中山改道。 戴语知道这句话对姜青玉产生的震撼会更大一些，解释道：“这条大江河途径的地方正是黄泉山庄的后山，你们这些外人并不清楚，后山看起来山体宽厚，巨石颇多，但其实另有乾坤，等会儿我带你们亲自看过，你们就明白了！” 姜青玉对于戴语所说的话太好奇了，等不及就让她带自己去黄泉山庄的后山。 于是几人只欣赏了一会儿绝壁顶美丽的风景就又下山来到了黄泉山庄的后山，此时离着夜幕降临也没多少时间了。 戴语带着姜青玉和余玲珑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后山峭壁前，抬头仰望仿佛一面巨大的石墙在她们面前耸立。 “这里的山壁如此光滑，可比刚才的绝壁顶难爬！”望了望面前的石壁，余玲珑皱起了眉头，戴语带她们来这里是什么意思？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面对两人的疑惑，戴语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走到石壁前，只见她先是在石壁前用手狠狠敲了几下，然后又用脚狠狠踹了两脚，最后用双手使劲摁下一块凸出的石块。 随即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见石壁突然出现了裂缝，转瞬间多出了一道被打开的石门。 姜青玉和余玲珑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们看向戴语，戴语却笑着请她们进入石门。 “这该不会是你们黄泉山庄的秘密之地？你就这样把我们带进去，待会儿不会想杀人灭口？”余玲珑小心地护着姜青玉跟着戴语走了进去，嘴上还不忘同戴语开玩笑。 “我要是想杀你们，就不会带你们来这里了，既然现在黄泉山庄已经归顺朝廷，总要拿出些诚意才是，这里是黄泉山庄储存粮食的地方！”进入石门之后，戴语就点燃了火把带路。 虽然石门后面别有洞天，但是毕竟很少有太阳光照进来，里面还是有些昏暗的。 不一会儿，三人就看到了黄泉山庄专门储存粮食的几个相连的洞口，姜青玉和余玲珑也只是大概瞅了那么一眼。 黄泉山庄不亏是交州中山最大的山匪窝子，这后山储存的粮食着实不少。 戴语告诉她们，她哥戴古为了表示归顺的诚意，已经决定将这些粮食献给镇南王上官仪用作驻守边城的十万大军的粮草。 “你带我们来就是想让我们看这些粮食，可这和大江河过中山有什么关系？”余玲珑是很赞赏戴家兄妹愿意把家底拿出来，但和刚才姜青玉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姜青玉却已经在这些存放粮食的洞穴里四处逛了许久，这些山洞之间互相连接打通，而且像是看不到头一样，她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山洞挖开的距离都快有半座山那么远了。 “玲珑，戴姑娘真正想让我们看的是这些山洞！”姜青玉替戴语做了解释。 余玲珑这下更觉得奇怪了，她问道：“这些山洞有什么好看的？” 姜青玉一直往山洞深处走去，戴语在前面给她照明，几人一边继续往深处走，姜青玉一边说道：“咱们从刚才进来已经往里走了有一段路了，你没发现这些山洞被挖开的空间都特别大特别深吗，若是一直往深处挖，这中山大概是能被挖通的。” 见姜青玉说道“挖通”两字，余玲珑也会意过来，用惊讶的语气说道：“如果这些山洞挖通了中山，是不是大江河的水都能顺着这些山洞流出来了？” 姜青玉笑着回头看了她一下，然后点点头，本打算要探到底，但是戴语出言阻止了她。 “世子妃，再往里面去会有些危险，而且里面山洞也是蜿蜒曲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山洞是经过几十年被人特意挖掘出来的，一旦尽头的那处石壁被凿通，大江河的水就会顺流改道冲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会水淹交州城。” 戴语对后山的这些山洞很熟悉，从小她就在这些山洞里玩耍，知道它们通向哪里，也最是清楚里面的危险。 姜青玉很奇怪怎么是“特意挖掘”，这时戴语告诉她，从小她就听义父讲中山这座山和山上山匪的故事，原来自百年前那场地动开始，这中山上就成了山匪最中意的地方。 为了储存东西和留存后路，这一带的山匪就喜欢在后山挖山洞，储存武器、粮食或用于避险。 近百年过去了，山洞挖的越来越多，就这样挖呀挖的，眼看着就要把中山从中间给挖通了。 听完戴语的解释，姜青玉还真是颇为感慨一番，百姓无奈落草为寇，这么多年这中山的山匪为了生存无意挖了那么多山洞，却不想多年后，这些山洞很可能会救后世子孙。 “前人栽树，这次后人说不定能乘凉！”姜青玉决定听戴语的话往回走。 等到几人从山洞里出来，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明月高挂了，呼吸一口夜间寒凉的空气，姜青玉觉得十分地畅快。 这时间初冬已过，眼看着最冷的时节就要到了，山中夜晚的温度更是极低，姜青玉在山洞里还真没觉得冷，出来便觉得有几分刺骨。 可她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原来她看交州县志时同蒋英说的那些话可能不是异想天开无法实现，也许只要再大胆地设想和努力一下，说不定交州缺水的事情就可以得到很好的缓解。 “世子妃，之前你在绝壁顶上的时候，为什么说要是大江河能够穿过中山到交州就好了？”戴语总觉得姜青玉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像是随意说的，似乎隐藏着某种无法探知的深意。 余玲珑亦是不解地望向姜青玉，她也很想知道原因，姜青玉似乎对于这后山的洞和后山的大江河十分感兴趣。 姜青玉转身又看了一眼已经被关上的石门，然后将之前自己看过交州县志分析出来的想法又同戴语和余玲珑说了一遍。 当两人听姜青玉分析，交州这近百年的贫穷很可能和百年前的那场地动断水有关，而且只要搬山改道让交州境地重新充满水源，那么交州的百姓就可能重新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她们用一种近乎崇拜神明的眼神齐齐看向姜青玉，她看起来如此平凡又如此的不平凡，这聪慧的心思世间怕也只有她一人能想到了。 “世子妃，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让人把中山最后一道石壁给凿开！”余玲珑有些迫不及待地表示。 不管她是豫州人还是交州人，她也不忍百姓一直受苦，现在有办法救百姓与水火，那还等什么呢！ “是呀，世子妃，我可以带着我的人立即进山洞，这里面我和我的人最熟悉！” 身为交州人，虽然被迫沦为山匪，但是戴语心中也有一杆秤，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义。 姜青玉见两人比自己还着急，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万万不可，此事可是急不得的，千万别把好事办成了坏事？” 两人都不太明白姜青玉的意思，这时姜青玉进一步给她们解释道：“刚才戴姑娘也说了，一旦凿开最后一道石壁，很可能会水淹交州。这大江河的水是要造福百姓的，而不是要祸害百姓。所以必须要规划好河道水流，让这水源源不断地灌溉着交州的田地，如何引水下山，如何修整河道，这都不是一天两天或者咱们这些人能解决的。” “那依世子妃的意思，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交州百姓？”两人又都看向姜青玉道。 姜青玉想了一下说道：“交州如今已经是镇南王的封地，这件事情自然是该有镇南王来办，而此处又是黄泉山庄的后山，自然是戴家协助镇南王一起来操办此事！” “世子妃是想把这个天大的人情送我戴家？”戴语一时激动起来。 如果姜青玉分析和预测的没错，那么此事若成，交州百姓必定会对镇南王和戴家都感恩戴德，那么戴家日后的前程也必定是有指望的。 “我哪有什么人情送，不过是看了些县志，胡乱想了些事情罢了，听到别人耳里，怕是笑我胡说八道、痴人说梦了！”姜青玉只是有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具体能不能实现，还需要更多人来考究和实施。 “不管怎样，世子妃愿意将此事实情相告，与我戴家就是天大的恩情，我戴语必会感恩于心，只要世子妃有吩咐，我戴语义不容辞。” 戴语现在对姜青玉真是又崇拜又感激，她现在都觉得寒王世子李慕都有些配不上她了。 “戴姑娘严重了，如果此事真的能成，那也是交州百姓的福气，只不过引水下山，修整河道，都不是一朝一夕轻易能完成的事情，这需要很多专业的人很多财力人力才可能完成的，最重要的是要有朝廷和各级官员的支持和帮助，还要说动镇南王才行。”姜青玉说道。 这一次黄泉山庄之行姜青玉觉得来值了，算是解决了搬山改道中的一个大问题，但是接下来如果要进行此工程，还将会遇到很多其他的困难。 “只要镇南王心里有交州百姓，这事他就不应该反对，就像世子妃你说的，这交州现在是他的封地，他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封地是大隋朝最穷的地方。”余玲珑反倒觉得镇南王这一关并不难过。 “玲珑你说的没错，不过咱们也只是随口一说、纸上谈兵，必须拿出足够打动镇南王的方案，他才可能真得愿意引水入交州。”之前姜青玉只是大胆设想一下，现在她倒是真的在认真考虑此事的可行性了。 “方案？什么是方案？”戴语和余玲珑都是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 姜青玉拉紧了一些身上的披风，看着两人说道：“这事要说起来就长了，我先回去好好想想，回头会告知你们两个的。” 两人点点头，姜青玉说的事情的确不是小事，事关交州未来的民生大计，再说世人对女子多有偏见，莽撞行事估计也没人会信她们，只会嘲笑她们不自量力。 因为天色太晚，姜青玉和余玲珑就留在黄泉山庄住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才回武家。 只是临近武家大门时，余玲珑的神色开始变得深沉起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全部身世，如今再见武家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动手宰了武家的大夫人鲍氏。 “玲珑，如果你不想现在进武家，你可以先去你们余家的铺子，你大哥已经进了交州城，这交州城里见过武家家主的人可不少，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怀疑你大哥同武家家主的关系了！”姜青玉不想余玲珑为难，她听余玲珑的意思，余家的余德水夫妇已经带着奶娘来交州了。 余玲珑却是摇了一下头，她眼中透出决绝来，说道：“那鲍氏害死了我的亲娘，还害我们兄妹至此，我一定要揭穿她的罪行，让她付出代价！” 武家的人似是早得了信儿姜青玉要回武家了，所以大门外鲍氏带着二夫人小鲍氏还有余家的两个小姐在门外等着。 姜青玉的马车未停稳，鲍氏和小鲍氏就赶紧笑着迎了上去，虽然姜青玉有让人回来告知，晚上可能不回武家，但武家还是担心她的安危，要是她这位世子妃在交州出了什么事情，那武家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昨夜武家也派了人去守着姜青玉，就是怕她在黄泉山庄出什么意外。 “世子妃，您可回来了！”鲍氏亲自伸出手去扶姜青玉，但是姜青玉笑着避开了。 “哪能劳烦大夫人！”此时，夏荷将姜青玉扶着下了马车。 鲍氏倒也不尴尬，若论寒王世子李慕和老家主武虎的干亲关系，她也算是姜青玉的长辈，但她也深知绝对不能以长辈的姿态面对世子夫妇，否则真是分不清眉眼高低了。 余玲珑随后也跟着姜青玉下了马车，一看到鲍氏她眼中就射出寒冷的光来，鲍氏却故意避开其目光，眼底却闪过一丝狠毒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饭菜有毒？ 二小姐武芬儿见大伯娘和自己的亲娘都围在姜青玉身边讨好，这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这两日她没少偷偷暗中观察姜青玉，要论出身，她可是世家大族的小姐，而姜青玉只是沥州小门小户的商户女，凭什么她就能在王府掌家？ 她就没看出姜青玉有什么出色的地方，而且寒王世子李慕和武家可是有干亲的，就算进王府做李慕的女人，那也是她武芬儿更有资格。 不过她心中又暗暗窃喜，昨日她偷听到大伯娘和母亲的谈话，这京城里似乎有人不想让姜青玉这位世子妃活着回到京城，所以只要姜青玉死在交州，那她就有机会进寒王府了。 她可不像自家大姐武韵儿那样没出息，在交州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她要嫁就要嫁真正的皇亲国戚、豪门大户。 鲍氏已经安排后厨做好了饭，然后请姜青玉入了席，不得不说武家对姜青玉是盛情款待，这一桌都是颇具交州特色的饭菜。 “世子妃，请尝一尝咱们交州最出名的鱼汤，味道鲜美，常饮补身延寿。”鲍氏亲自盛了一碗汤端到姜青玉的面前。 姜青玉也听说过交州的鱼汤很出名，她之前也在城外暂住的时候喝过，倒真是不错，而且武家的厨娘熬制鱼汤的手艺也的确出众，色香味俱全。 “大夫人，不必客气！”姜青玉盛情难却，拿起汤勺喝了一口，的确是鲜美的很。 宴席上只有鲍氏、小鲍氏、武家两姐妹和姜青玉、余玲珑六人，余玲珑闷着头自己吃自己的，并没拿正眼瞧过武家的人。 “世子妃，这道鸡味道也是不错，是府里厨娘最拿手的祖传手艺，乃是用多种中药熬蒸出来的，滋味也是一绝，快请尝尝！”小鲍氏极力给姜青玉推荐另一道美食中药蒸鸡。 姜青玉依旧是盛情难却，笑着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随即面色一怔，小鲍氏跟着她变化的表情有些紧张地一僵，还好随即姜青玉怒赞道：“这鸡肉吃着味道更好，看来我要多吃些了！” 不知为何，余玲珑听到姜青玉这句话总觉得意有所指一样，猛地抬起头瞄准一个鸡腿夹了起来。 “我也来尝尝！”然后，余玲珑张口就在鸡腿上咬了一大口，吃饭的仪态算不上多么优雅。 鲍氏和小鲍氏对望一眼，笑着看向余玲珑道：“余姑娘要是喜欢，那就多吃一点！” 两人见姜青玉一碗鱼汤已经喝完，就让下人再给她添上一碗，但是姜青玉摆手拒绝了，她说自己饭量不大，一碗鱼汤，几块鸡肉，足够饱了，她们也就不再劝。 可能是鸡肉真对了余玲珑的胃口，她自己一个人就吃了小半只鸡，看的武家两姐妹是目瞪口呆，武芬儿更是露出鄙夷嫌弃的眼神来。 余玲珑看到她嫌弃的表情也不在意，反而像是故意似得，吃饭时粗鲁的很！ 吃完饭，姜青玉和武家女眷分别去了自己的客院，余玲珑也跟着她一起回了房间。 回客院的路上，余玲珑特意扫了一下武家的宅子，她试图想找回一些小时候的记忆，可无论怎么想，她都想不起来，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梦中鲍氏推她入水的那一幕。 进了房间，夏荷在姜青玉的示意下关上了门，随后姜青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两颗黑色的小药丸，一颗自己塞进了嘴里，另一颗递给了余玲珑。 屋内其他人都不解地看向她，余玲珑更是奇怪地看向姜青玉手中的小药丸问道：“世子妃，这是什么？” “这是解毒丸，快吃了！”姜青玉示意余玲珑赶紧把解毒丸接过去服下。 余玲珑没有丝毫犹疑，从姜青玉手里拿过解毒丸就吃了下去。 此时一旁的夏荷和春柳脸上早就变了颜色，不安担忧地围着姜青玉问道：“世子妃，您中毒了？” “刚才那桌饭菜有毒？！”余玲珑用猜测的语气说着肯定的话，同时脸上也变得异常冷肃起来。 姜青玉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她们不要太过惊慌，说道：“是不是饭菜有问题，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刚才的鱼汤和那道蒸鸡一起吃，的确是不怎么好。” 夏荷此时有些疑惑地问道：“世子妃，据奴婢所知鱼汤和鸡肉并不相克，放在一起怎么会出问题呢？” 姜青玉便给她们进一步解释道：“鱼汤和鸡肉一起吃没什么问题，问题就是今天这道鱼汤是用鲤鱼特意熬煮出来的，而蒸鸡是用药材熏蒸出来的，原本这也没什么，可偏偏这药材里有一味甘草，鲤鱼与甘草同食，是很容易中毒的。要么是做饭的厨娘根本不知道这些，无意为之，要么——” “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谋害世子妃你！”余玲珑几乎可以断定事情绝不会这么凑巧，不然刚才宴席上鲍氏姐妹为何如此热情。 夏荷和春柳一听也恼了，气狠狠地说道：“谋害皇亲国戚可是死罪，这武家人胆子也太大了，亏得世子还这么信任他们。世子妃，咱们今天就离开武家，这里太危险了！” “急什么，这事还没查清楚，夏荷，你去武家后厨打听一下，今日这桌宴席与往常武家待客有什么不同。”姜青玉吩咐夏荷道。 夏荷立即点头，小小的武家也敢如此猖狂地害人，她转身走了出去。 姜青玉又看向了余玲珑说道：“玲珑，先稍安勿躁，无意为之便罢，若是有意为之，今日这点力道还不足以要人性命。我总觉得武家两位夫人看你的眼神有些变了，或许她们对你的身份也起了疑心。” “世子妃，对不起！”余玲珑突然向姜青玉道歉。 “怎么突然对我道歉，你又没做什么事情！”姜青玉说道。 余玲珑却把今日中毒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她再次充满歉意地说道：“我想定是那鲍氏姐妹得知了我的身份，想要再次害我，才连累到世子妃你！” “此刻先不要妄下结论，等到查清楚再说，你和你哥最近都要注意安全，如果真是鲍氏当初害你们，此刻她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兄妹的。”姜青玉说道。 “我也同样不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余玲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夏荷以给姜青玉亲手做饭后甜点为理由留在了武家后厨的厨房，甚至还热心地教厨娘京城最出名的一些点心，她嘴巧热心，很快就和武家后厨的下人变得亲近起来。 等到夏荷端着一盘点心进了客院，原本笑意盈盈的俏脸顿时冷了下来，加快脚步走进了姜青玉的房间。 余玲珑听到夏荷脚步的声音也立即从房间里出来，然后跟着她一起进了姜青玉的房间。 “夏荷姑娘，打听出一些什么事情了吗？”余玲珑显得有些焦急。 夏荷沉着脸对姜青玉和余玲珑说，今日这桌宴席都是武家的老厨娘主刀做的，她是武家多年老人，这鱼汤和中药蒸鸡也一直都是她的拿手菜。 “这么说鱼汤和蒸鸡都没问题，是巧了？”单纯的春柳疑惑地说道。 余玲珑这时候已经不再相信什么巧合了，她明显不信地说道：“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刚好这鱼汤和鸡肉在一起就有毒了！” 这时，夏荷也在一旁点头说道：“余姑娘说的没错，这世上若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了，我同武家一个烧火丫鬟多聊了几句，她说武家往日熬鱼汤，大多是以鲫鱼为主，今日老厨娘却选了鲤鱼，而且蒸鸡的药材里也加入了一味甘草，往日可是没有的。那烧火丫鬟记性不错，而且她爹常年生病，所以她识得甘草这种药材。” “你同烧火丫鬟说的话，还有谁听到了？”姜青玉听完这些就问夏荷道。 “世子妃放心，我和这烧火丫鬟说话时无人见到听到，也特意叮嘱她不要往外说，那丫鬟看着是个机灵的。”夏荷回道。 姜青玉点点头，便又叫来两个女护卫，叮嘱她们暗中将武家的老厨娘和那烧火丫鬟都监视起来，这可是两个关键的证人。 晚饭的时候，姜青玉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而看着武家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桌子美味佳肴，她笑了笑。 余玲珑房间里也送了一桌子的饭菜，不过有了鱼汤和鸡肉的前车之鉴，这再美味的食物她也不敢轻易动筷了。 所以，她放下一桌子美味来了姜青玉的房间，然后发现两个人的饭菜并不一样，姜青玉身为世子妃，这美味佳肴自然是比她珍贵丰胜。 姜青玉见到她就问她武家给她准备了什么饭菜，余玲珑就一一报给姜青玉听，而姜青玉听后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脸上还透着几分寒意。 “世子妃，是不是这些饭菜也有问题？”夏荷见姜青玉自打饭菜端上来，就迟迟不动筷，她就已经觉察出问题了。 “这武家做饭的厨娘看来深谙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这一桌子美味单吃倒是没什么，可混在一起吃，就有问题了，这两个同食会产生毒素，那两个同食再加上这个，毒性就会更大，再吃两天武家的饭，咱们的小命就得丢在这里了。”姜青玉哪还有兴致再吃饭，这吃的根本就是一桌子毒。 “这武家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夏荷和春柳又气又害怕，如果不是姜青玉事先知道这些，那么姜青玉很可能会不明不白地中毒身亡的。 “今晚，我要单独见一见这武家的老厨娘！”姜青玉深谙医理之道，而武家的老厨娘竟然如此精通食物相克的道理，她还真想见见此人。 入夜，万籁俱静，武家如同往常一样没多少动静，鲍氏今夜心绪难平，她总觉得府里太过安静了些，可往常也是如此，唯今夜不安得很。 武家老厨娘战兢兢地跪在黑暗之中，一把闪光利刃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动也不敢动。 刚才有人把她从自己房间里劫了出来，又蒙上了她的双眼，塞住了她的嘴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只能恐惧地看着瞪大双眼看着。 突然，一道光亮瞬间将房间里的黑暗撤去，老厨娘胆战心惊地抬头，就看到姜青玉披着黑色的厚披风端坐在椅子上，明亮而又冷厉的眼眸正盯着她。 老厨娘心里一个咯噔，这样的情景，面前的又是姜青玉，她眼神闪过挣扎和挫败，心虚地躲开了姜青玉打量的眼神。 “鲤鱼与甘草同食容易令人中毒身亡，狗肉与绿豆同食亦会中毒，鹅肉加鸡蛋会损伤人的元气，鲫鱼和蜂蜜同食同样会引起中毒，今日你为我和余姑娘做的食物，偏巧都是不能在一起吃的，若说无心也恐无人信，毕竟你在武家做厨娘多年，以往可从未把相克的两种食物给你的主子们做过。”姜青玉越说语气越冷，“我这个人看着面善，可有人要这样害我，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谋害皇亲国戚，诛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老厨娘原本就被吓坏了，现在又听姜青玉这样一说，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不明白姜青玉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而且还知道的如此清楚。 瞬间她就瘫软在地上，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活不成了，可她没想到姜青玉接下来的话更令她胆寒。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不然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一个厨娘也不敢来害我这个王府的世子妃，害人嘛，无非是为了钱财利益，或者报恩主人家，或者受其胁迫，我听说你一家老小都在武家大夫人手下做事。你若坦白交代，我可以饶你一家老小性命，毕竟你可以替我省些口舌时间，若你不肯，你一家人就和害我的人一起踏黄泉路。”姜青玉红唇轻启说出来的话让老厨娘额头上都生出了一层冷汗。 她眼神慌乱地使劲点头，武家在交州虽是大户，可也比不得京城的王府富贵有权势，而且这位世子妃的威名来历她也是知晓的，如果不是被大夫人抓着把柄，这种滔天大祸她怎么会惹上身。 不说就是死，还一家老小都跟着死，说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与你有关 姜青玉一个眼神示意，手下就把老厨娘嘴里塞着的东西拿掉，老厨娘立即磕头求饶道：“奴婢该死，还请世子妃饶命，奴婢什么都愿意说，只求世子妃饶我一家老小性命。” “谁让你今日这样做菜的？”姜青玉问老厨娘道。 老厨娘此时哪还敢隐瞒，单是看看跟着姜青玉的那些女护卫各个如同女罗刹一般，她也不敢不老实交代。 “是大夫人，是大夫人让奴婢这样做的，还说明日一早世子妃就会去别的地方住，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和武家无关！”老厨娘交代道。 “我与你家大夫人之前并未见过面，她为何要害我？”这也是姜青玉觉得奇怪的地方。 老厨娘忙道：“回禀世子妃，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前两日大夫人接到了一封京城来信，之后就让奴婢在饮食上做些手脚。奴婢也是没办法，若是不从，大夫人也要我一家老小活不成。” 听到老厨娘说“京城来信”，姜青玉也起了疑心，难道是京城那边有人要害自己。 不过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在京城是有不少人不太想再看见自己，看来她得好好查一查是谁借着武家大夫人的手要害自己了。 “你在武家有多少年了？”姜青玉突然又看向老厨娘问道。 对于老厨娘供出鲍氏这一点，姜青玉并不觉得意外，不过是稍稍威吓一下，这老厨娘就全招了。 “奴婢在武家做厨娘有二十多年了！”老厨娘答道。 姜青玉又问她，当年武家嫡夫人的事情她知道多少，老厨娘支支吾吾起来，她不明白姜青玉怎么又问起死去多年的嫡夫人的事情。 看了一眼老厨娘脸上明显心虚不愿说的事情，姜青玉干脆诈了她一诈，言语再次严厉起来，说道：“莫不是武家嫡夫人也是你害死的，都说她是产后生病又因儿女过世，伤心而亡，但是你懂食物相克的道理，害她亦是容易得很！” 老厨娘立即冤枉地摇头说道：“回世子妃，嫡夫人之死可和奴婢无关，都是大夫人做的，是她在嫡夫人的饭菜里加了东西，才害得嫡夫人神志不清的！” 反正都招了，老厨娘也丝毫不敢隐瞒，一股脑的全都说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姜青玉目光严厉地看向老厨娘问道。 老厨娘告诉她，当年她亲眼看到大夫人身边的近身嬷嬷往嫡夫人的饭菜里加入药粉，她虽是厨娘，也略懂药理，知道那是一种能令人神志不清的药粉。 “我再问你，大夫人做的事情，你家家主可知道？二夫人可参与其中，武家二爷又是否知晓？”姜青玉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这次老厨娘却只是摇头。 “奴婢只是后厨的厨娘，家主和二爷是否知道这些，奴婢真的不清楚，不过大夫人和二夫人是亲姐妹，有些事情大概是知晓的，当年嫡夫人和她的孩子一死，大夫人就把二夫人的一双儿女过继给了大房，二夫人和二爷也都没说什么。” 老厨娘也算是武家的老人，这武家内宅就是被两位夫人给掌控住的，二夫人也最是听大夫人的话，当年嫡夫人之死和二夫人有没有关还真不好说。 “今夜你我见面和说过的这些话你权当做了一场梦，天亮之后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果武家大夫人继续安排你做特别的菜肴，你也按照她说的去做，暗中我的人会盯着你的，所以你不要生出什么小动作，不然可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 姜青玉说完这句话，站在姜青玉身边的女护卫一个快速出手，老厨娘就看到一把飞刀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那种利刃带着蚀骨冷意的感觉，吓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奴——奴婢不敢！”老厨娘结结巴巴地说完就晕了过去。 姜青玉吩咐长月把老厨娘送回去，此时余玲珑也从房间的另一侧暗处走了出来，刚才姜青玉审问老厨娘，她一直就站在一旁听着。 当听老厨娘亲口说出她生母是被鲍氏所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鲍氏报仇。 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余家在交州的一处宅子，此刻已经过了半夜子时，姜青玉要趁人不注意重新回到武家宅子去。 “玲珑，你大哥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姜青玉问余玲珑道。 余玲珑告诉她，昨日城门关闭之前，她父母就和奶娘一起进了交州城，并且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她哥余成龙。 只是听完这些事情，她哥似乎没有多说什么，情绪也不是很激动，一个人更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姜青玉就让余玲珑先不用回武家，先去把余成龙找到，如果鲍氏已经得知他们兄妹的身份，说不定会再次对他们不利。 “世子妃，不如你也别回武家了！”那鲍氏太丧心病狂了，连世子妃都敢谋害。 “不要担心我！”姜青玉对余玲珑说道，“能让鲍氏不顾武家铤而走险，这背后怂恿她杀我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人物，我至少得回去再查一查，而且刚才老厨娘说我明日就会离开，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余玲珑知道自己是无法改变姜青玉的意思的，便打算跟着她一起回去，也免得鲍氏会起疑，至于她哥余成龙，她相信他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的。 姜青玉是被长月轻功带出武家的，重新回到自己的客院，一直等着的夏荷赶紧来到她身边说，世子李慕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房间里等着她。 “知道了！”姜青玉推门走了进去，听到她的脚步声，李慕便把房间里的灯点着了，他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一直半坐在床头等着姜青玉。 一见到姜青玉他就说：“事情处理完了？” “你知道我今夜去了哪里？”姜青玉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放在一旁，然后笑着走近李慕道。 李慕点头回之一笑，然后一个起身站了起来，半夜回到姜青玉的住处却没有看到她，他自然是要人打探一番的。 “余家两兄妹的身世，长垣大概已经同你说了？”姜青玉问道。 “说了，还说了武家给你设宴的事情，天亮之后，你就离开武家去交州城东的一处宅子，那宅子隶属镇南王府，在离开交州之前，我们都会暂住在那里。”李慕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不离姜青玉，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鲍氏竟然敢害姜青玉，他岂会饶了那恶妇。 姜青玉没有对此反对，还把刚才从老厨娘嘴里套出的话全都告诉了李慕，这件事情还需要李慕出面与武家家主武进渊解决。 “武家的事情我来解决，有一件事情我还想问你，搬山改道、引水入交州的事情是你想出来的？”在李慕看来，武家这点事情根本算不上大事，他在镇南王府得知的事情才是大事。 姜青玉先是诧异地看了李慕一眼，这消息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快？难道戴家兄妹已经同镇南王说了？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李慕道：“这件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李慕见她这样问，便知道事情真的和她有关，于是说道：“在镇南王那里，飞雪营的蒋英和黄泉山庄的戴家兄妹都说了此事，她们虽然都没提你的名字，但是当镇南王问他们细节时，她们却又都说不清楚，我便想此事或许和你有关系。” “还真是知我者夫君也！”姜青玉笑了，她这时走到房间摆放文房四宝的地方，然后拿出一张宣纸，再从怀里掏出一支她随身携带的自制炭笔，然后快速画好了一张简易图，并递给李慕，“这是我初步的设想，是否能真的引水入交州，还要问一些专管水利的官员，而且还要重修水道才能真正做到对百姓有利。” “你觉得引水入交州可行？”李慕拿起姜青玉刚刚画好的简易图纸很认真地看着，如果打通黄泉山庄的后山，那么巨大的水流就会通过中山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不过一旦大水倾泻而下，整个黄泉山庄，连同山脚下的很多村落都会被淹没，所以如何引水也将会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姜青玉很肯定地点点头，引水入交州就和自己熟知的现代“南水北调”差不多的道理。 她听闻每年大江河沿岸的很多地方都会发生水灾，而一山之隔的交州却连年干旱，所以打通中山引水入交州，不但能解决交州干旱的问题，还能缓解其他地方水涝的灾情，是一举两得。 “你觉得镇南王会同意引水入交州吗？”姜青玉又反问李慕道。 “与国有益、与民有益，我想镇南王没道理不去做这件事情！更何况最大的难题不是已经快解决了！” 李慕听戴家兄妹说，姜青玉去了黄泉山庄后山的山洞，现在只要打通最后一道中山石壁，这水就能重新流经交州，现在只需要重整规划河道就可以了。 “只要有人愿意推进此事，交州百姓的未来就有指望了！”姜青玉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她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大忙了，希望这会是造福于民的好事。 李慕再一次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她似乎总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冲击，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那些精彩绝伦的想法和主意。 假如当初姜青玉没有嫁入寒王府，没有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她只是被困在某家后宅的一个小妇人，那么这世间也许就会少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他这一生也必将如枯灰一般暗淡地结束。 他再一次无比庆幸自己的幸运，所以这世间其他的女子怎么能和她相比呢，在他心中，姜青玉就是燃烧起他全部生命和希望的光，他也只看得到她。 “我们生个孩子！”正被李慕深情注视着的姜青玉突然听到他如此动情地说道。 孩子？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震动一下，这让她猛然想起上一世那个意外流掉的孩子，就那么轻轻一碰，孩子就没了，这让她觉得新生命真是如此地脆弱。 曾经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真的无法再生孩子了吗，还是自己看透宋毅的自私虚伪，不再想拥有一个含有他血脉的孩子。 直到后来她才想明白，是自己内心深处在害怕，害怕那小生命如此脆弱，自己会再一次护不好他。 “你身体还需要时间完全恢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姜青玉选择了逃避。 李慕只当姜青玉是一时被自己的提议吓到了，毕竟他们两个人连真正意义上的洞房都没有，还不算真正的夫妻，自然是要一步步按照顺序来了。 “等这次忙完交州的事情，咱们回到京城就生！”以前没想过生孩子的事情，现在虽然是一时兴起提及，但李慕却已经当成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对待。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生一个他和姜青玉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那会是两个人爱的见证，是延续，是期望。 这生孩子也不是急的事情，姜青玉有些被李慕此时的热切眼神给吓到了，怎么这人比她还着急。 眼看着天色渐亮，姜青玉也没了任何睡意，也不知鲍氏还会想什么法子来害自己，她就想转移一下李慕的注意力，没想到他直接说，鲍氏不会有机会了。 接着，李慕告诉姜青玉，余玲珑和余成龙的养父余德水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搜集鲍氏和她娘家为非作恶的证据，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让余家兄妹光明正大地认祖归宗，能让他们不再受人欺负。 “天亮之后，一切尘封旧事终将真相大白！”李慕说道。 很快，阴冷几天的交州上空升起了一轮旭日，阳光虽不刺眼，但也在这寒冬给人带去一丝暖意。 武家人今日都在，其实昨日他们就得到消息，说是今日世子李慕和世子妃姜青玉一行人就会离开武家，镇南王已经重新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就在城东一处更大的宅院内。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的武家必定是要有一场惊天巨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当面对质 二小姐武芬儿焦躁不已，她不明白为什么姜青玉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明明她偷听到大伯娘要让老厨娘利用饮食暗害姜青玉，可姜青玉还和正常人一样，吃早饭的时候也是神采奕奕的。 鲍氏也觉得有些奇怪，她是听闻过姜青玉懂些医术的，还说寒王世子身体大好都是这位世子妃的功劳，不过她也听闻这都是瞎编乱造，不过是有人故意要给姜青玉这个商户女搏一个好名声罢了。 反正，她是不信姜青玉能有多大能耐的，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老厨娘厨艺上的“修为”她是很有自信的，就连交州最好的大夫都查不出来，她一个商户女又能懂什么。 只是，吃完了早饭，李慕和姜青玉却并没有急着搬东西离开，而是像在等什么人似得，客人不走，主家自然也不能随意。 “大老爷，门外豫州富商余老爷求见！”就在武家兄弟带着家眷陪李慕和姜青玉在前院客厅饮茶的时候，有下人来报。 “余老爷？”武进渊有些疑惑，他似乎并不认识什么富商余老爷，这时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拜帖，上面写着豫州粮商余德水。 李慕和姜青玉默默对视一眼，然后李慕看了一眼那张请帖，说道：“寒王府布粥惠民的粮食就是这位豫州富商余老爷给办的，请他进来！” 李慕都发话了，武进渊也不敢表示反对，立即让人把余德水请进厅里，只是来的不止余德水一人，还有他的一双儿女余成龙和余玲珑，余玲珑身后还跟着一位管家娘子模样的女子。 余家一行人进了客厅，只抬头看了余成龙一眼，武进渊就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年轻的公子与他的样貌也太像了，不说是十成十，也有八成八，简直就是年轻翻版的自己。 武家二爷武进松也吓了一跳，鲍氏和小鲍氏从刚才听到下人禀告客人姓余，她们就已经如坐针毡了。 余玲珑特意朝姜青玉坐的方向轻点了一下头，她早想着报仇，没想到报仇的机会就这么快地出现了，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养父余德水还有奶娘这些年暗中为他们兄妹不知筹谋了多久。 然后余玲珑又将目光对准了鲍氏，犹如带着一把利剑狠狠地射向她，鲍氏被她看得咬着牙避开了眼眸。 鲍氏也看到了站在余玲珑身后的妇人，那是当年嫡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人的样貌又岂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余老爷，你身后这位公子是？”武进渊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余成龙的方向走了两步。 奇怪的是，余玲珑和余成龙明明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但是两个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余玲珑样貌既不像她的生父，也不像她的生母，不过奶娘说她很像她生母娘家那边的人。 余德水早就注意到武家人惊讶的表情，上前一步说道：“这是我的儿子余成龙，武老爷是不是觉得他和你长得很像？” 武进渊点点头，这让谁看，余成龙都像是他武进渊的儿子，而不是余德水的儿子。 不过，武进渊还是有理智的，他随即微微一笑想化解尴尬道：“余公子看起来年轻有为，余老爷真是好福气呀，我还真没见过这世上有和我长得这么像的人！” “武老爷才真是有福气，这孩子不止和你长得像，他还是你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子！”余德水直接出口说道。 这时，站在余德水身后的余成龙却拧着头口气不好地说道：“爹，我是你的儿子，和这人没关系，长得像就是他儿子，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反正我答应你的来一趟武家已经做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余成龙进来之后根本没拿正眼瞧过武家的任何人，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对武家所有人都有怨气，他也打定主意不会认什么祖归什么宗！ “成龙，不要意气用事，这是你亲爹！”余德水反手拉住了想要离开的余成龙。 余成龙这时候却是轻轻挣脱余德水，然后用一种不屑嘲弄的眼神扫了一圈武家的所有人，然后将目光盯在了满脸震惊的武进渊身上，说道：“就他这样的人还想做我爹，他配吗！” 一个交州不少人尊敬的世家大族的家主，却是个老糊涂，识人不清不说，还眼看着自己的妾室把自己的正妻和孩子害死，他算什么爹！ “余老爷，请你把话说清楚！”武进渊被眼前这一状况给弄糊涂了，他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儿子？！ 这时，站在余玲珑身后的妇人却猛地跪在了武进渊的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大老爷，奴婢是当年嫡夫人身边的水兰，公子和小姐的确是您和夫人的亲生子，当年他们并没有溺水身亡，是奴婢救下他们，并带着他们离开了交州！” 这时，鲍氏一脸恼怒地站了起来，指着水兰骂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世人谁不知道当年嫡夫人的孩子双双溺水身亡，老爷和我都是亲眼看到他们进了棺材，又哪里来的亲生子！” 说完，又立即转向武进渊道：“老爷，这帮人不知什么目的，竟妄想攀亲，来人，通知官府把他们都抓进大牢里去！” 这时，余玲珑冷笑一声，看着气急败坏的鲍氏像个泼妇一样在那里喊叫，逼近她说道：“大夫人，你着什么急，真以为我们兄妹会稀罕做武家的孩子，你求我做，我还不愿意做呢！你害死了我亲娘不算，还亲手要杀死我们兄妹，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是怎么推我们进池塘的了，你忘了不要紧，我可没忘！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面对质！” 余玲珑此刻的眼神像是要吃掉鲍氏一样，而她说的话，更是吓得鲍氏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此刻武进渊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人的对话都被他听得仔细，当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怀疑，可并没有查到什么，而且鲍氏与他并没有孩子，所以他想不通鲍氏为什么要害他的孩子。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武进渊看向跪在地上的水兰问道，他似乎对这个丫鬟还有一点儿印象。 水兰哭着将当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还说她亲耳听到就是鲍氏让她身边的人去害嫡夫人的，而且她还有证据，能证明当年就连老家主武虎的死都和鲍氏有关。 “什么？！”武进渊听到这里再面对鲍氏时已经产生严重的怀疑和愤怒，不但他妻子、儿女的死和鲍氏有关，就连他爹武虎的死也和这个女人有关，“证据呢？” “证据就是当年被这个狠毒女人灭口的老管家一家，奴婢去投奔余家表哥之后，余家表哥担心武家还会有人来害他们，就特意在交州城里开了一家余家粮铺，让人暗中注意武家的一些情况，后来发现武家老管家一家人都被杀了，还好救下了老管家的小孙子，他认得凶手的样貌和声音。”水兰对武进渊说道。 接着，水兰又对众人说，武家老管家的孙子现在就在交州余家粮铺里做伙计，一年前，他无意中看到了杀他全家的凶手，此人正是鲍氏的亲兄弟。 “胡说，你胡说，一派胡言，老爷，这是栽赃陷害，你个贱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鲍氏突然又站起来，恨不得当即杀了水兰，余玲珑却一个闪身挡在了她面前。 “你以为证据就这些吗？你和你的兄弟姐妹做下的那些恶事，一个也逃不掉，你们害死我娘不算，还害死了最疼我的祖父，害了我和我哥，就为了完全掌控武家是吗？！”余玲珑一把上前死死抓住了鲍氏的手腕，下一秒恨不得就折断它。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错，你们这是故意栽赃陷害，报官，快报官！”鲍氏明显惊慌地喊道。 “别急，就算你不报官，我也会的！”余玲珑又狠狠地甩开了鲍氏。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看到鲍氏的表现，武进渊就犹如当头一棒，敲得他大脑空白。 他本想让李慕和姜青玉先回房间一下，待他处理好家事，再亲自送他们去新宅子。 但是李慕拒绝了，他说道：“家事本世子不爱管，但有人要杀本世子的妻子，本世子却是忍不了的！” 武进渊一听反手就给了鲍氏一耳光，怒道：“这也是你做的好事？！” 鲍氏哭着抱着武进渊的大腿道：“老爷，你怎么能信这些外人说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这些年我无怨无悔地跟在你身边，我真的什么都不图的他们各个居心叵测，就是想害咱们武家，你可千万不能中计，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在场的武家其他人都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吓坏了，尤其是小鲍氏瞬间没了主意一般，只知道哭，哪怕鲍氏冲她使眼色，希望她这时候能帮助自己，她却把身子往后撤了撤。 “是不是你做的，把人证物证都摆出来，不就知道了！”李慕冲着长垣摆了一下手，很快老厨娘和烧火丫头都被带进了客厅。 有烧火丫头的证词，老厨娘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而看到现在的情景，她自然把什么事情都对武进渊说了，就连那些没对姜青玉说过的也说了。 比如很早之前，鲍氏就让她在饭菜里动了手脚，以至于让武进渊不能再生孩子，只不过刚开始老厨娘不敢下猛药，所以才让嫡夫人意外有了身孕，生下了双生子。 不仅如此，就连武家二爷生下两个孩子后，也被下了药不能再生育，武芬儿是个意外。 武家两兄弟都被老厨娘说的话震得目瞪口呆，他们就奇怪，为什么武家这些年的子嗣如此单薄，原来是有人要断他们武家的香火。 “贱人，我要杀了你！”武进渊此刻哪还忍得了，上前就死死掐住了鲍氏的脖子，而武二爷也同样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二爷，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这些事都是大姐做的，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怎么会害你呢！”小鲍氏赶紧跪下来哭着对武进松说道。 眼看着鲍氏被武进渊掐的喘不过来气，其他人不是冷眼旁观，就是不敢上前插手，姜青玉赶紧冲李慕轻声说道：“我还有话要问呢！” 只见李慕一个甩手，一道强劲的内力甩出，武进渊手腕一麻就放松了力道，他不解地看向李慕。 “人先留着，还有话要问她！”李慕假装随意地整理一下衣袖说道。 这时，姜青玉缓缓站起身，她走到了鲍氏的面前，此刻鲍氏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看着姜青玉靠近，她不禁往后退着身子，是她大意了，就不该轻视姜青玉这个商户女，要不是她带着余玲珑来交州，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是谁让你杀我的？”姜青玉靠近鲍氏的耳边轻声问道，但声音透着十足的凉意，鲍氏瞪大双眼看向她。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鲍氏摇着头。 如今她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败露，反正她是活不成了，但是鲍家还有其他人在，她是不会说的，也许那人还会想办法救她一家呢。 “世子妃，这种小事还是让小的替你问，人交给小的一会儿就行！”此时，长垣带着笑走近姜青玉说道。 这时，姜青玉却转头看向了武进渊，毕竟这鲍氏还是他的大夫人，把人带走总要询问他的意见才是。 武进渊看都不看鲍氏一眼，这一刻他已经当这个女人死了，于是长垣就把人带去了隔壁房间。 没人知道长垣是怎么审问鲍氏的，只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凄惨叫喊声让人听着头皮发麻，就连姜青玉都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让长垣动静小些！”李慕就这么凭空吩咐一声，在场的都不知道他对谁说的，但不一会儿那惨叫声就没了。 又过了一会儿，长垣重新走进了客厅，然后在李慕和姜青玉的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名字，之后就站在了两人身后。 没人听到长垣对他的两个主子说了什么，从李慕和姜青玉的表情也猜不出什么，这到底是问出来还是没问出来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的面子 李慕和姜青玉闭口不谈，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问，很快鲍氏就又被人拖进了客厅里。 此时她已经发髻凌乱，眼神无光，外露的皮肤并没有看到任何伤痕。 但她眼中残留的惊惧却不似作假，尤其是无意中和长垣那张无害笑着的脸对上，她整个身子都瑟缩起来，显得十分地害怕。 “鲍氏，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武进渊目光森冷地望向鲍氏质问道。 鲍氏脸上渐渐露出灰败的笑意来，继而又疯狂地大笑出声，然后直直看向武进渊道：“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害死了你的发妻，是我亲手推你的一双儿女跌进池塘，看着他们被淹死，也是我指使人杀了老家主，谁让他多管闲事，非要查什么真相，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和其他人没关系，也请老爷和二爷不要牵连鲍家的其他人，今日我便以死谢罪！” 陡然间，鲍氏眼神决绝起来，就在其他人怔愣的间隙，她竟然已经咬舌自尽了，而她倒地后，目光却望向了亲妹妹小鲍氏的方向。 小鲍氏整个人都有些被吓傻了，随即就跑到鲍氏的跟前哭着跪了下去，抱着死去的鲍氏哭道：“家姐，你为何要如此傻，为什么要背着我们去做这一切，你太傻了，太傻了！” 小鲍氏哭得撕心裂肺，武家大公子武子桓和大小姐武韵儿、二小姐武芬儿脸上也都是悲痛之色。 虽然鲍氏承认了所有的恶行，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也是真心疼爱三人，待他们如同亲生。 余玲珑却心中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她觉得鲍氏就这样死了，实在太便宜她了，这个恶毒的女人下场应该更凄惨一些才是。 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小鲍氏，她不相信鲍氏做的那些事情和小鲍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现在鲍氏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死无对证，恐怕事情也只能如此了。 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鲍氏也死了，李慕和姜青玉便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他们从武家离开了，接下来就是武家处理自己家事的事情了。 前往交州新宅子的路上，想起刚才鲍氏的咬舌自尽，姜青玉也是思想很多，她对李慕说道：“你不觉得鲍氏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很奇怪吗？她这是还想保住鲍家的其他人！” 李慕自然也猜出了鲍氏的想法，而且鲍氏自杀不但是想要保全她娘家的其他人，也是为了让京城吩咐她办事的人放心。 已经死无对证，就算他和姜青玉知道京城是谁想要害姜青玉，恐怕也无法直接找对方对质。 “常家，这倒是不怎么让人觉得意外！”李慕相信长垣审人的手段，如鲍氏那般的妇人，定会承受不住招认实话的。 姜青玉也轻声叹了一口气，长垣对他们两人说的就是“常家”，威远大将军府的常家，也是皇后的娘家。 只是不知道是常家哪位主子想要她的命，她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常家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少夫人荷氏要害她，一种就是大将军夫人万氏要害她，毕竟之前自己可是落了她的面子。 当然，这第二种可能不能排除这里面还有万侧妃的事情，她和万氏是亲姐妹，李戡虽然成了残废，但是他们母子想要掌控寒王府的心思可没变。 “鲍氏已死，这事就不好接着往下查了！”姜青玉已经离开京城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京城是什么样子，她在交州倒是过得险象环生的。 “不急，回京之后自会查清楚的！”不管是哪个想要害姜青玉，李慕都不会让对方有好日子过的。 以前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如今他不再是病殃殃一无是处之人，该讨的债他要加倍讨回来。 李慕带姜青玉去的新宅子，其实是紧邻着要作为镇南王府的一处大院落，极有可能日后也会被化为镇南王府。 换句话说，两个人比镇南王上官仪还要先一步住进了将来的镇南王府。 “镇南王是不是太热情好客了些，你和他莫不是之前就认识？要不然他怎么会让你住进这地方？”进了宅院之后，姜青玉很是好奇地问道。 此时两处大宅院还没有归为一处，但是已经有上官家的管家和下人在两处宅子里忙活了，甚至有不少镇南王府的府兵守在了大门外，闲杂人等是不许进入的。 奇怪的是，上官家的下人和那些府兵对李慕和姜青玉夫妻都十分地尊敬恭顺，就像他们也是这府邸的另一位主人似得，反倒让姜青玉有些不自在了。 “我和镇南王之前从未见过，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至于为什么会让我们住进这未来的镇南王府，我想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李慕笑着说到。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自己的住处，竟然住的还是这处院落的主院。 姜青玉被李慕说得心里疑惑更重了，看在她的面子上？她同镇南王可是素不相识，怎么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呢？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在镇南王面前能有什么面子呀！”姜青玉只觉得李慕是在同她开玩笑。 两人就在主院房间外的廊厅下坐了下来，李慕拉着她的手，含笑说道：“镇南王上官仪和飞雪姑母是朋友，你又是飞雪姑母看重的义女，他自是拿你当亲近的晚辈对待。” “可是要论亲近，你才是和义母更亲近，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我只是个外人，你莫要诓我！”姜青玉明显不信地说道。 李慕便说道：“可镇南王看的不是血缘关系，他看的是飞雪姑母更看重谁，更信任谁，飞雪姑母在意的才是他在意的。” 姜青玉这会儿算回过味来了，她低头这么想了一下，然后一脸兴味地看向李慕问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镇南王看在义母的面子上，听你的话音儿，这镇南王和义母之间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什么？” 八卦是人的天性，想一想镇南王无妻无子，自己只是飞雪公主的义女，他连见都没见过自己，就让自己住进这里，这会是简单的朋友情谊吗？ 李慕忍不住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引得姜青玉鼻头有些发痒，他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也是男人，单从镇南王提及飞雪姑母时的神情，他对她的感情就不单纯！” 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可见镇南王就没打算掩饰，姜青玉还真想见识一下飞雪公主当年的风采，更好奇，飞雪公主和镇南王之间究竟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就在姜青玉和李慕住进新宅子的当晚，交州就飘起了一场小雪花，往年交州冬季雨雪就非常少，只是阴冷的厉害。 今冬的天气依旧严寒酷冷，虽然只是一场小雪花，但也让交州百姓欣喜不已。 如今边城战事已经结束，交州的山匪之祸也平定了，而且从黄泉山庄找回五万石粮食之后的寒王府也已经在交州境内布粥惠民。 不仅如此，粮商余家和交州世家大户武家也各准备了五万石粮食在城里布粥惠民。 这几日交州百姓提起武家和余家的传奇新鲜事也是议论纷纷，比说起镇南王和那些山匪还有兴致，简直比戏文里唱的还精彩。 虽然武家不想家丑外扬，但武进渊还是选择把当年伤害自己妻小的人都送进了大牢治罪，杀害武家老管家一家的鲍氏娘家兄弟也被斩首示众，鲍家一家都被流放做苦役了。 武二爷武进松也要休了小鲍氏，是武家的三个小孩苦苦哀求，才留下她一条性命。 皇帝交给李慕的差事他算是完成的差不多了，不过身为武库都指挥使，他还有一部分公差要完成，所以还要暂留此地一段时间。 五皇子李茂和镇南王还都在边城，交州这边就暂时交给李慕来坐镇，好在山匪这边有戴古和凤三红等人帮他一起处理问题，城内官员也都因着皇命听李慕的吩咐。 布粥惠民的事情有专人在办，姜青玉反倒清闲了下来，交州这边的冬季天气阴冷的很，而且这两日阴云密布的，眼看着像是要下大雪的样子。 上官家的下人没有姜青玉的吩咐是不再靠近这宅子的，不过宅子四周都有镇南王的府兵巡护，就是为了保护姜青玉的安全。 每日里，姜青玉都是自己开火做饭，不过还有跟着的二十名女护卫，所以她又多找了两个当地的厨娘和采买婆子帮忙，这些人也是上官家的人给找的。 人在交州，姜青玉的心也时不时地会飞回京城，她不知道京城那边的亲朋好友是否一切顺利，出来这么久，她还没写过家书呢。 于是，她回房写了几封信，然后让夏荷把长垣找来，她知道长垣会有门路把信安全送回京城的。 之前不写，是因为交州形势危急，如今一切安全，这信送出去也心安。 “世子妃，要一下子送这么多信吗？”长垣接过姜青玉写的家书，少说也有五六封，而且每个信封上都有收信人的名字或称谓。 “怎么了？不好往外送吗？”姜青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家送家书都是一封，她这确实有些多了。 长垣赶紧摇头否认道：“世子妃，不是的，好送，您放心，一准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信送回京城！” “那就好！”姜青玉算算时间，可能年前他们是回不去京城了，毕竟交州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而且听说不少地方都已经大雪封山，他们想回都回不去。 长垣离开的时候正巧和进府找姜青玉的余玲珑和戴语碰上，今日姜青玉在府里准备了火锅，邀请两人来一起小聚。 “什么是火锅？我还从来没吃过呢！”戴语现在还带人守在黄泉山庄，不仅如此，自从听过引水入交州的事情之后，镇南王也派了自己的人守在黄泉山庄里。 余玲珑也很有兴致，虽然她的身世已经大白，武家也承认了她武家嫡小姐的身份，但是她和哥哥余成龙都更愿意做余家的孩子。 这几天，武家人一直想让他们兄妹正式认祖归宗，就连余德水也没有阻止，而是希望他们认真想清楚。 不堪其扰的余玲珑其实是想来姜青玉这里躲清净的，虽然她生父武进渊并不知鲍氏做下的那些事情，但是这些年他如此糊涂，也让余玲珑一时没法原谅他。 三人围在一个小火炉前，炉子上放着一个小锅，锅里煮着肉，方面小方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另外一个炉子上温着酒。 姜青玉不是好酒之人，不过她前两日意外得知戴语是好酒之人，而且酒量也是惊人，就连余玲珑也能小酌几杯，于是就特意调制了一坛子酒，请两人过来品尝。 清香淡雅的酒气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弥漫进人的鼻腔之中，戴语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壶正在温着的酒，一双眼睛就时不时地往酒壶的方向瞟着。 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姜青玉道：“世子妃，你这温的是什么酒？说实话，我也是喝过不少好酒的，怎么这酒香闻不出来是什么酒呀？” 这时，一旁温酒的丫鬟春柳笑着说道：“戴姑娘，你自然是闻不出来了，这可是我家世子妃特意为你和余姑娘调制出来的新酒，满天下如今也只有这独一份，奴婢也闻着这酒很香呢！” “你这馋嘴的丫头，闻着香，那你也喝一杯！”姜青玉笑着对春柳说道。 春柳脸色一垮，说道：“主子您又拿奴婢说笑，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是一杯倒，喝什么酒都醉！” 戴语和余玲珑此时听见主仆两人的对话，全都感激地看向了姜青玉，没想到她会为她们单独调制出一种新酒，这酒闻着香，就是不知道喝着会是什么滋味儿？ “那我们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天下独一份的新酒，这种好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世子妃，能不能先让尝一杯？”戴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活像个女酒鬼馋嘴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义结金兰 姜青玉亲手将温好的酒给戴语和余玲珑满上，此刻三人之间并没什么身份之别，只是性情相投的朋友而已。 姜青玉的平易近人早已经让戴语和余玲珑拿她不当什么皇族贵妇了，而是权当江湖儿女一般相处。 江湖儿女自当豪爽义气、不拘小节，不一会儿三人吃着火锅喝着美酒，围炉谈笑起来。 “难得咱们三人这么能聊到一起，不如结为异姓姐妹如何？”戴语手中酒杯未落，心中已经有些微醺，趁着酒劲儿她大胆提议道。 余玲珑自然没意见，就是怕她和戴语身份地位，是要高攀姜青玉了。 但姜青玉却笑着举起酒杯说：“能与两位女中豪杰义结金兰，是我姜青玉的福气！” 三人都不是矫情扭捏之人，于是一拍即合，当即以天为证，敬香为誓，义结金兰。 之后，三人问过彼此生辰，相差并不是太大，戴语竟是比姜青玉年纪还大些，余玲珑则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 “我们交州称呼亲近的姐妹都是喊家姐的，以后两位妹妹就喊我戴家家姐即可！”戴语笑道，今日她终于又多出姐妹了。 姜青玉和余玲珑相视一笑，同时端起酒杯，朝着戴语异口同声道：“敬戴家家姐！” “敬两位小家妹！”戴语也端起酒杯回敬笑道。 等到一番畅饮，酒足饭饱，三人又围炉喝起了茶，此时外面的天空异常阴暗，竟是零零星星地又飘起了雪花。 “今年这交州的天气还真是怪，往年已经连着好几年冬季没下过雪了，今年冬天倒是连下两场了。”戴语走到了外面，仰起头，感受到小小雪粒子打在她脸上的冰凉感。 余玲珑见她的样子也起身来到外面，她笑着伸出手去接那些飘落的小雪粒，说道：“我在豫州的时候，常听山里的一些老人说，冬天来场大雪其实对庄稼是最好的。” 姜青玉此时也已经放下茶盅走到了两人身边，点头说道：“是呀，都说瑞雪兆丰年，有句俗语说的好——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交州这里的确需要雨雪的滋润，就是不知这场雪能不能真正下得来。” “依我看，一定能的，你们瞧，这雪花已经变大了！”余玲珑兴奋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刚才还是小雪粒，如今掌心已经开始落下成片的雪花了。 不一会儿，漫天的雪花就开始飘落下来，三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笑容。 不过再回炉边坐下时，姜青玉又露出忧虑的神色来，戴语和余玲珑都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玉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难道是因为京城要害你的那人？”余玲珑有些猜测地问道。 鲍氏死的那日，她也知道了是京城一直有人要借着鲍氏的手来害姜青玉，她想姜青玉这个世子妃也不是做的安稳，在京城也一定是遭遇不少事情的。 “什么人要害玉妹妹？”戴语并不知道在武家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余玲珑一转眼成了武家的小姐，而且武家大夫人也自尽身亡了。 余玲珑也没瞒着戴语，就将鲍氏在她和姜青玉饮食里下毒的事情告诉了戴语，并且告诉她，是京城那边有人要借鲍氏害姜青玉。 现在在戴语的心里，姜青玉那可是为国为民着想值得她尊敬的人物，两个人又刚刚结为异姓姐妹，听到有人要害姜青玉，恨不得立即将对方大卸八块。 立即追问道：“知道是谁要害你吗？你说出一个名字来，我来为你报仇！” 姜青玉立即摇头道：“我不是为此事烦忧，要害我的人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等我回到京城之后，会查明此事真相的。我只是在想，若交州真下一场大雪，还不知有多少百姓受冻挨饿呢，毕竟布粥的粮食对于交州三十六县的百姓来说还是太少了。” 两人见姜青玉是在忧虑交州百姓的过冬问题，余玲珑便说道：“玉姐姐，此事你不要担心，我们余家有的是粮仓，我爹说了，只要是百姓所需，余家愿意倾囊相助。” “这交州山匪哪家山头没有存粮的山洞，虽说黄泉山庄的粮食都给了镇南王，但我听说龙凤寨、神界门，还有不少山头，粮食可也不少，现在他们都归顺了朝廷，这粮食自然也能拿来为朝廷所用，再说不止粮食，各家大山头家底也都不薄，离着豫州这么近，还怕筹不到粮食吗！”戴语也让姜青玉不必为此忧心。 姜青玉也知道自己这是多虑了，朝廷既然已经选择招安了交州山匪，势必也要花费人力财力来安抚交州的山匪和百姓，绝不可能任由他们再乱起来。 此刻雪花越飘越大，一小会儿的功夫天地之间都是灰白茫茫一片，地上也已经厚厚的一层雪白。 三人围炉谈笑的兴致非但没有减小，而且因着新酒的后劲儿，反而越聊越兴奋了。 戴语纯粹是出于好奇和关心，她便问余玲珑道，现在交州到处都在说她和她哥余成龙的身世传奇经历，她想知道是真还是假。 “我今天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说，你们兄妹原本都已经进了阎罗殿，阎王爷一看你们年纪小，是遭奸人所害，所以就让鬼差把你们送回阳间了，这到底是真是假，你真的进过阎王殿？” 戴语也知这传言太过胡扯了些，但不少人亲眼看到余家兄妹被放进棺材埋进了土里，死了的两个人同时都活了，这确实匪夷所思。 余玲珑颇感无语地看向戴语说道：“戴家家姐，这自然不是真的了，外面那些都是胡乱说的，也不知道是谁瞎编乱造这些。”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听说当年查看过你们尸体的大夫亲口承认你们兄妹都没气了。”戴语说道。 “没错，当时我们兄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的确是没气了！”余玲珑也没有否认。 不过，接下来她告诉两人道，她亲爹武进渊在鲍氏死后便彻查了当年的所有事情，一丝一毫都没打算放过，这才从府里下人的嘴里知道一些事情。 当年他们兄妹的棺材是被两个下人抬着去埋的，只不过路上崎岖不平，颠簸的很，他们两个还摔了一跤，棺材里也有水往下滴。 当时这两个下人吓坏了，以为是小少爷和小小姐这么小就溺水身亡成为了水鬼，所以两个人也不敢把棺材漏水的事情说出去，当时放棺材的时候，因为惊吓，棺材是滚进坟墓里的。 “照你这样说，很可能是当时的颠簸和棺材的晃动把你们兄妹胸腔里的水都排了出来，所以你们才有幸能捡回一条命，不得不说，若真是如此，你们兄妹的命还真大！”姜青玉结合余玲珑所说的事情讲出自己的猜测。 余玲珑也认同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可能真的是这样，如果当年奶娘没有听到棺材里的声音，我们兄妹说不定就会被活埋而死，能有这条命，是老天爷都看不惯鲍氏的恶行了。” 戴语虽然没有见过余玲珑口里的鲍氏，可是单从听到她对余家兄妹做过的那些事情，她就觉得这女人实在恶毒的很。 “这个鲍氏着实可恶可恨，我听说她自己并没有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害死你亲娘和你们兄妹呢？”戴语对这一点倒不是很理解。 其实，这也是姜青玉比较迷惑不解的地方，后宅女子使用阴毒手段无非是争宠夺利，最多的理由还是要为自己的子女打算，可鲍氏没有子女，听说嫡夫人对她也亲如姐妹，武家家主对她亦是很宠爱。 提起鲍氏，余玲珑心中怨气依旧难散，她对两人解释道，武进渊通过审问鲍氏身边的亲近之人得知，鲍氏未进武家之前就曾与人珠胎暗结，之后再也不能生育。 只不过鲍家瞒下了此事，还设计让鲍氏入武家为妾，鲍氏一心要让有鲍家血脉的孩子成为武家的继承人，于是又让自己的亲妹妹嫁给武进松。 为了避免武家两兄弟和别的女人再有儿女，她就设计让武家大房没子嗣，待到小鲍氏生下儿女，就又设计让二房也不再有别的子嗣。 “那鲍氏果真恶毒，只为了武家的继承人有一半鲍家的血统，她就要害得武家子嗣单薄，更狠的，她没有去对付那些能为武家生孩子的女人，而是直接对武家的男人下手，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戴语做了这么多年潇洒自在的女山匪，还真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像鲍氏那么绝的。 “这个女人的确是可怕，她对别人狠，对自己就更狠了！”姜青玉现在心里有些怀疑，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对长垣说出的那两个字，会是真的吗？ 难道真的是威远大将军府里有人要让鲍氏害自己吗？鲍氏远在交州，她又是什么时候同京城常家的人有关联的？ “我不相信武家二夫人会对自己姐姐做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武家要留着鲍家的人，我和我哥是不会再踏进武家的！”余玲珑已经下定决心，她绝不会和姓鲍的在同一家族谱上。 余玲珑要怎样决定，姜青玉和戴语都尊重她，再说她们两个也和余玲珑的想法一样，武家的问题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完。 不过小鲍氏毕竟是武家其他三个孩子的生母，而且武家两兄弟被鲍氏暗中吃了这么多年的“特殊饮食”，早就已经不能再有其他孩子。 武家一向看重子嗣香火，就算为了小鲍氏生下的那三个孩子，武家两兄弟也不会做得太绝，毕竟鲍氏已经把所有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并且自尽于众人面前了。 “世家大族的小姐未必会有做余家的姑娘开心快活，我倒觉得余家夫妇对你们兄妹那是极少亲生父母都难做到的，他们才是真正为子女着想的好人善人，你们兄妹遇上他们才是最大的福气！”戴语真心羡慕地说道。 余玲珑比戴语更能明白和体会她这些话的深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决定让自己这一辈子都姓余，都是余家的女儿。至于她哥余成龙是怎么想的，那她就不好替他做决定了。 “戴家家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爹娘是这天底下少见的善良仁义之人？”余玲珑眼睛突然发亮地看向戴语问道。 戴语不假思索地就点头回道：“是呀，我早就听闻豫州余家家主及夫人乐善好施、仁善信义，是真真正正的大好人！”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余玲珑又看向戴语眼含期待地问道。 戴语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自己，也想逗一逗她，便笑着说道：“你嘛，虽然一开始接触像个惹不起的小辣椒，但为人仗义热情，做事又果敢豪爽，很对我的脾性。” “我也越来越欣赏戴家家姐你，觉得你直爽可爱又不小心眼，敢爱敢恨，武功又高强，英勇飒爽，而且心有大义，也很对我的脾性，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喜欢我爹娘，也不讨厌我，不如你进我余家如何？”余玲珑此时双眼更为发亮，盯着戴语就像狐狸盯着一块肥肉。 姜青玉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原本端在手里的茶盅差点儿没拿稳，这余玲珑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她倒也是直接。 “进你们余家？什么意思？”戴语像是一时没明白过来余玲珑的话似得。 余玲珑很坦然地笑着说道：“就是最简单的意思呀，你嫁给我哥，以后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咱们就成了姑嫂姐妹，岂不是更亲近！你放心，我娘说了，只要嫂子进了门，就让她掌家，以后整个余家都是你们的！” “停停停，你赶紧打住！”戴语受惊吓一般地挥手制止余玲珑继续往下说下去，甚至有些怀疑地看向余玲珑道，“你想让我嫁给你哥那个无赖，不行，绝对不行，我可不嫁他！” 余玲珑见她拒绝的这么迅速，立即反问道：“怎么，你还是忘不了寒王世子？还想要同玉姐姐抢夫婿不成？”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李茂归来 “当然不是了！”戴语赶紧摇头解释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不喜欢寒王世子了！” 又像是怕姜青玉误会似得，戴语再一次强调说道：“玉妹妹，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现在对寒王世子真的没想法了，我那时就是被鬼迷心窍了，也不知怎么就觉得世子长得还不错，现在想想，我怎么会看上那样的男人。” “戴家家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玉姐姐看上的男人不怎么样？”余玲珑笑得有几分揶揄和打趣。 戴语这一听就更着急了，就连解释都变得结巴起来：“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玉妹妹，我——” 姜青玉见戴语着急解释的样子，先是对着余玲珑假装嗔怒地笑着瞪一眼说道：“玲珑，你就不要故意取笑戴家家姐了！” 接着，她又脸色柔和地看向戴语道：“戴家家姐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你说的意思，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让戴语真正安下心来，她现在心里真的对李慕已经没有任何思慕之情了。 余玲珑也赶忙在一旁道歉：“对不起，戴家家姐，我就是故意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不过刚才那些话我是认真的，你真的不考虑做我嫂子？” “玲珑妹妹，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戴语只要想起余成龙那个油嘴滑舌无赖的样子，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嫁给他？绝无可能！ 此时雪越下越大，而且几十年难遇的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两夜，整个交州城都被陷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这天一大早，春柳和夏荷就带人在院子里清扫，听说随州和豫州的雪下得更大，官道被大雪封山堵住，恐怕要好几日才能通行呢！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姜青玉也知道今年这个新年怕是要在交州这边过了，好在她在交州也结识了新的朋友，倒不至于太过孤单。 “世子妃，蒋校尉来了！”姜青玉正在房间里忙着自己的事情，夏荷进来禀告道。 不一会儿，蒋英就走进了她的房间，并且告诉她，边城和交州这边的事情已经稳定，她要赶紧回京城飞雪公主身边去了。 “是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姜青玉有些担心地问道。 蒋英回道：“世子妃不用担心，京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皇上已经恩准公主重新筹建飞雪军，现在公主身边可用的人不多，我需要尽快赶回去。” 蒋英是飞雪公主最得力的人，这次是为了保护和帮助姜青玉才来了交州，姜青玉知道是此事，就让蒋英赶紧回京，并让她给飞雪公主代话，她在交州一切都好。 蒋英给姜青玉道别之后就离开了，不要临走之前她还特意去见了余玲珑，吩咐她继续在交州保护姜青玉的安全，之后可以随姜青玉一起进京。 于是，在蒋英离开之后，余玲珑就暂时以姜青玉随行女护卫的身份待在了她的身边。 几日后，李慕、五皇子李茂随着镇南王上官仪一起从边城回到了交州城，交州城的大小官员特意为三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席。 不过，镇南王将这场宴席取消了，但是官员们送的礼他全收下了，并将这些礼都以官员的名义换做粮食发给交州贫困的百姓了。 虽然冬季的大雪让交州百姓措手不及，但这却是交州百姓近几年来最不挨饿的一场冬天，不停地有人在布粥惠民和分发救灾的粮食。 隔壁的镇南王府也因为镇南王的归来变得热闹起来，不过因为王府里没有女主子，甚至镇南王连个妾室通房也没有，所以比之家宅，更像是军营一般。 “阿嫂，你都不知道我在边城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些小南国的人竟然生吃牛肉、羊肉，我想起来就想吐，还有不少人生吃树皮、野菜根，真是难以下咽！” 五皇子李茂一见到姜青玉就开始诉苦起来，好像战场上那个奋勇杀敌的战神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现在的李茂在姜青玉的面前就像个不断吐槽的年轻小伙子，一副没吃饱没吃好的馋嘴样子。 “你是堂堂皇子，还能受委屈不成？”姜青玉可是听说不少李茂在与小南国一战时的事迹，他可是一战成名，在边城将士和交州山匪的心目中那都是有一席之地的。 李茂嘴一撇，说道：“一开始可没人知道我是皇子，都以为我是哪个不出名山头的山匪小头子，一个个的可知道欺负我了，就算最后知道我的身份，大家也没对我另眼相看。” 说着他又神色一变，很郑重地说道：“我也不让他们区别对待，上阵杀敌，大家不分高低贵贱，都是生死兄弟！” “五殿下能这样想，是福气！”姜青玉笑着说道，但她没具体说到底该是谁的福气。 这一世，五皇子李茂成名的时间提前了，而且他不是以弑杀成名，而是在战场上一战扬名，只不过他在军中扬名势必会引起其他皇子的过度关注，是好事也可能是祸事。 “阿嫂，都说多少次了，你不要五殿下五殿下这样的称呼我，太见外了，你就和阿兄一样，私下唤我茂哥儿就好，劳烦辛苦阿嫂，让我吃顿饱饭可好？”李茂此时掩去了一身的杀伐，在姜青玉面前，他表现得就像个单纯又撒娇的少年。 李慕一直就坐在一旁，李茂对姜青玉的不见外，也让他嘴角扬起些笑意，现在李茂对姜青玉是表现的越来越亲近了，亲近也代表着他对姜青玉的认同，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把姜青玉划分在他的保护翼之下了。 经此边城一战，李慕也对李茂的看法改变很多，毕竟是皇家子弟，现在的李茂身上已经渐渐显现出身为帝王之子的威武霸气来，甚至在他身上，李慕隐约能看到先帝爷的一些影子。 “那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姜青玉起身带着夏荷去准备饭菜。 “做饭的事情让夏荷去就好，你不必亲自动手！”自己的媳妇自己心疼，这么冷的天，李慕可舍不得让姜青玉下厨。 姜青玉却笑着说道：“我可不希望你以后吃惯别人做的饭，你的饭菜我还是亲自下手安心，也该犒劳一下茂哥儿，这次他大战归来，总要庆贺一番的！” “嗯嗯嗯，还是阿嫂最知道心疼我！”李茂不住地点头，他还真是馋姜青玉做的饭菜了。 姜青玉都这样说了，李慕自然也没再说什么，而且他也是一段时间没有吃姜青玉做的饭菜了，好似也没怎么吃饱过。 冬季里最暖身的还是要一场火锅，于是，姜青玉这顿饭准备的是羊肉火锅，并且也为两人特意调制出了一种新酒，用的就是交州这边特产的土酒，微烈却不过于辛辣。 姜青玉特意准备了两份火锅，因为镇南王上官仪就在隔壁，知道他诸事忙碌，就让人送了过去，就连新酒都是调制出微辣和辛辣两种口味的酒，让人给镇南王拿了两坛。 火锅准备好之后，姜青玉还叫来了余玲珑，四人就这样不分男女围坐在一起热闹地吃火锅。 再次见到余玲珑，李茂还是忍不住调侃她道：“这丫头听说是鬼见愁，阎王都不收，阿嫂，你真敢让她待在你身边，不怕招了晦气！” 姜青玉无奈地看了李茂一眼，也不知余玲珑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怎么他对人说话就这么毒舌呢，人家多好一姑娘，他就是一见到就挑刺。 虽然李茂是皇子，但余玲珑依旧是不服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听说边城有特产吸果，五殿下想必吃了不少！” “吸果？什么吸果？”李茂几人都不解地看向余玲珑。 余玲珑这时“好心”解释道：“吸果是边城路边特产的一种果子，成熟之后吃起来满嘴发臭！” 此时，李茂一听就回过味来，立即生气地瞪着余玲珑道：“你大胆，竟敢说本殿下嘴巴臭！” 余玲珑耸了一下鼻子并没有接话，她就是看不惯李茂拿着皇子的身份欺人，而且他总是针对自己，这一点更让她不爽。 李茂还要冲着余玲珑发火，这时李慕和姜青玉都看向了他，尤其是姜青玉，明显不希望他继续为难余玲珑。 “茂哥儿，好好吃饭！”李慕一句话，李茂就老实了。 余玲珑有些得意地挑衅地冲李茂挑了一下眉毛，她可是知道谁能治住李茂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皇子了。 吃过饭之后，镇南王突然邀请李慕夫妻去隔壁王府一叙，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了镇南王府。 王府里下人并不是特别多，短暂的热闹过后又恢复了冷寂，又因为这处当做王府的宅邸比较大，走着走着就更显得冷清了。 两人被王府管家领到了镇南王的书房，进去之后立即有下人奉上了热茶，而且在姜青玉踏进去之后，下人们又端了两个装满银丝炭的暖盆进去。 之前，这书房里只有镇南王上官仪一个人，是没有放任何取暖之物的。 加了暖盆之后，书房里瞬间温暖了不少。 姜青玉被镇南王如此细心周到的对待暖到了，她进屋之后跟着李慕的脚步，同镇南王上官仪见礼时，发现他身材挺拔英武，面目略微冷峻严肃，但是看向自己时却不禁柔和起来。 这让坐下之后的姜青玉心里觉得很奇怪，她之前并不认识这镇南王，就连上一世她也是未曾见过此人的，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异样呢？ “这是我亲自挑选的礼物，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姜青玉刚坐下，镇南王上官仪却拿着一个精巧的红木盒子走到了她的面前，略过李慕，将盒子亲手递给了她。 刚一见面就送礼，而且如此和颜悦色的对自己，姜青玉万分诧异地看了看李慕，又转向了镇南王，无功不受禄，这礼她接还是不接？ 镇南王见姜青玉迟疑，便带着笑意看着她说道：“你不必觉得奇怪，我送你礼物，是因为你救了她，你救了她，便等同救了我，这礼收得！” “王爷这个“她”是指我义母飞雪公主？”姜青玉试探性地问道。 镇南王上官仪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这时李慕也对她点了一下头，姜青玉这才伸出双手接下了礼物。 “多谢王爷！”她收礼不是因为理所应当，而同样是因为飞雪公主的关系。 看来，飞雪公主和镇南王上官仪之间的关系可能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镇南王毫不遮掩的话语足可见他对飞雪公主的情谊。 “你要不要也做我的义女？”镇南王接下来的一句话连李慕都觉得有些惊讶。 据他所知，镇南王上官仪此人绝不是感情用事的一个人，更不会毫无理由地去做某一个决定，他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呢？ 姜青玉也不知一时该用哪种表情面对镇南王了，这可是她和镇南王第一次见面，刚见面就要认自己为义女，镇南王这是怎么了？ “王爷要认我为义女，该不会也是因为我义母？”姜青玉再一次小心地问出口。 果不其然，镇南王再一次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很认真地反问姜青玉道：“你不愿意？” “王爷误会了，我何德何能能做王爷的义女，我只是商户出身，后宅的一个平凡小妇人，怕是担当不起！”镇南王这完全就是因为爱屋及乌才想认自己为义女的，姜青玉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还是想婉言拒绝。 但镇南王却像是打定了主意，看着她说道：“这有什么担当不起的，你能成为她的义女，那就说明她极为喜爱和信任你，她是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的，否则不会让蒋英来保护你的安全，更不会让飞雪营的护卫跟在你身边，我镇南王府没有别人，你做了我的义女，那就是王府唯一的嫡小姐，你们日后若生下男孩，我让他做王府的继承人！” 镇南王上官仪这一辈子并没有打算娶妻生子，他也不想过继什么族里的人当儿子，他为上官家已经放弃了很多，这一次他要真正任性一回。 这下子就连李慕都出言婉拒道：“王爷，这恐怕不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泼天富贵 没想到镇南王脸色一冷地看向李慕道：“这有什么不妥的，你是看不上我这镇南王府？” “自然不是！”李慕赶紧摇头否认，皇帝如此信任镇南王，三州封地，十万大军，就连亲王也不过如此了。 “那是为何？还是说你是担心自己生不了儿子？”镇南王上官仪又上下瞅了一眼李慕，皱起了眉头，“你这身体听说是差了点儿，生儿子可能真有些困难！” 接着，镇南王上官仪又看向姜青玉建议道：“不如我上个折子，让皇上准许你们和离，然后再给你找个身强力壮的夫君，生他十个八个儿子，咱们镇南王府养得起！” 镇南王上官仪此话一出，姜青玉是蓦然瞪大了双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小心地往李慕的方向瞧去，见他一张脸都黑得像锅底一样。 “镇南王，我敬你是长辈，你怎可挑拨我夫妻感情，我的身体好得很！”说着，气愤地一拍坐着的椅子，椅子当即就被震裂了。 “身体好又如何，脾气差点儿！”镇南王上官仪这一刻似乎真的已经把姜青玉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怎么看李慕都变得不顺眼起来了。 姜青玉赶紧先起身用眼神示意让李慕冷静下来，笑着说：“王爷逗你呢，你怎么还和孩子一样沉不住气，王爷，你快别和我们夫妻开玩笑了！” “我这个人可不开玩笑的！”镇南王上官仪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慕和姜青玉，“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开玩笑，我现在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唯一想扯上点关系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做我的义女，你没什么损失，你也没有！” 被镇南王上官仪特意点名的李慕沉默下来，没错，对于他和姜青玉来说此时和手握大权的镇南王扯上关系非但没有任何损失，还是极大的助力，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爷，其实义母不止有我一个义女，她还有一个义子呢，那人名叫商久裳，他是大理寺少卿，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才！”姜青玉想着如今寒王府的处境本就危险，如果真的和镇南王府扯上关系，在京城势必又会引起波澜。 “姓商的想做我儿子，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不要说了，本王就认你为义女！”万万没想到，镇南王上官仪听到商久裳的姓氏脸上就已经有了不耐烦之色，似乎很不喜欢姓商的人。 姜青玉想着是不是商久裳之前曾惹过镇南王上官仪不高兴，不然为什么只听到他姓商就很不喜欢了呢。 而且姜青玉没想到镇南王上官仪还是个急性子，仅用一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事宜，连夜把上官家族中的德高望重之人请来，十分正式地认了姜青玉为义女。 还不止如此，镇南王更是直接把姜青玉的名字写进了他这一门的家谱之中，并对所有人言明，姜青玉的孩子将成为镇南王府的继承人。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感叹这姜青玉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飞雪公主认她做义女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现在就连皇帝刚封的镇南王也要抢着认她做义女。 不仅如此，镇南王甚至广告天下，日后镇南王府会全部交由姜青玉的孩子，要知道镇南王可是有三州的封地，手里更是有十万大军呢！ 孩子还未有影儿呢，这泼天的富贵就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他了。 “上官仪是不是疯了！”消息传回京城，不少人都暗骂上官仪的疯狂之举，更不解姜青玉一个商户女缘何有如此大的能力，这莫不是个妖女？！ 皇宫内，寒王也找到了当今圣上永盛帝，气呼呼地说道：“皇上，这上官仪太目中无人了，我的孙子怎么能继承他的王府，要继承也该继承寒王府！” 永盛帝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寒王，再看了一眼龙案上堆着小山一样的奏折，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对于自己这个帝君突然将边城三州之地赐给上官仪做封地，又令他掌管十万大军，文武百官就已经诸多不满了，如今上官仪刚封为镇南王，就又认下姜青玉为义女，还要把镇南王府给姜青玉的孩子，这也让他有些没料到。 上官仪要认谁做义子义女，皇帝本是管不着的，可上官仪偏偏认的是姜青玉，这姜青玉的身份如今已是很敏感，过多的富贵加身，算不上多好的事情。 永盛帝让寒王先不要生气，这事在外人看来可是天大的好事，他小孙子好福气，以后说不定能做两家王府的小世子。 “皇上，你不能看着镇南王这样胡闹，他不就是看我那儿媳妇是飞雪公主的义女，就想也认下义女，好像这样他和飞雪公主就是一家人似得，他这是心里还有想法呢！”寒王像是很了解镇南王上官仪真实想法似得。 永盛帝又回到龙椅前坐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看向寒王道：“他的想法这些年根本就没有瞒着任何人，父皇当年说过，李飞雪可以嫁天下的任何男人，唯独不能嫁给上官仪，上官仪可以娶天下任何女子，唯独不能让李飞雪做他的妻。这对所有人都好，可唯独对两个相爱的人不好！” “先皇当年为什么要这样说！”寒王也听过这个传闻，只是一直不解先帝当年棒打鸳鸯的决定。 “自然是有先皇的理由，这么多年过去了，朕总不能不给上官仪一点儿念想！”永盛帝也明白镇南王上官仪此举听起来有些荒诞和无法理解，但一定是在边城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让他做出了此种举动。 或许是上官仪在李慕、姜青玉夫妻的身上感知到什么，也或许可能是因为他那个儿子李茂，总之，上官仪不是个随意做出决定的人，他这样做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只是自己一时还没猜透了。 “可臣弟的孙子怎么能做镇南王府的继承人，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寒王府！”寒王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他可是皇室正统的王爷，不比镇南王府强多了。 永盛帝有些嫌弃地瞪了一眼寒王，甚至带些责怪语气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做事想事多动动脑子，这事有那么为难吗，你让慕哥儿他们多生几个就是了！” 寒王也语气不好地回道：“皇上这事说的容易，当年天龙寺的药圣大师可亲口说过，就算慕哥儿日后身体痊愈，他命中子嗣也单薄，能有一子半女那都是上苍垂怜了！” 经寒王这样一提醒，永盛帝也回忆起此事来，好像当年药圣大师是说过这么一回事。 永盛帝干脆此时装起了糊涂，大手一挥说道：“是有此事吗？朕也记不清了，现在镇南王已经将此事弄得天下尽知，这是他家事，朕也不好管，反正慕哥儿夫妻现在还没孩子，等以后有了孩子，你们两家王府再说此事。” 说完，永盛帝就让寒王出去，说他还要批阅奏折呢！ 此时寒王府内，万侧妃听说寒王为了镇南王认姜青玉为义女的事情进宫去找皇帝了，她就在猜想寒王要去干什么。 私心里，她当然希望李慕和姜青玉最好一辈子别回京城，如今她已经给儿子李戡娶了妻子，只要新妇能生下王府长孙，那她就有办法让这个孩子成为寒王府的小世子，以后寒王府还会是他们母子的。 而在镇国公府内，凌湘和赵娥姑嫂两个也听到了镇南王要认姜青玉为义女的消息，事实上她们也刚收到姜青玉的平安信不久。 “本来还担心玉姐姐在交州会遇到危险，毕竟小南国犯边又遇上山匪同时作乱，却不想一切无事，她还成了镇南王的义女！”赵娥很是感慨姜青玉的好运气。 自从姜青玉离开京城差不多也有小半年了，算时间她大概是不能回京过年了，也不知道年后几时能回来京城。 没有姜青玉在京城的日子，赵娥总觉得太过无趣无聊了些，少了很多的兴味，让她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她和我们认识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你以为她柔弱可欺，偏偏她就比所有人都坚强勇敢，看不惯她的人总想打击压制她，而她却像火焰一样，越烧越旺。”凌湘望了一眼墙角的梅花，在她看来，有时候姜青玉就如同这些梅花一样，在不经意间傲然绽放。 赵娥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是呀，有时候我们真的都要像她学习，我总觉得玉姐姐身上有一种独特又吸引人的特质，让人忍不住被她感染，想要靠近。嫂嫂，你也要更加坚强才是！” 不知想到什么，赵娥伸出手握住凌湘的手，或许是在屋外廊下站着的缘故，即便披着厚厚的毛裘，凌湘的手还是冰凉的。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咱们快进屋里暖和暖和！”赵娥拉起凌湘的手要转身进屋，这时却有丫鬟来禀，说是侧妃来给凌湘请安了。 赵娥不悦地怒斥丫鬟道：“就跟她说不见，她要想等，就让她在外面等着！” 凌湘眉间一抹愁绪闪过，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往日正常的神色，让丫鬟把人请进来，随后她牵着赵娥的手进了房间。 “嫂嫂，你何必对那女人有好脸色，她处心积虑嫁进来，不知道按着什么坏心思呢！”赵娥气不过地说道。 凌湘勉强笑着拍拍她的手，反而安慰她道：“她毕竟是太后赐婚嫁入府里的，而且现在又怀了身孕，不管怎么说，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嘴上这样说着，凌湘的心里却比黄莲还要苦，这时的她也很想找一个知心的人说说心里话，她也期盼着姜青玉能从交州快点回来。 远在交州的姜青玉随着新年脚步的逐渐临近，她也思念着京城里的亲人朋友，好在最近的天气都不错，听说积雪化了不少，官道也都逐渐畅通了。 自从姜青玉被镇南王上官仪认为义女之后，两处府邸就真正归为了一处，李慕和姜青玉也住进了主院之内，整个镇南王府也把姜青玉当成了真正的王府千金。 “阿兄，你说阿嫂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我活这么大，在这世上就没见过像她运气这么好的人！” 李茂也以皇子的身份暂住在镇南王府，这几日见镇南王府上下对姜青玉的恭敬顺从，感叹镇南王上官仪这是真的拿姜青玉当亲女儿看待了，未免太神奇了些。 “你才活多大，运气好不好吗，咱们都跟着沾光了，不然以镇南王以往的脾气，想住这里怎么可能！”有个运气爆棚的妻子，李慕与有荣焉，而且真正得了好处的可是他这个“姑爷”。 李茂忙道：“没错，我也是沾了阿嫂的好运气，阿兄，你知道吗，自从阿嫂搬山改道的想法提出来，镇南王又派了专人去黄泉山庄看过那些山洞，引水入交州的事情真的可行，以后这里的百姓也会对阿嫂感恩戴德的。” “你把这事上奏给皇上知道了吗？”李慕问李茂道。 李茂不在意地说道：“这事我不说，早就有人密报给父皇知道了，我想这是有利百姓的事情，父皇应该不会反对！” “茂哥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应该要着手考虑了！”李慕突然收敛起神情，很认真严肃地看向李茂说道。 李茂先是被他的语气弄得一愣，继而一笑，好似没听懂李慕话里的意思，依旧用随意的语调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好考虑的，以后继续做我的逍遥皇子就是，我父皇和母妃可不会少了我的银子花。”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只是做一个逍遥皇子？”李慕颇有含义地问道。 “不然呢？”李茂笑着回看李慕，只是他眼神中难得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李慕走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抬眼看向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态说道：“你做不成逍遥皇子，你的身上注定要有重担！” “阿兄，你明白？！你——不该这样说的！”李茂也坐直了身子，眼眸之中是难得正经深沉的目光。 第一百三十章 外地过年 李慕此时抿唇一笑，没错，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病殃殃看不到丝毫希望的李慕，那么他的确不该这样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身上也有了责任和担子，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有了想要坚持的东西，那么就不得不考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朝堂的局势他看得明了，皇帝的几个皇子他也多有了解，抛开私人因素，为了大隋朝的将来和百姓着想，皇后之子和贤妃之子都不是最佳储君人选。 在李慕看来，大隋朝未来的储君不仅要有高远的目光和卓越的能力，还应具有仁爱宽容之心，更要有帝王具备的果敢与睿智。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皇子们背后的势力，如果皇子被身后的势力掌控，那么未来的局势就更不好说了。 如今不是李茂愿不愿意的事情，而是皇帝已经把他推上了储君的候选台，甚至为他暗中准备了一切。 “你觉得皇上为什么一定要镇国公府和左相府联姻，又为什么让我一个久病废人掌权，甚至任由我的妻子成为公主和王爷的义女？”李慕突然发问看向李茂道。 李茂被他问的沉默了，他的眼中闪过怀疑和不可置信，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所以摇着头自嘲地笑笑对李慕道：“阿兄，这怎么可能，你不会是想告诉我，父皇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不可能，就算要立未来的储君，也该是皇后的儿子，不会是我！” “立谁为储君，我想皇上心里有数，只是很多时候水随风而动，一旦风云起，最后的结局如何谁都不好说，台子已经搭的差不多，你唱不唱都已经在台上，这就叫骑虎难下。” 李慕并不相信李茂对于储君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之前是他还小，经历的事情少，可自从四皇子之死的事情发生之后，李茂也被迫长大了。 “可我并不想当皇帝！”这是李茂的真心话，他对于储君之位并无意。 “身为皇子你不会不明白，想与不想与很多人而言并不重要，只要有人想要那个位置，你就躲不掉！”李慕希望李茂能早一点看清现实。 身为皇帝与贵妃的儿子，皇帝甚至有意要扶持他，所以才把寒王府也卷了进来，背后又有镇国公府、左相府等权臣做助力，可以说五皇子李茂将会是其他皇子最大的竞争对手。 李茂再一次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之前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也不解皇帝故意抬高李慕夫妻和寒王府是为了什么。 经过李慕的这一番话，他现在似乎有些了解自己父皇的意思了，只是他还有些不确定，李慕所理解的意思真的会是他父皇真正的意思吗？ 李茂自认为他现在并不具备储君的能力，几位皇兄都比他要出色，至少圆滑世故方面自己比不上，而且除了镇国公府，他背后似乎并没站着多少力量，与哥哥们相比还差得远。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但李慕相信经过这简短的对话，应该够让李茂认真去思考很多问题了，此事急不得，往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也会更加艰难。 此事之后的第三天，李茂就先辞别李慕和姜青玉回了京城，快马加鞭，他能赶在年前参加宫宴，李慕则以身体为由，推迟了回京的时间。 “为什么不跟着茂哥儿一起回京？”等到李茂离开之后，姜青玉问李慕道。 看得出来，这一次李茂单独回京，李慕的眼神中有些担忧。 “他不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清楚、想明白，也需要他自己去应对，我能帮他的毕竟有限！”李慕也有自知之明，他是皇帝手中的棋子，如果他没猜错皇帝的用意，那么他就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 但是如果他猜错了皇帝的用意，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有可能给他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灾祸，所以他也要走得极其谨慎和小心。 “他这一趟在边城扬了名，再回到京城，恐怕迎接他的就会不一样了！”姜青玉微微叹了一口气，李茂的那个哥哥们心思都深着呢，可没什么容人之量。 “咱们在交州安稳过个年，再回到京城，悠闲的日子就不多了！”李慕也是想趁此机会带着姜青玉在外面再过几天清闲日子，京城会有多糟心，他似乎已经开始预料到了。 姜青玉脸上一抹苦笑，说道：“听到你这样讲，我都不想回京了，虽然交州还称不上是多好的地方，但至少不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用想着算计人，也不用想着被人算计。” “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真正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李慕又突然看向姜青玉问道。 姜青玉回看了他一眼，或许是想起自己诸多不凡的经历，她直视着李慕的眼睛，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答案，一字一句地说道：“诗酒田园茶，桑麻竹篱笆，人间二亩地，与君共白发——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可她也听人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世上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也是最难达到的圆满，命运无常便是常态。 听出姜青玉对生活真正的渴望，李慕也将这一幕她的神情和话语都深深地刻在心里，也许这一刻他还没底气答应她什么，但是她心中所渴望的生活，自己一定会努力去做到。 同时他心中也感到很愧疚，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在接受姜青玉的“馈赠”，都是她在不停地付出，自己似乎还没有真正为她做过什么。 可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所以不能现在就答应姜青玉去过她心目中想过的生活，他和她都有很多东西还未放下。 但总有一天，她话语中那样的生活，自己会陪着她一起去实现，只不过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罢了。 姜青玉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是一个看清现实的人，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她和李慕面临的处境，都不会允许他们去过什么田园自在生活。 就当是自己给自己存的一个梦，生活还是要现实地面对，她也只能趁着“偷闲”的日子好好享受一下自由自在的日子。 临着新年还剩下最后半个月的日子，交州的百姓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忙碌着，虽然前一段时间又是两国打仗又是闹山匪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安稳下来。 粮商余德水特意在交州城内买了一间大宅子，他和夫人依旧决定回豫州老家过年，但却让余成龙和余玲珑兄妹留在了交州城。 戴古、戴语两兄妹也在城内购买了宅子，也是巧了，戴家的宅子和余家的宅子只有一墙之隔。 因为余玲珑和戴语还有姜青玉义结金兰的事情余家和戴家都知道了，所以余戴两家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就是余成龙和戴语两个人一见面就掐，平添了不少热闹。 李慕作为武库都指挥使，一边帮着镇南王一起处理山匪的事情，一边着手尽职兵器方面的问题，甚至拿出了一些新兵器的图纸给了镇南王，当然这一切都是得了皇帝准许的。 姜青玉则忙着为新年做各种准备，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过年，至亲都不在身边，但在交州她也交了戴语、余玲珑这样的朋友。 再加上，她如今是镇南王的义女，镇南王又表现得对她极为看重，地方上的官员贵族都想着趁机巴结镇南王，所以作为镇南王府暂时的唯一女眷，姜青玉不得不站出来去接待那些贵妇千金和官员女眷们。 因此，她每日里也难得清闲，这王府里要是没个女眷还真的是挺麻烦的。 镇南王上官仪这几天一直都在外忙军务，这天他同李慕一起回到王府，见王府门外停了好几辆马车。 上官仪并不是一个很爱与人来往的人，以往在豫州做靖南侯的时候，侯府常年也不见什么人登门，大多都是他的部下，而他与族里人的关系也称不上多亲近。 问过管家才知道，今日是有几家夫人来拜见姜青玉，她们都在后宅饮宴闲聊呢，还问上官仪是否要见一见。 “不必了，既然是来见玉姐儿的，那就是她的客人，不必来见我，我不喜人打扰！”上官仪直接拒绝道。 管家知道上官仪的脾气也不敢多说什么，亲自去了一趟后宅去告知姜青玉此事。 本来那些夫人听说王爷和世子回来了，都想趁机去拜见一番，没想到镇南王直接就给拒绝了，她们那点儿小心思也只能都用在姜青玉的身上了。 “世子妃，您和世子可要在咱们交州多待一段时间，年后二月里交州城可有热闹的庙会可瞧呢！”交州知府夫人曾氏一脸讨好地看向姜青玉说道。 姜青玉笑着回道：“是吗？可惜了，恐怕我们那时候已经离开交州了！” 说完，姜青玉又看了一眼面露惋惜表情略微夸张的知府夫人，当然还有乖巧地站在她身边的知府千金。 交州知府姓胡，他女儿名唤丽媚，长得肤白貌美、姿容艳丽。 今日这几位主动上门的夫人，各个可都藏着小心思，身边跟着的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就是样貌不差的侄女外甥女的，而且可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 同样身为女人，姜青玉又岂会猜不出她们的心思，这些人不是奔着李慕这个世子来的，那就是奔着她义父镇南王这个钻石王老五来的。 当然，最有可能还是冲着她义父来的，听说在豫州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想方设法地给她义父送女人，但都被上官仪轰出去了，甚至还传出他有龙阳之好的传闻来。 “哎呦，那还真是可惜，我想着世子妃您能在交州多待一段时间呢，臣妇可听说，世子妃在画艺上十分出色，正想求您指教小女一番呢，这孩子也是极其喜欢画画的。”知府千金被自己的亲娘一把推到了姜青玉的面前。 “臣女来之前画了一幅画，还请世子妃雅正！”胡丽媚拿出了自己在家时刚刚做出的一幅画，双手递给姜青玉。 一旁夏荷接过并在姜青玉的面前展开，胡丽媚画的是一副雪中梅花，着色清雅，笔法细腻，此女画艺确实不错。 姜青玉点点头，称赞了一番，曾氏和胡丽媚母女脸上便都露出了笑意。 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交州可是许久没出现什么真正的皇亲国戚了，若是能攀上姜青玉和镇南王府，说不定就能离开交州这个鬼地方，或者成为这镇南王府的女主人也不一定。 曾氏母女打得好算盘，其他在场的夫人小姐多少也打着此算盘，不过姜青玉可不会上当。 她并未与这些妇人热络太长时间，便一一打发她们都离开了，她很清楚镇南王之所以这么多年无妻无子，很可能是因为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义母飞雪公主。 再说，她可管不着镇南王的婚姻大事，别说她只是一个便宜义女，就是镇南王的亲生女，镇南王的私事她也不便插手。 几位夫人走了之后，下人又有人来通禀，说是武家小姐递了拜帖，请求来见姜青玉。 姜青玉接过帖子，发现是武家的大小姐武韵儿和二小姐武芬儿请求见她。 看在李慕与武家的关系上，姜青玉还是请武家姐妹进了王府，鲍氏的事情并没有牵连到她们，但多少还是有些被打击到的。 再面对姜青玉的时候，武韵儿和武芬儿都表现得十分地恭顺，丝毫也不敢造次，如今武家内宅乱成一锅粥，暂时由大小姐武韵儿掌家。 “拜见世子妃！”两姐妹规矩有礼地同姜青玉行礼。 几天不见，姜青玉发现武韵儿变得更加稳重谨慎起来，反倒是武芬儿脸上失了不少傲气，不怎么敢抬头见人了。 “武姑娘不必客气，快请坐！”虽然之前鲍氏想要暗害自己，但是武家其他人对她和李慕还是不错的。 “多谢世子妃！”武韵儿小心地坐了下来，原以为经过上次鲍氏的事情，姜青玉对于武家会很有怨气，但现在看来，无论是世子李慕还是世子妃姜青玉，并没有特意为难武家。 “武姑娘，你今日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姜青玉看向武韵儿问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起回京 武韵儿稍稍抬了一下头看向姜青玉有些歉意地说道：“臣女带着妹妹来，是想再一次对世子妃道歉，希望世子妃大人大量原谅之前在武家经历的那些事情，母亲她——” 说起鲍氏，武韵儿心里也是感情很复杂，也许鲍氏在外人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妇人，但这些年对他们三兄妹却是极其好的。 “武姑娘，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冤有头债有主，是非黑白我总是分得清的！”鲍氏已死，姜青玉要追究的是真正的幕后之人，而不是武家的其他人。 听到姜青玉这样说，武韵儿明显松了一口气，姜青玉之前在武家住的那段日子，她对这位寒王世子妃也是特意观察过的，看得出姜青玉是一个讲理和善之人。 武芬儿坐在一旁没吭声，今天是大姐逼着她来的，她心里其实并不想来，直到鲍氏自尽，她才明白过来，姜青玉看着不声不响其实是个可怕的女人，杀人不沾血，她好怕对方看出自己对李慕的心思，然后容不得她。 “世子妃宽仁大量，我武家感激不尽。”武韵儿再一次起身对姜青玉行礼，武芬儿也赶紧跟着她一起。 看着武家两姐妹小心翼翼祈求原谅的样子，姜青玉笑着请她们再入座，随意说起了一些家常话，就像之前她们在武家时那样。 姜青玉依旧亲和的态度也让两姐妹放松了下来，直到快告辞的时候，武韵儿才说出自己的另一个请求，那就是想让姜青玉规劝余玲珑回武家。 姜青玉对她们说，余玲珑回不回武家那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即便是作为世子妃和余玲珑的朋友，她也左右不了余玲珑的想法。 武韵儿也只有暗自长叹一口气，带着妹妹武芬儿又走出了王府。 临上马车前，武芬儿还是扭头看了一眼镇南王府高高悬挂的府门牌匾，眼中是不解是困惑也有不甘。 “芬儿，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不该有的想法绝对不能有，咱们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马车里，武韵儿看向从王府出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武芬儿道。 武芬儿还是没说话，她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武家怎么说也是交州大户，是世族大家，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和运气罢了，一个商户女能有的她凭什么就不能有呢！ 武韵儿只是有些失望地看向低头不语的妹妹武芬儿，如果她不听劝，以后等着她的必定会是一身伤痕。 很快新年就到了，对于跟随在镇南王上官仪身边的那些下人来说，今年因为有李慕、姜青玉这对夫妇在，所以显得府里比往年热闹一些。 往些年也没什么人敢上门给上官仪送礼，今年不少女眷打着拜见世子妃的名头，镇南王府的门外马车倒是络绎不绝。 过了元宵节，李慕和姜青玉就打算回京了，他们将这一消息告知了镇南王和余玲珑、戴语几人。 “不是说镇南王爷要二月才进京吗？你们不等着和镇南王一起回京吗？”接到消息的余玲珑一大早就来见姜青玉问清楚。 姜青玉告诉她道：“我和世子打算早一点回京，刚接到京城那边的来信，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一下！” “事情很着急吗？”余玲珑忙问。 姜青玉回道：“也不算特别着急，就是京城的铺子出了些问题，反正交州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余玲珑知道交州是留不住姜青玉的，当然她也没打算把姜青玉留下，事实上她早盼着姜青玉回京了，这样她就能跟着一起回京，然后去京城见她心心念念的女战神了。 “那好，几时离开？我跟着一起走！”余玲珑问道。 这时，姜青玉却问她道：“玲珑，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跟着我们去京城，那你家人会同意吗？” “当然同意了，对于我做的任何决定，我爹娘都是支持的，听说我进了飞雪公主的飞雪营，他们也是很高兴的！”余玲珑对于去京城没有一点儿负担，心里期待兴奋的不得了。 “你和你哥能遇上你爹娘这样开明又无私的父母，真的是很幸运！”就连姜青玉都感叹余德水夫妇是这世上难得少见的父母，他们一直都是真心在为余家兄妹着想。 余玲珑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是一脸的骄傲和感激，她眼睛亮亮地点点头，虽然失去生母和遭人迫害是她的不幸，但是能成为余家的孩子，又是她不幸中的大幸。 恐怕就连她亲生的父母都不一定会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但是余家夫妇却懂得她的心，懂得她真正想追求的是什么，即便心里不想也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听说余玲珑要跟着姜青玉一起回京，戴语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裹，辞别了哥嫂，也打算去京城闯荡一番。 “戴家家姐，你是不是也想进飞雪营？”出发这天，看到骑在马上的戴语，余玲珑笑着问她。 谁知，戴语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对进入飞雪营可没你有兴趣，我就是在交州山上待得时间太长了，一直就想去外面闯闯，正好趁此机会先看看京城的繁华热闹！” 姜青玉本来回京没多少行礼，但是镇南王不但给她和李慕加了一队随行的护卫，还送了两大车的礼物，说是他这个义父给她京城亲朋的礼物，回头他去京城时再当面宴请他们。 对于戴语的一同前往，姜青玉自然是高兴不已，这一路上人越多就越热闹，所以她干脆让李慕自己一辆马车，她和戴语、余玲珑一辆马车，三人欢声笑语不断。 长垣陪着李慕坐在队伍的第一辆马车内，这次回京不但有寒王府自己的护卫，还有飞雪公主的女护卫和镇南王府的护卫，单是这些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去就很有排面。 自从马车离了交州城，长垣就发现他家主子的脸色不算特别好，像是一直憋着什么似得，尤其是听到后面世子妃马车里传来的谈笑声，世子这脸就更臭了。 “爷，您是不是想让世子妃同您坐一辆马车？”长垣笑嘻嘻地往李慕身侧靠近一些问道。 李慕微微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长垣赶紧又撤回了自己的身子。 想想也是，自打进了交州，这世子和世子妃就聚少离多，待到交州的事情处理完，两个人这又要奔波回京了，好不容易路上能单独相处了，这余家姑娘和戴家姑娘又整日里缠着世子妃。 她们三个倒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得，自家世子自然是感觉被冷落了，还有那戴姑娘，之前明明说是心仪他家世子，现在却总是一副瞧不上的神态，对他家世子嫌弃的不行。 “爷，您别这样看小的，小的有办法能让世子妃过来！”长垣出起了主意，主子开心，他们这些下人才能好过。 “什么办法？”李慕本来是不想问的，可还是说出了口。 长垣眼睛一眯，嘴巴一扬，轻声对李慕道：“装病！” “这主意真烂！”李慕似乎有些不喜嫌弃，但不一会儿长垣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跑到后面马车边上了。 “世子妃，您赶快去前面马车上瞧瞧世子爷去，他身体有些不对劲！”长垣显得有些慌乱着急。 原本还在谈笑的三人立即停了下来，姜青玉也担忧地问道：“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姜青玉每次同李慕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查看他脉象的，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最近因为他修习内力的原因，调息吐纳的修复效果更加明显，所以身体的机能恢复也更快了，怎么会突然不对劲呢？ “可能是世子运气出了问题？会不会走火入魔了？”长垣故意说得严重。 不待他话音落地，姜青玉就叫停了马车，脚步急快地上了李慕的马车，长垣也随后跟上，但是没进马车里。 此时，余玲珑和戴语也因为担心下了马车，在马车外等着消息。 上了马车的姜青玉一进去就看到李慕的脸色有些发白，赶紧上前给他查看，探脉之后发现他内息的确有些混乱。 于是，赶忙掏出一粒药让他服下，又询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此时李慕已经将大半身子都靠在了姜青玉的身上，顺带着挪动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因担忧李慕的身体，姜青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等她确定李慕身体缓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先放开我！”被李慕抱得太紧，姜青玉担心不利于他调息，谁知李慕下一秒反而抱得更紧了，甚至一只手还放在她的手臂上上下来回地轻轻摸索。 此时姜青玉有些回过味来，反手探向他的腕间脉搏处，与刚才混乱的内息不同，现在强劲有力地很。 “你没事？”姜青玉脸色故意严肃起来看着李慕的眼睛。 谁知李慕一笑，回道：“我刚吃了你的神丹妙药，自然没事了！” 姜青玉却说道：“真的是我的药起效果了？” 她大小算个大夫，是不是药丸真的起了效果，她会一点儿觉察力都没有？这个男人刚才明明是装的，也是她关心则乱，一开始没发现他的小把戏！ “当然，你就是我的药，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容易得重病，谁都治不好，只能是你！”佳人在怀，李慕可不会选择放手。 “玉姐姐，世子没事？”戴语和余玲珑还等在外面听消息呢。 “没事，你们先回车上去，我再观察看看！”姜青玉对着马车外轻声说道。 实在是她此时从这马车上挣脱不开，李慕不但把她抱得紧，就连嘴巴也开始不老实起来，竟然不知何时从哪里学来的，在她脖子上种起“草莓”来。 长垣耳朵尖，随即便坐在车辕上唱起了曲儿，他声音清亮婉转，唱起小曲意外地悦耳好听，还顺带着遮掩住一些撩人的声音来。 从交州到随州他们行了一天半的路程，临日暮时到达了随州城外，只是途径一片密林山路时，四周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原本昏昏欲睡的姜青玉是靠在李慕怀里的，突然行进中的马像是被什么惊住一样，猛地扬蹄长鸣起来。 还不等姜青玉缓过神来，李慕已经抱着她直接冲破马车顶飞了出去，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李慕的功夫，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接着，姜青玉就看到四面八方如雨一样的箭矢朝着他们刚才的马车射了过去，下一刻马车就成了筛子，这射箭之人的力量可是不小呀。 随着箭阵而来的是一群黑衣蒙面高手，他们各个比李慕飞的还高，手中兵器阴森寒冷，转瞬间已经有不少护卫死在这些人手上。 杀声顿起，这一幕也把余玲珑和戴语惊到了，她们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帮武功高强的杀手出现，而这些人明显是冲着李慕和姜青玉而来的。 长影和长月也随即出现在李慕和姜青玉的身边，这些杀手各个武功不弱，使得全是阴狠的杀招，就连两位武功高强的暗卫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对付他们。 “保护好世子妃！”李慕交代长月和长影道，他也已经分身应敌，只是要一边护着姜青玉，一边与高手缠斗，并不占上风。 此时余玲珑和戴语也近身到了姜青玉的面前，然后余玲珑对李慕说道：“玉姐姐交给我，我带着她先走！” 说完，余玲珑一个闪身护在了姜青玉的面前，戴语和长月护在了另一边，接着就见余玲珑施展绝世轻功，个头同姜青玉差不多的她，搂住姜青玉就一个腾跃朝林中深处而去了。 空中留下她一句话：“把这些人杀了，等安全了，我们就回来！” 等到戴语和长月去追她和姜青玉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人的身影，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不知道余玲珑带着姜青玉去了哪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起回京 武韵儿稍稍抬了一下头看向姜青玉有些歉意地说道：“臣女带着妹妹来，是想再一次对世子妃道歉，希望世子妃大人大量原谅之前在武家经历的那些事情，母亲她——” 说起鲍氏，武韵儿心里也是感情很复杂，也许鲍氏在外人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妇人，但这些年对他们三兄妹却是极其好的。 “武姑娘，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冤有头债有主，是非黑白我总是分得清的！”鲍氏已死，姜青玉要追究的是真正的幕后之人，而不是武家的其他人。 听到姜青玉这样说，武韵儿明显松了一口气，姜青玉之前在武家住的那段日子，她对这位寒王世子妃也是特意观察过的，看得出姜青玉是一个讲理和善之人。 武芬儿坐在一旁没吭声，今天是大姐逼着她来的，她心里其实并不想来，直到鲍氏自尽，她才明白过来，姜青玉看着不声不响其实是个可怕的女人，杀人不沾血，她好怕对方看出自己对李慕的心思，然后容不得她。 “世子妃宽仁大量，我武家感激不尽。”武韵儿再一次起身对姜青玉行礼，武芬儿也赶紧跟着她一起。 看着武家两姐妹小心翼翼祈求原谅的样子，姜青玉笑着请她们再入座，随意说起了一些家常话，就像之前她们在武家时那样。 姜青玉依旧亲和的态度也让两姐妹放松了下来，直到快告辞的时候，武韵儿才说出自己的另一个请求，那就是想让姜青玉规劝余玲珑回武家。 姜青玉对她们说，余玲珑回不回武家那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即便是作为世子妃和余玲珑的朋友，她也左右不了余玲珑的想法。 武韵儿也只有暗自长叹一口气，带着妹妹武芬儿又走出了王府。 临上马车前，武芬儿还是扭头看了一眼镇南王府高高悬挂的府门牌匾，眼中是不解是困惑也有不甘。 “芬儿，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不该有的想法绝对不能有，咱们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马车里，武韵儿看向从王府出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武芬儿道。 武芬儿还是没说话，她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武家怎么说也是交州大户，是世族大家，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和运气罢了，一个商户女能有的她凭什么就不能有呢！ 武韵儿只是有些失望地看向低头不语的妹妹武芬儿，如果她不听劝，以后等着她的必定会是一身伤痕。 很快新年就到了，对于跟随在镇南王上官仪身边的那些下人来说，今年因为有李慕、姜青玉这对夫妇在，所以显得府里比往年热闹一些。 往些年也没什么人敢上门给上官仪送礼，今年不少女眷打着拜见世子妃的名头，镇南王府的门外马车倒是络绎不绝。 过了元宵节，李慕和姜青玉就打算回京了，他们将这一消息告知了镇南王和余玲珑、戴语几人。 “不是说镇南王爷要二月才进京吗？你们不等着和镇南王一起回京吗？”接到消息的余玲珑一大早就来见姜青玉问清楚。 姜青玉告诉她道：“我和世子打算早一点回京，刚接到京城那边的来信，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一下！” “事情很着急吗？”余玲珑忙问。 姜青玉回道：“也不算特别着急，就是京城的铺子出了些问题，反正交州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余玲珑知道交州是留不住姜青玉的，当然她也没打算把姜青玉留下，事实上她早盼着姜青玉回京了，这样她就能跟着一起回京，然后去京城见她心心念念的女战神了。 “那好，几时离开？我跟着一起走！”余玲珑问道。 这时，姜青玉却问她道：“玲珑，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跟着我们去京城，那你家人会同意吗？” “当然同意了，对于我做的任何决定，我爹娘都是支持的，听说我进了飞雪公主的飞雪营，他们也是很高兴的！”余玲珑对于去京城没有一点儿负担，心里期待兴奋的不得了。 “你和你哥能遇上你爹娘这样开明又无私的父母，真的是很幸运！”就连姜青玉都感叹余德水夫妇是这世上难得少见的父母，他们一直都是真心在为余家兄妹着想。 余玲珑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是一脸的骄傲和感激，她眼睛亮亮地点点头，虽然失去生母和遭人迫害是她的不幸，但是能成为余家的孩子，又是她不幸中的大幸。 恐怕就连她亲生的父母都不一定会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但是余家夫妇却懂得她的心，懂得她真正想追求的是什么，即便心里不想也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听说余玲珑要跟着姜青玉一起回京，戴语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裹，辞别了哥嫂，也打算去京城闯荡一番。 “戴家家姐，你是不是也想进飞雪营？”出发这天，看到骑在马上的戴语，余玲珑笑着问她。 谁知，戴语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对进入飞雪营可没你有兴趣，我就是在交州山上待得时间太长了，一直就想去外面闯闯，正好趁此机会先看看京城的繁华热闹！” 姜青玉本来回京没多少行礼，但是镇南王不但给她和李慕加了一队随行的护卫，还送了两大车的礼物，说是他这个义父给她京城亲朋的礼物，回头他去京城时再当面宴请他们。 对于戴语的一同前往，姜青玉自然是高兴不已，这一路上人越多就越热闹，所以她干脆让李慕自己一辆马车，她和戴语、余玲珑一辆马车，三人欢声笑语不断。 长垣陪着李慕坐在队伍的第一辆马车内，这次回京不但有寒王府自己的护卫，还有飞雪公主的女护卫和镇南王府的护卫，单是这些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去就很有排面。 自从马车离了交州城，长垣就发现他家主子的脸色不算特别好，像是一直憋着什么似得，尤其是听到后面世子妃马车里传来的谈笑声，世子这脸就更臭了。 “爷，您是不是想让世子妃同您坐一辆马车？”长垣笑嘻嘻地往李慕身侧靠近一些问道。 李慕微微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长垣赶紧又撤回了自己的身子。 想想也是，自打进了交州，这世子和世子妃就聚少离多，待到交州的事情处理完，两个人这又要奔波回京了，好不容易路上能单独相处了，这余家姑娘和戴家姑娘又整日里缠着世子妃。 她们三个倒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得，自家世子自然是感觉被冷落了，还有那戴姑娘，之前明明说是心仪他家世子，现在却总是一副瞧不上的神态，对他家世子嫌弃的不行。 “爷，您别这样看小的，小的有办法能让世子妃过来！”长垣出起了主意，主子开心，他们这些下人才能好过。 “什么办法？”李慕本来是不想问的，可还是说出了口。 长垣眼睛一眯，嘴巴一扬，轻声对李慕道：“装病！” “这主意真烂！”李慕似乎有些不喜嫌弃，但不一会儿长垣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跑到后面马车边上了。 “世子妃，您赶快去前面马车上瞧瞧世子爷去，他身体有些不对劲！”长垣显得有些慌乱着急。 原本还在谈笑的三人立即停了下来，姜青玉也担忧地问道：“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姜青玉每次同李慕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查看他脉象的，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最近因为他修习内力的原因，调息吐纳的修复效果更加明显，所以身体的机能恢复也更快了，怎么会突然不对劲呢？ “可能是世子运气出了问题？会不会走火入魔了？”长垣故意说得严重。 不待他话音落地，姜青玉就叫停了马车，脚步急快地上了李慕的马车，长垣也随后跟上，但是没进马车里。 此时，余玲珑和戴语也因为担心下了马车，在马车外等着消息。 上了马车的姜青玉一进去就看到李慕的脸色有些发白，赶紧上前给他查看，探脉之后发现他内息的确有些混乱。 于是，赶忙掏出一粒药让他服下，又询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此时李慕已经将大半身子都靠在了姜青玉的身上，顺带着挪动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因担忧李慕的身体，姜青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等她确定李慕身体缓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先放开我！”被李慕抱得太紧，姜青玉担心不利于他调息，谁知李慕下一秒反而抱得更紧了，甚至一只手还放在她的手臂上上下来回地轻轻摸索。 此时姜青玉有些回过味来，反手探向他的腕间脉搏处，与刚才混乱的内息不同，现在强劲有力地很。 “你没事？”姜青玉脸色故意严肃起来看着李慕的眼睛。 谁知李慕一笑，回道：“我刚吃了你的神丹妙药，自然没事了！” 姜青玉却说道：“真的是我的药起效果了？” 她大小算个大夫，是不是药丸真的起了效果，她会一点儿觉察力都没有？这个男人刚才明明是装的，也是她关心则乱，一开始没发现他的小把戏！ “当然，你就是我的药，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容易得重病，谁都治不好，只能是你！”佳人在怀，李慕可不会选择放手。 “玉姐姐，世子没事？”戴语和余玲珑还等在外面听消息呢。 “没事，你们先回车上去，我再观察看看！”姜青玉对着马车外轻声说道。 实在是她此时从这马车上挣脱不开，李慕不但把她抱得紧，就连嘴巴也开始不老实起来，竟然不知何时从哪里学来的，在她脖子上种起“草莓”来。 长垣耳朵尖，随即便坐在车辕上唱起了曲儿，他声音清亮婉转，唱起小曲意外地悦耳好听，还顺带着遮掩住一些撩人的声音来。 从交州到随州他们行了一天半的路程，临日暮时到达了随州城外，只是途径一片密林山路时，四周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原本昏昏欲睡的姜青玉是靠在李慕怀里的，突然行进中的马像是被什么惊住一样，猛地扬蹄长鸣起来。 还不等姜青玉缓过神来，李慕已经抱着她直接冲破马车顶飞了出去，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李慕的功夫，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接着，姜青玉就看到四面八方如雨一样的箭矢朝着他们刚才的马车射了过去，下一刻马车就成了筛子，这射箭之人的力量可是不小呀。 随着箭阵而来的是一群黑衣蒙面高手，他们各个比李慕飞的还高，手中兵器阴森寒冷，转瞬间已经有不少护卫死在这些人手上。 杀声顿起，这一幕也把余玲珑和戴语惊到了，她们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帮武功高强的杀手出现，而这些人明显是冲着李慕和姜青玉而来的。 长影和长月也随即出现在李慕和姜青玉的身边，这些杀手各个武功不弱，使得全是阴狠的杀招，就连两位武功高强的暗卫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对付他们。 “保护好世子妃！”李慕交代长月和长影道，他也已经分身应敌，只是要一边护着姜青玉，一边与高手缠斗，并不占上风。 此时余玲珑和戴语也近身到了姜青玉的面前，然后余玲珑对李慕说道：“玉姐姐交给我，我带着她先走！” 说完，余玲珑一个闪身护在了姜青玉的面前，戴语和长月护在了另一边，接着就见余玲珑施展绝世轻功，个头同姜青玉差不多的她，搂住姜青玉就一个腾跃朝林中深处而去了。 空中留下她一句话：“把这些人杀了，等安全了，我们就回来！” 等到戴语和长月去追她和姜青玉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人的身影，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不知道余玲珑带着姜青玉去了哪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来杀手 李慕见姜青玉被余玲珑带走了，戴语和长月也跟着去保护，他便真正放下心来，没了后顾之忧，他与长影、长垣等人开始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虽然这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都不弱，但长影、长垣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就连李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已经成为一等一的高手。 再说还有飞雪营的女护卫和两家王府的护卫，没过多久那些黑衣人几乎全部被杀，就算被活捉他们也选择服毒自尽，根本没留下活口。 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李慕亲自查看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但却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暂时也查不出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 “爷，这些人会不会是哪家的死士？” 长垣检查后发现那留下的两个活口嘴巴里都藏着毒药丸，那些被杀的尸体嘴巴里也有毒药丸，这种做法更像是被特意训练出来的死士的死法。 “让人查清楚！”李慕也有所怀疑。 很快，随州知府得知李慕一行人在城外遭刺，亲自领着人马前来，也依照李慕的吩咐派人细查这些黑衣杀手的来历。 等到黑衣人的事情应对好，李慕立即让长影同长月联系上，也不知道余玲珑带着姜青玉去了哪里。 结果，长月让同行的戴语先回来送消息，说是还没有寻到余玲珑和姜青玉的踪迹。 “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这余姑娘能把世子妃给带哪儿去？她这轻功也太厉害了！”对于余玲珑展现出的轻功功力，长垣可是十分佩服的。 而且他也没想到余玲珑的力气会这样大，带着姜青玉不费吹灰之力，跑得还那么快。 李慕还是有些担忧，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二波黑衣杀手追上余玲珑和姜青玉，所以他让长影、长垣都去寻人，并让随州知府也派了大批人去找。 好在，太阳下山的时候，余玲珑带着姜青玉进了随州城并找到了李慕等人。 “玲珑，你们究竟去哪儿了？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找到你们的踪迹！”一见到余玲珑，戴语就忍不住上前担忧地问道。 随州知府在城内特意安排了一处宅子给李慕等人暂时落脚，此刻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是随行李慕的人。 余玲珑进门之后看着戴语笑道：“自然是去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了，你们就放心，玉姐姐由我保护，绝对不会出事的！” 此时，李慕也紧张地上前查看姜青玉，好在她一切安好。 姜青玉这时对几人讲，余玲珑把她带去了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山洞躲起来，确定没人跟踪她们，她才又带着自己进了城。 “你胆子可真不小，把人带去深山老林，你就不害怕吗？！”戴语想了很多地方，就是没想着余玲珑会带着姜青玉进随州的深山老林。 这时余玲珑有些得意地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害怕的，在豫州我从小进的最多的就是深山，也最清楚哪里藏人最安全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只要跑得快、藏的好，敌人就不会发现！” 这时，姜青玉也问起李慕那些黑衣人的事情，得知所有黑衣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没能留下活口，她这回京的心就有些提了起来。 “这幕后之人明显用的是杀招，一次不成，恐怕还有二次，到底是谁这么想让我们死呢？”姜青玉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自己曾经得罪的那些人，似乎很多人都有理由不想看着他们夫妻回京，但真正有能力派出顶尖杀手的人，怕也是不多。 此刻余玲珑和戴语也都不解地对视一眼，然后戴语看向两人问道：“世子，玉妹妹，你们在京城的时候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姜青玉回道：“我自从以商户女的身份进了王府，明里暗里得罪的可不止一人，而且能让人动杀机的，怕也不少！” 听到姜青玉这样说，余玲珑和戴语都是一愣，她们没想到姜青玉在京城的日子也这么不安稳。 “我身为寒王世子突然得皇上重用，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李慕更倾向于这些人是冲他来的，姜青玉不过是受牵连罢了。 “那接下来咱们这一路怕是不太平了！”戴语沉思之后说道。 “怕什么，咱们人多而且武功都不差，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余玲珑根本不带怕的。 “可这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方法，还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派的杀手，否则咱们就太被动了！”姜青玉可不想被动挨打，只有找出幕后黑手，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李慕也同意姜青玉的说法，他在等着对方第二次派人来。 次日一早，李慕一行人就前往豫州，没有在豫州耽搁行程，就继续往京城赶路。 “爷，咱们接下来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这天一行人到了官道上的岔路口，一条路通往码头可乘船回京，一条路是陆路，也是回京之路，但行程要长些。 “走水路！”这是李慕和姜青玉商量之后决定的，虽然这几天行路没什么异常，但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水路能加快回京的时间，之前离京时，就有人在水路上动手，这一次李慕打算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很快就有当地官员给李慕一行人准备了一艘大船，然后众人上了船便朝京城而去。 虽然已经进入了仲春时节，天气也在日复一日地变暖，但因为最近突然倒春寒，水上行船充斥着不少寒意。 船一离开码头，姜青玉就钻进了船舱里，夏荷甚至还专门给她和李慕都准备了炭火取暖，船舱里有房间，都是经过用心打扫过的，显得很干净整洁。 “玉姐姐，你觉得那些害你们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现在余玲珑和长月一明一暗，成为了姜青玉的专职保护。 戴语也同两人在一起，她虽然轻功没有余玲珑厉害，但是武功不差，而且又在黄泉山庄做了那么多年女山匪，手底下也跟着几百号人，所以飞雪营的那些女护卫暂时由她调派指挥。 “我也在等着他们来呢！”戴语摩拳擦掌地说道。 姜青玉在船舱房间内的四方桌前坐着，桌子上有一个包裹，是长垣刚刚才送过来的，里面瓶瓶罐罐一大堆，余玲珑和戴语也不知道是什么。 姜青玉一边将这些瓶瓶罐罐都打开，倒出来各种各样的药丸、药膏、药水等东西，再把它们分别都混合起来，最后又都搓成一个个的小药丸。 “你们不用着急，这人应该是已经在我们船上了！”姜青玉手里不停地搓着小药丸，夏荷也洗净手在一旁帮忙。 听到姜青玉说的话，房间内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她，又来杀手了，而且人已经在船上了？！ “玉姐姐，你没开玩笑？是谁？是不是那些船夫？”余玲珑神色已经变得极其严肃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把那些人的脖子拧断。 姜青玉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余玲珑，最开始她觉得余玲珑是一个纯粹又善良单纯的姑娘，可武家庄园外与宁三土匪们的那一战，像是给她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把她的杀气也引出来了。 现在的余玲珑她总觉得身上的杀气过重了些，又因为她的身世揭开，现在的她和以前那个余玲珑已经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玉姐姐，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真的有恶人在船上？”余玲珑却没有读懂姜青玉此时眼中的深意，她现在只想知道现在船上是不是已经有了杀手。 戴语也目光专注又紧张地看向姜青玉，见她表情依旧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也越发狐疑起来。 “是不是恶人还不好说，但这船上一定有位用毒的高手！”姜青玉语气肯定地说道。 用毒的高手？！余玲珑更着急了，赶忙追问道：“玉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把这人抓起来？” 姜青玉让余玲珑别着急，还告诉她和戴语，其实一上船她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这是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这个人肯定常年和有毒的东西待在一起，以至于他的身上都有了毒物的气味。 当然，恐怕就连那人自己都不一定能闻到，其他人也没有姜青玉鼻子如此灵敏的本事，更可能分辨不出来这气味是什么。 一察觉出有问题，姜青玉就告知了李慕，刚才上船之后，李慕特意将所有船上的人叫出来训诫一番，也借此机会，姜青玉知道了那人是谁。 此人以船夫的身份混进了这艘官船上，目的肯定不单纯，为了不打草惊蛇，李慕和姜青玉全当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人会用毒，那就不能留着，我直接把人给抓起来。”余玲珑跃跃欲试道。 但姜青玉制止了她，因为她和李慕都想抓活口，这样才能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 戴语也让余玲珑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姜青玉的吩咐。 姜青玉因为来不及自己制作一些解毒的药丸，所以就让长垣去各大药铺买了一些现成的药丸、药膏和药水等，接着用它们混合出一种解毒丸，多少能有一些效用。 “今天晚上大家都小心一点儿，此人身上的气味类似蛇蝎之物，这药丸应对蛇毒蝎毒有效果，虽不一定能全解，但至少能暂时保住性命，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被它们碰到！”姜青玉小声叮嘱几人道。 “毒蛇毒蝎我可不怕，以前在深山里的时候，老山民阿爷可教我不少捉蛇打蝎的法子，再毒的蛇蝎我也能让它变成烤蛇烤蝎子！”余玲珑听到姜青玉的话反而变得更加激动兴奋起来。 戴语也笑着让姜青玉不用担心，她自小也是在山里长大，毒蛇蝎子的也见过不少，而且黄泉山庄里也有专门的人训练毒蛇毒蝎，她身上就常年带着防这类毒物的东西，也根本不惧这些。 听到两人这样说，她就放心不少，今晚她让春柳和夏荷与她同住一屋，这两个丫鬟不懂武功也没有应对毒物的经验，放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一些。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姜青玉让春柳和夏荷在床边撒上驱蛇的一些药粉，又从带着的行李里拿出几个香囊挂在四周，这些是让那些毒物不能轻易靠近的。 接着，主仆三人就一同坐在了床上等着。 春柳和夏荷一左一右将姜青玉护在中间，她们是不懂武功胆子也不算大，但是真要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她们能为了护主不要自己这条命。 春柳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门缝窗口，连只蚂蚁都不能放过的样子。 夜晚船行的极慢，大船四周都挂满了照明的灯笼，并且船上还有护卫随时巡逻查看。 水面也渐渐变得平静，似乎一切都进入了安眠状态，甚至连风都停止了晃动。 姜青玉盘腿坐在了床上，原本双眼微微闭着，直到耳边听到一种极细微的“嘶嘶”声，她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直强撑着没闭眼的春柳和夏荷也瞬间紧张起来，嘴巴更是惊得微微张开，因为她们能感觉到这房间里进了什么东西，让她们后背都紧张地僵直起来。 “点灯！”姜青玉一句话，夏荷动作快速的点着了床头悬挂的一截红烛。 烛火瞬间将房内的黑暗驱散，主仆三人看到她们床边竟围着七八条通体红色的蛇。 这些蛇倒不算很大，不足三尺，拇指般粗细，但蛇信子很长，发出的“嘶嘶”声令人头皮发麻。 此刻这些红蛇看起来有些焦急，似乎没想到有东西能阻拦它们的去路，伸长着身子往上，盯着三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发出更加渴求猎杀的声音。 “这怎么都是红色的蛇？！”春柳害怕极了，但她还是把姜青玉护在身后，紧张地查看着，就怕有一只爬到床上来。 “奴婢以前听人说过，红蛇剧毒！”夏荷壮着胆子，想着是不是该用什么办法将这些红色的蛇给赶出去。 姜青玉却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借着床头的烛光又仔细地观看了一下那些红色的蛇，就像夏荷说的，这些红蛇都是含有剧毒的。 “玉姐姐别怕，我来了！”这时房门突然被撞开，余玲珑拎着一个带盖的小竹篓就进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来杀手 李慕见姜青玉被余玲珑带走了，戴语和长月也跟着去保护，他便真正放下心来，没了后顾之忧，他与长影、长垣等人开始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虽然这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都不弱，但长影、长垣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就连李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已经成为一等一的高手。 再说还有飞雪营的女护卫和两家王府的护卫，没过多久那些黑衣人几乎全部被杀，就算被活捉他们也选择服毒自尽，根本没留下活口。 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李慕亲自查看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但却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暂时也查不出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 “爷，这些人会不会是哪家的死士？” 长垣检查后发现那留下的两个活口嘴巴里都藏着毒药丸，那些被杀的尸体嘴巴里也有毒药丸，这种做法更像是被特意训练出来的死士的死法。 “让人查清楚！”李慕也有所怀疑。 很快，随州知府得知李慕一行人在城外遭刺，亲自领着人马前来，也依照李慕的吩咐派人细查这些黑衣杀手的来历。 等到黑衣人的事情应对好，李慕立即让长影同长月联系上，也不知道余玲珑带着姜青玉去了哪里。 结果，长月让同行的戴语先回来送消息，说是还没有寻到余玲珑和姜青玉的踪迹。 “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这余姑娘能把世子妃给带哪儿去？她这轻功也太厉害了！”对于余玲珑展现出的轻功功力，长垣可是十分佩服的。 而且他也没想到余玲珑的力气会这样大，带着姜青玉不费吹灰之力，跑得还那么快。 李慕还是有些担忧，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二波黑衣杀手追上余玲珑和姜青玉，所以他让长影、长垣都去寻人，并让随州知府也派了大批人去找。 好在，太阳下山的时候，余玲珑带着姜青玉进了随州城并找到了李慕等人。 “玲珑，你们究竟去哪儿了？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找到你们的踪迹！”一见到余玲珑，戴语就忍不住上前担忧地问道。 随州知府在城内特意安排了一处宅子给李慕等人暂时落脚，此刻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是随行李慕的人。 余玲珑进门之后看着戴语笑道：“自然是去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了，你们就放心，玉姐姐由我保护，绝对不会出事的！” 此时，李慕也紧张地上前查看姜青玉，好在她一切安好。 姜青玉这时对几人讲，余玲珑把她带去了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山洞躲起来，确定没人跟踪她们，她才又带着自己进了城。 “你胆子可真不小，把人带去深山老林，你就不害怕吗？！”戴语想了很多地方，就是没想着余玲珑会带着姜青玉进随州的深山老林。 这时余玲珑有些得意地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害怕的，在豫州我从小进的最多的就是深山，也最清楚哪里藏人最安全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只要跑得快、藏的好，敌人就不会发现！” 这时，姜青玉也问起李慕那些黑衣人的事情，得知所有黑衣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没能留下活口，她这回京的心就有些提了起来。 “这幕后之人明显用的是杀招，一次不成，恐怕还有二次，到底是谁这么想让我们死呢？”姜青玉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自己曾经得罪的那些人，似乎很多人都有理由不想看着他们夫妻回京，但真正有能力派出顶尖杀手的人，怕也是不多。 此刻余玲珑和戴语也都不解地对视一眼，然后戴语看向两人问道：“世子，玉妹妹，你们在京城的时候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姜青玉回道：“我自从以商户女的身份进了王府，明里暗里得罪的可不止一人，而且能让人动杀机的，怕也不少！” 听到姜青玉这样说，余玲珑和戴语都是一愣，她们没想到姜青玉在京城的日子也这么不安稳。 “我身为寒王世子突然得皇上重用，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李慕更倾向于这些人是冲他来的，姜青玉不过是受牵连罢了。 “那接下来咱们这一路怕是不太平了！”戴语沉思之后说道。 “怕什么，咱们人多而且武功都不差，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余玲珑根本不带怕的。 “可这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方法，还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派的杀手，否则咱们就太被动了！”姜青玉可不想被动挨打，只有找出幕后黑手，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李慕也同意姜青玉的说法，他在等着对方第二次派人来。 次日一早，李慕一行人就前往豫州，没有在豫州耽搁行程，就继续往京城赶路。 “爷，咱们接下来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这天一行人到了官道上的岔路口，一条路通往码头可乘船回京，一条路是陆路，也是回京之路，但行程要长些。 “走水路！”这是李慕和姜青玉商量之后决定的，虽然这几天行路没什么异常，但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水路能加快回京的时间，之前离京时，就有人在水路上动手，这一次李慕打算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很快就有当地官员给李慕一行人准备了一艘大船，然后众人上了船便朝京城而去。 虽然已经进入了仲春时节，天气也在日复一日地变暖，但因为最近突然倒春寒，水上行船充斥着不少寒意。 船一离开码头，姜青玉就钻进了船舱里，夏荷甚至还专门给她和李慕都准备了炭火取暖，船舱里有房间，都是经过用心打扫过的，显得很干净整洁。 “玉姐姐，你觉得那些害你们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现在余玲珑和长月一明一暗，成为了姜青玉的专职保护。 戴语也同两人在一起，她虽然轻功没有余玲珑厉害，但是武功不差，而且又在黄泉山庄做了那么多年女山匪，手底下也跟着几百号人，所以飞雪营的那些女护卫暂时由她调派指挥。 “我也在等着他们来呢！”戴语摩拳擦掌地说道。 姜青玉在船舱房间内的四方桌前坐着，桌子上有一个包裹，是长垣刚刚才送过来的，里面瓶瓶罐罐一大堆，余玲珑和戴语也不知道是什么。 姜青玉一边将这些瓶瓶罐罐都打开，倒出来各种各样的药丸、药膏、药水等东西，再把它们分别都混合起来，最后又都搓成一个个的小药丸。 “你们不用着急，这人应该是已经在我们船上了！”姜青玉手里不停地搓着小药丸，夏荷也洗净手在一旁帮忙。 听到姜青玉说的话，房间内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她，又来杀手了，而且人已经在船上了？！ “玉姐姐，你没开玩笑？是谁？是不是那些船夫？”余玲珑神色已经变得极其严肃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把那些人的脖子拧断。 姜青玉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余玲珑，最开始她觉得余玲珑是一个纯粹又善良单纯的姑娘，可武家庄园外与宁三土匪们的那一战，像是给她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把她的杀气也引出来了。 现在的余玲珑她总觉得身上的杀气过重了些，又因为她的身世揭开，现在的她和以前那个余玲珑已经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玉姐姐，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真的有恶人在船上？”余玲珑却没有读懂姜青玉此时眼中的深意，她现在只想知道现在船上是不是已经有了杀手。 戴语也目光专注又紧张地看向姜青玉，见她表情依旧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也越发狐疑起来。 “是不是恶人还不好说，但这船上一定有位用毒的高手！”姜青玉语气肯定地说道。 用毒的高手？！余玲珑更着急了，赶忙追问道：“玉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把这人抓起来？” 姜青玉让余玲珑别着急，还告诉她和戴语，其实一上船她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这是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这个人肯定常年和有毒的东西待在一起，以至于他的身上都有了毒物的气味。 当然，恐怕就连那人自己都不一定能闻到，其他人也没有姜青玉鼻子如此灵敏的本事，更可能分辨不出来这气味是什么。 一察觉出有问题，姜青玉就告知了李慕，刚才上船之后，李慕特意将所有船上的人叫出来训诫一番，也借此机会，姜青玉知道了那人是谁。 此人以船夫的身份混进了这艘官船上，目的肯定不单纯，为了不打草惊蛇，李慕和姜青玉全当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人会用毒，那就不能留着，我直接把人给抓起来。”余玲珑跃跃欲试道。 但姜青玉制止了她，因为她和李慕都想抓活口，这样才能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 戴语也让余玲珑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姜青玉的吩咐。 姜青玉因为来不及自己制作一些解毒的药丸，所以就让长垣去各大药铺买了一些现成的药丸、药膏和药水等，接着用它们混合出一种解毒丸，多少能有一些效用。 “今天晚上大家都小心一点儿，此人身上的气味类似蛇蝎之物，这药丸应对蛇毒蝎毒有效果，虽不一定能全解，但至少能暂时保住性命，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被它们碰到！”姜青玉小声叮嘱几人道。 “毒蛇毒蝎我可不怕，以前在深山里的时候，老山民阿爷可教我不少捉蛇打蝎的法子，再毒的蛇蝎我也能让它变成烤蛇烤蝎子！”余玲珑听到姜青玉的话反而变得更加激动兴奋起来。 戴语也笑着让姜青玉不用担心，她自小也是在山里长大，毒蛇蝎子的也见过不少，而且黄泉山庄里也有专门的人训练毒蛇毒蝎，她身上就常年带着防这类毒物的东西，也根本不惧这些。 听到两人这样说，她就放心不少，今晚她让春柳和夏荷与她同住一屋，这两个丫鬟不懂武功也没有应对毒物的经验，放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一些。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姜青玉让春柳和夏荷在床边撒上驱蛇的一些药粉，又从带着的行李里拿出几个香囊挂在四周，这些是让那些毒物不能轻易靠近的。 接着，主仆三人就一同坐在了床上等着。 春柳和夏荷一左一右将姜青玉护在中间，她们是不懂武功胆子也不算大，但是真要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她们能为了护主不要自己这条命。 春柳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门缝窗口，连只蚂蚁都不能放过的样子。 夜晚船行的极慢，大船四周都挂满了照明的灯笼，并且船上还有护卫随时巡逻查看。 水面也渐渐变得平静，似乎一切都进入了安眠状态，甚至连风都停止了晃动。 姜青玉盘腿坐在了床上，原本双眼微微闭着，直到耳边听到一种极细微的“嘶嘶”声，她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直强撑着没闭眼的春柳和夏荷也瞬间紧张起来，嘴巴更是惊得微微张开，因为她们能感觉到这房间里进了什么东西，让她们后背都紧张地僵直起来。 “点灯！”姜青玉一句话，夏荷动作快速的点着了床头悬挂的一截红烛。 烛火瞬间将房内的黑暗驱散，主仆三人看到她们床边竟围着七八条通体红色的蛇。 这些蛇倒不算很大，不足三尺，拇指般粗细，但蛇信子很长，发出的“嘶嘶”声令人头皮发麻。 此刻这些红蛇看起来有些焦急，似乎没想到有东西能阻拦它们的去路，伸长着身子往上，盯着三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发出更加渴求猎杀的声音。 “这怎么都是红色的蛇？！”春柳害怕极了，但她还是把姜青玉护在身后，紧张地查看着，就怕有一只爬到床上来。 “奴婢以前听人说过，红蛇剧毒！”夏荷壮着胆子，想着是不是该用什么办法将这些红色的蛇给赶出去。 姜青玉却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借着床头的烛光又仔细地观看了一下那些红色的蛇，就像夏荷说的，这些红蛇都是含有剧毒的。 “玉姐姐别怕，我来了！”这时房门突然被撞开，余玲珑拎着一个带盖的小竹篓就进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封为郡主 “玲珑姑娘，小心蛇！”春柳见她莽撞地闯进来，忙好心地提醒道。 余玲珑却安慰起她们来，说道：“没事，没事，你们别怕，我这就把它们给逮起来。” 原本床边的红蛇就显得十分地焦躁，此刻见有其他人进来，立即便转移了目标，而余玲珑丝毫不显惊慌，她甚至故意露出雪白的腕间。 “小蛇蛇，小乖乖，快来呀，白白嫩嫩的肉正等着你们呢，来呀，来呀！”余玲珑此时的声音就像哄骗小孩子一样，脸上带着笑，但是眼睛异常明亮严肃。 红蛇的速度极快，而且明显训练有素的它们，朝着余玲珑故意露出的腕间猛地攻击过去，却不防余玲珑的速度更快，她袖间突然就多出一根棍来，接着竟是在转瞬间把那些红蛇一个接一个地赶进了竹篓里，并迅速盖紧了盖子。 “好了，这下老山民阿爷又有东西可以泡酒喝了！”余玲珑松了一口气，将竹篓拎起来笑着说道。 床上的主仆三人都被余玲珑这一手捉蛇技术给惊到了，她之前竟真的不是在说笑，她真的会捉蛇！ “玉姐姐，你们先别下床，等我把那人的蛇捉光！”余玲珑说完拎着竹篓转身又快步出去了。 整个船上并没有发生任何骚乱和大喊大叫的声音，那些被人故意放出来的毒蛇和毒蝎子，似乎就是冲着姜青玉和李慕的房间而来的，虽然其他人多少也有波及，但是数量少得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船上才真正热闹起来，所有的船夫都被王府护卫押了起来，其中一名船夫想要逃，但是被长影给捉住了，此人就是放毒蛇和毒蝎的黑手。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一点儿事情也没有？” 那人被抓之后，看着李慕和姜青玉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就连其他人也都丝毫没受伤，原本就疑惑不解的他更觉诧异了。 此时余玲珑拎着一个竹篓走到他面前，故意嘲弄地看向此人说道：“还以为你本事有多大，几条毒蛇几只毒蝎子而已，它们早进了我特意为它们编的笼子，用它们来泡酒一定不错！” 那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余玲珑，他苦心多年训练出来的毒物竟然被这小姑娘捉住了，而且她还想泡酒喝，真是岂有此理！ “快把它们还给我，你要多少银子都行！”那人心疼地看向余玲珑手里的竹篓，这可都是他的宝贝。 “你这人真可笑，都要死了还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派你来的人脑子不好使！”戴语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不会以为他还能逃出去。 “只要你们把我的宝贝还给我，并且不杀我，我什么都愿意说！”这人似乎也知道抵抗无用，直接便看向李慕道。 “你还敢讲条件！”长垣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又看向李慕道，“爷，把人交给我！” 李慕点点头，没过太久长垣就回来了，他对李慕等人说道：“此人名叫杜三，江湖人称索命鬼毒三，以擅长驯养毒蛇毒蝎害人而在江湖上有了名号，这次他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出价一万两要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性命。” “可问出出价的人是谁？”她和李慕的命值一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那人倒是舍得。 长垣摇摇头，那人并没见过接头人，只是先拿了两千两的定金，如今任务失败，他只求自保。 “人先留着！”李慕并没有杀了那人，如果回京路上幕后之人没有达成目的，那么回京之后他和姜青玉也将会面临更多风险。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顺利不少，虽然也偶有杀手突袭，但每次杀手都是无一生还，这也给幕后之人一个警告，让他知道李慕和姜青玉不是那么容易好杀的。 转眼便到了三月春花烂漫的时候，加快脚步赶路的李慕等人也即将回到京城。 “再有两日便可到京城了！”马车内，李慕见姜青玉拿着一本书在看，担心晃动的马车对她的眼睛不好，于是将书拿了过来，“无事看一会儿就行了！” 姜青玉笑了一下，这几日李慕总缠着她与他同乘一辆马车，她闲来无事就想拿着医书再研究研究，精进一下自己的医术。 “总觉得像离家许久似得，也不知道半年多没见，大家都怎么样了？”想起京城里的亲人朋友，姜青玉的一颗心都飞了起来。 李慕笑着亲昵地拿手背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京城发生的很多事情他都已经知晓，只是未免姜青玉跟着挂心担忧，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眼看马上就要进京城了，有些事情或许自己应该提前告知她一些，想了想，他便对姜青玉说道：“皇上有意让秦王府和镇国公府结亲，赵睿娶了明王府的李念盈为世子侧妃，你二姐的事情振威将军夫妇已经知道了，李戡已经娶妻，娶的是威远大将军府少奶奶的表妹，唐国公府的三小姐。” 李慕说完还以为姜青玉会生他的气，责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自己，可是看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过多的震惊，只是一脸平静地听着。 “你早知道这些事情了？！” 李慕想了一下也自嘲一笑，他怎么忘了自己这个妻子可与旁人不同，就算他不说，她也一定有自己的渠道得知京城发生的事情。 “嗯！”姜青玉倒是坦诚，随后又说道，“就算知道了，我也清楚这些事情是没法改变或阻止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没有三头六臂，也做不到面面俱到，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外人，对于事情的发生往往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无法判定如果自己在京城，这些事情的发生是不是会有什么变化，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也许可能更糟糕，所以顺其自然，随机应变或许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不用担心，回京之后我们总能改变些什么！”李慕握紧了姜青玉的手，以后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一个人承担，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姜青玉点点头，笑了，她自然不担心，因为这一次再回京，无论是她还是李慕，都和离京之前不一样了。 李慕和姜青玉一行人的马车还未到京城的城门口，皇帝的圣旨就已经下了，念李慕和姜青玉夫妇招安交州山匪有功，特擢升李慕为执金吾巡事统领，职位竟还在李世之上。 同时，封姜青玉为南安郡主，赏赐她一座郡主府邸和良田千顷，每月还有朝廷俸禄可拿。 圣旨拿在手里不重，但姜青玉却觉得分量不轻，沉甸甸的，皇帝对他们夫妻赏赐的越过，她就觉得回到京城这日子越不好过。 “皇上他就不能换个人来坑吗？”等到传旨的人快马离开，姜青玉脸上露出了苦笑。 试问整个大隋朝历史上，有哪个女子是像她一样被皇帝封了又封的，最开始她是去寒王府做妾的，可这才多久，她就成了拥有府邸、土地和俸禄的郡主。 本来她这商户女的身份得到皇族青睐就已经让不少人眼红嫉妒的发疯，这一下又不知多少人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你是公主和王爷义女，封为郡主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李慕倒不觉得皇帝这道圣旨有什么问题，如果皇帝真想扶持李茂为储君，那么提高他和姜青玉的地位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现在站的越高，将来就可能摔得越狠，帝王心，海底针，看着是荣华富贵，说不定是刀山火海！” 姜青玉深知这些道理，更明白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别人嫉妒眼红的泼天富贵，她却如坐针毡，实在不安。 不想要的富贵荣耀却被一个个地硬塞进手里，她还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被推着一步步往前走。 “害怕了？”李慕也不想姜青玉内心煎熬地去思想这些，可有些事情还有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和普通人不一样。 姜青玉却摇摇头，笑着说道：“与其说怕，不如说是心不甘情不愿，从一开始，我看似都有选择，我也在很努力地去尝试做出自己的选择，可命运——哎，算了，人呀，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了，我这些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所谓的甜蜜负担，该知足的！” 姜青玉的话语中深藏着几分真正的无奈，她这内心的烦恼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反倒会让人觉得她矫情虚伪，有谁会不喜欢轻松到手的荣华富贵呢？！ 若是以前，李慕或许无法真正理解姜青玉内心的渴求，她就像一条被迫挣扎在水里的水鸟，想飞出去，却被缠绕在水里。 但现在知晓了她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生活，所以也就更能理解她现在说这些话的意思，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缠绕住她飞翔的羁绊，他想和她一起飞离，然后去找寻她心目中那片理想的土地。 “玉儿，再等等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你心目中的那种生活，只是，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完！” 祖父之死的真凶还没有查清楚，寒王府里也还有隐患，皇帝和飞雪公主又对他们夫妻寄予厚望，现在想抛开一切离开，并不是好时机。 “我都明白！”姜青玉轻轻依偎进李慕的怀里，有些话他不说明白，她也能懂，就算此时李慕要带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她也知道自己是脱不开身的。 在进京之前，姜青玉就告诉过余玲珑和戴语，让两人住进寒王府，但是两人都拒绝了。 余玲珑说她要进飞雪营，而戴语说她在京城还有一个远房的姑姑，来京之前她大哥已经与这位姑姑联系上，她会暂时住在这位远房姑姑家里。 见两人都已经打算好了在京城的住处，姜青玉也决定尊重她们不再强求。 只是这日不等他们的马车进城，就已经有人出城来迎接他们了，正是赵睿、赵娥两兄妹。 “玉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一见到姜青玉，赵娥眼圈立即泛红，甚至抛却大家闺秀的礼仪矜持，上前就一把抱住了姜青玉，激动地说道。 姜青玉见到她也很激动，笑着说道：“我也很想你，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赵睿和李慕相见只是淡淡一笑，交州之行能圆满结束，这也是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 姜青玉又给赵娥介绍了余玲珑和戴语与她认识，赵娥在两人面前也没有国公小姐的架子，反而一会儿就同两人热络起来。 回城的马车上，赵娥就拉着姜青玉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离京这段时间自己是如何地感到无趣，还告诉她嫁入华府的李筠已经怀有身孕了。 可是当姜青玉提起凌湘时，赵娥却突然哑住了声音，情绪一下子就低落起来。 “玉姐姐，你可能还不知道，太后让明王府的李念盈做了我哥哥的侧妃，而且她现在已经怀孕了。嫂子她自然不开心，最近都消瘦不少，而且——”赵娥的声音更低落了。 姜青玉目光一紧，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前几日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并且太医说，我嫂子本就体寒，能怀上这一个孩子实属不易，以后恐怕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所以今日她才没有一起来接你，让我代话对你说一声抱歉！”赵娥似是很艰难地说完凌湘的事情。 凌湘不单是她的嫂子，还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孩子也是她的亲侄子，赵娥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怎么会如此严重！”姜青玉立即皱紧眉头，知道凌湘近些日子会因为李念盈的事情不爽快，可没想到她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便立即让人转道去镇国公府。 “玉姐姐，你这是？”赵娥听到姜青玉吩咐车夫改道，眼中有着不解。 “去镇国公府，我要去看湘儿妹妹！”姜青玉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封为郡主 “玲珑姑娘，小心蛇！”春柳见她莽撞地闯进来，忙好心地提醒道。 余玲珑却安慰起她们来，说道：“没事，没事，你们别怕，我这就把它们给逮起来。” 原本床边的红蛇就显得十分地焦躁，此刻见有其他人进来，立即便转移了目标，而余玲珑丝毫不显惊慌，她甚至故意露出雪白的腕间。 “小蛇蛇，小乖乖，快来呀，白白嫩嫩的肉正等着你们呢，来呀，来呀！”余玲珑此时的声音就像哄骗小孩子一样，脸上带着笑，但是眼睛异常明亮严肃。 红蛇的速度极快，而且明显训练有素的它们，朝着余玲珑故意露出的腕间猛地攻击过去，却不防余玲珑的速度更快，她袖间突然就多出一根棍来，接着竟是在转瞬间把那些红蛇一个接一个地赶进了竹篓里，并迅速盖紧了盖子。 “好了，这下老山民阿爷又有东西可以泡酒喝了！”余玲珑松了一口气，将竹篓拎起来笑着说道。 床上的主仆三人都被余玲珑这一手捉蛇技术给惊到了，她之前竟真的不是在说笑，她真的会捉蛇！ “玉姐姐，你们先别下床，等我把那人的蛇捉光！”余玲珑说完拎着竹篓转身又快步出去了。 整个船上并没有发生任何骚乱和大喊大叫的声音，那些被人故意放出来的毒蛇和毒蝎子，似乎就是冲着姜青玉和李慕的房间而来的，虽然其他人多少也有波及，但是数量少得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船上才真正热闹起来，所有的船夫都被王府护卫押了起来，其中一名船夫想要逃，但是被长影给捉住了，此人就是放毒蛇和毒蝎的黑手。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一点儿事情也没有？” 那人被抓之后，看着李慕和姜青玉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就连其他人也都丝毫没受伤，原本就疑惑不解的他更觉诧异了。 此时余玲珑拎着一个竹篓走到他面前，故意嘲弄地看向此人说道：“还以为你本事有多大，几条毒蛇几只毒蝎子而已，它们早进了我特意为它们编的笼子，用它们来泡酒一定不错！” 那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余玲珑，他苦心多年训练出来的毒物竟然被这小姑娘捉住了，而且她还想泡酒喝，真是岂有此理！ “快把它们还给我，你要多少银子都行！”那人心疼地看向余玲珑手里的竹篓，这可都是他的宝贝。 “你这人真可笑，都要死了还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派你来的人脑子不好使！”戴语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不会以为他还能逃出去。 “只要你们把我的宝贝还给我，并且不杀我，我什么都愿意说！”这人似乎也知道抵抗无用，直接便看向李慕道。 “你还敢讲条件！”长垣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又看向李慕道，“爷，把人交给我！” 李慕点点头，没过太久长垣就回来了，他对李慕等人说道：“此人名叫杜三，江湖人称索命鬼毒三，以擅长驯养毒蛇毒蝎害人而在江湖上有了名号，这次他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出价一万两要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性命。” “可问出出价的人是谁？”她和李慕的命值一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那人倒是舍得。 长垣摇摇头，那人并没见过接头人，只是先拿了两千两的定金，如今任务失败，他只求自保。 “人先留着！”李慕并没有杀了那人，如果回京路上幕后之人没有达成目的，那么回京之后他和姜青玉也将会面临更多风险。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顺利不少，虽然也偶有杀手突袭，但每次杀手都是无一生还，这也给幕后之人一个警告，让他知道李慕和姜青玉不是那么容易好杀的。 转眼便到了三月春花烂漫的时候，加快脚步赶路的李慕等人也即将回到京城。 “再有两日便可到京城了！”马车内，李慕见姜青玉拿着一本书在看，担心晃动的马车对她的眼睛不好，于是将书拿了过来，“无事看一会儿就行了！” 姜青玉笑了一下，这几日李慕总缠着她与他同乘一辆马车，她闲来无事就想拿着医书再研究研究，精进一下自己的医术。 “总觉得像离家许久似得，也不知道半年多没见，大家都怎么样了？”想起京城里的亲人朋友，姜青玉的一颗心都飞了起来。 李慕笑着亲昵地拿手背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京城发生的很多事情他都已经知晓，只是未免姜青玉跟着挂心担忧，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眼看马上就要进京城了，有些事情或许自己应该提前告知她一些，想了想，他便对姜青玉说道：“皇上有意让秦王府和镇国公府结亲，赵睿娶了明王府的李念盈为世子侧妃，你二姐的事情振威将军夫妇已经知道了，李戡已经娶妻，娶的是威远大将军府少奶奶的表妹，唐国公府的三小姐。” 李慕说完还以为姜青玉会生他的气，责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自己，可是看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过多的震惊，只是一脸平静地听着。 “你早知道这些事情了？！” 李慕想了一下也自嘲一笑，他怎么忘了自己这个妻子可与旁人不同，就算他不说，她也一定有自己的渠道得知京城发生的事情。 “嗯！”姜青玉倒是坦诚，随后又说道，“就算知道了，我也清楚这些事情是没法改变或阻止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没有三头六臂，也做不到面面俱到，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外人，对于事情的发生往往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无法判定如果自己在京城，这些事情的发生是不是会有什么变化，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也许可能更糟糕，所以顺其自然，随机应变或许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不用担心，回京之后我们总能改变些什么！”李慕握紧了姜青玉的手，以后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一个人承担，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姜青玉点点头，笑了，她自然不担心，因为这一次再回京，无论是她还是李慕，都和离京之前不一样了。 李慕和姜青玉一行人的马车还未到京城的城门口，皇帝的圣旨就已经下了，念李慕和姜青玉夫妇招安交州山匪有功，特擢升李慕为执金吾巡事统领，职位竟还在李世之上。 同时，封姜青玉为南安郡主，赏赐她一座郡主府邸和良田千顷，每月还有朝廷俸禄可拿。 圣旨拿在手里不重，但姜青玉却觉得分量不轻，沉甸甸的，皇帝对他们夫妻赏赐的越过，她就觉得回到京城这日子越不好过。 “皇上他就不能换个人来坑吗？”等到传旨的人快马离开，姜青玉脸上露出了苦笑。 试问整个大隋朝历史上，有哪个女子是像她一样被皇帝封了又封的，最开始她是去寒王府做妾的，可这才多久，她就成了拥有府邸、土地和俸禄的郡主。 本来她这商户女的身份得到皇族青睐就已经让不少人眼红嫉妒的发疯，这一下又不知多少人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你是公主和王爷义女，封为郡主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李慕倒不觉得皇帝这道圣旨有什么问题，如果皇帝真想扶持李茂为储君，那么提高他和姜青玉的地位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现在站的越高，将来就可能摔得越狠，帝王心，海底针，看着是荣华富贵，说不定是刀山火海！” 姜青玉深知这些道理，更明白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别人嫉妒眼红的泼天富贵，她却如坐针毡，实在不安。 不想要的富贵荣耀却被一个个地硬塞进手里，她还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被推着一步步往前走。 “害怕了？”李慕也不想姜青玉内心煎熬地去思想这些，可有些事情还有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和普通人不一样。 姜青玉却摇摇头，笑着说道：“与其说怕，不如说是心不甘情不愿，从一开始，我看似都有选择，我也在很努力地去尝试做出自己的选择，可命运——哎，算了，人呀，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了，我这些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所谓的甜蜜负担，该知足的！” 姜青玉的话语中深藏着几分真正的无奈，她这内心的烦恼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反倒会让人觉得她矫情虚伪，有谁会不喜欢轻松到手的荣华富贵呢？！ 若是以前，李慕或许无法真正理解姜青玉内心的渴求，她就像一条被迫挣扎在水里的水鸟，想飞出去，却被缠绕在水里。 但现在知晓了她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生活，所以也就更能理解她现在说这些话的意思，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缠绕住她飞翔的羁绊，他想和她一起飞离，然后去找寻她心目中那片理想的土地。 “玉儿，再等等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你心目中的那种生活，只是，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完！” 祖父之死的真凶还没有查清楚，寒王府里也还有隐患，皇帝和飞雪公主又对他们夫妻寄予厚望，现在想抛开一切离开，并不是好时机。 “我都明白！”姜青玉轻轻依偎进李慕的怀里，有些话他不说明白，她也能懂，就算此时李慕要带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她也知道自己是脱不开身的。 在进京之前，姜青玉就告诉过余玲珑和戴语，让两人住进寒王府，但是两人都拒绝了。 余玲珑说她要进飞雪营，而戴语说她在京城还有一个远房的姑姑，来京之前她大哥已经与这位姑姑联系上，她会暂时住在这位远房姑姑家里。 见两人都已经打算好了在京城的住处，姜青玉也决定尊重她们不再强求。 只是这日不等他们的马车进城，就已经有人出城来迎接他们了，正是赵睿、赵娥两兄妹。 “玉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一见到姜青玉，赵娥眼圈立即泛红，甚至抛却大家闺秀的礼仪矜持，上前就一把抱住了姜青玉，激动地说道。 姜青玉见到她也很激动，笑着说道：“我也很想你，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赵睿和李慕相见只是淡淡一笑，交州之行能圆满结束，这也是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 姜青玉又给赵娥介绍了余玲珑和戴语与她认识，赵娥在两人面前也没有国公小姐的架子，反而一会儿就同两人热络起来。 回城的马车上，赵娥就拉着姜青玉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离京这段时间自己是如何地感到无趣，还告诉她嫁入华府的李筠已经怀有身孕了。 可是当姜青玉提起凌湘时，赵娥却突然哑住了声音，情绪一下子就低落起来。 “玉姐姐，你可能还不知道，太后让明王府的李念盈做了我哥哥的侧妃，而且她现在已经怀孕了。嫂子她自然不开心，最近都消瘦不少，而且——”赵娥的声音更低落了。 姜青玉目光一紧，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前几日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并且太医说，我嫂子本就体寒，能怀上这一个孩子实属不易，以后恐怕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所以今日她才没有一起来接你，让我代话对你说一声抱歉！”赵娥似是很艰难地说完凌湘的事情。 凌湘不单是她的嫂子，还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孩子也是她的亲侄子，赵娥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怎么会如此严重！”姜青玉立即皱紧眉头，知道凌湘近些日子会因为李念盈的事情不爽快，可没想到她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便立即让人转道去镇国公府。 “玉姐姐，你这是？”赵娥听到姜青玉吩咐车夫改道，眼中有着不解。 “去镇国公府，我要去看湘儿妹妹！”姜青玉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友相见 得知姜青玉要去镇国公府见凌湘，李慕并没有多问什么，赵睿也只是沉默地望了一眼姜青玉的马车。 随后，姜青玉随赵娥去了镇国公府，李慕则带着其他人回了寒王府，飞雪营来人将余玲珑和戴语都接走了，说是飞雪公主想要见见两人。 范氏听下人来报，说是姜青玉的马车就要到镇国公府了，她心里明白，便亲自出门来迎接。 这一次姜青玉回京之后身份大涨，皇上封她为南安郡主，那是看在飞雪公主和镇南王爷两人的面子上，而这两位如今可是大隋朝深得帝心又手握兵权的厉害人物。 姜青玉背后有公主和王爷撑腰，就是皇帝的女儿也未必有她如此风光显要，小小商家女短短时间飞上枝头无人可及，谁又再敢小看轻视她呢。 姜青玉同范氏见面寒暄之后，便赶紧来到了凌湘的院中，身为国公府的世子妃，凌湘院子里的下人倒是不少。 赵娥一直陪在姜青玉的身边，快走到凌湘房间时，她轻轻拉住了姜青玉的衣袖，低声说道：“玉姐姐，我嫂子她自从小产之后心情很不好，你们最是聊得来，你好好劝劝她，养好身子，以后——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姜青玉点了一下头，随后走进了房间，而躺在床上养身子的凌湘也早知姜青玉要来，她挣扎着半坐了起来。 小产之后，她身子一直很虚弱，又加上情绪抑郁，所以显得十分脆弱憔悴。 姜青玉只看一眼凌湘，眼圈便不禁红了起来，不过是几个月，凌湘便瘦了一大圈。 而一直以来坚强的凌湘在看到姜青玉之后，虽然面上撑出了笑容，但泪珠儿却也已经滚落下来。 两位好友含泪相对，把一旁的赵娥也看哭了，随后房间里就剩下三人了。 姜青玉第一时间上前给凌湘把了脉，她原本就体寒，能怀有一胎也的确是不容易，这次小产，对她的身体伤害也是极其大的。 “湘儿妹妹不要担心，我给你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孩子以后可以再要！”姜青玉诊看过凌湘的身体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内里变得有些糟糕，但还是有挽救的方法。 凌湘却显得没什么信心，或者说她整个人都显得消沉起来，苦笑一声道：“玉姐姐不必宽慰我，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太医都说了，我能有这一个孩子都已经是天大的机缘，这辈子我恐怕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大嫂，你不要听那太医胡说八道，你忘了玉姐姐的医术可是比太医还要好百倍的，她能医治好飞雪公主和寒王世子，就连华老夫人的病也是她给看好的，既然玉姐姐说你以后还能有孩子，那就一定还能有！”赵娥对于姜青玉的医术可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信那太医所说。 这时，凌湘却脸色灰暗地说道：“我相信玉姐姐的医术，只是——”她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一切都不重要了，也没什么重要了，就算我以后真的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赵娥一听就不赞同起来，有些怒其不争地看向凌湘道：“大嫂，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不重要了。生下嫡子，那李念盈才不敢小瞧了你，不要灰心丧气，我还有爹娘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娥儿妹妹，让我和湘儿妹妹单独说会儿话！”姜青玉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凌湘，便对站在一旁的赵娥说道。 赵娥轻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凌湘有些话不愿对别人说，但是却愿意和姜青玉说的，也好，让姜青玉好好劝劝她想开点儿。 等到赵娥离开之后，姜青玉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一直轻轻握着凌湘的手，两个人有好大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有的时候沉默恰恰就是一种理解和诉说，凌湘慢慢抬起头看向姜青玉，而姜青玉一直安静地望着她，似乎她想说她就会听，她不想说，她就这样一直陪着。 “玉姐姐，你回来真好！”在姜青玉这个好友面前，凌湘还是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你是爱上赵世子了，对吗？！”姜青玉的一句话让凌湘脸上又露出更深的苦笑来。 她就知道，姜青玉会比其他人都更了解和看透她，她总是能一下子就抓住事情的核心来。 凌湘回道：“如果我没有爱上他，我就不会这样伤心失望了，如果我没有喜欢他，即便真的失去孩子，我可能也不会这么心痛，我明明知道，我嫁给他，他愿意娶我，都是因为两府联姻，是当今圣上的主意，可我——还是动了心！” “有爱被伤才会更痛，湘儿妹妹，不管我们怎么喜欢一个人，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学会爱自己，若有幸拥有爱，那便是幸运和馈赠，若不幸无爱或者被爱所伤，我们也要有治愈伤痛的能力，更要有继续往前的勇气，因为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失去的，也没什么是必须要拥有的。” 姜青玉希望凌湘能学会释怀，因为这是让她走出情绪泥沼最好的方式，她本身就是一个处事练达的女子，若无关感情，她绝不会这样消沉其中。 “玉姐姐，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我会勇敢站起来的，但我和世子的情分大概以后就这样了！”凌湘面对姜青玉时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旦失望攒够了，心累了，大概也就不会再爱了，凌湘亲眼见过赵睿看李念盈的眼神，无关太后的赐婚，甚至无关他知道李念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对李念盈是有心动的。 姜青玉刚回到京城，她不知道赵睿和凌湘这段日子究竟发生和经历过什么，身为外人，她也不好插手他们夫妻的事情，毕竟自己不是当事人。 但能让凌湘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赵睿做了什么事情让她真正失望了，她并不想再劝凌湘什么，她相信凌湘这么聪慧一定有自己的判断。 “湘儿妹妹，人生的路还很长，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身子，等我回去后，就给你调配一些补身的药丸，相信我，你的身体一定无事。你只需记住，不要委屈了自己就好，至于其他人，你觉得值得看一眼那就看一眼，你觉得不值得，那就不看，别忘了，你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是国公府的世子妃，你还是凌湘！”姜青玉注视着凌湘的眼睛，希望自己这番话能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凌湘感激地回握住姜青玉的手，仿佛身体里也注入了不少活力，她甚至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说道：“恐怕这世上也只有玉姐姐会这样劝我，别人都是让我忍，让我大度，说她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以理解！”姜青玉笑着回了四个字。 这个时空的女人是遵从“相夫教子”和“三从四德”成长起来的，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生，孩子就是女人在后宅的筹码，可女人还是女人自己，没有这些她一样也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随后，姜青玉就给凌湘说起自己离京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听得凌湘也是聚精会神入了迷，甚至想着要是自己同姜青玉一起出去，遇到这种情况她又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凌湘也从未离开过京城，只是听姜青玉说一说，她就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当听到姜青玉在外还结识了两个新朋友，其中一个还是交州响当当的女山匪，而且这两人还都来到了京城，她也有心想要结交一番。 “你别急，等过两天，我带她们来见你，等你身子好了，咱们约了一起去北山避暑，听说北山田庄那边今年栽了不少瓜果，到时候进山我教你捉鱼去！”姜青玉见凌湘这会儿心情好了不少便笑着提议道。 凌湘点点头，几个月来缠绕在心头的乌云，似乎姜青玉的这股清风来吹一吹，她就觉得豁然开朗许多，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对于她来说，姜青玉这个知己好友就是她苦闷生活中的一剂良药，生活虽然不尽如意，但有友如此，也真的是她的幸运了。 赵娥其实在门外一直没有走远，听到房间里传来隐隐的说笑声，她的嘴角也不禁轻扬起来，似乎有姜青玉这个朋友在，她们都能够变得踏实愉悦起来。 范氏让人特意准备了饭菜，但姜青玉并没有在镇国公府久留，凌湘的身体还需要足够的休息，开解好她之后，姜青玉就回王府了。 她刚从镇国公府回到寒王府，一双脚踏进门槛还未走两步，秋姨就慌忙走到她跟前。 “世子妃，一路辛苦，您赶快去锦绣堂，老王妃这会儿正发着脾气呢！” 姜青玉觉得有些奇怪，秋姨看向她的眼神也是诸多无奈，便问道：“祖母她怎么了？” 主仆两个一边往锦绣堂走，秋姨一边赶紧将王府里的情况给刚进门的姜青玉简单讲一遍。 秋姨告诉姜青玉，就在她和李慕刚离京不久，二少爷李戡就娶了唐国公府的三小姐祝芳茹。 还说，原本万侧妃相中的儿媳妇是唐国公府的嫡二小姐祝芳婷，谁知这位二小姐得知是嫁给寒王府残废的二少爷李戡便死活不同意，唐国公夫人也是不太想女儿嫁到寒王府。 但是唐国公并不想得罪寒王府，于是将原本的庶女祝芳茹挂在了唐国公夫人名下，这样原本是庶女的祝芳茹就成了嫡三小姐，最后嫁进了王府。 “世子妃，这位祝三小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嫁进王府之后很快就得了老王妃的欢心，侧妃一开始也是不怎么满意这个儿媳妇，但现在对二少奶奶可是好得很，就连二少爷娶了妻脾气也收敛不少。”眼看着就要走到锦绣堂了，秋姨低声对姜青玉说道。 “祖母这会儿发脾气，就因为我回京之后没有先回王府而是去了镇国公府？”姜青玉停下脚步看向秋姨问道。 秋姨点点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锦绣堂，最后对姜青玉说道：“最近这两个月老王妃的脾气有点大，动不动就会发怒，甚至还有一次气得朝王爷和王妃扔了茶杯！” 姜青玉表示知道了，然后进了锦绣堂，原本她进去后锦绣堂里是安静的。 她看到老王妃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有些恶狠狠又不满地瞪着自己的方向。 老王妃的身旁站着一个丹凤眼柳叶眉的年轻妇人，她一身装扮虽不说珠光宝气，但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就是看人的眼神令姜青玉心里不舒服，藏着算计和精明。 姜青玉没想到自从失去一条腿之后很少出来见人的李戡竟然也在，当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加不善，而在李戡的对面坐着李慕和寒王妃。 姜青玉赶紧走上前同老王妃和寒王妃等人请安问好，寒王妃眼中露出欢喜和心疼，但老王妃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如今你真是好大的威风，我这个老婆子你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长辈？！”老王妃一上来就开始责问姜青玉。 知道这会儿老王妃心里有气，姜青玉还是顺着她道起了歉，说明自己没有先回寒王妃的原因。 但老王妃就像个不讲理的小孩似得，满脸怒容地看着她骂道：“你就是贵为公主，那也是我寒王府的媳妇，进了寒王府的大门，就该敬重长辈、不能忤逆才是，那镇国公府世子妃什么时候不能去看，她就比我这个祖母还要重要，你这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尊长辈，就是不孝！” 刚回府就被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姜青玉对于老王妃此时的怒气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 虽说之前老王妃也不是很喜欢她，但到底老王妃还是懂得克制和能分辨是非的，现在的她显得略显焦躁了些，仿佛和之前变了一个人似得。 她又抬眼看了一下老王妃身边站着的祝氏和一旁的李戡，难不成老王妃变成这样和他们夫妻有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友相见 得知姜青玉要去镇国公府见凌湘，李慕并没有多问什么，赵睿也只是沉默地望了一眼姜青玉的马车。 随后，姜青玉随赵娥去了镇国公府，李慕则带着其他人回了寒王府，飞雪营来人将余玲珑和戴语都接走了，说是飞雪公主想要见见两人。 范氏听下人来报，说是姜青玉的马车就要到镇国公府了，她心里明白，便亲自出门来迎接。 这一次姜青玉回京之后身份大涨，皇上封她为南安郡主，那是看在飞雪公主和镇南王爷两人的面子上，而这两位如今可是大隋朝深得帝心又手握兵权的厉害人物。 姜青玉背后有公主和王爷撑腰，就是皇帝的女儿也未必有她如此风光显要，小小商家女短短时间飞上枝头无人可及，谁又再敢小看轻视她呢。 姜青玉同范氏见面寒暄之后，便赶紧来到了凌湘的院中，身为国公府的世子妃，凌湘院子里的下人倒是不少。 赵娥一直陪在姜青玉的身边，快走到凌湘房间时，她轻轻拉住了姜青玉的衣袖，低声说道：“玉姐姐，我嫂子她自从小产之后心情很不好，你们最是聊得来，你好好劝劝她，养好身子，以后——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姜青玉点了一下头，随后走进了房间，而躺在床上养身子的凌湘也早知姜青玉要来，她挣扎着半坐了起来。 小产之后，她身子一直很虚弱，又加上情绪抑郁，所以显得十分脆弱憔悴。 姜青玉只看一眼凌湘，眼圈便不禁红了起来，不过是几个月，凌湘便瘦了一大圈。 而一直以来坚强的凌湘在看到姜青玉之后，虽然面上撑出了笑容，但泪珠儿却也已经滚落下来。 两位好友含泪相对，把一旁的赵娥也看哭了，随后房间里就剩下三人了。 姜青玉第一时间上前给凌湘把了脉，她原本就体寒，能怀有一胎也的确是不容易，这次小产，对她的身体伤害也是极其大的。 “湘儿妹妹不要担心，我给你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孩子以后可以再要！”姜青玉诊看过凌湘的身体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内里变得有些糟糕，但还是有挽救的方法。 凌湘却显得没什么信心，或者说她整个人都显得消沉起来，苦笑一声道：“玉姐姐不必宽慰我，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太医都说了，我能有这一个孩子都已经是天大的机缘，这辈子我恐怕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大嫂，你不要听那太医胡说八道，你忘了玉姐姐的医术可是比太医还要好百倍的，她能医治好飞雪公主和寒王世子，就连华老夫人的病也是她给看好的，既然玉姐姐说你以后还能有孩子，那就一定还能有！”赵娥对于姜青玉的医术可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信那太医所说。 这时，凌湘却脸色灰暗地说道：“我相信玉姐姐的医术，只是——”她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一切都不重要了，也没什么重要了，就算我以后真的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赵娥一听就不赞同起来，有些怒其不争地看向凌湘道：“大嫂，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不重要了。生下嫡子，那李念盈才不敢小瞧了你，不要灰心丧气，我还有爹娘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娥儿妹妹，让我和湘儿妹妹单独说会儿话！”姜青玉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凌湘，便对站在一旁的赵娥说道。 赵娥轻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凌湘有些话不愿对别人说，但是却愿意和姜青玉说的，也好，让姜青玉好好劝劝她想开点儿。 等到赵娥离开之后，姜青玉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一直轻轻握着凌湘的手，两个人有好大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有的时候沉默恰恰就是一种理解和诉说，凌湘慢慢抬起头看向姜青玉，而姜青玉一直安静地望着她，似乎她想说她就会听，她不想说，她就这样一直陪着。 “玉姐姐，你回来真好！”在姜青玉这个好友面前，凌湘还是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你是爱上赵世子了，对吗？！”姜青玉的一句话让凌湘脸上又露出更深的苦笑来。 她就知道，姜青玉会比其他人都更了解和看透她，她总是能一下子就抓住事情的核心来。 凌湘回道：“如果我没有爱上他，我就不会这样伤心失望了，如果我没有喜欢他，即便真的失去孩子，我可能也不会这么心痛，我明明知道，我嫁给他，他愿意娶我，都是因为两府联姻，是当今圣上的主意，可我——还是动了心！” “有爱被伤才会更痛，湘儿妹妹，不管我们怎么喜欢一个人，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学会爱自己，若有幸拥有爱，那便是幸运和馈赠，若不幸无爱或者被爱所伤，我们也要有治愈伤痛的能力，更要有继续往前的勇气，因为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失去的，也没什么是必须要拥有的。” 姜青玉希望凌湘能学会释怀，因为这是让她走出情绪泥沼最好的方式，她本身就是一个处事练达的女子，若无关感情，她绝不会这样消沉其中。 “玉姐姐，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我会勇敢站起来的，但我和世子的情分大概以后就这样了！”凌湘面对姜青玉时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旦失望攒够了，心累了，大概也就不会再爱了，凌湘亲眼见过赵睿看李念盈的眼神，无关太后的赐婚，甚至无关他知道李念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对李念盈是有心动的。 姜青玉刚回到京城，她不知道赵睿和凌湘这段日子究竟发生和经历过什么，身为外人，她也不好插手他们夫妻的事情，毕竟自己不是当事人。 但能让凌湘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赵睿做了什么事情让她真正失望了，她并不想再劝凌湘什么，她相信凌湘这么聪慧一定有自己的判断。 “湘儿妹妹，人生的路还很长，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身子，等我回去后，就给你调配一些补身的药丸，相信我，你的身体一定无事。你只需记住，不要委屈了自己就好，至于其他人，你觉得值得看一眼那就看一眼，你觉得不值得，那就不看，别忘了，你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是国公府的世子妃，你还是凌湘！”姜青玉注视着凌湘的眼睛，希望自己这番话能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凌湘感激地回握住姜青玉的手，仿佛身体里也注入了不少活力，她甚至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说道：“恐怕这世上也只有玉姐姐会这样劝我，别人都是让我忍，让我大度，说她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以理解！”姜青玉笑着回了四个字。 这个时空的女人是遵从“相夫教子”和“三从四德”成长起来的，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生，孩子就是女人在后宅的筹码，可女人还是女人自己，没有这些她一样也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随后，姜青玉就给凌湘说起自己离京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听得凌湘也是聚精会神入了迷，甚至想着要是自己同姜青玉一起出去，遇到这种情况她又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凌湘也从未离开过京城，只是听姜青玉说一说，她就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当听到姜青玉在外还结识了两个新朋友，其中一个还是交州响当当的女山匪，而且这两人还都来到了京城，她也有心想要结交一番。 “你别急，等过两天，我带她们来见你，等你身子好了，咱们约了一起去北山避暑，听说北山田庄那边今年栽了不少瓜果，到时候进山我教你捉鱼去！”姜青玉见凌湘这会儿心情好了不少便笑着提议道。 凌湘点点头，几个月来缠绕在心头的乌云，似乎姜青玉的这股清风来吹一吹，她就觉得豁然开朗许多，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对于她来说，姜青玉这个知己好友就是她苦闷生活中的一剂良药，生活虽然不尽如意，但有友如此，也真的是她的幸运了。 赵娥其实在门外一直没有走远，听到房间里传来隐隐的说笑声，她的嘴角也不禁轻扬起来，似乎有姜青玉这个朋友在，她们都能够变得踏实愉悦起来。 范氏让人特意准备了饭菜，但姜青玉并没有在镇国公府久留，凌湘的身体还需要足够的休息，开解好她之后，姜青玉就回王府了。 她刚从镇国公府回到寒王府，一双脚踏进门槛还未走两步，秋姨就慌忙走到她跟前。 “世子妃，一路辛苦，您赶快去锦绣堂，老王妃这会儿正发着脾气呢！” 姜青玉觉得有些奇怪，秋姨看向她的眼神也是诸多无奈，便问道：“祖母她怎么了？” 主仆两个一边往锦绣堂走，秋姨一边赶紧将王府里的情况给刚进门的姜青玉简单讲一遍。 秋姨告诉姜青玉，就在她和李慕刚离京不久，二少爷李戡就娶了唐国公府的三小姐祝芳茹。 还说，原本万侧妃相中的儿媳妇是唐国公府的嫡二小姐祝芳婷，谁知这位二小姐得知是嫁给寒王府残废的二少爷李戡便死活不同意，唐国公夫人也是不太想女儿嫁到寒王府。 但是唐国公并不想得罪寒王府，于是将原本的庶女祝芳茹挂在了唐国公夫人名下，这样原本是庶女的祝芳茹就成了嫡三小姐，最后嫁进了王府。 “世子妃，这位祝三小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嫁进王府之后很快就得了老王妃的欢心，侧妃一开始也是不怎么满意这个儿媳妇，但现在对二少奶奶可是好得很，就连二少爷娶了妻脾气也收敛不少。”眼看着就要走到锦绣堂了，秋姨低声对姜青玉说道。 “祖母这会儿发脾气，就因为我回京之后没有先回王府而是去了镇国公府？”姜青玉停下脚步看向秋姨问道。 秋姨点点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锦绣堂，最后对姜青玉说道：“最近这两个月老王妃的脾气有点大，动不动就会发怒，甚至还有一次气得朝王爷和王妃扔了茶杯！” 姜青玉表示知道了，然后进了锦绣堂，原本她进去后锦绣堂里是安静的。 她看到老王妃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有些恶狠狠又不满地瞪着自己的方向。 老王妃的身旁站着一个丹凤眼柳叶眉的年轻妇人，她一身装扮虽不说珠光宝气，但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就是看人的眼神令姜青玉心里不舒服，藏着算计和精明。 姜青玉没想到自从失去一条腿之后很少出来见人的李戡竟然也在，当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加不善，而在李戡的对面坐着李慕和寒王妃。 姜青玉赶紧走上前同老王妃和寒王妃等人请安问好，寒王妃眼中露出欢喜和心疼，但老王妃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如今你真是好大的威风，我这个老婆子你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长辈？！”老王妃一上来就开始责问姜青玉。 知道这会儿老王妃心里有气，姜青玉还是顺着她道起了歉，说明自己没有先回寒王妃的原因。 但老王妃就像个不讲理的小孩似得，满脸怒容地看着她骂道：“你就是贵为公主，那也是我寒王府的媳妇，进了寒王府的大门，就该敬重长辈、不能忤逆才是，那镇国公府世子妃什么时候不能去看，她就比我这个祖母还要重要，你这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尊长辈，就是不孝！” 刚回府就被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姜青玉对于老王妃此时的怒气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 虽说之前老王妃也不是很喜欢她，但到底老王妃还是懂得克制和能分辨是非的，现在的她显得略显焦躁了些，仿佛和之前变了一个人似得。 她又抬眼看了一下老王妃身边站着的祝氏和一旁的李戡，难不成老王妃变成这样和他们夫妻有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不正常 再看李慕和寒王妃，听到老王妃斥责姜青玉脸色都称不上好看，李慕双手握拳，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祖母，人你也骂了，这一路回京很是辛苦，孙儿就先退下了！”李慕真的以为自己还可以再忍一下，但是看到姜青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又道歉的样子，他顿时不舒服起来。 原本老王妃骂过姜青玉见她没有反驳而是乖顺道歉，这心里刚有一点儿舒心，又看见李慕为了他妻子站了起来，而且还口气不悦的同自己说话，老王妃心里的怒火又腾地起来了。 “你也是个白眼狼，我是怎么倾尽心力护养你长大的，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祖母的，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你连自己的祖母都不要了，都是她把你教坏了，以前你多听话乖巧，你可是男人，怎么什么事都听媳妇的，就知道护着她！”老王妃非常不满地看向李慕说道。 “祖母，您是长辈，您骂孙儿什么都没错，可我的妻子没有做错什么，她也不是低贱的女人，她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是飞雪公主和镇南王爷的义女，祖母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寒王府也要注意一下言辞的！”李慕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老王妃说过话，他觉得这一次回京，老王妃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你还知道我是长辈，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当年你祖父为了你连命都没了，我为了你，整个寒王府都快赔上了，可你呢，自从娶了这个商户女，变得六亲不认，都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老王妃有些颤抖地指着李慕怒道，可以看出她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气，因怒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婆母，孩子们刚回家，您就是真有什么不满，也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如果您心中有气，朝儿媳发出来就是！”这时寒王妃也站了起来，目光平静地看向老王妃道。 “好，好，我非得被你们这一家子给气死不可，滚，都给我滚出去，滚！”老王妃这句话像是在不受控制地嘶吼一样。 姜青玉看向此时难以压制怒气的老王妃，心中更觉奇怪了，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李慕不再说什么，拉起姜青玉的手直接走出了锦绣堂，不管后面老王妃是否继续在咒骂发飙。 姜青玉被李慕扯着手往自己院子里走，自从李慕身体大好之后，他的脚步也更快了，而且明显此时他也是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你不觉得这次回来，祖母她有些不一样吗？”姜青玉使了大劲儿拽住李慕的胳膊。 李慕这才慢慢停下脚步，事实上他刚一回府就去见了老王妃，但老王妃就像是故意挑毛病，把他也没头没脑地骂了一顿。 “这段日子府里进了新人，我看祖母这是被人挑唆了！”李慕知道万侧妃母子对于寒王府还是有想法，现在似乎又来了一个帮手帮他们。 这几个月他和姜青玉都不在京城，定是有人趁虚而入说动了老王妃，所以他们夫妻一回府就被无端责骂。 “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姜青玉觉得老王妃的发怒不正常，“我刚才特意观察了一下祖母的面相，在我们离京时，她的身体看起来比现在更好一些，而且也没像现在这样火气这么大！” “你想说什么？”李慕也逐渐冷静下来，一直以来无论什么状况，祖母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的，即便她之前不喜姜青玉，但是对自己也是亲近有加。 只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她再看向自己时，为何多了厌恶和不满呢？！ “我在想是不是祖母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或者她是不是在我们离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姜青玉在想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绝对不可能是没有缘由的。 只不过她和李慕刚回京，还有太多的事情是不了解不清楚的，等到查清楚，也许就能知道老王妃转变的根由了。 李慕也点点头，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查清楚的。 随后夫妻两个就回了院子，李慕进了麒麟斋，姜青玉则进了水云阁。 秋姨没让其他人打扰姜青玉，想让她先回房休息一下，但姜青玉又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她将秋姨叫到跟前，让她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离京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同她说说。 “世子妃，您还是先休息一下，等您休息好了，奴婢在同你说！”想着刚才姜青玉在锦绣堂被老王妃斥责，秋姨也是很心疼。 她听说姜青玉离京在外的这段日子也是危险重重经历了不少事情，当边城战事和交州山匪下山作乱的事情传回京城时，她可是跟着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如今好不容易安全回来了，一回到府，连口水都没喝上，什么错都没犯，就先被老王妃骂了一通，她都跟着委屈。 “秋姨，有什么事情你就说，现在不说我也很快就会知道，不是吗！”姜青玉坐在椅子上，她哪还有心情休息，回京之后等着她的事情多着呢。 秋姨上前给姜青玉倒了一杯茶，姜青玉说的没错，有些事情自己这会儿不说，很快姜青玉也会知道的。 而她要说的第一件事情就让姜青玉皱起了眉头，就在今日姜青玉一行人进京时，姜青妍拿着一纸和离书从振威将军府离开了。 姜青玉想起她离京时正是姜青妍嫁给振威将军府三少卫松堂的好日子，而她回京这一日却听到了她和离的消息。 “二姐去了哪里？回姜家了吗？”姜青玉问道。 秋姨也是微微惋惜一叹，说道：“二小姐没回姜家，她也知道世子妃你今日要回京，所以特意让人送来了消息，现在她又回到布纺街的那处宅子去了，还让奴婢传话，说和离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青玉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只要姜青妍曾经的事情被有心人爆出来，那么她在振威将军府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所以当初她才让振威将军夫人答应她的条件。 只是，她没有想到姜青妍的婚姻生活会如此短暂，早知如此，也许当初找个老实人嫁了或许会更好。 “既然已经和离了，又是二姐自己的选择，那就暂时先这样！”姜青玉无权对此事多说什么，一切都是姜青妍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就好！ 接下来，秋姨又告诉姜青玉，皇商宋家的女儿怀了龙胎，已经被封为妃，姜青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得了太后的欢心，还被封了诰命。 “世子妃，现如今宋家已经和欧阳家联手做生意，在京城开了一家比汇聚楼还大的铺子，生意好得很！”秋姨又说道。 “唐大掌柜给我写过一封信，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明日我再去汇聚楼。”姜青玉说道。 老王妃的怒气很显然并没有熄，她甚至要求姜青玉以后晨昏定省都要同她请安问好，这一次她是打算要给姜青玉立规矩的。 不仅如此，在姜青玉离京的这段时间，老王妃就已经安排祝氏帮着一起掌家了，而祝氏也的确有些本事，短短几个月，在王府后宅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孝”字压人，姜青玉也有些无奈，不止是她，就连寒王妃也是跟着一起立规矩。 祝氏是个会讨老王妃欢心的，请安比其他人都要早，而且给老王妃揉肩捶背可比丫鬟做得还好，就连老王妃的一日三餐也都是祝氏亲力亲为。 若这样真比“孝顺”，姜青玉的确是比不了祝氏，而且祝氏还很会来事，听说自从她嫁入王府，与荣毅候府、威远大将军府和皇后那里都走得很近。 被老王妃立规矩，姜青玉还是能应付的，上一世在宋家，她就没少被立规矩，现在自己风头正盛，若是一回家就传出她不敬长辈忤逆不孝的话来，对于她和李慕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友好。 “大嫂，我觉得祖母最近变了，变得总是很容易生气，可能是她年纪大了，人也有些糊涂了，你和大哥别和她一般计较！”李荣儿自从姜青玉回京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 只是她也知道姜青玉刚回京要处理的事情会很多，而且老王妃也像是故意在找姜青玉的麻烦，所以她就没有来打扰。 今天是得知姜青玉还未外出，所以她和李曼儿就过来了。 “我一个晚辈怎么会跟长辈计较呢，两位妹妹，你们这段时间在府里，祖母的身体没有什么事情？”姜青玉问李荣儿和李曼儿道。 两人不解地摇摇头，都说老王妃的身体自从之前被姜青玉调理之后，一直都挺好的。 不过李荣儿想了一下还是对姜青玉说道：“大嫂，你们去交州之后，二嫂她就进门了，之后父亲也请了太医给祖母诊病，祖母便让太医重新给她开了药方。” “重新开了药方？”姜青玉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如果老王妃一直按照自己的药方吃药，她的身体不该是现在这样才对，“新药方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两人摇摇头，她们虽说在王府有些地位了，但是锦绣堂的事情还是轮不到她们打听的，而且现在祝氏在老王妃面前很得脸，她们也时常会被斥责的。 “大嫂，你是不是觉得祖母的新药方有什么问题？”李荣儿也登时紧张起来，难道这段时间祖母的异常和她吃的药有关？ 姜青玉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有看过新药方我才能知道是不是有问题！” “祖母的药都是锦绣堂内的近身丫鬟亲自熬的，其他人可不容易探听到！”李荣儿说道。 “那不然直接去问当初给祖母开药方的太医去？”李曼儿提议道。 “这不行！”李荣儿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是外人知道怕会生出别的事来，咱们这位二嫂可是个属莲藕的。” “我看祖母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就是因为她，自从她嫁进王府，这王府的气氛就变得不好起来，什么事情她都想插一手，明摆着是要夺权！”李曼儿倒是直言不讳说出心中想法。 “你倒是小声点儿！”李荣儿扯了一下李曼儿，虽说这里是姜青玉的院子，但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不能太过明说。 “这事你们两个不用跟着操心了，这段时间跟着学掌家学的如何？”老王妃的事情姜青玉会处理的，她问起了别的事情。 两人都说在用心学，而且因为老王妃让祝氏也参与掌家，她们倒是额外学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虽说到婆家也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是嫁人之后总要与别的府交往，遇上类似祝氏这样的人，她们也有了一些应对的经验。 姜青玉知道在她和李慕离京的这段时间，寒王已经做主定下了李荣儿和李曼儿的婚事，寒王府与康家和范家都已经互换了庚帖，今年秋冬之际，便是两对新人的佳期。 “世子妃，王三娘来了！”正当姜青玉和李荣儿和李曼儿说话的事后，夏荷在门外通禀道。 李荣儿和李曼儿便识趣地告辞了，不一会儿，王三娘就走了进来，一见到姜青玉就立马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世子妃！”在姜青玉的面前，王三娘始终不敢抬头。 姜青玉手里握着她的把柄，更何况现在姜青玉的身份又上了一层，她自然知道自己该向着谁。 “快起来！”姜青玉笑着亲自把王三娘扶了起来，这让王三娘很是受宠若惊，甚至有些害怕起来。 王三娘压根就不敢起身，而是慌忙解释道：“世子妃明鉴，奴婢对您绝无二心，这段时间虽然奴婢和二少奶奶走得近些，但奴婢是世子妃的人，就绝不会背叛世子妃，更不会投靠旁人！” 即便此刻姜青玉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但王三娘脑筋转得快，姜青玉这样运筹帷幄的人，就算她离开京城，这王府内宅的事情怕也是眼线不少，知道的详尽。 祝氏虽然也有心计，可在王三娘看来，她和姜青玉比还是差远了，有谁能出一趟远门就给自己认个厉害的义父，而且还成了郡主。 哪棵树值得自己依靠，王三娘不糊涂，她心里最清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不正常 再看李慕和寒王妃，听到老王妃斥责姜青玉脸色都称不上好看，李慕双手握拳，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祖母，人你也骂了，这一路回京很是辛苦，孙儿就先退下了！”李慕真的以为自己还可以再忍一下，但是看到姜青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又道歉的样子，他顿时不舒服起来。 原本老王妃骂过姜青玉见她没有反驳而是乖顺道歉，这心里刚有一点儿舒心，又看见李慕为了他妻子站了起来，而且还口气不悦的同自己说话，老王妃心里的怒火又腾地起来了。 “你也是个白眼狼，我是怎么倾尽心力护养你长大的，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祖母的，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你连自己的祖母都不要了，都是她把你教坏了，以前你多听话乖巧，你可是男人，怎么什么事都听媳妇的，就知道护着她！”老王妃非常不满地看向李慕说道。 “祖母，您是长辈，您骂孙儿什么都没错，可我的妻子没有做错什么，她也不是低贱的女人，她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是飞雪公主和镇南王爷的义女，祖母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寒王府也要注意一下言辞的！”李慕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老王妃说过话，他觉得这一次回京，老王妃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你还知道我是长辈，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当年你祖父为了你连命都没了，我为了你，整个寒王府都快赔上了，可你呢，自从娶了这个商户女，变得六亲不认，都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老王妃有些颤抖地指着李慕怒道，可以看出她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气，因怒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婆母，孩子们刚回家，您就是真有什么不满，也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如果您心中有气，朝儿媳发出来就是！”这时寒王妃也站了起来，目光平静地看向老王妃道。 “好，好，我非得被你们这一家子给气死不可，滚，都给我滚出去，滚！”老王妃这句话像是在不受控制地嘶吼一样。 姜青玉看向此时难以压制怒气的老王妃，心中更觉奇怪了，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李慕不再说什么，拉起姜青玉的手直接走出了锦绣堂，不管后面老王妃是否继续在咒骂发飙。 姜青玉被李慕扯着手往自己院子里走，自从李慕身体大好之后，他的脚步也更快了，而且明显此时他也是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你不觉得这次回来，祖母她有些不一样吗？”姜青玉使了大劲儿拽住李慕的胳膊。 李慕这才慢慢停下脚步，事实上他刚一回府就去见了老王妃，但老王妃就像是故意挑毛病，把他也没头没脑地骂了一顿。 “这段日子府里进了新人，我看祖母这是被人挑唆了！”李慕知道万侧妃母子对于寒王府还是有想法，现在似乎又来了一个帮手帮他们。 这几个月他和姜青玉都不在京城，定是有人趁虚而入说动了老王妃，所以他们夫妻一回府就被无端责骂。 “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姜青玉觉得老王妃的发怒不正常，“我刚才特意观察了一下祖母的面相，在我们离京时，她的身体看起来比现在更好一些，而且也没像现在这样火气这么大！” “你想说什么？”李慕也逐渐冷静下来，一直以来无论什么状况，祖母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的，即便她之前不喜姜青玉，但是对自己也是亲近有加。 只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她再看向自己时，为何多了厌恶和不满呢？！ “我在想是不是祖母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或者她是不是在我们离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姜青玉在想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绝对不可能是没有缘由的。 只不过她和李慕刚回京，还有太多的事情是不了解不清楚的，等到查清楚，也许就能知道老王妃转变的根由了。 李慕也点点头，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查清楚的。 随后夫妻两个就回了院子，李慕进了麒麟斋，姜青玉则进了水云阁。 秋姨没让其他人打扰姜青玉，想让她先回房休息一下，但姜青玉又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她将秋姨叫到跟前，让她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离京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同她说说。 “世子妃，您还是先休息一下，等您休息好了，奴婢在同你说！”想着刚才姜青玉在锦绣堂被老王妃斥责，秋姨也是很心疼。 她听说姜青玉离京在外的这段日子也是危险重重经历了不少事情，当边城战事和交州山匪下山作乱的事情传回京城时，她可是跟着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如今好不容易安全回来了，一回到府，连口水都没喝上，什么错都没犯，就先被老王妃骂了一通，她都跟着委屈。 “秋姨，有什么事情你就说，现在不说我也很快就会知道，不是吗！”姜青玉坐在椅子上，她哪还有心情休息，回京之后等着她的事情多着呢。 秋姨上前给姜青玉倒了一杯茶，姜青玉说的没错，有些事情自己这会儿不说，很快姜青玉也会知道的。 而她要说的第一件事情就让姜青玉皱起了眉头，就在今日姜青玉一行人进京时，姜青妍拿着一纸和离书从振威将军府离开了。 姜青玉想起她离京时正是姜青妍嫁给振威将军府三少卫松堂的好日子，而她回京这一日却听到了她和离的消息。 “二姐去了哪里？回姜家了吗？”姜青玉问道。 秋姨也是微微惋惜一叹，说道：“二小姐没回姜家，她也知道世子妃你今日要回京，所以特意让人送来了消息，现在她又回到布纺街的那处宅子去了，还让奴婢传话，说和离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青玉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只要姜青妍曾经的事情被有心人爆出来，那么她在振威将军府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所以当初她才让振威将军夫人答应她的条件。 只是，她没有想到姜青妍的婚姻生活会如此短暂，早知如此，也许当初找个老实人嫁了或许会更好。 “既然已经和离了，又是二姐自己的选择，那就暂时先这样！”姜青玉无权对此事多说什么，一切都是姜青妍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就好！ 接下来，秋姨又告诉姜青玉，皇商宋家的女儿怀了龙胎，已经被封为妃，姜青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得了太后的欢心，还被封了诰命。 “世子妃，现如今宋家已经和欧阳家联手做生意，在京城开了一家比汇聚楼还大的铺子，生意好得很！”秋姨又说道。 “唐大掌柜给我写过一封信，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明日我再去汇聚楼。”姜青玉说道。 老王妃的怒气很显然并没有熄，她甚至要求姜青玉以后晨昏定省都要同她请安问好，这一次她是打算要给姜青玉立规矩的。 不仅如此，在姜青玉离京的这段时间，老王妃就已经安排祝氏帮着一起掌家了，而祝氏也的确有些本事，短短几个月，在王府后宅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孝”字压人，姜青玉也有些无奈，不止是她，就连寒王妃也是跟着一起立规矩。 祝氏是个会讨老王妃欢心的，请安比其他人都要早，而且给老王妃揉肩捶背可比丫鬟做得还好，就连老王妃的一日三餐也都是祝氏亲力亲为。 若这样真比“孝顺”，姜青玉的确是比不了祝氏，而且祝氏还很会来事，听说自从她嫁入王府，与荣毅候府、威远大将军府和皇后那里都走得很近。 被老王妃立规矩，姜青玉还是能应付的，上一世在宋家，她就没少被立规矩，现在自己风头正盛，若是一回家就传出她不敬长辈忤逆不孝的话来，对于她和李慕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友好。 “大嫂，我觉得祖母最近变了，变得总是很容易生气，可能是她年纪大了，人也有些糊涂了，你和大哥别和她一般计较！”李荣儿自从姜青玉回京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 只是她也知道姜青玉刚回京要处理的事情会很多，而且老王妃也像是故意在找姜青玉的麻烦，所以她就没有来打扰。 今天是得知姜青玉还未外出，所以她和李曼儿就过来了。 “我一个晚辈怎么会跟长辈计较呢，两位妹妹，你们这段时间在府里，祖母的身体没有什么事情？”姜青玉问李荣儿和李曼儿道。 两人不解地摇摇头，都说老王妃的身体自从之前被姜青玉调理之后，一直都挺好的。 不过李荣儿想了一下还是对姜青玉说道：“大嫂，你们去交州之后，二嫂她就进门了，之后父亲也请了太医给祖母诊病，祖母便让太医重新给她开了药方。” “重新开了药方？”姜青玉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如果老王妃一直按照自己的药方吃药，她的身体不该是现在这样才对，“新药方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两人摇摇头，她们虽说在王府有些地位了，但是锦绣堂的事情还是轮不到她们打听的，而且现在祝氏在老王妃面前很得脸，她们也时常会被斥责的。 “大嫂，你是不是觉得祖母的新药方有什么问题？”李荣儿也登时紧张起来，难道这段时间祖母的异常和她吃的药有关？ 姜青玉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有看过新药方我才能知道是不是有问题！” “祖母的药都是锦绣堂内的近身丫鬟亲自熬的，其他人可不容易探听到！”李荣儿说道。 “那不然直接去问当初给祖母开药方的太医去？”李曼儿提议道。 “这不行！”李荣儿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是外人知道怕会生出别的事来，咱们这位二嫂可是个属莲藕的。” “我看祖母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就是因为她，自从她嫁进王府，这王府的气氛就变得不好起来，什么事情她都想插一手，明摆着是要夺权！”李曼儿倒是直言不讳说出心中想法。 “你倒是小声点儿！”李荣儿扯了一下李曼儿，虽说这里是姜青玉的院子，但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不能太过明说。 “这事你们两个不用跟着操心了，这段时间跟着学掌家学的如何？”老王妃的事情姜青玉会处理的，她问起了别的事情。 两人都说在用心学，而且因为老王妃让祝氏也参与掌家，她们倒是额外学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虽说到婆家也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是嫁人之后总要与别的府交往，遇上类似祝氏这样的人，她们也有了一些应对的经验。 姜青玉知道在她和李慕离京的这段时间，寒王已经做主定下了李荣儿和李曼儿的婚事，寒王府与康家和范家都已经互换了庚帖，今年秋冬之际，便是两对新人的佳期。 “世子妃，王三娘来了！”正当姜青玉和李荣儿和李曼儿说话的事后，夏荷在门外通禀道。 李荣儿和李曼儿便识趣地告辞了，不一会儿，王三娘就走了进来，一见到姜青玉就立马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世子妃！”在姜青玉的面前，王三娘始终不敢抬头。 姜青玉手里握着她的把柄，更何况现在姜青玉的身份又上了一层，她自然知道自己该向着谁。 “快起来！”姜青玉笑着亲自把王三娘扶了起来，这让王三娘很是受宠若惊，甚至有些害怕起来。 王三娘压根就不敢起身，而是慌忙解释道：“世子妃明鉴，奴婢对您绝无二心，这段时间虽然奴婢和二少奶奶走得近些，但奴婢是世子妃的人，就绝不会背叛世子妃，更不会投靠旁人！” 即便此刻姜青玉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但王三娘脑筋转得快，姜青玉这样运筹帷幄的人，就算她离开京城，这王府内宅的事情怕也是眼线不少，知道的详尽。 祝氏虽然也有心计，可在王三娘看来，她和姜青玉比还是差远了，有谁能出一趟远门就给自己认个厉害的义父，而且还成了郡主。 哪棵树值得自己依靠，王三娘不糊涂，她心里最清楚！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是敢想 姜青玉听完王三娘的话笑了，然后说道：“我自是信你，自古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三娘，你觉得二少奶奶如何？” 王三娘心里暗松一口气，为表忠心，她特意压低声音道：“世子妃，这二少奶奶和侧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思都活着呢，尤其是外面传镇南王爷无子，以后要把王府传给世子。” “怎么说？”姜青玉又问道。 王三娘忙道：“自从这个消息传开，侧妃和二少奶奶就忙着四下结交那些有权有势之家的夫人，尤其是二少奶奶还常去皇后那里走动，奴婢猜想，她大概是想让皇后娘娘说情，然后让王爷以后把王府传给二少爷或者二少爷的孩子，奴婢看着二少奶奶她像已经怀孕了，但是侧妃和二少奶奶都没有对外说。” 那日初回寒王府，姜青玉就从祝氏身上看出了孕相，这次万侧妃如此能忍住，大概是想万无一失。 “世子妃，你可要早做打算，万一二少奶奶这孩子生下来，对您和世子都不利，如果您要想——奴婢可以帮您，事后绝牵连不到您的身上！”王三娘想要进一步获得姜青玉的信任，她觉得只有自己真正做上几件让姜青玉高兴的事情，她才能被姜青玉认为是自己人。 姜青玉却是目光严肃地看向王三娘，吓得王三娘身子往后一缩，难道姜青玉不是这个意思？ “王三娘有些事情可不要自作主张，不管二少奶奶做了什么，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无关，镇南王府日后交给谁不一定，但寒王府只要世子在，就落不到旁人手里。”姜青玉可不会去对付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虽然姜青玉脸上露出怒色，但王三娘还是试着说道：“世子妃，您别怪奴婢多嘴，您心善那是好的，可这王府争权心不狠也不行，就在你们离京的这段日子，我可听严金那老东西梦话里说了，说世子和您都不能留，这是对你们动了杀心。” 王三娘不想严金那个老东西得势活下去，要是以后寒王府被万侧妃母子霸占，她做的那些事情迟早会被发现，那她和儿子就真的一点儿活路没有了。 她把筹码都压在了姜青玉的身上，她不能赌输，所以用尽心思要帮着姜青玉守住寒王府的位置。 严金背主的事情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姜青玉也对王三娘的话不敢全部相信，因为她很清楚王三娘现在就想借着自己的手除掉严金。 不过王三娘的话还是给了她警示，如今在这寒王府，老王妃、万侧妃、祝氏、李戡和严金都和荣毅侯府有着重要关联，想起当年老王爷的死还迷雾重重，她便知道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当年老王爷之死和荣毅侯府有关，那么难保寒王或者李慕不会成为下一个被除掉的目标。 “严金这段日子可有什么特别？”姜青玉又问道。 王三娘回道：“自从严达出事之后，他私下与万侧妃就走得更近了，奴婢也使了法子，有些事情他也没有瞒着奴婢，前两日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想等二少奶奶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说动老王妃和王爷，要么把这孩子先过继到您和世子的名下，要么就直接想法子让二少爷的孩子成为小世子，此事一旦成了，这寒王府迟早都是侧妃和二少爷的，所以奴婢才让您早做打算。” “过继到我们名下？”姜青玉有些无语，“他们还真是敢想。” “这些人定是想着将来您和世子子嗣单薄，老王妃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对刚进门的二少奶奶非常好，想着让她生下王府的香火。”王三娘特意看了一下姜青玉的脸色，难不成那件事情她并不清楚？ “这孩子还没开始生呢，他们怎么知道会子嗣单薄！”对于那些人的龌龊心思，姜青玉胸中有了怒气。 上一世她意外失去了那个孩子，之后也不愿与宋毅再有子嗣，但今生她对孩子还是生了执念，不说十个八个，只要夫君给力，她也是很愿意多生养的。 一听姜青玉这话，王三娘就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但这事自己该不该对姜青玉说呢？ 最后她一咬牙，既然已经上了姜青玉这条船，那也就下不来了，她这也是希望姜青玉早为自己打算。 “世子妃，您真的不知道那件事吗？”王三娘深吸一口气，早知道也能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她有的是法子帮姜青玉达成所愿，只要姜青玉愿意听她的。 姜青玉被她问的疑惑：“王三娘，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三娘便告诉她，自己从严金嘴里得知很多年前天龙寺的药圣大师就曾亲口说过，世子就算有一天身体痊愈，也很难有一子半女。 本来这件事情一直瞒着老王妃没让她知道，但就在前不久，老王妃却意外知晓了这件事情。 “世子妃，虽然老王妃之前对世子很是疼爱，但她更看重王府未来的子嗣，你们离京的这段日子，万侧妃和二少奶奶可没少往锦绣堂跑，就连二少爷也跟着变了，天天去老王妃那里请安问好，奴婢想着，老王妃现在对您和世子苛责，大抵也可能和此事有关！”王三娘替姜青玉分析道。 哪个家族的长辈不是盼着儿孙满堂，老王妃亦是如此，她一共就两个孙子，继承香火之事可能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把重心放在李慕的身上。 等到入夜，李慕回到房间就看到姜青玉坐在窗边，一手撑着下巴在发呆，眉头还微微轻锁，不知道在烦恼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祖母又找你麻烦了？”李慕的脸色也立即变得不好起来，这次回京祖母的变化是最令他伤心的，甚至祖母变得有些无理取闹。 但他毕竟被祖母疼爱了那么多年，就算现在她没有之前那么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身为晚辈，他也不想过多苛责她什么，权当她是老了糊涂了，自己忍忍就是。 姜青玉被他的声音吓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面对他摇了一下头，然后又示意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来。 李慕坐下之后，姜青玉便抬起他的手腕诊脉，李慕只当她还是寻常诊脉，可她诊完左手又放在了右手手腕处。 他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见姜青玉眸色认真郑重，看着看着这心里就升起旖旎的想法来，难不成她是想看看自己这身体现在能不能洞房了？ 一旦念头生起，李慕再看姜青玉的眼神就透着火热，心跳也不禁加速起来。 本来正打算放下手指的姜青玉又奇怪地抬眼看向他，怎么这会儿心率加快了呢。 “你怎么了？”明明诊脉没有任何问题呀，再好好养个半年，他应该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李慕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然后倾着身子往她面前靠，而姜青玉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下身子，不解地看向他。 此时，就听他声音带着一种磁性的蛊惑问道：“我这身子可以了吗？” “可以什么？”姜青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就见李慕一个海底捞月式的动作把姜青玉勾到了自己近前，两人的身子一下子紧紧贴合在一起，温热的气息也喷撒在对方的脸上。 “当然是洞房花烛！”李慕笑容带着诱惑凑到姜青玉的耳边轻声说道，顺带着还坏笑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姜青玉哪经过这样的挑逗，就算上辈子和宋毅在一起，他也是表现得像个循规蹈矩的谦谦公子，哪怕是在床上，他也显得没什么情趣。 不过后来她是知道了，宋毅在面对别的女人时，无论是情话还是床上动作，那都是花样百出的，那一刻她才真切明白，宋毅从未喜欢过她，也从未将她放在心里过。 李慕却是恰恰相反的，他丰富活泼有趣甚或悲伤忧郁的一面似乎只在自己一个人面前出现过，这让姜青玉感受到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现在还不行！”虽然姜青玉也是情动之下红了耳垂，但今天真的不行。 “为什么？我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李慕在她脖子间嗅着香气，甚至开始轻轻吻起来。 姜青玉赶紧制止他的动作，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每月的那个来了！” 李慕也不是真的想在今夜把她怎么样，他觉得要给姜青玉一个最美好的夜晚，所以只是收了一些“红利”，然后去冲了一个冷水澡。 再次回到床上，他见姜青玉还在发呆，心中疑惑更盛，然后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姜青玉此时却看向他问道：“你知道天龙寺的药圣大师吗？” 李慕点头回道：“知道，当年祖父就是先找到的药圣大师，不然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但是药圣大师在我祖父出事前就已经在天龙寺圆寂了，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那他当年给你治病的时候，有没有特别说过什么？”姜青玉又问道。 李慕摇摇头，他告诉姜青玉，那时候自己还在昏迷中，其实并未亲眼见过药圣大师，也是醒来之后听别人说的。 “到底怎么了？”姜青玉此时突然问起这么久远的一个人，李慕就更觉得奇怪了。 姜青玉想了一下，她并不打算瞒着李慕这件事情，于是就将王三娘说的事情同他也说了。 “此事还不确定真假，但听王三娘从严金那里听来的意思，祖母大抵是信了此事，现在祝氏怀了身孕，所以对你我两人的态度才会变化这么大！”姜青玉也是学过医术的，只不过男科她不擅长，也无法判断准确李慕在生孩子方面到底会不会有问题。 “你介意吗？”李慕突然神情严肃又认真地看向姜青玉问道，但眼底的紧张还是出卖了他。 他以前别说生孩子连娶亲的事情都没有想过，他只认为自己是没有未来，可后来有了姜青玉，他就想和她有未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乍一听到自己可能无法拥有子嗣，他心里最先想到的是姜青玉会不会介意，最担忧的是她会不会因为此事离开自己！ “我与你在一起只介意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对我是否足够真心相爱，如果你不爱我，就算你与我生下满群儿女，我也是不欢喜的，如果你爱我，就算只有你我，我也欢喜至极。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姜青玉笑看着李慕，说完还温情地献上一个吻。 李慕的人生曾是孤独而灰暗的，自从遇见姜青玉他的世界便有了光，这光是她的，是他想要独有的，他同样希望自己在她的心目中也是那最独特的存在。 这一刻只有姜青玉这最后一句话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事情一切困难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他只需确定这一件事情就足够了。 次日一大早李慕就去见了他的父亲寒王，随后老王妃也把他叫进了锦绣堂，堂内只有祖孙两人。 老王妃今日看着精神不错，对李慕也比前两日和善许多，甚至脸上还有了懊悔之色。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看向李慕说道：“慕哥儿，祖母这几日心内郁结，对你说话是重了些，你心中可不要对祖母生气！” 李慕忙回道：“孙儿不敢！” 老王妃见李慕在她面前也恢复了乖顺，脸上更是露出慈爱的笑容来，说道：“祖母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心中也是焦躁的很，你祖父在的时候，最在意的便是一家和睦，希望你们兄弟都能平安长大，能有一番作为。唉——也是命运使然，你刚好一些，你弟弟他又成如今这个样子。王府就靠你们兄弟两个撑着了，你们要一心才是。” 李慕的脸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他看向老王妃道：“祖母，有什么话您就对孙儿直说！” 老王妃先是沉默地抬眼看了孙儿李慕一下，有些话迟早都要同他说明白，只要这孩子想开，日后寒王府的未来不可限量。 “你们夫妻如今正当盛恩，又有飞雪公主和镇南王府同时护着，而你二弟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寒王府能庇佑他了，祖母是想——”老王妃又停了下来，似乎显得有些难以开口。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是敢想 姜青玉听完王三娘的话笑了，然后说道：“我自是信你，自古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三娘，你觉得二少奶奶如何？” 王三娘心里暗松一口气，为表忠心，她特意压低声音道：“世子妃，这二少奶奶和侧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心思都活着呢，尤其是外面传镇南王爷无子，以后要把王府传给世子。” “怎么说？”姜青玉又问道。 王三娘忙道：“自从这个消息传开，侧妃和二少奶奶就忙着四下结交那些有权有势之家的夫人，尤其是二少奶奶还常去皇后那里走动，奴婢猜想，她大概是想让皇后娘娘说情，然后让王爷以后把王府传给二少爷或者二少爷的孩子，奴婢看着二少奶奶她像已经怀孕了，但是侧妃和二少奶奶都没有对外说。” 那日初回寒王府，姜青玉就从祝氏身上看出了孕相，这次万侧妃如此能忍住，大概是想万无一失。 “世子妃，你可要早做打算，万一二少奶奶这孩子生下来，对您和世子都不利，如果您要想——奴婢可以帮您，事后绝牵连不到您的身上！”王三娘想要进一步获得姜青玉的信任，她觉得只有自己真正做上几件让姜青玉高兴的事情，她才能被姜青玉认为是自己人。 姜青玉却是目光严肃地看向王三娘，吓得王三娘身子往后一缩，难道姜青玉不是这个意思？ “王三娘有些事情可不要自作主张，不管二少奶奶做了什么，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无关，镇南王府日后交给谁不一定，但寒王府只要世子在，就落不到旁人手里。”姜青玉可不会去对付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虽然姜青玉脸上露出怒色，但王三娘还是试着说道：“世子妃，您别怪奴婢多嘴，您心善那是好的，可这王府争权心不狠也不行，就在你们离京的这段日子，我可听严金那老东西梦话里说了，说世子和您都不能留，这是对你们动了杀心。” 王三娘不想严金那个老东西得势活下去，要是以后寒王府被万侧妃母子霸占，她做的那些事情迟早会被发现，那她和儿子就真的一点儿活路没有了。 她把筹码都压在了姜青玉的身上，她不能赌输，所以用尽心思要帮着姜青玉守住寒王府的位置。 严金背主的事情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姜青玉也对王三娘的话不敢全部相信，因为她很清楚王三娘现在就想借着自己的手除掉严金。 不过王三娘的话还是给了她警示，如今在这寒王府，老王妃、万侧妃、祝氏、李戡和严金都和荣毅侯府有着重要关联，想起当年老王爷的死还迷雾重重，她便知道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当年老王爷之死和荣毅侯府有关，那么难保寒王或者李慕不会成为下一个被除掉的目标。 “严金这段日子可有什么特别？”姜青玉又问道。 王三娘回道：“自从严达出事之后，他私下与万侧妃就走得更近了，奴婢也使了法子，有些事情他也没有瞒着奴婢，前两日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想等二少奶奶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说动老王妃和王爷，要么把这孩子先过继到您和世子的名下，要么就直接想法子让二少爷的孩子成为小世子，此事一旦成了，这寒王府迟早都是侧妃和二少爷的，所以奴婢才让您早做打算。” “过继到我们名下？”姜青玉有些无语，“他们还真是敢想。” “这些人定是想着将来您和世子子嗣单薄，老王妃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对刚进门的二少奶奶非常好，想着让她生下王府的香火。”王三娘特意看了一下姜青玉的脸色，难不成那件事情她并不清楚？ “这孩子还没开始生呢，他们怎么知道会子嗣单薄！”对于那些人的龌龊心思，姜青玉胸中有了怒气。 上一世她意外失去了那个孩子，之后也不愿与宋毅再有子嗣，但今生她对孩子还是生了执念，不说十个八个，只要夫君给力，她也是很愿意多生养的。 一听姜青玉这话，王三娘就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但这事自己该不该对姜青玉说呢？ 最后她一咬牙，既然已经上了姜青玉这条船，那也就下不来了，她这也是希望姜青玉早为自己打算。 “世子妃，您真的不知道那件事吗？”王三娘深吸一口气，早知道也能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她有的是法子帮姜青玉达成所愿，只要姜青玉愿意听她的。 姜青玉被她问的疑惑：“王三娘，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三娘便告诉她，自己从严金嘴里得知很多年前天龙寺的药圣大师就曾亲口说过，世子就算有一天身体痊愈，也很难有一子半女。 本来这件事情一直瞒着老王妃没让她知道，但就在前不久，老王妃却意外知晓了这件事情。 “世子妃，虽然老王妃之前对世子很是疼爱，但她更看重王府未来的子嗣，你们离京的这段日子，万侧妃和二少奶奶可没少往锦绣堂跑，就连二少爷也跟着变了，天天去老王妃那里请安问好，奴婢想着，老王妃现在对您和世子苛责，大抵也可能和此事有关！”王三娘替姜青玉分析道。 哪个家族的长辈不是盼着儿孙满堂，老王妃亦是如此，她一共就两个孙子，继承香火之事可能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把重心放在李慕的身上。 等到入夜，李慕回到房间就看到姜青玉坐在窗边，一手撑着下巴在发呆，眉头还微微轻锁，不知道在烦恼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祖母又找你麻烦了？”李慕的脸色也立即变得不好起来，这次回京祖母的变化是最令他伤心的，甚至祖母变得有些无理取闹。 但他毕竟被祖母疼爱了那么多年，就算现在她没有之前那么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身为晚辈，他也不想过多苛责她什么，权当她是老了糊涂了，自己忍忍就是。 姜青玉被他的声音吓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面对他摇了一下头，然后又示意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来。 李慕坐下之后，姜青玉便抬起他的手腕诊脉，李慕只当她还是寻常诊脉，可她诊完左手又放在了右手手腕处。 他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见姜青玉眸色认真郑重，看着看着这心里就升起旖旎的想法来，难不成她是想看看自己这身体现在能不能洞房了？ 一旦念头生起，李慕再看姜青玉的眼神就透着火热，心跳也不禁加速起来。 本来正打算放下手指的姜青玉又奇怪地抬眼看向他，怎么这会儿心率加快了呢。 “你怎么了？”明明诊脉没有任何问题呀，再好好养个半年，他应该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李慕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然后倾着身子往她面前靠，而姜青玉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下身子，不解地看向他。 此时，就听他声音带着一种磁性的蛊惑问道：“我这身子可以了吗？” “可以什么？”姜青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就见李慕一个海底捞月式的动作把姜青玉勾到了自己近前，两人的身子一下子紧紧贴合在一起，温热的气息也喷撒在对方的脸上。 “当然是洞房花烛！”李慕笑容带着诱惑凑到姜青玉的耳边轻声说道，顺带着还坏笑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姜青玉哪经过这样的挑逗，就算上辈子和宋毅在一起，他也是表现得像个循规蹈矩的谦谦公子，哪怕是在床上，他也显得没什么情趣。 不过后来她是知道了，宋毅在面对别的女人时，无论是情话还是床上动作，那都是花样百出的，那一刻她才真切明白，宋毅从未喜欢过她，也从未将她放在心里过。 李慕却是恰恰相反的，他丰富活泼有趣甚或悲伤忧郁的一面似乎只在自己一个人面前出现过，这让姜青玉感受到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现在还不行！”虽然姜青玉也是情动之下红了耳垂，但今天真的不行。 “为什么？我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李慕在她脖子间嗅着香气，甚至开始轻轻吻起来。 姜青玉赶紧制止他的动作，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每月的那个来了！” 李慕也不是真的想在今夜把她怎么样，他觉得要给姜青玉一个最美好的夜晚，所以只是收了一些“红利”，然后去冲了一个冷水澡。 再次回到床上，他见姜青玉还在发呆，心中疑惑更盛，然后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姜青玉此时却看向他问道：“你知道天龙寺的药圣大师吗？” 李慕点头回道：“知道，当年祖父就是先找到的药圣大师，不然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但是药圣大师在我祖父出事前就已经在天龙寺圆寂了，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那他当年给你治病的时候，有没有特别说过什么？”姜青玉又问道。 李慕摇摇头，他告诉姜青玉，那时候自己还在昏迷中，其实并未亲眼见过药圣大师，也是醒来之后听别人说的。 “到底怎么了？”姜青玉此时突然问起这么久远的一个人，李慕就更觉得奇怪了。 姜青玉想了一下，她并不打算瞒着李慕这件事情，于是就将王三娘说的事情同他也说了。 “此事还不确定真假，但听王三娘从严金那里听来的意思，祖母大抵是信了此事，现在祝氏怀了身孕，所以对你我两人的态度才会变化这么大！”姜青玉也是学过医术的，只不过男科她不擅长，也无法判断准确李慕在生孩子方面到底会不会有问题。 “你介意吗？”李慕突然神情严肃又认真地看向姜青玉问道，但眼底的紧张还是出卖了他。 他以前别说生孩子连娶亲的事情都没有想过，他只认为自己是没有未来，可后来有了姜青玉，他就想和她有未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乍一听到自己可能无法拥有子嗣，他心里最先想到的是姜青玉会不会介意，最担忧的是她会不会因为此事离开自己！ “我与你在一起只介意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对我是否足够真心相爱，如果你不爱我，就算你与我生下满群儿女，我也是不欢喜的，如果你爱我，就算只有你我，我也欢喜至极。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姜青玉笑看着李慕，说完还温情地献上一个吻。 李慕的人生曾是孤独而灰暗的，自从遇见姜青玉他的世界便有了光，这光是她的，是他想要独有的，他同样希望自己在她的心目中也是那最独特的存在。 这一刻只有姜青玉这最后一句话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事情一切困难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他只需确定这一件事情就足够了。 次日一大早李慕就去见了他的父亲寒王，随后老王妃也把他叫进了锦绣堂，堂内只有祖孙两人。 老王妃今日看着精神不错，对李慕也比前两日和善许多，甚至脸上还有了懊悔之色。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看向李慕说道：“慕哥儿，祖母这几日心内郁结，对你说话是重了些，你心中可不要对祖母生气！” 李慕忙回道：“孙儿不敢！” 老王妃见李慕在她面前也恢复了乖顺，脸上更是露出慈爱的笑容来，说道：“祖母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心中也是焦躁的很，你祖父在的时候，最在意的便是一家和睦，希望你们兄弟都能平安长大，能有一番作为。唉——也是命运使然，你刚好一些，你弟弟他又成如今这个样子。王府就靠你们兄弟两个撑着了，你们要一心才是。” 李慕的脸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他看向老王妃道：“祖母，有什么话您就对孙儿直说！” 老王妃先是沉默地抬眼看了孙儿李慕一下，有些话迟早都要同他说明白，只要这孩子想开，日后寒王府的未来不可限量。 “你们夫妻如今正当盛恩，又有飞雪公主和镇南王府同时护着，而你二弟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寒王府能庇佑他了，祖母是想——”老王妃又停了下来，似乎显得有些难以开口。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言逼迫 “祖母是想让我把寒王府让给李戡！”不等老王妃继续说，李慕面色一沉便接话说道。 老王妃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李慕会这么直白地就说了出来，说了也好，这样接下来的话也就好说了。 “慕哥儿，不是祖母偏袒你二弟，这王府始终是靠着你们兄弟来支撑，之前你生病的时候，那是戡哥儿在护着你，如今该是你护着他了，兄弟之间不就是应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吗！”老王妃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初整个寒王府为了给李慕治病可算是倾尽了全力，如今他病体大好又得了皇帝重用，而李戡又成了残废，所以现在该是寒王府上下护着李戡的时候了。 她觉得事情本该就是这样的，这样也才是公平合理，再说，李慕一个人继承两家王府终究是太过了，也会引来他人的嫉妒与怨怼，倒不如兄弟一人一家王府，反而是帮衬。 “祖母，李戡他是王爷之子，只要寒王府在，他的日子自不会过得太差，寒王府亦是祖父的心血，我是寒王府的世子，守护寒王府亦是我的责任，至于镇南王府，那不过是镇南王的一厢情愿罢了，再说王府有谁继承，那也要看当今圣上的意思。” 李慕正在查荣毅侯府与自己祖父之死的关系，如果祖父的死真和荣毅侯有关，那么他一定会让荣毅侯府付出代价。 李戡想继承寒王府，想都不要想，他不会把祖父的心血交到李戡这样的人手里，所以今日他就要断了老王妃这个念头。 老王妃自是已经听出了李慕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让李慕拱手相让是有些强人所难，可她不也是在为寒王府考虑吗。 于是，老王妃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既然你知道寒王府是你祖父的心血，那你就更应该明白祖母我这一片苦心，寒王府不能后继无人，我现在也不怕让你知道，当年你重病之时，天龙寺的药圣大师曾说过，即便有朝一日你身体痊愈，恐也难有子嗣，祖母不能不为王府的日后打算！” 李慕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祖母为了让自己让出寒王府，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直接对自己说了，虽然他刚才已经从自己父亲寒王那里亲自证实了这件事情，但此刻他心里也是针扎一样地疼。 难道祖母这么多年的疼爱都是假的？若当年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日后无法传宗接代，她还会费尽心思保住自己的命吗？ 这一刻的李慕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不愿去设想老王妃以往的疼爱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甚至为自己有怀疑老王妃的想法而羞愧，爱他的人本就不多，他不想再失去一个。 “祖母，这些年你明知我可能活不了，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多心力救我？其实，我活着生不如死！”李慕突然直视着老王妃的眼睛问道。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面色也是如常，可老王妃就是能听出他心里那无声的控诉。 这一刻老王妃也有些神情微僵，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 她甚至有些心虚地说道：“自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孙子，我当然要保住你，哪怕让整个寒王府给赔上。” 李慕听后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或许之前他会被老王妃的这些话打动，可现在他明明就看到她眼中的那丝闪躲和不确定。 他想，也许老王妃是真的疼他这个孙子的，只是当现实摆在面前，这种舐犊之情就会掺杂别的什么，他已经无法分辨真假了。 随即，老王妃面色又突然薄怒起来，她有些不满地看向李慕质问道：“慕哥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祖母这些年对你用心做的一切？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那么疼爱你，你竟然怀疑我的真心，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儿呀！” 老王妃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仿佛此刻的李慕是一个真正的白眼狼，令她寒心至极。 “祖母息怒，孙儿并没有这样想，祖母对孙儿的疼爱，孙儿岂会不知，只是如今朝局难定，寒王府又在风口浪尖上，祖母还是不要把李戡再扯进来，这才是对他最好的！” 李慕虽然真心瞧不上李戡，但两人始终是有血缘的亲兄弟，对方可以不念兄弟情，但他却不想九泉之下的祖父寒心，不想让他看到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 但老王妃心中已经对李慕这个孙子产生了芥蒂，认为是他不舍得世子之位，不念及兄弟之情。 脸色也愈加不好看，可她也知道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逼迫李慕，于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祖母这也是无奈之举，让你把世子之位让出确实为难了，这样，日后你二弟有了孩子，你就把他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然后立为世子就是了！” “祖母，孙儿并不信那什么药圣大师之言，总不至于他一句话就能判定孙儿会不会有子嗣，这事还是以后再说！”李慕是真的不信！ 老王妃一听就更恼了，于是便说道：“以后？以后什么时候！难不成你们几年都生不出孩子，咱们寒王府就只能等？没嫡子如何继承家业，药圣大师可是高僧，他说的话十有八九错过了！” 老王妃可不会等，再等两年她这身子骨还不知会是什么样，而且她可不信任姜青玉那个人，若是自己不给李戡撑腰，以后李戡还不知会在王府成什么样子。 日后寒王府的家业决不能落到旁人手里，李慕若真是不能生，那寒王府就该由李戡或者他的儿子来继承，总之在她死之前，这件事情一定要定下来。 “十有八九而已，祖母就怎么能确定我会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就说这些，为时过早了些，而且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外人笑掉大牙，也坏了孙儿和寒王府的名声，这真的是祖母想要的吗！”李慕语气不禁加重了些。 即便他再敬重老王妃，也不会对她的无理要求听之任之，一个早已不在世上的和尚之言，又岂能当真！ 能不能生孩子，那他也得试过才知道，他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 老王妃被李慕说得哑了声，这事她就是单独和李慕提一提，外人可不知道这事。 “祖母只愿一家和睦，你们兄弟能够互相帮助，我这也是着急，今日对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多为寒王府多为咱们这个家考虑一下，知道哪个才是跟你最亲近的，这世上，你要记得，只有血缘是不会骗人的，祖母是真心为你着想！”说完，老王妃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让李慕走了。 出了锦绣堂，李慕迎面就碰上了李戡和祝氏夫妻，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李戡再看到李慕，竟是态度极其友好地打起招呼，喊了一声“大哥”。 祝氏也是恭顺地对着李慕行礼问好，李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夫妻，然后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李戡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李慕的背影，眼中满是不服气和怨毒，如果不是为了日后的世子之位，他又岂会在李慕面前低三下四。 “夫君，你要沉住气，现在咱们还得在他们夫妻面前低头才是，你要记得忍！”祝氏轻柔地扶住李戡的手臂，脸上也是解语花般的笑意。 李戡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虽然她没有妖媚多姿的容貌和身躯，但胜在听话又聪明，这段时间经过她的开导，自己又清醒了过来。 哼，就算他丢了一条腿又如何，日后这寒王府还会是他的，就算他不行，他的儿子也会是王府唯一的主子。 听说李慕从锦绣堂回来了，姜青玉就去见他，却看到长垣站在门外悄悄往屋里瞅着。 “长垣怎么了？”姜青玉走近问道。 看到姜青玉出现长垣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立马上前说道：“世子妃，爷从锦绣堂出来脸色就不好，而且一个人进了房间，不许别人打扰！” 姜青玉想着定是在锦绣堂的时候老王妃又对李慕说了什么，自打回京之后老王妃看他们夫妻是越来越不顺眼，简直有点儿鸡蛋里挑骨头。 想来想去，她认为老王妃之所以变化这么大，一肯定是万侧妃和祝氏没少在老王妃跟前进谗言，二大概是因为知晓了药圣大师当年说的那些话，或许还有三或四。 但这些都不重要，一旦这人心里种下不满的种子，再经过有意的“施肥”、“灌溉”，不满就会开花结果，进而生出更大的不满和怨恨出来。 姜青玉让长垣继续在外面守着，她则轻声走了进去，而对于房间里的李慕来说，再轻的脚步他现在也能听到。 原本抬眼要发怒的他，看到是姜青玉来到之后，脸色也变得柔和起来，招手让她过去。 李慕这动作无声，但眼神透着急切，眼角染上笑意，但姜青玉却感受到他的悲伤。 所以快走几步就到了他跟前，接着被他一把抱住，她站着，他坐着，两人依偎在一起。 谁都没说话，又似乎说了很多，他将脸大半埋在她的胸前，只是想感受抱着她的那种踏实感，心中那股感受的情感也渐渐被抚平一般。 姜青玉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从耳间又滑到脖颈，最后将手落在他的肩上，用大拇指来回地摸索着，像是安慰，像是诉说，像是依恋。 “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有我在！”姜青玉动作没停，安慰的话也轻声出了口。 这一刻，李慕只是双手抱紧她的腰身，人都会为自己的利益打算的，他很怕有一天，姜青玉也会因为自己的利益把他给放在一边。 “你说过，与你而言，我是最重要的，我也想告诉你，与我而言，你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我把我给你，你别不要我，行吗？！”李慕此时露出脆弱的一面。 当一个人没什么可在意的时候，他可能活得肆意无畏，就像以前的那个他，可当一个人有了可在意的人或事，他反而活得患得患失起来，就像现在的这个他。 他觉察出自己的脆弱，也知道这是致命的，现在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软弱和迟疑，而他的脆弱也只在姜青玉的面前展现出来。 “祖母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不会是让你娶小妾？这个我可不答应！”姜青玉知道老王妃对李慕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很显然姜青玉吃醋酸溜溜的语气取悦了李慕，他嘴角有了笑意，然后回道：“不是，她想让我把寒王府让给李戡！” “祖母这是把王府当成白菜了，这事她说了可不算！”姜青玉有些吃惊，老王妃竟然当面出言逼迫李慕让出王府，她同李慕说这样的事情，她这不是狠狠戳李慕的心吗！ 李慕将脸在姜青玉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然后他更像是喃喃自问道：“祖母她真的疼过我，对吗？” 姜青玉听出李慕话里的受伤，这一次老王妃的确是伤到李慕了，虽然老王妃的所作所为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或许认为是没错的，她是在为王府的将来打算，在为另一个可怜的孙子打算。 但是在这个世上不是谁占有的少谁就是弱者，不是谁弱谁就有理，难道就因为李慕现在比李戡强，拥有的看起来比他多，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把东西分给他吗？！ “当然，就凭这些年她努力维持住你的性命，然后让你和我有机会相遇，我这个做孙媳的就感激她，如果她一点儿不心疼你，一开始你就长不大，也不会活到现在，如今她不是不疼你了，就像很多长辈一样，他们总是希望能够帮衬那个过得不如意的子孙，这是人之常情，无论能不能理解，咱们都得学着接受，否则不是自寻烦恼嘛！”姜青玉低头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吻，希望李慕不要纠结在这件事情上。 李慕有些释怀地一笑，姜青玉总能在他走进窄巷时把他拉出来，然后看向更广阔的视野，闷在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已经消减不少。 “世子，世子妃，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卫松堂求见！”长垣也不想这时候打扰李慕和姜青玉，但卫松堂就要闯进麒麟斋了。 “他来做什么？！”姜青玉松开了李慕。 这让李慕有些不悦，当然不悦是对卫松堂的，怪他这时候来打扰他们夫妻温馨的时光。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言逼迫 “祖母是想让我把寒王府让给李戡！”不等老王妃继续说，李慕面色一沉便接话说道。 老王妃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李慕会这么直白地就说了出来，说了也好，这样接下来的话也就好说了。 “慕哥儿，不是祖母偏袒你二弟，这王府始终是靠着你们兄弟来支撑，之前你生病的时候，那是戡哥儿在护着你，如今该是你护着他了，兄弟之间不就是应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吗！”老王妃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初整个寒王府为了给李慕治病可算是倾尽了全力，如今他病体大好又得了皇帝重用，而李戡又成了残废，所以现在该是寒王府上下护着李戡的时候了。 她觉得事情本该就是这样的，这样也才是公平合理，再说，李慕一个人继承两家王府终究是太过了，也会引来他人的嫉妒与怨怼，倒不如兄弟一人一家王府，反而是帮衬。 “祖母，李戡他是王爷之子，只要寒王府在，他的日子自不会过得太差，寒王府亦是祖父的心血，我是寒王府的世子，守护寒王府亦是我的责任，至于镇南王府，那不过是镇南王的一厢情愿罢了，再说王府有谁继承，那也要看当今圣上的意思。” 李慕正在查荣毅侯府与自己祖父之死的关系，如果祖父的死真和荣毅侯有关，那么他一定会让荣毅侯府付出代价。 李戡想继承寒王府，想都不要想，他不会把祖父的心血交到李戡这样的人手里，所以今日他就要断了老王妃这个念头。 老王妃自是已经听出了李慕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让李慕拱手相让是有些强人所难，可她不也是在为寒王府考虑吗。 于是，老王妃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既然你知道寒王府是你祖父的心血，那你就更应该明白祖母我这一片苦心，寒王府不能后继无人，我现在也不怕让你知道，当年你重病之时，天龙寺的药圣大师曾说过，即便有朝一日你身体痊愈，恐也难有子嗣，祖母不能不为王府的日后打算！” 李慕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祖母为了让自己让出寒王府，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直接对自己说了，虽然他刚才已经从自己父亲寒王那里亲自证实了这件事情，但此刻他心里也是针扎一样地疼。 难道祖母这么多年的疼爱都是假的？若当年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日后无法传宗接代，她还会费尽心思保住自己的命吗？ 这一刻的李慕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不愿去设想老王妃以往的疼爱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甚至为自己有怀疑老王妃的想法而羞愧，爱他的人本就不多，他不想再失去一个。 “祖母，这些年你明知我可能活不了，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多心力救我？其实，我活着生不如死！”李慕突然直视着老王妃的眼睛问道。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面色也是如常，可老王妃就是能听出他心里那无声的控诉。 这一刻老王妃也有些神情微僵，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 她甚至有些心虚地说道：“自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孙子，我当然要保住你，哪怕让整个寒王府给赔上。” 李慕听后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或许之前他会被老王妃的这些话打动，可现在他明明就看到她眼中的那丝闪躲和不确定。 他想，也许老王妃是真的疼他这个孙子的，只是当现实摆在面前，这种舐犊之情就会掺杂别的什么，他已经无法分辨真假了。 随即，老王妃面色又突然薄怒起来，她有些不满地看向李慕质问道：“慕哥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祖母这些年对你用心做的一切？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那么疼爱你，你竟然怀疑我的真心，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儿呀！” 老王妃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仿佛此刻的李慕是一个真正的白眼狼，令她寒心至极。 “祖母息怒，孙儿并没有这样想，祖母对孙儿的疼爱，孙儿岂会不知，只是如今朝局难定，寒王府又在风口浪尖上，祖母还是不要把李戡再扯进来，这才是对他最好的！” 李慕虽然真心瞧不上李戡，但两人始终是有血缘的亲兄弟，对方可以不念兄弟情，但他却不想九泉之下的祖父寒心，不想让他看到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 但老王妃心中已经对李慕这个孙子产生了芥蒂，认为是他不舍得世子之位，不念及兄弟之情。 脸色也愈加不好看，可她也知道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逼迫李慕，于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祖母这也是无奈之举，让你把世子之位让出确实为难了，这样，日后你二弟有了孩子，你就把他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然后立为世子就是了！” “祖母，孙儿并不信那什么药圣大师之言，总不至于他一句话就能判定孙儿会不会有子嗣，这事还是以后再说！”李慕是真的不信！ 老王妃一听就更恼了，于是便说道：“以后？以后什么时候！难不成你们几年都生不出孩子，咱们寒王府就只能等？没嫡子如何继承家业，药圣大师可是高僧，他说的话十有八九错过了！” 老王妃可不会等，再等两年她这身子骨还不知会是什么样，而且她可不信任姜青玉那个人，若是自己不给李戡撑腰，以后李戡还不知会在王府成什么样子。 日后寒王府的家业决不能落到旁人手里，李慕若真是不能生，那寒王府就该由李戡或者他的儿子来继承，总之在她死之前，这件事情一定要定下来。 “十有八九而已，祖母就怎么能确定我会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就说这些，为时过早了些，而且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外人笑掉大牙，也坏了孙儿和寒王府的名声，这真的是祖母想要的吗！”李慕语气不禁加重了些。 即便他再敬重老王妃，也不会对她的无理要求听之任之，一个早已不在世上的和尚之言，又岂能当真！ 能不能生孩子，那他也得试过才知道，他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 老王妃被李慕说得哑了声，这事她就是单独和李慕提一提，外人可不知道这事。 “祖母只愿一家和睦，你们兄弟能够互相帮助，我这也是着急，今日对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多为寒王府多为咱们这个家考虑一下，知道哪个才是跟你最亲近的，这世上，你要记得，只有血缘是不会骗人的，祖母是真心为你着想！”说完，老王妃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让李慕走了。 出了锦绣堂，李慕迎面就碰上了李戡和祝氏夫妻，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李戡再看到李慕，竟是态度极其友好地打起招呼，喊了一声“大哥”。 祝氏也是恭顺地对着李慕行礼问好，李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夫妻，然后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李戡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李慕的背影，眼中满是不服气和怨毒，如果不是为了日后的世子之位，他又岂会在李慕面前低三下四。 “夫君，你要沉住气，现在咱们还得在他们夫妻面前低头才是，你要记得忍！”祝氏轻柔地扶住李戡的手臂，脸上也是解语花般的笑意。 李戡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虽然她没有妖媚多姿的容貌和身躯，但胜在听话又聪明，这段时间经过她的开导，自己又清醒了过来。 哼，就算他丢了一条腿又如何，日后这寒王府还会是他的，就算他不行，他的儿子也会是王府唯一的主子。 听说李慕从锦绣堂回来了，姜青玉就去见他，却看到长垣站在门外悄悄往屋里瞅着。 “长垣怎么了？”姜青玉走近问道。 看到姜青玉出现长垣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立马上前说道：“世子妃，爷从锦绣堂出来脸色就不好，而且一个人进了房间，不许别人打扰！” 姜青玉想着定是在锦绣堂的时候老王妃又对李慕说了什么，自打回京之后老王妃看他们夫妻是越来越不顺眼，简直有点儿鸡蛋里挑骨头。 想来想去，她认为老王妃之所以变化这么大，一肯定是万侧妃和祝氏没少在老王妃跟前进谗言，二大概是因为知晓了药圣大师当年说的那些话，或许还有三或四。 但这些都不重要，一旦这人心里种下不满的种子，再经过有意的“施肥”、“灌溉”，不满就会开花结果，进而生出更大的不满和怨恨出来。 姜青玉让长垣继续在外面守着，她则轻声走了进去，而对于房间里的李慕来说，再轻的脚步他现在也能听到。 原本抬眼要发怒的他，看到是姜青玉来到之后，脸色也变得柔和起来，招手让她过去。 李慕这动作无声，但眼神透着急切，眼角染上笑意，但姜青玉却感受到他的悲伤。 所以快走几步就到了他跟前，接着被他一把抱住，她站着，他坐着，两人依偎在一起。 谁都没说话，又似乎说了很多，他将脸大半埋在她的胸前，只是想感受抱着她的那种踏实感，心中那股感受的情感也渐渐被抚平一般。 姜青玉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从耳间又滑到脖颈，最后将手落在他的肩上，用大拇指来回地摸索着，像是安慰，像是诉说，像是依恋。 “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有我在！”姜青玉动作没停，安慰的话也轻声出了口。 这一刻，李慕只是双手抱紧她的腰身，人都会为自己的利益打算的，他很怕有一天，姜青玉也会因为自己的利益把他给放在一边。 “你说过，与你而言，我是最重要的，我也想告诉你，与我而言，你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我把我给你，你别不要我，行吗？！”李慕此时露出脆弱的一面。 当一个人没什么可在意的时候，他可能活得肆意无畏，就像以前的那个他，可当一个人有了可在意的人或事，他反而活得患得患失起来，就像现在的这个他。 他觉察出自己的脆弱，也知道这是致命的，现在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软弱和迟疑，而他的脆弱也只在姜青玉的面前展现出来。 “祖母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不会是让你娶小妾？这个我可不答应！”姜青玉知道老王妃对李慕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很显然姜青玉吃醋酸溜溜的语气取悦了李慕，他嘴角有了笑意，然后回道：“不是，她想让我把寒王府让给李戡！” “祖母这是把王府当成白菜了，这事她说了可不算！”姜青玉有些吃惊，老王妃竟然当面出言逼迫李慕让出王府，她同李慕说这样的事情，她这不是狠狠戳李慕的心吗！ 李慕将脸在姜青玉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然后他更像是喃喃自问道：“祖母她真的疼过我，对吗？” 姜青玉听出李慕话里的受伤，这一次老王妃的确是伤到李慕了，虽然老王妃的所作所为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或许认为是没错的，她是在为王府的将来打算，在为另一个可怜的孙子打算。 但是在这个世上不是谁占有的少谁就是弱者，不是谁弱谁就有理，难道就因为李慕现在比李戡强，拥有的看起来比他多，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把东西分给他吗？！ “当然，就凭这些年她努力维持住你的性命，然后让你和我有机会相遇，我这个做孙媳的就感激她，如果她一点儿不心疼你，一开始你就长不大，也不会活到现在，如今她不是不疼你了，就像很多长辈一样，他们总是希望能够帮衬那个过得不如意的子孙，这是人之常情，无论能不能理解，咱们都得学着接受，否则不是自寻烦恼嘛！”姜青玉低头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吻，希望李慕不要纠结在这件事情上。 李慕有些释怀地一笑，姜青玉总能在他走进窄巷时把他拉出来，然后看向更广阔的视野，闷在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已经消减不少。 “世子，世子妃，振威将军府的三少爷卫松堂求见！”长垣也不想这时候打扰李慕和姜青玉，但卫松堂就要闯进麒麟斋了。 “他来做什么？！”姜青玉松开了李慕。 这让李慕有些不悦，当然不悦是对卫松堂的，怪他这时候来打扰他们夫妻温馨的时光。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给下马威 卫松堂是个一向行事乖张贯了的人，在这京城就没有他惧怕的人，气势汹汹地进了寒王府，嚷着要找姜青玉。 李戡和祝氏听到下人禀告此事，便出了锦绣堂，特意在前院同卫松堂撞上。 “卫三公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寒王府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李戡如今大多坐在轮椅上出门，上好的锦绣毯子正好把他的下肢遮盖住。 这段时日，他重新修整仪容，人也少了颓势，精神亦大好，以前见人的那股子气势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未残之前，他与卫松堂就称不上热络，甚至都有些互相瞧不上对方的意思，现在再相遇，两人依旧是彼此看不顺眼。 只听卫松堂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来找你李戡的，二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快把你家世子妃叫出来！” 卫松堂的语气有些烦躁和不悦，惹到他就是踢到铁板，他才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他不怕！ 祝氏见他大呼小叫的样子，眼珠子快速转了转，然后故意板起脸说道：“卫三公子，你如此大叫大嚷喊我长嫂，实在是于理不合，一个外男硬闯王府要见世子妃，待会儿还不知别人会怎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苟合之事，我们王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祝氏平时的声音都是柔声细语的，但此刻她却是巴不得这声音能越过王府的高墙传到大街上去，这样姜青玉的名声可就不那么好了。 卫松堂此时正一肚子怒气想找人发泄出来，他常在京城各处游走，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没见过，祝氏那点儿小心思他可是明了的很。 他这人就不喜欢惯着人，更讨厌被人利用，嘴巴也是毒，于是一副看不上祝氏的模样冷嘲热讽道：“你一个国公府出来的庶女嘴巴怎么这么臭，难道是唐国公最近又忙着去烟花柳巷，连教养自己的儿女都不顾得了，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整天就想着苟合，呸，脸呢！” 祝氏和李戡夫妻的脸当时都变成了猪肝色，全都怒气冲冲地瞪着看向卫松堂，他可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卫松堂你以为你是谁，别人怕你，我李戡可不怕，你如此羞辱我妻，我与你定势不两立！”李戡作势要站起来与卫松堂对峙，只是他的身体虚空的厉害，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祝氏也道：“卫三公子，你如此羞辱我唐国公府，真当没人能治你了！” 卫松堂则全然不把愤怒的两人看在眼里，抓住一个路过的下人就问姜青玉在哪儿。 “卫三公子，我家世子有请！”就在这时，长垣黑着脸走了过来，他要是再不来，卫松堂不知在王府又会闹成什么样。 卫松堂不是来找李慕的，但他也清楚既然李慕在家，那他要想见到姜青玉还是得先见李慕，于是跟着长垣去了李慕的麒麟斋。 除了李茂、赵睿，卫松堂算是为数不多被带进麒麟斋的人，这一点倒是让姜青玉挺意外的。 “你不会是很欣赏卫松堂这个人？”姜青玉同李慕在厅中等候的时候，有些看穿李慕地问道。 李慕也没有否认，他对姜青玉说道：“卫松堂此人行事是有些狠辣霸道，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用好了，那便是一柄上好的利器，只不过现在还有些过于猖狂了些，需要搓搓锐气。” 听李慕的话音，姜青玉就知道他对卫松堂大概很早之前就“看中”了，将寻良才，就是不知卫松堂是不是良才了。 此时，长垣领着卫松堂踏进了麒麟斋，他们刚一踏过门槛，长垣就对守门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随即就把门给关上了。 卫松堂也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门一关，他的脚步先顿了一下，也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察觉。 就在这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长垣突然一个快步拦在了他面前，然后长垣便拱手说道：“早就听闻卫三公子武艺不差，小的也学过几招，还请赐教！” “想打架？！”卫三公子冷笑一声，抬眼瞅了一圈麒麟斋，想必此时李慕正在某一个房间里看着。 “想！”长垣点头也不废话。 “哼，瞧不起谁呢，你一个世子随从也想和小爷我交手，你配吗！”卫松堂明显瞧不上长垣。 “卫三公子是怕输给一个随从以后出去没脸面？”长垣也不示弱。 激将法！卫松堂这才拿正眼瞟了一眼长垣，就凭李慕那个病殃殃的样子，他身边能有什么高人，最多是会些拳脚罢了。 既然这小子想自寻死路，那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打架可不惜力，打死了可是活该！”卫松堂眸子变得阴沉起来。 “小的明白，小的也不会手下留情，卫三公子，请！”长垣拉开了架势。 卫松堂也不再磨嘴皮子，这可是眼前的小厮自找的，他也快速出了手，没想到长垣的身法也快速，第一招他并没有占到上风。 厅内的姜青玉很快就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她先是面露惊讶之色，还以为是有杀手追到寒王府里来了，毕竟路上那些杀手的幕后之人还没找到。 可是她看李慕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似乎一点儿没有被外面的打斗声音扰到雅兴。 于是，她好奇的问道：“这外面打斗的是谁？” “一点儿礼仪不懂，我让人教教他规矩！”李慕端着茶杯吹了吹说道。 这个“他”李慕没有明说，但姜青玉随即就明白了，卫松堂闯进寒王府，而且叫嚣着要见自己，李慕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长垣和他打的？”人是长垣带来的，而且姜青玉见过，长垣的武功也不算差。 李慕只是神秘一笑没回答，夫妻两个继续坐在厅里饮茶，外面打斗的声音倒是越来越激烈，好在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声音就停了。 又等了一会儿，姜青玉就看见长垣领着卫松堂走了进来，她的眸子看到两人时不禁瞪大了些。 长垣看起来没事人一个，衣衫完整脸上无伤，但卫松堂就显得有些狼狈，两只眼睛乌眼青一样，嘴角还有血迹，衣服也是被扯烂了不少，还沾染了不少的灰尘，一看就是被压在地上狠揍的那种，发冠都歪了。 “这就是你们寒王府的待客之道！”从小到大，这是卫松堂被揍的最惨的一次，他有些恶狠狠地看着李慕夫妻。 “我寒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遇上什么样的客人，自然是用什么样的礼仪对待，卫三公子不请自来，没有拜贴便硬闯，还大呼小叫的，你真以为本世子没脾气吗？！”李慕的声音带着冷意和威胁，看向卫松堂的眼神也很有威亚。 卫松堂明知理亏但他也不在乎这些，不过心里的怒气就更胜了，尤其是他堂堂卫三公子竟然输给了李慕身边的一个随从。 当初在乐楼，他和威远大将军府的少将军常安杰打架，那可是不分胜负的，世人谁不知道，常安杰的武艺可算是一等高手了。 这时，卫松堂又转身看了一眼也跟进来的长垣，眼中有怀疑也有震惊，李慕的身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看来之前他的确是小瞧李慕这个世子了。 卫松堂把目光转向长垣，姜青玉也看向了长垣，可她总觉得这会儿的长垣有一点点不对劲儿。 突然，她像是反应过来，赶紧又微微垂下眼皮，外人看不出来，她大概是知晓了，眼前的长垣根本就是武功更高的长影，输给长影卫松堂也不亏。 姜青玉特意清了一下嗓子，看向卫松堂问道：“听下人说，卫三公子吵着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咱们之间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能让卫松堂这时候找上自己，姜青玉想着大概是和她二姐姜青妍有关。 果不其然，卫松堂脸色不善地质问姜青玉道：“你为什么要让她和离？！” 听到卫松堂如此不客气地对姜青玉说话，李慕也不悦起来，声音也压低了两度，说道：“卫松堂，本世子可以容你一次，但绝不容你第二次，对我的妻子说话客气些，不然本世子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李慕的威胁卫松堂本想轻蔑一视，但当他真正面对李慕那不怒自威的气势时，无形中似乎被狠狠压制住了，原本的火焰也被迫熄灭了不少。 有一丝尴尬的气氛在卫松堂的脑门上飘着，姜青玉则不解地说道：“卫三公子，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让二姐同你和离了？！” “我都已经听我娘说了，当初两家成婚前，你曾让我娘答应日后你二姐同我和离，别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世子妃你虽和你二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既然已经成了你二房的女儿，你就该把她当成一家人，多替她打算才是，怎能怂恿她刚成婚就和离，你们姜家人把我卫家的颜面置于何地，把我卫松堂当成傻子戏耍吗！”卫松堂越说气性越大，似乎眼前的姜青玉就是造成他婚姻破裂的罪魁祸首。 被卫松堂无端控诉的姜青玉竟是被气笑了，随即也变了脸色，嗔着脸说道：“卫三公子真是好一个贼喊捉贼，当初如果不是你强抢民女、辱我二姐，不是你们卫家求上我们姜家，不是二姐愿意放你一马，我们姜家早就告了御状，你以为你还会有今日的机会在这里对我说这些吗！” “当初你们卫家可是当着我家人的面承诺过，要善待我二姐，可这才过去多久，你们就逼着她在将军府待不下去了，如今还倒打一耙，怎么背信弃义的事情做多了，都不知道是非黑白三个字究竟该怎么写了！” 姜青玉可也不会惯着卫松堂，原本就是卫家有错在先，如今关于姜青妍的事情也大多是传闻，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姜青玉一回京城就了解到，那个欺负姜青妍的百福在她离京没多久就意外身亡了，那夜把姜青妍送进百福府邸的宋家下人也都没了踪迹。 宋家人为了已经成为妃子的宋家女儿，这时候绝对不会让宋家和百福这样的人扯上关系，除此之外，知道内情的还有姜青莲。 这一次姜青妍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姜青莲在背后做的，她就是这样的人，看不得姜家其他的女儿过得比她好，强烈的嫉妒心会让她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 一个传闻就让振威将军府逼走了姜青妍，这说明在将军府的日子，姜青妍一定过得不怎样，所以她才会及早抽身。 “世子妃也不必这样说，你们姜家一早就知道你二姐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才及早想好了对策，让她那样一个人嫁进我卫家！” 卫松堂只觉得被姜青玉和姜家人给欺骗了，那一夜他是狂怒之下占有了姜青妍，却没想到她已经被一个太监给糟蹋过了。 姜青玉气极反笑，有些失望地看向卫松堂道：“卫三公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二姐，你也不想想你对她可曾做过一件好事，害她无家可归的是你，要卖她进青楼的是你，逼着她走投无路的还是你，是你主动招惹的她，你抢了她，毁了她，你还要把一切都归罪在别人身上，仿佛你才是那个备受欺骗最可怜的人，可笑，真是可笑！” 姜青玉这番话说得卫松堂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这些事情，他想反驳姜青玉，可是却张不开口，因为他突然发现姜青玉说的这些都可能是对的。 他以前有意无意是害过不少人，但每一个他都觉得罪有应得，姜家长房的人害了人，那就要付出代价，姜青妍是姜家长房的女儿，她跟着受牵连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没想过以后和姜青妍还会再见面，甚至还成为了夫妻，他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女人会这么容易就影响他的心绪。 今日他怒气冲冲来找姜青玉，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只是他觉得很愤怒很受伤，姜青妍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潇洒地就说和离，然后说走就走了。 “反正我不管，当初这和离之事是你提的，你得给我一个说法，这事不能算数，我卫松堂的女人应该由我说了算，我没说和离休妻，这婚事就还作数。”卫松堂干脆耍起了无赖。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给下马威 卫松堂是个一向行事乖张贯了的人，在这京城就没有他惧怕的人，气势汹汹地进了寒王府，嚷着要找姜青玉。 李戡和祝氏听到下人禀告此事，便出了锦绣堂，特意在前院同卫松堂撞上。 “卫三公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寒王府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李戡如今大多坐在轮椅上出门，上好的锦绣毯子正好把他的下肢遮盖住。 这段时日，他重新修整仪容，人也少了颓势，精神亦大好，以前见人的那股子气势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未残之前，他与卫松堂就称不上热络，甚至都有些互相瞧不上对方的意思，现在再相遇，两人依旧是彼此看不顺眼。 只听卫松堂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来找你李戡的，二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快把你家世子妃叫出来！” 卫松堂的语气有些烦躁和不悦，惹到他就是踢到铁板，他才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他不怕！ 祝氏见他大呼小叫的样子，眼珠子快速转了转，然后故意板起脸说道：“卫三公子，你如此大叫大嚷喊我长嫂，实在是于理不合，一个外男硬闯王府要见世子妃，待会儿还不知别人会怎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苟合之事，我们王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祝氏平时的声音都是柔声细语的，但此刻她却是巴不得这声音能越过王府的高墙传到大街上去，这样姜青玉的名声可就不那么好了。 卫松堂此时正一肚子怒气想找人发泄出来，他常在京城各处游走，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没见过，祝氏那点儿小心思他可是明了的很。 他这人就不喜欢惯着人，更讨厌被人利用，嘴巴也是毒，于是一副看不上祝氏的模样冷嘲热讽道：“你一个国公府出来的庶女嘴巴怎么这么臭，难道是唐国公最近又忙着去烟花柳巷，连教养自己的儿女都不顾得了，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整天就想着苟合，呸，脸呢！” 祝氏和李戡夫妻的脸当时都变成了猪肝色，全都怒气冲冲地瞪着看向卫松堂，他可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卫松堂你以为你是谁，别人怕你，我李戡可不怕，你如此羞辱我妻，我与你定势不两立！”李戡作势要站起来与卫松堂对峙，只是他的身体虚空的厉害，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祝氏也道：“卫三公子，你如此羞辱我唐国公府，真当没人能治你了！” 卫松堂则全然不把愤怒的两人看在眼里，抓住一个路过的下人就问姜青玉在哪儿。 “卫三公子，我家世子有请！”就在这时，长垣黑着脸走了过来，他要是再不来，卫松堂不知在王府又会闹成什么样。 卫松堂不是来找李慕的，但他也清楚既然李慕在家，那他要想见到姜青玉还是得先见李慕，于是跟着长垣去了李慕的麒麟斋。 除了李茂、赵睿，卫松堂算是为数不多被带进麒麟斋的人，这一点倒是让姜青玉挺意外的。 “你不会是很欣赏卫松堂这个人？”姜青玉同李慕在厅中等候的时候，有些看穿李慕地问道。 李慕也没有否认，他对姜青玉说道：“卫松堂此人行事是有些狠辣霸道，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用好了，那便是一柄上好的利器，只不过现在还有些过于猖狂了些，需要搓搓锐气。” 听李慕的话音，姜青玉就知道他对卫松堂大概很早之前就“看中”了，将寻良才，就是不知卫松堂是不是良才了。 此时，长垣领着卫松堂踏进了麒麟斋，他们刚一踏过门槛，长垣就对守门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随即就把门给关上了。 卫松堂也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门一关，他的脚步先顿了一下，也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察觉。 就在这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长垣突然一个快步拦在了他面前，然后长垣便拱手说道：“早就听闻卫三公子武艺不差，小的也学过几招，还请赐教！” “想打架？！”卫三公子冷笑一声，抬眼瞅了一圈麒麟斋，想必此时李慕正在某一个房间里看着。 “想！”长垣点头也不废话。 “哼，瞧不起谁呢，你一个世子随从也想和小爷我交手，你配吗！”卫松堂明显瞧不上长垣。 “卫三公子是怕输给一个随从以后出去没脸面？”长垣也不示弱。 激将法！卫松堂这才拿正眼瞟了一眼长垣，就凭李慕那个病殃殃的样子，他身边能有什么高人，最多是会些拳脚罢了。 既然这小子想自寻死路，那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打架可不惜力，打死了可是活该！”卫松堂眸子变得阴沉起来。 “小的明白，小的也不会手下留情，卫三公子，请！”长垣拉开了架势。 卫松堂也不再磨嘴皮子，这可是眼前的小厮自找的，他也快速出了手，没想到长垣的身法也快速，第一招他并没有占到上风。 厅内的姜青玉很快就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她先是面露惊讶之色，还以为是有杀手追到寒王府里来了，毕竟路上那些杀手的幕后之人还没找到。 可是她看李慕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似乎一点儿没有被外面的打斗声音扰到雅兴。 于是，她好奇的问道：“这外面打斗的是谁？” “一点儿礼仪不懂，我让人教教他规矩！”李慕端着茶杯吹了吹说道。 这个“他”李慕没有明说，但姜青玉随即就明白了，卫松堂闯进寒王府，而且叫嚣着要见自己，李慕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长垣和他打的？”人是长垣带来的，而且姜青玉见过，长垣的武功也不算差。 李慕只是神秘一笑没回答，夫妻两个继续坐在厅里饮茶，外面打斗的声音倒是越来越激烈，好在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声音就停了。 又等了一会儿，姜青玉就看见长垣领着卫松堂走了进来，她的眸子看到两人时不禁瞪大了些。 长垣看起来没事人一个，衣衫完整脸上无伤，但卫松堂就显得有些狼狈，两只眼睛乌眼青一样，嘴角还有血迹，衣服也是被扯烂了不少，还沾染了不少的灰尘，一看就是被压在地上狠揍的那种，发冠都歪了。 “这就是你们寒王府的待客之道！”从小到大，这是卫松堂被揍的最惨的一次，他有些恶狠狠地看着李慕夫妻。 “我寒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遇上什么样的客人，自然是用什么样的礼仪对待，卫三公子不请自来，没有拜贴便硬闯，还大呼小叫的，你真以为本世子没脾气吗？！”李慕的声音带着冷意和威胁，看向卫松堂的眼神也很有威亚。 卫松堂明知理亏但他也不在乎这些，不过心里的怒气就更胜了，尤其是他堂堂卫三公子竟然输给了李慕身边的一个随从。 当初在乐楼，他和威远大将军府的少将军常安杰打架，那可是不分胜负的，世人谁不知道，常安杰的武艺可算是一等高手了。 这时，卫松堂又转身看了一眼也跟进来的长垣，眼中有怀疑也有震惊，李慕的身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看来之前他的确是小瞧李慕这个世子了。 卫松堂把目光转向长垣，姜青玉也看向了长垣，可她总觉得这会儿的长垣有一点点不对劲儿。 突然，她像是反应过来，赶紧又微微垂下眼皮，外人看不出来，她大概是知晓了，眼前的长垣根本就是武功更高的长影，输给长影卫松堂也不亏。 姜青玉特意清了一下嗓子，看向卫松堂问道：“听下人说，卫三公子吵着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咱们之间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能让卫松堂这时候找上自己，姜青玉想着大概是和她二姐姜青妍有关。 果不其然，卫松堂脸色不善地质问姜青玉道：“你为什么要让她和离？！” 听到卫松堂如此不客气地对姜青玉说话，李慕也不悦起来，声音也压低了两度，说道：“卫松堂，本世子可以容你一次，但绝不容你第二次，对我的妻子说话客气些，不然本世子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李慕的威胁卫松堂本想轻蔑一视，但当他真正面对李慕那不怒自威的气势时，无形中似乎被狠狠压制住了，原本的火焰也被迫熄灭了不少。 有一丝尴尬的气氛在卫松堂的脑门上飘着，姜青玉则不解地说道：“卫三公子，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让二姐同你和离了？！” “我都已经听我娘说了，当初两家成婚前，你曾让我娘答应日后你二姐同我和离，别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世子妃你虽和你二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既然已经成了你二房的女儿，你就该把她当成一家人，多替她打算才是，怎能怂恿她刚成婚就和离，你们姜家人把我卫家的颜面置于何地，把我卫松堂当成傻子戏耍吗！”卫松堂越说气性越大，似乎眼前的姜青玉就是造成他婚姻破裂的罪魁祸首。 被卫松堂无端控诉的姜青玉竟是被气笑了，随即也变了脸色，嗔着脸说道：“卫三公子真是好一个贼喊捉贼，当初如果不是你强抢民女、辱我二姐，不是你们卫家求上我们姜家，不是二姐愿意放你一马，我们姜家早就告了御状，你以为你还会有今日的机会在这里对我说这些吗！” “当初你们卫家可是当着我家人的面承诺过，要善待我二姐，可这才过去多久，你们就逼着她在将军府待不下去了，如今还倒打一耙，怎么背信弃义的事情做多了，都不知道是非黑白三个字究竟该怎么写了！” 姜青玉可也不会惯着卫松堂，原本就是卫家有错在先，如今关于姜青妍的事情也大多是传闻，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姜青玉一回京城就了解到，那个欺负姜青妍的百福在她离京没多久就意外身亡了，那夜把姜青妍送进百福府邸的宋家下人也都没了踪迹。 宋家人为了已经成为妃子的宋家女儿，这时候绝对不会让宋家和百福这样的人扯上关系，除此之外，知道内情的还有姜青莲。 这一次姜青妍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姜青莲在背后做的，她就是这样的人，看不得姜家其他的女儿过得比她好，强烈的嫉妒心会让她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 一个传闻就让振威将军府逼走了姜青妍，这说明在将军府的日子，姜青妍一定过得不怎样，所以她才会及早抽身。 “世子妃也不必这样说，你们姜家一早就知道你二姐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才及早想好了对策，让她那样一个人嫁进我卫家！” 卫松堂只觉得被姜青玉和姜家人给欺骗了，那一夜他是狂怒之下占有了姜青妍，却没想到她已经被一个太监给糟蹋过了。 姜青玉气极反笑，有些失望地看向卫松堂道：“卫三公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二姐，你也不想想你对她可曾做过一件好事，害她无家可归的是你，要卖她进青楼的是你，逼着她走投无路的还是你，是你主动招惹的她，你抢了她，毁了她，你还要把一切都归罪在别人身上，仿佛你才是那个备受欺骗最可怜的人，可笑，真是可笑！” 姜青玉这番话说得卫松堂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这些事情，他想反驳姜青玉，可是却张不开口，因为他突然发现姜青玉说的这些都可能是对的。 他以前有意无意是害过不少人，但每一个他都觉得罪有应得，姜家长房的人害了人，那就要付出代价，姜青妍是姜家长房的女儿，她跟着受牵连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没想过以后和姜青妍还会再见面，甚至还成为了夫妻，他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女人会这么容易就影响他的心绪。 今日他怒气冲冲来找姜青玉，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只是他觉得很愤怒很受伤，姜青妍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潇洒地就说和离，然后说走就走了。 “反正我不管，当初这和离之事是你提的，你得给我一个说法，这事不能算数，我卫松堂的女人应该由我说了算，我没说和离休妻，这婚事就还作数。”卫松堂干脆耍起了无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池鱼之殃 姜青玉听卫松堂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可听到最后这几句话，她神情又是一怔，难不成他是想求自己来帮忙复合的？ 于是，姜青玉试探性地说道：“卫三公子你这是还想让我二姐回将军府？” 卫松堂没有丝毫迟疑地答道：“那是自然，她是我的妻子，她不回将军府去哪儿！” “我二姐不会无缘无故就下定决心和你和离离开将军府，除了那些不利于她的传闻，这半年多来她在将军府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姜青玉目光如电地看着卫松堂，不放过他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 卫松堂却闭紧了嘴巴不说，姜青玉便知被她猜对了，恐怕大半还是和眼前的卫松堂有关。 姜青玉的脸色也变得严肃冰冷起来，她对卫松堂道：“卫三公子，我姜家虽为商户出身，但也不是任由他人欺辱的，在将军府我二姐究竟经历过什么，你和将军府的人应该最清楚，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无论二姐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她这一边，而且我也不会看着别人再欺负她，你可以请回了！” 卫松堂见姜青玉变了脸，脸上也是一阵懊恼和不忿，他想再为自己分辨些什么，但又看到李慕也同样不悦的眼神，这才悻悻然地离开了王府。 卫松堂一走，姜青玉就让人把长星找来了，这段时间长星一直在京城，关于振威将军府的事情，他应该比自己更清楚些。 长星得知姜青玉见他的原因之后，便将自己探知到的有关振威将军府的事情都告知给了姜青玉。 他说自从姜青妍和卫松堂成婚之后，最开始的两个月姜青妍在将军府的日子还算好过，甚至卫松堂夜夜都留宿在她房间，这也引起了另一位三夫人和其他妾室的不满。 一切都是从宋家女儿被封为妃的那一天发生了改变，因为不久之后，太监百福意外身亡，有关百福那些不好的传闻也在京城四处传开。 暗中还有人说宋家刚晋升为妃的那位曾经为了固宠，把美人送进了百福在外的私宅，而这位美人就是宋家大少奶奶的亲妹妹。 曾经有人在宫里见过振威将军夫人同被太后召进宫的姜青莲说过话，虽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但回府之后振威将军夫人对姜青妍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认为自始至终都是将军府被姜家给戏耍了，一切都是姜家的计谋。 也是从这之后，姜青妍在将军府的日子愈加难过，甚至还传出过她在内院被卫松堂羞辱折磨的私密话来。 姜保义和姜成贺听说这些传闻之后，就去将军府看望姜青妍，结果却被振威将军府的人羞辱一顿赶出来了，原本振威将军府是不同意和离的，想要休妻，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小的想，定是世子妃您被镇南王爷认为义女的事情让振威将军府忌惮了。”长星分析道。 可即便这样，卫家也没有轻易放人，直到姜青玉的车马到了京城，姜青妍才算真正离开了将军府。 “百福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姜青玉眯起了眼睛，这人死的蹊跷。 她深知人在哪里，哪里就有争斗，后宫，后宅，朝堂，可处处都是战场。 “这个小的并没有细查！”长星如实说道。 “近段时间，姜青莲都有哪些动静？”百福的事情姜青玉会想办法弄清楚的，接着她又问起了姜青莲。 长星便对姜青玉说，姜青莲在姜青玉离京的这段时间表现得十分活跃，一直在积极攀附皇亲国戚，而且她因给太后进献宝物有功，再一次被太后嘉奖了。 除此之外，姜青莲并没有再继续给姜家二房找麻烦，大概是根本顾不上，也瞧不上姜家其他人。 “她献的是什么宝物？”姜青玉又问道。 “小的听闻是一副遗落民间的绣品，叫——” “花缠枝！”不等长星说完，姜青玉便接口说道。 长星惊讶地问道：“世子妃，您也知道这副绣品？！听说这副绣品太后寻了很久，对她很重要。” 姜青玉心道：“这绣品当然对太后很重要了！” 因为这副花缠枝的原画是先帝亲笔所画，更是当今太后亲手所绣的，只不过皇宫曾经遭过贼，连同很多宝物和这副绣品都消失不见了。 这些年皇室一直有派人寻找当年丢失的这批宝物，但对于太后而言，奇珍异宝都没有她亲手所绣的这副绣品重要，它可是象征着自己和先帝之间的感情。 姜青玉知道这副绣品也是因为重活一世的原因，只是上一世大概要三年后才会有这副绣品的消息传出，但她并不知道这绣品在谁的手里，可姜青莲竟然提早知道，而且还能准确找到，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上一世，姜青莲的活动范围只有寒王府和姜家长房，她在王府出个门都困难，这绣品的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 姜青莲又得了太后的眼，宋家上下自然对她的态度又发生了改变，不过现在的姜青莲也学会了收敛，不再像之前那么没脑子的张狂，与宋毅也总是相伴相出，给外人一种夫妻极为和睦恩爱的印象。 待长星离开之后，姜青玉就坐在房间里想事情，出外一趟她收获了不少，但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也发生了几件她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人生就是这样，一切都不会在某个人的掌控之中，命运随时发生变化，生活也总是会有意外而来。 秋姨走了进来，她见姜青玉眉头紧锁，想着大概是和卫三公子来闹的事情有关。 于是上前说道：“世子妃莫要过于忧心，这次二小姐的事情可能是受了池鱼之殃，被无辜牵连罢了！” 一听秋姨这样说，姜青玉忙问她：“秋姨为何这样说？” 秋姨拎起茶壶给她先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端到她手里，接着笑着说道：“奴婢当年在宫里时，虽然做的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但后宫那些妃嫔之间的是非也没少看。宋家的女儿突然在后宫怀了龙胎得了势，自然是要遭人眼红和不满，寻她把柄的人哪会少。” 宋家为了这个入宫的女儿暗中可没少使劲儿，只要有心人仔细一查，定然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再说宋家想通过不正常途径往宫里送人，这本身就是大罪，虽然没成功，而是转道送到百福私宅，但宫妃和太监私下往来也是大忌，更别说百福贪污受贿、私敛钱财、残害女子等，这罪名能数出一箩筐。 一旦查明宋家和百福来往密切，那么后宫定会有人以此做把柄来对付宋家在宫里的女儿，龙胎能不能生下来还真不好说。 “秋姨是觉得此事应该和姜青莲无关，她身为宋家大少奶奶，理应和宋家站在一起，将此事完全瞒下才是！”姜青玉想了一下问道。 秋姨却是皱起眉回道：“世子妃，这事可不好说，奴婢也是看着这位姜家大小姐长大的，依照她的性子，就算明面上什么都不会说，但依她那嫉妒好胜的性子，也不会看着二小姐好过，大概是会隐晦地暗示别人一些什么，或者聪明一点，让其他人去告知振威将军府的人。” 秋姨说的这些正是姜青玉在想的，姜青莲是一个十分自私自利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她想到的永远都是她自己，而且她看不得姜家其他的女儿过得比她好，这种病态的心理是她自小就养成的。 “秋姨，你跟我去见二姐一趟！”姜青玉回京之后曾回过一趟娘家，其他人都见到了，就是没见到姜青妍，她明白姜青妍这是在躲着她。 原本姜青妍也是一个高傲的性子，只不过百福的那件事情几乎将她打击的粉碎，若不是曹姨娘的死和对长房以及姜青莲这个长姐的恨意，姜青玉认为她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虽然她努力想从阴影中爬出来，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心病最难医，她现在变得是很坚强了，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放过这个试图想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柔弱女子。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布纺街也变得不那么热闹，生意不好的都已经提早关上了店门。 姜青玉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布纺街，而是穿着普通的衣裙带着轻纱围帽斗笠进了一处院落的后门。 姜青妍的绣品铺子这几日并未开张，雇来的绣娘们也都回家了，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守门的婆子，意外地清冷。 姜青玉到的时候，姜青妍正坐在有光的窗下绣着一副百花图，白氏没有吝啬地将家族传承的秘技也传给了姜青妍，她的绣技如今突飞猛进，绣线配色也已经十分厉害。 姜青妍已经听到姜青玉的脚步声，可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迎接姜青玉，她拿着针的手就那样微微地僵在了绣布上。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用的人，之前说的那么斗志昂扬、自信满满的样子，如今还是一身伤痕失败地回到了这里，报仇与她而言似乎越来越难了。 “三妹妹，你来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姜青妍还是含笑转向了姜青玉，放下针，然后起身规矩地行礼，请姜青玉入座。 “嗯！”姜青玉轻声点了一下头，之前姜青妍谋划了那么久，但最后却也没伤到姜青莲分毫，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二姐姐，你还好吗？” 姜青妍压住眼底的湿润，努力撑着看向她说道：“我很好，真的，三妹妹，我很好！你回京之后，我没有去看你，希望你不要怪罪！” 如今的姜青玉已经不仅仅是王府世子妃那么简单，她还是公主和王爷的义女，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身份早已经和自己这样的人云泥之别。 “二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何须客套，你这是想和我生分呢，若是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看着眼前努力想要表现坚强的姜青妍，姜青玉很是心疼。 姜青玉如今已经是这样的高位还对自己如此亲近，姜青妍心里只觉又感动又难受，同时觉得是自己的存在给姜家添了污点。 “三妹妹，你以后还是别来这里了，你如今身份尊贵，被别人知道，是会说闲话的，你放心，我不会被这些事情给打垮的，就算再难我也会撑下去！”姜青妍曾经因为一个愚蠢的想法害了自己也连累了生母。 如今她好不容易咬着牙撑到现在，就算面临再多的非议、羞辱和诋毁，她也会“厚着脸皮”活下去，如果美色已经无用，那她就靠自己这双手，重新打造一个更强的自己。 “二姐姐，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始终都是你三妹妹，我本就是闲话中心里的人，还怕什么别人说闲话，不过看着你能这样坚强，我心里也很高兴。和离便和离，我一早就看那卫家不是好去处！”姜青玉笑着说道。 姜青妍也是无奈一叹，姜青玉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事实上，姜青玉的处境比自己要艰难的多了，那些看不惯欺负她的人更多，自己不能帮她，却也不想再给她添乱。 “是呀，只要不再纠缠，和离总归是好的！”姜青妍话是这样说，眼眸里明显有受伤的神情划过，看得出来她也是挣扎过的。 “二姐，你对将军府是不是还有留恋？”姜青玉有些讶异地问道。 姜青妍明显一愣，很快摇头否认道：“没有，我当初以为可以借助将军府的权势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可我后来发现将军府里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我不想把心思都放在和卫家人的勾心斗角上。” 姜青妍更不想的是每日每夜都要遭受卫松堂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那个男人就是魔鬼，她怕了，想要逃了，她也逃了！ “可是二姐姐，我看那卫松堂却是不打算轻易放手的，他可是去寒王府大闹了，说要把你带回将军府！”姜青玉对姜青妍说道。 姜青妍顿时大惊失色，那个恶魔男人为什么就不放过她！ 她甚至急切地对姜青玉表态道：“不，我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三妹妹，我绝不可以回去！” 姜青妍说完竟然猛地扒开自己的一侧肩头，上面都是清晰可见几乎深可见骨的齿痕，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姜青玉气得不禁握紧了拳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池鱼之殃 姜青玉听卫松堂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可听到最后这几句话，她神情又是一怔，难不成他是想求自己来帮忙复合的？ 于是，姜青玉试探性地说道：“卫三公子你这是还想让我二姐回将军府？” 卫松堂没有丝毫迟疑地答道：“那是自然，她是我的妻子，她不回将军府去哪儿！” “我二姐不会无缘无故就下定决心和你和离离开将军府，除了那些不利于她的传闻，这半年多来她在将军府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姜青玉目光如电地看着卫松堂，不放过他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 卫松堂却闭紧了嘴巴不说，姜青玉便知被她猜对了，恐怕大半还是和眼前的卫松堂有关。 姜青玉的脸色也变得严肃冰冷起来，她对卫松堂道：“卫三公子，我姜家虽为商户出身，但也不是任由他人欺辱的，在将军府我二姐究竟经历过什么，你和将军府的人应该最清楚，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无论二姐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她这一边，而且我也不会看着别人再欺负她，你可以请回了！” 卫松堂见姜青玉变了脸，脸上也是一阵懊恼和不忿，他想再为自己分辨些什么，但又看到李慕也同样不悦的眼神，这才悻悻然地离开了王府。 卫松堂一走，姜青玉就让人把长星找来了，这段时间长星一直在京城，关于振威将军府的事情，他应该比自己更清楚些。 长星得知姜青玉见他的原因之后，便将自己探知到的有关振威将军府的事情都告知给了姜青玉。 他说自从姜青妍和卫松堂成婚之后，最开始的两个月姜青妍在将军府的日子还算好过，甚至卫松堂夜夜都留宿在她房间，这也引起了另一位三夫人和其他妾室的不满。 一切都是从宋家女儿被封为妃的那一天发生了改变，因为不久之后，太监百福意外身亡，有关百福那些不好的传闻也在京城四处传开。 暗中还有人说宋家刚晋升为妃的那位曾经为了固宠，把美人送进了百福在外的私宅，而这位美人就是宋家大少奶奶的亲妹妹。 曾经有人在宫里见过振威将军夫人同被太后召进宫的姜青莲说过话，虽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但回府之后振威将军夫人对姜青妍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认为自始至终都是将军府被姜家给戏耍了，一切都是姜家的计谋。 也是从这之后，姜青妍在将军府的日子愈加难过，甚至还传出过她在内院被卫松堂羞辱折磨的私密话来。 姜保义和姜成贺听说这些传闻之后，就去将军府看望姜青妍，结果却被振威将军府的人羞辱一顿赶出来了，原本振威将军府是不同意和离的，想要休妻，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小的想，定是世子妃您被镇南王爷认为义女的事情让振威将军府忌惮了。”长星分析道。 可即便这样，卫家也没有轻易放人，直到姜青玉的车马到了京城，姜青妍才算真正离开了将军府。 “百福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姜青玉眯起了眼睛，这人死的蹊跷。 她深知人在哪里，哪里就有争斗，后宫，后宅，朝堂，可处处都是战场。 “这个小的并没有细查！”长星如实说道。 “近段时间，姜青莲都有哪些动静？”百福的事情姜青玉会想办法弄清楚的，接着她又问起了姜青莲。 长星便对姜青玉说，姜青莲在姜青玉离京的这段时间表现得十分活跃，一直在积极攀附皇亲国戚，而且她因给太后进献宝物有功，再一次被太后嘉奖了。 除此之外，姜青莲并没有再继续给姜家二房找麻烦，大概是根本顾不上，也瞧不上姜家其他人。 “她献的是什么宝物？”姜青玉又问道。 “小的听闻是一副遗落民间的绣品，叫——” “花缠枝！”不等长星说完，姜青玉便接口说道。 长星惊讶地问道：“世子妃，您也知道这副绣品？！听说这副绣品太后寻了很久，对她很重要。” 姜青玉心道：“这绣品当然对太后很重要了！” 因为这副花缠枝的原画是先帝亲笔所画，更是当今太后亲手所绣的，只不过皇宫曾经遭过贼，连同很多宝物和这副绣品都消失不见了。 这些年皇室一直有派人寻找当年丢失的这批宝物，但对于太后而言，奇珍异宝都没有她亲手所绣的这副绣品重要，它可是象征着自己和先帝之间的感情。 姜青玉知道这副绣品也是因为重活一世的原因，只是上一世大概要三年后才会有这副绣品的消息传出，但她并不知道这绣品在谁的手里，可姜青莲竟然提早知道，而且还能准确找到，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上一世，姜青莲的活动范围只有寒王府和姜家长房，她在王府出个门都困难，这绣品的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 姜青莲又得了太后的眼，宋家上下自然对她的态度又发生了改变，不过现在的姜青莲也学会了收敛，不再像之前那么没脑子的张狂，与宋毅也总是相伴相出，给外人一种夫妻极为和睦恩爱的印象。 待长星离开之后，姜青玉就坐在房间里想事情，出外一趟她收获了不少，但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也发生了几件她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人生就是这样，一切都不会在某个人的掌控之中，命运随时发生变化，生活也总是会有意外而来。 秋姨走了进来，她见姜青玉眉头紧锁，想着大概是和卫三公子来闹的事情有关。 于是上前说道：“世子妃莫要过于忧心，这次二小姐的事情可能是受了池鱼之殃，被无辜牵连罢了！” 一听秋姨这样说，姜青玉忙问她：“秋姨为何这样说？” 秋姨拎起茶壶给她先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端到她手里，接着笑着说道：“奴婢当年在宫里时，虽然做的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但后宫那些妃嫔之间的是非也没少看。宋家的女儿突然在后宫怀了龙胎得了势，自然是要遭人眼红和不满，寻她把柄的人哪会少。” 宋家为了这个入宫的女儿暗中可没少使劲儿，只要有心人仔细一查，定然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再说宋家想通过不正常途径往宫里送人，这本身就是大罪，虽然没成功，而是转道送到百福私宅，但宫妃和太监私下往来也是大忌，更别说百福贪污受贿、私敛钱财、残害女子等，这罪名能数出一箩筐。 一旦查明宋家和百福来往密切，那么后宫定会有人以此做把柄来对付宋家在宫里的女儿，龙胎能不能生下来还真不好说。 “秋姨是觉得此事应该和姜青莲无关，她身为宋家大少奶奶，理应和宋家站在一起，将此事完全瞒下才是！”姜青玉想了一下问道。 秋姨却是皱起眉回道：“世子妃，这事可不好说，奴婢也是看着这位姜家大小姐长大的，依照她的性子，就算明面上什么都不会说，但依她那嫉妒好胜的性子，也不会看着二小姐好过，大概是会隐晦地暗示别人一些什么，或者聪明一点，让其他人去告知振威将军府的人。” 秋姨说的这些正是姜青玉在想的，姜青莲是一个十分自私自利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她想到的永远都是她自己，而且她看不得姜家其他的女儿过得比她好，这种病态的心理是她自小就养成的。 “秋姨，你跟我去见二姐一趟！”姜青玉回京之后曾回过一趟娘家，其他人都见到了，就是没见到姜青妍，她明白姜青妍这是在躲着她。 原本姜青妍也是一个高傲的性子，只不过百福的那件事情几乎将她打击的粉碎，若不是曹姨娘的死和对长房以及姜青莲这个长姐的恨意，姜青玉认为她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虽然她努力想从阴影中爬出来，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心病最难医，她现在变得是很坚强了，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放过这个试图想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柔弱女子。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布纺街也变得不那么热闹，生意不好的都已经提早关上了店门。 姜青玉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布纺街，而是穿着普通的衣裙带着轻纱围帽斗笠进了一处院落的后门。 姜青妍的绣品铺子这几日并未开张，雇来的绣娘们也都回家了，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守门的婆子，意外地清冷。 姜青玉到的时候，姜青妍正坐在有光的窗下绣着一副百花图，白氏没有吝啬地将家族传承的秘技也传给了姜青妍，她的绣技如今突飞猛进，绣线配色也已经十分厉害。 姜青妍已经听到姜青玉的脚步声，可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迎接姜青玉，她拿着针的手就那样微微地僵在了绣布上。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用的人，之前说的那么斗志昂扬、自信满满的样子，如今还是一身伤痕失败地回到了这里，报仇与她而言似乎越来越难了。 “三妹妹，你来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姜青妍还是含笑转向了姜青玉，放下针，然后起身规矩地行礼，请姜青玉入座。 “嗯！”姜青玉轻声点了一下头，之前姜青妍谋划了那么久，但最后却也没伤到姜青莲分毫，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二姐姐，你还好吗？” 姜青妍压住眼底的湿润，努力撑着看向她说道：“我很好，真的，三妹妹，我很好！你回京之后，我没有去看你，希望你不要怪罪！” 如今的姜青玉已经不仅仅是王府世子妃那么简单，她还是公主和王爷的义女，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身份早已经和自己这样的人云泥之别。 “二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何须客套，你这是想和我生分呢，若是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看着眼前努力想要表现坚强的姜青妍，姜青玉很是心疼。 姜青玉如今已经是这样的高位还对自己如此亲近，姜青妍心里只觉又感动又难受，同时觉得是自己的存在给姜家添了污点。 “三妹妹，你以后还是别来这里了，你如今身份尊贵，被别人知道，是会说闲话的，你放心，我不会被这些事情给打垮的，就算再难我也会撑下去！”姜青妍曾经因为一个愚蠢的想法害了自己也连累了生母。 如今她好不容易咬着牙撑到现在，就算面临再多的非议、羞辱和诋毁，她也会“厚着脸皮”活下去，如果美色已经无用，那她就靠自己这双手，重新打造一个更强的自己。 “二姐姐，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始终都是你三妹妹，我本就是闲话中心里的人，还怕什么别人说闲话，不过看着你能这样坚强，我心里也很高兴。和离便和离，我一早就看那卫家不是好去处！”姜青玉笑着说道。 姜青妍也是无奈一叹，姜青玉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事实上，姜青玉的处境比自己要艰难的多了，那些看不惯欺负她的人更多，自己不能帮她，却也不想再给她添乱。 “是呀，只要不再纠缠，和离总归是好的！”姜青妍话是这样说，眼眸里明显有受伤的神情划过，看得出来她也是挣扎过的。 “二姐，你对将军府是不是还有留恋？”姜青玉有些讶异地问道。 姜青妍明显一愣，很快摇头否认道：“没有，我当初以为可以借助将军府的权势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可我后来发现将军府里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我不想把心思都放在和卫家人的勾心斗角上。” 姜青妍更不想的是每日每夜都要遭受卫松堂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那个男人就是魔鬼，她怕了，想要逃了，她也逃了！ “可是二姐姐，我看那卫松堂却是不打算轻易放手的，他可是去寒王府大闹了，说要把你带回将军府！”姜青玉对姜青妍说道。 姜青妍顿时大惊失色，那个恶魔男人为什么就不放过她！ 她甚至急切地对姜青玉表态道：“不，我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三妹妹，我绝不可以回去！” 姜青妍说完竟然猛地扒开自己的一侧肩头，上面都是清晰可见几乎深可见骨的齿痕，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姜青玉气得不禁握紧了拳头！ 第一百四十章 别打死了 “这都是卫松堂干的？！”姜青玉的声音含着颤抖和愤怒，她真的没想到姜青妍在振威将军府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 姜青妍将衣服重新穿好，她脸上是苦涩的笑意，然后对姜青玉讲道：“这世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都抹去，卫松堂只要去查，我那些事情他又怎会查不出来。他是个男人，我这样破败的身子，他生气也是正常。只是，三妹妹，我错了一次，难道就真的不可饶恕，永远从深渊里出不来了吗？！” 姜青妍的痛苦显而易见，她没想到一个入宫要做人上人的念头会把她害得这么惨，可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命运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原只想报仇的，她根本没想招惹卫松堂，是他主动招惹的自己，最后又带给自己更多的痛苦。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之前劝过我，可我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嫁给了卫松堂，我带着不纯的目的嫁入将军府，也想着日子没有想象中的好过，其实我都下定决心要忍受要坚持，可是——”说到这里，姜青妍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口，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是当卫松堂用百福曾经欺负我的那些手段再次用在我身上时，我真的过不去，那样的噩梦再次经历，让我怕极了，我终究还是做了胆小鬼，我以后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丝毫的关系，这就是我和离的原因。” “知道卫松堂不是好人，我却没想到他竟恶劣到如此地步，二姐姐你及时抽身是对的！”姜青玉不会眼看着姜青妍再被卫松堂欺负了，这个男人真是可恶至极。 “三少爷，你不能闯进去，三少爷！”两姐妹正在房间里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小丫鬟焦急的阻拦声。 接着，卫松堂就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进屋之后看到姜青玉也在，脸上很是惊讶，姜青玉外出竟然不带随从。 “姜世子妃也在！”脸上的淤青还清晰可见，卫松堂可不怕丢人，他往姜青妍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她下意识地躲在了姜青玉的身后，她就这么怕他！ 姜青玉再见卫松堂态度明显冷淡不少，她往前一步将姜青妍护在自己身后，然后下起了逐客令：“卫三少，你还真是令人失望，这里并不欢迎你，还是请你离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二姐面前！” 卫松堂知道姜青玉不喜欢他，但他可不在乎这些，也根本没把姜青玉的话当成一回事。 只是看向姜青妍的方向道：“这事姜世子妃说了可不算，我们夫妻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我不管你的靠山是谁，这是我和她的私事，和离的事情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卫松堂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带走姜青妍，他想上前去拉姜青妍，但姜青玉始终拦在他面前。 卫松堂立即黑了脸，有些不悦地对姜青玉说道：“如果姜世子妃还不让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人没有不打女人的忌讳！” 姜青玉不听这句话还好，一听这句话又想到刚刚姜青妍身上的伤，她这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接着同样不悦冰冷地说道：“是吗？那还真是凑巧，我也没有不打男人的忌讳，以下犯上，长月，给我好好教教卫三公子规矩！” 姜青玉一声令下，暗卫长月就闪现在三人面前，人狠话不多，朝着卫松堂的面门就是快掌劈了过去。 卫松堂也没料到姜青玉说揍人就揍人，他慌忙还击，长月却不按常规出牌，几个回合下来，卫松堂就已经狠狠挨了三掌，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长月揍人讲究快准狠，卫松堂武功是不差，但终究还不是长月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最后更被长月揍得趴在了地上。 姜青玉就坐在一旁面色冰冷地瞧着，她也要让卫松堂尝尝被打的滋味，家暴男可是她最无法容忍的。 眼看卫松堂被打得猪头一般，可这男人就是不服输，硬撑着还要还手，而长月下手依旧狠，姜青妍都能听到卫松堂骨头断裂的声音。 此时的姜青妍眼中也是情绪复杂，而那个男人却还能分心看向她，他那眼中的决绝自己莫名就能看懂，即便被打成这样，他也没松口，竟还是想着把自己带走。 折磨自己就让他这么快乐吗？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自己呢！ “三妹妹，还是别打了，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姜青妍眼看着卫松堂被打的要昏过去了，这么重的伤没有十天半月他是岀不了门的。 她知道姜青玉这是在为她出气，可姜青玉让人把卫松堂打得这么厉害，振威将军府知道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其他人也会对姜青玉的做法产生非议的，为了自己坏了名声又得罪那么多人，不值得！ “二姐姐，不要怕，没有事的，像他这样的人，是得好好教训一下，别人怕，我可不怕！”姜青玉笑着安慰姜青妍道。 “可是——别打死了！”姜青妍怕姜青玉把卫松堂给打死，她是对卫松堂有诸多不满，可也没有真的想他死。 “不会让他死的，最多让他在床上躺几个月，省得他没事就来骚扰你，回头这院里我再派两个女护卫来，只要是不欢迎的人，都可以赶出去！”既然要护着姜青妍，姜青玉就不会只说说。 长月一脚把卫松堂给踢晕了过去，姜青玉这才叫停，然后让人把卫松堂给抬去振威将军府，并让人传话给振威将军府的人，说人是姜青玉让打的。 振威将军夫妇看到自己被打得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儿子，气得当即就要去寒王府讨要说法。 可他们人还没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就有太医拎着一个药箱赶来了，见到两人忙说：“将军，夫人，三少爷怎么样，南安郡主特意请求圣上让下官来给三少爷看看的！” 来的这位太医姓孙，是太医院资格最老的一位太医，也是深受当今圣上信赖的一位太医。 振威将军气得嘴唇发抖，人是姜青玉打的，她现在又把太医找来，装什么假好心。 “孙太医，你先去府内给我儿诊治，本将军要去寒王府找南安郡主要个说法，她凭什么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虽然打的是自己儿子，但振威将军觉得就跟打在他身上没什么两样，让他觉得非常耻辱和丢面子。 孙太医年岁已大，但依旧耳聪目明的，他立即不解地拦住振威将军说道：“将军且慢，容下官问一句，你知道贵府三少爷为什么被打吗？” “为什么？”振威将军倒是接口一问。 但一旁的振威将军夫人苗氏心知肚明，定是姜青玉回京之后得知姜青妍在将军府受了委屈，而且还令她父兄受到了冷待，所以她才会借故对卫松堂教训了一顿。 即便知道原因，苗氏心里也不舒服，姜家为了把一个不清白的女儿赖进将军府，这背后不知使了多少手段。 且看姜家这几个女儿在京城搅动的风云，姜青玉一个商户女短短时间就变得身份如此尊贵，宋家那位大少奶奶姜青莲也是手段颇多，当初自己也是急切才上了当。 “不是三少爷先对南安郡主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才挨的打吗？南安郡主亲自入宫去请罪，说不该对三少爷下手那么重，皇上说，是三少爷有错在先，被打也是活该，这段时间就让他在府里反省思过，最后还是南安郡主又求了情，皇上才派下官来给三少爷看看情况的。” 孙太医当时正在宫里给皇帝请平安脉，姜青玉见皇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站着。 振威将军曾对孙太医有过恩情，所以孙太医才劝住了他，皇帝这话再明确不过，他这些话也是暗示振威将军不要冲动，若真是去了寒王府，恐怕整个振威将军府都要跟着受罚。 孙太医的话成功地让振威将军夫妇都冷静了下来，知道寒王世子夫妇如今深受皇帝恩宠，却没想到皇帝宠爱他们夫妻会如此之过，难道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吗？ “将军，夫人，还是快带着下官先去看看三公子！”孙太医再次说道。 “孙太医，快请！”苗氏此时哪还不知孙太医的好意，皇帝都说卫松堂这次是“活该”了，那就认定错在将军府一方，所以这口气他们将军府只能咽下去。 振威将军也是不满地甩了袖子，一个人气哼哼地转身回去了，这事不但没个说法，他恐怕还得感谢姜青玉“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然不就显得他们将军府太不懂事了！ 姜青玉从宫里出来又去了公主府，蒋英就在宫门口等着她，事实上“进宫找皇帝请罪”，也是飞雪公主给她出的主意。 到了公主府，姜青玉看到余玲珑和戴语都在，听说两个人现在都是飞雪公主的徒弟，跟着她学习如何带兵打仗。 “玉姐姐，听说你让人打了什么将军府的三公子，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打人这种事情我也是很在行的！”余玲珑摩拳擦掌的样子看起来比旁人都兴奋。 “是呀，玉妹妹，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办就好！”戴语出身山匪，揍人她也是手到擒来，再说欺负姜青玉就是欺负她，她哪会袖手旁观。 姜青玉见两人自从到了京城，变得比之前更加勇猛鲜活了，还以为她们会畏手畏脚呢。 “多谢，多谢，这样的小事还用不着两位女英雄出手，你们这几天在京城觉得如何？”姜青玉看向两人笑着关心问道。 三人在厅中等飞雪公主到来，听蒋英说，飞雪公主此时正在别的地方见客，一会儿就该来了。 余玲珑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她说道：“自然是好极了，飞雪营里的姐妹都很友好，而且她们各个都很厉害，师父还让我和戴语姐姐一起帮忙负责筹建新的飞雪军，现在我们两个可都是女先锋官了。” 两人竟然被飞雪公主如此重用，姜青玉听后也很是替她们开心，如今飞雪公主要重建飞雪军正是用人之际，两人的加入必定会让飞雪公主如虎添翼。 三人正说笑着，飞雪公主就从外走了进来，三人赶紧起身同飞雪公主见礼。 今日飞雪公主穿了一身干净利索的紫色衣袍，身姿挺拔，眼神坚毅，看到姜青玉三人脸上露出和蔼亲近的笑容来。 “都快坐下！”飞雪公主在主位坐了下来，又看向姜青玉问道，“卫松堂的事情，皇上怎么说？” 姜青玉回道：“义母，皇上说了他‘活该’，打他我是真不想忍住！” 飞雪公主一笑，说道：“不想忍就无需忍，卫松堂这个人是该被狠揍几顿，振威将军这个人带兵还可以，但是教儿子可不太行！” 对于卫姜两家的事情以及京城里的各种传闻，飞雪公主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姜青妍如今是姜家二房护着的人，姜青玉要为家姐出气，飞雪公主认为这一点儿错都没有。 再说，卫松堂这些年在京城可也没少做些出格得罪人的事情，越发没了规矩章法，被揍也是迟早的事情。 “就是，玉姐姐你怕什么，你可是王府世子妃，是郡主，是师父和镇南王爷的义女，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一定是他倒霉！”余玲珑只恨自己当时没在场，不然她也能帮忙踢上两脚。 仗势欺人是挺爽的，不过姜青玉很清楚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会思虑再三的，就连今日暴打卫松堂，她也是考虑过后果的。 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如今她这个商户女小人得志，变得愈加猖狂起来，与其被动等着那些幕后之手来对付自己，不如她主动创造机会给对方，今日之事才只是开始而已。 “义母，我听蒋英说您找我有急事，是什么事情？”姜青玉则转移话题问飞雪公主道。 姜青玉并没有把振威将军府的事情太过放在心上，她自有办法来应对，飞雪公主急着找她，定是有事需要她帮忙，这对她来说才是重要事。 第一百四十章 别打死了 “这都是卫松堂干的？！”姜青玉的声音含着颤抖和愤怒，她真的没想到姜青妍在振威将军府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 姜青妍将衣服重新穿好，她脸上是苦涩的笑意，然后对姜青玉讲道：“这世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都抹去，卫松堂只要去查，我那些事情他又怎会查不出来。他是个男人，我这样破败的身子，他生气也是正常。只是，三妹妹，我错了一次，难道就真的不可饶恕，永远从深渊里出不来了吗？！” 姜青妍的痛苦显而易见，她没想到一个入宫要做人上人的念头会把她害得这么惨，可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命运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原只想报仇的，她根本没想招惹卫松堂，是他主动招惹的自己，最后又带给自己更多的痛苦。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之前劝过我，可我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嫁给了卫松堂，我带着不纯的目的嫁入将军府，也想着日子没有想象中的好过，其实我都下定决心要忍受要坚持，可是——”说到这里，姜青妍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口，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是当卫松堂用百福曾经欺负我的那些手段再次用在我身上时，我真的过不去，那样的噩梦再次经历，让我怕极了，我终究还是做了胆小鬼，我以后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丝毫的关系，这就是我和离的原因。” “知道卫松堂不是好人，我却没想到他竟恶劣到如此地步，二姐姐你及时抽身是对的！”姜青玉不会眼看着姜青妍再被卫松堂欺负了，这个男人真是可恶至极。 “三少爷，你不能闯进去，三少爷！”两姐妹正在房间里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小丫鬟焦急的阻拦声。 接着，卫松堂就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进屋之后看到姜青玉也在，脸上很是惊讶，姜青玉外出竟然不带随从。 “姜世子妃也在！”脸上的淤青还清晰可见，卫松堂可不怕丢人，他往姜青妍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她下意识地躲在了姜青玉的身后，她就这么怕他！ 姜青玉再见卫松堂态度明显冷淡不少，她往前一步将姜青妍护在自己身后，然后下起了逐客令：“卫三少，你还真是令人失望，这里并不欢迎你，还是请你离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二姐面前！” 卫松堂知道姜青玉不喜欢他，但他可不在乎这些，也根本没把姜青玉的话当成一回事。 只是看向姜青妍的方向道：“这事姜世子妃说了可不算，我们夫妻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我不管你的靠山是谁，这是我和她的私事，和离的事情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卫松堂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带走姜青妍，他想上前去拉姜青妍，但姜青玉始终拦在他面前。 卫松堂立即黑了脸，有些不悦地对姜青玉说道：“如果姜世子妃还不让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人没有不打女人的忌讳！” 姜青玉不听这句话还好，一听这句话又想到刚刚姜青妍身上的伤，她这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接着同样不悦冰冷地说道：“是吗？那还真是凑巧，我也没有不打男人的忌讳，以下犯上，长月，给我好好教教卫三公子规矩！” 姜青玉一声令下，暗卫长月就闪现在三人面前，人狠话不多，朝着卫松堂的面门就是快掌劈了过去。 卫松堂也没料到姜青玉说揍人就揍人，他慌忙还击，长月却不按常规出牌，几个回合下来，卫松堂就已经狠狠挨了三掌，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长月揍人讲究快准狠，卫松堂武功是不差，但终究还不是长月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最后更被长月揍得趴在了地上。 姜青玉就坐在一旁面色冰冷地瞧着，她也要让卫松堂尝尝被打的滋味，家暴男可是她最无法容忍的。 眼看卫松堂被打得猪头一般，可这男人就是不服输，硬撑着还要还手，而长月下手依旧狠，姜青妍都能听到卫松堂骨头断裂的声音。 此时的姜青妍眼中也是情绪复杂，而那个男人却还能分心看向她，他那眼中的决绝自己莫名就能看懂，即便被打成这样，他也没松口，竟还是想着把自己带走。 折磨自己就让他这么快乐吗？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自己呢！ “三妹妹，还是别打了，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姜青妍眼看着卫松堂被打的要昏过去了，这么重的伤没有十天半月他是岀不了门的。 她知道姜青玉这是在为她出气，可姜青玉让人把卫松堂打得这么厉害，振威将军府知道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其他人也会对姜青玉的做法产生非议的，为了自己坏了名声又得罪那么多人，不值得！ “二姐姐，不要怕，没有事的，像他这样的人，是得好好教训一下，别人怕，我可不怕！”姜青玉笑着安慰姜青妍道。 “可是——别打死了！”姜青妍怕姜青玉把卫松堂给打死，她是对卫松堂有诸多不满，可也没有真的想他死。 “不会让他死的，最多让他在床上躺几个月，省得他没事就来骚扰你，回头这院里我再派两个女护卫来，只要是不欢迎的人，都可以赶出去！”既然要护着姜青妍，姜青玉就不会只说说。 长月一脚把卫松堂给踢晕了过去，姜青玉这才叫停，然后让人把卫松堂给抬去振威将军府，并让人传话给振威将军府的人，说人是姜青玉让打的。 振威将军夫妇看到自己被打得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儿子，气得当即就要去寒王府讨要说法。 可他们人还没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就有太医拎着一个药箱赶来了，见到两人忙说：“将军，夫人，三少爷怎么样，南安郡主特意请求圣上让下官来给三少爷看看的！” 来的这位太医姓孙，是太医院资格最老的一位太医，也是深受当今圣上信赖的一位太医。 振威将军气得嘴唇发抖，人是姜青玉打的，她现在又把太医找来，装什么假好心。 “孙太医，你先去府内给我儿诊治，本将军要去寒王府找南安郡主要个说法，她凭什么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虽然打的是自己儿子，但振威将军觉得就跟打在他身上没什么两样，让他觉得非常耻辱和丢面子。 孙太医年岁已大，但依旧耳聪目明的，他立即不解地拦住振威将军说道：“将军且慢，容下官问一句，你知道贵府三少爷为什么被打吗？” “为什么？”振威将军倒是接口一问。 但一旁的振威将军夫人苗氏心知肚明，定是姜青玉回京之后得知姜青妍在将军府受了委屈，而且还令她父兄受到了冷待，所以她才会借故对卫松堂教训了一顿。 即便知道原因，苗氏心里也不舒服，姜家为了把一个不清白的女儿赖进将军府，这背后不知使了多少手段。 且看姜家这几个女儿在京城搅动的风云，姜青玉一个商户女短短时间就变得身份如此尊贵，宋家那位大少奶奶姜青莲也是手段颇多，当初自己也是急切才上了当。 “不是三少爷先对南安郡主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才挨的打吗？南安郡主亲自入宫去请罪，说不该对三少爷下手那么重，皇上说，是三少爷有错在先，被打也是活该，这段时间就让他在府里反省思过，最后还是南安郡主又求了情，皇上才派下官来给三少爷看看情况的。” 孙太医当时正在宫里给皇帝请平安脉，姜青玉见皇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站着。 振威将军曾对孙太医有过恩情，所以孙太医才劝住了他，皇帝这话再明确不过，他这些话也是暗示振威将军不要冲动，若真是去了寒王府，恐怕整个振威将军府都要跟着受罚。 孙太医的话成功地让振威将军夫妇都冷静了下来，知道寒王世子夫妇如今深受皇帝恩宠，却没想到皇帝宠爱他们夫妻会如此之过，难道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吗？ “将军，夫人，还是快带着下官先去看看三公子！”孙太医再次说道。 “孙太医，快请！”苗氏此时哪还不知孙太医的好意，皇帝都说卫松堂这次是“活该”了，那就认定错在将军府一方，所以这口气他们将军府只能咽下去。 振威将军也是不满地甩了袖子，一个人气哼哼地转身回去了，这事不但没个说法，他恐怕还得感谢姜青玉“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然不就显得他们将军府太不懂事了！ 姜青玉从宫里出来又去了公主府，蒋英就在宫门口等着她，事实上“进宫找皇帝请罪”，也是飞雪公主给她出的主意。 到了公主府，姜青玉看到余玲珑和戴语都在，听说两个人现在都是飞雪公主的徒弟，跟着她学习如何带兵打仗。 “玉姐姐，听说你让人打了什么将军府的三公子，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打人这种事情我也是很在行的！”余玲珑摩拳擦掌的样子看起来比旁人都兴奋。 “是呀，玉妹妹，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办就好！”戴语出身山匪，揍人她也是手到擒来，再说欺负姜青玉就是欺负她，她哪会袖手旁观。 姜青玉见两人自从到了京城，变得比之前更加勇猛鲜活了，还以为她们会畏手畏脚呢。 “多谢，多谢，这样的小事还用不着两位女英雄出手，你们这几天在京城觉得如何？”姜青玉看向两人笑着关心问道。 三人在厅中等飞雪公主到来，听蒋英说，飞雪公主此时正在别的地方见客，一会儿就该来了。 余玲珑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她说道：“自然是好极了，飞雪营里的姐妹都很友好，而且她们各个都很厉害，师父还让我和戴语姐姐一起帮忙负责筹建新的飞雪军，现在我们两个可都是女先锋官了。” 两人竟然被飞雪公主如此重用，姜青玉听后也很是替她们开心，如今飞雪公主要重建飞雪军正是用人之际，两人的加入必定会让飞雪公主如虎添翼。 三人正说笑着，飞雪公主就从外走了进来，三人赶紧起身同飞雪公主见礼。 今日飞雪公主穿了一身干净利索的紫色衣袍，身姿挺拔，眼神坚毅，看到姜青玉三人脸上露出和蔼亲近的笑容来。 “都快坐下！”飞雪公主在主位坐了下来，又看向姜青玉问道，“卫松堂的事情，皇上怎么说？” 姜青玉回道：“义母，皇上说了他‘活该’，打他我是真不想忍住！” 飞雪公主一笑，说道：“不想忍就无需忍，卫松堂这个人是该被狠揍几顿，振威将军这个人带兵还可以，但是教儿子可不太行！” 对于卫姜两家的事情以及京城里的各种传闻，飞雪公主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姜青妍如今是姜家二房护着的人，姜青玉要为家姐出气，飞雪公主认为这一点儿错都没有。 再说，卫松堂这些年在京城可也没少做些出格得罪人的事情，越发没了规矩章法，被揍也是迟早的事情。 “就是，玉姐姐你怕什么，你可是王府世子妃，是郡主，是师父和镇南王爷的义女，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一定是他倒霉！”余玲珑只恨自己当时没在场，不然她也能帮忙踢上两脚。 仗势欺人是挺爽的，不过姜青玉很清楚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会思虑再三的，就连今日暴打卫松堂，她也是考虑过后果的。 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如今她这个商户女小人得志，变得愈加猖狂起来，与其被动等着那些幕后之手来对付自己，不如她主动创造机会给对方，今日之事才只是开始而已。 “义母，我听蒋英说您找我有急事，是什么事情？”姜青玉则转移话题问飞雪公主道。 姜青玉并没有把振威将军府的事情太过放在心上，她自有办法来应对，飞雪公主急着找她，定是有事需要她帮忙，这对她来说才是重要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还敢顶嘴 “重建飞雪军需要大量的银钱，如今国库也不富裕，我并不打算让朝廷来负担飞雪军的所需，我名下也有铺子，只是这些年疏于经营，并不是很赚钱，你擅于经商，我想把铺子交给你来帮忙打理！”飞雪公主直接对姜青玉明说道。 姜青玉曾专门了解过，当年先帝在位时，飞雪公主建起来的飞雪军所花费的银钱都是飞雪公主自己负责的，毕竟皇女拥有兵权已经让不少人忌惮了。 所以很多朝臣便以军费耗费为由，想要阻止飞雪公主的飞雪军存在，因此先帝当时就下旨让飞雪公主自己养那些女兵。 一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二是让飞雪军真正和飞雪公主一心，三是即便先帝真的不在，飞雪军也可护住飞雪公主，让她一生无忧。 只是自从飞雪公主重病难愈，飞雪军之后无奈解散，飞雪公主身边可用的人也就越来越少，而且这些年飞雪公主一直用自己的私产来贴补曾经那些部下，所以论财力，现在的飞雪公主是很难再一次撑起飞雪军的。 虽然当今皇帝很信任和器重飞雪公主，但他毕竟不是先帝，对飞雪公主更多的算是“可用”罢了，而且碍于朝臣压力，军费肯定不会给的太多。 “义母既然信得过我，这事我便接下了！”姜青玉并没有推辞。 她从飞雪公主身上已经得到了太多，事实上，自己能从一个商户女有了如今的地位，每一步都是得益于飞雪公主，她也一直想要报答这份恩情。 “我已经把铺子的掌柜都叫来了，他们现在就在隔壁，你去见见！”飞雪公主见姜青玉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下来，很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姜青玉便起身去了隔壁，她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有男有女，年龄看起来都不算小。 这些人见到姜青玉皆恭敬地俯身下拜，他们事先已经得了飞雪公主的吩咐，所以面对姜青玉和面对飞雪公主一样的态度。 “各位先请坐！”姜青玉很客气，这些人都是跟随飞雪公主多年的老人，她对他们也同样客气。 这些掌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都不敢吭声，也自然不敢真的坐下来，既然飞雪公主让他们对待姜青玉如同对待她一样，那么姜青玉就是他们半个主子。 掌柜们不敢坐，姜青玉也比强逼他们，初次见面大家彼此之间生疏不了解也是正常。 “要不，你们还是先把自己负责的铺子先同我简单讲一讲，我好了解一下！”眼前这屋里有十来位掌柜的，看来飞雪公主名下的铺子不算少，姜青玉想先了解一下。 屋内的掌柜们见姜青玉对他们说话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丝毫没有颐指气使的样子，这心里的紧张感总算少了些。 “回禀郡主，奴家芸娘是三家绣坊的大掌柜，其中一家绣坊在京城，另外两家绣坊分别在豫州和历阳！” 首先站出来回话的是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女子，她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模样，身上的衣裙灰暗单调，但是她腰间的香囊挂饰却很显眼。 姜青玉瞧的认真，香囊上一朵浓艳的芍药花，精巧的祥云纹饰，逼真的蜻蜓落在带水的花瓣上，那水珠活灵活现，仿佛是真的一样。 这样精湛的绣功就连她都是第一次见，于是忍不住问道：“芸娘，你这香囊上的刺绣是何人所绣？” 事实上，芸娘这两年一直久居历阳，是最近才被飞雪公主召回京城的，她也才知道公主不但有了义子商久裳，还认了一个商户女做义女。 虽然对姜青玉的了解还不太多，但是在京城有关传闻最多的就是这位寒王府世子妃了，她的酒，她开的铺子，那可都是出名的很。 “回郡主，这香囊是奴家自己绣的！”芸娘答道。 “手艺真好！”姜青玉由衷地称赞道，之后也没和芸娘多说，便问起其他掌柜负责的是什么铺子。 掌柜们一个个都老实做了回答，面对姜青玉提出的各种问题，也都没有丝毫隐瞒。 等到全部问完，姜青玉心里多少有了底，她原以为飞雪公主名下是十几家铺子，没想到这些掌柜手里至少一个人掌管着三四家铺子，而且是除了京城外，其他各州多多少少都有飞雪公主的铺子。 事实上，姜青玉后来才知道，这一二十年来，飞雪公主的铺子已经关闭了大半，当年整个大隋朝供养飞雪军的铺子可都数不过来。 “郡主，奴家把账本也都带来了，您看什么时候查账？”等到姜青玉问完，芸娘又主动站出来问道。 姜青玉莞尔一笑，说道：“我不查账，义母既然信得过你们，自然也就信得过你们的账本，再说我是找来帮你们想办法赚银子的，账目可不归我管，我自己那边还有查不完的账本呢。” 听到姜青玉竟然不查账，在场的掌柜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当家人”呢。 芸娘也是不解地问道：“那郡主让我等做什么？” 姜青玉便说道：“今日你们先回去，把你们手中铺子的具体情况以书信的形式写给我知道，比如这铺子的位置、环境、客人来源，以及所需的原材料、人力和进出购买情况！” 姜青玉听这些掌柜的先简单讲了一遍，他们各自手里的铺子生意都还算不错，有的更是多年的老铺子，顾客来源也都是固定的，而且铺子种类也多，有茶楼酒肆、有珠宝首饰、有绣坊瓷器，甚至还有打铁铺和棺材铺，倒是什么生意都干。 只是以这几十间铺子目前的经营情况恐怕是撑不起来飞雪军的，不然飞雪公主也不会让自己帮忙打理这些铺子了。 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些铺子在最短的时间内挣最多的银子，然后用作飞雪军的军费开支。 从飞雪公主府回到寒王府，姜青玉就被老王妃喊了去，自然是又因为打了卫松堂的事情被训斥了一顿。 姜青玉也不和老王妃置气，她气急败坏说她的，自己低着头也不搭话，老王妃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都是她自己。 “你就不能少给寒王府惹点事，你如今可是当家主母，整天这样在外面得罪人，以后谁还愿和寒王府来往！”老王妃现在是看姜青玉又不顺眼起来，小门户里出来的，眼光和见识确实差些，这才多久就如此猖狂了！ 姜青玉低着头差点儿就闭上眼睛睡着，这李戡夫妻对老王妃的洗脑也真是管用，最近老王妃是越来越糊涂了。 终于，姜青玉微微抬起头，脸色平静地看向盛怒中的老王妃说道：“祖母，我正是为了寒王府着想才这样做的，那卫松堂不把寒王府放在眼里，我又岂能容他如此放肆，皇上都说了他挨打是活该，您认为孙媳做错了，那岂不是说皇上这话也说错了！” “你——你还敢顶嘴，还敢拿话来堵我，我什么时候说皇上错了！”老王妃气得又拍起了桌子。 姜青玉见她拍桌子的动作，倒是挺有力气的，只是火气大了些。 “祖母，孙媳实在不知您气从何来，寒王府好歹是龙子龙孙所在的门庭，他人辱之我还之，本就该如此，不然我寒王府的骨气、尊严、颜面何存，我是寒王府的世子妃，是皇上封的南安郡主，卫松堂对我不敬，那就是对寒王府不敬，对当今圣上不敬，我若是听之任之，才是真正的犯下大错，我一人荣辱事小，可事关寒王府和皇上的颜面，孙媳就必须要教训他一下！”姜青玉声音清脆有力，说得老王妃是目瞪口呆。 以往姜青玉总是柔善示人，对她说话也不敢太过放肆，今日她倒是胆子大了，言语竟是丝毫不让，口齿伶俐的很，这是身份高了，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世子妃你就是再有理由打人，也不该回来这样气祖母，她老人家的身子刚好些，你瞧瞧，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祝氏一脸无奈地快步走了进来，先是走到老王妃的跟前，替她顺起了背。 “祖母，您也别生气，世子妃也没说错，她如今是郡主，自然是一般人说不得的，只是这样一来，咱们王府势必要和振威将军府交恶了，说起来这都是世子妃娘家的事情惹下的，咱们王府也是被无故牵连到的，您别气，气坏了身子，苦的可是您自个儿！”祝氏满脸心疼地看着老王妃说道。 祝氏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老王妃这心里的火又起来了，说出口的话也就更难听了。 “早知道当初娶一个商户女进门惹下这么多的事情，我说什么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瞧瞧你们姜家一个个多会惹事，有这样的娘家人，还不如早点断了！” 老王妃承认，姜青玉的确是个聪明又有心计的女子，当初她也真的想过要把寒王府交到她手上打理，毕竟寒王府需要一个能立起来的主母。 可是最近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越来越认为祝氏也许比姜青玉更适合掌管王府后宅，她虽是庶女，可名义上是国公府嫡女，其他的都不比姜青玉差多少，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怀了王府子嗣。 “祖母，我敬您是长辈，这些话我当您是无心之语，我娘家的事情就不牢您老操心了，如果您没有别的话要说，孙媳就先退下了！”姜青玉说完就转身退了出去。 她想出了锦绣堂，自己在京城大概又会多一个“目无尊长”的骂名，不是她不能忍，而是有时候忍和不忍的结果都一样，那她还忍什么！ “以后祖母那里少去，她要是非要见你，就想个法子推了！”姜青玉刚进房间，就听到坐在里面的李慕开口说道。 很显然自己刚才在锦绣堂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对于老王妃最近的表现，他是无奈又失望，但老王妃始终是他的长辈，即便再错，他也不能做得过分。 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子受委屈，所以为了少生气，还是先让姜青玉躲着一些老王妃。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祖母现在是铁了心想要把寒王府交给李戡他们夫妻，就因为当年药圣大师的一句话，就断定我们不会有孩子了吗！还真是可笑！”姜青玉真觉得老王妃现在连思考的能力也退化了，几句话就糊弄住她了。 “我以前生病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没未来的，更别说是子嗣了，可那时祖母对我也是极好的，如今我身体好了，她反倒是对我不满意了！”对于老王妃近来的变化，李慕的心里也有很多疑惑和不解，明明老王妃该为他高兴的。 “这可能就是人心的复杂和无常，也许打从一开始，祖母就断定这寒王府最终会落在李戡的手里，可如今发生了改变，你好了，李戡却残了，但她的心却还无法扭转过来，一件事情认定久了，她就会认为事情的走向就该如此。”姜青玉也无法准确揣摩透老王妃的真实想法，但可以确定的是，老王妃的心一直都更偏向李戡一些。 李慕也明白这一点，以前祖母总看着他说他才是最像祖父的那个人，他有时候禁不住就在想，如果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儿祖父的影子，或许祖母就不会费尽心力救自己了。 “属于我的，我是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的！”李慕没那么大的善心，这寒王府也不是老王妃说给谁就给谁的，“要不然，咱们也生个孩子？” “我知道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放心，我给你诊过脉，你的身体绝对没问题，当然，我的身体也没问题，咱们生孩子不会有问题，问题是——”姜青玉可不想李慕为了证明自己能生，现在就去进行造人活动。 “所以问题是什么？是你的身子还不方便？”李慕紧盯着她渐渐变红的脸问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还敢顶嘴 “重建飞雪军需要大量的银钱，如今国库也不富裕，我并不打算让朝廷来负担飞雪军的所需，我名下也有铺子，只是这些年疏于经营，并不是很赚钱，你擅于经商，我想把铺子交给你来帮忙打理！”飞雪公主直接对姜青玉明说道。 姜青玉曾专门了解过，当年先帝在位时，飞雪公主建起来的飞雪军所花费的银钱都是飞雪公主自己负责的，毕竟皇女拥有兵权已经让不少人忌惮了。 所以很多朝臣便以军费耗费为由，想要阻止飞雪公主的飞雪军存在，因此先帝当时就下旨让飞雪公主自己养那些女兵。 一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二是让飞雪军真正和飞雪公主一心，三是即便先帝真的不在，飞雪军也可护住飞雪公主，让她一生无忧。 只是自从飞雪公主重病难愈，飞雪军之后无奈解散，飞雪公主身边可用的人也就越来越少，而且这些年飞雪公主一直用自己的私产来贴补曾经那些部下，所以论财力，现在的飞雪公主是很难再一次撑起飞雪军的。 虽然当今皇帝很信任和器重飞雪公主，但他毕竟不是先帝，对飞雪公主更多的算是“可用”罢了，而且碍于朝臣压力，军费肯定不会给的太多。 “义母既然信得过我，这事我便接下了！”姜青玉并没有推辞。 她从飞雪公主身上已经得到了太多，事实上，自己能从一个商户女有了如今的地位，每一步都是得益于飞雪公主，她也一直想要报答这份恩情。 “我已经把铺子的掌柜都叫来了，他们现在就在隔壁，你去见见！”飞雪公主见姜青玉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下来，很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姜青玉便起身去了隔壁，她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有男有女，年龄看起来都不算小。 这些人见到姜青玉皆恭敬地俯身下拜，他们事先已经得了飞雪公主的吩咐，所以面对姜青玉和面对飞雪公主一样的态度。 “各位先请坐！”姜青玉很客气，这些人都是跟随飞雪公主多年的老人，她对他们也同样客气。 这些掌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都不敢吭声，也自然不敢真的坐下来，既然飞雪公主让他们对待姜青玉如同对待她一样，那么姜青玉就是他们半个主子。 掌柜们不敢坐，姜青玉也比强逼他们，初次见面大家彼此之间生疏不了解也是正常。 “要不，你们还是先把自己负责的铺子先同我简单讲一讲，我好了解一下！”眼前这屋里有十来位掌柜的，看来飞雪公主名下的铺子不算少，姜青玉想先了解一下。 屋内的掌柜们见姜青玉对他们说话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丝毫没有颐指气使的样子，这心里的紧张感总算少了些。 “回禀郡主，奴家芸娘是三家绣坊的大掌柜，其中一家绣坊在京城，另外两家绣坊分别在豫州和历阳！” 首先站出来回话的是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女子，她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模样，身上的衣裙灰暗单调，但是她腰间的香囊挂饰却很显眼。 姜青玉瞧的认真，香囊上一朵浓艳的芍药花，精巧的祥云纹饰，逼真的蜻蜓落在带水的花瓣上，那水珠活灵活现，仿佛是真的一样。 这样精湛的绣功就连她都是第一次见，于是忍不住问道：“芸娘，你这香囊上的刺绣是何人所绣？” 事实上，芸娘这两年一直久居历阳，是最近才被飞雪公主召回京城的，她也才知道公主不但有了义子商久裳，还认了一个商户女做义女。 虽然对姜青玉的了解还不太多，但是在京城有关传闻最多的就是这位寒王府世子妃了，她的酒，她开的铺子，那可都是出名的很。 “回郡主，这香囊是奴家自己绣的！”芸娘答道。 “手艺真好！”姜青玉由衷地称赞道，之后也没和芸娘多说，便问起其他掌柜负责的是什么铺子。 掌柜们一个个都老实做了回答，面对姜青玉提出的各种问题，也都没有丝毫隐瞒。 等到全部问完，姜青玉心里多少有了底，她原以为飞雪公主名下是十几家铺子，没想到这些掌柜手里至少一个人掌管着三四家铺子，而且是除了京城外，其他各州多多少少都有飞雪公主的铺子。 事实上，姜青玉后来才知道，这一二十年来，飞雪公主的铺子已经关闭了大半，当年整个大隋朝供养飞雪军的铺子可都数不过来。 “郡主，奴家把账本也都带来了，您看什么时候查账？”等到姜青玉问完，芸娘又主动站出来问道。 姜青玉莞尔一笑，说道：“我不查账，义母既然信得过你们，自然也就信得过你们的账本，再说我是找来帮你们想办法赚银子的，账目可不归我管，我自己那边还有查不完的账本呢。” 听到姜青玉竟然不查账，在场的掌柜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当家人”呢。 芸娘也是不解地问道：“那郡主让我等做什么？” 姜青玉便说道：“今日你们先回去，把你们手中铺子的具体情况以书信的形式写给我知道，比如这铺子的位置、环境、客人来源，以及所需的原材料、人力和进出购买情况！” 姜青玉听这些掌柜的先简单讲了一遍，他们各自手里的铺子生意都还算不错，有的更是多年的老铺子，顾客来源也都是固定的，而且铺子种类也多，有茶楼酒肆、有珠宝首饰、有绣坊瓷器，甚至还有打铁铺和棺材铺，倒是什么生意都干。 只是以这几十间铺子目前的经营情况恐怕是撑不起来飞雪军的，不然飞雪公主也不会让自己帮忙打理这些铺子了。 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些铺子在最短的时间内挣最多的银子，然后用作飞雪军的军费开支。 从飞雪公主府回到寒王府，姜青玉就被老王妃喊了去，自然是又因为打了卫松堂的事情被训斥了一顿。 姜青玉也不和老王妃置气，她气急败坏说她的，自己低着头也不搭话，老王妃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都是她自己。 “你就不能少给寒王府惹点事，你如今可是当家主母，整天这样在外面得罪人，以后谁还愿和寒王府来往！”老王妃现在是看姜青玉又不顺眼起来，小门户里出来的，眼光和见识确实差些，这才多久就如此猖狂了！ 姜青玉低着头差点儿就闭上眼睛睡着，这李戡夫妻对老王妃的洗脑也真是管用，最近老王妃是越来越糊涂了。 终于，姜青玉微微抬起头，脸色平静地看向盛怒中的老王妃说道：“祖母，我正是为了寒王府着想才这样做的，那卫松堂不把寒王府放在眼里，我又岂能容他如此放肆，皇上都说了他挨打是活该，您认为孙媳做错了，那岂不是说皇上这话也说错了！” “你——你还敢顶嘴，还敢拿话来堵我，我什么时候说皇上错了！”老王妃气得又拍起了桌子。 姜青玉见她拍桌子的动作，倒是挺有力气的，只是火气大了些。 “祖母，孙媳实在不知您气从何来，寒王府好歹是龙子龙孙所在的门庭，他人辱之我还之，本就该如此，不然我寒王府的骨气、尊严、颜面何存，我是寒王府的世子妃，是皇上封的南安郡主，卫松堂对我不敬，那就是对寒王府不敬，对当今圣上不敬，我若是听之任之，才是真正的犯下大错，我一人荣辱事小，可事关寒王府和皇上的颜面，孙媳就必须要教训他一下！”姜青玉声音清脆有力，说得老王妃是目瞪口呆。 以往姜青玉总是柔善示人，对她说话也不敢太过放肆，今日她倒是胆子大了，言语竟是丝毫不让，口齿伶俐的很，这是身份高了，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世子妃你就是再有理由打人，也不该回来这样气祖母，她老人家的身子刚好些，你瞧瞧，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祝氏一脸无奈地快步走了进来，先是走到老王妃的跟前，替她顺起了背。 “祖母，您也别生气，世子妃也没说错，她如今是郡主，自然是一般人说不得的，只是这样一来，咱们王府势必要和振威将军府交恶了，说起来这都是世子妃娘家的事情惹下的，咱们王府也是被无故牵连到的，您别气，气坏了身子，苦的可是您自个儿！”祝氏满脸心疼地看着老王妃说道。 祝氏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老王妃这心里的火又起来了，说出口的话也就更难听了。 “早知道当初娶一个商户女进门惹下这么多的事情，我说什么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瞧瞧你们姜家一个个多会惹事，有这样的娘家人，还不如早点断了！” 老王妃承认，姜青玉的确是个聪明又有心计的女子，当初她也真的想过要把寒王府交到她手上打理，毕竟寒王府需要一个能立起来的主母。 可是最近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越来越认为祝氏也许比姜青玉更适合掌管王府后宅，她虽是庶女，可名义上是国公府嫡女，其他的都不比姜青玉差多少，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怀了王府子嗣。 “祖母，我敬您是长辈，这些话我当您是无心之语，我娘家的事情就不牢您老操心了，如果您没有别的话要说，孙媳就先退下了！”姜青玉说完就转身退了出去。 她想出了锦绣堂，自己在京城大概又会多一个“目无尊长”的骂名，不是她不能忍，而是有时候忍和不忍的结果都一样，那她还忍什么！ “以后祖母那里少去，她要是非要见你，就想个法子推了！”姜青玉刚进房间，就听到坐在里面的李慕开口说道。 很显然自己刚才在锦绣堂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对于老王妃最近的表现，他是无奈又失望，但老王妃始终是他的长辈，即便再错，他也不能做得过分。 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子受委屈，所以为了少生气，还是先让姜青玉躲着一些老王妃。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祖母现在是铁了心想要把寒王府交给李戡他们夫妻，就因为当年药圣大师的一句话，就断定我们不会有孩子了吗！还真是可笑！”姜青玉真觉得老王妃现在连思考的能力也退化了，几句话就糊弄住她了。 “我以前生病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没未来的，更别说是子嗣了，可那时祖母对我也是极好的，如今我身体好了，她反倒是对我不满意了！”对于老王妃近来的变化，李慕的心里也有很多疑惑和不解，明明老王妃该为他高兴的。 “这可能就是人心的复杂和无常，也许打从一开始，祖母就断定这寒王府最终会落在李戡的手里，可如今发生了改变，你好了，李戡却残了，但她的心却还无法扭转过来，一件事情认定久了，她就会认为事情的走向就该如此。”姜青玉也无法准确揣摩透老王妃的真实想法，但可以确定的是，老王妃的心一直都更偏向李戡一些。 李慕也明白这一点，以前祖母总看着他说他才是最像祖父的那个人，他有时候禁不住就在想，如果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儿祖父的影子，或许祖母就不会费尽心力救自己了。 “属于我的，我是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的！”李慕没那么大的善心，这寒王府也不是老王妃说给谁就给谁的，“要不然，咱们也生个孩子？” “我知道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放心，我给你诊过脉，你的身体绝对没问题，当然，我的身体也没问题，咱们生孩子不会有问题，问题是——”姜青玉可不想李慕为了证明自己能生，现在就去进行造人活动。 “所以问题是什么？是你的身子还不方便？”李慕紧盯着她渐渐变红的脸问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秦暗商 “这和我的身子无关，问题是咱们就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能生孩子，然后就去让这个孩子出世，我并不想这样，我想你和我的孩子是在爱和祝福下出生的，他是因为爱而存在，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证明，再者说，现在你我的处境，你觉得现在就去生孩子合适吗？我们连那个想杀我们的人还没寻到，怎么舍得让孩子和我们一起担惊受怕呢。” 姜青玉这也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她生孩子不想因为任何人，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危险依旧存在，这一次她不想有一点点的意外发生。 听完姜青玉的话李慕才明白她的在意和担忧，看来还是先要找到那个一直想害他们夫妻的人，没有了后患之忧，他才能给姜青玉和他们的孩子一个更加安全稳定的生活。 夫妻两个达成一致，待到李慕查清老王爷之死的真相，待到找到要害他们的凶手，他们再考虑孩子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早朝上一直有人拿卫松堂被打的事情抨击寒王府，让皇帝严惩姜青玉，说她现在目无王法、仗势欺人、行为过当等等，还说皇帝太过纵容寒王府的人。 不止是朝堂，就连京城街角巷尾也有不少不利于姜青玉的传言流出来，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甚至连带着飞雪公主和镇南王爷也被牵连其中。 姜青玉没闲心情管这些，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想怎么说自己也管不了，她可有更重要的事情。 很快，芸娘那些掌柜的就把关于各家铺子的书信送到了她面前，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待在自己房间里看这些“资料”。 如今王府内宅铺子汇聚楼的生意虽然因宋家和欧阳家的联合淡了不少，但维持基本的开支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世子妃，这么多铺子，您一个人管得过来吗？”秋姨见姜青玉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账册和书信，堆得小山一样，姜青玉已经看了一天了。 姜青玉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说道：“我只是帮这些掌柜的出出主意，他们都把铺子经营的挺好的，只是铺子生意不做大，银子也聚不起来。” “多开几家铺子，是不是生意就做大了？”对于经商之事，秋姨并不精通，而且姜家人做生意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除了姜家长房有些投机取巧，这银子一年到头赚的也不算少。 姜青玉摇摇头说道：“做生意不能只靠多开铺子，要提高产品质量，要扩大客源，要用最小的成本赚取最大的利益，但同时还要坚持生意人的道德和诚信，而且生意不能只想着在一街一巷里做，大生意就要往大了做。” “这个奴婢可就听不懂了！”秋姨笑着摇了一下头，她可没什么生意头脑。 “不懂没关系，我说您听就好了！”姜青玉也正好想找个人聊聊，她问秋姨道，“秋姨，你对大隋朝西边的大秦国知道多少？” 姜青玉原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秋姨还真的知晓一些事情，她对姜青玉讲道，当年在做宫女的时候，她在宫里还遇见过大秦国的使者呢！ “说起来，这都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先帝征战四方，大秦国便主动和咱们示好，奴婢听说，大秦国富有的很，盛产金银珠宝，百姓家里都用银锭子垫桌角。” 回忆起久远的事情，秋姨也是诸多感叹，当年在宫里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越来越清晰了，“世子妃，您怎么问起大秦国了？” 大秦国距离大隋朝一万多里路呢，中间还隔着不少其他的国家，而且崇山峻岭、山水难渡的，来回一趟十分艰难，所以两国之间的交往一向不多。 “我在历州读过一本野书，上面说大秦国人十分喜爱丝绸刺绣之物，常常愿以重金购之，甚至有大秦人不远万里偷入大隋朝，只为能购得上等精美丝绸，他们常以珍贵的海珠、金石为交换，我听说一颗如寻常珍珠般大小的海珠就要千金。这在我朝是十分稀有之物。”姜青玉说道。 “这话倒是不假的，当年那些大秦国的使者来拜见先帝，就送了一盒上等的海珠给先帝，只可惜，皇宫的藏宝阁曾经遭窃，听说那盒子海珠也被偷走了，这么多年也没个踪迹。”秋姨说道。 “我在想，如果把咱们大隋朝的丝绸刺绣卖给大秦国的人，那这生意不就做大了，我并没听说朝廷有律法规定，不许咱们和大秦国通商，只是路途遥远又危险，无人愿意去做罢了。”姜青玉被自己说的心动了，她还真想立马就建个商队去大秦国。 秋姨也被姜青玉的想法震撼到了，自家世子妃竟然想着要与大秦国的人做生意，这可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 “世子妃，其实这事你可以把辛酉叫来问问，说不定能帮到你！”秋姨并没有明说，但她之前听辛酉无意中提起过，他似乎就认识一个大秦国的人。 “那就赶快把他给我叫来！”姜青玉正愁寻不到门路呢。 很快，辛酉就急匆匆赶来了，当听姜青玉说是想打听大秦国的人，他也没有隐瞒，说自己有个朋友，已经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多年，明面上是个镖师，其实他是大秦国的暗商，做的就是两国之间走私的买卖。 姜青玉让辛酉约个时间，她要和这位大秦国的暗商见个面，于是另找了个机会，姜青玉在北山庄子见到了此人。 只是，当看清来人样貌时，姜青玉可真是有些傻眼了，她竟是与这人认识，当然这一世他们还没见过面，但是上一世两个人可算是最后的合作伙伴了。 “世子妃，这位是风行镖局的总镖头陆鹤！”辛酉先把陆鹤介绍给姜青玉，又把姜青玉介绍给陆鹤，“陆总镖头，这位是我家世子妃。” 陆鹤自是听过姜青玉这位寒王世子妃的大名的，想不知道都难，京城到处都是有关她的各种传闻，他私下也是商人，对于姜青玉做生意的手段也是很佩服的。 姜青玉掩去眼中的激动，她上一世并没发现辛酉是和陆鹤私下相识的，更不知道陆鹤他是大秦国的人，怪不得私下合伙做生意，陆鹤总是显得财大气粗的样子。 她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陆鹤应该还不在京城里，他一趟镖有时要去两三年，难道他是回了大秦国？ 因为上一世和陆鹤合作过，所以姜青玉信得过他的为人，和此人合作做生意亏不了。 “陆总镖头，你来看看我这几件绣品，你觉得要是拿到大秦国去卖，能值多少银子？”姜青玉不打算浪费时间，一开口就让陆鹤愣在了那里。 姜青玉提到大秦国，又让自己看绣品，这无疑是在告诉自己，她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而且还知道他是个暗商。 这时，辛酉也走到陆鹤身边说道：“陆总镖头，我家世子妃是真心想和你谈笔生意的，你连宫里的生意都做，现在又怕什么！” 陆鹤诧异地看了辛酉一眼，他与辛酉相识也已经二十多年了，事实上他是当年大秦国使者团里的一名随行人员，事后并没有跟着使团一起回国，而是秘密留在了京城里做起了暗商的生意。 辛酉是他信得过的朋友，而且做谁的生意都是做，只是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并不多，对方又是身居高位，他还不想得罪。 于是，陆鹤就朝姜青玉展开的三副绣品一一看去，每看一个他都给出了自己的估价，说道：“这副喜鹊登枝可值一颗六品海珠，这副花开富贵绣品，可值三颗四品海珠，这一副大的百花图很是精美，可值六颗二品海珠。” 眼前三副绣品一个比一个绣工出色，无论是针法配色都是绣品中的上乘之作，当然绣品大小是不一样的，其中最后一副百花图称得上是绝美。 “海珠品相换算成银子大概是多少？”姜青玉听陆鹤说完便问道。 陆鹤答道：“大秦国海珠一共分为九品，最低等的九品海珠，在大隋朝一颗值三百两银子，升至七品、八品海珠是每次增三百两，但过六品每次要加价一千两，过三品以上，升品要加一万两。” 姜青玉快速地在脑中算了一下，显然也被这价格惊到了，她看向陆鹤确认道：“那依照你的说法，这副喜鹊登枝可值一千九百两银子，这副花开富贵可值一万一千七百两银子，而最后这副百花图可值近十五万两银子？” “没错，如果将这些绣品带到大秦国境内去售卖，价码可能会更高一些，因为大秦国的人十分喜爱大隋朝的丝绸绣品，因为稀少难见如此上品，所以自然价格会高些。”陆鹤很肯定地说道。 姜青玉上一世和陆鹤合作的是押送酒的生意，知道他的风行镖局在走镖这一块很厉害，里面的镖师也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 这一世她打算和陆鹤改个生意做做，于是便看着陆鹤说道：“陆总镖头，如果我把这些上好的绣品交给你，你能不能尽快给我换回那些价值连城的海珠来？” “尽快是多快？”陆鹤也深知这些绣品会在大秦国引起多大的轰动，尤其是最后一副百花图，怕是一品海珠都有人愿意拿来交换。 “你能做到有多快？”姜青玉反问道。 “世子妃信得过在下？”今天可是陆鹤第一次和姜青玉见面，来之前他还以为辛酉要介绍的人是让他押镖的，没想到是来做生意的。 “自然是信得过，虽然我和陆总镖头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之前就打过交道似得，或许是之前见过类似陆总镖头这样的商人，一看就值得合作，我这个人有时候相信直觉。”姜青玉笑着说道。 陆鹤也只是友好地附和一笑，生意只要能有赚头，他自然乐意合作，更何况他也和别人做过刺绣的生意，但像姜青玉这样一出手就是如此上等绣品的，他这还是第一次，心下并不想错过。 “那不如世子妃就把这些绣品卖给在下，价格就按在下刚才说的，我们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陆鹤深深地看了姜青玉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些绣品，非常直接地说道。 这些绣品的确是非常好，如果是在大隋朝境内卖，价格一定没有这么高，但是这些绣品到了大秦国就会变得不一样，翻个几十倍也是有可能的。 “好，就这么定了！”姜青玉没想到陆鹤如此爽快，当然她是可以自己派人去大秦国售卖，但花费的成本太高，直接与陆鹤交易，省去了太多麻烦和时间，“就是不知，陆总镖头一次能收这样的绣品多少？” 陆鹤一是忌惮姜青玉的身份，并不想与她为敌，二也是看在老友辛酉的面子上，所以他并没有故意压价，而是给姜青玉说了一个最实诚的价格。 只是他以为姜青玉就卖这三副绣品呢，听她话的意思，她这手里还有其他绣品呢！ 陆鹤便想了一下，然后很笃定地对姜青玉说道：“世子妃有多少，在下就收多少，可以随时结清现银！” 姜青玉一听就喜出望外，上一世知道陆鹤是个有钱的镖师，可不知道他竟如此有钱，只是听闻大秦国人会把金子当砖块，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好，你要多少我能有多少，这生意咱们可以长久做，我还可以让绣娘将绣品做成上等织毯、成衣、屏风、手帕等物，听说大秦国人很喜爱这些。”姜青玉稳住自己不要太激动，若此事能成，飞雪军的军费根本就不用发愁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单生意在下接了！”陆鹤隐姓埋名以另外的身份留在大隋朝这么多年，他背后的实力不是一般人能探出来的，更何况在大秦国他也是有主子的人，这些绣品正是他家主子的最爱，反正他们不差钱。 “好，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我们合作的事情不要被外人知道！”姜青玉对陆鹤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秦暗商 “这和我的身子无关，问题是咱们就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能生孩子，然后就去让这个孩子出世，我并不想这样，我想你和我的孩子是在爱和祝福下出生的，他是因为爱而存在，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证明，再者说，现在你我的处境，你觉得现在就去生孩子合适吗？我们连那个想杀我们的人还没寻到，怎么舍得让孩子和我们一起担惊受怕呢。” 姜青玉这也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她生孩子不想因为任何人，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危险依旧存在，这一次她不想有一点点的意外发生。 听完姜青玉的话李慕才明白她的在意和担忧，看来还是先要找到那个一直想害他们夫妻的人，没有了后患之忧，他才能给姜青玉和他们的孩子一个更加安全稳定的生活。 夫妻两个达成一致，待到李慕查清老王爷之死的真相，待到找到要害他们的凶手，他们再考虑孩子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早朝上一直有人拿卫松堂被打的事情抨击寒王府，让皇帝严惩姜青玉，说她现在目无王法、仗势欺人、行为过当等等，还说皇帝太过纵容寒王府的人。 不止是朝堂，就连京城街角巷尾也有不少不利于姜青玉的传言流出来，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甚至连带着飞雪公主和镇南王爷也被牵连其中。 姜青玉没闲心情管这些，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想怎么说自己也管不了，她可有更重要的事情。 很快，芸娘那些掌柜的就把关于各家铺子的书信送到了她面前，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待在自己房间里看这些“资料”。 如今王府内宅铺子汇聚楼的生意虽然因宋家和欧阳家的联合淡了不少，但维持基本的开支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世子妃，这么多铺子，您一个人管得过来吗？”秋姨见姜青玉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账册和书信，堆得小山一样，姜青玉已经看了一天了。 姜青玉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说道：“我只是帮这些掌柜的出出主意，他们都把铺子经营的挺好的，只是铺子生意不做大，银子也聚不起来。” “多开几家铺子，是不是生意就做大了？”对于经商之事，秋姨并不精通，而且姜家人做生意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除了姜家长房有些投机取巧，这银子一年到头赚的也不算少。 姜青玉摇摇头说道：“做生意不能只靠多开铺子，要提高产品质量，要扩大客源，要用最小的成本赚取最大的利益，但同时还要坚持生意人的道德和诚信，而且生意不能只想着在一街一巷里做，大生意就要往大了做。” “这个奴婢可就听不懂了！”秋姨笑着摇了一下头，她可没什么生意头脑。 “不懂没关系，我说您听就好了！”姜青玉也正好想找个人聊聊，她问秋姨道，“秋姨，你对大隋朝西边的大秦国知道多少？” 姜青玉原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秋姨还真的知晓一些事情，她对姜青玉讲道，当年在做宫女的时候，她在宫里还遇见过大秦国的使者呢！ “说起来，这都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先帝征战四方，大秦国便主动和咱们示好，奴婢听说，大秦国富有的很，盛产金银珠宝，百姓家里都用银锭子垫桌角。” 回忆起久远的事情，秋姨也是诸多感叹，当年在宫里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越来越清晰了，“世子妃，您怎么问起大秦国了？” 大秦国距离大隋朝一万多里路呢，中间还隔着不少其他的国家，而且崇山峻岭、山水难渡的，来回一趟十分艰难，所以两国之间的交往一向不多。 “我在历州读过一本野书，上面说大秦国人十分喜爱丝绸刺绣之物，常常愿以重金购之，甚至有大秦人不远万里偷入大隋朝，只为能购得上等精美丝绸，他们常以珍贵的海珠、金石为交换，我听说一颗如寻常珍珠般大小的海珠就要千金。这在我朝是十分稀有之物。”姜青玉说道。 “这话倒是不假的，当年那些大秦国的使者来拜见先帝，就送了一盒上等的海珠给先帝，只可惜，皇宫的藏宝阁曾经遭窃，听说那盒子海珠也被偷走了，这么多年也没个踪迹。”秋姨说道。 “我在想，如果把咱们大隋朝的丝绸刺绣卖给大秦国的人，那这生意不就做大了，我并没听说朝廷有律法规定，不许咱们和大秦国通商，只是路途遥远又危险，无人愿意去做罢了。”姜青玉被自己说的心动了，她还真想立马就建个商队去大秦国。 秋姨也被姜青玉的想法震撼到了，自家世子妃竟然想着要与大秦国的人做生意，这可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 “世子妃，其实这事你可以把辛酉叫来问问，说不定能帮到你！”秋姨并没有明说，但她之前听辛酉无意中提起过，他似乎就认识一个大秦国的人。 “那就赶快把他给我叫来！”姜青玉正愁寻不到门路呢。 很快，辛酉就急匆匆赶来了，当听姜青玉说是想打听大秦国的人，他也没有隐瞒，说自己有个朋友，已经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多年，明面上是个镖师，其实他是大秦国的暗商，做的就是两国之间走私的买卖。 姜青玉让辛酉约个时间，她要和这位大秦国的暗商见个面，于是另找了个机会，姜青玉在北山庄子见到了此人。 只是，当看清来人样貌时，姜青玉可真是有些傻眼了，她竟是与这人认识，当然这一世他们还没见过面，但是上一世两个人可算是最后的合作伙伴了。 “世子妃，这位是风行镖局的总镖头陆鹤！”辛酉先把陆鹤介绍给姜青玉，又把姜青玉介绍给陆鹤，“陆总镖头，这位是我家世子妃。” 陆鹤自是听过姜青玉这位寒王世子妃的大名的，想不知道都难，京城到处都是有关她的各种传闻，他私下也是商人，对于姜青玉做生意的手段也是很佩服的。 姜青玉掩去眼中的激动，她上一世并没发现辛酉是和陆鹤私下相识的，更不知道陆鹤他是大秦国的人，怪不得私下合伙做生意，陆鹤总是显得财大气粗的样子。 她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陆鹤应该还不在京城里，他一趟镖有时要去两三年，难道他是回了大秦国？ 因为上一世和陆鹤合作过，所以姜青玉信得过他的为人，和此人合作做生意亏不了。 “陆总镖头，你来看看我这几件绣品，你觉得要是拿到大秦国去卖，能值多少银子？”姜青玉不打算浪费时间，一开口就让陆鹤愣在了那里。 姜青玉提到大秦国，又让自己看绣品，这无疑是在告诉自己，她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而且还知道他是个暗商。 这时，辛酉也走到陆鹤身边说道：“陆总镖头，我家世子妃是真心想和你谈笔生意的，你连宫里的生意都做，现在又怕什么！” 陆鹤诧异地看了辛酉一眼，他与辛酉相识也已经二十多年了，事实上他是当年大秦国使者团里的一名随行人员，事后并没有跟着使团一起回国，而是秘密留在了京城里做起了暗商的生意。 辛酉是他信得过的朋友，而且做谁的生意都是做，只是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并不多，对方又是身居高位，他还不想得罪。 于是，陆鹤就朝姜青玉展开的三副绣品一一看去，每看一个他都给出了自己的估价，说道：“这副喜鹊登枝可值一颗六品海珠，这副花开富贵绣品，可值三颗四品海珠，这一副大的百花图很是精美，可值六颗二品海珠。” 眼前三副绣品一个比一个绣工出色，无论是针法配色都是绣品中的上乘之作，当然绣品大小是不一样的，其中最后一副百花图称得上是绝美。 “海珠品相换算成银子大概是多少？”姜青玉听陆鹤说完便问道。 陆鹤答道：“大秦国海珠一共分为九品，最低等的九品海珠，在大隋朝一颗值三百两银子，升至七品、八品海珠是每次增三百两，但过六品每次要加价一千两，过三品以上，升品要加一万两。” 姜青玉快速地在脑中算了一下，显然也被这价格惊到了，她看向陆鹤确认道：“那依照你的说法，这副喜鹊登枝可值一千九百两银子，这副花开富贵可值一万一千七百两银子，而最后这副百花图可值近十五万两银子？” “没错，如果将这些绣品带到大秦国境内去售卖，价码可能会更高一些，因为大秦国的人十分喜爱大隋朝的丝绸绣品，因为稀少难见如此上品，所以自然价格会高些。”陆鹤很肯定地说道。 姜青玉上一世和陆鹤合作的是押送酒的生意，知道他的风行镖局在走镖这一块很厉害，里面的镖师也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 这一世她打算和陆鹤改个生意做做，于是便看着陆鹤说道：“陆总镖头，如果我把这些上好的绣品交给你，你能不能尽快给我换回那些价值连城的海珠来？” “尽快是多快？”陆鹤也深知这些绣品会在大秦国引起多大的轰动，尤其是最后一副百花图，怕是一品海珠都有人愿意拿来交换。 “你能做到有多快？”姜青玉反问道。 “世子妃信得过在下？”今天可是陆鹤第一次和姜青玉见面，来之前他还以为辛酉要介绍的人是让他押镖的，没想到是来做生意的。 “自然是信得过，虽然我和陆总镖头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之前就打过交道似得，或许是之前见过类似陆总镖头这样的商人，一看就值得合作，我这个人有时候相信直觉。”姜青玉笑着说道。 陆鹤也只是友好地附和一笑，生意只要能有赚头，他自然乐意合作，更何况他也和别人做过刺绣的生意，但像姜青玉这样一出手就是如此上等绣品的，他这还是第一次，心下并不想错过。 “那不如世子妃就把这些绣品卖给在下，价格就按在下刚才说的，我们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陆鹤深深地看了姜青玉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些绣品，非常直接地说道。 这些绣品的确是非常好，如果是在大隋朝境内卖，价格一定没有这么高，但是这些绣品到了大秦国就会变得不一样，翻个几十倍也是有可能的。 “好，就这么定了！”姜青玉没想到陆鹤如此爽快，当然她是可以自己派人去大秦国售卖，但花费的成本太高，直接与陆鹤交易，省去了太多麻烦和时间，“就是不知，陆总镖头一次能收这样的绣品多少？” 陆鹤一是忌惮姜青玉的身份，并不想与她为敌，二也是看在老友辛酉的面子上，所以他并没有故意压价，而是给姜青玉说了一个最实诚的价格。 只是他以为姜青玉就卖这三副绣品呢，听她话的意思，她这手里还有其他绣品呢！ 陆鹤便想了一下，然后很笃定地对姜青玉说道：“世子妃有多少，在下就收多少，可以随时结清现银！” 姜青玉一听就喜出望外，上一世知道陆鹤是个有钱的镖师，可不知道他竟如此有钱，只是听闻大秦国人会把金子当砖块，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好，你要多少我能有多少，这生意咱们可以长久做，我还可以让绣娘将绣品做成上等织毯、成衣、屏风、手帕等物，听说大秦国人很喜爱这些。”姜青玉稳住自己不要太激动，若此事能成，飞雪军的军费根本就不用发愁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单生意在下接了！”陆鹤隐姓埋名以另外的身份留在大隋朝这么多年，他背后的实力不是一般人能探出来的，更何况在大秦国他也是有主子的人，这些绣品正是他家主子的最爱，反正他们不差钱。 “好，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我们合作的事情不要被外人知道！”姜青玉对陆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