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后我携神尊掀天下》 第1章 入试炼 混沌初开,天地始分五界,神、仙、人、魔、冥,冥界执掌万物生死轮回,与其他四界极少来往,自有一方秩序。 仙界初时空无生灵,自一妖承天道之谕得道飞升之后,方有登仙之法。 神族乃上古掌权者,除冥界外,其余三界惧于其天生神力,臣服其下。但神族由天地孕育而生,最是良善,因而在他们治下,天地太平数万年,未曾有大面积战乱发生。 但红尘万丈,七情六欲滋生恶念,无人净化,终在魔界孕育成一魔胎,本性极恶,却有与神尊比肩的本事。魔胎弑魔尊上位,带领魔族祸乱天下。一时天地间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神尊联合仙与妖族剿灭魔族,冥界为轮回秩序不受破坏,毁去与四界相连的唯一通道,自此冥界游离于四界边缘,隔绝往来。 决战于神界展开,天崩地裂,神尊与魔胎生死之战,以双方同归于尽收尾。神族尽数战死,神界破碎封闭,游离于混沌之中,后称“神遗界”。自此,上古之章终结。而冥界与神遗界至今无可寻觅。 ——《记上古》 时下修炼之风盛行,各种修仙门派林立,大小宗门不下数千,但只有十个宗门能被称为顶尖大派,分别是,问情宗,灵云宗,剑门,佛宗,万花宫,鬼阴楼,锻体门,奇卦阁,妖仙楼,灵医谷。十大宗门各有长短,但综合来说实力底蕴相差不大,以是多齐名着称。不过剑门近些年来倒是因为出了一位天骄,隐隐压了其他宗门一头。 想要拜入十宗门下,一般来说只有两种途径,一是由十宗门下附属小宗层层举荐,二是参加三年一开的问道试炼。 欲成仙者必先问道,位于中州中心的问道山有一条问道路,唯有十五至十八岁的少年人才有一次上山的机会。 只要通过问道山就能够被十宗收入门下,最不济也是一名外门弟子。 问道山开的日子,从各地赶来的适龄人皆汇聚于问道山下,九州各处的人加起来不下百万之数,次次如此。 要说这问道山也是一处奇地,整座山都被浓雾笼罩,连一草一木都不能看见。高达数百丈的山,平地而起,走进雾中不出十步必然回到原处。唯有通过了问道试炼的人才能窥见一角景色。 问道山开启试炼时,山上的浓雾会散去一小部分,从山脚到山顶共有五个硕大的平台,代表着资质,只要通过试炼就会根据不同的资质被分配到不同的平台。十大宗门来人也是从上至下挑选。 问道山开第一日,天方蒙蒙亮,山脚下的人已将问道山围得水泄不通。但有一黑衣娇小的身影,身周一步之内未有一人,周遭的人亦对其指指点点,不过当事人并不在意。 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肤白似玉,唇红如樱,眉未画而黛,形如柳叶,一双凤眸,眼角微微上挑,眼尾有淡蓝色的,状如花枝一般的妖娆花纹,直缠上眉尾。眼睫长而密,垂眸之时洒下一片阴影,眼瞳黑得纯粹,却一眼望不到底,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渊 面容虽稍显稚嫩,却已有绝世之姿,只需看上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女孩一袭黑衣,墨发高束垂至腰际,背上背一把黑色长剑,身姿笔挺,面容妖冶却有一股飒爽风姿,面无表情地看着问道山。 远处天边一线云海处,有十艘巨船驶来。起初只是几个小小的黑点,不过片刻便在众人的目光里渐渐放大,像十座宫殿一般漂浮在天上,在凡人上方投下一片片阴影。精致的楼阁点缀着花草矮木,上面身穿弟子常服的少年们意气风发,一个个都宛如仙人一般风光。 十艘巨船上旗帜鲜明,都是一等一的飞行宝器,看得下方的人们眼红无比,这就是十大宗门的牌面啊! 十宗的人一到,底下的人群便沸腾起来,兴奋地议论着。 人群之中不乏妖修,人界本由人与妖分而治之,人界九州,人掌四州,妖掌四州,唯有中州是一些修仙大族生活。这些大族要么是十宗高层家眷,要么就是祖上有人飞升为仙。不只是人,妖族在中州也有不少产业。 妖修与人不同,人因天地桎梏,需要满一定年岁才能修炼,只有身体发育到一定程度才能承载天地灵气,而妖诞生灵智之后寿命悠长,能够自主修炼。对妖来说只要诞生灵智就能够来问道试炼,不过同样只有一次机会,并且对妖的试炼也格外难,年岁越大通过的几率就越低。 在修炼一途,问道山对人和妖都是非常公平的。 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自问道山上传扬开来,宛如洪钟一般:“问道山开,适龄者入试炼。” 话音方落,山上五处浓雾隐退,露出五个百丈见圆的青石台来,依稀可见台上的雕龙石柱,伫立在八个方位,庄严大气。 山脚下,浓雾稍退一截,露出数十丈宽的青石大道来,只消走两步便会进入雾中,真正的试炼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通过试炼的人会走到对应的青石台上,而未通过的人则会从山脚别的地方的雾中走出。若想要再次尝试,一来无法再踏上青石大道,二来走入雾中也会回到原点。 众人排着队朝问道山走去,黑衣女孩身边的人也随人流挤压只与她隔了半步距离,不时偷偷看她。即使是以美人出名的妖族也没有几个有如她一般的姿色,兴许只有狐族与鲛人才能与她一较高下。 不是没人怀疑她是妖,但妖在金丹之前都会有妖族的特征的,而她除了眼角的奇怪纹路之外与人无异。而且金丹的妖也不会来问道山,上千年的大妖基本不可能通过试炼。 凡人如何猜测不说,有点修为的人都能感知到她身上极其年轻的生命力,这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虽然数十丈宽的青石大道能容纳不少人一起走,而且不用等待,但人太多了,以是队伍行进得很慢。一个时辰过去,数千人进入试炼,但青石台上不过寥寥几人,还仅仅只是最底下的两个青石台,足可见试炼严格。 日头渐斜,大半日过去,青石台上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山顶的青石台上依旧空无一人,而第二个青石台上也只有一个人。 无人知晓雾中有什么,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每年都人这么多,也不知能出几个天才。”等待的过程过于枯燥,宝器上的各门弟子攀谈起来。 “听说归尘也是自问道山选出来的,当时惹得道老都亲自接引。万年难遇的绝世天才,最后却进了剑门,唉……” “别说,要是归尘在我们宗门,都没有其他宗门什么事了,说的近些,近十年的天骄都得被他压上一头。” “可不是么,你看归尘如今的风头,就算他人在剑门,师父也天天念叨着呢。” “不过归尘身为天骄,却一点儿架子也没有,真是见其人才知晓何为谦谦君子世无双,我做梦都想见一见面具下的容貌。” “别想了,剑门的人都没几个见过的,更别说我们了。” “哎,你看那边。”只见山顶的青石台上跌跌撞撞地走出一个人,卜一站上青石台便整个人瘫倒在地。 虽然看上去十分勉强和狼狈,但好歹是登上了顶层,已经能够称得上一句天才了,只要在宗内努力修炼,未来成就不会太低。 那人缓过气来,待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激动地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船上的人一阵嬉笑,也是见怪不怪了,有些人当年也是这个模样。 只要能登顶,进入宗门内总能受到一定重视。一般来说资质顶尖的最后进入内门是板上钉钉的事,更有甚者能够拿到核心弟子亲传弟子的身份。在宗内发展数十年,还有机会成为圣子圣女或宗门长老,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眼看有人登顶,山下众人更是激动,望着山巅羡慕不已,幻想着站在山巅的人是自己。 黑衣女孩不管周围人如何激动,自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望着山巅,好似只有那里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人流慢慢往前推进,人太多了,排队的人密密麻麻,在直通问道山的宽阔大道上一眼望不到边。也幸得问道城足够大,要不然这队伍能够排到荒郊野岭去。 自有问道试炼开始,问道山下便聚了许多人,从一个村镇,慢慢建成一座方圆百里的超级大城,不归人间任何国家,任何族属管辖,但在仙山脚下,也没人敢犯事儿。 问道城有个特别之处,三分之二的店面都是客栈,每三年一开的问道试炼吸引了无数向往修道的人前来,每次都不下百万之数,有身份的公子小姐还要带上护卫侍从护道人之类,这些人的衣食住都是大问题,但在问道山下长住的倒是少,多的是在问道城做生意的。 因为这份特殊性,问道城客栈林立,不过即使如此,临近问道山开试炼的日子依然是一房难求。越接近问道山的客栈越贵,也越受人哄抢。 试炼需要许多天才能结束,大家族的公子小姐有侍从鞍前马后地买东西,即使没有通过试炼,买些灵物回去也算不虚此行,而普通人只能自备干粮。 两天后,少女走入雾中,卜一进入,便依稀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墨……故……柒。” 第2章 选择 而她充耳不闻,笔直地往前走。雾中影影绰绰,看不清的影子在向她靠近,来到近前才看清是面目狰狞的恶鬼与妖魔,猛然扑来叫人肝胆俱颤。但她面不改色,不躲不闪,鬼怪触碰到她时,尽数化作烟雾消散。 继续往前,一个满身血污的可怜女子趴在地上朝她伸出手,哀婉乞求:“救救我”,鲜血的红在雾中分外刺目。 墨故柒从女子身边走过,连一缕目光都未曾投下。她走过刹那间,女子便化作了雾。 脚下的土地剧烈震颤起来,远处有人声远远呼喊:“地龙翻身了!” 墨故柒半蹲下身,将重心放低,以潜行的姿势继续步步向前,当震颤渐歇,面前无端出现了一条地裂,绵延到雾中,看不清有多宽。 她脚步微顿,而后毫不犹豫踩下,整个人便向深渊坠去。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受,墨故柒皱起眉,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堪称轻巧地落到地上。 真要是自然下落一炷香的时间,人落地便成一滩肉泥了,失重和缺氧也会让人在坠落过程中昏厥。不过她扛下来了。 墨故柒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前依然是望不透的浓雾。 她继续往前走,雾中没有白天与黑夜,感官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活物。走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走。 过去了多久?一年?两年?什么都看不到,连迈步这个动作都变得有些机械起来。 路上渐渐出现了骨头,零碎的枯骨,腿骨,肋骨,头骨,似乎有许多人被扯得七零八落。腐朽的骨头轻轻一碰就碎了。 骨头越来越多,不知多少人死在这里,各式各样,姿态各异的人骨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绝望。 墨故柒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没想过能不能走出去,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停下脚步。 还有人……在等她。墨故柒想到这,愣了一下,是谁在等她?明明没有任何关于此的记忆,却莫名的有种这样的感觉,她想不起那个人是谁,在哪里。 她放弃回想,身边的骨头越来越多,像是来到了乱葬岗,冷风吹得人心底发寒。耳畔好似有人在窃窃私语,越往后走声音越大,但依旧听不真切。 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令人脊背发寒。墨故柒停下了脚步,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前面有很危险的东西,危险到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很可能会死。 她把剑拿在手中握住剑柄,才慢慢往前走。 即使会死,她也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这里只是而已,如果连也到达不了,又谈何其他。 耳畔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她终于听清了那些声音在说什么——咒骂,他们在用世间最恶毒的话语咒骂她。无数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嘈杂地吵成一片,咒骂她的容貌,她的冷漠,诅咒她的未来,不堪入耳的话像海浪一般灌入她的耳中。 连脑袋都在隐隐作痛,墨故柒皱起眉,手中漆黑的长剑上闪过一缕暗芒,那些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一点点减弱,直至销声匿迹。但那股致命的危机感一直没有消失,能让她如此戒备的东西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了。 越往后走,感觉越发强烈,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叫嚣着马上离开,她只是握紧了剑,用力到指节泛白。 前方有个影子影影绰绰,按照雾的浓度来说,能看到影子说明双方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但她走了片刻,依旧不能看清影子的主人。 精神高度紧绷,又是面临未知的危险,一般人只需要片刻便会疲累,慢慢松懈最终露出破绽。但她紧抿着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直到那道影子忽然清晰起来,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白发老者站在她面前一步处。虽然容貌苍老,但很有精神,一双眼睛如鹰眸一般炯炯有神,背脊笔直,犹如一棵劲松。 那致命的危机感就是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墨故柒握剑的手都不由得紧了几分。 “你来了。”老人神色平静,“他果真算得分毫不差。我问你,如果有一日你要与天下为敌,成为人人杀之而后快的存在,你当如何?” “我不怕死,但若我死,半个天下都会为我陪葬。”她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冷意,话语却透着一股疯狂。 老人叹了口气,现在她的想法太过偏激,虽算不上错,但也太过冲动了些,只希望那个人能改变她。 他转身走进雾里,声音传来:“走,你会见到那个人的。” 她自己有能力覆灭大半个人界,但若她有什么差池,那人能把三界都给掀了。 墨故柒没在意老人的话,谨慎地往前走,没走两步就看到前方有光,一步踏出,便已站在青石台上。老者在前,在他身后是百来个好奇的少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往四周一看,八根雕龙石柱伫立,往山下看,能够看到山脚下巍峨繁华的问道城。 此处已是峰顶,他们已经是人间天资最好的少年。 “人到齐了。”老人说着,看了一眼墨故柒,“至于这个孩子,让她自选去处。” 此话一出,惊得众人瞪大了双眼,向来都是十宗挑人,什么时候能让人自己挑去处了? “这么美的小姑娘当然是要入我万花宫了,我们一向只收女弟子,而且你若是来,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哦。”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万花宫的人率先开口,一来便许诺,足可见对她的看重。 “万花宫不过是一些花架子罢了,要说仙门术法哪里比得上我灵云宗?你若入宗,不仅可以直接进入内门,还安排一名执事长老教导。” “她拿着剑,自然是入我剑门,其他宗门能给的,剑门也能给,还给你上等剑法研习,而且剑修攻击力在修仙界都是名列前茅的。” “哼,剑门都有一个归尘了,这么贪心,还想把她也收了。小姑娘,你要是进了剑门必定被他压得死死的。我问情宗的心法可增加成仙把握,入宗之后直接传授与你。要知道近百年来飞升最多的可都是我问情宗的弟子。” “奇门八卦善用天地造化,阵法在手一人可敌千军万马,学阵法禁制才是王道。若是入宗,藏书阁的藏书随你翻阅。” “医毒不分家,进可杀人于无形,退可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灵医谷最不缺灵药灵丹,若是入宗,随你取用。” 十大宗门抢人的画面实在是难得一见,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想象十宗竟许下如此重诺,本以为站在峰顶之上已是人上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一时间青石台上的少年们都眼红地盯着墨故柒。 老人被吵得烦了,呵斥道:“都住口,像什么话!让她自己选。” “是,道老。”十宗的人不敢多说,只能闭嘴看向墨故柒。 十宗都各有优劣,每宗都许下重利,她会去哪里呢? 墨故柒低头看向手中漆黑的剑,上面暗芒闪过,她不多犹豫道:“我去剑门。” 剑门的人乐开了花:“看,我就说这小娃娃肯定来我剑门,小家伙有眼光。” 其余九宗之人齐齐叹气,又不免有些庆幸,若是与归尘相仿的妖孽入了宗,他们可就要承受被师妹超过甚至是打压的痛苦了。 第3章 冲突 墨故柒重新把剑背到背上,站在原地默然不语。道老也没有意外于她的选择,手一挥,青石台上每个人面前都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这是测灵石,能够测出你们每个人的属性。” 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已有些许修为的自然是早早知道自己的属性,但那些入宗以后才有望修炼的平民百姓需要测试才好被十宗人选拔。 金木水火土风雷,对应着金,绿,蓝,红,褐,青,紫六种颜色,一时台上各色光芒闪耀,墨故柒伸出手,测灵石却刹那间变成了黑灰色,没什么光芒,也不显眼,长老眼瞳微缩,却什么也没说。 灵医谷多收的是木系火系的弟子,妖仙楼多收妖修,鬼阴楼收水系弟子多一些,万花宫只收女弟子,锻体门多收男子,很快便决定了青石台上众人的去处。 一位被收入剑门的紫衣小公子上前,对墨故柒笑道:“我们此后就是同门了,在下姬天朔,敢问姑娘芳名?” “墨故柒。”她嗓音清冷,泠泠动听,说罢便住了口,目光落在一边的雕龙石柱上,一副不想与之深交的模样。 姬天朔见状也不好再多说,转头与其他选入剑门的人攀谈起来。 墨故柒的目光掠过众人,在一个身背巨剑的灰衣少年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 那把巨剑做工十分粗糙,也未开刃,应当是用于练习的,也或许是因为他背着那把剑,其他宗门的人对他都没什么兴趣。 自飞船上伸展出一条云道来,有人上前摸了摸,是结实的。 “上来,回宗。”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无形之中有如剑一般凌厉的气质。 众人排着队登船,难掩激动,个个脸上涨的通红,只有墨故柒仍然是冷冰冰的模样。 虽然方才已经见过,但此时近距离看到,船上的长老和弟子都不由得被她的美貌所惊艳,明明是如此妖冶的面容,却有一种清冷的气质,生人勿近的气场更是为她增添几分独到的韵味。 问道山上留下了三千多人,但登顶的只有一百多人,因为墨故柒选择了剑门,所以最后这一百多人里,剑门只分到了十几人。 人虽然少了点,但是天才年年都有,在天才里独树一帜的可少,一千个庸才都比不上一个天才,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妖孽。 众人在船上聊了起来,回到宗门还需要十天半月,聊天既能熟悉彼此又能打发时间,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十大宗门所在之处是仙界与人界的交界,秘境一般的存在,却没有厚重的世界壁垒,灵气也比人界浓郁些,被人间称为修真界。 聊天时不免会谈论到备受关注的人,有些人对墨故柒很是好奇,但一些人也在劝其他人,她可不能轻易招惹,更引得人十分好奇。 姬天朔朝一旁盘坐修炼的墨故柒看了一眼,道:“在下不巧知道些许事情,我便斗胆同诸位说一说。” 墨故柒没什么反应,姬天朔放下心来,讲起那日在问道城中。 问道山开半月前,观道客栈。这是问道城最大的客栈之一,距离问道山近,能住进去的一个要有钱,一个要去得早,不然住满了就算你有钱也不好使。 名气大,位置好,最受大家族的子弟喜欢,能住进去便有了与他人吹嘘的谈资。即使还没有开始试炼,攀比的心已经按耐不住了。 虎妖一族在人间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妖修大族,每次试炼来的人都不少。不过既然是大族,免不了有许多分支,来问道城的时间也不同。 一个虎妖旁系的年轻少爷来得迟,又不肯屈尊去小客栈,一番打听之后便盯上了只身一人的墨故柒。 她受人关注多是因为她的美貌,不是没有人尝试与她接触,只是她不搭理人,问道城没人敢明目张胆地闹事,因而她虽然出名,但也没多少人敢明面上去找她麻烦。 有几个自诩清高的公子还曾追求过她,开试炼之前还许下诺言若如何如何便怎样怎样。不过此时都成了笑话。 那虎妖公子对传闻不屑一顾。妖族多貌美,他在自己家中便见过美人无数,自己都还有几个美妾,区区一介人族女子能有多美。 等他真正见到时,却也看愣了半天。她真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同她一比,家中的那些美人也不过蒲柳之姿。 一个人真的能有妩媚,有清冷,有少女的稚嫩于一身吗?看过她姿容的人心里都有一个答案,除了她,世间再无如此绝色。 虎妖一开始没敢下手,生怕她身边有厉害的护道人,但一连过去五六天,都是她只身一人,才确定她真的是独自在此。 一日,在她下楼到大堂用膳时,虎妖公子带着他的五六个护卫将她拦了下来。 “姑娘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房间也该换个人住住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房钱我给你双倍,如何?”虎妖公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话语看似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他修为尚浅,只有个人形,皮毛尾巴都显露着,一双虎爪结实有力。 墨故柒面无表情,虎妖公子的话属实是让人啼笑皆非,从来都只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哪有久居换人的说法。 虎妖公子看她的样子,以为她是怕了,又得意道:“若是担心城中没有空房,我也能勉为其难,让你与我同住一间。钱退予你后,你的食宿我全包,不让你出一分钱。” 这话明明白白就是对她图谋不轨,看她没什么背景,也就那把黑剑看上去有点名头,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如何与那虎妖相抗?此前被她拒绝的世家公子们都在旁边看热闹,为了她主动与虎妖交恶并不明智,而且以她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接受好意,再不济也要等到她主动求人才行。 墨故柒不想理会,想直接绕过去,不想那虎妖公子竟直接上手来抓。她侧身一闪,眼中一片冷意,那目光看得虎妖公子心底一凉,发觉自己被她吓住之后不由得恼羞成怒。 “给我抓住她!”虎妖公子怒上心头,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当时便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想着把面前的人抓起来,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周遭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人为她伸出援手,众人也想看看,在问道城里闹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得了命令,那几个护卫便朝墨故柒围去,出手时都留了几分力道,毕竟人族与妖族相比,身体过于孱弱脆弱了,他们不想闹出人命。 何况这么美的人儿,若是要杀了她,就连护卫都不忍心。 六个护卫都是养气境七阶八阶的存在,都有一两百年的的道行,没通过问道试炼,便在家族里修炼作护卫。妖族的护道人都要在确定后辈的天赋肉眼可见的出众之时才会配备,这个虎妖公子还没有这个资格。但毕竟也是子嗣,大家族给自家公子小姐配备护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此时全向墨故柒一人袭去,看得令人揪心。虎妖一族本就在速度和力量上占优,加上修为,一般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何况是她这孤身一人的少女。 但墨故柒面不改色,将背上的黑剑拿在手中,虎妖护卫眨眼间便冲到面前,大堂内能够闪躲的地方并不多,原本距离便不远,众人下意识便觉得她就会这样被拿下。 却见她身形一闪,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避开袭击的,似是一种身法。几个护卫扑了空,她却抓住这刹那的机会如同闪电一般用剑鞘打在其中一名护卫的腿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那虎妖护卫便惨叫倒地。 此番变故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连其他几个护卫也不由一顿,只有倒在地上的虎妖护卫在抱着腿凄惨哀嚎。 虎妖一族可是有铜皮铁骨之称的,想要将其骨头打断,这得是多大的力?这姑娘看着娇小,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看热闹的人群一时心态转换,从看墨故柒的热闹变成看虎妖公子的热闹了,他挑的这个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带刺的野玫瑰。 眼见墨故柒脚步不停,朝几个护卫冲来,他们一时也顾不得手下留情,手上灵力涌现,以虎妖的力道,被打到一下不死也是重伤。 墨故柒便不硬来,利用身法在大堂内辗转腾挪,宛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而虎妖护卫却连她的衣角也摸不到。 “何人敢在问道城内闹事?”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城内传扬开来,一道凌厉的青色灵力从大门外流进,将虎妖护卫连带着虎妖公子一道打出客栈门外虎妖公子一行七妖齐齐吐了血,满目惊慌地四处环顾。 “虎妖,你们家族的人要是管不好,以后这问道城便别入了。”那个声音继续说,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有虎妖嫡脉的匆匆赶来,兜头便给了虎妖公子两巴掌,一通怒骂,而后便押着到墨故柒面前道歉。墨故柒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丝毫不给面子地转身离开。但此事是虎妖一族没理,他们心中有气也不敢放肆,赔偿了客栈的损失之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此事过后,更没人敢去找墨故柒的不痛快了,能随手打断虎妖骨头的人物,没点实力可不敢去招惹,一个弄不好便要被逐出问道城的。 而且她显露出的身法闻所未闻,人间没有这等身法,连一些见多识广的护道人都不由赞叹,更为她的身份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第4章 劝导 姬天朔把事情讲完,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墨故柒,后者没什么反应,像没有听到一般头也没抬。 船上不知此事的人纷纷惊叹,朝她侧目,剑门弟子与长老也不由得起了好奇心。她年岁不大,即使是天纵英才想要掌握一门高深的身法也需要几十年的积累积淀,何况凡间武学真碰上修真的多半要大打折扣,而她这般游刃有余,想来身法不是凡品。 而且妖族的躯体大多比人族强健,寻常刀剑都难以伤其皮毛,但剑未出鞘便能将虎妖骨头打断,除却她自己的实力,想来那把剑也不是凡物。 长老的目光落在墨故柒背上的黑色长剑上,乍一看不能看出品阶,只是人间少有品质上乘的宝器,榜上有名的武器也没有黑色长剑。至于未出世的灵器……多半伴随着凶险,也不是她能轻松得到的才对。 高阶灵器有灵,若是实力不够强大或者不满足一些特定的条件是不会随便跟着人走的,品阶越高条件越苛刻。良禽择木而栖,灵器也只会跟着优秀的人。 难道是什么隐世大族的子弟吗?但没有护道人,也不像。 真是越想越好奇,但是这些不是他一个小小外门长老所能考虑的事情,长老咳嗽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拉过来,连墨故柒也抬起了头。 这一批弟子只有一百多人,跟往届相比略少,此时都纷纷噤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长老。 “那么既今日起,各位便是我剑门弟子了。我是剑门的外门长老黄成,负责接引你们入宗和安排住宿,前三日的基本剑式也由我教授。” “我们剑门有宗主和三个副宗主,五个太上长老,还有四个峰主,十二个副峰主,是宗门的话事人,其他还有外门长老二百八十名,内门长老一百六十名。宗门内分内门与外门,内门中又分普通,核心,亲传弟子和圣子,神子,外门弟子分为普通和杂役。” “宗门内每一年进行一次考核大比,外门择优选入内门,内门弟子择优升迁。考核不只是看大比的成绩,也看每月小比的成绩,综合评定。一共是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每两月测一次修为,修为也会纳入考核成绩。” “宗门内以灵玉为硬通货,资源都需要用灵玉购买。外门弟子甲等月俸八十灵玉,乙等六十,丙等五十,丁等四十。内门弟子甲等三十红玉加一百五十灵玉,乙等十红玉,一百二十灵玉,丙等一百灵玉,丁等九十灵玉。红玉可抵一百枚灵玉,往上还有更珍稀的黑玉,能够兑换珍贵的宝药灵器。公平起见,每月小比使用的都是统一的灵器,唯有大比才能使用自己的灵器。”黄成说着看了一眼墨故柒,往年也少有自带品阶不明的灵器入宗的,偶然有一两个,也不是攻击类灵器。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不免有些口干,有眼力见儿的弟子适时奉上一杯茶,黄成喝了一口润润喉才继续说:“在第一次大比之前,你们需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剑。剑门四峰对应长剑、短剑、巨剑、软剑。想进入内门必须选择对应的剑峰。每月比试之后,将有三日时间听内门长老讲学。不同级的弟子负责的长老不同,技巧修为自甲级往下排。” “进入内门之后有机会得到峰主副峰主的教导。月比之后按等级分隔习课场,不过只有三日,习课场都有灵剑可以随意取用,开放时间不限。除灵玉以外,还有一个东西能够在宗门内兑换灵药灵材,那就是功勋。功勋可以完成宗内发布的悬赏或者到三界战场击杀魔族与人族妖族的叛徒获得。不过三界战场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去。” “灵器分为神,仙,天,地,玄,黄六个品阶,每个品阶又分为凡、上凡、佳、上佳、极、上极、完美七个等阶。功勋和红玉都可以兑换灵器,不过最多只能兑换天阶灵器。除了兑换灵器灵药以外,还可以支付红玉或者功勋去剑崖。” “剑崖有自宗门创始以来每一位天骄留下的剑道剑意,其中不乏已经飞升的大能,若能领悟对方的剑意,便也算半个弟子,往后的路也好走许多 黄成停下来喝口茶,等着新入门的弟子提问。墨故柒低头思索着,一只手抚摸剑鞘。 “若是碰巧领悟宗主或者长老的剑意,还有机会被直接收为亲传弟子呢。”一个娇俏活泼的声音小声对她说,墨故柒循声望去,是一个身穿鹅黄色百褶裙的少女,长相甜美可爱,一双杏眼亮闪闪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据说若是功勋足够连冥土和黄泉水也能换取,不愧是十宗,就是财大气粗啊!”旁边有人感叹道。 “冥土与黄泉水?”墨故柒微微皱眉,喃喃着重复,心底莫名有股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这两件东西陪伴过她很长时间,说是陪伴也不合适,更像是长久离乡的游子忽然在某个地方听到了家乡的特产,心里泛起的感觉。 不过她的样子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于是旁边有人解释道:“冥土与黄泉水是冥界的宝物,二者相合能够活死人肉白骨,不分种族,甚至连容貌血脉都分毫不差。自冥界通道被毁以后变得愈发珍贵了。” 墨故柒扭头看去,身穿姿色锦衣的俊俏公子,是姬天朔。 姬天朔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朝墨故柒挥了挥手。趁现在还未入宗之时同她这个备受重视的天骄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关系亲近了,届时让她帮忙捞进内门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姬天朔笼络了顶尖一批的新弟子,隐隐有成为中心人物的趋势,其中有几个自命不凡的对他也愿意给几分薄面。 墨故柒冷淡地道过谢,世界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主动交谈也不过是有利可图,她并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哎,故柒,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身穿鹅黄色百褶裙的少女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坐下,距离把握的很好,不太疏远也不太亲近,“我叫青杏芸,家里有哥哥姐姐在剑门,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哦。” 墨故柒不予理会,青杏芸碰了灰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爹娘一直不让我出门,我连朋友都没有几个,这次是我偷偷跑出来的,没想到一跑就跑得这么远了。外面的世界和家里完全不一样,我见到了好多没见过的东西。故柒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啊?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墨故柒沉默不语,听着青杏芸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她面上的天真不似作假,把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来说,当真是放出笼的金丝雀,看什么都新奇。姬天朔在一旁时不时搭几句话,一来一去竟还聊得挺融洽。 黄成后来又补充了一些门规,如同门不能相残,宗门内有些禁地不能进入,惩戒律令之类。 这一聊,再看天色时已日头西沉,众人腹中空空,黄成便领众人到一栋小楼中用膳。 这飞行宝器之上有专门供吃饭,休息,娱乐,修炼的地方。新入门的弟子们狼吞虎咽,该说不说十宗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一人一份餐,自己点,几乎所有人都是大鱼大肉,只有墨故柒独树一帜地吃得清淡,就连掌勺的婶婶都有些讶异,唯一可见的肉还是在汤里。 她身周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一个人坐一桌,再多的喧嚣也与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故柒你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啊?”青杏芸凑过来看到她碗里的素材,又看了看自己碗里堆起来的肉,把碗推过去,“多少还是要吃点肉的,不吃肉哪有力气练剑呢。” 墨故柒把碗盘朝自己移了移,无声地拒绝。 “你就别瞎胡闹了,墨小姐有自己的决定。何况照你这么吃,美人也得胖成球。”姬天朔也端着餐盘过来,同青杏芸玩笑一句坐下来。这一下午的时间,两人似乎已经成了好朋友,但墨故柒只想让他们赶紧离开。 青杏芸气呼呼道:“才不会!我再怎么吃也不会胖的!”她双颊鼓起,像是个可爱的花栗鼠。 “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青杏芸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即使吃得多也是好看的。”姬天朔笑着解释一句,目光转向墨故柒,压低了声音,“墨小姐,小心那些内门弟子,他们有人盯上了你的剑。” 墨故柒抬眼看他,想听听他怎么说。 “剑门是鼓励弟子之间比试的,有一套专门的规矩。内门弟子之间可以用一些东西作为赌注来发起挑战,赢了就能够从败者方获取小于或等于押注的价值的物品。而挑战的人若是输了,押注的东西就归胜者所有。你才入宗,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把剑,挑战的东西的价值是可以累积的,若是有人盯上你的剑,就会一直向你发起挑战。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是被他们缠上可就麻烦了。”姬天朔确定堂内没有内门弟子,才继续小声道。 “对对,而且弟子之间相互挑战是需要长老公证的,双方的物品都需要交由执法堂鉴定价值。虽然为免以强凌弱的事情发生,挑战和被挑战者的修为不能超过九阶,也就是一大阶,但是跨阶是允许的。就是说假如你是养气境五阶,最多锻体境四阶的弟子可以挑战你。我知道你的实力是很强啦,但跨境界打起来也不免吃力。”青杏芸扒拉两口饭,补充道。 对于墨故柒来说,一怕吵,二怕麻烦,黑剑也是不能暴露的存在,他们说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很重要,不论他们打着什么主意,至少目前来说是她受益。 “所以?”她开了口,她并不了解剑门的门规以及许多不成文的规定,而姬天朔和青杏芸都很了解,与他们交往并没有坏处。 她虽然冷淡,却也懂得衡量利弊,只是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罢了。 “即使你有入门就进入内门的机会,也还是留在外门,等一年以后的大比再进内门。就算是外门的资源少一些,以你的天资,半年时间也足够你修炼到有一定实力了。在此期间若是获得了长老,甚至是宗主的青睐,做什么都有靠山,也就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了。”姬天朔继续说,正好这一年的时间拉进与她的关系,到时候大比的时候交易一下,进入内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第5章 她拒绝 墨故柒眯起眼睛,刹那间整个人的气质一变,极致的妩媚伴随着致命的危机感让两人都打了个寒颤。只是一个细微的变化,气场却完全不一样。 她低头吃了口饭,姬天朔和青杏芸才回过神,仿佛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手心背后全是冷汗。再看墨故柒,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刚刚的变化好像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墨故柒只是稍微警告一下,让他们别动什么歪心思,垂眸问:“外门不会?” 青杏芸舒了口气,回答:“外门可以切磋,但是无法押注,内门弟子也无法插手外门的事,最多给点小利收买,闹到明面上还要受罚的。” 墨故柒点头,她吃相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贵气,但速度一点儿不慢,姬天朔与青杏芸说得差不多,她也吃得差不多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墨故柒吃完便回房修炼了,而其他弟子还在肆无忌惮地玩闹。飞船上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里,静若无人。 黑色长剑被她放在膝盖之上,伴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闪着光。那一人一剑,恍然间仿佛跨越亘古,始终如一。 飞船行驶十数日,除了饭点姬天朔与青杏芸会来找她之外,她一直待在房里。 这位备受关注的天骄出现在人前的次数极少,旁人搭不上话,只有姬天朔与青杏芸与她走得近些。 也有许多人想要与她打好关系,以求能获得些利益。但她态度十分冷淡,许多时候根本不理人,大家族的公子小姐都是有傲气的,屡次碰壁之后心中有气,也拉不下脸,而百姓出身的被欺压惯了,对大家族的公子小姐没有好感,觉得墨故柒目中无人,连那些公子小姐都看不上眼,就更不可能看上他们,大部分人根本没尝试去接触。 十数日后终于抵达剑门。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山,烟云缭绕,有些山峰如剑般直入云霄。近了看,那些山峰竟都是悬浮于空中,上面花草繁茂,楼阁林立。 剑门的门花是蓝楹,半粉半蓝的花看上去分外惊艳,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粉蓝色的海。 蓝楹本是仙树,被剑门的祖师爷自仙界取得种子在宗门内种下,自此剑门蓝楹便成世间一绝景。 墨故柒自房中走出,看见这样的美景也不由得怔神,脑海中有什么霎时间翻涌而起,却未能突破层层迷雾,只是心底针扎似的刺痛一下,泛起些许酸意。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墨故柒微微皱眉,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又叫什么。这景色看上去有些熟悉,但人间没有蓝楹,她为什么会感到熟悉? 那片花海之中,应当还有一个人…… “哇!好漂亮!这真如仙境一般!”青杏芸的话打断了墨故柒的思绪,不知何时姬天朔与青杏芸都来到了她身边,望着远处的景色感叹。 墨故柒没说话,思绪被打断以后脑海深处的东西便沉寂下去,再也想不起来。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只要自己的修为上去就能想起来了。 无人得见一片蓝楹林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抚震颤不已的白色长剑,轻声道:“她来了。”带着缱绻的温柔嗓音被风吹散,随纷扬的花瓣一起落到地上。 飞船停在山门前,剑门的山门十分高大,从地下仰头都很难看到高悬的匾额。 顺着飞船放下的光桥下到山门,已有数十个弟子抬着一个托盘等候,托盘上放了许多玉牌。 每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会有一个身份玉牌,与之对应还有一个命牌,被收在宗门魂楼中确定弟子的生死。 身份玉牌滴血认主,同时魂楼中的命牌激活,唯有弟子身死,魂入轮回,命牌才会碎裂。 黄成一挥手,托盘中的玉牌便飞到每一个弟子身前,白玉质地,入手微凉。 指尖微微一痛,玉牌上光晕流转,被墨渲染一般变了样式。 墨故柒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牌由白转黑,灰色勾勒出滚云样式的花纹与自己的名字,墨底灰纹,十分古朴大气。玉牌背面是蓝楹花的图案,被灰色细细勾勒,别有一种美感。 “哇,故柒你的玉牌好特别,这是什么属性啊?”青杏芸凑过来看,把自己的玉牌递出来,“你看我的。” 她的玉牌是翠绿色,深绿色勾勒出一片森林,充满生机与活力,背面则由墨绿色勾勒出一片蓝楹。 姬天朔在旁边,也把身份玉牌亮出来,他的是紫色,金白色勾勒出雷霆的花纹。 身份玉牌对应着主人的属性,但墨故柒这样的听都没听过。 一道流光自后山飞来,落到众人面前,乃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姿高大挺拔,眼神锐利,盯着墨故柒上下打量。 黄成看见来人连忙行礼:“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挥袖示意他起身,盯着墨故柒道:“小娃娃,你从何处来?”目光在那把黑色长剑上停留片刻,倒没看出什么端倪。 “自凡尘中来。”墨故柒戒备地把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反击。 大长老盯着她,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她戒备的模样有几分蚍蜉撼树的感觉,一副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架势,一般人可没这胆识。 大长老不说话,墨故柒也沉默,抿紧了唇,眼中透出一股狠意来。大长老看她性子刚烈,就算问她估计也说不出什么,不如慢慢软化旁敲侧击。 于是他软下态度,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道:“你心性天资上佳,我收你作亲传弟子如何?” 都跳过了入内门的步骤,直接被收为亲传弟子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还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不亚于一步登天了。 身周一片吸气声,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墨故柒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干脆:“不要。” 这下连吸气声都没了,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长老亲传弟子的位置是多少内门弟子梦寐以求的位置,她竟然如此干脆地拒绝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她难道是不知道亲传弟子的分量吗? 核心弟子只是一般长老的门下弟子,只有能入长老堂的二十个长老以及峰主之类的弟子才有资格称为亲传弟子,圣子神子更是一种身份,是整个宗门的门面,神子更是下一任宗主的人选。一般圣子从亲传弟子之中挑选,神子又从圣子中选出,可以说亲传弟子是更进一步的基础。 圣子能和长老堂的长老平起平坐,神子更是连峰主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你可想清楚了?成为亲传弟子能获得更多的资源,远不是外门弟子能比的。”大长老都以为是她不清楚亲传弟子的分量,开口劝道。 “我很清楚。”墨故柒直言,亲传弟子又如何?竞争更大,而且大长老应当是有着其他的打算,虽然不知道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内门拉帮结派,她直接成为亲传弟子又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免不了要被人找麻烦,还无人帮衬。在外门好歹有姬天朔与青杏芸,即使他们有所图谋也在她可控范围内,现在进入内门可谓是弊大于利。 “罢了,那我便等你一年,等你进入内门。”见她意已决,大长老叹一口气不再多说,负手驾云而去。 眼见人再也看不见了,墨故柒才放下握着剑柄的手,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有震惊有嫉妒有恨铁不成钢,她却仿若未觉。 黄成轻咳一声,他确实也没想到墨故柒竟然拒绝了:“好了,接下来我带你们去住所,明日有早课,今日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宗门,别走错了。” 带着众人上到一座山,奠基峰是他们此届居住之地,跟宗门内的其他山比起来像一个小山丘。 这样的小山丘有数百个,都是外门弟子和杂役的住所。 每个小山丘的山顶都有单独的习课场,山腰山脚都是住所,倒是离得近。 男院女院分立两侧,但去习课场的路是同一条,出了大院就能看见,倒无远近直说。大院里又有小院,一院两间房,都由弟子自己挑选和协商与谁同住。 从选房便可看出关系好坏远近,青杏芸人缘极好,许多女孩都想与她同住,她左右为难,朝墨故柒看去,后者已经脱离人群往僻静的地方走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朝墨故柒跑去,留下其他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她们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还是面对这样一张惹人妒忌的面容。 墨故柒寻了个在角落的院子,方推开2院门便听到一声呼喊:“故柒等等我。”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快的脚步。 她回头,有些诧异,不太理解为什么青杏芸要放弃其他人的邀约跟着自己,本就做好了独自一人的准备,青杏芸的选择让她有点始料未及。 墨故柒不再多想,转头进了院子,小院打扫得很干净,青石板,翠苍竹,棕木房,还有曲水流觞,不像外门弟子的住所,倒像是文人墨客居住的庭院,举目俱是诗意。 青杏芸又是一声惊叹:“哇!外门弟子也能住这么美的院子啊!我都不敢想象内门弟子住的地方有多好了!” 墨故柒未置可否,随便挑了一间房走进去,床褥毛巾一应俱全,床上整齐地放着两套弟子常服。 她的手抚摸上去,自她手掌触碰之处开始,如被墨染黑一般片片晕染,墨色的弟子常服,灰色的滚云勾勒花纹,衣襟、袖口、衣摆,古朴大气,却不显得厚重。 鞋也是墨底灰纹履云靴,滚云花纹在上面竟有几分华丽之感。整套弟子常服穿在身上颇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这比她之前穿的精美华丽些,墨故柒换上衣服,准备去习课场看看。一出房门便看见青杏芸站在房门口,看见她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 第6章 四人并行 “故柒你这身衣服好好看啊!”青杏芸又看看自己翠绿色的弟子常服,青翠的木叶竹纹衬得她娇俏可爱。 墨故柒没搭话,略做对比,袖面衣摆上大片的蓝楹,在自己身上显得有些沉闷,在青杏芸身上显得格外有活力。 不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越过青杏芸往外走,后者跟上来,自顾自道:“故柒你现在想去哪啊?去食斋还是习课场?我跟你说,食斋里有好多凡间吃不到的美食哦,我馋好久了。” “去习课场。”墨故柒的目光在门口还未选好房间的众人身上掠过,回答,乍一看两人的关系颇为亲近。 平日她不想搭话便也罢了,人前还是要给青杏芸几分薄面,徒留话柄不是什么好选择。 墨故柒的回答也在青杏芸意料之外,不由一怔。墨故柒的冷淡已经有些目中无人了,也只有在正事上才会回应几句,此番竟然破天荒回答自己无聊的问题。 转头看到满脸惊诧的众人,心下也明白几分,这是在人前给她面子。不由得低低笑几声,虽然墨故柒这样冷漠,但其实也是个心软的人。 “刚来就去习课场呀,那我们下午一起去食斋吃饭。”青杏芸笑着与她并肩走,步伐轻快。 刚出女院,迎面便碰见了从男院出来的姬天朔,身边还有穿浅青色弟子常服的少年。 见了两人姬天朔眉开眼笑:“这赶巧了,一起走,熟悉一下宗门。哦对,介绍一下,这是与我同住的朋友,白文羽。” 少年面容清俊,不似姬天朔那般惊艳,自带风流韵味,而是干干净净的,像是画本子里走出来逍遥洒脱的少年侠士,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身后背着一把未开刃的巨剑,身姿挺拔如一棵青松。 这一点倒是与墨故柒有些相似,同样是背着一把剑。 白文羽也笑着向两人打招呼:“你们好。” “你好啊,我叫青杏芸,这位叫墨故柒。”青杏芸也笑着说,这人她有印象,同样是问道山登顶的那一批人,“我们正要去习课场呢。” 墨故柒颔首算打过招呼,看向白文羽的目光有几分审视的意味,但很快便移开了目光,自顾自向习课场的方向走。 “别在意,故柒只是性子冷了些,人是不坏的。”姬天朔拍了拍白文羽的肩,“一开始跟她接触的时候可是瞧都不瞧我一眼呢。” “嗯,天才有几分心高气傲也是正常的。”白文羽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藏着几分战意。 青杏芸与墨故柒并排走,笑道:“故柒长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样的美貌呢。隐士高人,神仙眷侣?想想就觉得好浪漫啊。”她作陶醉状,想象在山林中,一对仙人般的夫妻与他们的女儿,当真是快活。 墨故柒顿了顿,随口道:“应该。” 她记忆不全,自那个地方出来之前的记忆是一片迷雾,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族亲,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她只有这把剑,一路指引她往前走。 这把剑告诉她,只有修为提高才能解开记忆的封印,才能解开它的封印,所有的一切都被封存在剑中,只要解开封印就能知道。 “应该?故柒不记得父母的样貌吗?”姬天朔察觉到她话语中的不确定,心中不免有些猜测。 “嗯,他们很早之前就过世了。”墨故柒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似说的并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三人却齐齐一怔,那她这一身本事何处习来?又是如何只身一人走到问道山? “那你后来是被高人收养?或者是父母亲族,亲朋好友?”青杏芸试探道,父母双亡,一般来说也是过继给宗室亲族。 “没有族亲,也没有高人。”墨故柒说着语气有些不耐,心情也不大好,“哪来那么多隐士高人,非亲非故谁会帮你?”只有人心最是贪婪。 被她训了一嘴,青杏芸不敢再说,姬天朔适时出来打圆场:“看前面,那就是习课场了。” 只见道路尽头数百丈见方的青石台被一片蓝楹树包围,花瓣如同精灵一般在风中飞舞,蓝楹的花香随风飘来,沁人心脾。 再走近些,还能看到兵器架,四排五列,长剑短剑巨剑软剑整整齐齐。 墨故柒仔细端详,用作练习的剑品质不高,只是最低等的凡阶一品灵器而已。她伸手拿了一把剑,入手倒是轻巧灵便,白光闪过,又有一把一模一样的灵剑悬挂在上面。 “这兵器架也是一件灵器呢,能够自动从兵器库里传送一件指定种类品阶的灵器来。只要把灵剑重新放回相应的位置就能传送回去。”青杏芸说着便示范了一下,她拿下一把长剑,又放回长剑那一列,只见空间如水波一般晃动,长剑便消失不见。 空间波动很细微,范围也小,但很实用,倒是一件有趣的灵器。 墨故柒把灵剑放了回去,青石地砖拼出蓝楹的图案,有奇怪的刻痕把习课场分割成四块。 “长老说要挑选适合自己的剑,可怎么才能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剑啊?”青杏芸有些泄气,“我从来没有用过剑。” “大概是需要挨个试试。”姬天朔挨个把剑拿起来随意挥舞几下,“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青杏芸正苦恼着,却见白文羽已经拿了巨剑一板一眼地劈,砍,适应着灵剑的重量。 墨故柒抿抿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她寻了个地儿盘膝坐下,将背上的黑色长剑置于膝上,便入定修炼了。 不得不说剑门不愧是顶尖大派,只是外门便堪比人间小福地的灵气浓度,宗门内还有专门的修炼室,修炼更有效率。 青杏芸和姬天朔还在纠结要用哪种剑好,一转头却见墨故柒已经开始修炼了,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她来习课场不单纯只是看,而是过来修炼的。 白文羽眸光微闪,按照基础剑式练习起来,但应巨剑是双手剑,比其他剑重上许多,而且灵器与凡剑差别甚大,即使他有些底子,也颇有些难以把握,不多时额上已经布满汗珠。 姬天朔与青杏芸面面相觑,犹豫一番以后还是寻了个地儿坐下修炼。剑技之类以后会教,现在还是先巩固一下修为比较好。 练了一会儿,白文羽已经气喘吁吁,抬不起剑了,便将剑放回去,与他们坐一处一起修炼。养气境的修炼简单,即使没有功法心法也可以吸纳灵气,只是有功法心法效率更高罢了,不过到了养气境以后就需要功法心法才能继续往后修炼,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 随后来习课场的弟子们看见他们四人,惊讶之余又不甘心,便也留下来修炼。只有寥寥几人觉得只是一日不修炼也没事,转头走了。 时间推移,有许多人撑不住枯燥无味的修炼,纷纷起身离开。虽然已经半只脚踏入修仙之道,但此时他们说白了还是凡人,更是十几岁精力旺盛的少年,心性不免有些浮躁。 日头渐斜,习课场上留下的人越来越少,就连青杏芸三人也几次从修炼中脱出来活动筋骨,只有墨故柒如同一具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微风携着花瓣落在她的肩头与衣摆。 眼见离饭点近了,青杏芸憋不住,把姬天朔与白文羽拉起来:“不行了,我快要饿死了,我要在食斋大吃特吃。” 目光落到墨故柒身上,日落的暖光为她增添了几分暖意,连她原本冷漠的表情都仿佛软化了些。 “故柒,我们去吃饭,我肚子都饿扁了。”青杏芸轻轻扯了扯墨故柒的衣摆,动作小心翼翼,“肉体凡胎的,要吃饱才有力气修炼呀。” 墨故柒睁开眼,目光落在青杏芸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上,冻得青杏芸立刻收回了手。黑色长剑上一道微不可查的微光闪过,墨故柒才点头起身。 食斋独坐一峰,除了飞上去,外门弟子只能乘坐传送阵前往,而且整个宗门,想要用膳除了自己做意外就只能到食斋去。 不过时间拿来修炼都不够,哪有弟子还去钻研厨艺呢。 第7章 打败他? 食斋依山而建,楼阁连成一片,乍一看像是许多房屋拼成的城,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宫殿,一间间楼阁独立又有飞梁相连,精妙非常,当真是空中楼阁,雕梁画栋。 在食斋用膳,不同的阁楼价位不同,饭菜也是。越在高处的楼阁越贵,进出的人身份也越尊贵。山腰以上不只要有足够的灵玉,还要有足够的身份和声望才行,开放的菜谱也更多更珍贵。 外门弟子只能在山脚用膳,他们刚刚入门,身份玉牌可以抵扣五十灵玉,但若点太贵的菜,在下次考核完发月俸之前都要紧巴巴过日子了。食斋也提供的餐食,但都是一些白面馒头,清水面之类的东西。 经过传送门,墨故柒一行来到食斋入口的大厅,来往的人很多,十分热闹。食斋正中有一道红木长阶,螺旋往上,可供七八人并排上下。以长阶为中心,飞梁错杂,看似杂乱,上面奔走的人却十分有序。 墨故柒方来,也不由怔神,身旁的人都是一阵惊叹。点餐的地儿占了一整面墙,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菜名,越往上的菜越贵。打眼一看,竟有两百多灵玉的菜。 前台穿着灰色弟子常服的侍从忙得不可开交,但速度很快,端着菜肴来回奔走,点餐只需要喊一声,递交灵玉或者身份令牌就可以。 墨故柒看着菜单,最后还是点了一碗的清水面,端上来一看,虽说是清水面,却也切了不少肉片在汤里。姬天朔和青杏芸各花一灵玉点了份荤菜,就着米饭吃,白文羽看了一会儿,多点了一份的青菜。 大厅内除了飞梁旋梯以外,错落有致地设有桌椅,同时容纳数万人用餐并不是难事。点了餐的只需要寻个位置坐下来等,自会有人将餐送来。 墨故柒因为美貌还引起了一场骚动,即使寻了个角落坐下也依然备受关注。 “故柒在哪都是焦点呢。”青杏芸叹气道,“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我都嫉妒啦。” “你跟故柒可没有可比性,人家落落大方举止优雅,你看看你,毛毛躁躁的。”姬天朔笑着,挨了青杏芸一顿捶。 墨故柒未置可否,冷眼看着他们笑闹。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她若有所感地抬头,一眼便看见自上往下走的那一群人中,身穿白底黑边长衫的人。 有什么如闪电般窜过脑海,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连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回响着:“打败他!打败他!只要打败他就能……” 就能什么?墨故柒感觉自己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视线却无法从那个人身上移开分毫,剧烈跳动的心脏把胸腔都震得闷痛起来,甚至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她想她是用尽了毕生的理智与定力才没有直接冲上去,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她皱眉,将手按上心口,有什么情感堵在心头无法宣泄,她无法理解,身体微微战栗。 “是归尘师兄!还有狼云苍师兄!天啊!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今天真是太走运了!”邻桌有人惊呼,激动地声音都在颤。 “他们可都是圣子,平时都在自己的浮峰不出来,想要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今日居然见到了!”有几个内门的姑娘眼见着激动得都快要晕过去了,抱着自己的同伴疯狂摇晃。 “归尘……”墨故柒呢喃着这个名字,在一片喧嚣中,无人听见她语气中本能的怀念与缱绻。 四人并肩向下走,身穿白底黑边长衫的男子身姿颀长,面戴一方白玉面具,只露出一个光洁的下巴和水润的唇,却不影响人们猜测他面具之下有着何等惊艳的容颜。 身边的三人都足够出众,身着青蓝色弟子常服的男子一头白发,面容冷峻,眉眼凌厉,却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不知是不是有意,归尘作为中心人物却走在最边上,靠着旋梯扶手,狼云苍在他身侧,将另外两人隔开来。 墨故柒盯着那人,兴许是目光太过炙热,那人也似有所察觉,微微低头,目光穿过人山人海在空中交汇,那一瞬仿佛已过千年,所有的喧嚣与人海都消失无踪,只剩下彼此。 不过很快归尘便移开了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归尘师兄好像往这边看了!啊啊啊,我快要晕过去了!”邻桌的姑娘一声尖叫,双手捧心状向后倒去。 狼云苍注意到归尘的视线以及微妙的情绪变化,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其他人并不明显,但墨故柒实在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人海之中都能一眼看见。 “归尘,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食斋了?平日可都不见你从栖闲庭里出来的。”一紫衣女子笑道,眉眼间有一股高傲之色,圆眼长眉,倒也是个标致的美人,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英气在。 “雷惊雨,本是我约归尘出来小聚,你不知何处得了消息非要假装偶遇,不觉有些死皮赖脸了吗?”狼云苍冷哼一声,讽刺道,就算是说话也不正眼看她,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的墨故柒。 “你……”“狼师弟此言差矣,我与惊雨师妹都是半道上碰见二位的,是缘分使然,怎么说得这么难听。”雷惊雨正欲开口反驳,却被穿着翠绿色弟子常服的男子接了话头,声音温和却暗藏着几分针锋相对。 “张口闭口都是缘分,你不去奇卦阁算卦去,来剑门做什么?哪个剑诀剑法能算卦啊?你要不然还是先算算你自己的卦,就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林辉,你还是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再为旁人出头。”狼云苍嗤了一声,句句带刺,半点面子也不给,“还有,别乱攀关系,你该尊我一声圣子。” 林辉双手紧攥成拳,还努力维持着微笑与风度。归尘开口打圆场:“都是同门,相识即是缘,不必说得这么绝。云苍,总这个脾气可不好。” 狼云苍啧了一声,到底是给面子不再多说,林辉面色稍微好看一些,道:“还是归尘所言在理。” “你这性子,也只有归尘脾气好不与你计较了。”雷惊雨故作洒脱地开口,目光又黏在归尘身上,“归尘师兄,有个剑诀我怎么也不能更进一步,能不能麻烦你指导一下我啊。” “以雷师妹的天赋,想来不会有什么能难住你的。我这几日有事要去执法堂,恐怕没法指导师妹了。不知是哪个剑诀不会,我可以帮师妹找找长老。”归尘嗓音温柔又磁性,只是听见都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归尘师兄说的是……”雷惊雨闻言也不好再多请求,死缠烂打会让人不喜,她肉眼可见的失落,却又强打笑颜。 墨故柒目送四人走出食斋,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脑海中的声音才消散,沸腾的血液一寸寸冷下来,只有心跳依然急促。 她不由得握紧了黑色长剑,冰凉的触感令她稍稍心安,周围的人依然在激动地讨论着,倒是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故柒你看到了吗?两个圣子哎!其中有一个还是传说中的归尘师兄,我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青杏芸激动得小脸通红,眼里仿佛有小星星,“他真的是如同仙人一般的存在啊!如此俊逸如此出尘如此温柔如此儒雅,世上真有这般完美的人!” 墨故柒垂眸不语,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能默默调整呼吸,让心跳慢下来。 “归尘在十宗内都是大名鼎鼎,他上一届从问道山进入宗门,如今不过三年时间就已经是圣子了!十宗每两年都要进行一次比试,上次比试就在一年前,归尘以碾压之姿夺得魁首,越级挑战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惊艳四座!”青杏芸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傻笑起来,满脸都是见到偶像的幸福。 “他在三界战场也是功勋卓着,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上了魔族必杀榜首位,赏金高到吓人。”姬天朔补充道,眼里满是向往。 墨故柒轻抚黑剑,她本来没有什么目标的,只是努力修炼想解开记忆的封印,但现在她多了一个目标,她想要打败他。脑海中的话没有说清打败他就能如何,但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几乎要把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归尘还是万年来最年轻的固修境,养气,锻体,筑基,固修,金丹,阳府,元婴,游神,再往上可就是凡仙境了。每境九阶,越往后修炼越难,他入宗也不过三年啊!”青杏芸接过话头道。 正好有人端上菜品打断了他们的话题,墨故柒吃得快,姬天朔三人才吃一半,她已经吃完了,因为心里有事,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先回习课场了。 此时习课场上已没了人,墨故柒找了个位置坐下,黑色长剑放在膝上,剑身暗芒流转,她沉默片刻,轻声道:“龙渊,我想打败他,我从没有这样的冲动,即使是那个时候,想要活下去的愿望都没有如此强烈。为什么?” 黑色长剑上微光闪过,她抿了抿唇:“变强就能知晓么……” 第8章 记忆的画面 远处,一棵巨大的蓝楹树枝上坐了个人,自那处正好可以看到奠基峰上的习课场,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她就是你要等的人?”另一个身影落在那人身侧,虽然是询问的话语,语气却笃定,“你俩看着都像一路人,难为你知道雷惊雨那个烦人的苍蝇在蹲你还要去食斋见她了。不过她看你的目光很奇怪啊,也不像认识你的样子。” “不到时候,这样就好。”那人只回了八个字,望着习课场的位置,头也没回。 另一人在他身边坐下:“我说,她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啊,她……不是人。” 气氛凝滞一秒,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别做多余的事。”那人偏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动听,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冷,“狼云苍,即使是你,也并非不可替代。” “这么大反应,啧啧。她挺对我胃口的,自然不会对她不利,何况还是你看重的人。”狼云苍往离他稍远的位置挪了挪,“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了,关系哪有这么脆弱,你还不了解我么,归尘。” 归尘的目光落回到墨故柒身上:“所以你现在还活着。”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怜惜,“她刚从混沌里出来不过几年,我可以慢慢引导她,她还有时间。对了,金殊呢?算算时间他该闭关出来了。” 狼云苍点头应了一声,又不解问道:“为何不是你亲自去?金殊那家伙又不着调,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才好。你这么看重她,自己去不是更好么?” “目光在我身上打我主意的人太多了,她现在是因为实力弱,但上面的人也盯着呢,我暂时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和她接触,现在只会给她带去危险。我需要你帮我盯着雷惊雨和林辉,雷惊风也快要出关了,你和金殊多帮着些她。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归尘长舒一口气,轻声道。 在他有能力护住她之前,在打消了上面那些眼睛的怀疑之后,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见她的。 “知道了,你一天天的也不见你怎么休息,小心别把自己累死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点。”狼云苍说罢,乘风而去,独留归尘一人在那里,望着那一人出神。 墨故柒全然不觉,花瓣落在她身上,是恬静美好的模样。 不久青杏芸三人也回来,四人一起修炼到月亮高悬,青杏芸才满脸困倦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好困。故柒,我们回去休息,明日还有早课呢,起不来就完蛋了。” 姬天朔与白文羽其实也已经撑不住了,只是不好先开口,两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等着她做决定。 墨故柒低头看着龙渊,默了片刻才点头起身:“走。” 四人披着月辉与星光,从习课场回去的路只有四人被拖拽的影子。墨故柒身子笔挺走在前面,一身清寂,三人稍稍落后于她,满身疲倦。 草草洗漱完,青杏芸道了声晚安便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墨故柒坐在床上无法入睡,她轻抚龙渊,眸色深深。 漆黑的剑鞘上雕刻着咆哮的海浪,浪花之中隐隐有龙身显露,不见龙首。剑柄的花纹像是一只龙爪,刻的深却不明显,细看还有“龙渊”二字。 她指尖所过,剑鞘上腾起微光,像是回应她的爱抚。 “果然,在宗门里也躲不过。”她自语,寂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声响,但是在她的耳边却有尖利的鬼嚎声,重重叠叠,像是地狱里无数的厉鬼尖叫着想要爬出来。 怨恨的嚎叫声,比之问道试炼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一样的是,这些嚎叫语调模糊,像是在喊叫着什么,却被蒙在纱里,一句也听不清。 龙渊剑鞘上一道流光没入她手心,那些凄厉的嚎叫才一点点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谢谢你,龙渊。”墨故柒轻声道,“我不知晓我的过去,我的亲人,我活着的意义,那些声音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我感觉他们没有恶意但……你知道的,关于我的过去,我体内的封印,还有那些声音。” 龙渊没有回应她,如凡剑一般沉寂。她叹一口气,每次问到这些龙渊都会沉默,她能走到这里都是因为有它,一路上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倘若没有龙渊她早就死在路上了。 可是她真的太迷茫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不好受,问题一个接一个,即使是怀揣着仇恨,也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她将龙渊抱在怀里,躺下后一天的疲倦滚滚袭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耳畔人声渐近,纷乱又嘈杂,惊叫,哭喊,哀嚎,咒骂……这要是怎样的惨剧才能造就这样的混乱、 眼前亮点火光,渐渐烧成一片火海,照亮那一片尸横遍野。还有满身是血的人在苦苦抵抗着,那最后的防线也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将一块灰玉塞到她手中,玉沾了温热的血仍冷得像冰,在她手心一闪,没入体内。 “把自己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来历和身份!你一定要活下去!”沙哑的声音震响她的耳膜,那双沾了血的手将她用力一推,视线渐渐模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声嘶力竭,“你一定要找到他……” 她向声音伸出手,视线中出现一只三四岁孩子稚嫩的小手,只握住了一片虚空。火光在眼前一点点模糊远去,视线被黑暗吞没,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风,什么都没有的黑暗。 或许在那里也不全是黑暗,只是因为没有光,所以只能看到黑暗。 她不知道漂泊了多久,那种孤寂窒息的感觉几乎要把她逼疯了,她哭过,声嘶力竭地喊过,奋力挥舞自己的手脚试图接触到什么。直到她无数次筋疲力尽,再也不想动弹。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也和这一片冷寂的黑暗一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了一缕光,如同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她努力靠近,竭尽全力抓住了它——一把黑色的长剑。 真奇怪,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为什么会在黑暗中发出皎月一般的光辉呢?更奇妙的是,她可以通过这把剑细微的震动与剑鸣理解剑表达的意思,就想有人和她说话一般。 那份相见的喜悦,绝境里重逢的欣喜,像是相识多年不见的老友。 龙渊的光芒愈盛,将黑暗都驱散。墨故柒睁开眼,天已蒙蒙亮了。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她不在那片黑暗里,她早就已经出来了。 “龙渊,那就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是谁杀了他们?那个人说要我找到谁?还有那块玉……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必须变强才能去探究真相?”墨故柒抚着龙渊轻声道,目光却坚定起来,迟早有一天,她会把所有的封印都解开,所有的问题都找到答案。 龙渊并没有回应她,漆黑的剑鞘把所有的秘密都封存在其中,像一个默默守护的缄默者,恪尽职守地保守着秘密。 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墨故柒准备前去习课场,不知是不是阵法的缘故,习课场的灵气要比房屋里浓郁些。 刚走出房门,一种奇妙的违和感袭上心头,好像忘记了什么。墨故柒回头,想起来了,青杏芸还没起,虽说时辰尚早,但是这么放着不管似乎不太妥当。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叫一叫青杏芸,大概昨日太累了,青杏芸没有上闩,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进去一看,青杏芸果然还在呼呼大睡,四仰八叉的,睡姿与她那张清纯可爱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墨故柒轻轻推了两下,她还皱眉嘟嘴:“再让我睡一会儿嘛,娘……” “今日有早课。”墨故柒冷冰冰的语气把青杏芸冻的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墨故柒的冷美人脸,立即清醒了几分。 “故、故柒,你起得好早啊。”青杏芸坐起身,还没有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 “我先去了。”墨故柒说罢便转身离开,没有等她的意思,十分干脆利落。 青杏芸呆愣片刻,想开口让她等一等,又不敢,或许能叫她起床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第9章 约定 离上早课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清晨薄雾弥漫,呼吸间尽是水汽,天光尚且朦胧,路两旁的蓝楹树也如梦似幻,花瓣飞扬。 她停下脚步,冷声道:“出来,这种幻阵骗不了我。” “哦?倒是有几分本事。”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调笑的语气,十分陌生,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她回头,是个身穿银白长袍,面戴白玉面具的男子,乍一看与归尘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她眸色愈冷,心里生出几分火气,也不知是被人困住还是这人的装扮,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你是谁?” “我么?若我说我是你的钦慕者你信么?”男子笑着走近,在离她五步处站定,看她满脸戒备,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不信。” “不敢露脸,也不敢穿弟子常服,宵小之徒罢了。”墨故柒语气很冷,一般来说她很少主动用这么凌厉的词汇去攻击一个人,尤其是当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大的时候,只是她此时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在烧,才会这般出言不逊。 “我只是喜欢穿自己织的衣服罢了,你不喜欢的话,下次就穿弟子常服见你咯。”男子无所谓地摊手,不知想到什么,低声笑起来,“说得真好,我要用这话去说别人。” “唔,有话好好说嘛,别动不动就要拔剑,你那把剑要是拔出来可不得了,多半是要死人的,这把剑的力量泄露一丝都会让上面的人不顾一切地抢夺,而且杀害同门可是大罪。”眼见墨故柒握住剑柄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男子动作夸张地后退一步,“要是被通缉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可都付诸东流了哦。” 墨故柒皱起眉,手松了几分,没想到那人如此敏锐,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想拔剑杀了他的,被点破之后反而不好处理了。 “对嘛,似你这般的美人不适合打打杀杀。”男子嬉笑着又上前一步,“唔,真是越看越好看啊,真是好一张让人心动的脸。” 墨故柒眉头紧皱,对方轻佻的话语让她十分不悦,咬牙道:“登徒子。” “脾气不好,但是耐不住我喜欢,听你骂人都感觉是夸赞啊。啊,大抵我孤寂这么久,就是为了遇见你。”男子忘我地抱住自己,看得墨故柒一阵恶寒。 “不过我找你确实有事。”男子语调一转,忽然认真起来,“你可去过混沌?” 墨故柒怔了怔,冷哼一声:“与你何干?” 男子收起了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那份力量,混沌之力可不是修为上去就能如指臂使的。如果你不能掌握混沌,你也无法发挥那把剑万分之一的力量。和我合作怎么样?我教你理解混沌,而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你要到混沌中替我找一样东西。” 顿了顿,见她不太相信的样子,又继续道:“弟子当中除了归尘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混沌,想要守住你的秘密,就不要找长老以上的人。” 他忽然又笑起来:“我这么喜欢你,先告诉你一点儿小东西。混沌的力量,还代表着混沌对人的认可,不论是天地神胎还是后天改造,你都是独一无二的。上头那些老东西可都盯着呢。” 墨故柒抿紧了唇,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龙渊,长长吐出一口气:“行,你叫什么名字?又怎么教我?” “我啊,我叫金殊,金子的金,特殊的殊。”男子见她松口,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周围的雾肉眼可见的变浓,“现在还不是时候,盯着的眼睛太多,时机成熟我会来找你的。” 他的身影隐没于茫茫大雾之中,墨故柒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大雾很快散去,她站在原地没动。 “故柒,你怎么还在这啊?我记得你好早就先走了。”青杏芸叫她,遥遥向她招手,墨故柒回头,原来距离住所不过百米,她没有走出去多远,摇摇头说:“没事。” 三人并肩向她走过来,身后零散地跟着几个同门,都直直看着她。熹微的晨光里,少女身姿笔挺,侧着身子回头,绝美的容颜都仿佛在发光,花瓣飘落,迷了众人的眼。 青杏芸呆了一会儿,快步上前冲着墨故柒笑:“今天还好有故柒叫我,不然我真就睡过头了。” 墨故柒嗯了一声,回忆着方才男子所说的话。他口中所说的混沌,难道是那个黑暗的地方?混沌在这里代表着什么,又是谁在盯着她? 青杏芸在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墨故柒想着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习课场。此时习课场上已经来了大半人,正研究着兵器架。 黄成在四人到后不多时也来了,笑道:“我姑且带大家三天,后面会有专门教授剑诀的长老。今早我先教大家基础的修炼心法,明日教大家基本剑式。等你们锻体以后就可以去藏书阁找适合自己的修炼功法了。” 众人都乖乖坐在黄成面前等待听,墨故柒也被青杏芸拉着坐到了最前面。待所有人都坐好,黄成便开始讲授心法:“闭眼,调息。清守心门,沉息回田;自坚直意,百转归一……” 一边念,一边观察着各个弟子的反应,一遍心法念完,墨故柒身上的气息微变,竟是已将心法融通,这等速度让他都感到惊讶,上一个一遍融通心法的还是归尘。 虽然是基础的心法,但刚开始学习也需要一定时间,以这些天才的悟性,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一日,便能尽数学会。 墨故柒学会之后也没动,原地修炼起来,同为弟子的感受不出来这细微差别,直到又一个弟子学成,激动得跳了起来,就要大声喊叫,被黄成眼疾手快地施了禁言术,再看墨故柒没动,以为自己的第一个学会的,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黄成见怪不怪,只是示意他莫扰了他人,好在这批弟子悟性都不错,只是一个上午,便已学会大半,只有寥寥几人,进度倒也快了。 至于墨故柒一直没有起身这件事,每个人都感到十分惊讶,青杏芸三人尤为诧异,忍不住小声猜测:“故柒她该不会早就完成了,不起来是在修炼……”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从昨日就可以看出墨故柒对修炼的执着,对此产生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午休时黄成示意已经完成的弟子先去用膳,青杏芸三人合计,有黄成看着也不好去叫她,便先去食斋,届时给墨故柒带些包子什么的回来。 最后几个领悟心法之后便也迫不及待地前往食斋,黄成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行离开,她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习课场上又只剩下墨故柒一个人,她缓缓睁眼,长长吐出一口气:“为什么要我答应那个人?我明明不需要。” 龙渊:你需要一些助力,他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墨故柒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是不是因为他和归尘有关系?” 这下换龙渊沉默了,墨故柒又继续开口:“所以,归尘和我有不浅的渊源对吗?甚至于,他知道我所有的事。” 龙渊:……人间的事他不知。 算是默认了她说的话。墨故柒抿紧了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在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与自己有着不知缘由的联系之后,那个人知道一切,而她一无所知。 定了定神,墨故柒不再去想这纷乱的事情,闭上眼睛继续修炼,而她修炼时吸收的灵力,有一部分顺着手流入龙渊之中。 第10章 呈口舌之快要挨打 用过膳,青杏芸三人便匆匆赶来,她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见习课场上只有墨故柒一人便无所顾忌地喊道:“故柒,我们给你带了几个包子,先吃点东西再修炼。” 墨故柒闻言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向她跑来的青杏芸,她并没有嘱咐她什么,她自觉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可以让他们带饭的程度。 青杏芸把油纸包递给她,笑容灿烂:“快吃,趁现在还热乎。” “谢谢。”墨故柒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将油纸包接过来,食物的温度传递到手上,在心里漾起一圈涟漪。 “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们选剑或者指导。”墨故柒想了想,说道,“我会很少去食斋。” 闻言三人都是一怔,一是为她的自信,二是她居然主动有了要求。 “好啊,故柒想吃什么我都帮你带!”青杏芸却很高兴,看着墨故柒吃着包子有一种满足感。 以后都可以投喂这么美的少女了,有一种养成的感觉。她也是可以照顾别人的! 墨故柒将包子都吃完,指尖一撮油纸便被灵力碾成飞灰,也不用特意去找渣斗丢弃,倒是方便得很。 比起在问道城,此时的她已经平易近人得多了,兴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渐渐开始接纳他人了。 很快三人便同墨故柒一道坐下修炼,成为其他弟子眼中的一道风景。 黄成踩着午课的点来,届时有许多不服输的弟子都在习课场上修炼,让他诧异了片刻,以往就是有主动修炼的也没这么多,一般都是有长老教剑诀以后才慢慢步入修炼的节奏,这一批比往届都要勤奋不少。 或许是墨故柒给予了他们不小的压力。他一边想一边道:“好了,接下来我来教你们基础剑式,抽、带、提、格、刺、击、点、崩、搅、压、劈、截。所有的剑法剑诀都是由基础剑式组合而成,单个动作看似简单,想要做得标准是很难的。虽然不同的剑剑式有所差别,但都殊途同归,现在你们可以暂时使用长剑来练习。” 说着他随手拿了一把练习用的长剑,先完整地演示了一遍:“别小看了这些基础剑式,若不好好练习日后学习剑法可谓是寸步难行。你们都看仔细了。” 墨故柒看他演示完,走到旁边盘膝坐下,一看便又是要开始修炼了。黄成一直注意着她,见状又不由多说几句:“凡间的剑式与修仙的剑式还是有细微差别的,毕竟是需要灵力催动的,即使凡间有基础也需要多加练习。” 墨故柒叹了口气,闻言只能起身拿起一把练习长剑,一板一眼地将剑式展示出来,比黄成更加行云流水和赏心悦目,乍一看都以为是一套剑舞。 黄成瞪大了眼睛:“你会?”她并没有催动灵力,但是根据她这熟练程度,只怕是直接修习剑诀剑法都不是问题。 墨故柒点头:“所以我可以去修炼了么?” “……可以,这三天你自己安排。”黄成嘴角抽了抽,在众弟子震惊的目光里,墨故柒走到角落坐下修炼,一点儿也不客气。 他们还需要学习,但墨故柒居然已经掌握了,其他人还在起跑线上,她都已经到终点了,这个落差让众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咳咳,来,你们先取剑,跟着我一起做。”黄成咳嗽两声把弟子的注意力拉回来,除了白文羽以外,其他弟子都很乖顺的选择了长剑。 白文羽也有底子,比其他人适应得要快,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只是他用的是凡间的剑式,一些习惯还需要改。使用巨剑也让他的体力消耗远超他人。 前有墨故柒的演示,自诩不比她差的弟子一个个分外努力,想要在长老面前展现自己的天赋,但是真正上手以后才发现没有这么简单。 有些剑式相似,一不小心就会弄混,还有不同剑式的发力点也不一样,只是一个下午,众弟子便手臂酸软,叫苦不迭。 “若不勤加练习,又怎么配得上剑道这极致的杀伤力呢?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这点苦都吃不了,不如赶紧下山去做个凡人。”黄成看着弟子们,语气严肃,这下没人再敢抱怨一句,休息片刻便咬着牙继续练习。 待到下课时,众人皆已疲累不堪,只想吃完饭倒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青杏芸把剑放回兵器架上,揉着酸痛的手臂朝墨故柒道:“故柒,我们吃饭去,我想赶紧回去洗个澡休息。” 龙渊微微震颤,墨故柒只能起身:“走。” 依然是一碗面,这次在食斋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引起骚乱,墨故柒稍稍有些失落,她很想直接去问归尘关于自己的事情,龙渊那里什么都问不到。 这次四人都吃得很快,各自回了房间。每个人的侧屋都有井,是专门用于洗澡的温泉水,想要取用饮用水的话有专门的出水口,嵌在墙上的一截竹管,拉开竹管塞口烧开的热水便会涌出。管口倾斜的角度不大,水流动的速度也不快,取完用竹塞塞上就行。 墨故柒躺进装满水的浴桶中,热水的浸润将修炼的疲惫扫去,这是她少有放松的时刻,以往在人界,每次沐浴都要小心提防偷窥的登徒子,精神时刻紧绷着,不过在宗门内应该没有能偷看的变态了。 在她不知道的远处,有人正被按在地上打。归尘手里端着一杯茶,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倒的。他轻轻吹了吹浮沫,像是没看到面前正在进行的惨绝人寰的殴打。 狼云苍一只手按住穿着金色弟子常服的人,没有使用灵力,但每一拳落下都有闷声,被按在地上的人面容扭曲,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好了,歇会儿。”归尘抿了一口茶,温声开口,狼云苍才放开那人,不知揍了多久,额上都是汗珠。 “好久不见啊金殊,已经两年了,过来喝杯茶。”归尘倒上两杯茶放在矮桌上,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语气当真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般。 金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坐到旁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嫌烫:“嘶,下手是真狠啊,早知道我就不接这活了,刚出关就一身伤。” 狼云苍在归尘另一侧坐下,甩了甩揍人的手:“谁让你非得嘴欠儿调戏人家啊,那可是归尘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没把你打死都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 “我要是不这么演,上头那些多疑的老家伙不得亲自出手啊。我又不是活够了,怎么可能去和他抢女人。”金殊说着越发觉得委屈,直接把茶壶拿过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是想对嘴喝完的,但是看见归尘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到底是没胆子这么干。 “只是这个他肯定不会让我揍这么狠,你想想,你肯定是干了别的事儿。”狼云苍却摇摇头,把茶水一口喝完,道。 金殊不说话了,一点点侥幸也被戳破。归尘在一旁温声开口:“到混沌去帮你找人是我答应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和她提这个条件?” 语气明明很温和,听在旁人耳朵里却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金殊不说话,他便很有耐心地等着,只是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凝滞。 “……你就算有能力,也到底不是混沌认可的人,我不过是想增加些把握罢了。”长久的沉默之后,金殊才哑着嗓音开口,“你说天地间没有你找不到的人,我信。但那是混沌,天地之外的地方,混乱,无序,连时间和空间都没有,你真的有把握找到那个人吗?” 归尘没说话,轻轻放下茶杯,在桌子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狼云苍心惊肉跳地挪远了点,没想到金殊这傻子是真敢说,敢当面质疑归尘的能力,这可是圈子里第一个啊。 “我不会答应没有把握的事情,今天的事我不想有第二次。金殊,你只是一枚棋子。”归尘站起身,朝奠基峰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很快便扭过头。好在另外两人都低着头,没有察觉他动作的异样。 “我知道了。”金殊深吸一口气,“雷惊风那个疯子快要出关了,以墨故柒的容貌一定会被盯上的,而且被你骗过一次,这次他大概率会直接动手,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嗯,我记得你可以制作一种护身符,下次见面的时候交给她。”归尘顿了顿,语气也冷下来,“这次可不会让他这般轻易逃过去了。” 金殊一阵牙疼,要制作那个护身符需要他一滴精血,还有他本体的……算了,眼下墨故柒可是个宝贝疙瘩,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归尘这个疯子得亲自扒了他的皮。 “都回去,别往外门那边走。”归尘说着,一挥手,矮桌与茶具都被收到空间戒指中去。 虽然不知道归尘为什么特意提这一嘴,但是金殊和狼云苍都知道,要是不听话接下来几天会很倒霉,纷纷起身离开。归尘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才长舒一口气,清风拂过,带起他耳旁的发丝,露出粉色的耳尖。 第11章 初入人界的回忆 墨故柒洗完澡后刚穿好衣服,强打精神的青杏芸就过来敲门了:“故柒,明早还能麻烦你叫我起床吗?我怕我睡过头。” 她过去开门,青杏芸也是刚刚洗完澡,看见她明显愣住了。 黑衣显得她身量高挑,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垂至膝弯,有水珠顺着她的眉尾淌下,拂过她眼角那妖娆的兰花缠,有一种说不出的媚,即使面无表情,此时也格外勾人。 “嗯,早点休息。”墨故柒说罢便又关上了门,抱着龙渊躺到床上。 门外,青杏芸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把脸上涌起的热意拍掉,小声自语道:“她也是女孩子啊,我在想什么呢!”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中墨故柒沾着水汽的面容却一直挥之不去。 墨故柒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灵力蒸干了发上的水,绸缎一般顺滑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上,月光落在上面,仿佛闪着莹莹的光。 墨故柒很少去回忆什么,一开始被龙渊带着从那个黑暗的地方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还没有龙渊高,连抱着剑都费力。长久没有行走,她只能在地上拖着龙渊爬,身上滚满泥土草屑。 她在那片人迹罕至的森林里生活了五年,第一次遇见老虎,她还趴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站不起来,看上去就像一道可口的小点心,还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也没法逃跑——她连站起来走路都做不到。 感觉那只老虎一口就能吃掉半个她,她不知道害怕,抬着头和老虎对视,直到那只大老虎委屈地呜咽一声,在她面前趴下。她爬上老虎的背,手上无力,龙渊便被老虎叼起来带走。 老虎把她带到了自己居住的洞穴,又摇头晃脑地出去了。她就扶着石壁尝试着站起来,一点点练习走路,就算扶着石壁也摔了好几次,她没哭,摔倒了,再爬起来。 老虎的洞穴很少有其他动物来,但是她在的时候,森林里的鹿,兔子,狐狸,各种鸟,乃至于熊之类的动物都会过来看她,有时还会给她带一些新鲜的果子。老虎会叼着血淋淋的猎物回来,也不去攻击这些过来看她的动物。 这五年都是森林里的动物把她养大的,还不会生火的时候她也会吃生肉,好在她身体好,并没有生过病。 她见过新生的小鹿和小老虎,冬天的时候熊会过来给她当床,厚实的皮毛让她度过一个又一个严冬。动物不会织衣服,但是时常有误入森林被困死的路人或者被动物反杀的猎户,他们身上的衣服会被动物们捡回来给她,凑合凑合也能穿。 龙渊教她如何在森林里生存,要烧火,要吃熟食,有些果子有毒不能吃,有些植物有毒不能碰,灌木茂盛的地方不能去…… 也是龙渊教她说话,即使她没有多少机会说话。 那时她也只是知道自己需要活着,自己不能死。 在她大概十岁那年,一个人闯进了森林,身后有很多光鲜亮丽的人在追。那个人眼看逃不掉了,身上猛然爆出强光,火红的灵力肆虐了方圆一里的土地,徒留一个大坑与绵延的山火。 光鲜亮丽的人没有理会这场熊熊燃烧的山火,在那个人死了之后就毫不留恋地离开。她第一次知道龙渊说的火焰如果失控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所有的动物都在大火中奔逃,即使是最擅长逃跑的鹿都无法逃过山火的追猎,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发出阵阵哀鸣。火焰走过的路,到处都是动物惨死的尸体。 龙渊告诉她要躲在河边,老虎背着她不顾一切地往河边跑,经常来看她的动物们多半都聚在了河边瑟瑟发抖。老虎甚至都没有带上刚学会跑的小老虎,第一时间带着她跑了。 山火过后它们都没有家了。 到处都是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各种动物的尸体,还有树木的尸体。她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以后都没有鲜嫩可口的果子可以吃了,许多动物都不能再来看她了。 老虎和幸存的动物都没有走,它们带着她走了一段路,又把她藏了起来。它们不再时时陪伴在她身边,但是老虎依然会把食物带来给她。一开始是被烧焦的动物的尸体,过了几天就变成了新鲜的血肉。 直到有一天老虎没有来,她找出去,看到背着弓箭的猎户拖着老虎和没剩几个的幸存的动物离开,血淋淋的,可人们却很高兴,笑声连她都能听到。 她听龙渊的话,远远跟着那些人走出了已经被毁于一旦的森林,第一次见到了森林以外,人类的世界。 从前没有感觉这些事情有什么,此时莫名想起来,心脏却有些闷,像是有股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龙渊:怎么了?你的情绪不太对劲。 “我在想刚从黑暗里出来的时候的事情。”墨故柒蜷缩起身体,试图缓和这异样的感受,“你当初并没有告诉我,那些毁了森林又视而不见的人是什么人。是修仙者,对吗?” 龙渊:怎么突然回想那时候的事情了?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了了。”墨故柒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脆弱,仿佛幼小时候不知难过的孩子内心裂了道口子,在此刻占据了她的身体。 龙渊: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需要掌握力量,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墨故柒没说话,只是把龙渊抱得更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些许安慰。龙渊剑鞘上一缕灵力没入她眉心,困意滚滚,纷乱的思绪与回忆都沉寂下来。 次日一早,一夜好眠的墨故柒起床洗漱,昨夜情绪的波动也被抛诸脑后。出了房门,她看向隔壁青杏芸的房间,敲门:“……该上早课了。” 沉默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青杏芸,直呼其名似乎有些不太礼貌。里头没有动静,墨故柒手用力便推开了门,青杏芸抱着枕头,嘴角还有一线晶莹。 要说现在她是什么心情的话,大概是有些嫌弃的。墨故柒走到床边,提高了音量:“该上早课了。” 青杏芸身子一颤,发出犹如小兽撒娇一般绵长的嘤咛,又砸砸嘴,这才不情不愿地勉强睁开一条缝。入目是黑色的衣角,还没有清醒的混沌大脑在努力思考衣角属于谁,没有得出结论,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点儿也睁不开。 “青杏芸。”墨故柒叫她的名字,“你若不起我便走了。” 这下青杏芸终于勉强清醒一点儿,无比艰难地坐起身,揉揉眼,再揉揉眼:“我马上……马上来,等一下。” 墨故柒倒是想直接走,看着青杏芸摇摇晃晃的样子,兴许在她走后又要躺回去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等你半炷香的时间,过后你便自己去。” 也不知是哪个词刺激到了青杏芸,她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结果因为重心不稳一头栽在了墨故柒腰间。 好消息没有栽在地上,没有受伤,坏消息栽墨故柒身上了,这几天刷的好感度可能清零。 青杏芸马上就扶着墨故柒的手站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站稳,我……” 墨故柒不太理解她此刻的惊慌失措,弟子常服上沾的一点点口水灵力一拂便清理干净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这么慌张。 “快点。”墨故柒转身往外走,顺手把门也带上,“再磨蹭就不等你了。” 她没有看到青杏芸听到她的话后骤然亮起的眼睛,激动得颤抖的手。墨故柒居然愿意等她一起上早课了,距离和她成为朋友又近了一大步! 墨故柒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她,等人的时间拿来修炼不是更好么。而且她也快进阶了,这个时候更要花时间去巩固修为。 她盯着院里的一株草漫无目的地想着,不多时青杏芸已经洗漱完收拾干净出来了。她蹦蹦跳跳地上前一边说着“我好啦,我们走。”一边想要挽住墨故柒的手臂,后者本能地躲了过去,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让青杏芸的动作僵住。 “嗯。”墨故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应了一声便往前走,青杏芸收拾起自己的失落,上前与她并肩,笑道:“故柒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梦到好多好吃的……” 她们算是去的比较早的,姬天朔与白文羽都在她们后面,一到场墨故柒就找角落修炼去了,反正这些基础剑式她不用练习。 剩下两日都是其他弟子练习剑式,墨故柒盘坐修炼,中午由青杏芸给她带包子,晚上陪他们一起去食斋吃饭。日子很简单,但格外舒心。 原本墨故柒是打算把晚上的时间也利用起来修炼的,不过因为青杏芸早上还起不来,只能暂时搁置了。 第12章 你来做什么? 第四日,黄成没有再来,墨故柒和青杏芸到的时候,习课场上已经有个陌生的身影等在那里,着一身褐色的长袍,三四十岁的模样,相貌平平,皱起眉来还有些凶。 他的目光在墨故柒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别处。因为墨故柒天天一来就修炼,其他弟子也不好闲着,在早课还没开始时,先到的众弟子都会像墨故柒一样修炼。 不管是因为不甘心,还是想要证明自己,墨故柒对这批弟子的影响已经显露出来了,他们都在不自觉地追赶她。 人来得差不多后,新来的长老朗声道:“人来齐了,那么开始今天的早课。我叫李宇,负责你们这一年的学习。黄成长老教的是基础剑式,而我今天要教你们关于剑的起手式。” 除了墨故柒以外的所有人都认真听着,或许是打过招呼,李宇并没有去干涉她修炼。 “在用剑杀敌之前,我们需要拔剑,这就是起手。别觉得只是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这么简单,拔剑对于后续剑式的衔接至关重要。现在看我演示,后续我要你们拔剑以后立刻接基础剑式。”李宇也拿起长剑,他刻意放慢了动作,练习用的长剑悬在腰间,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缓缓把剑从剑鞘拔出。在长剑完全脱离剑鞘的那一刻,他立即衔接了一式劈,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反复三遍,而后让弟子各自练习。 有弟子觉得拔剑很帅,一时有了耍帅的心思,作弄地缓慢拔剑,然后大喊一声“哈!”,下一秒就被李宇一剑鞘拍在了地上:“狗屁不通。” 见状其他弟子也不敢有其他的小心思,专心地练习拔剑。拔剑不难,难的是如何顺畅地连接剑式,拔剑时手臂用力的方向或者方式不一样,连接剑式的情况也不一样。 白文羽选择的巨剑,李宇便问他:“怎么选择巨剑?巨剑的拔剑和其他剑都不一样,何况你也不适合使用巨剑。”带了那么多届弟子,他多少也能看出一些人适合用什么剑,眼前的少年倒是一个用长剑的好苗子,和其他不知道选什么剑,盲目用长剑的人不一样。 而且白文羽还有在凡间的底子,大概除了墨故柒之外只有他天资最好,至少在练习基础之上远比其他弟子要好。 “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下功夫苦练。”白文羽低头笑了笑,“即使是最难的巨剑,我也不会比其他人差的。” “行,我单独教你巨剑的起手式。”见他如此坚定,李宇也不好干涉他的选择,只得拿巨剑给他演示。 墨故柒在白文羽说话的时候睁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长剑软剑短剑的剑鞘都是可以握在手中的,拔剑时纵然有些区别,但总体来说差别不大,学会其中一种以后,其他的也能很快掌握,但是巨剑不一样,因为其宽大的剑刃以及与之相对的重量,巨剑的剑鞘是要背在背上的,拔剑自然也需要从头顶握住剑柄再拔到面前。 比起其他剑花里胡哨的剑法来说,巨剑就要简单得多,多是大开大合的打法,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讲的是一力降十会。用巨剑的人也就需要比一般人更强健的体魄,基本上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肌肉大汉。 下了早课,待众人都去食斋吃饭,墨故柒一个人在习课场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灰色光芒,不过因为是白天,看着并不明显,她眼角淡蓝色的妖娆花纹也变作银灰,末端一丝红,微不可查地蔓延一点,眉心黑色的神秘花纹一闪而逝,不多时,光芒尽数收敛进她体内,眼角的兰花缠也重新变回淡蓝色。 墨故柒长长吐出一口气,养气境六阶了,要不了多久就能达到锻体境,不知到时候能解开什么样的记忆。 她修炼的进度也是有些慢了,花了这么久才养气境六阶,主要是她修炼的一半灵力需要渡给龙渊,它需要灵力的蕴养,在黑暗中相遇之时龙渊就是古旧又破损的,现在看着好些也是因为一直用灵力蕴养。 正因如此她即使有天赋,也需要花费比常人多一倍的时间来修炼,日后还要修习高阶的剑法剑诀,时间还是不够。 等青杏芸能自己起床了,她就把睡觉的时间也拿来修炼了,以她现在的体质来说即使三四天不休息也没事。 如今的归尘是固修境,她和他之间的差距是整整三年,如果她不更努力一些,又怎么能打败他呢? 于是墨故柒在吃完晚饭之后,让青杏芸自己先回去休息,她再去习课场修炼一会儿。 她踩着落日的余晖孤身往习课场走,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独自一人了,这些日子到哪儿都有青杏芸三人陪着,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走在一起从来不会冷场,即使有时得不到回应,他们也喜欢把她拉入话题。 此时再想他们是不是有所图谋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至少他们至今没有向她提任何要求。 习课场上很静,只有风吹过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她盘膝坐下,没有白日的喧闹,她的内心更加平静,龙渊传授给她的功法运行起来也更加顺畅。 月上枝头,夜色已深,墨故柒仍然坐在那里,看上去有几分萧索可怜的味道。忽然,她回身举剑,满目冰冷地看着距她只有七步之遥的人,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透着惊讶,没想到自己现在就被发现了。 按照他自己的预估,至少也要在三步之内才会被发现的。 “狼云苍?”墨故柒皱起眉,对这个站在归尘身边的人有些许印象,但语气依然冰冷,“你来做什么?” “嗯……只是因为好奇,过来打个招呼。”狼云苍摸了摸下巴,努力挤出一个亲切的笑,“当时在食斋一眼就看到你了,这么好看的人在妖族里都不常见,一直想来认识一下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墨故柒并不觉得只凭自己的脸就能让堂堂圣子屈尊降贵来找她,她眯起眼睛:“归尘让你来的?” 狼云苍挑眉,没想到她如此敏锐,按理来说她不该知道自己和归尘的关系才对,还是说这只是她的试探? 心绪回转间,他摇头否认:“不,只是我想来,归尘还不知道我来找你。” 墨故柒放下剑,面对他坐下来:“直说,找我什么事。” 对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狼云苍一时间也有点摸不清,走到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坐下来:“你见过金殊那个家伙了,他说的一些奇怪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也是被上头关注的人,想要和你接触总得伪装一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或者找他都行。想找我的话随便找个妖修给我带话就行,剑门里妖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大半都是认识我的。” 墨故柒默默听着,问道:“究竟是谁在盯着你们?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狼云苍扶额,真是一个犀利的问题啊,有些无奈道:“我不能说,你现在知道也没什么用,你只要知道你这把剑绝对不能出鞘就行。” “金殊想要我帮忙,那你帮我又是图什么?”墨故柒没再继续追问,对方打定主意不说她再怎么追问也是白费口舌。 “……你就当我心地善良做慈善。”狼云苍想走了,他哪敢图她什么啊,但凡有点歪脑筋都得被归尘扒了皮做褥子。 面对墨故柒满脸的不信且犀利的目光,狼云苍败下阵来,有气无力道:“别问了姑奶奶,有归尘看着,有脑子的都不敢图你什么的。” 反正归尘迟早也要来见她的,提前让她知道归尘的关照应该没事……? “他为什么要如此帮我?他认识我?”墨故柒皱眉,在她来到人界这十几年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归尘的身影,难道是在被封印的那些记忆里?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只知道他有一个一直在等的人,对他很重要。”狼云苍正了正色,“别这么看着我,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归尘的过去和身世都是谜。那些和他有仇的早掘地三尺想要抓他的把柄,都什么都没查到,更别说我了。” “那你在他身边地位也不算高啊。”墨故柒不动声色地刺了一句,激将法向来好用,过去她借此获得过不少信息。 “嘿,毫不客气地说,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我了,旁的人都不知道他在等一个人,只有我知道,这还不能看出我和他关系有多好吗?”狼云苍登时得意起来,眉飞色舞的,只是下一刻就恢复了平静的模样,“激将法没问题,但是你要估计对方和你的实力差距,有时候随便用激将法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能跟在归尘身边的人哪有真正的傻子,能成为圣子的人向来都不只是因为天赋卓绝,竞争那么激烈,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修仙一途除了逆天改命之外,还要踩着其他人的尸骨往上爬才行。 墨故柒没说话,平静的眸子定定看着他,狼云苍叹一口气,声音也沉下来:“过段时间有个疯子要出关了,你如果碰上了,一定要拼尽全力拖延至少一刻钟的时间,如果你被他带走,即使我们能把你救出来,你也……” 狼云苍顿住了,没想好要怎么去解释这个东西,墨故柒倒是问道:“为什么?那个人是谁?” “嗯……那个人叫雷惊风,也是圣子,而且极好美色,长得漂亮的弟子,不论男女他都会强抢去,很少有从他那活着出来的。我见过一个被他玩腻了丢出来的女弟子,是一只鹿妖,也不知经历了什么,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有些伤口腐烂都能看见白骨,奄奄一息,即使看见了其他人,眼里也没有任何神采,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和尸体没什么区别。”狼云苍的声音低沉,那只鹿妖的惨状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刚入宗的时候,其他妖族带她来,羞怯腼腆的模样,一双鹿眼亮晶晶的,对什么都好奇。 顿了顿,他继续说:“后来带她去丹医阁,医师说她伤的太重,即使救回来根骨也废了,她还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她后来跟我说,别救她,死了干净。” 墨故柒皱起眉,只是听也能想到那妖的惨状,就连身体比人族强健的妖都如此,其他没能出来的是什么下场不难猜。她问:“这违反了门规,没受罚?” 狼云苍冷笑一声,咬牙道:“他师父是张广,副宗主之一,而且雷惊风每次下手都很快,多数时候找不到证人,去他住的风雷峰找不到失踪的弟子,张广就会帮他把为数不多的证人嘴封上,再把事情压下来,除非宗主出面,不然根本拿他没办法。而宗主又不会为了一两个弟子与副宗主心生嫌隙。” 墨故柒抿紧了唇,这和人间那些王公贵族一样,只要有权势有靠山,普通百姓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在这里,普通弟子的性命也没有那么重要。 “我们即使关注你,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从听到消息到赶来,一炷香的时间是极限,所以你一定要拖够一刻钟,最好是在人前,张广也不能一次性堵上所有人的嘴。”狼云苍神色严肃,怕她不够重视,强调道,“雷惊风是固修境,这次出关至少也是固修境巅峰,你一定要避其锋芒,等我们来。” 墨故柒点头:“我知道了。”毕竟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狼云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该走了,在你这待的越久越危险。”他走了几步,确定墨故柒没有问题了,才踏风而去。 第13章 选剑 今晚的信息量有点大,她没了继续修炼的心思,便起身回院。此时青杏芸已经睡熟了,墨故柒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龙渊,原来修仙界和人界并没有什么区别。”墨故柒一边说一边躺上床,眼瞳微动,之前没有在意的记忆蠢蠢欲动,想要把她拽回那颠沛流离的五年。 龙渊:修真界也在人界之中,是红尘万丈逃不开的欲望。修仙者也是人,而人,总是想要往上爬的。 墨故柒想不通,又问:“那仙界也是如此吗?” 龙渊沉默片刻,反问:……你觉得飞升以后,人会有什么不同呢? 于是墨故柒沉默,她没有去过仙界,也没有渡过飞升的劫,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区别,为什么这么多人向往成仙呢? 龙渊:你有选择,可以不用成仙,只要积累修为,迟早有一日你什么都会知道的。 “嗯。”墨故柒应了一声,驱赶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沉沉睡去。 次日,墨故柒同青杏芸三人一起来到习课场,李宇也已经早早来了,一早上严苛的练习过后,青杏芸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墨故柒身边:“好累啊,我感觉我快要不行了。这样的强度学会一种剑都够呛,还怎么选适合自己的剑啊。” 墨故柒掀起眼皮看她,姬天朔坐在一边,也叹气:“这要是全部学一遍,感觉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了。” “……要我帮忙么?”墨故柒思索片刻,开口问道。总让他们跑腿带饭,总要有些回报才行,而且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啊?故柒你能教我们选剑吗?”青杏芸闻言挣扎着爬起来,像看宝藏一样看着她,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好像有星星溢出来。 “嗯,需要吗?”墨故柒点头,克制住自己莫名想摸她头的冲动,又问了一遍。 “要要要!故柒帮帮我,我愿意给你带一辈子的饭!”青杏芸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墨故柒身子僵硬片刻,到底是没甩开。 “墨小姐也帮帮我,我也可以帮你带饭的。”姬天朔笑道,倒是很有分寸地没有说什么引人误会的话。 “把手给我。”墨故柒点头,向青杏芸伸手,后者乖乖地把细嫩的小手递过去,墨故柒的手指修长纤细,很美,有一种温柔娴静的感觉,青杏芸的手比一般人的要小一些,手掌细嫩,看上去有一点肉肉的感觉,青葱可爱。 墨故柒的手指搭上青杏芸的手腕,微微用力,一缕灰色的灵力在指尖一闪而过,而后她收回手:“你适合用软剑。” “这样就知道了吗?好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青杏芸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墨故柒手指微凉的温度,有些酥麻的感觉,她好奇地看着墨故柒问道。 墨故柒想了想,这个东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根据骨头和经脉来看的,人界管这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嗯,是摸骨。” “我这就去试试!”青杏芸兴冲冲地去拿软剑尝试,这边姬天朔笑着把手伸过来,还细心地卷起袖子:“麻烦墨小姐了。” 墨故柒如法炮制:“你适合短剑。” “是吗?我也去试试。”姬天朔眼睛也亮起来,兴致勃勃地去拿了短剑尝试。墨故柒的目光转向白文羽,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文羽坐到一边休息,觉得一直沉默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你和一开始不太一样了,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接纳我们。” 墨故柒没看他,语气平淡:“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话让白文羽接不下去了,他抿着唇,想让青杏芸和姬天朔赶紧回来,他真不适合与她交谈。 不过好在只休息了一小会儿的两人没有恢复多少体力,很快就揉着手回来了。青杏芸有些丧气:“我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软剑好难把控啊,好像也没有长剑强。” “人界常说一寸长一寸强,短剑对敌的时候还要近身,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姬天朔也道,不过他显然要比青杏芸多些见解,长剑和短剑相比短板太明显了。 “剑各有长项短弊,没有强弱之分,端看持剑人的能力。软剑以变化诡谲闻名,端的是以柔克刚,其中万般变化不比长剑弱。你手掌小,力量不够,但筋骨比一般人软,最适合软剑不过了。”说起剑,墨故柒难得来了精神,说的话也难得的多。 “短剑有出招快收势快,灵活的特点,往往走的是急攻的路子。你反应灵敏,又是以速度与穿透着名的雷系,用短剑比其他剑优势更大。”墨故柒看向姬天朔,耐心地讲解起来,“于短剑而言,只要贴近身位,半米之内尽是优势,其他的剑收势不及,很容易被短剑打开防御。” 青杏芸一副半懂不懂的清澈模样,满脑子都是原来故柒一次性能说这么多话啊,姬天朔倒是认真思考起来,点头笑道:“是我眼界狭窄,受教了。” 青杏芸也跟着点头,虽然不是很懂墨故柒说的话,但是她说自己适合软剑,那就一定适合软剑,墨故柒是不会骗人的,以后就练软剑好了。打定主意,青杏芸抬起双手高兴道:“问题解决,我们吃饭去!” “你们去,我再修炼一会儿。”墨故柒随手拂掉身上落的花瓣,淡声道。 “好,我给故柒带好吃的。”青杏芸说着,迫不及待地拽着姬天朔离开,白文羽也起身跟上他们,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墨故柒没有在意,专心沉入修炼之中。 自从要给她带饭,青杏芸三人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往往是最快回来的人,而后在午课前与她一起修炼。 不过这次青杏芸他们来得格外快,墨故柒听到她的声音时还有些诧异,睁眼便看到她抱着一个油纸包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故柒!快尝尝,这个是食斋的水晶酥哦,可好吃了,尝尝看喜不喜欢。”青杏芸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包,虽然她是一路跑过来的,但是油纸包里的点心完好无损,想来是被小心保护着的。 油纸包里放着半透明的点心,蓝楹花的形状,一半是桃粉色,一半是水蓝色,一共有十二个,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像这样的点心应当价值不菲,墨故柒沉默着,看着青杏芸献宝一样期待的模样,到底还是伸手拿了一块品尝。 糕点有着像是牛奶一样绵滑的口感,在嘴里一点点化开,清淡的甜味,有桃子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清凉的味道,层次感分明,很好吃。 “怎么样怎么样?”青杏芸满脸期待,像是求主人夸夸的小狗狗,墨故柒没由来地想,如果青杏芸是犬妖的话,此时尾巴都已经摇出残影了。 “谢谢,很好吃。”墨故柒把手里的那块吃完,认真地评价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些都是你的,你快吃。”青杏芸高兴得脸上都泛起些许红晕,墨故柒手指蜷缩了下,又想去摸她的头了,真的很像小狗狗。 姬天朔在后面姗姗来迟,青杏芸一路跑过来的,但他们不需要,他在墨故柒面前站定,笑道:“中午没抢过这小妮子,晚上我请客。” 墨故柒盯着他的眼睛,此时他看上去没那么多算计了,真像一个恣意快活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于是她点头,承了他的好意。 她抱着油纸包慢慢吃着水晶酥,青杏芸三人已经坐下来修炼了。风卷花瓣落下,墨故柒觉得这一幕很好,这份温暖很好。 水晶酥一个不落地进了肚,墨故柒把油纸销毁,也修炼起来。 午课时李宇看到青杏芸和姬天朔都换了剑,仔细观察之后,不由得赞道:“不错,难得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剑,日后少走许多弯路。” 青杏芸很高兴,一激动就想说是墨故柒帮的忙,好在姬天朔了解她的性格,在她开口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把话题引向别处。 墨故柒本就喜静,让其他弟子知道她能判断谁适合用什么剑,届时有厚脸皮的缠着她求问,她一定会不高兴,拒绝得多了,也不免惹人记恨,连他们也会受牵连。 不过弟子中也有聪明人,他们与墨故柒走得近,多半是她帮的忙,只是此前没有与她接触,此时有事就去找她,免不了要吃闭门羹。一时许多人都生出懊恼来,早知道就和姬天朔他们一起去结交墨故柒了。 一下午课,青杏芸便兴冲冲拉着墨故柒往食斋走,边走边说:“难得姬天朔出钱,故柒你不要同情他,点最贵的吃。” “咳,最贵的我不一定付得起。不过我承受范围之内都可以。”姬天朔轻咳一声,笑着说。 但墨故柒也只是点了一份不要钱的清水面,然后让姬天朔再点一份水晶酥,这样公平。她在菜单上找到了水晶酥,1灵玉一个,十二个就花掉了五分之一的灵玉,新弟子刚入宗每人都只有50灵玉。 姬天朔没有犹豫,在她决定的时候就去付了账,似乎一点儿也不心疼。 墨故柒这次没有再去习课场修炼,同青杏芸一起回房之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发呆。 龙渊:怎么了?你情绪不佳,白日不是还挺开心的么? “龙渊,你说他们如今,算是我的朋友吗?”墨故柒看着房梁问道,朋友这个词在人间的时候往往与她无关,无父无母的孤女,谁也不想去结交的。 龙渊:这要问你,是否把他们当朋友。 墨故柒闭上眼:“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他们当朋友,还是纯粹只是一场交易,他们帮她带饭,所以她帮忙。他们又有几分真心?还是说只是利用她,想要在她身上获得更多的好处。 龙渊:如果心有迷茫,就不要妄下定论,等一等,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第14章 草儿(一) 墨故柒应了一声,放松心神,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到了自己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随意裹着不合身的脏兮兮的衣服,一张小脸满是脏污,吃力地抱着一把黑色的破剑。 嗯,是的,破剑。当时的龙渊剑鞘上布满裂痕,还有许多磨损的划痕,阳光照着都黯淡无光,一眼看去就像粗制滥造又不伦不类的破剑。 初到村子,那些人好奇地看着她,指指点点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个样子。村落小,哪家哪户有孩子村民都门儿清,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她听得懂村民的话,但是从来没有和人交流过的她只是抱紧了龙渊,往角落里钻。 有好心的村民询问她从哪儿来,家住何方,父母何人,她都只是摇头。于是无父无母的孤女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有好心的村民给她几个热乎的馒头,一家凑点布料给她缝了一件百家衣,至少比之前的衣服要合身。 不过村子里的人虽然善良,但也贫苦,没有人家有能力收养一个已经半大的少女,若是男孩倒还能考虑一下。何况她什么都不会,纤弱的身子看上去也不像能干重活的。 墨故柒听从龙渊的话,从来没有洗干净脸上的脏污,所以当时也没有人发现灰尘泥土之下那张稚嫩却绝美的脸。 龙渊告诉她,很多时候美貌在人间是一种罪孽,也是一种灾难。 她不明白,但是有一天,她看到骑着马,挥舞着大刀,看着凶神恶煞的人闯进村里,把几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掳走,还砍杀了姑娘的家人,于是她依稀明白了。 如果没有实力,不论你拥有了什么都会被抢去。 因为山匪时常光顾,这个村子不能再待了,于是她离开,跟着龙渊的指引往人多的城镇行去。她没有走官道,在一片荒芜的森林里穿行,走了很久,那一场山火不知蔓延了几百里,龙渊在路上教了她一个新词,叫生灵涂炭。 后来她看到了一条明晃晃的分界线,线这边是灰烬,线那边依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她站在分界线的这边,与风卷起的灰烬相映,仿佛她生来就该如此寂寥。 她跨过了这条线,也跨越了曾经,在这一刻那些记忆开始模糊沉寂,她的目光只能看向未来。 到了这,就离人比较多的镇子不远了。她借着身材矮小的优势,混在进城的人里,她跟在一个抱着五六岁孩子的粗布麻衣的妇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妇人没有关注她,而守城的兵士看见,以为她是妇人的大女儿,便放她进去了。 这样的事情在人间很常见,许多穷苦的人家都不重视女儿,所以她看上去惨一些也并没有引起注意。 镇子比村子要繁荣得多,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食物的香味飘散,龙渊告诉她,在这里就不能再奢望旁人的施舍了,越是繁华的地方人心越复杂,她不能用自己去赌旁人的善良。 墨故柒尝试着去客栈,告诉掌柜,自己只要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就可以,只是她身子瘦弱,又是女孩,没有人愿意收留她。 她不能去高门府邸当丫鬟,那些人会不会收走龙渊暂且不说,她后面是一定要去问道山的,如果当丫鬟,她也就没了自由身。 她晚上会找一个巷子蜷缩在角落休息,之前在森林里的时候,有时在地里挖一挖能够找到一些红薯或者土豆果腹,到了镇子里,她只能捡那些富贵人随手丢弃的食物。 只要能活下去,这没什么丢人的,镇子里的乞丐也会为一点儿吃的大打出手,她运气好,有个贵人买了个烧饼,只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一边大骂难吃一边把烧饼扔了,她正巧离得近,趁着没人注意把烧饼捡走了。 不过白日也就只有那一个烧饼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墨故柒感受到有人靠近,猛地睁眼,同时身体快速朝旁边翻滚,抱紧龙渊满眼戒备。 眼前的黑影动作一顿,看上去也颇为瘦小,轻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这一片都不怎么安全的。你是刚来的,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听声音,年龄也不大,是个小女孩。墨故柒放松下来,轻声应了一声。 “这附近的巷子最好少来,有些乞丐不管你是什么样,只要是女的,都会……”女孩儿的话顿住了,墨故柒知道,龙渊和她讲过,那些被山匪抢走的可怜少女最后也是这个下场,被人玷污,甚至活生生凌辱致死。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墨故柒问。 “因为你和我一样啊,都是没人要的姑娘。”女孩儿在她身边坐下来,“我叫草儿,你有名字吗?” “我叫墨故柒。”她回答,草儿愣了愣,有些羡慕地说:“真是个好名字,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才会给你起这么好听的名字。” 墨故柒没接话,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爱这种感情于她而言很陌生。 “我在镇子上已经生活好几年了,你才刚来,先跟着我,有我罩着你,保你每天都有东西吃。”草儿又笑着说,热情地伸手去拉她的手,“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墨故柒没有反抗,跟着她一起走出巷子,月光照在少女脸上,茅草一般的乱发,满是灰尘的脸,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亮。她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东一个布丁西一个补丁的。 七绕八拐地到一间无比破旧的屋子,破败的门,还有屋顶上缺失的瓦片,墙上大大小小的洞,不过地面还是比较干净的,有一个粗制滥造的草席和一床破被。 “这里就是我家啦,好歹能遮点风雨。那个是我的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上可以让给你。”草儿指着那个草席说。 墨故柒摇摇头:“有地方睡就可以了。”她不能抢别人的床,还是唯一的。 草儿顿了一下,笑着说:“好,那你要小心别受凉生病了,我们没有钱去买药的。” “没事,我不会生病。”墨故柒四下看了一圈,靠着柱子坐下来,草儿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躺在草席上盖好被子。 墨故柒即使是睡觉也养成了习惯,把龙渊紧紧抱在怀里,只要有人靠近也会惊醒,或许一路走来,她都没有什么安全感。 她醒得很早,睁开眼睛的时候草儿也已经起床了,站在她面前,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你醒啦,我正要叫你呢,趁早,我带你去找吃的。” 墨故柒抱着龙渊站起来,草儿多看两眼,说:“这么一把剑带着多不方便,你放在这里也可以的,这么破的地方连小偷都不会来。” 墨故柒摇摇头:“要一直带着,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没有龙渊,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龙渊不在身边她更没有安全感。 “好。”草儿没有再多说,带着墨故柒来到了街上,此时街上已经有许多小贩,热气腾腾的烧饼和包子,香味在街上弥散,勾得人口舌生津。 草儿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前,笑着和老板打招呼:“陈叔,有昨天卖剩下的馒头吗?” 叫陈叔的人看是她,面上露出无奈的笑:“又是你啊草丫头,昨天卖的好,只剩了两个馒头,你将就吃。”他转身从旁边的布包里拿出两个白馒头递给她,草儿笑盈盈道过谢,朝墨故柒跑过来。 “给你,快吃。”草儿把其中一个白馒头递给她,自己已经大大地啃了一口自己的那个。 “谢谢。”墨故柒接过馒头,还带着一点点温度,犹豫了一下,她把馒头掰了一半递回去,“这个是给你的,我只要一半就好。” 草儿愣住了,半天才把那一半馒头接过来,垂眸看着这半个馒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各个酒楼客栈茶馆都开门迎客了,墨故柒对草儿说:“我去找份工,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挨饿了。” 草儿笑容牵强:“哪有人要我们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女娃,那些使力气的你也干不动啊。” “总要试试的。”墨故柒一脸认真,她记得昨天拒绝她的店家,只要不重复,一家家试过去,总能找到愿意收她的。 她不喜欢说话,但是龙渊说过,人总是要适应环境做出改变的。 草儿没再阻止她,只是默默看着她走入一家家酒楼客栈,又被赶出来,然后走进下一家,如此往复。 她跑了一天,直到日暮西沉,终于有一家酒楼的老板娘愿意收她做活,但是不提供住宿,三餐也只能提供几个馒头,不过晚上下工之前客人没吃完的剩饭可以让她带走,明日开始来干活,而且要把自己洗干净。 墨故柒一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草儿,草儿笑嘻嘻道:“那恭喜你啊。” “你受伤了。”借着夕阳的余晖,墨故柒看到了草儿身上青紫的痕迹,只不过她身上常常带着尘泥,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草儿瑟缩了一下身子,避开了墨故柒的触碰:“没事,经常的事嘛,城北的那些乞丐不许有人和他们抢生意,不过那边有钱的人多一点,只要偷偷的,不被他们发现就没事。” “你以后可以不用去了,老板娘答应我,每天晚上下工之前客人的剩饭我都能带走。我届时再问问老板娘,有没有什么你能去的地方。”墨故柒认真地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草儿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好啊,那就麻烦你暂时养着我咯。” 墨故柒点头,又轻声说:“谢谢你收留我。” 草儿摇摇头,看向她手里的龙渊:“你为什么走到哪都要带着这把剑?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墨故柒点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和龙渊的关系,想了半天才说,“带着它我才知道要去哪。” 草儿盯着龙渊笑着说:“这样啊,你明天就要去上工了,今晚早点休息。” 墨故柒应了一声,走到昨晚倚靠的柱子边坐下,想起老板娘的要求,问道:“老板娘要求我梳洗干净,这里有干净的水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早一点去找老板娘要点水。”草儿在一边回答道。 “好。”墨故柒应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紧紧抱着龙渊,才闭上眼睛休息。 第15章 草儿(二) 因为有目标,墨故柒醒得格外早,草儿靠着门边的墙睡着,还没醒,墨故柒有些奇怪草儿为什么不睡草席盖被子,但她也没时间多想,抱着龙渊匆匆往老板娘的酒楼跑。 大抵是因为时间太早了,老板娘没有来,但是掌柜的在,看见她皱了皱眉,却还是允许她到院子里打桶水清洗一下,还给她拿来了一件不太合身的小二衣服。 实在是因为她瘦小,即使最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松松垮垮的。 墨故柒把自己清洗干净,用绳子把衣服勒起来,连同龙渊也牢牢绑在背上,卷起衣袖裤脚,勉强不影响活动了,再到掌柜面前的时候,连掌柜都惊了一把。 若不是墨故柒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弱,掌柜的简直不敢想她长大之后有多么祸国殃民。 可惜年纪小了些,再大一点儿,拿来充门面还愁客人不来么?不过只要把人留下来,也差不了多少。 掌柜的吩咐墨故柒在前厅跑腿端菜,清早客人还少,中午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见到她的第一眼都无不为之惊艳,还有客人询问掌柜从何处招的小美人。 为了多看看她,许多客人愿意多点几个菜慢慢吃,人越来越多,路人看见这家酒楼都坐满了,不免好奇是不是饭菜特别可口,便也走进来,让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点名让墨故柒端菜跑腿的也格外多,有些客人调笑间还会在她身上摸一把,跟掌柜的说要让她多吃点肉。墨故柒很不自在,本能地反感,但是这些都是客人,她不能说什么。 老板娘是个膀大腰圆的妇女,约莫四十来岁,下午的时候来的,她也没想到墨故柒洗干净了这么漂亮,但是看着那些客人对她一个十岁的孩子动手动脚,面色不太好看,把墨故柒赶去后厨洗菜洗碗了。 “老板娘,这么多客人都是为了这小丫头才来的啊……”进后厨之前,墨故柒听到掌柜的这么说,老板娘那豪迈的声音带着不满:“老娘能开这家酒楼可不是靠着小姑娘卖色来的,那丫头才十岁!你也不害臊……” 墨故柒想,老板娘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愿意给她活儿干,给她饭吃。 后来老板娘应付完前厅的客人以后就来后厨,看着认真洗碗的墨故柒说:“小丫头,被摸了不知道躲吗?” “这些都是酒楼的客人,躲了他们会不高兴,会给酒楼带来损失。”墨故柒认真地说,话落又低头专心擦盘子,一旁竹篓里的碗盘干净得反光。 “小丫头你记住了,女人在哪都不能委屈自己轻贱自己,你凭自己的双手干活,可不是为了取悦那些臭男人的。”老板娘哼了一声,“我吴四娘可不缺那几个客人。” “我记住了,谢谢老板娘。”墨故柒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老板娘满意地点头,便转身去前厅招呼客人了。 到后厨之后墨故柒才来得及吃馒头,主厨给她端了三个馒头,还额外给她了一小碟咸菜。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上去十分憨厚,笑着跟她说:“吃,不够还有呢,我瞅你洗的菜,可比我那几个没出息的徒弟干净。” 墨故柒道谢,吃了两个馒头,留一个馒头揣进怀里,主厨看见就问:“才吃俩?馒头不用留,这儿还有呢。” “我想带回去给一个人,两个已经足够了,谢谢。”墨故柒回答,前厅一直在送脏碗,她吃完以后就又埋头干活了。 日暮西沉,老板娘走进后厨,对墨故柒说:“好了,你走,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就行。”她端着五个包子,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刚蒸出来不久,“这是你今天的晚饭。” 墨故柒盯着那五个包子,摇摇头:“我和您说好的是馒头。” 老板娘却把包子连盘子一起塞到她手上:“你活儿干得好,算是我奖励给你的。你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事。” “谢谢。”墨故柒轻声道谢,老板娘又继续说,“还有客人吃剩的饭菜,我挑了一些给你打包好了,不过你要记得,明日要是吃不完就丢了,为这一点吃的搞坏肚子不值当。” “好。”墨故柒点头,大口大口地吃起包子,肉馅儿的,每一个都皮薄馅多,她吃了三个,留了两个揣进怀里,老板娘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墨故柒到前厅拿打包好的剩菜,礼貌地向掌柜道别以后径直回到草儿的家。不过还没有进去,就在门口遇到了草儿。 她的身上又添了新伤,看到墨故柒,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注意到她身后背着的黑色长剑以后,面色变幻,终究还是扯出一个笑容:“你回来啦,今天上工感觉怎么样?” 墨故柒拎着油纸包,一手把草儿拽进了屋子,从怀里拿出馒头和包子,递给她:“我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说着她去拆油纸包,里头是比较干净的半条鱼,还有一些点心。 草儿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动作,墨故柒抬头:“吃,干净的。” 草儿快速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包子,随便嚼了几下就咽下去,她囫囵吞枣一样吃得很快,也很没有形象。墨故柒只是静静地看着,轻声说:“要是不够的话,我明日多带一些回来。” 草儿吃东西的动作顿住了,嘴里满满当当塞满了吃的,半天才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已经够了。” “老板娘是个很好的人,我可以向她推荐你。”墨故柒想了想,“不过会很累,你想去吗?” 草儿问道:“那家酒楼叫什么名字?” “嗯,叫客又来酒楼。”墨故柒回答。 “哦……那还是算了,我在那附近有关系不好的人,去了难免和他碰上。”草儿情绪低落下去,难掩失落。 “好,我有点累,先休息。”墨故柒走到柱子旁边坐下,“对了,老板娘说吃不完的话,不能超过明天,不然会吃坏肚子的。” “嗯,我知道了。”草儿回应道。 后面的日子就是墨故柒出去上工,每次回来都会带许多吃的,草儿还是时不时会带着一身伤,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去提,毕竟她们都没有钱可以去买药。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月,酒楼老板娘的丈夫偶尔会来酒楼看看,这一个月来墨故柒身上已经长了些肉,没有以前那么瘦弱,面容也愈发明亮起来,老板娘的丈夫一看,顿时惊为天人,后来便天天来,给她带些新衣服之类的东西,不过她一件都没要。 她只收与老板娘商议好的东西。 那一天屡屡碰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把她从后厨拽到了后院里去,主厨想拦,但是被男人恶狠狠地骂住了:“少多管闲事!你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信不信我辞退你!” 主厨还有一家子要养,不能没了这份差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男人拽到后院。 “不过是一条流浪狗罢了,哄你几次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男人一边怒骂一边去扯她的衣服,墨故柒奋力挣扎着,男人一时间还有些按不住。 “啪!”男人恼羞成怒,重重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把她的头扇得偏向一边,耳边嗡嗡作响,连抵抗的力道都弱了不少。 “哼,真是不打不听话,乖乖地享受就好了。”男人用力撕扯着她的衣服,像是一头凶恶的野兽。他的动作太激烈,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她背上的龙渊不断发出震颤。 如果衣服真的被撕裂,如果老板娘没有及时赶来,那个男人一定会死在龙渊之下。 “住手!你这个畜生!”老板娘急匆匆赶来,揪住男人的衣服把他狠狠往一边甩,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抱着墨故柒,恶狠狠地盯着男人。 墨故柒还没有从眩晕里恢复过来,脸颊火辣辣的疼,她听不清老板娘和丈夫的争吵,迷蒙的大脑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半天,墨故柒才一点点清醒过来,她这时已经被老板娘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老板娘就在她旁边,用湿毛巾轻轻擦着她的脸颊。 “对不起……”墨故柒开口道歉,她想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她大概是不能再留在这了。 “是我对不起你。”老板娘拧了把水,又把毛巾敷上她的脸颊,顿了顿,道,“你走,不能再留在这了。” “好。”墨故柒没有反驳,没有乞求老板娘让她留下,毕竟事情闹得这样难看,就算她留下来,日后或许还会有一样的事情出现。 老板娘给墨故柒的脸上涂上药膏,把药和一吊钱拿给她:“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这药你拿回去擦,这么漂亮的脸要是毁了就太可惜了。” “我不能要。”墨故柒摇头,“当初您愿意给我一口饭吃就已经很好了,我不能要这钱。” 老板娘强硬地把钱和药膏都塞到她手里,语气严肃:“让你拿着就拿着,这一个月来你是怎么干活的我不知道吗?这是你应得的。而且今天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他居然这么畜生,对一个孩子都下得去手。这些钱你拿着,省吃俭用总能过段日子,换个地方找个好活计营生。” 墨故柒握着钱的手用力攥紧,抬头认真对老板娘道:“谢谢,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嗐,以后再说。我跟主厨打过招呼了,你带些吃的走。他很惭愧没能保护你,你要是不拿他会良心不安的。”老板娘说着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说道,“小丫头,出去以后要保护好自己。”说完便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第16章 草儿(三) 待耳鸣消失,除了脸颊还高高肿起之外,墨故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下楼,走到后厨,主厨正在往一个大竹篮里放吃的,已经放得满满当当的,他还在往角落缝隙里塞点心。 看见她来,向来憨厚的汉子拘谨地搓了搓手几次想要说些什么都觉得不合适,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谢谢您,情势所迫,我不怪您。”墨故柒郑重地向主厨鞠了一躬,粗犷的汉子手忙脚乱地来扶她:“要不得要不得啊,要是我再勇敢点你也不会……”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墨故柒认真地说。 “不用不用,你看看你还爱吃啥,我给你做。”主厨把满满当当的竹篮推到她面前,里面有包子有烤鸡有蒸鱼有卤肉……生怕她吃不饱。 “足够了,谢谢。”墨故柒有些吃力地拎起有她半人高的竹篮,主厨还拿来一块白布盖在竹篮上,仔细遮住了,叮嘱道,“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让旁人抢了去。” 墨故柒点头,慢慢往草儿的家走,今天时间还很早,她回去的时候草儿没在家里,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放下篮子,把龙渊紧紧抱在怀里,没说话,也没有哭。 她安安静静地在这个破屋里蜷缩身子,像一头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日落之前草儿回来了,看见缩成一团的墨故柒愣了愣,后者抬头的时候看到她白皙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咽下了想说的话。 墨故柒的目光很平静,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说:“以后不能带吃的回来了。” 草儿沉默地站在门口,阴影遮住了她的脸,墨故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又指着地上的竹篮:“先吃点东西,这些够我们吃好几天。” 草儿往前走,一缕光落在她脸上,墨故柒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的表情,嘴角是上扬的,和她平时的笑容不一样,她的眼睛很平静,在那一刻还有着复杂的情绪。 “没关系的,也就是回到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我可以养你的。”草儿在她面前蹲下来,笑容温和,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还疼吗?” 墨故柒摇摇头:“老板娘给我涂过药了,没事。”草儿的手一顿,就见她把怀里的药膏拿出来,“给你,我已经涂过药,用不到了。” 草儿接过药膏,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墨故柒继续说:“我大概要走了,今天闹得很不愉快,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草儿握着药膏的手猛然攥紧,又很快松开,她的笑容很勉强:“你有目标吗?现在这个世道不安全的。” “没有,但总会有出路的。”墨故柒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走官道,很安全,就是这么过来的。” “哦,这样啊。”草儿点头,起身走到竹篮旁边掀开布,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琳琅满目,“他们都挺喜欢你的。”她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墨故柒说,“但是我不能再给他们惹麻烦了。” 草儿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吃起饭,墨故柒把老板娘给她的那一吊钱拿出来,分了一半,想了想,又分了一部分,钱币的声音清脆叮当,草儿的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墨故柒暂时把龙渊放在地上,朝草儿走过去,把穿在吊绳上的那大部分递给她,轻声说:“是老板娘给我的工钱,我用不了这么多,这些都给你。抱歉我没能问到你能去上工的地方。” 草儿一手烧鸡,一手包子,吃得嘴角都是油,脸颊鼓得像个青蛙,怔怔地看着她,墨故柒继续说:“我明天就走,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怀恨在心找过来,我越早走越好。”这样你也安全一些。 草儿笑起来,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开怀大笑,笑得身子都往后仰倒,墨故柒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把那吊钱放到她身侧叮嘱:“你收好了,不要被其他人抢走了。” 草儿笑了半天,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叹息般说:“墨故柒,你真是个傻子。” 墨故柒不明所以,也没有接话,拿起包子吃起来,其他的鸡鸭鱼肉都没有碰。 夜晚,墨故柒熟睡着,忽然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她猛地惊醒,破败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提着灯笼闯进来,把这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墨故柒抱着龙渊弓起身子,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胖女人扭着身子跨进来,神色轻慢,却在看到墨故柒的那一刻,狭长的小眼睛里爆发出明亮的光,哎哟叫唤起来:“哎哟,哎哟!妈妈我活了这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有这姿容,明儿我这红莺院的门槛都要被踏破咯。” 胖女人越看越满意,伸手想要捏墨故柒的下巴,被她用力拍开,女人揉着手说:“哟,性子还挺烈,没关系,对付这种性格的女人我最有办法了。”她挥手示意那些大汉把墨故柒抓起来,但她人虽小,身子却十分灵活,那些大汉伸手,一时竟然抓不住,小小的屋子里人仰马翻。 “刘妈妈,你看说好的钱……”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墨故柒躲闪反击的动作一顿,被一个大汉抓住机会,从身后勒住了她的腰,一下就把她举了起来。没了闪避的空间,她蹬腿抓挠也没办法再挣脱。 “嗯,不错,这是说好的钱。”刘妈妈随手往后扔下一个钱袋,一个一直站在刘妈妈身后的瘦小身影显露出来,灯光照亮,是草儿。 “带走。”刘妈妈扭着腰走了,勒住墨故柒的大汉就这么抱着她走,墨故柒低头去看草儿,后者没有抬头看她,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叮当,叮当。”墨故柒挣扎时,怀里零散的铜钱掉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草儿趴下去,把落地的铜钱一个个捡起来。 刘妈妈本来觉得墨故柒带着一把长剑太危险了,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握着剑不松手,拳脚落在她身上,一根根去掰她的手指,墨故柒的手就像是和这剑长在一起似的分不开,又不能真的把她的手剁下来。眼见她似乎也没有力气拔剑,刘妈妈只能让她带着剑被扔进了小黑屋。 小黑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和其他的臭味,地上很脏,没有光看不清地上的脏污是什么,墨故柒紧紧抱着龙渊躺在地上,身上很疼,痛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黑暗里,她哑着嗓子问龙渊,“她为什么这么做?” 龙渊告诉她,这就是人,这世上有好人自然也会有自私自利的坏人,为利益所驱使,做什么都不意外。 墨故柒不再说话,也没力气再说什么了。被关在小黑屋的时候,刘妈妈每天都会来问愿不愿意接客,不愿意就不给水不给饭。 龙渊告诉她,先答应下来,跟刘妈妈说你需要恢复一下才能接客,这么耗着,刘妈妈虽然不会真的让她死,但是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她现在需要恢复身体,积蓄力量才能逃出去。 墨故柒答应了,刘妈妈也同意了她的请求,大概是觉得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翻不出什么浪来,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每天都有两个大汉守在她的房间门口。 白天红莺院不开门的时候,刘妈妈还会让其他挂牌的姐姐来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如何取悦客人。 墨故柒看到那些容貌姣好的女子面对她时流露出的惊艳与惋惜,有些是嫉妒与幸灾乐祸,或许是看她年纪小,所以端着假笑的女子们都会在她面前少几分防备。 有几个姐姐待她极好,经常给她带点心,有个叫拂柳的姐姐还给她绣了手帕。慢慢的她也了解到,这里大部分的女人都不是自愿来的,有被家人卖进来的,有走投无路被骗来的,也有看人孤苦无依强行掳来的。 来了的人,没有一个走出去的,年轻时候出卖皮色,年纪大了就被安排去做杂活,如果想跑就会被打一顿,拖回来关小黑屋,好几天不给吃喝,饥饿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慢慢的所有人都认命了。 那些恩客,每一个来都是花言巧语,走出红莺院就翻脸不认人。尤其是那些读书人,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什么日后定然为人赎身之类,从没有一个实现过,那些男人啊,真有出息的娶高门贵家的小姐,生怕人家知道自己来过,没出息的就这么拖着呗,真有姐妹信了男人的鬼话,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呢。 拂柳经常看着她叹气:“你生了这样一张脸,无依无靠的最是凄惨了。或许你有机会能被人家高价买回去,但是外门也是虎狼窝啊。” 墨故柒说:“我会离开这的,我要逃出去。” “可别说这些浑话了,让妈妈听见又得罚你。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跑得出去。”拂柳慌忙来捂她的嘴,往门口看看,那些大汉似乎没有听见,这才松了口气。 “我能逃出去的。”墨故柒认真地说,“我会的东西很多,只要身体恢复我就能逃出去,那些人再也找不到我。我只是……没法帮你们也逃出去。” 拂柳怔了怔,即使她说的话在常人看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是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她恍惚间竟也觉得她是有这个能力的。 “好,你要是能逃出去啊,就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拂柳笑着摸了摸墨故柒的头,她不喜欢这样的触碰,但还是没有躲。 只要得空,墨故柒就会练习龙渊教她的功法,身法。原本龙渊想等她再长大一点再教她的,不过现在情势所迫,只能让她先学了。 墨故柒在红莺院里待了半年,期间刘妈妈不止一次想让她登台,被拂柳等几个姐姐联手劝下来了,说她太小了,这个时候上台要是被官老爷们看上了,扣个帽子再把人带走,刘妈妈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刘妈妈想来也是,只能一直等着。 这半年里,墨故柒听了不少男人的花言巧语,见过女人身上凄惨的痕迹,见过捉奸的戏码,也见过抛妻弃子的场面,也见过院里互相看不对付的女人互相挤兑陷害,小小一个红莺院,每到晚上都把人间的污浊摊开来,笑着闹着,等待日光的暂时掩盖。 这样的地方,人间各处都有,数不胜数。 墨故柒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能熟练掌握龙渊教的藏影步,决定晚上走时,白天还是和拂柳告了别。 “自从知道你要走啊,我们几个姐妹一合计呢,你有机会出去,身上总得带些盘缠,这些都是我们的私藏,刘妈妈不知道的,你带走。”拂柳把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她,有碎银有铜钱,还有一些钗环首饰。 “这是你们的,我不能要。”墨故柒摇头推拒,拂柳柔弱的身子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力气,她把荷包塞在墨故柒手中,“我们已经出不去了,这些留着也没有用,但是你还有未来。收下,连带我们的份儿一起去看这河山。” 沉甸甸的荷包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墨故柒攥紧了手,认真道:“你们等等我,日后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拂柳摸着墨故柒的脸颊,笑着笑着眼中却落了泪:“好,我们都在这等着你。” 晚上,趁着夜色,墨故柒背着龙渊,打开窗户爬上屋顶,这一条街灯火璀璨,穿着清凉的姑娘们朝街上的男人勾着手,绵软的嗓音此起彼伏,邀请着一夜欢好。 墨故柒的身影融入黑暗里,门口看守的大汉还没有察觉,墨故柒已经踩着房顶离开了红莺院。 墨故柒没有立刻出城,她回到了草儿的家,她想要当面问一句为什么。 那间破屋里有许多人在说话,墨故柒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半个月来都没有落单的女人啊,快要吃不起饭了。” “我每天都在城门口蹲守,但是年轻的女人还是少,拖家带口的妇人倒是有不少。” “还有那些穷苦人家,也可以多看看,保不齐就有丢孩子的呢?” 一众嘶哑难听的男人嗓音,讨论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看着进城的妇人,年龄小一点的女孩也没关系,可以先养一段时间,长得好再卖,更能谈一个好价钱。”一个突兀的女声插入话题,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 “说得对,还是草儿有脑子。” “这个好,到时候我们几个也能爽爽呢。” “要我说啊,还是草儿当初慧眼如炬啊,能想到这么绝妙的赚钱法子。” “可不是,当初草儿卖出去的那个极品,多看一眼都把持不住,只可惜那样的再也捡不着咯。” “那么好骗的人可不好找。”草儿声音里带着笑,墨故柒在这时推开门,房间里的所有人一下子都转头看向她。 七八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围着一个简陋的火堆,草儿穿的一身粗布衣服,在里头格外显眼,看见墨故柒,面色一下子僵住了。 其他乞丐看呆了,迟迟没有动作,墨故柒没有看其他人,盯着草儿的眼睛,问:“为什么?” 草儿闻言却笑起来:“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跑出来,逃出来你不走,反而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吗?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把你当朋友?就你?要不是有利用价值,谁理你。不过正好,你跑回来了,这次我可以把价格再调高一些了。” “愣着干什么?抓住她!今晚你们还可以尝尝她的滋味。”草儿大喊一声,那些乞丐立刻眼睛放光地朝墨故柒扑过来,好像几天几夜不见荤腥的饿狼。 墨故柒转身,在黑夜里犹如鬼魅一般,几个乞丐刚追出来就看不见她的身影。她踩着房顶的砖瓦,再没有一丝留恋,在夜色中离去。 第17章 让我看看你的脸 晨光熹微,墨故柒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床帐,这真是一个漫长的梦啊,原来她走出森林以后,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明明在森林里和动物们生活了五年,却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似的,在镇上的这半年多这么漫长。 她缓慢起身,耳边好似还回荡着草儿的话:“要不是有利用价值,谁理你。” 所以青杏芸他们对自己好,也只是因为有利可图。龙渊说过,图谋利益者是不会搭上自身安危的,他们会把自己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朋友,只是一个假象罢了,一旦没有价值,就可以随意抛弃。 墨故柒洗漱完,敲了敲青杏芸的门叫她起床,虽然只有几天,但是青杏芸已经不像一开始睡得那么深了,能够听到有人叫她。即使知道青杏芸不会锁门,但是墨故柒没有像之前一样推门而入,只是听到回应之后,说一声先去习课场,便转身走了。 不用等青杏芸的话,墨故柒其实是最早到习课场的人,彼时李宇都还没有来,她盘腿坐下,龙渊却在此时问她:你觉得,之前那些帮你的人,为什么要对你好? 墨故柒垂眸思考,给出答案:“她们是出于对幼小者的怜悯,也可能是出于某种寄托。”放在同龄人身上,多半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龙渊沉寂下去,没再说什么,墨故柒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认真修炼起来。 姗姗来迟的青杏芸并没有察觉到墨故柒有什么不对,她来打了个招呼,就专心练习剑式,换了软剑,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一切似乎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墨故柒越发少语,晚饭后也独自到习课场修炼。 两天,姬天朔发现了问题,虽然墨故柒平时情绪也不外露,但态度还是有细微差别,他最擅长察言观色,只是他不清楚她态度变化的原因,不好贸然开口,要是说错话只会适得其反。 这日晚上,墨故柒来到习课场,月色之下,一草一木都仿佛被笼了一层纱,夜深露重,唯有花香在人鼻息间浮动。 墨故柒望向习课场中央,语气冷漠:“来了还要故弄玄虚。” 只见风动花落,习课场中央显出一个人,戴着白色的面具,金色的弟子常服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半躺在习课场中央,手臂撑着支起上身,看上去格外诱人。 “你……有病?”墨故柒想了半天,才给这个非得大半夜在习课场上凹造型的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好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的事情。 “有啊,相思病。”金殊用手撩了一下头发,“而你,就是我唯一的药。” 墨故柒转身就走,身后的人哎了几声,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金殊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哎呀,好无情,我这几天可是日日夜夜都想念着你呢。” “如果没有正事我就走了。”墨故柒没什么反应,盯着他那张酷似归尘的面具,心里更加不爽。 “当然有,上次来得匆忙没能给你带见面礼,现在补上,当然你要是当做定情信物也是可以的。”金殊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吊坠,像是一张蛛网,蛛网的正中心嵌着一颗金色的宝石,倒是有几分好看。 墨故柒看着那个吊坠,没有接,不知怎么金殊竟然从她那张冰山脸上看到了“你最好好好说话”的意思,一时有些怔愣,有些感叹。 “好,这是个一次性的防御灵器,重伤状态下激活,正常情况能支撑半个时辰固修境以下不间断的攻击,固修境以上的话,巅峰大概只能支撑一刻钟。给你保命用的。”金殊叹气道,墨故柒这才接过去。 “藏好了,别让别人看见,这个东西只有重伤的时候才会激活,在内门里还是很有辨识度的,是我独门制作,旁人都复刻不了。”金殊一边说一边洋洋得意起来,微微仰头,一副快夸我厉害的模样。 墨故柒揣进怀里:“还有别的事吗?” 金殊摸着下巴思考:“哦对,你的境界别提升太快,在月比之前压在锻体境之下,嗯,你要问为什么的话,不想身上被投注更多的目光就把境界压下来。” 墨故柒皱起眉,照她如今的进度,再过几天就能突破锻体,此时放慢脚步不符合她想解开记忆封印的计划。 “境界提升太快也不是好事啊,适当的打磨一下境界对你好处很多哦。啊还有,归尘说让你最好尝试把灵力压缩,直到没有办法再压制的时候再顺其自然地突破。”金殊说起归尘的时候一阵牙酸,之前被他狠揍一顿,身上好像又隐隐痛起来了。 “哦,你为什么要戴和归尘一样的面具?”墨故柒终究还是问了出来,这个面具戴在他脸上真是违和感满满,“因为你崇拜他?” “那当然是为了遮挡我的盛世美颜,防止无知少女盲目地爱上我,唉,想到那个场景就格外困扰呢。”金殊的手按在面具上,语气轻佻,“你要是看上一眼,也会爱上我哦,怎么样,想看看吗?” 照他的想法,墨故柒一定会拒绝并且驱赶他,没想到她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想看看。”金殊的动作一下子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啊,我待的时间太长了,该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面。”金殊抬头望天,说罢周围空气如水般漾起波纹,他的身影宛如水中月一般碎裂,变成细碎的荧光落在地上,渐渐熄灭。 墨故柒回头看向习课场,此时已经没有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了。她感到奇怪,不就是想要看一下他面具底下的脸么,怎么跟看见豺狼虎豹似的。不过人都已经跑了,他不让看也罢了。想了想,她还是留下来修炼。 金殊窜到远处,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小爷反应快,那丫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狼云苍从蓝楹树上跳下来:“东西给她了?话也带到了?” “那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而且你不是已经在这看了半天,我要是有什么逾矩的动作你不是早下来给我邦邦两拳了。”金殊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挪了一步就要走,狼云苍在他身后平静道,“其实,只要你说,归尘能帮你的。” 金殊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沉默良久,摇摇头:“算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不至于被小丫头几句话给吓住了。” “其实你在她面前摘了面具也没事,她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你的。嗯,她其实挺纯粹的。”狼云苍笑着说。 “算了,要是让归尘知道我吓着他的心肝小宝贝又得让你把我揍一顿了。”金殊背对着狼云苍挥了挥手,“走了,回见。” 狼云苍目送金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蓝楹林里,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无人处,金殊背着光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却见他面上除了一双正常的人眼之外,还有着三对圆圆的蛛眼,额头上一对,脸颊上两对,看上去分外渗人可怖。 月上高枝时墨故柒才回房,拿着金殊给的吊坠想了想,挂到了脖子上,贴着里衣放好,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到这个吊坠。至于要不要听归尘的话,她问了龙渊,压缩灵力能让境界更加扎实,届时她拥有的灵力储量将远超他人,确实是个好法子,便决定暂时压下境界。 一夜无梦。 墨故柒还是把青杏芸叫醒以后就去了习课场,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来找她,日子这么过着也挺好的,只需要埋头修炼,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如果那天早上,本来早就该到的李宇按时到了习课场,这平静或许能一直持续到月末。 所有的弟子都到了习课场,李宇却迟迟没来,闭目修炼的墨故柒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有些焦躁,在所有人都议论着长老为什么还没有来的时候,戒备地环视四周。 “怎么了故柒?你在找什么东西吗?”青杏芸来到她身边询问,自从来到宗门里,她还没有见过墨故柒这么戒备不安的模样。 墨故柒没说话,只是那股隐隐约约的危机感让她汗毛倒竖,把龙渊紧紧攥在手中。直觉告诉她狼云苍他们所说的那个疯子已经来了,但是她找不到。 忽然,她猛地看向通往住所的方向,那条青石路上,有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袍的高挑身影缓缓走过来。墨故柒本能地弓起身体,像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兽,皱着眉想,他怎么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 场上也有弟子注意到缓缓走过来的人,猜测着他的身份。 “那是谁?没见过啊。” “是新来的长老吗?昨天也没有说换长老了啊。” “宗门里有这么年轻的长老吗?” 姬天朔注意到墨故柒戒备的尽头正是那个人,心中闪过几种猜测,又看向一无所知的青杏芸,问道:“墨小姐,这人来者不善,需要帮忙吗?” 墨故柒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赶紧离开,远远地逃,但是理智克制住她的动作,狼云苍说过,雷惊风找来的时候她需要尽量多的目击者,这些同批进入的弟子就是很好的证人。 而且即使她使出全力也不能逃多远,她跑不过这个人的。 第18章 四人重伤 “离远些。”墨故柒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方才还在远处的人一个呼吸的时间便站在了墨故柒面前,没有人看清他怎么过来的,速度之快令人心惊,墨故柒瞳孔骤缩,即使是她用出身法也不能与之相比,这是纯粹的境界上的差距。 雷惊风身量高挑,五官颇为精致,只是眉宇之间有股阴柔之气。他狭长的双眸在看清墨故柒的时候亮起来,兴奋道:“听说新来了个美貌不输归尘的弟子,我还以为是他们夸张了,没想到你的确有与他一比的姿容。”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你的味道了。” 墨故柒心里警铃大作,本能地抬起龙渊,身子向一侧滑去,一只手敲在了龙渊之上,巨大的力道让墨故柒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即使之前有所调整,双腿也依然在地上摩擦出长长的痕迹后才勉强停下。 “咦,反应很快嘛。”雷惊风有些惊喜地说,“你应该比其他人要耐玩,这样也好,如此绝色要是早早死了就太可惜了。” 墨故柒虎口发麻,没想到雷惊风只是随手一击就有如此威力,面色更凝重几分。她深吸一口气,想着要如何才能合适地激活金殊给的吊坠,只凭她的修为拖不到狼云苍他们来。 其他弟子眼看不妙,都躲得远远的,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墨故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站在了她身前。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宗门规定弟子之间不得互相残杀!你这样是违反门规的!”青杏芸小小的身体挡在她面前,分明还怕得发抖,却隔在自己和雷惊风之间。 墨故柒有些发愣,她是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危险才敢上前。 “让开。”她的声音冷下来,“不用你多管闲事。” 青杏芸身子一颤,却没有动,雷惊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有意思,若是以前我还会对你有几分青睐,不过比起你身后的那个,你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让开,还是死?”雷惊风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身上跨越境界的威压扑面而来,固修境巅峰,距离金丹只差一线,大抵只要渡过雷劫就能结丹纵然是墨故柒都不由得身上一沉,咬牙站稳了。 青杏芸修为要更差些,没撑住直接跪地上了,膝盖重重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闷哼一声,却还是固执地张开手臂:“不行,同门相残是违背门规的,你……” 雷惊风没耐心听她多说,只是轻轻抬手,青杏芸便被灵力猛地打飞出去,口中吐出鲜血,撞到习课场边缘的蓝楹树上,又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墨故柒有些发怔,鲜艳的红在她眼前绽开,这一瞬脑海中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不是因为有利可图才接近她吗? 她想起在飞船上,青杏芸借着回答问题的机会往她身边凑,当时没有注意,此时想起来,她当时紧张得攥紧了袖口,上好的衣料捏出了褶皱。 她性格不好,寡言少语,待人冷淡,旁人碰壁几次也就退却了,青杏芸却像块牛皮糖,即使有更说得上话的人在,她也会优先回应她的话。每次看向她时,青杏芸的眼睛都亮闪闪的,带着一种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感。 大概是……崇拜?仰慕? 墨故柒有些恍惚,这片刻的走神简直是致命的破绽,雷惊风勾起唇角,一步上前就要抓住她的肩膀,却在此时旁侧有人大喊:“李宇长老!” 雷惊风的动作一顿,即使知道长老此刻不会来,但是毕竟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前抓人,他也有所顾虑,不过这片刻停顿足以让墨故柒回过神,猛地从旁闪身而过。 雷惊风反手去抓,握了满手凉风,墨故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他的手,往习课场的另一边跑。他面色阴沉地看向出言的人,是姬天朔,后者额上布满冷汗,其实他大可在此时和其他弟子一样保持沉默,明哲保身,但青杏芸倔强的身影,落在青石板上的血,还有墨故柒虽然冰冷,但偶尔表露出的一丝温柔,让他没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墨故柒这个人其实很好懂的,她直来直去,看似目中无人,其实平等地看待每个人,她不会占人便宜,没有那些斤斤计较,没有那些心眼,旁人若为她做了什么,她会想办法补偿对方,或者是做一种交易。 就当是一头热,人这一生中总要冲动那么几次的。姬天朔毫不怯懦地直视雷惊风,既然他的目标是墨故柒,那么只要拖延时间,总有人察觉这里的异样赶来救人的。只要不让她被带走就可以。 “你倒是也不错,可惜比起归尘和她还是差了很多,不过日后备选倒是可以。”雷惊风眯起眼睛点评一句,“就是现在不需要你,烦。”话落,姬天朔也被一道灵力打飞出去,不过比起青杏芸来说好很多,至少他只是落地时吐了血,胸膛剧烈起伏。 实力差距太大了,对方都不用花什么力,就能让他们重伤。 墨故柒看了一眼姬天朔,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分神,金殊给的吊坠只有重伤的时候才能触发,但是雷惊风的样子显然并不打算在这里伤了她,他虽然是个疯子,但不是傻子,激将法很有可能起反作用。他现在有种猫捉老鼠的轻慢态度,要是被激怒了,会干出什么事来真的很难说。 其他弟子都四散而逃,生怕下一个殃及到自己,墨故柒握紧龙渊,要冒险吗?虽然金殊说过不能使用龙渊的力量,但是此情此景她根本拖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啊。 习课场上除了墨故柒和雷惊风以外,还站着没动的人只有白文羽了,青杏芸生死不知,姬天朔动弹不得,几乎是绝境。其他人都跑到了青石路上,远远地观望着。 白文羽的目光落在生死不知的青杏芸身上,又落在趴在地上,红着眼握紧了拳头的姬天朔身上,最后看向隔着半个习课场的两人,其实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从雷惊风来到这,再到青杏芸和姬天朔被打飞,不过是愣神的功夫,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这个时候避其锋芒才是正确的选择,白文羽移步,像是要离开习课场,雷惊风对他不感兴趣,也觉得他没法碍自己的事,便也由着他,自己也朝墨故柒缓步靠近。 但白文羽最后停在了墨故柒身前,他说:“我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他举起自己来到习课场后就练习的巨剑,目光坚定。 雷惊风面色阴沉如水,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来碍事,明明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这几个人,这会儿他大概已经带着人回去了。其实白天人多的时候来很不明智,晚上人少的时候,尤其是在房间的时候是最好的机会,但是最近执法堂的人不知道在找什么,每天都是日落之后一直到日出才收队,他也只有早上才能把长老支开一会儿。 他拖的时间也有些长了。雷惊风眯起眼睛,抬手,灵力涌出,心情不好的他没留手,冲着要命去的,这些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阻碍他,若是不杀鸡儆猴,其他人怕是都觉得他好脾气。 几乎和灵力同时上前,墨故柒把龙渊举到胸前作防守状,却也只是抵挡了一部分力道,龙渊被灵力裹挟着重重拍到胸口,墨故柒整个人倒飞出去,虽然她扛了大半的灵力,但白文羽依然受伤吐血。 她提前用灵力封住喉口,鲜血被她咬牙咽回去,重重砸在蓝楹树干上,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大概骨头也断了好几根,剧痛让她差点握不住龙渊。 在看到她硬扛攻击的时候雷惊风就慌了,难得有这么极品的女人,要是失手打死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有一个。他追着墨故柒的身影,在她落地之前向她伸出手,却见金光璀璨,另外一道灵气爆发出来,把他震退好几步。 一个蛛网状的结界把墨故柒严严实实地罩住,上面金色的灵力流转,即使结界里的墨故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雷惊风也没法再出手。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金殊的‘网守’?你怎么会有这个?”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的,虽然金殊本人站他面前都打不过他,但是金殊做的这个灵器防御一流,他如今的修为一时半会儿破不开。 如果到了金丹,打破这个灵器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可惜他还差一线。就是这一线,让他此时没法带走墨故柒。 这个女人是故意往灵力上撞的,雷惊风气得几乎把牙齿咬碎。“网守”的防御力与金殊本人的境界相关,而且只能重伤被动触发,她一开始就想好如此引他攻击? 原本他是打算突破金丹再出关的,但是听到消息……雷惊风瞳孔一缩,转身就要走,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却一头撞在了一道结界上。 像是某种讯号,结界猛然收缩,变成一米见方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狼云苍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下方的惨状,面色铁青,厉声呵斥:“雷惊风,你竟敢违反门规残害同门!身为圣子却下手如此狠毒,这些都是刚入门的师弟师妹啊!” “狼云苍,你们设计害我!”雷惊风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你们给我设局!” 第19章 救人 归尘也很快赶来,他今天穿的是黑底白边的长袍,一眼也没有看愤怒的雷惊风,如同一道黑色的流光落在习课场上。黑白两色的灵力涌出,将四个人都小心地抬到中心,青杏芸的情况最严重,归尘用灵力查探一番,抿紧了唇,手指上空间戒指一闪,他把一粒丹药塞进青杏芸口中,灵力裹挟着丹药往下,带着温润的力量在她体内游走,维持着她的生命。 金色的结界里,墨故柒勉强抬头看了一眼归尘,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好像有他在,就不会有事。强撑着的精神一松,她也昏了过去,平时紧攥着的龙渊也落在身侧。 归尘的灵力很温和,姬天朔和白文羽能够感受到灵力在经脉中游走,修复着断裂的骨骼,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青杏芸她怎么样了?”姬天朔喘过气来,迫不及待地问,即使他和白文羽重伤,归尘都没有给他俩喂丹药,可见青杏芸的情况有多糟。 “我现在先用挽灵丹吊着她一口气,情况很糟,若是再晚来片刻就救不回来了。”归尘面上没有平常时时挂着的微笑,温柔的嗓音满是凝重,“她的根骨也受了损伤,我尽力一试。” “麻烦归尘师兄,一定要救救她。”姬天朔红了眼眶,白文羽也开口,“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我会的,我会尽我所能。”归尘郑重道,灵力一直源源不断地涌入青杏芸的身体。 穿着金色弟子常服的金殊姗姗来迟,不过他那副急切的样子像是一听到消息就匆忙赶来的,他手触到金色结界上,结界便收缩化作一个小小的吊坠,他拉着归尘的衣角紧张道:“归尘师兄,你看看这个,不是重伤都没法激活这件灵宝的,她这么好看,你可不能让她伤了根骨啊!” 归尘嘴角微抽:“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弃,你离远些,别碍事。” “好好,师兄你一定要尽力啊。”金殊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挪开了,转头就恶狠狠对着雷惊风大骂:“你还是不是人啊?仗势欺人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事都干,欺负师弟师妹们修为不高,你以为仗着境界就能为所欲为吗?畜生不如的东西!” 狼云苍不理会雷惊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冷声道:“如今证据确凿,你就等着受执法堂的判决。” 在底下骂得不过瘾,金殊干脆站到狼云苍身边,直直对着雷惊风骂:“刚入宗门的时候看着老老实实的,现在当了圣子就为所欲为起来了,真以为宗门是你家开的了?搞得谁还不是个圣子了呢,你看看你臭名昭着那损色,其他弟子看见云苍圣子和归尘圣子,那叫一个欢呼兴奋夹道欢迎,你再看看你,狗看见都得绕着走。”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哎,你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好看比你受欢迎所以心理变态啊,你要是到冥界去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当畜生的资格。”金殊说得起劲,狼云苍重重咳嗽一声,示意他往后看,宗主,执法堂长老,三个副宗主都来了,金殊这才恋恋不舍地住了口。 太可惜了啊,这么光明正大当面骂人的机会,他还没有骂过瘾呢。这些个宗主长老有事的时候慢慢悠悠,事情解决了来得这么快,要是等他们来救人,黄花菜都凉了。 张广的面色实在算不上好看,目光把现在的场景扫视一遍,落在被关在结界里的雷惊风身上,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回事?”宗主杨格生皱眉问道,他面上看来只有四十多岁,身上穿着深青色勾着金边金纹的长袍,头发规规矩矩束在金玉冠中,两鬓各有三缕白发。剑眉星目,蓄着美髯,看着十分威严。 狼云苍对着宗主行礼,朗声开口:“回禀宗主,副宗主,诸位长老,圣子雷惊风残害同门,被我们当场抓获,有四个新弟子重伤,归尘正在为他们医治。” 雷惊风想要开口辩解,张广眼刀锋利,现在的情景不论他怎么说都像是狡辩,多说多错,这明显就是别人设的局,现在可不会给他辩解的机会。 雷惊风沉默下来,宗主扫了他一眼,也没有询问他的意思,低头问归尘:“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有一个现在是用挽灵丹吊着一口气,另外三个也是重伤,经脉受损。”归尘没有抬头去看宗主,此时他输送灵力的进程不能断,灵力一边要维持青杏芸的身体缓慢运作,一边要把丹药的药力缓慢融进她的身体。 宗主皱起眉,目光不悦地看向雷惊风,对狼云苍道:“把结界解开,葛长老,你亲自把雷惊风押去执法堂。” 执法堂的长老领命上前,狼云苍解开了结界,有宗主长老在,雷惊风也不敢跑,只是那凶狠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和金殊一起千刀万剐了。 想了想,宗主又说:“今日此事,我亲自判决。” “宗门内事务繁重,此等小事怎能劳烦宗主。”张广闻言立刻劝道,“此事交由执法堂公事公办即可。” “此事关系一个圣子,还有新入门的弟子,怎么成小事了?若是处理不好,圣子名誉受辱不说,底下这些新弟子日后怕也与宗门离了心,这可是动摇宗门根基的大事!”另一个副宗主立刻反驳,她眉心一道火焰印记,面容绝艳,不满地看着张广。她是副宗主里唯一一个妖修,本体是一只火鸟,拥有稀薄的凤凰血脉,同时也是狼云苍的师尊。 “朱颜说得有理,我已有决断,无需多言。”宗主瞥了一眼张广,对归尘道,“情况稳定以后将他们带到丹医阁医治,务必让他们恢复如初。需要用的灵药灵丹你直接取用。”说罢便向执法堂行去。 朱颜挑衅地对张广一笑,紧跟上去,后者磨了磨牙,到底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只能跟着走。 最后那个副宗主是个老人,白发苍苍,一把山羊胡,仿佛只是来凑个热闹,跟着宗主来,也跟着宗主去,一句话也不说。 狼云苍把金殊拖走了,毕竟此事中还出现了“网守”,他必然也是要去解释一下的,而且“网守”本身也是一件证物。局已经收网,他必不可能让雷惊风和张广如此轻易把事情揭过。 归尘垂着眼,墨故柒神色平和,像是没有受伤一般,但灵力涌进她的身体才能够看到,她胸骨尽碎,五脏都被碎骨穿透,双臂骨头也断裂,胸腔腹腔都积着血,若是凡人早命丧黄泉了,不,一般修士都得含恨殒命。 是她的功法和灵力护住了她的命。重伤,只是轻飘飘的一个词,可若是错差分毫,便是阴阳两隔。 原本计划里不需要她如此拼命的,她只需要再拖上片刻,周旋也好,闪躲也罢,狼云苍都能及时赶到,让金殊给她“网守”只是保险,却没想到她居然以身犯险。 此事终究是他所为欠妥,应该在出现第二个伤者的时候就把雷惊风控制起来,或许让狼云苍去叫宗主他们更好,那样自己就能及时赶到,这个计划只需要有人受伤,不需要有人拼命的。 但若他亲自来救人,上头的人难免会怀疑他的动机,届时难保她不陷入更大的危机中。 归尘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是他的实力不够啊,时间太短了,要是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不过此番只要控制住雷惊风,宗门内暂时没有什么对她有极大威胁的东西了。 青杏芸的情况渐渐稳定,难办的是她几乎被完全摧毁的根骨,也不知道宗主此番是不是在试探他,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让上面那些家伙的目光更多的投注到他身上未必不是好事。 何况,难得她拥有朋友,青杏芸这个姑娘心思纯澈,倒是很适合陪在她身边,有人帮衬也是极好的,修仙路上没有朋友相伴未免太过孤寂了。归尘默默地想,把龙渊放进墨故柒怀里,灵力裹挟着四人随他一道去了丹医阁。 丹医阁的阁老是个老太太,身姿矮小,走路弓着背,看见归尘带着四个人进来,几乎被褶子掩盖的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惊诧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快快,把那两个小姑娘放到这来。” 归尘把姬天朔和白文羽交给丹医阁的弟子,她引着归尘往峰顶走,那里有一个洞口,长满了灵花灵草,洞壁上生长着月莹草,发出柔和的光照亮山洞。 洞的深处有一汪灵泉,阁主指挥归尘把两人放进池水中,叮嘱道:“我去拿断续草,这里就交给你了,你需要什么药材丹药也跟我说,我去给你拿。” “嗯,劳烦牧老再拿些净麓花,扶桑果,滢蓅,凤泪,凌绡叶来。”归尘没有客气,朝牧老点点头,目送后者匆忙离开,才把目光挪回池中二人身上。 青杏芸的呼吸依然弱不可闻,在药草到来之前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此时旁侧没有外人,他腰间坠着的龙纹白玉佩震颤起来,散发月白色的光晕,漂浮在半空,龙渊在墨故柒怀中,微微颤动。 玉佩在光晕中化作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剑鞘上雕刻着流云滚滚,从中探出一个栩栩如生的龙首,一只龙爪,滚云里依稀可见“龙苍”二字,看去与龙渊像是颜色不同的同一把剑。 “叮”龙苍与龙渊轻轻相撞,发出脆响,龙渊剑鞘上也有暗色流转。归尘轻笑道:“传点儿灵力就够了,别闹出大动静来。” 两剑一同发出轻微的剑鸣之声,像是听话的好孩子。归尘摇摇头,伸手轻抚上墨故柒的脸颊,兴许也只有此刻才能真正的触摸到她。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因昏睡而显得柔和的眉眼,渐渐与久远的记忆重合,他稍稍有些失神,还是有些不同的,很久之前她并没有如此冷漠和凌厉,如今的她大概是不会笑的。 来到这她一定吃了很多苦,不说人界的尔虞我诈,单单是混沌中孤寂的几百年便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若是他再早一点恢复记忆,兴许能够在人间找到她。不,不行,如果过早碰面上面的人一定会起疑的。 归尘收回手,又喂青杏芸吃了一颗丹药,思绪飘到很久很久之前,穿着冕服的冥王找上他,面容憔悴地同他喝了一杯茶,问能不能把自己的妹妹放到神界来。 “你还有妹妹?”彼时他诧异地问,冥王是冥界孕育的统领者,和他统领神界是一样的,但没听过他有什么妹妹。 “前几日刚发现的,在黄泉尽头醒过来,现在已经把孟婆的锅打碎了,把铜柱地狱的铜柱推倒了,把孽镜地狱的镜子摞起来了,现在整个冥界鸡飞狗跳,轮回道都给堵上了。你先帮我照看一下,等我把冥界收拾好了再来接她。”冥王罟九陟按着额角,原本就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看来确实是被折腾得不轻。 “这么厉害?我倒是想见一见了。”归尘笑道,应下了这事。 罟九陟当天就回去,把自家妹妹打包好了送来神界,大概是怕她不配合,还是趁她睡觉连床一起抬来的。 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睡着时恬静温柔,怎么也不像冥王说的那般顽劣跳脱。 察觉到山洞外灵力波动,归尘手一伸,灵力把龙苍拽回来,重新变成龙纹白玉佩挂在腰间,牧老匆忙走进来,把一个空间戒指递过去:“你要的灵药灵材都在这里了,还有塑骨丹,生肌散,馥髓丹我也一并装起来了。” “有劳了。”归尘接过空间戒指,礼貌道谢。牧老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叹了口气:“需要我帮忙尽管叫我,救人这事上你知道的比我多,别担心宗主他们,外面有我帮你扛着。” “嗯。”归尘颔首,从戒指中取出灵药,牧老看他要忙,转身出去了,还给洞口设下禁制,确保外面的人不会进来影响到他。 归尘盘膝而坐,手中黑白两色的灵力涌出,把灵药包裹起来,黑白灵力融合化作朱红色的火焰,将灵药慢慢分别炼化成液体,待灵药中再无一丝杂质之时,他划破指尖,殷红的鲜血融入扶桑果化成的灵液之中,竟在火焰中绽放出琉璃一般的光彩。 不用丹炉,光凭灵力化成的火焰来炼药,即使是灵医谷的首席都不能轻易做到,更何况还需要保证灵液的纯度,传出去都没人敢信。这对灵力的把控要求十分严格,为了保证药力不逸散,需要使用的灵力数倍于用炼丹炉炼药。 归尘将灵药处理好,深吸一口气,灵力汹涌将青杏芸整个人包裹起来,占据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刻灵力替代她残破的器官运行,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灵力代替她的五脏、血液、经脉、骨骼,她身体所需要的一切器官与循环都由灵力完成,而这一切都需要归尘手动操控,错漏一处青杏芸都可能命丧当场。 与此同时,融入归尘血液的灵液从她口中流入,一半开始修复破损的器官,另一半游走在灵台与丹田,将破碎的根骨一点点收集起来,像是一个模具,把碎片一点点往模具上粘。其中还需要分别将其他灵液注入到她体内。 这个过程很漫长,饶是归尘脸上都布满汗珠,从面具下滑落到下巴,滴在衣襟上,顺着脖颈滑落的汗珠没入衣襟之中,有些引人想入翩翩。 第20章 判决(一) 归尘修复青杏芸身体根骨的时候,执法堂。 宗主高坐上首,葛长老坐在他下首位置,其他人则分坐两旁。狼云苍和金殊并肩站着,被审判的雷惊风站在另一边,低着头。 “宗主,圣子雷惊风今日一早趁李宇长老有事不在,来到外门奠基峰习课场对青杏芸,姬天朔,墨故柒,白文羽四名新入宗的外门弟子进行攻击,并导致弟子青杏芸命悬一线,弟子姬天朔墨故柒白文羽三人重伤,并且试图逃走掩盖罪证,被弟子当场抓住。宗门门规首当其冲便是不得同门相残,内门弟子也不得跨境界挑战外门弟子,雷惊风此举无疑是将门规踩在脚下,若不严惩,只怕会寒了弟子们的心。”狼云苍朗声控诉雷惊风犯下的罪行,伸手指着他,“他攻击的弟子还是此次入宗的最优秀的几个弟子。” 宗主的目光移向雷惊风:“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回禀宗主,此事与弟子无关。弟子与这几个新入门的弟子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平白无故去攻击他们?若我与他们有仇,自然是私下报仇,又怎么会在人前如此堂而皇之地伤害他们?我今早不过是出关之后出来透气,顺便看看新入门的弟子们,不想刚来就被狼云苍给抓了起来。”雷惊风此时也想好开脱之词义正词严,仿佛真是被冤枉了。 “哼,若我没记错,雷圣子在执法堂这里可留着不少与弟子失踪有关的卷宗,每一个失踪的弟子都是姿容上乘的。雷圣子口口声声无冤无仇,怎么不能是见色起意呢?我猜你是想来将墨故柒带走,但是没想到青杏芸,姬天朔与白文羽三人会站出来保护墨故柒,气急败坏之下你将他们打成重伤,想要将墨故柒带走,却因为触发了‘网守’而暂时放弃,这才想要逃走。”狼云苍冷哼一声,“想要瞬间将新弟子打成重伤,可不是一般弟子能够做到的。” “是有那些卷宗,但是不都已经证明了与我无关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雷惊风皱眉,驳斥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是啊,之前雷圣子仗着修为高,直接把人掳走,当然留不下什么证据。但是这次,那些新弟子全都是证人。如果圣子想说那些弟子也不能证明,那么正在接受治疗的当事人呢?”狼云苍声音很冷,双手紧攥成拳,他是真想狠狠揍这个不要脸的人一顿,但是现在还不行。 “狼圣子怎么不考虑有人假冒我做这事的可能性呢?若是有人想要害我,故意扮做我的模样来伤害这些弟子构陷于我,你这番论断不是正中其怀?”雷惊风言之凿凿,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宗主,“请宗主明察此事!” “真有这么巧?人家出来陷害你,你就到了现场被抓个正着?能在你和狼云苍圣子的眼皮底下,伤了人之后溜之大吉,在宗门里可不是无名之辈,我想想啊,能有这个条件完成的,好像只有归尘师兄?”金殊把玩着那个蛛网状的吊坠,只是此刻吊坠中央已经没有了宝石,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却直切要害。 “哼,谁知道是不是归尘自导自演,溜走之后又装模作样地回来救人。”雷惊风话一出口,便看见本来在一旁已经面色稍霁的张广面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便知自己说错话了。 “你是觉得,归尘能够从习课场伤完人以后再慢悠悠来通报我等,陪同我等来看狼云苍抓人?还是说在我们面前那个归尘是假的?”葛长老阴沉着脸,语气不善,这话无异于是在说宗主副宗主和这些个长老都是有眼无珠,连真假都分辨不出的蠢货。 “不是!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是被人陷害一时气恼才失言。”雷惊风慌忙跪下,深深俯首,想着该如何补救。 “把那些和雷惊风相关的卷宗拿给我看看。”宗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张广,对着葛长老吩咐道。 “是。”宗主亲自吩咐,葛长老只能自己跑一趟,雷惊风跪在大殿之中不敢起身,宗主要看卷宗说明他决定把此事追究到底,再不济也不可能轻轻放下了。 雷惊风想不通宗主怎么会愿意亲自查探此事,以往那么多弟子没有一个他愿意花时间来处理的,归尘到底对宗主说了什么?让他这么看重。 这个局明显就是针对他的!雷惊风暗自咬牙,额头上布满冷汗,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 葛长老很快回来,拿着五六个卷宗,这是因为有证人所以才上报到执法堂的,更多的因为没有证人没有证据,连上报执法堂都做不到。 宗主把卷宗摊开来,其中五个都是说看见酷似雷惊风的身影,只有一卷上明明白白写着他看到了雷惊风把人掳走,但因为没有证据,此事还是不了了之。 宗主看到证人的名字——林河,指着这个名字问朱颜:“这个弟子如今在哪?把他找来。” 宗门内弟子来去调动一般都是由朱颜副宗主负责,让她去查最适合不过。 朱颜看了一眼这个名字,秀眉微皱:“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之前有个内门弟子因为擅闯禁地被废除修为逐出宗门,好像就是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张广,“此事也是张副宗主检举的,我和张副宗主一起在禁地边缘找到了想要强闯的弟子。” “我是察觉有人触碰禁制才去查看的。”张广沉声道,抬眼去看朱颜,“朱颜副宗主是觉得我会对区区一个内门弟子下手吗?” “哎呀,弟子都敢恃强凌弱,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呢。”朱颜掩唇轻笑,说出的话却分外讽刺。 “你……”张广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但是顾忌宗主在旁边,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宗主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又问:“这些失踪的弟子有没有找到的?” 狼云苍立即上前一步:“曾经备案失踪,后来找到的只有一个,但是……”顿了顿,他声音沉痛,“但是情况非常糟糕,根骨尽损,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奄奄一息,甚至还怀有身孕,最后自己放弃救治。她是一只鹿妖。” 狼云苍特意补充,意思是说,妖修都如此凄惨,人族的弟子多半是…… 宗主眉头深深皱起,不悦地看向雷惊风,倘若此事属实,那真是动摇宗门根本的大事。宗门本就是由一代代弟子撑起来的,即使天赋没有那么出众,无缘飞升,但是各个长老,乃至于在宗门外云游或者做宗门任务,还有在三界战场上的顶梁柱都是从普通弟子一步步升上去的。 弟子无缘无故失踪,唯一一个找回来的还那般惨,长此以往,宗门内必定人心惶惶,乃至于叛出宗门。 “这些事情是你做的么?”宗主的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发出震耳的巨响,他怒目圆睁,威压倾斜而下,竟是把跪在地上的雷惊风压得直接趴了下去。 “不、不是我……”雷惊风咬着牙,艰难道,宗主盛怒之下,要是承认只有死路一条,“弟子……绝不会,做这些事。” 宗主皱着眉,威压稍微收了些,这个事情说白了还是没有证据,他身为宗主也不能以势压人。他瞥了一眼张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副宗主小动作很多啊。 这些供词太模糊了,按理来说这么模糊的证词是无法被执法堂收为卷宗的,也就是说这些证词被人为修改过,或者,是证人自己更改了证词,然后被删掉了原有证词。如果不是执法堂书写的卷宗都记录在案不能毁坏和遗失,只怕是连卷宗都找不到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这些卷宗里有上位者参与了。 “那我们来说说这场判决的事情,雷惊风,那些弟子是不是你伤的?”宗主盯着雷惊风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厉声问道。 雷惊风低着头,心中转过诸多念头,但在宗主想要深究此事的情况下,没有什么好的说辞,尤其是之前他还试图给归尘泼脏水,结果惹了一身腥。 如果承认,没法解释他的动机,如果否认,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好的理由开脱。 “不是,弟子真的只是恰巧路过。”雷惊风只能咬死不承认,没有证据他们也没办法给自己定罪。 至于四人的伤势?他没用什么剑招剑诀,同属性的灵力那么多,仅凭这个还无法作为关键证据。 “嗯,真的好巧哦,有人袭击新人,你这个时候路过,那你怎么不救人啊?你知道有人陷害你怎么不把那人抓住啊?还任由对方陷害你,你该不会和对方是一伙的。”金殊阴阳怪气起来,把手里的“网守”举起来,“如果不是我此前因为喜欢墨师妹把‘网守’送她,只怕此时墨师妹已经挂名失踪了。” 雷惊风低着头,暗自咬了咬牙:“我刚到就被狼云苍不由分说地抓起来了,这事怕是要问狼云苍师弟。” “固修境的我赶到的时候除了你没有别人,而且我看到的是你攻击墨师妹,把她击飞之后还要上前,被‘网守’弹开了才要跑。”狼云苍冷哼一声,“还是说你觉得同境界下能有人瞒过我的耳目?” 狼云苍本体是一只雪狼,本来狼妖 金丹之上?那些弟子如果不是做了外门长老,就是在三界战场忙着挣功勋,再者就是在秘境里寻找机缘,而有点地位的长老都知道墨故柒身上干系重大,这可是仙界点名看顾的人,不敢轻易折辱的,没有地位的长老也犯不着和她一个新来没多久的弟子起冲突。 第21章 判决(二) “所有人都看着是你出手伤人,雷惊风,你还要狡辩吗?”宗主厉声呵斥道,不论这事到底是不是雷惊风做的,此事他都要承担责任,不论是给新弟子们一个结果,还是敲打张广,今日必定要从重判决的。 雷惊风听出宗主的意思,顿时心中一片灰暗,凭借众多弟子的证词,即使没有证据定罪也可以,只是一般这种处理方式有损执法堂的威仪,毕竟有时众口一词,也难保会是买通陷害。 执法堂向来是讲究证据的,不过如果证人达到一定数量,第一时间内也会以此判决,不过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事了。一来宗门内很少发生恶性事件,二来拥有如此大影响力的人不多,即使是长老想要撺掇众多弟子去陷害谁都困难重重,还要保证不会有人反水,三来如此费时费力去陷害某个人,除非是血海深仇,不然何至于此。 雷惊风语气哀戚道:“如此,弟子无话可说,愿意受罚。”像是被迫认罪一样,以退为进,兴许能够少罚一些。 “弟子雷惊风,恶意伤害同门致使重伤,违反门规,现剥夺圣子身份,受一百削骨鞭,三十道天雷,荒渊禁闭思过一年。”宗主拍案定下判决,雷惊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颤抖着咬紧了牙。 “弟子领罚。”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说完这短短四个字,受刑其实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圣子身份和禁闭一年。 被剥夺圣子身份意味着后续除非有旷世之功,否则绝无可能再选为圣子,荒渊是宗门禁地之一,一般只有弟子犯了大错才会被关到那里,最多也不超过三个月。荒渊没有灵气,只有经久不散的怨气煞气,无法净化,弟子在那里不但无法修炼,还要抵抗怨气煞气的侵蚀,一般从荒渊出来之后修为会倒退一大截,灵力枯竭还要疗养许久才好。 “去荒渊整整一年是不是太严重了?如今雷惊风正是固修境巅峰,离金丹只差一线,这一去只怕又要从头来过了。如果不能减少时间,不如等他突破金丹之后再去?”张广立即开口求情,他只有这一个弟子,最有可能飞升的苗子之一,可不能在这给毁了。 雷惊风闻言,满怀希望地看向张广,对啊,他还有师父啊,师父一定会帮他的,只要不去荒渊,待他结丹,大不了直接前往三界战场,挣够功勋再回来,再把自己包装一番,谁还记得今天的事。 “他犯下如此大错时也没有顾忌自己的修为啊。”朱颜冷笑一声,自然不能如此轻易如了他的愿,“若不严惩,宗内弟子岂不是都视门规为摆设?还是说只有你张副宗主的弟子是特例,罚不得?以往那么多弟子去过荒渊,也没见哪个出来以后就彻底废了根骨的,难说重新修一遍固修境还有好处呢。” “我并没有说要他不受罚,只是以往去荒渊的弟子也没有超过三个月的,一年有些太长了。我张广的弟子也自然不是宗内特例,只是一年时间,正好是十宗大比,届时他修为倒退,又如何参与?”张广避重就轻,还搬出了一年后的十宗大比,毕竟雷惊风的修为实力在宗门内也是佼佼者,不然也当不上圣子。 “那就换人啊,宗门内又不缺好弟子,何况不是还有归尘?我看啊,归尘可比雷惊风优秀得多,他才是最有可能飞升的人。”朱颜乐呵呵地笑,笑容却带着冷意,“说起来,当初要不是归尘聪明,求到了宗主面前,如今哪有我们剑门的风头。” 宗主闻言皱眉,方才也在想一年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不过朱颜这话提醒他了,当初归尘刚入宗的时候,也和雷惊风产生了些冲突。 当时半大的少年冒险来到他居住的天人峰,也不知才养气境的少年是怎么跨越浮峰之间的距离来到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绕过一层层结界禁制跪在他寝居前,求他给自己和雷惊风立一个约定:一年之后与雷惊风同级一战,一年之内雷惊风不得出现在他面前,若他输了就任由雷惊风处置,若是雷惊风输了,则取代对方的圣子之位。 一年的时间里,归尘的成长速度是连见惯了各种天才的他都会感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与雷惊风同阶一战也是惊艳,不过圣子之位不能轻言废止取代,最后是封归尘为圣子解决了此事。也是为此,他将归尘收为弟子。 归尘当时与雷惊风的冲突也不知是如何产生的,同辈弟子也不清楚,雷惊风含糊其辞,归尘却也不说,后来他便没再关注此事。 如果说雷惊风当时也是想要如此对归尘,那么真让他把归尘给废了甚至杀了,剑门也没有如今如此高的声望,也没有能力压当代乃至前代所有天骄的妖孽。 “不用再说了,此事事关重大,若不重罚难以服众。”宗主一挥手,抢在张广开口之前拍板,“日后若再有此类事件,也必然严惩不贷!葛长老,开始执行。” 雷惊风眼中的期待熄灭,他求助地看着张广,后者却也只能咬牙忍下了,同时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先避过此时的风头,之后再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对了,张副宗主可是管着宗门内一部分禁地的禁制呢,荒渊好像就是其中之一?”朱颜在张广起身时不紧不慢地开口,“之前倒也没什么,不过现在雷惊风在荒渊关禁闭,那再由张副宗主看管荒渊恐怕不妥。” 张广猛地回头瞪着朱颜,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朱颜早已死了千百次了。 “确实,那荒渊便交由朱副宗主掌管。”宗主想了想,应下来,“张副宗主同朱副宗主交接一下。” “是。”张广咬着牙应下,朱颜心情大好,笑眯眯道:“那就麻烦张副宗主了。” 心如死灰的雷惊风被执法堂的长老带走了,判决完宗主也赶回去处理事务,这次判决的结果还要由执法堂在宗门内公布,到这也算是事情结束了。 狼云苍和金殊长舒一口气,并排走出执法堂。金殊看向狼云苍:“去丹医阁看看情况去?” 狼云苍摇摇头:“这会儿归尘肯定忙着救人呢,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在归尘处理好那边的事情之前应该暂时没什么事了。” “好。”金殊耸耸肩,先一步踏风而去,狼云苍想了想,决定去看执法堂施刑,早就看雷惊风不顺眼了,猥琐的眼神,龌龊的心声,难得他如此凄惨,当然是要去看个热闹落井下石一番。 丹医阁。 重塑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饶是归尘有比同阶更加深厚的灵力,也几近枯竭数次,他只能用灵力把蕴灵丹送入口中强行续着,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浸湿,却无暇顾及。 墨故柒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黑白两色灵力散发的光,身旁的青杏芸被灵力包裹成一个茧,她怔了片刻,身上的剧痛缓和,至少有了些行动能力。从灵泉里撑起身,她回头,看到整个人几乎被汗浸湿的归尘,汗珠从他下巴一滴滴滚落。 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血液也在体内加速流淌,又是这种她不能理解,却不受控制的感觉,只是上一次脑海中叫嚣的声音没有出现。 归尘注意到她醒来,却也无暇顾及,墨故柒知道他此时在关键时刻,也没有轻易出声打扰。 她只是盯着他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带着面具,她也没法轻易从他身上移开视线,身体的本能,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么专注地注视着他。 体内的伤好了些许,但也仅仅只是能让她勉强活动,骨头上还有裂痕,她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修炼,体内的淤血倒是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坐着很累,墨故柒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能够躺在灵泉里仰头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看着他,但是总归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听从本能。 每天牧老都会进来查看情况,给归尘带来蕴灵丹,在看到墨故柒醒了之后,还给她带了菜肴。是食斋里价格颇为昂贵的灵材和异兽制成的,内门弟子都不怎么舍得点的那种。顺便再用灵诀治疗一下她身上的伤。 伤到这个程度,不能用灵诀什么的一次性治好,日后修行会有很多隐患,只有分次进行治疗,让身体配合灵力一点点修复才行。不是自己愈合的伤口终究是不稳妥的。 不知怎么的,在归尘旁边,每天晚上她都会睡得很安稳,身上的伤痛都可以暂时忘记,有时早上醒来还会迷糊一阵。 直到第五日清晨,青杏芸的根骨终于重塑完成,体内的伤势也修复了七成,最后将自己的血引出青杏芸的身体,归尘才停止灵力的输送,替代了器官五日的灵力将身体的主导权交还,身体立刻开始了运转。 他的血只是为了激发药力,不然撑不到重塑完成,弄完之后自然也要引出,不然血液不融,会给青杏芸带来大问题。 第22章 青杏芸醒了 归尘直直地往后倒去,被墨故柒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没让他的脑袋与大地问好。 虽然伤势没完全好,不过行动已经不受阻碍,墨故柒托着归尘的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温热的体温传递到她手上,莫名的有些灼人。 “抱歉,我现在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你慢慢将我放下。”归尘的声音有些哑,听来倒是别有韵味,不过不眠不休五日,又一直高强度地输送灵力,此时虚弱倒也正常。 墨故柒抿了抿唇,眼前的人到底是为了救青杏芸才这样的,她欠他一条命,将恩人这么放在地上好像不妥,身边也没有床褥之类的东西。她挪了挪身子,跪坐在地,把归尘身子放倒,让他的头正好能枕在自己腿上。 归尘怔怔看着她,面具之下的黑眸宛如黑色的宝石一般吸引她的目光,只是她从未和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面对他的视线,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耳尖微微发烫。 “谢谢。”归尘轻笑道,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便闭上了眼。 墨故柒这才把脸扭回来,继续低头看着他。其实现在她只需要伸手,就能把他的面具取下,看一看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她克制住自己不合理的冲动,心中越发疑惑,自己同他有什么样的渊源。 归尘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稳,青杏芸还没有醒,一时洞内十分安静。墨故柒看着归尘,把龙渊放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醒来以后,龙渊就变得格外沉默,不知是不是顾忌归尘在场,这五天来它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中午,牧老拎着食盒走进来,看见面前的场景不禁有些诧异,要知道虽然喜欢归尘的人很多,但是能和他产生肢体接触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即使是比试,也基本没人能近他的身。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牧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笑着说:“弄好了?来吃饭。” 归尘睁开眼睛,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体还有些虚弱,每动一下都感到酸疼,如此输送灵力他也是头一遭,没想到对身体伤害这么大。 墨故柒没阻拦,只是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大概是失落?不过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 “归尘,你也吃点儿,这五日下来对你损伤也不小,正好养养身体。”牧老笑着说,从食盒里把打包好的饭菜端出来。 归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多谢牧老关心。”他没有推拒,不过先等墨故柒动筷,他才端起碗。 牧老查看了一下青杏芸的情况,转过头看到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一个俊逸出尘,一个绝美淡漠,看上去倒是极为登对。 要说从容貌上看,整个宗门也只有面前这个小姑娘能配得上归尘了,治疗的时候查探了一下,根骨也是顶好的,日后二人要是有机会结为道侣,不失为一桩佳话啊。 牧老美滋滋地想着,归尘往旁边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褶皱都笑得挤在了一起,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另外两个弟子现在如何了?”归尘大概猜到牧老在想什么,只能无奈出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现在可不能让人传出他和墨故柒之间有些什么,不然后面许多事都会变得很麻烦。 “啊,你说那两个男娃娃啊,他俩伤的比较轻,这会儿已经可以修炼了,昨日便已经回外门奠基峰了。”牧老回忆了一下说,虽然没有要求,但是她给那俩小子用的也是顶好的药,伤势好的自然快。 墨故柒听到姬天朔和白文羽已经没事,稍微松了口气,毕竟他们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他们本来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和其他人一样明哲保身,但是他们终究是愿意为了她站出来,哪怕只能拖延一瞬。 龙渊说过,图谋利益者是不会搭上自身安危的,他们会把自己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一刻他们却不顾自身安危帮助她,这算是友情吗? 她有些发怔,归尘看她的模样,弯了弯唇角。 吃完饭,归尘起身告辞,即使用灵力蒸干了衣服,他也还是需要回去沐浴更衣。 临走前他说:“青师妹伤愈后大概率会不适应身体,多走走活动一下就行。” 墨故柒看着他离开,压下心里涌起的异样感。牧老说她和青杏芸还需要在这里养一段时间,等到能够修炼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下午时青杏芸醒了,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视线落到墨故柒身上时,才神思回笼。她不安地说:“这是哪?是冥界吗?为什么故柒你也在这里?” 她挣扎着坐起身,手脚仿佛不是她的一般,使不上力。墨故柒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一用力便把她从灵泉里拽了出来,回答:“不,这里是丹医阁。” 青杏芸的身子晃晃悠悠的,保持不了平衡,墨故柒只能搀扶着她慢慢走。 “我是不是已经成一个废人了?”没走两步,青杏芸突然哭了出来,“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能修炼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从眼睛里掉出,像是决堤的河。 墨故柒没有马上解释,她沉默半晌,问道:“后悔吗?” “后、后悔什么?”青杏芸哭得凶,很快就哽咽住,说不出完整的话,身子一抽一抽地。 “后悔挡在我面前。”墨故柒轻声补充,干脆扶着她慢慢坐到地上,用灵力替她把衣服蒸干。 青杏芸摇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却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不、不会,你、你、你没事,就、就好。但是,我、我要、我要离开了,我……呜……我不能再、再修炼了。” 墨故柒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叹了口气道:“你能修炼的,你没有成为废人。” “可、可我都,都走不了路,呜……”青杏芸放开声音,大哭起来,墨故柒盯着她的脸,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飘过一个想法:她好能哭啊,为什么这么能哭? 青杏芸哭着哭着,抽噎了一下,憋出一大个鼻涕泡,一时间还没有炸,明晃晃挂在那,反射着微弱的光。 墨故柒愣住了,青杏芸自己也愣住了,一时间忘了哭,鼻涕泡晃了晃,不负众望地炸了。 墨故柒感觉自己逃命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反应速度,一转眼已经在灵泉的另一边了。青杏芸抬起脏兮兮的小脸,晶莹的鼻涕糊了满脸,泪水还在往下落,看去好不可怜。 墨故柒慢慢走回来,解释道:“你之前伤得太重,归尘重塑你的根骨,所以你现在会不好控制身体,多活动一下就行。” 青杏芸用力吸了吸鼻子,没通,于是又吸了吸,墨故柒忍无可忍地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擦擦。”她的手帕是素白的,上面没有什么花纹,料子并不好,看去也比较旧了。 “好。”青杏芸怔怔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我有的。”她在衣襟里摸了摸,翻出一块桃粉色的手帕,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和鸟。 墨故柒拿回了自己的手帕,看青杏芸抽抽噎噎地把自己擦干净,才勉强压住哽咽说:“故柒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可以修炼,我没有成为废人?” “嗯,我不骗人。”墨故柒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归尘花了五天才把你救回来。”终究还是要让她知道是谁救了她的,后续要如何报恩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呜……我不是废人,我还可以修炼,我不用走了。”青杏芸又哭了起来,语无伦次道。 “嗯,养好伤,我们就回去。”墨故柒声音也不由得软了些,轻声道,“姬天朔和白文羽应该担心坏了。” “呜呜呜……好,呜呜。”青杏芸应下,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故柒,你能不能扶我走一走啊?我,我想早点好。” “嗯。”墨故柒点头,青杏芸把自己满脸的鼻涕眼泪擦干净,又换了条手帕把手仔细擦过,才向她伸出手。 墨故柒拉住她,扶着她站起,晃晃悠悠地一步一步,像幼子学步一般,几次失力差点摔倒,都被死死拉住。 好在墨故柒很有耐心,在某一刻,青杏芸觉得她真的很像她的母亲,沉静温柔,从不会说什么重话。 好,墨故柒很多时候说话都不太好听。 晚上牧老又来送了一次饭,查看了二人的状态后道:“你们再将养个两三日就好了,可以回去修炼,不过还是要注意,半年之内不能受重伤。” “我知道了。”墨故柒点头,青杏芸乖巧道,“好的,谢谢长老。” 比起不喜欢说话的墨故柒,牧老更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一些,当时她伤的也是最重的。 牧老暗暗叹了口气,雷惊风那小子真是该死,这么好的小娃娃都下这么狠的手。 “对了,你们受伤这事,宗门这边放了些补偿,你们每人一百灵玉,划在你们各自的令牌里了。”牧老笑着说,“而且也不用担心他会来找你们麻烦,宗主已经剥夺了他的圣子之位,还让他去荒渊思过去了。” “没有直接逐出宗门吗?”墨故柒皱了皱眉,宗门内为什么要留着这么个危险人物?因为他有几分修为吗? “嗯……除了人证以外没别的证据,去荒渊禁闭一年已经罚得很重了。以往弟子最多也就三个月。”牧老解释道,又叹了口气,“何况是张副宗主唯一的弟子,岂是那么容易就逐出宗门的。” “荒渊?”墨故柒听到新的地方,感到疑惑。 “对,你们刚来还不知道,荒渊是宗门的禁地之一,一般用来惩戒犯错弟子。那里只有常年不化的怨气煞气,没有一点灵力。弟子去到那里啊,别说修炼了,抵挡怨气煞气的侵蚀都很艰难。没有灵力补充,每个从荒渊出来的弟子都要修养好一阵,修为也会倒退许多。” “哇,好可怕的地方,他会死在荒渊里不?”青杏芸满怀期待地问,雷惊风下手这么狠,还对墨故柒出言不逊,他要是能死在荒渊最好了。 “嗯……不好说,张副宗主一定会时常查看他的情况,不会让他死在荒渊的。”牧老摇摇头,怜爱地摸了摸青杏芸的脑袋,“不过他也不会好受就是了,一年后的十宗大比估计他也是没法参加了。” 和两人聊了一会儿,牧老便走了,墨故柒搀扶青杏芸又活动了一会儿,才各自靠着石壁入睡。 第23章 心情好,给你壶酒 栖闲庭中。 栖闲庭是归尘成为圣子之后自己选的浮峰,也是自己取的名,每个圣子都有单独的浮峰作为住所,但他所选择的是蓝楹最多的一个,整个浮峰都几乎被蓝楹包裹,身在其中一时不察也会迷失。 狼云苍轻车熟路地在栖闲庭那漫山遍野的蓝楹里找到归尘住的小木屋,对,归尘这么大一个浮峰里,只有一间他自己亲手盖的木屋。 往常浮峰里都会有华丽的殿宇,还有役使的杂役,侍女,管家之类,不过当初栖闲庭没有被其他圣子选走就是因为山上的蓝楹太多了,多到连大一些的院子都没法建,自然没法容纳那么多人。 蓝楹作为仙树也不是能随意砍伐的,因为木料比上好的玄铁更加坚硬,砍伐成本很高,费时费力还费人。 归尘一开始也没要那些杂役侍女,也没要任何人的帮助,自己在栖闲庭里花了一天时间建了个木屋,凡事都亲力亲为,不像其他圣子出个门浩浩荡荡的。 狼云苍敲了敲木屋的门:“我来了。”话落便见原本紧闭的木门错开一条缝隙,他这才走进去。 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屏风将卧室与前厅隔开来,归尘坐在桌前,拿青玉酒壶斟酒。 狼云苍鼻子动了动,立刻蹿到桌前:“嚯,上好的桃花酿,闻香味,是你两年前酿的?”他两眼放光地看着酒壶,“见者有份,快给我来一杯。” 归尘扫了他一眼,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另一只酒杯,给面前的妖也倒了一杯。狼云苍浅抿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色:“啧啧,还是你的酒好喝。只要尝过一次你酿的酒,其他的酒就索然无味了。” 狼云苍在他对面坐下来,小心地把酒杯放到桌上:“你心情挺不错啊,在丹医阁和小丫头相认了?” “没有。”归尘回答,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酒杯,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狼云苍有些稀奇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把玩的酒杯上,里头的酒液随着归尘手指的动作摇晃着,在杯沿附近来回打转:“哎哎,你要是不喝就给我,别弄洒了,浪费!” 归尘的手指顿了顿,把青玉酒壶推过去:“里头的酒喝完了,把酒壶还我。” 狼云苍喜笑颜开地应了,把酒壶抱在怀里不撒手,他平时在人前冰冷又严肃,很少笑,偶尔一两次也是冷笑,也只有私下里才会如此开怀,笑容干净,像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你今日心情是真好啊,在小丫头那里尝到甜头啦?也就只有你的心上人能捂热你这大冰山了。”狼云苍喜滋滋地抿了口酒,笑着说。 “你要是醉了,就把酒还我。”归尘抬头看向他,笑容无端让狼云苍打了个寒战,却还是死死抱着酒壶,“你说过给我了的,我没喝完你可不能要回去。” “说,怎么样了。”归尘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抿了口酒,垂眸看着手里的青玉酒杯,剔透的酒液在杯中晃荡,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嗯,雷惊风受完刑之后就被葛长老和师父亲自监督着押进荒渊了。你是没看见啊,前十鞭雷惊风还能忍着不出声,后来那叫得一个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呢。”说起雷惊风的惨状,狼云苍来了兴致,连酒壶都暂时放下了。 “一百鞭打完,雷惊风看上去跟一条死狗没什么区别,接着马不停蹄的又被送到引雷台,三十道天雷下来劈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都有香味了,感觉撒上调味料就是一顿不错的烧烤。”说到此,他嫌恶地呸了一口,“不行,那个烂人不能吃,恶心。” “然后呢?”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这点刑罚只是开胃菜而已,对于雷惊风来说也伤不到根本,只是看着凄惨,丢些面子罢了。 “师父倒是想立刻把雷惊风扔进荒渊的,但是雷惊风一副凄惨的样子,张广老儿愣是给他吃了丹药治了一半的伤,才让师父把人带走。”狼云苍说到此也有些不满,雷惊风那伤都是皮外伤,根本不要命,哪像那四个弟子,一个个去丹医阁躺了好几天才好。 尤其是墨故柒和青杏芸两个姑娘,一个重伤昏迷,一个命悬一线,现在都还在丹医阁疗养呢,若不是归尘神通广大,青杏芸即使被救回来也多半是个废人了。 “嗯,意料之中,张广必然不舍得自己唯一的弟子如此受苦。”归尘把酒杯放到桌上,平静道,“虽说让他在荒渊待一年,不过因为十宗大比,张广肯定会想办法把他提前捞出来,保守估计,半年。” “啧,烦人的东西,要不是有张广给他撑腰,这玩意儿早被人蒙头打死了。”狼云苍不满地咂舌,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起来,你是怎么劝动执法堂的人在夜晚到处巡逻的?” “嗯?我在执法堂挂了名当长老啊。”归尘说得理所应当,“我只是说,想要找找那些失踪的弟子,为了不影响弟子们白天修炼,只能晚上进行,作为有卷宗收录的雷惊风自然会是重点观察对象。” “合着你之前那几天忙着往执法堂挂名是,这事儿你不和我说?执法堂的挂名长老哎,以后陷害别人岂不是方便了。”狼云苍两眼放光,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种把人坑进执法堂的办法,笑容一下子变得有些狰狞。 “外面还没人知道,我让葛长老把消息隐瞒下来了,你要是多嘴我就先把你抓进来试验一下这个身份好不好用。”归尘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在劝导他去宣扬一下看看,自己真的很想知道这个身份好不好用一般。 狼云苍的身子僵硬片刻,打着哈哈道:“嗐,你还不信我么,我口风可是最严的。” 归尘轻笑一声,到底也没再继续为难狼云苍,他也把酒杯中的酒饮尽,道:“张广那边暂时不用担心,雷惊风的事情一出,宗主已经注意到他,必须低调行事。妖修那边你拉拢得怎么样了?” “本性纯良的都拉拢得差不多了,心思不纯的照你说的吊着呢。”狼云苍给自己斟一杯酒,头也不抬地说,“袁老头底下的没什么动静,看不出来什么。” 三个副宗主,最后一个叫袁庆山,他身为副宗主,存在感却很低,不像张广那么招摇,也不像朱颜那样富有声望,他手底下的弟子长老也是沉默寡言,从不站队,也从不招惹是非。但一个平平无奇没有野心的人,是当不上副宗主的。 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没事,老狐狸没那么容易露出尾巴的。你和金殊争取半年内到固修境巅峰,雷惊雨和林辉那边,找你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去盯梢。” “好。”狼云苍点头应下。 “你回去,喝完酒,酒壶酒杯记得还我。”归尘淡声道,下逐客令,公事谈完就赶人,他从不留人过夜。 “好嘞。”若是以往狼云苍还得贫几句嘴,不过今日趁着归尘心情好给了壶酒,他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立刻抱着酒壶起身离开。 归尘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她身边片刻时光都弥足珍贵,那一刻真想让时间都停滞,可惜,他还有太多事要做。 三日后。 墨故柒和青杏芸的伤已经不影响修炼了,便回奠基峰,念在她们修为尚低,牧老亲自送她们回去的。 重伤初愈可以暂时不参加练习,不过墨故柒和青杏芸都不是怠惰的人,都径直往习课场走。 原本训练热火朝天的习课场,在二人到来之后变得鸦雀无声。姬天朔和白文羽怔了片刻,立即跑上前:“没事?伤已经好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段时间?” 青杏芸首先安抚地笑了笑:“都已经没事啦,而且在丹医阁伙食超好。” 墨故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二人,比她们回来得早,如今看上去倒是恢复得很好。 李宇在一旁,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什么,毕竟这事深究下来是他失职,擅离职守致使弟子受到袭击重伤,还要圣子前来救人。若是没有抓到凶手,此事是要他来担责的。 “因为这次的事,宗门决定将第一次月比往后推迟,你们既然回来了,那就在三日后举行,你们意下如何?”李宇终究还是上前,语气十分客气,面上也尽力露出和蔼的笑。 其实第一个月众人的差距都不会很大,只是伤势刚刚恢复他们会吃点亏,容错也是在宗门考虑之内的。 “嗯。”墨故柒看了一眼其他人,没有异议,反正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青杏芸最吃亏,不过她看上去倒不怎么在意。 自从回到外门,姬天朔和白文羽每天都几乎是拼了命地练,剑式练到瘫软在地上筋疲力尽,把除了起居之外的时间拿来修炼。 没有力量,他们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也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以往他们还不太理解为什么墨故柒已经走在所有人的前方还要如此拼命,现在明白了,弱肉强食的法则不论在哪里都适用。 第24章 指点与冲突 不过这几日李宇已经教到在剑式中注入灵力了,不过这并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剑修需要将灵力注入佩剑之中,增加剑的锋锐,也能主动操控灵剑做出调整。剑式中注入灵力,还需要把控好力道,倘若灵力方向与用力方向不一样,很可能导致灵剑脱手甚至伤到自己或他人。 注入灵力简单,一边注入灵力一边施展剑式却难,现在大部分的弟子依然一施展剑式灵力就中断,或者灵剑直接脱手而出。 青杏芸拿起软剑,耽误了这几天的练习,还要重新熟悉,白文羽倒是进度最快的那个,虽然吃力,但是他已经能够用灵力完成一大半的剑式了。 墨故柒还是坐下来修炼,日子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但有些东西又是切切实实有了改变的。 比如—— 当青杏芸又一次险些把软剑甩到脸上,墨故柒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过来,照我说的做。” “好。”青杏芸乖乖地跑到墨故柒身边,后者指尖一丝灰色的灵力没入前者体内,而后道,“好了,你练一式给我看看。” 青杏芸依言照做,软剑歪歪扭扭不受控制,墨故柒皱着眉道:“抬剑臂力再少三分,腕力多五分,灵力减少四分。” “啊?”青杏芸茫然地停下,她不懂墨故柒说的几分几分是多少,思考时动作便卡住了。 墨故柒忍不住扶额,她伸手在青杏芸手掌上拍了一下:“这是一分力,知道了吗?” 青杏芸懵懵懂懂地点头,但是在练习剑式的时候还是不能理解要如何去调整。 “别抵触,我会用灵力暂时控制你的手臂,你记住这个力道。”墨故柒握住青杏芸的手腕,又送了些灵力过去,青杏芸惊讶地看着手臂自己动了起来,做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剑式。 比她自己练习的标准得多。 “这是一分力,臂力是这一块,腕力是这里,这么多的灵力是一分,记住了吗?”墨故柒操纵着青杏芸的手臂,分别给她体验力度,问道。 “记住了,我感觉我又行了!”青杏芸信心满满,墨故柒便把多余的灵力导出散去,只留一丝灵力查探。 青杏芸又试了一下,墨故柒开口道:“臂力再多一分,腕力多三分,灵力少两分。” 青杏芸别扭地调整了一下,依然有所偏差,但已经好了很多。 调整手上力度的同时还要调整灵力的输出,青杏芸有些自顾不暇,多尝试几次之后也慢慢找到了感觉,直到成功完成一个剑式。 青杏芸顿时激动得跳了起来,握住墨故柒的手上下摇晃:“故柒你看到了吗?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啦!” 李宇在旁边默默观察着,感到无比惊诧,把灵力输进他人的身体,需要对灵力有一定掌控度才行,这还是单纯的为他人补充灵力,要由他人自主转化灵力,不然也容易造成伤害。这一般都是固修境才能做的事情,只有到了这个境界,才算是对灵力有了一定的掌控力。 而墨故柒所做的,是让灵力在他人体内运行流转,只要感受灵力,便能得知用力几分,症结何处,他人调动灵力融入剑内,也能得知用了多少灵力。想要保证灵力不伤人体,又要确保灵力不被同化,需要对其进行极细致的控制。 这难度不亚于在海中操控一滴河水自由来去而不被同化。 墨故柒只是养气境而已,就已经能够控制灵力滞留在他人体内,甚至操控他人的身体行动,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是哪怕阳府境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李宇微微皱眉,墨故柒如此天资,本事这般大,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才能造就?人界有如此能耐的家族吗?怎么从未听闻? 此事要不要上报宗主呢?李宇思索着,身旁有弟子上前询问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只能先去指点其他弟子。 墨故柒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回来,因为青杏芸叫得很大声,把其他弟子的视线也吸引过来,她略微有些不自在,道:“放开。”语气却还称得上是柔和。 “哦哦,我就是太激动了。”青杏芸嘿嘿笑着松开手,“有故柒教我,我一定能全都学会的!” “你先自己练,练熟悉了,其他的也能掌握一点。”墨故柒有些无奈道。 “好!”青杏芸欢天喜地地去一旁练习了,姬天朔看她们聊完了,便上前笑道:“咳,能不能麻烦墨小姐也指点一下我?” 墨故柒答应的很爽快,弹指将一丝灵力打入姬天朔体内:“一样的,你练一下剑式给我看看。” 姬天朔依言,其实他已经初步掌握短剑的精髓了,但还是容易和灵力冲突。毕竟雷系灵力也是最狂暴的一种,有时比火系还要难以掌控。 “臂力减四分,腕力减两分,灵力减六分。”墨故柒眉头松了些,“手臂不要绷得太紧,短剑的迅捷不是靠绷紧手臂实现的。” 姬天朔照做,顿觉轻松,这一次没有成功,但是已经让他找到感觉了。 墨故柒也很满意,他倒是很懂力量的把控,兴许以前也练过一些,不像青杏芸一样什么也不懂,教起来也轻松。 第二次的时候,姬天朔就已经成功完成剑式,他没有青杏芸那么激动的表现,只是面上的笑都多了几分真诚,眼里闪着光。 有了成功的经验,姬天朔很快举一反三地完成许多剑式,进度居然能赶上白文羽了,不过青杏芸也不差,超过了大部分的弟子。 白文羽见状,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去请她帮忙的意思。 墨故柒看他们没什么问题了,便重新坐下来修炼,但众弟子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动作。 终于,有几个弟子下定决心想要请她帮忙,快要走到她身前的时候被姬天朔拦住了,向来待人亲和的少年笑着用剑拦住几人的去路:“她方才伤愈回来,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只要一小会儿就好,不会费多少功夫的。”姬天朔话说的客气,这几人便也软下语调,客气道。 “还是算了,墨小姐修炼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的。”姬天朔没有让开的意思,“何况一个人不费多少功夫,那若是所有人都来,岂不是麻烦?何况还有长老在,何不去问长老呢。” 有人面色不太好看起来,姬天朔现在是摆明了态度要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去找墨故柒,凭什么他们可以让她如此指导,还不让别人请她帮忙? 青杏芸也蹦跶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啊对啊,还是去问长老,故柒她不喜欢太多人在的。” “你们怎么能代表她的意思呢?我们要请的是她不是你们。”有人不满道,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声。 “就是啊,总不能只帮你们不帮我们?大家都是一起入宗的同门啊。” “万一墨师姐愿意帮忙呢?” “这话你们说了不算。” 为什么不去找长老?自然是因为问长老的进度不如墨故柒快啊。长老只能笼统地指点两句,墨故柒可是能够连用几分灵力都说出来的。 白文羽闻言皱了皱眉,拖着大剑也站在了姬天朔身边,他不像姬天朔那样能言善辩,不过也十分鲜明地表现了自己的立场。 “照你们这么说,那日墨小姐被伤时怎么不见你们挺身而出?”姬天朔的笑容冷了下来,他一直都知道人是自私的,之前和其他人打好关系也只不过是利益使然,而如今他有了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这些平平无奇的家伙自然可以舍弃。 他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去打扰她。 “当时那个谁来的时候,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呢。”青杏芸撇撇嘴,同样不高兴,“要是故柒被抓去了,我看你们在这问谁。” 这话让那几个人说不出话来,当时他们四个的惨状可是历历在目,当时他们还庆幸没有掺和到这个事情里去,还有不少人说他们三个傻,不管墨故柒都不会伤成那个样子。 有人恼羞成怒道:“这又不是我们的错!那个人实力那么强,我们又拦不住,有什么办法?这也能怪我们吗?” “就是啊,倒不如问问墨故柒为什么会惹上那样的仇家!” “要不是因为她,你们会遭这个罪吗?” “当时还耽误了我们的修炼,还让我们受惊吓,现在她教我们是应该的!” 那几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愤怒地看着面前的四人。 墨故柒睁开了眼睛,目光冰冷,她本来都不想管这些人了,姬天朔和青杏芸拦着,不打扰到她就行,没想到他们还理直气壮起来。 人总是如此贪婪,追逐利益,颠倒是非黑白,旁人不合自己的意就要加以指责。 李宇在一旁看着,没动,弟子之间的矛盾他不能主动插手,多半也就是些口角,他贸然插话容易两边都不讨好。 只是她刚站起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便插入了话题:“哟,这届新弟子气性这么大啊,让我看看是个什么事儿呗。” 第25章 群殴?(一)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金色弟子常服,面上带着一方白玉面具的人踏着风慢悠悠往这来,其实离得已经不远了,众人还能看到他挂在腰间的金色弟子令牌。 “金殊,你怎么来了?”李宇疑惑地问。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十长老的亲传弟子很少往外门跑,在内门也属于传闻跟不上正主的存在,他怎么会来这? “我来看看小美人啊。”金殊说得理所当然,慢悠悠落在墨故柒身边。 墨故柒微微蹙眉,迈步离他远了一些。金殊倒是不在意这点小动作,他笑眯眯地问:“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争执啊,跟我说说是怎么个事呗。我用我亲传弟子的名义保证,绝对公平公正。” 那边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拿不准面前这个亲传弟子的态度,其中一人试探道:“没什么事,我们只是想请墨师姐指导一下我们。” “嘿,你们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青杏芸跳起来,气得握紧了小拳头,被姬天朔按住了。 后来的事青杏芸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这个人他见过,骂雷惊风骂得特别狠,据说那个护身灵宝也是他给的,应当是要帮墨故柒的人。 “哎呀,多大点事呢,同门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嘛。”金殊笑着说,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没想到他会帮他们说话,几个弟子有些受宠若惊,底气也足了一些:“就是,这位师兄说得对啊,同门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墨故柒瞥了一眼金殊,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以他这性子,肯定不是为了帮这几个弟子说话,后面估计有坑等着他们踩。 “不过帮忙也不能白帮呀,你们想好给什么报酬了吗?”金殊眯起了眼睛,说出的话却让几人都愣住了,“我可以帮你们估算的,绝对公正,多的一分也不让你们多出的。” 他们哪有想给报酬,青杏芸他们不都没给吗? “你们难道连报酬都没有准备就想请人帮忙吗?”金殊像是吃了一惊,夸张地用手捂住了嘴,“这点诚意都没有的吗?还是说你们想要借着人多搞一些强盗行径呢?” “噗。”青杏芸没憋住笑出了声,这个师兄实在是太会说话了,看前面那几个人的脸色,太精彩了。 “他们也没有给报酬!”一个人指着青杏芸三人说道,自以为抓到了金殊的漏洞,不禁得意地挑了挑眉。 “嗯?他们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挚友吗?挚友之间连生死都可以不顾,这点报酬算什么。你们当中有谁和小故柒出生入死过吗?”金殊语气满是诧异,“前几日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场,没看到你们上前帮忙啊。” 说话那人的脸一下子涨红,堵得说不出话,不过很快有人接住了话头:“那人实力那么强,我们又拦不住,能有什么办法?倒是她,不知怎么惹上的仇家,差点连累我们,现在她应该对我们进行补偿!” 金殊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弯下了腰,好半天才说:“真是好久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了。你长得丑你很骄傲咯?那人就是个喜好美色的变态,哦对,男女不忌那种。即使他没有受罚,也断然不会来找你麻烦的,你想倒贴估计都会被他一脚踢开再骂上一句脏东西。” “你面前这三个人,他们比你们强到哪去?他们拦得住?他们只是有勇气站出来罢了,你们没有勇气还要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不要脸啊。现在看到他们得了好处又眼红,又不想付出又想要好处,修仙界可没有这样的规矩。想要什么,自己来抢啊。”面前几人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尤其是其中有两个姑娘,被他这么一说眼里都蓄了泪,但金殊还在持续输出。 姬天朔忍不住感慨,面前这人说话可比他难听多了,以后有机会向这人学习一下,要不然光是骂人都不能让对方破防。 “想要她教你们,可以啊,来,你们所有人打她一个,只要能够摸到她的衣角,我就做主让她帮你们。”金殊笑够了,双手环胸道,基本上是一锤定音,“不只是你们五个,后面那些有心思的也可以加入进来,不管是谁,只要摸到她的衣角,所有人都受益。” 墨故柒看向金殊,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啊,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把那些看不顺眼的人揍一遍,瞎扯了这么多,把这些人的情绪都激化,还真是有一套,看来他没有看上去那么无脑。 姬天朔皱了皱眉,这个师兄是不是有些托大了,虽然这届入宗的新弟子比较少,但是好歹也有一百多人,除去一些不想掺和的,至少也有几十个人,墨故柒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李宇也是这么想的,他也直接问了出来:“金殊,如此是不是太托大了?” “小故柒,你觉得呢?”金殊回头问墨故柒,笑容却像是早知道她的答案,她说,“没问题。” 一时场上气氛沸腾起来,只要摸到她的衣角就能让她帮忙,她再怎么强,修为上也不会比他们强多少,只要人够多,她也没办法的。 原本只敢想想的其他弟子也走上前来,只有四十多人在外围没动。 其中有一部分是觉得没必要掺和进这麻烦事里,也没必要去和墨故柒交恶;一部分聪明人则是察觉了不对劲,金殊一开始就说了是为了墨故柒来的,他说的话都是在为她铺路,最后就是想让她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是出于对她实力的信任还是其他不知道的内情,此时掺和进这件事里绝对讨不了好。 李宇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允许了这并不是很符合规矩的事,不过他把弟子手中的灵剑都收了起来,不成规矩的比试,还要小心不能伤了人。 金殊笑眯眯地站在一旁,青杏芸虽然担忧,不过还是被姬天朔拉到了一边,白文羽对墨故柒轻声道:“小心。” 墨故柒点点头,在她对面是几十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众弟子,她想了想,把翩扬的衣角撩起,尽数系在腰上,衣袖也缠绕在手臂上,防止自己在揍人的时候,衣角直接甩到其他人脸上。 “准备好了吗?”金殊笑着问,往后退了退,倚靠在蓝楹树下,把场地空出来,李宇和其他围观的弟子也有样学样离得远远的。 阳光落在金色的身影上,折出温柔的光,戴着面具的人嘴角上扬,花瓣从他身边飘落,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嗯。”墨故柒应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人。 “那就开始。”金殊话音方落,墨故柒已经宛如一只迅捷的猎豹蹿了出去,大概是觉得用拳头打人脸有点脏,会沾上鼻涕口水什么的,所以她是踹过去的。 鞋底与站在最前方的人的脸紧密相贴,那人的五官都被踹得皱在一起,而后便顺着这股力,旋转着飞了出去,像一枚炮弹撞倒了三个人,阳光下好像有什么晶莹闪亮的东西随着他的旋转一起泼洒,在空中连成一条线。 那一瞬间,被踹飞的弟子好像看到了走马灯,世界在旋转,哦,原来是他自己在旋转。 其他弟子仿佛才后知后觉已经开始,往前冲了几步,却没在前面看到墨故柒的身影,一声惨叫随即在后面传来,回头却见墨故柒已经把一个弟子踩在脚底下。 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却踩在那人头上,她没有看脚底下的人,却转动脚掌,在那人脸上狠狠地碾了碾,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惨叫。 那人想要去抓她的脚,手刚抬起来,墨故柒就收回脚,随即被她踢球一般,一脚踹在他的腰上,那人惨叫着飞向人群,还撞倒了两个躲闪不及的弟子。 别说场内的弟子了,场外的人都看傻了眼,青杏芸眼里冒起了小星星,崇拜道:“故柒好厉害啊,实在是太帅了!” 金殊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这个画面从某个角度来看十分眼熟,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由得一抽。 刚开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有两个弟子失去战力,顶着脸上的鞋印趴在地上痛苦打滚。 有心人发现,墨故柒第一时间收拾的都是刚刚对姬天朔他们出言不逊的人,于是高呼道:“她优先的目标是刚刚说话的人,把那几个人围起来,等她自投罗网!” 墨故柒瞥了一眼说话的人,没想到在这群被利益驱使的人里还有难得的聪明人,一会儿留着慢慢收拾。 即使有人这么说,弟子们之间毫无配合,也有一部分人不信邪,也不愿意听话,直直朝她扑过来,一时间场上的形势更加混乱。 第26章 群殴?(二) 墨故柒足尖轻点,整个人如同一只轻巧的燕子一般飞身而起,朝她扑来的人扑了个空,又被身后的人推搡,她下落时在那人脑袋上一踩,便朝已经看好的人飞掠而去,被她当踏板的倒霉弟子重重摔在地上,还绊倒了身后的人,连锁效应一般接连倒下三四个弟子,堆成一个小人包。 眼见她的目标居然是自己,那个姑娘慌慌张张想躲,往其他弟子身边凑,不过其他弟子也不想成为挡箭牌,纷纷避让,想趁墨故柒揍人的时候当那个黄雀。 眼见着无人帮忙,那个姑娘便闭上眼睛,一边尖叫一边伸手在空中乱抓乱挠。墨故柒没有因为对方是姑娘而有所留手,她在女弟子身后落下,一脚就把那人踹倒在地上。 姑娘用手撑住地面,免于自己的脸与大地亲密接吻的惨剧,但下一刻一只黑色的履云靴便在视野里放大,狠狠地踢在脸上,原本尚且看得过去的脸翻起了白眼,让人不忍直视。 姑娘被她踢得直接腾空而起,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后落地,从趴着变成了躺着,其他弟子冲上来抓墨故柒,她在姑娘脸上一踩,轻而易举逃离了包围圈。 姑娘顶着一个鞋印,绝望地看着数个弟子因为重心不稳朝她压来,泛着泪花的双眼望着最后一缕光线被遮盖,终于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煞星。 墨故柒站在人群外,全程手都没动,光用脚踢废了三个,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惊异,他们是有差距,但是没想过差距这么大啊,被她当狗一样遛,那么多人愣是碰都碰不到。 她紧了紧手上挽着的衣袖,还剩两个人,这俩人也被一部分人围了起来,接下来想要轻易突破就没那么简单了。 “大家听我指挥,三分之一的人站在中间充当人墙,分成三排,剩下三分之二都把他俩围起来!墨故柒突过来的时候如果快要被她踩到就蹲下来!只要她落地,未尝是我们的对手!” 眼见对她束手无策,剩下的人也只能听从安排,墨故柒没什么反应,思索着是先把那两个人揍趴还是一路杀过去。 虽然不想把那两个人留到最后,不过优先处理他俩要花费的时间力气以及承担的风险比强闯要大,最优解只能是把他们全都揍趴。 这么想着,墨故柒又把双手的袖子系得更紧,一时场上剑拔弩张,几十人对她虎视眈眈,而墨故柒眼神凌厉,她从不轻视对手,即使那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很快,墨故柒身形一动,朝着人墙冲了过去,众弟子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在她飞身而上的时候蹲下身子或者伸手抓她。下一秒,墨故柒一掌拍出,把其中反应不及的一人直接拍飞出去。 在系衣袖的时候她就在观察了,这个人明显心思很多,总是会忍不住左右乱瞟,心思不定,攻击也更容易得手。 把那人拍飞之后,墨故柒身子一矮,躲过两旁的人伸过来的手,一个扫堂腿把两人掀翻,双手往地上一撑,双腿自下而上狠狠蹬在了第二排一个人的下巴上。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凌空飞起,身体呈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第三排的人落到地上,神情甚至还有一丝安详,躺在地上不动了。俨然是被一脚踢晕了。 墨故柒双腿往前落到地上,她顺势翻身而起,身形一闪便来到人墙的边缘,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到自己面前了,身体已经本能地伸出手去。 墨故柒旋身躲过伸来的手,在那人身侧,手从他身后往前,抄着后脑勺便往地上按。不过没有使出全力,力道刚刚好,倒霉的孩子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料理完手头这个,直起身一个横踢,另一个人便呈“c”字型飞了出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干脆利落地让四个人失去了战斗力,金殊叹为观止,真想现在就给她鼓个掌。同境界下,感觉她揍他就跟玩儿一样。 “你不去修炼搁这干啥呢?”狼云苍从后面伸手拍了拍金殊的肩,目光却越过他看向场内那一袭黑衣的娇小身影。 “我过来看看小丫头恢复得怎么样啊,然后就看到她被一群不要脸的家伙欺负。”金殊耸了耸肩,“给个机会让她亲手出气嘛,有气就要发泄出来,不然容易憋坏的。话说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啊,有事儿要跟你说来着。”狼云苍津津有味地看着墨故柒行云流水一般又打倒几个人,“现在不急了,等我看完热闹。” “不对啊,你身上怎么有点淡淡的酒味?”金殊回头,凑近嗅了嗅狼云苍,后者往后躲了一下,“哪有什么酒味,别是你想喝酒想疯了。” 金殊狐疑地看着他,又走近一些:“不对,你心虚什么?你过来让我闻闻来,我怀疑你去归尘那里偷酒喝了。” 狼云苍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义正辞严道:“没有,归尘藏的酒谁能找得到啊,你这不是扯淡呢么?何况谁有那个胆子去他那里偷酒啊。”心中却是暗暗腹诽,归尘这酒未免好过头了,都三天了这酒香还没散完。 “没有你躲啥?你给我过来!你指定是偷喝酒了,居然不叫我!”金殊猛地朝狼云苍扑过去,狼云苍身形暴退,两人一前一后绕着习课场跑了起来。 青杏芸眨眨眼,一时不知是应该继续关注墨故柒,还是该看两个内门的风云人物追逐打闹。墨故柒那边是精彩纷呈,而这边则是难得一见。 姬天朔想得和青杏芸完全不一样,他想,不过是酒而已,为什么金殊这么大反应,归尘师兄的酒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场外两人的存在感有点足,场内不少弟子都走神看他俩去了,墨故柒压力骤减,又一连揍飞了好几个。 眼看人墙那边的人快要被全部撂趴下了,出主意的人只能高声道:“都回来!都回来!” 剩下的人抱头鼠窜,融入大部队里。 出主意的人已经后悔因为贪婪掺和进这事里了,他倒是有好几种办法能够限制墨故柒,但是其他弟子做不到如指臂使,实力差距也太大了,部署根本比不上她的速度,以至于现在只能用抱团固守这样的笨办法。 他揉了揉眉心,看向墨故柒,后者没有乘胜追击,只是整理着自己因为刚刚一番动作而松散的衣服,把衣摆衣袖重新系牢。 李宇看着以各种姿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弟子,眼中讶异更甚,这等体术,墨故柒她是自小习武吗?剑法武功乃至于修为都如此超前,是哪家大族的贵小姐吗? 不对,很不对,墨故柒过于优秀了,不论是那精妙的灵力控制还是这一身武艺,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李宇皱着眉想,这个事情还是上报宗主,毕竟也是这万年来唯一一个混沌属性的弟子,马虎不得。 狼云苍从李宇身后跑过,皱了皱眉,脚步不停,直跑到李宇对面的习课场边缘才停下来,回首一掏把金殊也给按住了:“不闹了,说正事。” 他表情严肃,金殊便也不折腾了:“怎么了?” “李宇觉得墨故柒太过优秀了,要上报宗主。好像小丫头在他面前展现过精妙的灵力控制,加上现在追着同期弟子暴揍,已经起疑了。”狼云苍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道。 事关墨故柒,可不能马虎,宗主的立场还不清楚,现在让她进入宗主的视野对后续安排影响很大,还有可能让归尘已经做的功亏一篑。 金殊闻言心神一凛,道:“今日之事就是这群弟子让墨故柒指点他们才引发的,你说是不是归尘教我俩剑法时候用的那个,灵力入体?” “估计是了,现在要紧是让李宇打消这个念头,或者把消息截下来。”狼云苍看着不断把保护圈外围的弟子撂倒的墨故柒,“这事还得和归尘说,他有法子修改记忆,但是李宇好歹也是金丹期……” “我先盯着李宇,你去找归尘说,今天我会尽量拖延他的。”金殊吸了口气,语气凝重,“准备好了就过来找他,不过现在离午休很近了,你们要快。” 狼云苍应了一声,马上就离开了,离得远,李宇倒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并没有放在心上。 墨故柒那边,剩下的人已经像两群鹌鹑,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恶魔,指挥的人站在圈子里,眼下的情景俨然已经没有希望了,或许他能想个办法免于挨揍呢?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旁边已经吓哭了的少女身上,这是一开始五个人当中最后一个姑娘,如果是偷袭,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应该能把她直接扔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取得她的原谅,至少能揍得轻一些? 这么想着,他便也这么做了,抓着姑娘的衣领便朝人群外扔出去。那个被保护的姑娘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把她扔出去,吓得尖叫,四肢胡乱扑腾着摔在地上。 金殊忍不住挑了挑眉,没想到啊,这些人里还有这么个懂得明哲保身的聪明人,墨故柒的目标摆明了就是之前起冲突的那几个人,其他的对她来说倒不是那么必要,这波投诚至少能让这个弟子免于挨揍了。懂得变通的人往往能走得更远,是个好苗子。 墨故柒抬头朝那个先前指挥的人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目光,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下也不犹豫,直接朝那个四肢并用想要回到人群的姑娘冲过去。 对于其他人,墨故柒并没有专注于打脸,只要人躺在地上起不来就算了,但是直接冲突的那几个人,她都是照脸揍的。 那个姑娘连滚带爬地想要回去,但墨故柒一个闪身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正正地一脚踹在她脸上,把她踹得整个人仰倒,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一个鞋印端端正正地印在正脸上。 墨故柒皱眉,有些嫌弃地碾了碾鞋底,身后有人猛扑过来,她转身一脚踢出,伴随着一声惨叫和一个优美的抛物线,重物落地。 她上前,那个姑娘蹬着腿往后爬,不住地摇头:“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墨故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再补刀,她转身那一刻,身后的姑娘嚎啕大哭:“谢谢,谢谢你……呜啊啊啊啊啊。” 她的目光落在剩下的人身上,嗓音平静:“让开,就不用挨揍。我不计较。” 剩下的人嘴角齐齐一抽,你说你不计较,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是什么啊?啊?是花草树木吗? 哦,是我们碎了一地的尊严和不知好歹啊,那没事了。 剩下的弟子纷纷散开,最后那个少年惊慌失措地大叫:“你们为什么要听她的!回来!你们回来!你们一起上啊,你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她吗!” 其他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更多人的时候都没拿下她,剩下这三十多个人能把她怎么样?倒不如顺着她的话,至少不用变成躺在地上的人当中的一员。 他们给墨故柒让了路,主动离得远远的,生怕她误会他们还要出手而被揍趴。 对于这最后一个人,墨故柒也不着急,慢慢走上前,那个少年一边后退一边大叫,只是很可惜,没有人再听他的胡言乱语。 墨故柒猛地一个加速,身形在习课场上拖出一道残影,那个少年胡乱挥舞着手,重心不稳跌坐在地,她高高跃起,如鸿雁一般落下,一只脚稳稳当当踩在少年的脸上。 力道其实不重,不过足够让少年向后倒,墨故柒主要也是担心力道太大把这些同门揍出个好歹来,届时还要她出钱医治,不合算。 少年躺在了地上,墨故柒才脚上用力,碾了碾少年的脸,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巧的鞋印,才转身离开。 一边走她一边放下系好的衣摆和衣袖,长长地舒了口气。果然,把这些人揍一顿,心情好多了。 第27章 长老讨厌蜘蛛啊 青杏芸立刻飞奔过来,崇拜地看着她,眼里冒着小星星:“哇!故柒你真的好帅啊!你真的把这么多人都揍趴下啦!” 金殊也鼓着掌朝她慢慢走近,笑着同习课场另一边的李宇道:“怎么样,我就说她可以。李宇长老,可不要小看了新弟子的潜力啊。” 墨故柒应了一声,偏头去看金殊,直觉告诉她现在这人心情不佳,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她觉得她还是赢得挺漂亮的。 “那你真是慧眼如炬啊。”李宇皮笑肉不笑地接一句,本来事情没这么大,现在一地躺的都是晕过去的弟子,最后还不是要他来收拾。 他怎么都想不到墨故柒一个人能把这么多弟子一个个打晕,或许同境界之下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这个认知让李宇有些惆怅,想当初自己也是天之骄子啊,现在却连个新弟子都比不过了。 金殊对墨故柒眨眨眼:“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准备你的奖品,稍后补给你。”而后便朝李宇走过去。 他把手搭在李宇肩上:“李长老,你看午休的时间也到了,我带你去食斋吃一顿,最近食斋新上了菜,一起去尝尝鲜啊。” 李宇皱着眉把他的手拨下来:“我对那些没兴趣,你自己去。” “咳咳,不是我说,外门弟子聚众群殴要是传出去毕竟影响不好不是?这也不太符合门规……”金殊也不恼,压低了声音道,“毕竟也是李长老你带的弟子,前些日子又出了那事,上头现在抓得正严呢。” 李宇闻言有些无语,语气里都带着咬牙切齿:“这事不是你掺和起来的吗?你还说什么。” “嗐,你看这事儿,弟子之间的矛盾是在你眼皮底下发生的对不对?你没有调解,问题没有解决,即使没有打起来,弟子之间也有很深的矛盾,你更是两边不讨好。现在他们打了一顿,该出的气出了,问题解决,也怨不到你头上对不对?”金殊细细分析起来,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李宇着想,言辞恳切,当真像为他担心似的。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个鬼啊!李宇一副“你在把我当傻子”的表情:“你说的出气是让墨故柒名正言顺地把这些弟子都打一顿?现在昏迷的这些弟子,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他们几十个人群殴打不过,我已经很给他们机会了,是他们技不如人嘛。这一闹他们知道彼此的差距也就不会再惹事了。这些昏迷的弟子都没什么大碍,顶多就是心灵受点摧残,好弄,我跟李长老你一起弄嘛。”金殊故作无辜地摊手,笑着说。 “哼,不用了。”李宇抬手,褐色的灵力倾泻而出,将倒在地上的弟子们尽数包裹,很快昏迷的弟子们便清醒过来。 不过每个弟子醒来的时间不同,但是醒来的人有一个共同点——惊呼一声,一时间习课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啊”声。 而一开始起冲突的五人还要手舞足蹈一下,每个人脸上都顶着一个小巧的鞋印,彼此面面相觑,满脸懊悔。 “都去吃饭,下午再来上课。”李宇挥了挥手,转身便要走,金殊适时凑上来,又把手搭在他肩上,“走走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李宇嫌弃地想把他的手拨下来:“我跟你没那么熟,少给我动手动脚的。”但是金殊的手好像粘在他肩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把你的蜘蛛腿收回去!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蜘蛛了吗?”李宇终于忍不住训斥道,面色阴沉如水。 要不是亲传弟子和一般长老的地位相等,他也不会忍到现在,这会儿实在是忍无可忍。 蜘蛛,长着八只眼睛八条腿的丑陋虫子,只是想一想都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第一讨厌的是蜈蚣,第二讨厌的就是蜘蛛,金殊还是一只蜘蛛妖,大号蜘蛛!李宇想到金殊当初刚进宗门时候的样子,身体的抗拒几乎让他把身体扭成麻花。 金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笑着把手拿了下来:“哎呀,我说李长老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呢,原来是因为这啊。早说嘛,宗门里讨厌我的人可多了去了……” 他的手刚放下来,李宇便一个闪身离开了奠基峰,金殊在原地顿了一下,还是勾着嘴角跟了上去。 墨故柒若有所思地看着金殊离开的背影,总感觉这家伙刚刚情绪好像特别低落啊。原来他是一只蜘蛛妖,难怪给的灵宝是蛛网的形状,所以他一直戴着面具是为了遮掩还没有完全化形的部分? “故柒,我们也去吃饭!你刚刚打倒那么多人,要好好吃一顿奖励自己。”青杏芸笑着说,把弟子令牌拿在手里晃了晃,“我们可是有宗门给的一百灵玉呢。” “嗯。”墨故柒应了一声,没再去想金殊的事,与他们一道去了食斋。 今天心情好,青杏芸和姬天朔都点了价值5灵玉的菜,墨故柒看了看菜谱,点了2灵玉的一份灵兽肉馅儿的饺子。 大概是知道新弟子们当下的食量比较大,价位低甚至的饭菜量都很足,墨故柒看着堆了满满一大碗皮薄馅多的饺子,又看了看另外三人堆成小山的碗盘,开始思考以后到底要不要来食斋吃饭,吃不完的话感觉太浪费了。 “呜呜呜,真的好好吃啊。”青杏芸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眼里泛着泪花,“吃下去都能感受到灵力在体内流淌,我感觉我要化掉了。” 姬天朔嘴上不说,但是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的样子还是暴露了他。白文羽也只点了3灵玉的菜,微笑着看青杏芸和姬天朔狼吞虎咽。 “故柒,我可以吃你一个饺子吗?”吃到一半,青杏芸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菜,眨着眼睛问道。 墨故柒便把碗推过去:“吃,我也吃不完。” “嘿嘿,一个就好。”青杏芸夹走一个饺子放到嘴里,眼睛一亮,“饺子也好好吃!” 姬天朔凑过来:“是吗?我能不能也吃一个?” “你们都尝尝。”墨故柒干脆把碗推到桌子中间,让他们每人都夹一个尝尝。 白文羽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过后来看到姬天朔无比坦然地吃掉了饺子,他还是决定随大众,吃一个饺子。 “故柒你尝尝我的,这个也好吃。”青杏芸仔细从盘子里挑了一块没有碰过的肉夹到墨故柒碗里,期待地说。 “还不错。”墨故柒做出评价,青杏芸高兴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嘿嘿直笑。 看她傻乐的样子,墨故柒有些忍俊不禁,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少许,很快便消失,因为太过微妙因此也没有人看到。 最后大家还是把饭菜全都吃完了。 回到习课场,,此时已经三三两两的聚了人,他们看着墨故柒的目光里都带着某种敬畏。 一个人揍翻几十个人啊……这等狠人惹不起,惹不起,她成为亲传弟子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唉,当初怎么就没能脸皮厚一点和青杏芸他们一样凑到她身边呢,不然现在也不愁学不会了。至于雷惊风来的时候帮她拦人?他们还是要命的。 “你们就照着早上的练就行,实在不会再找我。”墨故柒说罢便盘膝坐下修炼了。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拿了剑练习,也没有去打扰她。 第28章 修改记忆 狼云苍马不停蹄地赶到栖闲庭,连门都来不及敲,便推门而入,门板拍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归尘闻声抬头,便听狼云苍喊道:“小丫头用了那个灵力入体的方法,又和其他几十个弟子打了一架,现在李宇觉得她优秀得不正常要上报宗主了,这会儿金殊正拖着他呢。” 归尘皱眉起身:“你知道李宇住在哪吗?” “啊,这个不知道,我马上下去问。”狼云苍说着就要走,归尘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修改李宇的记忆吗?”去外门的路上,狼云苍忍不住问道。 “现下只有这个法子最快也最安全。”归尘回答,顿了顿,又问,“她怎么会和几十个弟子打起来?” 狼云苍回忆了一下,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金殊只说是遇见他们欺负她。不过你放心,小丫头没吃亏,她一个人追着几十个人揍呢,半点儿没伤着。” 归尘垂眸,他大概知道缘由了,应当是她用灵气入体的法子教她的朋友,其他人看着眼红便想要她也帮忙,她不愿意便起了冲突。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人总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李宇这个外门长老居然会第一时间想到去告诉宗主,难道是宗主那派的人?看来后面需要摸一下他背后的势力了。 狼云苍找了考核没过没能进入内门的外门妖修,问到第四个才说,李宇住在软剑峰,具体住哪个院子大概要问其他的外门长老了。 两人便又赶往软剑峰,只不过这次归尘没有露面,让狼云苍打听清楚了来告诉他。他在内门的知名度太高了,偶尔出现一次都要被议论很久,此时可不是引人瞩目的时候。 长老居住的地方都有结界和禁制,其他人是进不去的,即使是宗主或者副宗主要来,也会触发禁制。 归尘和狼云苍来到李宇的院前,这个院子中规中矩,从外面看也很简洁朴素,不像有些外门长老喜欢用各种摆件装饰。 这人是不是有点儿太干净了?这么清心寡欲连自己的院子都不愿意装点一下?狼云苍对此表示怀疑,他偏头看向归尘,后者正在打量着围绕着院子的结界和禁制。 白色的灵力覆盖在眼睛上,能够让归尘直接看到结界和禁制的灵力构成,李宇经常进出,结界禁制也会残留着他的些许灵力。不多,但是足够了。 黑白两色的灵力融合,变成褐色的灵力覆盖全身,归尘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对狼云苍道:“半个时辰之后,把李宇骗回来。” 归尘走进了院子,一张石桌三把椅子,整个院子里只有一棵蓝楹树,其他的花草都没有,干净得过分,除了有人打扫的痕迹,都不敢相信这里是一个长老的住所。 他小心清理着自己的痕迹,推开了房门。房间也很整洁,书架上空落落的,没几本书,李宇平时兴许也没有看书的爱好。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房间有暗格什么的。 一会儿修改记忆的时候顺便看看,现在主要是做一些准备,以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一个金丹五阶的人。 归尘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小截香点燃,放在了不容易注意的角落,又取出几片流光溢彩的细长树叶,像是柳叶,却又比柳叶要更大,用灵焰烧成了粉末。 树叶燃烧时有白烟飘散,将角落香的味道驱散,这只是掩盖味道,并不代表香没有效果。 以防万一,归尘还在屋子里又布置了一个不起眼的幻阵,只要不激活就没有灵力波动,很难被发现,而一旦激活就会立刻冲击身处幻阵中的人的神魂,使其陷入幻境。哪怕只能够影响一瞬间,都足以他及时做出应对了。 阵法布置稍微费神一些,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归尘便捏着敛息诀隐在了暗处。 那边李宇还在被金殊追着满外门地跑,自己最讨厌的蜘蛛鬼一样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还一边说着一些有的没的,李宇真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疯了,偏偏还不能对他动手。 狼云苍过来时看见金殊把李宇撵得到处躲,头顶缓缓浮现了一个问号,这人得是有多讨人嫌,才会把人逼成这样啊?归尘说要把李宇骗回去,但是看他这样子,要是意识到可以回家避开金殊,他一定会马上飞回去的。 “金殊,你还不回你自己洞府,还在这干嘛呢?”想了想,狼云苍一边朝这边飞一边高声喊道。 金殊回头,笑着回答:“我跟李长老联络感情呢,我说要请他吃饭,看他客气的,就是不肯。” 李宇听见狼云苍的话,眼睛一亮,对啊,他可以回家啊,到时候门一关,金殊就进不来了。想到这,他马上动身往软剑峰飞去,一心摆脱金殊的他自然也没有去细想为什么狼云苍会出现在这里。 金殊放慢了速度,狼云苍会出现说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用不着他继续拖延时间,不过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他一边飞一边喊:“李长老,等等我啊,你要去哪?” 狼云苍嘴角抽了抽,在他身边小声问:“你做了什么,把好好一个外门长老逼成这样了。” 金殊无辜地摊手:“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想找他去食斋吃饭。但是他讨厌蜘蛛,我碰一下他都要拼命拍掉我的手呢。” “你把面具摘掉了?不对,合着他就是讨厌蜘蛛才被你撵着到处跑啊,你真的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吗?”狼云苍下意识脱口而出,又想到金殊他自己都那么介意,肯定不会摘下面具,自己就是问了一个蠢问题,话音一转开了个玩笑。 “我只是拖着他,不然我追着也嫌累啊,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金殊撇撇嘴,也没有纠结狼云苍的口误,只是眸光还是黯淡了几分。 “差不多就行了,你下次去找小丫头的时候记得提醒她别再人前用灵力入体了,今日要不是我在,真让李宇上报宗主,那可完蛋了。”狼云苍叹了口气,这刚入门没多长时间呢,小丫头身边就出了这么多事,以后估计还有的忙呢。 “知道了。”金殊懒洋洋地应了,前面的李宇倒是快要到软剑峰了,再跟一会儿就可以走了,他还答应了要给墨故柒奖品呢,这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远远看着李宇进了院子,二妖才各自离开。 李宇这边一进入院子里,便长舒一口气,回头看去,金殊像是没什么办法,无奈地离开了。 终于不用看见那只大蜘蛛了,李宇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感慨来,习惯性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东西和原来一模一样,但是此刻李宇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明明什么都没有,身边却好似有其他东西存在。 忽然,他感到一阵晕眩,心下一惊,立刻要运起灵力,却还是晚了一步,灵力滞涩,连在体内流动都做不到,在黑暗吞噬视野之前,他看到了一双白底黑纹的滚云靴。 李宇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书房,下午还要带外门弟子,他回来做什么?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哦,是因为在去食斋的路上遇见了金殊。 他非得拉着自己吃饭,讨厌蜘蛛的自己当然是拒绝了,他却不依不饶地,还口口声声要他多照顾照顾墨故柒,她才刚刚伤好之类,真是烦人,只能回来暂时躲避一下。 算算时间也该回去继续上课了。李宇摸了摸脑袋,感觉有一丝奇妙的违和感,想不通,便走了。 不远处的另一座浮峰上,归尘站在蓝楹树下目送李宇离开,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身周散发着森冷的寒意,转过身,风扬起衣角,消失在繁花之中。 李宇来到习课场,此时弟子们都已经来齐了,墨故柒四人占据一角,其他弟子三三两两地散布在其他地方,气氛好奇怪,他们怎么那么怕墨故柒? 是因为之前墨故柒面对雷惊风誓死不屈吗?应该不是。之前他的惩罚全宗门公示了,金殊又帮她说话,大概觉得她有靠山,不能轻易招惹。李宇很快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脑海中微妙的违和感很快便消失了。 看着众弟子练习,李宇不免有些恍惚,当年自己刚入宗的时候也和这些小家伙们一样啊,转眼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也已经金丹了。 在他不断回忆起以前的时候,有些东西也在悄无声息地快速流逝,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的违和感都已经荡然无存。 他看向那边进度很快的青杏芸和姬天朔,面露欣慰,墨故柒虽然性格冷淡,但是对身边的人倒是很好,都愿意手把手教他们,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四个都会是甲等。 跟其他人处不到一块儿去也没事,修炼一途本就难以齐头并进,优秀的人往上走总能结交到更优秀的人,何况一年后入内门,都得拆进四大峰里去,届时还留有几分情谊可就不一定了。 有弟子询问他,李宇神思回笼,笑着指点,刚刚的想法很快被抛诸脑后。 第29章 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你 很快便下课了,青杏芸三人一路说笑,墨故柒想着白天的事情,没搭话。当时狼云苍和金殊围着习课场跑,她想不注意都难,揍人之余还能看到他俩追逐打闹,也不失为一种放松。 当时李宇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所以他没有看到狼云苍从他身后跑过去之后骤变的脸色,只是一瞬,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而后狼云苍不知道和金殊说了什么,很快便急匆匆地走了,待她揍完人,金殊的注意力明显也不在她身上,明知李宇不待见他的情况下还要凑上去,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故柒思索着,按照之前金殊和狼云苍跟她说的,因为归尘,所以他们会对她多加看顾,现在的情况下,能让他们突然如此着急的大概率只有自己。李宇是想要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但她自诩没有影响到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他们就会来找她了。墨故柒想着,没注意青杏芸偷偷地替她点了菜,付了灵玉,待她回过神想要点菜的时候,青杏芸拉着她坐下来,笑着说:“我帮你点过啦,今天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当然要有回礼才行,这顿我请,下顿就是天朔请啦。” “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墨小姐你就别再推辞了,不做点什么我们会良心不安的。”姬天朔也笑道。 “嗯。”见他们态度坚决,墨故柒只能点头。 白文羽并不需要她的帮助,而且出于某种好胜心,他很少与她说什么,所以看上去关系比较疏远。旁人也很难想象他居然会在那样的时刻居然会那样坚定地站在她身前。 对于他来说,他只是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他并不是站在墨故柒这一边,而是站在道义这边,只不过恰好,墨故柒不喜欢找事,但事情喜欢来找她。 他一开始也以为墨故柒是那种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人,只不过和姬天朔一起接触的多了,就发现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与旁人接触罢了。 10灵玉的饭菜,墨故柒觉得有些奢侈了,不过不得不说确实很好吃。她低头专心吃饭的时候,青杏芸正对着姬天朔挤眉弄眼,有种计谋得逞的感觉。 姬天朔看着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扶额,请墨故柒吃饭是来的路上临时决定的,当时她想事情想得投入,青杏芸便决定先斩后奏,她这边成功了,姬天朔的也就不会拒绝了。 吃完饭,墨故柒还是决意去习课场修炼,青杏芸握着小拳头道:“故柒你等等我,明天我就克服身体的疲惫跟你一起修炼。” “你先每天早上都能准时起床。”墨故柒语调平淡,完全听不出来是在调侃,换个人来说这话已经笑成一团了。 青杏芸拿不准她这话说来是不是玩笑,只能说:“我已经勉强能醒了……” 姬天朔笑道:“你跟着去,修炼到一半就睡着了,还不如早点回房休息,第二天养精蓄锐好好练习。” 墨故柒在入宗之前就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现在他们整天围在她身边,应当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习惯了独处的人每天都要有点自由的时间,现在他们还不需要赶修炼的进度,就把晚上的时间留给她自己好了。 何况狼云苍和金殊为什么会对她那么上心,还特意过来帮她,估计也是她晚上独自来习课场修炼的“奇遇”。 “我一定能克服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和故柒一起修炼一起起床!”青杏芸握紧拳头,放下雄心壮志,最终还是回了房。 墨故柒叹了口气,本来今天她也是想回房洗个澡休息的,毕竟早上那么大的运动量,至少揍了一半的人,但金殊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有事啊,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只身去一趟。 果然,一到习课场,那熟悉的薄雾便出现了。墨故柒看着坐在习课场中央的人,有些无语道:“你大可不必弄这幻阵。” “就怕隔墙有耳啊,而且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块儿,要是被谁无意中看见了,传出去也不好。”金殊笑眯眯地说,倒是没似一开始那般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今天出什么事了?”墨故柒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你和狼云苍都这么紧张,和我有关系?” 金殊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敏锐,轻笑一声:“嗯,李宇想把你的情况上报宗主,只能拦下来咯。啊对,这事儿不重要,主要是你灵气入体这招别在其他人面前用,容易被抓起来严刑逼供。” 只要稍微想一想,如果李宇真把她的情况上报给宗主,本来就备受关注,后续大概率会直接出手介入。 “我知道了,所以你们,或者我,到底是为什么被注视着?”墨故柒想灵气入体这大概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毕竟当时李宇的表情很惊讶,不过她关心的是另外更重要的问题。 金殊眯起眼睛,手指搓了搓衣角,斟酌着能说多少,半晌才开口道:“我们是因为归尘,和他走得近的人多少都会受到关注,而你被关注的原因和归尘一样,都是属性。他是阴阳属性,而你则是混沌。”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阴阳和混沌,这两种属性都和天地相关,混沌是万物起始,阴阳构成万物,相生相依的关系。这上万年了,没有出现阴阳和混沌属性的修士,现在突然冒出来,还几乎同时出现,上面可盯得死死的呢。” “为什么?”墨故柒又问了一句,这次是问为什么要关注这两个属性的人,和天地相关,天地神胎? “这个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你,也许你以后慢慢的就能知道了。还有啊,你修炼再怎么勤奋,每个月都不能超过五个小阶,最好都留着月比之后再突破。你要是修炼得太快,我们不一定能护得住你。”金殊叹了口气,就他现在能看到的,归尘透露出来的一部分计划,那都是常人不敢想象的东西。 归尘是做好了举世皆敌的准备,最后能坚定不移站在他身边的人估计没有几个,所以他必须提前落子,利用一切能用的。 墨故柒点头:“是归尘的要求,他怎么不亲自来跟我说。以他的能耐,避开耳目来找我一趟并不难。”她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最关键的是,在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当中,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他可能觉得时机未到,时机一到他肯定就来找你了。”金殊想了想,决定给归尘加点筹码,“今天李宇这事也是他帮你办的呢。老实说他亲自出手还是很危险的,被发现了上头第一个下来逮他。” 墨故柒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看得金殊心里发毛,才又开口:“那你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我知道你面具是遮你没完全化形的部分,你的本体是蜘蛛,我能猜到你在遮什么。” 金殊静了片刻,低声笑起来:“你都猜到了,又为什么一定要看呢?怪吓人的。” “我想要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嗯,我胆子很大。”墨故柒说,目光平静,神色坦然。 花瓣乘着微风飞舞,从墨故柒耳畔滑过,又落到金殊的衣角旁。习课场上很安静,静到风的声音都那么清晰。月光温柔,落在两人身上,像是披着柔软的纱 她的目光那么坚定,金殊很疑惑,她为什么如此坚持,一定要看到他面具下的脸,他又不是归尘,没有那么讨人喜欢。 但他沉默良久,还是轻轻抬手捏住了面具的一角,没有立刻掀开,他在此时还在犹豫。 “这个就当是你送我的获胜礼物。”墨故柒轻声补了一句。 金殊愣了愣,随即轻笑,手指用力,将白玉的面具取了下来。他闭上眼,但他另外六只蜘蛛的眼睛是没法闭上的,习惯了面具下黑暗的眼睛直直看着墨故柒,无比清晰,连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只是看着他,面容平静,带着一丝了然,没有恐惧,没有嫌恶,仿佛在她眼中这六只圆圆的蜘蛛眼并不存在,金殊眼皮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你金丹之后,应该会有不少女弟子喜欢你。”墨故柒想了想,认真地说。 金殊抿着嘴没说话,墨故柒觉得他大概是对这话不满意,于是换了种说法:“没有那么没法接受,我见过更可怕的。” 这话还不如刚才的话呢,金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她今晚上一定要看他的脸了,是怕他在意白天李宇的话吗?这个小丫头实在是,面冷心热啊。 “嗯,我就是想要一种神秘感,等我金丹之后再摘掉面具隆重登场,这岂不是更引人注目吗?”金殊笑着说,“更可怕的是什么样的?跟我说说。” 墨故柒回想了一下,问道:“宗门里有蜈蚣妖吗?” “嗯,没有,一般都在灵医谷。”金殊听她说起蜈蚣大概就知道会是什么样了,但还是想听听她的形容。 “嘴里伸出两个大钳,身体干瘪又高,背上有……嗯,五对蜈蚣腿。”墨故柒一边回想一边寻找形容词,于是金殊也跟着想了想,评价:“那确实挺丑的。” 他重新把面具戴上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等你第一次月比之后突破锻体了,我就来告诉你关于混沌灵力相关的东西。” 墨故柒点头,见她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金殊的身影似之前一般慢慢消失,最后有很轻的两个字随风送到她的耳边:“谢谢。” 第30章 鬼阴楼? 她舒了口气,想了想,既然修为的事情不着急,那今夜先回去洗澡休息。 回到房间洗完澡,墨故柒抱着龙渊躺在床上,轻声道:“龙渊,自从丹医阁回来你便没有再和我说过话了,在那里发生什么了?” 龙渊没有回答,她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因为归尘?当时在丹医阁他做了什么?” 龙渊:……没有,他给我渡了点灵力,这几日我是在修复剑身。 “那你修复好了吗?”墨故柒垂眸,果然归尘也是知道龙渊的,还能给它渡灵力,龙渊和归尘都在瞒着她,不让她去了解那些事。 龙渊:没有,恢复了一部分,灵力还没有完全消化完。 所以是看着她快要误会归尘了才回答的么……墨故柒想着,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好像在龙渊这里她的地位降了。 “还需要几日?我修炼给你的灵力还能消化么?”墨故柒又继续问道,如果龙渊暂时不需要她供给灵力,她就先专心提升修为了。 龙渊:大概还需要三四日,你给我的灵力可以储存起来消化的。下次再有人攻击你,我不会再让你受那么重的伤了。 原来龙渊这么努力是为了她啊,墨故柒想着,刚才心里生出的奇怪的情绪马上就烟消云散了,还有几分愉悦。 “好。”墨故柒轻声应了,心情颇好地睡去。 今日真是一个好日子,出了气,还得到了龙渊的回应。 栖闲庭。 归尘面上惯常挂着的笑容都消失,抱臂斜倚着蓝楹树,狼云苍在他旁边正襟危坐,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归尘很少会这么严肃的,他现在只想金殊赶紧过来,不要再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低气压了。 金殊和墨故柒说完就赶过来了,因为要避着人,所以来的没有那么快。铺一落地,看到归尘的样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李宇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让向来泰然自若的归尘变成这样?狼云苍在他身边都怂成狗了啊! “李宇有问题?”金殊开口想缓和气氛,但是这个问题太蠢了,没问题能是现在这样?一瞬间尴尬得脚趾都在用力。 归尘倒是没在意他问的蠢问题,单刀直入道:“魔尊在复苏。” 狼云苍闻言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什么?魔尊?你说的是哪个魔尊?”但其实自从上古魔尊和神尊同归于尽之后,魔界一直战乱不断,争斗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新任魔尊上位。 而且归尘说“复苏”,能用上这个词的只有上古的那位魔尊了。 “上古魔尊。”归尘看了他一眼,肯定了他心中所想。 上古魔尊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啊?残暴,嗜杀,冷血……那是世间至恶,至今在人界话本里都是恐怖故事里最大的反派,能止小儿夜啼那种。当初比仙更强大的神都打得尽数陨落,现在哪有人能与之抗衡啊? “不是,李宇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他难不成是魔界的人?”金殊皱眉问道,区区一个外门长老怎么会知道这种连宗主都不一定知道的秘辛?还是关乎魔界的,搞不好就要生灵涂炭的事情。 归尘沉默片刻才开口:“不是,李宇是鬼阴楼放在剑门的暗子,收集一些内门的消息,还有天资卓越弟子的资料,以及……”顿了顿,他才沉声道,“必要时给几个弟子洗脑,还有往剑门带东西。”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金殊和狼云苍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猜测,但每一个都不怎么好。弟子是宗门的根基,给弟子洗脑届时弟子上位,分布在宗门各处担职,不知不觉就把整个宗门给控制了。 而且为什么要收集天资卓越的弟子的资料?为了十宗大比也不至于特意安插人到宗门里来,参加的人员都没有确定下来。 鬼阴楼功法向来阴邪,修的是鬼道,放在以前是要称一句邪教的,只是鬼道有人飞升之后,便成了正统。而且对外,鬼阴楼一般也是收录怨鬼厉鬼来修炼,比起其他宗门,他们对鬼怪之类更加敏感,处理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如果李宇是鬼阴楼的人,那他知道魔尊复苏的消息是鬼阴楼给的?鬼阴楼难道还和魔界有联系,甚至于他们在推动魔尊的复苏? 一时间,狼云苍和金殊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我记得,鬼阴楼的镇宗之宝是仿冥界神器招魂幡制成的仙器炼魂幡。”归尘见他们想到了关键点,又轻飘飘地说道。 宛如一个响雷在两人脑海中炸响,金殊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所以近些年弟子下山历练死亡率升高不是偶然?鬼阴楼的人都疯了吗!” “只针对剑门吗?还是在其他宗门里也安插了人?”狼云苍皱起眉,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李宇是一开始入宗就是暗子吗?还是成为长老之后?” “他是鬼阴楼楼主一脉的旁系,而且只要鬼阴楼不把他选走,其他宗门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而且不止一个。宗门内除了已经被他洗脑的弟子之外,还有几个也是鬼阴楼的人,不过他的记忆里关于这几个人,还有鬼阴楼的计划都有禁制封锁,时间紧迫,我只解开了一部分,他身份的那一部分。”归尘继续说,垂着眼,白皙修长的手将衣袖都按出了褶皱,手背上青筋凸起,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李宇是自请来带这一届的,因为当时在问道山上墨故柒选择了剑门,鬼阴楼就是要他收集墨故柒的信息,最好是能够尽早让她下山历练,如果能够洗脑,有机会也要尝试一下。 每个到了固修境的弟子都可以山下历练,而且亲传弟子以及圣子是必须在金丹境之前下山历练至少一年的。李宇这么着急想告诉宗主墨故柒有多出众,就是想让宗主重点培养她,让她成为亲传弟子,提早到人间历练。 狼云苍和金殊对视一眼,一起看向归尘:“还要再绑一次吗?一晚上的时间够不够?” 归尘摇摇头,站直身体:“现在不行,修改记忆之后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他会自己把修改过后的记忆变得合理。在魂魄上动手脚没那么容易。” “难道现在只能看着他?”狼云苍最坐不住,每年下山历练的,死的最多的是就妖,原本他只当是他们行事莽撞,误入了什么险地,或者过于自信,惹上了自己处理不了的邪祟,没想到却是人为。 有多少笑着和他说等历练回来带酒与他一起喝的妖,只等来了碎裂的命牌,连尸身在哪都不知道。 若是不知便也罢了,如今知晓是有人刻意围杀,他怎么坐得住?他都能够想象到他们临死前的绝望与不解。 “云苍,你和我把境界压在固修境巅峰,金殊你尽快突破金丹。”归尘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明日我再去他那里一趟。你们注意一下这几个弟子的动向,王聪生,黄杰林,于联,何浅浅,舒瑶……” 他报了一连串的名字,有几个已经是亲传弟子了,狼云苍和金殊面色更加难看,好几个名字还是他们比较熟悉的人,完全看不出来是被洗脑了。 他们低估了李宇作为外门长老的影响力,弟子新入门,除了接引长老之外,第一个接触的就是教授剑式的外门长老,而且除了一些天赋异禀的弟子会提前被收入内门,其他大部分的弟子都要等一年之后的考核才能进入。 在此期间弟子们能够接触的内门长老之类,只有每个月比之后的三天授课。和外门长老和弟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起来,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再给李宇一些时间,恐怕最后长老至少要被换掉一半的人。 “好,我找几个离得近的去。”狼云苍点头,又问,“这事要不要告诉师父?” “不用,现在让她知道的话会打草惊蛇。她藏不住事的。”归尘摇头,长舒一口气,“十宗大比之后我要去一趟鬼阴楼。” “是交换学习的时候吗?会不会太冒险了。”金殊不太赞同,归尘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固修境,鬼阴楼作为十宗之一实力毋庸置疑,他要是被发现了和自投罗网没区别。 “不,我自己去,找个弟子替代一下就行。”归尘说到这,叹了口气,这事儿还要墨故柒帮忙啊……要什么时候去找她呢。 “你有计划我就不多置喙了,我下次尽量把混沌的大部分情况告诉她,然后闭关冲金丹。”金殊说着,不自觉想起她刚刚同他说的话,想到鬼阴楼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心里也生出几分火气来。 现在他并不是因为归尘的吩咐和自己的请求去担心她了,墨故柒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应该有大好的前程,应该平安顺遂,应该得偿所愿。 “我会多到处走走听听其他人的心声的,看看能不能把另外几个鬼阴楼的暗子找出来。”狼云苍也想好要做什么,看人的活儿他交给几个能信任的妖去办就好。 他是被一个在外游历的妖族长老带回宗门的,没有去问道山,那个长老看中的是他风水双属性的天赋,而归尘却发现了他有通澈琉璃心,能够洞悉他人心中所想。 不过需要修为不高于他两个大境界才行。境界相近的情况下,只有归尘的心声他听不到,当初也是好奇害死狼啊,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归尘手里称职的工具人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 “嗯,回去,早点休息。”归尘放话给今晚的谈话做结尾,二妖立刻动身离开,他站在原地良久,才叹息着自言自语:“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 腰间的白玉龙纹佩轻轻晃动,归尘放下手握住了,轻声道:“别急,很快了。” 他转身向木屋走去,微风试图挽留,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却只能在月光的注视下放弃,与落花诉说寂寥。 第31章 蜀粒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李宇提前一天通知了月比的事宜,上午测试修为,并且安排下午比试的顺序。 为了公平,比试需要先同属性,再同境界,最后随机分配,决出前十名。刚刚入门的弟子,如果没有家族传承,一般都是看临场应变和修为差距来决出胜负的。 李宇早早带着验灵石来到习课场,昨日知道要月比之后,每个弟子都很兴奋,想要看看如今的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更有甚者对前十的甲等虎视眈眈。 第一肯定是墨故柒的想都不用想,但是还有九个名额可以争呢,只要不倒霉地遇上她被早早淘汰就行。 青杏芸难得起个大早,没等墨故柒叫她便已经穿戴齐整,一双杏眼中盈满期待:“故柒我们快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有多厉害了!” 她拉住了墨故柒的手,后者不自在地挣了挣,没挣开,便由着她去了。 还没到往常上课的时候,弟子们便都来齐了,个个都昂首挺胸,像极了表现欲满满的小孩子,望着彼此的目光满是战意。 “人都来齐了,那便开始测试。”李宇的手里拿着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他环视了一下众弟子,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先选我”。 “墨故柒先来。”已经有人按耐不住要毛遂自荐了,李宇先一步放话道。 墨故柒也想第一个上,这样后面他们测试分配的时间她都可以修炼,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走上前。 “手放在验灵石上就好。”李宇提醒道,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他很想知道除了那惊人的体术之外,她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 墨故柒依言把手放在验灵石上,很快透明的石头里被黑暗渲染,灰色的雾翻涌着,显出几个字来:养气境巅峰。 她前日便已经晋升养气境九阶了,这几日的修炼将灵力压缩凝练,才压制在了养气境巅峰,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突破。 “墨故柒,养气境巅峰。”李宇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大声宣读她的境界。 墨故柒收回手,在众人看怪物的眼神里走到人群后面,一个没人的角落盘膝修炼。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墨故柒不用和他们一样练习剑式,她整日修炼,境界高是正常的事。 她经常在习课场一坐就是一整天,午饭也不常去吃,都是青杏芸他们帮她带些吃的,众弟子都觉得她简直像修炼入了魔似的。 “下一个,青杏芸。”李宇点名,决定先看看她身边的人的斤两,他们比其他弟子剑式掌握得好,但是修为不一定拔尖。 青杏芸快步上前,把手放在验灵石上,一片青翠森林显现,几个字出现在验灵石上:养气境五阶。 “青杏芸,养气境五阶。”李宇点点头,还不错,在历代新弟子当中已经算中上的层次了。 青杏芸激动地握紧拳头,比了个“耶”,蹦蹦跳跳地去到墨故柒身边,也坐下来修炼。 “下一个,姬天朔。”李宇点下一个名字,道。 姬天朔上前,把手放在验灵石上,一片紫色的雷海中浮现几个字:养气境六阶。 “姬天朔,养气境六阶。”李宇满意地点头,这个已经算是拔尖的了,基本上也能确定前十的一个名额了。 姬天朔迎着青杏芸不可思议的目光,露出一个稍显得意的笑。他可是每天晚上回去都会抓紧时间再修炼一会儿的,现在看来倒是不枉他悄悄内卷了。 他也快步走到墨故柒身边,青杏芸伸手打他:“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修炼了?好哇,你还说你每天回房就睡觉!” “咳咳,抓紧时间修炼,你看看墨小姐,再看看你。”姬天朔躲开了青杏芸软绵绵的拳头,笑着说,很快便闭上眼睛吸纳灵气。 青杏芸磨了磨后槽牙,不过墨故柒此时在旁边修炼,她也不好和姬天朔打闹,影响墨故柒修炼就不好了。 “下一个,白文羽。” 白文羽上前,伸手,验灵石上青色的飓风中显出几个字来:养气境五阶。 “白文羽,养气境五阶。”李宇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他是除了墨故柒之外剑式练习得最好的那个,境界比他预估的低了些,估计是把修炼的时间也拿来练习巨剑了,有些可惜。 白文羽腼腆地笑了笑,也回到三人身边,坐下来修炼。 他其实更想练习巨剑的,只是还有比试,早上就把体力耗光可不行,现在还是修炼最好了。 只是测试修为,没过多久,所有人都测完了修为,大部分人都在养气境四阶,五阶也有好几个,六阶算上姬天朔就只有七个了,出乎意料的,七阶的也有一个,是一只鼠妖,身材矮小,平时没什么存在感。 鼠妖叫蜀粒,现在看来就是一只穿着褐色衣服的老鼠,现在的修为只能让她有六七岁孩子的身高,不能支持她化形更多,如果她不开口说话,连性别也看不出来。 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很怪异,谁也没想到,比不过墨故柒,居然还比不过一只老鼠。 “老鼠就是恶心啊,这怎么也能收入宗门的?”有人小声说道,面露嫌恶之色。 “就她这样子,拿起剑都够呛。被选入剑门真是算她倒霉了。”有人接话,语气里满是鄙夷。 “她身上好臭啊,老鼠都不喜欢洗澡的,实在是太脏了。”有人夸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掩住口鼻嫌弃道。 李宇眼中暗芒闪过,但并没有开口制止。 原本蜀粒没有什么存在感,自己在角落里练剑修炼,没人注意到她,也就没有这些闲言碎语,此刻修为一出来,过于出挑的她就成为了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她低着头,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生怕反驳一句引来更多的谩骂。 老鼠在人间就不受欢迎,要是被发现了就要被当街打死,只要走漏一点儿痕迹,人们都会想方设法地去杀掉它们。 蜀粒见惯了同伴的死亡,她很害怕,怕自己有朝一日也被人当街打死。她从来都躲着人多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修炼,即使剑她难以掌握,也努力地练习。她想要活着,不想再过那种被人看见就喊打喊杀的日子,所以她不畏艰险地去到问道山,通过了试炼。 她努力修炼只是为了能够化形,能够不再被人欺负,可此刻修为反而成为了众人审判她的引子。 “吵死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有人不耐烦地回头:“关你什么……”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墨故柒坐在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明明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人有种感觉,要是再多说几句就要挨揍了。 “技不如人就练,修为落后就自己努力,别整天只会动动嘴皮子贬低别人。”墨故柒声音很冷,她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反驳,“你们还不一定打得过她,就这还看不起她,一群废物。” 青杏芸三人惊讶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她面冷心热,但是从来没有见她多管闲事过,眼下她居然主动帮那只鼠妖说话,言辞还如此犀利,难道她们以前认识吗? 蜀粒震惊地回头,没有人能想到墨故柒居然会帮她说话,还对她表示了肯定。那一刻种种心酸委屈一并涌上心头,鼻头一酸,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从来没有人帮她说过话,所有人看她是一只老鼠,都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直接打死她,也没有人肯定她为了活下去所做的一切努力。 “再让我听到半句废话,下午的比试最好不要进入前十。”墨故柒说完就重新闭上眼睛修炼了,即使她没有再看,习课场上一时也没人敢再开口说话。 李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墨故柒,目光又落回蜀粒身上,这只小小的鼠妖怔怔地看着那个绝美的人,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为什么会帮她说话呢? 一个仿佛生来就是世人的焦点,让人一眼便忘不掉的容貌,超越天才的妖孽天资,又有着一身的本领,光是站在那里就如此光彩夺目;一个生来就要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被世人厌恶,被世人唾弃,天资也不够出众,活得小心翼翼,就连被阳光照耀都仿佛是在偷。 墨故柒明明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这么多同门说揍就揍了,有人向她寻求帮助多半也不会被理会的。蜀粒在记忆当中努力搜寻,她确实和墨故柒没有任何的交集和瓜葛。 李宇根据属性和修为很快分好了下午比试的顺序,墨故柒的混沌属性是独树一帜的,修为也无人能及,直接内定了第一,下午只要参加前十的比试走个过场就行。 结束的早,李宇便先让众弟子去吃饭,下午早一点来,比试需要花更多的时间。 墨故柒没去食斋,照例还是青杏芸他们帮她带。她现在修炼只是想看看自己能把灵力压缩到什么地步,到时候再突破会更加的水到渠成。 蜀粒犹豫再三,还是趁着所有人都去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来到墨故柒面前,声音细若蚊吟:“那、那个……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 墨故柒睁开眼睛看她,蜀粒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又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还是习惯性地缩着身体,这样挨打的时候不会伤到柔软的腹部。 “没事。”墨故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却很好听,顿了顿,她又说,“努力不会被辜负,别管他们说什么,不过是嫉妒罢了。” 她的眼睛里没有嫌弃,没有鄙夷,没有厌恶,蜀粒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睛,像黑色的宝石一样好看。这是蜀粒第一次看到不嫌恶她的眼睛,好像在这双眼睛里,众生没有什么区别,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蜀粒只觉得眼眶发酸,她匆忙转身抹眼泪,擦完脸才转过身,对墨故柒弯腰行礼,说话的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一点:“谢谢。”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习课场。 第32章 努力给予的回报 墨故柒看着她的背影,神思却飞到了过去,握着龙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她不认识蜀粒的,只是那些话实在是有些熟悉,那个画面也和过去的某些时刻重合。当时没有人为她说话,也没有人伸手拉她一把,只有龙渊陪着她。而蜀粒她什么也没有。 不过她很快收回神思,专心修炼起来。只是顺口帮着说几句话而已,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也没有放在心上。 蜀粒去食斋也习惯走在角落里,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身后有人喊她:“蜀粒。”她被吓得一抖,回头,居然是李宇。 “长老,有什么事吗?”蜀粒怯生生地问。 “你挺不错的,日后若有不会的,都可以来找我。”李宇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若是日后被人欺负了,也可以来找我。我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是好歹也是个长老,管管底下的弟子还是可以的。” “啊……谢、谢谢长老。”蜀粒绞着手指,低下头,“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去吃饭,下午的比试要加油啊,进前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李宇的声音越发温和,十分的善解人意。 “谢谢长老。”蜀粒又道了句谢,转身一溜烟跑了,在长老面前她的压力真的好大啊。 李宇站在原地眯了眯眼睛,不急,慢慢来,时间还长着呢,人的偏见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除了。 时间还早,回房休息一会儿。李宇想着,对,还要洗个澡,鼠妖,真是恶心。 大概是因为上午被打击了,下午来的弟子都有些无精打采,只有青杏芸三人精神抖擞,因为姬天朔偷偷内卷的事情,青杏芸已经追着他打了一路了。 “姑奶奶,都一路了,还有力气呢?不省点力气一会儿比试?”姬天朔从一开始的调笑,到求饶,到无奈,再到现在有点心力交瘁,虽然青杏芸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不疼,但是捶久了也麻啊。 “哼,等比试完我还要揍你。”青杏芸明显没有消气,她撇撇嘴,到底还是决定暂时放过他。 毕竟墨故柒都那么教他们了,要是这次比试连前十都拿不到,那可真的给她丢人了,现在不能互相影响状态,便宜了别人。 墨故柒还是坐在那里,风很温柔,轻轻把落花放在她的发顶,肩膀,衣角,还有纷扬落不到她身上的,都成为了她的陪衬,连她原本冷淡的眉眼也柔和些许,像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留在习课场的入口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说话,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温柔。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准备比试。”不过这宁静到底是没能维持多久,李宇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过来了,扫了一眼习课场,只是顿了顿,便开口道。 众弟子如梦初醒,鱼贯而入,不过一时间都没敢去看墨故柒,生怕看着她再入了迷。 真是太气人了,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还好她不会笑,难以想象她那张脸,要是笑起来得有多么的祸国殃民。 不过好像她现在的脸就足够祸国殃民了。可恶啊,她到底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这不是纯粹打击人吗? 其他弟子在心中悲愤地想,而青杏芸已经快步朝墨故柒跑过去了,手里拿着刚从白文羽手里接过来的油纸包,已经很熟悉了,每次带饭都是用油纸包起来的。 只不过今天因为想要揍姬天朔,所以青杏芸暂时把拿饭的重任交给了白文羽。白文羽和墨故柒并不亲近,也没想过亲手把饭交给她。 实际上,因为墨故柒长得太好看,白文羽很少去看她,他想要走一心剑道的路子,而墨故柒长得……太乱人道心了。 青杏芸就不一样,墨故柒吃东西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盯着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流口水,嘿嘿嘿她家故柒长得真好看,吃饭也好好看,果然美人就是养眼啊。 按照李宇的安排,一时半会儿是轮不到他们的,于是墨故柒吃完饭后,四个人便坐在一起修炼。 蜀粒在另一个角落里观望着,满眼都是羡慕,很快又低下头,没有人愿意和老鼠做朋友的,更何况姬天朔青杏芸白文羽,单独一个拿出来都是天之骄子。 虽然弟子们如今的实力都半斤八两,但是比试的进度都还快,有时就是片刻的疏忽,或者偶然的灵光一闪,胜负便分。 墨故柒在蜀粒上去比试的时候睁眼看了一眼,而后便没有再关注了。 很快青杏芸三人也比过了,因为灵力入剑式他们掌握得都比其他人好,因此也胜得轻松。青杏芸赢的时候还第一时间去看墨故柒,只不过后者一直在修炼,没有看她,不由得有几分失落。 蜀粒因为修为比较高,即使剑式用得不怎么好,也依然能够勉强获胜。 全部比下来,青杏芸三人和蜀粒都进入了前十,其实到现在,甲等的名额已经确定了,往后排的名次不过是再次细分实力,好为最后的考核做筛选。 抽签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李宇,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抽到墨故柒那个杀星。 按理来说,青杏芸三人连着墨故柒占了四个位置,撞上的概率还是挺大的,但是愣是没一个对上的,就连蜀粒都不在四人的对手里。 抽到墨故柒的弟子一下子变得面如死灰,当时墨故柒赤手空拳揍趴几十个弟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颤抖着手问李宇:“长老,可以弃权吗?” “弃权?嗯……不推荐,毕竟这个表现也是考核标准之一,一年后的内门选拔也要看的,弃权的话考核的时候会很不利啊。”李宇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 于是,那个弟子一脸的视死如归,和墨故柒一起站在了习课场的中央。青石砖上有白光流转,一个繁复的花纹亮起,很快一个透明的结界浮现,把那个弟子和墨故柒一起罩住。 墨故柒在过去之前把龙渊交给了青杏芸暂时拿着,手上只有一把练习用的长剑,对面的弟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长剑明明是单手剑,他却用双手握着,手心都在冒汗。 “开始。”李宇见双方都准备好了,便开口。 墨故柒皱了皱眉,都没有动用身法,就是一步步朝对方走过去,那个弟子大喊一声,没有章法地挥舞着手里的长剑,表现得连之前都不如。 实在是墨故柒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她素手轻扬,手中长剑犹如游龙,只是一击,那弟子的长剑便脱手飞出,落在远处,而墨故柒的剑尖隔着半人距离直指着那个弟子的咽喉。 胜负已分。 场上鸦雀无声,好像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墨故柒在李宇宣布结果之时便垂下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弟子,转身便走。 那个弟子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走到边上,有交好的人上前安慰他:“放宽心,她本来就强,输给她很正常的。” 那个弟子没有回应,至少不敌还可以过几招,结果一招就被对方拿下了,她好像还没有用灵力,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到底是她太强了还是自己太废物了? “故柒太帅啦!”青杏芸激动地迎上去,那样子比自己获胜都高兴。 墨故柒从她手里接过龙渊,轻轻点头,下一场就是她了,墨故柒轻声道:“加油。” “好!”青杏芸一下子充满了干劲,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去了。 她的对手很庆幸,没有抽到墨故柒,在他看来青杏芸在四个人当中实力是垫底的,他还是有不小的机会赢。 他不知道墨故柒对青杏芸说了什么,让她这么激动,难道是什么诀窍?想到这,那人立刻变得警觉,整个身体也绷紧。 青杏芸觉得现在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她一定要赢,故柒都给她加油了!她要是输了故柒该多失望啊。她这么想着,握紧了手中的剑。 “开始。”李宇道。 青杏芸的对手率先发难,他猛地上前,想要抢占先机,但是此刻青杏芸没有半点惊慌,只感觉自己此刻的念头无比通达,在对方的长剑攻来时,她已经想到了如何应对。 虽然她在四人中是最弱的那个,但是比起其他人来说也是比较强的。 灵力涌入剑中,软剑剑身挡住了长剑的剑峰,并受力弯折,并且因为灵力的作用更加柔软,剑尖朝着对方的手而去。 那人瞳孔一缩,很快便收回手,而青杏芸手腕一转,软剑在灵力的操控下变得笔直,她伸手一刺,长剑急忙回护,剑峰向下想要挡住软剑的攻势。 软剑却在此时再次变得柔软,剑尖竟是直冲面门而去。那弟子猛地后仰躲过,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青杏芸的软剑怎么比长剑还要棘手?这样的实力,在他们当中居然垫底? 青杏芸乘胜追击,手腕转动,软剑步步紧逼,甚至犹如灵蛇一般缠上长剑,对手心中大叫不妙,她用力一抽,软剑剑锋旋转割破了对方的手,对手吃痛,手上的力道松了,长剑便被软剑甩到一边。 失去了武器,也就是必输的局面了,李宇宣布输赢,看着青杏芸的目光都有些惊异。在这四人里,除了墨故柒天赋异禀,白文羽有很好的基础,姬天朔反应很快,修为也是除墨故柒之外遥遥领先的,相比之下青杏芸实在没什么亮色,没想到她现在就能把软剑的特点给使用出来。 这一场比试青杏芸赢得很漂亮,也改变了众人之前对她的看法。 在这之前,众人都说她是墨故柒的挂件,墨故柒的侍女,墨故柒的跟班……事事不离墨故柒,大部分人都觉得,如果她没有死皮赖脸地和墨故柒成为朋友,没有她的帮助,怎么可能领先他们那么多。 但也正因为墨故柒的光芒太盛,人们往往忽视了青杏芸她自己付出的努力。每天她都练到手臂酸痛,几乎抬不起来,就算是休息也要修炼。她其实原本是一个很娇气的人,但是为了追赶墨故柒的步伐,再苦再累她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就算是在丹医阁醒来之后,她也努力地适应着自己的四肢,摔倒了就爬起来,她比任何人都更想早日回去修炼,她不想被墨故柒甩得远远的。 她没有白文羽那么扎实的基础,也没有姬天朔那么聪明的脑子,她在四个人当中确实不拔尖,但是也在一直默默努力着。 而现在,她的努力给了她应有的回报。 第33章 比试(一) 青杏芸回头,墨故柒就站在习课场的边缘看着她,向她点点头,在墨故柒身边,姬天朔朝她伸出大拇指,白文羽也微笑着鼓掌。 青杏芸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高兴地蹦蹦跳跳朝三人那边跑:“我赢啦!” “做得不错。”墨故柒夸赞道,即使平时她看着青杏芸在进步,但是今天的超常发挥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嘿嘿,我没给故柒丢人哦。”青杏芸笑着,看着准备上场的姬天朔,朝他打气道,“加油,别给故柒丢人哦。” “加油。”墨故柒也点头道。 姬天朔笑着挥挥手:“那当然,在遇到墨小姐之前我可不会输。” 李宇看着姬天朔走到习课场中央,青杏芸已经给了他一些惊喜,不知道比青杏芸更优秀的姬天朔会有什么表现。 “开始。”双方都准备好后,李宇道。 姬天朔的对手严阵以待,他和姬天朔的修为相当,输赢全看双方的发挥。刚刚看过青杏芸的比试,他扪心自问没有信心赢她,姬天朔向来是比她更强的,这一场不好打。 李宇话音刚落,姬天朔便已欺身上前,他动用灵力加速,只为了更快地贴近对方。短剑的优势当然是要在更近的距离中发挥,比起后手,他更适合先手抢攻。 姬天朔接近的速度有些快,对手虽然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慌了神,而且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短剑和长剑相比劣势太大了。 其实大部分人不理解青杏芸和姬天朔,一个选更难掌握的软剑,一个选劣势很大的短剑,长剑虽然中规中矩,但是多少剑仙都是用长剑的,那叫一个飘逸潇洒。 对手长剑横扫,试图逼停快速接近的姬天朔,却不想后者身形一矮,一个弓步躬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长剑,与此同时,短剑袭上。 对手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有过如此反应,身体的本能取代了思维,手中的长剑非常极限地回防挡住了短剑。 这能被防住,姬天朔也没想到,他诧异地挑眉,看来其他弟子也没有那么弱啊。 但他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灵力涌入剑中,他手中的短剑攻势骤然凌厉,犹如疾风骤雨,虽然没什么章法,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已经足够对方手忙脚乱了。 这个时候对方也已经发现了长剑的短处,在两步距离之内,长剑强的这几寸反而让他如此束手束脚,而短剑却如此凌厉,他渐渐的已经没法再跟上姬天朔的攻势了,只能不断地后退。 而姬天朔倒也没有猛然爆发打他个措手不及,当对手的脚跟接触到结界的时候,面色猛地一变,而在此时,姬天朔手上用力,长剑再也无法挡住短剑的剑峰,长剑没有脱手,但是短剑已经架在了脖颈旁。 李宇宣布胜负,姬天朔笑眯眯地收回手:“承让了。” 看上去姬天朔好像打得很吃力,花的时间也是最长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废太多功夫,甚至于他是把对方当成了磨刀石,在适应短剑的攻势。 李宇自然也能看出来,这场比试从主动的那一刻开始,节奏就已经牢牢掌握在了姬天朔的手里,对方什么时候落败也只是在姬天朔的一念之间。 虽然攻势还不成体统,但是已经能够有意识地设计对方落入自己的节奏之中,已经足够优秀了。 “怎么花那么长时间啊,你要是输了我可得揍你。”青杏芸有些不满,她觉得姬天朔应该快刀斩乱麻地结束比试才行,磨磨蹭蹭的一点也不帅。 “我肯定不会输,一切尽在掌握。”姬天朔笑着说,“后面终究还是要和墨小姐比试一番的,提前熟悉一下攻势。虽然赢不了,但是总要有点梦想。” 墨故柒点点头:“想法不错。”姬天朔现在只是欠缺一些剑法剑诀,以及一些经验,日后成为亲传弟子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下一个是白文羽,青杏芸不管姬天朔的强词夺理,说道:“文羽加油啊,速战速决,让这个满嘴胡话的人看看什么叫实力!” 白文羽笑容温和:“我尽量。” 站在习课场中央,白文羽背着巨剑,他的对手是个姑娘,长相普通,她看着白文羽背上那把看起来比她还重几分的巨剑,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请师兄手下留情。” “我会的。”白文羽的笑容看上去很温和,让这个女弟子心安定了几分,都说白文羽在这一届,剑道上是墨故柒下第一人,但是他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下手应该不会太狠。 比起姬天朔这个随时一副风流模样,比试的时候下手比谁都黑的浪荡公子,白文羽显然要老实温柔许多。 “开始。”李宇多看了白文羽一眼,道。 在那个女弟子震惊的目光中,白文羽快速助跑,握住剑柄,脚底在地面上用力一踏,整个人高高跃起,巨剑以一种不可匹敌的气势,直直劈下。 那姑娘人都傻了,躲也忘了躲,不过巨剑只是劈到她身前一寸处,白文羽计算好了距离,保证不伤了人。 在这之前,白文羽都是一剑把他人的长剑拍飞,没弄出这么大动静。 只这一下便能分出胜负,李宇宣判完胜负之后,姑娘才腿软跌坐在地,眼里涌出泪水。 白文羽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姑娘伸手:“抱歉,我只是想试试这招能不能用,计算好了,不会伤到你的。” 那姑娘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说好手下留情的呢?天知道当她看到那把巨剑劈下来的时候,心里有多无助。 但她最后还是握住了白文羽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少年的手温暖而干燥,手心还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姑娘不由得红了脸,心脏狂跳,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少年干净温暖的笑容。 将少女拉起后,白文羽便松了手,转身朝三人走过去,青杏芸冲他竖大拇指,又拿手肘拐了一下姬天朔:“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白文羽笑着为姬天朔开脱:“天朔也打得很漂亮的,我只是占了几分运气罢了。” “你看看,连文羽都这么说了。”姬天朔揉了揉被拐到的地方,小丫头还是有几分力气的,这可比之前打他那几下疼多了。 “哼。”青杏芸哼了一声,没再挤兑他。 那边,蜀粒也已经站在习课场中央,吃力地拿着长剑,她对面的少年面带轻蔑之色,俯视着她,眼中隐隐有着嫌弃。 蜀粒之前的比试,都是艰难抵挡攻势,但是她修为比其他人高,灵力注入剑中,支撑的也比其他人久。何况她身体矮小灵活,基本上是闪避拉满,对手想要快速解决她根本行不通。 如果说其他弟子最不想遇到墨故柒,那么其次就是不想遇到蜀粒,不是因为她有多强,而是和一只老鼠比试实在是有失身份。 要是输给了老鼠,那更加丢脸。 “开始。”李宇的目光一直放在蜀粒身上,宣布比试开始。 蜀粒双手握着长剑,实在是因为她的爪子太小,单手握不住长剑,畏畏缩缩的模样看得她的对手一阵烦躁。 还没有动手呢,就好像欺负了她似的。 对手提剑朝蜀粒猛冲过去,长剑横扫,她握着剑挡下,后退了两步。对方面露狠厉之色,一击不成,长剑很快便再度攻上。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想将蜀粒的长剑打飞出去,没了武器也就意味着她输掉了比试。 但是当两把剑的剑锋相触,发出铿锵之声,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他才意识到蜀粒能够赢到现在,并不是只依靠修为。 蜀粒接连后退几步,其实她接下这剑也很勉强,她只是习惯了抓紧手中的东西,不然这一下真有可能长剑脱手。 果然能进入前十的人没有弱的,只有更强的。蜀粒不由得把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她比剑式没有任何的胜算,只能依靠境界上的压制去搏一线胜机。 她需要等对方因为急迫而出错,所以她只守不攻。等待时机是她擅长的事情,她很有耐心,毕竟如果着急,是抢不到食物,也走不到这里的。 她的对手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时间拖得越久,其他人围观的目光就越发刺眼,仿佛所有人都在笑话他,怎么连一只老鼠都拿不下。 他的进攻越来越没有章法,更像是气急了的胡乱劈砍。蜀粒一直在后退,对手想到之前姬天朔把对手逼到结界上的一幕,眼睛一亮,只要她退无可退,自然会露出破绽。 他定了定心,开始有意识地把蜀粒往结界边缘逼。只是他不知道,他在等那一刻的时机,蜀粒也在等。 眼见她的脚后跟贴到了结界上,对手眼睛一亮,攻势骤然加快,恰在这一瞬间,蜀粒猛地弯腰,脚踩着结界用力一蹬,整个鼠便像球一样从对手的脚边滚过了。 结界外响起笑声,有人说:“哈哈哈,瞧她这样子,太会滚了。” “不愧是老鼠啊,这么做就是熟练呢。” “老鼠才不在意什么脸面呢,这有什么的。” 蜀粒的对手却是心里一惊,不祥的预感浮现,匆忙转身,却还是慢了一步,蜀粒看准了他手里的剑,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用力砍在他的剑上。 这次他来不及握紧长剑,巨力袭来,长剑脱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哐当”声,结界外的笑声瞬间消失了。 第34章 比试(二) 蜀粒喘着气,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模样,不由得又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这一下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因为把长剑握地太紧,手心也生疼。这一击如果没有得手,她大概也没有招架之力了。 李宇宣布了胜负,看着她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欣赏,很会抓时机,而且没有那么重的面子包袱,这样的人在生死之战中往往更有优势。 蜀粒很快就退下来,缩回到角落里,即使此时其他弟子的目光几乎把她戳成筛子。 按照顺序,下一场该墨故柒和青杏芸比了。 墨故柒把龙渊交给姬天朔暂时保管,姬天朔笑着说:“杏芸,你可别输得太难看啊,至少要撑过两招?” “哼,那我肯定比你强一点,你到时候一招就被故柒揍趴。”青杏芸朝姬天朔吐了吐舌头,拉着墨故柒往习课场中央走了。 “故柒手下留情呀,我不想被那个家伙看不起。”青杏芸小声道,朝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嗯。”墨故柒点头,眼中滑过一缕柔光。 李宇看两人准备好了,便宣布开始。 墨故柒手持长剑,等着青杏芸出招,如果她主动出击青杏芸可能应对不来。 青杏芸深吸一口气,二人的距离本就不远,她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面前,软剑直刺而去。 倘若长剑挡开,软剑剑身弯曲,剑尖晃动,她就能够尝试掌握主动权了。 墨故柒长剑在空中一摆,剑锋在软剑剑身上挡了一下,一触即分,力道不大却足以让软剑偏离。而在青杏芸手中,从剑身上传来的震颤感,软剑也不能像预想中的一般弯曲。 她只能收回软剑,向下一甩将这股巧力消去,墨故柒没有乘胜追击,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对于软剑,如果不能做到一力破万法的话,并不适合硬碰硬,最好是用巧劲让软剑剑身震颤,使其不能如指臂使。 青杏芸重振旗鼓,这次她选择用软剑横扫,墨故柒用长剑挡住,随即手腕一翻便将软剑压下,软剑上挑的剑尖失了距离,便也构不成威胁。 青杏芸转动手腕,想让软剑缠上长剑剑身,墨故柒手中长剑快速摆动,只听“叮叮”两声轻响,软剑剑势一滞,她侧身,长剑便从软剑的缠绕当中挣脱出来。 青杏芸反应很快,一击不成,软剑便展开来,朝墨故柒面门攻去。后者长剑主动迎上软剑,剑身花圈,竟是主动让软剑缠了上来。 不等青杏芸高兴,手中巨力传来,刚想用灵力把软剑顺直,墨故柒便一挥长剑,软剑缠在长剑上被夺了过来。 青杏芸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竟然会败在了之前胜利的招式上,一时间有些泄气。 “软剑的以柔克刚从来都不是这么用的,如果力量太过悬殊,这样反而会让自己身处险境。束缚武器并抢夺是长鞭的路数,如果想用在软剑上的话需要借力打力。”墨故柒把软剑取下来递还给了青杏芸,“刚刚我的应对你想一想,应该如何破解,随时可以找我来练习。” “好!”青杏芸眼睛亮起来,笑容灿烂。 “咳咳,墨故柒胜。”李宇是没想到墨故柒居然将这比试变成了教学,虽说她的应对也着实精彩,有些细节连他都需要仔细琢磨。 青杏芸和墨故柒并肩回到姬天朔和白文羽身边,姬天朔笑着说:“墨小姐这都不算是放水了,这是放了一片汪洋大海。” “要你管,故柒可是为了教我怎么更好地使用软剑。”青杏芸伸手捶了一下姬天朔,而墨故柒则伸手把龙渊拿了回来。 白文羽眼睛一亮,今日比下来,其他弟子都不是他的一招之敌,对于他来说一点进步也没有,他现在需要找到自己的薄弱点,与实力相当甚至更强的对手比试能让他知道还需要向哪方面努力。 墨故柒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而且她如果能亲自指点想来效果会更好。 蜀粒这一场轮空,她上一场消耗太大,李宇有意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所以这一场是姬天朔和白文羽比试。 众弟子也来了精神,墨故柒的教学虽然好,但是毕竟是针对青杏芸的,目前除了她没有人使用软剑,碾压之势看来也不过瘾。 姬天朔和白文羽就不一样了,虽然向来是默认白文羽要更强一点,但那是因为他更熟悉剑式,大剑又没人知道怎么应对。而且从姬天朔的上一把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势均力敌的比试他们最喜欢看了。 连李宇也很好奇这一场的输赢。大剑大开大合,讲究一力破万法,花里胡哨的东西很少,与之相对的攻速也慢,但是短剑又是以迅捷凌厉出名,双方的短板都几乎互补,胜负难料。 “故柒,你觉得他俩谁会赢啊?”青杏芸兴致勃勃地问。 墨故柒想了想说:“应该是白文羽,他的经验更多一些,姬天朔虽然小有成就,但是毕竟才刚刚接触短剑不久。” 青杏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二人。 “开始。”李宇道。 话音刚落,姬天朔便动了起来,白文羽也第一时间巨剑起手,面对这个在宗门内最好的朋友,双方都没有留手。 巨剑斜劈而下,堵住了姬天朔向下接近的路,他不得不停下攻势,从旁另寻时机。 白文羽巨剑落地,他旋身,巨剑毫无滞涩地再度扬起,携着风声朝姬天朔劈下。 姬天朔身形急退,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灵力涌动,想趁着巨剑落地的这刹那时机近身。 但他的速度还是差了一些,白文羽脚掌在地上用力一踏,扭腰旋身,巨剑以他为中心画了一个圆,也再一次阻断了姬天朔的攻势,那从巨剑上挥出的风都扑到他脸上了。 “喝啊!”白文羽大喝一声,调整身体,脚下用力,竟是随着巨剑一起朝姬天朔飞了过去。 姬天朔瞳孔微缩,飞来的巨剑是有弧度的,这大大增加了巨剑的攻击范围,何况白文羽还可以随时调整方向,往其他的方向跑都不是明智之举,眼下只能冒险了。 短短一霎他便打定主意,朝白文羽来的方向助跑两步,脚步一错,整个人贴着地面滑过去,巨剑在他的上方飞过去,一上一下正好错开。 场外响起一片惊呼,没想到姬天朔竟然会如此惊险地避开了这一击,饶是白文羽也没想到,直线的方向他要调整巨剑也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减速姬天朔一定会趁机近身。 于是他由着巨剑在带着他飞了一段距离,才脚踩地面,将身子扭过来,巨剑劈在地上卸力。幸好习课场上的青石砖足够坚硬,不然白文羽几场比试下来,这里就千疮百孔了。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姬天朔笑道:“文羽你果然还是强啊。” “天朔你也不遑多让啊,躲得漂亮。”白文羽也笑,互相夸赞,顺便也恢复一点体力。 两人顿了顿,又不约而同地动身,姬天朔的剑锋被巨剑剑身挡下,想要从旁顺势再上前时,白文羽踢了一脚巨剑剑尖,同时手上用力,巨剑便横扫过来,姬天朔只能再退。 巨剑确实大开大合不好收势,但是倘若处理得好,也能够攻防一体,比如此时的姬天朔,想要近身都困难重重。 对于白文羽来说,巨剑确实不是最适合他的,他的力量不够,时常需要借助全身的力量来转圜,但是他绝对是新入门的弟子中最了解巨剑的。 在巨剑的处理上,大概没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即使是墨故柒来使用巨剑,也不见得比他强。 不过相对的,巨剑也很消耗体力,以白文羽现在的实力来说不能久战,他需要想办法尽快结束战斗。 白文羽的眼神坚定起来,灵力涌入巨剑,与之前的增加锋锐不一样,他这次是加快了巨剑的速度,巨剑的重量没有改变,也意味着他如果弄不好,很容易失控。 原本稍微适应巨剑攻势的姬天朔发现这巨剑居然以一种和使用长剑不相上下的速度朝他劈来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懵的,这个速度,加上巨剑的攻击范围,以他现在的速度好像跑不掉。 一道褐色的灵力及时阻止了巨剑下落的攻势,姬天朔满头冷汗,是李宇出手了。 其实白文羽也有点心悸,他本想着姬天朔能躲过这一击,但是没想到速度有点超乎双方的预料了,这一下要是劈结实了搞不好姬天朔会没命的。 “白文羽胜。”李宇舒了口气,没想到两人的比试能打到这个地步,不论是姬天朔还是白文羽都已经展现出极其优秀的剑道天赋了。 白文羽放下巨剑,面露愧色道:“抱歉,收不住手了。” 姬天朔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是我还太弱了,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其实看过两人的比试,其他弟子也更加清楚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要说墨故柒指导他们,也只是加快他们熟悉剑式的进度,临场应变什么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能力。 相比来说,其他弟子的心性要差一些。 第35章 比试(三) 二人并肩下场,虽然青杏芸喜欢和姬天朔斗嘴,但是刚刚那惊险的一幕还是让她忍不住担心,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问道:“没受伤?” “没事,有长老在出不了事的。”姬天朔笑着道,面对关心也没有说不着调的话了。 青杏芸松了口气,随即又对白文羽道:“文羽,没想到你居然能把那么沉重的巨剑用得这么好,真是太厉害了。” “我只是对巨剑比较了解,平时也多练习,不然大概也赢不了天朔。其实他要是再拖一会儿我就没力气了,到时候胜负很难说。”白文羽有些不好意思,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墨故柒,作为最厉害的那个人,她的评价会是什么样的? 墨故柒却没说什么,有些走神,白文羽这场比试打得精彩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原本她打算找个时间和白文羽说的,只是看见他现在的模样,犹豫了。 他为了巨剑如此努力,而且已经做得比他父亲更加出色,把那件事告诉他的话,会不会影响他的道心? 她大概能猜到白文羽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的执念又是什么。但如果他能放下巨剑,以他的天赋能够站在更高的地方。 至少要比他使用巨剑要高。 叹了口气,她打定主意,还是说,总不能白白耽误他的时间。 墨故柒无故叹气,三人都朝她投来目光,太少见了,一直好像无所不能的墨故柒居然会叹气?是他们这场比试发挥得不行?还是有什么令她烦心事? “故柒,怎么了?”青杏芸有些担忧地问,“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墨故柒回过神,摇摇头:“没事,我刚刚在想事情。” 什么事能让她无奈到叹气?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继续问。 后面两场场都是四人的对手比试,只不过比起墨故柒的教学,姬天朔和白文羽的精彩,另外几人的对战看上去就像两个小孩拿着剑胡乱劈砍,一点章法都没有。 蜀粒在角落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自从墨故柒帮她说话之后,她总是不自觉地想去关注她。她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帮自己呢? 而且她真的好好看啊,鼠妖一族化形以后很少有好看的,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贼眉鼠眼。如果她有墨故柒十分之一的容貌,就不会被人讨厌了…… 蜀粒依然躲在角落里,窥视着光,直到李宇喊了她和墨故柒的名字。 墨故柒把目光移过来,蜀粒一时有些紧张,猛地低下了头。随手把龙渊交给青杏芸,她拿了一把长剑走到习课场中央,在路过蜀粒身边的时候开口道:“你不适合长剑,换短剑来试试。” 墨故柒只是稍作停顿,说完也不等回应,迈步走到习课场中央站定。 蜀粒回头看她,挺拔如松的身姿,即使是一身黑衣,在阳光下都仿佛熠熠生辉,而自己,即使穿得再鲜艳,也只是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何况褐色的弟子常服本就没那么鲜艳好看。 但长剑确实不适合她,虽然不知道墨故柒为什么要帮她,但她还是依言拿了短剑。 李宇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睛,猜测蜀粒和墨故柒是不是在人间有什么交集,所以她此时才这么帮她。但墨故柒重视蜀粒是好事,两人若是能走得近的话…… 蜀粒瑟缩着站到墨故柒对面,短剑向来要比长剑要轻一些,而且对于她如今的身高来说,短剑也比长剑更加容易掌握。 墨故柒低头看着她,但和其他人的高高在上不同,她的目光并没有掺杂其他的情绪。 随着李宇说开始的声音,场上的一人一妖……都没有动。 蜀粒是不知道怎么主动出击,她习惯后发制人,而墨故柒则是想给她表现自己的机会,不然对她来说,蜀粒的实力不值一提。 姬天朔和青杏芸还能灵活变通,白文羽基础牢固,蜀粒只有修为的长处,而这一点在墨故柒面前也没法看,后者可是养气境巅峰,很快就能够晋升锻体境了。 可以说,蜀粒在她面前优势全无,连过招的资格都没有。 墨故柒微微蹙眉,随即理解蜀粒的犹豫,主动上前,只是她出剑很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太太在随意地耍剑。一时间场外的众弟子们都面露古怪之色,当初墨故柒赢下对手只是一招啊,现在这样,感觉放的水都要把他们淹死了。 她为什么会对这只老鼠青睐有加啊?青杏芸三人好歹也算是和她同度生死了,蜀粒她凭什么? 实际上连青杏芸三人都有些想不通,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墨故柒和蜀粒在人间是旧相识,不过之前看她们的状态也不对啊,根本不像是认识的模样。 墨故柒的剑很慢,慢到蜀粒多走两步就能离开长剑攻击的范围,蜀粒有些不解,但也没硬碰硬,而是围着她转起了圈圈。 习课场上的画面看上去很和谐,老鼠围着人在转圈,而人慢悠悠的,像是根本没有想要去和老鼠比试,和谐中透出一股子诡谲的味道。 终于,蜀粒决定在墨故柒背后出手,不过她只是瞄准了她的小腿,高的地方她如果不跳起来是打不到的,而且她只是想让墨故柒先手而已,也不用去看多刁钻的位置。 她出手那一刻,长剑精准地挡住了短剑的锋芒,墨故柒甚至都没有转身,像是随手而为,但观看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觉得她真的这么随意。 蜀粒很快后退,墨故柒也没有追击,场面一下子又再次陷入僵持。 “我只守不攻,你可以再大胆一些。”墨故柒有些无奈了,她已经分不清这是谨慎还是胆小,或许二者皆有,但如果她主动的话,蜀粒大概一招就会败下阵来。 蜀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也不会主动进攻……” 习课场上很安静,众人除了震惊之余,也有些无语,这个理由真是……不太真实,但是好像蜀粒的每一场比试都是对手先发制人,而她找时机反攻。 好像……又有点合理? “好,那你接好了。”墨故柒转身,长腿一迈,朝蜀粒猛冲过来,她的速度很快,转眼便到了蜀粒面前,这时想躲已经做不到了,蜀粒只能将灵力注入短剑中,凝神看着她手里的剑。 土属性的灵力向来以厚重敦实为特点,也是所有属性当中防御性最强的灵力,此时用在短剑上,能够增加挡下剑式的概率。 她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把长剑上,世界在她眼中仿佛是慢动作的皮影戏,长剑袭来的角度,力道,上面没有灵力,可以挡下来。 蜀粒手中的短剑迎上长剑剑锋,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她的眼中仿佛有燃烧的火焰,绽放出明亮的光。 墨故柒确实没有使用灵力,长剑被挡住,手腕一翻便又向蜀粒袭去,只是这一次角度比刚才刁钻许多,而蜀粒依然用短剑挡下了。 一时间习课场上回荡着清脆的“叮叮”剑刃相撞的声音,墨故柒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全神贯注的蜀粒居然能挡下所有的剑,这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和其他人杂乱无章的劈砍不同,墨故柒的一招一式都行云流水一般,速度虽快,但并不显得凌乱,反而自有一种章法。 “她居然……有这么强吗?”有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就算墨故柒没有使用灵力,那种速度的剑他们也接不住啊。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她之前明明没有这种实力的。” 即使墨故柒没有使用灵力,即使她有放水,能如此高强度地接住她的剑的,目前为止也只有蜀粒了。 不过蜀粒终究还是有极限的,这样的状态也持续不了太久,手上出现酸痛感的时候,她也似终于回过神来,下一剑便没法再接住了。 剑光在眼中放大,她忍不住闭上了干涩的眼睛,结界外李宇也准备出手,但长剑稳稳地停在了蜀粒面前,未进分毫。 李宇宣布胜负,墨故柒收回了剑,蜀粒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黑色的衣角,视线上移,墨故柒的眼中好像有几分……欣赏?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会有人欣赏一只老鼠?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厉害的事情。 “目前来说,同门里应该没有人能接我这么多剑。”墨故柒说,抬头看向结界外的一众弟子,此时的习课场分外安静,此时此刻,蜀粒才是他们眼中的焦点。 “你很适合短剑,走出其不意的路子,别浪费了土遁的能力。”她转身朝青杏芸他们走过去,话语却随风落在蜀粒耳畔。 蜀粒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李宇喊她,才回过神匆匆走到角落里。 第36章 比试(四) “故柒,你怎么做到出剑那么快的啊?”青杏芸迎上来,“刚刚我都看花眼了,还是没看清你的剑。” 至于她为什么对蜀粒青睐有加,她虽然好奇,但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熟悉之后就可以了。”墨故柒回答。 “墨小姐和那位……”姬天朔斟酌了一下用词,“蜀小姐,是旧识吗?” 这个问题他今天必须搞清楚,不然各种猜测都不对,他今晚可能要失眠的。 白文羽和青杏芸一起看向她,眼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不是,未有交集。”墨故柒回答,看着几人不可置信的模样,想到他们大概是想问她为什么对蜀粒好,想了想,道,“她只是和曾经的我有些像。”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能理解她说的话。有些相像?在所有人看来蜀粒和墨故柒都是两个极端,一个美貌强大,一个丑陋弱小;一个几乎无所不能,一个除了修为似乎一无是处。 看着蜀粒疲惫的模样,李宇决定先让姬天朔和青杏芸比一场,墨故柒看上去并没有使出全力,再安排一场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杏芸想要再追问,但是李宇已经念了名字,她和姬天朔只能同步往习课场中央走。 路上他俩对了个眼神,决定速战速决,反正都已经前十了,又是自己人,这排名倒也没那么重要,他们还是想回去听八卦。 这可是墨故柒过去的经历哎,万一时间太长她不愿意说了怎么办? 于是,在李宇说开始之后,姬天朔率先朝青杏芸冲过去,后者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手中软剑才挡了一下,就已经被近身,短剑架在了脖颈旁。 这个操作把所有人都看愣了,青杏芸的实力有这么差吗?他俩的差距有这么大吗?李宇嘴角一抽,以他的眼力怎么看不出来这俩是搁这演戏呢,但是这俩人都看着他,就差直接问怎么还不宣布胜负了。 “姬天朔胜。”李宇无奈,也只能宣布胜负了。 话落,两人立刻朝墨故柒快步走过去,生怕晚了她改变主意。 墨故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俩,结束得太快了些,青杏芸虽然赢不了姬天朔,但是过几招是不成问题的,这场打得有些敷衍了。 “故柒,为什么她和过去的你很像啊?”青杏芸后来干脆小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大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 过去好像没什么好说的,要详细说的话未免有些太长了,墨故柒思考着,在外人看来就是在犹豫,姬天朔也道:“我也很好奇,” 说出来也无妨,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墨故柒张口欲说,那边李宇点了墨故柒和白文羽的名,于是墨故柒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青杏芸和姬天朔猛地回头怒瞪李宇,可恶啊,知道他们对墨故柒的过去有多好奇吗?她明明马上就要说了,非得现在让她上去打一场吗? 白文羽虽然没有他们那么重的好奇心,但是此刻被叫上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满的,而且他和姬天朔那一场消耗的体力还没有完全弥补。 李宇一脸莫名其妙,自己只是念个名字而已,怎么就被他们蹬了呢?离得有点远,他不开神识听不清他们说话。 看着他俩的样子,墨故柒有点无奈,至于如此吗?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过去,几句话就能概括了,但看他们好像很介意的样子。 “下课说。”墨故柒一边把龙渊交给青杏芸,一边说。顿时两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墨故柒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下就不担心她改变主意了。 “故柒加油!”“文羽加油!”二人异口同声道,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双双别过头去。 众人也很想看墨故柒用长剑如何破开白文羽那浑然一体的攻势,却见她到兵器架上拿了把巨剑,灰色的灵力在手上涌动,沉重的巨剑在她手中好像和长剑没什么区别。 墨故柒要拿巨剑和白文羽比试?为什么不用长剑?难道是因为她用长剑也无法打破白文羽的攻势吗? 一时间众人心里飘过无数猜测,就连白文羽都有些诧异:“墨小姐你也会用巨剑吗?” “会一点,不多。”墨故柒回答,拿着巨剑走到习课场中央。 眼见着她真要放弃自己擅长的长剑,使用巨剑和白文羽比试,结界外众人哗然,这和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有什么区别? 白文羽皱了皱眉,她这么做有些不尊重他了,但她也并不是无故会挑衅他人的人。 “我会全力以赴的。”墨故柒神色认真,这是她深思熟虑想好的,白文羽经常和姬天朔走在一起,但是关于他父母的事情,除了他自己说出来之外,还是别让他人知晓为好。 如果她主动邀请免不了被别人误会,倒不如让他自己避开姬天朔来找她。正巧他父亲的成名技她也略通一二,他一定会认出来的。 听她这么说,白文羽也好奇起来,她对巨剑到底了解多少,竟然能让她做这样的选择。 随着李宇宣布开始的声音落下,墨故柒抢先上前,巨剑斜劈而下,速度比起白文羽要快上几分,一般人看不出这些许细微的差别,但是深处其中的白文羽最了解不过。 如果不改变招式进行防守的话,墨故柒的巨剑会抢先落下,届时再想变招就难了。 白文羽于是半蹲下来,将巨剑向上斜劈,挡住了墨故柒的剑锋,但身子还是往下沉了沉,可见挡得并不轻松。 墨故柒双手用力,剑锋摩擦甚至亮起细碎的火花,顺着白文羽巨剑的弧度往下滑,剑尖快要落地的刹那,她猛地旋身,巨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竟是朝着他的另一侧砍来。 白文羽瞳孔骤缩,巨剑剑尖落地,身子却很快闪到另一侧,用手臂顶住剑身,以此来挡住另一把巨剑的锋芒。 “铛!”一声脆响,巨剑砍在剑身之上,震得白文羽半边身子都发麻,心中惊骇非常,她使用巨剑竟也能如此行云流水,而且她的手法似乎有几分熟悉。 墨故柒后退几步,缓解着被震得发麻的双手,毕竟她也不是使用巨剑的,能用起来也是灵力在支撑着双手。 深吸一口气,她手中巨剑垂在身侧,剑尖落地,她拖着巨剑跑起来,白文羽看她的模样,心跳漏了一拍,脑海中浮现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这个起手式,难道是…… 墨故柒弓步沉身,手中巨剑向上斜劈,白文羽手忙脚乱地抬剑挡住这一击,剑刃相撞的那一刹,她飞身而起,在白文羽手中的巨剑剑身上一踏,借力举起手中的巨剑,猛地劈下。 巨剑的落点在白文羽身后,巨剑落地,发出铮鸣,墨故柒也如鸿雁落地,紧接着便沉身,巨剑横扫而来,白文羽仓皇举剑,被直直打飞出去。 其实墨故柒下劈之时,就已经分出了胜负,巨剑落在他身后也是为了不让他受伤,最后的横扫才是这一套连招的结尾。 “墨故柒胜。”李宇有些诧异,转瞬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敢拿必然是有信心的,大概是长剑和巨剑不一样,才用这种方式来给白文羽做教学。 “你……”白文羽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心神俱震,他想问她为什么会这招,这明明是…… 但他看到了结界外的人,看到其他弟子震惊的目光,把话咽了下去。 墨故柒扛着巨剑,放回兵器架上。这招山崩回雁虽然只有三式,但是对力量的要求极高,还要有很强的控制能力,光是踩剑身借力这一式,弄不好连剑都举不起来。 纵然是她用这一招都有些勉强了,有灵力的支撑还是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墨故柒朝白文羽看过去,他抿着唇朝这边走过来,和她对视,欲言又止。 墨故柒朝他点一下头,便向青杏芸二人走去,白文羽紧随其后。 “故柒,没想到你巨剑也这么厉害,真的只会一点点吗?”青杏芸满脸崇拜,连白文羽都被她用巨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根本看不到她的上限在哪。 她握着巨剑凌空的时候真是帅惨了,纤细的身躯和巨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有没有。 “只是知道一点而已,不熟悉。”墨故柒回答,她说的是实话,本身不用巨剑,她只是看到过,然后尽力复刻而已。 按照她自己的习惯,也用不惯巨剑这种大开大合攻速慢的武器。何况越好的巨剑,也越重,这不一定体现在巨剑的体积上,但一定体现在用料上。 往往用巨剑的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有时候巨剑峰的人在十宗大比上遇到锻体门的人,还会互相秀一下肌肉什么的。 那边李宇看了看剩下的比试,还有墨故柒和姬天朔的,蜀粒和青杏芸三人的,蜀粒那边明显还没恢复好,因为姬天朔和青杏芸结束得太快,时间不够。 “墨故柒,你还能继续下一场比试吗?”李宇问道。 “可以。”墨故柒思考了一下名单,下一个应该就是姬天朔了,和他打用不到多少体力的,于是点头。 墨故柒换回长剑,让姬天朔松了口气,她用巨剑那股所向披靡的气势实在是骇人,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近她的身。 李宇宣布开始,姬天朔还是先发制人,快速向墨故柒逼近身位,后者不动分毫,只是在姬天朔距她还有两米的时候抬起剑,精准地朝姬天朔刺去。 一般对付快速接近的短剑剑主,用横扫这样的大范围剑式更能阻碍对方的进攻,用刺这样的小范围剑式阻拦很容易被躲开,因此一般人基本上不会用刺对短剑起手。 墨故柒刺来的剑偏左一些,姬天朔的身体朝右侧偏去,躲开这一刺,但是长剑很快朝他面门袭来,他不得不举起短剑挡住剑锋。 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引导他朝右侧闪躲,好进行下一步的进攻。姬天朔几乎是瞬间想到这一点,脑中隐隐有了明悟。 墨故柒莲步轻移,与姬天朔保持着两米的距离,这是长剑的优势距离,姬天朔要想办法突进一米的范围内才行。 这一次墨故柒主动进攻,长剑朝姬天朔斜劈而来,姬天朔用力格开,并再次试图逼近身位,长剑却比他更快,仿佛没有受到格挡的力道,从上往下将姬天朔逼退,而后墨故柒朝他迈出一步,长剑朝他心口而去。 短剑很快回防挡住剑锋,但长剑剑式一变,又欺进几分。这一刻姬天朔感觉自己拿的才是长剑,明明距离已经缩短,但是她的剑却不受丝毫影响,反而是他不得不后退了。 姬天朔抿紧唇,灵力涌入短剑中,顿时速度提升一倍不止,他也在此刻决定反攻。然而短剑加快了速度,长剑便也加快,剑式与剑式之间的衔接行云流水,姬天朔加快了速度,却反而失了章法。 姬天朔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下一刻要怎么出剑墨故柒都已经看透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地挡住他的剑锋,又反击呢? 短剑引以为傲的速度在墨故柒面前没有丝毫优势,两人的剑式都出了残影,清脆的“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墨故柒看时机差不多,猛然收剑,因为一直是姬天朔被动防守,所以她这收剑,姬天朔也没有攻击的距离,他瞳孔骤缩,但高速挡剑形成的惯性让他一时收不住手,两个杂乱的剑式出手,长剑便瞄准这片刻的空隙,落在了他的颈侧。 姬天朔停了手,面上笑容有几分无奈和苦涩:“差距还是很大啊。” “有时候机会可以自己创造,与其猜测对方可能出什么剑招,不如主动设计,让对方不得不使用你预想的剑招。”墨故柒认真地说,“出剑的节奏变化也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味的加快攻势并不是良策。” “受教了。”姬天朔点头,脑海中闪过好几个构想,后续可以试一试。 第37章 乞丐与老鼠 两人走出结界,青杏芸笑着迎上来,把龙渊还给墨故柒。李宇看了看天色,晚霞恢弘漂亮,已经是用晚膳的时间了,接下来继续比试的话,弟子们的状态也不好,而且也不剩几场比试了,可以明日在比。 “好了,去吃晚饭,剩下几场明日再比。”李宇道,看了看在角落里的蜀粒,转身离开。 其实剩下的比试,蜀粒都在偷偷注视着墨故柒,这是第一个认可她的人,还给了最适合她的建议。明明其他人主动找她,她都不予理会的。 老鼠只能躲在阴影里去窥视阳光,她此刻觉得,墨故柒就是那她无法触及的阳光,却在不经意间给予她温暖。 四人随着人流一起往食斋走去,蜀粒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故柒故柒,现在下课啦,可以说为什么蜀粒和以前的你很像了吗?”青杏芸迫不及待地问。 隔着一段距离,但是老鼠的听觉很灵敏,蜀粒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她说的话,身体不由得一顿,又不远不近地跟着。 “嗯……我在人间的时候,不怎么受人待见,想要自保只能把自己弄得很脏,这样就不会被人抓起来卖掉。”墨故柒想了想,尽量说得简单,“没有钱,在城镇里只能捡别人不吃的东西吃。但也经常挨打,不能还手,会被官府抓起来。” 她也曾蜷缩着,被拳打脚踢,但她没有户籍,不能还手,不然会被官府抓起来。 她说得平淡,不过三人只是想象一下便能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以她的容貌,不论是被卖进青楼还是卖给什么人家都不是好去处。 人间的恶有时候比起魔族要更加触目惊心,三人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她。 “那时我喜欢在山林里赶路,至少没人无缘无故打人,但还是要进城镇里去看看能不能给人做活赚点银钱,买东西。”墨故柒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好像说的不是她的过去,“我当时蓬头垢面像个乞丐,没人看得起乞丐,在大部分人眼里,乞丐和老鼠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见过了太多厌恶嫌弃的目光,听过许多难听的话语,也一度活得像个人人喊打的老鼠。 “滚开,臭乞丐!别脏了我的地!”“恶心的家伙,离我远点!”“臭死了,晦气的东西。”“要死别死在我家门口!” …… 还有更多,她有些记不清了,但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和那些人骂蜀粒的话很像。 三人更加沉默,毕竟如果是他们,也不会和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多有交集,他们也会避之不及,生怕被乞丐缠上要钱。 人们讨厌老鼠,也讨厌乞丐,这一点确实很像。 “原来你之前……过得这么苦。”青杏芸情绪很低落,其实她也是走出家门才知道原来人间并不是只有繁华,还有贫穷。 墨故柒一个人,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姑娘,在人间辗转,吃了那么多的苦,也许她所会的一切一开始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都是过去了。”墨故柒说,有些困惑为什么他们听到自己过去很苦会情绪低落,但还是补了一句,“我如今并不在意。” 这时候三人已经在脑海中回忆有没有遇到过和墨故柒相像的乞丐,但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人人避之不及的人,根本想不起来。 而四人身后的蜀粒听完却是愣住了,她原本以为墨故柒这么优秀出色的人,在人间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至少也是什么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小姐。 其实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有比他们更加优越的条件,才能比他们更加出色,这就是人们的惯性思维。 偶尔有一两个平民出身出类拔萃的,会被称为奇迹,也会说是天运之子,但实在是太少了。 墨故柒的身姿仪态,她的举手投足,那股浑然天成的优雅高贵更是平民百姓所没有的,甚至于许多底蕴尚浅的大族都没有这样的气质。 难以想象她在人间居然当过乞丐。 蜀粒看着墨故柒的背影,想起她说的话——“努力不会辜负”,如果自己更加努力,能不能达到和她一样的高度呢?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和她成为朋友? 蜀粒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她想要试一试,如果墨故柒说的是真的,那她一定最能理解自己,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缕阳光曾经落在过阴影里,那也会垂怜一直生活在阴影里的老鼠? 墨故柒并不知道身后蜀粒下定的决心,看着情绪依然不佳的三人,宽慰道:“自愿沦落的人不值得同情,努力爬出泥沼的才值得另眼相待。”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站在更高的地方,暂时的忍辱负重算不得什么。 “故柒,等以后下山历练,我要带你去吃各种好吃的,还要带你买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还有好看的衣服首饰。”青杏芸红着眼睛,只要想想小时候的墨故柒脏兮兮的,还被人打,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她就好心疼,“我出钱,我家很有钱的。” “不用,我不喜欢那些。”墨故柒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会增加别人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这很危险,容易被人盯上。 青杏芸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墨故柒看一看世间的繁华和美好。 吃完饭后,墨故柒还是和青杏芸分别,一个人去习课场。她坐着修炼,也是在等待白文羽。 果然,过了一会儿白文羽便来到习课场,墨故柒睁开眼睛看向他大步跑来的身影,听到他急切的声音:“你为什么会那一招?” 山崩回雁明明是他父亲的成名技,也是他父亲独创的招式,她为什么会? “我见过你父亲,巨阙剑主,白山,用过这招。”墨故柒一字一句,将他父亲的信息准确地说了出来。 白文羽双手紧攥成拳,已经太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名号了,心脏的刺痛令他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你父母曾经收留过我一段时间,大概是区别太大,你认不出我。”墨故柒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是因为白山才选择巨剑的,但你明知道你不适合巨剑。” 白文羽努力在脑海中回想,才依稀想起,那件事之前,似乎父亲确实曾经不知道从哪捡回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但是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这个女孩在他的记忆当中身影很淡。 “我可以。今天的比试,其他人都赢不了我。”白文羽皱着眉说,他本就打算历练之时去找仇人报仇,用巨剑是给父亲的交代。 “那只是你先人一步罢了,后面你总会被超越的,使用巨剑你的成就很有限。”墨故柒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你以前就很敬仰你的父亲,想要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巨剑客,但你却是个用长剑的不世之材,而你父亲又最是厌恶长剑剑客。” “你既然知道,现在又为何要劝我?” 墨故柒低头抚摸着龙渊,想起那个魁梧的大汉,背着一把罕见的巨剑,,浓眉大眼,声如洪钟,将她从泥水中扶起,怒视着她身后的山匪,厉声道:“尔等宵小,竟对一小娃娃下此重手,良心何在?” “是白山!快跑!”有个山匪高喊一声,和其他山匪一起头也不回地跑了。她记住了这个名字,因为他一双大手温暖厚实,将她这来路不明的孩子抱回了家,在山林里的一个小院,一间小屋。 第38章 白山 “呀,这是谁家的女娃娃?”那个温婉的妇人惊讶地问,“怎么弄得如此?” “啊,出门见她被匪徒追着,顺手救了下来。她这么小,就怕那些匪徒还等着,不能丢在那,就抱回来了。”白山挠了挠头,老实忠厚的模样。 “看起来比羽儿小一些。你知道你家在何处吗?”妇人温柔地笑着,不嫌脏地用帕子去擦她沾满泥水的小脸。 墨故柒避开了妇人的手帕,低着头说:“我没有家。” “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吗?”妇人见她抵触,也没有再擦,继续问。 “不知道,不记得了。”墨故柒摇头,很平静,也有些麻木。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要是没地方去,就留下来,我们不是多么富裕的人家,但让你吃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妇人面露心疼之色,柔声道。 现在她确实没地方去,留下来休养几天,然后再离开也可以,于是墨故柒点了点头。 这时从外面跑进一个穿着褐色短衣的男孩,兴奋地喊道:“父亲你回来啦!今日回来得好早!” 扑进白山怀里的男孩第一时间没有看到她,白山扶着他的肩膀转过他的身体,让他看见墨故柒,说:“此后这个就是你的妹妹了,她无家可归,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我有妹妹啦!太好了,我叫白文羽,妹妹你叫什么?”小白文羽满脸兴奋,没有半分嫌弃。 “小柒。” 回忆中自己的话语和白文羽的声音重叠,墨故柒从回忆中脱出,抬头看向他,少年此时才刚刚想起那段颇为短暂的记忆当中女孩的名字,神情复杂地唤她。 差别太大了,当时的小柒总要往自己脸上抹灰,身形也很瘦小,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举着那把黑色长剑练习。其实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小柒脸蛋洗干净的模样,后来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他竟将这个人忘记了,看见黑色长剑也没有想起。 “嗯,你想起来了啊。”墨故柒应了声,顿了顿,接着讲正事,“你父亲厌恶那些长剑剑客是因为他们认为巨剑不配为剑,而你不同,你知道巨剑的内涵,你打心眼认可巨剑的剑道。” 白文羽抿紧了唇,不发一言,他一边听着她说,一边回忆,更多的细节在脑海中浮现,比如说,小柒也不爱说话,目光也一直很冷漠。 那天晚上,父亲带走了小柒,而他被母亲抱走。 “你父亲一直都以你为傲,他说过的,他的儿子比任何人都出色,那些人再怎么羡慕嫉妒,都生不出如此有天赋的儿子,即使他儿子不适合用巨剑。”墨故柒看着他的眼睛,“你父亲想让你遵从本心,而不是受限于他的影响。” “那天,父亲带走了你?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文羽上前一步,一时心急想要抓她的肩膀,但背脊突然升起的凉意让他动作一顿,找回些许理智,放下了手。 墨故柒没在意他的动作,低头看着龙渊:“那些人一路追杀,我不知道白山带着我跑了多远,把我和那群人带到了林子的最深处,毛僵的地盘。就是那只杀人无数,无人敢管的毛僵。” 那些人想要白山的功法和巨阙,杀他全家无非是斩草除根。那些人只知道白山有个孩子,并不知道后来被收留的她,所以白山和妻子只能一人带一个走。 白山本就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何况他妻子不会什么武功,一般人想白山一定会带自己的孩子逃命,跟着他才有一丝生机,不然跟着他的妻子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但跟着白山这么久,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一点儿武功也不会,只是白山从不舍得让妻子出手罢了。白山要面对大部队的追捕,看似有一线生机,其实十死无生。 妇人眼中含泪地抱起白文羽的时候,墨故柒就已经知道了,人总是最疼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她只不过是被收留了一个多月的孤女。 白山带着她会吸引更多的人,给白文羽母子留出更多的机会。 这没什么好愤愤不平的,白山当初救她一命,又和妻子一起待她视若己出,如今要她为白文羽挡灾也在情理之中。 白山抱着她的时候,她一如既往的安静,其实只要她出声大喊,身后追杀的人自然会再分一部分转头去追杀白文羽母子,白山也有更多的机会能带着她逃走。 而且他们并没有说不让她出声不是吗?以人族的惯性来说,这个时候为了自身的性命出卖白山一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时墨故柒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好像睡着了,但白山只要一低头就能借着窸窣的月光看到那双乌黑而平静的眸子。 白山知道自己敌不过这么多人,但是一旦他身死,其他人一定会转头去追杀他的妻儿,所以他得让这些人有来无回才行,至少,也要解决掉大部分。 他知道深山里有一只毛僵,路过的道士说过,不远的镇上经常会有人失踪,就是被毛僵抓去吸干了血。道人杀不掉那只毛僵,但是给他一些符咒保证不受毛僵攻击是可以的。 而且毛僵除非觅食,不然很少出现,所在的地方离白山家也很远,所以白山一家才能在那里安稳住着,也不受他人叨扰。 这么多血气旺盛的人闯入地盘,毛僵自然是欣喜若狂凶性大发,不过它第一时间没有去攻击抱着墨故柒的白山,而是先处理了追杀的人。 毛僵吃了这么多人,隐隐已经摸到飞僵的门槛了,普通的武林高手终究还是凡夫俗子,在毛僵手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毛僵不着急着吃,它在每个人身上划个伤口,尸毒就足以让那些人失去行动能力。 白山本想趁毛僵杀其他人的时候逃走的,但刚跑没两步,毛僵尖利的指甲就刺穿了他的手臂。 “你的血气最旺盛,本想留着最后慢慢品尝的,但是你不乖啊。”毛僵嘶哑难听的声音回荡在林子里,月光照在它枯槁狰狞的青色面皮上,猩红的双眼,分外可怖。身上破败的衣服拢不住干瘦的身躯,只有长毛从衣服的破洞里露出来。 只是片刻,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白山把墨故柒放下来,面色凝重:“快跑,我尽力帮你拦住它。” 他将巨阙单手拎起,瞪着毛僵,但后者未置可否,转身去追逃跑的人,中了尸毒的人都是待宰的羔羊,不值得花更多的精力。墨故柒却没有依言跑开,抬头看着白山。 “我知道今日之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但我也没真的想过要你去死,我早已想好即使豁出这条命也护你平安的。”白山苦笑一声,半边身子已经没有知觉,他如今也只是用巨阙强撑身体罢了,“你如果要怨,就怨我一个人。” “毛僵不会杀我的。你有什么愿望或者遗言吗?以后我大概能帮你实现。”墨故柒问道,白山是个好人,帮他实现一个遗愿应该可以。 “怎么可……”白山的话到嘴边顿住了,因为毛僵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投注在墨故柒身上,当时那么近的距离,能伤他,自然也能伤墨故柒,但毛僵没有。 想来墨故柒一直抱着的黑色长剑,一介孤女如何在人间安然行走呢?她家世大概并不简单。 “如果真是如此,日后若是还能遇见羽儿,你就帮我告诉他,走他自己的路,不要受困于我,他永远是我的骄傲。”白山笑了笑,眼中却有泪流下,月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谢谢你。” 墨故柒点了点头,但她没有走,尸毒让白山面目狰狞,不受控制地长出獠牙,眼睛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发出喑哑的嘶吼。 此时的白山已经被尸毒完全侵蚀,已经不再是人了。她便在地上一踏,飞身而起,龙渊剑鞘敲在白山头顶,嘶吼声骤停,白山的身躯轰然倒下。 刚解决完其他追兵的毛僵回来看到这一幕,猩红的眼睛里透出浓浓的怨毒,恨不得立刻把她生吞活剥了。 但终究只能极其不甘地看了她一眼,去享用其他的血食。 墨故柒就地挖了个坑,把白山埋了起来,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她并不担心离开以后毛僵会把白山挖出来吃掉,龙渊击碎了白山一身的血气,只是被尸毒侵蚀的身体已经对毛僵没有任何用处了。 “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白文羽红了眼眶,他记得父母提过的毛僵,叮嘱他绝对不能去深山里,尤其不能自己一个人。 其实他已经知道,大概是父亲自愿为了救她而拦住了毛僵,他只是不能接受父亲的死,这么多年,他还一直想要找到父亲。他的父亲明明那么厉害不是吗? “你父亲最后和我说,有一天遇到你的话,告诉你,走你自己的路,不要受困于他,你永远是他的骄傲。”墨故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涉及到她自己的秘密了,于是转移话题。 白文羽死死咬着唇,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他转过身去,咬着袖子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颤抖着,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柳叶。 第39章 白文羽的天赋 墨故柒没有打扰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远处,在层层叠叠的蓝楹花海深处,好像有人在看着她,只是如今她境界太低,看不到对方。 她向来不喜欢旁人的注视,尤其是在暗中的窥视,但却不讨厌这道目光,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远的过去,有个人也如此注视着自己。 温柔而宽容的目光,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那个人的微笑,比三月的春光更加艳丽,却又比落在大地上的第一缕晨光更加温和。 她神思恍惚,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脸,心底却无端升起一点酸涩,龙渊剑鞘上暗芒一闪,那脑海中模糊不清的画面逐渐远去,墨故柒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刚的画面了。 而她刚刚目光所及的远处,归尘坐在蓝楹树枝上,背靠树干,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垂落,坐姿十分随意,透着一股子慵懒,手却握着腰间的白玉龙纹佩,指节泛白。 他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闷痛,喃喃自语:“还不能让她想起,她现在还背负不了那么重的因果,让我来就好。” 龙苍:但你现在都快把自己逼疯了,你现在还没有恢复……稍微也注意一下自己。 龙苍没有念出那个有些禁忌的词汇,不过归尘很清楚它说的是什么。 归尘没再说话,半晌,睁开眼睛,消失在蓝楹花海里。 而墨故柒这边,白文羽哭了半天,强行按住悲痛,胡乱地抹了抹脸,红着一双眼转身看着墨故柒:“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带着浓重的鼻音,强行压下的哽咽,墨故柒知道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决定把场地让给他。 虽然房间里的灵气要略少于习课场的,但影响也不是很大。 墨故柒起身往回院的路上走,白文羽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干净爽朗的少年在这一晚,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蜷缩成一团,趴在地上不停颤抖。 墨故柒回到房间,在黑暗中愣了好一会儿,那夜在毛僵面前,龙渊告诉她,毛僵这等阴物是伤不了她的,但也仅限于她。当时的她没有能力镇压那只毛僵,所以只能自己离开,让白山入土为安是她当时能做的极致了。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为什么毛僵不能伤她,如今想来大抵是因为自己的身世。 她坐在床上修炼,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墨故柒便起身,这一夜的修炼已经让她的灵力彻底凝实,随时可以突破锻体,不过龙渊说她需要把灵力压缩在经脉之中,加压凝练,能够拓宽经脉,锻体的效果更好。 她踏出房门的时候青杏芸也正好出来,热情地朝她打招呼:“早啊故柒。” 墨故柒点头:“早。”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应,但已经让青杏芸十分开心,笑弯了一双杏眸。 二人在女院门口遇见了姬天朔,他皱着眉,看到墨故柒,上前问道:“墨小姐你看到文羽了吗?他好像一夜未归。” “应该是在习课场上,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墨故柒回答,也没想到白文羽居然消化了一整晚。 三人去到习课场的时候正好看见白文羽在拿着长剑练习,其他弟子看得有些惊奇,毕竟他一向是坚定不移地选择巨剑的,今儿怎么转性了? 而且白文羽不是巨剑用得最好吗?为什么要换剑。 姬天朔快步上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瞪大了眼睛:“文羽,你怎么练起长剑来了?” 其他人没有这个眼力,看不出白文羽最适合用长剑,但李宇和墨故柒都心知肚明,他用巨剑实在屈才。 “我想通了一些事情。”白文羽眼中满是红血丝,哭了一夜,即使用灵力消肿也遮不住憔悴和疲惫,这么看来笑容有些勉强。 姬天朔回头看了一眼墨故柒,昨晚上白文羽说要再练一会儿就走了,当时也只有墨故柒在习课场上,是他俩发生什么了? 墨故柒干了啥让白文羽憔悴如此啊? 白文羽一看好友的样子就知道是他想歪了,伸手拉了他一把,无奈笑道:“别想岔了,小……墨小姐没干什么,是我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想开了。” 墨故柒等到比试时才用他父亲的招式引他去找她,可见她并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引起误会,此时他也不能让好友误会。 “真的?”姬天朔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一直没想通的事情,一晚上就想通了?还是好可疑啊。 “真的。”白文羽点头,怕好友不信,又强调,“我骗你做什么?” 墨故柒和青杏芸站在旁边,看着他俩,青杏芸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问:“你之前都是练的巨剑,突然用长剑会不会不适应啊?” “还好,感觉比巨剑好掌握多了。”白文羽笑着说,立即演示了几个剑式,竟也能流畅地注入灵力。 “为什么你换长剑也这么快啊。”青杏芸发出一声哀嚎,这就是天才吗?一晚上的时间就比得上他们练了一个月的进度。 场上已经来了的其他弟子目光一下子聚焦在白文羽身上,眼里仿佛有冷刀子在飞。他们这一个月是练了个寂寞吗?只能勉强灵力注入几个剑式,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剑式完下一个剑式灵力就断了,而这个人换剑,一晚上就熟悉了? 这不是比墨故柒更离谱吗这人?合着这一届最厉害的四个人凑一块儿去孤立他们其他所有人是?个个都在偷偷变强卷死他们是不? 可是!他们一个都打不过!其他弟子悲愤地齐齐扭过头,不再去看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天才四人组。 原本以为通过问道试炼已经是天才了,没想到天才里还有更天才的妖孽,他们何德何能与他们同一届啊。 白文羽腼腆地笑了笑,目光却忍不住往墨故柒身上落,她偏头看着一旁的蓝楹,似乎是在发呆,更可能是在想事情。 她身上没有一点儿小柒的影子了,小柒比她更加瘦小,习惯缩着身体,面上也脏兮兮的,现在却如此美丽优雅,站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他迫使自己移开目光,心脏却跳得飞快,暗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调整过来。 姬天朔震惊于他的进步神速,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在他肩上锤了一拳:“你小子,背着我偷偷练习是,野心很大啊你。” “没有,我是正大光明的。”白文羽笑着受了,反正也不疼,还有心思开玩笑。 “一个两个的都是怪物,我也得更努力才行。”青杏芸小声嘟囔着,眼里仿佛燃起了小火苗。 墨故柒站在一边发呆,主要是压缩着灵力拓宽经脉,要灵力在身体里不断循环才行,今天也没有她的比试,一会儿可以继续修炼。 至于那段过往,告不告诉青杏芸和姬天朔是白文羽的事情,对她没什么影响,白山让她帮忙带的话已经带到,白文羽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和他也算是两清了。 李宇来得也早,如今比试也只剩下了三场,比完以后下午排名就能出来,明日习课场就会被分开,内门长老也会就位。到时候后三天他都不用来,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墨故柒没再关注剩下的比试,他们四人的排名和她关系不大,她只需要坐在角落里,操控着压缩在身体和经脉里的灵力流动。 她吸收着灵气,一点点压缩进身体,当灵力流淌过右胸腔时,会变得更加凝实和冰冷。 左胸腔跳动着的是心脏,右胸腔里有一团灰蒙的雾,之前解开了一点封印的记忆,那个老人最后塞给自己,却融进身体的,大概就是这个东西了。 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也无法看到这个东西的具体样子,此时灵力流动,竟隐隐感到一种熟悉感——像是久别故土,却闻到了故乡的花香一般的感觉。 “故柒,去吃饭吗?”青杏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墨故柒睁开眼,竟是到了午休的时候,比试也已经全部结束了。 “结果怎么样?”墨故柒站起身问道,此时倒是也不急着突破,适当地放松一下也好。 青杏芸一下子蔫巴了,嘟嘟囔囔道:“就……就我输了。” 墨故柒的目光在远处的蜀粒身上停留片刻,后者低着头,还是畏畏缩缩的模样,但已经没有弟子看不起她了。 作为她关注的人,青杏芸三人更是给足了应有的尊重,礼貌的问好,比试时全力以赴。 “无妨,再多练习练习。”墨故柒收回目光,和三人一起往食斋走。 蜀粒悄悄抬头,看着墨故柒的身影,至少也要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还有化形,她要更加努力地修炼才行。 路上三人讲着和蜀粒的比试,青杏芸是收势和变通不及蜀粒才输的,姬天朔和白文羽就是技巧的压制了。 姬天朔在昨日的比试之后就已经想了很多对敌的手法,有意识地设计对方用他预想的剑式,虽然很难,他如今也不太能掌握好,但是已经小有成就,至少赢过蜀粒不成问题。 白文羽本就有武功底子,长剑比巨剑更得心应手,蜀粒赢不了实属正常。倒不如说,他如果输给了蜀粒才奇怪。 下午上课时,李宇来公布了月比的名次,墨故柒第一,而后是白文羽,姬天朔,蜀粒,青杏芸…… 大概是因为有墨故柒四人一直努力,这批弟子里竟然没有丁等的,而且甲等的质量也远超往届。 以蜀粒的修为来说,她本该是第三的,但她的剑式实在是差了些,只能屈居第四了。不过假以时日,第二也可以冲一冲。 第40章 曾两情相悦 “这是你们每人今月的月俸,此后你们每月都可去俸薪阁领。俸薪阁内门弟子也会去,因而设在了内外门交界的灵峰。”李宇将一个个巴掌大的锦袋分别发给众人,一边发一边说。 墨故柒四人的分别是黑、青、紫、绿色的,对应着他们各自的属性。锦袋虽小,但也算是空间储物袋,只不过只能用来装灵玉之类,放不进其他东西,储存灵玉的上限是五千个。 “你们弟子令牌中抵扣的灵玉也已经清空兑换放在你们各自的储玉袋中了,日后所有都要交付灵玉。储玉袋是根据你们的命魂气息制作的,上面有禁制,除了你们本人自愿,其他人都无法打开。”李宇说道。 想了想,又继续说:“对了,今夜别滞留在习课场上,会有结界把习课场分隔开,你们只能凭借各自的弟子令牌去对应的场地,别被结界排斥受伤了。明早对应的内门长老就来教导你们了,为期三日,想好要问的问题,不要浪费时间。而且到时候习课场上的灵气浓度会不一样,不过都要比平日的灵气浓度高。” 墨故柒随手将储玉袋收入袖中,养气境的时候还用不到多少灵材,但是锻体境的时候最好用一些灵材辅助修炼,能获得最大的效益。 现在墨故柒四人的灵玉比其他人要多一百灵玉,这是上次宗门给的补偿,用来买灵材灵丹的话,又能把其他弟子甩开一截差距。 不过最有钱的还是墨故柒,她入宗的灵石就没动过,赔偿和月俸一加,有二百三十灵玉了,往届这个时候最多也就一百多。 事情说完了,下午便又是弟子们练习的时候了,见过墨故柒四人的实力之后,其他弟子也愈发努力,总不能让差距越来越大。 墨故柒还是照常修炼,青杏芸和姬天朔有时会去找白文羽询问切磋,试验一下新想的招式有没有效果。 时间匆匆流逝,日头西沉,花瓣在墨故柒身上积了薄薄一层,她起身时尽数抖落。 今夜倒是不能留在习课场了,不知道分割场地的结界什么时候开启,而且她在房间里突破不会引人注意。 原本是打算一夜都不出门的,但月上中天时,她从修炼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有一种立刻出去的冲动,突如其来的,她能感受到外面有人在等她。 她握紧了龙渊,皱眉试图压下这莫名的冲动,但能让她自己如此反常的,她只能想到一个人——归尘。 不管是食斋初见时血液几乎沸腾的感觉,还是被他救下后,在他身边的那股安心感,更或者是他筋疲力尽时,她不反感他的接触。 龙渊:他来了,去见见他,你总要当面和他说些事情的。 墨故柒几次深呼吸,压下心底的紧张,推门出去。青杏芸这时睡得正香,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通往习课场的青石路上,离习课场只有不远的十几米距离,她看到了穿着白底黑边长袍的归尘。他还是戴着一方白玉面具,皎皎月光下宛如仙人。 越是走近,她的心跳越快,紧张得喉咙发紧。看到她,归尘也朝她走下来,风携着花瓣,从归尘的身侧飘过,落在墨故柒的衣角。 “……归尘。”墨故柒喊出他的名字,停住脚步,此时没有其他人,其他事,只有他们二人,脑海中被镇压在一片灰蒙当中的记忆剧烈翻涌,几乎要冲破封印。 她不知道要是多么浓烈的情感,才能在她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本能地出现这些反应,连她引以为傲的理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归尘唇角扬起,声音也染上几分笑意:“好久不见,柒。” 好久不见……只是这四个字,便让她不由得鼻头酸涩,她猛地低头,生生将泪水逼回眼中,自从她从混沌中出来之后,她就没有哭过了。 “我不记得你。”她压住喉头的哽咽,道。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用想起来。”归尘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很温柔,“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他的手是温热的,放在发顶上的手力道很轻柔,只是知道她的委屈,想要给她一点安慰。 很熟悉,也很久违,身体在眷恋着,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会这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柔声安慰她。 墨故柒很想说凭什么要信他,但在他面前,她说不出口,身体已经给了她回答了不是吗?无论她再怎么否认,都没法改变自己本能地亲近他的事实。 “我想知道,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她违背在人间磨炼出的习惯和理智,在他面前荡然无存。 她甚至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被封印在记忆中的那个自己。 归尘放下了手,沉默着,直到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才缓缓开口:“我们曾是……两情相悦。” 其实远不止两情相悦那么简单的,只是此刻,他不想给她添加负担。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他并不想干涉她今世的选择。 墨故柒有些茫然,两情相悦?她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他说的好像没有错,但是又有些微妙的违和感,他应该是隐瞒了些东西。 而且如果两情相悦的话,为什么见到他的第一面,她会想要打败他呢? “打败他,打败他就能……”就能什么呢?墨故柒皱着眉回想,但是更加关键的下一句话就是想不起来,只是当时这个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是那么的悲憾。 “别想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归尘温柔的嗓音将她从迷蒙的回忆中拉回来,他白玉面具下的眼睛明亮,但墨故柒却从中看到了一些……悲伤。 她不记得往事,不记得他们两情相悦,面前的人其实是难过的。或许他这个记得一切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深呼吸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墨故柒恢复了冷静:“你今夜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你快要突破锻体了,我给你送药方。”归尘手上的空间戒指闪过一道亮光,一张巴掌大的宣纸出现在他手心,“还有就是,在人前还是要藏拙的,龙渊教你的剑法剑诀你都不要用,突破筑基之后可以去藏书阁学一些合适的,过些时日我会再给你几本适合你的剑招。” 墨故柒接过那张宣纸,上面的字铁画银钩一般,苍劲有力而隽雅,不输人间的一些书法大家。上面写着:兰淑花、灵粟果、伏神草、橧方根各二,研神草其三,灵液三滴。 “灵液我能给你,这个东西在内门也很难抢到,其他的灵药就要你自己去琳琅阁买了。”归尘手中出现一个小小的白瓷瓶,“这个方子你的朋友们也可以用,只不过每种灵药一株就够了。” 现在她拿不到的东西他会准备给她,但如果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要的,也不利于她的成长。 墨故柒皱了皱眉,这灵液她是不想要的,她不愿意欠了他,如果可以她更想给他些什么。 “就当先欠着我的,等十宗大比之后,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归尘笑了笑,继续说,“这个事情不太简单,而且只有你能做到。” “好。”听及此,墨故柒便收下了这瓶灵液。心里却盘算着记个账,日后有能力了还给他。 至于他说的帮忙一事,届时再商议也不迟。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我也不能出来太久。”归尘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发顶,却是顿在半空,放了下去。 墨故柒注意到他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舍,道:“你……万事小心。” “嗯,我会的。”闻言,归尘愣了愣,随即轻声笑了笑。 笑声像羽毛滑过心口,惹得人心里痒痒的,墨故柒猛地转身朝住所跑去,夜风吹拂在脸上,散不去涌上的热意。 归尘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跑进女院的大门,才垂眸,转身离开。 “你以后啊,就唤我柒,好不好?” “为什么?唤你的名字不好吗?” “不够好,不亲近。” “那,叫你其他的字也可以,怎么一定要柒呢?” “咳咳,这样你以后和别人介绍我,别人能第一时间想到我。” “嗯,是这样吗?我以为你是想说……” “好了!你不许说出来!” 娇俏的声音在脑海中逐渐淡去,心脏泛起细密的疼,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我的柒,我的……妻。 原是如此,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他想娶,她愿嫁,天地也已经认同,只等举办婚礼,让天地赐下祝福,将彼此的姻缘相连,昭告天下。 本该如此的……大抵是缘分未到,她和他,谁也没走出去,谁也没活下来。 他的唇角染上几分苦涩,真是嫉妒啊,她身边的人,可以如此正大光明地同她走在一处,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可以随时和她交谈,而他却只能看着。好不容易能见她一面,也不能久待。 如果能把她带在身边,如果能让她回想起前世,如果能不顾一切……可他不能啊,他的爱,至少不能伤害她。 现在他们都还太弱小了,还没有能力跳出棋盘,必须要隐忍。归尘连呼吸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龙苍:感觉你更需要记忆封印。 归尘站在栖闲庭,自己居住的木屋前,开口道:“不是封印过了吗?现在要是被封印起来,天下不是完蛋了?” 龙苍:但是你现在还只算是个特别的凡人,有可能生心魔的。 “我会控制的,别担心。”归尘轻声道,推开木屋的门,走入黑暗之中。 第41章 大长老 墨故柒回房之后,几次深呼吸后才平复心绪。她坐在床上发呆,良久之后问龙渊:“什么是两情相悦?” 龙渊:……就是两个人互相都喜欢或是爱慕对方。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墨故柒接着问。 龙渊:你想要得到一件东西,不管这个东西是否愿意,是否完整,这是喜欢。你想要时刻能看到某个东西,一看到就欢喜,看不到就难过失落,会为其忧而忧,为其乐而乐,想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不让其受到伤害,不想让其不开心,这就是爱。 “他说,我曾和他两情相悦,那我,是喜欢,还是爱?”墨故柒又问,伸手按住心口,明明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都不是她想要的,但就是不受控制地出现了。 龙渊:这要问你自己了。 墨故柒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她甚至都没法分辨什么感觉对应什么情绪,只是知道在归尘面前,她会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和冲动,不受她控制。 龙渊:慢慢的你会知道的。 墨故柒躺倒,闭上眼睛,声音轻地像抓不住的烟:“如果我打败他……他会告诉我过去吗?” 龙渊:……会的。 这是他们的约定,前世的约定,只要能赢过对方,就答应对方一件事。 墨故柒没再说话,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 次日,墨故柒起床洗漱,青杏芸揉着眼睛走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呼,梳洗整齐以后,两人并肩走向习课场。 这是他们第一次月比,也是第一次看到被分割的习课场。莹白的光幕把圆形的习课场均等地分成了四份,光幕上还浮现棕色的字,对应着甲乙丙丁。 走近光幕时,腰间的弟子令牌微微发光,对应光幕上的字也亮起,提醒着弟子们去对应的场地。 青杏芸好奇地伸手去摸这光幕,手掌直直地穿了过去,她惊奇地发出惊呼,转头想跟墨故柒说:“哇,故柒你看……”却见后者已经径自走进了光幕,她只能赶紧跟上。 甲等场地内,只有姬天朔和白文羽,墨故柒进去的时候他俩正凑在兵器架前说着什么,是白文羽最先注意到她们俩,转头笑着打招呼:“墨小姐,青小姐,早安。” “文羽早安啊,你们今天来这么早。”青杏芸蹦蹦跳跳地上前,“刚刚在聊什么呢?” “我们刚刚在说长剑怎么和巨剑对战。”姬天朔笑着回答,回头看向墨故柒,“当时没能看到墨小姐的处理方法,我只能问一下之前用巨剑的人了。” “我也要听!再说一遍,对了对了,软剑怎么和巨剑对战啊?巨剑剑刃那么宽那么重,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青杏芸兴致勃勃地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文羽。 墨故柒感受着习课场内的灵气浓度,比之前要浓郁大概四倍,如果是这种环境的话,今日就要去琳琅阁买灵药了。 顺便看一下空间储物袋的价格,小一些也没关系,总不能天天去琳琅阁都拿着灵药回去,那样实在是太招摇了。 “故柒,你觉得呢?”青杏芸回头问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刚刚白文羽说了好多,她脑子里已经有好多想法了,要是故柒能再给她一些意见,下次月比搞不好可以赢过姬天朔呢。 虽然当时和姬天朔是打假赛,但是后面和蜀粒的比试她也是认真看了的,当时就算是认真打,她也赢不了姬天朔。 境界上的差距没那么明显,而是姬天朔对短剑的理解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而青杏芸还处在一个摸索的阶段,之前的招式也被墨故柒否决掉了。 但是白文羽提供了新的思路,以柔克刚并不只限于防守的时候,灵力的配合能让软剑做到更多的事情。 若是长剑如龙,那软剑便如蛇,要捉摸不透,让人不知道软剑的剑锋下一刻在何处。 墨故柒回过神:“什么?”她一直在想灵药的事情,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就是软剑啊,和巨剑对战的话要怎么赢。”青杏芸重复道,心里却有些好奇,最近她好像经常走神。 “避其锋芒,软剑从来都不合适硬碰硬,剑走偏锋倒是可以。软剑的话,可以柔若无骨,也可以韧性十足,比起其他的剑来说,更需要剑主的配合。”墨故柒想了想,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是跳舞,人与水袖的配合。” 青杏芸还是似懂非懂,姬天朔和白文羽都不是很了解软剑,此时也插不上话。 “我给你演示一下。”墨故柒拿起一把软剑,又对白文羽微微点头,“麻烦你配合我一下。” “好,用巨剑吗?。”白文羽应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拿剑,与她面对面,耳尖却悄悄带上粉红。 “用长剑就行。”她回答,白文羽便依言拿起一把长剑。 墨故柒主动进攻,长剑抵挡软剑时,她的手臂翻转,旁人看来有些别扭的姿势,软剑的剑锋却几乎逆转了一百八十度,朝白文羽的腹部袭去。 长剑向下翻转,堪堪挡住剑锋,墨故柒的手臂恢复,软剑被长剑击回,她侧身避开长剑凌厉的剑锋,莲步轻移,抬手时软剑绕过长剑剑锋,像一条灵活的蛇,咬向白文羽的手。 白文羽猛地收手,后退一步避开软剑的锋芒,长剑朝墨故柒横扫而去,后者一个漂亮的下腰躲过,身子一转,软剑又凌厉朝他的腿游去。 白文羽也紧跟着移动身形,墨故柒直起身收回手,又猛然挥出,软剑像是跟不上她的速度一样弯折,剑身贴着她的胸口滑过,长剑回防却扑了空,趁这空挡,软剑的剑尖已经露头,直指白文羽的咽喉。 长剑没有防到是因为惯性,软剑弯曲,长度不及本来,再想回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像是把软剑当水袖一样甩出去,从弯曲到伸直,其中有一个时间差,把握得好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 青杏芸看得张大了嘴巴,墨故柒一招一式身体都有一种柔软感,和软剑一样,真有一种跳舞的感觉。 “精彩。”从四人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墨故柒收回手,回头看去,一个弯着腰,杵着拐杖,发须皆白的老人正看着他们,带着欣赏的笑意。 墨故柒随手将软剑放回兵器架上,四人一齐向老人行礼:“见过长老。” “哎,不必多礼。”老人挥了挥手,蓝色的灵力托着四人的手把他们扶起来,“我是内门的大长老,这三日由我来指点你们。” 大长老,基本上就是内门里除了峰主宗主和太上长老之外最有权势和地位的人了,怎么会让他来外门教导? 墨故柒抿了抿唇,所以,这也是上面的人监视的表现吗?她的目光落在老人杵着的拐杖上,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能够感受到,这是大长老的剑,品阶不低。 大长老看了看墨故柒,笑着说:“刚刚的切磋我看了,很精彩,软剑的进攻和长剑的应对都相当出色,不愧是这一届最出色的两人。” “长老谬赞了。”白文羽低头谦虚道,墨故柒并不精通软剑,但他依然赢不了她,可见二人的差距还是很大。 “我看你俩,应该可以学剑招剑法了?我可以先教你们几个基础的。”大长老笑着说,又对青杏芸和姬天朔道,“我教完他们,就来指点你们,你们俩现在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子。” “是。”青杏芸和姬天朔齐声应道,正好墨故柒和白文羽都是用长剑的,先教他们的话事半功倍。 “你们看好了。”大长老,伸手一握,兵器架上一把长剑便自动飞来,落在他手心里,“这招叫,鸿雁凌飞。” 长剑抬起,一瞬间横向连出十剑,长剑翻飞,如同一只振翅的大雁。 “这招叫,细水长流。” 长剑的攻势慢下来,点刺出剑,却角度刁钻,随时能够变招,予以凌厉的反击。 一急一徐,一攻一防,同时又剑招互补,想要做到他那样进退有度很难,但是粗浅的掌握还算是容易。可见大长老是有水平的。 这两剑招若是吃透,至少下个月的月比都能稳操胜券。白文羽已经拿着长剑在试了,只不过想要掌握还要花不少功夫。 “除了巨剑以外,其他三种剑这两剑招都能使用,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大长老笑着说。 “若是我学会了,能不能修炼?”墨故柒问,不用他教,只要锻体就可以去藏书阁找合适的剑招剑法学习了。 鸿雁凌飞和细水长流固然好,但她有龙渊教她的,更好的剑招,与这两剑招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更难,也更凌厉。 所以对她来说,基本上看一眼就会了,意义不大,她可以去藏书阁挑适合自己的剑招去学。 “哦?真的会了?”大长老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只是看一遍就会,已经不是天赋异禀可以形容的了。归尘也是看一眼就会,如今已经有那样的实力了,墨故柒难道是下一个他? 墨故柒点头,拿一把长剑演示,竟是分毫不差。 她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如归尘所说需要藏拙,便一比一复刻,也足够了。 “对,你也快要锻体了,届时就可以去藏书阁学习剑招,新弟子到了锻体可以进去学习一个时辰,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做主多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大长老笑得合不拢嘴,墨故柒的天赋越高,未来越不可限量,对宗门的贡献就更大。她就是第二个归尘啊。 只要她能成长起来,剑门再上一个台阶都未尝不可,甚至于,到时候剑门就是十宗之首。 “不必了,对其他人不公平。”墨故柒摇头拒绝,凡事皆有因果,她今日若是承了大长老的情,日后必定要还,这不可控的事情她宁愿不沾。 天上哪有白得的馅饼,的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她在人间就清楚了,一个人如果不图财不图色不图权,那这个人想要的一定更多,很可能是你的全部。 “修仙一道本就不公,天赋好的自然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大长老劝道。 “不必,多谢长老的好意了。”墨故柒还是拒绝,被他人掌控的资源终究是要自己争取来的才能心安,别人给予都是因果。 见她态度坚决,大长老也只得作罢,叹一口气,转头去指导青杏芸和姬天朔了。 白文羽看着墨故柒走到角落里盘膝修炼,苦涩一笑,她看一遍就会的东西,他需要花费无数精力去学习、练习,而她一往无前。如此出色而夺目的人,就算是跟在她身后都要竭尽全力了。 摇摇头将多余的想法甩出脑海,他回忆着大长老演示的剑招练习起来。 他们四人来得早,不过很快其他前十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到来,他们连灵力融入剑式都还没完全熟悉,大长老也是详细指出他们剑式的问题,一时间个个弟子的实力都突飞猛进。 虽然不知道墨故柒为什么依然坐在角落里修炼,不去询问大长老问题,但是如果能借此缩小和她的差距,其他人都喜闻乐见。 看着十个人都来齐了,大长老便开口道:“剑门虽然以剑道出名,但奇门八卦,丹药阵法也略有涉及,只是比不上专修此道的其他宗门。不过这些需要你们进入内门之后再议,现在重点的是剑法基础,剑门可以修习其他的道,但是不能一点基础也没有。” 能成为十大宗门,必然是道法齐全的,只不过是剑道更加出挑罢了。 蜀粒看着墨故柒,她觉得墨故柒应该是已经不用大长老指点了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她想要追上她还有更多的路要走。 她握紧了短剑,眼神坚定,她不会放弃的,这是她唯一能够触到的太阳,不论有多难,都要去搏一个机会,一个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鸿雁凌飞和细水长流是除了巨剑之外都通用的,继墨故柒和白文羽之后,青杏芸和姬天朔也学习起来,而蜀粒因为才换剑不久,熟练度还差一点。 第42章 琳琅阁 真正上手学习之后才能察觉到难度,光看没什么感触,青杏芸和姬天朔看向墨故柒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格外复杂。 感觉这已经不是人的范畴了,听过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却没想过有看一遍剑招就会的妖孽。 哎,今天就见到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是万万不敢相信啊。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只能认命地学习练习,只求不要被她甩开太远。 到了午休的时间,青杏芸三人都疲惫不堪,但这两剑招是一个都没入门,更加怀疑人生了,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人世间的参差。 不过好在青杏芸和姬天朔都已经了解到自己的攻势风格,基础稳固,保证前十不成问题。 等到学会剑招,他们就需要刻苦修炼追赶墨故柒的修为了,三人里修为最高的是姬天朔,也离锻体还有整整四小阶。 下午有大长老的悉心指导,白文羽算是入了门,青杏芸和姬天朔也抓到一点感觉,三天之内粗略地掌握剑招应该不成问题。 吃完饭,三人计划着去习课场修炼一整夜,这么浓郁的灵气可不能浪费了,墨故柒却说:“我要去一趟琳琅阁。” 去琳琅阁买灵药灵材,这是要突破了?三人齐刷刷看向她,那震惊、悲愤、哀怨的复杂目光看得墨故柒有些发毛。 “一起去,正好我们都没去过,现在去踩个点见见世面也好。”姬天朔长叹一口气,苦笑着说。 “嗯,能看看到时候突破需要的灵材的价格也行。”青杏芸补充,又是一声叹息。 墨故柒都需要去买东西了,他们三个还只能看看,不得不再次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与食斋一样,琳琅阁单独为一峰,同样是依山而建,但和食斋不同,琳琅阁与整座浮峰融为一体,远远看上去,像是楼阁建成的山峰,巍峨壮观。 琳琅阁一共有十六层,站在山脚看去,匾额高悬,烫金的字龙飞凤舞,恢弘大气。大门建得高,两个门柱需两人合抱,琉璃瓦片片整齐镗亮,房檐上的檐角走兽栩栩如生。 目之所及,尽是富丽堂皇。 进入其中,宽阔的大堂中央便是账台,数十个弟子忙着收灵玉对账,即使如此账台前还是排了长长的队,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只有下面八层能用灵玉红玉购买灵材或者灵药灵器,再往上六层是需要用功勋兑换的,最顶上的两层不止需要功勋,还要声望地位和对宗门做出极大贡献才行。”姬天朔介绍道,他虽然清楚,但也是第一次来。 从地下抬头向上看,可以明显看出是下宽上窄的结构,只能看到一个个弟子在走廊上拿着东西快步走着,有些还得小跑。 “故柒你要买什么灵材?那边有名录。”青杏芸一边说一边指着靠右边的一个书架,数十丈长宽,上面分着白、红、黑三种颜色的书,“白色对应下八层,红色对应中六层,黑色对应上二层。” 一眼看去全是白色红色的书册,黑色的只有寥寥数本。 墨故柒一行走进琳琅阁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实在是她的容貌太过惹眼,即使是偶然扫过,也足够引人注意。 有个看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红色弟子常服的男子迎上来,腰间除了弟子令牌,还挂了个镶金的牌子,上面写着“领事”二字。 “几位师弟师妹,想要买些什么?可有想好的?还是需要叙述想要灵药的效用,让我来推荐?”男子笑着说,看着墨故柒的目光满是惊艳,这么漂亮的师妹此前可从来没见过,近距离看更美了,不枉他权势欺人才把其他人赶走。 他是内门弟子,去事务堂领了任务,经过琳琅阁的各种考核才成为的领事。这可是个肥差,每个月有一百红玉的月俸呢。 “兰淑花、灵粟果、伏神草、橧方根各二,研神草三株。”墨故柒没有去拿书册,也没有多问,直接说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听得男子微微愣神。 听起来像是锻体的灵药,不过兰淑花和研神草一般都是用来巩固修为的,没听过能放一起用,药效重复了,而且她目标如此明确,是有什么单方药方吗? 除了丹医阁的弟子长老之外,大部分的弟子来到这都是需要领事或者侍者根据对方的需要来推荐相应的灵药灵丹,乃至于药方,像墨故柒一样的很少。 至于青杏芸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默认墨故柒什么都会,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震惊。 “没有吗?”看男子迟迟没有动作,墨故柒微微皱眉,问道。 “啊,有有有,师妹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男子说罢便匆匆离开。 “故柒你要的这么多,灵玉够吗?要是不够的话我先借给你,等下个月领了月俸再还我们。”青杏芸想到这个问题,即使是有宗门的补偿,他们这也才第一个月,墨故柒手里也就两百多灵玉,不知道灵药价格的话,很可能超出预支。 墨故柒想了想,点点头,一开始她想如果不够的话,少买一些,大概也就是效果差一点,她可以从其他地方尽力去弥补,现在青杏芸愿意借她一些灵玉的话更好。 “我们也可以借给你的。”姬天朔笑着说,白文羽也补充道,“我们现在暂时也不用买灵材突破,不急的。” “谢谢。”墨故柒点头,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总归她是能还的。 “唉,故柒你会的东西好多啊,简直无所不能,和你相比我好像那个大废物一样。”青杏芸叹了口气,一副颓然的模样。 “你错了,和墨小姐相比,所有人都是大废物。”姬天朔一本正经地反驳,说出更令人心碎的事实。 墨故柒扯了扯嘴角:“太夸张了,世上没有无所不能之人,就算是仙也不是什么都做得到的。”无所不能?她倒是也希望自己无所不能,可她只是一个连记忆都不完整的弱者。 雷惊风来的时候,她只能站在他人身后,看着他们被一个个重伤却无能为力,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更久远一些,在那毛僵面前,若是她强一些,或者拥有一部分记忆,或许就能救下白山,免去一桩惨剧。 “成仙已经是通天的路子了,不然为何人人都想成仙呢?就算仙不是什么都做得到,但世间大部分的事都可以解决?”青杏芸不解地问。 “这还真不好说,仙界也是有职称的,刚飞升上去和人间刚出生没什么区别。”姬天朔接话道,“就算是神都不敢说无所不能,要不然怎么会在上古大战之中全部陨落呢。” 墨故柒心中微微一动,诧异地反问:“神?”没由来的感觉有些熟悉,但世间好像只闻仙,不论神。 “墨小姐不知道么?史书上有记载的,上古时天地有五界之分,神界,仙界,人界,魔界,冥界。只是后来神魔大战,神尊与魔尊同归于尽,神族尽数陨落,冥界和神界的通道被毁,游离在混沌之中。”姬天朔见她好奇,便简单地讲解一下。 不知为何,她听到这些话心底一痛,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啊,这个我听过一些,据说神族比仙族还要强大呢,当初要不是因为神族,现在人界还是生灵涂炭的模样。”青杏芸也想起来,曾经在家里都是把这个当故事听的,并没有太在意。 “我怎么没听过?”白文羽皱了皱眉,为啥就他俩知道,自己和墨故柒一样一头雾水的。 姬天朔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说来也是,民间是没看到过有上古的史书记载,连传闻都没有,是只有上千年的国家的藏书才有。” 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把神族的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掉? 三人陷入思索,只有墨故柒在发呆,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些破碎的画面,她想要看清,却始终做不到。 青杏芸忽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哎呀,我们在这里想有什么用啊,都是上古的事情了,过了这么久,就算有问题也不归我们管啊。” “也是,我们只要努力修炼成仙就好。”白文羽也释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又不影响修炼,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操心的。 恰好领事拿着一个浅灰色的锦袋过来,笑道:“师妹要的东西已经包好了,这个空间锦袋是附赠的,日后再来琳琅阁买东西,用这个装比较方便。” 其实没有送空间锦袋的服务的,只不过刚才他去拿灵药的时候,他的上级,领事总管让他装空间锦袋里一并交给墨故柒,说是有人买了送她的,但是不能让她知道。 哪有人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要是他追求这个师妹,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为她做的所有才行,默默付出又不让她知道不是白白吃亏吗? 领事在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能让领事总管亲自送东西的,在内门里至少也是个亲传弟子,他可得罪不起。 “多谢,一共多少灵玉?”墨故柒点头接过锦袋,没再去纠结脑海中破碎又模糊的画面。 反正只要她不断变强突破,迟早有一天全部都能知晓的。 “一共是二百灵玉。师妹赶得巧,研神草刚好只剩三株了,下一批从药峰运来得三天后了。”领事看她漂亮,有意同她套近乎,多说几句,“这研神草不是什么名贵的灵材,但有清心凝神,巩固修为之效,于修炼大有裨益,而且丹医阁也经常用来作炼丹的辅材,因而用量极大。内门的核心弟子啊,亲传弟子啊都时常批量买,常常供不应求呢。” 墨故柒同领事一起走到账台前排队,对领事的絮叨没什么反应,倒是青杏芸好奇地问:“既然研神草需求如此大,那宗门里种得也多?” “药峰那边单独有一座浮峰,种的全是研神草,就算如此也不够呢,药峰那边只能半月一交,提前售完就得等下一次。”墨故柒不接话,领事除了有些惋惜以外也没有别的情绪,还能热情地跟青杏芸去介绍,要是他们下一次来,还找他,慢慢的不就都熟悉了。 在琳琅阁这里做事,不止要有眼力见,还要圆滑,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轻慢的弟子,什么时候会翻身,跑到你前头去,到时候对方只要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让你过得艰难。 领事一开始在琳琅阁做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他就亲眼见过一个领事,因为看不起一个买东西抠抠搜搜犹犹豫豫的弟子,出言冷嘲热讽了几句,后来那个弟子成为了亲传弟子,想要巴结他的人知道了他和那个领事的过节,后来硬生生把那领事挤兑走了。 那时他就知道,千万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弟子,就算是杂役,也保不齐哪天会因为奇遇而一飞冲天。 而如果干得好,结了善缘,日后对方要是想得起,帮他说几句话,或者给点东西,都足够他受益良久。 “你在这当领事,干了多久了?”姬天朔也凑上来,比起东西,他对这个人更感兴趣,“对了,还不知道师兄尊姓大名呢。” “我叫吴平平,半年前才当上的领事。”吴平平说着挠了挠头,“嗐,进宗门前我就是农民家的孩子,父母没什么文化,也没想让我出人头地,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就好,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无妨,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还好记,下次要是来琳琅阁买东西,可以找你么?”白文羽笑着说,他同样是普通家庭出身,对名字的好与坏并不在意。 “可以啊,只要我不忙,肯定先接待你们。”吴平平笑着说,其实入宗以后笑话他名字的人很多,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他的仙途也平平,一开始也难堪过,但后来还是释怀了。 何况眼前几人都没觉得他的名字如何如何,已经足够了。 第43章 伪君子 “其实我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只不过我娘读过书,所以起名这件大事交给了我娘。”白文羽故作无奈地扶额,“要是我爹来起名的话,不知道会起成什么样呢。” 众人一起笑起来,姬天朔拍了拍白文羽的肩:“幸好啊,要不然我可不会找你同住。” 只是个玩笑话,他当初可是看准了白文羽背着练习用的巨剑,应当有些剑道基础,故意接近的。只不过如今朝夕相处,再加上雷惊风一事,已经是铁好的兄弟了。 白文羽也并没有把玩笑放在心上,转过头,墨故柒已经交付了灵玉,他们马上就要离开琳琅阁了。 “师妹!这位师妹!”墨故柒朝领事又道谢,准备和青杏芸三人一起离开时,一道女声急切地呼唤着,本以为与自己无关,但是很快,一道蓝色的身影拦在了她面前。 是一个穿着蓝色弟子常服的,看上去二十出头,长得颇为甜美可人的女子,她着急跑来,有些气喘吁吁,面上的笑容十分牵强:“这、这位师妹,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手里的研神草卖出啊?有人话双倍的灵玉买。” 墨故柒摇头:“不卖。”最迟今晚她就压不住灵力了,何况吴平平也说过,下一批研神草要三日后才到,她不想拖延自己的修炼进度。 目光瞟见姑娘的腰间,也挂着一个领事牌,吴平平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也有人要研神草?” 一般人听到没货了,也就问一下什么时候来货,等上几天,怎么会逼得领事拦人呢? 听闻墨故柒不愿意,那姑娘急得快哭出来了:“师妹,你行行好,我求你了,就卖出来,我个人再额外给你添一百灵玉可以吗?这可是林辉师兄帮雷惊雨师姐买的,今天就要。” 听闻是帮雷惊雨买的,吴平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雷惊雨行事向来骄纵,亲传弟子以下身份的弟子她从不给任何好脸色,偏偏她自己也有一批难缠的追求者,还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亲哥哥雷惊风,说雷惊雨是宗门内的小霸王都不为过。 雷惊雨的追求者是内门里最不讲道理的一批人,谁要是惹她不高兴,那些人能想各种方法挤兑对方,不停的挑战也好,抢资源也好,传谣言也好,总有种方法能让人过不下去的。 琳琅阁领事的薪资高,但位置不好拿,那姑娘努力好久才排到,这个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不说能不能保住这工作,还能不能在内门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来的是林辉师兄,不能和他说说吗?”吴平平问,虽然雷惊雨是个小霸王,但是林辉在内门里还算是好说话的。 “我说过了,但是林辉师兄说,雷惊雨师姐要得急,这毕竟不是他要的东西,不好替她做决定。”那姑娘抹着眼泪,要不是没有办法,她哪能跑过来直接拦人啊。 墨故柒皱了皱眉:“我也是急用,他来晚一步只能说明没有缘分,我已经付过灵玉,这是我的东西。” 青杏芸看那姑娘哭着,有些于心不忍,上前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啊,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嘛,再好好说一说,会有办法的。” “雷惊雨师姐的追求者们可不管什么道理,只要师姐不高兴,遭殃的就是我,你懂什么!那些人不找你,你当然不着急!”那姑娘听不进去,还用力推了一把青杏芸,眼泪直掉。 青杏芸差点摔倒,好在姬天朔站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得扶住了她,皱眉怒瞪着那姑娘。 “哎你!”青杏芸也想发火的,她好心安慰,反被推,但面前的人哭得伤心,乍一看好像她欺负的一样,一口气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吴平平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最终还是选择闭嘴明哲保身。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帮墨故柒他们说话的话,难免被这姑娘记恨上,甚至于拉他一起下水,帮这姑娘说话的话,一来不占理,二来得罪人。左右都难办。 墨故柒看见,面色更冷,连语气都像是淬了冰一般:“这不是你向别人发脾气的理由,道歉。” 那姑娘被她吓得有些懵,张口就问:“道什么歉?” “你推了人,难道不该道歉?”墨故柒盯着那姑娘的眼睛,声音也大了几分,“难道这就是琳琅阁领事的涵养?” 她的话一时间吸引了大堂内大半人的目光,和领事相关的?琳琅阁的服务向来不错,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眼见着众人都投来目光,那姑娘脸都吓白了,身形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这下领事的差事算是彻底黄了,可她若是不道歉,只怕是连侍者都当不了。 不,有推人这事,搞不好以后都没有人愿意让她服务了,一段时间没有业绩,是会被琳琅阁开除的。 “对、对不……”那姑娘哆哆嗦嗦地道歉,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这位师妹何必去为难一个领事?她只不过是无心之失,人也没有摔倒,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断了人家的前程。” 声音倒也称得上柔和,循声望去,穿着翠绿色弟子常服的男子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笑容温和,看上去颇有君子之风,不着痕迹地将女领事护在身后。 只是看着墨故柒的双眼,眼底掩不住的惊艳。 墨故柒微微眯起眼睛,她记得这个人,当时见归尘的第一面的时候,这个人站在旁边,应该就是林辉了。 只是他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说出来的却尽是歪理。 “假若我要杀你,刺了你一剑,但你没死,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是无心之失,让你不要计较?”墨故柒声音很冷,只不过此刻她仍是美得惊心动魄。 “这两件事并不一样。”林辉笑容不变,好似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师妹是刚入宗,没到突破的时候购置灵药不是好事,灵药的药效是会随着时间流逝的。” 他端得一副教导的姿态,像是师劝导任性的师妹,理所应当。 “我本就是今日突破。”墨故柒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真有人不需要灵药的时候来买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至于干出这样的傻事,尤其的刚入宗的新弟子,头一个月也基本没灵玉买灵药的。 林辉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便调整过来,继续温声劝导:“师妹最好还是多在当前境界上停留一段时间,打磨境界,提升太快但基础不稳,日后修炼更加困难。” “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乱指手画脚。”墨故柒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在这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只是这些人拦在前面,走不掉。 “林辉师兄也是好心提醒,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林辉身后有人听不下去,怒斥道,“何况这位领事都已经被你逼得如此,你还不知悔改!” 墨故柒瞥了一眼站在林辉身后抹泪的女子,嗤了一声:“我只是拒绝了她的请求,把她逼成这样的可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在宗门内为非作歹,她怎么会怕成这样?” 她站在青杏芸身前,有意不让他们卷入这个事情里,毕竟她若是有事可以找归尘或者狼云苍和金殊,他们没什么根基。 青杏芸三人现在有些震惊,墨故柒平时说话少,聊起正事话才会多一点,所以他们竟是不知她如此伶牙俐齿。 “什么叫为非作歹?林辉师兄一向待人温和谦逊,宗门上下有目共睹,怎能任你在此污蔑!”林辉身后穿着红色弟子常服的男子上前怒道,凶神恶煞的模样,姬天朔和白文羽见着,也上前一步,不说将墨故柒护在身后,至少也同她站在一起。 林辉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此时却并未出言阻止。 墨故柒抬手把姬天朔和白文羽朝后拦了拦,看着面前这看上去三十多岁,面容平凡,没什么特点的人,想来修为天赋也一般,冷哼道:“我可没说为非作歹的人是他,别乱对号入座,他是为虎作伥才对。” “你、你说话这般难听,难道你父母没有教你何为礼数?”男子气急,说话便没了分寸,听得周围众人都是蹙眉。 “师兄此言更是无礼至极?”姬天朔也冷下脸,他惯来也算是好脾气,现下也仍是动了气,“师兄们如此咄咄逼人,是想要以权欺人?” “师兄说礼数,可我也没见着师兄举手投足行为举止之间有什么礼数,反而处处无礼,说话更加粗鄙难听。”白文羽也不甘示弱,他很少说这么锋利的话,让其他人看见只怕更是震惊。 那男子气得脸几乎和衣服一样红了,林辉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师妹师弟们真是伶牙俐齿,是我的人一时心急说错了话,但你们也不该揪着一点儿错处不放。我们还是谈谈一开始的问题,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买下你手里的研神草,而你只需要等三日就能买到,你并不吃亏。” “我想我说过原本今日就要突破的,区区三日,怎么我等得,雷惊雨却等不得?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想仗势欺人罢了。”墨故柒并不吃他这一套,旁人或许乐意占这便宜,可她并不愿意耽误自己的时间。 “林辉师兄这可是为了你好,就算雷惊雨师姐不与你计较,师姐的追求者们却不会放过你。你现在让出手里的研神草,往后便没那么多麻烦。”林辉身后另一个穿青色弟子常服的男子开口道,虽是劝诫的话语,却处处含着威胁。 让出研神草,相安无事,不让,那么就让那些人来找她的麻烦,反正那些人的手段很脏,能让人无法安生。 “威胁我?”墨故柒眯起眼睛,凌冽的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这三株研神草,我绝不会让。” 林辉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显然也已经没了什么耐心,她这般不知好歹,那也别怪他不留情面了。真是可惜了这张美丽的小脸,到时候被欺负哭了,怕是会更好看。 这么想着,他竟隐隐有些兴奋起来,正欲开口,门口却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今日琳琅阁这么热闹?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循声回头,狼云苍带着几名妖修走进来,有虎有蛇有豹,看着林辉面色不善。狼云苍一张俊脸上更是写满了嘲弄。 “确实,连你也跑来了,当真是热闹。”林辉面上的笑散了个干净,语气也带了嘲弄,“今日不售灵液,也无你需要的灵材,哪阵妖风把你吹来了?你可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 “我只不过是听说,有人厚颜无耻地欺负新人,便好奇过来看看,内门里谁脸皮子这么厚,原来是你啊。”狼云苍将墨故柒一行人挡在身后,袒护之意明显,与林辉针锋相对。 “我一直是在商量,顺便给师妹一些提醒,免得她日后受到挤兑,被欺负了,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林辉故作无奈地叹气,当真像是一副被误会了的样子。 “伪君子。”墨故柒听得浑身难受,冷声评价。 林辉的一言一行都好似温和有礼,乍一看好像那么回事,只是见过归尘便能察觉出来,林辉实际上是在模仿他,偏偏只得其形,两相对比就觉得林辉的模仿格外拙劣。 “说得好,师妹都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人,偏偏还要整天学归尘的言行,真以为你能和他相提并论啊?”狼云苍拍手叫好,“哎,天天学他也就算了,你还有个毛病得改改,耳根子太软了,雷惊雨让你办个什么事儿,你跑得比谁都积极。” 狼云苍勾唇笑得讽刺,露出一边尖利的虎牙,满意地看着林辉骤变的脸色。 “惊雨师妹毕竟是个姑娘,许多事不好办我才多有照拂,何况我答应了她哥哥要照顾好她。”林辉皱眉解释,目光越过他落在墨故柒身上,“便如今日,惊雨师妹不善言辞,必定要吃亏。” 这又将话头引到墨故柒身上,她皱眉,正要开口,狼云苍便接了话头:“哟,雷惊雨还是什么行动不便的小孩子吗?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是脚不能走,买点东西都要人代劳?还不善言辞呢,她骂人的时候那可是几个时辰不带一句重复的。她不找别人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还怕她吃亏呢?” 语气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就算不是林辉,其他人听了也一阵不适。虽然早就听闻狼云苍和林辉不和,但是没想到关系差到这般地步,四人还经常走在一起。 第44章 林辉喜欢雷惊雨? 而且狼云苍虽然长着一张冰山脸,但是性格还是直爽豪迈的,宗门内大部分的妖修都是他的朋(小)友(弟),出手大方还护短。 “你这般袒护雷惊雨,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不用遮遮掩掩。”狼云苍又嗤笑一声,“毕竟你做得这么明显了,人家也没看上你啊。” 啊?林辉喜欢雷惊雨?其他弟子都是一脸震惊,好像吃到了什么大瓜。宗门里都知道雷惊雨喜欢归尘,狼云苍和归尘关系好,林辉和雷惊雨关系好,两个是圣子,两个是亲传弟子,这个阵容出行向来华丽,只是没想过林辉喜欢雷惊雨啊! 毕竟林辉向来是以雷惊雨半个兄长自居的,在人前也没有特别的表现。 但是如果林辉喜欢雷惊雨的,也难怪他和狼云苍关系这么差还能一起走了,原来是冲着雷惊雨去的啊。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林辉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怜悯,喜欢的人喜欢上了近乎完美的归尘师兄,林辉真是惨啊,这意味着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林辉的脸色十分难看:“我说了只是因为她哥哥嘱托我才多加照顾的,狼云苍你不要在这里颠倒是非。何况你又为何如此袒护一个刚入宗的师妹?才入宗一个月就要突破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你的功劳?” 这话说得可谓十分歹毒,暗指她墨故柒刚入宗就勾搭上了狼云苍,两人的关系不干净。 “因为师妹长得好看啊,难得有个这么漂亮的师妹在宗门里,我当然要认识一二,其他人想认识还没这机会呢。”狼云苍听出他的意思,眯着眼睛笑道,说得理所应当而又坦然,“妖修里都没几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人修里除了归尘也就这小丫头了。你要说我给了她什么,要真给她了她还会站在这儿?到底是谁在颠倒是非啊,还坏人家小姑娘的清誉。” 这话林辉是真敢说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去就告诉归尘,看林辉还怎么蹦跶。 众人听完,对林辉的一点点怜悯也荡然无存,狼云苍说的对啊,这么好看的师妹有机会当然是要认识一下的,总不能和她结交一下就是不清不楚?真要有关系她又怎么会来琳琅阁买东西,直接跟狼云苍要不就完了么。 即使是在修真界,女子的清誉也是很重要的,没有哪个姑娘喜欢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和非议。 林辉闻言,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风度。 “唉,谁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呢,我从不和美人过不去。某人向来只能仗着自己的哥哥作威作福,不过现在这最大的靠山可是去荒渊了呢。”狼云苍说到这,心情好了些,眼睛上下打量着林辉,还不住咂舌。 这话是说他们长得丑,不合他眼缘才对着干的。但他说的也没错,妖修化形之后容貌多出众,除了极个别种族本来就长得丑的。而墨故柒也的确比妖修更好看,美人,人人爱之嘛。 而且雷惊雨当初能成为亲传弟子还是有些水分的,有不少人是忌惮她那个疯子哥哥才故意输给她的。而她现在的修为又是成为亲传弟子之后获得的大量资源,硬生生堆上来的。 这些众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来。 不过狼云苍一点儿顾忌都没有,他本身就是圣子,又和归尘交好,宗门内大部分妖修都算是他的追随者,自然是不怕雷惊雨和林辉,就算是雷惊风也不能轻易把他怎么样。雷惊风能在宗门里肆意妄为那是有张广给他兜着,狼云苍这里也有朱颜,根本不怕。 “狼云苍,说话注意些,有些话说出来你可是要负责的。就算你与归尘交好也不行。”林辉攥紧了拳头,努力维持着为数不多的理智,此时真要是对狼云苍破口大骂,真就让他抓到把柄了。 “我自己说的话当然是自己负责,不会去找别人帮忙。”狼云苍刻意加重了“别人”二字,挑唇笑道,“若有不服,欢迎挑战。” 林辉冷哼一声,眼见着今日没法善了,只能黑着脸带人离开,路过狼云苍和墨故柒时低声道:“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墨故柒觉得好笑,分明是他们的问题,却闹得像是她仗势欺人一般,不过好在人走了,暂时是没法来找麻烦了。 “这次,多谢你了。”墨故柒向狼云苍点头致谢,这次若不是他,只怕事情会更加麻烦,林辉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无妨,反正现在雷惊风在荒渊关着呢。”狼云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头对跟着他来的妖修道,“我先送师弟师妹们回去,免得林辉来阴的,你们先走。” “老大,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的师妹的?我们也想要认识认识。”豹妖笑着,动了动自己带着斑纹的两个圆耳朵,虎妖蛇妖也点头附和。 “就是,老大偷偷摸摸的,今日要不是撞上我们都还不知道。” “老大太不地道了,这都要瞒着兄弟们。” 狼云苍有些无奈,对墨故柒歉意道:“你别在意,他们就是有些好奇,心不坏的。” 墨故柒摇摇头,毕竟对方也是来给她撑场子的,不过这倒是个拓宽人脉的好机会,便主动介绍道:“师兄们好,我叫墨故柒,这位是青杏芸,这位是姬天朔,这位是白文羽。” 她一一介绍了三人,主要也是防止林辉没法对她下手转而去伤害三人,她不一定能护住他们,让他们认识一下内门的妖修,到时候也算有靠山,看在她的面子上狼云苍也会帮他们的。 “师妹师弟好,我叫虎囿。”虎妖抢先打招呼道,笑容灿烂。 “我叫蛇冷焘。”蛇妖紧随其后,也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只不过他面上的鳞片皱起来,笑容不怎么好看。 “我叫豹子榫。”豹妖这次反倒是落了下风,狠狠瞪了一眼两个好友。 狼云苍知名度高,倒也不用他自我介绍了。 “师兄们好。”青杏芸三人异口同声道,那场面有点像小朋友见长辈。 要说其实三人长得也不差,那副乖巧的样子一下子就击中了三妖的……呃……心巴。 “师兄,你这鳞片好帅啊,是不是能省一件防御宝器?” “哈哈哈,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师兄,你这耳朵好可爱,我能不能摸一摸?” “咳,那不行,耳朵是很敏感的部位。” “师兄用的是什么剑?” “当然是用长剑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兴许也能回答一二。” 青杏芸三人一人带走了一妖,喋喋不休地问着问题,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墨故柒和狼云苍并肩走在后面,像极了带小朋友出门游玩的长辈。 主人公们都走完了,琳琅阁的其他人才意犹未尽地继续干自己的活,但是此事免不了要在内门广为流传了。 “这三日大长老在,他们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不过三日后大概率要来找你们的麻烦了。”狼云苍稍微压低了声音,目不斜视,面色凝重,“我会让其他妖修帮忙看着的,规则之外的他们能拦着,规则之内的只能你们自己解决了。” “他一直说雷惊雨的追求者,这是怎么一回事?”墨故柒皱着眉问。 “他们啊,一群欺软怕硬的烦人的苍蝇。有两个核心弟子带头,其他二十几个内门弟子。他们的口号是什么来着,哦,‘守护世界上最好的雷师姐’。”狼云苍只要想起那些人就直犯恶心,真喜欢雷惊雨的也就几个,其他的都是仗着名头为非作歹。 他顿了顿接着说:“他们手段很脏,时刻挑衅辱骂,规则之内还会不断挑战,就算可以拒绝也烦不胜烦。而且有时他们还会来阴的,找无人的地方各种殴打凌辱,还会散播谣言,反正就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我知道了。”墨故柒点头,也就是说他们最好日后出门都不能单走,一起时也要小心,避开人少的地方走。 狼云苍眯起眼睛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归尘可不是吃素的。” 墨故柒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要说,你会处理好。” “我顶多只能让内门的妖修们多注意一下你这边,也没法时时刻刻都提防啊。”狼云苍无辜地摊手,“何况阴人嘛,这种事情归尘最熟练了,保准让那些人一个都不能好过。” 墨故柒没说话了,狼云苍口中的归尘和在她面前的归尘好像有些出入,不确定,再看看。 “对了,虽然雷惊雨喜欢归尘,但是归尘他一直都和雷惊雨保持距离的,连单独遇见都没有,独处更没有,这个我可以以我的妖格起誓。”狼云苍想到什么,忽然道,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墨故柒,生怕她误会什么。 “哦。”墨故柒应了一声,即使狼云苍不拿妖格起誓她也是信的,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归尘身边一定没有别的女人,或者女妖。 她不是相信狼云苍,而是相信归尘。 狼云苍听到她的一点心声,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好像被塞了一嘴什么,说不出来,很怪,他有点后悔帮归尘说话了,这也用不着他帮着解释啊。 咦,不对啊,小丫头不是没有记忆吗?怎么会这么信任归尘?就算归尘见过她了也不应该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前世缘?狼云苍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夹在他们中间传话啊,感觉有点多余呢是怎么回事。 狼云苍把墨故柒他们送到奠基峰,虽然说是要认识一下她,但一路下来,三妖差点没和青杏芸三人当场拜把子,他们在前面聊得热火朝天,墨故柒和狼云苍在后面各自想着事情。 临走时,三妖还嘱咐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找人传个话,一年后进入内门再一起玩耍。 三人三妖愣是有种依依惜别的不舍之情,最后是狼云苍一妖一个暴栗强行拖走的。 有点好笑,青杏芸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只有墨故柒想着三日后要怎么办。 狼云苍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去栖闲庭找归尘,刚进去就大声嚷嚷:“归尘,小丫头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木屋的门打开,归尘正低头看着一卷书,头也没抬道:“琳琅阁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用你嚷嚷。” “你打算怎么处理林辉?”归尘知道这件事狼云苍一点也不意外,他好奇的只有林辉接下来会倒什么霉。 “没拿到东西,他怕雷惊雨不高兴,大概会自掏腰包,再刷一波好感度。”归尘悠然翻过一页,“我想想,他大概会说:‘最后三株研神草被新入门的女弟子买走了,我好言相劝也不给,只能回来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些研神草,你先拿去用,不用还我了。’” “所以你想……”狼云苍有些兴奋,眼睛冒光地看着归尘。 “我先收个利息,一会儿去找林辉,他得在雷惊雨那赖上片刻。”归尘勾了勾唇,笑容温和,“研神草不够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这明明种了许多。” “哦~恶人自有恶人磨,雷惊雨知道林辉让她错失这么个与你相处的好机会一定会气得吃不下饭,到时候林辉可就惨咯。”狼云苍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朝归尘竖起大拇指,“这还只是利息,高,实在是高,还得是你啊。” 狼云苍凑过去,在对面坐下:“那雷惊雨的那些个追求者你打算怎么办啊?那些家伙手段可脏了,小丫头怕是受不了这委屈。” 归尘终于抬头,睨了他一眼:“规则之内的去了也只是给她当磨刀石罢了,流言蜚语的话,你不是很擅长处理这些么。让你负责盯着的人带上留影石,只要有证据,我能给他们扒层皮,还要他们作赔偿。” 狼云苍一边拍手一边摇头:“还得是你啊归尘,别人八百个心眼,你是四千八百个黑心眼子,普通人的六倍。” “你也想试试?”归尘的语气放柔些许,手中的书也反扣到桌上,腾出手来。 “没有没有,小丫头那边还得我帮衬着些不是吗?”狼云苍讪笑着往门口处退了退,在心里嘀咕道,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第45章 爱情使人降智 “走,去找林辉问问情况。”归尘站起身往外走,狼云苍嘿嘿笑着跟上,这么好看的热闹他怎么能错过呢。 那边,雷惊雨的慕尘院。 其实雷惊雨的浮峰一开始不叫这名,现在的名是后来改的,当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归尘了。 慕尘院里也有许多蓝楹,但更明显的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当真如同一座皇城一般,大小院落,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来来往往穿梭的是侍女和杂役。 雷惊雨住在山顶最华丽的院落里,琉璃瓦,蓝楹木,还有金银玉器做的装饰品,随处可见。而此时,林辉正站在她面前,无奈叹息道:“最后三株研神草被新入门的女弟子买走了,我好言相劝也不给,只能回来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些研神草,你先拿去用,不用还我了。” 雷惊雨有些不高兴,什么新来的弟子,居然敢和她抢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来她得重新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了,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挑衅她。 这事,让下面的人去办好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让一个外人影响了自己在归尘心里的形象。 林辉递过来五株研神草,雷惊雨随手收下了,想着再找个什么借口去接近归尘。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这些年攒的灵药也不少。”林辉故作温柔地笑着说,但雷惊雨的心思根本没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攥紧了袖子底下的手。 雷惊雨正皱眉思索着,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力在外面,眼睛一亮,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发型,连林辉都顾不上,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林辉的面色瞬间铁青,磨了磨牙,眼里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却只能整理情绪跟过去。 “归尘哥哥~”雷惊雨在快出去的时候还又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型,才红着脸走出结界,甜糯着声音唤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狼云苍在归尘身后打了个寒战,恶寒地搓了搓手臂,归尘难得主动来一趟,雷惊雨这像是掐着脖子发出来的声音实在是有点折磨他的耳朵。 还有她那个丰富多彩的心声简直让他想当场离开。 雷惊雨表面一副欣喜羞怯的模样,内心:归尘哥哥主动来找我了,他是想明白要和我结为道侣吗?他是不是想明白自己的心意要和我表白了?我要怎么答应比较好?晚上是去他那里还是留在我这好呢…… 这短短片刻的时间,她甚至都已经想到孩子的名字该谁起随谁姓了。狼云苍的目光十分复杂,已经不知道要把雷惊雨看作什么东西才好了,谁给她的自信觉得归尘会看上她啊? 比她长得好看的,不算墨故柒也不少了,比她天资优异的也不在少数,何况她哥和归尘的矛盾那是不一般的大啊。 归尘刚入宗的时候就被雷惊风盯上,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躲过雷惊风的毒手还把这个事情闹大闹到了宗主面前,但是这个事情本身就很令人恶心,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再加上之前,雷惊风对墨故柒下手被归尘设计关进荒渊一年,出来以后基本上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要是归尘善良点,不把她放进棋盘博弈当牺牲品还好说,她自己要是不知死活地凑上来,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很难说。 雷惊风虽然重视这个妹妹,但是那也是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而归尘又从来没有对她上过心,这会儿还傻乐呢,蠢女人。 真要说起来,雷惊雨其实也不是傻子,不然也没法混成内门一霸还没被清算,她很清楚什么人自己能随便欺负,什么人自己惹不起。只不过一旦沾上归尘,她就好像失了智一样,不只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往往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林辉在这吗?”归尘礼貌地微笑,说话很客气,和雷惊雨保持着两丈的距离。 主要是,再多就有些不礼貌了,正常人哪有隔着十米远说话的? 雷惊雨美梦破碎,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原来是找林辉……他在这。”她回头,正好林辉也跑了过来,她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喏,来了。” 林辉有些怔愣,归尘找他做什么?他寻思着,最近也没有去招惹这个煞星啊。 毕竟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和归尘扯上关系,他林辉多半都要倒霉。很奇怪,明明很多事情归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就是会倒霉,比如平地摔,比如吃东西噎到,再比如会被人指指点点。 狼云苍努力忍住笑,要不是这人经常追着雷惊雨一起出现,一边模仿还一边不屑地说些针锋相对的话让归尘不舒心,也不至于会被他暗算。就他那点心机,现在还活蹦乱跳那是归尘还没算计到他身上,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利用价值。 “我听狼云苍说了琳琅阁的事情,你急用研神草吗?怎么还到和师弟师妹们抢的地步了?”归尘面露担忧之色,并没有多看雷惊雨一眼,后者的面色明显更难看了些。 “没有,我是帮惊雨去买的,没买到便把自己的给她了。”林辉心里一紧,归尘有这么好心?还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他只说给雷惊雨买,归尘会借机接近她的。 就算归尘向来和雷惊雨保持距离,万一呢?万一他是欲擒故纵呢?他绝对不能给归尘刷好感的机会。 狼云苍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他还在想万一林辉不上套怎么办,没想到他遇到和雷惊雨沾边的事情就丢掉脑子啊,这是多怕归尘和雷惊雨在一起…… “这样啊,事情解决了便好,我以为你都和师弟师妹们抢了,是遇到了关键。”归尘松了一口气般,笑着说,“我那栽了许多灵药的,不够同我说一声就好,不必去同师弟师妹们抢,让他们误以为内门师兄师姐仗势欺人就不好了。” 字字恳切,当真是体贴的好师兄,言辞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过听在林辉耳朵里就很怪,他狐疑地看着归尘,这人真有这么好心?他满心都在怀疑归尘的目的,却没发现雷惊雨在一旁黑了脸。 言下之意,她原本可以借着灵药的名头去找归尘的,结果林辉自作主张自己补给她,这下她可没有去找归尘的理由了,而且和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抢灵药,这话传出去,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说她娇蛮跋扈了。 她苦心在归尘心中营造的形象啊,那些闲言碎语传到他耳朵里,就算他不会说出来,也总会对她失望的。 这么一想,雷惊雨恨不得当场给林辉几鞭子,目光都仿佛淬了毒一般。 狼云苍在一边忍着笑,还形象呢,她干那些腌臜事归尘能不知道?还真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呢。这么一看和小丫头真是一点儿可比性都没有。 “既然已经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归尘笑道,转身要走。 “归尘哥哥!若是你没事的话,进来坐坐,我有好多趣事想同你说。”雷惊雨面色一变,满脸期待地看着归尘,想去拉他的衣袖,被他闪身躲过了。 “我还有一套剑法要修习,还是不多叨扰了。”归尘看了一眼林辉,轻轻勾唇,“林辉师弟在这陪师妹聊聊天就好。” 说罢,他和狼云苍一起离开,林辉没想到他居然会帮自己说话,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些窃喜,这可是和雷惊雨拉近关系的好时机。 “惊雨,我们……”林辉一转头,便看到雷惊雨难看的脸色,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看着归尘没了影子,雷惊雨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愤怒,手中出现一条长鞭,猛地就朝林辉抽了过去。距离太近,她又是突然发难,林辉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皱着眉问:“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雷惊雨第二鞭已经带着凌厉风声袭来,这次他闪了过去,心里也有了几分火气。 “要不是你,我就能去归尘哥哥的栖闲庭了!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雷惊雨厉声质问,再也没有在归尘面前的娇俏可人。 林辉有些发愣,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是有私心不想让他们有过多的接触,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归尘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他怎么知道他会自掏腰包给雷惊雨? 这边雷惊雨追着林辉一边骂一边揍,那边走远了,狼云苍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差点没露了原形。 “归尘,你是不知道这俩人的心声多么好笑,林辉看上去好像还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在雷惊雨面前就变得这么蠢?” “你觉得雷惊雨傻么?”归尘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 狼云苍笑缓了会儿,认真思考片刻道:“不算傻,能坐到这个位置,也算是颇有心机和手段的女人了。” “在我面前呢?”归尘又问。 狼云苍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所以爱情使人盲目,使人智商降低,使人变成蠢货。” 于是他看着归尘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归尘喜欢小丫头,那么他是不是在小丫头面前会降智,所以才不让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去见的小丫头。 他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只看他的表情,归尘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衣袖被风吹动,走在空中的狼云苍忽然脸朝下结结实实砸在了一道坚硬似铁的灵力上,半天爬不起来。 “哎呀,怎么突然摔倒了?云苍,这么不小心啊。”归尘回头,笑容和蔼,弯腰去看动弹不得的狼云苍,“以你的智商,不该摔倒的啊,是不是被林辉和雷惊雨传染了降智啊?” 狼云苍:“……唔唔唔(我错了),唔唔唔唔唔唔(我再也不敢了)。” 那是他想摔吗?那是归尘的灵力加封禁诀和缚诀让他没有办法啊!归尘还是那个归尘,能下黑手绝不手软的归尘,就算降智也没人能算计他。 归尘本也是小以惩戒,轻笑着挥了挥手,狼云苍便能爬起来了,陪着笑道:“多谢归尘大人不记小人过。” 栖闲庭前,归尘挥了挥手:“去,好好休息几天,金殊那边你走动一下,别只记得闭关。” 狼云苍应了,便也转身离去。 墨故柒这边,回到房间之后,她便想先修炼,等实在压不住了再突破,效果会更好。 不过龙渊告诉她,最好将灵药都放进浴桶,锻体的时候不可避免要从身体里排出一些杂质,这样既能让药效融进全身,又能及时清洗。 墨故柒想了想,决定照做,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源源不断的灵力冲刷着四肢百骸,每一个穴窍。压缩之后,灰色的灵力游走在经脉里,逐渐把经脉撑开,细碎的疼痛在全身密布,很难熬,但是只要挺过去,她修行之路的就会比其他人更高。 在热气的氤氲下,她眼角的兰花缠越发妖冶,银灰色的尾尖,鲜红色又蔓延了些许。 当灵力再也压制不住,在体内奔涌,她皱起眉,分出些许将浴桶中的灵药尽数碾碎,壁垒轻而易举的破碎,药力顺着肌肤涌入,像是被泡在辣椒水里一般,皮肉都在疼。 同时,点点黑色的污泥也被挤出来,并不多,却让她的肌肤更加晶莹如玉,滑嫩透亮。 当药力被尽数吸收,进阶也已经完成,兰花缠也重新变回淡蓝色。墨故柒长长舒了口气,换桶水把身上洗干净,感受着身体的力量。 感觉现在的自己,力量比起之前大了三倍有余,身子也更加轻盈灵巧了。 “龙渊,我突破了,能够再想起一些记忆了。”墨故柒活动身体适应着力量,说道。 龙渊:大概不会很多,也不会太久远。 “足够了。”墨故柒垂眸道。 也许,这一部分的记忆当中会有归尘的身影呢?哪怕只是几个破碎的画面也好。 她躺到床上,抱紧了龙渊,闭上眼睛,迟早有一天,她要弄清楚这所有的一切。 进阶虽然是水到渠成的,但锻体的过程十分耗费体力,不多时她便沉沉睡去。 第46章 记忆中的人 莽莽青林,山脉绵延不绝,从上往下看,除了时不时飞掠而起的鸟儿,根本看不到人烟。但视线拉近,才发现其中竟然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村落。 村民们来来往往,每一个都容貌昳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比阳光都更夺目。 她睁眼时,视角变幻,看到了一片花白的鬓角,细细的皱纹分布在这张俊脸上,却更添了几分成熟与沧桑,别有一种魅力。 “预言终究还是应验,公主殿下回归,我们很快也能回乡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叹息,“只是这三界涂炭,劫数躲不掉。殿下还要历经坎坷,人心啊,最是难测了。” “族长别担心,殿下是很坚强的孩子,她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艰难困苦,带我们回乡。何况预言里说,那位也已经回来了,他一定不会让殿下出事的。”有人劝慰道,是个女人的声音,十分轻柔动听,还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转头,看到了老人身边站着的美人,有着极其艳丽的容貌,面容却很温柔,不过她眼角也已经有了细纹,想来岁数也不小了。 老人仍然不放心:“谁知他能不能认出殿下呢?那预言缺失一角,谁也不知最后会如何。王将殿下托付于我,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墨故柒感受到一只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老人面上满是自责。 她伸手握住了大手的一根手指,女人在一旁笑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晶莹的水滴落在墨故柒脸上,有点凉。 女人开口便是哽咽:“在混沌中待满三百年,是不是太过了?殿下还这般小,哪能待在那种地方?你明明知道那个地方有多么可怕,连个活物都没有。” “只有如此殿下才能躲过追捕,才能与那位相遇。人间的十年磨炼,也是为了让她看清人心叵测,凡尘情欲,善与恶要她自己去判断的。”老人别过头,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我们当以命,为殿下践行,我们将成为她的力量,直到她顺应天命,回到故乡。” “我会把我所会的全部交给她的,还有那把剑,想来也在混沌中等了太久了。”女人擦净了泪,叹息道,“公主的身份,切莫泄露出去了,你我二人知晓足矣。族中的人若是被搜魂,他们以后的路更加难走,你我先将灵魂封禁,时刻准备将记忆摧毁。” “我明白的,上古的事,就该封存于上古,我们这些早就应该离开的人留下来,只是为了一个希望罢了。能够再次见到殿下,我已经死而无憾。”女人握住墨故柒的小手,眼中满是坚定。 墨故柒能感受到温暖,自己大概是笑了,眼前二人的目光都变得怜爱。 整个村落的人都轮流来照顾她,她每天喝的都是某种提纯过的灵药汁液,他们自发地用木头和动物的皮毛来给她做玩具逗她笑。 她看到有几个小姑娘,从她们自己的黑灰色的大尾巴上找了最细最软的毛,给她凑了一个小小的围脖,很暖和,也很柔软。 他们并不是人,也不是人们熟知的某一种妖,至少在人间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狐狸。 在他们这里,毛色越深,血统越纯正,或者修为越高。而且很奇怪,他们没有到金丹也能够完全化形。 那个女人每天都会给她一边说一边演示几种术法,她的力量也不像灵力,比灵力更冷,于她而言却比灵力更熟悉亲切。 墨故柒记下了那些术法,不过她知道,这些术法她还没办法使用。虽然看起来术法没什么动静,不会引来狂风雷霆,也没有多么夸张绚丽的光彩,但她就是知道,这些术法威力不俗。 贸然使用会生灵涂炭的地步,需要的灵力也不是她现在所能担负的。 在这些记忆当中,女人好似说过自己的名字,但每次她开口的时候,整个记忆就没有了声音,记忆不允许她现在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 从第一眼看见就觉得熟悉的人,大概曾经朝夕相处过很长时间。 不过很快,整个记忆当中,所有人的面容都越来越严肃,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笑一笑,而后又紧张地离开。 是风雨欲来的紧张肃穆,灾难前的平静。 有一天,女人没有再给她演示术法,摸着她的脸颊落了泪,柔软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有什么东西被封存进她的脑海之中。 “殿下,重逢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真是,怎么也看不够啊……”女人哽咽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她躬身行礼,“奴婢……,愿殿下平安顺遂,得偿所愿,所爱皆安,坎坷皆平,青云直上。……在此,愿担一切因果,为殿下护佑一生。” 墨故柒想要张口,心里酸涩难忍,可这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她挥舞着手,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连女人的名字也不能知道。 那夜,呼喊声响彻,金光照亮了黑夜,十几个身披霞光的人高高在上,老人抱着她跑,身后的族人几乎是用自己的命在拦,法力相撞的光辉耀眼夺目。 山林震颤,火光蔓延,老人不敢回头,火焰的红与鲜血的红相映,比晚霞更加夺目。 给她做木头玩具的叔叔,给她绣小衣的婶婶,还有拔自己毛给她做围脖的几个小姑娘,在金光下成为一具具残缺的尸体。 一路跑来,老人身上也被金光割出道道淋漓的伤口,却没让弱小的她受半点伤。 其实距离不远的,平时走来也就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但是那些人杀戮的速度太快了,族人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却还是前仆后继,只求能拖延一时半刻。 那个女人拖住了大部分人,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对方似乎顾虑着什么,并没有下杀手,但只有几人,也足够屠戮了。 和之前解开的一部分记忆相接,老人将一块灰玉塞到她手中,玉沾了温热的血仍冷得像冰,在她手心一闪,没入体内。 “把自己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来历和身份!你一定要活下去!”沙哑的声音震响她的耳膜,那双沾了血的手将她用力一推,视线渐渐模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声嘶力竭,“你一定要找到他……” 记忆的画面被黑暗吞噬,很快又被光驱散,墨故柒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床帘,眼角有些凉,伸手一摸,指尖是晶莹的泪滴。 她坐起身,在床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脸上的泪水擦净。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上面有人在看着,归尘要她藏拙了。 整理好情绪,墨故柒才推门出去,正好撞见想要敲门的青杏芸,后者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故柒你这么一会儿都没出来,我就想敲敲门叫你。” “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有休息好么?”青杏芸犹豫着问,墨故柒昨天就说她要突破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啊,怎么看她今天情绪有些不好呢。 “没事,突破有些累而已。”墨故柒摇头,“去习课场。” “哦……”青杏芸觉得还是有些不对,但她不想说,也不好细问。她也没有注意到墨故柒握着龙渊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俩这次去得晚了些,虽然没有迟到,不过也是甲场地最后来的了。 姬天朔和白文羽走过来问道:“今天怎么来迟了?这可不符合你俩的习惯啊。” “我昨夜突破,时间有些晚,今早便起迟了。”墨故柒回答道。 两人乍一听还有些惊奇,细想之下又觉得在意料之中,突破锻体嘛,要开始修炼肉身了,自然是要累一些的,筑基境之上有时突破要许多天。 因为压缩灵力打磨了一下境界,墨故柒现在其实已经锻体境二阶了,甚至于今日借着习课场的灵力就能突破三阶。 墨故柒还是如往常一般找个角落坐下,青杏芸三人也投入到剑招的练习中去。 荒渊内。 荒渊是一个宛如漏斗一般的浮峰,从上往下看,底部是一片漆黑,暗红色的怨气煞气从底部浮动往上,而周围的山壁都被侵蚀成黑红色。整座浮峰都是这样的颜色。 而犯了错的弟子,依据犯事的轻重,被放到不同高度的山洞之中,一共有二十一层,由上到下排列,过错越重,则越靠近荒渊底部。 荒渊无法飞行,只有简陋的岩梯供人上下,每一个不同高度的山洞都对应着一层结界禁制,岩梯只有一条,启动对应山洞的结界禁制就能阻止犯错的弟子往上减轻惩罚。 其实真正的荒渊指的是浮峰底部连接着的那个小世界,底部就是个入口,只不过无法关闭和封禁,便只能连着整座浮峰一起用数层阵法结界禁制给封禁起来。 没有人进入过那个小世界,修为高的进不去,无法突破入口的世界壁垒,修为低的,在山崖上的山洞里都难以支撑,遑论进入小世界了。 雷惊风被关在二十一层的那一个山洞里,本来张广想帮他说说情,时间这么长放到山顶附近就行,但是进入之后,他就被放在了最底部的山洞。 要说这里面没有归尘的设计,他是一点儿也不信的,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说动了葛长老,居然敢当着张广的面阳奉阴违,等他出去以后一定要狠狠告上一状。 这里的煞气怨气犹如实质一般往他身体里钻,每一刻都仿佛有无数把尖刀扎在他的身上,只能勉强用灵力抵挡。 每过一刻,他对归尘的恨就更深一分,还有墨故柒,明明乖乖的被他带走就好了,为什么要反抗?还有那些人,一个个不怕死地挡在前面,浪费时间,害他被抓,都该死! 他要把每一个人都抓到房间里去折磨,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短短几天,雷惊风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以他的灵力,撑过大半年不是问题。 忽然,雷惊风听到了脚步声,不疾不徐,从容和缓。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是犯错的弟子,荒渊这么大,至少要走到十八层才能让他听到脚步声。 难道是张广放进来救他的?雷惊风欣喜地起身往洞口走,探头望出去,却是浑身一凉。 不过瞬间,他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狰狞,刻骨的狠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把眼前的人给戳穿——归尘。 他今日穿了一身和那天一样的黑底白边的长衫,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脚步停在了二十一层和二十层岩梯之间,即使雷惊风再怎么愤恨,也无法伤他分毫。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归尘打量着雷惊风,饶有兴致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要不是你设计我怎么可能被关在这里!”雷惊风怒吼着,倒也没问出他怎么进来的这种愚蠢的问题。 掌管禁制的朱颜和他是一伙的,他想要随时进出并不是难事。 “是啊,当然要亲眼看你的惨样才开心。”归尘拍了拍手,“不过这点怨气煞气对你来说也只是稍微折磨了一点而已,还没达到我的想要的程度。” “怎么,你要扩大荒渊的入口吗?这可是死罪,即使是你,被发现了也要被通缉追杀。”雷惊风冷哼道,他不觉得归尘会干这么蠢的事情,“等我从这里出去,一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归尘轻笑几声:“在这种情况下放狠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不会扩大荒渊的入口,但是我有其他的法子。” 一道黑色的灵力钻进入口,雷惊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些东西:“你知道荒渊里有什么东西?”或者更进一步,他知道荒渊是什么,连接的地方从哪里来,但是为什么?这是连宗主都不知道的东西。 “以前有什么我不知道。”归尘把目光从雷惊风身上移开,注视着那个漆黑的洞,笑意愈深,“但我知道,那些被你和张广折磨虐杀的弟子们的尸体在里面,你猜猜看,他们会不会变成厉鬼出来报仇?” 雷惊风瞳孔一缩,后背升起寒意,又强自镇定:“你少给我扣帽子了,我和那些弟子失踪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说他们的尸体在里面,怕不是你抛尸的。” 厉鬼?厉鬼又怎么样,他可是固修境巅峰,半步金丹的存在,厉鬼要是敢来,立刻就会被他的灵力撕得魂飞魄散。 “别担心,我没带留影石。”归尘笑得温和,一如他往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毕竟,怎么知道尸身在荒渊里这个事情可不好圆谎。” 第47章 这都是冤孽 雷惊风只觉背后的凉意更甚,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漆黑的洞口,在暗红色的煞气和灰黑色的怨气中,翻涌着几个人影,凝聚成形。 他瞪大了双眼,那三十多个人影,有妖族的,也有人族的,原本姣好的面容在此刻都狰狞而扭曲,两个黑色的空洞直勾勾地望着他,满是怨恨。 由荒渊怨气和煞气组成的身体,完美刻画了他们死时的惨状,伤痕累累,皮开肉绽,更是因为怨气煞气而增添几分诡异和恐怖。 有些面容雷惊风还记得,有一些早就遗忘了,三十多个,以往觉得不值一提的数字,此刻具象在面前,才陡然惊觉,居然这么多。 雷惊风不自觉后退一步,又稳住心神,怒瞪归尘吼道:“这一定是幻觉!你休想用幻觉来迷惑我!” 归尘此时,看着那些扭曲的人影,笑容不再,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近乎喃喃道:“我也希望这些只是幻觉啊,但这是债,被扔进荒渊的生灵,不论是什么,都没有来生,不能入轮回,只能成为这怨气煞气的一部分。” 三十多个怨灵发出尖啸,朝雷惊风冲来,他猛地挥出一道灵力,却像是打到了雾一般,顺着灵力裂开了口子,很快被填补上,连拖延都没能做到。 那些怨灵速度很快,转眼便冲到了雷惊风身前,撕咬着他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做错了什么!” “好痛,好痛啊!” “我那么尊敬你!我明明那么尊敬你!” …… 每一个怨灵都说着不同的话,一声声尖啸,一声声质问,撕咬在他的身上,没有伤口,却仿若皮肉骨头被撕碎打断,疼痛如此真实。 “滚!都给我滚!一群贱民!别碰我!”雷惊风疯了一般用灵力攻击着怨灵,却毫无作用。 “啊,忘记说了,这样的冤孽,除了因果相连的两个人以外,一般人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归尘微微勾唇,轻声道,“就算是宗主,也看不到。” 不过照雷惊风消耗灵力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灵力枯竭,抵挡不住怨气煞气的侵蚀是会死的,可不能这么便宜他。 归尘走进山洞,避开了雷惊风胡乱挥出的灵力,轻轻弹指,便叫他动弹不得。 雷惊风瞪大了眼睛,即使他消耗了许多灵力也不该被如此轻易地定身啊,归尘明明也只是初入固修境而已,为什么强这么多? 压制他的灵力,比金丹都还要强!这怎么可能? “嗯,这个能保你半月灵力不竭,只是有些微不足道的毒,暂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归尘把一颗丹药塞进了雷惊风的口中,逆着光,雷惊风看不清他有没有笑,只是觉得可怕,从心底漫上来的胆寒。 “唔,好像暴露了些什么,可以麻烦你忘掉吗?”归尘的声音柔和,礼貌地询问,却并没有想要听到回答的意思,伸手捂住了雷惊风的眼睛,后者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不过片刻,归尘收回了手,雷惊风已然昏了过去,只是被他的灵力所禁锢,才没有躺倒在地上。 他上前的时候,怨灵并没有继续攻击雷惊风,默默地给他让开了道路,围绕在周围。 收回灵力,归尘对怨灵们轻声道:“你们可以给他一些喘息的时间,疼痛是会被习惯的。别担心,日后他出去了也不会好过,而你们……” 顿了顿,他笑得温柔,继续道:“会有人来渡你们轮回的。” 怨灵们无声注视着他,缓缓朝他行了一礼。如果不是归尘,他们也无法借助怨气煞气凝聚身体来复仇,即使只有雷惊风一个,也暂时足够了,他们并不奢望对张广也进行复仇。 不过他们相信,归尘会给他们讨一个公道的,张广一定要死得无比凄惨,才对得起他手下数不清的亡魂。 他们只是雷惊风抓起来凌辱折磨的,虽然张广也掺了一腿,不过并不多,因为弟子的身份,尸身不好处理,所以才丢来荒渊。死在他手下的人更多,但他知道怎么掩饰,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若不是用灵力销毁会沾染上血气和因果,细查之下会被发现,只怕他们也没有在荒渊复仇的机会。 事情办完,归尘转身离开,他望着长长的岩梯,喃喃自语道:“原本没想这么快的,你对我下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你怎么敢伤她的……” 他的话被风吹散,无人听见。 走出荒渊,狼云苍站在外面等着,只是此刻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迎上来道:“有人要见你,找到这了。” 归尘的目光掠过他,落在远处负手而立的红色身影之上,微微眯起眼睛,道:“我知道了,你先走。” 他布置的幻阵只能瞒半个时辰,必须要尽快赶回去才行,他是耗不起时间的,但那个人可没这么多顾忌。 狼云苍担忧地看了一眼,咬咬牙,飞快地离开了,只留归尘与那人遥遥相望。 第二日晚,吃完饭后墨故柒独自去了藏书阁,青杏芸他们还没有锻体,不能进去,与其让他们等在外面浪费时间,倒不如她自己先去。 藏书阁在内门,不过除了第一次以外,其他时间想去都需要支付灵玉,以是这儿的人并不算多,也就百来人。 比起食斋和琳琅阁,藏书阁显得低调许多,只是一座九层高的高塔,只不过这座高塔的底座十分宽广,比一般的塔楼要大上十倍有余。 顶着众人目光的洗礼,墨故柒走到门口,有个头发半黑半白的老人靠在长椅上。她在老人面前站住脚,闭目养神的老人也睁开眼睛望向她,坐直了身体:“新人,锻体二阶了,你就是墨故柒?” “嗯。”墨故柒点头,经过雷惊风一事,还有大长老来教导,她的名头在长老圈里还是广为流传的。 何况大长老还试图以自己的名义让她多学几个时辰,即使她拒绝了,大概也和藏书阁这边打过招呼了。 “这是令签,时间到了会发光提示你时间到了,锻体境的书只在第一层,上面的要筑基以后才能学。”看着她,守阁长老又多说一句,“楼上的功法书籍,没有筑基境的灵力是没法使用的。” “我知道了,谢谢。”墨故柒接过深棕色的木制令签,径直进入了藏书阁。 “唔……第二个归尘么,真是让人期待啊。”守阁长老呢喃一句,重新倚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进入藏书阁,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高大的书架,顶在天棚之上,走道只能两人并肩而过,都是锻体可学的功法剑法之类。 太多了,光是随便看看,一个时辰估计都无法把每一本的名字都看一遍,遑论学习。 好在藏书阁是有分区的,锻体,身法,剑法,辅助,阵法,炼丹,正如长老曾经说过的,即使剑宗是以剑修闻名,但其他方面也可修习。 身法暂时不需要,龙渊教给她的已经够用,三日后内门弟子就要来找麻烦,还是先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剑法。 墨故柒想着,往剑法那部分走过去,即使缩小了范围,想要找到合适的剑法也没那么容易。 龙渊:你可以尝试用灵力笼罩一个书架,把灵力当做眼睛,翻阅这些剑法。 这么做会很耗费灵力,好处是很节约时间。 没怎么犹豫,墨故柒站在一个书架前,手中灰色的灵气涌出,将整个书架包裹,闭上眼睛仔细去“看”书架上的书,每一本书都仿佛在她脑海中排列。 粗略翻过书中的内容,比起龙渊在人间教她的,这些更多的是基础,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去学,已经记在了脑子里。 她挑不出什么是适合她的剑法,但是把所有剑法记下来,在剔除掉重复的,总能留下几部有价值的。 只不过这样很累,只是一个书架,已经消耗了她一半的灵力。 灵力散去,墨故柒走向下一个书架,如法炮制,灵力耗尽之后她便拿起书翻看,顺便恢复一下灵力。 一个时辰,令签并没有亮,是龙渊提醒的她。墨故柒只翻看了八个书架的基础剑法,回去之后需要筛选剔除一些,应该暂时够用了。 实在不行,到时候挑几个龙渊教的难度最低的几个剑招,应该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打定主意,墨故柒放下手里的剑法往外走。一出门,守阁长老就睁眼看她,一是诧异她时间把握得这么好,二是疑惑她怎么就出来了。 “令签还没亮,你可以再翻看一会儿。”守阁长老提醒道。 墨故柒把令签递过去:“一个时辰,不多不少。” 她神色认真,守阁长老叹息一声,也只能收回令签,目送她踩着月光星辉离开。 这么轴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修仙一途需要变通才能走得更远,她实在是有些古板了。 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需要秩序和公平,自私的人往往能走到最后。 墨故柒没有回房间,习课场的灵气增加,她觉得留下来修炼才是最优做法。修炼的时候一心二用筛选剑法对她来说不难。 不过当她来到甲级场地的时候,发现青杏芸三人,还有蜀粒也在,没有练习剑招,而是安安静静地,各自找一个角落专注地修炼着。 墨故柒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没有走过去打扰他们,轻手轻脚地找了个角落坐下修炼。在脑海中回忆着在藏书阁看过的基础剑法,把相似的,她学过更好的剑法统统剔除,只留下了九道剑招。 有些奇怪,这九道剑招是可以相互连接的,首尾相连就是一个完整的剑法,已经赶得上龙渊教她的,不过这九道剑招几乎是一个书架上一本。 她隐隐觉得这不是巧合,不过也不清楚这些剑招的来源,便没再细想。 蜀粒倒是闻到了墨故柒味道,睁眼看了一下,便闭上眼睛更加努力地修炼了。 直到青杏芸耐不住困倦,身形摇摇欲坠,最后栽倒在地上发出一道痛呼,几人才睁开眼齐齐看向她。 青杏芸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还拍了拍脸,自言自语道:“怎么睡着了……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姬天朔和白文羽此时才看见墨故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在修炼一事上她可是这一届最“疯”的那个。 姬天朔也有些熬不住了,他们之前没有熬过夜,现在的身体也不能支撑他们不眠不休地修炼,真要通宵达旦,明日他们的状态会很差。 姬天朔站起身,扶了一把青杏芸:“回去休息,明日还要修习剑招,要是这三天学不会可就亏大了。” 青杏芸揉了揉眼睛,实在是困得没边了,却还是不想走。 “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没有我叫你起床。”墨故柒开口道,青杏芸立刻清醒了一半,朝她看过去,惊讶道:“故柒,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别顾此失彼。”墨故柒难得劝慰别人,此时说出这话倒也不觉得别扭。 青杏芸张了张口,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她已经是四个人里最弱的那一个了,比如她再不努力追赶的话,只怕要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可是最后,她还是只能抿紧唇,低声应了一声,往习课场外走。 姬天朔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想要追赶墨故柒的身影实在是不太现实,就算是早有基础的白文羽都不行,何况是他们? “明日先把剑招学会,只要学会了就可以拿出时间来修炼了,现在急这一时也没用。”姬天朔宽慰道,回头看了一眼白文羽,后者既然能熬,那便由他去。 老鼠向来是夜行生物,为了觅食几天不休息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妖修的体魄本就比人族要好得多,蜀粒看了看,有些羡慕青杏芸,随即便不再关注。 白文羽有些疲累,但还能坚持,选择站在墨故柒身边就必然要承担巨大的压力,有利有弊,顶住压力将一飞冲天,但若是被压力压垮,将碌碌无名。 他的人生是在那一晚上之后才变得悲惨的,可是墨故柒呢?她好像一直都在苦难中前行,连他都差点熬不住苦难磋磨,还是有母亲的陪伴与血海深仇才撑过来,墨故柒她好像一直孤身一人。 他不由得有些心疼,当时的小柒总也不敢洗干净脸,也是因为没有人能保护她。 青杏芸走后,墨故柒目光扫过还留在习课场的一人一妖,没有多管。 这一夜便如此平静地度过。 第48章 麻烦上门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时间很快流逝,三日的指导很快结束,光幕撤下,所有人又在同一个习课场学习,似乎每一个人都很满意自己的收获。 当初被墨故柒按着揍的时候被打击的自信也回来了,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墨故柒……身边的三人,到时候说不定能赢过他们成为甲级呢? 至于赢墨故柒?要是真有这个能力还至于当初被她按着揍么? 人是要有梦想,但是不能做白日梦啊,修仙可不是做着梦修的。 青杏芸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这几日每天都熬到很晚才回去休息,能每天坚持自己起床而不迟到已经很不错了。 墨故柒在这几天里,也成功晋级到锻体三阶,境界十分稳固。 好消息是青杏芸三人都已经初步掌握了鸿雁凌飞和细水长流两个剑招,下个月比之前三人拿到前五的名次不成问题。 坏消息是,内门的弟子还是找上门来了。 二十多个穿着各色弟子常服的弟子腾云驾雾而来,排场甚大,个个端的一副睥睨的神色,根本没把新入门的弟子放在眼里。 李宇也认出这群人,在内门里就不怎么受待见,不由得皱眉:“你们内门弟子,来外门作甚?” “回长老,我们只是有些私事要找几个师弟师妹,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其中一人笑嘻嘻地凑上前道,暗暗把什么东西递给了李宇。 李宇没有立刻收下,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墨故柒四人,琳琅阁的事情在内门热度还是挺高的,毕竟众弟子吃了个林辉喜欢雷惊雨的瓜,又看到内门弟子欺压新弟子,还有狼云苍的林辉的矛盾,可谓是丰富多彩。 墨故柒的表现向来从容,只是不知她有几分身手,卖这些讨人厌的家伙们一个面子并不是很合算的一件事,但是如果他们能够试出她的深浅,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要把握一个合适的度,在需要的时候帮助墨故柒他们,就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至于两边谁会得罪谁,会不会把事情闹大,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外门长老,怎么管得住内门的人呢?何况又不是他把人引来的。 想到这,李宇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递来的东西,是一颗固元丹,不便宜,却也不是特别贵的东西,看得出来他们没少干这样的事情,送礼的度把握得很好。 “不许违反门规。”李宇故作严肃地道,也是提醒他们,上一个在这里违反门规的还在荒渊里关着呢。 “那是一定的,我们可都是遵守门规的好弟子。”送东西的人笑意更甚,只要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比试切磋的时候下手重一些也只是“意外”罢了。 这二十几人,最高的居然有固修境,不过只有两个,其他的大部分都在筑基境,还有几个在锻体境巅峰的,应该是故意找来挑战她的。 青杏芸三人的修为,这三天也堪堪只到了养气境七阶八阶左右,按照门规,对面的人不能挑战他们,而场上他们唯一能挑战的只有刚刚升上锻体的墨故柒。 不过除了大长老和守阁长老,暂时还没有其他人能直接看出她现在的修为,只当她是刚刚突破,是锻体境一阶。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青杏芸担忧地看着墨故柒,如果这些内门弟子挑战的话,他们就帮不上忙了,与此同时也更加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二十多人看到墨故柒,不由得被惊艳了一把,个个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师妹,当下就有几人生出几分不忍来。 更多人却是想,到时候把她或骗或逼到无人处,好好享用一番,简直是一桩美事。目光里带上赤裸裸的邪念。 墨故柒皱眉,这样的眼神她很不喜欢,但很熟悉,人间这么看她的人太多了,有许多甚至都不曾顾忌她只是个孩子,心下更加反感。 “师妹长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师妹乖乖将雷师姐要的研神草拿出来,这事就算是了结了,怎么样?”为首一人穿着紫色的弟子常服,用近乎施舍的语气道,目光却贪婪地流连在她身上。 姬天朔和白文羽双双上前,用身体挡住对方的目光,既然对方不能对他们动手,那他们就力所能及帮她做些事好了。 那样的目光,即使不是落在他们身上的,都令他们无比的厌恶。 有时候天赋无关人品善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视线被挡住,对方有些不悦地皱眉,紧接着便听到墨故柒的声音:“已经用了。” 声音真好听啊,不知道当他们在她身上驰骋的时候,叫出来的声音会不会更好听。为首的人恶劣地想着,面上却佯装愤怒:“用了?你胆子真大,看来还是得让你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才行,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他说着,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一穿着蓝色弟子常服的男子上前,朗声道:“软剑峰内门弟子杨淼,锻体境九阶,挑战外门弟子墨故柒。” 这是挑战,宗门内禁止私斗,但挑战需要五个以上的证人观看,一来保证公平,二来保证双方点到为止。 如果她不同意的话,这些人一直赖在这,搅得其他人没法正常练习修炼,还是很烦的,修炼的时候身边围了一圈苍蝇也很影响效率。 “行。”墨故柒应下,没有报出自己的修为,朝对方抬了抬下巴,“就习课场中央。” 反正只要没有筑基,对她来说无非就是多费点功夫的事情。 锻体境的差距没有那么大,和养气境一样是打基础的境界,肉身的差距也要筑基之后才会慢慢体现,届时每一阶的差距,都比养气境或者锻体境的一个大阶的差距更大。 李宇在一旁,看着两人各自从兵器架上拿了剑走到习课场中央,道:“比试,点到即止,不可故意伤人。” 那边为首的人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得十分猥琐,不可故意伤人,但是无意伤人就可以了。 墨故柒还是背着龙渊,只不过此时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不是增幅型的灵器,只要不出鞘就没用,她这么背着搞不好还会影响她的动作,对方很乐意看她给自己带个累赘。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墨故柒想试一下新学的剑招,前提条件是面前的人要真有几分本事,不至于那么快就落败才行。 这话听来十足的讽刺,杨淼面色一沉,冷声道:“你别太嚣张了!今日我便教教你,何为谦卑!看剑!” 他挽了个剑花,做足了耍帅的姿态,手腕一抖,剑锋便游移而来。 墨故柒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宛如游龙,剑锋似乎也格外凌厉。杨淼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果然是新人,长剑若是被软剑缠上,那可就是他的节奏了。 不过他眼中的得意还没停留太久,便被惊诧取代。长剑飞快地击在软剑剑身上,一触即分,阻挡了软剑的攻势,又不给软剑缠上的机会。 青杏芸眼睛一亮,这就是墨故柒在月比的时候面对她用的技巧,连内门弟子都没办法,果然是因为故柒太强了。 这第一招便叫他落了下风,那些新弟子看不出什么,但找事儿的这群人可是看得真真切切,没想到墨故柒居然有这等实力,避开了软剑本身存在的陷阱。 墨故柒没有一开始就使用剑招,而是不断增快自己的出剑速度,试探着杨淼的极限,一开始没有拿到优势的杨淼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一时却拿她没有办法。 墨故柒出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已经有些疲于应付,不断后退,墨故柒却仍然显得有些游刃有余,她不免在心里质疑,内门的弟子只有这种水准吗? 如果不用剑招就能击败对方,她也不用花那么多心思了。 杨淼咬牙,怒喝道:“莽林啸!” 软剑在他手中忽然变得更加柔软,剑影重重叠叠仿佛一片莽莽山林,随风吹,林海如浪一般一层层推来,危机四伏。 这一招墨故柒记得,因为有更好的剑法所以没有学,面前的人总算是拿出了几分真本事,她便也以剑招应对,只不过没有那么羞耻地喊出剑招的名字。 风起! 墨故柒手中的长剑速度骤升,竟然以攻代守,将那一层层剑浪给精准地拦了下来,软剑的剑锋数次险些擦过她的衣角,但终究还是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林浪已尽,风也止息,杨淼的脸色难看至极,这势均力敌的场面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区区新入门的弟子,竟然和前一年进入内门的弟子平分秋色,所有人都会嘲笑他。 你怎么连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打不过呢?你还比人家修为更高,更早入宗,甚至于比她拥有更多的资源,怎么就打不过她呢? 但其实,只要不是入宗后第一年被选入内门的弟子,在宗门内都只能算庸才。 第一年被选入内门的都是真正的天骄,而后的时间,不过是给外门弟子一点努力修炼的希望,万一有厚积薄发的,也不至于埋没了。 第一年的考核大比,优先选择新入门的弟子,在这之后,想要进入内门就要和整个外门的所有弟子去竞争那么几个名额。 而杨淼,就是在前一年,勉强拿到内门名额的,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比先入门的同辈人差,他是比不过归尘,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人凭什么被选上? 三年的时间,他只到了锻体境巅峰,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他是在为自己打基础,他要做厚积薄发的那个人,要让昔日看不起他的同门统统后悔! 可是现在,墨故柒如此轻易地拦下了他的剑,好像在赤裸裸地告诉他,你就是一个庸才,你连新弟子都打不过,真是个废物。 “催风急!连星!林深渡!”杨淼红了眼,也不管留手,憋着一口气一连用出三套剑招,还将灵力注入大半,增强威力。 剑影重重,威力不俗,虽然她可以用剑招相对,但是那边还有好几人,他们一定不会只让她比一场就收手,所以她必须节省灵力。 她身影一闪,速度快到大部分人都没看清,杨淼三套剑招尽数落了空,他正前势已尽,后继无力时,墨故柒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冰冷的剑锋搭在他的脖颈旁。 “墨故柒胜。”李宇及时报出胜负,免得失去理智的杨淼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挥手就用灵力把杨淼拽到一旁。 “耶!故柒果然是最棒的!”青杏芸激动得跳了起来,那模样看上去比自己赢了都还高兴。 姬天朔和白文羽齐齐松了一口气,果然墨故柒的实力已经超模了,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真是令人安心地强大。 这边情势大好,那边却很不开心,为首的人恼怒地骂道:“连个才入宗一个月的新弟子都打不过,果真是个废物!” 但其实光靠这品阶不明的身法,墨故柒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毕竟若是攻击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这个比试便成了笑话。 锻体境巅峰的几人平心而论,即使换做是他们都无法在这身法中抓到她,想要赢过她,首先就要有限制她行动的剑法或者法术,至少也是筑基才能学的。 局面好像就僵在这了,为首之人也清楚,现在再派其他人,也和杨淼的结局一样,但如果是筑基的,又不符合门规。 他们这群人杵在那,进退两难,看上去格外可笑。 李宇倒是有些若有所思,墨故柒的灵力波动不像是锻体一阶,要更强一点,大概是锻体三阶了,这个进度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比起当年的归尘也差不了多少了。 如果他此时出言提醒,多半是要得罪墨故柒的,不过这些人来这一趟,只试探出她的一点身法,而他又已经当面收了礼,不论如何都已经在他们眼中留下了一个坏的印象,实在是亏。 这群人若是就这么无所事事,那他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去把印象刷回来,要不要尝试做得绝一点,彻底得罪他们呢? 李宇眯着眼睛思索,墨故柒是大长老都看重的人,甚至于宗主可能都在暗中关注,他想要把她策反没什么可能,他的目光主要还是放在蜀粒身上,既然如此,不如多收集一些情报。 第49章 欺软怕硬 “没想到墨故柒已经锻体三阶了,比之当年的归尘也不遑多让啊。”李宇忽然笑着称赞道,“想来年末大比的时候,一进入内门就会被各个长老疯抢。” 墨故柒皱着眉看向他,眼中泛起冷意,李宇故意说出她的修为,给了他们继续找茬的机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已经可以确定他没安什么好心。 姬天朔也愕然看向他,对方给了李宇什么礼,竟然让他这么帮忙,连她的境界都说出去。 为首之人一听,眼睛一亮,虽然也惊讶于她的修为,不过此时他更在意的是挑战,现在最高可以派出筑基二阶的弟子,这下她可讨不了好了。 他勾唇笑得猥琐,直接点名:“吴用,你来。” 一个身穿红色弟子常服的男子立刻上前,高声道:“内门短剑峰弟子吴用,筑基二阶,挑战外门弟子墨故柒。” 青杏芸很是担心,上前拉住墨故柒的手,小声道:“要不然还是拒绝,有门规在,他们也做不了什么的,为此受伤不值得。” 墨故柒摇摇头:“无妨,就是要将他们打服气了,才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什么人他们都惹得起的,宗门内也容不得他们放肆。你过去,离远些。” 青杏芸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已经开始叫嚣:“不会这样就怕了?知道怕还敢这么嚣张,要是现在乖乖爬过来给我们磕几个响头,再大喊几遍‘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各位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我们就既往不咎,如何?” 这些话说得实在气人,青杏芸也不好再劝,只能叮嘱一句“多加小心”,便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姬天朔二人身边。 “来。”墨故柒朝对方扬了扬下巴,并不把刚才的话当回事。 愤怒虽然有时会增加攻击力,但更多的时候会影响判断,而且对方现在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她手持长剑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绝美的面容十分平静,风吹花落,更衬得她犹如遗世的仙子。 吴用呆愣了一瞬,随即便回过神,既然是比试,偶有肢体的接触也是正常的,想到此,他不免更加兴奋,在李宇说开始之后,立刻使用了剑招:“疾风掠地!” 他持剑迅速逼近,速度极快,短剑因为要快速近身,身法也是修炼的重点,因此他速度极快,在空中拖出一道红色的残影。 有境界压制,这样的速度让墨故柒也感到一丝压力,她的身份纵然能做到更好,灵气的消耗却是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只能先尝试能不能接下这一招。 寻晖,流云,晚霞落,莹星,一连用出四个剑招,剑刃相撞的“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墨故柒一边后退一边抵挡,四个剑招用尽,才将短剑的剑势耗尽。 她面色有些凝重,吴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风过无痕!” 只用藏书阁学的剑招不足以应付吴用,能够抵挡,却也无法制敌,对方修为更高,打持久战也不行。 只有一招制敌,才能震慑他们,而且恐怕这才是李宇说出她境界的原因,想要试试自己的深浅。短短一瞬,墨故柒脑海中已经闪过许多想法,也已经打定了主意。 眼见着短剑的剑锋欺上前来,墨故柒长舒一口气,手中长剑宛如平波无澜的湖水,迎上如同疾风骤雨的短剑。 看似缓慢而平和的长剑,在与短剑相交的那一刻便陡然变得凌厉迅捷,像是湖水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将短剑的攻势尽数吞没,每一击的力道都大得像是想要将吴用手中的短剑给震飞出去。 以至于这一式剑招很快被耗尽,吴用惊骇非常,这一招他在藏书阁中都没有见过,根本不像是锻体能用出来的剑招。 但不等他震惊,墨故柒立刻衔接了另一式剑招,繁霜落! 长剑剑光如雪,剑芒凌厉,剑气纵生,宛如秋日早晨凝结的霜,广而密,却步步杀机。 吴用连忙回防,能拦下剑锋,剑气却将他身上割出道道细小的伤口。本想着等她剑势一绝便反攻,却不想她的剑势绵延不绝,还越来越强,仿佛没有止境,像霜越积越厚,最后要成为冰。 他越感吃力,想要后撤,但他的速度能跟上墨故柒的身法,此时攻防对调,他也没法甩脱她,甚至于,墨故柒总能比他更快。 吴用终于跟不上她的剑,雪白的剑光刺来,在眼中骤然放大,他竟是下意识恐惧地闭上了眼。面对这样的剑,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额头的皮肤泛起痒意,还有细微的刺痛,他睁开眼,剑尖稳稳地停在他的额前,但大概是剑气没能及时收住,在他额头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一滴殷红的鲜血涌出,顺着鼻梁滑下。 再看他身上,弟子常服上都是剑气划出的口子,身上细小的剑痕数不胜数。吴用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连续用了两个龙渊教的剑招,即使是品阶比较低的,也几乎掏空了她的灵力,连体力都所剩无几。果然现在就拿来对敌还是太勉强了,已经收了许多威力,灵力也险些跟不上消耗。 她面色有些苍白,呼吸急促,听到李宇宣布胜负,才放下举剑的手臂。这一局虽然大胜,但她也没有灵力支撑下一场的对决,但这些人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青杏芸看她面色不好,连忙跑上前扶了一把,从她手里接过长剑,担忧地问:“故柒,没事?” 墨故柒摇摇头,没说话。 她所用的剑招不是宗门所有的,虽然她用得勉强,为了维持剑招削减了许多威力,但仍然可以看出剑招威力不俗,品阶上佳。 这场对决她只用了两个剑招,就让吴用没有还手之地,她是不是会更多这样的剑招,甚至于有一套品阶极佳的剑法?李宇眯着眼睛思考,墨故柒身上的秘密可有的挖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剑招?这个问题只在为首之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看她灵力耗尽,状态不佳,他更加兴奋,这样不是说明墨故柒现在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吗? 他笑起来,没有责怪吴用输掉了比试,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他正要指名下一个人,却突然看见远处有许多人朝这边来。 内门弟子平时很少来外门的,灵气不够浓郁,也没什么油水可挖,他们是来找茬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追随雷惊雨的大部分都来了,就算不能上去挑战,来压阵看热闹也是好的,也没听过还有其他人啊,难道是林辉那边的? 这么一犹豫,远处的那一群人乌泱乌泱,踩着各种不同颜色的云就来到了面前,仔细一看,哪是人啊,分明是一群妖! 为首之人有些后悔,感觉人都麻了,他都已经看到飞在最前面的那个,是自己的死对头了。 “听说新入宗一个顶好看的小师妹?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咦,罗波你怎么也在这?”只听一个雄浑响亮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形高大的褐衣男子走过来,状似无意地插在墨故柒和那群人之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紧随其后的各色妖修站在他身边,一下子就在墨故柒身前构成一道妖墙。 “熊松,你不是闭关么,来这里做什么?”为首之人有几分咬牙切齿,那种好像附带一般的轻慢态度让他有些气急败坏。 “我没听说你耳朵出问题了啊,我说的也是人话啊,你怎么就听不懂呢?”熊松露齿一笑,他眉眼英武,身上肌肉十分发达,纵然是弟子常服都遮不住他一身的肌肉,粗略的目测大概有两米多高。 不过他背上背着一把土黄色的巨剑,露出的双手上有棕色的毛,手掌也比常人大许多,指甲黑长。 他是一只熊妖,墨故柒打量一番,心里有个底。 “你!”罗波气得面色涨红,熊松却没有再多看他,而是转头扒拉其他妖修:“哎哎,你们让开些,让我看看小师妹。” 一群妖修看稀奇地把墨故柒围起来,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青杏芸扶着墨故柒的手臂,有些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 “真好看,豹子榫那家伙果真没骗我。” “能让蛇冷焘如此称赞的师妹果然是人间绝色啊,呃,我没说错词?人间绝色是用来夸人好看的对?” “我感觉比灵云宗的圣女还好看,嗯,我认真的。” “啊,只是看一会儿都觉得灵魂被治愈了啊。” 一群妖修眼睛放光,围着二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彻底无视了另一边的罗波一行。 有这群妖修在的话,罗波他们想要继续找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过好在还是试探出一点东西,也不算特别亏。李宇暗暗想道,或许墨故柒的价值,比归尘更高。 饶是淡定如墨故柒,此时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默默伸手,把缩在自己身后的青杏芸往前推了一点,让妖修也能注意到她。 “咦,刚刚没注意,这个小师妹也很可爱啊。” “软软的,看起来像糖糕一样。” “不对不对,应该是清甜可口的小果子。” 青杏芸被推出来,立刻分走了一大半的目光,墨故柒感觉身上压力骤减,悄悄松一口气。 至于青杏芸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嗯,有什么关系呢? “够了!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罗波实在忍不住,怒吼道,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群妖修如狼似虎地盯着他,嗯……其实有虎有狼,总之面色不善。 罗波忽然就有些怂,从数量上看,妖修比他们多三分之一,从修为上看,综合来说也比他们修为更高。 “哎哟,到底是谁在欺人太甚啊,仗着修为高来欺负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讽刺道,墨故柒朝那边看了一眼,嗯,他本体应该是只鹦鹉。味儿挺正的。 “说起来我也算你的师兄,比你早两届入宗,我们来切磋切磋怎么样?”熊松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正好我闭关出来手痒得很,来,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什么长进。” 姬天朔若有所思地看着熊松,总觉得这个看着憨厚老实的熊师兄好像有点黑啊,不确定,再看看。内门里都是这样的家伙吗? 目光落到罗波身上,又打消了念头。黑心肝的大概只有那么几个,罗波一行看上去就分外耿直,真正的耿直。 “你都半步金丹了,还要同我这刚入固修的比试,你不怕被人笑话吗?”罗波咬牙切齿,熊松成名已久,在内门里实力也是拔尖的,自己这种刚刚混上核心弟子的根本没法比。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能说出这话实在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不能恃强凌弱呢。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干这种事情的。”熊松说到最后,笑容冷了下来,他不笑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如山岳般厚重。 罗波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如果能染色的话,拿来画画应当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么样?我俩比划比划?”熊松双手抱臂,面带挑衅地看着罗波,而一众妖修也各自盯上了可以挑战的“猎物”。 大有罗波只要答应,他们就一拥而上一人一个开启乱中有序的决斗的意向。 罗波咬了咬牙,愤恨地瞪了熊松一眼,怒道:“我们走!”说罢便带着内门弟子离开。 熊松没有拦他,鹦鹉妖修在后面继续阴阳怪气:“哟哟哟,欺软怕硬的东西这就走啦?不留点东西当见面礼吗?你也就只有这点出息了。能力不行,但是跑路跑得很快嘛。” 听见后面的话,罗波一行飞得更快了,简直连头都抬不起来。 来挑战新入门的弟子,境界碾压还输了两场,熊松一行把事情传到内门里,可以说日后宗门谁都要念叨两句。 熊松看着罗波一行没了影子,才转头看向李宇:“内门弟子聚众来外门挑战新弟子是不合规矩的,长老怎么不拦着点?” “我觉得这对墨故柒来说是一种锻炼,她天资出众,需要更强的陪练。”李宇面不改色地说,“有我看着,自然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 “希望长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不然,外门的长老那么多,换一个来教也不是不行。”熊松露出招牌的爽朗笑容,却字字句句都是威胁。 他是内门三长老的亲传弟子,根本不需要给李宇面子。 第50章 公孙承殷 “你们差不多也该走了,内门弟子在外门久待不好。”李宇避开了这个话题,神色冷淡。 熊松冷哼一声,转头对墨故柒亲切笑道:“师妹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己所能帮你。”他说着,用力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听就知道相当结实。 墨故柒点头,认真道谢:“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她很清楚,这些人多半是归尘或者狼云苍叫来的,现在光靠她自己,还没法解决这些烦人的苍蝇,但总有一天,所有找她麻烦的人都要被她按着揍。 “嘿嘿,不客气。”熊松挠了挠头,“那我们就不耽误师妹师弟们修炼了,先走一步。” “师兄们慢走。”青杏芸朝他们挥手,笑容真诚,收获了一堆可爱的赞美。 待熊松一行走了之后,姬天朔和白文羽迎上来,经过熊松他们的插科打诨,墨故柒的面色好看不少,但还是有些苍白。 “休息一下。”白文羽忧心道,这次他们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第二场打完以后她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若不是熊松他们来到,只怕此事还没法这么轻易的结束。 墨故柒点头,随他们走到一边坐下调息。青杏芸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各自练习剑招。 这种累赘的感觉,他们已经不想再体会了。 “小丫头那边熊松去过了,罗波那群人大概有段时间是不敢去招惹她了。”狼云苍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道,一副颓废的模样。 归尘低头看着书,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但是熊松他们也不能时时盯着,过段时间他们再去,还是一样的,你不想点什么办法?”狼云苍在桌子上无聊地画圈圈,问道。 “嗯……很快他们就没办法了,丹医阁那边正缺几个伤员给新人练手。”归尘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了他。 狼云苍坐起来,瞪着眼睛:“你让谁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啊,还相当于把一个大把柄递到你手里。” 归尘头也没抬,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主动找上门来的家伙,当然要先看看他的诚意了。” 狼云苍哑然,沉默片刻,犹疑道:“那个家伙……你不怕掌控不了吗,他也是个出了名的疯子,阴狠狡诈。” “他有所求啊,只要欲念横生,就挣脱不了他自己织的网。”归尘掀起眼皮看他,似笑非笑,“你怕他?” 狼云苍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他的那个心声实在是……他想把所有人都变成所谓的艺术品,傀儡一般的。” 归尘放下了书,笑着摇头:“这只是他用来麻痹其他人的障眼法,很成功不是吗?” “那你说,他想要什么?”狼云苍有些不服气,毕竟除了归尘,没人知道他能听人心声。 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下轻敲,犹豫了片刻,笑着说:“他和我的某一个目的,是一致的。” 狼云苍顿时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就直说,何必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归尘图谋甚大,他想要达成的目的那可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一个。 归尘没有解释,一副你要是猜不到就别知道的模样,半晌,换了个话题:“金殊那边怎么说?” “至少等月中,他那几个师弟起疑了,最近盯得紧。再去小丫头那里,会给她惹上麻烦的。”狼云苍回道。 归尘点点头,垂眸看着倒扣在桌面上的书,忽然问道:“狼云苍,你想回家么?” 狼云苍蓦的一怔,自从两人成为朋友之后,归尘就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归尘会突然问起这个,思索着没有说话。 归尘看出他的疑惑,轻笑道:“你不是还有几个仇人在人间,不准备回去解决一下?” “这个啊,不急,他们又跑不掉。”狼云苍无所谓地摊手,顿了顿,突然睁大了眼睛,“公孙承殷那家伙是为了报仇?” 归尘很少突然说没有意义的话,如果突然说一些跨度很大的话题,那多半是在隐喻些什么,每到这个时候,狼云苍都会多想一层,免得错过了他的提醒。 “嗯。”归尘重新把书拿起来,神色散漫地看着,“所以,别让你的小弟们去调查他了,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出意外。” 言下之意,他已经和公孙承殷达成了协议,如果狼云苍因为不放心或者好奇心派妖调查,公孙承殷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是不管的。 “我先走一步。”狼云苍面色一变,匆匆起身离开,归尘嘴角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喃喃自语道:“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啊。” 罗波一行回到内门之后,找了个无主的浮峰,凑在一起怒骂着熊松和墨故柒,这一口气他们是在是有些咽不下去,横行霸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要不然我们直接来阴的,把她绑了算了,简单快捷,她就算有几分本事,还能打得过罗师兄么?”有人提议道,眼睛里闪着淫邪的光。 那样的绝色,如果不能品尝到,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就是啊,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有人附和道。 “而且熊松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今日是最好的时机了。”有人怂恿道。 罗波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咬牙下定决心:“行,一到晚上我们就动手。” 一行人敲定了作案时间后,又说着等抓到她之后要做些什么,想象着墨故柒哭喊的样子,心里痒痒的,有些兴奋,还有些迫不及待。 当如细线一般橙色的火焰缠绕上每一个人的脖颈时,他们才陡然察觉危险,但身体已然不受控制,个个如同僵硬的木偶伫立在原地。 “好肮脏,好龌龊,你们可真是令人作呕的生物。”一个穿着火红色弟子常服的身影从一棵蓝楹树后走出来,他的容貌并不惊艳,只能勉强称得上俊秀,但是那双雪青色的眼睛和右眼角的泪痣,让他无故多了几分邪魅。 “公、公孙承殷……”罗波颤抖着声音,恐惧让他无法正常地思考,胸口剧烈起伏,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个眼瞳异于常人的人,有宗门内连长老都梦寐以求的伴生之火明炎,但是宗门内很少有人看见他用剑,他往往只用一些法术,就能让对手疲于应付。 他分明是一个火系剑修,却又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傀儡术,得罪了他的人,有些莫名其妙性情大变,实力一落千丈,有些忽然变得对他言听计从,像是听话的傀儡。 他向来性情古怪,独来独往,你永远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他,以至于他会操控你的身体去做一些或伤害自己,或触犯门规,或得罪他人的事情。 而且他出手,往往不会留下什么证据,即使是指认,到了他面前,也会立刻改口。而且他也是圣子,是一个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 比起雷惊风,宗门内的弟子其实更怕他,毕竟雷惊风只对好看的人下手,而公孙承殷根本不管你长得是美是丑,只要是惹了他,他都一视同仁。 再者,公孙承殷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据说进阶阳府境也是指日可待,可谓是宗门长老们的宝贝疙瘩,他再怎么古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你们这种恶心的蛆虫,根本不配活在世上。”公孙承殷的表情很冷,不过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见他笑过,就算是笑,多半也是冷笑。 嗯,如果他疯狂大笑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将看到一个满心杀戮的疯子。据说在三界战场,公孙承殷的笑声相当于魔族的撤退号角,只要听见,所有的魔族都会头也不回地撤退。 罗波一行所有人都抖若筛糠,却愣是连一句“杀我们是违反门规的”都不敢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位爷出手从来不会留下证据。正如同现在,青天白日的就毫不顾忌地动手。 一股窒息感传来,罗波一行的脸都紫了,个个翻着白眼,这一刻公孙承殷是真的动了杀心的,不过想起归尘的话,他还是没有真的杀了他们。 这种窒息,又能勉强喘口气的感觉,实在是痛苦,想死死不掉,想活活不成的。拴着他们脖子的火焰稍微松开一点,顿时所有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你们还有点用处,暂时还不能死。”公孙承殷冷漠地说着,手指轻勾,“但只要有一口气就行了。” 在彼此惊恐的目光中,他们开始互相攻击,各自的灵剑戳在彼此身上,像是玩儿一样,一戳一个窟窿,鲜血汩汩涌出。 但偏偏又避开了要害,很疼,却一时没有性命之忧。 很快罗波一行身上像蜂窝一样满是剑痕,鲜血染红了这一小块土地,因为失血和伤势,他们已经变得非常虚弱,即使被操控着身体,也已经有些有气无力。 宛如细线的橙色火焰从他们身上飘起,进入公孙承殷的衣袖之中,卜一脱离控制,众人便齐齐倒在了地上,他想了想,归尘要的是他们在一段时间内不能自由行动,没说这个时间的长短。 不过既然已经跟他做了交易,那么至少要让人满意,这伤虽然严重,不过修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全,大概是不能让归尘满意的,伤到要害的话,丹医阁那边的新人可能不好处理。 既然如此,就在他们身上下个印好了,只要伤势好到一定程度就开始自残,这样就能把时间拖长一点了,有次数限制,五次应该差不多,至少也有半年的时间了。 公孙承殷想着,灵力就在罗波一行的每个人头顶连抽五下,有头发的遮挡,其他人是看不见的,也不影响丹医阁的新人们治伤。 后面会有人来收拾残局的,活儿干完公孙承殷便抬脚离开,绝不干多余的事。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如果不能达到我的心理预期的话……”公孙承殷自言自语,雪青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猩红,嘴角也微微上扬,只是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他瞥了一眼暗处藏着的妖修,有些不满,但这是他们那边的人,不能动,不过对方要是不知好歹地跟上来,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妖修只是走了两步,便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没有再继续跟。 内门的暗潮涌动,已经不知不觉牵扯了许多人,平静的表面下,不知多少人被牵扯进棋盘而不自知。 晚上,墨故柒没有去习课场修炼,虽然早上灵力枯竭之后,很快便调息恢复过来,但是她总有一种疲惫感,似乎单单恢复灵力并不足以恢复状态。 她一个人回了房,青杏芸三人要去习课场再修炼一阵,争取在月中之前突破。 泡在热水里,疲惫的感觉有所缓解,她不由得问龙渊:“我明明已经恢复灵力了,怎么还是觉得这么累?” 龙渊:你当时透支了灵力,那两招高阶剑招你本来是没法都用出来的,是动用了你体内的另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什么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状态就能恢复了。 墨故柒的脑袋上缓缓浮现一个“?”,她实在很想问,为什么她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是什么都不能告诉她?告诉她会出什么意外吗?难道告诉了她,她就会原地自爆? 龙渊:……和你的身世相关,不过你现在知道没有好处。 大概是她的困惑不解太过明显,龙渊难得主动解释。 墨故柒思考了一下,不是灵力的话,大概就是记忆中那个女人所使用的力量,只可惜整段记忆当中,他们只是叫她公主殿下,并没有详细说明她的身份。 如果直接问归尘,他会不会说呢?墨故柒思考着,遗憾地否决了这个想法。 现在不是她想去找他就能去的,如果她的猜想没错,归尘大概率顶着更大的压力,她贸然去找他的话,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的。 何况她如今也没法进入内门。 从浴桶中出来,墨故柒穿好衣服,躺到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51章 关于混沌 经过青杏芸三人没日没夜的努力修炼之后,终于在五日之后陆续到了养气境巅峰,墨故柒劝导他们又再打磨了三日,才将归尘告诉她的方子交代给了他们。 “用这个方子突破,大概效果会好一些,就是会有点疼。”墨故柒提醒道,如果他们自己有更好或者更稳妥的方子,那更好,她只是一个建议,用不用是他们的选择。 三人想了想,和她上次去琳琅阁买的东西是一样的,只不过少了量,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过三人默契地没有多问。 于是四人一起结伴去了琳琅阁,接待他们的还是吴平平,不过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器宇轩昂了些,看样子上次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他。 见到四人,吴平平立刻笑着迎上来:“师弟师妹们来了?要些什么灵药?我帮你们拿。” 白文羽笑道:“上次的事情没有影响吴师兄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这次来,要的东西和上次一样,不过我们是每样一株就够了。” 姬天朔看着吴平平有些纠结的模样,不由得笑着锤了一下白文羽的肩膀:“说什么呢,都隔了这么些天,师兄怎么会记得,这人来人往,每天出多少东西。烦请师兄帮我们一人拿一份,兰淑花、灵粟果、伏神草、橧方根、研神草,每种一个就行。” 这时的墨故柒正望着楼顶发呆,总感觉隐隐约约的,有熟悉的气味散发着。 这一次很顺利,没有缺货,也没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截胡,青杏芸三人不由得感叹,果然这才是正常的生活。 之前莫名其妙的被各种麻烦找上门果然只是意外。 正要回去之时,墨故柒忽然觉得脊背发凉,猛地回过头去,人太多,她无法判断危机感的来源是谁,不过对方似乎一时半会儿不准备对她下手。 “怎么了?”白文羽问道,回头朝墨故柒看着的方向望过去,人山人海。 “没事,我们快点回去。”墨故柒摇头道,步伐快了几分。 白文羽有些困惑地又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只能放下疑惑跟着走了。 “呼,好敏锐的丫头,不过也难怪惊风会栽在她手里,真想尝尝她血的味道啊……”一个穿着水蓝色弟子常服的身影藏在琳琅阁的窗户旁,贪婪地舔了舔唇角。 阳光照不到他的脸,他也很快隐于黑暗之中。 一双雪青色的眸子注视着那个窗户,公孙承殷摸了摸下巴,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真是一个奇怪的监视链条。 他摇摇头,那个人一时半会儿不敢下手,这种事情还是让归尘去头疼。 自从墨故柒进入宗门,原本平静的宗门都变得暗流涌动,许多原本平时根本见不到的人物都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还或多或少和她扯上了关系,实在是有趣。 又平静地安度了几日,下晚课时,墨故柒在习课场的入口处看到了久违的金殊。他看上去还是吊儿郎当的,双手抱臂,站姿懒散。 自从上次她宽慰过他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了,更多时候来的是狼云苍。 有他上次光明正大地为她撑腰,其他弟子都清楚他是来找谁的。 看见金殊,他们又想起那个屈辱的早晨,几十个人被墨故柒一个人揍趴下了,淡淡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你们先走。”墨故柒对青杏芸三人道,三人也心领神会,笑着同她作别:“故柒别忘了吃饭啊,我们先走啦。” “小故柒~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金殊看见墨故柒朝他走过来,笑着张开手臂做拥抱状,说着肉麻的话。 墨故柒此时,脑袋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顺势上去被他抱一下,归尘会来见她吗? 如果在他心里,有她一分地位的话,会不会因此过来找她问个清楚呢? 眼见着墨故柒一言不发,甚至一副想要走进自己怀里的样子,金殊打了个寒颤,猛地放下了手,笑吟吟道:“小故柒修为又涨了啊,看样子到筑基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了,要不然我先带你去吃个饭?” 墨故柒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直到他额头的汗从下巴滴落,才有些遗憾地点头。 金殊猛地松一口气,总感觉自己刚刚是死里逃生了一次,他要是真抱上去,讲完课回去就可以看自己埋哪儿了。 墨故柒跟着金殊走到了食斋,不过金殊单独包了中层的一个包间,她第一次走上这精巧的飞梁,感觉很奇妙,脚下的是来来往往吃饭的人,几个朋友围在一起,欢声笑语。 有互相抢食的,有谈天说地的,有互相打闹的,也有彼此互骂的,在美食和酒水的熏陶之下,展开的是一幅人间烟火的画卷。 墨故柒顿住了脚步,从上俯视人间烟火的视角有些莫名的既视感,只不过所看到的应该更加丰富,更加多彩。 “怎么了?”金殊察觉她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 这一声唤回了墨故柒的神思,她连忙跟上去,将脑海中奇怪的思绪驱逐出去,平淡地回答:“没什么。” 金殊没有多问,领着墨故柒进了包间,不大,大概三丈见圆,一张圆桌,放着八张椅子,房间的角落还放着装饰用的矮松和花草,布置得颇为雅致。 走在外面的时候听来十分喧闹,但是当包间的门关上以后,竟是听不到半点声音。 菜要一会儿才会上来,墨故柒和金殊面对面坐着,两人谁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咳咳,这里是有隔音阵法的,想说什么都可以,外面的人听不到的。”金殊解释道,除了各自的庭院和各个禁地之外,只有食斋适合谈话,不怕被偷听了。 他要是敢把墨故柒带去自己家里,只怕话都没有谈完就要横尸当场。 而且可能要好久好久之后,才会有人发现一只可怜的小蜘蛛惨死在自己家里,成为执法堂里一卷找不到凶手的悬案。 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金殊打了个哆嗦,身上散发出忧郁的气息,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 墨故柒疑惑地看着这个说了一句话就情绪莫名低落的妖,没想通这有什么可难过的。 难道是外人听不到这件事让他无比忧郁,他其实缺少的是耐心的听众?那他可以去底下大堂找张桌子说啊,真奇怪。 “哦,那你说。”墨故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金殊更加疑惑,这小丫头没有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吗?就让他干讲?那么多东西总得给他开个头。 墨故柒疑惑地皱起眉:“你来找我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他在疑惑什么啊,叫她来又不说事,几天不见他是受什么刺激变傻了吗? 金殊拍了一下额头,这一路走过来他光想着归尘会怎么把他大卸八块了,没和她说今天来的目的,解释道:“我是过来给你讲关于混沌灵力的。” “哦,你说。”墨故柒点头,平静地看着他。 “……你自己就没什么想问的吗?”金殊深吸一口气,感觉今天的墨故柒比初见的时候更让他心累。 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一点,以免事后归尘找由头给他揍一顿。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都说一下。”墨故柒答道。 金殊和她对视半晌,败下阵来:“好,我想想从哪开始和你说。” 恰巧此时,包间的门被敲响,金殊抬手用灵力开了门,侍者端着之前点的饭菜进来。 这顿饭是金殊请客,点的菜虽然不多,但是都比较高级,也就是灵气比较浓郁的菜品。放在外门是没人舍得点的。 侍者退出去关上门之后,金殊道:“边吃边说,这些菜对巩固你修为有些用处的。” 看墨故柒动筷,金殊道:“混沌是万物之始,代表着混乱和无序,极具破坏性。因其无序,混沌中时间和空间错位,几乎无法感知,可能二者存其一,也可能二者皆无。混沌中没有时间,是因为时间的无序,致使混沌中过去,现在,未来并存。若是找到合适的方法或者地方,就能够回到过去,或是前往未来。” 墨故柒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是不是说明她可以借助混沌回到过去,改变某些事情? “不过这只是一种猜测,而且大概率天地规则不允许。毕竟过去是现在和未来的基础,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意改变过去的一个因,最后甚至可能导致毁天灭地的效果。不过对你来说,小范围搅乱些许时间应当是可以的。” “比起时间,对你来说,现在还是尝试空间的运用最为简单。空间的无序,最明显地表现在‘错位’上。譬如将纸用刀裁成两半,相较于完整的纸,这便是一种错位。不过空间的错位还带有分离与重组。”金殊说着,怕她脑海中没有直观的画面,便用金色的灵力幻化出一张纸和一把刀进行演示。 墨故柒看得认真,不断和曾经待过的混沌进行比较和回忆,虽然回忆当时的情景只有痛苦,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果你能利用好空间的无序,对外人来说是无序的东西,你却可以加以利用,让其对你形成有序。”金殊在纸上写了一个“一”字,然后用刀裁开重组,变成了一个“二”字。 墨故柒不由自主地想要试一下,不过她暂时还做不到像金殊一样用灵力幻化物品,她现在还没法承担这样的灵力消耗。 “你可以把你的混动灵力看作是刀和线,可以剪裁,也可以缝合,想要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纸张变化,上面的横线变成了不规则的图案,又分开来。 “混动之力可以扰乱空间的秩序,空间错位的结果就是,在破坏的同时,还有着重组。你要做的就是控制二者,使其相协调,最后为你所用。”金殊演示着,一张纸在不断的切割和重组之中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 “不过要先切割,再重组?”墨故柒注意到某一点,问道,“先分割,规划,操控,再拼接。” 金殊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聪慧,点头道:“无序和混乱一般会从分割开始,不过也有一些例外,等你掌控到一定程度就知道了。而且你现在只要能做到按你自己的心意去切割空间就已经很不错了。” 墨故柒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不过目之所及没有可以拿来做试验品的东西。 食斋的东西弄坏了是要赔的,她没有那么多灵玉可以赔。 “这些对你的精神力也有需求,精神力太低也是无法掌控空间的。所以你不能只想着修炼灵力,还要提升精神力,对你大有好处。”金殊说罢,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口。 “如果掌控了空间,你的所有攻击都将更加诡谲莫测,你的身法,你的剑锋,都将变得难以捉摸,更具攻击性。” 难以想象,现在墨故柒的身法就已经几乎同阶无敌,若是再加上无序的空间,除非同样精通空间的人用境界碾压,不然在灵力没有枯竭的时候,她基本上都立于不败之地。 当她随手刺出一剑,剑锋却从对方身后冒出来的时候,已经可以想象到对方的大惊失色了。 “混沌的力量想要掌控没有那么简单,你回去以后可以用纸张去练习,反正纸这东西在琳琅阁是送的。”金殊继续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归尘的是什么属性,我看他的灵力有黑白两种颜色。”墨故柒问道,却是和自己无关的问题。 金殊说的东西她大部分都能理解,缺少的只是实践和日积月累的练习,比起这些,她更好奇关于归尘的事情。 “你怎么会问到他头上……”金殊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还是仔细为她解答,“归尘的属性是阴阳。和混沌相反,阴阳代表着有序,相对来说没有混沌那么大的破坏力,但却可以说是万能的属性。” “阴阳生万物,所以阴阳属性可以结合转化成为其他所有的属性,比如金木水火土之类的,哦,混沌是个例外,阴阳不能把有序的东西变成无序的。归尘对阴阳灵力的掌控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我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他单纯用阴阳灵力去对敌的。” 墨故柒点点头,难怪归尘的衣服都是黑白配色的,不过他平时在人前会穿白底黑边的长袍,偶尔有事的时候才会穿黑底白边的长袍,这个又代表什么呢? 这么想着,她便这么问了,金殊不由得嘴角抽搐,她才见过归尘几面,有多少交集,连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注意到了。是该夸她细心吗?还是该把归尘拎过来让他当面说。 第52章 殊途同归 ……好他不敢也不能,顿时更加惆怅了,他没精打采地回答:“我不知道啊,你得问他本人,我想他一定很乐意告诉你的。” “嗯……那我要见他,该怎么做?”墨故柒问得认真,金殊怔了一下,反问:“你要见他做什么?”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她回答。而且,想到能够见到他,自己的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几分。 金殊先是思考了一下,归尘和墨故柒这俩人明明没怎么见面,哪来那么深的莫名其妙的羁绊,而后才后知后觉,你有问题要问归尘,没问题问我吗? 一时间,金殊更惆怅了。 “所以,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墨故柒已经对他突然的忧郁见怪不怪了,继续问道。 “我回去以后帮你传个话,他愿不愿意见你我不能保证。毕竟他现在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金殊还是回答道,狠狠吃了几口饭菜。 墨故柒点点头,而后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 金殊把她送回奠基峰,现在她得罪的人也不少,雷惊风虽然被关起来了,但他还是有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的,那些人动不了归尘,保不齐会拿她开刀。 “喏,这个给你,内门里也不能随时关注这里,这个带着关键时候至少能救你一命。”金殊把一个新的网守递给她,道。 墨故柒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把网守收好朝他告别,转身走向习课场,金殊在她身后叹了口气,这次传话完之后,他就要专心闭关冲金丹了,好长时间不能来见她,没良心的小丫头,连句好话都不说。 正当他想要转身离开时,墨故柒回头喊他:“金殊。” 他顿住了脚步,偏头去看她,落日昏黄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向来淡漠的容颜也带上一丝暖意,她说:“等我进入内门之后,再请你吃饭。” 花瓣在她身旁飘过,风拂动着她的发丝,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柔,画面倒映在金殊黑色的眼睛里,像是耀眼夺目的光,美得惊心动魄。 愣了半晌,金殊才轻笑着点头:“好,那你可要攒够灵玉。不够也没关系,我有的是灵玉。”他往奠基峰下走,背着身挥了挥手。 金色的日光落在金色的男妖身上,熠熠生辉,说不出的潇洒恣意。 墨故柒也转过身,朝奠基峰峰顶走去,两人背道而驰,但终究殊途同归。 从墨故柒那里离开之后,金殊径直朝归尘的栖闲庭去了,他也是因为墨故柒,才获得了进出的权限。 “喂,归尘,在不在?”在蓝楹的迷阵当中,凭借记忆当中的路线七绕八拐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归尘的木屋,但他喊了几嗓子都没有回应,不由得又生了几分忧愁。 等,希望归尘能早点回来,金殊想着,便在门口找了棵蓝楹树靠着。 而在木屋门内,归尘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盘腿坐在床上,就算戴着面具也能看出他此时的痛苦。白色的灵力萦绕在身上,像为他披上了一层纱。 不知道他此时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但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完全打湿,身下的床榻也洇出一圈深色的水渍。 终于,归尘闷哼一声,向后倒在床榻之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胸口剧烈起伏,缓解着身上的痛苦。 龙苍: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你也不能一直如此耗着,尽快把毒解了才是要紧。 “……还不行,现在解毒他们会怀疑的,要等,等到那个秘境出现,我才能……偷梁换柱。”归尘的声音听来十分虚弱,实际上他为了压制体内的毒,灵力也几乎耗尽了。 龙苍自知劝不住他,便只能提醒他:金殊来找你了,等了很长时间,这会儿还在门口。 归尘没接话,龙苍知道他此时状态不好,需要恢复,也没再开口。等他终于有力气从床上坐起来,已经过去了好久。 现在他也只是恢复了一点体力而已,捏了个最简单的清洁咒,就这么穿着雪白的里衣就要出去。 龙苍上闪过一道微光,弟子常服从一旁飞过来披到他肩上,归尘的动作一顿,随即轻笑,便就这么推门走了出去。 听到推门的声音,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的金殊睁开眼,归尘穿着一袭雪白的里衣,向来穿戴齐整的弟子常服就只是披在他肩上,长发披散在脑后,落在肩上几缕,恍然间有些惑人。 归尘懒散地倚着门框,环着手笑道:“你怎么来了?从她那离开之后应该直接回去闭关才是。” “她想要见你啊,说有好多问题想问你,问我怎么才能见到你。”金殊回过神,站起身回答,将脑海中刚刚浮现的想法给踢了出去。 他居然会觉得归尘这黑心肝的家伙有点脆弱?虽然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弱美人的味道,即使戴着面具都足以勾得女弟子们为他疯狂,但是这个家伙狠起来是真的杀人不眨眼啊。 也不对,归尘想要搞死谁有一万种方法让他自己不必亲自动手,甚至于被他搞死的人还要夸他一句好师兄。 “……我知道了,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归尘沉默片刻,才道。 此时天边已经翻起一丝鱼肚白,金殊正要走,想起什么,回头问道:“我刚来的时候就喊过你,你在房里怎么不说话?” “在处理一点小事,弄完就出来了。”归尘随口道,他这也不算说谎,毕竟他本来就是在处理自身的事情,只是花的时间长了一些。 金殊却不大信,他宁可相信归尘刚刚是在睡觉没听到……好这个理由更扯,固修境的人连着修炼几个月不休息都不会出什么问题,何况是归尘这个堪称修炼狂魔的家伙。 不过他真的没有见过归尘这样……嗯,有点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一刻他隐隐有些理解那些对着归尘发癫说非他不嫁的女弟子的心情了。 有时候这个家伙是真的很勾人啊! 金殊都不敢想,归尘这个样子要是放出去让宗门内的其他人看到了,那些弟子会疯成什么样。 哎,如果用留影石悄悄保存下来,在宗门里卖,好像能大赚一笔啊,只是看一眼都要交灵玉,看两眼交双倍,嘶…… 连噱头他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归尘私底下竟然……”,保准大卖啊! 这么想着,金殊的手指动了一下,狗狗祟祟地想要拿出留影石以迅雷及掩耳之势录个相,但是归尘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回房关上了门。 金殊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木屋,把留影石收了起来,不过归尘居然没有亲自出手制止,而是关门回到房间,难道说他现在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金殊眯了眯眼,归尘说处理了一点小事,什么小事需要耗费大部分的灵力?要知道归尘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修可不止是因为他的剑法和夸张的修炼速度,还有他深不可测的灵力储量。 要知道这位爷曾经有一次遇上了刚晋级金丹的邪修,本想把归尘抓去做成人傀,结果动手之后发现虽然归尘是个固修境,但是他一招一式威力巨大,缠斗了几个时辰都没有拿下来。 虽然邪修走的是旁门左道,比正常修炼的金丹要弱上许多,但毕竟也是金丹,灵力有质的变化,却愣是被归尘缠斗着撑到了长老支援。 当时的归尘看着面色苍白,但比起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邪修来说,他可谓是连衣角都没有沾上哪怕一点灰尘。 固修境和金丹境的灵力储量大概是河与海的区别,当时的邪修几乎灵力枯竭,归尘看着摇摇欲坠,但还有灵力自己飞回去,可见他的灵力储备相当恐怖。 不过这件事只有支援的长老和宗门高层知道,没有让人在宗门内传扬,不过不巧,他师父就是知道此事的其中之一。 也不排除归尘是有意掩盖什么故意做出的姿态,被他坑过的人大部分是小看了他和高看了自己,最后被骗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不过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金殊轻笑一声,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他和归尘可是一路人,至少现在他还有价值,归尘并不会轻易将他变成弃子。 门内,归尘直接在床上躺下,疲惫地用手盖住了眼睛。很累,但是他睡不着。 墨故柒想要见他,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什么,从她入宗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都是他看着,替她安排一些事情,比如雷惊风是个炸弹,那他就要把这个炸弹放到伤不到她的地方,比如让金殊和狼云苍帮忙传话,比如他将药方交给她,比如送她一个储物袋。 除了帮她排除一些她解决不了的人或事以外,他不愿意干涉她的选择,也不想让她背负什么愧疚感。 他更希望她能够自由自在的,随心所欲地去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和想在一起的人,去看想看的风景。 这份责任其实本来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他连累了她,走这一世坎坷。 龙苍:想见就去见,只是一面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我怕我忍不住啊……”归尘苦笑,只觉胸口憋闷得厉害,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内门里所有人都能够以美色为理由去看她,去帮她,只有他不行 ,只有他需要和她保持距离,装作对她的不在意。 此前若不是有帮她们治伤这种正大光明无法反驳的理由,他也无法同她相处那片刻的时间。 他嫉妒着所有能够正大光明到她眼前去的人或者妖,若不是理智还能压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龙苍:大不了这世间不救了,你们又不欠这万千生灵的,找个地方随便过你们的小日子都行,你别把自己逼疯了。 归尘没说话,在漫长的沉默里,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去还是不去。 龙苍:去,见见她也好,不见的话,不知道她还会找谁帮忙传话,你知道她的性子的。 其实龙苍也有私心,归尘要是不去见墨故柒,它怎么能见到龙渊呢?要是归尘干脆不管这天下苍生,和墨故柒一起归隐山林,它更喜闻乐见。 一路走来两人吃了多少苦,墨故柒在混沌中漂泊数百年,在人间经受十年坎坷,归尘呢?他甚至是死过一次,才解开所有的记忆。 可所谓要拯救的苍生呢?一路走来全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使绊子,难怪当年神魔大战神族会尽数陨落,或者说,难怪红尘浊气会孕育出魔胎这种世间至恶。 世间的欲望才是一切的源头,是生是死皆是万物生灵的因果报应,和神族有什么干系? 归尘叹了口气,龙苍想的他都清楚,因果什么的却也不是如此简单能算的清楚的。龙苍只是剑灵,他不懂人间复杂,有时立场无关善恶。 “那就去见一见。”归尘长舒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龙苍高兴地发出细微的嗡鸣,对于它来说,能见到龙渊就是最高兴的事情了。 虽然答应了要去见她,不过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至少这一次想要去的时间久一点的话,不能拿自己的身份去,找一个合适的人借用一下身份好了。 做出选择之后,心里顿时轻松不少,身体的疲惫裹挟着困意袭来,归尘终于能安心休息了。 不过一觉醒来,归尘想起了在荒渊赎罪的雷惊风,算算时间是时候该去给他续个丹药,毕竟雷惊风可不能死在荒渊,他还有大用处呢。 再次来到荒渊,归尘拾级而下,实际上半日的休息并不能让他的状态回到巅峰,不过对付一个灵力尽失的雷惊风不是问题。 他走到洞口,怨灵们此时只是围着雷惊风,没有撕咬他,看来是听进了归尘的建议。 不过此时的雷惊风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破烂木偶。即使看到归尘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了。 第53章 赤炼 看来这半个月,怨灵们热情地招待了雷惊风。每当他要睡觉的时候,怨灵们就会亲切地将他叫醒,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会和他亲密地互动,他每次都玩得很尽兴,高兴地大声呼喊,直到嗓子都已经哑了。 归尘往雷惊风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灵力丝丝缕缕融入他麻木的身体,这反而让他感到更加的痛苦。毕竟如果死了,就不用再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了。 “你这就绝望了吗?”归尘轻声道,语气里带着蛊惑,“你可是张广唯一的弟子啊,不可一世的天骄。” 雷惊风的眼珠动了动,愤恨又怨毒地看着归尘,但嗓子早已叫哑,此时说不出哪怕一个字。不过单单看他的眼神也能知道,他有多恨归尘。 害他从高高在上的圣子沦落到这般田地,害他被这些怨鬼没日没夜的折磨,都是因为归尘! “你恨我?我可是唯一一个帮你的人,用丹药补充你的灵力。可是你那尊敬的师父呢?他对你不闻不问。”归尘轻笑几声,直直地看着雷惊风的眼睛。 雷惊风张了张口,发出嘶哑的气音,完全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但归尘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张广没办法之类的话,帮张广开脱,毕竟是待他如子的师父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荒渊在张广手中这么多年,他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漏洞之处?他实力那么强,想要不被任何人发现地进来看看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怎么没来呢?”归尘笑着问他,看他原本坚定的眼眸中浮现些许困惑,笑容愈深。 “他会不会是觉得你已经没用了,要抛弃你呢?明明你这么尊敬他,即使有看上的弟子,强行绑架回来,也是优先献给他享用。但他居然在执法堂里对你不闻不问?还给你甩脸色。”听着归尘的话,雷惊风瞪大了眼睛,又努力摇了摇头。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圣子了,从荒渊出去以后还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有这个时间,张广重新收个徒弟培养都该养成了。你只是一个弟子而已,张广可是副宗主,不知有多少人抢着当他的弟子呢。”归尘循循善诱,不断地给他分析。 “你看,你把张广当亲生父亲一般孝敬,可他却随手就将你抛弃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会去绑架弟子吗?会因此留下案底,被宗主审判吗?还有这些怨灵,如果不是张广把尸身丢到这里,他们会出现并如此折磨你吗?说到底啊,都是张广害了你啊。” 雷惊风的眼里已经满是迷茫,他思考着归尘的话,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归尘的话,可是内心却已经相信了。 遭受折磨之后的人都会非常的脆弱,这个时候去动摇对方的内心,即使是再坚定不过的恶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反思。何况归尘并不是否认他,而是将他的怨恨和注意力转移。 张广若是真的想来看他,就算是朱颜阻拦都不行,总有办法能来见他帮他的,可是半个月了,他在这里受尽折磨,张广却不闻不问。 如果不是他把尸体都丢在这里,这些人早就投胎轮回去了,怎么可能变成怨灵来折磨他?这些明明都是张广的罪,凭什么要他来承受! “你如果觉得,张广没有更好的弟子的选择的话,你可就错了。你妹妹不是就很好吗?天资虽然不是顶尖,但也不差了,而且还是你的妹妹,把她收为徒弟还能博一个好名声,一箭双雕的事情。” “而且你妹妹可是喜欢我啊,就算是我去找的宗主,间接害你被审判,她也依然不管不顾,满心只有怎么样接近我。你这个向来疼爱她的哥哥,都没我重要。你猜,若是你想对我复仇,她会帮谁呢?” “你的那些朋友,在你受刑的时候,在你被押到这里的时候,有哪怕一个人来看过你吗?等你一年之后回去,先前和你平起平坐的,甚至是不如你的都已经超过了你,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吗?” “你比我更了解那些人不是吗?那些人私下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你不知道吗?等你回去,迎接你的只有奚落,嘲笑,甚至是报复。” “嗬嗬——”雷惊风猛地一挥手,想要阻止归尘继续说下去,他想大声骂出来,可是已经损坏的嗓子只能发出嘶哑而不成语调的声音。 “雷惊风,真可悲啊,你想要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吗?那些弃你如敝履的人逍遥快活,害你沦落至此的好师父更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日后没有人会记得你,连你妹妹,都只想着怎么成为我的道侣。也许还会为了离我近一些,抢走你圣子的名额,当上圣女。”归尘犹如恶魔一般,字字句句都扎在雷惊风的心里,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倘若你想就此死在这里,那我下一次便不再来了。”归尘说罢,转身要走,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原本瘫软着倚靠在洞壁上的雷惊风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来,却因为脱力而趴在了地上,即使如此他也努力颤抖着伸出手,拉住了归尘的衣角。 归尘偏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起唇角:“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而后蹲下身来,将手轻轻放在雷惊风的额头上,“不过现在,有些东西还是不记得为好。” 他要把今天说的话,变成雷惊风自己内心的声音,这样等到张广能把雷惊风带出去的时候,他才会更加坚定,更加怨恨。 雷惊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怨灵们也没有去“温柔”地叫醒他,毕竟人要是现在就疯了,归尘会不高兴的,以后每天都可以稍微给雷惊风一点休息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归尘转身离开,不自觉微微勾起唇,这份礼物准备的时间虽然长,不过想必张广他们会很“喜欢”。 龙苍:所以你决定什么时候去找她? 归尘刚刚翘起的嘴角放了下去,声音平静:“迟早要去见的,不急于这一时,我知道你急着去见龙渊,但是你先别急,龙渊在那里又跑不掉。” 龙苍不说话了,只是不住地发出轻微的颤动,像是在哼哼唧唧,总之是在表达不满。 归尘有点头疼,抬手按了按额角,都上万年岁数的剑了,怎么还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还好跟在她身边的是龙渊,比龙苍可靠多了。 但实际上,导致龙苍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恰恰是归尘自己,只要有他在,龙苍根本不用动脑子。就算是归尘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龙苍只需要说一句话,小归尘就已经能举一反三了。 既然不用动脑子,归尘又不会让剑灵操心,自然而然的,龙苍看起来就比较傻。 龙渊恰恰相反,墨故柒在混沌里待了数百年,记忆全封印,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活的常识,不处处提点都不行。心理的障碍注定了墨故柒需要一个交付信任的存在陪伴,所以龙渊说什么她都会听,会学,会做。 也许龙苍和龙渊互换,结果也会和现在差不多。 回去还要筛选一下借用身份的人的名单,一定要足够合理且不引人注意才行。这么想着,归尘径自回了栖闲庭。 不过一个半月,墨故柒已经锻体境四阶了,除了青杏芸三人以外,蜀粒也很快突破,给了其他弟子相当大的压力,一时间整个奠基峰,掀起了不眠不休修炼的狂潮。 这就直接导致了新入门的这一届,比起往届来说,修为平均高出整整一小阶。 虽然只是一小阶,但是足以让这一届的弟子受到内门长老的些许关注,即使第一年没能进内门,后面几年进入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 而且这也是一个良性循环,压力之下,其他弟子也能很快出类拔萃。 中午下课,其他弟子都去吃饭了,墨故柒还在习课场上修炼,青杏芸三人突破之后,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中午青杏芸三人帮她带饭,晚上她和三人一起去食斋吃饭。 中午的习课场上常常只剩她一个人,不过这个独处的时间不会太多,毕竟其他人也担心被她越甩越远,吃饭花的时间都越来越少了,匆匆填饱肚子之后就会赶回来修炼。 墨故柒睁开眼睛,看向从青石路往这边走的人,眸色微凝。她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见过,一般的内门弟子也不会只身一人来找她。 对方穿着水蓝色的弟子常服,眼瞳却是如同翡翠一般的颜色,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梳成灵蛇髻,用一根翡翠的髻簪固定,看上去很素雅,不过配上那张脸,又显得十分妩媚。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长眉略淡,琼鼻小口,唇瓣火红,十分亮眼的颜色,她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更是有些摄人心魄。 她有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和她丰盈的体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姿袅娜,步履轻盈。 虽然和墨故柒相比稍微逊色些许,但两人的风格不同,从某个方面来说,女人要更加勾人。 这是目前为止,墨故柒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不过她此刻皱起眉头,莫名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只是看着这个女人,便让她心生烦躁。 不是嫉妒,她从不会嫉妒任何人,是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除了违和感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若不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修为的差距,墨故柒甚至想要动手杀了她。 被龙渊压制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如同浪潮一般,一层一层汹涌而来,她还是听不清那些话,却能从这些话语里听出焦急,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那些声音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急切,吵得她脑袋发晕,很快那些繁杂的声音渐渐停息,只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她努力地去听,是两个字。 快跑! 她终于听清时,声音宛如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墨故柒猛地抬头,那个女人离她不过七步之遥,几乎是在回过神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影暴退,想要逃出习课场,却发现有一道结界阻隔,她出不去了。 女人没有急追而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墨故柒,随即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好快的速度,没想到新来的小师妹不仅人长得美,实力也这么强。” 看着墨故柒无比戒备的模样,女人柔声安抚道:“别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好奇那些人口中所说的,漂亮得像天仙一样的小师妹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很少从熊松他们那里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哦对了,我叫赤炼,师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女人说着,像是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一边缓步朝墨故柒走来,一边笑着说。 墨故柒没有回答,在听清那句话之后,她的身体好像产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眼中赤炼的身影渐渐扭曲,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血色,隐隐有凄厉的惨叫响彻。 墨故柒看不清赤炼的脸,只能看到她猩红的双眸,和仿佛被鲜血浸透的衣服。 那一种厌恶感越发强烈,甚至让她感到恶心反胃。 那冲天的血色让她的呼吸都困难起来,墨故柒想要远离赤炼,身体却像是在泥沼里一般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赤炼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为什么不回答呢?不过没关系,其实我知道师妹你的名字哦,你叫,墨,故,柒。”赤炼凑近了她,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一字一顿地念她的名字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师妹,你身上好香啊……”赤炼越凑越近,猩红的眼睛带着近若癫狂的兴奋,而在旁人看来,两个美人凑在一起煞是养眼。 忽然,一簇亮眼的火光在两人中间燃烧起来,赤炼猛地后退,墨故柒也终于能够自由行动,之前眼中那异象也尽数消散,再看向赤炼的时候,依然是水蓝色的弟子常服,翡翠般的眼瞳。 她很想马上远离赤炼,不过本能让她克制住了逃跑的冲动,赤炼在害怕这一团火焰,那只有在这簇火焰附近才是安全的。 “公孙承殷?”赤炼的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对于这个打扰了她好事的人,心中无比怨恨,却仍要保持着美人的端庄。 橙黄色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墨故柒站在火焰旁边,只感到了温暖,好像这火焰温度并不高。 第54章 临时暗卫 “来都来了,躲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赤炼掩唇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个好看的月牙,动人心魄的美。 一个穿着火红色弟子常服的人从靠近墨故柒一边的习课场边缘走过来,仿佛没有感受到结界似的直接走到了墨故柒身边。 他长相平凡,但那双雪青色的眼睛实在是夺目,泪痣锦上添花,很多时候人们总会忽视掉他的长相。 他没有去看赤炼,眼睛一直盯着墨故柒,他承认她确实有勾人的资本,不过比起她的容貌,他更好奇的是她对赤炼如避蛇蝎的态度。 有那么短短片刻,她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漆黑的眼瞳里没有映出赤炼的模样,反而带着一丝红。 公孙承殷是跟着赤炼过来的,不过在她动手的时候没有立刻出手,他就想看看赤炼到底过来做什么,毕竟这个家伙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宗门里对赤炼一见钟情的家伙很多,乃至于有些内门长老都对她抛出过橄榄枝,却从未听闻她和谁有什么关系。 哦,她大概对归尘有点意思,曾经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追着归尘数月,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放弃了。 难道赤炼这人也看脸么?但其他长得帅的也没见她多有青睐啊。 公孙承殷思索着,难道是因为这俩人不一样的属性?还是说,他们身上有别的东西。 墨故柒看公孙承殷这么畅通无阻地走进来,伸手去探了探,好,她还是出不去。 于是她转头对上公孙承殷的眼睛,不由也是一愣,这人身上是不是缠绕着什么东西? “想不到连素来不近女色的公孙师兄也对师妹青睐有加呀,居然躲在暗处偷偷看着。”赤炼巧笑倩兮,却也不敢再往这边迈步,毕竟公孙承殷的实力在她之上,又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家伙,打起来还是她吃亏。 公孙承殷终于把目光从墨故柒身上移开,落在赤炼身上,思考着要找一个什么借口来搪塞她。至于她言语里把他塑造成一个跟踪猥琐男,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嗯,这个好看的小师妹那么怕她,应该也不会信她的话。 “我来看看能把内门弟子打趴下的新弟子有没有三头六臂。”半晌,公孙承殷终于说出了他觉得最合适的理由,并且无视了赤炼那好像在说你扯淡么的目光。 公孙承殷身上的东西在慢慢变浅,直到消失不见,不过那种感觉还在,只是她现在暂时看不到了。之前看到赤炼身上的异象和突然清晰的话语也是疑点重重,能看到他身上的东西大概也是一样的道理。 看不到也就说明她现在恢复正常了,等晚上回房之后再问问龙渊好了。 “这么有趣的理由也只有公孙师兄才想得出来了。”赤炼笑得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听得人心神荡漾。 墨故柒也感觉心神荡漾,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恶心,总觉得赤炼这么笑有一种浓浓的割裂感。 她觉得赤炼的笑声应该是疯狂的,尖锐的,那样听起来还顺耳一些。 “哦。”公孙承殷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的表演,不过赤炼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眯眯地看向墨故柒。 “师妹啊,你身边的这个人在内门可是让人闻风丧胆呢,离得太近的话,小心被做成傀儡哦。”赤炼温言细语,像极了知心大姐姐,对墨故柒的冷脸也笑得热情。 墨故柒没搭理她,并不想接话,不过心里却有些着急,算算时间,青杏芸他们也快回来了,赤炼不是善茬,盯上其他人可不好。 公孙承殷偏头看了看墨故柒,后者对赤炼的话没什么反应,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想来也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我不想和雷惊风做邻居。”公孙承殷皱着眉说,提起他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不过你不是和他走得挺近,是想去看看他?” “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想和每个人都好好相处,怎么知道他居然是那种人。”赤炼一副受伤的模样,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若是一般人大概会立刻心软出言安慰,但她面前的两个人都不解风情,或者说铁石心肠,对她的难过无动于衷。 “这是怎么回事?”青杏芸和白文羽站在路口处,怀里还抱着一个油纸包,呆呆地看着习课场里对峙的三人,才消停了半个月,怎么又有人来找墨故柒麻烦了? 内门的人都闲得慌吗?有事没事就来找墨故柒,不是说内门的人都忙于修炼吗?怎么都喜欢来外门转啊。 墨故柒是很好看没错,但是你们三天两头来看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赤炼看向路口,笑容又明艳几分,柔声道:“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果然和你一样一表人才呢。” 墨故柒皱起眉,不等她开口,公孙承殷便道:“人家的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再不走的话,一会儿长老回来,收场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话其实是在暗示她,再不走的话,狼云苍手底下的妖找上来,可免不了一通冷嘲热讽,甚至于她努力维持的人设都要一朝崩塌。 至于李宇?区区一个外门长老,不值一提。 赤炼沉默了片刻,才向墨故柒眨眨眼,笑着说:“好,内门弟子不能在外门逗留太久,下次我再来找你聊天哦。” 目送着赤炼离开,那道结界也消失了,公孙承殷没有和墨故柒寒暄的心思,橙色的火焰钻进他的袖中,便也飞身离开。 青杏芸茫然地走过来:“故柒,那两个人是谁啊?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但是你们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墨故柒摇摇头,神情严肃,“她不是什么好人,看见了有多远跑多远,再不济就大喊救命。” “哦……”青杏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把油纸包递给她,“先吃饭,还热乎呢。” 白文羽倒是能从三人刚刚的站位上分析一点东西,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那个女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先找上门来,而那个男人出手救下墨故柒,直到他们过来。 从入宗开始,墨故柒的麻烦就不断找上来,还都和内门的精英层有关系,真的很可疑啊,像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一样。 姬天朔在后面姗姗来迟,没有看到习课场上的一幕,不过看白文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料想是又出了什么问题,问道:“怎么了?你们刚刚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吗?” 白文羽把事情一说,姬天朔也皱起眉,他只不过是在食斋被人失手泼了一身的汤汁,回房洗漱了一下,没想到还错过了这样的事。 他是四人当中心思最活络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猜测,最终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们管不了,现在修为太低了,根本没办法帮她。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不给她添麻烦,以后切莫不要落单,给他们可乘之机。” 白文羽看着吃下最后一口肉包的墨故柒,眸色渐深,点头道:“你去和青杏芸说一说,她大概想不到这些。” 他要更加努力才行,这样日后他才能保护她,偿还他一家对她的亏欠。 姬天朔看了一眼身旁的好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过去找青杏芸了。 因为白文羽学得快,所以大长老教的剑招都是他在指点青杏芸和姬天朔,而他自己则是积累许多问题,再一次性找墨故柒求教。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墨故柒指点他们的时间,能让她安心修炼。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李宇,一来李宇之前的做法让他们很是不悦,二来李宇的指点也远没有墨故柒的精准,找他求教心里膈应,效果也不好。 其实突破锻体之后,他们也可以去藏书阁了,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好要学什么招式,而且贪多嚼不烂,不如先把大长老教的两式剑招给彻底掌握了,再去学其他的。 墨故柒也没有再急着去藏书阁,其实主要是没有灵玉支付时间了,为了突破去琳琅阁买灵药后,她只剩了三十灵玉,去藏书阁,光是第一层,一个时辰就要五灵玉,而且她修为提升得有点快,淬炼体魄的灵药也没买,灵玉估计不够。 要不是麻烦太多,她已经想去事务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赚点灵玉了。 她叹了口气,现在才知道宗门的补偿有多么的微不足道,兴许是因为他们刚入门,没有地位和人脉,再加上雷惊风势力强大,才只是一百灵玉打发了他们。 这个事情要不要也问一下归尘呢……墨故柒盯着一块青石砖发呆,而后摇了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不能依靠别人,这是人间教会她的铁律。 姬天朔一直在观察墨故柒,看见她居然难得的开小差,神色古怪,虽然这个样子的她有些说不出的可爱,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嗯,就像是一个肌肉大汉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并且发出软糯可爱的撒娇声音,随手一拍就能把人打飞十米远。 和中午他没见到的那个女人有关系吗?姬天朔思索着,有机会的话问一下内门的师兄们。 另一边,公孙承殷一路盯着赤炼,直到她回了自己的浮峰,又等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去栖闲庭。 说好的,墨故柒那边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归尘说,尤其是今天赤炼这个狠角色找上了她。 他刚到栖闲庭外,归尘便走了出来,笑道:“辛苦师兄了。” 公孙承殷算是他给墨故柒找的临时暗卫,毕竟狼云苍和他走得近,关照墨故柒的次数太多也会引人怀疑。 但公孙承殷身份特殊,没有这个顾虑。作为早年出名的圣子,又是太上三长老的亲传弟子,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监视他。何况他性格古怪,连宗主都不给面子,又掌控着出神入化的傀儡术,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变成他的耳目。 公孙承殷是宗门内唯一一个实力高强能充当暗卫且不被其他人关注的人,在别人眼里,公孙承殷和归尘也是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两人。 一开始归尘想过请他的,只不过因为公孙承殷本身就难以掌控,弄不好反而会成为敌人所以放弃了,没想到他反而会自己找上来,这属实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这也是好事一件,至少他因此知道了公孙承殷的所欲所求,凡有欲求之人,所作所为必然有迹可循,他就能对症下药了。 “赤炼今天去找了墨故柒,还布置了结界,被我拦下了。不过墨故柒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居然没被赤炼的皮囊欺骗。”公孙承殷简单地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想了想,又说,“墨故柒的情况不太对,至少恍惚了两次,而且对赤炼的敌意很大。” 他之所以没说墨故柒怕赤炼,是因为他看到了墨故柒在第一眼看到赤炼的时候,无意流露出了一丝杀意。她后来的种种表现不过是因为修为实力的差距而做出的改变,他毫不怀疑,墨故柒如果有和赤炼对战的实力,一定会想办法对后者下杀手。 归尘垂眸思索,而后轻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兄。我想额外再加一条,绝对不能让赤炼得到柒的血。” “你之前答应我的……”公孙承殷没有把话说全,两人都知道什么意思就足够了。 我已经按你说的办了事,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看一下成果?如果以你的手段到现在都没有出可见的成效,我可就要再考虑一下这个合作的可行性了。 “当然,你想要什么时候去看呢?”归尘并不慌,实际上现在已经成功了大半了,只要公孙承殷去看一眼就能明白。 “你下次去的时候,带上这个。”一缕火焰从公孙承殷的袖子里钻出来,凝结成一块指甲大小的橙色晶石。 明炎就相当于他的眼睛,晶石的状态更好携带,而且可以随时变回火焰来沟通。 主要是赤炼这个定时炸弹,难保她什么时候会去找墨故柒,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那就不能在他这里出岔子,他本人亲自去查验风险太大了。 归尘收下晶石,提醒道:“我下次去得月底了。” “无妨,明炎不回便会一直在。”公孙承殷点头,不过半个月而已,他等得起。 事情聊完,公孙承殷也不多留,转身便走,归尘也重新回到栖闲庭。 第55章 血妖 狼云苍躺在归尘的木屋门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归尘熟视无睹地从他身上跨过去,被抓住了衣角。 其实狼云苍是想抓脚踝的,不过想到如果抓他脚踝,自己有可能会死,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抓衣角。 “给我换个岗,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两个癫公癫婆了,那个心声听多了我感觉我也快癫了!”狼云苍痛苦地哀嚎,实际上他已经在这躺一天了,他说归尘要是不答应他就睡这不起来,但归尘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居然把他当成了一个门槛! 天知道雷惊雨和林辉这俩人的心声有多离谱,一刻不停也就算了,内心戏还贼多,一个幻想着归尘把她宠上天,幻想着和归尘做一对神仙道侣让整个修真界都艳羡,一个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和雷惊雨在一起,想要看雷惊雨对他露出别人都看不到的娇羞神情。 那是比人间的画本子都离谱,干什么,直接忽视当事人的意见,忽视基本现实,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清醒点? 这俩要是掉幻阵或者幻境里,那绝对是一个都出不来,就算知道是幻境,也会为了贪图这一点美梦而不愿醒来。 每个受困于幻境的人都是这样,如果没有足够的意志力,那么即使知道是幻境,也会因为自己的执念,或者是一个人,或者是某件事,或者是功名利禄,而永远迷失在幻境里。 “只有这两个人最有可能接触张广,而且你现在也没什么事,锻炼一下意志力也好。”归尘说得面不改色,低头看着在地上躺得板板正正的妖,竟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锻炼不了我的意志力的,我已经快要疯掉了。”狼云苍倔强地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手,模样像极了不愿委身于人的清高小姐。 一人一妖僵持不下,对视良久之后,归尘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那你去排查袁庆山的人。” 内门里上万弟子,除去自己身边的人,想要排查清楚可不是一件易事,工作量很大,且很复杂,还需要几分运气。 “好!”狼云苍闻言,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清楚这个事情的难度,不过只要不去听那俩癫公癫婆的心声,累死他都乐意。 有时候妖啊,就是这么的容易满足。 “闹够了就回去,别赖在我这。”归尘说着就要进屋,狼云苍的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赤炼这个家伙来路不明,连你也看不透,而且据我探听到的一些消息,许多杂役的失踪和她脱不了关系。你现在是不是知道了她是什么东西?” 归尘没有转头,停顿良久以后才开口:“这个东西,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杀,即使是我也不行。”说罢,他便进屋,关上了门。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只能是墨故柒。 狼云苍站在原地思考许久,才沉着脸离开。难怪赤炼明明也得罪了许多人,但是完好无损地活到现在,反而是与她有过节的,大部分都出了事。 时间不一,死法不一,看上去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有遍布大半个宗门的情报网,狼云苍也无法注意到她。 赤炼有剑门第一美人之称,在她还经常在内门活跃的时候,追求者众多,至今在金丹以上的弟子当中都有着她的爱慕者。 直到归尘进入内门,她像是开了窍一般,想方设法地接近归尘,和雷惊雨不一样,赤炼从来不缺理由,而且她每次都是一副温婉又好奇的模样,让不少人都嫉妒归尘,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当时归尘的处境可谓是四面皆敌。 不过从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再也没有找过归尘,而且在内门也很少出现,当时宗门内还流传着她是被归尘伤透了心,心灰意冷之下闭门不出。 事实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不过归尘也从来不提那事,狼云苍也不能多问,归尘要说的话,会主动告诉他的。 吃完晚饭,墨故柒拜别青杏芸三人回到房间,一关房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龙渊:“中午时那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听清了那些声音,有一个叫我快跑,这些声音并不是固定的,对吗?我那个奇怪的状态又是因为什么?”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毕竟是自身的变化。 龙渊沉默良久,才道:那些声音本来就不是固定的,也不是过去的声音,你以后会知道的。你当时的变化是因为你体内的另一股力量。 “我当时看到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如此厌恶一个人或者妖,赤炼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这个回答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但墨故柒也能进行一些猜测,回想着白天的事,她也忍不住皱起眉。 光是回想一下,都觉得恶心得想吐,这和她所见过的所有妖都不一样。 龙渊一时没有回答,犹豫着怎么说,半晌才道:她是一只血妖,虽然称为妖,却和一般的妖完全不同,血妖是由尸变而来。是罪大恶极之人,满含恶意怨念死去,再用血棺葬在大凶之地,日日用新鲜人血浇灌上千年,才能养出的极凶之物。 它其实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那些声音在解释,它整理复述罢了。 能够压制那些声音,它自然也是能够听见的,墨故柒是因为封印才听不清那些话,它没有这样的约束。 龙渊:血妖虽是尸变而来,也渴求人血,却不属于僵尸一类。血妖也是世间至恶之一,有着极强的伪装能力,就算是仙也不一定能看出它的真实身份。而且血妖已经绝迹数万年了,世上大概已经没有认得这东西的人了。 龙渊:血妖成形条件苛刻,与之相对的实力也十分强大,甚至能操控他人的血液,还几乎算是不死之身,没有特定的力量和法门,就算将其碎尸万段,也能够滴血重生。 “所以,需要的力量就是我身体里的那个?也就是说世上大概只有我能杀得了她?”墨故柒明白了几分,大概是因为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她才会如此厌恶。 龙渊:对,而且你一定不能让她得到你的血,一旦她喝了你的血,哪怕只有一滴,她也将成为这世上无法抹杀的存在,真正的永生。 墨故柒想,那她和赤炼就是宿敌一般的存在,一定要杀个你死我活的,不过现在她们的实力差距太大,真如龙渊所说,那赤炼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伤害她,归尘是知道这个才把公孙承殷放到她身边的。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和青杏芸他们分开了,血妖是世间至恶之一,自然不会和人讲什么道义,只要能达成目的,其他人是死是活和它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墨故柒握着龙渊匆匆出门,朝习课场跑去。 毕竟公孙承殷看上去不像会多管闲事的人,只有墨故柒和他们在一起,他才会顺带保护。 而实际上,奠基峰远处,公孙承殷正和赤炼隔着二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现在四周无人,赤炼也没有维持那温婉的模样,面若冰霜。 她不笑的时候,那双翡翠一般的眸子像毒蛇的眼睛狠厉,仿佛淬了毒一般。面容还是漂亮的,却叫人一眼看去便觉是蛇蝎美人,和冷美人完全不一样。 “公孙承殷,我劝你不要坏了我的好事。”赤炼声音很冷,明明白天差点就得手了,差一点她就举世无敌,谁也管不了她了。 可是偏偏蹲了个这个家伙,现在这只烦人的苍蝇又拦在这里,好想杀了他。 但不用真身的情况下可打不过这家伙,用真身的话,宗主长老之类的会立刻来到这里,到时候她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很久,更重要的是她就无法再享用优质的血食了,也得不到墨故柒的血。 她虽然多数时候只是抓一些杂役和外门弟子充饥,但能进入剑门的都是天资不错的,哪怕是杂役,也是底下的小宗门里层层选出来的精英。而且偶尔也会有被迷惑的天骄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她吸血,血食的质量和那些凡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想你给我增加麻烦的事,就此退去。”公孙承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把她放过去了,就算没有伤到墨故柒,让她把墨故柒身边的人挟持了,最后还是要他去救。 归尘已经说了,绝对不能让赤炼得到墨故柒的血,应当是非常重要的事,不然不会额外提及。赤炼拿她身边的人做要挟,墨故柒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这麻烦事最后还是要落到他头上。 那他还不如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把赤炼堵在这,反正一对一他不怕任何人,只要赤炼过不去,他顶多就是在这里吹吹风。 对于赤炼来说,墨故柒就像是一块被恶犬看护的美味点心,香味一直勾引着她,却吃不到,那只恶犬还对着她虎视眈眈。 公孙承殷从来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赤炼想不到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说动他为旁人办事。她吃不到归尘的血,现在也吃不到墨故柒的血,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阻碍她?为什么都要当她的绊脚石? 赤炼越想越是怨恨,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翡翠色的眼睛也变得血红。公孙承殷觉察到压力,面色凝重几分。 虽然他能够确信赤炼打不过他,但也只限于赤炼不拼命的情况。宗门内所有人都知道赤炼是一只妖,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的真身是什么,有人说是蛇,有人说是狼,甚至有人说她是鱼的。 不过现在看来都不是,应该是某种更邪恶的东西。 不过赤炼还是冷静了下来,她眼中的血红渐渐褪去,重新变成翡翠的颜色,冷笑道:“那就走着瞧,我不信你能一直跟着她。” 她转身飞掠离开,公孙承殷没有去追,只是把目光放到了墨故柒身上,此时她正在习课场上,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她也是预言里的人吗?公孙承殷思考着,如果是的话,那她一定可以……不过她现在还是太弱了,他勉为其难当她一段时间的护道人。 他落在奠基峰习课场外围的蓝楹树上,这里近,还隐蔽,是个好地方。 习课场上,墨故柒正在认真叮嘱青杏芸三人:“你们白天见到的那个女人,是一种凶恶的妖,如果看到,往人多的地方跑,而且绝对不能单独行动。” 她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事情,青杏芸三人也知道其中利害,保证一定不会单走,也不会去靠近那个女人。 话虽如此,墨故柒却仍然隐隐感到不安,赤炼毕竟也是金丹境,他们现在只不过是锻体,赤炼要是真想对他们下手,那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归尘知道赤炼的身份吗?赤炼以前有盯上他,他应该没事?赤炼是血妖这件事情要告诉他才行。 墨故柒皱着眉,忧心忡忡, 而赤炼回到房间,心头憋着的这股气终于有了宣泄口,灵力猛地爆发,将屋内的所有物品瞬间碾成齑粉。 不过为免连房子都毁坏,她还是收了些力的,只是现在宽敞的房子里一览无余,空旷得如同凉亭一般。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一群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就是不能乖乖去死呢?为什么不能乖乖成为我的食粮……可恶……”赤炼的尖牙露了出来,把下唇咬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赤炼师姐,你在吗?”房门被敲响,一个男声在外面问道。 实际上是明知故问,他看着赤炼回房之后才来敲门的。 赤炼的浮峰雪宴苑一向是对外开放的,除了特定的日子以外,任何人都能进去,只是不能进入她的房间罢了。 赤炼皱起眉,她现在没有吃东西的欲望,而且现在房间里这个样子也不适合见客。 在开口打发那人之前,赤炼忽然想到,若是她不能自己拿到墨故柒的血,那让别人去拿呢?只要她在比试中受伤,只要一点点血,哪怕只有一滴,她都能够无所顾忌,她就能把整个修真界变成她的粮仓。 不,不只是修真界,仙界她都能够去,反正到了那个时候,这世上没有能够杀了她的存在,仙人的血,一定要更加香甜。 公孙承殷能拦得住她,难道还能拦住其他人吗?规则之内,那些筑基境的庸才拿墨故柒没办法,那筑基境的天才呢?她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会受伤的。 思及此,赤炼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舔了一下如血般红艳的唇,刚刚被利齿咬破的伤口立刻恢复如初,晶莹的水液在唇上,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第56章 她的身份 她走到门口开门,入目是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穿着翠绿色的弟子常服,脸上带着羞怯的红,眼睛却直直看着她,舍不得移开。 “有事吗?”赤炼露出熟悉的温婉笑容,青年的眼神一下子就迷离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赤炼适时露出困惑的表情:“这位师弟?” 差点流出哈喇子的青年匆匆回神,低下头扭捏道:“我……我想明日邀师姐一起去食斋吃饭,我请客!” “啊……大概不行呢。”赤炼歉疚地笑了笑,却没说是什么原因。 她就这么半开着门,站在房间里和青年对话,以她的身形完全挡不住房内空荡荡的场景。 青年很失望,但还是有些不死心,抬起头问道:“我能不能知道原因?” 赤炼做出歉疚,犹豫,又失落的复杂神色,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而此时青年也才注意到她房内空荡荡的,以为有人到她房间里搞破坏,顿时怒发冲冠,义愤填膺道:“是谁干的?竟敢到师姐的房间里搞破坏!师姐你告诉我,我马上去揍他!” “是我自己弄的,没有人进我房间。”赤炼强颜欢笑道,“我只是……唉,算了,没什么。” 青年敏锐地察觉到赤炼情绪低落,她这么善良,一定是被人欺负了,又不想让他找那人的麻烦,才会这么欲言又止。 一向温婉良善的师姐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憋闷到把房间弄成这样。到底是谁,居然伤害这么好的师姐,他王春虫一定不会放过他! “师姐,你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王春虫轻声细语道,满眼心疼。 赤炼犹豫再三,像是再也忍不了,叹一口气道:“你要答应我不去找那人的麻烦,我就告诉你。” “放心师姐,我一定不会去找人麻烦的。”王春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敢这么伤害他的心上人的家伙,岂止是找麻烦这么简单。 听到王春虫的保证,赤炼才走出来,关上了房门,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轻声道:“我听说外门新来一个长得比我还好看的小师妹,而且天赋很高。好多妖修对她赞不绝口,就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王春虫也在她身边坐下,激动地全身都紧绷着,这可是他和赤炼师姐最亲近的一次,他这次一定要获得她的芳心才行。 “我今天中午去看了她,真的很漂亮,他们说的果然没错,比我还好看。我就想和她认识一下,她天资那么高,进入内门是迟早的事。可是没想到……”赤炼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抿着唇半天没有继续说,眼中蓄了泪,强忍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都碎了。 王春虫看着心上人如此难过,心疼之余,内心更是愤恨,怎么可能会有比师姐更美的人存在?其他人就是夸大其词,那个新入门的弟子也是,居然敢对赤炼师姐不敬,他定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赤炼低下头,摸了摸眼泪,才哽咽着道:“没想到,师妹居然说我恶心,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怪还往她面前凑,身上的臭味让她想吐。还说,还说……” 赤炼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落在地上变成小小的水花,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还说我这副……这副骚浪的身体,呜呜……就应该在青楼里,千人骑万人睡……呜呜呜……” 说完,她用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王春虫听得气血翻涌,只觉得火气直冲上头,他猛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就要去外门,赤炼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边抹泪一边说:“你答应了我的,不能去找她的麻烦。” 她看上去脆弱又委屈,却一直记着不能让他去找人的麻烦,王春虫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他回身抱住赤炼,柔声安慰:“好,我不去,我在这里陪着师姐,可好?” 赤炼点头,在王春虫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唇,就算王春虫没有这个实力能伤得了墨故柒也无所谓,这个蠢货一定会为了帮她出气而把消息传扬出去,她记得有好几个资质不错的向她表白过,只是因为境界比较低,所以她并没有吸食他们的血。 现在他们倒是派上了用场。 只要墨故柒受伤,她就能找到方法得到那滴血,就算血液干涸都没关系。 这一夜,是一个平安夜。 次日,度过了一个和平的早晨,中午墨故柒要和青杏芸三人一起去食斋吃饭,这段时间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不过在奠基峰山下,她看到了一个身量纤弱,面容平凡的男子,穿着毫不起眼的褐色常服。他只是站在一旁,甚至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就会被忽视的那种,但她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她越看越觉得这个男子十分眼熟,却分明没有见过。 她驻足,莫名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说,他就是归尘。如此笃定,又如此雀跃。 墨故柒看着完全不像的那个人,又看了看青杏芸他们,抬步往前走。 她故意朝男子那边走,青杏芸他们向来是跟着她的步子走的,很快便相遇。墨故柒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男子像此时才看见她,露出惊艳的神情。 “你不是这里的弟子,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墨故柒问道,看着男子漆黑的眼睛,极力做出平静的姿态。 “我……”男子嗫嚅着,有些怯懦地低下头,“我想请人帮我个忙,别担心,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就是……有些不太好说。” “什么忙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青杏芸问道,好奇地看着这个让墨故柒注意到的人。 姬天朔微微眯起眼睛,指尖搓了搓袖口,这是他思考时有的习惯性的小动作。墨故柒很少关心除了身边人以外的人,突然注意到的这个人身份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看这个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不是妖,大概也不是狼云苍那边的人。这般作态,只可能是冲着墨故柒来的,又没有敌意,难道是传话的? 墨故柒却能听懂男子的话外之音,她想要问问题的话,就得去个没人的地方,而青杏芸这边不用担心,他过来了,公孙承殷会帮忙看着的。 “那换个地方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墨故柒点头,又回头对青杏芸三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哎,万一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呢?找人帮忙怎么会找新弟子?实在是太可疑了。”白文羽皱着眉叫住她,满脸警惕。 “嗐,宗门内哪有这么多坏人,万一人家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违反门规啊。”姬天朔拍了拍白文羽的肩膀,笑着道。 他不知道墨故柒为什么会答应这么一个人的请求,但她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如此他们只要听她的在这里等她就好了。 “是啊,而且以故柒的实力,若真是坏人,一时也拿她没办法的。”青杏芸也帮腔道,只要是墨故柒的决定,她都无条件信任。 在青杏芸看来,墨故柒就是最厉害的,没有坏人什么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她实力这么强,那些明刀暗箭也伤不了她。 “放心,没事。”墨故柒安抚道,说罢便跟着男子往蓝楹林里去。 一直走到完全看不见其他人,男子才停下来,没有转身。墨故柒看着男子的背影,轻声唤道:“归尘。” 笃定的语气,没有半分怀疑,也正因为是他,所以即使如此普通她也能一眼看到,而且能够毫不设防地跟着他走到这样偏僻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来呢。”归尘轻笑一声,转过身来,依然是平凡的容貌,纤弱的身形和他原本的身量相差巨大。 气息也完全不一样,他的灵力真的变成了土属性,若不是内心无比笃定的声音,让她光凭理智判断的话,她一定不会相信。 至于那张脸,也一定不是他本来的样貌,毕竟都已经改变了身形,又怎么会不易容呢。 “……不会认不出来的。”墨故柒轻声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的心都会告诉她答案。 归尘沉默片刻,笑着问:“金殊说你有问题要问我?” “嗯,有很多,关于我的身世,还有你为什么记忆没有被封印,来自上面的那些监视,以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墨故柒挑了几个问题先问,还有一些关于她自己的,准备一会儿再问。 这些问题一个都不好回答啊,本来没想现在就让她知道的,但看她的样子不得到答案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归尘叹了口气,说起她的身世,大概是知道了这一世起始的记忆了,开口道:“你是冥王的妹妹,冥界唯一的公主。我的记忆没有被封印这件事……是我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其他的也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你安心变强就好了。” “那些黑色的狐狸是……”墨故柒想到他们唤自己公主殿下,知道她的身世,而且不是人间的狐妖,那就只能是…… “他们是冥界的属族,也算是冥界的王室血脉。”归尘肯定了她的猜想,毕竟照顾新生的她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自己的属族用着最为放心。 墨故柒抿了抿唇,又问:“你知道我体内另一种力量是什么吗?” “是阴气,也可以说是鬼气,怎么说都行,这是冥界修行的法门,你现在不能暴露。”归尘回答,关于她自己的事情,现在说一些也无妨。 “我之前,一直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像是惨叫,又像是哀嚎,但我一直都听不清楚那些声音在说什么,直到赤炼来找我,看到她之后,我听到那些声音叫我快跑。你知道这些声音是什么吗?”墨故柒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不过她想要具体的答案。 “这个,等你筑基就能知道了。”归尘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对了,赤炼是一只血妖,嗯……你知道血妖是什么的?”说到赤炼,墨故柒想起要提醒他,龙渊说这东西就算是仙也看不出来的。 “血妖?”归尘做出困惑的表情,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个东西一样。 墨故柒无端觉得松了口气,他不知道,那自己的提醒就是有价值的,虽然比不上他告诉自己的信息,但是也让她觉得欠他的没有那么多。 “血妖是世间至恶之一,食人血,而且需要阴气和特殊的法门才能杀死她,你一定要小心,在我有能力杀了她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墨故柒认真地说,毕竟现在的赤炼是金丹境的,而归尘还只是固修境。 归尘笑容温和,轻声道:“好,我会小心的,在你有能力杀了她之前,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让公孙承殷保护你的。” 墨故柒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有些暧昧了,这样的关心放在他身上,有点像在家的妻子叮嘱即将外出的丈夫,不由得涨红了脸。 她猛地低下头去,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干脆闭上了嘴。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出来一趟不容易。”归尘嘴角又往上翘了翘,“你要是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也可以跟我说,保不齐我以后还要请你帮忙呢。” 墨故柒压下心里的悸动,认真地想了想,关于宗门内的一些人她也想问,不过现在她也接触不到那个层面。至于需要的帮助,她不太想欠他的。 “赤炼在宗门内有不少追求者,她可能会祸水东引,到时候来找麻烦的和雷惊雨手底下的人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了。”归尘适时温声提醒,“对我来说,你现在需要用到的灵药之类,在我的住处只是观赏的花草,不用放在心上的。” 犹豫良久,她现在确实急缺资源,离发月俸也还有半个月,她如今锻体境四阶,却只是突破的时候引灵药入体,后续灵玉根本不够她去琳琅阁,而且还有藏书阁。 现在境界低,高阶的灵药用不到,身体吸收不了那么庞大的灵力和药效,低阶的灵药要还应该也不难。 “宗门的补偿真的只有一百灵玉吗?”墨故柒想到此,如果说雷惊风的事情是归尘策划的,那么补偿一事他应该也知道,当时他忙着救人,大抵没有去关注。 归尘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只有一百?我让拨下去的是一千灵玉啊。” 墨故柒也愣住了,合着是缩水了十倍?这些人胆子是真大啊,连宗门的赔偿都敢克扣。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找他们估计也讨不到了,我这边补给你们。”归尘有些愧疚,“怪我后来都没有去根究,还有这些低阶的灵药,你也一并拿着,你和他们都用得到的。” 他递过去一个小巧的银色戒指,上面没有花纹,最简单的戒指样式,已经抹掉了神识印记,墨故柒只需要用灵力激活就能绑定。 空间戒指价格不菲,储物空间也往往比储物袋要大很多,因为储物袋的材料无法容纳过大的空间,会崩坏,而戒指项链玉佩之类,越好的材料,越能容纳空间。 第57章 契阔 墨故柒有些犹豫,他们现在确实都很缺资源,但这个事情并不是归尘的错,他已经足够慷慨,是那些发放补偿的阳奉阴违,怎么能让他来赔偿呢? “收下,这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当时若是我来得再早一些,也不至于让你们受那么重的伤。”归尘把手又往墨故柒面前伸了伸,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小巧的银色戒指在他的手心里,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墨故柒咬了咬牙,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手心,触电一般缩回,她低着头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些就当是我借你的,等我进了内门以后就想办法还你。” “好。”归尘笑看着她,轻声应下,不还也没关系的,不过她不喜欢,就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反正他不会去找她要的。 墨故柒垂眸把戒指戴在手上,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又很快被她压下。 她抬起头,看向归尘道:“我想要找你的话,要怎么做?总不能一直让别人传话。” 如果有什么对他有利的消息,她也能及时告诉他,再有问题想问他的时候,不用等着狼云苍他们,他也不用冒险来见她。 归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墨故柒看不透那双漆黑的深邃眼眸中的情感,却无端感到紧张。 想要能够随时联系到他这件事有没有私心,墨故柒只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个答案,此刻担心被拒绝,或许也是不由她自己做主的情感作祟。 一时间,周围只能听到风吹花落的声音。 “这个,是传讯玉珏,是一对,互相只能联系到这一个玉珏,不过好处是不论多远,只要没有跨越世界的壁垒,都能够联系到。”归尘到底还是从自己手上的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对墨绿色的,四四方方的玉珏,细看之下才能看清那墨绿色中藏着复杂的阵法。 他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墨故柒,看着她接过,才将另一块收进空间戒指里,又道:“用的时候往里面注入灵力就行,不用很多。如果另外一边没有回应的话,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等对方拿出玉珏的时候就能听到。” 墨故柒认真记下,把玉珏收进刚刚得到的戒指里,在听到他答应之后,紧张的心情也松缓下来,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少许,又很快落下。 “耽搁的时间有些多了,走,你还要和你的朋友一起去吃饭呢。”归尘笑了笑,为这次见面画上句号,“我送你过去。” 墨故柒点头,来时是她跟着归尘,出去便换了位,归尘落后她半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眸光温柔。 “怎么还不出来啊,不会是出什么事了?”青杏芸在林外嘟囔着,不住地往林子里望,但树影重重,哪里看得到他们的身影? “之前说别担心的人是你,现在反而担心起来了。”白文羽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他本就不支持墨故柒和一个陌生的人离开,现在心里担心,话语也有些不善。 “这可是故柒的决定,她想要帮那个人一定是有原因的,就算你不让她去,也拦不住她啊。”青杏芸毫不客气地回怼,就算都是担心墨故柒,她也从不让自己吃亏。 “好了好了,都是担心墨小姐,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吵起来,等她回来会和我们说原因的。”眼看两人之间气氛不妙,姬天朔连忙打圆场,把矛盾的小火苗直接掐灭。 青杏芸撇撇嘴,继续对着蓝樱林望眼欲穿,不过好在墨故柒的衣服十分显眼,她很快就看到了一前一后往外走的两人。 “故柒!”青杏芸快步迎上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凑到耳边小声问道:“没出什么事?” 墨故柒摇摇头,道:“没有,已经没事了。” 归尘一副怯懦的样子,低头小声道:“谢谢你帮我……我先走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的。”说罢,他像是受不了旁人的视线,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他让你帮他什么忙啊?”白文羽问道,看着那人离去的目光里满是怀疑。 “他让我帮忙找个人,看看他的妹妹今年有没有入宗,又不想让他妹妹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杂役。”想到她大概不会说谎,出来之前归尘就已经给她想好了理由,墨故柒背诵一般说出来,不过好在她平时说话也平淡,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这个理由还算合理,确实很符合那个胆小怯懦的人设,姬天朔虽然还是觉得不对,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主要是去的时间太长了,这点事需要说这么久吗?但她不愿细说,便就此揭过了。 而墨故柒在想,要想一个什么样合理的理由,把其他人的那九百灵玉交给他们。她没怎么说过谎,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也是沉默过去,但现在得她主动去说,一时间有些头疼。 吃饭的时候,墨故柒分神,将神识探进空间戒指中查看了一下,除了三千六百枚灵玉之外,还有数百株低阶灵药,各种都有。 一张药方静静地躺在空间之中,上面写着每天晚上用哪几种,一次多少株灵药去炼体,还贴心地写了,换成人族需要多少。 空间很大,粗略估计也有整个奠基峰的大小了,这么大的空间,即使是在空间灵器里也是顶尖的存在,价值不菲。 墨故柒在等青杏芸三人,低着头发呆,双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 其实她手上多了个东西还是很明显的,只不过这个空间戒指还有隐形的能力,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这样能避免有人见财起意。 这个特定的人,除了戒指的主人之外,还有另一枚戒指的主人。 这是非常稀有珍贵的空间对戒,在特定的情况下,两个空间戒指的空间会合并,对方空间里的所有物品都会随之转移过来。 对戒是有名字的,叫“契阔”。 归尘回到栖闲庭中,黑白的灵力包裹,再散去之后已经是他本来的身形和模样,他的手搭在面颊之上,白玉面具便戴在了脸上。 龙苍:你终于把契阔送出去了,也不枉你当初那么费力地找。你终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可喜可贺。 “闭嘴。”归尘语调平静地斥了一声,对龙苍来说无关痛痒。 龙苍:你不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么,要是失败了所有身家都给她,老夫老妻似的,你又不敢表白心意,啧啧。 契阔只有在一方的主人死后才会空间合并,主人死亡的那一只对戒将会自封,沦为普通的戒指,直到两个主人都死亡之后,才会重新靠近贴合并认主,并且原本空间里的东西将随着主人的死亡而尽数湮灭。 生死契阔,无论生离死别都不会分开,如果一个人死亡,那就带着另外一人的所有活下去,直到死亡让两人重逢。 归尘屈指在龙苍身上弹了一下,龙苍震颤了许久才停下来,声音不稳地表达自己的怨念。 龙苍:说不过你就弹我,你这个心冷如铁的人!不过你也没有和她说清楚这个戒指代表的意义,这么为她着想,怎么不问问她对你是什么看法? 龙苍:明明宗门为了减小影响,下发的灵玉就只有一百,你还骗她说有一千,你明明都知道血妖是个什么东西,还装不知道。你就装,谁能装的过你啊,能不能直接表白啊? 归尘不搭理这个碎嘴的龙苍,思绪飘到一年前,下山历练的时候,他四处打探,加上各种卜卦,才找到契阔的主人。 那是一个苍老的妇人,没有灵力,或许她自己并不知道契阔是稀世之宝,只是因为那是她已故丈夫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才一直带在身上的。 契阔认主也是因为她戴在手上,务农时难免受伤,沾了血,契阔便自动认主了。 她的丈夫是一个普通的小兵,死在了战场上,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孩子成家之后,她便一个人在小院里养养鸡犬,日子很平淡。 归尘去的时候看到的,老妇人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没有多少时日了。他进门的时候,一向吵闹且凶恶的大黄狗乖乖地蹲坐着摇尾巴,满院子乱跑的鸡也规规矩矩待在院子的角落里。 老妇人虽然眼睛已经不大好,但也能看出来归尘不是一般人,张口便问道:“是仙人吗?” “不是,我只是一个修士。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实现的心愿吗?我能努力帮您得到或实现,作为交换,我想要您手里的戒指。”归尘微微躬身,轻声道。即使是面对这一个凡人,他也不会强取豪夺。 “修士啊,那就是半只脚踏入仙途的大人物啊,不过很抱歉,这只戒指是亡夫留给我的最后一件遗物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交换的。”老妇人躺在摇椅上,努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只是不管怎么努力,面前的都只是一个黑白色的人影。 “我并不是现在就要,而是等您寿终正寝之后,能不能给我,这个对我十分重要。”归尘蹲下身来,语气诚恳。 老妇人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修士居然会如此屈尊降贵,或许这个对她而言只有纪念价值的戒指,是一件难得的重宝。 “我能知道,这个戒指是什么吗?”老妇人努力坐起身,只是依然看不清眼前的人。 “这个戒指是世间难求的空间灵器,是一对对戒,它有名字,叫‘契阔’。两枚戒指都认主之后,如果一方死亡,那么两个戒指的空间就会合并,主人死亡的那枚戒指就会变成凡物,直到两个主人都死亡,才会重新合并认主。”归尘没有隐瞒,将戒指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 “原来真是一件宝物。契阔,好名字啊。”老妇人感慨一声,这样的重宝在自己手中,果真是一点用也没有,而她也快要死了,没必要死了也抱着宝物不放。 “照你所说,这个戒指要两个人用,你特意寻来,是想要把另一枚送人吗?”老妇人问道。 “是的。契阔认主的两个人一定是有感情的,或是亲情,或是友情,亦或是爱,否则也无法顺利认主。”归尘顿了顿,轻笑一声,补充道,“这个感情,单向的也可以。” 老妇人听懂了他的意思,虽然看不清面前的人影,但这片刻的交流,她都能感觉出来,这是一个顶好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也不知道要何等优秀才能让他喜欢,不过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既然是要等我死后才拿走,那就给你,这身外之物,我也带不走,给你反而更合适。”老妇人笑着说,满目慈爱,“不过要等我死后,你才能拿走。” “好,谢谢您。您有什么心愿要我帮您达成吗?”归尘又问了一遍,老妇人松口,他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如果她不答应,他也不能夺人所好。 “没有,我活了这一辈子啊,就想去地下和他团聚,没什么遗憾了。”老妇人面上都是轻快的表情,“不过他啊,应该早就转世投胎了。” “最后这几天,我来照顾您。”归尘道,他能为老妇人做的不多,只能力所能及帮帮她。 以老妇人现在的状态,也不太能做什么家务了。她虽然拒绝了,但归尘做家务做饭的时候,她也没法阻止。 知道老妇人时日无多,归尘还去把老妇人的儿子找了来,老妇人的儿子一家在城里生活,谋了个衙役的差事,逢年过节才会回去陪陪老妇人。 此时知道自己母亲时日无多,老妇人的儿子立刻向府衙告了假,赶回去看望她。 看到儿子一家,老妇人十分惊讶,也明白这是归尘不想让她留有遗憾,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也能享受天伦之乐。 老妇人的儿子来后,归尘便抽身,在小院外静静地看着,等待老妇人度过最后的时光。 那日傍晚,伴随着老妇人儿子的一家的哭声,归尘知道这位善良又一生苦难的老妇人已经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进去,总要给她的家人一些时间。 许久之后,老妇人的儿子抹着眼泪走出来,把一枚银色的戒指递给他道:“这是我娘让我转交的,她说这是你们约好的。娘还说,像你这样好的人,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喜欢你的,祝愿你和你爱的人和和美美,幸福安康。” 归尘接过戒指,轻声道谢,最后看了一眼老妇人的小院,转身离开。 银色的戒指的另一半边,由虚到实缓缓浮现出另一枚戒指。两枚戒指一模一样,紧紧贴合,就像不论生死,都会在一起。 生死契阔,契阔,真是一个好名字。 第58章 来人竟是熟人 那边,墨故柒说,当初的赔偿是一千灵玉,不过因为下面的弟子发错了,后来有人找上她,把补偿的灵玉和灵药都交给了她,因为赤炼的事情当时没来得及和他们说,现在有空便分给他们。 这话漏洞还是很多的,只不过她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总归墨故柒不会害他们。 灵玉能够收下,但那灵材,只能是每天晚上各自回房之前找她拿了,毕竟现在他们都没有储物袋。 “下课之后吃完饭,我们去藏书阁一趟。”姬天朔提议道,大长老教的两式剑招他们都已经熟练掌握了,只不过还没有到精妙的程度,这种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不如再挑几个功法剑招来学一学。 “墨小姐,你觉得呢?”白文羽有些意动,不过还是偏头,先问墨故柒的意见。 “去,现在不缺灵玉,可以仔细挑选适合自己的剑法之类。”墨故柒点头,她原本也想去的,只是之前受制于没有灵玉,现在倒是可以去好好挑几个了。 “不过你们还是先看看身法,短剑和软剑对身法的需求都挺高的。”白文羽建议道,长剑本身攻防一体,比较中庸,在修行前期对身法的需求没有那么大。 而软剑和短剑不一样,不论是近身还是闪避,都需要身法的支撑,有身法加持,这两种剑的威力都能翻倍。 “好。”青杏芸点头,这事便这么敲定了下来。 因为之前墨故柒和那人谈话花了许多时间,四人来到习课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场上了,正热火朝天地修炼着。 只是有那么五六个人,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青杏芸三人同时回头看向墨故柒,真是还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麻烦又上门了。 墨故柒面无表情,已经想到了这些人是为了谁来出头的,正如归尘所说的,这些人光从气质上来说就和之前找麻烦的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捏了捏手指上的戒指,走上前,这个时候李宇还没有来,她只能先去看看。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那些人就已经注意到这边,转过身来,乍一看见她,齐齐愣住了。 流言在内门传扬的时候,他们还十分不满,觉得除了灵云宗的圣女胡玉淑,没有人能和赤炼师姐相媲美,不过真见到本人,才发现流言一点儿没有夸张。 或许在气质这一块,墨故柒还要更胜一筹。 打断了他们愣神的,是青杏芸的惊呼:“裕哥哥!浏哥哥!” 站在最前面的两人这才注意到站在墨故柒身侧的青杏芸,露出讶异的神色:“小芸,你怎么在这?” 一个身穿青色常服,另一个穿着金色常服,看眉眼的话,倒是和青杏芸有三分相似。 墨故柒偏头看向青杏芸,表情有些疑惑,她认识的人怎么会和赤炼扯上关系? 跟在两人身后的其他内门弟子也是把目光聚焦在青杏芸身上,想着这二位的妹妹怎么和那个恶女扯上了关系。 青杏芸惊喜地上前,笑着说:“我通过问道试炼啦,还站在峰顶呢,厉害?” “小芸这么厉害啊,入宗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刚入宗时资源少些,我们也能贴补一二。”穿金色常服的男子笑着揉了揉青杏芸的发顶,满脸的宠溺。 “一直都没有空,而且发生了好多事情,三言两语的说不完。”青杏芸不满地把他的手扒拉开,转头向他们介绍道,“哥哥,这三个是我的好朋友哦,这个是姬天朔,这个是白文羽,这个是墨故柒,故柒可厉害啦,就是她教我用剑的哦。” 姬天朔和白文羽礼貌地打了招呼,墨故柒只是点了头,算作回应。 青杏芸又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介绍道:“金属性的这位叫青义裕,是我的三哥,风属性的这位叫青义浏,是我的二表哥。我之前就说啦,家里有哥哥姐姐在宗门里哦,你看,我没骗人。” 几人是来找麻烦的,不过此时有些尴尬,谁让领头二位天天吹嘘的最乖巧可爱的妹妹是他们想找麻烦的这人的朋友呢。 “小芸,你被保护得太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万一你身边的人不是什么好人呢?”青义浏忍不住道,虽然他也不太能想象如此貌美又有气质的姑娘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这下轮到青杏芸疑惑了,她歪着头问道:“我一入宗就和故柒待在一起了,我虽然不懂人心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我不是傻子,故柒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她修为高,剑法好,身法也厉害,能把我们所有人吊着打。而且从一开始就是我想和她做朋友粘着她的,她能图我什么?” 青义裕惊异地看着自家的妹妹,没想到现在居然也有几分伶牙俐齿了,还有理有据的,看来这一路还是让她成长了不少的。 “我想这其中应当有些什么误会,我们都知道墨小姐的人品,做不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能不能说一说你们为什么过来?”姬天朔说道,照他们的说法,墨故柒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让他们过来想要给个教训的,但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去找事。 青义裕和青义浏对视一眼,把内门关于墨故柒侮辱赤炼的流言说了出来,听得青杏芸三人目瞪口呆,墨故柒倒是不怎么意外,这样的事情在人间实在是太常见了。 女子最重要的名节,也往往是攻击女子最锋利的武器,被污了名节的女子,就只能将就,只能下嫁,只能被所有人唾弃。 “是她不知检点不知廉耻勾引男人。”“一副狐媚样,要是不出门哪能给人机会?”“她不澄清就是默认了,果真是贱皮子。”“除了他还有谁要你?”“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凑合过。” …… 这样的言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墨故柒一点也不意外赤炼会用舆论来污她的名声,反正她没有根基,无人撑腰不是吗? 或许有些人怀疑,但也有人怀抱着恶意,或许是嫉妒,又或许是出于欲望,原本触不可及的人,只要毁掉,让其从万丈光芒变得污浊不堪,不就能配上了吗? 我想让你也尝尝在底层泥泞里挣扎的滋味,如果我不能享受光明,那我就要你陪我一起在黑暗里沉沦。 有这样想法的人太多了,他们根本不关心事情的真相如何,只在乎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一个女子的名声是人尽可夫的妓子,那么就会有许多人用这样的理由,把她变成一个妓子,没有人会在意女子的辩白和冤屈,反正是他们得了好处,不是吗? 造谣的成本实在是太低了,或许只是酒后胡言,又或许是刻意污蔑,只要人人口口相传,那这虚假的东西便也成了真。 “我没有这么说过。”墨故柒平静道,不过她也清楚,现在她这无关痛痒的一句,根本不能洗刷身上的污名,更何况赤炼成名已久,又是金丹境的圣女,内门弟子自然更相信她。 青杏芸倒是十分气愤,娇声怒喝道:“这不是纯纯的污蔑吗?故柒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反倒是她,到底是什么目的都不清楚!什么都是她空口白牙一句话!” 姬天朔皱着眉,虽然墨故柒和他们说赤炼很危险,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相信,其他人不会信,今天来的人如果不是恰好是青杏芸的两个哥哥带来的,只怕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原因如此。 青义裕和青义浏看几人的反应,也不免有些怀疑起来,只是赤炼已经是圣女了,她有什么理由来污蔑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呢? 而且作为当事人的墨故柒实在是有些太平静了,她的反应和那些知道自己被污蔑的女子都不一样,没有愤怒,没有大喊委屈,也没有慌张,平静得像是一个旁观者。 其实这个事情说来复杂,其实想要解决也简单,只要一个和赤炼名望和地位差不多的人出来澄清就好了,但关键在于没有这个人。 归尘不论名望还是地位都很适配,但是他不能突然为她做声明澄清,本来他背负的压力就大,她也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拖他的后腿。 “得罪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墨故柒问道,如果普通的澄清没有用,那么从利益的角度来讲应该要更有说服力。 “我在宗门内没有根基,没有亲人,贸然得罪一个内门弟子做法实在是太愚蠢了。”她平静地说出这听来有些心酸的话,没有半分伤感,“我没有理由得罪一个刚见面的人。” 就算她实在是厌恶她,毕竟天敌相遇,能有几分好脸色。 青义裕和青义浏沉思,话虽如此,但万一是出于嫉妒呢?不过她好像没什么嫉妒赤炼的点。只是让他们相信赤炼嫉妒墨故柒这个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五六个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原本是过来找麻烦的,现在的情况,好像他们有点理亏啊。 “哥,我敢用我的名誉担保,故柒绝对不是惹是生非的人,而且剑是她帮我选的,她还指点我学剑招,炼体的药方都愿意和我们分享,她怎么可能是坏人?”青杏芸急切地抓住青义裕的手臂,保证道,生怕自己的两个哥哥不信。 “这……”青义裕看向自己的表弟,青义浏朝他摇了摇头,意思现下还不能妄下结论。 “没事,现在就算我再怎么澄清,都没有用,没有多少人相信我的。”墨故柒对青杏芸道,“有人来找我的麻烦,那就打一场好了,我不怕。” 一番热血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是如此的平静,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如果你打不过呢?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修为的压制哪有那么容易,每次都那么多人,你赢了一个,耗尽力气,其他人怎么办?”姬天朔也忍不住道,上次她跨级打赢之后那个虚弱的样子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来找麻烦的能有几个讲道理的? 墨故柒沉默,抿紧了唇,此刻她越发感到无力,同辈之中她好似没有对手,但那些先她一步的人呢?只是比她多修炼几年,便能依仗修为让她如此无能为力。 她还是太弱小了。 “你们啊,真是赤炼说什么你们便信什么,真是好使的刀啊。”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飘过来,众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旁边的蓝楹树上坐了一个穿着火红色弟子常服的人。 这个人对于内门弟子都不陌生,看见他,登时脸色一变,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公孙圣子。” 墨故柒看向公孙承殷,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按理来说这个事情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他只需要拦住赤炼就好,没有理由连她的追求者都拦。 “赤炼想要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妹下手,是我拦下了她,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公孙承殷面无表情,倚靠着树干,一只脚放在腿上,一只脚吊着,口中却说着满是嘲讽的话。 这个画面有点……荒谬。 “或者说……你们觉得我的话不够可信?”公孙承殷语调一转,雪青色的眼睛盯着那几个人,金丹境的威压几乎把他们压得跪倒下去。 “不是,公孙圣子的话一定可信,我们没有不信。”青义裕顶着压力,费力地开口,努力把话语说清楚。 公孙承殷收起威压,又道:“是我看不惯赤炼那个老巫婆,她想害这个小师妹,我偏要护着,回去告诉内门的人,要是来找麻烦,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我的不满。” 他当然不是闲着没事要为墨故柒出头,只是他能想到赤炼为什么要散播这样的谣言,无非就是让那些能动手的前一批天才来和墨故柒打,墨故柒只要受伤,那么她就有极大的可能采集到血。 只要基于赤炼的目的,很容易就能得出她这么做的理由,只不过这个目的有点扯淡,普通的弟子一定不会信,也就只有知道内幕的才清楚。 公孙承殷没必要冒险,他可以用自己的威名来把这些来挑战的弟子给赶回去,能省很多事。 反正他在内门里也没什么好名声,喜欢他的人基本没有,怕他敬他的倒是很多。 第59章 妹控?不,另有其人 青义裕几人松一口气,看向彼此的目光里满是震惊,公孙承殷这种人物居然会护着墨故柒,而且他说是赤炼想要害墨故柒?为什么? 俩人都是第一次见,赤炼怎么会想要害墨故柒呢?所以墨故柒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赤炼生气才想害她吗? 有时候即使人们看到了事实的真相也不愿意相信,偏心的那一方永远都有理由。 姬天朔看着那个人,想来这就是那天拦下赤炼的人,估计他一直都在旁边听着,这个时候出来示威,大概也有示好的意思。 青杏芸也算了解自己的两个哥哥,一看他们就是还有所怀疑,气恼地一跺脚:“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我不想理你们了!” 她气恼地推搡着他们,用足了力,一边推一边说道:“你们都给我回你们的内门去!赶紧走!走啊!” 只是锻体的青杏芸自然是推不动两个筑基八阶的人的,不过这也让青义裕两人知道,这个被家里宠大的妹妹是动了真火的,连忙安抚道:“信信信,我们怎么可能不信你呢?要是连你都不信我们还能信谁,对?” 眼见推不动,青杏芸气得鼓起腮帮子,转头拉着墨故柒走到习课场最里面,离他们最远:“故柒我们走,不要理他们!” 墨故柒垂眸,由着她拉着走,姬天朔二人也很快跟上,青义浏扶额,没想到来这一趟还把妹妹给得罪了,这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免不了把他们一顿训。 青义裕连忙凑过去:“别啊,小芸,我们真知道错了,可别不理我们啊!” “走开!”青杏芸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们还想来欺负我的朋友,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诉爹娘!还有叔叔婶婶!” “别别别,错了,真错了,千万别告诉爹娘啊!都是表弟撺掇的我!”青义裕低着头,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表弟给卖了。 眼见表哥要把所有的锅都甩到自己头上,青义浏不干了,也凑过去:“放屁!明明是你撺掇的我!天地良心啊小芸,我可没有喜欢赤炼师姐!” 看着两个领头人厚着脸皮哄妹妹去了,剩下的四个人有些恍惚,他们本来是来干什么的来着?好像是来讨个公道的? 到底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啊! 而外门的其他弟子,此时也是瞳孔地震,原本以为青杏芸是四个人里最弱最没有根基的,合着她在内门是有靠山的啊! 四个人,一个天纵奇才,一个基础扎实,一个头脑聪明,一个有靠山,合着没一个简单的人物。 其他弟子:人麻了,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不对,烟姐姐呢?我要去告诉烟姐姐!”青杏芸想到,就算告诉家里,他们也就被训一顿,凡人打在他们身上是不痛不痒的,但是有比他们更早入宗的姐姐啊! 青义裕两兄弟齐齐打了个寒战,声音都尖了起来:“别!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别去告状,你只要不去告状,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青阕烟是他们这一辈里最大的那个,也是最为凶狠的一个,当初在家族里,可以说是上敢揍老,下敢揍小,跟着大将军习武,七年就能把大将军揍趴下。别说小辈了,就连她父母都不敢触她的霉头。 得罪了别人,还有转圜的余地,得罪了青阕烟,刚刚得罪的,下一秒人就得睡在地上。 能不能醒过来得看她怒气值有多少,下了多少力。 后来她去了问道山,离开以后整个家族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暗暗祈祷让她被选入宗门没事别再回来了。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后来青阕烟传信回来,说她被选入剑门了,众人才放下心来。 甚至于,得知消息的当天,皇帝大赦天下,整个皇家比过年还要热闹,那些在她阴影下长大的小辈更是喜极而泣。 青杏芸是青阕烟唯一一个没有揍过的妹妹,她比青杏芸大了八岁,从小时候开始,青杏芸就很喜欢跟在她身边,也就只有在青杏芸面前,她才会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在所有人都对青阕烟避之不及的时候,小小一只的青杏芸还能毫无防备地去给她送吃的,得了什么好的东西都会优先跟她分享。 别人因为畏惧而讨好青阕烟,青杏芸不一样,她每次看青阕烟的眼神都满是崇拜,也只有她才会注意青阕烟身体舒不舒服,心情好不好。 青义裕和青义浏简直不敢想,要是青杏芸真的告状告到青阕烟那里,他们会被揍得有多惨。 大概要去丹医阁躺个月余? 想到这,兄弟俩齐齐打了个寒颤,就差没给青杏芸跪下了。 墨故柒看着这俩人,脸色有些古怪,本以为有一场恶仗要打,结果因为青杏芸,已经不只是兵不血刃的问题了,三言两语这情况就已经被完全颠倒了。 “我不听!我讨厌你们!”青杏芸扭过头,根本不搭理这俩兄弟。 眼见着四个人这么拉拉扯扯地绕着习课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其他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画面。 姬天朔站在一旁笑看着,眼神却无比落寞,笑容都带了几分苦涩,白文羽的目光跟随着墨故柒,觉得她现在无奈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比起刚入宗的时候,此时的墨故柒鲜活多了,虽然还是不会笑,但表情丰富了许多,也能和他们正常地聊天了。 “姑奶奶,真错了,求原谅啊!”“墨师妹,实在是对不起,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青义裕还在卑微地干嚎,青义浏已经察觉到此时的关键到底在谁身上,语气恳切道。 青杏芸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看向墨故柒,用目光询问着她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就是她了,自己的两个傻子哥哥过来找麻烦,她才是最该生气的那个。 青义裕和青义浏也期待地看着墨故柒,只要她原谅他们,他们就相信赤炼才是那个恶毒的女人。 一来二人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二来也是青杏芸的哥哥,多少是要给些面子的,墨故柒思索着,道:“无妨,总归只是一件小事。” “师妹人美心善,日后再有人说师妹半句不是,我第一个不答应!”青义裕松了一口气,立刻义愤填膺道,一副要成为护花使者的模样。 青义浏瞪了一眼青义裕,怪他抢了自己的话,又赔着笑对青杏芸道:“小芸啊,你看这事都已经解决了,就别告诉烟姐了?” 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青杏芸铁了心去告状。 青杏芸哼哼唧唧道:“哼哼,这次是故柒原谅你们了,再有下次,我就要和烟姐姐好好说一说了。” “保证没有下次了!”两兄弟立刻站得笔直,目光坚定得仿佛要上战场。 “说完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习课场边缘的李宇开口,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这么大个长老,居然所有人都没注意。 “说完了就走。”李宇看完了闹剧,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若是打一架,能再试探试探墨故柒的底牌和深浅,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真是浪费时间。 墨故柒看向之前公孙承殷在的地方,那棵蓝楹树上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影,但应该还在某个角落看着这里。 对于李宇的恶意,墨故柒不太理解,但也仅仅只是不理解,李宇喜不喜欢她这无关紧要,毕竟她并不有求于他,也不需要他来教导自己。 青义裕和青义浏也发觉已经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没有觉得李宇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只当是因为他们耽误了上课的时间而感到不满。 “知道了,马上就走。”青义裕说了一声,又叮嘱青杏芸,“有什么缺的少的就来找我们,我在长剑峰,义浏在短剑峰,报名字就行。” “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和烟姐告状啊。”青义浏又强调一遍。 青杏芸一边点头一边把人往外推:“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你俩,别耽误我们上课。” “这点灵玉你拿着,先用着,别亏待了自己,不够再找我们拿。”青义裕取了一百枚灵玉递给青杏芸,不怎么多,也是因为她现在还不需要太高阶的灵药之类。 青杏芸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看向青义浏,后者摸了摸鼻子,还是认命地取了一百灵玉递过来,青杏芸却拉了拉墨故柒的衣袖道:“故柒拿着,就当是他们打扰你的补偿。” 两兄弟的嘴角齐齐一抽,合着几年不见,这个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的妹妹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了,是真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们啊。 算了,自家妹妹自己宠,只要她不告状怎么都行。 在青杏芸炯炯的目光中,墨故柒收下了这一百灵玉,青义浏如释重负,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修炼了啊。” 说罢拉着青义裕灰溜溜地走了。领头人都跑了,剩下几个人也没法再待下去,一起离开了。 “没想到你也是隐藏身份的大佬啊。”姬天朔走上前,笑着打趣道。 “哼,怕了?你再对我出言不逊,我就找人来揍你哦。”青杏芸仰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别闹了,赶紧修炼,墨小姐可是已经锻体境四阶了,我们都还才一阶呢。”白文羽终止了两人的玩笑,有些无奈道。 于是两人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很快便投入到紧张刺激的修炼之中。 习课场上的事情赤炼一直关注着,只是不能靠近,眼见他们没有如她所料一般去挑战墨故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赤炼怨毒地看着一行人离去,愤恨地咬着指甲。 有了公孙承殷的话,愿意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为她出头的人寥寥无几,其中符合条件的更是几乎没有,可行的路线几乎都被他堵死了,真要她就这么看着吗? “我不信你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指甲被她咬断,赤炼怨恨地看了一眼习课场,不甘地转身离开。 很快,下课之后,四人一道去吃饭,刚从哥哥那里敲了一小笔灵玉的青杏芸开心地说要请客,一百灵玉已经足够他们吃一顿富含灵气的药膳了。 “青小姐大气!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姬天朔笑着说,夸张地用力拍手。 “随便点,现在我有的是灵玉。”青杏芸叉着腰,若是有尾巴的话,此时应该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但实际上,姬天朔也只是点了一份价值十灵玉的饭菜,墨故柒点了一份五灵玉的,想要自己付钱,被青杏芸抢先了,白文羽也没拗过她,点了一份和墨故柒一样的饭菜。 青杏芸觉得不行,于是又给每人点了一份价值五灵玉的甜点。 “果然不是自己的灵玉,花起来就是爽。”青杏芸发出一声豪横地叹息,笑容无比灿烂。 墨故柒不太赞同这种消费的,虽然上一次金殊请她吃的那顿饭花了一千八百多灵玉。 不过那也是有包间的钱在里面的,饭菜都是数百灵玉,不过味道自不必说,饭菜里蕴含的灵气也远不是低价格的饭菜可比的。 既然饭菜已经点了,那他们能做的只有把饭菜一点不剩地全部吃掉。 不得不说食斋的饭菜好吃得令人安心。吃完饭以后,青杏芸还想尝一下之前打包给墨故柒的水晶酥,结果却被告知,今天做水晶酥的厨师没有来。 “啊?那他什么时候来啊?”青杏芸不免失望,又不死心地问。 “这个……不好说。”点菜的侍者额头上浮现汗珠,有些心虚,直接拿袖子擦了擦。 “他不是食斋的厨师吗?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青杏芸不解地问道。 怎么可能是啊,那位什么时候来那全凭心情,而且也不是所有单子都接的。 他们倒是想学,无奈水晶酥对手法以及火候的把握要及其精准,不然根本做不出那种半透明的效果,味道也不好,这实在是学不会啊! 不只是水晶酥,价格最为昂贵的许多菜品都是那位做的,如果没有库存,还要点单人自己收集食材,而且需要提前一周预定,不然那基本是吃不到的。 那位在食斋兼职的要求也很简单,他所做菜品的九成归他,并且食斋知情的所有人都要为他的身份保密,和他身份有关的消息一旦传出,他将辞去食斋的兼职,再也不在食斋做菜。 “那位厨师的性格比较……古怪,我们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来。”点菜的侍者保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又擦了擦额头的汗。 “好……”青杏芸失落地离开,看来上次能买到水晶酥真是撞了大运了,运气用光,这次就买不到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当时墨故柒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能吃到好吃的也是应该的。 第60章 前世的初见 眼见青杏芸心情不佳,姬天朔问道:“怎么了?水晶酥卖完了?” 青杏芸摇摇头,失落道:“不是,做水晶酥的厨师没有来,而且就连食斋的人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来。” “还有这种事?无妨,大不了每天来吃饭的时候都问一下,总有一天能碰到的。”姬天朔安慰道,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去藏书阁。” “好。”青杏芸点头,很快把这个事情抛诸脑后。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四人的兴致,到了藏书阁之后,守阁长老看着他们四人,把注意事项又重复了一遍,便给他们发了令签。 墨故柒自觉上交了五灵玉一个时辰的,和他们一起进去,到时候还能一起出来。 守阁长老叹息一声,收了灵玉,发了一样的令签给她。 一进藏书阁,青杏芸发出哇的一声感叹,便紧随姬天朔去了身法区,墨故柒和白文羽一起去了剑法区。 白文羽一排排书架看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学一些什么剑招,墨故柒直接走到第九个书架,上次她就看到这。 龙渊教的方法很好,现在她灵力比之前要更深厚一些,一次看九个书架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白文羽惊愕地看着她的操作,又很快释怀。她可是墨故柒啊,同届第一人,不论什么情况出现在她身上,都是正常的。 他很快便把注意力拉回到剑法之上,他是风属性灵力,主要看一些带“风”字的剑招,大概要更符合自己一些,学起来也简单一点。 待令签发出耀眼的光芒,四人才陡然回神,一个时辰居然过得如此之快,他们甚至都还没看好自己要学一个什么样的招式。 走出藏书阁,用十灵玉续了两个时辰,四人便又钻了进去。这次出来之后他们就要回奠基峰了,他们现在还不能通宵学习或者修炼,要是因此影响了明日的状态,反而有些得不偿失。 照墨故柒的速度,她很快就能将剑法区的书全都看一遍了,眼见白文羽还在犹豫不决,干脆开口提醒:“你现在可以考虑学一下‘风起风落’和‘急掠’这两个剑招,到这次月底的比试应该就够用了。” 白文羽闻言,立刻就去找这两本书,专心致志地学习起来。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相信墨故柒胜过相信他们自己,他们自己选的可能不是最适合他们的,但是墨故柒告诉他们的一定是最好的。 至于姬天朔和青杏芸那边,只能先靠他们自己了。 不过两个时辰,也只够白文羽粗略地记住一本的内容,正好明日可以在习课场上练习。 墨故柒倒是把剑法区的堪堪都看了一遍,回房以后还能再删减删减。 四人一起走出藏书阁,外面已经皎月高悬,夜风吹在人身上带着凉意,四人把令签交回给守阁长老之后,并肩走远。 “选到合适的身法了吗?”白文羽问道,嘴角上扬,存了几分炫耀的意思。 “我找到了一个,叫‘柳拂姿’,感觉挺适合软剑的,准备明天练一下。”青杏芸笑着道,拉着墨故柒的手臂晃了晃,“明天故柒帮我看看,要是不合适我立刻换。” “好。”墨故柒点头,已经习惯青杏芸时不时拉她的手做撒娇的样子了。 “我也看上了一个,叫‘疾风行’,麻烦墨小姐明日也帮我看看了。”姬天朔笑着道。 墨故柒点头之后,姬天朔看向白文羽:“文羽呢?选到合适的剑法了吗?” “选到了,墨小姐为我推荐了两本,不过时间仓促,我只记下了一本的,明天练练看。”白文羽笑容愈发灿烂,就连青杏芸也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出炫耀的意味来。 “可恶,我也好想让故柒推荐给我。”青杏芸磨了磨牙,酸唧唧道。 姬天朔没说话,而是意味深长且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这个好友,不知不觉他已经这么关注墨故柒了啊,都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骄傲了。 墨故柒对此没什么感触,垂着眼想事情。分别的时候将各自的灵药发下去,便各自回了房。 待墨故柒吸收完灵药躺到床上之后,睡不着,便把那块墨绿色的传讯玉珏拿出来仔细端详,这个时候归尘大概没有休息,要不要给他传个讯呢?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别打扰他了。墨故柒摩挲着传讯玉珏,心里翻涌着奇异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只是无端的,很想他。 “龙渊,至少让我知道,为什么他对我而言如此特别?”墨故柒握着玉珏,轻声道。 她可以不知道一部分的真相,换来一部分和归尘相关的过往,她要弄清楚,这就算没有记忆也被保留的情感是什么。 龙渊:可以,不过你要知道一点,你一直都是你。 龙渊的话说得很莫名其妙,还有些拗口,墨故柒想不明白,下一刻便陷入了沉睡。 从一片黑暗中醒来,她睁眼看到的,除了明媚的日光以外,还有一张温柔的脸。虽然在她眼中,这张脸是模糊不清的,但能够感受到当时她看到这张脸时的惊艳。 就仿佛在食斋第一次看到归尘时候的样子,宛如时间停滞,万籁俱静。 她眨了眨眼,听到面前的人轻笑一声,然后她问:“你是谁?这是哪?” “这里是……,我叫归尘,是……”面前的人笑着说,温润如玉,却又温柔似春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罟柒,”她又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好好看,比哥哥还好看。” 归尘一点架子也没有,这么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摸,对她说:“我派……给你准备了房间,要不要去看看喜不喜欢?” “要。”她欢喜地应下,从自己原本的床上下来,牵着归尘宽大的衣角,绕过繁花芳草,穿过亭台楼阁,见到以前没有见过的美景。 一路上有许多人,或许不该称为人,在墨故柒眼中,他们都是一团模糊的颜色,却记得他们的目光都是好奇。 “……,这位是?”有人忍不住上前询问,她也好奇地看着那个好像一团火焰一样的人,鲜艳又热烈。 “这是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小朋友。”归尘笑着介绍,“从冥界来的。” “啊,那这不就是冥王的妹妹吗?”那人惊喜地说,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好,我叫罟柒,你叫什么?”她好奇地问,却没松开拉着归尘的手。 “我叫……,是……的……哦,怎么样,厉害?”那人十分骄傲,连身上火红的颜色都更明艳了一些。 “好厉害!”她由衷地感叹,“你能给我看看你的看家本领吗?” “当然可以!”那人也有些跃跃欲试,能够在新人面前装一波的机会可不多。 “下次,她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日呢,现在我先带她去房间。”归尘开口终止了这次友好的会谈,那人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那有空你来找我玩,我就住在……” “好。”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归尘继续往前走。 有许多人都好奇地上前攀谈,不过对话都差不多,只是如此便耗费了许多时间,天光正好的时候走的,等到房间都已经日薄西山了。 这里的房屋殿宇都十分精巧华丽,她的房间是暖黄色的,放置了许多好看的花草,还有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儿,比如木雕,比如小动物样子的玩偶。 她看每一样都觉得很新奇,归尘在一旁说道:“这些都是大家为你准备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便什么都做了一些。” “我都很喜欢!”她高兴地说,把一只可爱的狐狸玩偶抱在怀里,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把脸埋进玩偶的腹部轻蹭。 “我的书房在走廊尽头,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里找我。”归尘指了指方向,笑着说。 她点头,又问:“如果我是晚上有事想找你呢?” “那我多半也在书房。”归尘回答。 “哦,我知道了,你和哥哥一样都是工作狂。”她脸埋在玩偶腹部,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嗯,不过我的工作比他的要少一些,你来找我的话,随时有空。”归尘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力道很轻,手心的温度传过来,像要烫到她心底。 她抬起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这个人好敏锐啊,他居然能察觉到她失落的原因,明明连哥哥都只觉得她是在胡闹。 “明日我带你在……到处走走,你总要认得路才能找他们玩啊。”归尘放下了手,“这会儿先吃晚饭,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他话音方落,便有人端着菜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其他的菜都漂浮在他周围,看上去还非常有序。把饭菜都放到桌子上之后便退了出去。 五菜一汤,外加一道点心,不光看上去诱人,香味钻进她的鼻子里,馋得她直咽口水。 “坐下吃。”归尘在她对面落座,看来是要和她一起吃饭了。 她兴冲冲地坐下来,拿起放着的两根细长木筷左看右看,不知道这是什么,于是把目光移到归尘身上。 她刚刚出世没多久,冥界又是不需要吃饭的,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餐具的存在。 “这是筷子,看,是这么用的。”归尘大概是想到这一点,才留下来吃饭的。他把执筷的手伸到她面前,还灵活地动了动。 她别扭地模仿,却总感觉不对,总觉得和他执筷的手法不一样。 归尘无奈地笑了笑,道:“冒犯了,你别排斥。”一缕暖黄色的明亮的力量飘过来,缠绕在她的手上,她好奇地看着这股力量融进她的手心,然后支配了自己的手。 明明有感觉,有触感,但是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了,在这基础上,又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手是如何用力的。 真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体验,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给自己夹了离她最近的菜,又喂到她嘴里。 佳肴入口,美味一下子就俘获了她的心,自从出世以来,她只喝过孟婆汤。 要说有什么味道嘛……其实没什么味道,不过据孟婆所说,孟婆汤的味道是根据每个转世轮回的魂魄的一世记忆而改变的,每个魂魄所尝到的味道都不一样,喝下这碗汤,也就是和上一世再也没了关系,了断得干干净净。 唯一断不干净的,是属于每个人的因果,还有那玄之又玄的缘。 孟婆说,她之所以喝不出味道,是因为她刚刚出世,没有什么记忆和阅历,没有感受过生命里的辛酸苦辣甜,自然尝不出孟婆汤的个中滋味。 她当时以为,所有的食物都是没有味道的,但是现在真正吃到了佳肴,她才知道,食物原来有如此丰富的味道。 她几乎陶醉在了口中的美妙感受之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当时想要直接丢掉筷子大口大口地把这些菜都吃完的,不过手还被归尘操控着,她的目光都带着迫切。 归尘笑着说:“别急,只要你吃得下,这些都是你的,不过你要学着使用餐具,只要学会了,以后想怎么吃都可以。” 她的手又夹了一筷子菜,不过是另一道了,喂进她嘴里,和刚刚那道菜又是不一样的好吃。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点点头。 只要能让她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让她干什么都可以。 “你自己用筷子吃吃看。”归尘挥了挥手,那温暖的力量就消散了,她手的控制权回到了她自己手里。 强忍着丢掉筷子大快朵颐的冲动,她勉强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顿时又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其实经过引导,她可以很快学会,只是找感觉需要一点时间。此时她的吃相也不大好看,但坐在她对面的归尘笑看着她,没有半分嫌弃。 她一口一口,很快就把菜横扫一空,直到她想要用筷子去夹那美味可口的点心时,归尘制止了她,笑着说:“这样的点心,直接用手拿就好了,用筷子的话,用力不均会散掉的。” 她眨了眨眼睛,但还是听话地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拿起那块松软的点心,很白,当时的她找不出形容词,就是白白嫩嫩的,顶上有一层像绒毛一样的东西,圆圆的一小块,放进嘴里,碰到舌头的那一刻,点心便融化了,在舌尖留下清甜的味道。 第61章 找上李宇 “好好吃!”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只是可惜这个点心只有三块,吃完之后,她恋恋不舍地将沾在手指上的绒毛也舔掉,眼巴巴地看着归尘。 “好了,你刚出世,不能吃太多蕴含灵力的东西,明天早上就可以吃早餐了。”归尘忍俊不禁道,而之前端来饭菜的人又走进来,将空盘子尽数收走。 “好。”她瘪瘪嘴,不太情愿,不过现在是在归尘的地盘上,没有他的吩咐,其他人是不会给她准备食物的。 “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会在书房的。”归尘起身,得到她的回应之后便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点着灯,灯罩上有许多漂亮的画,她躺到床上,明明很舒服,柔软得仿佛要彻底陷进去了,却依然没有半点困意。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她翻身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外,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声音,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孤独。 在冥界的时候,到处都是小鬼,叽叽喳喳的可热闹了,虽然经常有魂魄投诉扰魂,但热闹啊,她就会跟着小鬼到处跑,跟他们玩闹的时候难免会用力过猛,造成一些破坏。 然后哥哥出门了一趟,很快她一觉醒来便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想起哥哥看着她闯下的祸,头疼扶额的样子,有些失落,他就这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地把她送来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定是十分讨厌她。 脑海中回想着事情,她更加睡不着了,她一直都喜欢热闹,喜欢有很多很多人或者鬼魂吵吵嚷嚷的样子,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她抱着狐狸玩偶,推开门走出去,走廊里温暖的灯光明亮,一个人都看不到,她记着归尘手指的方向,朝走廊尽头跑过去。 其实离得并不远,也就百丈的距离,站在门外能看到屋内暖黄的光。 她敲了敲门,很快门便向内打开了,归尘坐在桌案前,身边堆着许多纸张,各种颜色都有,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笔,笔尖闪着暖黄色的光。 看见她,归尘有一点点诧异,不过依然笑得温柔:“怎么了?是睡着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把门关上,说:“我只是睡不着……我能不能在这看着?保证不乱动东西。” 归尘挥了挥手,一把摇椅便出现在空处,上面还贴心地放了一张薄毯,他说:“当然可以,有感兴趣的拿起来看看也没事,累了就在那里休息。” 比起外面华丽的装饰,归尘的书房里就朴素很多,就是一些灯盏,许多高大的书架,以及堆成小山一般的各色纸张。 她翻看了一下书架上的书,很玄奥,关于世界真知,各种力量的分析研究,还有花草种植指南,一些关于治理的书,不过有一书架的书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那居然是一些菜谱,酿酒法,某种点心的制作过程,还有什么食材大全。有些是拓印的,有些像是手写的。 她翻找了一下,很快便看到了今天晚饭吃的点心,原来是叫云糕,像云朵一样白白软软,很符合这个名字。 所以那些饭菜是归尘做的吗?她兴冲冲地拿着书跑到归尘面前,指着云糕问:“这个好吃的点心是你做的吗?” “嗯,你当时还睡着,我想你醒了以后要吃点东西,便去做了些饭菜,一直温着。”归尘停下笔,抬头笑着说,“你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真的超好吃的!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她猛摇头,随即期待地看着他,“明天我还可以吃云糕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想尝尝别的点心吗?”归尘反问道。 闻言,她顿时有些纠结,云糕是很好吃没错,但是其他的点心是什么味道她也不知道啊,万一有比云糕更好吃的东西呢? “想。”最终她还是老老实实地遵从了内心最强烈的欲望。 “那日后,就由我来制定你的三餐,直到你找到最喜欢吃的,怎么样?”归尘提议道,在她说话的时候,思考的时候,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认真地回应着她。 “好!”她开心地跳了起来,笑容灿烂,转头跑去寻找自己晚上吃的菜肴了。 食谱上面有菜肴的具体做法,如果她学会了,以后就算归尘忙,她也可以自己做了吃。 对照着食材和配料,她了解了不少关于食材的知识,包括什么食材什么调料去哪里采摘,如何采摘如何保存。 站累了,她便坐在摇椅上,认真地翻看,归尘则是批阅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纸张,那应该就是这里的奏折了。 她看一会儿菜谱,又看看归尘,他批阅的速度很快,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批阅好的纸张会飘起来,然后在空中慢慢淡去,直到消失不见。 所以在归尘面前,各色光影不断。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晚上看的书已经被收好放在一边,身上盖着薄毯。 归尘不在,他桌案上堆着的各色纸页看上去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明明昨夜她时不时看着,批阅了很多才对。 她揉着眼睛站起来就要出去,开门正好撞见归尘回来,他收回推门的手,笑着道:“睡醒了?回房间吃早饭,我这儿放不下的。” 她看了看归尘的书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除了他批阅的那一小部分以外,确实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你会跟我一起吃吗?”她问,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话,就算饭菜很好吃,也会没那么开心的。 “嗯,我这个厨师总要听听食客的评价。”归尘看着她期盼的目光,轻笑道。 正如他所言,虽然事情很多,但是只要她找他,他随时有空。 这个时候大概无关情爱,归尘只是出于对友人妹妹的爱护,以及对新人的关心。 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有人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陪着自己,很好。 早饭也很好吃,归尘给她做了另外一种点心,和云糕不一样,这种点心糯叽叽的,像送给她的玩偶一样软,而且比云糕要更甜一些。 归尘和昨晚一样一口没吃,只是笑着看她把一桌子的菜全部吃完,心满意足地抱着肚子靠在椅子上。 “走,我带你在……走走,可不能迷路了。”餐盘被收走之后,归尘站起身道,看她一副不想动的样子,又补充,“要是不认路的话,想要找其他人玩都找不到咯。” 这话算是戳到她的死穴了,她揉了揉肚子,还是站起来,跟在了他身后。 墨故柒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着额角坐起身,这段记忆是她和归尘初遇的时候,感觉那个时候的他远比现在要更加温柔和纯粹。 那么温柔,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明明事情那么多,却还能放下事务去陪她。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掩饰,把所有的一切情绪都隐没于笑容之下。 若那段记忆里的他,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包容着万物生灵,那现在的他,便是深不见底的海渊,谁也看不透他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这一世,归尘比她经历的更多,也更惨烈。 墨故柒将手放在心口,细密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好像随着记忆的回归,她前世的情感也在逐渐复苏。 与之前的汹涌热烈不同,复苏的情感更加柔和绵长,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在她的心底滋养。 她现在明白龙渊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前世她的性格和现在的性格相差甚远,不过她依旧是她,性格无关轻重,她的魂魄始终如一。 这一刻,她明白了许多,只觉灵台更加清明,念头更加通达。 与青杏芸一起到习课场之后,青杏芸道:“我要先自己练习一下,故柒你先修炼,等我入门之后再麻烦你。” 墨故柒点头,走到角落里去修炼,现在那个位置已经是他们四人的固定活动场所了,其他弟子没事的时候都不会过来。 很快姬天朔和白文羽也并肩而来,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便各自练习着在藏书阁挑选的功法。 白文羽本就有天赋,而且选择坚定,进度依然是最快的,不过半天的时间,他就已经勉强掌握了“风起风落”,这剑招也是攻防一体,剑式之间的衔接十分巧妙,在锻体境的所有简单剑招中算是上品。 不过掌握之后,白文羽也发现,这个剑招只适合长剑,对软剑和短剑来说,少了几分威力,也不容易掌握。 姬天朔和青杏芸的进度也不算慢,至多下午的时候就能入门,到时候墨故柒可以花一点时间来评价一下。 中午四人去吃饭,很遗憾今天那个厨师也没有来,青杏芸失望离开。 今天也是没有点心的一天。 下午墨故柒先看了姬天朔的,“疾风行”是注重速度的身法,变化也主要体现在速度之上,很适合短剑需要快速近身的特点,就是防御上有所欠缺。 但只是前期修炼过渡的话,“疾风行”也已经足够了,筑基可以挑选的更多也更好。 “这个还不错,等筑基再换也可以。”墨故柒中肯地评价道。 “好,那就先练这个了。”姬天朔喜笑颜开,自觉走到一边,把场地让给青杏芸。 “拂柳姿”和一般的身法不同,它更像是某种身姿柔软的舞蹈,以动作变化来进行闪躲或换位,速度并不快,却能让身体做出某些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青杏芸是听了她的话,用软剑会像跳舞一样,才特意挑的这个,她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柔软许多,因此学起来也简单。 对于青杏芸来说,现在这个身法就很合适,不过等筑基之后还要挑选一款主速度的身法补足才行,在战斗当中,不论是追击还是闪躲,速度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等筑基的时候,你还要学一个和速度挂钩的身法才行,不过现在这个阶段来说,这个身法也够用了。”墨故柒道。 “好!”自己选的身法得到了墨故柒的肯定,青杏芸暗中握紧了拳头,眼睛亮亮的。 白文羽的剑法是墨故柒帮他挑的,此时也用不着他让墨故柒评价,抿了抿唇,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很快,他便把这点小心思给抛诸脑后,与青杏芸二人一起练习新学的东西。 墨故柒的目光落在另一个角落的蜀粒身上,后者一直都在暗自努力,此刻也是锻体境二阶了,只不过她和其他人一样受制于资源,月比的时候大概比不过青杏芸了。 但是赢过其他人应该不成问题。 很快她便没有再继续关注,专心修炼起来。到了筑基境之后,应该能看到更多过往。 蜀粒将青杏芸三人的进步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也生出几分焦急,这样下去她只会被越甩越远,要想个办法才行。 李宇来找过她几次,之前她觉得在李宇面前浑身不舒服,便婉拒了,现在看来似乎只有寻求他的帮助了。 至少,她要能有灵玉进藏书阁才行,第一个月的月俸已经被她用去买突破的灵药了,在第二次月比之前,除了大长老教的两式剑招之外,也应该有一种身法,再多一式剑招。 现在能对她伸出援手的,大概只有李宇了。 蜀粒的目光变得坚定,下课的时候,她主动找上了李宇。 “那个……长老,我想请您……帮我……”站在李宇面前,那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全身都紧绷,连话也说得磕磕巴巴。 李宇笑着看她,说:“可以啊,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 “我……我想学一门适合我的身法,还想要学更多的剑招。”蜀粒绞着手指,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声音越说越小,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可以,你是想去藏书阁自己选呢,还是想让我直接教你?”李宇笑意愈深,只要蜀粒主动来找他,那么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如果……可以的话……请长老直接教我,我……不知道怎么选。”蜀粒嗫嚅道,终究是想要变强的欲望占了上风。 “好,不过这里不适合单独教导,最好是去我的院落。你是我看好的弟子,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在我这开小灶。”李宇伸手揉了揉蜀粒的头,她僵着身子不敢动,低声应好。 至于李宇会不会对她动什么手脚……别开玩笑了,她是一只老鼠啊,谁会对一只老鼠有什么奇怪的心思?如果真有,那只能说明,那个人口味是真的重。 李宇应该不是那种重口味的人,嗯……应该。 第62章 好吃到哭 蜀粒跟着李宇离开了,不过其他人并没有在意,偶尔也有下课还去找李宇问问题的弟子,而蜀粒的存在感很低,掀不起什么波澜。 哪怕她上一次月比是第四名,哪怕她是第二个突破锻体境的,在其他人眼里,她依然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老鼠。 当然,在比试的时候他们都不想遇见她,毕竟之前已经在她身上吃了不少亏了。 “蜀粒,你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弟子,我觉得你要是成长起来,不比青杏芸他们差。”李宇把蜀粒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然后转身看着她,笑着说。 “没有,我……还差得远。”蜀粒低着头,小声道,暗自有些疑惑李宇为什么要突然和她说这些,是怕她没信心学得不好吗? “不要妄自菲薄,你看墨故柒他们,经常惹一些麻烦到这,严重影响了其他弟子的修习,他们只管自己学得好,根本不管其他人能不能好好修炼,实在是太自私了。”李宇叹息一声,有些怅然,“偏偏墨故柒仗着自己属性特殊,又有着传承,我也说不得。” 蜀粒不敢说话,听得这些话,心中越发觉得古怪,她看得分明,那些麻烦都是自己过来找墨故柒的,而且她并没有仗势欺人的行为啊。 至于那天,她所听到的那些话是墨故柒瞎编的这种可能,她早就想过了,但是当时墨故柒可不知道她在后面听着。 而且青杏芸他们都是依仗墨故柒的,她没必要骗他们。蜀粒很清楚,没有人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想要把自己描述的无比凄惨卑贱,他们只会夸大自己的身世,来寻求那种虚荣心。 “有我帮你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比墨故柒更强的。”李宇说罢,便递给她一把低阶灵剑,“这个你拿着,等阶比较低,但比练习用的要好一点。接下来我教你一个玄阶上佳的身法,叫‘影谜踪’,你好好学,这个身法足够你用到固修境了。” 蜀粒怔怔接过这把灵剑,随即便看到李宇身影变得虚幻,但还留存在原地,只是看上去就像一个幻影。 更怪异的地方在于他的影子消失不见,她环视一周,都看不到李宇的身影,直到一只手从后拍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样?”李宇笑眯眯地看着她,颇有些自得。 “我想学。”蜀粒眼睛一亮,这个身法很适合她,她就喜欢躲藏,暗中出手当个刺客也不错。 “好,那你听好了,要这样……”李宇开始讲身法的要点,并且让蜀粒一点点尝试。 蜀粒学得很认真,如果能掌握这个身法的话,她有把握在月比的时候拼一下第二名的名次。 半个月的时间飞快流逝,或许是因为忌惮公孙承殷,这十几天里内门没有人再来找她的麻烦。 墨故柒没能突破,堪堪到了锻体境八阶,青杏芸和姬天朔都是锻体境三阶,只有白文羽到了锻体境四阶,他这也算是后来居上,竟然反超了姬天朔。 不过也是因为他境界提升太快,墨故柒告诉他修炼不能急于求成,现在更要稳扎稳打,不然日后会有所弊病。 白文羽低着头,小声应下,他其实要比墨故柒高一点,站在她面前,低下头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她环着的手,十指青葱,肤色白皙,纤长而细嫩,乍一看不像是剑修的手。 白文羽看上去是在老老实实听训,实际上已经走神有一会儿了,不过关键部分还是听进去了的。 “好了,下午的比试,我们可还要靠白文羽给我们临时讲解一下剑招呢,暂时放过他。”姬天朔帮白文羽解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墨故柒看了姬天朔一眼,到底还是住了口,叹息一声:“你们也是,别着急,多沉淀一下,只有好处。” “知道啦,我们一定好好沉淀。”青杏芸是第一次看到墨故柒这么絮叨,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同时也感觉很温暖。 故柒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倒是那个赤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好准备一下。”墨故柒说罢也不再多说,同他们一道去吃饭。 说来也奇怪,这一连半个月,青杏芸都没有吃到她心心念念的水晶酥,可见那个厨师是真的随性,也或许人是在闭关。 吃完饭,青杏芸突发奇想:“故柒,如果你说你要吃,会不会那个厨师就在了?” 之前是因为说要给墨故柒买,作谢礼的,那一天都买到了,后来她自己要吃就怎么也遇不到,是不是因为墨故柒运气好才能吃到? 墨故柒困惑地看着她,青杏芸拉着她的手轻轻晃,嘟着嘴撒娇:“故柒,你帮我去问问嘛,要是买到了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不用分我,我去帮你问。”墨故柒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去找前台点菜的侍者,“今天有水晶酥吗?” 侍者对这个好看的师妹印象很深,热情招呼道:“有有有,师妹可来得巧了,那厨师啊,原本都已经一个月没来了,但是正巧今日他在,师妹要多少个啊?” 墨故柒怔了怔,很快便回答道:“要……十二个。” 买多一些,让青杏芸吃够了,不然下一次她想要买到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好嘞,马上就来。”侍者高兴地道,朝后厨传信。 墨故柒先回到朋友们身边,青杏芸期待地看着她:“有吗有吗?” “有。”墨故柒点头,青杏芸高兴得举起双手高呼:“好耶!故柒万岁!我就知道故柒出马什么都有!” 姬天朔也有些不可思议,墨故柒是有点什么玄妙在身上吗?蹲了半个月都没蹲到的厨子,她一问就有了。 若是以后要抽签什么的,就让她去好了,她的手气应当不会差。 墨故柒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受,在记忆里,归尘也是一个做饭特别好吃的人,而且精通各种点心的做法,这个特殊的厨师不会也是他? 若真是如此,那他在内门里的身份还挺多的,圣子,宗主的关门弟子,在食斋兼职厨师,之前在丹医阁的时候就发现,他医术也不错,至少丹医阁长老做不了的事情他能做。 这些都还只是她看到的,应该还有她没看到的部分。 墨故柒垂眸,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这一世变的不只有她,归尘的变化更大,除了对她依旧很好之外,他和记忆当中的那个简直就是两个人。 很快水晶酥就被抬上来了,即使墨故柒之前说了不要,但青杏芸依然给她留了一半推到她面前,说:“要是没有故柒的话,我今天可能也吃不上这点心,你就拿着。” 墨故柒拗不过她,只能是给姬天朔和白文羽都分一些,不过二人只是一人拿了一块尝尝味道。 “唔!好好吃啊!比我家厨师的拿手点心做得还好吃!”青杏芸一脸陶醉,眼睛里亮闪闪的,她眨了眨眼,泪水便就这么从脸颊滑落。 这是真正的好吃到哭。 姬天朔和白文羽虽然也被这点心的味道惊艳,却没有像青杏芸那么夸张,只是不约而同地舔了舔拿点心的手指。 “不够的话,再买就是了。”墨故柒看着他们,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做出这副今天吃过之后就再也吃不到的神情呢?今天这个厨师在,不是还可以再买吗? “太贵了,这种东西尝尝味道就行了,真要是一直吃,就算我们手里有九百灵玉都不够吃的。”姬天朔义正词严,目光却频频看向正在细细品尝美味的青杏芸——面前的点心上。 嗯,他还是有点控制力的,至少没有直接扑过去抢吃的。 墨故柒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还是和之前吃的时候一样的味道,入口即化,带着特殊的清甜,她很喜欢带一点点甜味的食物,含在嘴里的时候总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她看了看人满为患的点餐台,心里却在想,这个时候,归尘会在干什么呢? 点菜的人那么多,如果真是他做的菜,那他此刻一定很忙? “下次我还要吃!”青杏芸恋恋不舍地吃掉最后一块水晶酥,眼巴巴地看着墨故柒还没吃完的,又狠狠心移开了目光。 不行,说好了那是给故柒的,就算再想吃也不能吃。 “我吃不下了,你们分了。”墨故柒却摇摇头,只要能尝到味道就好了,他们还想吃,就给他们吃好了,反正她对食物没有什么执念。 看她是真不想吃了,三人面面相觑,姬天朔和青杏芸率先出手,试图抢到最多的点心。二人的手在空中交汇,展开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攻防战。 白文羽看着二人四只手打得激烈,伸手从底下拿起了两块点心,笑得人畜无害,像是在说:看,拿到点心哪有那么难。 青杏芸眼睛都在冒火,只有最后三块了!她一定要抢到手才行! 此时姬天朔也忍不住开口:“文羽,帮我拿两块点心!”两块,没有全部拿走是他仅存的良心了。 “不行!文羽你不能帮他拿!他这是作弊!”青杏芸立刻说道,狠狠瞪了姬天朔一眼。 打不过居然还动歪脑筋!一点都不知道礼让淑女!呸!渣男! “是杏芸花的灵玉,就让她多吃点。”最后是看不下去的墨故柒发话了,在她说完的那一刻,这场长达好几分钟的激烈战争停止了。 姬天朔收回了手,耸了耸肩:“好,我听墨小姐的。” 青杏芸的手已经被打红了,不过她此时没有在意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而是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墨故柒叫她的“杏芸”。 呜呜呜这是墨故柒第一次叫得这么亲密,好可惜没有留影石把这一句话记录下来。 青杏芸怅然若失,连好吃的水晶酥都没有那么可口了。 墨故柒不解,为什么青杏芸的情绪又低落了,是因为她没有吃到全部的点心吗?但她应该不会计较这一块点心的才对。 想不明白,她便没再多想了。最后一块点心被吃掉,四人便一起往回走,下午比试之前,他们还可以再巩固巩固,修炼也好,练习剑招也好,能往上爬一点是一点。 尤其是当时,青杏芸和姬天朔只是象征性地表演了一下,现在二人到底谁最强很难说,今下午得分出个胜负出来。 而在食斋后厨—— “他们已经走了。”一个侍者走进单独的一间宽大的厨房,各种珍稀的食材井井有条地摆放在桌子上,厨房里只有一个穿着火红色弟子常服的人翘着腿坐在灶台前,背对着门口,头上戴着一个帷帽。 “我知道了,你去。”那人摆了摆手,声音听来有些沙哑,还带着几分沧桑和不羁,给人一种,此人之前一定是个浪荡子的感觉。 侍者应了一声,而后关门退了出去,那人偏头看了一眼,抬起手,掀起帷帽的一角,看到的却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一张白玉面具的一角。 仔细看看,宗门内有这张面具的只有一个人——归尘。 不过他在食斋兼职,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形象示人,给他们一种他是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人的错觉,毕竟如果宗门里哪都有他的身影,那就太可疑了。 今天过来得比较仓促,都没能好好易容,好在这里没人有胆子掀开他的帷帽,毕竟若是他不干了,食斋要少一大半菜谱,尤其是高级灵兽灵材的料理,整个宗门里除了他没人能做得完美。 看着被挂起来的一张张预定菜单,归尘没有去看要做的是什么菜,而是看预订人的名字,有长老堂的长老,有峰主,也有早先闭关突破的亲传弟子,都是宗门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很快,他的动作顿在了那里,伸手摘下了这一张菜单,预订人那里明晃晃地写着:副宗主袁庆山,预定的是一套饕餮宴。 虽然名为饕餮,但这桌餐和凶兽饕餮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菜品多,菜量大,食材珍贵,才得的名,里头每一道菜单独拿出来都是数千灵玉,完整的一桌,拿红玉计数都让人咂舌。 而且想要一次性凑齐这些食材,难度很大,因此自从他添上这道宴席之后,宗门内一直没有人去尝试,最多也只是单点其中几道而已。 饕餮宴几个人是吃不完的,所有菜品加起来的灵力连元婴境高阶的修士都无法承受,哪怕是游神境,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消化其中的灵力。 如果是要请人吃饭,那宗主那边也会有点消息,不然归尘想不到袁庆山会请谁赴宴。 手指在灶台上轻轻点了点,归尘着手在这一张菜单上做了标记,意思是接下了这个预定,开宴的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第63章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饕餮宴做来费时费力,半个月的时间还需要他加班加点才行,在开始做这个饕餮宴之前,他还得去荒渊一趟,可不能让雷惊风死在那了。 才刚刚开始,雷惊风就已经因为怨灵而耗尽了灵力,现在完全是在依靠着他送去的丹药在勉强维持着,丹药要是断了,就算只是半个月,那些怨气煞气也会要了他的命的。 正好到时候饕餮宴完成之后还能去看他一次。 归尘勾起唇角,看来老狐狸注意到宗门里的不同寻常,也有些坐不住了啊,就让他看看这个饕餮宴,堂堂副宗主要怎么吃。 将菜单挂回去,归尘转身离开,走食斋的后门,无人注意他的离去,只有后来进入的侍者看到菜单上的标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饕餮宴啊!食材自备不说,光是那数千红玉的价格便让人望而却步,所有人都一度把这个当成那位厨子炫耀的标杆,没想到还真有人点啊! 或许也只有副宗主这样的才有这样的能力来点这一套宴席。 侍者拿着被标记的菜单匆匆离开,饕餮宴这样奢华的宴席,需要忙活的可不止主厨,多半也是需要其他人打下手的。 有时预定的菜肴太多,这位厨师也会把其他厨师叫来帮忙,还有许多学徒处理食材,不过都是一些简单的食材清洗之类的活,但能近距离观瞻这位做菜,对食斋的大部分厨师和学徒来说都是一种荣幸。 那种食材的处理手法,那种火候的把控,那种调味的掌握,那种做菜的衔接,行云流水都不能形容那种赏心悦目,要是有幸能学到那么一道菜式,只需要一道,在食斋的地位都十分稳固,是其他人轻易不能得罪的存在。 哪怕只是一道点心。 饕餮宴全菜式,这个消息放出去,食斋的厨师们都要疯狂了,为了抢一个帮厨的位置,估计得把头打破? 归尘并不管食斋欲来的风雨,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荒渊,已经是第三次来了,但是看雷惊风的样子好像还不是很能接受他能够自由进出。 或许是因为上次在他心底埋下了仇恨的种子,雷惊风的精神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至少不再是一副不如死了的样子。 看见归尘出现在洞口,雷惊风艰难地朝他爬过去,因为折磨和侵蚀,他如今已经没有行走的力气了,嘴唇干裂,朝归尘伸出手:“丹……药……” 归尘蹲下身,手中出现一枚圆润的丹药,还散发着清香,多日没有进食的雷惊风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在他伸手要接过那枚丹药的时候,归尘松手,丹药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雷惊风不管丹药沾了灰,甚至急迫到直接低头用嘴把丹药吃进去。归尘手中把玩着一个橙色的晶石,笑着说:“抱歉,我以为你接住了。” 雷惊风把丹药咽下去,灵力在体内运转,那被怨气煞气侵蚀的痛苦也减轻少许,他终于能有点力气,听到归尘的话,被折磨得有些浑浑噩噩的大脑开始运转,他说:“不,谢谢你会来帮我。” 在收到极端的折磨与痛苦之中时,人会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十秒钟在备受折磨的人体会来,可能是一分钟,五分钟。尤其是在荒渊这种分不清日夜的地方,对他来说唯一能够让他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的是归尘。 闻言,归尘的唇角又勾了勾,笑道:“我想师兄如今比不得当初辟谷的时候了,便从食斋带了些吃的过来,师兄吃一些。” 他拿出的菜肴,不过是食斋里的一些简单吃食,还有普通的水,但是此刻雷惊风看到,眼中顿时有泪滚落,口中发出沙哑的呜咽。 雷惊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这些他从前嗤之以鼻的食物,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一点也没有浪费。 吃完食物之后,雷惊风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哭了很久,这一个多月的折磨,已经让他无力咒骂,一开始他怨恨着让他落到现在这般地步的归尘,可在这里,居然只有他会来帮他。 这些怨灵,这些被张广丢弃在这里的尸体,此刻全都找上了他,可明明,这都是张广的错啊! 他没想杀了他们的,是张广,他下手没了轻重,害死了第一个,后来的所有人,都是他说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这些人都必须死。 如果不是张广,他怎么可能走上这样的路!而且抛尸也是张广处理的,如果不是张广,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变成怨灵来报复他! 这原本都是张广的冤孽,此刻却要他来承受!凭什么! 张广身为副宗主 ,如果真的想来看他,怎么可能没办法?说到底,自己在他那里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弟子罢了。 如果不是归尘每半个月都来给他送一次丹药,只怕他早就被怨气煞气侵蚀而死了。 本该是他最恨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他唯一救赎的光。 雷惊风哭够了,归尘还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尽数喝下,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之前对你做那么糟糕的事,你还愿意帮我。” “没关系,我们是同门啊。”归尘笑着说,随即又表现得有些忧虑,“不过我听说,副宗主在食斋订了饕餮宴,不知是不是请宗主帮你出来。只是……” 归尘欲言又止,听得雷惊风刚刚燃起的希望凉了半截,他抓住归尘的袖子,急迫地说:“只是什么?你说啊!” 归尘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道:“只是我没在师父那听到这个消息啊,副宗主定饕餮宴这个事情都在食斋传开了,大部分主厨都把手里的活儿给停了。” 雷惊风怔怔地松开了手,归尘作为宗主百年来唯一收的亲传弟子,真有饕餮宴的话,多半也会想要带上他,可是归尘在宗主那里没有听到消息,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张广根本就没有想要救他出来,他设宴是为了招待谁?难道是他要从哪个长老那里撬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吗? 以张广自私自利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归尘担忧地看着他:“师兄,你没事?” 雷惊风回过神,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我没事。” “我不能在这里久待,要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半个月之后我再来看你。”归尘说着,起身要走,雷惊风慌忙抓住了他的衣角。 归尘微微偏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雷惊风瑟缩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开口道:“归尘师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盯着我师父?” “为什么?要知道张广向来不喜欢有人盯着他。”归尘故作不解地道,又叹气,“而且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固修境而已,张副宗主都已经半步游神了。” “不,我知道师父居处,那阵法结界有一处漏洞,可以无声无息地从那个地方潜入进去。”雷惊风此刻眼神亮的吓人,如果归尘掌握了张广的罪证,就算不能把张广拉下来,那也可以让他在宗门内的名声败坏,让其他弟子不敢去当他的弟子。 “这……怕是不合规矩。”归尘没有答应,犹豫道。 “我知道他干了很多坏事,他手上的人命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害你!”雷惊风死死攥着归尘的衣角,语气急迫,却因为嗓子受损,说完之后便咳嗽了好一阵。 “……好,我相信你。”归尘作思考状,直到雷惊风停止咳嗽,才点头答应。 “那个地方不好找,这是我一部分记忆,你在里面能够找到的。”雷惊风伸出手,米粒大小的紫色荧光从他手心飘出,被归尘接住。 这是他在丹药药力之下,唯一能挤出的一点点灵力了,看到归尘接受,他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归尘的衣角。 “好。”归尘应下,随即便转身离开。 实际上,第一次来,篡改雷惊风的记忆的时候,归尘就已经把他的记忆全都看遍了,有用的消息根本用不着雷惊风主动坦白。 雷惊风那点微不足道的记忆,刚出山洞归尘就随手扔了,怨气煞气立刻把这微弱的紫色荧光给腐蚀殆尽。 紧接着,他给自己施了五六个清洁咒,被雷惊风抓到衣角的时候真是恶心透了。 天生的恶人怎么可能真心悔过呢?无非是自己的怨恨需要有一个宣泄口罢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若不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那些弟子最开始可都是被他绑走的啊,让那些弟子最为恐惧与怨恨的也是他。 毕竟张广作为帮凶,只是品尝第一次,而后所有的痛苦全是由雷惊风造就的,可他依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张广。 和赤炼合作,给她那些弟子的血的,不也是雷惊风他自己吗? 不过归尘不怀疑雷惊风所说的,只认他是唯一的朋友这话,毕竟……他早就说了,这上好的丹药,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毒啊。 他也不是因为同情才给雷惊风带饭菜的,公孙承殷想要看到效果,那提前下点猛料也没什么问题。 出了荒渊,归尘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橙色晶石便化成一缕火焰,从他手中飞走,想来公孙承殷这是满意了。 都是聪明人,知道现在雷惊风的情况日后会起到多大的作用,毕竟雷惊风不是张广带过的天资最好的,却是最合他心意的一个。 至少张广拒绝不了一个自己出手却让他最先品尝的孝顺弟子。 还有李宇,迟早也是要和他算这笔账的,不过他好像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归尘想着,勾唇笑了笑,这批新弟子里,有趣的人不少呢。 他没有回栖闲庭,而是去了食斋,得先把帮厨和学徒挑出来,食材该提前拿来处理的还要提前拿,至少这半个月里,他都得泡在食斋了。 想了想,归尘还是捏了道传音诀,告诉狼云苍自己这半个月都在食斋了,有要紧事就到食斋点个“烽火玉翠”,他会抽时间出来的。 从食斋后门进去之前,归尘好好给自己易容,身量变得魁梧不少,面具取下收起,一通倒腾,和方才那个翩翩公子天差地别。 单从身形上看,此时他更像是巨剑峰的那群莽夫。 从食斋后门走到后厨,此时除了寥寥几个对此不在意的老主厨,还有觉得自己一定选不上的,其他厨师和学徒都来了,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学徒则是站在自己师从的主厨身后,像极了等待被查阅的士兵。 这可是饕餮宴啊!上百道制作难度超高的精品菜肴,整个宴席菜品富含的灵力连游神境都要消化月余,简直是厨师界的一大奇迹!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戴着帷帽的壮汉,这位可是奇人啊,虽然修为不高,但是那饭菜做得连他们这些修炼着做了大半辈子菜的厨子都赞不绝口。 归尘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六十多个主厨,学徒林林总总算下来几百人是有的,正好这些人他大部分都认识,主要做哪几道菜心里清楚。 “黄师傅,吴师傅,李师傅,王师傅……”归尘一连点了二十多人,连带各自的几个学徒,这些人已经足够了,反正主要的东西还是他自己来。 另一边,墨故柒四人回到了习课场,上个月已经走过流程,所以这一次十分有条不紊,连带着比试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因为修炼刻苦的已经突破锻体,也去藏书阁找过一两本或者身法或者剑法在练的,所以差距已经肉眼可见的拉开了。 在这其中,青杏芸三人又格外出挑,白文羽依然是墨故柒下无敌手,青杏芸有了拂柳姿的加持,软剑更加变幻莫测,连剑招都用不上,就已经足以让对手疲于应对。 至于姬天朔,已经可以秒杀一般弟子了,疾风行高速之下,一旦被他近身只有待宰的份儿。 而蜀粒也再次惊艳了众人,且不说她那短剑进步惊人,连身法一眼看去都不凡。 如果当初的蜀粒是因为境界的压制,以及众人的轻视,加上一点点运气,才进入了前十,那么这次众人才真正看到了她的天赋。 现在的蜀粒已经无愧前十之位,而且能和青杏芸他们竞争一下三四名的位置了。 第64章 取舍之道 场上大概除了墨故柒和李宇不惊讶之外,其他人都深深地被震撼了,此刻才将蜀粒和青杏芸他们画等号。 比完下来的青杏芸也悄悄说:“前十我希望不要抽到她,我都没把握能赢。” “我想试一下,都是用短剑的,或许和她比试一场我能收获更多的经验。”姬天朔若有所思,有些跃跃欲试,目前为止蜀粒都没有用过剑招,他也没有,或许真能好好切磋一下了。 墨故柒点点头:“多和实力强的人交手,吸取一点经验是好的。” 她没去看蜀粒,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帮青杏芸他们提升提升技巧。 蜀粒则是在角落里看着她,这十几天的接触以来,她基本已经确定李宇对墨故柒抱有恶意,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个问题。 得想个办法提醒一下她才行。蜀粒想着,等晚上来习课场修炼的时候和她说。 墨故柒只用一个剑招就能结束对决,即使对方有所防备,奈何她的剑招威力不俗,以剑招碰剑招的话,也远没有她熟练。 被她击败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已经麻木了,甚至生出一丝期盼来,如果墨故柒被收入内门,那他们就不用每个月都要被打击了。 还能多空出一个前十的席位出来。 最后抽签的时候,十分巧合的,蜀粒和姬天朔,墨故柒和白文羽抽在一起,青杏芸的对手则是另一个弟子。 姬天朔笑着对白文羽开玩笑道:“没想到这一轮是你中头彩啊,看来这个第二的位置我还是有机会的。” “你还是先赢过现在的对手再说,下一轮我得好好给你上上课。”白文羽也笑道,他对姬天朔还是挺有信心的,不过蜀粒多半也有人在暗中帮助,这场的胜负得看他们各自的发挥。 姬天朔摆了摆手,站在了蜀粒的对面,笑着说:“蜀姑娘,请指教。” 蜀粒抿着唇,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道:“请、请指教。” 随着李宇宣布开始的声音落下,场上的二人立刻动用身法,姬天朔在场内拖出一道紫色的残影,而蜀粒的速度也不慢,虽然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发挥影谜踪的速度,还做不到像李宇那样身形消失,徒留一个幻影的地步。 一褐一紫两道身影快速挪移,伴随着白色的剑光,剑刃相击的“叮叮”之声如雨滴一般密集,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这就是短剑的对决吗?有点费眼睛啊,还看不清。 姬天朔目前来说只有大长老教的鸿雁凌飞和细水长流,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细水长流根本用不上,它的剑招有些慢了。 蜀粒也是一样,她只来得及和李宇学了影谜踪,论剑招的掌握度明显不如有白文羽和墨故柒指导的姬天朔,不过她的身法品阶比姬天朔高,所以一时间不会落入下风。不过身法消耗的灵力也比姬天朔更多。 如果打不开局面,一直如此僵持下去的话,二人最后就是拼灵力的量了,谁的灵力先耗尽谁就落败。 墨故柒看在眼里,心中对一会儿教姬天朔些什么有了数,就现在的局面来说,这么僵持下去大概率会是姬天朔落败,毕竟蜀粒的修为要比他高上两阶,消耗灵力的话他得吃亏。 考虑到双方情况差不多,谁能打破僵局谁就赢得了主动权,除了鸿雁凌飞之外,细水长流也是一种方法。 鸿雁凌飞在现在的局面之下需要考虑的是时机,而细水长流则是打破节奏,相对来说细水长流更容易反攻和扩大优势,但需要的掌握度比较高。 以姬天朔的熟练度,如果能想到这一层的话,放手一搏是有机会的,不过看他的样子没有想到这个。 蜀粒剑招的熟练度比姬天朔要差,所以她就算有心,也没法使用这个方法,掌控不好的话反而会给姬天朔机会。 “要输了。”墨故柒猜测着姬天朔的灵力剩余,开口下结论。 蜀粒虽然身法的消耗更大,但是她在剑招运用不好的情况下,尽量减少了使用剑招的频率,以此弥补了灵力的消耗,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做法,这大概就是天赋。 也可能是出于老鼠屯食补仓的天性,不过只要能在对战中将其变成自己的优势,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啊?为什么啊?我看他们都旗鼓相当啊。”青杏芸一脸懵地回头看向墨故柒,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明明她眼睛都有些跟不上他们的出招了。 白文羽很快想到,僵持的情况比拼的是灵力,开口道:“是因为修为的差距,无法破开局面的话天朔拼灵力耗不过蜀粒的。” 墨故柒应了一声,肯定了白文羽的回答,补充道:“蜀粒身法因为品阶更高,所以消耗的灵力也更多,但是她减少了剑招的使用,多依靠闪躲和普通剑式来抵挡,弥补了这一部分的灵力消耗,你们可以借鉴一下,这种取舍在对战当中能带来不小的优势。” 青杏芸和白文羽陷入思考,之前他们的硬性条件不够,接触不到这种更加复杂的东西,现在有个鲜明的例子在眼前,顿时有了许多感悟。 短剑的优势在速度上,所以蜀粒在灵力的使用上放弃了用自己不熟练的剑招来取胜,优先选择用身法周旋与姬天朔打僵持,比拼灵力储备,只要姬天朔打不开局面,最后赢的一定是她。 果然,灵力不足的姬天朔速度慢了下来,这一刹胜负已分,姬天朔放下了剑,蜀粒也没有非得把剑架在他脖子上,见他收了剑便也放下了手。 其他人看得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就停了?刚刚还打得火热呢,现在这是怎么了?分胜负了吗? “蜀姑娘厉害。”姬天朔由衷地称赞道,“希望下次还能再和你比试一场。” “你也……很厉害。”蜀粒低下头,习惯绞着手指,声音很小,“下次就需要你手下留情了。” “蜀粒胜。”李宇不愿意让蜀粒和他们多有接触,只有不熟悉,才能方便他从中挑拨。 墨故柒看着姬天朔道:“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我给你讲解一下刚才的对决。” “好,麻烦墨小姐了。”姬天朔笑着说,走到地盘上就直接坐下休息了,不只是灵力,那么高强度的对决还耗尽了他的体力。 强撑着走到他们身边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墨故柒和白文羽并肩走到中央,上次两人都拿的巨剑,这次都换回了最拿手的长剑,虽然之前已经被白文羽暴打过了,众人还是很好奇他全力以赴之下是什么样子。 “手下留情啊。”白文羽笑着道,墨故柒只是点点头。在李宇说开始之后,白文羽立刻欺身而上,起手便是鸿雁凌飞,同样的剑招在他手中,威势比姬天朔更为凌厉。 墨故柒不闪不避,一招晚霞落,精准地将鸿雁凌飞的每一剑都拦下来。晚霞落并不是剑式华丽的剑招,但是作为一个基础剑招,它的防御性是优异的,如同在身前展开了一面扇形的结界。 紧接着,白文羽又用出了风起风落,这是墨故柒给他挑选的剑招,他也练得格外用心。 剑势宛如大风起,凌厉逼人,裹挟着飞沙走石一般的气势直冲而来,墨故柒没想到他竟能把这一式剑招练到如此地步,几乎和她用出来的差不多了。 真要小看了白文羽是要吃亏的。墨故柒很快用出寻晖和莹星,挡下白文羽的攻势,紧随其后便回敬了同样的一招风起风落。 她用这招远比白文羽熟练,后者反应很快,但细水长流只是勉强抵挡了一下,便被这剑式崩碎开,同时白文羽也后退,勉强躲过了这剑招。 墨故柒没有乘胜追击,看着白文羽重新调整好状态,才重新出剑。不过这一次显得温和许多,看似锋芒不显但剑势绵延不绝。 白文羽心知墨故柒是在给他喂招,便又用出细水长流。 他学得虽然一直比姬天朔和青杏芸快,但是问题也很明显,没有人配合他练习剑招,主要还是因为实力的断层,除了墨故柒以外没有人能给他带来提升。 就算是姬天朔也没法破了白文羽的剑招,没有压力又谈何提升呢。 风起风落作为进攻招,反而是他最好修习的,用作防御的话就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流云这剑招正好又是循序渐进的,有点四两拨千斤的意思,也是主要用作防守,拿来进攻的话杀伤不足,不过却很适合拿来给白文羽喂招。 俩人的剑招看上去速度都不快,一来一去之间,白文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细水长流可攻可守,攻在于反击,守在于防御。 他有好几次灵光一闪,想到该如何变式反击,硬生生地忍住了,他需要借助现在的机会提升一下对防守剑招的掌控。 “你有没有想过这剑招为什么叫细水长流?”墨故柒忽然问,好在白文羽并没有犯走神的错误,手中的剑势不停。 白文羽摇摇头,却已经开始思考她的话,剑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多是因为形似,比如鸿雁凌飞,就是剑势如同展翅高飞的鸿雁而得名的,那么细水长流呢? 如果只是剑势柔和如水,那么起别的名字也行,为什么偏偏是细水长流呢? 作为守的一方,以柔克刚且剑式绵延,是符合名字的,那攻的一方要怎么解释呢? 或许换个方面来想,水滴石穿也是细水长流的一个表现啊!剑势虽柔,但剑招根骨却是极其坚韧的,不论是反击还是防御,以点破面,若是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总能将这薄弱点攻破的。 形势翻转,那么长流的也可以是攻势。 白文羽心有明悟,也意味着这次喂招已经差不多了,手中的剑立刻开始反击,一次不行,两次三次,终于将流云的剑势攻破,一重又一重的剑势欺压而去。 墨故柒用剑式防了一会儿,便用莹星一举攻破了白文羽的剑。他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剑,笑着说:“和墨小姐比试一场,实在是受益匪浅。” “学剑招的时候联系一下剑招剑法的名字,能加深理解。”墨故柒一边说,一边和白文羽往外走,李宇无奈宣布胜负,好好的月比,愣是被墨故柒给带偏了。 “我明白了。”白文羽应着,笑容明媚,二人并肩而行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登对。 唯一的违和感大概是,墨故柒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明明只有两寸的距离,却和身边的人有着某种看不见的割裂感。 “故柒都会那么多剑招了。”青杏芸迎上来,有些失落,她去藏书阁到目前为止都才勉强学会一个身法。 都是一起去的,怎么墨故柒就能学得这么快呢? “这才一个月,你已经学得很快了,别急。”墨故柒安慰道,“其他的人都比不上你。” 听见这话的其他弟子纷纷侧目,有些不爽,但是没法反驳,他们也是真的打不过啊,同样被长老教了剑招,但是对战的时候就是没有对方变通灵活。 青杏芸打起精神,失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要更加努力才行。 先从打败自己的对手开始!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对手,那个弟子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如此斗志昂扬,一时间感觉有点头疼。 本来就打不过了,她现在还如此亢奋,更难打了。 这边墨故柒也坐下来,对姬天朔问道:“你先说说刚才对局的感想。” “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我打不开局面,就算是设计对方的出招也拿不到优势,因为对方也能反应过来。就算想要暂时拉开距离阻断攻势,也做不到,已经完全是对方的节奏了。”姬天朔一边回想一边说,“她的身法比我的好一些,弥补了她剑招上的不足,而我和她有相同剑招的条件下很难找到机会。” 墨故柒点点头,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入宗之前没有剑道基础的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第65章 属于青杏芸的路 “如果身法被压制,又打到均衡的时候,如果你想用某种方式打破这种僵持,可以考虑骤变节奏。”墨故柒说道,分神朝青杏芸那边看了一眼,青杏芸的对手也是有几分实力的,虽然应对得艰难,但青杏芸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快速解决战斗。 “节奏?”姬天朔思考着,他此前一直以快速为优,倒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僵持的时候想要改变速度很难,弄不好的话就会给对方机会。” “是这个道理,但你也知道到蜀粒的剑招其实不如你熟练,你对对手的了解,再做出一些取舍,就能够帮你打开局面。双方实力相近的时候,想要完全漂亮的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要利用自己有限的东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墨故柒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他问题的答案,而是引导他去一步步思考,这样以后在对战中他也能灵活变通。 姬天朔摸着下巴思索,墨故柒的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当时的他若是胆大一些,是很有可能打破僵局赢得胜利的,他自己之前试图用鸿雁凌飞来破局,但做不到,那么就只有细水长流了。 墨故柒当时教白文羽的时候,他也听得清楚,自己也是有些感悟的,此刻练习起来一想,就知道了被自己否定的细水长流,用得好能够把节奏重新拿到自己手里。 节奏骤然由快变慢,出于惯性,或多或少都会露出些许破绽,运用得好就能反败为胜。蜀粒的剑招不够熟练,也就意味着出现变化她会很难调整,或许有一些赌的成分,但总比一步步走向预定的失败要强。 “我明白了,我可以用细水长流来反复改变对战的节奏,这样对战的节奏就一直在我手中,对方无法适应节奏变化的话就会露出破绽。”姬天朔惊喜地说,这是他除设计对方的行动之外,学到的又一个相当精妙的技巧。 虽然说来简单,但是想要做到必须要对剑招有更深的理解和掌握才行,尤其是之后学习的剑招越来越多,用什么剑招能够最大程度地打断对方的节奏并且保留自己的实力是相当复杂的一件事。 “还有,在对战中你没有注意到的一点,蜀粒虽然修为比你高,但是她的身法品阶更高,使用身法的时候消耗的灵力也比你多,所以如果真的僵持到最后,你们的灵力储备都相差不大。”墨故柒见他开窍,便又说起下一个点。 取舍这方面实际上就连内门的弟子都不能说做得好,这也是长老对自己的亲传弟子着重讲述的课程,但是能一开始就像蜀粒一样处理得当的没有几个。 这或许就是蜀粒天赋的体现。 姬天朔又陷入思考之中,墨故柒如此说,但实际上在对战最后,蜀粒应该还有不少灵力,那么就是她其中做了什么,才使得耗费的灵力减少。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回忆了一遍对决,蜀粒的身法是一直都在用的,如果说她能够从什么地方节省下灵力来,那就只有剑招了。 她在对战中也确实很少使用剑招,不过一开始他是觉得,这是因为她剑招不熟练,所以为了避免犯错才减少了剑招的使用,不过现在看来更重要的是节省灵力。 “她很少用剑招,是为了节省灵力,而不是我一开始想的怕露出破绽。”想到这,姬天朔有些惊奇,之前他没有考虑过蜀粒需要节省灵力,现在看来,蜀粒真的很有战斗的天赋啊。 “嗯,她在和你的比试当中做了鲜明的取舍,她可以促成僵持的局面,有选择地减少剑招的使用,只要你无法打破僵局,那么最后赢的都是她。”墨故柒进行细化讲解,最后补充道,“取舍之道在战斗中十分重要,是反败为胜的关键所在。” 姬天朔认真地点头,也在脑海中细细分析,要如何取舍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十分值得学习。这一场他输的不冤,是蜀粒的细节让她赢下了比试。 果然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一点小看不得。 这边说得差不多,青杏芸那边也已经结束,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笑容灿烂:“我赢啦!” 她的额头上还有着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闪耀,神态娇憨,墨故柒有在关注,这一场她赢的并不轻松,但赢了之后,那欣喜的分量也格外重。 墨故柒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青杏芸便像只小狗一样凑到了她身边坐下来,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墨故柒捏了个清洁术,就把青杏芸给收拾干净,道:“我刚刚在和姬天朔回顾他和蜀粒的比试,取舍已经和你说过了,还有节奏的问题,一会儿我和姬天朔比试的时候你好好看着。” 青杏芸用力地点头,笑着说:“好!” 下一场正好是墨故柒和姬天朔,虽然姬天朔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不过毕竟只是教学,费不了多少力气。 待李宇说完开始,姬天朔立刻动用身法逼近,墨故柒的身法要更加精妙,但于她而言,她早就在人界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调控使用的灵力。 在能够修炼引气入体之前,身法对于她来说只是能够跑得更快一些,身体更轻盈一些,能够修炼之后,为了躲避不怀好意的人,她需要利用身法长途奔逃,那时没有多少灵力,她就只能自己学着调控。 只是要跟上姬天朔的速度的话,她花费的灵力大概比姬天朔还要少一些,她也不用剑招,像是重演对战一样,兵刃相接的速度越来越快。 忽然,墨故柒看准时机用出了细水长流,她一剑,却能接姬天朔许多剑,而且她节奏骤降,却没有给什么机会,姬天朔登时就变得无比难受。 继续按照原来的节奏除了白白消耗灵力和体力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如果按照她的节奏走的话,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她手里。 之前的高速对招的弊病也显露出来,出于惯性,他一下子要把速度降下来也很难,这便给了墨故柒机会,他只不过是多出了两剑,收势就有些不及,墨故柒抓住这微不可查的机会,一举将长剑搭在了姬天朔的肩膀上。 如此也算是分出胜负。 墨故柒收回剑,道:“你现在应该感受到了。而且是跟着对方的步调走,还是维持原样另想办法破局,都是一种取舍,你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 姬天朔点头,身体也有些疲累,本就没有恢复完全,又是这么高强度的对战,即使有墨故柒放水,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好在李宇也不能在他们看着状态就不好的时候再连续让他们比试,现在去比试的都是前五名之后的名次。 墨故柒说的这些,其实也没有刻意的控制音量,想听的人都能听见,至于他们能领悟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个人的天赋了。 蜀粒站在角落里看着她,虽然墨故柒是在教姬天朔如何打败她,但是墨故柒的分析都是公正的,没有任何拉踩的意思,而且肯定了蜀粒的天赋,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向她学习。 若是换做一般人,就算你再怎么厉害出彩,那也是一只肮脏的老鼠,至少拉踩一番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甚至会恶意地猜测是从谁那里偷学来的,总之绝不会承认她的优秀闪光之处。 果然,墨故柒是不一样的。蜀粒想着,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提醒她的想法。 她想要和墨故柒成为朋友,那么提醒朋友可能的危险是应该做的。 四人坐在一起休息,白文羽在看比试的时候,会有一些猜测,但远不如墨故柒分析的如此直击要害,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分享。 他注意的有时是更加细微的地方,对于姬天朔和青杏芸来说,对战时很难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但是也能给他们拓展一些新思路。 很快,就到了青杏芸和墨故柒,姬天朔和白文羽的巅峰对决。对于青杏芸,墨故柒也看了,她现在需要的是拓展自己的想象力,软剑可以是她身体的延伸,如果如指臂使在其他武器上是夸张的比喻的话,在软剑上是可以成为形容词的。 和长鞭或者长绫不同,软剑更加锋锐和坚韧,在灵力的影响下也能做出更多在一般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招式。 青杏芸学习拂柳姿之后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她的想象力和掌控力还没有那么足,墨故柒需要做的就是引导一下。 李宇说开始之后,青杏芸便立刻上前,她用出的鸿雁凌飞带着软剑独有的柔韧,在这一点上她很聪明,没有去追求原本的锋锐,而是根据软剑的特点增加了许多变化。 只是墨故柒依然只用一招流云便挡了下来,有时以柔克柔也是一种好方法,青杏芸手中的软剑无法借力,便用出身法来,如同围绕着墨故柒翩翩起舞一般,手中软剑的攻势却变得越发刁钻。 青杏芸向后下腰,躲过墨故柒不疾不徐的剑光的同时,软剑也如灵蛇一般从下往上攻去,却在长剑迎来的瞬间诡异地向右弯折,袭向了墨故柒持剑的手。 墨故柒神色不变,早有预料,手腕一转长剑的剑身便精准地挡住了软剑的剑尖。 一击不成,青杏芸很快直起身子,软剑抖动,一招细水长流看上去软得不行,只是这软中藏着的,是随时会泥足深陷的陷阱。 青杏芸知道自己的悟性不及姬天朔和白文羽,他们学剑招的速度比她快,她不能傻傻地去追,那样的路不适合她。 所以她在已经学会的剑招上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把细水长流和鸿雁凌飞依照自己的理解去加以修饰,虽然还是那套剑招,但已经算是她自己的东西了。 或许白文羽能够依据自己对剑招的理解去做一些变式,但像青杏芸一样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现在的他还做不到。 这一手,让在旁观战的姬天朔和白文羽都吃了一惊,若是在这之前遇到青杏芸,保不齐要被她藏的这一手给阴到,要狠吃一个大亏才行。 墨故柒也有些惊讶,青杏芸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毕竟三人里,最需要关照的就是她,一点基础都没有,性格也不够坚韧。 虽然她对比其他的弟子,已经十分出挑了,除了其他三人加上蜀粒,同届弟子之中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但因为她身处这个顶尖的小团体中,所以她面对的压力也是其他弟子无法想象的。她不甘心被他们甩在身后,所以她一直在努力。 这次墨故柒没有选择硬碰硬,后退了几步,她眉眼舒展,没有笑,表情却看上去柔和许多,她说:“做得好。” 若是真按寻常方法去挡的话,长剑可就没那么容易抽身出来了。 简单的夸赞,却让青杏芸陡然鼻头一酸,为了能够追上他们的脚步,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每天晚上修炼,她都硬撑着,再困都不敢懈怠。 回到房间,她还要反复回顾自己白天修习的东西,为了琢磨剑招里的一个剑式,她要默默演习上百遍,没有问题才敢变式。 没有人知道,曾经在家里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在每一个夜里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去做,这样的变式能不能行,在白天练剑的时候反复斟酌。 青杏芸忍住情绪,露出一个笑脸,她有的东西已经全部用出来了,能得到墨故柒的认可,那些日夜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青杏芸放下了剑,朝墨故柒笑:“我已经没有东西啦,等下个月,我学到了新的剑招再给你看哦。” 青杏芸用的细水长流,墨故柒有很多方法可以击溃,但是此时已经没必要了,限制了青杏芸的是她现在学会的剑招,太少了,等阶也不高。或许她会成为三人之中第一个成功创造出自己的剑法的那一个。 李宇无奈地宣布了胜负,已经见怪不怪了,前十里占了四个席位,只能随他们去了。 第66章 月比落幕 二人并肩从场上退下来,白文羽上前道:“青小姐这一手实在是精彩,若是我恐怕要吃个大亏了。” 青杏芸笑容明媚,骄傲地说:“那当然!好歹我也是见过问道山山顶风光的人。” “好哇,不声不响藏了这么一手,还好是墨小姐,换个人来都得被你阴一手。”姬天朔笑着开玩笑道。 “哼哼,便宜你了,我本来是想着用这招对付你的。”青杏芸仰起头,嘴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墨故柒有些无奈道:“你有想法很好,不过你可以想一些灵力另外的加持,比如说,灵力用在脚上,可以跳起来,在空中发出攻击,借助拂柳姿,你在空中也有闪避的空间,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这个方法用好了,也能出其不意。” 在剑招的方面,墨故柒决定让青杏芸循着自己的想法去练,最多就是帮她纠正一些细节和不合适的地方。 这是独属于青杏芸的道路,也一定会让她在人前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这边吵吵闹闹气氛正好,另外一边其他弟子一片愁云惨淡,他们也真是倒霉,和这几个人同一届。 寒暄几句,姬天朔和白文羽就上场了,这俩人的对决,虽然不像墨故柒的对战能够学到许多东西,但论精彩那绝对是一等一的。 这次不会像和蜀粒那一场打成均势了,白文羽没有能跟上姬天朔的身法,所以这一场的胜负很有悬念。 比试开始,姬天朔依然快速逼近身位,白文羽也知道比拼速度是赢不了的,便着手准备细水长流来防御。 主动出击在姬天朔的速度优势下很容易落空,白白浪费灵力不说,也会给很大的机会。 姬天朔想赢就需要把白文羽带到自己的节奏中去,让他在高速的剑技比拼当中无暇使用剑招,不然在身法灵力的消耗之下,他将很快落入下风。 所以鸿雁凌飞起势,和白文羽的细水长流相抵,白文羽经过墨故柒的指导,细水长流有了更深的理解,但是因为时间太短了,他还没法做出变化。 如果给他几天的时间,就能够在这一开始拿下主动权了。 现在双方剑招互相抵消,他无法及时地换下一个剑招,只能被动地接下了姬天朔的剑。 姬天朔有意加速节奏,白文羽不敢轻易用剑招打破节奏,主要是他没有办法反制姬天朔的速度,若是被他预判到躲开,落入下风的就是他。 墨故柒虽然说过取舍,但这也是需要看时机的。 眼见继续放任姬天朔加快节奏,接下来很可能跟不上速度,白文羽面不改色,却突然衔接一招风起风落,璀璨的剑光将姬天朔逼退,但短剑也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鲜血将常服浸湿,虽然伤口不深,但这是四人对战中第一次受伤,其他弟子都有些哗然。 姬天朔和白文羽心照不宣,眼下并不是担心的时候,而这就是白文羽为了破局所做的取舍,打断了姬天朔的攻势,那接下来姬天朔想要重新打开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姬天朔重整旗鼓,再次近身,这一次他着手试探,想要先逼出白文羽的剑招,但是很遗憾,白文羽打得很稳,一副姬天朔不出招,他便不出招的态度。 而当姬天朔想要加快节奏时,白文羽又会使用剑招将其逼退。白文羽计算着姬天朔的灵力存量,陡然发起猛攻,风起风落,鸿雁凌飞接连而出。 姬天朔利用身法快速退避,但现在的白文羽将灵力用在足下,加快速度步步紧逼。姬天朔知道自己现在灵力剩的不多,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加速朝白文羽冲了过去,鸿雁凌飞带着比以往更加璀璨的锋芒朝白文羽而去,而白文羽原本想要防守,脑中却是灵光一闪,姬天朔现在是放手一搏,那么他的攻势一定只不是现在的剑招。 以他对姬天朔的了解,后者想要反败为胜的契机在哪里? 白文羽手中剑式一变,竟是用风起风落以攻代守,二人的剑招相碰,竟是在习课场中央掀起一阵大风,将花瓣都吹飞了起来。 众人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看场中,双方保持着剑刃相触的姿势,看不出输赢。 不过下一刻姬天朔便放下了剑,把手搭在了白文羽肩上:“扶我一把,又没力气了。” 白文羽搀扶住姬天朔,无奈笑道:“你怎么这么拼?这是第二次灵力枯竭了。” “你还说我呢,宁愿受伤都要破局。”姬天朔无语道,心中有几分可惜。 他其实是想逼白文羽用细水长流防御,这样的话他可以拼一把,在剑招耗尽之前把节奏提到最快,若是白文羽跟不上的话就必定要落败,这是他最后能反败为胜的法子了。 没想到白文羽以攻代守,姬天朔若是拦不住也要落败,剑势耗尽,他的灵力也已经告罄。 两人走回来,青杏芸有些担忧地迎上来:“怎么打这么凶啊?文羽也受伤了。” “你问他。”两人异口同声道,一下子就把青杏芸逗笑了,白文羽扶着姬天朔坐下,其实他的灵力也所剩无几,姬天朔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要不是最后灵光一闪,大概真要输给姬天朔了。 墨故柒道:“好好休息,你今日两次灵力耗尽,对你修炼有好处的。” 姬天朔点头,总归后面只剩下了和青杏芸比一场,这个胜负并不重要,一个名次而已,又不影响他们的优秀和出众,他现在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消化消化今日的收获。 下一场是墨故柒对蜀粒,其实对墨故柒来说,对战安排得再紧凑都没关系,毕竟她打败一个人花不了多少灵力,还是这一届修为最高的那个。 二人走到习课场中心,李宇宣布比试开始,蜀粒便强攻上来。 没有剑招的优势,墨故柒的身法也远在她之上,从一开始这场比试就没有胜算。不过墨故柒该说的该指点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蜀粒现在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墨故柒并没有用剑招,只是防守,蜀粒不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她的防御,虽然看上去打得有来有回,但有姬天朔和白文羽上一场的对比,她俩的对决实在是有些寡淡了。 最后是蜀粒灵力不多主动停下攻势,她低下头失落地说:“好强,真的打不过。” “你很懂取舍,在生死之战上优势很大,已经比大部分人优秀得多,不要妄自菲薄。”对于这个和她曾经有些相像的妖,墨故柒也乐意多说几句。 恶意向来和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些努力挣扎求生,还对世界抱有希望和善意的,都值得尊敬。而那些恶人,就算身份再高贵,家世再显赫,她也看不起。 “……谢谢你。”蜀粒低声道谢,李宇宣布胜负之后便匆匆走到角落里去。 李宇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想过蜀粒会动摇,有些自卑者会把别人的善意全都划归为恶意,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对方的言行,但面上却表现得恭顺谦卑。 伪装是每一个怀抱恶意的人都会的技能,将自己伪装得无害,以此来谋取某些好处,或者去陷害自己憎恶的人,哪怕那个人是救过自己的恩人。 老鼠是最不招人待见的生命,它们所见皆是恶意,李宇不信在满是肮脏的黑暗里能开出善良的花,那是画本子里才有的东西。 他见多了为了利益杀掉或者陷害自己嫉妒的恩人的,还有想要玷污恩人将其也拉入黑暗中的,真心想要报恩的一个都没有。 报恩和善良,这两个词与老鼠这一个种族毫不沾边,所以他才会如此放心地对蜀粒倾囊相授。他不需要蜀粒对他有所感恩,只需要蜀粒站在墨故柒的对立面,日后好利用。 收回目光,他看了看场上剩下的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状态,便等了一会儿。 接下来也没有墨故柒的比试了,她便坐下来安心修炼,争取在半个月之内突破筑基。 按照她半个月四阶的速度,保留的这点时间是为了夯实基础,她吸收灵气的效率更高,但也更需要稳固境界。 她太想知道初见之后,她与归尘的生活是怎样的了,想要找回和归尘的记忆,想要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两情相悦是如何。 如果她这一世也留存着前世对他的感情,甚至随着记忆的解封而一点点找回当时的情感,那么归尘呢? 他解开记忆的代价是什么?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大的责任?墨故柒垂眸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她现在太弱小了,但她日后一定能够帮上归尘的忙的。 她没有关注后续的比试,下课之后他们才简单回顾了一下对决,青杏芸居然依靠着她变式的细水长流险胜蜀粒,她也是参考了白文羽的打法,消耗蜀粒的灵力,最后再一举反胜。 最主要的还是她改的细水长流在最后将蜀粒黏住了,蜀粒没有机会再调整状态,便遗憾惜败。 只不过打到最后青杏芸的灵力也不多了,若是蜀粒没被软剑黏上,或许胜败还不一定。 这实在是有些戏剧性,之前说打不过的赢了,说想要碰一碰的输了,不过倒是印证了他自己的话,从蜀粒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白文羽则是用打姬天朔一样的打法赢过了蜀粒,毕竟她剑招的弱势实在是太明显了,就算没有身法,他也能以不变应万变,蜀粒是无法突破他的防线的。 青杏芸虽然能打过蜀粒,但是对于姬天朔她实在是没什么办法,自己的底牌已经被掀了,姬天朔只要有心防备,只要浅浅设计一下,就能让她的剑招空掉,不出意外地输给了姬天朔。 至于白文羽,她更打不过了,细水长流是陷阱,但是白文羽可以选择不踩,甚至可以连续使用两个剑招来破掉她的剑招。 青杏芸,姬天朔,蜀粒三人这次月比打成了一个闭环了,姬天朔输给了蜀粒,蜀粒输给了青杏芸,青杏芸又打不过姬天朔。 只有白文羽和墨故柒依然牢牢把控着第一第二的位置。不过若是日后学到了更多的剑招,白文羽这个第二的位置还是有些危险的。 今天全部都比试完了,名次也立刻被排了出来,这次青杏芸是第三名,蜀粒还是第四,姬天朔屈居第五。 四人并肩朝食斋走去,李宇倒是没有立刻走,他走到蜀粒身边,叹息一声:“她实在是太散漫了,连对对手的基本尊重都没有,连剑招都不屑于出。” 蜀粒低着头没说话,墨故柒明明只是因为想要给她更多的表现空间,如果墨故柒用剑招,自己恐怕撑不了几招就会落败,在其他弟子眼里,那才不好看。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李宇目的不纯了,她此时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 蜀粒知道李宇为什么找上她,鼠妖一族的名声向来不好,更是恶妖频出,她在其中算是异类,并没有什么嫉妒或者害人的心思。 她的心愿很简单,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或者有能力的话,活的滋润一点。 李宇看她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心想她大概是在想什么恶毒的话,便也没有多说,只道:“好了,今日刚比试完,你也累了,今日便回去好好休息。” 今日是没有弟子去习课场修炼的,明日就划分场地了,上一个月就说了的事情,也是所有弟子难得的休息时间。 “是。”蜀粒应了一声,便向食斋走去。 她每一餐都不会落,人间吃不饱的苦日子她已经过够了,现在她要每一餐都吃的饱饱的。 李宇辟谷许久,也不喜欢去那吵闹的地方,便回了软剑峰。 不过此时的食斋,许多人一边怨声载道一边又感到震撼。 怨声载道是因为好几个主厨贴出告示半个月不会做菜,食斋的菜谱停了一大半。 震撼则是因为主厨们给的理由,要参与饕餮宴的制作。 光是想想那食材的价值,一桌宴席需要的灵玉,众弟子们就忍不住咂舌,连带好几个喜欢来食斋吃饭的长老都惊奇不已。 第67章 邪物? 不过这些对于墨故柒他们这些新弟子影响不大,那些需要很多灵玉的饭菜他们吃不起,而做低阶菜肴的主厨还没有资历去参与这么大的宴席制作。 顶多也只是听到消息的时候好奇一下,去菜谱上找饕餮宴,看看这么一桌宴席的价格惊叹,然后吃自己的饭。 而青杏芸也遗憾地得知,此次饕餮宴的主厨就是做水晶酥的那位,其他的都只是帮厨。 会做这么多菜的人,墨故柒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归尘,还是通过那解封的记忆知道的。 不过他还有空到食斋兼职吗?似乎没什么必要。 当主厨的话,一天要做好多菜,说是从早忙到晚都不为过,就算他有特权不用天天到,那也不能长时间不去。 虽然好奇,但这是个没营养的问题,而且如果真是他,此刻他应该为了饕餮宴忙得热火朝天,这半个月内是腾不出手来了。 墨故柒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同青杏芸三人一起回到住所。 蜀粒站在她和青杏芸的小院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其他人看来,虽然墨故柒帮过她,但一人一妖是没什么交集的。 墨故柒猜想是蜀粒有话要对自己说,毕竟至少自己当初帮了她,便对青杏芸道:“你先回房。” 青杏芸点点头,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把空间留给她们。 “找我有什么事吗?”墨故柒问。 “嗯……就是……李宇长老对你有很大的恶意,你要小心一些。”蜀粒低头绞着手指,这么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又补充道,“他总是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 好像更没有说服力了,蜀粒有些着急,但是能和她好好沟通的人几乎没有,以至于她此时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 “嗯,我能感觉到,他总是不阻拦内门的人来找我麻烦,而且还将我当时的修为告诉了内门的弟子。”墨故柒点头,倒也没问李宇为什么要在蜀粒面前说她的坏话。 蜀粒有些失落,原来当时那么早她就知道了啊,那自己这样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看着面前这只大老鼠耷拉下去的耳朵,墨故柒想了想,道:“不过我很感谢你能想到来提醒我,但比起我,你自己更应该小心。” 李宇是想要利用蜀粒,具体怎么利用还不清楚,但这对蜀粒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现在的蜀粒是没有根基的,李宇想要弄死她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墨故柒这是在担心她吗?蜀粒的耳朵又立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墨故柒,后者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半点嫌弃。 “谢、谢谢你。”蜀粒猛地低下头,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墨故柒看她走了,便也回了院子,现在适合泡个药浴,放松身心还能锻体,一举两得。 另一边,狼云苍有些发愁,排是排到了几个袁庆山那边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小鱼小虾,而且墨故柒很快就要着手准备突破筑基了,药方可还在归尘那呢。 这几日听多了奇奇怪怪的心声,狼云苍觉得自己都有些神经质了,这些弟子一个个每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幻想着心上人脚踩七彩祥云来接她的,有幻想自己有什么上古血脉只要觉醒就能艳压群雄的,还有幻想自己是宗门团宠的,鉴定为人间的话本子看多了。 关键是这样的人还不少。 更离谱的家伙,居然还有想让长得好看的(比如他本人)对其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的。 关键是,这个弟子还是个男弟子! 若是女弟子,那他还能接受一点,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弟子,想象的细节差点让他没忍住吐出来。 而且这个男弟子,完全是看到谁好看便开始意淫,一点也不卡性别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都是下面那个。 宗门到底收了一些什么样的奇葩进来啊! 狼云苍有点怀疑人生,这差事好像和听雷惊雨和林辉心声没什么区别啊。 想去找小丫头了,从来不多想,心声干干净净的,长得也养眼,不过好像没什么理由去那偷懒,今晚上小丫头也不去习课场。 狼云苍又叹了口气,继续生无可恋地看着天空,当一只没有理想的废狼。 想罢工,但是打不过,等等,归尘去做饕餮宴了,半个月回不来,那岂不是偷懒也不会被发现了? 狼云苍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回到自己的狗窝里去。 他要美美睡上一觉,把之前听到的那些污染心灵的话语全部忘记掉,然后再去丹医阁买点丹药,去食斋让下属点菜他付钱,好好吃上一顿。 只是他刚刚躺下没一会儿,连困意都没有,一只灵蝶就落在了他额头上,狼云苍看着这只一半黑一半白的灵蝶,心如死灰。 “别偷懒。”归尘的声音从灵蝶上传出,狼云苍张了张口,认命地从自己舒适的大床上爬下来,慢吞吞地挪着。 灵蝶从他头上飞走,重新挂到了房梁的角落里。 用灵力捏成的灵蝶可以录下声音,而且在达到某种设置好的条件后会碎裂,同时维持灵蝶需要一直输送灵力。 狼云苍相信,归尘给灵蝶设置的碎裂条件是他在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具体待多长时间会碎,他摸不准,最好是在灵蝶出声提醒的时候就走。 现在真是有家都回不去了,归尘自己去忙了还不忘派个灵蝶盯着他,毕竟作为妖修的圣子,他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长时间,有损威望。 狼云苍决定去归尘的栖闲庭旁边蹲一会儿,那里因为不对外开放,所以平时去的人很少。 路上还得小心点,不能被人发现了,不然一定会引起围观。除了赤炼会对外开放住所之外,大部分的圣子圣女行踪都很诡秘,没大事儿都基本见不到那种。 归尘虽然说亲民,但是他大部分时间也是以马甲的身份出现,本人出现的情况还是很少的。他就是活跃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的老六。 狼云苍自己倒是因为收了一堆妖修当小弟,所以经常和许多妖修一起出现,但这样的次数也不会特别多。 不过狼云苍一路潜行到栖闲庭时,却在栖闲庭附近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雷惊雨。 而且雷惊雨是一个人在这附近徘徊的,平时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的林辉居然不在,狼云苍顿感奇怪,于是敛息凝神,悄悄地摸了过去。 他能听到的心声范围是百丈,这个范围随着他修为的提升还能继续扩张,想听到多大的范围他自己还是能控制的。 为了不被雷惊雨发现,狼云苍把自己藏在了离她最近的一块浮石上,大概有三丈长宽,不太规则,不过藏身足矣。 雷惊雨:我要怎么说才显得没那么刻意呢?归尘哥哥也从不让人进栖闲庭的。 雷惊雨:这个东西若不是放在他常待的地方是没有效果的?可是要怎么进去才好…… 雷惊雨:难道要说这是给他的礼物吗?归尘哥哥从不收礼的。 雷惊雨:不过只要把东西放进栖闲庭,就算起效慢一点,也是能达到既定效果的,修炼的时间那么长,我等得起。 狼云苍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听来是能让归尘喜欢上她的,药物不太可能,难道是某种下咒的媒介? 他偷偷看了一眼,雷惊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但是握得很紧,根本看不到是什么。 不过只要像是能够扭曲人的感情和状态,甚至是能够操控人的东西,都是邪物,多半是某种咒术或者诅咒,正派相当忌讳这些东西。 用或者产这些东西的人,统统被划为邪修,是要上事务堂悬赏榜的,被宗门中人通缉追杀。 雷惊雨哪里搞来的东西?这东西又是怎么出现在宗门里的? 狼云苍皱起眉,早知道他就多去盯一下了,宗门内出现邪修可不是小事。能隐瞒诸位长老的视线,还有宗门的各种结界禁制进来的,实力非同小可。 雷惊雨:如果让狼云苍帮忙,他应该认不出这是什么,由他交给归尘哥哥的,应当不会起疑,哪怕他随便丢在栖闲庭的角落里都行,嗯,就这么办好了。 眼看雷惊雨转头就要去他居所找他,狼云苍立刻离开,从另一条路绕了回去,假装一直都在家里待着没出去。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邪物,给了雷惊雨这么大的底气。 不多时他便收到了雷惊雨的传音,有事要请他帮忙。 狼云苍走出去,看见雷惊雨一个人,表现得十分诧异,挑眉道:“哟,稀客,你养的那条狗呢?” 雷惊雨面上闪过一丝厌恶,林辉这个狗皮膏药不知道坏了她多少事了,还恬不知耻地粘着她,骂也骂不走,要不是看在他对她有求必应的份儿上,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了。 “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好,所以把他支走了。”雷惊雨道,随即扭捏地拿出一个木雕,是一只看上去很漂亮的鹤,做工栩栩如生,还被人特意涂了染料,“我想请你帮个忙,把这个送给归尘。” “你怎么不自己去?”狼云苍一副对此不感兴趣的样子,却是凝神听着她的心声。 “我……我有些害羞。”雷惊雨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个理由,狼云苍对此表示不屑一顾,她害羞?要不是归尘一直保持距离,她甚至恨不得对归尘下药,这会儿和他扯起脸皮来了。 雷惊雨:要不是归尘从来不收异性的礼物,我又没法带进去,谁理你这条狗?烦死了。 “啧啧啧,看不出来,这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不帮。”狼云苍挑眉,审视地看了她一眼,作势就要回去。 “等等!我愿意给你……五滴灵液!不让你白帮忙。”雷惊雨咬咬牙,道,灵液每月产出有限,内门弟子都会去抢,连亲传弟子都没多少份额,十分珍贵。 “才五滴?打发谁呢?”狼云苍翻了个白眼,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只是他脚步还没有迈开,雷惊雨便大声道:“十五滴!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多的数量了。” 雷惊雨内心:该死的家伙!这么贪婪,归尘哥哥怎么偏偏和你走得近?别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算了,回去问林辉要就是了。只要这个东西被放进栖闲庭,迟早有一天这笔账我要清算回来。 狼云苍笑着转过身来,伸出手道:“好说,我帮你送,但是归尘收不收可不关我的事。” “他要是不收,你便随便丢在那儿,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雷惊雨松了口气,一边肉疼地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小瓶灵液,连同木雕一起递给狼云苍,一边补充道。 “行,知道了。”狼云苍接过东西摆摆手,回了自己的住处。 雷惊雨也没有停留,他走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她可不想和狼云苍扯上什么关系,被归尘误会就不好了。 狼云苍在房里端详着这个木雕,很普通,除了刀工好一些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用灵力探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木雕。 也许这东西是要在归尘身边才会有效果?许多邪术也是绑定了人的,不过往往需要对方的某种媒介。据他所知归尘向来很小心,身上一直有一层薄薄的结界,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遗落,身上的各种物品就更不必说,而且生辰八字和他的来历一样是谜。 雷惊雨怎么就这么笃定这个东西一定会对归尘起效呢?如果邪术指定的人是归尘,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媒介? 狼云苍皱着眉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灵又扑棱过来,发出归尘的声音:“别偷懒。” 邪物邪修这事儿不算小事了?狼云苍思索着走出去,也不管现在夜色如墨,直接去了食斋,点了那道“烽火玉翠”。 晚上来食斋的人没有白天那么多,但也不是没有,喜欢安静的就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吃饭,狼云苍要了间包厢,等着人上菜。 身材魁梧,头戴帷帽的归尘端着菜走进来,在他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什么事?” 第68章 真的不是狗吗? 这才一天,狼云苍就找来了,按照他的预想这几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不过狼云苍也不是什么没事找事的妖。 墨故柒那边有公孙承殷,不会有什么乱子,关于狼云苍的事情他自己就能处理好,那么要么是和自己有关,要么就是和宗门有关。归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形势,或者二者皆有,狼云苍才会现在就找他。 “因为我还是因为宗门?”狼云苍刚想开口,归尘就问了出来,他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归尘,怕不是归尘也有探听他人心声的能力? “我没有听人心声的能力,只是一点分析而已。”归尘又说,看着狼云苍一脸:你还说你没有这能力的表情,有些无语,“你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已经全写在脸上了。” 狼云苍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把雷惊雨拿给他的木雕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道:“雷惊雨给你的,我听她心声猜大概是个邪物。” 归尘皱了皱眉,道:“说清楚。” 狼云苍将自己路过栖闲庭,偶然发现雷惊雨,而后留下来听她心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连她的心声内容都大致说了出来。他除了隐瞒自己是想去那附近偷懒的真相,其他的没有半分欺瞒。 归尘看着这个木雕,若真是只对他起作用的邪物,那么有可能媒介是需要他自己触碰或者是灵力探查。 雷惊雨没有出宗门,那么这个东西就是宗门内的某人给她的,而且还是熟人,雷惊雨也是看过那人所给的东西的效果才决定一试的,那就需要从她身边的人去排查了。 不过也不一定能查出来,万一那人在雷惊雨面前的是一个假身份,那线索也基本断了。 “我用灵力探查过了,就是个普通的木雕。”狼云苍补充了一句,若这真是个邪物,那么这东西的隐蔽性也太好了,放在谁那都查不出来,根本不知道宗门里有多少这种东西。 这个事情既和他有关,还关乎宗门,难怪狼云苍要过来。 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想了想道:“你先收着,等我把这饕餮宴忙完了再给我,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狼云苍把东西收进空间戒指,好奇道:“你怎么突然接了这么大一单子?还要专门花这半个月的时间去弄。” “当然是为了点餐的人啊。”归尘漫不经心地开口,“让你查的还没有眉目,目标就已经送上门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岂不是浪费?” 狼云苍瞪大了眼睛:“合着这是袁庆山点的啊,光知道有人点了,没想到居然是他。他点这玩意儿干什么?请谁吃饭?” 归尘偏头面对他,没说话,狼云苍仿佛感受到归尘透过白色的帷纱宛如看傻子一般的目光,顿时一噎。 不就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归尘才接的单子么,还问。 狼云苍讪讪地埋头吃饭,归尘站起身往外走:“袁庆山的人先别排了,你去盯着雷惊雨,她和那人一定会再会面的。” 狼云苍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叫住他:“等等,小丫头今日测修为,锻体八阶了,等你忙完估计小丫头早就突破了,药方留一下呗,我到时候给她送过去。” 归尘的动作一顿,轻轻抬手,一张药方轻飘飘地落到狼云苍面前,后者连忙收起来,归尘这才走出包间。 又有理由去找小丫头唠嗑咯,狼云苍喜滋滋地吃着饭菜,在心中感叹归尘的手艺就是好,以后小丫头可有口福了。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来教甲级的还是大长老,又教了两式剑招,乘风和月晚,同样是一攻一守,不过难度比之前的要稍微高一些。 相应的,乘风的剑势更加凌厉,月晚的泛用性更广。 过了六日的时候,狼云苍就颠儿颠儿地在晚上去找墨故柒了,反正之前也已经表现了对她的亲近了,被习课场上的其他弟子看见也没关系。 “你怎么来了?”墨故柒看到狼云苍,诧异地皱了皱眉,问道。 “找你聊天啊,那么久没见我,你一点都不想我吗?”狼云苍环着手,一副失落的样子,还是一张清冷的俊脸,但是性格和他的脸完全不搭边。 好像长歪了一样,他顶着这么一张冰山俊脸干着不着调的事,让墨故柒不免怀疑,他的本体真的是雪狼吗?真的真的不是狗吗? 看着墨故柒怀疑的目光,听着她质疑的心声,狼云苍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小丫头怎么能怀疑他的血统呢?狼怎么了,狼就不能活泼热情一点吗? “不想。”墨故柒的回答很无情,虽然狼云苍帮了她很多,但是她是真不想回应他说的废话。 他要是一直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正经就好了,有事说事,就算看上去有些不靠谱但是好歹没有不着调。 狼云苍在心里哀嚎,在外人和小弟面前装模作样一下就行了,在自己人面前为什么还要装啊?他也是会累的好吗?要说起来,金殊比他不着调多了,她怎么不嫌弃啊。 “好,是有事找你的。”狼云苍有气无力地说,原本以为来找小丫头能舒缓一下自己听多了奇怪的心声的压力,没想到才释放了一点点天性,就被她这么打击。 归尘的灵蝶在他家里,他有家回不去,得去雷惊雨附近蹲点。归尘一天没忙完,他一天不能回家休息,骡子都没有这么使的! 墨故柒看了看频频朝这边望的其他弟子,又看了看身边一副吃瓜样子的三人,道:“走,换个地方说。” 墨故柒在前面走,狼云苍跟在她后面,整只妖就好像被抽空了精气神,十分萎靡。 走到蓝楹林里,看着周围已经没有了人,墨故柒才停下脚步问道:“什么事?” “你再过不久应该就要突破了,这是药方,突破之前你还是老样子,尽量压一下,实在压不住再突破。”狼云苍把一纸药方递给墨故柒,她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药方还是归尘准备的。 字迹和上次归尘给她的药方一模一样,墨故柒将药方收了起来,问道:“他怎么不自己给我?” “他有事在忙,还有几天才能忙完,怕你在事情弄完之前就突破了,就把药方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狼云苍道,端详了一下墨故柒的神色,送药方的不是归尘,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不是,归尘去见了小丫头几面啊,还天天戴着面具,小丫头这就对他上心了?自己之前跑前跑后还让小弟们多加照看的,小丫头是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啊。 狼云苍惆怅地叹了口气,果然,他做妖就做妖嘛,掺和进他俩的事情里干什么,真是闲着没事自己找罪受。 “还有别的事吗?”墨故柒问道,真奇怪,狼云苍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个样,他是在心里演话本子吗? “没有你就不能陪我多聊会儿吗?小没良心的,我之前可没少帮你。”狼云苍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至少墨故柒应该不会去归尘那边告状。 墨故柒微微歪头,一副困惑的样子:“你帮了我,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回报你啊,不如抓紧时间提升实力,这样就能帮你们的忙了。” 她一直毫不懈怠地努力修炼不只是为了解开记忆,之前被人找麻烦而她什么也做不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她没有实力,那么归尘和狼云苍他们就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保护她,那她不就成了他们的累赘了吗? 狼云苍听到墨故柒的心声,愣了愣,小丫头想的是能够帮上他们的忙啊,真是坚强的丫头。 他见过太多把别人对她\/他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把别人的庇护当做他人的义务的人,恃宠而骄的比比皆是,好像付出真心的就合该被利用似的。真正对别人付出心怀感激的人比较少。 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时间一长,别人的付出就变成理所应当的了,别人停止付出,还要反过来被辱骂和贬低。 狼云苍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来:“没关系,别把你自己逼的太紧,我和归尘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稳扎稳打,知道了吗?” 墨故柒点点头,她自己心里有数,比起身体的疲累,她更怕自己成为累赘。而且以她现在的实力,也根本没办法偿还人情。 “你回去修炼,我也得去忙了。”狼云苍叹了口气,带着墨故柒走出蓝楹林,摆了摆手作告别。小丫头都这么勤勉了,他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休息也没什么。 “好。”墨故柒应了一声,目送他远去,才回到习课场上。 而月中,归尘也终于忙完了整个饕餮宴,所有的菜肴都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四合了。 上完菜后所有人都要退出去,在这食斋最大的一个包间里,归尘扫视了一眼,在出去时顺手扶了一下门框,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和木头的纹理完美融合在一起。 就让他看看,袁庆山到底在搞什么鬼,迟早要把这老狐狸的尾巴给揪出来。 饕餮宴尘埃落定,他便直接离开了食斋,回到栖闲庭自己的木屋里躺下。身为主厨,他顶多让其他人参与一下食材的处理,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只能他本人亲自弄的,再加上菜肴的制作主体靠他,十五天忙下来灵力没有枯竭,身体的疲惫是挡不住的。 算算时间,墨故柒应该也已经突破了,她修炼的速度和他相差无几,不过养气锻体修炼神速,筑基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筑基筑基,筑的可是属于自己的根基,是真正脱胎换骨的时候,可以说,进入了筑基境,才算是真正踏上修仙的路。 他从筑基修炼到固修,花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同期的弟子现在还在筑基境上没有突破呢,正常的天才从锻体到筑基需要三个多月的时间,而从筑基到固修,至少要花费五年的时间才行。 筑基难的不是灵力的积累,而是要找到自己的“路”,也是属于自己的风格,或许适合用软剑的人,适合走刚猛的路子,这样的反差也不是没有。 筑基可以说是修炼途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基础没有打好,那么就算是顶尖天资,日后想要突破都困难重重。 他就是担心墨故柒在这个阶段会心生烦躁,急于求成,虽然她本就是走另一条路的,但是混沌的灵力不可或缺,能为她提供巨大的助力。 归尘拿出传讯玉珏,想提醒她这事,又沉默下来,现在说似乎有些太早了,她刚刚突破,龙渊会提醒她好好沉淀,不需要他再重复。 墨故柒也没有给他留言,手指摩挲着墨绿色的玉珏,归尘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不急,现在可一点儿也不能急,要是让那些眼睛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归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后便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只是还没多会儿,屋外便吵闹起来。 “归尘,归尘——我知道你已经回来啦!”狼云苍在外面大喊大叫,聒噪得让归尘忍不住皱起眉,原本不想理会的,只是狼云苍鬼哭狼嚎的声音一直不断,惹得人心烦。 归尘翻身起来,抿着唇去开门,身周都散发着低气压,有一种只要靠近就会死得很惨的感觉,他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好像被突然捏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的狼云苍,语调平静,却含着杀意:“你最好有事。” 狼云苍讪笑着道:“我查到了,雷惊雨和那个人是用传讯玉珏通讯的,连雷惊雨都没有见过那人,东西也是他们约定好放在一个地方,然后她去拿的。” 那个人相当谨慎,不见面的话连属性都无法确定,不愧是能在宗门内蛰伏而不被发现的邪修。 “还有吗?”归尘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但是身周的戾气又重了几分。 原本这个结果就在他的预想之中,让狼云苍去守着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看看还能不能再打探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他本就不奢望能立刻就把人揪出来,如果对方真这么蠢也不至于现在才被他们发觉。 第69章 不安的想法 狼云苍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就要被归尘暴打一顿泄愤了,吞了口唾沫,在脑海中飞快地回顾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灵光一闪,连忙道:“对方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我让妖修去查了,有许多人和妖都买了一些摆件挂件什么的,图一个新奇,但是那些都是外门弟子挂在事务堂赚灵玉的,查不出什么问题。” 归尘身周的压迫感消散了一点,这倒是个有用的消息,就算其中只有几个弟子是邪修一派的,慢慢盯着,也总能抓到上线。 下层的弟子邪修估计也不怎么重视,就算搜魂也搜不出来什么,想要抓到对方的尾巴,大概就只能自己亲自入局了。 毕竟以他的地位,若是能够控制住,未来整个剑门都会是他们的天下,作为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宗门内的众人都已经默认他会是下一任剑门宗主。 雷惊雨一直都高调地表现着对他的喜欢,之前邪修没有找上她估计是有所忌惮,还有一些布局的考虑。 按照雷惊雨的性子,她是不会相信突然送到面前的东西的,那么就是对方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潜移默化地给她加深印象,然后在她身边展现几个活生生的例子,才让她相信并且和对方做交易。 能发展到雷惊雨身边,对方应该已经布局很久了,在宗门里待着的时间要比他原本想象的要长。 邪修和李宇不是一个派系,但是走的路都差不多,李宇可是一路从弟子成为长老的,若是不搜魂,谁能知道他竟然是鬼阴楼的卧底。 这些年剑门的那些个高层到底在干什么啊?宗门里都被渗透成筛子了还毫无察觉。 不过也是他情况特殊,站在这个位置上,下能和弟子友善相处,上能让宗主长老满意称赞,天资又是数千年来第一人,各方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是应当的。 “邪修在雷惊雨身边布局,但是目的却在我身上,那个东西真正的效果应该不是让我喜欢上雷惊雨,而是控制我,或者说潜移默化地改变我的思维,让我能为他们所用。只要控制了我,让我反过来对雷惊雨示好轻而易举。”归尘说道,顿了顿,不耐地朝狼云苍摆了摆手,“三日后你再过来,我很累,现在没精力应付这个。” 狼云苍松了口气,逃过一劫,看归尘要关门,连忙道:“那我也可以回房了?你把那只灵蝶收回去呗。” “滚!” “好嘞!”虽然被训斥了,但是看着已经关上的门,狼云苍知道归尘这是同意了,立刻喜滋滋地走了。 哎呀,他温暖又柔软的小窝,他可算是回来啦!真是想死他了!他要在床上睡三天,少一秒都不下床! 第十四日晚上,墨故柒便再也压制不住体内奔涌的灵力,着手准备突破了。和突破锻体境时不一样,筑基为了保证药效,需要把灵药用灵力炼化成液体,按照顺序服下才行。 前面的步骤对其他人来说会有点难,但是对墨故柒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只是灵药入体后,汹涌的药力激发出来,撑得经脉都撕裂般的疼痛。 准备的灵药里有一味中阶的琉昉果,为了承受和吸收它的药力,药方上辅配了好几个有治愈效果的灵药,在这之前,还需要从最低阶的灵药开始服用,增加经脉的韧性。 不过她没有去琳琅阁,在整理戒指中的灵药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张药方上的东西戒指里都有,想来是归尘早就已经为她准备好的。 这药方拿来晋升固修境都绰绰有余了,也就是墨故柒体质特殊才能承受,只是过程痛苦罢了。 墨故柒眉头紧锁,冷汗很快就爬满了她的额头,一滴滴往下滑,将衣服打湿。 她的眉心隐隐有灰色的花纹浮现,看上去像一缕魂火,眼角的兰花缠也变了色,之前看来只有一点点的殷红色也蔓延到了八分之二的位置,初见妖娆妩媚的韵味。 直到墨故柒终于将其他的灵药全部服下,最后将琉昉果炼化成的液体一口咽下,体内像是吞下了一个爆炸物一般,狂暴的灵力和药力将经脉生生撑断,连骨骼都被冲击出了裂纹。 她闷哼一声,死死咬住牙关,之前服下的灵药也开始发挥作用,不断修复着她的经脉和伤势。她也在努力调动灵力去梳理这股药力,如百川归流。 痛到连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脑海里突兀的出现了归尘的身影,是那夜他来送药方的时候。此刻他的面容格外清晰,她竟然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说不清道不尽的欢喜。 他自然垂落的手臂紧绷着,大概那只手正用力攥紧,以此来克制自己的冲动与情绪。 当他说“我们曾两情相悦”的时候,眼中分明流露出了怀念与落寞,又很快被他掩饰。 自己现在走的路,他已经走过一遍了,当他在承受这样的痛苦的时候,脑海中想的是什么呢? 墨故柒有些恍惚,但好在体内梳理药力的灵力按部就班,没有出什么岔子。等药力尽数吸收,境界突破,她能够明显感受到身体比之前强上不少,经过药力的崩裂和修复,身体的强度翻了几番,而且灵力也是之前的十数倍有余。 不过身上被冷汗完全浸湿,她现在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长舒一口气,她瘫倒在床上,此时才听到青杏芸的喊声:“故柒?故柒?” 她的房门没有锁,但由于昨夜回房之前,她说过要准备突破,所以青杏芸并没有直接推门进来,如果打断了突破,会对她造成重创。 墨故柒这才发现,此时已经天亮了,突破筑基花的时间远比她想的要多。 身体还残留着痛楚,不过这点疼痛已经不影响她的行动,此刻只是有些疲惫。墨故柒走过去开门,第一眼青杏芸就愣住了。 “故柒你……”她说话磕巴了一下,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墨故柒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忘了用清洁咒,她面不改色地将身上的衣服用清洁咒弄干,对青杏芸道:“没事,我成功突破了。” 所以这突破了一整晚?按照她的天资,不是应该很顺利地就突破吗?怎么弄成这样?青杏芸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以你的天赋,突破不难啊,怎么会弄成这样?还是受了什么影响?” 墨故柒看了看天色,这个点应该已经迟到了,面对青杏芸的问题,她安抚道:“没事,突破的时候我用了灵药,嗯……我现在的肉身强度,大概比之前来找我麻烦的那几个筑基弟子还要强,可以和妖修相媲美。” 筑基之后每一小阶想要提升都很难,不仅是数倍于前两个境界的灵力,还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青杏芸想墨故柒是不会骗人的,松了一口气:“反正现在都已经迟到了,你要不洗个澡再去?” 以墨故柒的实力,她其实什么时候去习课场都是无关紧要的,甚至于她要是不想去,只要每个月的月比去露个面都行,虽然习课场上的灵气要稍微浓郁一些,但墨故柒现在有很多灵玉,去专门的修炼室会更好。 “也好,你再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墨故柒说完就关上门,折回去给浴桶放水了。 青杏芸怔怔的没说话,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时间已经迟了,墨故柒是担心她自己提前去习课场被长老责备。 故柒真是人美心善,想的也周到,更重要的是,故柒关心她哎……青杏芸站在墨故柒房门口傻笑,还没笑完呢,墨故柒就洗完出来了。 “走。”她用灵力蒸干了头发上的水,道。 “哦……哦。走走走。”青杏芸回过神,将自己的傻笑收了回去,喜滋滋地跟在墨故柒身边。 二人出现在习课场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四人组就算不是天天一起来,那也是比其他人来的都要早的,迟到的场面可是从未有过。 李宇看见两人,皱了皱眉,墨故柒便也罢了,反正她在这也是修炼,青杏芸是怎么回事?在他想要开口之前,墨故柒平静的目光对上了他的视线,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气息。 筑基了?李宇瞳孔一缩,这速度和归尘不相上下了,看来她真能成为下一个归尘。她和青杏芸一起出现,也是存了为青杏芸撑腰的打算。 现在还不是和她闹出矛盾的时候,李宇移开了目光,就好像没有看到她们一样。 墨故柒知道李宇这是退让了,便带着青杏芸走到四人常常占据的角落,姬天朔和白文羽停下了手中练习的剑招,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昨夜突破,花了些时间。”墨故柒回答,“用了些灵药,所以慢了点。” 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啊,就算用了灵药也不该花这么长时间才对,要知道天赋越好,突破越顺利,花的时间也越少。 “那花的时间未免也有些太长了。”白文羽担忧道,“是不是之前受的伤没有完全好?” 姬天朔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是这么想的,墨故柒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我突破用的药方比较特殊,我现在的身体强度,大概能和筑基六七阶的妖修相媲美。” 这是她根据之前熊松一行人的平均强度估计的,她并不清楚内门中弟子的平均水平到底如何。 “嘶……”姬天朔倒吸一口冷气,刚突破的人修,居然能有和中高阶妖修相媲美的身体强度?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除了极个别妖族以外,大部分的妖修都是主修体魄的,或者说这就是妖族的天赋,修炼时即使没有刻意炼体,身体的强度也远比同阶的人修要高许多。 看来这个药方也大有来头,原本身体强度也是筑基的一部分,但许多人也做不到二者兼顾,只能挑一个侧重来修炼。 “不过这个药方不适合你们,等你们要突破的时候,我会给适合你们的药方和灵药。”墨故柒补充道,换成一般人的话,这么庞大的灵力和药力的冲击,即使做足准备也是会当场爆体而亡的。 好在归尘给的药方上很贴心的写了给她身边的人用的药方。 墨故柒居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个药方一般人用了会出大问题,最严重的无非就是承受不了药力爆体而亡了,即使墨故柒很强,昨晚上突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姬天朔思忖着,心中越发敬佩。 青杏芸微微皱起秀眉,她大部分的时候都笑着,这一刻听到墨故柒的话才反应过来,当时墨故柒浑身湿透的样子怕不是突破的时候给疼的。墨故柒这么坚强的一个人,能疼得出了那么多冷汗,用药方突破也是险象环生。 四个人顿时都没说话,墨故柒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又不知道怪在哪,便道:“好了,抓紧时间修炼。” 说罢她便在蓝楹树下盘膝修炼起来,身体自行运行功法吸收灵气,她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归尘每次给她的药方都分为两部分,给她用的和给她朋友用的,他连她身边的人都考虑进去了吗?为什么? 归尘没有任何的义务替她身边的人考虑,但实际上归尘帮她的桩桩件件,她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够受益或者得到庇佑。如果他不给青杏芸三人单独写药方,让他们自己去突破的话,和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墨故柒思考着,回想起已经解开的前世记忆,心中有个猜想浮现。 归尘他,该不会是想要有人能一直陪着她?作为朋友,他们就算和她的差距巨大,也能很快从其他弟子之中脱颖而出,不断追逐她的脚步,成为能够站在她身边的人。 而且他们一路走来的情谊也将比其他的关系更加坚不可摧。归尘是在为她的以后铺路,想要她走到最后都有人陪着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如今和前世不一样,现在的她不喜欢交朋友,如果不是因为雷惊风的事情,让她知道三人能够信任,大概还夹杂着一些把他们牵扯进来的愧疚,如今她大概也不会接受他们。 而且既然这是她和归尘重生而来的命,那么至少以后,他们一定会并肩而行,即使面对的是无数的艰难。 手不自觉地紧攥成拳,她心里冒出一个让她感到无比不安的想法——归尘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走到最后,也不能保证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所以要提前为她提拔一些能够信任的可用之人。 第70章 斗篷人 归尘现在是人人尊崇的圣子,数千年来天赋最好的弟子,可是若不是狼云苍他们所说以及她解开了一点点的记忆,她也不会知道这光鲜亮丽的名誉背后有多少危险。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稍有不慎有可能直接被抹杀,想要将他取而代之的,或者想要将他拉下神坛的,比比皆是。 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到归尘面前去把这事问个清楚,可下一秒堵上心口的酸涩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她若是冲过去问了,恐怕除了给他带来麻烦之外,只能看着他微笑着用一些精心修饰的谎言将问题揭过。 弱是原罪啊。 墨故柒定下心,就算归尘有这样的打算,她也一定不会让这事发生的。她欠他那么多都还没有还清,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前世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她强行将脑海中浮现的不好的猜想驱散。 第二日,归尘忙完饕餮宴之后,一个人仿佛凭空出现在放满了珍馐的包间里,白发苍苍,一把山羊胡,面上没什么表情,坐在那里也没有动筷,盯着一桌子的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人也莫名出现在了椅子上,帽檐压得很低,低着头连下巴都看不见,同样没有开口说话,不禁让人有些怀疑,斗篷底下的到底是不是人。 从第一个斗篷人开始,很快陆陆续续有穿着斗篷的人出现,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斗篷的颜色各异,深蓝色深绿色深紫色深褐色深红色黑色,算上袁庆山那就有八个人了。 “人都来齐了,先吃点东西。”袁庆山抬眼,注视着面前的七个人,他话音落下,七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开始夹离他们自己最近的菜,像是七个被控制的傀儡。 他们的动作完全统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吃了五口后,又齐刷刷地放下了筷子。 看上去就像是某种仪式。 穿灰色斗篷的人微微抬起头,只不过依然看不到脸,声音沙哑奇怪,听起来都有些不像人的声音:“下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你想干的事情不简单。说来听听。” “你们告诉过我一角预言,现在命运在流动,我要怎么做,才能抢占先机?”袁庆山开口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说话的灰袍人。 室内忽然陷入沉默当中,灰袍人的头又低了下去,但黑袍人的头微微抬了起来,发出不一样的,却依然听起来十分奇怪的声音:“你太贪心了,报酬和信息不对等,这些,不够。” “还差什么?我可以再准备。”袁庆山连忙道,黑袍人的话意味着此事不是没有交易的余地,但是连整整一桌饕餮宴都无法支付报酬,也说明这个消息事关重大。 黑袍人的头低了下去,半天都没有任何一个怪人抬起头,袁庆山心中着急,但是不敢催促,只能如坐针毡地等着。 半晌,深红色斗篷的人抬起头,道:“此事已经不是你能涉足的存在,关于这一点,无法交易。” 此时,深紫色斗篷的人也抬起头道:“不过这些筹码价值巨大,不涉及预言的情况下,可以交易其他的东西。” 说完,两个斗篷人的头都低了下去。 袁庆山捏紧了拳头,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却不敢表达不满。对方在给他考虑的时间,此时出言不逊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筛选着有用的信息,和那个禁忌相关的消息都是无法交易的,而现在和预言相关的也被堵死,那么他必须选出对自己有用的助力来。 “我想要一条,能够避过清洗的命运。”袁庆山思忖良久,才下定决心道。 半晌没有回应,他的内心也不由得忐忑起来,这是他所能想到不涉及预言的,最大的好处了,毕竟想要凑齐一桌饕餮宴,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桌几乎是他半副身家,如果不能达到他预想的要求,那将非常亏。 深绿色斗篷人抬起头,道:“可以,但是为了保证命运的稳定,不会因为你自己的选择而改变轨道,我们将对你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如果不接受,交易作废。” 话落,所有的斗篷人都微微抬起头,面朝他,盯着他,等待他做出选择。 袁庆山的额角缓缓落下一滴冷汗,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却还是颤抖着声音问:“我能不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改造?” 深蓝色斗篷的人缓缓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头,算作回答。 是思想还是灵魂?不管是哪一个被改造了,他还是他自己吗?袁庆山咽了口唾沫,感觉这个选择无比艰难,他很想拒绝,可是根据预言,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所有做恶的人都会被清算,冥界的地狱大开,渴望着无数罪恶的灵魂。袁庆山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他不想死,更不想进入地狱,让灵魂遭受无休止的折磨。 他几度深呼吸,所有的斗篷人都这么看着他,他不免感觉压力越来越大,最终他咬咬牙,点头道:“我接受这个条件。” 所有斗篷人的头都整齐划一的歪了一下,像是木偶师操纵着动作,又忽然顿住,而后头又扭回正轨。 他们看着一桌子的珍馐佳肴,诡异而不同的,整齐划一却听来嘈杂的声音异口同声道:“交易达成。” 那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居然化作了最精纯的灵气,如一条水流一般流入了七个斗篷下,很快就被瓜分殆尽,桌上的空盘子干干净净,连一点儿汤汁都没剩下。 袁庆山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每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都会忍不住胆寒,在这群“人”面前,所有物品都只是灵气而已,不论是灵器还是别的东西,乃至于真正的人,都会被他们化成灵气给吸收。 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却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致命的危机,若是他们想对他动手,那么他也只不过是更多的灵气而已。 斗篷人吸收完,没有第一时间动作,像是在回味灵气的味道,而后他们齐齐转头,袁庆山汗毛倒竖,下一秒他便被七个斗篷人团团围住。 他忽然有些后悔,想要逃跑,但七双手已经伸出来,将他牢牢地按在椅子上,那股无法抗衡的巨力让他心生绝望,他抬起头,看到了斗篷帽子底下的东西,极度的恐惧攥住了他的魂魄,那一刻他反而脑子一片空白。 而后,和斗篷人一起消失在了包间里,就像他们出现时那样,离开也没留下半点儿痕迹。 包间里的灯无端熄灭,很快便有食斋的侍从前来打扫,看见干净如新的盘子发愣,自顾自嘀咕道:“怎么吃得这么干净?一滴汤汁都没剩下啊。” 侍从将包间收拾好,便离开了。 留在门框上的黑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栖闲庭中。 归尘面色相当难看,从他的记忆当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无声无息,宛如凭空出现,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灵力吸收。 还有,他们怎么会知道预言的事情?又为什么要找上袁庆山?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如果袁庆山是为了躲避清算,那么他的罪孽是什么? 这些人和邪修有没有关系?或者说他们是不是隐藏在宗门内的邪修? 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这新出现的势力不容小觑,他必须要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连袁庆山都无法反抗,现在的他也只是对方的鱼肉而已。 看来他必须走一步险棋,邪修的事情耽搁不得了,要是再拖下去,恐怕要出大问题。而且等袁庆山再次出现,他恐怕已经不再是他了。 归尘抿紧了唇,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想着,和这些东西相近的生灵。 那些会不会是某个人的傀儡?那这化物为气的能力是傀儡的,还是操控者的? 他们还提到了命运,要知道这个东西可不是人力所能干涉的,是属于天道的权柄,这些难道是天道的化身? 天道不会搞这么诡异的形象啊,而且要是真有这事,天道怎么可能不和他联系?归尘越想越觉得古怪,不过他在宗门里不能贸然联系天道,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所有的布置都功亏一篑。 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这东西不会带来新的变数。归尘叹了口气,望着夜幕忧心忡忡。 时间回到现在,三日过后,归尘将狼云苍叫来,准备着手处理邪修邪物的事情。 “我会留下这个邪物,你日后每天都过来,看一下我的状态,并且在此期间我会放开心声,如果你发现我快要被完全影响,就用这个唤醒我。”归尘一边说一边把一块圆润的阴阳石递给狼云苍,“你只要在我面前把这石头捏碎就行。” 狼云苍皱起眉,接过了石头,却将木雕握得死紧:“你这样未免也太冒险了?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的。” “这是最快的方法,而且这东西也不一定能影响我。”归尘摇摇头,“宗门内鬼阴楼的人都没有查清楚,又来个不知根底的邪修,放着不管是要出大乱子的,不能让这些人影响了计划。” 狼云苍抿抿唇,到底还是认命地把木雕递给了归尘,后者摸了摸木雕,确实如狼云苍所说,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用灵力探查也没有结果。 “小丫头知道这事吗?”狼云苍忽然问,紧紧盯着归尘,试图分辨他是否有说谎。 归尘不语,垂眸摩挲着木雕,而他的心声却传入了狼云苍的耳朵:这事怎么可能告诉她?她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冒险的计划,我不能让她担心。 狼云苍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归尘:“一旦你被影响,我就会把这个事情告诉小丫头,到时候她做什么,我都只会支持她,你懂吗?” 归尘抬眼,紧抿着唇,显然是有些不悦,但是狼云苍无比坚定地开口:“如果你不同意,那么要么修改我的记忆把这件事情交给别人,要么我立刻去告诉小丫头。” 归尘身边的气息骤然凝固,狼云苍知道归尘不喜欢被旁人威胁,但除了墨故柒,没有人能劝得动他。 狼云苍额角都滴下汗珠,却固执地盯着归尘的双眼,一步不肯让。 良久,归尘才开口:“好。” 狼云苍松了口气,只要归尘松口事情就好办了,他在归尘的桌子上趴下:“今天我就待在你这了,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嗯。”归尘应了一声,干脆把木雕放在了床头,看看效果会不会更明显,反正现在他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心声,但是如果被控制,他很可能会遗忘这一点,那么狼云苍会知道他混乱的心声,从而察觉出问题来。 归尘也忙起来,用灵力给一个个传讯玉珏发送消息,狼云苍主要负责管妖修,人修那边归尘有什么人还真不知道。 归尘让这个去查什么什么,让那个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看看什么情况,谁轮谁的岗,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狼云苍还真听不懂。 狼云苍趴在桌子上发呆,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想睡睡不着的状态。而归尘却是眼皮越来越沉重,往常他可以数月不休,但是才休息了三天,此刻却犯起困来。 “狼云苍,盯着……”归尘话还没说完,便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狼云苍直起身,眉头紧锁,连忙跑到归尘身边,那个木雕看上去还是没有任何问题,但问题已经出现在归尘身上了。 这个咒果然是针对他的,难道下咒就是要在梦中才能对其进行影响吗?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不能知道啊! 狼云苍焦躁地走来走去,几度想要把归尘摇醒,但是在咒生效的过程中把人叫醒,不知道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便只能一直忍着。 归尘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薄西山,他眉头微皱,缓缓睁眼,入目就是狼云苍瞪大的眼睛,有些不耐烦地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按着眉心坐起身。 归尘:好吵,感觉有点烦,给他找点事情打发走……不对,我记得是我让他来的,嗯……是邪物,效果这么强么,居然已经可以影响我的情绪了。 归尘:我刚刚应该梦到了什么,想不起来了,好像不是我现在能对付的东西。 “你没事?都已经睡了大半天了。”狼云苍心中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地问。 第71章 以身犯险 他的演技本来就挺好,当初还是归尘教的,现在却用到归尘身上了。归尘现在已经被邪物所影响,那么他就要顺水推舟淡化归尘放开心声的印象。 归尘都能被影响,这可是狼云苍见过最为坚韧强大的魂魄,就连长老堂的长老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那么宗门内的其他人呢?到底有多少人受到了邪物的影响? “没事。”归尘回答,心声却在说:都这么久了?这邪物不是凡品啊,我需要控制一下自己,要赶紧把邪修抓出来才行。 狼云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归尘现在还能明确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收到影响的程度还不算深,但是只是半天就有这样的效果,那么若是拖几天,问题可就大了。 “还是不能放在床头,放在桌子上,延缓一下影响的效果。”狼云苍建议道,同时也是试探归尘对这个邪物还有没有最基本的利害判断。 归尘:在试探我?倒是谨慎,不过他说得对,进度太快的话不一定能把对方钓出来,而且也不能让对方起疑。 归尘:难得这家伙带点脑子了。 “好。”归尘将木雕递给狼云苍,松手那一刻,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狼云苍没有发觉,但是归尘对自己有很强的掌控力,发现了这细微的不对劲。 归尘:不对,这影响比我想的要更深,我的身体居然会出现本能的不舍,不只是情绪,连身体都能影响吗?麻烦了,不知道这个是他们付出巨大代价制作的还是全都是这样的效果。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宗门里已经不安全了。 归尘:要不要提前把柒送出去……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柒如果出去更没有人能护住她,所以对方还影响我的思维,连柒都想要得到吗? 他深深地皱起眉,狼云苍看着他,心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归尘对墨故柒的看重那是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人或者妖有目共睹的,他不知有多少布置都是给墨故柒留下的,但是现在居然有把她送出宗门的想法了吗? 他现在还能想清楚,那后面呢?邪物的影响加深,影响了他的思维,再放大他的情绪,他是真的有可能二话不说把墨故柒送出去的。 而且如果墨故柒不在宗门里,狼云苍也不知道归尘自己留下的后手到底能不能完全解除影响。 “狼云苍,”归尘开口,他目光平静,说出口的话却让狼云苍肝胆俱颤,“如果我要做什么对柒不利的事情,而我的后手也不能阻止我的时候,向上举报宗门,杀了我。” 狼云苍看着他的眼睛,归尘是认真的,事情真的出现了连他自己都不能把控的问题,那么他宁可死,他的布置虽然不够完善,但是至少足够让墨故柒成长到金丹境,届时她也勉强有自保的力量。 狼云苍攥紧了拳头,胸口快速起伏,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情绪开口:“现在还早,用你的后手应该还来得及,我可以慢慢查,你不能冒险。” 归尘摇摇头:“我必须以自己为饵才能把他们钓出来,你去查的话太慢了,宗门里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被控制的弟子或者长老,不能再拖了。” 归尘:袁庆山那边也是大问题,超出我掌控的事情太多了,我必须尽快为柒扫清障碍。 狼云苍瞳孔微缩,袁庆山那边也是大问题?归尘回来一句话都没有提,连他都没有预料到吗?是因为袁庆山那边出现的人,归尘才如此急迫?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向冷静理智的归尘用出如此偏激的方法? 狼云苍很想问,但是他不能,咬了咬牙,他将木雕收进空间戒指:“现在你处理事务,这个木雕我先带走,以免出岔子。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归尘没有阻拦,他现在需要解决的是自己身上的问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狼云苍的打算了。 狼云苍出了栖闲庭,直接往外门走,归尘和墨故柒都不是一般人,万一墨故柒有法子帮归尘解决这邪物呢?他没有把握,但是就算她解决不了问题,也能把归尘给劝回来。 除了多年的友情之外,归尘身上寄托了宗门里太多人的愿望,不论是复仇还是成仙,少了归尘的谋划,这群人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到时候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而奠基峰,墨故柒原本正在困惑为什么自己已经突破,却迟迟没有看到新的记忆,问龙渊,龙渊也不清楚,这次不是它所干预的,它也没法帮忙。 而在归尘触碰木雕的同一时刻,墨故柒没由来地感到心悸,突如其来的恐慌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烦躁,甚至产生了一种破坏欲。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冲动,但是完全没有用,她不安,恐慌,甚至还有愤怒,握着龙渊的手已经因为克制而用力到指节发白,胸口剧烈起伏,但是毫无作用。 有什么大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难道是归尘出了什么事?墨故柒现在的状态完全无法修炼,她很想去找归尘,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现在还无法进入内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也无法进入栖闲庭。 龙渊也察觉到不对劲,剑鞘轻轻震颤着,试图安抚墨故柒,但收效甚微。 不能在习课场上待着,会被察觉的。墨故柒用理智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站起身用身法快速往蓝樱林里冲,很快就没了踪影。 “故柒?她怎么了?”青杏芸停下剑招的练习,茫然地问身边的人。 姬天朔微微皱眉,墨故柒从来没有一声招呼不打就跑过,多少也会和他们说一声,刚刚他注意了一下,她的状态不太对劲,难道是修炼出了岔子? “不知道。”白文羽回答,有些担忧地看向墨故柒的方向,太反常了,难道是出什么问题了? 而墨故柒没有管那么多,她一口气跑到深处,然后调动全身的灵力,一拳砸在一棵蓝楹树上,震得花瓣簌簌而落,以坚硬着名的蓝楹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拳印。 她没有失去最基本的理智,手上覆盖了一层灵力保护,所以手上只是疼,但是并没有流出血。 灵力的亏空让她有些虚脱,墨故柒扶着树干坐下,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但是恐慌和不安仍然将她整个人都紧紧攥住,透不过气来。 她的状态实在太差,连公孙承殷都皱着眉头现身,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的情绪有点失控。”墨故柒摇摇头,顿了顿,忽然转头道:“你能不能带我去归尘那里?我想去见见他。” “见他?”公孙承殷十分诧异,不明白她现在的异常和归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摇摇头,“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带着你去内门。” 这是他和归尘商议好的,不能做让墨故柒关注度提高的事情,但就算是偷偷摸摸,也难免会有疏漏。毕竟关注墨故柒的只是少,不是没有。 墨故柒沉默下来,手攥紧了龙渊,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开始调息。她要冷静,越不冷静越会出问题,到时候她可能连归尘都帮不上。 如果真是归尘出了事,至少狼云苍一定会来找她的。这是一种预感,墨故柒相信,自己的直觉。 公孙承殷就在她身边的树枝上坐着,一直关注墨故柒的情况,不时望向栖闲庭的方向,难道归尘真的出事了?他俩一定有点什么关系,墨故柒身上的异常应该来源于归尘。 归尘要是出了事,那么合作的保障可就没有了,要不要冒一下风险把她带去栖闲庭呢? 公孙承殷思考着,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直到夕阳西下,灿烂的黄昏将天际渲染,公孙承殷才感受到狼云苍的气息,也释放了一缕气息把他引过来。 狼云苍也火急火燎的,看来归尘真的出问题了。 狼云苍落地的那一刻,墨故柒也站起身,不等他说话,便开口道:“带我去见归尘。” 她回头对公孙承殷点头:“麻烦圣子帮我保护一下青杏芸他们,顺便说一下,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会儿。” “可以,不过你要确保归尘没事,我和他的交易可不能现在就破裂。”公孙承殷爽快地答应了,没有后顾之忧才好办事嘛。 根本来不及多说,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狼云苍一只手便揽着墨故柒的腰将她捞了起来,用十二分的速度往栖闲庭赶。 “你身上怎么有股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味道?明明你前几次来还没有。”墨故柒皱眉道,这个味道让她感觉十分厌恶,和看见赤炼时同样强烈,但是不完全相同的厌恶。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看见了一个很恶心的生物与闻到很恶心的味道的区别。 狼云苍看向她,墨故柒既然能够感受到,那不如让她来试试能不能把这个邪物给解决了,如果能根据这个东西找到幕后黑手最好,归尘也就不用再次以身犯险了。 他找了个没人的浮峰落下去,将那个木雕拿出来交给墨故柒,道:“这个东西,我估计着是个邪物,宗门内有卖这东西的邪修。这个就是针对归尘的,他想要接受邪物的影响,来把那些邪修钓出来,我拦不住他。” “触碰了邪物之后,归尘从早上睡到下午,而后出现了情绪,思维以及身体都被影响的反应,所以我才去找你,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狼云苍语速很快,十分急切,又将归尘给他的那块阴阳石拿出来说,“这是归尘给我的,说事情差不多或者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就把这个捏碎,要是还是没法解除影响,就……杀了他。” 墨故柒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闷痛和窒息感涌上来,眼圈登时就红了,咬牙硬生生将情绪憋回去,如果她被情绪影响乱了阵脚,有可能救不了他。 她将木雕拿在手中,灵力没有反应,但是她右胸腔里有什么在颤动着,耳畔也有声音嘈杂起来,不过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比起第一次听见的时候身体出现各种难受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她努力去听,那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是……梦……浊欲……” 很快便又听不真切,中间少了许多信息。 龙渊:他们说,这是通过梦境来控制人的邪咒,叫做‘傀魂’,利用世间最为肮脏的浊欲之气,直接对魂魄造成影响,灵力对其无用,直接作用于魂魄的手段只有冥界的法门才能解决。 龙渊:如果利用你体内的冥泉玉,配合你记忆中的术法,应该可以解决归尘的问题。你也可以现在就用阴气将木雕毁掉,但是这样下咒之人也会知道。 墨故柒很想将木雕直接毁掉,但这样的话,归尘的布置就功亏一篑了,他想要把邪修抓出来,那么她一定不能给他添麻烦。 “带我去归尘那里,我有办法帮他。”墨故柒抬起头,目光坚定道。 听她说有办法,狼云苍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她去到栖闲庭。 关于墨故柒能不能进入栖闲庭,狼云苍心里没底,只能赌一把,反正归尘一定不会让墨故柒滞留在栖闲庭之外。 不过他很顺利地带着墨故柒落进了栖闲庭,或许从一开始,归尘就设置好了,对墨故柒开放栖闲庭的所有权限。 当他们来到木屋前,屋门却紧紧关着,明明在他出门的那一刻还是开着的,应该是归尘察觉到了墨故柒的气息,才把门关上的。狼云苍有些着急,过去敲门道:“归尘,开下门啊!” 屋内毫无动静,偏偏狼云苍无法打开这扇门,急得直跺脚。 而在屋内,归尘倚靠着床头坐着,手却将衣角攥出深深的折痕。他不想让墨故柒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总想给她看到最好的一面,就好像前世一样。 他怎么能让她看到自己脆弱又无奈的样子,还以身犯险,却没法解决问题,实在是太狼狈了。 她会对他失望的?归尘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见她的思绪是出自他自己还是因为被控制了,他想不清,也不愿想。 第72章 傀魂与牵魄 门口,墨故柒握紧了拳头,归尘是要将她拒之门外吗?她第一次来到这,想要帮他,他却避而不见。为什么他总是独自去面对危险?她明明也可以帮他分担的啊! 心中涌起一股愤怒,让她走上前,推开了狼云苍,直接推门。那扇狼云苍怎么都打不开的门,她用力一推,门扉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看上去轻而易举。 不论归尘如何不愿,他所有抵御外人的结界禁制都对墨故柒无用,这是他从一开始就设置好了的,属于他的,也必定会属于她。 狼云苍在后面发呆,墨故柒已经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房间内空无一人,但是床榻之上还留着一点点余温,归尘竟是躲了起来。 “归尘!我要你出来见我!”墨故柒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声音都大了不少,“我不是你的累赘,不是毫无用处的拖油瓶!你以身犯险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屋内安安静静,连一丝风都没有,归尘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没有人能够找得到,就算是她也不行。 “我不用你费尽心思地护着,你的东西我也不要!既然在你眼里我是个废物,那就不用你对我好!”墨故柒摘下契阔用力砸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银色的戒指咕噜噜滚到了角落里,显得黯淡无光。 “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墨故柒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声音压了下去,可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好,你不出来是吗?那我现在就在内门拔出龙渊,我让那些人都看到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都不怕死,我又怕什么。”墨故柒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如果归尘真的不见她,想要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那她就把事情闹大。 情绪上头,她现在根本没法冷静思考,冲动的后果很严重,但是她想,去他的冷静,冷静有什么用?倒不如豁出去闹个天翻地覆。 屋门啪地一声自己关上了,刚准备进门的狼云苍被拍了回去,他揉着鼻子,担忧地看着,小丫头居然这么生气,希望这俩人还能好好沟通。 墨故柒回头,归尘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近到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墨故柒已经算十分高挑的身形却只到他的胸口。 归尘宽肩窄腰,身形比例相当完美,这么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他低头看着她,没说话。 墨故柒的愤怒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委屈涌了上来,和愤怒相纠缠。她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却在中途化掌为拳,不带灵力,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捶在他的肩上。 归尘没有躲,连身形都没有动摇一分,任由墨故柒发泄。 墨故柒红着眼睛,张口时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我不是你的累赘……有什么困难我们不能一起度过?” 这一刻的委屈,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前世模糊不清的记忆,她问出口的话,像是前世与今生共同的发问。 为什么,要自己扛下?为什么,不能让她和他一起度过…… 归尘伸手,轻轻将墨故柒抱进了怀里,叹息般道:“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我只是……太想保护你了。” “你总是一声不吭地背着我去做危险的事情,如果狼云苍不来找我,我会在外门疯掉的,你知道吗?”墨故柒紧紧抓着归尘后背的衣服,她第一次生出想要哭的感觉,但是眼睛酸涩,却始终流不出泪。 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想记忆中,那个叫她殿下的女人所教的术法,很多,但是她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 冥泉玉是冥界的至宝,也是当时墨狐一族被灭时老人塞给她的东西,能够保护她魂魄不受侵害,同时也是世上所有阴邪之物或者阴邪之气的克星。 原本“傀魂咒”也是无法对归尘的魂魄产生影响的,只不过他为了避免被上面的人直接发现他魂魄有异,将自己的魂魄进行了层层封印,使得自己现在的魂魄只有凡人的强度。 虽然无法从身体里引出冥泉玉,但是借用其些许力量不成问题,还有她体内少得可怜的阴气,现在归尘影响不深,应当足够了。 墨故柒从归尘胸口抬起头,道:“狼云苍说了你想要钓出邪修,我可以将‘傀魂咒’在你体内单独隔离开,只要我用‘牵魄’暂时将你的魂魄与我的相连,你就不会被其影响。而且你能够感受到‘傀魂咒’下达的指令。” 她神色认真,此刻倒也没有在意这亲密的举动,首先想的是如何解决归尘身上的问题。 “等你做到你想做的事,我再将‘傀魂咒’从你体内彻底拔除。” “好,我听你的,只要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归尘温和地开口,垂眸看着她,目光如水般温柔。 墨故柒从他怀里退出来,抓着他的手臂走到床边,指着床榻道:“躺下。” 归尘从善如流,像个听话的乖宝宝,躺到床上去,还要偏头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墨故柒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闭目,努力调动冥泉玉的一丝力量。一来是冥泉玉处于封印状态,她想要驱动十分困难,二来若是冥泉玉气息泄露,必定引来更多的目光。 她另一只手快速掐诀,嘴唇颤动,无声地念着咒语,冥泉玉的力量顺着她的手钻进归尘的脑袋里,伴随着些许阴气,将丝丝缕缕红褐色的,如同灵气一般的东西给吸附过来。 最后一缕都汇聚过来之后,冥泉玉的力量与阴气结合,将这咒给尽数包裹起来,形成一小个圆球。“傀魂咒”还在归尘体内,施咒者也查不出异样。 一条黑灰色的,寻常眼睛看不到的细线从墨故柒掐诀的手中蔓延而出,缠绕在了归尘的手腕上,不过相连的是二人的魂魄。 墨故柒能够感受到归尘给他自己的魂魄下的重重封印,归尘也能感受到她被封印的记忆,以及现在的情绪。 她还是有些生气和委屈的,只是她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帮他的忙。 术法完成,墨故柒长长松了一口气,感觉精神十分疲惫,幸好归尘才刚刚中咒,她需要用到的阴气的冥泉玉的力量不多,若是晚几天,恐怕她就没有办法了。 归尘坐起身来,自从睡了那一觉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些混沌和矛盾的思绪终于重新变得清明起来。他手指微动,被墨故柒气头上扔掉的戒指又被他的灵力捡回来,拿在手中。 墨故柒看到了,赌气地扭过头去,还把手收回来抱着,一副不想要这戒指的样子。 就算没有他给的东西,她也能努力修炼追上他的脚步的。 归尘苦笑,自己惹得祸,还能怎么办?哄。 “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以身犯险还不告诉你,我向你保证,日后若是有危险的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和你商量。”归尘凑过去,犹豫了一下,轻轻把手放到墨故柒的肩上。 她没躲,却也没有看他。 “里面的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而且我回答你一个问题,绝不说谎,怎么样?”归尘看着她,在听到他说可以回答一个问题的时候,墨故柒把头转了回来。 她想知道,既然她身为冥王的妹妹,要如何修炼冥界的法门,如果她拥有的阴气更多,应该能够帮他更多的忙,但话到嘴边,脑海中冒出一个,上次她问过,但是归尘没有回答的问题。 “你的记忆是如何解开的?”墨故柒问道,归尘现在只是固修境,如果和她一样,那么他的记忆一定不全,但是他记得所有,那么就是有另外的法子解开记忆。 有前世的记忆,应该也会有修炼阴气的法门,或者能够变强的另外的方法。 归尘没想到她最想知道的是这个问题,不过很快便想清她的意图,大抵是想效仿他,把记忆都解开。 他垂下眼,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拂过心间:“我……死过一次。” 墨故柒愣住了,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向来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难以置信。 “我死过的,只是又活过来了。”归尘宽慰地笑了笑,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不过你比较特殊,没法用这个方法。” 像归尘这么聪明的人,就算没有记忆,也不至于走到会死的地步啊,这件事本身比归尘犯错要更让人震惊。 “发生了什么?”墨故柒皱起眉,死亡也相当于一切重来,或许归尘入世的时间远比她知道的要早。 归尘沉默下来,事情当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毕竟他和墨故柒是一起重生的,只不过重生的地点不一样罢了。 墨故柒在墨狐一族那里,暂时由他们照看,时机到便进混沌中,而他,生在最混乱的幽州。 幽州名义上是妖族治下,但却是最混乱不堪的地方。那里实力为尊,妖族不管,人族也不管,是名副其实的罪恶之地。 许多在其他州混不下去或者被通缉追杀的恶人都会到那里去,连修仙大宗也没办法过多干预人间的事。 那里比人间贫民窟和饥荒之地更加残酷,他在那里,学会了一切肮脏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看到了世间的恶,目睹了一桩桩惨事,以至于他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那些他前世做梦也想到不到的残忍之事,将他留存的怜悯,宽厚,乃至于慈悲都磨灭。 “只是一些小挫折,不过对方太强了,我打不过。”归尘笑了笑,装作无所谓的态度,“现在可没人敢轻易得罪我了。” 墨故柒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归尘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计较已经过去的事情,可是他遭受的罪呢?这不公平。 “其实这个空间戒指有名字的。”归尘转移话题,这么沉重的事情还是少谈,“我觉得它的名字很好,叫‘契阔’。” “生死契阔的那个契阔?”墨故柒心念一动,问道。 “对,如果没有认主,不论距离多远,这对戒指都会在一起。在特定的情况下,两个戒指的空间会合并在一起,一个人拥有的所有东西都会全部归给另一个人。”归尘摊开手,墨故柒的那一枚戒指躺在他的手心,和他戴在无名指上的另一枚戒指一模一样。 “是一方的死亡?”墨故柒很快抓到重点,生死契阔,那么特别的情况一定和生死有关。 “对。”归尘笑容柔和,“这是我历练的时候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原本就打算给你的。” 墨故柒抿紧了唇,归尘牵起她的左手,温度传递过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将手收回,但归尘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她没能收回手。 归尘低着头,将属于墨故柒的那枚戒指珍而重之地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轻声道:“有了这枚戒指,不管我在什么地方,你都能知道我好不好。如果有一天我们暂时分别,你也能知道我的生死。” 墨故柒看着他,胸口发胀,生不起气来了,有的或许是被称之为心疼的情绪。 为她戴上戒指之后,归尘松开了手,笑着道:“还生气吗?实在不行你打我一顿,我绝不反抗。” 墨故柒瞪了他一眼,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时外面传来狼云苍的声音:“喂,里面没事?归尘你不要干什么糊涂事啊,那可是小丫头!” 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还有妖在外面等着呢,刚刚竟然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归尘,小丫头可还小呢!你……你悠着点儿啊!”狼云苍在外面喊道,归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墨故柒也有些羞恼,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归尘起身,快步开门出去,狼云苍一开始看见他十分惊喜,只是这惊喜还没有维持超过三秒,就被惊恐取代。 “归……卧槽!哥,哥!有话好好说!嗷——” 墨故柒站在门口,看到归尘站在狼云苍面前,黑白两色灵力把后者按在地上,幻化成两只大手狠揍。 那拳拳到肉的声音听来着实解气。 “嗷!啊!下手轻点儿啊!小丫头快救命啊!把我打死了可就没人能带你过来了……嗷!”狼云苍看见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一边哀嚎一边求救。 归尘没有回头,他知道墨故柒也想看狼云苍被揍一顿,谁让他乱说话。 而且妖族都皮糙肉厚,一点儿皮外伤不碍事,半天就能好。 第73章 不是不要你 直到狼云苍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条生无可恋的鱼一样瘫在地上,墨故柒才道:“好了,看在他这次把我带来的份儿上,今天就到这。” 在她开口之后,归尘也把灵力收了回来,狼云苍就这么睡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梦想,开始怀疑狼生。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邪物对我没有威胁,她不能在这待太久,会让人起疑心的,你把她送回去。”归尘看了看天色,她来的时候就已经黄昏了,现今已经入夜,她的朋友也会担心的。 狼云苍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贫嘴:“你揍我的时候就知道你没事了,这种疼但是不伤筋骨的打法只有你会。我帮忙还要挨揍,你必须给我点补偿。” “补偿等你回来再说。”归尘不在意他一时的贫嘴,这次也是多亏了他把墨故柒带来,不然还真难说会是什么结果,嗯 ,补偿和奖励放在一起好了。 “你说的啊。”狼云苍眼睛一亮,归尘的好东西可不少呢,高低得从他那薅几个专属的招式来,或者酒也行,他都盯好久了。 墨故柒走到归尘身边,抬头看他,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温柔:“照顾好自己,如果出什么问题就让狼云苍带我过来。” “好,有事我会用传讯玉珏告诉你的。”归尘唇角微勾,“这是我答应了你的,绝不会食言。” 狼云苍:?突然有点饱,但是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啊,为什么好像吃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墨故柒点点头,朝狼云苍走过去:“我们走。” 狼云苍没有纠结自己仿佛吃了什么的问题,带着她很快回到了奠基峰。为了找归尘要补偿,狼云苍话都没有多说,把她放下就走了。 在她踏进女院之前,公孙承殷的声音从墙头上传来:“事情解决了?” 墨故柒偏头,公孙承殷坐在女院的院墙上,双腿交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一双腿十分修长。 她把即将冒出的奇怪想法摁灭,回答道:“解决了,已经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公孙承殷没有多问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只要归尘没有问题,那么协议依然有效。 墨故柒点头示意,便回到了小院。一推门便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青杏芸,见她回来,立刻站起身跑过来。 “故柒你终于……哎呀!”坐着的时间太久,此时突然站起来,腿麻,才跑了两步就要摔到地上。 墨故柒到底是没让她摔倒,稳稳地托住了青杏芸的手臂,后者抬头看着她,眼里一下子就涌出泪水:“故柒你终于回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已经没事了。”墨故柒心头一暖,把青杏芸扶起来,“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青杏芸擦了擦眼泪,“我们一直在等你,因为不知道你回来以后会先去哪里,所以我在院子里等,天朔和文羽都在习课场。” “嗯,我们一起去找他们。不过我今晚就不留在习课场了,稍微有点累,我想早点休息。”墨故柒难得声音柔和,青杏芸听罢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二人一起来到习课场,姬天朔和白文羽修炼时明显不在状态,时不时就看着路口,所以她们一来,二人便立刻起身,朝她们跑过去。 “没事?发生什么了?”白文羽抢先问道,满脸的担忧。 墨故柒忽然一声不吭地跑了,还一去不回,直到下午下课的时候公孙承殷才来告诉他们,她有事要离开一下。 虽然有公孙承殷的话,但是他们还是很担心,当时她修炼的时候看上去就不太对劲,他们猜测会不会是墨故柒修炼速度太快走火入魔了。 他们找不到她,便只能等着,一等就到了现在。 “没事,一点小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墨故柒没有详细去说,毕竟她和归尘的身份都十分敏感,尤其要小心隔墙有耳。 而且这事涉及的问题比较大,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以免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嘴,影响了归尘的计划。 她不想说,其他人便也不好再追问,姬天朔松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和我们说。” “好,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今晚就不待在习课场了,我先回去休息。”墨故柒点头道。 姬天朔和白文羽互相对视一眼,看来这事不太简单,估计和内门有关,不过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帮不上忙。 “好,那我们也回去修炼,安全一些。”姬天朔道,他可还没忘赤炼那一茬,虽然她已经安分了许久,但是就她借刀杀人的行为来说,她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回房间修炼虽然灵气要少一些,但是至少他们不会给赤炼机会。 四人各自回房,墨故柒洗了个澡,泡在浴桶里的时候,她看着这个归尘亲手给她戴上的戒指,心绪微动。 他宽大而修长的手,还有他温暖的体温,当时心中情绪翻涌不觉有什么,此时想起来当真是羞人。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将热意给压下去。手腕上黑灰色的细线缠绕着,一头隐于虚空之中,连接着的是归尘的手腕。 勉强催动冥泉玉和阴气对她的负担还是有些大的,之前一直强撑着,此时躺到床上,疲惫和困倦如潮水涌来,她很快便沉入梦乡。 “要是找不到路的话,可就没法找其他人玩咯。”归尘温柔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她揉了揉肚子,跟上了他的脚步。 穿过精美写意的长廊,她看见了许多模糊不清的人,有一些是昨天见过的,有些是没见过的。 他们无一例外都无比的热情友善,有一个最好看,身上颜色最多的女子上前,手中凭空长出了一朵粉白色的,十分好看的花。 “我没有什么能拿来当见面礼的,这是夜幽昙,有清心凝神的功效,不知你喜不喜欢。”女子的声音也温柔好听,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好漂亮的花!谢谢你!”她惊喜地说,闻了闻花朵,花香淡雅清润,回味不尽,“好好闻!” “你喜欢就好。”女子的声音染上笑意,目光有些……大概是慈爱? “不过它没有根,不会枯死吗?”她问道,“这么好看的花,我想种起来,这样就能一直都看见了。” “不会的,这是我的……只要我没事,它就会一直盛开。”女子解释道。 “哇,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让花开。”她眼睛亮亮地看着女子,满脸期待。 女子看了看站在罟柒身边的归尘,笑着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我没法教你,正如你能做到的事情,我根本不能做到一样。” “为什么?”她不解道,明明她在冥界的时候,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连哥哥都夸她天赋异禀呢。 “我们的力量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不能用水生火一样。”归尘解释道。 “可是他们关系很好啊。”罟柒指了指远处,一红一蓝的两个身影,似乎是在打闹着,小声远远的就能听见。 “有生命和无生命是不一样的。”归尘有些无奈,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归尘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地方太大了,一天的时间根本逛不完,她走得筋疲力尽,也只是把住所附近的路勉强认了一下罢了。 之前吃得饱饱的肚子,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是空的了,要不是一路上都有人给她带吃的,她早就饿趴下了。 不过她吃了好多,还是觉得归尘做的饭菜最好吃,点心也是。 在每天的闲逛之中,罟柒终于花了半年的时间,粗略地把这个地方都走了一遍,也熟悉了这里的所有人。 他们都把她当成小孩子来宠了,知道她喜欢吃点心,会厨艺的变着花样地给她做,来找她都带着许多点心零食。 还有人会带着她到处玩,和冥界里小鬼带她到处搞破坏完全不一样,他们教她如何在风中起舞,带她在海中与水族互动,带她去看璀璨的夜景…… 每当有人带她时,归尘就会送她出去,然后回去书房工作,在她回来之前给她准备好饭菜。 但不管其他人和她多熟悉,她还是最粘归尘。自从去一个姐姐家住宿,但是一晚上没睡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夜不归宿了,不管多晚都会回去。 或许是因为来到这里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归尘,而且他温柔地安抚了她所有的不安。 她在房间里睡的时候都很少,就喜欢晚上抱着枕头跑去书房和归尘待在一块儿,找本书看着,然后就在躺椅上睡觉,归尘每次都会给她盖上毯子。 这样轻松惬意又美好的日子,只持续了三十年,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眨眼就过去了的事。 主要是,那个便宜哥哥终于料理完冥界的烂摊子上来找她回去了。 那天她蹦蹦跳跳地去找归尘,竟然罕见的发现归尘不在书房,于是就到处找人问,终于在他手下的书记官那里得知,他在蓝楹林里见客。 她十分好奇,归尘待人十分友善,但是也没有几个能让他以客人之礼亲自接待的,于是便直接跑去找他了。 反正他也没有说会客的时候其他人不能过去。 蓝楹林是她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粉蓝色的花在她看来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一开始也是归尘带她来的,所以她知道归尘会在什么地方见客。 她直接跑了过去,归尘背对着她,而在他面前,坐着一个几乎是一身黑的人,只是衣袍上的花纹是金色的,看上去威严十足。 这个人的脸在她现在看来依然是模糊的,但是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谁 。 “……哥哥。”她低下头,叫了一声,之前在冥界闯了那么多祸,罟九陟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其实还是有些怕他的。 “过来。”罟九陟现在没什么情绪,看见她便招手让她上前。 罟柒站着没动,有些心虚地把自己来到这干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应该没有闯什么祸才是。 归尘回头看她,轻笑几声道:“过来,没事,不是责备你。” 有归尘的话,她才小跑着上前,不过也只是站在了归尘身边,不敢去看罟九陟。 “她倒是听你的话。”罟九陟心情复杂地说了一句,明明他才是罟柒的哥哥,她却跟归尘更亲近。 “嗯,她很乖的,其他人都很喜欢她。”归尘笑着说,指了指桌子另一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罟柒看了一眼罟九陟,把椅子搬到了归尘身边,这才坐下。 罟九陟倒是没在意这小动作,上下打量着她,淡声道:“你把她养的不错,都长了些肉了。” “大家都喜欢给她带吃的,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归尘笑了笑,抬手帮她也倒了一杯清茶。 她坐在一边,像个鹌鹑一样不敢说话,已经开始后悔过来了,早知道来的是罟九陟,她就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了。 “小柒,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罟九陟转头问她,这也是他此行前来的主要目的。 罟柒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抬头:“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罟九陟满脸困惑,他看了一眼归尘,后者也一脸莫名,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你把我送过来,不就是不想要我了吗?”罟柒说着,觉得有点委屈,想到他这次来,可能是因为气还没消,想把她带回去打一顿,便又往归尘身边挪了挪。 “我只是让归尘帮我照看一下你,等冥界修复好了便接你回去,没说不要你。”罟九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是我妹妹,冥界的公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真的不是不要我?”罟柒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地再次问道,得到罟九陟的肯定回答之后,腰杆立刻就直了起来。 “那,那你回去以后不会打我?”只是腰杆还没直起来三秒便又软了下去。 “不会。”罟九陟摇头,想着这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罟柒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旁边一副“你们谈我喝茶”的样子的归尘,又问:“那我回去以后,还能再过来玩吗?” “这个你就要问这儿的主人了。”罟九陟朝归尘抬了抬下巴,她便满眼期待地看过去。 归尘放下了茶杯,笑着说:“当然,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你的房间会一直帮你留着。” “好耶!”罟柒这下放心了,高兴得直接蹦了起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第74章 举轻若重 那天她跟着罟九陟回了冥界,不知为何,在冥界的这一段记忆看不了,她在冥界没待多久就又跑到了归尘那儿去。 她蹦蹦跳跳地冲进了归尘的书房,伏案批着数不清的奏折的人便抬起头,笑着说:“你来了啊,晚上想吃点什么?” “嗯……我想吃和之前都不一样的,反正你不管做什么都好吃。”她跳上躺椅,想了想,笑着说。 “好。”归尘应下,没有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也不管她,像之前那许多个日夜一样,她在旁边找书看,他专心批奏折。 比起冥界,她更喜欢待在归尘这里,或许是因为冥界那么多生离死别,那么多阴差阳错,她看来太过压抑。 归尘这里好啊,无拘无束,还有许多人给她带吃的。 最重要的是,归尘做的饭菜点心是最好吃的,冥界没有什么食物,回去不过短短几天,她就已经馋的流口水了。 归尘向来宽容,由着她东跑西窜,就算是在外面滚了一身泥水回来,也从不苛责半句,只是让人给她准备好热水清洗。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行事越发大胆起来,竟和最调皮捣蛋那位一起,在爬丹炉的时候失手将丹炉整个推倒,致使炉盖倾翻,里头的神火全部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原本这炼丹楼是单独设立在少人的旷野里的,周围种了一些灵植,没有专门看管的人,属于谁想用就能来用的,不过大部分人都会带会炼丹的人来,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这丹炉太高大了,有十丈高,她站在丹炉面前小的跟蚂蚁似的。 她和一起来的那人都低估了自己的力气,在爬丹炉比赛的时候,力量涌动,丹炉一开始倾斜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等差距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拉不住了。 丹炉轰然倒地,连地都震了三震,炉盖咕噜噜地滚到一边,被束缚的神火一下子就全部涌了出来,灼烧着所能看到的一切。 两人拿神火没有办法,能及时逃出去都实属不易,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火飞快地将炼丹楼和周围的灵植全部焚烧一空。 归尘来得最快,看见灰头土脸的两人,也来不及询问缘由,连忙布置下一个结界,以免神火继续扩张。 即使是归尘想要将神火全部收拢起来也是不易,这事惊动了所有人,能帮忙的都进去帮忙了,没法帮忙的一边维持结界,一边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们都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被火焰笼罩的结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火花了整整两天才控制住,放回丹炉里,炼丹楼的重建也需要回去商议,已经被烧成灰的灵植也要统计重新种。 她第一次在归尘的脸上看到疲惫 ,不由得攥紧了衣角,当初在冥界的时候,她闯了祸,哥哥大发雷霆,然后就把她送到归尘这里来了。 现在她又闯了祸,要是归尘讨厌她了该怎么办,要是他不再允许她过来,把她赶回冥界该怎么办。 归尘走到她面前,还没说话,便看见她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对不起……呜啊啊啊——我不、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赶我、别赶我走……你要我怎么赎罪都可以,就是……别赶我走……” 她哭得毫无形象,泪水糊了满脸,其他人看着她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 归尘手中幻化出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柔声道:“我不赶你走,别怕。” “呜呜呜……真、真的吗?”她哭着接过手帕,粗略地擦了擦脸,心里的恐慌还是没有减少,她不想哭的,只是实在忍不住。 “嗯,真的,我从来不骗人,何况其他人也在这,有他们作证呢。”归尘轻声哄着,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止住哭泣,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对不起,我可以赔的,就算是当牛做马也可以。” 归尘揉了揉她的头:“好了,等我和其他人商量一下重建炼丹楼,到时候你来帮忙。” 她用力点头,一扁嘴差点又哭了出来。周围有人叹了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盘糕点来:“都在这两天了,吃点东西,我们都不怪你。” “是啊是啊,要我说啊,这炼丹楼都旧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翻新一下。”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犯过错了,下次注意一点就好了。” “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到时候一起来干活啊。” 周围的人都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来,试图冲淡她内心的恐慌。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归尘,努力把眼泪给憋回去,承诺道:“只要炼丹楼一日没建成,我……我就一日不吃饭!” 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已经是最残酷的惩罚了。 归尘轻声笑道:“好,我相信你,现在先回去休息。” 众人乌泱乌泱地往回飞,她直接回了房间,没有去书房打扰他们谈正事。 回想起在冥界闯了祸的时候,罟九陟大发雷霆的样子,还有那些鬼魂围着她窃窃私语,但过人的感知力让她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些鬼魂的话。 “哎呀,把地狱都掀了,那些恶人无法惩戒,我们受的罪又算什么?” “她怕不是天生的坏种?刚醒不久就到处搞破坏。” “是啊,谁家的公主会把自己家给拆得七零八落的。” “她怕是见不得那些恶人受苦,真是蛇鼠一窝,冥王大人的妹妹怎么会是这种货色?”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罟九陟也说这些用不着她管,让她管好自己就行。 她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惴惴不安地入睡,结果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虽然上次回去,罟九陟跟她解释了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还给她道了歉,但对于刚诞生不久的她来说,那件事情是一道永恒的疤,被她深深地藏在了心里。 但是在这里,没有人怪她,那道疤痕好像愈合了一点点,尤其是归尘,这个她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没有责备她。 她在床上抱紧了自己,想着,以后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来偿还他的恩情。 第二天,她没敢出门,一直在房间里等着归尘他们商讨出结果,但中午的时候归尘带着饭菜过来找她了。 三天没有吃东西,虽然她本来就可以不吃饭,但是馋得很,她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饭菜咽了咽口水,但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扑过去。 “我之前答应过的,炼丹楼没有一天没有修好,就一天不吃饭。”她逼着自己把目光从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移开,艰难地开口道。 “等开始重建再实行也不晚。”归尘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吃,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听到他的话,罟柒才跳下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归尘笑着看她吃得香甜,自己却一口未动。 最后那些饭菜还是全都进了她的肚子,她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笑,那一刻有一种,就算现在被赶出去也没关系的想法。 不不不,她忽然猛地摇头,她才不要被赶出去呢,被赶出去了,她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好吃的可以吃了。 归尘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也并不在意,笑着说:“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事要和你说,你现在的力量和刚诞生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我该教你如何掌握自己的力量。”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猛地坐起身来,以为他还是改变了主意想让她走,好在归尘没有说话大喘气的习惯,让她把心落回肚子里。 她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她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力量而闯祸,她不是坏人。 “跟我来。”归尘站起身,她忙不迭跟上,和他一起走到了海边。 这会儿海边没有人,连经常聚在岸边的小鱼儿小海星之类的都不见了,归尘站定,道:“你知道,不是所有在冥界先天诞生的生灵都是九陟的妹妹,你诞生于黄泉尽头,冥土之地,拥有着冥界的一部分权柄,是力量最为强大的先天生灵。” 她在他身后默默听着,努力将他的话记住。 “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苏醒,不过这一段时间已经在逐步苏醒了,若是之前你也推不动丹炉。你先仔细感受一下你现在拥有的力量。”归尘转过身,笑着道。 她依言,闭上眼睛,内视己身,这是她第一次“看”道自己体内流动着的力量,如星河般璀璨,如大地般深厚。 这只是她现在能够看到的,在身体的胸腹部还有着一整团像是被锁住的力量,应该就是归尘所说的,还没有完全苏醒的力量。 她睁开眼睛,看向归尘,听他继续说:“这岸边的海水中有我的力量,被我改造了一下,你试着用你现在最大的力量来从中取出水。” 她将力量聚拢在手中,然后覆到水面之上,试图将水控制着抬起。不过这水远比平常重许多,一滴水是之前重量的千万倍不止。 她加大了力量的输出,一个十丈长宽的大水球出现在海面之上,不过这时她也已经相当吃力了,归尘轻轻控起一小滴水,融进那个大水球中,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水球轰然破裂。 “这就是你现在所能用出的最大的力量,来,现在你从中取出一小滴水来。” 这比刚刚来说要轻松得多,归尘笑着说:“接下来我要将力量慢慢从这滴水里抽离,你要保持它现在这个圆润的水珠模样,知道吗?” “知道。”她点头,觉得这个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归尘一开始抽走力量,她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这滴水了。就像是从捏一片正常的树叶,变成捏一片完全干枯没有水分的树叶,一碰就碎。 她小心地减小着自己的力量,却依然有些难以控制,那小滴水珠终于维持不住形状,啪地破碎成小小的一朵水花。 她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明明控制一滴水比控制许多水要容易许多才对。 “力量不只有强大,还有细微,举重若轻易,举轻若重难。”归尘笑着为她讲解,手心朝上,那滴炸成水花的水滴便重新汇聚在他手中。 那一滴水在他的操控下,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鸟儿,在空中翩然地飞来飞去,又化作一匹矫健的骏马,围着她飞驰。 她惊讶地看着这一滴水,目光紧紧跟随着飞舞着的,宛如水精灵一样的水滴,感到有些震撼。 最后,那一滴水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说:“那你来试一下。” 她迫不及待地使用力量接管了这一滴水,但连两秒都没有坚持,就炸成了小小的水花。 归尘帮她将水珠收拢,道:“我再注入一点力量,你先不要学我那样幻形,先尝试控制水滴不变。” 她再次尝试,这一次有归尘帮她控制水滴,维持水珠要轻松许多,但她想要做到像归尘那样随心所欲还差得很远。 归尘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很有耐心,在他的指导之下,她很快便能维持住一滴小小的水珠,她感觉自己对力量的掌控度也更上一个层次。 不过也只是勉强维持,再小就不行了。 眼看日暮西垂,归尘将这滴水放回海中,笑着说:“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在炼丹楼开始动工之前,你每天都来这练习。” 她点点头,扭捏着问:“那你会陪我一起吗?”如果没有归尘在旁边帮忙控制的话,她觉得自己训练的效果不是很好。 “嗯,没事的时候我就陪你过来。”归尘摸了摸她的头,与她一起回去。 关于炼丹楼的设计和重建的计划商讨了两个月才最终敲定下来,而后便是材料的准备了。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她也终于能够比较细致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方案敲定那一天,她便和其他人一起去收集材料了。 第75章 梦境之外 天光乍亮,墨故柒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原来就连这力量的控制也是归尘教她的,这个技能居然成为了本能,哪怕记忆被封印了都还留存着。 她洗漱完后与青杏芸一起去了习课场,暂时将和归尘有关的事情放下,专心修炼。 归尘这边,经过狼云苍的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式剑招加三坛酒的补偿达成共识。 剑招是当天教的,酒是当场拿的,狼云苍是当晚给喝趴下的。归尘看着醉的不省妖事,还化成原形,如同一张狼皮地毯一样趴在门口的妖,陷入了沉思。 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要不然把他给扔进迷阵里醒醒酒? 想了想,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狼云苍只是傻了点,心思倒是纯澈,偶尔还是对他宽容一点好了。归尘转身回了房,看着放在桌上的木雕,用一方手帕盖上。 眼不见心不烦。 一夜安眠。 相安无事地过了五日,归尘脑海中被封印的咒颜色越发深重,也能隐隐听到一些低语,让他去做些什么事。 大概还只是试探,只有让他在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站一会儿,去食斋吃什么菜之类的,他挑了一些影响不大的去做,主要是他不能频繁地出现在人前。 去某个地方的时候,他也会注意观察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不过对方很小心,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被注视。 大概是想看看效果,雷惊雨没事就会来栖闲庭附近晃悠,每次都失望离去,怀疑这个东西是否真的有效。 归尘猜测,邪修要是确定自己的状态已经被控制,会让他去亲近雷惊雨,毕竟若是他们想要将邪物影响扩大,她是一个很不错的活招牌。 还有一个关键点,他亲眼目睹被带走的袁庆山,重新出现了。狼云苍亲眼所见,而且据他所说袁庆山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去探听他弟子的心声,也没有发现袁庆山有什么不对劲的。 归尘算了算时间,秘境大概还有两个半月就开启了,至少得在这之前把邪修给揪出来。 “去……找雷惊雨……”脑海中响起模糊的话语,归尘想了想,把传讯玉珏拿出来,给墨故柒留了个言。 “我现在需要假装被控制,他们要我主动去找雷惊雨,若是传出什么流言出来,别信。” 而后他便起身,往雷惊雨的慕尘院而去。不过一路上他还是避开了人群,尽量减少被人注意的可能。 彼时雷惊雨正坐在房间里闷闷不乐,都过去好几天了,归尘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每次去询问,都只能得到还需要一些时间的答复。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可是明明她看了好多例子,连长老都不能幸免啊。 察觉到归尘的气息时,她还有些发愣,随即飞快地跑了出去,看到他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回头看向她。 “归尘哥哥,你怎么来了?”雷惊雨露出甜甜的笑容迎上去,“你早跟我说一声,我出来接你啊。” “我也就是突然想过来看看,不打扰你。”归尘温和地笑着说,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困惑,“奇怪,我也不知道过来要干什么。” 雷惊雨的心脏砰砰直跳,想到应该是送给他的那个木雕有了效果,面上带起红晕道:“没事的,要不然去我那里坐一坐,或许就能知道为什么想要过来了。” 归尘刚想拒绝,便听到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在说:“进去坐一坐。” “好啊。”归尘拒绝的话在口中打了个圈儿,点头答应了。 他是第一次进雷惊雨的慕尘院,不知她从何处打听了他的喜好,装潢华丽之中还带着精巧,不过这些只是他当初放出的一些传言,用来迷惑其他人的而已。 雷惊雨原本是想将归尘带到她的卧室的,不过考虑到现在只是初见成效,不能操之过急,便还是带归尘到了会客厅。 她让杂役下去拿最好的茶泡给归尘,后者环视了一下会客厅,笑着说:“你当时建这个慕尘院花了不少心思?” “嗯……当时向好多人打听……我的意思是寻求建议。”雷惊雨听到他的话,想到他是觉得这里不错的,一时欣喜,险些说错了话。 下面人办事利索,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把茶泡好了,他们知道雷惊雨对归尘的看重,若是搅黄了她的事,等归尘走了以后他们又要遭殃了。 雷惊雨显然对他们的识趣十分满意,笑着说:“归尘哥哥快尝尝,这是我特意收来的最好的落雾茶,你看看喜不喜欢。” 归尘点头,不过只是浅抿了一口,笑着道一句“好茶”,便放下了杯子。 他本意是不想碰的,不过他清楚雷惊雨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他一口不尝,她只会去为难那些无辜的杂役。 “归尘哥哥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些。”雷惊雨笑得灿烂,若不是椅子有扶手,她都要挨到他身上去了。 “不用了,我那里不缺茶。”归尘婉拒,强忍着想拂袖离开的冲动,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我知道归尘哥哥那里什么都不缺,只不过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雷惊雨娇羞道,连声音都比平时更甜腻一些。 “抱歉,我没有收别人东西的习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归尘笑了笑,脑海中没有新的指令,他便起身,“我还是想不到为什么要过来,不过那边我还有事情要做,失陪了。” 雷惊雨慌忙拉住他的衣袖,一副可怜的模样:“归尘哥哥,你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 归尘的笑容淡了下去,那目光看得雷惊雨悚然一惊,不自觉松了手。归尘掸了掸衣袖,脸上难得带了些不耐之色:“雷师妹请自重,我虽不知为何会想来此,但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雷惊雨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望着归尘离去的背影,不甘地咬紧唇瓣,上好的梨花木椅在她手下变成一地碎片。 没关系,已经有效果了,再过一段日子,他就是我的了。雷惊雨笑得有些病态,而后轻轻拿起归尘刚刚喝过茶的杯子,迷恋地摩挲着杯沿。 这是他用过的杯子,刚刚他那双温润的唇就印在这里,她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雷惊雨痴迷地对着归尘刚刚饮下茶水的地方,将自己的唇也贴了上去,这样,也算是亲吻? 她一定要把这个杯子好好珍藏起来,只有她一个人能拥有。 归尘在回去的路上多用了几个清洁术,才勉强压下去心中的不适感。他并不排斥正常的触碰,但是雷惊雨对他的妄念狼云苍复述过,以至于他现在只要回想起来就觉得无比恶心。 每一个可能会和他多说了几句话的异性,除非她自己惹不起,不然都会找人去教训一番,以至于雷惊风害了的人里,有一部分都是她举荐的。 好在那些邪修没有强迫他做一些违背意愿的事情,大概也是怕他察觉到不对。 不过应该最多一两个月,那些邪修就会开始动手了。 还有雷惊风那边,暗示已经埋得差不多了,下次把丹药留给他,等邪修的事情尘埃落定再过去。 归尘又给宗门各处他的人传讯,提前做一些布置,至于狼云苍,就让他自由发挥好了。 回到屋里,归尘拿出了和墨故柒联系的传讯玉珏,墨绿色的玉珏闪着光,他注入灵力,字句连带着她的声音一并显现:“万事小心,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让狼云苍来找我。” 归尘唇边含着笑,刚刚被雷惊雨恶心的不快一扫而空,摩挲着手中的玉珏,他能想象到墨故柒说这话时认真的模样。 而在奠基峰的院子里,墨故柒回完给归尘的讯息之后,依照着记忆中归尘教她的方法,内视己身,感受着自己灵力的流动。 除此之外,她感受到了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不过这股特别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以至于不认真感受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那应该就是归尘所说的阴气,这是属于亡者,属于冥界的力量,若是说灵力是肉体升华所需的力量,是有形的,针对有形有实的东西的,那么阴气就是直接针对魂魄的。 她这几天一直在研究,阴气伤人是先损魂魄,而后通过被损伤的魂魄侵蚀相应部分的肉体。外表看来阴气所伤不会留下什么伤口,但是被侵蚀的肉体会慢慢萎缩枯败,还是几乎无法治愈的损伤。 这一点倒是和在人间听说的,有鬼魅山精吸食人生气有异曲同工之妙,人的生气又被称为阳气,是魂魄之气,一旦亏损,将难以弥补。 而在她右胸腔的那一团灰雾,是她体内阴气的主要来源,也就是冥泉玉。 她计算了一下,大概万缕灵力从冥泉玉中过,能带出一缕阴气,这个比例可以说是相当低了,帮归尘处理傀魂咒,还施加牵魄术,已经把她之前修炼得到的阴气消耗一空。 照她的估计,只有到了固修境,她才能勉强使用冥泉玉的力量,现在的封印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墨故柒长舒一口气,她现在只能在修炼的时候有意识地增加灵力从冥泉玉那里通过的量,积攒一些阴气,以期能够帮上归尘的忙。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积攒阴气还是有很大的负担,她的身体还不能承担太多阴气,不然连自己的身体也会被侵蚀。 龙渊:现在你可以学一些新的剑法了,你想要怎么学? 墨故柒想了想,在习课场上太招摇了,容易引起关注,但是院子里房间里又施展不开,很容易造成破坏,便道:“还是老样子,在梦里练。” 当初墨故柒在人间,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想方设法地生存下来,想要练习剑法什么的拥有的时间太少了。 龙渊便找了个法子,让她能够在梦中练习,不管是身法还是剑法,都是在梦中努力练习而来的。 梦里龙渊能够为她调整适合她练身法或者剑法的环境,就算在梦里失误死去也没事。 只不过在她学会养气境和锻体境能学的所有剑法之后,龙渊便没再让她梦中修习了。 上次勉强用出来的剑法在龙渊这里只能算是基础中的基础,也是她能在锻体境使用的剑法,但她灵力支撑不起这剑法,以至于她出一剑后便灵力耗尽。 这也不能怪龙渊,毕竟她现在只是凡人之躯修炼灵力,而她前世可是先天生灵,力量强大到能把十丈长宽的沉重丹炉给推翻的存在。 那时的她一定没有为力量太少而烦恼过,只要学会了,就能用出来,甚至于因为她力量的强大,术法剑法的威力都要更大。 下午的时候她便没有去习课场,跟青杏芸他们打过招呼了,吃饭的时间他们一起去,而后她回房间,他们去习课场。 这点距离公孙承殷还是能够护得住的。 晚饭也已经吃过了,墨故柒干脆直接回房去,早点进入梦中去学龙渊教的新剑招。在睡着之前,她想,这几天抽个时间和他们一起去藏书阁,让他们再多学几个剑法。 她进入梦中的时候有一个明显的下坠感,这在之前是没有的。墨故柒睁开眼,发现自己所在是一片漆黑,并不是学习剑法的梦境。 她的脚下有一条黑灰色的道路,延长到另一边的虚空,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光点,似乎是路的尽头。 她看向身后,有个明亮的光团,那似乎就是她本该去的梦境。 “龙渊?”她唤了一声,好在还是得到了龙渊的回应。 龙渊:梦境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牵魄将你和归尘的魂魄相连了,所以你的意识才会掉到这“梦境之外”来。 “也就是说,那边连着的就是归尘的梦境?”墨故柒抬起头问道,语气里带着些好奇。 龙渊:梦境相连要两个人都入睡了才行,他现在很少睡觉,所以这边有可能连着的是他的某一部分记忆,你在睡梦中因为牵魄的缘故才能看到。 墨故柒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去了解过去真相的机会吗?都不用等她自己的记忆封印解开,直接去看归尘的记忆就好,反正在她的记忆当中,他所占的比例很大。 她于是直接迈步,朝黑灰色道路的另一头跑去。 第76章 佘爷 在这种状态下她没法使用任何力量,只能跑过去。她醒着的时候,牵魄的线只有细细的一根,这会儿变成一条宽阔的大路,她想照比例来说,她需要跑很长时间,跑很远很远。 龙渊:你看他的记忆有可能被他发现啊,而且这一条路对应的记忆,不一定是前世的。 墨故柒一边跑一边说:“那也没关系,万一呢?” 至于归尘发现她去看他的记忆,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伤害她。 或许因为牵魄穿过了虚空,这段路比想象的要短一些。墨故柒很快就跑到了对应着归尘记忆的光球前,正要进去,身周却响起了归尘的声音。 “柒?”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能够感受到她的气息,却看不到她的人,他把目光放到手腕上缠绕着的黑灰色细线上,难道是因为这个? “嗯,是我,牵魄把我的梦境和你的一部分记忆联系在一起了,现在我要进去看看。”墨故柒说得平淡,简单解释了一下,顺便通知,谁让他之前瞒了她那么多。 而且还想以身犯险,什么都不告诉她,虽然已经原谅他了,但并不代表她把这些都忘记了。 “不是,等等……”归尘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却不知该如何阻止,而此时墨故柒也已经走入了光团之中。 这就是归尘的部分记忆了,真好奇这一段是他什么时候的记忆。 归尘有些慌张,这个术法是冥界的东西,他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过她说到和他记忆相连的是她的梦境,那么是不是自己也进入梦境之中,就能阻止她去看他的记忆? 他翻到床上躺下,但是心烦意乱之下,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梦境之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墨故柒穿过光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又满是脏污的废墟。 不是自己的记忆,她在其中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跟随着画面而动。 她愣愣地看着这地方,猜测这会是归尘什么时候的记忆,难道是当那个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的仙人吗? 她的困惑并没有维持太久,从废墟的墙角边很快钻出了一个满身脏污的小男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他神色有些迷茫,左右看了看,朝某一个方向跑过去。 画面随之移动,她这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归尘。 不管是这一世第一次见面,还是前世,她从没见过归尘这么狼狈的模样,他好像生来就是风光霁月,纤尘不染的模样。 她恍然意识到,这是归尘还没入宗时候的事情,或者说,这是他刚刚入世时候的记忆。 或许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到处都是废墟和尸骸,小归尘没有目标地跑着,大概此时的他所想的只有一个——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其实没能跑多远,一伙人抓住了他,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身上带着一股血煞之气,死在他们手中的人绝对不少。 为首的男子看上去四五十岁,左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皱眉打量着小归尘:“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活下来,带上,应该能卖些银钱。” 小归尘被男子的手下扔进了笼子里,一路上都一声不吭,就算是有人心情不好拿他出气都不发一语。 男子觉得他是个哑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切,怎么是个哑巴,该死的,哑巴可不值钱。” “哎,老大,我们可以把他卖给那些大家族,他们养死侍就喜欢哑巴,价格还给的高。”男子手下的一个矮个子转了转眼珠,笑着提议道。 男子闻言,眼睛一亮:“说的不错,就这么办。” 小归尘在笼子里看着他们,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迷茫无措,变得平静下来,没有动作是因为没有力量,惹怒了这些人对自己没有好处。 他的不吵不闹,在其他人看来有些奇怪,男子却满不在乎道:“在幽州这种偏远的地方,普通人可是没有活路的,至于孩子?想要活下去那可就得无所不用其极,别看他这样子,若是手里有一把刀,说不定比你们更狠。” 墨故柒闻言,微微蹙眉,幽州的名头她听说过,那是一个毫无秩序的存在,归尘一开始居然会在那。 一行人在路上又找到了几个骨瘦如柴的孩子,一起装了起来,关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 说来也怪,这些孩子双目无神,看见这一伙凶神恶煞的人不避不躲,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和他们比起来,小归尘虽然满身的脏污,但是身上也算是有点肉,看起来也比他们要精神一些。 这些人把他们带到了一座城里,在城门口,还有更多带着笼子的,有妖兽,更多的却是一个个骨瘦如柴,或死气沉沉,或惊慌失措的孩子。 在幽州,因为矛盾争斗而毁坏的小村小镇太多了,人口的贩卖也是最为常见的生意,毕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投资,在废墟里绕一圈,总能找到几个幸存的孩子的。 这些人明显已经是常客了,进城之后直奔市场而去。为了卖相能够好一点,到市场之后,他们粗略地给每一个孩子都擦了脸。 当小归尘露出那张精致的小脸,就连被称为老大的男子都愣住了,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是那双大眼睛,白皙的肤色,就已经让人知道日后绝对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用来形容男子有些奇怪,但是男子已经想不到更合适的词语了。 就是有些太小了,要是再大一些,再长开一点,身价还得再翻一番。不过真要养到那时,他自己都会有些舍不得卖了。 “这小孩儿,长得真不错啊。”男子的手下惊呼道。 长得漂亮的孩子能卖高价,不管是大家族还是妖族,总有些有特殊癖好的,就喜欢白白嫩嫩的小孩子。 小归尘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倒让男子觉得有些可惜。若不是个哑的,会更讨人喜欢。 很快,他们把捡来的孩子收拾干净,又把小归尘放在了最前面,只要被人看上了,价钱还可以再谈。 很快,小摊前聚集了许多妖修,都是看小归尘粉雕玉琢的十分讨喜才停下的。这么好看的人族小孩,一般是不会有拿来吃的,其他的孩子倒是不一定。 对于男子的报价,多数妖修都望而却步,毕竟小归尘还这么小,想要养到能用还需要许多年的时间,居无定所的妖族都只是看看罢了。 “让开,让我看看怎么回事。”一个浑厚又难听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围在前面的妖族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一头约莫一丈高,身形滚圆的野猪妖走了过来。 他还没能完全化形,空有一个人形,头还是野猪样子,两只硕大的獠牙上还带着黑色的干涸的血渍。 猪妖看见小归尘,眼睛一亮,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惊喜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多少钱?” 猪妖身上带着的腥臭味把其他妖族熏得后退数步,离猪妖最近的小归尘也不由得皱眉,往后缩了缩。 男子报了价,看着猪妖贪婪的模样,一看就是一只恶妖,这座城是他们一行人固定买卖落脚的地方,可不能让他因为这桩交易有什么不满,惹个仇家对他们来说影响很大。 “不过这孩子是个哑巴,一路上连哼都没哼过一声。”男子道,买卖之前可得说清楚了,不然日后猪妖找来说他们卖残次品可不好。 “哑巴?”闻言,猪妖的兴奋劲儿淡了一些,他把臭烘烘的猪头凑到小归尘面前,后者作出惊恐的神情,不住地往后退,张着口,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猪妖皱着眉,不信,伸出黑色的大掌朝小归尘挥下,男子连忙出声制止:“这小孩儿只是个普通人,打死了可是要赔的。” “哼,我自有分寸!”猪妖冷哼一声,铁掌结结实实拍在了小归尘的肩膀上,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小归尘的肩膀都塌了下去,俨然是断了。 小归尘因为痛苦和恐惧,整张小脸都变得扭曲惨白,他大张着口,却只有“嗬嗬”的气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看来还是个‘喑人’(字读y,先天性的哑巴),真是可惜了这张小脸。”有围观的妖族摇头叹息,果然有所得必有所失。 墨故柒看着这一幕,双手不由得紧攥成拳,可是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这段记忆之中,连触碰都做不到。 归尘怎么可能是喑人,这只不过是他发现,猪妖在得知他是个哑巴之后兴趣明显减小而做出的掩饰。 在发现小归尘即使是如此痛苦都发不出什么声音之后,猪妖彻底没了兴趣,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居然是个哑巴,白瞎了这么张脸,该死的家伙。” 小归尘装作怯生生的样子,回头看向那个中年男子,小手不安地攥着衣角,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被猪妖这么一闹,一时间吸引了更多的妖族和一些人修过来,大多都没见过像小归尘这么粉雕玉琢的娃娃,问价的很多,但是真正想买的却很少。 尤其是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一听他是个哑巴,顿时没了兴趣。 直到一个穿着幽绿色长袍的男子带着数个看上去像家丁的妖出现在摊位前,整条街都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用的是最上乘的锦缎,腰间坠着的玉佩一看便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双墨绿色的蛇瞳。 而他身后的家丁,个个都是人身蛇头,浅绿色的鳞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归尘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又飞快地低下头,不过这一眼足以让男子看清他的样貌。 “佘爷好。”被称为老大的男子连忙带着自己的手下跪倒在那人面前,战战兢兢地道。 “他,多少钱。”佘爷伸手指向小归尘,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其他的孩子。 “三、三十块中品灵石……”男人的声音有点小,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却还是补充道,“他是个哑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佘爷嗯了一声,身后立刻有家丁上前,将一个小布包扔到男人面前。男人忙不迭地收进怀里,高兴地说:“谢谢佘爷,谢谢佘爷,这娃娃是您的了。” 佘爷没有逗留,直接转身离开,他身后的一个家丁将小归尘一把捞起,就这么夹在肩膀底下带走了。 墨故柒跟着小归尘,抿紧了唇,这佘爷一看就是修炼出金丹的蛇妖,要知道大部分的蛇妖都天性冷血凉薄,归尘在他手底下是幸运也是不幸。 佘爷挑了一些长相不错的孩子买走,他在这城里是单独有座府邸的,在人间,金丹境就已经是一方巨擘了,属于无人敢惹的存在。 这样一座占地方圆百里的豪华府邸,象征的不仅仅是财力,还有地位,要知道幽州一共只有十三座城,共同瓜分了幽州的土地,城之外的村镇,不论是妖还是人,都是下等的奴隶。 小归尘他们被带到了地牢一般的地方,那里还关着许多和他们一样的,长得还不错的孩子,但是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血渍,眸光发狠,像是随时都会露出獠牙的野兽。 家丁只是把他们每人单独一间牢房关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昏暗的烛火下,小归尘长长松了口气,至少避开了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奇怪的人和妖,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久之后,家丁给他们送来了晚饭,像是菜和肉连带着米饭一起囫囵煮出来的东西,很难吃,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食物了,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逼迫自己接受这种如同泔水一样的东西。 小归尘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大口大口将这些食物吃干净了,至于其他牢房的孩子,他们本就饥肠辘辘,只要有吃的能填饱肚子,谁管他东西好不好吃。 一连三日,除了送菜和继续往里头送人之外,没有家丁管他们。但第四日,家丁把他们这些同一天一起被关进来的孩子都带了出去,扔进了一个宽阔的地洞之中。 里头洞壁上镶嵌着夜明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洞壁和地面都是黑色的,他们抬头能看见的只有那小小的一个洞口。 第77章 他杀死的第一个人 “你们这一批里,只有三个能活着出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要么全都死在里面,要么活三个人。”家丁吐出冰冷的字句,而后便不再说话。 地洞里,十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直到第一个孩子扑倒了自己身边的人,很快地洞里就打成了一片。 他们这群孩子没有武器,便用手去掐,用牙去咬,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茹毛饮血的时候,人变成了野兽。 对于小归尘来说,那些孩子太过瘦弱,而且他自己身体的本能就足以应付这些六七岁的孩子,想来攻击他的,都会被他轻描淡写地撂倒。 他有能力,却并不下杀手,以至于一度成为被围攻的对象。 墨故柒看得揪心,那些孩子招招阴狠,都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狠厉,而小归尘即使身上带了伤,也没有痛下杀手。 眼看实在拿不下他,那些孩子便把目光又投向了其他人,彼此厮杀起来,有了第一个反水的,很快其他的孩子都不管归尘了。 被彼此咬掉的耳朵,手指,肉块,还有戳瞎的眼睛,小归尘知道地洞里浓郁的血腥味是怎么来的了,这些孩子为了活命,一定会对还称不上同伴的其他人下手。 或许有人会想,只是一群孩子,能残忍到哪里去呢?但要知道,虽然他们力气不大,身体却也十分脆弱,相同情况下,两个三四岁的孩子打闹都有可能会重伤,又何况是现在他们都发了狠。 小归尘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面前的惨状,孩子们的惨叫和咒骂不绝于耳,可他没有能力改变眼前的一切。 如今的他,也只是一个没有记忆的普通的小孩子。 因为孩子们杀伤力有限,所以这一惨剧持续了很久,有体力不支的,就会被其他孩子一拥而上,掐住脖子,捂住口鼻,几个孩子合作能够生生将另一个孩子给杀死。 他们没有哪怕一丝犹豫,在幽州,想要活下去,就要抛弃自己的同情心和优柔寡断。 整整一天,厮杀的孩子们终于分出了最后的胜者,在后半段厮杀中,没有人想去在小归尘身上浪费时间和体力,他目睹了所有。 甚至还有饿了渴了的孩子,将地上的尸体当做了食物,撕咬着咽下去。 墨故柒看得胃里一阵翻涌,她逃过荒,见过易子而食的,至少那些难民都是躲起来,可能也不至于生吃,而在这里,这些孩子跟野兽没什么区别了。 家丁将活着的三个孩子捞了出来,其他两个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只有小归尘,除了本来就脏的衣服,脸上都没什么灰尘,就好像没待在地洞里一样。 家丁看向小归尘的目光有几分探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将他们送回了牢房之中,很快送来了食物。 仅仅只过了一天,家丁便将小归尘单独带了出去,和他一起的是五六个神色麻木的孩子,脸上身上带着结痂的疤痕,按照牢房关押的顺序来看,他们已经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不知经历过多少次那样的筛选。 这一次,家丁给了他们一人一把匕首,才把他们放进去,说:“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家丁的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这些原本神情麻木的孩子霎时间变得如野兽一般凶狠,他们毫无规律地乱战在一起。 小归尘往后退,不想参与进厮杀当中,哪怕家丁说了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他的远离被当成了恐惧,有个男孩眼神一狠,握着匕首就向小归尘冲过来,他挥刀没有章法,但每一下都是冲着要害去的。 小归尘找准机会,利落地将男孩手中的匕首夺下,顺便一脚将男孩踹到了一旁。 他只是不想卷入争斗,不想杀人,但是他却看到,在男孩摔倒的那一刻,便有人脱离乱斗,一刀刺进男孩的脖颈。 这样还不算完,那个孩子一下一下地用匕首去刺那个男孩,鲜红的血如同喷泉一般把那个孩子满身染得通红。 事情发生得太快,小归尘根本来不及阻止,而在那个孩子扎着男孩的身体时,又一个人到了他的身后,匕首从孩子的太阳穴扎了进去。 比起上一次的钝刀子割肉一般的厮杀,现在的场面更加触目惊心。 鲜红的血如同染料一般,在这个地洞之内泼洒,再有人攻击小归尘的时候,他不敢再夺走对方的匕首了,现在的情况下,没有武器就相当于待宰的羔羊。 他的留手并没有换来理解,反而引得其他孩子都来攻击他。能杀死一个是一个,多死一个,自己活下去的概率就多一分。 小归尘不得已,只能挨个将其他孩子给踹飞出去,他握紧了手中的两把匕首,看到被踹飞的孩子飞快地爬起来,朝身边的人痛下杀手。 终于,地洞之内只剩下了小归尘和另一个女孩,不过女孩身上已经身中数刀,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单薄瘦小的身体摇摇欲坠。 小归尘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女孩晃晃悠悠地朝他走过来,还有五步的时候,便脱力摔倒,动弹不得。 小归尘犹豫了片刻,才走过去,想要把女孩扶起来,但当他蹲下身体的时候,一把匕首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墨故柒瞳孔骤缩,女孩动手的时候她就想要阻止她,但是女孩的手穿过了她的手臂,她怔怔看着小归尘的血慢慢洇出,顺着匕首一滴滴滑落。 那个女孩,将自己剩下所有的力气放到这一击之中,不过因为身上的伤,这一刀并没有刺中要害。 小归尘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上,冷汗布满了额头,他没有立刻把匕首拔出来,而是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以免伤势加重。 “可恶……”女孩的眼中闪过怨毒,要是刺中了要害,活下来的就是她了,现在以她的伤势,就算小归尘什么也不做,也是她先流血而亡。 “凭什么……活下来的……是你……软弱的家伙……”女孩断断续续地说,语气里满是不甘。 所有人都为了能活下来而厮杀,凭什么这个不想杀人的能活到最后啊!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家伙有活下来的能力! 小归尘没有说话,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哑巴,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又看了看满是尸体的洞穴,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自相残杀?还是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墨故柒站在一旁,想去抱一抱他,可她做不到。 良久,小归尘动了,他拔下了插在胸口的匕首,鲜血喷溅出来,他用手按住,勉强减少一点出血量。 他步履虚浮地走到女孩面前,此时的女孩已经意识不太清醒了,嘴唇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或许是对世道不公做出的咒骂,也可能是在骂他。但是此时的小归尘没有在意,他比划了一下,用力将女孩的脖子砍断,这时候下手十分的干脆,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女孩的头和身体就已经分离。 干脆一点,女孩也能少受些罪,至少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到幽州了。 这是小归尘杀的第一个人,下手利落,但是墨故柒清晰地看到他颤抖的手。他其实,根本就不想杀人。 已经分出胜负,家丁很快便将他捞了出去对于这个结果也十分惊讶,毕竟小归尘身上只有胸口的一处伤痕。 洞穴里的战斗他们也是关注着的,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不搏命的情况下能把豁出命来厮杀的其他孩子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实在是骇人听闻。 家丁对小归尘十分看重,特地给他上了药,还用灵力治疗一番,才将他重新关进牢房里。 他的晚饭也不再是难以下咽的烂食,竟然有了单独的米饭和一菜一肉一汤。 饭菜的香味勾引得其他的孩子直咽口水,羡慕嫉妒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吃这么好的东西。 小归尘看着饭菜,却是久久未动,他坐在那,双手放在大腿上,依然克制不住地颤抖。 亲手杀死一个孩子,对于他来说,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但他在努力的适应,如果想要在佘爷这里活下来,那他就必须要成为那个蛊王。 他大口大口地将这来之不易的饭菜吃完,缩进角落里。 墨故柒看着小归尘成为每一场厮杀中的胜者,他的眼神在日复一日的厮杀之中慢慢变得冰冷。对于他的出众,佘爷也专门来看过他,十分的满意。 而后,他被单独提了出去,有了自己的狭小的房间,与之相对的,是佘爷每天都让一只蛇妖去教他,如何暗杀,如何藏匿,如何伪装,如何下毒…… 只是每一样的教学,都要小归尘亲身经历,他身上总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旧伤将好又添新伤,他中了许多毒,每一样毒发的时候都让人痛不欲生,他们只是不让他死罢了。 墨故柒看到无数次,小归尘痛苦地在地上抽搐,十指扣进地里,指甲断裂,血迹斑斑,她看到好多个无人的夜里,小归尘拿起刀想要自我了结,又颤抖着手放下。 她不知道当时小归尘脑海中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念头支撑着小归尘熬过了这些堪称酷刑的教学。 所有阴狠而下作的手段,小归尘都要学,他学得很快,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换一只妖来教他。 也意味着每隔几天,都要换一种折磨他的方式。 这个时候,八九岁的小归尘已经初见容颜的艳丽了,只是他面上没有笑容,像是一个麻木的傀儡。 那天,佘爷找了一只狐妖,是城里最负盛名的妓子,来往恩客络绎不绝。狐妖说,佘爷让她来教一些讨好人的手段。 她是一只普通的狐妖,只有筑基巅峰的修为,但是她自己研究出了一种法子,能够根据客人的需求来化形。 若是喜欢美貌,就幻化美人面,耳朵尾巴和皮毛就不管,大概有个人形就行,若是喜欢身材,那就是狐狸头人身。 那是小归尘第一次如此抗拒学习,狐妖教了他两个月都没有成效,为此佘爷单独来看了他。 “你是最优秀的一个孩子,这些东西比你之前学的要简单得多,为什么学不会?”佘爷用那双墨绿色的蛇瞳盯着他,看得人胆寒。 “……”小归尘低着头,没有反应,佘爷为他请了老师教识字的,也允许他在交流的时候书写,但他这一次一点动作都没有。 金丹境的威势骤然放出,小归尘一下子便趴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佘爷只是小以惩戒,并不会真的杀了他,想要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刺客可不容易。 尤其是他这张脸长得很不错。 “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还没有效果,你知道后果的。”佘爷冷声说完,拂袖离开。 小归尘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狐妖扭着身子走进来,她在小归尘面前向来是带着尾巴和耳朵的人身美人面,这也是她所能化形的最像人的一种形象。 至于双腿和皮毛,被衣服遮着,无伤大雅。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倔呢~”狐妖走过带起一阵香风,小归尘皱了皱眉,离她远了一些。 “这可是一件快活事,没有人不喜欢的,你要是尝过个中滋味,一定也会喜欢上的。”狐妖不在意他的抵触,笑着凑过去,欣赏地看着他。 这小孩儿啊,还没长开呢,就已经漂亮得让她都有些心动和嫉妒了,要不是她不会换皮的法门,也惹不起佘爷,倒是想把他养大,将这面皮抢来呢。 小归尘别过头去,满脸的不耐,只想远离她。讨好人的法子他可以学,但是绝不会允许这只狐妖对他上下其手。 他觉得恶心。 “佘爷都已经发话了,你就算再怎么抵触都没用,倒不如好好享受一番呢~姐姐我啊,技术可是很好的呢~保证让你舒舒服服,欲仙欲死~”狐妖娇声笑起来,墨故柒在旁边皱眉,总有一种想打她的冲动。 小归尘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面上已经带上了灿烂的笑容,连狐妖都不由得一阵晃神。 第78章 毒蜘蛛 他拿出纸笔,写下中规中矩的字,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将纸张举起来:抱歉,虽然很冒昧,但是能不能请您小小的隐瞒一下佘爷呢?就说我已经学的很好了。 “那可不行,我怎么敢欺瞒佘爷呢?”狐妖摇摇头,而且她可是很想尝尝这孩子的精气呢,她可是从来没有尝过雏儿的滋味。 小归尘仿佛被伤透了心,垂下脑袋,长长的眼睫上沾了晶亮的液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泫然欲泣的模样让狐妖都不由得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不过也只是短短一刹,狐妖便收拾起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心软,在幽州,心软的家伙不是在最底层,就是早早变成一具尸体,估计骨头都腐朽了。 而且这两个月以来,她可是非常清楚小归尘有多讨厌她的,伪装自己嘛,她也会啊,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最负盛名的妓子。 小归尘匆匆又写了一张纸条:如果您这次帮我,那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回报您的,到时候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狐妖眼睛一亮,要说啊,小孩子哪有长开了的少年好呢?而且佘爷花如此大精力培养的人物,那可是不一般,想让他做什么都行…… 这实在是一个诱妖的条件,但是狐妖可不信他,要说啊,承诺在青楼里,那可是最没用的东西,谁信谁就活该被骗得身无分文。 “这可不冲突呢,这样,你只要陪我度过一晚,我就答应你的条件。”狐妖眼珠一转,笑着说。 不管这小孩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总要拿点实质性的东西才行。 小归尘一副扭捏的模样,狐妖也不急,反正佘爷放下话,他迟早是要低头的。 良久,小归尘才勉强点头,狐妖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故作扭捏地上前来:“哎呀~早这样不就好了?就让我来教教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小归尘抬头的时候,一道银光从他的眼中闪出,没入狐妖的眼中。 狐妖呆愣在原地,双目无神,而小归尘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踉跄着坐到了椅子上。 这是一个幻术,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的,亦或者是解开了那么一点点封印,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他只能损伤自己的血气来催动。 示弱从来都不是小归尘用来改变别人想法的方法,而是达到自己目的而使用的伪装。 作为筑基境巅峰的狐妖,她若是有心防备,小归尘很难得手,他也清楚狐妖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改变主意,这样能保证幻术的准确性。 这几年,小归尘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墨故柒甚至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发声。 为了避免家丁发现狐妖的异样,他连拖带拽把狐妖搬进了卧房之中,然后去洗了个澡,把身体都搓得通红,有些伤口崩开都不在意。 墨故柒隔着一个屏风,虽然小归尘还是个孩子,但她还是不敢去看,每次他洗澡沐浴,她都隔着屏风,找个地方发呆。 狐妖到第二天的清晨才清醒过来,小归尘在吃早饭,回头看到她面色潮红,步伐不稳地出来,顿了顿,又视若无睹地继续吃早饭。 狐妖媚眼如丝,也不知她晚上在幻境之中经历了什么,现在看着小归尘的目光都有些拉丝。 “真是的,没想到你人不大,那事倒是厉害。”狐妖坐到了小归尘的身边,他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挪开了身子,远离狐妖。 狐妖此时也没在意这些小细节,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欣赏,难以想象他要是长大以后,会怎么厉害呢。 只是想想,狐妖都觉得腿间止不住的有些痒。 小归尘吃完了饭菜,便径自起身离开,就算狐妖教他讨好人的手段,他每天也是要去接受训练的。 说是训练,无非就是继续被折磨罢了,因为他的出色,还有那张脸,训练的侍卫家丁下手都格外地狠。 他们总是很好的把控一个度,小归尘受伤不轻,但是也不会影响他的行动和后续的训练。 而当小归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去的时候,狐妖已经不在房间里,他沉闷地吃完饭,躺到床上直接就睡了过去。 墨故柒走过去,伸手想摸一摸小归尘的脸颊,同时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她入世的时候有动物帮忙,还有龙渊作陪,而归尘什么都没有,还生在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地方。 她在人间的十年虽然也不好过,但无非是普通的饥饿和殴打,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折磨。 他自己一个人,连话也不能说,至于朋友?那些孩子不想着杀了他取而代之便是极好了,遑论和他成为朋友。 次日狐妖并没有来,大概是因为去和佘爷汇报,至少她在幻术里十分满意,便也不用她再教了。 小归尘刚到训练场的时候,家丁顶着看不出表情的蛇头道:“你今日不用训练了,去主院找佘大人。” 对方也只是通知,看他的目光充满了遗憾,今天的乐子没有了,其他的孩子他们只能看看,不能下手。 小归尘点头,转身去了主院,他之前没有去过,但是整个府邸之内,最华丽宽敞的院子一定就是了。 佘爷坐在黄金打造的椅子上,看到他来,冷哼一声:“哼,明明本来就会,还要拖这么长时间。” 小归尘跪伏在地,没有书写解释,佘爷对他拖延的小心思有所不满,但只是两个月而已,无伤大雅,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小归尘至少也要十多岁才能堪大用,现在的速度已经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了。 “我养你自然是有任务要交给你的,我要把你派到另一只大妖身边做探子,他就喜欢漂亮的人,你很合适。”佘爷蛇瞳紧紧盯着他,抬起手,一道幽绿色的灵力便没入小归尘的身体里。 “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我的毒,人间无人能解,想活命就给我把事情办好。”佘爷冰冷的蛇瞳之中含着杀意,虽然就这么杀了很舍不得,但若他有反心,倒不如现在就杀了省事。 小归尘颤颤巍巍地点头,跪伏的身体像是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 佘爷满意地点点头:“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会有人带你过去的。” 小归尘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走出主院,他脸上惊慌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平静,怕吗?或许也没这么怕,对他来说想要伪装自己的情绪还是非常简单的。 他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只是借着这事情打发时间而已。 晚上有家丁给他送来了上好的伤药,还有祛疤的效果,他只是擦了几天,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陈年伤疤就全部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在他身上一样。 然后他被带去了另一座府邸,相对于佘爷的府邸来说,这座府邸虽然大,但是没有那么精致华丽。 这座府邸的主人是一只毒蜘蛛,也有金丹的修为,性格比佘爷还要阴晴不定。小归尘一开始去了那,是要从最低等的仆役做起的。 比他更早进入府邸是仆役都欺负他,将所有的活都扔给他一个人干。小归尘一个孩子吃力地拿着厚重的扫帚清扫庭院,身子单薄,显得渺小又无助。 他常常吃不上饭,一天只能捡到几个别人吃剩的馒头勉强果腹。除了打扫庭院,其他仆役还让他洗成堆的衣服,活不干完不让他回屋休息。 以至于仆役受了气,转头便会朝他拳打脚踢地发泄出来。或许是出于嫉妒,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小归尘脸上招呼。 在接触到任务目标之前,小归尘会保护好自己的脸,最严重的一次,他被打得吐了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仆役怕打死人,一边咒骂着他这么不抗揍,一边慌张地跑走了。 在府邸之中,所有的人和物都是主人的财产,他们虽然能欺负他,但若是出了人命,他们也活不了。 小归尘在地上躺了半日,喘息声微弱得墨故柒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至少在无人救治的情况下,以他的身体是抗不过去的。 但是小归尘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了,摇摇晃晃的,扶着墙缓慢又努力地往院子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所有的仆役都在外面干活,每天的活儿干不完是要受罚的,遇上上头的人心情不好,直接打死都是小事。 在府邸里做活久了的人多少都会偷藏一些伤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被上面的人打骂。小归尘刚进来所以没有,此刻他决定先回去院子里,拿别人的伤药来用。 “你为什么……在这种境遇之下都想要活着呢?”墨故柒喃喃自语,他分明可以选择放弃的,此时他没有记忆,也没有那些莫须有的责任。 就算是懦弱一些,选择逃避也没有关系啊。 小归尘将同房间的杂役藏的伤药一股脑地找了出来,口服外敷,然后便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其他仆役回房时看见他倒在床上,十分惊讶,再看到他身边散落的药瓶之后,又不可遏制地暴怒起来。 他们都是最下等的仆役,原本就没多少工钱,想要偷偷攒一点伤药十分不易,谁能想到竟然都被小归尘给拿来用了。 有仆役想要上前再揍他一顿,被还有点理智的人拉住了:“看他的样子也活不久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惹一身腥。这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们都活不了。” 闻言,气急败坏的批仆役只能朝他啐了一口:“呸!晦气的东西。” 第二天,小归尘醒了过来,仆役的伤药并不好,但是也足够他勉强活下来。身体还是疼,但他还得起来工作。 昨日的活儿,因为殴打他的仆役害怕被管事发现他们打死了人,便把他的活儿做了,这样管事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他,也就不会发现。 对于他能够挺过来直到伤好这件事,所有人都没想到,毕竟他当时一看就是没了半条命的人,缺衣少食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活过来,生命力顽强得令人震惊。 小归尘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还是会被欺负和做不完的活。 很快,他来到这新府邸的第一个冬天来了。 为了防止底层的仆役大量死亡,府邸会发下棉衣和棉被,一人只有一件一床。 在这件事上,小归尘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若是有人想要抢他的衣服和被子,他便会看似毫无章法地去攻击对方。 他人不大,但是发起狠来像一个疯子,不管不顾又咬又打的,竟是将其他半大的仆役都给吓住了。 小归尘知道,若是不争不抢这棉衣棉被,冬天他一定熬不过去。 不过即使有了棉衣,冬天洗衣的水依然冷得刺骨。刚打来的水要一刻不停地洗才行,不然水就会结成冰。 就算不停地洗,冰水混合也将人的双手失去知觉。 除此之外,还要注意不能洗坏了洗衣服,尤其要小心那些锋利的冰块,划伤手都是小事,把衣服洗坏了是要赔上命的。 小归尘原本好看的双手被冻得青紫红肿,他每洗几下就要搓一搓手,然后再继续洗,手上生了冻疮也不敢停下来。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小归尘就已经瘦削不少,那张精致的脸也显露出几分棱角。 气温转暖的时候,小归尘去给主院的仆役送晾好的衣服,正巧遇上毒蜘蛛出行。 毒蜘蛛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长袍,眼睛却是暗红色的,脸上有着深紫色的妖纹,眉眼犀利。 小归尘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又很快跪伏下身子,按理来说区区一个仆役,毒蜘蛛是半点不会在意的,但小归尘抬头那一瞬,他的脸过于精致,即使是眼角余光扫过,都足以让人注意到他。 毒蜘蛛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到他面前:“你,抬起头来。” 小归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毒蜘蛛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艳,这个年岁的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漂亮的。 这还是没完全长开的,要是年纪再大一些,完全长开了该会有多么倾国倾城? 看他穿着仆役的衣服,毒蜘蛛眯了眯眼睛,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到我身边伺候。” 说着,他朝身后的男管事抬了抬手,示意将小归尘带下去梳洗收拾,便转身走了。 第79章 我想成为刀 这男管事穿着浅青色的长衫,上半身倒是完全化成了人形,但关键的是,他下半身是巨大的蜘蛛腹,三对蜘蛛腿让他看来身形十分高大。 “你运气不错,日后可要好好服侍大人。”管事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小归尘,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能在毒蜘蛛身边伺候的,多半长得都不差,只是这管事面相上有些尖酸刻薄,拉低了整体的印象。 小归尘局促不安地从地上爬起来,讷讷点头。 “和你说话怎么不应?区区仆役也敢对我不敬?”管事面色一变,本就嫉妒小归尘没长开就这般漂亮,现下心里更是不满。 小归尘慌忙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摆手,表示自己无法说话。 “哦?原来是个哑巴。”管事的面色稍好一些,面露轻蔑之色,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再怎么好看,也只是个哑巴而已,说不出什么讨喜的话。 “跟我来。”管事腰肢一扭,款款往主院走去,也不知他顶着这么庞大的下半身是怎么扭得如此……妖艳的,可能这就是天赋。 他没有看见小归尘眼中一闪而逝的冰冷。 管事带着小归尘来到主院的偏房,让人打水来给他洗漱,还给他拿来一身干净的浅蓝色衣裳。 被收拾干净的小归尘要更加惊艳,他惴惴不安的样子更是平添几分柔弱可怜,就连管事看了都不由得有些惊艳。 不知想到了什么,管事冷笑几声:“大人喜欢美人,你可千万不能让大人扫兴啊。” 小归尘点点头,比划着,作出想写字的样子,管事还有些奇怪,他作为一个仆役怎么会识字。 不过他还是让人拿来了纸笔,小归尘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比在佘爷那里写得更差,或许有手上冻疮的原因,但墨故柒更觉得他是故意的。 小归尘在纸上写:我还有些东西在原来的房间,晚一点的时候可以回去取吗? 管事看着他的字,就知道小归尘可能是在哪里偷学的,连字都写得丑陋不堪,轻嗤一声,道:“差了什么,我让人帮你去取就是了。” 闻言,小归尘有些慌张,又写道:我放的东西不好找,而且我还想和同事们道别。 管事狐疑地盯着他,小归尘面上露出几分心虚,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管事的眼睛。 这般作态,再联想到他写的话,恐怕找东西是假,回去炫耀报复才是真。管事挑眉,为自己的聪慧感到骄傲,这般看来,这小孩儿也是个小肚鸡肠的主儿。 人啊,总是这么卑劣,眼光狭隘,不过他乐得看他们互斗,就跟看斗蛐蛐一样。 “行啊,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不过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回来。”管事不咸不淡地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偏房里只剩下了小归尘一个人,他坐在床上发呆,等待着仆役们休息的时间,他是掐着点去的,仆役休息的时间本来就晚,他还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主院的偏房。 正好所有的仆役那时都刚吃完饭,忙了一天,筋疲力尽的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回房,所以他们一去就看到了收拾干净,还有了新衣服的小归尘。 所有人都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一来是因为惊艳,二来是因为他居然有了新衣服,料子和他们穿的仆役衣服完全不一样。 这短短一天的时间,他怎么有这么大的变化。 看见那些仆役,小归尘脸上露出倨傲的神色,轻蔑的眼神和管事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依然让人非常火大。 他拿出一张纸在仆役们脸上晃了晃,上面写着:今后我就是服侍大人的人了,你们这些下等的贱人都给我等着,之前欺负我的账我要你们一件件还回来。 大部分的仆役都不认字,互相问这上面写了什么,有认字的仆役上前念了出来,顿时大家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小归尘那嚣张的模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他眼睛扫视一圈,指着一个平时欺负他最多的仆役,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仆役本不想理会的,但是现在小归尘的身份比他们要高,这个时候无视他,万一他晚上到毒蜘蛛那里去告状,一个仆役的命毒蜘蛛是不在乎的。 那名仆役满腹憋屈地上前,他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了,小归尘只有八九岁,身高差得太多了,小归尘要仰着头才能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十分不爽地示意仆役弯下腰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照对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响声清脆,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仆役直接被扇得倒在了地上,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小归尘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扇他,也没想到小归尘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手捂住的地方疼得发麻,能明显地感觉到已经肿了起来。 小归尘甩了甩打人的手,这么用力连他都感到手疼了,他朝众人翻了个白眼,又指了指手里的纸张,而后便嚣张地大步离开了。 仆役没有人敢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但每个人心里都是满腹怒火。 原本被他们欺压的家伙,一夕之间爬到了他们头上,还如此羞辱他们,对于这些心胸本就狭小的人们来说,实在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尤其是被扇了一巴掌的那个家仆役,更是满心的怨恨。 墨故柒看不懂归尘为什么要走这一步,都说宁可负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尤其是没有底线的小人。 就算他们对归尘来说没有威胁,若是有朝一日使些绊子,也是防不胜防。 小归尘志得意满地回到了偏房,他在仆役院子里的所作所为没有逃过管事的目光,他在偏房的门口看着小归尘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变成惶恐,低下头不敢看他。 “呵,进去。”管事冷笑一声,低劣又下作的示威,根本不管后果,是个没脑子的家伙。 这种人最好操控了,欺软怕硬,又贪婪,只要一点小手段就能让他听命于自己。管事看着小归尘从自己身边走过,露出有几分阴狠的笑容。 关上门的那一刻,小归尘脸上的惶恐就消失不见,他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报复以后的开心,就是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管事推门进来,小归尘在门扉发出声音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换上了唯唯诺诺的表情,速度之快让墨故柒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去,大人在主卧等你呢。”管事说道,又挑剔地看了一眼他,扭身出去了。 小归尘畏畏缩缩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往主卧的方向走去。推开门,主卧里的陈设装潢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和他预想当中的阴暗沉闷完全不一样。 他刚走进去,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堵死了他的退路。小归尘绕过前厅和屏风,在那张三丈长宽的大床之上,看到了一只巨大而又狰狞的蜘蛛。 蜘蛛身上有着闪着寒光的尖刺,一对巨大的獠牙轻轻颤动着,若是张开来,一口吞下小归尘一点问题没有。八只红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进来的人。 小归尘脸上浮现了惊讶,但并没有惊慌,表现得甚至能称得上一句镇定自若。 毒蜘蛛舒展自己的八条腿,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不怕我?”照他白天的表现来说,应该是个很胆小的人才对,他露出本体也是想要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原本体型的蜘蛛落在身上都会毛骨悚然,遑论这是一只放大了数百倍的巨型蜘蛛,与你面对面。 小归尘摇了摇头,神色恢复了平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摆手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毒蜘蛛有些讶异,白日的时候没注意,他居然是个哑巴,是他天生如此还是被人故意弄哑的?如果是后者,那他可就要掂量一下这个人能不能留了。 小归尘从袖子里拿出纸笔,跪伏在地上就开始写:我是天生的哑巴,为了活下去我只能伪装自己,我不想成为取乐的玩物,我想成为您的刀,杀敌的刀。 毒蜘蛛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思忖着,声音却十分冰冷:“谁教你识字的?” 一般的底层奴隶可没有接触教育的机会,他现在怀疑小归尘是他哪个仇家专门养来对付他的。但他又觉得奇怪,若真是仇家派来的,应该一直伪装下去才对,才第一天就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小归尘继续写:我在逃亡的时候,有藏到书塾里一段时间,字是那是偷学的。 他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不太像是专门学的,不过也不是没有仇家是故意的这种可能。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我杀敌的刀?要知道,只要伺候好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多少人都想要当这个花瓶。”毒蜘蛛杀意不减,只要小归尘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那他就会立刻出手杀了他。 小归尘写道:我想学点本事,想要修炼,我想要亲手杀死曾经欺辱我的那些家伙,若是您不信任我,可以给我下毒,我听说过您的毒无药可解,生死都在您手中。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提出要接受他的毒的,毒蜘蛛有些讶异,有这种心性的日后成就绝不会低,只要把小归尘的命攥在手里,倒是不担心他不听话。 若是小归尘有这天赋,那他培养一下也未尝不可,何况他从没说过成为他的刀就可以不用服侍他。 思及此,毒蜘蛛幻化成人形,坐在床上朝小归尘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归尘连纸笔都没有拿,目光坚定地朝毒蜘蛛走过去,倏地,毒蜘蛛闪电般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狠狠砸在床榻之上。 小归尘本能地去扒毒蜘蛛的手,只是他的力量太过弱小了,毒蜘蛛只要再用点力,就能捏断他的脖子。 窒息让小归尘脑袋发晕,求生的本能让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抓带踹地挣扎着,他的眼中爆发出一股狠厉,以及求生的渴望。 但无论他如何挣扎,毒蜘蛛都纹丝不动,渐渐的,小归尘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在意识陷入黑暗之际,脖子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而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墨故柒作为旁观者,能够知道小归尘的状态,因为在他的记忆当中,意识模糊的时候,整个场景也变得昏暗模糊。 小归尘还是醒了过来,是在偏房里,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濒临死亡的感觉那么真实,好在最后毒蜘蛛还是放下了杀心。 只要走错一步,他都会被毒蜘蛛当场杀死。 门扉发出咔哒一声响,管事面带不虞地走进来,瞪了小归尘一眼:“醒了?跟我出来。” 小归尘匆忙起身,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并没有被动过,在管事面前,他又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对于这些阴晴不定的大人物来说,会吩咐下人做事,却绝不会和人解释其中缘由,所以小归尘笃定管事不清楚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没有被宠幸便昏迷着被抬了出来。 或许是嫉恨他有这么好的机会却不好好把握。 “你也真是没用,头一晚就让大人不快,活该你吃些苦头。”管事一边走一遍数落道,要不是实在生气,又怎么会把小归尘给扔进死侍营呢? 那可不是人和妖待的地儿。 不过这也和他没有关系,又不是他进那个地儿。 小归尘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走在管事后面,胆小怕事的模样。 管事只把小归尘送到死侍营的入口,有些嫌弃地看着开在地上的厚重铁门,上面雕刻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图案,有一丈长宽。 他用一只蜘蛛腿敲了敲,很快这门便轰隆一声,朝两边平移打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陡峭的旋梯。 应当是毒蜘蛛提前吩咐下去了,一个脸上戴着蜘蛛花纹的黑铁面具的人站在门里,什么都没说,朝小归尘看了一眼,便转身往下走。 “去,希望你还有命活着出来。”管事退开几步,似乎连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诚然,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80章 他要毁了他的脸 小归尘战战兢兢地走进去,在他完全进入其中后,厚重铁门轰隆一声关上,他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 没有灯或者火把之类可以照明的东西,小归尘只能摸着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当时在门口的时候,往下便看不到尽头,在黑暗中踏错一步,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或许这就是第一道考验,小归尘努力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去看脚下。 他走了许久,数次险些摔倒,都手忙脚乱地及时调整过来。 他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经受过严苛训练的探子,表情却要比一般人镇定许多。 当他终于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点灯光的时候,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算是度过了第一关,不过再往后,要更加小心才行。 有灯光后,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了,小归尘的步伐也加快不少。在最底下的台阶处,戴着黑铁面具的死侍等在那,他还是一句话不说,见小归尘终于下来了,便转身引路。 旋梯之下是沉闷的灰色石砖垒砌起来的房间,墙上有一个燃烧着的火把,或许是因为在进出口,所以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放。 相比于地上的府邸,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墓穴。 小归尘快步跟上死侍,神色平静,幽暗的通道里,只有火把的光在跳跃着,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这里好像再没有了其他的活物。 他们来到了一间放满了各式各样刑具的房间,还有水缸水池,铁笼。 一直没有开口的死侍说出了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作为死侍,最重要的是忍耐,不论在什么样的境遇里都不能出卖主人。” 他转过身看着小归尘:“你怕死,可是死侍最不需要的就是恐惧,必要的时候,就得为了主人付出性命。” 小归尘平静地看着他,已经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毒蜘蛛这么多疑的妖,定然不会因为他表忠心而就这么相信他。 那些狰狞的,残留着干涸的黑色血迹的刑具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的时候,小归尘将嘴唇都咬出血来,只发出压抑的闷哼。 他终归不是真正的哑巴,佘爷用在他身上的再怎么痛苦,也终究是教导为主,留有几分余地,毒蜘蛛本就对他有所怀疑,自然不会让死侍留手,最多也就是保证他能活着罢了。 从带着倒刺的沾了盐水的鞭子,到老虎凳,到水刑,小归尘身上伤痕累累,他几度因为痛苦而昏过去,又被泼醒。 很多时候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清醒的,但他至少能够确定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墨故柒双手紧攥成拳,怒火在心中燃烧着,她胸口剧烈起伏,连眼眶都红了。 他们凭什么如此折磨他,折辱他,他做错了什么? 晚上的时候,死侍将几乎昏死过去的小归尘送回了主院的偏房中,而后向毒蜘蛛汇报。 府邸里的医生很快到来,给小归尘上药治疗,那看着可怖的伤势很快便结疤,不过此时他身上唯一完好的只有他的脸。 大概是考虑到他没有修为,身子孱弱,管事告诉他,可以休息一日,若是还没有改变想法,明日再去死侍营。 小归尘在床上躺到正午,午饭是其他主院的其他仆役送来的,还算丰盛,在这个时候毒蜘蛛显示出他为数不多的慷慨。 而小归尘吃完饭以后,便换了身衣服,仔细遮住自己身上狰狞可怖的疤痕,带上纸笔专门去找了之前欺辱他的仆役。 当初他们明里暗里甩了那么多工作给他,他们谁在哪干活,他可是一清二楚。 小归尘又是一副无比嚣张的模样,在清扫庭院的仆役那,他先是故意抓了一把泥土,天女散花一般洒在仆役刚刚清扫过的地方,又一脚把仆役的扫帚踢开,扬起下巴示意仆役用手打扫干净。 这一番作态可把仆役气得不轻,又不敢对他动手,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恶气给咽下去。 在这里趾高气扬完了,小归尘又到洗衣的仆役那里去,把泥土石子都倒在了盆里,还有那些已经洗干净晾起来的,挑着衣料差的,把自己拿泥土的手往上面擦。 仆役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在小归尘挑衅的目光里,咬着牙将他弄脏的衣服拿下来,将脏水倒掉,重新换了一盆。 就在他刚重新开始洗衣服的时候,小归尘快步走过来,一脚将木盆踢翻,水和衣服撒了一地。 “你不要欺人太甚!”仆役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小归尘身子前倾,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一副你不爽就来打我的欠揍模样。 墨故柒心情有些复杂,就算知道归尘是伪装,但这个样子委实是……很贱。 仆役被气得差点失去理智,手高高扬起,却顿在半空不敢落下。 小归尘斜睨了一眼仆役扬起的手,忽然有些恼怒地一脚踹在仆役腿上,仆役重心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眼睁睁看着小归尘用口型明晃晃地说了“废物”二字,指甲都因为愤怒而深深地嵌进掌心。 小归尘将欺辱过他的仆役都狠狠羞辱了一番,才踩着饭点回到了偏房。 或许在今天他的表现之下,不管是管事还是毒蜘蛛,都以为他放弃了,但他第二天还是自己去了死侍营。 小归尘的生活渐渐变得规律了起来,一日去死侍营重伤而归,一日去仆役那各种欺辱。 倒是有几个仆役接受了他身份地位比他们更高的事实,但其他的仆役在这日复一日的欺辱当中,渐渐地萌生了其他的想法。 毒蜘蛛喜欢美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小归尘没了这张漂亮的脸,那么他就会被毒蜘蛛无情地抛弃。 风水轮流转,只要小归尘回到仆役院里,那么这些日子受的气,到时候就能统统加倍讨回来。 他们趁着小归尘不在的那几日,谋划了一些东西,不过以他们狭隘的眼界,能想出来的也只有把小归尘引到某个地方,然后提前安放易燃物,把他困在里面这样简单粗陋的计划。 如果能把他烧死在里面那就更好了。 墨故柒只是看着仆役说大家要给小归尘赔礼道歉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他们想做什么了,她不觉得小归尘看不出来,不过他像是完全没有防备一样,趾高气扬地跟着仆役去了。 仆役的计划顺利得不像话,将小归尘反手关在一间偏僻的废弃小院里的时候,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按理来说,去这么偏僻的地方,多多少少是有所怀疑的,但小归尘表现得完全没有怀疑的样子,甚至于走路的速度都比较快。 小归尘发现门被关上之后,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手上却快速拍打着门,好像非常急切想要出去一样。 火焰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小屋,在火焰之中,墨故柒听到小归尘用久不言语而沙哑的嗓子发出一声轻笑,他对着火舌,闭上眼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那一刻,墨故柒知道他为什么要激怒这些仆役了,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毁了自己的脸,这样毒蜘蛛就不会再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他在死侍营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却也是学到一些东西的,比如审讯时,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更加的痛苦,比如说,一些人体的要害。 没了这张脸,毒蜘蛛就会一心将他培养成死侍。 在她伸手想要去拉小归尘的时候,整个回忆都在变得模糊而虚幻,空中传来归尘略显急促的声音:“柒!” 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她,将她从这记忆之中拽了出来,墨故柒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来时的黑灰色大路上。 她回过头,戴着白玉面具的归尘低头看着她,记忆的光团已经暗淡,应当是被他给封闭起来了。 归尘很快松开了手,后退半步,墨故柒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安,看来是真不想让她知道那些黑暗的过往。 他张了张口,想问她看到了多少,那段记忆根本不是前世的,而是他刚重生时候的,那一段最为肮脏和不齿的经历,但他说不出口。 他是死过一次才解开了前世所有的记忆的。 她重生之后,是墨狐一族暂时抚养,然后在混沌之中游离三百年,而他与她其实是同一时间重生的,中间这三百多年的空缺,就是他死之前的经历。 他能够活过来,也是和天道一起埋下的棋,只有这样,现在的他们才能有成长和布局的空间。 墨故柒问出了她想要问小归尘的问题:“你当时为什么不放弃?没有记忆的话,撑不下去放弃也没有关系?” 归尘沉默着,对于这个问题,他是有答案的,毕竟他当时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凡人。 除了灵魂之外,身体是一个刚死不久的孩子,不过后来随着成长,孩子的脸会因为他的灵魂而变得和他本身一样。 身为凡人的他,在那样的折磨里,无数次想过就这么死了也好。凡人有执念时会无比顽强,但倘若没有执念,或者绝望大过执念,就会变得非常脆弱。 他没有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但他每次举起刀想要自我了断的时候,就会莫名的有一种预感,他不能死,他要找到一个人。 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当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他不能活下来的话,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这种感觉带来的恐慌感胜过了他想死的念头。 所以他不论有多么痛苦,都咬着牙撑过来了。 “因为……我总觉得要是就这么死了就太可惜了,好像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归尘微微勾起唇角,语调轻松,似乎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墨故柒直觉这不是他真正的想法,但看到他的眼睛时,又似乎明白了。 既然她会不自觉地因为前世的情感而被他吸引,那么归尘或许也是一样的,在没有记忆想要了结自己的时候,会想到要去找到她。 回想到记忆之中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幕,墨故柒抿了抿唇,在她还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给他一个拥抱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付出了行动。 她抱住了归尘,把脸埋到他的胸口,明显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肌肉绷得紧紧的,双手就这么敞开着,看上去有些傻里傻气。 而后,他才回过神来,轻轻回抱住了她,慢慢收紧。 他像是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一般,动作里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良久,归尘主动松开了这个拥抱,他笑着说:“好了,你该回去了,入梦是还有事情要忙,再不去的话天就要亮了。” 墨故柒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那些委屈了。” 归尘轻笑一声,道:“好,我相信你。但你也不能太急功近利,根基不稳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她点点头,朝他道别之后便往回跑去。归尘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捂着口弯下身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把她就这么留下来的,留在他的身边,在这梦境之外更好,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只有他能够通过牵魄见她。 实在是一个很完美的密室不是吗?他到时候只要将她的身体藏起来,没有人会怀疑他的。 归尘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可他不能,她是自由的鸟儿,注定要在天空翱翔的,那些肮脏的算计让他来就好。 他回头看了看灰蒙蒙的记忆光团,身影渐渐消失,他该醒过来了。 墨故柒径自钻进了自己的梦境光团里,龙渊已经等她多时了。 龙渊在她的梦里做了一个没有面目的人形,看她终于回来,从地上站了起来。 龙渊:你过去看到了什么? 墨故柒简单地将看到的回忆给龙渊说了一下,把龙渊给听沉默了。 片刻过后,墨故柒听到龙渊骂了一句:废物龙苍。 “龙苍是谁?”她好奇地问,这个名字一听就和龙渊有关系。 龙渊这才想到自己好像一直都没给她说龙苍的存在,思忖了一下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有干巴巴的一句:龙苍和我一样,不过他是归尘的佩剑。 墨故柒点点头,她从没见归尘拿出来,或许是一直放在空间戒指里? 龙渊:这不是重点,没有多少时间了,今晚应该只能教一式。 墨故柒收敛心神,跟着龙渊的动作开始学剑。龙渊现在教的剑法难度比之前的大许多,即使是她学起来都有些吃力。 纵然梦境之中的时间流速不同,墨故柒也只是勉强学会一式剑招,还是龙渊挑选的,相对来说最简单的一招。 于是墨故柒开启了白天修炼,晚上入梦修习剑招的生活。 第81章 陵岳秘境 不过还是陪青杏芸三人一起去了藏书阁几次,分别给他们推荐了一两式剑招,白文羽也找了一个适合自己的身法。 藏书阁里筑基境的剑法要比锻体境的更多,墨故柒也新学了几招,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能用上。毕竟龙渊教她的剑招剑法威力不俗,消耗也非常巨大。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偶尔归尘会给她留言,诉说一下邪修给他下达一些不合适的命令。 比如说,让他去给雷惊雨送一些小礼物,还要说一些好听的话,并且表示等抓到幕后黑手一定要把他狠狠揍一顿出气。 墨故柒觉得,他抓到对方以后一定不是只揍一顿这么简单,不过她支持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对归尘来说,最难的不是怎么去找邪修的行踪,而是在雷惊雨往他身上贴的时候忍住将她踢飞的冲动。 狼云苍已经开始筛查雷惊雨身边的人,顺藤摸瓜去找谁是最早传出和使用邪物的人,并且打探有多少人收到了邪物。 因为雷惊雨自己用着效果显着,所以她在不满于现在的进展速度的时候,还会去再去联系出售邪物的人。 为了收集达成心愿的数据,雷惊雨还会向和她推荐邪物的人去打听,最快和最迟完全达成要求花费的时间。 于是狼云苍的探听效率高了不少,锁定了好几个弟子。 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不少是雷惊雨的追求者,不过他们只是借着她的名头为非作歹罢了,倒也不是真要她喜欢上他们。 那种性子的女人,他们可不敢要,还是温柔可人的其他女弟子更合他们的胃口。 不过因为好几次来找雷惊雨都看见了归尘,林辉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去得更勤了,而雷惊雨非常讨厌他一直坏自己的好事,干脆对林辉关闭了慕尘院通行的许可。 一遇到雷惊雨的事情就智商降低的林辉难得在这事上聪明了一回,察觉到了归尘的不对劲。 那天他拦住了刚从慕尘院里出来的归尘,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归尘,你没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吗?你之前明明……和惊雨师妹保持距离。” 归尘有些不解地看着林辉:“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觉得雷师妹之前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所以我应该对她好一些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林辉嘴角一抽,狗屁的付出了那么多,雷惊雨送的东西他明明都没要,拒绝了所有的示好,仔细算来反倒是归尘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了不少,他根本就不欠雷惊雨什么。 而现在他也可以肯定归尘一定是出问题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问题的所在,可以说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毕竟就算林辉再怎么嫉妒归尘,也不得不承认归尘的天资和实力,在宗门里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么一定会是归尘最先发现。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归尘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改变他的想法?林辉紧皱着眉,而且这个东西一定是雷惊雨给归尘的,不然没道理把好处给外人。 “归尘,听着,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你的思维。这个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你再好好想想。或者你直接去找一下宗主,真的,你相信我!”林辉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对归尘如此真诚,生怕他不信,一副要发誓的模样。 “我很想相信你,毕竟你是我师弟,但我不觉得有什么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影响我。”归尘的语气里含着担忧,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会注意的,如果感觉到不妥,我会去找师父的。” 归尘都已经这么说了,但林辉还是不放心:“你还是先去找宗主看一下,以防万一。” “好,我会去找师父说一下的。”归尘看他如此坚持,只得道。 这一刻,林辉竟然无比庆幸归尘的亲民,若是换了其他人听到这疯言疯语,当场把他打一顿都是小事。 归尘礼貌地颔首,而后便离开了。林辉还是紧皱着眉,心里总有种不安,他要想一点其他的办法才行。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一个小尾巴。 栖闲庭中,狼云苍坐在归尘的对面,肯定地点点头:“已经盯上了,他没发现。” “饵已经放下了,现在只需要等待鱼儿咬钩就好了。”归尘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喝了一口狼云苍泡的茶,笑容顿在脸上。 桌上还有一盘点心,狼云苍正美滋滋地拿着吃,突然感受到身周的温度下降,一脸茫然地看向归尘,然后目光下移,落到了他手上的茶杯上。 出于狼的直觉,狼云苍觉得问题是出在茶上,于是小心翼翼地问:“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归尘轻轻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是拿了我哪里的茶叶?” “就是你药园门口那棵树底下的啊。”狼云苍茫然地回答。 归尘长长吐了口气,柔声道:“那是我在人间游历的时候花重金从蓬莱买的万斤一两的‘天上悦’,埋在那里吸收灵药的灵气蕴养的,我还特意和茶种埋在了一起。” 狼云苍顿时整个妖都僵住了,看了一眼茶壶,咽了口口水,道:“我只拿了一半,而且有个黑黑圆圆的东西也没有动,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可以。”归尘施施然站起身,很快,小屋里传出了闻者耳不忍听的凄惨哀嚎。 时光飞逝,一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拿着归尘给的药方,青杏芸三人也成功突破筑基,墨故柒却只是筑基二阶,可见修炼之难。 林辉也从雷惊雨的追求者那里得知了邪物的消息,一来他觉得这东西很不对劲,二来连归尘都不能免除影响,那他用在雷惊雨身上岂不是更好。 一番犹豫之后,林辉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私欲,要来了邪修的联系方法,与对方搭上了线。 归尘对雷惊雨的态度一直维持在一个十分暧昧,但不会产生肢体上更亲密的接触的地步,雷惊雨十分着急,而邪修也下达了许多命令,只要不是和雷惊雨更亲密的,归尘会在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下去完成,而关于雷惊雨的,要么弱化指令,要么就选择性无视。 邪修都有些麻了,这到底是多讨厌雷惊雨才能在几乎完全控制的情况下还抵触和她的接触。 因为林辉是新客户,所以邪修需要派底层的人去接洽一下,身份查出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而且也是只用通讯玉珏来联系上线。 想要抓到对方的尾巴不容易,但只要有了下线,再加上归尘这个“已经被控制”的人物,挨个揪出来就不是问题了。 顺带一提,赤炼在这几个月之内就像死了一样安静,没作什么妖,狼云苍对此感到怀疑,这家伙一定没憋什么好屁。 同时,宗门内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陵岳秘境”要开启了,宗门需要选择合适的弟子参与。 陵岳秘境传闻是神界崩落形成的小世界,里面有无数世间难求的宝藏,仙药神药,乃至于仙器或者残破神器,上等修炼功法,还有神兽幼兽等等令人心驰神往的宝物。 不过秘境有着非常强烈的排斥,固修境之上都无法进入,而且进入秘境的人数也有限制。 每个势力最多只能进入三十人,关于这一点,陵岳秘境有自己的筛选机制,多出来的人是没法进入的。 每次陵岳秘境开启,各个宗门都会好好筛选进入的弟子,必定是要天资出众,能够被宗门重点培养的才有资格前往。 归尘和狼云苍正好卡在了这个限制条件的边缘,论地位,二人都是圣子,论天资,都是万里挑一的,归尘更是数千年来第一人,所以到时候会是他二人带队。 剩下还有二十八个名额,往年都是从亲传弟子里挑选,二十个固修境和十个筑基境,今年因为墨故柒四人的表现实在太过亮眼,这段时间里大长老都在向长老会和宗主那据理力争,要把墨故柒四人破格收进内门参加这一次的秘境。 秘境开启的时间正好在一个半月之后,也就是新弟子入门半年的比试之后。 鉴于墨故柒的特殊,经过长达五天的商讨,决定将原本定为一年后的大比提前,如果墨故柒他们能够通过考核,那就破格收入内门之中,并且给予进入秘境的名额。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无异于惊涛骇浪,陵岳秘境这么重要的名额,居然要向新弟子开放吗?明明内门里的弟子都挤破了头想要拿到一个名额,居然还要拿出名额来给新弟子。 这新弟子刚入宗半年,能有什么实力?陵岳秘境可不是去郊游的,那得和其他宗门的弟子抢夺机缘,带几个拖油瓶去算什么事? 内门当中反对的声潮浩浩荡荡,就连亲传弟子都忿忿不平,因为如果四个人都选上了,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当中有四个人无法去秘境。 本来就卷了,现在卷的压力更大了。 对此,宗门高层的回复是,一切等一个半月之后的月比结束再说。 为此,甚至有人找到了已经内定带队的归尘和狼云苍那儿,希望他们出面劝一下宗主和副宗主。 狼云苍表示,陵岳秘境的名额向来是和天资挂钩的,要是他们的天资能够比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更好,那这个名额自然不会跑,如果比不上,那拿了名额也是浪费。 归尘则是没怎么出面,这个也是邪修的意思,宗门里越乱,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 找不到归尘的其他弟子又去找了和他关系最好的狼云苍,后者想了想,说:“要归尘来说的话,那就是所有人公平竞争,这个事情可就不是亲传弟子能够包揽的了。” 内门里还有一些是厚积薄发的,实力也许不输亲传弟子,但是因为厚积的过程比较长,所以没有被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真要是演变到这个地步的话,亲传弟子们的压力将更大。 两相权衡之下,放外门弟子的名额,那么亲传弟子最多只有四个名额的压力,如果所有人公平竞争,那么恐怕至少有一半的名额与亲传弟子无缘。 于是亲传弟子们偃旗息鼓,将目光放到其他亲传弟子身上,而其他内门弟子找到了宣泄口,将主要的诉求放在了和亲传弟子们公平竞争上。 一时间,外门的四个名额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这话自然是归尘放给狼云苍的,能够将宗门里的矛盾从外门上引开,这样就不会有人去找墨故柒他们的麻烦。 为了名额卷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找外门弟子的麻烦?要是别人利用这些时间把他们超过了,那可没地儿哭去。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外门,青杏芸和姬天朔都激动不已,陵岳秘境啊!里面随便找到一样好东西都能一飞冲天,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们居然也能够参与进去。 不过归尘早些给墨故柒传了讯,现在的矛头不在他们身上,趁这一个半月的时间赶紧提升实力,尤其是他们三人,修炼暂时先放一放,毕竟一个半月也没法突破,但是专心修习剑招剑法的话,实力能提升一大截。 内门现在只是有更现实的矛盾,一旦到时候的大比他们的表现不如人意,不能惊艳到其他人,那么他们三个就算能进入内门也无法去秘境。 当青杏芸和姬天朔兴奋的时候,墨故柒把这个事情和他们说了,也让他们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们手里的只是一个机会,只有墨故柒是实打实的名额,如果他们不好好把握的话,机会就不是他们的了。 “所以,这个陵岳秘境到底是什么地方?”白文羽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青杏芸和姬天朔知道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在宗门里有人,墨故柒又是怎么知道的啊?而且她明显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三人一同看向白文羽,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想来也是,白文羽那是正儿八经的草根出身,是接触不到这种上层的东西的。 第82章 邪修的底细 “陵岳秘境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里面有无数的天材地宝,仙草神药都是平常,里面还有一些上古的传承,甚至于能有仙器或者残破的神器,神兽的幼崽等,只要能拿到,都是你自己的。”姬天朔朝白文羽讲解道。 白文羽听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好的地方啊,不过想去的人一定很多,怎么会轮得到我们呢?” “这个啊,我们可都是沾了故柒的光,听说是大长老据以力争才有这个机会的,我们只是顺带而已。”青杏芸挽着墨故柒的手,笑着说。 “但你们也需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才能稳稳拿到这个机会,所以先暂时不修炼,这一个半月我会专门指导你们的剑招剑法,争取到时候能够拿到这个名额。”墨故柒已经习惯了,认真地对三人说道。 “有故柒的指导,我们一定能够惊呆其他人的!”青杏芸信心满满,毕竟墨故柒可是有几乎天方夜谭一般的灵力入体的手段啊,这种直捣病灶的指点,修习剑招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手拿把掐吗? “看来得多去藏书阁跑几次了。”姬天朔笑着说,“不如我们干脆翘课,去藏书阁挑选好要学的剑招什么的再到习课场来。” “我觉得可行,反正李宇长老那里我们学不到任何东西,相对来说,故柒更像是我们的老师。”白文羽表示赞同,暗戳戳改掉了对墨故柒的称呼,不过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其实四人就在习课场上说,也并不避讳会不会被李宇听见,甚至于巴不得他听见,这样之后他们迟到,也算是已经告知过他了。 反正已经明牌,你对我们不怀好意,我们也不喜欢你,而且你对我们没有任何的用处,那也不用假惺惺的了。 李宇能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但心中并没有多少气愤,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大比提前,只要墨故柒他们能够通过一个半月之后的大比,那他们就能直接进入内门,自己收集信息的任务就要受到影响。 尤其是墨故柒,基本只要进去就会被选为亲传弟子,有了自己的浮峰住所,那他想要再接触到就更难了。 但他也清楚墨故柒身边跟着公孙承殷,不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不是他所能匹敌的,在这个事情上他毫无办法。 李宇将目光放到蜀粒身上,虽然时间仓促,没能建立最稳固的感情联系,但是应该已经够用了,更深的感情日后再慢慢加深也没有问题。 这一切可都是为了鬼阴门。李宇眸色微闪,做好了决定。 墨故柒四人也做好决定,下午的课他们便没有去,而是转头去藏书阁泡了一下午。 青杏芸三人选了适配的身法,墨故柒给他们每人推荐三四个剑招,让他们先自己囫囵记下,而后她再手把手教他们。 反正这些剑招对她来说没有难度,她可以自己学会了再教他们。 专人指导之下,青杏芸三人学习剑招的效率直线上升,不过只是掌握,要如何运用转化成自己风格的东西还需要他们自己努力磨合。 一个月之后,超出了墨故柒的预计,青杏芸三人每人都掌握了七个筑基境的剑招,最开始学习的几个剑招,青杏芸已经尝试加入自己的理解了,姬天朔还要差一些,但也已经在摸索,不久之后应该也能够见到成效。 白文羽倒是不用担心,他还能够指点一下姬天朔和青杏芸呢,因为知道墨故柒很需要提升修为,所以他主动揽下了陪练的活儿,墨故柒时不时看一眼,然后纠正问题就好。 而在这个时候,以林辉作为突破口查到下线之后,通过对他身边关系的筛查,加上身世性格以及自身条件的分析,又揪出几个同为下线的弟子。 都是外门的,但是找出来之后,就可以查他们社交的轨迹,哪怕只是路上见了一面的程度,都可以溯源找到。 狼云苍负责收集情报,归尘负责分析,而且他追溯因果有一手,很快便锁定了一个中层的人物。 这个人在内门属于平平无奇,在人海当中一眼就看不到的家伙,不过也就是这样的人,才不会引起注意。 查到的当晚,归尘就去人那准备翻记忆了,但傀魂本就是针对魂魄的咒术,对方自然也在记忆当中设置了禁制,若是查看的话,禁制爆发,弟子的魂魄就会湮灭。 不过归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要说术法禁制之类的东西,没有人比他更擅长了,何况这些邪修所用的禁制对他来说十分熟悉。 嗯,就是他那三百多年自己根据上古的禁制改造的,虽然邪修也做了一些修改,但万变不离其宗,他稍微花了一些时间,就绕开了禁制,查看到这个中层人员的记忆。 这个中层的人员能够和高层联系,也是通过传讯玉珏,主要是管理那些下线的,并且每一个卖出的邪物他这里都有记录,非常详细,具体到什么时间送给了谁,想要的效果是什么。 不过记录上没有归尘的名字,而且记录上都是一些弟子和外门长老,归尘想被控制的对宗门有影响力的人物单独有一份记录在高层甚至是主谋的手中。 在中层人员的记忆当中,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给了他一样东西,大概也是邪物,但是在他的记忆当中没有这个东西最后的处置。 那个模糊的人影或许就是高层,但归尘并不能还原当时的场景,大概在见面的时候,这个弟子就已经被影响了。 如果能找到这个高层亲自递给这弟子的邪物,加上记忆提供的时间地点,或许能够追本溯源一下找到那个人。 不过也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了,现在陵岳秘境开启在即,若是邪修也想分一杯羹的话,现在也该有所动作了。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宗门内更加火热和忙碌,所有人摩拳擦掌地想要争一个名额,已经不眠不休地卷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等着最后的月比。 在这种情况下,归尘作为宗主首徒,需要忙碌的事情也很多,维持秩序,制定方案上呈审核,月比排名相应的奖励,还要准备进入秘境需要的灵器清单。 邪修自然不会让其他人去察觉他的问题,忙碌的归尘突然放下事情去见某个人或者去某个地方,就算是宗主也会关注的。 所以卡着十四日的尾巴,深夜里,邪修来到了栖闲庭。 归尘对他开放了禁制,木愣愣地将人带进来,关上了木屋的门。 要说剑门之中最安全的弟子浮峰,那一定是归尘的栖闲庭,那是连阵法堂的长老都赞不绝口的地方,修复了上古残缺的阵法,还有各种禁制,没有他的允许,连宗主都进不去。 邪修穿了一身黑衣,戴着一方银色的面具,图案像是一只鹰,一进门便坐到了椅子上。 归尘将门关上,单膝跪在邪修面前,用不含情感的声音唤道:“主人。” 邪修满意地勾起嘴角,用鞋尖勾起了归尘的下巴,笑得肆意张扬:“真没想到如归尘圣子这般的天之骄子,也会匍匐在我脚下啊。哈哈哈哈哈哈!” 归尘眼中无神,没有任何反应,宛如一个提线木偶。 “陵岳秘境马上就要开启了啊,我命令你把所有的收获全都上交给我,处理掉狼云苍,有人怀疑就不要让他回来了。”邪修笑着吩咐道,按照原本的设想,是让归尘把几个邪修给塞进队伍当中的,不过他想到以归尘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将所有的收获都拿走献上来,这样还不会折损自己的人手。 这么简单的命令,只要通过傀魂下达就好了,不过借着这个机会,他也可以耍耍威风。 而且听说归尘长得俊美无双,就算仙人也无法与之相比,他实在是好奇,到底要美成什么样,才会有这样的传言。 当他弯腰想要伸手揭开归尘的面具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见原本神色木讷的归尘勾起唇角,站起身来,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会有多么缜密的计划呢,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可要失望了。” “你、你怎么可能……”邪修大惊失色,话都说不全,便被归尘给打晕过去。 或许是傀魂带给他的自信太强,邪修一点防备都没有,他本有着固修境的修为,就算赢不了归尘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擒拿。 归尘却十分疑惑,这么嚣张而不沉稳的性子,怎么可能想出这么隐蔽的潜藏计划?还是说这只是一个饵?一个试探的棋子? 将银色的面具掀开,归尘有些讶异,这人,不,这妖竟然是丹医阁的首徒,一只木属性的银鱼妖,银水囿。 一般来说生活在水里的妖大部分都是水属性,尤其是鱼类,一万只妖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是水属性的,木属性的银鱼妖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自己的天赋也有治疗的效果,在修炼上的天赋反而没那么出众,牧老看在有治疗天赋的份儿上,爱才心切,破格将其收为了首徒。 而银水囿也没有辜负牧老的期待,在治疗一事上展现了独特的天资,宗门里有不少人或妖受了伤都希望是他治疗。 银水囿在内门的声望还不错,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医修,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伤求到他头上。 归尘皱起眉,银水囿怎么会和邪修扯上关系?他也没有机会接触傀魂这种邪术啊。 看来得在他的记忆当中找找答案了。归尘手中聚集起灵力,覆盖在银水囿的头上,花了一些时间绕开禁制,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深吸了一口气,改动银水囿的记忆,让他认为没有出任何的问题,便收回灵力,亲自将银水囿放回他自己的房间。 而后归尘回到栖闲庭,狼云苍也已经站在了门口,问道:“怎么样?抓到罪魁祸首了吗?邪修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归尘面色不太好看,示意狼云苍进屋说,关上木门之后,他道:“傀魂是从赤炼这里流出去的,这些高层其实都是最先被她控制的傀儡,而且她的这个布局已经有数十年了,从她突破固修境开始就在准备。” “赤炼?血妖?所以幕后黑手是她?”狼云苍怔住了,没想到还能扯上这个近几个月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 “长老堂里有长老也中了傀魂,不止一位,具体的数量银水囿不清楚,但我估计应该不会太少。”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虽然银水囿只是说要把所有的收获都上交,把你除掉,但是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赤炼应该还有其他的布置。” “要把这事告诉宗主吗?”狼云苍皱起眉,赤炼那家伙可不好对付,忧心问道。 “不用,我们没有证据,现在说只是打草惊蛇。不过他掌控着好几个中级人员,晚一点我会把名单整理给你,都派人盯着。”归尘说道,叹了口气。 因为陵岳秘境的开启,他有许多事情都没法做,这些已经被控制的人,算上邪修中的人,已经是一个可怕而且棘手的数字了。 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个东西寻常的方法无法查探出来,而且没有解咒的方法,全面清洗的话师出无名,还会引起宗门内其他弟子的恐慌。 难办了,偏偏是这么敏感的时间段,要是再早一些发现,他倒是还有几个办法,现在他没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在秘境结束之前,这个事情他管不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吗?”狼云苍有些烦躁,现在还只是找出了一部分人,再往后拖不知道还有多少弟子遭殃。 名单里被控制的有不少还是妖修,有几个的名字他很熟悉,都已经快渗透到他身边了。 “不,这一点,我们还得从林辉身上入手。他现在东西还没送给雷惊雨?”归尘摇摇头道。 “没有,因为你在,他吃了好几个闭门羹,东西现在还在他手里。”狼云苍回答道。 “那行,我找机会偷梁换柱,只要让林辉先着急起来,这事就好办了。他要么去找邪修,要么就将此事上报,如果他选择保持沉默,那我就让雷惊雨去怀疑他。而且他去找邪修,能让我们抓到更多的线索,把事情上报的话,查证属实还能得到一笔奖励,而且我们也能名正言顺将那些被控制的人一网打尽。”归尘很快便大概地计划好了要如何操作。 狼云苍点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 归尘想了想说道:“在最后决裂之前,你能查多少邪修就查多少,人数越多越好,这样师父也就能知晓问题的严重性。” “好,保证完成任务!”狼云苍立刻站起身,目光坚定道。 归尘挥挥手示意他回去,而后回想着银水囿的记忆,试图从中再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第83章 登天台测修为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由于大比提前,所以新弟子入门之后的第六个月底,李宇带着他们进入了内门的登天台,这一次除了金丹境以上的弟子以外,内外门所有的弟子都将在此测修为。 登天台位于内门的中心,是除了主峰以外最大的浮峰,还有无数小一些的漂浮石块拱卫在周围。山顶是平坦的,像是被人一剑削去了山尖一般。 登天台很大,可容纳整个宗门的弟子在此。用青石地砖铺地,从上空俯瞰下来,地砖相接拼出了一朵凹凸有致的巨大的蓝楹花。中心是一块巨大而透明的水晶,是验灵石,这么大一块的十分罕见。 验灵石镶嵌在白玉台上,底下有九十九级白玉阶,高度足以让登天台上所有人看到结果。 按照规矩,内门弟子先测,而后才到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有数万人,将测很长时间。不过这里的绝大部分弟子都是兴奋和激动,还有些忐忑不安的,疯狂的卷了几个月,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青杏芸激动地摇着墨故柒的手,指着天上的浮石道:“哇啊啊,故柒你快看!是归尘师兄和狼云苍师兄哎!他们居然能坐在上面的浮石上!” 墨故柒抬头去看,在登天台上方大大小小的浮石上,坐着好几个身影,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穿着白底黑边长袍的归尘。 他自己坐在一块小一点的浮石上,一只脚搭在腿上,一只脚悬空,坐姿显得十分的散漫,狼云苍这次就没挨着他了,挑了个离他最近的浮石坐着。 雷惊雨倒是想要靠过去,但是这次月比十分重要,她的师父已经勒令她要安分守己了,可不能让其他弟子看了笑话。 归尘虽然低着头,但是好像什么都没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墨故柒和许多人一样抬头看着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能够感觉到归尘是在看她。 今天这样可不太符合他温柔端方的形象啊,真是搞不懂他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 墨故柒忍不住腹诽,眼看还要很多时间才轮到外门,便干脆坐下来修炼,这儿的灵气浓郁程度比外门可好多了。 见她如此,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坐下来修炼了,能争一秒是一秒。四人在一片人海中突兀地凹了下去,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之色。 就这点时间你们也要卷?要不要这么拼啊?这次不是有四个名额就是给你们的吗? 其他弟子互相左右看看,在外面弟子这边,很快就一片片地坐下修炼了。 有人当面卷,那他们也要卷,看谁卷得过谁! “这些外门弟子在干嘛?修炼?在这个时候修炼,是疯了吗?”有亲传弟子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外门的范围全部坐下修炼这个画面实在是没见过。 或者说,没有哪一届会这么卷,连测修为的这点时间都要利用上。 而他们对外门不了解的,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的变故仅仅只是因为四个人罢了。 归尘看着下面的场景,听着周围亲传弟子的惊叹声,不由得勾起了唇角,果然,他的柒在哪都是最优秀的存在,就算是在人海之中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狼云苍在一旁啧啧称奇:“这就是一个人撬动了整个外门,带着所有人一起卷,还立志要卷死所有人吗?实在是太可怕了,还好我不和小丫头同一届,要不然我非得被卷死不可。” 林辉看着底下皱了皱眉,墨故柒的名字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却想不到这次宗主和长老竟然愿意为了她破坏规矩,很快她就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就连归尘都是满一年之后的大比才进入内门,被宗主收为首徒,墨故柒这次月比完之后就会进入内门,他可是知道宗门内有许多长老都摩拳擦掌想要将她收为徒弟呢。 半年,从外门进入内门成为亲传弟子,墨故柒是开宗立派以来的第一个,估计也会是唯一一个。陵岳秘境开启的时间不定,而且也很少会有人如她一般的天资。 而雷惊雨,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归尘身上呢,看见归尘因为外门弟子集体修炼而笑,不由得有些不满,归尘哥哥的笑应该全部都属于她才对。 她的目光痴缠,自从开始准备陵岳秘境的事之后,归尘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不少,但她相信,只要等名单确定,归尘闲下来就会再次对她无微不至地好。 公孙承殷虽然不用参与这件事,但依然来到了这儿,他单足立在一块巴掌大小的浮石之上,正好就在雷惊雨头顶上,不过无人注意到他。 用火焰扭曲空气以达到混淆视线的方法是他的绝活,阳光下红衣烈烈,那么耀眼,却无人能够见到这样的身姿。 他在场内扫视了一圈,又看向远处,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归尘倒是已经把邪修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小心突然出现的物件,幕后主使是赤炼的话,应该不只有这些东西,有一部分长老的话语权的话,她能做什么手脚都不足为奇。 虽然知道她是血妖,但傀魂之术可是上古的邪术,血妖成形就需要数千年,她是如何习得这等邪术?又是何人有这样的能力不声不响地将她做成? 要知道血妖成形的条件太过苛刻,几乎无法自然诞生。 有记载第一只血妖是诞生在一个乱葬岗里的,在一个当时的人间最大的城市旁边,每天都有无家可归或者死于非命又或者没有亲友无人收尸的都会被送到那里去。 原本就是森林,又地势低洼,再加上长年累月地堆积尸体,血肉将当时深埋于地下的木棺给染成血棺,野兽撕咬新鲜尸体,以至于每天都有血液浸入土地,才养出了这么一个凶物。 当时也是引起了一番惨绝人寰的灾难,最后是冥界派人才将其消灭。 如果有地方是他去不了,不能保护墨故柒的,只有陵岳秘境了,但赤炼也进不去啊,她能打什么主意? 王树飞身而起,以大长老的身份来主持这次的月比再合适不过了,也绝对保证公平,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开始测试!”他朗声喊道。 按照惯例,亲传弟子测完之后他才会去测,身为金丹境下第一人,总要给其他弟子一些表现的机会。 如果他先测的话,其他人在他的光环之下就显得平平无奇,以至于得不到足够的关注与尊重,会打击他们的信心上进心。他最后测虽说也会让人惊叹,但其他弟子的成绩也会被看到。 亲传弟子们一个个上前去触摸验灵石,最高的是固修境八阶,不过看上去年纪要大一些,却也足够令人惊叹了。 虽然人比较多,但每个人花的时间也就那么一两分钟,所以测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多时便轮到了雷惊雨。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归尘,便飞身到登天台上,伸手去触碰验灵石。 只见透明的验灵石中电闪雷鸣,紫色的电芒汇成一行字:固修境一阶。 雷惊雨并不是和归尘同一届的,她比他大六岁,九年多的时间进入固修,也是了不起的速度了。 “哇!雷惊雨师姐好厉害,都已经顺利突破到固修境了!”内门弟子惊讶地说,和她同阶的都没几个突破的,一两个还是因为本来就是同阶魁首一般的人物。 “雷惊雨师姐是喜欢归尘师兄的,若是他俩能成,也是一桩佳话啊。” “之前有段时间,归尘师兄好像就经常去找雷惊雨师姐,我觉得他俩其实已经在一起了,只不过因为现在陵岳秘境的事情才没那么频繁。”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你哪能注意到呢?我是因为有亲戚在雷惊雨师姐那里当仆役才知道的,似乎是归尘师兄不想关系暴露。” “也不对啊,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按照归尘师兄的性子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才对。” “就是啊,归尘师兄这样的君子,可不会玩明里暗里那一套,一定会公开关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那亲戚是说归尘师兄一连一个多月都经常去找雷惊雨师姐的。” “也许是雷惊雨师姐请归尘师兄帮忙指导剑法。” “有可能。” “哎,先别说了,林辉师兄上去了。” 众弟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雷惊雨飞身回自己坐的浮石,对归尘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最配得上他的那个人。 归尘连目光都没有偏移半分,林辉已经站在了验灵石前,他比雷惊雨还要大一届,伸手触碰验灵石,便见验灵石中显出一片莽莽林海,藤蔓交相织结形成一行字:固修境二阶。 “林辉师兄也不错啊,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些,但天资不错的。” “如果不是归尘师兄和狼云苍师兄这两个不世之材的话,林辉师兄应该是近三届之内最为耀眼之人,他修炼的速度虽然稍微慢一些,但是他剑法的悟性高啊,据说已经学成了万林剑法,实力不可小觑。” “哎哎,那个是熊松师兄?巨剑峰峰主最得意的弟子,巨剑剑修的领头人。要说巨剑剑修本来就少,虽说巨剑破坏性强,但起势收势都慢,不够灵活,用起来还费劲儿,但在熊松师兄手中,巨剑就和玩具一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熊松师兄光凭那体格那力气,就已经能够赤手空拳和锻体门掰掰手腕了。” 熊松还是和墨故柒他们初见时的样子,看上去憨厚老实,但是那紧实而又夸张的肌肉实在是夺人眼球。 他的大掌触碰验灵石,便见山崩地裂,土块拼凑成一行字:固修境五阶。 “哇,熊松师兄又突破了,这下他的力量也更强了。” “毫不夸张的说,熊松师兄不用灵力,赤手空拳就能一拳砸死我。” 归尘对熊松报以一笑,对方是狼云苍的朋友,还帮助过墨故柒,他做不了什么,给点面子是应该的。 熊松挠了挠头,也嘿嘿一笑,飞回自己先前在的地方。 明明自己测修为都没有收获归尘的笑,雷惊雨暗暗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熊松一眼。 接下来走上去了一个出乎墨故柒意料的人,准确来说是妖——已经闭关的金殊。 他还是戴着一个面具,不过是金色的,他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上去测修为的时候一直在嘀嘀咕咕,声音太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把手放在验灵石上,透明的验灵石里金色的流光闪耀,组成了一句话:固修境六阶。 这个修为着实让人感到惊讶,因为金殊在内门的存在感没有那么强,他因为独家灵器网守而出名,但已经不做这灵器许多年了,久而久之内门弟子都有些遗忘了还有这么个妖。 墨故柒感受到熟悉的灵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便见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妖,不过转念一想也合情合理,毕竟金殊也是能够进入秘境的修为。 金殊回头的时候,隔着人海与墨故柒对上了视线,不过他没做什么,转过头继续嘟嘟囔囔地走了。他没有留下来,测完修为之后直接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登天台。 归尘无奈地笑了笑:“这家伙,刚闭关几个月就被他师父薅出来测修为了,估计已经骂了一路了。” “他没明确拒绝他师父吗?”狼云苍挑眉问道。 “说了,只不过他师父不想让他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觉得他去秘境一趟能有更大的进步。”归尘叹了口气,“不过看他的样子是已经打定主意不参与这事了。” “好。”狼云苍摊手道。 亲传弟子全部测完之后,狼云苍飞身而下,白发被风吹起,一时间犹如仙入凡尘,晃了众弟子的眼。 底下的妖修们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声,犹如浪潮一般,只见狼云苍将手放到了验灵石上,水流潺潺,却很快被风雪冻成了冰:固修境三阶。 这样的异象是外门弟子没有见过的,不由得爆发一阵惊呼。 第84章 惊呆内门弟子 墨故柒怔了怔,龙渊发出轻微的颤动道:是变异的冰属性,不过这么说也不太对,狼云苍应该是水冰双属性的。 没想到除了自己和归尘以外,居然还有其他人是变异属性,墨故柒看着意气风发的狼云苍,没想到他居然藏得这么深。 “狼王!狼王!狼王!” 登天台下的妖修们整齐划一地呼喊着,狼云苍飞身回到自己坐的浮石上,归尘笑着说:“不错啊,不声不响地都三阶了。” “比不得你这个怪物啊。”狼云苍撇撇嘴,要知道他可不是正儿八经走问道山入宗的,比归尘晚了一年,被在外历练的长老给带回来。 刚入宗的时候就只比归尘修为低那么半阶而已,哪成想现在差距越来越大不说,还随时得挨揍。 归尘笑笑不答话,踏风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登天台上。 整个宗门爆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尖叫呼喊,青杏芸三人也因为这浩大的声浪而退出了修炼状态,看见登天台上的人俱是眼前一亮。 几乎所有人都高声呼喊着归尘的名字,他嘴角带着笑,伸手去触摸验灵石,只见验灵石光芒大放,一黑一白两股灵力纠缠碰撞,最终汇成一个太极八卦图,上面写着:固修境六阶。 全场爆发出海啸一般的惊呼,三年半,仅仅三年半就到了固修境六阶的境界,直逼前几届的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们,这简直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 狼云苍在上面啧啧几声:“果然是个怪物。” 墨故柒此时更能够体会到自己和归尘的差距,三年的时间是一道鸿沟,他天资或许比她要更加出色,那她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她并没有气馁,她相信,就算这条路很难,自己也一定能够成功。她眼中有着灼热的战意,她还记得龙渊说过的,只要能够打败他,就能让他答应一个条件。 “天啊,这真的是人能有的修炼速度吗?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啊!” “归尘师兄真的是天上下凡历劫的仙人?怎么可能有人修炼速度这么快!” “归尘师兄实在是太帅了!” “或许用不了百年,归尘师兄就能成为最年轻的飞升者了!” “归尘师兄我爱你!”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归尘的修为测试出来之后在各个角落响起,姬天朔也不由得赞叹道:“修仙界有归尘师兄,实在是一大幸事。” 归尘很快便回到属于自己的浮石上,雷惊雨款款上前,两颊粉红道:“恭喜归尘哥哥修为更加精进。” “嗯,也祝贺你成功突破。”归尘客气又疏离道,人前他会给每一个人面子,主要是为了贴合自己温柔谦逊的君子风范,若是当面下人面子,不免会落人口实。 他的态度和此前去慕尘院找她时天差地别,雷惊雨有些委屈,刚想开口撒娇,归尘便抢先道:“下面还有外门弟子测验修为,若是不想看的话,先回去也行,这可是关乎陵岳秘境的大事,总不好一直在我这待着。” 话虽然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了,他在这是有事务在身的,让她不要影响自己的事情,没事的话就先回家。 “我等你。”雷惊雨抿了抿唇,道,转身之际听到了归尘有些冷淡的声音:“不必。” 她的身子顿了顿,装作没有听见一般,坐到自己先前坐的浮石之上,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归尘的侧颜。 内门弟子测完了,接下来就是外门弟子了,或许是出于对比的心思,外门弟子测试的顺序是按照在宗门内的时间来排的。 也就是说,在宗门内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先测试。这样墨故柒他们就被放在了最后压轴。 只不过这个方法对其他的外门弟子不太友好,先测修为的弟子个个涨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拿衣服遮住自己的脸。 固修境?有,但是那是不知大了多少届的,同届优秀的早就成为了长老,或者在各种危险的秘境之中游历,都是金丹之上的层次了,而他们现在还只是固修境的外门弟子。 也肉眼可见,这些弟子面容的苍老,都是凡间的大叔大妈了。 这些外门弟子也只是走个过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重点在新入宗的师弟师妹们身上,这些人只是个对照组。 也就是所谓的陪衬。 登天台外也有长老在看,有许多都是好奇能让大长老力排众议举荐的弟子到底天资有多好。李宇也在其中,不过他可不是单纯来看热闹的,在得知长老堂如此安排测试顺序之后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算是受惯了打击的外门弟子,在大半个宗门的弟子面前,按照在宗门的时间上去测试,如此当众羞辱,心中也会生出几分怨念来。 他只要观察每个人,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去“偶遇”,轻而易举地就能再策反一些人。 李宇微微眯起眼睛,看来这就是对方说的诚意了,确实是个不错的礼物,既然如此,稍微和对方合作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边各人心怀鬼胎,那边测得飞快,毕竟谁也不想被人一直当笑话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速度竟比亲传弟子还要快。 很快便轮到了新入门的弟子,从第一个上去登天台测试的弟子开始,围观的其他弟子都不免感到惊讶,比起往届来说,新入门的弟子平均下来要高出一二阶来。 虽然筑基境之前差距并不大,但其中存在的问题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比如说,这一届的弟子天资普遍更高,或者是这届弟子更加勤勉。 墨故柒四人留在最后,在他们之前的那个是蜀粒。 当她跑上台时,场内响起了无数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很惊讶。 “那是鼠妖啊,天呐……好恶心……” “新入门的弟子里怎么会有一只鼠妖啊?老鼠也能成为我们的同门吗?” “和那种臭烘烘的妖物在一起,想来新弟子们应该不太好受。” “能不能把她踢出宗门啊,我不想和老鼠当同门。” “恶心死了,这一看也分不清公母啊。” ……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并没有避讳着蜀粒,她低着头,尽量无视那些比冰更加冰冷刺骨的话语。 这一条不是很长的路,她穿梭在那些刀子一般的话语当中,却觉得格外的漫长。 归尘忍不住皱起眉,关于蜀粒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和李宇走得近的他都会格外关注,因此他也清楚蜀粒并不是人们刻板印象中的那种偷奸耍滑的坏老鼠。 即使他们是同一属族。 “在议论他人之前,先看看自己配不配。”狼云苍冷着声音说,他一发话,下面的所有声音都停下了。 狼云苍自己也不是很喜欢鼠妖,这些贼眉鼠眼狡猾奸诈的家伙在他落难的时候没少落井下石,但一码归一码,蜀粒没有那些肮脏又贪婪的想法,那他也不会迁怒于她。 每一个认真生活,努力向上的灵魂都值得尊敬,不管她是什么。 蜀粒终于来到验灵石前,将手放上去,只见山崩地裂之后,显出一行字:筑基境一阶。 全场陷入了寂静,直到她匆匆下场,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半年,筑基境,在这之前只有一个人达到了这个层次。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那个白底黑边的人。 “看来今年有不少好苗子啊,外门只有四个名额是不是有点不太够。”归尘笑了笑,温和地说,他不是对着底下的其他弟子说的,却是说给他们听的。 “是啊,我觉得五个差不多了。”狼云苍接上话,一双兽瞳在下面的人群中一扫而过,嗤笑一声。 五个?为什么是五个?下面的其他弟子不明所以,但依然为蜀粒感到震惊。 蜀粒回到角落,怯生生地抬头看向归尘和狼云苍,在其他人眼中,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圣子,可在蜀粒眼中,他们是照到黑暗当中的光。 青杏芸上台的时候路过了蜀粒,朝她伸出一个大拇指,笑着说:“你真的很厉害。” 也不等回应,便匆匆跑上登天台。 蜀粒怔怔地看着,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刚刚被那些弟子言语的刀子刺得遍体鳞伤的心伤口愈合了,一股暖流在心里淌过,她低下头,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青杏芸蹦蹦跳跳地跑到验灵石前面,其他弟子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便又见她伸出手:筑基境一阶。 这又是一道晴天霹雳,半年筑基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实在是有点耸人听闻了,半年筑基要是这么简单的话那当初的他们怎么拼命都做不到? 是这届弟子的天资太好还是他们当初太菜太懒太没用啊? 青杏芸和登台的姬天朔错身而过,她小声说道:“就让他们都惊掉眼睛!” 姬天朔脸上带着笑容,将手按在了验灵石上,莽莽天雷中,显出一行字:筑基境一阶。 让你们失望了啊,突破筑基境的可不止两个。 内门弟子已经陷入了自我反省,难道真的是因为当初的他们不够勤勉吗?这都已经是第三个了啊!而且保不齐后面可能还会有……应该……也许……大概……不会有了……? 姬天朔和白文羽相遇的时候,二人相视一笑,宛如接力一般,姬天朔在白文羽肩上拍了一下:“去。” 眼尖的看到他们是一起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些猜测。 白文羽将手按在了验灵石上:筑基境一阶。 除了和墨故柒他们同一届的已经习惯了以外,其他弟子都已经有些麻木了,新入门的弟子有四个半年入筑基的,难怪要分出四个名额过来,好多亲传弟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做到了。 最后一个是墨故柒,她从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把所有人的视线给牢牢吸引住,全场寂静,那是都看呆了。 白文羽朝她笑了一下,轻声道:“今天的主角是你啊。” 墨故柒点点头,没有像他们一样跑上去,但速度并不慢,从容而又优雅的模样。 归尘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变得浅淡,狼云苍偏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这么多人看小丫头,吃醋了?嘶,好像真有可能,别人不清楚归尘的真面目也就算了,他可是知道归尘到底有多小心眼的。 直到墨故柒伸手覆上验灵石,原本透明的验灵石变得漆黑,从中翻涌出灰色的鸿蒙之气,组成一句话:筑基境二阶。 雷惊雨此时才注意到底下的异样,第一眼怔神之后,是深深的嫉妒。那一刻她甚至想到了换脸的邪术,如果能把那张令人惊艳的脸蛋换到自己脸上…… 不,归尘哥哥才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男人,只要是他喜欢的,无论漂不漂亮都会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疼宠的人。 “嘶……”众弟子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登天台上的气温都升高少许,人美,修为高,天资高,这难道就是第二个归尘? 原本以为四个半年筑基的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最离谱还在后面,半年筑基二阶啊,这还是人吗? 不对,更离谱的那个好像这个时候在他们头上,归尘是半年筑基三阶来着好像。 “筑基二阶啊,我的天呐,居然有人能追赶归尘的记录……” “好漂亮,我感觉她比灵云宗的圣女还要好看。” “我怎么不知道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有这么漂亮的师妹?都没有人通知我一声的吗!” “所以狼云苍师兄说的五个名额还包含了她啊。” “三秒钟之内,我要这个师妹的全部资料!” “等一下,没有人好奇这个师妹是什么属性吗?和归尘师兄的一样没有见过啊喂!” 墨故柒抬头看向归尘,后者也望向她,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雷惊雨偏头时便看到归尘这个笑,那一刻,她脑海一片空白,很快又冒出无数的念头,纷乱繁杂,她有些理不清,但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几乎血液凝固。 有一个念头逐渐强烈起来——归尘该不会看上这个新入门的师妹了?他看上她的什么了?是天资?还是容貌? 明明归尘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如此温柔的笑容,为什么只是看见墨故柒,就会如此微笑呢? 指甲嵌进掌心,嫉妒如草疯涨,将她的一颗心紧紧裹缠,她满含杀意地看着墨故柒离去的背影,眼睛血红。 第85章 适合他们的长老 狼云苍皱起眉,朝雷惊雨看过去,她又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墨故柒走到一半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找到杀气的来源。 她皱了皱眉,暂时不管,后面找归尘问问。 所有人目光紧紧跟随着墨故柒的身影,看到她走到笑脸相迎的青杏芸三人中间,轻声交谈着。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五个突破筑基的弟子里,这四个人是一起的,关系很好。 这算什么?近朱者赤?因为和墨故柒挨着所以会变得更加优秀吗? 等等,之前引发关注的,外门弟子的集体修炼好像就是他们引起的?所以他们的修为都是卷出来的? 众弟子再一次齐齐陷入沉思,这得卷成什么样,才能半年卷出五个筑基境? 狼云苍倒是清楚,如果没有归尘的药方,青杏芸那三人想要在半年突破筑基境还是有点困难的,从养气到锻体的时候就已经奠定了基础,那他们就会一步先步步先。 除了他们自己本身就十分勤勉之外,归尘给的药方洗涤经脉增强筋骨,能一点点改善他们的根骨,日后的修炼将更快,更稳。 这也算是青杏芸他们的机缘,一开始的选择能够为他们的以后做出令人艳羡的回报。 在外围观看的长老们也着实被震惊了一把,个个眼睛放光地盯着那五个突破筑基的新弟子,盘算着怎么忽悠一个回去当亲传弟子。 现在身边的这些个长老可都是竞争对手啊!他们互相看了看,而后齐齐冷哼一声,又不约而同地往外门走。 修为测完之后就可以暂时先回去了,接下来的比试要去演武场,在展开激烈的对决之前,弟子们需要先填饱肚子,至少新入门的弟子们是需要的。 李宇将他们带回奠基峰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没人知道他想要去干什么,不过他虽然走了,习课场却被内门的各个长老塞满了。 他们卜一回去,长老们便迎了上来,将墨故柒四人加上蜀粒一起围在了中间,热情地推销着自己。 “哎呀,刚入宗就这么出类拔萃,到了我门下,一定会给你们最好的修炼资源,保证你们修为一日千里!” “我可是长老堂的十长老,在宗门也是说得上话的存在,跟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我的战力可是宗门内数一数二的,你要是跟我,我一定倾囊相授,保证同阶之中没人能打得过你!” “呸,别听他们胡说,他们门下的弟子都好几个,不像我,只有足够优秀的才能成为我的弟子,你要是来了,我保证你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 看着热情似火的各个长老,青杏芸三人和蜀粒非常的不自在,又不敢拒绝生怕得罪了长老,墨故柒却是皱着眉觉得无比吵闹,但是这些人她又没办法无视,他们也拦着不让走,着实是十分头疼。 忽然,一股强大的威势自天边而来,原本七嘴八舌的长老们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转身对着天边行礼道:“见过朱副宗主。” 同时他们心中也翻起了惊涛骇浪,难道朱颜副宗主也想收他们为徒吗?如果她真的全部收下,那他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心中焦急,他们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要知道朱颜副宗主看上去性格随和大大咧咧的,实际上脾气火爆着呢,有人惹了她,根本不管什么身份和道义,一定要把对方狠狠收拾一顿才好。 平时还好,她心情不佳的时候连宗主都不敢触她的霉头。 只见朱颜一身红裙艳丽,脚下踩着一只火焰化成的鸟,身后跟着狼云苍,缓缓落在他们面前,朱唇轻启:“免礼,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把他们吓着了怎么办?都散开些。” 众长老只能稍微退开些,四人一妖这才有喘息的余地,向朱颜问好。 “我这次来呢,是想收墨故柒为徒,不知你可愿意?”朱颜笑吟吟地看着墨故柒道,这么好看的徒弟,怎么能让那些个又老又丑的长老收去呢?这么好的大白菜自然是要紧着自己养的猪……哦不是,狼的。 狼云苍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在想一些奇奇怪怪且少儿不宜的东西,只是朝墨故柒眨眨眼睛,希望她能够明白这是归尘的安排。 张广不是好人,袁庆山情况不明,宗主那边已经有归尘了,那是他当下一任宗主培养的人物,不会再收徒,免得到时候起争端,这般看来,只有朱颜立场鲜明且值得信任了。 墨故柒怔了怔,转瞬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我愿意的,师父。” 见她改口,朱颜笑得更加明媚了,她从空间戒指当中取出了一面小镜子道:“好好,乖徒儿,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个见面礼,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就滴血认主,你自会知道有什么作用。” 玫瑰金色的,巴掌大的小镜子躺在她的手中,看上去无比的精巧好看,但上面丰沛的灵力显示出,这是一件灵器,而且品阶不低。 “这可是地阶上极品质的防御灵器金郑镜啊!副宗主可真是大手笔。”有长老认出这是什么,不由得小声惊叹。 虽然不知道这金郑镜有什么用处,但光是地阶上极品质就足以证明这东西的不凡,墨故柒刚想开口拒绝,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狼云苍便先道:“没几天就要进入秘境了,就算有我和归尘带队,此行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你收下了我也放心些。” 狼云苍是在说,这东西收下就好,万一秘境里能用到呢?别有心理负担。 墨故柒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轻声道:“谢谢师父。” “好,乖徒儿,那下午比试完,你就去小狼那里住一段时间,等你选好浮峰作为住所,房屋什么的都尽数完工之后,再搬出去也不迟。”朱颜笑着说,朝狼云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抓住机会,这么好看的姑娘可不多。 狼云苍背上出了一层冷汗,现在总算是知道这个便宜师父到底在想什么了,这是想让他死啊!这可是归尘喜欢的人,给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有什么想法的。 只不过现在,算上墨故柒,朱颜只有两个弟子,让她住到朱颜那里不太合适,毕竟有事她要处理事务,包括修炼什么的,经常把自己的住所弄得乱七八糟的,墨故柒要是住过去,那保准儿是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 为了避免被墨故柒误会,狼云苍扯了扯嘴角,干笑几声道:“是,我那里屋子挺多的,再多几个人都住得下。” 如果住在狼云苍那里,也方便了解归尘的消息,墨故柒思索几秒,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朱颜将目光放在了青杏芸三人和蜀粒身上,虽然他们天赋也不错,但她也不能收太多的弟子,这是传统,每个副宗主收的弟子最多不能超过三个,不然就会引发许多矛盾。 比如争权夺势,比如一家独大,比如暗度陈仓什么的,都是不利于宗门发展的事情,她只能挑着最优秀的那个收。 “其他人的话,长老们也不要着急,等下午的比试过后再看看,究竟适不适合收为弟子,万一现在收为弟子了,发现用剑不同风格不同,不是耽误他们么?”狼云苍看着如狼似虎的长老们,不由得道。 里头有好几个可是被操控的,还有立场不确定的,要是他们稀里糊涂拜了这些人为师,不仅无法成为墨故柒的助力,还会拖她的后腿。 他们最适合的师父归尘已经筛选出来了,不过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法告诉墨故柒,只能把时间往后拖一下,长老不在的时候说一下。 如果是墨故柒的话,他们一定会听的。 长老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甘心,但狼云苍说的是事实,若是一个好苗子败在了自己手里,日后名声可就臭了,没有弟子敢拜入自己门下,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圣子说的是,那就等下午的比试结束之后我们再来。”长老们稀稀拉拉地说,作鸟兽散一般,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 青杏芸松了口气道:“呼,感谢师兄,终于得救了。” “好了,事情办完了,下午比试完我让小狼来接你,其他的也没什么事情了,你好好调整一下状态,正常发挥就好。”朱颜说罢,挥手告辞,带着狼云苍离开了奠基峰。 “真是太好了!故柒,你现在可是副宗主的亲传弟子呢!”青杏芸高兴道,墨故柒是他们当中最强的那个,也理应有最厉害的师父,而且看朱颜的样子不难相处,实在是一件好事。 “是啊,原本以为还有半年的时间呢,这一下子就跳过了半年的流程了。”姬天朔开玩笑道。 “只是不知道我们该选哪位长老,我们对他们也不熟悉啊。”白文羽说着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最强的长老不一定最好,同样的,就算长老强,不适合自己也不行。 这一点,墨故柒想到了,归尘和狼云苍应该已经把这事做好了,毕竟之前邪物那事,傀魂咒这种东西,保不齐在长老之中也有,她实在不放心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师父。 她应该去问问归尘或者狼云苍的。墨故柒想着,心念一动,神识探入契阔之中,那唯一一块传讯玉珏正散发着幽幽的光晕,说明其中有留言存在。 “先去食斋,吃完饭我回去一趟,然后告诉你们可以选哪个长老。”墨故柒神识收回,说道。 “好!”青杏芸欢欢喜喜地点头,墨故柒说什么她都信,没有什么是她搞不定的。 姬天朔则是看了看狼云苍离开的方向,以墨故柒在内门的人缘,多半是狼云苍去收集的信息,他们实在是沾了她的光,人情越欠越多,日后怕是拿命来抵都不够了。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轻松地笑了笑,四人一起往食斋走去。 他们卜一进入食斋,就吸引了大半的目光,今天的早上的测试,可是让他们彻底出了名。 熊松身后跟着十几个妖修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笑着说:“师弟师妹这修炼的速度也太快了?今早上可是吓了我一跳。” 他们将其他内门弟子挤开,像护卫一样把四人团团围住,想上前跟墨故柒搭话的弟子们望而却步。 “熊师兄也很强啊。”白文羽笑着说,对于这个使用巨剑而且还帮过他们的师兄很有好感。 “可别说,你们这一届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半年就有五个筑基境,真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修炼的。”熊松哈哈大笑,说着话眼睛却在打量着围上来看热闹的其他弟子。 “就是很努力的修炼呀。”青杏芸眨眨眼,笑着说。 她才不会告诉他们这都是故柒的功劳呢。 “既然如此,那你们应该有去陵岳秘境的名额了,下午的比试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能进内门的。”熊松笑着说,拍了拍白文羽的肩。 四人被簇拥着往点餐台去,熊松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罗波,只不过他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最后四人是在熊松一行妖的注视下吃完饭的,熊松他们直到把他们送回奠基峰才离开。 “他们怎么这么紧张?”姬天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摸着下巴问道。 “不知道。”白文羽摇头,关于阴谋诡计的东西他是想不清楚的,何况他们还不清楚内门的情况。 墨故柒猜测可能是因为现在她出了名之后,很可能会有想要害她的人浑水摸鱼,人多眼杂的地方,她若是不小心受了伤,也没有地方去说。 同青杏芸他们说了一声,她便独自回了房。从戒指里拿出传讯玉珏,灵力注入,归尘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灵力组成了字幕:有些长老已经被控制了,还有的是其他宗门的卧底。青杏芸可以选阮柔和贾湘厘长老,姬天朔可以选宿千流和凌宇鄂,白文羽可以选王树和刘倪阳。 墨故柒记下人名,看着字皱了皱眉,看来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不然应该只会说注意哪几个人的。 这个宗门怎么看起来哪儿都不靠谱?归尘他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剑门?她想着,难道是因为其他宗门问题更多?还是说单纯的为了龙苍和龙渊? 她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反正都已经在这儿了,现在纠结这些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 第86章 演武台上惊众人 不过只有青杏芸三人的,她想着今天的情况,蜀粒也会是其中之一,思索片刻,朝归尘发过去一句留言:那蜀粒适合选哪个长老? 归尘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是那只鼠妖对,她只能去茂无水长老门下,在其他长老那里她都无法得到最好的培养。 墨故柒在房内找纸笔写下了长老的名字,准备到时候看机会交给蜀粒。而后便走出房门,一一和青杏芸三人说了各自需要选择的长老,便一同往习课场走。 筑基境还不能飞,短距离用灵力或者身法凌空移动还行,但演武场在内门之中,光靠他们自己是过不去的,必须得李宇带着才行。 此时习课场上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个个都对下午的比试十分好奇,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目光放在墨故柒身上的时候,隐隐还带着一些兴奋。 如果说这场比试是所有境界相同的人都参与的话,那就说明其他不管是外门还是内门的弟子都要一视同仁地被墨故柒虐了。 他们被她虐了半年,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这个时候他们格外想看到其他弟子被打败的挫败的样子。 当他们被墨故柒一招制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想到这里,那些弟子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奸诈的笑容。 让那些没有体会过他们痛苦的弟子也被虐!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不由自主就发出了反派的笑声了呢,算了,这不重要。 墨故柒看着其他弟子对她投来的期待的目光,头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姬天朔倒是一下子会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们又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墨故柒疑惑地问。 “哈哈哈,他们是想看你去虐其他的弟子呢。”姬天朔一边笑一边解释,“他们一直都被你虐,打不过你,现在有这个机会看你去打别人,自然会很期待。” 白文羽笑得有些无奈:“老实说我也想看他们被故柒揍的样子,到时候他们的表情一定非常好看,但是你要想,我们也会上台去比试啊。” “嘿嘿,上台就上台嘛,我们这一个多月的特训可不是白训的,就算打不过也能过过招,最关键的是,他们绝对打不过故柒。”青杏芸眼睛亮亮的,没忍住搓了搓手,“他们很快就能体会到那种无力的感觉了咩哈哈哈!” 她这个奸诈的笑声让墨故柒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好在沉浸在脑补中的青杏芸并没有察觉。 这片刻的时间,弟子们都已经来齐了,李宇像早上一样,用灵力捏了一大片云朵,弟子们可以站上去,便往演武场那边去。 演武场并不是某一座浮峰,而是一方巨大的平台,看去有方圆千米,从上到下俯瞰,是太极八卦的图案,周围悬浮着大小不一的小演武台。 最大的演武台是演武场的核心,不过一般是不开放的,只有金丹境以上的对战才能用。今日的比试会在其他大大小小数百个小一些的演武台上进行。 要说起来,固修境的比试固然精彩,但是那五个筑基境的也非常引人注意啊,除了修为之外,他们的剑道天赋又怎么样呢? 王树作为主裁判,在所有人都来齐之后,宣布规则:“今天的比试采取守擂的方式,同境界的可以挑战,从筑基境开始,守擂赢三场晋级一轮,可以选择休息等待下一轮开始,或者是继续接受挑战,连赢二十场可以直接获得名额。其他的规则和宗门的挑战规则一样。” 这个方式主要是节省时间,可以刷掉很多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进入秘境的弟子,至少能刷掉一半。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墨故柒四人和蜀粒,只要通过了第一轮,就能拿到进入秘境的名额,半年筑基这样的天资,他们可是要大力培养的。 现在不说只是怕那些心有不甘的弟子,借着修为和剑招去为难他们。 狼云苍落在墨故柒面前,也不避讳李宇,道:“比试完之前,我先暂时帮你拿着剑,结束之后我就还给你。” “好。”墨故柒在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归尘,便将背着的龙渊取下来放到他手里。对她来说,龙渊是最亲密的朋友,不能当物品一样放在空间戒指里,所以就算有了契阔,她还是一直把龙渊背在背上。 很快,自信满满的弟子飞身而起,各自找了一个擂台,志得意满地等待着第一个挑战者。 墨故柒动作快,抢先占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擂台,青杏芸三人就近选择了稍微小一点点的擂台。 对他们好奇的人有很多,但真正有实力的并不会一上来就去挑战,有心刁难的会等其他人上去挑战,观察他们的底细,再一举击败。 第一轮他们基本上是不会上的,这也就给了青杏芸三人机会。 大半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边,很快他们四人就各自有对手上台挑战。 墨故柒这里最先有人登台,是个面容平凡的男弟子,他上台之后先故作潇洒地撩了一把头发,朝她递过去一个暧昧的眼神,语气暧昧:“师妹,你若是答应结束之后和我去吃顿饭,我就认输下台,如何?不然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拿到名额。” 墨故柒瞥了他一眼,皱起眉,觉得有些烦,并不搭理他。有人挑战,演武台上出现金色的结界,一个大大的数字“五”在上面,一息之后变成“四”。 倒计时开始之后,比试正式开始。 作为内定副队长的狼云苍不用参与比试,一直关注着墨故柒的擂台,看到那男弟子的做派,不由咂舌,真是色迷心窍的家伙,小丫头最好狠狠地把他揍一顿,省得什么癞蛤蟆都敢觊觎白天鹅。 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刹,男弟子还想耍个帅,一道宛如白虹的剑光便已经来到近前,在他的脖颈之上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墨故柒已经收起了长剑,是在习课场上拿的练习用的那种,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男弟子,偏头看向青杏芸三人的位置,此时他们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对手。 男弟子不可置信而又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这一手连一直关注的王树看了都忍不住感到惊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墨故柒比试对敌,出手果决迅速,已经不是优秀能够形容的了。 胜负已明,男弟子被演武台排斥出去,依然捂着脖子惊魂未定。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比试,这一下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他胆战心惊地抬头看向墨故柒,终于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所能觊觎的存在。 看见墨故柒一招制敌的震惊到失语,没看见的十分疑惑,这不是刚刚上去了一个人吗?现在怎么不见了?是他们眼花了? 那边,青杏芸三人凭借自己学习的诸多熟练的剑招,赢得比较轻松,最先解决战斗的是姬天朔,他的高速攻势让对手应接不暇,跟不上他的速度,自然落败下来。 白文羽的剑招熟稔得都不像刚入宗半年的弟子,几个剑招下来,对方冷汗涔涔地看着肩膀上的剑,听他笑着说:“承让了。” 青杏芸稍微慢一些,但她的对手并不这么觉得,软剑犹如灵蛇一般神出鬼没,都不是落败了,是在不知道剑尖剑锋会出现在何处的恐慌当中喊了认输。 蜀粒的情况和姬天朔很像,都是走短剑的路子,不过她比姬天朔占点优势,对方很少和身高矮的对手对战,剑招怎么用怎么别扭。 不过他们的表现也足够惊艳,其他弟子不免议论起来。 “他们真的只入宗半年吗?又要修炼又要修习剑招,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 “我以为他们把所有的时间都拿去修炼了才有这样的修为,结果他们剑法也这么出色!” “他们五个天资这么好的吗?其他的弟子不都成陪衬了。” “难怪长老要拿出五个名额给他们,这是要着重培养的节奏啊。” “我觉得他们真能去秘境,到时候从秘境出来肯定又是巨大的提升。” “新弟子这么强,让我们这些师兄师姐情何以堪啊!” “我只是庆幸没和他们在同一届,绝对是被压得抬不起头。” “但是比他们早进宗门,结果还被他们超过,不是更丢人吗?” “……你闭嘴!” …… 青杏芸兴高采烈地冲墨故柒比了个“耶”,白文羽也第一时间朝她看过去,他的对局开始之前就在关注她那边,果不其然,一招制敌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很快,墨故柒对面又跳上一个挑战者,也是一个男弟子,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笑眯眯道:“请指教啊,师妹。”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一股子挑衅的味,其实这是他想出来吸引墨故柒注意的话,和上一个是同样的目的,只是用的方法不一样罢了。 墨故柒看向对手,点了一下头,至少对方做了一点表面功夫,她也没必要太为难对方。 当倒计时清零的时候,和上一场一样璀璨的剑光袭来,男弟子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勉强挡下了这一击,只不过梳好的发髻散乱,看上去十分狼狈。 紧接着,墨故柒的下一剑便到了面前,这次男弟子没能反应过来,只是草草抵挡了几剑,剑尖便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很快,男弟子也被排斥出了演武台,这一次墨故柒多出了一剑,所以观战的其他观众终于看到了对战的过程,可能不全,但足以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是两剑啊,甚至可能剑招都没有用,那么迅疾凌厉的剑,换位思考一下,就算是他们上场都没把握能接下。 归尘也有一招制敌的本事,但他一般都是给对方先手表现的机会,很少主动用这么凌厉的剑式击败对手。 现在不管是其他弟子还是长老,看着墨故柒的神情都像看见了怪物,所以说墨故柒是第二个归尘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而和她同一届的弟子们看到他们惊掉了下巴的样子,面上的笑容更加邪性扭曲了。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再让他们多看一些!你们现在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吗?横立在他们前头的墨故柒不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而是一道又长又宽还看不到底的天堑深渊! 不是他们太废物,而是墨故柒太变态! 青杏芸三人做不到一招制敌,但想要赢下三场并不是难事,从第二个人之后,就没人敢上墨故柒的演武台了。 上去干嘛?都知道打不过了还要上去丢人现眼吗?泡不到妹还要狠狠丢人,这亏本买卖谁爱做谁做! 墨故柒有些无聊地盘腿坐下来,眼看就要当众修炼了,狼云苍忍不住笑:“这小丫头下手真狠,都没人敢上去了。” 王树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有些无奈地放话:“若是两刻钟之内没有人上台挑战的话,就算其拿到一个进入秘境的名额。” 话虽如此,依然没有人愿意上去当这个出头鸟,反正秘境的名额有五个都是为他们准备的,现在只要吃瓜看戏就行了。 虽然会遗憾这次没了认识墨故柒的机会,但是人在宗门内又跑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偶遇。 这个时候,除了当时习课场上的人以外,没人知道现在的墨故柒已经是亲传弟子了,若是知道的话,必定又是一番捶胸顿足。 一来亲传弟子有了自己的住所,出现的几率大大降低,他们想和墨故柒搭上话可能也就只有现在的机会了,二来半年时间成为副宗主的亲传弟子,这种速度他们是做梦都不敢想。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青杏芸三人早早赢下三场,回到了队伍里,他们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二十场全胜,还是求稳好一些。 墨故柒在演武台上修炼了两刻钟,在王树宣布她获得秘境名额之后从演武场上下来,回到了队伍之中。 第87章 意料之外的发现 她看到蜀粒还是在人群的边缘角落,在空中调整了一下方向,落下的时候正好能从蜀粒旁边经过,面不改色地用一缕微弱的灵力快速将纸条塞进了她手中。 蜀粒发现手中突然多了一张纸条,悄悄展开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四个字:选茂无水。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墨故柒的背影,咬了咬唇,催动灵力将纸条湮灭,心中翻涌着暖意。 就算那些长老在收徒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因为她鼠妖的身份也不会对她有多上心,想要找到一个会认真培养她的长老当师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墨故柒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长老最适合她,也不知道这个长老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她愿意相信墨故柒。 同届的其他弟子看着墨故柒回来有些惋惜,居然只上了两个人,其他的弟子就不敢上去和墨故柒打了,真是没有心性。 不过能看到其他弟子惊呆了的样子,也算不虚此行。 这里的灵气算是十分浓郁的,四人在李宇灵力幻化的云上盘膝修炼,带着其他同届的弟子一起修炼起来。 王树倒是用灵力传音告诉他们,这三场赢过之后下一轮不必参加,名额已经是他们的了,而往后一轮轮的比试选出剩下五个名额的归属,还需要很多时间,他们可以选择先回去或者在这待到结束。 这儿的灵气比外门浓郁多了,四人没怎么犹豫,都选择了待到比试结束。 狼云苍看她名额都已经确定了,第一时间下来把龙渊递还给她,也没走,百无聊赖地在他们旁边看着比试。 筑基境的比试除了巅峰那几个以外,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看头,无奈墨故柒在这,他不能走。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心声,看看还能不能再抓出点奇怪的人来。 :新弟子怎么可能这么强?该不会是作弊了? :这新弟子可真漂亮啊,要是能够把她压在身下……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漂亮又强的人,一定是妖怪! :可恶,区区外门弟子,竟然也和我抢秘境的名额…… :决定了,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新弟子了!只要有那个东西,她一定会对我死心塌地的! :可恶,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了!我明明是看好了他最弱才挑战的,该死! :只要赢下这一场,我就能晋级了! :啧,真弱啊,这么弱的家伙怎么还敢上来和我抢名额? :好饿啊……好饿……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不行,现在还不能吃,主人说了,这些人还有大用处呢…… 狼云苍皱眉,看向最后听到心声的那个人,是一个个子娇小,看上去清纯可爱的女弟子,他对其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妖修,但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心声? 女弟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没有上台去竞争名额,用手托着下巴,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若不是心声不会骗人,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说的主人是谁?而且还是个吃人的妖物,不对,感受气息,她只是筑基境啊!若是妖物的话,怎么可能完全化成人形? 他是有化形草才能完全化人,但化形草可不是什么大白菜,谁都能遇得到的。 这个“人”会和邪修有关系吗?还是其他的势力眼线?狼云苍啧了一声,血妖,邪修,鬼阴楼,还有袁庆山那里来路不明的人,再加上现在这里这个有主的吃人妖邪,剑门真是“热闹非凡”啊。 宗主长老到底在干什么?宗门被渗透成筛子了都不知道吗? 狼云苍飞到几个妖修身边,指着那个女弟子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她是谁吗?” 几个妖修看了看,摇头道:“不认识,师兄你想认识她吗?我们帮你去问。” “我只是有些好奇,感觉之前没有见过她,你们帮我打听一下她的信息,别让她知道。”狼云苍说道,这几个妖修虽然修为不高,但也算是可信的,他听心声,没有什么歪脑筋。 :师兄是觉得那个人不对劲吗?好像也是,这么可爱的师妹我不应该没有印象的。 :这女弟子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可惜不是我的菜。 :走咯走咯,老大有吩咐,我一定要给她祖宗八辈都给查出来! 妖修们很快便动了起来,他们都围绕那个女弟子身边的人打探,不多时便回来了。 “师兄,打听到了,那个女弟子叫柳艳,是前两届入宗的,资质不算特别出色,现在只有筑基境八阶。” “还有啊,她现在是在巨剑峰,也不知道她这么小的身子怎么能举起那么重的剑的。” “不止如此,她在巨剑峰里人缘还不错,就是据说她胃口特别大,吃得很多却完全不长个儿,他们都给她起外号叫大胃王。其他的,时间太短了,打听不到更详细的。”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改天请你们吃大餐。”狼云苍挥了挥手,蹲回了墨故柒附近,一直听着柳艳的心声。 不过现在她只是在不停地在心里说饿,其他没有什么有营养的话,让他不免有些头疼。 算了,这种需要动脑子的活儿还是交给归尘去头疼。 第一轮结束之后,王树公布了晋级的名单,这个时候那些个长老已经在上面对着青杏芸三人以及蜀粒虎视眈眈了,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忽悠……劝导一番。 第二轮需要连赢八场才能获得名额,不过中途是可以休息调整状态再接受挑战的,只是时间不能太长。 擂台战没有人打持久战,毕竟就算是势均力敌,为了节省灵力和体力,都是越快结束越好,因此只是一个半时辰,筑基境最后的五个名额都已经确定下来,都是上一届天资出众的。 接下来就是固修境的战场了,墨故柒这时候睁眼扫视了一圈,占了大擂台的几个还有熟人,雷惊雨,林辉,熊松,虎囿,青家的两兄弟也在其中,不过她注意到的是另一个女子。 她穿着金色的弟子常服,头发被高高竖起,眉眼凌厉而漂亮,和青杏芸有三分相似。只见她出招凌厉,分明用的是软剑,却好似比长剑更加锋锐。 这大概就是上次青杏芸说的青阕烟了,墨故柒拍了拍青杏芸,在她迷茫的眼神中指了指上面的女子:“那个是不是是认识的人?” 青杏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亮,激动得站了起来:“是烟姐姐!她也来了!” 听到她的话,姬天朔和白文羽也好奇地睁开眼睛,朝那个金灿灿的身影看过去,只见她一招一式都无比凌厉,将对手打得节节败退。 白文羽心情有些复杂,他是第一次在软剑上看到了刚猛的风格,联想起之前青家两兄弟谈之色变的模样,心想难怪能让自家兄弟姊妹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真乃奇女子啊。 狼云苍并不知道这一茬,好奇地看了过去,之前没注意,原来青杏芸是青阕烟那只母老虎的妹妹啊。 不过他们家居然还有不怕她的人存在吗?狼云苍摸了摸下巴,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 “等下比试结束了,我要去找烟姐姐说说话。”青杏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墨故柒,“你们也跟我一起去,我想让烟姐姐也认识一下你们。” “没问题。”“我没意见。”“好。”三人各自做了回复,青杏芸又看了看青义浏和青义裕的对战,看上去还算轻松,便没再关注了。 墨故柒倒是看了一眼熊松那边的情况,他不止修习了剑法,还辅修了几个岩墙,地刺之类的术法,用作限制对手的手段,效果可谓非常的好。 他并不是单纯的手掌触摸地面然后使用术法,而是只要他自己或者剑身接触地面就能发动,对手根本摸不清他什么时候会用什么术法。 而若是进攻,巨剑势大力沉的一击根本不是他能接下来的,他用出来的剑招在巨剑的锋芒面前犹如脆弱的泡沫一般一碰就碎。 熊松根本不用防守,对方的剑招都是一剑劈碎的,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以攻代守。 墨故柒带入了一下自己,同境界的情况下她并不惧,只是会觉得十分棘手。 她很快便重新进入修炼的状态,那些固修境的比试对于她来说不如梦境当中和龙渊的投影对打一番来得有效。 雷惊雨那边打得有些吃力,往常的比试她这边都很少有人会来,而且就算来,也只是一些实力比较弱的普通弟子。但今天不一样,来挑战她的个个都是亲传弟子,而且根本没有留手。 而且因为她突破了固修,所以面对的对手全都是固修境。她还不能很好的掌控灵力,而她的对手至少都在固修境一阶修炼了一段时间,远不是现在的她所能相比的。 还没有落败,甚至于赢下了两场,还是因为她修习了许多威力强大的剑法,是雷惊风还在的时候专门给她挑选的。 许多人光是找寻适合自己的剑招剑法就要花费许多时间,而她有雷惊风在前面铺路,节省了许多的时间,所以就算艰难,一时间也不见败势。 实际上之前去她那人少是因为雷惊风,没人愿意冒着得罪这个疯子的风险去和她比试,毕竟修仙修仙,要有命才能修仙。 真正厉害的现在已经固修境三四阶了,现在没法找雷惊雨比试,但指点一下后面去挑战的弟子给她添堵还是可以的。 雷惊雨到了第三场时,只是勉强赢下了比试,灵力和体力都已经消耗一空,万幸的是在下一轮开始之前她还可以修习一会儿。 不用参与比试的狼云苍就在墨故柒他们旁边飘着,她又看到了那张让她无比嫉妒的脸。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地修炼?凭什么她在演武台上的时候那些废物不敢上去比试,而自己这里就打得如此艰难?可恨,她怎么不去死呢?雷惊雨怨毒地想,若是眼神能杀人,墨故柒此刻已经是个筛子了。 察觉到杀气,墨故柒猛地睁眼看过去,这次她看清楚了,雷惊雨甚至都没想掩饰自己的杀意,两人隔空对视,火星四溅。 最后是狼云苍挪了一下位置,挡住了雷惊雨看过来的目光,这无声的硝烟才止息。 墨故柒对雷惊雨的印象仅仅停止在第一次去琳琅阁的时候,林辉和其他人的议论当中,只知道她脾气和名声都不太好,却不知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杀意。 她困惑地问狼云苍:“她是怎么回事?” “她嫉妒你长得好看,而且,宗门上下都知道她喜欢归尘。”狼云苍说着,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那个影响归尘的邪物就是她拿来的。” 听到这话,墨故柒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身边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她最是厌恶用歪门邪道的家伙了,更何况雷惊雨送的是会让归尘陷入危险境地的东西,让她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墨故柒深吸了一口气,把怒意压下去,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现在好歹也是固修境,你冷静点,等实力再精进一些再找她麻烦。”狼云苍生怕她一时怒极不顾后果地冲过去,劝道。 “我没那么冲动。”墨故柒长长吐出一口气,“别担心,我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 “那就好。”狼云苍松口气,回头去看雷惊雨,她有些困惑地看着这边,眼里的恶意没有少,心声却变了。 雷惊雨:狼云苍为什么要护着她?难不成他喜欢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归尘哥哥对她笑了,还是该死!我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算了,早就知道这娘们儿脑子不正常,狼云苍翻了个白眼,不再看她了。毕竟再过一会儿雷惊雨就没有看过来的闲工夫了。 那些个等了这么久的报仇机会的弟子,可不会让她拿到进入秘境的名额。 第88章 选择师父 下一轮开始之后,雷惊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赢下第一局,灵力和体力恢复的效率根本无法支撑她打下一局。 当第二个挑战的弟子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形象,红着眼睛怒斥道:“你们这么对我,等哥哥出来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只男兔妖,灰色的耳朵竖着,看长相是温柔恬静的那一类,只不过此时他也红着眼,满脸的愤恨。 他难得露出痛恨而又狰狞的表情,嘲讽着开口:“你除了你哥还能指望谁?雷惊风?呵,等他从荒渊里出来,也是一个废人了。你们两个干了多少坏事自己心里没点数,有我在,这秘境你休想去!” 话落,倒计时归零,他立刻运起凌厉的剑势朝雷惊雨袭去,雷惊雨只能匆忙用剑招防御。 她恼怒地大喊:“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明明都不认识你!” 谁知兔妖闻言更加愤懑,手中的剑光越发璀璨,竟是摒弃了防御,全力施展进攻的剑招,怒吼道:“你不记得就算没事了吗!我妹妹明明就是被雷惊风那个恶魔抓去的,却连尸体都找不到!而你,你欺压了那么多人,却连我们什么模样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记得,你该死!” 面对兔妖不要命的打法,雷惊雨有些惊惧,防御也几乎维持不住,剑气将她的衣角都搅碎,在她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灵力枯竭,致命的剑招朝她扑来时,演武台的结界洒下一片金辉,挡住了剑招,同时战败的雷惊雨也被排斥出去,也意味着她与秘境无缘。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来坏自己的好事,甚至于在这一刻隐隐还有些怨恨雷惊风,是他闯出的祸事,才让对方来找自己的麻烦。 雷惊雨没有想过自己的过错,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现在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因为雷惊风的照拂,要不然和她天赋差不多的弟子那么多,凭什么她能在亲传弟子中,还有着比其他人更加丰富的资源。 被千娇万宠长大的雷惊雨永远不会从她自己身上找原因,包括别人对她的怨恨,也包括归尘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愤恨地瞪了一眼兔妖,现在留下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转身就走。 秘境她一定要去,对了,归尘哥哥不是去秘境的队伍的队长吗?最后的名单审核也是他来做的,只要她去求他,他一定会帮她的。 而且那个东西送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归尘哥哥一定对她死心塌地了,只要她开口,什么东西都会是她的。 就像她当时入宗的时候,有雷惊风撑腰,没有人敢欺负她,一年后进入内门的名额,没有人敢和她抢第一,她想要成为亲传弟子,雷惊风就去找了张广,她就被长老收入门下。 林辉虽然讨厌,但也对她算得上是百依百顺。她看了一眼林辉的演武台,第二轮看上去有些吃力,但再拿下几场胜利不是什么大问题,一瞬间,她心中又升起了怨怼。 要不是林辉一直在外面借着她的名义胡作非为,给她拉了这么多仇人,她又怎么会失去秘境的名额,还被这些弟子欺负呢?被针对的是她,名额却让林辉拿去了,她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甘。 当务之急是要先去找到归尘,让他把自己的名字加入去秘境的名单之中,这些人,等她从秘境里回来实力大涨之后再清算。 雷惊雨不知道自己满心的愤恨都被狼云苍听了个干净,后者不住咂舌,有那么一秒钟,心里冒出了对雷惊风的同情,费心费力帮扶的亲妹妹居然只是把他当工具人,实在是令人唏嘘。 不过也只有一秒钟而已。 雷惊风雷惊雨这俩兄妹,一个白眼狼,一个视人命如草芥,果真印证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恶毒的心性怕不是家族遗传。 还有林辉,舔到最后还要反被雷惊雨记恨,实在是好笑。 狼云苍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思索,等一下,雷惊雨对林辉这仇视的心理,该不会和上次小丫头在琳琅阁被林辉欺负,而后归尘去给她出气那时候埋下的。 嘶,当时还以为归尘只是让当时的林辉不好过呢,没想到只是一个种子啊,那三言两语的就直接让雷惊雨直接记住了,现在种子生根发芽,长成怨恨了。 好好好,他最喜欢看狗咬狗了,等比试完了以后,他要回去和归尘细细说一下今天的这些事情,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柳艳,又一个来历不明的新势力啊。 他微微皱眉,这些东西冒出来的时机太巧了,好像都是冲着秘境去的,希望这次秘境之旅不要出什么大乱子。 固修境的比试要慢上许多,等到最后比完,确定了人数和范围之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那些个长老纷纷把青杏芸三人和蜀粒围起来,不让他们走,热情地推销自己。 不过因为他们已经显露出用剑的天赋,所以各个长老目标明确,只有巨剑长老们捶胸顿足,抱怨上天不公,怎么巨剑里就出不了令人惊艳的天才。 熊松:? 姬天朔和白文羽对比了一下各自适合的两个长老开出的价码,很快便做出了选择,姬天朔选择了宿千流,白文羽选择了王树,原本也要做选择的青杏芸却迟迟无法决定下来。 她注意到了青阕烟,想要和她拜入同一个师父门下,只是现在脱不开身,她也不知道青阕烟的师父是哪位长老。 在她想要向狼云苍开口求助的时候,一道金色的流光飞速朝这边靠近,距离近了也没有减速,一副要从长老堆里撞过去的架势。 感受到这灵力,长老们忙不迭地分开一条道来,在撞上青杏芸之前,金色的流光稳稳地停下了,随即青杏芸便被一股巨力抱进了怀里。 “芸妹妹你也来剑门了啊,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快让我看看,怎么瘦了些?是不是灵玉不够用?以后去食斋用我的灵玉,可不能亏待了你自己。”青杏芸没来得及说话,连珠炮一样的话语就尽数吐了出来,柔和的声音却带着铿锵的味道,看得旁边的长老目瞪口呆。 青义裕和青义浏两兄弟本来要走的,看到这熟悉的流光,忍不住悄悄跟了过来,果然看见青阕烟把青杏芸抱进怀里的场面。 兄弟俩很想马上离开,但是生怕青杏芸告状,总得听听她说啥,这样之后就算是挨揍也能狡辩一下,让青阕烟揍人的时候下手轻一些。 狼云苍慢悠悠地飞到墨故柒身边,后者看了他一眼,猜想到是他去找青阕烟说的,很快又把目光放到了青杏芸身上。 “嘿嘿,归尘选长老的时候可是把亲属关系也考虑到了的,青阕烟是阮柔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很适合教青杏芸。”狼云苍解释道,又悄声说道,“而且也明确是我们这边的人,放心。” “嗯。”墨故柒平淡地应了一声。 那边,青杏芸被抱得喘不过气,拼命晃动双手,青阕烟这才稍稍松开手。 青杏芸从胸脯之中抬起头来,猛吸一口气,好悬差点没给憋死,对上如出一辙的圆圆杏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烟姐姐!好久不见!” 青阕烟柔和的眉眼之中,藏着一分凌厉,或许是因为她平时很少有好脸色,嘴角总是习惯性地抿成一条直线,此时见到青杏芸的喜悦让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好久没见了,芸妹妹个子长高了啊,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追在我后面的小丫头了。”青阕烟摸了摸青杏芸的脑袋,笑着说。 “嘿嘿,对了,烟姐姐你拜入了哪位长老门下啊?我跟你一起。”青杏芸也抱住青阕烟,脸上满是喜悦。 “我师父啊?我师父是阮柔长老。”青阕烟不假思索地回答,指着人群外围一个长相温柔恬静的美人说道。 用手指着师父其实是一个很无礼的行为,只不过看青阕烟这熟稔的模样,想来经常这么做。 青杏芸怔了怔,这不正是她二选一之中的长老吗?不过这样也好,不用纠结了。 “好,那我就选阮柔长老做师父好了,不过阮柔长老愿意收我为徒吗?”青杏芸有些不自信,若是真的想收她为徒的话,又怎么会在最外围呢? “当然了,师父现在只有我一个弟子呢,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个伴儿。”青阕烟说着,拉着青杏芸的手就把她往人群外带,一边走一边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口中喊道:“让一让啊,麻烦让一让!” 愣是在人群中心把青杏芸拉到了阮柔面前。 阮柔是个性子绵软平和的人,看到青杏芸,温柔地笑着说:“你是小烟的堂妹青杏芸对?我经常听她说起你,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 她的声音也温柔得像是清淡典雅的花香一般,更衬得她像是一朵洁白剔透的山荷花。 墨故柒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生长在山中,下雨时花瓣会变得透明的白色的小花,它还有另外的名字,叫“骨架花”,由遇水花瓣变透明可见脉络而得名。 对这花印象深刻,也是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依靠采摘山荷叶卖给药铺过活。 “师父,芸妹妹也想要拜你为师哦。”青阕烟朝阮柔眨了眨眼,“她天赋可好啦,你要是不抓住机会,可要被别的长老抢走咯。” “如果你愿意的话。”阮柔将目光转向青杏芸,温声询问她的意见。 “我愿意!师父!”青杏芸连忙道,激动地扑上去抱住了阮柔。 阮柔像是吓了一跳,明明是个实力高强的长老,此刻却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青阕烟在旁边笑,青义裕和青义浏两兄弟对视一眼,现在看来她们是暂时想不起来告状和算账了,而且青杏芸成为亲传弟子也是好事一件。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俩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这下除了蜀粒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师父,她站在人群之中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嗫嚅着开口:“我……我想认茂无水长老当师父?” 她的声音很小,但离得近的长老还是听到了,他诧异地反问:“茂无水?你从哪听到他的名字的?” 蜀粒嗫嚅着说不出话,双手绞紧了衣角,她说不出原因,墨故柒愿意为她推荐长老已是仁至义尽,她又怎么能将她给说出来呢?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那家伙的名字的,不过小家伙,你还是再仔细想一想,茂无水可不适合当师父,他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离得近的长老劝说道,一副为了她好的模样。 蜀粒低着头,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我……我想的……很清楚。” “小家伙,你是不知道,茂无水那个家伙,拜入他门下的弟子修为都无所精进,而且他经常往外跑,对弟子不闻不问,你找他当师父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其他长老也七嘴八舌地劝导起来,无外乎就是说茂无水不是个好师父。 说得蜀粒都有些动摇了,她相信墨故柒不会害她,可是为什么这么多长老都说茂无水长老不好呢?他们总不能杜撰一些事情抹黑他? 墨故柒皱起眉,看向狼云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狼云苍神色有些古怪,犹豫片刻之后开口道:“茂无水长老自从第一个弟子,也是当时他的首徒外出游历的时候死在了人间之后,发了狠一般去了人间调查真相,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蹶不振。” “他现在也就喜欢去食斋买酒和,随时喝得醉醺醺的,其他的弟子也不再教导,后来他门下的弟子便纷纷转投他人门下。也是从人间调查回来之后,他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经常口不择言,得罪了不少人。”顿了顿,狼云苍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茂无水他……是一只猫妖。” 这下连墨故柒的面色都有几分古怪,凡间对看到了恐惧的事物有一种形容,叫老鼠见了猫一般,这下却是把老鼠和猫放一块儿了。 狼云苍和墨故柒都猜不透归尘此举有何深意,不过他们并不怀疑他的选择。 第89章 茂无水 那些个长老还在劝,另一边摇摇晃晃飞来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和油渍,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像是一捧乱七八糟的茅草,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一边飞还一边喝着。 想要打消蜀粒想法的长老们让出道来,让蜀粒能够看得清楚,指着他说:“喏,那个就是茂无水长老,你看看他这样,哪有半点仙家风范?” 蜀粒目瞪口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在她想来,修仙的长老至少都是仙风道骨的才对,哪有这么邋里邋遢的。 那个人直愣愣地就顺着缺口飞了过来,有长老伸手把他拦住了,面露嫌恶道:“茂无水,你来这里做什么?” 茂无水咽下嘴里的酒,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乱得连眼睛都看不见的头发晃了晃,醉醺醺地说:“啊?哦,你问我啊?我是,嗯,听说有天赋不错的弟子……咕噜,想拜我,拜我为师,过来看看。” 说着话,他又灌了一口酒,对这个事情不怎么上心,看上去就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这里没有想拜你为师的弟子,赶紧走赶紧走。”有个长老嫌弃地伸手赶他,不想这么个好苗子被耽误了。 “你……嗝儿~你又不是弟子,你说的……不算数。”茂无水摇摇晃晃地伸手,也不知多久没有洗澡了,身上一股酒臭味,手上也黑的黄的一块一块。 那长老生怕被他碰到,嫌恶地连忙避开,正好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唔……我看看啊,嚯,竟然是只老鼠。”茂无水走上前,弯腰猛地凑近蜀粒,把她吓了一跳,身上的酒臭味扑面而来,蜀粒用尽了毕生的定力才没有转身跑走。 “咕噜……小,小老鼠,拜我为师?哈,笑话。”茂无水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是什么吗?哦……你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嗝儿~又怎么会来找我做师父。” 他撩起遮住眼睛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暗黄色的猫瞳:“看好了,我是猫!” 蜀粒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对猫刻入骨子里的畏惧让她浑身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推荐给她的长老居然是一只猫妖,这一刻她几乎想要立刻跑走。 “哼……这么胆小。咕噜……选别人,你……嗝儿~当不了我的弟子。”茂无水把头发又放下来,摇摇晃晃的转身就要走。 蜀粒抬头看了一眼墨故柒,她和狼云苍并肩站在一起,往这边看着,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一刻,蜀粒深呼吸一口气,快步上前拉住了茂无水的衣袖,后者回头,她没有看到那双猫瞳,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小声而又坚定地说:“我……我可以改的,请您收我为徒。” 她拽着茂无水脏兮兮的衣袖,一点儿不嫌脏,毕竟她在人间的时候为了活命,更脏的地方都钻过,她现在完全是借着对墨故柒的信任才敢上前的。 其他长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也有面露嫌恶的,暗道老鼠果然就是老鼠,这么肮脏都不管。 此刻的茂无水身形也没有再摇摇晃晃的,他就这么低头看着蜀粒,看着她明明怕得发抖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睛里还有他看不懂的坚定。 这时候,他无端想起了归尘对他说的话:“为什么不试试呢?她可和你之前的弟子都不一样,或许日后你还要向她学习呢。而且她大概是最适合帮你做那件事的妖了。” 原本就算归尘这么说他也不打算来的,他查到的那些东西足以让他道心崩溃,不过归尘和他说,只要他来,不管接不接受,回去以后都送他一坛好酒,他才来的。 他没想到这个被归尘推荐的弟子是一只鼠妖,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就十分胆小的妖,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敢让他收她为徒。 在二人僵持的时候,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的漫长,蜀粒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抓着茂无水衣角的手中黏腻一片。 “哼……要是不怕,就来。”茂无水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饮了一口酒,他并没有想要回头带蜀粒的意思,御风而走。 蜀粒只能紧紧抓住茂无水的衣角,仿佛一个大号挂件一般坠着走。 都找到了师父,墨故柒四人都不用再回奠基峰了,从赢下擂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内门弟子了,现在更是一跃成为了亲传弟子。 其他的长老只能摇头叹息着离去。 那边青杏芸正在和青阕烟叙旧,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一路走来发生的事,而后她兴奋地指着离她们有段距离的墨故柒,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走之前总归是要和他们打个招呼的,墨故柒还未开口,狼云苍已经带着她飞了过去,他先同青阕烟和阮柔打了个招呼,便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烟姐姐,进入宗门之后故柒帮了我好多呢!她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还指点我修习剑法哦!”青杏芸蹦跶过来抱住墨故柒的手臂,笑着说。 “你好,我叫青阕烟,是她的堂姐,入宗之后这一段时间,承蒙你照顾小芸了。”青阕烟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对墨故柒很是客气。 “没有,主要还是她自己努力,我其实没帮什么忙。”墨故柒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功绩。 姬天朔和白文羽也各自和选择的师父说了一声,被宿千流与王树带过来。 “嘿嘿,这位叫白文羽,这位叫姬天朔,都是我的好朋友哦,我们都是一起修炼的呢!”青杏芸又向青阕烟介绍他们,“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过的烟姐姐啦。” 青阕烟也同他们互相问了好,看到他们关系那么好,几个长老在旁边看着,也是欣慰。 不过狼云苍在三个长老旁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都是长辈,都是当师父的人,只有狼云苍这个小年轻弟子,好像误入了长辈那桌。 “以后就不能经常在一起了。”说到这,青杏芸情绪低落下来,每个人都有去处,恐怕日后在自己能够飞行的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哪有这么严重,我们不是每天都要吃饭吗?干脆定个时间,在大堂角落找个桌子,就当我们的据点了。”姬天朔笑着道,这个办法在他得知要进入内门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不管是成为亲传弟子还是进入四大峰,他们都可以在食斋里见见面,互通有无,等以后固修境或者有了飞行灵器可以到处飞了,再互相串门。 “我觉得可行,不过食斋每天都那么多人,我们找好的据点不一定每次都空着。”白文羽发表了意见,这是他基于每天的事实进行判断的。 “可以包一间比较便宜的包厢,长期包,花的灵玉会多一点,但是应该还能负担。”墨故柒看着青杏芸刚刚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去,补充道。 “你们要是灵玉不够,我可以给。”青阕烟最见不得青杏芸难过,立刻道,“我是小芸的堂姐,而且也有些存款,不用担心我。” “我也可以给啊,圣子的奖励可是相当丰厚呢。”狼云苍也在旁插嘴道。 墨故柒看了他一眼,后者朝她眨眨眼,意思是这钱对他来说真不多,她便没拒绝。 刚收了徒的长老也得拿一点当收徒礼啊,三个长老互相对视一眼,各自给了一个储物饰品,姬天朔的是一只紫色的耳钉,和他本人也相称,白文羽的是一只翠绿色的储物戒指,青杏芸的则是得了一只白玉的手镯。 储物灵器之中放着他们的收徒礼,墨故柒想到什么,道:“对了,既然你们都已经有了储物灵器,那暂存于我这的灵药就分一下。” 看着她认真的目光,三人没有拒绝,很快便完成了“分赃”。 “走,今天的晚饭还没吃呢,去食斋吃饭咯。”青杏芸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都已经饿扁了。” “顺便定一下包间,以后我们就去那里吃饭。”姬天朔道。 白文羽看了看墨故柒,笑着对她说:“我会努力追赶你的步伐的。” 墨故柒颔首以示,虽然她觉得这事实在是有些困难。 于是长老们又陪着他们去食斋吃了饭,互相道别之后便被各自领回了长老的住所。 而比试第二轮结束后,栖闲庭。 归尘正在整理已经确定了名额的弟子的名单,忽然感受到雷惊雨的灵力在触碰结界。这是一种敲门的方式,对于不开放的住所,用灵力轻轻触碰结界,让其主人感受到,达到通知的目的。 归尘早就想到雷惊雨这次肯定会因为雷惊风和她自己之前干的事情而被针对,不过她这回来的速度还是让他感到意外。 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她是被第二轮的第二个对手秒杀了啊,他估计原本估计雷惊雨会在第三场落败呢。 看来对她和雷惊风不满的人很多啊。归尘微微勾唇,并不想理会,她无非就是想要求自己帮忙把她的名字加进秘境的名单里,这点盘算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与此同时,脑海中又响起了声音:去见雷惊雨,答应她的诉求。 归尘的手微微一顿,邪修居然要雷惊雨进入秘境,她得到的东西又不能分给邪修,赤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只是为了给他找个拖油瓶的话,放他们自己的人不是更好吗? 而且如果赤炼想要趁机得到墨故柒的血,肯定是用他们自己的人更容易得手,雷惊雨可不是一个会安分听命他人的人。 难道说雷惊雨其实已经被他们所控制了吗?按照他们这无孔不入的手段来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思忖良久,以防万一,还是回绝这个安排为好,不过在邪修那边,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起身,很快便来到结界外,雷惊雨一看到他,便梨花带雨地扑过去:“呜呜呜,归尘哥哥……” 归尘闪身避开,和她保持着三米的距离,故作疑惑道:“雷师妹,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演武场比试吗?怎么会来我这?” 雷惊雨泪眼朦胧地说道:“呜呜呜,我本来是好好比试的,可是,可是那些亲传弟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他们不止挑我的刺,还都是在固修境一阶浸淫许久的老亲传弟子和我打,呜呜呜……” 她哭得伤心,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归尘袖子之下的手颤了一下,忍住了想抽她的冲动。 真是会颠倒黑白,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他心中想着,面上却故作担忧的模样:“我认识的亲传弟子都不是会这么做的人啊,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们在归尘哥哥你面前是一套,但是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又是另一副面孔了。”雷惊雨想朝归尘这边靠,不过她刚挪动一小步,归尘也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一点,这就导致她挪了好几步,但是和归尘的距离一点儿没变。 “我相信宗门内的同门都不是坏人。”归尘还是摇摇头道,“要不然等比试结束之后我去问问他们,你记得欺负你的是哪几个弟子吗?” “归尘哥哥你去问的话,他们一定又会说我的不是了,我只是不甘心,原本秘境也有我的一个名额的,呜呜呜……”雷惊雨的身子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她说到最后,又低头哭起来。 归尘怎么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故作犹豫道:“可演武场的比试都是长老们看着的,就算我当时在那里,也没办法帮你啊。” “但名单是归尘哥哥你来编订的啊,你只要悄悄把我的名字加上就好了。”雷惊雨抬起头,楚楚可怜地说,语气哽咽,“我真的很需要这次秘境的名额,因为哥哥被关进荒渊,现在所有人都排挤我欺负我,我要是没有强大的实力的话,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归尘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也是根据长老们给的名次来选择进入名单的人选,最后这份名单还要交给长老堂以及宗主过目,而且身为宗主首徒,我也不能滥用职权啊。” “我也是有资格的啊,只要归尘哥哥你同宗主说一下,我相信宗主不会介意的。”雷惊雨继续劝说道,心中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归尘就算被那东西影响了,却还是不愿意靠近她。 第90章 合作 “雷师妹,在这个事情上,每个人都有公平竞争的权利,你想要变强,那其他的弟子呢?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念头通达的人,没想到在这个事情上居然如此拎不清。”归尘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这话让雷惊雨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刷了那么久的好感度,可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功亏一篑,她咬了咬牙,就算心疼不已,却还是作出一副强忍泪意的坚强模样,道:“我知道的,我其实只是找归尘哥哥倾诉一下而已,我……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对不起,说了不理智的话。” “原来是这样,我才应该道歉,是我会错了意,抱歉,误会了你。”归尘歉疚道,他这样子倒是让雷惊雨稍微放心一些。 按照以前的归尘的性子,必然要好好说教一番,她说出这鬼话连她自己都不信,但归尘好像一点怀疑都没有,这种盲目的信任只有在被那东西影响的人身上才有。 雷惊雨打消了一点怀疑,但还保留了一些,毕竟归尘不和她亲近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雷师妹今日比试也辛苦了,这枚蕴灵丹给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进入秘境之后,若是遇到雷师妹需要的灵材会帮你带出来的。”归尘温柔地说,手中出现一枚圆润如玉珠般的丹药,散发着丝丝浓郁的灵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雷惊雨的呼吸都微微急促了些许,这可是地阶极品的丹药,能够对身体无害的情况下大量补充灵力,对修炼大有裨益,而且若是对敌的时候服用此丹,相当于多了整整一个固修巅峰的灵力储量,在相同的境界下,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蕴灵丹效用强大,与之相对的是炼制难度极高,而且需要的高阶灵药灵材众多,成丹率极低,每一枚蕴灵丹都价值不菲,在宗门之中一枚要卖上千红玉,还是有价无市,没想到归尘竟能拿出来。 不过想来也是,以归尘的地位来说,宗主肯定是把好东西都留给他。 雷惊雨连忙从归尘手中将蕴灵丹拿过来收进储物戒指里,激动得小脸微红,羞涩道:“谢谢归尘哥哥。” 指尖残留着归尘手心的温度,像是要沿着手指直烫到心里去。 “一点俗物罢了,雷师妹开心就好。”归尘笑着说,“我还有材料要整理,就不与师妹再多说了。” “好,归尘师兄辛苦了。”雷惊雨含羞带怯地说,归尘没有片刻的犹豫,转身便回了栖闲庭。 雷惊雨沉浸在与归尘有了肢体接触,还得到了蕴灵丹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归尘一转身便阴沉下去的脸色。 他用手帕将那只被雷惊雨触碰的手仔细地擦了又擦,而后将手帕随意地往身后一扔,白色的手帕无风自燃,刹那间变成了一捧灰,飘洒在空中,了无痕迹。 不过他犹嫌不够,回房之后还用流水和着皂角将手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直到白皙的皮肤都泛红才停下来。 归尘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便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赤炼的住所。 她里衣穿得松松垮垮,从床上坐起身来,体态婀娜美艳,舔了舔唇角的一缕殷红,说不出的魅惑妖娆。 她的眼睛此时是血红的,不过很快便变回了翡翠般的颜色。 床帘放下,遮住了她身后床上躺着的人,不过那一瞬间,还是能够看到床上那生机全无,苍白干枯的一截手臂。 赤炼推开门走出去,站在门外的人听到响动转过身来,竟是李宇。 “李长老就这么过来,也不做些伪装什么的,让人看见多不好。”赤炼娇笑着说,却没有半分担忧,更像是开个玩笑。 “你这地儿,在这个时候,还能有半个活人在?”李宇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他要是被发现了,那赤炼一样跑不了,他至少能拉个人下水,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 赤炼咯咯笑着,侧身让出房门来,道:“李长老难得过来,不如进屋慢慢说,我也好给长老尽一下地主之谊。” 李宇皱了皱眉,冷硬地拒绝:“你那房间实在是太臭了,旁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你那房间里头到底有多少枉死之人。就在这说,我怕我进去这间屋子以后就出不来了。” “哎呀,怎么会呢,长老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弟子罢了,哪有能力把您强行留下来呢?”赤炼掩唇轻笑,身子颤动间,里衣半落,露出底下宛如凝脂般白嫩的肌肤,还有鲜红的肚兜系带。 雪白的肌肤和红色的系带互相映衬,更显得勾人,饶是李宇自诩定力过人,也不由得心神一荡。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要知道面前的美人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谁对她产生哪怕一点点不该有的妄想,很快就会被她当做食粮吞吃入腹。 “废话还是少说几句,我过来可不是和你在这扯皮的。”李宇冷声道。 “李长老真是个急性子呢。我敢和李长老做这个交易,那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李长老你想要的是天才的魂魄,而我想要的是墨故柒的血,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对?。”赤炼涂着蔻丹的指甲在下巴上滑过,浅笑吟吟。 李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对她的搔首弄姿无动于衷。 赤炼撇撇嘴,暗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继续说:“关于秘境,我还有其他更强的合作伙伴,他们已经在秘境当中设下了埋伏。只要我想,这次进入秘境的人可以一个都出不来。当然了,为了你和我想要的东西,总要有几个‘幸运儿’带着东西回来的。” 李宇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而且埋伏的人足够强,那么他有很大的机会得到两个绝世天骄的魂魄,到时候他需不需要继续待在这都无所谓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秘境开放的时间向来不定,怎么可能提前进入,设下埋伏?”李宇沉声问,这是他对于这件事最后的顾虑的,如果这个问题能够解决,那他暂时与她合作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 赤炼神秘一笑:“修真界的人做不到,但不代表其他的人做不到,这个世界上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有那么几个能够找到秘境并且带人进去的并不难。而且这事说来,也是怪墨故柒他们太出彩了,吸引了一些猜忌。” “说说你的条件。”李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思忖一番后问道。 “我只需要长老帮我做一件事,帮我找一百个八字属阴的弟子送过来,无论男女。”赤炼微微眯起眼睛,“毕竟长老作为外门的负责长老,经手那么多届弟子,对他们的底细很清楚。这事对李长老来说应该不难。” 李宇微微皱眉,因为八字属阴的弟子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不过想到墨故柒和归尘的价值,点头道:“如果事情如你所说一般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我需要收取定金。秘境之后,墨故柒和归尘的魂魄你要给我一个,等我把一百个八字属阴的弟子送给你之后,再给我另一个,如何?” “当然可以,还是李长老想得周到。”赤炼笑吟吟地伸出纤纤玉手,“那么,合作愉快。” 李宇瞥了她一眼,没有去握她的手,直接拂袖离去。 赤炼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中血红一闪而过,不过那股嗜血的杀意还是被她压了回去,她转身回到房间,嘲讽地笑了笑,自语道:“贪婪又愚蠢的家伙,他们两个的魂魄哪能轮到你们接手,上面的家伙可是已经怀疑很久了。” 演武台的比试结束之后。 狼云苍将墨故柒带回了他的狼山,他的住所虽然没有雷惊雨的慕尘院那么华丽,但是房屋楼阁也有许多,墨故柒暂时住下没有任何的问题。 “明天我陪你去选属于你自己的浮峰,确定了之后就要请阵法堂的人来设置结界和禁制,让杂役来修建屋舍,这些开销是师父出,你不用担心。在屋舍都弄好之前,你暂时住在我这里,没问题?”狼云苍将墨故柒带到给她准备的房间门口,叮嘱道。 “没有。”墨故柒摇摇头,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还要去找归尘?” 狼云苍想了想,反正他需要给归尘汇报的事情瞒不过她,干脆点头承认:“对,我要跟他说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今天没来。” “我要一起去。”墨故柒语气坚定,没有说为什么,或许是想看看归尘现在的状态,也或许是那股不明不白的想念。 狼云苍顿了顿,他可是要去汇报白天听到的心声和柳艳的事情啊,这些东西归尘肯定不想让她知道,他要是把她带去了,这一趟算白跑。 “还有半个月就要进秘境了,你还是先专心提高一下修为和实力,借此机会稳固一下境界也是好的。想见归尘的话,秘境是我和他带队的,你总能见到,不急于这一时。”狼云苍叹了口气,劝说道。 他也不好把话挑明了跟墨故柒说,只能委婉一些,希望她能想清楚。 墨故柒抿了抿唇,她知道狼云苍这话是在暗示她,今天要和归尘说的事情不是她能够掺和的,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有一种无力感,令她很是讨厌。 “我知道了。”墨故柒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归尘他们不愿意告诉她,且不说她做不出胡搅蛮缠的事情,她若是帮不上他们的忙,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狼云苍松了口气,还好墨故柒是个明事理的,讲道理她会听,他最怕雷惊雨那种想得比做梦还美,又喜欢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了。 时间紧迫,他查探了一下周围没有人,便隐匿身形朝归尘的栖闲庭飞去。 再说蜀粒。 她像个挂件一样被茂无水带到了他自己的浮峰之上,只见浮峰上除了蓝楹树依旧枝繁花茂之外,到处都是枯黄的杂草,比数百年没有打理的坟头还要乱。 浮峰上一个杂役也没有,倒是像人间世家大族的那种府邸的屋舍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繁盛。 不过现在上面掉下了墙皮,缺砖少瓦,洁白的蜘蛛网在各个角落里占据一席之地。 院墙里,随处可见的都是瓦片的碎块,还有酒坛的碎片,蜀粒简直不相信这地方居然是有人住的,好像荒废了很久一样。 落地之后,茂无水一抖衣角,蜀粒的手便不由自主松开了。他仰头灌了一口酒,酒水见底,他随手便把空酒坛扔去一个角落,发出巨大的破碎声。 “嗝儿~你要住这儿,就,就自己收拾房间。除了东边单独的院子以外,都,都随你选。”茂无水说罢,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蜀粒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消失不见了。 蜀粒茫然无措地站在院子里,茂无水也没说有事怎么联系他,她只能一只妖在这偌大的府邸之中漫无目的地走。 她很快便选择了一个很小的院子,这是她一路走来看见的最小的院子了,小一点的地方更能给她安全感。 一推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而后便是扑面而来的灰尘,把她呛得连连咳嗽,后退了好几步。 好在房间里只是积灰严重,没有长霉长草之类的现象,她收拾起来要稍微方便一些。 蜀粒又跑了大半个府邸,找到了放在杂物房的打扫工具,将小院子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长得比她还高的杂草也尽数铲除。 等她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床褥被子之类的东西还要洗,但她现在更需要休息。于是她将床褥被子之类放到地上,自己就睡在了硬邦邦的床架上。 自然是不舒服的,不过她并不介意,在人间的很多时候,她连有茅草垫一垫都是奢望,睡在水沟里的感觉要比这难受得多。所以她很快便沉沉地坠入梦乡。 而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房中,他步伐沉稳,看不出半点颓然。 他静静地看着蜀粒,许久之后,在她身边醒目的地方留下了一串小巧的项链,样式简单,黑色的线,中间吊着一块深棕色的石头,雕刻成了锁的模样。 比人间常戴的长命锁来说,少了几分精致,更加小巧,不引人注目,低调内敛,却是上好的储物灵器。 人影很快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细微如叹息一般的话语消散在空中:“让我看看,你们能走到什么地步……别让我失望……”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第91章 故人的遗赠 次日,墨故柒四人都被各自的负责人带去挑选浮峰了,无主的浮峰交相错落,大大小小形状不一,有好似从中间被劈开来的,有凹陷下去像一个漏斗的,也有像动物一般形状的,还有像一棵枯树一般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且在这片广袤的“浮峰之海”中,他们时不时还会偶遇,互相打个招呼,然后继续往下一处去。 狼云苍带着墨故柒几乎跨越了大半个浮峰之海,不由得问:“你还是没有选好吗?这么多的浮峰都入不了你的眼?” 墨故柒一直在看着前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合适。” 一种莫名的感觉,那些浮峰,都不适合她,应该有……独属于她的浮峰。 狼云苍叹了口气,好,这小祖宗做事和归尘一样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归尘那家伙的直觉也准的离谱且吓人, 直到浮峰之海的尽头,可以看见再远处就是一片缥缈的云海,正当狼云苍要带墨故柒折回去看的时候,墨故柒拉住了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某一个地方,口中道:“再过去一点。” “那边什么都没有了哎。”狼云苍嘴上说着,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带她飞过去了。 他已经飞出了浮峰之海,墨故柒往云海之中指了一个方向:“往那里走,我能感受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狼云苍依言飞下去,说来也怪,这云海似乎还有屏蔽神识的作用,狼云苍带着墨故柒落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由得反手抓住了墨故柒的手臂,声音带了一丝凝重:“失礼了,在这里我的神识无法发挥作用,现在绝对不能走散。” “嗯,往左一点。”墨故柒应声,在这云海之中,她也只能感受到大致的方向,以及狼云苍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栖闲庭。归尘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望着浮峰之海的方向,目光像是穿越了所有的距离,看向了他所想看到的地方。 “找到了啊……”他喃喃自语,很快便收回目光,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墨故柒几次指挥狼云苍改变方向之后,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一般,一直被云海所遮蔽的视线重新恢复,看清眼前事物的那一刻,狼云苍感觉自己身子都僵住了。 像是被整齐地削掉的山头,最底下宽阔的断面整整齐齐,山体破碎,却好似被某种力量固定在了被打碎的那一刻,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山体附近漂浮着。整个山体都是焦黑的颜色,无比荒芜,连一点儿尘土都看不见,遑论花草了。 仿佛经历了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 更重要的是,进入以后,一种和他认知当中完全不同的威压让他完全动弹不得,好像也成为被凝固在这里的其中一员。 墨故柒松开了抓着狼云苍的手,愣愣地往前走,山体之中有什么在呼唤着她,如同咏唱的乐调,含着苍茫而又肃穆的味道。 她没怎么使用灵力,便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托举着,缓缓朝山体中心飘去。 狼云苍一身冷汗,进来之后他便无法听到墨故柒的心声了,他只期望她能够解决这一切然后他们一起回去。 他不想在这当一个不见天日的雕塑啊! 而墨故柒对狼云苍的惶恐一无所知,越靠近山体,呼唤的声音就越清晰:“来……来……此地的主人……回来……” 靠近之后才发现,原来山的正中央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只是因为山体焦黑,在远处看不清楚。 在她进入山体之后,呼唤的声音变成了咏唱,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每一个音调都有着厚重的感觉,比大地更深厚,比天空更缥缈,空灵得仿佛穿透了魂魄,与时间共鸣。 被封印的记忆在沸腾,好像马上就会捅破这薄薄的一层膜,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她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与见到归尘的心动不一样,那是一种极致的悲痛与愤怒,还有无能为力的愧疚,对自己弱小的痛恨。 一直托举她前进的力量停了下来,在这一片枯败的黑暗中,一缕华光慢慢绽放,如同星光汇聚,从黑暗中四面八方浮现萤萤白光,一朵粉白色的花缓缓绽放开来。 墨故柒瞳孔骤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在这一刻,她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花朵确认是否真实,她颤抖着唇,情绪翻涌而来。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却飘向了那粉白色的花,墨故柒看到花朵与泪水相融合,没有更璀璨的光芒,却有风从花朵周围朝她吹拂而来。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声音,对她说:“小柒啊,你终于找到这里啦,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嗯,一定是度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应该不记得了,但也没关系,你只要记得这个就好了。什么?你连我送你的东西都不记得了?那我再告诉你一遍哦,这是夜幽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送你的花。” “重走一遍,你大概要经历很多困难,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帮你,就算是知道了灾难,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留下这一样东西了。” “你找到归尘了吗?只有你们两个一起联手,才能达成你们想要完成的目标啊,没找到的话要赶紧去找他。你如果不记得他……嗯,就算如此,你和他也一定会向彼此靠近的。” “我们真的很抱歉,没有办法帮你们减轻哪怕一点点负担,不过请你相信,只要你们能够找到回家的路,我们一定会再次与你们并肩而战的。” “如果实在太难太苦了,放弃也没有关系的,我们不怕死,就算成为时间的烟尘也没关系,我们更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 “我们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现在没有时间了,夜幽昙是我们给你留的礼物,也不知道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留存了多少力量。吸收它之后,至少能为你挡三次致命的伤害,而且还能够遮掩气息哦,这样就算你站在那些叛徒面前都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还有啊,有夜幽昙的保护,从此以后你将万毒不侵,心魔不生。” “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对不起……” 声音完全消失了,吹拂的风也已经停下,黑暗中只有夜幽昙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之前的咏唱也已经渐渐停下,墨故柒此刻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情绪完全没法释放,想要毁灭什么出出气,但眼前只有这跨越了上万年时光的故友遗物。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夜幽昙,花朵华光内敛,缓缓融入她的胸口,一股柔和的力量在体内蔓延,像是在泡温泉一样,身体暖洋洋的。 汹涌的情绪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之下也渐渐平息下来,墨故柒闭上了眼睛,运转功法吸收着这股力量。 与此同时,宛如被凝固的世界震动,仿佛时间开始流动,桎梏住狼云苍的力量消失,当了好一会儿木头人的他终于能够大口喘气。 只见破碎的石块开始一点点化作飞灰,山体震颤着开始解体,变成七零八落的石块,然后烟消云散。 狼云苍没有多想,飞速往墨故柒去的地方飞过去,这地方眼看是要被毁掉了,不知道她此时有没有危险,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他都得先把她带出去才行。 他看到了在山体大洞之中的墨故柒,她仿佛处于一个玄妙的状态,不过她周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保护她,狼云苍完全过不去,急得直挠空气。 当山体崩解到有光照在墨故柒身上,她才睁开眼睛,一回头便看见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的狼云苍,这时候那股保护她的力量消失,狼云苍赶紧飞过去,拉着她就往外面冲。 “这里就快要被毁掉了,我们赶紧走。”狼云苍没有问她得到了什么,反正都是属于她的秘密,他虽然喜欢听心声,但还是尊重他人的秘密的。 墨故柒回头,看着巨大的山烟消云散,这个和她过去有关系的地方也终究是要消失了,故友的遗赠,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或许是因为和她的泪水相结合,夜幽昙的力量出奇的丰沛,她那一小段时间只吸收了一部分,但估计已经能够达到故友说的效果了。 剩下的力量,她暂时还没法吸收,不过应该可以用来使用记忆中学来的术法,就算是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也有底牌可以应对。 冲入云海之后,狼云苍便拉着墨故柒垂直往上飞,直到飞出了云海,他四下张望,都已经离浮峰之海很远了。 远远看过去,只是一个小小的点。 “你回去还得选个浮峰呢。”狼云苍松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就出来一趟,还能整出奇遇来,而且那股力量可以说非常强大了,和灵力还不一样。 所以她和归尘果然是有点隐藏身份的。狼云苍在心中道,难怪这么变态,合着你俩都不是人。 “抱歉,把你卷进来了。”墨故柒低头,有些歉疚道。 她现在回想一下,狼云苍进去就动弹不得,当时一定非常害怕。 “算了,反正也没出什么事。”狼云苍满不在乎地说,心中却暗暗腹诽,这次回去要狠狠敲归尘一笔才行。 成功回到浮峰之海,没有了那冥冥之中的呼唤,墨故柒很快便挑选出了一座浮峰,和其他浮峰相比,不大不小,上面开满了蓝楹花,不过山形看上去还挺巍峨的,感觉引点流水还可以看瀑布。 “好,你用你的灵力在浮峰上打个印记,或者单纯的留点灵力也行,这样自然会有人帮你把浮峰引回宗门。我暂给你定了个位置,在我的住所附近,有一段距离啊,你回去也可以调整。至于结界禁制什么的,我直接找归尘给你弄,他对这些更了解,比阵法堂那些个弟子厉害多了。”狼云苍絮絮叨叨地说着,墨故柒依言在浮峰上留下了灵力,两人便启程回去。 狼云苍将她带回狼山,叮嘱一句让她好好修炼,便又匆匆走了,和她相关的事情他都得去和归尘说说,何况还是这么大个事儿。 墨故柒回到房间之后,拿出了传讯玉珏,狼云苍只是知道进入了这么个地方,其中她的经历完全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归尘说一下。 毕竟故友说的是“你们”,这份遗赠或许也有归尘的一份,她没有完全吸收,应该可以引渡出来。 灵力涌入传讯玉珏之中,在她开口之前,玉珏上流光一闪,传出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柒?怎么了?” 墨故柒后知后觉,传讯玉珏是可以实时联系的,只不过之前她和归尘都只是留言,以免给对方带去麻烦。 “我今天和狼云苍去挑选浮峰的时候……”墨故柒简单将事情经过讲解了一下,最后问他,“这股力量我现在吸收不了,而且我想他们也有一份是预留给你的,我想把这一部分力量引渡给你,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边沉默了片刻,他似是轻笑了一声:“不用了,这是他们给你留的,你拿着应急也好,我大概是用不上的。” “这份力量和阴气是不同的,我觉得给你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墨故柒坚持道。 那边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而后他叹息一声:“就是因为与我同源才不能拿啊,如果不能立刻吸收的话,一旦被察觉到就糟了。至少现在这力量在你身上不会被任何方式探查出来,比直接给我要安全得多。” “我知道了。”墨故柒道,顿了顿,她又问,“现在狼云苍在你旁边吗?” 归尘抬头看了一眼醉趴在桌上,还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语的狼云苍,勾起唇角:“他找我要补偿,我给了他一壶新酿的酒,他现在……睡得挺香的。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他说去找你了,就问一下。”墨故柒答,“需要我过去把他带回来吗?” “我一会儿会送他回去的。”归尘说,他可不想她与狼云苍传出什么奇怪的传闻,这对狼云苍的小命不好。 “好,我没别的事了。”墨故柒想了想,要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不过她没有立刻终止传讯,想看看归尘还有没有要说的。 “别担心,他们一定在等着我们回去,不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在你身边的。”归尘温声道。 墨故柒鼻头泛酸,不过她忍住了,轻轻应了一声。 归尘那边断了传讯,她深吸一口气,将玉珏放回戒指中,便凝神开始修炼。 那股力量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法吸收,但在她体内,缓慢地滋养着她的经脉血肉。 第92章 出发 归尘也将目光放在狼云苍身上,刚接到墨故柒的传讯的时候,这家伙还没来,为了免于被这家伙打扰,他把一壶酒放在了桌子上,果然狼云苍没有多想就给喝了。 要说起来,这酒没什么问题,就是劲儿大,连他自己都不敢连喝一坛,寻常修者只是小小一杯,便会大醉数日不醒。 狼云苍大概会醉个四五日,正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养好精神才好进秘境去。 归尘舒了口气,他清楚秘境里多半会有危险,不管是邪修还是其他的势力,都已经昭示了此次秘境之行不简单。 但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身上的毒只有在秘境之中才能瞒天过海地解开,而秘境之中的灵药对墨故柒也是必要的。 归尘将名单整理好,用灵力把醉的人事不省的狼云苍托起来,离开了栖闲庭。 他先把狼云苍给放到了狼山的院门口,杂役会出来把他搬进去,而后便去找宗主将名单交了上去。 他还去了一趟荒渊,因为有丹药在,雷惊风死不了,但精神十分危险,归尘隔三差五地去找他说说话,顺便也加深他内心的愤恨。 说起蜀粒,她没有去选浮峰,主要是茂无水把她带回了住所之后,便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几乎把整个府邸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 她起床的时候看到了储物项链,想着,茂无水大概只是因为实在无法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曾经也一定是个好师父。 就是不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人间去发现了什么样的真相,才把他打击得变成现在的样子。 蜀粒找不到茂无水,又看了看这杂乱荒芜的府邸,也许把这里收拾出来,能让茂无水看着打起一点精神呢?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用灵力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开始打扫。 杂草就配合着剑招,控制着力道可以把土地都翻一遍,而且保证干干净净,同时还可以练习对灵力和剑招的掌控。 房间里用灵力把灰尘都吹出去,再用抹布擦干净桌子椅子残留的灰,这样一个院子就算打扫干净了。 府邸很大,她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收拾出来五六间,照这个速度的话,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全部都收拾出来。 而且铲除杂草之后,院子里看上去空空荡荡的,看上去像有人住的地方了,但显得十分荒凉。 第二天她用项链里的飞行灵器,一个小舟,去琳琅阁买了一些花种和灵种,有这么多空闲的院子,种一些花装点一下,低阶的灵药也可以试着种一下,以后有经验了,慢慢地再种等阶高一点的。 播种,浇水,她忙得热火朝天的,先种满了之前打扫出来的院子,又开始清理更多的院子。 茂无水还是没有露面,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此度过了五日,当她再一次腰酸背痛地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茂无水毫无形象地靠着墙,瘫坐在她小院门口,把她吓了一跳。 茂无水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好像死了一样,蜀粒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喊他的时候,他才动弹一下,抓了抓脑袋,有些不耐地撑起身子:“谁啊?” “我……我是您上次收的弟子。”蜀粒小声道。 “我什么时候又收……哦,想起来了,小老鼠,你还没走?”茂无水看起来比之前清醒一些了,至少他的手边没有酒坛子,也没有摇摇晃晃的。 “我……拜您为师了的……不走……”蜀粒更加紧张,生怕茂无水此刻清醒了就把她赶出去。 “随你,不走就不走,反正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哦,我说怎么看这里变了个样子,差点没认出是我自己家,原来是你干的好事。”茂无水挠着头站起来,沉思半晌,“我会来是要干什么来着……想起来了,你在去陵岳秘境的名单上,明日卯时到……嗯,到宗门口去集合。” 蜀粒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嗫嚅道:“我……不知道宗门口该怎么去。” 若是在外门,她还能找着路,但她当时是被带去了演武场,又从演武场拽着茂无水的衣服来到这里的,去一趟琳琅阁都是不断地问路,在各种嫌弃和不耐的眼神当中才找到的。 “啧,怎么连路都记不住?算了,明天我带你去。”茂无水不满地咂舌,而后便直接离开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过来通知她的。 “谢谢。”蜀粒在他身后道,怕他听不到,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茂无水没什么反应,很快便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次日,蜀粒起得很早,她收拾妥帖的时候离卯时还有半个时辰,不知道去哪里找茂无水,她便站在院门口等着。 离卯时还有一棵时,茂无水终于晃晃悠悠地来了,他不知道又去哪里喝了很多酒,不过既然还记得过来接她,问题应该不大,嗯……应该。 “嗝儿~走。”茂无水随意挥了挥手,灵力便将蜀粒托举起来,或许是想要赶紧把她送走,茂无水的速度很快,风吹在她脸上像刀子一样,就算有皮毛也感到刺痛。 茂无水送她到宗门口的时候,名单上的弟子基本上都来齐了,她是最后一个。 墨故柒四人修炼向来争分夺秒,等人的时间也不放过,在一群人当中十分醒目。 看到最后来的是她,有不少亲传弟子都感到不满,窃窃私语道:“啧,合着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在等这只老鼠,真晦气。” “就算她天赋确实不错,这样的机会也不能让一只老鼠来啊!我最讨厌老鼠了。” “她在秘境当中不会给我们惹来麻烦?我可不想给她善后。”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蜀粒的听觉很好,那些话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里,顿时,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蜀师妹也是我们的师妹啊,而且据我所知,她并没有干过什么坏事,背后议论同门可不好啊。对她有意见的话,怎么不见你们半年就能入筑基呢?”狼云苍冷着脸,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压,说得那几个弟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归尘也偏头看过来,开口道:“此番前往秘境,也就是我们同门彼此守望相助了,怎么还没出宗门就闹起矛盾来了?通知的时间是卯时出发,蜀师妹并没有迟到,只是我来得太早了而已,不怪她。”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其中透出的浓浓的失望让那几个亲传弟子惭愧地低下了头:“是,我们知错了。” “行了,我走了啊。”茂无水朝归尘挥了挥手,也不等回应,光速消失在了天边,这急迫的样子,大概又是要去喝酒。 归尘也没有在意茂无水,他看着那几个弟子道:“你们不该向我认错,而是应该和蜀师妹道歉。” 几个弟子面色涨红,向他们看不起的鼠妖道歉,实在是有些拉不下这个脸来。 “没、没事的,我们出发。”蜀粒连连摆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这让她感到无比地不自在,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听到这边的吵嚷,墨故柒睁开眼,看见蜀粒惶恐不安的样子,皱了皱眉,起身挡在了她身前,为她挡去了一部分目光。 “做了错事,却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吗?这样你们的修为如何精进?”狼云苍冷声道,他双手抱胸,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屑,“你们看不起不如你们的弟子,那我也要说了,你们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几个亲传弟子都是人修,妖修心里就算不满也不会当面下其他妖修的面子,除非是生死仇敌,不然多少都会给狼云苍几分面子,不在他面前议论。 那几个弟子涨红了脸,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在墨故柒之前,狼云苍可是宗门内公认天赋最接近归尘的存在。 “云苍!”归尘带着斥责的语气喊他,狼云苍满不在乎地道:“是是是,我失言,我闭嘴。” 蜀粒看着墨故柒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名为心安的情绪,想伸手去拉她的衣角,想到什么,又默默收了回来。 人人都说她脏,就算墨故柒不会嫌弃她,她也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 “不情不愿的道歉,也没必要。”墨故柒扫了那几个亲传弟子一眼,回头对蜀粒道,“你跟我们在一处。” 青杏芸三人也走上前,笑着说:“对啊对啊,都是同一届的,路上互相照应一下也好。” “关于战斗中的取舍,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你介意吗?”姬天朔也笑道,每次和蜀粒比试完,他都会反复回忆她处理的每一个细节,收获的东西仅次于墨故柒的教学。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听听。”白文羽也道,站在墨故柒的身边,和她一起挡住其他弟子看向蜀粒的视线。 “不介意……”蜀粒小声道,局促地揪着袖口。 对于墨故柒表现出来的天赋和能力,刚到宗门口的时候,这些亲传弟子就都想与她相交,这么漂亮的师妹,谁要是能将她拿下了简直是走了大运。 不过她除了青杏芸三人,还有早就相识的熊松一伙的妖修,加上归尘和狼云苍以外,不熟的弟子都是半点儿不带搭理的。 毕竟他们搭讪的话实在是没什么营养,墨故柒觉得有这时间废话,不如多修炼一会儿。 狼云苍也在她旁边,一副“这是我师妹,你们别想打歪主意”的模样,上前搭讪的弟子都只能讪讪闭嘴。 “既然人来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归尘温声道,接新弟子们入宗的那艘巨型飞船就在门口,带队的长老早早上船去,一来检查灵器有没有什么问题,二来有些东西也要准备。 墨故柒四人带着蜀粒最先上船,找了个角落聊天,蜀粒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开心的,之前一直想和他们做朋友,又担心他们嫌弃,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领事的长老是王树,副长老是之前没见过的,叫赵涛,长得威严周正,随行还有十二个内门长老。 所有人上船之后都聚集在甲板上,王树笑着开口:“你们能站在这里,说明是宗门当中天资最为出色的一批弟子,太啰嗦的我也就不说了。此番进入秘境,不只有十大宗门,还有一些散修和其他大大小小宗门的弟子,我们不会去抢夺他人的机缘,但是同样的,也不能被其他人给欺负了。” “遇到邪修之类直接杀掉,如果只是普通的修者,没有必要的话尽量留人一条性命。秘境之中危险重重,万事以自己性命为重,明白了吗?” “明白了。”弟子们异口同声道。 “好,到秘境还需要几日的时间,你们先自己安排,归尘,你跟我过来。”王树说罢,便和其他长老一起离开了。 众弟子也四散离开,狼云苍先朝墨故柒走过来,说道:“我和归尘的房间是走廊尽头的那两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来找我,我现在先回房间了。” 墨故柒点头,狼云苍便直接离开,一时间,甲板上只剩下了他们五人。 “我们要不要去哪儿打发一下时间呢?”姬天朔环顾周围,问道。 “我要去餐厅吃点儿东西,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呢,而且这一趟想吃什么都哦。”青杏芸眨眨眼,先拉住了墨故柒的手臂,“故柒也想去吃饭对?” 看着青杏芸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墨故柒有些无奈,只能点头道:“那就先去吃点儿东西。” 白文羽和姬天朔没有异议,五人便一起向餐厅走过去。 飞船上的餐厅菜品没有食斋那么多,却也不少了,更是因为的缘故,青杏芸点了许多在食斋只敢看不敢点的菜。 蜀粒只点了一份简单的炒饭,墨故柒随意点了一荤一素,于是这一餐饭,青杏芸在不断地给墨故柒和蜀粒夹菜,“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怎么样?不错?”的话语不绝于耳。 饭后,蜀粒明显和他们亲近不少,至少不会低着头不敢看人了。 “我要去修炼室,你们去演武台,我记得船上有,互相切磋一下对你们的提升会大一些,也更好交流。”墨故柒说道,不知为何,越是临近去秘境的日子,她越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个事情她也与归尘和狼云苍说过,不过他们的回答都是先去,就算有什么事也有他们顶着。 她无法改变行程,那至少让青杏芸他们尽可能地提升实力,这样至少也有自保的力量。 “好的,蜀粒你也和我们一起。”青杏芸答应下来,笑着说。 “好。”蜀粒点头,五人便就此分别开来,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墨故柒都在修炼室中。 归尘被长老叫去之后,也没有在船上露面,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第93章 他喜欢的是谁? 四日时间转瞬即逝,墨故柒被青杏芸从修炼室里喊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彩霞在天边浮动,当真是美不胜收。 已经离秘境入口很近了,往远处看,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飞行灵器,在晚霞的云层之中拖出长长的尾迹。 “真不愧是陵岳秘境啊,还没到地方呢就能看到这么多人了。”青杏芸感慨道,上次这样的盛况还是在问道试炼的时候。 “这可是一飞冲天的机遇,只要是修士就没有不心动的。若不是秘境入口在悬崖之上,只怕那些平民百姓也想要进去闯荡一番。”姬天朔说道,而且是盛会,同样也伴随着危险。 人性是贪婪的,就算他们能够和其他宗门以及散修和睦相处,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会不会起抢夺机遇的心思,杀人夺宝这事屡见不鲜。 所以宗门长老才会说,万事以自己的性命为重,宝物或者是传承,那也得有命才能使用,命没了,那就一切都没了。 秘境既是机遇,也伴随着危险,毕竟只限制了同一个势力的人数,也意味着散修才是秘境当中数量最多的群体。就算他们作为十宗的弟子战力不俗,灵力耗尽的情况下也会殒命。 如果散修愿意用人命来堆砌消耗,只为了夺取他们手中的宝物,那将是一场灾难。 很多时候在宝物面前,人命不值一提。 “人这么多,想找到宝物会很难。”白文羽微微皱眉道,若是进去秘境一趟但空手而归的话,未免有些太浪费这个机会了。 “就算是当一次历练也不错。”青阕烟走过来,因为比试之中表现出色,她也是名单中的一员,至于青义裕和青义浏俩兄弟,还差点火候,在最后一轮被其他弟子给拉下了台。 她只关心青杏芸,不过看在后者的面子上,也会对其他几人多加照看。 “烟姐姐!”青杏芸扑过去抱住了青阕烟的腰身,把头埋在她胸口撒娇地蹭啊蹭。 青阕烟宠溺地摸了摸青杏芸的头,笑着说:“你啊,别总是撒娇,进入秘境之后就得自己独当一面了,可不能在这么粗心大意。” “为什么啊?我们不是都得一起走吗?”青杏芸眨眨眼,问道。 “进入秘境之后是随机传送的,不过出发之前长老会发特制的传讯玉珏,有定位的功能,所以进入秘境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寻宝,而是朝离自己最近的弟子靠拢,尤其是你们筑基境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青阕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十分认真。 “知道啦!我一定会悄悄的,实在不行我就躲起来嘛。”青杏芸笑着答,她这样子,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十宗弟子的身份既是地位也可能会是催命符。”狼云苍插话道,从房间那边走过来,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没有通过问道试炼的散修可能出于嫉恨而追杀十宗的弟子,你们只有筑基境一阶的修为,在秘境当中是底层的存在。” 墨故柒看向他,这几日狼云苍一直待在房间里,至少她出来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他。 “我知道了,进去以后一定先苟起来。”青杏芸听狼云苍说的这么严重,心下也认真了几分。 “除了我们宗门的弟子之外,其他宗门的都不能信任,嗯……锻体门的那群莽夫可以信任一下,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可以找他们帮忙。他们还是好认的,个个都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可以参考一下熊松,不过他们应该会比熊松的肌肉更夸张。”狼云苍补充道。 于是五人依照熊松的体型想象了一下,要知道熊松可是熊妖,本身的肌肉和身体强度就不是一般妖修可比的,比他还要夸张的……感觉个个都是人形妖兽啊。 “为什么只有锻体门的人可以相信呢?”白文羽问道,十宗就算也分亲疏远近,却也不至于防备至此? “锻体门的家伙只专注于炼体,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的脑子都不太好使,说好听一点叫耿直,没什么心机。”狼云苍摊手,把目光收了回来,“但是其他宗门的,心肠一个比一个黑,尤其是带队的家伙,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一定是最黑那个。” 姬天朔感觉狼云苍的话似乎还有什么不对劲,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来:“狼师兄,你说的人里,是不是还包括归尘师兄?” 一时间,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狼云苍,归尘也是剑门带队的人啊,照他这么说,归尘也是最黑的一个? 归尘可不是宗门里最黑的那个,他是所有人里心肝最黑的,知道他真面目的,不是自己人就是被他要么改了记忆要么坑了卖了。狼云苍在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谁知道归尘有没有在注意这边的情况,他可不想找死。 “哪有,我都说是其他宗门了,对?要说啊,归尘应该是最聪明的那个。”狼云苍一本正经地说,给归尘换了个好听点的词。 姬天朔若有所思,所以狼云苍最后补的那句话还是在暗示归尘是最心黑的那个啊,只不过换了个好听点的词而已。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艘巨大的飞船正在飞速往这边靠近,狼云苍一眼就注意到了,微微眯起眼睛,上前一步,从空间戒指当中拿出一张青玉面具,不由分说就扣在了墨故柒脸上。 “别动,那边过来的是灵云宗的人,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脸。”狼云苍帮她戴好面具,面对其他人疑惑的眼神,道,“一会儿再说。” 长老察觉到往这边快速行进的飞船,立即飞了出来,不过不是王树,是赵涛。 飞速靠近的飞船停在了百丈开外,赵涛朗声道:“灵云宗的道友,有何要事?” 那艘与他们脚下的大小差不多的飞船上也飞出一个长老,一身金色长袍,瘦瘦的,眼睛有点小,留着一把黑色的山羊胡,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有着毛茸茸的红色尾巴和狐耳,更为她添了几分风情。 她一袭火红的长裙,唇瓣殷红,眼尾有着一抹勾人的红影,一双狐眼潋滟,只是一眼,便要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好在在场的人都经常在墨故柒身边,对美色有了些许抵抗力,因此只是稍微失神片刻,便很快回过神来。 狼云苍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嫌弃,没有站到赵涛身侧。 “这不是看见剑门的道友,过来打声招呼嘛,你们这次领队的是归尘对?”长老笑着说,脸上的肌肉一挤,眼睛立刻变成了两条缝,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哼,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赵涛根本不给面子,语气里隐隐透着不耐。 “哎,脾气别这么差嘛,我们宗门的圣女自从上次十宗大比之后就对贵宗的归尘情根深种,怎奈贵宗一点儿消息也不传,现在正巧遇上了,便让两个孩子见一面嘛,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灵云宗的长老根本不在意赵涛的冷脸,依旧笑脸相迎,让赵涛想要发作都抓不到机会。 “他没空,你们回去,真有缘会在秘境中遇见的。”赵涛毫不松口,对灵云宗的人真是厌恶极了,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秘境那么大,还不一定是叙旧的地方呢,现在秘境还没有开启,你我两宗互相交流一下有何不可?”灵云宗长老继续劝道,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没什么好交流的,进入秘境之后全看天意。”赵涛也寸步不让,一时间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上前叨扰是小女子的主意,长老要怪就怪我,实在是我太想念归尘了,我不求能和他说上话,只要这样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请长老准许我这小小的一点贪念。”貌美的狐妖此时出言,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她说着,竟是弯下腰来,九十度躬身行礼,将姿态放得极低。 墨故柒看着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女人很美,但是有一种违和感,但她不熟悉,又说不上来。 “圣女!您怎能……”对面的飞船上传来一阵阵惊呼,墨故柒他们也看到了灵云宗的弟子,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心疼与痛心。 这里的喧闹很快就将其他弟子吸引过来,有内门弟子心情复杂地说:“那是灵云宗的圣女胡玉淑?为了见归尘师兄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啊。” “上次十宗大比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苗头了,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归尘,片刻都不曾移开,这么一个大美人,归尘师兄竟然无动于衷。” “之前不是传闻说归尘师兄和雷惊雨师姐走得很近吗?难道归尘师兄是为了雷惊雨师姐才拒绝胡玉淑的?” “瞎说什么呢?我说句实话,雷惊雨师姐和胡玉淑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可比性,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应该选胡玉淑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雷惊雨师姐和归尘师兄也算是朝夕相对了,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啊。” “你可别说,我们还有赤炼师姐呢,她和胡玉淑可不相上下,甚至于天资还要更优秀一些,归尘师兄刚入宗不久的时候,她也是对归尘师兄进行了半年多的追求,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后来闭门不出了。” “我实在是想不到,连赤炼师姐和胡玉淑这样的绝代美人都看不上,归尘师兄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我觉得至少得是天上的仙女才能入得了归尘师兄的眼。” “哎,你们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归尘师兄不喜欢女人啊……” “嘶……你……” “不会……” 仔细想想,归尘师兄基本上只和狼云苍师兄走得近,而且和每个女弟子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好像这种离谱的可能也是有点依据的。 狼云苍嘴角一抽,直接走到那几个说闲话的弟子背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们说什么这么吃惊?不妨说来让我也听听?” “啊!”“卧槽!”“妈啊!”被吓了一跳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狼云苍伸手给每个弟子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恶狠狠道:“少搁这胡说八道胡思乱想,归尘他和我是好兄弟,而且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别到处瞎说,让人家姑娘误会了就不好了。” 众弟子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个个捂着头面面相觑,好像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瓜,归尘师兄居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谁啊?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归尘师兄连赤炼师姐和胡玉淑这样的大美人都看不上眼。 众弟子的目光一下子亮的惊人,也不管还隐隐作痛的脑袋,七手八脚地拉住了狼云苍:“师兄师兄!好师兄!快告诉我们归尘师兄喜欢的是谁?” “归尘师兄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是不是天上的仙女?” “要不是天上的仙女,到底得是多优秀或者多漂亮的女子才能让归尘师兄如此惦念?” 众弟子一副“你要是不说就别想走”的样子,好像就算把他们打死,能知道归尘师兄喜欢的人,他们也是死得其所了。 一时间,剑门这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件事上,没有人去关注没有直起身子的胡玉淑了。 青杏芸也好奇地问:“归尘师兄竟然是有喜欢的人的?哇,好想知道归尘师兄喜欢的到底是谁,一定是集美貌和天赋于一身的特别的女子。” 青杏芸无心的话,却叫姬天朔不自觉把目光转向了墨故柒,集美貌和天赋于一身的,除了那边的胡玉淑,以及被确定是个坏人的赤炼,不是还有一个墨故柒吗?而且相比来说,她更符合条件一些。 而且狼云苍他们总是能及时地赶来帮忙,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巧合,墨故柒刚刚进入宗门没多久,貌美之名是怎么传开的呢?内门弟子没事真的很少往外门跑。 像狼云苍他的身份和地位,更是不会对美貌的新弟子有什么兴趣,更别说几次帮助了。 他早就感觉墨故柒的身份不一般了,却没想过她竟然会和归尘这种风云人物扯上关系。姬天朔摸了摸下巴,忽然有一种兴奋感,他应该是除了狼云苍以外第一个知道归尘和墨故柒有关系的人,而且狼云苍所说的,归尘喜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墨故柒。 但他可不敢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就算其他人只是把这个秘密当做谣言,也会给墨故柒带去许多棘手的麻烦。 其他的不说,光是雷惊雨和她的那些追随者就足够恶心了。 第94章 灵云宗的人,素质挺差 狼云苍一拳一掌,将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其他弟子给打翻在地,却没想到就算倒在了地上,那些弟子也要顽强地抱住他的大腿。 “狼师兄,求求你了,就告诉我们!要是不知道答案的话,我一辈子都睡不着了!” “要是不知道归尘师兄到底喜欢谁,我会一辈子吃不下饭的!” “求你了,师兄~” 有干嚎的,也有试图撒娇的,狼云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边灵云宗的长老看着这边的闹剧,小眼睛里闪过一缕精光。 墨故柒朝胡玉淑那边看过去,灵云宗的弟子已经七嘴八舌地劝胡玉淑回去了,不过后者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似乎只要不看见归尘,她就要一直这么杵着。 她有些不高兴,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让她看胡玉淑的美人面怎么都不顺眼。 “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救一下狼云苍师兄。”白文羽面带不忍地指了指狼云苍,他连揍带踹的,都没法把其他弟子给甩开,一个被揍飞,立刻有下一个扑上来填补空缺,一个被踢飞,立刻有另一个滑铲过来抱住他的腿。 这场面连赵涛看见都想感叹一句毅力可嘉,要是他们在修炼一途上有这么坚持不懈且死皮赖脸,修为指定比现在还高。 “你们都给我滚啊!”狼云苍悲愤怒吼,真想拔剑把这群混账家伙都给砍了,他不过是替归尘澄清一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声音不大,但存在感极强。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看过去,归尘跟在王树身边走过来,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胡玉淑立即直起身子,抬起了头,目光痴缠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看到正主来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弟子们松开了狼云苍,后者立刻跳开,退到了墨故柒身后。 虽然是为归尘澄清,但是他没说能不能透露这事,现在人多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等人散了之后就很难说了啊!他不想出门还要挨归尘的揍啊!狼云苍在心底哀嚎。 “归尘师兄,狼云苍师兄说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一个胆大的弟子顶着熊猫眼和青紫的脸上前问道,即使如此都遮不住他眼底的光亮。 归尘顿了顿,像是有些错愕地看向狼云苍,仿佛在说:你怎么把这事都说出去了? 看他这样,其他弟子更加笃定了,一股脑地都围了上来,八卦之火几乎要把空气都点燃了。 “你脸上这是怎么了?”归尘避而不答,转移话题,那边墨故柒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旁人的目光他可以视而不见,唯独墨故柒的,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是一个会胡思乱想的人,但是此刻却有些担心墨故柒会误会,想要和她解释,却不能是现在。 “这个是……这个不重要!归尘师兄,你快告诉我们您喜欢的是谁,要是不知道答案的话,我一辈子都睡不着了!” “对啊!要是不知道归尘师兄到底喜欢谁,我会一辈子吃不下饭的!” “求求你了,归尘师兄~” 于是在狼云苍身上发生的对话在归尘身上重演了一番,好在这些弟子没有胆子上去抱住归尘的胳膊和腿。 归尘十分为难,求助地看向王树,后者却乐呵呵地摸着胡子,道:“别看我,我也很好奇。” 面对好奇宝宝样子的众人,归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别闹了,等时候到了我会说的,现在我不想影响她,明白吗?” 他说得认真,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剖白,墨故柒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开了。 其他弟子还有想继续追问的,被身边的人揍了一拳然后给拖走了。 “没听到归尘师兄说的吗?还问!走走走,别在这给归尘师兄添麻烦了。” 青阕烟挑了挑眉,感慨道:“没想到像归尘师兄这样近乎完美的人也会有喜欢的人,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都得满心只有大道呢。不过要说他喜欢的女子一定是顶幸福的,不论是人间还是宗门,我都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烟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过归尘师兄啊?”青杏芸敏锐地从她的话语里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立刻八卦地追问。 “宗门里的女弟子,谁没喜欢过他啊,不过我同他表白的时候,被他拒绝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他不会是我的良人。”青阕烟没有隐瞒,无所谓地摊手,苦笑道,“他就是太温柔了,连拒绝都为女子着想,所以才一直会有人妄想能和他在一起。” 如此明目张胆纠缠归尘的,宗门上下似乎只有雷惊雨了,就算被拒绝也依然不管不顾。 归尘看事情已经解决了,正要走,胡玉淑终于忍不住出声喊住了他:“归尘!” 他动作一顿,在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以及可能引发的后果,终究还是转身走到船边,态度有些冷淡地道:“不知胡圣女找我,有何要事?” “我……我……我就是觉得,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胡玉淑紧张地话都不会说了,一双金棕色的眸子盈满了痴恋,楚楚动人。 “我并非是胡圣女的良人,没有结果的事,还是尽早放下。”归尘不为所动,话说得客气,态度却很坚定。 “放下……我如何能放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要我如何再看上他人?”胡玉淑满面哀戚,那幽怨婉转的语调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如今一心为成仙才是正道,情爱于你只会浪费时间。”归尘直白道。 “可你分明也有喜欢的人!你缘何不让他人喜欢你?”胡玉淑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质问道。 归尘皱了皱眉,语气不虞:“我喜欢她,也不会耽误她的修炼与前途,至于他人喜欢,我无法干涉其他人的感情,但是至少,我不希望有什么会让她误会的流言出现。” 胡玉淑眼中落下泪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看上去格外的勾人与可怜:“为了你喜欢的人,就可以肆意伤害他人的感情吗?” 这话可让青阕烟听不下去了,她直接放开声音骂道:“狐媚子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了!归尘师兄可没有欺骗你也没有玩弄你的感情,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拒绝你就算伤害你的感情了?这么脆弱就待在房间里让人把你当花瓶供起来,别出来见人啊!” “都已经这么给你面子了,不要在这不识好歹!真当自己是圣女所以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吗?那你还不如当个肉包子,绝对有很多狗要围着你转!” “口口声声看一眼就行,现在这番作态又是干什么?归尘师兄都说了有喜欢的人了还搁这纠缠不休,你们灵云宗的圣女都这么自甘下贱吗?” “咳咳,青师妹,不得无礼。”归尘适时咳嗽两声,止住了青阕烟还要再骂的话头。 狼云苍忍不住给青阕烟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没说话,但是满脸写着干得漂亮! 许是太久没有被人指着鼻子地骂这么难听,胡玉淑一时间怔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掉。 灵云宗一听胡玉淑被如此辱骂,顿时个个化作护花使者,义愤填膺地回嘴:“你谁啊?这是归尘和玉淑师姐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就你那尊容也好意思说玉淑师姐的不是?我呸!看见你就倒胃口,你在我们宗门连给玉淑师姐提鞋都不配!” “真是给你脸了,以为我们灵云宗无人是?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这么激动,是不是想要爬上归尘的床结果被他踹下来了,当母狗不成就对玉淑师姐羡慕嫉妒恨啊?” “玉淑师姐是鲜花,你就是配都配不上的牛粪!下贱坯子!” 灵云宗那边骂得要难听许多,青阕烟气得面色涨红,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的舌头都给割下来。 灵云宗的长老笑眯眯地看着,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哎,我说你们……”青杏芸气不过,刚想开口骂回去,被姬天朔捂着嘴拉了回来。 “你骂不过他们,别凑上去了,我们宗门的其他弟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姬天朔在青杏芸耳边小声道,她有几斤几两他们三人都清楚,让她去骂人只有吃亏的份儿。 果然,听到灵云宗那边骂得飞起,剑门这边的弟子也不甘示弱,毫不犹豫地喷了回去。内部的矛盾那得关起门来解决,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绝对不允许外人欺负自己宗门的弟子。 “我说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给我开了眼了,好好出个门都得遇上一堆臭狗屎,快把你们喷粪的嘴闭上,怪熏人的。” “我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天给我长见识了,你们灵云宗就喜欢霸王硬上弓啊?不过我看你们和霸王一点儿不沾边,就是一群王八罢了。” “你们是真当我们归尘师兄是冤大头啊?谁知道你们这个圣女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啧啧啧,白送我都不要,我嫌脏。” “我算是发现了,和你们灵云宗的不能说人话,你们听不懂,但我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和你们沟通,因为你们都不是个东西。” 比起灵云宗的污言秽语,这边骂人的话要有文采许多,或许也是受了归尘的影响,剑门的人骂人都是阴阳怪气的,比骂得难听还要气人。 这边两大宗门互骂,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关注,原本好好飞着的飞行灵器都不约而同地往这边靠。 什么什么?怎么骂起来了?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眼下的情况,归尘没法再让弟子们闭嘴了,毕竟现在他们是在帮同门出气。 他看了看胡玉淑,意味不明地说:“你们灵云宗的弟子,素质挺差。” 毕竟灵云宗弟子骂的,有些连地痞无赖都难以启齿,有些人想要复述都说不出口,他们倒是骂得顺口,看来平时也没少骂。 反观剑门这边,骂人都不怎么带脏字,但是阴阳怪气的,听得人心头火起,偏偏还花样繁多,有些文绉绉的叫人听不懂,但就是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就显得有文化许多。 胡玉淑涨红了脸,转头小声对身边的弟子道:“你们别说了……” 她的声音在那些骂得脸红脖子粗的弟子中间连一点儿水花都没溅起来,一直没搭腔的狼云苍嗤了一声:“哟,胡圣女你的声音还可以再小一点儿,这样和没说也就没什么区别了,现在还显得你假惺惺,还是说你根本就没真的想要阻止呢?不过你们灵云宗的弟子连圣女的话都不听啊。” 他说话的时候用灵力扩了一下音,语气很平淡,声音却大得把灵云宗的人都震得蒙了一下,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灵云宗的圣女?一时间,更远处的大小宗门和散修都往这边靠了过来,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 灵云宗的长老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原本这个事情还可以用胡玉淑痴情来解释,但灵云宗的弟子一旦下场开始谩骂,那他们就成了错的一方了。 不喜欢自然是可以拒绝的,但是我只是因为拒绝就要被你们骂,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就算有些散修三观跟着五官走,大部分的人也是看两宗的笑话,尤其是灵云宗的笑话。他都已经能够想到散修会怎么流传这件事了:圣女痴情表白,被拒后两宗弟子互骂。 甚至于更难听的也会有。 眼看门下弟子还要再开口,灵云宗长老怒喝一声:“够了!还嫌不够丢脸吗!” “长老,明明是他们先……” 有个弟子想要辩驳,被长老直接一道灵力给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船舷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下连剑门这边都安静了,没想到这个长老居然下手如此果断而狠毒,这样看来那个弟子估计是重伤了,那他们不是少了一个进入秘境的人吗? “抱歉,是我门下的弟子不懂事了,不过你们那边也不该插话的,本来就是玉淑和归尘两个人的事情,现在闹得这么大,两边都不好看。”灵云宗长老慢悠悠道,他没有看站在一旁的赵涛,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归尘。 赵涛说话没法把这个事情化解,但是如果归尘帮胡玉淑说话,这个事情就能用两边的弟子太冲动,误会了对方来结尾。 就算还是会有闲言碎语,也比他们仗势欺人来的好听。 第95章 换面师 “长老,我不喜欢一直纠缠不放的人,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不希望有流言让我的心上人误会。”归尘平静道,目光扫过又开始流泪的胡玉淑,“我觉得我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说话也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您说呢?” 按照归尘与人为善的性子,按理说对方主动认错服软,他多少也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很少有这么不给面子的时候,这也让其他人感受到他对自己心上人的重视。 灵云宗长老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归尘居然不给面子,勉强维持住了表情,他继续说:“是,不过这也是事出有因嘛,看在玉淑痴心一片的份儿上,这事就揭过。” “这事情结不结束不也是长老您一句话的事情么,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归尘笑了笑,还是不给面子,这话更要坐实他们仗势欺人的恶名。 有这么多散修看着,灵云宗长老不好发作,忍了又忍,有些责备得看向胡玉淑,这个时候她还不说话,后面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了。 胡玉淑注意到了身旁长老的视线,咬了咬下唇,眼中含泪道:“对不起,这事是我自己一意孤行闹出来的,都是我的错,早知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应该忍耐住思念的。” 美人垂泪总是惹人怜惜,灵云宗的弟子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安慰起了胡玉淑。 “请你不要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好吗?我真的很讨厌反复去解释一件事,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给我带来麻烦了。”归尘有些不耐烦,话语倒还算得上客气。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这么玻璃心是怎么当上圣女的。”青杏芸小声嘀咕,青阕烟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得对。” “对不起,我……”胡玉淑还想再说些什么,归尘已经转身,很快便消失在了甲板上,一副不愿意再同她浪费时间的模样。 正主都走了,胡玉淑还站在原地抹泪,被灵云宗的长老一把拉了回去,胡玉淑多待一刻,旁人就要多笑话灵云宗一刻,现在一段时间以内估计是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赵涛在归尘转身之时便飞回了房间,灵云宗的飞船渐渐和这边拉开距离,脚下的飞船也明显地在提速,很快两艘飞船便互相看不见了。 看归尘没有传讯叫他,狼云苍松了口气,转头又对墨故柒道:“这次进入秘境,你就先戴着这个面具,别让那只狐狸看见你的脸。” “为什么啊?现在他们都走了,总能告诉我们原因了?”青杏芸迫不及待地追问,刚刚出了那事,差点给忘了。 “嗯……这个事情,你们绝对不能说出去。”狼云苍看了一眼青阕烟,后者想到应该是涉及到了什么秘辛,认真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 “行,你们要知道,这个事情要是泄露出去,是会有杀身的祸患的。”狼云苍又警告了一句,才道,“胡玉淑她会嫉妒比她长得更好看或者差不多好看的女子,不是下毒就是派人去将对方的脸毁掉。如果有让她感到心动的脸,她会把对方的脸皮换给自己。我现在还不清楚是她自己会换脸的秘术,还是和换面师有联系。” 青阕烟闻言眉头紧皱,惊讶道:“不管是换脸秘术还是认识换面师,都是为正道所不容的邪门歪道啊!她怎么敢!不对,她现在还是灵云宗的圣女,灵云宗知道这个事情吗?” 狼云苍摇摇头:“我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会知道还是上次在十宗大比的时候,救了她的一个杂役一命,她告诉我的。” “会不会是那个杂役因为恨她而说来骗你的?”青阕烟有些不敢相信,正道大宗里居然会有这样的家伙当上圣子。 “关于真伪,我有自己的方法辨别,我可以保证这个消息是真的。”狼云苍的目光在甲板上扫了一圈,又压低了声音,“胡玉淑的媚术很厉害,这个消息要是泄露,她就算是死也会拉几个垫背的,所以现在还不能把这个事情捅破,知道了吗?” 青阕烟刚想说自己不怕,便看到了一脸懵懂的青杏芸,闭上了嘴。 她自己是不怕,但是青杏芸现在还只是筑基境一阶,可以说一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若是胡玉淑真要害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修为低的。 “那个,换脸秘术和换面师是怎么一回事?”青杏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但青阕烟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呢? “换脸秘术是一种邪术,需要活生生把人的脸皮给剥下来,换到另一个人脸上去,类似于人间的人皮面具,但换脸秘术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条人命。”说话的是姬天朔,他皱着眉,语气有些奇怪,像是有些……极力克制的颤抖? “每一张被剥下来换上的脸皮,每隔三天都要有新鲜的人血滋润,被剥了脸皮的人会生生流血而死。而且换上的脸,很难查出来,只要对那个人有足够的了解,顶替那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换面师,想要出师就必须要完美地换一次脸,拿来练手的人命数不胜数。”姬天朔继续补充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人间应该很少有换面师的资料才对。”狼云苍诧异地问,同时也仔细听他的心声。 “我……我不能说,但是你们放心,我和换面师是有仇的,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全都找出来杀掉。”姬天朔言辞恳切,面上表情纠结复杂。 姬天朔:灵云宗竟然有和换面师有联系的人……母亲……我要找到那个换了我母亲脸的家伙……我一定要报仇…… 狼云苍了然,按住了想要追问的青阕烟,说道:“我信你,好了,都去休息,距离秘境开启,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姬天朔此时心情不佳,强撑笑脸对墨故柒四人道别之后,便匆匆返回了房间。 青杏芸和白文羽面面相觑,姬天朔向来是笑眯眯的,一副风流浪荡的公子模样,就算是生气或者自责也会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连掩饰都做不到?如果不是狼云苍帮他作证的话,免不了要引起其他人的怀疑的。 墨故柒把面具摘下来收进契阔里,青阕烟还在问狼云苍:“你怎么就能肯定他和换面师没关系?有些东西连我都不知道,他要是换面师那边的人怎么办?隐瞒不报是重罪!” “我说了,我自有辨别的方法,我能保证他和换面师没有任何关系,出了事我负责。”狼云苍皱着眉,又补了一句,“而且他们几个一路从问道山走来,彼此朝夕相处,比你更了解他。” “对啊,烟姐姐,天朔他不是坏人的!或许他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我相信他!”青杏芸连忙道,抓着青阕烟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差没直接说别去找他麻烦了。 “每个人多少都有些难以启齿的过往,天朔是我们的朋友,我愿意等他自己说出来。”白文羽也表明态度道。 “你们……算了,我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我的责任。”青阕烟无法,尤其是青杏芸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无奈松口。 “我去看看他。”墨故柒说完,便朝姬天朔的房间走,其他人并没有制止她,或许现在有个人能去开解一下姬天朔也是好的。 青杏芸没有吃过什么苦,她去安慰人大概是安慰不到点子上的,而白文羽,他自己也是有仇在身的,两人一共情,或许就不是一个人不好受了。 虽然墨故柒之前透露过一些她的过去很苦,但她情绪稳定,见识也广,大概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墨故柒敲响了姬天朔的门,过了半晌,门才被打开,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见到她还有几分惊讶:“墨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的状态不好,他们都很担心,聊聊,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些。”墨故柒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今天说的话我会帮你保密的,直到你愿意说出来的那一天。” 姬天朔张了张口,他是想拒绝的,这只是属于他自己的仇,没必要让其他人烦心,但那些过去已经积压在他心底太久了,久到现在只是一个引子,便将他炸的体无完肤。 这份仇恨,连那个不见天日的秘密一起,将他压抑了太久,看着墨故柒平静的眼睛,他莫名的有一种冲动,全部告诉她,她或许能够成为复仇的力量。 这样的想法很不好,她是他珍贵的朋友,他不该这么想的,但这就是他一开始接近她时心里所想,他无法逃避。此刻,这样的想法又浮现在心头,叫嚣着把过去告诉她。 如果能选一个人倾诉,墨故柒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她会努力做到自己所说的每一件事,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最后,姬天朔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他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真的会好奇,是不是只要长得好看,就很难被别人拒绝。” 若不是墨故柒不会做什么阴险卑鄙的事情,他真的怀疑现在是不是墨故柒给他下了蛊。 他侧身让开路,让墨故柒进来,她进门之后,又顺手将门关上了。 “并不是,因为好看,所以来骗我的也很多。”墨故柒盯上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动手搬到了床榻旁边坐下来。 姬天朔哑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他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来着。 “嗯……你自己说还是我给你开个头?”墨故柒看着姬天朔坐到床榻上,问道。 “……我自己说。”姬天朔沉默片刻,回答。 而后墨故柒便真的不再说话,静静等着姬天朔开口。 静默半晌,他几度张口,却只觉发不出声音,只要想到那一晚的事情,他就会本能地失语,和黑暗相伴的,只有浓稠的血色。 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被褥,力道大得指节都发白,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快要破裂的声音。 “……我,本来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姬天朔终于开始缓缓讲述,声音艰涩,这个词或许不太合适,但他能够说出来,已经用了莫大的勇气。 “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都很爱我,不论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力满足我。但是在我七岁的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姬天朔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通过深呼吸来告诉自己,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样。 “我的母亲,她好像变了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些习惯和以前都不一样了,看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温柔与慈爱。父亲在的时候,母亲还是会对我很好,父亲不在的时候,她对我就一点耐心也没有了。” “她不再哄我入睡,也不再陪我玩闹,她开始经常将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和父亲两个人出门。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我以为是因为自己太闹腾了,所以我开始让自己变得听话懂事,但是没有用。” “后来我偶然发现,母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消失一天,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跟了上去。我看到母亲去了一个荒废已久的院子,在里面待了很久,然后才出来。” “母亲走了以后,我悄悄地溜了进去,我看到母亲的脚印在地板上突兀地消失了,我在空旷的房间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其他的脚印,于是我打算先回去。” “在我想要走的时候,我听到了门外有其他人的脚步声,就躲了起来。有个裹着一身黑袍的人走进来,大概是因为屋子里很暗,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脚印。” “他只是挥了挥手,我就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等脚步声远去后,我出来看到地上有一个洞口。下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废弃的院子底下竟然有那么大一个地下空间。” “我……我在里面,看到了很多虚弱的,被关着的人,他们没有脸皮,痛苦地哀嚎着,有些看上去已经死了。”姬天朔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情绪好似马上就要失控。 墨故柒捏了一个清心诀,落在了姬天朔身上,他努力深呼吸,又过了片刻才稳住情绪,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继续说。 第96章 你是我信任的朋友 “我很害怕,想要立刻跑出去找父……亲,但是我听到了,我……”姬天朔连身子都在颤抖,墨故柒又是一个清心诀落在他身上,看着这个只是诉说就几乎要崩溃的男孩,可以想象当时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强行稳住心神,姬天朔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哑着嗓子说:“我听到了我母亲的声音,在走廊尽头。我没有直接离开,我走到了尽头的那间牢房。和其他的房间不一样,这个房间的门是全木头的,看不到里面,但那个时候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从缝隙里看进去,里头没有脸的女人在惨叫,就算声音沙哑我也能够认出来,那是我母亲的声音。穿黑斗篷的人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我当时用手死死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我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力气,匆忙跑了出去,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声音太大,所以那个穿黑斗篷的人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 “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母亲,难道说我的其中一个母亲是假的吗?后来我就一直蹲守在那院子外头,从偶尔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里,拼凑了一个我此前完全不敢想的真相。” “我母亲……那个不爱我的女人抢了我母亲的脸,然后顶替了她,接下来还要谋害我父亲。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父亲,可他不信……他不信朝夕相对的人会一夕之间在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换了人。” “我想带他去那个荒废的院子,可我不知道如何打开那个地道。我什么事都做不到,他们把我母亲的遗体扔到了宫外的乱葬岗,我出不去,无法为她收殓尸骨。”姬天朔说罢,眼眶已经憋得通红,却依然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 其实他只是简单说了一部分而已,那些犹如梦魇一般让他每每回想便会半夜惊醒的记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状凄惨,成为了换面师手中不值一提的材料。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换面师的,在去问道山的路上百般打听,才从各种亦真亦假的传闻当中拼凑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墨故柒安静地听完,开口道:“如果顶着你父母脸的家伙,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下得去手吗?” 虽然姬天朔只是说他母亲被换了脸,但是照他当时的情景,现在他的“父亲”也已经不是他的父亲了。 至于同情他的遭遇?姬天朔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决心。 “我对他们只有仇恨,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父母!”姬天朔捏紧了拳头,咬牙说道。 “固修境之后不是都要去人间历练么,到时候我们会陪你走一趟的。灵云宗那边什么情况我们管不着,凡间的事情倒是可以管一管。”墨故柒看着他,神色认真,“你要报仇,我们都会帮你。日后若是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帮忙。” 姬天朔怔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道:“就算是我想让你教我那些高阶的剑法也可以吗?” “可以。”墨故柒回答地毫不犹豫,补充道,“不过我来教的话,会很严格。” “还是再等等,现在你就算教了我,我也没法用啊。”姬天朔摇摇头,“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强的实力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们现在可是备受瞩目的半年筑基,谁敢小看你们?”墨故柒眉眼柔和些许,顿了顿,半开玩笑道,“除非你们吃不了变强的苦。” “怎么会!只要能变强,再多的苦我都能吃。”姬天朔分明是笑着说的,眼眶却骤然红了,他偏过头不想让墨故柒看到眼中涌动的泪。 “那就等从秘境后回去,你们闲暇时来找我,我教你们。”墨故柒说着便站起身,“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晚饭的时候出来吃饭。” 墨故柒离开的时候顺便关上了房门,现在姬天朔需要好好哭一场发泄一下,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她在旁边了。 不过她出来以后,就看到狼云苍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不由得诧异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我……呃,刚好路过。”狼云苍挠挠头,总不能说是因为担心才跟过来的? 不是担心墨故柒在里面会出什么事,而是担心哄着哄着姬天朔情难自抑抱着她哭,到时候顾忌姬天朔的心情,她一定不会推开。 就算概率不大,那也得防一手,他可不想放着这个事情不管然后回去面对归尘渗人的笑容,现在丢脸一点也没事。 他可太清楚了,归尘表面没关系,其实在意得不行,现在估计不知道蹲在哪个角落里阴暗地注视着这里呢……好,阴暗是他自己脑补的。 墨故柒狐疑地看他,但到底没有再追问:“青杏芸他们呢?” “他们去演武台练习了。”狼云苍浅松一口气,随即朝她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啊,哎哟这一天天事情真多。”话落他已经跑没影了。 墨故柒一时有些无语,转头朝修炼室走了。 狼云苍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归尘手里端着杯热茶,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卷书,霸占了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悠闲惬意的模样。 “回来了。”归尘抬头看他一眼,把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杯底和桌面轻磕发出令狼云苍毛骨悚然的轻响。 这种声音他可太熟悉了,熟悉到能够通过不同的力道来判断归尘此刻的心情,大部分时候归尘只要放轻动作,就意味着他要挨揍了。 “啊对,我刚刚在门口蹲了一下,小丫头和姬天朔那小子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就是谈了会儿心,没有别的了。”狼云苍连忙给自己开脱,希望通过这个事情免于挨揍。 “我也没问你这个事啊。”归尘顺手把书也放下了,狼云苍一看,好家伙没猜对,他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思考所有的可能性,然后耷拉下脑袋。 “你揍,我知道不该把你有喜欢的人这事儿说出来的,就是当时的情况说出来是最好的办法。” “嗯,我知道,所以我说的也不是这个事。”归尘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狼云苍还能说出什么事来。 也不是这个?狼云苍愕然,在脑子里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会让归尘要揍他的,于是老实摇头:“那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了。” 归尘笑了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来奖励你的呢?” 狼云苍瞪大了眼睛,惊喜在脸上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小声道:“是罚是奖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么……” 归尘拿出了一把木制的小剑道:“快要进秘境了,我就不给你喝酒了,省得你到时候又犯浑,这个你拿着,里头封存了我威力最大的一招,用得好斩个金丹不是问题。而且有定位,你用了之后我能知道你的位置,应该能赶上救你。” 狼云苍惊讶地接过小剑,上下打量这看上去好像普通木剑玩具的东西,里头竟然封存着归尘威力最大的一招?他简直不敢想,能跨级斩金丹的剑招有多么恐怖。 “这次秘境,我一直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越靠近秘境就越浓烈,进去以后恐怕会相当凶险,我对你没什么要求,活着出来就行,柒那边我会跟进。”归尘补充道。 “好好好,宝贝在手,还有谁能杀得了我?”狼云苍有些得意地把木剑拿在手里耍,跟个孩子似的。 “狼云苍,你是我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朋友,有危险的话,其他弟子可以不用管,就算有人会因此记恨你,我也会帮你善后。”归尘坐直身子,话语说得平静,却认真,让狼云苍也不由得正色。 “只要活着出来,回去以后,我请你喝酒,管够。”归尘轻笑一声道,对于狼云苍,只是认真叮嘱不够,绝境之下得给他一些盼头才行。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不许反悔啊!”狼云苍眼睛一亮,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忍不住咽口水,他眼珠一转,讨价还价,“还要有下酒的点心!也得管够!” “行,只要回去,我亲自掌勺,你想吃什么点心就做什么。”归尘答应下来,左右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一言为定!”狼云苍说着就喜滋滋地要出门,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步,困惑地回头,“这是不是我的房间来着?” 归尘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书站起来往外走,轻飘飘道:“我也没说不是你的啊。” 狼云苍哑口无言,又不敢当面回怼,只能在心里腹诽。 归尘出去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他也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估计是一场硬仗,他也不能保证能够掌控全局。 而晚饭时,姬天朔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将情绪都收拾清楚,表现得和平时一样,青杏芸他们也没有再问他过去的事情,吃完晚饭便又各自休息了。 墨故柒在房间里抚摸龙渊,轻声道:“我感觉越来越不安了,龙渊,会不会这次秘境就是一个陷阱,针对我和归尘的陷阱?” 龙渊:你们别无选择,但你相信他,他会让你们活下来的。 墨故柒并不怀疑归尘的能力,只是万一这个陷阱危险到他自身也难保呢?到时候他又会怎么做? 她握紧了龙渊,以此宣泄着心中的不安。 龙渊:别担心,我们还拥有底牌不是吗? 墨故柒稍稍松了手,心中安定了几分,是啊,她还有底牌,就算真的遇到难以匹敌的敌人,也能搏出一线生机来。 龙渊:先睡,还有几个剑招没教完呢。 墨故柒应了一声,便躺下来睡了。 这个夜晚,能够安然入睡的人并不多。至少灵云宗的人,今晚都要失眠了。 次日,每个人都醒得很早,昨夜就已经抵达了秘境入口,不过此时的秘境还没有开启,站在甲板上往外看,象征着十宗身份的宏伟的大船已经到了八艘。秘境开启在即,恐怕其他两个宗门也快到了。 墨故柒认不清宗门,当初她只听了龙渊的话选择剑门,对其他的宗门没有什么印象。狼云苍现在都不修炼不比试了,以师兄的名义跟在她旁边到处跑。 “咦?奇卦阁与佛宗怎么还没来?按理来说每次秘境开启他们都是到的最快的啊。”狼云苍眯起眼睛,这两大宗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都有卜卦测吉凶的手段。 奇卦阁是有询问天道卜测吉凶的秘术在,而佛宗则是有一件极品仙器,能够大概预测此行的吉凶。 他们晚来难道是因为测出了些什么东西?还是说他们干脆就不打算来了?能让那两家如此忌惮,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的凶险啊。 除了奇卦阁和佛宗之外,其他八个宗门彼此离得不算太远,其中万花宫是最色彩明艳花枝招展的,轻纱帷幔随风而舞,还有悦耳动听如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姣好的女子剪影勾得人心痒痒的。 鬼阴楼则是一片灰黑色,看上去就死气沉沉的,甲板上的弟子就算穿着色彩艳丽的弟子常服,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一般,每个人都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面无表情,整个飞船都阴森森的。 锻体门看上去朴素得多,但甲板上站着的弟子,个个都是肌肉虬结,壮硕无比,齐刷刷往那一站,跟一堵肉墙似的。 灵医谷倒是养眼许多,蓝绿配色,自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恬静风骨,站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正好也是一绿一蓝,皆以白纱掩面,不过看眉眼应当都是美人。 妖仙楼紫黑色的配色看上去十分的肃穆,为首的那位看上去也是只狐妖,雪白的耳朵与尾巴,水蓝色的长衫,手中拿着一把山水画的折扇,上面一点红梅格外醒目。 问情宗则是一片青色,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 其他宗门都是长老和领队站在前面,其他弟子站在后面规规矩矩排成行,剑门的自由散漫在其中就显得挺格格不入的,长老没出现,归尘也没出现,狼云苍也没有主事的意思。 第97章 此行大凶 至于灵云宗,上次和剑门闹了不愉快,于是这次便停在了剑门的斜对面,算是最远的一个位置了。尽管上次闹得很不好看,但胡玉淑还是对剑门这边望眼欲穿。 剑门的到来无疑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谁让上次十宗大比的时候归尘力压群雄,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到了演武台上下手比谁都狠。 他最瞩目的战绩之一,是越级将锻体门的圣子,一个从不说痛喊累的汉子,给打得痛哭流涕,直喊认输。 汉子一边哭着从台上下来,一边还说着:“这也太欺负人了!”这事沦为了十宗弟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延伸出了一种玩笑,叫:“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特指以弱胜强越级而战的天才。 归尘没有现身,所以其他宗门的人都没有动,彼此都在互相打量。陵岳秘境这样重要的事情大部分宗门都是让亲传弟子来的,也就是选去参加十宗大比的那些人,彼此都熟悉。 剑门里头有几个没见过的新面孔,就很引深思了。 墨故柒出门的时候想到了狼云苍叮嘱的话,先将面具戴上了,即便如此也有很多目光在身上打量,都在猜测剑门让几个可能是新入门的弟子来走这危险的秘境是什么打算。 狼云苍看了一下,至少要等到奇卦阁和佛宗到了以后才能打开秘境,便招呼众人一起去吃饭。眼看奇卦阁与佛宗一时半会儿来不到,其他宗门的弟子也散了。 又过了半日,奇卦阁和佛宗才像商量好了似的慢悠悠地一起来到,与此同时,已经到了的宗门弟子们齐刷刷地出来了,鬼阴楼的弟子们面露不满之色,长老最先开口质问:“陵岳秘境开启这等大事,你们奇卦阁与佛宗姗姗来迟,是故意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自然不是,鬼阴楼的道友别生气,我与佛宗的道友来迟是有原因的。”奇卦阁的长老站了出来,他发须皆白,面上带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十分和蔼。 佛宗长老也披着袈裟走出来,念了声佛号,接上话:“贫僧与奇卦阁的道友就陵岳秘境之行卜了一卦,显示此行大凶,为免出错,又各自占卜演算,皆是同一个卦象,因而来迟了些。” 其他宗门的长老弟子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奇卦阁与佛宗接连卜卦都是大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两宗卜卦的方法不同,所以向来会有些误差,这次竟然完全一样? “这陵岳秘境历来开启都没有这么凶险的卦象,以是我想秘境当中可能有了什么变故,先不要急着开启,还是商讨一下再做决定。若是诸位不信,我可以当堂用秘术卜卦。”奇卦阁的长老道,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剑门的飞船之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终于姗姗来迟的归尘身上,当初十宗大比的时候,奇卦阁可是偷偷卜卦来安排初选参战的弟子的,按照往年的安排,至少能有一个弟子进入前三,但上次不论怎么卜卦,对上归尘都只有一个输字。 有件事他们并没有说出来,当时恼怒的带队长老甚至拿固修境的弟子去卜卦,结果还是输,连算五次都是如此,这就有点恐怖了,那时候算的还是奇卦阁最优秀的弟子,固修境巅峰,对上刚刚固修境的归尘竟然毫无胜算。 两年修成固修境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再说起归尘居然还隐藏了实力,奇卦阁长老回去以后把此事上报,高层当机立断对归尘进行卜卦,结果…… 卜算不出来,他的天机被什么东西遮盖了,宗主亲自卜卦都算不出来,后来拍板,归尘此人,只能结善缘,万万不能交恶。 他很清楚就算他们和佛宗都原因放弃这一次的陵岳秘境,其他宗门也是不会同意的,因此破局的关键很可能在归尘身上。 “长老先说说您是怎么想的。”归尘注意到奇卦阁长老的视线,弯唇笑了笑,温声开口。 其他宗门的长老并没有觉得归尘开口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也算是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剑门可是把归尘当下一任宗主来培养的,现在虽然还是以弟子的名义,但地位其实已经和他们差不多了。 鬼阴楼的长老却不高兴,呵斥道:“长老说事,哪有你弟子插嘴的份儿!归尘,你不要有点成绩就得意忘形!” 于是众人齐刷刷看向了鬼阴楼的长老,面色古怪,这叫有点成绩吗?这成绩可大了去了!阴阳属性,半年筑基,两年固修,从上古到现在都只有他一个啊! 而且归尘的人缘很好,每一个输给他的人都是心服口服,比试之后还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何况归尘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啊,鬼阴楼长老这是怎么了? 嗯,鉴定为嫉妒了,鬼阴楼没有这样的天才,所以现在他看归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王树站在旁边还没说话,奇卦阁的长老先开了口:“鬼阴楼的道友此言差矣啊,归尘虽然是弟子,但不出十年或许就能与我们平起平坐了,而且他天资聪慧,兴许能有其他办法也未尝可知呢?” “是啊,我们可是找遍全宗上下都找不出一个比他还聪明的弟子了。”说话的是万花宫的长老,此时她们将纱帐撩了起来,一眼看过去,个个都是比花更娇的美人。 “哼,女流之辈,见识短浅!”鬼阴楼长老冷哼一声,并不把万花宫的人放在眼里。 “哟,鬼阴楼可真是傲气啊,上次十宗大比排名怎么还在我万花宫之后呢?”万花宫长老不甘示弱,冷嘲热讽起来。 “你……”“行了!还没开启秘境就吵成这样,像什么话!”鬼阴楼的长老还要再说,问情宗看不下去了,怒喝一声,“现在要解决的是秘境的问题!要是不想听就回去!” 鬼阴楼长老怒瞪一眼,不过倒是没有再继续拱火。 奇卦阁的长老咳嗽两声,然后继续说:“我想,把原本是各自自己宗门的定位玉珏联系一下,变成十宗弟子的定位,这样到时候可以更快抱团互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思考着此事的利弊,可行性,以及能够对应的可能变故。 归尘低着头,狼云苍偷瞄了他一眼,觉得他应该没想什么好事。 “我觉得可行,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前去相助。不过除了定位之外,再加上一个求救的信号,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再聚集更好一些。”半晌后,归尘笑着开口,把这个办法又完善一些。 “好主意,进入秘境之后还是先各自宗门聚集,遇到危险再发消息请求救援,也不会抢了各自的机缘。”丹医阁的长老开口支持,原本他就是在犹豫聚集起来的话机缘如何分配,现在归尘的方法更好,这样他能放心一些。 “不如这样,只有发出求援消息的才能在其他宗门的定位玉珏上显示出来,这样进去之后寻找各种宗门的人也不会被误导。”万花宫的长老又补充一点,主要是她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弟子,就怕被其他图谋不轨的人惦记。 她怀疑的就是鬼阴楼的人,还有妖仙楼的妖,前者本来风评本来就不好,后者主要是不怎么讲道义,人族的道德什么的妖族有些是不认同的。 鬼阴楼长老阴狠的目光在万花宫长老身上一扫而过,没有说话。 其他宗门长老也连连点头,觉得这个法子再好不过了。 “既然如此,那烦请各位长老将玉珏拿出来,我会在玉珏之中重新刻画一个求援禁制,当然,大家都可以看着,以免我从中做手脚。”奇卦阁长老笑着,首当其冲将自己宗门的定位玉珏拿了出来。 其他宗门的长老都带着玉珏飞到奇卦阁飞船上,只有剑门这边是归尘拿过来的,王树就待在飞船上笑吟吟地看着。 当着众人的面,奇卦阁长老先刻画了自己宗门的,而后才开始刻画其他宗门的定位玉珏,保证和自己这边的一模一样。 全部刻画完毕之后,奇卦阁长老又道:“今日时辰已经晚了点,晚上进入秘境不安全,明日一早再合力开启秘境,正好各位也回去好好准备一番,面对秘境的变故总要再多做些安排的。” 除了鬼阴楼的长老依然有些不虞之外,其他宗门都答应下来,各自回了飞船。 有了奇卦阁和佛宗的警示,各宗长老都得再给自家弟子一些保命的灵器,都是宗门里最出色的弟子,要是在秘境中大量陨落,,对宗门而言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相当于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断代了,这可是三十个金丹之上的苗子,最优秀的还有望成仙。 归尘回到飞船上,就着现在的机会,将定位玉珏给发了下去。这玩意儿对于其他弟子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东西,对青杏芸他们来说却很新奇。 玉珏是通透的白玉制成的,注入灵力之后,能够看到绿色的小点浮现在上面,都聚集在身边。 青杏芸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墨故柒看了一眼正在和王树说话的归尘,默默给定位玉珏注入灵力,很快上面浮现出绿色的小点,不过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她的玉珏之中还有一个黑点和一个蓝点。 她走了两步,辨认了一下,确定这个黑点是归尘,那个蓝点是狼云苍。她再次抬头,对上了归尘的视线,后者冲她笑了笑,便和王树一起离开了。 他的意思是,在秘境当中,只能求助他和狼云苍吗? 墨故柒思索着,将定位玉珏收进契阔里,青杏芸还举着玉珏走来走去,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被青阕烟敲了脑袋才停下来。 王树又每人给了几个存了他一式剑招的小铁剑,游神境的剑招就算是将威力压制了一番也足以应对大部分的危机,也算是一个保险。 墨故柒想了想,还是回了房间,桌子上放了三把小木剑,她拿出传讯玉珏来,便看到了归尘的留言:宗门之中被控制的弟子定位在你们进入秘境之后会不显示,求援信号也只会发给我们和锻体门的人,其他的都不要信,尤其是鬼阴楼的人,离得越远越好。那三把小木剑你收好,里面有我一式剑招,必要时可以应急。 看来对于秘境当中的变故,归尘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提议,早早做好了准备,那此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晚饭时,除了鬼阴楼,其他宗门的领队弟子都齐刷刷来到了剑门飞船之外,锻体门的领队是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他没有头发,脑门锃光瓦亮的,他大声喊道:“归尘兄弟,明日就要进入秘境了,今日抽空聚一聚啊!我们在你这蹭个饭不过分?” 胡玉淑也在其中,看上去根本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在她身边还有个穿着水蓝色长衫的清俊男子,这才是灵云宗真正的领队,之前胡玉淑闹出事情的时候他正巧在修炼室修炼,不知道发生了那事。 是其他弟子骂到他面前了,才知道这事,他和归尘关系很好,除了惊讶归尘居然有喜欢的人之外,还责备胡玉淑居然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都已经明言拒绝了,还要往上凑,还要怪人家拒绝伤了她的心,这不是犯贱么? 归尘很快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唇边挂着的笑在看见胡玉淑的那一刻便淡下来,他没有看胡玉淑,而是把目光转向穿水蓝色弟子常服的男子:“邵兄这是何意?” 邵瀚远一看便知归尘还记着之前的事情,可见归尘对心上人的重视,连忙解释道:“我没叫她,是她自己过来的,上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来也是替宗门弟子赔礼道歉的。” 他把自己摘出来,还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胡玉淑,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98章 这可是我师妹 胡玉淑低着头,她穿着低领的长裙,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众人眼前,声音柔和:“上次是我口无遮拦,我此番来是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错。” 其他宗门的人都惊讶地看向胡玉淑,要说她也算是成名已久的弟子,此番居然如此卑微地道歉,可见之前传闻说她爱慕归尘至深不假。 “我受不得胡圣女的道歉,请回。”归尘语气平淡,目光看向了其他人,“诸位找我小聚,先进来,正好我带了一坛新学了酿的青梅酿,诸位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锻体门的壮汉杜实大笑起来:“那还等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了!谁不知道归尘兄你酿的酒乃世间极品,就没有差的!” 妖仙楼的狐妖白谂彧睨了胡玉淑一眼,笑着摇摇折扇:“今日我等可是有口福了,既然要喝酒,那怎么能少了下酒菜呢?我这儿有些新鲜的食材,不知可否劳烦归尘兄帮忙处理?” “自然可以,不过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归尘笑道,语气温和不少。 “既然如此,我没有带食材,那便帮忙打打下手,处理食材大概与处理药材区别不大。”灵医谷的男子开口道,给身边的女子递了个眼神。 他们是亲兄妹,哥哥叫易晟,妹妹叫易妱,是修仙界罕见的双圣,兄妹二人都是灵医谷的圣子圣女,属性上更是互补,一起行动的时候战力可不是一加一大于二这么简单。 易妱神色黯然,到底是没说什么,胡玉淑的前车之鉴放在前面,虽然她做不到死皮赖脸地纠缠,但若是说错什么,那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问情宗的穆屿邗笑了笑,无奈地摊手:“那我这干啥啥不行的就只能等着吃喝咯。” “阿弥陀佛,那贫僧便也蹭些吃喝。”佛宗的念海道了声佛号,笑着说。 “我帮不上忙,但是带了一些灵果,各位凑合吃一吃。”奇卦阁的孙谋也道。 “哎呀,那我们过来还能白得些吃食,到底还是沾了归尘公子的光了。”万花宫的沐杳杳掩唇娇笑道,身旁的张嫣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被不约而同忽视的胡玉淑,乐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本以为胡玉淑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居然会用出道德绑架这么蠢的法子,归尘的名誉声望放在那,岂是她三言两语,加上灵云宗的乌合之众能够影响的? 这下子,酒水菜肴水果都齐全了,归尘请众人进去,邵瀚远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胡玉淑,出于同门的关心,低声对她道:“回去,你自己惹了事,归尘不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你一直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等日后归尘消气了再说。” 说罢,便随众人一起上了剑门的飞船。 胡玉淑身子晃了晃,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但她就算脸皮再厚,也经不住其他人或嘲弄或看笑话的目光,转身飞回了灵云宗的飞船。 其他宗门的人不算少,于是归尘把他们带到了食厅去,此时也有弟子在里面用膳,看见呼啦啦一起过来许多人,都面露惊异之色。 平心而论,除了锻体门的莽夫之外,其他宗门的领事弟子都长得十分不错,这大概就是长得好看的人天赋也一定不会差。 亲传弟子对他们倒是不陌生,金丹之下的十宗大比基本上每次都是他们这些人上场,只不过去年被归尘师兄“以德服人”了一下而已。 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主动来找归尘小聚,还是在秘境开启之前的时候。 狼云苍和墨故柒他们坐在一桌,他自己没点什么吃的,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直到归尘带着其他宗门的弟子进来才回过神。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狼云苍,毕竟他那头银白的长发实在显眼,当即便有人上前来打招呼。 “嘿,我刚刚还在想怎么没看见你呢,原来你早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啊!”杜实快步上前,用那宽厚的手掌狠狠在狼云苍背上拍了几下,那沉闷的响声,让人不禁怀疑这几下下去,狼云苍会不会受内伤吐血。 墨故柒放下了筷子,打量了一下杜实,难怪之前狼云苍会说锻体门的人很好认,这目测两米多的大个子,一只手臂的肌肉都有她腰粗了,一看就很结实。 狼云苍在他面前居然显得有点瘦弱? “咳咳,杜兄修为又精进不少啊。”狼云苍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咳嗽了两声,连声音都哑了些,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嗡嗡的。 白谂彧眼眸一转,注意到了与狼云苍同桌的生面孔,尤其是其中还有个带着青玉面具的格外醒目,那身漆黑的弟子常服可是从未见过。 他摇着折扇走过去,笑着道:“杜兄手上也不收点儿力,别给狼兄拍出内伤来了,明日可还要进秘境呢。” 墨故柒把目光转向白谂彧,他是白狐,雪白的狐耳与狐尾,还有那一头如雪一般白的头发彰显着他的血脉。 他一双狐眼半弯,带着笑意,鼻梁高挺,眉若远山,唇瓣是樱粉色,赤金色的眼睛很漂亮,和胡玉淑的妩媚不同,却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在那双赤金色的眸中。 实在是无愧狐族化形最绝色的美名。 相比之下狼云苍的头发还要带一点银色,显得内敛许多,不过容貌要更加凌厉一些。 墨故柒很快便移开了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已经落座的数人,正巧那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边。 杜实挠了挠自己锃光瓦亮的头,有些为难道:“不会?狼兄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我……咳咳,没事。”狼云苍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挡住了白谂彧探究的目光,“归尘许诺给你们什么好东西了?” “走,我去借用一下后厨,白兄,现在还差你的食材呢。”归尘适时开口,将白谂彧喊了过来,易晟没有落座,便是想着归尘还要去做菜,他答应了要去帮忙。 狼云苍的小动作没能逃过白谂彧的眼睛,不过归尘喊他,他也没有此时就询问那些新人的信息,笑着应了声好,便朝归尘那边走去了。 左不过还有机会询问,人在这又跑不了。 杜实看着时不时咳几声的狼云苍,担忧问道:“狼兄,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让灵医谷的道友帮你看看,我也不知道拍几下能伤着你。” “不用,我,咳咳,真的没事。”狼云苍摇头拒绝,推了杜实一把,“你快回去坐着,归尘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千万不能勉强啊。”杜实一步三回头地坐到了桌前,十分担心狼云苍的情况。 墨故柒借着吃饭掩饰自己的无奈,难怪说锻体门的人不太聪明没有心眼呢,这么大的体格,是一点儿智慧都不长啊。 狼云苍喘了口气儿,终于不咳嗽了,青杏芸眨眨眼,戳了戳身旁的青阕烟,小声道:“那些人是谁啊?和归尘师兄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们是其他宗门的,那个大个子是锻体门的杜实,从他左边开始看,分别是奇卦阁的孙谋,问情宗的穆屿邗,万花宫的沐杳杳,张嫣,佛宗的念海,灵云宗的邵瀚远,灵医谷的易妱,刚刚过来说了句话的是妖仙楼的白谂彧,跟着归尘走的另一个是灵医谷的易晟。”青阕烟小声给青杏芸介绍起来,不过同桌的其他人还是能够听到的。 “昨天闹得那么凶,灵云宗的人还过来?”白文羽诧异地问,按照灵云宗的态度,老死不相往来都是稀松平常了,没想到除了胡玉淑,还有人愿意过来找归尘小聚。 “邵瀚远和归尘关系挺好的,也不偏袒胡玉淑,他来很正常。”狼云苍解释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当时他没出来,估计是修炼去了,没听着动静,要不然他怎么也不会让胡玉淑闹成那样的。” “原来如此。”白文羽点点头,表示清楚了。 正说着,邵瀚远便走了过来,先朝狼云苍打了个招呼,刚刚他说的话那边听得很清楚,便过来攀谈几句。 “狼兄能理解我实在是太好了,我真担心因为胡玉淑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情谊。”邵瀚远苦笑道,“早知道我就应该盯着她的,归尘之前气得不轻?” “是啊,要是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觉得他能当场把胡玉淑给一剑砍了。”狼云苍摊手,无奈道,“不过她是她,你是你,我们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没事,不会迁怒你的。” “那就好。说起来,你们怎么带了几个生面孔?都是今年刚入门的新弟子,怎么就让他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邵瀚远松了口气,随即又好奇地看向同桌的几个弟子,问道。 “是啊,但他们实力都不俗,比试都不输一般的内门弟子,这不是重点,当时测修为的时候他们可都已经突破筑基了,这才让长老们起了心思。”狼云苍解释道,说得轻描淡写,但透着一股子骄傲的味儿。 “筑基?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了半年!”邵瀚远惊讶道,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连,上次半年筑基的可是归尘啊,同辈天骄第一人,难不成剑门又多了五个归尘这样水准的妖孽? 那其他宗门还活不活了? 那边虽然没有直接过来,但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到这番对话也不免惊讶得侧目过来。 “若非如此,宗门长老又怎么会让他们来呢?”狼云苍摊手道,又笑起来,“这位是我师父新收的弟子,也是我师妹,墨故柒,秘境里要是碰见了,劳烦帮我照料一二。” 墨故柒颔首以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对方,便不说话,免得开口说错话尴尬。 “归尘戴面具是怕爱慕者增多麻烦缠身,墨姑娘又为什么戴面具?”邵瀚远忍不住问道,联想到归尘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之前三年都没有,现在有了,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是我给她的,要不然我师妹走到哪都得被一群人盯着看,赶还赶不走,烦。”狼云苍抢先开口道,又强调了一下墨故柒是他师妹的身份,企图把她从怀疑对象里摘出来。 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墨故柒就是归尘喜欢的人,要不然不说胡玉淑,万花宫和灵医谷的易妱都不是什么善茬,就怕墨故柒到时候和她们遇上了被坑。 “有多好看?比白谂彧那家伙还好看吗?”邵瀚远闻言更加好奇了,把白谂彧拉出来比较。 主要是他也没见过归尘的脸,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看剑门的弟子那种狂热,恐怕也是绝色。 “那当然,这可是我师妹。”狼云苍喜滋滋道,一副我就稀罕我师妹的样子。 “当然什么?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名字?”白谂彧从后厨出来,他只是把食材拿出来,不需要干活,便直接出来了。 杜实没想那么多,直接把白谂彧拽到狼云苍面前,一只手揽着白谂彧的肩膀,一只手指着他的脸说道:“狼兄,你再好好看看,真有比这家伙更好看的人吗?” 白谂彧面色一僵,想要挣脱,但不用上灵力的话他根本推不开这个莽夫,面上的表情相当无奈。 “毫不客气地说,我师妹比赤炼好看一百倍,我可不会让你们看见。”狼云苍一边得意,一边护犊子似的把墨故柒遮在身后。 “真的假的?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邵瀚远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狼云苍,或许墨故柒会很漂亮,但是比赤炼还漂亮一百倍这种话太夸张了。 “不给看,我的师妹我来守护。”狼云苍根本不吃激将法,倒是把一旁看戏的青阕烟推出来了,“不信的话你们问青阕烟啊,她是见过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于是众人把目光转向青阕烟,杜实好奇地问道。 突然从吃瓜群众变成了焦点的青阕烟愣了一下,她不怎么喜欢赤炼,墨故柒倒还算合她胃口,而且也确实比赤炼那个妖艳贱货好看一点。 “呃……确实比赤炼要好看。”青阕烟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只不过好看多少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概是没有一百倍的。 第99章 只是有点好奇 白谂彧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样他更好奇是怎样的一张脸,能让青阕烟都夸赞。而且假如真的美得人神共愤的话,那归尘会喜欢大概也不奇怪。 就算归尘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长得好看的也往往更加引人注目,给人的感觉更好一些。 不过其实,想要试探墨故柒到底是不是归尘喜欢的人,有更直接,而且也是最可能得罪他的办法——直接拿掉墨故柒脸上的面具。 如果是归尘授意狼云苍隐藏墨故柒的容貌,那此番他必然会生气,只要看归尘的态度就能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了,不过归尘生气起来还是蛮可怕的。 万花宫的沐杳杳给身旁的张嫣递了个眼神,后者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手在桌子底下捏诀,趁狼云苍和杜实拉拉扯扯的时候往墨故柒脸上一丢。 只是一个隔空取物的小法术,没什么害处,如果狼云苍一直防备的话,是没法成功的,不过杜实正拉着他,这刹那的功夫,便叫张嫣钻了空子。 墨故柒只觉脸上一空,面具已经不翼而飞,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抬眸看向刚刚施法的张嫣,没说话。 “淦!”狼云苍爆了句粗口,火速从空间戒指里又拿了一张白银面具给墨故柒戴上,怒瞪张嫣,声音都冷了几分,“这就是你们来做客的自觉吗?” 虽然只是片刻,但也足够其他人看清墨故柒的脸了,离得近的杜实和白谂彧双双愣在原地,另外落座的人也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他们算是知道为什么墨故柒得戴面具了,当真是祸国殃民的姿容,狼云苍的说法虽然夸张了一点儿,但也算没有骗人,确实要比赤炼更好看。 那一瞬间的惊艳烙印在了白谂彧的记忆当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自己族中以外更加好看的人,甚至于比自己族中的还要更加好看。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笑一下,该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被狼云苍的训斥拉回了神思,男子心中都不免生出几分惋惜来,要是能多看一会儿就好了,女子惊艳之余还有些嫉妒。 凭什么这样的脸不是自己的? 张嫣将面具拿了出来,饱含歉意道:“对不起,我只是太好奇了,你说的那么玄乎,我就……我真的只是想看一下。” “你们万花宫的人什么时候如此嚣张放肆了?明明已经警告过了,明知不可为还要去做,这就是你们当客人的礼数吗!”狼云苍怒气冲冲地将青玉面具一把夺过,毫不顾忌张嫣脸面地拿出帕子仔细擦拭,好像上面沾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 眼见狼云苍是动了真火,邵瀚远连忙上前把他拉远了一些:“你们万花宫是怎么回事?居然如此冒犯,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一边说一边疯狂朝沐杳杳使眼色,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她们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试探归尘啊,是嫌十宗大比上没挨够揍吗? 沐杳杳心领神会,冷下脸训斥道:“张嫣!大家带你来小聚是给你面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冒犯的糊涂事?” 张嫣低下头,无比懊恼的模样,站起身走到墨故柒面前躬身行礼道:“对不起,我只是太好奇了,希望姑娘不要计较。” 墨故柒抬头看她,姿态做得很足,但没感受到多少歉意,倒是有几分逼迫的味道,她都已经如此放低姿态了,你还斤斤计较是不是不太好? 墨故柒还没说话,狼云苍已经冲了过来:“离我师妹远点!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在这里惺惺作态给谁看?” 大家都没想到即使如此狼云苍都没有给一点面子,张嫣与沐杳杳更是有些不悦,本就嫉妒那张脸,现在狼云苍还如此咄咄逼人,更是助长了她们心中的火气。 只不过她们不敢真的翻脸,毕竟这是归尘的地方,闹起来不好看的还是她们。 气氛凝滞,青杏芸几人更是不敢开口,他们虽然也不满张嫣的做法,但是毕竟人微言轻,不好帮着说话。 便在这时,归尘和易晟各自用灵力托着几盘菜和数套杯盏碗盘走出来,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愣了愣,问道:“这是怎么了?” “归尘,这事儿你给好好评评理,我给我师妹戴上面具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原因你也清楚,张嫣居然未经允许用隔空取物之法拿走了她的面具!这是什么道理?”狼云苍指着张嫣怒道,完全没给她们开口的机会。 易晟第一时间看向易妱,后者微微点头,示意确实是这么个事。 归尘和易晟将香气扑鼻的菜肴以及杯盏碗盘放到桌上,看向张嫣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因为狼公子一直在说他师妹多么貌美,我一时好奇,才……”张嫣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知道狼公子会如此在意。”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不许看吗?你这是明知故犯!”狼云苍猛地朝张嫣那里走了两步,白谂彧察觉不妙,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生怕他当场动手,那可真不好收场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归尘身上,他的态度决定了事情会如何收场。 归尘倒也没有立刻下结论,转头对念海道:“念海兄可否简单描述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 佛宗和两边都没什么牵扯,而且宗规里就有一条不近女色,不用担心他会偏袒哪边。 念海道了句佛号,便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最后结语:“事情就是如此。” 归尘面色平静,沉思片刻后,朝墨故柒问道:“墨师妹,你觉得如何?” “我不想原谅一个心不诚的人。”墨故柒回答,这还是他们进来到现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白谂彧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她容貌和声音居然如此相配,后知后觉,这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这个事情,交给云苍处理。”归尘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继而对狼云苍道,“你说该如何处理这个事。”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狼云苍冷哼一声,对张嫣说道。 其他人没有开口替张嫣说话,毕竟虽然当时大家都好奇,却也没想过真的要动手。而且归尘现在也已经说明把这事交给狼云苍处理,那狼云苍的意思也就是他的意思,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再为了旁人让归尘不快。 不过归尘这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是让人拿不准,墨故柒到底是不是他喜欢的人,至少在他们看来,墨故柒完全有让归尘喜欢她的资质。 张嫣眼眶一红,期期艾艾地看向归尘,期待他能够帮忙说句话,不过他只是带着笑意,说出冰冷的字句:“请,人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的。” 张嫣看了沐杳杳一眼,对上后者凌厉的眼神,到底是没敢多说什么,只能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落荒而逃。 “好了,再不吃菜就要凉了。”归尘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坛酒,“云苍也别气了,过来喝酒。先说好啊,明日要进秘境的,各位自己酒量几何都自个儿掂量些,莫误了明日的事。” 气氛缓和下来,狼云苍也撇撇嘴坐到归尘旁边去,杜实抢先挤开了离得最近的孙谋,摩拳擦掌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把酒坛抢过来一饮而尽。 归尘瞥了他一眼:“坐好。” 杜实打了个寒颤,立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堪称乖巧地看着归尘——手里的酒。 一个两米多的壮汉被归尘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给搞成现在这样,着实有些匪夷所思,青杏芸悄声问青阕烟:“那个锻体门的……壮汉,为什么会被归尘师兄一句话吓成这样啊?” 她只能想到吓这个词,以她贫乏的想象力,只有被狠狠欺辱过以至于心里有了恐惧的才会因为一句话变成这乖巧的模样。 青阕烟贴近青杏芸的耳边小声道:“上一次十宗大比,杜实被归尘师兄直接给打哭了,大概是那个时候留下的阴影。” 青杏芸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呼出口。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归尘,他这么猛的么?居然把这么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壮汉给打哭了,到底是有多狠才能做到啊? 归尘那边同桌的人都充满同情地看向杜实,可怜的孩子,当初也只是因为放了几句狠话,结果就被归尘杀人又诛心。不过后者没注意其他人的目光,注意力全在酒上。 归尘不紧不慢地打开泥封,沁人心脾的酒香弥漫,将整个食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光闻酒香就知道不是凡品。一时间,食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归尘手指轻抬,白色的灵力将酒液从酒坛中带出,注满桌上每一个人的酒杯,这对灵力的精妙把握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狼云苍朝墨故柒那边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拿起盘子,每个菜都夹了一些,堆得满满的,送到了墨故柒面前,朝她挥了挥手道:“今日让你不高兴了,我借花献佛请你吃点儿东西,等回去之后再好好补偿你。” 白谂彧几人都没想到狼云苍居然会如此在意这个师妹,他们现在合理怀疑,喜欢墨故柒的其实是他。 看着餐盘中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墨故柒没有拒绝,道了声谢,便将盘子推到桌子中央,对青杏芸几人道:“我吃不完,你们也吃一点。” 原本青杏芸就对飘香的菜肴垂涎欲滴,只不过她与归尘并不熟,不敢上去讨食,眼下墨故柒分享菜肴,她一边说谢谢一边迫不及待地动筷。 菜吃到嘴里的时候,青杏芸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露出了陶醉的表情,泪水从眼角滑落,那一刻,她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升天了。 继水晶酥之后,她再一次被好吃哭了。 其他人看到她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她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这看上去也不难吃啊,墨故柒倒是毫无芥蒂地吃着,只是愣神片刻,味道和她记忆当中的很像。 看墨故柒吃了没事,几人面面相觑,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夹了一点飞快喂进嘴里,于是失去表情管理的人又多了几个。 归尘对狼云苍的动作没什么反应,杜实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砸砸嘴道:“好酒!就是不够烈。” “有喝的就不错了,少说几句。”孙谋浅抿一口,拿手肘杵了杵身旁的杜实,这傻子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少说几句,难怪当时被归尘修理得那么惨。 要知道前些日子才闹出胡玉淑的事情,归尘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再加上张嫣这个蠢女人居然在剑门的地界动手脚,归尘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指定是不高兴的。现在可是吃着人家炒的菜,喝着人家酿的酒,还要再挑三拣四可就太不识抬举了。 问情宗的穆屿邗看杜实一脸困惑的样子,这傻大个,这么些年了还是没有长进,无奈地传音朝他解释起来。 杜实恍然大悟,从善如流地闭嘴,归尘的灵力替他添上酒,他便专心品尝酒水。 其实这些人只喝过归尘酿的酒,没吃过他亲手做的菜,以是第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动筷,狼云苍没有这个顾忌,他可是知道归尘手艺的,趁着他们都在喝酒的时候大口吃菜。 孙谋和白谂彧是最先发现狼云苍的小动作的,比起喝酒,他看上去更想趁他们还没动筷的时候把菜都扫光,于是便也动筷尝了尝。 这一尝可就出问题了,一人一妖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静低头饮酒的归尘,这人怎么还会去研究厨艺的啊?他修炼速度这么快,以为闲暇酿点酒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没想到他做菜这么好吃。 可恶,一下子觉得宗门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狼云苍抬头的时候和孙谋白谂彧对上了眼,于是,纷争开始了。 孙谋和白谂彧连形象都不要了,和狼云苍争夺着肉的归属。 第100章 条件 其他人无比疑惑,怎么突然抢起菜来了?抱着好奇的心,每个人都尝了一点,于是,更大的纷争开始了。 归尘像个局外人一样,明明桌上都已经为了争一盘菜大打出手了,你推我攮地抢着装菜的盘子,而他只是拿着酒杯浅抿着酒,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 即使他就在桌边,其他人争抢的同时也很小心,保证自己不会碰到他,毕竟不管是酒还是菜,都是出自这位之手啊。 早知道他做菜这么好吃,那就顿顿来蹭饭了,自备食材都没关系啊!可恶,狼云苍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才会连酒都不喝一直抢菜。 而大型抢菜纷争开始之后,狼云苍反而坐了下来,开始悠闲地品酒,看菜量,那些人还得再抢一会儿,那这些酒可就是他的了。 同时,也不免在心里鄙夷一下,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居然为了区区几盘菜闹成这样,一点风度也没有。 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第一次吃归尘做的饭菜的时候,撒泼打滚想要归尘养他的样子了。 桌上的纷争其实一眼能够看到谁是最后的赢家,杜实那身肌肉可不是白长的,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其他人基本上是抢不过他的。 桌面上除了归尘以外,唯一一个还能保持些许体面的,是易妱,倒不是她不想抢,而是她更在意归尘的目光,就算他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杯子,她也不愿在他面前失了分寸。 狼云苍给的那盘菜墨故柒其实没吃多少,都进了其他人的肚子,众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之后,便一起走出了食厅。 归尘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晃荡着手中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拿出来的酒本就不多,其中有许多都进了狼云苍的肚子,其他的人一分,都喝不醉人,只是微醺的分量。 孙谋和白谂彧抢菜抢到一半突然回过味来,狼云苍这小子,给他们下套呢!再一看他,端着酒杯惬意得都眯起了眼睛。 没想到一向以足智多谋闻名的他们有朝一日居然会被狼云苍给耍的团团转,能待在归尘身边了不起啊! 好像……还真挺了不起的。 孙谋和白谂彧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抢菜中大显神威的杜实,郁闷地坐下来喝酒了。 他俩退出争夺之后,易晟也很快冷静下来,沐杳杳眼看抢不到,撇撇嘴,不再抢夺。 归尘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当最后一盘菜被杜实抢夺过去之后,这场纷争落下了帷幕。 杜实大口吃完以后,满意地坐了下来,夸赞道:“归尘兄,没想到你做菜也这么好吃,比我们宗门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闲来无事,琢磨着玩儿的。”归尘谦虚道,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你们过来,真就只是来蹭个饭么?” 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小聚一下,那也不至于选在这个时候,又是一起来,他们自然还是有事要商谈的。 能作为领队,谋略和实力缺一不可,呃,锻体门例外,本就没几个聪明人,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 饭桌上沉默下来,归尘挥挥手,一个隔音的结界便落成,至于为什么不去房间,当然是因为房间容不下那么多人。 易晟最先开口:“论正面对敌的能力,我们灵医谷是最弱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优先帮忙将灵医谷的人聚在一起,三个人一起就行。我们愿意将秘境收获的十分之三赠与你当报酬。” 归尘并没有答应,而是在桌面上看了一圈,开口道:“还有其他的么?” 谈判的时候,往往不会把底线给亮出来,总要有一番扯皮,但十分之三的收获,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只是质量无法保证而已。 邵瀚远紧接着开口:“我们希望你能够在寻找本门弟子的时候顺便帮衬一下灵云宗的弟子,替他们指个路找人就行,我们愿意拿出五分之二的收获,并在其中算上胡玉淑之前胡闹的赔偿。” “哎呀,看来大家都是找归尘公子帮忙照拂门下弟子的呢,我们万花宫都是女弟子,格外需要人帮忙呢。只要归尘公子能够帮忙把人都聚在一起,我们愿意拿出五分之一的收获。”沐杳杳娇笑着道。 “阿弥陀佛,我们只是想要归尘兄能够在遇到陷入危险的弟子时出手帮忙,愿意拿出五分之一的收获。”念海道了句佛号,拿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渍。 “啊?你们怎么都要归尘帮忙?我们长老什么都没和我说啊。”杜实挠了挠头,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 这次带队的不是锻体门的话事长老,毕竟秘境有变的情报也是都到了秘境入口才知道的,也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长老对自己的弟子很有信心,便什么都没和杜实说。 “我们的要求和灵医谷的差不多,不过只能拿出五分之一的收获。”穆屿邗也报出了自己宗门的价位。 “我们宗门就不劳归尘兄聚集了,他们自己能找,但是我们想要秘境生变故的时候尽力救上一救,根据救出的弟子来算收获。三个弟子为十分之一收获,当然,也包括我。”孙谋笑眯眯地道,救三个弟子算十分之一,这可是大手笔,同时也已经暴露出他们的想法。 此行大凶,如果真的只有归尘能破局的话,那他们就不能拘泥于秘境中的收获,只要弟子都平安出来就算圆满。也算是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归尘身上。 面对其他人讶异的目光,孙谋坦然自若,桌面上恐怕已经没有比他更大的筹码了,毕竟他押上的可是秘境里所有的收获。如果归尘将他们全部救出,那奇卦阁此行就是在为归尘白打工。 白谂彧听了孙谋的话,眼中精光一闪,奇卦阁的态度其实就已经透露了些许信息,他们觉得秘境的变故会导致几乎所有弟子的全军覆没,才会把筹码押得这么重。 现在他是最后一个,他没法做主押上那么多的筹码,但是他可以临时改变要求。 “我们的要求和奇卦阁的一样,不过最多只能给一半的收获,我可以给一份重点救助的名单,只要名单上的弟子活着就算数,名单上的弟子每死两个削减十分之一的收获。”白谂彧改变策略道。 因为只需要救一半的人,为了保证这一半人的存活率,那就得拿上缴的收获来做文章。这里头自然有他自己的一点私心,弟子中有一些不是他派系的,正好趁此机会阴掉。 看似每个宗门拿出来的不多,但加起来是相当可怕的数字,八个宗门一大半的收获,就算没有顶好的东西也是一笔巨款了,连长老阁的长老都要眼红的地步。 所有的价码都已经放到了桌面上,归尘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他垂眸思索,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其他人不敢打扰他,结界之内寂静无声,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灵云宗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秘境之中若是想要额外的帮助就得再加筹码。”半晌,归尘抬眼看向邵瀚远,意有所指地道。 五分之二的收获只够让他帮忙指路,如果灵云宗的人在秘境当中想要获得他额外的帮助就得拿出更多的收获来,到时候或许就不是现在的价位了。 邵瀚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苦笑着点头。原本依照他和归尘的关系,归尘是不会将举手之劳也算进去的,都是能帮则帮,但谁让之前胡玉淑闹事,那些个弟子还跟着把剑门的弟子都骂了个遍,如今也只能说是自讨苦吃了。 归尘把目光转向易晟:“五分之二的收获,再加上你的一个人情,我可以把灵医谷的弟子五个聚在一起,并且秘境生变的时候,至少救下一半的人。” “没问题。”易晟一口答应下来,对比灵云宗的条件来说,归尘已经给他们非常优厚的条件了,至少能保下一半的人,却只需要再加十分之一的收获,以及自己的一个人情,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万花宫,这个价码我只能聚一半的人,同样的,秘境当中有何变故,需要自己拿出筹码。”归尘看向沐杳杳,从他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其他的情绪,而且有灵云宗的条件在前,不然沐杳杳还真觉得他是在公报私仇。 “哎呀,这多伤感情啊,我们万花宫的女弟子们可是个个都很敬仰归尘公子你呢。我们再加五分之一,能不能保下我万花宫的弟子呢?”沐杳杳朝归尘抛了个媚眼,娇声道。 她清楚和归尘谈条件,不拿出诚意来是不行的,一开始五分之一的价码只是为了后面的抬价罢了,她们又不需要像灵云宗一样给归尘赔礼道歉。 归尘唇边勾着温和的弧度,声音那么好听,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不近人情:“这个价码,只能保下一半的人。” “真的不能再多一些吗?”沐杳杳嘟着嘴,桌上的众人都忍不住移开了视线,谈条件就谈条件,干什么要卖萌啊!桌上没人吃这一套的好吗? “万花宫刚刚那么冒犯的事情,我都没有计较了,沐姑娘若是犹觉吃亏,也可以自谋出路。”归尘嘴角又勾了勾,声音越发柔和,“正好,若是要保护的人太多,我也会觉得吃力呢。” 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听懂言下之意的众人看向归尘,背脊无端升起一股寒意,作为金丹之下第一人,归尘完全有这个能力拒绝任何势力,他能破局,同时也能借势把人坑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上一个冒犯了他的灵云宗,现在秘境中出了变故还要再自掏腰包,他没有计较万花宫的人刚刚的无礼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再讲价的话,可就是和灵云宗一个条件了。 “怎么会觉得吃亏呢?归尘公子一直都是最讲道理的人了,我没有意见。”沐杳杳连忙道,她所能决定的额度只有五分之一,眼下这个价格买这个条件,已经算不错的了。 归尘看向念海:“念海兄不需要再多些条件吗?只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我没什么问题。” 言下之意,你们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如果秘境当中有了变故,那就与他无关了。 念海有些为难,照归尘给出的价码,加上五分之一的收获也只能救下一半的弟子,如果想要救下所有的弟子,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额度了。 “若是再加五分之一,归尘兄能给予怎样的帮助?”念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问题抛回给归尘,等他开出价码再决定。 “五分之二么,二十个弟子的性命,你可以指定放弃的人。”归尘笑着说,不过他此刻怎么看都觉得像个魔鬼,“如果你一个都不想放弃的话,一个人情。” “好。”这个条件已经不算差了,念海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归尘为什么要他们几个人的人情,但能够以一个人情换来十个弟子的命,他觉得是值得的。 “这么多人,归尘能救得过来吗?”杜实挠挠头,秘境那么大,归尘想要按部就班地找到要救的人,尤其是在秘境生变的时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归尘没说话,只是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些,狼云苍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们啊,对归尘的实力一无所知。 这家伙对付同阶的就没有用过全力,而越阶的也没有人能把他的底牌逼出来,狼狈也都是他演给别人看的罢了。 开玩笑,这家伙随手就能拿出斩杀金丹的剑招来,谁知道他到底藏了多深的水。要不是验灵石不会作假,狼云苍根本不信他是个固修境。 “如果不信我也没关系,想来各位长老的阅历要比我多得多,会有更好的办法。”归尘温声道,十分善解人意。 “奇卦阁的条件我挑不出什么问题,你们能接受的话我就没有额外的条件了,不过你们比较吃亏,还是给你们留两成收获,这样,你就欠我一个人情。”归尘笑着说,手指在桌面上不紧不慢地点了点。 孙谋好奇归尘为什么会要他们的人情,但并没有多问,点头应下。 穆屿邗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不能再加码了,但我想至少保下一半的弟子。”虽然长老很在意奇卦阁说的秘境之危,但没有如奇卦阁这般重视,而他自己虽然是圣子,但没有到能够决定份额分配的地步。 “一个人情,差不多了。”归尘笑了笑,倒没有这么在意筹码。 “归尘,你要他们的人情干嘛?”杜实瞪着眼睛问道,一个人情就抵得上五分之一的筹码,就连他都觉得有些亏。 毕竟人情这种东西,要人家愿意还才有用,如果对方不愿意还人情,那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归尘含笑看过去,分明神情丝毫未变,但杜实就是觉得有寒意顺着脊背爬上脑袋,顿时闭上了嘴。 “各位都是各个宗门的天骄,日后的成就绝不会低,讨个人情,也是结个善缘。”归尘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狼云苍在心里腹诽,嘴上说的好听,也就骗骗他们这些不了解他的人,至少自己就没见过欠了归尘的东西还能不还的,只要欠了他的,归尘就有办法让对方翻倍地还回来。 “妖仙楼的条件我没什么问题,就这样确定吗?”归尘看向最后一个妖,笑着问道。 白谂彧对归尘要他们几个人的人情这件事感到十分费解,他直觉这是归尘的一步棋,但他想不到,归尘凭这一个人情,能做什么大事。 或许人情这事只是一步闲棋?他思索着,归尘也没有催,半晌,白谂彧开口:“我给你一份不用救的名单,其他妖秘境之中能帮则帮,算我卖你一个人情。” “好,既然都没有问题了,那签契约。”归尘手中灵力涌现,白灵力为底,黑灵力为笔,将刚刚商谈好的条件一一写上,又给每个人仔细过目,没有问题之后,每个人用灵力签上自己的名字,就算是盖上了印戳。 当归尘最后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契约光芒大盛,化为光点没入每个人的眉心,天道认可契约,那签下名字的每个人都要遵守,否则会引来天罚,修为也难以精进。 第101章 进入秘境 “劳烦各位将定位玉珏给我一下,不然到时候我没法及时定位那些弟子。”归尘提醒道。 归尘会做饭会酿酒,会一点阵法禁制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其他人用一种怀疑人生的眼神将定位玉珏递给了归尘,只见他用白色的灵力勾画了一个阵法,而后直接融进了玉珏之中。 他将定位玉珏都还了回去,道:“时辰不早了,诸位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便要进入秘境了。” 挥手撤掉了结界,他将其他人都送出食厅,目送他们返回各自宗门的飞船。 “万花宫的你就这么放过了?有点不像你的性子啊。”狼云苍站在他旁边,不由咂舌道。 他知道归尘这么云淡风轻的是想要模糊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没法确定归尘喜欢的是墨故柒,毕竟没有结论的时候,所有的猜测都是流言,归尘是可以找上门算账的。 张嫣如此做派,归尘定然是生气的,只不过他在人前惯会掩饰,除了上次因为狼云苍把墨故柒带来之外,他基本上没有给外人猜测他心情的机会。 “万花宫的,我只答应救下一半的人,不是吗?”归尘轻笑一声,语气和缓,狼云苍却从其中听到了毛骨悚然的杀意,“我没要她的人情,而且她也没说,要保下哪些人。” 张嫣是沐杳杳手底下的人,没有沐杳杳的指使,她自己可没这个胆子自作主张,不过是沐杳杳推出来的替罪羊,笃定了归尘不会拿她怎么样,最多也就是被赶出去罢了。 但这并不代表归尘会把此事揭过,他本就不愿让墨故柒被其他人注意到,这下倒是让这几个人看了个清楚。 他毫不意外其他人会对墨故柒产生好奇,而且也不能全给杀了,便只能叫沐杳杳下辈子记得夹着尾巴做人了,还有张嫣,得让她知道,跟错了主子也是有代价的。 狼云苍往旁边挪了一步,心中却有些奇怪,就算知道归尘有多在意墨故柒,可他现在的杀意是不是有点太浓了? 以他对归尘的了解,惹了他,他至少要从对方身上压榨一些价值出来,让对方不好过,很少有这么果决要直接杀了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在意墨故柒了,狼云苍自己将这点疑虑给打消了,打了个哈欠,朝归尘摆摆手:“我回去休息了,反正都是你处理。” 归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也回去休息了。 收餐盘的杂役在收拾归尘那桌的餐具的时候,刚端起盘子,便听一声轻响,裂痕飞快布满了整个盘子,然后变成了一堆小块的碎片。 而这一声响,像是什么信号一般,桌上一半的杯盏碗盘都很快碎成了和盘子如出一辙的碎片,边口整齐且锋利,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切的。 杂役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才疑惑地将碎片给扫起来,一边小声嘀咕:“这可不是我弄的啊……我可没本事弄成这样……这怎么弄成这样的啊……” 次日一早,所有人都整装待发,由十宗长老合力将秘境的入口打开,形成一团白色的旋涡状的光。 秘境是一方小世界,和人界是有世界壁垒的,他们选择的不过是世界壁垒最薄,也是小世界和人界靠的最近的时候用灵力构建通道让弟子们进去罢了。 而且这个通道也不能一直开着,长老们维持不住。而且小世界会停留一段时间,再重新远离人界。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是一个月,不过不知道秘境中有变故会不会影响。 长老会一直在入口处看着,如果秘境有远离人界的趋向,会立刻构建通道,通道开启的时候,定位玉珏也会给秘境中的弟子发出讯息。 最先进入秘境的是剑门,毕竟他们还想要归尘帮忙救一下自家的弟子,让剑门占个先机未尝不可。而且他们并不确定秘境的变故是否已经发生,剑门有归尘,实力强盛,进去探路再适合不过。 如果里面确实危险,归尘还能够带着人重新冲出来。 归尘是最先进入的,狼云苍紧随其后,筑基的排在最后,而墨故柒又是最后一个进入的。 她踏入那团白光之中,首先感受到了吸力,紧随其后的是失重感,还是带旋转的失重,让她不免有些头晕恶心。 不过好在这过程用的时间并不长,白光消失之后,她脚下踩到了柔软的土地。四下环顾,她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奇花异草长势很好,柔软的触感来自于郁郁葱葱的绿草。 秘境里灵气十分浓郁,比起内门中的还要浓上些许,她甚至有一种坐地修炼的冲动。 至少现在看来,秘境当中没什么危险。 墨故柒拿出定位玉珏,便见上面只有五个绿点和一个灰点一个蓝点一个绿点,果然如他所说,其他的绿点都不显示。 她在心里数了数,里面五个绿点大概分别对应青杏芸,姬天朔,白文羽,蜀粒和青阕烟,还有一个灰点对应她自己。 每个点都相隔甚远,在巴掌大小的定位玉珏上,几乎是几个对角的距离,不知道秘境到底有多大,所以就算是离她最近的一个绿点,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碰上。 倒是那个黑点,移动速度很快,即使是在巴掌大的定位玉珏之上,也肉眼可见的在朝她这边飞快移动。 先和归尘汇合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她只在森林当中穿行了片刻,便遇上了一只妖兽。 妖兽和妖修最大的区别就是,妖兽无法通过修炼化形和成仙,它们只能积蓄力量,而且金丹以下的灵智大部分都很低,基本上以本能支配行动。 同时也很难缠,因为它们不懂得权衡利弊,除非境界相差着实巨大,不然都是不会轻易退走的。 墨故柒遇到的妖兽是一只大蜥蜴,嘴边流着黏稠拉丝的唾液,身上有着绿色的鳞甲,在茂密的草丛里很不起眼。 它在草丛中猛地发起袭击,张开满是利齿的嘴,甩着晶莹剔透还沾着灰土和碎树叶的口水就朝墨故柒扑了过来。 好在墨故柒反应很快,直接用手中地阶凡品的长剑将蜥蜴给大卸八块,敏捷地闪躲开了那一看就觉得恶心的口水。 这灵器是前一晚狼云苍来她房间敲门给的,品阶低了怕她用着不顺手,品阶高了又担心引起其他人的觊觎,地阶凡品的就比较合适。 现在看来确实不错。 墨故柒打量了一下已经被整齐切块的蜥蜴,发现它口水沾到的花草正在缓慢被腐蚀,而且血液并不多,或许是秘境当中妖兽的特点。 她再看定位玉珏的时候,发现那个黑点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机缘。 龙渊:往东走,我感应到那边有好东西。 归尘似乎在她的南边,墨故柒想了想,还是决定听龙渊的,先去找机缘,想要相聚并不急于这一时。 与此同时,在外面等了片刻,没有察觉异样的众人也开始陆续进入秘境。 没有参与小聚的鬼阴楼抢着第二个进入的名额,阴沉沉地进入其中。王树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心中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偏头看向鬼阴楼的长老,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或许是因为鬼阴楼和阴魂怨鬼打交道得多了,才会有这种阴森又不祥的感觉。王树摇摇头,不管里头有什么变故,他相信归尘都能处理好。 鬼阴楼长老的嘴角隐晦地勾了勾,眼中闪过兴奋的暗芒,很快便又变回了原本阴沉沉的模样。 墨故柒飞快地在密林里穿梭,很快找到了龙渊说的好东西,是一株七叶天星草,炼制天阶丹药七星丹的主料之一。外界品质最好的也只有六叶,这七叶天星草可谓十分珍贵。 将七叶天星草收入契阔之中,龙渊紧接着道北边有好东西,墨故柒便又动身。 不过在路上墨故柒见到了其他宗门的人,一身僧袍,应该是佛宗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墨故柒绕开了对方,固修境的佛宗弟子倒是能够察觉到有灵力的波动,但很快就消失了,也知对方不愿碰面,便没有在意。 墨故柒在赶往龙渊所说之地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妖兽的袭击,动作迅捷的毒蛇,横冲直撞的野猪,还有数不清的毒虫鼠蚁,不过境界都不是很高。 按理来说天材地宝附近应该有修为强大的妖兽蹲守,但不管是七叶天星草还是她现在拿到的焰心地上莲,在外面有价无市的灵材,旁边一只强大的妖兽都没有,属实奇怪。 她拿出定位玉珏看了看,归尘又在很快地移动,但不是向她而来的,看着没什么规律,她没有在意,犹豫了一下,朝离自己最近的绿点赶过去,路上若是再有什么灵药灵材再收起来。 归尘此刻正带着几个灵医谷,问情宗,万花宫的弟子在秘境之中到处跑,有定位玉珏,他一边规划路线一边带着已经找到的人在天上飞。 灵医谷和问情宗的人满五个就都放下去,万花宫的得聚集十五个才行。 被他用灵力带着的弟子,狠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极致的速度,如果不用灵力竖起屏障,那风都能把皮肤划破。 飞行速度和灵力的消耗以及所修习的功法或身法有关系,速度越快,灵力消耗得越多越快,同时,如果带着人,也会加剧灵力的消耗。 他们都不敢想这么快的速度,归尘的灵力消耗有多大,可看他的脸色,灵力的消耗和可以忽略不计似的。 这些弟子自然是想要与归尘攀谈几句的,但风声太大,就算凑近了互相大声吼都听不到,只能歇了心思。 归尘还接到了易晟易妱,他俩挺幸运的,落进秘境里距离不远。刚看见归尘的时候,易晟瞪大了眼睛,尤其是被归尘灵力带着飞的时候,更是惊诧。 “归尘兄,你如此消耗,灵力撑得住吗?其实也不急,慢一点也没关系。”易晟忍不住传音道,要知道归尘可是他们应对秘境变故最大的倚仗,他现在将灵力耗尽了,变故发生的时候要怎么办? 归尘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静而凉薄,一度让易晟觉得是他自己看错了,凉薄?归尘如此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凉薄的眼神。 “没事,我心里有数。”归尘也传音回道,听及此,易晟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仍然觉得奇怪,自从进入秘境之后,归尘身上好像起了一些说不出来的变化。 易妱恰好就是灵医谷这边的第五个人,于是归尘将他们放下之后,带着其余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妱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但归尘离开得太快,她只能将话又咽回肚子里。 易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放下,归尘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 易妱垂下眼眸,看上去十分失落,纵有万般不舍,还是与易晟一起走了。 不过一个时辰,归尘便将该收拢的弟子尽数收拢,看了一眼定位玉珏,从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下。 山坳很深,草木茂密,还是在背阴处,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归尘还用灵力开了个山洞,进去之后便将洞口给填上。 “就在这里,希望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归尘自言自语道,就地盘坐下来,将龙苍放到地上,从契阔中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灵力流转,他面色立刻变得无比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与此同时。 有龙渊在,墨故柒很轻易地就收获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灵材,不过离最近的绿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同时也越发奇怪,除了越来越多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一个高阶妖兽存在,所有的灵植都是无主之物,只要能发现,那就能带走。 这让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奇怪了,之前陵岳秘境里可是妖兽遍地走,危机四伏,怎么现在一个固修境之上的都没有?”有人过来了,墨故柒隐匿身形,听到那人说话。 “是啊,不过这样也好,灵植随便拿,还不用战斗,岂不美哉。”另一个人说。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妖兽总不能都凭空消失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我们赶紧抓紧时间,好好捞上一笔。” 两人并肩走远,墨故柒看了看定位玉珏,继续赶路。半个时辰之后,龙渊突然发出细微的颤动,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龙渊:停下来,藏好,我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第102章 尸坑 墨故柒环顾四周,很快便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爬了上去,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只见两个面色苍白,带着浓浓死气的弟子走了过来,一眼就能认出来是鬼阴楼的人,只有他们才会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们走到了离墨故柒不远的一棵树下,将什么东西给埋进了地里,全程没有一句话,不过也可能他们都是用传音交流。 很快他们便离开了,墨故柒想要下来去看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龙渊再次阻止了她。 龙渊:别动,他们没有走远,这个可能是一个饵。 茂密的树叶能够隐藏墨故柒的身影,也能阻碍她的视线,她便一直待在树上,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久到墨故柒觉得他们已经走了,但龙渊说,他们还在不远处,现在绝对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就要面对两个固修境的敌人。 整整两个时辰,墨故柒在树上一动不动,只能用一点点灵力活络经脉,要不然她早就因为身体发麻掉下树去了。 鬼阴楼的人守在这,是为了看着那个东西?那她岂不是要一直待在树上了?墨故柒皱着眉,想自己如果全力施展身法离开,有几分机会。 不过两个时辰,也足够其他人路过此地了,看衣着那个人并不是哪一宗门的弟子,而是一个不太富裕的散修。 就在他路过的那一刻,原本埋了东西的地方闪过一缕幽光,在一片葱郁自然的密林里十分显眼。 散修于是靠了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个宝贝的话,他这一趟就算没白来。 就在他俯身要把东西挖出来的时候,两个鬼阴楼的弟子出现在他身后,手中凝聚着深灰色的力量,猛地拍在了散修的背上。 只听一声凄惨的哀嚎,散修倒在地上,大抵是死了。 在那深灰色的力量出现的时候,墨故柒无端感到心悸,这力量不是灵力,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和阴气有点像,但没有阴气纯粹,像是糅杂了许多的东西。 鬼阴楼的弟子拎起散修的头,用锋利的匕首割开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正好就在他们埋了东西的地方。 散修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干瘪,仿佛喷出的不只是鲜血,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成为了鬼阴楼弟子手中一张薄薄的人皮。 那喷涌而出的血液,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吸了去,竟是一滴都没有留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鬼阴楼的弟子用力一捏,人皮连同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起被火烧成了灰,这下真是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到了。 做完这一切,鬼阴楼的弟子很快便离开了此地,大概是急着赶往下一个地点如法炮制。 龙渊:好了,他们走了,你可以下去了,不过别去碰那个东西,赶紧离开去找归尘。 “这是什么东西?鬼阴楼弟子用出来的那个力量好熟悉。”墨故柒皱着眉,盯着埋了东西的地方看了一眼,大概记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离开。 龙渊:那个东西……和魔族有关,你现在需要赶紧找到你的朋友,然后去找归尘,尽快离开这里。 墨故柒的脚步一顿,魔族?可魔族不应该都在三界战场上吗?他们怎么会过得来? 这东西是鬼阴楼弟子弄的,难道说鬼阴楼和魔族勾结在了一起?这可是重罪,和魔族勾结他们能得到什么? 她思考着,加快了脚步。 秘境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有那么多宗门那么多散修进来,快速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也没有遇上几个人。而且和离得最近的那个绿点的距离在定位玉珏上看只移动了一小段,这还是那个绿点也在向她靠近的结果。 之前看归尘移动那么快,他究竟用了多快的速度?墨故柒忍不住有些走神,如果是他来找她的话,应该很快就找到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定位玉珏,黑点已经很久没动过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而且离她也太远了,这要是去找他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墨故柒吸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至少她要告诉其他人,秘境当中有魔族的阴谋,鬼阴楼和魔族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她的力量无法救所有人,但她至少要保护身边的人。 墨故柒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连偶遇的奇珍都没有再停下来采摘。 走了一夜,她终于和那个绿点碰头,居然是白文羽,后者看见她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惊喜,不过她戴着面具,白文羽看不到她脸上凝重的神色。 “故柒,没想到离得最近的会是你。”白文羽笑着说,“这个秘境只有一些妖兽,修为都不高,我还找到了许多灵植,回去以后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定位玉珏上那么多人,他也是看到有个人一直在朝他靠近,才想着和对方先碰个面的,没想到居然是她。她是知道他在这里才过来的吗? “我们得赶紧找到其他人,现在的安全都是表面的,我不知道还有多久危险爆发,只有聚在一起才好应对。”墨故柒没有和他闲聊的心思,语气严肃道,她低头看着定位玉珏,用她过来的速度推算,遇到下一个最近的绿点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怎么了?”白文羽问道,关于秘境的变故,她已经知道原因了吗? “边走边说。”墨故柒走得很快,为了过来与白文羽相遇,她一直动用身法,灵力消耗很大,白文羽跟不上她的身法,就只能稍微走快一些,就当恢复灵力了。 “鬼阴楼的弟子现在正在到处杀人,他们在秘境的各个地方埋下了东西,需要用人血催动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墨故柒朝白文羽传音,就算很难遇到其他人,也还是小心一些,谁知道那些魔族现在藏在哪里。 她还不能说那东西和魔族有关系,现在说了只会让白文羽惶恐不安。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定位玉珏,狼云苍怎么也离得这么远,而且他怎么好像在小范围里转圈啊? “鬼阴楼?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文羽闻言皱起眉,鬼阴楼虽然行事一直被其他宗门的人诟病,但也算是正道,他们现在这么做与魔族何异? 而且什么东西能让整个秘境都变得危险?要知道这次进入的可不止有十宗的人,鬼阴楼独木难支,一旦事情败露引来的必然是其他宗门的围剿。 “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在他们布置完成之前聚在一起。”墨故柒说道。 现下他们一刻都不能停,墨故柒不知道除了鬼阴楼的人之外,那些散修里还有没有和魔族一道的,那种不安的感觉让她有些浮躁。 白文羽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闭上了嘴,和墨故柒一起专心赶路,不过即使她没有动用身法,想要跟上她的速度也有些吃力。 一路上遇到的妖兽,都被墨故柒一剑干脆利落地大卸八块,不论是蛇还是别的什么动物。 龙渊: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有鬼阴楼的人,往东绕开。 墨故柒伸手拉住了白文羽的手臂,带他转了个面,朝东走,传音道:前面有鬼阴楼的人,我们绕过去。 白文羽怔怔地看着墨故柒拽着他的手,熹微的晨光落在她白皙纤长的手上,镀上一层光晕,看上去像是她这个人在发光一般。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手臂传到心里,他都没去想她为什么会知道前面有鬼阴楼的人,面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温柔。 走了一个时辰,龙渊才说可以了,墨故柒看了看定位玉珏,这一耽搁,找到下一个人的时间又要往后推了。 糟糕的是,她的灵力也有些支撑不住长途奔袭了,时间越是流逝,她便越是焦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她想了想,停下了脚步,对白文羽道:“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下,恢复一下灵力。” “好。”她松开了手,白文羽稍稍有些不舍,很快盘膝下来。其实再多走一刻钟的时间,他的灵力就要枯竭了,她现在不停下来,过会儿他就撑不住了。 墨故柒转头去了一棵树后,将传讯玉珏拿了出来,她注入灵力,是想直接和归尘说这事的,但半晌都没有接,她想他大概是有事要忙,便留了言。 “鬼阴楼和魔族勾结,在秘境当中到处杀人,用人的血肉浇灌某个东西,我看到了,但是没有去碰,现在正在找其他人,你看到了的话,若是有空便帮我也找一下。” 小声说完,她才从树后走出来,坐到白文羽的不远处恢复灵力。 此时的狼云苍。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怎么一直走不出去?”一处芳草缤纷的山谷之中,狼云苍愤愤地坐下来,恢复灵力。 一开始传送进来,就在这么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一开始他还很兴奋,觉得此地如此秀美,一定有什么宝贝。 他一路走一路搜罗,只有一些灵气充沛的灵植,连等阶高一点的都没有。 如果没有重宝,那就该是有传承了,只是他在这山谷里走了一天一夜,景色是一模一样的,传承是不见踪影的,有价值的灵植是没有的,他几乎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只是鬼打墙不是都只出现在阴气重的地方吗?这里怎么看都不像阴森恐怖的地方,就算是晚上,还有萤火虫和散发微光的花。 好看,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如果狼云苍有喜欢的人,和对方一起传送到这里,他还不会如此焦躁和崩溃,可关键是他没有喜欢的人,这里也只有他一只妖。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在外面还可以保护一下宗门里的弟子,如果只靠归尘一个人……嗯……好像他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事都做好。 狼云苍有些颓废地躺倒,盯着流云缱绻的天空,他难道就只能在这里等着归尘来救他?未免也太憋屈了一点。 等下,他之前好像没有想过飞到高处去看看。狼云苍从地上爬了起来,皱起眉,在山谷之中走不出去的时候,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过从上俯瞰,好像有什么东西屏蔽了他的思维一般。 狼云苍立刻运转灵力高高飞起,那秀美的景色逐渐缩小变得模糊,周围的云雾却渐渐变浓,分明在底下看的时候没有那么多。 他不由得想起了归尘的话,若是上下都有迷障,取其中缝隙兴许就能窥见迷障的本质。 但这缝隙在何处,就需要身处迷障之中的人自己寻找了。 不过好在狼云苍已经知道了破局的关键在哪,他开始不断调整自己的高度,寻找两个迷障之间的缝隙。 云雾和视野模糊的中间吗?好像不是。狼云苍又往上飞了点,此时,山谷中一直存在的清新香味慢慢消失,他的脑袋也从仿佛蒙了纱一般变得清明起来。 狼云苍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难怪自己和傻子似的走了一天一夜才察觉不对劲,还一直没有想过飞到天上去看看,原来那花香就有蒙蔽意识的效果。 若不是自己躺下来看天,可能一直都不会想到飞起来看。 直接把他传送到一处绝地之中可还行?狼云苍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这运气,当务之急是赶快从这里出去。 狼云苍慢慢调整自己的高度,直到那股花香若有若无,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在云雾之中了。他看了一眼定位玉珏,朝一个方向猛冲。 没有完全吸入花香,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像是在水中起伏一般,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茫然,偶然低头的时候,他看到了无数的尸骸。 只是一刹那,很快那可怖的画面便被云雾遮蔽,狼云苍背上都是冷汗,底下根本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山谷,而是一个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骸的尸坑! 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这次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从云雾中冲出,回头看去,两边是青山,一道只够两人并肩的峡谷在他脚下,像极了通往密藏的入口。 若不是他狼鼻子灵,能够通过花香判断缝隙在哪,换了一般人还真就出不去了。狼云苍心里一阵后怕,那尸坑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一瞬他没看清,但那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不知道沉淀了多久。 第103章 能不能摸摸你的头 灵力消耗得有点多,狼云苍落地坐下来调息,得赶紧恢复灵力,然后找到墨故柒他们,尤其是找到归尘那家伙,这尸坑绝不简单,保不齐和秘境的异变有关系。 休息了半天时间,狼云苍站起身,看着定位玉珏上的灰点,墨故柒已经找到一个队友了,离他最近的有一个,而且和墨故柒前进的方向相反,他可以先把人接到再过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从两边青山里走出两个披着黑袍的人,他们看着狼云苍离开的方向,疑惑地道:“居然能有人从里面出来?” “我不记得这个人进去,大概是一进入秘境就在里面了。” “他怎么出来的?” “这下这个地方暴露了,不过等他们集结一番再找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从没见过进去的人还有能出来的。” “似乎就算让他们知道也没关系,毕竟没有人能解决这里的问题。” 两个人似乎在各说各话,鸡同鸭讲的既视感,但他们对视一眼,又各自回到山中去,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又是半天过去,墨故柒和白文羽总算是找到了另一个绿点,是青阕烟,当她看到墨故柒两人的时候,还惊讶了片刻。 墨故柒将自己同白文羽说的又再和青阕烟说了一遍,她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说是鬼阴楼在里面搞事情的话,那恐怕会很棘手。他们都是专攻鬼道的,虽然不清楚他们布这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们对鬼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有效的办法。” “我们得赶紧找到小芸,她没什么心眼,恐怕是最容易被盯上的那个。”青阕烟拿出定位玉珏,上面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绿点,她根本不知道青杏芸是哪一个。 墨故柒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定位玉珏,上面只有几个绿点,蓝点已经朝离他们最远的绿点靠近了,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他们现在只要找离得最近的这个人就可以了,另外一个绿点离得也不算特别远。 “我们去那边看看。”墨故柒指了一个方向,“我不知道那边那个是谁,不过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是青杏芸。” 青阕烟有些奇怪,但没有怀疑,毕竟墨故柒和狼云苍走得这么近,兴许有一些特别的方法可以精准定位。 为了节省时间,接下来的路由青阕烟带着他们飞,速度比他们自己赶路要快得多,却仍然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找到墨故柒所指的人。 墨故柒他们从天而降的时候,姬天朔正坐在树下休息,乍一看到他们还被吓了一跳,随即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青阕烟十分失望,一时间更加着急,墨故柒拉住了她,道:“青杏芸不在这的话,应该在另一边和狼云苍汇合了,别担心。” “出什么事了?”姬天朔不解地问,就他一路走来,最高也就遇到了筑基境的妖兽,就算是他也能应对,青杏芸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才是。 于是墨故柒又和姬天朔解释了一下原因,后者愕然,随即皱起眉。 “我没来过陵岳秘境,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一开始怀疑过这么安全的秘境为什么还需要有带队的弟子,还要大部分是固修境。”姬天朔道,朝四周看了看,“就连守卫灵药的妖兽都没有,那妖兽都去哪里了?” 墨故柒又看了一眼定位玉珏,上面的黑点还是没有动过,这让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那我们现在先把宗门的弟子聚集起来?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底气的。”姬天朔提议道。 “不用,我们去找到下一个人就好。”墨故柒道,邪修的事情现在其他人还不知道,她也没法解释为什么她的定位玉珏上只有他们几个,“二分之一的概率,会是青杏芸。” “那还等什么?走哪边?”一听关乎青杏芸,青阕烟连忙道,一挥手,灵力便将他们几人都托举了起来。 姬天朔没有再问,墨故柒都这么说了,她大概是知道一些不方便说出来的东西,他们只要相信她就好。 墨故柒看着定位玉珏,现在那个绿点在缓慢地移动,但是根据秘境的大小来说,对方一定是在快速地奔跑。 不是追逐什么东西的话,那就只有遇到危险逃窜这个可能了。 “再快一点,她好像遇到危险了。”墨故柒皱起眉,开口道,青阕烟闻言,又加快了一些速度。 在他们往这边赶来的时候,那边的蜀粒化为原形在密林当中疯狂逃窜,身后紧紧追着三个人,是三个固修境的散修。 “别让她跑了!”其中一个人咬牙切齿地喊道。 蜀粒头也不敢回,攻击时不时会落在她身边,带起泥土石子和草屑,她不敢停下来,只能一直借着树木和地形拖延时间。 变成原形一来可以减少灵力的消耗,二来身形更小,他们想要瞄准目标更不容易。 这一场追杀已经持续半个时辰了,如果再不找到解决办法,灵力枯竭之后蜀粒就会成为他们砧板上的鼠肉。 或许是蜀粒命不该绝,她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正一拳将一只妖兽给打成肉泥,她冲过去,正好对上大汉的眼睛。 “又来一个?”大汉抬起还在往下滴妖兽血的拳头就要朝蜀粒打过来,吓得她连忙大喊:“我不是妖兽!” 同时四只爪子绷直,无奈惯性还是让她往前滑去,眼见拳头在眼前放大,她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眼。 劲风吹过,几乎将她瘦小的身子给吹起来,但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一只眼睛,拳头离她的鼻尖不过毫厘,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成为和旁边妖兽一样的烂泥了。 壮汉收回了手,仔细打量她,蜀粒连忙幻化成原本的样子,壮汉一看就明白了:“原来是剑门的道友,你怎么会变成原形?差点就误伤了你。” “站住!可算是抓到你了!”蜀粒还没有说话,身后跟着的三个人便追了上来,怒喝道。 蜀粒连忙躲在了壮汉身后,瑟瑟发抖。 三人看见壮汉也是一怔,两米的身高,再加上那一身夸张的肌肉,压迫感十足。 “你们怎么会追着一个筑基的小娃娃跑?”壮汉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一瞪眼,威压便朝三个散修压过去。 就算是固修境,同境界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散修基本上很难与十宗的天才相提并论,除非数量更多。 不过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在壮汉面前显然不太够看。 “她,她偷了我们的东西!”其中一个人指着蜀粒大喊道,有些心虚地不敢去看大汉的眼睛。 “我没有,明明是你们要抢我找到的灵药!”蜀粒反驳道,她担心壮汉也因为自己的种族而听信散修的话,身子止不住地向后缩。 “她一个刚刚筑基的妖修,能从你们三个固修境那里偷到东西?”壮汉看了看蜀粒,又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冷哼一声,他们锻体门的人是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她是老鼠!谁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天赋,就是她从我们这里抢了东西!”另外一个人也叫嚣道,言之凿凿,恶狠狠地瞪着蜀粒。 壮汉看了看蜀粒,又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黑了脸:“你们是觉得我是傻子是吗?” 他两个拳头对撞在一起,竟发出了金戈相交之声,一阵气浪从他拳头处荡开,将三个人吓退数步。 “滚!还是说你们想要试一试我的拳头?”壮汉怒喝一声,举起拳头,上面缠绕着褐色的灵力,还有没有干涸的妖兽血。 三人看了看旁边一滩烂泥样的妖兽,又看了看壮汉有他们半个脑袋大的拳头,只能带着不甘讪讪离去。 壮汉放下了拳头,蜀粒也松了一口气,小声对壮汉道谢:“谢、谢谢你。” “不用谢,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汉憨厚一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随即又好奇道,“你捡了什么灵药?竟然让他们如此锲而不舍地追杀你?”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那灵药散发着很好看的光晕,然后我就收起来了,他们看见,就逼我交出来,我不给,他们就追杀我……”蜀粒小声地讲述,身子还是绷紧的,随时准备逃跑。 她不信任除了墨故柒他们以外的所有人,就算大汉刚刚救了她,她也不能保证他是否会因为宝物而起歹念。 “原来是这样。”壮汉点点头,忽然变得有些扭捏,他在自己衣服上把手擦了擦,对蜀粒道,“那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蜀粒顿时警铃大作,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却低着头,小声地问:“是什么?” “就是……我能不能……”壮汉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到底还是一狠心一闭眼说了出来,“能不能摸摸你的头?” 蜀粒迈出去的腿僵住了,她瞪着一双漆黑的鼠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壮汉。 壮汉脸上肉眼可见的涨红,连脖子都红透了,不敢去看蜀粒,只能抬头看着一角天空。 蜀粒很怀疑他是想借着这个理由趁机杀了她,但是壮汉这一副害羞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啊?摸我的头?为、为什么?”蜀粒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我……”壮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皮肤却越来越红,整个人像是快要熟透了一般。 便是在这个时候,青阕烟带着墨故柒他们来到了,看见这个场面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是……董焱?”青阕烟诧异地喊着壮汉的名字,看了看还没壮汉小腿高的蜀粒,又看了看红透了皮的壮汉,有些不确定。 董焱身子僵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身上的红色迅速消退,然后他才转过身来对着青阕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青姑娘,好久不见啊。” 青阕烟认识他也是在十宗大比上,董焱也算是锻体门里的实力派,进前百不是问题,因此经常会在比试中碰见,两人互有输赢,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有了些许交情。 “这是怎么回事?”墨故柒问道,蜀粒一溜烟地跑到了他们身后,董焱看着蜀粒,有些遗憾。 蜀粒将找到灵药,被追杀,而后被董焱所救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下,看了看一脸失落的董焱,想着现在有墨故柒他们在,他应该不会在他们面前对自己下杀手,便又小步小步挪到了他面前。 “轻……轻一点。”蜀粒小声道,董焱救了她,那她给他摸一下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就当是偿还他的救命之恩了。 董焱眼睛一亮,又不由得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正要伸手的时候,青阕烟又出声阻止:“等等,你想干嘛?这可是我们剑门的弟子。” 董焱顿时又涨红了脸,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请求,蜀粒开口道:“就是……他想摸摸我的头。” 他连连点头,补充道:“就只是摸一摸头,不干别的。” 墨故柒看了看蜀粒,又看了看有些窘迫的董焱,如果说蜀粒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蜀粒身上有皮毛。 摸其他地方的话实在是失礼,只有摸头还能接受一些,所以这个人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墨故柒思索着,准备再观察一下。 于是,董焱小心翼翼地伸手,两米的汉子蹲下身子来,紧张得连手都在微微颤抖。蜀粒低着头,心脏跳得飞快。 这是第一次,有人提出摸一摸她的请求,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染上脏污。 董焱的动作很小心,手落在蜀粒头上的时候,动作又轻又柔,他的眼睛很亮,激动得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墨故柒确定了,这人就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不过以他的体格来说,恐怕没有多少动物能够承受他的爱抚。 不过片刻,董焱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掩饰般咳嗽了一下,努力让自己从蜀粒身上移开视线,道:“既然已经无事,那我们就此分别。” 结伴?那就别想了,遇到宝物或者机缘,怎么分配?同一个宗门还好处理一些,带上他一个其他宗门的人就很不合适。 第104章 奇怪的黑袍人 “董焱,你还是早点和其他同门汇合比较好,鬼阴楼的弟子在杀其他人,目前看来都是一些散修,但是不知道他们在秘境当中埋了什么东西,很可能与秘境变故有关,最好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看到鬼阴楼的人也离远一些,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底牌,不要轻易翻脸。”青阕烟提醒道,锻体门的人没什么心眼,一般很难发现问题,还是提点一番比较好。 “你亲眼所见?”董焱闻言有些不敢相信,鬼阴楼再怎么样也是正道大派,现在怎么和邪道的行事一样? 青阕烟看了一眼墨故柒,点点头:“是我亲眼所见。” “好,我信你,我这就去告诉我的同门。”董焱正色道,与他们挥别,顺着定位玉珏的方向去找其他弟子了。 “那现在青杏芸就是在狼云苍师兄身边了,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墨故柒看了看定位玉珏,蓝点和绿点在往这边赶,他们现在回头,不出半天的时间就能汇合了。 至于其他的弟子……汇合之后交由狼云苍定夺要怎么办。 于是几人便又跟着墨故柒指的方向奔波而去。 狼云苍看了看定位玉珏上一直没有动弹的黑点,小声嘀咕道:“归尘是怎么回事,这秘境都要乱起来了,还没有行动……” 旁边,青杏芸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脚下的山岳湖泊,直接在秘境里飞哎,真是帅呆了!从上往下看,还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在奔走的其他人。 青杏芸很幸运,她传送到的那一片地区没什么人,她自己也找到了不少珍贵的灵植,这一趟可以说收获满满。 两个时辰之后,两边的人成功汇合,青杏芸直接欢呼着扑进了青阕烟的怀里。 和狼云苍交换了一下情报,墨故柒和他的脸色都不好看,眼下归尘不知道在干什么,宗门内还有被控制的人,简直是内忧外患。 “你们先在这里修整一下,我去找找其他能信任的人。”狼云苍道,墨故柒的定位玉珏上只有他们几个,但其他还有熊松他们几个自己人最好还是找一下,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 青阕烟一路带着他们,灵力消耗很大,眼下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是最好的选择。 狼云苍直接离开,几人坐下来修整,其实墨故柒他们没出多少力,不用恢复,眼下他们就算知道是鬼阴楼的人在搞鬼也做不了什么。 青杏芸也是刚刚才知道秘境里居然有那么多不对劲,还好她没有遇到鬼阴楼的弟子,不然按照她的性子,已经变成一捧灰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狼云苍出去了一天的时间,才带着熊松和其他几个弟子过来了。 他和墨故柒对视一眼,剩下的人那可就不是同门了,而是隐患。 不过好在也算是有一半多的人可以信任,,情况算不上最糟。 眼下进入秘境已经四天了,归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免让人担心,更关键的是,他知不知道秘境当中现在的形势? 给归尘留言他也没有回应,墨故柒皱着眉,他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被困在什么地方吗? “轰隆!”一声巨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同时,定位玉珏上出现了一个亮眼的红点,是求救信号。 声音很大,距离他们并不远,众人面面相觑,熊松站起身来,沉声道:“过去看看,能发出求救信号的只有其他九宗,不管怎么样,在秘境一事上都得同仇敌忾。” 于是众人一起往求救信号那边赶去,很快便到了现场。 只见被灵力生生打出了一片平坦的空地之上,一个由土属性灵力构建的结界伫立在中间,而另一边,则是五个穿着黑袍的身影。 他们挥手之间,灵力宛如不要钱一般朝结界砸去,不过看上去只是用灵力堆砌,想要硬生生凭借海量的灵力将这结界破开一样。 不用一些术法或者似剑门这样的剑法的话,光用灵力对敌是一件非常浪费灵力且效益很低的事情,按理来说,就算是散修都很少会这么使用灵力。 当然,境界差距很大的情况下就不一样了。 狼云苍从五彩斑斓的灵力光影当中看到,结界里的竟然是妖仙楼的人,不过他们现在十分狼狈,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眼见这边有人过来,那五个黑袍人立刻就走,速度极快,没有半分留恋。 狼云苍和熊松没有去追,对方的底细不明,贸然追击只会落入陷阱之中。 妖仙楼的一看他们过来,撤下了结界,个个坐在地上大喘气,伤口的血水将衣服都洇湿了,看上去十分凄惨。 “怎么回事?”狼云苍将几个疗愈丹递给这四只妖,鹿蛇豹虎,看上去只有鹿妖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其他三个的情况十分危险。 妖仙楼的妖没客气,将丹药服下,稍稍恢复一些后,虎妖开口道:“我们原本碰面之后就在寻找机缘,那五个人就突然从后面偷袭,在他们发动攻击之前,我没感受到任何的气息。” “是鹿儿及时反应过来,展开了结界,不然就那一下,我们都得受重伤。”蛇妖接着说道。 “他们很奇怪,一句话都不说,而且灵力的储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固修境该有的量。他们根本不用术法,就是用灵力来攻击。”鹿妖柔柔弱弱地开口道,她是被保护的那个,所以也更能注意到细节。 “我们本来想等对方的灵力耗尽再反攻的,谁知道一点儿灵力枯竭的意思都没有,好像他们的灵力用之不尽一样。我们看准机会反攻了一下,但是对他们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才发出求救讯息。”豹妖接着道。 狼云苍皱起眉,这伙人实在是太古怪了,和鬼阴楼又有什么样的牵扯? 鹿妖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又弱弱地开口道:“我们能不能和你们待在一起?现在他们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战斗了,而且我担心他们又折返回来。我们跟着你们,不会抢你们的机缘的。” “没事,眼下情况不明,多几个朋友是好的。不过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我们之前就在那边休息,不远,这一段路能走吗?”狼云苍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问道。 “可以。”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道。 于是剑门中间,多了四个妖仙楼的人,一直闪烁的求救讯息也被取消。 狼云苍的面色算不上好看,他道:“打起精神,恐怕很快就不会太清闲了。” 正如他所说,一个时辰之后,很快定位玉珏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求救讯号,不断地闪烁着,让人心头发沉。 “这样,我带几个人去支援其他宗门的弟子,你们在这里守着,救完人我就把他们带过来,把能聚的人聚在一起。”狼云苍说道,“熊松,青阕烟,还有你,你,你,你们留下来,保护好他们。” 他点了五个实力排行在前的弟子留下来,然后带着其他人去救援其他弟子了。 熊松和青阕烟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妖仙楼的四人与墨故柒他们隔开来,这样如果妖仙楼的妖发起突袭,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妖仙楼的四妖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没有说什么,本来就是他们寻求庇护,就算他们有所提防也是应该的。 日头渐斜,墨故柒一直看着定位玉珏注意情况,狼云苍他们救下了两拨人,现在大概在往回赶的路上,其他的求救讯息,大概也是被其他人搭救而取消了。 与此同时,归尘处。 面色苍白如纸,身上都被冷汗浸湿的归尘,猛然朝自己胸口拍出一掌,一口漆黑如墨的血被他吐了出来,落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将地面腐蚀出黑烟。 归尘用手背将嘴角的血抹掉,又用清洁术将自己身上收拾干净,才用灵力将吐出的黑血放进一个小小的白玉瓶中。 龙苍:毒已经解了,我感受到外面很乱,你该出去了,还有没有灵力了? 归尘将龙苍捡起来系回腰间,没有搭理它的话,先将传讯玉珏拿出来,看完墨故柒的留言后,回复道:“好,我知道了,你保护好自己。” 而后才看向定位玉珏,上面时不时亮起一个求救讯息。 他拿出一颗蕴灵丹服下,一挥手,面前的土墙便被灵力轰开,正巧有一个求救讯息离得不远,应该是灵医谷的,他就去看看好了。 墨故柒第一时间看到了归尘的回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没事,那可以放心一些了。 龙渊:有人靠过来了,感觉来者不善。 “有人朝这边靠过来了,大家注意。”墨故柒立刻道,第一时间从地上站起来,拔出了地阶的长剑。 因为她的话,所有人都警戒起来,不过他们释放神识探查,什么都没有发现。 龙渊:在北边,你用剑招把他们逼出来。 墨故柒运起剑势,一招星落,凌厉的剑气将花草树木都尽数搅碎,平推而去,同时也将六个黑袍人的身影给暴露出来。 众人面色一凛,熊松立刻站到她前面,将巨剑举在身前,随时都准备着冲上去。 妖仙楼的弟子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只是防守的话还是有些力气的,他们便站到了墨故柒他们几个筑基境身前。 鹿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他们一直警戒着,神识探查都不能发现这些黑袍人,墨故柒居然能够发现他们,实在是令人惊讶。 眼看被发现了,黑袍人没有说话,立刻运转灵力攻了过来,和之前的人一样,他们没有用任何的术法,但是灵力十分雄厚。 熊松大喝一声,巨剑横扫,便将灵力打散,同时一招平沙起浪,巨剑带着巨力朝黑袍人攻了过去。 青阕烟在旁掠阵,手中的软剑伺机而动,另外三个弟子也配合他们,成半包围之势齐齐朝六个黑袍人攻了过去。 六个黑袍人的动作很快,他们各自伸出一只手,在中间合掌,海量的灵力从他们身上爆发出来,竟然将五人的剑招都给顶了回去。 这根本就不是固修境能有的灵力量!可陵岳秘境不是不能进入金丹及以上境界的生灵吗? 五人惊骇非常,但他们可不能退,眼下若是支撑到狼云苍他们回来,便还有机会。 墨故柒拿出定位玉珏看了一下,狼云苍他们停了下来,离这边还有段距离,大概是也遇到了袭击,现在只能祈祷他们那边能够尽快解决对方赶回来了。 她握紧了长剑,她只有筑基境,他们的战斗她插不上手,但是她对自己的身法还是有点自信的,如果有谁受了伤,她还可以把对方给拉回来。 就在墨故柒那边陷入苦战之时,狼云苍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他救下的两拨人,问情宗的有五人,佛宗的有三人,都受了伤,灵力枯竭,没有战斗力。 而他面前,是九个黑袍人,在队伍当中有伤员的情况下,他不能打得太激进,否则被他们钻了空子,让队伍减员,情况会更加危险。 而且他发现,他无法听到这些黑袍人的心声,连一点胡思乱想都没有,这实在是奇怪,就算是有人想要说话,基本上也是会在心里先默念一遍的,但是这些黑袍人连一个念头都没有。 秘境当中是不能有金丹以上的生灵进入的,如果不是金丹的话,他没道理听不到这些人的心声。 而且他们毫不顾忌灵力的损耗,如果拼灵力的话,他们肯定是拼不过的,得想办法节省灵力。 这个时候,归尘也已经找到了发出求救讯息的灵医谷弟子,也看到了他们面前那五个黑袍人。 正巧,这就是易晟和易妱的小队,他们此刻满身狼狈,集合五人之力维持着结界。 归尘没有立刻上前救人,而是远远地观望了片刻,目光渐冷。 他手里还有一柄仙器长剑,是宗主给他的,名唤白练,通体雪白,剑身薄如蝉翼,异常锋锐,而且虽然剑身很薄,坚硬程度也远非一般兵刃可比。 第105章 人傀 归尘飞速靠近,黑袍人发现了他,立刻便要退走,但他们无往不利的撤退速度在归尘面前失去了应有的效果。白色的剑光飞过,他们爆发灵力,却轻而易举被剑光撕开,掠过他们的身体之后,又飞出数里,最后撞在一座山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剑光所过之处,草木齐刷刷倾倒,一条突兀的道路出现在众人面前。 灵医谷的人都看呆了,他们毫无办法的黑袍人,在归尘面前只是一剑就尽数斩灭,这是多么可怕的剑招啊,他们就算是全盛时期合力都接不下来。 黑袍人身首分离,缓缓倒下,也露出了黑袍之下的头颅。 归尘落地,没有管自己刚刚那一剑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低头查看起黑袍人。 即使身首分离,血液喷溅的画面也没有出现,他们的血是暗红色的,像树脂一样黏稠,从伤口处缓缓流淌出来。 分明是人的面目,却没有人临死前的恐惧之类的情绪,这一点就表现在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睛也是无神的,没有一点儿光亮。 像是已经流失了水分而无法反光的水生物。 而且只是这片刻的功夫,黑袍人的身体居然已经开始腐烂,干瘪下去,最后变成森森的白骨。 易晟易妱互相搀扶着走到他身边,感激道:“幸好你及时赶来了,不然我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些家伙不是人,是人傀。”归尘低头看着白骨,语气有些冷,“炼制人傀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可真是大手笔。” 易晟怔怔地看着他,定位玉珏上又出现了许多救援讯息,归尘偏头看向他们:“我还是得去救人,你们跟着我,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傀,你们在这里不安全。” “只要不耽误你的事情就行。”易晟点头。 归尘没给他们疗伤的药,出自灵医谷,他们的丹药之类的东西是最多的。 于是归尘用灵力托着他们一起带走,赶往了下一个求援地点。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易晟他们只能轮流让一个人释放结界,不然只是风都能让他们身上的伤加重。 赶过去的路上,遇到还没有遭遇黑袍人的奇卦阁、佛宗、万花宫、问情宗等其他九宗的弟子,归尘还照着之前说好的给带上了。 现在秘境已经生出变故,与其等他们求援的时候他四处奔走,不如现在遇到了就直接带上,还能省下不少时间。 很快,归尘就已经聚集了一大部分十宗弟子,有偶遇的鬼阴楼弟子,他也只是随手一剑了结性命。 奇卦阁的弟子都很安分,他们没有接受归尘的帮助,但却是除了万花宫之外自发聚集了大部分人的宗门,看见归尘,二话不说就选择了跟随。 因此所有宗门当中,奇卦阁的弟子是最先收集齐的。孙谋看着归尘带着的这一大帮人,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归尘这家伙真的还是人么? 带着这么多人,又是这么快速的移动,灵力的消耗他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遭不住,归尘居然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忽然,归尘方向急转,速度更快了几分。为了节省灵力,挡风的结界是前厚后薄,他突然变向,维持结界的弟子没能及时转换,结界被风撕开一条缝隙,将里面的人吹得人仰马翻。 手忙脚乱地维持住结界,孙谋有些困惑地看向归尘,他这会儿怎么会这么着急?他们宗门的人出事了? 求救信号是青杏芸发出来的,一开始熊松他们的进攻被打回之后,很快便落入了下风,他们的消耗不小,而黑袍人的灵力却似无穷无尽,很快五个固修境弟子便负了伤。 而且这六个黑袍人,总能抓住片刻时机,一齐转向集火一位弟子。 他们几次落入险境,是墨故柒看准机会及时将人拉回来,这才免于受重伤,往后又拖了些时间。 狼云苍那边也没有动,恐怕他们也是自身难保,墨故柒便叫熊松他们撤回来,维持结界固守消耗的灵力要相对少一些,他们也能轮换恢复。 但这也只是拖延些许时间,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没有支援的话,最多半天时间,他们就得灵力耗尽了。求救信号这种东西还是提早发才好。 或许也是知道他们的打算,黑袍人也加大了灵力的输出,他们不得不合力维持结界。 “如果在灵力枯竭之前,还是没有救援过来的话,我尝试冲出去吸引注意。”墨故柒看着已经负伤的众人说道,“如果他们并不理会我的话,我会去找救援。” “这未免也太危险了!”青杏芸担忧地说,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眼下有一战之力的都负了伤,灵力也维持不了多久,你们的速度没有我快,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墨故柒说道,目光坚定。 “不行,我向狼师兄保证过会照顾好你们的。”熊松一口回绝,真要放墨故柒出去以身犯险,等狼云苍回来他不好交代。 “死守不是办法!”墨故柒皱眉道,很快便被青阕烟打断:“能守一时是一时,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墨故柒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什么,同时心里清楚,他们多半是有狼云苍和归尘的吩咐才会阻止她去冒险,可她并不是累赘啊。 忽然,黑袍人不再输出灵力,他们像木桩一样站在那里,妖仙楼的弟子大喊:“小心!他们在压缩灵力!” 众人不敢留手,将灵力尽数注入结界之内,就算抗下这一击,众人的灵力也已经所剩无几。 黑袍人宽大的袖袍鼓动,结界之内的所有人都将灵力输送到结界上,但当黑袍人齐齐向前伸出手时,那海量的压缩的灵力骤然在结界上爆开。 结界破碎,众人也被声势浩大的气浪给掀飞出去,原地留下了一个寸草不生的大坑。 原来之前去救妖仙楼弟子之前的那一声巨响和大坑是这么来的。 众人失散,墨故柒在撞断数棵树之后才停下来,因为及时在身体表面覆盖了灵力,因此她只是有一些擦伤。 她调整身形,落在地上,龙渊发出警示:来了! 墨故柒握紧手中的剑,尘烟中,两个黑袍人朝她袭来,他们朝她伸出了苍白得不似活人的手,看样子是想要抓活的。 墨故柒灵力注入长剑之中,一式四海平将两个黑袍人逼退,自己也借力倒飞出去,在空中调整身形,踏着树飞快退走。 她的速度很快,但身后的黑袍人速度更快,在他们面前不存在障碍物,拦路的统统被灵力轰碎。就算墨故柒身法运用到了极致,身后黑袍人也依然在一点点逼近。 若是只有一个人,那她还可以尝试一下反击,但两个人,她没有半分胜算。 她现在只能尽力拖一些时间,这里有两个人的话,其他人的压力会小一些。 “轰!”墨故柒脚下借力的树被灵力轰碎,她很快调整身形,但速度不可避免地还是受到了影响。 这耽误的片刻,黑袍人便追了上来,这一次他们似乎想要先将她打成重伤,没有反抗之力之后再抓起来。灵力朝她砸过来,她用剑招应对,剑气与灵力相撞,她借着气浪再次拉开些许距离。 她用的是龙渊教她的剑招,在剑门学习的低阶剑招现在起不了作用,只是尽管她的灵力比同阶更多,此时也经不起如此消耗。 说到底,她不管怎么厉害,如今也只是一个筑基而已。 再一次被打飞出去,墨故柒脸上的面具碎裂,原本这一击她是接不住的,面具当中的防御禁制替她挡下了。 此时她灰头土脸,身上都是灰尘,还有草木的碎屑,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脸上。她咬了咬牙,将归尘之前给她的小木剑拿在手里,原本她不打算现在就用的,毕竟后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样的危险,自然是能留就留,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在她调动灵力即将催发小木剑之时,一道雪白的剑光照亮了她的眼睛,自天边而来,无声无息,眨眼便到眼前。 这剑光便如同皎月一般,穿过黑袍人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掀起,只是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切口一般的空白,仿佛连尘埃都斩碎了。 黑袍人的动作陡然僵住,而后他们的身体出现了一条整齐的线,倒下时一分为四。 墨故柒低头,看到地上一条整齐的沟壑,约莫一指宽,不知道有多深。她抬起头,天边有一个黑点,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能看清,那是许多人。 为首之人,一袭白底黑边的长袍,戴着白玉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却无端觉得,他周身尽是冷意。 墨故柒在他身后看到了狼云苍,还有熊松他们,看来是先顺路去救了人,最后才到她这里的。 紧绷的弦一松,她身体脱力便要跌坐到地上,一道灵力稳稳地托住了她,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狼云苍凑上来,在墨故柒上来的那一刻,便掏出一张银面具给她戴上,身后有不少是第一次看见她,虽然此刻她十分狼狈,但依稀可见原本的美貌。 “师妹这么厉害,一个人拖两个人傀,不过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师父交代了。”狼云苍将一颗疗伤的丹药递给她,他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毕竟当时带人出去救人,他是主力。” 墨故柒将疗伤的丹药咽下,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些黑袍人的身份知道了吗?” “归尘说,这些黑袍人都是人傀。”看她灵力也所剩无几,狼云苍又递给她一颗补灵丹,效用比蕴灵丹小很多,但炼制简单,价格也便宜,现在倒是很适合墨故柒的境界。 “人傀?”墨故柒又把补灵丹咽下,感觉好受了许多,继续问道。 “顾名思义,就是用人炼制的傀儡,没有魂魄,只会听从炼制者的命令,和提线木偶是一样的。”狼云苍解释道,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归尘,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看着定位玉珏,上面还闪烁着好几个求救讯息。 不过他拿剑的手指节泛白,仙器应该是能承受他的手劲儿的,嗯,应该。 “人傀也会使用灵力吗?”墨故柒问道,“而且他们的灵力没有上限,总不能凭空生来?” “这个……你得问归尘,我不太清楚。”狼云苍摊手道,“我都没认出来他们是人傀,而且我也打不过。” 于是墨故柒把目光转向归尘,他也低头看过来,开口解释道:“这种人傀的炼制需要很多天材地宝,还很繁琐,稍不注意就会失败,但好处是这种人傀会成为很好的媒介,配合一些阵法,能够大量输出力量,并不限于灵力。” 归尘说的这些,其他人也是头一次了解到,易晟孙谋和穆屿邗都凑过来,奇怪道:“但我们并没有看到阵法的痕迹啊,难道是刻在人傀身上了?” “这个,就要问鬼阴楼的人了,他们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埋在秘境各处,并杀人滋养,那个东西应该就是构成阵法的阵眼,不过我没有看到那个东西,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归尘回答道。 他长剑一挥,雪白的剑光飞掠而出,不多时,他又拉了几个人上来,回头数了数,也就差妖仙楼的几个人了,其他的契约上有的都已经找齐了。 避开了沐杳杳和张嫣,眼下希望她们自己足够幸运,不然大部分的人都在这里,她们是没有救援的。 归尘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这让每一个连抵抗都艰难的弟子心生惭愧,同时也在心里感慨,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他的极限到底在哪。 墨故柒没什么要问的了,眼下十分安全,她便盘坐调息,刚刚的战斗虽然凶险,她的灵力也几乎耗尽,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之前一直没有动的境界缓慢地增长了一丝,这一丝就已经抵得上她半月苦修了。 第106章 飞一个给我看看 一个时辰之后,归尘一行找到了白谂彧,他和四个妖修在一起,身边还有五个锻体门的弟子,杜实也在其中。 他们面前没有黑袍人,但他们的状态也不好,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伤,还有一些青黑的伤口。 感受到灵力的波动,白谂彧和杜实立刻戒备地起身,直到看见是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怔了怔,才放下心来。 “归尘,你不累吗?居然带着这么多人。”白谂彧还没开口,杜实先瞪着眼睛惊呼道,“你的灵力耗得起吗?” “我不累,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归尘摇摇头,带着人落了地。 白谂彧他们找的这个地方位置挺不错,背靠悬崖峭壁,周围只有一块巨石,若是有什么人过来,一眼就能看得到,在这里安营挺不错的。 “鬼阴楼的家伙,他们简直疯了,到处追杀其他修士,根本不避讳我们,还要连我们一起杀。”白谂彧怨念很大,他向来都是风度翩翩的,结果现在被鬼阴楼的人逼成现在这狼狈的模样,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只是鬼阴楼的弟子,对你和杜实来说也不会是什么难题才对。”归尘又道,看了看两人的伤,“他们还带着一些黑袍人?” “对,那些黑袍人诡异地很,灵力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费了不少功夫才退到这里。”白谂彧点头,讶异地看着归尘,“你们也遇到了?” “我没看见鬼阴楼的人,那些黑袍人倒是斩了不少。不过他们也不算人,而是人傀,之前鬼阴楼的弟子在秘境中四处埋东西,杀人滋养,或许就是在布阵。”归尘说道。 “能出去吗?现在的秘境已经不安全了。”易晟走过来问道,灵医谷的弟子攻伐不足,面对人傀他们的毒攻效用也低,他们全部撤出去才是最优解。 “在布阵的时候他们应该就会想到这个问题,所以当阵法完成,黑袍人开始出现猎杀修士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不去了。”归尘回答道。 原本只要在定位玉珏上滴上血再注入灵力,便能启动玉珏上的小传送阵,直接传送到秘境出口,但现在这个方法已经没有用了。 秘境的出口并不固定,还要外面的长老打开通道才能进入,现在他们连秘境的出口都找不到,遑论出去了。 就算是散修想要出去都得等他们宗门的弟子传送,只要出口被打开,秘境当中就会出现异象,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这才进入秘境五六天的时间,如果没人在秘境出口,外面的长老是不会提前打开通道的,他们至少也是一个月之后才会主动开启通道。 不过鬼阴楼的人可不会放着他们一个月后安安全全地出秘境。 “炼制人傀是邪术,鬼阴楼的家伙是要走邪修的路吗?”穆屿邗皱眉道,鬼阴楼在秘境当中的所作所为一旦传出去,那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我怀疑除了鬼阴楼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势力,他们和鬼阴楼联手,要的是我们这次进入秘境当中所有人的命。”归尘说道。 “我进入秘境的时候,被传送进了一个诡异的山谷当中,里面的花香能够影响人的神志,天上地下都有幻阵,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一角本质,那个山谷是个尸坑,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尸骨,不过我没看清到底是人还是妖兽的。”狼云苍也站出来,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出来,这话他已经和归尘讲过了,但其他人还不知道。 “对啊,我就说这次进入秘境当中怎么都没有遇见高阶的妖兽,不会都在那了!”杜实一拍脑门,惊讶道。 越说,众人心头越觉沉重,鬼阴楼这次有备而来,恐怕是打定主意,让他们都死在秘境当中,这样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就算被谴责也不会被打成邪道被群起而攻之。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归尘身上,眼下实力莫测的他是众人唯一的希望。 “阿弥陀佛,归尘有什么办法就说,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念海看归尘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催促道。 “我自己走的话,比你们都要快,你们先留在这里修整,就算他们过来也能抵挡一时,我再去找一些人过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顺便也找找秘境出口在哪。”归尘说道,手中出现了八个小木剑,“这小剑里有我存的一式剑招,必要时可以拿来应急,一宗一个,应当是够用了。” 没有人质疑他这一式剑招的威力,毕竟之前大部分的人都亲眼见证,归尘只是挥出一剑,那雪白的剑光就将他们毫无办法的人傀给一分为二。 他们所有人都聚在这,商量好有事的时候轮流使用,能够撑很长时间了。 他没给万花宫的人准备,毕竟她们的话事人都不在这,她们若有什么小心思,在后方会成为灾难。 这些领队的弟子,都是宗门内的圣子圣女,不管怎么样心里都是有数的,这么危险的东西不会轻易使用。 分发完后,归尘便直接离开了,狼云苍手里本来就有一把,他想了想,把归尘刚刚给的小木剑悄悄塞到了墨故柒手里。 墨故柒有些诧异,摇了摇头,把小木剑塞回狼云苍手里,传音道:“你拿着,这个归尘给了我三个。” 狼云苍瞪大了眼睛,随即释怀,也是,这毕竟是他心尖儿上的人,又只有筑基境,小心一些是应该的。便没有客气,将小木剑收了起来。 最好是用不到,毕竟如果到了要用到这个的时候,情况可以说非常糟糕了。 众人抓紧时间休整,这时青杏芸几人才凑到墨故柒身边,上上下下地查看她的伤势,见她只是一些轻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故柒,之前真是吓死我们了,被掀飞出去之后看到你不在,还少了两个黑袍人,要不是归尘师兄及时赶到,我都不敢想……”青杏芸抱着墨故柒哭起来,这可是她最最重要的朋友,若是出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墨故柒身子一僵,随即有些别扭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别哭了。” 青杏芸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一边抽噎一边道:“对、对不起,但我……呜呜呜……停不下来……呜呜呜……” 白文羽面带忧色,担忧道:“真的没事吗?若有不适不能硬撑,现在灵医谷的道友也在,不然让他们看看?” “我本就没受什么伤,只是灵力消耗太大而已。”墨故柒摇摇头,何况她也不信任灵医谷的人。 就算他们医修众多,也不是人人都有悬壶济世的心,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青杏芸抹着眼泪,好半天才止住哭,蜀粒在一旁,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她和墨故柒的关系没有那么好,远远达不到能够抱着哭的程度,关心的话也已经被说尽了,她再说就显得很没趣。 她只能沉默着,站在一边,在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好好休息一下,后面难保不会有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至少得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不是吗?”墨故柒拍了拍青杏芸的肩膀,宽慰道。 眼下也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毕竟鬼阴楼和那些人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归尘? 剑门的人自发地在墨故柒周围不远处落座,遮挡了其他宗门弟子的视线。 当时将墨故柒救上来的时候,即使狼云苍的动作很快,但他们还是看到了她的脸,就在几个话事人交谈的时候,那些人也在偷偷打量她。 谈论的内容无非是她和胡玉淑等人相比,谁的容貌更加出众。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这样的八卦也总是盛行不衰的。 而归尘那边,他已经找到了灵云宗的人,不过他在远处观望着,有些犹豫。 出于情理,他应该救一下包括邵瀚远在内的灵云宗弟子,但是偏偏他最想趁乱干掉的胡玉淑也在,这让他一下子陷入了救不救的挣扎当中。 因为其他大部分人都被他收拢到那了,所以灵云宗众人面对的压力很大,这十个人面前,足足有十五个人傀。 看情况的话,他们撑不了多久,归尘思考了一会儿,“误伤”胡玉淑的可能性,操作空间不大,而且她如今也是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的,只能遗憾放弃。 又看他们挣扎了片刻,在结界即将破碎的刹那,归尘终于出剑,只不过比起之前救人所用的剑式,这一剑更加声势浩大。 雪白的剑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尘土飞扬,一直苦苦支撑的灵云宗众人也被气浪直接掀飞了出去。 不过他们很快便在空中稳住了身形,有灵力托住了他们,把他们往天上带,不过因为刚刚爆炸的气浪,灵云宗的弟子都灰头土脸的。 “归尘!”看见他,每个灵云宗的弟子都不由得惊呼道,眼中盈满了对绝处逢生的惊喜以及感激。 “还以为你不来了。”邵瀚远不由苦笑道,求救信号早就已经发出来了,但迟迟没有人来,他最想不通的就是归尘,按理来说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的阻碍才对。 “其他地方也有求救讯息啊,没那么容易精准定位的。而且带着人灵力的消耗也大,我便先将他们安置在了其他地方。”归尘不咸不淡地解释道,邵瀚远觉得很有道理,便没再多说。 有弟子四下环顾,惊叫起来:“玉淑师姐呢?归尘圣子,你看到玉淑师姐了吗?” 归尘刚想回答没有,一个蓬头垢面满身尘泥的身影飞了上来,虽然狼狈,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那是胡玉淑。 归尘没说话,其他弟子都已经没有灵力躲避和飞行的时候,胡玉淑居然还能自己飞上来,看来刚刚维持结界的时候她还留了手啊。 至于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大概是没想到结界会这么快被破开,剑势爆开的地方离她很近,所以才会沾了一身的土灰。 邵瀚远看到胡玉淑居然自己飞了上来,怔愣片刻,黑着脸没说话,倒是其他弟子看见胡玉淑,惊喜又亲切地叫她。 胡玉淑凑上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擦脸,她不愿让归尘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也不管归尘其实是造成她狼狈的罪魁祸首。 很快便有殷勤的弟子递上干净的帕子,她这才胡乱将脸擦干净了,慌乱地看向归尘,柔声道:“多谢归尘公子不远千里来救……我们。” 邵瀚远明显感觉到归尘情绪不佳,脑海中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又被他强行给按了回去。 “我看你们的样子,原以为是竭尽全力,灵力枯竭了,没想到原来还是有逃跑的灵力的,早知如此,我先去救其他情况更危险的人更好。”归尘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胡玉淑,半点儿面子也不给。 “怎么会呢?我们要是能跑也不至于如此固守。”一个不明所以的弟子说道。 倒是有聪明的弟子听出了归尘的言下之意,沉默下来。 胡玉淑脸色一白,没想到归尘居然会如此直白地戳穿她,眼睫颤了颤,眼泪便从眼中滚落。 顿时,有心疼的弟子站出来为胡玉淑说话了:“归尘圣子大可不必说得这般难听,有飞行的灵力却不代表能够逃跑,玉淑师姐可是为我们争取了许多时间的。” 归尘双手环抱胸前,刚刚说话的弟子惊叫一声,竟是失去了灵力的托举掉了下去,他说出口的话是那么平淡:“那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直到那弟子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哀嚎,他拼尽全力都没能飞起来,就算修者的身体比凡人要结实,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必定是重伤了。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归尘,想不通素来好说话,待人温和有礼的归尘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个弟子明明只是帮胡玉淑说了一句话,便就被如此抛弃吗?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归尘,就是邵瀚远都被吓住了。 “帮她说话的,觉得她能飞是正常的,也飞一个给我看看,我就不计较这事。”归尘扫视一圈,每个弟子都低下头去,他又问了一句,“没有人吗?” 那些弟子哪有灵力飞啊,都维持结界用光了,他们再怎么喜欢胡玉淑,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来心疼佳人。 刚刚出风头的那个现在还在下面痛苦地哀嚎呢。 第107章 他也会杀人吗? 很快,那个砸到地上的弟子被归尘用灵力拉了上来,不过他现在四肢曲折,一看就是断了,还有断裂的骨头从皮肤里刺出来。 那弟子的惨状让众人心头一凛,个个都低下头装鹌鹑,好像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 归尘给那弟子一道禁言术,白色的灵力在哀嚎不止的人身上流转,很快他的伤便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连断裂的骨头都自己续上了。 很快,那弟子看上去没有那么惨了,只是一张脸还是写满了恐惧,能动的那一刻便忙不迭远离归尘。 “现在秘境当中的情况并不好,高阶妖兽不知所踪,鬼阴楼的弟子还有这些人傀在到处猎杀其他修士,我出来救人是想要收纳能够一起抵御变故的战友,而不是只会为自己打算和留手的贪生怕死之徒。”归尘沉声说道,“如果不能做到同仇敌忾,与其等之后背刺同伴,我更希望他现在就死在人傀手里。”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胡玉淑咬紧了唇瓣,面上还有泪痕,却作坚强状道:“我可以的,我的力量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归尘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嗤笑一声,明明白白的不屑。 之前他再怎么讨厌一个人,表面功夫也是会做一些的,现下他连几分薄面都不愿给,当真是厌恶极了。 “她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固修境,留下来总能派上用场的,丢着不管有些浪费。”邵瀚远生怕归尘真的把胡玉淑扔在这不管,要知道宗门里好多长老都盯着他要他安全把胡玉淑带回去的。 单纯的求情没有用,那就只能把胡玉淑当物件儿说了,兴许还有几分机会。 “哼。”归尘冷哼一声,拿出定位玉珏,带着他们赶往下一个求救讯息的地方,不过那凌厉的风刃得他们自己去挡。 现在灵云宗的人哪有灵力去挡风?个个只能将目光放在胡玉淑身上,眼下只有她还存留着灵力。 “玉淑师姐,你先起个结界挡挡风,我们恢复一下灵力就接替你。”有弟子传音道,现在每个人都是趴着的,就为了减少风刃的伤害,但依旧难熬。 胡玉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撑起挡风的结界,又道:“你们快些恢复,我的灵力也不多,撑不了多久的。” 邵瀚远厌恶地看了一眼胡玉淑,他一开始不知道,但光凭胡玉淑能自己这么快飞上来这一点,她留的灵力绝对不少,至少有三成,现在这么说一来还是有自己的心思,二来也是在这些弟子面前刷一波好感。 或许还有对刚刚归尘说的留灵力的解释。 邵瀚远有些失望,都这个时候了,胡玉淑居然还有那些小心思,她难道没有想过,他们要是死了,她也活不了多久吗? 他之前在想,会不会是归尘故意不来,想借着变故把他们无声无息地干掉,虽然很快被他否决,但看到归尘对胡玉淑的态度,他便知道,归尘并没有把此事揭过。 归尘是真的想让胡玉淑死。 或许在他们苦苦支撑的时候,归尘就在远处看着,思考着要不要把他们都留在秘境当中。 都是胡玉淑惹下的祸事,才害得他们差点身死。邵瀚远咬了咬牙,打定主意,从今往后离胡玉淑这女妖越远越好。 不管归尘出于什么目的将他们救下,终归也是救了他们的,邵瀚远叹了口气,朝归尘传音道:“宗门内长老有令,得让她活着回去,所以我没法不管她,不过这次能够活着回去,有她在的事情我都不参与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归尘也传音道,平心而论,邵瀚远是个挺仗义的朋友,此番也不过是被胡玉淑给拖累了而已。 邵瀚远放下心来,还好归尘就事论事,没有殃及池鱼,要不然他得恨死胡玉淑。 一路无话,归尘又救下小宗小派的弟子,便折身往营地的方向赶。 营地倒是相安无事,或许是因为他们聚集的人太多,知道没法拿下,鬼阴楼的弟子以及人傀都没有往这边来。 将灵云宗的人放下,归尘又出去了,这次他需要找一找他们的大本营,能抓到一个鬼阴楼的弟子搜魂自然是最好。 还有狼云苍说的那个尸坑,也得去看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他没在秘境当中找到那个东西,不管是宗门弟子,还是散修,都应该是碰不到那个东西的,现在找不到的话,多半是被秘境当中的其他势力拿去了,既然如此他必须得找到对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既然敢把秘境的形势搅浑,那就得承担他的怒火才行。 营地之中。 龙渊:我总感觉归尘有些不太对劲,刚刚他带着那些人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有杀意,牵魄没有反应吗? 墨故柒看向手腕上的灰黑色细线,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小声回答道:“没有,没感到有什么变化。” 龙渊:那大概是我多想了……不过他怎么会有杀意呢?他想要杀谁? 墨故柒不由自主看向了被众弟子围在中间的胡玉淑,要说他非得杀一个人的话,恐怕只有这个之前起冲突的妖了,不过那个事情他为什么如此看重呢?明明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邵瀚远不想和同门待在一起,便凑到了狼云苍身边,道:“有补灵丹吗?给我来一颗。” 狼云苍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还是递了一颗给他,问道:“怎么了?连一颗补灵丹都没有。” “补灵丹早就吃完了,要不然也撑不到现在,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邵瀚远有些颓然道,心中却有些后怕,若是归尘打定主意要胡玉淑死,那他们也只会成为她的陪葬品。 狼云苍更加意外了,将一小瓶补灵丹递过去:“你们也遇到了人傀?不过归尘不是把你们救下了么,怎么说得这么惨?” “是啊,幸亏是被救下来了。”邵瀚远苦笑一声,对狼云苍传音道:“归尘想杀胡玉淑这事你知道吗?” “啥?归尘想杀了她?为什么?”狼云苍惊得瞪大了眼睛,归尘很少有想杀人的时候,他更多是把惹了他的家伙当成工具来压榨,或者给对方使绊子。 邵瀚远传音将当时的事情给狼云苍说了一遍,又叹了一口气:“我猜他在出手之前已经观望许久了,特意挑我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出手的,而且当时也没有用灵力把胡玉淑拉上来。” 狼云苍沉吟着,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现在他已经越来越看不透归尘了,从上次邪修的事情,还有袁庆山的事情之后,归尘就越来越捉摸不透,就算是他,很多时候都拿不准归尘到底在想些什么。 胡玉淑干的事情确实恶心,但也没到他就算搭上邵瀚远也要杀掉的地步啊。狼云苍思索着,归尘这些日子的杀心确实有点重了,万花宫的沐杳杳和张嫣他还能用冒犯了墨故柒来解释,胡玉淑也是这样吗? “他要是真想杀她,还能找不到机会吗?别瞎想了,归尘怎么可能是会杀同伴的人。”狼云苍拍了拍邵瀚远的肩,道。 “说起来,怎么没有看到沐杳杳和张嫣?”邵瀚远在营地里看了一眼,当时签订契约要归尘保下的人基本上已经在这了,但没有万花宫的两个领队。 除了万花宫,其他八个宗门的领队都在这里,他心中不免生寒,她们两个难道是被归尘杀掉了吗? 胡玉淑是因为之前有矛盾有过节,沐杳杳她们又是为什么? 在想到归尘真的有可能杀人之后,邵瀚远已经有点杯弓蛇影了,不在营地的都感觉像是归尘杀的,关键是他真要趁乱杀个人真的很容易。依照他现在表露出来的实力,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两招。 “不知道,进入秘境之后就没见过她俩了,之前归尘救人那是把所有人都带着走的,要是遇上不会不带的,大概是见情况不妙躲起来了。”狼云苍不着痕迹地解释一句,这可不能让邵瀚远借着胡乱的猜测坏了归尘的名声。 要知道归尘这举世闻名的好名声,可是他花了大量精力营造的,为此他连雷惊雨那样的骚扰都忍了,这要是被邵瀚远给搅和了,狼云苍都救不了邵瀚远。 “也是。”听狼云苍这么说,邵瀚远才稍稍放下心来,或许真是他多想了,归尘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算计着杀人呢? 此时的归尘也已经来到了狼云苍所说的尸坑,青山峡谷的入口,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个幻象,具体是阵法的幻象还是术法的幻象就不得而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幻象破开就能知道了。归尘抬剑,白练剑灵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等等,主人,我感受到了奇怪的东西。 归尘的动作一顿,腰间的龙苍也发话了:还有另外一个地方,有着和这里同源的东西,不过另一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气息很微弱。 归尘放下了白练,沉声道:“那是要我进去的意思吗?” 白练连忙道:不是的,主人只需要攻击两边的青山就行了,维持幻象的东西就在里面。只要避开中间的峡谷就好。 器灵作为特殊的灵体,能够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因此能给主人发出预警。 归尘没有犹豫,灵力注入白练之中,起手,两道不分先后的剑气轰然劈向两座青山,灵力爆炸的轰鸣,带起遮蔽视线的浓烟。 他后退了两步,看向浓烟,紧接着,白练和龙苍同时发出警示:小心! 尘烟之中闪过深紫色的暗芒,归尘身形一闪避了过去,偏头看去,被暗芒击中的草木在飞速枯萎化灰。 他将目光转回来,声音冷冽:“没想到,和鬼阴楼合作的居然是你们。是他们帮你们绕开了三界战场?还是说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也参与其中了。” 风将尘烟一点点吹散,显露出两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他们身后的青山峡谷的幻象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变得有些虚幻,逸散出了一丝腐烂的恶臭。 “没想到固修境居然能打出这么强的攻击,差点就没能接下来。”一个黑袍人说。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这个幻象如此完美,你不应该看出来的才对。”另一个黑袍人说。 归尘握紧了白练,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愉悦:“这个说话方式,看来是老朋友了,要不然我们坐下来叙叙旧怎么样?魔岩,魔水。” “咦,你竟然认识我们?你为什么认识我们?”魔岩歪了歪头,惊奇地问道。 “我听过你的名字,归尘,但我记得我们和你毫无交集。”魔水也有些困惑,归尘的话难得让他对说废话产生了一丝兴趣。 魔水觉得,没有干完正事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废话,尤其是在杀人之前还和对方聊天的举动,让他无比不解,现在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在开战之前说些废话了。 归尘轻笑,笑声动人心魄,却透着冷意,他说:“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能赢了你们,你们就把背后的计划告诉我,我要是输了,就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认识你俩,怎么样?这是个很公平的赌局。” “好啊,我答应你,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啊。”魔岩高兴地答应下来,魔水却拒绝了:“不,我不会答应没有意义的赌局。” 在他看来,就算归尘再怎么强,也必定赢不了他们,进入秘境的最高修为只有固修境,可他俩是实打实的金丹七阶。 “我一定,会仔仔细细地告诉你的。”归尘说完,雪白的剑光组成网,朝魔岩袭去。 魔岩手中深紫色的魔气出现,组成一面巨大的盾牌,那剑网撞在上面,发出金戈相交的声音。归尘和魔水同时动了起来,剑招和魔气组成的蛇头相撞,巨大的爆炸将两人都掀开。 第108章 世界核心 归尘的身影闪烁,下一刻竟然出现在了魔岩的身后,长剑直取心脉。感受到身后的巨大威胁,魔岩怒吼一声,身体膨大,暴涨到七八米高,虬结的肌肉将黑袍撑得粉碎,露出里面紫黑色的皮肤,深蓝色的血管。 魔岩此时完全将身体暴露出来,头上一对暗红色的山羊角,眼瞳赤红,眼白的位置是一片黑,身上还有着红色的魔纹,黑色的长指甲。 一击不成,归尘身形急退,魔水也在他退走的那一刻来到了他刚才站着的位置。 这一切不过是在短短两息之间完成,魔水站在已经变成小巨人的魔岩旁边,语气难得的凝重:“你到底是谁?” 虽然只是短短几招,但归尘表现出对他俩的熟悉实在是让他震惊。人界这边很少有人知道他俩的身份,更不知道他和魔岩是一对兄弟,他速度快,攻击强,一般负责暗杀,魔岩相对速度慢一些,但走炼体一道,攻防一体。 归尘刚才先用剑光逼魔岩防守,再与魔水对招,趁着招式爆炸的间隙袭击在原地不动的魔岩,一击不成立刻退走,根本不给魔水机会。 一旦被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缠住,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只要失误一次,他们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二魔执行了那么多任务,杀了那么多绝代天骄,还是头一次在交手前夕就落了下乘。 “我说了,赢了我,就告诉你们。”归尘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轻描淡写地说道,就算戴着面具,魔水也能感受到他的轻慢。 “吼!”魔岩朝归尘大步跑去,魔水紧随其后,不管归尘到底是谁,他们都得把他留在这里。 归尘轻笑几声,白练再起,但现在用出的剑招威力和刚才简直是天差地别,如山崩海啸一般的剑气朝魔岩袭去,声势浩大,所过之地草木尽数化为碎片。 “小心!”魔水察觉不妙,大声提醒,但剑气的速度远比他的声音要快,魔岩只来得及强化身躯,便被剑气狠狠击中。 “啊!”魔岩的痛呼响彻天际,蓝紫色的魔血挥洒,将所沾染的一切都腐蚀成灰。 “别担心,他还死不了。”归尘的身影转瞬便来到面前,魔水赤红的瞳孔猛地一缩,本能地以攻代守,魔气化作恶犬朝归尘的长剑迎去。 不过恶犬被白练轻而易举地斩为两半,归尘毫无阻碍地来到魔水面前,后者根本来不及拉开距离,长剑落下之时,魔水猛地爆发,魔气从他身体里爆出,阻碍了归尘的动作。 归尘只能暂时后退,不过这一下魔水也不好受,这和自爆灵力没什么区别,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举动。 而且这是在秘境当中,没有地方给他们补充魔气,这一波消耗了他一半的魔气,算吃了个大亏。 魔岩巨大的拳头轰然砸下,归尘又退远一些,不过这一番交战,魔岩身上出现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魔水失去了一半多的魔气,还受了些内伤。 归尘嘴角依然挂着笑,只是现在看来,他更像是那个魔头,他薄唇轻启:“可不要这么轻易就认输啊,我会感到失望的。” 电光火石之间,归尘的话让魔水感到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熟悉感,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熟悉感的源头。 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魔水第一次在一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了比魔尊还要强的压迫力。 这种压迫并不是指威压,而是精神上的一种威吓。 “你根本不是固修境!”魔水再也无法维持平静,失声怒吼道,“你到底是谁!” “我以为,这话都是别人和你们说的,比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之类的话。”归尘提剑缓步朝他们走来,笑道,“原来也有你们这么问别人的一天。” 那股毛骨悚然的熟悉感越来越重了,他感觉自己距离想起这个人的身份只有薄薄的一层纸,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可他明明从来没有和归尘打过交道啊,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三界战场,他们都和归尘没有交集。 是哪里出了问题? “赢了我,你们什么都能知道。”归尘笑着说。 魔岩怒吼一声,抬手朝归尘砸过去,魔水也在同时身形闪烁,准备在归尘闪躲的时候用全力释放必杀一击。 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和之前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若是不全力以赴的话,他们真的会死在这。 “第一个问题,除了你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魔族进入人间?”归尘平静的声音响起,面对魔岩巨大的拳头,他一边说,一边却朝魔水猛冲过来。 拳风范围之外,归尘手中的长剑剑光不断,一个又一个威力不俗的剑招用出,魔水根本没有蓄力反击的机会。 而同时,归尘有意在与他战斗的时候让灵力与魔气的爆炸掀起巨大的尘烟,魔岩太高,他的视线被尘烟遮蔽,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 “小心!”魔水大喊,但和他声音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从尘烟中飞掠而出的剑光。 魔岩防御不及,身上再添新伤痛得怒吼一声。 “算了,你们在拖延时间,我还是直接从你们的记忆里找答案。”归尘说罢,一招夜瀑星流,数百道剑影绽放华光。 魔水仓皇抵挡,剑影竟直接穿过了魔气,将他钉在了树上。那剑影精准地将他的经脉给尽数截断,他发出痛呼,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听到自己哥哥的痛呼,魔岩眼睛通红,怒吼着扇去尘烟,朝归尘狠狠砸下,只是没有了魔水的牵制,他根本打不到灵活的归尘。 “我想想,要让你从这个状态里出来,是要放血,对?”归尘自言自语,长剑却毫不留情的运起剑势,剑招如同烈阳,在魔岩身上留下一道道剑伤。 魔岩就像一个笨拙的大猩猩,怎么都抓不到飞舞的蝴蝶,而蝴蝶却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每一次大幅度地挥舞拳头,他身上的伤口都会撕裂出大量的血液。 归尘的每一剑,都是冲着他的血管去的,魔水忍着身上被凌迟一般的痛苦,大喊道:“快跑!小岩快跑啊!” 他话音未落,归尘的下一剑便挑断了魔岩的脚筋,重心不稳的大块头轰然倒地,归尘笑着看向魔水:“你提醒我了,可不能让他跑了啊。” 魔水目眦欲裂,崩溃地大喊:“你到底是谁?与我们到底有何仇怨?” “与你们有仇的人可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归尘看着因为失血过多,变回原本身形的魔岩,将白练钉入后者的胸口,特意说给魔水听一般道:“看着,别让他自爆。” 他走到魔水面前,笑着说:“你应该比你弟弟知道的更多,对吗?” 魔水此刻眼中只有恐惧,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魔,他还没有如此恐惧,可是魔岩就在旁边,他没有那个信心带着自己的弟弟一起死。 “乖,只要你们听话,你们都能活着出去。”归尘笑着伸手抚上魔水的额头,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冰冷,“别抵抗,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弟弟会变成什么样。” “我、我脑海中有魔王种下的禁制,只要触动,你和我的魂魄都会湮灭。”魔水哆哆嗦嗦地说,这是实话,毕竟没有哪个上位者会一点保密措施都没有地让属下去执行任务。 “只要不触动不就好了。”归尘满不在意地说,黑色的灵力顺着手掌没入魔水的脑海之中,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禁制。 如果是魔尊亲自下的禁制,他可能还没有办法,但只是魔王的话,可钻的空子可就多了。 很快他便找到了禁制的薄弱之处,黑色的灵力转换成魔气,探入禁制之中,一番修修改改,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魔水冷汗涔涔,但归尘没有触动禁制,让他不免也松一口气。 “你们可真是不安分。”归尘冷笑一声道,随即又有些愉悦,“我改动了你魂魄上的禁制,现在魔王还不知道禁制被改了,不过只要我一个念头,你的禁制就会被解开。” 魔水愕然瞪大了双眼,他居然能够更改魔王的禁制,甚至是解开,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归尘的言外之意。 禁制若是被解开,魔王一定会知道,那么就必然不会信任他们兄弟俩,若是回去魔界,只有一个死字,而人间没有魔气,他们也不为正道所容,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苟延残喘。 甚至于魔王为了杀魔灭口,还会派人来人间找他们。 归尘是在说,如今他们的命就在自己手里捏着,如果不臣服就只能死。 魔水咬了咬牙,如今只有投诚一条路能走了,反正他兄弟俩在魔界也没有别的亲人,过得也不算好,倒不如跟着归尘,说不定还能走得顺畅些。 “我愿意效忠于你,只求你能够放我兄弟俩一条活路。”魔水恳求道。 “明智的选择。”归尘挥了挥手,插在魔水身上的剑影消散,后者像一滩烂泥一样滑下。 他的经脉都被归尘挑断,根本没法用力。 伸手一招,白练自动飞入他的手中,归尘用清洁咒将白练剑身上的魔血祛除,划开自己的掌心,从上到下,一滴鲜红的血落在魔水口中。 “喝了我的血,你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归尘轻笑着说,但魔水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他话中的深意。 归尘的血有一点奇妙的甜味,澎湃的能量席卷了他的全身,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又像是千刀万剐的凌迟,他痛到嘶吼,身体止不住地痉挛。 归尘没再管他,闪身到虚弱得难以起身的魔岩面前,屈指弹了一滴血到后者口中,两只魔便各自倒在地上嘶吼抽搐。 而归尘提着白练,两道剑光破开了幻象,露出煞气冲天的巨大尸坑。 已经凝聚得犹如实质的红褐色煞气被一道结界收束在尸坑上方,而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尸坑中堆满了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骸,竟都是妖兽。 放眼望去,只有几个人修的尸首混杂在其中,大概是和狼云苍一样误入,但出不去,被煞气生生侵蚀而死的。 归尘抬脚走了进去,这结界只是拦着煞气不出,而并不限制活物的进出。原本困住人的幻象也已经被他毁掉了,眼前一片坦途。 “主人,那东西就在尸坑的中央。”白练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归尘飞到尸坑的中心,从上到下俯瞰,没有看到有东西。 那应该就在尸坑里了,归尘抬剑,随着他手臂的舞动,从白练剑身上逐渐分化出数千道剑影,一式扶摇,剑影落入尸骸中,便将尸骸串起挑走。 另外还有数百道剑影围成圈钉住,防止周围的尸骸重新将坑填起来。 而后归尘看到了被尸骸掩埋的东西——一半犹如点缀着星光的球体,不过因为煞气的侵蚀,这个球体十分暗淡,远没有那么神异。 灵力将这球体拿上来,归尘有些讶异道:“这是……世界核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每个世界都有世界核心,只是如人界仙界魔界这样的大世界,世界核心都是藏在大地深处,不被人发现的地方。秘境这样的小世界,核心虽然没有大世界的那么隐蔽,却也不是能够轻易找到的。 而且这还被人为地分成了两半,现在的他还做不到,若是实力完全恢复才可能一试。 他眼眸一暗,看来计划此事的家伙,身份比他之前猜测的要更高贵啊。 “龙苍,另外一个在哪?”归尘问道,之前龙苍说另外一半被压制着,恐怕是策划此事的家伙干的好事。 不过那边又是什么来头,竟然只是被压制,没有被幕后主使干掉。无论如何都要走一遭看看了。 龙苍身上伸出一道白光,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归尘回头看了一眼尸坑,一时半会儿他也处理不掉,只能暂时设下结界阵法将就一下了。 他从契阔里取出阵石,布置好困阵幻阵杀阵,又加了一层结界,才收手。 第109章 老朋友,对吗? 走出尸坑,魔岩和魔水已经互相搀扶着坐在一起,看到他出来,神情难掩惊骇之色。 他俩伤得那么重,只是这个人的一滴血,便伤势痊愈,乃至于修为境界都往上蹿了些许,效用堪比那些上万年的天材地宝。 不过同时,他也能够感受到自己魂魄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旦忤逆或者背叛,他便会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主人。”魔水低下头,恭敬地唤道。 “你们还是守在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记得,我从没来过这里。”归尘从他们面前走过,留下了一句话,将要踏风离开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 “遵命。”魔水拉着魔岩低下头,眼下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期望归尘能仁慈一些,在他们毫无用处之后留他们一条命。 “你们还是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归尘带着笑意转过身来,对上魔水迷茫的眼神,薄唇当中吐出了两个字。 魔水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变得无比惊骇,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恐惧扼住了他的魂魄,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全身。 他的反应像是取悦了归尘,后者轻笑一声,扔下两件黑斗篷后,踏风离去。 “怎么了?他是谁?”魔岩迷茫地问,他的智力不允许他想得太清楚,他只知道归尘现在变成了他们的主人,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哥哥如此恐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若真是……可,他明明死了啊!”魔水崩溃地喃喃自语,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绝望。 这样的冤孽,他甚至都已经不奢求能够获得自由,魔水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了自戕的想法。 “他是谁?为什么要害怕?”魔岩的声音将魔水的神智唤了回来,他看了看对此一无所知的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很强,我们没办法反抗,以后要乖乖听他的话,知道了吗?” “为什么?”魔岩一边问一边点头,任由魔水将黑斗篷披到自己身上。 而另一边,归尘也已经找到了龙苍所说的另一个世界核心所在的地方,其实离得越近,他手中那一半世界核心便颤动地越厉害,直到他停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湖泊前。 世界核心已经需要他用力抓住才不会脱手而出,他将灵力聚在眼中,一闭一睁,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禁制构成的犹如监牢一般的锁链。 被禁锢的是一个不算小的空间,另一半世界核心就在里面。 归尘眯起眼睛,这禁制监牢,可是老熟人的拿手好戏啊,所以秘境果然也有他的手笔,难怪鬼阴楼行事敢这么放肆。 他不需要将监牢完全解开,那样会惊动这位老熟人的,不过从中修改一部分钻个可以进出的洞并不难。 龙苍:……你没事?你现在的情绪真的很不对劲。 归尘一边用灵力转换去一点点更改禁制,一边满不在意地说:“遇见老熟人的手笔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都多久没见了。” 龙苍:……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处理一下你的情绪,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出大问题了。 归尘置之不理,很快便将监牢的禁制移动出一个能让一个人出入的入口,他并没有身为客人进入敲门的自觉,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空间是一处枯败的平原,水位只有一半的浑浊湖泊,还有许多简单的屋舍。 或许是因为禁制封锁的缘故,这个空间当中灵力稀薄,已经到了归尘呼出的气蕴含的灵力都比空气里的灵力多的地步。 他的进入自然会惊动空间当中的主人,从屋舍当中爆发出极其强横的气息,数十个身影飞掠而来,归尘只是有些诧异,并不惊慌。 “你是谁?”那些人来到归尘面前,却谨慎的没有发动攻击,虽然身体的气息无比强横,比归尘要强上数百倍不止,但是他们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憔悴与枯败。 他们身体瘦得连衣服都有些空荡,颧骨突出,不论男女都是如此。 “我倒是想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归尘的声音很平静,但周身的冷意都仿佛裹挟着杀意,握着白练的手指节泛白。 “是不是那位让你来的?他又想干什么?”其中一个人怒斥道,想要出手,但被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伸手拦下了。 “你不是他的人,你是怎么进来的?”男子显然要理智得多,他只是打量了一番,便大概确定了归尘的身份。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归尘没有否认,看着男子道。 男子沉默片刻,在心中权衡一番,才道:“我们被人追杀,无奈躲进这小世界中,但还是被找到了。” 只说了大概,有些模棱两可,但现在双方互不信任,能够回答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归尘歪了歪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忽然笑了出来:“哈哈,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上位了怎么也得封你个大将军当当,怎么现在落魄成这样?狡兔死,走狗烹?嗯,是他会干出的事情。现在后悔吗?施千筹。” 他笑得肆意,但面前的人根本无暇顾及他此刻的失礼,最前方的男子瞳孔骤然一缩,在身后的其他人开口之前抬手,示意他们都闭嘴。 龙苍:主人,冷静下来!控制你的恶念! 归尘渐渐止了笑,抬剑指向施千筹:“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还要苟活呢?” “你是谁?”施千筹十分困惑,但若是曾经的故友的话,他未免也太弱了一些,境界实在是太低了。 不过通过他的话,施千筹知道他恐怕清楚当年那场惨烈的大战的始末,这样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 “那场大战,我并未参与其中,在他带着大部分的人反叛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的打算。他们人多势众,我只能带着不愿与他同流合污的人一起逃走,辗转流落至此。”施千筹很快开口解释,“我可以向天道起誓,所言若有半分虚假,便天雷加身,魂飞魄散。” 一道金光没入施千筹眉心,他的誓言获得了天道的认可,而且天空中风平浪静,证明他所言非虚。 归尘放下了剑,十分诧异,他并不是相信施千筹,而是相信天道,天道誓言一出,只要有半点违背便会受到天道降下的惩罚。 施千筹松了口气,这样至少对方不会对他们有那么深的敌意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谁?” 归尘抱着剑思索,翻涌的情绪也渐渐平息,现在他要冷静多了,之前看上去就像个冷静的疯子。连龙苍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们的立场呢?是想要找他复仇,还是决定在这里苟活一世?”归尘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抛出了问题。 他可以放过他们,但不会让他们有背刺自己的可能。如果他们就想这样度过一生,那他现在就走,如果他们还有复仇的血性,那就将他们收到麾下。 “……就算我想要复仇,可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能力了,光是维持生命都有些吃力。”施千筹指了指身后的房屋,“更多的同伴需要长眠来降低消耗,我们只是修为更高一些,才充当守门人,若是你再晚来百年,连我们也要进行长眠。” “我有办法让你们重回巅峰,甚至是更进一步,但我需要看到你们的决心。”归尘对这个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更看重的是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反抗的勇气。 施千筹的眼中满是坚定:“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好的统治者,而且他不顾情义将我们迫害至此,我对他只有仇恨。” 归尘朝他身后的人看去:“你是这么想的,那他们呢?” 施千筹犹豫着看向身后,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可其他人说不定在这数千年的时光里被磨灭了血性。 最开始说话的男子大声道:“我和他不死不休!若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其他人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点了头。 “你们能代表那些长眠的人吗?”归尘问道。 “他们提前长眠,心中怀揣的仇恨只会比我们更多。”另一个人开口了,不过他的声音十分虚弱,或许就是即将长眠的一位。 归尘勾起唇角:“那好,我可以赋予你们新生,但是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隔开了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流出,被灵力托举在空中:“我的血能够让你们回到巅峰,甚至更上一层楼,但同时你们也将失去自由,性命被我掌控,现在你们依然有选择的余地,不过喝下我的血,便没有回头路了。” 从他手腕中流出的血液,两三滴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平平无奇,众人犹豫着,不知他话中的真假。 施千筹犹豫良久,才咬咬牙道:“我信你对他的恨,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他身后,用微薄的灵力将血液送入口中,很快他便察觉到精纯的能量在体内汹涌地流淌,暗伤陈疾,乃至于因为缺少灵气滋养而萎缩的经脉也被强势地冲开拓宽。 他闷哼一声,身体仿佛被撕裂又重组,千刀万剐,腐骨噬魂一般的痛苦,痛呼被他紧咬的牙关锁在口中,大颗大颗的冷汗却从他身上浮出。 与之相对的,他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远没有之前那么孱弱。 归尘只是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其他人紧张地关注着施千筹的情况,同时也疑惑,为什么他的血会有如此效用。 半晌,随着施千筹身上的气势达到顶点,一股强横的气息陡然爆发,但被早有准备的归尘设下结界给封锁起来,没有传出半点。 施千筹缓缓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刚刚干瘦的模样了,面色红润,能够看到衣衫之下强壮无比的肌肉。 众人都惊诧地看着他,询问他现在的感受。 时间太久了,久到施千筹已经记不清自己巅峰时候的修为,但此刻,他却有一种重新获得身体的感觉,不,要比之前更加强大。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缠绕着自己魂魄的力量,这联系的源头,就在归尘身上。 施千筹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强大过。” 这话无异是加强了众人的决心,很快归尘流出的血便被瓜分一空。 他原本就控制着血液的量,只够面前这数十个人恢复,在不知道有多少长眠者的情况下,他不会浪费自己的血。 手上的伤口很快就肉眼可见地愈合,归尘饶有兴致地看着其他人,有承受不住痛苦惨嚎的,也有咬紧牙关忍耐的,但没有一个人选择放弃。 施千筹在此时也在脑海中梳理曾经的人脉,想着谁有这么大的神通,可他每想起一个人,便被他自己否决。 接下来阻挡众人气息扩散的任务便交给了施千筹,归尘只需要等待。此时的他却没有停止思考,那个家伙为什么要创造一座尸坑用来侵蚀世界核心?他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 “你手里有一半世界核心。”归尘语气笃定,毕竟要在小世界当中再开辟一个里空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的,当时他想要炼化这小世界,但世界核心在我手里,我们拼尽全力却还是让他抢走了一半世界核心,不过他也不好受就是了。”施千筹回答道,“他拿到的那一半世界核心对应着壁垒,灵气与大地,而我手中的世界核心对应着生命,禁制与运道。” 归尘拿出了手中的另一半世界核心,递给了施千筹:“既然如此,只要这里与外面小世界还有联系,你炼化世界核心之后就能够掌控整个小世界,我需要你帮我找几样东西。” 看到被煞气侵蚀的世界核心,施千筹还愣了愣,随即眉头紧紧皱起,他猜不到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这个小世界融入人界之中吗?又不太对。 他还是接过了世界核心,伸手隔空朝那小湖泊里一抓,另一半晶莹的世界核心便飞入他手中。 不用他们做什么,两个世界核心一靠近就迫不及待地融合在一起,只是这个过程比较慢,毕竟分裂了这么久,而且还有一半被侵蚀严重。 不多时,其他人也恢复了实力,个个面带惊喜地看着彼此,不敢置信地握拳又张开。 第110章 尸潮 也是这时,他们的性命都握在归尘手中,归尘看着施千筹道:“你们不是好奇我的身份吗?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认出来。” 他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施千筹在看见的那一刻便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好半天,才颤抖着身子跪了下来。 “是您……原来您还活着。”施千筹深深俯首,归尘也重新将面具戴上,挥了挥手,“起来,我当时确实是死了,只不过又重新活过来,要从头开始走一遭罢了。” 施千筹低着头站起身来,满目恭敬。他并不在意为什么一向以仁善闻名的归尘会用这样的手段去控制他们,毕竟面对那人的背叛,他们也无法接受。 “里面有多少沉眠的。”归尘看着那些简单的屋舍问道。 “除去已经撑不住陨落的,还有九百一十三人。”施千筹回答,他没有说陨落了多少,那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数字,而这九百多人中,还有接近一半的人在陨落边缘。 这个数字比归尘想的要多,他思索片刻,在手臂上划出又长又深的一道伤口,鲜血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像之前那样,两三滴汇聚在一起,被灵力托举着漂浮在空中。 施千筹在一旁,担忧地开口:“放这么多血,会对您的身体有影响的,少一些也没事,我们现在可以循序渐进地调养。” 归尘注视着从身体里流出的血液,面色渐渐变得苍白,语气平静:“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在这里布局就是一种试探,或许还存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们调理到有一战之力。” 施千筹不再言语,惭愧地低下了头,若不是他们太过无力,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此时又怎么可能需要归尘如此牺牲。 当这九百多份的血分好,归尘手上的伤口愈合,大量的失血还是让他感到头晕目眩,若不是实力足够深厚,只是这一次放血就能要他大半条命。 身子晃了晃,在施千筹伸出手时,归尘自己稳住了身形,他感到无比的疲惫和虚弱,很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禁制被我打开了一个只能过一个人的出入口,等你炼化世界核心之后可以把这个里空间带出去,这样不会被他发现。现在你去帮我找三样东西,阴枕木,地泉蕊和漯幽晶。” 施千筹愣了愣,说道:“我这就去给您取来。”说罢便直接用缩地成寸的神通去拿东西了。 归尘就地坐了下来,朝呆愣着杵在原地的数十人挥了挥手道:“去把血分下去,该干嘛干嘛,别在这碍眼。” 他发了话,这数十人连忙各自领了血返回屋舍之中,给自己的同伴喂下血液。 眼前没了人,归尘总算能够不再掩饰,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按在额头,抵抗着席卷而来的眩晕与困倦。 他可不能现在就倒下,外面不知道那人还留了什么后手,这里的事情结束,拿到东西以后,他得赶紧赶回去才行。 龙苍:你是真不把自己当人看啊,换一般人放这么多血都成干尸了,你现在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一会儿回去怎么办?你要怎么和她解释? “不让她看出来就好了。”归尘低声道,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将眩晕感压下去。 施千筹很快便拿着东西赶来,这样的天材地宝被他用三个锦盒装起来,另外还有一个空间戒指,他单膝跪下将锦盒奉到归尘面前,顺便开口解释。 “他来抢夺世界核心之后,我便动用手中这一半核心将比较重要的宝物都收集在这里了,锦盒里是您要的东西,空间戒指里的是其他宝物。” 归尘将锦盒收进契阔当中,又看了看戒指当中的东西,从地上站起来:“那些东西你们拿着,我这里用不到。你们在这修养,一会儿就算外面发生了变故,没有我的传讯也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他察觉到你们已经脱困,那我的身份也必然暴露,到时候他会不计后果地出手。” “遵命。”施千筹沉声应下,可眼中还是有着担忧,“您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不要做多余的事,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炼化世界核心。”归尘转身离开,走出里空间后他才长舒一口气,身子踉跄一下,扶住了旁边的树。 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他脸色一变,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这后手就要启用了,他得赶紧赶回去才行。 强行提起一口气,归尘朝营地的方向飞去。 秘境的震动其他人也感知到了,狼云苍几个领队面色凝重起来,这么大的动静,鬼阴楼的家伙到底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熊松先站出来,大喝一声,双手拍在地上,一个土褐色的半圆结界便将众人笼罩进去,结界之内,地动的震感都减轻了不少。 墨故柒也从调息状态里退出来,站起身看着远处,不用龙渊说,她都能感受到风中传来的不祥气息。 一道又一道血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天空中构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孙谋脸色一白,大喊道:“这是血祭而成的跨界传送阵!那边连通的是魔界!” 闻言,营地之内爆发了一阵骚乱,穆屿邗不由愤慨道:“鬼阴楼的人是疯了吗!竟然和魔族搞在一起,他们这群叛徒!” 胆子小一点的弟子面色发白,惶恐无措地看着自己宗门的领队,期待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现在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魔族传送过来的修为不高,他们能够应付,不然恐怕就算是归尘回来了,这传送阵不关,源源不断的魔族能把他们耗死在这。 从传送阵中先溢出了大量的魔气,而后第一批魔族才从传送阵中走出。或许此时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看上去魔族离这里比较远,大概一时半会儿来不到。 “不只是魔族,我感受到了尸骸的煞气。”忽然,墨故柒看着远处说道,对她而言这股力量比魔气更让她感到熟悉,或许是冥界当中不缺阴气煞气之类的缘故。 狼云苍忍不住侧目看她,有尸骸煞气的地方只能是他当时看到的那个尸坑,不过除了尸变之外,那些尸骸可不会成为威胁。 “很奇怪,虽然煞气很浓,但是并不能引起尸变……”墨故柒皱眉开口,风中带来的煞气越来越浓,随之而来的还有腐肉的气息,“除了魔族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在往这里靠近,我感觉是那些尸骸,但……” 狼云苍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尸变的尸骸会行动起来朝他们这边靠近,他也不清楚,不过这也是个坏消息。 一道流光从远处飞来,狼云苍故作轻松地开口:“还算是有好消息的,归尘回来了。” 归尘飞的低,基本上是贴着树冠前行的,这多少会让他不太好受,好处是不会过于引人注意,将魔族的目光吸引过来。 天空中的传送阵法里源源不断地走出魔族,现在看着还是零散的黑点,但过一会儿便会变成遮天蔽日的蝗虫。 归尘落地,狼云苍连忙将墨故柒的话给他转述一遍,而后他发觉归尘的脸色有些不太对,问道:“你没事?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去你说的尸坑看了一下,和那里看守的魔族交了手,只是一点小伤,没事。”归尘摇摇头,抿着唇看着天上的魔族,眼中浸着杀意。 这个在魔水的记忆当中并没有出现,那就是那人所做的另一手准备,让鬼阴楼的弟子埋下血祭的物件构筑跨界传送阵,真是好大的手笔。 “你都打不过?那是什么境界的魔族啊?”狼云苍连忙掏出一颗疗伤的丹药给他,惊诧道。 归尘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丹药又推了回去:“谁告诉你我没打过了?两个金丹境的魔族,他们已经被我解决掉了,不过那个尸坑我暂时无能为力,只能先回来了。” 喧闹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归尘身上,他出去一圈,杀了两个金丹,受了轻伤回来了,这是固修境能干出来的事? 墨故柒紧紧盯着归尘,她能够感受到他此时的虚弱,即使是他面对两个金丹也不能轻易取胜,但这么虚弱,真的没事吗? “我休息一下,现在暂时麻烦你们护卫片刻了。”归尘朝他们点点头,从契阔里取出一枚丹药服下,便在众人中间盘坐下来。 易晟却是皱起眉,医修要比寻常人敏锐一些,他很清楚归尘脸色苍白并不是受了小伤,也不是消耗过大,而是失血过多才会有的贫血之状。 归尘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只是贫血,他去哪里损失了大量的血?而且他又为何对此闭口不谈? 归尘他到底还知道一些什么?或者说是发现了什么?易晟探究地看向归尘,后者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免不了怀疑几分的地步。 但是不管归尘如何可疑,有什么谜团,眼下只有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只有他能成为那个破局的至关重要的节点。 “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墨故柒开口道,将几个领队的目光吸引过来,“我们这里人最多,生气也最浓,所以那些尸骸会直接往这里来,而同时,也必然会吸引魔族的目光。” 众人怔了一瞬,看了看天上的魔族,现在看过去,已经有数千魔在传送阵入口处,滔天的魔气将天空都染成紫黑色。 也就是说,一会儿不仅有尸骸大军,还有魔族对他们包夹?众人知道形势严峻,但是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啊! 现在没有人怀疑墨故柒的话,毕竟现在危言耸听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宁可将形势想得糟糕一点,也不能有乐观的幻想,这样的人在出事的时候往往是最早死的。 对情势的乐观判断往往会导致准备的不够充分,是致命的失误。 此时也没有人去在意她为什么会知道,如果不能渡过现在的劫,一个都活不了,还在意别人怎么知道消息? 归尘在调息的时候,也通过给施千筹种下的魂咒发布指令:初步掌控世界核心之后,地动破坏被埋在土里的阵眼。 想要关闭传送阵,除非将阵眼给破坏掉,但眼下只破坏几个阵眼已经无足轻重,魔族也会派人看守,只有地动这样的大范围破坏才有可能关闭传送阵。 如果是魔族一直往秘境当中送人,那他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只有被耗死在里面的下场。 收到施千筹的回复之后,归尘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就看在那些尸骸过来之前他能恢复多少了。 龙苍:这些人真信你的鬼话?他们一点自己的判断力都没有的吗? 龙渊:龙苍,归尘怎么了? 龙苍:他啊,刚刚…… 龙苍还没回复,归尘便垂下手,将它攥在手中,顿时,龙苍发不出声音了。 墨故柒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龙苍没说完的话十分清楚,归尘刚刚出去是遇到了事情的,而且还不是小事,或许他的情况比他所说的更加严重。 要不然他何至于捂住龙苍的嘴呢?墨故柒心中冒出了小小的火苗,一种愤懑出现在心中,他以为他是谁,能将所有的责任所有的压力都扛在肩上吗?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种愤懑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源于前世她还没有解开封印的记忆。 墨故柒别开眼不去看他,自己梳理情绪,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众人紧张地等待着,空气中逐渐传来煞气和腐臭的味道,和墨故柒说的一样。 在视线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一条红褐色的线,慢慢朝这边涌动过来,很快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那条线逐渐变宽,像宽阔的海水在朝这边蔓延,那“海水”所过之处,草木枯萎,连生灵的哀嚎都不曾留下。 第111章 危机 “海水”越来越近,众人看到了让他们无比惊骇的画面——半身腐烂的妖兽张着露出些许头骨以及牙齿的嘴,明明身躯腐烂得不成样子,煞气萦绕在它们身上,可它们却像活着一般朝这边疾驰而来。 掉在眼眶外的眼珠,奔跑时身上掉落的肉,拖拽着的肠子、内脏,无一不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他们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四肢着地,以一种扭曲又可怕的姿态前进的人,准确来说是人的尸骸。 “天啊……这到底是……”青杏芸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不由得颤抖着一步步后退。 接受能力差一些的弟子,已经弯腰吐了出来,不过他们没有进食,眼下吐出的只有胃里的酸水。 “维持结界!”白谂彧大喝一声,现在他也不顾上保持自己的风度了,这可是秘境当中所有固修境以上的妖兽的尸潮,现在也不知道能力几何,但那煞气就足以让他们头疼。 墨故柒站在了狼云苍身边,轻声开口:“你们维持结界,我尝试一下能不能减轻煞气的影响。” “那就交给你了。”狼云苍点头,和众人一起筑起结界,将灵力都注入进去。 墨故柒会这么说也不是空穴来风,龙渊告诉她,这是一个好机会,煞气和阴气同源,她可以尝试吸收进体内去炼化转化,还能滋养冥泉玉。 她要做的只是在结界的表面覆盖少许自己的灵力,有狼云苍的掩护,她就能将接触结界的煞气给悄悄地吸纳进体内。 这样也能减轻他们的负担,毕竟抵抗煞气的侵蚀也很消耗灵力。 现在的情况,能省一点是一点,有魔气和煞气在,众人也没有补充灵力的机会。 孙谋抬头朝传送阵看去,魔族已经聚集了不下上万,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大概都在远远地注视着这边。 他将目光转向还在调息的归尘身上,在心中默默道,已经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你身上了,若是不成,那便只能大家一起死了。 尸潮越来越近,结界也被煞气侵蚀,墨故柒在结界边上,狼云苍用身形替她做遮掩,也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尸潮上,所以没人注意她的小动作。 墨故柒很谨慎,一开始只是吸纳了一小缕煞气,不过那煞气刚被吸引来,便被胸口的迷雾给吸走了,她还感受到冥泉玉颤动着,透露出“饿”的情绪。 这煞气确实对她没什么影响。墨故柒松了口气,这一趟总算是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了,要不然一直都被归尘和狼云苍保护着,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狼云苍也是输送灵力维持着结界,而且离墨故柒最近,所以他最能感受到结界受到的侵蚀减少了。他偏头去看墨故柒,她带着面具,他看不到她的脸色,还是传音提醒道:“别勉强,撑不住就收手,别伤了根基。” 墨故柒点点头,专心地吸收起煞气,她一点点加大了吸取的力度,但冥泉玉仿佛越吃越饿一般,那种饥饿的感觉几乎要影响她的身体。 她有一个非常冲动的想法,冲出去的直接吸收的话,要快很多…… 想到这,她连忙收敛心神,或许是因为直接存在于她的体内,再加上力量同源,所以此刻冥泉玉对她的影响更大,她不得不分出些许心神来抵抗这种影响。 随着煞气源源不断被冥泉玉吸收,她能够感受到之前一直被迷雾遮蔽的冥泉玉在逐渐显形,那迷雾都淡了不少。 或许之前都隐藏身形是因为缺少力量,如今得到了补充,她日后也能借用它更多的力量。 尸潮奔涌而来,还有十里左右距离的时候,狼云苍喊道:“不能让他们直接冲击结界,剑门的弟子,和我一起用剑招将他们斩落!” 他这番话也是在提醒结界中的其他人,要补上他们的空缺,之前商量好轮换着支撑结界,这样能保证支撑更长的时间,眼下他做出分配,自然需要其他人来顶上。 剑修的攻势是所有修士当中最为锋锐的,此时来阻拦尸潮的行进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也只限于固修境的弟子。筑基境的不论是威力还是距离都不够,与其浪费灵力,不如好好维持结界。 刀光剑影带着各色的灵力浩浩荡荡地冲向尸潮,切割过最前方的尸骸后,在剑势耗尽之前,又在尸潮中爆炸,扬起尘烟,同时也能看到被气浪掀起的尸骸,又落下去。 引爆剑势是剑门的独门方法,基本每一个内门弟子都会修习,只是墨故柒他们进入内门时间太短才没来得及修习。 狼云苍见状稍稍松了口气,这些尸骸看着唬人,生前就算有固修境以上的修为,现在腐烂的尸身没有留存多少防御,这样看来想要挡下尸潮也不是没有可能。 剑影剑光不绝,很快尸骸便垒成一堵矮墙,只是后面的尸骸不知恐惧,依然在不停歇地往这边奔来,一直使用剑招对剑门的众人也是严重的负担,只是他们不敢停,如果不尽可能地将尸骸给拦下,其他人维持结界的压力会倍增。 要知道眼下头上还有不断集结的魔族在虎视眈眈。 忽然,一头身躯庞大的蛇尸撞开了矮墙,嘶吼着朝结界冲来,剑招除了削去它的皮肉之外,居然对它的骨头影响不大。 “可恶!这是金丹境的蛇尸!”狼云苍怒吼一声,眼下他们要留存灵力的情况下,处理不掉这个蛇尸。 他倒是可以全力一击,但这样后续他就得退回去恢复灵力了,在尸潮结束之前都没法出手,要不然魔族下场之时他会成为没有战斗力的累赘。 眼见蛇尸就要撞上结界,一道白光掠过,从中间将这蛇尸一分为二,又将这之后的尸骸尽数斩碎,才在尸骸中心轰然爆炸,落下一地碎尸。最前面的蛇尸轰然倒在地上,骨头都散落一地。 狼云苍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归尘出手了,除了他没有人有这样的攻势。也不知道他恢复几何,会不会对他有所影响。 不过现在更让他担心的是,金丹以上的尸骸恐怕不止一具。 “金丹境以上的尸骸交给我,你们攻击其他的。”归尘温和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仿佛是给众人最好的鼓舞,剑门这边的攻势都更加凌厉。 墨故柒回头去看归尘,他仍然是闭目调息的样子,但身侧有一柄剑身雪白的长剑,若有需要,他只用抬手,便能斩尸于十里之外。 她收敛心神,全心全意投入到吸收煞气这件事当中,随着冥泉玉的复苏,她感受到自己的封印在微微松动。 剑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汗珠,让他们有些绝望的是,即使尸骸堆成了丘,后面的尸潮也依然如无穷无尽一般,他们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整个秘境当中固修境以上的妖兽尽数屠戮,又变成现在这样。 这次的秘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想要将他们全部都坑杀在这里。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冒着得罪这么多宗门的风险去坑杀他们? 众人脑海中升起这样的困惑,但他们没有任何头绪,包括鬼阴楼为什么要走歪门邪道和魔族为伍。 一个时辰的杀戮,中途归尘出手斩杀了十多具金丹期以上的尸骸,这尸潮才见了底,而剑门的众人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连续不停的释放剑招不止让他们的灵力见底,眼下最后一头尸骸倒下,他们也都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再看魔族,已经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了,剑门的众人包括狼云苍都已经没有一战之力,只能期望其他人能够守住。 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归尘恢复过来,他们就都还有一线生机。 而魔族那边暂时没有动作,这也给了他们片刻的喘息机会。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恢复状态,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魔族便浩浩荡荡地朝这边飞了过来,遮天蔽日的样子像极了蝗虫,贪婪而又实力强大的蝗虫。 结界内的每一个人都严阵以待,只有剑门的弟子还在调息,此时能多一丝灵力,便能再拖一分时间。 众人忍不住望向归尘,后者此时仍然闭着眼睛,仿佛对此毫无所知,他周身气息内敛,在众人的感知当中仿佛不存在一般。 魔气排山倒海般压来,墨故柒不得已从结界边缘退开,只是煞气她还能吸收,魔气她没有任何办法。 每一个魔族都有着不低于固修境的实力,最重要的是数量,一眼看去不下上万,而且还源源不断有进入秘境之中的。 众人心头都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绝望,就算破坏了传送阵,他们想在这上万魔族的手下活下来实在是难如登天。 来到结界前的魔族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从中间分开一条道,一个身穿黑红甲胄的高大魔族缓缓飞了过来。 他血红色的瞳孔只是扫视了一圈,便给众人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几乎将自己的境界开诚布公地表现出来:金丹七阶。 如此的威压,让众人不住地颤抖,若是面对那数万固修境的魔族大军他们还有一战之力,眼下这魔将的出现,则让他们心中的那些许侥幸都破灭。 魔将的目光很快便聚集在了归尘身上,在所有人当中,只有这个人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就像是蛰伏的猛虎,时刻准备着将猎物撕碎。 他在魔界只是一个小将军,要不然这跨界作战的差事也落不到他头上,屠杀一群被关起来的修士,捞不到什么军工,还费时费力,有点关系的人都不愿来。 好,有个魔除外,他过来就是纯粹找乐子的,以折磨人为乐,这么正大光明折磨修真界的天才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次也随军而来,不过在后面没有露面。 归尘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直直看向魔将,那一刻,魔将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给盯上了,这样的压迫感他在魔王身上都没有感受到。 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凝重,看来这事没有那么轻松能搞定。 归尘站在最前面,和魔将隔着结界对视,那目光更像是审视,莫名的,魔将心底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他实在确定他的身份吗?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出现在他的记忆当中? 魔将很快把这个有些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且不说他是第一次来到人界,与这些修士没有任何的瓜葛,而且这里的修士都只有固修境,在他面前翻手可灭。 “是谁给你,直视我的勇气?”魔将为了掩饰自己心中莫名涌动的不安,厉声喝道。 同时,金丹高阶的威压直直朝归尘涌去,即使被结界阻挡了大部分的威势,也依旧让结界内的众人喘不过气,筑基境的直接被压地跪倒在地,只有墨故柒仍咬牙站着。 归尘只是挥了挥手,白色的灵力在众人身周萦绕,那可怕的威压便悄然散去,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口喘息,神色中带着惶恐。 “只是金丹高阶而已,换你们的魔王来说这话还行。”归尘轻描淡写道,话音未落,不等他们生气,抬剑便是一招荡海平,剑光如浪潮一般朝黑压压的魔族飞速掠去。 大概是没想到归尘才说一句话就动手,众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剑光便已经到了面前。 感受到剑招的威力,魔将不由瞪大了眼睛,但现在想要防御已然来不及,若是接下这招,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由魔气组成的盾牌出现在他身前,只听“铮”的一声,剑光与盾牌角力,眼见剑光无法破开魔盾,归尘果决地引爆剑势,未尽的灵力顿时将魔将身边的魔族炸的稀碎,在他身边清出一小圈空旷。 魔盾也被炸碎,不过这一下只是让魔将受些轻伤,没什么大碍。 魔将冷汗都出来了,若不是这个盾,他就得死在这里,什么样的家伙能在固修境发出能够斩杀金丹境的攻击啊?还是人吗? 而且看归尘的样子,这一击好像没有消耗他多少灵力,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第112章 魔屠岂 归尘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魔将身上,他突然出手的目的就是想抢先废掉对面的将领,一来可以挫伤魔族的士气,二来也能减轻其他人需要担负的压力。 居然有魔能够反应过来接下这道攻击,归尘也没有想到,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早就防备着他的攻击,这背后的魔很不简单。 至少,能挡下他这剑招的魔实力一定不俗。 “归尘,久仰大名,我没想到向来温和有礼的你居然也会做偷袭之事,差点就让你得手了呢~”一个调笑的声音响起,众魔再次分开一条道路,露出一个有些不伦不类的魔族。 之所以说他不伦不类,是因为他作为魔族居然穿着人族的衣服,而且穿得乱七八糟,外衣里衣一半一半,用腰带束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肩膀处的衣服还在往下滑。 有身边的一众魔族做衬托,众人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这个魔族出众的容貌,就算是用人族的审美来说都是十分昳丽妖艳的,魔族特有的紫黑色皮肤和红眼睛给他带上几分神秘的韵味。 不过看身形,这是只男魔。 只是归尘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周身便萦绕着一股杀意,但他的语气竟然还称得上平和:“原来是你啊,魔屠岂。” 众人面色一凝,只有还没到固修境的弟子面面相觑,这个魔很有名吗? “嗯,能被归尘这样的绝世天骄认出来是我的荣幸。”魔屠岂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脸上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兴奋。 归尘掀了掀眼皮,不急着出手了:“没想到你也会来凑这个热闹,是谁给你下的命令?” “没谁,只不过是我自己想来,那便来了。”魔屠岂无所谓地摊手,随即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你为什么会觉得有谁给我下了命令?关于秘境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想,大部分,只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说动鬼阴楼的人帮你们的。”归尘面不改色道,他会和这家伙说那么多废话,无非就是想要从他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魔屠岂这家伙喜怒都难以捉摸,同样的也非常离经叛道,在他看来,现在秘境当中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玩具,逃不出的那种,那么他轻视之下很可能说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嗯?这可和我们没有关系,倒不如说他们才是被下令的人,我们不过是帮凶罢了。”魔屠岂毫不在意地说道,他不能直接说出背后的人是谁,但是可以透露一点点消息。 归尘心中已经有了猜想,继续问道:“那你们又为什么要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的问题有点多啊,虽然我很乐意告诉你,但这可是高层的机密。”魔屠岂说着手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笑得眯起了眼睛。 “你不好奇鬼阴楼的人能在这里捞到什么好处吗?”看归尘陷入了思考,魔屠岂忍不住问道,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的,归尘要是不问,他心里痒痒的。 让他们知道真相,然后怀揣着绝望死去,一定会非常有意思。想到这,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 “难道不是我们所有人在秘境里的收获吗?”归尘故作不解地问道,身后的众人在争分夺秒地吸收灵力,为开战做准备。 “那不过是附带的而已,嘿嘿,他们想要的可是你们啊,鬼道鬼道,你们这些天资上乘的天才的魂魄可是最好的材料。”魔屠岂没有卖关子,直接将鬼阴楼的目的说了出来,欣赏着众人剧变的脸色。 可惜,归尘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要是能看到他变脸,自己会更开心的。魔屠岂笑着,忽然注意到在人群的角落里,也有一个戴面具的俏丽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为什么还有人和归尘一样戴着面具?难道她和归尘有什么关系吗? 魔屠岂来了兴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墨故柒,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归尘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眸色更冷了几分,不过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引起魔屠岂的反扑。 如果要开战,至少也要等施千筹炼化了世界核心,引发地动之时才行,不然所做一切都只是浪费灵力。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和你一样戴着面具?”魔屠岂饶有兴致的问,狼云苍连忙挡在墨故柒前面,隔绝了他的目光。 “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弟子,我师妹,出门在外我这个当师兄的自然要护着些,不能让一些宵小觊觎她。”狼云苍开口道,归尘决定拖延时间,那他配合就好,只要魔屠岂一直有兴趣和他们废话,那他们就暂时安全。 “有趣,真有趣,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要拖延时间,但是我觉得不能跟你们耗下去了。”魔屠岂拍了拍手,笑容变得有些癫狂,“不管你们有什么关系,我都有更好玩的东西给你们。” 他打了个响指,众人合力维持的结界便轰然破碎,灵力的反噬让众人吐出一口血来,惊恐地看着上面的那个魔。 这不是金丹境,是这之上的阳府!而且很可能是阳府高阶! 众人顿时心如死灰,阳府境,他们就算集体自爆也不一定能伤的了他,这下可真是绝境,没有半点希望了。 更糟糕的是,魔气直接朝他们涌来,传送阵在墨故柒脚下绽放华光,很快,狼云苍连带着墨故柒几个都消失不见。 其他人聚在一起,大部分的弟子已经没有半点反抗的心,几个领队将目光放在归尘身上,期待在他身上能够出现奇迹。 “你把他们弄去哪了?”归尘的声音终于染上了冷意与怒火,即使知道了他是阳府境也没有丝毫胆怯。 魔屠岂很好奇他到底有什么底牌,居然能在得知他真实的修为之后还这么淡然,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呢,不过其他的魔族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呢。”魔屠岂摊手道,笑容十分恶劣,“你想要救他们吗?除非你打倒我,再杀光在这里的所有魔族,好像有点难呢~” 随着他的话语,最后方的大片魔族掉头,四散而去,他们也不知道墨故柒他们被传送去了哪,但他们魔这么多,还担心找不到这么几个人吗? 归尘深深吸了口气,在他身后还有其他宗门的弟子,不论出于何种考虑,他都不能把他们放着不管,但同样的,正是因为他们也在,所以他不能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不能急,虽然狼云苍消耗了很多灵力,但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而且他们会尽量拖延时间,暂时不用担心。归尘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关心则乱,他不能露出破绽。 魔屠岂大概也在试探他,若是他表现得很着急,墨故柒他们才是真的危险。 “是有点难,但也不是不能一试。”归尘说罢身形一闪,魔屠岂回头,归尘已经持剑在他身后的那一众魔族当中开始杀戮,他回头的功夫,已经有数十个魔族被他斩于剑下。 归尘的速度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他对自己的同族没什么同情心,废物就是该死,没有活下来的力量,那活着就是浪费资源。 他饶有兴致地把目光转向宛如抱团取暖的众人,朝身边的魔将道:“那些人就交给你了,这么弱的家伙还不值得我出手。” 魔将有些憋闷,但魔屠岂不论是修为还是地位都不是他能相提并论的,只能将这份怒火发泄在下面的弟子身上。 不过他刚刚举起自己的魔刀,斜后方劈来一道剑气,他匆忙接下,在空中滑出去一里有余,又用魔气组成盾牌挡下了剑势后续的爆炸,才稳住身形。 这只不过是归尘随手挥出的一击而已,魔将心惊之余又不免恼怒,他堂堂金丹七阶的魔将,居然会被一个固修境给搞得这么狼狈,他心中的郁气更甚几分。 天上的魔族就像是下饺子一样,归尘每一个剑招都能带走十几名或者数十名魔族的性命,他们竭尽全力却仍然没法伤到归尘分毫。 而他们竭尽全力的防御,在归尘面前也宛若无物,轻易被剑光撕得粉碎。 魔屠岂欣赏着这一出大戏,归尘的剑招其实并没有多么华丽,只是那剑光实在耀眼,彰显出了其威力不俗。 对于魔屠岂来说,下面所有人的痛苦绝望都比不过归尘显露的半分情绪来的有趣,难怪是上头那位点名要杀的,这等天骄若是真飞升了,那位的椅子可就不稳了。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在乎自己有没有足够的乐子可以看,为此就算是背叛魔族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这一切要建立在自己的性命上,魔屠岂虽然两面三刀,但是最是珍惜自己的命,每一次找乐子都是提前打探好所有,包括对方有没有护道人,出自什么势力,有些什么关系,确定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才会出手。 这一次跟过来,一来是瓮中捉鳖,二来是有另一方势力帮助,三来秘境限制修为的特殊性就决定了其中的天才的修为上限,四来只要传送阵没有被毁,真有什么变故他可以退回魔界,总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如此,他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原本是想要先戏耍一下秘境当中的人,引导他们自相残杀,再把最后活下来的几个人折磨而死,不过见到归尘之后,他改变了想法。 有实力格外出众的想要做英雄,那他可以给归尘这个机会,只是归尘再怎么厉害,终究只是一个人,他只能救一边的人,而另一方的人他只能放弃。 到时候把那几个人的尸体带到归尘面前,再折辱一番,想来归尘再怎么理智冷静,也会生气和懊悔? 然后他再出手,以雷霆之势镇压归尘,在他面前把他保护的人一个个都折磨而死,到时候,归尘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想到这,魔屠岂忍不住舔了舔唇,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开始杀人,但是还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其他的魔族把那几个人的尸体带过来,效果才最好。 这精心策划的戏就像酒一样,时间越长,越醇厚越好,这点时间,魔屠岂还是等得起的。 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下面那些弟子不会太早死去的基础之上,怎么说都是各个宗门精心培养的天骄,应该没有这么不堪。 魔将几次想要对下面的弟子出手,但归尘的剑气总是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他,这也让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你们,下去杀了那些家伙,我来会会他!”魔将冷声朝身边的魔族吩咐道,自己主动朝归尘所在的战场飞去。 一听不用去面对归尘那尊杀神,周围的魔族都不由得松了口气,要知道同族的结局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去阻拦归尘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他们冲向下方,孙谋大喊一声:“阵起!”只见众人脚下出现了数个阵法,同时方圆一里之内渐渐升起浓雾,将阵法当中的众人的身影尽数遮掩。 在准备御敌的时候,孙谋便和奇卦阁的弟子一起,在周围布置了阵法,不过为了延长阵法持续的时间,他们缩小了阵法覆盖的范围,不过这幻阵来说,暂时也算是够用了。 “归尘替我们拖住了魔将,魔屠岂又暂时不打算出手,普通的魔族我们能够应对。”穆屿邗说道,孙谋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阵石,这样他们就不会受幻阵和杀阵的影响,能够借助幻阵与增幅阵法在幻阵当中猎杀魔族。 “归尘没有放弃,他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我们配合他把时间往后拖。”邵瀚远说道。 众人看向天空中那个大杀四方的身影,魔将参与战局,却只是被归尘压着打,甚至于战斗的余波还能干掉不少魔族。 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想到归尘居然强得如此,筑基和固修的差距很大,固修和金丹的差距更大,力量的性质都开始有了差别。 但是归尘居然能稳稳压制着金丹高阶的魔将,这在众人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根本不敢相信,固修境居然能有斩杀金丹的实力。 他们只能期待,归尘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底牌,来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第113章 必要的时候,使用我 很快,魔族进入迷雾之中,很快便迷失了方向,而完全不受影响的众人便开始了刺杀,力求以最小的消耗去干掉更多的魔族。 这边陷入僵持的时候,被传送走的墨故柒一行。 一落地,几人便警戒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狼云苍更是时刻准备出手,但周围没有埋伏的魔族,也没有什么陷阱,让几人不由得有些疑惑。 狼云苍松了口气,把定位玉珏拿出来,查看了一下自己和归尘的距离,很远,远到对角线的地步,同样的,魔族想要赶过来也要花费一点时间。 “现在怎么办?回去吗?”青杏芸有些不安地问道,同境界他们还可以尝试对敌,但眼下全是固修境的魔族,他们只是几个累赘而已。 “不能回去,有魔屠岂在,回去只是送死。”狼云苍摇头,“按照魔屠岂的性子,这多半是他心血来潮设下的游戏,接下来就是其他的魔族来搜寻我们,杀掉以后带回去诛心。我们现在遵循他的游戏规则,只要不被找到,那就能减轻归尘那边的压力。” 墨故柒握紧龙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幸运的是他们被传送到了密林之中,不幸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很好的藏身之所。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躲起来,等待归尘那边解决之后来找我们?”姬天朔微微皱眉,“那边是魔族的主力,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眼下能拖一时是一时,我相信归尘是有办法的。”狼云苍看了看逐渐沉没在地平线的夕阳,爬到一棵树的树顶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虽然是密林,但周围地势的起伏并不大,这意味着魔族借着魔多的优势魔气外放地毯式搜索,他们很快就会暴露。 为什么不飞起来?现在当然是能节省一点灵力是一点,而且使用灵力会留下灵力的余波,魔族也可能会探查到。 龙渊:从这里往东走五十里,有一个天坑,或许能借此藏身。 墨故柒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消息分享出来,时间紧迫,众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但现在固守原地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便朝墨故柒所说的方向奔袭而去。 魔气会将以灵力为生的草木给腐蚀掉,所以倒也不担心会因为走过的痕迹而被魔族追上。 他们的速度不慢,一个时辰之后便抵达了墨故柒所说的天坑,直径约莫有百余丈的大坑坐落在这里,石壁是几乎垂直的,但就算是在这样的陡峭岩壁上,依然郁郁葱葱地长满了树。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整个天坑都漆黑一片,像是一个吞噬生命的巨口,会杀死每一个进入的生命。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下去看看。”狼云苍说罢便顺着石壁跃下,踩着那些横着长在峭壁之上的树干往下走。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几人紧张地等待着,不时朝周围看去,防范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良久,踏着树干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狼云苍从天坑中跳上来,随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道:“我在峭壁上找到一个不明显的岩洞,外面还有树木遮挡,暂时在这里躲一下应该可以。” 除了墨故柒之外,另外四个都是需要他抱下去的,以他们的身法还没法在峭壁上摸黑踩着树木下去,他一次带两个人应该可以。 “师妹你和我一起下去,我先把青师妹和蜀师妹带下去,再来带他俩。”狼云苍说道,他对墨故柒的实力很信任,也只有她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好。”墨故柒点头,狼云苍朝青杏芸和蜀粒说了一句失礼,便一手一个,像抱两个麻袋一样,揽着腰把她们捞了起来,夹在胳膊底下。 姿势不怎么优雅,不过总比扛在他肩上要好一点,而且狼云苍身上没有什么异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狼云苍身姿矫健地跳了下去,刚刚走过一遍,他对这里稍微熟悉了一些,带着人也没有影响,墨故柒牢牢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经过的树木,一步不差。 下降了约莫十余丈,终于来到了狼云苍所说的岩洞,洞口只够人弯腰进入,但里面的空间却还算大,至少装下他们六个人不是问题。 而且洞口前还有茂密的藤蔓遮挡,树木茂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狼云苍扶着青杏芸和蜀粒进入岩洞,便上去接姬天朔和白文羽了,墨故柒也进入岩洞内,有些潮湿,伸手还能摸到青苔之类的东西。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黑暗中,青杏芸惴惴不安道,原本是一场机缘,没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样,那么多的魔族,就算有狼云苍在,他也消耗不起啊。 “不会。”墨故柒声音很轻,却很笃定,“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等你到固修境之后就能到人间去历练了,你回去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迎接,你的父母会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 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包括之前青义裕两兄弟对青杏芸的态度,足以说明她是个备受宠爱的孩子,而且家族应当很有地位。这般说是为了给她一些希望,这样在绝境之中,她才会爆发潜能。 青杏芸一时没有说话,蜀粒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她没有家人,一直都是自己在外挣扎求生,就算修炼到固修境,也没有人会为她庆祝。 岩洞中一片寂静,狼云苍很快便带着姬天朔和白文羽回来了,小心将洞口的藤蔓整理好,狼云苍说道:“你们睡一会儿,筑基境还不能不休息,这几天你们都没有安稳地睡一觉,身体会撑不住的。” “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啊。”白文羽苦笑一声道,外面有魔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这么紧张的时候,根本睡不着。 “不休息后面奔逃的时候出问题你们怎么办?但凡出一点岔子都会导致你们被魔族抓住。”狼云苍语气严肃,“师妹你也是,别以为这里黑我就不知道你又在偷偷修炼。” 墨故柒有些无奈地从修炼状态当中退出来,因为之前吸收了许多煞气,冥泉玉反馈了不少力量滋养她的身体,因此现在她没有半点疲惫的感觉,反而十分的精神。 不过其他人,连续的奔波让他们无比疲惫,但是紧绷的神经让他们没法安心休息,除此之外先是尸潮,后是魔族,给他们的信心也有着不小的打击。 进入秘境以来,他们就纯粹成为了累赘,战场都只有固修境能够参与,他们这些筑基境连炮灰都算不上。 “秘境这么大,需要多少魔族来找我们?”墨故柒忽然道,她能够察觉到姬天朔他们情绪的低落,在宗门里他们都是天才,但出来之后他们都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一直被其他人分心保护,这不免会让他们对自己产生怀疑,对他们以后的修行不易。 “至少得一半。”狼云苍几乎是立刻就知道墨故柒的想法,回答道,“魔屠岂不出手的情况下,他们的压力会小很多,只要我们不被找到,那他们就是安全的。” 这话让他们微微一怔,姬天朔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没被发现,那就还能拖一段时间?” 至于魔屠岂,他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刀,阳府境的修为让他在秘境之中没有敌手,归尘就算有对付的底牌,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拿出来的。 “以魔屠岂的性子,我们是他取乐最重要的一环,在我们登场之前,他一定不会轻易出手,我们只要活着,他就不会出手,那么其他人就暂时性命无虞。”狼云苍说道,话音一转,“不过你们要是拖着疲惫的精神,一旦被发现可就没办法了。” “好,我们休息。”白文羽说道,深吸一口气,而后倚靠着洞壁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早一点睡着,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也行。 洞内安静下来,墨故柒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入梦境之中,让龙渊再教自己一些招式,说不定后面还会用到。 不过她这次进入梦境当中,除了龙渊,还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漂浮着的半透明的孩子模样的“人”,不过她额头有一个水滴状的红色印记,看着她的眼睛是灰蓝色的,身上装饰着红色的花,怀里抱着一个人的头骨。 那花给墨故柒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她在人间没有见过这么红得像血一般的花,多半是冥界里的,只是她现在还想不起来。 龙渊拟化的身影就在旁边坐着,看到她便开口介绍:“这是冥泉玉的器灵,途安。” “殿下,非常抱歉,之前我透支了太多力量陷入了沉睡,直到今天吸收了煞气才醒过来。”途安飘了过来,歉疚地低头道。 她醒来之后便询问了龙渊近来发生的事情,才知道原来墨故柒居然受了这么多委屈,而她作为殿下的神器,居然半点儿帮不上忙。 “没事,我想知道你是什么类型的神器。”墨故柒问道,虽然龙渊也是神器,但龙渊和自己一样有封印,她知道暂时解开封印的方法,但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很大,她若是扛不住这股力量很可能会直接死去。 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严格划分的话,我大概算全能型的神器,我能提纯阴气煞气灵气等,对万鬼邪祟有着很强的震慑力,如果力量充足的话,能够灭杀大部分的鬼魅邪祟,还能滋养使用者的身体。”途安细数了一下自己的功用,随即又惭愧道,“不过我现在只能稍微震慑一下修为不高的鬼魅邪祟,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储存的力量也不够。” “你能不能动用我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墨故柒问道,那股力量一直都在滋养着她的身体,她却没有办法使用。 “那股神力吗?恐怕不行,这和阴气之类的不是同一种力量。”途安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小,她觉得自己好没用,根本帮不上殿下的忙。 墨故柒想过这个可能,所以只是有点失望而已,看途安一副要把自己埋进地里的样子,说道:“你先好好修养一下,等我以后想办法让你吸收一些阴气煞气,你再帮我。” 途安用力点头,她的殿下虽然不爱笑了,看上去冷冰冰的,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宽容善良,那些可恶的家伙怎么敢让她的殿下受委屈的? 等她恢复一点力量,就要替她的殿下讨回公道!途安在心里暗暗想着,飘到了一边。 “龙渊,再教我一些新的剑招。”墨故柒看着龙渊说道,手中已经幻化出了一柄长剑。 “后面的剑招,如今的你还撑不住那样的消耗。”龙渊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不能因为消耗过大而失去战力,狼云苍一个人撑不了多久的,其他人只能靠你保护。” 墨故柒没说话,龙渊此前教她的剑招里,有能够越级斩杀固修境的,可是那样消耗太大了,她最多只能用出三招,便会灵力枯竭。 那些魔族远远不是她能够解决的,而且难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金丹期的魔族,她只不过是想借此问问龙渊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必要的时候,使用我。”龙渊上前,轻轻抱住了她,“解开我的封印,你有一剑的机会。” 墨故柒眼睫轻颤,她明白龙渊的意思,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解开龙渊的一层封印,龙渊会用积攒的灵力来替她抵消反噬,这也意味着龙渊将再次受到重创。 “放心,我说过会一直陪你走到最后的,只是一剑,我还承受得起。”龙渊像是笑了一下,但她拟化的人形并没有脸,所以墨故柒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笑了。 明知道这是宽慰,墨故柒的手仍然忍不住地颤抖,她要亲手伤害自己最为重要的朋友吗?从那混沌中到现在,一直都是龙渊陪在她的身边,亦师亦友,甚至已经是她的家人了,她完全不能想象若是龙渊再次残破,甚至没法再和她说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心中涌上酸涩,闷痛着,墨故柒哑声开口:“我不能……” “人这一世便只有一次性命,轮回之后前尘尽忘,而我只是需要恢复一段时间,没关系。”龙渊劝慰道。 “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我没有那么脆弱。”墨故柒却更加坚定,“我承担一半的代价,顶多重伤调养,你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龙渊看劝不住,也只能点头同意,叹了口气道:“醒来,已经天亮了。” 第114章 魔族的围剿,迟来的地动 梦境模糊成一团光影,龙渊和途安都看着她,而后眼前便成一片黑暗。墨故柒睁开眼,大概是因为在天坑之内,阳光还没有照下来,洞内依然漆黑一片。 洞里很安静,只有平稳的呼吸声,虽然说睡不着,但闭上眼睛之后没一会儿,疲惫和困倦便将众人裹挟进梦乡,只有狼云苍在洞口警戒着。 “醒了?这么早。”狼云苍朝她传音,语气有些轻佻,大概是想缓解一些她的不安,“昨晚睡得怎么样?” 墨故柒沉默了片刻,才传音回道:“不怎么样。” “也是,这里又窄又湿,还硬邦邦的,睡起来当然不舒服。等回去以后,我给你的浮峰置办一个定制的上好床榻,保证软和又舒服。”狼云苍传音道,就算看不见他的脸,墨故柒也能想象到他此时的眉飞色舞。 她没有回应,狼云苍以为她不相信,便着急解释:“你别不信,我可是亲自去考察了许多床榻,亲身试用,一千张不同种类的床榻当中试出来的最舒服的。” “我信。”墨故柒回道,觉得有些好笑,狼云苍总是会在某些时候有一些孩子气,但他遇到事情也是最为可靠的。 大概是被她的话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狼云苍没再传音过来。墨故柒握紧了龙渊,她一定要让他们活下来,他们所有人一起来,就一定要一起回去。 外面渐渐有了些许亮光,应当是到了正午,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不得不说能睡一觉,对他们而言好处很大,至少现在他们没有那么沮丧和颓废了。 各自在狭小的洞里活动了一下身体,如此僵硬地睡了一晚,身上必然不好受,而且因为互相看不到,难免会有些肢体接触,于是,传音此起彼伏。 “对不起啊,我旁边是谁?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哎呀,谁杵到我肩膀了,很痛哎。” “哎哎,别摸我的腿!” “头发!痛痛痛,头发挂上了!” “什么东西毛茸茸的?” “能放开我的耳朵吗?别在我头上摸了……” 狼云苍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墨故柒正好是中间的位置,所以她在混乱当中,也是最惨的。 被两边东一下西一下的拐了许多次后,她终于忍不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自己左右两边人的手臂,传音道:“别动了。” 洞内的混乱平息,她松开了手,其他人这才想到,她在中间,是最容易被误伤的地方,顿时都收敛了一些。 不过也因此,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氛围骤然消散,众人此刻心头都不免有了一丝轻松。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呢?能活下来,看到外面的阳光,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现在弱又怎么样,又不会一直都这么弱。 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站在万人之巅,成为众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狼云苍传音道:“好了,都安静些,魔族过来了,他们行动比我想的要快。” 他没有动用神识,只是放开了自己听心声的范围,有声音就说明魔族过来了。 众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紧紧盯着洞口,茂密的枝叶被魔气腐蚀枯败,不过好在即使如此也并没有把洞口显露出来,魔族大概是往下搜寻了,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洞口。 众人紧绷着神经,心脏狂跳,生怕被魔族发现,各自都忍不住攥紧了袖口,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魔族的心声有些乱七八糟的,无非就是抱怨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这么个小地方,上面还下了死命令要抓那么几个人,害得他们跑断了腿之类的。 还有满脑子荤菜的,想着回去以后要去哪个花街柳巷逛。 不过在这众多又繁杂的心声当中,狼云苍抓到了重点,除了那个魔将之外,还有好几个金丹初阶的小队长,被派出来抓他们。 具体是多少,他没办法估计,这些魔族也是一知半解的,不过数量不少就是了。 好消息是这些魔族搜寻的不是特别仔细,他们在这里躲一会儿不是问题,坏消息是有很多金丹在外面,他们一旦被发现,必然是没法再逃的。 当魔族暂时离开这里之后,狼云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便在此时,大地开始震颤,从轻微逐渐变得剧烈,不断有土块往下掉落。 “快走!”顿时,狼云苍顾不得其他,用灵力带着几人冲出了洞穴,在他们身后,原本栖身的岩洞因为地动而被崩裂的土石填满。 而这灵力波动也吸引了魔族,他们纷纷大喊道:“他们在这里!快来抓住他们!” 狼云苍很快便落进密林当中,他飞不过那些金丹境的魔族,而如果他的灵力耗尽,那墨故柒他们就会陷入险境。 落地固守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他手里还有归尘给的小木剑,未尝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用灵力构筑结界,快速说道:“你们来维持结界,我尽量把那些魔族的攻击挡下来。” 地动越来越剧烈,众人在结界当中才感觉稍好一些,不过现在可不是猜想地动原因的时候。 墨故柒从契阔里拿出两把小木剑递给狼云苍:“我很难找到机会用,你拿着,能够出奇制胜。” 狼云苍只拿走了一把,故作轻松道:“这样就够了,这样你和我就一人有两个,很公平。” 墨故柒没有回应,魔族本就离得不远,现在都围了过来,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是令人垂涎的美味点心一样。 狼云苍咬了咬牙,主动从结界里杀了出去,现在围过来的魔族不算多,他主动出手还能杀几个,等魔族多了以后,他出结界只有被围攻的份儿。 他毫不留手,一出剑就是杀招,千剑莲,斩苍穹,星陨,皎月剑华,魔族不敢硬接他的剑招,生怕他和归尘一样,剑招能轻易斩开他们的防御。 属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这也正好给了狼云苍机会,爆发之下,让他斩杀了两个魔族,他不恋战,得手之后便退回结界之中。 这时众魔也回过味来,不是每个剑修都是归尘,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个个愤怒地朝结界攻来,魔气撞在结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众人心头一紧。 狼云苍趁魔族出手的间隙,一招惊阙再次斩杀一个魔族,这让情绪上头的魔族心神一醒,就算不是归尘那种变态,狼云苍也不是他们能够轻视的存在。 在结界不破的情况下,狼云苍可以趁他们攻击结界的时候出手偷袭,他们不死也是重伤,就算知道他灵力有限,但谁愿意去做这个炮灰呢? 众魔面面相觑,场面僵持下来,只是片刻之后,一个金丹境的小队长来到,看见这场面,气得怒骂:“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几个人都拿不下,是想要魔屠岂大人亲自动手吗!” 他挥手间便想要将结界打破,但下一刻,从狼云苍手中发出了一道众魔感到十分熟悉的璀璨剑光,小队长瞪大了眼睛,只是他离得近,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剑光将他斩为两半,连带着他周围和身后的魔族一起,飞掠出去数里才轰然爆炸。 这不是归尘的剑招吗?狼云苍也会?众魔被震慑,一时间不敢上前。 维持结界的青杏芸几人面色发白,纵然狼云苍构建结界,他们只需要将灵力注入,面对固修境的攻击还是有些勉强了,魔族的忌惮正好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 狼云苍也在默默地吸收灵力,效率比不过盘坐调息,但也能让他多撑一会儿。 直到下一个小队长来到,不等他训斥,便有魔族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时间,连小队长都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人想要成为炮灰,谁知道那样的招式他们还能发出几次?相比起有着丰富资源,环境安稳的修士来说,他们依靠自相残杀来夺取资源的魔族会更加惜命。 至于杀人,自然也是为了争夺人修的资源,以及壮大自身,要不然除了性格恶劣的魔族之外,其他普通的魔族没那么多闲功夫去杀没用的人。 小队长最后决定,再等几个同伴过来,然后一起出手,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只是其他队长过来还需要时间,这个时候再消耗一下他们的灵力也好。 “你们,远程攻击结界。”小队长下令道,周围这数百个魔族,还不能把他们的灵力都消耗干净吗? 狼云苍只能在结界当中用剑招挡下其他魔族的攻击,在心中暗道,归尘啊,你有什么底牌还是赶紧用了,要不然他可真撑不住了。 不过他内心的祈祷是无法传达给归尘的,而在他面前,金丹的小队长很快便赶到了这里。 将大概的情况一说,两个小队长便等待着其他人,待聚集了五个之后,他们便一同出手,想要直接破开结界。 狼云苍身形一闪,竟是直接出了结界,他所在的位置十分刁钻,正好能将几个小队长连成一条直线,剑光斩过,小队长躲闪不及,步了前魔的后尘。 但为此,狼云苍也硬生生接下了周围几个魔族的攻击,他一击之后便回到了结界之内,将涌上喉头的血咽下去,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服下一枚丹药,狼云苍脸色稍微好看一些,这下,应该还能再拖上一些时间。 另一边,魔屠岂也注意到了剧烈的地动,不由得皱起了眉,这可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难道是归尘搞出来的后手?但他人都在这,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的? 他朝归尘看过去,没有错过归尘嘴角的笑,这让他心中难得的生出了不安来,他左右环顾,忽然抬头看向头顶的传送阵,瞳孔一缩。 剧烈的地动很可能会将埋在地下的阵眼给破坏,这样他们就没有退路了!但这对归尘来说难道不是坏事吗?毕竟没有退路他们将全力反扑,他也会出手,无异于加速他们的死亡。 “啪!”只听一声轻响,一道光柱骤然崩裂,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光柱的崩散超出了魔屠岂的预料,他想进入传送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传送阵闪烁了几下,便轰然破碎,已经进入秘境的魔族全都没了退路,连攻势都停滞了。 在传送阵破碎之后,剧烈的地动也平息下来。 “是你干的?”魔屠岂脸上不复方才的轻佻,面色难看对归尘道,这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 “你猜猜看。”归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猩红,他低头看了看处于幻阵当中战得筋疲力尽的众人,屈指一弹,一个黑色的结界便将他们扣在里面,魔族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归尘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远远超过了固修境应该有的气息,一直暴涨到阳府境才停下来。 “如此……应该够用了。”归尘握住了龙苍,莹白的龙纹玉佩在他手中舒展,华光之中变成了一把长剑。 “你怎么可能……”魔屠岂满目骇然,“你一直都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告诉我,你把他们传送到了哪里,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归尘收起了白练,一手握住龙苍的剑鞘,一手握住剑柄,缓缓将龙苍拔出剑鞘。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起,一道无形的力量以归尘为中心荡开,直接将方圆十里之内的魔族尽数震碎内脏,吐血而亡。 魔屠岂颤抖着,这一刻,死亡的恐惧包裹了他,在这样的威势面前,他甚至生不出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归尘手中的那柄剑,是神器,还是完整的神器,没有任何的破损。 众魔慌乱中想要逃跑,但神器的威压将他们尽数镇压,动弹不得。 “我、我可以臣服于你,我可以和你签订主仆契约!魔界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魔屠岂惊慌失措地大喊,心中充满了悔恨,早知道在地动伊始他就该直接回魔界的,不,他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 归尘手中提着龙苍,认真思考了一下魔屠岂所说的话,如果签订主仆契约的话,不用担心魔屠岂会起什么小心思,而且以他在魔族的地位,会是一个很好的暗子。 “你说的消息,是不是魔尊即将复苏?”归尘飞到魔屠岂面前,距离不过一米,决定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如果重要的消息不是这个,那他就考虑留他一条狗命,嗯,只是考虑。 第115章 总要活一个 魔屠岂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归尘有些失望:“我最后问一次,他们在哪里?” 魔屠岂不是蠢货,眼下便知道,他给不出来归尘想要的消息,那他就非死不可,既然左右都要死,那他就要拉几个垫背的才行。 当死亡成为既定的结局,无论如何恐惧都没有用,但若是能让杀死自己的仇人痛苦,也是一桩美事。 魔屠岂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那是随机传送阵,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你找不到的,而且啊,你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阳府境吗?那位是安排了阳府境来,但不是我,我是自己跑过来的,你猜猜,现在另一个阳府境在哪里?” 归尘的脸色骤然变得森冷,漆黑的瞳孔当中竟然慢慢晕染上一层猩红,魔屠岂看得清清楚楚,笑得更加放肆:“你居然有了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归尘已经抓住了魔屠岂的脑袋,灵力狂暴地涌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的记忆粗暴地翻阅,灵魂撕裂的痛苦让魔屠岂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归尘没有留手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都是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惨叫渐息,魔屠岂的魂魄被生生搅碎,只留下一个完整的躯壳,被归尘随手像扔破烂一样扔了下去,在地上扬起一片小小的灰尘。 “斩。”随着他的低语,龙苍剑身上华光一闪,在场所有的魔族都在惊恐当中被一分为二,落在地上,堆起一个小小的山丘。 归尘将龙苍收回剑鞘之中,大放神威的龙苍重新变成了不起眼的龙纹玉佩。 他的身体晃了晃,境界迅速跌落,落到地上,挥了挥手将那个黑色的结界撤下,里头的众人探头探脑,天上很干净,与之相对的是地上成堆的魔族尸体。 归尘倚靠着一棵树,虽然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也算不上狼狈,但看起来消耗极大,整个人有种虚弱感,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先是放了那么多的血,后又强行解开封印提升境界,归尘的身体再怎么强横,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吃不消。 “魔屠岂呢?死了?”白谂彧困惑地到处看了看,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那可是阳府高阶的魔族啊!就死了?被结界笼罩的那短短片刻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归尘,你还好吗?”易妱匆匆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此时归尘耳中一片嗡鸣,眼前的所有都变成了彩色的粒子,一颗颗在他眼中浮动跳跃,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是谁,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强行解开封印的负荷比他预想的要重,归尘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墨故柒那边还有危险,他不能现在就倒下来。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如今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但过度的透支还是让他此时动弹不得。 易妱看他状态不对,想要伸手,被易晟给拉住了,眼下归尘不知道意识还清不清楚,冒然动他很可能会引起他的反击。 “归尘,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认得我是谁吗?”易晟伸手在归尘眼前晃了晃,没有得到回应,归尘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其他人也围过来,不管归尘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魔屠岂连带魔族一并灭杀,他也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眼下他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让归尘恢复过来。 主要是归尘的属性和众人都不一样,给他输送灵力,本人不自己转化的话反而会加重他的伤势。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龙苍正闪着微弱的光,一边给归尘输送灵力一边嘀咕:真是不要命了,那力量也是你现在能用的吗?这下好,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是别想下床了。 “你要是这么废物的话,她会死,和你不一样,她可没有第二次机会。”一个声音在归尘心里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满,“你要是不行,就让我来。” 这个声音让归尘清醒了几分,他努力从契阔当中拿出一枚凝神丹服下,闭上眼睛,当耳畔的嗡鸣声减小才再次睁开眼睛,眼中也终于不再是跳动的彩色粒子。 归尘抬起头,面前一张张脸都写满了关切,他忽然觉得有些厌烦,被传送走的为什么不是这些人呢? 不过他很快便遏制住了自己的念头,又服下一枚芙愈丹,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便直起身来,声音有些哑:“我没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们。”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不适合再出去了,剩下的交给我们。易晟,你留下来照顾归尘。”孙谋说道,使唤起易晟来毫不客气。 “咳咳……还有一个阳府境,你们处理不了。”归尘咳嗽了几声,压下口中的血腥味,说出的话让众人哑然。 “杀一个阳府境你便是现在这样了,下一次你要拿命去换吗?”邵瀚远皱起眉道,他实在有些想不到,为什么都这样了,归尘还想着要去救人。 他现在明明已经没有能力再救人了! “他们若是死了,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吗?”归尘摆了摆手,“我有我自己的法子,你们去清理其他的魔族就好。”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这些人,运转灵力直接飞身离开,只是速度远没有之前快。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白谂彧发话道:“我们还是先恢复一下状态,就现在这样,我们也帮不上他的忙。” 易妱只是怔怔地看着归尘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而墨故柒这边,借助归尘留下的小木剑,第一次聚集的小队长们被直接灭杀,现在他们手中只有两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归尘到来。 周围的魔族越聚越多,魔气对结界的侵蚀也越发严重,狼云苍不得不接手结界的灵力供给,刚刚晋升筑基不久的他们底蕴还是太浅了。 “你们……”忽然,一股强大的威压落下来,狼云苍面色苍白,咬牙又送了些灵力到结界之中,暗骂道:该死的,怎么还有阳府境,魔族是疯了吗?居然在这秘境里派了两个阳府境的高手。 穿着暗色长袍的魔族从天而降,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里面的狼云苍,语气不悦:“只有一个固修境,你们也拿不下?” “大人,他们手中有能灭杀金丹的杀器,我们实在是……”一个魔族小心翼翼地说,但话还没说完,便突然爆炸,血肉溅在周围的魔族身上,却不敢说半个字。 “这样的东西能用几次?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拿不下来的话你们也去死。”阳府境的魔族说话十分冷漠,出手也是果决。 他本就因为退路被断而心情糟糕,眼下还告诉他连几个人都拿不下来,无疑是在他雷区蹦迪试探。 众魔不敢抗令,只能冲上去攻击结界,墨故柒手中光芒一闪,一道凌厉的攻击铺天盖地将围上来的魔族尽数剿灭,威力让那魔将也不由正色。 这不是归尘给的小木剑,而是王树给的,虽然威力被压缩了许多,但也能窥见一角游神境的威势。 进入秘境之前,王树给每个弟子都发了一个,眼下亮出底牌来便是要威慑一番在旁虎视眈眈的魔将。 魔族再多,他们这样聚集一下,再使用剑招,没有传送阵继续输送的情况下,也能消耗不少。 如果魔将亲自出手,那么就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接下游神境的一剑了,他也不清楚墨故柒他们手中到底有几个这样的至宝,接下来免不了要好好思忖。 而他们所求不过是再往后拖些时间罢了。 “哼,真是不知所谓,你们有的只要打不中就没有任何用处。”魔将冷哼一声道,随即便要亲自出手,墨故柒手中闪过一道亮光,魔将便急速后退,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剑光。 是归尘给的,虽然威力不及王树给的,但也不差,魔将若是硬接也是会受伤的。 不过剑招的发动太容易被注意到了,得想个办法…… 墨故柒朝其他人传音道:“你们把大长老给的小剑给我,我试试能不能重伤他。” 几人本就是聚在一起的,她传音之后更加靠拢,尽量隐蔽地将自己的小剑给她。 “别冒险。”狼云苍叮嘱道,但墨故柒没有在意,如果冒险能换来魔将的重伤,那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魔将靠近的时候,其他的魔族会避让开,毕竟魔将的攻击可没有友方豁免伤害一说。 墨故柒便是在这时跳出去的,她的身法很好,但远远无法弥补境界的差距,她正面对上了魔将的攻击,这让魔将都愣了一下。 他很快想到会不会是有什么陷阱,但墨故柒身上筑基的波动又让他不免心生轻视,他有信心躲开她释放的攻击,但墨故柒一定躲不过。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盯着墨故柒的手,白光亮起的时候,他也将攻击扔了出去,并且快速后退。 剑光将魔将的攻击劈开,墨故柒手中还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在她身周形成了一个金色的结界,从攻击当中钻了过去。 墨故柒借着这片刻的时间,将三把小剑用灵力炸了出去,这比她用灵力送过去要快,角度也是她精心设计过的,魔将不管怎么闪躲,都至少要被一把小剑的剑招所伤。 魔将后退时,眼睛紧紧盯着那魔气,剑光斩过时他皱了皱眉,但很快便舒展眉头,就算是攻击的余波也不是一个筑基境能挡下的。 当他看到中间的那一抹金光时,三把小剑也已经飞到了中途,附着在上面的灵力将小剑激活,威力不俗的剑招便在他周围轰然爆发。 墨故柒将小剑炸出去之后便迅速后退,金郑镜虽然是地阶上极品质的防御至宝,但受制于她的境界,只能替她挡下一瞬的伤害。 狼云苍用灵力替她支起了屏障,又拉着她退回结界之中,饶是如此,她依然被魔将的攻击给腐蚀了半身。 白皙的皮肤溃烂露出血肉,衣服也被腐蚀破烂,她皱了皱眉,一声不吭。 狼云苍皱着眉给她披上一件外衫,又将一枚疗伤的丹药塞进她嘴里,气恼道:“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还活着,不用你去冒险!” 墨故柒微微颤抖着手,看向剑光炸开的地方:“他没死。” 魔将确实没死,那一刻他用上了自己的防御魔器,又筑起了屏障,才挡下这一击,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但这失利却让他无比恼火。 居然差点在一个筑基境手里栽了跟头,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料,不论是人界还是魔界,都会成为他不可磨灭的污点。 他一定要墨故柒死在这里,要让她痛苦地死去,不然难消他心头之恨。 魔将不再留手,甚至都不在意小剑的威胁,甲胄在身上流淌着暗紫色的光晕,他直冲过来,手中魔气聚集,轰然袭来。 墨故柒将小剑扔出去,剑光和魔气抵消,在结界不远处炸开,狼云苍和其他几人吐出一口血来,结界上满是裂痕,这个时候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攻击都能让其破碎。 眼见魔将的第二次攻击再度袭来,狼云苍强撑着身体,甩出了一个灵器,落地在他们周围构建厚厚的土墙,不知道能不能挡下这道攻击,墨故柒见缝插针地将最后一把小剑扔了出去。 这样大概能再拖延一下。 狼云苍抹掉嘴角的血,身后青杏芸几人已经因为反噬而昏迷,他看着墨故柒,认真道:“一会儿这里要是被打破了,我掩护,你逃出去,找到归尘你就安全了。” 墨故柒摇头:“不,我没有牺牲同伴独自苟活的习惯。” “听着,你是对归尘来说最重要的人,他原本承受的压力就已经够多了,你要是再出事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而且你和他不是还有事要做吗?不能死在这里。”狼云苍看了看不断震动的土墙,这个灵器也撑不了多久了。 早知道他就多收集一些防御灵器了,什么以攻代守是最好的方法,要是有机会回去,他就收集一堆防御灵器,总不能和现在一样,想要拖延时间保护师弟师妹都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你对他来说也很重要,明面上他只有你一个朋友。”墨故柒朝后退了几步,防止狼云苍对她下黑手,用灵力操控她逃走之类的。 狼云苍笑了笑:“我俩总得活一个,要不然他一定会疯掉的。” 第116章 她失踪了,这只狐狸会是线索 “我能让我们都活下来的。”墨故柒说得认真,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身上有秘密不是吗?现在我愿意用这个秘密来换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土墙已经开始出现裂缝,墨故柒手中握紧了龙渊,目光坚定:“保护好他们。” 狼云苍瞳孔一缩,正要张口,土墙便轰然破碎,此时的时间仿佛被放慢了,墨故柒能够看到土墙之外,魔将狰狞的脸,也能看到其他魔族虎视眈眈的目光。 还有,狼云苍复杂的目光,朝她伸出的手。 她拔剑的速度也仿佛被放缓了,禁锢着她的枷锁逐渐崩裂,龙渊在她的手中颤动不已。 那无形的锁链崩碎的那一刻,浩荡厚重的气息荡开,天空中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长剑虚影,她的气息也节节攀升,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魔族惊骇的目光中,墨故柒脸上的面具化为齑粉,她的唇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斩。” 虚影骤然砸下,将剑下的一切都搅碎纷扬成碎片,伴随着巨大的烟尘将这一切都尽数掩盖。 这景象过于壮丽,以至于整个秘境当中都清晰可见。 归尘面色更加苍白几分,不管不顾地加速朝那边冲过去,就算体内经脉一点点崩断也毫不在意,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身体的痛楚。 他很快便赶到了虚影落下的位置,地面上徒留一个巨大的坑,方圆百里之内皆被夷为平地,可见这一招威力的巨大。 一个金色的结界笼罩着几个人,他们所在的土地是唯一完好的地方,归尘到来之后,看到的是昏迷的狼云苍几人,没有墨故柒。 他的心陡然一沉,当各种疯狂的想法不受控制地从脑海中浮现的时候,龙苍急忙说道:在坑底!还有气息!快把她们救出来! 归尘心神一醒,连忙落进坑底,龙渊只露出了一个剑柄,发出微弱的剑鸣声,在他来到之后便沉寂下去。 灵力涌出,将土石全部扬起,龙渊布满裂痕,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在它不远处,是一个灰色的小结界。里面蜷缩着一只纯黑色的小狐狸,身上都是伤痕,将原本柔顺的毛发都打湿,一撮一撮粘在一起。 归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终究又归于平静,他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结界的时候,结界便化作一团光缩回了墨故柒体内。 归尘的灵力涌入小狐狸的体内,那些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他珍重地抱着小狐狸,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几滴晶莹从他面具之下滑落,庆幸,喜悦,懊悔,愤怒,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在他心中,成为了某种养料,沉淀下来。 归尘很快拿出白练,划破掌心,鲜血涌出,将小狐狸黑色的毛发尽数染红,这样看上去便是一只普通的红狐了。 龙渊被他收入契阔之中,强行解开封印的代价就算各自承担一半,也让她们元气大伤,得回去调养好一阵了。 归尘飞出了大坑,金郑镜庇护之下的几人没有受到余波的影响,这要得益于墨故柒在解开封印之后,借着力量把金郑镜的结界激活,要不然她自己都没法控制威力的情况下,其他人也活不了。 金郑镜的结界闪烁片刻,便缩回到巴掌大的小镜子里,掉在狼云苍怀里。 归尘也没力带着他们跑了,只能在旁边坐下来,怀里抱着小狐狸,望着远处发呆。 两个时辰之后,其他弟子才匆匆赶到。之前虚影出现的时候他们便朝这边赶来了,亲眼看到这留下的惨状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归尘爆发好歹是看得到的,魔族的尸体都在那里堆着,这里一个魔族的尸体都没有,已经被粉碎成灰了。 归尘身边是狼云苍几人,白谂彧眼尖地发现,之前那个穿着黑色弟子常服,戴着面具的姑娘不见了,与之相对的,归尘怀里多了一个红狐狸。 “没事?”邵瀚远飞过去,问道,“你怀里的这是?” 归尘低下头,抚摸了一下怀里的小狐狸,语气听不出情绪:“墨师妹失踪了,这里却出现了一只本不该在这的狐狸,我想,那剧烈的爆炸或许将她卷去了别的地方。这只狐狸就是其他空间里出来的,应当会有些线索。” 易晟上前,查探了一下还处于昏迷当中的几人的身体:“灵力枯竭,加上反噬,内伤有些严重,不过好消息是性命无虞。” 归尘点了一下头,没再过问。易晟又看了看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便道:“我也替你查探一下身体,受伤的话我们正好替你治疗一下。” “好。”归尘应道,这让众人更加诧异了,归尘和他们关系再好,也是不让人近身的,更别说查探伤势了,他和所有人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好说话,但原则性很强。 易晟小心翼翼地将灵力注入归尘体内,这一探查,便叫他大惊失色:“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带着这么严重的伤你还到处跑,不要命了吗?” 归尘没说话,易晟已经开始在自己空间戒指内找丹药了,杜实疑惑不解:“归尘咋了?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我看他好好的啊。” 易晟摸出来一颗焕生丹,递到归尘面前:“快把这丹药吃了,你的根基还要不要了?” 归尘很听话地将丹药接过来服下,邵瀚远又凑上来问:“归尘伤得到底有多重?让你连这天阶下品的丹药都拿出来了。” “灵力紊乱,筋脉几乎尽碎,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骨头也是裂纹密布,若不是他还有气儿能说话会行动,我都以为这人已经死了。”易晟说道,“我就没在哪个活人身上见过这么重的伤。” 众人大惊失色,眼中不由多了几分钦佩,顶着这样的伤势都要找到自己的同门,归尘真是一个硬汉。 所以他现在的反常都是因为受伤太重了吗?好像挺有道理的,身受重伤的时候他们也会不想动不想说话。 易晟还给昏迷的人喂了疗伤的丹药,什么时候醒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归尘此时觉得有些困倦,透支身体的后遗症,他什么都不想管了,觉得这么睡过去挺好的,疲惫和疼痛在他身体的每一处跳跃,挑动着他的神经。 “我们换个地方,这儿……不适合养伤。”孙谋说道,眼下他们还需要归尘找找出口,得先帮他把伤养好。 归尘站起来,在他动手之前,穆屿邗便用灵力将昏迷的几人给托了起来。其实他们是想连带归尘一起的,只不过他这样子,大概不会接受他们的帮助。 众人转移到了一个保存还算完好的林子里,还有一个山洞,居然没有被地动摧毁,而且十分宽敞,大概是某个金丹境的妖兽的巢穴,现在空了出来。 归尘抱着小狐狸,一直沉默,找到山洞当据点之后,他倚靠着墙壁,给自己设下一个只笼罩了他自己和怀里小狐狸的小结界,便筋疲力尽般,沉沉睡了过去。 胡玉淑看着他的睡颜,以及他怀里蜷缩的小红狐,眼中闪过一缕暗芒。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白谂彧和孙谋指挥众人收拾了一些干柴回来,在山洞内点起了篝火,众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稍微放松一些,看着彼此,基本上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清洁咒固然好用,但身心俱疲的时候没有人不想舒舒服服泡个澡,而且一起进来的许多人,都已经失联,多半是死了。 要说起来,这里最惨的是锻体门,没有参与之前的协商,只是当时归尘捞人的时候顺手救了几个,在这里的算上杜实,也就只有十个人。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他干活倒是挺勤快的。 而归尘按照之前协商的,一个不少,也一个不多,将各宗的弟子都聚齐了。 众人看着陷入沉睡的归尘,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他很强,而且是超乎常理的强,但此刻他也只是一个受了伤的普通人。 就算是把每个人的命明码标价,也不能否认归尘确实救了他们所有人的事实。阳府境的魔族,若是没有他,这次进入秘境的弟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众人围在篝火边说着话,几个领队凑在一起,商讨后续该如何行事。 “魔族的威胁没有了,鬼阴楼那边怎么说?”穆屿邗皱眉道,“他们这么轻易就放弃吗?我们要是活着出去,势必会暴露他们的野心。” “原本魔族这边是万无一失的,只是因为归尘他们才失败,他们有可能没有后续的计划方案。”邵瀚远思考片刻后说道。 两个阳府境,杀一些固修境的弟子和散修都有些大材小用了,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固修境的弟子能反杀。 “难说,他们总要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才对,料想魔族可能失败是基本的。”孙谋说道,“可能性再小也是有的,而且我觉得魔族也不会将自己的安排尽数告知。” “之前魔屠岂不是说了么,鬼阴楼这次来就是为了收集我们这些天骄的魂魄修鬼道,但是鬼阴楼只要我们的魂魄吗?那么多散修和小宗小派的修士的魂魄呢?”白谂彧又抛出一个问题,鬼阴楼的人目标很很明确,就是要修士的魂魄,那么现在为止,除了他们之外还活着的人寥寥无几,鬼阴楼的人肯定不会放过。 “这次进入秘境的少说也有数万修士,这么多的魂魄……”念海念了一声佛号,忧心忡忡道。 “归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不管鬼阴楼那边有什么阴谋,我们都不能退缩。”杜实此刻显得沉稳许多,原本他没有参与那次商讨,但归尘依然救了锻体门的弟子,如若不然,这次秘境只有他活着,他是打心底感激归尘的。 “我们所有人当中,只有念海比较了解鬼道了。而且我担心鬼阴楼手里也有一件仙器。”易晟说道。 “你是说炼魂幡?要收取这么多的魂魄,倒是很可能在凃邪手中。”白谂彧沉吟片刻,又继续道,“吸取了那么多的魂魄,现在的炼魂幡恐怕已经到了仙器的巅峰了,我的持明扇恐怕对付不了。” “阿弥陀佛,本门修行的金刚不灭诀可以抵御鬼道阴气的侵蚀,但想要做出有效的反击,贫僧和众师弟还没有修行到那个境界。”念海叹息道,他们现在修行的功法只能说对鬼道有一定的抵抗力,金丹境以上才是大杀招。 不过对于众人来说,能抵御便是好消息,其他宗门可没有对付鬼道的有效手段。 “趁现在鬼阴楼的家伙还没有动作,好好恢复一下,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穆屿邗说道,又回头看了看沉睡的归尘,“现在该换我们为他做点什么了。” “到时候佛宗的弟子负责防守,我们负责攻击,就算对鬼道没什么办法,针对施法者还是做得到的。”白谂彧说道。 “我们在这里布下结界,鬼阴楼的家伙要是敢来,指定让他们没好果子吃。”孙谋说道。 众人商定好分工,杜实主动揽下了守夜的活,众人便自顾自调息去了。除了董焱,手足无措地蹲在蜀粒身边,给她盖上一条薄毯。 也有弟子实在疲累,调息着不自觉睡了过去,夜晚很安静,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墨故柒陷入了梦魇当中,强行解开封印之后,她的记忆陷入了混乱,许多人和事像被一股脑全塞进她脑海中一样,时而是这个人,时而在那个地方。 她感觉浑身都如同撕裂般疼痛,不断变换的画面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几乎要吐出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消退的,等她感觉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梦境之外。 她的身后,梦境光怪陆离,色彩飞速的变换着,若是退回去的话,大概又要陷入那种纷乱的状态当中,她只能沿着牵魄往前走。 墨故柒记得,那一头是归尘的梦境。 归尘和她的距离很近,自己如今大概是在他怀里?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那灰蒙蒙的梦境。 色彩剥落,死气沉沉,她即使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也能够想象到时怎样的磨难。 第117章 心魔 当她想要进入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力量阻止了她,一道干净纯粹的声音响起:“主人他并不想让您看到那些过去,请您在这里等一下好吗?主人很快便会来见您了。” 这个声音很陌生,不是龙苍,墨故柒抬起头问:“你是谁?” “我叫白练,是主人的佩剑,您还没有见过我。”那个声音很礼貌地回答道。 “你认识我?”墨故柒疑惑地问道。 “是的,在主人身边的器灵没有不认识您的,您是主人最在意的人。”白练回答,“即使已经身受重伤,主人也第一时间赶来找您了。” “他受重伤了?”墨故柒皱了皱眉,“那他现在……” “我没事,别听它胡说。”归尘从梦境当中走出来,依然是白底黑边的长衫,笑着说。 白练不再说话,墨故柒看向归尘,直戳了当地开口:“你想要杀掉魔屠岂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归尘微微低头,眼睫轻颤:“先不说我,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不是冥泉玉护着你,如今你大概已经死了。” 墨故柒抿了抿唇,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我回答你的问题,你也要回答我的。这里有一个阳府境的魔族,我想要保护他们便只能解开封印。而且我也不想一直被你保护着,我有能力保护我自己,还有其他人。” “因为如果让你知道,我会觉得很没面子。”归尘温声道,随即轻笑了一下,“你和我做的选择是一样的,那个情况下只有解开封印才能赢了。” 墨故柒了然,随即感到诧异:“那你为什么还能跑来找我?你应该已经动弹不得了才对。” 归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了看墨故柒身后的梦境道:“你现在是回不去了,那来我这里坐一坐,现在我们都需要休息。” 他说罢,身后灰色的梦境开始变换,暖阳一般的光晕,让墨故柒看了都觉得温馨。 墨故柒很想知道他隐藏了什么,但既然他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她也不能强求。 走入归尘的梦境,所见是一片美丽的花园,而且这个花园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令她不由得微微失神。 很快她便想起来,这是她记忆当中,前世居住之地的花园,这里的每一株花都是故友亲手打点的。 “我想,与其幻想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如在你熟悉的地方,这样你会放松一些。”归尘轻声说道,“我想你大概已经回想起了在这里的一些记忆了,对吗?” 墨故柒点点头,弯腰去抚摸一朵花,虽然是在梦境当中,触感却很真实。她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前世应该很喜欢来这里。” 归尘一直都在温柔的注视着她,站在她的身侧,道:“是,你很喜欢和朋友一起在这里野餐。” 墨故柒直起身,回头看过去,花园的不远处就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她的房间在归尘书房的隔壁。 这一刻,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墨故柒,还是前世的罟柒。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你都是你,不要将自己割裂开,容易滋生心魔。”归尘的话唤回了她的神志,墨故柒看向归尘:“你会读心术吗?” “我不会,但你的想法都已经表现在脸上了。”归尘笑着说。 墨故柒在草地上坐下来,沉默片刻问道:“他们没事?” “嗯,你把他们保护得很好,我估计最迟明早,他们就会全部醒过来了。”归尘也在她身侧坐下来,“你伤的太重,显露了原形,我便施法将你变成了红狐,跟其他人解释你因为空间乱流进入了其他的空间。我会先将你带回去养伤,伤好之后再找借口过来,把你带回去。” “这要很长时间。”墨故柒看着花,将下巴放在膝盖上问道。 “我会尽量快一些的,大概半年左右,在十宗大比之前会将你带回来的。”归尘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灵材,正好,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说在那个空间有奇遇,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龙渊呢?”墨故柒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她还记得,昏迷过去之前看到了龙渊的崩裂。 “伤的有些重,不过回去调养一番就好。”归尘回答。 “这秘境是怎么一回事?”墨故柒问道,“你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归尘没有立刻回答,他想应该让她知道多少才合适,在他思考的时候,墨故柒又说道:“不管你怎么对外人掩饰,也已经没法改变我和你捆绑在一起的事实。我的记忆终究会恢复,想起你的,还有我自己的责任。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和前世不一样。” 归尘愣了片刻,偏头移开了目光:“这秘境是专门为我设下的陷阱,我进来之前就知道里面会有埋伏,只是没想到他会下这么大的注……是我连累了你。” “那个人和前世有关?到现在的话,地位应当不低。你暴露了?”墨故柒看向他,她并不觉得是被连累,虽然代价很大,但这一趟让她感觉,自己终于不再是累赘了,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菟丝花。 “那倒不是,我之前弄的烟雾弹还不至于让他现在就怀疑到我头上,只是我的名头太响亮了,让他生出几分不安和嫉妒来,这才想置我于死地。”归尘苦笑一声,“到底是我此前让他过于惊惧了,才会如此。” 墨故柒思索片刻,便知晓他说的烟雾弹多半是和此前他在幽州三百年的时光,她只看到了一小部分,不知他后来做了什么。 “你既然知道有埋伏,又为什么一定要来呢?”墨故柒继续问道。 归尘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原本就想,借着秘境开启的机会将你收入内门,这样你能节省不少时间。而且秘境当中有你需要的灵材,不如我来带队,也能保护你们。只是我还是低估了那人的疯魔。” 之前进入秘境之后,归尘有好几天都没有动,此时他揭过这个话题不谈,那就说明还有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必须要进入秘境才能解决,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墨故柒思索着便也直接问了出来:“你之前还受制于什么?要进入秘境才能解决。” “一点小毛病,现在已经没事了。”归尘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墨故柒越听他这么说,越觉得问题严重。 但她也没有继续追问,想从归尘这里套出他不想说的消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时没有开口。 她和归尘知道互相有关系,却从来没有如此闲适地坐在一起好好地聊一聊,现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让她有些怀念。 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记忆当中无忧无虑的时刻。 归尘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把她困在这里,这个你一手构建的美梦当中,谁也伤不到她,她也只会属于你。” 他皱了皱眉,在心里道:“闭嘴。” “呵呵,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连直面自己内心的想法都做不到?嗯……还告诉她不能割裂自己,你自己倒是先做到啊,虚伪的家伙。”心底的声音嘲笑道,恶意满满。 归尘不打算理会,但那声音不依不饶:“照你的想法,我才是你的此世,要不要换换,我保证比你做得更好。” “你瞧瞧,你自诩万无一失,自诩能护住她,结果还是让她受此重伤。外面的那些家伙的死活有什么关系?就算你把他们都抛下了,死人又不会开口说话,谁能知道你做了什么?” “人间啊,有什么拯救的必要呢?勾心斗角,愚不可及,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三百年,不够你看那些令人作呕的面目吗?带着她,找一个只有你们两人的地方过快活日子不好吗?” 归尘被吵得心烦,不由得在心里讽刺道:“你如此言之凿凿,对她的珍视就是让她和你一起东躲西藏,无法光明正大行走在世间吗?你把她置于何地?” 半晌,心底的声音都没有再响起,归尘躺倒在草地上,闭上眼睛,在识海当中找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只不过对方的额心有一道昭示堕落的玫紫色印记,一个黑色的鬼牙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 灵力涌现,构建了一个黑白两色的荆棘牢笼,将对方关在其中,后者并不挣扎,甚至还有些好整以暇,仿佛被关起来的不是他。 归尘要走时,那人开口了:“我真好奇,你为什么就笃定我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呢?毕竟我这样的存在,更想替代你啊。” 归尘顿了顿,偏头看向他,勾起唇角道:“因为你是我的心魔,所以我清楚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不论你自己愿不愿意。” 说罢,他便退出了识海,被关在笼子里的心魔挑了挑眉,这世上的修者,恐怕只有他一个敢养心魔了。 如归尘这样自控力超强的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自己情绪的问题?滋生心魔往往是有预兆的,归尘完全可以把心魔掐灭在萌芽里,又怎么会给他成形的机会? 归尘清楚,托身于他的心魔也清楚,或者说,心魔一成形便知道归尘的打算了,不过配不配合,还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从识海退出来,归尘睁开眼睛,对上了墨故柒的目光,她抬着一只手,像是在为他遮挡阳光,看见他醒了,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我以为你想要睡一觉。”她说。 归尘轻笑一声坐了起来:“我们本就在梦里啊,梦里又怎么再入睡呢?” 墨故柒缩了缩手,没接话,其实刚刚她是想趁机看看归尘的脸的,她记忆当中归尘一直都是模糊的面庞,却给她一种,他很好看的感觉,这让她有些好奇。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实施的时候,归尘就睁开眼睛了,她只能找个借口掩饰。 梦境当中又安静下来,墨故柒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力量,直接站了起来。 “怎么了?”归尘也站起身来,朝梦境的边缘看了一眼,他其实比墨故柒更早察觉,只不过出于私心,他没有第一时间动。 “那个好像是……阴气。外面的人有麻烦了。”墨故柒说道,她看向归尘,“我想我们都该出去了。” 阴气对她的恢复有很大的作用,如果能够趁乱吸取一点,她的伤会好得快一些。 “嗯。”归尘点头,梦境一点点虚幻而后消散,在梦境之外,墨故柒的梦境也趋于稳定,她要先回到自己的梦境当中,才能离开梦境之外。 归尘看她进入梦境才消失,现实当中,归尘睁开眼,浑身碎裂般的疼痛又再次席卷而来。 偏头看去,洞口有一个金色的屏障,那是佛宗弟子支起的结界,屏障外面则是面容青白没有眼瞳的无数怨鬼,灰黑色的阴气遮蔽,一点儿光亮也透不进来。 狼云苍几人在他对面打坐调息,估算了一下时间,此时大抵该接近正午了。 怨鬼们嘶吼着,伸出尖利的长指甲抓挠屏障,佛宗的弟子在洞口打坐,不断念着经文,但看他们头上不断滑落的汗珠,抵挡得并不轻易。 除了几个领队,其他弟子都在为佛宗的弟子输送灵力,白谂彧等人则在洞口,不时发出一道攻击扰乱一下洞外的怨鬼,不过收效不大。 忍着痛坐起身,归尘低头看向怀里的墨故柒,她耳朵动了动,也睁开了眼睛,只是动了一下,便忍不住呲牙。 归尘给她喂了一颗灵愈丹,恢复伤势的同时,这丹药还有镇痛的作用,能够支撑她活动一会儿。 他抱着小狐狸站起来,很快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归尘你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得再昏迷个几天,到时候可能我们都死绝了。”狼云苍凑过来,看了看他怀里的小狐狸,不过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现在鬼阴楼的用那些枉死的怨鬼把出口封了,你有什么办法没?” 归尘摸了摸墨故柒的脑袋:“普通的孤魂野鬼我倒是可以一试,但这些被炼魂幡控制的怨鬼,我恐怕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就算将怨鬼碾碎,他们也只是回到了炼魂幡中,不多时便能再出来。” 他这是在告诉墨故柒怨鬼的情况,提醒她若是没有办法不要勉强。 第118章 “吃饱喝足” 途安的声音在墨故柒的识海中响起:“殿下,我能把这些怨鬼都吸收,那个炼魂幡不过是拙劣的仿制品,抢不过我的。而且原本这种邪物就违背了六道轮回,要是换以前,敢拿出来都要被冥界鬼差追着杀。” 墨故柒用小爪子挠了挠归尘的手臂,示意她可以解决,归尘便改口道:“不过我可以直接出去,找到操控炼魂幡的人,这样省事许多。” “不行,你受伤太重,冒然动用灵力会加重伤势的。”易晟立刻出言阻止,现在归尘勉强算是他的患者,出于对患者负责的态度,他不会允许归尘糟践自己的身体。 “放心,我只用身法,查明情况就回来。而且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灵力迟早要耗尽的。”归尘温声说道,让众人一噎。 什么都让他干,那不是衬的他们很废物吗? 只是秘境当中的情势确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不是每一个固修境都有归尘这种能越级斩金丹的能力的。而鬼道原本就和冥界挂钩,独树一帜,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应对办法。 归尘可以出去斩首,但想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让墨故柒来,她才是正统的冥界中人,地位仅次于冥王的人。 其实听到易晟说归尘受伤严重,墨故柒是有点犹豫的,让他这么个伤员抱着自己去危险的地方有些太对不起他了,但归尘话说的很快,把众人的话都堵了回去,也没给墨故柒反悔的机会。 易晟皱着眉,又从自己空间戒指里拿出一颗补元丹递过去:“不要勉强,撑不住了就退回来。” 归尘没有客气,直接接来咽下,抱着墨故柒便朝洞外走去。 原本嘶吼着攻击屏障的怨鬼们突然愣住了,归尘一步步靠近,他们竟然在慢慢后退,灰黑色的阴气翻涌,大概是操纵炼魂幡的人察觉不对,再次发令。 只不过怨鬼们痛苦地嘶吼,甚至于攻击周围的怨鬼,都不敢对归尘,准确来说是归尘抱着的墨故柒出手。 不过这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这些怨鬼居然在惧怕着归尘,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连鬼都害怕归尘吗?难不成他还有什么隐藏身份?”邵瀚远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鬼见了都害怕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鬼见愁”吗? “难说……我在想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会的。”白谂彧也有些失神道。 “……生孩子?”孙谋沉默片刻,补上一句。 成功让是山洞之内陷入寂静,众人齐刷刷看着孙谋,想这人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不过不得不说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归尘生孩子……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地猛摇头,把自己刚刚脑补的东西甩出去,太可怕了,比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更可怕。 归尘嘴角抽了一下,不过此刻不是找他们算账的时候,他走出了屏障,身形一闪,直接冲进了鬼蜮之中,而墨故柒身上也亮起灰色的光。 冥泉玉的虚影在墨故柒额头显现,阴气朝墨故柒头顶汇聚,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归尘随手在身后布下一个幻阵,确保就算阴气和怨鬼都被墨故柒吸收之后也不会被山洞内的众人发现异常。 吸收了一部分阴气之后,途安发出舒适的呻吟,吸力越来越大,离得近的怨鬼毫无抵抗力地被吸入其中。 吸力越来越大,一道阴气组成的小龙卷风出现,怨鬼尖叫着被卷了进去,充当了冥泉玉的养料。 需要的只是阴气,魂魄被洗去怨煞之气后便会暂存于冥泉玉中,直到某一天墨故柒回到冥界,才会被放出来,对账一生善恶功过。 察觉不对,怨鬼们开始飞速后撤,应该是操纵者想要在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而想要提前召回,不过这也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 归尘抱着墨故柒,没有急着直接把对方抓住,而是跟着这些怨鬼,在他们中间,保证冥泉玉能一直吸收怨鬼。 怨鬼突然四散奔逃,归尘有些无奈,说那人愚蠢呢,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意图,说他聪明呢,这样一来归尘只有直捣黄龙一个选择了。 一道白影在林间穿梭,走过的地方会无声地倒下一个鬼阴楼的弟子。 炼魂幡的操控是有范围的,这也意味着对于归尘来说,鬼阴楼的弟子距离并不远。 凃邪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将其他鬼阴楼的弟子派遣出来布下眼线,归尘重伤这事他也是知道的,他自信除了归尘没有人能够突破包围威胁到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归尘,即使重伤,解决掉他这个小渣渣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他察觉不对的时候,归尘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经意的回头,差点把凃邪的魂给吓出来,原本老神在在盘坐的姿势也因为惊惧倒了下去,手脚并用地爬远了一些,哆哆嗦嗦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归尘歪了歪头,像是不解为什么凃邪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如果他是鬼的话,岂不是会被炼魂幡给控制了。 凃邪也陡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重伤了还敢跑到我面前来,你难道不怕死吗?” “炼魂幡呢?”归尘对他没营养的话不感兴趣,直入主题道。 “你想要吗?哼哼,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凃邪站起来,手中水属性的灵力聚集,数十个骷髅朝归尘攻来,个个带着灰黑色的阴气,若是被击中,阴气入体,可是要大伤元气的。 归尘身周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结界,骷髅撞上去尽数湮灭,那丝丝缕缕的阴气却留了下来,被墨故柒所吸收。 凃邪看到这一幕,才注意到归尘怀里的小东西,骇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吸收阴气!” 归尘的面色沉下来,单手抱着墨故柒,手中光芒一闪,白练便被他握在手中,吓得凃邪往后退了好几步。 归尘一剑斩落金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虽然情报说归尘身受重伤,但眼下归尘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啊! 凃邪心里打鼓,色厉内荏道:“少来吓唬我,你的身体还能使用剑招吗?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对付你,其实是用不上的。”归尘掀了掀眼皮,而后衣角飞扬,凃邪只感到手脚一痛,便用不上力,软倒在地。 这时,他手脚的手腕脚腕处才迸出一道血剑,缓缓流出血液。 凃邪此时再也维持不了冷静,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发出哀嚎,归尘施了个禁言术,世界清净了。 “炼魂幡拿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归尘冷漠地说,凃邪勉强抬起头,看到的只是面具下不带一丝感情眼睛。 凃邪心中胆寒,因为归尘的好名声,他几乎没有多想便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炼魂幡,颤抖道:“唔、唔唔,唔唔唔!(给、给你,放过我!)” 墨故柒身上灰光大盛,炼魂幡颤抖着,竟是想逃,只是还没飞出几步,便被她身上的灰光牢牢钳制住,一点点拖向她的方向。 墨故柒听到途安一边拽一边哼哧哼哧地道:“哼哼,还想跑?给我回来你!敢作恶,敢拘魂?我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炼魂幡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灰光的钳制,器灵像是发出一声哀嚎,便被墨故柒收入体内,准确来说,是收入冥泉玉中。 归尘抱着墨故柒转身离开,当真不管凃邪,后者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愤愤不平,怨毒地想着,等出去之后要如何给归尘下咒,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归尘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凃邪想要叫其他弟子过来把他扶起,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开口,而手腕脚腕处的疼痛居然在加剧。 他看到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怎么开始血肉翻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把经脉血肉尽数搅碎。 凃邪目眦欲裂,痛苦让他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面色涨红,可无论他怎么惨叫,都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归尘根本就没有想过放了他,只是归尘一直以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他所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的,才让凃邪一时轻信。 只是此刻后悔也晚了,归尘留在凃邪体内的四缕剑气,顺着伤口往体内搅动,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的痛苦,让他死后都瞪着眼睛,难以瞑目。 他的魂魄怨气滔天,本就是恶人,又含恨而死,放任不管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恶灵,不过他没有这个机会。怨气还在酝酿的时候,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连气带魂地将他吸了过去,正是冥泉玉。 “嗯?好邪恶的魂魄,怨气还这么大,吃了吃了,反正罪孽深重,注定入不了轮回了,尊上一定不会怪我的。”途安一边碎碎念一边将凃邪的魂魄揉成一团吃掉,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由于炼魂幡被途安收了起来,那些被控制的怨鬼便也只能尽数被途安吸纳,温和的能量反馈到墨故柒身上,至少那些显眼的外伤都已经愈合了。 “你真的放过他了?”墨故柒奇怪地问道,鬼阴楼的人要是放出去,肯定要记上一笔,日后保不齐会暗中给他设些陷阱什么的。 归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没有,我留了剑气,这会儿应该已经死透了。如果是在外面,顾及形象的话,我大概会废了他,留一条命,但这里没有别人,自然是以绝后患。” 至于凃邪死相凄惨,变成皮囊包裹着的一堆碎肉这事,他没说。 墨故柒点点头:“这样也好,省得他继续制造麻烦。” 归尘抱着她回到了洞口,心念一动,操控幻阵显露怨鬼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四散逃开的模样,又等了一会儿,才将幻境驱散,抱着墨故柒走回去。 佛宗的弟子如今个个都是大汗淋漓,汗液甚至洇湿了坐处的土地,撤下屏障之后,瘫倒在地上不愿动弹。 白谂彧诧异道:“你这是……把凃邪给解决了?” “嗯,他将怨鬼都派在这里,自己本就没几分实力,便赶在他出手之前杀了。”归尘点头,仿佛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易晟眉头一皱,快步上前:“麻烦将手伸出来,我需要查探一下你的伤势。都说了不能勉强,怎么一点儿也不顾?” 归尘没动,倒是墨故柒一直扒拉他的袖子,意图再明显不过了,现在让易晟把脉检查,情况他自然会说出来,不像归尘,一聊到伤势嘴里就没有实话。 “这小家伙也想让你接受检查呢。”孙谋凑过来,说道。 归尘抿了抿唇,还是将左手伸了出来,易晟立刻用灵力号脉,有些诧异道:“不对啊,你就算服用了疗伤的丹药,伤势也不该好得那么快。你用什么秘法遮掩了?” “没有,我只是体质比较特殊。”归尘面不改色道,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你之前还跟半个死人差不多,现在也是重伤之躯,是真不怕自己的根骨损坏吗?”易晟揉了揉眉心,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听医嘱的患者了,一般这个时候他会采用武力镇压的方法,但眼前的归尘……他不一定打得过。 不对,是一定打不过,凃邪再怎么说也是一代天骄,还有炼魂幡在手,不论如何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束手就擒,但看归尘这毫发无损的样子,大概没花多少功夫。 按照他的预想,归尘至少也得昏迷个几天几夜才能行动自如,而且这个行动自如并不包括使用灵力。结果归尘一晚上,不止能行动自如,还能轻松出去杀个天骄。 这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了,这是个怪物。 “我心里有数。”归尘温声道,气得易晟翻了个白眼,行,那怪他多嘴了,真是患者不急医生急。 “说起来,归尘你一直抱着的这个小家伙,是哪儿来的?”狼云苍凑上来问道,刚醒就发现墨故柒不见了,差点没给他魂吓飞,一问才知道,归尘说可能卷其他空间里去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那人没说还多了个小东西,看归尘走哪抱哪的架势,要么和墨故柒有关系,要么这小狐狸就是。 不过墨故柒给他的感觉,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狐狸啊,红狐的气息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这小家伙看着挺有灵性的,估计距离化形不远了,哎,这小家伙是男是女啊?”孙谋仔细打量着墨故柒,他分不出化为原形的妖修有什么区别,只是好奇。 这还是第一个能让归尘近身的生灵呢,就算是心系同门师妹,也不见得能宝贝到哪去。但归尘居然一直抱在怀里,这就很引人深思,他真正在意的到底是那个失踪的师妹,还是别的什么。 第119章 拿血染的 墨故柒眉头微皱,只是现在化成原形看着并不明显,在心里默默道:这些家伙到底是在试探些什么?秘境当中没有危险了所以生出了别的心思了吗? 狼云苍微微睁大了眼睛,还真是小丫头啊,不是,小丫头的气息不是赤狐的啊,这一点他绝对能肯定的。 那就是归尘做了什么把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狼云苍释怀了,神色甚至有一丝安详。 白谂彧凑近看了看,说道:“应该是个姑娘,如果这小家伙以后化形了,不会赖上归尘你?” “如果闲着没事,可以出去找找出口。”归尘嘴角一抽,万般无奈,顺便将手里的墨故柒交给了狼云苍。 他一直抱着确实会让人起疑,之前是为了带她出去吸取怨鬼,现在狼云苍醒了,交给他是最合适的。 “小家伙看着真讨喜,归尘,你想留下来吗?”狼云苍和归尘对视一眼,确定对方都知道她的身份,故意问道。 “等回去养好伤,我再过来秘境找找,兴许能找到那个空间,不属于这里的到时候自然也要送回去。”归尘说道,看了看山洞内筋疲力尽的众人,“先修整一下,定位玉珏现在能用了吗?” 穆屿邗立即拿出定位玉珏试了一下,只见玉珏闪烁几下,发出荧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进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来是能用了。”归尘看向出现在天边的巨大漩涡,那便是出口的方向。 一时间,众人都顾不上休息,连忙开启定位玉珏传送,一个接一个消失在了山洞内。 说来惭愧,跨界传送阵崩解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魔屠岂身上,而后沉浸于归尘居然把魔族清空的震撼中,又看到那么毁天灭地的动静,紧接着赶来接到归尘,找地方休息,又是鬼阴楼的威胁,直到现在归尘说起来,众人才想起试一试定位玉珏。 很快,所有人都传送到了出口处,等待着,半晌后,漩涡中央才渐渐出现光亮,这意味着通道构建完成。 归尘垫后,看了看远处,零星有几个人正在朝这边赶来,都是一些幸运儿,不过对比之前进来的人数,这几个人实在是不够看。 狼云苍抱着墨故柒从他身边经过,传音道:“回去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众弟子们都进入通道之后,归尘才钻进去,一阵失重感之后,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外面,不过他们狼狈的模样让各宗的长老都惊了一把。 鬼阴楼的长老见他们居然都活着出来了,顿感不妙,竟是直接收手回到船上,飞速离开。 他们的速度太快,连维持通道的众长老都没反应过来,鬼阴楼的大船已经飞速远去,只剩一个小小的黑点。 各宗门的弟子把秘境当中的事情简单给自家长老说了一遍,给长老们吓得不轻,同时又十分愤怒,鬼阴楼这是彻底走上了邪魔歪道的路,居然还想将他们都变成驱使的鬼仆,将各宗门当成什么了? 归尘最后出来,王树立刻上前,仔细查探他的身体情况,狠狠皱起了眉头:“伤得这么重?回去得好生将养很久了。不过万幸,你没出事。” 归尘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有些愧疚道:“墨师妹卷入了灵力爆炸之中,大概是被空间乱流卷到其他空间去了,我现在没有能力,等我养好伤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狼云苍适时抱着墨故柒过来充当证据,补充道:“这个小家伙出现在了爆炸的中央,原本秘境当中的妖兽灵兽之类的都被屠戮一空,这个小家伙一定是其他空间里出来的。只要有线索,归尘就能找到那个空间,把师妹带回来。” “唉,先回去再说。”王树叹息一声,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但,万一呢?而且看归尘的样子,没能救下墨故柒对他来说影响很大,若是不让他尽力一试的话,恐怕会影响他以后修仙的路,严重的甚至会让他产生心魔。 此时,归尘识海中,被荆棘牢笼关起来的心魔:真就你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呗,你这人设没有白立啊,以后借我玩玩。 归尘一边愧疚地跟着王树飞回大船上,一边在识海回道:“闭嘴。” “哎哟,他们哪能知道这风光霁月谦谦君子的归尘其实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的家伙哟。哎,要不然你回答一下我,你是怎么绕过牵魄的感应的?”心魔翘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归尘简直是两个人。 归尘没理会这个有些聒噪的心魔,王树很想仔细问问秘境当中的事,但看归尘虚弱的模样,还是给了一些地阶的疗伤丹药,让他回去休息了。 归尘回到房间没一会儿,狼云苍便狗狗祟祟地抱着墨故柒进来了。她用一只爪子捂着眼睛,像是没眼看狼云苍这样子。 狼云苍把墨故柒放进归尘怀里,随即在椅子上坐下了:“不是,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我好好的师妹怎么会变成一只赤狐?” “我拿血染的。”归尘平静地回答,伸手摸了摸墨故柒的脑袋。 “你拿血……你拿什么都不能染成这样啊!等下,跑偏了,你总不能给小丫头物种都变了?”狼云苍声音拔高,又压低下去。 归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本理直气壮的狼云苍气势一点点减弱,随即便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感应错了。 “她是冥界出身,自然不是一般的狐狸。”归尘笑着说,这已经是墨故柒最大的秘密了,愿意告诉他也说明归尘确实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狼云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在归尘给他用禁言术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惊叹压下去,随即又想到,激动地压低声音道:“所以鬼阴楼那些人都是师妹解决的?炼魂幡呢?拿到没?那可是个好宝贝,鬼阴楼的家伙这会儿应该都气死了。” “炼魂幡本就是仿照冥界之物炼成的,如今也只是物归原主,你就别想了。”归尘一边轻轻抚摸墨故柒的脑袋,一边说道。 “我就是好奇,好奇。”狼云苍嘿嘿笑着,眼睛放光地盯着墨故柒,“以后咱在冥界也是有人脉的妖了!” 归尘一语戳破了狼云苍的幻想:“现在冥界通道还没有复原,她也没有回到冥界,你要是死了底下的人可不一定认你这个关系。” 狼云苍顿时蔫了,原本以为有了墨故柒就能冥土黄泉水管够无限复活呢,失策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狼云苍正了正色,认真问道,“再有半年可就是十宗大比了,这你得让她去,一件仙器可不是哪儿都能拿到的。” “我之前也说了,她伤好之后,我会再来一趟,借机将她接回去。”归尘说道,“而且我拿到了她需要的灵材,正好借此机会掩饰一下她修为的突飞猛进。” “那回去之后她住哪?”狼云苍伸手也想摸摸墨故柒毛茸茸的脑袋,被归尘一巴掌拍开了,他捂着手有些委屈地道,“你让她一直住你那吗?其他人会很关注的。” “住你那更不合适,你回去传一下,说我带回来的只是一只妖兽,养好伤之后我还要回秘境寻找失踪的同门。”归尘慢条斯理地说。 墨故柒其实不太喜欢有人摸她的头,但是归尘的手法实在是有些舒服,她便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听闻要和归尘住一起,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我还有多久才能重新化成人形?”墨故柒在识海问途安,原本这个时候她都是问龙渊的,但现在龙渊也受到重创,她只能问途安了。 “嗯……殿下此番透支的有点多,至少要将养三个月才能化形,不过如果需要掩人耳目的话,最好还是等出宗门之后再化形。”途安回答道。 三个月,时间有点长,不过归尘这样的正人君子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她只是对接下来朝夕相处的日子感到紧张。 她没注意到,如今化成原形之后,又是在归尘的怀里,自己的心跳其实是能被归尘感知到的,而且还很清楚。 归尘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在狼云苍狐疑看过来的时候又消下去。 狼云苍:这怎么回事,归尘刚刚为什么笑那么可怕,是有谁又要倒霉了吗?这个人应该不是我? 这种一看归尘突然微笑就担惊受怕的症状被狼云苍称之为“被归尘坑后遗症”。 “好了,你回去,此番你受伤也不轻。”归尘下逐客令赶人,狼云苍稍稍松一口气,看来这个倒霉的人不是自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他走得坦荡,一点儿没有刚刚狗狗祟祟的猥琐模样。 墨故柒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所以狼云苍前后差距那么大是因为她拿不出手吗? 嗯……有点困是怎么回事?墨故柒正想着,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大概是因为在归尘身边,她顺顺当当毫无阻碍地直接睡着了。 感受到手中小狐狸的平稳呼吸,归尘抚摸的手停了下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隐忍而克制。 “再等等,伤了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归尘轻声喃喃,眼中却闪过冰冷的杀意。 心魔:“哎呀,难得你居然能和我想到一起去呢。”归尘不作理会。 墨故柒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睡得安稳,连梦境都没有进入。 刚出去没多久的狼云苍又敲响了归尘的房门:“归尘,其他宗门的人来找你了。” 归尘没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将墨故柒放在榻上,又在她周围布下一个结界,才开门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狼云苍往房间里瞄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黑白色的结界,而后归尘便关上了房门。 啊,归尘这该死的小心翼翼,明明已经成为最出众的人物了,却还是这么体贴。嗯……归尘到底从哪学的这些照顾人的小技巧?真想学来以后讨媳妇用。 狼云苍天马行空地想着,归尘瞥了他一眼:“你要在这当门神?” “没有没有,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狼云苍猛摇头,走在归尘前面,一副带路的样子。 此番各宗门都损失惨重,一直疲于奔波,灵药灵植之类的都没有收集多少,但之前的契约还在,各个领队都和宗门内的弟子商讨过,优先留下自己需要的,而后将其他的拿出来交给归尘。 九死一生才逃出来,为数不多的收获还要拿出大部分来,不说全部,有一部分人一定会感到不满,但他们也清楚,如果没有归尘,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秘境之中。 几个领队都过来了,归尘看着易晟道:“秘境当中你给了我丹药,你们这边我拿一成就行。” 易晟没有拒绝,在戒指里数了数便将东西放在了剑门大船的甲板上,这么一看去,也只有寥寥几株草药。 杜实也在,他挠了挠头,从戒指里捞出许多比较稀有的矿石放在旁边:“之前没有签订契约,这是我们宗门弟子的一点心意。剑门好像挺缺锻造武器的材料,我们这边就每样都拿了一些。” 归尘没有拒绝,而后众人陆陆续续又将说好的东西拿出来,除了锻体门的那一堆矿石之外,每个宗门给出来的东西都不多。 由此可见众人此番进去都是去遭罪的,最大的收获大概是拆穿了鬼阴楼的真面目,回去之后九宗一定会联手将鬼阴楼这个邪教给除去。 鬼阴楼能成为十宗之一,底蕴定然也是不浅的,能联手将鬼阴楼给一锅端了,也能弥补这次秘境之行的损失。 “归尘,九宗大比的时候再找你喝酒。”孙谋朝归尘挥了挥手,先行离开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散去。归尘没直接回房间,而是转头去了食厅,墨故柒现在变回原形,比起之前更需要进食。 他在食厅看到了闷闷不乐的青杏芸一行,应当还在为墨故柒的事情忧虑,他们有些各自的小心思,但对她没有什么坏心,这就够了。 白文羽最先注意到归尘,连忙上前问道:“归尘师兄,故柒她被卷入其他空间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其他几人也齐刷刷地看过来,目光里带着期盼。 第120章 众弟子的性命比一件邪物更重要对吗? “我不知道,但下一次来,我一定会尽力将她带回来的。”归尘眼睫轻颤,温声开口,“若是我没有受伤,定然不会让你们陷入如此险境。抱歉,是我实力不济,才……” 青杏芸几人闻言,连忙围上来,歉疚道:“不是归尘师兄你的错,那可是阳府境,你已经特别厉害了,而且我们都已经听说了,当时也是你第一个来到的。我们只是希望,故柒她能够回来……” “她也是我的师妹,我会尽力的。”归尘认真道,随即又温柔地笑了笑,“你们这一趟也受了不少惊吓,我请你们吃饭,有什么忌口吗?” 青杏芸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食厅的饭菜不是的吗?归尘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有,归尘师兄你随便弄点就好了,我们不挑食的。”姬天朔很快便想起来,进入秘境的前一天,似乎也是归尘下厨,当时他们还分到了一盘菜,当时想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 “那我就随便弄一点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归尘笑着说,话落便朝后厨走去。 青杏芸此时也回过味来,想起了进入秘境前的那一顿饭,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暗淡下来,当时能吃到,还是因为墨故柒把菜和他们分了,现在墨故柒却不在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归尘便用灵力端着几盘菜出来了,一式两份,将比较多的那一份放到他们桌前之后,他认真道:“墨师妹一定会没事的,在她回来之前,你们要更加努力,至少下一次,不要再躲在她身后了。” 他说的笃定,让青杏芸几人心中多了几分安稳,墨故柒这么厉害,一定会回来的,他们可不能落后,下一次,一定要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归尘笑了笑,便告别离开,而青杏芸几人最后的郁结,在吃到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的时候,彻底消散了。 归尘回到房间,墨故柒还在睡,他便用灵力将菜肴温着,放在了桌子上。 从契阔里拿出残破的龙渊,归尘将龙苍从腰间拿下来,系在龙渊的剑柄上,这样让龙苍用同源的灵力温养,龙渊很快也能恢复过来。 狼云苍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知道归尘这是又下厨了,颠儿颠儿地跑来敲房门:“归尘,我过来看看你啊。” 他的小心思归尘清楚,打开门让他进来了,随即便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模一样的几盘菜,说道:“安静点,别吵到她。” 没有桌子没关系,用灵力临时构建一个就行。狼云苍高高兴兴地接了菜,蹲到一边享用了。 嘿嘿,都是他的,还没人和他抢,真好。 归尘则在墨故柒身旁坐下来,从契阔里拿出一本书看。现在他身体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最好是不要动用灵力,恢复得会快一点。 眼下他需要的也不是灵力,过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狼云苍吃饱后便要离开,归尘头也没抬:“自己把碗筷收拾出去。” 想要溜走的狼云苍蔫了,默默端着自己舔干净的碗盘端着走了出去,还将门也带上了。屋内寂静无声,窗外的阳光落进来,给归尘镀上一层暖光,当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美好画面。 为了调养墨故柒的身体,每天都是归尘亲自下厨,三餐不落,狼云苍也按时按点过来蹭饭,青杏芸几人也已经摸清楚了归尘去食厅的时间,每天都提前等在食厅,甜甜地叫上一声归尘师兄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嗯,青阕烟也被他们所带动,只是大多数时间都是默默站在一边,不好意思开口。 这就导致归尘每次都得做三份,等回到宗门的时候,几人都已经看不见曾经重伤的痕迹,被归尘喂得珠圆玉润的,气色看着就好。 就连墨故柒的皮毛也肉眼可见的油光水滑,在回到宗门的前一天,狼云苍过来将墨故柒抱走了,主要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归尘在宗门内的狂热粉那么多,要是让他抱着一只来路不明的狐狸回去,都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 等晚上回去之后,再把墨故柒抱去归尘那里,正好自己也去蹭饭。狼云苍美滋滋地想,顺手想要摸摸墨故柒的脑袋,被她拿小爪子拍开了。 虽然很想借着优势趁机揉个够,但是想想归尘知道的时候的样子,狼云苍的爪子都安分了不少。 出了这么大的事,长老们回去之后便召集起来开会,连带归尘这个亲历者也被带了过去。 归尘简单将秘境当中的事说了一遍,隐去了关于自己的一些消息,而自己为什么能解决魔屠岂,归尘给出的答案是:起变故的前几日,他恰好在秘境当中获得了一门秘术,能够以损伤自身为代价强行提升修为,再加上阴阳灵力的特殊,才勉强将魔屠岂斩杀。 如此也正好解释了那几日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动的原因,其他的稍加修饰,便是一份合理的答案。 众长老听完,震撼非常,比起归尘已经刻意模糊的经历,他们将重点放在了和魔族勾结的鬼阴楼身上。 鬼道本就有些不伦不类,只不过之前一直都是做正道之事,才被众人所接受。而如今居然和魔族勾结在一起,还将进入秘境当中的所有人都当做炼魂幡的养料,收为鬼奴,已经完全偏离正道,做尽邪道之事。 “你说凃邪被你所杀,那可有看到炼魂幡?”张广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归尘,带着审视,吸收了整个秘境,上万修士的炼魂幡,那可是几乎足以比肩神器的东西。 也只是因为凃邪境界太低,太过没用,所以才会被归尘直接斩杀,是他没法发挥炼魂幡的真正威力,如果让自己拿到…… 张广心中微动,眼中闪过贪婪,归尘抬眼朝他看过去,说道:“看到了,但是在凃邪被杀的那一刻,炼魂幡上出现了一个传送法阵,直接消失了。” 张广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就在你面前,你能让炼魂幡被传送走?” 归尘抬眼,有些困惑地问张广:“张副宗主的意思是,当时身受重伤的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也得把炼魂幡拿下?” 张广刚想说难道不是,便想起面前这人可不是普通的内门弟子,而是数千年来天赋最出色的弟子,剑门内定的下一任宗主。 眼见宗主杨格生已经皱眉朝他看了过来,张广改口道:“怎么会呢?主要是炼魂幡这等邪物若是不封印起来,日后难保不会被鬼阴楼的人拿来做坏事。”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张副宗主也对炼魂幡感兴趣呢,毕竟现在的炼魂幡也算是伪神器了。”归尘笑了笑,“众弟子的性命总比一件邪物更重要,对吗?” “你说得对。”张广不得不强颜欢笑认同他的话,心里却恨不得掐死他。 “行了,归尘你伤还没好,先回去休养,过会儿让牧老去你那里一趟。”杨格生挥了挥手,不着痕迹地说道,“让炼魂幡被传送走也不怪你,毕竟是鬼阴楼的镇宗之宝,他们在上面留几个后手也是正常的。” “是,弟子告退。”归尘行了一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议事堂。 张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皱着眉道:“归尘真的身受重伤吗?他这样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你想说归尘故意说自己重伤吗?你固修境的时候能斩阳府不?直面阳府境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朱颜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他没受重伤?” 王树也在此时开口:“我探查过,归尘刚从秘境里出来的时候,几乎是筋脉尽碎,五脏六腑皆有损伤。我难以想象他究竟是靠着怎样的毅力才表现得那么正常。” 张广说不出话了,王树是带队的长老,他说的话很有分量,这样倒显得他是恶意揣测了。 “你好像对归尘敌意很大啊,怎么,是不爽他成为内定的下一任宗主吗?”朱颜满含恶意地问道,成功让杨格生的目光再次转了过来。 “怎么会,朱副宗主还是不要恶意揣度别人为好。”张广瞪了朱颜一眼,只是之前才说了那话,现在这么说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行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处理鬼阴楼的事。”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杨格生敲了敲桌子,把话题又引回来。 “鬼阴楼勾结魔族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眼下需要尽快围剿,谁知道他们这些年偷偷摸摸的干些什么。”一个长老开口道。 “其他宗门在这次秘境当中也损失惨重,和他们一起商讨一下,争取让鬼阴楼的家伙无处可逃。”另一个长老道。 “速度越快越好,不能给鬼阴楼逃跑的机会,若是他们逃到魔界,再想抓就难了。” “谢辅老鬼手拿炼魂幡,必然不好对付,尽快出手虽然必要,但也要小心。” 长老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杨格生在此时还接到了来自其他宗门的传讯,九宗一番商议过后,决定每个宗门都去两个副宗主,长老若干,离鬼阴楼稍微近一些的问情宗和灵云宗宗主也去,到时候根据出力多少来分配战利品。 归尘离开之后直接回了栖闲庭,却在外面遇上了等候的雷惊雨和林辉。 “归尘哥哥,听说你此番受了重伤,好些了吗?现在伤口还疼吗?”雷惊雨连忙上前,想要查看归尘的伤势,但被他避开了。 “我需要好好修养一些时日,雷师妹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少来。”归尘客气道,不着痕迹地又离远了一些。 “那怎么行?要有人在旁边照顾你啊。”雷惊雨关切道,心中除了对归尘的担心以外,还想着要借此机会和归尘加深感情。 归尘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现在已经在宗门内传开了,归尘为此还当众下了胡玉淑的面子,这让众人都不由得猜测这个幸运的女子到底是谁。 雷惊雨原本是有自信的,毕竟归尘收下了那件东西,态度已经转变,所说的人自然只可能是她,但现在看归尘这疏离又客气的模样,她心中又不由得摇摆起来。 真的是她吗?如果真的是她,归尘又为什么要远离她,还不让她去照顾? “不用了,我没有严重到需要人照顾。”顿了顿,归尘想到现在暂时还不能让邪教的家伙起疑,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将邪教都挖出来,又补充道,“而且若是雷师妹在我这里,难免会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对你的清誉不好。” 只是这一番话,便将雷惊雨心中的怀疑给打消了,归尘这是担心她的名誉啊,若不是喜欢她,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没事的,我愿意……”雷惊雨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林辉打断,“这样确实会影响你的名誉,到时候宗门内的弟子也不知道会传些什么流言,现在还是等归尘将伤养好,我们再请他去食斋庆祝。” 雷惊雨狠狠瞪了一眼林辉,心中升起厌恶,烦死了,他怎么一直坏自己的事,赶又赶不走,恶心的苍蝇。 “咦,归尘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你的身体可不能使用灵力啊,快点进去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牧老踩着云,看见这一幕不由惊奇道,朝雷惊雨两人瞥了一眼后便催促着归尘赶紧回去。 随即又埋怨道:“你现在的身体需要静养,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好。”归尘从善如流地进了栖闲庭,牧老转头又对雷惊雨和林辉指指点点,“归尘如今是个伤者,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他好了再说?这个宗门没了归尘难道还不能转了不成?”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去照顾他。”雷惊雨连忙解释,期盼能跟着牧老一起进去。 “归尘他有手有脚的,你过去是能给他洗衣做饭,还是治病疗伤?到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照顾谁。”牧老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都别来添乱了,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心思我清楚得很,想趁机和归尘培养感情。就算你们不要脸面不要名声,那总得为归尘想想?” 雷惊雨被说得面色涨红,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林辉又从旁解围:“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惊雨毕竟也是一番好心,同门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啊。” 牧老诧异地看着他俩,目光犹疑地徘徊在两人之间:“你俩是什么关系?唉,算了算了,你俩什么关系也都和我这老人家没关系,我得去看看归尘了。” 她一边慢悠悠往栖闲庭里飞,一边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哟,玩的就是花。我这个老人家都已经赶不上潮流了。” 第121章 他别无选择 雷惊雨想要解释,但牧老已经进入栖闲庭了,她不由得气急败坏地扇了林辉一巴掌:“你凭什么一直坏我的事!需要你多嘴多舌吗你就在这里说!你是苍蝇吗?赶都赶不走,贱的你!” 林辉眸光闪烁,大概是因为原本雷惊雨对他的态度就不怎么好,所以他也有些习惯了。脸颊迅速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在他的侧脸上,他摸了摸,道:“我不想你再被宗门里的人误解,传出不好的名声。” “呵,我名声不好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只有归尘哥哥,你如果再来妨碍我,别怪我不留情面!”雷惊雨冷笑,气不过又扇了林辉一巴掌,才撂下狠话离开。 林辉站在原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被打的脸颊,嘴角抽动一下,又很快隐去,目光也越来越冰冷。 他想起前不久赤炼对他说的话:“真可怜,归尘活着一日,雷惊雨就一日不会看你。虽然不知道归尘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但不得不说,你和归尘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只要归尘消失,他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为什么归尘命这么硬,这样的陷阱都能活着出来,好好死掉不行吗?林辉捏紧了拳头,关节咯吱作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栖闲庭,才转身飞快地离开。 牧老一进木屋就看到归尘坐在桌边泡茶,从茶香可以判断出来,是上等的好茶。除此之外,她很好奇就这么一点儿时间,归尘怎么就烧好了水的。 “麻烦牧老了。”归尘笑了笑,牧老平时没什么爱好,也就好一口茶,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下。 “先让我看看你身体怎么回事。”牧老翠绿色的灵力朝归尘涌去,仔细探查着他的身体,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这怎么还动摇根基了?你现在的身体本就没法承受那些力量才有那些封印,你这解开片刻,身体差点撑不住崩解了。停停停,你怎么还有心思拿灵力煮茶?给我到床上躺着去。”牧老絮絮叨叨,又拍了一下归尘的手臂,瞪着眼睛道。 归尘有些无辜,放下了茶盏,忍不住辩解道:“这茶泡长了就浪费了。” “现在是茶的问题吗?是你现在身体的问题!你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顶着这么个破烂身子你能干什么!”牧老有些生气,伸手去推归尘,却没有太用力,毕竟现在归尘表面上看着没事,实际上已经和一个瓷娃娃差不多了。 还是布满裂痕的瓷娃娃。 当时易晟给他探查的时候,归尘没怎么演示,不过出于能力的限制易晟只能探查出表面的一些问题。后来墨故柒醒了,归尘便为自己的伤势用上一层遮掩,只能让其他人探查到一部分。 牧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所以归尘并没有掩饰,就算服用了焕生丹这样的高级丹药,他的伤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再加上后来频繁使用灵力,他的伤势维持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境界,稍不注意就会崩解死去。 归尘从善如流地躺到床上,牧老立刻施展疗伤的术法,充满生机的木属性灵力源源不断地朝归尘的身体涌去,缓慢地修复着归尘的伤势。 之前归尘服下的丹药药力还没有被完全吸收,短时间连续服用虽然能在一时维持住伤势,但也会影响后续的治疗。 牧老现在需要帮助归尘把残留的药力疏导融通,让其融于归尘的体内,不过由于归尘身体的特殊,这个过程异常艰难。 即使归尘已经放开了防备,身体也本能地排斥着外界的灵力,而那些残存的药力在治疗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也比较小。 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牧老才将归尘体内的药力尽数融通,算是稳住了他的伤势。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牧老随手拿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因为他伤得严重,疏导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必须集中精神,而且他身体本能的排斥,动用的灵力是治疗其他人的数倍。 只是疏导残留的药力,就让牧老有些疲累了。灵力还是其次,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地精细使用灵力才是最累人的。 归尘坐起身子,笑着说:“辛苦牧老了,只是这茶得重新泡了。” “你小子向来是有主意的,老婆子我管不了,但你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至少也得养上三个月,不用灵力,你这又是何必呢?”牧老叹一口气,也不在意这茶已经泡浓且凉了,倒进杯子里一口饮尽。 归尘知道牧老是想说明知有陷阱为什么还要去秘境,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总不能一直被拿捏着,我没想到他居然对我如此忌惮,不惜让魔族派出阳府境来,不过应该付出了不少代价。也是我失算了。” 他从床榻上下来,拿水壶在墙上的竹水管中接了一壶水,放在房间里的小炉上慢慢煮沸,牧老看着他,叹了口气:“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个丫头呢?我也一道看了,你都弄成这样,她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归尘眸光微闪:“您怎么知道……” 牧老没好气地在他桌上一拍:“我还能不知道你?那丫头要是真出了事,你还能记着给我泡茶?只怕如今整个宗门都会经历一波清洗。” 归尘轻笑几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因为如果墨故柒真的出了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段时间之内不回宗门出去直接找鬼阴楼的人大开杀戒也是有可能的。 嗯,这就是心魔在他识海中嚷嚷的话,包括但不限于和世界同归于尽。 “晚上,还得麻烦您来一趟了。”归尘温声道,随即熟练地将刚刚泡过的茶叶清理掉,重新煮的水也已经沸腾,他重新放入茶叶冲泡。 茶叶的清香在这不大的小屋内弥漫。 牧老浅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夸赞道:“尘小子,你这茶当真不错。” “走前拿一些回去。”归尘没在意牧老的称呼,老人家高兴就好,随即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细细品味。 屋内一时变得格外的安静,归尘自己很喜欢这种安静,平时栖闲庭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可以专心地去思考许多事,包括什么时候去哪,能够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而牧老则是喜欢安宁的氛围,不用说什么话,只需要坐在一起喝茶,就很好。 半晌,牧老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苦了你了,这次不成他只会更加忌惮你,往后的路会更加难走。其实你不用一直扛着这些压力的,别把你自己逼得太紧,适当放松一下也好。” 归尘笑而不语,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这些责任并不是他自己想背,而是不得不背,他和墨故柒的重生本就是明码标价的事情,和他自己的意愿没有关系。 所有人都在说他可以放弃,可以自由,可以飒沓流星放肆不羁,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别无选择。 他唯一所能做出的改变,就是让墨故柒不用背负这样的责任,日后尘埃落定,她回到冥界,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见他不说话,牧老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归尘这孩子,哪点都好,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别看狼云苍在外面能够独当一面威风凛凛,实际上在归尘面前都会丢掉脑子,归尘怎么说他怎么做,也是因为归尘从来没有出过错,仿佛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种模式唯一的坏处就是,归尘会很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他为了这谦谦君子的形象,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什么事都用笑容演示的话,就像不断往不透风的袋子里灌水,直到有一天袋子再也承受不住而破碎。 牧老很担心,如今的归尘就是那个袋子,如果没有宣泄口的话,他迟早会把自己逼疯的。 “若是连我都放弃了,您的仇怎么办呢?”归尘垂下眼睫,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声音很轻,但牧老能够听得清楚。 牧老沉默了,她能够和归尘站在一起就是因为她有同样的仇,归尘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看到的报仇的希望,只不过后来越是相处,她越是心疼这个扛着超乎想象的压力的孩子。 “三年来,我已经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了,作为牧老,我迫切的希望你能够成长起来,将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给拉下神坛,但作为一个长辈,我希望你能缓一缓,给自己一些喘息的空间。”牧老缓缓开口,苍老的眼睛看着归尘,“我寿数将尽,或许已经看不到大仇得报的那天了。” “不会的,百年之内,我应该能将事情都处理好。”归尘笑道,“延年益寿的丹方我也知道一些,定能让您看到他的脑袋被踩进泥里那天。” 牧老有些无奈地笑道:“你啊,何必对我一个老太婆这么上心?延年益寿的丹药可不好炼,那些灵药你还是自己收着。” “您将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又何尝不是将您当成自己的长辈呢?”归尘喝了口茶,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将眼睛遮挡,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他语气温和而诚恳,牧老却知道,他信任自己,却不会真的将自己当做亲人,他真正的亲人大概只在他心中,没有人知道。 不过牧老并没有戳穿他,总归这么说都是为了讨她开心。 屋内又安静下来,只有水壶里不断沸腾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狼云苍抱着墨故柒“闪亮登场”,因为木屋的门是开着的,所以归尘和牧老清楚地看到狼云苍一蹦一跳地来到木屋前,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 而随着他的蹦跳,他还不时把墨故柒抛到空中又接住,嘿嘿嘿笑得格外开心。 这个笑容只持续到他抬头看到木屋的门开着,而归尘和牧老正定定看着他的时候。 狼云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墨故柒扭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像是在说:看,不是我告状,是他自己看见的。 归尘带着如微风般和煦的微笑,起身走到狼云苍面前,轻柔地从他手里接过墨故柒,而后温声道:“你自己选一种死法。” 狼云苍咽了口口水,求助的目光看向牧老,后者只能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喝一口茶。 “我、我选择寿终正寝。”狼云苍颤颤巍巍道。 “死在我手里也算你寿终正寝。”归尘微笑着说,单手抱着墨故柒,另一只手就要冲他的脑袋敲下去。 眼见归尘手上亮起灵力,墨故柒生怕他把狼云苍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给敲得更傻,连忙伸出小爪子按在他胸口。 纯粹只是因为她现在爪子太短按不到归尘的手,只能按在归尘胸口,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她能明显感觉归尘的动作一僵,而后他自然地收回了手,在墨故柒的脑袋上揉了揉:“她替你求情,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你就自己想怎么死。” 狼云苍对墨故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真是吓死妖了,归尘今天怎么把木屋的门开着啊。 哦,牧老过来了,那正常。 狼云苍也进了木屋,自己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把椅子坐下来,十分自来熟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麻烦牧老了。”归尘抱着墨故柒坐到牧老身前,她抬头看着这个之前见过的老婆婆,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归尘有没有和对方说过自己的身份,便没有开口。 牧老温柔地说:“别怕,不疼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抚上墨故柒的额头。 温和的木属性灵力闪耀,顺着墨故柒的额头在她的体内探查,这种温暖而又舒服的感觉让墨故柒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但她面前,牧老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 第122章 牧老的来历(一) 归尘之前也查探过,墨故柒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不过因为有冥泉玉护着,想要调养回来也不算很难。 “怎么了?”眼下看牧老的脸色,归尘的心不由得一沉,想着是不是他之前还有什么遗漏,这样会不会对墨故柒造成什么影响。 “这丫头体内也有封印,不过和你的不一样,这一冲使得她这所有的封印都出现漏洞了,得想办法加固,不然要出大问题。她原本受伤也重,不过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慢慢替她疗伤,情况比你好一点。”牧老收回手,面色有些凝重,“主要是这封印很强,也很复杂,我没办法修补,而你现在没法使用灵力,养伤这段时间她不能修炼,要不然封印一下子都解开……” 墨故柒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归尘,牧老知道她的身份吗?而且听牧老说的,归尘受伤更严重? 归尘表现得十分坦然:“我知道了,会看着她不让她偷偷修炼的。” “归尘你到底伤势如何?”墨故柒看归尘的样子,也知道牧老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便直接开口问道,语气里还夹杂着不满。 牧老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人一狐,好像可以利用一下墨故柒来让归尘好好休息啊。 “这小子啊,现在就像个布满裂痕的瓷娃娃,一不小心可就没命咯。”牧老啜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唉,他再使用能力就伤上加伤,可老婆子我人微言轻,劝不动哟。” 归尘有些幽怨地看向牧老,责备她怎么就把自己的情况说出去了,狼云苍则是瞪大了眼睛:“那他刚刚还准备用灵力揍我?” 归尘轻飘飘地看向狼云苍,后者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猛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再乱说话了。 他一低头,便能看到墨故柒用审视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对视良久,归尘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目光。 “唉,也没有人能管管他,就只能让他这么忙忙碌碌,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现在重伤,还满脑子都是怎么布局。”牧老又感慨似的说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 墨故柒的目光越发锐利,归尘轻咳两声:“牧老,别说了,我不用灵力就是了。” 牧老满意地点点头,啜一口茶,补充道:“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所以还是得有人看着些你才行啊。” 这话虽然是和归尘说的,却是在提醒墨故柒,这小子不安分,你得一直盯着他才行。 墨故柒点点头,锐利的目光像要在归尘身上烧俩洞出来,好像在说:就让我来盯着你,别想使用灵力。 “好了,我先为她治疗一下,就算有东西在为她修复伤势,速度也比较慢。”牧老笑眯眯地看着归尘,“你介不介意我暂时将她带走一会儿呢?” 这话很有意思,像是在点他的心思。归尘抿了抿唇,还是将墨故柒递给了牧老,他虽然比较全能,但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 墨故柒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牧老已经抱着她去了里间,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归尘这小子啊,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尖儿上,没能护住你这事,他表面上看着没事,一句话都不说,但心里自责得不行呢。”牧老笑着道,治疗伤势的术法已经落在了墨故柒身上,“他这些年在宗门里,从没和哪个姑娘走得近,为你守身如玉呢。” 墨故柒听着,最后这话让她心跳快了几分,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又接着听牧老说道:“雷惊雨那姑娘,一直缠着他,他烦都快烦死了,明确拒绝多次都不依不饶的,这是雷惊雨死缠烂打,和他没关系。” “其实,不用和我说这些的。”墨故柒犹豫着开口,她和归尘的缘分是前世,可她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如今她也没法给自己一个合适定位。 “归尘顾虑的东西太多,这些事他可不会告诉你,只能老婆子我现在多嘴说一说。”牧老叹了口气,“他心悦你,我可不想看你俩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生出嫌隙,若是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我还想让他带着你来看我呢。” 墨故柒没说话,牧老似乎想暗示她一些东西,归尘的顾虑……他顾虑什么?他到现在也没有让她知道关于前世最重要的东西——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归尘会因为这些顾虑而隐瞒为她守身如玉这件事?如果是她的话……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归尘想做一些事,而不想将她牵扯其中,这些事情必定十分危险,而且无比困难。 他打算都一个人扛?墨故柒莫名觉得有些生气,连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你啊,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够劝住他的人了,趁着这个疗伤休息的机会,多和他沟通一下。”牧老说着,又失笑,“算了,你也不是多话的性子,还是慢慢来。” “您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墨故柒抬头看向牧老,丹医阁的阁主,在宗门里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归尘和她相识,是因为曾经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牧老闻言一怔,记忆一下子拉到过去,她摸了摸墨故柒的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想听吗?” 墨故柒点点头,她想要多了解一些,归尘的过去,这样或许能够找到能够帮助他的地方,或者从中猜测一些他想做的事。 牧老的目光透过墨故柒,看向了久远的过去,开始缓缓讲述一个,对她来说无比残酷的故事。 牧老其实并不是从剑门的弟子一路修炼上来的,她原本是灵医谷的人。 原本就出身于医药世家的她,从小便展露了非凡的天赋,不论是普通的草药还是灵药,她不用如何努力背诵,便熟知药理药性,就算是晦涩难懂的治疗方法、针灸、药方,她也是信手拈来。 那个时候她才十岁,已经是人间小有名气的医者,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她是医仙下凡了。 她是全家人的骄傲,当她提出要去修仙,探求凡医之上的医术时,所有人都支持她。 由于精纯的木属性灵力,她成功被灵医谷选中,成为其中的一员。而她原本就有天赋和根底,所以在同届的弟子还在唛头苦背药理典籍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向长老有针对性地提出问题了。 她当时在灵医谷的地位,不亚于如今墨故柒在剑门的地位。 只是一心求道的她没有想过,过于耀眼也会吸引不好的目光,而医药世家在人间有名气,却不代表在修仙界也有话语权。 而弱小,就代表着能够被肆意欺凌。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开的,沈耀师兄不如她的流言,而作为仙门世家的嫡脉,又是灵医谷圣子的沈耀,自然不喜欢这样的流言,便来找她麻烦。 说来,她年轻时候也算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沈耀动过心思,只要她臣服于他,就既往不咎,不过要求她对他百依百顺。 牧老并不傻,婉言拒绝了,她知道得罪不起沈耀,将姿态放的很低,但还是低估了沈耀的小心眼。 从那以后,沈耀的跟班便一直找她麻烦,即使她状告长老,长老也是爱莫能助。 她本想,那就忍着,等沈耀出去了,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支持她一直走下去的,是她心中的愿望——要将医术发扬光大,让人间再无病痛,再无瘟疫。 三年,她进步神速,却在沈耀的打压之下,三年之后才被内门的大长老发现她的天赋,从此以后沈耀的手下对她动手之前也需要好好掂量一下。 苦尽甘来,她越发努力,花了数十年的时间,便突破了金丹,而且炼丹术和医术也已经达到了五阶炼丹师和医师的水准。 大长老想要推举她为圣女,这样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但她想要先闭关突破六阶炼丹师,便拒绝了大长老的提议。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长老的意见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这些年因为她与人为善,所以在宗门内的口碑和风评都是极好的,顿时有不少弟子支持。 或许是因为她的天赋和名望让沈耀出现了危机感,所以后来他屡次三番地捣乱,试图阻碍她的步伐,没有效果之后,便动了歪脑筋。 牧老闭关,花了数年的时间才突破六阶炼丹师,她出关之后便高高兴兴地和大长老分享喜悦,但看到大长老面色凝重,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在她的追问之下,大长老叹了口气,还是将噩耗告诉了她:“茯苓镇被卷入了追杀邪修的战场,被夷为平地,整个镇子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 茯苓镇正是她的家,得知消息之后,她脑海一片嗡鸣,几乎站立不住。 她的父母,兄妹,还有每次看见她都会给她几块麦芽糖的老爷爷,城东那个会做很好吃的烤鸡的婶婶,每次换季都会送她一身衣服的绣娘奶奶……所有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我不信,我要自己去看看。”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道,她相信一定会有人活下来的,哪怕只有一个,只要有一个就好。 第一次,是大长老陪她去的,但原本热闹繁华的茯苓镇,如今只剩下了一片烧焦的断壁残垣。 没有人收尸,大概是害怕再次被卷入战场,也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人能够为他们收尸。 那些或是烧焦的,或是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或者身形干瘪的,死状五花八门,十分凄惨。 她站在自己家的废墟之上,这里似乎是战场的中心,损毁得最为严重,到处都是残肢,她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找不到自己的父母和兄妹。 她看到的第一眼,忍不住呕吐,因为辟谷所以只吐出了一些酸水。而后她亲手去找寻每个人的头颅,想要为他们拼凑尸身。 可找下来才知道,太碎了,根本拼不出一具完整的尸身,她挨个找,终于找到了面目全非的父母,还有腐烂了一半的兄长和妹妹们的头颅。 他们的头颅在同一块地方,大概当时是一起跑的,只是都没能跑掉,成为了一地碎片。 牧老在废墟当中跪着哭喊,撕心裂肺,整整一天一夜,她声音嘶哑地昏倒在了废墟里,被大长老带了回去。 传出的消息是,邪修已经被斩杀,虽然很可惜茯苓镇的人,但邪修不除只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那时,牧老沉寂了数年,一蹶不振,大长老看她的模样,摇头叹息,将她从圣女的备选名单上划去。 直到有一天,她偶然听人谈起茯苓镇的事情,那个弟子是茯苓镇隔壁镇子的人,他说,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但总不至于一个人都逃不出来,真是奇怪,倒像是故意屠杀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开始怀疑茯苓镇到底是不是被偶然卷入,还是有人故意屠杀而后伪装的。 但茯苓镇的人向来仁善,十里八乡都很出名,怎么可能会惹上这么心狠手辣的人物?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要重新去查,但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年,就算有证据也已经被销毁得差不多了。 而且她是宗门内最纯正的医修,和其他医毒双修的人不一样,她的初衷便是治病救人,如今她明白了为什么需要修习毒术。 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么遇到更强大的敌人,就只能任人宰割。 都说医毒不分家,她熟知的药理很快便给了她回报,她在毒术一道上的进步让大长老都为之震惊,比起当时她学习医术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再一次去茯苓镇的遗址,那里如今已经只剩一片荒地,半人高的杂草中,还依稀可见白骨。 现在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她想到了幽州,那个最为混乱,也是买凶杀人最多的地方,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有人蓄意屠杀,那里或许还能查到一些消息。 第123章 牧老的来历(二) 她来到了幽州,一开始不懂规矩,被人找了很多次麻烦,幸得她毒术出神入化,才慢慢摸索着站稳了脚跟。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她还买了一个能够遮掩容貌和气息的面具戴着。不过在幽州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戴着面具也并不显眼。 牧老不是幽州的人,自然没法去接触那些暗线的消息网,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方法——直接找名气最大的家伙去替她调查,当然,报酬好说。 她辗转问了许多人,大部分的人看在丹药的面子上都会告诉她,眼下幽州,真正强横的霸主她一定接触不到,但可以尝试去找那个名声鹊起的家伙——魂仇。 魂仇虽然比不得那些掌握实权的霸主,但也是个狠角色,目前他接下的委托还没有失败的,更重要的是,魂仇出道时间很短,却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凶名,任何与他过不去的,隔日惨不忍睹的尸体就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联系了魂仇,本来照其他人的说法,他相当随性,接不接委托都是看他心情,报酬倒是其次。 在酒楼的包厢里,她怕他来,又怕他不来。害怕价格谈不拢,撕破脸后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她不一定能打得过,而如果他不来,一时半会儿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就在她以为魂仇不会来的时候,一个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高挑身影推门走了进来,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对面,说话的声音嘶哑难听,无法判断年龄:“就是你找我委托?报酬是十枚玄阶上品的丹药?” 牧老当时紧张得不断地揉着衣角,还是鼓起勇气道:“是的,我是六阶炼丹师,你可以选择想要的丹药,我会为你炼制。” 魂仇的手在桌面上点了点,看不到兜帽下的脸,但桌子上的手十分修长,格外漂亮,就是肤色有一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 “……你想委托我做什么?”半晌,魂仇终于考虑好,问道。 “我希望你能查清楚,七年前茯苓镇的真相。”她说得坚定,面具之下的眼睛无比坚定。 一直坐姿闲适的魂仇听完之后坐直了身子,一种极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是杀过无数人才能有的杀气,身体的本能在不断朝她预警,眼前的人十分危险,她有可能会死在他手里。 “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魂仇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旦她的回答让他感到不满意,他就会立刻出手杀了她。 牧老也将毒瓶悄悄拿在了手中,时刻准备着鱼死网破,在要不要说出真相中犹豫。 魂仇似乎对调查这事的人抱有敌意,难道这事其实是他做的吗?还是说,他本来就知道茯苓镇被屠的内情?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线索,她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跑了,赌一把。 牧老深吸一口气,说道:“茯苓镇是我的家,我怀疑这件事是有人背后操控的蓄意屠杀,根本不是意外卷入。” 就算看不到魂仇的眼睛,她也能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半晌,似乎是确定她没有说谎的痕迹,魂仇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让她不由得悄悄松一口气。 太可怕了,她没把握动手之后自己还能跑,如果在这里和他同归于尽的话,茯苓镇就真的只是历史的尘烟了。 “你是茯苓镇哪家的人?”魂仇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比起之前刚进来的时候还要嚣张无礼。 牧老不虞道:“打听雇主的消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魂仇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她居然从这沙哑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漫不经心:“茯苓镇里有些名声的家族就那么几个,温家?柳家?舒家?还是——牧家?” 当牧家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牧老还是不受控制地捏紧了拳头,当然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魂仇的眼睛,他饶有兴致地说:“哦?牧家的人,我想想,牧家踏上修仙路的,只有之前被称为‘下凡医仙’的大女儿,如今这事已经过去数年,怎么才想起来调查?” “你说的废话有些多了,这个事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牧老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大有若是不说便同归于尽的架势。 魂仇一直盯着她,这个时候才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笑起来,站起身道:“很好,看来你和那些家伙没有关系。想要知道真相吗?那就跟我来。” 牧老犹豫了片刻,才咬咬牙跟上去,她倒要看看,魂仇想要带她去哪。 在曲折阴暗的巷道里七折八拐地走了许久,魂仇进入了一个荒废而破败的院子,在幽州这种混乱的地方,只要有实力都是可以抢占屋舍的,无主的屋舍基本上不存在。 但这个院子,一看就已经荒废了许久,连一点儿人烟都看不到。 魂仇在那几乎要成为废墟的破屋里跺了一下脚,那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这么狭小的地方,如果进去之后魂仇突然发难,她基本上是没有退路可言的。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发出嘶哑的低笑,先一步走入了地道之中。 牧老站在入口犹豫,很快便咬牙跟上,就算她没有退路,地道这种狭窄的地方,她一旦用毒,魂仇也跑不掉。 地道里没有光,魂仇手中用灵力凝聚了一个光团,勉强能照亮道路。顺着阶梯往下走了很久,这地道深得让牧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得花多大的功夫才能制造这么长的阶梯。 魂仇在前面引路,一句话都不说,光照着黑斗篷一明一暗。 这长阶走完,尽头是一间石室,魂仇将光团散去,借着门口镶嵌着的夜明珠发出的微光按下一旁凸起的石砖。 门发出沉重的石板摩擦声,缓缓打开,石室里的光线比外面要明亮一些,因为里面镶嵌了更多的夜明珠。 石室当中陈设十分简单,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一张石床,还有一些石头精细雕琢的水盆之类的用具。 除了毛巾、衣服、床褥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石头。 石床上躺着一个人,可奇怪的是,即使盖着被子,那人也将自己裹在了一袭黑袍当中,背对着这边,似乎睡得很熟。 魂仇伸手在石壁上敲了敲,嘶哑着声音道:“牧革,瞧我带了谁来?” 床上的人瑟缩了一下,而后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转身看向这边,在看到魂仇身边的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牧老,在魂仇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牧革,那是她二哥的名字,可不是说整个茯苓镇无一活口吗?为什么牧革会在这里? 她的思绪混乱,一时间竟是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那个人口中说出来:“……妹妹,是你吗?” 他们好像都无法确认是对方,似乎双双陷入了梦境一般。 “二哥……二哥!你还活着!太好了……”牧老几步上前想要拥抱牧革,却被魂仇拦住了。 “他虽然活下来了,但身上的伤依然严重,最好是别碰他。”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随即又笑了一声,“当然,你如果不在意他的死活,那请便。” 言罢,他收回手,一副不再插手的模样。 她的动作僵住了,而牧革也颤抖着手拉住了斗篷的帽檐:“别、别看我……” 他这小心翼翼又无比胆怯的模样,让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她曾经意气风发的二哥,喉头不由一哽:“让我看一看,我是灵医谷的医修,也许我能治好你。”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牧革犹豫了一下,还是任她拉下了帽檐,那一刻,她瞳孔骤缩,泪水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只见兜帽下是一张犹如被大火烧过的,带着深深疤痕的可怕的脸,一只眼睛只剩下了空洞,右脸颊的肉已经没有了,能够看得到裸露的牙齿和骨头,只剩一只的眼睛不安地颤动着,表示现在他紧张的心情。 她颤抖着手,不敢去碰,伤痕沿着脖子向下蔓延,她能够想象牧革全身都被烈火焚烧,有着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想要用术法为他疗伤的时候,牧革惨叫一声,灵力对于他来说仿佛是毒药一般,那烧焦的皮肤当中又再次流出了鲜血。 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痛到浑身抽搐,喘着粗气,惨叫凄厉。 她连忙收手,焦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魂仇缓步走过来,伸手按在牧革的头上,光芒闪过,他的惨叫渐渐平息,瘫软在床上大口喘息。 “他这身伤啊,不止是灵力造成的,还有比灵力更加高级的力量,你用灵力为他治疗,和动手杀他差不多。”魂仇这时才慢悠悠地解释,却并不提自己为什么能够治疗并缓解他的痛苦。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牧老红着眼睛揪住了魂仇的衣襟,愤怒使她的理智荡然无存,她刚刚可是差点亲手杀了自己在世的唯一的亲人! “我说你就信吗?这一路走来你从没有信任过我,不让你自己看到,你迟早也是会尝试的。”魂仇对她这十分失礼的动作感到无奈,摊了摊手,下一刻语气就变得无比冰冷,“松手。” 骇人的杀意让她下意识松开了手,魂仇随手掸了掸衣襟,继续道:“死里逃生之后,牧革就无比恐惧火和能够燃烧的东西,尤其是木头,而且不能见光,我花了不少时间才让他接受毛巾床褥这些东西。” 此时的牧革也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缓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重新用兜帽将自己的脑袋整个遮住,说道:“魂仇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活不到现在。当时我只跑出了镇子,昏倒在了树林里,是他将我带回来,又专门打造了这么一个石室供我居住。” 魂仇在石凳上坐下,笑了一声:“你也还算幸运,全天下只有我敢救你,也只有我有能力救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屠杀了茯苓镇?”她急切地问道,怨恨让她神色有些狰狞。 牧革身子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来话,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些气音。 过了好半天,他才声音沙哑地说:“是……仙人,还有修者。” 她身形猛地一顿,仙人?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为什么要屠杀这小小的茯苓镇?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没有对仙人不敬,为什么? “仙人……把我们,当、试验品……最后,把所有人都杀了。”牧革断断续续地说,那段时间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那是人间炼狱。 她呆愣着,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仙……不应该都是好的吗?庇佑一方土地,又怎么会把凡人当做试验品? 旁边传来一声低笑,魂仇手杵下巴道:“你觉得仙都是好人?呵呵,真是天真的想法。你难道没有发现吗?灵医谷的毒修飞升的比医修更多,而毒,本就是用来害人的。” 她陷入回忆当中,在了解灵医谷飞升的前辈的时候……是,大部分都是毒修,所以灵医谷里有毒修比医修更容易飞升的传言。 但这也并不能证明飞升的毒修都是坏人,毕竟有许多人的出众只是为了保护宗门。 “哦对了,其实飞升并不难,有捷径可走。只要你足够阴狠,或者有人脉,那就可以弄一个‘投名状’,通过之后便能直接飞升,想要风光一些,就随便弄点天雷,想要直接飞升,也可以。”魂仇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屑的讽刺。 “怎么可能?飞升可不是儿戏!”牧老忍不住出言反驳,魂仇好笑地摇了摇头,没有说更多的东西。 牧革伸手拉了拉牧老的衣袖,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继续说道:“他们……想知道,人和妖兽的区别……把人的魂魄放进妖兽体内,能不能……成为妖修。” 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把人的魂魄放进妖兽的体内,这不是修士有能力做到的事,只是想知道这样的妖兽能不能成为妖修……实在是太残忍了。 魂仇的手指又在桌上富有节奏地点着:“你在宗门里得罪人了么?要不然那些个高阶的修士不会把茯苓镇当做‘投名状’的。” 她刚想摇头否决,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动作顿住了——沈耀。 第124章 牧老的来历(三) “‘投名状’已经交上去了,那么必定有人要飞升,嗯……之前沈家家主就飞升了,你们宗门当中应该有消息的,‘寿数将近却突然悟道飞升’之类的。”魂仇说得意味深长,却叫牧老心底发寒。 她知道这个消息,沈耀身边的人拿这事在她身边说了好一阵子,嘲笑她的凡人家族。 当时她因为茯苓镇被屠的消息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去想这件事,如今想来,时间确实太巧合了些。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种秘辛,沈家必然是不会大肆宣扬的,那么他是从何处得来如此绝密的消息? 甚至于涉及了仙界,那就是人界触之不及的领域,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魂仇没有回答她,而是对她抛出了一个问题:“现在知道了这些,你还想成仙吗?” 她点头:“只有成仙,我才有复仇的力量。” 魂仇摇了摇头,语气惋惜:“不,在你的故乡成为‘投名状’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无缘仙路了。那些家伙,可不会放着自己的仇人飞升来找自己的麻烦。” 牧老死死咬住唇瓣,觉得不甘心,难道她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吗?这一辈子她都没法为茯苓镇的父老乡亲,还有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不,她绝不允许。魂仇知道这么多消息,还救下了牧革,是不是说明他对仙也有着仇恨?试探一下好了。 “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牧革在这?在我说出诉求的时候还想杀了我?”她开口问道,紧紧盯着他,就算看不见脸,也想从他细微的动作当中判断一些东西。 “狼心狗肺的人我见得多了,你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来调查,我难免要怀疑一下你的动机。”魂仇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而且我又不是没遇到过,他们想要试探有没有知情者,会故意派人来发布这样的委托,如果找到蛛丝马迹,立刻就会被杀人灭口。我只救下了这一个证人,自然要小心一些。” 牧老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顿了顿,决定开诚布公,道:“你也和仙有仇吗?” 魂仇歪了歪头,像是有些不解:“如果没有的话,我为什么要救他?我直接抓着他去仙人面前邀功不好吗?” 她嘴角一抽,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说的未免也太讽刺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她目光坚定地说:“我想要报仇,你有办法的?我可以听命于你,只要你能让我手刃仇人。” “可以,不过你的境界太低了,再修炼个一百多年,需要用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魂仇满不在意地说,似乎缺少她一个无伤大雅。 “我知道了。”她说道,又看了看牧革,“烦请你继续照顾我哥哥,你想要什么丹药我都能为你炼制。” “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这个证人的。好了,你俩叙叙旧,我还有事要做。”魂仇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这两个苦命的人。 她和牧革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牧革感到困倦和疲惫,她才离开。从石室当中出去,走出地道时,已经夜幕四合,天空中月亮皎洁,星斗璀璨。 魂仇一身黑袍,躺在小院的围墙上,翘着腿,混不吝的姿势。光线太暗,她看不到兜帽下的脸。 其实她十分怀疑,兜帽遮得如此严实,他到底能不能看清外面的一切? 她如此想着,魂仇已经转过了头:“聊完了?聊完就走,在这耽搁时间不如回宗门去好好修炼。” “谢谢你。”她对他行了一个礼,“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魂仇从墙上翻下来,落地稳稳站定:“会有用到你的时候的,来,我带你出去。” 她跟着魂仇从窄巷离开,在大街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拜别离开。 她每闭关十年,便会来幽州一次,见一见牧革,如魂仇一开始所说,每一次她去看望的时候,牧革的状态都会好一些,这让她稍微安心一些,但牧革的日渐苍老让她想起来,他只是一个凡人。 原本她便修炼了数十年的时间,牧革已经是个老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照一般凡人的寿数来说,牧革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或许是因为魂仇有法子延缓他的衰老。 不过如果对手是仙,那么牧革是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看望牧革之后出来,她主动询问站在院子里的魂仇:“凡人寿数有限,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如果死了,唯一的证人也就不复存在,你应该是有办法的,对吗?” 魂仇歪了歪头,看着她笑道:“我还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在还不算晚。我知道一个秘术,能够把两个人的命数连接在一起,你可以将你的寿数转移给他,同时,如果你死了,他也活不了。” “需要准备些什么?这几日便弄好,我下一次来是十年之后了。”她说。 “不用准备什么,只要别让他知道就行。”魂仇往石室走去,站在门口,他在墙上按下了一个开关,等了片刻之后便打开门。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牧老一下子便认出来,这是一种十分高级的迷香,只是一点点,都能让她如今已经金丹中阶的修士有些困倦。 暗暗运起灵力,头脑这才清明一些,而牧革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了。 “握住他的手。”魂仇说道,她依言照做,下一刻,苍白的手便分别按在他们的头上。 灵力涌动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陌生的灵力触碰到了她的魂魄,这个时候,魂仇只需要动动手指,她就会魂飞魄散。 体内的生机顺着她握着牧革的手而流失,这一刻她竟然能够模糊地感觉到,原本无比虚弱的牧革在一点点转好,至少不再是像之前一样,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的感觉。 而自己正在慢慢变得虚弱,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寿数越少的修者越难突破,生机的流逝,还伴随着天赋的磨灭,仿佛那个原本十分遥远的瓶颈被一股力量拽到了面前。 但她并不后悔,反正原本就已经无缘成仙,能够让牧革多活些日子也好。 一个时辰过后,魂仇终于停了下来,道:“好了,他的情况比较糟糕,我将你大部分的寿数换给他,日后他至少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出现褶皱的手,手抚上脸颊,能够摸到松弛的皮肤,她一下子从一个妙龄少女成为了一个老妇人。 但看到呼吸平稳的牧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魂仇一起出去,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了一下:“我这样子,回去肯定会被怀疑的。” 魂仇递给她一块玉佩,道:“里面有一个遮掩气息的阵法,你现在也可以自己调整容貌,只要带着这个,就不会被人发现。就算是灵医谷的谷主亲自来也查不出什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没有犹豫,接过了玉佩,看着他,问出了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我吗?”魂仇低声笑起来,“我只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孤魂野鬼,也是来讨债的债主。” 他指了指天上:“我要找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把所受的一切苦难统统还给他。” 他似乎透露出了许多,但当时的眼界约束了她的想象,她只以为是天上的某个仙人,和他有仇怨。 依然是十年一见,但每一次来,都能听到魂仇的丰功伟绩,比如他杀了幽州的哪位大人物,比如说他的凶名让多少人恐惧和忌惮,比如说他杀了多少人多少妖。 但每一次她来的时候,魂仇都会裹着那一身的黑袍,或是站在院子里,或是坐在墙头上,静静地看着远处,她不知道魂仇是在思考还是单纯的发呆,有时候会觉得他的身影分外孤寂。 在她将寿数分给牧革之后,经过了五十年的调养,牧革身上的伤终于都痊愈了,只是他失去的那只眼睛没法重新长出来,魂仇十分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个单边的眼罩。 在她的陪伴下,牧革终于愿意走出石室,晨光柔和,他抓着她的手臂因为恐惧和紧张而不自觉用力,颤抖着,不敢再前进一步。 牧老牵着他,慢慢地接触到光,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牧革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被她搀扶着慢慢走出地道。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牧革眼中流出泪来,抱着她哭得像一个孩子一般。 魂仇坐在墙头,看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阳光落在他身上,就算是一身黑袍,也衬得他仿佛救世主一般。 那时候,牧老在想,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恶魔也好,刽子手也罢,对于她和牧革来说,魂仇是救世主,是给予他们希望的恩人。 又过了一百年,她艰难地晋升为阳府境,虽然宗门内都说她天赋异禀,但只有她知道,被抽取了大部分寿数的她原本是没有晋升的希望的,是魂仇用秘术帮了她。 那一次,她再去找魂仇的时候,他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比起之前荒废的小院,在城镇边缘的小屋整洁不少,他说,以后这里就是牧革生活的地方了,那个小院他要毁掉。 他给牧革换了脸,这样没有人会知道牧革的身份,他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让她感到不妙,有些紧张道:“你呢?你想要去干什么?” “到时间了,我总要先去讨要一次利息的。”魂仇说道,他抬头看着天空,认识他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从他声音里听出恨来。 “你还没有飞升,如何斗得过你的仇家?报仇一事需要徐徐图之,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贸然动手。”她不由得劝道。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这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魂仇耸了耸肩,偏头朝她看过来,“想要复仇,总要付出些什么的。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牧革在这里安稳度过一生不是问题,那你也可以回去,当一个长老,后半生也能平安顺遂。” “不,我和你一起去,你对我们有恩,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她连忙道,皱着眉头,“就算我实力微薄,至少也能替你挡上片刻。” “我不喜欢无意义的牺牲。”魂仇说道,他朝屋子抬了抬下巴,“何况这里还有人在等着你。” “我……我一定有地方能够帮你的,你说,不管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办到。”她急切地说,如果放任他去死,而自己却什么也不为他做,后半生她都会活在愧疚与悔恨当中。 魂仇没说话,静静瞧了她半晌,才道:“我的仇人,是在仙界坐在最高处的那位,跟随我是十死无生的道路,你如果不怕,考虑清楚之后,去剑门。” 她闻言一怔,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不就是……原来他的仇敌是如此的强大吗?那他此去必然是抱着死亡的觉悟,可他再怎么强,面对那位不也是螳臂当车吗? “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来了,但你如果有必死的觉悟,那日后大概我们还会再见的。”魂仇说罢,一边挥手一边朝门口走,“我就不去牧革面前再说一遍了,这事你自己做决定。” 她追出去,刚刚才走出大门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她找不到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惶恐。 从失去家人的悲伤绝望,到怀揣着寻找真相的执念,到发现牧革还活着的欣喜若狂,再到如今,从遇见魂仇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 她不用担心牧革,因为魂仇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她不用担心其他的,因为她如果有什么困难与问题,魂仇总有办法替她解决。 等到魂仇离开的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竟然如此依赖魂仇,即使他恶名昭彰,即使他满身鲜血。 她想,就算是仙界的掌权人又怎么样呢?是魂仇救了牧革,也相当于救了她,她一定会和自己的恩人站在一起,就算她只能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炮灰。 所以,和牧革商量过后,她辞别了灵医谷,将遮掩气息的玉佩取下来收好,恢复成自己原本的模样——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她将自己原本的姓名摒弃,只以牧老自称。 凭借自己习得的医术,她费了一番功夫之后进入了内门,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在丹医阁站稳脚跟,她一直等待着,魂仇所说过的重逢。 直到那一天,一个气息奄奄的少年被送了过来,那时他还没有戴上面具,面容好看得不像话,面色苍白如纸,一眼看去就让人心生怜惜。 她不由得多嘴问了一下这个弟子是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的,送他来的弟子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见状,她便也知道,多半是得罪了宗门内有权有势的几个小心眼的弟子。 不过因为他修为尚浅,她治疗起来也相对简单,不过半天的时间,少年便醒了过来。 他怔怔的看着牧老,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原以为是惊讶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便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再修养半天,你就能回去修炼了。” 少年黑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十分困惑的模样,好像在他的预想当中,她不该在这里。 她刚想询问为什么不能在这,那一刹那,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让她心尖一颤。 “我来找一个人,他说只要我来这里,总有一天能再次见到他。”她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年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你本可以平安度过一生的,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真的是你!但是你怎么……”她眼睛一亮,话语中断,是因为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状态。 “嗯……重活一世罢了。”少年坐起身来,有些无奈的模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去,确实是已经陨落了。牧老手颤了一下,问道:“那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归尘。”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又笑了一下,和身为魂仇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你来到了这里,便是入了局,往后便是身不由己,没有退路了。” “嗯,你是我的恩人,我总是要跟着你的。”牧老也笑,说道。 第125章 狼云苍的黑历史 牧老说完,给墨故柒的治疗也已经结束,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就是我和他全部的故事了。” 归尘在幽州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上仙界了吗?而且他说过,是之前让那位太过于惊惧,所以才会设下那样的陷阱。 难道当时的他,差一点就成功了吗? 墨故柒思索着,狼云苍探出脑袋来:“治疗怎么样了?师妹好点儿没有?” “已经弄好了,往后每一天我都会来。对了,按时睡觉有助于伤势的恢复。”牧老抱着墨故柒走出去,归尘也偏头看过来,十分自然地伸手将墨故柒接到怀里。 他面前有两杯茶,拿了其中一杯放到墨故柒面前,温声道:“喝,现在的温度刚好。” 归尘的手很稳,墨故柒凑过去喝,就像放在桌子上一样,一点儿摇晃都没有。 狼云苍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归尘,后者脸上那温柔如水的笑容真的是让他无论看多少遍都没法习惯,如果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他还能觉得稀松平常。 牧老则是满脸欣慰,啜了一口热茶,这样就很好,归尘有了牵挂之人,便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他也就不会成为,下一个魂仇。 茶喝完,牧老便起身离开,就算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她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归尘他们也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 狼云苍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茶杯:“到饭点了啊,该吃饭了,我好饿,想吃肉。” “那你去食斋吃呗,又不拦你。”归尘重新给墨故柒添上一杯,放在一旁晾凉。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狼云苍的目光变得无比哀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给师妹调理身体,所有的饭菜都亲手做,我要吃你做的,别的地方都吃不到这么好的味儿。” “你想给他吃吗?”归尘没有回应狼云苍,而是揉了揉墨故柒的脑袋,温声问道,将选择权交给她。 于是狼云苍把期待的目光放到了墨故柒身上,那仿佛一条大狗狗的模样,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点头:“他这次也出了不少力,就让他留下来一起吃。” “好,听你的。”归尘将墨故柒放在了桌上,把刚刚给她倒的茶水放到她面前,防止她喝错了,又叮嘱道:“刚倒的,还有些烫,喝的时候小心一点。你有想吃的菜吗?” “我知道了,嗯……你决定,我不挑食。”墨故柒点头,如今也是习惯了现在这副身体,至于羞耻什么的,反正也没有外人,也不干什么奇怪的事。 归尘应了声好,便出了门去,狼云苍想跟过去看看,这栖闲庭里他从来只见过归尘住的这个木屋,没有见过生火做饭的厨房,保不齐他厨房里还会有不少好东西。 不过看了看墨故柒,狼云苍觉得,如果自己敢放着她不管跑过去看,大概会死得很惨,便和墨故柒大眼瞪小眼。 “你们刚刚在里面聊了些什么?”气氛太过于尴尬,狼云苍不得不找个话题来缓解一下,便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些以前的事情。”墨故柒想了想,补充道,“就是关于牧老和归尘是怎么认识的。” “哎,我也想知道。牧老是怎么说的?”狼云苍眼睛一亮,这么好的八卦平时可没地儿知道,还是关于归尘的。 “你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归尘或者牧老都行啊。”墨故柒抬起头看他,像是疑惑的样子,实际上归尘在幽州的经历关系重大,可不能轻易说出去。 狼云苍讪笑几声:“他们要是愿意说,我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么……” 墨故柒低头小口小口地舔舐杯里的茶水,没再搭理他,态度明确,他们都不告诉你,那她也不能说。 这一刻,狼云苍无端生出一种孤寂感,一句话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世界孤立我…… “你和归尘又是怎么认识的?”墨故柒抬头看向他,问道。 之前在聊天的只言片语里,她大概能知道归尘和狼云苍一开始也有些误会和不对付,她很好奇归尘是怎么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狼云苍闻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咳咳,这个嘛……那当然是一见如故,三言两语就确定了他是我的好朋友。” 墨故柒怀疑的目光看得狼云苍越发心虚,额头上渗出冷汗,却只能继续维持着自己脸上的假笑,但不一会儿嘴角便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墨故柒移开了目光,实在是有些没眼看狼云苍这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她转过头的那一刻,狼云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庆幸她没有细问。 “我一会儿问问归尘好了。”她说着,又低头喝了几口茶水。 “别!别问他,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干嘛非得知道呢对?”狼云苍又紧张起来,“你看,你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他也不一定能想起来,对?还不如不问呢。” 墨故柒没有回答他,但另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什么我想不起来,还不如不问?” 狼云苍身体陡然僵住,归尘正端着几盘菜过来,白练跟在他身边,剑身上也放着菜,但十分稳当,半点儿汤汁都没洒出来。 “没什么没什么,唔,只是闻到香味我就已经忍不住了,快坐下来吃。”狼云苍打着马虎眼,不过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饭菜上了。 归尘抬了抬下巴:“想吃饭啊,把茶具收起来,我教过你的。” 特意提醒一句,也是担心狼云苍一心为了吃,把这套珍贵的茶具给磕了碰了,再想去人间购置这么一套上好的茶具可就难了。 狼云苍连忙动手,将用过的和没用过的茶具分别摆放整齐,水壶茶壶也放到一边,不多时便将桌上清理出来。 最后将桌上的墨故柒抱起来,一大一小两个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让归尘感到有些好笑。 饭菜上桌,摆好碗筷,墨故柒没法用筷子,便只能由归尘给她布菜。 狼云苍将她往归尘怀里一塞,便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子前,开始大快朵颐。 将墨故柒放到旁边,归尘每样菜都给她夹了一点,吃饭的时候也一直注意着她的目光,不用她开口,只要她的目光在一道菜上停留片刻,他便会将菜夹到她碗里。 好在他做菜分量很足,三个人吃也不会不够,不过大部分还是进了狼云苍的肚子,归尘自己忙着给墨故柒布菜,吃的也比较少。 饭后狼云苍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用灵力托着碗盘喜滋滋地出去了。 归尘从契阔里拿出几个灵果放到墨故柒面前,笑道:“现在我不太好做点心,只能暂时委屈你吃些灵果了。” “饭菜很好吃,没有点心也没关系,主要是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墨故柒摇摇头,小爪子按住一颗灵果啃起来。 不得不说,饭后吃一个味道清甜,汁水饱满的灵果实在是一种享受。 归尘笑着看她,满眼的温柔,轻声道:“喜欢的话,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准备一些。” “你和狼云苍关系这么好,之前是怎么认识的?”墨故柒一边啃着灵果,一边问道,关键是,狼云苍怎么会对归尘如此顺服,都已经到了任打任骂的地步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归尘轻笑,好听的声音如一片羽毛一般在心上轻轻的挠,惹得心痒痒的,“他那时候刚进宗门,野性难驯,看谁都像是要害他,谁来都要和人打一架,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 “后来我去到他面前,他嗷嗷叫着扑过来想咬我,被我直接按在地上拳拳到肉地揍了一顿。然后去到丹医阁,他的伤还是我治的,当时看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跟他说,只要他能打得过我,日后在宗门里就能肆意妄为,为此他那段时间没少来找揍。” “大概两个月,他在我面前就老实多了。不过那段时间他惹出不少事,宗门里许多弟子都想找他麻烦,也是我出面帮他摆平的。从那以后他便说想要成为我的朋友,向我学习,嗯……还放了话,迟早有一天要打败我,夺走我天骄的头衔。”归尘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难怪狼云苍不想让她知道,她只是听听都觉得十分尴尬,尤其是放狠话的时候,原本是为了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但弄错了对象,反而显得更加丢脸。 当时放下的狠话以及豪言壮语,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自己的成长,终究会化作长箭刺入自己的心口,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虽然现在有些不着调,不过有事的时候还是十分可靠的,没想到刚入宗的时候这么莽撞。还到归尘面前找了两个月的揍……妖修还是皮糙肉厚啊。 “对了,在他面前的时候,可以控制一下自己的思绪,他有通澈琉璃心,能够在一定范围之内听到不高于自己三个小境界的活物的心声。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让他帮我收拢可信任的弟子和收集情报。”归尘提醒道。 他之前一直没说,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想要知道她如今是怎么想的,在意的是什么,不过现在他想清楚了,他和她只要相信彼此就好,至于心里是如何想的……她想说的时候,会告诉他的。 墨故柒诧异地抬头,没想到狼云苍身上还有这样的秘密,那么他当初和谁都要打一架,难道是因为他听到别人在心里骂他?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而且狼云苍还不是正经走问道山进来的,自然要受到更多的质疑。 “这是他告诉你的吗?”墨故柒忍不住问道,这种关乎自己的秘密,如果是她的话就永远也不会说出来。 “不,他没说,只是我偶然发现在心里想事情的时候,他总会在我旁边露出一些,嗯……奇怪的表情,有了怀疑,而后试探了几次,便知道了。还探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才知晓是因为通澈琉璃心。”归尘重新烧水泡茶,笑着说。 奇怪的表情?墨故柒正想详细问问的时候,狼云苍抱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碗盘回来了:“归尘,我不知道你这些碗筷盘子原本是放在哪的,便给你拿回来了。” 将碗盘放到桌上,狼云苍兴冲冲地问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我隐约听到了试探什么的。”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墨故柒的心声:没看出来,原来师兄刚入宗门的时候是个好战分子,一来就得罪了不少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想想还真是可怜。 狼云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相信归尘居然把他当年的糗事说出来了,但又不想被墨故柒知道他能听心声,便只能问:“怎么不说话?你们该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 “没有,只是随便聊了一些有趣的事。”归尘笑着道,思索了片刻,大概猜到墨故柒是在心里说狼云苍刚入宗的事情,这才让他忍不住多嘴问这一句。 而这,也是墨故柒的试探,看看狼云苍是不是真如归尘所说能够听人心声。倒不是不相信归尘,而是当人知道一个新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去尝试一下。 “真的吗?什么有趣的事情,让我也听听。”狼云苍追问道,另一边则是在对归尘传音:你怎么能把我当年干的糗事说出来呢!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就让它随风而散不行吗? 墨故柒:师兄真的想再听一下自己当年挨揍的事迹吗?唔……也可能是我误会了,师兄当年并没有那么惨? 狼云苍嘴角抽了一下,而后便听到墨故柒说:“就是刚入宗的时候,有很多人和现在都完全不一样。我想每个人在开始踏上修炼一途的时候,都是有些气性的。” 话说得很委婉,也有安慰的意思在里面,狼云苍一时感动不已,恨不得把她抱起来转几个圈,再狠狠亲两口。 但是看着归尘“和善”的眼神,狼云苍终究还是没敢伸出自己的爪子。 第126章 林辉和雷惊雨 不过他还是悄悄给她传音道:好师妹,下次给你带好吃的!哦不对,有归尘在你不缺吃的……那我给你带一些保命的灵器! “饭吃完了,你还赖在这做什么?”归尘将杯子放到墨故柒面前,对狼云苍道。 “咳咳,自然是有正事。”狼云苍掩唇咳嗽两声,正色道:“林辉那边出问题了,他主动去找赤炼,我没敢靠太近,怕被发现,不过看他的样子是准备趁你现在受伤做点什么。” 在此之前,林辉只和雷惊风有关系,什么时候又和赤炼搭上线了?归尘垂眸思索,林辉要针对的人只可能是他,赤炼会怎么做呢? 林辉只有一些勾心斗角的小聪明,真要计划些什么便不够看了,至少归尘能保证自己绝不会入套。但赤炼不同,她能成为邪修的首领,而且无声无息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就足以证明她的谋略绝不是常人可比。 包括她自己的身份,血妖,每段时间都要摄入新鲜的血液,若是弄不好,她早就被怀疑上了,怎么可能还坐上圣女的位置? 而且难说秘境的陷阱她有没有从中动手脚,在这件事里,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归尘皱眉,他倒是也想好好休息,但宗门里的这群害虫不安分啊,不管是邪修还是其他的,放着不管宗门内要出大乱子。 原本想让林辉做卒,将邪修的事情给引出来,没想到他现在反而主动和对方混到一起去了。他铁了心不上报,甚至还要为他们做掩饰的话,这个卒子只能废掉了。 短时间之内想要再找一个合适的“砖头”可不简单,被动防守也不是他的风格,得让这些害虫大出血一次才行,要不然这半年都别想安稳了。 归尘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轻点,而后笑道:“雷惊雨态度如何?” 狼云苍连忙道:“雷惊雨对林辉的厌恶已经到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的地步了,你想怎么做?” “赤炼也想要林辉这个卒子的话,就给她好了,如果事情牵扯上雷惊雨,林辉会怎么做呢?”归尘从契阔里拿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木雕,这是之前从林辉手里换下来的,真正的邪物。 “把这个递给雷惊雨之前,先告诉她,这是林辉托你送给我的,注意别让她去找林辉对峙。让雷惊雨去盯着他就好了,会对我造成伤害的事情,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归尘顿了顿,又道,“顺便传一些小道消息,林辉已经为爱生心魔,想要将阻拦的人统统处理掉。” 狼云苍点头,果然阴人这种事情还得是归尘,雷惊雨是林辉的命脉,只要合理利用,林辉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如此利用雷惊雨,会不会让墨故柒心生反感呢?狼云苍不由得看向她,红色的小狐狸乖顺地趴在一边,不时抖动一下耳朵,并没有多问。 墨故柒:好复杂,原来归尘平时都是做这样的事吗?两个人居然能办这么多事,应该会很累…… 狼云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多虑了,墨故柒不是不明事理的那种“活菩萨”,会为敌人担心这事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他拿起木雕起身告辞:“那我去安排。” 归尘把计划的主要流程告诉狼云苍之后便不再多管,细枝末节的东西狼云苍能够处理好,不用他多说,期间要是出了问题,处理不了的时候才会过来找他。 看狼云苍走了,墨故柒便开口问道:“林辉和雷惊雨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被讨厌了,为什么还会一直缠着她?就像她一直缠着你一样。” 她就是想问,为什么明知对方不喜欢自己,还要一直凑上去死缠烂打,连自尊都不顾了。 归尘又拿了几个灵果放到她面前,解释道:“因为刚刚进入宗门的时候,雷惊雨帮过他。” “那个时候,还没有发弟子常服,衣装就将众人分为了三六九等,林辉资质很好,同样的,因为他乞丐的身份,那一届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看不起他。欺凌从登上宗门飞船的那一刻开始就存在了。” “雷惊雨和他同一届,一开始是当一个旁观者,她的身世同样不好,但因为有雷惊风先进入了宗门,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寒酸,也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 “林辉在凡间就受尽了欺凌与辱骂,本想踏上修仙一途之后能有所改变,没想到他只是从一个地狱去到了另一个地狱。就算是穿上了弟子常服,也依然掩盖不了他那颗脆弱又自卑的心。” “他每次修炼有所进步的时候,便会引来众人变本加厉的欺负,即使是面对天赋和修为都不如他的人,他也不敢还手,逆来顺受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直到欺凌他的人,当着雷惊雨的面骂了他一句‘没爹没妈的流浪狗’,戳到了雷惊雨的逆鳞,她愤怒地动手教训了那些人,本意是为自己出气,但林辉却以为这是他的救赎。” “那时,雷惊雨已经和雷惊风相认,雷惊风经常来看她,给她一些资源,也因此,她去打那些人的时候,没有人敢还手。有雷惊风的庇护,她行事也逐渐嚣张跋扈起来。” “林辉在这时耍了个心眼,当那些人再欺负他的时候,他就会说,他是雷惊雨的朋友,再欺负他的话,雷惊雨就会来找他们的麻烦。而他需要做的也很简单,就是在被欺负之后,带着一身的伤去找雷惊雨,告诉她,那些人在背后偷偷骂她。” “这本是一场利用对?但自卑又怯懦的家伙总是会仰慕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他们羡慕能够肆意妄为,或者大胆奔放的人,并以他们为榜样去模仿。当然,也有幻想自己也是那样的,而林辉是第三种,想要将仰慕之人拉到自己身边,得到她。”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雷惊雨都是唯一一个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伸出手的人,他想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光,便想方设法地讨好她,讨好雷惊风,以期能够融入他们。” “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雷惊风把他当成放在雷惊雨身边的奴仆,而雷惊雨只是将他当成了还算听话的一条狗,他被他们接纳了,却不是以自己预想的方式。” “他自己的天赋,加上雷惊风的引荐,林辉成功的成为了亲传弟子,这个过程当中,他借着雷惊风的威名,将曾经欺负自己的人都挨个报复了回去,也逐渐摆脱了那种逆来顺受的懦弱。” “林辉一开始想要成为雷惊雨那样的人,张扬过一段时间,后来雷惊雨喜欢上我,他便开始模仿我的一言一行,将自己变成谦谦君子的模样,在宗门内收获了一些好名声,只是并不能改变雷惊雨的想法,她依然不会在意林辉。” “凡间那些苦难让林辉骨子里有着难以改变的执拗,尤其是后来慢慢拥有了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这种执拗会越发深重。他会更加执着于想要的东西,想方设法地得到,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执着,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是林辉的故事,归尘清楚墨故柒还想知道关于自己和雷惊雨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思考着要从哪里开始说好一些。 “他俩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墨故柒好奇地问,归尘用讲故事一样叙述的语气简单将事情说出来,但她记得雷惊雨和林辉比他大一届的,这些都是他入宗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有一部分是雷惊雨告诉我的,有一部分是林辉自己说的,还有一部分是我调查的,才将事情凑完整。我总要知道身边的人有些什么身份和关系,才能判断对方对我有没有危害。”归尘啜了一口茶,其实他俩的事情想要知道没有花多少功夫,只要找到被林辉所打压的弟子问问就好了,林辉一步步逆袭到如今的地位,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当初欺负他的人,他们对他如何崛起,往往记得比本人更加深刻。 对林辉来说,那是一部逆袭翻身的史诗,而对那些人来说,这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那雷惊雨也是一样吗?不过她已经有雷惊风的庇护,应该不会因此对你情根深种才对。”墨故柒说道。 “她不是。”归尘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刚入宗的时候并没有戴面具,原因么……当时我需要一些关注,而且这样的话其他人并不会太为难我,甚至于会主动提出一些帮助。” “我需要快速进入到高层的视野当中,光是努力修炼是不够的。刚进入宗门的时候,我就需要将内门的视线拉过来,这样等我天赋展露的时候,高层知道的会更快。” “我想过宗门里会有贪图美色的弟子会来找我麻烦,但没想到有雷惊风这个疯的。我入宗的时候雷惊风刚刚成为圣子没多久,不过他是张广的亲传弟子升上去的,彼时已经害了不少人。我貌美的名声传扬出去之后,他便盯上了我。” “我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他手里逃脱,并闹到了宗主面前。我一开始便是想利用好色的弟子将名声再传开一些,但因为雷惊风身份特殊,我临时改变了主意,直接到了宗主面前,定下了半年之约,只要半年后我能赢过雷惊风,这事便过去了。” “也是因为雷惊风,雷惊雨看到了我。原本是来找我麻烦的,想说我害了她哥哥,但看到我的时候便说不出话了。那时她只是惊艳,立场还是站在雷惊风一边的。” “我需要一个广为人知的温文尔雅的形象,在她每次过来找我麻烦的时候,都会和颜悦色地劝导,在她因为找我麻烦而被其他人训斥的时候,帮她解了几次围。我的本意是获得温柔宽容,以德报怨的名望,但她自己大概想的有所偏颇。” “而半年之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败了雷惊风,被宗主当场收为亲传弟子的时候,她仰慕的人就从雷惊风变成了我,而我之前对她的好,都成为了她自我攻陷的理由。” 相比于林辉,雷惊雨和他的事情要简单许多,归尘的手指微微蜷缩,虽然已经解释了他的目的,但还是担心墨故柒会因此讨厌他。 “原来如此。”墨故柒点点头,“两个不愿放手,又不愿成全对方的人,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无可厚非。” 闻言,归尘松了口气,这说明她并不计较他之前所做的事。他已经明确拒绝过许多次,只是雷惊雨一直纠缠,他也没有办法。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归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问道:“你想洗个澡吗?我可以帮你放水。” 从秘境出来以后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洗过澡,不过因为有其他的事情吸引注意力,没想起来,直到现在归尘说起,她才感到不适。 “要。”她说道,现在外伤经过医治已经没有大碍,不影响洗澡。 “稍等一下。”归尘起身出去,半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将墨故柒抱到旁边的浴室里去。 毕竟宗门配给的浴桶都是正常的大小,墨故柒要洗澡的话得换小盆,不然就算放的水比较少,洗完之后她也出不来。 浴室里还有一个矮凳,上面放着一张洁白的毛巾,就在小浴桶的不远处,她洗完之后可以自己擦擦水,当然,如果想让他帮忙,也就是喊一声的事情。 墨故柒伸出小爪子试了一下水温,微烫,对于她来说刚刚好。 “这里是热水口,加热水的时候要小心一些,皂角放在这里,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归尘一一指着浴室里的物件说道,为了方便墨故柒使用,他都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 “没有了。”墨故柒摇摇头,浴室不大,东西不多,但该有的都有,她没什么可挑剔的。 “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叫我。”说罢,归尘便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这还是墨故柒第一次用原形沐浴,身上都是皮毛,省去了脱衣服的步骤。将自己浸入水中,难得让她如此放松,舒服得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第127章 同床共枕 而归尘搬了个椅子坐在了院子里,拿了一卷书在看,白色的灵力化作一个光点,充当光源。卧室有隔音阵法,就算门开着,他也可能听不到墨故柒喊他,便干脆在屋外等。 就算是各种叮嘱不能使用灵力,也没法做到完全不用,只能是控制使用的量,不影响伤势的情况下用一点。 归尘看的不是什么四书五经,也不是兵法谋略,只是一些闲书,用凡间的话来说,叫话本子。其中有不少都是他觉得情节人物过于离谱而闲置的。 不过也有一些,其中内容丰富,情节有趣,能够从中学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暂时放空思绪去看片刻的闲书,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法。 很快,墨故柒便洗完了,动物的本能让她爬出浴桶之后便狠狠抖了身上的水,直接把自己甩成半干,与之相对的是地上大片的水渍。 狐狸的爪子想要灵活地使用毛巾不太现实,她废了好一番功夫,几次差点摔在地上,才终于恹恹地顶着毛巾推门出去。 一开门便看见了背对浴室坐着的人,听到动静,归尘放下书,快步走了过来。 连同毛巾一起将她抱了起来,归尘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问道:“怎么不直接叫我?” “怕你听不到,就想着直接出来找你。”墨故柒回答道,被裹在毛巾里的感觉并不好,她又有那种想要抖毛的冲动了。 归尘坐下来,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身上的毛,顺道给她的耳朵里也擦了一下。 感觉差不多之后,便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墨故柒一抖毛,甩了他一脸的小水珠。 “好了,我也要洗个澡,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看看书。”归尘从戒指里拿出几本书放在床头,便拿着毛巾离开了。 墨故柒好奇地翻了一下,猜想会不会和他前世一样是一些关于做菜和治世之类的书,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来喜欢看这样的书吗?墨故柒呆愣片刻,不过看下去才知道,这闲书还挺好看的。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归尘已经擦着头发回来了,回头看去,他长身玉立,月白色的里衣让他穿出了一种谪仙的缥缈感。 他一边擦着头发,水珠一边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没入衣襟之内,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里衣宽松却也单薄,他精壮有力的身躯若隐若现,顿时,墨故柒感觉自己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有些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话本子也不香了。 归尘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也算是穿着整齐,不存在衣襟敞开的情况。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不对着镜子看个清楚,自己不管怎么看都是有所局限的。 “感觉怎么样?”归尘在她身侧坐下来,长发垂落在榻上,在烛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墨故柒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这话本子怎么样,缩了缩爪子道:“挺好看的。” “那就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不喜欢。”归尘轻笑道,头发擦到半干,随意将毛巾放到了架子上,“我这里没有别的床榻,只能委屈你先同我一起睡一段时间了。” “没事。”墨故柒摇摇头,要知道这可是宗门内其他女弟子想都不敢想的殊荣,谈何委屈。 她紧紧盯着归尘,这个人,睡觉总该把面具摘下来了?戴着面具睡觉得多难受? 归尘伸手将话本子都收了起来,眼睛弯成两个月牙:“那现在该睡觉了。” 他抬手朝烛火屈指一弹,屋内一下子便暗了下来,只能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 当失去视觉之后,原本感觉没什么的墨故柒忽然心跳加速起来,归尘身上干净好闻的皂角香味钻进鼻子里,无端就让她想象归尘沐浴的样子,顿时感觉热意上涌,又庆幸归尘此时看不到她的不对劲。 被子在床尾,归尘伸手便摸到了,抖开被子之后,他躺下来,将一角被子盖在墨故柒身上,轻声道:“晚安。” “……晚安。”墨故柒感觉心痒痒的,分明只是一句温柔的问安,却撩拨得她完全没有睡意。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眼前的人是故意的,但很快便想到,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流程,他没有做什么过界的事情。会动摇也是因为自己道心不稳。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朦胧地看到东西了,她偏头看过去,身侧的人平躺着,面具的轮廓十分清晰。 他还真戴着面具睡觉。 前世的时候,虽然她一直会在他旁边睡,但也只是睡在他书房里的躺椅上,同床共枕还是头一次。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他身上寻找前世那个人的影子,总是用前世来对比,好像这样就能够更了解他一些。 明明经历和身份都不一样,早在她看到他的记忆的那一刻她就该知道,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她和他,与前世都不一样。 既然都已经重活一世了,那就应该接受现在的不同,前世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但这一世他们都还有机会。 如果帮助你就是我的命运的话,那我一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墨故柒在心里默默道,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此时躺在她身边的人心脏也跳得很快,虽然是闭上了眼睛,但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这是他的住所,只要他想,是不会缺少床榻这样的东西的,这些只不过是谎言,他的私心让他想要和她更近一些,这样就能够知道她切切实实的在他的身边。 而且现在不管如何对她好,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她如今就在他的身边。 虽然说了晚安,但他怎么也睡不着,还要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她察觉,实在是有些煎熬。 识海之中,心魔无比吵闹,冷嘲热讽和怂恿不绝,他真怕自己真的没控制住,按照心魔所说的去做。 因为这也是他自己的欲望。 他忍不住回忆,在一切发生之前,她娇笑着扑进自己怀里的模样,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唤他名字的时候掩盖不住的欢喜。 他会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告诉她自己去了哪里,遇见了一些什么事,然后带着她一起去厨房,给她做吃的。 晚上他在书房办公的时候,她又会蹦蹦跳跳地进来,轻车熟路地在书架上拿一本书当睡前故事看,然后朝他抱怨:“你这里都没有好看的书,这些晦涩难懂的书我一看就犯困,只能当睡前故事看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些好看的书来啊?不然等你的时间太难熬了。” “我现在不能随意到其他世界去,等大典过了之后我向天道申请一下,带你一起去,好不好?”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原本也已经计划好了,但还是没能实现。 大典之上,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而他们已经定好的婚礼也没能举办。 现在他收了许多有趣的话本子,却不知道她如今还喜不喜欢,感不感兴趣。 被子之下的手指蜷缩起来,又松开,想这么多做什么呢?大不了重新去了解她,她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事。 身侧的小狐狸呼吸渐渐平稳,他忍不住侧头看过去,黑暗中小小的一团,蜷缩着身子。 原本她不该受这么重的伤的。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身体,或许是因为气息太熟悉,所以她并没有醒来,迷蒙间还蹭了蹭他的手。 欲念在心底疯涨,让他的手都微微颤抖。归尘侧身,将小小的一只揽进怀里,屏住呼吸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心中便涌起巨大的满足感。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归尘及时打住了自己危险的想法,叹了口气。 睡不着怎么办?吃点迷药,平时失眠都是这么做的。 归尘已经能够完美的掌控服用迷药的量了,精准到吃多少能够什么时候醒,而且分毫不差。为了方便,他将不同剂量的迷药制成了药丸,吃的时候直接咽下去就好。 效果立竿见影,他马上就睡着了。 这一次,两人都进入了梦乡,没有再跑到梦境之外去互相扯皮。 墨故柒在人界红莺院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姐姐,幸福是什么?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个时候,这个姐姐是这么说的:“幸福啊?嗯……一时半会儿要形容的话我还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不愁吃穿,无忧无虑,有爱你的人,和他们在一起,或者,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爱人的脸,当他对你露出笑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是幸福。” 她一直都不太理解这句话,她后来不缺吃穿的时候,没有生出什么奇怪的感觉,便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无法领会幸福的含义。 但当她睁开眼,顺着有些松垮而露出了锁骨和小半片皮肤的胸膛往上,看到了戴着面具,却闭着眼睛睡得安稳的归尘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间。 好像,就算变回了原形,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后知后觉是在归尘怀里,顿时有些紧张,又不敢立刻跳走,生怕惊醒了他,便只能就这么窝在他怀里。 他们的距离从没这么近过,在心里翻涌的不知道是什么情感,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能够看着他便十分满足。 不多时,归尘也醒过来了,他看到安安静静窝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温声道:“早安,昨晚上睡得还好吗?” 墨故柒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跳加速的同时,一种甜蜜的感觉也在心里蔓延,很快便占据了整个心脏。 “早、早安。”墨故柒飞快地扭过头,从他怀里跳出来,故作镇定道,“我睡得很好。” 不敢去看他,墨故柒便低头舔毛,装作很忙的样子。 果然,人在尴尬和紧张的时候会给自己找事情做。 “嗯……我去做早饭,你先看会儿书,一会儿就好。”归尘伸了个懒腰,那呻吟勾得人心痒痒的。他又将昨天的话本子拿出来放到她身边,才起身出去。 昨晚洗完澡以后他就没把衣服拿回来,现在还放在浴室,他只能去那里穿衣服了。 他走了之后,墨故柒才狠狠松一口气,暗自庆幸他没有察觉自己的羞赧和紧张。刚刚舔毛的时候把毛卷嘴里了都不敢弄,吐不出来,她便只能拿爪子弄。 虽然这样的感觉很不错,但对她的心脏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好不容易才将情绪尽数压下来,墨故柒看了看房间,现在没什么事,看会儿话本子也好。 归尘的品味不错,她很快便沉浸在故事当中,直到狼云苍跑进来,左右看看,问道:“师妹,归尘呢?” “他去做早饭了,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墨故柒头也没抬,狼云苍便凑过来:“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我也看看。” 于是,看书的便成了一狐一妖,狼云苍还不时伸手按住墨故柒翻页的爪子:“等等,我还没看完呢。” 归尘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个画面,轻轻咳嗽一声:“过来吃早饭了,话本子一会儿再看,不然我就没收了。” 墨故柒耳朵一动,立刻跳下床榻,朝桌子那边跑过去。不等归尘弯腰去抱她,她四腿一蹬,便跳上了椅子,又踩着椅子跳到了桌子上。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好像她一直都是用原形生活一样。 归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收回了手,看向狼云苍的目光都凉飕飕的:“再不过来你就别吃了。” 狼云苍闻言连忙跑过来,在桌子面前一个急刹,像个乖宝宝一样坐下来。他原本在这个时候上门便是算准了归尘吃饭的时间过来蹭吃蹭喝的,绝对不能给归尘不让他蹭饭的把柄。 早上归尘做了肉粥,还配着三碗鸡蛋羹,主要是粥的量很足,浓稠得赶得上米饭了。他先盛了满满一碗给墨故柒,叮嘱道:“还烫,吹一吹再吃。” 说罢便在狼云苍挤眉弄眼的催促当中给他盛了一碗,不过没有贴心的提醒,猴急的狼云苍第一口便被烫到了嘴。 第128章 你是真的闲的没事干了? “呼呼,斯哈斯哈……耗浪耗浪(好烫好烫)。”他一边被烫的直吸冷气,一边又不舍得吐出来,好半天才把嘴里的粥咽下去。 归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一碗,看墨故柒嘟着嘴吹粥的样子,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手在碗边上摸了片刻,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你吃这碗,不烫。” 墨故柒歪头看他,此时他已经将两人的碗对换了,虽说他们都还没动口,但她这么吹了一会儿,好像也有些不太合适。 不过归尘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可能是不觉得有什么,她要是在意的话,是不是有些太矫情了?这么想着,墨故柒便也没有开口,低头吃粥。 归尘弯了弯唇角,眼中滑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舀一勺粥吹了吹,送入口中。 狼云苍看着,忽然有一种莫名的饱腹感,可他明明还没吃几口,却好像一瞬间被塞了很多吃的进肚一样,难道是因为这粥太稠了? 他疑惑地又吃了一口,在舌尖绽开的美味让他一下子把刚刚的想法给抛之脑后,端着碗一口气喝完,又再添一碗。 归尘只吃了一碗,剩下的都是墨故柒和狼云苍分了,虽然她原形小小的一只,但食量一点儿也不小,早饭吃完他大概摸清楚她现在能吃多少了。 每次她吃完,归尘都会十分顺手地给她再重新添上一碗,如果不巧和狼云苍添粥的动作撞了,他轻飘飘朝狼云苍看过去,后者便会默默放下粥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盛完粥,再给自己添。 最后还是狼云苍去洗的碗,而后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反正他自己只是为了来蹭饭而已。 归尘将椅子搬到了木屋门前,蓝楹树下,天光正好,很适合野营。 属于墨故柒的椅子还贴心地放上了软垫,她跳上去之后忍不住踩着转几个圈,窝下来之后便舒服得不愿意动弹了。 真奇怪,变回原形之后没有那么多的紧迫感,便总是忍不住犯懒,也比之前更加嗜睡了。 归尘拿了几本话本子放到她面前,在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轻笑:“怕你无聊,我这还有很多闲书,看完再给你。” 而他自己则拿出了一块看上去十分敦实的木头,白练在他手中幻化成了一把小刀,削铁如泥的仙器用来做木雕绰绰有余。 墨故柒看了一会儿,他手指灵动,木屑落下,不过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他想做的是什么,便还是专心看话本。 常开不败的蓝楹树上落下细碎的花瓣,将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渲染的更加唯美,不论是谁来见了都不忍心去破坏。 而另一边,狼云苍已经开始部署了。流言要先传出来,至少雷惊雨要有所耳闻,这样在他拿着邪物去她面前的时候,她才会第一时间在心里给林辉定罪。 传言并不需要流传多广,限制在雷惊雨附近就好,如果现在让林辉知道了,无异于打草惊蛇。 范围小,所以见效也很快,早饭吃完以后,狼云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直接去慕尘院找雷惊雨了。 和归尘混的熟也是有好处的,就像现在,雷惊雨不会无视他,第一个想法是归尘派他来找她,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说,直接就出来了,一点架子也没有。 “是归尘让你来找我的吗?他改主意了?”雷惊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能说一些好消息。 狼云苍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模样:“不是,林辉之前给归尘送东西,说是找佛宗开过光祈过福的物件,对他养伤有好处,丢下就走了。归尘现在不能使用灵力,出不去也追不上,没办法,只能让我交还给他,但我和他的关系你也知道,见面不吵架就算好的了,怎么去还东西?你和他关系不错,麻烦你转交给他。” 说着,他拿出了木雕,雷惊雨原本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木雕?那不是……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死死盯着那个木雕,忽然出手将其直接打碎,把狼云苍吓了一跳。 “不是,你怎么了?就算不愿意也别直接毁了啊,差点就伤到我了。”狼云苍皱眉,不悦道,“我就算受伤没有归尘那么严重,也没养好的,你再误伤我,赔灵玉吗?” 雷惊雨此时心中有怨恨有愤怒,根本没把狼云苍的话放在耳朵里,气冲冲的就要去找林辉算账,被狼云苍一把拉住了:“不是,差点被伤到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人要害归尘哥哥,他现在很危险!”雷惊雨急了,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林辉给杀了,解除咒术的方法她只能想到杀掉下咒者,大部分的咒术都是这么解的。 “哎哎,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有人要害他?这不就是个普通的木雕么?你也送过啊,这木雕有什么问题吗?”狼云苍不放手,顺便又提了一下之前。 雷惊雨安静了,她这时才想起来当时她也是找狼云苍转交的,虽然不知道林辉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东西的,但这个时候她冲过去,不就表明她是用这个东西得到归尘的心的吗? 而林辉要是把这个事情捅出去,她怎么办?她是想杀了他以绝后患,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是打不过林辉的,而他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而且难保林辉不会以此作为把柄来要挟她。雷惊雨深吸一口气,之前听到的消息,她还以为是没有根据的胡乱猜测,眼下来看他们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没有,我就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有人要害他。”雷惊雨露出一个假笑,眼眸一转,又道,“现在归尘哥哥和凡人无异,身边需要人保护,我去找他。” “他现在就在栖闲庭里养伤,除了我和牧老没人能进去,就算有人想害他也做不到啊。”狼云苍审视地看着她,“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也是听来的消息,其他的我不清楚。”雷惊雨有些心虚,和邪修有关系,一旦被查出来,别说林辉了,她也得死。 尤其是在鬼阴楼和魔族为伍的这个当口,一旦查出来和邪修有牵扯,那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逐出宗门都算轻的了。 何况雷惊风之前才出了事,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帮不了她。 “行,我倒是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害他。”狼云苍眯起眼睛,那一刻,凌厉的威势倾泻,让雷惊雨面色一变,忍不住后退几步。 他转身离开,雷惊雨立刻回了慕尘院,既然明的不行,那她得想个万全之法把林辉处理掉,先观察一段时间,找个机会。 狼云苍倒是松了口气,还好雷惊雨自己也心虚,那个木雕毁掉也好,反正想要证据的话,归尘那里还有。 不过想要让两边都毫无察觉,还有些细节要处理,比如说,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从什么事情得出来的结论,在雷惊雨回头去问的时候需要有理有据。 另外一边,赤炼有些恼怒,她紧紧盯着蹲在自己浮峰外像门神一样的人,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他原本要守着墨故柒,现在她没有回来,他守着自己算怎么回事? “公孙承殷,你真是闲着没事干了吗?天天蹲在我这,算什么事?”赤炼忍不住站在房顶上,叉着腰道。 她不敢靠得太近,上次想凑近了和他说说,一团火焰就丢过来了,顶着一张死人脸,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她也想过让人看见他,然后传一些不好的传闻给他施压,但是除了修为相近的弟子以外,只要他不想,没有人能看得见他。 至于长老,长老哪管得了他,连他师父出面都不好使,他在三界战场上积累的功勋足以让他在宗门内不触犯门规的情况下肆意妄为。 而他只是在赤炼家门前待着而已,也没有影响其他人,也没有干什么坏事,门规并不限制弟子待在哪,除了禁地。 原本这对赤炼也没什么影响,但遭不住时间长啊,她现在都没法好好吃顿饭,公孙承殷门神一样待在那,她要是把人带回来,人没出去,公孙承殷不就有理由让宗主长老来查她了吗? 她就算是出去吃,公孙承殷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外面人多眼杂,他只要喊上一声,她就没有时间收尾。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顿饭了,就算多拉几个人,也不能吸得太多,叫公孙承殷看出问题来也很麻烦。 公孙承殷坐在那里,雪青色的眼睛里一点儿情绪波动也没有,也就是周围的明炎在不断变换着形状,就像是在逗他玩一般。 赤炼恨得牙痒痒,不管她说什么,公孙承殷就和没听到一样,当她出门的时候,又会默默跟上。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和公孙承殷谈谈:“你和我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也耽误你自己的修行,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不跟着我,相对的,我会给你补偿,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提。” 公孙承殷身边的明炎收了回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开口说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能给我什么?” 赤炼眼睛一亮,他愿意沟通就好说了,只要他该死的离她远一点,她就能够饱餐一顿。明明已经数百年没缺过吃的,现在突然没法吃,饥饿感让她有些抓狂。 时间再长一点,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冲出去大开杀戒。 “你如果需要火属性的宝物的话,我之前碰巧得到了半缕火精,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就签订契约。”赤炼说着,从空间戒指里拿出火精,被透明的水晶封在里面,像是冻住了一缕赤红色的火焰。 即使如此,火精被拿出来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都明显上升了不少,空气也有高温扭曲的现象出现,可见确实是好东西。 明炎没有被召唤都自己冒了出来,围着公孙承殷转啊转,急切得表达着自己的渴望。 公孙承殷没说话,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他将明炎握在手中,摇摇头道:“不够。” 赤炼咬咬牙,火精不论是喂异火还是作为锻造材料都是上好的宝物,还可遇而不可求,在宗门内卖出来的话,至少也是上千红玉,他竟然还说不够。 无奈现在是她有求于他,在自己的空间戒指里数了一圈,又拿出一样东西:“这是火云芝,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我还可以再附带一百红玉,没法再加价了。” “我可以给你五天的时间。”公孙承殷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才五天?你疯了!”赤炼连声音都尖利起来,气得将东西都收了回去,“给我滚!烦人的臭虫!” 公孙承殷不搭理她,谈崩了就谈崩了呗,反正不是他着急,他有时间和她耗,她就不一定了。 血妖是么,那就看看她能不能忍受饥饿。 赤炼摔门进了房间,眼中猩红一片,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知道公孙承殷知道多少,得想个办法把他引开。 她闭上眼睛,引动傀魂给被控制的弟子和长老发去命令:调查公孙承殷,事无巨细,把他身边亲近的人都查出来。 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赤炼恨恨地想,又强压下心中嗜血的欲望。 鬼阴楼暴露了,魔族也一个都没能出来,她要的墨故柒的血也没有得到,现在连她都被监视起来,真是诸事不顺。她咬了咬唇,为了不被饿的发狂,就只能重操旧业了。 美貌才是她最锋利的武器。赤炼打定主意之后,便开始筛选名单,普通的弟子需要全部的血才能满足她,但修为高的只要少许就能让她吃饱。好在宗门内也有不少贪恋美色的长老,她选一个最好下手的就行。 公孙承殷再怎么样肆意妄为,也没法去管长老的私生活。 而公孙承殷则是拿出传讯玉珏,给归尘发去消息:赤炼主动向我谈条件,大概近期就要有所动作了,再拖下去她估计就压制不住本能暴露了。 赤炼必定要动用势力网,只要动了,那就有迹可循,还能顺便将她合作的家伙揪出来。 第129章 火精灵 归尘那边收到了消息,不过他没有回复,与公孙承殷的交易明明白白,不用去说那些客套话,让他看到效果就好了。 现在林辉被雷惊雨牵制住,赤炼被公孙承殷盯梢,李宇那里又有他安置的东西,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副宗主袁庆山那边的势力。 从那次将袁庆山带走之后,这个势力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销声匿迹,根本抓不到半点痕迹,这才是让他最头疼的。 当不知道一个人携带了什么武器的时候,他是最危险的,你不能把控他扔出来的是毒药还是飞镖,亦或者冲上来用刀来砍。但如果你知道他拿着什么,就会有应对的方法,威胁也会小很多。 邪教难以清除,而且他怀疑赤炼背后还有人在,鬼阴楼的话好处理,如今已经成为了修真界的公敌,迟早要覆灭的,他也相当于是将这几个探子给捏在了手中,随时可以处理掉,不过留着查探鬼阴楼还有什么阴招更好。 林辉没了赤炼的帮助,再怎么样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赤炼也没法以他作为突破点来破局,对方的棋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就看某个人会不会玩不起,直接掀桌下场了。 归尘雕刻了半天,手中的木料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动物轮廓,墨故柒时不时看一眼,他雕的好像是一只狐狸? 看了看自己,又对上归尘含笑的眼睛,她已经知道他雕的是谁了,不由得问道:“你雕我做什么?” “你现在这样很可爱,我想留个东西纪念一下。”归尘直接就告诉她了,“这样等你‘回来’之后,我想你的时候还可以看看这个木雕。” 墨故柒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热意上涌,若不是有皮毛遮挡,他一定会看到自己通红的脸。她慌忙移开视线,掩饰般说道:“你也不怕被别人误会?” “他们误会什么?我可不会让别人看见。”归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好了,我该去做午饭了。” 在她的头上揉了一把,归尘放下有了雏形的木雕,转身朝木屋后面走。墨故柒盯着木雕看,她看了一上午的书,归尘就雕了一上午,似乎也是根据她看书的样子来雕的。 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到话本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总是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那个木雕,分明还没有五官,却越看越像她。 墨故柒干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抖了抖毛,朝他刚刚离开的地方追过去。 栖闲庭是有许多迷障幻阵的,不过她不会被幻境迷惑,却很头疼迷阵,明明路就在面前,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归尘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是感受到她的气息折返回来的,“我这有很多迷阵禁制,迷路了怎么办?” 他快步过来,弯腰将她抱起,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在你身上下个禁制,这样你在栖闲庭里就能通行无阻了。” 他倒是给她开启了大部分的权限,能够无视栖闲庭的结界禁制,但迷阵幻阵这些东西是自主运转的,他没想过她会在他去做饭的时候跟过来,想着至少她需要到处走走看看的时候他都在身边,便没弄。 没想到她会在这时跟过来,还好没有跑到深处去。 “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做出那么好吃的饭菜的。”墨故柒扯了个谎,她不想让归尘知道她是因为那个还没完成的木雕而心乱如麻,那样也太丢人了。 “好,我带你去看。”归尘无奈地笑道,顺手又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走了片刻,在蓝楹林里出现了另一个木屋,只是比起他住的要更加简单,木屋边上还垒着一摞木柴。 恍然间,墨故柒感觉自己像走到了凡间哪个隐世居住的猎人家里,这生活气息实在是太浓了。 归尘将她放下来,随便在木柴堆里拿了几根,便推门进去。 木屋里只有一个灶台,还有一些装着调味料的瓶瓶罐罐,一个大锅,一个煮饭的釜,再旁边,就是一个篓子,放着整齐的碗筷,上面盖着一块布,防灰尘的。 只是那块布一看就感觉价值不菲,阳光落在上面,还有流光闪耀,如今却只是被他拿来当防尘布用。 归尘将手里的木柴扔进灶膛里,也不见他做什么,火焰立时窜了起来,食材都是储存在契阔里,不过他先取出一些灵米,淘洗后放进了釜中。 又将油倒入锅里之后,他便将食材拿出来处理。 担任工具职责的是白练,它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人时不时把它化形成各类工具使用了,放在其他人那,大概会恨不得把它供起来,但是对于归尘来说,不趁手的话不要也罢。 要不是龙苍不能轻易出鞘,兴许当初杨格生把白练给他的时候他也不会要。 自己认的主人,含泪也得忍着。 墨故柒跳到灶台上,在客栈后厨洗碗的时候,她也看到过厨师炒菜,处理食材的刀工很熟练,也只能称得上熟练,而归尘则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 那一块剔透的,不知道是什么灵兽的肉,很快便被他切成了大小厚薄一致的肉片,甚至能够透过肉片模糊地看到后面的东西。 油热,归尘随手放了一些调味料进去,被油一炸,香味立刻就出来了,而这个时候,灶膛里的火焰小了下去,将油温精准地维持在一个温度上。 归尘又切了一些带着灵气的新鲜菜,直接扔进了锅里,当菜被炸软之后,就捞出来放进盘子里,整整齐齐地铺在盘底。 墨故柒歪了歪头,还在想这样就是一道菜了吗?便看见归尘将切好的肉片也放进了盘子里,摆放成花的形状,捞出油里调味料的残渣,火势立刻又大了起来。 他没管锅里,处理下一道食材,等到墨故柒站在锅边都能感受到油的些许温度的时候,他单手将锅抬起,油如同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一样,均匀地流下。落在肉片上的时候,发出“滋啦”的响声,薄如蝉翼的肉片被烫得翻卷,肉香也飘了出来。 油不是很多,但每一片肉都能够被烫熟,而且能够看到油在一点点消失,不知道是被铺盘底的菜吸收了,还是被肉片吸收了。 那香味直往墨故柒鼻子里钻,让她嘴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泌唾液,刚出锅的菜肴,这个时候吃一定是最香的。 归尘屈指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烫,凉会儿再吃。” 墨故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对着那盘菜伸出了爪子,只能悻悻收回爪子。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归尘的进度,烧油,下食材,下调味料翻炒,一整套下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很快,归尘便又炒好了三四个菜。 墨故柒低头看向灶膛,这怎么还带自动控火的呢?还是说归尘偷偷用灵力了?她没感受到灵力波动啊。 “我养了一只火精灵,没事的时候它就睡在里面,需要的时候就出来干活。”归尘一边炒菜一边说,又笑着道,“燚燚,出来打个招呼。” 一团火苗从灶膛内探出头来,转了个面,露出两个杏仁儿一样的金色眼睛,它有些胆怯,但还是开口向墨故柒问好:“你、你好,我叫燚燚。” 属性精灵,这可是比仙药还要稀有的生灵,稀有到几乎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一般也是被归为山精鬼魅一类里去。不过作为属性的宠儿,精灵对属性的感知和操控是无人能及的,而同样的,知道它们存在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得到,不论是卖还是奴役,亦或者是当做材料炼丹锻造,都是极好的。 一般的情况归尘也用不上它,就是让它在栖闲庭里随便哪里待着,只要不把树或者屋子点着就行。不过燚燚天性胆小,别说厨房,灶膛它都几乎没出来过。 昨天回来以后,做饭之前归尘也同它说了自己的情况,不能使用灵力,这段时间的火候就需要它来控制了。 燚燚也是一口答应,毕竟在归尘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久,难得需要用到它,自然是想把事情做到最好。 “你好,我叫墨故柒。”墨故柒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它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除了那金色的眼睛和嘴巴以外,和普通的火焰没有什么区别。 燚燚打完招呼又缩了回去,十分怕生,她也没有强迫它和自己聊天的意思,转头又看向了锅。 归尘动作很快,最后就只剩下一道汤,需要炖煮一会儿,考虑到一会儿狼云苍便要过来,他找不到人的话也不知会跑到哪里去,便先将已经做好的饭菜端起来。 白练轻车熟路地化作宽剑的模样,归尘把饭菜放在上面,自己端着两盘菜,往木屋的方向走。 墨故柒从灶台上跳下来跟在他脚边,之前一直被他抱在怀里,对他的身高没有一个概念,现在再看,发现他真的像个小巨人一样。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现在她原形太矮小的缘故。反正她现在要很努力的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从厨房到木屋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他们过去的时候狼云苍已经站在两个椅子面前沉思了。 闻到饭菜的香味,狼云苍转过头来,眼睛一亮:“我还说你们去哪了呢,快快快,我都饿死了。” 他跑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归尘手中的菜,恨不得立刻炫进嘴里,不过他知道,要是敢这么做,必定会被胖揍一顿不说,以后都不能来蹭饭了。 被揍是小事,现在归尘不能用灵力揍起来应该不疼,但是不能让他来蹭饭这可就是大事了啊! 将饭菜都放在桌子上以后,归尘替墨故柒盛好饭,又布了菜,便说道:“还有个汤,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端过来,你们先吃。” 狼云苍不和他客气,自己盛了满满一碗,一边吃一边问墨故柒:“你们一早上都干了啥?你看了话本,归尘就做那个木雕?他那个木雕是做了干嘛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墨故柒又想起当时归尘说的话,心跳又快了几分,有些羞恼道:“你不如去问他本人,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咳咳,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狼云苍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就是想知道她和归尘的日常嘛,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觉得归尘能把持得住。万一他们重新擦出爱的火花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嘿嘿,想想就觉得很兴奋。 墨故柒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有些……猥琐了起来。 算了,不重要,先吃饭。 不多时,归尘便端着一大碗香飘四溢的汤走进来,这个时候桌上大部分的饭菜都已经进了一狐一妖的肚子。 这要归功于狼云苍在抢食的时候还不忘给墨故柒也夹一点,兴许归尘回来看在他表现良好的份儿上还能给他一点奖励。 想到归尘酿的酒,狼云苍咂咂嘴,一会儿要不要再提一嘴? 归尘看了一眼基本上是将想法写在脸上狼云苍,又看了看毫无察觉的墨故柒,叹了口气,从契阔里拿出一个小酒瓶放在他身边,立刻收获了“你真是个大好人”的激动的目光。 看墨故柒碗里的菜吃的差不多,归尘先给她又添上一些,才给自己盛饭。 有酒以后,狼云苍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美滋滋地喝一口酒,眯着眼睛回味,直到嘴里酒的醇香下去,才吃一口饭。 饭桌上没人说话,氛围却很好,有一种莫名的温馨,而且每顿都没有剩饭。 还是狼云苍去洗碗,归尘把墨故柒又抱到门口的椅子上,吃饱喝足,还有舒服的软垫,墨故柒一点儿也不想动。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过过这么舒适安逸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不怀好意,会不会有人想要伤害她,会不会饿肚子,明天要在哪里过夜…… 她眯起眼睛,发出幼兽一般的哼哼,又很快被回过神来的她给堵在喉咙里。抬头看了一眼归尘,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面具下的桃花眼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 她立刻将自己的脸埋进爪子里,因此也错过了归尘眼中闪过的猩红。 第130章 他的承诺 识海之中,困住心魔的牢笼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心魔不管荆棘刺破手掌的疼痛,握住了那一丝缝隙,殷红的血顺着荆棘滑落,有一种别样的妖冶。 “占有她,将她锁在你身边,哪里也去不了。你还想要再重蹈覆辙吗?允诺的婚宴没有举办,如今你只能看她身边围着其他人,连正大光明和她说句话都做不到。”心魔蛊惑的声音占据了整个识海。 他动摇的时候,心魔的力量会格外强大,甚至于能够挣脱他设下的牢笼。 “这也是你的想法不是吗?想想,她现在可不一定喜欢你,就算有前世的记忆做引,也不能保证她会和前世一样选择你,想象一下,她和别人执手相看,举案齐眉,你能忍受吗?”心魔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识海都在微微颤动,牢笼上的裂痕也在快速增加,好似下一秒就要破碎。 但下一刻,识海的颤动平息,牢笼上的裂痕快速修复,也是在这时,心魔松开了手,除了沾上殷红血液的荆棘,完全看不出来刚刚的异动。 “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她不开心。若她真选择了其他人,那我也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不是吗?有一条永绝后患的路一直都放在那里。”归尘在识海当中回答,而现实当中,他拿起了那个木雕,又继续雕刻起来。 狼云苍很快就回来了:“对了,我还有事要和你说,林辉那边雷惊雨已经在盯了,消息我也锁住了,还有名单上的人也全部有人盯梢。” “这样就行了,公孙承殷那边说,赤炼已经有些着急,大概率会在近期有所动作,你再排一下邪修,只要拿到了证据就可以开始布局。”归尘说道,头也没抬,专心地雕刻着手中的木料。 “好,那我先走了。”狼云苍应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庭院里又安静下来。 墨故柒偷偷看他,发现归尘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松了口气,又继续拿着话本看。 大概是吃饱喝足以后饭饱神虚,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干,不多时墨故柒便有些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看上去可爱极了。 归尘拿着手里的木料对比一下,似乎雕她的睡颜更好一些,便临时改变了下刀的位置。 牧老来的时候,归尘手里的小狐狸已经基本成形,而在他旁边,团成一小团的小狐狸窝在软垫上睡得香甜。 看见牧老,归尘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别吵醒了她。 牧老了然地点头,便没有落地,直接飞过去的,看到他手里的木雕,忍不住笑着传音:你是要送给她当定情信物吗? 归尘笑了笑,摇摇头:不,我不舍得,我想要给自己留下来。 牧老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一时有些怔神,他果真如此珍视她,连一个她原形的木雕都不舍得送人。 随即又想到,墨故柒终究是要被送回来的,在她修炼到金丹之前,归尘都不能和上面撕破脸,也就说明,他们要一直如此互相牵挂又刻意保持距离地过很久。 对于归尘来说,这一定是非常煎熬的一件事,他此时的选择就无可厚非了。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归尘的话:不过如果她想要的话,我也会给她的。我总是看不得她期待的模样,只要她开口,我就想,那就都给她好了。 归尘传音的时候,目光温柔的落在墨故柒身上,这让牧老难免有些感慨,明明如此出众,感情却如此干净,若是天下都是这样的好男人,哪有那么多的惨剧发生。 牧老:好了,我先给你治疗,就在这,不用进去了。 归尘点头,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木雕,灵力在体内游走的时候,他勉强克制住了身体本能的排斥,而心魔在此时又跳了起来。 “木雕这样的东西也能做她的替代品吗?正主就在身边,你却还要眼巴巴地做个寄托相思的东西,不无聊吗?你大可以要了她,让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你。” “你明明有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机会,要是不行的话,换我来好了。” 归尘没有理会心魔,只是默默将牢笼又加固了一些,这样心魔的声音会小很多。 “真是胆小啊……如果……我有机会的话,一定不会就这么浪费掉……” “不,就算有朝一日她就站在你身边,甚至于,她将你认成我,你也不会下手的。”这一句归尘倒是做出了回应,“你和我一样,不舍得她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嘁……”心魔不屑地嗤笑一声,但没有再说话。 而这一切,牧老并不知道,她只是治疗归尘的身体,并不包含查探识海,甚至于说,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在治疗他的中途,墨故柒睡醒了,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懒腰,才看见正在给归尘治疗的牧老,吓了一跳。 归尘此时闭着眼,牧老朝她笑了笑,传音道:醒了?再睡一会儿也行的,归尘的治疗还有一会儿。 墨故柒摇摇头:已经睡够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他的情况怎么样? 牧老:比之前好一些,照这个速度,三个月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保证一点儿暗疾都没有。 墨故柒点头表示知道了,看向一边放着的雕了一半的木雕,现在可以看出来是她睡着的样子,不过还有不少细节需要修饰,边角也要再处理一下。 在他眼里,自己这么可爱吗?墨故柒在脑海中想到这个词,在这之前她没想过这个词还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把注意力都放在话本上,这样就能暂时将他之前说的话给忘记掉。 一个时辰之后,治疗结束,归尘睁眼就看到墨故柒翻过一页话本,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好像在想什么令人费解的事情。 “怎么了?是这话本不好看吗?”归尘凑过来,看了看摊开的那一页,上面说的是男女主因为一件事的分歧而分道扬镳,他回忆了一下,似乎也是说救世之类的。 “明明两个人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只是方法和过程不一样,为什么不能互相说开,然后互相帮助和扶持达到两人共同的愿景呢?”墨故柒伸出爪子指着话本上的一行字说道,“你看,男主想的是一个都不放弃,但女主想要牺牲一部分保全大部分,说到底都是为了保护世人,如果他们互相帮忙的话,兴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归尘摸了摸下巴思索,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我有另外一种看法,他们其实都想要对方活着,又想要保护世人,但时间却不允许他们做更多的准备,才会有这样的分歧。如果他们当中的某一位愿意牺牲自己的话,是能够轻易地实现目标的。” 牧老不由得看向了归尘,他当时作为魂仇,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对于他自己来说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墨故柒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但是两个相爱的人想要彼此活着不是一个正常的欲求吗?毕竟换位思考,她一定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死去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蓦然泛起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将她的心脏鲜血淋漓地撕开,让她呼吸都不由得一停。 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她似乎……真的见到过,眼睁睁的看着他…… 一只温暖的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归尘温润好听的声音将她从这锥心的疼痛中解救出来:“接着往下看,这本书的结局并不坏。” 那剧痛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状,看上去就像是愣了片刻,或许剧痛持续的时间再长一些,她就会控制不住痉挛,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抬头看向归尘,说道:“我不喜欢这样没有意义的分歧,我觉得他们既然心悦彼此,那不论有什么困难都要一起度过,就算无法完成他们的目标,至少在生命的最后还有彼此陪伴。如果其中一个牺牲了,留下的那个人就太痛苦了。” 这些话她没有怎么思考就说了出来,仿佛在某一刻她就想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没有机会,而那个人也没法听到她的话。 归尘愣住了,她好像在说话本里的故事,又仿佛在控诉着什么,他垂眸轻笑一声:“你说得对,至少他们最后还有彼此。” 但真的相爱,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原本能够活下来的爱人与自己一起奔赴已经能够看到结局的终点呢?至少活下来的那个人,还有机会开启新的生活,时间会将伤疤治愈,或者,会有人去治愈这道伤痕。 前世他已经活过了相当悠久的岁月,久到就算是他,对一开始诞生的记忆都已经记不清了,而她,严格来说,在变故发生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 她原本还有更加精彩的人生去探索,可以去看更加壮美的风景,遇见更多的人,这一切都被魔胎给毁了,或者他也有份,如果不和自己扯上关系的话,她如今应该还好好的生活在冥界。 “如果我遇到了对方不和我商量一意孤行的情况,我一定会非常生气。”墨故柒看他的样子,总感觉他没有放在心上,不由得又加重语气道,“而且我还会想办法把他弄回来,质问他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归尘失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生气的。” 牧老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墨故柒都这么说了,归尘再怎么样也会注意一些。 “好了,话本一会儿再讨论,我可是要开始治疗了。丫头,放轻松。”牧老出言打破了他们中间有些古怪的氛围,笑着道。 “等治疗结束也差不多吃晚饭了,牧老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就当是治疗的费用了。”归尘笑着说,“狼云苍也会来蹭饭,大家一起吃会热闹一些。”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牧老说罢,便着手给墨故柒治疗起来。 治疗快要结束的时候,归尘便先一步离开做饭去了,墨故柒看他走远,忽然问牧老:“你也在他的计划当中吗?” “……大概,他其实并不会将计划告诉我,或许他不会将计划全部告诉哪个人,他所做的就是告诉我们要做一件什么事,我们只要完成就好,也不知道所做的事情在他的计划当中属于哪一部分。”牧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她。 “所以,他手里有哪些可用的人,你们互相也不知道。”墨故柒下了定论,长长吐出一口气,“真是滴水不漏啊,也是真没把自己当人看,这个家伙……” 牧老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在心中悄声道:所以你一定要救他,除了你,世上大概没有让他牵挂的人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把话说出来,栖闲庭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耳目,她很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不过是和他有几分故交,远没有重要到触碰他底线还能安然无恙。 他原本就想将她从这场复仇当中摘出来,对于这种会影响墨故柒自己的判断,将她强行拉到事件中的话语,他是不能容忍的。 狼云苍过来的时候,治疗刚刚结束,他拿起归尘雕出雏形的木雕仔细看,又对比了一下墨故柒如今的样子,对归尘的手艺表示了赞叹。 “对了,你的浮峰已经移到选定的位置了,原本因为你失踪上面说要先放回浮峰之海,被我拦下来了。你现在可以先给浮峰起个名字,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在秘境里告诉我的。然后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我先给你弄上,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入住。”狼云苍说着,拿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准备直接给她写清单了。 墨故柒想了想,说道:“简单一点就行,一个小院子,一些基础的家具,椅子多一点,到时候青杏芸他们可能会经常来串门。其他的也没什么需求。” 狼云苍认真记下,而后说道:“你没别的要求的话,其他的我来负责,就当是对你的一点点补偿。” “补偿?为什么要给我补偿?”墨故柒疑惑地问道。 “原本说好进去我保护你的嘛,没想到最后还让你拼着重伤的代价救我,我可是欠你一条命呢。”狼云苍叹了口气,觉得有点丢人,身为师兄,居然还要师妹来救。 “你在秘境里已经尽你所能了,有超出你能力范围的敌人也不是你的错。之前你也帮了我许多,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墨故柒认真地说,“你一点儿也不欠我的,知道吗?” “唉,之前的帮助哪能和救命之恩相提并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的,这恩情我记着的。”狼云苍摇摇头,示意墨故柒不用再多说,她见劝不动,便只能由他去了。 聊了一会儿,归尘便和白练一起端着饭菜过来了,笑着说:“云苍,把屋里的桌子搬出来,我们在院里吃。” “好嘞!”听到要开饭,狼云苍将纸笔都收起来,兴高采烈地去搬桌子了。 在外面的狼云苍确实能够独当一面,配上他那张清冷的俊颜着实能唬到不少人,但在归尘身边,他不像狼,反而像一条欢脱的大狗。 这种有些矛盾的反差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让墨故柒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第130章 他的承诺 识海之中,困住心魔的牢笼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心魔不管荆棘刺破手掌的疼痛,握住了那一丝缝隙,殷红的血顺着荆棘滑落,有一种别样的妖冶。 “占有她,将她锁在你身边,哪里也去不了。你还想要再重蹈覆辙吗?允诺的婚宴没有举办,如今你只能看她身边围着其他人,连正大光明和她说句话都做不到。”心魔蛊惑的声音占据了整个识海。 他动摇的时候,心魔的力量会格外强大,甚至于能够挣脱他设下的牢笼。 “这也是你的想法不是吗?想想,她现在可不一定喜欢你,就算有前世的记忆做引,也不能保证她会和前世一样选择你,想象一下,她和别人执手相看,举案齐眉,你能忍受吗?”心魔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识海都在微微颤动,牢笼上的裂痕也在快速增加,好似下一秒就要破碎。 但下一刻,识海的颤动平息,牢笼上的裂痕快速修复,也是在这时,心魔松开了手,除了沾上殷红血液的荆棘,完全看不出来刚刚的异动。 “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她不开心。若她真选择了其他人,那我也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不是吗?有一条永绝后患的路一直都放在那里。”归尘在识海当中回答,而现实当中,他拿起了那个木雕,又继续雕刻起来。 狼云苍很快就回来了:“对了,我还有事要和你说,林辉那边雷惊雨已经在盯了,消息我也锁住了,还有名单上的人也全部有人盯梢。” “这样就行了,公孙承殷那边说,赤炼已经有些着急,大概率会在近期有所动作,你再排一下邪修,只要拿到了证据就可以开始布局。”归尘说道,头也没抬,专心地雕刻着手中的木料。 “好,那我先走了。”狼云苍应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庭院里又安静下来。 墨故柒偷偷看他,发现归尘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松了口气,又继续拿着话本看。 大概是吃饱喝足以后饭饱神虚,又没有其他的事情干,不多时墨故柒便有些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看上去可爱极了。 归尘拿着手里的木料对比一下,似乎雕她的睡颜更好一些,便临时改变了下刀的位置。 牧老来的时候,归尘手里的小狐狸已经基本成形,而在他旁边,团成一小团的小狐狸窝在软垫上睡得香甜。 看见牧老,归尘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别吵醒了她。 牧老了然地点头,便没有落地,直接飞过去的,看到他手里的木雕,忍不住笑着传音:你是要送给她当定情信物吗? 归尘笑了笑,摇摇头:不,我不舍得,我想要给自己留下来。 牧老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一时有些怔神,他果真如此珍视她,连一个她原形的木雕都不舍得送人。 随即又想到,墨故柒终究是要被送回来的,在她修炼到金丹之前,归尘都不能和上面撕破脸,也就说明,他们要一直如此互相牵挂又刻意保持距离地过很久。 对于归尘来说,这一定是非常煎熬的一件事,他此时的选择就无可厚非了。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归尘的话:不过如果她想要的话,我也会给她的。我总是看不得她期待的模样,只要她开口,我就想,那就都给她好了。 归尘传音的时候,目光温柔的落在墨故柒身上,这让牧老难免有些感慨,明明如此出众,感情却如此干净,若是天下都是这样的好男人,哪有那么多的惨剧发生。 牧老:好了,我先给你治疗,就在这,不用进去了。 归尘点头,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木雕,灵力在体内游走的时候,他勉强克制住了身体本能的排斥,而心魔在此时又跳了起来。 “木雕这样的东西也能做她的替代品吗?正主就在身边,你却还要眼巴巴地做个寄托相思的东西,不无聊吗?你大可以要了她,让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你。” “你明明有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机会,要是不行的话,换我来好了。” 归尘没有理会心魔,只是默默将牢笼又加固了一些,这样心魔的声音会小很多。 “真是胆小啊……如果……我有机会的话,一定不会就这么浪费掉……” “不,就算有朝一日她就站在你身边,甚至于,她将你认成我,你也不会下手的。”这一句归尘倒是做出了回应,“你和我一样,不舍得她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嘁……”心魔不屑地嗤笑一声,但没有再说话。 而这一切,牧老并不知道,她只是治疗归尘的身体,并不包含查探识海,甚至于说,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在治疗他的中途,墨故柒睡醒了,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懒腰,才看见正在给归尘治疗的牧老,吓了一跳。 归尘此时闭着眼,牧老朝她笑了笑,传音道:醒了?再睡一会儿也行的,归尘的治疗还有一会儿。 墨故柒摇摇头:已经睡够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他的情况怎么样? 牧老:比之前好一些,照这个速度,三个月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保证一点儿暗疾都没有。 墨故柒点头表示知道了,看向一边放着的雕了一半的木雕,现在可以看出来是她睡着的样子,不过还有不少细节需要修饰,边角也要再处理一下。 在他眼里,自己这么可爱吗?墨故柒在脑海中想到这个词,在这之前她没想过这个词还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把注意力都放在话本上,这样就能暂时将他之前说的话给忘记掉。 一个时辰之后,治疗结束,归尘睁眼就看到墨故柒翻过一页话本,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好像在想什么令人费解的事情。 “怎么了?是这话本不好看吗?”归尘凑过来,看了看摊开的那一页,上面说的是男女主因为一件事的分歧而分道扬镳,他回忆了一下,似乎也是说救世之类的。 “明明两个人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只是方法和过程不一样,为什么不能互相说开,然后互相帮助和扶持达到两人共同的愿景呢?”墨故柒伸出爪子指着话本上的一行字说道,“你看,男主想的是一个都不放弃,但女主想要牺牲一部分保全大部分,说到底都是为了保护世人,如果他们互相帮忙的话,兴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归尘摸了摸下巴思索,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我有另外一种看法,他们其实都想要对方活着,又想要保护世人,但时间却不允许他们做更多的准备,才会有这样的分歧。如果他们当中的某一位愿意牺牲自己的话,是能够轻易地实现目标的。” 牧老不由得看向了归尘,他当时作为魂仇,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对于他自己来说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墨故柒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但是两个相爱的人想要彼此活着不是一个正常的欲求吗?毕竟换位思考,她一定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死去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蓦然泛起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将她的心脏鲜血淋漓地撕开,让她呼吸都不由得一停。 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她似乎……真的见到过,眼睁睁的看着他…… 一只温暖的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归尘温润好听的声音将她从这锥心的疼痛中解救出来:“接着往下看,这本书的结局并不坏。” 那剧痛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状,看上去就像是愣了片刻,或许剧痛持续的时间再长一些,她就会控制不住痉挛,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抬头看向归尘,说道:“我不喜欢这样没有意义的分歧,我觉得他们既然心悦彼此,那不论有什么困难都要一起度过,就算无法完成他们的目标,至少在生命的最后还有彼此陪伴。如果其中一个牺牲了,留下的那个人就太痛苦了。” 这些话她没有怎么思考就说了出来,仿佛在某一刻她就想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没有机会,而那个人也没法听到她的话。 归尘愣住了,她好像在说话本里的故事,又仿佛在控诉着什么,他垂眸轻笑一声:“你说得对,至少他们最后还有彼此。” 但真的相爱,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原本能够活下来的爱人与自己一起奔赴已经能够看到结局的终点呢?至少活下来的那个人,还有机会开启新的生活,时间会将伤疤治愈,或者,会有人去治愈这道伤痕。 前世他已经活过了相当悠久的岁月,久到就算是他,对一开始诞生的记忆都已经记不清了,而她,严格来说,在变故发生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 她原本还有更加精彩的人生去探索,可以去看更加壮美的风景,遇见更多的人,这一切都被魔胎给毁了,或者他也有份,如果不和自己扯上关系的话,她如今应该还好好的生活在冥界。 “如果我遇到了对方不和我商量一意孤行的情况,我一定会非常生气。”墨故柒看他的样子,总感觉他没有放在心上,不由得又加重语气道,“而且我还会想办法把他弄回来,质问他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归尘失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生气的。” 牧老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墨故柒都这么说了,归尘再怎么样也会注意一些。 “好了,话本一会儿再讨论,我可是要开始治疗了。丫头,放轻松。”牧老出言打破了他们中间有些古怪的氛围,笑着道。 “等治疗结束也差不多吃晚饭了,牧老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就当是治疗的费用了。”归尘笑着说,“狼云苍也会来蹭饭,大家一起吃会热闹一些。”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牧老说罢,便着手给墨故柒治疗起来。 治疗快要结束的时候,归尘便先一步离开做饭去了,墨故柒看他走远,忽然问牧老:“你也在他的计划当中吗?” “……大概,他其实并不会将计划告诉我,或许他不会将计划全部告诉哪个人,他所做的就是告诉我们要做一件什么事,我们只要完成就好,也不知道所做的事情在他的计划当中属于哪一部分。”牧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她。 “所以,他手里有哪些可用的人,你们互相也不知道。”墨故柒下了定论,长长吐出一口气,“真是滴水不漏啊,也是真没把自己当人看,这个家伙……” 牧老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在心中悄声道:所以你一定要救他,除了你,世上大概没有让他牵挂的人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把话说出来,栖闲庭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耳目,她很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不过是和他有几分故交,远没有重要到触碰他底线还能安然无恙。 他原本就想将她从这场复仇当中摘出来,对于这种会影响墨故柒自己的判断,将她强行拉到事件中的话语,他是不能容忍的。 狼云苍过来的时候,治疗刚刚结束,他拿起归尘雕出雏形的木雕仔细看,又对比了一下墨故柒如今的样子,对归尘的手艺表示了赞叹。 “对了,你的浮峰已经移到选定的位置了,原本因为你失踪上面说要先放回浮峰之海,被我拦下来了。你现在可以先给浮峰起个名字,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在秘境里告诉我的。然后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我先给你弄上,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入住。”狼云苍说着,拿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准备直接给她写清单了。 墨故柒想了想,说道:“简单一点就行,一个小院子,一些基础的家具,椅子多一点,到时候青杏芸他们可能会经常来串门。其他的也没什么需求。” 狼云苍认真记下,而后说道:“你没别的要求的话,其他的我来负责,就当是对你的一点点补偿。” “补偿?为什么要给我补偿?”墨故柒疑惑地问道。 “原本说好进去我保护你的嘛,没想到最后还让你拼着重伤的代价救我,我可是欠你一条命呢。”狼云苍叹了口气,觉得有点丢人,身为师兄,居然还要师妹来救。 “你在秘境里已经尽你所能了,有超出你能力范围的敌人也不是你的错。之前你也帮了我许多,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墨故柒认真地说,“你一点儿也不欠我的,知道吗?” “唉,之前的帮助哪能和救命之恩相提并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的,这恩情我记着的。”狼云苍摇摇头,示意墨故柒不用再多说,她见劝不动,便只能由他去了。 聊了一会儿,归尘便和白练一起端着饭菜过来了,笑着说:“云苍,把屋里的桌子搬出来,我们在院里吃。” “好嘞!”听到要开饭,狼云苍将纸笔都收起来,兴高采烈地去搬桌子了。 在外面的狼云苍确实能够独当一面,配上他那张清冷的俊颜着实能唬到不少人,但在归尘身边,他不像狼,反而像一条欢脱的大狗。 这种有些矛盾的反差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让墨故柒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第131章 如果你不行,就让我来 妖修力气很大,狼云苍灵力都不用,抱着桌子健步如飞,归尘屋子里仅有的两把椅子已经在院子里了,所以他放好桌子之后,便从空间戒指里又拿出了两把椅子。 蹭饭要有蹭饭的觉悟,当然是自备桌椅板凳了,碗筷归尘会提供的。 墨故柒跳到软垫上,忍不住流连了一下这极致柔软的触感,才重新跳上桌子。 放下饭菜,归尘照例还是先给墨故柒盛饭布菜,其他人自便,这明晃晃的偏爱让狼云苍忍不住咂舌。 有他这个活宝在,饭吃的还算热闹,笑声在栖闲庭里回荡,墨故柒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而在食斋,青杏芸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显得安静许多,就算是有过开导,此时的情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走出去的。 蜀粒没有来,这件事大概也刺激到了她,回来以后便一直待在茂无水的长青菀里,没有出门,估计是在努力修炼。 “你们的剑招学的怎么样了?”气氛太过沉闷,白文羽只能主动开口问道,找一点话题,总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师父教我的几个剑招我现在还没学会,我先把之前故柒给我选的剑招融通了。”青杏芸先回答,说到墨故柒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师父有教新的,不过我现在还没学会,比起藏书阁的剑招要难一点,师父教的是他比较拿手的招数。”姬天朔说道,“你呢?” “我学了一招新的,师父让我先自己钻研一下这个剑招能怎么用,等我对新的剑招有了自己的体悟再教下一招。”白文羽回答道。 三人每人都在走不同的道路,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是最适合他们的。 “这样,我们每学会三个剑招就找个时间互相比试一下,再给彼此一些意见,怎么样?”姬天朔提议道,三个剑招,时间跨度不会太大,也不会太短,彼此也不算战力飞涨,是最适合他们相互磨炼切磋的时间。 青杏芸和白文羽都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他们每天都要来食斋吃饭,交流切磋时间也很方便。 不过因为墨故柒出事,他们从约定的三餐变成了现在的一天一餐,节省下来的时间不是练剑就是修炼。 他们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无能为力了,只是维持结界便受伤昏迷,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山洞之中,那个平时话很少,十分沉稳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不过归尘那么笃定,墨故柒吉人天相,应当是没事的。 将饭菜吃完,三人便各自回了浮峰,有各自师兄师姐的帮衬,他们的浮峰很早便被收拾出来了,现在他们都各自住在浮峰之中,每日各自的师父会在固定的时间过来教导。 而蜀粒,她如今也没有了收拾庭院的心思,那条储物项链里有许多修炼的资源,还有辟谷丹,能保证她就算不去吃饭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回来之后她便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实在累得不行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她也会回想当时的许多情景,而她最在意的,是李宇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或许是因为被茂无水收为了徒弟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因此让他起了疑心,又或者从一开始她的死活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他连一句含糊的提醒都没有给她。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李宇一定参与其中了,毕竟之前他对墨故柒的恶意那么大,要说秘境当中墨故柒回不来这件事谁最高兴,那李宇绝对算其中一个。 有时候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执着于墨故柒,明明她只是帮自己说过几句话,在一些小事上帮过自己,这些小恩小惠并不值得自己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如此牵肠挂肚,甚至于强迫自己没日没夜的修炼。 她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值得吗?她没有答案,但是闭上眼睛的时候,想到那双平静的眼睛,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又觉得,如果连她这样一视同仁的人都死了,那这个世间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生灵从诞生开始,就被分了三六九等,可爱的动物永远比丑陋的动物受欢迎,不管这个可爱的表皮之下是多么丑恶的灵魂。 同样的,在大部分的事情上,长得好看的人永远要比长得丑陋的人可信,甚至于只要一句“我看你长得就不像个好人”就能轻而易举的给一个人定罪。 同样都是偷吃粮食的老鼠,竹鼠因为那可爱的表皮,永远也走不到老鼠这样喊打喊杀的地步,有闲心的富贵人家甚至还能买几只当宠物养,比大部分人都要过得好。 墨故柒,是唯一一个只看能力,不在意她出身的人,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即使走得很近也没有嫌恶的神色,会认真回复她的话,认可她默默做出的努力。 青杏芸他们也很好,但总是下意识地躲避和保持距离,也能够看出来他们其实也没有完全接受她的身份,只是因为墨故柒认可她的出色,说服自己去接纳她罢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很清楚,青杏芸他们能够接纳她的,但或许,能够平等地看待她和其他人的,只有墨故柒一个。 蜀粒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便开门走出去。 只有修为还不行,她必须找到茂无水,让他教自己剑招,只有学习更多的剑招,她才能一步步变得更强。 今天找不到,那就明天找,总有一天茂无水要回来的。 蜀粒走遍了府邸上上下下,最后在那个茂无水说不能接近的小院门口看到了醉成一滩烂泥的他。 他的手边还有个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呼噜声震天响。 “师父……师父!”深刻在血脉之中的,对于天敌的恐惧让她吞了口唾沫,试探地叫了一声,茂无水并没有反应。 她提高了音量,茂无水只是翻了个身,一点清醒的意向都没有。 蜀粒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零散的一些传言,茂无水之前的弟子在凡间出了事,他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回来以后便是这一副颓废的样子,和她如今的境遇有些许相似,但她是督促自己变得更强,而茂无水选择了消沉。 她无端觉得有些生气,不论真相如何,他想的应该是让自己变强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不是像一条死鱼一样得过且过,这样永远也没法报仇。 愤怒给予了她勇气,蜀粒抄起旁边的酒坛重重摔在地上:“够了!醒醒!”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醒了茂无水,飞溅的碎瓷片甚至划伤了蜀粒的手,殷红的血浸湿皮毛,然后一滴滴砸落在地上。 茂无水从一开始的茫然当中回过神来,阴鸷地看向蜀粒,阳府境高阶的威压一下子朝她压过去:“你,找死吗?” 蜀粒一下子便被压得跪倒在地,可心中却越发愤怒,他对于杀害自己前弟子的家伙束手无策,所以现在才拿她发泄吗?如果只是这么欺软怕硬的家伙,她真的要怀疑选他当师父的正确性。 她努力抬起头怒瞪他,大声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笑吗?就算是杀害你弟子的家伙很强,你打不过,那你更要努力变强,而不是这样一直消沉,这样你永远也报不了仇!你如果不行,那就把你会的东西都交给我,等我变强之后再帮你讨回公道!如果你连复仇的心思都没有了,就当我没有认过你这个师父!就算是重新成为普通弟子,也比在你这个窝囊废身边消磨时间要好!” “我不管你的仇敌是谁,我明确告诉你,我的仇家是整个魔族!别告诉我这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蜀粒连眼睛都蓄了泪,但她努力不让泪水掉出来,她站不起来,却倔强地抬头怒视,以此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如此僵持半晌,茂无水缓缓收起了威压,蜀粒这才得以大口喘息,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汗水将她的皮毛都打湿,结成一摞一摞的。 “小老鼠,胆子却是不小。”茂无水笑了一声,蜀粒抬头看到了他杂乱头发之下,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光芒。 那一刻,他仿佛不是邋遢又颓废的酒鬼,而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绝世天骄。 “想跟我学,可以,不过你要做好被活活累死的心理准备,如果连这些都撑不下来,那还是尽早放弃你那可笑的复仇。”茂无水盯着她,很快,杂乱的头发重新盖住了他的眼睛,那骇人的威压便又减弱了不少。 他抬脚离开,没有半分醉意,只留下了一句话:“享受你最后一个清闲的夜晚。” 蜀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觉得,或许所有人都误解了他,所有的颓废只是为了藏起锋芒与獠牙,等待着将敌人撕碎的那一天。 墨故柒给她推荐的,怎么会是一事无成的废人呢?蜀粒打起精神来,既然茂无水说了之后的训练会非常苦,那她就更要做好准备,一定不能让他看扁了。 送走狼云苍和牧老之后栖闲庭又安静下来,天边只残留着一抹赤红的霞光,很快也要沉入地平线之下,现在就休息的话还有些太早了。 桌子狼云苍走之前搬回房间了,以是归尘和墨故柒就在院里坐着,一颗夜明珠放在他们中间,而且足够亮,能够让他们一人一狐都将手里的东西看个清楚。 墨故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样安逸的环境,她只需要一点点困倦,就会被迅速拉入睡梦里。 归尘放下了手里的木雕,静静看了她片刻,轻轻将她连着软垫一起抱了起来,动作很小心,直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盖上被子,她都没有醒来。 归尘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时候,长长吐出一口气,摸了摸面具,竟是在刹那变成夜色一般的墨色,他的眼睛完全被猩红所占据。 识海里,囚犯的身份对调,归尘出现在了那荆棘的牢笼之中,心魔站在外面,有些意外:“你就不怕我出来把你的布置都毁了吗?” 归尘在牢笼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来,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掐着一朵血红色的花,语调十分的漫不经心:“你要是真的干了这么愚蠢的事情,就不是我了。” “或许我只是单纯的想给你找不痛快呢?”心魔笑起来,凑近了去看牢笼里的归尘,想要从他脸上知道些什么,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随你,你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归尘垂眸看着手里的血红花朵,白皙修长的手指和艳丽的花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心魔都利用,你可真是个黑心的家伙。”心魔冷笑一声,退远了些,“算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过你现在这具破烂的身体,啧啧,用坏了我可不管。” “若是坏了,柒半年后回不到宗门,可就是你的锅了。”归尘掀了掀眼皮,手渐渐用力,手中娇艳的花朵中竟然流出血来,一滴滴落在了荆棘之上,带着令人迷醉的妖冶。 心魔闷哼一声,嘴角却扯出一个兴奋的弧度:“可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就算怪也只会怪你啊,唔,好像不帮你更合算一些。” “哦?那你并不想要占据另一个身体,以一个活生生的人去见她的机会了?”归尘轻笑一声,松开了紧攥着花朵的手,而心魔嘴角的弧度也飞快地消隐下去。 “啧,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心魔厌恶地看了归尘一眼,消失在了识海中,后者却是愉悦地笑了一下,果然他还是自己最知道怎么去制衡自己。 一身漆黑的“归尘”,或者说心魔,踏出了栖闲庭,他用的并不是灵力,而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魔气。 第131章 如果你不行,就让我来 妖修力气很大,狼云苍灵力都不用,抱着桌子健步如飞,归尘屋子里仅有的两把椅子已经在院子里了,所以他放好桌子之后,便从空间戒指里又拿出了两把椅子。 蹭饭要有蹭饭的觉悟,当然是自备桌椅板凳了,碗筷归尘会提供的。 墨故柒跳到软垫上,忍不住流连了一下这极致柔软的触感,才重新跳上桌子。 放下饭菜,归尘照例还是先给墨故柒盛饭布菜,其他人自便,这明晃晃的偏爱让狼云苍忍不住咂舌。 有他这个活宝在,饭吃的还算热闹,笑声在栖闲庭里回荡,墨故柒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而在食斋,青杏芸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显得安静许多,就算是有过开导,此时的情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走出去的。 蜀粒没有来,这件事大概也刺激到了她,回来以后便一直待在茂无水的长青菀里,没有出门,估计是在努力修炼。 “你们的剑招学的怎么样了?”气氛太过沉闷,白文羽只能主动开口问道,找一点话题,总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师父教我的几个剑招我现在还没学会,我先把之前故柒给我选的剑招融通了。”青杏芸先回答,说到墨故柒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师父有教新的,不过我现在还没学会,比起藏书阁的剑招要难一点,师父教的是他比较拿手的招数。”姬天朔说道,“你呢?” “我学了一招新的,师父让我先自己钻研一下这个剑招能怎么用,等我对新的剑招有了自己的体悟再教下一招。”白文羽回答道。 三人每人都在走不同的道路,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是最适合他们的。 “这样,我们每学会三个剑招就找个时间互相比试一下,再给彼此一些意见,怎么样?”姬天朔提议道,三个剑招,时间跨度不会太大,也不会太短,彼此也不算战力飞涨,是最适合他们相互磨炼切磋的时间。 青杏芸和白文羽都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他们每天都要来食斋吃饭,交流切磋时间也很方便。 不过因为墨故柒出事,他们从约定的三餐变成了现在的一天一餐,节省下来的时间不是练剑就是修炼。 他们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无能为力了,只是维持结界便受伤昏迷,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山洞之中,那个平时话很少,十分沉稳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不过归尘那么笃定,墨故柒吉人天相,应当是没事的。 将饭菜吃完,三人便各自回了浮峰,有各自师兄师姐的帮衬,他们的浮峰很早便被收拾出来了,现在他们都各自住在浮峰之中,每日各自的师父会在固定的时间过来教导。 而蜀粒,她如今也没有了收拾庭院的心思,那条储物项链里有许多修炼的资源,还有辟谷丹,能保证她就算不去吃饭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回来之后她便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实在累得不行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她也会回想当时的许多情景,而她最在意的,是李宇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或许是因为被茂无水收为了徒弟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因此让他起了疑心,又或者从一开始她的死活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他连一句含糊的提醒都没有给她。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李宇一定参与其中了,毕竟之前他对墨故柒的恶意那么大,要说秘境当中墨故柒回不来这件事谁最高兴,那李宇绝对算其中一个。 有时候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执着于墨故柒,明明她只是帮自己说过几句话,在一些小事上帮过自己,这些小恩小惠并不值得自己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如此牵肠挂肚,甚至于强迫自己没日没夜的修炼。 她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值得吗?她没有答案,但是闭上眼睛的时候,想到那双平静的眼睛,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又觉得,如果连她这样一视同仁的人都死了,那这个世间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生灵从诞生开始,就被分了三六九等,可爱的动物永远比丑陋的动物受欢迎,不管这个可爱的表皮之下是多么丑恶的灵魂。 同样的,在大部分的事情上,长得好看的人永远要比长得丑陋的人可信,甚至于只要一句“我看你长得就不像个好人”就能轻而易举的给一个人定罪。 同样都是偷吃粮食的老鼠,竹鼠因为那可爱的表皮,永远也走不到老鼠这样喊打喊杀的地步,有闲心的富贵人家甚至还能买几只当宠物养,比大部分人都要过得好。 墨故柒,是唯一一个只看能力,不在意她出身的人,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即使走得很近也没有嫌恶的神色,会认真回复她的话,认可她默默做出的努力。 青杏芸他们也很好,但总是下意识地躲避和保持距离,也能够看出来他们其实也没有完全接受她的身份,只是因为墨故柒认可她的出色,说服自己去接纳她罢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很清楚,青杏芸他们能够接纳她的,但或许,能够平等地看待她和其他人的,只有墨故柒一个。 蜀粒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便开门走出去。 只有修为还不行,她必须找到茂无水,让他教自己剑招,只有学习更多的剑招,她才能一步步变得更强。 今天找不到,那就明天找,总有一天茂无水要回来的。 蜀粒走遍了府邸上上下下,最后在那个茂无水说不能接近的小院门口看到了醉成一滩烂泥的他。 他的手边还有个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呼噜声震天响。 “师父……师父!”深刻在血脉之中的,对于天敌的恐惧让她吞了口唾沫,试探地叫了一声,茂无水并没有反应。 她提高了音量,茂无水只是翻了个身,一点清醒的意向都没有。 蜀粒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零散的一些传言,茂无水之前的弟子在凡间出了事,他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回来以后便是这一副颓废的样子,和她如今的境遇有些许相似,但她是督促自己变得更强,而茂无水选择了消沉。 她无端觉得有些生气,不论真相如何,他想的应该是让自己变强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不是像一条死鱼一样得过且过,这样永远也没法报仇。 愤怒给予了她勇气,蜀粒抄起旁边的酒坛重重摔在地上:“够了!醒醒!”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醒了茂无水,飞溅的碎瓷片甚至划伤了蜀粒的手,殷红的血浸湿皮毛,然后一滴滴砸落在地上。 茂无水从一开始的茫然当中回过神来,阴鸷地看向蜀粒,阳府境高阶的威压一下子朝她压过去:“你,找死吗?” 蜀粒一下子便被压得跪倒在地,可心中却越发愤怒,他对于杀害自己前弟子的家伙束手无策,所以现在才拿她发泄吗?如果只是这么欺软怕硬的家伙,她真的要怀疑选他当师父的正确性。 她努力抬起头怒瞪他,大声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笑吗?就算是杀害你弟子的家伙很强,你打不过,那你更要努力变强,而不是这样一直消沉,这样你永远也报不了仇!你如果不行,那就把你会的东西都交给我,等我变强之后再帮你讨回公道!如果你连复仇的心思都没有了,就当我没有认过你这个师父!就算是重新成为普通弟子,也比在你这个窝囊废身边消磨时间要好!” “我不管你的仇敌是谁,我明确告诉你,我的仇家是整个魔族!别告诉我这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蜀粒连眼睛都蓄了泪,但她努力不让泪水掉出来,她站不起来,却倔强地抬头怒视,以此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如此僵持半晌,茂无水缓缓收起了威压,蜀粒这才得以大口喘息,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汗水将她的皮毛都打湿,结成一摞一摞的。 “小老鼠,胆子却是不小。”茂无水笑了一声,蜀粒抬头看到了他杂乱头发之下,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光芒。 那一刻,他仿佛不是邋遢又颓废的酒鬼,而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绝世天骄。 “想跟我学,可以,不过你要做好被活活累死的心理准备,如果连这些都撑不下来,那还是尽早放弃你那可笑的复仇。”茂无水盯着她,很快,杂乱的头发重新盖住了他的眼睛,那骇人的威压便又减弱了不少。 他抬脚离开,没有半分醉意,只留下了一句话:“享受你最后一个清闲的夜晚。” 蜀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觉得,或许所有人都误解了他,所有的颓废只是为了藏起锋芒与獠牙,等待着将敌人撕碎的那一天。 墨故柒给她推荐的,怎么会是一事无成的废人呢?蜀粒打起精神来,既然茂无水说了之后的训练会非常苦,那她就更要做好准备,一定不能让他看扁了。 送走狼云苍和牧老之后栖闲庭又安静下来,天边只残留着一抹赤红的霞光,很快也要沉入地平线之下,现在就休息的话还有些太早了。 桌子狼云苍走之前搬回房间了,以是归尘和墨故柒就在院里坐着,一颗夜明珠放在他们中间,而且足够亮,能够让他们一人一狐都将手里的东西看个清楚。 墨故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样安逸的环境,她只需要一点点困倦,就会被迅速拉入睡梦里。 归尘放下了手里的木雕,静静看了她片刻,轻轻将她连着软垫一起抱了起来,动作很小心,直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盖上被子,她都没有醒来。 归尘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时候,长长吐出一口气,摸了摸面具,竟是在刹那变成夜色一般的墨色,他的眼睛完全被猩红所占据。 识海里,囚犯的身份对调,归尘出现在了那荆棘的牢笼之中,心魔站在外面,有些意外:“你就不怕我出来把你的布置都毁了吗?” 归尘在牢笼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来,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掐着一朵血红色的花,语调十分的漫不经心:“你要是真的干了这么愚蠢的事情,就不是我了。” “或许我只是单纯的想给你找不痛快呢?”心魔笑起来,凑近了去看牢笼里的归尘,想要从他脸上知道些什么,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随你,你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归尘垂眸看着手里的血红花朵,白皙修长的手指和艳丽的花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心魔都利用,你可真是个黑心的家伙。”心魔冷笑一声,退远了些,“算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过你现在这具破烂的身体,啧啧,用坏了我可不管。” “若是坏了,柒半年后回不到宗门,可就是你的锅了。”归尘掀了掀眼皮,手渐渐用力,手中娇艳的花朵中竟然流出血来,一滴滴落在了荆棘之上,带着令人迷醉的妖冶。 心魔闷哼一声,嘴角却扯出一个兴奋的弧度:“可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就算怪也只会怪你啊,唔,好像不帮你更合算一些。” “哦?那你并不想要占据另一个身体,以一个活生生的人去见她的机会了?”归尘轻笑一声,松开了紧攥着花朵的手,而心魔嘴角的弧度也飞快地消隐下去。 “啧,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心魔厌恶地看了归尘一眼,消失在了识海中,后者却是愉悦地笑了一下,果然他还是自己最知道怎么去制衡自己。 一身漆黑的“归尘”,或者说心魔,踏出了栖闲庭,他用的并不是灵力,而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魔气。 第132章 布局 若是被心魔吞噬,也就是成为魔修,身上的灵气转化为魔气,自此以后便不能再吸收灵气提升修为。 不过归尘的情况十分特殊,心魔是他自己养的,心魔的命脉也掌握在他手中,他可以随时把心魔重新关回识海,这也让他能够达成匪夷所思的操作——修者和魔修的转换。 而且有意思的是,魔气的使用其实只需要心魔拿出来,甚至都不用在身体当中游走,也就谈不上对身体的破坏。 相当于此刻的归尘变成了一个会使用魔气的孤魂野鬼,就算宗门排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心魔来到了银水囿的浮峰,结界和禁制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不巧,银水囿并没有睡觉休息,而是在和一个本体是鲤鱼的女弟子一起做一些激烈的运动。 鲤鱼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暂且不论,主动献身必然是有利可图,联想到银水囿丹医阁首席弟子的身份倒是也不稀奇。 现在两妖的运动才刚刚开始起了个头,心魔站在门外,对于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歪了歪头,在识海中问归尘:“要不然还是直接杀了,省事,少这么个小卒子对你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 “不必,留着他的命还有用,稍微麻烦一点儿而已,你又不是没有办法。”归尘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淡,让心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真是可惜,我明明最喜欢恶人身上的业障了。” 银水囿并不是一个好妖,他只是比其他人在医药方面更有天赋,才被牧老看重另辟蹊径成为了丹医阁的首席弟子,但在他成为邪修的一员的时候,放纵自己心中的恶念开始控制着被傀魂影响的人去为他谋夺利益之时,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当他开始作恶,业障也在他身上积累,甚至因为用傀魂这样的邪术,他业障积累的速度远比一般的恶人要快。 在心魔的眼里,银水囿简直就是一个美味的补品,如果能把银水囿杀死吞噬,那些业障能够让他增强一分。 有一点他和归尘的意见是一致的,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不过归尘都发话了,他就算再怎么馋,也只能暂时放过他。 心魔在契阔里找了找,把功效最强的一点点迷药的粉末放在指尖碾了碾,魔焰燃烧,他吹了口气,迷烟便顺着门扉的缝隙朝屋内飘去。 他用的魔气很少,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就算是再细微的魔气波动,银水囿也会立刻注意到,但很可惜,银水囿现在正和鲤鱼妖在运动的关键时刻,这细微的一点波动他根本无心注意。 心魔双手环胸,手指按在臂弯处,一下一下抬起又放下,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时间。 很快,屋内没了动静,此时也只是过去了十息的时间。心魔勾起唇角,在识海中放肆道:“哟,不得不说你捣鼓的小东西真是好用,很适合杀人越货之类的事情。” 归尘没搭理他,心魔也不在意,推门进去,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住地跳动着,而床上则是赤条条的两个人影。这么说也不对,因为鲤鱼妖勉强有个人形,银水囿的身上还有许多鱼鳞,手肘和大腿上还有着鱼鳍。 心魔有些嫌弃,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评判美丑的,此时他反而不馋了,这个画面实在是有些恶心,让他没了食欲。 随手将一道魔气打入银水囿眉心,紫黑色在他额间一闪而逝,快到难以捕捉。心魔多一眼都不想再看,直接关了门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被中途迷晕的鲤鱼妖和银水囿,第二日醒来之后面面相觑会是怎样的画面,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因为傀魂寻常手段无法检查出来,因此想要动邪修,最好的办法是在他们体内埋下心魔的种子,到时候因为恶念被引爆,心魔生,就当傀魂会引人堕魔,宗门高层一定会刮骨疗毒,一个不放。 一般的魔气只要进入修士体内,要么很快激化心魔成长,要么被修者本人察觉,想办法祛除。不过归尘的心魔十分特殊,再加上那种出神入化的力量控制,魔气可以在修士的体内不被发现地蛰伏很长时间。 除了那些金丹以上的长老,以归尘和心魔目前的能力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魔气种进他们体内以外,其他被狼云苍整理出名单的弟子都能埋下魔气。 长老那边需要另想办法。 一晚上的时间,名单上被傀魂控制的弟子都被心魔种下了魔气,回到栖闲庭,站在木屋前的那一刻,墨色尽退,归尘又变成了那个穿着白底黑边长袍,戴着白玉面具的谦谦公子。 心魔猝不及防被关回了荆棘牢笼,气笑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利用完就把我关起来,你可真他娘的是人才!真想让外面那些人看看你现在的嘴脸,他们敬仰的归尘师兄其实屁都不是!” 他的阴阳怪气和咒骂被归尘选择性屏蔽了,没有意义的垃圾话,不管怎么说都没法改变结果,心魔要说就说。 归尘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墨故柒仍然安稳地睡着,他小心地脱去外衫,中衣,然后轻而慢地钻进了被子里。 熟悉的气息靠近,墨故柒朝他这边蹭了蹭,让归尘的动作一下子僵住,生怕她醒了。过了片刻发现她没有继续的动作,才小心地放下手,将她揽进怀里。 如今他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不愿意让其他异性接近她,哪怕是他自己的心魔也不行。 离天亮没有多长时间了,他定然是睡不着,也没时间睡的,便垂眸看着她的睡颜,柔软的耳朵不时动一下,可爱极了。 他情不自禁凑过去,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又很快缩回,继续看着她。 这样看了许久,墨故柒眼睫颤动,眼看便是要醒过来了,归尘才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她睁眼,醒了醒神,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归尘就在自己的面前,和昨天一样,她是在他怀里,只不过多了个软垫。 见他还没有醒,墨故柒歪了歪头,伸出爪子,现在掀掉他的面具的话,一定能看到他的真容。柔软的肉垫都已经摸到他温热的面具了,墨故柒忽然又把爪子收了回来。 他如果愿意让她看的话,自己会把面具摘下来的,她不能依仗着他的宠爱做这样无礼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晚吗?明明昨天很快就醒了。墨故柒盯着他,不由得想道。 就在她思索原因的时候,归尘眼睫颤动几下,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温柔的桃花眼眨了眨,而后他笑着道:“早安。” “早安。”墨故柒回应道,心跳依然剧烈,不过已经没有昨天初次那样的羞赧,至少这次她敢一直看着他了。 归尘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我去做早饭,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要。”墨故柒从软垫上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毛,答应得毫不犹豫。 “那等我穿个衣服,嗯……你要是想看的话也可以。”归尘偏头,看到她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跳下床,笑着道。 他的话成功让墨故柒的动作僵住了,伸出去的爪子缩了回来,她整个狐都钻进了被子里,略显慌张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你赶紧穿。” “我真的不介意你看我穿衣服的。”归尘看她这样,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温润好听的声音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十分勾人,“这个特权,只有你有。” 墨故柒缩在被子里,爪子捂住了耳朵装作听不到,但这样却更加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自从和归尘住一起之后,心脏就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总是会因为他的话语和触碰而心跳加快,她很怀疑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难免要出一些问题。 高度紧绷的状况下,加上缩在被子里失去了视觉,她的感官变得格外的敏锐,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即使隔着被子也能听到,她控制不住地去想象归尘穿衣时候的样子。 精壮不失力量感的肌肉,完美的线条,白皙的皮肤,还有形状优美的锁骨,随着他穿衣的动作,在不经意间露出来,阳光落在他的皮肤上,像是闪着光,更显得勾人心魄。 脑子里想的画面,就好像她真的见过一样,立刻就让她脸颊犹如火烧一般,不自觉地冒出一个,要不然还是一直待在被子里别出去了的念头。 而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归尘已经穿戴整齐,伸手将被子拉开,露出了里面捂着耳朵的小狐狸,轻笑道:“我穿好了,走。” 墨故柒放下爪子,不敢看他,匆匆跳下床榻,一头往厨房跑去。 归尘在她身后轻笑,不紧不慢地跟着,忽然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他能够通过魂咒知晓中咒者的思绪,从秘境里回来之后,这些纷乱的思绪并不会直接出现在他的识海,而是会被他当一部分记忆归纳整理,等到晚上有空的时候慢慢看。 而刚刚,他察觉到了一个不乖的思绪:到底是如何做到一滴血就有如此功效的?如果能先给那位,说不定就能风风光光地回去了。不……如果能得到更多,那位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贪婪,这样的人当初怎么会跟着他们下来受苦呢?或者说这数千年的苦日子终于将其逼成了这样险恶的人吗? 不……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归尘垂眸思索着,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人的魂咒之上,仿佛在这个人的魂魄之上睁开了一只眼睛,能够看到这个人的魂魄和所有的想法。 这只无形的眼睛转动着,很快便锁定了那不对劲的地方,魂魄的心口处蔓延出了大片的墨绿色,几乎占据了半个身子。 若不内视魂魄,基本上是无法察觉这样的异状的,能够和魂魄挂钩的,多半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墨绿色的东西才让这个人转变了想法,变得贪婪又自私,不过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前世他也没有见过。 或许晚上的时候应该问一问墨故柒。他思索着,顺手拿起厨房门边的柴火,扔进灶膛之内。 墨故柒察觉到了归尘的心不在焉,因为在他来之前,她就已经叼着柴火送进灶膛了,只是她和燚燚说,归尘在后面,等他过来了再生火。 他刚刚实在想什么呢?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对于归尘来说,一心多用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一边思考要不要现在把那个不安分的隐患给直接除掉,一边动作娴熟地处理着食材。 施千筹是知道他身份的,必然会全身心地信任他,遵从他的一切决定,但其他人不是,他需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把这个人给光明正大地干掉。 先提醒一下施千筹,免得他事情还没做完就先被自己人给背刺了,一会儿再查一下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归尘很快便想好了办法,这个时候,早饭也做的差不多了,他这次做了一些比较简单的点心,配上香甜可口的甜汤,让人闻着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 狼云苍活力四射地来,顺便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赤炼在申请去三界战场历练,获取一些功勋,获得了大部分长老的同意,不过师父和袁庆山否决了,眼看她就要露出尾巴来了,现在可不能让她跑了。” 长老堂有做决定的权利,但是如果两个副宗主都拒绝了提议,长老堂就得将此事搁置,择日再议。 赤炼这一招其实很高明,与其在宗门内时刻被人盯着要抓把柄,不如去一个混乱的地方,先填饱肚子,再慢慢布局,反正宗门内的邪修都是她的眼线和傀儡,她人在哪其实并不影响她操控局势。 而且金丹境去三界战场还是挺受欢迎的,能够缓解一部分压力,赤炼在宗门待的时间也确实有些长,此时去三界战场是很合理的一件事情,所以才能获得长老堂的准许。 第132章 布局 若是被心魔吞噬,也就是成为魔修,身上的灵气转化为魔气,自此以后便不能再吸收灵气提升修为。 不过归尘的情况十分特殊,心魔是他自己养的,心魔的命脉也掌握在他手中,他可以随时把心魔重新关回识海,这也让他能够达成匪夷所思的操作——修者和魔修的转换。 而且有意思的是,魔气的使用其实只需要心魔拿出来,甚至都不用在身体当中游走,也就谈不上对身体的破坏。 相当于此刻的归尘变成了一个会使用魔气的孤魂野鬼,就算宗门排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心魔来到了银水囿的浮峰,结界和禁制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不巧,银水囿并没有睡觉休息,而是在和一个本体是鲤鱼的女弟子一起做一些激烈的运动。 鲤鱼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暂且不论,主动献身必然是有利可图,联想到银水囿丹医阁首席弟子的身份倒是也不稀奇。 现在两妖的运动才刚刚开始起了个头,心魔站在门外,对于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歪了歪头,在识海中问归尘:“要不然还是直接杀了,省事,少这么个小卒子对你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 “不必,留着他的命还有用,稍微麻烦一点儿而已,你又不是没有办法。”归尘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淡,让心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真是可惜,我明明最喜欢恶人身上的业障了。” 银水囿并不是一个好妖,他只是比其他人在医药方面更有天赋,才被牧老看重另辟蹊径成为了丹医阁的首席弟子,但在他成为邪修的一员的时候,放纵自己心中的恶念开始控制着被傀魂影响的人去为他谋夺利益之时,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当他开始作恶,业障也在他身上积累,甚至因为用傀魂这样的邪术,他业障积累的速度远比一般的恶人要快。 在心魔的眼里,银水囿简直就是一个美味的补品,如果能把银水囿杀死吞噬,那些业障能够让他增强一分。 有一点他和归尘的意见是一致的,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不过归尘都发话了,他就算再怎么馋,也只能暂时放过他。 心魔在契阔里找了找,把功效最强的一点点迷药的粉末放在指尖碾了碾,魔焰燃烧,他吹了口气,迷烟便顺着门扉的缝隙朝屋内飘去。 他用的魔气很少,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就算是再细微的魔气波动,银水囿也会立刻注意到,但很可惜,银水囿现在正和鲤鱼妖在运动的关键时刻,这细微的一点波动他根本无心注意。 心魔双手环胸,手指按在臂弯处,一下一下抬起又放下,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时间。 很快,屋内没了动静,此时也只是过去了十息的时间。心魔勾起唇角,在识海中放肆道:“哟,不得不说你捣鼓的小东西真是好用,很适合杀人越货之类的事情。” 归尘没搭理他,心魔也不在意,推门进去,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住地跳动着,而床上则是赤条条的两个人影。这么说也不对,因为鲤鱼妖勉强有个人形,银水囿的身上还有许多鱼鳞,手肘和大腿上还有着鱼鳍。 心魔有些嫌弃,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评判美丑的,此时他反而不馋了,这个画面实在是有些恶心,让他没了食欲。 随手将一道魔气打入银水囿眉心,紫黑色在他额间一闪而逝,快到难以捕捉。心魔多一眼都不想再看,直接关了门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被中途迷晕的鲤鱼妖和银水囿,第二日醒来之后面面相觑会是怎样的画面,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因为傀魂寻常手段无法检查出来,因此想要动邪修,最好的办法是在他们体内埋下心魔的种子,到时候因为恶念被引爆,心魔生,就当傀魂会引人堕魔,宗门高层一定会刮骨疗毒,一个不放。 一般的魔气只要进入修士体内,要么很快激化心魔成长,要么被修者本人察觉,想办法祛除。不过归尘的心魔十分特殊,再加上那种出神入化的力量控制,魔气可以在修士的体内不被发现地蛰伏很长时间。 除了那些金丹以上的长老,以归尘和心魔目前的能力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魔气种进他们体内以外,其他被狼云苍整理出名单的弟子都能埋下魔气。 长老那边需要另想办法。 一晚上的时间,名单上被傀魂控制的弟子都被心魔种下了魔气,回到栖闲庭,站在木屋前的那一刻,墨色尽退,归尘又变成了那个穿着白底黑边长袍,戴着白玉面具的谦谦公子。 心魔猝不及防被关回了荆棘牢笼,气笑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利用完就把我关起来,你可真他娘的是人才!真想让外面那些人看看你现在的嘴脸,他们敬仰的归尘师兄其实屁都不是!” 他的阴阳怪气和咒骂被归尘选择性屏蔽了,没有意义的垃圾话,不管怎么说都没法改变结果,心魔要说就说。 归尘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墨故柒仍然安稳地睡着,他小心地脱去外衫,中衣,然后轻而慢地钻进了被子里。 熟悉的气息靠近,墨故柒朝他这边蹭了蹭,让归尘的动作一下子僵住,生怕她醒了。过了片刻发现她没有继续的动作,才小心地放下手,将她揽进怀里。 如今他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不愿意让其他异性接近她,哪怕是他自己的心魔也不行。 离天亮没有多长时间了,他定然是睡不着,也没时间睡的,便垂眸看着她的睡颜,柔软的耳朵不时动一下,可爱极了。 他情不自禁凑过去,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又很快缩回,继续看着她。 这样看了许久,墨故柒眼睫颤动,眼看便是要醒过来了,归尘才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她睁眼,醒了醒神,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归尘就在自己的面前,和昨天一样,她是在他怀里,只不过多了个软垫。 见他还没有醒,墨故柒歪了歪头,伸出爪子,现在掀掉他的面具的话,一定能看到他的真容。柔软的肉垫都已经摸到他温热的面具了,墨故柒忽然又把爪子收了回来。 他如果愿意让她看的话,自己会把面具摘下来的,她不能依仗着他的宠爱做这样无礼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晚吗?明明昨天很快就醒了。墨故柒盯着他,不由得想道。 就在她思索原因的时候,归尘眼睫颤动几下,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温柔的桃花眼眨了眨,而后他笑着道:“早安。” “早安。”墨故柒回应道,心跳依然剧烈,不过已经没有昨天初次那样的羞赧,至少这次她敢一直看着他了。 归尘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我去做早饭,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要。”墨故柒从软垫上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毛,答应得毫不犹豫。 “那等我穿个衣服,嗯……你要是想看的话也可以。”归尘偏头,看到她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跳下床,笑着道。 他的话成功让墨故柒的动作僵住了,伸出去的爪子缩了回来,她整个狐都钻进了被子里,略显慌张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你赶紧穿。” “我真的不介意你看我穿衣服的。”归尘看她这样,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温润好听的声音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十分勾人,“这个特权,只有你有。” 墨故柒缩在被子里,爪子捂住了耳朵装作听不到,但这样却更加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自从和归尘住一起之后,心脏就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总是会因为他的话语和触碰而心跳加快,她很怀疑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难免要出一些问题。 高度紧绷的状况下,加上缩在被子里失去了视觉,她的感官变得格外的敏锐,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即使隔着被子也能听到,她控制不住地去想象归尘穿衣时候的样子。 精壮不失力量感的肌肉,完美的线条,白皙的皮肤,还有形状优美的锁骨,随着他穿衣的动作,在不经意间露出来,阳光落在他的皮肤上,像是闪着光,更显得勾人心魄。 脑子里想的画面,就好像她真的见过一样,立刻就让她脸颊犹如火烧一般,不自觉地冒出一个,要不然还是一直待在被子里别出去了的念头。 而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归尘已经穿戴整齐,伸手将被子拉开,露出了里面捂着耳朵的小狐狸,轻笑道:“我穿好了,走。” 墨故柒放下爪子,不敢看他,匆匆跳下床榻,一头往厨房跑去。 归尘在她身后轻笑,不紧不慢地跟着,忽然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他能够通过魂咒知晓中咒者的思绪,从秘境里回来之后,这些纷乱的思绪并不会直接出现在他的识海,而是会被他当一部分记忆归纳整理,等到晚上有空的时候慢慢看。 而刚刚,他察觉到了一个不乖的思绪:到底是如何做到一滴血就有如此功效的?如果能先给那位,说不定就能风风光光地回去了。不……如果能得到更多,那位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贪婪,这样的人当初怎么会跟着他们下来受苦呢?或者说这数千年的苦日子终于将其逼成了这样险恶的人吗? 不……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归尘垂眸思索着,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人的魂咒之上,仿佛在这个人的魂魄之上睁开了一只眼睛,能够看到这个人的魂魄和所有的想法。 这只无形的眼睛转动着,很快便锁定了那不对劲的地方,魂魄的心口处蔓延出了大片的墨绿色,几乎占据了半个身子。 若不内视魂魄,基本上是无法察觉这样的异状的,能够和魂魄挂钩的,多半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墨绿色的东西才让这个人转变了想法,变得贪婪又自私,不过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前世他也没有见过。 或许晚上的时候应该问一问墨故柒。他思索着,顺手拿起厨房门边的柴火,扔进灶膛之内。 墨故柒察觉到了归尘的心不在焉,因为在他来之前,她就已经叼着柴火送进灶膛了,只是她和燚燚说,归尘在后面,等他过来了再生火。 他刚刚实在想什么呢?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对于归尘来说,一心多用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一边思考要不要现在把那个不安分的隐患给直接除掉,一边动作娴熟地处理着食材。 施千筹是知道他身份的,必然会全身心地信任他,遵从他的一切决定,但其他人不是,他需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把这个人给光明正大地干掉。 先提醒一下施千筹,免得他事情还没做完就先被自己人给背刺了,一会儿再查一下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归尘很快便想好了办法,这个时候,早饭也做的差不多了,他这次做了一些比较简单的点心,配上香甜可口的甜汤,让人闻着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 狼云苍活力四射地来,顺便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赤炼在申请去三界战场历练,获取一些功勋,获得了大部分长老的同意,不过师父和袁庆山否决了,眼看她就要露出尾巴来了,现在可不能让她跑了。” 长老堂有做决定的权利,但是如果两个副宗主都拒绝了提议,长老堂就得将此事搁置,择日再议。 赤炼这一招其实很高明,与其在宗门内时刻被人盯着要抓把柄,不如去一个混乱的地方,先填饱肚子,再慢慢布局,反正宗门内的邪修都是她的眼线和傀儡,她人在哪其实并不影响她操控局势。 而且金丹境去三界战场还是挺受欢迎的,能够缓解一部分压力,赤炼在宗门待的时间也确实有些长,此时去三界战场是很合理的一件事情,所以才能获得长老堂的准许。 第133章 真实的梦境 朱颜是知情人,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跳出去,不过袁庆山是为什么?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是那些神秘人的指使吗?他们又为什么要给赤炼找不痛快呢? 从袁庆山当时对那些神秘人的态度来看,神秘人的境界一定不低,甚至于可能是上面的人,但赤炼和邪修以及鬼阴楼才是上面人的棋子,怎么会做出这么矛盾的事情? 如果不是上面的人,拥有不知道多强大的力量的第三方势力,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除了袁庆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信息还是太少了,归尘抿了抿唇,不过对方这次既然先找赤炼的麻烦,那应该可以利用一下,顺便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如果对方表现出来的,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敌人,可以考虑浅显地合作一下。 先把共同的敌人给淘汰出局,再慢慢对峙,对方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归尘轻点的手指停了下来,朝正在胡吃海塞的狼云苍看了一眼,这个事情就得自己亲自做了,狼云苍这个傻子估计玩不过对方。 狼云苍看到归尘的眼神,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感觉自己被归尘给鄙视了呢?错觉,他最近又没干什么坏事。 困惑了片刻,狼云苍便将这点想法抛诸脑后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 和昨天的情况基本相同,狼云苍洗完碗走后,归尘和墨故柒坐在院子里,一个刻木雕,一个看话本,过得无比的安逸与闲适。 经过两天的雕刻,木雕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归尘现在只是做一些细节的修饰,让木雕摸起来手感更好,看上去更逼真。 完成的那一刻,他心底涌上一股满足,照这个速度,在她“回来”之前,他能雕刻许多不一样的木雕,到时候放在房间各处,就好像她还陪在他身边一样。 他忍不住把玩起这个巴掌大的木雕,眯起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墨故柒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没有镜子,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不过从归尘雕刻的这栩栩如生的木雕来看,她应该还挺可爱的? 如果仔细给木雕染上颜色,不去触摸的话应该是看不出来这是个木雕,包括那个软垫的质感都像真的一样。 能把木雕雕刻出柔软的感觉,归尘真的是很厉害啊。 墨故柒目不转睛地盯着,归尘将木雕放到她面前,笑着说:“你喜欢这个吗?” 她伸出爪子摸了摸,视觉和触觉的相悖给她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她很感兴趣,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感兴趣而已。” “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雕,想要多少都可以,只不过不能是你的模样。”归尘一边说一边把木雕收了起来,叹息一般说,“我舍不得。” 墨故柒低下头,假装在认真看话本,还好有皮毛不用担心被归尘看到脸红的样子,不过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尾巴正在快速的摆动。 “你、你随便雕一个就行了。”她说。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归尘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 墨故柒总觉得他的话有些深意,想开口说不要了,但看到他那么高兴的样子,还是默默把话语给咽了回去。 他这么高兴,那就这样。 度过了和昨天差不多的一天之后,睡觉前,归尘和墨故柒轮流洗了个澡,她还是有些不敢看刚洗完澡出来的他,简直比她还像个狐狸精。 “其实,我有个东西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归尘坐在床榻上,正色道,“不过因为我现在不能使用灵力具现,便只能借助梦境让你看一下,所以现在才说。你能帮我吗?” 墨故柒转过头看他,立刻点头:“可以啊,不过我记忆没有完全解封,不一定知道是什么。” “没事,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归尘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人什么都知道的。” 墨故柒点点头,或许她身边的那些冤魂会知道呢?总要先看了再说。 “对了,龙渊怎么样了?恢复的好一些了吗?”墨故柒又问道,皱着眉,满眼担心。 “龙苍在帮它,大概恢复的还要比你更快一些,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归尘回答,“等下个月中,就能带你去看它了。” 墨故柒松了口气,点点头:“好,那我们快睡,看看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们”让归尘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轻声应道:“好,我们一起睡。”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墨故柒想着,但归尘已经躺了下来,顺便用手盖住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落下的时候便让她感觉眼皮沉重:“睡。” 归尘要睡就简单了,吃点迷药就好。 墨故柒进入梦境之外,便朝归尘的梦境跑过去,上次来过之后,他梦境的颜色便一直是暖黄色的,看上去就十分温暖。 她看了看自己,很好,没有变成人形,还是小小的狐狸,不过皮毛是纯黑色的,绸缎一般柔顺滑亮。 她想化形,但只是动了念头,身体便传来细微的刺痛,解开封印还伤到了魂魄,她这几天的修养也只是让伤势稳定了而已,想要化形还不行。 归尘在梦境入口等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蹬了蹬自己的爪子:“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 “梦境里的草有些茂盛,你在草里钻的话会走偏的。”归尘解释道。 “但你的梦境,你不是可以修改吗?”墨故柒狐疑道。 “咳,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个东西。”归尘转移话题,顺便加快了脚步,让墨故柒有些诧异,他这转移话题的未免也太生硬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想借机一直抱着她…… 墨故柒不敢再想了,这几天归尘一直说的直白,她不能再自乱阵脚了。 归尘带她来到梦境的中心,这里有一道浅灰色半透明的魂魄,但是半边身体上有着墨绿色的东西覆盖着,不,与其说是覆盖,不如说是侵蚀。 墨故柒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这个东西给她一种很恶心厌恶的感觉,不过她应该是知道这是什么的,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她努力地回想,身边又响起了纷乱了呓语,慢慢减小,她努力想要听清那些声音,却越来越不真切。 不过那个苍老的声音还算清楚,只是断断续续的,倒也能拼凑出一些信息:“是……啊……侵蚀……污染……魔……” 她不自觉将听清的字眼念了出来,归尘瞳孔猛地一缩,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源……恶……没救……”那个苍老的声音最后说出几个字,便再也没了声息,墨故柒睁开眼,回想着这些话语的意思。 要是龙渊在就好了,它能够完全听到这些冤魂说的话。 她抬起头,归尘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不由得问道:“你是知道什么了吗?” “我只是有了一些猜想,这个东西大概是一种针对灵魂的污染,而且没有任何方法治愈。”归尘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有些沉重,“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不过你现在不用着急,等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再去想。” 墨故柒点点头,归尘难得需要她的帮助,她一定要把这个东西的信息全部挖出来。 还有一点归尘没说,那个“魔”,恐怕这东西还和魔胎有关系,而且他不知道这种污染是如何扩散或者沾染的,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任何防范的手段。 如果连他都被这个东西污染,那这个世界算是彻底没救了。 他心事重重,抱着她往梦境边界走,温声道:“现在可不能在梦境里待着了,想要帮我的话,你得每天都好好睡觉,快点恢复才行。” 墨故柒不怀疑他的话,点点头,只要魂魄上的伤好了,她就可以借助梦境去翻阅自己前世的记忆,说不定能够找到关于这个东西的信息。 梦境之外,归尘将她放下来,蹲下身来:“我就不送你过去了,祝你睡个好觉,晚安。” “你也好好休息,晚安。”说罢,她便迈开四条腿,快速地跑了回去。回到梦境,再将梦境关上,就能陷入深度的睡眠之中了。 归尘站在原地良久,身后的梦境颜色暗淡下来,最后变成了诡异的红黑色,他转身走入,梦里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但土地是暗红色的,像是浸染了不知道多少的血液。 梦里看不到任何尸体,但那诡异的痕迹,仿佛曾经有各式各样的尸骨散落在各处,挣扎而扭曲。 他踩过松软的土地,留下一串脚印,走过之后便渐渐渗出血来,渐渐填满了这个脚印,变成了一个小血坑。 梦境的中央,穿着黑衣的心魔坐在那,一条腿大咧咧地放在另一条腿上,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像个混不吝的二世祖。 “你说,要是她看到你梦境真实的样子,会怎么想你呢?”心魔一只手支着头,恶劣地开口道。 归尘没有说话,一袭白衣的他在这个梦境当中格格不入,好似心魔才是梦境的主人。 “善良?宽厚?呵呵……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当初在人间杀了多少人,多少妖,你踩着多少生灵的性命爬上来,每一道业障都在你的魂魄之上刻下无法消除的疤痕,直到你再也承受不住,成为一具空壳。”心魔乐呵呵地说道,“我是你唯一的希望,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坐享其成,占据你的身体,什么都是我的了。” 归尘走到了心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心魔仿佛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给直接按进了地里,像是跌入血池中一般溅起血花。 血水将心魔浸湿,只是让他的黑衣颜色更深了些,白皙的皮肤上蜿蜒流淌下猩红的血水,除了留下一些细小的水珠以外,并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半天,心魔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笑声却更加放肆:“归尘啊归尘,你这样拿我出气也没用,她到最后只会是我的,而你仅仅只能成为一个被人遗忘的可怜的孤魂野鬼,哦不,你连孤魂野鬼也做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若是活不了的话,你以为你能跑得掉么?”归尘眯起了眼睛,心魔的命脉在他手里,只要他想,随时能把心魔给灭掉,哪怕是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 “我当然跑不掉,你这心狠手辣的家伙对自己只会更狠,不过我想和你打个赌,你和我谁生谁死这件事,交给她来决定怎么样?”心魔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眯起了眼睛。 “哦?你觉得她知道你的身份之后,还会选择你?”归尘双手抱臂,眼中尽是冷漠之色。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却还是喜欢多说几句废话,真奇怪,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臭毛病?”心魔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过这次椅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颤颤巍巍却坚强地没有倒,“你有段时间需要藏起来去办事不是吗?到时候我就负责和她接触,保护她,怎么样?” “你是看了那些说什么,竹马敌不过天降的话本是?行啊,我给你这个机会好了。”归尘笑道,风中带来细微的说话声,是那些中了魂咒的人的心声,他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反正我们当中,不管是谁活下来,都只会对她好。” 心魔没有反驳,归尘消失之后,他身下的椅子终于不堪重负地四分五裂,在椅子彻底碎裂之前,心魔站了起来。 他站在这荒芜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梦境当中,看着归尘离开的方向,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的心魔,要不然我怎么会看不透你呢?你到底是因为自信还是……” 真是可笑,他分明承载着归尘所有的恶意欲望而成形,本该慢慢蚕食归尘的意识,结果自己却变成了阶下囚,甚至有时候还无法揣测归尘的想法。 如果前世的时候,归尘有这样的心计,哪有那位反叛的事情,只怕连魔胎还没出门就要被坑死了。 可悲的是,让他成长的并不是学习,而是这人世间最纯粹的恶意。 第133章 真实的梦境 朱颜是知情人,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跳出去,不过袁庆山是为什么?归尘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是那些神秘人的指使吗?他们又为什么要给赤炼找不痛快呢? 从袁庆山当时对那些神秘人的态度来看,神秘人的境界一定不低,甚至于可能是上面的人,但赤炼和邪修以及鬼阴楼才是上面人的棋子,怎么会做出这么矛盾的事情? 如果不是上面的人,拥有不知道多强大的力量的第三方势力,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除了袁庆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信息还是太少了,归尘抿了抿唇,不过对方这次既然先找赤炼的麻烦,那应该可以利用一下,顺便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如果对方表现出来的,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敌人,可以考虑浅显地合作一下。 先把共同的敌人给淘汰出局,再慢慢对峙,对方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归尘轻点的手指停了下来,朝正在胡吃海塞的狼云苍看了一眼,这个事情就得自己亲自做了,狼云苍这个傻子估计玩不过对方。 狼云苍看到归尘的眼神,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感觉自己被归尘给鄙视了呢?错觉,他最近又没干什么坏事。 困惑了片刻,狼云苍便将这点想法抛诸脑后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 和昨天的情况基本相同,狼云苍洗完碗走后,归尘和墨故柒坐在院子里,一个刻木雕,一个看话本,过得无比的安逸与闲适。 经过两天的雕刻,木雕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归尘现在只是做一些细节的修饰,让木雕摸起来手感更好,看上去更逼真。 完成的那一刻,他心底涌上一股满足,照这个速度,在她“回来”之前,他能雕刻许多不一样的木雕,到时候放在房间各处,就好像她还陪在他身边一样。 他忍不住把玩起这个巴掌大的木雕,眯起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墨故柒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没有镜子,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不过从归尘雕刻的这栩栩如生的木雕来看,她应该还挺可爱的? 如果仔细给木雕染上颜色,不去触摸的话应该是看不出来这是个木雕,包括那个软垫的质感都像真的一样。 能把木雕雕刻出柔软的感觉,归尘真的是很厉害啊。 墨故柒目不转睛地盯着,归尘将木雕放到她面前,笑着说:“你喜欢这个吗?” 她伸出爪子摸了摸,视觉和触觉的相悖给她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她很感兴趣,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感兴趣而已。” “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雕,想要多少都可以,只不过不能是你的模样。”归尘一边说一边把木雕收了起来,叹息一般说,“我舍不得。” 墨故柒低下头,假装在认真看话本,还好有皮毛不用担心被归尘看到脸红的样子,不过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尾巴正在快速的摆动。 “你、你随便雕一个就行了。”她说。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归尘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 墨故柒总觉得他的话有些深意,想开口说不要了,但看到他那么高兴的样子,还是默默把话语给咽了回去。 他这么高兴,那就这样。 度过了和昨天差不多的一天之后,睡觉前,归尘和墨故柒轮流洗了个澡,她还是有些不敢看刚洗完澡出来的他,简直比她还像个狐狸精。 “其实,我有个东西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归尘坐在床榻上,正色道,“不过因为我现在不能使用灵力具现,便只能借助梦境让你看一下,所以现在才说。你能帮我吗?” 墨故柒转过头看他,立刻点头:“可以啊,不过我记忆没有完全解封,不一定知道是什么。” “没事,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归尘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人什么都知道的。” 墨故柒点点头,或许她身边的那些冤魂会知道呢?总要先看了再说。 “对了,龙渊怎么样了?恢复的好一些了吗?”墨故柒又问道,皱着眉,满眼担心。 “龙苍在帮它,大概恢复的还要比你更快一些,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归尘回答,“等下个月中,就能带你去看它了。” 墨故柒松了口气,点点头:“好,那我们快睡,看看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们”让归尘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轻声应道:“好,我们一起睡。”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墨故柒想着,但归尘已经躺了下来,顺便用手盖住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落下的时候便让她感觉眼皮沉重:“睡。” 归尘要睡就简单了,吃点迷药就好。 墨故柒进入梦境之外,便朝归尘的梦境跑过去,上次来过之后,他梦境的颜色便一直是暖黄色的,看上去就十分温暖。 她看了看自己,很好,没有变成人形,还是小小的狐狸,不过皮毛是纯黑色的,绸缎一般柔顺滑亮。 她想化形,但只是动了念头,身体便传来细微的刺痛,解开封印还伤到了魂魄,她这几天的修养也只是让伤势稳定了而已,想要化形还不行。 归尘在梦境入口等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蹬了蹬自己的爪子:“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 “梦境里的草有些茂盛,你在草里钻的话会走偏的。”归尘解释道。 “但你的梦境,你不是可以修改吗?”墨故柒狐疑道。 “咳,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个东西。”归尘转移话题,顺便加快了脚步,让墨故柒有些诧异,他这转移话题的未免也太生硬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想借机一直抱着她…… 墨故柒不敢再想了,这几天归尘一直说的直白,她不能再自乱阵脚了。 归尘带她来到梦境的中心,这里有一道浅灰色半透明的魂魄,但是半边身体上有着墨绿色的东西覆盖着,不,与其说是覆盖,不如说是侵蚀。 墨故柒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这个东西给她一种很恶心厌恶的感觉,不过她应该是知道这是什么的,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她努力地回想,身边又响起了纷乱了呓语,慢慢减小,她努力想要听清那些声音,却越来越不真切。 不过那个苍老的声音还算清楚,只是断断续续的,倒也能拼凑出一些信息:“是……啊……侵蚀……污染……魔……” 她不自觉将听清的字眼念了出来,归尘瞳孔猛地一缩,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源……恶……没救……”那个苍老的声音最后说出几个字,便再也没了声息,墨故柒睁开眼,回想着这些话语的意思。 要是龙渊在就好了,它能够完全听到这些冤魂说的话。 她抬起头,归尘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不由得问道:“你是知道什么了吗?” “我只是有了一些猜想,这个东西大概是一种针对灵魂的污染,而且没有任何方法治愈。”归尘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有些沉重,“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不过你现在不用着急,等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再去想。” 墨故柒点点头,归尘难得需要她的帮助,她一定要把这个东西的信息全部挖出来。 还有一点归尘没说,那个“魔”,恐怕这东西还和魔胎有关系,而且他不知道这种污染是如何扩散或者沾染的,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任何防范的手段。 如果连他都被这个东西污染,那这个世界算是彻底没救了。 他心事重重,抱着她往梦境边界走,温声道:“现在可不能在梦境里待着了,想要帮我的话,你得每天都好好睡觉,快点恢复才行。” 墨故柒不怀疑他的话,点点头,只要魂魄上的伤好了,她就可以借助梦境去翻阅自己前世的记忆,说不定能够找到关于这个东西的信息。 梦境之外,归尘将她放下来,蹲下身来:“我就不送你过去了,祝你睡个好觉,晚安。” “你也好好休息,晚安。”说罢,她便迈开四条腿,快速地跑了回去。回到梦境,再将梦境关上,就能陷入深度的睡眠之中了。 归尘站在原地良久,身后的梦境颜色暗淡下来,最后变成了诡异的红黑色,他转身走入,梦里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但土地是暗红色的,像是浸染了不知道多少的血液。 梦里看不到任何尸体,但那诡异的痕迹,仿佛曾经有各式各样的尸骨散落在各处,挣扎而扭曲。 他踩过松软的土地,留下一串脚印,走过之后便渐渐渗出血来,渐渐填满了这个脚印,变成了一个小血坑。 梦境的中央,穿着黑衣的心魔坐在那,一条腿大咧咧地放在另一条腿上,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像个混不吝的二世祖。 “你说,要是她看到你梦境真实的样子,会怎么想你呢?”心魔一只手支着头,恶劣地开口道。 归尘没有说话,一袭白衣的他在这个梦境当中格格不入,好似心魔才是梦境的主人。 “善良?宽厚?呵呵……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当初在人间杀了多少人,多少妖,你踩着多少生灵的性命爬上来,每一道业障都在你的魂魄之上刻下无法消除的疤痕,直到你再也承受不住,成为一具空壳。”心魔乐呵呵地说道,“我是你唯一的希望,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坐享其成,占据你的身体,什么都是我的了。” 归尘走到了心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心魔仿佛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给直接按进了地里,像是跌入血池中一般溅起血花。 血水将心魔浸湿,只是让他的黑衣颜色更深了些,白皙的皮肤上蜿蜒流淌下猩红的血水,除了留下一些细小的水珠以外,并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半天,心魔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笑声却更加放肆:“归尘啊归尘,你这样拿我出气也没用,她到最后只会是我的,而你仅仅只能成为一个被人遗忘的可怜的孤魂野鬼,哦不,你连孤魂野鬼也做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若是活不了的话,你以为你能跑得掉么?”归尘眯起了眼睛,心魔的命脉在他手里,只要他想,随时能把心魔给灭掉,哪怕是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 “我当然跑不掉,你这心狠手辣的家伙对自己只会更狠,不过我想和你打个赌,你和我谁生谁死这件事,交给她来决定怎么样?”心魔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眯起了眼睛。 “哦?你觉得她知道你的身份之后,还会选择你?”归尘双手抱臂,眼中尽是冷漠之色。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却还是喜欢多说几句废话,真奇怪,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臭毛病?”心魔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过这次椅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颤颤巍巍却坚强地没有倒,“你有段时间需要藏起来去办事不是吗?到时候我就负责和她接触,保护她,怎么样?” “你是看了那些说什么,竹马敌不过天降的话本是?行啊,我给你这个机会好了。”归尘笑道,风中带来细微的说话声,是那些中了魂咒的人的心声,他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反正我们当中,不管是谁活下来,都只会对她好。” 心魔没有反驳,归尘消失之后,他身下的椅子终于不堪重负地四分五裂,在椅子彻底碎裂之前,心魔站了起来。 他站在这荒芜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梦境当中,看着归尘离开的方向,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的心魔,要不然我怎么会看不透你呢?你到底是因为自信还是……” 真是可笑,他分明承载着归尘所有的恶意欲望而成形,本该慢慢蚕食归尘的意识,结果自己却变成了阶下囚,甚至有时候还无法揣测归尘的想法。 如果前世的时候,归尘有这样的心计,哪有那位反叛的事情,只怕连魔胎还没出门就要被坑死了。 可悲的是,让他成长的并不是学习,而是这人世间最纯粹的恶意。 第134章 “宅心仁厚” 心魔很快便回到了识海,这梦境太压抑了,他也不喜欢久待,刚刚只不过想给归尘找点不痛快罢了。 归尘从梦里出去之后,便操控魂咒,将施千筹身边的人筛查了一遍,原本就只有几百个人了,现在居然还查出来有几十个魂魄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污染了。 只是程度不同,有多有少,最多的那个就是心声恶毒的那个家伙,而少的只是在心口处有黄豆大小的一点。 归尘发现这种污染都是从心口往外扩散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种污染是从心感染的? “你把这些人找个理由隔离起来,不要让其他人接触到了。”归尘传讯道,“这些人的魂魄都已经被污染了,初步来看这种东西会影响人的心性,这些人已经不能信任了,都是潜在的危险。不过你先别处理他们,我需要观察一下污染的速度,还有污染扩散之后的变化。” 施千筹心情沉重,当初一起奔逃到此,没有一个人放弃,但是现在他们之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如果归尘没有办法解决的话,他就要亲手将这些追随他的人给尽数杀死,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归尘回复了“遵命”二字,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看向黑沉沉的天,还有亮着灯的房屋。 或许在沾上污染的那一刻,他们的魂魄就在逐渐死亡,而他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慢慢的忘记了那些誓言,当初坚守的本真与初心,变成了阴暗的毒蛇,只想着自己,或者还想着毁灭周围的一切。 归尘吩咐完施千筹,睁开了眼睛,墨故柒在他身边睡得香甜,伤势也在慢慢好转。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心魔又再次出场,不耐的啧了一声:“你可真是会挑时间,有你这么利用心魔的么?” “少废话,赶紧走。”归尘不耐烦地说,他现在得去找一趟雷惊风,来去的路都只能心魔代劳,这就是后者不满的原因。 心魔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没把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给骂出来,如今他俩还是一体,骂归尘也等于骂他自己。 把柄被拿捏的心魔只能任劳任怨地来到荒渊,再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归尘。 夜晚正是雷惊风被怨鬼们折磨的时候,不过在归尘到来的时候,怨鬼们便暂时回到了荒渊之中,给归尘让出空间来。 看着缩在岩洞最深处,如今已经瘦骨嶙峋,像个骷髅一样的雷惊风,归尘毫无触动,黑暗笼罩着他,成为他最完美的伪装。 雷惊风察觉到他的气息,挣扎着朝他爬了过来,骨爪一般的手拽住他的袍角,嘴巴开合,发出“嗬嗬”的气音,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就一个可怕的干尸,只有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格外的突出,也格外的恐怖。 归尘蹲下身来,读懂了雷惊风努力想要说出的话——带我走,求求你,再待下去我就要死了。 那些怨鬼虽然会给他一点休息的时间,但如今他的身体即使有灵力支撑也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侵蚀,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一个清润的东西被塞到了嘴里,雷惊风下意识就咽了下去,他潜意识里觉得,归尘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一定不会害他。 归尘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雷惊风的脸颊,仿佛是怜惜与悲悯,可如果雷惊风能够看到归尘的眼睛就会知道,他眼中酝酿的冷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是治疗的丹药,吃了你会好受一些,食物会被怨煞之气侵蚀,我就不带了。这次秘境很危险,我也受了重伤,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归尘不论眼神如何凉薄,话出口仍然是温柔的,带着无奈的惋惜。 雷惊风抓着他的袍角更紧,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归尘知道,他是想说:你怎么会受重伤?现在好些了吗? 雷惊风对他的关心,让他本能的厌恶,不过现在还是需要做做样子的,不能将心里想的东西给表现出来。 “我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伤虽然重,但万幸没有伤到根基。秘境当中的一些事我很在意,那些魔族似乎对我很熟悉,尤其是我的攻击方式,要不然我也不会重伤。我怀疑宗门里有叛徒,将我的信息给泄露了出去,只是……唉。”归尘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言下之意,他觉得宗门里有人要害他,但是他找不到人,也没有证据。 雷惊风晃了晃归尘的衣角,像是在说:等我出去了,我帮你找,我把他们都找出来任你处置。 “不,你还是先保全自己,我相信那些想害我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归尘“体贴”地说道,言下之意是,下一次他们害他的时候就能抓到尾巴了,自己要以身犯险。 将归尘视为唯一朋友的雷惊风怎么可能同意这么危险的决定,急切地摇晃归尘的衣角,喉咙里发出一连串语调不明的气音,意思却很清楚:你不能去。 “我需要知道我到底是如何得罪他了,让他如此想要杀了我。你放心,我会没事的。”归尘语气坚定,非要和对方当面对质一般。 心魔在识海冷笑:“真能装。” 雷惊风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作恶而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关在这里,怎么会让归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自然是要把伤害归尘的家伙全部抓出来处以极刑,要不然都对不起归尘即使受了重伤也要来看望他,给他带来丹药的情谊。 却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归尘,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或者说,如果没有被关在这里,又如何与归尘成为“朋友”呢? “好了,我不能外出太久,该回去了,这些丹药你拿着,应该足够坚持到你出来了。”归尘将一个白瓷瓶放进雷惊风骨瘦如柴的手中,声音温柔。 雷惊风的眼中流下泪来,松开了一直抓着的衣角,在归尘走到洞口的时候发出一连串的气音,想说:你一定要保重,等我出去以后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归尘仿佛没有听到,离开的毫不犹豫。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时,雷惊风眼中原本亮着的光消失了,归尘说他很久都不会来了,可他的刑期还有半年,这段时间之内都只能是他一个人了。 “啧啧,这人你怎么还留着,一刀杀了不是更痛快么?”心魔自言自语,回头朝荒渊看了一眼,想到雷惊风当初伤了墨故柒的样子,他就恨不得直接一刀把雷惊风剁了。 “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如此慈悲的时候,居然想要给他一个痛快。”归尘在荆棘牢笼里掀了掀眼皮,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嗯,和你比起来我确实要宅心仁厚一些,毕竟我只是想要折磨他然后杀掉,而你则是想要杀人诛心。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我和你到底谁才是心魔。”心魔低笑一声,“如果我不是你的心魔的话,兴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归尘有些诧异地说:“互相恨不得把对方算计死的那种好朋友?” 如果心魔不是归尘的心魔,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从第一眼见面开始,他们后面所想的都是如何把对方搞死,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都不会容忍有自己不能掌握的人出现来阻碍自己要做的事情。 心魔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事情,除了雷惊风这里之外,归尘还要去找一下公孙承殷,有些事最好还是当面说比较清楚。 “你不怕我过去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把我俩给砍了?”心魔戏谑道,毕竟他现在可是浑身散发着魔气,以公孙承殷对魔族的敌意,真有可能干出直接动手的事。 公孙承殷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那种双方开战之前要互相放放狠话威胁一下的场面只会出现在话本子里。 “你没把握接下他一招?”归尘轻笑道,“整天嚷嚷着要毁灭世界,我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心魔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想要‘宗主首席弟子,下一任剑门宗主归尘被心魔吞噬堕为魔修’的消息明天传遍宗门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和他过几招。” “行了,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换我来就行,只是飞一小段距离的话,影响不大。”归尘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个时候在没意义的话题上斗嘴只是浪费时间。 这个距离把控在什么地方,心魔很清楚。归尘盯着荆棘牢笼发呆,心魔之前握住荆棘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了,暗褐色看上去没有那么妖冶,却有一种莫名的沉痛。 很快,心魔便停了下来:“去,不过我提醒你,眼下你的身体还不能长时间飞行,如果掉下去,我可没法帮你。” 归尘应了一声,衣衫与面具上的黑色消退,他维持飞行需要的最少灵力,慢悠悠地朝赤炼的雪宴苑飞去。 虽然慢了点,但能够降低对伤势的影响,而且灵力波动小,也意味着不容易被发现。 公孙承殷感受到归尘的气息的时候十分诧异,因为归尘的伤势他也有所耳闻,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只能在栖闲庭里散散步才对。 公孙承殷主动朝归尘那边飞过去,比起归尘自己慢慢过来要快得多,归尘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一个笑来:“希望我突然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你,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说会好一些。” 公孙承殷瞥了一眼雪宴苑,赤炼此时大概正在屋里发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说。” “在九宗大比之前,我需要给宗门中来一次清洗,把一部分‘蛆虫’给拔除,我之前查到他们的领导者就是赤炼,如果在‘清洗’之前还抓不到赤炼的把柄的话,就需要限制她,不能让她影响到计划。”归尘语速稍微有些快,毕竟他还要留一点余力离开。 “她如果想要出手的话,不是更容易抓到把柄吗?”公孙承殷皱了皱眉,赤炼如果要在这个时候动手的话,不管她到底和邪修是什么关系,直接按照邪修处理了不是更好吗? 归尘摇摇头:“她并不是个愚蠢的人,如果在那个情势之下还要出手干预的话,说明她是有依仗的,而且这个依仗我们没法解决。而如果这个事情没有牵扯到她,她背后的人也就没法出手。把她的根须处理掉之后,她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你不怕她再弄许多邪修出来?”公孙承殷更加疑惑了,归尘如今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能够不把赤炼放在眼里?要知道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能够和赤炼互拼底牌。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再慢慢发展了,而且有了前车之鉴,宗门内只会更小心,她再想故技重施,没这么简单的。”归尘轻笑一声,“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就要更小心了,没有那么多的炮灰替她掩盖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后果她承担不起啊。” “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了?”公孙承殷挑眉,归尘这话说得很有意思,赤炼身份暴露之后,除了被追杀以外,还有什么后果呢?让她没办法承受的,只可能和她背后的人有关系。 身份暴露,最可怕的不是被整个修真界追杀,而是背后之人的惩罚,能让赤炼这种人毫无办法的……他想象不到。 “我大概有一点猜想,如果秘境当中的事情,也有赤练一份的话,有八成的把握确定。”归尘说道,他看了一眼雪宴苑,“我想她的任务大概是将整个宗门掌握在手里,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在我的事情之前,她一直都很积极想要争当首席,直到我被宗主收为弟子之后,才销声匿迹起来。” 公孙承殷点头,面上了然的样子,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都知道归尘很聪明,但是他没想过归尘能在如此线索有限的情况下推断出赤炼的来历和身后之人,甚至于已经做好了连根拔起的准备。 就连雷惊风那种残暴的家伙也能被驯服得无比乖顺,他在一开始就料定了这一切的走向是吗?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还好他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不然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面前的人杀掉的。 不……如果传闻没有掺假的话,他就算全力爆发,归尘想要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他自己都没有一击击杀高阶金丹魔族的把握,而归尘那片刻斩杀的可不止是金丹的魔将,还有阳府境的魔屠岂和数以万计的魔族。 传闻非常玄乎,以至于听来都觉得十分匪夷所思,就算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固修境越级秒杀阳府高阶,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归尘到底藏了多少实力?他如今的重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134章 “宅心仁厚” 心魔很快便回到了识海,这梦境太压抑了,他也不喜欢久待,刚刚只不过想给归尘找点不痛快罢了。 归尘从梦里出去之后,便操控魂咒,将施千筹身边的人筛查了一遍,原本就只有几百个人了,现在居然还查出来有几十个魂魄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污染了。 只是程度不同,有多有少,最多的那个就是心声恶毒的那个家伙,而少的只是在心口处有黄豆大小的一点。 归尘发现这种污染都是从心口往外扩散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种污染是从心感染的? “你把这些人找个理由隔离起来,不要让其他人接触到了。”归尘传讯道,“这些人的魂魄都已经被污染了,初步来看这种东西会影响人的心性,这些人已经不能信任了,都是潜在的危险。不过你先别处理他们,我需要观察一下污染的速度,还有污染扩散之后的变化。” 施千筹心情沉重,当初一起奔逃到此,没有一个人放弃,但是现在他们之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如果归尘没有办法解决的话,他就要亲手将这些追随他的人给尽数杀死,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归尘回复了“遵命”二字,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看向黑沉沉的天,还有亮着灯的房屋。 或许在沾上污染的那一刻,他们的魂魄就在逐渐死亡,而他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慢慢的忘记了那些誓言,当初坚守的本真与初心,变成了阴暗的毒蛇,只想着自己,或者还想着毁灭周围的一切。 归尘吩咐完施千筹,睁开了眼睛,墨故柒在他身边睡得香甜,伤势也在慢慢好转。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心魔又再次出场,不耐的啧了一声:“你可真是会挑时间,有你这么利用心魔的么?” “少废话,赶紧走。”归尘不耐烦地说,他现在得去找一趟雷惊风,来去的路都只能心魔代劳,这就是后者不满的原因。 心魔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没把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给骂出来,如今他俩还是一体,骂归尘也等于骂他自己。 把柄被拿捏的心魔只能任劳任怨地来到荒渊,再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归尘。 夜晚正是雷惊风被怨鬼们折磨的时候,不过在归尘到来的时候,怨鬼们便暂时回到了荒渊之中,给归尘让出空间来。 看着缩在岩洞最深处,如今已经瘦骨嶙峋,像个骷髅一样的雷惊风,归尘毫无触动,黑暗笼罩着他,成为他最完美的伪装。 雷惊风察觉到他的气息,挣扎着朝他爬了过来,骨爪一般的手拽住他的袍角,嘴巴开合,发出“嗬嗬”的气音,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就一个可怕的干尸,只有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格外的突出,也格外的恐怖。 归尘蹲下身来,读懂了雷惊风努力想要说出的话——带我走,求求你,再待下去我就要死了。 那些怨鬼虽然会给他一点休息的时间,但如今他的身体即使有灵力支撑也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侵蚀,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一个清润的东西被塞到了嘴里,雷惊风下意识就咽了下去,他潜意识里觉得,归尘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一定不会害他。 归尘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雷惊风的脸颊,仿佛是怜惜与悲悯,可如果雷惊风能够看到归尘的眼睛就会知道,他眼中酝酿的冷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是治疗的丹药,吃了你会好受一些,食物会被怨煞之气侵蚀,我就不带了。这次秘境很危险,我也受了重伤,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归尘不论眼神如何凉薄,话出口仍然是温柔的,带着无奈的惋惜。 雷惊风抓着他的袍角更紧,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归尘知道,他是想说:你怎么会受重伤?现在好些了吗? 雷惊风对他的关心,让他本能的厌恶,不过现在还是需要做做样子的,不能将心里想的东西给表现出来。 “我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伤虽然重,但万幸没有伤到根基。秘境当中的一些事我很在意,那些魔族似乎对我很熟悉,尤其是我的攻击方式,要不然我也不会重伤。我怀疑宗门里有叛徒,将我的信息给泄露了出去,只是……唉。”归尘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言下之意,他觉得宗门里有人要害他,但是他找不到人,也没有证据。 雷惊风晃了晃归尘的衣角,像是在说:等我出去了,我帮你找,我把他们都找出来任你处置。 “不,你还是先保全自己,我相信那些想害我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归尘“体贴”地说道,言下之意是,下一次他们害他的时候就能抓到尾巴了,自己要以身犯险。 将归尘视为唯一朋友的雷惊风怎么可能同意这么危险的决定,急切地摇晃归尘的衣角,喉咙里发出一连串语调不明的气音,意思却很清楚:你不能去。 “我需要知道我到底是如何得罪他了,让他如此想要杀了我。你放心,我会没事的。”归尘语气坚定,非要和对方当面对质一般。 心魔在识海冷笑:“真能装。” 雷惊风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作恶而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关在这里,怎么会让归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自然是要把伤害归尘的家伙全部抓出来处以极刑,要不然都对不起归尘即使受了重伤也要来看望他,给他带来丹药的情谊。 却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归尘,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或者说,如果没有被关在这里,又如何与归尘成为“朋友”呢? “好了,我不能外出太久,该回去了,这些丹药你拿着,应该足够坚持到你出来了。”归尘将一个白瓷瓶放进雷惊风骨瘦如柴的手中,声音温柔。 雷惊风的眼中流下泪来,松开了一直抓着的衣角,在归尘走到洞口的时候发出一连串的气音,想说:你一定要保重,等我出去以后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归尘仿佛没有听到,离开的毫不犹豫。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时,雷惊风眼中原本亮着的光消失了,归尘说他很久都不会来了,可他的刑期还有半年,这段时间之内都只能是他一个人了。 “啧啧,这人你怎么还留着,一刀杀了不是更痛快么?”心魔自言自语,回头朝荒渊看了一眼,想到雷惊风当初伤了墨故柒的样子,他就恨不得直接一刀把雷惊风剁了。 “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如此慈悲的时候,居然想要给他一个痛快。”归尘在荆棘牢笼里掀了掀眼皮,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嗯,和你比起来我确实要宅心仁厚一些,毕竟我只是想要折磨他然后杀掉,而你则是想要杀人诛心。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我和你到底谁才是心魔。”心魔低笑一声,“如果我不是你的心魔的话,兴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归尘有些诧异地说:“互相恨不得把对方算计死的那种好朋友?” 如果心魔不是归尘的心魔,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从第一眼见面开始,他们后面所想的都是如何把对方搞死,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都不会容忍有自己不能掌握的人出现来阻碍自己要做的事情。 心魔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事情,除了雷惊风这里之外,归尘还要去找一下公孙承殷,有些事最好还是当面说比较清楚。 “你不怕我过去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把我俩给砍了?”心魔戏谑道,毕竟他现在可是浑身散发着魔气,以公孙承殷对魔族的敌意,真有可能干出直接动手的事。 公孙承殷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那种双方开战之前要互相放放狠话威胁一下的场面只会出现在话本子里。 “你没把握接下他一招?”归尘轻笑道,“整天嚷嚷着要毁灭世界,我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心魔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想要‘宗主首席弟子,下一任剑门宗主归尘被心魔吞噬堕为魔修’的消息明天传遍宗门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和他过几招。” “行了,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换我来就行,只是飞一小段距离的话,影响不大。”归尘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个时候在没意义的话题上斗嘴只是浪费时间。 这个距离把控在什么地方,心魔很清楚。归尘盯着荆棘牢笼发呆,心魔之前握住荆棘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了,暗褐色看上去没有那么妖冶,却有一种莫名的沉痛。 很快,心魔便停了下来:“去,不过我提醒你,眼下你的身体还不能长时间飞行,如果掉下去,我可没法帮你。” 归尘应了一声,衣衫与面具上的黑色消退,他维持飞行需要的最少灵力,慢悠悠地朝赤炼的雪宴苑飞去。 虽然慢了点,但能够降低对伤势的影响,而且灵力波动小,也意味着不容易被发现。 公孙承殷感受到归尘的气息的时候十分诧异,因为归尘的伤势他也有所耳闻,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只能在栖闲庭里散散步才对。 公孙承殷主动朝归尘那边飞过去,比起归尘自己慢慢过来要快得多,归尘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一个笑来:“希望我突然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你,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说会好一些。” 公孙承殷瞥了一眼雪宴苑,赤炼此时大概正在屋里发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说。” “在九宗大比之前,我需要给宗门中来一次清洗,把一部分‘蛆虫’给拔除,我之前查到他们的领导者就是赤炼,如果在‘清洗’之前还抓不到赤炼的把柄的话,就需要限制她,不能让她影响到计划。”归尘语速稍微有些快,毕竟他还要留一点余力离开。 “她如果想要出手的话,不是更容易抓到把柄吗?”公孙承殷皱了皱眉,赤炼如果要在这个时候动手的话,不管她到底和邪修是什么关系,直接按照邪修处理了不是更好吗? 归尘摇摇头:“她并不是个愚蠢的人,如果在那个情势之下还要出手干预的话,说明她是有依仗的,而且这个依仗我们没法解决。而如果这个事情没有牵扯到她,她背后的人也就没法出手。把她的根须处理掉之后,她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你不怕她再弄许多邪修出来?”公孙承殷更加疑惑了,归尘如今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能够不把赤炼放在眼里?要知道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能够和赤炼互拼底牌。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再慢慢发展了,而且有了前车之鉴,宗门内只会更小心,她再想故技重施,没这么简单的。”归尘轻笑一声,“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就要更小心了,没有那么多的炮灰替她掩盖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后果她承担不起啊。” “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了?”公孙承殷挑眉,归尘这话说得很有意思,赤炼身份暴露之后,除了被追杀以外,还有什么后果呢?让她没办法承受的,只可能和她背后的人有关系。 身份暴露,最可怕的不是被整个修真界追杀,而是背后之人的惩罚,能让赤炼这种人毫无办法的……他想象不到。 “我大概有一点猜想,如果秘境当中的事情,也有赤练一份的话,有八成的把握确定。”归尘说道,他看了一眼雪宴苑,“我想她的任务大概是将整个宗门掌握在手里,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在我的事情之前,她一直都很积极想要争当首席,直到我被宗主收为弟子之后,才销声匿迹起来。” 公孙承殷点头,面上了然的样子,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都知道归尘很聪明,但是他没想过归尘能在如此线索有限的情况下推断出赤炼的来历和身后之人,甚至于已经做好了连根拔起的准备。 就连雷惊风那种残暴的家伙也能被驯服得无比乖顺,他在一开始就料定了这一切的走向是吗?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还好他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不然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面前的人杀掉的。 不……如果传闻没有掺假的话,他就算全力爆发,归尘想要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他自己都没有一击击杀高阶金丹魔族的把握,而归尘那片刻斩杀的可不止是金丹的魔将,还有阳府境的魔屠岂和数以万计的魔族。 传闻非常玄乎,以至于听来都觉得十分匪夷所思,就算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固修境越级秒杀阳府高阶,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归尘到底藏了多少实力?他如今的重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135章 公孙承殷不知道的真相 公孙承殷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赤炼如此有底气?” 归尘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轻声道:“谁知道呢?没有人敢相信的。” 公孙承殷的瞳孔骤缩,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从心头冒了出来,他下意识想要否定,但他想不出归尘所暗示的第二种可能。 没有人“敢”相信,即使是猜测也是大逆不道的,这样的人只有…… “你说……”公孙承殷惊骇之下想要求证,但归尘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公孙承殷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颤抖着唇,难以平静。 他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因为一个消息,或者说一个猜测而震惊到几欲失态的地步,以至于忍不住质疑归尘所说的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他也清楚,归尘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想到一个问题,不自觉压低声音道:“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位又何必搞得这么复杂,要达成什么目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或许是有着我们不知道的限制。”归尘垂眸,掩去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嘲弄。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这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啊,没有得到认可,贸然插手人间的事情可就给了弹劾的把柄了,他赌不起。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办,自己做出普度众生的嘴脸,背地里干了多少恶心又龌龊的事情没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被灭口了。 “你既然知道这些,也还是决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吗?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胜算,若是说不出来的话,我的目的达成之后,与你就是陌生人了。”公孙承殷沉声道,他不愿意与归尘为敌,也做不到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去和他走同一条路。 陌生人,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你为什么觉得你的仇和那位没有关系呢?”归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拿出了一个奇特的东西,看上去是一块沾上了血的石头,但有蜿蜒的,像许多细小的虫子纠缠在一起形成的线团一样的赤色纹路。 公孙承殷皱起眉,不明白归尘拿出这个能证明些什么。 “我知道你有一种能力,被明炎吞噬的东西,能够看到和这个物品相关的画面,我相信这个东西的来历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归尘说道,随即又低笑几声,“你不用担心我在这个东西上面做手脚,你不是我的敌人,所以我不会勉强你做选择。”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在疯狂地提醒他,这个东西带给他的一定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不要看,如果看了的话……他的目光盯着归尘的眼睛,那双桃花眼中只有坦然,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秘密。 公孙承殷犹豫良久,才终于抬起手,橙色的火焰蜿蜒朝归尘手中的石头而去,很快,石头在明炎的包围中化成了灰烬。 而他,也看到了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原本确实是一个普通的石头,只是有血液喷洒在上面,被穿透了身体的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却没有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雪青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旁。 一个穿着白斗篷的人慢慢走上前,他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仿佛猫捉老鼠一般的惬意,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刀,刚刚穿透那人身体的就是这把小刀,上面还沾着鲜血。 那人抬起头,是一张清俊的脸,还有一股说不清的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不是公孙承殷记忆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大大小小的宗门里,都没有这个人。而那个在地上犹如上岸的鱼一般挣扎的……是他所熟悉的家人。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地上的人怒斥道,双目猩红,他的话被白袍人打断了,“明明什么呢?那些所谓的爱世人,不过是一些漂亮话而已,我可从来没说过。真奇怪,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就连刚刚的小姑娘也是,要是一开始就乖乖听话就好了,啧啧……” “你把浅浅怎么了!”那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下一刻,小刀穿透了他的膝盖,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真蠢。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儿上,我好心让你当个明白鬼。我家主子对你们这奇特的眼睛很感兴趣,不过这么珍稀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你的话,也不知道你们这特殊的血脉能不能成功。”白袍人无所谓道,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般的眼神。 下一刻,他的手中出现一个印记,一道血色的光朝那人照了过去,在撕心裂肺地惨叫声中,那人的身体融化,又像泥巴一样聚拢重塑,渐渐变成了像是长着翅膀的猫一般的形状。 完全融化之后,便听不到惨叫声了,但那血红色的东西依然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白袍人眼睛一亮,但就在快要成形的时候,重塑的“人”涨大又缩小,反复几次之后便轰然爆炸开来,血红色的肉泥溅得到处都是。 白袍人及时竖起结界,才避免被洒一身的命运,他嫌恶地看着满地的肉泥,愤愤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这都撑不过去。” 他随手一挥,土地翻涌,将肉泥都盖到了土里,这里又像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而后他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这块石头离惨死的人最近,还受到了血色的光的照射,肉泥在石头上蠕动,干瘪,直到变成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画面的最后,土地被人挖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石头捡了起来。 观看结束,公孙承殷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口中尝到血腥味,竟是刚刚不自觉的咬破了唇瓣,双手紧攥成拳,关节咯吱作响。 愤怒,痛苦,悲伤还有恨,在他的心中翻涌,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想办法发泄出来,恐怕就要灵力暴走而死了。 “冷静点,你现在可没有任何的办法,但你还有唯一一个亲人需要去救。”归尘的话将他处于崩溃边缘的理智拉了回来,公孙承殷瞪着归尘,一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你为什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知道多少?” “每个人都有些秘密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张广害了你带进宗门的弟弟,而你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杀害你全家的凶手,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你想怎么做呢?”归尘低笑了几声,“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不过是因为我曾有一段时间,在追查着那位做的‘好事’罢了。” 公孙承殷不想相信,因为他的家人死去,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刚刚晋升固修境不久,到人间历练的时候还特意回了家,但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他到处打听,才得到了一个满门惨死的消息。 他的弟弟倒是因为启程去参加问道试炼而逃过一劫,这个也是后来在宗门里遇见才知道的。 公孙承殷查了很久屠杀他家人的凶手的身份和势力,但一无所获,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或者这样一个势力。 而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最后的家人,在某一天失踪,然后再无音讯,不过这一次他总算是查到了是张广干的好事,他只是没有证据,而当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亲传弟子,根本撼动不了张广。 就算张广做的很隐蔽,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但只要动过手,那就是有迹可循的,多番打听询问,甚至是跑遍了宗门每一个地方之后,他终于确定,他弟弟的失踪和张广脱不开关系。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拼命的修炼,有恨意当做动力,他终于渡劫晋升了金丹,成为了圣子。他想过对雷惊风动手,但那样对张广来说,只是换个弟子的事情,无伤大雅,而他自己却要被张广拖下圣子的位置,不合算。 他等待着,便是等着有一个更好的机会,给予张广重重的一击,要让张广为了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悔恨不已。 当他在归尘身上看到了这个可能之后,他便毅然决定和他合作,只要能够报仇,只要能让张广这个该死的家伙痛苦地死去,就算是把他自己卖了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也无法解释归尘为什么会知道这事,而且还拿出了这个证物,而归尘如今也只是十八九岁,问道试炼是不会出错的。 公孙承殷觉得脑子里很混乱,他到底应不应该相信归尘说的话?到底该不该冒这个险? “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更多的东西就涉及到我自己的秘密了,现在的你还没资格知道。选择权在你手里,我已经把真相给你看了,接下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归尘转身离开,“你可以想一想,我为什么要如此步步为营呢?” “等等!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公孙承殷叫住了他,“我家人的事情里,没有你的手笔,对吗?” 归尘的身形顿了一下,又继续慢悠悠地往前飞,声音被风吹到公孙承殷的耳畔:“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 公孙承殷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之前盯着赤炼的位置上,脑海中一会儿出现看到的惨烈的画面,一会儿又响起归尘的话。 “我为什么要步步为营呢?”“如果你相信的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无辜的人。” 公孙承殷难得的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归尘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要他能帮自己报仇,就算是与世界为敌又有何妨呢? 世界不曾善待过他,那他也不必善待世界,若是天道不公,那便掀了这天道! 而现在,他需要做好的只有一件事——别让赤炼出来捣乱。 归尘的话里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曾经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去伤害无辜的人。他并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他的手上有着罪孽,有着无辜之人的鲜血。 走出公孙承殷的探查范围之后,黑色立刻席卷了归尘,他的头在隐隐作痛,这是来自魂魄的警告。他终究还是稍微多说了些话,以至于差一点好不容易修复的魂魄就又要出现裂痕。 “你可真能折腾,完全没必要废那么多话,直接把东西给他然后走人就行。”心魔往栖闲庭飞去,不满地撇了撇嘴,这番折腾下来,公孙承殷说不定会更加忌惮他,这么一个好用的刀废掉实在是可惜。 归尘按了按额角,没什么心情和心魔闲聊:“别让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不介意换一个心魔保证计划的完成。” 心魔不说话了,好他只是想烦一下归尘,毕竟知道了真相的公孙承殷算是彻底和归尘绑在了一起,上了船后再想要下去可没这么简单。 落地之后,心魔又被关回荆棘牢笼,气得他在识海中大骂归尘,不过没有任何作用,归尘能够选择性耳聋。 魂魄动摇的一点点后遗症,归尘轻手轻脚上床之后,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好在这次并没有真的伤到魂魄,好好休息一晚上便也就好了。 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个月,吃过早饭之后,归尘揉了揉墨故柒的头,笑着说:“走,之前说好的,月中带你去看龙渊。” 墨故柒眼睛亮起来,立刻跳到了地上:“在哪?快走。” 归尘用白练在地上刻了一个传送阵法,龙渊修养之地虽然也在栖闲庭中,但浮峰这么大,走过去的话至少也要花半天的时间,下午牧老还要来给他俩治疗呢。 刻画传送阵法之后,归尘在阵眼处放上灵石,墨故柒站在他脚边,默默记下了传送阵法的样子,日后求教一下,来去就很方便了。 绚丽的光芒之后,墨故柒睁开眼,四下观察,他们如今在一个溶洞一样的地方,大概是在浮峰的内部。洞壁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一条狭窄的路。 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灵气也比外面要浓郁一些。 第135章 公孙承殷不知道的真相 公孙承殷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赤炼如此有底气?” 归尘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轻声道:“谁知道呢?没有人敢相信的。” 公孙承殷的瞳孔骤缩,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从心头冒了出来,他下意识想要否定,但他想不出归尘所暗示的第二种可能。 没有人“敢”相信,即使是猜测也是大逆不道的,这样的人只有…… “你说……”公孙承殷惊骇之下想要求证,但归尘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公孙承殷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颤抖着唇,难以平静。 他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因为一个消息,或者说一个猜测而震惊到几欲失态的地步,以至于忍不住质疑归尘所说的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他也清楚,归尘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想到一个问题,不自觉压低声音道:“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位又何必搞得这么复杂,要达成什么目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或许是有着我们不知道的限制。”归尘垂眸,掩去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嘲弄。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这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啊,没有得到认可,贸然插手人间的事情可就给了弹劾的把柄了,他赌不起。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办,自己做出普度众生的嘴脸,背地里干了多少恶心又龌龊的事情没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被灭口了。 “你既然知道这些,也还是决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吗?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胜算,若是说不出来的话,我的目的达成之后,与你就是陌生人了。”公孙承殷沉声道,他不愿意与归尘为敌,也做不到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去和他走同一条路。 陌生人,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你为什么觉得你的仇和那位没有关系呢?”归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拿出了一个奇特的东西,看上去是一块沾上了血的石头,但有蜿蜒的,像许多细小的虫子纠缠在一起形成的线团一样的赤色纹路。 公孙承殷皱起眉,不明白归尘拿出这个能证明些什么。 “我知道你有一种能力,被明炎吞噬的东西,能够看到和这个物品相关的画面,我相信这个东西的来历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归尘说道,随即又低笑几声,“你不用担心我在这个东西上面做手脚,你不是我的敌人,所以我不会勉强你做选择。”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在疯狂地提醒他,这个东西带给他的一定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不要看,如果看了的话……他的目光盯着归尘的眼睛,那双桃花眼中只有坦然,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秘密。 公孙承殷犹豫良久,才终于抬起手,橙色的火焰蜿蜒朝归尘手中的石头而去,很快,石头在明炎的包围中化成了灰烬。 而他,也看到了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原本确实是一个普通的石头,只是有血液喷洒在上面,被穿透了身体的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却没有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雪青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旁。 一个穿着白斗篷的人慢慢走上前,他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仿佛猫捉老鼠一般的惬意,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刀,刚刚穿透那人身体的就是这把小刀,上面还沾着鲜血。 那人抬起头,是一张清俊的脸,还有一股说不清的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不是公孙承殷记忆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大大小小的宗门里,都没有这个人。而那个在地上犹如上岸的鱼一般挣扎的……是他所熟悉的家人。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地上的人怒斥道,双目猩红,他的话被白袍人打断了,“明明什么呢?那些所谓的爱世人,不过是一些漂亮话而已,我可从来没说过。真奇怪,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就连刚刚的小姑娘也是,要是一开始就乖乖听话就好了,啧啧……” “你把浅浅怎么了!”那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下一刻,小刀穿透了他的膝盖,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真蠢。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儿上,我好心让你当个明白鬼。我家主子对你们这奇特的眼睛很感兴趣,不过这么珍稀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你的话,也不知道你们这特殊的血脉能不能成功。”白袍人无所谓道,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般的眼神。 下一刻,他的手中出现一个印记,一道血色的光朝那人照了过去,在撕心裂肺地惨叫声中,那人的身体融化,又像泥巴一样聚拢重塑,渐渐变成了像是长着翅膀的猫一般的形状。 完全融化之后,便听不到惨叫声了,但那血红色的东西依然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白袍人眼睛一亮,但就在快要成形的时候,重塑的“人”涨大又缩小,反复几次之后便轰然爆炸开来,血红色的肉泥溅得到处都是。 白袍人及时竖起结界,才避免被洒一身的命运,他嫌恶地看着满地的肉泥,愤愤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这都撑不过去。” 他随手一挥,土地翻涌,将肉泥都盖到了土里,这里又像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而后他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这块石头离惨死的人最近,还受到了血色的光的照射,肉泥在石头上蠕动,干瘪,直到变成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画面的最后,土地被人挖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石头捡了起来。 观看结束,公孙承殷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口中尝到血腥味,竟是刚刚不自觉的咬破了唇瓣,双手紧攥成拳,关节咯吱作响。 愤怒,痛苦,悲伤还有恨,在他的心中翻涌,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想办法发泄出来,恐怕就要灵力暴走而死了。 “冷静点,你现在可没有任何的办法,但你还有唯一一个亲人需要去救。”归尘的话将他处于崩溃边缘的理智拉了回来,公孙承殷瞪着归尘,一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你为什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知道多少?” “每个人都有些秘密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张广害了你带进宗门的弟弟,而你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杀害你全家的凶手,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你想怎么做呢?”归尘低笑了几声,“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不过是因为我曾有一段时间,在追查着那位做的‘好事’罢了。” 公孙承殷不想相信,因为他的家人死去,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刚刚晋升固修境不久,到人间历练的时候还特意回了家,但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他到处打听,才得到了一个满门惨死的消息。 他的弟弟倒是因为启程去参加问道试炼而逃过一劫,这个也是后来在宗门里遇见才知道的。 公孙承殷查了很久屠杀他家人的凶手的身份和势力,但一无所获,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或者这样一个势力。 而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最后的家人,在某一天失踪,然后再无音讯,不过这一次他总算是查到了是张广干的好事,他只是没有证据,而当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亲传弟子,根本撼动不了张广。 就算张广做的很隐蔽,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但只要动过手,那就是有迹可循的,多番打听询问,甚至是跑遍了宗门每一个地方之后,他终于确定,他弟弟的失踪和张广脱不开关系。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拼命的修炼,有恨意当做动力,他终于渡劫晋升了金丹,成为了圣子。他想过对雷惊风动手,但那样对张广来说,只是换个弟子的事情,无伤大雅,而他自己却要被张广拖下圣子的位置,不合算。 他等待着,便是等着有一个更好的机会,给予张广重重的一击,要让张广为了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悔恨不已。 当他在归尘身上看到了这个可能之后,他便毅然决定和他合作,只要能够报仇,只要能让张广这个该死的家伙痛苦地死去,就算是把他自己卖了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也无法解释归尘为什么会知道这事,而且还拿出了这个证物,而归尘如今也只是十八九岁,问道试炼是不会出错的。 公孙承殷觉得脑子里很混乱,他到底应不应该相信归尘说的话?到底该不该冒这个险? “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更多的东西就涉及到我自己的秘密了,现在的你还没资格知道。选择权在你手里,我已经把真相给你看了,接下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归尘转身离开,“你可以想一想,我为什么要如此步步为营呢?” “等等!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公孙承殷叫住了他,“我家人的事情里,没有你的手笔,对吗?” 归尘的身形顿了一下,又继续慢悠悠地往前飞,声音被风吹到公孙承殷的耳畔:“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 公孙承殷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之前盯着赤炼的位置上,脑海中一会儿出现看到的惨烈的画面,一会儿又响起归尘的话。 “我为什么要步步为营呢?”“如果你相信的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无辜的人。” 公孙承殷难得的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归尘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要他能帮自己报仇,就算是与世界为敌又有何妨呢? 世界不曾善待过他,那他也不必善待世界,若是天道不公,那便掀了这天道! 而现在,他需要做好的只有一件事——别让赤炼出来捣乱。 归尘的话里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曾经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去伤害无辜的人。他并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他的手上有着罪孽,有着无辜之人的鲜血。 走出公孙承殷的探查范围之后,黑色立刻席卷了归尘,他的头在隐隐作痛,这是来自魂魄的警告。他终究还是稍微多说了些话,以至于差一点好不容易修复的魂魄就又要出现裂痕。 “你可真能折腾,完全没必要废那么多话,直接把东西给他然后走人就行。”心魔往栖闲庭飞去,不满地撇了撇嘴,这番折腾下来,公孙承殷说不定会更加忌惮他,这么一个好用的刀废掉实在是可惜。 归尘按了按额角,没什么心情和心魔闲聊:“别让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不介意换一个心魔保证计划的完成。” 心魔不说话了,好他只是想烦一下归尘,毕竟知道了真相的公孙承殷算是彻底和归尘绑在了一起,上了船后再想要下去可没这么简单。 落地之后,心魔又被关回荆棘牢笼,气得他在识海中大骂归尘,不过没有任何作用,归尘能够选择性耳聋。 魂魄动摇的一点点后遗症,归尘轻手轻脚上床之后,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好在这次并没有真的伤到魂魄,好好休息一晚上便也就好了。 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个月,吃过早饭之后,归尘揉了揉墨故柒的头,笑着说:“走,之前说好的,月中带你去看龙渊。” 墨故柒眼睛亮起来,立刻跳到了地上:“在哪?快走。” 归尘用白练在地上刻了一个传送阵法,龙渊修养之地虽然也在栖闲庭中,但浮峰这么大,走过去的话至少也要花半天的时间,下午牧老还要来给他俩治疗呢。 刻画传送阵法之后,归尘在阵眼处放上灵石,墨故柒站在他脚边,默默记下了传送阵法的样子,日后求教一下,来去就很方便了。 绚丽的光芒之后,墨故柒睁开眼,四下观察,他们如今在一个溶洞一样的地方,大概是在浮峰的内部。洞壁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一条狭窄的路。 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灵气也比外面要浓郁一些。 第136章 隐患 “小心一些,这里比较潮湿,路很滑。”归尘叮嘱道,如今在墨故柒伤势好一点之后,她便很少给他抱着走了,更喜欢跟在他身边,脑海中总是会闪出许多记忆的碎片。 顺着小路走了片刻,前方的光芒要更加明亮,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三丈长宽的池,十分清澈,而池的正上方,巨大的钟乳石上一滴水缓缓凝结,滴落到池中,漾起一圈涟漪。 这池水就是溶洞内灵气的来源,池水水面上浮动着白色的雾气,那是灵气液化的现象,那钟乳石上凝聚滴落的更是灵气的精华。 再走近一些,能够看到一黑一白两把长剑交错着躺在池底,仿佛呼吸一般,一明一暗地发着光。 白色的长剑晶莹玉润,而黑色的长剑上还依稀可见一些细微的裂痕。 墨故柒趴在池水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水底的龙渊,它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刚从混沌里出来的时候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看来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不和龙渊说说话吗?”归尘轻声道,比起之前刚刚捡到龙渊的时候,现在龙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等到墨故柒“回来”,龙渊应当能比之前状态更好。 墨故柒摇了摇头,往外走,放轻了声音道:“我只要知道它没事就好了,现在它还在恢复,不打扰它了,等到它彻底恢复的时候,再叙旧也不迟。” 归尘眸光微动,含笑看着她,走出了这个溶洞。 至于这个灵气液化的池是哪里来的,原本有什么作用,墨故柒并不过问,这是归尘的秘密,他若是想让她知道的话会主动告诉她的。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归尘和墨故柒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再调整一段时间就好了。墨故柒已经能够化形,归尘也能少量使用灵力。 化形这个墨故柒只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尝试了一下,因为归尘没有别的屋子和床榻,每天晚上她都只能以原形的模样睡在他身边,每天早上又在他怀里醒过来。 若不是完全恢复之前不利于修炼,她大概连觉也不会睡,一心扑在修炼上。 狼云苍每天都来蹭饭,也每天都带来不同的消息,比如每个月的月比,最受关注的都是青杏芸四人,作为和她一起破例被收入内门的弟子,大部分的人都盯着呢。 陵岳秘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从里面出来并没有捞到什么好东西,也正因如此,有些核心弟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他们刚刚筑基,根基尚浅,这个时候不狠狠在他们身上捞一笔,甚至于将他们从亲传弟子的位置上拉下来,等他们成长起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挑战接踵而来,在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蜗居浮峰之内,除了约好切磋的时间偷偷出去以外,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浮峰之内疯狂的修炼着。 月比的安排都是根据相同的境界来排的,第一个月的月比,青杏芸四人获得的排名并不高,只有白文羽闯入了前三百名。 第二个月,他们都已经是筑基境二阶,学习了更多的剑招,也成长了许多,这一次,白文羽抢下了第一百二十一名的成绩,青杏芸和姬天朔分别是一百七十八和一百五十六,蜀粒止步于第一百二十四。 第三个月,白文羽拿到了第九十八名,姬天朔是第一百一十九名,青杏芸是第一百二十名,刚好就是惜败于姬天朔,蜀粒则是一举爬到了第一百名的位置上。 他们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其他的弟子都感到震撼,他们虽然是问道山登顶的天才,但历年也有这样的天骄,进步却远没有他们神速。 青杏芸以一手变幻莫测的软剑闻名,白文羽以超绝的剑招搭配出彩,姬天朔以高速剑法以及剑招设计和预判出名,至于蜀粒,除了她本身种族和师父的缘故,她那精妙的剑招取舍也是相当出众。 他们四个每次月比都会引起一阵喧哗,甚至还有底下的赌盘,猜测他们下个月的名次会爬到什么地步。 之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归尘之下第一人——墨故柒,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偶尔有谈起的,都只是一声叹息,道红颜薄命。 就算归尘放话说要将她找回来,大部分的人依然不抱什么希望,空间乱流啊,没有宝物傍身的话,没有任何东西能在乱流当中保持完整,除非你的运气真的好到逆天,避开了所有空间风暴。 因为归尘的伤势没有痊愈,所以月比他不用去,和墨故柒一起在栖闲庭里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倒是狼云苍,每次月比之后都要把自己的战绩拿出来炫耀一下。 因为少了归尘这个常年霸榜的第一,每个月的月比竞争都激烈了不少,大家都想趁此机会摘个第一的桂冠,说出去倍儿有面子。等归尘伤势痊愈之后,第一的归属就比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更加清楚了。 第二个月,狼云苍顶着满身的伤痕,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踏进归尘的院子,一脸骄傲地宣布,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终于众望所归地取得了第一。 “嘿嘿,以后我也是拿过第一的妖了!”狼云苍一点儿也不在意身上的伤,直到归尘轻飘飘瞥了一眼,然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狼云苍立刻龇牙咧嘴地跳开了,大声喊疼。 而在第二个月之后,狼云苍再也没有拿到过第一,每个人遇到他的时候下手都会格外的狠,一度让他以为是归尘暗中吩咐了其他人针对他。 实际上只是因为许多人眼红,他已经拿了一次第一了,怎么还要争?就不能多给其他人一点儿机会吗? 狼云苍的目光在归尘的房间里扫过,发现各个角落都摆上了小狐狸的木雕,各式各样,有酣睡的,看书的,吃饭的,扑蝴蝶的…… 这几个月,归尘在栖闲庭里,除了晚上偶尔出去找个人以外,都在雕刻墨故柒的木雕,在看到墨故柒欲言又止的样子之后,给她雕刻了一个他自己样子的人偶。 只不过是戴着面具的。 “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想给你这个,以后看见这个就能想起我。”归尘把木雕地给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他一向很会给对方台阶下,不管对方是谁,能够从对方的一些小动作推测对方的想法之余,也很会说话。只要他想,在他身边没有人会感到不快,也不会有话题中断。 墨故柒不好意思开口要他也做一个木雕送给她,原本是想要其他小花小草或者鸟儿这样的,不过归尘都已经雕刻出来了,那她也不好拒绝,便收下了。 归尘的手很巧,木雕栩栩如生,就好像一个缩小版的他在含笑看着她。墨故柒没敢一直盯着看,很快便收进了戒指里。 后来归尘给她雕刻了一些漂亮的花草,还有蓝楹花。这些小东西没什么用,但真的很好看。 这日,吃完饭洗完碗的狼云苍没走,从屋外走进来。 “现在开始要筛选参加九宗大比的人选了,你们现在的伤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来得及吗?”狼云苍想起这个,问道。 “这个事情大概还是会落在我手里,我往后拖一下好了,留两个名额,其他的可以先定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归尘头也不抬地道,专注于手里的话本。 “这就是宗主首席弟子的自信吗?”狼云苍感慨一句,正了正色,继续说下一个消息,“九宗联合其他中小宗门对鬼阴楼展开了围剿,不过中间的时间差已经让鬼阴楼人化整为零逃掉了,大部分贵重的材料物品也被一并带走。这次围剿只消灭了五成鬼阴楼弟子,这些家伙潜伏在人界会很危险。” 归尘合上书,皱了皱眉:“五成?怎么这么多?” 狼云苍在桌前坐下,叹了口气道:“这个说来有些复杂,原本他们提前回去,就算是被周围离得近的宗门给围起来,也还是有个时间差。而且鬼阴楼的那些人,就好像精神错乱似的,一边大笑着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话,然后冲到前面自爆,其中还有不少金丹期以上的长老。场面一度变得非常混乱,以至于有相当一部分门人逃出了包围圈。” 归尘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房梁,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布置呢,这段时间应当很生气。” “怎么说?”狼云苍好奇地看向归尘,想听听他是怎么分析的,要知道那位可是除了魔尊之外最为捉摸不透的存在,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够揣度几分那位的心思,恐怕只有归尘一个了。 “没有人不恐惧死亡的,修仙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长生不死吗?尤其是鬼阴楼那样的满门恶人,更是自私自利,绝对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就算有那么个别几个是真的一心为了宗门甘愿赴死,也只是几个而已他们的表现不像是清醒的,那只有被控制了一种可能。这种弃车保帅的做法在现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归尘解释道,墨故柒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虽然鬼阴楼的家伙都阴恻恻的,但也不至于全员恶人?”狼云苍犹疑道。 “你觉得善良的人在里面能活?如果不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话,早就变成别人的素材了。善良在鬼阴楼是错误的,懦弱的,也代表着软弱可欺。”归尘低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狼云苍,“每年十宗大比鬼阴楼出战的哪个不阴狠狡诈?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对手直接废掉?在鬼阴楼,只有恶人才能享有资源。” 归尘口中所说的事实是狼云苍没法想象的,剑门内部的混乱已经让他头疼了,但大部分的弟子都只是有自己的心思,本性并不坏。鬼阴楼的情况已经不像是一个宗门了,倒像是一个……蛊盅,养蛊的地方。 狼云苍张了张口,皱起眉道:“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指的是哪方面?是说他养蛊,还是说他把鬼阴楼的人救下来?”归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吹了吹浮在表面的浮沫,浅抿一口道。 “都有。”狼云苍说道。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归尘也不是有问必答的,他可不想把狼云苍养成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傻子,只是“刀”的话,他已经有够多的了。 “鬼阴楼的养蛊模式能够保证精英战力的产出,不过这一点已经被你给打击了。救鬼阴楼的人……他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制约着,不能直接把手伸到人界去,才需要一个能够掌控的势力?除了鬼阴楼,他没有能够直接控制的宗门势力,就只能先保下来。”狼云苍思索着说道,看着归尘的神色,他没有否认,说明自己说的没错。 归尘点点头,狼云苍也能说出七八成来,其他的细节是他对那位不了解才有些误解,开口解释起来:“差不多,不过他这样的养蛊模式还有一个点,是为了保证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贪欲的人才最好控制,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就能让他们卖命。而保下鬼阴楼的门人实在是无奈之举,他在其他的宗门布下的局,那些个内奸可不是他直属的,若是鬼阴楼被直接剿灭了,他也会失去其他宗门内的内奸的控制。” 狼云苍面露恍然之色,不由得咂舌:“啧啧,真狠啊,没有任何的情感,全是赤裸裸的利用。” 归尘垂下眼,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在知道那种奇特的灵魂污染之后,他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当这种污染将魂魄完全吞噬,人会变成什么样呢?那位是否也沾染了这种污染? 他至今无法查清这种污染的来源,不过通过施千筹身边那几个的观察,这种污染扩散的面积越大,扩散速度也越快。之前刚刚发现的时候是污染了一半的那个,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扩散到了三分之二,心声也越来越癫狂,但言行举止却没有半分出格。 第136章 隐患 “小心一些,这里比较潮湿,路很滑。”归尘叮嘱道,如今在墨故柒伤势好一点之后,她便很少给他抱着走了,更喜欢跟在他身边,脑海中总是会闪出许多记忆的碎片。 顺着小路走了片刻,前方的光芒要更加明亮,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三丈长宽的池,十分清澈,而池的正上方,巨大的钟乳石上一滴水缓缓凝结,滴落到池中,漾起一圈涟漪。 这池水就是溶洞内灵气的来源,池水水面上浮动着白色的雾气,那是灵气液化的现象,那钟乳石上凝聚滴落的更是灵气的精华。 再走近一些,能够看到一黑一白两把长剑交错着躺在池底,仿佛呼吸一般,一明一暗地发着光。 白色的长剑晶莹玉润,而黑色的长剑上还依稀可见一些细微的裂痕。 墨故柒趴在池水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水底的龙渊,它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刚从混沌里出来的时候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看来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不和龙渊说说话吗?”归尘轻声道,比起之前刚刚捡到龙渊的时候,现在龙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等到墨故柒“回来”,龙渊应当能比之前状态更好。 墨故柒摇了摇头,往外走,放轻了声音道:“我只要知道它没事就好了,现在它还在恢复,不打扰它了,等到它彻底恢复的时候,再叙旧也不迟。” 归尘眸光微动,含笑看着她,走出了这个溶洞。 至于这个灵气液化的池是哪里来的,原本有什么作用,墨故柒并不过问,这是归尘的秘密,他若是想让她知道的话会主动告诉她的。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归尘和墨故柒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再调整一段时间就好了。墨故柒已经能够化形,归尘也能少量使用灵力。 化形这个墨故柒只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尝试了一下,因为归尘没有别的屋子和床榻,每天晚上她都只能以原形的模样睡在他身边,每天早上又在他怀里醒过来。 若不是完全恢复之前不利于修炼,她大概连觉也不会睡,一心扑在修炼上。 狼云苍每天都来蹭饭,也每天都带来不同的消息,比如每个月的月比,最受关注的都是青杏芸四人,作为和她一起破例被收入内门的弟子,大部分的人都盯着呢。 陵岳秘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从里面出来并没有捞到什么好东西,也正因如此,有些核心弟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他们刚刚筑基,根基尚浅,这个时候不狠狠在他们身上捞一笔,甚至于将他们从亲传弟子的位置上拉下来,等他们成长起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挑战接踵而来,在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蜗居浮峰之内,除了约好切磋的时间偷偷出去以外,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浮峰之内疯狂的修炼着。 月比的安排都是根据相同的境界来排的,第一个月的月比,青杏芸四人获得的排名并不高,只有白文羽闯入了前三百名。 第二个月,他们都已经是筑基境二阶,学习了更多的剑招,也成长了许多,这一次,白文羽抢下了第一百二十一名的成绩,青杏芸和姬天朔分别是一百七十八和一百五十六,蜀粒止步于第一百二十四。 第三个月,白文羽拿到了第九十八名,姬天朔是第一百一十九名,青杏芸是第一百二十名,刚好就是惜败于姬天朔,蜀粒则是一举爬到了第一百名的位置上。 他们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其他的弟子都感到震撼,他们虽然是问道山登顶的天才,但历年也有这样的天骄,进步却远没有他们神速。 青杏芸以一手变幻莫测的软剑闻名,白文羽以超绝的剑招搭配出彩,姬天朔以高速剑法以及剑招设计和预判出名,至于蜀粒,除了她本身种族和师父的缘故,她那精妙的剑招取舍也是相当出众。 他们四个每次月比都会引起一阵喧哗,甚至还有底下的赌盘,猜测他们下个月的名次会爬到什么地步。 之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归尘之下第一人——墨故柒,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偶尔有谈起的,都只是一声叹息,道红颜薄命。 就算归尘放话说要将她找回来,大部分的人依然不抱什么希望,空间乱流啊,没有宝物傍身的话,没有任何东西能在乱流当中保持完整,除非你的运气真的好到逆天,避开了所有空间风暴。 因为归尘的伤势没有痊愈,所以月比他不用去,和墨故柒一起在栖闲庭里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倒是狼云苍,每次月比之后都要把自己的战绩拿出来炫耀一下。 因为少了归尘这个常年霸榜的第一,每个月的月比竞争都激烈了不少,大家都想趁此机会摘个第一的桂冠,说出去倍儿有面子。等归尘伤势痊愈之后,第一的归属就比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更加清楚了。 第二个月,狼云苍顶着满身的伤痕,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踏进归尘的院子,一脸骄傲地宣布,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终于众望所归地取得了第一。 “嘿嘿,以后我也是拿过第一的妖了!”狼云苍一点儿也不在意身上的伤,直到归尘轻飘飘瞥了一眼,然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狼云苍立刻龇牙咧嘴地跳开了,大声喊疼。 而在第二个月之后,狼云苍再也没有拿到过第一,每个人遇到他的时候下手都会格外的狠,一度让他以为是归尘暗中吩咐了其他人针对他。 实际上只是因为许多人眼红,他已经拿了一次第一了,怎么还要争?就不能多给其他人一点儿机会吗? 狼云苍的目光在归尘的房间里扫过,发现各个角落都摆上了小狐狸的木雕,各式各样,有酣睡的,看书的,吃饭的,扑蝴蝶的…… 这几个月,归尘在栖闲庭里,除了晚上偶尔出去找个人以外,都在雕刻墨故柒的木雕,在看到墨故柒欲言又止的样子之后,给她雕刻了一个他自己样子的人偶。 只不过是戴着面具的。 “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想给你这个,以后看见这个就能想起我。”归尘把木雕地给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他一向很会给对方台阶下,不管对方是谁,能够从对方的一些小动作推测对方的想法之余,也很会说话。只要他想,在他身边没有人会感到不快,也不会有话题中断。 墨故柒不好意思开口要他也做一个木雕送给她,原本是想要其他小花小草或者鸟儿这样的,不过归尘都已经雕刻出来了,那她也不好拒绝,便收下了。 归尘的手很巧,木雕栩栩如生,就好像一个缩小版的他在含笑看着她。墨故柒没敢一直盯着看,很快便收进了戒指里。 后来归尘给她雕刻了一些漂亮的花草,还有蓝楹花。这些小东西没什么用,但真的很好看。 这日,吃完饭洗完碗的狼云苍没走,从屋外走进来。 “现在开始要筛选参加九宗大比的人选了,你们现在的伤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来得及吗?”狼云苍想起这个,问道。 “这个事情大概还是会落在我手里,我往后拖一下好了,留两个名额,其他的可以先定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归尘头也不抬地道,专注于手里的话本。 “这就是宗主首席弟子的自信吗?”狼云苍感慨一句,正了正色,继续说下一个消息,“九宗联合其他中小宗门对鬼阴楼展开了围剿,不过中间的时间差已经让鬼阴楼人化整为零逃掉了,大部分贵重的材料物品也被一并带走。这次围剿只消灭了五成鬼阴楼弟子,这些家伙潜伏在人界会很危险。” 归尘合上书,皱了皱眉:“五成?怎么这么多?” 狼云苍在桌前坐下,叹了口气道:“这个说来有些复杂,原本他们提前回去,就算是被周围离得近的宗门给围起来,也还是有个时间差。而且鬼阴楼的那些人,就好像精神错乱似的,一边大笑着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话,然后冲到前面自爆,其中还有不少金丹期以上的长老。场面一度变得非常混乱,以至于有相当一部分门人逃出了包围圈。” 归尘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房梁,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布置呢,这段时间应当很生气。” “怎么说?”狼云苍好奇地看向归尘,想听听他是怎么分析的,要知道那位可是除了魔尊之外最为捉摸不透的存在,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够揣度几分那位的心思,恐怕只有归尘一个了。 “没有人不恐惧死亡的,修仙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长生不死吗?尤其是鬼阴楼那样的满门恶人,更是自私自利,绝对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就算有那么个别几个是真的一心为了宗门甘愿赴死,也只是几个而已他们的表现不像是清醒的,那只有被控制了一种可能。这种弃车保帅的做法在现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归尘解释道,墨故柒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虽然鬼阴楼的家伙都阴恻恻的,但也不至于全员恶人?”狼云苍犹疑道。 “你觉得善良的人在里面能活?如果不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话,早就变成别人的素材了。善良在鬼阴楼是错误的,懦弱的,也代表着软弱可欺。”归尘低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狼云苍,“每年十宗大比鬼阴楼出战的哪个不阴狠狡诈?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对手直接废掉?在鬼阴楼,只有恶人才能享有资源。” 归尘口中所说的事实是狼云苍没法想象的,剑门内部的混乱已经让他头疼了,但大部分的弟子都只是有自己的心思,本性并不坏。鬼阴楼的情况已经不像是一个宗门了,倒像是一个……蛊盅,养蛊的地方。 狼云苍张了张口,皱起眉道:“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指的是哪方面?是说他养蛊,还是说他把鬼阴楼的人救下来?”归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吹了吹浮在表面的浮沫,浅抿一口道。 “都有。”狼云苍说道。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归尘也不是有问必答的,他可不想把狼云苍养成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傻子,只是“刀”的话,他已经有够多的了。 “鬼阴楼的养蛊模式能够保证精英战力的产出,不过这一点已经被你给打击了。救鬼阴楼的人……他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制约着,不能直接把手伸到人界去,才需要一个能够掌控的势力?除了鬼阴楼,他没有能够直接控制的宗门势力,就只能先保下来。”狼云苍思索着说道,看着归尘的神色,他没有否认,说明自己说的没错。 归尘点点头,狼云苍也能说出七八成来,其他的细节是他对那位不了解才有些误解,开口解释起来:“差不多,不过他这样的养蛊模式还有一个点,是为了保证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贪欲的人才最好控制,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就能让他们卖命。而保下鬼阴楼的门人实在是无奈之举,他在其他的宗门布下的局,那些个内奸可不是他直属的,若是鬼阴楼被直接剿灭了,他也会失去其他宗门内的内奸的控制。” 狼云苍面露恍然之色,不由得咂舌:“啧啧,真狠啊,没有任何的情感,全是赤裸裸的利用。” 归尘垂下眼,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在知道那种奇特的灵魂污染之后,他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当这种污染将魂魄完全吞噬,人会变成什么样呢?那位是否也沾染了这种污染? 他至今无法查清这种污染的来源,不过通过施千筹身边那几个的观察,这种污染扩散的面积越大,扩散速度也越快。之前刚刚发现的时候是污染了一半的那个,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扩散到了三分之二,心声也越来越癫狂,但言行举止却没有半分出格。 第137章 堕魔 他思索的时候,墨故柒也在看着他,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发现了,归尘说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有一部分隐藏,这部分东西他不会说出来,实在是令人十分恼火。 不过她除了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的不满,但被归尘轻而易举地找其他的消息代过以外,做不了任何事。 “马上又要开始月比了,这次怎么说?你现在用一些灵力没问题了,要不要出来走走?有牧老在,你就算出来了也不用参与比试,看着就行。”狼云苍算了算时间,自从回来以后,归尘和墨故柒就一直待在栖闲庭里,真怕他们憋出什么毛病来。 尤其是墨故柒,原本话就少,再不出去走走看看,变成小哑巴了怎么办。 归尘看向墨故柒:“你想去看看吗?” 她点点头:“去,我想看看青杏云他们现在练到什么地步了。” 了解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指点改进的,等她回来的时候再和他们说。 “好。”归尘点头,看向狼云苍:“那你到时候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狼云苍立刻明白了归尘的意思,归尘他自己是一定不能直接抱着墨故柒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狼云苍和他一起走,然后他抱着墨故柒,等到自己上去测修为和比试的时候再把她交给归尘。 这样在其他弟子眼中看来,是狼云苍将小狐狸托付给归尘暂时抱一下,而不是归尘自己要抱着它。 “好,我到时候提前过来,吃完早饭再过去。”狼云苍说道,言罢便告辞离开了。 再有两个月墨故柒就能回来了,他得抓紧时间把她的浮峰给装点完成,为此他没少偷偷给归尘传讯询问她喜欢些什么。 等下午牧老来,墨故柒歪着头问她:“我现在能修炼了吗?” 牧老下意识看了看归尘,后者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低头认真地雕刻着木料。 “可以,不过如果经脉感到刺痛就要停下来,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再损伤了便不好养了。而且每天至少也要保持有至少四个时辰的睡眠,不然精神不足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大。”牧老思考了一会儿,叮嘱道。 墨故柒欣喜地应下:“好,我会注意的。” 不过牧老并不放心,这丫头和归尘很像,都有为之执着而不管不顾的性子,就算她这么说了,墨故柒也会为了修炼忽略那些不起眼的疼痛。 牧老转头便对归尘说道:“你看着她一些,别让她太勉强自己。” “好,我会的。”归尘温和地笑了笑,应下来。 墨故柒看着他的笑容,磨了磨牙,已经可以预想到这个家伙时不时打断她修炼并且温声说“这都是为你好”的样子了。 虽然他并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意思是这样的,不会让她一直修炼,晚上还会催促她睡觉。 偏偏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她完全没办法责怪,算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了。墨故柒有些埋怨自己不争气,居然连一点儿反制的手段都没有,只能任由归尘这样为所欲为。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怨,归尘愣了片刻,抿唇压下笑意,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偏爱,看她这个样子,他打心底里觉得可爱。 不过只有短短两个月了啊,不,连两个月都没有,至多一个月,加上膳食的调养,他和她的伤势就都差不多能好了,而且还需要提前一些,去和回也需要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归尘心中一紧,垂下眼帘,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了啊…… 他抬眼看向牧老,笑着说:“晚上回去以后出门转转,偶尔散散心挺好的,享受一下一个人的时间,你想去做什么都行。” 牧老面色一凝,随即也笑道:“你说的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独自散步了。” 墨故柒看着归尘,他又在打什么哑谜?晚上宗门里会出事吗?还是说他晚上要出去干什么?他自己的伤也没有好全啊。 牧老治疗完以后很快也离开了,墨故柒紧紧盯着归尘,迎着后者坦然的目光问道:“你今晚伤上要出去吗?” “我不出去啊,现在不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吗?”归尘故作不解地开口,墨故柒磨了磨牙,又是这一副装傻的样子,偏偏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归尘铁了心不说的东西,她再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法让他开口的,若是说有什么办法的话……美人计吗?她自己也不会啊,而且也做不到,实在是太羞耻了。 今晚上她要一直盯着他,不睡了,她要看看归尘今晚上到底打算干什么。 归尘则是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木料,看来这个就是最后一个了,得好好想想要雕成什么样的。 时间很快过去,墨故柒趴在床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归尘,生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就跑掉了。 装睡的归尘:…… 她的目光太炽热了,他想安然装作睡着了都做不到。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这样让他实在是有点儿装不下去。 “这样不好吗?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你身上,只看着你一个人。”心魔戏谑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语气里还带着嫉妒。 “做你该做的事,今晚上就行动,时间不多,不能再往后拖了。”归尘在识海中看着心魔,选择性无视了他那幽怨的模样。 心魔“啧”了一声,还是闭上眼睛去引动那些种下了的魔气。不爽归不爽,正事还是要办的。 银水囿今晚上没有找其他的鱼儿进行运动,还有两个多月就是九宗大比了,他再怎么样,作为丹医阁的首徒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 要是月比的时候炼丹术被其他弟子给比下去了,那这个脸就丢大发了。 “嘭!”只听丹炉当中一声巨响,炉盖飞了起来,撞到房顶又掉落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当”的声音,丹炉中升起了一股黑烟,昭示着失败。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襟,只觉得心烦意乱,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而且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颈,有些喘不上气。 这已经是他炼废的第三炉丹药了,明明品阶不是很高,以前炼制的也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炼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一边烦闷地将丹炉里漆黑的药渣倒出来,一边回想是哪个步骤出错,但越想心中越是躁郁。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一股黑气缠绕着他的心脏,不断往他识海扩张。而他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冒出了许多阴险的想法。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提升自己呢?他应该把自己的对手全都杀掉,或者控制起来,这样他自己不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取得胜利吗? 宗门之内,有谁会成为自己的阻碍,他很清楚,只要那些人都出了事……谁能想到会是他这个丹医阁首徒干的呢? 银水囿想着,眼睛渐渐染上猩红,额间也出现了玫紫色的堕落印记,周身有魔气涌出,缠绕在他身上,而他自己还在想,自己控制着归尘,让这个所有人眼中最善良公正的宗门首徒去办这个事情,一定会变得格外有趣。 这时,他房屋的大门被猛地轰开,他惊恐地回头,入目是牧老震惊且带着不敢相信的脸,银水囿听到牧老又惊又怒地道:“你竟然生出了心魔,堕为魔修!” “我没有!”银水囿连忙解释,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却分明看到了长出来的又黑又尖又长的指甲,还有红色的魔纹。 “怎么……”银水囿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磅礴的灵力便已经朝他横扫过来。 他仓促用着还不熟悉的魔气抵挡,很快便被灵力拟化的绳索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牧老面露痛心之色道:“你若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尽可来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从来不曾犹豫,为何你还会生出心魔?” 一瞬间,银水囿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刚入宗门的时候,因为弱小而被欺负,即使再怎么努力修炼也好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别人花一天就能学会的剑招,他要花三四天,乃至于五六天。 没有天赋,弱小,更加成为了其他人欺辱的理由,他几度自我怀疑,也几度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偏偏他又十分胆小,不敢反抗,也惧怕死亡。 他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拼尽全力才勉强进入内门。他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但偶然在丹医阁拿药的时候,他认出了放在桌上的几种灵药,引起了牧老的注意。 那灵药本是牧老拿来教导丹医阁弟子的,经常有人将这几种灵药弄混,以至于炼丹失败,而银水囿不是丹医阁的弟子,却清楚地说出了这几种灵药的名字。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牧老叫住了他,又拿了几种灵药让他辨认,他能够说出灵药的不同之处,但不认识灵药。 他之所以能够认出来桌上的灵药,是因为他曾经在琳琅阁的目录上见到过,偶然地便记住了。 实际上炼丹之类,就是需要辨认灵药灵材,连辨认都做不到又谈何炼丹?偏偏遇到类似相近的灵药,大部分的丹医阁弟子都抓瞎了,浪费了大量的灵药,却始终无法成丹。 牧老找来一本灵药的书,让银水囿看了几页,然后让他从一堆草药当中挑出他刚刚看的那几种灵药。银水囿虽然有些迷茫,但也能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十分认真地核对,与自己记下的灵药相比对,最后只是漏了两三株,其他的都挑了出来。 牧老对他很满意,当即决定把他收入丹医阁,他便这样留在了丹医阁。 有牧老的帮衬和青睐,丹医阁没有人敢欺负他,而且许多时候还要请他帮忙辨认灵药,大部分弟子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和他之前的生活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他炼丹术小成时,牧老把他收为了亲传弟子,从那以后他就是丹医阁名正言顺的首席弟子了,就算是以前在内门欺负他的弟子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些都给他一种无比满足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你们之前不是都觉得我弱好欺负吗?现在呢?你们都得低声下气地来求我! 他深知这一切都是牧老给予他的,所以他在努力修习炼丹术的同时,也经常孝敬牧老,几乎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来对待。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是从牧老总是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的时候,还是从他发现自己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宗门内的大部分弟子的时候?亦或者是他发现,就算是自己炼丹的天赋出众,也永远比不上那些天资最为出众的天才的时候?又或者是那个神秘的“馈赠”到来的时候? 银水囿说不清,也想不起来,但他知道,当把那个“馈赠”拿在手中的时候,当其他人的性命真真切切地被他所掌控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兴奋的,满足的情绪,将他整个人都填满,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成为了主宰。 他从没有一刻如同当时那般清醒,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要成为掌控天下的统治者。 他想过要不要控制牧老为自己所用,但仅存的一点点良知让他犹豫着,始终没能真正动手,而如今,牧老站在他面前,用灵力将他捆了起来。 牧老当然不明白他心中所欲所求,不明白他的执念在何处,越是偏执的人越容易滋生心魔,走火入魔。即使归尘没有让心魔给银水囿种下魔气,他迟早也是要堕入魔道的,只是时间问题。 “师父,你相信我,我没有堕魔,我只是……只是修炼出了一点点岔子,很快就能恢复的。”银水囿红着眼睛,哀求地开口,心里却是想着,脱困之后一定要将牧老控制起来,不能让她把自己堕魔的消息传出去。 甚至,他要牧老用尽全力来替他遮掩。 第137章 堕魔 他思索的时候,墨故柒也在看着他,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发现了,归尘说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有一部分隐藏,这部分东西他不会说出来,实在是令人十分恼火。 不过她除了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的不满,但被归尘轻而易举地找其他的消息代过以外,做不了任何事。 “马上又要开始月比了,这次怎么说?你现在用一些灵力没问题了,要不要出来走走?有牧老在,你就算出来了也不用参与比试,看着就行。”狼云苍算了算时间,自从回来以后,归尘和墨故柒就一直待在栖闲庭里,真怕他们憋出什么毛病来。 尤其是墨故柒,原本话就少,再不出去走走看看,变成小哑巴了怎么办。 归尘看向墨故柒:“你想去看看吗?” 她点点头:“去,我想看看青杏云他们现在练到什么地步了。” 了解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指点改进的,等她回来的时候再和他们说。 “好。”归尘点头,看向狼云苍:“那你到时候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狼云苍立刻明白了归尘的意思,归尘他自己是一定不能直接抱着墨故柒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狼云苍和他一起走,然后他抱着墨故柒,等到自己上去测修为和比试的时候再把她交给归尘。 这样在其他弟子眼中看来,是狼云苍将小狐狸托付给归尘暂时抱一下,而不是归尘自己要抱着它。 “好,我到时候提前过来,吃完早饭再过去。”狼云苍说道,言罢便告辞离开了。 再有两个月墨故柒就能回来了,他得抓紧时间把她的浮峰给装点完成,为此他没少偷偷给归尘传讯询问她喜欢些什么。 等下午牧老来,墨故柒歪着头问她:“我现在能修炼了吗?” 牧老下意识看了看归尘,后者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低头认真地雕刻着木料。 “可以,不过如果经脉感到刺痛就要停下来,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再损伤了便不好养了。而且每天至少也要保持有至少四个时辰的睡眠,不然精神不足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大。”牧老思考了一会儿,叮嘱道。 墨故柒欣喜地应下:“好,我会注意的。” 不过牧老并不放心,这丫头和归尘很像,都有为之执着而不管不顾的性子,就算她这么说了,墨故柒也会为了修炼忽略那些不起眼的疼痛。 牧老转头便对归尘说道:“你看着她一些,别让她太勉强自己。” “好,我会的。”归尘温和地笑了笑,应下来。 墨故柒看着他的笑容,磨了磨牙,已经可以预想到这个家伙时不时打断她修炼并且温声说“这都是为你好”的样子了。 虽然他并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意思是这样的,不会让她一直修炼,晚上还会催促她睡觉。 偏偏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她完全没办法责怪,算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了。墨故柒有些埋怨自己不争气,居然连一点儿反制的手段都没有,只能任由归尘这样为所欲为。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怨,归尘愣了片刻,抿唇压下笑意,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偏爱,看她这个样子,他打心底里觉得可爱。 不过只有短短两个月了啊,不,连两个月都没有,至多一个月,加上膳食的调养,他和她的伤势就都差不多能好了,而且还需要提前一些,去和回也需要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归尘心中一紧,垂下眼帘,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了啊…… 他抬眼看向牧老,笑着说:“晚上回去以后出门转转,偶尔散散心挺好的,享受一下一个人的时间,你想去做什么都行。” 牧老面色一凝,随即也笑道:“你说的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独自散步了。” 墨故柒看着归尘,他又在打什么哑谜?晚上宗门里会出事吗?还是说他晚上要出去干什么?他自己的伤也没有好全啊。 牧老治疗完以后很快也离开了,墨故柒紧紧盯着归尘,迎着后者坦然的目光问道:“你今晚伤上要出去吗?” “我不出去啊,现在不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吗?”归尘故作不解地开口,墨故柒磨了磨牙,又是这一副装傻的样子,偏偏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归尘铁了心不说的东西,她再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法让他开口的,若是说有什么办法的话……美人计吗?她自己也不会啊,而且也做不到,实在是太羞耻了。 今晚上她要一直盯着他,不睡了,她要看看归尘今晚上到底打算干什么。 归尘则是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木料,看来这个就是最后一个了,得好好想想要雕成什么样的。 时间很快过去,墨故柒趴在床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归尘,生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就跑掉了。 装睡的归尘:…… 她的目光太炽热了,他想安然装作睡着了都做不到。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这样让他实在是有点儿装不下去。 “这样不好吗?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你身上,只看着你一个人。”心魔戏谑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语气里还带着嫉妒。 “做你该做的事,今晚上就行动,时间不多,不能再往后拖了。”归尘在识海中看着心魔,选择性无视了他那幽怨的模样。 心魔“啧”了一声,还是闭上眼睛去引动那些种下了的魔气。不爽归不爽,正事还是要办的。 银水囿今晚上没有找其他的鱼儿进行运动,还有两个多月就是九宗大比了,他再怎么样,作为丹医阁的首徒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 要是月比的时候炼丹术被其他弟子给比下去了,那这个脸就丢大发了。 “嘭!”只听丹炉当中一声巨响,炉盖飞了起来,撞到房顶又掉落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当”的声音,丹炉中升起了一股黑烟,昭示着失败。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襟,只觉得心烦意乱,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而且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颈,有些喘不上气。 这已经是他炼废的第三炉丹药了,明明品阶不是很高,以前炼制的也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炼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一边烦闷地将丹炉里漆黑的药渣倒出来,一边回想是哪个步骤出错,但越想心中越是躁郁。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一股黑气缠绕着他的心脏,不断往他识海扩张。而他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冒出了许多阴险的想法。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提升自己呢?他应该把自己的对手全都杀掉,或者控制起来,这样他自己不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取得胜利吗? 宗门之内,有谁会成为自己的阻碍,他很清楚,只要那些人都出了事……谁能想到会是他这个丹医阁首徒干的呢? 银水囿想着,眼睛渐渐染上猩红,额间也出现了玫紫色的堕落印记,周身有魔气涌出,缠绕在他身上,而他自己还在想,自己控制着归尘,让这个所有人眼中最善良公正的宗门首徒去办这个事情,一定会变得格外有趣。 这时,他房屋的大门被猛地轰开,他惊恐地回头,入目是牧老震惊且带着不敢相信的脸,银水囿听到牧老又惊又怒地道:“你竟然生出了心魔,堕为魔修!” “我没有!”银水囿连忙解释,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却分明看到了长出来的又黑又尖又长的指甲,还有红色的魔纹。 “怎么……”银水囿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磅礴的灵力便已经朝他横扫过来。 他仓促用着还不熟悉的魔气抵挡,很快便被灵力拟化的绳索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牧老面露痛心之色道:“你若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尽可来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从来不曾犹豫,为何你还会生出心魔?” 一瞬间,银水囿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刚入宗门的时候,因为弱小而被欺负,即使再怎么努力修炼也好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别人花一天就能学会的剑招,他要花三四天,乃至于五六天。 没有天赋,弱小,更加成为了其他人欺辱的理由,他几度自我怀疑,也几度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偏偏他又十分胆小,不敢反抗,也惧怕死亡。 他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拼尽全力才勉强进入内门。他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但偶然在丹医阁拿药的时候,他认出了放在桌上的几种灵药,引起了牧老的注意。 那灵药本是牧老拿来教导丹医阁弟子的,经常有人将这几种灵药弄混,以至于炼丹失败,而银水囿不是丹医阁的弟子,却清楚地说出了这几种灵药的名字。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牧老叫住了他,又拿了几种灵药让他辨认,他能够说出灵药的不同之处,但不认识灵药。 他之所以能够认出来桌上的灵药,是因为他曾经在琳琅阁的目录上见到过,偶然地便记住了。 实际上炼丹之类,就是需要辨认灵药灵材,连辨认都做不到又谈何炼丹?偏偏遇到类似相近的灵药,大部分的丹医阁弟子都抓瞎了,浪费了大量的灵药,却始终无法成丹。 牧老找来一本灵药的书,让银水囿看了几页,然后让他从一堆草药当中挑出他刚刚看的那几种灵药。银水囿虽然有些迷茫,但也能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十分认真地核对,与自己记下的灵药相比对,最后只是漏了两三株,其他的都挑了出来。 牧老对他很满意,当即决定把他收入丹医阁,他便这样留在了丹医阁。 有牧老的帮衬和青睐,丹医阁没有人敢欺负他,而且许多时候还要请他帮忙辨认灵药,大部分弟子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和他之前的生活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他炼丹术小成时,牧老把他收为了亲传弟子,从那以后他就是丹医阁名正言顺的首席弟子了,就算是以前在内门欺负他的弟子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些都给他一种无比满足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你们之前不是都觉得我弱好欺负吗?现在呢?你们都得低声下气地来求我! 他深知这一切都是牧老给予他的,所以他在努力修习炼丹术的同时,也经常孝敬牧老,几乎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来对待。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是从牧老总是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的时候,还是从他发现自己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宗门内的大部分弟子的时候?亦或者是他发现,就算是自己炼丹的天赋出众,也永远比不上那些天资最为出众的天才的时候?又或者是那个神秘的“馈赠”到来的时候? 银水囿说不清,也想不起来,但他知道,当把那个“馈赠”拿在手中的时候,当其他人的性命真真切切地被他所掌控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兴奋的,满足的情绪,将他整个人都填满,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成为了主宰。 他从没有一刻如同当时那般清醒,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要成为掌控天下的统治者。 他想过要不要控制牧老为自己所用,但仅存的一点点良知让他犹豫着,始终没能真正动手,而如今,牧老站在他面前,用灵力将他捆了起来。 牧老当然不明白他心中所欲所求,不明白他的执念在何处,越是偏执的人越容易滋生心魔,走火入魔。即使归尘没有让心魔给银水囿种下魔气,他迟早也是要堕入魔道的,只是时间问题。 “师父,你相信我,我没有堕魔,我只是……只是修炼出了一点点岔子,很快就能恢复的。”银水囿红着眼睛,哀求地开口,心里却是想着,脱困之后一定要将牧老控制起来,不能让她把自己堕魔的消息传出去。 甚至,他要牧老用尽全力来替他遮掩。 第138章 阴谋 对了,还有归尘,现在就让他过来,牧老一定不会防备他,偷袭之下将她控制住一定不是问题。 归尘不是能够一剑斩金丹吗?现在伤也快好了,实在不行就把牧老直接杀了,反正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堕魔了。 他一边引动傀魂,一边继续装作可怜的模样看着牧老,言辞恳切:“师父,我真的没有堕魔。” 牧老面露犹豫之色,银水囿心中一喜,有戏!他再怎么说也是牧老唯一的弟子,她一定不忍心将他带去执法堂,这样的话他就还有机会! 而牧老看着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弟子,他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浓重,赤红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喜悦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已经彻底没救了。 早在银水囿身份暴露的时候,归尘就已经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接受,花了两个时辰。她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没做对,才让银水囿去接触了这些东西,甚至于变得这么的……令人作呕。 在她印象当中,银水囿一直是一个颇为努力的孩子,在他身上,她甚至能看到曾经的自己的些许影子,也是如此,才会将他收为弟子,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终究是自己看错了人。 如今,他也想算计利用自己吗?牧老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只剩下了坚定。 “我带你去执法堂,如何处置都看长老们如何判决。”牧老说道,以防万一,还加固了灵力拟化的绳索。 银水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牧老居然真的能狠下心来,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一个温和又心软的老妇人,如今看来果然一切都是假的。 绝对不能去执法堂,对于堕魔的弟子,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从不手下留情,都是杀之而后快。银水囿猛然将体内的魔气爆发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眼下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动手十分果决而突然,竟真的将牧老的灵力绳索给崩断开来,在牧老惊诧的目光中化成一道黑光,朝远处遁逃而去。 逃出来以后,银水囿突然发现,外面到处都是执法队,抓捕着一道又一道黑色的流光,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堕魔弟子。 怎么会这么多?居然不是他一个?银水囿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两个问题,便无暇再去细想,执法队的弟子已经发现他了,跟在他的身后,爆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光。 现在他身受重伤,若是反抗一定打不过,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弟子,他现在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对翅膀来飞得更快一些。 该死,明明已经喊了归尘许久,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按照归尘的速度来说,他早该到了啊!只要归尘出面,这些执法堂的弟子怎么样也拿他没办法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银水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归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剧痛和惊惧让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归尘伸手掀开了他的面具,眼中闪过讶异,而后微凉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银水囿惊出了一身冷汗,归尘没有被控制!听从命令都是他装的!而且他为什么会篡改记忆?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堕魔会不会也是归尘的手笔? 阴谋论的家伙遇到事情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没有被种魔气的记忆,但不妨碍他跳过过程猜到正确答案。 这片刻的失神,已经足够身后的执法队弟子追上来,封灵索飞出,将银水囿捆了个严严实实,这下不论是魔气还是灵气银水囿都没法使用了。 “抓住一名堕魔弟子!”执法队的小队长高声道,两个弟子冲上去把坠落的银水囿给拎起来,这也让银水囿回过神来,他愤恨地大喊:“这是归尘的阴谋!是他让我堕魔的!” “啪!”抓着他的弟子闻言,当即给了他一巴掌,将银水囿半边脸都扇肿起来,弟子厉声呵斥道:“归尘师兄也是你能污蔑的吗!” “这就是他干的!他一定是对我动了什么手脚!他……”银水囿继续喊,另外一边脸又被扇了一巴掌,这次力道更大,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他嘴里混着血水飞了出去。 “再敢胡说八道对归尘师兄不敬,我就把你就地正法!”另一个抓着他的弟子愤怒道,他们都是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受过归尘帮助的弟子,对他的仰慕的尊敬让他们不允许有任何对归尘不利的言论出现。 银水囿狼狈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心中对归尘和牧老的怨恨却越发深重,如果不是他们,他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除了执法队以外,执法堂的长老也尽数出动,因为不只是弟子,还有不少长老也出现了堕魔的迹象,兹事体大,连宗主副宗主都惊动了。 要给长老们种下魔气并不容易,归尘心魔废了不少力气,在不起眼的地方一点点放出细微得几乎感知不到的魔气,在长老们日常接触和使用用具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他们体内,几个月的时间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这一夜,剑门当中突兀地爆发了集体堕魔的事件,不过由于不知名弟子的提前通知,这次事件没有引起太大的伤亡和混乱,执法队的弟子忙碌了一晚上,加上长老们纷纷出手,很快这场令人震惊的事件被解决,数百个堕魔的弟子和长老被逮捕进执法堂审问。 在执法堂里,银水囿一口咬死是归尘策划了这一切,用了邪术让众弟子和长老堕魔,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同一时间会有那么多的长老和弟子堕魔。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这么做对归尘有什么好处?而且归尘在宗门里的名声那是响当当的,大半个宗门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过他的帮助,这些堕魔的长老弟子当中还有一部分人缘不错,归尘图什么呢? 但是本就敌视归尘的张广一党不这么想。 “银水囿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说,或许这其中真的和归尘有什么关系呢?”张广眯起眼睛,坐在下方的一个长老立刻开口道,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又硬着头皮找补,“这事若是查不清楚的话,对归尘的名声也有影响不是吗?” 朱颜瞥了一眼张广,发出一声轻嗤,下面另一个长老反驳道:“这事原本就是无稽之谈,归尘在陵岳秘境当中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直在养伤,连浮峰都没出去过。你告诉我一个重伤连灵力都不能使用的人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多弟子长老给弄成现在这样?” “归尘的伤势这几日好一些了,但能用的灵力也不多,这么多长老也不至于一点儿也察觉不到。这些堕魔的弟子长老都是滋生了心魔,我不觉得有什么法子能让没有心魔的人生出心魔来。”牧老作为亲历者,也坐在执法堂里,她叹了口气,像是还没从弟子堕魔的消息当中回过神来,情绪低落。 这话一出,众多长老纷纷点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说过什么邪术能让别人生出心魔的,多半都是让自己走火入魔。 “我这边从银水囿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归尘会篡改旁人记忆的术法,因此他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又一个长老开口道,说话的时候偷偷观察张广的脸色。 “这种禁术就是藏书阁里都没有完整的功法,归尘又怎么会呢?现在在场的哪个没有数百年的阅历,你们都不会,归尘一个弟子就会了吗?”很快便有人出声反驳,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要是真有篡改记忆的术法,谁不想学呢?相当于不管做什么事情,就算有目击证人也可以将这一切都抹消痕迹。就算不拿来干坏事,也可以用来审讯什么的啊。 “而且不管怎么样,这种术法也是需要接触的,但银水囿上一次和归尘接触都是一年半以前了,后续在我所看到的地方,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和接触。银水囿说他的记忆被归尘篡改过,那他是什么时候和归尘接触的?”牧老看着众人的思绪要跑偏了,不由得开口说道。 众人齐齐看向说归尘会篡改记忆的术法的长老,如果是审讯,这种基础的问题不会不问,那他刚刚怎么不一并说出来? 那个长老冷汗都下来了,说话也没了底气:“银水囿没有说,他只是一直喊着是归尘的阴谋。” 银水囿又不傻,怎么可能告诉他们,是他自己找到归尘,想要借着傀魂的控制耀武扬威一番,没想到归尘根本没被控制,才让自己被篡改了记忆。 这么说来,他还要担上一个用邪术谋害首席弟子的罪名,自己邪修的身份也暴露了出来。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现在却很怀疑,现在堕魔的弟子长老都是邪修,或者是被傀魂控制的人。 但他自己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所知道的被控制的人,还有同样是邪修的同伴的身份都是非常有限的,给予他馈赠的那个人只让他负责这么多人,而堕魔的人远远超过他自己所知道的,归尘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归尘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从哪里得到的名单?又是怎么样连长老都着了他的道?银水囿想不明白,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归尘的受伤是装的,可能将所有人的记忆都翻了一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导致现在执法堂里的长老十分心虚,原本言之凿凿,现在都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张广眸中寒光一闪,真是一群废物,他给那个长老传音道:“就说归尘在陵岳秘境当中都有将阳府境魔族斩杀的能力,慢慢布局,细水长流,他也是做得到的。现在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暗中进行了多久,不能妄下定论。” 长老连忙将张广的话复述出来,暗自松了口气。 杨格生瞥了一眼张广,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弟子,来路不明,要将宗门给毁掉吗?” 长老还没松完的气又噎了回去,诚惶诚恐地跪下来道:“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事情还有许多疑点……” “和归尘有没有关系,把他叫来问问,查查看不就好了。”袁庆山看氛围逐渐凝滞下来,沉声道。 “对啊,若是真的和他没有关系,那他身上就不会有任何痕迹,总这么猜来猜去也不是个事。”张广也开口道,装作自己是两不相帮的中间人,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 这可是个好机会,不管这件事到底和归尘有没有关系,他只要稍微动一下手脚,就能把这件事给归尘头上扣的死死的。 眼下把归尘叫来查验一下是最能消除他嫌疑的办法,不过杨格生不打算轻易放过张广。这对张广来说是个机会,对杨格生来说又何尝不是? “若是这事确确实实和归尘没有关系,怀疑他,还让他当堂查验,恐怕会寒了他的心啊。”朱颜听到了杨格生的传音,笑着开口道,“这事传出去,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我们居然这么对待一个把众弟子从秘境当中救出来的英雄,还是不是人了?张副宗主既然想出这个办法,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言下之意,将人带来查验可以,你得准备补偿。 “这个提议可不是我所提的,是袁副宗主。”张广把皮球踢回给袁庆山,后者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只不过是给个提议罢了,总不能让下面这么一直吵着,浪费时间。我自己主张归尘是清白的,和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言下之意,他并不觉得归尘需要被查验,而张广若是觉得不行,那就只能他来出这个补偿了。 第138章 阴谋 对了,还有归尘,现在就让他过来,牧老一定不会防备他,偷袭之下将她控制住一定不是问题。 归尘不是能够一剑斩金丹吗?现在伤也快好了,实在不行就把牧老直接杀了,反正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堕魔了。 他一边引动傀魂,一边继续装作可怜的模样看着牧老,言辞恳切:“师父,我真的没有堕魔。” 牧老面露犹豫之色,银水囿心中一喜,有戏!他再怎么说也是牧老唯一的弟子,她一定不忍心将他带去执法堂,这样的话他就还有机会! 而牧老看着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弟子,他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浓重,赤红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喜悦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已经彻底没救了。 早在银水囿身份暴露的时候,归尘就已经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接受,花了两个时辰。她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没做对,才让银水囿去接触了这些东西,甚至于变得这么的……令人作呕。 在她印象当中,银水囿一直是一个颇为努力的孩子,在他身上,她甚至能看到曾经的自己的些许影子,也是如此,才会将他收为弟子,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终究是自己看错了人。 如今,他也想算计利用自己吗?牧老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只剩下了坚定。 “我带你去执法堂,如何处置都看长老们如何判决。”牧老说道,以防万一,还加固了灵力拟化的绳索。 银水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牧老居然真的能狠下心来,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一个温和又心软的老妇人,如今看来果然一切都是假的。 绝对不能去执法堂,对于堕魔的弟子,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从不手下留情,都是杀之而后快。银水囿猛然将体内的魔气爆发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眼下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动手十分果决而突然,竟真的将牧老的灵力绳索给崩断开来,在牧老惊诧的目光中化成一道黑光,朝远处遁逃而去。 逃出来以后,银水囿突然发现,外面到处都是执法队,抓捕着一道又一道黑色的流光,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堕魔弟子。 怎么会这么多?居然不是他一个?银水囿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两个问题,便无暇再去细想,执法队的弟子已经发现他了,跟在他的身后,爆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光。 现在他身受重伤,若是反抗一定打不过,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弟子,他现在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对翅膀来飞得更快一些。 该死,明明已经喊了归尘许久,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按照归尘的速度来说,他早该到了啊!只要归尘出面,这些执法堂的弟子怎么样也拿他没办法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银水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归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剧痛和惊惧让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归尘伸手掀开了他的面具,眼中闪过讶异,而后微凉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银水囿惊出了一身冷汗,归尘没有被控制!听从命令都是他装的!而且他为什么会篡改记忆?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堕魔会不会也是归尘的手笔? 阴谋论的家伙遇到事情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没有被种魔气的记忆,但不妨碍他跳过过程猜到正确答案。 这片刻的失神,已经足够身后的执法队弟子追上来,封灵索飞出,将银水囿捆了个严严实实,这下不论是魔气还是灵气银水囿都没法使用了。 “抓住一名堕魔弟子!”执法队的小队长高声道,两个弟子冲上去把坠落的银水囿给拎起来,这也让银水囿回过神来,他愤恨地大喊:“这是归尘的阴谋!是他让我堕魔的!” “啪!”抓着他的弟子闻言,当即给了他一巴掌,将银水囿半边脸都扇肿起来,弟子厉声呵斥道:“归尘师兄也是你能污蔑的吗!” “这就是他干的!他一定是对我动了什么手脚!他……”银水囿继续喊,另外一边脸又被扇了一巴掌,这次力道更大,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他嘴里混着血水飞了出去。 “再敢胡说八道对归尘师兄不敬,我就把你就地正法!”另一个抓着他的弟子愤怒道,他们都是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受过归尘帮助的弟子,对他的仰慕的尊敬让他们不允许有任何对归尘不利的言论出现。 银水囿狼狈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心中对归尘和牧老的怨恨却越发深重,如果不是他们,他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除了执法队以外,执法堂的长老也尽数出动,因为不只是弟子,还有不少长老也出现了堕魔的迹象,兹事体大,连宗主副宗主都惊动了。 要给长老们种下魔气并不容易,归尘心魔废了不少力气,在不起眼的地方一点点放出细微得几乎感知不到的魔气,在长老们日常接触和使用用具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他们体内,几个月的时间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这一夜,剑门当中突兀地爆发了集体堕魔的事件,不过由于不知名弟子的提前通知,这次事件没有引起太大的伤亡和混乱,执法队的弟子忙碌了一晚上,加上长老们纷纷出手,很快这场令人震惊的事件被解决,数百个堕魔的弟子和长老被逮捕进执法堂审问。 在执法堂里,银水囿一口咬死是归尘策划了这一切,用了邪术让众弟子和长老堕魔,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同一时间会有那么多的长老和弟子堕魔。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这么做对归尘有什么好处?而且归尘在宗门里的名声那是响当当的,大半个宗门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过他的帮助,这些堕魔的长老弟子当中还有一部分人缘不错,归尘图什么呢? 但是本就敌视归尘的张广一党不这么想。 “银水囿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说,或许这其中真的和归尘有什么关系呢?”张广眯起眼睛,坐在下方的一个长老立刻开口道,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又硬着头皮找补,“这事若是查不清楚的话,对归尘的名声也有影响不是吗?” 朱颜瞥了一眼张广,发出一声轻嗤,下面另一个长老反驳道:“这事原本就是无稽之谈,归尘在陵岳秘境当中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直在养伤,连浮峰都没出去过。你告诉我一个重伤连灵力都不能使用的人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多弟子长老给弄成现在这样?” “归尘的伤势这几日好一些了,但能用的灵力也不多,这么多长老也不至于一点儿也察觉不到。这些堕魔的弟子长老都是滋生了心魔,我不觉得有什么法子能让没有心魔的人生出心魔来。”牧老作为亲历者,也坐在执法堂里,她叹了口气,像是还没从弟子堕魔的消息当中回过神来,情绪低落。 这话一出,众多长老纷纷点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说过什么邪术能让别人生出心魔的,多半都是让自己走火入魔。 “我这边从银水囿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归尘会篡改旁人记忆的术法,因此他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又一个长老开口道,说话的时候偷偷观察张广的脸色。 “这种禁术就是藏书阁里都没有完整的功法,归尘又怎么会呢?现在在场的哪个没有数百年的阅历,你们都不会,归尘一个弟子就会了吗?”很快便有人出声反驳,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要是真有篡改记忆的术法,谁不想学呢?相当于不管做什么事情,就算有目击证人也可以将这一切都抹消痕迹。就算不拿来干坏事,也可以用来审讯什么的啊。 “而且不管怎么样,这种术法也是需要接触的,但银水囿上一次和归尘接触都是一年半以前了,后续在我所看到的地方,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和接触。银水囿说他的记忆被归尘篡改过,那他是什么时候和归尘接触的?”牧老看着众人的思绪要跑偏了,不由得开口说道。 众人齐齐看向说归尘会篡改记忆的术法的长老,如果是审讯,这种基础的问题不会不问,那他刚刚怎么不一并说出来? 那个长老冷汗都下来了,说话也没了底气:“银水囿没有说,他只是一直喊着是归尘的阴谋。” 银水囿又不傻,怎么可能告诉他们,是他自己找到归尘,想要借着傀魂的控制耀武扬威一番,没想到归尘根本没被控制,才让自己被篡改了记忆。 这么说来,他还要担上一个用邪术谋害首席弟子的罪名,自己邪修的身份也暴露了出来。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现在却很怀疑,现在堕魔的弟子长老都是邪修,或者是被傀魂控制的人。 但他自己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所知道的被控制的人,还有同样是邪修的同伴的身份都是非常有限的,给予他馈赠的那个人只让他负责这么多人,而堕魔的人远远超过他自己所知道的,归尘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归尘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从哪里得到的名单?又是怎么样连长老都着了他的道?银水囿想不明白,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归尘的受伤是装的,可能将所有人的记忆都翻了一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导致现在执法堂里的长老十分心虚,原本言之凿凿,现在都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张广眸中寒光一闪,真是一群废物,他给那个长老传音道:“就说归尘在陵岳秘境当中都有将阳府境魔族斩杀的能力,慢慢布局,细水长流,他也是做得到的。现在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暗中进行了多久,不能妄下定论。” 长老连忙将张广的话复述出来,暗自松了口气。 杨格生瞥了一眼张广,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弟子,来路不明,要将宗门给毁掉吗?” 长老还没松完的气又噎了回去,诚惶诚恐地跪下来道:“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事情还有许多疑点……” “和归尘有没有关系,把他叫来问问,查查看不就好了。”袁庆山看氛围逐渐凝滞下来,沉声道。 “对啊,若是真的和他没有关系,那他身上就不会有任何痕迹,总这么猜来猜去也不是个事。”张广也开口道,装作自己是两不相帮的中间人,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 这可是个好机会,不管这件事到底和归尘有没有关系,他只要稍微动一下手脚,就能把这件事给归尘头上扣的死死的。 眼下把归尘叫来查验一下是最能消除他嫌疑的办法,不过杨格生不打算轻易放过张广。这对张广来说是个机会,对杨格生来说又何尝不是? “若是这事确确实实和归尘没有关系,怀疑他,还让他当堂查验,恐怕会寒了他的心啊。”朱颜听到了杨格生的传音,笑着开口道,“这事传出去,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我们居然这么对待一个把众弟子从秘境当中救出来的英雄,还是不是人了?张副宗主既然想出这个办法,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言下之意,将人带来查验可以,你得准备补偿。 “这个提议可不是我所提的,是袁副宗主。”张广把皮球踢回给袁庆山,后者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只不过是给个提议罢了,总不能让下面这么一直吵着,浪费时间。我自己主张归尘是清白的,和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言下之意,他并不觉得归尘需要被查验,而张广若是觉得不行,那就只能他来出这个补偿了。 第139章 补偿 张广磨了磨牙,又不想错失良机,心中有些困惑袁庆山怎么会主动帮归尘说话,原本他是绝对中立的,不掺和这些事情的存在啊,这个时候袁庆山一直沉默才是常态。 “若归尘真是无辜的,那我个人补偿给他一千红玉,再加天阶固元丹三枚。”无奈之下,张广开口道。 “哟,就这么点东西,打发谁呢?你堂堂副宗主什么时候这么抠搜了?”朱颜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这个补偿其实已经算是丰厚了,只是归尘身份特殊,之前又立了大功,现在有的只是银水囿一个人的证词,师出无名,还容易引起宗门内其他弟子的不满,这点补偿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张广瞪了一眼朱颜,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再怎么样也得做出表态,压下心中的不忿,张广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没说完呢,再加上一小瓶灵液,一件天阶凡品的防御灵器,三枚蕴灵丹,怎么样?” 防御灵器向来比攻击灵器要少,天阶的比不上仙器,却也足够难得,一小瓶灵液也有个百来滴,差不多是每个月四分之一的产量,也差不多了。 “那请张副宗主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我还以为你只愿意出那点东西呢。”朱颜掩唇笑道,讽刺意味十足。 “那朱副宗主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广反唇相讥,不过他主张查归尘,便天然少了几分道理,效果并不显着。 “也不知道我要是不说的话,张副宗主这‘君子’还能不能当了。”朱颜翻了个白眼,这老登是真敢说,脸皮比什么都厚。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归尘来一趟。”杨格生开口,将张广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也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张广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必然要把检查归尘这件事抓在手中,要不然错失良机不说,还要白白给出这么多东西,对他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但这屈辱可不是能用这点东西来衡量的。 执法堂弟子来到栖闲庭的时候,狼云苍刚刚洗完碗,弟子没有进入的许可,只能在外面喊:“归尘师兄,长老们请你去执法堂一趟。” 狼云苍抬头,诧异地挑眉:“那群老东西要你过去查验一下,银水囿一直盯着你咬呢,说这事都是你的手笔。”顿了顿,他偷偷看了一眼墨故柒,传音道,“这些不会真是你的手笔?我感觉这就是你会干的事啊。话说银水囿的记忆不是你改的么?他想起来是你故意的?” “他要是不想起来的话,怎么从张广那里收点利息呢?我想要把张广拖下水的话,必须让他主动攀咬我。”归尘传音道,而后又温和地回应执法堂弟子:“我知道了,烦请稍等片刻。” “他肯定要在你身上动手脚!这你也要去?”狼云苍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着急道,平时当然是不怕的,但近距离的情况下,能不能发现都不好说。 归尘没有回答他,只是偏头看向墨故柒,笑道:“你要跟过来看看吗?或者在家里等我回来也行。” “我跟你一起去。”墨故柒立刻道,她不想怀着忐忑与不安等着他,万一他回来的时候又添了伤怎么办? “好,那就让云苍抱着你。”归尘笑着点头。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狼云苍也稍微放下心来,归尘虽然喜欢冒险,但也不做完全没把握的事情,让他把墨故柒也带去,说明他有十足的准备。 狼云苍把墨故柒抱起来,和归尘一起往外飞去。看到等候在栖闲庭外面的执法堂弟子,归尘歉疚地笑了笑:“抱歉,我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快速飞行,希望你不要介意。” 执法堂弟子连忙道:“没事没事,归尘师兄身体为重,慢一些也没事,不着急的。” 执法堂弟子内心:长老们是疯了吗?归尘师兄那么重的伤,人又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是让众人堕魔的凶手?就算不用脑子想都觉得这个人不可能是归尘师兄啊!而且银水囿已经堕魔了,他的话哪有什么可信度? 执法堂弟子:因为一个魔修的一面之词怀疑归尘师兄,实在是太可笑了!长老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归尘师兄还不知道长老们让他去执法堂是做什么……唉,我要不然偷偷告诉归尘师兄。 狼云苍神色有些复杂,这孩子,还担心归尘呢,真就是被归尘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可怜的孩子,要是他知道他第一时间否定了正确答案,不知道会受多大的冲击。 “归尘师兄,你知道……嗯……昨晚上有许多弟子长老都堕魔了吗?”执法堂弟子这么想着,便就这么干了,不过他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而是稍微委婉一些。 “昨晚上吗?有多少人堕魔?有没有人受伤?”归尘面露担忧之色,急切地询问着执法堂弟子,“这件事的起因查清楚没有?总要给其他弟子一个交代,不然宗门内有很长时间都会人心惶惶。” 执法堂弟子听了,又在心中把长老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关心弟子和宗门的归尘师兄怎么可能干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就是几个轻伤,其他因为执法堂出动很快,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混乱和伤亡。”执法堂弟子回答道,“那个……长老们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昨晚上的事情我并不知晓,恐怕给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不过我会尽力帮忙的。”归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得执法堂弟子一阵愧疚,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真相。 他看着归尘的目光里盈满了愧疚,懊恼,忏悔,又不忍心将真相告诉他,心情格外的复杂。 狼云苍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肉,才将疯狂抽搐的嘴角压下去,他不能笑,笑了就坏了这么好的氛围了。 “对了,这是狼师兄养的宠物吗?挺可爱的,有名字吗?”执法堂弟子此时才注意到跟在旁边的狼云苍,和他手里抱着的红色小狐狸。 狼云苍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执法堂弟子还有闲心关注他,墨故柒明显感觉到狼云苍的身体一下子僵直得像一块木头。 “不是,这个是……呃,这个是归尘从秘境里带出来的,它身上有失踪弟子们的线索。”狼云苍大脑飞速运转,想着之前归尘给出的理由回答道。 时间再长一点儿,他就要把这个理由给忘了。 怕他露馅,归尘接过话头:“当时有许多弟子被卷入了一场灵气爆炸,那种等级的灵气暴动没有任何活物能够活下来。而这个小家伙躺在爆炸的中央,身上还有其他小世界的气息。我估计是灵力的爆炸打开了其他的世界通道,那些弟子都是被卷了进去。等我伤好以后就回去陵岳秘境,凭借它身上的气息找一找。” 说着,他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但有这个可能,我就要试一试。就算师弟师妹们没能活下来,至少也要找到他们的尸骨安葬才好。我伤势好一点的时候就去魂楼看过了,大部分师弟师妹的命牌已经碎了,只有墨故柒师妹的还完好。只要有一个同门活着,我就一定不会放弃。” 一番话说得执法堂弟子热泪盈眶,归尘师兄是多么好的人啊,长老们都老糊涂了吗?居然怀疑这么一个善良而高尚的人,如果是他不小心客死他乡,有一个如归尘这般的人替他收殓尸骨该多好啊! 同时,也在心里第n+1次咒骂长老们是糊涂蛋,是非不分的睁眼瞎。 一边聊一边走,也走到了执法堂前,执法堂弟子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归尘,小声道:“师兄进去以后小心些,多注意一下。” 归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还是温声应下,随即便走了进去。 狼云苍抱着墨故柒,小心翼翼地贴着边,站在门口探出一大一小两个头,往里看。 执法堂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闲着没事过来,这次的会议又没有广而告之,执法堂弟子带归尘过来的时候被几个弟子看见了,也不会想到归尘是来接受检查的。所以就算执法堂的大门常年打开,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 “不知诸位长老找我有什么事?”归尘端端正正行了礼,挂着常年不变的温和笑容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昨夜有许多弟子和长老堕魔了,我们怀疑是人为的。”最先跳出来质疑归尘的,是那个最先开口说他有嫌疑的那个长老。 “这个我在路上听刘束说了,确实不太对劲,不过我在栖闲庭里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大概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归尘说道,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在众长老这里是被怀疑的,“不过我一定会尽力帮忙找到真凶的。” “叫你来不是让你提供线索的。”长老开口,迎着归尘困惑的,好像在说“不是这样的话找我过来是为什么” 的目光,继续说道,“因为其中一个堕魔的弟子的供词,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个检查,看看你是否真的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归尘闻言一怔,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吗?长老们觉得是我策划了这次的事件吗?” 他不敢相信之后,抿了抿唇,十分难过地低下了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故作坚强一般道:“没事,既然这是诸位长老的决定,那我接受检查。如果我真的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的话,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一看他的模样,众长老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多好的孩子啊,归尘自从入宗之后一直都是最乖最听话也是最有礼貌的一个,友爱同门,孝敬长辈,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难过的神色。 现在他们居然因为一个已经堕魔的弟子,一些没有证据的莫须有的话,而这么怀疑他,还把他拉到执法堂当众检查,这一刻,他们都忍不住朝张广投去了埋怨的目光。 “不过惩罚能不能等到我从陵岳秘境当中回来以后再执行 ?我想要把失踪的师弟师妹们找回来,就算是命牌已经碎裂,至少也要将他们的尸身好生安葬。还有命牌没有碎裂的弟子,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把他们带回来。”归尘言辞恳切,像是怕长老们不相信,上前几步,急切道,“我一定不会逃跑的!请长老们相信我,若我真的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等我将师弟师妹们从陵岳秘境当中救出来之后,一定会回来领罚的!” 他眼眶都红了一圈,平时能说会道的人,现在只能微微哽咽着,一遍遍地请求长老们相信他。 “我们也没说这个事情一定和你有关系,只要查清楚,会还你清白的。我们其实都相信你和这个事情完全没关系,但……”立刻有长老看不下去,宽慰归尘道,说了一半,抬头看了一眼张广,才继续道,“总之你别怕,我们都看着呢,谁也不能污了你的清白。” 这话听来好像有点奇怪,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滑过,很快便被朱颜的话拉回了注意力:“哎呀,张广副宗主可是说了,若是这事和你没有关系,那就给你一千枚红玉,三枚固元丹,三枚蕴灵丹,一小瓶灵液和一件天阶的防御灵器的补偿呢。” 归尘身子颤了一下,整个人有一种近乎破碎的气质,语气也十分委屈:“所以……其实是张副宗主怀疑我是吗?我曾经虽然和雷惊风有过过节,可他是触犯了门规才被关进荒渊,平时我也没有和他有过冲突,为什么……” 他像是说不下去,低下头咬着唇,好似有着满腹委屈,却生生忍住了眼泪,一副懂事的模样,开口却是哽咽:“我明明一直都很敬重您的……” 狼云苍在门外,惊得张大了嘴,如果他原形是那种软体动物,或许现在下巴已经掉在地上了。 第139章 补偿 张广磨了磨牙,又不想错失良机,心中有些困惑袁庆山怎么会主动帮归尘说话,原本他是绝对中立的,不掺和这些事情的存在啊,这个时候袁庆山一直沉默才是常态。 “若归尘真是无辜的,那我个人补偿给他一千红玉,再加天阶固元丹三枚。”无奈之下,张广开口道。 “哟,就这么点东西,打发谁呢?你堂堂副宗主什么时候这么抠搜了?”朱颜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这个补偿其实已经算是丰厚了,只是归尘身份特殊,之前又立了大功,现在有的只是银水囿一个人的证词,师出无名,还容易引起宗门内其他弟子的不满,这点补偿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张广瞪了一眼朱颜,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再怎么样也得做出表态,压下心中的不忿,张广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没说完呢,再加上一小瓶灵液,一件天阶凡品的防御灵器,三枚蕴灵丹,怎么样?” 防御灵器向来比攻击灵器要少,天阶的比不上仙器,却也足够难得,一小瓶灵液也有个百来滴,差不多是每个月四分之一的产量,也差不多了。 “那请张副宗主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我还以为你只愿意出那点东西呢。”朱颜掩唇笑道,讽刺意味十足。 “那朱副宗主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广反唇相讥,不过他主张查归尘,便天然少了几分道理,效果并不显着。 “也不知道我要是不说的话,张副宗主这‘君子’还能不能当了。”朱颜翻了个白眼,这老登是真敢说,脸皮比什么都厚。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归尘来一趟。”杨格生开口,将张广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也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张广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必然要把检查归尘这件事抓在手中,要不然错失良机不说,还要白白给出这么多东西,对他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但这屈辱可不是能用这点东西来衡量的。 执法堂弟子来到栖闲庭的时候,狼云苍刚刚洗完碗,弟子没有进入的许可,只能在外面喊:“归尘师兄,长老们请你去执法堂一趟。” 狼云苍抬头,诧异地挑眉:“那群老东西要你过去查验一下,银水囿一直盯着你咬呢,说这事都是你的手笔。”顿了顿,他偷偷看了一眼墨故柒,传音道,“这些不会真是你的手笔?我感觉这就是你会干的事啊。话说银水囿的记忆不是你改的么?他想起来是你故意的?” “他要是不想起来的话,怎么从张广那里收点利息呢?我想要把张广拖下水的话,必须让他主动攀咬我。”归尘传音道,而后又温和地回应执法堂弟子:“我知道了,烦请稍等片刻。” “他肯定要在你身上动手脚!这你也要去?”狼云苍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着急道,平时当然是不怕的,但近距离的情况下,能不能发现都不好说。 归尘没有回答他,只是偏头看向墨故柒,笑道:“你要跟过来看看吗?或者在家里等我回来也行。” “我跟你一起去。”墨故柒立刻道,她不想怀着忐忑与不安等着他,万一他回来的时候又添了伤怎么办? “好,那就让云苍抱着你。”归尘笑着点头。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狼云苍也稍微放下心来,归尘虽然喜欢冒险,但也不做完全没把握的事情,让他把墨故柒也带去,说明他有十足的准备。 狼云苍把墨故柒抱起来,和归尘一起往外飞去。看到等候在栖闲庭外面的执法堂弟子,归尘歉疚地笑了笑:“抱歉,我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快速飞行,希望你不要介意。” 执法堂弟子连忙道:“没事没事,归尘师兄身体为重,慢一些也没事,不着急的。” 执法堂弟子内心:长老们是疯了吗?归尘师兄那么重的伤,人又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是让众人堕魔的凶手?就算不用脑子想都觉得这个人不可能是归尘师兄啊!而且银水囿已经堕魔了,他的话哪有什么可信度? 执法堂弟子:因为一个魔修的一面之词怀疑归尘师兄,实在是太可笑了!长老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归尘师兄还不知道长老们让他去执法堂是做什么……唉,我要不然偷偷告诉归尘师兄。 狼云苍神色有些复杂,这孩子,还担心归尘呢,真就是被归尘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可怜的孩子,要是他知道他第一时间否定了正确答案,不知道会受多大的冲击。 “归尘师兄,你知道……嗯……昨晚上有许多弟子长老都堕魔了吗?”执法堂弟子这么想着,便就这么干了,不过他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而是稍微委婉一些。 “昨晚上吗?有多少人堕魔?有没有人受伤?”归尘面露担忧之色,急切地询问着执法堂弟子,“这件事的起因查清楚没有?总要给其他弟子一个交代,不然宗门内有很长时间都会人心惶惶。” 执法堂弟子听了,又在心中把长老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关心弟子和宗门的归尘师兄怎么可能干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就是几个轻伤,其他因为执法堂出动很快,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混乱和伤亡。”执法堂弟子回答道,“那个……长老们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昨晚上的事情我并不知晓,恐怕给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不过我会尽力帮忙的。”归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得执法堂弟子一阵愧疚,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真相。 他看着归尘的目光里盈满了愧疚,懊恼,忏悔,又不忍心将真相告诉他,心情格外的复杂。 狼云苍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肉,才将疯狂抽搐的嘴角压下去,他不能笑,笑了就坏了这么好的氛围了。 “对了,这是狼师兄养的宠物吗?挺可爱的,有名字吗?”执法堂弟子此时才注意到跟在旁边的狼云苍,和他手里抱着的红色小狐狸。 狼云苍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执法堂弟子还有闲心关注他,墨故柒明显感觉到狼云苍的身体一下子僵直得像一块木头。 “不是,这个是……呃,这个是归尘从秘境里带出来的,它身上有失踪弟子们的线索。”狼云苍大脑飞速运转,想着之前归尘给出的理由回答道。 时间再长一点儿,他就要把这个理由给忘了。 怕他露馅,归尘接过话头:“当时有许多弟子被卷入了一场灵气爆炸,那种等级的灵气暴动没有任何活物能够活下来。而这个小家伙躺在爆炸的中央,身上还有其他小世界的气息。我估计是灵力的爆炸打开了其他的世界通道,那些弟子都是被卷了进去。等我伤好以后就回去陵岳秘境,凭借它身上的气息找一找。” 说着,他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但有这个可能,我就要试一试。就算师弟师妹们没能活下来,至少也要找到他们的尸骨安葬才好。我伤势好一点的时候就去魂楼看过了,大部分师弟师妹的命牌已经碎了,只有墨故柒师妹的还完好。只要有一个同门活着,我就一定不会放弃。” 一番话说得执法堂弟子热泪盈眶,归尘师兄是多么好的人啊,长老们都老糊涂了吗?居然怀疑这么一个善良而高尚的人,如果是他不小心客死他乡,有一个如归尘这般的人替他收殓尸骨该多好啊! 同时,也在心里第n+1次咒骂长老们是糊涂蛋,是非不分的睁眼瞎。 一边聊一边走,也走到了执法堂前,执法堂弟子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归尘,小声道:“师兄进去以后小心些,多注意一下。” 归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还是温声应下,随即便走了进去。 狼云苍抱着墨故柒,小心翼翼地贴着边,站在门口探出一大一小两个头,往里看。 执法堂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闲着没事过来,这次的会议又没有广而告之,执法堂弟子带归尘过来的时候被几个弟子看见了,也不会想到归尘是来接受检查的。所以就算执法堂的大门常年打开,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 “不知诸位长老找我有什么事?”归尘端端正正行了礼,挂着常年不变的温和笑容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昨夜有许多弟子和长老堕魔了,我们怀疑是人为的。”最先跳出来质疑归尘的,是那个最先开口说他有嫌疑的那个长老。 “这个我在路上听刘束说了,确实不太对劲,不过我在栖闲庭里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大概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归尘说道,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在众长老这里是被怀疑的,“不过我一定会尽力帮忙找到真凶的。” “叫你来不是让你提供线索的。”长老开口,迎着归尘困惑的,好像在说“不是这样的话找我过来是为什么” 的目光,继续说道,“因为其中一个堕魔的弟子的供词,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个检查,看看你是否真的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归尘闻言一怔,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吗?长老们觉得是我策划了这次的事件吗?” 他不敢相信之后,抿了抿唇,十分难过地低下了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故作坚强一般道:“没事,既然这是诸位长老的决定,那我接受检查。如果我真的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的话,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一看他的模样,众长老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多好的孩子啊,归尘自从入宗之后一直都是最乖最听话也是最有礼貌的一个,友爱同门,孝敬长辈,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难过的神色。 现在他们居然因为一个已经堕魔的弟子,一些没有证据的莫须有的话,而这么怀疑他,还把他拉到执法堂当众检查,这一刻,他们都忍不住朝张广投去了埋怨的目光。 “不过惩罚能不能等到我从陵岳秘境当中回来以后再执行 ?我想要把失踪的师弟师妹们找回来,就算是命牌已经碎裂,至少也要将他们的尸身好生安葬。还有命牌没有碎裂的弟子,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把他们带回来。”归尘言辞恳切,像是怕长老们不相信,上前几步,急切道,“我一定不会逃跑的!请长老们相信我,若我真的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等我将师弟师妹们从陵岳秘境当中救出来之后,一定会回来领罚的!” 他眼眶都红了一圈,平时能说会道的人,现在只能微微哽咽着,一遍遍地请求长老们相信他。 “我们也没说这个事情一定和你有关系,只要查清楚,会还你清白的。我们其实都相信你和这个事情完全没关系,但……”立刻有长老看不下去,宽慰归尘道,说了一半,抬头看了一眼张广,才继续道,“总之你别怕,我们都看着呢,谁也不能污了你的清白。” 这话听来好像有点奇怪,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滑过,很快便被朱颜的话拉回了注意力:“哎呀,张广副宗主可是说了,若是这事和你没有关系,那就给你一千枚红玉,三枚固元丹,三枚蕴灵丹,一小瓶灵液和一件天阶的防御灵器的补偿呢。” 归尘身子颤了一下,整个人有一种近乎破碎的气质,语气也十分委屈:“所以……其实是张副宗主怀疑我是吗?我曾经虽然和雷惊风有过过节,可他是触犯了门规才被关进荒渊,平时我也没有和他有过冲突,为什么……” 他像是说不下去,低下头咬着唇,好似有着满腹委屈,却生生忍住了眼泪,一副懂事的模样,开口却是哽咽:“我明明一直都很敬重您的……” 狼云苍在门外,惊得张大了嘴,如果他原形是那种软体动物,或许现在下巴已经掉在地上了。 第140章 张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归尘这演技,这话术,简直是把他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三言两语就把张广塑造成了一个无故针对弟子的恶毒形象,至于为什么针对他,那就要看个人的想象和发挥了。 正常人的思路,大概会往嫉妒天赋这方面想。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张广,虽然无人说话,但那谴责的目光几乎要把他身上戳无数个洞出来,每个人都仿佛在说:你看看你把这么个好孩子逼成什么样了?你看看他有多伤心! 张广额角的青筋直跳,这小子是真能装,还敬重,明里暗里坏了自己多少好事了,现在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真是该死。 还有这群长老,那目光是怎么回事?你们都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吗?! 张广深吸一口气,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要是现在发火,就坐实了他针对归尘的“谣言”,所以他一定不能急。 “只不过是为了宗门的安定做出的保险罢了,你演的未免太夸张了。你若真是清白的,我也已经承诺过会给你补偿,你现在闹这一出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张广沉声道,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归尘,“还是说你心里有鬼,就是为了避开检查,才演这一出戏。” 归尘抬手遮住了眼睛,像是不愿让泪水掉下来,强压哽咽开口道:“明明我从知道这件事开始都没有说过不接受检查,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原来在您眼中,我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能够拿数百个同门和长老的性命来当筹码。您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那我有一个疑问,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放下手的时候,眼睛通红,目光却直直看着张广,一定要他给出一个回答。 张广皱起眉,这也是这个事情里最说不通的地方,这些弟子和长老,和归尘关系不错的也有,大部分都是仰慕他的。宗门里一一细数过来,还真就只有雷惊风和归尘曾经有过大矛盾,归尘没有任何的动机去害这些人。 他并不在意银水囿说的是什么,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只是想要借助这件事把归尘给解决掉而已。 “这也不是我说的,银水囿一口咬定了是你干的,眼下没有任何线索,所有人都是怀疑的对象。”张广皱眉,试图把罪责全部甩到银水囿身上,他自己则是树立一个公正正直的形象。 “那,为什么只有您怀疑我呢?”归尘垂下眼眸,声音很轻,他唇角勾起一个悲戚的弧度,“我不知道银水囿师弟为什么会指认我是凶手,也不知道要如何证明我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我在陵岳秘境当中奋力救下了那么多人,回来以后一直在努力养伤,想要找回失踪的师弟师妹们。” “若您依然认定了我是凶手,那我也无话可说。”归尘又行了一礼,“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要检查的话,来。” “哼!是不是只要查过就知道了。”张广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从旁伸出一只手,将他又按了回去。 他不满而又诧异地偏头看过去,是袁庆山。 “眼下的情况,检查过以后就能证明归尘的清白,宗主是归尘的师父,朱副宗主又和归尘关系要好,需要避嫌,而张副宗主似乎和归尘有些矛盾,也不适合检查。如此,我便自告奋勇给他检查。”袁庆山站起身说道,目光却落在杨格生身上,征求他的同意。 “正因为我和他有些嫌隙,才更说明我不会包庇他不是吗?”张广没想到袁庆山居然会跳出来,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连忙道。 如果不能近距离接触,他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按照他的预想,宗主和朱颜都要避嫌,袁庆山向来不会主动参与这些事,那最后只有他能名正言顺地去给归尘检查。 原本想要用来给自己增加筹码的话语,现在被袁庆山说出来,正中他的眉心。 “有矛盾,当然是怕你动手脚或者谎报啊,公报私仇这种事你做的还少吗?”朱颜冷嗤道,“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检查的资格,除了你。” “朱颜!之前我一直都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儿上不和你计较,但你现在说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说这些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张广拍案而起,愤怒地盯着朱颜,呵斥道。 “哟,吓唬谁呢?就你嗓门儿大是不?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好事,你以为能瞒多久?现在搁这装什么好人?”朱颜丝毫不怵,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更加阴阳怪气起来。 “都闭嘴!像什么样子?现在重要的是搞清楚众弟子长老堕魔的原因,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架互相指责的!”杨格生的手重重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厉声怒斥,蓝楹木制成的坚硬桌案一下子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执法堂里立刻安静下来。 张广面色几经变换,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同时心里也清楚,在归尘把他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不占理了。 尤其是袁庆山这个真正的中立者站出来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不会选择自己。张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袁庆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主动参与进这些事情里,实在是太反常了。 “庆山,你去。”杨格生挥了挥手,冲袁庆山道,也是彻底将张广想要动手的心思给直接按灭。 “是。”袁庆山朝归尘走过去,后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挂上了平时那样的温和笑容。 只是通红的眼睛一时半会儿消不了,就给人一种他把委屈全都咽了回去的感觉。 “别怕,我会实事求是的。”袁庆山在出手对归尘进行检查之前,公事公办一般道。 “嗯,我不怕,我相信您。”归尘笑道,乖顺地闭上了眼睛,放开了全部的防备。这一幕看得众人又忍不住把责备的目光投向了张广。 于是张广额角的青筋又跳了一跳。 只有牧老不自觉攥紧了袖口,眼中滑过担忧,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她不知道归尘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天归尘和她说,要她一个人出门走走,也就是让她出去找人,她能够找的只有银水囿,加上他邪修的身份,牧老便知道他要动手了。她只是照做,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千万不要被查出什么才好。 袁庆山灵力涌出,尽数钻进了归尘的体内,不过他很好地控制着这些灵力,没有让其加剧归尘的伤势。 心魔被关在归尘的识海之中,只要不查探识海,就查不出任何问题,而识海作为修士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一般不会查到这里。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归尘觉得袁庆山控制灵力的方式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的源头。 果然,袁庆山绕过了识海,将归尘浑身上下都查了一遍,而后将灵力都收回来,看向杨格生说道:“归尘身上除了还没完全愈合的伤以外,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魔气的痕迹。” 牧老紧攥袖口的手放松下来,目光落在归尘身上,后者依然是那么淡然,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而墨故柒则是在门外疑惑,明明她一夜未眠,就盯着归尘,她非常肯定事情发生的时候归尘在她身边没有动过,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 “我就知道,归尘这孩子这么乖,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真是,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怎么还要把他叫过来走一趟?万一他伤势又加重了怎么办?” “就是啊,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是九宗大比了,要是伤势加重,大比的时候还没好可怎么办?” “要我说啊,所有人都有嫌疑,只有归尘没有,他一心想要带失踪的弟子回来,又怎么可能去主动害人?” “也不知道副宗主怎么就非要检查归尘,查其他人都比查他有用,这不是纯纯浪费时间么?” “张副宗主不会还在记恨着归尘叫宗主抓到了雷惊风伤害新弟子的事情?他这么想给归尘检查,难道是想趁机对他动手?” “嘶……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众长老纷纷讨论起来 ,说到张广的时候又各自压低声音,不过作为剑门的尖端战力,张广能把这些声音听得一清二楚,额头的青筋又冒出来几条。 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够针对归尘的理由,再发火或者质疑只是增加自己的嫌疑,所以这口气他必须忍下来。 只是袁庆山怎么会帮归尘呢?张广微微眯起眼睛,看来有必要去查一下袁庆山这边是怎么回事了,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敌人来。 如果确定是对立的阵营,那还是先下手为强。 “谢谢。”归尘满含感激地对袁庆山说道,后者随意摆了摆手,便回到了座位上。 “归尘是清白的,张副宗主也该把东西拿出来了。”因为杨格生之前发过火,朱颜现在说的话少了一些阴阳怪气,不过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事情,无异于是在张广的心头火上再浇一大桶油。 张广的拳头捏得关节咯吱作响,青筋突突地跳,磨牙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一下子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半晌,他才勉强压下火气,挥手甩出了允诺的东西,由灵力托举着送到了归尘面前。 他没说什么,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骂出来。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归尘将东西收下,又端端正正地对张广行了一礼:“多谢张副宗主,虽然您并不喜欢我,但我能够理解,日后我会尽量避开您,不让您烦心的。” 你只要不多话就最好了,会说话也给我少说几句。张广又磨了磨牙,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关于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杨格生对归尘问道,这个徒弟向来聪慧,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归尘垂眸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这个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又是在同一时间发生,那么应该不是短时间内准备的,把时间拉长,能够在所有人都没能察觉的情况下害了这么多人,或许是从熟悉的人开始的,平时经常接触的物件也有可能,可以从这两个方面去查一下。” 众长老点头,这个和他们的猜想差不多,也是最合理的解释,短期内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对方城府太深,那就是他们太无用了。 “两者结合一下,熟人送的东西有问题,大部分的人都会对此没有什么防备心,很容易中招,而且我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这些堕魔的人或许曾经有过反常的行为,只是因为不明显而被忽略了。”归尘又继续说道,让众长老眼睛一亮,他提出来的这个想法很有用,这样就能把搜查的范围大大缩小,很快就能找到“凶器。” “你的伤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好?”杨格生问道,因为归尘太过于让人省心,所以他很少关注这个弟子,更多的时间要么是处理宗门的事务,要么是闭关修炼。 交给了归尘的事务他都完成得很出色,若不是现在他的境界还是有些低了,自己都想让他成为代理宗主了。杨格生默默地想道,也不知张广暗地里搞了多少小动作去针对归尘。 这个弟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多少委屈呢?杨格生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起归尘来,或许他应该再多关注一些这个弟子。 “照现在的计划,大概月余就能好了,不会耽误九宗大比的。”归尘低头道,态度十分恭敬,“待九宗大比结束之后,我想带队入人间追剿鬼阴楼的余孽。” “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杨格生皱了皱眉,鬼阴楼真正的核心可都还留存着,归尘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固修境,就算是有斩杀阳府境的能力,他也不想看到归尘再一次重伤而归。 而且鬼阴楼可不只有阳府境,游神境元婴境在外面,归尘若是折陨对剑门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至于其他的队员,杨格生选择性的忽略了。 第140章 张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归尘这演技,这话术,简直是把他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三言两语就把张广塑造成了一个无故针对弟子的恶毒形象,至于为什么针对他,那就要看个人的想象和发挥了。 正常人的思路,大概会往嫉妒天赋这方面想。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张广,虽然无人说话,但那谴责的目光几乎要把他身上戳无数个洞出来,每个人都仿佛在说:你看看你把这么个好孩子逼成什么样了?你看看他有多伤心! 张广额角的青筋直跳,这小子是真能装,还敬重,明里暗里坏了自己多少好事了,现在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真是该死。 还有这群长老,那目光是怎么回事?你们都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吗?! 张广深吸一口气,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要是现在发火,就坐实了他针对归尘的“谣言”,所以他一定不能急。 “只不过是为了宗门的安定做出的保险罢了,你演的未免太夸张了。你若真是清白的,我也已经承诺过会给你补偿,你现在闹这一出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张广沉声道,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归尘,“还是说你心里有鬼,就是为了避开检查,才演这一出戏。” 归尘抬手遮住了眼睛,像是不愿让泪水掉下来,强压哽咽开口道:“明明我从知道这件事开始都没有说过不接受检查,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原来在您眼中,我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能够拿数百个同门和长老的性命来当筹码。您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那我有一个疑问,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放下手的时候,眼睛通红,目光却直直看着张广,一定要他给出一个回答。 张广皱起眉,这也是这个事情里最说不通的地方,这些弟子和长老,和归尘关系不错的也有,大部分都是仰慕他的。宗门里一一细数过来,还真就只有雷惊风和归尘曾经有过大矛盾,归尘没有任何的动机去害这些人。 他并不在意银水囿说的是什么,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只是想要借助这件事把归尘给解决掉而已。 “这也不是我说的,银水囿一口咬定了是你干的,眼下没有任何线索,所有人都是怀疑的对象。”张广皱眉,试图把罪责全部甩到银水囿身上,他自己则是树立一个公正正直的形象。 “那,为什么只有您怀疑我呢?”归尘垂下眼眸,声音很轻,他唇角勾起一个悲戚的弧度,“我不知道银水囿师弟为什么会指认我是凶手,也不知道要如何证明我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我在陵岳秘境当中奋力救下了那么多人,回来以后一直在努力养伤,想要找回失踪的师弟师妹们。” “若您依然认定了我是凶手,那我也无话可说。”归尘又行了一礼,“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要检查的话,来。” “哼!是不是只要查过就知道了。”张广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从旁伸出一只手,将他又按了回去。 他不满而又诧异地偏头看过去,是袁庆山。 “眼下的情况,检查过以后就能证明归尘的清白,宗主是归尘的师父,朱副宗主又和归尘关系要好,需要避嫌,而张副宗主似乎和归尘有些矛盾,也不适合检查。如此,我便自告奋勇给他检查。”袁庆山站起身说道,目光却落在杨格生身上,征求他的同意。 “正因为我和他有些嫌隙,才更说明我不会包庇他不是吗?”张广没想到袁庆山居然会跳出来,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连忙道。 如果不能近距离接触,他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按照他的预想,宗主和朱颜都要避嫌,袁庆山向来不会主动参与这些事,那最后只有他能名正言顺地去给归尘检查。 原本想要用来给自己增加筹码的话语,现在被袁庆山说出来,正中他的眉心。 “有矛盾,当然是怕你动手脚或者谎报啊,公报私仇这种事你做的还少吗?”朱颜冷嗤道,“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检查的资格,除了你。” “朱颜!之前我一直都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儿上不和你计较,但你现在说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说这些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张广拍案而起,愤怒地盯着朱颜,呵斥道。 “哟,吓唬谁呢?就你嗓门儿大是不?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好事,你以为能瞒多久?现在搁这装什么好人?”朱颜丝毫不怵,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更加阴阳怪气起来。 “都闭嘴!像什么样子?现在重要的是搞清楚众弟子长老堕魔的原因,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架互相指责的!”杨格生的手重重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厉声怒斥,蓝楹木制成的坚硬桌案一下子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执法堂里立刻安静下来。 张广面色几经变换,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同时心里也清楚,在归尘把他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不占理了。 尤其是袁庆山这个真正的中立者站出来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不会选择自己。张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袁庆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主动参与进这些事情里,实在是太反常了。 “庆山,你去。”杨格生挥了挥手,冲袁庆山道,也是彻底将张广想要动手的心思给直接按灭。 “是。”袁庆山朝归尘走过去,后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挂上了平时那样的温和笑容。 只是通红的眼睛一时半会儿消不了,就给人一种他把委屈全都咽了回去的感觉。 “别怕,我会实事求是的。”袁庆山在出手对归尘进行检查之前,公事公办一般道。 “嗯,我不怕,我相信您。”归尘笑道,乖顺地闭上了眼睛,放开了全部的防备。这一幕看得众人又忍不住把责备的目光投向了张广。 于是张广额角的青筋又跳了一跳。 只有牧老不自觉攥紧了袖口,眼中滑过担忧,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她不知道归尘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天归尘和她说,要她一个人出门走走,也就是让她出去找人,她能够找的只有银水囿,加上他邪修的身份,牧老便知道他要动手了。她只是照做,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千万不要被查出什么才好。 袁庆山灵力涌出,尽数钻进了归尘的体内,不过他很好地控制着这些灵力,没有让其加剧归尘的伤势。 心魔被关在归尘的识海之中,只要不查探识海,就查不出任何问题,而识海作为修士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一般不会查到这里。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归尘觉得袁庆山控制灵力的方式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的源头。 果然,袁庆山绕过了识海,将归尘浑身上下都查了一遍,而后将灵力都收回来,看向杨格生说道:“归尘身上除了还没完全愈合的伤以外,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魔气的痕迹。” 牧老紧攥袖口的手放松下来,目光落在归尘身上,后者依然是那么淡然,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而墨故柒则是在门外疑惑,明明她一夜未眠,就盯着归尘,她非常肯定事情发生的时候归尘在她身边没有动过,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 “我就知道,归尘这孩子这么乖,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真是,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怎么还要把他叫过来走一趟?万一他伤势又加重了怎么办?” “就是啊,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是九宗大比了,要是伤势加重,大比的时候还没好可怎么办?” “要我说啊,所有人都有嫌疑,只有归尘没有,他一心想要带失踪的弟子回来,又怎么可能去主动害人?” “也不知道副宗主怎么就非要检查归尘,查其他人都比查他有用,这不是纯纯浪费时间么?” “张副宗主不会还在记恨着归尘叫宗主抓到了雷惊风伤害新弟子的事情?他这么想给归尘检查,难道是想趁机对他动手?” “嘶……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众长老纷纷讨论起来 ,说到张广的时候又各自压低声音,不过作为剑门的尖端战力,张广能把这些声音听得一清二楚,额头的青筋又冒出来几条。 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够针对归尘的理由,再发火或者质疑只是增加自己的嫌疑,所以这口气他必须忍下来。 只是袁庆山怎么会帮归尘呢?张广微微眯起眼睛,看来有必要去查一下袁庆山这边是怎么回事了,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敌人来。 如果确定是对立的阵营,那还是先下手为强。 “谢谢。”归尘满含感激地对袁庆山说道,后者随意摆了摆手,便回到了座位上。 “归尘是清白的,张副宗主也该把东西拿出来了。”因为杨格生之前发过火,朱颜现在说的话少了一些阴阳怪气,不过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事情,无异于是在张广的心头火上再浇一大桶油。 张广的拳头捏得关节咯吱作响,青筋突突地跳,磨牙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一下子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半晌,他才勉强压下火气,挥手甩出了允诺的东西,由灵力托举着送到了归尘面前。 他没说什么,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骂出来。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归尘将东西收下,又端端正正地对张广行了一礼:“多谢张副宗主,虽然您并不喜欢我,但我能够理解,日后我会尽量避开您,不让您烦心的。” 你只要不多话就最好了,会说话也给我少说几句。张广又磨了磨牙,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关于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杨格生对归尘问道,这个徒弟向来聪慧,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归尘垂眸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这个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又是在同一时间发生,那么应该不是短时间内准备的,把时间拉长,能够在所有人都没能察觉的情况下害了这么多人,或许是从熟悉的人开始的,平时经常接触的物件也有可能,可以从这两个方面去查一下。” 众长老点头,这个和他们的猜想差不多,也是最合理的解释,短期内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对方城府太深,那就是他们太无用了。 “两者结合一下,熟人送的东西有问题,大部分的人都会对此没有什么防备心,很容易中招,而且我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这些堕魔的人或许曾经有过反常的行为,只是因为不明显而被忽略了。”归尘又继续说道,让众长老眼睛一亮,他提出来的这个想法很有用,这样就能把搜查的范围大大缩小,很快就能找到“凶器。” “你的伤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好?”杨格生问道,因为归尘太过于让人省心,所以他很少关注这个弟子,更多的时间要么是处理宗门的事务,要么是闭关修炼。 交给了归尘的事务他都完成得很出色,若不是现在他的境界还是有些低了,自己都想让他成为代理宗主了。杨格生默默地想道,也不知张广暗地里搞了多少小动作去针对归尘。 这个弟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多少委屈呢?杨格生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起归尘来,或许他应该再多关注一些这个弟子。 “照现在的计划,大概月余就能好了,不会耽误九宗大比的。”归尘低头道,态度十分恭敬,“待九宗大比结束之后,我想带队入人间追剿鬼阴楼的余孽。” “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杨格生皱了皱眉,鬼阴楼真正的核心可都还留存着,归尘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固修境,就算是有斩杀阳府境的能力,他也不想看到归尘再一次重伤而归。 而且鬼阴楼可不只有阳府境,游神境元婴境在外面,归尘若是折陨对剑门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至于其他的队员,杨格生选择性的忽略了。 第141章 总有人愿意告诉我的 “鬼阴楼的功法无一例外都是要借助魂魄来修炼,这么多鬼阴楼的余孽进入人间,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归尘抬起头,目光炽热得如同火焰一般,“身为修者,自当为生民立命,若是连我们都对百姓熟视无睹,又有谁能来救他们呢?” 执法堂内鸦雀无声,众人不由得有些恍惚,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就算是场面话也早就没有人说了,谁修仙不是为了长生不老和获得强大的力量?所有人拼命往上爬的理由只是为了自己。 踏上修仙一途,成为修士,那就与凡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高高在上,自然不会把弱小的凡人放在眼里,所谓的斩妖除魔也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若是懒得弄,便会直接离开。 也有为了宗门的名声而去做善事的,但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真亏得他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可这人是归尘,整个修真界出了名的好人和说一不二。 他如此正气凛然的模样,众人很难怀疑他的真心,主动提出带队追剿鬼阴楼弟子,还是在归尘坏了他们的事,把他们的谋划都暴露了出来之后,鬼阴楼的人要是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时候他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鬼阴楼的长老峰主宗主一定会如同饥饿的恶犬一般不遗余力地杀了他。 “不行,太危险了。”杨格生皱眉,不用思考多久便直接拒绝,归尘不只是他的弟子,更是剑门下一任宗主,谁都可以冒险,只有他不行。 “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有我才能把他们引出来。”归尘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就算我打不过,我也有把握逃走。不能让他们草菅人命,而且他们不再被世俗伦理所束缚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修炼的材料,他们会成为没有人性的怪物。”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不支持归尘去冒险,但也不能否认他说的都是事实,鬼阴楼那群疯子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鬼阴楼似乎有能查验资质的方法,他们门人少是因为天资不错的纯善之人都被他们杀害当成了材料,比起普通人,他们似乎更喜欢天资上佳的魂魄。”归尘看众人依然不情愿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又说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让众人齐齐色变。 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但大部分的天才都是出自于人间百姓家中。这不是说血脉传承的就没有天才,而是普通百姓的基数大,就算一百万人当中只能出一个天才,那百姓的数量也远不止一百万。 而归尘所说的这个消息,无疑是告诉众人,鬼阴楼在人间肆意残杀尚未满十五的天才,是在掘整个修仙界的“根”。 如果放着鬼阴楼不管的话,用不了多久,到问道山的新鲜血液里就不会再有能登上青石台的天才了。当大部分的弟子熬成长老,那宗门也离毁灭不远了。 众人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鬼阴楼可不是他们觉得麻烦就可以不管的,现在的鬼阴楼远比他们作为正统的时候要可怕的多,他们只需要坚持不懈地花一些时间,就能完成对九宗的复仇。 “他们并不需要把所有的天才都杀掉,只要杀掉大部分,届时为了争抢弟子,九宗之间自然会出现许多矛盾,他们不需要做什么事情,九宗自然而然会分崩离析。”归尘目光掠过张广,在他开口之前继续道,给其他人提供了另外的思路。 就算是鬼阴楼能够精准找到有天赋的孩子杀掉,但人那么多范围那么广,他们再怎么快也无法杀掉所有的孩子,但有天赋的孩子数量锐减,各宗之间的矛盾便会逐渐扩大,这才是最优解。 而且那个人也不允许鬼阴楼的人把孩子都杀完,他可还要一些炮灰飞升呢,他从来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张广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保证你所说的这些是真实的?” 归尘满脸无辜地看着他,回答:“在陵岳秘境里,被包围的时候,鬼阴楼的弟子亲口说的,他们就是喜欢天才的魂魄,资质越好他们越喜欢,要让我们以最痛苦的死法变成怨鬼,被他们驭使。”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有探查天赋的法门的?”张广眯起眼睛,游神境的威压朝归尘蔓延过去,朱颜立即出手抵消,冷笑道:“怎么?你怀疑他是鬼阴楼的人?” “我只是奇怪,明明是这么绝密的东西,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明明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吗?”张广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紧紧盯着归尘,想要看清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一些连宗主都不知道的消息的,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有别的情报渠道,没有告诉宗门里的人。就算不信任其他人,那总该信任他自己的师父? 若是被有心人,比如他,抓着不放,那洗不清怀疑的话和自掘坟墓没什么区别。 张广盯着归尘漆黑的眸子,后者没有半分慌乱,只是看上去因为他的再次怀疑而情绪低落下去,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其实鬼阴楼挑选的弟子的质量往往要比其他宗门要好一些吗?在我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的人修炼的更快?当我有这种怀疑之后,就稍微打听了一下,就算是在那个恶人遍地的地方,也总有人会愿意告诉我一些消息的。” 说着,归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地方,明明是十分正常的一个动作,他做出来就有一种奇异的诱惑。 就像是在邀请人一亲芳泽一般,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众人看到他的动作之后,莫名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是鬼阴楼的女弟子喜欢他,然后为了讨好他告诉了他这样机密的消息。好像有些离谱,但仔细想想十分的合情合理。 喜欢归尘的女弟子会做到什么地步,看看胡玉淑就好了,就算是自己的尊严和脸面都不要,都想要粘着他,如果归尘想要知道什么灵云宗的密辛,想来她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妖精。”狼云苍小声点评道,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有一种莫名的引诱的感觉,要是把面具摘了,指不定能直接闪瞎众人的眼睛。 也许会改变几个长老的取向也说不定。 墨故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看着张广,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罪孽太深了? “你怎么保证对方没有骗你?”张广眼中闪过一抹贪婪,归尘这样的尤物居然只能看着,刚刚流露的半点儿风情可是让他心痒得很。 可惜上次让雷惊风对他动手没有成功,还让他一举成为了杨格生的首徒,便再也动不得他,只能一日日看着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成长起来,变成对他的威胁。 归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若只是一个人,那我也不会相信,那若是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呢?张副宗主,您大可不必如此怀疑我,若我真和鬼阴楼有什么牵扯,那我这个时候直接不管,等我成为剑门宗主之后,再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们接洽进来,不是更好吗?还是说您觉得以现在的情况,鬼阴楼撑不到我成为宗主的那一天?我现在提出追剿他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您总不至于去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说的有理有据,众人看着张广都带着几分责备与不解,张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就针对归尘? 比起归尘,张广更像是那个和鬼阴楼有牵扯的人啊。 “我只是出于谨慎的态度询问罢了。”张广嘴角抽了抽,归尘这家伙真是滴水不漏,还把问题往他身上引,换个人现在已经自乱阵脚了。 “感谢张副宗主对宗门的考虑,但还是多关注行为有异的人,或者等哪天您发现我想要为了一己私欲损害宗门,再审问我。”归尘笑了笑,最后一句像是玩笑,但张广在其中听出了一丝挑衅。 ——等你找到证据再来我面前说这些话。 张广咬紧了牙齿,却不能再说什么针对他的话,其他长老已经对他十分不满了,这件事传出去以后,他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更加狼藉了。 “我知道了,记住你现在的话。”张广深吸一口气,意有所指道。 归尘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牧老适时开口道:“归尘如今也已经解除了嫌疑,先让他回去,毕竟这伤不算是完全好了。” “你说的是,归尘你先回去,门口狼云苍已经等了很久了。”杨格生说道。 “好的。”归尘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出了大门之后,狼云苍迎上来,关切地问了几句,便和归尘一起离开了。 关于是否要同意归尘的请求,长老堂还要再商讨商讨。 飞远后,狼云苍对归尘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你啊,能把张广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拉下水,这下他自己都惹了一身腥,针对你的消息传出去,有的是人帮你盯着他。不过你这么着急对付他做什么?” 归尘回头看了一眼长老堂,低笑一声:“我们需要保证计划没有意外不是吗?你以为张广是谁那边的人?和赤练混在一起,还和鬼阴楼暧昧不清。” “啧,以他这小气又自私的性子,还真能干出这些事情。”狼云苍忍不住咂舌,“照你这么说,张广要比宗主更早飞升?” “不,他这辈子都无法飞升,像杨格生这样的死脑筋反而是他喜欢的,炮灰不需要太多的自我意识,而正直的家伙,最容易诓骗了,一腔热血冲锋在前,垫脚石也不过如此了。”归尘说道,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 狼云苍嘴角一抽:“这么说你师父是不是不太好?” 归尘睨了他一眼:“你觉得他能教我什么?” 狼云苍回想了一下,好像,似乎,大概,可能,也许……归尘真没从杨格生那里学到什么东西,一切都是他自己自学的。 杨格生忙着管理宗门,此前没有收过徒弟,再加上归尘实在是乖巧沉稳,他自然不会将注意力多分在归尘身上,这也让归尘感到十分满意,他还担心杨格生来坏他的事呢。 “而且消息传出去了,雷惊风出来的时候才会更加相信我不是吗?”归尘勾起唇角,离雷惊风被放出来也没有多长时间了,真的很想看看师徒相残的戏码。 不过最有趣的节目要放在最后,想要喝到醇香的酒,就一定要经过时间的沉淀,他等得起。 狼云苍打了个寒颤,想着这人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阴险的点子,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将归尘和墨故柒送回栖闲庭,离开前,归尘给他放了任务:“去看看林辉和雷惊雨的情况,魔气的问题长老他们还要找好一会儿,不急,手头的证据和消息半个月之后再放出来,如果他们自己提前找到了线索,就提前放。”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得罪你都是非常愚蠢且找死的行为。”狼云苍中肯地评价道,而后便直接离开了。 两天后又是月比,事情真是一桩接一桩,有的忙咯。 墨故柒看狼云苍离开,疑惑地问:“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归尘将食指竖在唇边:“嘘,我今天可以少做一个人的饭了。” 他像狐狸一样眯起了眼睛,就算狼云苍后面想起来,也没有他的份儿了。墨故柒跟在他脚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狼云苍后面要是想起来少蹭了一顿饭,一定会无比后悔的。 但她心里没有任何 负担,毕竟又不是她让狼云苍忘记的不是? 第141章 总有人愿意告诉我的 “鬼阴楼的功法无一例外都是要借助魂魄来修炼,这么多鬼阴楼的余孽进入人间,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归尘抬起头,目光炽热得如同火焰一般,“身为修者,自当为生民立命,若是连我们都对百姓熟视无睹,又有谁能来救他们呢?” 执法堂内鸦雀无声,众人不由得有些恍惚,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就算是场面话也早就没有人说了,谁修仙不是为了长生不老和获得强大的力量?所有人拼命往上爬的理由只是为了自己。 踏上修仙一途,成为修士,那就与凡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高高在上,自然不会把弱小的凡人放在眼里,所谓的斩妖除魔也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若是懒得弄,便会直接离开。 也有为了宗门的名声而去做善事的,但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真亏得他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可这人是归尘,整个修真界出了名的好人和说一不二。 他如此正气凛然的模样,众人很难怀疑他的真心,主动提出带队追剿鬼阴楼弟子,还是在归尘坏了他们的事,把他们的谋划都暴露了出来之后,鬼阴楼的人要是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时候他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鬼阴楼的长老峰主宗主一定会如同饥饿的恶犬一般不遗余力地杀了他。 “不行,太危险了。”杨格生皱眉,不用思考多久便直接拒绝,归尘不只是他的弟子,更是剑门下一任宗主,谁都可以冒险,只有他不行。 “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有我才能把他们引出来。”归尘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就算我打不过,我也有把握逃走。不能让他们草菅人命,而且他们不再被世俗伦理所束缚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修炼的材料,他们会成为没有人性的怪物。”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不支持归尘去冒险,但也不能否认他说的都是事实,鬼阴楼那群疯子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鬼阴楼似乎有能查验资质的方法,他们门人少是因为天资不错的纯善之人都被他们杀害当成了材料,比起普通人,他们似乎更喜欢天资上佳的魂魄。”归尘看众人依然不情愿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又说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让众人齐齐色变。 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但大部分的天才都是出自于人间百姓家中。这不是说血脉传承的就没有天才,而是普通百姓的基数大,就算一百万人当中只能出一个天才,那百姓的数量也远不止一百万。 而归尘所说的这个消息,无疑是告诉众人,鬼阴楼在人间肆意残杀尚未满十五的天才,是在掘整个修仙界的“根”。 如果放着鬼阴楼不管的话,用不了多久,到问道山的新鲜血液里就不会再有能登上青石台的天才了。当大部分的弟子熬成长老,那宗门也离毁灭不远了。 众人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鬼阴楼可不是他们觉得麻烦就可以不管的,现在的鬼阴楼远比他们作为正统的时候要可怕的多,他们只需要坚持不懈地花一些时间,就能完成对九宗的复仇。 “他们并不需要把所有的天才都杀掉,只要杀掉大部分,届时为了争抢弟子,九宗之间自然会出现许多矛盾,他们不需要做什么事情,九宗自然而然会分崩离析。”归尘目光掠过张广,在他开口之前继续道,给其他人提供了另外的思路。 就算是鬼阴楼能够精准找到有天赋的孩子杀掉,但人那么多范围那么广,他们再怎么快也无法杀掉所有的孩子,但有天赋的孩子数量锐减,各宗之间的矛盾便会逐渐扩大,这才是最优解。 而且那个人也不允许鬼阴楼的人把孩子都杀完,他可还要一些炮灰飞升呢,他从来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张广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保证你所说的这些是真实的?” 归尘满脸无辜地看着他,回答:“在陵岳秘境里,被包围的时候,鬼阴楼的弟子亲口说的,他们就是喜欢天才的魂魄,资质越好他们越喜欢,要让我们以最痛苦的死法变成怨鬼,被他们驭使。”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有探查天赋的法门的?”张广眯起眼睛,游神境的威压朝归尘蔓延过去,朱颜立即出手抵消,冷笑道:“怎么?你怀疑他是鬼阴楼的人?” “我只是奇怪,明明是这么绝密的东西,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明明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吗?”张广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紧紧盯着归尘,想要看清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一些连宗主都不知道的消息的,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有别的情报渠道,没有告诉宗门里的人。就算不信任其他人,那总该信任他自己的师父? 若是被有心人,比如他,抓着不放,那洗不清怀疑的话和自掘坟墓没什么区别。 张广盯着归尘漆黑的眸子,后者没有半分慌乱,只是看上去因为他的再次怀疑而情绪低落下去,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其实鬼阴楼挑选的弟子的质量往往要比其他宗门要好一些吗?在我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的人修炼的更快?当我有这种怀疑之后,就稍微打听了一下,就算是在那个恶人遍地的地方,也总有人会愿意告诉我一些消息的。” 说着,归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地方,明明是十分正常的一个动作,他做出来就有一种奇异的诱惑。 就像是在邀请人一亲芳泽一般,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众人看到他的动作之后,莫名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是鬼阴楼的女弟子喜欢他,然后为了讨好他告诉了他这样机密的消息。好像有些离谱,但仔细想想十分的合情合理。 喜欢归尘的女弟子会做到什么地步,看看胡玉淑就好了,就算是自己的尊严和脸面都不要,都想要粘着他,如果归尘想要知道什么灵云宗的密辛,想来她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妖精。”狼云苍小声点评道,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有一种莫名的引诱的感觉,要是把面具摘了,指不定能直接闪瞎众人的眼睛。 也许会改变几个长老的取向也说不定。 墨故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看着张广,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罪孽太深了? “你怎么保证对方没有骗你?”张广眼中闪过一抹贪婪,归尘这样的尤物居然只能看着,刚刚流露的半点儿风情可是让他心痒得很。 可惜上次让雷惊风对他动手没有成功,还让他一举成为了杨格生的首徒,便再也动不得他,只能一日日看着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成长起来,变成对他的威胁。 归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若只是一个人,那我也不会相信,那若是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呢?张副宗主,您大可不必如此怀疑我,若我真和鬼阴楼有什么牵扯,那我这个时候直接不管,等我成为剑门宗主之后,再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们接洽进来,不是更好吗?还是说您觉得以现在的情况,鬼阴楼撑不到我成为宗主的那一天?我现在提出追剿他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您总不至于去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说的有理有据,众人看着张广都带着几分责备与不解,张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就针对归尘? 比起归尘,张广更像是那个和鬼阴楼有牵扯的人啊。 “我只是出于谨慎的态度询问罢了。”张广嘴角抽了抽,归尘这家伙真是滴水不漏,还把问题往他身上引,换个人现在已经自乱阵脚了。 “感谢张副宗主对宗门的考虑,但还是多关注行为有异的人,或者等哪天您发现我想要为了一己私欲损害宗门,再审问我。”归尘笑了笑,最后一句像是玩笑,但张广在其中听出了一丝挑衅。 ——等你找到证据再来我面前说这些话。 张广咬紧了牙齿,却不能再说什么针对他的话,其他长老已经对他十分不满了,这件事传出去以后,他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更加狼藉了。 “我知道了,记住你现在的话。”张广深吸一口气,意有所指道。 归尘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牧老适时开口道:“归尘如今也已经解除了嫌疑,先让他回去,毕竟这伤不算是完全好了。” “你说的是,归尘你先回去,门口狼云苍已经等了很久了。”杨格生说道。 “好的。”归尘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出了大门之后,狼云苍迎上来,关切地问了几句,便和归尘一起离开了。 关于是否要同意归尘的请求,长老堂还要再商讨商讨。 飞远后,狼云苍对归尘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你啊,能把张广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拉下水,这下他自己都惹了一身腥,针对你的消息传出去,有的是人帮你盯着他。不过你这么着急对付他做什么?” 归尘回头看了一眼长老堂,低笑一声:“我们需要保证计划没有意外不是吗?你以为张广是谁那边的人?和赤练混在一起,还和鬼阴楼暧昧不清。” “啧,以他这小气又自私的性子,还真能干出这些事情。”狼云苍忍不住咂舌,“照你这么说,张广要比宗主更早飞升?” “不,他这辈子都无法飞升,像杨格生这样的死脑筋反而是他喜欢的,炮灰不需要太多的自我意识,而正直的家伙,最容易诓骗了,一腔热血冲锋在前,垫脚石也不过如此了。”归尘说道,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 狼云苍嘴角一抽:“这么说你师父是不是不太好?” 归尘睨了他一眼:“你觉得他能教我什么?” 狼云苍回想了一下,好像,似乎,大概,可能,也许……归尘真没从杨格生那里学到什么东西,一切都是他自己自学的。 杨格生忙着管理宗门,此前没有收过徒弟,再加上归尘实在是乖巧沉稳,他自然不会将注意力多分在归尘身上,这也让归尘感到十分满意,他还担心杨格生来坏他的事呢。 “而且消息传出去了,雷惊风出来的时候才会更加相信我不是吗?”归尘勾起唇角,离雷惊风被放出来也没有多长时间了,真的很想看看师徒相残的戏码。 不过最有趣的节目要放在最后,想要喝到醇香的酒,就一定要经过时间的沉淀,他等得起。 狼云苍打了个寒颤,想着这人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阴险的点子,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将归尘和墨故柒送回栖闲庭,离开前,归尘给他放了任务:“去看看林辉和雷惊雨的情况,魔气的问题长老他们还要找好一会儿,不急,手头的证据和消息半个月之后再放出来,如果他们自己提前找到了线索,就提前放。”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得罪你都是非常愚蠢且找死的行为。”狼云苍中肯地评价道,而后便直接离开了。 两天后又是月比,事情真是一桩接一桩,有的忙咯。 墨故柒看狼云苍离开,疑惑地问:“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归尘将食指竖在唇边:“嘘,我今天可以少做一个人的饭了。” 他像狐狸一样眯起了眼睛,就算狼云苍后面想起来,也没有他的份儿了。墨故柒跟在他脚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狼云苍后面要是想起来少蹭了一顿饭,一定会无比后悔的。 但她心里没有任何 负担,毕竟又不是她让狼云苍忘记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