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生死情》 第1章 楔子 金色的中秋已过,中原大地在国庆氛围中开始了犁地和耕种小麦。到处是一派热火朝天,共祝国庆,普天同乐,刘辰飞下了飞机,乘坐专车来到了成功村。 成功村隶属黄河滩边的匡城,民风淳朴,钟灵毓秀;春秋时期隶属卫国,因蒲苇,蒲草和蒲柳繁茂,故而得名蒲城,子路曾任蒲宰(县令),战国属卫国,从此,随着物换星移,蒲城多次更名易属,截止民国,改为匡城,归为大名道,后属冀南。新中国成立后,归属平原省,平原裁撤后归为豫北。 刘辰飞本是成功村里走出的一名大学生,他努力学习,考入大学,暑假期间,他被同学诱骗,经历了诸多环生的险象,终于拿到了自己祖先留下来的奇书——《悬壶大成》。这堪称壮举的行为足以在家族里引发轩然大波。 村里长辈提前得知消息,提前为辰飞在宗祠里精心布置,各个牌位上都披上了红布,整个宗祠张灯结彩,迎接辰飞的到来。辰飞背着背包,和5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打过招呼后,就慷慨激昂地信步走向宗祠,每走一步都似乎力道千钧,他的心情非常沉重,想起了自己在边境和国外的夺宝经历,想起一个个为自己而死的人,景明,水娃爷爷,新陶……他不由得心如刀绞。 刘辰飞走在宗族队伍的最前面,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厚如巨砖的医书,双手举过头顶,然后跪下说:“刘氏列祖列宗在上!”5位长辈也跟着跪下,齐声喊:“刘氏列祖列宗在上!” “今不肖子孙刘辰飞,经朋友帮助,辗转千余里,历时一季余,承蒙上苍和列祖列宗保佑,终获得完本《悬壶大成》,特来献给列祖列宗,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辰飞说完,举着医书对祖先拜了四拜。 “承蒙苍天有眼,承蒙列祖列宗保佑,今日我辈心愿达成。有子如此,荣幸之至。”5位长辈齐声拜了四拜。 “今辰飞特将医书交于族长和掌葫人,望长辈珍视,望祖先保佑。辰飞再拜!”辰飞说完,拜完就把医书交给族长和掌葫人。 辰飞忙完这些,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平静一下内心,又去了奶奶的房间,虽然奶奶已经离去多年,但是辰飞依旧怀念。就在午饭后,辰飞顺着药园来到药堂,在和掌葫人正德伯父打过招呼后,正德伯父把他带到了三爷曾住过的房间,把一系列三爷的遗物给辰飞翻出来。 “你今天带回医书,也是替你三爷完成遗愿了,这些应该让你知道的。”正德伯父继续说:“另外,其实你奶奶之所以生前那么受人白眼,是因为……” “她是战争遗孤,说白了是鬼子的女儿。”辰飞坦然回答。 “你……”正德伯父吃惊地看着他,又缓缓地说了句:“也罢,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你三爷当初经历了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医书的线索的?你的奶奶又为什么嫁给你爷爷,你大伯为什么走后不能入祖坟……都可以在这里找。” 正德伯父默默走开,辰飞整理三爷的遗物,其中有一把5尺5寸的手杖,岁月的侵蚀已让它显得沧桑,但合手而坚实的手感还在,且透着股浓郁的厚重感。还有一本古装线条版《诗经》,以及好几本手札。三爷最爱《诗经》,在辰飞还很小的时候,三爷就抱着他拿《诗经》启蒙,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一句话一句话地传,一首诗一首诗地唱。不觉间,辰飞的眼睛模糊了,他看着三爷留下来的手札,仿佛跟随着手札走向了三爷年轻时、那枪与炮,情与爱,风与雨,血与火,生与死,苦与甜,恩与仇,善与恶交织的年代,在那个国家屈辱,民不聊生的岁月,三爷一生峥嵘,书写了那一个又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第2章 第一话:韬光养晦 与子成说 年少订亲不知苦,可叹红颜冤入土;情真拜师学城府,韬光养晦把仇除。 洪灾冲散团圆家,深山娶妻苦命妇;除匪安家遇鬼哭,雪恨安魂得托付。 归乡途劳燕分飞,一别经年度寒暑;行医打仗充伙夫,火焚鬼锋芒初露。 寻枪得宝开云雾,齐心成仁保民福;师徒共赴黄泉路,袍泽归途认手足。 归乡仍斗邪鬼魅,烧营开仓天道独;携手奔波离乡土,雪花山中硕鼠伏。 联纵豪杰收仙姑,济世除瘟高悬壶;灭贼觅得家国宝,合力夺宝慰先祖。 辗转归乡诛魑魅,千古奇冤天理无;甘当走狗寻手足,巧计逃离绞肉窟。 水火妙用踏归途,抗疫染病险身卒;昔日参军赛猛虎,魂影返乡梦迟暮。 寻得亲人再团聚,战后新生祈民福。 辰飞家族一直有一支承袭祖训,学习医术的家庭。三爷就是其中之一,他出生于1922年家住中原大地的刘家村,赶上了那段国家屈辱,社会动荡,战争频繁,民不聊生的艰苦时光。在那段时光中,人们之间的感情还很淳朴,大家都保留着很多信仰。三爷的信仰不是神佛,而正是神农。 三爷大名叫刘景荣,兄弟四人是“荣”字辈,按照“春和景明”排序,老大春荣,脾气憨厚,却最护兄弟,老二和荣,为人外圆内方,老三景荣,为人韬光隐忍,最善医术,老四明荣则宅心仁厚,却身体不好,一直由哥哥们照顾着,兄弟四人亦兄亦友,亦师亦父,感情很深。值得一提的是,刘景荣因为生下来后,小光头上胎毛白净,好像正在长着的葫芦,同时,孩子抓周时,他紧抓着一只葫芦不放,大家都很开心,觉得他天资一定不凡,肯定是学习医术,传承药理,悬壶济世的人才,所以他就有了个小名:葫芦,也因排行老三,就被长辈们亲切地叫为“小三”。 在豫北,小三是长辈对家中排行第三儿子的爱称,从老二开始,长辈喜欢叫小二,小三,小四等称呼,和现在代表的意义不同。 刘景荣出身地主家,有农田和药园,从小就读在私塾,家里以医术立家,所以家中四兄弟都学习医术,又因为刘景荣一家供奉神农,为人和善,乐善好施,而且对四邻八乡都广结善缘,所以四邻八乡都很敬重他们一家。 在这儿,给大家解释一下,大家只知道神农尝百草,一日七十毒,百草也代指中草药,但另一面,他还尝出了五谷,从此大家开始躬耕阡陌,民间一直广为供奉,既不忘先贤,又祈求五谷丰登和无病无灾。 刘景荣虽然成长于乱世,但是一家也一直丰衣足食,本可以有很好的前途,可抗战爆发后,他竟然被迫过起了长达10年亡命天涯的生活。故事还要从抗战第二年开始讲述: 1938年春天,大年初四,父母长辈要给16岁的刘景荣订亲,在当时来看,16岁不算未成年,是可以订婚结婚的,而且还略有大龄的意思。何况刘景荣家世很好,吃喝不愁,那时的观念里普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白头偕老”。刘景荣也是英俊帅气,而且知书达理,为人和善,家里名声也好。用现在的眼光看,刘景荣是医药世家的富n代,小伙儿又是医学高材生,长得帅,还会疼人,放现在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所以,保媒拉纤的踢破门槛,说破嘴皮,都想和刘景荣订亲。 当年的刘景荣根本不清楚订亲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哥哥们成婚后,就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除了结婚前让自己睡新房,以后就不再和自己睡了,家里多了口人,自己得叫她嫂子,没过几年,家里又添了孩子。他从《诗经》里读过很多爱情诗,其中就有一首描写战争中婚誓的《邶风·击鼓》,其中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他只知道娶亲就要从一而终。 有一天,刘景荣在长辈的安排下,穿着一新,跟着父亲牵着毛驴去接上了一个打扮一新的小脚老太太,大家都叫她金三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刘景荣一见金三奶,给她作揖见礼,并说:“景荣给三奶奶见礼了。” “哎!中。”金三奶对他一笑,表示回应,金三奶看到刘景荣一身新衣,一表人才,一脸敬意,精满气足神旺,透着股英气和文艺,加上知书达理,不住地夸:“真是个好小子啊,今天三奶就给你说个最好的媒。” 一路上,三奶给刘景荣一直夸对方多漂亮,家境多么好,人有多么实在。那时的刘景荣又是害羞又是期待,懵懵懂懂之间,刘景荣见过了王家小姐,俩人都是害羞到张不开嘴。后来,他才知道,父亲刘锦成不同意,这场相亲作罢。金三奶对刘景荣非常上心,就给他陆续介绍了两家;直到第四家,刘景荣被带到徐家,见过徐家的长辈,和他们谈话,而徐家小姐芳苓也在隔间看着刘景荣,当他发现一表人才,谈吐不凡且医者仁心的刘景荣,不由得脸红心跳,随后,壮着胆子通过老妈子传信儿,让父母安排,和刘景荣见了一面;刘景荣和徐氏小姐都看对了眼,两家长者也都热心拍板,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在这里要说明,当时在婚姻上,虽然也有法律,但是民间大多以道德层面约束;当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很有现在“包办婚姻”的意思,但在那时,其实是一种礼节,男女双方都可以在相亲时来选择的。所以封建时期的婚姻观并非全是糟粕。 那时国家已经多次遭难,老百姓生活很困苦,刘景荣的订亲礼也就是3袋麦子,10斤肉,却已经是非常阔绰的一笔“礼金”了。至于金三奶,不仅仅得了条肥硕味美的鲤鱼,还得到了1块大洋的红包。 当年的刘景荣一想起这件事,可谓春风得意。但是兄弟刘明荣不开心了,他当年才8岁,属于非常调皮的年纪,各位哥哥像父亲一样管着他,又像哥哥一样照顾他,他和哥哥们住在一起,也很开心。可是他打记事起,就看到大哥二哥娶了媳妇就搬走,现在轮到三哥了,他不懂什么叫娶媳妇,只知道三哥也不会和他住在一起了,一股失落涌上心头,他自然不愿意三哥结婚,所以哭着闹着让刘景荣不要结婚。 父母和哥哥们都哭笑不得,知道他是耍小孩子脾气,可是又不能不安慰他。所以刘春荣先哄好弟弟,有一次见他开心,就带他去看盛开的蒲公英,就说蒲公英盛开之后,就有果实,果实会被风吹走,落到地上就开始生长,我们成为新生命。同样的,看到榆树了吗?大树会有很多枝桠,每年都会开花,我们就叫开枝散叶。榆树上的鸟儿长大后,也要自己盖窝,独自过日子。现在你三哥长大了,也到了开枝散叶的时候了。而你,就要自己独立担当,成为男子汉了。 长兄深入浅出的说教让四弟开心释怀,随后,刘家就准备采办结婚时的应用之物,红纸红烛红被面,花生红枣黄麦麸,当然还有刘明荣最喜欢的各种糖果瓜子和点心零食;准备挑选好黄道吉日来办婚礼。 徐家小姐叫徐芳苓,据说名字是她跟着老师学习时读到两汉枚乘的《七发》中“漃漻薵蓼,蔓草芳苓”时,有感于文辞,就取芳苓为名。也正是源于此,她和学习医术的刘景荣才一见如故,这也直接促成了两人的订亲。 徐芳苓有一次听说张村有集市,而且还有自己想看的傀儡戏和露天戏;便让三个哥哥带着自己和侍女小桃去了张村赶集。三个哥哥因为各有要事,就分别去办事了,这让本就天真烂漫的徐芳苓在集市上开心地戏耍了一个上午,在她全身心在看傀儡戏《真假大圣》时,她不由得被里面技艺娴熟,惟妙惟肖的演技惊呆了。她惊呆之余,就听到一群人吵嚷着要哄人滚开,在一大群人簇拥之下,来了个身材中等,看着也帅气,却一脸的飞扬跋扈,穿着比较顺滑的丝绸做的长衫,胸前挂着一根黄金怀表带,头发梳成大背头,手上戴着翡翠戒指,一副摆阔的派头。 “让开,赶快滚!”其中一个仆人带着很蔑视人的口吻说:“我们杨二少爷来了,要看《武松打虎》。” 大家一听杨二少爷,赶快躲出大老远去,谁不知道小杨村的杨二是四邻八乡的一霸,他本名杨相奎,长相帅气斯文,却极其飞扬跋扈。他爹杨顺发是个地主老财,哥哥杨相珪在洋行做买办。他表面上游手好闲,实际在家暗中和日本人做生意,在当地是有钱有势,而且后台很大,人脉很广,一般的乡亲根本不敢招惹。 这时,傀儡戏老板惊慌失措地过去,问他:“杨二爷,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武松打虎》,演好了有赏。”杨二趾高气扬地说完,眼睛似乎都长脑顶了。他四下一看,就发现一脸不解的徐芳苓,心下大喜:今天可是出门撞大运啊,迎面就是个大美人儿。便收拾一下衣扣,从袖口拿出一把折扇,从旁一伸手,机灵的仆人立即恭敬地递过一顶圆顶礼帽。他立即满面春风地朝徐芳苓走去,徐芳苓见状,立马带着侍女回去。 “哎……嘻嘻……”杨二堆满笑脸地快步拦住徐芳苓,对她说:“请问小姐芳名啊?” 徐芳苓没有回答,给了他一个白眼。正要离开时,她又被杨二拦住了,杨二继续说:“我看你也天生丽质,在下也英俊有才,正是郎才女貌。”其他仆人也跟着起哄:“就是,果然郎才女貌啊。”杨二很满意,继续说:“不知小姐姓字名谁?家在何处,我这就下聘礼,娶你过门,如何?”随后仆人们一个劲儿地哈哈大笑,叫嚷着说:“小姐,你就跟我家少爷,包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滚!”徐芳苓羞红了脸,怒道:“俺已经订婚了,你找错人了。”说完,就要离开,被这些仆人挡住。 “哟!这何必来着?”杨二像狗皮膏药似的继续搅和:“是订婚,又不是成亲,你让家里人退了彩礼,俺给双份儿的彩礼。” 接下来,杨二就对徐芳苓动手动脚,甚至当街扒她的衣服。小桃就惊慌求助,她的喊声惊动了徐芳苓的三个哥哥,他们听闻缘由,便赶快跑去。徐芳苓一个劲儿地喊叫救命,大家都纷纷观瞧,不断说三道四,但就是没人敢上前阻拦。 第3章 未亲而亡 就在徐芳苓外衣被扒开时,杨二色心顿起,抱着她就要去就近的地方。不远处跑来了徐芳苓三个着急忙慌的哥哥。三人一看,不由分说,随手抄起街摊的菜刀,擀面杖和大勺就去和杨二及其仆人们拼命,杨二虽然有人保护,但还是被打了几棍,落荒而逃。徐家三兄弟赶快给妹妹披上衣服,带她回家。 徐老爷子听说后,直喊“造孽啊”。数落了徐芳苓几句。本想报官的徐家人怕这件事对女儿声誉不好,就忍气吞声了。没想到,过不几天,镇上谣言四起,各种中伤徐芳苓的话是层出不穷,甚至有人各种添油加醋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此后的徐芳苓再也无法上街了。 三个哥哥心疼妹妹,虽然不断劝慰她,但毕竟男女有别,说话和接触都受限制。而面对流言蜚语,备受妇德熏陶的徐芳苓一时想不开,就饮鸩身亡了。 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一个未婚的大姑娘被人扒开衣服,险遭强暴,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却被人说三道四,备受冷落,即便是现在,也是很多女人难以接受的,何况徐芳苓还是个15岁的黄花闺女。 刘景荣闻听这一消息,顿时感觉晴天霹雳,当时他对徐芳苓只存在好感,并没有太多感情,可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新人啊。 徐芳苓未亲而亡,不仅仅是她人生的不幸,在当时更是被认为晦气和煞星,很多人都远离他们。刘景荣本有正当理由推脱,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不顾长辈劝阻,执意去徐家哭灵。这在当时很不符合情理的,按道理来说,除非收到报丧,否则是不能直接去哭灵的,这样很容易激怒主家。 不等徐老爷子发怒,刘景荣就质问他们:“芳苓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让徐家人无法回答,悲怒羞愤之下,只能用凄凉哀怨的哭声来回答他。刘景荣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哭完回家了。他同长辈们说了一件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事:“各位爷爷叔伯和哥哥们,我打算娶回徐家小姐,婚后就给她入土。” “啊……啥?”大家听完都不由得大惊失色,能起来的都起来,起不来的就坐在椅子上指着刘景荣大骂,骂的无非是“逆子,怎么可以娶晦气冲天的孽障过门,何况还是个死人?”他们的劝说更是小到刘景荣的终身幸福,大到家族的兴旺发达,都一一给刘景荣做了陈述和规劝。 之后的三天里,刘景荣不停地恳求各位长辈答应,其中的过程非常难,但是他竟然完成了。在徐芳苓死后的第五天,按风俗,到了下葬的日子。这天刘家和徐家竟然同时挂起红白两色幔帐,所经之处,办起红白两道事。因为这种事极为罕见,所以村里很多人都去看了热闹。 当天,刘景荣在鞭炮和唢呐声中,娶走了躺在棺里的徐芳苓;到家后,一人一灵牌相互拜过天地高堂。当晚刘景荣陪了徐芳苓一夜,没有人闹洞房,自然显得非常寂静。 “刘郎,芳苓拜谢!”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幻觉,刘景荣猛然间听到一声女子答谢。 “谁?”刘景荣不由得一问。问过之后才发觉自己光顾着伤心了,忘却了要掀红盖头这一步。他费了好大的劲儿,独自错开棺盖,用如意称挑开新娘的红盖头,发现了一张安详的美丽面孔,除了眼窝深陷发黑,嘴唇乌黑之外,确实像是睡着了。 刘景荣不由“啊……”的一声大喊,喊声惊动了父亲刘锦成,刘锦成赶来观看,发现刘景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棺中的徐芳苓,就以为他是被吓着了,赶快就去合上棺盖。 “爹,不忙。”刘景荣赶快阻止了刘锦成的动作,看着徐芳苓问:“你看她这不是中毒了吗?” “不错,是鹤顶红!”刘锦成停下手头动作,认真查看一番后,对刘景荣说:“小三啊,她是自己喝下去的。” “啥?”刘景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儿啊,等明天送走了芳苓,我再告诉你。”刘锦成说完就回去休息了。 天亮之后,大家正准备安排发丧事宜。忽然狂风来袭,天上罕有地出了一阵风沙;大家都觉得蹊跷,甚至有人大喊:“是徐小姐作怪了。”大家更是吓得四处逃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阵敲击木鱼的声音,随后,一个大概40多岁,手拿木鱼和鼓槌的和尚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身破旧的僧服外罩着一件已经褪色且陈旧的青灰色袈裟,斜跨着布袋,胸前挂着长串佛珠;脚下蹬着厚实的祥云布鞋;头上除了戒疤,还有满头刚长出的短发,脸上略有胡须,他相貌朴实憨厚,给人一种善良宽仁的感觉。 “咋来个和尚?”大家甚为不解。 “施主情感动天,是难得的男子汉大丈夫。”和尚敲完木鱼,对刘景荣稽首,刘景荣默然还礼,他笑着对刘景荣继续说:“时下往生人已与施主喜结连理,自然同舟共济,只是阴阳两隔,她也不忍让你跟随而去,你需要准备三尺红布来。加之,往生人冤气过重,贫僧这就念经化去她的怨念。” 刘景荣感觉此人不简单,便照做了,取来三尺红布,和尚对着棺材念了多遍《陀罗经》,然后超度徐芳苓早登极乐。随后,看到刘景荣取来的三尺红布,便让其他人把一头放入棺中,绑在徐芳苓的手上,另一头让刘景荣抓着,只听和尚说:“尘归尘,土归土,阴阳不相掺,夫妻可相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阴阳相隔,分道扬镳。”说完,他唱着经文在红布上用毛笔刷刷点点,而后唱到: “此布本是嫘祖绸,恩泽后世喜结缘。 黄帝尚有御龙日,嫘祖亦有归尘年。 今日新人阴阳隔,丝绸权作分手布; 剪开且如分两道,他日归土不相负。” 唱完这些,和尚用手把红布一划,“哧”的一声,红布分开,外面风渐息,沙渐落,一切如常。随后的各种出葬也顺利进行,徐芳苓依规矩,埋到了刘家的祖坟地。 当天下午,一切琐事忙完后,刘景荣和父亲找到吃过素斋,正在打坐的和尚,对他鞠躬表示感谢:“感谢大师相助之恩。” “平身。”大师竟然用一种关爱后辈的眼神看刘景荣,又用一种长者爱护后辈的语气回答:“你心善如水,骨子里嫉恶如仇,贫僧深受感动,这样,我收你为徒,传授你佛家法门。” “不中啊,大师。”父亲刘锦成就替他回答:“俺三儿还未……”本想说未成婚的他一想起今天的事情,就说:“还没生子,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看这……” “哈哈……”和尚一听,竟然大笑道:“出家尚可还俗,何况我是收令郎为俗家弟子,不用剃度,不穿僧衣,不避荤腥,可以谈婚论嫁;只需早晚三参拜,佛前一炷香,贫僧便可教令郎佛家法门。” “景荣谢过大师。”刘景荣对和尚鞠躬答谢:“俺不胜感激,但是,我们世代以农耕和悬壶为生,祭拜先祖神农,如若再祭拜佛祖,只怕……” “哈哈……如此不忘本,真是后生可畏!”和尚笑答:“我泱泱华夏自古海纳百川,想我佛如来与道家老子及儒家孔圣不同根源,却相互包容,共同成就华夏人文。神农如不包容,何以联合轩辕黄帝打败蚩尤?你尽可同时参拜神农,尽可学习岐黄之术,我只教你佛家法门,将来,济世救民的重担就要落在你的肩头了。” “如此说来,三儿啊,你要愿意就拜师。”刘锦成听后豁然开朗,老话说:宁舍一锭金,不教一句纯。今天有人愿意传儿子本领,他自然求之不得;何况时逢乱世,多个本领在身总是好的。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刘景荣也爽快地拜师,随后给师父献茶。师父也开心地收下了他,因为是俗家弟子,所以没有给取法号,用“葫芦”称呼刘景荣。 “敢问师父法号。”刘景荣问他。 “出家人忘却名姓,至于法号,时候一到,你自会知晓。”和尚如是回答。 和尚是游方化缘的苦行僧,积德行善,超脱物外,而且颇有点通灵的法术。收刘景荣为俗家弟子,传授刘景荣吃斋念佛,超度亡灵的本领,但不阻止他拜神农。这不得不说,那时佛家和民间的信仰虽不同根源,但还是很能相互包容的。 和尚带着刘景荣为徐芳苓超度亡灵,就在徐芳苓三七那天,刘景荣从父亲那里得知,亡妻死于欺辱。随后,刘景荣在师父的帮助下。使用燃烧的犀牛角香,竟然见到了徐芳苓,她对刘景荣表达了感激,并哭诉了自己惨遭横祸是因为被小杨村的杨二欺辱而遭人流言蜚语,导致自己饮鸩自杀。杨二是十里八村的恶霸,家里略有势力,一般乡亲见他都是躲着走,听说还和日本人有勾结。刘景荣知道后,当即决定收集证据,到县里报官。 师父对他非常欣赏地说:“善哉!佛曰:惩恶即是扬善。师父会助你一臂之力。” 第4章 对簿公堂 刘景荣收集了很多当时杨二调戏徐芳苓的证据,还找了很多目击证人,医药刘家在当时的十里八乡还是有一定的威望和号召力的,大家都对少年老成的刘景荣很敬佩,很乐于帮他。于是在得到了大家按了手印的字据后,刘景荣便在父亲的帮助下,乘坐毛驴车赶往县城了。 那时并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么宽的公路,车子也只是马车或者驴车,其实说是车子,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架子车,架子车两个轮由车轴连接,上方是车底板,地板最前方有两根长长的轩木,用来搭配鞍韂,方便在牲口身上挂接的。因为冬天寒冷,车板上加装了车棚和挂帘。这种车子在当时可是富贵的象征,有钱人家家都要养牲口,买架子车。没钱的人家也制作一辆,或是人拉,或是牲口拉,方便做农活。 刘景荣家里尤其看重这个,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家里以医术立家,医术被称为岐黄之术,就是源于《黄帝内经》,我们都知道黄帝是华夏的人文始祖,本姓公孙,因为擅长造车,而叫轩辕。因为改姓姬,也称姬轩辕;所居轩辕之丘,建都有熊,所以也称有熊氏。在黄河流域的很多地方,也有人把马车称为轩辕。 值得一提的是,刘家几乎从未和人打官司,那时虽然已经是1938年,但是老辈人还是传统的县衙对证的思想。刘锦成带着刘景荣到了县政府,经过多方打点,终于找到了司法部门,按照司法程序进行诉讼。 顺带交代一下,因为那年正月十四,鬼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匡城县城,大小官吏纷纷逃窜,但7天后就继续南侵,放弃了匡城,匡城的大小官吏又纷纷“班师”,只是象征性地处理了几个临阵脱逃的替罪羊。 乱世时的衙门口大多是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刘锦成在法院一再的示意下,多拿了10块大洋,才得以开庭审理。 当时的老百姓对这样的事情还是非常好奇的,所以开庭当天,不少的乡亲来到法庭来观看。在刘景荣的陈诉中,大家得知了他状告杨相奎的缘由;法庭传唤了不以为然,怡然自得的杨二。 杨二一听事由便哈哈大笑地说:“不错,事情是我做了,那么多乡亲看着,我也是个爷们儿,自然得敢作敢当。” “混账!你肯承认,你说怎么办?”刘景荣怒不可遏。 “哎……等等。”杨二趾高气扬,飞扬跋扈地说:“我可只承认我挑逗徐小姐的事了,别的我可什么都没认啊,别乱给我扣屎盆子。” “乱扣屎盆子?”刘锦成说:“话不能这么说;芳苓早已和我儿订婚,你还要她和我儿退婚,这也叫扣屎盆子?” “你当众撕扯扭打芳苓,这也是扣屎盆子?”刘景荣接着质问:“你暗地里造谣生事,让芳苓不堪其辱,愤而自杀也是扣屎盆子?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们没有证据,你看!”说着刘景荣拿出字据说:“这么多人签字画押指证你,你可赖不掉的。” “哎,姓刘的,你可别欺人太甚。”杨二怒不可遏地说:“你说我当众撕扯,我还挨了几棍子呢?我找老徐家说理了吗?何况这种事儿,人家老徐家都不告,你告个什么劲儿?” “什么?欺人太甚?”刘锦成顺势向法官和大家问:“法官们,乡亲们啊,是谁欺人太甚啊?我儿已经娶了芳苓,芳苓就是我家的儿媳妇,我怎么没法儿告他?他害了人,今天我们告他,他就是欺人太甚,那我死去的儿媳妇该怎么算?她才15岁啊!”说完刘锦成就哭起来了。 “混账杨二……太气人了……”大家被刘锦成的哭声打动了,任谁都看不惯杨二的死不悔改,恬不知耻,甚至还有人说:“老爷严惩他啊。”这让杨二慌了手脚,万没想到今天惹众怒了,可是表面上还得装镇定。还一边说:“瞎嚷嚷什么……”但是他的声音很快又被淹没在大家的叫骂声中。 “肃静!肃静!”法官只能一个劲儿地用法槌敲着桌子,让大家安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法官就问杨二:“被告,既然你已承认欺辱徐芳苓,并间接导致其死亡,是否承认罪行?” “我承认事情是我做的,但是我可不认罪。”杨二继续说:“我只是看她好看,就想娶她,可是她不答应啊,我用点儿手段怎么了?她是自杀,又不是我杀的,干嘛要我认罪?再者说,你刘家花了3袋麦子10斤肉当的聘礼,我原样还给他们,不行的话,我给双倍,这不就结了吗?” “于情于理于法,你都是在犯罪。”法官直接说:“今日我们就会对你进行宣判。” “宣判?”杨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人群中竟然冲出一队20人的队伍,每个人都抄着汉阳造在手,并拉开了保险。这一下子,不仅是老百姓,法官和随行的人也大吃一惊。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法庭,法警……法警呢?”法官惊慌失措地叫着,语气里还有点胆怯。 “他们都给绑起来了。”其中一个满脸不屑,一脸得意的人回答。 “啊……”大家不由得一阵惊呼。 “今天我之所以敢来,就不怕你判刑。”杨二得意洋洋地说:“现在还有谁敢治我的罪?” “你这么做,还有王法吗?”刘景荣忍不住发怒问他。 “王法?省省……”说着,一个一身西装,手拄文明杖,戴着礼帽和黑色圆边框眼镜的人走了进来,看着浑身一尘不染,道貌岸然,有点儿像政府要员的派头,他一脸的沉稳,嘴边却满是奸笑,他不紧不慢地说:“现在天下大乱,谁有枪,谁就是王法。委员长也好,司令官也好,日本人也好,哪个不是用枪得的天下?” “哥,你可来了。”杨二春风得意地看着来的人,原来他正是杨相珪,近两年发了不少国难财,在日本和国民政府之间都认识很多人,家里还养了一队炮手;他根本不把当时的小县城法官放在眼里。也正是如此,杨家才出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现象,现在在县里俨然已经独霸一方了。 “你……这是散播反动言论。”法官气得手都发抖了,指着他说:“法庭庄严,岂容你这样胡……来……” “说啊!”杨相珪用盒子炮指着法官,这让法官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舌头和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头上冷汗直流。杨相珪继续对刘锦成父子说:“事情我都听说了,是我家小二不对,我给你们刘家道歉,但是逝者长已,生者且生,我会给你们10块大洋,大家做个朋友,你也不要为难我家小二了。”说完,不顾他人的目光,就带着杨二回家了。 刘家在法庭上吃了个瘪,法官也知晓其中利害,不再为刘家做主了,刘锦成收了杨家10块大洋,刘春荣和刘和荣也都劝说刘景荣忍气吞声,刘景荣只好认了。一直和师父给未婚妻定期做法事。 “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师父在做完法事后,对刘景荣劝说:“想要惩恶,办法不止一种。” “请师父赐教。”刘景荣被师父的话燃起了决心,便向师父请教。 “逢强智取。”师父继续说:“要离刺庆忌,凭的是苦肉计;孙膑杀庞涓,凭的是假痴不癫;勾践败夫差,凭的是韬光养晦。君王都能忍受凌辱,你又有何不可呢?” “师父是要我接近杨家?”刘景荣试探着问,看到师父点头,就继续说:“可是俺……俺哪儿来的门道呢?” “知道为什么杨相珪为什么肯给你道歉,且赔偿损失吗?”师父不答反问,随后等来的是刘景荣一脸茫然的摇头,他继续说:“他暗中和日本人往来密切,其中有一个负责给军队筹备药物的商人。你也知道,一打仗药物就紧缺,而你……” “我家是医药立家,又有药园,这些正好是他需要的东西。”刘景荣随后继续说:“可我们这下结了梁子,我是宁可毁掉药物,也不会卖给他们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师父劝慰道:“孙膑装疯,最后却杀掉仇家,勾践卧薪尝胆,一雪前耻,难道就不是大丈夫吗?” “可……师父……”刘景荣难为得说:“你是要我……卧薪尝胆?” “葫芦啊葫芦,你是内方外方啊,为人处世应该内方外圆。”师父继续说:“以命换命的人是好汉,但是借刀杀人的人就不是了吗?” “哦……”刘景荣恍然大悟:“我懂了,师父要我接着杨家传来的好意,用手里的药物接近他,再用药物借刀杀人。”刘景荣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善哉!惩恶即是扬善,杀生也是为了放生。”师父继续说:“切忌不能滥杀无辜。” “是,师父。”随后,刘景荣就换了性子,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接近杨家。 两天后,刘景荣就梦到徐芳苓的托梦,徐芳苓对他说:“你我阴阳相隔,暂时分手;但是你的善行感动了神农,他特派芍药花仙为使者,为你和神农传递信息,次日你若见到一株异样美丽,且仙气弥漫的花朵,用手采摘入室,忌铁忌木,忌火忌烟。” 果然,次日,刘景荣在药园摘采草药时,见到了一朵洁白花瓣和淡黄花心的芍药花,刘景荣感觉这朵花不一般,就采摘到房间里,晚上竟然见到了一袭黄衣的姑娘,她自称是药仙姑,感动与刘景荣的虔诚和真情,受神农指派,给刘景荣指点迷津: 夷狄强犯羑,河水决乱流。二八陷鹰犬,西亡随军谋。 刘景荣感谢后,急忙记下偈语,找来父亲和哥哥们请教,但没人通晓其意。刘景荣请教师父后,师父看后不一会儿,掐指一算后哈哈大笑,直让刘景荣一头雾水,师父随后解释:“夷狄指代外族,羑是羑里,贫僧对近来的时局也略知一二,正是日本人侵犯了豫北地区。”刘景荣不由点头,听师父接着说:“你说是神农派人指点,神农生活时期,河指代黄河,水则是河流,河水就是黄河,说明天怒人怨,黄河要决堤。” 第5章 负荆请罪 虽然后面的话师父没有指点,但是也让刘景荣一家大吃一惊,因为自家住在黄河流域,一旦决堤,一定是家破人亡,所以刘景荣决定动员全家族立即准备行囊逃难。 当晚,刘景荣让父亲召开家族来开会议,刘景荣把自己得到花仙偈语,并由师傅解答前半部分的话告诉大家,希望大家赶快收拾行装,准备逃难;可是那时的人故土难离的思想根深蒂固,除非是大灾大难爆发,不然,是不会有人愿意远离故土的。其实,放到任何时候都能理解,有家已经不易,无缘无故地抛家舍业,离开自己打造出来的温馨港湾,到外面人不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辟,重新打拼,说着好听,做着很难啊。 面对大家的反对,刘景荣只得说,这是神农的旨意;以往我们年末祭祀,都会在年底得到种啥能多救百姓的指示,这一次也不会差。 但是,常年在外,社会经验丰富,消息灵通的刘锦泰带头反对,他说:“说到时局,我比你们更了解,现在日本人虽然打进来了,可光是李将军,就打赢了台儿庄大战,灭了人家1万多人呢;现在国家大军几十万的部队在徐州打仗呢,鲁军、中央军、奉军和川军等各路大军都在咱们这儿集结,总共几十万人怎么可能干不过10多万的日本军?何况,也有人分析,如果徐州沦陷,那么郑州危险,武汉也危险,蒋委员长就在武汉,他怎么允许会武汉沦陷呢?所以几十万国军打得是非常英勇,根本不会让鬼子过来的,更不会让黄河决堤。” “锦泰叔,这可是神农的指示啊。”刘景荣竟然被反驳的理屈词穷,只能用神农来说了:“想想以往战乱时,不是没有人扒开黄河阻挡敌军啊,比如关羽水淹七军,岳飞八百破十万也曾用水战,我们不能不防着点儿啊。” “听俺的,俺儿子在外面上学,我也在外面闯荡,对时局还是很了解的。”刘锦泰回答。他常年在外奔波,知道的消息多,那时消息闭塞,所以老百姓很相信信仰;但他不一样,自认为消息来源广,就认为自己的没错。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当年的光头校长的党派在正面战场上虽然顽强抗击,但是胜少败多,很需要用像台儿庄这的胜仗或者各种言论来树立老百姓的信心。甚至还有人宣扬,英国美国这些“侠之大者”不会坐视不理,会帮助中国打日本,日本根本就不是英美的对手,很快就会败下阵来。这种观点当时很流行,虽然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很可笑:英美谁不是要先顾着自己的利益?真的要出兵不也得看自己能得多少利益?就算他们帮你,也不是真心帮你。可是当时的中国百姓很淳朴,自己打不过,就期待能有其他人帮助。当然,中华民族是感恩的民族,直到现在也不会忘记当年国际社会和华侨的援助,“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这就是中国人。 几番交谈下来,谁都说服不了谁,刘景荣只得让大家密切注意时局变化,一旦战局不利,就赶快出逃。刘景荣和父亲商量,让大哥和二哥先借着走亲戚为名出逃,再让父亲带着年幼的四弟出逃,几经占卜和推演,决定了向西出逃。而刘景荣则留下来坐堂,负责抓药和熬药,那时虽然有《行医资格证》这么一说,但是乡下人并不知情,而且也很少有人抓“无证行医”。 次日,师父又来点拨刘景荣:“二八是2+8,但是2+8等不等于3+7?”刘景荣说:“当然!”这小孩子的算术题怎么难得住上过私塾的刘景荣。 师父又问:“再想想,二八和三七一样吗?” 民间用二八芳龄形容女孩儿年轻漂亮,而三七则是田七的别称,对治疗创伤很有效果。刘景荣恍然大悟:“二八是我的年龄,而三七不就是田七,少于三年和多于七年的田七都是毒药,非但不能救人,反而还容易害人,而不是行家里手,又不好辨认。” “善哉!”师父继续说:“西亡随军谋给你指明向西逃跑,跟着军队,会有希望和生路。”至此,刘景荣全然明白。 随后,刘景荣一家以走亲戚或出诊为借口向西逃难,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警觉,而刘景荣则接近杨二,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想那杨二住在小杨村赡养故土难离的老父亲,他刚刚和自己对簿公堂,唇枪舌剑,虽然有杨相珪从中调停,可是杨相珪主要待在县城,不常来小杨村。 果然,当刘景荣穿戴一新,备好礼物,去拜访杨二时,就吃了闭门羹,把门的下人贵子连理他都不理,像哄叫花子一样轰走了他。 第二次,刘景荣买通了贵子,并答应给他媳妇诊脉治病。下人告诉了杨二,杨二把他叫到门里,没让进客厅,就在影背墙前的“福”字前接待他,手背在身后,眼睛乜斜着刘景荣,嘴撇得跟八万似的,用下巴和鼻孔对着他冷嘲热讽了一顿:“哟,这不是娶了个鬼媳妇,还把俺告上公堂的刘三先生吗?” “不敢,鄙人特来到访,是为负荆请罪的。”刘景荣恭敬地弓着身,作着揖说。 “负什么荆,请什么罪?”杨二一脸的跋扈嚣张:“我怎么没见你脱个光膀背荆条来啊?” “这几天我日思夜想,觉得您的话太对了,我和徐芳苓又没有什么感情,我给钱,她嫁过来,其实就这么个事儿,徐家都认了,我干啥抓着不放啊?这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刘景荣继续说:“所以我是来请您原谅我一时冲动,把你告上法堂的罪过啊。” “哟,说起来,我得感谢你不杀之恩啊。”杨二更是得意洋洋地盯着刘景荣。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当时是被气昏了头。”说着,刘景荣弓着身拿出一只盒子,打开说:“为了给您老道歉,我特意花高价准备的高丽参;可是大补啊!” “哟,既然这样。”杨二看了眼高丽参,顿时双眼放光,就说:“东西我收下了,送客!”说完,杨二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走过影背墙,走进客厅。而贵子只得说“请!”,送走刘景荣。 当天晚上,刘景荣跟贵子回家,去给贵子的媳妇诊病。刘景荣运用望闻问切,三下五除二就开好药方,让贵子抓药,熬出的药喂给贵子媳妇后,她果然感觉好多了,就沉沉睡下了,贵子的孩子也跟着睡了。 “哎呀!都说你小小年纪能治病,今天一看果然有两下子。”贵子看着媳妇病情好转就说:“你不知道,她染了风寒,一直头疼,都好久没睡这么好了。” “她这儿没事儿了,照方吃药,应该没大碍的。”刘景荣接着说:“要不咱俩喝两盅?” “中啊!”贵子开心地说:“就在这儿了,我去提些酒菜,咱们一醉方休。” 当晚,俩人还真就喝了个尽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刘景荣问贵子:“你说……还是杨家人有本事,人家咋那么会来事儿?可我……这不……一时糊涂……惹了他,这可咋办呢?” “你知道杨家是啥情况吗?”贵子问刘景荣,看到刘景荣茫然地摇头,就自我满足且得意地说:“杨老爷子以前在外闯荡,挣下了家业,本身是灰八爷起家,硬说是无本生意;从下苦的开始,做到了支锅,后来开过酒馆,烟馆,身体被提前掏空了,就回老家了,当然,兵荒马乱的,官儿也不好管他干的缺德事儿。” “灰八爷?啥是下苦的,啥叫支锅?”刘景荣涉世不深,自然不懂。 “说白了是盗墓,下苦的是挖盗洞的,支锅则是盗墓贼的头儿。”贵子喝得有点高,说话也没把门的了,他继续说:“要不是这么缺德,能到老一身病吗?不过,因为老爷子有钱,花大价钱培养俩儿子,老大学出成就来了,他就给花钱弄了个买办;你想想和外国人做生意,还只和你做,这种事情买也赚钱,卖也赚钱,会是一般人能做的?至于老二,不学无术,就在小杨村养老了,现在老爷子不怎么挣钱了,全靠早先挣钱买的地租给他人收租过日子,挣钱的大头在老大身上,老大自然是挣大钱的主,至于老大和老二的媳妇,也就是听话的人,不掺和男人们之间的事情。” “您是说让我进县城找大爷?”刘景荣追问。 “是啊,老大是买办,他和日本人有生意往来,现在打仗,谁都要用药,”贵子继续说:“你找老大,老大看中你家的药了,你用药当条件,老大肯定答应啊。让老大说情,再过些日子就是老爷子56大寿,你趁这个机会送礼,还愁解决不了?” 刘景荣当天喝完酒回家,立即就有了新的计划。几天后,他再次穿着一新,准备了些礼物,坐车去县城拜访杨相珪,杨相珪虽然忙碌,但还是抽时间接见了刘景荣。 “不知道刘先生有何贵干?”杨相珪一如既往地穿着西装,端坐在真皮沙发上接待刘景荣,对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杨先生,前些日子,在法堂上不欢而散,我回家之后也被家里各种臭骂,我这几天也想清楚了,你们说的也对啊。”说着,刘景荣对杨相珪一脸谄媚地说:“尤其是您,不仅不和我计较,还给了我10块大洋,我却因为个没有实际关系的鬼和你们翻脸,两下对比,我是小肚鸡肠,您是额上跑马,肚里撑船。我真觉得羞愧啊;现在想到交朋友就得交您这样的,而且我和二少爷又是乡里乡亲的,以后还指望着您多提携呢不是?” “哦……是这样啊。”杨相珪听完,脸上不动声色,二郎腿却翘起来了,就说:“你干嘛找我?不是该找相奎吗?” “哎呀,我找了。就差负荆请罪了。”刘景荣一脸后悔和为难地说:“他不答应啊。” “这个……啧啧啧……”杨相珪背靠在沙发上,脸上尽是为难的表情。 “这个是上好的鹿茸和虎鞭,大补啊。”刘景荣接着他的话说:“只要您多美言,咱们两家还是可以和好的吗。” 杨相珪拒绝了两次,刘景荣执意要送,杨相珪一看也发现却之不恭,就说:“本来我是无功不受禄,可是既然你执意要给我,我又不好再驳你面子了,只是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杨家……” “还是杨大少厉害。”刘景荣不隐瞒,直接说:“不瞒您说,刚才我说了,您在法堂上做事留余地,给我10块大洋算作弥补,单从这一点来说,您杨家就够交。再说了,相奎兄说得对,我其实就想结婚,可我娶个媳妇不是为了生孩子吗?我娶个死人回家,怎么生孩子啊?但是现在谁家有女儿不得多要彩礼?我也只能多挣钱了啊。当然,最关键的,据说您人脉广,能和各个大人物搭上话,我就想借您的势,发点儿小财……” “哈哈……”杨相珪不由得哈哈大笑,说:“你啊,看着道貌岸然,没想到就是个想挣钱娶媳妇的货色啊,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吗。” 当天,杨相珪答应了刘景荣。他给杨二赔礼道歉且送了很多钱,极力巴结他,希望能借机接触到大人物而发财。 第6章 与狼共舞 当晚,刘景荣见到了化缘回来的师父,便留宿了师父。明媚的月光下,师父看到偌大的院落和花园只剩下刘景荣一个人,但是花园里各处花盛开,芳香扑鼻,夜里多了很多虫鸣,让整个院子里显得更冷清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怨恨师父吗?”师父问刘景荣。 “师父说笑了,您破解神农的偈语,我们这才早作准备的。”刘景荣回答。 “我劝你韬光养晦,不随你心,你是否记恨我?”师父再问。 “师父知我心,我矢志不渝。”刘景荣干脆地回答。 “好!”师父继续说:“葫芦今晚安心睡下,我为你解决故人的烦恼。” “谢师父。”刘景荣正要行礼告退,师父对他挥了挥手。 “慢!”师父拿出一本小册子说:“此事做成,你难免遁入江湖,这是些江湖切口和规矩,你日后定然有用,收下。” 刘景荣自然喜不自禁,在当年,“宁舍一锭金,不教一句纯。”各行各业的行话和纯点都是秘而不宣的,有人能教一句那就堪比黄金一锭。 夜间,徐芳苓的阴魂来找刘景荣,被师父拦了下来,他告诉徐芳苓,安心静待2个月,自会有分晓。这样才让徐芳苓回去。 “葫芦,你尽管放手去做,师父会帮助你。”第二天刘景荣出门前,路过师父房间外,要给师父告别时,师父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刘景荣只是回了个“是。”就去了贵子家。 贵子家并不寒碜,一进小院,两间瓦房,一口水井,几株榆树和槐树,还有一株枣树,小院里榆钱开放,清香扑鼻。贵子的媳妇已经可以下地了,正在用树枝钩榆钱。看到刘景荣就非常客气地说:“刘先生来了,您可真是妙手回春啊,我吃了你几副药,已经好了。” “嫂子客气了,是您身体恢复的快啊。”刘景荣笑着问:“贵子哥在吗?” “三儿啊,快进来啊。”贵子一听是刘景荣的声音,就赶快招呼他:“你可真中啊,把你嫂子治好了。” 刘景荣走进屋里,见贵子正在逗自己4岁的小儿子玩儿,一见到刘景荣就对儿子说“孩儿啊,去和你娘够榆钱。”孩子出去之后,贵子对刘景荣非常感激,两人一阵寒暄。 “事情我弄清楚了,也安排好了。”贵子直接说:“半个月后,是老太爷的生辰,你准备好荆条。” “中。”刘景荣答应了下来。 半个月后,杨家张灯结彩为老爷子拜寿,县城和各村的代表都来祝贺,刘景荣却脱成光膀,背着三根荆条,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杨二半跪着。这让大家一阵子吃惊,杨二也不好办,但顾及自己的面子,在大哥和父亲的示意下,笑着去扶起了刘春荣,并请进家里,摘下荆条,给他披上外衣。 值得一提的是,当天,鬼子直逼匡城,当时只有国军一个连驻守,凭借地利打跑了鬼子,杀了10多个鬼子。杨家的寿宴格外热闹,刘景荣往日的形象也在今日毁于一旦;此后,刘景荣和杨家往来密切。但是杨家人并不信任他,只是好几次让他给杨老太爷治病。 刘景荣早先得知杨顺发的经历,就很快诊断出他身体里湿寒风邪太多,以往外国医生的药物治标不治本,而刘景荣经过把脉之后,只收了1角银元的诊金,给杨顺发用针灸、糯米,黑驴蹄子或者水蛭等各种土方法拔毒。虽然一开始杨顺发不接受,但是随着3天的治疗,竟然发现自己身体轻松了不少。 这下,杨家人上上下下对他都很满意,可是杨二还是怀疑刘景荣,并把自己的疑心告诉了大哥:“你看他来的太巧了,为啥偏偏是家人都走了才来?而且他家人走亲戚,又有谁知道?另外,他对咱这么好,是想从咱这儿得到啥?” “你办事得给人家留条后路啊。”杨相珪回答:“我那天大闹法庭,不是没枪毙他吗?不仅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关键是利用他接近石原太君。至于你怀疑他的地方,这么办,你明天问问他,然后派人去打听,如果是假的,你看着办。可万一是真的呢?我也亏大了。” “咱生意做的好好的,你干嘛接近日本人啊?”杨二说完,压低了声音说:“国军和日本人都打了快一年了,还没有停的意思。” “到时你就知道了。”杨相珪说:“今天先这么定了。” 次日,杨二叫来刘景荣,问他:“不知道令尊令堂和令兄弟都在何处啊?怎么一走数日不回家呢?” “父母和四弟在临县千尺村,因为姥爷病了,他们去照顾了;而大哥二哥去了小于集,本来是看望大姨,村里人没大夫,他们就留下来多坐诊几天。”刘景荣从容回答。 “中啊!”杨二大赞:“你一家可是医者仁心啊。今天给家父治疗,治好有重赏。” 其实,暗地里杨二让人记下来,骑着马去两个地方查看,果然发现了刘景荣的家人,做的事也和他描述的大同小异;当然,探查的人也知道医药刘家由于便宜见效,广受老百姓爱戴,所以他们就没太当回事儿。 杨二得到回信后,发觉自己错怪刘景荣了,但是还不放心,派人日夜跟踪刘景荣。 刘景荣三天两头地往杨家献媚,一来二往,四邻八乡地都知道了刘景荣的下作行径,对刘景荣由敬重到了鄙夷,明里暗里骂刘景荣,甚至还暗地里打刘景荣。终于,刘景荣获得了杨二的信任。 当杨顺发痊愈之后,杨二非常高兴,就让人叫来大哥,晚上设宴感谢刘景荣。席间,杨相珪还从县里接出来3个打扮时髦,妆容淡雅,笑容美丽的风尘女子来作陪,这在当时对两女子来说叫“出局”。那时的刘景荣还是太单纯了,法堂都去过,刀枪也见过,却没见过美人关,不免有些脸红羞臊,脸上热汗直冒。而大家自然对刘景荣频频敬酒,杨顺发因为刚刚痊愈,坐了不多大会儿,就去睡觉了。 “老三啊,以后我们就是异姓兄弟了。”席间,大家喝的都有点醉了,杨二对刘景荣说:“以后谁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弄不死他。” “对!老二说得对。”杨相珪也帮腔。 “哟!这么说。”刘景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女子赶快搀扶起他,对杨家兄弟作揖说:“小弟给哥哥见礼。” “好兄弟,来喝酒!”两人开心,让刘景荣坐下喝酒。杨相珪接下来让三个女子回避了,对刘景荣说:“兄弟啊,别看你年龄小,但不是一般地懂事儿。我把你当亲兄弟,你知道现在做什么赚钱吗?” “肯定是大哥的买办最赚钱啊,什么都能买卖。”刘景荣张口就答。 “错了,是你啊。”杨相珪说:“是你的药物最发财啊。” “哦?请大哥指教!”刘景荣仿佛坠入云雾之中。 “那大哥就给你讲讲。”杨相珪单独喝了一杯酒,开口说:“从哪儿说起呢?就从当下的时局说起。”他抄了口菜,看着其他两人殷切的目光,满意地说:“你们都知道,皇军在和国军干仗,战场上总是捷报频传,说杀了多少皇军,夺回哪个地方,其实都是吹的,为的是让老百姓有信心。你们可知道,东北,华北都被占了,上海和江宁那么重要的地方也都被皇军占了,就我们这个黄河边的小地方,还不是皇军的囊中之物?不瞒兄弟,前些天,就是咱们祝寿那天,国军和皇军就干起来了,你俩是不知道,鬼子当天吃了亏,黄昏就开来几十辆大汽车,拉着即使门大炮,在刘园轰县城,国军能咋办?大难临头各自飞,各人顾各人,跑呗!他们一跑,县里可就被占领了。这个时候谁跟着日本人,谁就有王法。王法是什么?对别人有生杀大权,对自己就有特权,自己想怎么挣钱,就怎么挣钱。” “大哥真的是一针见血啊。”杨二继续恭维哥哥说:“咱爹都说你是块读书的料,我就比不了,现在你这么厉害,兄弟我服了。” “兄弟啊,你要是多读书,也不至于这样了。”杨相珪说完看着刘景荣说:“你也一身的才华,可惜啊,没去当官,当起医生了,真是时也运也。”杨相珪说完,吃了块肉,继续说:“当然,打仗不仅要死人,肯定还会有人受伤,这时,药品就成了军需物资,说白了,只要是个人,就必备药品。那么国军的药物根本不够,而日本人呢,一直用西药。” “我家世代是用中药啊。”刘景荣有点疑惑:“这能行吗?” “老三啊,弟啊;你可真的是榆木疙瘩啊。”杨相珪继续说:“你觉得日本人干嘛打咱们?不就是为了获利吗?他们这些年从咱们这儿弄走多少好宝贝啊?其中字画,药方都搜集呢,日本人还说呢,西药快,但是贵,中药慢,但是便宜。日本国家那么小,不从我们这儿买药,从哪儿买?你等他从外国买好了,人也早死了,何况救人的东西谁还在乎你用的是中药还是西药?只要能救活,你管他是什么?就是茅坑的石头,该磨面涂抹也得照做。” “还是大哥厉害。”刘景荣谄媚地问:“那小弟家里的药物能否卖给皇军,赚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也求一个保护伞啊。” “想一块儿去了,兄弟。”杨氏兄弟一块儿说:“过几天我带你去见石原先生。” 当晚,三人越喝越开心,其实,过了3年后,如果不是游击队告诉他详情,刘景荣根本不敢相信鬼子占领县城后,杀人杀到筋疲力竭,把搜出的百姓躲在城中心黉学院内的老百姓拉到崇圣寺大殿内,用机枪杀死了300多名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共计1700多名老百姓死在这次惨案中,史称“黉学惨案”。 最后,一人斜倚着一个女子回去了;刘景荣被安排在杨家休息了,他一路走一路吐,身边还有个美丽的女子带他回到房间。女子好像做好了准备,熟练的把刘景荣放到床上,并熟练地脱下衣服。 第7章 风尘辛酸 暮春的一天子夜,在杨家一进院子的砖瓦房内,房内装饰非常讲究,枣木的屏风之后,一张八仙桌加上八把椅子配套放着,墙面左侧供奉着一尊财神和一尊观音像,一张大床在神像对面横放着,中间由窗前屏风隔开。 此时,名叫香荷的女子正脱下衣服,她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个英俊清瘦,少年老成的刘景荣,他正闭目休息。香荷伸出纤指解开了刘景荣的马褂,刘景荣察觉有异样,就在迷糊之间睁开了双眼。 “啊……”见到眼前有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要给自己解开了扣子,他不由得一惊,当时惊讶之下的她也顾不得眼前的春光,诧异之下就结巴地问:“你……你是……” “哟,三爷。我是香荷啊。”香荷淡然一笑,职业性的自来熟和敬称就脱口而出:“我们刚喝完酒,还是大爷让我好好伺候你的,说是您这几天辛苦,让我好好伺候你。” “啊?俺才16岁,您似乎比我大,你别叫我爷,还是俺叫你姐姐?”没经过男女之事的刘景荣天真的信了,但随即说:“姐姐伺候就伺候,干嘛脱衣服啊?” “噗嗤,哈哈哈……”香荷看到一脸天真稚嫩的刘景荣这么问,她竟然不由得乐了:“看您说的,不脱衣服,怎么伺候您啊?” “啊……你……你……”刘景荣秒懂她的话,一时间又羞又愤,又气又急,竟然张口结舌了。 “哈哈……”香荷又咯咯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叫你感觉可得劲,可得劲的。” “香荷姐姐……你……倾国倾城,可我现在……。”刘景荣的脑子里在飞速寻找借口,面对美色,还血气方刚的刘景荣自然是忍不住诱惑的,可不知为何,他内心放不下芳苓,有点儿愧意地低下了头,再抬头一看,对面的香荷竟然成了中毒而亡的芳苓,他内心大骇,可揉了揉眼睛后,发现还是香荷,正要抱起香荷时,眼前的人又成了芳苓,而且满目怒火,张开血盆大口要咬向刘景荣,刘景荣立马把她推开。如是三次,刘景荣才意识到自己被亡妻芳苓缠上了,她正在一旁盯着自己。 而香荷也被刘景荣莫名而反复的举动整得不知所措,更是没了侍奉的兴致,刘景荣立马道歉:“香荷姐姐,妻子刚刚亡故,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而她尸骨未寒,恐怕……” “哎哟!”香荷有些不屑一顾地嘲讽:“真是个痴情郎啊。” 刘景荣又羞又窘,又着急又恼火,他下意识地抓住香荷的手腕,感受到她的脉搏后,就立即给她把脉,很快就平定了心情,诊断出她的情况。 “香荷姐姐,你身体不疼吗?”刘景荣继续说:“我怕是……那种事……对你伤害更大啊!” “你这是干啥啊?”香荷不解地甩开手。 “姐姐是不是经常下腹坠胀、腰酸背痛?”刘景荣不答反问,香荷点头,随后问了很多的症状,香荷也点头。 “这都是我们的常有的事儿啊,不算啥的。”香荷虽然疑惑,但还是很不屑。 “那就不行了,姐姐赶快穿上衣服。”刘景荣给香荷耳语说:“姐姐怕是染上淋病了。” “啊……?”香荷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当然听过淋病,在当时,可是在风月场合中第一流行疾病啊。据说是在侠妓小凤仙身上发现的淋病;她在第一次接客后,就逐渐知道自己会感染,但当得知患病后,还是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随后,刘景荣竟然给香荷做了针灸,香荷第一次体验针灸,浑身感觉舒服多了。果然,随着刘景荣的针灸和讲解,她终于卸下了日常的谄媚伪装。向刘景荣诉说了自己的不幸。 她家在黄河滩,那时黄河滩粮食产量低,5年前——1933年的黄河泛滥导致粮食绝产。秃子当局只顾着“剿匪”,没有赈灾,导致家里交不起租子,哥哥也在田里被淹死了,谁要想娶她,势必会担负起家里的巨债和父母的赡养,于是没人给她说媒,她父母为了生活,就把她卖给地主,地主本想纳她为妾,却被大太太毒打,卖到清雅轩了。 其实,淋病在2000多年前的中国古籍中就有记载,但是具体的年代不可考了。清末民初,外国人大量涌进中国,带来了西方医学知识的同时,打破了中医以“形、神、气”一体的研究理论。同时,把淋病冠以梅毒,在旧中国的风月场所一度迅速蔓延,上至高管,下至贫民,皆有感染。所以,那时的淋病一度泛滥,只不过碍于当时人们“谈性即淫”的思想意识,很大程度上阻碍了疾病的控制。 历史上,自管仲把娼妓经营纳入国家管理以来,可谓“屹立数千年不倒”;给不少贫寒的女人带来了悲催的命运。以八大胡同为例,本是明清政治中心的烟花柳巷,集中了大大小小几百家风月场所,自乾隆年间就是达官显贵,地痞无赖寻欢作乐的地方;尤其是贪官污吏的权钱交易,搬不上桌面,就借风月场合来谈。到了民国初年,大总统袁世凯为了复辟帝制,用金元收买议员,操纵国会,把地点就选在了八大胡同;一时之间,各大军政要员,无论胖瘦丑俊,好色与否都频频出没于此。这就让八大胡同“声名鹊起”。 在当时,风月场合分为四种:清吟小班,茶室,下处和窑子;不入流的就称暗门子。而风尘女子在传说中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其实她们只是表面“光鲜”。因为沦为风尘女子的绝对是苦出身,当年天灾多发,以黄河下游为例,“十年黄河九年涝”的局面到解放后才治理好;还有日寇烧杀和地主恶霸的掠夺,加上军队抓壮丁,稍微解释一下,地主恶霸掠夺在当时不管钱财还是粮食,甚至还掠女人当丫鬟;受社会和教育的限制,当年的女人普遍没有赚钱养家的能力,家里只能靠男人支撑,秃子军为了打鬼子而抓壮丁,让很多家庭都失去了劳力和收入。就这样,穷苦的女子就被迫沦落风尘。尤其是当年四分五裂,战火纷飞的中国。穷苦的女子无论姿色如何,几乎都难逃厄运;因为再苦再难,对老百姓来说,只有活下去是唯一的希望和奢求。 可是沦落风尘后,她们的收入却少得可怜,香荷在当时属于一流的,以她为例,接客一次,客人要花10块大洋,而她也只是获得半块大洋,而民国时,风月场所和风尘女子都由国家管理经营,每个月要收取税钱和检验费;这就几乎大半个月的收入就要花掉,所以香荷根本没什么存款。 从未来出路来说,从良是最好的出路,但是赎身费高昂,险些断绝此路。即便有人赎身,照样因为出身风尘而被人蔑视,一辈子难以出头。当时,最出名的莫过于赛金花和小凤仙,赛金花从风尘中从良,做过大使夫人,庚子年八国联军中还义救老百姓;之后摊了官司,再次沦落,后来二次从良,依旧免不了被扫地出门,死于贫病交加。小凤仙因为掩护蔡锷被称为侠妓,可是,成名后的小凤仙却被排着长队的客人轮番“照顾”;孤苦几十年,也是死于贫病交加。 另一方面,“姑娘是摇钱树,不打不掉钱”是老鸨们的口头禅,由此可知她们每天的日子了,稍有不从就招致拳打脚踢。如果老了,卖不动了,她们就只能被“降级处理”。 此外,那时的保护措施相当不到位,可以用近乎没有来说,所以导致花柳病蔓延,其实啊,花柳病就是性病,只不过是两性传播的疾病统称,包括淋病,梅毒等疾病;如果病重,就会直接埋了,这就导致风尘女子的平均年龄只有30岁。 再者,因为风尘女子要“持证上岗”,所以还要遭受旧社会的警察随意欺辱。如此种种,如果不是香荷的哭诉,刘景荣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当晚,刘景荣给她开了药方,并给她一部分钱抓药。天亮之后,杨家兄弟送走了香荷她们,还来了闲情逸致和刘景荣插科打诨,刘景荣自然顺势溜须拍马,让二人哈哈大笑。 又过了几天,正在坐堂的刘景荣被杨二带到了杨家。原来杨相珪也给刘景荣介绍了一名日本药商——石原纯一。石原个子不高,大概15米,但是在当时的日本,算是高个子了,一身西装革履打扮,戴着圆顶礼帽和金丝边眼镜,随身拿一个公文包,而且在手腕处还戴着块皮带手表,手拄文明杖。旁边就是他的翻译——李锦秀。杨相珪给刘景荣介绍:“这位是石原纯一先生,他是日本来的药商,他是专门为日本军队采购药物,还收集民间药方。旁边是他的翻译,朝鲜人李锦秀。” 石原和李锦秀对刘景荣点了点头,然后,杨相珪给石原介绍:“这位是刘景荣,别看这兄弟年龄不大,可是医术高超的先生,定是刘家未来的当家的。”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今天我还能认识日本的大人物,石原先生。旁边是他的翻译李锦秀。”刘景荣堆满笑容,对石原和李锦秀点头哈腰又鞠躬,一脸的媚态;这让李锦秀把本要伸出去的握手的手退了回来,然后改成鞠躬回礼。 “请介绍我的日本名字——小林正人。”李锦秀对杨相珪纠正,然后把目光看向石原,石原对杨相珪一点头,杨相珪立马让大家分宾主落座。 之后,在李锦秀的翻译下,石原和刘景荣展开了对话。谈话中,石原对刘景荣的医术很惊讶,同时对他的“识时务”非常欣赏。刘景荣学了不少冠冕堂皇的话,从日军的守纪律说到日本的“主持正义”,以及面对中原大地多年的苦难凋敝,老百姓殷切希望打皇军重建中国的盛世。 其实,这些话都是日本在进攻中国之前散播着不知羞耻且荒唐至极的煽动性谎言,日本人在甲午海战中,仅在旅顺就杀了2万无辜的百姓,之后制造了一起起惨案,典型的就有“济南惨案”;之后为了进攻中国,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欺骗全世界。让老百姓相信日本打中国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可那时的人在艰难困苦中也看不到希望,即便知道希望可能是假的,也不愿放弃;这也是为什么抗战前和抗战时有动辄几百万的伪军的原因之一。 第8章 李代桃僵 这一次见面,让石原对他非常满意;随后,通过杨家,刘景荣经常去和石原商议草药,而石原也不断给他讲述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后,全盘西化,医药也学习西方,但是为了追求利益,又达到同样的治疗效果,他想从刘景荣这儿购买中药,但是又希望刘景荣制成西药片,用来骗过军方上级,其实只是药物变了,效果却一样的,只是成本更低,利润更高了。 有必要给大家解释一下,那时的医疗远没有现在发达。抗日剧中常见的西药片,乃至抗生素都为贵比黄金的稀缺物资,虽然有奇效,但是极为罕见。反倒是常见而普遍的中草药,甚至是蝎子,起到了疗伤消炎的作用。战后,中日官方的药物统计中,都是中草药的作用远高于西药。 何况药商自然是追求利益的,低廉常见的草药和昂贵稀缺的西药有时作用差不多,他自然知道如何取舍。刘景荣为了获取信任,在自家寻找方法,制作药物,石原派了个人给他当助手,表面是助手,实际是监视。没过多久,刘景荣按要求制成了药物。 石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把新药品放入一堆西药中,还真的蒙混过去了。过些日子,中药的效果还很不错,这让石原心花怒放,主动在清雅轩做东,还请了杨氏兄弟,并叫了几个作陪的女子,其中就有香荷。 宴会上,大家开怀畅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原示意杨相珪支开香荷她们。宴会就进入到关键部分,通过李锦秀的翻译,大家才知道,石原高兴之余,告诉大家,日军已经增加到24万人马来打徐州会战,凭借先进的武器和统一的军心在战场上碾压装备落后且军心涣散的国军,除了川军和中央军,其他的军队都不值一提,以后日军肯定会拿下徐州,沿铁路东进到郑州,然后沿铁路南下到武汉,不愁打不赢战争。 因为这在当时是几个参谋或百姓都能看着地图推演出来的事情,所以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是那一次,刘景荣才听说了飞机坦克等武器。 石原表面上是商人,实际上是日本的退伍军人,因为在进军东北时,战功卓着,加上懂得运动关系,所以得了个经营商务的美差。他暗地里搜寻情报,收买汉奸。同时他本人爱好医术,想搜集一点民间药方。当然最核心的是他想借战争扩大经营,给更多日军供药材。等到占领县城后,日军就让杨相珪做镇长,给刘景荣办公司。 “啥是公司?”刘景荣不由得问了一句。 “就像我一样干就行了,到时候就是让你把药铺开遍全县呢。”杨相珪回答。 “三儿,好好干,你给咱哥们儿争脸,咱哥们儿也不会忘了你。”杨二也劝说。 “中!”刘景荣举起酒杯说:“三儿就仰仗各位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他直接干了。 “哟西。”石原听完李锦秀的翻译后,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这下不用李锦秀翻译,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接下来,大家叫来香荷几人,继续花天酒地,整间包间全是纸醉金迷的欢声笑语。当晚,刘景荣和香荷住在了清雅轩。这是两人第二次独处一室,香荷依旧很殷勤,但刘景荣却没了上次的不好意思。 “脱衣服;”香荷小声对刘景荣耳语:“外面有人听窗。” “香荷姐姐想我不?”刘景荣听明白后,自己脱下外衣,然后大声挑逗香荷。 “您可想坏我了。”香荷大笑地对刘景荣说,声音虽然暧昧,但是眼神里全是欣慰。 随后,两人发出一系列惹人浮想联翩的声音。等到午夜时分,刘景荣穿好衣服,小声地说:“姐姐,我来给你把脉。” “我好多了。”香荷也感激地小声说:“真的很感谢三爷。” “乡里乡亲的,别说谢了。”刘景荣说:“过段时间,黄河要决堤,你赶快逃。” “你咋知道?”这次轮到香荷吃惊了,她忽然又说:“难道你认识秃子军的人?” “秃子军?”刘景荣很奇怪:“我可没那本事,是由算卦先生算出来的。” “我接待过几个当官的,他们喝多了说到菏泽已经沦陷了,过不多久就要打兰封,苏北和豫北快要守不住了。”香荷说:“我听不懂,只能给你传话了,他们还说什么中牟的赵口。” “哦,我记住了。”刘景荣随后对她说:“你找机会去刘家村的田祖庙,我在那里给你留点东西,你赶快向西跑。记住,千万保密!” “中,我记住了。”香荷回答后,刘景荣和她分开睡下。其实当年血气方刚的刘景荣并不是不想满足自己的欲望,可身为大夫的他更害怕被感染淋病。 稍微解释一下,田祖庙是为田祖叔均修建的庙,民间称之为“农神”。有时庙里供奉神农,神农身边跟着田祖。在《诗经·小雅·甫田》中就有“琴瑟击鼓,以御田祖”,先民用琴瑟和鼓声来供奉和祭祀田祖,可见其地位。 在中国长达5000多年的历史中,农耕就一直是中国的立国之本。那时没有什么先进的科技和机械,老百姓的收获主要看天,所以对神农和农神常常祭拜。这一风俗在那时主要是在中原大地非常流行,加上田祖庙占地面积不大,几乎村村都有。 至于刘家村,大多数人都是祭拜田祖,而只有刘景荣一家既要祭拜神农,又要祭拜田祖。而很少有人在神像旁动手脚,所以刘景荣才想到了这一的办法。所以他才决定留下5块大洋,等着香荷去取。 这之后,一连好几天,刘景荣就在刘家村的骂声中带着杨二雇佣的手下来收割药物,分门别类地进行处理。只是这次,刘景荣不仅把自家所有的三年以下和七年以上的田七收拾过来,这种田七,民间医生称之为“废田七”;同时,他还收购了部分其他地方的废田七,一起制作药物。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天,刘景荣家里失火了,虽然很快被扑灭,造成损失也不大;但是看得出是被人纵火引发之后。他找到杨家借了8个炮手来护院。那时的炮手就是指会打枪的壮汉,战斗力不怎么高,但是吓唬老百姓足够了,有点儿类似带了枪的安保人员。这一下果然管用,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还有一次,李锦秀来找刘景荣,查看制作进展。刘景荣自然好生招待,小林太君长,小林太君短地叫着,让李锦秀洋洋得意,这次,刘景荣留下李锦秀喝酒。 酒后,李锦秀诉说了自己的故事:他生在朝鲜的一个乡村,在那片种满水稻、麦子或者白菜的地方;从小就要受到日本军官的管理和胁迫。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他们不能说朝鲜语,只能说日语。如果不说日语,就会被挂上一个“土语狗”的牌子在学校游行,备受侮辱。大家为了不受侮辱,就拼了命地学日语。直到上中学,他因为成绩优异,被选出来学习汉语;并逐步练习成翻译员。学成后,他自认为光荣地参加了日军,并做了一个翻译官。 “兄弟啊,好好干,将来有前途。”李锦秀说:“你不知道,石原长官厉害着呢,你看他平日里拿的文明杖了吗?那里可大有文章。” “小林太君,您给小弟讲讲呗。”刘景荣借机问。 “文明杖是中空的,里面藏了不少银元和宝贝,甚至是文件和机密都能放进去,手把的部分有个弯头,藏了只勃朗宁手枪,虽然只有6发子弹,但架不住攻其不备啊。所以弹无虚发。这还是城北二寨乡人称拐杖李的先生做的。” 听到这里,刘景荣心里多个了主意。好好陪着李锦秀吃饭。送走李锦秀之后,刘景荣去二寨乡找到了拐杖李,花了高价买了一把外表平凡无奇,暗藏精妙机关的手杖。手杖分5节,每节长1尺1寸,有眼大小刚好容纳贰角银元的孔。 没过几天,刘景荣很顺利的完成了这单中药生意,石原付了他不少钱,那时的刘景荣在汉奸们面前都高人一头。凡是见到他的人都要称呼他“刘三爷”。 石原走后,刘景荣趁夜深人静向西出逃。果然,没过多久,石原因坑害伤兵被抓起来,他供出了杨氏兄弟和刘景荣,杨二被抓后,苦于找不到刘景荣,加上他多日为祸一方,哥哥和父亲也自身难保,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说情,日本人就拿他开刀,落了个弃尸荒野的下场。 至于杨相珪,在石原被日本军方逮捕后,豫北冀南锄奸队就盯上了杨相珪,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不由分说就是一阵乱枪。警方赶来后,并不查案,只是封锁房屋,任由尸体在房间内腐烂。 刘景荣的未婚妻大仇得报,刘家人早已向西逃跑,刘景荣也不顾田地里即将成熟的麦子和药材,独自踏上了逃亡之路。 第9章 第二话 喜结连理 一念之仁 刘景荣用无效田七坑杀杨家兄弟后,一路向西逃跑。那时全国一片战乱,中日正在打徐州会战,战场上一片焦灼,如人间炼狱,也涌现了众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就拿当时的匡城来说,很快就被鬼子占领,周边很多县城也都沦陷,仅仅因为鬼子占领但对老百姓来说,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奢求。 按照药仙的指引,刘景荣本该从军,可他一介书生,对战场充满畏惧。于是,刘景荣把自己的脸弄脏,穿着很脏很旧的衣服,扮成拄杖的老人跟随难民逃难。刘景荣只为了活着,所以尽力朝远离战场的方向走去。当年的他太过年轻,没什么社会阅历,做事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以至于出现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看过电影《1942》的人都看到了老百姓的惨状,他们要在战火纷飞,食物匮乏,满目疮痍的漫长路上靠着双腿逃亡,道路两旁尸体成堆,鹰隼豺狼不断啃食,而且还要遭受日军的轰炸,这段逃亡成了名符其实的血泪之路。而事实上,当年的难民要比电影里惨得多,虽然那时是1938年,但是战区难民不断外逃,途中国民党会盘剥,甚至抓壮丁;土匪也趁机勒索和绑人入伙,甚至当地的土财主都会放狗欺负这些难民,加上时不时的风雨侵袭,路上的危险重重,当时的难民所遭受的苦难,并非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的人所能体会的。 虽然当年国民党法币和后来的伪币(日本占领区发行的货币)都一度很流行,但没见过多大世面,不太懂行的农村人还使用银币和铜钱,刘景荣家本就有一些银元,他把一圆的都兑换成贰角的,放到手杖内部,他则手不离杖地行走。加上很多时候要经过无人区,有钱未必好使,所以刘景荣也带了很多干粮。即便如此,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刘景荣走了半个月,历尽坎坷才走到太行山旁的山村。也就在这时,老百姓疯传:花园口决堤了。大家都知道,花园口是郑州的黄河堤坝区,那时因为国民党派系林立,立场不一,导致各军队间同床异梦,互不配合,甚至相互掣肘,让鬼子迅速拿下徐州,这之后,鬼子一路东进,蒋介石为了减缓日军进军速度,命令豫南守军炸毁花园口,一时间,鲁苏豫皖等诸多地区成了一片汪洋,百姓流离失所,更是民不聊生。 其实,刘景荣一路加紧向西前行,尽力往黄河上游的高地走,同行的还有很多人,大家都是受洪灾影响的难民,都成群结队地沿着大路向西逃难。刘景荣走在其中,丝毫不显眼,他吃完所带的粮食后,再找地方买饭或者从其他人手里换吃的也都不易了。大家又回到了以物换物的时代。刘景荣想到这一点,就决定不走大路走深山, 所以,刘景荣并未打算通过大路走入晋南,而是想挑深山老林进入了晋南。 可是,刘景荣转念一想,山高林密,危险也多,但自己熟悉熟知草药和毒虫鸟兽的习性,还会通过艾条找水,说不定,山林里还藏着不少能吃的东西。 想到这儿,刘景荣和一些乡亲讨论起来,刘景荣说:“我说,乡亲们啊,我们到了太行山旁了,大家现在就两条路,一条是上山,一条就是继续向西,大家说是向西还是上山啊?” “咱跟着大家走,大家都往西,往西肯定有出路。”一个40岁的男人说,大家都叫他老冯。 “也不是。”一个叫套绳的人说,他30多岁,看起来很干练:“你看咱这一路上,两边都死了多少人了,眼下咱都没吃没喝了,怕是更不好捱了。” “就是!”刘景荣接腔说:“再说了,这一路上这些路倒(尸体),又是夏天,很容易出瘟疫啊;大家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再相互传染,咱不是跟着倒霉吗?” “哎……说的对啊。”另一个年轻人接着大骂:“都怪这鳖孙蒋光头,在国内对自己人打仗怪舍得,黄河发大水,连个子儿(钱)都不给老百姓发。这回更不知哪个狗娘养的龟孙扒开黄河,叫咱要家没家,要地没地,不逃荒,还弄啥啊?” “说这些话,你不要命了!?”老冯骂他:“你个兔孙二狗,别一时痛快,叫咱都陪你死。” “冯叔,俺这不是心里不得劲吗?”二狗嬉皮笑脸地说:“大家都当我是放屁了啊。就是,这景荣叔说的也是啊,咱咋办啊?” “恁谁愿意去山里,?跟人家去山里。”老冯继续说:“说这路上有死人,容易有瘟疫,你上山里都安全了?那山里都没有狼虫虎豹,死了连个全尸都得喂畜生。” “话不是这么说的。”套绳说:“我感觉老先生说得没错,咱眼下是没吃的,总不能去吃人肉啊;反过来,咱去山里了,兴(允许)禽兽吃咱,不兴咱吃禽兽?” “那你说破大天儿,我也不去,死这儿也没禽兽吃,死山里可都喂了禽兽了。”老冯还是不同意,继续说:“俺都不信,咱这么些人,逃荒逃不出个头,走路走不出个尾。” 大家商量后,谁都没办法说服谁,刘景荣只能决定:愿意和他上山的,跟他走;不愿上山的继续跟着走。 就这样,刘景荣带着二狗,套绳,发德等5人走入山林,其中还有锅底和盖子两兄弟,他们是在豫中的山区打猎为生的猎户,本来是在豫北投奔亲戚,学习木匠活并揽活赚钱的,没想到黄河一发大水,兄弟俩又没有生路了,只能跟着逃难,一听刘景荣提议上山,自然非常乐意去干老本行。锅底和盖子两人又非常憨厚朴实,用开山刀给大家开路。刘景荣有时也负责开路,他根据山脉和动物习性,植物分布等情况,带着大家走最安全的路。其实所谓安全的路,就是不易遇到虎豹豺狼等猛兽的路,就算是遇到了,大家也方便逃跑。一旦遇到山鸡野兔的,锅底就带着大家围捕,开顿荤腥,刘景荣则负责带大家挖野菜,找野果,并采一些药物备用。 进山的第8天,大家依旧朝着密林深处缓慢前进,由刘景荣和锅底、盖子兄弟组成的组合负责开路。这天临近正午时,大家正在行走,二狗偏离了大家走出来的小路,忽然“哎呦 ”一声,坐在地上。 刘景荣和锅盖赶快去看二狗的情况,原来他的小腿肚被咬伤了,看着两个血洞迅速肿胀,刘景荣一看就有点慌了神。他看出是二狗是被蛇咬伤,却不知道是什么蛇;好在锅盖眼疾手快,迅速用刀打草惊蛇,找到蛇后就快速抓住七寸,拿给刘景荣来看,还问二狗:“是它咬的你不是?” 二狗只是腿上一疼,然后看到一条棕色蛇纹在眼前一闪而过。看到毒蛇后,就不暇思索地说:“哎呀,就是!这长虫(蛇)咋这么怪,是啥啊?” “草上飞!”刘景荣认出来了,赶快从自己的行李中翻找医书,找到短尾蝮,大家都觉得可笑,人都中毒了,你还有心思翻书。但随后,刘景荣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法,他高兴地说:“快点,找绳子,绑住他的小腿。” 刘景荣赶快用藤条或者衣服绑住他的脚踝和膝盖地下的地方,紧得让二狗直喊疼。刘景荣知道毒素没有那么快蔓延,他就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匕首,割破了他的伤口,让黑血流出来。之后,他找来了一片大过脸的树叶子,盖在二狗的腿上,开始隔着树叶吸毒。虽然效果不怎么好,但是有胜于无,过了十多分钟,二狗的伤口流出来的是红血,而且他一个劲儿地叫疼。发德赶快给他找来一根木棍让他咬着。 “这条草上飞,杀了取胆,喂给二狗。”刘景荣对锅底说:“剩下的你俩可以泡酒了。” “中!”锅底两兄弟这就动手。很快这次危机度过,大家继续往前走。 刘景荣一连带大家度过众多危险,饿了采摘菜果或猎食禽兽,渴了喝山泉水,熬过了一天天的风餐露宿,一天锅底和盖子逮住了几只山鸡野兔,其中还有一只大肚子黄鼠狼,饿极了的人们都不顾别的,只想杀了吃肉。 正当大家都感觉又能饱餐一顿时,发德,套绳和二狗都动手宰杀剥皮。刘景荣不由得被大肚子的黄鼠狼吸引了过去,他看到黄鼠狼双手对他作揖,一脸的哀求,眼中满是泪光。刘景荣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怀了崽的黄鼠狼,刘景荣念及母爱天性,动物亦然,就趁大家不注意放了它;并对它说:“都说母爱天性,我这次就当是为了你的孩子放了你,你好自为之;别再让抓住了。”黄鼠狼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有点儿恋恋不舍,却依旧拼命渐行渐远到刘景荣看不到的地方。 当晚深夜,一场大雨来袭,刘景荣怕大雨引发山洪,就带大家冒雨前行,一路跌撞爬行。直到天亮雨停,大家才发现早已迷失了方向,而且接连几次都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大家都不由得心凉半截,发德说:“咱这别是遇到鬼打墙了?”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怕得要命,要知道现在大雨倾盆,很可能引发山洪,大家始终走不出来,极易被随时而来的山洪冲走。更何况,一夜的风吹雨淋肯定让大家生病,就算山洪不来,自己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肯定也难以为继了。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白天被刘景荣放掉的黄鼠狼出现了,它不停地对着刘景荣招手,是想为刘景荣引路,它当时的位置,也只有刘景荣能看得到,于是他就带着大家走向黄鼠狼。随着黄鼠狼的指引,刘景荣一行人走出了鬼打墙,而这时,黄鼠狼竟然消失不见了,大家也想不到会来到了一片红薯地,当时是阴历6月,地面上长者很多红薯,要不是大家走着走着都被绊倒了,也不会发现这些。大家喜出望外,正要挖红薯充饥。刘景荣拦了下来:“现在才6月,哪儿有红薯长出来?”接着刘景荣又说:“有人种红薯,说明前面有村子,现在大家刚收完小麦,我们去讨点吃的肯定没问题。” 大家顾不得其他了,就向前跑去,果然,也就一二里地,就看到山腰上有十几户人家。这足以让大家喜出望外了。 第10章 柳暗花明 这时天光渐亮,风雨渐渐止歇,山林间氤氲在一片仙境般蒸腾的雾气之中,东北方一道红光闪过,映红了天空的朝霞。天空之下是一段青色山峰,雾气之中的苍翠群岭好似海市蜃楼,群岭间,一行6人皆是衣衫褴褛且破烂不堪,拖着疲惫寒冷而淋满雨水的身体缓慢而兴奋地前行,他们一行半个多月,终于见到村子了,心里能不兴奋吗? 刘景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虽然大家的衣服都已经成一条一条的了,他很有礼貌地敲响一家人的门,虚弱委婉地说:“有人吗?行行好……,给点儿……吃的。” “谁啊?”一个清亮且中气十足,两口子打开大门一看,见了这几个像叫花子的人,都不由的吓了一跳:“你们是……” “咱都是从豫北逃荒的,黄河发大水了,家被淹了,咱们逃荒1个多月了,才到您这儿。”发德替大家回答:“好心的大哥大嫂,您给口吃的。” “哎!还怪可怜的。”当家的女人说话了,她对丈夫说:“咱给人家弄点饭,刚收的麦子,咱不给人家花馍,可以给点糊糊和窝头啊。” “好嘞!”男人说:“家里怕是招呼不过来你们几个,我带他们去其他几家。你先去做饭,咱们也没吃呢。” 刘景荣一行人自然千恩万谢;锅底和盖子两兄弟留下,把自己逮的草上飞送给了女人表示感谢,他们才知道这女人名叫香草,大家都叫她木嫂,他的丈夫叫拴柱,会干点木匠活,大家都叫他老木,久而久之,都管他们叫木头夫妻。这里属于晋南,方言还偏点儿豫北音,所以刘景荣也听得懂。 刘景荣被领到了一家姓杨的人家,家里5口人,当家的叫杨广德,大概40岁,他家有老母,妻子也贤惠,女儿出嫁,儿子已经成家,儿媳妇怀有身孕,非常和美的一家子。刘景荣到杨家后,杨光德立马让妻子做饭,他给刘景荣打了水,让他洗澡,并给他一身干净的旧衣服。刘景荣再三感谢,还洗了澡,换上新衣服,立即恢复了翩翩少年的样子。 “老先生,原来你……”杨广德不由一惊:“原来你是个小伙子啊。” “先生不敢当,俺叫刘景荣,家里靠看病种地为生。”刘景荣继续说:“因为黄河发大水,没活路了,才逃到这里的。” “你会看病?”杨广德不由一喜:“我正要出去找郎中呢,我老娘56了,她最近一直腰腿疼痛,还怕冷怕光的。你家既然是看病的,就给我娘看看。” “我知道点儿皮毛,你要是不嫌弃,先让我给老人家看看?”刘景荣知道他内心又焦急又惊喜,自己又被他好心收留,自然义不容辞地为老太太诊病。何况,医者仁心,为人治病本来就是医生的本分啊。 杨广德带着刘景荣去看老太太,来到老太太门前,杨广德敲门对里面说:“娘,我给你请了郎中了,您方便起来吗?” “我已经起来了,你让先生进来。”屋里传来老太太沉闷的声音。 杨广德带着刘景荣去老太太房间,老太太看到一脸疲惫却又目光炯炯,满脸帅气却一脸稚嫩的刘景荣,竟然忘了他是郎中,而是一个劲儿地说:“孩子,过来坐。” 刘景荣恭敬地过去,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一边观察老太太的气色,一边拿出脉垫,给老太太摆好说:“请您……”话没说完,老太太明白,丝毫不在意地把手伸过去。刘景荣诊完脉象,说:“没啥事儿,她就是遇到风湿寒气了,我想办法驱出来就是了。” “请先生开药方。”杨广德说着就要给刘景荣让座。 “不需要太多。我给老奶奶针灸一下就好。”刘景荣说着,取出针,给老太太针灸,没过多久,老太太感觉好多了;他再让杨广德取了火,点燃艾灸条给老太太艾灸起来,没多大会儿,老太太浑身暖和,精气神也恢复了很多。她当即心情也好了,胃口也好了,吵嚷着要吃饭。 杨广德自然满心欢喜,当天的早饭自然非常丰盛。 早饭后,杨广德说:“坳子正中的老赵家明天嫁女儿,按咱们这儿的风俗,要给大家发吃的东西,发的越多,积德越多,婆家对女儿就越好。” 刘景荣一行人也非常开心,毕竟逢喜事的人都乐意沾喜气。杨广德开心地刘景荣他们赶快去了赵家,路上大家看到彼此打扮一新,都不由得出现了陌生感。杨广德给赵家当家人说:“老赵啊,恭喜你家大喜啊。”随后对他介绍:“这几位是从豫北逃难来的后生,尤其是刘郎中,别看他小,医术厉害着呢。人家听说了你的喜事,都想过来帮忙啊。” “哦,欢迎欢迎啊。”赵老爷子高兴地说:“小女明天出门,我家俩儿子,年纪还小,大家过来帮忙,也是给赵家添喜气啊。” “谷旺啊,你可别光高兴了。”杨广德说:“大家可都想着你家的午饭呢。” “没得嘛的!”赵谷旺满口答应,赵家其他人并没有嫌弃他们,而且给了他们很多窝头,还给了他们一盆炖菜。刘景荣当天就带着大家给杨家和赵家打理家务,收拾农田;大家都是种地出身,干起农活儿来自然在行,刘景荣因为识字,帮着赵家写喜联张贴,并引用《周南·桃夭》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来为赵家小姐送上祝福,大家打算当晚留在村里,期待在明天的喜事上送去祝福。 赵家人一派喜庆,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赵家小姐因为身在闺房,一来当地风俗不能随意外出会客,二来婚礼在即,满心欢喜夹着娇羞,躲在房间内不肯出来。 当天上午,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他长相市侩但不乏文质,身体精瘦又不乏苍劲,步伐沧桑蕴含稳健。他头戴着黑色圆顶毡帽,帽下额前卡着一块白色手绢,戴着圆形墨镜,完全盖住了他的双眼,他一身深灰色长袍,脚下是千层底布鞋,左手摇着铃铛,右手拄着粗布和竹竿做的招牌“每卦必灵”,神神叨叨,念念有词地走向赵家,并对人就说:“今日霞光千万丈,此时瑞彩千万条,坳子必然有大喜,当下定有贵人到。” 大家觉得好奇,也觉得这个神神叨叨的先生还是有点本事的,就说:“坳子的赵家明天嫁女儿,你快去赵家,人家好好招待你一顿。” “多谢,多谢。”算命先生说完,就去了赵家。 赵家人开心地招待了他,算命先生吃饱后,就对赵谷旺说:“你家女子可是家中一宝啊。” “那是,我最宝贝女子了。”说完,赵谷旺有点不舍地说:“可老话说:女大不中留,我不可能守着女儿过一辈子,得亏给她找到了户好人家,我也放心了。” “父女情深啊。”算命先生说:“只是你家多阳少阴,女子正好让家里阴阳平衡,你想想是不是有了女儿之后,才转了运?” “哎呀……先生,您可神了。”赵谷旺说:“还真如你所说,有了女子后,家里是蒸蒸日上啊。” “所以啊,如果嫁了女儿,不免破坏风水。”算命先生继续说:“只怕……家里会再困难几年啊。” “先生可有好法子吗?”赵谷旺问。 “不妨事,你若信得过在下,只需一件事即可。”算命先生接着说:“让女子出房子,我在她闺房中稍作改进即可。” “这……只怕……”赵谷旺为难地说:“绣娘明日出门,今天房中不宜进男人啊。这传出去不好听啊。” “风俗如此,在下不能妄言。”算命先生说:“其实不用为难,细活女子做,重活男人做,嫁妆可曾准备?” “哦……”赵谷旺恍然:“您是说,您稍后随大家搬完嫁妆后,再进屋改风水?” “是哩。”算命先生说:“只消半盏茶的功夫,即可完工。至于卦钱吗……”说到这儿,他见赵谷旺一脸踌躇,就说:“就算是这顿饭。” 两人哈哈大笑,随后,按照计划,绣娘出屋,刘景荣等人搬运家具嫁妆,算命先生稍作停留,然后收拾齐备,绣娘进屋。刘景荣也是在这次和绣娘打了个照面,同时也和算命先生合作了一把。 可是当天下午,竟然出了件怪事:赵小姐穿着大红双凤婚服走出闺房,眼神迷离地在众人面前缓缓出了家门,一路上偶然碰到的人都问她:“绣娘,干嘛去啊?”他却看都不看来人,双眼迷离且直勾勾地走向山地深处。当赵家老太找不到女儿时,就向大家打听女儿去了哪儿;曾见过绣娘的李婶就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大家这才发觉不对并开始寻找,可绣娘却不见了踪影,大家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她。寻找时,在地里干活的锅底,发德等人也是一脸茫然,听说了事由后,也帮忙寻找,但是只能在西口出山的位置发现他的发箍。赵家人也在绣娘的闺房搜寻,在她的闺房中看到了一只飞镖,三支香,一短挂爆竹。赵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遇到绑快票的土匪了。 当年是乱世,军阀土匪横行,对老百姓肆意劫掠。其中土匪劫财最主要的方式就是抢劫和绑票,所谓绑票就是绑架,绑架又分绑肉票,就是绑架富家子弟的人。 所谓绑快票,是土匪绑票的一种,只是土匪们绑架即将出嫁的姑娘,如果姑娘在土匪窝过夜,婆家就不认亲事了,所以娘家人要在一天内交赎金救人。因为不能拖延,所以叫绑快票。因为原则上姑娘此时还不算婆家人,所以钱由娘家出,婆家视情况可给可不给,但娘家人必须赶在天黑前赎人。如果次日天亮前不能回来,等待姑娘的就是退亲退彩礼。这对姑娘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相当于把姑娘在众人面前扒光衣服,而那时,姑娘大多只能选择自杀,就算不自杀,也会被世俗的口水淹死。 赵谷旺一口气倒不上来,竟然昏倒了;而赵老太则坐在地上大声哭喊:“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遇到天杀土匪了,绑的还是姑娘,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随后又是一阵大哭,不管两个儿子和其他闻讯而来的邻居如何劝阻,她都哭个不停。 第11章 自洗冤屈 这下子可糟了,喜事被土匪破坏,赵谷旺昏厥,赵老太哭天抢地,俩儿子才12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村里管事的赵谷丰是赵家族长,差不多就是个村长,负责村里十几户的大事小情。他听说这件事,冷静地说:“这下糟了,怕是绣娘婆家也知道了,我一会儿去山南边的韦庄,给他们解释。现在就是怎么解决眼下的事。” 大家七嘴八舌,莫衷一是,但是最终达成了一致:让赵谷旺拿主意。可是,眼下赵谷旺昏迷,大家掐人中和熏辣椒发汗都不管用。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刘景荣给赵谷旺诊脉,观察他是气血淤滞,急火攻心导致的。就在他浇地涌泉和头顶百汇各扎一针,之后对着他的舌根一针,血液一出,赵谷旺缓缓动了动。刘景荣三针扎醒了赵谷旺,他也累得颓然坐到地上,虽然扎针不是体力活,但是个技术活,何况刘景荣是第一次用书上的方法来急诊,面对这么多期待的眼睛,他内心不由得紧张,三针都是小心翼翼,每一针他都担惊受怕,直到赵谷旺缓过来,他才如释重负,腿也软了,坐在地上。 “好啊。老赵醒了。”大家不由得对刘景荣高看了一眼,但是又让赵谷旺拿个主意。不想,赵谷旺却指着刘景荣,广德和二狗一行人说:“你……你们……这些……土匪!绑架……绣娘……” “什么?!”大家都愣了,刘景荣一行人也懵了,怎么自己就是土匪了?锅盖直接就急了:“你啥意思?我们怎么是土匪了?” “土匪谁承认自己是土匪?”赵谷旺竟然这样问:“我说从没见过你们,你们说是从豫北逃难来的,可我们村方圆10里都没有其他村子,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你们随便就逃来了?” “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真的是逃荒来的。”套绳解释说:“当时领路的是景荣,怎么来的,你问他啊。” “我也是凭感觉来的。”刘景荣故意隐瞒了黄鼠狼指路的事。 “那为啥你们一来,土匪就来了?”赵谷旺继续问:“我闺女还莫名其妙地自己走出去了,今天除了你们几个外来的,还有谁来过?” “您错怪咱们了,咱们真的是好人。”发德继续说:“咱们可是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您一家这么招待俺,俺可不是白眼狼,从不恩将仇报啊。” “你们可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丢的不是你家的女子,你当然不着急了。”接着赵谷旺向村里人求助:“大家可是给评评理,他们来我家贺喜,我虽然没有给他们白面馍馍,但是黄面窝头和炖菜管够啊。他们留下来就拐走了绣娘,我这女儿明天就要出门,就出这样的孽事,这分明就是害我们赵家啊。我们平日里都处得来,大家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赵对咱们也不错,不能眼睁睁看他受委屈啊。”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刘景荣一行人,很多人拿着铁锹,锄头,菜刀,镰刀等工具,甚至带着砖头要打他们。 “慢!”刘景荣豁出命大喊:“乡亲们啊,赵家有一告,我有一诉。我别的不说,是谁让昏迷的赵老爷子醒过来的?” “哎,是啊……”大家当然知道是谁,不由得感觉理亏,但是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只是赵谷旺不由得一愣:“谁啊?” “他!”套绳等人立即指着刘景荣说,随后对着大家说:“乡亲们,上有天,下有地,我们都亲眼看见景荣三针救活了老爷子,你们可别装看不见啊。” “不错!可这又能说明甚?”其中有人问。 “如果你是土匪,绑跑了姑娘,你第一件事是干啥?”刘景荣接着问。 “跑啊!不跑,等着挨揍呢?”杨广德恍然大悟地说。 “是啊,如果我们是绑架赵姑娘的土匪,我们干嘛还留在这儿?”盖子也明白了,跟着帮腔:“何况,赵老爷子昏倒,如果没有景荣,你们谁有法子?哪儿有土匪绑了人,还留在人家家里,我们除了干活的工具,啥都没带啊。” “这……”赵谷旺瞬间懵了,他全然没想到这些。村里其他人见他这样,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开始起疑:怕不是真的冤枉他们了? “那不是你们,又是谁呢?”杨广德直接发问:“绣娘走丢了,你们总得有个说法。” 刘景荣听了不由得暗骂杨广德:读懂我意思的是你,把矛头再指向我的又是你,你是哪头儿的?随即把这一天的事情快速想了一遍,忽然说:“难不成是他?” “谁?”大家都不由得心急火燎地问:“都啥时候了,别卖关子了。” “那个算命先生。”刘景荣问:“他人呢?” “和你抬过家具没多久,他出了绣娘的闺房,绣娘进去后,他就走了啊。”赵谷旺回答。 “他是算命先生?哪儿有先生抬家具的?”刘景荣顿足捶胸地说:“怕就是他。” “先生是个好人啊,他说是在房子里改改风水。”赵谷旺说:“你怎么能冤枉好人呢?” “怕坏事儿就坏在他身上。”刘景荣接着说:“咱们再进屋去找找看。” “不中啊!”赵谷旺直接否决:“绣娘的闺房咋能让你们随便进?” “你个老不死的,现在想起来女子的闺房不能随便让进了。”一个劲儿哭的赵老太听完就过来要揍赵谷旺,被其他人拽住了,她一边冲着赵谷旺作势要打,一边哭着骂:“你个没正经的,把狼引到家,还冤枉人家郎中;现在想起来不让进女子的房了,晚了!女子都要没了,你还死要面子,你还我女子……” “好好好……”赵谷旺忍受不住老伴儿的打闹,就同意了。 刘景荣独自进绣娘的闺房查看,闺房的打扮非常喜庆,窗户上都是红窗花,窗前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很多针头线脑,以及女红针黹所用的物品,还有大家翻找出来的一只飞镖,三支香,一短挂爆竹;对应桌子的是一张大炕放在南头,床上满是红衣服和红被子,炕上还有一张床案,床案上摆着一套茶具。同时,除了大家查看过的一只飞镖,三支香,一短挂爆竹。他还闻出了一股清香。按道理来说,女子房内有清香不足为奇,但刘景荣曾经来过一次,他上次并没有闻到这个味道,就顺着这股味道继续找,在她的茶杯上,闻到了一丝气息。 “好你个流氓,干嘛碰我女子的茶杯子?”赵谷旺见他对着杯子闻了又闻,不免怒从心头起,起手就要打刘景荣。 “住手!”刘景荣赶快喝止他说:“这可是证据!打碎了可就查不出了。” “证据?”这下该大家发懵了,怎么喝过的茶杯还成了证据?大家都不明白怎么对着绣娘喝过茶水的杯子不停地闻,难不成还是找证据? “闻出来了。”刘景荣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杯子:“清香是贤哲。还混合了另一种药物,只是我还不能确定。” “你说啥哩,啥是贤哲?”听到刘景荣的解释,大家显然是一头雾水,不由得七嘴八舌地讨论,却没有统一的见解。 “是鼠尾草的一种,只是它能让人产生幻觉。”刘景荣继续说:“家父曾说,有人从他国引进一种鼠尾草,过去是巫师举行仪式用的,而巫师在当地就称贤哲,久而久之,人们就叫这种草为贤哲。” 其实这种药物的得名并不稀奇,中药命名规则五花八门,无外乎依据产地、季节、形态、颜色、质地、气命,部位、功效等根由命名,甚至于发现者,进口名、音译、数字和生肖等都能命名,有的以寓意为主,以田七为例,为了让大家记住此药非3-7年无效果,故又名三七,用来治疗创伤。如川芎,巴豆说明产地,半夏,冬花说明采收季节;凤尾草,人参说明形态,白术、红花说明颜色;沉香、浮石讲述质地;益母草,决明子说明功效。甚至于还有以人名称呼的药物,比如杜仲,李时珍在其所着《本草纲目》中称“昔有杜仲 (人名)服此得道”,就是说杜仲药来自人名,此药可以补肝肾,强筋骨;再如徐长卿,他因用“蛇痢草”治好李世民的蛇毒,李世民就以徐长卿的为蛇痢草改名。 大家听了个似懂非懂,但是眼下明白了:绣娘十有八九被算命先生致幻后绑走了。 这让大家一阵子后怕,以前都知道土匪绑快票,但大多是在夜深人静时偷人,在家中无人时抢人,甚至在娶亲路上抢亲;从来没听过迷人心魂,让人自投罗网的。大家从这一手段就看得出,这伙土匪不简单啊。 “那既然这一点清楚了,接下来我们就得救人啊。”还是木头开口说,这一句提醒了大家,大家不由得说是。 “我们得知道是谁啊?去哪儿,拿多少钱救人啊?”二狗不由得带着点儿嘲笑的语气说:“现在才知道救人,早干啥了?” “二狗,别吭气儿!”套绳喝止了他。 “还能有谁,咱们这儿的土匪不少,最大最有名的就是夺命镖,他住在10里外的西岭。他通常绑架人后,留下一支飞镖。”杨广德回答:“听说他有个军师,外号赛比干,心狠手辣,鬼点子多;今天很可能就是他了。” 大家不由得一阵后怕,但是眼下救人最重要,也顾不得后怕了,首先要弄清楚土匪的线索。接下来,大家找了懂行的人,根据土匪留下的线索,飞镖说明是一个名叫夺命镖的土匪干的,三支香和一挂爆竹则寓意事态紧急,同时爆竹有10支,寓意10块大洋。赵谷旺一看不由吓得瘫坐在地,赵家夫人则痛哭失声:“天呐,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竟遇到天杀的夺命镖了。”在大家的安慰和帮忙下,大家凑出了10块大洋,一边选人去匪窝救人。 村里人都知道夺命镖的厉害,他心黑手狠,毫无怜悯,劫富杀贫,言而无信,也有人称他笑一刀,不仅是笑里藏刀,而且杀人如麻。因此,大家都不敢去,但是又瞒着刘景荣一行人,想让他们替赵家去;为了预防去的人逃跑,最多让两个人去,其他四个人留在村里。如果他们带绣娘平安回来,就释放他们。 大家商量完后,就对刘景荣一行人说:“你看大家都有自家的事,谷旺遭这横祸也难去了,你们身强体壮的,就辛苦一趟。何况赵家对你们也有恩,你们也出一份力。” 刘景荣看大家为难,就自己号召了起来:“赵家对我们不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赵家有难,我们去把人赎过来。”听了这话,二狗也愿意一块儿去。 经过一番准备,刘景荣和二狗收拾一新,准备赶往西岭。 第12章 初入匪巢 刘景荣拿起手杖,带着10块大洋和一点干粮,按照大家的指示,赶往西岭。那时的山民淳朴,十分相信刘景荣的还是很多的,并不担心他卷钱跑路,何况,锅底、套绳等人还在村里呢。 其实,二狗子心眼儿多,一个劲儿地说:“三哥,你说村里那么多人,咋就让咱俩这逃难的人去西岭啊?” “大家不都解释了,赵老爷子来不了,他的俩孩子还很小,村里人又得顾着自己家。”刘景荣说:“何况人家说的有道理,咱们受人恩惠,怎么不报答呢?” “你没发现他们心里有鬼?”二狗看着刘景荣说:“他们路比咱们熟,知道的比咱们多,就咱俩过去,别让人家给杀了啊。” “怕了?”刘景荣说:“俺也害怕,可人家绣娘也是一辈子的事,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毁了啊。” “你是郎中,心眼儿好。要不是这,俺也不会跟你上山。”二狗继续说:“不过,你想过没?他们可能是让咱们当替死鬼的啊。” “咋了?怕了?怕了,你干啥来啊?”刘景荣不屑一顾地问他。 “怕,当然怕,咱谁不是怕死才逃荒的?你不怕?”二狗继续说:“俺来,是和你现在商量个事儿。”说着他看看周边没人,压低了声音说:“要不咱俩带着这10块大洋逃荒?” “不中!”刘景荣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么做坏良心啊,俺不能花这钱,做这事儿,天打五雷轰,祖宗都不保佑呢。” “你这么大声干啥?”二狗被他一喊,心里也发毛发虚了:“俺不就这么一说吗?” “说也不中!”刘景荣继续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俺可不能这样坏良心。” “坏良心?人家村里人不坏良心?一出事儿就赖咱,证明清白了,还得豁出命给人家办喜事儿。”二狗也不满意的反问:“你不觉着委屈,虽说人家给咱饭了,但咱谁没给人家干活啊?这叫咱去玩儿命,说啥我得要点儿钱,不能就这算了。” “俺咋不知他们使唤傻小子呢?俺咋不知他们不怀好心呢?俺咋又不怕呢?”刘景荣继续说:“还是那句话,人的命,天注定。真死在这儿了,那是命该如此,要是不死,那都有后福。但是,坏良心事儿要干了,老天都要霹你,祖宗神灵都保不住。” 话说到这儿,二狗也不能再劝了,他倒是真想溜了,可身上没钱,他就抱着份替人出头,换点儿钱财的心思跟着刘景荣去西岭。 俩人沿着苍峰翠岭之间的林荫小道前行,宛如两只蚂蚁穿行林间,道路仅容一辆架子车通过,是当地山民几年时间内挖通的,工程简易,很不考究。此时已是申时和戊时交替,用现在的时间表达是下午5点钟,太阳依旧热烈,两人已经是浑身汗水直流,好在俩人体力不错,依旧坚持着。他们过了一个个指示的地点,在离西岭不远的大湾峪,稍作停留。 “请问西岭怎么走?”刘景荣向一个看似本分的农民作揖问。 “你是哪家的?带了啥来的?”农民一边打量他俩,一边问他。 “赵家的。”刘景荣说着拿出了夺命镖的飞镖。 农民正要给他指路,忽然冲出一群人,把他们按在地上,双手身前捆绑,还蒙了眼睛。对他们说:“赵家来到人,那就走。” 一路上,刘景荣的手抓住手杖的一头,另一头由其他人抓着,而二狗则手抓着一根树枝,俩人都是跟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时不时会跌倒一次,每次的跌倒都让其他人开心大笑。原来,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像耍动物一样耍自己。但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啊? 刘景荣跌跌撞撞地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山寨门。此时,他眼前一松,亮光一闪,隔着眼皮他都感到了对面的强光,稍稍眨眨眼逐渐适应时,自己绑着的手也松开了。他的手杖也拿到了,然后就看到了木头做的寨门和寨墙,足有5米高,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两边各有俩了望台,了望台约有10米高,上面站着身背弓箭,手拿刀枪的土匪。 走到山寨门前,刘景荣报了字号,说明拜山意图,一个个凶神恶煞般面目狰狞的土匪们气势汹汹地给刘景荣来了一队刀林。 所谓刀林,就是一队人马对站成两排,然后,刀尖对刀尖,枪尖对枪尖,常人一看就害怕,一路过去,人家会打开刀林,如果害怕了,人家反而会挥下来一刀砍在下面的人身上。其实,这是绿林道里常练习胆量的办法。 刘景荣一看这阵势,不由得吓得胆战心惊、但是稳一稳心神,想想自己的来由,就壮着胆子带着二狗走向刀林,果然是过一道开一道,随即闭合。过了刀林,两人见到一个身材中等,个头不高的人站在面前,他大概30岁,旁边是一个给他端托盘的孩子,大概13岁,稚气未脱,托盘里有一把尖匕首和一只生肘子。 “在下三只手丁一飞,来者是客,请先吃肘子。”说完,丁一飞抄起匕首,手快速一挥,肘子丝毫未动,从上面飞出一片厚肉皮,迅猛地向刘景荣和二狗飞来。刘景荣低头一躲,“啪”的一声,肉皮打向了二狗的脸,又掉到地上,二狗不由得心叫倒霉,但是一看肉皮,又乐开花了,捡起来擦擦,就放嘴里嚼;他都忘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吃肉了,现在有肉吃,管他生熟肥瘦呢,咽到肚子里再说。一边嘴里还说:“好吃,再来一块儿。” “再来!”丁一飞又接连两刀,刘景荣吓了一跳,不由得随手取出飞镖赶快扔向肉皮。阴差阳错之下,一片肉再次盖在二狗的脸上,另一片肉被翻滚的飞镖扎中,一起飞向丁一飞;丁一飞大惊之下,用肘子一接,挡住了飞镖的攻势,“当啷”一声,飞镖掉到地上,肉皮也随着落在地上。 刘景荣一见这场景,心里一阵害怕,心想:完咯!坏了坏了……把人家惹了,这可怎么办哟? “哈哈哈……”这下丁一飞乐了:“好一招一镖敬天地!是个好汉!请!”说完,他很有气势地一挥手,请刘景荣继续走。 刘景荣胆战心惊,但是气势不能输,就壮着胆子继续走。正在嚼肉的二狗子,也不由得开心一笑,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刘景荣过了这一关,继续走时,就遇到一个个子较高,膘肥体壮的大汉,他却捧着一碗酒,对刘景荣说:“在下顶梁柱马子来,有客自远方来,请饮此碗!” 刘景荣心中不由得大汗,心想:“老天啊,孔子的话都能改了,明明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不知道孔子听了该怎么想了。”但他嘴上却说:“好!”大家看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本以为他是个经验老到的少年英雄,却是个刚上跳板的生瓜蛋子。 其实,懂行的人在第一碗酒时就该推让一下,或者是对天空泼出去,检验有毒无毒。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也有话说:酒清红人面;意思就是:酒看着如泉水般清澈透明,却是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 刘景荣姐过酒碗,习惯性用鼻子一闻,不闻不要紧,一闻闻出了浓烈的酒香中夹杂着一股清香,而这股清香,自己今天就闻过,正是包含贤哲的致幻药。他心里一害怕,对外就把酒泼出去,这一招出乎意料,让马子来猝不及防,他这一碗酒泼出的弧线正好经过马子来的脑袋,他被泼了一脸,嘴巴里还喝了点。这时他急中生智,对其他人说:“在下人微言轻,苍天之高,江海之浩,大地之广,万物之妙,皆在我之上,这一碗酒,我敬天地万物!” “你……”马子来没想到他这样,就趁着毒性没发作的时候赶快去呕吐了,不由得气了个面红耳赤。 “既然马兄不胜酒力,小弟就不奉陪了。”说着,刘景荣又向前走到下一处,更接近聚义厅了。 刘景荣和二狗继续向前走,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面锣,一面鼓和一口钟,立即有人解释说:“这是拜山的规矩!敲忠义锣,说明你是一般的忠义之士,没有任何身份地位;而敲同仇鼓则说明天下绿林是一家,江湖有你一号。而敲聚义钟,则是那些执乙方绿林牛耳的人才配的,请自己选择。” 刘景荣和二狗没经过多少商量,就敲响了忠义锣;但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一口大锅,锅底放着不少燃起熊熊大火的木柴,锅里烟雾蒸腾,里面是一满锅的油。当时的刘景荣根本不知道,他如果敲钟,迎接他的就是上刀山,让他过刀林,能躲过就躲过,躲不过就会被砍得奄奄一息。如果他敲鼓,等待他的就是下火海或者是滚钢板,所谓下穿过烧着的木架子,而因为燃烧之故,木架子随时会塌,让人葬身其中;所谓滚钢板,就是脱光上身,在一块一米见方立满锋利钢钉的板上滚过去,除非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等十三太保的横练,否则就是一身钉眼,血流如注。 刘景荣一看有点儿傻眼,立即有人告诉他,里面有一锭银子,只要取出,即可过关。他当时围着锅台转了好几圈,从一筹不展逐步到了知晓其法。 第13章 过关进厅 夕阳西下,时近黄昏,山中天黑的早,此时天光渐暗,西岭开始燃起火把,不断有地方被照亮,土匪们聚集在聚义厅前,观看刘景荣如何从油锅里取出银子。当时氛围是凝重中透着一些嘲笑的声音,不时还有人打赌,竟然有人开始下注了。 刘景荣在一片笑骂声中站到锅台上,油烟熏得他汗流如注,他不得不擦把汗,看清之后,用手杖对着锅里沸腾的油一插一挑,一眨眼的功夫,他手杖的另一端就多了块马蹄银,他向前一顶,银子落在地面上。 在这里稍微解释一下,提及银子,大部分人受古装剧的影响,认为它是流通在市面的常用货币。而实际上,常用流通的是铜钱,一枚称一文,一文是中等的单位,比它再小的就称分和铢,后来分和铢基本不用在铜钱上,而用文,铢对泰国影响很大,时至今日,泰国的钱都以铢为单位,泰铢就是泰国货币。值得一提的是,自王莽当政开始,开始用一大枚铜钱当十文,百文,甚至千文来用,一直持续到民国,以当时的北平为例,一枚二十文的铜钱被称为“大子儿”,一枚十文的铜钱被称为“小子儿”;时至今日,还有种穷叫:他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了。后来,随着新币制改革,分文两才取消,改为圆角分。包括纸币的流通也是以圆为单位;影响至今。 可是,在当时,银子是用来大宗交易和银号贮藏的,在清晚期,随着割地赔款,白银外流,早已形成“铜贱银贵”的现状,所以银子的购买力一路飙升,用现在的人民币购买力做参照,1842年《南京条约》之前,1两银=2200元,在民国时,1两银=4000元。 提起外形,大多数人以为古装剧中的船型银是真实的,实际上船型银只是小部分,大部分的是马蹄银,就是中间平且不凸起,周边高的那种外形,好像被马蹄踩出来的一样,由此得名。自元代以来,马蹄银成为元宝,每锭重50两,但当时16两为一斤,这也是为什么算盘是上方两枚珠子,下方五枚珠子,总共15的原因,那是因为当时的16进制,15向上就要进到下一进位了。由此50两就是3125斤。 当刘景荣挑出银子后,大家不由得惊呆了,刘景荣抓起随身带的手帕,把还带着余温的银锭拿到手里,底部“晋泰银号”四个繁体字映入眼帘。不一会儿,字体变黑,整锭银子也开始逐渐由灰白变黑色。他不由得吓了一跳,但还是稳了稳心神,把银子递给一旁出题的土匪。 接下来,就是来到一面“义(义)”字供位,底下香炉烛台和贡品一应俱全,烛台的蜡烛已经点燃,香炉里只有炉灰而没有香。刘景荣一看就明白,这是要拜三炷半香,他带了三炷香,就去另找一炷香,掰成两半,对着蜡烛点燃三炷半香,拜了三拜。 “一面义字半山开,两行豪杰立成排。三山五岳共侠义,四海五湖为义来。”一个身材中等,一身长袍,羽扇纶巾的人站出来吟诵:“敢问远来英雄客,哪路神仙护山台?” “一炉青烟举在空,三老四少坐堂中。”刘景荣先躬身作揖,念了青帮的切口,继续说:“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师姓,在下在家姓刘,出门随佛祖,入门叩神农;一介土郎中,半吊乡野人。”刘景荣一抬头,不由得一惊,此人正是今天上午见过的算命先生,难不成他就是……赛比干? “自古绿林尚义香,四炷香上问短长,何处仁忠哪炷侠,江湖何来无义章?”赛比干又问。 “一炷参叩羊左义,刎颈全交仁义香。二炷敬请桃园义,齐开霸业忠义香。三炷恭迎天地侠,梁山结拜侠义香。”刘景荣继续说:“昔日瓦岗群侠拜,各奔天涯散八方。有仁感怀天下安,无义反目手足伤,宁为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警醒后人全忠义,唤作有仁无义香。” “在下西岭王介甫,江湖人称赛比干。”算命先生继续说:“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在下刘景荣。”刘景荣从容回答。 “大当家的有请!”赛比干说:“请!” “慢!”刘景荣说:“上完忠义香,不忘太平炮。在下受馈一挂鞭,借义齐名太平炮。”说完,他取出半支香,燃着鞭炮,扔向东方,随着噼里啪啦的短促声响,他又在香炉中插下半支香。 “请!”刘景荣跟着走,他心里暗自庆幸师父教了自己一部分江湖切口,自己早已倒背如流,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旁的二狗却傻眼了,他听着这些,宛如坠入云雾。 刘景荣拉着二狗一起走向聚义厅,所谓聚义厅,也叫忠义堂。《水浒传》中晁盖死后,宋江将聚义厅改名为忠义堂,江湖草莽们最讲义气,聚义本有聚集天下义士之意,更有对加入者相互讲义气的暗示,晁盖起聚义厅,本意是聚集迫不得已,落草为寇的侠义之士;宋江接受之后,因为一心向往朝廷的招安,就改为忠义堂,寓意忠勇为国,义气担当,国家为先,小家在后。因为宋江的水泊梁山本就影响深远,加上《水浒传》的广为流传,所以民间草莽们均以“聚义厅”或“忠义堂”命名,其区别是“聚义厅”广交好汉,劫富济贫;而“忠义堂”则是聚忠纳义,报效朝廷。 刘景荣在聚义厅前看到一把椅子,椅子上是一张尾巴朝上,脑袋朝下的虎皮,并没有人坐,两边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土匪,背上都背着把刀,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全有,刘景荣从未见过这个阵仗,但是刚刚过了几关,心里颇有自信,就壮着胆子躬身施礼说:“刘景荣代赵家来拜山,恳请寨主行个方便。”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绿林中忌讳“拜”字,因为“拜”和“败”同音,容易混为失败。立即有人就问:“你是刚上跳板的?” “在下初来乍到,还请各位见谅。”刘景荣继续说:“各位豪杰,在下受人大恩相助,特为赵家小姐绣娘而来,理当两肋插刀,虽死不辞。” “世道乱了,世俗坏了,怎么村里那么多人,唯独来你们俩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一个人说完,大家立即哈哈嘲笑,还有人说:“就是!嘴巴和那儿都没毛的兔崽子,也敢来爷的山头?”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刘景荣回答:“倒是你们,少拿俺开心,俺是来办事的。” “真想不到,过了5关的是个眉清目秀的穷小子。”说着一个敦厚壮实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话语平和,声音有点不阴不阳。大堂立即安静了下来:“好一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你们都该跟他学学。” 整个西岭能带来如此震慑效果的,也只有夺命镖,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土匪头子:夺命镖。本以为夺命镖是个一脸横丝肉,满身腱子肉,五大三粗,横眉立目的粗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身材中等,样貌普通,看似忠厚老实的人。却把大家都吓住了,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是赵家什么人啊?” “我是他的远房亲戚,赵老爷子是我姨父,我表姐明天要出嫁,承蒙您抬举,请了表姐来此做客。”刘景荣和二狗也被震慑到了,定着心神,有点儿胆怯地继续说:“只是,婚期在即,需要接走表姐,特供上10块伙食费和安家费,望大当家的笑纳。”说着,刘景荣拿出10块大洋。 “哈哈哈……”夺命镖和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夺命镖继续说:“兄弟,其实咱们可以不要这10块大洋,甚至还能给你谋个出路。” “请大当家的明示。”刘景荣问。 “兄弟,你可是不可多得的秀才啊,又连过几关,之后纳个投名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赛比干回答:“别说这10块大洋可以给你,以后大家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该有多好?” “感谢大当家的抬爱。”刘景荣说:“我一介乡野郎中,只会治病救人,不会打家……劫富济贫啊。”他小心地将“打家劫舍”换成了“劫富济贫”。 “哈哈……巧了。”夺命镖笑着说:“赛比干入伙前就是个算命先生,还懂点儿医术,你俩正好搭伙啊。” “大当家的,咱实在才疏学浅,不懂绿林道啊。”刘景荣继续推辞:“今天实在是受人之托,才……” “哎……兄弟别推辞了。”其他人一起说:“你对绿林忠义了如指掌,又连过多关,大家都服气。” “荣哥,别推辞了,你看只要你同意,10块大洋就是你的了。”二狗急忙劝说:“天底下哪儿来这样的好事儿啊?” “闭嘴!”刘景荣小声呵斥他,随后对大家作罗圈揖:“各位豪杰,今天刘某确实受人之托,要赎表姐回家,不耽误明日出嫁,等我办完此事,立即来此入伙,请大家高抬贵手。” “其实,你可知道,还有第二件喜事?”丁一飞对刘景荣提问。 “还有喜事?”刘景荣大惑不解:“请好汉指教。” “我们把赵小姐请上山,其实是想让她做压寨夫人啊。”王介甫说:“以后,管保她吃香的,喝辣的,这难道不是另一件好事吗?” “啊……”刘景荣不由得吃了一惊,但是只能心头一横,坚持赎人了:“可是,表姐已经有婚约了啊。而且表姐也不是……”他把话头点到为止,不能直接说土匪绑票啊。 “怎么?”夺命镖看刘景荣的表情也不那么友善了,略微怒道:“我一个大当家的,比不上他个小当家的?” “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马子来缓过药劲儿了,他对刘景荣让自己丢丑痛恨不已,直接说:“你以为我们想上山啊?要不是现在世道乱,老百姓过不下去,当官的把税都收到几代之后了,谁愿意落草?” “对……马大哥说得对!”余下的土匪听了这话,也都群情激愤。 “你以为当响马好啊?”马子来继续说:“我们是玩儿命,你以为是扭秧歌啊?而且传出去,顶风臭八百里。天上不掉钱,地下不长钱,几十口子要吃的,我们咋办?何况,大家都是带把儿的,谁还不想个女人?这次好不容易请了赵小姐,你想就这么带走了?” “我来就是赎人的啊;带的有所需的钱啊。”刘景荣不卑不亢的说:“还是说,不入伙,就不做买卖了?” “要是这么说;”夺命镖换了种平淡的语气说:“我们就又该换方式谈了。” 第14章 坐地起价 入夜时分,赵家人都在焦急等待,虽然原则上,不过夜就不会被退亲,但是入夜之后,不确定的因素增加更多了,比如,是否土匪撕票,回去的路上,会不会遇到山里的狼群?会不会失足坠崖,会不会被人再次劫住…… 本该一派喜气的村庄里,到处充满了哀叹。锅底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食宿无着,还要被人时刻盯着,哪怕放茅都要人跟着。 此时的西岭则是点燃起了一些灯火,除却明哨站岗,还有些许暗哨,在聚义厅内,很多人都围着桌子吃着饭,对着台下的刘景荣和二狗嘲笑不已。 “不知道大当家的想怎么谈?”刘景荣忽然想起他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就说:“还请您能遵守诺言。” “哈哈,你是来办事的,既然赵家有喜,可得双喜临门啊。”夺命镖话锋一转,一边一挥手,让人带出赵家姑娘,一边继续说:“这样,你拿出20块。” “大当家的,做人要讲信义啊。”二狗听了,壮着胆子说了句:“你留的暗号是十块大洋,全村可是砸锅卖铁,拼光了所有家当,才凑够了10块大洋,给您送来,您可不能……” “哦?我从未说10块就放人,你能拿出10块,自然能拿出20块。”夺命镖笑着说:“何况,本来我这就是双喜临门,结果你带走赵家小姐,我损失的可就是两桩好事啊。这样,只要你拿出20块,我立马放人。” “大当家的,咱一笔写不出俩绿林来。”刘景荣说:“绿林道可是拜关公,关公义薄云天,信义当头,你所做的怕是关公……” “我很守信用啊,只要你交出20块大洋,我立即放人。”夺命镖轻佻的说:“你不答应入伙,那我们只能按照另一套规矩来,20块大洋,立即放人。否则,天亮之前,你带不回去人,明天可就……”说完,夺命镖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此话当真?”刘景荣怕他反悔,就问他要准话。 “当真!”夺命镖拍着胸脯说:“我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刘景荣拧开手杖,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数了50块贰角银元,共计10块大洋,结合赵家的10块大洋,总共20块,对夺命镖说:“给你,放人。”这时,赵家姑娘也被带来了,看着陌生的刘景荣和二狗,知道他们是来救自己的。 “现在又改了,30块。”夺命镖竟然再次坐地起价,狡黠地说:“你这么有钱,又是来贺喜的,该不会这么抹不开面子?” “你……”刘景荣本要大骂这个背信弃义的夺命镖,但是,随即想这是人家的地盘,便改口说:“你这样没信义,让我怎么相信你?” “在这里,我就是信义。”夺命镖继续蔑视刘景荣而得意洋洋地说:“最后,一口价,30块大洋,你带人走。” 刘景荣拧开另一部分的手杖,再拿出10块大洋说:“人无信不立,30块大洋在这儿,大当家的放人。” “你还少10块呢。”夺命镖继续说:“30块是刚才的价,现在改40块了。” “你……”刘景荣被他一再戏耍,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这不是明抢吗?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回缩。”二狗也气得大骂:“什么大当家,真个就是个没义气的贼头。” “小龟孙子!”夺命镖也气坏了:“敢骂我,今天你就别想活了。” “兄弟们!”马子来率先一句叫了上来,其他土匪立即大叫:“有!”马子来对着其他人下指令:“把他们给捆起来剁了。”立即有人蜂拥而上。 “慢!”刘景明一看说呛了,也不甘示弱地说:“绑快票的是你们,要钱的是你们,不守信用的还是你们,人无信不立,你们这样没义气,迟早也没好下场,现在要了钱,还想继续要我们命吗?好啊!来啊……”说着刘景荣对着大家伸伸脖子说:“爷爷的头就在这儿,敢不来剁的,都是孬孙,来!” “大家这是干啥呢?何必呢?”赛比干开口说:“大家稍安勿躁,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为了一点儿钱伤了和气啊。” “赵家借了全村人才凑够10块大洋,而手杖里的钱是小弟的全部家当,介甫兄如此用一点儿钱来说,莫不是轻描淡写吗?”刘景荣继续说:“实话说了,俺既然肯来,就没看上这些钱,但是你们总把俺刘某人当猴子耍,俺可难答应啊。要么一口价,拿钱放人,要么我留下脑袋,你们随意!” “大当家的,您消消气儿。”赛比干看到夺命镖拿出3支飞镖,正要掷向刘景荣,转而劝夺命镖:“咱们绑人是为了钱,钱到了,咱放人就行了,我看咱见好就收,不然……以后咱不好在绿林立足啊。” “嗖!”的一下,夺命镖3支飞镖顷刻间脱手,不等刘景荣反应,两支贴着刘景荣的双耳飞过,一支贴着他脑门飞过,吓得刘景荣腿都哆嗦着,只是他极力稳住心神,让自己看上去只是呼吸急促了而已。夺命镖说:“好小子,有种,一口价,10块大洋和手杖留下,人你带走,任何人不得阻拦。” “好,举头三尺……有神明,绿林好汉们……都拜关老爷。”刘景荣继续哆嗦着说:“你如若……食言而肥,就别怪哪天会……被关老爷给劈了。” 接下来,刘景荣和二狗带着赵家姑娘走了。一路上,刘景荣记下了周边的一些地形,在路过一片花园时,竟然闻到了一股曼陀罗的花香,他不由得驻足片刻,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一片平地上,有一大片的曼陀罗花,此时正是曼陀罗花的绽放初期,香味还很清新。刘景荣猛然闻出了清新的熟悉感,这才恍然大悟。但面对其他土匪的怒喝,他只能跟着向前走。接下来,他们三人被带出了山寨,因为天黑的原因,所以土匪们没有给他们蒙着眼睛,这就让赵小姐记住了道路。 刘景荣和二狗出了山寨,就掰折三根树枝,做了简易的手杖,赵姑娘不用,她从小走惯了山路,丝毫不用手杖,但刘景荣和二狗来自平原,自然有些不习惯走山路。因为路途很远,三人又步行走山路,自然显得慢了不少,加上三人刚刚死里逃生,不免都是心慌腿软。 “谢谢哥哥们救了我。”赵小姐对刘景荣和二狗说。 “不用,您收留我们,给我们饭吃,我自然感激,这事是我应该做的。”刘景荣对她客气地说。 “别!”二狗很不满:“给了饭,丢了姑娘,就怪俺们。这不说,还使唤傻小子,今天我本想挣点儿钱,这下倒好,受累受怕还受气。” “二狗,少说两句。”刘景荣劝他:“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人家遭了难,咱也不能不管啊。” “谢谢哥哥,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的。”赵小姐不由得感动。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二狗又不满了,但是想到刘景荣的手杖里竟然藏着那么多钱,自己和他逃难那么久,竟然没发现,他不由得转移话题:“荣哥,你咋来那么多钱?” “逃难咋能不带钱啊。”刘景荣没好气地说:“都归人家土匪了。” “还不知哥哥们叫啥?”赵小姐听了不由得感动,就问他们名字。 “我叫刘景荣,家里排老三。”刘景荣回答:“我家里种地和治病。今年16了。” “俺姓张,叫二狗。”二狗继续说:“村里出来的,糙人一个。今年才14。” “我姓赵,大家都叫我绣娘。我的女红在村里很好。”赵秀娘说:“我今年15了。明天本来要……今天要不是你们,我……”她说完脸就红了。 在这里,得给大家解释一下,过去女孩子生下来是不给取名字的,往往以姓氏加排行,配合姑、娘、姐、妹,比如:《白眉大侠》里九天玄狐夏八姑,《聊斋》中的封三娘,电影中的刘三姐和杨八妹等等,以刘三姐为例,其本意是刘家排行第三的姑娘。而女人出嫁后,随夫姓,会夫姓在前,己姓在后,比如苏轼的夫人王弗,亡故后便是以“苏王氏”立碑的。 三人边说边走,气氛缓和了很多。尽管刘景荣和二狗体力好,可是绣娘本是山里的人,翻山越岭,本是小事一桩,反倒是绣娘总要停下来等他们;走出去一小时左右,三人肚子很饿。刘景荣拿出了干粮给绣娘,三人一边就着水吃干粮,一边休息一下。 “荣哥,你今天干啥上三炷半香,后边说的什么羊左义,桃园,瓦岗又是啥啊?”二狗见周围没有危险了,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俺以前听说书先生说过刘关张结义,水浒英雄和瓦岗结义;就是不知道羊左义是啥。” “哦……我也想听听。”绣娘一名姑娘,只会针织女红,下地干活,并不识字,而且山里的娱乐项目近乎没有,除了逢年过节,有些仪式之外,大家更多的是拉家常,侃大山。 “中啊,就是得多给我留点儿水。”刘景荣吃完一块干粮就说:“不过丑话说头里,咱这个故事有点吓人,大晚上的,吓坏你俩,我可不管啊。” 接下来,刘景荣就讲起了羊角哀和左伯桃的故事:春秋时,楚元王求贤若渴。出身低贱且满心抱负,才华横溢的羊角哀和左伯桃得知消息后,就去投奔元王。俩人结识后,感觉相见恨晚,义气相投,一道去楚国。没想到当年的天嘎巴的冷,雪异常紧,俩人花光了盘缠,食物也只够一个人的。 两人都不愿辜负彼此,但还是左伯桃自杀后,把食物和衣服留给了羊角哀。羊角哀投奔元王后,献十策,元王接纳,他因此得到赏赐。当官后的羊角哀千方百计地找到了左伯桃的尸体,选择了一块好地方安葬。没想到安葬好第一晚,左伯桃就托梦说:“我和荆轲墓挨着,荆轲总揍我。”羊角哀就派法师做法,安抚他们。没想到次日晚上,左伯桃鼻青脸肿地又来托梦;羊角哀问:“你报过我的姓名了吗?”左伯桃说:“就是报过了才挨的打。” 天亮后,羊角哀找到左伯桃的墓,说:“荆轲这么可恶,我就来帮你。”之后,横剑自刎,死后和左伯桃葬在一起。当晚,狂风暴雨,雷电交加,还隐隐听见喊杀声。再到天亮,荆轲的墓就爆开了。 第15章 重返西岭 听完这个故事,二狗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感觉太逗了,怎么荆轲还掺和进来了?左伯桃为了羊角哀自杀还能懂,可是羊角哀的死太儿戏了。绣娘听到鬼神就不由得害怕。 此时,圆月越过东南边的山顶,洒下明媚的月光,给大地增添了一件亮装。山谷间异常寂静,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在他们身边响彻着寂静的回声。远处山谷时不时传来的狼嚎,打断了他们说笑的兴致,三人稍事休整,就准备起身。 二狗一边起身掸掸尘土,还一边问绣娘:“你是咋走出来家的啊?” “我不记得了。”绣娘说:“我只记得在家喝了一杯茶,没多久就看到有人叫我去上花轿,我就去花轿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事情应该是这样。”刘景荣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还是推断出了大概经过:“今天白天,赛比干和我去搬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他应该是留下物品后,再把药粉下到你的茶壶里或者是摸到杯子上了。药粉是曼陀罗花和贤哲所做,致幻效果强,你一杯茶下肚,很快产生了幻觉,以为接亲的到了。而实际上,赛比干一定是留了其他的药粉,吸引你到他埋伏好的地方,之后,就把你抓走了。” “真看不出来啊!”二狗随即大骂:“看着那家伙有相貌,有学问,人五人六的,没想到就不干人事儿,还什么赛比干,我看他是赛猪肝。整个一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今天,竟然……”绣娘惊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想,就在他们走向村子时,涌现出几个一身黑长袍,背上背着大刀,腰间挎着匕首和枪套的人跳了出来,他们蒙着脸,手里拿着盒子炮,迅速朝三人包抄过来。走近时,才发现他们腰扎红绳,脚蹬千层底布鞋,还打着绑腿。他们刻意压低声音说:“莫叽歪,否则开枪了。”口音是非常纯正的山西音。 “啊……”三人不由得被吓坏了,刘景荣最先冷静下来实话实说:“我们不大声。”随后,任由眼前的人把他们押着肩膀带走。走了几十米,一个人摘下蒙面布,手指伸到嘴边,学着喜鹊叫了两声“喳喳喳……” 随即,大约50个同样装束的人从草丛,树枝,岩石和洞穴中走出来。其中有一个人示意大家停下,然后大家依次停好,之后,他问众人:“你们这是干甚的?” “大哥,他们的身份不明。”抓住三人的头目说:“但是他们多次提到了赛比干,一定和西岭的夺命镖有关,我就把他们抓来了。” “不愧是喜鹊老五啊!”他说:“你这鸟语和耳力,我是见识了。” “快慢机哥哥,客气什么,我只是会鸟叫,哪儿比得上你的枪啊,你可是枪枪要命啊。”喜鹊也谦虚了几句,随后问刘景荣:“你后生看着挺文气的,和一个女子,一个小孩子夜里在这作甚?莫不是……口味挺重啊?” “啊?!”三人都听不懂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也想不到男女三人夜里走在深山之间容易惹人闲话,但是刘景荣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善,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从自己逃难到来到山村,从绣娘失踪到救人出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这些人讲了,并说:“好汉爷,我们真的没钱了,绣娘明天出嫁,好歹人家姑娘一辈子的事,你就发发慈悲,放我们走。” 快慢机和喜鹊一听,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俩人交换眼神,快慢机问:“既然这样,我们也是穷出身,不会管你们要钱,只是……” “道儿上有规矩,不能白放人,你们得帮我们办件事。”喜鹊理直气壮地说:“不然,你们可别想走了。” “不知是啥事啊?”二狗怯生生地问:“办成了,能给钱不?” “办成了,钱可不会少你的。”快慢机说:“甚至,我还能介绍你入伙。” “真的?”二狗心中大喜:“那是什么忙啊?” “事不大,带我们去西岭,灭了夺命镖,运走银子。”喜鹊不卖关子。 “银子?是不是晋泰银号的?”刘景荣不由得一惊。 快慢机和喜鹊交换了眼神,其他人一听,兴致随即来了,快慢机竟然有点儿兴奋了:“你知道这些银子?” “今天夺命镖让俺从油锅里捞银子,俺捞出来一看上面印着‘晋泰银号’。”刘景荣说着,就把详情又讲了一遍。 “错不了!”喜鹊兴奋了:“快,带我们去。” “俺记不住。”刘景荣说:“来时蒙眼睛,出来时天都黑了,看不清路,俺记不住啊。” “哎!你小子啊!”喜鹊说完,放回盒子炮,抽出匕首压在刘景荣脖子上,气急败坏地说:“耍我们兄弟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要你脑袋搬家?” “别,别……我能说,我知道路吗?”绣娘没见过这阵势,见到这场景就怯生生地说:“我是说,我带路,你能放了他不?” “哎……老五,你这是干甚?”快慢机赶快劝住喜鹊,让他把匕首拿开,并乐呵呵地对绣娘说:“女子,只要你带路,我不仅放了你们,还给你们钱,行不行?” “好!”绣娘回答。 “不中啊。”刘景荣说:“这都二更天了,绣娘再跟你们去,她回来天一亮,婆家再不认亲,你可就……”不等他说完,喜鹊的匕首又压来了。 “莫说了。我们走。”绣娘看到这种场景,就壮着胆子说:“大不了,我们一起去解释。” 就这样,绣娘领路,带着大家返回西岭。二狗贪财,刘景荣担心绣娘和二狗,就跟着惴惴不安地去了。 一路走,一路断断续续地交谈,大家这才知道,他们是太行会(红帮分支)的人,在号召下加入国军抗日,被打散后逃到了这里,盯上了夺命镖这股土匪,夺命镖是个心狠手辣,贪财好利的笑面虎,多年占山为王,为害一方,还与日本人勾结。甚至一个月前,晋泰银号的大批银子失踪,官府顾不上,银号老板只得请太行会帮忙。太行会找了一个月,扫了几座山寨,都不见银子。正当以为无功而返时,有人说,可能是西岭夺命镖夺走的银子。快慢机根据线索,这才赶来。他们多次偷袭都找不到地点,而这次遇到刘景荣,得知西岭有晋泰银号的银子,就决定平山灭匪,为民除害。 当年的刘景荣哪里知道这些帮会分子的用心?其实他们大部分是地痞流氓,无赖混混出身,大多数人都是有奶便是娘,谁出钱为谁办事。这次说是为民除害,其实是为了夺取银子,顺带落一个行侠仗义的美名。好在抗战期间,青红帮不少有识之士带着帮会等民间武装抗日,比如青帮杜月笙,红帮司徒美堂。 那时的老百姓也不清楚,其实帮会和政府势力结合非常深。最初的帮会是老百姓为了保卫自身利益,自发设置且政府默许的组织。比如丝绸商会,就是一省或一地区的丝绸商人联合办起来的组织,目的是在商人利益受损,政府不予帮助时,出面协调。甚至毛教员在江西办的农会都是一定程度上参照商会的模式进行组建的。当然,其中不乏非法的组织,比如:盐帮,漕帮和洪门。 为了防止盐铁民生物资在战时被奸商囤积居奇,自汉代以来,盐铁官营,所以贩卖私盐的就由此而生;最有名的是程咬金因贩私盐被抓,后因杨坚大赦而出狱。漕帮则利用水运搞垄断,大发横财。而洪门则因“反清复明”,一度被清朝打压。因为古代的黑社会帮会专干损害朝廷利益的勾当,所以一直是被重点打压的对象。典型的就是捻军,太平天国和义和团等起义;清廷对外割地赔款,对内却残暴镇压,甚至不惜勾结外国人绞杀。 这就导致灭清廷时,孙先生能顺利利用红帮,蒋光头执政前,就顺利加入青帮,甚至孙先生的保镖,刺杀过慈禧太后的杜心五都是青红帮的双身份大佬。青红帮在这样的背景下,想不发展壮大都难啊。 此时大家已经能看到西岭山寨燃起的火光了,时间也到了三更,四下更是寂静,刘景荣想起了曼陀罗花,就心生一计。他说:“好汉,你们要想拿下寨子,我有一计,可以帮大家尽量少死人,但事成之后,我想要回我和绣娘家的赎金。” “好!”快慢机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你要是能帮大家少死人,我多给钱。可你要是……” “放心!”刘景荣打消他们的顾虑说:“俺仨就在你手里,耍坏心眼儿了,你随时都能……”大家会意了。 接下来,刘景荣说了这样的一计:先从山崖上,向下缒绳子来到花园,把曼陀罗花点燃后,让大家在门口和寨子周边放火。火光一定引发恐慌;土匪们出来救火时,燃烧的曼陀罗花会放出致幻的气体,土匪们一定会自乱阵脚。这样,大家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杀掉土匪们。至于夺命镖,赛比干和马子来等人,可以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擒拿,顺便就从他们口中得知银子的下落了。 快慢机和喜鹊不由得拍腿叫绝,于是,在到达西岭之前,就安排人分头行动:东西南北各拍4人把守,两个身手利落的兄弟准备绳子,松油,硝石等物品缒绳下去。快慢机和喜鹊带大家冲杀,刘景荣认得夺命镖,他跟着过去。而绣娘在引路之后,则被藏在周边的山洞里。 “让俺跟着去放火。”二狗对他们说:“俺白天去过一次,路熟。” 快慢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随着绣娘脚步的放缓,大家已经看到寨门和了望台上的喽啰了。此时,山里逐步起了风,风摇曳着火光,温度也降下了不少。这些帮会的人经验足,带着厚衣服,可刘景荣三人没想到这一点,穿着很破烂的粗布薄衣服。风一吹来,大家的汗水也跟着在脸上移动,绣娘和二狗都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别出声!”喜鹊赶快制止了两人。可是打喷嚏不是想止住就止住的啊,但他也不是不讲理,让其他兄弟,给他们仨匀了衣服。 “一般子夜时,他们会换岗,我们在他们刚换好一盏茶后开始出手。”快慢机对众人小声说:“按计划行事,谁出了岔子,老子就毙了谁。” “是!”随后大家分头行动,一场平山灭匪的行动即将悄然展开。 第16章 快意恩仇 明月沉籁随风起,兵落山间夜色寒。月光给夜幕下的西岭撒上了一片亮光,摇曳的火光在山风的吹拂下左右晃动,火光旁边有人值守,他们时不时地跺跺脚,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还拉拉家常,却不知厮杀即将展开。 土匪的寨子不光有明哨,还有暗哨,明哨是为了吸引火力的,一旦夜间开枪,明哨的人首当其冲受到打击,但是暗哨的人却能发现火力点,并进行反击。 面对未知的危险,快慢机和喜鹊显然有对策,他们命绰号长臂猿和下山蝎带着二狗爬向山崖,下山烧曼陀罗花田。二人领命后,给其他人说了句“老办法!” 他们确定好位置后,又带了两个兄弟看着二狗,长臂猿和下山蝎不愧有此外号,长臂猿胳膊很长,身材很瘦削,体重刚百斤,他顺好绳子,朝下就想跳搔一样跳动地滑下去,一遇到情况,他迅速贴在崖壁上。而下山蝎比他更绝,他双手戴着攀岩抓钩,却用两条腿勾住绳子,在腰间系个活结,在众人的赞叹中,他向下爬着崖壁,像是壁虎,又像蝎子一样头朝下爬下去。近20丈高的山崖不一会儿就被他们爬下去了,刘景荣不由得看呆了,多少年后,他才知道那就是民国前的绝学——蝎子倒爬城。他忽然想起二狗,二狗可没他俩这本事,该怎么下去呢? 不等刘景荣反应过来,他发现二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用绳子捆成了粽子;嘴巴还给堵上了,他们顺势向下一抛,二狗登时就坠入了悬崖。二狗一阵地心脏狂跳,想喊却喊不出,只能害怕地“呜呜”哭。随着一阵“呜呜”声临近,长臂猿和下山蝎不由得想起自己拜师的时候也是如此,心里得意。随着一声低沉的“嘣”声,他们看到二狗在离地面18米左右的高度停了下来,摇摇晃晃的。他们赶快过去,拽住二狗,帮他解开绳子,一边解绳子,一边好奇哪儿来的骚臭味儿;随即他们明白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们迅速地把二狗带到阴影区,上边的人迅速把绳子拉回去,给浑身战栗的二狗换了裤子,随后,示意二狗带路。二狗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长臂猿拿出一块大洋,二狗好一会儿看清了大洋后,几经努力才站了起来。这一下子耽误了点时间,二狗凭借白天的记忆,带两人走了过去,他们一路谨慎前行,终于看到了曼陀罗花田。 而这时,也有巡逻的人发现了异常:他们闻到了一股骚臭味,本以为是有人便溺不检点,但是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条裤子,仔细看,还有点儿眼熟,有人说:“这不是那个瘦猴二狗的吗?”他们这才敲响了镗锣,顿时山里一片哗然大乱。 听到镗锣声的二狗吓慌了,好在长臂猿和下山蝎见多了,对着曼陀罗花田扔下了一个个燃着的煤油瓶,虽然有点中途被风扑灭,但是依然有烧着的落到田里。 与此同时,在长臂猿和下山蝎两人下山时,就有人对着明哨进行弩机瞄准;山下一乱,山崖上的两个人顿时亮起两道火光,原来是一个人观察下面,一个人对着山下发出火光指令,大家虽然看不清人,但是能看得到火光。于是,“嗖嗖嗖……”几声箭响,明哨上的人顿时就被射杀了。此时,不少人对着黑暗中的寨门射出火箭,火光照亮了寨门的场景。立即有人被照亮,并在下一秒成为了弩机下的亡魂。 “不好了!有点子拆窝(攻打山寨)了!”土匪们立即敲起镗锣,大声喊叫:“快叫大当家的,大家起来抄家伙!” “啪啪!”两声盒子炮响,一枪朝天打,一枪打中了敲锣的土匪。红帮的人得到了命令,全力冲击寨门。顿时枪声四起,双方纷纷有人倒下。 寨子内,二狗带着长臂猿二人到处烧曼陀罗花。很快,里面也一阵大乱,正在大家好奇怎么曼陀罗花烧着时,就听到了拆窝的叫喊,土匪们也纷纷拿起随身钱财和枪支,赶快去迎战。只是大家没想到,这些他们平日里看不上的曼陀罗花,美丽而芳香的曼陀罗花会在燃烧后释放出致幻毒气,让大家或哭或笑,或躺或跳,或叫或闹……狼藉一片。 寨门的攻坚战还在继续进行,二狗带长臂猿和下山蝎夹击寨门的土匪,很快土匪们乱作一团。战事稍好时,长臂猿冒着呼啸而过的子弹,去打开了寨门,却被土匪们打中了三枪,而倒在血泊里。红帮的喜鹊不由得急了眼,带着大家奋勇冲杀,终于攻克寨门。而此时,夺命镖,赛比干,马子来和丁一飞等人带着枪,组织着大家来抵抗。 “奶奶的……这些肉怂……”夺命镖大骂:“敢端老子的窝,给老子打!” “不妙啊,大当家的!”赛比干说:“这会儿了,弟兄们不该还不来啊?让子来和我看看?” “好!”马子来说着对外面放了几枪,掩护着赛比干说:“王先生,赶快走!” 不等二人来到各个屋舍,就闻到一股清香,赛比干赶快说:“糟了!”他太熟悉这个味道了,就连忙来到屋舍前,他们十分惊诧地看到地形门哭闹成一片。马子来一脸吃惊地扶起这个,拍打那个,都无济于事。赛比干猛然想到:我怎么就不知道曼陀罗花烧了也会让人迷幻? “走!”赛比干叫走马子来,对他说:“咱们大势已去,指定是那个姓刘的小子,除了他,没人认得曼陀罗花,更不知道烧了会让人迷幻。” “靠!早知道这样,今天我就该让大当家剁了他。”马子来说完,就去向夺命镖报告情况。 夺命镖听完,对着他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带着大家从小路向东逃跑。而这一幕被大家看到,纷纷前去追赶。刘景荣也跟在身后去追赶,而此时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手杖。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看到了赛比干悄悄溜走,去的方向刚好有绣娘在。 夺命镖一边逃跑,一边放枪,守在东线的人立即对他射击,用枪弩把他封锁住,夺命镖随手掷出三支飞镖,对着火光处掷去,立时就有一个人“啊”的一声倒下,吓得其他人赶快低头,但是在高处只会的快慢机看到之后,带人追赶。随着枪声越来越激烈,夺命镖身边的人越死越多,而快慢机身边也有人员倒下。没过多久,夺命镖、马子来和丁一飞的枪也没了子弹,抽出随身携带的刀,正要拼命,不想却被一阵乱枪打得体如筛糠。 夺命镖只得扔下刀,举手说:“各位并肩子(弟兄),大家有话好说,来拆窝是几个意思?” “说话的可是夺命镖?”快慢机不紧不慢地说:“除了你和赛比干,其他人可以走了。” 二狗和下山蝎跟上来了,二狗一看对面的人就说:“赛比干不在这儿啊。” 这下子引起了一些骚动。但是,夺命镖举着双手带着其他人出来,一边走,一边说:“别开枪,对面的并肩子,报个万儿(名)?” “红帮太行会,楼啸川,蒙大家抬爱,叫我快慢机。”快慢机这才说:“今天得让你明白,晋泰和太行会是一家子。” “哦……”夺命镖不以为意:“大家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俩绿林来。这样,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山寨子归你,给我一条生路,日后我感激不尽。” “宋加标,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什么变的。”快慢机对他说:“你肉怂换了几个媳妇和岳父?做(杀)了几个弟兄?你自己心里有数。像你这样背信弃义的狗杂种,老子早都想收拾你,今天犯在老子手里,就等着选死法。” “楼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啊。”夺命镖继续说:“乱世之中,谁都不容易,你不也是从青帮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 “报!”一个喽啰冲过来,对快慢机说:“西岭寨子里活捉78人,击毙43人,伤32人;现在就差赛比干王介甫没找到。” 而此时,刘景荣追着赛比干跑去,在距离绣娘所在一路伏兵距离更近时,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喊:“兄弟们,赛比干跑过去了,他会用迷药,大家小心啊!” 赛比干对着刘景荣的方向就是回头两枪,枪响时,刘景荣吓得一愣,顿时吓傻了。好在枪法不是赛比干的特长,他也是凭感觉打,所以,刘景荣没被打着,却把绣娘吓坏了,不由得“啊……”的一声喊;好在埋伏的人捂住她的嘴,并对刚才冒火光的地方开枪。 “啊……”的一声,赛比干的枪掉到了地上,他的右大腿在汩汩流血。被随后赶来的人擒获,带去找快慢机。 快慢机看到赛比干的那一幕,心里安心了,而夺命镖,也自知大势已去。心里不由得泄气了。他本是想让赛比干偷跑到华北,找到冀东自治府,寻求救助。但是,眼下赛比干被抓,这唯一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楼大哥,小弟有一事相商,还请你行个方便。”夺命镖对快慢机说:“事关贵我两方啊。” “有什么事正大光明地说。”快慢机说:“如果说话都要背着兄弟们,我怎么和他们生死相依?” 夺命镖推脱不过,就硬着头皮说:“你可知现今的形势?”接着他从东北三省的沦陷说起,说到日本扶植的安国军。又说到华北自治,当说起鬼子开战之后的战事,越说还越得意,仿佛是自己带兵打下的胜仗,最后就劝说:“你要是信我,咱们就去晋中,投奔新政府,我已经和人家接上头了,他们过段日子会过来……” “宋加标!你个狗汉奸!”快慢机对他一阵臭骂,说着抽出盒子炮,对着他就是一阵射击,打得他胳膊,腿脚和肚腹血流如注,一个劲儿地抽搐:“鬼子灭绝人性,老子的家人都死在鬼子的刀口。后来才知道,去年在南京,小鬼子就在一个月内杀了30万人……” 喜鹊听完,就说:“弟兄们,一个不留!”说着,大家一阵乱枪,赛比干,马子来和丁一飞等人都死在枪口下。 接着,快慢机带大家清点死伤,发现自己死了20人,伤了25人。自己一方,加上刘景荣3人,60人对付157个土匪,还算是赚了。他带人清点财物,找到了晋泰银号的大多数银子,刘景荣也找到了自己的手杖和银元。 “弟兄们,大家聚义厅见,咱们论功行赏!”喜鹊对着大家一声喊,大家齐声欢呼。 第17章 冤屈难洗 月挂中天,圆月之下的西岭却一派热闹,还透着浓浓的喜庆。寨子内外的所有火把和灯笼都点亮,一把把火把连成一条条火龙,一条条火龙组成一幅西岭寨子的轮廓。曼陀罗花田的火也已经熄灭,其中最热闹的部分就是聚义厅。里面捆绑了78个土匪,他们中甚至还有人沉浸在娶媳妇的幻境中,兀自嘿嘿地傻笑。 刘景荣则在这里给受伤的人清洗伤口,涂抹药物,身上难免会沾点儿血。好在他医术不赖,处理起来也快。 台下一阵欢呼,言辞之中充满了对快慢机和喜鹊的赞美之词,让两人是春风得意,他们对着底下一挥手,说:“弟兄们,别吭声,听我说!” 台下声音平息之后,快慢机说:“这回,听会主之命,受掌柜托付,取回晋泰的银子。这回死伤的弟兄功不可没,按照规矩,分别进行抚恤。”接下来,他就论功行赏。快慢机先奖励了喜鹊,除了作战英勇,就是请来刘景荣三人做外援。其次就是下山蝎和二狗,他随手就给两人扔了一把银元。 二狗赶快去捡,并说:“谢大哥,俺可只见过银元,还从没摸过,感觉真得劲。”随后他嘿嘿笑说:“大哥,俺饥了,能给点饭不?” “没的说!”快慢机说着,让人给二狗送肉和干粮。顺便问二狗:“二狗兄弟,想不想每天都吃肉啊?” “想,咋不想呢?”二狗赶快回答。 “我曾说过,只要你卖力,我介绍你入会。”快慢机说:“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愿意,今后就跟着我了。” 二狗一听竟然愣了,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直到有人说:“还不赶快谢大哥?”二狗这才着急忙慌地给快慢机鞠躬,惹得大家一阵乱笑。 “刘景荣!”快慢机叫他:“今天你火烧曼陀罗,不能说不妙啊;我说话算话,你的手杖和银元,拿去。我再给你5块大洋,奖励你发现了赛比干。” “手杖和银元俺都拿手里了。”刘景荣说:“至于其他的,不是俺的,俺不要。” “哈哈……”大家一阵大笑:“给你钱还不拿着?傻啊你?” “只要你愿意,我也能介绍你入会,以后跟着我干,好不?”快慢机也礼贤下士。 “不是俺不愿意,俺答应了赵老爷子,得把绣娘安全送回去,人家明天要出嫁了。”刘景荣回答:“这可是人家一辈子的事儿啊。” “哦……”大家一阵的欢笑,不少人还打情骂俏,并说:“记得来年生个胖小子。”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其实他们很少接触女人,虽然想结婚生子,奈何自己走到了这条刀口舔血的江湖道,只能是想想了。 “绣娘,你这次引路,为民除害,虽然没有杀敌,但是功不可没。”快慢机说完,就走下去,给绣娘递了一包银元,说:“你是受害的姑娘,这些我没数,你拿回家置办嫁妆。” 绣娘捡出10块大洋,把其他的交给快慢机说:“谢谢大侠,我一个女子遭到绑票,如果不是你们,我真的就……所以,我不要甚奖赏,如果您要给,就把我家的10块留下就好。” “好!绣娘不仅长得心疼人,还很明礼。”喜鹊夸奖她,顺便对刘景荣说:“既然大哥开口,你就带绣娘回去,也是我们积一份功德。” “中,谢谢各位了。”刘景荣和绣娘作着罗圈揖感谢大家;接下来,他和二狗分别:“二狗啊,你我好歹兄弟一场,你虽然贪财,但心眼儿不坏。跟着弟兄们,记住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中,哥,俺记住了。”二狗答应了,还流了几滴眼泪。 接下来,刘景荣带着绣娘,擎着火把往家里赶。经过一番闹腾,已经是五更天了,夏天天长,早晨来得早,此时山里一片漆黑下,一道亮光透过,天空开始放亮。 刘景荣的速度还是赶不上绣娘,绣娘总是要等会儿他。后来,两人都饿了,一路的奔跑也让两人体力透支严重。他们停下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水,就继续赶路。等到两人赶回赵家,早已天光大亮,到了辰时末,用现在的话说是早上9点。 听闻绣娘被绑,婆家一大早等着赵谷旺开门,名为娶亲,实际上是问赵家要人。眼下,婆家人冲入赵家,对赵家人一阵奚落:“你说说你家,我交了彩礼,你家人跑了,你说咋算呢?” “昨天,不是有人去解释了吗?”赵谷旺心里不快,但毕竟交不出绣娘,自己理亏,只得赔礼,希望人家再等等,娶走绣娘:“亲家,稍等等吗;马上人就来了。” 随着时间流逝,婆家人耐心尽失,对赵谷旺的奚落谩骂之词让村里人都听不进去了,杨广德还过去臭骂:“你这些杂碎小辈,怎个和长辈这么说,人家遭了难,你就这样,当我们村没人是怎地?” 没想到,这下子更乱了,婆家人借机挑起事端,带人砸赵家,赵家一时间可是鸡飞狗跳。正打闹时,刘景荣带着绣娘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这下绣娘傻眼了,本以为等他的是张灯结彩,自己打扮一新,等着被新郎背出去坐花轿就行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乱斗。 绣娘不由得悲吼:“都停手,这是干甚呢?” “咦……”刘景荣喘着粗气说:“弄啥了?今天……大喜……的日子,绣娘……囫囵个儿的……回来了。” “哎……大家看看,这绣娘夜里不回家,和一个谁都不认识的男的回家了,这是甚意思啊?”说话的是韦之林,是新郎韦军良的叔叔,他继续问赵谷旺:“赵家的,你不解释解释?” “这有啥可解释的?”刘景荣不明所以地说了句。 “哎……甚?”韦军良一听可就火了,他在叔叔的话语里对绣娘先入为主了,言辞非常不善:“你和我没过门儿的整夜不回来,你还没甚解释的,不是不打自招了?” “啥不打自招啊?”刘景荣一听就急了:“你说谁呢?你会个词儿都不是你了?俺给你说,俺光明磊落。”接着,刘景荣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大家心惊肉跳的。他一边说,一边让绣娘把10块大洋拿出来,算作物证。 “说得跟说书一个球样。”韦之林继续问:“谁能证明?你说还有个二狗,二狗呢?” “对啊,二狗呢。”套绳,盖子等同行的人也很奇怪,毕竟少了个人,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二狗跟着红帮的人走了,以后就打土匪了。”绣娘直接解释。 “这么说,没人能证明你俩说的了。”不想,韦之林竟然这样说:“那你找不出证人,我是不是也能说你们赵家骗我们彩礼?是不是也能说绣娘偷汉子?甚至,你为了和绣娘的好事儿,还杀了那个二狗?” “哎,你啥意思?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广德实在看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说:“你一来就要人,人来了,你又猜这猜那的,现在竟然还赖景荣。你一个40多的人了,我也40多了,说话有这么不讲理的吗?欺负人你就摆明了,别来阴的。再说了,绣娘被绑架,你是出钱了,还是出力了?景荣豁出命把人带来了,是给你韦家做媳妇,你可好,得现成的便宜,还诬赖人家。俺从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我诬赖他,你叫他说,他身上的血是怎地事?”韦之林继续说:“天知道是干好事,还是干坏事留的。”他这话其实是含沙射影,干好事指两人的奸情,干坏事指的是害死二狗;听不出的自然不懂,但这话真的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你韦家人甚意思?”这下杨广德,赵谷旺等人是听不进去了,他们这些过来人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音。摆明了是欺负赵家,赵家是横生的祸事;虽然你韦家拿了彩礼,但现在这么欺负人,村里人都看不惯了:且不说事情人家解释了,就算照韦之林猜测的是事实,而你也没有凭据啊;再退一步,就算如你猜测,自然有村里处置他们,哪儿有你的事? 两拨人这就打了起来,韦家人寡不敌众,败下阵来。他们灰溜溜的要走了彩礼。本来的一桩喜事,却因此成了一桩结仇的事。 这事不欢而散,导致两村的人结仇。为此,绣娘和刘景荣死里逃生后竟然成了众矢之的。虽然接触过刘景荣和绣娘的两人都相信他们是清白的,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就是告诉他们西岭的土匪被灭了,他们也不敢去求证;最可悲的是唯一能证明的二狗随着快慢机走了。再从另一面来说,绣娘被绑到土匪窝,第二天天亮才回来,这是不争的事实。恰恰这一点让大家有了质疑他们的理由和想象空间,尽管他们一再说明事由,终究是让韦家人抓到了退婚的借口;当然,韦家人的含沙射影,咄咄逼人确实欠揍,也无怪杨家和赵家把他们打跑。 “赵老爷子,不管咋说,景荣是把绣娘带来了。”广德对着赵谷旺说:“今天的事虽说不得劲,咋说也是韦家欺凌人。说回俺几个,该让俺几个走了?” “嗯,绣娘原模样地回来了,我们没理由为难你们了。”杨广德替大家答应了:“你们该走就走。” “姓刘的小子留下,你们四个走,”赵谷旺说:“你必须得给大家个交代,为甚你一来,我家就逆事不断?你到底做了甚?” “不中啊,俺几个一块儿,把他留这儿,是咋说呢?”锅底不同意了:“咱商量个法子。”接下来,5个逃荒人和村里人进行了一番争执,逃荒人觉得刘景荣够义气,如果这次不能让他脱身,自己也不够义气。而村里的人对刘景荣和绣娘的看法也是莫衷一是,杨广德认为他俩清白,村里人也闲言碎语的不停,赵谷旺本相信自己的女儿,但是平白受这么大的屈辱,他心里难受,就只能对绣娘和刘景荣宣泄了。 杨家和赵家商量出了一个对策,让刘景荣娶了绣娘,二人远走。因为在那时,女子极少赚钱养家,根本没有糊口的能力,必须依赖男人。但赵谷旺拒绝了,他说刘景荣在逃难,非常艰难,无法收留绣娘。其实,刚出那种事,如果俩人结婚,难免给人口实,让自己难堪。 最后,发德套绳四人一起逃难,刘景荣孤身一人逃难,绣娘也被赶出了家门。而刘景荣不免可怜她,就不顾众人的唾弃和辱骂,带走了绣娘。 第18章 山野求生 盛夏酷暑的阳光炽热地灼烤着山林,山林中不时响起一阵兽叫和鸟鸣,山林和晴空之间没有半点云彩,青山绿水之间的羊肠小道上,走着刘景荣和绣娘。 他俩躲藏度日,已经到了第3天了,俩人饿了吃干粮,渴了找水喝。刚开始,绣娘想到自己的喜事变成了不欢而散的仇事。她虽然并不能体会结婚的含义,但是对于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和莫名其妙的羞辱,当真难以忍受;老爹把自己扫地出门,她本无生存能力,这对她来说无异于自生自灭。所以,她不得不跟着刘景荣,在她看来,这就是自己唯一的生存之道。 刘景荣和绣娘在山里躲藏度日,一度十分艰难,俩人所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就是找地方遮风挡雨。山林中没有道路,要沿着崎岖不平的地方披荆斩棘,俩人终于在一人高的杂草之间找到了一个被遮盖住的山洞,但里面潮湿污浊不堪。刘景荣用手拔掉了口边的草,并查看了一下风向,顺着风向拨开一条路,让风顺势吹入洞中。 过了一个多小时,刘景荣先走入洞中,发现里面非常潮湿闷热,过不一会儿,他就汗流浃背了,倒是没有什么石头,但地面高低不平,而且泥土和山石参半地夹杂着。他拿出火折子点燃艾灸条,熏杀病灶。过了大约一刻钟,刘景荣进去收拾一下山洞,把里面的土给弄平了,找来一些干草当铺盖,给绣娘找了个临时安置的地方。 其实,火折子是最早在汉代出现的生火工具,蔡伦改进造纸术后,草纸广为使用,有军用和民用之分;两者原理一样,只是军用的竹筒能防水防潮,民用的则稍差一些。人类用火的历史悠久,最初只是雷击中树木,引发大火,人们吃了烧烤后的肉,感觉口感甚好,便保留火种,开始用火,结束了人们茹毛饮血的时代。同时,擅长用火的华夏族人被称为燧人氏,姓风名允婼,他因钻木取火,故被后世尊为“火祖”,在三皇五帝中,被奉为“天皇”,也称“燧皇”;道家称其为“人皇”。由此可见其地位。 实际上,火折子不是单独使用的,它和火镰子和火石是配套的,而火折子的主要材料是黄纸,现在多为烧给死人的纸。这种纸多以草为原料,打孔之后就是烧给死人的纸;有人把未打孔的纸松紧适中地卷起来,插入竹筒里点燃,并盖住通风的盖子,因为没有空气,里面的火会熄灭到只有火星子的状态,等到使用时,拔开盖子,对火折子有技巧地轻轻吹气,火折子自然就再次燃烧起来了。虽然当时早有英国人沃克发明的现代火柴以洋火的身份来到中国,但当时穷乡僻壤的人依旧使用火折子。 刘景荣当天再没找到其他的洞,但是找来了不少的野菜,还意外发现了野生的雄黄。加上他曾见锅底和盖子俩兄弟设陷阱抓兔子,他便如法炮制,抓了两只兔子,并用刀子剥皮。当晚,俩人在山洞中生着篝火,烧烤兔子肉,吃了个半饱不饱。 刘景荣为了避嫌,找了棵树用茅草和树枝搭起了简易的棚顶,铺上干草,在洞口和自己周边撒了雄黄。俩人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一夜。 当晚的梦中,刘景荣梦到当初指引自己的花仙;他赶快行鞠躬礼,对花仙说:“俺经神农指点,仙子传达,一路逃难,在西岭附近有了奇遇,但俺并未杀死二狗,也没有和绣娘通奸,被大家赶走,实在冤枉,仙子明鉴。” “葫芦莫气,我已知你作为。”花仙对他说:“神农也知你冤;然此为劫数,且姻缘将成。今特来指点:西至集商,耕刈陇豇,南达寸瓦,以爱为坊。” “谢花仙。”刘景荣记下偈语,第二天他带着绣娘向西,走了30里山路,终于找到了一个小镇,镇子里有个集市。绣娘很少来到集市,这次非常开心,本来不舍得花钱的俩人不免多花了点钱,吃点小吃,买了锄头,斧子,镰刀和铁锹等农具和种子,还看了场傀儡戏《梁祝化蝶》。这在现在没什么,但在物资匮乏,文化娱乐几乎为零的年代,上下翻飞,美轮美奂的傀儡戏可是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当天下午,两人返回,刘景荣对着意犹未尽的绣娘讲解梁祝背后的故事。绣娘没上过学,对满腹经纶的刘景荣自然生出一份敬重。 “绣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刘景荣继续说:“我参拜神农,他派花仙指引我,我才找到集市的,等我们回到山洞,还要再给你找一个地方。” “神农是甚?”绣娘听了个似懂非懂。 “啥叫甚?是神。”刘景荣解释:“神农就是炎帝,和黄帝共同打败蚩尤,成为我们的祖先;比如咱种粮食和采的草药都是源于他尝百草。” “听不懂。”绣娘摇摇头,她没上过学,识字不多,除了农活和女红,她什么都不懂。 “中。”刘景荣继续说:“回头俺再告诉你故事,根据指引,回到山洞后,咱得向南走,会找到一间房子,到时你住在那儿,可以开荒。” “那你呢?”绣娘不禁问他,但又一想,孤男寡女,不适合长期在一起,她自然能理解。可是她也想到自己力量有限,恐怕不太好生活。 “俺还回山洞啊,俺懂得医药,能当个大夫,咋都能吃饱饭。”刘景荣说:“你是农家女,有种子和农具,自然也饿不死。” 俩人一路说,一路走,很快走到山洞。刘景荣把东西放下歇歇,然后爬上高山,顺着南方一看,只见群山苍翠,灰色的山路如同腰带一样环山而上;而且山连山,岭连岭,满眼都是翠绿。 刘景荣带着绣娘绕着山峰向南走,走了大概十里地,才在一个山腰处发现了一间砖瓦房。绣娘看到就愣了:“我只听大人们说过,山腰会有人盖房子,为了自己和他人上山能休息;可你怎么知道的啊?” “有神农保佑啊。”刘景荣说着,把农具和种子,粮食和盐留给绣娘。俩人打开房门,一股混合尘土、潮气和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先让门敞开,通了会儿风。二人熟悉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房子里到处结着蜘蛛网和铺着灰尘;里面只有一张炕,一只小木凳,还有土坯垒起来的灶台,灶台上架着一口铁锅,因为长时间不用,所以锅底生锈了,里面也有蜘蛛网。一只木桶放在一旁,里面没有水,只有蜘蛛网缠着的一把生锈的菜刀。 俩人花时间打扫房间,打磨了菜刀和铁锅,刘景荣给她找来了柴火。当天,他就回了山洞。 山里天黑得早,不等太阳完全落山,夜幕就开始降临了。累了一天的刘景荣倒在山洞里的薪草上就沉沉睡去。不知睡下多久,梦里他看到花仙在她面前纤手一挥,他面前立即浮现绣娘在瓦房里被几只饿狼撕咬的画面;绣娘的手脚被几只饿狼咬得血肉模糊,她无助而凄厉地哀嚎着。刘景荣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刘景荣听着漫山遍野的狼嚎,不禁有点头皮发麻。他想起花仙指点的场景,不由得担心绣娘。他生在农村,只是听长辈说过不少关于狼的故事。甚至《诗经·豳风·狼跋》还有“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和“狼疐其尾,载跋其胡”的诗句;当然,这里是把中伤周公的奸佞比喻成狼,反方面歌颂周公。 但是狼吃人,惨无人道,凶狠且有智慧的事情他可不是头回听说了。这次,他无论如何不敢大意。刘景荣按照长辈所教的,制作了火把,带上白天买的菜刀,还有自己制作的一些药包和石灰包,腰间挂着一只水壶,一路奔袭,去找绣娘。 他迎着山间的夜风,裹着厚实的外衣,一路小跑地顺着山道跑向绣娘所在的瓦房。此时的夜空已经被圆月照亮,稀疏的几颗星星反衬着圆月的明媚。刘景荣要时不时找着北极星,反向地跑向瓦房。他时不时会迷路,但是很快对照着方向改变路径,此起彼伏的狼嚎为他引路,虽然内心害怕,但是依旧朝着狼群跑去。经过半个时辰的赶路,他终于来到了瓦房。 此时,有5只狼穷凶极恶地对着瓦房狂吠,房里传来一阵阵绣娘的哭喊声,声音凄厉绝望。刘景荣大致看了一下,是2只大狼,3只小狼;盯着的瓦房里有一点风中摇曳的火光。刘景荣也很害怕,不住地打着哆嗦,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头上热汗直流,嘴巴里发干,不停地咽口水。有几次他都想离开,但当想到绣娘为了自己,甘愿陪红帮重返土匪窝,就狠下心,一声大喊,拿着火把和菜刀冲向狼群,一边冲一边不停地骂着孙子之类的话。狼怕火和铁器,但是依旧凶猛,两只大狼对着他直接发动进攻。 只见两只大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来,刘景荣心脏突突突地跳着。但擅长扎针治病的他对把握时机有着一股敏感,他吓得闭上眼睛,但是双手根据耳边的声响挥动着火把和菜刀,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火把打着一只大狼的头,烧得它暴跳不止,不住地呲牙;不等刘景荣反应过来,另一只大狼已经扑到他胸口,刘景荣顶不住力道,直接倒在地上,后背的疼痛顺着脊椎骨传到他的头部,他感到一阵头疼。而眼前忽然浮现了流涎的狼牙,喷着腥臭之气的狼嘴和穷凶极恶的狡黠眼神。刘景荣并未意识到狼会下一口咬住自己的喉咙,但他条件反射地用菜刀挥砍这头狼,就在狼牙还有一尺就咬住刘景荣的喉咙时,他准确地把菜刀斜砍入了狼的腮帮,狼的口中瞬时流出汩汩的血液,滴在刘景荣身上。疼得狼呜呜直喊。其他三只小狼也迅速从后方包抄,刘景荣赶快拿出自己的药包,对着狼的伤口撒去,这包是混杂着山丹花(又名狼毒花)、一品红和夹竹桃汁液的药粉撒入了狼的口中,狼顿时挣扎不断。 其他三只小狼见此不曾停止,反而更穷凶极恶地冲向站起来的刘景荣,对着他的腰部一阵撕咬,对着他的腿抓挠。得亏刘景荣穿的厚实,给了他反应的时间。他赶快拿出药包和石灰包对着小狼一撒,小狼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一躲,却还是吸了一嘴的石灰和毒药,也不停地抽搐。另一只狼见此情形,对着刘景荣又是一阵冲击,但是惧怕刘景荣的火把和石灰,一人一狼一直未分胜负。 这头狼忽然发疯似的,见到倒地的大小狼始终不起来,就去大狼身边,啃了几口肉,直接吞下去。这一幕让刘景荣吓坏了,早知道狼凶猛狡猾,没想到连同类都吃。他战战兢兢地继续和狼对峙着,猛然,狼发动进攻,一下子扑到了刘景荣,力量之大,把刘景荣的身子不仅撞倒了,火把和刀都被撞得脱了手,狼更加凶猛地朝着刘景荣的脖颈下口。刘景荣左躲右闪,不由得大喊救命。 第19章 喜结连理 瓦房前的空地上,一人一狼争斗地异常激烈。皎洁的月光下,蓝的冒光的狼眼异常凶猛,让人不禁战栗。 正在这时,狼一声凄厉地惨嚎,随后,狼就上蹿下跳地,刘景荣趁这个时候,赶紧一骨碌起身。这时,绣娘凄厉而害怕的尖叫声传来;刘景荣一看,绣娘手拿着白天买来钢叉的把手,钢叉的另一头正插入狼的尻尾,正疼得它不顾一切地上蹿下跳。刘景荣赶快找来了一块大石头,对着狼的头部砸去,偏偏失了准头,没砸中狼,却吓着了它。 刘景荣一看这招奏效,一连砸了5块石头,才砸中它的一条腿,随后,他的第6块就砸狼头,狼本能躲避,没想到砸到了狼的腰椎,狼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喷血干瘪。刘景荣杀性顿起,想到狼的可怕,便一一抱起石头砸其他4只狼的狼头。 刘景荣和绣娘对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绣娘跑过来,抱着刘景荣哇哇大哭,刘景荣也被这一扑再次颓然倒地。呼吸间吭声丧命,转眼间两世为人。 两个劫后余生的人呆立了好久,便相互搀扶着去了房间。俩人没有丝毫避讳地换下了汗水和血液浸湿的衣服。刘景荣的衣服早已裂成了一条条,身上还有几道抓痕,他熟练地给自己处理伤口。也给绣娘处理胳膊上的擦伤。 当晚,绣娘没让刘景荣离开,俩人倒在一张炕上睡下了。第二天醒来,都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虽然俩人什么都没做,但是眼神之间多了几分相互依赖的幸福,两人也不避讳肢体接触。 翌日,刘景荣和绣娘换上新衣服,扛起5只死狼去市集,找到一个猎人卖了4只狼,猎人给他们300金圆券,刘景荣坚持要他换成现大洋,却也减少了点价值,得了2块大洋。猎人剥下狼皮,弄了些狼肉,刘景荣把没被毒死的那只狼指给猎户,猎户直接取了狼牙和狼膝盖,就把肉扔掉了。刘景荣和绣娘做不了剥皮的活,一是不会做,没工具,二是心不忍。他们得了几只狼牙,一张狼皮,顺带买了些草药和花种,顺便买了狼夹子,钢刀等物品防狼,还买了搓衣板,扁担和木桶等日用工具,就回去了。 此后,两人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分开了房间,但两人彼此心知肚明。绣娘给刘景荣缝缝补补,刘景荣帮绣娘种地,特意开出一片地,种艾草,等到长成时,用来制作艾绒;教她识字和种地养花。心细的刘景荣收集了很多草灰、黄纸,夹杂着艾绒,放入布中,给绣娘来月事时使用,绣娘最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日子一长也就习惯了;俩人倒是其乐融融地在一起过日子了。 其实,大家不要诧异,卫生用品直到一战才开始流行。那时的女子面对月事,都是卫生带加草木灰,条件好的会加黄纸或白纸。一次一换,一换一洗并循环使用;不存在我们说的那种用完就扔的情况。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天气逐步转凉,刘景荣对绣娘说:“俺想明天回坳子里一趟?俺请个媒人,找你爹说媒。” “你……觉得……合适吗?”绣娘羞红脸说:“上次……” 刘景荣自然知道她指代上次她被人绑快票,又被人误解的事情,刘景荣信誓旦旦地说:“上次的事情有天地为证,我们清清白白。听老辈人说,结婚就是成亲,成亲就是俩人搭伙过日子。咱俩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不成婚会被人说三道四的啊。” “我懂你说的,可我是被退婚的。和你的事情还在大家面前说不清,不会有人再次给我说媒的,我差不多这辈子就毁了。”绣娘说着,觉得委屈就哭了出来。 “俺可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刘景荣接着说:“其实,你不知俺的情况。为啥俺能拿出恁多钱,更不知其实俺也结过婚的。”接下来,刘景荣把自己出身杏林和地主家以及自己遭遇的订亲和结婚等事情都说了出来,当然,他略去了和香荷的故事,毕竟沾染上风尘女子,任谁都说不清,扯不明。 “你莫不是骗我?”绣娘很诧异:“你结过婚,报了仇后,家里遭灾了……哎,这世道,叫我也不知咋说。” “俺没骗你,俺害了人,家里发大水,就带钱逃荒了。要不是这,俺咋能拿恁多钱逃荒?”刘景荣继续说:“就是不知道俺爹娘、俩哥和小四咋样了?” “我是被家里撵出来的,你也是没家的。咱可真是……一根藤上的俩苦瓜啊。”绣娘不禁落泪,想起自己生长在村子里,没文化,出嫁之前被人绑架,要不是刘景荣豁出命,自己这辈子就毁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有文化,懂医术的人还是个富家少爷,只是现在也无家可归了。大家都是苦命人,这也没啥可说的了。 “咋不是呢?”刘景荣说:“所以咱谁都别嫌弃谁,一起过日子。现在外面世道乱,咱就在这儿过日子。”刘景荣说着,抓住了绣娘的手,对她说:“等过几年世道好了,我带你回家,咱们开个药铺,哪儿都需要看病的,不愁没饭吃。” 绣娘还没经过这种事,接触到刘景荣的手时,感觉像触电一样,但随即没有反抗,而是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去找恁家,去提亲?”刘景荣接着说。 “算逑了,他把我撵出来,跟我断亲了,还找她干甚?”绣娘说:“再说了,你也找不到爹娘,咱能过就过了。等世道好了,我跟你回豫北。再说,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之后我也没那个家了。” “那中,俺请一下花仙问下神农,咱这几天就选个好日子,办了亲事。”刘景荣说:“虽然家人不在,但是有神灵,也会祝福和保佑咱们的。” “嗯。”绣娘羞红了脸,答应了下来。 几天后,刘景荣虔诚的膜拜才收到了回应;花仙给他托梦,告诉她:“神农已经知晓,此事甚喜,其心甚慰,简办则可,垦山亩疆,艾黍花香;喜结连理,珍爱为常。神农偈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时已经是秋季,刘景荣和绣娘种下的玉米和豆子也即将成熟。为了谋生计,刘景荣还特意上山采药,下山诊病,还置办了不少东西,买了新布料,更费尽心思买了一块猪肉和一袋大米。只是那时钱越挣越少,只要有口吃的,就算是工资了。绣娘更是珍惜,亲手做了两件新衣服,她心灵手巧,擅长女红,做衣服也不在话下。何况那时的女孩子要亲手绣嫁衣的,代表一心一意跟着丈夫。 到了农历8月15日中秋节,刘景荣和绣娘俩人举办了一场两人的婚礼。俩人穿着新衣服,对着神农石位和无人的桌椅拜天地神灵,拜父母亲朋。当晚,二人洞房花烛,终成亲事。 那天晚上,刘景荣和绣娘都梦到了花仙的祝福。花仙一身红衣,祝福二人百年好合,刘景荣和绣娘拜谢。次日醒后,小夫妻一起劳作,一起吃饭睡觉,闲暇之余,刘景荣还会教绣娘识字,背诗,告诉她草药和虫鸟的习性。令刘景荣没想到的是,绣娘不仅女红好,还有一口好嗓门,会唱很多的民谣,像山曲、开花调都能唱比如:《绣荷包》、《闹元宵》和《花儿开》等歌曲,也是绣娘的拿手活儿;韦家人当初看上她,很大程度上就是她的女红和好嗓音。当然,绣娘拿手的还有酿醋,她耳濡目染,自然得了些手艺。 当晚,房间之外,还有一只黄鼠狼徘徊在外面,似乎想留些什么,却还是悄悄溜了。 辰飞看到这里,想起爷爷在自己很小就得病死了,自己没什么印象,只是听说爷爷死后,三爷痛哭了好几天,他一直说自己对不起老爷,让爷爷走在了自己之前。以后除了奶奶,就是三爷三奶养活自己,每当有人欺负自己时,三爷总会护着自己,带自己和其他孩子一起去百草园,去药房,去私塾,有时还会抱着他教他读书识字,俨然就是自己的亲爷爷。他想起了自己很小时,那年可能才4岁,他曾问三爷的问题:“三爷,三奶是怎么来咱家的?” “俺逃了次荒,就把你三奶带过来了。”三爷满脸堆笑,一脸幸福地对辰飞说,而且看三奶的眼神就像看初恋一样,那么深情。 “三爷,啥是逃荒啊?”辰飞继续问。 “逃荒就是家里没吃的了,出去找吃的。”三爷的脸晴转多云,严肃地说:“要不是接连发大水,飞蚂蚱,连续大旱,俺又咋会逃荒啊?” “三奶家里是不是有吃的?”辰飞继续问。 “是啊,三奶家的人最好了,给我吃的,我就娶走你三奶了。”三爷幸福地说:“这一娶,就是一辈子。” “就是,我当初也是没看上他个逃荒的,要不是他人好;谁跟他啊……”绣娘也深情地看着三爷;辰飞被他们奇怪的眼神弄得一头雾水,但对逃荒产生了好奇,就兴奋地说:“三爷,我也想去逃荒,等我再大点儿,你就带我去逃荒?让我也娶个像三奶一样的好媳妇儿。” “傻小子,有三爷在,咋能让你去逃荒呢?”三爷被辰飞的无忌童言给逗得哭笑不得。 “这孩子是想娶媳妇的事儿?”三奶也被这话逗乐了,继续说:“傻孩子,娶媳妇是等你长大了才娶的,只怕那时候就没我了。” “三奶,咋就没你了呢?”他看着三爷和三奶都不愿意回答,但是他看懂了老两口的亲情,辰飞继续问:“三奶,那你咋跟三爷回家的啊?” “孩儿啊,天杀的鬼子烧了三奶家,我只能跟你三爷回他家了。”三奶说完,就泪水四溢,对辰飞说:“记住,说啥不能忘了鬼子造的孽啊。” 等辰飞逐渐懂事了,奶奶走了,三奶也走了,三爷交代完一切后事之后,在床上一眠不起。15岁的辰飞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没有人可问了。如今,答案就在手中;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继续读着接下来的内容。 刘景荣后来回忆说:“那时,男耕女织,没有人收租子,没有战争,也没有天灾,只有小夫妻实心实意过日子,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候,要是能一直是这样,那该多好啊。只可惜……” 任谁都没想到,平静的时光会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一个一身青衣,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浑身淌血的女子慢悠悠地飘荡过太行群山,正朝刘景荣的婚房飘来。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个受伤逃难的女子,其实她已经是怨气深重的厉鬼。 第20章 婚房惊魂 刘景荣和绣娘依旧过着恬淡的生活,他们随身佩戴着狼牙,除了劳作,就是教绣娘读书识字,采药脉象,小两口倒是其乐融融,每天都很知足。 一天晚上,绣娘刚刚刷完锅,点上蓖麻油灯,却在恍惚之间看到一块红色石头,石头不是本来的红色,而是被液体染红的,而那种红色像极了血,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除了石头上的血,她还发现床上也有点血,把她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后背碰到了饭桌上,她的手下意识地向后一扶桌子,感觉触碰到了黏糊糊的液体,把手向放眼前一看,竟然是满手的血。 绣娘吓得大叫,惊动了正在看书的刘景荣。他赶过去时,发现绣娘吓得一阵瑟缩;就赶紧跑去抱着她安慰:“绣娘,咋了?” “血……”绣娘继续说:“那边有块……石头……有血……床上……桌子上……血……到处都是……” “没有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刘景荣看了看,床上和桌子上都好好的,既没有血,也没有石头,地面很平整。他在想:也许是绣娘来月事或者是上次被狼吓到了?他摊开绣娘的手,并把脉,发现她的脉象还很平稳,这时她也恢复了平静。刘景荣赶紧说:“没事的……有我在!” “我的手……”绣娘正要说自己满手血,却发现手上并没有血,纳闷之余也松了口气。 “没事。”刘景荣刚想烧黄纸看看情况,又想起黄纸不吉利,谁没事儿备那东西啊?就取出艾灸条,点燃后,根据烟的走向,来到桌子上,他发觉艾烟总往桌子上偏,他感到好奇,蹲在桌子旁,鼻子刚好够到桌子面,闻了闻桌子,除了榆木、蓖麻油和饭菜的味道,还闻出了腥味,这让刘景荣大吃一惊,他们入住的时候,真的没有检查这么仔细,回想当时,房间里好像确实有一股血腥味,两人当时急于住进去,就只是开门窗通风,现在才感觉桌子有文章,他找来醋坛子,对着桌子就是一阵泼洒,然后用树枝和破布制作了简易火把,点燃后对着桌面小心翼翼地烘烤,果然,不多时,桌子上显出了一层血红。刘景荣也吓得把手里的火把丢在地上。他赶忙把桌子掀翻。 在床上,他也找了找,发现了一点淡红的血渍,他虽然经验不足,但是他能从显得淡红的颜色看得出是经血,打扫一下就行。至于石头,他不敢再找。俩人当时都震惊了,可现在天黑,室外也不能过夜,俩人胆战心惊地入睡了。 当天晚上,俩人睡在一起做了同一个梦。花仙告诉他们:“旧主遗殇,禽兽食伤;白之居者,大仇为彰。”刘景荣听了个似懂非懂,醒来之后,他准备了很多东西,在清早到镇子上去卖了,换点儿盐铁。 翌日,一切照旧。刘景荣带绣娘去镇子上,只卖出了少部分狼皮,药材倒是好卖,但刘景荣也准备了不少自己采不到的药材。他们去买盐换铁,才发现隔了几天,价格就大涨。刘景荣狠下心,买了5斤盐。毕竟这东西是必需品,兵荒马乱的,难免有人哄抬物价。本想找个会看事儿的先生,大多因为战乱搬走了,留下的都是糊弄人的居多。一见到有人逃跑,刘景荣立马带着绣娘回山里。 回到山里,刘景荣让绣娘指一指看到血石头的位置,他随即找来锹镐开挖,却发现地下有一些和泥土融合的血渍。刘景荣赶快埋起来,他出去对正在收拾晾晒杂物的绣娘说:“咱赶快换个地方,这屋不能再住了。” “啊……”绣娘也大吃一惊,她带刘景荣来到院子的一片空地,指着一块石头说:“我看这石头特像我见到的血石头。” 刘景荣壮着胆子去石头旁看一看,掀开石头一看,底下显现一片血红。他赶快放下,随后对神农的牌位跪地拜道:“神农大仙,弟子刘葫芦近日总见凶相,不知是走是留,请指点。” “留!”不知是不是错觉,刘景荣的耳边响起了一声轻呼,他一愣之间也有了主心骨,想想自己本就姓刘,就决定留下来看看。 入夜后,刘景荣在学习医书,顺带手把手教绣娘识字念书,顺带着讲个故事。其中有一次讲到《诗经》中《氓》的故事,因为诗词很长,他分了三部分来讲,当讲到女子嫁人后被始乱终弃时,绣娘也不由感慨:“这女子的命,怎地这般苦?” “呜呜……”没等刘景荣解释,一阵呜呜的哭声传来,哭声十分凄厉,让他们感觉凄婉时还不寒而栗;两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绣娘更是“啊……”的一声扑到刘景荣的怀里。 “呵呵……”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十分奇怪,狡猾里透着看不起,像是挑衅又像是恐吓。这一阵笑声虽然听得两人又惊又怕,但也让两人感觉莫名其妙,但伴随着笑声的远去,哭声也逐步远去。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两人再没心思做事了,为了打发时间,驱赶恐惧,刘景荣先讲了钟馗捉鬼的故事,但恐惧丝毫不减,刘景荣干脆唱起了采药小调:海升日高翠丘碧,溪映月明涌潮汐…… 刘景荣并不擅长唱曲,他走调的破锣嗓把绣娘逗得忍俊不禁。绣娘一笑,两人都忘记了刚刚的恐惧,随后随着山风呼啸,两人的困意袭来,都进入梦乡。 夜半,矮房。刘景荣和绣娘正在熟睡,两人空空的梦境中忽然飘来一袭黄衣的花仙,她不由分说,抓着刘景荣的腰和脖子举过头顶,直接扔向悬崖,他感觉耳边风声阵阵,脸朝下掉向悬崖…… 刘景荣猛然起身,原来是一场梦。他浑身冷汗地醒来,听到外面沙沙的下雨声,他刚略一放松,竟然发现眼前的窗外被天空中闪出的闪电照亮,亮光中一个衣衫不整,头发披散的人形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身上似乎滴着液体……“轰隆隆”一阵闷雷传来,吓得刘景荣立即醒悟过来,他立马叫:“媳妇,快醒醒!” 绣娘不明所以,一脸的不情愿,一身的起床气,但顺着刘景荣的目光一看,顿时吓得惊声尖叫。刘景荣立马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大声喝问:“你……你是……谁啊……赶紧……滚……”说到滚的时候,刘景荣都感觉没有底气了。 “我死的好惨啊……”黑影一边哭,一边威胁:“你们住在我家,不如来陪我?”口音和绣娘很接近,不由让刘景荣更吃惊,他想起这是花仙指引住进的房子,心里不由暗骂:花仙,你害俺啊。 绣娘被吓得瑟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刘景荣也吓得直哆嗦,他不忘护住绣娘,黑影缓缓靠近,屋里没有亮光,黑影走路也没有声音,但两人都能在黑暗中感觉她靠近了,他们更是吓得近乎肝胆俱裂。黑影伸出手,手上竟然有黏糊糊的液体滴到刘景荣脸上,顿时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刘景荣自然明白她身上滴下了什么。他顾不得考虑其他,鬼新娘都敢娶回家,不管她是人是鬼,不能伤害绣娘,所以他哆嗦着抓住她的手,和她打斗。黑暗中,刘景荣看不清,他凭着感觉和黑影斗在一起,没几个回合,黑影竟然把他甩到床下。床上顿时传来绣娘的惊吓声,没想到随即,一声凄厉的惊呼传来。刘景荣赶忙忍着疼痛起身,他赶忙爬到床头摸到火折子,吹燃后点燃油灯,这才发现一个浑身是血,还不断汩汩流出的人满脸惊呼得站在床上,绣娘瑟缩地蹲在床上,不住地哭泣。床上,地上,满是鲜血。 “你是谁?”刘景荣心有余悸地哆嗦着问:“告诉你……西岭的土匪……俺都……杀过,根本……不怕你,你要是……敢伤害绣娘,俺一定……要了你的命。” “你说甚?”黑影问她:“西岭的土匪都死了,是你杀的?还有,你说她是谁?她是绣娘?” “是啊。”刘景荣回答,绣娘也哆嗦着点头。 “绣娘最怕狼,她手腕上怎会有狼牙?”黑影继续反问。 刘景荣和绣娘不由大吃一惊,但他还是把打狼的事情告诉了她之后,她又问了马子来,刘景荣也如实相告。不想,黑影竟然哈哈大笑,随后飘走了。 “啊……”绣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发了疯似的起身,不顾及衣衫不整,连鞋都没有穿,更不顾屋外大雨倾盆,跑出去大喊:“是你吗?青姑?你一走三年,到底发生甚了?你回来啊……” 刘景荣怕她被吓傻了,或者做傻事,也不顾自己赤裸上身,也没有穿鞋,赶忙冲出去,进入暴风雨中,叫绣娘回来。绣娘发了疯似的跑出去,论起跑山路,刘景荣可不如绣娘利落,他好不容易跟上筋疲力竭的绣娘,竟然发现绣娘坐在地上唱着《绣荷包》:“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高,那春风摆动杨啊杨柳梢……” 刘景荣也吓呆了,他此刻听着绣娘哽咽的歌声,看不清她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赶忙抱起绣娘,对她说:“绣娘,咱们回去……”看着失神的绣娘,他背起来,走回了房间。 刘景荣立即找来干净的布料,给绣娘擦干身体,然后给她裹上被子,自己立马烧起地锅灶,房间里顿时暖和了许多,他用了三刻钟才烧开一锅水,给绣娘喂下。 次日,小两口都感冒了,但这难不倒刘景荣,他简单用了几副药,俩人就基本无大碍了。 只是,入夜熟睡后的梦里,刘景荣看到绣娘牵着一个眉清目秀,靓丽可人的姑娘走来。他不由得眼前一亮,但随即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给芳苓守灵时曾经有过。他问绣娘:“这位是……” “这是我邻村的发小,青姑。”绣娘介绍说:“她说曾在这儿住过,听说我成亲,想来看看。” 刘景荣不由得开心:“欢迎欢迎啊,您也坐。”刘景荣接着看绣娘,绣娘拉着青姑坐下。 刘景荣看了一眼绣娘的手腕,发现没有佩戴狼牙,看看自己的手腕,狼牙也不见了。他仔细观察青姑的身材,发现她好似骨架子一样瘦弱,而浑身上下似乎滴着血,联想起守灵时的感觉,不由分说地一把将绣娘拉到身边。对青姑呵斥:“你这厉鬼,为什么缠着我家绣娘?” “三哥,你莫慌。”对面的人立即解释:“这屋子是我的,如果不是你俩对我有恩,我是说甚也不让你俩住的。” “啥?您的屋子?凭啥这么说?”刘景荣被她的话惊到了。他知道这是花仙给他指点,自己和绣娘找到的无人房,现在来个女人,说是报恩;这确实让人一头雾水。 “你想知道,我明晚告诉你,就怕你没胆子。”青姑回答。 “明天?”刘景荣说:“俺就看你咋解释。” 第21章 血石冤情 刘景荣天亮把梦分享给绣娘,绣娘竟然点头说:“托梦的事我知道的,青姑是我的发小,她说有话要跟你说,就是不知她是怎的了?你说她是鬼,我也好怕。” “别怕。”刘景荣抱了抱绣娘的肩头说:“有俺在,再说了,要是她想害咱,不会再托梦啊。” “嗯,我知道。”绣娘感觉到了刘景荣臂膀的坚实和力度,就说:“要不……今天,咱别去集上卖药了,外面乱得很,我担心出事儿。” “中!”刘景荣答应了,他不急,药物制好也能存放好久,现在又不是没吃的,该咋忙就咋忙。 刘景荣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打理花草庄稼,一身衣服被汗水湿透了,绣娘做做女红,也出去帮帮忙,晒晒太阳。她也是跟了刘景荣才知道:天地各有灸,天灸就是晒太阳,地灸就是艾灸,都能达到活血通络的作用,有时甚至比药还好用。 次日晚上,刘景荣用洋荆花,乌头和龙藜等药物,按照《悬壶大成》中的方法制作了观凶药,两个人服下后逐步进入幻境:刘景荣和绣娘从镇上赶集回来,因为兵荒马乱,这次刘景荣的药材没怎么卖出去,盐和铁的价钱又疯长了很多;俩人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当俩人回到山腰处,头顶有一处浓厚的乌云盘桓在空中,顷刻间,下起了鹅毛大雪。俩人赶紧避雪,又见大地瞬间一片雪白,雪白之间的一串血脚印引起了两人的警觉。刘景荣抓了抓绣娘的手,看到身边的绣娘,绣娘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俩人心里一阵害怕,不想回房间了,但是自己的大多数东西都在里面。他们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随着两人脚步临近,他们渐渐听到了屋里的哀嚎声,求饶声和几个人的嬉笑声。他们壮着胆子摸过去,奇怪的是,雪地上没有他们的脚步声,也没有他们的脚印。但当两人看到屋里的场景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一轮半月在午夜间升起,照亮了周边乌黑的浓云,风暂时停住,四下里一片寂静。寂静的夜幕下,群山之间的一处普通房子里。刘景荣和绣娘熟睡的梦境和外面的场景截然不同。 刘景荣和绣娘在窗外听到有人在房间里哀嚎嬉笑时,就一阵紧张,推测一定有人在房子里做坏事。他们走到窗外一看,里面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照明,里面有两个男人在对着床上的一个人拳打脚踢,之后,又拿出刀子来砍。 这让绣娘不由得“啊”的一声叫出来;刘景荣赶紧捂她的嘴巴,却发现里面的男人还在兀自做着砍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止,更没有被绣娘的惊叫影响到。刘景荣非常害怕,但是想走时,腿竟然动不了了,一直打着哆嗦。而更神奇的是,刘景荣和绣娘看着其中一个人的背景眼熟,下意识地想看清,没想到,他们瞬间就来到了那两个人身边;一个人正是马子来,另一个他们不认识。 而当他们意识到马子来已经被快慢机乱枪打死后,两人不由得吃了一惊;自己怎么遇鬼了?当他们下意识躲避马子来时,就发现马子来的手上多了一把牛耳尖刀,对着躺在身边的一个人砍。刘景荣想去阻止,却发现自己的手透过马子来的胳膊,一连几次都是这样。他感觉自己无能为力,而绣娘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直吐。刘景荣低头一看,也差点吐出来,原来,马子来和另一个人对着前面早已被扒光的女人,进行剜心割肉,甚至还把胸前的肉放嘴里嚼一嚼,自感美妙的吞咽,满口的鲜血加上他一脸陶醉的表情,仿佛在吃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味。而下面被屠杀的女人被绑在床上,嘴巴堵上了布包,眼神里全是惊恐和畏惧,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求饶,又是悲愤又是痛苦,在绝望中看着他们割掉自己的肉,还当着自己的面送到嘴里生吃,他们一脸得意,让底下的女人倍感绝望,她浑身是血,又疼又怕,极度绝望。接下来,马子来和另一个人对着女人又是放血,又不砍要害,用疼痛和恐慌来折磨她,等她即将昏厥时,再进行砍刺她的敏感部分来唤醒她;之后,他们用尖刀对着她的小腹刺去,“噗”的一声插入,随后“哗”的一声,把她的肚子划开,而刘景荣则看到了鲜红的血下是一堆内脏,甚至还看到了粉嫩的子宫,隐约有白露的痕迹,“怀胎一月如白露;二月如桃花;三月男女分……”刘景荣想起背的歌诀,震惊地发现青姑当时刚受孕。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女人才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随后,俩人把死尸埋到了房子的餐桌下,并打水擦洗血迹,把沾血的衣服也都在房子里烧了。俩人又换了一些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踏着雪走了。 场景瞬间转换,刘景荣和绣娘又发现外面没有下雪,而且是月朗星稀,周围都是虫鸣,房间里点燃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外,一个面容秀美的女人坐在对面。俩人仔细一看,正是青姑。 刘景荣和绣娘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到青姑坐在对面,绣娘正要跑过去看看她,就被刘景荣一把抓住手臂。绣娘看了他一眼,刘景荣对她摇了摇头。他直接问青姑:“青姑,你这是……” “你们……”青姑未曾开口竟然直接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地说:“刚看的……是我……遇害……”不等说完,她就直哭。 绣娘到她身旁,抱着她痛哭。刘景荣也泪目,他想起被喜鹊乱枪打死的马子来,就说:“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马子来已经死了。只是另一个……” “感谢两位恩公,帮我报了仇。”青姑破涕为笑,泪眼婆娑地对两人感谢。 接下来,在绣娘和青姑的交谈中,刘景荣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青姑和山外的丁铁成在一次赶集中相识,当时,青姑也只是个13岁的小姑娘,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开心幸福,无忧无虑的生活。丁铁成却是个18岁的壮小伙,有的是力气,表面老实憨厚,可实际上,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算数都得让人教的人十分精于算计。那是3年前的一次赶集,青姑因为贪玩,在集市上和父母走散了。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日近正午,又渴又饿的青姑没钱吃饭,她就蹲在一处墙角啜泣。其实,少不更事的她根本不知道,这样对她一个姑娘家,才是最危险的,万一有人拐卖她,没有比墙角旮旯最适合的地方了。 不知哭泣多久,一个老实敦厚,年轻俊朗的人笑着问她:“妹妹叫甚?这是怎的了?哥哥是好人,看能不能帮你。” “我……我……”青姑看了看对面的人,嗫嚅了好久才说:“我叫青姑,赵家坳的,和家人走散了,又累又饿,不记得回家的路……” “没得事。”丁铁成对她说:“跟铁成哥哥走,哥哥带你去吃饭,带你去找家人。”青姑听了这话,又开心,又胆怯,虽然看着面前的人不是个坏人,但心里还是很拘束。 丁铁成拉起青姑,带她去附近的面馆吃了顿面。青姑饿坏了,就狼吞虎咽起来。丁铁成付了钱,带她去和父母走散的地方。果然,没过多久,青姑的父母就找到了;他们对丁铁成自然千恩万谢。 丁铁成时不时地去赵家坳找青姑,每次都给他带好吃的;青姑也很喜欢他。过了一年,正当丁铁成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却遭到了青姑父母的强烈反对。那个年代里,男女婚嫁中,男方比女方大六七岁都很正常;甚至有的老人娶少妻,民间故事里都有苏轼调侃张先的故事,虽然知道是明小说中的演绎虚构,但是有一首诗流传了下来: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由此可见,当年世俗婚姻的一些奇异事。年龄不成问题,青姑父母他们原本也有意撮合他俩,但是,当他们找人查过丁铁成后,发现他无父无母,由叔叔带大,叔叔去年不明就里地死了;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歪猫淘气走得很近,所以他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憨厚老实。 鉴于这些原因,青姑父母不允许他们交往;可当时青姑的倔劲儿一上来,她父母只能把她锁在房间里。只是,出人意料的是,青姑决定跟丁铁成过日子,丁铁成竟然溜门撬锁地带走了青姑。青姑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间房子。 起初,丁铁成对青姑非常好,除了和她如胶似漆地在一起;丁铁成小有积蓄,但不出3个月,丁铁成的积蓄花光了,他开始白天外出,说是去镇子里揽活,有时一连几天不回,有时就在山里住两天,他处事总有股谁都不能说的意味,让青姑对他很不放心。有一天,青姑悄悄跟踪他,竟然发现他总在镇子里和人在大户人家院里院外闲逛,过不几天,就和人绑架大户人家的孩子,甚至连穷人家的孩子都不放过。 得知丁铁成勾当的青姑决心要离开他,就不免做些准备;可是,她尝试几次后发现,自己没钱,也没有谋生能力,加之外面世道太乱,以自己的能力,根本逃不过这片地方。之后,她就想劝丁铁成从良,她并不太懂男女之事,只是她和丁铁成住了那么久,知道自己势必已经怀孕了。 一天晚上,她等丁铁成回来,就和他摊牌了:“哥,我知道你在绑架人;可这样不说老天爷不保佑你,就是官兵,也饶不了你啊。再说了,我怀了孩子,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就被人看不起。听我的,不要再绑人了。” 丁铁成不由得大吃一惊,当时,他不由得说:“我也不想干这缺德事了,你放心,我干完这一次,就和你好好过日子。” 青姑天真的以为自己说服了丁铁成,俩人能在一起过日子也是好事一桩。没想到,过了两天,他竟然带了马子来,马子来在夺命镖的寨子里做顶梁柱。他非常欣赏丁铁成的精明和心狠。他俩也走得近,对于土匪们而言,大多是迫于生计,背上臭名,豁出性命去杀人越货,今天过完,不知道明天的出路。加之土匪间素有“入伙干三年,母猪赛貂蝉”的俗语,所以,他们对女人自然非常渴望。 于是,丁铁成向马子来讨教,如何处理青姑。不料马子来一听,大赞丁铁成够意思,不愧是寨子里的铁秤钩。丁铁成猛然发现,这是讨好马子来的机会,就听由马子来处理青姑。心狠手辣的马子来和丁铁成把青姑先奸后杀。而刘景荣梦里看到的,就是她被杀的场景。 第22章 人间惨剧 青姑死后,尸体被埋到了房间的桌子下方。如今已经过去1年多了,青姑的冤魂因为怨念太重,地府掌司带不走,黑白无常也不忍心拖走她,她就这样不停地在晚间游荡。 刘景荣和绣娘次日把桌子抬开,挖开泥土,果然挖出一副早就腐化成白骨的青姑;刘景荣和绣娘砍了几棵树,弄出几块木板做了副狗碰,底下铺上苇席,然后给她收敛;趁着正午阳气正盛时,二人给青姑在后山风水好点的地方下葬了。饭桌也成了不吉之物,他们干脆烧了,再重做一张桌子。 其实狗碰是穷苦百姓做的棺材;那个年代,石头做的棺材是椁,木头做的棺材才是棺,木材质地好坏决定价格,就像楠木,定是非富即贵的人用的;平头百姓能用榆木、柏木的棺材是最好的,最次的就是用一些薄木板或者朽木板做成棺材,放到乱葬岗,野狗豺狼用头碰一下棺材板,棺板就烂一块,碰几下后,野狗豺狼就叼出尸体,开始狼吞虎咽。 青姑死得凄惨冤枉,还被毁尸灭迹,怨气极重;所以,安葬容易,但超度艰难。然而,当晚,青姑托梦向刘景荣两口道谢,并说:“我有两个心愿未了,一是杀死马子来和丁铁成,二是趁机会,告知家人死讯。” “第二件事情好办,你放心。”绣娘答应下来了。接下来,刘景荣继续说:“马子来已经死了,这个不提,可是俺俩并不认识丁铁成,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和动向,怎么帮你呢?” “丁铁成去了晋中,投靠了什么新政府,一直说要到晋南来的,只要他来,我就会告诉你们。”青姑回答:“到时,希望你们能帮忙。” “好哩。”绣娘爽快地答应了,刘景荣过了会儿才答应:“中!” 随后的日子里,除了每天正常的种地和采药,刘景荣还每天都给青姑念了多遍经文,逐日化解她心中的怨念。 秋天,刘景荣两口收获了一些麦子,草药和蔬菜,还种了一些冬天能存储的菜,比如土豆,白菜和萝卜等,提前做到有备无患。秋去冬来,山区的冬天格外寒冷,不仅万物凋敝,动物也大多猫冬,一遇到雪天,刘景荣和绣娘也只能猫冬,每天喝粥就是问题,好在今年的麦子收成不错,还能找人碾成麦仁下粥。因为俩人没有种红薯,就用麦子去镇子上换。当时,关于粮食的交易基本上是以物换物,老百姓已经不止一次吃过手里无粮的亏,有时用银元都未必能买来物品。同时,当时集市上也非常乱,经常发生老百姓正在交易,国军以抗战为名进行征缴,连钱带货都没收,如果敢发牢骚,说不定直接拉走当壮丁,或者直接毙了。 军阀混战时,晋陕流传这样的民谣:东边打仗有司令,西边杀人是将军。南边军令改了姓,北边出来个草头兵。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苦害咱黎民实在恓惶。今儿个抛下爹娘当兵吃了粮,明儿个胸穿窟窿骨肉两分张。一早起,睁开眼睛见太阳,哎……到夜晚,不知哪里把身藏? 这些唱词凄厉异常,道尽乱世之下,民生凋敝的辛酸苦楚。当然,那时,并非所有的兵都是这样,比如冯玉祥,吉鸿昌就很少骚扰老百姓,甚至冯玉祥还会请乞丐吃饭;当然也有像刘镇华一样的军阀,欺负老百姓是好手,打起鬼子也不含糊,老百姓是又恨又敬。其实绝大多数的军阀都是欺软怕硬,只为了一己私利而鱼肉乡里,日寇来犯时,做起墙头草。 在当年,就算遇到心善的兵花钱来买东西,也只是给纸钞,军票,在那个年代,钞票贬值迅速,几乎无异于废纸,老百姓最认可的不是金银,而是粮食。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如果做一天生意,没有遇见当兵的,那就是赚了。当兵的一来,掠夺一部分粮食,店家只会坐地起价。所以,当年老百姓基本上都绕着当兵的走。 刘景荣在每日的求神拜佛中,会问出自己的烦恼,而花仙总会指引他按时去买卖粮食,这样,他才能尽可能地购买到自己所需的东西。当然,刘景荣会刻意买一些铁刀,除了防狼,就是当冬天像吃狼肉的时候,在刀上涂抹一些鸡血,吸引狼来舔刀,而狼舔到刀刃时,舌头会剌出口子,自己的血也会流在刀上,它只能再舔,循环往复一个时辰左右,狼就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本是锅底和盖子曾讲给刘景荣的故事,刘景荣拿来一试,发现不是每条狼都会一直舔下去。因为狼虽然凶狠贪婪,但是相比自己的命,狼更看着后者。除非饿得实在不行,导致舌头感觉短暂失灵的狼会无尽的舔刀,并最终丧命。 这样一来,死掉的狼,成了小夫妻的口中食,身上衣;而其他狼因为闻到了狼的气息,就不愿意再冒险了,正好省事了。 冬去春来,时间很快到了1939年的春天,熬过彻骨寒冬的小夫妻开始耕种,又是新的一年,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那该多好。 四个月的一晚,青姑夜里给刘景荣传话:“葫芦,绣娘的亲娘会在晚上过来,做好准备。” 刘景荣一听就很开心,准备了刚还来的猪肉,自己费了很大功夫,在十里外的河边打了一条不大的鱼,这可就花了他一天的功夫了。绣娘准备了馒头等常吃的饭菜,同样也花了一天的功夫。 只是,当晚,他们左等不来,右等不到,难免心里着急,饭热了几次都吃不下。不知不觉间,已经半夜了,小夫妻来到床上,直接睡下。 又是在梦里,绣娘梦到了母亲,他浑身是血,肚子上有一处凹陷,身上还滴着血,对绣娘哭诉:“绣娘,快来家,坳子出事了。”然后,她一双带血的手就去抚摸绣娘,绣娘吓了一跳,便“啊……”的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刘景荣。他赶快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还一边问:“绣娘,你咋了?” “娘,我梦到娘说坳子出事了。”绣娘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更是冷汗直流,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只能深呼吸来减缓心脏跳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梦境。 “绣娘,梦都是反着的,爹和娘肯定没事的。”刘景荣安慰绣娘说:“天还没亮,现在咱们没法去。等天亮了,咱们回家中不?” “好……”绣娘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丈夫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内心担忧,但是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和丈夫继续睡了,但两口子始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于是,小夫妻在天一亮的时候,就起床穿衣,跋涉了一天,来到坳子前,就发现,村子已经被毁成一片焦土,隔着大老远就能闻见一股血腥气味,还有大火将灭时的浓烟味,浓烟中还有一股肉类被烧焦的味道,熏得两人只想作呕。 刘景荣顿感事情不妙,而绣娘则发了疯似的冲入坳子里,来不及多反应一下,刘景荣也赶快跟着跑去了,等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坳子里,里面的情况让他们痛断肝肠,因为这里已经是人间炼狱,到处充满血腥,到处都是无人收敛的尸体,俩人又是害怕,又是紧张,他们刚刚意识到自己所闻到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不由得就地哇哇大吐。 坳子里本来还很整洁,这下,房子被烧得房倒屋塌,甚至院墙都被推塌了;这里住的都是绣娘熟悉的亲人,老木被人刺死在院子里,身子扭曲,面目狰狞,地上有他抓的血痕,他被人在肚子上刺了7刀,临死前极其痛苦。而木嫂也被奸杀在房子里,衣衫不整,血肉模糊,可见死前经受了非人的凌辱。杨广德一家被烧死在一间屋子里,他们发现时,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都是面目狰狞,浑身乌黑,散发着焦臭,甚至有的地方烧的只有骨头了。其他的家也基本上是这样,男的被刺杀,女的被奸杀,简直是惨不忍睹。 当他们忐忑不安地来到赵家,发现赵谷旺身上被子弹射了3个对穿,汩汩流出的血液早已凝固,静静地淌在地面上干涸。绣娘赶快扶起赵谷旺,看到面如死灰的亲爹,她近乎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叫:“爹……爹……” 不等刘景荣安慰,绣娘发疯了似地冲入坍塌的房间里疯狂搜找,发现了被活活砸死的亲娘。绣娘忍不住继续痛哭;无意间,摸到了一个圆滚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颗人头,来不及仔细辨认,绣娘就被吓得大声嘶吼:“啊……”随即晕了过去。 本被这恐怖的人间地狱吓坏的刘景荣,仍在处于呆立之中,等听到绣娘的嘶吼,不由得醒悟过来。他赶快跑去抱起昏迷的绣娘,放到一片平地上,给她把把脉,只是惊恐悲伤过度导致的昏迷。他本想救醒绣娘,但随即想到,还是自己来,这对绣娘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刘景荣看了也不由得怒发冲冠,只恨他一介平民,只会识文断字,治病救人。但眼下死者为大,见天不吉。 他找不来布料,就用自己的衣服做底衬,找到一片空地,先把赵谷旺收敛到空地上。本以为死后僵硬的赵谷旺,却周身软绵绵的,刘景荣这才发现赵谷旺已经多处骨折。他的害怕慢慢转化成愤恨,他闻着血腥和焦臭味儿,不觉得会恶心,肚子里的饭早已呕吐出来了,他只能饿着肚子,忍着气味,费了很大劲儿把赵谷旺拖到平地放好,接着是绣娘的亲娘,也是自己的丈母娘,他费了很大劲儿,挪开砸到她的木头和砖墙,把她放到平地上。接下来,刘景荣找到了两具身首异处的孩子尸体,他们正是绣娘的弟弟,小小年纪就遭到横祸,刘景荣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每收拾出一具尸体,就对屠村的人恨意更深;可叹他还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全村人,竟然连孩子和老人都不放过。 过了两个时辰,绣娘苏醒了,见到周围的惨象,依旧是惊呼不断。刘景荣正在收拾尸体,听到呼声,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心想:难不成是亡灵复活了? 当他看清情况,知道绣娘苏醒后,心里一紧,赶快跑过去,一把抱着绣娘说:“绣娘,是俺,俺是你丈夫啊,有俺在,别怕!等俺收拾完,今天让大家入土为安,晚上俺问问大家是咋回事儿。得为乡亲们报仇啊!” “对!”绣娘听到“报仇”两字,不由得一股恨意涌来,害怕的表情慢慢转变成愤怒的表情。二人这就一起收敛尸体。 第23章 人间鬼村 春日的阳光格外明媚,照耀在断壁残垣,一片焦灼的坳子里,满目所见是各种惨死的尸体,满耳所闻是一片死寂,满鼻所嗅是焦腥腐朽,满手所触都是冷血死尸。 刘景荣和绣娘把大部分尸体收拾完后,分工明确,刘景荣从一堆瓦砾中找到一把铁锹,负责挖坑,绣娘负责去打水擦洗尸体,绣娘来到了井边,一脸悲痛地打水,她一圈一圈地摇辘架,感觉水桶接触到水面时,摇了两摇,然后感觉到水桶一沉,然后,她反向摇,把水桶一点点摇上来。 “啊……”当绣娘拉起木桶时,发现里面竟多了个未满周岁的死孩子,这下子,绣娘被吓得不轻,她手一松,木桶又掉下去了。刘景荣听后赶快找到绣娘,看了看绣娘的愤懑和害怕的神情,刘景荣没有问,而是把水桶摇上来。见到死孩子的刘景荣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静下心神,把孩子从桶中抱出来。按道理来说,民间把不超12岁孩子的死亡叫早夭,早夭的孩子不能入祖坟,要找地方直接埋葬,所以刘景荣直接给他挖坑埋了。 两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埋葬了死者,针对赵家人,两口子自然多哭几声,多挖了一尺土,每个人分开埋。而其他人也在绣娘的辨识下,按家分组,夫妻合葬,子女随身葬;很多姑娘媳妇胸前一片血红,而大多数孩子两腿之间一片殷红,刘景荣冒着对死者的大不敬,进行了检查,不出所料,那些殷红全部是割掉身体部位导致的,而且出血量直接让人惨死当场。最难办的就是杨广德一家,因为烧得面目全非,而且有的尸体无法分开,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起来埋葬。加之刘景荣学过佛法,也超度了亡灵。 二人累得脱了力,又一天没吃饭了,他们回坳子翻找,希望能找出点吃的。只是坳子被洗劫地也太干净了,吃的喝的用的都没有,不是劫走了,就是被毁了。 小夫妻没办法,只能休息一下,缓解乏力。过了一刻钟,刘景荣决定给乡亲们做法事。他找不来三牲祭品,就用石头替代,他找不来馒头供奉,就用卵石代替,用芦苇杆代替香,用几块石头做镇魂石。然后,刘景荣按照师父教的方法,开始进行超度。 渐渐地,他感受到了怨气和压力,他明白这是来自亡灵的怨气。这次,他超度的并不成功,亡灵太多,怨气太重,他根本化解不了,更无法超度。但是,当周围浓雾渐起,雾气中,他见到了赵谷旺。 这也是他第二次看到亡灵,赵谷旺既是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的岳父。他说:“你娃听着,我不管过去,你和绣娘过日子,就要照顾好她,不然,老汉我饶不了你。”接着他顿了一下说:“杀害我们的是一队日本人,他们由一个姓丁的带着,说是绣娘害死了夺命镖,就要我们来偿命。你也看到了,他们不止杀我,我一家都没放过,全坳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被他们杀了。这些人一共30个,个个简直是禽兽,他们在坳子东南5里外的山腰住着,你可要为我们报仇啊。你要是报不了仇,我们也没法升天。” 接下来,赵谷旺继续说:“老四家和老六家都添了孙子,老四家的你们已经找到了,就是井里那个娃娃。”赵谷旺说着,不免放声痛哭,哭得异常凄厉,也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婴儿哭声,哭声异常悲惨凄厉,带着很多的仇恨和不甘。刘景荣被吓得冷汗直冒,也就这时,赵谷旺断断续续地哽咽说:“他……他让……日本人……放碾盘上……轧成……肉饼,抽出……碎骨头,用铁锅……煎着……给吃了……” “禽兽啊……”刘景荣长啸一声,随即联想起那股血腥场景,他不由得哇哇吐了几口。 “爹,娘……”刘景荣刚刚吐完几口,就听到青姑哭丧着腔喊:“我给你们托梦,你们为甚就不信我?” “孽障!你当初不管我们,跟那混账丁铁成跑了,害得我们的老脸都丢尽了;你还有甚脸面回来?死外边更心静……”一个很粗很生气的嗓门喊来,刘景荣听出来了,是杨广德。 “爹,娘,我那时一时糊涂,听了他的话。”随即,青姑就哭喊出来:“我被他害死之后,我也后悔啊。他这次来坳子里抓人,我就提前给你托梦,我琢磨着,我当时糊涂,你不能糊涂?谁承想……” “孽障,你这伤风败俗的女子,我根本就不会认你。”杨广德说:“你勾引的汉子,反过来烧死我们,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俩……” 随着吵架的升级,刘景荣渐渐明白了:青姑是杨广德的女儿,她和丁铁成的事遭到老两口的反对,杨广德关了女儿,丁铁成救出青姑,带她私奔。这件事让杨广德一家一直蒙羞,而前年,青姑被害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等到去年绣娘被绑架,才引出了夺命镖的寨子覆灭。丁铁成联系好了伪政府的人,通过层层关系,傍上了日本人,日本人也开始攻打三晋,正需要丁铁成这样的汉奸。但鬼子野心大,怎么会对一处偏僻的土匪寨子太上心呢?所以推迟了半年左右才派人接头。没成想,丁铁成回到寨子才发现人死寨灭;他险些因为涉嫌欺骗日本人而小命不保,为了转嫁临头的大难,他就暗中调查,在坳子里问出去年绣娘被绑快票的怪事。 其实,当时丁铁成感兴趣的是两点:一、绣娘百口莫辩,但是以夺命镖的习性,绝对不可能让绣娘带着10块大洋全身而退的;二、寨子被灭,夺命镖被杀的时间恰好在绣娘被绑票之后,而且还正是被红帮灭掉的,虽然绣娘一个弱女子不能杀人,但是她给红帮带路,完全合情合理。想到这儿,丁铁成心里有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虽然没有人证和物证,只是他整合信息进行的猜测,但是那个年代,他带日本人杀人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于是,丁铁成带着日本人来到坳子里,他没费什么事儿,日本人直接用枪和刺刀逼着老百姓们从家里出来到了一片平地里。日本人说的满口日本话都是大家听不懂的,随军携带的一名翻译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你们有谁……杀了……皇军的朋友……夺命镖……站出来!” 大家一听就一阵发愣,相互交谈,有的说:“这货死了?”有的说:“谁能杀得了他?他可不是一般的凶。”还有的说:“这……不知道。”赵谷旺嘟囔了一句:“莫不是女子没骗我?” 就这一句话,被丁铁成听到了,他个子不高,非常精瘦,显得脸很长,眼睛很小,却总是滴溜乱转,嘴巴扁平,在老百姓面前,总是撇得跟八万似的,却在日本人面前,笑得合不拢嘴。他立马怒气冲冲地一把拽出赵谷旺,对日本人说:“太君,这货说是她女儿。” “不!不是我……”不等赵谷旺解释,个子更矮的日本小队长怒气爆发地对着他就是“乒啪”俩嘴巴子。这让大家很气愤,忍不住向前冲,却被日本人的长枪逼退回去。而杨广德认出了丁铁成,就怒道:“丁孙子,你把我家青姑拐哪儿了?” “太君,这……”丁铁成立即说:“您可得救命啊,我可还有用。” 通过翻译,鬼子的小队长龟田太郎得知了个大概,就说了几句日语,翻译理直气壮地问:“他们的女儿是什么人?对抗皇军吗?” “啊,对对对!”丁铁成立即像小鸡啄米一样,而且“对抗皇军”一词让他有了现场的栽赃由头:“他女儿对抗皇军,良心大大滴坏了!” “马鹿野郎(混蛋)!”龟田太郎根本不会在乎对面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关心青姑会不会真的对抗皇军,他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屠村的理由,哪怕理由是莫须有的。 “你们对抗皇军,按律当杀!”翻译跟着说:“把他们一家关到屋子里,烧了。” “冤枉啊!”这下赵广德听明白之后,立马大声喊:“乡亲们啊,这丁铁成拐走了我家青姑,我管他要人,他就说我女儿反抗皇军,她一个女子,咋可能呢?大家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下,乡亲们群情激奋,再胆小的人也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是来者不善,他们一冲,鬼子就用枪开始了屠杀。虽然鬼子的歪把子和三八大盖都是单发枪,就是打一枪,上一发子弹,但是距离过近,每发子弹可以穿过3-4个人,很多老百姓就被子弹穿了糖葫芦。这让乡亲们顿了一下,然后,就这一瞬,鬼子迅速换好子弹,对乡亲们射击,顿时,又是一片死尸倒地,刚刚还是活人的邻居立即成了死人,乡亲们这下子怕了,任由鬼子射击。鬼子对于倒地之后的人也不放过,看到没中弹的,就用刺刀刺死,看到还在抽搐的,就再补几刀。 再有就是赵谷旺一家,被拉到自家房子里,小鬼子先是砍掉了赵谷旺二儿子的头,小孩子吓坏了,根本没有躲避,脑袋就被砍掉了。“不!”赵谷旺和老伴绝望的哭喊声传来,饱含对儿子的心疼和对日本人的憎恨,另一个孩子跑过去要捡哥哥的头,却被三四个鬼子用枪托乱打一气,再被乱刀刺死。而赵谷旺和老伴都挨了毒打,浑身骨折,最后在不甘中咽气,而他老伴也被鬼子放火烧倒的房子砸死。 最气人的是,日本人还割下了年轻姑娘媳妇的乳房,而且给12岁以下男孩子进行阉割。手段极其残忍毒辣,为的竟是口中的“美味”。 听到这儿,刘景荣不由得血灌瞳仁,此时的他也忘记了什么是害怕,抄起一把铁锹就想和鬼子拼命。他气势汹汹地要跑向坳子外,绣娘没有听到刘景荣听到了的内容,但是,知道他这时不会办好事,她目睹亲人们的死状,纵然当时很父母赶走自己,但是真正到这一刻,她还是抑制不住悲伤和仇恨。她现在娘家人死完了,就剩刘景荣可以依赖了,如果刘景荣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活不久了。她赶快跑过去,一把抱住刘景荣的腿,哭着说:“你干甚去?” “俺要杀了这些日本人!”刘景荣歇斯底里地大吼:“杀了这些禽兽,为乡亲们报仇。” “你就一个人,你咋跟人鬼子拼?”绣娘起身对他哭着说:“我爹,我娘,我弟弟,都没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地办呢……”说完,绣娘放声痛哭。 “可……总不能叫这些畜生,白杀咱这么多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善良人啊,倒了血霉,遇到这要命事。”刘景荣也不由得放声痛哭:“要恨……就恨俺……啥本事都没有,有个本事,还是治病救人……去了也是死,可不去,咋报仇啊……” “孽障,还不滚……”正在这时,刘景荣听到了杨广德的骂声;他才想起自己超度的法事还没结束呢。 第24章 大仇得报 半圆之月已经西沉,皎洁的月光带了点红光,苍穹下的星光开始熠熠生辉,点缀起山里的夜色。夜色下的一处坳子,聚集着很多团若隐若现的黑色气体,一个年轻人正在熬夜举办超度仪式。 听到声音的刘景荣立即回归法事,对杨广德问:“杨叔,您这是干啥?” “这个孽障,伤风败俗,还招来灾祸,我要抽他。”杨广德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抽打。 “我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你们根本不听……”青姑也解释。 “阿弥陀佛!”刘景荣喊了声佛号,继续说:“住手,都已经成鬼魂了,你们还争个啥?青姑被骗,也是为了嫁人,最后被杀的场景也非常惨啊。她心存善念,给你托梦,就是避免血光之灾,可是如今……都已惨死,就不能放开芥蒂,相互谅解吗?” 随后,刘景荣念起了往生咒。可这时,他发现自己根本超度不了,一是因为冤魂多,二是因为怨气重,三是自己道行浅。 “后生,我们迟早要走,但是,不看到日本兵和丁铁成死,我们走不安心啊。”赵谷旺对刘景荣说:“如果见到日本兵死,他们父女才会和解。” 刘景荣顿时从超度中回过神来,他感觉到些许疲累。当想起乡亲们的死状和赵谷旺的话,他顿时眼睛重冒着火光,只恨自己是一个郎中,从小学的是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不会功夫,没有枪弹,只能干着急。 当晚,刘景荣迟迟不能入睡,不知不觉间,他见到了一个须发皆白,头顶羊角,赤脚光膀,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着看他,刘景荣不由得下跪磕头,因为正是神农显灵了。神农给刘景荣留下一株断肠草,就走了。 刘景荣不由得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可是刘景荣很快发现自己胸前有一株草,仔细看,正是神农所给的断肠草,再满脸疑惑地看时,手里的断肠草已经飞走了,最终飞到一处山崖。 等到天亮,刘景荣顶着些许疲累,按照记忆中断肠草飞走的方向,爬到了一处山崖,竟然找到了那株断肠草。他非常吃惊,因为断肠草主要分布在长江以南的地区,而黄河流域并不常见,感觉这是受到了神农指引。他赶快采摘好断肠草,用布包好,竟发现西南方向又几缕袅袅炊烟。他顺着方向找去,正看到一些灰色帐篷,帐篷外有几个个子不高,拿刀拿枪的鬼子在有说有笑,而其中有一个体格精瘦,嬉皮笑脸的人来回穿梭,伺候着其他人。刘景荣认出那个人正是梦中的丁铁成。刘景荣这下子明白了,原来神农显灵,是为了让自己用断肠草灭了这些鬼子啊。 但是,自己该怎么运用呢?刘景荣熟知断肠草的典故,却找不出方法,他快速把所知神农的故事快速地过了一遍: 相传,上古时期,女娲补天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在烈山的石洞中,出生了一个牛头人身,身体透明的孩子,他出生时伴随着九眼井,给人们带来了福祉,大家一致认为这个人是天神下凡。等到孩子长大,大家推荐他做首领,因为他们住在炎热的南方,所以自称炎族,而首领则称炎帝。 某日,炎帝得到红鸟衔着的种子,他埋入土中,用耒耜松土。在这之前,五氏神明已经完成了创世造人,建屋取火、部落婚嫁、豢养家畜等事物,神农尝出百草五谷、教大家种地稼穑。神农在三湘四水始种五谷,以为民食;制作耒耜,以利耕耘;遍尝百草,以医民恙;织麻为布,以御民寒;陶冶器物,以储民用;削桐为琴,以怡民情;首辟市场,以利民生;剡木为矢,以安民居。 当然,在那时,老百姓捋草籽、采野果,猎鸟兽,喝生水过日子,通常是吃错东西而中毒,中毒的后果通常是轻则伤病,重则死亡,而人们没有药石,只能硬抗。神农为了帮助百姓区分有毒和五毒的草,就每天步行几十里,见到草就记录,采摘花草,亲口来尝,每天都会不同程度中毒,最多的一天竟然多达70多次,没次中毒,他会用茶来解毒。 因为这份工作的危险性高,大家都劝他回去,但是神农不放弃,经过七七四十九天,踏遍山山岭岭,他尝出了麦、稻、谷、高粱等可以充饥,就让百姓去种植,就是五谷。后来,还尝出了三百六十五种草药,根据自己内脏透明的特点,观察草的行进,写成《神农本草经》。 神农为见识更多奇花异草,就经昆仑到天庭,天帝知道他的功德,给他神鞭。此后,神农用神鞭打药,辨识了更多草药。此后,神农和轩辕合开中医。不幸的是,神农在最后尝到断肠草时,腹痛难忍,肝肠寸断,神农因此而升天成神,断肠草也因此而得名。 想到这儿,刘景荣又想起曾有人不小心把断肠草的叶子流入水罐,喝了毒水而死。甚至还有很多用断肠草杀人的案件,可是,刘景荣还是感觉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刘景荣决定以山寨土匪的身份接近鬼子和丁铁成,告诉他们寨子灭的过程,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把断肠草放入他们的吃饭的锅里,自己和大家一起吃饭,用自己一条命换那些禽兽的命。 刘景荣打定注意,准备演练盘问的说辞,力争让丁铁成相信自己。刘景荣正在想的出神,他失神的同时,竟然不自主地把断肠草放到了一边。此时他没料到的时,一只肚子鼓鼓的黄鼠狼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在他出神时,一下子用前爪拿起断肠草,迅速爬到一处高高的石头上。 正当刘景荣推演好说辞,去拿断肠草时,竟然发现它不翼而飞。刘景荣这下可是着急忙慌了:这都要上场了,关键的毒药丢了。他的额头迅速冒汗,不住的寻找。 “呵呵呵呵……”刘景荣头顶传来一阵似人非人的笑声,顿时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的汗更多了。他顺势向上一看,竟然发现了一只大肚子黄鼠狼诡异地笑着看他。 “啊……你个畜生……偷俺的断肠草干啥了啊?”刘景荣这下非常生气地问它。 “呵呵……”黄鼠狼又是一阵发笑。刘景荣正要继续发火,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这不就是去年自己救过的黄鼠狼吗?一年不见,它又怀崽了。想想去年它带路的事,刘景荣舒缓了下来,问他:“黄大仙,原来是您啊,这是俺要用来毒死日本人的草,您看给俺中不中?” 黄鼠狼竟然不住地摇头,它不会说话,只对着那些冒烟的地方指一指,再指向自己,然后诡魅一笑:“呵呵……” “你别不是要去下毒?”刘景荣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但是又一想,继续说:“您中不中啊?这事儿可危险着呢。” “呵呵……”黄鼠狼继续发笑,然后点了点头,它又用多做示意刘景荣把断肠草断为几结给它,刘景荣本不愿意,但是转念一想:俺咋这么傻?俺去投毒十死无生,叫它去,万一成了,俺也能活命啊,神农的指示也没辜负啊。 “中,听大仙儿的。”刘景荣赶紧接下断肠草,给他断了9截,然后交给黄鼠狼。 黄鼠狼拿到断成9截的断肠草,飞速地朝山下跑去,三蹿两纵间,它消失在了奔向日本人营地的地方。这时的刘景荣只得趴在原地观看着。 黄鼠狼来到日本人的营地,它看到日本人习惯在树下支锅做饭,因为大部分锅没有锅盖,此时锅里已经肉香四溢,黄鼠狼闻得见里面的肉香,也馋里面的肉汤,但是想一想,不由得摇头叹息。它顺着树快速攀爬,利用叶子作掩护,把断肠草依次丢进鬼子的锅里。它每次都确保丢得准确地落到锅里,而且确保自己不掉进去;亏了它虽然怀崽,但是依旧身手灵巧。只是最难的是最中间的大锅,它被其它锅围在中间,而且香气格外重,还有人刻意看着,黄鼠狼不由得心生一计。 “呵呵……”黄鼠狼的诡异笑声传来,日本人都被吸引了,大家的兴致来了,想要打黄鼠狼吃野味,丁铁成连忙反对,给翻译说:“那是黄大仙,得罪它,要遭报应的。” 不想这些话让日本人对他挥舞长枪,大有要杀了他的意思。丁铁成不敢说话,只得让大家围堵黄鼠狼,黄鼠狼上缠下跳,很快摆脱了他们,然后迅速来到最中间的锅旁,把最后的断肠草扔进去,然后逃之夭夭。 黄鼠狼顺着其它的山道,快速跑到刘景荣身边,对他又是鬼魅一笑,然后不等刘景荣说话,就立即消失在山路之间了。 刘景荣这下子更好奇了,只得躺在地上仔细品黄鼠狼的笑容,但是自己品得怎么细,都无法确定日本人和丁铁成的情况。 这些鬼子们追赶了一圈,没找到黄鼠狼,有点焦躁,嘴里满是乌哩哇啦的脏话。好在锅里的香味让他们笑逐颜开,纷纷盛着肉和汤来吃。期间,也有人,发现断肠草的叶子,就把它当普通叶子给舀出来扔了,继续开心地吃着肉,气氛一度十分活跃…… 没想到,过不多久,大家都出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脸色乌黑,呼吸困难等状况,最要命的是腹中绞痛,痛得他们只得在地上打滚……刚刚还一片欢声笑语的日本人顿时哀嚎遍地,丁铁成也是如此,他此时想起了黄鼠狼,才知道它是来报复自己的,就干脆忍者剧痛,拔出手枪,拉开保险,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一枪。这些鬼子不识断肠草,也就在稀里糊涂间魂归东洋。 “砰!”,突如其来的枪响,让回味黄鼠狼的刘景荣吓得魂飞魄散,他赶快爬回到坳子边,去找绣娘,对她说:“俺得到神农指示,去山里采了断肠草,还丢进日本人的锅里了,中午俺去看看,看他们那儿还冒不冒烟。”绣娘听了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消息不确定,但是很快就要见真章了。刘景荣和绣娘左等不到,右等不到中午,在焦急和不安中等着,直到太阳来到正南,刘景荣爬到山崖去看,他心里不住祈祷着:老天有眼,神灵显灵,毒死禽兽。 等到他爬到山崖,冲着日本人的方向去看,没见到炊烟,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心里高兴,回去告诉绣娘,到了太阳落山前,又去了一趟,还是没见到炊烟。 等到晚上,刘景荣再次做法超度亡灵,他本想让亡灵去检查日本人是否已死。没想到,他看到亡灵们的怨气消散了很多,赵谷旺高兴地说:“好女婿,够汉子,绣娘安心托付给你了,你这辈子可都要照顾好她。我们正在收拾被你毒死的畜生,大家一起去阴间,你们走,去过日子去。” 当晚,刘景荣感谢神农和黄鼠狼,心情舒畅,睡得格外香甜。次日,刘景荣小心翼翼地来到鬼子所在的山腰,见到这些毒死的鬼子时,他们狰狞的面目反倒让他有了快感。而一旁,他们的锅里还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刘景荣走进一看,周边的锅里炖着鸡鸭肉,或是猪牛肉,而正中间的一口锅里,竟然煮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肉,等到刘景荣走进检查,竟然发现了被煮的变形的乳房,他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不由得大骂鬼子:“畜生,禽兽,咋能吃人肉?”而随着他的继续搜查,竟然发现了一些血淋淋的东西,正是脱了血的阴茎。刘景荣忍者恶心,挖坑把这些东西埋了,然后,把锅里的毒汤毒肉推倒,直接埋了。刘景荣用铁锹不住的拍打那些死后僵硬的禽兽尸体,要不是怕血溅到自己身上,他都恨不得剁了这些禽兽。为了防止野兽误食这些禽兽,他收齐鬼子们的枪弹,把长枪上绑缚的旭日旗和膏药旗一把扯下来,就近把枪藏到一个山洞里。他还刻意把尸体放平,尤其是丁铁成,刘景荣更是忍不住朝他身上砍了几铁锹,然后也不挖坑,只在他们身上加土埋葬,并给他们做了超度的法事。然后带着绣娘离开了这个人间鬼村的伤心地。 刘景荣带着绣娘走出大山,继续流亡。却不想被国军抓了壮丁,和绣娘天各一方,而开始了军旅生涯。 第25章 第三话:初入军旅 怒战散兵 刘景荣和绣娘经过1个多月的跋涉,走出大山后,已经是1939年的5月了,时值夏季,这时花园口决堤带来的洪灾逐步消去,中原地区的农耕工商也逐步运作起来,但依旧有越来越多的难民向西逃窜。那时国家是战火纷飞,天灾人祸不断,生灵涂炭,民生凋敝。 至于战争情况,中国军队自“七七事变”以来,先后经历了太原会战,其中有林彪打的台儿庄大捷,卫立煌、傅作义打的忻口大捷,之后的娘子关战役,太原会战,正面战场失利。三晋大部分地区沦陷。之后的徐州会战,兰封会战更是引发了花园口决堤。同时期,平津作战,南口战役,南京保卫战,淞沪会战,武汉会战等全国各处的大战如火如荼,但是因为装备落后,指挥不力,人心涣散,各军阀之间心怀鬼胎,都想保存实力,以至于被准备充足,装备精良,军心整齐的鬼子打得到处逃窜,甚至逃亡中都会被鬼子杀死,侥幸存下来的散兵游勇,因为军纪涣散,又像土匪一样借抗战为名,抢劫难民。 其实,当时正面战场胜少败多,一度让军队士气低靡;而国家为了让老百姓有信心,进行各种夸大,甚至是完全胡编乱造,总说打了胜仗,实际就是一路逃跑。 当时的刘景荣对这些自然并不知情,只是知道黄河决堤的洪灾已经过去,现在的家乡可能被日本人占领了,但是只要自己有行医的本事,到哪儿都能有条活路。而当下,绣娘的家已经被毁,自己只能想办法去投奔自己被淹过的家了。 当时兵荒马乱,为了避免麻烦,刘景荣两口尽量穿得破衣烂衫,把吃的和穿的东西都藏在包袱里。绣娘也尽量藏起长发,脸上都是又黑又脏,表面上看,像是抹了锅底灰,而实际上,他们一路上找不到河流,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洗脸了。 刘景荣和绣娘正在走着,忽然背后传来几个人一致的呼声:“站住!”不等刘景荣反应,就有10个穿着国军军服的人持枪走了过来,只见他们都是歪戴帽子,军装上衣的头3个扣子都解开了,露出里面黑红的皮肤,每个人都是短板头,看着都是朴实的农家人,眼神和嘴巴里却透着一股骄傲且看不起人的神气,拿着上着刺刀的汉阳造,很快就围了上来。 “你俩是弄啥的?”打头的一个人,长相平平,却表情最凶,看着有30多岁,浑身透着结实强壮,对着刘景荣和绣娘就问:“从哪儿来的啊?” “老总,俺是哥俩,会给人看病,才从晋南回来。”刘景荣小心翼翼地作揖赔笑,言语上都是敬畏和害怕。 “就你这鳖孙样,还给人看病?”打头的半信半疑,又继续缓和语气说:“那你指定有钱了,你也知道,咱国军也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打仗的,为的不就是老百姓吗?眼下咱叫打散了,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你是不是该意思一下啊?”说完,他还不忘笑一笑。 刘景荣这下知道了,这是国军“征粮”了,他本不愿意,转念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带着手杖的刘景荣给了他们一枚贰角银元:“老总,俺俩身上就这两毛了,您打仗辛苦,不成敬意。” 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离开,没想到换来的是打头的令人气愤的臭骂:“老子们在前线和鬼子玩儿命,才换来你这么一点儿钱?快拿钱,不然信不信老子揍你?”说着一脚踹到刘景荣的手上,手杖被踢出老远。这下子,把绣娘吓得不轻,虽然强忍着没叫出来,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散兵淫贱地笑了笑,随即走到绣娘身后。 刘景荣赶快求饶:“军爷,行行好,我们也好久没吃上饭了。” “没饭吃还有银元?”散兵头子说着就要抽刘景荣:“你再不老实,信不信老子……” “哎!老焦你看!”不等散兵头子说完,其中一个散兵把绣娘头上的头巾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长发,在绣娘的惊叫声中,这个散兵对着绣娘的脸蛋抹了一下,抹掉一大块黑灰,这才发现绣娘是个姑娘,他喜不自禁的叫老焦:“这儿还有个小姑娘,长得还怪俊嘞。” “军爷,这是我媳妇儿。”刘景荣说着就要拉绣娘走,还一边求饶说:“求你饶了她。” “哎……哈哈哈……”这10个散兵相互用戏谑刘景荣和猥亵绣娘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一样,老焦大笑说:“兄弟们出生入死,还不知道女人的味道呢,今天大家尝尝鲜。”随后对刘景荣说:“你俩的粮食,也不要了,银元,老子就收下了。” 接着,有两个人拿枪顶着刘景荣,又有其他人企图按住绣娘,绣娘被他们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赶快爬着跑,却被赶上来的人按在地上。绣娘只能大声呼救:“救命啊!救人啊……”换来的却是散兵们更加猥琐和狰狞的笑声。 刘景荣虽然害怕,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刘景荣从偷偷捡到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趁看护自己的兵淫笑地看着绣娘受屈辱,眼神不注意刘景荣时,迅速朝其中一个人的太阳穴砸去,他一声闷哼,血溅到了刘景荣脸上,另一个兵回头一看时,刘景荣的石头也到了他的天灵盖上,顿时鲜血直流,两个散兵倒了下去,刘景荣拿起一把带刺刀的枪,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大喊着:“日你祖宗的龟孙,老子和你拼了”朝散兵们冲去。 散兵们看到软弱不堪的刘景荣拿着枪冲来,脸上带着血,喊声还很大,他们想到了战场上冲锋的日本兵,很多人都被日本兵的气势吓倒了,此时,大家也竟然一时间愣住了,直到刘景荣的刺刀刺入一个人的小腹,“啊……”的痛哭声传来,他们才恍然被尖叫声吓得回过神来。 “揍他!”随着老焦一声令下,其他人纷纷对着刘景荣拳打脚踢,刘景荣没学过功夫,也不会用枪,只能抽出枪,凭蛮力用刺刀和他们厮打。说时迟,那时快,老焦抓住枪口,顺势就要抽走枪,枪在刘景荣手上顺势一滑,他正好扣在扳机上。 “砰”的一声枪响,刘景荣顿时感觉一股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枪身冒出一股黑烟,他被这后坐力和刺耳的响声吓了一跳,害怕得松了手,丢下了枪。其他人顿时愣住了,停止了厮打,四顾环望时,竟然发现周围没有人。而这时,一股难闻的臭屁、夹杂着尿骚味和血腥味随风传来,众人竟然纷纷头晕恶心而且胡言乱语。 恍惚间,刘景荣闻出味道,也不由得大骇,赶紧用袖口遮住口鼻,挣扎着带走绣娘。 上风口的不远处,一只浑身是血的母黄鼠狼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缓缓爬行,跟着步履蹒跚的刘景荣。 刘景荣走出大概50米,头晕恶心的感觉才缓缓好转,再看其他的散兵,竟然都倒地呻吟起来了。刘景荣一脸茫然,绣娘却昏迷了,刘景荣不忘去拿手杖,毕竟自己的钱全在里头啊。不想,刘景荣在拿回手杖时,竟然发现了那只母黄鼠狼,仔细看,正是自己救过的那只,它一身的怪味,而且下身滴着血,像是刚产下崽子。刘景荣这才明白了,黄鼠狼的恶露混合尿液,有着很强的致幻效果,原来它是为了救自己,才不顾分娩的痛苦坚持来到这儿的。 刘景荣一时间百感交集:人若恶毒,禽兽不如。刘景荣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撕下来一块布弄湿,掩住口鼻,然后把母黄鼠狼放到衣服里,母黄鼠狼虚弱间投来一丝感激,并把头看向一侧的石头,刘景荣才想起来它的小崽子,就赶快去找到它的5只小崽子,一同带走。 刘景荣背着绣娘,抱着黄鼠狼母子一路艰难前行,直到走出2里地,才累得瘫软在地,而这时,刘景荣被黄鼠狼的气味弄得头晕眼花,眼泪鼻涕和汗水直流,大口喘气都是一种奢侈了。母黄鼠狼带着自己的幼崽走到一边,刘景荣慢慢好转了点儿。他自己找了片脏水坑洗脸,用水泼醒绣娘,还拿出自己的药粉给黄鼠狼上药止血。 刚刚缓了口气,刘景荣继续带着母黄鼠狼,绣娘带着五只小黄鼠狼,继续向前跑,跑到一处山洞里,俩人才停下来。刘景荣确定了周边安全后,安顿好黄鼠狼母子后,绣娘这才吓得大哭起来,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旦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绣娘,别哭了,有俺在,都没事啊。”刘景荣抱着绣娘说:“他姥姥的,敢欺负俺媳妇,这些家伙都不要命了。” “景荣,你说你是咋回事呢?”绣娘又羞又急,对他说:“30个鬼子你都杀了,咋连这10个天杀的兵都打不过?” “这……”刘景荣想吹一吹,可是看着眼前的黄鼠狼,他又没了底气,只得说:“那不一样啊,日本人是畜生,得用毒,这些人是孬孙,我手里没东西啊,但俺就是再窝囊,也不能让你受辱。”随后问绣娘:“你没事?” “那俩人就来解了个扣,你就拿刀攮他们了。”绣娘看到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刘景荣,想到这是自己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了,不禁扑在他怀里痛哭:“还好有你,我没事,你现在疼不疼?” “俺没事。”这时,刘景荣的疼劲儿也过来了,感觉浑身挨过打的地方也都疼痛不已,就说:“今天我去找吃的,明天咱再走。” “呵……呵……”黄鼠狼虚弱的发出了一丝丝低声的笑声。 “哎呀!咋把黄大仙给忘了。”刘景荣赶紧挣扎着站起来,对黄鼠狼说:“刘景荣感谢大仙再次施救之恩。” “甚?”绣娘这下子懵了,脑子里顿时一肚子疑问,从未听过他有黄鼠狼做朋友。 第26章 一命三恩 豫北山区在初夏还是一片生机盎然,周边还是有一些难民和士兵来回的逃难,在这山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刘景荣在洞口堆了石头和小树。 确定安全后,刘景荣对绣娘说出了黄鼠狼产后舍命相助的缘由,包括自己一时心软放了黄鼠狼,黄鼠狼引自己来到坳子里,还介绍黄鼠狼投断肠草的事,绣娘竟差点儿给这黄鼠狼跪倒磕头。她也感慨:“现在这世道是怎的了?怎的到处是恶人?这人心要是恶了,还不如禽兽呢?咱两口子的缘是它结的,咱两口子的仇是它报的,还有今天咱两口子的命都是它救的……” “这年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恶人连畜生都不如;叫老百姓可咋活啊?”刘景荣不由得感慨。 刘景荣外出找了些野果和野菜,和绣娘忍着气味带黄鼠狼找了一个山洞,给它们安家。刘景荣和绣娘也找地方安歇。 当晚,刘景荣竟然梦到了一只白色的黄鼠狼对刘景荣表示感谢,并说:“感谢你当初不杀之恩,我们黄鼠狼也修道,懂得一命还三恩,眼下已经用引路,投毒和救命报答了三爷,不想今天又欠下了6条性命的巨债。” “哪里哪里?”刘景荣连连摆手说:“今日要不是黄大仙冒着一尸多命的风险及时搭救,哪儿有我的今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天是我欠了你一大恩情啊。” “说来惭愧。”黄鼠狼很羞愧地说:“今天我料到你会有难,本想救助,没想到今天胎动,直接产下了崽子。此时,我身体更加虚弱,而你的一声枪响,直接把我吓尿了。” “啊……大仙,请受我一拜!”刘景荣再次作揖说:“您不顾分娩,更不顾尊严来搭救。虽然您是吓尿的,可恰恰是您的尿液救了咱啊。” “好好好……我休息几天就好,只是你俩,现在兵荒马乱,百姓最苦啊……”黄鼠狼继续说:“现在人心不古,唯一能活下来的就是从军,今天的那帮混蛋已经被军队抓住杀死了,你明天投军。” “怕是不中啊。”刘景荣难为情地说:“先不说当兵打仗,过的的玩儿命的日子,今儿个不知看不看得见明儿的太阳;眼下的情况您也知道,绣娘家死绝了,无依无靠的,就俺一个亲人了,俺最起码得给她送到豫北老家,她虽然是农家女,不愁饿着,但是俺还没个儿,都说这不孝有三……” “恩人不想当兵,倒在情理之中。”黄鼠狼打住他说:“只是,这都是命啊,你命里有这一劫,你要想活命,非当兵不可!”说完,黄鼠狼就消失了;刘景荣的梦也醒了,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绣娘,还有一旁的黄鼠狼母子,他怅然若失,漫漫长夜中,他在怅然中睡去。 刘景荣本来就是害怕打仗才出逃的,白天的事情让刘景荣对当兵更没期望。他出身杏林世家,虽然赚钱不多,但是确保每一分钱都是挣得干净钱。从小父母安排他们兄弟进入私塾读书,识字明理,并告诫要勤俭持家,虽然家里颇有家底,可谁都明白,那是祖先一辈辈积累起来的,谁败光了,谁就是愧对祖宗。眼下,自己听信了师父的话,家宅被淹,家产仅剩自己的手杖,而父母和兄弟都走散了,如果自己当兵,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就是不死,要自己跟着兵痞们欺负老百姓,自己也做不来,这样的国军还不如土匪,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快慢机走,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最起码不欺负老百姓啊。 次日,刘景荣安顿好黄鼠狼母子后,因为不用为他们找食物,所以他带着绣娘继续逃亡。刘景荣照样给绣娘抹得满脸乌黑,自己也扮成老人,拄着手杖去逃荒。 正在走的时候,刘景荣遇到了一批逃荒的人,他还随便找个人问:“老乡,这是咋了?” “咦!日本人打过来了,国军一直退,你还回来干啥?”好心人告诉他:“赶紧逃,不然不被日本人打死,就是被国军抓住,送到战场上,早晚被打死。” “豫北都让日本人占了?”刘景荣一听这话就心凉半截,一股不祥的预感涌进来,更不知道自己家咋样了。 “县城基本都让占了,国军在乡镇,来回打着仗,整天不是征粮就是抓壮丁,日子过不了啊。”好心人劝他:“赶紧跟咱一块儿走。” 正说着,忽然就听到头顶“呜呜……”的声音盘旋不断,刘景荣抬头一看,发现一只大鸟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大鸟侧身有一片鲜艳的红圈,没见过这东西的刘景荣自然不认识,就连绣娘都好奇地看着;其他人看见了,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向前跑。 “老乡,这是弄啥了啊,啥东西啊,你就这样乱跑?”刘景荣好奇地问,回答他的始终是一片慌乱,甚至有人骂他:“傻子,别问了,赶紧蹿。” 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这是飞机,而在当时,国军的空军已经被打空了,虽然有武汉空战的胜利,但是因为1931年“九一八事变”中,中国失去了空军工厂,以至于打光空军之后,国民党一度失去制空权,一直需要陈纳德的飞虎队来保卫制空权。奇怪的是,这一次,日本飞机只是转了一圈,没有打枪,也没有丢炸弹,而是又飞走了。 刘景荣和绣娘一合计,感觉回家还有个院落,最起码能安身立命,实在不行,再逃难。于是,二人没有听这些逃难人的话,心存着侥幸往家赶,走着走着,就遇到一支国军部队,刘景荣想躲,又怕躲不开,就干脆壮着胆子迎过去。 “老乡,站住!”一个穿着军官衣服的人叫住他,刘景荣脸上不动声色,心跳成一个了:别是昨天的兵来寻仇的啊。他挤了个笑容说:“老总,咋了?” “咱是国军,刚打过一仗,得找地方休整一下。”这军官很客气地说:“这周边有人住吗?您给带个路呗!” “哎,老总,俺是回家的,对这儿不熟。”刘景荣赔笑说:“要不您换个人?” “少废话!你现在叫咱征用了。”说着这个军官抽出盒子炮,没顶上镗火,指着刘景荣说:“小鬼子眼瞅着杀来了,老子不可能拿这么多兄弟的命开玩笑。不带路,老子毙了你。” “啊……别……”绣娘和刘景荣都吓了一跳,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枪要先顶上镗火,才能射击,就是害怕枪。绣娘赶紧说:“我记得山路,我带你们去。” “还是你识抬举。”说着,军官把枪放到枪匣里,然后,对着后面一挥手,大家赶忙跟上。 绣娘不愧是在山里长大的,进入群山就迷失不了方向,他带着大家看到一处处的山洞和破庙里,军官还很满意。不想,这时,“呜呜……”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当兵的人立马趴下,或者找地方藏身,刘景荣和绣娘还不明白是咋回事儿呢,就听到炸弹的破空声,他俩正在发愣时,一个善良的小战士扑到了他俩,而其他人纷纷倒地。“轰轰……”几声爆炸之后,地上的人还是倒地一片,只不过多了些弹坑,多出一大片染上血的土地,一些断臂残肢旁,有些人不停地呻吟,有的甚至再也起不来了。过了一会儿,日本飞机飞走了,这次空袭来去匆匆,根本不等有人对着飞机开枪。 “砰砰……”几声枪响,把正呆立在一旁的刘景荣和绣娘吓了一大跳,“啊……”绣娘吓得捂着耳朵大叫,开枪的正是军官,他不停地骂着鬼子禽兽不如,一边命令大家开始搜寻伤亡人员和物资。 刘景荣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他赶快大喊着“饶了我,我不想死。”然后抓着绣娘的手就跑,绣娘也被吓得腿打颤,任由刘景荣拉着自己跑。 “别让他跑了。”军官让其他人抓住刘景荣和绣娘,而且朝天放了一枪。“砰”的一声枪响,果然吓得刘景荣和绣娘一呆,就这一下,立即有人把他俩扑倒,慌乱之下,绣娘的头巾掉下,长发露出来,然后,把他撸胳膊带到军官面前。 军官来到绣娘身边,打量一下,发现她是个女人。刘景荣看到之后,害怕昨天的事情再度上演,就过去解释说:“老总,这是我媳妇,去年躲水灾,今年回家,求你放过她?” “哦,那你也不是个老头?”军官说着给刘景荣擦一擦脸上的灰,对他说:“咱话不多,刚刚俺兄弟救你一命,你留下,让她走。不然,信不信老子说你俩私通日本,现在就崩了你俩?” “啊……”刘景荣有点懵了,自己就是怕丢命才回家的,没想到还是躲不过黄鼠狼说的参军,看来自己的命果真如此啊,他还是害怕地说:“老总,不中啊,俺还没……” 不等刘景荣说完,军官的枪已经对着他,他不耐烦的说:“俺也没回过家,也没看过孩子,老爹老娘和兄弟都没管过。你要是嫌俺事儿多,你就去和鬼子说,让他们回家,俺这就放你回去。” “这……俺不敢。”刘景荣只好认怂:“那您刚刚说让她走,您说话算数不?” “这个放心,俺黄立伟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说话算话;不然,俺当不了营长。”黄立伟收起手枪,换了个语气说:“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跟她有啥交代的,赶紧说!” “景荣,你这就要……”绣娘想起刚刚死伤的场景,害怕这一分别就是永别,她现在只有一个亲人了,未曾开口,眼泪先流出来了。 “绣娘,这个俺用不上了,给你。”刘景荣也很无奈,把手杖递给绣娘,不参军只怕现在就没命,参军了,不定啥时候就丢命,他看着泪流满面的样子,自己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你知道咋用的?记住,去冀南黄河岸边匡城的刘家村,匡城地质不好,种地收成不太好,出来做厨子的多,随便找个厨子都能打听。” “好,我知道了。”绣娘回答。 “放心,这个长官是个好人,不会亏待俺的。”刘景荣继续说:“不过,俺这次是去战场,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儿个啥样,你自谋生计。” “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现在就你这一个亲人了。”绣娘哭着说:“我会等你回来,一辈子等你。” “别这么说,”刘景荣劝她:“俺不知道以后会咋样,要是你知道俺没了,你可以再嫁,如果8年内,咱俩没讯息,又不肯相见,你也可以另嫁他人。你这辈子也够难了,我不想你苦上加苦,你能过日子的时候就好好过。” “呜呜……”绣娘哽咽地说:“我遇到了个好人。我们还能见面的。” “中了,一盏茶功夫到了。”旁边一个兵对绣娘说:“你赶快走。”又给刘景荣说:“过去登记一下,会啥就直接说。”然后,他用枪顶着刘景荣的后心,另一个兵把他拉走了,他和绣娘都是一步三回头的分开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刘景荣看着拄着手杖的绣娘满脸不舍的看着他,眼神复杂。而他留给绣娘的则是一人拖拽,背后就是一杆对准后心的枪。 第27章 初入行伍 军飞机轰炸后的豫北山地,留下的是满地混乱和狼藉,一批人躺在地上,或是流血死亡,或是受伤尖叫。鬼子飞机来去如风,带来的只有死亡。刘景荣见识过江湖的血腥和战争的残酷,但是如此近距离的体验死亡和残酷,倒是第一次。 刘景荣和绣娘在依依不舍中,相互远离视野后,刘景荣陷入了一片空白。直到有人说:“哎,你傻了?过来登记,你叫啥?” “刘景荣。”刘景荣讷讷地回答。 “景荣俩字咋写?要不你还有别的名没?”登记的人穿着宽大的衣服,裹着他瘦削的身体,看着年龄不太大,相貌比较平凡,却留着嘴上一抹胡子,他一只手拿毛笔,一只手拿花名册,趾高气扬地对着他说:“在家排老几啊?” “老三。”刘景荣缓缓醒过神,看着他回答:“老总,您登记完,俺干啥?” “先登记,再说。哪儿那些怪话?”登记的人训斥刘景荣,想起正事,一换语调:“咱这儿可好几个刘老三了,怕是不好弄。你有其他名没?” “葫芦!”刘景荣回答:“俺的小名。” “哎……啧啧……”登记的兵有些为难,对他说:“葫芦好啊,俺喜欢这名,就是这字儿俺忘咋写了。” “俺来。”刘景荣从他手里拿过毛笔和花名册,写下了自己的小名,字迹清秀,且苍劲有力,在一大片歪扭的字体中格外显眼。他随后递给了登记兵。 “哎呀嗨!”登记兵不由得眼前一亮,对刘景荣不由得钦佩:“你的字还不赖,是个秀才?” “俺是个大夫。”刘景荣说:“除了治病,农活儿也会,会喂马赶车,就是不敢打仗。” “呀!您是个大夫啊。”登记兵换了副笑脸说:“俺不懂事儿,先生别怪俺。”刘景荣连连摆手笑了笑,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登记兵立即说:“俺叫侯安,大家都叫俺瘦猴,俺也上过一年私塾,认几个字,您有空了就多教教俺,中不中?” “哎……瘦猴!”一个粗鲁的声音忽然打断他:“叫你登记,咋这么难?没看着正忙的吗?” “哎!张连长,这都好了。”侯安赶紧赔笑:“今天来了个识字的大夫。” “大夫?”张连长也忍不住笑了:“正好啊,我张义要了,你赶紧让他来救弟兄们。” 就这样,刘景荣慌乱之下,有了事情干。他看着很多人流血不止,出于大夫的本职,就撕下来破布,给伤员包扎,他的手法不太专业,却独有所长。他看到一个战士胳膊受伤,流血不止,他会先按住尺泽穴来止血,然后用上自制的三七粉,让其他人包扎。这样果然事半功倍。 很快,刘景荣的药物用完了,救治了几个伤员,他和医护兵一道救治,效率提升不少。但很快,药物用完了,大家的粮草也不足了,刘景荣刚来就陷入了困境。 “新来的,叫你呢。”忽然,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他看到刘景荣看过了,就说:“你跟老班长去找吃的,找不着,大家都得饿肚子了。” “哎,中!”刘景荣忙不迭地回答。一个身材略胖,头发很短,眼睛不大,大脸盘,大耳朵,大嘴巴,粗脖子的壮汉,带着一个瘦骨嶙峋,稚气未脱,看着大概13岁的孩子,问刘景荣:“你叫葫芦?哪儿的人啊?” 刘景荣先点了点头,继续说:“俺是匡城人。” “哎呀!巧了,俺也是匡城的。”老班长高兴地继续说:“俺姓王,负责做饭的,你叫俺老班长就行。”说着,他指向旁边的瘦孩子:“他叫栓子,没大名,姓范,今年15了。咱仨一起去。” “哎……别慌……”侯安赶过来对老班长赔笑说:“俺也忙完了,您也带上俺?” “瘦猴,就你认字,算个秀才,咋跟俺这大老粗们找食儿啊?”老班长不识字,对识字的侯安很尊重,但是不免开他个玩笑。 “瞧你说的,俺算是半吊子。”侯安笑笑,指着刘景荣说:“葫芦哥才是个秀才呢,俺打算跟他多亲多近,多学点字。” “哦?看不出来啊。”老班长对刘景荣说:“新来的你还怪厉害,不过这“杀威棒”还是少不了的,咱是厨子,不能跟打仗的兵一样,没事比拳脚,要是打坏了,还没人干活了,这样,今天你带头找吃的,能找的好,俺才服你。” 刘景荣点点头,他从小在田间地头长大,找食物,找药自然是小事一桩,何况药食同源,他自然不害怕这项任务。 刘景荣领着大家进山,找了一些野菜水果,像酸枣,山韭菜,野小米,还有白蒿等食物。尤其是白蒿,又名茵陈,主治黄疸尿少,湿温暑湿,湿疮瘙痒等症状,和当下战士们遇见的情况正好吻合,可以在清洗后,和玉米面,上锅蒸,如果一次吃不完,还能下次炒热了再吃,又调理身体,又抗饿。按季节,当时的红薯和核桃还没有成熟,只能是找人家来买,所以,这件事就先搁置了。 同时,刘景荣教大家认三七,红花,姜黄,土茵陈和当归等药材,进行采摘,对外伤治疗有奇效。忙完这些,大家都渴了,老班长想带大家找水,体力不太好的刘景荣拉住他,拿出火折子和艾灸条,吹燃火折子,点燃艾灸条,根据艾烟的走向,大家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山泉,刘景荣用针灸的银针试了试,发现没有问题,泉水可以喝。这一招让大家惊奇不已:“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刘景荣懒得解释了,其实这是利用了艾烟追逐湿寒,并排除湿寒的原理,虽然,艾烟不能指明地点,但是有了方向也就好办多了。 当晚大家回去,根据刘景荣的方法,大家不仅找到合适的驻扎地点,还靠着水源清洗伤口,并根据山势河流安排驻扎的地方,并做好伪装。 到了晚上,刘景荣换上了从满是褶皱的青色旧军装,还学了很久的打绑腿,和其他军医护工一起换药,有的士兵因为伤口处理不当,开始流脓溃烂,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发炎了。这可愁坏了军医,存药用完了,毕竟新药需要晒、煎、研磨等步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可是现在伤口处理又迫在眉睫,必须要赶快处理。 “咱们赶紧给营长打报告,让他想办法买药。”胡军医说:“咱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个简单,现在咱们去河边的碎石、土穴和缝隙里找蝎子。”接着刘景荣对胡军医说:“厨房里还有些蒜,主要是调味的,你带大家捣碎了擦伤口也行啊。” “新来的,你哪儿冒出的?”胡军医生气地说:“今天刚来,懂不懂规矩?你今儿个跟着厨子抡大勺,到这儿就让用蒜,不懂你瞎指挥个啥啊?” “你爱听听,不爱听拉倒。”刘景荣说:“话俺带到了,做不做在你。”刘景荣从小跟着父兄学习行医,虽然看淡金钱,但是懂得见谦愈谦,遇傲更傲。就是说,遇到谦逊的病人,要比他更谦逊,遇到骄傲的病人,要比他更骄傲。 “哎……你个鳖孙……”胡军医见不惯他的倨傲:“干一天厨子,可不是你了……” “厨子咋了?”老班长听到这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怒斥:“没厨子,你医术再高明,不也得饿死?”他其实只是想看看刘景荣有没有本事,但是,听到军医对厨子这一行指指点点的,身为厨子的他自然气不过,带着厨子们为刘景荣撑腰,颇有示威的意思。 “哟!老班长咋来了?”胡军医知道老班长护犊子,也不再倨傲了。 “俺可跟你说,葫芦来俺这儿一天,也是俺的兵。”老班长说:“俺可以欺负他,您谁想欺负他,得问问俺答应不答应。” 刘景荣听到这话,心里有点儿别扭,但还是很舒服的。这说明今天老班长认可他了,他趁机说:“说到底,咱都是为了受伤的弟兄们,眼下你也说了,等不了药,咱咋不能用用土办法呢?” “就是!”老班长继续说:“要说那蒜,可是俺的最爱,要是说能帮弟兄们,俺也不计较了。” “中……”胡军医勉为其难地说:“就死马当活马医。” 就这样,刘景荣带着大家去河边抓蝎子,收获了100多只,老班长带大家捣蒜。没多久,刘景荣指导着大家用蒜擦拭伤口,虽然蜇得慌,总是能杀菌消炎的,又让伤口流脓的兵生吃蝎子。没想到,也就三四天,这些伤兵竟然都好了。 张义听说了这件事,叫来了刘景荣,对他说:“你这秀才,可来着了啊。” “排长,俺没丢人就行。”刘景荣说:“俺本不想当兵,但是当了兵,别管干啥,只要管饭,俺都要干好。” “中!”张义点头说:“这样,你每天跟着新兵训练打仗,从体能,拼杀,用枪和用兵都学一学,改做饭了,就跟着老班长做饭,有人需要治病了,你就去帮忙。” 刘景荣此后每天寅时正中(凌晨4:00)起床和老班长做饭,其实厨子是个典型的苦力活,除了要早出晚归,作息不规律,还要对体力有很高的要求,就拿洗菜来说,坐下或站着洗一个小时,都会累的人腰酸背痛,所以对耐力和体力要求高。 吃完饭后,刚和栓子收拾了碗筷后,就跟着大家一起练习跑步,俯卧撑,匍匐前进等技能,第一天,他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张义拿着鞭子督促大家,看到最差的刘景荣,忍不住冲他挥鞭,刘景荣挨了几鞭后,赶快躲避,为了躲避鞭子,他又得拼命跑。到了中午,刘景荣再去胡军医那边护理伤员,上次虽然惹着胡军医,但胡军医毕竟受过教育,看得出刘景荣本意是帮自己,随着伤兵越来越少,他的工作也清闲了,所以虽然看不上刘景荣,却不为难他。下午是训练拼杀和构筑工事,刘景荣认真跟着学习拼杀和突刺,刘景荣差不多一下午都在挨打,他心里不痛快,但是张义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别以为现在受伤很冤,如果是在战场,你早都没命了。因为鬼子从不手软。”听到这些话,想起死难的村民,刘景荣再次起身,一起训练。 好不容易训练结束了,老班长又做好了饭,让刘景荣跟着找食物,找药,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懂药物。初入行伍的刘景荣就像个任人使唤的小喽啰,啥都得干,啥都得帮忙,甚至连大家的屎尿都要一起去打扫,奇怪的是,大家处在山里,建立厕所集中解决就行了,但是,张义偏偏要打扫厕所的兵把这些东西收集到大桶里,至于为啥,大家都憨憨一笑,张义不说,大家也不讲。 到了晚上,已经累瘫的刘景荣本以为能休息一下,没想到侯安和栓子又缠着他,非要跟他学识字。这让刘景荣有点苦不堪言,但是侯安和栓子对他又是按摩又是上茶的,刘景荣拗不过,就教他们识字,他们用泥沙做黑板,蹲在地上用树枝书写,从简单的字开始教。 甚至于刘景荣还给二人讲起了《岳母刺字》的故事,从岳母用泥沙和树枝教岳父,到岳飞从军回家后,不接受王佐等绿林人士的招揽。岳母就在他背上刺了“精忠报国”,都说刺在儿身,疼在娘心,岳母用这种方式教导出了一代名将岳飞,至今广为流传。 第28章 初遇日寇 身为后代的辰飞知道,岳飞的母亲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是个文盲,刺字的行为肯定不是由她完成。有的说是由张宪完成,至少可靠一点儿。但是无论如何,岳飞出身贫寒,文武双全,且安邦定国,肯定离不开岳母的谆谆教导。后世人就以岳母为育儿典范,对其歌功颂德,名垂青史。 其实岳飞并非完全如《岳飞传》所写,他的父亲在黄河发大水之后,找到了岳飞母子,一起抚养岳飞,岳飞后来拜周侗为师,跟他学习文化和功夫,多年之后,他变得文韬武略,也三次从军,直到遇到宗泽,最终成了一代名将。 故事听完,三人的劲头都很足,接下来刘景荣的课也很顺利了。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刘景荣倒是能跟得上训练了,各项训练从垫底到中等,体能得到了提升,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刘景荣尽量通过艾灸来缓解,再配合草药,果然有效果。最让他欣喜的是,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学识字,听故事,学道理。大家都把他看成先生,对他显得很尊重。但是,刘景荣的训练量并没有降低,而且还学习枪械使用。 只是,那时因为弹药短缺,大家的训练是枪弹分离,只有打仗时才发子弹,平时练习持枪瞄准,刺刀拼杀。因为平日里,刘景荣是真心教大家识字,大家也争先教他战场常识,比如,注意汉阳造的射程,小心开枪时的后坐力,刺刀不要磨得太亮,太亮会导致刀身变薄,容易被人砍断等。 有一天,刘景荣和老班长去找吃的。忽然,一只野兔从身边窜过,大家一阵欢喜,想逮起来,给大家改善伙食。毕竟,现在为了防止暴露,大家有枪无弹,不能打猎,只能利用两条腿追兔子了。但是,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跑的过兔子的四条腿?正当刘景荣感觉追不上时,忽然,一声破空声传来,地面插了一支颤抖的弓箭,接下来“砰”的一声巨响,山腰上一会儿传来了叮叮当当落地的钢珠声。大家赶快趴在地上,刘景荣抬头一看,一个又黑又壮的男人,背着一只火铳开心地跑下来了,他背后的火铳还冒着些许黑烟,过不一会儿,他就捡起了一只血肉模糊的兔子。 “靠,敢抢老子的兔子!”老班长说:“兄弟们,走,要过来!” 老班长,带着栓子,侯安和刘景荣去追壮汉,壮汉发现他们之后,三蹿两纵间就找不到了。刘景荣仔细观察了地面的脚印和树枝的掠痕,跟着向山上走。大家走过了三座山,才找到了一户人家。四人走进去,发现了正在剥兔子皮的壮汉,屋里还有个5岁左右的娃娃,他们的屋里倒是有很多土豆,红薯,挂了很多风干的动物皮和肉。 “咋了?”壮汉看他们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也毫不客气地问他们。 “老哥贵姓啊?俺们是国军的厨子。”刘景荣趁老班长没说话,就先开口说:“俺是给弟兄们找吃的。” “俺叫大柱。”壮汉不怀好意地问:“找吃的,咋到俺这儿来了?别是来抢粮食的啊?” “瞧你说的,俺想买,要是你卖,俺就买。”刘景荣赔笑说:“绝不强买强卖。” “红薯、土豆都是半毛一袋,拿盐换也行,一斤盐,两斤肉或者一袋谷。”大柱按照市面的价钱来说,他看了一眼侯安背的枪,说:“拿枪换也行,还得有子弹。”他一般只认银元和铜板,要么就是油盐,从不信纸币。刘景荣从鞋子里拿出一枚贰角银元,大家扛走了两袋红薯和两袋土豆。 “看你说笑了。”刘景荣继续说:“枪是当兵的命根儿啊,得当官的同意才能换。” 老班长虽然扛着红薯,心里舒服,但还是有点儿想不通,问刘景荣:“葫芦,哪儿有当兵的买吃的?咱都是直接要,他不给就抢。” “话不能这么说啊。”刘景荣说:“退一步说,咱抢,人家叫咱抢?肯定得打一场,人家有枪,咱很可能吃亏啊。再说了,咱谁不是从老百姓过来的?咱又凭啥欺负人家?要是交了朋友,咱不都常来常往了?” “你这不挺能说的?”侯安巴结刘景荣说,还看了一下老班长,老班长笑了笑,没说什么。 次日,大家的生活有了点儿改善,张义听说之后,跟着刘景荣,带着老班长,让他拿了1斤盐,带着50发子弹,去找大柱。 这次大柱见了刘景荣,很开心地笑了:“小兄弟,今天来干啥?” “大柱哥,俺想和你换东西。”刘景荣接下来介绍张义:“这是俺排长,昨天枪的事儿,他能做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张义用一杆枪,50发子弹,1斤盐,换了他10斤肉,两袋谷子,10棵大白菜,大家终于改善了伙食。 过了两天,有侦察兵报告给黄立伟:“营长,鬼子派了一个中队,在20里外,朝咱们这儿来,2小时内就会接火。” 黄营长和鬼子打仗,吃了败仗才回来休整,他现在刚刚恢复一些,但是鬼子装备先进,国军比较落后,普通情况下,必吃败仗。但是让大家退走,自己又似乎无路可退。所以,他紧急召开排长及以上的会议。大家都憋了上次吃败仗的气,再退只能到山里,这样会和大部队失去联系,正面拼是一死,逃亡也是一死,那为啥不打一仗呢? 就这样,大家集合了起来,刘景荣也让张义带去了。张义带着大家集合,分发了枪和刺刀,每人3发子弹,4个人共用两枚手榴弹,来到构筑好的阵地,居高临下。至于炊事班和勤务班,自然是做好食物弹药等后勤保障。 大家准备就绪后,没过多久。先来了一拨人,他们穿戴着土黄色、绿色和黑色军衣军帽,灰色等各式衣服的部队迈着并不整齐的步伐悄悄试探过来,他们服饰不一,拿的武器也不一样,黄色和绿色的拿着中正式,而黑色军衣的拿着清朝时的毛瑟枪,甚至有人拿着鸟枪和抬枪,所谓抬枪,就是强身过长,重量过重,需要一个人发射,一个人当枪架,两人配合才能发射的枪。而一些穿着花花绿绿的人显然是一些没有纪律的伪军,他们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红缨枪,还有的甚至别着弹弓。 “一群乌合之众的狗汉奸!”张义骂了一句,抽出盒子炮,打开保险,旁边的传令兵立即挥一挥手中的三角旗,大家看到之后,纷纷推弹上膛,用肩膀顶好枪托,脸贴到枪托旁瞄准伪军,刘景荣在给大家带齐子弹和手榴弹之后,就拿起发给自己的枪趴在战壕里。 伪军走得非常小心,他们不时交谈几句,都显得提心吊胆的。而这时,张义对着伪军头目“砰”地开了一枪,对方的胸前立即出了一个血洞。而这时,伪军有所慌乱,但是很快趴下,用枪对着山坡上瞎打。这时新兵和老兵的区别就显而易见了,新兵一听枪声,有的吓得“哇呀”地叫着,没几声就被旁边的老兵一脚踹倒,然后,骂两句让他拿枪迎战,否则招呼他的就是副班长的子弹。 “天啊!这就是战场,战场咋是这样?”刘景荣心里这么想着,心里除了紧张就是胆怯,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拉开枪栓,推弹上膛,他屏着呼吸,按照训练时的方法,瞄准,扣扳机,“砰”的一声响,肩头仿佛挨了一记重拳,疼得他不由得呲牙咧嘴;这还不算,巨大的枪响让他又一阵害怕。他忍着疼痛,又放了两枪,他也不知道是否打中了敌人,可这似乎不重要,大家乱枪齐发,伪军倒了一片,随后赶紧后撤,那些拿刀的伪军,赶快去抢受伤倒地人员的枪。 刘景荣的子弹打完,就和其他人搬运子弹和炸弹。在张义的带领下,大家打退伪军之后,进行冲锋,仅仅一轮冲锋,大家就打跑了伪军。看着伪军有序撤退,张义才发觉自己打死的是伪军指挥官的替死鬼,真正的军官穿着普通的军服,让人不好看出来。 “打扫战场!”张义下令,大家就赶快收拾伪军落在地面的武器和装备,刘景荣也跟着大家收拾武器。 “大家快点儿,鬼子马上来!”张义继续催促,并警告大家:“鬼子可不是伪军,大家小心点儿。” 果不其然,败逃的伪军遇到迎面赶来的鬼子,对他们一阵哭诉。鬼子知道情况,得知达成目的,并没有为难伪军,而是让他们休息,由鬼子冲锋。 这些鬼子的装备先进,战斗素质也比国军好。鬼子们带着三八大盖,歪把子,迫击炮和机关枪等装备,他们对着阵地就是一阵炮轰。大家只得躲在战壕里,刘景荣被这响声吓得腿直哆嗦,不少新兵吓得乱跑,被炮弹炸死或者炸伤。这一幕幕惨烈在刘景荣面前带来了很大的触动,身体不住地颤抖。 “葫芦,快过来救人!”张义大声地喊着刘景荣,他喊了三声,刘景荣才反应过来,赶快猫着腰爬过去,浑身都在颤抖,张义忍不住大骂:“给老子爷们点儿,战场上,你越怕就死得越快,活下来的都是不怕死的。” 刘景荣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他极力控制害怕的情绪,然后和其他人带着伤员下战场。正当刘景荣庆幸从战场下来之后,立即有人对他说:“葫芦,赶快去送子弹。” “中!”刘景荣下意识地答应了,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得吓得“啊……”了一声,想起连长的话,就硬着头皮扛着弹药上去了。 就这样,刘景荣来回跑了3次,终于枪声渐稀,鬼子撤了。 “葫芦,中!”一身污泥的张义对刘景荣不住夸奖:“头回上战场,没怂,好好干!” “中!”葫芦赶紧浑身哆嗦着敬礼。他顾不得心慌和疲累,帮着胡军医去救治,给大家擦拭伤口,涂抹药膏,缠绑绷带。 开饭了,老班长带着大家去战场上送饭,大家吃着窝头和白蒿,正要休息,鬼子正好集结,老班长叫上刘景荣和栓子说:“葫芦,你去弄点狼毒,找点儿毒药,咱们今天给鬼子上无根金汁。” “金汁?”刘景荣一拍脑门问:“你说的不会是《岳飞传》里陆登用过的毒汁?” “读书人就是知道的多啊。”老班长忽然脸色一凛:“少废话,赶紧去找。” 刘景荣拿出自己的一些囊袋,对老班长说:“不用找,俺对付狼用过,这些就是磨碎的狼毒和一品红做的毒,入口见伤就死。” “捂好口鼻,隔离好手脚。”老班长说:“咱们开工,给鬼子好好露一手。” 第29章 血肉口碑 一片翠绿和灰黄的豫北山区被炮弹和鲜血增加了血腥之气,周围的鸟兽也都被激烈的枪声吓走了,等到重回寂静,还是不敢出现。而大家都在忙着收拾尸体,很多尸体还有余温,不断滴着鲜血,但是生命已然逝去。 山下和山腰的两拨人不断地集结人员和物资,准备下一场战斗。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老班长带着刘景荣和栓子在熬制金汁,没过多大一会儿,臭气熏天,周围的人都受不了了,而刘景荣和栓子忍不住吐了好几次。 这一次,鬼子又是一阵炮轰,然后对着阵地一阵冲锋,同时,其他地方的战斗也打响了。顿时,周围枪炮声响成一片,在鬼子冲锋时,势头非常猛。张义见大家抵挡不住了,就收缩防线,退回到第二条防线。恰这时,老班长带着刘景荣、栓子等一众炊事班战士,抬着一桶桶臭气熏天的金汁,虽然桶做了些密封,但是臭味还是熏得大家恶心不已。等到鬼子靠近,大家就把桶推下山坡,有的鬼子被砸中后受伤,有的滚下来后经过一番磕碰翻滚,里面的金汁早就洒出来了,被淋到金汁的鬼子皮肤烫伤,很快溃烂,没被淋到的鬼子,也被臭得直犯恶心,而身上有轻伤的鬼子,不一会儿也感觉伤口瘙痒,痒疼难忍。 不多久,冲锋的一般鬼子就失去了战斗力,发觉部队的鬼子也赶快退回去。任谁都没想到,平日里大家的排泄物还能派上这用场,加热后可以烫鬼子,也能让鬼子伤口感染,实在不行,熏熏鬼子恶心一下也行啊。只不过,这次大家也给恶心到了。 太阳即将西坠,这时的张义带着大家去其他阵地包抄鬼子,和其他两个连形成合围的态势。这次,换成张义进攻了;大家带齐武器装备,刘景荣看天色将晚,万一打得难解难分,大家饿了可就难办了,于是他给老班长提议带些土豆和红薯,让大家饿的时候撑一撑。很快,大家各带了一些土豆和红薯。 这次,大家对着山下的鬼子发起冲锋,鬼子也严阵以待,又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拉锯战。大家打到最后,手榴弹竟然用的差不多了。刘景荣情急之下,竟然拿起土豆和红薯向下扔去,一边扔,一边喊:“手榴弹!” 战场上的手榴弹通常是按质量好坏来区分的,鬼子用的手雷和手榴弹多是放tnt炸药,杀伤半径15米左右,而国军当时手榴弹最好的杀伤半径也在12米左右。这在人员密集的区域很容易误伤自己人,所以日本人通常会在战场上喊一句“手りゅう弾”来提醒队友注意。 刘景荣当时没想到,这一举动让鬼子直接趴下了,其他的兵一看这情况,纷纷拿出手榴弹,拉响导火索扔向鬼子,有的甚至直接扔石头砸鬼子。这让鬼子一时懵了,有的发现扔在身边的“手榴弹”竟然是土豆或者红薯,就生气的带枪冲锋;而真实的手榴弹也接连炸响,把鬼子炸得死伤惨重,又赶快趴下。这样虚实结合之下,鬼子竟然摸不着头脑了,有了退守攻势的想法。这时的日军指挥官,为了鼓舞士气,身先士卒,一手拿刀,一手拿着王八盒子冲锋。 “砰”的一声响,大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了一枪,子弹穿透指挥官脑袋而过,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给他来了个大揭盖。鲜血从他的头顶涌出,顺脸流淌到地面上。 这下,鬼子处于无人指挥的境地,赶快退回去进行调整。很快整个阵地的战斗形势都发生了逆转。这次,大家缴获了日伪军不少的武器和装备,还有一批伪军俘虏,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但是,这一仗击毙鬼子63人,大约160多人受伤,打死伪军45人,受伤的大约70人,而国军方面一下子牺牲150人,还有70人受伤。 老班长打扫战场时,还不忘对大家抱怨:“葫芦是个败家子儿,把土豆和红薯当手榴弹扔了,它要能放个响,我头朝下走路。” “中了!老班长,要不是葫芦机灵,咱还赢不了呢。”有的人劝他,有的人还开玩笑说:“这土豆和红薯要是能放响,咱谁还敢吃你的饭了?”说着有人大笑,有的还说:“说葫芦败家,你是会过日子啊,烧开一大堆金汁去恶心鬼子,俺也恶心的吃不下饭了。”“吃不了,把你的给俺,矫情个啥啊?”还有人顺着继续说,大家打了个小胜仗,也该开心一下了。 之后,大家掩埋尸体,救治伤员,大家做着自己的事。而黄立伟也论功行赏,对张义的连队记了一功,同时给老班长的炊事班奖励了1瓶白酒,其他人也各有奖励。同时,大家看到了一张新面孔:大柱。他憨厚一笑说:“张连长,俺不参军,你天天找俺,孩子托付给他舅了,俺带着所有粮食和家伙来打鬼子了。你看得上俺这打禽兽的猎人,再往后,就跟你打鬼子了。” “大柱好口才啊。”张义立即夸赞:“你把禽兽和鬼子相比,还挺不赖!”说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当晚,刘景荣找来了一些窝头、白蒿、红薯、土豆丝,半碗黄米饭,倒好三盅酒,开始按照师父教的方法来超度亡灵,这次,刘景荣说:“众弟兄,为众生,死得其所,魂魄得脱,黄泉悲苦,一路保重,苦尽甘来,早登极乐。”随后,他把三盅酒倒在地上。 没过多久,一阵风吹来,其中有人说:“替我们报仇,多杀鬼子。”有的说:“俺爹娘和媳妇还不知道呢,这可咋办?”也有的说:“俺还没个媳妇,太冤啊!”很催泪的是这个声音:“俺不想来,他们抓俺来,俺死都不知道为啥而死,俺才冤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大都对战死表示不甘。 刘景荣再次念安魂咒,并念完后对大家说:“我暂时祝你们一臂之力,大家可回家托梦,告知家人。”没过多久,刘景荣完成了法事,回去休息。 果然,这一仗之后,鬼子一连10多天都没再来。有一天,部队没有战事,刘景荣因为带着大家找了很多野菜野果,大厨老班长带着大家做饭做菜,战士们难得清闲,就准备做顿丰盛的晚饭来犒劳大家。当天晚上的饭菜格外丰盛,所有人也难得吃了顿饱饭,甚至还有所剩余。 当晚,栓子叫醒了刘景荣:“三哥,快醒醒!”刘景荣被叫醒后,满脸不情愿,一身起床气,他不满地问:“咋了?” “刚刚有几个人到炊事房,去偷东西吃。”栓子一脸焦急地说:“我怕一人打不过,咱俩去。” “啥?”刘景荣一听有人偷吃的,立马就清醒了,他挨过饿,当然知道粮食的重要。他赶快穿上衣服,顾不得打绑腿,穿上鞋子就和栓子去炊事房。 俩人来到炊事房,发现里面没有人,但是存放的窝头,红薯、土豆丝和黄米饭等饭菜少了很多。俩人面面相觑,刘景荣和栓子一起寻找;忽然发现一个黑影在暗淡的星光下掠过,他们连忙跟过去。却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块坟地。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被偷的剩饭竟然有序地分在一个个的坟头。 这不由得让刘景荣二人倒吸一口冷气,刘景荣心想:难道是战死的兄弟们饿了?刘景荣仔细想了想白天,大家光顾着吃饭开心了,确实没有给阵亡的将士祭奠。他们在战场上拼命,也只是为了一口半饱的饭菜,而因为战事紧急,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吃上饭就血洒战壕了。都是苦命人,大家被迫打仗,不是死了就是在赴死的路上,这些弟兄们拼了命,才保住了自己这些活下来的人活着。想到这儿,刘景荣羞愧不已。 于是,他跪下磕头说:“各位弟兄,你们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死在战场上。如果没有你们,那早死的就是我们,今天我们没有祭奠,是我们考虑不周,特来道歉;但是粮食珍贵,你们享用完了,可否让我们收走?” 果不其然,来了一阵凉风,不知是不是幻觉,风中夹杂着丝丝笑声。栓子就想直接去拿那些饭菜,被刘景荣一把拦住了。小声对他说:“现在大家正在享用,晦气冲天,你要是带走,肯定被毒死。等明天天亮,我驱赶饭菜上的晦气后,大家才能享用。” “众弟兄,明天我将为大家做场法事,望大家安息,保佑我们多杀鬼子。”刘景荣说完磕了四个头,就回去了。 次日,刘景荣把昨晚的事报告连长张义,并说:“战场上,如果不是他们拼命赴死,哪儿来现在活着的咱们?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生前兄弟一场,死后不能忘记他们啊,我想以祭奠为名为英灵们做了法事。” “好小子!”张义说着竟然不由得泪湿眼眶:“老子叫张义,大家都说俺仗义,军人义字当先,你竟然比俺还仗义。你放手去做,有俺在!不能光叫你小子仗义了。” 这次,刘景荣白天做了场法事,山里的百姓听说当兵的打鬼子死了不少人,纷纷送来香烛纸炮,还送了粮食和蔬菜。当兵的既感激又羞愧,以往他们打过百姓,抓过人,抢过东西,哪次不是理直气壮的?这次老百姓自己送上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接了。 当天,刘景荣的法事非常成功,张义还给大家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大家都是穷苦人出身,大都想着好好过日子。俺也一样,可是为啥有时让大家当兵,甚至非抓丁不可呢?很多兄弟死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谁?俺今天说说,大家有谁见过鬼子的没?他们个不高,拿着枪,扛着炮,开着船,坐着飞机,骑着马,坐着车,在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光在南京就杀了30万人啊。这还不算,鬼子所到之处,都是杀光人,抢光东西,烧光房产,鬼子还叫‘三光’;更美其名曰‘大东亚共荣’。” “不假!”刘景荣把自己见过的屠村场景说了一遍,没想到大家见得更多,不由得让大家对禽兽不如的鬼子更加愤恨。 “这些畜生不死,咱能有好日子过吗?”得到了大家响应后,张义继续说:“说到打鬼子,谁打呢?你不去,我不去,都不去,鬼子来了咋办?都说打鬼子要死人的,咱不打鬼子就不被杀了吗?原本日子都不得过,鬼子一来,日子更苦啊,迟早也是饿死;横竖都是个死,干啥不拼一把呢?说小了,打鬼子,吃国粮,说大了,保家卫国,又有条活路,又光荣,谁加入,咱现在就发枪,一起打鬼子!” 张义的话有了些作用,当即就有人义愤填膺,想要打鬼子,其实他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挣口饭吃。 第30章 请兵出战 晚上,凉风习习,月上山头,周围又是一片寂静,时不时传来的狼嚎和鸱鸮声让人心头发麻,但是军营里的火光让人非常温暖。 结束一天重活的刘景荣又躺下休息了,他见识了真正的战场,也见识和经历了死亡,他更明白这年头人命如草芥,唯有过好自己的日子,再无其他期盼了。刘景荣不由得想起了绣娘,他和绣娘起初并无爱情,后来日久生情,有了些许爱慕,更多的是两人搭伙过日子。前些日子,绣娘全家被杀,他自知这辈子唯有照顾好绣娘,才能对得起死去的赵家人。可如今,自己在战场上,朝不保夕,随时可能丢命,实在顾不得绣娘啊。 正想着,一个士兵找到了刘景荣,他用一口晋西话说:“刘先生,我叫根根,是晋西雪花山的,我有个同乡,他死了,您看能不能给他做个法事?” “俺不是才做过?他既然死在战场上,也是个英雄啊,做法事的时候,不可能没他?”刘景荣很奇怪地问。 “哎……说起来丢人啊……”根根继续说:“我这老乡叫桩子,去年,阎司令败逃,败兵抓壮丁,他和我就被抓到一起了。后来,我们几经周转,多次打败仗,散了就被重新收编;这才到了部队。前些日子,鬼子打来,我们和长官在后山,小鬼子冲的凶,大家怂了,都败下阵来,往回跑,长官不由分说,砰的一枪,就打死了跑到最前面的桩子。” “后头呢?”刘景荣问他。 “之后,大家害怕了,就扭头去和鬼子干,这才没丢了阵地。”根根继续说:“后来,桩子给我托梦,说他逃跑是随大家一起的,都说法不责众,怎地就我被打死了?何况,他家里有老娘,老婆和女儿,全靠他一个人养活,他去买油,买药,路上就给抓了壮丁,到现在都不知家里甚情况。他每天都在想家里的老小,尤其是女儿,吃上药了没?病好了没?他都一无所知,就这,他才逃跑,没想到,人死了不说,大家埋的时候都扔远远的埋,不住地骂他。我也一直觉得丢人,可他又不是投敌叛国,凭甚受这骂?都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能超度一下他,他也含笑九泉了。” 刘景荣不由得感慨,对他安慰说:“根根兄弟,大家都是苦命人,都是被逼着来打鬼子的,不瞒你说,谁不想家啊?就拿俺来说,如果不是没有活路,俺咋会和绣娘天各一方?大家被逼无奈下大家上阵杀敌,但凡要有一条活路,谁不想好好活下去?你放心,俺会去给他超度的。” 刘景荣次日给老班长好话说尽,才换了一小半瓶白酒,他又单独给桩子备了红薯,茄子和窝头,还有并不多的香烛纸钱,在根根的带领下,刘景荣去祭奠了他,他给桩子摆好吃的,点上香烛,烧了些纸钱,然后把白酒分了三盅,刘景荣拜了四拜说:“桩子兄弟,俺是葫芦,咱们没在一块儿打过仗,却都是一个队伍的,一起流过血的就是兄弟,咱们照直说,请你别见外。” “桩子,你给我托梦,我没辜负你,把刘先生请来了。”根根也说:“先生没有看不起你,很同情你。” “你我阴阳相隔,但都是苦命人,要不是还有俺媳妇,俺早就拿断肠草和鬼子拼了。”刘景荣接着,简要讲了自己和绣娘的事,然后他说:“都说怕死不丢人,冤死才丢人,你虽然是怕死才被冤杀的,但是毕竟临阵脱逃不是投敌叛国,还不算十恶不赦,比鬼子汉奸强多了。不过,兄弟得多说几句,当时大家溃逃,长官如果不杀一儆百,大家都会吃败仗,最后难逃被鬼子杀死。长官这么做有他的苦衷,你不能全怪长官,要怪就怪这世道,老百姓想过好日子都难。” 刘景荣接下来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并单独给桩子进行超度。然后,刘景荣净化了酒和吃的,他和根根就在回去的路上吃了个精光。 是夜,刘景荣就梦到了桩子给刘景荣道谢:“葫芦兄弟,感谢你看得起我,给我送吃的,竟然还带了酒,我好多天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肚子一直饿着。” “桩子兄弟,别客气。”刘景荣说:“你还有啥心愿未了,只管告诉俺,俺能帮的一定帮。” “兄弟,我今晚准备去阴间报到,临行之前,有一事相托,我家住在雪花山以西的冯家峪,我姓冯,我媳妇叫英英,有个女子叫风铃,我走时,娃娃得了病,不知道好了没。我娘有哮喘,也需要吃药。我走后,不知道家里咋样,你要是到了地方,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英英要改嫁就让她改嫁。” “中!放心。”刘景荣答应了:“要是俺有机会到雪花山,一定找到你的家人告知你的事。” “谢谢!”桩子一脸感激,继续说:“还有一事相告,我因为是亡魂,因为大家都看不起我,总是欺负我,所以我在晚间游荡到其他地方。这次,我从伪军的嘴里得知,鬼子兵力显得不足了,正准备继续招兵买马,而且,发现鬼子准备了能造成瘟疫的东西来对付国军,东西就藏在据此40里的关山,希望你能想办法阻止鬼子,来解救其他人。” “瘟疫?哪一种瘟疫?”刘景荣立即紧张了起来,他看桩子一脸茫然的表情,就解释一句:“瘟疫不是一种病,而是众多传染病的统称。就像高粱,小麦,玉米都统称粮食一样,你只说了粮食,我不知道是哪种。” “我大致明白了,我听不懂鬼子的话,只是记得有‘虎力拉’。”桩子回答。 “他们用啥东西来造成瘟疫呢?”刘景荣继续问:“你全部给俺描述一下,有的对俺很重要。” “我是冷不防撞见的,我晚上四处飘荡,来到了一座山洞洞,看到很多鬼子从车上搬运东西,搬到山洞洞下面就放下,再放到篮篮里,让山洞洞的人拉上去。他们每个人都很小心的,走得很慢,怕打碎箱子里的东西。”桩子说:“他们把箱子搬到山洞里,打开检查时,我发现,里面有装着水水的瓶瓶,还有一些像纺锤一样的铁疙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炮弹,能爆炸的。” 刘景荣不由得大惊失色,杏林出身的他自然知道瘟疫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于祸不单行、缺医少药的老百姓几乎是灭顶之灾。他赶快答应了下来,桩子道谢之后,他听到了起床号,就跟着醒了。 在这里,有必要给大家解释一下,其实瘟疫是所有急性致命传染病的统称,而不是一种病。有以破坏呼吸系统的疾病,如:肺结核、sars,疟疾和鼠疫;有以破坏肠胃系统的疾病,如疟疾、祸乱等,也有破坏身体免疫系统的等等疾病。以关东军战败后,臭名昭着的731部队把所有感染病菌的虫鼠,纸张等物品撒到东北,导致东北出现一种甚至多种传染疾病的流行,给多苦多难的东北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刘景荣醒来后,刘景荣向张义报告说:“报告连长,昨晚俺得着信,鬼子在40里外的关山集结,准备弄出瘟疫。” “啥?听不懂”张义听了个半懂不懂,他听懂了鬼子集结,但不懂后半句:“瘟疫不都是瘟神降下的?还能被鬼子弄出来?” “连长,鬼子准备散播瘟疫,瘟疫能传染,大家缺医少药,定叫咱死伤大半啊。”刘景荣继续说:“怕是老百姓也得感染啊。” “你刚才说得着信?”张义疑惑地问:“俺一个连长,才有侦察兵,俺都没线报,你是咋得到的线报?”接着,他掏出盒子炮,对着刘景荣,厉声问:“你是不是鬼子派来的奸细?” “连长,俺说的和做的你可都看着呢,俺要是奸细,干啥给你报信?”刘景荣话语很平静,他不是多么怕枪了,但是心跳难免有点加速,接着刘景荣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葫芦啊,要说你啊,俺其实挺佩服你的。”张义继续说:“你虽然是抓来的兵,不过,你任劳任怨,关键是懂得多,人品也好,可以说德才兼备。”说着,张义收回枪,继续说:“现在是战时,很多事不好说,你说的托梦,俺不能不信,也不可全信,姑且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来看。” “连长准备咋办啊?”刘景荣放下心来,问他:“俺用不用去?” “你这事儿不好办啊,无凭无据的,就一场梦都派兵,不是很可靠。”张义转过话头说:“不过……俺手下也有一个侦察班,俺给你挑4个能手,你带他们去侦察。对外,俺就说他们带你训练,实际上,他们受你指挥,发现了鬼子,就是你的功劳,没发现鬼子,你可要受罚了;当然,别轻举妄动。” “是!”刘景荣敬了个军礼,然后回去准备,带好自己的枪和子弹,还有一把手榴弹。栓子见到他这样,就不由得好奇:“葫芦哥,你这是干啥啊?” “执行任务!”刘景荣简洁地回答,还反问一句:“要不你也跟着?” “不知道是啥任务啊?危险不?”栓子眼睛乱转着说:“不危险的话,俺跟着去。” “没啥,就是跟着侦察兵去山里侦察,有情况了赶快报告。”刘景荣对他说了一半。 “中啊。”栓子一听侦察,他根本不知道啥叫侦察,也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就很兴奋地说:“要不叫俺跟你去,你这些人,也需要个做饭的啊。” “中,俺给连长说一声。”刘景荣答应了下来。 张义给刘景荣选了4个侦察兵,分别是班长王小光、段狗蛋,田麦苗和金小二。面对刘景荣带来的栓子,张义有点恼火:“葫芦,侦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带栓子干啥呢?” “连长,让他一块儿去。”刘景荣说:“俺几个得有个做饭和打下手的啊。” “逗老子乐呢?”张义直解反问:“侦察又不是走进京赶考,你还要做饭?不过,既然话说到这儿了,多带点儿吃的,水壶灌满水,一起去。” 刘景荣按照桩子指的路径,没日没夜的走着。只要一安全,他们就赶快走,除了躲避鬼子和伪军,还得注意土匪山贼,甚至民兵都得注意。毕竟民兵中良莠不齐,很多人为的是多混口饭吃,有时说他们“有奶便是娘”都不为过。 正走着,小二和麦苗忽然停下了脚步,示意大家也停下。 第31章 内部纷争 王小光,刘景荣等走近一看,不由得爬低身体。他们看到一群恶霸在抢一个老人的粮食,老人在地里干活,他们过去就是欺负老人,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最后给老人留了口气,然后扬长而去。 期间,栓子看不下去了,就想冲过去揍他们,被麦苗和小二摁住了,就连刘景荣都忍不住,但王小光紧紧地按着他的手,示意他别冲动,任务是第一位的。直到打人的走远了,刘景荣才过去,发现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老人喂了水和窝头,老人慢慢有了精神,但当他看清对面是几个穿青色国军军服的人后,非常害怕地说“军爷,俺真的没粮食了。” “老乡,别怕。”刘景荣边给他查看伤势边说:“咱是正规国军,不抢粮食,这四下没人,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去关山的路。” 小二查看一番老人后,对王小光说:“队长,没问题,可以打听打听路。”王小光点头不语。 “孩儿啊,关山可离着50多里呢?你去那儿干啥?”老人的语气也缓和了,但是还是有些疼痛难忍。 刘景荣发现他骨头没大碍,身上有很多淤青和伤口,便给他涂抹了一些化瘀和止血的药粉;听到50多里,不由得心里一颤,王小光也连忙问:“去关山,不是这个方向吗?” “方向没错。”老人说。 “不是才40里吗?”刘景荣问:“方向没错,咋还这么远?” “孩儿啊,你说的是鸟飞过去的距离,人走过去可是得走好远了。”老人解释。 “谢谢了;”刘景荣给他留下了一个窝头和一块红薯说:“不成敬意!” 栓子这下泄气了,他怎么都没想过,要跑50多里,还是山路,而且还是去一趟,他平日里跟着老班长做饭,没怎么参加训练,今天的小半天算是强撑下来的。 “啥都别说了,走!”王小光嘴上不计较,但是看刘景荣的眼神犀利中夹杂着怨毒,他认为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却还因为刘景荣当真,害得自己和弟兄们在错误信息上多吃了苦头,如果这次没有收获,自己非枪毙刘景荣不可。 大家继续整装出发,他们一路非常谨慎,那时的道路几乎都是崎岖泥泞的山路,虽然两旁有些许绿色,但是都似乎没有什么生机。 其实,战乱之下,老百姓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但是每年都要种粮食,不然没吃的,没法还地主的租子。他们基本上是晚上干活,白天能干就干一会儿,每次干活带的种子粮都不带太多,怕有其他穷苦的人、土匪,国军的人来哄抢。老百姓总说:饿死亲爹娘,不吃种子粮。虽然这话在极其看重孝道的中国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是大逆不道;但种子粮的重要性可见一斑,毕竟眼下和明年的口粮全压在种子粮,黄土地和老天爷上了。 这样就造成道路两边几乎没人白天劳动,只有晚上干一会儿,那时中国没有农药,种子粮很容易被虫子啃食,而浇地和施肥也全靠人工,经常大冷天的都累出一身臭汗。这样的情况下,第二年的收成很难保证,但是老百姓只有这一条活路,肯定是不遗余力地奋斗。 日上中天时,6个人散着步找了片背阴地,栓子累得气喘吁吁,他浑身热汗直流,脸红蒸腾,好像刚从锅里出来的煮螃蟹,还冒着白色水雾。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被王小光一脚踹起来,让他慢走一会儿再坐下。刘景荣想直接喝水,也被王小光一下子夺了过来;刘景荣想起了什么,就没再说。 “咱现在大概走了15里路,咱越走越不清楚前面的情况,得一边走,一边侦察,估计天黑才到,那时只怕不好查啊。”麦苗一边休息,一边对王小光说,王小光脸上也很阴沉,总感觉被耍了。 “别着急,只要鬼子有动静,咱有的是办法查得出来。”王小光回答麦苗,但同时对刘景荣也表示怀疑,转而问他:“葫芦,你咋知道鬼子在关山放了病源呢?” “到地方咱看看就知道了。”刘景荣强装镇定,他怕言多必失,就没有如实相告。 “这一趟,咱4个侦察兵陪你俩笨蛋跑了大半天的山路,现在还要继续跑黑夜,你就这打马虎眼儿……”小二说到这儿,故意拉了个长音,然后说:“怕是说不过去?” “谁打马虎眼儿了?”刘景荣反问:“你们几个也知道,连长让你们听俺的,要是俺情报有误,军法从事的是俺,俺不比你们更小心?” “咱可真是倒了血霉,跟你这傻葫芦累死累活的。”狗蛋更气不过了,只是他的言外之意,对挑选他的排长颇有微词。 “狗蛋儿,你是不是说咱连长不该挑中你啊?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小光训斥他:“咱都是军人,军人得听命令,你要是不听,老子现在就毙了你。”狗蛋听到这儿,脑袋耷拉了下来。这一幕让栓子强忍着笑意,这笑意充满了轻蔑,自然让狗蛋,麦苗和小二不高兴,但是小光则指桑骂槐,对刘景荣说:“虽说现在得听你葫芦的,可要是你谎报军情,别怪弟兄们不客气了。” “放心,咱向来说话算话。”刘景荣这时让栓子起来,大家吃干粮,喝凉水,继续前行。 一行六人的侦查并非易事,除了辨识方向,找人打听,还要盘山而行,翻山越岭,时刻计算方向和距离,并严防鬼子、汉奸和山贼土匪。在短暂的休息中,小光对刘景荣进行讲述,说是豫南各处战火不断,鬼子和国军连续不断地投入兵力,展开拉锯战,很多地盘都是反复争夺,造成敌我难辨,而豫北连接这晋东南,晋东南也有部分地区沦陷,眼下处境堪忧。虽然侦察兵的职责是侦察敌情,及时报告,但是不能当没头苍蝇,否则不是给自己带来危险,就是给部队带来危险。 六个人经过一番谨慎前行,终于在戌时正中(现在20:00)到达关山。此时,太阳早已落山,温度逐渐下降,而月亮则升到天空正中。此处已经是山连山,岭连岭,山势陡峭险峻,山道崎岖蜿蜒,山势起伏连绵,山间危险丛生。而这时,大家奔袭了一天,累得都快成软泥了,面对陌生的山林,他们又无处宿身,只能暂时摸黑来到一片林地,或倚或躺地休息,一边喘气一边吃喝。 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大家基本上缓过劲儿了。这时,刘景荣下令:“大家两人一组,分头寻找。” “葫芦,你可真外行啊。”小光向他反驳:“咱总共6个人,俩人一组才仨方向,要是发现敌情,黑漆嘛乌的,咋联系啊?” “这……”刘景荣不禁语塞,他还真没想到这些,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家没有宿身地,晚间侦察难度更大。而且鬼子肯定是把物品藏在了非常隐秘的地方,那该怎么找? “不是俺说。”狗蛋接腔说:“咱得先找个安身的地方,晚上轮流守夜,晚上不好侦察,明儿个再说呗,反正连长没规定时间,再说了,查出来了,咱也是报告。” “要是查不出……”麦苗故意拉长了声调,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了,继续说:“咱可就直接绑了你。” “就是,今天累死了,要是情报错了,你就等着。”小二不满地说。 “咦……这是弄啥了啊?”栓子听不下去了,他替刘景荣打抱不平说:“不就是跑了一天,侦察动静吗?这不是你们侦察兵该干的?咋了?非得有了情况,算你们的功劳,没情况,就来揍人,然后全怪到三哥身上?” “哎……你说啥呢?”四个侦察兵听了这话,纷纷撸起胳膊,作势要揍栓子。 “中了,有力气找鬼子干,那才是本事呢!”刘景荣一看这架势,直接说:“俺在侦察上是没你们厉害,可现在人都在这儿了,四周情况不明,咱现在打起来了,要是鬼子来了咋办?别忘了,咱要对付的是小鬼子。” “这话不假!”王小光先让大家放下袖子,然后找地方休息。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大家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几个人累坏了,先卸下装备,找了柴火,然后用火折子生起篝火,周围暖和了起来,也亮了起来,大家这才发现,每个人都是一脸土灰泥,一身的衣服又脏又破,不注意都感觉是灶王爷来了,刘景荣为了表示歉意,先守了第一轮黑夜。 等到第一轮过去,王小光守第二轮,刘景荣才得以休息。他躺在被火暖热的地面上,这一天的疲劳立即让他进入梦乡。梦里,刘景荣梦到了自己小时候,自己和兄弟们一起读书,上地干活,悠闲而惬意。正当他回到和哥哥们爬树摘皂角时,忽然脚下一空,他从树上摔了下来。本以为自己会很疼,没想到有个人接住了他,刘景荣正要感谢,仔细看竟然是桩子。 桩子问刘景荣:“葫芦兄弟,我等了你一天了,你们怎不来呢?” 刘景荣这才意识到是桩子进入梦乡了,他把白天的情况讲了一遍,然后问:“这黑漆嘛乌的,咋去查呀?” “葫芦,怪我考虑不周,现在我看栓子阳气弱,魂飘着,我还是上他的身,带你们一程。”桩子显得很着急,继续说:“鬼子明儿早就要转移,东西要用车运到阵地了,今晚不炸,明天大家可都遭殃了。” “你是桩子?”刘景荣听着他的话,脑海里却想起了另一个问题,看桩子点头,他问桩子:“你不是去阴间报到了?咋还能托梦?” “我没有骗你。”桩子继续说:“我去阴间报到,收我的是咱国军的一个营长,叫郑安贵,他说他是丢了阵地时,和鬼子拼刺刀死的。现在安排在这儿,收鬼魂去阴间,我告诉他还有一事未了,他本以为我心念家里老小,没想到我是担心小鬼子散瘟疫,他被我感动了,就让我过来,领着你们去打鬼子。想我生的窝囊,只有你和根根看得起,但死后,我不能再窝囊了。” “中!真仗义!”刘景荣夸赞他:“俺认你这兄弟。” 接着,刘景荣猛然惊醒,而这时,栓子也醒了,眼睛一阵翻白,然后栓子直接叫醒了大家:“弟兄们,别睡了,我知道鬼子的山洞在哪儿,赶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大家被栓子的声音叫醒了,随后,被栓子吓坏了,因为本是豫北人的栓子竟然满口晋南话,而且音色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对刘景荣和王小光来说,最震惊的还是他话里的内容。 “啥?你知道地方?”王小光继续问:“你说的来不及又是咋回事儿啊?” 第32章 火烧山林 “鬼子天亮就要运走病源了,运到战场上就倒入河里,那时咱们可就惨了。”栓子继续说:“我现在就带大家去看看。” “你根本不是栓子!”狗蛋觉得蹊跷,直接怒斥:“你是谁啊?” “我是桩子,就是我给葫芦报信儿的。”栓子很平静地说。 “桩子?”王小光对这种鬼上身的事情感觉很诧异,他脑子飞速运转,寻找相关消息,猛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直接问:“你不会就是那个临阵脱逃,叫长官枪毙的怂兵?” “是我;虽说我死得窝囊,可葫芦超度了我,我是来报答他的。”栓子说:“当然,我也是不想看大家感染瘟疫。” “奶奶的,”麦苗不禁骂出声:“早知道是你个怂囊货,打死老子都不来。你临阵脱逃,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麦苗,这话可是过了啊。”刘景荣听不下去了,直接反驳:“那么多汉奸直接帮鬼子打咱,也没听你说人家丢人啊。咋了?人家一不投敌叛国,二不坑蒙拐骗;他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杀人不伤人,害怕上战场咋了?你头回上战场就天不怕,地不怕?虽说桩子死得窝囊,但也不丢人?” “我死得窝囊,但不想死了还挨骂。”栓子继续说:“他鬼子人不多,回回拼刺刀都杀得我们大败,是咱打不过?平日里不都是你这些人,看不起这,看不起那,弄得大家不团结,谁都想自己,不管别人,最后谁都好不了。这样的事情还少吗?现在还不明白吗?” “俺信桩子,才安排大家来,但是咱现在都在不明情况的敌后了,还认不清敌人是鬼子,还要搞内斗?你这和拿枪帮鬼子打咱的汉奸有区别吗?”刘景荣也帮腔:“说到底,咱该去侦察就侦察,出了事,俺担着。有了功,都你们的。但是谁在搞内斗,都别怪俺不客气。” “说谁呢?”小二,麦苗和狗蛋都想直接揍刘景荣和栓子。 “中了!还嫌不够乱啊。”小光开始劝架:“葫芦虽然话难听,也不是没道理。咱都分不清情况?再内斗,迟早咱都得玩儿完。现在都听葫芦的,谁不听,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他继续对刘景荣说:“不过,咱得说好,要是你敢耍咱,新账老账可要一起算。” “桩子,带路。”刘景荣也不废话,让被桩子上身的栓子带路。 栓子让大家不准带火把,摸黑走山路,大家明知道里面的危险,却也要提防鬼子。天空的月亮早已西沉,天空中开始满布星光;大家四周是一片漆黑,周围的虫鸣和狼嚎衬托着周围空旷悠远,阴森恐怖;说来也怪,从未来过这里的栓子,在桩子的意识下,不断提醒大家怎么走,注意脚下的路,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腰,栓子让大家一起趴在地面上。然后,栓子用很小的声音对刘景荣和王小光说:“看到那儿了吗?里头有点亮光光。里面都是鬼子,瘟疫也在里头。” “这光,像是油灯,咋证明是鬼子啊?”王小光压低声音问他。 栓子不动声色,捧起一块大概十斤重的石头,向前一推,然后赶紧低头。石头顺着山坡“哗啦啦”地滚下去。对面立即有人喊叫,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很快,一束光束投来,来回照射,那光比起煤油灯还要亮,等到光亮照过,栓子示意大家看去,里面确实有人在光亮下走动,看着个子不高,穿着土黄色的日本军服,戴着有披帘的军帽,手里拿着三八大盖,不是鬼子还是谁? 王小光此时思绪万千,只说了一句:“撤!” 大家悄然来到宿营地,途中,栓子竟然昏厥过去;刘景荣背着他走了回去。而这时,大家只得讨论起来。 “葫芦,之前是俺不对。”王小光先开口:“要不是亲眼所见,俺信你才见鬼了。我看,咱们天亮回去,给连长报信。” “都是提脑袋吃饭的,不说外行话了。”刘景荣说:“连长的命令是查明真相告诉他,不过,你听栓子,应该是桩子说啥了没?”大家一阵发愣,刘景荣直接说:“明早小鬼子要装车,运到军营对付咱。” “不假,这又咋了?”狗蛋不明就里,这时,栓子也惊醒了,还一边说着:“有鬼子?” 栓子的惊叫把大家也吓一跳,刘景荣赶紧捂住他的嘴说:“别叫!” “咋了?”栓子不明所以,一脸迷茫地问。 “哎!他说的豫北话,是栓子。”麦苗发觉了不同后问栓子:“你知不知道,你带咱找到鬼子老窝了?” 栓子忙不迭地摇头,嘴上说:“俺可没那本事。” “半夜三更的,别一惊一乍的,咱先商量个法子。”刘景荣说:“俺不认可天亮去报信儿,那时候小鬼子正好装车过来了,咱人能赶上车快?再说了,咱人又少,遇到鬼子不就是个死?退一万步说,咱能快过鬼子到营区,鬼子直接散播瘟疫了,咱又能咋办?” “葫芦,咱是侦察兵,侦察出情况了要报告,不能擅自做主的。你可多想想啊,咱不回去就是抗命。”王小光说完后,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刘景荣,就问:“咱不回去就能打鬼子了?那你说咋打。” “俺也没啥好法。”刘景荣直接摊牌。 “俺的天啊。”本想骂人的四个侦察兵都无语了,随即对刘景荣就是一阵发火怒骂。 “哎……不是俺说,”栓子劝架说:“你们都别发这么大的火啊。” “哎,你个小……”麦苗正要开骂。不想被刘景荣打断了:“哎呀!栓子,你刚才说啥?” “俺说别发火啊。”栓子不明就里的重复一遍。 “火,火……”刘景荣不由得多重复了几遍“火”字,随即恍然大悟地说:“对啊,诸葛亮还新官上任三把火呢,过去闹疫情,尸体都是一把火烧了。老辈人都说,病源再厉害,也怕烈火。咱就给他放把火,把鬼子和病源都烧死,这也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哎!别说,这法还真不赖。”狗蛋率先表态。 “这火可不是随便放的啊,你想咋办?”王小光心思有点儿活了,他想的是火一旦放成功了,别管多少鬼子都会被烧死,而且没出动部队就立了大功,这足以保证自己平步青云;但该怎么结合实际进行火攻,他没有主意。 “不知你们注意鬼子的位置没有?”刘景荣不答反问,看大家一脸茫然,他继续说“鬼子处在一个距离地面有些高度的地方,那边树木丛生,杂草丰茂,如果不是他们的灯光,我们可能白天都找不到。虽然方便躲藏,但是草木怕火,咱们偷偷摸过去,准备好柴火,在底下放一把火……” “嘿!中!”王小光不由眼前一亮,他继续说:“这样叫鬼子做吊烧肉,实在烧不着,也能把周围空气烧跑,闷死鬼子个龟孙。” “三哥,不是俺找茬儿。”栓子看了看刘景荣,问他:“要是俺,遇到大火,肯定想法蹿。鬼子也不傻,咋可能乖乖做吊烧肉?” “这都放心,俺有安排。”王小光说:“狗蛋和小二,你俩去放火,狗蛋和我在另一边对鬼子扔手榴弹,打黑枪,出来一个就打死一个。” “不中啊,鬼子肯定给后路想好了,咱还得找鬼子的后路,来个关门打狗。”刘景荣补充。 “嗯,那就分三组,俺和栓子一组,栓子你就给俺装弹,指着鬼子,杀的鬼子算咱俩的。”王小光来分配人手了,这一点儿他还是很擅长的,他接着说:“麦苗,你眼神儿好,枪法也中,葫芦机灵,你俩去堵鬼子。狗蛋和小二,准备放火。” 接下来,6个人捡了很多干柴和树叶,刘景荣把火折子和一包曼陀罗花粉留给狗蛋,告诉他们燃烧曼陀罗花粉可以让人致幻。然后大家分头行动,王小光和栓子费了番功夫,找到了鬼子的洞口,狗蛋和小二也很快就位,刘景荣和麦苗只能不定时得等着,看鬼子会在哪个方位出来,就堵在哪里。 他们没有手表,也没有电台,距离远,暗号也不好发,就以谷底的火光为信号,开始行动了。过了大概一刻钟,谷底火光起来,虽然当时草木还没枯黄,烧着有点难,但还是慢慢引燃了其他地方的草木,逐步成了冲天之势。 果然,看到火光的鬼子也是一阵慌乱,搞不明白起火原因,但是他们还是取出存水来灭火,他们其实意识到有人搞鬼,但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还是从洞中探出身来,准备下去灭火,而这时“砰”的一声枪响,探出身的鬼子胸膛中弹,从洞口跌落下来。 “换地方!”王小光下意识地缩身,一发子弹从头顶“嗖”的一声掠过。他爬到了栓子身边,栓子对他说,对面洞口,至少仨鬼子。王小光推弹上膛,瞄准后又是“砰砰砰”三枪,又有一个鬼子掉下洞口,而他赶快让栓子装弹,一杆枪的容弹量只有5发,临近结束时,就需要更换,而那时国军还没有弹夹,只能一发发的往里装子弹。 他俩又是一阵来回爬行,利用黑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恰此时,鬼子又拿出机关枪对着栓子和王小光压制,他俩不敢抬头,只能躲在石头后面。栓子被机枪声和快速的子弹射击吓得魂不附体,体如筛糠。王小光悄悄探出头,瞅准了位置,对着洞口火舌扔过去一颗手榴弹,随即,里面产生了爆炸,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山洞拢音,加上那时的炸药易燃,也导致洞口周边的掩体麻袋和鬼子的衣服着了火。 与此同时,谷底也响起了枪声。原来,鬼子刚刚机枪掩护,爬下来了三个鬼子,被正在放火的狗蛋和小二发现了,两个人分别解决两个鬼子,第三个鬼子跳到谷底射击,于是双方爆发枪战,枪战中狗蛋也受了伤,子弹从肩胛骨穿过。 这时,山洞的另一侧,有鬼子点着火把,头带矿灯帽,带着一箱箱物品从山洞的另一侧走出。麦苗看到之后,就想开枪射击,刘景荣递给他一枚手榴弹,示意他用这个来对付鬼子。麦苗立即拿过手榴弹,拉开导火索扔向光源集中的区域,刘景荣也跟着扔过去一颗手榴弹,随着“轰隆,轰隆”的两声爆炸,鬼子一片哀嚎惨叫,没多久,不经意间,又是一连串的“轰隆”声,地面都跟着连续不断地震颤,原来是鬼子在慌乱之间,手榴弹炸翻了细菌弹,掉到地上的细菌弹又因触碰到头部的引信,导致爆炸,而爆炸又引发其他爆炸。 刘景荣和麦苗也是吃惊不已:自己的手榴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33章 初战瘟疫 初战瘟疫 事后,三爷给辰飞讲起这个故事,还不住感慨自己当时太年轻了,他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学着人家火烧博望坡,就能打赢。可笑那时只有他们六个人,分兵派将都不够,只能分头行动。同时,他只知道制造大火,火越大,鬼子死得越多越惨,却没想山林里着火,火势容易失控,万一失控可咋办?他那时既是仁心仁术的医生,却在目睹鬼子所屠村子后,又变成了心狠手辣的屠夫,对因自己而死的鬼子,不仅没有愧疚,反而心里十分痛快。 辰飞知道,其实这事怪不得三爷,三爷哪里知道,鬼子仅在日本的大久野岛上就生产了6000吨毒气。因为日本对英美作战,如果需要使用毒气弹,必须天皇批准,但是在中国使用毒气弹,则只需上将批准即可,而所谓的批准差不多就是滥用。对比使用次数,日本二战中,对英美从未使用毒气弹,但在中国,使用了1312次,其中在1939年,使用多达455次,每次的使用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人员伤亡,牺牲在毒气弹下的人更是难以估量。 从毒气弹种类来说,有窒息性的光气,菁酸气,催泪性的苯氯乙酮,呕吐性的联苯硝化胂,糜烂性的芥子气等不同气体,甚至用红色标注窒息性毒气,黄色标注糜烂性毒气。从产量到使用次数,从毒气类型到投用方法,无一不显示日本鬼子当时已经沦落到丧尽天良,毫无人性,泯灭良知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说细菌弹引发流行性传染病给人们带来的是难以估量的灾难和损失,那么细菌至少能通过焚烧导致其死亡,爆发传染病了,也有中医方剂来医治;但毒气弹不仅难以通过焚烧处理,还无法以当时的医术快速而有效地治愈,同时,以桩子说的“虎力拉”(霍乱)为例,,霍乱病菌可以潜伏99年,而芥子气150年后依旧能杀人。如果不是刘景荣引发了爆炸,那国军方面,后果可以用不堪设想来形容。 刘景荣看情况差不多了,带着麦苗继续放火,还把鬼子的后路阻断。而王小光和栓子也转移到了更高的山顶。此时,大家发现火势已经失控,难以控制了,虽然是半夜,火光照亮了了山谷,大部分的黑暗都被火光冲散,山林间的各种鸟兽争相逃命,却始终不见狗蛋和小二,大家只得赶快接应二人。 很快,狗蛋以自己为诱饵,引得鬼子现身,被小二一枪击中,他们继续放火,还把曼陀罗花粉放到火里燃烧,山火引发了细菌弹的爆炸。只不过,大家没想到,这批弹药中,除了有细菌弹,还有毒气弹,毒气弹爆炸引起了鬼子的死伤惨重,很多鬼子吸了毒气之后,开始呼吸困难,浑身疼痛,呕吐不止,五官挪移,面目狰狞,更恐怖的还是皮肤溃烂,一个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本就受伤的狗蛋和小二在毒气弹爆炸之后,还没走出谷底,他们吸了毒气之后,也出现了呼吸困难,浑身疼痛,呕吐不止,皮肤溃烂,很快不再动弹,葬身山林。 刘景荣与麦苗同王小光和栓子会合之后,发现少了狗蛋和小二,他们赶快寻找,也看到了他俩挣扎,但依旧痛苦死去的场景。这让大家痛心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刘景荣想要冲过去救治二人,被麦苗和栓子死死按在地上,大家都失了神,而王小光只含泪哽咽地说了声“撤!”,因为火势太大,大家无法灭火,更无法抬出狗蛋和小二,只能任由他们葬身火海,刘景荣在不甘心和自责中,被栓子和麦苗架走了。 过了不多久,天空泛起一道亮光,慢慢泛起鱼肚白,逐渐盖过山间大火的亮光,大家折腾了近乎一天一夜,终于完成了任务。大家都是口干舌燥,栓子发现一条河,先洗了洗脸,然后喝了几口水。大家的水壶里还有些水,没有让栓子灌满。其实大家都心里难受,难受地没了胃口。只是默默地顺着以前的路回营地。 清晨,接应的鬼子看到这些惨状,发现火势快速蔓延,自己无力回天,只得大骂着悻悻而走,大火持续了两天,终于引发了倾盆大雨,浇灭了熊熊大火。 刘景荣一行人来到营地,他心里非常沉重。大部分的情况由王小光向张义进行汇报,小光倒是没有丝毫隐瞒,把事情的始末原由都说了一遍。张义听着时不时点头,其实他和王小光一样,对刘景荣的话并不全信,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来处理,万一有了,手下给自己立功了,万一没有,长官立即严惩。虽然他对狗蛋和小二的死也很痛心,但经此一事,他不由得对刘景荣十分敬佩。 刘景荣虽然完成了任务,可是他心情非常沉重:有两个兄弟永远回不来了。他们虽然共事一天,了解不多,但毕竟是生死与共,有难同当地在一起,因为自己情报失误,且坚持在不汇报的情况下火烧山林,导致他们俩人送命,自己又该怎么给连长交代?该怎么给他们的家人交代? 连长向黄营长申报功勋,营长自然要核实好,暂时没有奖励刘景荣。大家听闻这难得的胜利,都是欢欣鼓舞,看到刘景荣自责惭愧,以老班长为首的众人都纷纷劝慰刘景荣,老班长还给他拿出了很多好吃的,连长也在口头上给他记了一功,没等刘景荣心情稍好。 胡军医对连长报告:“栓子竟然从今天中午上吐下泻不止,本来就瘦的他已经缩水,眼瞅着都要瘦得像个小猴子,生命垂危。” 刘景荣一听这话,不由得一个激灵。经过这段日子不长的相处,栓子和侯安始终跟着自己,他视栓子为亲弟弟,虽然刘明荣当时跟着刘锦成逃难,但是对刘景荣而言,始终是一份牵挂,他从小最疼刘明荣,如今弟弟不在,他便把栓子当成亲兄弟。何况,这次栓子敬重自己才甘愿随自己冒险的,倘若他有个好歹,自己更是愧对他。 刘景荣通过脉象诊断出栓子患了霍乱,他查阅随身带的医书得知:霍乱是以发病疾走,上吐下泻,突然腹痛为症状,因为病势凶险,起于顷刻之间,挥霍撩乱,故名霍乱。他赶快对连长说:“大家赶快远离栓子的粪便和呕吐物,以防感染。” 于是,刘景荣立即用针刺少商,曲池,季中等穴位,艾灸神阙、天枢、中脘、气海等穴位来遏制病情,并确定了栓子是热症霍乱,开出药方,让大家找来蚕砂,黄连,川朴,薏苡仁,甘草和滑石等药物,熬制成汤药,早晚服用。刘景荣也安排大家找山慈菇,红大戟,五倍子,麝香、明雄,洋片等药物调制玉枢丹和红灵丹等药物;以备不时之需。并告知霍乱的厉害,让大家做好防护。 没过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出现了上吐下泻的情况,刘景荣根据寒热症状,给大家用不同的药剂,并让营长牵头,严格命令大家做好防控。栓子的情况慢慢恢复了过来,刘景荣和老班长来看他,刘景荣问他:“栓子,你是啥时候开始感染霍乱了?” “俺也不知,回来没两天,俺就这样了。”栓子不明所以,也感觉莫名其妙。随即,他向刘景荣道歉:“三哥,俺非要跟你执行任务,其实是因为俺偷喝了老班长的酒,怕他责罚才……” “这会儿别说酒的事情了,大不了俺替你赔了。”刘景荣不禁疑惑,他想到霍乱是一种入口病,他就想了想有什么是大家在路上,只有栓子吃了,而自己、小光和麦苗没吃的。就问他:“有没有啥是光你吃了,俺几个没吃的?” “就是,别说酒的事儿了,你小子能活过来,俺把酒都给你都中。”老班长也在一边安慰他。 栓子感激地点点头,随即眉头一皱:“三哥,你这是啥意思啊?”栓子反问他:“你是说俺背着大家吃独食?” “不是这。”刘景荣赶紧解释:“俺把你当兄弟,哪儿信不过你?但是你这病蹊跷啊,俺几个都没得,有几个得病的也是你回来之后上厕所或者照顾你得病的。俺不是责怪你,但是总得查清楚源头啊。” “哦,俺吃了些野果,喝了几口河水,剩下的都和大家一样了。”栓子说:“你这么说,应该不是野果和干粮的问题,而是河水。” “你确定?”刘景荣听到这儿,发觉栓子所说的和自己想的几乎一致。 “不是俺发觉的。”栓子说到这儿,看到刘景荣的表情,就说:“三哥,你可能不信,俺家信佛,俺不是很信。就是这一回,叫俺信佛了。”接着,栓子说起自己刚刚犯病那会儿的情况,他说自己上吐下泻,房间里又酸又臭,十分恶心人,周围的人都赶快远离他,去叫医生。医生带着伍式口罩,把俺抬到胡军医那儿,他一看也麻爪了,除了汇报之外,只得问问大家有什么办法,直到刘景荣过来。在这期间,栓子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飞到了房顶上,他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自己,就慌了神。而在房顶上,还有一个身穿国军军服的人,正要带他走。 “你是谁啊?带俺去哪儿?”栓子不禁问出他。 “俺叫郑安贵,和你一样是国军。”郑安贵说:“现在俺负责带走这片区的亡魂,你们几个可真有本事,烧死了那么多鬼子,他们本想对弟兄们用细菌弹和毒气弹,细菌弹可以产生瘟疫,毒气弹则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现在你们烧了山林,引爆炸弹,让鬼子自食恶果。但同时,山林间的山鸡野兔,虫蛇獐鼠等烧死、毒死不计其数,它们遭受了无妄之灾,自然要有人为此负责。” “俺打鬼子是为了口饭吃,可俺打鬼子不也让是为了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吗?”栓子恳求道:“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这次喝了不该喝的,感染霍乱,这也是你命中一大劫。”郑安贵说:“其实,我得把你带走,毕竟是你感染的缘故,也是情理之中,可要是不把你带走,你以后还会杀鬼子吗?” “你放心,俺会的;这次打了一仗,俺也明白了,打仗没啥难的。不是把鬼子杀了,就是让鬼子杀了,眼下鬼子能用瘟疫和毒气来害咱,俺再窝囊,也不能忍了。”栓子很硬气地说:“要是阳间留俺一条命,俺一定给阴间多送鬼子。” 郑安贵一脸冰冷,目光凛冽地盯着栓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爆发出“哈哈哈……”一阵大笑,他说:“这次你们立了大功,给自己积了德,放心,俺知道怎么交代,反正死掉的鬼子那么多,随便一个都能交差了。至于你,放心地回去,等寒冬冰凌,天地恸怒时,俺会接走你的。” 说完,栓子又恢复到了浑身抽搐的状态,他感觉身体被禁锢了穴位,等到有人喂了汤药,发现元气逐步恢复,慢慢地苏醒过来了。 之后,就是刘景荣询问起栓子病源,栓子把这些告诉了刘景荣。刘景荣虽然感觉离奇,但是没有忽略关键的信息:河流。刘景荣据此可以推断,沿途河流可能被霍乱污染。 正当刘景荣把事情告诉张义和黄立伟时,黄立伟派去的侦察兵也回来了。据侦察兵报告:他们赶到关山,发现烈火熊熊,之后天降大雨,浇灭烈火,他们查看后发现山洞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地面有人形油脂的痕迹,大家根本发现不了死伤过人。同时,大家费尽功夫才找到一把武士刀和一顶模糊可辨红星的头盔。这才证实了死者是鬼子和刘景荣的情报的可靠。 黄立伟哈哈大笑,对张义和刘景荣不由得投来赞赏的目光,给张义奖励一块军功章,给刘景荣奖励了一把缴获的三八大盖和10发子弹。 刘景荣接过枪后,却拿出自己的药箱,带着大家到关山附近的河流,撒下生石灰,草木灰等消杀病菌,给当地百姓发红灵丹和玉枢丹,以防万一。 当年的刘景荣刚18岁,只是凭借书上积累的知识,竟迅速地救回了栓子,遏制住了霍乱,甚至于还给周围的百姓发药防控,给逝者超度亡灵。虽然刘景荣总会被晦气的“脏东西”缠身,但是他总有办法化解。 此后,刘景荣变成了军医,并兼职超度亡灵,直到后来战败逃难回家,遇到绣娘,两人才破镜重圆。 第34章 第四话:鏖战一方 组队寻枪 辰飞在正德伯父家继续翻看三爷留下的手札;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爸爸和妈妈一直把他留给奶奶,去了外地,除了奶奶带他,姑姑时不时来看他们,就是三爷和三奶教育辰飞,对他异常严厉;正是因此,在辰飞心里,三爷和三奶比奶奶都亲。 他曾听三爷和三奶讲过很多的故事,却很少说起鬼怪和瘟疫的事。而几个月前,辰飞穿越野人山,按照新陶师父教的方式,他收纳了不少远征军冤魂,带他们回到祖国,而此时的祖国,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辰飞对三爷的诡异经历不感觉惊讶,但还是想知道之后的事情。 1939年,鬼子早已把江城拿下,国民政府被迫迁都山城,还接连遭受轰炸。南昌沦陷,长沙告急,长沙会战打得如火如荼,而南方战火连天,北方很多地方沦陷;鬼子执行“以战养战,以华制华”的战略,在沦陷区掠夺资源,盘剥老百姓。 而经过豫北的平汉线和经过鲁西的津浦线都是打通南北交通的要道,此外,三晋的煤源源不断地被日本人开采,经豫北运送到青岛,再海运到日本。因此,拿下豫北的鬼子自然要集结兵力“围剿”国军残部。 刘景荣在治好栓子之后,连长给了他些许“特权”,刘景荣被转成了军医,可以不用去炊事班了,甚至不用参加训练。事实上,知情的王小光告诉他:“葫芦啊,别的不说,你的医术确实厉害,所以连长给你分给胡军医了。说真的,你要是功夫好点儿,不说俺要你,你也得弄个班长当当了。” “没事儿,俺不求别的,能活下来就行。”刘景荣对他嘿嘿一笑说:“连长发的枪和咱用的不太一样,你能不能教教我咋用啊?” “说你傻,你还挺好学。”王小光拍了下刘景荣的肩膀,就接过枪,一边动手一边讲:“瞅见“三八式”这仨字没?这枪叫三八大盖,但这大盖可得劲啊,防尘,防泥……作用可不小,你看这枪比咱用的中正式要长,打得可远着呢,子弹比中正式小一点儿,穿透力得劲着呢,50米内至少打穿仨人;当然,后坐力比中正式要小……” 刘景荣孜孜不倦地听完讲解,也动手操作起来,不住夸这枪:“别看小日本个子低,叫得凶,杀人也狠绝,但造出来的枪可真不赖。” “这话两说。”王小光说着掏出自己配的盒子炮说:“拿俺这把毛瑟枪来说,也叫驳壳枪,自来得,大镜面或快慢机,德国人发明的,射速快,精度高,还实用,比日本的王八盒子好得多,王八盒子只有鬼子当官的才配,那枪打不准,容易卡壳,有人叫自杀手枪。” “哦……这就是快慢机?”刘景荣忽然想起上次遇到红帮的快慢机,那人确实也是用的盒子炮,而且枪法也很准,不由得恍然大悟。 随后,刘景荣跟着王小光练习枪法,跟大家一起训练,需要救人时,他做医生,早起跟着老班长做饭,晚上教侯安和栓子识字;依旧是连轴转,大家都嘲笑他傻,明明可以更省力,却还干这干那。不过,刘景荣的功夫和枪法都上了一个台阶,虽然打不过高手,但是已经是中等偏上的水准了。 至于栓子,经过这次生死考验,他性情也改变不少,不再贪生怕死,总跟刘景荣形影不离,刘景荣做饭,他跟着帮工,刘景荣救人,他跟着打下手,刘景荣参加训练,他也跟着参加,慢慢的,栓子的体能和功夫也提升不少。他的想法很简单:这次阴差不收俺,俺就多送几个鬼子去阴间。 辰飞当然知道三八大盖和毛瑟枪的由来:三八是1905年日俄战争中开始定型的,那年是日本明治38年,所以被称为三八。其实,三八大盖是1907年才批量生产,但是南部麒次郎将新改良开发的步枪仍然以明治天皇年号第三十八年命名;1908年3月开始,新式的三八式步枪逐渐成为部队的标准配备;到了1910年,部队中的三十年式步枪就全面被三八式步枪取代了。至于取代三十年式步枪的原因就很讽刺了,1905年日俄在中国东北打仗,东北干燥,风沙,严寒的气候和平坦广阔的平原,让三十年式步枪容易因灰尘过多而卡壳,所以南部麒次郎才特意加了防尘盖,增加了步枪的实用性。 至于毛瑟枪,指代德国毛瑟厂生产的各式枪械,盒子炮是当时中国最知名的一种。因为民国年间,军阀纷争,各国对华枪支出口进行了限制,主要限制了轻重机枪,轻重炮和步枪,而盒子炮因为是手枪,作为自卫武器,不在限制之列,但盒子炮射程远,精度也高,而且可以单发和连发互换,自然“风靡一时”。 只不过,任谁都没想到,这两把枪从此成了两人的生死搭档,直到后来他们来到缅甸,才换成汤普森冲锋枪。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刘景荣已经能熟练用枪了,在训练中,他才意识到三八枪的威力确实很大。在王小光的讲解和指导下,刘景荣也逐步能辨识各种看似外貌一样的步枪了。 这天晚上,刘景荣竟然又梦到了花仙,花仙又指点他:“亡兽遗枪,取之卫骧;一路坎坷,故旧相帮。”随后,花仙一挥衣袖,凭空出现一团白雾,雾气散尽,哪里还有花仙,竟然多出了一个轻薄瘦弱的姑娘,此时他一袭青衣,身姿窈窕,给刘景荣深施一礼说:“恩公,我给你行礼了。” “咋是你啊,青姑?”刘景荣认出她之后,非常惊讶,但是心里生出一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我和花仙有缘认识,坳子里还说我伤风败俗,花仙就留下我;前段时间,大家过头七,回家看看,还想让你超度一下。”青姑继续说:“景荣,你替我和村里人报了仇,我听说你被抓壮丁,花仙才让我来帮你。” “你咋帮俺,能让俺回家还是让俺能在战场活下去?”刘景荣也很欢喜,此时他始终放心不下绣娘,至于其他的家人,他现在自身难保,只能从长计议了。可这都要离开部队,现在他总感觉对不住老班长和连长。 正当刘景荣思绪万千时,青姑告诉他:“你之前毒死的日本人还没被发现,还没人知道你把他们的枪藏起来,你可以回去把枪带来。” “这办法中是中,就是俺记不住路啊。”刘景荣有点为难,其实他觉得只要不去战场拼命就好。 “不妨事,我帮你,你只管带人去。”青姑说完,就消失了。 天亮后,刘景荣又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在训练休息的时间,“中啊,葫芦!”王小光在训练场上看到刘景荣的进步不由得夸赞:“你可比之前厉害多了。” “报告教官!俺还得继续努力。”刘景荣谦逊地说。 王小光漫不经心地说:“这次鬼子撤地彻底,尸体和枪支都没留下,这支枪还是以前俺用的,你立了大功,自然给你了。” “小光,鬼子的枪还真得劲。”刘景荣说到这儿,就把赵家坳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他略去了黄鼠狼投毒的事情,只说发现鬼子惨死,后来找到他们的锅里有断肠草,估计是鬼子不识断肠草,这才丢了命。 王小光不由得拍手称快:“好啊!这天杀的鬼子,死得好啊。”随后试探着问:“葫芦,这鬼子都死了,他们的枪……” “俺当时没打算要,再说,枪那么多,俺也扛不动啊。”刘景荣回答:“俺怕被人发现,就放山洞里了。” “哎……”王小光不由得一阵唏嘘,埋怨刘景荣不识货,还说:“你也看到了,战场上,为啥咱死人多?要不是枪没人家的好,咱咋会用两三条命才换人家一条命?有这事儿,咱赶紧报告连长。” 二人向连长汇报之后,连长也非常开心,他打仗胜少败多,每次都要丢失不少士兵和装备,上司又不给他拨钱拨物资,张义整天发愁,这次一听能取回30支鬼子的枪,不禁大喜过望。 张义问刘景荣说:“你记得路不?” 刘景荣点点头,然后说:“就是路有点儿远。” “给你10个人,你去把枪给找来。人你随便挑,条件你随便提,办成事儿了,我升你当班长。”张义一说,大家不由得一阵唏嘘,有的人还问:“要是跟着去了,能给俺也升官不?” “同去的人也有奖励。”张义此言一出。大家竟然争相踊跃报名,张义让大家排成一排,让刘景荣挑选。 刘景荣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挑选,不由得不自然起来。他看到王小光,自然而然地就叫上了他,栓子也被他挑了出来,麦苗和侯安也被挑选了出来。之后,他们又选出了根根,随后,刘景荣心里没谱了,张义看了看他挑选的人,心里不由得好笑,他挑的人怎么都是低矮瘦弱的人?怎么不挑几个身体壮实的? 刘景荣随后看了几圈,也有点不知所以,干脆就让张义替他挑选了。张义给他挑选了姚套栓,王门闩,林大头和大柱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兵。其实,那时的人高马大远比不了现在。那时刘景荣身高大概一米六,属于中等个头,小光他们也和他差不多,那四个人也就一米七左右,身上的肉看着多点儿。 就这样,大家收拾收拾,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打好绑腿,带齐长短枪,刺刀、大刀和草帽等装备,就跟着刘景荣出发了,大柱还带了他的弓箭,张义只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而因为食物紧缺,可他们只带了5天的口粮。临行之前,老班长给他们多做了些窝头,让刘景荣带上,并嘱咐他说:“葫芦,你可要把人都带回来啊。” “放心,俺尽全力让大家都回来。”刘景荣说完,带走窝头,就带着大家出发了。 刘景荣按照回忆,很快找到了自己打散兵的地方,随后进山。这之后,刘景荣和王小光头前开道,大家一路尾随。一路上风餐露宿,辛苦异常;每到天黑,大柱便带大家在安全地带烧起篝火轮流守夜和休息,刘景荣就成了第一个睡下,最后一个被叫起来的人,而每当刘景荣熟睡,青姑便会给刘景荣托梦,给他画出行进路线;刘景荣记忆力很好,第二天带起路来也得心应手。 4天后,大家的粮食渐渐不足了,越走越没有人烟,还是大柱和弓箭发挥了作用,用弓箭给大家打来了野兔,大家开了几顿荤腥。大家更是念大柱的好,直夸他是个好手,大柱带弓箭除了自己用起来顺手,一方面是用枪声音太大,怕招惹麻烦,另一方面是弓箭可以射出去之后再捡回来,重复使用。 当晚,青姑给刘景荣托梦说:“葫芦,明天你会遇到岔路,你必须做出选择了。” 第35章 狼谷猎豹 漫天的星光点缀着漆黑的夜空,熠熠的星辉照着太行山的深山老林,林间一片空地上生着一团篝火,篝火旁睡着8个身着老百姓衣服的士兵和衣而睡,王小光和侯安第一轮守夜,此时,他们叫醒了栓子和套栓,栓子和套栓就赶快去守夜了。路过刘景荣身边时,大家都默契地轻手轻脚。 此时的刘景荣正在梦乡和青姑商讨接下来的路程。刘景荣疑惑地问她:“你说什么岔路?” “说白了,一条是近路,但很危险,一条是远路,但是很平安。上次你和绣娘走出大山,我每晚给她托梦,给她指路。”青姑继续说:“近路就是见到岔路直走,经过狼谷,那里狼群众多,非常狡猾,一支部队过去都未必能全身而退。另一条路就是绕着狼谷走一圈,大概多走10天。当时不想让你们冒险,就多让你们走了10多天。” “要说俺肯定想走安全的路,毕竟大家的命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刘景荣继续说:“可营区不定啥时候就叫鬼子包围了,那么多弟兄还在等着枪,俺不能叫人家等急了,何况俺有命令在身,干脆就冒一回险。” “葫芦,你带大家进狼谷,我可甚都帮不上。”青姑说着就流泪:“肯定会有人死在这里的,你为我报了仇,我不想把你带到危险的地方。” “你放心说。”刘景荣安慰她说:“栓子跟俺打过鬼子,也差点死了,过这一回事儿,他都把死看轻了,俺也一样,要是有人死了,那是俺们人穷命短,要是不死,俺们回去打鬼子。” “好,我这就告诉你路。”青姑告诉他路线后,说了一句:“路上千万小心。” “葫芦,该你了。”正在这时,大柱叫醒了刘景荣,让他守最后一班夜。刘景荣和侯安一起守夜,刘景荣还借着篝火给大家做饭。太阳升起时,大家也被饭香唤醒,开心地吃着饭。 刘景荣想着这些天一路上大家朝夕相处,没有鬼子,没有战火的时光,大家个个都笑逐颜开地谈着对未来的向往。是啊,抛开身份,他们谁不是平凡的人?谁还没个向往和期待啊? 饭后,刘景荣对王小光说:“咱们得保持警惕了,接下来会进入狼谷。” “俺知道你担心啥,放心带路就行。我和你在前面,让大柱断后。”王小光说着,就给大家说:“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但是想想咱们在前线和鬼子拼命的弟兄们,他们要用命去扛鬼子的炮弹和子弹啊,要不是咱们的枪没人家的好,干啥非得几条命才换人家一条命?所以,为了兄弟们,这个险,咱得冒。” 大家斗志昂扬地答应了下来,然后,每个人都给枪上了子弹,手端着枪走进去,把大刀背在背上。一路上都是大柱做标记,他把小刀拿在手上,他虽然知道狼一般在夜间行动,但是这不代表白天就安全了。 狼谷非常狭长,山势不高,坡度不陡,但林密草深,虫鸣鸟叫此起彼伏,不时还有些山鸡野兔等不危险的动物来回奔跑,看到人就赶快逃窜。狼谷据说因世代有饿狼盘踞而得名,而狼则是群居动物,常以家族为单位出没,也有大批狼群起猎食,由头狼带领。头狼不仅仅是群狼中最有攻击性,最有攻击力,最具智慧,最凶狠狡诈的,它还通人性,了解人类的兵器,布阵,战略和指挥。一旦遭遇,大家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啊。 大家一路走着,一路无声,还是侯安没心没肺地提议,大家在休息时谝寒喘,就是每个人说一段故事,主题竟然就是狼。 刘景荣读过《聊斋》,讲起了《狼三则》的故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随后他又给大家讲起了自己和绣娘打狼的故事,还拿出了一包小纸包,告诉大家这就是他用过的毒药。 大家一阵唏嘘地上路,在第二处休息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得讲故事,除了民间传说的狼狈为奸,还有山野里狼背走小孩吃掉的故事。其中有这样两个故事最让刘景荣耳目一新: 老话说: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也有人说:打了一辈子雁,让雁啄了眼。狼虽然凶狠,动作凌厉,但也不是无敌的,有一家人的母羊刚产下几只羊羔没几天,一只孤狼就跳入圈里要饱餐一顿,母羊本也害怕,但母性让它全力对抗狼,它用犄角顶着狼的肚子,把它顶到圈墙上不肯后退,任由狼在它脸上挠抓,在它背上撕咬。渐渐地,狼没了动静,羊依旧顶着,直到天光大亮,主人打开羊圈,才发现母羊怒目圆睁得盯着心有不甘的死狼,他过去一碰母羊,母羊也颓然倒地,原来它也早已死去多时。 另一个是狼参与打仗并守墓的故事。民间相传唐宋时期有一个农民起义的将军,他在征战时遭遇狼群的袭击,他组织士兵反抗,不仅剿灭了大多数狼,还活捉了狼王,但将军没有杀它,而是驯化狼王听命任用,好几次都在意料之外的战场上对敌军造成出乎意料的杀伤;只是,战局恶化,将军后来战死,士兵们给他修了大墓,狼王就带着余下的狼群为将军守墓。 一路上,大家分享着打狼的技巧,比如狼是“铜头铁脑豆腐腰”,这让刘景荣恍然大悟,为什么那次打狼,打着狼腰才让狼没了战斗力。 大家走着走着,首先在林间遇到金钱豹,它发现了这十个人后,瞬间兽性大发,想冲来一顿饱餐。刘景荣、栓子和侯安都乱了心神,纷纷卸下枪,拉开保险,持枪以待,王小光也掏出盒子炮,让大家赶快上树,大柱不动声色地夺过刘景荣的三八大盖,对着豹子就放了一枪,枪声响彻整个山谷,一群群的飞鸟立即惊慌失措地飞入空中。只见豹子一个趔趄,随即站了起来。“上树”大柱一边把枪给刘景荣一边大声命令大家:“我拖着他,大家在树上打。” 大家赶紧背起枪爬上树,亏得每天的训练,大家很快够到树枝,然后骑上树杈;动作最慢的是侯安,他平时动作最快,这次吓得浑身哆嗦,刚爬上树的王小光又得跳下来帮他,过了一会儿,大家终于待在树上,纷纷掏出枪,用肩膀顶着枪托,拉开保险,推上子弹。大柱跑到一处山岩上,换好了自己的汉阳造,等待金钱豹。没过多久,金钱豹的声音消失了,仿佛凭空销声匿迹一般。 刘景荣此时虽然也已在树上做好战斗准备,却因心有余悸而很紧张,但心里还在想:大柱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啊!我听他说过,猎人抓豹子除非功夫一流才徒手搏斗,不然常用挖陷阱的方法,可此刻,想挖陷阱也来不及了,大柱才想到了把大家调动起来做陷阱,果然是经验足啊。紧接着,刘景荣转念又想:时间不对啊,豹子都以快出名,就算是它刚刚被枪打伤了,不至于现在还来不到,除非…… 刘景荣先向周边看了看,没有发现金钱豹的影子,而当他看向大柱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豹子绕到大柱背后,正要向他扑过去。刘景荣下意识地瞄准金钱豹扣扳机。“啪”的一声,子弹贴着金钱豹的毛发飞过,再次响起的枪声没有引发群鸟乱飞,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大柱也赶快意识到了什么。他快速转身对着飞来的金钱豹就是一扣扳机。这枪刚好打中它一只眼睛,大柱赶快推弹上膛补第二枪,豹子的鼻子一片血肉模糊,它痛苦地张大嘴巴,金钱豹的身体只是被带的向后一退,却依旧不减它朝大柱扑来。大柱再次推弹上膛,瞄准后再扣扳机,“哒”的一声,枪里的没有子弹了。他立即熟练地卸下弓,张弓搭箭,弓被拉满后就是一松手,箭射入豹子的嘴巴,大柱赶快逃离,这时的金钱豹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大家一阵放枪,打得豹子一片血肉模糊,血液汩汩流出,大柱立即抽出大刀朝它的心脏刺去,它的抽搐也渐渐消失。大家这才放心地下树。 “呜……呜……呜……”三声兴奋而仇恨的狼嚎传来。 大家不由得又是一紧,栓子指着东边一处山峰说:“那儿有只狼。”大家的目光跟着看去,狼却瞬间跳起,然后凭空消失,只留一声“呜……”在山谷回荡。 “看来这里真的有狼出没,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王小光对大家说:“葫芦,一会儿你和我准备点儿东西。” “中。”刘景荣回答:“今个吃豹子肉,栓子跟着我找柴火,检查枪支弹药,大家放心,狼谷就2天的路程,过了很快就能找到赵家坳。” “中!”大家异口同声回答。王小光和大柱剥豹皮,刘景荣和栓子寻找干柴,其他人分别负责打水、支锅和警戒。 “三哥,别怕,俺也死过一次,没啥大不了的。”栓子看着表情凝重的刘景荣,对他劝解。 “俺哪儿是怕死啊?”刘景荣长叹一口气,看着栓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刘明荣,他就说:“俺家兄弟四个,大哥二哥都结婚生孩儿了,俺也算结婚了,就小四不知在哪儿。俺还想给他娶个媳妇呢。” “三哥,小四多大?要是和俺差不多,你就给俺当小四。”栓子这么说倒不是有心贪便宜,而是对救过他的刘景荣满怀感激。 “小四才九岁,你比他大得多。”刘景荣说:“不过,话说回来,你见到阴差的那次,人家也说了,等寒冬冰凌,天地恸怒时,才接你走,只要没到那个时候,咱就好好过,等有了姻缘,俺帮你娶个媳妇。” “真的?!”栓子高兴的好像个小孩子,他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刘景荣看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俩人很快捡了很多柴火回去了。 回到临时做饭的地方,栓子说着自己娶媳妇的事,惹得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一边吃着烧煮好的肉,一边喝着热汤,一边说着娶媳妇的好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多年之后的刘景荣想起这一幕,回想自己多次看到的类似场景,竟不由得泪流满面。他偶尔喝多的时候,会唱起当年的歌,一会儿豫北歌,一会儿晋西歌,一会儿川歌……他泪流满面地笑着说:“卸下刀枪,谁还不是心智未全的孩子?谁还没个念想?谁还没个愿望?不然生活着又该多难啊?” 第36章 血战群狼 一行十人继续前行,渐渐地太阳西斜,大家发现了一个山洞,王小光带着刘景荣和大柱去观察地势,并亲自动手给狼下套,挖陷阱,栓子则带大家捡了足够一夜燃烧的干柴,大家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每人5发子弹,一把刺刀,而王小光、麦苗、王门闩和林大头各带一把大刀,姚套栓带了副锤凿,本是方便大家攀崖的,刘景荣带了3包狼毒,勉强也算武器,此外,这次还配了3个手榴弹。刘景荣赶快分配了下去,大家各司其职,按照安排进行轮流休息。 刘景荣照例又是第一个睡下的。入夜后,青姑再次进入刘景荣的梦乡,只是这一次,青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来向刘景荣求助,刘景荣也十分诧异,青姑这才说:“你们进狼谷,我不放心,就跟随过来,没想到这里的一处山崖竟藏着不少孤魂野鬼。他们想要我,我一路逃到这儿,多亏了你的曼陀罗花粉,不然我就……”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就别过来了。你来也难帮啥忙,俺都听你的,准备打狼了。”刘景荣一阵揪心,他也怕青姑的鬼魂再有闪失,自己可对不起绣娘。 “今晚半夜狼群分三拨,由头狼带领着来吃你们。不要上山坡,到平地上和它们斗。”青姑说完就消失了。 “青姑,青姑……”刘景荣大声喊着,旁边的栓子被吓醒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醒他说:“三哥,醒醒,你是不是做梦了?” 刘景荣被栓子叫醒,发觉自己已经睡醒,就晃晃头,醒醒神,然后说:“栓子,啥时候了?”忽然意识到栓子不会看星象断时间,苦笑一下。 “马上子时了。”守夜的麦苗回答。 “弟兄们,快起来,狼群要来了。”刘景荣大惊之余,立即叫大家起来:“晚了咱们可就成狼粪了。” “啊?”大家猛一听就是一愣,但想起上次刘景荣在关山那次,都立即爬起来,检查好枪支弹药和大刀,篝火的火势还不错,他们打算依险而守。 “大家带上火把和柴火,赶快下到平地上。”刘景荣对大家说:“弟兄们,信俺一回,俺不会把兄弟们和自己的命当儿戏的。” 大家这下都愣了,刘景荣的办法完全不合常理,别说对付狼群了,就连对付鬼子都要守住天险,以争取更大的胜算,可大家去平地,完全就失去了优势,也就这时,王小光赶快说:“大家听葫芦的,赶快走。” 过了大概一刻钟(15分钟),大家来到了山谷平地的中央,刘景荣和大家再把火点上,熊熊的火光带来了温暖,大家不再发愣了,却偶尔有人打着哆嗦。 “大家看那儿。”栓子指着大家刚刚离开的山坡说:“咋那么多蓝光?” “是狼群。”大柱此时也险些吓出一身冷汗,他这时才明白刘景荣看似不合常理的安排原来是这么正确。此时,大家白天留的陷阱已经被狼群破解或绕开了,不少蓝眼睛盯向这边,而且上下颠簸地迅速移动。大柱当即拉开保险,推弹上膛,瞄准两颗蓝光的正中间,“啪”的一枪,响彻山谷的枪声中,一颗子弹迅速而准确地击穿目标,两颗蓝光立即消失。大柱得手后,给大家说:“照狼的眼睛中间打。” “马上结成战斗阵型,交替射击。”王小光说:“大刀也准备好。” “啪啪啪……”随后的枪声响成一片,枪响后,就有几只狼倒地,更多的狼则前仆后继地奔向大家。姚栓柱对着狼眼密集的地方扔了枚手榴弹,“轰隆”一声,几只狼被弹片炸碎。把其他地方的狼倒是吓了一跳,但还是继续冲击。 “刺杀!”大柱大喊:“两人一组,一个人掩护,一个人刺杀。” 刘景荣和姚套栓一组,大柱和栓子一组, 王小光和麦苗一组,根根和林大头一组,王门闩和侯安一组,相互背靠背,拿着大刀的人还一手拿起火把。狼群很快冲到大家跟前了,速度真的比鬼子快得多,人狼大战随即展开。 大家虽然是在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但这次还是不免有些害怕和吃力,一个人用火把和刀片扛着狼的进攻,另一个人用刀刺入狼群的肚腹,不等捅死第一只狼,第二只狼就已经扑过来,每只狼都是面目狰狞,口吐臭气,涎水不止地冲来。 大柱刺死一只狼后,把狼向前一送,其他狼立即扑上去乱啃,吞下几口肉就立即冲来,没多久,就被啃成一副血淋淋的白骨。 大家也是头皮发麻,感觉太骇人了。更骇人的是,没过多久,根根被一只狼咬住了脖子,林大头正要救他时,被几只狼冲撞倒地,然后被狼群胡乱撕咬,一时之间,两个人都血肉模糊,大家赶快靠拢救助,才发现二人已经被咬得断了气,手上紧紧握着刀。大家明知救不了他们的命,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得他们的全尸。过了10几分钟,大家好赖挡住狼群的第一次冲锋,不等大家喘口气,刘景荣赶快掏出一包狼毒,让大家把粉末撒在刀身上,这时他赶快往火堆里加柴火。随着一声得意而悠长的“呜……”狼群再次冲锋,只是,这次狼群是一齐冲锋,分头咬大家的胸、腰和腿,摆明了让大家顾头不顾腚。 “啪啪”几声枪响,又是几只狼被击毙,但还是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狼群。情急之下,王门闩拿起锅,栓子拿起锅盖,当成了护盾,挡在大家前面,大家也借机发起冲锋,给狼群来了个措手不及,大家对着狼群一阵砍杀,狼毒增加了刀的威力,很多受伤的狼很快中毒身亡。却是谁都没占到便宜,而麦苗也被狼群拖走撕咬,很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地战死。 “麦苗!”王小光这次是眼红了,看到一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麦苗死得这么惨,而且没死在打小鬼子的战场上,反而死在狼群的嘴里,就不由得怒发冲冠,挥舞着大刀和火把和狼群拼命。 “小光,大家都快体力不支了。”刘景荣喘了两口气说:“趁大家还有力气,赶快……背上兄弟们……上树。” 刘景荣背着根根,王门闩背着林大头,大柱背上麦苗赶快走到树旁,两人一组地上树。刘景荣背着根根,上树很困难,栓子就先爬上树,然后递下绳子。刘景荣被栓子拽着上了树。还不等他们休息,群狼来到了树下,它们苦于自己不能上树,只能面目凶狠地对着树上呲牙咧嘴,但一直在树下徘徊着。 “呜……”的一声狼嚎吓坏了刘景荣,奇怪的是狼嚎是从背后传来的,他正奇怪呢:要知道自己可是在树上啊。不等他反应过来,背后就遭到一下撞击,虽然他还背着死去的根根,不至于被撞伤,但俩人还是被撞得掉了下去。因为下落时后背还有根根,刘景荣就背朝下地落下来了。他的目光正好看着天空,只见点点星光下,一条狼的身躯向一侧划过。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狼是从树后的山坡上冲下来,把自己撞下树的。 “噗通”一声,刘景荣和根根一起落到地面上,根根刚死不久,身上还没有变硬,他在刘景荣身后,刚好成了他的垫子,可这一撞击也让他环抱着刘景荣的双手松开,刘景荣赶紧起身,竟发现自己的枪和大刀都不在了,侯安见状,赶快给他扔一把大刀,自己也赶快从树上下来了。 狼群这下更加得意,对着眼前的两人露出狡黠的笑容,它们围攻刘景荣和侯安,树上的人见状,也赶快在机会合适的时候对着狼开枪。刘景荣和侯安也和狼群一阵打斗,过了好几分钟,才把看见的狼都消灭了。刘景荣和侯安去收拾根根的尸体,这时,忽然背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把他们都撞得倒了地,俩人预感大事不妙,就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俩人刚刚起身,肩膀上就有什么东西搭上了。 “狼搭肩,别回头!”大柱赶紧大声喊着,然而为时已晚,侯安下意识地回头看,正好露出了脖子,被狼口一下咬住,他自知已经不可能活命,就用大刀对着自己的身后猛捅,捅一下,后背就感到一阵血流涌出,而自己的脖子被咬的更紧,疼痛感也越来越强,但他依旧不间断的向后捅着刀。就这样,一人一狼一起倒地,都抽搐着。 刘景荣亲眼看着这一幕,想起那个入伍后跟自己学认字,听自己讲故事的兄弟就这样死在狼口,不免起了和狼同归于尽的想法。他大声喊着:“侯安,我也拼了。” 就在这时,令他毕生难忘的诡异一幕发生了:已经死去的根根竟然突然直挺挺地站起身,对着刘景荣头顶的狼口就是一刀。刘景荣已经吓得三魂出了七窍,刚刚还想拼命的劲头都被眼前奇异的景象吓得呆住了。刘景荣感受着头顶狼口中汩汩流出的鲜血,竟然也吓呆了,一人一狼呈现了如此诡异的姿势,刘景荣还夹在中间,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头顶满是鲜血。 一阵风吹过,刘景荣这才想起来,赶快对着根根跪拜说:“根根兄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有一天俺到了雪花山,一定找到你的家人,照顾好他们。”说完,刘景荣对着根根拜了四拜。 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不是根根真的听到了,根根的尸体向右侧一倒,和刺入狼口的狼一起倒下。“噗通”一声,刘景荣也赶紧起身,拿起大刀,在栓子的帮助下爬上树。 “糟了!”大柱说:“刚刚根根捅死的应该是狼王,它一死,其他狼只怕更疯了。” “啥?”刘景荣很不解:“不是狼王一死,其他的狼都逃跑了吗?” “你个书呆子。”大柱大骂:“你睁眼看看,狼就是野兽,没人性,狼王死了,它们就只管吃肉,到嘴边的肉都不吃,那就不是狼了。” “那侯安和根根……”刘景荣看着救下自己的俩人眼看就要被狼群分吃,他不由得痛心。 “啪啪……”就在这时,狼群的两侧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本就所剩不多的狼群很快就被消灭了。 第37章 意遇故友 深蓝的天空中点缀着熠熠生辉的星光,星光的狼谷中,人尸和狼尸倒成一片,血流成河。地上树上有点点火光,此时,一队人员正在赶来。 “对面是哪路好汉?”他们对着树上的人喊话。 “国民革命军新编第400团一营三连王小光。”王小光直接喊出了编号。 “原来是老总。”对面的人竟然转而嘲笑起来:“哎呀……原来是看不起咱们兄弟的当兵的。这怎么还挂在树上了?”说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各位好汉!”刘景荣赶紧跳下树,对对面的人拱手道:“在下刘景荣。一座山开绿林来,只为义气不为财。人微言轻路中过,敢问山名以何排?” “一重山前一路排,煤山承祖红云来。三晋太行平排落,聚义尽忠后取财。”对面也传出一道切口。 “原来是红帮太行会的兄弟。”刘景荣一听就放下心了,然后抱拳行礼说:“不知各位谁认识喜鹊和快慢机两位大哥?俺有个不成器的兄弟,名叫张二狗,不知可在此?” “哎,是三哥吗?”对面立即冲来一个瘦瘦矮矮的年轻人,他一身黑裤和黑色盘云扣的短衫,胸前斜挎着一圈棕绳,腰间扎着红布带,布带上还别着一把盒子炮和一把匕首,背上背着把刀,对着刘景荣问。 “二狗,真的是你!”刘景荣一看正是二狗,去年俩人一别,今年竟然意外相见,他们抱在一起,二狗也瞬间泪目:“三哥,真的遇到你了。” “原来是自家兄弟,对面的兄弟,下来。”喜鹊对大家说:“你一身血汗,我们都认不出是你了。” “葫芦,你们之前认识?”王小光下来树,对刘景荣问。 “是啊。”刘景荣简单地把他们血洗夺命镖的事情说了一下。 “三哥,你临走时的话,俺一直记着:举头三尺有神明。”二狗感慨道:“要不是这句话,俺早叫弟兄们……” “永庆,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喜鹊对二狗安慰,随后对刘景荣说:“二狗已经有大名叫永庆了,我起的。” “都是自家兄弟,又一起灭了狼群,咱都别站在这儿说了。”王小光说完,让大家帮忙,就近挖坑把麦苗,侯安,根根和大头的尸体带到河边,用布条沾水清洗,刘景荣和王小光六人也赶快清洗身上的血污。 经过一阵清洗,刘景荣发现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咬伤和抓伤,他想起了葛洪的《肘后备急方》和张仲景的《金匮要略》中记载的恶犬咬人的方子,让大家先把麦苗、侯安、根根和大头埋了,然后压了石头,并留下几块石头,刘景荣分别标注上四个人的名字,大家难过的哭了一阵,二狗在一旁烧了些黄纸。其余的人把狼尸进行分拣,有的进行剥皮和拔牙,有的整理肉块,刘景荣也帮大家区分哪些是中毒而死的狼,哪些是没有中毒的狼,防止大家误食毒狼肉而中毒。 刘景荣更绝,直接找到被根根刺死的狼王,让人帮忙打开颅骨,取出脑浆,涂抹在大家的伤口上。不放心的刘景荣给大家拿出准备的艾条,让大家艾灸,让大家连夜找大蜈蚣,他负责采大黄和生甘草。 辰飞看到这儿,不由得惊呆了。这不就是治疗狂犬病的法子吗?要知道,狂犬病不仅存在于狗身上,狼和猫身上也存在,即使现在,一旦有人被狼狗啃咬,必须在24小时内打狂犬疫苗,不然24小时后,就只能等半个月或一个月后等毒发身亡了,死前的人也会发狂地啃咬其他人,传染狂犬病,最后畏光怕水,待在阴暗的房间里直到死去;更可怕的是死亡率竟然是100。那时的三爷能想到用狼脑洗伤口,以毒攻毒,虽然并不大科学,但他让大家来艾灸缓解,并用简单的药物来解毒,这一点还是有科学依据的,这让辰飞叹服不已。 至于根根死而复生刺死狼王,然后再次死去的奇异见闻,大家都不知原因,只能归结为义气至深,誓要保护刘景荣。还有人讲起了《聊斋·田七郎》,田七郎本是贫穷的武夫,受武承休资助,两人成为好友,后来,武承休被陷害,田七郎拿刀要杀构陷武承休的县令,捕快们闻讯赶紧包围田七郎,田七郎自知杀不了县令,就提刀自刎,人头落地,县令走去查看尸体,田七郎立即起身,砍下县令的人头,两具尸体一同倒地。 “我想到的是《岳飞传》里的陆登,他在潞州失守后自刎,死尸立而不倒,金兀术前去拜了三拜,他才倒地。”刘景荣也非常悲痛地哭喊:“根根死后救我,侯安生前救我,都是我的好兄弟。” 其实,现在的辰飞知道,人死前如果有一股气在胸腔发不出来,就会导致立而不倒的情况,但三爷怕根根的尸体遭啃咬,就背上树了,不想被狼撞下树,根根倒地后,这股气顶到了喉咙,等刘景荣被狼搭肩时,根根的气开始驱动身体做死前一秒最想做的事,机械性地重复死前一秒的动作,而他死前只想杀狼,所以他立起身后就毫不犹豫地捅杀头狼。 天亮后,大家的精神头好了很多。 喜鹊、二狗和刘景荣边吃饭边叙旧,刘景荣把分别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二狗也没想到自己当初跟着太行会,竟然给刘景荣和绣娘造成了那么多误解,好在最终促成了姻缘,只可惜坳子里的人,都是勤恳善良的老百姓,却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没想到当时还有漏网的。”喜鹊不由感慨:“这丁铁成勾结鬼子祸害老百姓,确实可恶。你下毒这一手太解气了。” “三哥,你不是逃难吗?”二狗不解地问:“咋当了兵?还跑狼谷了?” “俺叫抓了壮丁,上个月打了几场仗,现在是又缺人又缺枪。”刘景荣说:“这不要带走鬼子的武器,要不然咱们咋会在这凶险的狼谷遇到啊?喜鹊,二狗,要不你们带弟兄们加入咱们,一起打鬼子。” “景荣,咱们有一面之交,对你印象也不错,而且永庆也是自己人,按理说我不能把你当外人。”喜鹊非常沮丧地说:“要说打鬼子,我也敬重。可你没发现少了个人吗?” “快慢机呢?他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啊。”刘景荣昨晚就有这个疑问,只是当时刚死了四个兄弟,他心里十分难过,刚刚喜鹊提到了,他也就问起来了。 “说来话长啊。”喜鹊眼中含泪说:“和你分开仨月后,总当家的说,阎锡山抗战不力,三晋大多沦陷,川军、桂军、奉军都来了,咱们是帮会,趁乱世自保混饭吃,现在参军打鬼子,死了是英雄,活着是好汉,死活名声都好,打仗时还能立功,做个一官半职的,今后鬼子打跑了,咱这些穷哥们儿说不定还能就脱离江湖草莽了。” “俺没文化,不懂大道理,但这话是不假。”二狗越来越悲愤地继续说:“就是没想到俺们进了晋绥军,当了兵,晋绥军里以前收了不少土匪,表面上说是团结起来打鬼子,实际上这些龟孙处处给俺们下绊子,只要打鬼子,咱都不怂,但这些人干的真不是人事儿,不给吃的,不给刀枪,给的都是硬骨头,立了功,归他们,咱死了多少兄弟,就斗不过人家一张嘴。” “一个月前,我们也被派到高平河西镇打鬼子,没人告诉我们鬼子设好了埋伏,多少兄弟惨死。”喜鹊含着泪说:“为了让我们都活下去,快慢机带人救了我们,我们这才突围出去,可快慢机为了救我们,吸引鬼子火力,叫鬼子打死了。” “具体咋回事儿啊?”刘景荣也不由得气不忿地流出眼泪问:“他死后,你们咋来这儿了?” “啥都别说了。”王小光的声音冷不防地传过来:“跟咱们干,都是打鬼子的好汉,跟着俺,绝对不分彼此,俺愿意和你们结拜,今后同心同德,共同杀鬼子,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你这干啥啊?”二狗不明所以,他继续说:“俺从高平下来,迷了路才来这儿了,遭遇了狼群,今晚要不是听到你们打枪,兄弟们也不会赶过来。” “这是侦察班的班长,他叫王小光。”刘景荣介绍:“都是一起流过血的自家兄弟,有过命的交情。” “这事儿我们还得商量一下,既然你们去找鬼子的枪,我们也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喜鹊继续对他们说:“毕竟你们人手少,我们跟着去看看你们的长官,说不定我们一点头,就在一起打仗了。” “这样也中。”刘景荣答应了下来:“一起走,一路上有个照应,二狗,哦,永庆也顺带详细给俺说说咱分开后的事情。” “三哥,还是叫俺二狗。”二狗憨憨笑着说:“就你叫俺二狗,俺听着亲。” 就这样刘景荣和二狗这两拨人一起走了,一路上,两拨人相互开着玩笑,还比较和谐,大家带着足够的狼肉和豹子肉,时值夏季,刘景荣认得不少野菜,大家一路上还荤素搭配,倒是其乐融融。 这狼谷还有不少药材,刘景荣自然认得,他让大家进村后带些筐篓,用来装药材。又过了一天一夜,吃过药的人不停地拉了一整天,手脚都酥软了,大家终于走出狼谷;继续向赵家坳走时,大家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二狗记得那时是雨夜,伸手不见五指,道路难行,刘景荣带路才让大家来到坳子里。而刘景荣则是跟着黄鼠狼,才走到坳子的。鉴于天黑后不好走,大家只得燃起篝火,露宿山林,刘景荣照例又是第一个睡下的。 第38章 寻得枪弹 夜间,刘景荣熟睡后,不仅青姑进入他的梦乡,侯安四人也进入了他的梦乡。刘景荣见到他们不由得失声痛哭:“弟兄们,俺对不住你们啊。要不是俺,你们也不会……” “葫芦,不要解释了。”根根说:“青姑告诉我们了,我们虽然不想死,可我们不后悔跟着你。你看得起桩子,看得起我根根,豁出命也要背上我爬树,我当时有一口气,救下了你,你就要给我好好活着,替我多杀鬼子。” “是啊,葫芦哥。”侯安也劝慰他:“俺本来还想欺负你,可俺敬重你有学问,你教了俺那么多,这次跟你打狼,死得不亏。你要好好活下去,以后打跑了鬼子,你可要多教些个人识字。” “瘦猴说得对。”麦苗说:“俺本来看不上你,可你打仗确实把弟兄们的命当回事儿,俺这次也不亏。大头家里有老有小,他也感觉冤,可世道就是这,老百姓太难了。” “是我的错,不该给你们指狼谷的路。”青姑说完后就失声痛哭。 “俺虽然死得惨,可死都死了,何况我们死也是为了不让弟兄们多死人。”麦苗叹了口气,继续说:“狗蛋和小二都走了,俺侦察班的老底就剩小光了,告诉他,我们不叫他,他别来。” “各位兄弟,俺记下了,一定给你们请功。”刘景荣边哭边说:“大家都是好样的,18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刘景荣和大家说了很多话,大家一一告别后,只剩下青姑。 “景荣,我这就告诉你余下的路。” 青姑把路告诉他后继续说:“我会好好保重,争取早日投胎,你也要保重。”说完,青姑也消失了。 “瘦猴,根根,青姑……”刘景荣说着说着,拼命去抓消失的5个人,可什么都抓不住,正在这时,有人来按住他的四肢,二狗和栓子拼命地摇晃他,还说:“三哥,醒醒啊……” “不中啊,他怕是魔怔了。”大柱过去看了看。 “叫我来。”喜鹊连忙用手捂着嘴,发出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听着一声声的鸡鸣声,刘景荣顿时陷入了无边的纯白虚无之中,他感觉白光太过耀眼,就赶快闭上眼睛,等到猛地睁开眼睛,双眼还一阵翻白,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等他终于从急促的呼吸中转过来,他的眼睛也能看得清周围了,正面是满天繁星,周边是一群人怪异的眼光,他想要起来,才发现四肢发软,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眼角还淌着泪。 “葫芦,你没事?”王小光问他。刘景荣想回答,又发觉自己没力气,就只能眨眨眼睛。 “雄鸡能辨阴阳,鸡思辰,一声鸡叫区分日夜阴阳。”喜鹊感慨说:“入伙前,我跟师傅学过皮影戏和口技,他告诉我,我也不懂,今天一用,果然名不虚传。” “大哥,兄弟们都是大老粗,不懂你说的,你说点儿能懂的?”栓子表示听不懂。 刘景荣这时虽然全身无力,但听到“鸡思辰”就想起在私塾里学的《三字经》中的一段话:犬守夜,鸡思辰。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他知道这是古人借用狗守夜,鸡报晓,春蚕吐丝和蜜蜂酿蜜来劝人学习和勤奋劳作。 “过去的人把白天叫阳,黑夜叫阴,鸡叫的时候,天上出现亮光。”喜鹊说着,指着东南方的一道亮光说:“看那儿,就是从那道亮光开始,天就慢慢亮了。” “葫芦可能是入梦太深了,醒不过来。”大柱接腔说:“要是打醒他,怕是会打傻他,动刀的话,他会受伤,最直接的法就是让他不得不醒,喜鹊的鸡叫就让他误认为天亮了,马上就醒了。” “谢谢……”刘景荣喘了几口气说:“我梦到……弟兄们……才……” “一个人托梦,人还受得了。”喜鹊说:“人多了,你受不了,容易梦不醒。” 紧接着,大家也没心思睡了,干脆起来洗漱做饭。刘景荣休息了一会儿,身体也恢复了,等大家吃完,他继续带路,这次路上无话,他们很快到了赵家坳,此时,赵家坳老百姓在村外种的山药已经成熟,因没有人打理,山药和杂草长在一起。 刘景荣先带大家来到埋葬赵家坳老百姓的地方,村子里更加破败了,各家各院的荒草长到小腿肚高,比起墙倒屋塌的废墟,一大片刚刚长草的新坟更加触目惊心。刘景荣不紧不慢地来到坟前进行祭拜,他这次拿出窝头,狼肉和野菜摆供,加上自己准备好的香烛黄纸,按照师父教的法子祭奠亡灵并超度;这次他做的顺利的多,鬼子已死,大部分百姓怨气消去,他看到的是更多人脸上的笑容,尤其赵谷旺还叮嘱他照顾好绣娘;另一方面,青姑的家人也接受了青姑,大家相约天黑一起去阴间。 王小光,大柱,喜鹊和二狗等人也跟着倒身跪拜,毕竟死者为大,何况对二狗来说,坳子里的人对他也有恩,他想起和刘景荣来到村子的那天,大家一起去赵家要吃的,一起帮忙,被诬陷后,一起评理,随后他跟着刘景荣一起去找夺命镖要绣娘……一幕幕的回忆让他泪湿眼眶,他不由得大哭起来:“父老乡亲们,二狗来了,俺没忘了你们啊……” “小鬼子太恨人了,这么恓惶的老百姓都要杀绝了,弟兄们,咱们绝不放过鬼子。”喜鹊看了之后不由得怒发冲冠,他在来的路上就听刘景荣边哭边讲老百姓的死状,如今亲眼目睹,不由得大喊:“杀鬼子!” “杀鬼子……”大家一起跟着喊。 做完法事,刘景荣带大家找到了当初毒死鬼子的地方,大家走了5里地,却一点儿都不感觉累,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说:“赶紧叫我们看看,甚禽兽杀了咱这么多人?” “别急……”刘景荣也撑着疲惫的身体,对大家说:“翻过这山……” 等大家来到刘景荣埋鬼子的地方后,大家发现这片地方大白天的都显得阴森压抑,倒扣的铁锅已经生锈,鬼子用石头搭建的简易灶台也早已被草覆盖,甚至木炭的下都长出了杂草,很多饭盒,皮带和帽子扔的到处都是,一处处奇形怪状的土丘在周边呈现,忽然,一个兄弟不知道怎么被绊倒了,一声尖叫传来:“天啊!”这声音都破了音了,把周围的人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纷纷好奇是谁遭遇了什么。 很快,大家弄清楚了,太行会的下山蝎拿出铁锹,正走时,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一铲子正好插入土丘,土丘里滚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高度坏死的人头,立马露出里面腐朽且散发恶臭的尸体血肉,把他吓得不轻直接大叫:“天啊!” “别怕,赶快埋上。”刘景荣赶快劝慰他:“他们刚死两个多月,正是腐朽的时候,他们身上都有剧毒,我才给他们身上加土埋了,这些畜生,都是死有余辜。” 刘景荣用鬼子的皮革套端起翻滚的脑袋,放到土丘旁,忍着恶臭用铁锹埋了。好在山里通风好,气味很快就消散了。 “师父,刚刚咋回事儿啊?”二狗不明就里地问下山蝎 “不知,刚刚……我……好好地……走着,地上……好像……有东西……绊着我了。”下山蝎平复了了一下呼吸,趴下去找,不成想又被吓了一跳,他竟然看到刚才绊倒他的是一截腿骨,还被倒插入地面,绊住下山蝎的正是这一截腿骨的脚掌部分。 大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刘景荣来到近前,念了一段经文,然后,带大家向下挖,没多久,竟然发现一具白骨,白骨是头朝下被放进坑里。刘景荣非常奇怪,怎么有人用这样的死法和葬法。 刘景荣拿出颈骨和颅骨,发现颈骨有些移位,而颅骨的百会穴向外呈现放射状的骨裂,同时发现他的腿骨也骨折。看到这些,刘景荣推断说:“看样子,他是死前被人打断腿,然后倒吊着挂树上,一丢下绳子,他就被摔一次,然后再拉上去丢下来,如此循环往复。” “放风筝。”喜鹊说出后,就改了口:“哦,不,应该是倒栽葱。” “不错。”大家立即七嘴八舌地讨论,在这些讨论中,刘景荣明白了一点:有一种惩罚人的方式,把人绑缚着,吊在树上,让人双脚落地的叫放风筝,把人的腿骨一点点摔折,让人疼痛至死;而让人脑袋着地的叫倒栽葱,直接把人颈骨和颅骨摔裂。竟然还有这样的死法,刘景荣闻所未闻,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大家说:“大家把他平放着安葬了,我再给他烧点纸。” “那他怎么绊住我啊?”下山蝎很奇怪地问。 “这得问问被你切坏的尸体了。”喜鹊半开玩笑地回答。 尸体?刘景荣想起来了,这里是31具尸体,30具是鬼子的,只有一具是丁铁成,就是灭夺命镖时漏掉的土匪,很有可能和他有关。他把情况一说,并推断:“很可能这位死难的人对毒死的丁铁成有着深仇大恨,借着下山蝎的手完成了复仇。”他接着说:“别管了,走,带你们去找枪。” 大家回过神来,不由得交口称赞刘景荣的学识渊博和侠肝义胆。 “三哥,你能做出这种事来,弟兄们佩服。”二狗看到这些后,甚至还给大家提议:“要不咱跟三哥干?” “好!”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还有个条件。”喜鹊说:“带我们找到枪,50多号弟兄就跟你干了。” “中!”刘景荣一挥手说:“大家跟俺来。” 过不多久,刘景荣来到了一个山洞里,他找到自己藏枪的地方,发现里面的枪一支不少,这才开心地说:“弟兄们,过来!” 大家这才进来,看到一捆捆的枪后,不由得欢呼。鬼子吃饭时,把所有枪支弹药都卸下来放一旁,刘景荣整理时,也进行了分门别类。只是那时的刘景荣不知道这些枪怎么用,也没想用,就把它们存放到山洞里,现在想想,当初国军每人才3发子弹,每个鬼子杀完全坳子的人,每人竟然还有40发子弹,对军队来说,怎么算不上巨财呢?大家赶快把枪拿出来,里面还有很多子弹和手雷,刺刀和皮带,还有两把大正十四式手枪,俗称王八盒子;甚至枪支里还有两挺大正十一式,也就是俗称歪把子的机枪。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喜鹊和王小光看了之后,竟然一脸苦笑。刘景荣知道鬼子的王八盒子很糟糕,但歪把子可是机枪啊,他们怎么一脸苦笑呢?大家就问他们原因,是不是看不上,要知道那时有机枪可是十分难得的。就算有点生锈,好在鬼子的枪油还在,仅王小光就能处理。 “算了,不说了,大家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喜鹊摆了摆手,让大家继续搜寻。 第39章 毒身金佛 大家继续搜寻,竟然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尊佛像。刘景荣听闻,赶快跑去,对佛像跪拜,奇怪的是,他总感觉佛像有一丝诡异。佛像的周身竟然呈灰黄色,刘景荣感觉奇怪,正要拿起佛像,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向二狗借了匕首,对佛像一阵刮切,大家都一阵惊呼:“葫芦,哪儿有对佛像动刀子的?” “哪尊佛像不是刀切斧凿雕刻的?若是未完工或未开光的,随意丢弃会招致灾祸。”刘景荣继续说:“不过,这尊佛像给俺的感觉很不对,叫俺来看看,你们先出去一下。” 刘景荣先对佛像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对佛像说:“敢问仙家,因何故在此?弟子葫芦有礼。”他说完后,脑海里有个声音传来:“快走莫问,剧毒缠身。” 听声音是个老人,非常沧桑,而且透着一股邪性。刘景荣很好奇,但他从句子里思考;他吹燃火折子,对着火把,观察佛像的周身,竟然发现了佛像周身微不可察的白色水雾和黑色液体。刘景荣好像对此有点印象,就立即找出随身带的《悬壶大成》来查找,发现了砒这一类毒药。而处理的方式上有一条是用生石灰涂抹,经过几个月的时间防止,让砒沉淀。用现在化学科目的话是中和沉淀法,砒是砒霜的原料,化学名是砷,这尊佛身上被涂抹了灰砷,而纯度极高的生石灰只有氧化钙,氧化钙和砒会发生反应,生成亚砷酸钙,砷酸钙,两样物质都能沉淀,可以处理掉大部分的砷。看明白这些,他不慌不忙地用匕首刮下外层的沉淀物,然后,一尊金佛竟然出现了,看样式,似乎是观音像,和现在的观音还是有所差别。他赶快找来鬼子的枪套,用匕首割开后,隔着枪套把佛像捧出去。 大家看到刘景荣捧出来一尊金佛,不由得喜出望外,立马开心地围了过去,边看边夸赞:“这金佛可真好!只听过给佛塑金身,原来还真有金佛啊。”很多人说着就要去碰金佛。 “别碰!”刘景荣赶紧躲避,大家以为他是贪财,但刘景荣接下来说:“俺并不是贪财,是这尊佛原本涂了砒,被人用生石灰处理了,现在怕是佛身上还有砒,所以不让大家碰。”王小光和大柱等人是信了,可喜鹊面露不悦。 “甚是砒,糊弄人呢?”太行会的人不乐意了,纷纷七嘴八舌地说刘景荣。 “大家听过砒霜?”刘景荣把佛像捧过头顶,看大家面色一变就说:“砒霜没做出来前就叫砒,也是剧毒,刚刚我刮下来大部分,怕是还有砒,俺看还是让大家在醋里泡一泡得好。” “都莫呱呱了。”喜鹊听了这话,不由得一脸信服,对大家说:“我们太行会义字当先,葫芦兄弟是大夫,凡事人字当先,我信得过葫芦,他不可能私吞金佛,更不可能坑兄弟们。” 大家赶快寻找醋坛,要说鬼子洗劫过村子之后,也够阴损的,不仅烧光,杀光,抢光,海拔墙都推塌,除了自己需要的米油盐酱醋,一律砸坏。有人想起,三晋人喜欢吃醋,可以说无醋不欢;甚至三晋人普遍被叫“老西”,其实“老西”一词源自“醯”,并非在太行山之西,而是醋以前叫醯,故而被称“老醯”。三晋人酿醋可谓行家里手,在酿醋的过程中,蒸、酵、熏、淋每一步都有讲究,等酿出醋后,三晋人则喜爱在地底下封藏一坛、两坛,至少三年后再开封,称为陈醋。 顺着这条思路,大家果然在杨广德家找到了两坛醋,大家赶快把佛放入醋坛里,刘景荣还不忘给杨家烧些黄纸,以示感谢,然后大家带上枪和物资回去了。 刘景荣后来才知道,黄帝之妻嫫祖无意间在贮藏谷子的粮仓中发现渗水后形成的清香液体,饮后发现甘甜爽口,但像桑葚一样,容易让人沉醉;黄帝把这种液体称为“酒”。酒文化可就太深了,夏朝的杜康在酿酒上造诣非凡,被称为“酒圣”。但他的儿子黑塔则在学会酿酒后,不想扔掉酒糟,把酒糟在缸里浸泡,到了二十一日酉时,黑塔开缸后发现异香扑鼻,一尝之下,酸甜兼备,味道很美,后来黑塔把二十一日合组为“昔”子,配合“酉”字合成了“醋”字。醋也得以千百年来传承,不仅是调味,还可以入药;比如“五石散”的解药就是醋。后世以杜康代替酒,以黑塔代替醋,就像以岐黄代替中医一样,俨然成了行业代名词。 因为大家已经外出8天了,回去自然挑近路,穿狼谷,狼谷的狼被打死十之八九,已经不成大患了。为了方便运送枪支,大家找了两辆损毁不太严重的独轮车,其中还有木匠出身的,大家一起修理好独轮车,然后把物资放上去。只是,奇怪的是,放置金佛的醋坛里,总有嗡嗡的震颤声,打开一看,却看不到醋有任何因震颤产生的波纹。 当晚,刘景荣为大家在狼谷选了一处背风藏水,山势和缓的地方安营。这次刘景荣没有提前睡下,而是守着醋坛子,正当刘景荣守夜时,竟然感觉底下有了异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挖土,当时大家鼾声四起,他也听不真切,正在他望着星空,想起爹娘兄弟和绣娘时,醋坛旁探出了一个尖尖的小脑袋,它围着醋坛子探了探头,冷不防之下,醋坛子底下一空,竟然掉了下去,过了几秒,底下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刘景荣听到动静,低头一看,身边多了个可容一人的大洞,他就是一阵大惊:啥玩意儿?咋还挖洞偷盗了? 刘景荣赶快叫醒了大家:“大家醒醒,金佛掉下去了。”听到刘景荣的话,栓子和二狗最先赶来,大家都不由得一阵奇怪,七嘴八舌地问刘景荣,听完刘景荣的回答。二狗立马取下绳子,让下山蝎取出锤凿,他们找了稳固的地方固定好凿子,然后拴好绳子,二狗正要把其余的绳子向下一丢,下山蝎阻止了他,然后拿出一盏马灯,点燃马灯后,用绳子绑好,慢慢地把马灯通过绳子缒下。 可当马灯刚刚着地,大家刚刚看清周围的情况时,灯芯忽然熄灭,大家什么都看不到了。 “拉上来!”下山蝎命令二狗,对其他人解释:“下坑洞和下山崖不一样,山崖风雨流畅,而坑洞里风雨不透,贸然下去,很容易丧命。” “那得多久能下去啊?”刘景荣不免心急如焚,他向大家保证不私吞金佛,可现在金佛在自己手上丢了,又该怎么算呢? “最起码1个时辰。”下山蝎回答后,对二狗说:“永庆,半个时辰后,再把马灯放下去,看看灯灭不灭?” 大家只好败兴而归,也有人忧心如焚的。这两天二狗和栓子走得很近,俩人有着类似的命运,也一样受欺负,一样认刘景荣当大哥,他们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现在也守在刘景荣身边,刘景荣对着洞口一会儿一看,栓子和二狗也不住地劝他,说什么放心,佛像不会跑,金佛摔不坏之类的话,再说大家一会儿可以下去看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等等。 这些话,刘景荣听着听着,竟然发现栓子的行为和举止变化了。这次,他发现栓子忽然咳嗽几声,举止像一个老人家,还在动手捋不存在的胡子,咳嗽起来还带着沧桑。正在诧异时,栓子对他表示感谢,刘景荣不明所以,便问他:“栓子客气了,只是不知您谢俺啥事儿啊?” “说来话长,老汉本是赵家坳的人,叫赵谷丰,是赵谷旺的堂哥。”栓子用晋南话回复:“感谢你救了老汉,也给我家小威报了仇。” “这么说……”刘景荣说着对栓子跪倒参拜:“伯伯受侄儿一拜。”看到栓子惊讶的眼神,他继续说:“俺叫葫芦,跟绣娘已经成亲了。”他知道栓子曾被桩子附身,还差点被阴差郑安贵带走,他这次一定是又被鬼上身了,只是没想到上身的是绣娘的亲人。 接着,两人相互说了一下对方的情况。从老人的悔不当初的语气中,刘景荣才得知赵谷丰因为年轻时受不了穷,就做起了灰八爷,从下苦的干起,干到腿子时,听到有人说起太行八字军的传说。 北宋末年,和岳飞同时代抗金的还有一支在脸上刺上“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个字的军队,一直在抵抗金兵入侵,被后世称为“八字军”,军队首领叫王彦,正是河东上党人,曾率岳飞等11名大将7000多人收复牧野,遭数万金军围攻,因寡不敌众来到共城;此后不久,两河忠义民兵首领傅选、孟德、刘泽等19寨10多万人归附。之后,汴梁围城,他们还率军勤王,汴梁城破后,王彦便转战川陕,一路上破桑仲、败李忠、擒郭振,收复秦州,还曾在饶凤关之战重创金军。其中有个叫刘泽的将军跟随左右,功劳也不小,只可惜,当年奸臣当道,皇帝昏庸,岳飞被冤杀,王彦也郁郁而终,而刘泽的生死却一直成谜。 南宋时,川陕已经归金兵占领。相传,那时的百姓不堪忍受金国暴政,纷纷供奉后汉开国皇帝的刘智远祠,表面上是供奉刘智远,实际上是供奉战死的刘泽将军,为了避讳才这样改的。 在宋代的说书艺人口中,还流传一个传说:刘泽在转战太行时,曾遭遇一只白毛狼王率领狼群袭击,而且非常有兵法,像三十六计里的声东击西,抛砖引玉,瞒天过海等计策,都是狼王的拿手好戏。有一次,刘泽带兵行军,发现一匹狼袭击士兵,便派兵打狼,没想到狼群跑得很快,回头看羊圈才发现羊已经空空如也。大家非常奇怪,狼群吃羊,速度也没这么快啊,等到了山谷才发现,狼把羊群包围后,只留一条向前的路,把它们逼入狼谷后再疯狂咬杀。等大家赶到,一地羊血羊毛,根本没有羊群了。像这样的斗智斗勇持续了1个月,刘泽才抓住了狼王。 但是狼王佩服刘泽的智慧和用兵,就甘愿跟随,刘泽觉得多了一支狼队伍,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可谓是一支奇兵,就答应了下来。果然,狼群数次帮助了他打赢战役,只可惜最后金军围困王彦,刘泽为了掩护大家逃跑,就吸引金军在狼谷围困。这次金军也豁出血本来围杀刘泽,狼王也在刘泽危机的时候出现,虽然救下了刘泽,但还是被金军的床子弩发射的长箭射中,要知道床子弩的长箭与长矛无异,刘泽当场毙命。 第40章 下墓寻踪 夜半狼谷,星空熠熠,清风徐来,树叶婆娑,山林微漾,群山之间,篝火点缀。在这样静谧的山林间,刘景荣依旧缓缓睡着,而二狗像个顽童一样,点燃马灯,放入坑洞,看到马灯灭了,就再拉上来点燃,循环往复,倒觉得有趣起来。很少有人注意到旁边的栓子和刘景荣了。 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时辰,二狗也感觉无趣了,把马灯点燃放到洞底,发现马灯竟然没有熄灭,旁边照亮了一尊金佛,随着灯光晃动,佛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哎!中了。”二狗一看就乐了,他的叫声把大家吸引了过去,二狗赶快沿着绳子采用蝎子倒爬城的方式下去。 正在失神的刘景荣,被这一声惊呼惊醒了,他立即起身,回想梦里的情形,他知道了刘泽的故事,按照之前听到的将军与狼的故事,刘泽死后,士兵埋葬他,狼群守护刘泽的陵墓。他刚想到这儿,又想起了二狗,一问之下,才知道二狗已经爬下去了。 “三哥,别担心俺。”二狗下去后说:“大家都下来,这里味道怪点儿,但是好像有通风口。” “金佛呢?”喜鹊连忙问他:“摔坏没有?” “放心,好着呢。”二狗带着笑说:“这里地方真大,好东西还不少。” “下山蝎,你下去,在底下接应大家。”喜鹊命令下山蝎;下山蝎领命,也是用蝎子倒爬城的本事下去。 “喜鹊哥,地下情况不明,下去太多人,万一出事了,都要搁里边,就咱俩下去。”刘景荣给喜鹊建议,他本不想下去,可很担心二狗,在他心里,二狗是命苦一点儿的小四,今后如果有机会,也想办法给二狗找个媳妇。 “好!”喜鹊答应下来,他和刘景荣把火把别在腰间,先后下去。路上,喜鹊还好奇地问:“这看着怎地像是穿山甲挖的?”不一会儿,还真的听到几只穿山甲向下跑去,从一侧跑出古墓。两人打开火折子,吹燃后点着火把,就对里面观察起来,发现里面比较空旷,也就大概两间厢房那么大,地面是青砖铺路,延伸到一处圆坛上,坛上放着一口棺材,找了一下,有一柄战斧和一把大刀分别放在棺材两侧的空地上,由于火把亮光有限,他们只得向更深处走,正走着,刘景荣就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别是墓主人作怪啊。好在喜鹊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堆白骨,不由得吓了大家一大跳:“呀!哪儿来的死人?” “甚死人?”喜鹊见多识广,蹲下去辨认了一下才说:“这是匹马,看骨架,还是匹好马。” 大家早已发现:这里是一座古墓,墓里陈列很简易,墓砖还有些参差不齐,棺材也只是松木棺材,各种雕饰也比较粗糙,似乎墓里的每一处都在诉说着建造的仓促。 “大哥,三哥;”二狗指着一边发光的金佛,和一边的棺材说:“你们发现没?这棺材和金佛是正对的。” “少废话,赶紧找找有值钱的东西没?”下山蝎赶紧让二狗找东西。 “都找找。”喜鹊也接着下山蝎的话说:“没甚的话,咱就带着金佛走。” 刘景荣也跟着一起找,除了刀斧还寒光依然外,木柄都已腐朽。反倒是刘景荣,找到了一处石碑,上面刻着工整的楷书,字体和当时的书本印刷的相差不大。顺带说一下,民国时期的字还是繁体字,新中国成立后的1956年,大陆才推行简体汉字。 “哎,弟兄们,快过来!”刘景荣指着墓志铭说:“知道是谁了。” 喜鹊,下山蝎和二狗走过去,都相互对视着,表示根本不认识几个字。刘景荣边念着内容,边给他们翻译说:“神狼将军刘泽,出身草莽,就是普通人家,也当过占山为王的土匪,金军起义,听了王彦的名气就去投奔。”接下来,刘景荣对大家又是解释又是讲解,又是讲故事,又是推敲;但他越看越奇怪,这和梦里赵谷丰的话竟然对上了。随后的墓志铭和赵谷丰的话相差不多,而且和山里的传说也对上了。 可能是大家蹲在地上看的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大家的腿脚都麻木了,大家刚起身,就一阵头晕目眩,肩膀顶着石碑,直接昏睡过去了。 懵懵懂懂中,刘景荣仿佛来到了一座庙宇,里面只有一尊金观音,观音的大口一开,正好把他吞进去,他来到金佛的肚子里,看到里面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大腹便便,浑身铠甲,铠甲后还挂着红色披风,留着一字胡和山羊须的人,头上绢帕罩着发髻,一顶头盔落在头上,头盔两旁挂着两块碧玉。脚上踩着一双铁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威武霸气。而最让刘景荣顿生寒意的是,仔细看,他的脸上赫然纹着“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个字。 未曾开口便是十足杀气,未曾挥手就是百步威风。将军开口说话,说出来的话却让刘景荣难以听懂,正在他开口时,一袭黄衣的女子从空中飞了下来,对着将军深施一礼,说了几句刘景荣听不懂的话,然后对着刘景荣的脸上就是一记耳光。 刘景荣没有感觉到疼痛,但听到花仙的话就感觉羞愧,花仙说:“他说吾乃刘泽,神狼大将,自问一生光明磊落,何以死后遭尔等盗墓?” “将军容秉,花仙且译。”刘景荣按照刘泽将军话语的逻辑说:“如今日寇横行霸道,七尺男儿血战一方,无柴米之果脯,无利器之杀敌,一腔热血抛头颅,两手寒芒战倭寇。近日得过狼谷,只为获得利器,无意发现神佛,下洞只因好奇。” 花仙翻译之后,刘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又继续说了几句,花仙给翻译说:“是尔灭狼破佛身?” 刘景荣听后,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是不是自己杀了群狼,并破解了金佛身上的毒?立即回答:“然!”刘景荣接着也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花仙也进行宋代官话的翻译。 刘泽竟然眉开眼笑起来,他倒是给刘景荣继续讲了个故事,经花仙翻译,他大概知道了刘泽生前和死后的故事: 刘泽死后,将士们没有丢下他,奄奄一息的刘泽告诉大家,让大家秘密埋葬自己,丧事简办,由好兄弟高平假扮自己,继续带领着部分狼群和金军打斗。另外,他让人就近把自己葬在狼谷,把手里的军费和从金人手里抢回的金银放到自己的墓里,以图举兵时有钱可用。 可事情出乎他的意料,高平战死,王彦因为阻碍了朝廷和金人的和谈,屡屡被把持朝政的卖国贼黄潜善、王伯彦等人掣肘打压。后来王彦投奔张俊,转战川陕,屡破金兵,还与南宋叛军,伪齐军和流寇作战。宗泽死后,卖国贼杜充掌权,抗金形式江河日下,他也被主降派的奸佞构陷,被高宗罢免。 此后,除了岳飞抗金,再无振奋人心的故事。岳飞被冤杀后,南宋朝廷,偏安一隅,每天风花雪月,早已忘记了血染疆场的将士,更不记得在他墓里的军费。 后来,时间一久,再无人知道刘泽的墓地,甚至关于他的故事都少之又少,名气完全被王彦盖过,而王彦又被岳飞盖过名气。直到有一天,赵谷丰参与了县长安排的打狼队,500多猎人来进山打狼,经过3个月的对战,狼群所剩不多,向外逃窜,而干过灰八爷的赵谷丰也学了点看风水的门道,感觉这里定有古墓,就联络了支锅,带人来沿着山的另一侧挖洞,还真的挖通了墓道,大家取走了不少的陶盆瓷器,其中支锅的看出金佛是个好东西,就让人用布包裹着带走。至于那一刀一斧,大家试了试,发现仿佛是落地生根了一样,只得作罢。出了盗洞的众人纷纷来抚摸金佛,可奇怪的是,没过一天,大家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周身伴随着一股苦杏仁味儿痛苦死去。当时的赵谷丰也很奇怪,以为是遭遇了天谴,后来看大家的死状,才发现可能是砒霜中毒,就收齐大家的生石灰,往金佛身上涂抹,带走了金佛和其他的古董。他带回赵家坳后,先找到一个山洞,把金佛藏进去,等着三个月后,生石灰把砒处理完,他赶紧着手卖掉了陶盆瓷器,发了笔横财。 赵谷丰知道自己的钱来路不正,自然不敢声张,把钱留给儿子赵威成,让他娶媳妇。没成想,过了三天,赵谷丰也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闻着白沫里的苦杏仁味,他心知自己中了砒毒,还未交代后事,就一命呜呼。死后,他的魂一直被拘押在金佛肚子里。 赵谷丰死得突然,随后很快被安葬,办完葬礼后,赵威成娶了个媳妇,日子倒也不错。但总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谷丰的事还是让丁铁成知道了,他带鬼子屠完坳子后,就绑着赵威成进行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逼问赵谷丰盗取古董的下落,可怜赵威成实在不知情,被鬼子用“放风筝”和“倒栽葱”的方式折磨致死。 今天似乎得遇有缘人一般,刘景荣查明了金佛的机关,把它泡在醋里,恰好来到刘泽的墓顶,加上穿山甲的日夜挖掘,醋坛子底下的土石松动,整个掉下来,金佛出浴,刘泽也闻到了久违的醋酸味,不由得心驰神往。观音松懈之下,让赵谷丰的鬼魂逃出佛身。 现在,得知天下大乱,战火纷飞,有刘景荣这些不怕死的后辈,刘泽甚感欣慰。他告诉刘景荣把斧向左转,刀向右转,会看到两只箱子,里面是军费,他们可带走,充作军饷。金佛机关已破,也可带走。刘泽并非贪财之人,一心只想杀敌报国,只希望刘景荣莫要贪财,为国杀贼,遗愿足矣。 “此地为太行八字军抗金之战场,多年来无人祭拜亡灵,导致怨气极深,幸亏有刘泽将军治军有方,才使亡灵不得作祟,然百密尚有一疏,难免有个别亡灵欺辱孤魂野鬼。”花仙继续解释:“上次青姑就是遭遇了散兵游勇,险些遭到侮辱。葫芦可做一场法事,超度亡灵,会有阴司鬼差来带走他们的。” “葫芦,你们这是咋了?”王小光的声音不知从何时传来,他睁眼一看,王小光和太行会的人下来了,那个人正在叫喜鹊、二狗和下山蝎。三人醒后,都说:“怎地就睡着了?还梦到一个将军,说的甚都听不懂。” “是刘泽将军……”刘景荣把所知的事情讲了一遍,就走过去转动了刀斧,果然,地下的青砖沉下去,露出里面的两口箱子。 第41章 携宝凯旋 狼谷墓穴,北斗转动,已经到了四更天。墓穴外,大柱,栓子和其他太行会的人在焦急等待着,墓里的人已经苏醒,并发现了刘泽的两口箱子。 喜鹊和下山蝎正要 伸手取出箱子,刘景荣立即制止:“先不急,大家别忘了金佛的事。”刘景荣简单地把金佛害人的原因一说,大家立即缩回手,刘景荣已经胸有成竹了,他对上面说:“把生石灰和另一坛醋递下来。” “哦,底下应该没事。”大家听了之后,就按照刘景荣的话,先后用绳子递下去三袋生石灰和一坛醋。 刘景荣先扒拉开碎砖,再把生石灰撒上去,然后把醋倒上,随着一阵白雾升腾,刘景荣并没有闻到苦杏仁味,就知道箱子上没有毒。他这才放心,让大家用匕首刮掉正在反应的生石灰,几个人合力趴下抬箱子,但碍于坑口狭窄,不好在箱子上着力,加上箱子也重,就只得把两边挖开个口子,刘景荣和喜鹊相互推着箱子,用力抬起来,王小光和二狗赶紧接着帮忙,大家合力抬起了一口箱子,然后如法炮制地抬出第二口。 每口箱子都挂着两把狗头锁,王小光立马说:“狗头锁可是出了名的难解,里面的锁齿像狗牙一样交错着,干脆咱们一锤子砸了?” “莫管。”喜鹊听了,看着下山蝎说:“下山蝎,正是你的老本行。” “好嘞。”下山蝎说着就对大家说:“先莫喘气。”他接着拿出一根针对着狗头锁一阵拨弄,大家听话憋气,等到都要憋红脸了,狗头锁“咔”一声打开了,他立即解下锁说:“这玩意儿,放过去太难解了,放现在,都是玩儿剩的。” 大家也赶快呼呼地喘着气,就发现下山蝎要打开第二把锁,大家又是一惊,想屏住呼吸,但下山蝎却放松的说:“没得嘛得,开了一把,下一把就好开了。”说完,下山蝎还真的把锁打开了。 大家打开箱子,一箱子满是扁平横放,头尾粗大,中间纤细的灰色银铤,有的银铤上印着“大宋绍兴 敕赐银两”,有的印着“李仲郎”等字样。大家一看都大为不解,怎么不是马蹄银?但喜鹊能看得出,这些确实是银子,便把疑问抛到一边,不由得哈哈大笑:“赶快看看另一箱。” 另一箱打开后,里面满是铜钱,刘景荣拿出来看,有的铸铭着“天生元宝”、有的铸铭着“景佑通宝”、有的铸铭着“淳化元宝”或是“熙宁元宝”,有的是楷书,有的是隶书,刘景荣练过书法,自然识得这些字,只是大家难免有点儿失望,以为会获得一些珠宝,获得的却是铜钱。 其实,刘景荣也是后来才懂,宋代的银子只是贮存才使用的,真正流通的是铜钱;随着明朝廷和西班牙做交易时,就换取了很多银币,但直到清朝,银币才开始流通,并和铜钱按照比例兑换,铜钱和银币双向流通,到民国时,随着政府发行了足矣代替银票的纸币,更是达到了多项货币兑换流通,但由于各国借纸币套购黄金白银之风盛行,尤其是小鬼子最甚,导致大量黄金白银外流,国民政府才不得已逐步停止贵金属交易,可抗战中,鬼子借着假法币,伪币,军票等纸币依旧套购了不少贵金属,同时导致国统区经济崩溃。 大家锁好箱子,用绳子绑好,让大家合力拉上去,大家把箱子放到独轮车上,然后刘景荣和喜鹊等人分别带着金佛、醋坛子等用具爬上去。 当晚,大家格外开心。到天亮后,刘景荣依花仙交代,给山谷里的亡灵做了场法事,一切进展顺利。之后,大家来到了打狼的地方,刘景荣带着大家对根根、候安、麦苗和大头拜祭一下,然后继续赶路。他们的口粮早就吃完了,但好在狼肉比较多,大柱带着大家时不时打猎,刘景荣带大家挖野菜,勉强维持着。 又过了5天,大家来到一条小河时,喜鹊竟然提出了个洗澡的建议。大家这才感觉到,连续几天的长途跋涉,每天汗流浃背,浑身早已酸臭不堪,就连衣服都要和皮肤粘连到一起了,更夸张的是刘景荣,他身上除了汗腥味,酸臭味,还有血腥味,简直是“五味杂陈”,蚊子都不愿意靠近。所以,喜鹊一提议,大家立马响应,栓子和二狗主动望风。大家这才放下物资,脱下衣服,跳入河中洗澡。 小河从山上流下,水声潺潺,小河两侧就是两处缓坡,好像两只手把这里捧成“v”型。栓子和二狗就在山坡的最高处向下望风,大家则在河里相互嬉笑打闹,一时间似乎忘却了危险和烦恼,很快一批洗完之后,下一批接着洗。正在大家洗的开心时,栓子和二狗看到了一路鬼子正跑步走来,打头的是三辆大棚卡车,车侧身的“旭日旗”显得格外扎眼,后面似乎拉了什么东西,后面的人也都是个子不高,背着杂物包和军毯,正挎三八大盖的人,等他们走近了,还能看到他们头盔上的红星和头盔下的披帘。 栓子一看就着急了,正要呼喊,被二狗一把按住,捂住嘴巴,他立即对山谷学了一连串急促的“布谷”声。山下的喜鹊听到这声音,就立即对大家学了几声“喳喳”声,算作回应,他对其他人命令:“弟兄们,有情况,赶紧穿衣服,抄家伙。” 大家立即停止打闹,赶紧上岸,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太行会的好说,直接提上裤子,披上衣服带枪跑过去,刘景荣5人要打绑腿,费了些时间,等到他们打好绑腿,太行会的人已经排好队形向二狗走去,刘景荣也赶快带齐装备带人追赶。 二狗给栓子解释:“见到鬼子别慌,用暗号通知大家就行。不然就暴露了。”栓子震惊的双眼慢慢恢复正常,他对二狗点点头,二狗松开手,栓子赞叹:“你这法子不赖,跟谁学的?” “喜鹊大哥呗!”二狗说:“他可是个能人,不仅会带弟兄们打仗,还会口技,懂鸟语,还是他教俺学鸟叫的。” 正说着,喜鹊带人悄悄接近了。不等喜鹊问,二狗示意他来自己身边看,喜鹊会意,来到二狗身旁,顺着二狗的眼光看山谷,发现足有100的鬼子在赶路,前边多少开路的伪军并不清楚。等到刘景荣赶来,他就向刘景荣问:“鬼子来的是啥方向,去的是啥方向?” “鬼子像是从林县来的,去的方向很不好说。”王小光替刘景荣回答:“去的方向,可能是汲县,也可能是奔着咱们去的。” “悄悄跟着,看看有没有落队的。”喜鹊命令道:“抓个舌头问问。” “不对劲儿啊。”王小光继续说:“俺打鬼子1年了,从来都是二鬼子冲在前,小鬼子再跟上,这些鬼子人生地不熟的,咋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在这山林里跑?” “会不会是散霍乱的炸弹啊?”栓子低声问。 “摸不清之前,甚都会发生。”喜鹊说:“趁这会儿,赶快通知就近的部队。” “叫栓子和大柱跟着俺,大柱路熟,栓子跑得快,咱去报信儿。”王小光说完,就要带走栓子和大柱。 “莫慌,你俩腿的人怎快过俩翅膀?”喜鹊说:“葫芦,你快写下字条,告诉我路线,我用飞鸽送去。” “不中啊。”王小光反对说:“小鬼子在江宁有鸽子站,收集全国各地的情报,因为这,上峰命令咱们只要见到鸽子,就要打下来。” “就是叫他们打下来。”喜鹊直接说:“我们江湖上流行飞鸽传书,后来参军才知道这法子不行,但你想想,见到鸽子,鬼子不会打,但国军会打,只要是国军发现了情报,不就有准备了?” “哎,对啊。”王小光轻轻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随后又担心起来:“好像还不中,先不说万一鸽子没飞到地方叫打下来了,现在连鸽子毛都见不着,咋飞鸽传书啊?” “莫急!”喜鹊悄悄对刘景荣说:“葫芦,你认字,赶快找纸画些字,来双份儿。” 大家一头雾水,这时,鬼子也悄悄走远了,王小光先带着栓子和大柱去侦察了。刘景荣用包狼毒的纸写出两份字条:鬼子由林县向南秘行,望速备。二狗在上面画了个葫芦,交给喜鹊。 喜鹊单独去树上,叫了一会儿“咕咕”声,不多时,一只白鸽落下,喜鹊熟练的抓住鸽子,然后给它绑了字条,对它“咕咕”地说了几句,鸽子就飞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喜鹊又叫了会儿“喳喳”声,一只喜鹊落下来后,他如法炮制,把纸条绑在腿上,让他们飞走了。 “喜鹊大哥,你可真厉害啊。连鸟都听你的。”大家一个劲儿地夸喜鹊,喜鹊听了,不由得意,笑着说:“这算甚?都是我和师父学剩下的。” 接着,大家跟着小鬼子的路线静悄悄地行走。走着走着,大家忽然听到树林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家赶快停下来隐蔽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矮小瘦削,穿着肥大军衣裤的人跑了过来,喜鹊正要开枪,刘景荣制止了他,他认出来人正是栓子。 “栓子,来这儿。”刘景荣对他招呼着,栓子显然被这意料之外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对着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发现刘景荣在叫他,就赶快跑过去。 “三哥,鬼子……有汉奸……接应,就是……去咱那儿。”栓子喘了几口气,继续说:“小光哥……觉着有内奸,一直……跟着呢,他叫俺……给你说……直接向营地跑。” “中,咱赶紧回去。”刘景荣答应了下来,看到栓子正要喝水,就一把拽住了他,还反问他:“跑过后不能喝水,忘了?” “这样不行。”喜鹊说:“栓子这样冒失,会产生误会,叫永庆跟着他。” “中!”二狗也跃跃欲试,很爽快地答应了:“大哥,还是学鸟叫当信号。” 喜鹊点点头,继续说:“鬼子本来都快,他那四只轮子比咱两条腿快,要不是大柱熟悉地形,根本追不上。咱去追也是白给,干脆抄近路,尽量早点过去。” “中!”刘景荣也答应下来:“可咱带的有不少东西,还是得走安全点儿的路。”接着大家继续商讨着前进, 过了大概2个时辰,刘景荣离返回营地还有1天的路程,但白鸽和喜鹊已经先后飞到了营地。 第42章 激战再起 午后,训练场,烈日炎炎,清风徐徐,知了在树上开始鸣叫,而各种飞鸟伴随着训练场的喊杀声飞往林间寻找虫子和阴凉,旁边潺潺流淌的小河里,老班长刚洗刷完毕,准备休息。训练场上,大家挥汗如雨地练习拼杀和瞄准。 张义正在巡视,就发现头顶飞过一只白鸽,他本来还没觉察出来,等想起了军部“杀鸽令”后,赶快掏出手枪打到空中,但是子弹并没有命中,反倒是把白鸽吓得到处乱飞,张义赶紧命令:“装弹,打鸽子,谁打掉了,俺让老班长犒劳谁?” “砰砰砰”一阵乱枪后,白鸽被击落,大家连忙去捡起来。 正在这时,一只黑喜鹊飞到了老班长跟前,对老班长“喳喳”叫,老班长一看喜鹊,不由得大喜,都说喜鹊报喜,今天肯定有好事啊。他赶快去抓,竟然发现喜鹊腿上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卷纸条,好奇的他摘下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的字他不认识,下面画的葫芦他认识,瞬间葫芦就冲到他脑门里,他一惊之下,喜鹊立即挣脱他的手,飞走了。 老班长不由得一阵可惜,他知道喜鹊肉虽然有点儿臊,但是多用姜片还是能祛除的。这下真的是到嘴的肥肉飞走了。 他看到手里的纸条,就立即去找胡军医。胡军医不太待见他,老班长稍微磨了点嘴皮,他不好拒绝,就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就大惊:鬼子由林县向南秘行,望速备。他立即说:“赶快去找连长,这上面画着葫芦,应该是葫芦写的。” 张义捡起死鸽子,果然找到了纸条,他兴冲冲地教导大家说:“看到没有,鸽子认路,咱老祖宗用来送信,小鬼子也跟着学,现在只要见到鸽子,就立马给老子打掉。”他的话很得意,颇有显摆的意思。 “是!”大家答应一声,随后大家就争抢说:“连长,你不是答应大家分肉吗?” “哦,刚刚谁打掉的?”张义这才顺着问。 “是俺!”“不是你,是俺。”“拉倒,是俺……”大家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地争功。 “拉倒,都别争了。”张义看这样,就立即说:“交给老班长,叫他炖鸽子,人人有份。” “哦……太好了……”大家纷纷笑开了花,觉得可算有肉吃了。 “连长……”没等大家去找老班长,他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跑来了,对着连长说:“信……葫芦来信了……” “别慌,慢点说。”张义还开玩笑的说:“大家正要找你呢,叫你炖鸽子。” “鸽子先不急。”老班长赶快拿出手里的字条说:“俺不认字,找了胡军医,他看后叫俺给你。” “哟呵!”张义这下更乐了:“巧了,俺这儿也有字条。”随后接过老班长的字条,直接打开说:“一起看。” 张义看着就愣了,两张字条他可看明白了,这是葫芦见到鬼子来营地,给大家报信儿呢。 “紧急集合!”张义立即下令,然后派人向黄立伟报告,然后派人去侦察,其余的人立即严阵以待。 果然,黄昏的时候,鬼子见到了一队伪军,但这时,刘景荣也被鬼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大家跑得也浑身汗流浃背,衣服被汗水浸湿,特别容易沾染尘土,此外,汗水干了之后,盐渍留在衣服上,再次被汗水浸湿。长此以往,大家的脖子,胳肢窝和胯部,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腌伤,腌伤的地方被汗水浸染,灼热一般的疼痛,大家继续咬牙坚持着,苦了推车和扛枪的套栓和门闩,他俩又累又饿,还得小心翼翼地跟上,好在太行会的兄弟心善,和他们替换着推。 “喳喳……”走在前头的喜鹊发出一阵紧促的叫声,还夹杂了两句“叽叽、啾啾”。对面传来几声“布谷”声,喜鹊赶快让大家停下,再次“叽叽喳喳”两声,二狗和栓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大哥……三哥……”二狗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鬼子……正去……营地……” “辛苦了,大家连夜赶路,争取明天早上赶到!”刘景荣对弟兄们说:“天黑后,都跟在俺后头,俺咋走,你们就咋走。” 大家吃了些狼肉,喝了点水,就继续赶路了。夜间的行军不比白天,为了避免暴露,大家还不敢点灯,好在刘景荣熟悉路径,喜鹊也在旁边帮忙,大家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危险。 其实,鬼子夜间就已经来到营地的外围。他们把车停到山外,只派一小股鬼子直接潜入山里,他们装备精良,悄悄地爬向国军的营地。国军巡逻的队伍里发现了草丛里有动静,就一边拉枪栓,一边对草丛里问:“谁?口令!” 一个小个子猛地从草丛里发射出去,像一发炮弹一样,瞬间,巡逻的士兵的胸膛就被插上了一把匕首,正要疼得喊叫,一把小手立即捂住他的嘴巴,他下意识地扣动扳机,“砰”的一声,营地立即炸开了锅。 山上立即活动了起来,他们连忙对着草丛射击,随着“砰砰砰……”的一阵乱响,两个鬼子被打中。鬼子立即对营地扔手雷,因为枪响不仅声音会暴露位置,火光也会暴露位置,但扔出的手雷就不一样了,没人把手雷扔到自己身边,所以手雷本身具备隐蔽性,同时,炸开的手雷会炸起烟雾尘土,让对方看不清。但国军也早有准备,他们早就在营地周围挖了浅坑,放了干草,他们对着干草扔去一盏马灯,马灯的煤油淌出去后,加上灯捻处的火光,顿时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干草也燃烧了起来。仅凭借干草是烧不死鬼子的,但足以让鬼子暴露在火光下,国军因此借着火光痛击鬼子。双方你来我往地打了十分钟,鬼子自知夜间不适合大部队进攻,眼瞅着自己暴露,越打越没机会赢,就干脆撤退。 午夜,老班长就带着大家做饭,他怕白天打仗时的烟火会暴露,就特意多做了很多饭,为明天准备着,不然,明天一打仗,他怕是顾不来。 次日清晨,鬼子大摇大摆地在国军营地外支锅做饭;他们丝毫不在意自己暴露在国军的枪口下,因为他们知道国军没有迫击炮,枪的射程和精准度也打不着他们,吃得很欢欣。 可实际上,他们确实军容整洁,军队吃有吃相,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有命令,随时能整军出发。而他们故意在国军面前显摆,也是长官下令了才敢这样,如若不然,他们才不会冒险。 “龟孙鬼子,神气个鸟啊?”黄立伟看了之后,气不打一处来,但随后又感慨:“要是有炮,绝对干死这帮狗日的。” “鬼子就是要气气咱,犯不上生气。”张义走过去劝解:“不过,葫芦这小子不知道学了啥能耐,会用鸟送信了。” “葫芦?”黄立伟问他:“是不是那个带媳妇逃难,叫俺抓壮丁的秀才?” “秀才?”张义得意的说:“他现在可是全才,你给俺金元宝都不换。” “这小子,每回都怪的很。”黄立伟还好奇地说:“每回都中,这会要是大家不死,俺肯定给他再记头功。” 谈话间,鬼子就拉来山炮,对山坡调整炮口,准备攻上来了,大家立即做好战斗准备。这时,竟然在山坡的右侧,出现了一股伪军和鬼子,对正在散漫警戒的国军发动袭击,大家立即手忙脚乱,张义立即对黄立伟说:“俺去看看。” 这时,随着一阵炮声连发,震得山谷嗡嗡作响,随后的炮弹落向阵地,阵地顿时被炸得一片狼藉,不少国军慌了神,还有的来不及反应,就被炮弹炸上了天,然后四分五裂地落下,黄立伟只得大声呼喊:“趴下,躲到战壕里!”他避免了“卧倒”和“隐蔽”这类让大家似懂非懂的话,而是直接告诉大家该怎么做,慌了心神的人自然会听从他的话,趴下再去寻找隐蔽。炮击之后,鬼子从正面攻上来,大家的汉阳造普遍射程不够,就只能等鬼子走近了再打,可是鬼子的三八大盖比他们的射程远,鬼子趴下或者侧卧,站定或者斜倚在石头旁瞄准,枪一响,国军就会有一个士兵倒在地上死去。鬼子在上战场前,都经过很多的训练,不少鬼子就是神枪手。随着鬼子的接近,国军开始反击,正面的战斗也打响了,大家打得有来有回,互有损伤。 山坡右侧,一股伪军从侧面爬上山坡进攻,这个地方本来不易出入,山林间没有人来过,所以大家没有设防,只是象征性的巡逻。可他们还是小看了鬼子和伪军,这一始料未及的局面让大家慌乱不已。 张义赶到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大家退到山岩后面,稳住阵脚,对着袭击的伪军和鬼子一阵射击,鬼子和伪军来到山坡上就被打死,鬼子和伪军的进攻受阻。鬼子又使出了老路子,让伪军冲锋在前,鬼子在后面进攻。 老班长看到如火如荼的战场,不少兄弟死于非命,自己也是个七尺汉子,虎背熊腰,浑身有力,想想自己带的栓子和葫芦,都在战场上立过功,自己也想为兄弟们做点事,不能等葫芦来了,找不到自己啊。 他叫上所有的炊事兵,一起架上火炉,支起锅,往锅里倒水,放进一些石头,生起大火,等到水被煮沸,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让大家一起垫着破布,合力抬起大锅,来到战场旁边,顺着山坡往外一倒,里面的水和石头立即被倒出来,水流不远,石头却滚出老远,砸到伪军身上,就给烫的脱皮,鬼子在后面也会被石头砸中后烫脱皮,大家一看这个办法奏效,纷纷向山下扔石头,这些石头虽然不烫,但是伪军被吓破胆后,直接向山下跑去,鬼子连毙数人都阻止不住,也跟着撤退了。 就这样,大家打得异常激烈。直到中午,鬼子才突破两道防线。鬼子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轮流吃饭。国军这边,也带着大家把提早蒸好的窝窝头和白蒿,让大家轮流吃饭。饭间,一个叫续飞的兵直接去了后山,把一只布包放到河边的一块石头下,大概一刻钟,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跑来取走。 第43章 中心开花 国军营地的群山之间,盘踞着两大阵营的军团,因为这些地方属于山村,易守难攻,但人烟稀少,不过,吃喝的问题还能勉强解决,刚刚的信息交接在群山间,好像海里没有掀起的浪花一样微不可察。 这一切都看在王小光和喜鹊的眼里,此时,栓子和二狗也跟过去了,因为刘景荣带着大部队已经到了。喜鹊直接说:“小光兄弟,你去追那个人,我把永庆留给你,可得给我带回来。” “不中啊,你们刚来,不熟悉地形。”大柱正要反对,就被王小光用眼神制止住了。 “莫以为我不知你们想甚哩。”喜鹊说:“我自己的兄弟,还是我去才能带的动。” “喜鹊哥说的正合俺意。”王小光说:“俺把大柱和栓子留给你,一会儿你和葫芦谈咋打,他鬼点子多,多听他的。” “没得嘛得。”喜鹊答应了,让大柱带路,带着栓子去找了刘景荣。 王小光带着二狗冲下山坡,二狗抄近路用蝎子倒爬城趴下山坡隐藏在草丛里,而王小光则在后面加速追赶。等到取信人来到二狗身旁时,二狗猛地从草丛里跳出来,对他问:“爷们儿,刚刚拿了啥?去哪儿啊?” 取信人猛一惊,随后看清面前是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就怒斥:“你个龟孙孩儿,谁的裤裆没系结实,把你给露出来了?好狗不挡道,滚!” “够阴损啊,不愧是条狗,狗阴,够阴。”二狗丝毫不畏惧,也不让路。 “说谁呢?”送信人也急了:“给你一巴掌。”边说边打二狗,二狗猛一缩身,腿对着他的腿就是一记铁扫帚,这招扫堂腿奇快,送信人冷不防地就被扫倒了。王小光也赶来,对着他的太阳穴就是一拳。送信人立马昏迷。 “俺的功夫不赖?”二狗看到王小光来了,就得意地笑着邀功。 “动手就动手,哪儿那么多话?”王小光不搭理他,取下二狗斜挎着的绳子,绑好了送信人,给他的嘴巴塞入破布,然后给二狗说:“跟俺走!” 另一边,喜鹊在栓子的带领下,找到了刘景荣。刘景荣也早就盘算好了,正在分配人员和枪支,正在给他们说三八大盖如何使用。 “葫芦!”喜鹊来到后,就问他:“怎地打?” “这次鬼子来势汹汹,只管向前进攻,后背就放松了。俺打算给鬼子来个以假乱真,背后开花。”刘景荣接着让大家聚集过来,给大家说了详情。因为刘景荣把鬼子的进攻方式和优劣势都快速做了分析,从中找出了战机,而且运用还十分巧妙。喜鹊一听,不由得拍手称赞他说到一点:“到时还需要火力掩护,鬼子的歪把子聊胜于无,但也就我了解,还是让我用。” “中!”刘景荣接着说:“大家分头行动!” 这次,刘景荣用的是姜子牙的《六韬》中《豹韬》和《犬韬》,讲究依据各类地形进行排兵布阵,以及多兵种配合,身先士卒。刘景荣分成长枪,短枪和机枪三组, 刘景荣带着大家埋伏到鬼子和伪军的身后,他朝天放枪,一声令下,他带大家边走边还喊着“皇军援军到了,皇协军可以撤了。”然后长枪组放两枪,因为长枪组都用三八大盖,鬼子十分熟悉,自然会心里放松。至于伪军,本身战力就不是很强,也不愿意送死,还落个“汉奸”的骂名,他们一听不用打仗了,有人一听不用打仗了,有人以为任务完成了,可以撤了,有人以为鬼子援军来了,有的可能起疑,这次怎么鬼子不来通知,而是这么多人大喊?但架不住有人退出来,随后退出的人就多了,就算有人感觉不对劲儿,却架不住鬼子开枪,伪军也向鬼子开枪,双方爆发混战。 原来,鬼子听懂中国话的不多,看到伪军后撤,就直接开枪制止,这时长枪组也用三八大盖打伪军,伪军在这样前后夹击之下,短枪组就朝天打王八盒子,这枪射程短,准度低,易出故障,但是让鬼子听听是足够了,这时,伪军分成了两组,一组是继续逃跑,一组是趴下来查看情况,对着两侧射击。刘景荣见到几个继续逃跑的伪军,就悄悄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落入包围圈。喜鹊看出来了,这些伪军都是怕死鬼,刘景荣看时机成熟,就说:“逮活的!扒下衣服。” “你们10个去!”喜鹊对着身边的一队兄弟说:“办好了有赏。” “是!”一队太行会的好汉就去了,很快抓住了6个伪军,刘景荣想要的衣服也到手了。 鬼子听到三八大盖的声音,也放松下来,分出一队打伪军,大部分去攻山头了。而伪军在日军的打击下,基本全军覆没。有想出来的,都被喜鹊用歪把子封住路。果然,歪把子容弹量小,旁边得附带弹药手,而且精准度差,头还得不由自主地向右偏,本来打右边的,结果左边的人中弹了;但火力了胜于无,到时压制住了伪军。 这些汉奸虽然很多不情愿,可是鬼子也有很多不情愿的,谁不想好好过日子享福?可眼下这些人拿枪打到家门了,管他什么变的,都得打。何况伪军本身就是可恶的汉奸,整治这些人,岂止是大快人心啊? 刘景荣让栓子和5个太行会的兄弟换上伪军的衣服,本想混进去。喜鹊一看山下部队在冲锋,炮兵排在整理炮弹,准备进行下一轮炮击,就对刘景荣说:“葫芦,我有个主意,小鬼子看重进攻,很少防御。你们带人继续在背后偷袭鬼子,我带人去炸鬼子的大炮。” “不中啊!”刘景荣当即反对:“太危险了,不等你们到地方,就被人家发现了。” “莫担心,小光去营地了,我们前后夹击就行。”喜鹊说完,带着几个穿着伪军的兄弟爬去伪军死亡的战场上,收集子弹和手榴弹,然后来到死亡的鬼子身边,扒去衣服。 本来,鬼子会收拾走死去同伴的尸体,检查伪军有没有死完;但是进攻国军营地的战斗已经打响,刚刚的骚乱,让国军有了喘息之机,甚至还发起了反扑。鬼子只得先丢下这部分,赶忙去进攻。 喜鹊喜出望外,立马换上鬼子的军服,本身他穿上伪军的衣服,就是方便在偷衣服时,一旦有人查看,方便装尸体。这下他们穿戴好,就向战场跑去,栓子拉了拉喜鹊的衣服正要开口,喜鹊只对他说:“八嘎!”随后摇了摇头。 栓子看他怒目而视,还不住摇头,就立马闭嘴,带着疑问走了。大家都没有发现,鬼子个子低矮,但军容整洁,大家身材高于鬼子,衣服自然不合身,但好在还能看,但大家都感觉衣服太小,领口的扣子根本系不上,干脆就不系了。他们学着鬼子的样子,跑向战场。 没几分钟,几个人来到了鬼子的炮兵排的位置,鬼子配备了9具掷弹筒和一门九二步兵炮,而对面有鬼子的指挥部,有两组人带着轻机枪守卫,再向前,就是8挺重机枪。 忽然,一条狼狗冲着喜鹊、栓子等六人一阵狂吠:“汪汪……”狼狗非常凶猛,呲牙咧嘴,它脖间套着一条狗链,狗链的另一头抓在一名军官手里。 “马鹿野郎!あなた达は服も着られないですか?(混蛋!你们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吗?)”这时,鬼子的一个副官看到喜鹊这6个人的穿着后,不由得怒骂。 喜鹊默不作声,低头看胸,右手则在腰间握住匕首的刀柄。 “噼啪”两声脆响,喜鹊的脸蛋上清晰地印出两张巴掌印。他趁这个机会,也把一把匕首插入他的胸膛。狼狗也察觉到了异常,对着喜鹊的小腿就咬了一口,喜鹊来不及躲避,立即卸下枪用枪托砸,最后调转枪口,用枪口的刺刀刺死了狼狗。 “弟兄们,炸!”喜鹊立即命令,栓子等5人立即对着鬼子的机枪组扔去手榴弹,其中还有几个对着鬼子的炮兵阵地扔手榴弹,顿时,爆炸声响成一片。 王小光和柱子分别扛着抓来的人向营地跑去,二狗也在旁边跟着,他们一边走,一边观察,等到看到一条不起眼的采药小路,才明白奸细是怎么跑出去接头的了。他们顺着路回去,却被一面十几米的峭壁挡住了。二狗不慌不忙,取下绳子,绑好飞爪,呼呼转了几圈甩过去,飞爪越过峭壁,二狗向下狠狠拉拽,飞爪顶住一块岩石,然后缩紧,二狗尝试了一下,还能承受住体重,就立即爬上去。他身材瘦小,动作伶俐,很快就爬上了峭壁,确认安全后。让王小光先上来,王小光攀爬的速度比起二狗慢了不少,好在没出问题,王小光上来后,大柱把汉奸绑好绳子,由二狗和小光拉上去。然后,他们再把大柱拉上来。 他们悄悄来到营地外围,刚一露头,就立马听到一声枪响,他立即缩回头。然后一阵乱枪打来,王小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他赶快大声呼喊:“停手!俺是王小光,对面的报名。” 王小光叫了几声后,张义听起来感觉不对劲,让大家停止射击,这时才听清了王小光的话。他立即说:“口令!” “抗日救国!”王小光立即回复。 “荡寇为民!”张义回复,命令大家:“自己人,停手。” 王小光这才探出头来,看清张义之后,对身下招招手说:“是连长,上来。” 张义赶快带人走过去,他看到王小光和大柱出来了,身边还有个个子低矮的小孩儿,还拖拽着一个反绑着手的人。他不由奇怪:“小光,柱子,这是咋回事儿?” “连长,赶紧通知团长,抓住5连的孙明。”王小光踢踢脚下的俘虏就说:“这是和他接头的汉奸!” “中!”张义立即命令:“赶紧带走。”随后他很关心地问:“葫芦呢?” “葫芦在鬼子后面打鬼子,咱赶快去正面打鬼子。”王小光赶快回答:“剩余的事情,打完仗再给你说。二狗是自家兄弟,一块儿去。” “中!”张义在山口留了一个排,然后带着其他两个排去了前线,找到黄立伟后,没费什么功夫,就抓来了孙明。然后,大家立即去前线,阻击鬼子。他们看着鬼子的阵地上发生了爆炸后,就下令:“弟兄们,小鬼子的炮哑巴了,顶住!一会儿冲下去!” 第44章 浴血归队 喜鹊这一边刚开枪,刘景荣带着大家在鬼子背后开枪,喜鹊和栓子等人炸了鬼子的6挺轻重机枪,他们赶快跑去鬼子的炮兵阵地,炮兵听到动静,立即拿出长枪来打喜鹊他们,很快,其他四个弟兄被乱枪打死,喜鹊和栓子也被压制住了,而刘景荣看到了炮兵的动作,就让人对着炮兵开枪,三八大盖射程远,但无奈超出了射程。 不过,枪声让炮兵们还是缩回了阵地。栓子看准机会,就赶快爬过去,对着炮兵阵地就一阵投掷手榴弹,直到手边没了手榴弹,赶快爬回去。他和喜鹊躲在一处浅坑里。喜鹊正要对着炮兵开枪,却被几只枪口射出的子弹挡了回去。 “轰隆,轰隆……”炮兵的阵地发生了连续的爆炸。 原来,太行会的弟兄们看喜鹊和栓子命悬一线,就冲了出来。鬼子想等他们走近了再打,没想到太行会拿出的三八大盖在远距离就要了他们的命,鬼子也立即组织防御,而正面的进攻是假,有两个太行会的兄弟,帮着两捆手榴弹,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跳到了鬼子的炮兵阵地,随着两声巨响,两个人顿时四分五裂,手榴弹产生的爆炸也迅速波及了炮弹,并引爆了炮弹,这一引爆,就发生了接连不断的爆炸。 如果直接扔下手榴弹,那些弟兄也不会死,可高空中扔出手榴弹,不好把控爆炸时间,也不好把握准头,而人跳下去就能提高命中率,所以,他们为了喜鹊,牺牲了自己。 没有炮击的鬼子,很快在进攻中失去了一大优势,他们被凭借地形优势的国军迅速打压着,指挥官一看形势不妙,立即让部队撤退。 此时,张义也担心刘景荣他们的安全,便带人冲锋下去,黄立伟也带兵冲锋,鬼子被再次打退。刘景荣和黄立伟两头夹击鬼子,这些鬼子的战力也非常彪悍,他们迅速依托地形来反抗,刘景荣立即让大家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正好压制住鬼子。鬼子有三八大盖,刘景荣手里也有,鬼子就等于没了武器优势。 鬼子中队长也不逃走,带着大家誓死抵抗,鬼子甚至冲出去要直接肉搏,栓子和喜鹊也亲自领略了鬼子的功夫,两人和其他弟兄们抽出大刀来招呼,一场混战下来,栓子的肚子上被割了个口子,但没有刺破肚皮,他也砍杀到刀口卷刃,如果不是喜鹊在旁护着他,他也只怕没命了。刘景荣也带大家加入混战,张义和黄立伟也杀到了。这些鬼子进行自杀式的炸弹或者肉搏,但架不住大势已去。这一仗直打到申时,鬼子不得不带着残部撤离。 “胜利了!”大家立即欢呼。随后,黄立伟命令大家打扫战场。而他和张义接上刘景荣,对他赞不绝口:“景荣啊,我以为你是个秀才,没想到你是个全才!” “哪儿啊。”刘景荣谦虚地说:“如果不是连长信任,弟兄们拼命,俺可没命活着。” “哈哈哈……”大家一阵大笑,还是黄立伟看到受伤的众人,问刘景荣:“这几位是?” “这些都是太行会的英雄好汉们!”刘景荣介绍说:“这位是喜鹊,是当家的。” “我叫封啸义,蒙弟兄们抬爱,叫我当家的,绰号喜鹊。”喜鹊说完,对着对面的二狗说:“他叫张永庆,也是我们太行会的。这次和景荣兄弟路上相遇,见识了他的手段,想跟长官干,还希望你莫嫌弃。” “你们刚来就立大功,我求之不得啊。”黄立伟和张义都大笑起来。 “只可怜原本50多人,这一仗下来,就剩32个弟兄了。”喜鹊没有笑,不由得垂泪:“我那死去的弟兄们……大哥对不起了……” 黄立伟也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今天敬太行会的好汉们,如果没有他们,咱们今天就危险了。”随后带着大家一起脱帽,对死难的太行会好汉三鞠躬。 “我替他们谢谢了。”喜鹊不由含泪说:“以往,我们跟着晋绥军打仗,都是把我们当炮灰,死了也没个表示。这些都是太行山的好后生,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一定要厚葬大家。”刘景荣说:“这种事情,交给俺。” “也算上俺!”栓子,二狗,套栓和门闩等人也纷纷请愿。其中套栓和门闩把独轮车向前一推,给黄立伟说:“您看,葫芦说的没错,不仅找到了鬼子的枪,还找到了刘泽将军的墓,刘泽将军把他的积蓄留给了咱。” 黄立伟看到这些鬼子的装备和墓里的银铤及铜钱,心情稍好一些。转念一想:这次刘景荣提前报信,大家才打败了鬼子,还缴获了不少装备。对大家说:“大家都辛苦了,葫芦记首功。” “营长,俺不敢居功,把功劳记给死难的弟兄们。”刘景荣说着,泪就流下来了。 “葫芦,栓子,瘦猴……”老班长听说打了胜仗,刘景荣他们回来了,也顾不得什么,赶快奔向山下,去找刘景荣他们,他肥胖的身躯下山奔跑却很快,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滚下来。他一边跑还一边喊:“你们几个小子都活着呢?要不然,又得让俺去借人。” “老班长!”刘景荣和栓子跑去,和老班长握着手,未曾开口,就先流下眼泪。 “这回……俺看见……小光和柱子,还有你俩小子……套栓和门闩也在。瘦猴,麦苗,根根和大头呢?”汗流浃背的老班长看他们的表情,非常着急地盘问:“快说啊!” “呜呜……”刘景荣和栓子哭着说:“他们都……”栓子哭得像个孩子说:“这回要不是喜鹊大哥,俺也见不着你了……” “瘦猴……”老班长顿时热泪盈眶,拽着刘景荣问:“葫芦!你可答应老子,把人都带来,瘦猴是爱贪便宜,他才17岁啊,这回也……你给老子个交代……” 其他人一看,立马拉开老班长,门闩说:“他们都不怂,死得很壮烈……”说完,亲眼目睹死人死状的他也流下了眼泪。 老班长撕心裂肺地哭着,他说:“你们都不知,瘦猴是俺的表外甥,这让俺怎么给他娘交代啊?” 刘景荣也痛心不已,他知道自己刚被抓壮丁时,都是老班长和侯安明里暗里照顾自己,这次侯安还为他而死,他对老班长说:“俺的命,是侯安给的,今后俺会多杀鬼子,多救弟兄们来报答他,有要俺拼命的,俺也绝不怂。” “中了,别说这个了。”张义赶快拉开话头:“小光不是抓了俩奸细吗?咱去审审。” “咦,不说都忘了。”五连长李元辉说:“上次连队派出15个弟兄去县城打听情况,一个都没活着回来。” “说不定就是他!”大家群情激奋,听从黄立伟的命令,打扫完战场,就回去了。 这次战后统计显示,鬼子出动一个中队200人,携带了迫击炮8门,山炮2门,还装备有轻机关枪8挺,重机枪2挺,三八大盖180支,子弹约2万发,伪军150人全部携带汉阳造,全营585人出动,加上刘景荣带回的54人,双向夹击,共计牺牲272人才打退鬼子。其中,被鬼子用炮弹炸死的占三成,三八大盖射死的占三成,突袭中和攻坚战死的最多。每一场仗都是热血男儿们用血肉铸就的,战况惨烈,折损过半。而鬼子也是阵亡70人,伪军全军覆没,还有6个俘虏。 至于黄立伟那边,没费太大的功夫,就问出了孙明和汉奸派出的间谍麻进鸣沆瀣一气,出卖侦察部队进城打探的消息,还把山间采药人走出的小路位置告诉他们。至于被抓的这次,是孙明手绘了国军营地的布防图,想通过麻进鸣递给日军的。 真相大白后,黄立伟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直接枪毙。不管他们求情的话,哪怕他们说破大天,都不能挽回泄密造成的损失。 善后的事情,大家按分工进行,有人搜集装备,缴获124支三八大盖,子弹5千发,至于机枪和炮,被太行会的人炸得损毁严重。其中有一个曾给吴佩孚当过炮兵的人,并没有放弃,带人一阵摆弄,竟然组合好一口迫击炮,这也算意外收获了。 刘景荣在给喜鹊处理完伤口之后,给他用了在狼谷时的排毒药,才确保喜鹊无虞;随后,他跟着胡军医处理伤员,一忙就是一下午。老班长给他留了点吃的,他吃完饭就去给阵亡的英雄们做法事。这次张义全力支持他,周边老百姓听说了今天的战况,自发来给国军做饭,烧黄纸祭拜,并供奉窝头和咸菜,那时的老百姓也困难,拿不出好东西。刘景荣很顺利地给英灵们做了法师,超度大家。至于鬼子,刘景荣也尝试了一下,只给他们念咒语,烧黄纸,毕竟人死不结仇,没必要和死人计较。 待大家忙完,黄立伟给刘景荣一行人记一大功,并奖励他1块大洋,死难的人也都记了功劳,给家属申请发放抚恤金。黄立伟也很为难,虽然这次缴获了不少物资,但部队伤亡惨重,不管是招新兵,抓壮丁,还是活人生活和给烈士发抚恤金,没有一样不要钱的。好在这次刘景荣不仅带回了武器,还带回了金佛和刘泽的俸禄;黄立伟只能把金佛、银铤和铜钱交给上级,并向上级申报抚恤,这次可以由上级把古董变成现钱。 刘景荣被提拔做排长,他再三推辞,张义才改让他做班长,带一个班的新兵;他却再次做起了三份工作,每天定点去伙房帮忙,出操时和大家训练,带大家上山采药找吃的,救治伤病员。没有了侯安,大家也感觉缺少了点热闹。 黄立伟每天招募新兵,抓壮丁,来补充军备,毕竟他们的武器装备提升很大,加上打仗打出的士气对老百姓鼓舞很大,比之前好招多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喜鹊,他的太行会人数虽然不多,但都很活跃,有时虽然总按照绿林做派办事,但是不祸害老百姓。倒是有不少人都跟着喜鹊学习枪法,喜鹊还会时不时展示一下口技,博得大家的喝彩。在当年的岁月里,精神娱乐十分匮乏,大多是聚在一起讲故事,能听戏都是帝王级别的享受,能听到口技,绝对是现在去德云社听相声的待遇。 正在大家兴致盎然,积极筹备扩军的工作时,一场灭顶之灾悄然降临。 第45章 剿匪诡事 喜鹊等人的加入无疑让刘景荣显得颓然失色,但刘景荣也乐在其中,倒不是别的,而是在苦闷乏累的军营里,能有娱乐项目,大家也更有兴致了。最头疼的恰恰是黄立伟,他每天都在为军费和吃喝发愁。无奈之下,只得让士兵开辟菜园子种菜,打猎,捕鱼来果腹。他早已注意到刘景荣,这个兵两次带兵都立下大功,必须重用,再听完好吃懒做,爱贪便宜的候安能为刘景荣舍生忘死,就想起了刘景荣总在晚上给他们教知识,讲故事;没过多久,部队里就开展了认字识字的学习运动。 那时,刘景荣也只是凭着自己所学,给大家先讲个小故事,然后再教大家认字。不少人是被他的故事吸引才来学认字的。同时,空闲之余,喜鹊和手下的弟兄各自给大家表演绝活:喜鹊的枪法和口技是一绝,二狗和下山蝎的攀崖功夫也让大家打开眼界,除此之外,还有会表演傩戏的,会酿醋的,会打铁的等等,他们也本是平头百姓,为了在生活是上有个着落,才加入帮会,而今国难当头,大家舍生忘死地加入部队,除了有心中的义气,就是对美好日子的盼望。 栓子自从上次和鬼子拼杀,才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如果不是喜鹊救他,他也早死了,于是他再三恳求喜鹊收他为徒,众人说情,喜鹊只好答应了。栓子和二狗也是越走越近,他们经常和刘景荣聊天,在一次次的聊天中,刘景荣这才知道了二狗在太行会的故事: 西岭一战,二狗跟随快慢机和喜鹊入会,按照帮会不成文的规矩,二狗的杀威棒是免不了的。因为太行会里不少人都是镖师,每个人都有拿的出手的功夫,相反,自小穷苦出身的二狗啥都不会,还好吃贪财,自然很让大家看不上。 因为长臂猿阵亡,快慢机就把二狗交给下山蝎训练。二狗不识字,体格子也小,干不了太重的活儿,却每天要掏钱孝敬弟兄们,还要被人指使着做这做那,受尽了欺负和屈辱。 他渐渐地知道,帮会里崇尚强者,自己要想立足,必须有一技之长,然后变强。他忍着屈辱参加训练,三个月后,他已经小有成就。 有一次,大家接到了总会的任务,让大家去五老峰灭匪,并救回被土匪绑架的付家少爷,夺回被劫走的银元。他们这次乔装打扮,昼伏夜出,悄然接近五老峰的土匪窝。因为二狗中原口音的缘故,自然没给他分派什么任务,只让他跟着下山蝎按命令发动奇袭。 这次他们探好了线路,找好了向导,根据周围环境还做了计划,如果按照以往,且顺利的情况下,他们指定可以凭借300人灭掉山上168个土匪。可他们千算万算,唯独忽略了一点:兔子不吃窝边草,土匪早和周边老百姓打成一片,周边老百姓发觉不对劲后,立即向土匪头子压三山禀告,这下子让他们一下子陷入了始料未及的困局;而在大家去的路上,二狗竟然也遇到一件诡异的事情,这件事也间接地救了二狗。 大家按照原计划,为了保密,在夜间隐秘行走。二狗是体能最差的,却也总被人整蛊,有一次,他的干粮中的的黑豆换成巴豆,直接让他拉了两天肚子,成了大家的笑柄。 他在临近黄昏时,遇到一个破衣罗索的道士讨水喝,大家因为有任务,都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反倒是落在最后的二狗,想借机休息,就给把水壶递给道士。道士道过谢后,看着气喘吁吁的二狗就问:“施主可是从豫北来?现去五老峰?” “你咋知道?”二狗一脸惊讶。他年纪小,也没把道士往坏处想。 “施主此去凶险,念你好心,贫道就送你两句话。”道士对二狗说:“遇到恓惶要帮忙,遇到生路莫逃跑。” 道士的话清晰易懂,二狗听得懂,但不理解;道士不等他反应过来,道士倒出点水滴到手上,对着二狗的额头一弹,二狗只感觉一阵凉意;道士递给他水壶说:“不要问,记住贫道的话,快跟去。” 二狗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他并没想太多,就继续向前跑去。入夜后,大家隐藏好行踪,短暂休息,顺便吃点干粮,喝点水,缓解一下疲乏。二狗去找地方小解,刚刚解决,竟然听到一声声沉闷的呻吟,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有人也在方便,但就是方便不下来。他听着声音还像是个女子的,不由得脸红心跳;心想:一个半大小子去看人家女子如厕,这也太没羞没臊了;当即准备抬脚走,但刚走没几步,就想起道士的话,他就停下脚步。 “谁啊?谁在哪儿?”二狗一声声地问:“俺是路过的,有啥能帮忙的没?” “哎……水……”一个女声传来,带着点晋西口音,二狗却费了好多心思才猜到她在要水,还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继续用虚弱的声音呻吟说:“饥……渴……” 没等二狗反应过来,一个身着一身灰素白,浑身脏兮兮的,背后有“囚”字的女子爬了过来。二狗不识字,但是被她一身灰素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披麻戴孝的人。吓得正要走,被女子叫住:“莫走……水……饭……” 二狗听到这一声,又是害怕,又是不忍心的,就递给她水壶和干粮袋。他这才看清,女子腹胀如鼓,面赛紫羊肝,眼睛毫无神采,目光涣散,右耳缺失,嘴巴干得都脱了皮,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女子狼吞虎咽地吃着豆包,喝着水。吃完后,没想到她竟然一阵地上吐下泻。二狗吓坏了,心想:别是自己的东西坏了,怕是要吃出人命?看这儿没人,俺还是赶快蹿。 二狗带上水壶,回到下山蝎身边,因为他一去很长时间,还慌里慌张的,下山蝎不由分说,对他就是一阵的臭骂,然后指使他做这做那。二狗只得照做。 到了后半夜,大家终于来到一条小河边,下山蝎探完河道,发现河水刚没过大腿,就让大家依次过河,二狗留在最后,借着这个机会,洗涮了水壶,然后灌满了水。 临近天亮,大家都浑身疲乏,快慢机下令,让大家找地方休息,留好人望风。悲催的二狗又给安排第一个望风,二狗正在望风,有个弟兄让他去找柴火,有人顶替他望风,二狗浑身发冷,也想烤火,但是不得不听人家的,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捡柴火了。 他走了一刻钟,找来些干柴,刚背在背上,走两步,就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倒了,起身一看,脚下竟然有一个人,也是一身囚服,他的头皮生出一些短发,后边绑了个长辫子,他被二狗折腾醒了。却咿咿呀呀地发不出声,二狗一惊之下,吓得尿了裤子,他赶忙背上柴火,不想柴火枝把他的水壶顶出腰带,他还浑然不觉。 回去之后,他也有点魂不守舍。天亮了,二狗也被安排睡觉了,他又怕又累,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梦里,他竟然遇见被一男一女两人追赶,那两人正是自己见到的囚犯。他被吓得慌不择路,最后跑到山崖下,想上去又没有绳索。他在绝望和无奈之下,噗通给两人跪下,还一边求饶:“求你们放了俺,俺不是故意的……” 那两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随后,竟然对视着噗嗤笑了出来,他们俩缓缓来到二狗身边,二狗本以为会遭到毒打,不想,被他们搀扶起来。俩人站定,一男一女分别对二狗作揖和做万福。 “你俩这是……”二狗也懵了,随后带着哭腔说:“饶了俺……” “恩公莫怕!”男的作揖,用带着浓重的晋南口音说着还算能懂的普通话,他继续说:“在下费钧,和罗王氏五娘来感谢您。” “哦……别叫恩公,俺叫二狗。”二狗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问:“你们为啥谢俺,俺记得没帮啥忙啊?” “二狗,莫这般说。”五娘走过来,她的脸色明显好多了,红润了不少,肚子也小了不少,她好像还洗了把脸,梳了梳头,比刚见的时候精神多了,她继续说:“不瞒你说,妾身都一月没有如厕了。” “啊?”二狗更懵了,随口问:“那还不得憋死?” “你怎知晓?”五娘说完,脸一红,难堪地说:“妾身生前就是一月没有如厕,才死在这里。” “这么说……”二狗更加惊诧:“你们是鬼?” “不错!”费钧继续说:“小生家因文字狱牵连,要被发配到宁古塔,路上吃窝头,口干舌燥,正在吞咽,被差役一脚踹到后心,噎住了……” 二狗听了个似懂非懂,但是知道费钧是被噎死了。他更加害怕,但看他们没有恶意,就好奇问:“干啥谢俺?” 费钧拿出水壶说:“小生被噎死时,若有口水,也不至死,你的水正好帮了小生。” “我怎觉知你的水壶里被下了吐泻药,干粮里是泻药?”五娘接着说:“若非如此,我也不会……” 二狗这才想起道士沾水的一幕,暗自惊讶,随后问他们的身世。 “妾身本是道光年间咸阳王家女,后嫁入罗家,因夫君得罪官府,被构陷谋反入狱,妾身遭连坐,被发配宁古塔,死于途中,右耳被差人割下。”五娘边哭边说:“百十年了,一直受生前之罪,因远离故土,当地不收我入地府。今得你援手,定然感谢。” “小生本是道光年间芮城的秀才,因乡试中没有避开“明”字,被诬陷反清复明,锒铛入狱。”费钧说:“死前得知娘子费秦氏被官差凌辱,一时气不忿,被差役踢到后心……之后,右耳也被差人切下……” 二狗费了好多心神,才弄明白了他们的故事,对他们也非常同情。二人也表示,会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并把水壶交给二狗。随后,二狗就醒了,发现头边放着一只水壶,仔细看正是自己的,惊讶之余,肚子饿的咕咕叫,好在这时也即将开饭了,他跟着大家一起吃。 接下来,在向导的带领下,悄悄走向山谷,他们走的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有些路段还非常危险,大家都是提心吊胆。当大家刚刚走过危险的山谷,有点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有未卜之路,后路艰险。在大家面前是一片平坦的谷底,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岩。快慢机一看就大惊失色,心里在想:如果这里有埋伏,大家可惨了。 但有句话说:怕什么,来什么。随着一阵铜锣响动,山岩两旁都是火把灯笼。 第46章 火中取栗 永济五老峰也叫五老山,相传,五老山因五老在此为帝王授《河图》、《洛书》而名。《周易》成书之前,这里是河洛文化早期传播的圣地,也是我国北方道教全真派的发祥地之一。明万历帝朱翊钧就曾携郑妃朝山进香,此后500年,五老峰香火鼎盛。 但在1938年3月,运城沦陷,永济随后也被日伪势力控制。此处的五老峰大有“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态势。虽然五老峰连绵雄伟,苍翠层叠,青山绿水之间鸟兽不断,虽然景点没怎么破坏,但很少有人来这里上香了。加之战火不断,不少人跟随土匪进山,凭借天险来阻挡入侵。 眼下,盖三山站在山上制高点,躲在黑暗中,对着谷里的人得意地问:“下面的好汉,报个万儿?”语气还透着嘲讽。 “快慢机!”快慢机继续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楼啸川。肯定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这样也好,一会儿让你死得明白。” “江湖都传你大义赛秦琼,今晚,我杀了你,江湖上可都出名了。”盖三山说:“话说你这么狂,小的们,好好招呼!” 紧接着,快慢机带弟兄在山谷同盖三山对射,盖三山本来占了地利优势,又设好了埋伏。在山谷里的太行会众自然吃亏不小。他们很快被人用火力压制,死伤一片。快慢机这才发现盖三山竟然有大概十几支三八大盖。他一边打枪还击,一边大叫:“弟兄们,进山!” “小的们,给他们尝尝最新的法宝!”盖三山说着,竟然让大家架上1挺捷克轻机枪(zb-26轻机枪),对山下火力压制。 很快,快慢机和喜鹊带着180人进入山腰,跨过山脊,依靠一些巨石来对打。二狗和下山蝎则被山上的土匪用枪压制在山谷里。场面一下子陷入了被动…… 盖三山原名王木桩,仗着人高马大,又有拳师肯教他功夫,他为人也非常讲义气,所以聚集了很多走投无路的人。其实他还有个外号叫“呆瓜”,就是傻子的意思;事实上,他虽为人鲁莽,但并不傻,虽不懂大道理,但很会打仗。他不识字,却能把“一尊二祖三清四御五老”倒背如流。 一尊:有盘古和西王母两个说法。盘古开天辟地,王母为全真教鼻祖,两人一直争议颇多,莫衷一是。二祖 :女娲和伏羲,二人在上古传说中是两大创世神,创造了人类,教会人类打鱼打猎。道教三清是道教最高神灵“三清”,分别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老子)。 四御是居于三清之下,位于万神之上,主宰天地万物的四位天神。即: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后土皇地祗。 五方五老是中国民间信仰和道教神,乃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天君、南方赤帝丹灵真老三天君、中央黄帝玄灵黄老一天君、西方白帝皓灵皇老七天君、北方黑帝五灵玄老五天君。五方五老居于五岳,司掌五行。 盖三山巧妙得用五老的传说自称自己十五老中中央黄帝转世,借机像传教一样收纳走投无路的人为己所用,其中不乏无恶不作的地痞无赖和罪恶滔天的江洋大盗。盖三山本来还有个妹妹,人送外号火烧云,和他一样功夫超群,枪法一流,在山里统管一支人马。 这次,山下的人悄悄送信,他这才设下埋伏,守株待兔。可快慢机和喜鹊也不白给,他们自知计谋被识破,也干脆不用计谋,而是带大家冲锋。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4道关卡,每两道互为犄角,相互支援,都对着山脊斜射。快慢机带人第一次冲过去,不知道关卡的位置,被人突袭,慌忙撤下来。等他看明对方火力之后,就告诉喜鹊悄悄绕过山的背面,从侧方突袭;等他准备好,就发出欢快的“喳喳”声。喜鹊领命,带着10人悄悄摸过去,因为他们走的地方太窄,太险,只够展开两个人,所以他们埋伏好后,就先掏出手榴弹。 随着“喳喳”的叫声,一枚枚手榴弹掷出,第一道关卡的人也吃惊不小,没等他们做反应,快慢机立即带人冲上去,突破了一道关口。随后,大家一鼓作气,冲破互为犄角的第二道,正要再做打算,大家竟然发现子弹和手榴弹都不多了。 “子弹和炸弹呢?”快慢机焦急地问。 “在最后,他们被压住了。”喜鹊回答。 这一下子,气得快慢机想骂娘,他吞回骂人话,对喜鹊说:“发口令,让他们冲过来,送弹药。” “好!”喜鹊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支唢呐,吹了一段鹰叫声。 山谷里听到鹰叫声的众人都明白,他们说:“老大缺弹药了。”立即有人抱着弹药箱往山里冲去,却都死在了土匪的枪口下。 下山蝎看了,不由得急了眼,他发现山腰处有一道斜向下的盘山小路,小路刚好是山顶看不见的地方。他卸下绳子,套上飞爪,他把飞爪扔到山腰,然后绑在身上一箱子弹就爬上去,走在了山上鬼子的盲区里,他刚冲过盲区,跳下4米高山腰,就被一发子弹从侧面击穿了他的小腿肚,疼得他就地打滚,爬到了黑暗的地方。 二狗早就吓得浑身颤抖了,听到下山蝎大叫:“二狗……”心里也回过味儿来,夜间,大家怕暴露位置,早就灭了火把,而大家对射,就是看到枪口发出的火光来判断对手的,当然,对方也不傻,打一枪,暴露一次,就立即换地方。眼下,下山蝎的声音吸引着土匪的注意力,二狗赶忙爬过去,把地面上亮着的火把踢到远处,让自己处在黑暗中。他则听着下山蝎的声音爬过去。 很快,他找到了下山蝎,下山蝎腿上血流如注,二狗立即问:“师父,你挂彩了……”他看到二狗来了,立即说:“二狗,好小子,别管我,我死不了,你赶快给当家的送弹药。” “啊……俺……这不……”二狗一听就害怕了,他此刻正是心脏狂跳,满头冷汗,浑身哆嗦。 “莫怕,既然来了,你肯定死不了。”下山蝎边取下弹药箱,边安慰二狗,顺势抄出腰间的手枪,说:“不然,莫怪我无情。” 二狗这下害怕也要硬着头皮上了,他立即扛起弹药箱,向山上跑去。跑到一半,看到一条安静的小山路,四周无人,如果逃脱,应该可以活下去,于是,他就想临阵脱逃,毕竟这次生死难料,就是活着回去,还是受欺负。可正当他想离开时,心里忽然想起刘景荣送他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再一回想道士告诉他的话:“遇到生路莫逃跑”。 “口令!”就在这时,小路旁走出两个打灯笼的人,对他询问口令。 “狗屁口令!”二狗一看这,立马骂了一句,赶快扛着弹药上山了,背后一阵拉枪栓的声响。“啪”的一声,二狗也吓了一大跳,他以为自己受了伤,没想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盏灯笼落地,照亮了旁边倒在地上的人;二狗忽然察觉有人要对自己开枪,他立即趴下来。“啪”的一声,子弹从头顶飞过,头顶竟然传来一阵“嘎啦啦”的滚石声,一大块石头从山上滚落,刚好砸中朝自己开枪的人。 二狗反倒不害怕了,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继续朝山上跑。当他跑到山腰,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枪响。二狗立即停住,然后叫了两声“布谷!”然后慌里慌张地喊:“忠义无双!” 对面显然一惊,随后回应:“红火太行!”然后问二狗:“二狗,是你?” “是俺啊。”二狗赶快跑过去,卸下了一箱子弹药。喜鹊看到后,不由得夸赞:“我真想不到,竟是你来了。” 不多时,又响起枪声一片,这次,大家不再慌张了。喜鹊说:“再去搬弹药,等打完仗,给你记大功。” “中!”二狗说着,就跑下去,有时用飞爪钩来弹药,有时让大家给弹药箱套好袋子,绑上绳子,再用弓箭射给二狗,二狗用着笨办法运送弹药,往返十几趟。直到快慢机带人攻克山脊,解除了山谷的围困;大家这才跟上山,继续对山寨发动进攻。大家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地从玉柱峰,棋盘山峰、西锦屏峰和东锦屏峰逐步向中枢太乙坪峰合围。 “喜鹊听令!”你带着30人去后山,截断盖三山的后路。 “是!”喜鹊领命。二狗忽然冲过来说:“当家的,带上俺。俺带着弟兄们顺绳子下山,速度会更快。” “好!”喜鹊看快慢机点了点头,他也答应了。很快,二狗来到山崖,把绳索固定好后,用蝎子倒爬城的方式下去,竟然比喜鹊下得还快,大家都是爬山上树的好手,一盏茶的功夫,大家就都下来,埋伏到路旁。 与此同时,快慢机对太乙坪峰发动了总攻,没过一刻钟,盖三山竟然带着人从五老殿逃了出来,还带着一个身体发福,五花大绑,嘴里塞破布的人走过来。恰好被喜鹊伏击。盖三山双腿受伤,身边的人都中弹死去,很快被喜鹊绑上。至于被绑的人,也险些被流弹击中,他吓得都尿了裤子,喜鹊拿出一张画像,对着他看,拔下破布问他:“你是不是付德贵?”对方忙不迭点头,他们这才松绑。 等到天光大亮,喜鹊带着盖三山去见快慢机,快慢机不仅端了盖三山的老巢,还找到了大批银元。直到这时,他才说明缘由:“盖三山也算是个汉子,以前做事虽觉,但还算讲道义。这次,永济沦陷,国民政府的银元莫名被劫;国军溃散,县长这才找我们太行会,我一猜就是他盖三山干的。” “盖三山!说!”喜鹊大怒:“为甚要抢政府的银元?” “哈哈……”盖三山大笑:“你不觉可笑吗?这破政府要是争气,我会落草?当官的会被人赶走?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杀剐随便。” “不上刑是不行啊。”快慢机说着就让人对他一阵毒打。 “当家的,抓到个舌头。”此时,立即有人来禀报:“他说有紧要事说。”说完,一挥手,两个弟兄押来一个身形稍胖,脸色红润的人,他有点儿惶恐,被带上来后,立马被人踢中膝窝,腿一弯曲,半跪了下来。 “大哥,饶命啊。”他立即低下来磕头,随后对盖三山说:“当家的,对不住了,这次我不会和你一心了。” “混账……”随后,盖三山骂了很多脏话,喜鹊嫌烦,就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这时,跪下的人才说:“我叫莫河水,是盖三山的跟班。因为盖三山投奔了新政府,当了汉奸,要不他咋会有鬼子的枪?他妹子火烧云咋会和他闹翻了,我是怕死,可我更不想当汉奸……死了都被人戳后脊梁。” “这么说,怪不得他会抢政府的银子。”快慢机明白了这一点,立即觉察事情不对,赶快吩咐:“弟兄们,打扫战场,立即撤退!” 第47章 肝胆相照 五老峰苍翠的山峰中还有仍未熄灭的战火,滚滚的浓烟似乎是报信的狼烟一样飘向远方,山上山下都是死伤一片,可谓战况惨烈。在老君殿外,太行会的人闻令而动,快速的整合队伍,二狗还推着一辆装着银元箱子的独轮车,顺带把受伤的下山蝎放在车上。 “各小队清点人数!”快慢机命令,接下来就是报数,一共125人,其中不少受伤的。待人数清点完,快慢机立刻说:“去棋盘山峰,取道去芮城。出发!” 盖三山和莫河水也被带走了,莫河水还说:“山东边西寨子村的吴老四告的密,我说这么多,能给我一条生路不?” 快慢机给喜鹊使了个眼色,喜鹊立即会意,他明白这次又得乔装改扮,去西寨子锄奸。快慢机带着大家伙一路狂奔才逃入芮城,又一下午奔袭,大家来到土沟,这下子才安全了。大家累得倒头就睡,风餐露宿,长途奔袭几昼夜,再加上激战一夜,大家无不疲乏不堪。 梦里,二狗梦到了费钧和五娘,他们说:“这次你在山里逢凶化吉,是因我们在山上推下一块石头,刚好砸中要杀你的人。今天大恩已报,特来告别。” 其实,太行会在芮城的分会也因为战乱,早已秘密搬到土沟,在这里有人接应,并接替着押送银元和盖三山,给大家做好饭,安置好床铺。大家一下子睡到第二天正午,喜鹊也赶回来了,他说:“当家的,我悄默去了西寨子,找出吴老四,向他一套,还真把他告密的事情确定了。只是他只知道有赏钱,不知道盖三山投靠了鬼子,还很后悔。可咱那么些弟兄不能白死,所以,我就给他脖子上剌开一道大口……” “好……”大家听得心里爽快,一个劲儿地夸赞喜鹊办事果决,霹雳手腕。 这时,快慢机也号召大家起来,一起论功行赏。参与行动的好汉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奖赏,喜鹊更是获得双倍奖赏;最后,快慢机问:“这次攻破五老峰,大家说该给谁算首功?”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有的说算给当家的,有的说算给喜鹊,还有的说算给死去的某个弟兄。但这次快慢机却出乎意料地对二狗说:“二狗兄弟,你过来!” “啊?中!”二狗先是一惊,随后点头过去。 “首功非你莫属。”快慢机搭着二狗的肩膀说完,大家一片哗然,有很多不服气的声音,夹杂着对二狗的鄙视和对快慢机的不满。快慢机对大家压了压手说:“我知大家会不服气,可快慢机是甚人,难道弟兄们不知?”快慢机接着说:“大家此次遇袭,被盖三山压制切割,我们刚打破一道封锁,就弹药不足,如果不是二狗拼了命一次次地运送弹药,咱们别说打掉盖三山,不被人家打死都不错了。二狗受之无愧。”说完,他把一把银元递给二狗。 “谢当家的。”二狗笑嘻嘻地接过银元。 “以后,二狗就是咱们的亲兄弟,要是有谁敢欺负他,俺快慢机的盒子炮可不认他。”快慢机对底下的人宣告,这下子,二狗有了靠山,大家也立马笑脸相迎,对二狗一个劲儿地恭维。快慢机又说:“二狗这名字太贱,太难听,给二狗换个名字?” “当家的,就叫永庆怎样?”喜鹊对快慢机说:“这次二狗反败为胜,逢胜利就庆祝,叫他永庆,就是永远和我们庆祝胜利。” “好!”大家一致说好。此后,二狗就有了大名,太行会的人都叫他永庆,直到后来遇到刘景荣,刘景荣叫他二狗,让他莫名地亲切。 之后的几天,二狗照顾着下山蝎,下山蝎看他悉心照顾自己,竟然羞愤满面。他对二狗作揖,如果不是腿脚没好利索,他都要半跪了,对二狗说:“永庆,我诚心给你道歉。”二狗连忙摆手,说:“你咋这么说啊?” “我当时叫你去送弹药,怕你逃跑,就掏出枪,在后面看着你;要是你逃跑,我就开枪。”下山蝎愧疚地说:“没想到,你吓得不轻,还真去送弹药了,路上有人要冲你开枪,我打死一个,另一个都不知怎的了。” “这么说,师父救了俺啊。”二狗说着,就去握住下山蝎的手说:“是俺得谢你,咋会怪你呢?” 两人的误会解除,大家经过一次生死考验,彼此更加亲近了。 三个月后,大家按照总会的命令,在冀宁找国军去参军打鬼子了,在各个县镇辗转。因为太行会和军部有些关系,加之那时军队缺人,要抓壮丁来补充,大家自愿参军,自然受到了礼遇。 可大家毕竟出身绿林,行为举止,处事方式自然和军队大不相同。军队讲究战术,讲究利益,甚至是政治,但绿林义气为先。而说到1938年的12月份,三晋几乎全部沦陷了,那时的冀宁可谓是冰天雪地,格外寒冷。鬼子对三晋也加强了掠夺,把煤源源不断地通过铁路运往日本,那时的正太铁路及其支线都成了鬼子的“生命线”,因此,冀宁道成为了打击鬼子的大后方。 当时,八路军林彪打了一场平型关大捷,川军配合晋绥军短暂地光复了平遥,几场大大小小的胜仗极大地鼓舞了大家。快慢机带着大家进入部队,弟兄们被分散安置到了不同的连队,喜鹊和他分开了。大家相互配合着打了几场战役,虽然没贪上便宜,却也不算吃亏。 直到有一次,大部队准备声东击西,作势打龙港,实则打下沟,在铁道上给鬼子来了个拦腰炸桥。这里关键的就是安装炸药,好在下沟村桥不太宽,而且鬼子安排伪军防守,伪军就比较松懈了,但河面冰层并不结实,还滑不溜手,白天有个河面和桥上有个黑点都能看得清楚,所以,大家只能晚上安放炸药。 但数九寒冬又加深夜,仅天气就异常寒冷了,走在冰面的冰面上去安放炸药,这无疑是个既危险又遭罪的活,参与的人九死一生。所以,参与的人基本上就是敢死队了。出乎意料的是,下山蝎和二狗竟然主动参与,配合其他太行会的弟兄,加上丁全一等3个爆破能手,一行15人就出发了。 龙港的战斗按时打响,下沟的鬼子坐小火车支援。这时,二狗和下山蝎一马当先,趁伪军换岗懈怠时,他们忍着刺骨的寒风,脸上没一会儿就麻木了,嘴唇都有些发青,手上也是不少冻疮,毕竟安放炸药需要手指的灵活,所以他们不能戴手套,就这样他们悄悄来到桥墩下,放上炸药,因为两人擅长攀爬,他们很快放完自己带的炸药,并接好导火索垂下去。底下的人则趁黑暗慢慢爬向桥墩,因为河流冰面下还有暗流,冰层薄厚不一,大家走上去怕一脚踩空,运气好了,脚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冻一下,运气不好,可就直接掉入河里被冲走了,所以大家就背着炸药包爬行。 忽然,冰面一声声咔嚓声传来,大家立即向其他地方爬去,最中间的一个人就掉入河里,他怕暴露,也不敢呼救,随后冰冷的河水就让他喊不出声,而后被冲走。大家想去救援时,发现探照灯照下来,他们只能就地披上毯子,装成石头隐蔽起来。 探照灯过去,伪军没有开枪,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人难免悲伤,继续前行,直到来到桥墩下,二狗和下山蝎立即垂下绳子,让他们爬上桥墩,安放炸药。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听到铁轨上的震动,知道火车要来,就立即顺着绳子滑下去,一股炽热而钻心的疼痛进入他们的手心,等大家爬下来,两手都是血肉模糊。二狗和下山蝎并不慌忙,他们经常爬高上低,戴好手套再滑下来,并把绳索收回来。 同行的有两个爆破能手,按照计划,他们第一时间跑去一旁接线,其他人撤回,为了防止接线意外,造成炸药失灵,二狗和下山蝎负责断后。正在二狗警戒时,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快走!” 二狗立即起身,加快脚步跑,其他人还是继续爬,爬的速度自然赶不上走的速度。二狗很快来到河边,却见这时,火车已经开过来了。爆破的人刚接好线,眼瞅着火车一闪而过,丁全一立即按下了引爆器。 “轰隆隆……”接连不断的爆炸把火车炸上了天,下山蝎感觉脚下一阵颤抖,随后冰面被震得裂开,大家都掉入河里了,另一方面,火车翻入河水里,也加速了冰面的破裂;瞬间,河里的人就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和大块碎裂的冰块包围着。二狗来不及细想,解开绳子甩向下山蝎,下山蝎看准来势,就接住绳子,但就在这时,守桥的伪军发现了这些炸桥的人,对他们纷纷开枪。一时间冰块,河水夹杂时不时飞来的子弹,瞬间让两人中弹沉入河里,热血染红了冰冷的河水…… “弟兄们……莫慌,抓住……绳绳,游向……二狗……”下山蝎冻得浑身哆嗦,紧紧地抓着绳子,却不是爬向河岸,而是用绳子拦住河里的其余7人,那七个人一看还有希望,就抓着绳子游向二狗,二狗身材瘦削矮小,他肯定撑不住,只能把随手带的绳索解开,用飞爪勾住河岸的一颗大树,只见飞爪围着树干转了两圈,然后“抓”住了树干。7个人挣扎的势头险些将二狗撕开,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撒手。 第48章 死中得活 终于,两分钟后,一个弟兄上岸了,他来到二狗身边,冻得浑身直打哆嗦,走路都不利落了,还不住地打喷嚏,流鼻涕,淌冷水,他僵直地挪到二狗身边,帮忙拖拽,很快5个人被拖上来了,第7个人这时也中弹沉入河中。大家一齐用力,把早就冻得昏死的下山蝎拖上来。 其他人赶快掏出随身带的盒子炮还击,二狗背着下山蝎艰难地爬上山坡。这时他们的棉袄已经浸透了,又冷又重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冰冷刺骨,脱起来都费尽,跑起来也费尽。伪军已经追击上来了,等他们来到引爆点,竟然发现三个爆破手全部溜走了;而本来安排接应的人也没见踪影。 “奶奶的,孬孙爆破的……”二狗不住大骂:“八成是去领赏了,根本不管咱弟兄。” “快……走……”其他人也顾不得骂了,哆哆嗦嗦地走。伪军已经开始追击,大家也没命地跑,但大家此时浑身几乎失去知觉,根本跑不快。就在伪军即将赶上的时候。“啪啪啪……”一阵枪响,打跑了追赶来的伪军。 二狗也很快被包围了,立即有人问:“你们是甚么队伍的?” “晋绥军。”二狗回答了一句:“俺叫永庆。” “自己人,收枪!”一个穿着黑布袄,青灰裤子,打着绑腿,穿着布棉鞋,戴着脑门缝上两个扣子的布帽子的人走过来说:“我们是历山游击队的,时不时吃来道(铁路)边吃黑饭(偷煤)。刚刚是怎地回事?” “俺几个把桥炸了。”二狗还能说利落话,就他开口了:“怕是你们吃不了了。” “嘿!攒劲儿。”大家竟然非常振奋,但也有人说:“鬼子火车歇菜了,我们不得受冻哩?” “咋回事儿啊?”二狗不解地问。 “永庆,你后生知不道,太行山的冬天难捱着哩。”打头的说:“为了暖暖身身,我们除了砍树,就是买煤蛋蛋,有的还把煤蛋蛋烧成黑炭炭,我们就是烧炭的。” 二狗终于明白他们是干啥的了,原来是扒火车,偷煤烧炭的。大家继续交谈,可能是因为鬼子火车随桥被炸,大家非常高兴,把他们带到一个村子里,给他们生了炭火,烧了土炕,大家很快就暖和起来了,有人送上热姜汤,大家身心倍感温暖。 让人担忧的是冻僵的下山蝎,这时开始发烧说胡话了。打头的马永吉也犯愁,找了村里的郎中,郎中的技术也不强,除了给大家治疗皮外伤,他也没什么高招,只是他提出了一个传说的土办法,需要一个女人脱下衣服贴身暖,一边暖还要一边叫,不然人的魂魄就叫不回来了。 可在当年,大多数人的思想还比较保守,对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都不敢做,做了就等于没脸见人。就在此刻,二狗忽然晕倒。正在他着急万分,思绪万千的时候,看到了费钧和五娘,他们立即说:“恩公莫急,五娘来唤醒他,只管告诉我他叫甚名?” “你们?”二狗非常惊诧:“你们有啥法?” “救人如救火,莫啰嗦。”五娘也着急了。 “蝎子。”二狗说完,五娘就消失了。费钧说:“过会儿给我们开门,做完功德,当做告别。” “啥啊?”二狗听不懂,直说:“别走!别走……” “永庆,醒醒。你怎地了?”其他的人看到二狗这样,就立马叫醒他。二狗从梦呓中醒来,顾不得别的,披上还未干透的湿衣服,趿拉着没干的湿布鞋,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大家也一阵惊讶,随后感觉到寒意,就待在被窝里了。 这时,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二狗不顾寒风和大雪,走到门口,门边也没有守夜的。等了一会儿,竟然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谁啊?”二狗哆嗦着问。“五娘!”门外传来。二狗赶快哆嗦着打开门,屋外是一对陌生的男女。他们都穿着非常厚实的粗布袄,戴着狗皮帽子,下半身穿着黑棉裤和厚棉鞋,冻得直跺脚,双手都插在衣袖里。两人赶快走进去,边走边说:“事情急,快带路。” 二狗不知道为啥,赶快走在前面,来到下山蝎住着的房间门口,打开门后,女人便进去了,关上门后就开始烧炭火,然后脱下衣服,趴在下山蝎身上一边暖一边喊:“蝎子、蝎子……” 趁着这个时候,来的男人说:“我们上身的是一对夫妻,最多是叫到天亮,还要防止阴差来抓,此次功德圆满,我们就该去地府了,还请善待二人。” “中!”二狗说完,哆哆嗦嗦地回去了。 临近天亮,二狗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他一觉睡醒,就发现下山蝎被抬到自己身边了;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对二狗说:“兄弟,这次老哥欠你的,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 “你看你说的,俺也没做啥啊?”二狗一脸惊讶。 “莫说了,救我的女子告诉我了,她是报答你才救的我。”下山蝎说:“人家嗓子都喊哑了,他们已经回家了。就是不说这个,这次你把我从河里拽出来,我就得记住。” “好人啊。”二狗不由得感叹一句。 过了一天,喜鹊带人找到了村里,虽然差点和游击队擦枪走火,但是解释清楚后,他们就被请到了村子里,见到了二狗和下山蝎,他一见到他们就说:“弟兄们,你们受苦了……” “没的事,弟兄们命大,只可惜……就剩我们8个了。”下山蝎说到这儿,就难过起来。 “丁全一说你们战死了,我们就是不信,他们几个只关心自己领赏,当家的担心你们,才派我来。”喜鹊继续说:“我们一路走,一路打听,没想到还遇到大雪封山,这才来得晚了。” “那仨龟孙,果然不管弟兄们的死活去领赏了。”二狗忍不住大骂:“要不是游击队的弟兄们,俺几个不死在二鬼子手里,也死在冰雪里了。” “走,咱去谢人家,然后我带弟兄们去领赏。”喜鹊听完也是一阵的怒火中烧,他一贯的江湖绿林气造就了他爱憎分明的个性。 大家对马永吉等人一阵告别后,马永吉送了他们不少的窝头、土豆,喜鹊也投桃报李,送了他们一些弹药。因为鬼子吃了大亏,对周边加强了戒备,对来往人员进行严密的盘查,所以他们也只敢挑选荒山野岭走。没几天,大家终于回到了部队的新驻地。 来到部队,快慢机带人欢迎归来的二狗和下山蝎,下山蝎汇报完情况后,快慢机就去找长官报告情况。而另一方面,下山蝎和二狗等人就去找了丁全一。 “丁全一,我们回来了。”下山蝎对他质问:“那天干甚不等弟兄们到河岸?” “啊……”丁全一一看到下山蝎和二狗,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心想:这些人不都死了吗?就算河水冻不死,二鬼子打不死,冻也冻死,饿也饿死了,怎的会还活着?但随即他平定心神,嘿嘿一笑,说:“是你们啊,我正要找你们哩,你们这次功劳很大,也辛苦了。” “不用找,都来了。”二狗看他似笑非笑,不亲假亲的表情,直接问:“想找哥几个干啥啊?把赏金分一分?” “啊,不是……”丁全一说完,回过味儿来,自己的赏金都是这些人拼命挣来的,不答应,就是公开撕破脸,答应了,自己又肉疼,然后又说:“是。啊,也不是……” “到底是甚?”下山蝎和大家起哄说:“直接说,为甚不管我们?” “这个……我没有不管弟兄们,我只是……只是……搬救兵啊。”丁全一辩解。 “援兵?”二狗说着就急了:“糊弄鬼呢?要不是哥几个命大,早冻死了。” “弟兄们,少废话,把他放到河里,叫他也尝尝滋味儿。”下山蝎说完,带着大家,把丁全一五花大绑,又找到了另外两人,把他们一块儿丢到河里,不管他们怎么恳求,都不拉他们上来,还一边嘲讽地问:“咋样啊?好受?” “阿嚏……”丁全一打着哆嗦说:“好汉……饶……饶命……我把钱……都给……你们;我……也是……受人……指使啊。” “老实交代。”下山蝎说:“交代了就让你上来。” “是徐连长……他指示的……”丁全一说:“他说,炸火车……紧要……莫管……其他的……” “拉上来!”下山蝎让大家来他们上来,带他们进屋。这时,徐连长和快慢机都过来了,徐连长重新了解了情况,对丁全一就大骂:“我们平时和太行会的弟兄就是有矛盾,也不能战场上害人啊。我是说了炸火车紧要,可上了战场,咱就是弟兄,兄弟如手足,哪儿有残害手足的?” “既然误会解除了,你们说怎地?”快慢机看了看表情激动的徐连长,嘴角一撇,似笑非笑,眼神里却是一副为兄弟讨回公道的坚毅。 “罚禁闭一天,功劳暂扣,赏钱给弟兄们平分。”徐连长说完,看了看快慢机,快慢机不紧不慢地问:“那死难的4个弟兄呢?他们可都上有老,下有小啊。” “咱们一起上报,给他们申请抚恤金,一块发下来。”徐连长继续说:“上次报功作废,我亲自写材料报告,一定给受苦的弟兄们讨回公道。” “好!一言为定。”快慢机没有谦让,接着问大家:“弟兄们感觉咋样?满意不?” “满意。”大家一齐回答,其实他们气的是丁全一丝毫不顾他们的命,只顾自己的功劳,这次惩治丁全一三人,也出了口恶气,加上死难的弟兄有了抚恤金,自然感到满意。 此后,快慢机和徐连长总是大矛盾没有,却总有小摩擦。大家一直打鬼子,周转于沁水,阳城,泽州、高平等地方打击鬼子的铁路,鬼子打击厉害了,就躲到陵川。大家克服了严寒酷暑,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让500人的太行会减员到了120人。直到一个多月前,大家接到命令,前往高平河西镇,打击增援县城的鬼子。这一次,大家惨遭背叛,损失惨重。 第49章 借刀杀人 喜鹊和快慢机分别接受不同的任务,他们分别派往米山镇和河西镇执行任务。那时的高平基本上全部沦陷,到处有日伪军队和特务,当时决定打高平,只是在运煤的火车上动手脚,让鬼子遭受损失,然后在出兵时进行打击。 阎锡山在三晋做土皇帝的那些年,残害了不少老百姓和共产党员,可整体而言,他兴办实业,凭借山西资源丰富的优势进行发展采矿、冶金、采煤、发电、民用及军工产业,老百姓还过上了段安生日子。可随着抗战爆发,阎锡山抗战失利,三晋的设施和矿藏都落到鬼子手里。老百姓自然不甘心任由鬼子夺占土地和矿藏,但部队小,大不了打仗,所以就沿途破坏鬼子的铁路,打击鬼子的交通枢纽。 其实,阎锡山精于算计,他每次打仗都是极尽精打细算,不断权衡利弊,在他心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晋绥军也是如此,任何时候都是在算计,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害人害己。比如:抗战中,晋绥军排挤川军,在川军攻克平遥时,又来抢功劳;本以为可以风光无限,没想到不足一月,再次丢失平遥。同时,阎锡山还故意制造“巧合”,让中央军、川军、奉军、八路军,甚至是帮会、土匪和鬼子遭遇,他则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 在这样的背景下,喜鹊和快慢机就成了血战鬼子的工具,如果覆灭,丝毫不理睬,如果成功,下次继续消耗,如果投降,他就有了灭掉的理由。不管怎么算,他都是获利者。但这些情况,两人完全不知情;只从团长那里得知鬼子将运输军火,快慢机去米山阻截,而喜鹊则打击援军,团部会重点伏击高平城的援军。 这天,喜鹊带着二狗等人秘密从泽州的河底逆丹河而北上,进入刘庄,准备赶往下庄和乔村两地偷袭鬼子并打援军。不等到大家赶到地点,刚来到牛家庄的几字弯摸爬侦查,忽然就遭到了鬼子和汉奸的伏击。 “嗖嗖……”一枚枚手榴弹从高坡上丢下来,紧接着“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然后山坡上枪声大作,随后就有不少弟兄不明不白地倒在地上。 喜鹊立马带人找石头、大树来做掩体,对着山坡上的伪军和鬼子进行反击,这次鬼子只出动50人,但是伪军也有100人,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对着喜鹊带领的70人疯狂扫射;喜鹊带的只有盒子炮,汉阳造,而伪军和鬼子的三八大盖和轻机枪火力凶猛,压得大家抬不起头来。 “二狗,你快去爬上山坡!”喜鹊连忙对二狗说:“拿手榴弹端了他们!” “中!”二狗答应下来,就抱着两捆10个手榴弹爬了过去,他学了不少下山蝎的本领,爬高上低的都是迅捷灵巧,他一路躲避着飞来的子弹和手榴弹,忽然,“轰隆”一声,一阵尘土飞扬,二狗竟然消失了,大家一阵揪心。 鬼子的军官抽出指挥刀,发起了进攻的命令。伪军和鬼子立即冲下去,大喊着向山坡下边上刺刀边开枪。 “弟兄们,准备好刀。”喜鹊命令着:“和他们拼了!” “轰隆……”一阵阵爆炸声在鬼子的阵地响起,甚至,鬼子的后背也是一阵爆炸。鬼子不得不回防。 “开枪!”喜鹊不失时机地命令,随后,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伪军死伤大片。原来,二狗在爆炸后,被气浪掀到一条暗沟,二狗悄悄地爬到鬼子身边,他一直等待机会,等到鬼子带伪军下坡冲杀,二狗对着他们的弹药箱扔手榴弹,并引爆了手榴弹。他就把其他的手榴弹扔到了鬼子的背后。 这一幕让人非常吃惊,而双方就此陷入了对峙。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相互都是伤亡很大。很快,过了45分钟,快慢机带着其他弟兄杀到了。双方一见面,并没多说,直接打鬼子,很快,鬼子的冲锋被打退了。 “大哥,你怎地来了?”喜鹊死中得活,自然开心。二狗这时也过来了,他又一次出其不意地袭击了鬼子。 只是,大家来不及高兴,快慢机说:“喜鹊,我们被丁全一出卖了,现在就是自投罗网;你带弟兄们去陵川。” “甚?”大家都不由大吃一惊,下山蝎说:“上次咱们遇到的丹河游击队,打头的林队长来说的,他们抓了丁全一。” “说来话长,咱都长话短说。”林队长出来说:“我们在历山周边巡逻时,本来一直盯着高平,就看到这货不止一次地来回转磨磨,我们把他抓起来,用了点手段,就问出来他奉连长的命去给城里的鬼子报信,让他们灭掉你们。我们就说你们是投降鬼子,被部队灭了。” “那狗杂种呢?”二狗听完,不由大怒,随后大家都附和着。 “我能留他?”快慢机说:“叫我崩了。大家听令,喜鹊带人赶紧走,可以去冀东,可以去豫西,莫在晋南,晋绥军早对咱们怀恨在心,弟兄们跟着迟早被坑死。而且死了还要挨骂受冤。” “那你呢?”喜鹊问他。 “兄弟,跟鬼子打交道,总要有人挡一阵子的。”快慢机从容地说:“倒是你,总要有人带兄弟们活下去的。” “当家的,咱都生生死死多少回了,哪回有兄弟不仗义了?你这么说,是叫弟兄们不讲义气吗?”喜鹊一句话反问,立即让大家附和,很多都说:“弟兄们绝不是怕死,为甚都叫你来扛鬼子?” “你们懂个屁。敢不听我的话,反了?”快慢机大声怒喝:“我能知不道弟兄们?我会让弟兄们没脸活?咱为打鬼子死了,那是死得其所;可大家想过没?要是咱都死了,晋绥军会说咱反叛,死后还受冤。那时候谁来伸冤?” “这……”大家不由得低下了头。 “弟兄们莫怕,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弟兄们还活着,咱就有出头的一天。”快慢机继续说:“至于我,我是当家的,有事肯定不能跑,你们去求援,大家放心,我肯定会追上你们的,指定死不了。” 随后,快慢机带着30个弟兄留下来和丹河游击队阻击鬼子和伪军。喜鹊带上二狗和下山蝎等人去求援。 大家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他们去找北义城的晋绥军求援,却不由分说地被火力压制,理由竟然是:太行会众投降鬼子,杀无赦! 这下可急坏了喜鹊,他和弟兄们磨破嘴皮,喊破喉咙,说:“大家同生共死,我们是甚么人,你们不清楚吗?这会儿窝里斗,不怕亲者痛,仇者快吗?” “这可怪不得我们,谁让你们临阵反叛,投降鬼子了呢?”对面徐连长得意洋洋,飞扬跋扈地刻意抹黑,任意构陷,信口雌黄,血口喷人地继续说:“你们这帮土匪一样的帮派,永远是墙头草,有胆子投降鬼子,就有胆子来反水,弟兄们,打死一个,赏大洋10块,烟土2两!” “等等!”喜鹊大喊:“你说我们反水,证据呢?” “啪”的一声枪响,喜鹊脚下的土里钻入一颗子弹,徐连长说:“这就是证据。” 他们终于知道晋绥军的险恶用心:让太行会和鬼子火拼,太行会抗命,立马扣上反叛的帽子剿灭。大家只能被迫反击,可装备,地利和人数都不占优势的太行会,很快落了下风,但大家非常团结,誓死抵抗。一时间竟然有了胶着的态势,过了半个小时,“呜呜呜……”的发动机轰鸣响起,竟然有三架涂着旭日旗的飞机飞来,对着地面就是一阵轰炸。 “啾啾”的炸弹破空声和“轰隆隆”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喜鹊赶紧让大家就地卧倒,等这一轮轰炸过后,一切重归平静。 “清点人数!”喜鹊大声呼喊。大家闻风而动,这才发现,适才一战,兄弟死伤20个,其中被鬼子炸死和石头砸死的有5个,大多数是死在徐连长手里。而徐连长居高临下,但更利于被轰炸,所以一番轰炸反倒让他死伤惨重。 “弟兄们,杀!”喜鹊也杀红眼了,带人爬上山,砍翻了死伤惨重的徐连长一行人,而喜鹊还亲手砍下了徐连长的人头。 其实,大家都是苦出身,经常被有钱有势,有权有势的人欺负,他们蒙受冤屈却无法伸张,迫于无奈才加入太行会;战争打响,太行会为了响应民族大义,同青帮、小刀会等帮派一样参军打鬼子,虽然有谋求官职的目的,但打仗是真不含糊。而今,因为重重矛盾,被迫和晋绥军开战,大家只能被迫逃往陵川。 同时,大家听到噩耗:快慢机等30人,也为了掩护大家,牺牲在牛家庄。大家悲愤不已,不少人痛哭失声,而今大当家已死,自己又被扣上叛军的帽子,只好乔装打扮,偷偷寻找小路,逃往陵川,从陵川逃往豫北,却因为路况不熟,误入狼谷。 那时,大家潜入深山老林,风餐露宿,谨慎前行。一天,天朗气清,阳光裹挟着热量把沉积的大山唤醒暖热,喜鹊想起了自己会和鸟类交流的技能,就一下又一下“喳喳”地呼唤喜鹊。这时的其他人都退后,以免吓走想闻声飞来的喜鹊。 就在大家为喜鹊的口技感慨时,就听“哎呀!”一声,喜鹊颓然倒地,大家立即担忧地跑过去。 第50章 同心戮力 狼谷外围,草深林密,被咬伤的喜鹊坐在地上,二狗看了一眼伤口,就想起了自己被草上飞咬的那次,伤口几乎一模一样,他立即说:“是草上飞,大家赶紧搜,找到它,大哥才有救。” 大家一阵忙碌,经过了这一年的相处,大家早已把二狗看成亲兄弟了。二狗说着,抽出随身带的匕首和绳子,对喜鹊说:“大哥,俺要动手了,会可疼,你可得忍着。” “没得嘛的”喜鹊说完,一咬牙,闭上眼睛。 二狗学着刘景荣给他治疗的方法,给喜鹊划开伤口,然后找来树叶,给喜鹊隔着树叶慢慢吸吮毒液,直到吸到红血为止;这时,其他人抓来了草上飞,二狗让大家取出蛇胆,给喜鹊喂下。 果然,没过多久,喜鹊就康复了。大家对二狗更是刮目相看了,不住地赞叹:永庆是深藏不露啊,是大家的福将。二狗不由得难为情地笑笑,个中缘由只有自己知道了。 这之后,大家进入狼谷,被狼群一连袭击了两次,双方互有死伤。他们战斗的过程和刘景荣的差不多,打死了80多只狼,自己也死伤了20个人。只是,令大家奇怪的是,在第三次进攻中,狼群换了种方式,把大家逼退到山谷中,地势上开阔而没有依仗,适合狼群的突击,却不适合大家射杀,一旦狼群冲来,定是一场血战。前两次战斗中,大家自知无论是速度上、凶狠残暴上、力量上和数量上都不占优势,而令人奇怪的是,这次狼群冲击的速度很快,路线很绕,看似毫无章法。 喜鹊大感不妙,对大家说:“上树!”大家闻令而动,下山蝎和二狗擅长爬树,二狗快速上树,递给喜鹊绳子,下山蝎托着喜鹊上树,其他弟兄则是蹲在地上射杀群狼,掩护大家上树,等大家在树上做好,就掩护地上的弟兄爬树。 “呜……”一声狼嚎,声音悠长而凶狠,群狼不顾及章法,直接横冲而来,地下的人有5个才爬到一半,就被狼群撕咬着小腿给扽下来。顿时群狼一阵撕咬,他们很快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喜鹊一看这种情况,掏出盒子炮,对着地面的狼就是一阵快射。他有点杀红了眼,丝毫不顾及开枪的后坐力,这股后坐力差点把他掀下树枝,亏得这时二狗手里抓着绳子,顺势把绳子在他身上打了绑了两圈,然后拴在树上,不至于让他掉下来。 大家赶快掏出枪,装上子弹,打开保险,居高临下地对着地面的狼射击。一时间,狼群死伤一片,态势基本稳固。 就在这时,一条大狼迅速赶来,二狗刚绑好喜鹊,自己也掏出盒子炮,准备打狼,一抬头,就注意到远方来了四只绿油油的眼睛,看距离,基本就是紧贴一块的。这时的他不由得指着那四只眼睛对喜鹊惊呼:“大哥!看那是啥?” 他这一喊,不仅仅是喜鹊注意到了,其他人也一样注意到了,对眼前的奇诡生物,大家都面面相觑。 “呜……”一声短促的狼嚎声传来,群狼立即分散,退到10米开外,而那奇异的四只眼竟然快速奔袭而来,旋即,四只眼一起来到了不远处,借着月光,大家才看清,这奇怪的四只眼,其实是两个脑袋,更诡异的是,根据轮廓,他们一共才六条腿。 “狼和狈!”喜鹊惊呼:“大家小心,打起12万分的精神,不要轻举妄动。”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传说中的狼狈为奸,有的说狈是前腿残缺的狼,因为不能动,只能动脑,慢慢变得比狼还狡诈奸猾。而另一种说法则是公狼和母狐狸生下的狈,百年才见一只。喜鹊知道两种说法都有点扯,因为失去行动能力的狼连猎食都是问题,大多数沦为同类的口中食,或者任其自生自灭,毕竟狼群非常现实,对自己没用的狼最少也是扔一边。而狼和狐狸本就不是一个物种,不像马和驴能生出骡子。所以两种说法都不大可信。 但毋庸置疑,狈比狼更加狡诈奸猾,他“呜呜”几声,狼群便群起冲锋,前面的狼用后腿支地,前腿搭在树干上,并围成一圈,第二波的狼再爬到第一圈的身上,如此循环往复地层层叠加,不多时,就会被群狼包围,大家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上刺刀!开枪!”喜鹊立即下令,大家一阵乱枪齐射,对付离得近的狼就直接刺,而对面的狼和狈嘴角一撇,发出狡黠而凶狠的笑容。 “蝎子,打狼狈!”喜鹊一边换弹夹,一边对拿长枪的下山蝎命令。下山蝎推弹上膛,快速瞄准,“砰”的一声,狼和狈竟然快速躲避,并且三两步来到近前,对着群狼发出“呜……”的紧急呼喊,像是命令群狼,狼群加快了速度,很快,大家只能背起长枪抽出砍刀对冲上来的狼群砍去,这让大家很快陷入被动。 “永庆,给我解开绳子。”喜鹊对二狗命令,二狗立即反问:“要是俺解开,你掉下去咋办?”喜鹊立即说:“把绳子系到我腰上。”二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看法宝!”喜鹊竟然从树上跳下来,对着头狼和狈就是三枪,头狼果然带着狈冲来,喜鹊立即挥刀迎击,可狼跳起来,向喜鹊冲来,喜鹊则曲跪双腿,用双膝向前滑行,上身向后仰,双手举刀,对着狼的肚皮就是一划,一道长血痕划过,狼的肚皮殷出红血,狼不由得吃痛,身体向后一仰,就让后背的狈滑了一截,喜鹊立即起身,对着狈的下身一刺,随后起身,顺着力道把刀刺入狈的下体,把狈从狼的背上甩下来。 “求你,莫杀我。”一个晋南音传来,喜鹊听得出,是狈的喊声,他大惊之下,立即把它刺入地面,然后用刀朝它腰间一挥,把狈斩成两截。 狼群立即向喜鹊包围起来,喜鹊立即命令:“拉我回去!”二狗和下山蝎立即拽着绳子往回拉,其他兄弟一看,立即帮忙。就在狼群即将合围住喜鹊时,喜鹊的身体就被绳子拽了上来,总算有惊无险。这之后,狼群合围却始终捞不着便宜,于是,头狼下令,带群狼撤回去了。 之后的事,刘景荣也就知道了。在听到狼群对刘景荣围堵时,喜鹊瞅准机会,枪杀了最后的十几只狼,并和刘景荣汇合一处,拼死为大家杀开一条血路。 说到这儿,他们的故事也说完了。众人不由得感慨,张义听完,当即就问:“我曾听长官讲过,说一支帮会加入军队后,投降反水,还杀了长官,不知所踪;说的不会就是你们?” “哎!人嘴两张皮,越传越出奇。”喜鹊回答:“说的是我们,可罪名没一样是真的,他怎地不说自己陷害手足,构陷同袍,捏造罪名,排除异己?我们再怎地拼命,还是拼不过人家一张嘴。” “俺绝对信得过二狗。”刘景荣率先表态:“二狗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俺也信得过,他们要是真的投降鬼子,反水杀长官,咋还跟咱们拼死杀鬼子?这次取枪,顺带取出那么多宝贝,他们要啥了?反而为了救咱们,拼出去20多条性命。俺葫芦是看在眼里,绝对信得过太行会。” “葫芦说得好!”大家纷纷附和,诚挚欢迎喜鹊等人加入。 而后,张义带着大家训练,候安死了,二狗和栓子去炊事班帮忙,缓解老班长的痛苦。每到晚上,刘景荣就教大家识字认字,学习诗文和算术,并讲解各种爱国行军的故事;大多数人没文化,也很渴望学习到文化,只是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时光,大多数人力不从心,但刘景荣耐心很足,还是带大家学习了不少知识。 辰飞看到这儿,不由得回想当时的社会背景。虽然民国时出现了很多少年大成的名宿,比如陈独秀,钱玄同,无冕之王陈寅恪,甚至乞丐武训都穷尽一生办学堂,但在那时,活跃而向上的学术氛围只在知识分子内盛行,那时国内几乎每十个人才有一个识字的。不然,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不会第一件事就是办扫盲班了。 辰飞还清楚一件三爷没有提及的事,那时的豫北和晋南虽然毗邻,却是两个不同的战区,豫北当时是第一战区,由蒋介石兼管,之后是卫立煌;而晋南是第二战区,由阎锡山管辖。三爷带走喜鹊,其实是把他们带到了另一个战区,间接地保护了他们。 辰飞继续看手札,发现当时按照鬼子的套路,不可能在遭遇失败后不报仇的。原因三爷没写,但辰飞知道,那时的鬼子在疯狂地侵城掠地后,后方补给不足,如果是资源,还能以战养战,就是用中国的资源支持侵略战争;但在人员上,即便有以华制华,用的中国人也各怀鬼胎,难免在兵源补充上出问题,加之那时鬼子正在华中集聚兵力,从占领南昌到驻守,再到集结兵力,准备打长沙,所以豫北的兵力也适当地向南抽调。这导致日军兵力不足,以致于3个月后,鬼子才发动一起大的军事行动。 此时,豫北地区迎来了新一轮的秋收。这次鬼子也加紧了前线进攻,自然对粮草需求增多,而国军同样需要粮草,两军自然要打这一场争夺粮食的仗。 这次,王小光奉命侦察鬼子的动向,他自然带着刘景荣去,不出所料,栓子也跟着一起去了。这次,刘景荣换了种思路,向老百姓问粮食的信息,老百姓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藏匿粮食,比如,地窖暗堡,墙缝树洞等地方。也因为战乱,大部分没有成熟的粮食都已经收割;沦陷区的粮食都按照规模,送到县城和战场, 刘景荣打探出鬼子的藏粮地点后,就给张义汇报。张义也没二话,和黄立伟再商议之后进行汇报。上级命令大家协同鲁军,川军、晋绥军,奉军和八路等部队攻击牧野,因为当时豫北已经全境沦陷,出现日伪、国民党、共产党三种政权并存局面:国民党政权多属流亡性质;日伪政权分属豫北道、冀南道;抗日民主政权分属太行七专区、八专区、太岳四专区、冀鲁豫四专区管辖。 很快,大家按照协同计划,安排了一场大战,这次大战,竟让大家凄惨收场。 第51章 败阵溃逃 1939年秋,抗战日趋胶着,为了缓解正面战场的压力,国民党高层决定联合多路部队来进行反击;中原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也在其列。 只是,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各部纷争不断,矛盾纷繁复杂,就拿徐州会战来说,本以为国军会以人数优势来打败鬼子,但各派系相互掣肘,导致人数越多,越帮倒忙,溃败越快。而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黄立伟带大家死守汲县的隘口,阻挠日军前进,他们的方法比较原始,就是路上挖坑,坑里埋钉,坡上滚石,时不时还偷袭一波。大家自从装备了三八枪,战力也提升了一截,几乎能和小鬼子战平。 当大家正在袭击鬼子时,一支部队慌不择路地来到阵地,看到正在和鬼子交锋的黄立伟,惊慌失措中对他报告:“我们是鲁军,要奉命赶往浚山。” 黄立伟接着问:“鲁军不是在牧野阻击鬼子吗?咋到这儿来?” “砰砰”两枪,身后鬼子王八盒子的枪声传来,黄立伟深知这是鬼子进攻的信号,足以说明身后有鬼子,而鲁军刚来,鬼子就到,任他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鲁军战败逃跑。 “弟兄们,鬼子来了,跑……”鲁军中有人大喊,顿时,面前一片慌乱,黄立伟大喊:“不要乱,组织防御!”黄立伟的部下倒是执行了命令,可是鲁军却成了绊脚石,他们慌不择路,甚至还对黄立伟所部开枪,很多弟兄也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们枪下。这就导致旁边的弟兄打鲁军,而一旦开打,就停不下来,事态还越来越大;这一下子,阵地上中国人战乱成一团,鬼子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顺势就冲锋过来。 “撤!”黄立伟无奈之下,下令撤退。大家也是一肚子憋屈,从来没打过这样的败仗,败得不仅不明不白,而且无可奈何,更可气的是因为鲁军的私自撤离和贸然开火导致的。 黄立伟带着大家东冲西突,好不容易才从日军的包抄围剿,友军的恶意掣肘和土匪的趁火打劫中杀出一条血路。大家不仅没打赢战斗,也没得到太多粮食,而且还在与所谓友军的帮倒忙之下,损失了236人,只剩下184人。其实一个标准营是650人,可黄立伟的营本身就不满编制,前后10多场战役下来,损失过半,如果不是就地抓壮丁,招募新兵,收编喜鹊一行人,他的部队迟早要垮。 之后的10天,黄立伟带大家休整,刘景荣带着栓子等人埋葬英烈,超度亡灵,随着次数的增加,他的手法越发成熟。但刘景荣却满心不悦,他情愿不超度亡灵,因为每超度一个亡灵,就代表一个家庭降临了灾难,可逝者已矣,不超度就是大不敬,他当时的心情非常复杂。 随后,他和胡军医照顾伤病员,尽力保住一个能上战场的兄弟,就算不能上战场,至少要保下一条命。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洗礼,刘景荣早就对残肢断臂,血肉模糊,呼天抢地等血腥场面见怪不怪了,但当时缺医少药,他虽然想尽办法用中药来救死扶伤,可无奈有些伤员和病人太过痛苦,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治愈,刘景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黄立伟和张义去洛阳找当时的战区政府,讨要抚恤金,却被政府部门上到战区司令,下到站岗士兵层层刁难,在去的第5天才见到战区首长。没想到的是,首长对战场的混战大发雷霆,大骂黄立伟无能至极,导致损失很大,但战果微乎其微。黄立伟极力拿出证据来辩驳,最后才领到200块大洋的抚恤金,合下来,每个死难的弟兄还拿不到1块大洋。要知道,自己之前光宋代银铤都送去一箱子,就算是等量兑换,也不可能只200银元。 死难的弟兄们由乡亲们出资,添置棺木,由刘景荣带领着士兵和百姓来给阵亡将士收尸埋葬,并摆上供品,准备香烛纸钱,刘景荣负责超度亡灵。 经历过这次的惨败,黄立伟还在发愁抚恤金的安置,当地的老百姓筹集了36块大洋,让每个阵亡将士的家人都有了1块大洋的抚恤金,黄立伟感激之余,不禁泪目。他还没安排完抚恤金的事,就又接到了上峰的电报:离开驻地,去汲县与樊景程的队伍汇合,阻止日军向西扩充。这下,黄立伟看清了党国高层的丑恶嘴脸,他们急功近利,揽功卸责,眼里只有升官发财,根本没有百姓和士兵的死活。 “报告营长!战区信函!”刚刚来到营区驻地,还没坐下休息的黄立伟就收到秘书的报告,黄立伟不耐烦地说:“念!” “国民革命军新编400团部:你部在豫北驻扎期间,自谋生计,四挫倭寇,还上交刘泽宝藏,特对你部嘉奖。然国家积贫,物资匮乏,钱粮无着,且上次一战,全盘溃败,虽皆非你过,然罪责难逃,顾念你部损失过大,暂发200块大洋抚恤金。近日,樊景程所部川军将携物资来豫北作战,望你部协同之,同心戮力,共杀倭寇……” 黄立伟听完骂了好一阵的脏话,之后说:“信球!”随后说:“回信,就说我部元气大伤,回山休整。”他心里明白,上峰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现在给他们嘉奖,却连抚恤金都发不全,上次被坑得损失惨重,如果是在战场杀鬼子死的,他也认了,可死于混乱中的弟兄让他心里憋屈不已。这次又让他和川军协同,难免再出什么幺蛾子。 部队正在准备,次日在黄立伟的命令下开拔,转向关山,那里山高林密,而且山洞多,方便躲藏,更是晋豫交界处,两省都懒得管,方便部队修整。 当晚,刘景荣竟然梦到了大头,大头对他说:“上次俺死在狼谷,非常恨你,如果没有你执意取枪,俺也不会死,只是,看到你拼了命打鬼子,俺也不恨你了,记住一件事,千万不要让营长带人后撤。” 不等刘景荣说话,大头就消失了,刘景荣立即大喊:“大头,大头……别走啊……” “三哥,你咋了?”栓子急切的声音传来:“快醒醒啊,又魔怔了?还是叫喜鹊哥。” “栓子,回来!”刘景荣已经被他叫醒了,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大头托梦了,他立即叫住栓子,问他:“啥时辰了?” “你醒了,都五更了,天都快亮了。”栓子赶紧回去问他:“你咋一个劲儿叫大头,梦到大头了?” “去找连长。”刘景荣直接穿衣服,他迅速穿好军装,打好绑腿,然后去张义的营房。 “葫芦,咋来这么早?”值夜的哨兵看到刘景荣,直接问:“有啥事儿啊?” “叫他进来!”不等刘景荣回答,营房里的张义直接说出声。不仅是哨兵,刘景荣也感到意外。 “报告!”刘景荣进去之后,张义也在穿衣服,他直接说:“天不明都来,指定有事儿,说。” 刘景荣简单地把大头托梦的事情告诉他,张义也是大吃一惊:“我也梦到了,你可能不知道,咱们上次作战,因为被坑惨了,营长不打算再打鬼子了。长官部叫营长协同川军,川军也让咱去大池山乡,救援从太公泉镇撤下来的老百姓。营长根本没搭理,反而从大池山撤到这儿了。” “这么说,营长让咱临阵脱逃了?”刘景荣非常吃惊,他官阶不够,就是个班长,如果不是本事大,表现好,张义也不会把他当兄弟看,并告诉他这些。 “那咱营长也有苦衷啊,立了大功,却没奖赏,上峰还要咱继续拼,这不是断咱们后路吗?”张义替营长辩解。 “话是这么说。”刘景荣随后反驳:“咱军人不就是保护老百姓吗?咱直接撤退,不说不管川军了,连老百姓都不管了呀,这能中?” “俺也是这意思,何况大头托梦,肯定是有危险。”张义说:“走,咱等天亮了,去找营长。” 天亮之后,部队还没开拔,就发现被一伙“稻草人”包围了。张义清楚,所谓的“稻草人”其实就是川军,因为他们来自温暖湿润的川蜀,所以他们普遍是“草鞋草帽破棉袄,镰刀锄头割寇脑”的状况;在当时,天气已经转冷,他们单衣草鞋肯定扛不住寒冷,所以他们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加之那时的人普遍因营养不良而个子低矮,川军更是如此,但穿的蓑衣却非常宽大,以至于远看就像是一个稻草人。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张义看到之后,立马抽出手枪,警惕着问他们:“把俺包围是干啥呢?” “哪个是黄营长?”其中一个个子低矮,浑身黝黑的“稻草人”用川音不答反问:“昨天你们为啥子不去大池山?叫你们黄营长来说话。” “呀嗨!”张义又气又嘲笑:“哪儿来的龟孙?口气不小啊!” “龟儿子的。”对方也开骂了,被一个领头的挡住说:“都是中国人,吵架没得意思,我们是国军新编340团3营侦查连,我是连长王炳辉,我们团长马上就到,叫你们黄营长出来。” “先别急。”刘景荣听人家这么说了,也怕张义再说呛了,就劝他说:“人家说得很明显了,咱别胡来,正好咱也去叫营长了,犯不着生气。” “等着!”张义冷冷地留下一句话,随后去找了黄立伟。刘景荣则找战壕趴好,架好自己的三八枪。 第52章 加入川军 清晨的山村中雾气蒸腾,氤氲着山谷的苍翠,宛如一片仙境。可仙境之下,则是两股部队的对峙,川军的人数还在增加,而豫北军的人则也准备好,防止一触即发的战火。 “我说对面是谁啊?口气这么大,仗了谁的势?”黄立伟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地走出来,示意大家放下枪。 “黄营长,很难请的哟。”对面来了一个大概30岁左右的黝黑精壮汉子,他也是一身戎装,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威严逼人,他身旁还有一个一身深灰色中山军装,面色白净,留着大背头,格外笔挺,英气逼人,加之长相出众,给人印象很深。黝黑汉子继续嘲讽:“放着太公泉的老百姓不管,跑这儿来睡觉,够安逸的哟。” “估摸着你就是樊团长了。”黄立伟看对面的人点点头,就继续说:“少这么冷嘲热讽的,要说打鬼子,俺也没含糊过,要不是上一场仗打得窝囊,上峰也没个说法,俺也不会不顾乡亲们。” “如此说来,你不听调令,擅自临阵脱逃还有理了?”樊景程反问他:“照你这样,格老子的回川蜀睡大觉种地,岂不安逸?还管豫北做啥子?” “你……你……”黄立伟自知理亏,随后问:“你来到底弄啥嘞?” “收拾好部队,扛起枪,跟老子去太公泉杀鬼子,樊某人以人格保证,不计前嫌。”樊景程随后换了一副冷峻的表情说:“但若你还要逃跑,休怪老子翻脸。” “老子不是逃跑,要说打鬼子,俺也不含糊。”黄立伟接着说:“可部队就剩这100多弟兄了,俺要为他们着想,让他们……” “砰!”不等黄立伟说完,樊景程快速拔出柯尔特左轮手枪,推弹上膛,瞄准开枪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不超过半秒,枪声就已经响起,一颗子弹就穿入黄立伟的脑袋,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洞和汨汨流出的鲜血,而黄立伟则颓然仰倒在地上,眼睛圆睁,满脸的震惊。 “营长!”大家看到这样的场景,都纷纷拿出枪,然后推弹上膛;刘景荣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子弹射偏了,立即收起三八枪,赶快跑到黄立伟身边;看到伤势的一刹那,刘景荣也不由得趴在黄立伟身上哭,而黄立伟的手还在因抽搐而颤抖着,刘景荣赶快抓住他的手,黄立伟空洞说“活下去”,他就颓然撒手人寰。 “既然怕死,格老子的送你一程。”樊景程转头对张义等人说:“都说自古豫北出好汉,可黄立伟非但不听命令,临阵脱逃,让太公泉的乡亲惨遭鬼子屠杀,死了100多人,现在还要继续逃跑,所以我才枪毙他。现在大敌当前,每时每刻都有豫北的乡亲们残死在鬼子手里,是汉子的,跟我们上战场,打鬼子。如果有人想为他报仇,格老子的不怕。” “奶奶的,老子怕你个兔孙不成?”不少人群情激奋,纷纷抽出枪,要和川军拼了。 “够了!”刘景荣眼含热泪的大喊:“都别吆喝了,营长临死还说让咱活下去,咱就拿枪和川军拼了?都放下枪!” “我是军统豫北站的站长李岩,早就知道黄立伟不服从调遣,今天樊团长是奉军法行事,枪毙黄立伟。”一旁的大背头掏出随身配枪接着说:“如今,国难当头,如果你们有真心抗日的,就近编入川军,过错既往不咎,立功论功行赏,如果要当逃兵的,杀无赦。” “可营长待咱们不薄,今天亲眼看他为了咱们惨死,不为他报仇,也说不过去。”张义举起枪说:“你们一个个的官老爷,平时不给枪,不给钱,不给子弹,上一仗俺这一营就死了236人,就换来200块大洋的抚恤金,现在打仗拼命的时候想起俺这些当兵的了。这会儿杀了俺营长,又让俺跟你打鬼子,俺不太信球八叉(弱智到家)了?” “什么?”不等樊景程反应,李岩直接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要有一句瞎话,叫俺天打五雷轰!”张义直接赌咒发誓,随后反问:“你问这干啥?现在营长都没了,没个说法,爷们儿们不服。”说着,其他人也跟着举起枪附和:“爷们儿不服。” “连长,别冲动,放下枪!”刘景荣赶紧过去劝架,他随后对大家说:“俺是看明白了,你们说营长临阵脱逃,就地枪决,这点儿不冤。” 不等刘景荣说完,豫北营可就炸开锅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责骂刘景荣:“哎……你个鳖孙葫芦,哪儿有这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啊?”“葫芦,你这会儿胳膊肘朝外拐啊……” “大家听俺说完!”刘景荣抄起一个空水壶砸到地上,叮叮咣咣的声音响起,他看大家安静了点儿,就继续说:“营长也没少照顾俺,俺要是心不向他,叫俺也天打五雷轰。”刘景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可营长在败逃到常村时,把俺抓了壮丁,光是俺参加的仗就有4回,哪回不是营长和连长冲锋在前?哪回不是大家用命打跑了鬼子?哪回不是俺处理伤员,掩埋尸体?哪回不是埋的比治伤的多?俺们打仗从不怂!” 大家一听这话,顿感心情舒畅,不少附和:“就是!哪回不是咱九死一生去拼命?”也有人看不懂,还问:“葫芦,你到底哪头的?” “先别管俺是哪头的。俺说的都是公道话。”刘景荣继续说:“可上一次,明明鲁军败退,拉我们垫背,236个弟兄窝窝囊囊地没了,那可是人命啊!还不包括受伤的,营长为此挨了处分,抚恤金都发不够,俺们实在没能力再打仗,再打弟兄们就要拼光了,营长让大家撤退,就是为了叫大家有条活路,错了吗?你们不调查,就枪毙营长,要是不给个交代,爷们儿们可是不答应跟你们打鬼子。” “对……葫芦说得对……”大家跟着质问樊景程和李岩:“给俺们个交代……” “你俩跟我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李岩指着刘景荣和张义说:“我以军人的名义担保,无论你们说了什么,都会放你们走,而且今天我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对噻!李站长办事向来干净利落。”樊景程随后叫人搬了椅子,他坐下说:“我就在这儿办公,等李站长解决事情。” 刘景荣和张义带着枪过去了,面对大家的怀疑和担忧,刘景荣就说:“古有崔景荣为民请命,今有俺刘景荣为大家喊冤,豁出这条命,都要解决。” 之后的事情倒是顺利,李岩问明了大家面临的困境,又查明了战区长官贪污抚恤金和军饷,中饱私囊,然后反诬黄立伟临阵脱逃;给军统区长发了电报。一直到中午,另一边,栓子和二狗等人已经收敛好了黄立伟的遗体;李岩请刘景荣和张义吃了顿午饭,两人这才发现李岩的伙食不一般啊,竟然有白米饭,而且盘盘有肉,俩人虽然难受,但也吃了不少。 李岩让刘景荣和张义归队,李岩说:“我说话算话,已经把人送走了,事情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但我已经相信了黄营长不是有意临阵脱逃,但临阵脱逃确实死罪,樊团长杀之不冤。但我会尽力争取给黄营长抚恤金,追封烈士,而且樊团长也要适当表示一下。” “要得!”樊景程来到收敛好的黄立伟身边,直直跪下说:“黄营长一路走好,今天是我一时冲动,但你的家人我会救济,直到我死。”说完给他磕了四个头,其他川军也给他磕了四个头。 晚上,大家都梦到了黄立伟,梦中,黄立伟对大家面带微笑地说:“姓樊的虽然鲁莽,但一心抗日,何况俺死得不冤,依然感谢大家为俺辩护,你们替俺好好活下去,跟着樊景程多杀鬼子,多救老百姓,俺就含笑九泉了。” 天亮之后,大家讨论的第一件事就是黄立伟的托梦,这才发现大家都梦到了,他们按照礼制给黄立伟埋葬,然后张义带大家加入了川军。樊景程自然开心,对大家说:“今天大家来,我很是高兴。今后如果大家发现我临阵脱逃,就可以一枪打我个脑洞洞。在这之前,谁违反军纪,还是要受罚的。明白没得?” “明白!”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然后,樊景程和李岩带着大家返回太公泉,继续和鬼子斡旋。其实,樊景程是很希望把这支队伍收为己用的,主要是为了方便侦察敌情,因为川人在豫北说话,始终有股川音,而豫北当地人则不然,混入百姓里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怀疑。 樊景程早就定下了计划,他带人去太公泉吸引鬼子的火力,而真正的奇招是张义带人掩护乡亲们撤到大池山,并把鬼子引到包围圈,一切进行地很顺利。鬼子也没料到凭空多出100多人的队伍,尽管没打自己,但放走了老百姓,鬼子怒不可遏,追击大家来到大池山,战斗随即爆发,川军设下层层陷阱,鬼子也凭借山炮和三八枪冲杀,加之鬼子战斗素养很高,川军竟然一直占不到便宜,最后还是樊景程左手拿盒子炮,右手拿大刀,带人冲杀到鬼子的队伍里,鬼子怕开枪误伤自己人,因而关闭枪身保险,挂上刺刀和川军拼杀。等到张义带着刘景荣,喜鹊等人赶来汇合时,竟发现樊景程在拼命砍杀鬼子。 张义心里本想坐山观虎斗,但又一想,樊景程虽然杀了黄立伟,但他真心抗战,打起鬼子也不怂,保护的是豫北百姓,作为豫北人,他对大家说:“都说川军打仗得劲,咱也别让人家看扁了,咱也杀鬼子叫人家看看。” “中!”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随后大家也加入了拼杀的战阵中…… 这一次鬼子死伤86人,川军也死伤150人,而张义所在的队伍只付出了17人战死的代价,大部分的风险都由川军担当,这让大家感到没跟错人。 刘景荣跟着部队打鬼子,连续的征战已经把刘景荣从贪生怕死的软骨头锻炼成铁血铿锵的男子汉。全军都在风餐露宿,忍饥挨饿中与装备精良,武艺高强的小鬼子进行战斗,并非一般的苦。 加入川军之后,那时中国人普遍因为营养不良,呈现个子低矮,骨瘦如柴的体态,川军们更是如此,他们身材低矮瘦削,军装只有短袖短裤和斗笠蓑衣,装备也只有大刀长矛,汉阳造和5发子弹,加上1枚手榴弹。正常状态下一天两顿饭,一干一稀;而战时,几乎就是全天挨饿。但是正是这些短小精悍,甚至稚气未脱的川军竟然一次次成为抗日的中流砥柱,一次次担负起了救国危亡的任务。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刘景荣从军的第三年,也就是1941年,那年正是华北平原赶上了天灾人祸,鬼子对百姓的掠夺,国军对百姓的盘剥,让本就歉收的年景更是雪上加霜。那时的华北平原可谓是饿殍遍地,尸骨如山,百姓苦不堪言。 好在川蜀得天独厚,粮食丰产,可川军的补给还是会跟不上,即便如此,大家有时还会接济一下穷苦的老百姓。但随后就进入寒冬,鬼子加强了“扫荡”,更激烈的战斗也即将到来。 第53章 出川往事 这年冬天,豫北平原格外寒冷,可谓滴水成冰,北风凛冽地刮着,刮到脸上如刀割一般生疼;因为战乱,很多田地荒废,到冬天连草都不生,一派萧条肃杀的景象。 黄立伟死后,张义依旧做连长,随着战功的增加,他逐步变为营长,营里的人员除了刘景荣,栓子,喜鹊和二狗这些老部下,还多了一些因生活所迫参军的人,也有一些抓来的壮丁,同时,樊景程也拨给他一些川汉子。 因为川军口音和豫北大不相同,所以侦查工作大多留给了张义,本是侦察兵出身的张义欣然接受,他任喜鹊和王小光分别做起了侦查连长和副连长,二狗和栓子也在其中。 至于刘景荣,依旧是每日在伙房、医院和训练场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到了晚上,他就教二狗和栓子识字,后来,学习的人增加,张义也多安排一些人来教学,甚至请了当地的私塾先生。 刘景荣和川军相处了一年多,也有了好多新朋友,其中关系好的有两个,有一个叫山娃的孩子,只有16岁,个子低矮,脸庞黝黑,平时话不多,但有一手编织蓑衣的本领。还有个叫麻二的四川汉子,同样个子低矮,憨厚质朴。几个人在一起时就总拉家常,刘景荣在一起说了自己、二狗、栓子的故事,还包括死去的侯安,根根和桩子的故事。他总会说:“当初要不是俺执意要报仇,也不会让大哥和二哥一道走,也不会让爹娘带着小四走,现在就剩俺一个人……” “葫芦不要这样想。”麻二用一口流利的川东话来宽慰他:“就算你们不散,黄河发大水,不还得冲散你们?人命有时就是注定的,想那些做啥子?” “葫芦哥,你是不是最想小四啊?”山娃没接麻二的话,他继续说:“我也有个兄弟,今年才9岁,要不是为了他,我说不定也要讨婆娘咯。” “你咋知道?”刘景荣点点头,随后问山娃:“说说你,光知道你叫山娃,还不知道你姓啥?你为啥来豫北啊?” “我也晓得不清楚,我10岁的时候,老汉(爹)和妈就先后走咯。”山娃继续说:“他们把我和水娃送给舅舅;舅舅种地,农闲了靠编蓑衣,做斗笠和扁担过日子,两年前,舅舅得了病,就扔下我们俩走咯。我只晓得我舅舅姓许,我老汉姓冯。” “这么说你姓冯咯。”麻二说着就挖苦他:“咋个连自己姓啥子都不晓得噻?”说完就自顾自笑了笑。 “你好噻!长得巴适(好看)吗?不也是要走了,才有的名字?”山娃也针锋相对,讽刺他不好看。 “你懂啥子,我有大名,叫秀山。”麻二一说这一句,倒是让刘景荣吃惊了,他随即说:“这个名字好啊。” “你都不晓得,这名字还是找我来的连长起的。”麻二很自豪地说:“那天我挑着扁担去城里卖菜,一路走一路唱,来到城里就有人说要招人当兵,只要当兵,就有钟水饺吃,我一问,人家说的不假,只要报名的,就有管饱的钟水饺,还可以给家人带,每个月还给钱。本来我放心不下家里的俩娃娃,大家都报名,还说之前有人带死字旗出川,我也就报名了。” “当时长官问他叫啥子,他说麻二。”山娃继续说:“长官说名字太贱咯,我给你改个,就问他哪儿来的,他说从秀山来酉阳卖菜,长官就随口叫他秀山。” “哈哈……”刘景荣听完不由得哈哈大笑,他想起自己被抓壮丁的情形,不由得感慨:“你们为了俺豫北百姓,扛着死字旗出川,俺当年可是被枪顶着才当的兵啊。” “我也一样噻。”山娃说:“舅舅走后,一直是我带水娃编蓑衣。忽然有一天,日头正好,我编完蓑衣正要躺下安逸会儿,哪个晓得,这时,头顶呜呜声响起来,丢丢声也不断响起,有人说是鬼子轰炸,快进防空洞噻。我带着钱和饭团,拉着水娃就去了防空洞。然后爆炸声一声一声的,地面和墙面都颤颤着,我好担心墙会塌的哟。等爆炸声响完,我家就成一堆石砖咯。” “就是因为这,你也报名的?”刘景荣问他。 “是噻!”山娃继续说:“我听说招兵的时候,也赶过去咯,一听人家说只要打仗,就给钟水饺,有一家新开的龙抄手店,也让我们敞开吃,就连担担面都管饱,每个月发钱给水娃,要是我死咯,会有一大笔钱给水娃。我就拉着水娃吃了顿水饺和担担面,告诉他,我和其他人都走咯,你每天都可以吃上担担面,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看你。” 刘景荣一边编着蓑衣,一边听着,听到这儿,不禁泪目,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俩竟是因为这才来的。当时的刘景荣还不知道死字旗的事情,他就又问了死字旗的事情。 之后,刘景荣才知道,因为壮士出川,不少老百姓欢送,还有很多饭店也壮行,纷纷把各自的招牌菜拿出来,让很多一辈子没吃过这些招牌菜的人大饱口福。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些人去战场是拼命的,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他们连命都不要,自己花点钱又算什么? 辰飞看到这儿,就想起自己受好友托付,带着文玲,从缅甸由高僧指点,跨越野人山,带回了山娃的英灵,他来到果敢区,跨过高黎贡山,随着滇缅旧路来到澜沧县,在大甸村见到摆渡为生的水娃;他听水娃爷爷讲过:哥哥走了之后,他每个月都有钱花,后来哥哥来看他,没等俩人团聚多久,哥哥又参军向南走了,之后他再没见到哥哥。后来,水娃见到山娃的英灵,竟然哭了整整一夜。 当时辰飞和文玲劝了他好久都不管用,这时的辰飞不禁再次泪目,找来毛巾擦拭眼泪,因为他终于看到有关水娃和山娃兄弟的线索了,他更好奇之后的事情。 三天后,时值严冬,老班长又发现一只喜鹊在自己的案头停住,因为之前从喜鹊身上发现了信件,他先看喜鹊腿上绑了纸条,于是,他没有直接去抓喜鹊,而是丢了点谷子,然后趁喜鹊吃谷子时,抓住它,并取下纸条,把喜鹊随手一扔。其实,入冬之后,信鸽基本上偃旗息鼓了,鬼子的信息传递会受阻,国军传信更得用信使,何况冬天还飞的就只有喜鹊了。如果不是喜鹊会鸟语,不知道大家得费多少事。 老班长立即拿去给刘景荣,刘景荣一看字迹就知道是栓子写的,这小子现在成长不少,不仅更机灵,还跟二狗学会了爬高上低,字体也更加工整了。纸条上写:一中,底下画个骷髅头(鬼子),两中,底下画了个狗头(伪军)从北来,1天。 刘景荣一看,就理解了,是一中队鬼子和两中队二鬼子从北过来,1天就到。看来还是得多教他们几个字啊。他立马报给张义,随着层层上报,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樊景程立即做了回应:全员设伏备战。 值得一提的是川军里没有骑兵编制,但有一个排的骑兵,都是南征北战中缴获的战马和收纳的骑兵整合成的;是整团的心头肉。为了方便喜鹊等侦察兵,时不时会借用马匹。王小光就骑着马快速赶来,对张义报告:“报告,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两个中队的二鬼子朝咱们赶来,他们边走边摸索,似乎在找咱们的位置。” “中!情报很及时。”张义对他夸奖:“不赖,先歇歇。俺还得去开会。” 王小光把马还给骑兵连,就赶快找到刘景荣,让他和大家做好准备。刘景荣配合着其他人整理装备,随时待命,老班长没日没夜的为大家准备吃的。 与此同时,团部会议中,樊景程很快确定了方案,他对大家说“这次我们用抛砖引玉的计策,让鬼子进入伏击圈,然后给这些龟儿子痛击……”随后,他对各个连队指派了任务,大家心里清楚,这次计划的首功应该是诱敌深入的饵,当然十分危险,奇怪的是大家都争抢要当诱饵,樊景程都一一否决,最终对张义说:“我看还是你们适合当诱饵,其他连队说话带川音,鬼子晓得我们的战力,如果溃退,会引起怀疑,所以……” “中!别说了。”张义直接答应下来:“这活儿叫俺去最合适了。” 散会后,张义叫回了喜鹊,二狗和栓子等人,确认情况后,他就对大家说:“这回咱去打鬼子,都怂点儿,可别傻不拉几的去和鬼子拼命,越怂越好……” 大家一听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本以为会打一场大仗,而且不给川军丢脸,可今天这一听,咋完全变味儿了?不少人问:“怂?咱没听错?咱怂了,团长不得剁了俺?” “没听错,就是怂点儿。”张义继续说:“只要给鬼子带到包围圈,团长得请咱吃白馍。” “中!?等着。”大家乐不可支地答应下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王小光和喜鹊带头在山坡的石头后面打探敌情,鬼子来了,他们就用鸟叫通知大家。大家装作漫不经心地巡逻,就在双方都小心翼翼地推进摸爬时,喜鹊悄悄地掏出一枚手榴弹,拉响后隔了三秒丢给鬼子,随着“轰隆”一声响,手榴弹在空中爆炸,鬼子一阵哀嚎。 这一举动,出乎意料,王小光都惊住了,喜鹊赶快拉着他逃跑。鬼子立即查看情况,随后马上发现了喜鹊和王小光,对着他们就是一通乱枪。 两人深知,鬼子很多都是神枪手,故而一路猫腰快跑,子弹也从他们身体上方嗖嗖掠过…… 第54章 师父驾到 豫北的深山里,一群群的鸟兽被突如其来的枪弹声惊得惊慌不已,四散奔跑。张义听到响声,自然知道计划有变,可枪声指引了方向,他赶快去接应王小光和喜鹊。 “弟兄们,接回咱兄弟后,可都怂点儿。”张义说完,就带着大家去枪声的方向。 “布谷布谷……”二狗对着空中叫了两声。 “喳喳喳……”一阵急促的喜鹊叫传来,二狗赶快对大家说:“喜鹊哥就在那边,不过鬼子追得紧,他在求援。” “给他说来这儿,咱给鬼子个突然袭击。”张义立即命令大家:“就地埋伏!接上人就蹿!”二狗也立即叫:“啾啾,叽喳……” 果然,大家刚刚趴伏到地上,拉开枪栓,就看到惊慌跑来的王小光和喜鹊。刘景荣接应上两人,顺带检查一下,所幸他们没受伤。 “俺俩都有经验了,会听声躲子弹。”王小光说:“鬼子马上到,这动静,团长应该知道了。” “中!”张义对他俩说:“你俩立一大功。”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顺手抢过一把三八枪,拉保险,推弹上膛,瞄准击发,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啪”的一声脆响,一个鬼子应声倒地,不等他说完,大家也立即对着鬼子冒头的方向开枪。 盒子炮虽然作为手枪射程远,可连发,但有效射程不如三八枪,超过200米,准度就不行了。所以前期距离远,就用三八枪。 鬼子也作战有序,丝毫不慌乱,倒地的鬼子很快就有人医治,而其他的鬼子则迅速按梯队相互掩护,交替进攻。等距离有200米时,张义立即说:“撤!” “哎呀,俺的腿啊……”“妈呀,太厉害了……”“不中,俺想蹿……”一时间,大家哀嚎声,逃窜声响成一片,但都没有溃不成军,就算有人受伤,也有人架着跑。 鬼子这时,很奇怪,他们本来是搜寻川军的,不料挨了颗炸弹,本想追杀,却听到莫名的鸟叫,随后就被袭击。而刚一走近,对方就撤。他们有的感觉奇怪,但大多数鬼子见到的国军都是一触即溃,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追击。 很快,张义带大家来到一片开阔地,马上进入山谷。他立即对刘景荣说:“葫芦,你去帮受伤的弟兄治伤,其他人赶紧上山坡。” “中!”刘景荣立即带着受伤的人跑向另一边。因为不少弟兄是三八枪造成的贯穿伤,倒是好处理,可有的地方还很致命,甚至于有子弹留在体内,刘景荣不得不找胡军医帮忙,借来镊子夹出子弹。他这边一边忙碌,山谷里就是枪炮声响成一片。 “揍龟儿子的鬼子!”樊景程一声令下,大家立即轰击鬼子,鬼子也并不慌乱,而是结成战斗队形,对着山谷射击,而且鬼子进攻意识很强,枪法也准,只要响枪,就会有一个国军倒下。 张义带着大家赶来帮忙,他让大柱对着鬼子的机枪手开枪,大柱倒是弹无虚发,二狗和下山蝎则迂回到鬼子后方,给鬼子投掷手榴弹,鬼子虽然有点儿慌乱,但指挥官很快锁定火力区,让大家掩护迫击炮手轰击。喜鹊立即组织敢死队,从山上带着炸弹跳下。 双方随后陷入了胶着状态,大柱说:“往前推进200米,俺一准儿能打死鬼子头儿。” “中!”张义当即带人冲锋,推进战线,鬼子枪声响起,顷刻间,10几个弟兄倒下了。没多久,大家推进了200米,大柱立即埋伏好,对鬼子指挥官的脑袋,然后一阵调理枪口,随后“砰”的一声,大柱赶快趴下,快速躲到一边,不一会儿,鬼子指挥官的脑袋爆出血花,他颓然倒地。 大柱在经过多次的狙杀之后,总结出算距离,调枪口的经验,就是为了保证一击必杀,因为距离超过400米,子弹的弹道会有所偏离,他总结出规律后,就会调整枪口,确保子弹击杀到鬼子。 “嗨!中啊。”张义不由地夸赞,但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鬼子的副官拿起指挥刀,接替指挥,继续战斗,张义不由地大怒:“鬼子够硬啊,弟兄们,瞄准鬼子官儿打!” 一阵乱枪之后,鬼子的指挥系统瘫痪,樊景程一看时机正好,让司号手吹响冲锋号,带大家冲锋。鬼子一看情形,立即关闭枪身保险和国军肉搏,而大家直接抽出砍刀,和鬼子拼杀。 战场上不断有人被送到医院,刘景荣这边也一阵忙碌,他技艺已经娴熟,大多数得到救治,至于死亡的人,刘景荣则安排大家在一旁停好尸体,用白布盖上,民间的说法是尊重死者,避免死者吸活人阳气;而实际上,除此之外,人死后,新陈代谢停止,体内病菌失去了宿主,用白布盖上脸,就是挡细菌的;加上白布可以挡住尘土,保持整洁;当家人认尸收葬时,在辨认出后,也不至于太伤心。 经过3个小时的战斗,大家终于剿灭了鬼子,但川军也付出了两倍于鬼子的代价,可谓惨烈。 这场恶战后,刘景荣一直忙于救死扶伤,超度亡灵;可这次却有所不同,刘景荣在超度亡灵时,国家的亡灵顺利超度,按习俗定期祭扫墓地就行。但鬼子的亡灵则不好超度,他念了很多次的《南无妙法莲华经》,却没有效果,他疑惑是不是因语言不通,才难以为战死的鬼子超度。 很多亡灵形容枯槁,僵直站立,个个都满含愤怒。刘景荣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知道鬼子对中国人也非常仇恨,就如同自己仇恨鬼子一样。只是瞬息之间,情形突变,而刘景荣只是感受到了身边凛冽的寒风,风中似乎有鬼子亡灵的狂吼,刘景荣不懂日语,自然听不懂,但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禽兽和一群群四肢不全,脑袋残缺或浑身是火的亡灵向他侵袭过来;他感觉到了亡灵的可怕,极力稳定心神,按照师父所教的方法来压制亡灵。 刘景荣看出那些面目狰狞的正是刘景荣用断肠草毒死的鬼子,四肢和脑袋残缺的竟是今日战死的鬼子,而浑身是火的鬼子,是刘景荣放火烧山时烧死的亡魂,刘景荣越看越害怕,越来越感觉鬼子生前的煎熬落在了自己身上,皮肤灼热,肠穿肚烂或浑身疼痛,他力不从心地坚持着,依旧承受着亡灵带给自己的冲击。师父曾说,人往生后,亡灵必然超度,助其早登极乐,如果不及时,亡灵则会在世间继续飘荡,饱尝疾苦,很可能变为厉鬼,为害人间。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一名和尚走来,念着《南无妙法莲华经》。随后就大骂:“无耻倭寇,衣冠禽兽,寿命已尽,休得猖狂!”此后,和尚进行了超度。 而刘景荣内心大喜,如释重负,叫了声“师父”便昏阙过去。 “三哥”二狗和栓子一起叫他:“醒醒啊!” 和尚取出钵盂,佛珠,铃铛和木鱼等法器,一边摇铃,一边对二狗和栓子说:“把葫芦带到一旁,这边有贫僧。” “葫芦?”两人对视一眼,尽管他们不明所以,还是不敢怠慢,赶快架着刘景荣,把他带到一旁的草地。 和尚用铃铛迷住了众亡灵,把他们收到钵盂里面,随后在一旁盘膝坐下,拿出木槌,有节奏的敲着木鱼念经,随后,一指东方,所有的亡灵就跟着向东方飘去。 随后,和尚做了一些念经,祈福等收尾的工作。不等他收拾完,栓子跑去找张义了,二狗照顾着刘景荣。看到和尚做完法事,就对他焦急地说:“师傅,你快看看三哥。” “不急。”和尚不慌不忙地说:“葫芦没事,你和人把他放到床上,我来叫醒他。” “你咋知道三哥的小名啊?”二狗很诧异。 “他是我徒弟,我当然知道。”随后,他对二狗说:“我还听到葫芦叫你二狗,你之前走过水,好在不是坏事。” “是啊,俺就是二狗。”二狗高兴地回答。就在这时,栓子带着张义,柱子等人来了,他们把人抬去营地,二狗就给大家介绍:“弟兄们,三哥的师父来了。” “大师,俺张义有礼了。”张义说着,给和尚敬了个礼。和尚立即双手合十还礼,不慌不忙地说:“这几天此处晦气滔天,氤氲厄运,一会儿我叫醒葫芦,会帮大家过难关。” “中!”张义说着,把和尚请了进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刘景荣在和尚的《正气歌》中慢慢醒来,他见到自己的师父,不由地喜上眉梢,只是自己想动却没力气;师父见他醒来,就说:“你可真不自量力,那些倭寇活着的时候就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死后更是凶恶,你弄不好就会被反噬的。” 刘景荣当时虚弱,满是感激,舌头虽然说不出话,可眼神很感激。 “这些年,你一直除暴安良,为师没有看错你。”和尚继续说:“赵家坳和关山的事情是你做的?” 刘景荣奋力地眨眨眼,他又一次累脱力了。和尚笑一笑,继续说:“果不出所料,然你有所不知,东洋倭寇里也有一神官,略通拘灵遣将之术,他随军而来,发现了死去的鬼子,顺着线索找到了这儿,此次就是他从中作怪,拘灵来反噬你的。” 刘景荣自然是感恩戴德,师父出手很及时,不然自己小命不保。 师父继续讲缘由:他游历中发现了鬼子神官拘灵遣将,准备打探消息,搜查奸细,但总会感觉有人快自己一步安顿好亡灵,他就召来亡灵自己拘遣,并找寻超度人的踪迹。和尚本来是跟踪神官,却发现此处亡魂缠绕,怨气冲天,而且凶猛异常,就跟着找来,发现正有人按照自己的手法来超度亡灵,仔细看正是刘景荣。他诧异之下,暗中观察,看到他超度亡灵,直到他撑不住了才出手。 刘景荣心里高兴,但师父接下来的话则让他大吃一惊:“葫芦,此处是凶地,势必有血腥屠杀,为师还要劝一下大家离开。” 第55章 风雪欲来 豫北严冬,寒风凛冽,扑面如刀,呼啸如涛。树木萧瑟,万物肃杀;日落夜临,繁星满天,营地火光点点,家家关门闭户。营区的指挥部却灯火通明,照亮了里面的沙盘,作战图,电报和文件等物;樊景程带着大家开会。 “今天的鬼子人不多,但咱这仗打得好,用豫北话说——得劲!”樊景程对大家的表现给予肯定,大家纷纷笑了笑,也有人为死难的兄弟难过;樊景程继续说:“且不说得了不少枪支弹药和军粮棉衣,就这次打赢了,足以鼓励军心和民心。”随后,他论功行赏,张义得首功,他把功劳归给了喜鹊和王小光。其他各营连都有功劳,死难的人论功抚恤。 “据情报,鬼子正在集结部队,准备打通中原通道。”樊景程说到这儿,大家都明白,谁让豫北地处中原,向东南西北都能连通,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他继续说:“这次鬼子会派来一个联队,加上二鬼子,人数不少,这次可是恶仗啊。” “咱川汉儿就没得怕的。”一营长王炳辉直言,他管着张义的豫北连,张义也很爽快地说:“你们来豫北打仗,是为了豫北,俺责无旁贷。”其实王炳辉和张义可谓是相知相恨,因为黄立伟的死,张义编入王炳辉的侦察连,随着他出色的工作能力,他和王炳辉都得到了升迁,现在张义是连长,王炳辉是营长。虽然在安排上俩人会争吵个面红耳赤,但打起仗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接下来,大家就开始争抢着镇守的地方和装备了,但不同的是,越是硬仗,越抢着打,越是要塞,越抢着部署,越是可能死人多,越是有人争抢。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打乱了大家的争论:“贫僧有一言,不知诸位施主肯听与否?” “啥子事?”樊景程很奇怪地问:“来人是哪个?” “是大师吗?”不等外面的人回答,张义率先问,得到和尚的肯定回答后,他对大家介绍:“外面是葫芦的师父,这次来肯定有大事儿,还是叫他来。” “要得!”樊景程一听,也来了兴致了,他对刘景荣的表现也非常认可,也听说过他寻枪得宝的故事,虽然打仗不硬冲,但是每次都能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任务,更奇怪的是,越是大家避讳的收尸工作,他越是抢着做。 “施主,贫僧有礼。”和尚进来之后,对大家双手合十,深施一礼。 “有礼!”大家齐刷刷地敬了军礼。樊景程随后问:“不知道你有啥子要说的?” “贫僧斗胆,施主部署有误。”和尚此话一出,大家顿时七嘴八舌,有看不起他的,有不服气的,有骂他的,樊景程直接说:“住口,听他说完。” “还请施主屏退左右,只留张义一人。”和尚说完,又说:“张义施主,贫僧还要借栓子一用。”大家更是七嘴八舌地说三道四,张义立即表态:“俺这就叫他。” “大家先回去待命!”樊景程也命令大家,营连长们也纷纷离去。没多久,栓子被张义带来了。 “感谢施主,此次,贫僧要说的事十分匪夷所思。”接着和尚把自己救助刘景荣的事情说了,然后说:“日本神官用拘灵遣将害葫芦,老衲也会,老衲曾拘住一名叫莽娃的英灵,他被老衲驱使,获得了部分战报。叫上栓子,是因为他曾被亡灵上身,贫僧可控。” 栓子一听是这样的事,不由地心里叫苦,樊景程却很是期待,莽娃是跟着他出川的同乡,他们曾形影不离,一起识字,一起制定策略,一年前,他命令莽娃去延津掩护百姓撤退,因为汉奸出卖,他中了埋伏,豁出命和鬼子大战,他至死不降,全军覆没。他听说之后他带弟兄们夺回了尸体,之后对他一直心怀愧疚,感觉自己对不起这个同乡,没让他活到娶媳妇;他此时内心怀着一丝期待,但又感觉此事太匪夷所思,换了种口吻问:“大师不是逗我?” “施主一看便知。”和尚说完,不等大家反应,就开始取出钵盂,摇铃做法,念念有词,不多时,他一拂袖,栓子就坐在地上,双眼紧闭,和尚继续说:“施主,我把你带来,你有话快说。” 一阵细风拂来,栓子就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神由憨厚澄澈变得期待和惊讶,看到樊景程不由地大喜,立即站起来要抱他,樊景程赶快摆手制止,栓子乐不可支地敬礼开口:“团长,莽娃来复命了,没得丢人。”语调开心,说的还是纯正的川音,声音像极了莽娃。 “你说是莽娃,咋个证明噻?”樊景程内心虽然不由信了几分,但怕和尚装神弄鬼,就让栓子自证是莽娃。 “团长,你每个月都拿出些钱寄给我家,让我留着钱娶婆娘。”栓子继续说:“我曾说,我要是娶婆娘,只要把祖祠的神犬铜兽卖掉就行,你大骂我败家不孝,我哪个不晓得,只是说笑而已。” “莽娃,真的是你?!”这下子,樊景程直接抱住了栓子,他相信莽娃已经上了栓子的身,栓子刚刚说的都是只有他和莽娃才知道的事。樊景程的兄弟早在前年就死在战场上,他一直把同乡的莽娃看成亲兄弟。莽娃虽为人鲁莽,但侠肝义胆,上次他牺牲自己,救了逃难的百姓,让樊景程好难受了一阵子。 “你拼死把我安葬,我晓得的,没白当你兄弟。”栓子继续说:“是大师超度了我,我不愿投胎,大师收留我去打探消息,我去了鬼子的县城,从汉奸冯大下巴那里晓得鬼子已经在豫北攻下不少县城,想控制乡镇,心腹大患就是咱这些弟兄……” 接下来,栓子又说了两分钟,才把鬼子集结了炮兵1个连,骑兵2个连,步兵2个营,还配合飞机2架,据说还有毒气弹,用来打川军。虽然樊景程是团长,随着东征西讨,人员更易,已经只有850人,不足一个团。而鬼子这次一个装备精良的满编团,集合骑兵、炮兵和飞机,势必要全灭川军。今天的小股部队只是来搜找川军的位置,却被川军诱杀。说完这些,莽娃劝大家不要硬碰硬,而是避其锋芒,保住命后再偷袭鬼子。 这些信息说完,和尚赶快催促:“施主快离开,不然会伤害本主。”眼看栓子还有些期待,想多待会儿,和尚立即念经做法,把他收到钵盂里;这时的栓子也开始翻白眼了,和尚对他念经施法,很快栓子沉沉睡去。 “施主无恙,消息已带到。贫僧请施主采纳。”和尚说完,对樊景程双手合十。 张义这时赶快让人把栓子带下去,正要跟着出去,樊景程叫住了他:“张义,你留下。”他随后对警卫员命令:“叫连以上干部开会。” 和尚以为樊景程采纳了建议,这样可以避免正面打仗流血,刘景荣也就安全了。可樊景程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匪夷所思:“大师好手段,能再和莽娃说话,我心里很安逸,我想问大师会不会送亡灵回乡?” “然!”和尚回答,然后反问:“施主可是让贫僧送今日亡灵回乡?” “不是,是送我和弟兄们。”樊景程平淡而坚定地说:“准确的说,等我们死后,送我们的魂回家。” “施主,你……”和尚震惊不已,竟一时语塞。 “不错,我意已决。”樊景程接着说:“要不是你的情报,我们还不晓得鬼子的后手。既然晓得了,我们就要尽全力灭了他们。” “可……可避其锋芒,长期斡旋,也不是不可啊。”和尚继续劝他。 “我们当然可以,只是大师想过没得?”樊景程继续说:“鬼子在华一日,无时不残害百姓,我们固然可以长期斡旋,但长此以往,不是加重了百姓的苦难?近日,我们掩护、收留不少难民,哪个不是无家可归,哪个不是食不果腹,哪个不是朝不保夕?造成这些难民的不是龟儿子鬼子还是哪个?大家出川,就是驱除倭寇,保家安民,为此不少人有出无归,可我们啥子时候怕过?鬼子集结部队赶来,老子就是死,都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施主铮铮铁骨,贫僧无言以对。”和尚随后又说:“贫僧答应了,只有一事相求。如果这次刘景荣不死,可否让其回乡?” “张义,这次你先掩护老百姓撤退,再回来杀鬼子。”樊景程没有回答,反而给张义下命令,和尚一听就明白,这是他默许了自己的话。 “团长,俺不当逃兵,作为豫北人,不去杀鬼子,俺丢不起这个人!”张义不答应。 “信球!”樊景程用河南话一啐,然后继续用川音说:“那么多百姓,你叫他们当炮灰吗?作为豫北汉子,你不护送他们,还叫哪个?服从命令,有你杀鬼子报仇的时候!” “大师,请回。”樊景程继续说:“我们要开会。” 当晚,樊景程召开会议,不用说都知道,给大家安排了一条惨烈的杀敌之路。 次日,刘景荣醒来,得知师父留下来给川军帮忙;自然非常高兴。师父传授刘景荣更多的佛法,他更加熟练佛法和法事,加上刘景荣能就地取材,且技艺精湛,很受大家的喜爱。 这场仗后,大家缴获了很多日本的装备和食物,豫北的老百姓还派出几个厨师当代表,给大家做饭来表达感激。 大家非常开心,这次团长还在晚上大摆盛宴,与民同乐。在这儿,大家不必奇怪,这其实是川军的传统,川军在当年派系林立,斗争纷繁复杂的背景下是一支和百姓结合很深的队伍,与百姓的鱼水情不亚于八路军。更难能可贵的是,川军基本上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川的,虽然战火没有波及四川,但是川军已经走遍大江南北抗击日军。 只是,只有樊景程等军官知道,鬼子不会让大家开心太久,他们也在军民鱼水情中慰藉自己疲惫的心灵。 第56章 得胜之面 豫北苍黄的山区笼罩在浓密的乌云下,寒风依旧凛冽,似乎一场大雪即将来临。在这万物肃杀,民生萧条的山区,一片热闹和欢笑的场景和这里十分格格不入。 大柱带刘景荣和栓子打了一些猎物,而豫北的老百姓听闻川军大胜,准备了自家储藏的粮食蔬菜来犒劳。这可忙坏了老班长,他给大家分派剥皮剔骨,洗菜切菜,和面蒸窝窝,热锅烫锅饼,炒菜调味,忙得热火朝天。值得一提的是,大家知道川军爱吃辣,纷纷把晒干的朝天椒拿来,这可苦了栓子和二狗,他俩负责切辣椒,泡辣椒,辣的手和眼睛火热的疼,一度流出热泪来,刘景荣给他俩送了点清凉油,才缓解了他俩的难堪。 在忙碌和欢笑中,时间过得很快,大家很快做好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肉香,菜香和窝窝的香气交织,馋的大家直流口水。 昨天,张义所部荣立大功,每人都有奖励,刘景荣因为突然晕厥,没有领取;今天一大早,团长樊景程叫他来,亲自给他发了半块大洋,并让他去医护室医护兵帮忙。他想起今天老班长大显身手,就问:“团长,今天咱是不是要庆功啊?” “就你娃娃聪明。”樊景程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不错,这次打得漂亮,庆个功。” “别忘了咱刚走的弟兄啊。”刘景荣说完,看到团长满脸疑惑,他就把自己刚入伍时遭遇鬼偷粮的故事说了一遍。团长恍然大悟,眼神暗淡地说:“放心!” 其实,团长叫了当地的百姓一起吃庆功宴,准备宣布要事,顺带让大家展示才艺,以助雅兴;刘景荣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他不要忘了死去的弟兄们。 刘景荣一上午都在医务室帮忙,他之前配的草药已经用完,就让栓子和二狗,大柱,秀山和山娃等人去采药;他留下来帮助医护兵救死扶伤;医务室是战场的另一个侧写,里面有很多带着残肢断臂,肠穿肚烂的兵,他们痛苦地呻吟着。胡军医和其他的医生都在用刘景荣的土方法来医治伤员。 他们见到刘景荣过来,赶忙让他救治一个伤势严重的人,刘景荣也看过其他医生用镊子,剪刀和刀子等工具取子弹,挖烂肉的,他捻针都轻重得当,何况是用这些东西?他很快就学会了这种快速取子弹的技巧,给他打下手的是个身材纤瘦,个子低矮,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据说是大城市里的学生,心灵手巧,又有学问,对刘景荣也很配合,他很快救治了3个伤兵。 三个小时过去了,大家才忙活完,刘景荣和姑娘都累得瘫坐在地上,一个是费神,一个是操心,依然很累。俩人一边喝水,就搭起话了,刘景荣说:“谢谢啊,姑娘。你叫啥名儿啊?” “我叫姚静姝,你就是葫芦三哥?”姚静姝反问他,说的是普通话,带了点滇南音。 “你认识俺?”刘景荣很吃惊。 “我去年从学校来战场当护士,早都听说你的事,本来我在豫中,部队打散了才到这儿,来这儿就听说你的事,今天可是见识你的手段了。”姚静姝说:“疗伤沉稳有序,力度拿捏恰好,除了院长,我真没见识过呢。” “哪儿啊,没那么神。”刘景荣脸红着谦虚地说:“俺是瞎弄的。倒是你,这名字起得好啊,静姝,《诗经·邶风·静女》就有,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哈哈……”静姝被刘景荣的话逗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没你说的那么神,只是我的名字是我自己从《诗经》里改的。” 俩人越聊越开心,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二狗和栓子的声音:“三哥,吃饭了。”当他们看到俩人聊得开心时,竟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俩聊啥呢?” “没啥,闲聊了。”刘景荣赶快对姚静姝说:“一起去吃饭,这回鬼子给咱送了不少东西,一起尝尝呗?” “不了,我们有专门的饭。”姚静姝说:“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我给大家表演节目。” “嗯,知道了,走了啊。”三人不以为意,就搭伴去吃饭了。而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各处燃起了篝火,既然把鬼子的先头部队灭了,就不怕暴露了,所以这次大家大大方方地围着篝火端着碗,或蹲或坐在地上。 没等大家开始吃饭,樊景程就来了,他先端起酒碗,对大家说:“弟兄们,昨天打得漂亮,但我不敢居功,这次不少弟兄为了打鬼子走了,没有他们,咱赢不了,所以大家有酒的喝酒,没酒的以水代酒,敬死难的弟兄。”接着,他带头把酒碗对着坟地向空中一洒,大家也纷纷跟着洒出去,敬了阵亡将士一碗酒;接着团长说:“我们来自川蜀,只为打鬼子,如果不是老百姓支持,给我们钱粮棉盐,我们根本打不下去,所以这一碗酒,我敬当地百姓。”接着他仰脖一饮而尽,大家也跟着一饮而尽,敬百姓一碗酒。然后团长又说:“弟兄们,今日大家功不可没,今后打鬼子还要靠大家,这碗酒,我敬大家。干!”说完,他干了这碗酒,敬大家,大家也一饮而尽。 刘景荣对酒不陌生,只是当时的粮食都紧缺,酿酒的粮食多是玉米,酿出来的玉米酒又辣又苦又涩,但对大家来说不要与琼浆醴泉。 接着,大家就兴致勃勃地吃晚饭,期间说笑打闹,好不热闹。等大家吃干抹净后,老班长带人撤下了碗筷,又去忙碌了。而这时,大家开始了才艺展示,有川剧出身的,穿上戏服后一边唱起川剧,一边表演变脸,众人目不斜视,但还是看不清如何变脸,只是看到一会儿他变成孙猴儿的脸,就开始学习猴子吃桃,模样十分滑稽,逗得大家阵阵发笑,一会儿换成关公的红脸,就模仿上马杀敌,指挥镇定的样子,让大家肃然起敬,他一张张脸地变下去,不知不觉他就变出了本色脸,最后就唱出一句:“猎杀倭寇何惜死,会当光复笑九泉!”博得大家阵阵叫好。 接下来还有几个会杂耍的,大家表演的四肢套环,单手顶帆等节目让大家不住拍巴掌叫好。这之后,川汉子们就喊:“豫北队,来一个……” 大家推出了喜鹊,让他来表演口技,喜鹊推辞不过,给大家表演了喜鹊报喜,杜鹃报春和犬吠守夜声音。大家听得赞叹不已,非要他再来一个,喜鹊就表演了过年的鞭炮声,大家仿佛融入到新春的欢乐气氛里。 之后,在大家的鼓动下,二狗也表演了蝎子倒爬城,行动迅速,上下自如,灵活多变,大家不由得赞叹他的大胆和灵巧。 正当二狗结束了自己的表演时,其中有一个老实敦厚的四川汉子唱起了《黄杨扁担》:“黄杨扁担嘛软溜溜啦吗,姐哥呀哈利咯,挑一挑白米下酉州呀,哥呀姐呀下酉州,哥呀哈利咯……”她敦厚而欢快的歌声引得大家齐声喝彩,刘景荣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仔细看,竟然是秀山在唱,他在闲下来制作扁担时,就会唱起这首歌,听他欢快的歌声,唱出了大家对在家种田时的那份快乐,川蜀山多,崎岖难行,大家搬运货物都靠扁担和毛驴,平头百姓自然首选扁担,放在肩头软溜溜的,走起路来呼闪呼闪,咯吱咯吱的,节奏轻快,比空手走路还快。老话就有“走路的赶不上挑担的”。当他唱到:“人说酉州的姑娘好哟,呀吗姐哥呀哈利咯,酉州的姑娘会梳头哟,哥呀姐呀会梳头,哥呀哈利咯……”大家纷纷绽出幸福而向往的笑声,都希望不打仗了,回家娶媳妇,种地生娃,平安度日。 刘景荣听着歌声,想起了自己在村里采药种菜的悠闲时光,兄弟四个相互照顾着启蒙药食同源,而今,自己孤身一人,不知道父母兄弟们怎么样了。还有就是自己的四兄弟,他现在是老兵了,把栓子和二狗都当成了小四,可如今……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哟,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一会儿,姚静姝便唱起了《小河淌水》;刘景荣不由想起了绣娘,两年多没见了,她又怎么样了?虽然她有黄鼠狼陪伴,但他依旧牵挂。此刻,他泪如泉涌。 栓子见到刘景荣这样,不由得慌了神,赶紧告诉了张义,张义劝慰了刘景荣,刘景荣心情稍好一些。 那个年代车马慢,书信难来往,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老百姓间感情淳朴,但交情深厚,放到我们现代确实难以理解刘景荣当初的心情,只能用望穿秋水,念如银河来形容了。 次日,王小光报告:鬼子再次集结,正朝驻地赶来。团长赶快动员乡亲们撤离,乡亲们临行前给大家做了顿面条,这在当时可是难得的美食。虽然吃惯了米饭的川军难以习惯面条,但是粮食珍贵,何况是百姓们的一片心,怎么会挑食呢? 而樊景程今天穿着一新,军装笔挺,威武凛然,他的行为更让人振奋,只见他把筷子直插入面条中,大家不由得一惊,因为民间是用这种方式祭奠死人的。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大敌当前,国家生死攸关,百姓命悬一线,我在此向大家保证,请你们赶快离开,日本人若要占领脚下的土地,就必然要踏过我的尸体。”说着,他看了看面前的面条说:“都说这是祭奠死人的,我就用它来祭奠我自己,如果今日战死,这面就是我的断头餐,这军装就是我的寿衣,如果今日不死,那就是我们提着鬼子的脑袋来祭奠将士们和乡亲们的在天之灵的日子!” “杀鬼子!”大家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是都听懂了团长的豪言壮语,倍受鼓舞,士气大振,大家不会说漂亮话,就一个劲儿地齐声喊:“杀鬼子!”当地的乡亲们也跟着喊:“杀鬼子!” 军民一心,斗志昂扬,誓与鬼子斗到底的决心可见一斑,为了足下世代劳作安息的土地,为了身后要保护的老幼妇孺,为了不能战斗的死难将士,为了活着的人在国破家亡的乱世中活下去,为了国家在灾难横祸中站立起来,大家万众一心。 第57章 下套审鬼 在大家昂扬的斗志中,樊景程给张义下达了命令:护送老幼妇孺进山,任务完成后,回来和大家会合。给其他的部队也各有分工,而这一次,和尚则加入了指挥的行列,他昨晚用拘灵遣将的法术来打探鬼子的动向。 在和尚看来,这不仅仅是大家的战场,更是自己的战场,而自己则是用神诡手段来打探鬼子的情报。这次,大家按照命令进行,张义分批带着老幼妇孺撤退。刘景荣自然和胡军医把伤员们转移走,医护人员也带着药品跟着,为了方便转运物资,大家都挑起黄杨扁担,刘景荣以前跳过柳木,枣木扁担,第一次挑黄杨扁担,放在肩头两头立即沉了下来,一走起来,扁担就呼闪起来,软软的,非常有节奏感。 大柱带路,二狗和栓子带人开路。王小光和套栓,喜鹊继续侦查,秀山和山娃则随其他川军一起构筑防御工事,构建堑壕,埋设地雷,还提前挖了陷坑,里面装了冲天刀,有的大坑甚至还能让鬼子的装甲车陷进去。 乡亲们把青壮男人们都留下来负责搬运弹药,抬运尸体等工作,辅助抗日,很多繁重的工事少不了乡亲们的帮忙,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川军的医生留了下来,做救死扶伤的准备;老班长则和大家一起留下来,他虽然很少上战场,但是他给大家准备了饭菜,给鬼子准备了金汁。 寒冬里天黑得早,一入夜,大家就慢了下来。刘景荣挑了半天的扁担了,双肩都有点酸疼了,他放下扁担。就在前面开路的栓子跑来,对他说:“三哥,今晚有古怪啊。” “咋了?”刘景荣问完,也暗自打量着四周,发现周围十分安静,本该呼啸的北风也没了响动,四周仿佛即将起雾。 “你看,这里咋这么阴森啊?”栓子继续说:“俺给二狗和柱子哥说后,他们都笑话俺胆小,可俺的事你知道,你师父一来,就给俺来个上身。俺当时知道莽娃在俺体内,所以俺对鬼就很敏感了。” “嗯,你这一说,俺也发现不对劲了。”刘景荣说:“你跟着俺。” 果然,大家走着走着,刘景荣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按照师傅教的方法,念了《往生咒》,然后取出火折子和黄纸,在地上点燃,火光阴森,冷不防,有一人飘过。 “大柱,你们原地警戒。”刘景荣说着就抽出扁担,带栓子和二狗向刚才人飘过的方向去了。 “三哥,咱这是弄啥了?”二狗不解地问。 “栓子,你就在这儿。”刘景荣说着给他递了个东西,然后说:“一会儿你就这么办。” 刘景荣带二狗走开之后,栓子留在一片背阴的空地上,他感知到周围的阴森后,还是下意识地害怕。他想起自己初见阴差时的话:“等寒冬冰凌,天地恸怒,我再来接你。”眼下正是寒冬,夜里滴水成冰,不会就是今晚? “呼呼……”一阵风来,栓子还是察觉了空中的异样,就下意识地抓起刘景荣给他的东西,他忽然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强烈地被人控制,他立即张开手,一颗狼牙出现,一股强烈的气息立即被阻止,他得以喘口气。 “来得好!”刘景荣说着冲出去,对着栓子的方向一边念经,一边拿出师父给的佛珠对着一个人一圈,拿出黄杨木不断抽打栓子的周边。黄杨木具有清淡香气,可以杀菌止血,驱除蚊虫,而黄杨生长慢,在无星之夜砍伐,不出裂痕,不避水火,此时砍伐的黄杨木可用来驱邪。大多数人认为黄杨木招阴,因为豫北就有“前不载桑,后不载柳,院中不载鬼拍手。”就是说桑与丧同音,不吉利,死人葬后脚边插柳,载柳树有送葬之意,而鬼拍手就是杨树,因为杨树长得快,叶子大,风一刮就哗哗作响,被认为容易招邪祟,加上每年杨絮飘飞,让人烦躁。可黄杨木则可避邪挡煞。 刘景荣这一通打下来,只有他发现周边出现了一个人,仔细看才知道是个普通百姓的魂魄。 刘景荣又是念经,又是打骂,对方不断地磕头求饶。事实上,当时不是扁担厉害,而是刘景荣的困咒厉害,而扁担只是顺手来打而已。 “你弄啥来了?”刘景荣继续说:“想上俺兄弟的身,看老子打不死你。” “大爷饶命,俺不敢了。”对方说着就求饶起来。 “谁是你大爷?老子排老三。”刘景荣毫不客气地说:“你是谁?来弄啥了?” “俺叫林水牛,以前在国军也待过。”林水牛看刘景荣不信,就抢着说:“俺想三爷肯定想说俺胡扯,要是国军咋会在这儿?这让俺说三天都说不完啊。” 接着,林水牛简短地说了自己的来历。他家住陈桥二里村,名叫水牛,但人很机灵,靠去镇上卖菜为生,还娶了媳妇,后来鬼子打来,之后黄河泛滥,他家破人亡;为了吃饭,就当了壮丁。去年,在众军合围鬼子时,死在了撤退路上的伏击圈里。鬼子有一个叫渡边的神官,把他们当囚犯一样监禁,让我们去帮他打探消息,他本来不愿意,但架不住他的折磨,而且即便自己做聻,依旧逃不过他的毒手,所以,他就屈服了,今天给他留下的任务就是跟踪会超度鬼魂的人,他的身体不同寻常,对人来说难找,对鬼来说就容易了。 后面的事情,刘景荣也能联系上了,那个会超度的人就是自己。怪不得上次被群鬼攻击,原来自己的底细早就让人知晓了。他不由得一阵后怕,但好在林水牛还说了其他的事情:“鬼子知道你们来了高人,还知道了鬼子进攻的消息,现在就是打探你们准备咋办,俺今天就是看你们准备咋转移老百姓。但是还没告诉鬼子,就叫栓子身上的馒头吸引了。不过,俺还发现,北山还有一股小部队修整,也是国军。” “你走。”刘景荣得知这些消息之后,觉得十分有用,就默念法咒,解除了林水牛的困咒,让他走了。林水牛千恩万谢,赶紧溜了。望着消失的林水牛,刘景荣心里暗自说:“放你是因为你也是个可怜人,加上提供的信息有用;不然,俺肯定不放过你。” “三哥,你刚才是弄啥了啊?”二狗看得不明就里;他只看到刘景荣挥舞扁担,然后对栓子厉声质问了。 “二狗,赶紧去营地,报告连长,咱们被跟踪了,准备换地方。叫俺师父严加提防。”刘景荣说着,从栓子手里拿过狼牙,递给他说:“路上辟邪。赶紧去!” “中!”二狗更懵了,但还是照做了。栓子刚刚也听了个似懂非懂,他很奇怪地问:“那咱干啥?” “找柱子哥,向北走。”刘景荣干脆地回答。他们走到队伍边,刘景荣改变了部队行军的方向,大柱也有点无语,谁让连长给刘景荣特权了呢? 果然,按照新路线,刘景荣给大家找到了新的安身之所。这时,二狗也快步如飞地回营地。刘景荣带着大柱等人继续搜寻,在天亮时找到了一支部队。此时,二狗也到达营区。 且说刘景荣这一边,他们根据火光找到了一支大概40人的队伍。为了防止误伤,刘景荣先用切口来问:“在下刘景荣。一座山开绿林来,只为义气不为财。人微言轻路中过,敢问山名以何排?” “咱不懂江湖道。”对面喊话说:“以前在豫北3营待过,部队散了,流落到这儿。听说有支川军打得不错,弟兄们想投奔。” “国军新编340团3营侦察连刘景荣。”刘景荣随后反问:“你们哪个部分的?” “前国军新编504团3营1连2排程国盖。”随后他走了出来,刘景荣看到他,也向他走了过去。俩人走近,相互敬了个军礼,刘景荣一边说:“既然你们想来,我们很欢迎啊……” “你是老三?”程国盖对刘景荣惊喜地问,好像认出了他。 刘景荣诧异之下说:“是啊,俺排行……”刘景荣也认出来了,惊喜地喊:“盖子。”俩人说着竟然激动地抱了起来,俩人分开后,盖子顺势还叫:“锅底,是三儿啊。” 接着大家都聚了过来,看这情形,就知道是自家兄弟了。大家有说有笑起来了,倒是盖子说:“三儿,该说是景荣。赵家坳一别,咱可差不多三年没见了。” “是啊。二狗也在俺部队,今天就能见见。”刘景荣也很开心。 “中啊。”锅底赞叹:“俺光听说川军打仗得劲,一直想不到三儿和二狗就在这队里。” “加入队伍,咱就是一家人了。”刘景荣说完,话锋一转:“只是眼下,为了掩护老百姓,部队要和鬼子正面打了。你们这时候过来,不怕没入队伍就……” “别说了,怕死咱都不来了。”盖子说:“弟兄们都说说。”他带的人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有的说:“俺之前也是怕打仗,能跑就跑,谁知有一回鬼子在河里投毒,要不是有军队发药,俺娘可都……她给俺说,按理说娘都心疼儿,不想把儿送到战场上拼死,可眼下小鬼子连河里都投毒,摆明了不放过老百姓,是男儿就该打鬼子。”有的说:“俺为口吃的当壮丁,打鬼子,多少兄弟死在鬼子枪炮下,俺却不能报仇,俺也有血性,看鬼子杀人杀得绝,豁出命也不能忍了……”大家越说越激动,还是盖子示意大家停下。 “中!枪在手,跟俺走!”刘景荣也不再犹豫,带着大家回营区回防。 再说来到营地的二狗,他还没喘匀气,就听到了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和尚向他走来问:“是葫芦有消息了吗?” 二狗简单地把事情一说,和尚听完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对二狗说:“施主辛苦,快去休息。葫芦果然孺子可教,为师放心。” “叫俺二狗,你是三哥的师父,也是俺的师父。”二狗喘匀气后,对他嬉笑说完,和尚依旧是一脸严肃。他深知大战在即,眼前的众生都可能朝夕之间阴阳相隔,他内心万分沉重,但杀生也是放生。 和尚来到张义的军帐外,张义听到动静,就立即出门迎接,不等开口,和尚便说:“施主莫急,葫芦被跟踪了,但他已经转移了百姓,任务顺利完成。” “中!”张义的心里也开心,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忍不住说:“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哪里哪里。”和尚自谦后说:“然后山有一条隐密山洞,可直通后山旧道观。如鬼子奇袭,必然由此而来……” “啊……”张义这下子不由得惊慌了一下,随后立马说:“紧急集合!” 第58章 铁血铿锵 太阳升起,照亮了群山,寒风依旧凛冽。张义正在汇报情况后,就率领大家去后山,先来到旧道观,让大家四处搜索,但始终一无所获,虽然当时是冬天,树叶全落,枯黄的杂草还在山坡和山地上绵延铺展。 和尚带着不少的碎布料,还让身边一个士兵拎了半桶水,走得慢了些。等他到了这里,他指着一处布满杂草的山坡说:“就在此处。”大家一脸的不屑一顾,但还是进行了搜找,果然发现一处窟窿,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是一手扒开,土竟然立即松动,扒拉几下后竟然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山洞。 “妈呀,竟然真有啊。”下山蝎见到之后,不由得惊呼:“大师好本事啊。” “蝎子,炸洞。”喜鹊对下山蝎命令,张义也不由得点头,下山蝎就带着二狗和其他人进入洞中,在洞壁上凿洞,埋设炸药。 他们刚埋设好炸药,正接引线时,下山蝎就听到了洞里有动静,似乎有人在说:“老总,这洞尽头得用铁锹……” “谁?”下山蝎说着就掏出盒子炮,他下意识地发觉事情不对劲,就说:“撤!”说完就开始开枪。紧接着“啪啪啪”的枪声响成一片,因为洞里地方狭窄,而且又是直的,人在里面就无法躲避子弹。所以下山蝎当即中了三枪,他坚持着站直,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后面的二狗就会中弹,二狗这时察觉到了,便对外大喊:“鬼子来了!” 大家一听,立即埋伏就位,只是洞口狭窄,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难免焦急。进入洞里的兵陆续鱼贯而出,直到二狗拖出身中数弹的下山蝎,他浑身流着血,还在不停地拼全力稳住枪口射击。 “大夫,赶紧来大夫。看俺师父咋样了?”二狗焦急地喊着,他在太行会里唯一肯教他真功夫的就只有下山蝎,虽然二狗比他小不了几岁,可二狗内心把他当师父看待。 “蝎子!”喜鹊看到下山蝎浑身是血,不禁心疼,他赶快跑去,拖着下山蝎走,其他人立即来到洞口,乱枪齐射,掩护了他们。 “散开,叫他们来。”张义立即下令。随行的军医姚静姝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心慌,他看到下山蝎浑身是血地抽搐着,就知道失血过多,回天乏术了。和尚走来,立即拿出一颗药丸,对他的嘴里塞下。他接着就为下山蝎念经。 “你给他吃了什么?”姚静姝不解地问。 “烟土丸。”和尚继续说:“你我都无力回天,只能让他走得平静些。” “我叫……马……石头,”这时,下山蝎的痛苦减轻了些,他心里的底气也泄漏了,他努力地说:“立碑……别叫……蝎子了。”说完,他就昏死过去了,慢慢地他浑身不再抽搐,呼吸也停止了。 “我……记住了。”姚静姝说着就哭起来了。 而这时,一小队鬼子正在加紧冲出来,但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支支长枪怒射出的子弹,。他们也自知靠人是冲不出去的,就立即向洞口扔出了一枚毒气弹,黄色的浓烟冒出来;大家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炸!”张义立即命令,随后,怒火中烧的二狗按下引爆器,“轰隆”一声巨响,洞已经塌陷下去。 “施主们,赶快用湿布捂住口鼻,小心毒气。”和尚也提醒大家。 “撤回道观。”张义立即命令。大家也立即井然有序地进入道观。而不远处,鬼子也开始了进攻,一轮轮的迫击炮和山炮轰向川军的阵地。大家抬回下山蝎的尸体,喜鹊见到和自己出生入死五年的兄弟这般惨死,不由得痛哭失声。 “蝎子临死说了甚?”他问和尚和姚静姝。 “他说叫马石头,别用蝎子立碑。”姚静姝说完,就泣不成声。 “施主心系家乡,心念父母,心怀家国,死得其所,忠义动天,阿弥陀佛。”和尚说完后,又为他念了段经文。 战事紧急,大家立即爬上山坡,果然发现不少二鬼子和鬼子在爬山,目测大约100个人。双方立即开战,一时相持不下,而这次鬼子更损,一部分鬼子和二鬼子冲上山坡,展开白刃战时,鬼子在山下就对山脊发射炮弹,其中还不乏毒气弹。很快,山脊乱成一片,枪声,砍杀声,嘶喊声,呻吟声,爆炸声响成一片,不少在毒气中痛苦抽搐的人就拉响了随身的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靠着这种打法,双方相持了两个小时,都死伤了50多人。正面战场上也是一片焦灼,鬼子炮轰之后,就开始进攻营区,先是整齐划一地前进,之后,就是边走边或蹲或卧地开枪,鬼子的三八枪精度高,鬼子又长期经受射击和拼杀训练,加之子弹珍贵,他们不会随便开枪。所以,每响一枪,川军就有一人倒下,或死或伤。 对此,川军也有打法,等鬼子靠近了才开枪,因为大家也训练有素,每响一枪,鬼子也或死或伤。等到交火时,鬼子的飞机则会飞上天侦查川军火力分配,顺势射击或者投弹,飞行员居高临下,打起来自然占优势。 这时,川军只得用捷克机关枪集中火力对空中扫射,甚至是为了稳固机关枪,一个战士双手抓住机关枪支架,把自己作为标靶,掩护身后的机枪手,但鬼子的飞机速度更快,而且不可惜弹药,只要在射程线上,就不愁打不死目标。就这样,两个人被扫射后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不想,立即有人接替了他俩的位置,而且更多的机枪架了起来。很快一架飞机拖着黑色的浓烟扎向山脊,轰隆一声巨响,随后又是一阵爆炸。大家也分不清是飞机爆炸还是炮弹爆炸了。只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冰冷结实的泥土被炸开掀飞,然后落下,弹片也不断飞舞,很多人因此受伤,弹药味,血腥味和焦糊味都充斥在空气中,大家依旧顽强地开枪打鬼子。 因为张义临时改变位置阻止鬼子和伪军的偷袭,所以樊景程也改变了策略,分出一个连去帮张义。张义这时也觉察守不住山脊,就命令大家撤回旧道观;鬼子自然步步紧逼,翻过山进行追击。 与此同时,刘景荣带着锅底和盖子等人马也跟着枪炮声心急如焚地赶去。果然发现正面战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刘景荣没有着急对鬼子开枪,而是观察了很久的地形和鬼子的兵力布置,鬼子的炮兵阵地和指挥部都有重兵把守,冲下去就是送死。但他发现不远处修整的伪军,以及和张义隔山对打的鬼子,刘景荣计上心头。 他带人到伪军的后方,一边对伪军扔炸弹,一边开枪,一边高喊:“豫北师团来了,八路来了……杀鬼子啊……”等自报家门的口号,并且用“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让出路来杀鬼子”等话来迷惑伪军。没多久,伪军就大乱了,他们本不想给鬼子卖命,今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鬼子连自己人都炸死在阵地上,就更不想打了,但碍于鬼子就在旁边,还是要象征性地顶一下。 伪军反击,更激起了刘景荣的杀心。他带人狠揍伪军,伪军也不傻,抵抗之后,就立即求援,虽然刘景荣没有对伪军造成重大损伤,但是足以扰乱伪军军心,为了稳固伪军,鬼子派出一个排,这样,这边的指挥部就空出来了缺口。锅底和盖子带人立即从一旁突击,对着指挥部扔出一枚枚手榴弹,炸得里面的人仓皇出逃,这时,两兄弟带其他人就快速瞄准发射,弹无虚发,里面的指挥官和副官顿时倒了一地。 等鬼子发觉之后,锅底和盖子早已逃离,找刘景荣会合。刘景荣一直在鬼子的指挥部周边进行骚扰,鬼子不得不分出一支部队追击,这样正面的压力就减小了。 鬼子总共发起了6次进攻,都被川军阻挡回去。鬼子指挥官本想在汉奸的带领下进入后山奇袭川军,没想到川军早有准备,而且还把派去的军官杀了;虽然军官死后,会有人立即接替,但是对军心的影响很大。最重要的是,川军有准备,奇袭已经不可能,就只能撤退。 刘景荣就有了机会,他带大家悄悄地翻过山脊。他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虽说内心有些麻木了,但见到很多人死后还被炸得支离破碎,照样是心有余悸。对面的张义等人看到对方又来了人,就紧张了起来,大柱就说:“连长,对面来人了。” “准备战斗!”张义对大家命令。 “别慌,俺看有个人像是葫芦。”王小光说完,大家再仔细看,二狗和喜鹊同时认出了刘景荣,只是大家这时心思不一,王小光心里还在想:葫芦咋带这么多人来?难不成这小子叛变了? “三哥,是你吗?”二狗率先对着对面喊,却被喜鹊一把按下来。喜鹊连忙对着刘景荣喊:“口令!” “抗日救国!”刘景荣立即喊。 “荡寇为民!”喜鹊回答,随后不用他说,大家也就知道是刘景荣,随即,张义又问:“葫芦,你咋带来这么多人?” “他们是来投奔咱们的。”刘景荣赶紧带着大家走过去,大家看清楚之后,纷纷放下戒备,把枪挎在身后。锅底和盖子两兄弟就问:“二狗呢?二狗,你小子和葫芦一起赎绣娘,他俩回坳子了,就不见你,你临走也不说一声,俺要不是信得过葫芦,还以为你叫葫芦给害了呢?” “是你俩啊,哥哥,三年了,你俩可都好?”二狗认出来之后,随后就抱着他俩哭起来了:“当初是俺考虑不周,为了钱,加入太行会了,叫你俩担心了。可哥哥们放心,俺跟着太行会没做缺德事儿。” “二狗,个儿高了,黑了,壮了。”盖子看到他,竟然不由得泪流满面,他们当初一道逃难,谁都没想到还要重逢的一天,而且还是在这九死一生,战况惨烈的战场上。 “二狗,见到他俩,你该高兴啊,今天是咋了?”刘景荣看他面色不对,自然就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俺没事。”二狗说完又哭了,刘景荣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二狗又说:“是师父,下山蝎,他为了俺,死在俺面前了。呜呜……”二狗说完,就泣不成声。 “好兄弟,咱都是你哥,都能照顾你。”刘景荣抱着二狗的脑袋安慰。 “你不懂,当初离开太行会参军,一共好几百,现在差不多就剩俺和喜鹊哥了。”二狗难以抑制内心的痛苦。 “怨我。”喜鹊说完,也泪如雨下:“要不是我叫他炸洞,他也不会死。” “阿弥陀佛。”和尚又来了,他继续说:“苦海滔滔,因果注定,杀鬼即是救人,施主莫悲伤。” “不错,这笔账还是得算到鬼子头上。”张义说着就振臂一呼:“为弟兄们报仇!” “报仇……”大家跟着呼喊。恰在这时,阳光透过乌云,照亮了山顶;那场景仿佛光泄万丈,气冲霄汉。 第59章 多重交锋 黑黄的群山四处渗透着殷红的血迹,到处是弹坑和焦土,碎尸和枪械。大家忙碌着打扫战场,老班长也把午饭送到了战场上,大家或焦虑,或不安,或害怕,或恐慌地吃着饭;有的受不了战场上的味道,就呕吐了起来。 刘景荣快速地扒拉了几口菜,吃着窝头,就立即和姚静姝加入救死扶伤中,俩人配合得当,很迅速地处理完伤员。 “葫芦,为师有事找你。”和尚对刘景荣说:“跟为师到道观中。” “是!”刘景荣对师父没有丝毫怀疑,很爽快地答应了。 二人先后进入道观,和尚对他说:“战况如此焦灼惨烈,出乎为师意料,现为师对敌情况不明,需要让你出阳神,你可愿意?” “出……阳神?危险吗?”刘景荣有点不明就里,但问完危险就后悔了,今天他亲眼目睹了战友的死亡,他们连命都不要了,自己又怕什么呢? “有为师在,定保你无事。”和尚继续说:“你此去重点观察鬼子的兵力和武器配置,不得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是!”刘景荣立即答应下来,随后,他按照和尚的指示,五心朝天地打坐,念着经文。和尚也开始念经文施法,不多时,刘景荣自己感觉飘起来了,他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自己,不由得大吃一惊;此时,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快去快回!” 出阳神的经历十分奇特,刘景荣感觉浑身轻盈,走起来就像飞行,一路上看到各种死尸和阴灵久久不散,他立即飘向鬼子阵地,把鬼子步兵,炮兵阵地,飞机等地方快速地记了一边,正在他想再查看时。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大腿,一个身材矮小,留着仁丹胡和长发的鬼子对他满脸得意地狂笑,说着听不懂的话;恰在这时,和尚出现,对仁丹胡出手,刘景荣赶快往回逃,没过几个回合,仁丹胡败下阵来,赶快逃跑,和尚立即追上来,带着刘景荣快速回到了道观,二人看到一俗一僧两人打坐,就分别进入躯体。 “啊……”刘景荣仿佛从噩梦中醒来,回想刚刚的诡异经历,还心有余悸。与此同时,他观察身边,发现师父在自己身旁,就赶快去摇晃和尚叫:“师父?” 几下摇晃后,和尚缓缓睁眼说:“廉颇老矣,经不起了。”刘景荣顿时放下心来,和尚继续说:“那个神官也会出阳神,但级别不高,被为师伤了。” “渡边?”刘景荣忽然想起来了,他把昨晚的事情简单一说,和尚也明白了。辰飞看到这儿,想起了自己结义的大哥林正新,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航班上,如果不是忍者劫机,他俩很可能擦肩而过;劫机事发后,他们在飞机上分别制服了5个忍者,配合着拆除了炸弹,但在嘎洒迫降时,林正新让他和空姐芷文冒着生命危险拉开起落架,两人在短短的5分钟就经历了多次命悬一线;事后,林正新既心疼,又无悔;毕竟,这在当时是唯一的办法了。 虽然刘景荣有股被师父当枪使的感觉,但是他完全信任师父,没有丝毫怀疑。俩人赶快去找张义,对他汇报了鬼子兵员和火力的布局。 “消息准吗?”张义激动地问刘景荣,刘景荣坚定地点点头,张义立即大喜说:“小鬼子的火炮太他娘厉害了,炸死咱多少弟兄?可恨够不着它,现在咱们就派人去炸了他的炮。” 大家一听,也是踊跃报名,明知会死,还义无反顾。张义作为指挥官考虑还是很全的,他清楚这样做的弊端,自己虽然临时改主意,防住了鬼子偷袭,但也加大了正面战场的压力。现如今要迂回炸鬼子火炮,就不得不调用兵力,自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决定先找团长汇报计划。 樊景程这边刚吃过饭,给大家做了战前动员,但目睹了战友惨死的大家还是难免想家,樊景程正在说:“有人说咱们是炮灰,格老子的觉得他说的不错。咱们自出川以来,不是第一回被当炮灰咯,当初黄立伟被坑后,不愿意继续当炮灰,都叫我给枪毙咯,这就说明了我的态度。虽然晋绥军,鲁军,甚至中央军都说咱们打鬼子是除外患,打自己人是除内环,用咱川汉子打鬼子,就是内外兼除。多少军团就是这样打没的?” 张义听到这儿,也不由得愣住了。他继续听樊景程说:“只要上战场,咱们都会是炮灰,甚至被炸得支离破碎;但大家晓得不?鬼子轰炸雾都,达县,秀山……好多地方,只要鬼子轰炸,就必然全炸平咯。大家想想,咱们的家人不也在当炮灰吗?我和大家一样,都想活下去,我忘不了黄立伟临死前说让他的弟兄们活下去,也不想让大家白白送死。但大家记得不?哪一回打仗死的兄弟白死咯?太公泉一仗,咱死了不少人,可乡亲们得救了,鬼子也没少死。大家想一下,用咱们全团1000多条人命,换小鬼子1000条人命,那咱豫北的一百多万的乡亲就不用死,甚至咱川蜀几千万的乡亲也不用死,这命,咱换的值!这炮灰,咱当得值!” “弟兄们,咱国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要是我们随汉奸投降咯,哪里还有华夏的立足之地?这个时候,我们男子汉不扛起来,还要哪个扛起来?”王炳辉问:“弟兄们,咱们是谁?” “川蜀汉子!”大家随后继续说:“中国军人,绝不投降,不当亡国奴!” “大家谁都不用当炮灰!”张义看得热血沸腾,他立即说:“团长,我有一计,不会叫大家当炮灰。” 随即,他们进了指挥部,樊景程对张义绝对信任,给他一个步兵班,一个迫击炮兵班和一个工兵班组成混成排,交给张义指挥。张义把他们交给了刘景荣,刘景荣带着喜鹊,二狗,栓子和王小光跟随混成排出发,柱子继续跟着张义打鬼子。 老班长得知消息后,还给刘景荣他们一人送了个馒头,叮嘱大家一定要回来。 就在这时,鬼子竟然用高音喇叭对川军喊话:“川军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已经为国为家尽了义务,证明了勇气,我们甚感钦佩。但皇军来中国,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接下来就是皇军的威逼利诱和对大家来说不堪入耳的鬼话,大家虽然是第一次接触鬼子的喊话,但是和鬼子打交道可不是第一次,对鬼子的行径早已是痛恨至极。 “别汪汪咯!”秀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简易的扩音喇叭,他对鬼子喊:“格老子的都听不下咯,你也听我说句话。”接着,他不顾战友的阻拦,站在壕沟里的沙包上,对鬼子喊,鬼子听不太清,就让自己人闭嘴。 “大家都不晓得我,我叫秀山,来自美丽的秀山;在家靠着种地和做扁担过日子。我最初为了多拿钱,才来这里;现在我晓得咯,鬼子灭我,作为汉子,咋个就不能反抗?前些日子,秀山被炸咯,我外婆和舅舅一家都被烧死了。他们一辈子靠卖茶为生,不坑人,不害人,咋个就惹了你们?”秀山继续怒喊:“狗日子小鬼子,龟儿子的畜生,你们在日本就没的地?就没得家人?就没得活路?仨碧眼儿里多出你这口气,我们中国人的地盘儿有你日本人啥子事?你们不在家好好种地,来到这儿杀人放火,这就是你狗屁的共荣?” “好……”大家一听不由得叫好。 “这位兄弟,你可能有些误会,皇军是一片好心啊,中日亲善都是有照片的。可能你是误解皇军了……” “哪个是你兄弟?狗屁的误解,别说是我舅舅,在豫北我都见了你们杀光3个村子咯,这也是误解?”秀山继续破口大骂:“本来我的扁担是要挑白米的,就在看你们杀光下沟村的那天,我的扁担就做了担架,抬起了尸体。就这你还厚着脸皮说中日亲善,格老子的,龟儿子脸皮比城墙拐弯儿还厚……”秀山继续说:“实话告诉你,你们龟儿子不让我们种地挑米,我们就让你死在这里。” “就是,你这些龟孙,当了鬼子的走狗,还大言不惭;既然都不做人,今天爷爷也得送你上西天。娘的,咱就真刀真枪见真章……”大柱也骂得起劲儿了,不料,不等他话说完,鬼子的炮弹就招呼过来了,他赶紧扑倒秀山,好在二人都有惊无险,但俩人都被弹片击中,顺带也伤了不少人。 鬼子见双方撕破脸,不可能和谈了,就直接开炮;川军立即进入阵地,躲避炮击。而令鬼子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炮声正好指引了刘景荣一行人,不用刘景荣指路,大家听着声音就迅速找到了炮兵阵地。 鬼子炮兵这边,也开始计算着炮弹的使用,他们没想到川军这么扛揍,眼瞅着炮弹不足,就向县城军火库求援。大家看到这里,刘景荣快速地分配了任务:炮兵班找好炮位,工兵班毁路,步兵班掩护,一旦准备好迫击炮,对着鬼子的火炮或者是弹药猛轰,步兵班立即潜伏好,对鬼子炮兵阵地进行重逢,而工兵班在毁掉道路后和炮兵班会和,来支援步兵班。 很快,大家找到了一处半坡,架好了炮位后,喜鹊带着工兵班选了位置,要炸掉山上一块巨岩,使其滚落到路上,阻碍鬼子的进程。只是他刚准备安装炸药,就发现一行3个鬼子扛着仪器来回走动,先打开支架,把一个长眼睛似的长方体盒子放上去,然后一边看,一边记录,一个兵一边对着后背背着的电台说什么。那时,喜鹊认识电台,却不认识鬼子的设备;辰飞知道,那是炮兵用的定位器,鬼子观察好目标,报给炮兵,炮兵就按照坐标进行轰炸。 喜鹊临时改主意,让二狗跟着自己,他俩悄悄地摸近全神贯注的鬼子,身后的工兵也掏出长枪,对着鬼子,以防不测。喜鹊和二狗在距离鬼子只有5米时,抽出匕首,和二狗一齐掷向鬼子,鬼子察觉不对劲时,后背一疼,顿时传来痛感。喜鹊和二狗同时抽出刺刀,对着第三个鬼子的前心和后背一同刺去,鬼子刚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刺刀同时刺入,血液顿时顺着血槽流出,他痛苦地狰狞着脸,喜鹊眼疾手快,夺过他手里的枪,抽出刺刀,又对着他的喉咙猛刺,二狗也对另外两人补刀。 俩人一招手,大家立即一块过来,把鬼子朝远处一拖,把鬼子的仪器砸坏,继续来到山岩旁,准备安放炸药。 第60章 共话壮烈 炮声隆隆,声震群山,烽火不断,狼烟连绵;一派战事激烈的场景里,刘景荣潜伏在山腰间,看到喜鹊得手,他也不甘落后,让迫击炮班速发炮弹,轰隆隆地声响后,鬼子的炮兵阵地也是响起一片片的爆炸;刘景荣带着大家从鬼子背后杀出。 他们一边进攻,一边开枪打鬼子,对面虽然是炮兵,但同样携带了三八大盖,和刘景荣对射。可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处于劣势,随着炮兵班的炮弹飞来,鬼子的炮弹和大炮先后被击中,大炮被击中还好说,无非就是不能用了;可炮弹爆炸就没那么简单了,引发的可是接连不断的爆炸,鬼子很快落了下风,刘景荣带着大家冲锋。而反应过来的鬼子调转炮口,轰击炮兵班,炮兵班为了掩护刘景荣,依旧固守阵地,随着双方的对射,炮兵班和鬼子的炮兵排都是一片火海,刘景荣看到炮兵班处境不妙,立即带人冲锋,对已是残兵败将的鬼子发起冲锋,他想起鬼子的恶行,让大家无论鬼子死活,都要在其心口补一刀。顿时,战场上一片惨嚎……刘景荣让大家分头炸炮弹和大炮,留下一片狼藉,他迅速带人去看炮兵班,发现炮兵班已经全部壮烈,无一人生还。 而几乎与此同时,喜鹊带工兵班已经安装好炸药,一声引爆后,巨石滚落,挡在路中间。刘景荣赶快带人和工兵班合兵,正当大家要走回去时,有人忽然喊:“那是啥?” 大家齐齐望去,这才发现是鬼子的补给车,车上的旭日旗再明显不过。刘景荣说:“像是鬼子的卡车,现在打了半天多了,鬼子的弹药估计是不够了,不然不可能就这一辆车。” “哦,八成就是咯。”大家也随声附和,接下来就是商量怎么攻击鬼子的补给车。眼下鬼子的来路被堵住,但是川军也缺乏弹药,大家难免有两种看法,一种是直接炸掉,一种是夺走弹药,给川军补给。两种看法都互有支持和反对,但时间紧迫,刘景荣更倾向于毁掉弹药,但又想到部队确实需要弹药,所以他决定先让工兵班和步兵班配合,工兵班先埋设地雷,步兵班配合袭击,如果鬼子有防备,就只能让大家炸掉弹药了。 按照计划,工兵班在山崖下面的地里埋雷,鬼子的车赶得很快,而背后就是一个排的先头部队,因为汽车走在土路上,造成烟尘四起,后面的鬼子始终保持在1里之外,他们不担心遭遇袭击,因为这时的川军已经自顾不暇了,哪儿可能派人突袭。 “轰隆”一声,汽车走到地雷下面,但没有撵上地雷,但工兵班还是准备了拉线触发雷,汽车的轮胎爆胎,鬼子只能一脚刹车停下,里面押运的士兵和开车的士兵立即下车,迎接他们的是两个班战士的子弹,“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响,鬼子在猝不及防之下倒在地上,可鬼子战斗素养很高,即便是猝不及防,甚至是中弹倒地,但是依旧拿出枪和两个班的战士对抗;一里之后的鬼子听到枪声,迅速赶来,还一路走,一路对埋伏的两个班开枪……两个班寡不敌众,不断中弹倒地…… 刘景荣,喜鹊和二狗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哀叹:“是俺害了大家啊。”大家本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没想到鬼子还有黄雀在后。 这时,喜鹊取出了一捆集束手榴弹,刘景荣看到他的举动,不禁问他:“喜鹊,你这是干啥啊?”问了这句话,刘景荣顿时明白了,不等喜鹊回答,他就知道这里正好在卡车正上方,只要跳下去,拉响手榴弹,就会引发连环爆炸。不用问,喜鹊准备跳崖炸车了。 “得我去。”喜鹊直接说,然后要走过去。 “不中,得俺去。”刘景荣立马制止他,说着就要抢手榴弹,还边抢边说:“俺是指挥官,你得听俺的,这是命令,何况俺计算失误,叫大家惨死,必须得俺去。” 俩人争抢的过程中,刘景荣把他的手榴弹推掉,落在地上,二狗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抓起集束手榴弹就跳下山崖…… 正在争斗的两人顿时惊呆了,他俩忘了撕打,立即跑到山崖边,对着坠崖的二狗大声喊:“二狗……回来!”“永庆……莫去……” “还是俺去……哈哈哈……”正在坠崖的二狗说着就拉开导火索,“砰”的一声,二狗落在了卡车上,他被摔得口吐鲜血,然后他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在刘景荣和喜鹊听来,格外刺耳,这还不算,连续不断地爆炸声震得山崖都不断震颤,两人被震得滚落到一边。他俩赶快跑下山崖,对着爆炸的区域徒劳得喊:“二狗……”然后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砰砰……”一连串的枪响,把他们从悲痛拉回了现实,他们赶快向营区跑,边跑边用枪还击……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的鬼子没有了炮火优势,就只能靠冲锋来拼杀了;川军没有了炮火压制,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按照预先的布置进行疯狂的攻击,但鬼子和二鬼子源源不断地冲来,大家拼光了弹药,预备队,甚至老班长带领着炊事班也用准备的金汁,石头等物品来攻击鬼子,甚至把平时舍不得的辣椒和蓖麻油都拿出来,按照刘景荣之前的配方,放在炸药上面,等鬼子靠近,就引燃炸药,炸药不仅炸死或者炸伤鬼子,受了伤的鬼子更是被辣椒面折磨地痛苦不堪,尤其是迷了眼睛的兵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很快就成了活靶子,被大家杀死。 至于蓖麻油,他更是用来做燃烧弹,烧的鬼子四处乱窜,川军更是豁出命来拼杀……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挡住鬼子,大家还是陷入了白刃战,这时的鬼子关闭枪身的保险,与大家用刺刀拼杀…… 读到这儿,辰飞的内心也十分悲痛,对三爷那一代人的付出感动地涕泗横流,他用湿毛巾擦了擦眼睛,闭着眼回想三爷的手札里一直都有鬼子白刃战前关闭枪身保险,而非退出子弹,这一点和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同,可他始终不明白鬼子这样做的意义。 事实上,当时的三爷也不大懂,随着之后和鬼子的作战中,他才逐渐知道了个中缘由,而那时已经是1943年了。 辰飞想起了自己在野人山逃亡时,本来环境恶劣,到处是环生的险象,到处是不甘的亡灵,到处是未知的天敌……除此之外,辰飞还要面对前有鬼子老兵团,后有追杀忍者团的险境,辰飞终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下午,炸毁了鬼子山洞,和忍者团在狙杀对决,最终他获得了胜利,再次踏入了果敢和印缅公路才回到祖国…… 时光回溯,辰飞跟着三爷的笔记又回到了激烈的战斗中:刘景荣和喜鹊拼死跑到了营地,正要汇报任务进展,就发现已经发生了白刃战,张义,王小光,柱子,栓子,锅底和盖子两兄弟都拼死厮杀,而秀山和山娃也在泥浆中和鬼子撕斗,刘景荣和喜鹊立即参与其中,抽出砍刀对鬼子砍杀,他俩也学着两仪阵,刘景荣阻挡鬼子的刺刀,喜鹊劈刺鬼子;很快,他们杀掉三个鬼子后,还救下了被一个鬼子压在身下的栓子,栓子在和鬼子拼杀中,看到对面的鬼子和自己一样是个毛孩子,正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嘴里说着:“见逃して!(放过我!)”虽然栓子听不懂他的话,但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渐渐松了手;可就这一瞬间,鬼子满眼的祈求和满脸的悔恨立即转换成满眼的仇恨和满脸的杀气,他狠命地掐着栓子的脖子,一丝都不放松,面目十分狰狞,看着栓子面色逐渐发红,还一边说:“杀すぞ!(杀死你!)” “噗呲”一声,刘景荣的大刀刺中了这个小鬼子,把他挑到一边,顺势拉起栓子。栓子大喘几口气,又咳嗽几声,立即捡起一把带刺刀的枪和鬼子继续厮杀。 “连长!”刘景荣对张义喊叫。张义看到他,就禁不住开心说:“好小子!炮不响了,俺就知道准是你干的。”随后他发现只有刘景荣和喜鹊回来了,而且俩人都面色难看,就问:“其他人呢?” “都没了,是我不好,非要鬼子的弹药。”喜鹊哭着说,刘景荣也劝慰他:“是俺指挥失误,鬼子的车队有跟班,大家都死了,连二狗也……” “他们都是好汉子!”张义也内心悲痛,义愤填膺地说:“咱团没孬种,咱也别装孬,一块儿杀鬼子!” “是!”刘景荣和喜鹊也加入了战斗,很快,鬼子的冲锋被打退了,除了不少躺在地上的死尸,很多人都受了伤。 “汇报战况!”张义命令,立即有人就回答:“就剩20个弟兄了。” “连长,团长叫你开会!”这时,王小光浑身是泥污和鲜血地跑来,对张义汇报,张义听完,就立即起身去开会。此时,樊景程让警卫排瞒着大家悄悄在阵地四周安放炸药。 刘景荣和姚静姝去处理伤员,喜鹊和王小光则带人打扫战场。没过多久,大家整合了能用的弹药和刀枪,张义也回来了,他把刘景荣叫到自己的指挥部,他宣布得到的命令:“安排16岁及以下的人,和尚,炊事班,医护组和伤员撤退,由刘景荣率领突围。” 从来都是被迫抗战的刘景荣这时却犯了冲劲儿,坚决反对这种安排:“俺不去!大家杀鬼子,咋能没俺?要论打仗和治伤,俺绝对不含糊,叫俺带大家突围,俺不去!” “葫芦,你犯啥倔驴脾气呢?”张义说着就揍了刘景荣两拳,还一边说:“叫你出去是看得起你,你不去还有谁?” “这么多弟兄都死了,连二狗都走了,俺要是这时候临阵脱逃,后半辈子都睡不安生。”刘景荣说到伤心处,眼泪就止不住了。 “阿弥陀佛!”和尚走出来了,他怒斥刘景荣说:“葫芦听话,如若赴死,皆可从容;死而容易,活下最难,要你带队突围,就是为了给大家留下希望,无人生还,谁安葬他们?谁来超度他们?无人生还,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生还,又以何杀鬼放生?为师命你即刻启程。” “可是……”刘景荣正要据理力争,和尚对他怒斥:“听话!否则休怪为师无情!” “是!”刘景荣含泪应下。他出去时,大家都接到了命令:“全体16岁及以下的人,炊事班,医疗组和伤员在刘景荣和和尚的带领下执行新任务。”按照这个命令,大家紧急集合,刘景荣带着大家进行突围,刚好走到半山腰时,发现了一组三个鬼子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第61章 夕阳焦土 见此情形,不等刘景荣想出办法,老班长竟然脱下军装,换上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对刘景荣说:“三儿,这回该俺想办法了。” 不等刘景荣反应过来,他直接跑向了鬼子,边跑过去边说:“太君!太君……” “他不是要告密?”栓子大吃一惊,说着举起枪瞄准他。 “住手!”和尚小声呵斥,还把手掌堵在了他的枪口之下,对栓子小声说:“他若告密,早逃跑了。” “你的……”对面的鬼子用生硬的汉语正要说,老班长对他们点头哈腰,作揖鞠躬,一脸的谄媚,一边说,一边比划,表达出的意思是:我给川军炒过菜,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道他们背后。鬼子看了个半懂不懂,但经过费事儿的一些交流,才明白老班长要表达的意思。他们对老班长得意地笑着竖起大拇指,对他一个劲儿说:“良し!(好!)”然后放心地把枪收了起来,而这时老班长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牛耳尖刀,本来是剔骨挑肉用的,因形状酷似牛耳朵,所以称为牛耳尖刀,他正要捅向鬼子的心窝,鬼子也反应了过来,立即用枪对着老班长的胖肚子捅过去,老班长肥胖的身子伶俐地躲过去,然后刺中了对面鬼子的心窝。鬼子惨叫一声,另外的俩鬼子一见这种情绪,立即抄起枪,对老班长的两肋捅去,老班长躲不过,就挨了这两下,他“啊”的叫一声,看到鬼子腰间的手榴弹,就立即抽出一个,拧开盖,拉开导火索。老班长大喊:“葫芦,快带大家走!” 两边的鬼子赶快躲避,“轰隆”一声,掩盖了刘景荣的叫声:“老班长……”大家不顾爆炸的冲击波,赶快跑去,却被冲击波掀了个马趴,他们赶快过去,对两个炸伤晕死的鬼子就是一轮刺刀,发泄对老班长的不舍。 “弟兄们,实话说了,团长叫咱当逃兵。”刘景荣被老班长的死震惊到了,他想起豫北人可欺辱,会忍耐,但绝不会有仇不报。他也不忍了,对姚静姝说:“静姝妹妹,你带着伤员去后山,地方已经画到这块布上了。” “我们也不走。”伤员们一听,顿时不干了,也不想背临阵脱逃的骂名。 “你们懂个啥?就你这样,上了战场不是添累赘吗?”刘景荣说着,举起三八枪,说:“囫圄个,能打仗的弟兄们,都跟俺走,重回战场,拼一个够本,拼俩赚了。”随后,他对着和尚半跪说:“师父,徒儿不孝,辜负你叫俺活下去的好意,但景荣心意已决,如果这次葫芦不死,肯定给您养老。” 和尚见这种情况,就把佛珠取下来给刘景荣,一言不发,双手合十。刘景荣就给了姚静姝一把盒子炮说:“谁不听就打死谁。赶紧走!” “是!”大家含着泪送别了刘景荣,刘景荣带着山娃,栓子等16岁以下的孩子和炊事班重返战场,医护队则继续朝后山缓慢行进。 此时天空一片阴沉,狂风更甚,正面战场上,鬼子也在数攻不下后倍感受辱,于是军官带队,冲锋陷阵;只是这一次,他们太过无耻,把不少沿途抓来或者骗来的老百姓带到前面,来挡川军的子弹。鬼子的刺刀和长枪对着这些无辜的百姓,任由他们哭喊,哀嚎,害怕,也被鬼子和二鬼子用刺刀逼迫着向川军的阵地走去。 鬼子这一招太过无耻,也太过狠绝,无战事的时候就伪装出各种亲善,但等啃到硬骨头的时候,就用无辜的百姓来挡子弹,趟地雷,更让人不齿的是,他们一边强迫老百姓,一边告诉他们为皇军死是他们毕生的荣耀。 鬼子的恬不知耻激怒了大家,可是也没有办法,眼瞅着百姓一步一步走来,后面就是鬼子和二鬼子。川军开枪,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老百姓,不开枪,等到百姓过来,鬼子也跟着冲进来,局势更加无法收拾。 “龟儿子的哈皮鬼子,有种放了老百姓,咱们真刀真枪地干!”王炳辉对着鬼子大骂:“你们平日口口声声的武士道,就是叫你们拿老百姓挡子弹,自己做缩头龟儿子的吗?” “啪啪”两声枪响,算作回应,王炳辉立马躲避,但是肩头还是被子弹射穿了,更是对鬼子的无耻痛恨至极。 “老乡们,鬼子就是想让你们死,大家别上当!”就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张义对着大家大喊:“大家听俺的,都趴下,爬过来,咱国军专打鬼子。” “听张连长的,打死站着的。”樊景程一听,心里不由得叫好,随即说:“都用枪招呼,别扔手榴弹。” 老百姓本来是被胁迫的,正发愁怎么办,这时张义的话仿佛指路明灯,他们立即趴在地上,爬着走,而此时,他们身后的鬼子和二鬼子感觉大事不妙,正要用刺刀逼迫他们站起来,“啪啪……嗒嗒……”川军的子弹可就飞来了,他们顿时成了活靶子,倒下一片。虽然有些反应慢,没趴下的老百姓也被打死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可以尽可能救下老百姓和保存川军并杀死鬼子的方法了。 这一招出乎了鬼子的预料,他们想不到川军轻易破解了自己的肉盾阵,还依旧恬不知耻地暴跳如雷,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百姓爬过去,但是此时又没有了炮弹,而只要有人对百姓开枪,就会首先招致川军的子弹。 鬼子这时的弹药也不多了,他们把飞机派上来,准备轰炸逃过去的老百姓,鬼子这下子真的狠绝透顶,丝毫不给任何活路。川军立即整合所有的弹药,装到机关枪的弹夹里,飞机来丢炸弹时,为数不多的机关枪由两人一组地架着,从四个方向向鬼子的飞机喷射怒火。随着炸弹的破空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大家知道离爆炸不远,但依旧瞄准飞机不放。“轰隆……”的三声爆炸,地面顿时生起一片火海,不少人被冲击波掀翻或者震晕。而与此同时,鬼子飞机的尾翼也冒起了黑烟,立即失去了平衡,然后坠入山谷。一团耀眼的火光后,“轰隆……”的一连串声响随后传来。 鬼子一看飞机轰炸没起多大作用,就让装甲车开上山坡,来到了并不适合装甲车的山坡,而这时的川军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等装甲车靠近,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抱着炸药包就冲上来,一拨倒下了,另一拨立马冲上来,鬼子的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但更多的士兵冲上来,很快来到装甲车下面,他们拉燃导火索,很快,又是一声声“轰隆”声,装甲车立即变成了火球。 辰飞看到这儿,不由得对三爷所在的敢死队肃然起敬;他虽然也曾慨然赴死,但自问根本没有当年这些川军的决绝。作为现代人的他自然知道,鬼子的飞机多以零式战机为主,性能好,灵活性强,速度快,加上当时的飞行员大多有经验,但其机身外壳遇到捷克机关枪的火力网也是在劫难逃。因为日本资源匮乏,在中国的装甲车主要是以火力为主,攻击力十足但防御力不强,鬼子的装甲车虽然火力十足,但是底盘和侧身装甲都并不厚,甚至机枪就能打穿,而当时的川军为了炸掉装甲车,死了不知得有多少人。一场场的胜利完全是由血肉之躯堆积起来的啊! 战场上,鬼子指挥官这下子也急了,让大家发起玉碎冲锋;他们完全不顾任何的打法,不计伤亡,不计代价地冲向阵地。王炳辉把守第一道防线,他亲自带队和鬼子拼刀枪;最后因为寡不敌众,身受多处伤而停止战斗,但斜倚长枪,久久不愿倒下。 樊景程和张义等人看了之后,也不由得大怒,带大家不要命地冲到鬼子阵前,双方混战在一处,锅底和盖子所带的人此时也所剩无几,但每个人心里无比痛快,自感从未打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大仗,他们也丝毫不退缩,同鬼子以命换命,死在了刀枪之下,盖子看兄弟们惨死在鬼子刀下,拉响了手榴弹,同鬼子一起炸上天…… 张义和王小光在拼杀的过程中,被冲散,却被一发不期而遇的炮弹炸得掀翻在地,晕倒在战场上;樊景程自知大势已去,号令自己的警卫在鬼子靠近时引爆埋放在周边的炸药。 鬼子一点点地杀过来,樊景程则大声地喊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勇往直前,勿忘本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他和鬼子边喊边打,虽然他功夫不错,但寡不敌众,受了不少伤,然后,他被鬼子枪杀。 樊景程倒下后,残余的士兵与鬼子们拼杀地更凶了,甚至留下帮忙的村民丝毫不在乎自己没上过战场,也忘记了害怕,抄起大刀和鬼子厮杀。 “杀呀!”刘景荣也带着栓子,山娃及炊事班杀过来了,战场又是一片混乱…… 这一仗不停歇地打了一整天,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到处是尸横遍野,到处是焦土废墟,到处是血流成河,到处是血腥焦糊……真可谓: 夕阳西下,映红了黑色大地, 荒野焦土,只剩下满目死寂; 凛冽寒风,席卷刀枪马革, 昏天暗地,悲恸人间炼狱。 “人呢?咋都不起来啊……”刘景荣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痛哭失声:“团长,营长,连长,小光,你们在哪儿啊?答应一声啊……” “喜鹊哥,大柱哥,锅底哥,盖子哥……你们在哪儿?”栓子也撕心裂肺地喊:“人太多,脸上都是黑泥,俺认不出你们啊……” “麻二哥哥,团长,排长,你们在哪里哟?”山娃也用川话喊:“是你们带我出川,现在带我回去……” 他们四处搜寻,四处喊叫,看到这样的惨象,不由得哭泣起来。 第62章 战场善后 临近日落,一行人走来,刘景荣擦干眼泪一看,和尚带着老百姓来了,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来给阵亡将士们收尸埋葬。 大家一起帮忙,速度就快了不少,大家把川军的尸体分成一拨,把鬼子和二鬼子的尸体分一拨,针对这些人,就算发现有活着的人,刘景荣也抽出刺刀给他个痛快,超度他们上西天。刘景荣心想:因为这些豺狼,害得豫北民不聊生,他们对老百姓无所不用其极,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是他们的报应到了。孔子尚曰:以德报怨,以何报德乎?让他对这些恶贯满盈的人施救,他做不到,只能给他们个痛快的。 辰飞看到三爷的心路历程,也明白了一点,针对孔子的那句话,只是大家只记住了以德报怨,全然忘记了后半句。而辰飞在执行任务中,针对敌人,只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针对朋友,就会全力救治;原来这一点就是跟三爷学的,他也感慨:我可不愧是三爷带大的啊。 针对川军,老百姓也很尊重,让他们躺在草席或者干草上,把他们的脸上擦拭干净,刘景荣这才得以认出眼前的都是谁。他不敢相信昨天还是活蹦乱跳,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一天后就人天永隔,自己还无法施救,这更是深深刺痛了他。不过,也有人醒来的,只是伤势太重,看着刘景荣就十分激动,但还是咽气了,眼神里满是欣慰。刘景荣全力施救,却无力回天,只能泪洒前襟。尤其是大家整理到樊景程满是血污脏泥的尸体时,不由得抚尸痛哭,大家流着泪给他擦拭了身体,遵照他生前的豪言壮语,没有更换衣服,而是安置了一副薄木棺材,单独装殓,并埋葬了。 “连长!连长还活着。”栓子欢快而焦急地叫着,他自然是要刘景荣前来。刘景荣来到之后,对张义进行检查后发现,他受伤不重,只是昏厥过去了,他不由得兴奋,立即对他针灸,张义很快醒来,对刘景荣眼神复杂,轻声地说了句:“小光……”就又晕了过去。 大家更加焦急地寻找着王小光,最终在死人堆里发现了他,他伤势稍重,同样是昏厥。刘景荣也很兴奋,他不遗余力的救治。 “三哥……”山娃也激动地找刘景荣说:“秀山哥哥,好像还活着。” “真的?”刘景荣刘景荣也十分激动,大家也赶忙过去整理,果然发现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秀山。虽然大多数的人都死了,但是这几个还活着的人极大的激发了大家对更多军人活着的期待;只是现实很残酷,大家在这些人里只发现了张义,王小光,喜鹊,秀山,大柱和套栓,刘景荣处理完伤势,交给村民照顾,村民也帮忙转移到了后山,交给姚静姝和胡军医。 忙活完这些,已经是二更天了,大家都累得不行了,每个人都是又收尸,又是擦拭,又是挖坑埋葬,又是哭泣,又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实际上,战场的血腥和残忍的场景是他们平生仅见,早已被震撼,被恶心得没有任何胃口了。忙活完这些,大家还要去购买香烛纸张,大家都不富裕,但还是或凑钱,或赊账地买了些纸人纸马烧掉。刘景荣扒拉了好久的废墟,始终找不到毛笔,就用烧得乌黑的碳给每个烈士的名字写在砖头,石头,木板,木块上,立在坟头,尤其是下山蝎的坟头,他特意用马石头来立碑,以便大家祭拜。 而鬼子和伪军就直接草草埋了,分别写上鬼子之墓和狗腿子之墓。忙活完这些,老百姓回去,和尚让刘景荣留下,他们在旧道观短暂地休息了一下。 正在睡觉的刘景荣忽然梦到和白天一模一样的惨烈战斗场景,还能听到大家喊杀震天。就在他带大家视死如归时,一发炮弹朝他飞来,“轰隆”一声,把噩梦中的刘景荣吓醒。原来是当晚荒野中依旧喊杀震天,夜半不散,大家听得人心惶惶。 “师父,外面这声音……”刘景荣也被这喊杀声,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问了一下师父:“您听得到吗?” “然,和则息战火,缘何起兵戈?众生本无辜,生灵惨荼毒,豺狼当道,民不聊生,仇怨过深,杀伐过甚。”师父继续说:“怨气未消,亡灵不安,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为师将安抚亡灵,束鬼夜行,请祖师帮忙,超度他们去阴间。徒儿莫怕,随为师完成此事,对内不失一次修行,对外不失一次功德,对生不失一份宽慰,对故不失一份超脱。” “是……”刘景荣答应了下来,底气还不太足。 师父说着就带刘景荣出去看,说:“时候到了,我们走。” 外表镇定,内心担忧的刘景荣和镇定自若,表里如一的师父对比鲜明地前后走向埋葬逝者的新坟。师父念起了经文,并给刘景荣开了慧眼。 刘景荣第一次看到一群四肢残缺,身躯不全的人依旧相互厮杀,不由得吓得坐在地上。师父却镇定自若地用法器来劝架:“佛光普照,罢手归位!”随后,众亡灵停战臣服,刘景荣才站起来跟着师父。 师父对着众亡灵唱着经文:“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八月中秋雁南飞,一声吼叫一声悲;大雁倒有归来日,死去亡魂不回归……” 随后,刘景荣不由得悲由心生,斗志却再次燃起;此时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岳飞的《满江红》,师父似乎看穿他的心事,竟然直接把他内心所想的诗词吟唱出来: 万千英灵,为家国,折戟沉沙。心挂念,国泰民康,火树银花。百年屈膝终奋起,万千儿女卫中华。路且艰,鞠躬不畏远,誓必达! 寇未除,苦无涯,内贼猖,国恒阀。持刀枪,斩落鬼魅瘟魃。荡寇安民何惧死?三军壮烈志未乏。待再起,夺回故乡土,话桑麻! 这一声声的怒吼喊出了对将士们未驱逐鬼子的不甘,对汉奸的痛骂和对亡灵的告慰。到这时,众亡灵被安抚住,周围除了凛冽的寒风呼啸,再无其他的声音,静得可以让刘景荣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此时心潮依旧澎湃,心跳依然剧烈,最让他吃惊的是师父怎么知道自己内心所想,就连自己有感而发的《满江红》都背得分毫不差。 看到这儿,辰飞想起了自己在野人山,遇到风暴时,察觉远征军亡灵暴怒,他记起来三爷曾在他上初中时,讲过一个用诗词镇扶亡灵的鬼故事,最后三爷告诉他:“心有正气,神鬼不侵!”,辰飞也不由得念出了自己的《满江红》: 铮铮铁骨,殒殁于异国他乡。翘首盼,怒雪前耻,重塑铿锵。十万抗战血与泪,三千远征刀和枪。未曾想,尽睡野人山,空悲壮。 民不安,国依怆,屈辱史,何时荡?跨千山,轰灭倭酋朝堂。驱逐豺狼势到底,锄奸灭佞安国邦。望朝日,照亮世间暗,魂不忘! 然而,读手札的辰飞不由疑惑,山娃奄奄一息,又怎么到了千里之外的野人山并死在那儿?村里有个叫二狗的爷爷,他既然已经炸得尸骨难觅,又怎么在10年前才病逝?而辰飞在野人山时,通过山娃的描述,他才得知有一队鬼子后裔,仍然为非作歹,他这才凭一把ak-47和一把诸葛连弩灭掉这些人。本想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内心却有更多疑问。 刘景荣和师父继续做法超度,越来越多的亡灵放下怨念,聚集起来。和尚与刘景荣见到樊景程的亡灵,他竟然哈哈释怀一笑:“大师果然守信,我们川汉儿为国尽忠,只希望魂归故里一看。” “施主安心,大家为民献身,为国舍命,贫僧定不负所望。”和尚说着念起法咒,从随身的方便袋中拿出一个高约半尺的葫芦,把很多川军亡灵引到葫芦里,然后合上盖子后进行封印。这一切都是和尚亲手演示,刘景荣也一边学习,他也没想到,这样的一招会在日后帮上他很大的忙。 至于豫北本地人,和尚超度他们,让他们放下了今生的担子,而至于死难的无辜百姓,和尚化解他们的怨气之后,也顺势给他们进行了超度。老班长还留下了尸体,虽然因为胖,加上死后发沉,给大家增加了难度,但至少还有一座新坟供大家祭拜。唯一难办的就是那些敢死队,他们不少被炸得尸骨无存,这样不仅无从寻找,还难以超度。 和尚召来这些英灵,让他们指认自己葬身后的尸骨,哪怕是一块血肉,都用盒子分开装殓。最难的是二狗,他跳崖引爆运输车,巨大的爆炸和热量把他撕碎且燃烧地不剩分毫,刘景荣只能找来他平时的衣服,加上给他剪指甲时留下的指甲,做了个衣冠冢。 刘景荣一边流泪,一边哭诉:“二狗啊,你干啥这么傻?那是俺和喜鹊哥该做的事,你凭啥捡起手榴弹就跳崖?你这是替俺去死啊……你叫俺咋面对你?可怜你才17岁,一天福都没享,连个媳妇都没娶,就……人天永隔了……”此时,他想起和二狗结伴逃难,一起来到赵家坳,一块去到西岭寨,此后分别,再见时已如兄弟。刘景荣自从和家人分离,就很想念父母和兄弟,大哥二哥已经结婚有孩子,留下了血脉,可小四还小,自己又无从寻找,他把二狗和栓子都当成了小四,亲如手足;甚至还想过给他们娶个媳妇,以后过着安心的日子,可眼下,二狗连尸骨都找不到,自己想哭就只能对着衣冠冢了。 “三哥,别哭!”二狗的声音回荡在刘景荣的耳边,刘景荣抬头,就见二狗在自己面前,还是以前一身黑衣褂和黑长裤,肩上斜挎一捆登山绳,腰间别着一把盒子炮和一把匕首,他哭着问:“二狗,你来了?” “俺听到你叫俺了,能不来吗?”二狗说着,对他灿然一笑:“俺是孤儿,谁都欺负,你给俺治蛇毒,把俺当兄弟,俺也记得你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现在俺见到神明了,俺能挺直腰杆,拍着胸脯说:俺不是孬种了。你应该高兴啊!” “二狗,你替哥死,有啥心愿,俺一定给你完成。”刘景荣擦着眼泪说。 “俺在东坡的李树下埋了5块大洋,本想用来娶媳妇的,你拿给栓子娶媳妇,替俺好好活着,多杀几个鬼子。”二狗开心地说着,眼泪也流了出来:“你不好过了,该用就用。” “中……”刘景荣说完,就又哭了一阵子。和尚对他说:“二狗已得飞升,来生定然不凡,葫芦莫哭,陪师父送别鬼魅,束鬼夜行。” 第63章 束鬼夜行 豫北的寒冬格外寒冷,冻得人瑟瑟发抖,天空上没有星辰,似乎被乌云遮盖,即将大雪纷飞。刘景荣此时顾不上寒冷和悲伤,跟随师父的指令进行诵经和超度。 起初一切顺当,过不多久,十几个鬼子亡灵突然暴起,对着周围的亡灵疯狂啃噬,和尚也不由吃了一惊,他当即做出反应,让刘景荣念经压制,不要乱了心神;而他则再次对着暴起的亡灵施展法咒,随即,他叫了一声:“收!”中了法咒的鬼子立即由一道道黄色的经文带拉到了自己的钵盂里。不想,与此同时,这些亡灵浑身着火,还有几个也是瞬间爆燃,对着其他亡灵扑去,沾染的亡灵无不焚烧,刘景荣赶快让大家散开,师父也借机用法咒设置结界,圈住火焰焚身的亡灵。 “葫芦,立即收阵!”和尚继续说:“大家莫怕,渡边小贼,烈火焚身,自作自受,火焰反噬!” “是!”刘景荣听了师父的话,心神更稳了,他这下明白了,八成是神官渡边搞的鬼。 解决这一情况后,师徒继续束鬼夜行。而另一旁的渡边则立即被一团喷射而来的火烧着了衣服,他立即脱衣躲避,而此时,他房间内有太多易燃物品,瞬间屋里火光大起,他赶忙跑出去,自己的装备也留在了火海里…… 师父带着刘景荣给亡灵们送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岩,他观察了一下,看时间还不到午夜,他们暂时停了下来。 “师父,这是哪儿?”刘景荣不明所以,就问:“咱来这儿干啥?” “此处是阴间的一处大门,这次战事惨烈,生灵涂炭,死伤过甚,通过常规手段来超度亡灵,势必会费时费事,东洋禽兽的亡灵留在此处,不知又会发生多少诡异之事?不知会有多少生灵继续遭遇涂炭?不知又有多少人进行补救?所以,我们换一条线路,先把他们送往阴间,此后会有阴差逐步处置他们。”师父一边给刘景荣讲解,一边给告诫刘景荣:“人往生之后,进入阴间,那个地方时间停止,地点停滞,除非有阴曹带路,不然肯定无法走出。所以,如果稍后需要你我进入,必须紧跟为师,不得有误。” “是!”刘景荣答应下来,继续听着师父的教诲:“自你我结识,已4年有余,安亡魂,娶妻子,平安祥和,报大仇,从军戎,舍生忘死。然山河破碎,国无宁日,豺狼当道,民生凋敝,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独善其身,今后依然要在战场上挺身而出,前途可无量,功德亦无量。” “师父放心!徒儿定然不负所望。”刘景荣毅然决然地答应了下来,内心的恐惧也一扫而空。 师父微笑颔首,对徒弟十分满得意接着,刘景荣问起亡灵起火的缘由,和尚说:“火,在八卦中离为火;五行占一,天地混沌时,天神怒而击雷火,此为天火,此后人们从茹毛饮血到熟食热餐;想万物中,人无翅可飞,跑不过豺狼,利不如鹰虎,目不及鹰隼,耳不及狼犬,却屹立自然,就是从会用火开始。燧人氏钻木取火,方有地火,也可称人火,然人火实则是掌控火种,造福一方之火,而火能助人,亦能害人,若心术正派之人掌握,则造福民众,如心术不正之人掌握,则为祸一方。” “那鬼身上着火,是哪一种呢?”刘景荣虽然听懂了,但显然感觉没听到要点。 “鬼火,准确的说是阴间之火,鬼火乃人体骨殖精髓散发,低温亦可自燃,故而称为鬼火。”和尚继续说:“茫茫鸿蒙之中,混沌之火是万火之始祖,是宇宙万物中主生灭之火。鸿蒙初判,洪荒始开,混沌之火孕育出十大世界本源之火,演化诸天,为天地间最原始的火源,这便是十大神火:幽冥鬼火,涅磐之火,红莲业火,九天玄火,紫薇天火,太阴真火,六丁神火,太阳真火,南明离火和三昧真火。观今日鬼火之型,似乎是红莲业火,,燃烧罪孽,一旦粘上,无法扑灭。” 很快,不知何时,竟然蹦出几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穿着虎皮,挂着头骨项链,手里拿着鬼头刀,看着这些等在外面的亡灵,竟然乐不可支:“啊哈,守这儿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鬼,有钱的拿钱,没钱的借钱,打劫了啊……” “哟!大哥,这儿还有个小子,长得还挺白净,”一个恶鬼看着刘景荣,得意地笑着说:“这小子要是个人就好了,咱可以直接吃了。” “什么叫要是?他看样子就是个人。”打头的立即说:“自从阎王不准咱们吃肉,都多少年了,除了吃死人肉,咱哪儿吃过活人的?”说着,大家就分开群鬼,朝刘景荣扑来。 “师父……救我!”刘景荣也是大惊失色,连忙说:“救我啊……” “阿弥陀佛!”和尚不紧不慢地念起法咒,取下念珠对前方一掷,几道金光击向恶鬼们,他们吃痛起身,正要起身反抗,就见一个和尚欺身向前,看到和尚后,恶鬼们顿时吃了一惊:“大师饶命啊,你超度过我们,不记得了吗?” “依然记得?”和尚说着拿出降魔杵就打他们,边打边说:“妄生恶念,残害生人,祸及吾徒,不除不足以平民愤!”说着他用自己的绳线圈住这5只恶鬼,他随即说:“不等阴差,午夜将至,在此等候!” 过不多时,和尚竟然跪拜在地:“弟子法号广悲携俗家弟子葫芦参拜祖师,请祖师广开大门,广纳亡灵!” 刘景荣不明所以,也立即跟着跪了下去,一边听着,了解了师父的法号,一边参拜:“俗家弟子葫芦,拜见祖师爷!今日杀伐过甚,生灵涂炭,弟子已安置好尸身,望祖师爷广开大门,广纳亡灵!”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名须眉皆白的高僧双手合十地出现,他一身粗布僧袍,外罩锦襕袈裟,足蹬云鞋,胸前挂佛珠,斜挎方便袋,头上光光,满脸褶皱,却盖不住慈眉善目,并夸赞:“后生可畏!”。 随后,高僧拂袖之下,山上亮出一道紫光,随后紫光变成金色,金光的范围逐渐加大,看动态,仿佛两扇大门向两边滑开。于是,广悲打头,刘景荣断后,共同押解着亡灵们进入大门。 “葫芦!”刘景荣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不想耳边传来了一个年老沉闷而慈祥和蔼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广悲眼光不错,你有悲天悯人之心,怀济世救困之志,拥博闻强识之才,行惩恶扬善之举,且初心不改,怀仁担义,确实为上上人选。” “祖师爷过奖了,葫芦只是顺天命,尽人事,此次若非大家让生机于我,我必然是这众生之一。”刘景荣从慌乱反应过来,忙回答:“想栓子经历生死都能看淡生死,徒儿更不会畏惧苦难,定然要遵祖师爷意志,救济世人。” “善哉!紧随身后,莫要错步。”祖师爷提醒。 不知过了多久,祖师爷带着众亡灵走过了鬼门关,刘景荣见此,不由得心里发麻,似乎高僧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即说:“已经四更天了,广悲,带葫芦回去,后事由老衲来办。” “是!”广悲答应下来,刘景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广悲带离了鬼门关,刘景荣感觉双眼前一阵漆黑,耳边呼呼生风,脚下浮空,似乎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来到了山崖外面。此时的山崖开始下起鹅毛大雪,顷刻间,路上已经一片白雪皑皑,群山和战场都被白雪覆盖,仿佛抹去了昨天一整日的惨烈战斗。 师父和刘景荣回到了住所,俩人同时躺下休息,心情各不相同,广悲如释重负,心情舒畅;而刘景荣则是心思沉重,惊魂未定,无法忘却。就这样,一直等到次日天光大亮,鹅毛雪依旧在下,门前都要堆到两尺高了。到正午时,雪停了,两人来到老百姓蜗居的山洞,里面的人都得到了休整,精神多了,伤员们在胡军医和姚静姝的照料下,也有了好转。 午后,师父叫走刘景荣,给了他一串佛珠,不用多言,刘景荣知道是希望他能传习衣钵。“世事如烟,生死无常。”师父对刘景荣说:“现在军队溃散,你俗缘未尽,绣娘已经在黄鼠狼的帮助下回家,你也回家去。另外,这是川汉子门的亡灵,他们生在川蜀,死在中原,身在此地,魂归故乡。你如果能去川蜀,就放出他们即可。” “谢谢师父!”刘景荣对师父拜谢,他已经很久没有绣娘的消息了,外出打仗也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现在有了绣娘的消息,当然非常开心,随后想起接连几次帮自己的师父,就说:“请师父和我一起回家,我和绣娘会给您养老的。” “出家人四海为家,不拘泥于世事,你尘缘未了,我就不跟随你了。”师父说:“今后有缘,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告辞!”刘景荣跪别师父,看着广悲依旧一身粗布僧衣,虽略显迟缓,却洋洋洒洒地吟诵着《大悲咒》,又向着远方走了。 “三哥,麻二哥醒来咯。”山娃看着刘景荣目送师父,过去搀扶起他,一边说:“他说有事找你。” “啥事儿啊?”刘景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问起山娃:“是不是伤势恶化了?” “不是。”山娃回答,刘景荣也放下心了,山娃又说:“是关于去留的事。他想念家里人,想去秀山,但这么多人都死咯,他感觉没得脸面。我也想水娃咯,想回趟家。” “我看中,他需要休养,我也打算带他回匡城。”刘景荣说:“只是你去川蜀,山高路远,身上没盘缠可不中。俺想法凑凑钱,你……” “三哥,你误会咯。”山娃说:“我有饷钱,不用你的。” 俩人正说着,就来到了秀山所在的屋子,俩人进去后,秀山刚被胡军医换好药。 第64章 萍水亲人 他们相互打过招呼,秀山见到刘景荣就说:“三娃子,你的药真的不错。我听山娃子说,你要走了,我也没得啥子送你,就给你一副黄杨扁担,要得不?” “秀山哥,你想错咯。”山娃立即纠正他:“这次三哥是来接你的,要走的是我。” “啥子?”秀山连忙问:“那三娃子呢?” “秀山哥,放心。”刘景荣安慰他:“俺跟你一块,带你去匡城,在俺那儿也有房有地,你养好伤再回家也不晚。”随后,他对山娃说:“至于山娃,俺还有事给他。” “啥子事?”山娃说:“我的饷钱大部分邮寄给水娃咯,秀山哥的钱也给家人了,你不需要再给咯。” “山娃,你想错了,既然回去,就把这个葫芦带上。”刘景荣说着拿出一只葫芦,对他语重心长地说:“这里装着樊团长和川汉子们的魂儿,他们身在这儿,心想家,你回家后,打开盖子就中了。至于葫芦,就当是个念想。” “要得!”水娃说完,泪已经流出眼眶。 “秀山哥,你伤没好,不能走长途,再说,没人照顾,俺也不放心。”刘景荣说:“这样,俺替你写封信,你念着,俺写着。” 中午,大家简单地吃了顿饭,能站起来的都去送山娃了,山娃给刘景荣一套蓑衣斗笠,告诉他:“我没啥子可送的,这一套蓑笠,就留给你。” “大家的心意,你带着,穷家富路。”刘景荣也把筹集的3块大洋给他说:“见了弟兄们的家属,总不能空手去啊。” “还有这个。”张义说着递给他一把盒子炮,说:“别拿汉阳造了,盒子炮好防身,子弹我压满了。”随后,大家有送衣服的,有送吃的,有送水的,对山娃依依不舍。 “要得,三哥,连长,哥哥们……”山娃含着泪,向他和大家告别:“大家别送咯,我走了,到了川蜀,我会给你写信的。”然后对秀山说:“哥哥放心,你的信,我会送给嫂子的。” “要得,再见咯。”秀山回答,大家也和大家告别,山娃对着大家和坟地深鞠一躬,抹着眼泪往西南前行。这之后,大家就再没见过山娃,直到刘景荣遇到水娃,才得知了山娃之后的事情。更令人没想到的是,辰飞带走了山娃的亡灵,让他和水娃团聚。 接着,刘景荣带着活下来的连长和栓子等7人回家。因为秀山受伤,刘景荣负责照料他,姚静姝和胡军医带着乡亲们给他们送行。姚静姝也对刘景荣说:“先生,我治好大家,就会去找你,你照顾好连长。” “中!”刘景荣回答,大家也连忙说:“放心,保证给连长照顾的好好的。”这就羞红了张义和姚静姝的脸庞。事后,刘景荣才知道,其实姚静姝对他也有意思,想找张义牵线,但当他得知刘景荣娶了媳妇后,不免失望,张义和她逐渐有了感情,因为张义本身是反对家族的包办婚姻,但为了顺应父母,就订了婚,之后,他借着征兵逃离了家庭,在随后的征战岁月中,他得知家人大多数死在了日寇枪口或逃难途中,至于未婚妻,也早已死于颠沛流离。两人境遇相似,很快有了情愫,只是这一次,也要经历短暂分别了。 大家带着一些钱,水和食物,穿着棉衣,带着蓑衣,藏好刺刀和长短枪出发了。至于这里的战场,老百姓已经处理,等待其他军队接管。大家经历这次大战,内心都很难受,一路上见到两边大多是荒凉的场景,虽说瑞雪兆丰年,可送雪下面大多是无人耕种的白地,怎么会有产粮食呢? 为了避免盘查和征兵,大家尽量避开小路。并不是大家不愿入伍参军,怒血前耻,而是身负期望,需要对死难军人的家属有个交代。一路上,大家或是买吃的,或是打短工,多少挣口吃的,有时遇到办红白事的,大家也会去帮帮忙,那时的老百姓也都困难,大多数都是管窝窝头和白菜粉条。只有刘景荣例外一些,他到哪儿都要照顾秀山,直到他康复,但之后到哪儿他都能给人治病,而且药到病除,所以还很受尊重。 直到有一天,大家来到一片荒地,看到一个大概5岁的孩子在一处尸体前哭个不停,刘景荣赶紧去看,一搭脉,发现声息皆无,他就对这个孩子说:“小孩儿,你咋哭了?人都凉了,还在这儿干啥啊?” “俺爹说他睡会儿,谁知道现在还没醒。”他不由得哭起来说:“家里人带俺逃难,走着走着,就都死了,要是俺爹不醒,俺可就没认识的人了。” “你叫啥啊?”栓子抚摸着他的头问。 “俺也不知道,都没人给俺取名字。”小孩儿继续哭着说。 “你给咱都叫一声哥,咱都认识了。”张义对他说:“别怕,你爹睡了,咱弟兄们帮你,有咱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真的?”孩子的泪珠滚落在乌黑的脸上,流出一道清晰的泪痕,他两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洋溢着欢笑,对他们八个人分别叫了:“哥!” “哎!”八个人齐声答应,其中,栓子说:“都叫咱哥了,咱给他起个名?” “就叫二狗。”刘景荣不假思索地回答。 “太俗气,太贱了。”喜鹊反驳,然后说:“还是叫永庆,就姓张。” “你懂啥?”刘景荣反驳:“贱名好养活,阎王不收名贱的。” “你懂甚?”喜鹊也反驳说:“大名好听,喜庆,谁不想五谷丰登,年年喜庆啊?” “俩名字都中,俺就叫二狗,大名永庆。”说着小二狗欢快地蹦了三下,因为饿,也没太用劲儿,但是真的很开心地说:“俺有名字了,还有了俩名字。” “哈哈哈……”大家看着他这么开心,都纷纷相视一笑,却都有默契一般,笑着笑着,眼泪就夺眶而出,在他们脏兮兮的脸上流出了泪痕。 “哥,你们咋都哭了?”小二狗看着他们笑中带泪,不禁疑惑,但他这个年龄显然理解不了这些新认的哥哥们。 “高兴啊。”喜鹊说:“以后跟我,我教你打枪,教你蝎子倒爬城。” “还是跟俺。”刘景荣说:“俺教他读书识字,行医治病。” “不如跟我。”秀山也开心的说:“我教你种稻插秧,制作扁担。” “你可拉倒,咱豫北能种稻?”栓子打趣地问,随后自己回答:“咱这儿连水都没,还是跟俺种麦子,学蒸馍和炒菜,以后饿不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十分开心,然后,大家把小二狗的爹埋葬了,对着他磕了四个头,让小二狗也磕头。 这一路,本以为有个小孩儿多些累赘,但没想到小二狗对各种事情都好奇,加上聪颖及童言无忌,时不时惹大家开心一阵,路上增添了不少乐趣。 直到10天后,大家终于走进匡城。刘景荣离开4年了,那时因为黄河泛滥加上构陷杨二,不得已逃难,如今来到家乡,看着黄河泛滥后的盖着沙土的土地,瞅着没什么禾苗的田地,摸着道路两旁的蒲柳,看着河沟里的蒲苇,一切都是那么地亲切,不由得泪湿眼眶。 按计划,张义,王小光和大柱进城打探情况,刘景荣带着栓子和套栓,照顾着秀山和喜鹊,因为他们俩不是豫北人,一开口就会被人听得出,所以他俩很少说话。只是去老班长家时,刘景荣让秀山和喜鹊照顾着小二狗,他带栓子和拴住去。 刘景荣按照老班长生前交代的地址,找出了他留给家人的私房钱,也知道他家的地址,通过打听,来到了老班长的村子。他们找到老班长家,发现一家破败的房子,里面有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孩儿,小孩儿见到生人来了,立马躲到老太太身后,老太太眼神不大好,但是能察觉有人来,就平淡地问了句:“你们是谁啊?来干啥啊?” “大娘。”刘景荣很礼貌地打了招呼问:“这是王有福的家吗?” “没错,有福去省里当大厨了,常年不在家,你找他弄啥?”老太太说着,就认真看眼前的人,一个个穿着破旧的军袄,背着蓑笠,打着绑腿,立马吓了一跳说:“老总啊,俺家可是穷的啥都没了,全靠媳妇洗衣服,当帮工养活,实在没啥孝敬的啊,是不是有福犯了事儿,老总们可要通融通融啊……”说着还一个劲儿的作揖,让俩孩子躲起来。 “大娘,你误会了。”栓子见了,不由得痛哭失声,对他说:“咱不是来抓人的,你可能还不知,你儿子其实一直在前线,还是个班长,也是俺的班长,对俺可好……俺都是他的战友!” “是啊,俺都是吃老班长的饭打的仗。”套栓继续说:“俺这回不为别的,就是看看你。” “就是啊,大娘。”刘景荣说着打圆场:“外面这么冷,要不咱屋里说,俺把老班长的事儿都给你说说。” “咦!你看俺老太,就是,孩儿啊,赶紧进屋。”老太太一拍巴掌继续说:“大蛋,二妮,赶紧给你妈叫来。” 一行人进屋,不等大家开口,老太太就问:“有福最近咋样啊?听说在部队苦得很,他有饭吃没?瘦了没啊?” “老班长不少吃苦,他对俺都很照顾,全队就他吃的胖,你放心。”刘景荣继续说:“俺才入伍时,就是跟着他干,后来让俺治伤,侦查,就连侯安都跟俺是好弟兄。” “小安也出息了,他俩人呢?咋都不来啊?”老太太笑着问,心里最关心的还是儿子和亲人。 栓子一听这话,不由得泪湿眼眶,他亲眼目睹了老班长为大家而死,他也从抽泣变成了哭泣,刘景荣一见,也忍不住哽咽地说:“大娘,您可能还不知……前段时间……国军和鬼子……在太行山南……打了场大仗,一团1000多人,就俺几个……活下来了……” “在撤的路上……发现鬼子,老班长为了……大家能活下去,去和鬼子……拼命了……”栓子也哭着说:“他走之前……叫的都是……叫大家跑……” “是啊,大娘,团长给他立一等功一次,还发了钱……”拴住也劝慰,随后示意刘景荣拿出钱给大娘。 “就是这些,除了他的饷钱,就是抚恤了……”刘景荣也回答,其实大家番号没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国家的抚恤,但这么说,总是让人好受的。 第65章 重返家园 不想,老太太一听,眼前一阵发黑,就晕倒在地上,大家赶快给他抬床上。刘景荣马上放下钱,对老太太把脉,取出银针进行针灸。没过多久,老太太醒过来,就放声痛哭,周围的邻居也被这哭声吸引来了,不等大家解释,立即就有人问:“有福家,你是咋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了?”不少人冲来,看到身着破旧军装的刘景荣三人和哭昏的老太太,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乡亲们,听俺说,俺是刘家村的刘景荣,刘锦成是俺爹。”刘景荣先自我介绍,大家一听,立即就想起来了,纷纷住口,反而是再问刘景荣:“你是刘先生家的老三?是不是娶了徐家闺女的那个?” “是啊。”刘景荣答应着。 “自家人,大家别急,咱匡城谁不知刘先生一家啊,但凡有病人,都去他那儿,他儿子绝对信得过。”大家纷纷议论,大多是夸刘家的好,也有人对刘景荣当年巴结杨二感到鄙夷的,但看着刘先生的面子,不好发作。 “乡亲们听俺说;”刘景荣接着说:“前几年,黄河发大水了,俺跟着逃难,后来叫抓了壮丁。前些天,咱国军跟鬼子打了场大仗,人死得就剩俺几个了,连有福哥也为了俺仨,死在鬼子面前,俺是来报丧的。大家放心,有福哥入土为安了,俺仨把抚恤金也带到了。” “哎!这事儿俺也听说了,都不少死人啊。”不少乡亲们一听这话,也想起大家口头相传的事情了,不由得信以为真,再加上,听说了缘由,自然对刘景荣三人肃然起敬,大家纷纷表态说:“你仨打鬼子,是好汉!跑这么远来送钱,也有情义,你们放心,老太太有咱邻居们呢,咱不能叫人家寒心了。” 就在这时,大蛋和二妮叫回了他们的娘,听说了事情缘由,一家人再次抱头痛哭。大家于心不忍,也都掉了两行泪,其中套栓对他们说:“你们放心,老班长没了,今后你家就是俺家,嫂子还是俺嫂子,俺替他养老小。” “不中!”刘景荣喝止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刘景荣说:“老班长为俺死的,咋说都得是俺替他养老小,再说,俺家弟兄四个,少俺一个,照样给俺爹娘养老。” “更不中!”栓子也哭着说:“老班长一直把俺当兄弟,平时多照顾咱?他死也是为了俺,得俺来养老小。” “中了!”老太太说:“俺儿死了,当娘的能不心疼吗?你的心意俺领了,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你来了你爹娘咋办?能不招闲话吗?” “俺和栓子都没爹娘了,要不是有饭吃,谁愿意当兵打仗?”套栓说出自己的想法:“乡亲们,你们作个证,俺今天就认她当干娘。” “这样,你们该咋过日子就咋过,有时间来看看俺就行。”老太太答非所问,不过,大家听得出,这是答应了。 接下来,大家又说了些话,刘景荣打听了一下绣娘,得知曾有个长相清秀,说着晋南话的女人拄着竹制手杖,曾经来这儿问刘家村,而且带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她。 刘景荣一听,不由心情激动,好想回村子看一看。只是还有侯安的家人要去看望,他们先去了侯安家,家里只有他爹娘和一个小孩儿在,把他死在狼口的消息说了,然后留下了3块大洋,这次栓子认下侯安的爹做干爹,安慰了家人几句后离开。 刘景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来到刘家村,和很多村里人打过招呼,不少人不免嘘寒问暖,问他是不是当了壮丁?顺带不住地夸他娶了个好媳妇。 刘景荣来到自己的家,发现自己家园早已破败,而在破败的房院田地里,有一个女人在田里忙里忙外,刘景荣从身形上看像是绣娘,就叫了一声“绣娘”。 那个人就缓缓地转过身看刘景荣,便哭着朝刘景荣跑来,哇哇大哭。她正是自己日思夜盼的媳妇,虽然脸比以前黑了,看着身形更瘦了,但样子变化不大,刘景荣也更黑瘦精壮了,他们都彼此在想象对方在这三年都吃了多少苦。 不等两人多想,一只毛茸茸的黄色物体急速奔向刘景荣,他刚反应过来,身上就爬上来一只黄鼠狼,刘景荣自然认出这就是一命三恩的黄大仙,这几年他不放心绣娘的安危,让黄鼠狼帮忙陪绣娘回家,而黄鼠狼确实多次帮助绣娘,现在看到九死一生的刘景荣回来,自然十分开心。 “真的是你啊,你还挂念俺……”刘景荣竟然不由得再度哭了起来,他内心里还是无限感慨:黄鼠狼虽然是兽类,却比任何人都讲义气,守信用。 “我知不道它的名,就一直叫大黄。”绣娘说:“好几次,要不是它,俺可就……”说着,绣娘就又要哭起来了。 刘景荣自然知道绣娘要表达的意思,他自然也感激黄鼠狼,但是听到绣娘叫它大黄,还是忍不住乐了:“大黄,咋不叫乌头或是青皮啊?大黄可是泻药,吃不好就让人拉个不停的。” “拉个不停到没有,不少人被它弄得吐个不停。”绣娘有点听不懂,胡乱答了,随后提议:“要不你起个名?” 刘景荣也有此意,知道黄鼠狼有恩必报,知恩图报,他就说:“要不叫知恩?”可随后一想,黄大仙是母的,最好起个女性化一点的名字,随后想起了《诗经·唐风·采苓》中有“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的诗句,虽然整篇写不要轻信谣言,但采苓中的苓就是茯苓,而茯苓也称黄药,正好和黄鼠狼对应上了,所以就一拍脑门说:“就叫采苓?” “采苓好听,徐家老伯都叫我芳苓,和我的名字还挺配。”绣娘说着,就叫来一个4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让他叫刘景荣爹。 刘景荣大惊失色,原来传闻是真的;他清楚地知道绣娘被青姑的冤魂吓得不轻,身体情况也不稳定,刘景荣是学医出身,自然会根据她的脉象来判断身体失衡;加上两人生活困苦,就打消了要孩子的想法;然而现在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出现在身边,他自然知道不可能是自己的;于是他情急之下,就问绣娘:“这孩子,是咋回事儿啊?” 绣娘未曾说话惹泪滴,哽咽难言苦难语;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缘由: 通过绣娘的哭诉,刘景荣才知道绣娘和刘景荣分开后,就跟着回乡的难民逃到了豫北地区,曾经有一次,他向人打听匡城刘家村,有一个看似老实本分的人给她说:“匡城也在打仗,鬼子早就占了县城了,乡镇安全一些,但是得走小路。你不知道,俺这儿就有个匡城的车队,走一块儿安全点儿,要不先在这儿歇歇,吃点儿东西,价钱好商量。你看中不中?” 绣娘还很难为情,但是看人家热情,加上看着这人可靠,何况自己确实渴了,饿了,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加上刘景荣留给她的手杖,自然不担心付不起帐;所以就留下吃了点窝头白菜,喝了点热水,感觉身体好受多了。 却不知正有几双狡黠而阴损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相互之间用眼神交流,最后一个人做了个快刀斩乱麻的手势,大家点头。 没多久,绣娘只觉得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不知过了多久,绣娘醒来了,发现自己睡在一片秸秆垛上。她回想起之前的遭遇,就连忙检查,没有发现异样的感觉,身边少了手杖。她这下可就心慌了,刘景荣给自己留下的念想和钱全在手杖里,现在手杖一丢,这可咋办?正在无助和悲伤时,就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而且是顺着自己的方向来的,她不由吃惊,等声响临近,她更大吃一惊:原来是黄鼠狼拖着手杖缓慢地跑过来了。 绣娘这下可吃了个定心丸,她虽好奇自己经历了什么,但好在现在手杖失而复得,又能继续前进了。之后的路,她不敢再轻信他人,但她信得过黄鼠狼,时间长了,就管它叫大黄。 有一天,大黄带路,在经过一个村子时,竟然在一个荒村里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她寻着声音找去,就发现了一个婴儿,绣娘怜悯之心顿起,就带走了婴儿,一路自己乞讨一路用手杖里的银元央求带孩子的女人给孩子喂奶。来到村子之后,就打听刘景荣的家园,并说自己嫁给了刘景荣,还有了孩子。村民们本来对恩怨分明,能屈能伸的刘景荣非常敬重,自然尽力帮助绣娘;绣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一个孩子。虽然徐家听说了绣娘的身份,找过她几次麻烦,但一夜之间,徐家就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而这个中情由,绣娘准备晚上再说。 刘景荣听到这儿,也更加好奇和起疑了,不过反过来想,在这个人命轻贱,朝不保夕的乱世,家人团聚就是福气。当然,冷静下来后,刘景荣也能推测出来,可如果绣娘失身或者再嫁,除却其他,仅怀胎就要十月,按年龄推算也大概两岁。可眼下的孩子应该是自己和绣娘离别前后生下的,所以他完全有理由信任结发妻。 虽然刘氏家族非常看重血亲,但是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刘景荣知道生命的珍贵,就答应了绣娘,那个孩子就是辰飞的正安伯父。 刘景荣随后给连长和栓子等人介绍给绣娘,告诉她这些都是自己的战友,生死相托的兄弟,绣娘听后,自然不敢反驳,至于小二狗,绣娘听说了二狗牺牲,大家捡走小二狗之后,也不由得痛哭失声,自然接纳了小二狗,之后,刘景荣安排食宿,因为黄河泛滥,之前不少房子被冲毁,修葺一下还是能够住人的,同时,刘景荣家里地多,完全可以让大家耕种的,而他们也是农民出身,种地盖房的事情自然难不住他们。难得的是张义,他在部队是连长,一般洗衣打饭的活儿都是栓子代劳的,现在住在刘景荣家,也放下了架子,和大家一起干活。 就这样,男人们开荒,拾掇草药,绣娘照顾着正安和小二狗,药园也焕发了生机。只是,乱世之秋,他们在早已沦陷的匡城,自然无法长时间安宁。何况前段时间的大雪并没有波及匡城,豫北已经干旱很久了,天灾和人祸也即将来临,他们的生活还会是波澜起伏。 但对于此刻的刘景荣,就是等到晚上,再与绣娘一诉衷肠,了解一别三年,彼此发生的故事。 第66章 第5话:水深火热 逃难历险 冬季天黑得早,太阳落山后很快就天黑了,夜幕降临;那时农村的晚上没有夜生活,也没有太多娱乐和工作,大多数人穷得揭不开锅,白天干活,晚上连灯都点不起,所以都会早早地安排睡觉。 刘景荣借了点蓖麻油,点上油灯,昏黄的灯火下,只有黄豆大小的灯芯燃着油,放着光亮;刘景荣先问绣娘:“绣娘,咱坳子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到绣娘脸色不好,继续问:“是不是有个大伯叫赵谷仓?” “你怎知道?”绣娘不由震惊,她继续说:“咱成亲前,其实5年前就死了。” “他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叫啥?”刘景荣继续追问。 “你说威成哥,怎地?”不等刘景荣回答,绣娘说完就不由得大惊:“你有哥的消息了?当初,咱没在村里找到他,他是当了壮丁还是挖坟子,还是……” 刘景荣点点头说:“看来是真的。”接着,他把自己从军的经历告诉绣娘,尤其是把大家寻找枪支的事情说详细了,当然,也把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她。当得知大伯和堂哥的死因,绣娘又是忍不住大哭。刘景荣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说:“俺知道你难受,哭。俺答应过咱爹,会照顾你一辈子,俺自然会对得起她的托付;何况,俺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绣娘哭着说:“当初你逃难到我家,我是怎地也想不到,会嫁给你;现在我最值的就是嫁给你。”随后绣娘擦干眼泪,强撑着笑:“莫以为我好欺负,我可是有爹做主的人,咱明天去看看徐家爹?” “徐家爹?”刘景荣这才意识到是徐芳苓的亲爹,自己的老丈人,就不禁问:“你们这是咋回事儿?他咋可能认你当女儿?还有你说的那次事情,又是咋回事儿?” “这可就长了。”绣娘说完,就继续说那次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孤苦伶仃地往人生地不熟的刘家村赶,不知江湖险恶,差点被人迷倒后遭遇不测。她当晚也是满心疑问地进入了梦乡。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黄睡在她身边,她感觉非常踏实。而梦里竟然见到一只白色的黄鼠狼,对她说:“我知你心有疑虑,我这就告知。”接着,绣娘就感觉自己眼前是一片略显昏黄,但异常清晰的场景。 先是一座小房子出现在眼前,迅疾,一阵快跑,脚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沙沙声,耳边也有些许风声;随着房子靠近,她发现非常低矮,看到的场景也只是从门槛和门底透露出的一点亮光,里面赫然是自己正要喝水的场景,她用鼻子一闻,觉察到水里不知名的怪味儿。绣娘这才恍然:这竟是大黄白天的记忆。 绣娘继续看,脑子也跟着大黄的思维进行思考:坏了,绣娘中计了,只是这会儿我冲过去肯定被他们抓了活剥,只能智取,先等一等。 随后,在一下下的颠簸,一阵的悉索和闪展腾挪后,她眼前发现四个人对着自己淫笑,其中一个还说:“这小妞不赖啊!”接着,几个人眼睛不怀好意地对视,发出邪淫的会心一笑:“哈哈哈……” “老大,现在兵荒马乱,咱可有时候没开张了。”说话的正是诱骗绣娘喝水的老实汉子,他这时正得意地看着绣娘说:“排场?用北平话:条顺盘亮(样子好看,身材曼妙)!咱先尝尝,看是送人(卖给富户)还是送鬼(卖给鬼子),还是存到柜台(卖到窑子)?” “豆腐趁热吃,柜台是摇钱树,这条道,人鬼交替,腿短没家什,还是柜台牢靠。”一个半脸山羊胡,一脸红光肉,表情平淡,双眼乱转,一看就是久经世故,城府极深的江湖老油条。他这话说的都是当时豫北当地黑话,绣娘听了一头雾水。实际上,刘景荣也是8年后才知道这些黑话的意思,竟然是:这便宜趁早占,刚迷晕绣娘,立即“享用”完了卖给窑子,这年头官府国军和日本鬼子来回不断地打仗,咱们又没能力两头拉拢,还缺少保护自己的枪弹,卖给富户和卖给鬼子都不保险,还是送到自己经营的妓院可控,且来钱快。 听完这话的绣娘可懵了,自己这路竟然有人和鬼一起走,遇到柜台的才能相信,而且得趁热吃豆腐。 接下来,绣娘感觉鼻子嗅了嗅,立即忧心如焚,视线来回转变,应该是大黄在想主意;忽然,刘景荣抱起自己的场景出现,黄鼠狼立即恍然大悟。它立即顺着墙攀上屋顶,这时的它就听到下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黄感觉到绣娘被带到了里屋,它立即绕到前门,看到门槛下的一道缝隙,就缩缩身,“呲溜”一下钻进去,然后快速到达里屋,在床底撒起尿来,不一会儿一股腥臊之气传来,大黄竟然怡然自得。 “兄弟们,俺先上了。”说完就是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他进了门之后立即关门,心想这事儿可不能太显摆了,他看到绣娘倒在床上,不由得心花怒放,但一股腥臊气味让他有点不爽,对外面臭骂:“他娘的,哪个鳖孙搁这儿尿啊?”但想到马上要做的事情,就压住怒火,立即脱衣服;当他把衣服脱完,就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发现周边有很多钱和美女等他,其中一个仿佛天仙,在他头顶飘来荡去,他来回的跑跳,随后冲出房间,大家还奇怪:怎么老大这么快? 而这时,大黄则来到绣娘的身边,在她口袋里翻找,找出曼陀罗花粉,对她的鼻子就糊上了。绣娘当即打了个喷嚏,随后睁开眼睛,开心地笑着。黄鼠狼随即躲到床底下,似乎在等待时机。 “咣当”一声,其他三人进来了,他们也感觉到了一股腥臊的气味儿,但见到绣娘睁开眼,也乐了起来,嘻嘻哈哈地淫笑,纷纷脱下衣服。他们也是笑着笑着,就发现周边出现了不少凶神恶煞的人,一言不合就打架。 此时,绣娘想来了,自己做过一个梦,竟然是自己梦到身处婚礼,迎娶自己的就是从战场上戎装凯旋,威武霸气,春风得意的刘景荣,她内心欢喜,向门外跑去,因为自己穿着秀禾服,走路也并不快,看到刘景荣下马,牵着她走向婚房,这一走时间就很长,长得她都记不清了,只知道等到她走到婚房,就累得躺在床上了。 但通过黄鼠狼的视角和记忆,她得知自己缓缓走出了房间,走了很远,很久才到一处蒲苇地,然后颓然倒在地上。 大黄的回忆还在继续,她看到了三个壮汉已经互殴致死,还奄奄一息的那个也找了把镰刀割开喉咙,鲜血喷溅。至于他们的老大,正在黄鼠狼的诱导下打绳结,黄鼠狼站在凳子上打着草绳扣,老大在床上打着腰带扣,黄鼠狼把套移向脖子,他也照做,黄鼠狼一蹬掉凳子,他也跟着跳下床,只不过草绳撑不住黄鼠狼的重量,而腰带绳扣的另一端拴在房梁上,足够撑得住成年人的体重,老大就不住乱蹬胡抓,但都是颓然挣扎,大概15分钟后,那人就已经吊死了。黄鼠狼也累得颓然倒下,摄魂用了它很多的精力,好在它闻着自己的尿液,睡得还是比较香甜,动物的天性如此,能闻得到自己的气味儿才安心。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黄鼠狼睁开眼睛,就嗅着味道找到了绣娘的手杖,它就吃力的拖着手杖一步步跑向绣娘…… 刘景荣听到这儿,不由得火冒三丈,这年头百姓不易,流离失所,只为活着,这些拐卖女子的人只为了一己之私,就不顾人伦法纪,淫人妻女,拐卖良善,逼良为娼,实属可恶!他当时如果和绣娘一起回家,也许不至于有这些事情发生,但当时自己被抓壮丁,战场拼杀,朝不保夕,更无从照顾绣娘;当他想到自己在为国抗日,妻子却遭受暗算,差点沦为娼妓,他还是狠狠地把拳头砸到了桌子上,震得油灯蹦起一寸高。 如此惊险的经历,这才是第一回,如果不是大黄,绣娘可能已经备受虐待了;刘景荣不由得更感激黄鼠狼了。第二回,绣娘的遭遇更惨,绣娘接着哭诉:她逃离危险后,自然更加小心,但不曾想,还是在继续赶路的途中难逃厄运,有一天,绣娘跟着老百姓逃难,她拄着手杖,找到一家饭店,她因为有之前的经历,自然小心不少,要了6个高粱馒头,一份烩面,她要了点醋,既是符合自己的口味,更怕被人下药,有醋能发现异样,甚至中和药效。 只是,正当绣娘吃着烩面,就来了个中年妇女对她套近乎,她看样子大概30多岁,样貌不是很出众但是未曾开口先微笑;对着绣娘就问:“哟,妹子,你是谁家的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啊?不是俺说,这年头这么乱,你家里咋没人陪你?不是叫人挂念吗?” 闻听此言,绣娘不由得悲从中来,未曾开口,竟然流出眼泪,把关心她的妇女弄得又惊诧,又奇怪,好在她还没手足无措,就坐到她身边,拍着绣娘的肩膀说:“咋了?你不是和家人走丢了?给俺说说,俺接触人多,说不定能帮你找找。” “嫂子,你人真好……”绣娘说着晋南话,随后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下,当说到自己出嫁后日子过得正好,就回村目睹了亲人惨死的状况时,不由得痛哭失声。随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和丈夫分开的缘由。 “妹啊,你原来是个苦命人啊。”老板娘也不由得陪着流了两行眼泪,随后问:“你男人叫啥?说不定俺能帮帮忙。” “刘景荣。”随后,绣娘把她得知的刘景荣的情况说了出来:“匡城刘家村人,爹是大夫,弟兄四个。” “是不是他排老三?”老板听着就问:“老大老二都结婚有小孩儿了,老三娶了个鬼媳妇?老四这会儿大概10岁,还是个毛孩儿?” “对!”绣娘不住地点头:“我听葫芦说了,他娶了芳苓,要不是这,他也不会惹火上身,最后逃难到我家。” “哎呀!这么说你真的是刘家的媳妇?”老板娘惊喜地问。随后,不等绣娘开口,就说:“愣着弄啥啊?还不多炒俩菜?” 第67章 甘后苦来 “哎,中!”老板答应下来,这下,轮到绣娘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摆手说:“我够吃了,这怎好意思啊?” “妹子,你听俺说。”这下,老板娘笑得更灿烂了,她说:“我叫槐花,春天槐花开生的,就叫了这名。炒菜的是俺男人,叫八角。俺俩都是匡城人,要不是地叫人家占了,也不会跑这儿。说起你男人,不算啥,你老公公可厉害呢,俺小时候,头顶长疮,不长头发,要不是他用猛药,俺这辈子可都秃着了。” “真的?”绣娘一听也感觉更亲近了,她央求槐花:“那你们告诉我去刘家村的路。” “咦……你先别慌。”八角劝告绣娘说:“你还不知,匡城早都叫日本人占了,据说在那儿可不少杀人;现在战事吃紧,日本人总是抓人,抓着男的要么杀,要么当二鬼子,对外叫皇协军;抓着女的,都送到军营里叫人糟蹋;大家都往西跑,你还往东走,不是往绝路上走吗?” “啊……”绣娘感觉天塌地陷一样,她顿时掩面哭泣,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命苦。人心都是肉长的,槐花也不由得掉了几滴泪。她看着八角,对他说:“当家的,绣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家里没人了,老三又当了丁,也有今没明的。她要是还有路,咋会就走这一条呢?” “哎!”八角也说:“咱都是匡城人,你说的老三俺不熟,他爹也算是救过俺;俺也想想法子。” “你们愿意帮我。”绣娘也感觉十分欣慰。 “别怪俺舌头长。”槐花继续说:“八角,你忙活完就去打听打听消息,俺和绣娘聊会儿天儿。” 就这样,绣娘继续吃饭,到了下午,槐花告诉她,自己小时因为头上长疮,被人说了不少闲话,尤其是借机讽刺她和家里人,像不知做什么孽才生出这样的女娃这样的话更是伤人不浅。他们四处求医问药,却总不见效;而他们找到刘锦城时,刘锦城一开始也是药力不猛,病情不断反复,他一度束手无策。直到有一天,用了给猪和牛用的疥癣药,竟然神奇地康复了。此后,槐花开始长头发,越来越出落得漂亮,后来嫁给了八角。 而八角则是庄稼汉,匡城临近黄河,十年九涝,沙地较多,种地收成不好,年轻时贪玩儿,和一些狐朋狗友鬼混,他也染上了毒瘾;最后家里因此败光,他被追要赌债的人打伤后扔到路边,被刘春荣救起,但他医术不精,还是刘锦城出马,救了他一条命;之后,他给八角介绍了个厨子拜师父,他就跟随师父走南闯北,赚了钱后才回乡,经人说媒,娶了槐花;这之后,槐花被杨二调戏,八角和人家争辩,被管家贵子暴揍,他一怒之下,刺伤了贵子,为了远离是非,他们隐姓埋名地在一处小村子开起了饭庄,聊以糊口。 等绣娘了解地差不多了,八角也回来了。他进门就先咕咚咕咚地喝水,槐花就立即拦住他说:“刚回来就这么猛灌水,小心肺喝炸了。”绣娘说:“嫂子莫怕,八角哥呼吸平稳,水呛不了。” “还是绣娘懂得多。”八角喘了几口气说:“今个俺去镇上问了问,不少人说,镇上没鬼子,鬼子都在县城和一些重要的镇子,因为鬼子和国军不断打仗,八路也在鬼子身后打,再加上小鬼子还要南下和西征,只能先管着县城了。” “这么说,我是不是能回家了?”绣娘开心地问。 “别高兴太早。可不是那回事儿啊。”八角回答:“虽说小鬼子在县城,你是能从小路去刘家村,刘家村本身也在匡城偏远的地方,这倒是没啥。但鬼子不管乡下,招了不少地痞无赖,恶霸劣绅,给他们发枪弹,开工钱,叫他们抢粮食,抓人当二鬼子,骗人招工修理工事,还抓大姑娘,小媳妇儿当啥……”八角想了想才想起他都不懂的坏词儿:“慰安妇。” “啥是慰安妇啊?”槐花不明就里。 “就是俺前面说,送到鬼子军营,让人糟蹋的女人啊。”八角说完就不顾她俩惊讶的表情骂道:“天杀的小鬼子,来了就不让老百姓过好日子,还不断糟蹋女人。都说养儿防老,谁家养个闺女容易啊?养成女儿嫁人也是给女儿安家,这可倒好,都拉去叫鬼子糟蹋;更可气的就是那些汉奸,还帮着鬼子坑自己村的人……” “中了,别骂了。”槐花问:“你说咋办?” “绣娘也能走,但是不能走大路,最好晚上走,白天别走。”八角说着拿出一片白布,上面粗略地画了走的路线,还一边指一边说:“俺不识字,俺说着地方,你标一下。”随后,他把一路的途经地点说了,还告诫她小心狼狗。 绣娘满心欢喜地给他们递了二角银元说:“八角哥,嫂子,谢谢你们了。我没啥感谢的,就给你留二角钱。” “咦!你腌臜(侮辱)俺不是?”八角说:“刘家可是俺的恩人,能帮你就是帮自家人,你拿钱就是腌臜俺。” “妹子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的人。”槐花推回绣娘的手说:“你要回家,路上少不了用钱,俺两口有家有粮,不愁的。” “谢谢你们了。”绣娘感动地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当天下午,八角和槐花给她做了很多干粮,还给她一个水壶,天黑之后,绣娘就拜别两人,继续回家。走着走着,一双蓝色眼睛出现在她身后,绣娘先看去不由得一惊,但随即一想就问:“大黄,是你吗?” 不多时,一只黄鼠狼跑来,它显然很开心;原来它在八角家的粮仓吃了不少老鼠。其实大多数人只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实际上黄鼠狼最常吃的是老鼠,鸟类也会吃,但对鸡既不嗜好,又不排斥;而且更多的时候,黄鼠狼咬鸡是为了喝鸡血,而不是为了吃鸡肉。只不过早先的人家家养鸡,户户盖圈,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活脱脱是家家必备的宝贝。而威胁到鸡的事情,老百姓自然很上心,当大家看到偷鸡的多是狐狸或者黄鼠狼,所以才有了这种认知,反而对黄鼠狼真正的爱好视而不见。 除此之外,老百姓对牲畜和粮食十分在意,从亡羊补牢,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等成语中就可见一斑。 大黄吃得饱,睡得香,夜间视野比绣娘好,就充当绣娘的双眼。一人一黄鼠狼先后行进,不多时,大黄使劲儿嗅了一会儿,就立即紧张了起来,它赶快领着绣娘跑向一边。绣娘正在奇怪,就听“啪啪”两声枪响,绣娘吓得“啊”了一声,黄鼠狼听到后感觉事情不妙,就对绣娘招手,往一边跑去。 跑了大概20分钟,两人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听不着枪声了,但四周沉寂异常,没有丝毫声响,而且当时还算夏季,却发觉四周异常阴冷,提鼻子一闻,除了花草香气,竟然暗藏一股淡淡的恶臭。绣娘这才观察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的灯光,漫天的星光下隐约感觉周围有雾气升起,看四周的轮廓发现周围有一片片的土丘,像极了坟包,吓得绣娘连忙后撤,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天黑她看不清,但一摸之下,竟然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一条僵硬的腿。 “啊……”绣娘连忙大喊:“大黄,你在哪儿?你把我带哪儿了啊?”绣娘不知道哪儿来的预感,发觉刚刚绊倒自己的腿似乎动了,而且周边好像有不少死人,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浑身冷汗直冒。 “呵呵……”黄鼠狼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原来它已经爬到一棵树上了,还动动脑袋,两只蓝色眼睛也闪动。绣娘见此,懂了它是叫自己上树的。绣娘平复了心神,很麻利地爬上了树,这让大黄有点吃惊。可绣娘出生在山林,除了上山下岭,农耕桑织,还要学爬树摘果,所以她实际上会爬树,只是出嫁前后不爬了而已。加上绣娘家本就贫困,多个人就多个劳力,自然不会给她缠足,这也让绣娘既能下地干活,又能针织女红。 绣娘爬上树,找到大黄,大黄先是一笑,随后笑声戛然而止,双眼立即聚焦一处,让绣娘噤声。绣娘顺着大黄的眼睛一看,一队人马呼啸而来,打着火把,开枪追击十几个平头百姓,“啪啪”的枪声不断,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随着人马越来越近,绣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忽然,他们停下来,下马检查一番后骑马回去。 绣娘虽然看不清,但是通过枪声和惨叫声知道发生了杀人的事情。正在她想松一口气要下树时,黄鼠狼咬了一下她的衣袖。绣娘立即停止动作,就见下面缓缓站起几个人,对着其他人说:“被杀扔这儿都4天了,也没人埋,一会儿恶狗来了该咋办啊?” “就是,这可咋办啊……”其他人也回应:“只怕等不到黑白无常,咱都叫恶狗啃光了。”这些人说完之后就躺下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绣娘看着这一幕,心里狂跳不止,大黄也在示意她稳定心神,绣娘深吸几口气,就发现浑身颤抖,想想自己死去的家人和乡亲,心里增加了几分仇恨。 过不多时,一群群野狗跑来,对着地上的尸体就是一阵啃食,时间不长,很多尸体都被啃坏了,就这血腥的一幕幕让绣娘的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冷汗顺着后背,脑门和前心湿透了衣服,牙齿也咯咯打颤。 “嗷……呜……”一声嚎叫,地面发出了几声“汪汪”的叫声;绣娘往下一看,黑暗中有二十几双幽蓝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绣娘不由得双腿一软,胯下一松,一股暖流泻下。她也在惊慌失措中从树上掉了下来。 大黄不由得着急忙慌,而地面的狼狗则一脸兴奋地冲来。 第68章 除狗镇魂 夜半三更,点点星光下的大地显得漆黑一片,凉风时不时刮起,吹动豫北平原的一处坟地中的杂草和松柏。在这苍翠之间,横七竖八的尸体之中,二十几只狼狗围着惊慌失措的绣娘狰狞狂笑。 “啊……”绣娘惊慌失措地喊:“救命啊!”两手惊慌失措地抓找东西自卫,“当啷”一声,一根手杖落到她跟前,绣娘连忙捡起,护住自己;耳边传来一声:“快跑!” 绣娘赶紧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漆黑中,向一处着火的亮光方向跑去。走过几只狼狗时,那几只狼狗似乎被人定住了,等绣娘跑出去包围圈了,它们才如梦初醒,立即朝着绣娘跑去。大黄刚刚施展了圆光术,影响到了狼狗们的思维,它们屏蔽了五感,任由绣娘跑出,而现在大黄也累得不行,施展不出圆光术。 而绣娘回头一看,一只只狼狗竟然人立起来,脸上生出人脸,而且獠牙长出嘴外,都长过了下颌,寒光闪闪,令人胆颤心寒。绣娘正跑时,一个狼狗人从身后撞倒她,然后扑到她身上就要咬,绣娘立即挥舞手杖,挡住它的大嘴,另一只手抓住一块坟头砖,对着它就是猛拍狂砸,直砸得它落荒而逃。第二只来的时候,绣娘用手杖顶住狼狗人的嘴,然后用砖头砸它的嘴和脑袋。其实不是绣娘多厉害,而是狼狗们在距离绣娘的手腕处,总会下意识地一怔,这就给了绣娘下砖的机会。 “阿弥陀佛!”绣娘正在打狼狗人时,一声浑厚而高亢的佛号传来,随即怒骂:“豺狼禽兽,啃尸伤人,罪孽深重,罢手受死!” 黑暗中,一道火光喷射而出,把很多狼狗人吓得跑向一边,一个身着僧袍,斜挎方便袋,脖挂佛珠,足蹬云鞋,左手执火把,右手持钢刀,左奔右突地杀入狼狗人群。一道火光喷向绣娘的头顶,一只要咬她脖子的狼狗人才被吓得退下去,这时绣娘一看,哪儿有什么狼狗人?一只只野狼狗冲向自己,要啃咬自己。 很快,和尚来到她身边,把火把地给她:“施主莫怕,用此防身。”随后,和尚抽出一根铁棒,手持刀棒和狼狗拼杀一团。狼狗怕火和铁器,很多狼狗见了火就下意识后退,而和尚的刀棒砸向它们时,它们就像被瞬间定住一样,任由刀砍脖颈,鲜血喷射,棒打头颅,脑浆迸裂。不多时,和尚就把狼狗打死一半,其余的立即逃窜。 “走!”和尚说着就要拉着绣娘走。绣娘连忙缩回身,就在这时,一团毛茸茸的物体落下,绣娘下意识地用手接住,和尚回头一看,以为是小狼,伸手就要砍,绣娘连忙用身体护住说:“大师,别,这是我的黄大仙。” “哦,黄鼠狼啊。”和尚接着说:“一块儿跟我走!” 绣娘这次不再迟疑,把黄鼠狼放入随身的包裹里,露出它的脑袋,然后捡起手杖,跟着和尚走。两人走了不知道多远,就见到一处低矮的房屋前,仔细看,绣娘才知道这是一处残破的庙宇。 俩人进入庙宇后,绣娘连忙拜谢和尚:“谢谢大师,你救了我。”说完,绣娘就哭起来了,想起自己在树上的窘迫,就说:“大师,我要换下衣服,麻烦……” “善哉,施主莫哭,贫僧能救你也是缘分。”和尚接着走出去,等到绣娘换好衣服,他进门说:“豫北战乱频仍,杀伐不断,已是人间炼狱,施主一介女子,为何只身前往此处?若非贫僧算出今晚会因目睹惨剧而救出有缘人,只怕你……” “大师,你说的我有的懂,有的不懂。我叫绣娘,来这儿是因为……”绣娘接着哭诉了自己的遭遇。当说到丈夫巧用曼陀罗时,和尚不由得会心一笑说:“孺子可教也,贫僧有一徒弟,若二人相识,定然惺惺相惜。” “这还不算……”绣娘接着说了丈夫超度亡灵和毒死鬼子的事情,和尚则详细地问绣娘超度的情节,有很多绣娘不懂的地方,和尚就向她提问,说的内容竟然比自己见到的还准。两人越聊越投机,最后和尚就问:“敢问你丈夫名讳。” “按说我不能说,可你救了我,该跟你说。”绣娘继续说:“他叫刘景荣。” 绣娘不说则已,说了之后,和尚顿时惊呆,随后就问:“你是不是要去匡城刘家村?他是不是医学世家,弟兄四个?” “哎!对。”绣娘开心地说:“你认识他?” “哈哈……”和尚竟然哈哈大笑:“贫僧说是哪位有缘人呢,原来是贫僧的徒弟媳妇。” “徒弟媳妇?”绣娘反应了过来:“您莫不是给三哥做新婚法事的大师?还教他本事?只是……三哥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是葫芦不知,而是贫僧不说。”和尚回答:“既然有缘,贫僧会助你一臂之力,然葫芦此去凶险万分,贫僧助他死中得活。” “啊……”绣娘不由得震惊,她立即说:“那还请您救救三哥。” “绣娘放心,贫僧自有安排。”和尚回答:“天亮后,你随贫僧收拾残局,积攒一份功德,贫僧会赠你一物,保你此后逢凶化吉。” “好!”绣娘答应了下来,随后问:“大师怎到坟地的呢?” “贫僧夜观星象,发觉豫北刀兵四起,倭寇入侵,国共貌合神离,民间恶霸劣绅,土匪镗将,奸商地痞毒害百姓。”和尚继续说:“今晚一伙镗将洗劫村子,随后就遭遇鬼子屠村。可怜贫僧来迟一步,村民死难无数。贫僧根据阴尸晦暗之气来到一处乱葬岗,掐指一算,有缘人在此遭劫,于是贫僧果断出手,而通过所见情况,必有施展圆光术的牲畜。大惊之余,就先用油伞破了圆光术,再持火把和兵刃战狼狗。” “甚是圆光术?”绣娘还是似懂非懂,继续问:“我只感觉先看到了狼狗,后来跑的时候,狼狗没追,追上来后我就发现狼狗站起来,长人脸,有獠牙,好像是狼狗成精了。只是大师一来,它们又变成狼狗了。” “哈哈……”和尚大笑:“哪有精变畜生?如果发生精变,贫僧自然有感应。你和狼狗都中了黄鼠狼的圆光术,产生了幻觉而已,只是黄鼠狼是在给你制造逃跑的机会,只是学术不精而已,让你也有了幻觉。” “哦……原来大黄带我去坟地,就是躲避镗将和鬼子,带我上树也是为了躲避狼狗。”绣娘最后听懂了,抱了抱大黄,对它千恩万谢,大黄则发出“呵呵”的笑声;随后,她问:“师父,你知不道,你来前,很多尸体起来了,都说狗要来了,怎地办。为甚狼狗怕你?你莫不是神僧?” “绣娘谬赞了。狼狗并非怕贫僧,实则是怕贫僧的铁器。”和尚继续回答:“那些人生前是勤劳本分普通百姓,与国军、八路、镗将或倭寇都无甚瓜葛,却被吃败仗的倭寇杀死,弃尸荒野坟地。他们本就横死,无人埋葬,引得狼狗撕咬,自然倍加不甘,怨气深重,阴气重时才站起说出自己的绝望。” “都是可怜人,至少我还活着,咱还是多做点好事。”绣娘说:“可能是三哥给我的狼牙,让狼狗闻出味道了,所以它们没着急咬我。但说一千,道一万,今夜如果没有师父,绣娘就……” “时候不早了,贫僧在门口打坐,你在里间休息。”和尚说完,就到门口,席地而坐,躺下休息。绣娘也不好意思,多次请和尚进屋,自己在门口,可拗不过和尚,就和大黄躺到地面的草垛上睡下了。 天亮后,绣娘找地方打水洗脸,让和尚也洗脸,并拿出干粮与和尚分享,吃饱喝足后,绣娘清洗了衣服晾晒,和尚带绣娘去了乱坟岗。 乱坟岗本是一片坟地,而且坟地的选址非常讲究,方向只能照山照河,或者照村子间的缝隙,就是不能照村子。但鬼子和土匪杀人之后,为了处理方便,就全部拉来坟地,起初还有人挖坑埋葬,之后图省事,就把人随地一放,任由狼拉狗套,禽兽分食,加之时值夏季,尸体腐烂速度快,如果不管,不仅让亡魂不安,更引发疾病传染。所以,和尚带好锹镐,用粗布蒙面,给绣娘也吃了避晦丹,自己先准备香烛纸钱,做法事用的木鱼和铃铛,还准备了草木灰,生石灰,他一边对尸体撒草木灰和生石灰,一边念诵佛号和经文,然后对着尸体烧了些纸钱,一边摆放法器,绣娘也在一旁帮忙挖坑,其余移尸和回填的事情由和尚来做。两人忙活一整天,才把这些人埋葬完,至于被打死的狼狗,和尚堆上柴火,把它们付之一炬。做完这些,和尚进行超度,绣娘干了一天活,汗流浃背,自然不感觉冷,但是发现周围的气氛逐渐好转,没有诡异和阴森恐怖的感觉了。 “走,今晚我们休息,明天去村里,把遇难的人收殓埋葬。”和尚对她说;然后两人分前后夜休息,前半夜是绣娘在室外,后半夜是和尚在室外,黄鼠狼也是夜间守护,白天睡觉。绣娘后半夜睡下后,果然有一群人对绣娘感谢。 “你和大师让俺们入土,谢谢你了。”很多人异口同声地说,其中有人问:“大家死得冤啊,你帮了大家,俺们不该挡你的路,但再往东走可真的危险啊。” “谢谢大家,我已无家可归,去匡城也是我唯一的地方了。”绣娘回答:“还请大家不要再说了。”绣娘接着和大家聊天,大家见拦不住她,就告诉她沿途不要轻信发粮食,给水喝的人,现在很多老百姓都在逃难,家家都揭不开锅了,买粮食都难,这时有人施舍吃的,大多是恶霸土匪坑人,也不排除有好人行善,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个姑娘,还是多小心。 “绣娘醒来!”不等绣娘在梦里回答,和尚把她叫醒了,他的声音仿佛一把大手把她直接从梦境给拽出来。 “你刚经亡魂托梦,时间过长易反噬。”和尚解释说:“贫僧这就送走他们,你且静心安歇。” 第69章 再入魔窟 清晨,和尚带绣娘去鬼子和土匪洗劫过的村子。这次,两人又忙活了一天,就近安葬了村里的死者。忙完这一切,和尚对绣娘说:“绣娘,此手珠为贫僧随身之物,颇能辟邪,你此去凶险万分,此物用来防身。” “师父,你说这干甚?”绣娘随即一想:“莫不是你要走了?” “是啊。”和尚继续说:“葫芦比你更凶险,非为师不可助他脱险。” “好!”绣娘说:“三哥临走说,如果我们八年不相见,就让我改嫁。我知道他是怕自己万一……”绣娘说到这儿,鼻子一酸,眼泪流出,她顿了顿说:“好不耽误我,可毕竟是夫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要是……叫我咋办呢?” “阿弥陀佛!”和尚泰然自若地说:“葫芦果然有福,放心,时候一到,我还你个原模原样的丈夫。只是,佛对你有如下偈语:河水汤汤,田地怏怏,百官惘惘,万民惶惶,恶人彰彰,倭寇狂狂,家园彷彷,人心凉凉。” “好。我记下了。”绣娘虽然听不懂偈语的意思,但是昨晚亡灵托梦给她指引了一些注意事项。接着她说:“请师父救下葫芦,我先谢过。” “就此别过。”和尚继续说:“有缘必然再见。” 绣娘与和尚道别后,带着大黄继续向东,走着走着,果然遇到有人在摆茶摊卖茶,说是只收茶钱,不收水钱。绣娘本来身上还有八角给她的吃的,但是水没有了,她只得去买了茶水,要了干粮,用零钱结账。 不想,她这一结账用的银元让人起疑了。原因是,那时国家总打仗,为了收住金银,国民政府发行法币,抗战后法币不兑换金银币,而且还因为法币滥发,导致币值不稳,国民政府在1937年又增发了关金券,依旧无法平抑物价。另一方面,鬼子每占一处,就要发行军票,成立伪政府后,还办中国联合储备银行,发行伪币,强行要求百姓用法币换伪币或者军票,而鬼子用得道的法币在国统区疯狂购买物资,加剧国统区的物资紧缺,来达成鬼子的“以战养战”策略。 而辰飞也知道,货币战争早不是新鲜事,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和日伪政府就相互疯狂印刷对方的钞票,冲入彼此的市场扰乱物价,一度让两边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绣娘拿出银元结账,让人认为她身上有钱,加之她独身一人,自然有人打起了她的主意。 店里的老板给老板娘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在绣娘即将离开的时候,她走近绣娘,对她说:“哎呦喂,你是谁家的大姑娘啊?咋从西来了啊?” “大嫂,我家里遭了灾,现在去婆家。”绣娘回答:“我也要跟你打听,这儿离匡城还有多远?” “匡城啊。”老板娘说:“不瞒你说,俺叫金凤,就是匡城人,嫁到这儿了。要说路是不远了,就是……”随后她脸上满是难色。 “有甚你就说,嫂子。”绣娘继续说:“我娘家没人了,男人叫抓了丁,只能回匡城了。”说完,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妹子,别哭了。”金凤说:“都是苦命人,谁都不容易。只是你不知现在匡城是啥劲儿啊。”接着她把匡城的情况说了说,原来,当时鬼子已经占领匡城2年多了,那时鬼子杀了不少人,制造了不少惨案。而且还在匡城征兵,绣娘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很容易遭遇不测,所以她建议绣娘不妨去纺织厂,那里女工多,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挣钱,等到匡城情况好转,就可以回家了。 这些事情绣娘也听说过,而且根据所闻所见,发现匡城并不安全。何况,她和刘景荣私下结婚,并没有凭证,也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本来绣娘还想继续往匡城走,不成想,金凤一个劲儿地劝,不免让绣娘有些心动了。想想刘景荣那边有和尚相救,自己在外打工,等刘景荣来也不错,不求挣钱,只求糊口。 想到这儿,她就问:“嫂子,你说的厂子在哪儿?我从小做纺织和女红,不知道能去不?” “咦,那咋不中啊。”金凤笑开了花,她说:“俺也是穷苦人,能帮一把是一把。你不知,现在可多人要去厂子里呢。只是,去之前,得先让掌事儿的看一看。” “好。”绣娘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金凤带来一个个头不高,身材敦实的人,只见他戴着礼帽,穿着短衫,一脸得意的坏笑,脱下帽子,露出板寸头,看到绣娘后;金凤引荐说:“这是厂里的经纪,麻三爷。”绣娘和他问候,麻三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家在哪儿?家里还有谁?为啥来这儿?说完后,还问绣娘是否识字。绣娘起初还如实回答,当听到识字的问题时,她留了个心眼儿说:“瞧您说的,我没上过学,家里只会种地,哪儿学过字啊?” “中!”麻三说:“这是协议,按个手印儿,咱这事儿就成了,你每个月干活儿,每天管吃住,还给你按月发工资。” “哦,还不赶紧谢谢麻三爷?”金凤提醒绣娘,笑着说:“你是不知,人家三爷可是个大忙人,能对你满意,绝对亏待不了你,你签了之后,咱这事儿就成了。” “哦。”绣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三爷。” “没啥。跟着金凤去里间签协议。”麻三对她说,说完,就在屋里得意地抽起卷烟。 金凤带绣娘去了另一间房,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纸,对她说:“你看,这都是人家签过的,你一会儿在这儿”说着,金凤指着“卖身人”三个字的底下说:“按个手印就中了。” 正这时候,还有另一个姑娘进来了,也像绣娘一样怯生生的,旁边跟着一个40多岁的乡下女人,一看就感觉俩人是母女,长相比较像。她们倒是欢天喜地地说:“她凤姑,俺妮子能去厂里做工,俺是带她来签协议的。” “哦,中。”金凤说着,又取出一张协议,不知为何,她忽然捂着肚子说:“你一会儿按个手印儿,俺肚子疼,得去趟茅房。” “中!”母女齐声回答,绣娘也很奇怪,但是当她想起“卖身人”三个字时,就仔细看看所谓的协议,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竟然是把自己以3块大洋卖出的卖身契。绣娘赶紧提醒她们:“我说,你俩跟她熟吗?”绣娘这话看似啰嗦,实际是自己多个心眼儿,如果对方是试探她,撺掇她卖身的,那自己就不说实话了,如果她们是被骗来的,绣娘正好告诉她实情。 “她是俺以前亲戚的邻居,交情不错。”年龄较大的说:“俺跟她不是很熟,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咋会叫姑娘这么小就出来啊?” “那……”绣娘小声说:“你们识字吗?” “不识字。”小姑娘说。 “这是卖身契,要给姑娘卖妓院的。”绣娘小声说。说完后,她俩果然“啊!”了一声。 “这地方不能待,赶紧走!”绣娘说着,就带着她俩出来。 刚走没几步,麻三就从屋里一身烟味儿地出来,站在门口,对她们得意而轻佻地问:“你仨弄啥啊?” “俺不去厂里了,回家!”母女齐声说。 “回家?”麻三立即换了张怒脸,然后顺手一抄,从腰间抄出一把盒子炮,拉开保险,语气也强硬而威胁地说:“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也不看看俺是谁?告诉你,国军的便衣队,有老子这么一号。想走,看老子的盒子炮答应不答应?” “啊……”三人都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惊慌失措。 “噗……”一股黄烟自上而下冲向麻三的脸上,麻三立即一脸的痛苦,又是流泪,又是流着鼻涕,嘴里的口水都淌成河了,说话也不清了。 绣娘一看,立即拽着母女二人跑出去,店里掌柜的要拦,竟然像是遇到了鬼一样躲到一边。绣娘赶忙说:“大黄,走!” 于是,绣娘带着母女二人立即逃离村子。三人都是跑得气喘吁吁,等到麻三恢复过来,哪里还找得到绣娘三人? 母女二人对绣娘表达感谢,介绍自己叫桂婶和大香,问明绣娘的意图后,她们给绣娘指了路,让她跟着火车道向东,能最快到达匡城,但是要小心鬼子的巡逻车。 绣娘和桂婶大香告别后,大黄也得意洋洋地跟来了,绣娘不用问就知道,金凤拉肚子,应该是大黄偷偷在她的水里放了药,麻三臭屁辣到涕泗横流,就是在她面前表演的,掌柜的怕是中了大黄的圆光术了。这次又是大黄救了自己,如果没有它,自己只怕只能被逼为娼妓了。 刘景荣听到这儿,更是怒火中烧,自己也是国军,打了多少硬仗,而逼良为娼的人逼到了自己的媳妇,甚至还是国军的便衣队员。自己拼死打仗,保护的竟然是这样的人,要说当时不完全是坏人,可是国家能重用这样没良心的人,还允许逼良为娼,这就让人不得不怒发冲冠了。 这之后,绣娘顺着车道走了半天。不想,在路上,正走着,就遇到了麻三,他带着便衣队不断地搜寻,因为一旦绣娘进入匡城领地,他再搜寻就受管制了。 绣娘正走,两边的田地里立即窜出,围着她,麻三得意加怒气地说:“绣娘,想不到?今儿个说啥都得叫你快活快活。” 绣娘见势不妙,立即跑,就被麻三所带的人围住给按在地上,手杖也被人拿走。她有苦说不出,只能怒骂:“麻三,你个坏良心的绝种,老娘死都放不过你。” “搜。”麻三带人就搜绣娘的身,只发现了一些铜钱,连忙问:“你不挺有钱的吗?你的钱呢?” “我就剩这些了。”绣娘不承认自己有钱,怕这些人谋财害命。 大黄察觉了不对劲儿,正要跑向绣娘,却跑着就被人给网住,它情急之下放屁,却还是被麻三带的人设圈套捉住了。 “走!”麻三得意地说:“回去,咱今晚吃黄鼠狼,好酒好肉好菜都在俺身上。” 绣娘绝望地叹息着,只是她这时被人绑着,还用破布堵住嘴,一再救自己的大黄也被抓了。 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天空中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麻三得意的脸立即变得惊慌失措了,他说:“弟兄们,听这声,是咱那儿招了鬼子了,咱现在回去不就是送死吗?” “大哥,那咋办啊?”立即有人问。 麻三一阵抓耳挠腮之后,一拍大腿说:“俺有法了,咱去钱财主家,他几头都吃得开。”随后,他带人押着绣娘找到了钱财主一家。 第70章 卖身典妻 一路上,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绣娘才知道钱财主已经52岁了,娶了三个媳妇,纳了四个小妾,都没能生出儿子。他本就家资巨富,手眼通天,加之心狠手辣,黑白通吃,发了不少昧心财,害了不少好人,可能正是坏事做得多,所以生不出儿子,为此,他一再把平头百姓家压榨地分文不剩,逼迫他们典妻,如果生下儿子,立即给丰厚赏金,如果生下女儿,也可获得一笔钱。 所谓典妻,就是把妻子租给别人给人生孩子,一两年为租,年及以上为典,是封建时期婚姻之外的毒瘤。典妻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北朝,那时因为战乱纷飞,百姓穷困潦倒,男人当兵战死后,女人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就只得被家人租赁给富户,甚至有的女人迫不得已,自己典当自己,几乎与投身娼妓无异。宋代虽然有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把女子和贞洁捆绑到一处,让很多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典妻依然广泛存在于民间,甚至“蓬勃发展”。此后的元明清和民国时期,都普遍存在,虽然明朝颁布过条文:凡是典妻和出租妻子的人,都要痛打80大板。可即便如此,民间典妻无法制止,甚至成为“民不举,官不究”的事例。清军入关后,大量劫掠女人,加重了典妻之风,到民国时期,几乎是“风靡一时”。这时的典妻更为悲惨,女子不仅要被迫生子,除了在怀孕前要干所有家务。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捆妓,就是很多有钱人和穷人用各种名目把妻妾或者童养媳典当到妓院;还有很多妇女因为丈夫在外经商打工或者从军,自己没办法抛头露面,外出养家,就只能自典,与其他男人搭伙过日子;签字据,为其生子。这些现在看来荒唐至极,道德沦丧,三观尽碎的事情,在那时竟然是频繁到平平无奇。更让人无语的是典妻字据,竟然在当年还具有法律效益,典妻中,如果女子遭遇天灾病孽,各凭天命,于有逃走,两家同找,如找不到,一家失人,一家失钱。这简直是把妻子送去坐监狱。更可气的是,字据上有典妻人,租妻人,公证人,执笔人都要按手印,唯独没有女人按手印,一群大男人就这样决定了一个有家有口的女人的命运,当真是不把女人当人看。当然,此外就是穷这一根本原因。 社会底层的人,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却依旧要传宗接代,甚至为那些压榨自己的富人传宗接代,想想都是让人怒火中烧。 看到这儿,辰飞也知道现代社会虽然取消了典妻,但是依旧有人出卖卵子,代孕,甚至在东南亚和南亚等地,不断凭借先进技术来代孕。虽然形式变了,但性质上与典妻无异。辰飞在缅甸逃难时,就曾亲眼目睹这些代孕女人的惨状,如果不是自己有点医术,只怕多的是一尸两命。当看到三奶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不禁也怒火中烧。 麻三很快带着绣娘来到了钱财主家,他们从后门敲门,开门的人一见麻三,就喜上眉梢说:“哟呵,三爷来了。不知你这回……” “二小你少废话,成了少不了你的。”麻三直截了当。 “中!赶紧!”二小也乐得请他们进去,一看他们捆着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暗骂:“一度坏水的信球。” “老爷,麻三爷到!”立即有仆人给钱财主传话,钱财主刚抽完福寿膏,来了精神;立即说:“赶紧叫!” “来了,钱爷。”麻三立马一脸开心地半跪行礼,进行恭维:“祝您老身体康健,早生贵子,福寿双全……” “拉倒。”钱财主缓缓起身,带上公子帽,随即伸出肥大的手,手上戴满了戒指,还挺扎眼,他一身肥膘肉,脸上油光粉面,看着像个弥勒佛,嘴上开口笑,但语调很阴冷,对他说:“俺是姑娘一大堆,就没儿子,前几个每一个生儿子的,还有个跑了,你说气不气人?” “瞧你说的。”麻三立即赔笑说:“俺这不是给您送新人了吗?盘靓条顺,来瞧瞧。”说着,麻三就指着被绑着的绣娘。 “哟!不赖!”钱财主一看绣娘,发现她虽然被绑着,蓬头垢面,但气质和身形显得不错,就乐得合不拢嘴了,对麻三问:“安全不?” “凤儿都盘问过了。”麻三色眯眯地看着绣娘说:“她叫绣娘,娘家人叫鬼子杀光了,男人叫抓了丁,估计十有九死。她婆家还不认她,所以,您放心,管保没问题。” “嗯,中。”钱财主本以为叫来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看到的竟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大乐地说:“老规矩,给你3块大洋。不过,你这回办得不赖,给你5块,另外她既然没家人,那事成之后,给她留2块大洋回家。” “中!”说着,他和钱财主拿出一张典妻契约,两人按了手印,钱财主说:“一会儿去账房领现大洋。” “中!”麻三笑得更开心了。他一边让人给绣娘松绑,一边把她嘴里的破布扯下。绣娘自从被抓后就一直反抗,可无奈被绑着,堵着嘴,她现在立马要跑,被麻三带人摁在地上,绣娘只得哭着说:“求求你,行行好。我不是典当的,我是良家女子,被他们绑来的,他们让我签卖身契,我不签,就送这儿了。我丈夫真的在打鬼子,他这不也是保护你们吗?” “屁!啊呸!”不料,钱财主竟然大怒:“打鬼子,谁叫他打鬼子?把鬼子弄跑了,俺指望啥发财?告诉你,你就乖乖听话,给俺生个儿,立马放你走。不然……” “求你了,真的不能啊……”绣娘无奈之下只得哭诉:“天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出嫁就被绑票,嫁人就被羞辱,回家就没了家,回婆家还遇到这事儿……” “少t哭穷,在这儿好好伺候老爷,亏待不了你。”麻三冷酷地告诫绣娘后, 转脸对钱财主就嘿嘿笑着说:“别听她胡扯,卖身的时候那可是苦苦求着俺啊,现在听说要伺候老爷了,就摆出可怜样儿,给谁看啊?” “中了。”钱财主摆了摆手说:“俺这儿也不是公堂,你是俺典来的,只要给俺生个儿,就放你回家,说话算话。你今天收拾收拾,今晚就同房。” “不行啊。”绣娘哭着,接着,她趴的地上流出了一些鲜血,吓得大家有点儿惊慌。 “叫太太来瞅瞅。”钱财主漠然地看着她。不一会儿,一个肥胖的女人走过来,看了看情况就说:“老爷,不好啊,她来例假了。” “靠,晦气。”钱财主直接说:“不能便宜了她,叫她刷碗,喂猪,洗衣服……” “中了,赶紧去茅房收拾了。”太太也一脸嫌弃地说:“别忘了把血擦干净,晦气。” “莫急,你们把我的手杖给我。”绣娘哭着说:“例假过后,我会给你生子,可这手杖是我丈夫给我唯一的念想,求你给我。” “给她。”钱财主给麻三使了个眼色,麻三看了看手杖,没发现问题,就扔给她了。 就这样,绣娘因此免于同房,但只能含着泪,饿着肚子,被人强迫着干着活儿。 当天晚上,大黄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不多时,来了两只黄鼠狼,它们帮大黄咬开了绳索,很快大黄就能活动了,它当晚就循着气味,找到了麻三的住所。 至于绣娘,她因为接触凉水,导致痛经,在疼痛中度过了一晚。 四更天,绣娘就被人叫醒,她继续忍着疼痛,去随着厨子做饭。绣娘忽然想起刘景荣告诉她匡城出厨子,这厨子如果是匡城人,应该境况会有所改善。 绣娘在一旁洗菜,因为动作慢,还不住地遭受责骂。厨子不耐烦地让她来烧火,靠着暖和的火焰,绣娘感觉身体暖和多了。忙活了一个时辰,大家终于把饭做好了。厨子看着绣娘一直捂着肚子,就给她用开水冲泡了姜汤和鸡蛋水。所谓姜汤,就是用生姜切成末,配合葱花,盐醋用开水冲泡,而鸡蛋水则是打一个鸡蛋到碗里,然后放点儿白糖,用开水一冲,稍凉了些就能喝了,非常简便。 “你是匡城的?听着口音不像啊。”厨子跟她搭腔,自己还自我介绍:“俺姓张,排老大,都叫俺张大厨。俺看你也不像不知羞耻的人,咋就非得典当自己?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吗?” 绣娘正在喝汤,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眼泪流到汤里,随着汤一起喝下,她哭着说:“我怕是说甚你们都不会信了,我是被他们绑来的,他们非逼我给老爷生娃,我……” “那你男人呢?咋叫你吃这苦,受着罪?”张大厨继续感慨:“要是你摊上个赌鬼、烟鬼或者酒鬼男人,不挣钱还得你养活,那你可……” “我男人叫刘景荣,他叫抓了丁,我没办法才去匡城,没想到……”绣娘说完,就赶紧喝鸡蛋水。 “哦……”张大厨若有所思地答应着,随后就一惊,问绣娘:“啊?你说的难不成是刘家村给人瞧病的大户,排老三的那个?” “是啊。”绣娘回答:“听他说,我公爹医术很高,葫芦娶过一个鬼媳妇。” “啊……俺知道了。”张大厨一边奋力做饭炒菜,一边回答:“他爹是个好人,瞧病准,用药好,俺小时候常拉肚,他用了药,结果,拉出来不少虫。”张大厨说到这儿,绣娘也一阵的恶心和头皮发麻,张大厨继续说:“从那儿之后,俺就好了,之后也不挑食了,一直长这么大。” “这么说,你也认识我公爹啊?”绣娘求他:“求你告诉我刘家村咋走,帮我回家。” “嗨。继续干活。”就在这时,张大厨听到了有脚步声,他就立即换了语气:“你来除了生孩儿就是干活儿,比俺高不到哪儿,你这么磨蹭,叫大家都等你啊……” “我……哎……你怎的?”没等绣娘反应过来,一个管家样的人就来了,看到眼前两人忙碌的场景,点了点头,然后还是臭骂:“哎,麻利点儿,误了饭点儿,小心俺抽你。” “是是是!”张大厨立即唯唯诺诺地答应,随后一转脸,变得为难说:“管家,你也知,老爷喜欢胡辣汤,鲤鱼焙面,熬菜,可就差鲤鱼没到,这叫俺……” “不急。今下午东西都到了,到时给你叫几个帮工,你可得把功底儿都抖出来啊。”管家正说着,发现有两碗被喝过的汤,就看了一眼,质问张大厨:“这是咋了?老张,是你贪吃了,还是……”随后瞪着绣娘问:“她偷吃了?” 第71章 巧奔妙逃 “咦……”张大厨拉了个长腔说:“瞧你说的,俺在这儿,能叫她这小娘们儿偷吃?俺这两天不是着凉了吗,太太特意叫俺多喝姜汤和鸡蛋水,你忘了?” “哦……”管家说:“俺想起来了,不错,是有这事儿,原来是你喝的啊。”随后,他继续对绣娘厉声说:“还不赶紧刷碗收拾了?” 绣娘忙不迭地起身收拾碗,心里乐滋滋地去刷碗了。管家随后交代了一句:“昨晚老爷交代了,今晚有大人物过来,不仅得伺候好,还得保密。办好了,老爷随便一打赏,你多想俩仨月工钱都可能。” “哎!中!”张大厨说:“你就?好。”随后,管家回去继续睡觉,张大厨带着绣娘继续做饭。 张大厨在开饭前,故意给绣娘提前预留了些汤水,馒头和熟牛肉,看着吃得正香的绣娘,张大厨对她问:“按理说,给你这些,俺是图找你的便宜,可你是刘家儿媳妇,刘家又救过俺,俺不能干没良心的事儿。但至少你得给俺说后来三葫芦咋就跟杨二勾搭上了?” 绣娘小声地把刘景荣李代桃僵的栽赃经过讲了,直把张大厨乐得合不拢嘴,他一边帮绣娘收拾东西,一边高兴地说:“嘿,原来是这啊,俺爹找杨二借过钱,没想到他放高利贷,没几年,俺家的地可都赔进去了,气得俺爹病死了,亏得俺年轻时学过做饭,不然,你说俺可咋办?现在他家俩儿一死,就剩个老头儿了,看他还嚣张几天?”随后,他反复交代绣娘,多干活儿,少吃饭,多受委屈,当晚别乱走。 果然,绣娘吃饭时,被分到的饭少得可怜,她表面唯唯诺诺,看似委屈,可心中窃喜:有匡城人愿意帮她。就这样,绣娘又是洗衣服,又是刷碗,又是劈柴的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她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给张大厨帮工,张大厨在热火朝天地炒菜做饭,一会儿让帮工们忙这忙那,等到忙得差不多了,管家让张大厨上菜,过了没多久,张大厨领了些赏钱,高高兴兴地来了,而管家也高兴,对大家说:“大家辛苦了,今个老爷高兴,大家忙活完可劲儿吃,管饱。” “中!”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接下来,张大厨领着绣娘一边煲汤,一边吃了些饭,这之后,张大厨继续炒菜,让绣娘带着火折子走到院子里,对着麦秸垛放火。绣娘本来一脸疑问,但一想能祸害一下不讲理的钱家,心里也不再犹豫了。很快火起之后,大家就赶来救火,这时,张大厨趁乱让绣娘带上包裹和手杖,并把她带到狗洞,对绣娘说:“你赶紧逃,今晚这儿要大乱。”随后,他帮绣娘逃了出去。 刚逃出去,绣娘就看到有人来回跑动,仔细听,院外也有人跑,绣娘立即趴下,却还是被人发现了,黑暗中有人问:“谁啊?站那儿。” 绣娘不明情况,只感觉方出虎穴,又入狼口,她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却在不经意间,被一个人直接拦腰抱着放倒,绣娘只感觉正跑时,被什么猛地拦了一下,肚子还有点疼,然后就一下子被按在地上了。 “你是谁啊?咋从里面出来的?”一个声音问她。 “我是这里的帮工,我出来找水桶。”绣娘编了个谎。 “咦,你几个弄啥呢?”一个头戴青灰布帽,额头位置缝了两个扣子,穿着青灰色的衣服,看着人高马大的,他质问其他人:“咱来干啥啊?欺负平头百姓来了?还是欺负个闺女?” “队长,老张发了信号,她就从里头出来了。叫她不应,谁知道是不是跑去报信儿的啊?”其中一个回答。 “老张烧火,你该咋着就咋着。”队长随后问她:“妮子,你是谁家的姑娘啊?咋从这里出来了?看你的打扮,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我是回匡城的,被他们卖到这儿当……”绣娘实在说不出了。 “你别说了,俺懂了。”队长张口就骂:“这挨千刀的钱老财,老干那缺德事儿。” “你们刚才说的老张,是不是张大厨?”绣娘反问,看到队长点了点头,她就说:“就是他让我放的火。” “嗯?你说张子强?”队长留了心眼儿,让绣娘带路,很快见到了张大厨,张大厨一见绣娘,就说:“王队长,你咋带她来了?她是个可怜人,也是俺匡城的老乡,赶紧让她跑,咱去找钱老财算账。” “哦,知道了。”王队长让两个人护送绣娘出去。他们先在张大厨的带领下,把钱老财豢养的打手和炮手给制服了,随后,他们直接去了钱财主的房间,结果竟然发现他们房间里竟然有人又唱又跳的的。 原来,钱财主,一个留着仁丹胡的矮个子和一个打扮成商人样子的人来回的跳舞唱歌,而在他们不远处,一个人竟然摇摇晃晃的挂着,他们一看,正是麻三,此时他已经面色黑紫,舌头伸出很长,眼珠爆出,一脸的狰狞恐怖。 “果然是他们,咱捞着大鱼了。”王队长兴奋地说:“天赐良机,咱别用枪,给他们个痛快。”随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率先过去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对着仁丹胡的脖子一插,张大厨一见,立即拿出菜刀,把钱财主封了喉,而另外一个人也被大家刺死。张大厨立即砍下他们的头,同时,放下麻三,对着他就是一阵乱砍。 随后,他们来到俘虏的打手和炮手那儿,张大厨为了能继续潜伏,王队长让他带人给钱财主抄家,只躲在背后。而且 王队长问他要了几个恶贯满盈打手的名字。 王队长找到这些俘虏就气势汹汹地说:“听说你们都在找俺。俺王河来了。还给你们带了些礼物。”说着,手下几个人就把钱财主的人头扔到地上,吓得大家不住地求饶。 “饶你们也中。”王河继续说:“你们想想,小鬼子来咱国杀人放火,祸害了多少老百姓,钱辅仁还勾结鬼子和国军败类,想飞黄腾达。你们撒泡尿照照自己,有他这本事没?就是有他这本事,不还是叫老子把头割了?” “王爷爷,俺不敢了,咱都是被逼的啊……”大家立即磕头求饶。 “被逼了?三驴子,董贵,梁峰,你这几个龟孙出来。”王河叫这几个人出来,他直接说:“钱辅仁作恶的时候,就你仨闹得欢,别以为俺不知道你都干了啥缺德事儿,俺都有账本儿,你仨恶人做到头了。”随后一挥手,就让人把他们绑出来,让人堵上嘴,拉出去直接用刀砍死。 其他人听着他们的惨叫,也是不寒而栗,而且不免兔死狐悲。王河继续说:“你们几个,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干了啥,虽说没那么坏,但跟这些人,好不到哪儿去。你们把枪和武器交了,都滚。” 大家如蒙大赦,立即交了武器后灰溜溜地走了。王河把收上的钱分了一部分,给了被钱家坑惨的老百姓,让他们赶紧跑。而钱家人则因为没了主事儿的,也人人自危,纷纷跑路。 此后,八路夜袭钱庄,杀掉汉奸恶霸和鬼子,解救被坑害的老百姓一时传为美谈。 绣娘没赶上这复仇的一幕,但是走出钱庄没多久,就遇到了大黄,她很惊讶,大黄竟然没死,而且还带绣娘来到了一座破旧的房屋下,在一处墙角,它先扒拉两下,绣娘会意,立即动手扒拉,没过多久,她从土里扒拉出一个陶瓷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半罐银元。她当下明白这是麻三的不义之财,自己取出20块大洋,估摸着自己能带得走,而且够自己花的,就把罐子封好,等她忙完,就立即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绣娘继续向东,休息的时候,拿出针线,把4块大洋缝到鞋子底,其他的在包裹里放好。一天后,终于来到了匡城的边境,她心想,总算是快到刘家村了,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可是大黄却显得惴惴不安,它不断地往回走,示意绣娘往回走,但回家心切的绣娘哪里肯听?急迫地向匡城走,进入一个村子时,她满怀期待地对一个在外散步的老人问:“大爷,这是哪儿?离刘家村有多远?” “这儿是小于集,离刘家村还有20里。”他回答后反问:“咋了?闺女?” “我是刘家的媳妇,男人和我走散了,我打听着来到了这儿。”绣娘回答:“求你告诉我路,我这就回去。” “咦,闺女,你先别慌。”老大爷说:“你现在不知,匡城是日本人管着呢,来回进村出村都得要路条,再说,你这一个姑娘家,这是问俺这老头了,你要叫便衣队瞅着了,可是要盘查的啊。俺给你说,你赶紧跑,往东北跑,刘家村西面有一大片艾田,北边和南边的两条道都是蒲柳,东边有三颗大桐树。” “好,谢谢大爷。”绣娘说完就赶紧走,走没多远,就被一个大概40岁的中年人拦住了,他直接自我介绍:“妮儿啊,你是从哪儿来啊?俺是这儿的村长于福来,看有啥能帮忙的不?” “我去刘家村。”绣娘回答。 “你是谁家的啊?听口音像是从晋南来的啊。”于福来问她:“你跑这么远来咱这儿,也不容易,家里人都放心吗?” “大叔,我是刘家村景荣家的。”绣娘回答:“他来的路上叫抓了丁,我只能先回刘家村了。” “谁?”于福来一听就愣了:“你说的怕不是好几代都瞧病的刘家?”绣娘点点头;于福来随后轻蔑地笑了笑说:“这你可唬不住俺,刘家的姨娘家就在这儿,刘先生两口带着小四明荣还住过一段儿,给俺也看过病。俺可是知道,老三娶的媳妇是徐家闺女,娶来的时候都是个死人了,你现在说是老三的媳妇。难不成你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我叫绣娘,姓赵。”绣娘随后就把自己知道的刘家情况说了,随后说自己家里遭了害,村里人都被鬼子杀了,才到这儿来的。 “哦,是这啊。”于福来赶紧带她去自己家,让自家的媳妇做饭烧水,招待绣娘,一边说着自己和刘家人的熟识,随后就出去了。绣娘也放下了戒心,吃了些窝头和豆腐,感觉身体有劲儿了。 其实,绣娘并不知道,老汉和她聊天时,被老汉的儿媳发现,报给了村长,于福来拦下绣娘后,听着真假莫辨的内容,心里生出一个计策:骗绣娘在这儿待着,自己趁机要了她。 “绣娘,吃好了吗?”于福来对她笑着说:“不够了,再给你点儿。” “好了,我吃好了。”绣娘说完,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起身说:“谢谢了,我该走了。” “走?上哪儿走?”于福来立即换了张阴险的脸,说:“俺可告诉你,你吃的可都是俺花钱买的,吃完了扭头就走,不合适?” 第72章 落入虎口 “你想说甚?”绣娘察觉不对劲儿了,就换了个语气。 “留下50块,或者拿半块现大洋,不然就从了俺,要不……”于福来立即换了副淫笑和凶狠的脸说:“俺可是一村之长,只要一句话,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成事儿。” “你……”绣娘见他翻脸堪比翻书,可转念一想,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刘景荣教过她,遇事先报名,再报仇。所以她一摸口袋,拿出一枚银元排给他说:“给你,我走了。” 于福来有点儿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逃难的绣娘,一身破衣烂衫,满脸灰尘污垢的人,竟然这么有钱。但是他明白,放走绣娘,就是放飞了煮熟的鸭子,于是就立即扑了上来,要扑倒绣娘,绣娘吃了饭,自然反应也快,立即躲开,顺手抄起手杖对他就是一阵乱打。 “哎哟……娘啊……疼啊……”于福来连连惨叫,绣娘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阵打骂:“你个老禽兽,你连鬼子都不如的东西,狗都比你强,还想非礼我,看我打不死你。” 这一场打闹,把左邻右舍都吸引来了,还有村里的治安队也过来了。治安队长是个瘦瘦的矮子,穿着黑布衫,藏青裤子,千层底布鞋,腰间系着布腰带,一把盒子炮别在腰间。他立即抽出就怒气冲冲地问:“咋回事儿啊?” “他讹我,还要非礼我。”绣娘怒气冲冲地说。 “咦……这女的,这话都说的出口,咋这么不要脸……”随即左邻右舍就是一阵奚落,于福来听到丑事被拆穿,也有点儿羞愧,眼神躲闪。 “老于,咋回事儿?”队长说:“她说瞎话?放心,有俺徐全在,肯定给你做主。”说着,徐全拍拍于福来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于福来瞬间明白,这儿是自己的地盘,所有人都向着自己。 “她净胡扯呢。”于福来稳了稳心神说:“她说她逃难来的,俺看她可怜,给她饭吃,她吃饱了就打俺。俺问她为啥,她说她是刘家村刘家三小子葫芦的媳妇儿,葫芦是啥人啊?娶了个鬼媳妇,还跟着杨二给鬼子做药,缺了八辈子的德了。她肯定不是啥好东西,这会儿又赖俺非礼,亏她说得出口。啊呸!” “你……你胡说……”绣娘被这话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明明就是你……你个坏蛋!” “抓起来!”徐全对着手下说,让他们抓起来绣娘,他继续说:“哪儿来的疯女人?搁这儿撒野,也不问问俺是谁,送到徐庄。” “你们讲不讲理?”绣娘不住地反抗,被他们抓起来,拿走手杖,扔到一边,然后把她绑起来,嘴上也堵了布。 “中了,大家都散了。”徐全对大家说:“今个于村长做好事还挨了打,本队长一定负责讨还公道。”之后,他对于福来说:“村长,你人咋样,大家都看着呢,心知肚明,只是今个没左邻右舍帮忙,你也不好受,所以……” “这是些茶钱。”于福来在他手里放了点纸币,然后对大家说:“今个多谢大家,肯定做些好吃的,大家记得来领啊。” 听到这儿,大家都散了,绣娘一脸请求地看着,心里又怒又急,又悲又愤,这些人护短,哪怕自己冤沉海底,都不会为自己说一句话。 绣娘被治安队带去了徐庄,只是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绣娘身边时,大黄悄悄来到于福来家,把绣娘的包袱偷偷带走,放到了小于集的田祖庙的神像里,等到了晚上,大黄潜入于福来家,把手杖拖走,放到田祖像后。因为这段时间是收完麦子后,准备种玉米,大家要到庙里去祭拜,祈求这一次五谷丰登,所以祭祀完田祖后,大家会锁上庙门。 而绣娘被带到徐庄的路上,就遇到了一股伪军陪同的鬼子,他们看到这一行人,自然在路旁立正站好,头向下低,微微鞠躬,表示对他们的尊敬。这下,绣娘明白了,他们表面上是治安队,保护村子,实际上是和鬼子汉奸沆瀣一气的汉奸卖国贼,有奶便是娘的软骨头。 鬼子正走着就停下了,一个身穿军官服,个子低矮,一身霸气,留着仁丹胡的脸上满是不屑与霸道,他一指绣娘,就是叽哩哇啦地说话。大家都听不懂,旁边一个翻译说:“长官问,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太君,这是俺抓的……”徐全说到这儿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不管怎么说,日本人只怕都要带走。 “反日分子?”翻译补充,徐全下意识地点头,等反应过来要摇头时,发现翻译正在给军官用日语翻译。 “良し!(好!)”长官说完这句话,徐全明白,因为他懂“哟西”的发音就是好的意思。长官继续呜哩哇啦说,翻译直接说:“帝国的皇军正需要这样的人,让她去南方做工赎罪。” 说完,就让人带走绣娘,徐全还想说什么,鬼子军官对他怒目嗔道:“马鹿野郎!(混蛋)”不用翻译,他立马闭嘴。 就这样,绣娘在一阵心悲神惧中,惴惴不安地被带到未知的路途。她哪儿知道,这一去就是30多里,直接到了匡城火车站,这才允许她喝水和上厕所。她被押到一间低矮逼仄的房子,本是车站的货仓,非常闷。立马密密麻麻地蹲坐了25个姑娘,房间里又是汗臭,骚臭,又是憋闷,还有血腥味儿,熏得绣娘直作呕。 读到这儿,辰飞也忍不住骂日本人“禽兽!”他了解这段历史,日本在占领中国之后,大肆通过搜捕,欺骗,购买或逼迫等手段抓中国女人做慰安妇,来满足日本鬼子们的兽欲。除了华北,东北,东南,华南,包括宝岛都是如此,朝鲜更甚,甚至日本人连本国的女人都不放过,他们不仅抓女人慰安,而且还大肆宣传为“圣战”做贡献,甚至于还进行明码标价,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发指。而三奶在那时短短几天的路,竟然遭遇了这么多,比起可恶的日本鬼子,国内两面三刀的汉奸更加可恶,国难当头,不见他们为国尽忠,为民请命,反而作威作福,欺压良善,尤其是在欺负女人这方面,更是在行,明明是自己欺负人,却在别人讨还公道时煽动老百姓指责女人在性方面混乱,混淆视听,让大家转移焦点,而很多人欺负不过村长,就转而欺负三奶,实在让人怒不可遏。 另一方面,那时鬼子占领三晋后,修通铁路,打通了晋南,豫北到鲁南的交通,只是那时火车多是运送物资的,人只是随车。可那时匡城因为要集散物资,也修了个小站,站里的仓库也就临时用来关押三奶她们了。 等到半夜,大黄潜入于福来家,对他用圆光术,于福来在家就总是害怕加苦恼,如果不是大黄想留着体力追绣娘,估计于家就多个吊死鬼了。只是当晚确实整个小于集都被村长疯了这一消息轰动了,老百姓褒贬不一,有的说他是个好人,可惜了。有的则暗骂他不是东西,疯了便宜他了。 大黄用了一半圆光术,就闻着绣娘的气味儿一路跑一路闻,到了大概四更天,它才发现绣娘的踪迹。而这时,正在蹲着熟睡的女人们被鬼子和汉奸用皮鞭叫醒,强迫她们站好,因为环境恶劣,很多人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下的尿液和经血,甚至有屎从裤子里掉出来。鬼子和汉奸被这味道熏得不住恶心,立即清点人数,让她们赶快上了最后的车厢,车厢里也是又脏又臭,这时,就有人抱着一筐窝头过来,往车厢里一倒,大家立即哄抢,绣娘赶紧抢,抢过一个窝头,一摸之下才发现已经很硬了,还有股霉味儿,她一咬之下,差点把牙齿硌下来,她来不及再咬,就被另一个人把窝头抢了过去。看着她们狼吞虎咽,绣娘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火车缓缓启动,走着走着,大家继续睡了。走了半天,天光大亮了,这时绣娘一阵内急,想要上厕所,但任凭她把门敲得山响,却没有人开门。大家也很烦躁,有的就说:“敲啥敲,敲得人睡不着。”也有的说:“想方便了蹲那儿就方便吗,你认为人家会理你?” 绣娘这下又羞又恼,最后没办法,只能就地解决了,其中有个十分虚弱的女人和她搭讪:“你叫啥,咋到这儿来的?” 绣娘哭着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对方听了也是很诧异,对她说:“这么说,你是刘先生家的媳妇,俺叫桂枝,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就被他们抓来了。俺男人一家都死了。”她因为虚弱,声音几乎只有绣娘听得到,这倒让绣娘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啊……”绣娘一听就是一阵难过,她心疼地说:“那你肯定还虚弱,这样不行的啊。” “俺咋会不知……”桂枝继续说:“俺怕是活不几天了,想找人把死后的事儿交代了。” “莫说傻话。”绣娘刚安慰桂枝一句,她就被桂枝打断了:“俺……越来越弱了……答应俺……要是你能逃出去……就去张村,找找俺还不满月的孩儿……” “这……”绣娘也犯难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逃出来,就没有答应下来。 “俺没多少时候了,你就答应了。”桂枝请求她:“俺不求他多好,有口饭吃就行。” “好。要是我能出的来,一定去找你的孩子养活他。”绣娘答应下来。 这一段插曲,反倒是让大家感到同病相怜,交谈的话也多了。其实里面有人知道慰安妇是干啥的,她们说起之前听到的事情,绣娘记下的有这几件: 有两个女人,被抓到了鬼子军营做慰安妇,她们是在鬼子扫荡时被鬼子轮奸过的,做了慰安妇,就只能逆来顺受,简直就是行尸走肉。没想到,一股国军发动突袭,把鬼子打跑了,她俩有了逃跑的机会,就赶紧跑出去。 俩人跑出去后,满怀期待地回到了村子,结果村子里的人知道她们的遭遇,非但不同情,反而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任凭她们哭诉自己的凄惨,全村人都不为所动。其中一个人跳井自杀,村里人赶紧捞出来,还说脏了大家。另一个人继续游走,被一股土匪捡走了,本来土匪们只是可怜她,没想到她还给土匪们打扫庭院,收拾家务,大家也感觉有了新生活。可好景不长,鬼子突袭山寨,土匪们都死了,她再次被抓到了军营,只是这次,她暗藏了把匕首,和一个鬼子同归于尽了…… 第73章 峰回路转 一列快速向东行驶的列车行走在鲁西境内,表面看,这是一列再普通不过的货车,除了木材,煤炭,棉花和粮食,还有些武器;最后两节车厢里拉了26个女人。他们在恶臭难闻,闷热潮湿的车厢里,她们在讲所知慰安妇的辛酸故事。 第二个故事则是一个高丽人,这个女人叫朴文慧,本也知书达礼,她嫁给一个职员后,俩人育有一女,生活还不错。鬼子侵华后,丈夫应征入伍,可能是在高丽受够了日本人的气,来到东北后,对当地人非常狠绝;也可能是他造孽太多,上战场才三个月就死了。他死后,朴慧为了生计,加上被人诱骗,把慰安鬼子也当成了“无上荣光”。她本不情愿,加之在军营里的每一天都极其难熬,生不如死,但一想起女儿,再苦再难她也忍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在跟随部队转移时,发现转移的人里竟然有自己的女儿。 朴文慧发疯一样地求鬼子军官放了自己女儿,得到的却是打骂;最后,怀着对女儿的愧疚,朴文慧自杀了,她的女儿也因此在刺死一个鬼子后,把刀子刺向自己的心脏。 甚至还有日本女人被骗来,她们在路上总是会打探哪些人想要逃跑,她们会报给日本兵,让她们无处可逃;只是大多数日本士兵有时并不知道,接待自己的日本女人可能就是自己的姐妹,长辈,甚至是骨肉至亲,导致很多发觉自己犯下大错的人,都会选择切腹自尽。 绣娘听完这些故事,就更加坚定自己逃跑的想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听到“轰隆轰隆”的几声爆炸声,吓得大家捂着耳朵尖叫,没等大家醒悟过来,这时的火车立即紧急刹车,导致大家都在向前推挤。 紧接着,就是一阵的噼噼啪啪的枪响;没过多久,火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大家吓得又是一声声尖叫。 “姐妹们,别怕。俺是游击队。”这时,大家往外一看,强光下站这个带着布帽,帽子上有两个纽扣,一身藏青盘云扣短衫,手里拿着盒子炮,对着外面的鬼子还击。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跳下火车,绣娘叫醒了奄奄一息的桂枝,桂枝告诉她:“你别管俺了……你赶紧跑……别忘了……答应俺……的事儿。” “快走,姑娘。”对面的人提醒她:“咱就这会儿的逃跑时间。” 绣娘不知哪儿来的劲儿,立即跑出去,从火车上跳下来,赶紧随着大家一起跑。前面有人引路,后面游击队的人且战且退,鬼子也在不断地追击,加上鬼子枪法准,几乎每响一枪,就有个游击队员倒地。就在鬼子靠近车厢查看情况时,桂枝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对着一个鬼子就扑过去,拼着被其他鬼子用刺刀刺入身体,她依旧笑着把鬼子腰间的手榴弹拉响。 “轰隆”一声,鬼子倒下一片,随后又起身追击。之后,游击队兵分两路,一路吸引鬼子,另一路掩护绣娘她们。 等到大家终于到了安全地带,都累得喘不匀气。游击队的人没说太多,给大家分发了一些软软的高粱面馍,还分水给大家。大家自然千恩万谢,狼吞虎咽起来。 “队长,不中啊,她们都太……”一个队员小声说:“太有味儿了。”队长看着他说这样的话,一脸严肃地要骂他,这个队员立即改口说:“俺是想说,她们这样,容易叫鬼子的狼狗闻着味儿过来,前面不远有个池塘,要不……” “嗯,你可别动歪脑筋,要是敢,咱军法从事。”随后队长语重心长地说:“咱不是江湖草莽,咱都是有纪律的,这些受害的都是咱中国的姐妹,咋能任由小鬼子糟蹋她们?”随后他继续说:“小川说的有道理,这么办,俺去说。” “姐妹们,大家吃得咋样啊?”队长走过去问大家。 “好好,中中……”大家还能说啥呢,纷纷感谢。 “姐妹们,俺金添丁这儿有个事儿,先请大家赎个罪,大家不怪俺,俺才说这件事儿,中不?”金队长说完,看到大家也是一愣,绣娘就说:“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有话就直说,我们不怪你就是了。”大家纷纷点头。 “姐妹们,俺知道你们受苦了,现在你们身上不好闻,俺担心引来鬼子的狼狗。”金队长说:“往前一里地,有个池塘,水不深,很清凉,大家去那儿洗个澡。”说到这儿,他看了看大家各色表情,继续说:“你看看,俺就说大家别怪俺。大家听俺说完;俺猜得出你们心里想的啥,这正常的很。大家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分两班,一班洗澡,一班放哨,俺把枪给你们几把,你们发现有人不老实了,打他龟孙就是了。” “你不是说笑的?”大家齐声问,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队伍。 金添丁没说什么,就把自己的盒子炮往地下一扔说:“枪是军人的命,现在交给你们了。” 这一举动,让大家格外信服,妇女们轮流去池塘里洗澡,好在直到大家洗完澡后,都没发现追来的鬼子,绣娘听到了游击队的话,一个队员说:“这回咱可是丢了14个同志,咱要是晚上,哪儿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俺也想晚上,可时间不等人啊,要是匡城那边没传信儿,咱也不会白天,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咱国家的女人要去被糟蹋了,咱能不管吗?”金添丁斩钉截铁地说:“弟兄们都会安置,咱接下来把她们带去根据地,确保她们有口饭吃。” 绣娘这才知道,这些人就是为自己才死了14个人,而且竟然还秋毫无犯,甚至尊重自己的尊严,和不分青红皂白,只把女人当成工具的日本人简直天壤之别,更是和满嘴仁义道德,满肚男盗女娼,欺软怕硬,毫无羞耻的人贩,伪军和恶霸更是迥异。 接下来,大家走到一处村子,在村里吃住下来,绣娘十分积极,也很感恩,她主动在老乡家打扫卫生,纺纱织布,加上她跟刘景荣时间长了,也懂得些医学常识,给大家开了些药方,帮大家治疗疾病,大家是赞不绝口。 1天后,金添丁带来了分区的指示,他召集大家在一间房子里开会,把命令宣读给大家,大意是:各位姐妹群众,在万恶的鬼子泯灭人性的政策下,你们受苦了,我们救出你们,会在尊重妇女,保障妇女正常生活的前提下,我们会尊重妇女的意愿,给大家有病的治病,病好后再进行安排,没病的安排工作,想要回家的给路费。 读完后,大家竟然沉默了,任谁都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儿,绣娘则第一个表态:“我相信你们,我也想留下。” “中!”金添丁问她:“还有啥要说的吗?” 绣娘把自己的身世简单一说,说到痛心处,声泪俱下,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也不禁泪目。她说到后面继续说:“说实话,你们救了我们,不图任何回报,我要是走了,太对不住你们了。何况,我男人也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着,绣娘脱下鞋子,把缝里面的四块大洋取出来,交给金添丁,对他说:“这是我现在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 “你这是……”金添丁弄不明白她的意图了。 “可能大家不知,桂枝刚生过孩子,被带到这儿,临死前,委托我去找她不满月的孩子。”绣娘哭着说:“我想留下报答你们,可那孩子已经没娘了,我不能扔下他,对你们又没有甚回报的,就留下四块大洋,我心里踏实一些。” “俺懂了。”金添丁眼睛也湿润了,他说:“那个扑向鬼子,拉响手榴弹的就是她,了不起的女人。”他拿出一块大洋给绣娘:“你去,路上离不开钱,俺留下三块,给你带些干粮,回家。俺会派小旺护送你。” 大家听了都不住点头,告诉绣娘说她们很多人都没有家了,纷纷表示留下来做工,支持游击队。就这样,绣娘带着干粮随小旺趁夜色出发。小旺看着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年龄大概15了,留着寸头,一脸憨厚,长相喜人,但为人非常机灵,他话不多,却浅显明了。她走着走着,就发现了大黄,它亲热地扑向绣娘的怀,绣娘更是喜极而泣。这让一旁的小旺也不住称赞:“这黄鼠狼真的通人性啊。” 他们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奔袭,终于再次来到了匡城,大黄一路领着,带着他们来到一个村子,从这里破败的房屋就能看出是个荒村,本来只是想歇歇脚,竟然在一个荒村里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她寻着声音找去,就发现了一个婴儿,绣娘怜悯之心顿起,就带走了婴儿。 大黄也欢欢喜喜地蹦跳,它是闻到了婴儿身上有类似的味道。绣娘把他抱在怀里,小旺也不由得高兴地说:“绣娘姐,你终于找到桂枝的孩子了,俺也替你高兴。” 可是。眼下就有个老大难的问题,孩子饿了有两天了,不知道靠什么活下来的,现在的孩子很虚弱,需要及时喂奶,可绣娘没受过孕,自然没奶。小旺就带孩子进村,请求有奶水的女人给他喂奶,绣娘就留下银元答谢。 大黄继续带路,带着绣娘他们来到了小于集,绣娘对这里有些害怕,毕竟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小旺则很轻松的进村打探,不多时,他就告诉绣娘:“绣娘姐,报应来了。” “甚报应?”绣娘不明就里,大黄则邪魅一笑,绣娘有点明白了。 小旺也懂了,他继续说:“欺负你的于福来疯了,都说黄鼠狼是黄大仙,这八成是你干的?” “呵呵……”大黄一笑,趁夜色带着他们来到了田祖庙,果然,这时的田祖庙已经落锁了,但大黄从一侧的通风口跑进去,不一会儿,一包东西丢出来,绣娘一看,正是自己的包裹,不一会儿,“当啷”一声,绣娘一看,一根手杖落到自己的脚边,她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更加欢喜了。 第73章 归乡喜悲 绣娘查找了自己的物品,没有任何损失,这让绣娘非常开心,她看到失而复得的东西更是百感交集。绣娘拿出从麻三手里得到的16块大洋,交到了小旺手里,对他说:“这些钱你拿去用来打鬼子。” “不中啊,绣娘姐。”小旺连连摆手说:“组织和部队有规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俺拿了是要挨处分的。” “咱边走边说。”绣娘看他反对,立即带着他,趁夜色让大黄带路,走到了麻三藏钱的地方。绣娘在路上就告诉了他事情经过,最后说:“这些钱也不是我的,是他们伤天害理,坑害良善换来的,你带给部队,用来打鬼子不是正好吗?” “嗯,这么说,咱算是收缴敌人的物资了。”小旺也开心地说:“按规定,俺得充公,所以咱得写个记录,可俺识字不多。” “不妨事,只要你全部带到,问心无愧就行,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绣娘回答,两人又是趁夜色向匡城走,一直走到匡城刘家村。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人竟然都不觉得累,而两人再三推脱,小旺给绣娘留下两块大洋,让她好好安排之后的生活。 天亮之后,绣娘为了避免闲话,让小旺单独进村,找了一个老乡家投宿,这一晚,他累坏了,虽然他长期跟着游击队夜间行动,但架不住困意袭来,他给了钱,吃了点东西就睡了。绣娘背着个孩子走入刘家村,看到一家在门口蹲着吃饭的人,就问:“大哥,大嫂,我问下,刘景荣家在哪儿?” “哦,你找葫芦啊。”对方回答,语气有点儿遗憾:“不巧啊,葫芦一家逃难快两年了,家里没人啊。” “赶快带我去。”绣娘又期待又着急地说:“我跑了好远,好不容易才来这儿。” “妮儿啊,听你口音,是晋南了?”对方说:“你这么老远过来,确实不易,是不是葫芦欠你家钱了?还是葫芦欺负你了?别看俺比他大不多,按辈分,俺是他锦华叔,他肯定听俺的。不过,葫芦可从不欺负人啊。” “不是。”绣娘赶紧说实话:“你是葫芦的叔,也是我叔。我叫绣娘,姓赵,葫芦逃难的时候,到了我家,我爹看中他,就把我嫁给了他。”说着,对他示意了一下怀里熟睡的婴儿说:“这是我和他生的孩子。” “咦……这是好事儿啊,绣娘啊,赶紧进院里,叔和婶给你弄点儿吃的。”刘锦华很开心地夸赞:“葫芦这孩儿中啊,出来两年,娶个媳妇,还有了孩儿。就是不知葫芦在哪儿? 你咋这么大老远的跑这儿了?咱匡城不太平啊,你一个姑娘家,还带个孩儿,可是够难的啊。” 绣娘不听则已,一听就泪流满面,把事情简单一说。刘锦华也不由落了泪,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要不是实在没活路,她咋会历尽苦难来这儿啊。刘锦华两口子没说啥,让她吃了饭后,就带她去了刘景荣的家。 刘家人带着她来到被洪水冲塌的废墟,废墟里和院落里长着半人高的杂草,里面跑着不少的流浪猫狗,还有不少的动物安家,看着这样残破的家庭,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这儿,到那儿,都是锦成哥家的,锦成哥没分家,春荣和和荣,也就是你大哥和二哥,分别在那儿住。”刘锦华两口带着绣娘来到刘家后,来回地指点:“葫芦婚前和小四住,后面就是药园,每三年种一次粮食……” “我听葫芦说过,他有个小他八岁的弟弟,大名叫明荣,小名叫知了,大家都叫他小四。”绣娘说着:“听葫芦说,他因为爱吃烤知了,才叫了知了的小名,实际特别顽皮,但哥哥们很照顾他。” “不假。”刘锦华说:“春荣跟和荣一样,都很聪明伶俐,还知书达礼,人家天生都是读书的料,要说聪明,就数葫芦了,他不仅比他俩哥学习好,医术一学就会,一会就用。” “是哩。”正说着,婴儿醒了,绣娘就哄孩子,刘锦华就去叫了刘氏宗族,让大家帮忙,给绣娘照顾和喂养孩子,帮她收拾出一间房子。 其实,提起来刘景荣,村里人都赞不绝口,尤其是他忍辱负重报复杨二的事情。至于绣娘,大家看她踏实肯干,脾气也好,而且恩怨分明,加上本身她人也漂亮,自然很受大家的喜欢,每天都有人照顾她,今天这家送饭,明天住在那家,今天在这家纺纱织布,明天在那家借用工具…… 5天后,绣娘终于能住进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了,也开辟出一片地,绣娘在刘家村百姓的照顾下很快融入了村里的生活,虽然说话还带晋南音,但大家也能听得懂。大家知道绣娘和刘景荣的事情后,就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有一天来了个不速之客。绣娘正在地里锄草,不觉已经到下午后半晌了,她正挥汗如雨时,刘锦泰暂代刘氏族长一职,他带着四个陌生人过来,旁边就是一辆马车,刘锦泰对绣娘喊:“绣娘啊,你过来。” 绣娘不明所以,预感到事情不对,但还是过去了。待她走近,对刘锦泰打了招呼:“叔,怎的了?” “徐家主,这就是葫芦的媳妇——绣娘。”刘锦泰先介绍了绣娘,又对绣娘介绍了对面的人:“绣娘,这是徐家主春旺,是葫芦第一个老丈人,这三个分别是徐芳苓的哥哥们:敬才,敬贤,敬忠。” “闺女,你就是景荣的媳妇儿?”徐春旺老态龙钟,头发花白,但穿着得体,声音沙哑而不温不火:“你是啥时候跟景荣结婚的?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徐伯伯好,我是去年和景荣结婚的。”绣娘有礼有节地说:“景荣逃难到我家,我父母亲手把我托付给他,而且花仙做媒,神农为证。” “嗯,你看俺没骗你?绣娘很懂事儿,俺信她。”刘锦泰回答。 “别急,你知不知景荣曾结过婚?”徐敬才盛气凌人地问:“现在俺妹妹尸骨未寒,他景荣就烧了49天纸,连百日,周年都是我们去烧的,这是他当丈夫该做的?” “徐家大哥,你莫急。”绣娘解释:“我知道这件事,徐家小姐的事,我也难受,可人死不能复生……” “中了……”徐敬忠打断了她说:“你说这话,不是往俺伤口上撒盐吗?” “就是,俺看他葫芦人老实,才答应芳苓的亲事。”徐敬贤说:“葫芦刚开始还不赖,跟杨二对簿公堂,之后呢?叫人家吓了一回,就去巴结人家,十里八村谁不知他的鳖孙样?后来出事儿了,他比谁都跑得快,老子正要找他算账呢。” “你仨都别吭了。”刘锦泰说:“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何况葫芦是续弦,这于情于理无可厚非啊。总不能就因为葫芦续弦了,你就找来?” “咱不是非要难为这个闺女,她光说是跟景荣结婚了,有没证件?”徐春旺接着说:“这个不提也行,俺问你,是不是去过小于集?” 绣娘点点头,这段事情,她不想提也不愿意提。 “哦,那就好说了。”徐春旺对车里说:“小全啊,下来。”正说着,马车帷幕一掀,徐全一脸得意,满目不屑地下车,徐春旺说:“你认一下,是不是她?” “大爷,就是她。”徐全指着绣娘说:“这娘们儿说是景荣家的媳妇,到了小于集就勾引村长于福来,俺给她抓起来送牢里,哎……”徐全拉了个长腔说:“她可逃跑了,不知用啥法子,把于福来弄疯了,现在竟然还在这儿,今个可得给她带走了。” “你个坏蛋王八蛋,还敢来?”绣娘一听他恶意中伤,想起自己亲手被他交给日本鬼子,种种仇恨涌上心头,她心里也不怕了,直接开骂:“你个天杀的汉奸,勾结于福来欺负我,还把我交给日本人,要糟蹋了我,没想到把,我现在好好的。现在看我就要陷害我,咋了?看于福来疯了,怕自己遭报应?给你说,就你这样的,迟早都得遭报应。” “瞅着了?大爷,她一见面就跟疯狗一样骂,她就是心虚。”徐全有点害怕,但嘴里很强硬,还继续说:“怕俺把他的事儿都抖出来?” 都说是亲三分向,徐春旺父子四人也对绣娘不断辱骂,刘锦泰都听不进,直接劝架,可徐敬才甚至直接说:“就这种淫荡的人,竟然随意诬赖咱徐家的人,弟兄们,收拾她!” “小才,当着刘家主的面儿,别太过分了。”徐春旺制止了大家打绣娘,随后对刘锦泰说:“刘家主,这疯娘们儿交给俺,你都别管了。” “不中啊!且不说她是不是刘家儿媳,你现在带走她,难不成要强抢民女,私设公堂?”刘锦泰制止道:“俺可说好,你要是这样,俺可不管她是不是葫芦的媳妇,你要是敢带走她,俺刘家人跟你没完。” 徐春旺对着三个儿子和徐全使了个眼色,坐上了车,徐敬贤和徐敬忠架着刘锦泰,徐全和徐敬才抬起绣娘就放到车里,这一切都快得出人意料,刘景泰和绣娘都大呼:“救命!” 徐家人放倒刘景泰后,就架着马车离开了,刘景泰这下是气急败坏了,他回到家,就召集刘姓人到宗祠集合,大家这会儿锄地的锄地,打铁的打铁,喂牲口的喂牲口,一听着信儿,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赶来宗祠。 “大家到齐了。”刘锦泰看到到家来齐了,就对着列祖列宗的排位跪下说:“刘氏列祖列宗在上,去年刘家景荣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走徐家亡女,打官司不成后,设计害死恶霸,因黄河水害,逃难离家,不知所踪,幸上苍保佑,列祖庇护,景荣参军,驱逐鬼子。然其妻子历尽苦难到此,虽无法证实婚姻真假,但锦泰做代家主,秉持人命关天,上天有好生之德,带宗族为其安家,今遭徐家哄抢,践踏刘氏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俺这就带刘家男丁讨还公道,望列祖列宗保佑!” “全听家主的,走。”刘家人群情激奋,都要去徐家讨个公道。 “25岁以上的,跟着俺。”刘锦泰吩咐:“其余的,在家好好待着。到地方都听俺的,听着了吗?” “中!”就这样,大家去了徐家。而这时,徐家人快马加鞭地带着绣娘往徐家,到了徐家之后,他们把绣娘绑到柱子上,家里的女人和仆人看到后都不明所以,只有徐家老太问了一句:“当家的,这是咋了?” “大娘,这女的辱骂俺,看俺咋收拾她?”徐全怒气冲冲地说:“把俺的治安队叫来,今天俺要把她剁了。” 第75章 亡灵附体 太阳已经西斜,余晖给热闹的徐家大院增添了一抹血色,大家在七手八脚的把绣娘绑到柱子上。 徐家老太一听,就是一愣,猛地怒斥徐全:“小全,你咋这样啊?杀人杀到俺家了,你可真孝顺啊。” “你个女人家管那么些弄啥啊?”徐春旺怒斥她:“这个女的从晋南跑这儿,一没文书,二没媒妁,三没婚约,来这儿就说是景荣的媳妇,败坏伦理纲常,还诬赖小全卖国投敌,俺岂能容她?” “谁没婚约?我就是景荣的媳妇。”绣娘继续说:“景荣被抓了丁,我父母和家人叫鬼子杀了,没办法才来这儿,你侄子徐全,仗着是治安队长,在我被于福来欺负时,非但不主持公道,还把我带走交给日本人做……做慰安妇……”绣娘接着怒骂:“想不到,我没死,你就非要弄死我,你的心咋就这么毒……” 绣娘骂到这儿,就被徐全找破布堵住嘴了,还“噼啪”两个耳光,一边打,一边骂:“再搁这儿胡说八道,俺这就弄死你。” 这时,大家听了这些话,不由得议论纷纷,有的骂绣娘不要脸,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有的说绣娘诬陷,但也就徐老太说:“都别嚷嚷了!”待大家安静了,她继续说:“小全你也不用着急堵她的嘴,要是她说谎,直接对质就中了,你直接这样,叫外人看着像心虚啊。” “大娘,俺可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徐全打着亲情牌的哈哈说:“俺是啥人,你不知吗?要是俺是她说的那样,叫俺一头撞死。” “别说了,咱就替她爹娘教训这个目无纲常的畜生。”徐春旺说着就要动家法。 正这个时候,刘家人和治安队都赶到了,治安队说是队伍,只有24个人,而刘家可足足来了65人,他们带着各种农具去要人,这就和治安队在徐家门口碰上了,两拨人剑拔弩张,大有鱼死网破之势。徐家的仆人看到这种情况,立马告诉了徐春旺。 “刘家来人了,儿子们,小全,走!”徐春旺一听脸色大变地安排,但考虑到绣娘,就说:“没俺的话,谁都不能放她。” “中!”仆人们答应下来了。 也就这时候,太阳逐渐落山,夜幕逐渐降临,徐家大院也点起了灯笼。看到两拨人对骂,徐春旺也不客气地说:“这是哪家人不长眼?在俺的地盘撒野!欺负俺徐家没人吗?” “欺负?”刘锦泰毫不退让地针锋相对:“徐家主,这词儿用的好啊,今天是那条狗来俺村骂人?又是那条狗来俺村抢人?又是那条狗把俺放倒在地?现在说俺带人欺负,那是谁挑事儿的?” “哎!你可太过分了,想找茬儿,咱现在就撩架。”不等徐春旺发话,立即就有人不服气了。 “你们一个个的啊,真有本事,30年前,东北来人回家过年,染上了黑死病,那时要不是俺爹救了你们村儿,能有现在的你们?”刘锦泰大骂:“10年前,咱这儿闹了一场霍乱,那时你们都还是小孩儿,要不是俺哥给你们发药,你们这些兔狲早都拉稀拉死了?这不说,6年前和去年,黄河发大水,虽说你们也不缺粮食,可灾后的流行病,离了俺刘家村的药,你们谁不抓瞎?现在好了,一个个都有能耐了,俺刘家的儿媳妇带着孩子回来了,你都绑走。这会儿就搁这儿耍横,俺给你说,这闺女就算不是葫芦的媳妇儿,俺刘家村也不答应你私设公堂,取人性命,你叫人家孩子咋办?你叫俺刘家人咋办?” 刘锦泰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合法合规,更重要的是戳中了徐家人的软肋;他们谁没个病患伤痛,十里八村的人都去刘家看病,没有他们人命为大、尽心竭力的救治,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更重要的是刘家人从来不囤积居奇,更不恃技放旷,价格十分公道。大家基本上都不太吭气了;刘家人的气势占了上风。 “话不是这么说的。”徐春旺说:“当年你家葫芦娶了俺家闺女,这还不满三年就续弦,而且这闺女还很放荡,又是跟小于集村长胡来,还跟日本人当姘头,这种人,你刘家也护?啥时候刘家成藏污纳垢的地方了?” “就是,这些可都是俺亲眼所见啊。”徐全言之凿凿。 “小全啊,你小子还只是个晚辈,这两年你闹得挺欢啊。”刘锦泰说:“别以为俺不知你是啥变的,远的不说,去年你当着治安队,枪还是鬼子发的,你一个人带20个闺女送到火车站,说是去南方做工,俺问你,现在她们人呢?” “人都在做工,人家过得挺好的……咋了……”徐全说着说着,就心虚了。 “不是?”刘锦泰反问:“半年前,有个叫你带走的,就逃到俺这儿了,俺儿子一检查浑身是病,要不是他跟着锦成哥学过,还救不活人呢。她去县城告你,你仗着日本人的势力,一枪给人家崩了。这事儿不会忘了?” “啊……”徐全一听,冷汗竟然下来了。 而另一边,徐老太看绣娘可怜,给她摘下堵嘴布,给她灌了口水。绣娘喝了一口,没过多久,她感觉头晕目眩的,就昏倒了。徐老太吓了一跳,但随即给仆人说:“掐人中。” 仆人闻令而动,只是,醒来的绣娘竟然对着徐老太哭起来了,边哭边用豫北话说:“娘,娘啊,俺好想你啊,在地下又黑又冷,你不知去年黄河发大水,俺的坟叫淹了,现在俺一直泡在水里,你看俺浑身湿的。”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绣娘身上竟然顺着身体流淌着脏水。 “啊……”大家吓了一跳,徐老太连忙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 “俺是芳苓啊,小名叫小风铃,这还是你给俺起的。”绣娘用一口流利的豫北话让大家瞠目结舌,她随即又说:“娘,你咋给俺绑起来了?你不知俺有多想你?想你给俺做过的枣糕,菜角,嫩豆腐,俺好想吃啊。” “你是风铃?”徐老太手都因激动而颤抖,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生疼,不是做梦。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这样的问题:“你知道俺好吃啥?你最好吃的又是啥?” “娘,你好吃鲤鱼焙面,俺爹好吃黄河鲤鱼,俺哥最爱吃烧鸡和红烧肉。”绣娘流利地回答,说完之后,她继续哭诉:“赶紧给俺放了,俺好后悔,俺当初不该想不开,偷走爹的鹤顶红,俺知道景荣把俺娶回家,让俺体面下葬,俺知道他给俺按时烧纸,去县城打官司,俺还知道景荣为了俺,接近杨家人,用假药把人家害死了。俺满足了,可惜没好好和他过日子……” “啊……”徐老太放声痛哭:“赶紧解开绳。”等大家解开绳子,她忍不住抱着绣娘痛哭流涕:“妮儿啊,娘的亲闺女啊,娘也好想你啊……” 俩人哭过之后,徐老太说:“赶紧叫厨师做枣糕,豆腐和菜角,杀只鸡做烧鸡。” “娘,俺这次托大仙才和你相见,杀生不祥。”绣娘说:“俺想见爹和哥哥们。” “哎,中!”徐老太立马叫人把徐家人叫来。 这时,徐全正要狡辩,就听有仆人说:“东家,太太说芳苓活过来了,想你了,你赶紧去。” “啥?”徐春旺一听就是一愣,但心想还是亲眼看看。等到他走进院子,看到徐老太抱着绣娘哭,绣娘见到徐春旺,就哭着跑去说:“爹,俺是芳苓,俺好想你啊。” 徐春旺也是一头雾水,听了徐老太说刚刚的事情,自然觉得匪夷所思,就问她家里的各种情况,绣娘竟然对答如流,不仅徐家人的大小名、称呼和住址不错,就连他们的喜好,所发生的的大事小情也如数家珍,甚至谁家有什么变化都一清二楚,这下不由得大家不信了,毕竟有很多事情,都是只有芳苓和当事人知道的。 虽然徐全极力否定,但不想绣娘大骂他无耻:“徐全,你也配姓徐?徐家人的脸早叫你丢光了。你小时听窗,偷看他人洗澡,偷鸡摸狗,栽赃陷害;鬼子来了之后,你勾结汉奸和鬼子,当了个治安队小队长,更是坑蒙拐骗,吃喝嫖赌,坏事做绝。光被你冤枉致死的就有4个人……” “你简直血口喷人,给她嘴堵住。”徐全见老底被揭穿,自然怒不可遏,说着就要抢过一把枪要杀绣娘。刘锦泰朝他胳膊上一棍,他一格挡,就把枪打掉到地上。 “咋了?要杀人灭口了?”绣娘继续大骂:“你们这些徐家人也是的啊,是亲三分向,不管他说的啥都信,他坑村儿里王寡妇的时候,你们干啥呢?当初俺叫欺负到想不开,你们不来安慰俺,一个劲儿地说俺伤风败俗不要脸,俺死后,你们还想放着不管,要不是刘景荣,俺现在说不定都没安身的地方呢。人家不顾丑,不顾羞,不顾晦气,不顾脸面的把俺安葬了,人家图啥啊?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有能耐了,就会欺负人家一个男人不在身边的小媳妇,说出来寒碜不……” 芳苓借着绣娘的身体把自己这几年的痛苦和仇怨都骂了出来,她骂地又响亮又让大家生出愧疚,纷纷低头。 至于徐春旺,当时就相信了绣娘被芳苓上身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他把绣娘当成了芳苓,立即和绣娘抱在一起,老泪纵横地说:“闺女啊,是爹无能,当初不该让你独自在屋,后来俺也知道刘家叫你走得体面;恨只恨刘景荣他跟杨家兄弟走一块儿了,杨家兄弟一出事儿,他跑地没影儿了。才一年多,就又娶了个媳妇……” “大爷,你可别上当啊,这晋南来的女的装啥鬼上身?”徐全说着就要来打绣娘。 “你给俺站那儿。”徐春旺喝止住了徐全。 “全哥,你这两年能耐了,造了多少孽啊?”绣娘对他质问:“去年你带走20个闺女,任由鬼子糟蹋,就一个活着回来了,这种事儿你可做了6回了,她们亡魂都回来了,你看,她们可都在揍你呢。” 徐全拿出一把匕首,说着就刺向绣娘,就这时,他看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一阵绿光之后,他就开始胡乱挥砍,边砍边说:“滚!你们都滚!你们是叫日本人糟蹋的,为啥找俺……”同时,治安队的人也都像徐全一样满是惊恐地躲避着。 对面屋顶的大黄看着这一幕诡异一笑;这时,刘锦泰带人冲进去,把治安队的人缴了枪,还把徐全按在地上绑起来,对他说:“老实交代,为啥害绣娘?” 第76章 认亲和解 “啊……爷爷饶命啊!姑奶奶们饶命啊!”徐全害怕极了,立即交代:“俺去年加入治安队,后来才知道是给日本人卖命,可咱匡城都叫鬼子占了,不给他们卖命,能有活路吗?”随后,他继续说:“一开始,俺骗女人,从抹不开到抹得开;直到这个女人出来,俺本想把她交给日本人,没想到,过了几天,手底下人说在刘家村见到她。俺叫人晚上烧她房子,趁夜杀她,怪的是没一回成的,都遇到鬼打墙。可白天去刘家村抢人,肯定不行,就想了今天这个法……” “畜生啊,畜生!”徐春旺这下子可谓痛心疾首,他向着侄子徐全,却被徐全当枪使了,而这个徐全竟然做着这样不要脸的断子绝孙活计,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悲愤,就拿出了家里的扁担,说:“俺瞎了眼啊,徐家出了这样的败类,今天说啥得家法伺候。你们谁都别拦着。” “大爷,大娘,饶了俺。俺是你亲侄子啊,俺也才娶过媳妇,你不能让她守活寡?”徐全求饶道:“饶了俺。” “饶了你,你把那么多闺女送给鬼子糟蹋,这些人谁不是女儿?还有的都结了婚,生了孩儿,她们谁不是别人家的媳妇,谁不是别人家的娘?谁家养个闺女容易?谁娶个媳妇容易?谁生个孩子当个娘容易?”徐春旺怒斥:“你徐全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你都不是娘生爹养的?你还知道娶媳妇了,就你这娶谁都是糟蹋。”说 完这些话,大家一起上,这个一拳,那个一脚,这个一棍,那个一镰刀,竟然活活的把他打死了。 徐全死后,刘锦泰命人把他收拾掩埋,并把治安队的人押走,连夜通知丢姑娘的家庭来审判。 徐春旺对着刘锦泰深鞠一躬,作揖道歉:“刘家主,今天是俺错了。俺不该听信侄子谗言,陷害绣娘,差一点儿俺都铸成大错了。”此时,紧张而尴尬的气氛有了缓和,刘家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哎,徐家主,言重了,不知者不怪。”刘锦泰赶忙扶起徐春旺,他继续说:“俺也不拿架子,刘家村的爷们儿都来了,就是为了绣娘,你说绣娘咋办啊?” “绣娘俺不放。”徐春旺说完这话,刘家人一听顿时晴转多云,心里还在想,咋的?认错不悔改啊?不等大家发问,徐春旺继续说:“今天芳苓借她的身回来了,不瞒你说,芳苓走后,俺嘴上不说,可心里不忍啊。哪儿有爹娘不想女儿,不心疼女儿的啊?” “哦,这样啊。”大家舒了口气,还是刘锦泰想得周到,他问:“咋?你确认了?再说,她是晋南来的绣娘,不瞒你说,俺也不信她的身份,但俺想过,且不说她是俺侄儿媳妇,就算不是,等景荣来了,俺直接撵走她就中了。只是,她身份没确认之前,俺不能不管她啊。” “锦泰叔。”绣娘对他行了礼说:“俺是芳苓,你忘了?刘徐两家订婚的时候,你也来了,你和俺爹划拳,景荣在外招呼,顾不上你俩,还是俺劝停你俩。” “那你当时说的啥?”刘锦泰也不由吃惊,她说的正是当天的场景,这事儿不可能有人告诉绣娘。 “锦泰叔,酒再好,尽兴就中,景荣和俺都知足了。你俩要喝好了,俺就带爹回家了。”绣娘不紧不慢地说:“当时俺怕说话重或者拉偏架,就直接说这些话了。回家俺爹还想哭,估计是舍不得俺出嫁。” “那俺说得是啥?”刘锦泰不由得激动起来了。 “中!徐家养女有方,葫芦白捡个宝贝蛋儿啊。”绣娘模仿着他有点儿醉的语气说。 “真的是芳苓啊。”这下刘锦泰信了。可随即,徐敬才又有了疑问:“那刘景荣在你死后,去巴结杨家兄弟,最后提供的是假药,这时候他又跑了,这算是啥?” “大哥,你根本不懂。”绣娘解释:“他接近杨家兄弟是为了替俺报仇啊。你想想,他不巴结人家,人家能信他?他不给鬼子做药,鬼子能上当?鬼子上当了,又找不到他了,鬼子会拉谁当替罪羊?” “哦……”大家这才明白了。随后,绣娘继续说:“这些俺都知道,大仇得报,俺心里得劲着呢。可是,景荣毕竟是大夫,他不能随便说这事儿啊。” 大家都信了,而且更加佩服刘景荣的大智大勇。徐春旺也开心,立即让拿出存粮,让厨师给大家做饭,这晚,大家吃了个饱饭,刘家人把绣娘留下,开心地回到了刘家村。 当晚,绣娘睡在了芳苓以前的房间,她看着眼前的物品,不由得泪流满面,一年多了,终于回来了。当绣娘睡下后,她梦到了黄鼠狼带来一个漂亮的姑娘,浑身红色喜庆的嫁衣却湿透着滴着水。她用豫北话拜谢说:“感谢黄大仙和绣娘,让俺和爹娘诉说衷肠。” “这是怎地?”绣娘不明所以。 “绣娘,我算准你会遭小人陷害,所以谋定而后动,提前请芳苓的亡魂来帮忙。而作为回报,我会让她夺你的身体,和家人团聚一刻。”黄鼠狼对绣娘解答:“这对芳苓是种安慰,对你则是险中渔利。” “渔利?”绣娘反问:“是渔翁得利?可是我怎的就有好处了?” “经此一事,俺家人肯定把你当成俺了。”芳苓回答:“虽说俺死得冤,毕竟那毒药俺不喝,也不会死。虽说身死,大仇得报,终身得托,名誉得全,家人得见,芳苓死而无憾了。绣娘,今后你就替俺好好活。” “好!”绣娘也流下泪来:“俺也是遇到景荣,才保住名声和性命,也是景荣和黄大仙,帮俺报仇,我也没有了亲人,刘家村的父老乡亲这么照顾我,为了我愿意拼命,我很知足。要是老人家不嫌弃我,我也会在他们堂前尽孝。” “如果景荣活着回家,你和他好好过日子,他人憨傻,但是非常实在。”芳苓继续说:“俺和他虽然成亲,有名无实,你也是苦命人,俺也不是不讲理。再说,景荣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儿,只要你俩过得好,我也安心。” “好!你放心。”绣娘答应下来。 “哈哈哈……”黄鼠狼和芳苓一阵大笑,笑得十分开心,笑声仿佛银铃一般,渐行渐远。 第二天,醒来的绣娘发现自己睡在了一间陌生而漂亮的房间,这才想起要拜别徐家人,于是起床洗漱,在院里打扫卫生。 “芳苓啊,你这是弄啥呢?交给仆人就中了。”徐老太看到绣娘这样勤谨,她心里顿时一暖:“赶紧过来吃饭。” “好!”绣娘说的是晋南话,大家听了一顿,但继续热情款待。饭前,徐春旺满面春风地问绣娘:“闺女,事情俺都知道了,昨天的事,俺给你赔不是了。” “使不得,我知道你是被骗在先,根本不怪你。”绣娘也有些拘束了。 “既然这样,老婆子,还是你说。”徐春旺看到绣娘很懂事儿,就把话题抛给了徐老太。 “你叫绣娘,可咱们想叫你芳苓,认你当女儿,今后这儿就是你的娘家。”徐老太开心地说:“咱都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姑娘,家人没了,今后咱都是你的家人,中不中啊?” 绣娘不听还好,听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流下,大家有点不知所措了,绣娘笑着流泪说:“好!昨晚芳苓给我托梦了,叫我和景荣好好过日子,也在你们面前尽孝;我都答应了。” “你是不知,昨晚俺把孬孙徐全给打死,不仅是他缺德。”徐敬贤说:“昨晚芳苓上身,咱才知道了事情原委,那时都把你看成芳苓了,徐全欺负到你头上,都是欺负到咱家头上,咱绝对饶不了他。” “可不吗。”徐敬才也接腔:“昨晚咱爹和弟兄仨睡觉时都掉泪,想起芳苓生前的事,感觉对不住她啊。这回能有这机会,咱谁都不怂。” “爹,娘,哥哥们。你们就把我当成芳苓。”绣娘也被感动了,她也没想到昨天还要杀她的人,今天会因为昨天芳苓上身成为亲人,她泪眼婆娑地说:“我不太会说话,可今天不该是高兴的日子吗?咱们别老说掉泪的话了。” 很快,房间里充斥着幸福开心的笑声,大家一派喜气洋洋,这顿饭也十分香甜。因为绣娘是嫁出去的女儿,何况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所以到了辰时,徐敬贤驾着马车把绣娘送回刘家村,到了村子,孩子被村里的人带着,喝了奶后沉沉睡去,对周围一无所知。而徐家三兄弟则带着铁锹去挖沟,刘家村的人也来帮忙;挖过一米深,就开始积聚水;经过两天,挖通了一条窄沟,通向一片水坑,又过了几天,两家都梦到芳苓感谢大家,墓里的水已经流淌地差不多了,情况终于改善了。此后两村两姓人冰释前嫌,和睦互助。 说到这儿,绣娘走到床头,看着沉睡的正安和小二狗,继续说:“这几年,虽然有他叫我累了很多,但村里人也帮了不少忙,今后我们就好好养活他们。” “绣娘啊,离开我,你吃了太多苦了。”刘景荣从身后抱着绣娘的后腰,安慰她说:“今后,咱不分开了,好好过日子。”绣娘没说话,心满意足地向后靠了靠说:“遇到你,这辈子值了。” 到了次日清晨,刘景荣给张义他们安排了地方,让他们在自家的土地上盖房居住,昨晚他们暂时住在了刘家村的老乡家,他们既是抗日的好汉,又和刘景荣有过命的交情,自然对他们很好。刘景荣则带着绣娘,正安和小二狗拿着些买到的面粉去刘锦泰家,到了地方,他俩就和刘锦泰的孙子玩儿起来了。刘景荣对刘锦泰说:“叔,俺这就证明,这就是俺媳妇绣娘,也是您的侄媳妇。” “哈哈……”刘锦泰哈哈大笑:“大家看,俺就说,俺绝对看不错,一眼就看出你俩有夫妻相。” “叔啊,俺今天就是来谢你的。”刘景荣继续说:“绣娘都给俺说了,要不是你,绣娘回家也被人害死了,更别提还认了亲。” “三儿啊,一家人都别说两家话了。你比以前高了,瘦了,黑了,也壮实了。”刘锦泰拍着刘景荣的胸脯夸赞:“听绣娘说你叫抓了丁,打鬼子,不知你是咋过来的啊?不少吃苦?看你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叔心里也放心不少啊。” “叔啊,当初你留下是咋过的啊?俺看村里少了不少人,这是咋回事儿啊?”刘景荣刚到村子,和绣娘昨晚了解了不少情况,但就没有自己爹娘和兄弟的信息,也一口气问他:“还有,俺爹娘和兄弟来过没?这都三年了,俺也好想他们啊。” 第77章 局势渐明 “哎!一言难尽啊。”刘锦泰叹了口气说:“俺也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你说这丢人不?30多万国军干不过10万的小鬼子,徐州丢了,紧接着兰封丢了,不知哪个龟孙扒开花园口的黄河大堤,这一下咱村叫淹了,不少人都叫淹死了。要不是俺给自己留了口棺材做存项,俺一家也……”刘锦泰欲言又止,然后继续说:“俺后来逃难回来,带大家收拾村子,继续种地,天杀的鬼子派汉奸来征粮,国军也来征粮,咱谁都惹不起啊。至于你的家人,他们都再没回来过,俺也是听人家逃难回来的人说的,他们说你俩哥随难民往北跑,都叫抓了丁,来回不断的打仗,后来到了豫东,还有的说在皖西;至于你爹娘,也往北跑了,小四还小,只能跟着他俩口,全仗你爹会治病,能养活妻小;可后来……” “后来咋了?”刘景荣心里不由一紧,有一种不良的预感。 “俺也只是听说……后来……有拐小孩的把小四……拐跑了。”刘锦泰说完,刘景荣则如遭晴天霹雳一般,他顿时双眼迷离起来,刘锦泰难过地说:“你娘总是以泪洗面,还是你爹继续找小四,也不知找到没有啊。” “景荣哥,你是咋了?”绣娘看着刘景荣失神,也不由得难过。 “三儿,葫芦,你可别吓唬叔啊。”刘锦泰继续惋惜地说:“虽说你当初不听阻拦,非要娶芳苓,但毕竟是为民除害;黄河要发大水,你也给大家说了,是俺没听你的,加上你为民除害,你一家四分五裂,俺也不是滋味儿。要不是这,绣娘来咱村儿的时候,一说是你的媳妇,俺豁出去被坑一把,也得照顾好她,主要是对你心里有愧啊。” “叔,大恩不言谢。”刘景荣说完,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心里也对家人有愧,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一意孤行,也不会有家庭四分五裂的情况,大哥和二哥都结了婚,却在刀口舔血,怕是朝不保夕,而小四还是个孩子,要是被拐跑了,今后怕是再难见到他了。这让老父母如何承受啊? “景荣,我知你心里难受,难受就哭出来。”绣娘说着抱着刘景荣的头,哭着说:“至少你还有我,今后咱们一块儿找他们,早晚要一家团圆的。” 刘景荣这才抽泣起来,都怨这世道不好,可他又能怎样呢?他们拉了会儿家常,刘锦泰要留他们吃饭,刘景荣拒绝道:“叔,咱这离得近,想吃随时都来。俺知道徐家认了绣娘当女儿,还为绣娘报了仇,总得去一趟啊。” “中啊。”刘锦泰夸赞他:“人家对你还没忘以前的事儿。何况绣娘没事儿了都去一趟徐家,咱村儿的人都不敢欺负她,人家背后有人。”说完,他哈哈大笑,刘景荣也会心一笑,绣娘则幸福地笑着。 刘景荣带着绣娘,牵着正安和二狗,走着去了徐家,一路上,他俩也不托大,见到人不管认不认识都打招呼,介绍自己和绣娘;村民大多数和他爹熟悉,知道他的身份后,都肃然起敬。等到两人到了徐家,徐春旺很开心地接出来,一阵寒暄后,徐春旺把他们领进门。 “三儿啊,听说你叫抓了丁,这几年吃苦了?”徐春旺亲切地问他:“俺知道你是去拼命了,好在囫囵个儿回来了。你是不是有神仙保佑啊?” “爹,俺可好,昨晚听绣娘说了,俺三口今天就是来看你的。”说着,刘景荣叫来小二狗说:“这是俺路上捡的兄弟,叫二狗。”然后,让二狗管徐春旺叫了大伯。 徐老太也出来了,见到俩孩子就给俩孩子些吃的,让他们和孙子们去玩儿;对刘景荣说:“三儿啊,自从你娶走芳苓,这还是第一次回门,今天可得罚你啊。” 大家都听得出徐老太的玩笑话,就是打趣刘景荣和绣娘,绣娘习以为常了,她像模像样地说着豫北话:“娘啊,头回俺可是叫绑来的啊。” “这事儿不提了。”刘景荣很正式地给两位老人鞠躬道:“爹,娘,之前是忙活芳苓的事情,后来你们都知道了,俺这次死中得活,就是要来孝敬你们的。” “哈哈……”老两口都很开心:“俺有仨儿子呢,不用你。”说着,徐家三兄弟先后赶来,他们见到刘景荣很开心,纷纷来关怀他,问东问西的,刘景荣把事情大致讲了讲,尤其是最后部队全部殉国,让大家不由得泪流满面。 “都别说了,三儿能回来都好,到咱家就好好吃顿饭。”徐老太说完,就带着儿媳妇们和绣娘去做饭了,就剩他们5个男人了。 “爹,大哥,眼下这鬼子还没走,政府还不停抓丁,看样咱的日子也堪忧啊。”徐敬贤岔开了话题,继续说:“现在三儿回来了,你可能还不知,你大哥春荣,为了你二哥和荣,战死到皖南了。” “啥?”刘景荣无异是遭遇晴天霹雳,他脑子一片空白。 “三儿,你可要节哀啊,这是政府发的阵亡通知单。”徐春旺拿出一封信函说:“一个月前发到刘家村的,你锦泰叔不知该咋办,一直瞒着芳苓(实际是绣娘)。俺拿回来,想着抽时间告诉你两口子,现在就给你说,节哀啊。” “呜呜……”刘景荣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眼泪瞬间落下,满脑子都是大哥照顾他,启发他,督促他学习,惩罚他调皮,干活不力,学习不用功的场景,包括大哥结婚和自己结婚时的场景,他想起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固执着娶芳苓,一家人也不可能就这样散去,本想着找回他们,现在大哥一死,自己再难见到了,他难受地哭着:“大哥,你帮爹把俺养大,要不是俺固执,咋会叫咱一家四分五裂,你这一走,叫俺咋办?嫂子和侄子该咋办?你这叫俺心里难受啊……” 绣娘听到刘景荣的哭声,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在劝刘景荣。过了好一会儿,刘景荣缓过神,他说:“爹,哥哥们,俺也明白了,这世道,有小鬼子,就没咱老百姓的活路,俺不会放过他们。” “这年头哪天不死人啊?”徐敬才安慰他说:“你和芳苓见面的时候,不多久,鬼子进了匡城,当时国军跑了。后来,你接近杨二的时候,鬼子再进匡城,就因为进城时死了十几个人,在城里可把人都杀疯了,多少家都叫杀灭门了,最后把人从学堂赶到寺庙,拿枪突突……别提多惨了……” “要不老三说得对啊,有小鬼子都没咱的活路。”徐敬忠接腔:“鬼子做事儿到这地步了,还恬不知耻地说啥建立共荣圈,人都杀光了,还共荣个狗头啊!” “咱这是有粮食支援国军,有时候八路军也来借粮食,咱看着都是打鬼子的部队,谁都是把命豁出去的,一样的人,咱也都会借给他们。”徐春旺说:“咱也不指望人家还;毕竟咱豁出的是粮食,人家豁出的可是命啊。” “爹,你这么做,俺心里也高兴。”刘景荣说:“俺打仗时也知道当兵的不易,天天就盼能吃饱饭啊。” “这都不算啥,谁都有难的时候。”徐春旺慨然摆手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大哥,二哥,还有葫芦也回来了。你们有啥打算,咱一起商量呗。”徐敬忠对大家说两个哥哥说,也顺带看了徐春旺说:“咱爹也能出个主意。” “葫芦啊,你们八个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知还去不去当兵了?”徐敬贤拉开话题接着说:“咱匡城可是一团乱麻啊,按城区村镇来说,城区、北镇和西乡都在鬼子手里,南镇是国军,东乡是八路,各村都有民兵,说是民兵,良莠不齐,好坏不一,好的是帮国军打鬼子,次之是只保本村,不招惹他人,有的就是花架子,打仗就露馅儿;坏的就是汉奸土匪,要么帮鬼子,要么就是祸害老百姓,打砸抢烧,叫老百姓过不下去啊。要说,国军和土匪都有好有坏,好的打鬼子也拼命,坏的干脆就是汉奸,尤其是国军散兵游勇,打着国家的名义,干着搜刮抢劫老百姓的事。也就八路军,不欺负老百姓,还给老百姓做主。” “现在局势就是这,可应了那句话了: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这世道叫人没法活。”徐敬才说:“以前咱的日子还能过,国家乱,也是咱中国人管事。可鬼子来了,杀人放火,还设政府,不把鬼子打跑,咱老百姓根本就没好日子过。” “可不吗?咱总是嘴上说说,鬼子可不会乖乖回家。”徐敬忠说:“葫芦打仗才是赶跑鬼子的唯一法子。只是现在部队不少,咱也不知道该加入哪个?” “哪儿啊?俺那时真的是被逼无奈。”刘景荣自谦之后,想起了以前的战友,就失落地说:“要不是鬼子,俺也不会当丁,看到那么多兄弟都倒在自己面前,咋叫人不难受啊?” “咱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无论如何,葫芦囫囵个回来了。”徐春旺安慰他说:“人回来比啥都强,别忘了,啥时候俺都是你和绣娘的亲爹。” “就是,还有俺兄弟仨。”徐敬才也安慰刘景荣,随后又转移话题说:“现在问题是,咱加入哪个队伍?老二想加入国军,毕竟是国家正式编制的,可俺看八路对老百姓真不错,虽说有的八路抢老百姓的东西,但是人家八路知道后就查出来后处罚,不仅还东西,还赔礼道歉,就这点儿没部队比得了。” “大哥说的没错。”徐敬忠接着问刘景荣:“葫芦啊,俺看你来了,也想给你引荐个人,可是真心抗日的。” “中啊!”刘景荣说:“这年头,咱也别管他是啥出身,做啥活儿,在哪个部队,只要是打鬼子,都是咱的兄弟。” “哈哈……”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随后走出一个身穿棉袍,头戴圆顶礼帽,足蹬布鞋的身影走来,只见他浓眉大眼,高鼻梁,中等嘴巴,一看就是有学识、有见地的人,他开心地说:“就凭这话,俺郭子良就该敬你一杯。” 第78章 何枝可依 “爹,哥,这是……”刘景荣有点出乎意料,不知道郭子良意欲何为,但明显知道不含敌意。 “他是八路的一个队长,之前咱不是给人家送过粮食吗?人家听说你来了,也想来见见你。”徐春旺说:“他可也是在匡城九死一生闯出来的,扒火车、炸桥、伏击小鬼子,也打了不少仗。” “徐老伯过誉了。”郭子良说:“俺这是小打小闹,比不了令婿啊,俺可听过火烧关山,豫北阻击和前阵子川军重创豫北鬼子的事;这些事里都传有个姓刘的大夫一直在治瘟疫,应该就是你?” “哪儿啊?”刘景荣也内心悲痛地说:“火烧关山,是小二和狗蛋冒死点着了火,鬼子是烧死了,他俩连个尸首都没。豫北阻击是团长和弟兄们干的,川军的弟兄抛家舍业,背井离乡的拼死杀鬼子,才让俺活了下来。还有二狗,是俺逃难认识的兄弟,就在俺面前抱着手榴弹跳崖炸鬼子,那本来是俺的事儿啊……”刘景荣说着就流出眼泪。 “三哥莫哭,这都是鬼子造的孽,迟早叫鬼子还。”绣娘来到刘景荣身边,给他擦眼泪,绣娘转而对大家说:“这事儿总让他做噩梦,俺之前刚被鲁西游击队救走时,也常做噩梦。” “鲁西?你是说金添丁?”郭子良问绣娘。 “是啊。”绣娘把自己的遭遇简短的说了一下,尤其是金添丁派小旺送自己回家的那部分。 “哦……”郭子良竟然恍然大悟,他说:“怪不得那之后,小旺给俺和西边的王河分别送了30块大洋,原来是你这边缴获了汉奸的钱啊。” “我没那本事,碰巧了。”绣娘也谦虚地问:“那钱帮上一点儿忙了没?” “嗯……”郭子良摇了摇头说:“一点儿忙没帮上。”看到绣娘失落的表情,他继续说:“是帮了天大的忙了,靠着这钱,咱买了粮食和棉花,还帮忙开了摊铺,不然,俺可惨了。” “哈哈……”大家会心一笑,这下子刘景荣也逗乐了:“这么说,你们是绣娘的恩人。” “是啊,咱救了绣娘,绣娘帮了咱,这就是军民鱼水情啊。”郭子良继续说:“你这样的人正是咱八路需要的,加入咱们?” “哎,别说了,该开饭了。”徐老太这时走进来,对大家说:“就在这儿摆桌吃饭,啥事儿吃饱了再说。” 于是,大家开开心心的叫来孩子们,围坐在桌子旁吃饭了,徐家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除了馒头窝头,还有凉菜、热菜,尤其是烧鸡,红烧肉,吃得大家非常开心。 刘景荣见到这些好吃的,也是馋的直流口水,他行军打仗,东西一直不够吃,大家总是想尽办法地找寻吃的,想想上次吃肉还是在狼谷,不由得又是一阵悲凉,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饭后,他给徐春旺说:“爹,俺想给弟兄们带点儿没吃完的肉,中不?” “那咋不中啊?”徐春旺爽快地说:“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他们是打鬼子的好汉,命都舍得,咱还舍不得一块肉?” “你们意气相投,怪不得能打胜仗。”郭子良说:“咱八路就需要你这样的人,咋样?” “吃饭的时候,俺想过了,虽说八路也是抗日的好汉,俺还是觉得这事儿毕竟是不小,得和弟兄们商量。”刘景荣接着说:“不过,俺有妻儿老小,暂时不选边站。”刘景荣看到郭子良眼里的失望之色,继续说:“俺毕竟当过侦察兵,打探消息的事情还是能干的,有了消息俺肯定不瞒你。” “葫芦,你咋这么小家子气啊。”徐敬忠直接表态:“俺跟郭大哥干了。” “俺不认同,都是打鬼子的,咋就非得跟八路?”徐敬才争辩,随后兄弟四个又是一阵的唇枪舌剑,也没个定论,徐春旺最后表决:“只要是打鬼子的队伍,俺都支持。敬忠跟八路,敬才跟国军,敬贤跟俺管家里的事儿,至于葫芦,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但是谁都别左右其他人。” 就这样,到了申时,刘景荣带着绣娘,小二狗和正安回家了。其实,他哪儿知道徐春旺的心思呢?徐春旺让徐敬忠加入八路,让徐敬才加入国军,徐敬贤在家左右逢源,对付地主恶霸,镗将汉奸,确保之后能有资本来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当晚,刘景荣叫来了张义,栓子,喜鹊,秀山和套栓等人来到自己家,先开了顿荤腥。大家自然喜不自胜,饭后,刘景荣把事情告诉大家,张义也说了他白天的情况: 原来,张义来到成功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县城了解情况。他了解的情况要多些,北边滑州虽也沦陷,乡村却被八路控制,而国军则四分五裂,南面的封邑则和匡城的国军相互帮扶,构筑一条暗线。他经过一番侦查和思量,决定加入国军。 “葫芦,俺决定带大家加入国军。”张义先表态:“头一个,咱是国军出来的,虽然打散了,总比新兵蛋子有经验?咱去还是吃香的。再说,国军是正牌军,八路是杂牌军,虽说也抗日,但是不正规,咱为以后的出路考虑,还是国军好点儿。更何况,国军每月有军饷,八路就没有了;咱军人卖命打仗,不就是为了多挣俩钱?想想咱那些死在战场的弟兄,多少人连抚恤金都没,他们家的日子可该咋过啊?” “要得。”秀山先表态了:“咱打仗的弟兄情义重,可谁家是谁家的日子,我为了娃娃能生活,能读书,命都豁得出;但不能名不正,言不顺,还没得钱噻。” “我也同意。”喜鹊也表态了:“我们太行会好歹也是大帮派,虽在民间,也想有朝一日登堂入室啊。” “先别着急。”套栓先制止了大家,他这几天一直住在老班长家周边,每天去帮忙,而老班长的媳妇倒是知道很多,他直言不讳:“听老班长的媳妇说,八路在不少村里都有人,这些人非但不欺负老百姓,还帮老百姓干活,有人打仗受伤,立马有老百姓收留,人家虽说势力小,可得民心啊。” “不错,干爹都说人家专为穷人做主。”栓子也解释:“其实八路也不像土匪那么坏,人家也真抗日,不过确实不给钱。人家听说侯安死得壮烈,也带东西来过。” “饭要少吃,事要多知。咱不能只看一面。”刘景荣说:“咱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深知要想过好日子,肯定得杀光鬼子,现在杀鬼子是最主要的事儿。徐家仨儿子,一个跟国军,一个跟八路,还有一个在家操持。所以,俺想,咱派几个弟兄加入八路。” “这样也中;鸡蛋不能放一只筐里。”大柱居然直接表态。 “嗯,那谁愿意加入国军?来俺这儿。”张义说着,喜鹊,秀山,王小光走到他身后,大柱犹豫一下,也来到他身后。 栓子和套栓正要过去,王小光就问他们:“你们在村里是不是遇到过八路?” “没错,不然不知道这么些事儿。”套栓说完叹一口气:“哎,可人家说再好,咱得过日子不是?” “这么办,你俩加入八路。”张义直截了当:“不用担心军饷,每月俺负责军饷,你俩的任务就是打鬼子,了解八路,今后咱虽说是两伙人,但只要能在一起打鬼子,跟一家人没区别。” “中!”套栓和栓子答应了下来。 “葫芦呢?”王小光问他。 “俺现在得养活正安和小二狗,不打算入部队了。”刘景荣直接回答:“不过,大家放心,好赖俺会治病,会侦查,弄出些情报还不成问题。” “中!就这么办。”张义拍板后,就把任务分配下来,这之后,大家吃饱喝足,又拉了会儿家常。 “算算日子,姚大夫也快该来了?”王小光问完张义,大家恍然大悟,随后开心地笑了笑。 “是啊,过几天就到,有人护送。”张义大大方方地回答:“听你们的笑,是不怀好意还是嫉妒啊?俺也老大不小了,咋不能结婚呢?” “哈哈哈……”大家似乎忘了刚刚关乎一生的抉择,而为眼前的喜悦共同欢愉。 “对了,小光和栓子还都是童蛋子呢,啥时候也找人说媒,安排成亲?”大柱对大家开着玩笑:“咱几个都成过亲,就是死在战场也不亏,你俩不成亲也不是个事儿啊。” “柱子哥说啥呢?”王小光和栓子都羞得满脸通红,王小光反而问:“喜鹊和大柱哥不也该考虑再娶个媳妇吗?” “我们都成过亲,也有过孩子,如果不是打鬼子,俺也不会和儿子分开。”大柱说:“等咱把鬼子撵跑,要是那时俺还活着,肯定考虑娶媳妇。” “不中!俺不想成亲。”栓子听到这话,竟然难过地流出眼泪。 “这是咋了?”张义问他。栓子却不肯开口了。 “栓子,是不是想二狗了?”刘景荣问他,没等栓子回答,小二狗冲过来说:“谁叫我?是栓子哥想俺了吗?俺就在这儿啊。” “是啊,栓子哥想你了。”栓子这么一说,大家也难过地扭过头去,只留少不更事,天真无邪的小二狗奇怪,他从袖子里拿出半块窝头说:“你想俺,就来呗,俺攒下这点吃的,留个你。” “嗯,哥不饿,你吃,还长身体呢。”栓子看到小二狗,竟然直接逗乐了。 “二狗,哥哥们商量栓子哥的婚事呢,以后让栓子哥娶个嫂子,你住到他家,有嫂子照顾你中不中啊?”刘景荣牵着二狗的小手揽到怀里,对他爱护有加。 “栓子嫂会跟三嫂一样吗?”小二狗惊喜地问,看到刘景荣点头,他开心地说:“那中啊。”随后开心地对栓子说:“栓子哥,你赶紧给俺娶个三嫂子。” “哈哈……”大家被他无忌的童言逗乐了。 “不中!”栓子说完,竟然径自冲出房门,往远处跑去了。 “栓子这是咋了?他认了干爹后,侯家把之前说媒的媒人找来,媒人满意,姑娘也愿意,娶媳妇是好事儿啊。”套栓把情况说完,刘景荣也奇怪。 “栓子是不是中邪了?”王小光提醒刘景荣:“你忘了,咱头回共事炸关山那回,栓子染上霍乱,说自己见鬼了。” “栓子,别跑!”刘景荣这下恍然大悟。 第79章 保媒拉纤 匡城乡村的冬日夜晚,寒风阵阵,月影清辉,各家各户也睡得早,唯一亮着油灯的就是刘景荣家,刘景荣正在追着跑出去的栓子。 刘景荣跟着跑出去后,绣娘出来招待大家喝水。喜鹊见到绣娘就直接问:“女子,你还记得我不?” 绣娘看着眼熟,却记不清了,眉间拧出了个疙瘩。喜鹊见到绣娘疑惑的表情,就学了段喜鹊闹春的叫声。绣娘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你莫不是喜鹊哥哥?” “是嘞。”喜鹊答应下来,然后失落地说:“那时天太黑,要不是我非要你们去西岭,也不会耽误你的终身。后来,我去过你家,真惨!后来我才跟葫芦打鬼子了。你要恨我就打我。” “哎,事都过去了。”绣娘叹了口气,流出眼泪说:“想起家里的惨像,怎不让我落泪。当时,你们逼我带路,为的是灭土匪,也算是带我积德。要说耽误成亲,没这事,我咋会嫁给景荣?虽说他穷,可真没让俺受气。再说,村里人是被鬼子杀的,景荣已经报仇了。我爹也托过梦,把我托付给景荣,他没亏待我。” “好人终成好事儿啊。”张义感慨:“俺知你们的事儿,都是命,好在结果是好的,但咱还得把账算到鬼子和汉奸头上。” “你们都是杀鬼子的好汉,能回来就中。”绣娘说:“都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这年头咱都困难,可女的心里就想嫁个人,有个依靠。” “是啊。”大家都不由感慨,随后还是套栓说:“这可得叫绣娘多操心了。” “好!”绣娘答应了之后,大家看时候不早,事情已经商量完,就各自回住所了。 刘家药园的一片池塘边,刘景荣找到了正在哭的栓子。他直接问:“栓子,你跑啥啊?你为啥不想成亲,你说呗。” “三哥,咱一块儿在老班长手下,一块儿打鬼子,都亲眼见到侯安死在咱面前,也知道二狗死得惨。他们谁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可都先走了。”栓子说完哭了一会儿,刘景荣也不打断他,栓子继续说:“侯安替咱死,咱给干爹养老送终也是报答他了,可再娶人家媳妇算咋回事儿?俺不成白眼狼了?” “栓子,话咋能这么说啊?”刘景荣劝慰他:“侯安是替俺死的,你替俺给干爹养老送终,这么说俺不也是白眼狼了?”刘景荣这话一说,栓子明显一愣,刘景荣继续说:“栓子,侯安替咱死,就是想叫咱替人家好好活啊,除非你看不上人家姑娘,不然就先别说白眼狼的话。” “俺不是这意思,要是人家愿意,俺也没话说。”栓子继续流泪说:“俺本来都穷,俺爹死得早,豁出一条命都养不活俺娘跟俺,鬼子一来,俺娘也叫炸死了。俺当兵就是为了口饭,想过啥时候死在战场上,俺一家就团聚了。咋都没想过还能娶媳妇,人家要是不嫌弃,俺根本不会嫌弃人家。” “那你是因为啥?”刘景荣直接问。 “因为……俺没钱娶媳妇。”栓子难为情地说:“钱本来都不多,还给了乡亲们不少,有时俺赌两把,也不多,现在就是没钱啊。” “这不是事儿。”刘景荣大方地摆摆手说:“先不说你成亲时哥几个帮你,你可能都不知,二狗死后跟俺说了,留了5块大洋,帮你娶媳妇。” “真的假的?”栓子当时就愣了。 “三哥啥时候坑过你?”刘景荣反问他。 “你说二狗,俺还想起来中邪那回。”栓子继续说:“那时俺染上霍乱,阴差郑安贵差点把俺带走;最后还说等寒冬冰凌,天地恸怒,才接俺走。俺一到冬天就想也许这回该俺去地府了,谁知俺一回回活过来了。可一说成亲就不一样了,那是俩人过日子,要是俺哪天死了,人家大姑娘就成寡妇了,也不能改嫁,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栓子,你说这话都不爱听了。咱打鬼子丢人吗?”刘景荣厉声问他,栓子果断摇头,刘景荣继续问:“咱死中得活丢人吗?”栓子再次摇头,刘景荣继续问:“有谁规定打鬼子的男人不能娶媳妇了吗?”栓子依然摇头。刘景荣继续说:“这不妥了;成亲是每个人必须完成的事,以后还要生孩儿呢,有了孩儿,才有希望,以后就是咱上战场,也知道是为了咱的妻儿老小上的,更知道咱哪天死在战场上,还有儿子给咱报仇。” “可是俺,还是抹不开,这事儿太羞人了。”栓子摇头说:“俺才17。” “谁都要一点儿点儿长大,你也是大人了,别抹不开。”刘景荣语重心长地说:“知道咱见到小二狗那天,俺为啥给他叫二狗吗?” “是三哥想二狗了?”栓子不明所以,但还是试探性回答。 “不全是。”刘景荣说:“老辈人说过,人就是过人的。意思是人大了就得带着小孩子过日子;你看不少人老了没孩子,就是买一个,捡一个也要把孩子带大,庙里的和尚也一样,老和尚带着小和尚。远的不说,就说二狗。他死后,咱大家多难过,可现在有小二狗了,你看大家一个个活得多有盼头啊?” “三哥,栓子哥,你俩老叫俺干啥?”说着,小二狗跑过来了。俩人一见,更加欣慰了。 “三哥在劝栓子哥娶媳妇呢。”刘景荣接着说:“咱每年都会种麦子,种下后谁都不知麦子收成是啥,可还是浇水、上粪、杀虫,到收割了就更别提多忙了,可大家心气儿高了啊,因为都知道下一年不会挨饿了。咱娶媳妇也一样,别管以后会不会先死后往,眼前的日子过好了,给孩儿们留下个好日子,咱也不亏啊。” “三哥,你说到二狗长大,咱能叫二狗不逃荒,不打仗,安生过日子不?”栓子反问刘景荣。 “能,肯定能啊。”刘景荣回答:“只要咱像之前打鬼子那样,谁都别想欺负咱,咱的子孙肯定能安生本分过日子,堂堂正正做人。只是,怕是那时候咱也看不到咯。” “咱看不到无所谓,子孙能看到就中。”栓子笑呵呵地说:“三哥不是总超度亡灵吗?到那时,咱要是成亡灵了,也来看看子孙们过的啥日子。” “那时候肯定是好日子,三哥说过了。”小二狗接过话头,引得刘景荣和栓子哈哈大笑。 “明个叫俺和你嫂子带你去,见见媒人和姑娘。中不中啊?”刘景荣问栓子,栓子高兴地答应下来。 次日,刘景荣和绣娘去找栓子,绣娘让栓子穿上自己缝制的新衣服,穿上新鞋,还打扮了一番,栓子也变得精神矍铄。三人找到媒人,牵着毛驴找到姑娘,两拨人一阵寒暄后,就安排栓子见姑娘,只见她一身花布衫,头戴红绳,眉清目秀,表情害羞,身材瘦削,长发覆额的姑娘,俩人都羞答答地聊了起来。 起初,俩人都有点儿抹不开,栓子转念想:战场上的生死都挺过来了,怎么还怕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于是,栓子就直接问她:“姑娘,你叫啥?” “俺叫春妮。”春妮回答后,还问:“听说你是战场上下来的,俺还以为你是个身体结实,人高马大的大老粗呢,谁知你咋这么细皮嫩肉的?” “别看俺细皮嫩肉,战场上,俺可是杀过鬼子的。”栓子接着讲了他烧关山的故事,春妮听得心潮澎湃。 “俺有时听说书的说关二爷,说武松,那个都是人高马大的英雄。”春妮说:“看你就知道了,你是个英雄好汉。”那个年代,姑娘说这种话,就表示芳心暗许了。 果然,俩人很越聊越投缘。绣娘和媒人也不住地给春妮的家人说好话,最后两家都同意了婚事。后续的事情喜庆而繁琐,因为栓子是孤儿,认了侯安的爹娘为干爹娘,自然要由两位老人出面,最终,春妮家开出了条件:两块大洋,两袋麦子,一袋小米。 这下,可难住了栓子,钱虽然基本够用,可麦子和小米他没办法了。刘景荣也感觉为难,张义带头想办法,也有点束手无策。正在大家发愁时,徐敬贤,徐敬才和徐敬忠三兄弟来了,分别给刘景荣带来了一个大布袋,刘景荣打开一看,正是两袋麦子和一袋小米,质量绝对上乘。 “三位哥哥,你们这是……”刘景荣惊喜中还感觉自己做梦,不免问:“这是干啥?” “听说你要用,俺仨一人一袋带来了。”徐敬才回答。 “这咋好意思呢?”刘景荣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俺该操心的事儿啊,咋能麻烦你们呢?” “葫芦,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徐敬忠反问他:“俺哥仨的粮食不是粮食?不能吃?不能换?” “就是,战场上你认个兄弟都为他操心,咱四个不是亲哥们儿?”徐敬贤也反问他。 “你能帮人家,俺仨就不能帮你?”徐敬才也接着反问。 “你叫俺咋说啊?”刘景荣直接摊牌:“俺需要粮食主要是栓子的事儿,你这……” “拉倒。”不等他说完,徐敬贤就打断他说:“俺只给你粮食,你愿意用粮食干啥都中,俺管不着。” “那中,这算俺借的。”刘景荣就收下了粮食。 有了粮食,自然好办事,春妮的家人很快就安排妥当了。没过几天,姚静姝在三个老百姓的护送下,来到了刘家村,找到了张义。 眼瞅着就要给栓子和春妮办婚事了,王小光、大柱、秀山和套栓提议,让张义也趁黄道吉日、趁着现成的婚房和饭菜娶了姚静姝。 俩人本来就有情义,自然没有拒绝,可毕竟是一对新人,都难免害羞。 当时各势力相安无事,没有太大的动荡,大家都考虑到一旦打仗,大家少不了逃难,婚事自然可能遥遥无期,所以大家都说越早越好。 身边有人好办事,大家纷纷出人出力,出钱出物的帮助他们。刘景荣在自家院子里给张义盖好了婚房,一场热闹喜庆的婚礼在即,却有一连串的变故暗藏期间。 第80章 暗助故旧 1941年冬,纷杂的战火夹杂着乌黑的硝烟时不时出现在豫北冀南的大地上,硝烟遮云蔽日,天空一片阴沉,而大地除了焦土就是一片灰黄,没有丝毫生机。华北大地上的百姓一片忙碌,却始终收不到保证全年果腹的粮食。 刘锦泰率刘家众人祭祀神农和田祖之后,怀着忐忑的心情种下了麦子,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大家张罗完种地的事情后,就张罗着栓子和春妮,张义和姚静姝的婚事,办婚礼之前,刘锦泰也提议给刘景荣和绣娘补办婚事,他们都拒绝了,主要是爹娘兄弟都四散漂流,办起婚事难免缺少遗憾,而且徒增伤感。 趁着冬季农闲,刘家村的人没有请吹响器的,给四个新人办起的婚事可是热热闹闹的。辰时一到,主婚人王来顺进行婚事安排,之后对大家说:“此乃华夏人之盛典,新人喜结连理,共生共育,白头偕老,我宣布,婚典开始!”刘锦泰吟诵着《诗经·召南·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接亲起架!” 新郎栓子一身披红挂彩,头戴礼帽,胸前十字叉花锦绣,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地骑着马,逢人就拱手作揖,相互祝贺;帮贡们有的赶着马车,有的抬着轿子,有说有笑地相互祝福,遇到孩子就撒糖,遇到老百姓就给窝头,高粱馒头,而且丝毫不避讳乞丐。 接亲队伍到了春妮家,经过娘家人的设卡,刘景荣熏艾烟,除瘟病,送红包,散喜财,栓子进入闺房前,请新娘,背新娘,拜高堂,每一步都有讲究,王来顺也从一旁帮忙,刘景荣也按照刘锦泰交代的办的有板有眼。 刘景荣念诵着《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正式带着迎亲队伍回程。按照乡下习俗,接亲和回程不能走同一路,而且事先都要问明所经村庄是否有红白事冲突,而这回程都交给了王小光,小光也在回程中安排了岗哨,好在并未出现异常。 接亲到刘家村后,刘家早已热闹一片,大家都满面春风地相互庆贺,围绕着坑灶台烧火做饭,有的劈柴,有的担水,有的洗菜,有的做菜,小二狗和正安随着不少的孩子来讨要喜糖瓜子、窝头高汤,很多大人也不断劝说:“这会儿吃饱了,到坐桌时咋办?”整个刘家村,除了新房,就数灶台热闹。虽然怕引起鬼子和汉奸的注意,没有放鞭炮,但是乡村百姓的热闹喜庆程度丝毫不亚于过年;大家的想法很简单:有好吃的就是过年。 刘锦泰接亲后,由绣娘搀扶新娘过火盆,撒麦麸,预示日子红火,夫妻福至。刘景荣高喊《诗经·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随后,带人进行新人跪拜礼,因为栓子认侯安的爹娘为干爹娘,自然由二老坐高堂,至于张义,就由刘锦泰夫妇代做高堂,其实这一寓意非常明显:刘氏家主代表刘家村接纳了外来异姓的张义和范栓子。 礼成后,刘景荣吟诵着《诗经·小雅·鸳鸯》:“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而王来顺顺势安排新人入洞房,自此,大家可以开饭了;饭菜是传统的四凉菜,四热菜,四荤菜,四蒸碗,配合馒头窝头,外加甜、咸汤各一道。 最难得的是徐家人带着两大缸高粱酒来了,还给每一桌都送了条鱼。他们还说:“都说无酒不成席,无鱼不成宴,虽然寒酸了点儿,至少拿得出手,也是咱徐村的一片心。” 这下,大家更是欢快了。一场喜事让大家在乱世之中享受了难得的欢喜和安宁。 农村婚事会给新郎爹娘抹锅底灰,抹得越黑,越预示家里日子红红火火,只是张义和栓子都没有父母长辈,就苦了他俩新郎了。这一过程比典礼还热闹,让人们在欢乐中给新郎送祝福。 值得一提的是,刘家村办婚事,可以闹新郎,甚至闹新郎父母,给他们脸上抹上锅底灰,并不对新娘有过分的动作,谁要是敢对新娘不敬,立即有人拳脚相加,丝毫不会手软。所以,大家对新娘还是很客气,不住地夸赞。尤其是很多已婚的大娘大婶大嫂子,纷纷夸赞春妮和姚静姝长得漂亮。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了,张义和栓子都在刘家村成亲安家。刘景荣也松了口气,一到了晚上,刘景荣没有跟着王小光他们闹洞房,而是坐在桌案前默默发呆,没多久,竟然泪珠滚滚。 “景荣,你是怎的了?”绣娘见到刘景荣这样,开口就问原因。 “没事。”刘景荣擦了擦眼泪。 “连长和栓子都成家了,这是好事啊,你该高兴啊,怎地哭啊。”绣娘连忙劝他:“要说我和你成亲,是没这么热闹,可我心里知足了,成亲的第一天,我就跟定你了。” “绣娘,你不懂。”刘景荣说:“俺想大哥了,他走后连个牌位都没有,二哥生死未卜,爹和娘失去了小四,不得难过成啥呢。娘身体不好,倒还有爹照顾,可小四呢?被拐跑后,俺可咋找回他啊?以前看爹给大哥办喜事,俺也想要是俺能给小四办一场该多有面子,可现在……” “莫难过了。”绣娘劝他:“你一说,我也难受了。我亲眼看过俩弟弟死的样子,要是他们好好活着,也和小四差不多了。命好命歹都有定数,也许小四有福,被寄养在不错的人家,就等咱接他呢。” “绣娘,别说这些了。”刘景荣说着就抱着绣娘的肩膀说:“毒死鬼子那天,咱爹就托梦说把你放心地托付给俺了,咱有机会就一起找小四,早点让家人团聚。” “是哩。”绣娘说:“只要咱活着,总会有希望,你虽说不是人高马大,也不是威武雄壮,但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事,这辈子跟着你,我也放心。” 乡下没有娱乐的活动,就连这次喜事也只是折腾到二更天,大家都早早地睡下了。正在刘景荣睡下时,黄鼠狼采苓警觉起来,一股浓重的杀气正在缓缓靠近。 采苓赶快用出圆光术,进入到刘景荣的梦乡,对他说:“赶快起来!”随后,就强行把刘景荣拽出梦乡,刘景荣惊醒后,恍惚看到一条身影从眼前房顶掠过。他立即起身穿衣,因为情况不明,他叫醒绣娘,让她躲到一边,而刘景荣则拿出三八枪,装上刺刀,缓缓走出门口,来到院门旁。 过了不一会儿,就听张义大喊:“谁?”随后,张义所住的房子就响起了一阵的叮咣啪嚓的打斗声。刘景荣赶紧跑去,看到张义和一个身材瘦削,体格健壮而一身英气的人有来有回地打斗,用的还都是军中格斗术。值得一提的是,那时的格斗术以实用为主,很难练,却极其不好看,甚至没有大开大合,而只是短距离的拳脚相向。 “张义,躲开!”刘景荣情急之下,对张义大喊:“叫俺一枪撂倒他。” 张义躲开,不想对方立即滚到一旁,找了大缸做掩体,并大喊:“对面的兄弟,你可是原黄立伟营下的连长张义吗?” “不错!”张义答应后,就问:“你是谁?为啥来俺家偷东西吃?” “弟兄们,误会,我这就走出来,别开枪。”大缸后走出一个人影,他连忙说:“我就是之前在军统的李岩啊,你们忘了?当初樊景程团长收编你们,我就在他身边啊。” 他一边说,一边走,走到近前,刘景荣借着月光看清了他,果然是李岩。他连忙收起枪,张义看到后,表情也有些复杂。还是刘景荣说:“哎呀,还真是你啊。你这是咋了?” “就是啊,军统可是肥缺啊,你咋沦落到这地步了?”张义也很奇怪,但更多的是讽刺。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借一步。”李岩说着,就示意让自己进屋。 “中!”刘景荣直接说:“去俺家,他这是婚房。” “来都来了,别说那么忌讳的话了。”张义说着,就对屋里说:“静姝,准备点吃的喝的,家里来客人了。” 三人先后进屋,姚静姝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好吃的和酒水拿来摆到桌子上。三人坐好后,张义让姚静姝去一边了。李岩也不客气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我可都好多天没吃正经饭了。” “这是咋回事儿啊?”刘景荣率先发问:“你不是在军统吗?咋流落到这儿了?” “一言难尽啊。”李岩吃饱喝足后,对他们说:“上次主要是统计豫北国军弟兄的征兵、粮饷和伤亡情况,查吃空饷的数量。而实际上我们还要刺探情报,刺杀鬼子军官。在国军中也监察各军,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刺探省城的兵力配备和武器装备时,竟然发现有人在走私军火给鬼子,等我向上级汇报后,上级起初很重视,后来我的上级竟然莫名被杀,而我也被追杀。” “你这说的,更加扑朔迷离了。”刘景荣没听太懂。 “你在省城发现了啥军火?谁走私?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刺杀军统的人?”张义直接了当地问出关键。 “简言之,军统内部的人走私美国军火,赚取黄金。”李岩直接说明白了:“我在洛阳统计物资时,发现有一批枪支弹药总是对不上,但是没有证据,所以我只能悄悄的查证。” “后边咋样了?”刘景荣直接问结果;但张义制止了他,反而问:“是美国货?”看到李岩点头,他继续问:“这可是抢手货啊,指定不少发财。” “何止抢手和发财啊。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国家的出海口基本上被鬼子封锁了,别说要进口美国货就是蒋夫人要出国一趟,都得绕道飞。”李岩继续说:“这些货是委员长委托夫人去找美国国务卿和总统罗斯福争取来的,美国人开船横渡太平洋后,在缅甸仰光或毛淡棉卸货,再让华侨机工开车送到重庆。一趟下来真不容易啊。” 刘景荣和张义听了个似懂非懂,就明白了这一批货价值不菲。刘景荣纳闷儿:“夫人是谁啊?谁的夫人?委员长的?还有国务卿是个啥?总统是个弄啥的?弄罗斯福?叫啥福不中,等摞死了才享福?” “葫芦别打岔,说正事儿呢。”张义赶紧制止他问李岩:“美国货好吗?比咱的中正式咋样?” 第81章 乡间奇遇 冬季的深夜,刘景荣和张义正在陪着李岩聊天,诉说着各自了解的事情;在那个年代,这其中不知隐藏了多少悲苦? 李岩看了忍俊不禁,他笑了笑说:“蒋夫人叫宋美龄,美国的国务卿就像通西域的张骞,总统就像委员长一样。人家的意思不是你理解的,只是咱按照发音翻译的。”他接着说:“美国的东西真好啊,就说汤普森冲锋枪,也叫芝加哥打字机,打得又远又快,冲锋起来直接扫一片。还有大炮和飞机坦克,哪个都比鬼子的好。” “咦,那要是咱有这些,还至于拼得就剩咱几个?”刘景荣一听就眼馋了。 “哎……”李岩竟然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汉奸太多了,不说那些成天喊着爱国救亡,却每天开舞会,胡吃海喝的富家子弟;不少军队集体投降,掉头就打自己人,别说那些走私发财的了,不少人还借抗日之名明抢老百姓。” “这还有天理吗?都没人管了?”刘景荣当时就火了,想起自己和绣娘被“征粮”的场景,对这些当官的也没好感了,加之贪官滋生,贪腐横行必然导致民不聊生,他更加气愤。 “你这叫咋说啊,葫芦?”张义插话道:“虽说当官的当兵的都有坏人,不也是有好人的吗?当初俺当兵就是知道了八百壮士守四行的事,才加入的,谢晋元团长可是大好人啊。” “哎!你一提,我就更难受了。”李岩语重心长地说:“党国已经烂透了,说起谢晋元,我不否认他是大英雄,带着400多人守四行仓库,硬是把鬼子打得无可奈何,连毒气弹都用了,就是打不下来。可你们知道吗?自从民国20年(1931年)秋鬼子占领东北,到民国26年(1937年)整整六七年,党国不知道鬼子的狼子野心吗?不是那些汉奸卖国贼为了日本的几口狗粮,咱们能不还手?这还不算,鬼子一打过来,政府派兵很少,希望外国调停,国军正面防卫失当,坐等合围,接连指挥失误,贻误战机,最后大部队都撤了,只留下了谢晋元的400多人守四行仓库。” “这说明咱还有好人,能干实事儿的啊。”张义辩解。 “这是你知道的,可不知道的是前方将士在拼命,老百姓在绝望中死去,可国家在干啥? 淞沪会战爆发前,谢晋元的顶头上司孙元良把财政部给的26万元国防工事费装进了自己腰包,用一堆劣质材料修建防御工事。而在谢晋元死守四行仓库的时候,孙元良率先撤离,随后居然又在南京保卫战中临阵脱逃。就是这样一个贪污跑路、被全师官兵电请蒋委员长枪毙的将军,居然得到了顾祝同等国民党高层的开脱,最后安然无恙,混得风生水起。”李岩慷慨激昂地继续说:“可谢晋元呢?用命打鬼子,英国人扛不住了,继续搅局,从中调停,结果出尔反尔,把谢晋元部队抓了起来,一抓到现在都没放,而且今年4月份,谢团长被鬼子收买的汉奸杀了。” “啥?”刘景荣和张义听了也是义愤填膺,虽然没有和谢晋元一起打仗,但任谁听了不怒火中烧,这年头不管民间还是官场,都应了那句“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这样的社会怎么给老百姓安生?这样的部队和国家还怎么让人信任?弟兄们拼死扞卫国家的意义何在? “想想咱们在前线拼杀时,黄营长也是被坑害的,虽然临阵脱逃,也是为了弟兄们。”刘景荣说:“樊团长也是硬汉,拼着命就活下咱们这几个人。可俺为国家拼命时,俺媳妇却先后差点被拐,被卖……想想就寒心啊。” “你们不知道,我在洛阳查装备失踪时,从几个兵痞查到了一个团长,军阶高了我就得上报,报给长官后,他叫我不要再查。”李岩继续说:“没想到,不几天后,我的跟班接连被调走后无故丧命,而我也躲过了几次追杀,才慢慢知道是我的长官派人杀我,还给我安了个共党谍报的罪名。” “哦,那你有啥打算啊?”张义问他:“现在匡城是各势力错综复杂,怕是不好栖身啊。” “我还能咋办?既然他们不仁,别怪我不义。”李岩直言:“他们不说我是共党吗?我就去找共党,当共党的谍报。” “你跟共党搭上话了吗?”刘景荣问。 “还没呢。”李岩回答:“我知道东南北都是沦陷区,往西还有国军,我就偏偏在这边找共党的游击队,早都听说鲁西的铁道游击队打得不错,但山高路远,不如就近找。” “那这可来着了。”张义说着把大家商议的计划说出来,就让新婚的栓子引荐李岩就行了;以后大家可以互通有无,都是在为打鬼子拼命,就不要分彼此了。 李岩没什么更好的出路,也就同意了。就这样,三人商议好了之后,李岩暂时在刘景荣家里留宿,次日跟着栓子和套栓见了郭子良,郭子良对他曾做过军统有所介怀,他把李岩送到了金添丁那儿。还真不曾想,李岩此后进行间谍渗透,挖出内鬼,炸桥毁梁等方面竟然屡立奇功。当然,这都是后话。 李岩走后,张义和栓子都不顾新婚燕尔,张义按计划带着大家参加了就近的国军,当时国军损失很大,抓来的壮丁也大多不会用枪,所以像张义这样的老兵是比较受欢迎的。只是,侦察兵出身的张义擅长侦查工作,就做起侦察兵了。炊事兵出身的栓子则在游击队中做帮工,加入训练,还不时执行侦察任务,大家在不同的部队中效力。刘景荣虽未加入军队,但是和张义联系密切,给这些人做起了“游击队”一样的侦察兵做耳目,进入了危机四伏的战区。 当时的匡城是大仗没有,小仗频繁,刘景荣白天打扮成游方郎中,找寻病人,聊以糊口。晚上则会潜入各个村子,打探鬼子和汉奸的动向,报告给张义和栓子。 一天晚上,刘景荣照往常往家赶,却在一条路上听到了一声声啼哭,仔细辨认,还是个姑娘,年岁不大,就很奇怪:谁家的大闺女会在这里哭泣? “妮儿,你是谁家的?”刘景荣走向前问一句:“咋晚上在这儿哭啊?” “啊……”姑娘显然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张皇失措之下,胡乱逃窜,由于惊吓,还慌不择路,被脚下的草绊了一下,然后就爬着走,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别怕,我是刘家村的。”刘景荣接着介绍自己:“俺家世代行医,都是好人啊。你是咋了?” “你是个郎中?”姑娘这才缓过神,看到刘景荣点了点头,就未曾开口热泪涌出:“我是鲁西的妮子,叫花妮儿,因为家里穷,从小卖给一家富户当童养媳了。” 所谓童养媳,就是某些人家,不管穷富,怕孩子当婚时娶不上媳妇,或者拿不出彩礼,就提前买下一个和男孩儿年龄相仿,或者年龄大一些的姑娘,养到孩子该成婚的时候再结婚的女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变相的娃娃亲,都是封建时代的糟粕。但与娃娃亲不同的是,娃娃亲从小定,两家分别养成孩子后,再举办婚礼。可童养媳则要一直留在婆家,任由婆家使唤、打骂,地位极低。在那个时代,还是很常见的。刘景荣便问:“你家丈夫呢?怎留你一人夜间在这儿啊?” “他腿脚不好,还总咳嗽,我就是一句话没说好,就被他打出来了。”花妮哭诉:“我为了躲打,走错了道儿,现在不知道该去哪儿。” “妮子别哭,听你说,你家男人应该是病了。”刘景荣说:“你说你家在哪儿,俺带你回家,你就说给他找大夫治病了。俺治好他了,你也能回家休息了。这样不中吗?”刘景荣说这些话,也是听出她的无奈,既为女子着想,也顺带治病救人,得个诊金。 “怕是你治不好,他还误认为我勾搭野汉子。”女子竟然摇头否决,随后就说:“要不你带我回你家?你要是没媳妇,俺就给你当媳妇,你要是有了,就把我当丫鬟。” “不中啊。”刘景荣连连否决:“千万不中,俺娶过俩媳妇了,大晚上带你回家好说不好听,更没法跟媳妇交代。”刘景荣心想:自己都有绣娘了,再往家带个姑娘,还是别人家的童养媳,传出去也别过日子了,何况就算人家不给钱,自己做好事总是有一件功德啊。 “你别不是嫌弃我家穷,又嫁过人?”花妮继续哭:“我家男人的病怕是治不好了,说不定他死了还把我带走,我不敢回去。你把我带走……”说完又是梨花带雨地嘤嘤啼哭。 “俺真不能带你走。”刘景荣决绝地说:“再说,还没看病,你咋知俺治不好?你若再如此胡搅蛮缠,俺可直接回家,不再管你。” “你是有所不知啊。”花妮继续哭诉:“我家男人已经70多岁了,一身是病,我这辈子都别想过好了……” 刘景荣更是吃惊不已:“俺没听错?你嫁给一个70多的老头?要是这样还怪可怜的,这样,你还有其他地方能待不?” “我一个姨夫在西沟村,可我不敢走夜路,你看你能……”花妮问刘景荣。 刘景荣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连忙改了路线,往西沟走,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让花妮找根木棍,一头在自己手上,一头在她手上。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只是刘景荣走着走着,发现路上雾气渐浓,也冒起了寒意,他知道入冬后,田里降温快,会显得冷,而村里因为有人气,所以会降温慢,显得热点儿。只是雾气中,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花妮,前边有个岔路口,咱得往西北走,不能继续往西了。”刘景荣提示说:“往西是通往坟地的不归路。”豫北冀南和鲁西的村子选定好坟地后,会设计两条路,一条是向西的有尽头的路,给人送葬就走这条,代表被送走的这位走到尽头了,这条路也被称为“不归路”。而大家哭丧,覆土后,则会从另一条通向西北方向的路走出去,这条路则是通向其他道路,能做到四通八达,这条路也被叫做“归路”、“安生路”。所以哪怕到今天,很多城市道路多了,四通八达,方便记住地址,就会给路命名,有政治色彩的,比如“人民路”、“民主路”也有以城市名称呼的,比如“平原路”,更有用英雄烈士的名字称呼的,比如“延乔路”。但从未有“归路”、“安生路”命名的,就是为了避讳。 “咱不是都走过了?”花妮不由地笑着说:“你看,再走不远,咱就见到一个村子,里面高大的门楼就是姨夫家。只是,咱得过一条河,好在河面上的桥还算结实。” “中!”刘景荣说着,果见对面有一个被灯火装点的村子,显得异常热闹,其中还有一个高大的门楼。他心里高兴,但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走入邪道了。 第82章 误入阴途 刘景荣不觉带花妮来到河边,他见到河面不宽,水流也比较缓,可就是听不到流水声,而且水面显得黑青黑青的,如同浓墨般透着阴森诡异。可转念一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差这一步,无论如何也得走完。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哪里是送佛啊,遇到的可是个厉鬼啊。 “妮子,咱们过桥。”刘景荣虽然头上有点见汗,还鼓励女子坚持:“马上就到西沟了。” “先生,我已累坏了,要不你背我过桥?”花妮说完,不等刘景荣反应,竟然往刘景荣背上跳。 “你这臭不要脸的贱货,为何勾引俺家男人,企图夺他性命?”一声怒斥如同惊雷一样炸响,让刘景荣和花妮都是一愣,转瞬间,一道身影掠过,直撞在花妮身上,把她撞倒在路边。刘景荣定睛观瞧,发现这女子身着新娘红嫁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脚上也穿着红色的祥云鞋,而看她样貌,嘴唇乌紫,眼窝塌陷,虽然脸蛋儿白皙,却异常吓人,而这个样子的人,刘景荣只见过一次,就是徐家芳苓。 “你是啥人?敢坏我好事。”花妮怒目而视。 “俺可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徐芳苓反问她:“你引我男人过了阴界雾,来到阴阳河的断头桥,勾魂勾到俺家来了,谋财害命到俺头上,还要怎样?” “自裁的怂鬼,找打!”说着,花妮手里多出一把花伞,花伞头竟向着刘景荣和徐芳苓射出32根伞骨。 “啊……”刘景荣不知所措,但还是把芳苓护到自己身后,自己只等闭眼忍受万骨穿心。 忽然,一面绿色的光芒垂下,伞骨刺入绿芒中就不再前进,反而还被弹出去,散落一地。“叮叮咣咣”的声响后,刘景荣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一袭绿衣的花仙出现,手拿药杵和花妮打成一团。 “还愣着?快跑!”花仙提示刘景荣和徐芳苓快跑。徐芳苓这才带着刘景荣一路快跑。而花仙这边虽然占了上风,但知道花妮身后有厉鬼,也没有恋战,赶忙脱身跑。 不知跑了多久,刘景荣发现自己走在不归路上,连忙看路的尽头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定睛看不正是自己吗?“还不躺回去?”徐芳苓赶忙提醒他。 刘景荣连忙照做,不一会儿就感觉浑身阴冷,起来一看,自己竟在不归路的尽头睡着了,而旁边有着数不清的阴森坟茔。 刘景荣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起身跑。很快就来到了刘家村,村头竟然还有人喊:“三哥,回家咯!”另一声在喊:“爹,回家。”还有绣娘的声音:“老三,回家了。” “俺在这儿,你们这是弄啥呢?”刘景荣刚从鬼门关转一遭,听到绣娘带着正安和二狗喊自己,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兴奋,可算是能回到家了,可也不由得奇怪:“你们咋跟叫魂儿似的?” “哎,太好了,找到了。”绣娘开心地说,然后带着小二狗和正安追过去,绣娘还着急忙慌地说:“等你这么久都不来家吃饭,这是来找你了。” “路上歇了会儿,没事儿。”刘景荣连忙打哈哈,然后跟着他们仨回家了。 回家后,四个人对着绣娘做的一桌白菜汤,醋溜白菜和一笸箩窝头狼吞虎咽起来,刘景荣出力最多,却因心事重重而胃口不好,他想起自己虽然还有点积蓄,却即将面临无米下厨的境地了,加上“三岁小子,吃死老子”眼下除了绣娘,还有俩胃口渐长的孩子,自己却总没个正经收入,虽然从军不太好,终究打鬼子是正事,哪怕自己牺牲,也只是换个仨瓜俩枣的,怎不让他发愁呢?可来不及说愁苦,自己回家还遇到了这样的怪事,就不免心中生疑。 饭后,刘景荣给小二狗和正安讲未蜕变的蝉。其实大家都知道蝉的寿命不长,必须由上一辈把卵产在柳树枝里,柳树枝逐渐枯死后,随着二月二,龙抬头的开春打雷声,掉到地面,卵落入地里,经过17年从地里爬出后,慢慢爬到树上经过一夜时间蜕变,才长出翅膀,飞到柳树枝上继续产卵,产卵后不几天,就死在树上。此外,蝉蜕可以入药,而未蜕变的蝉则营养丰富,但必须经过或烤或炸才能吃,同时吃之前要拔掉蝉腿,防止腿上利齿伤到孩子的胃。这也是小四最喜欢吃的东西,他和两个哥哥都给小四抓过蝉,现在看到俩孩子抓蝉,自己又想起了小四。 “天气冷,你俩早点睡,记得春花夏茂,秋收冬藏,冬天就要早睡。”绣娘安排俩孩子早早睡下了,等俩孩子睡下后,刘景荣还是心事重重。 刘景荣则问起绣娘:“绣娘,你这两年可曾听说哪家死了70多岁的老人吗?” “这……一般咱这儿都是40多,50多死的人多,70多的还真不多。”绣娘说着就极力回忆地说:“让我想想。” 刘景荣知道当时人正常死亡的年龄大多是40-50岁,如果有人50还不死,过50岁生日就得办寿宴,既庆祝自己生日,更是感谢皇天后土让自己活了这么久。能活70的真的都是罕见的,所以民间才有“人到七十古来稀”的说法;可也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的说法,各有各的理,所以感觉问了也白问,但还是耐心地听。 “哎!你别说,我和婶娘嫂姑们拉呱,还真说了几个这样的老人。”绣娘接着一连说了几个都是丈夫早亡,寡妇撑门面,死后风光大葬的事情。刘景荣打断了她,让她说些70多岁的老汉。绣娘回忆一下说:“大梁村有个70多的梁老汉,三个儿子仨儿媳,两个女儿俩女婿,没一个孝顺,不是丈夫不肯,就是媳妇不要,死后还弄了副薄木棺材,做做样子下葬了,想想也可怜啊;据说,要不是有人骂他们,他们还打算给老汉裹片席子,脚上绑俩窝头,叫俩狗拽到坟地呢。” “这种不孝子,迟早遭天谴。”刘景荣骂了一句,随后问:“有没有百年后婚配的?” “这……”绣娘左思右想的,还是想不出,就说:“我就不知了,都听人说,徐村有个70多的张老爷子,可死后没婚配啊。这些天,大家都说黑马村的孙财主要不行了,病得厉害,有两回都差点走了。” “哦。那应该不是。”刘景荣若有所思地摇头自语。 绣娘听了个真切,奇怪地问:“甚不是啊?你是怎的了?怎的怪怪的?”看到刘景荣不理会,就继续说:“我来也没几年,不行,你就问问锦泰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过不多久,张义和栓子也来了,三人碰头对接了信息,总结起来一句话:鬼子正在全力扶植自己的势力。 “好!”刘景荣不由得叫好。张义和栓子都愣了,反问他:“你是不是糊涂了?咱的处境够难了,那些厚颜无耻的奸贼可不会有啥好鸟,到时咱的处境只能更糟,咋会好呢?” “要是俺跟栓子打架,俺会劝他认输吗?”刘景荣不答反问。 “哪儿跟哪儿啊?”张义不明就里,也不知道他有啥话不明说,就反问:“你咋还提窝里斗?咱说正事儿呢,你有啥事儿直接说主要的呗。” “连长,三哥不是不说,是叫咱悟出来,他总说听得懂不如悟得出。”栓子说完,看到刘景荣点点头,就回答他:“先不说你把俺当兄弟,救过俺,还帮俺娶媳妇,就是打起来,俺真不是你对手啊。” “那要是俺跟拴柱打起来呢?”刘景荣继续问。 “你灵活,拴柱身大力不亏,各有所长,以前操练,你俩都难分胜负啊。”张义直接说,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他继续说:“你是说,小鬼子扶植势力,是他们人不够了?” “不完全,要是前两年,说这话呢,俺还真不信。”刘景荣说:“可鬼子在咱这儿就死不少人啊,李岩说国外也有鬼子,倭寇岛国总共才多大,占这么大地盘人咋可能够?何况还不停折损呢,现在扶植势力,至少小鬼子自己感觉到人手不够的事儿了,可咱在战场上可都看得出来,小鬼子打仗确实有一套,所以咱坚持不懈地打鬼子,肯定能拖垮小鬼子。” “哎呀!是这样啊。”张义开心地说:“要是这,咱的事情就简单了,除掉罪大恶极的鬼子和奸贼,谁敢给鬼子办事儿,咱就叫他脑袋搬家。” “对咯。”刘景荣说完,栓子就很佩服地说:“俺听有本书……叫啥……哎呀,记不清了,说的和你差不多,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鬼子肯定耗不起。” “嘿!”刘景荣吃惊不已,栓子识字不多,却知道《孟子》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说:“不错啊,你还学了不少呢。” “部队每天晚上让俺去参加学习,俺也不想去,想想侯安那时带俺跟三哥学识字,俺就当替他学习,没想到,人家句句说到心坎儿里,咱华夏儿女就得团结起来抵御侵略。”栓子说完这些,对刘景荣还很感激、 仨人很快商量定了事情,正好刘锦泰也来串门,他知道刘景荣平安回来后,也放了心,连水都没喝就想走。 “锦泰叔。”刘景荣叫住了他:“跟您打听个事儿,这些年,十里八村有70多岁亡故的老人,还有没婚配的吗?” “你咋问这个啊?”刘锦泰不明就里,但还是说了个情况:“你东头季爷发大水之前走了。” “哦……”刘景荣还没弄明白,随口应了一声,其实他知道,老汉叫刘季,是爷爷的堂弟,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不知道为啥愣是娶不上个媳妇儿,就连自己的奶奶年轻时还给季爷说了个哑巴媳妇儿,可没几天哑巴媳妇儿也跑了。此后,他姐姐家的闺女腊梅伺候他,也就是外甥女养活舅舅,还因此一度耽误了腊梅的婚姻,后来有个外乡同姓的流浪汉刘福到了刘家村,季爷看他虽然干瘦,精神头却不错,问明刘福家里父母健在,只是养不起他,也给他娶不起媳妇儿,就让他自谋生计,父母由大哥大嫂养活。季爷就动了招他入赘的想法。 不同于现在男女婚后分家,与婆家还是娘家过都行的社会现象;那时入赘被认为是十分丢人的事情,因为入赘后在女方家生活,生了孩子得随女方姓氏,一直被认为是耻辱。可刘福和腊梅都姓刘,孩子还能不姓刘?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过日子,没啥大不了的。很快,刘福入赘,和腊梅一起照顾季爷,后来季爷托熟人让刘福拜师学厨艺,刘福倒是很快就独当一面了,自己领着厨师班子到处接活儿,接饭店的宴席,接各村的红白喜事宴席。虽然刘福在算帐上精打细算到尖酸刻薄,对学徒和大师傅也时不时克扣工钱,但两口子对季爷是真心孝敬,刘福舍不得吃从主家克扣出的肉,就留给季爷吃,季爷就留给孙子吃,俩人吃菜从不舍得放香油,只要给季爷做饭,必有香油调味。所以,季爷活了72岁还身体康健。 第83章 先祖托梦 二更天,刘家村没什么娱乐,大多数家庭早早准备睡觉了,而刘景荣家里还亮着灯,听叔叔说着村里的事情。 “发大水那年,你刚逃走,洪水还没来,你季爷没7天,就浑身疼痛,请郎中看后是肺痨,病入膏肓了,没几天,人就没了。”刘锦泰感慨了一句:“得了这种病啊,痛苦的很,死了不受罪。” “后来呢”刘景荣继续问。 “刘福和腊梅给他风光大葬了,找了相当好的棺材入殓,除了找人吹八台的响器,还在出殡那天请了腰鼓队,你季爷生前最爱在过年时看打腰鼓了。”刘锦泰继续说:“出殡时,16人抬杠,请的杠夫都是专业的精壮汉子,凡是来吊唁的,都有红包冲喜,凡是卖力气的,不止中午一顿饭,还有赏钱可拿,为的就是显示自己的气派,挣个面子办的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大家这才知道刘福可是赚了不少钱啊。” “俺知道他,虽说人刻薄,可真孝顺。”刘景荣继续问:“还有啥奇事没?” “还真有啊。”刘锦泰继续说:“你季爷打了一辈子光棍,王庄有个专门办红白事的半仙王来顺就出了个主意,办事的时候都按流程办,他在前一天找个纸人画,放到一个一寸见长的薄棺材里,说是给你季爷请来的媳妇儿,让季爷入土时一起随葬,这样,他就在阴间有个伴儿了。” “哦,那你可知人家咋做的吗?”刘景荣继续问。 “傻孩子,这种事儿谁赶着去做啊?你就是问,人家给你说吗?”刘锦泰不由得笑骂一句:“这种事情晦气,不比喜事啊。” 刘景荣随后打个哈哈,又聊了一会儿后,送走了刘锦泰。 当晚,刘景荣进入梦乡。刘景荣正熟睡时,就听一女子呼喊:“葫芦起来……” “花仙……”刘景荣心里一个激灵,就立即起床,披上衣服,就对着室内神农像叩拜,抬起头,果然见一个身着绿衣,美艳动人的女子,正是花仙,旁边竟然还时一身新娘装的徐芳苓。 “你这糊涂虫,早已被人盯上,怎能轻信他人,险些枉送性命?”花仙怒斥:“今夜的花妮实则为女鬼,就是为了骗你过阴阳河生死桥,一旦成了,那时你可就万劫不复,我也回天乏术了。” “感谢花仙和芳苓救命之恩。”刘景荣立即拜谢,随后问:“不知何人与我有此深仇大恨,非要除我而后快?” “你曾经棍打小鬼,还不明白吗?”花仙一提这件事,刘景荣就想起自己先是差点被鬼子亡魂反噬,打完小鬼才审出来渡边,又被师父安排灵魂出窍,借机打渡边,甚至送亡灵时,还被渡边下的火咒险些伤到,如果不是师父急中生智,让渡边玩火自焚,还真不知是何后果。 “相公,渡边上次遭到业火反噬,却只烧坏了额头,并未死去,现在还在按照你的手法来追杀你。”芳苓继续说:“花妮就是他安排钩你魂魄的女鬼。” “哦……”刘景荣恍然大悟说:“我和此贼在豫北已斗过3次,现在又来,好啊,我与他水火不容。” “匹夫之勇。”花仙怒斥:“保全自己,才能灭贼。”刘景荣赶忙称是,正要起身,就忽听有人说:“国家有难,子孙挺身;持医重道,为民谋福。”声若洪钟,却好似吐字不清的吴地方言,让他似懂非懂。很快花仙翻译过去,刘景荣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就在这时,从房门走进一人,身穿灰白色对襟大氅,腰扎黑带,头戴束发紫金冠,唇上颔下胡须飘摆,耳边银髯飘摆,足蹬祥云千层底布鞋,一副明朝人的打扮,而且面色红润,带着微笑。刘景荣不由得吓了一跳,立马磕头叩拜:“二十二代不肖子孙刘景荣叩拜祖先。” 随着花仙的翻译,来人很是开心,说了些话,花仙翻译说:“吾乃刘岑,字立万,早知有你一贤后人,心中甚慰,不想时过境迁,语不相通,话不达意。今夜来,是为三件事。” “请先祖明示,但有安排,景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景荣立即表明心意。 花仙一阵翻译后,刘立万继续说:“且问一事,你为何盗北宋刘泽将军之墓?盗墓本就损阴丧德,何况还是八字军忠臣良将之墓,莫非你丧尽天良?” “先祖息怒,听我细说。”刘景荣连忙磕三个响头,对先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并说:“起先入墓时,我们委实不知那是刘将军之墓,等我知晓时,已有不懂事的兄弟下去了,我怕出事,只得下去,后来也遇到刘将军显灵,还是花仙负责翻译的,有她为证,堪证真伪。” 花仙点了点头,刘立万怒色稍减,细数了他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为国为民,虽然他强娶徐家亡女,有伤风化,有坏门庭,有损家威,有碍家名,但归于情意,做以大义,倒是可以原谅。之后,他把自己年轻时游历全国,收录药方和奇术怪技,写成《悬壶大成》一书,内容除行医诊病,记载方剂,还记录不少旁门左道的药物配方及流程,甚至还囊括了镇宅驱邪等异术,还有风水堪舆,盗墓憋宝等技艺。此后,他曾辅助朝廷,并被奸臣所害,归乡行医等桩桩件件简要说明,又说道:“自吾行医,谨遵医德,童叟无欺,不分高低贵贱,只分轻重缓急,善待亲疏,不欺妇女,不囤积居奇,每逢灾难,定散财救助,历经风水轮换,历代依靠薄利积少成多,终成就刘家村盛况。” 其实,刘家村能兴盛,除了刘家人勤奋的努力,也离不开立足的医术,所有医术都在《悬壶大成》里。然而,每逢天下大乱,总有心怀不轨之人来刘家村窃取《悬壶大成》,找寻里面的方剂或者邪术,时至今日,《悬壶大成》留在刘家村的已经不足十分之一,还有9个部分分别在其他人手里。而大多数是为了邪术而偷书,一旦落入坏人之手,定然引发百姓遭难,涂炭生灵,此为他毕生所不愿。刘立万接着说:“时下天下大乱,魑魅魍魉尽数出笼,祸害百姓,汝坚持治病救人,并爱憎分明,吾甚慰。放眼全族,唯你堪当重任;现命你在有生之年尽可能找回失散的9部分《悬壶大成》。” “是!”刘景荣听明白后,就跪下磕头领命。随后又说:“先祖,如今天下不安,黎民倒悬之苦,社稷累卵之危,吾亦朝难保夕,且携家带口,虽不惧死,但恐难完成使命。” “汝已有贵人相助,只管坦荡做事,定然化险为夷,得以善终。第三乃是提防大小乙门,他们对刘家医书万般觊觎,如遇见,可除之。”刘立万听了花仙的翻译,便继续说:“如下偈语需记:早行躲无粮,除鼠烧药方。独女莫饮茶,深山觅忠良。竭力善托付,入滇宝在旁。战疫择明主,终身保食粮。” “是!”刘景荣答应下来后,就送走了春光满面,呵呵微笑的先祖。花仙则继续对他说:“花妮还会缠着你,只因她死得凄惨,但你可为其报仇雪恨,从而摆脱她。” “弟子不知其来历,如何为她报仇雪恨啊?”刘景荣不明就里。 “难道你忘了杨二了?”徐芳苓反问他:“是你亲手害死他的,” “看你说的,血海深仇怎么能忘?”刘景荣疑惑:“只是这事和他有啥关联?” “杨二的媳妇匡氏虽未参与,却在杨二死后受到牵连。”徐芳苓继续说:“鬼子问匡家要人顶死罪,他们自然舍不得让女儿送死,就转而害死仆人花妮,冒充亲女儿匡氏,交给日本人后,日本人气消了大半,但依旧不让匡家人收尸。匡家人当时就陷入两难,花妮本是女儿的替死鬼,有心不收尸,可这样反倒让鬼子看出端倪,全盘皆输。但如果收尸,鬼子却要钱要物不说,还要把人火化,这可是犯当地忌讳的。匡家人无奈,只得出钱出物,领走骨灰,还得表现地携家带小哭嚎不停,其实家里亲人躲都来不及,谁还敢去?还得匡家继续花钱雇人嚎丧,前前后后做足了戏。唯独冤死了花妮。恰这时,刘季病逝,本来家里只是想办事办热闹;匡家人也实属无奈才接花妮骨灰回家,就托王庄的半仙王来顺,说家门不幸,孩子早夭,不曾婚嫁,看是否能结姻亲。王来顺乐得多个生意多笔收入,自然开心地答应了,给刘福说过之后,刘福本无心,但腊梅乐意,舅舅孤苦一生,百年之后结亲也正好让舅舅泉下有知,多个照应。加上王来顺心活嘴甜,何况对方要价并不高,这事情也就成了。” “哦,事情是这样啊。”刘景荣疑惑的问:“你是咋知道的?” “这还是因为花仙,她带俺到地府掌司那里查找了。”徐芳苓继续说:“花妮曾在地府告了匡家一状,只是匡家运势正旺,需靠一机会才能让他们遭报应。” “懂了,又是等俺出手了呗。”刘景荣说:“这得让俺好好谋划谋划了。” 等刘景荣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绣娘做好了饭,所谓的饭也就是一锅玉米糊糊,一笸箩窝窝头,半斤大白菜,大多数大白菜留着腌制,做冬天的口粮。正安和小二狗也欢快地跑来吃饭,等吃完饭,刘景荣继续出来走街串巷地行医治病。因为昨晚的遭遇,他刻意去刘福家询问。 两家虽然距离远,但关系并不远,何况刘景荣也小有名气,登门到访,别看按辈分刘福是姑父,可丝毫不敢怠慢了刘景荣,他立马停下手里的活计,带他到堂屋客厅,并让媳妇倒水。两人一阵寒暄后,刘景荣把自己逃难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就继续说:“听说,俺那时逃走没几天,季爷就老(死)了。”刘景荣说话也注意着分寸,在很多地方都忌讳说“死”字,豫北也不例外,对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去世,都说老了,他接着说:“按理说俺也该去哭坟,可……” “三儿啊,也不能全怨你。”刘福安慰他说:“你季爷发病急,走得快,叫人难受的是他走前太痛苦。要说,你家也不少接济俺舅,那时你也说黄河会发大水,老少爷们不信,也是自己作的。虽说你之前帮杨二叫俺也看不惯,好在你还打了几年鬼子,也算是长大了,知道给咱刘家长脸了。” “这不算啥,能活着回来就中。”刘景荣接着转到正题了,说:“听说季爷走时,你还给他撮合了桩喜事?季爷能含笑九泉了。” 可他哪儿知道,这一问,就引出一连串的怪事,还引出了一连串斗法之事。 第84章 一入外城 刘景荣因夜间遇鬼,险些丢掉性命,幸亏花仙和芳苓出手才脱险。梦中得知实情后,决定边行医边探听情况,他本是刺探机密,未曾想卷入一起冤案中,更不知自己还要法斗阴阳,接着说刘景荣和刘福的交谈。 “到底是读书人会拽词儿。”刘福继续说:“不假,当时小王庄的王来顺撮合的,俺本想人死了,一了百了,娶不娶媳妇不趁劲(不要紧),你姑非得要办,王来顺多要了1块大洋,就把事情办了,说是接来了个年轻俊美的媳妇伺候舅舅,还一个劲儿说新娘可热情,一直往他怀里靠,大家就当听个乐呵。” “季爷走后托过梦吗?”刘景荣继续问。 “托过,一直是给俺托的。”腊梅接过话说:“头七的时候,他说很高兴,身边有个人伺候着,在那边一切安好,都别挂念。过不几天,他就给俺两口托梦,说葫芦说得对,黄河要发大水,让俺一家赶紧跑,亏得他说得早,俺一家连夜收拾好就跑了。” “可不,过了半年回家,咱村还到处是泥沙,冬天冻得很硬。”刘福继续说:“刚回来,舅舅托梦说媳妇欺负他。俺就找了王来顺,他过去烧纸做法才好了。” “哦,你们可知女方来历啊?”刘景荣没有问做法的事情,他知道刘福两口肯定不懂,就问了婚配的事情。 两人都面面相觑,表示丝毫不知情。腊梅面露难色地说:“你也知舅舅的情况,若非家里重男轻女,俺小时也不会差点被投到河里,娘把俺送给舅舅,他待俺如亲生,这才有了俺的今天;他孤苦一生,能在入土时给他招一个媳妇,俺两口也就安心了。何况,王来顺说他带来的只是一副纸人画,这能有啥事儿呢?” “姑,那幅画你们还记得是啥样吗?”刘景荣继续问。 “不知啊。”腊梅说完,看着一脸困惑的刘景荣,继续解释:“那时,一大家子都难受地直哭,也没心思管小盒子里是啥东西,就没打开看。” 刘景荣听到这儿,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看来不得不去找王来顺了。之后,刘景荣安慰了他们几句,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然后告辞。 刘景荣一路走街串巷来到王庄,打听到王来顺的家后,径直去叫门,开门的是一个12岁的孩子,一看眼前的刘景荣不认识,就问:“你是谁?来找谁啊?” “小蛋,那是贵客,请到屋里!”没等刘景荣回答,屋里一个憨厚而响亮的声音传来,刘景荣面前的小蛋答应一声,对刘景荣打开大门,然后右手随左手向斜下方一摆,低头含胸,做了个“请”的姿势。 刘景荣也不见外,径直跨过门槛,走向堂屋,小蛋在他身后关好门,就小跑到刘景荣面前,把堂屋门口的帘子掀起来,让刘景荣进去,屋里摆设简陋,但桌椅板凳,茶具字画的摆放都十分讲究。王来顺端坐在太师椅上,喜眉笑脸地看着刘景荣。 “王半仙……”刘景荣刚开口,王来顺就摆手打断他:“今天喜鹊老是在俺家枝头叫,果然是贵客盈门啊,这不是刘家三公子吗?” “俺哪儿是啥贵客啊。”刘景荣继续说:“当年俺娶亲,还是你来操持的事儿,往后还少不了找你操持娶亲的事儿啊。” “哟!府上是咋了?办红白事还是红事啊?”王来顺立马起身,指着座椅对刘景荣说:“先坐。”随后对自己的孙子说:“小蛋儿,去水铺要点开水泡茶。”其实豫北习惯叫男孩叫小蛋,倒不是某个孩子专属的,不俗不雅,叫着顺口,看着能给自己传宗接代的孩子,长辈高兴这么叫。 “是喜事。”刘景荣说:“前段时间是俺异姓兄弟成亲,大家热闹了热闹,俺这还得等俺爹来,才能明媒正娶地给俺媳妇个名分啊。” “哈哈哈……”当初的喜事因为刘家和徐家长辈出面,叫来王来顺。可刘景荣说的又不是立即要办的事,颇有点儿拿王来顺寻开心的意思,没想到王来顺不仅没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那不得等8年后了,你不是来消遣俺?不过,你不找俺,俺也得找你。” “找俺?”刘景荣感觉莫名其妙的。 “是咯,咱匡城可叫鬼子祸害惨了,各种妖魔鬼怪都来了,你都不想和俺会他一会?”王来顺看到刘景荣不为所动,继续切要害说:“别的不说,是不是为春妮的事情来的?”果然,刘景荣立即不淡定了,王来顺为了明确刘景荣的来意,直接使出了拴马桩,定住刘景荣,他察言观色,这才发现自己判断不假。 “不错。”刘景荣虽知道花妮的来历,还是假装不知得继续说:“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刘景荣把自己的遭遇和问刘福的情况简单一说,便问王来顺:“花妮的来历你清楚不?咋就这么冒失地和季爷同葬了?” “要是其他人,俺指定撵走你。”王来顺继续说:“你来了就不一样了,俺实话实说,最初俺根本不知花妮的来历,后来她阴魂不散,俺才知事情原委。”他看了看刘景荣不紧不慢地示意他继续说的表情,就心知肚明了,继续说:“看样子你已知原委,不错,跟你知道的一个样。” “你可没听俺说这事儿,咋就知道一个样?”刘景荣万分奇怪,他不知道自己哪方面漏了破绽。 “不是你漏的破绽,是俺毕竟比你多吃十多年咸盐,会察言观色。”王来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知道你的想法,完全是有人带你出过阳神,而且还读过你的心。俺也就顺着看了看,这才知道刘家老三早都不是当年的冲动毛孩儿了。” “你知道俺的事儿了?”刘景荣不明就里:“就算是这,你咋知俺知道花妮的事呢?” “入门的手段罢了。”王来顺略显得意地问:“听说过读心术?”看着眉头紧锁的刘景荣,他自问自答:“咱都以为那是算卦人察言观色那一套,事实上,真正的读心术就是顺着对方最关心的事,到他心里看一看他关心的是啥?知道多少?虽说有点儿信口胡说,不过你结合自己想想,有没有被人安排出阳神去观察事情,有没有自己最想说的话却被他人说了?” “莫非……”刘景荣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个疑问,自己和师父面对遍地尸体,血流成河的战场,遣送亡灵却遇到亡灵怨气深重,愤慨万分时,自己有感而发的《满江红》竟然被师父一字不差地念出来,要是一句两句的念出还是巧了,可一整篇都被念出,这就不会是巧合了。而之前为了探明鬼子火力分布,师父让他听话照做,不成想竟是出阳神,自己出了阳神还险些被渡边抓住,幸亏师父出手才救了自己。刘景荣把这些还没说完,王来顺就打住他说:“着啊,这不就是吗?所以简单用点儿读心术,就知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你咋会读心术啊?”刘景荣更是吃惊不已,自己本想兴师问罪,却不想在王来顺眼里,自己所有的底牌都被看穿了。 “要说明这件事,费的时间比较多。“王来顺怡然自得地取出鼻烟壶,放到鼻子前闻一闻,然后就打出个喷嚏,继续说:“不过,咱俩的目的是一样的,你要是答应跟俺走一趟,办些事,事成之后,你自然会看到你想看的。” “你都别云山雾罩地说话了。为啥是俺?你说不清楚,俺是不会帮你的。”刘景荣感觉自己又被耍了,明明自己来兴师问罪,却被人算计着做事情。 “哎……这么说,俺虽然贪财,爱溜须拍马,不着四六,可自从十岁逃难到匡城,几十年过去了,匡城也是俺的家了,早就想对付鬼子,汉奸和小乙门了,就是缺个帮手。”王来顺继续说:“你一走几年,不知城里的情况,自从鬼子占了匡城,屠杀县里男女老少外,还杀到三里村,五里庄,所到之处都是杀光人,抢光钱粮和烧光房子,后来汉奸穆子初带着一大帮人进入县城,给鬼子溜须拍马,点头哈腰,认贼作父才换来对匡城百姓作威作福,搜刮无度,他们有了钱,除了建立治安队,还组建洋车队,更有甚者,还收了一帮小乙门的败类专用阴招害人。” “小乙门?”刘景荣不明就里,但从先祖托梦了解了大小乙门,这就有了线索,他自然不会放过:“你给俺说说小乙门是咋回事儿,俺就任你差遣。” “中!”王来顺说完,立即让家人套好马车,他则驾着马车缓缓地赶往县城,嘴里还说:“这几天咱就吃住在县城,就咱俩得给他们些苦头了。” 一路上,两个人虽然偶尔会被盘查,王来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应付自如,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县城北门。刘景荣很少进县城,上次还是打官司来的,自然没心情看周边的情况。匡城自明朱元璋一统后,百废待兴时建立起圆形四门城,城墙高7米,厚2丈半,围城一周足有12里,城外有护城河,东西南北各有一城门,虽没有重兵把守,守城的鬼子却携机枪大炮把守要害部门。王来顺再三交代刘景荣少说多看,听话照做。两人来到北门外,见城门出入人员都在接受治安军排查,王来顺径直向东,走到一处教堂。 刘景荣十分诧异,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院子和房子,墙体通红,屋顶冒三个三角尖,中间的尖上顶着个一米高的十字架,屋门上到处都是十字架的标识,黑色的大门紧闭,里面不时传来阵阵歌声。要说刘景荣对十字标识并不陌生,他之前当过医务兵,跟其他人都戴过红十字臂章,当时胡军医还交代过战场上双方都不会朝戴红十字臂章的医务兵开枪,事实恰恰证明,鬼子真的很禽兽,战场上不论什么人都照杀不误。现在他看到这样的房子,自然下意识地认为这里是医院,便问:“咱来医院干啥?要是看病,找俺就中啊。” “这是教堂。”王来顺说完,看不明就里的刘景荣一脸茫然,就继续说:“洋人和尚的寺庙。”随后,王来顺叫门,没多久,一个浑身黑长袍,颈挂十字架,手拿黑色书,头戴红色帽的人开门,看相貌,额头高颧,眼窝深陷,鬓发金黄,鹰钩高鼻,阔口白牙,笑容可掬的外国人走出来,他大概40来岁,对王来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王,朋友,你可来了。” “艾伦神父,俺带帮手来了。”王来顺也不见外,用豫北话和他问候:“接下来,就看俺俩的。” 第85章 巧破巫蛊 冬日暖阳下的一片肃杀中,匡城北门外的一处教堂里,艾伦带着王来顺和刘景荣进入教堂,第一次来到教堂的刘景荣难免十分好奇,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总想开口询问,但他想起王来顺少说多看的话,没有贸然开口。 “young an(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艾伦问着满脸好奇的刘景荣。 王来顺捣了一下刘景荣,刘景荣压着心中的疑惑说:“俺叫葫芦,大名刘景荣,俺不属羊,俺属狗。” 艾伦对刘景荣的话也是似懂非懂,连忙耸肩,一脸没听懂的样子,王来顺解释说:“他有俩名,葫芦和刘景荣。他不懂外语,以为你说他的属相。”随后他对刘景荣说:“问你啥,你答啥,别多说。” 很快,仨人进了教堂内,艾伦叫来人准备午饭,他拿出一些饼干招待二人说:“王,葫芦,我的孩子,来尝尝我做的饼干。” “谢谢。”刘景荣不懂为什么洋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亲切,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 “中,好吃。”王来顺不客气地品尝着饼干,还继续说:“香酥爽口,还有股奶香,得劲。”刘景荣吃了一口也不由得暗自叫好,当时缺吃少穿,吃喝自然不讲究。 “艾伦神父,这位葫芦可是当过兵,打过鬼子,治过瘟疫,还干过厨子的人。”王来顺继续夸赞着刘景荣说:“他在战场上可是屡立奇功啊,还接触过神鬼,正是咱的不二人选。” “太好了!”艾伦也很开心,当即拿出一份名单,说了一下事情:“这几个是为了钱,出卖抗日英雄的人;这几个是鬼子新招募的犹大,还有这几个最难对付,很邪门,很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王来顺接过名单,认真地看起来,而艾伦则带刘景荣来到教堂后部的几间房子,对他说:“葫芦,这几个是生病的人,我给他们用过药,灌过圣水,没有效果,看你有没有办法?” 刘景荣依旧是半信半疑,可眼下,听到病人的呻吟声,不禁唤起了他作为大夫的天性,他进门后对病人望闻问切,第一个病人被绑在床上,嘴上堵着破布,面色苍白,气息不稳,脉象大乱,整个人非常狂躁,被人绑在一张床上,问起艾伦才知道他被送来时耳朵和鼻子里爬出蛆虫,而且肚子里似乎有虫子巡回爬行,就连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被推倒虿盆,浑身被虫蚁咬噬,最后只剩下白骨,因此他每天都活在惊恐和痛苦的煎熬之中。 “俺先给他扎几针,让他稳定下来,再问他几句。”刘景荣说着就取出随身带的银针,对着病人的曲池,足三里和膻中穴扎下,然后看他的身体有的地方疼的直跳动,刘景荣二话不说,快速地扎住几处跳动的地方,也不管是不是穴位。果然,没多久,病人安静了不少。艾伦看了只说:“太神奇了!” 刘景荣的眼里只有病情,他丝毫不回应艾伦,对病人说:“俺现在把你的破布拿出来,你要如实回答俺。” 病人尽管被扎得冷汗直流,依旧费力地点点头,刘景荣拿出他的破布,就问:“你得罪过蛊师吗?” “没……没啊……”病人有点莫名其妙,继续说自己的心里话:“俺是城北大佛寺的二壮,前些日子,俺媳妇生了个儿子,大家高兴,俺爹杀了头猪摆席。保长和村长趁机勒索,俺爹没同意,过不多久,鬼子就把俺爹抓走了,当天,俺爹就死了。” “咋死的?”刘景荣听着二壮哭诉,说到蹊跷处,刘景荣继续说:“全部说给俺。” “不知道啊。”二壮继续哭诉:“他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半点儿伤,脸上紫黑紫黑的,嘴里和鼻子里都是面条。”看到刘景荣也疑惑,二壮继续说:“俺一家人哭着把俺爹拉回村里埋了,当然不免骂了几句,当晚,俺的鼻子,耳朵里就冒虫子,把俺娘和媳妇吓得魂不附体,看了好多大夫,还去大佛寺烧香,就是不行,然后送到这儿,洋人的圣水和药物倒是有点儿用,可俺总感觉虫子在体内咬俺啊。” “原来如此。”刘景荣心里虽然疑惑,就赶快去了城北的药铺,抓了断肠草,雄黄和其他药材,甚至还在路过卖单摊贩时,多要了5个鸡蛋,然后要了三斤豆腐,就在大家都搞不懂刘景荣要干嘛的时候,他找了口锅就不疾不徐地煎药,一边打碎两个鸡蛋,倒入二壮的嘴里,一边让王来顺用一颗鸡蛋在二壮的肚子上转悠,就在大家都搞不懂他要干啥时,刘景荣竟然做起了炒豆腐,所谓的炒豆腐,就是把豆腐切成块儿,然后倒入热油铁锅中,来回翻炒,直到豆腐热了才撒盐出锅,做法十分简单,而且豆腐除了原本的味道,还会掺杂一股铁锅味儿。 做好这些,刘景荣也把药煎好了,取下了二壮身上的银针,而这时,二壮感觉体内的虫子都在向外爬,很快,虫就到了嘴巴里,顺着牙缝往外爬,刘景荣瞅好时机,一股脑儿把药倒入二壮嘴里,又苦又涩又烫的药让二壮痛苦不堪,但又不得已地咽下去了,随着一股暖流进入肚子,他开始疼得乱喊乱叫,要不是有绳子绑着他,他肯定已经翻到地上打滚儿了。刘景荣则继续让王来顺烧开水,他则把其余两个鸡蛋打碎到碗里,刘景荣则不紧不慢地用鸡蛋在二壮的肚子上翻滚。 就这样,大概过了三炷香,二壮已经筋疲力竭了,刘景荣早就把鸡蛋拿走,放到一边,王来顺已经烧好了水,刘景荣端起水壶就冲入之前的鸡蛋碗里,一份鸡蛋汤就做好了。这份鸡蛋汤喂给二壮后,二壮恢复了些精神,但感到肚子坠胀,连忙说:“俺得去茅房。”刘景荣笑了笑,对艾伦说:“赶快解开绳子。”他也一边去解绳子,二壮赶快跑向茅房,王来顺则趁刘景荣不注意,想用完好的鸡蛋冲一碗鸡蛋汤,就把鸡蛋打碎到碗里,没想到鸡蛋碎裂,流出的竟然是蛋黄和数不清的虫子,吓得王来顺惊声尖叫:“哎呀,娘啊!” 没等刘景荣问情况,又一声“哎呀!娘啊!”传来,二壮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提着裤子来了,失声喊:“不得了,俺咋拉出那么多死虫子?” “都说了是蛊术。”刘景荣虽然也被吓到了,但故作镇定,冒充高人的姿态还是要做的,他继续说:“二壮,你还有啥不舒服没?”二壮过了一会儿摇摇头,刘景荣就说:“去吃豆腐。” “葫芦,这鸡蛋里……”王来顺也被吓到了。 刘景荣不紧不慢地拿出碗,把里面的鸡蛋和虫子倒入了熬药的火炉里,顿时冒出一股烧头发的味道。他继续说:“他体内至少有三种蛊虫,断肠草和雄黄是毒死大部分的虫,需要鸡蛋做药引子,还有一种蛊虫,叫盘虫,盘踞在肠子里,吃人肚子里消化的食物,数量多了就吃肠子,不过喜欢云英鸡蛋,会钻过蛋壳的呼吸口进入鸡蛋里。” 王来顺和艾伦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刘景荣会不停地用鸡蛋转肚子,随后说:“那最后的鸡蛋汤是……” “补充体力啊。”刘景荣继续说:“今天还得给他灌药,让他多吃红薯,直到肚子里的虫子排空为止。” “精彩!精彩……”艾伦不由地赞叹:“你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宝贝啊。” “别!”刘景荣说:“俺可受不了洋人的热情。”随后他继续说:“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吗?” 接下来,刘景荣所面对的病人有感冒发烧,有骨头断裂的,也有外伤感染的,虽然各有不同,但刘景荣凭借医药应付自如,对于接骨,刘景荣虽然生疏,却慢有慢招,使骨头复位,尤其是外伤感染,刘景荣就用烧热的蚌壳给伤者外敷内用,竟然治好了。 “辛苦了,孩子。”艾伦看着辛苦地连午饭都没吃的刘景荣,给他端上了面包和黄油,刘景荣第一次吃这些,感觉味道非常好,加上自己真饿了,吃了个不亦乐乎。 “葫芦,你的手段……”王来顺顺势问他:“不给咱讲讲吗?” “雕虫小技。”刘景荣继续说:“昨晚我梦到先祖,他把自己年轻时游历山水的故事讲了不少,其中就有在苗疆用药破蛊术的事,他说得清晰了些,我记性好些,加上慢有慢招,这不就解决了?” “就这?”王来顺和艾伦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比起这个,咱该弄清的是二壮的爹咋叫面条害死的?”刘景荣转移话题:“还有,你说到大乙门,小乙门,都是咋回事儿啊?” “面条的事,我也不清楚。”艾伦说:“可以肯定的是,日本人经常用,应该是他们发明的。” 王来顺点点头,接着说:“大小乙门的事情得从明朝说起,咱们还是先说说匡城内的老鳖坑。” 刘景荣也洗耳恭听,是匡城人都知道老鳖坑,却无人说出他的来历,这一方不过五亩的三角形坑塘暗藏了很多神秘,坑塘中心有一块高出水面的小洲,洲上蒲柳和杂草横生,面向东北城墙的方向有一座假山,假山下有一尊龙头龟身的雕像,老鳖坑故此得名。 关于老鳖坑,流传着很多种说法,其中最主流的有两种:第一种说法是,匡城处于黄河下游,地势西高东低,每逢夏季,黄河必发大水,导致庄稼颗粒无收,农田荒芜,等水退回后,已经错过了时令,就算种下粮食,也难有好收成。而匡城也总被淹,洪水时百姓无处栖身,饮食无周,洪水退去后就会疫病横行。当然,黄河不发大水的时候,匡城还是五谷丰登的;可谓黄河滚滚,害利参半。 就此,匡城搬向西北地势高的地方,情况才略有好转。然而,匡城迁城时,赶上元末天下大乱,不得不修筑城防工事,挖出的护城河就近引水,既方便运送砖石木料,又方便界定城区,此外,挖出的土刚好用来烧制青砖。匡城东北一处荒地土质极佳,烧制的青砖青瓦坚实异常,官府就组织民夫统一由这一块地方挖土烧制青砖,然而,就在城墙初具规模时,城东北荒地也被挖出一方三角大坑,挖土的民夫正常劳作,却感到脚下土地微微晃动,本以为是错觉,但有同感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不由得害怕,想逃离大坑,但苦于监工的皮鞭抽打,不得已退了回去。 没想到,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就连监工也不由得脸色大变,忽然就听“噗通”一声巨响传来。 第86章 知己知彼 匡城北门外的一处教堂里,王来顺对刘景荣正讲到匡城老鳖坑故事的紧要关头,已经引人入胜了。他继续讲着老鳖坑巨响的由来。 “噗通”巨响后,地面开始向上拱了大概2米,然后又向下陷下去3米多,震得坑里的人颠三倒四,吓得他们哭爹喊娘,地面的上下起伏持续没一会儿,就听“砰”的一声,湿土像喷发的火山灰一样喷向空中,再向四周落下,地面竟然陷下了3米深,一只巨大的老鳖从地面腾空飞向空中,向着东南方飞走了。老鳖飞走后,坑中迅速被水覆盖,形成了一块三角坑塘。 “那坑里的人咋样了?”刘景荣听到这儿,多问了一句。 “有的被扔向空中,摔倒地上,当时就死了9个,还有的落入坑中,老百姓赶紧划船救人,大部分被救起来了,还是有3个人淹死在水里了。”王来顺继续说:“后来,这个坑就称老鳖坑,不过这里集聚了不少枉死人的怨气,一度弄得匡城人心惶惶,后来还是县令请了个道士做法,并指出一个位置,让大家在那里填土造洲,老百姓克服了很多困难才造好,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大家仿照目击的老鳖,造了一樽龙头龟身的老鳖雕像,放在小洲上,此后,匡城虽平平无奇,但风调雨顺,百姓安居。” “王,太神奇了。”艾伦听了也啧啧称奇,又问:“那另一个故事是什么?” “另一个就好多了,至少证明咱匡城有块福地。”王来顺喝了口水,继续说下一个故事:元末天下大乱,匡城响应中秋起义,杀害蒙古族官吏后,参与起义,但因为地处中原,屡次易主,常遇春行军打仗时路过匡城,梦到一头龙头龟身的庞然大物,本以为自己性命堪忧,猛然惊醒后,浑身冷汗直冒。可没过多久,竟有好消息传来:他们因攻城速度快,后勤补给跟不上,导致后继无力,不想此时军中粮草充足,怎不让他大喜过望? 后来,常遇春把此事告知刘伯温,刘伯温当即恭贺常遇春:“将军梦到霸下,乃是遇难呈祥之兆,将来定封王拜将,我速告知上位,可借龙九子之神力,登的大宝。”刘伯温将事情告知朱元璋后,朱元璋也非常开心,很快,在刘伯温的运作下,朱元璋定都南京,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实力中等的朱元璋屡次出奇制胜,很多战役都是神来之笔,不仅很快打败元朝的脱脱等猛将,更是让本开始稳住局面的元朝溃败逃亡,而且还先后打败陈友谅,张士诚等起义军,最终一统天下。 匡城也就由此开始建造,然而,因常遇春的梦越传越神,匡城就迁到西北方,并以东北方为,烧制青砖,建造城池,在城池完工时,天降大雨,把东北角的三角坑灌满,只露出一小块绿洲,县令才下令让人建造假山和龙头龟身的霸下,护佑匡城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后来朱棣曾动用霸下,霸下想离开时,朱棣骗霸下驼功德碑,导致霸下不能移动分毫,时至今日,还能在很多寺庙里见到霸下驼碑的雕像。 王来顺讲完后,刘景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俩故事相差还不小,就算如此,这和大小乙门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啊,不仅朱元璋用过龙九子,朱棣也用过。”王来顺继续说:“你们甚少读《明史》,并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但民间的很多说法却解释了其中的蹊跷。咱先说燕王篡位。他本来是被朱元璋派到燕京守国土,和蒙古骑兵对峙,朱元璋封朱标为太子,意图很明显,皇位不会和朱棣相关。朱标宅心仁厚,弟弟们有过错时都是他从中调和求情,让弟弟们免受责罚,在诸王中威信极高。可天妒英才,朱标在洪武25年从陕西视察归来后,染上风寒病逝了。加之十年前马皇后离世,秦王朱樉和燕王朱棣等想探明朱元璋是否另立太子,没想到,朱元璋直接立了朱允文为皇太孙,言外之意就是朱元璋死后,朱允文登基。朱元璋也为朱允文定了很多大政方针,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杀朱棣,但朱允文错失良机,没有下手杀死叔叔。朱棣造反后,本来多次处于劣势,若不是朱允文要活捉朱棣,他不会次次死中得活。姚广孝帮朱棣动用了龙九子之力,才使得朱棣在靖难之变中获胜。” 而大小乙门就由此而来,朱棣篡夺朱允文的皇位,朱允文扮成出家和尚逃过一劫,而朱棣攻入皇宫后,也抱着一具焦尸悲痛流泪,说自己只是清君侧,未曾想皇上想不开;借机昭告天下朱允文已死,自己继承大统,甚至在要求方孝孺写昭文时,因方孝孺非但不写,还大骂朱棣谋反不忠,被朱棣诛灭十族。但此后,虽然朱棣当上皇帝,还按照哪吒三头六臂的样子建造了四九城的燕京,定为新都,但几十年里他派郑和七下西洋,还派一名叫胡濙(yg二声)的锦衣卫完成秘密任务,甚至胡濙父亲病逝,都不能送葬,直至偶然一夜,胡濙密报朱棣一事,才让朱棣安心。实际上他说的是自己在川东找到了已经出家的朱允文,他已经更名为让銮,寓意让出金銮殿,不再当皇帝。而实际上,朱棣刚刚继承大统时,天下并不稳定,甚至还有不少人打着恢复正统的名义举兵造反,都被掌控全局的朱棣派兵镇压,不得已,反抗燕王朱棣的部队归隐于江湖;实际上,最初大家征讨时,把“乙”字上下反写,因为“乙”对应“燕”字,事实上古代发音与现在相差较大,国语说的“燕乙”与“甲乙”同音,所以甲乙中的乙也指燕鸟,比如明代《水浒传》里的宋朝浪子燕青,就有个小名叫小乙。上下反写乙字,则是寓意燕王谋反篡位,天下人得而诛之。要知道,朱棣掌握天下后,说这种话的人无异于谋反,所以自然不敢正面说,只能暗地里发展为江湖门派,自称反乙门,专门以歪门邪道来祸乱明朝廷,比如“移宫案,梃击案,红丸案等”,当然,他们不完全做坏事,比如兵败瓦剌之后,反乙门没有趁机发动政变,而是发动掌控官吏支持朝廷让太子登基,邓子龙、李如柏抗倭都有反乙门义士的加入。 但闯王进京,清兵入关等一系列事件后,反乙门感叹无力回天,只得在清军未占领的地府加入义军,对抗清兵,甚至还以“南明”为号,对抗清兵,只不过习惯歪门邪道的反乙门不擅长行军打仗,很快被击败,不得已只能依附其他义军,比如史可法,张献忠,李定国,终因史可法排斥,张献忠猜疑,滥杀无辜,才招致杀身之祸,只有李定国认定反乙门堪当重用,也正是因此,李定国在滇南遇到一行巫师后,并没有按规矩杀了他们,而是重用他们,但反乙门掌门死后,李定国被白文选出卖,惨死滇南,而其部将有的投降,有的进入缅甸,成了果敢人的祖先;少量反乙门也在其中,而大部分反乙门人潜伏到国内,发展壮大,后来因为清朝结合满语和吴语形成了新的官话,反乙门和“反义门”谐音,但江湖间最重“义”字,如果反“义”无疑是与整个江湖做对,所以,当时大家不得不改为大乙门,后因门徒众多,鱼龙混杂,不乏纯粹坑蒙拐骗,欺压良善之徒,就将其扫地出门,这些被扫地出门的人就被称为小乙门。所以区分大乙门和小乙门,不仅看师承手段,更要看他们的用心。 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家积贫积弱,百姓多灾多难,而达官显贵则横征暴敛,加之外邦欺辱,近些年日寇横行,小乙门本来就鲜廉寡耻,这次干脆认贼作父,投靠鬼子。现在要除掉匡城的小乙门并不容易,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背后有治安军,飞行队和鬼子,导致很多人投鼠忌器。 这下,刘景荣就知道了小乙门的由来,还是非常震撼的,随即他明白了:“难道二壮是被小乙门的人下蛊了?”他随即想不明白:“可二壮显然是平头百姓,不奸不恶,更是要钱没钱,非常可怜,小乙门对他下手,图啥啊?” “小乙门收钱办事,不会心存善念的。”王来顺继续说:“所以,咱们得想办法灭了匡城里的小乙门。”说这话的时候,王来顺目露凶光,嘴巴微开,像是咬牙说出来的,由此可见他对这些人恨透了,只是苦于没有办法。 “只是,光咱仨怕是不够啊。”刘景荣想起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继续说:“俺的几个兄弟应该能帮上忙,俺负责通知他们。”这句话出口,王来顺更是自鸣得意。 当天,刘景荣带足了烧饼、饼干回到家,把弟兄们叫到一起,商量了自己的计划,大家欣然应允,但他只对绣娘说:“俺进县城办事,要过几天才能来。” 按照第一步,他们效仿小乙门的手段,要对匡家进行骚扰,想办法除掉知情的匡氏,为花妮报仇,然后,经刘景荣之手,引出小乙门后除掉;而汉奸一除,更加庞大的计划就开启了。 当晚,喜鹊用鸟语调动了乌鸦,20多只乌鸦在匡家的四周此起彼伏地“呱呱”叫着,这可把匡家及四邻搅和地寝食难安,大柱和秀山就潜伏到匡家的祖坟四周,做着些月黑风高夜的事情,张义和王小光二人身手最好,各逮了一只刺猬和老鼠,二人分别将其剥皮,贴到了顶梁柱旁和神龛里,套栓拴柱和栓子则带着张义的信联系郭子良,必要时协调李岩帮忙,他们这才得知李岩刚刚探听出消息,帮大家在铁路上截获了一批粮食。至于刘景荣,暂时用不到他的时候,就和王来顺在匡城住在客栈里,他们打听家里闹鬼或是中了蛊毒的人,有4个像二壮一样中了蛊毒的人,在刘景荣的毒药下,竟然活了下来,这也归功于刘景荣对毒药的拿捏,恰好毒死体内的蛊虫,而自身修养几天就好。 其实,他也想判断一下蛊师下蛊,如果害人不成,是否会被反噬;他只知道蛊师的对头是药剂师,药剂师的药物总能破蛊毒。到次日清晨,王来顺就找到了刘景荣说:“你可真有一套,俺找到他们的老窝了。” 第87章 暗斗邪门 刘景荣当即诧异:“啥?你没开玩笑?” “咋会呢?”王来顺继续说:“你在解毒的时候,俺就发现有一股黑气飞向城东,你每解毒一人,就有一股黑气飞向城东,俺借机找到了下蛊人的住所:城东南磨石街南二巷的里屋。” “接下来呢?”刘景荣继续说:“按计划来还是改行动?” “你没跟蛊师打过交道,很容易着道儿。”王来顺继续说:“稍微改点儿,找人盯梢,咱俩负责坑匡家。” 刘景荣点点头,继续说:“那就让小光来,俺教他一手。” “带上这些。”王来顺说着就拿出一包药物,刘景荣打开一看就吃惊地问:“咋是五毒散?” “你每次杀蛊虫都不会被蛊虫缠身,现在知道是咋回事儿了?”王来顺接着替刘景荣说:“你们刘家无论哪一支,都会从小吃少量的五毒散,从3岁到13岁,每月按时吃,除了增强体质,抵抗百毒,虫蚁禽兽都不会轻易吃你的肉,因为你们体内已经有致死虫蚁禽兽的毒了。” “这可不是俺刘家的专属啊,端午熏五毒,熏艾草可都是老祖宗的智慧。”刘景荣看着这点五毒散,就有点好奇:“可是这点还是不够了,何况五毒散需要时间融入身体,对小光用处不大啊。” “吃一包,烧一包。”王来顺又拿出来一包五毒散说:“刚才你还说熏五毒,干嘛不用来烧着熏烟呢?” 刘景荣也恍然大悟,就这样,计划临时变动。王来顺先想办法引花妮的鬼魂进入匡家人的梦乡,接连遭遇怪事的匡家人自然被吓得战战兢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住地请人来驱鬼辟邪。一时间,不少和尚,道士陆续来到匡家,却无人解决;甚至还请来了一个身材瘦削,好似转了3道弯,脸上双眼吊角,眉毛斜插入鬓,鼻子尖突,嘴巴很大,而且下巴尖削,不注意的还感觉似乎时毒蛇成精了。实际上,这个人就是小乙门的小头目严老六,外号鬼能拿,但门内人才知道他还有个绰号叫眼镜蛇,人如其号,蛇蝎心肠,心狠手黑,据说还能调动鬼神为己所用。 提及闫老六和小乙门,不得不说他们的“收入来源”,这些人除了装神弄鬼,杀人放火,拘灵谴将,不少人是会一些其他行当的谋生技能的,比如农民的种地,木匠的盖房打家具,石匠的砌墙雕花等手段,甚至连土匪,盗墓贼,妓院,烟土贩,军火商等暗箱操作行业内的行话都懂,比如“柜台”一词,做起木匠就说工艺,作为土匪就是大当家和账房,对盗墓贼就是支锅,对妓院就是收纳姑娘逼良为娼的地方,对烟土贩就是收交易的流动场所,对军火商来说就是存放钱财的地方,和存放武器和弹药的地方进行区分。他们在商言商,在农言农,入市言市,出工言工……和平常的商贩比起来,几乎让人看不出破绽。但这些人有地不种,有店不营,只是借此为掩护,看向某一家就暗中下套子,比如在人家盖房时故意做些手脚,此后关注这家,几年后,一位风水仙能将其事情说得奇准无比,之后就把事先弄好的问题解决,然后索要钱财。干一票买卖,足够吃3年,得手后按照等级分账。 闫老六入门后,左顾右盼,一眼就发现了院子里的一株枣树,这在风水里形成了“困”字,于是指点匡家人砍树。收了钱后对匡家人说:“这仅是第一步,日后有情况,尽管找我。” 匡家人对他是千恩万谢,好吃好喝地送走了闫老六。本以为当晚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当晚的乌鸦叫更加凶了,匡家人还 出现了不同程度地皮肤瘙痒,尤其是腰上布满了红色底,顶透明泡的水泡。找大夫吃了药,好不容易睡下了,梦里就梦到花妮向他们索命;如此种种吓得匡家人更加不安,赶快又请来了闫老六。 其实,当天回去后,闫老六也没闲着,他把城内外的弟子都叫来了,挨个询问情况,除了两个人准备下手挖匡家祖坟,并没有人对其展开行动。这些都被王小光看在眼里,他身手灵巧地攀在屋山圆窗听里面的情况。 这一点也被闫老六察觉了,他对王小光说:“朋友,既来之,则安之,现身。”此言一出,大家纷纷拿出手枪和短刀,还有的拿出弓弩。王小光立即脚蹬圆窗,蹿上屋顶,屋顶上停留了几只麻雀,它们被吓得振翅起飞。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王小光就有了个主意,他顺势一手一抓,一手一只麻雀,然后躲到屋后山。 “嗯,咋没人啊?”大家冲出房屋后,没发现有人,就都看向了闫老六。只见他不慌不忙,指着屋后山说|:“搬梯子,上房看一看。” “中!”手下人闻风而动,这时,一个人制止了他们说:“掌柜的,万一有埋伏咋办?”随后他拿出盒子炮,对房顶就是一枪。“扑腾”一声,两只惊慌失措的麻雀飞向空中。王小光恰在此时,松手放了麻雀,手摸向匕首,心里还盘算着,必须尽快脱身。 “混球!”闫老六大骂:“这可是县城,皇军来了可咋办?”说着就给了开枪人一耳光,让人继续搬梯子上房,等这一切就绪,俩人上房后,王小光早已逃之夭夭了。原来,之前遇到二狗,他就佩服二狗的蝎子倒爬城,就缠着二狗教给自己,没想到现在用上了。可没等他得意多久,就听“叽叽”几声,两只耗子闻着味道冲向自己,眼看就要来咬自己了,却不敢下嘴,只好围着他打转,然后就是更多的老鼠赶来。 “吃一包,烧一包。”刘景荣的交代在自己脑子里回响,他顾不得了,掏出火折子和五毒散,吹燃火折子后点着五毒散,老鼠们一闻味道,竟然有蛇的味道,立即四散逃逸。王小光也借机逃跑,来到客栈,找到了刘景荣。 刘景荣听了王小光的诉说,就连忙安排他休息。他和王来顺相视一笑,彼此明白:小乙门的老巢找到了。他们继续烧香,请来了花仙,告知她安排花妮去匡家人的梦里索命。花妮简直求之不得,王来顺也破了放在匡家里的阵法。这才有了匡家人遭遇的一连串诡事。 次日,匡家人找到闫老六,闫老六先是探祖坟,再是查布局,在这期间,吸引了不少左邻右舍来看热闹,刘景荣和王来顺等人也来看热闹,邻村的人也听说了,都过来看热闹,甚至十里八村的人都赶来看热闹,其中还有商贩借机卖冰糖葫芦,糖人、烧饼等东西,可眼瞅着找不出异常,闫老六也慌了,自己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最后,闫老六把匡家搜了个底朝天,终于发现了房梁上老鼠皮和神龛里的刺猬皮。他也总算松了口气,然后洋洋得意地炫耀说:“这也不知哪个损阴丧德的混账王八蛋,用老鼠皮招老鼠偷粮食,用刺猬皮扎神灵;要不是俺,匡家人就惨了。” “就是,就是。”有的人随声附和,可立即有人嘲笑:“咦,费这么大功夫就找到两张皮,有啥能耐啊,有本事亮一手教大家看看。”大家也是交头接耳,唏嘘不已。 这些人的话都逃不过王来顺的耳朵,他悄然对刘景荣说:“这些挑话头的人八成就是小乙门的,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就把话引到眼镜蛇想听的地方了。”刘景荣和张义听了也点头,到了那俩人身边,对他们身上撒了点药粉。 接着,大家继续看戏,看闫老六摆起神坛,拿起桃木剑和铃铛来回挥舞作法。刘景荣看了不禁小声笑道:“有这么没章法的舞剑吗?”大家这也才注意到闫老六舞剑完全是信马由缰,没有节奏,没有招式,更没有讲究,完全就是个耍猴儿的。但老百姓看得津津有味,毕竟这种热闹不是随处可见的。 没等多久,闫老六掐起一道符咒,对空中一挥道:“火符”,符咒阴风燃起;大家一阵惊呼。然后对着空中再甩手,就听“噼啪”一声,他也说:“落雷符。”大家又是一阵惊呼,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哼……”王来顺不禁哑然失笑说:“有甩出来的火符和落雷符吗?火符是请业火来烧妖怪的,再不济也要用迅猛之势过蜡烛,点燃纸上白磷,他这显然就是在袖子里藏了火折子,事先点燃符咒了。至于落雷符,只是甩出来的霹雳珠而已,还不如掌心雷呢。” 刘景荣对大柱说了几句话,大柱就叫好后忽然发问:“匡家人的痒是咋回事儿啊?” “是疥癣之患,不足为虑。”闫老六随即应和:“做法完毕,神鬼退却。”随后,带着手下人收拾物品,他这次暗中察觉到遇到对手了,对匡家人说:“此次乃本半仙一时不查,就不收费用了。” 此话一出,大家表情不一,有夸闫老六大度的,也有称赞他手法高超的,却有几个唉声叹气的。 “今晚让他们安生一晚。”王来顺说:“时候到了,今晚动手。”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可刘景荣明白了,他暗中告知了张义:“今晚放过匡家,到县城敲了小乙门。” 入夜后,匡家果然安静了下来,找了大夫用了药之后,身上不痒了,大家也都难得睡了个好觉。 大家把武器运到了北门外的教堂,艾伦帮他们藏好。刘景荣带着张义,栓子等人跟着小光和王来顺来到了磨石街,磨石街里有不少深宅大院,大多是院落很大,房间多,但院门很小。可就这些不起眼的院门里,到处是民国时的有钱人暗中设立的妓院,赌坊和烟馆等暗场。不少人本来勤劳本分,来到此处就染上瘾,导致倾家荡产。鬼子占了匡城后,人照杀,房照烧,物照抢,这之后就跟没发生这事一样,饭照吃,钱照赚,舞照跳,安抚百姓烟照抽,院照逛,赌照常,老百姓照常生活,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照样来匡城讨生活。 若不是进匡城,刘景荣根本不知道不少汉奸为鬼子摇旗呐喊,愚昧百姓,恬不知耻到了极点。这次要单敲小乙门,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厉害。 “三更半夜动手,倒是看信号。”张义对大家说:“有栓子和套栓帮忙,大家尽量不用枪,用刀就中。” “哎,对了,栓子呢?”刘景荣这才想起来,一路上都没见他。 “你才发现啊,忙完匡家的事,俺就让栓子进县城酒馆当学徒了。”张义说:“好歹他跟老班长学过做饭,给小乙门送点加料的好吃的,不是啥难事?” “嗯,眼下就差家伙了。”刘景荣点点头说:“俺也要开杀戒了。” 第88章 第六话:斗法匡城 收网灭门 冬日的夜幕下,寒风凛冽,天空阴沉,夜深人静的匡城,路上和街边灯影摇曳,却人影凋敝,这么冷的天气,家里存好粮食就在家猫冬了,路边的很多犄角旮旯却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乞丐,流浪汉在寒冷的墙角,狗窝,废弃的庙宇里进行栖身,刘景荣对他们有同情,也有鄙夷,主要是他们中有不少为了生计铤而走险,做些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情,与之对比鲜明的则是很多酒馆,妓院,洗浴场,烟管和赌坊却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些则是权贵们的夜生活,在这里,富人剥削穷人,丝毫不顾其生死,很多满嘴仁义道德,背地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就在这样的场景里,一场暗斗在悄然进行。 就在等人散场时,张义才说了自己最新的安排:他听了刘景荣的计划,就和栓子进行了安排,让栓子和郭子良联络,郭子良也向在匡城做点儿成绩,毕竟王河与金添丁都做出过成绩,他开展的虽有声有色,却比不过其他人,时常需要他们来支持一下。 这次金添丁把李岩调了出来,还让小旺做帮手,而王河也把张子强派给郭子良,张子强可是个大厨,栓子也做过帮厨,二人配合还算得当,就扮作师徒,进了匡城酒楼,除了给达官显贵们做饭,还偶尔给其他地方送饭。刘景荣和绣娘见了张子强,自然不住地千恩万谢,感谢他当年对绣娘的救命之恩,张子强则很敞亮,直说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大家相视而笑,场面一片和气。 其实,张子强曾跟一名川蜀厨子学过火锅,也了解过涮羊肉,他在了解了日本人锅物之后,就进行了改良,香醇可口,色香味形俱全,让日本人赞不绝口;这也是为什么钱财主请日本人吃饭时,必须让张子强主厨的原因。 经过这两天,他们已经抓住了日本人的胃口,小乙门也偶尔去匡城酒楼订饭,今晚就是如此,张子强和栓子主厨,自然会给他们加些蒙汗药。而现在,估计闫老六和手下人吃得正酣,半夜时应该会熟睡,到时就直接下手。 听到这些,刘景荣就担心一件事,怎么把武器运进来?因为城门已关,城墙上鬼子定时巡逻,保安团和飞行队也例行巡视,而且自己在城里没有他人接应,城外的人也不知道怎么送入?刘景荣这时还在想,不行的话,他进入药铺买药,用来制作毒药,可步骤繁琐,又没有专门的工具,药效不好把控,但这次他还是去抓了些毒药。 着急的可不止刘景荣,李岩和小旺也在想办法,忽然李岩灵机一动,就说:“有了,日本人骨子里准时,咱们就利用他们准时换岗这一点,趁机把武器弹药和绳索从护城河与老鳖坑互通的桥洞下运过去。” 于是,两人暗中观察鬼子,看着巡查的鬼子,治安队都冻得哈手跺脚,他们也只能强忍着严寒埋伏着。等到三更时,鬼子换防,两人便用木盆装了武器,潜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两人的腿和身体都不由得被冻得发红,他们也感觉浑身冰冷,五内俱寒,但他们依旧艰难地行进。等来到桥洞下,却发现鬼子设了一道铁闸门,虽然是几根钢筋焊接在一起的,但是足够阻挡两人穿过去。就在两人不知所措时,李岩想:鬼子做事认真细致,但未必事必躬亲,汉奸做事则是能省则省,估计门不会下到河底。他决定赌一把,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寒雾后,就沉入河底,他根本看不到河底的情况,只能凭感觉下潜,摸到河底和铁闸间还有约半米的缝隙,他就下潜进去,估摸游过了闸门后,就探出脑袋,此时他果然到了闸门的另一侧。他让小旺把武器从河下面递过来,然后让小旺潜入,小旺潜到一半时,感觉自己的腰间被铁门的钢筋勾住了,正是上浮浮不上,下沉沉不下的情况,李岩看出了异常,想着小旺在水下不能说话,就潜入水下,硬拉他过来,过了一分钟,两人都被冻得发僵了,忽然赶到身上一轻,似乎有一股力量拉着他们浮上水面,并带着他们上岸,他们清点物品后才发现物品顺河流出,只有一些大刀留着。 时间紧迫,他们冒着严寒,拖着沉重的身子找到了刘景荣。其实,刘景荣也感觉很怪,总感觉自己的心被别人揪着,而且寒冷异常,他一路走,这种感觉逐渐减轻,走着走着,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老鳖坑,见到了李岩。 “对……不起,只有……这……些……”李岩颤抖地说着,刘景荣一看他们身后,有些大刀,刘景荣也很感动,就带着大刀去找张义会合。 “李岩冒死送来的,咱现在只有这些了。”刘景荣说完就泪流满面。大家向他身后看去,就发现背后背了6把大刀,身后竟然还有两个木盆,盆里是8把盒子炮和10颗手榴弹。 “这不都弄来了?”张义看了也大吃一惊,他欣喜若狂,给大家发放武器。要发给刘景荣时,刘景荣拒绝道:“李岩他俩冻得厉害,俺得把他们送到客栈,找火炉暖起来,不然他俩活不成。” 张义没有拒绝,刘景荣回到和李岩分手的地方,没想到二人竟然失踪了,他只看到一串串的脚印,好似龟足,他想都没想就跟着脚印走,竟然来到了自己住的客栈,他打开门一看,李岩和小旺正冻得瑟瑟发抖,脱下了湿衣服,围着一盆炭火烤身体。 “这是……”刘景荣不明所以。 “小旺,本……以为……是……是监视……我的……没想到……”李岩瑟缩地回答着。 “你是两年前送绣娘回来的小旺?”这下刘景荣可是两眼放光,看着小旺被冻地说不出话来,但努力点头,他就更激动了,随后找来材料和热水,给他们做姜汤,还去抓了不少药,买了不少炭。看他们裹着被子好多了,就说:“大恩不言谢,俺得去看看他们得手没。” 刘景荣冲向磨石街,这才发现小乙门的院门半掩着,他过去问:“里面有人吗?” “葫芦啊。”喜鹊听出了刘景荣的声音,忙打开门叫他进来,然后再半掩大门说:“半仙得破阵,他领着去了,我在这儿望风,有情况就学乌鸦叫。” “中!”刘景荣赶紧往里冲,喜鹊“喳喳”地叫了两声,院子里的房门顿时打开了,一股血腥气顿时传来,血也顺着流了出来,刘景荣虽然见过尸山血海,但是见了这情况还是忍不住干呕,秀山安慰他说:“要不是我的川音,咋个叫我扮啥子哑巴,憋死我咯。你看噻,都叫麻倒了,叫咱咔嚓一个,咔嚓一个,全掉了脑袋,心里安逸不?” “可不是呢,这家伙还会摆阵,要不是麻倒了,咱还得不了手呢。”王来顺先得意洋洋,后怕加恶心地说:“就是太吓人了,俺还是见不了这架势。” 刘景荣顾不得他,走进房间一看,闫老六正心惊胆寒地盯着他,刘景荣问:“咋了?想让俺放过你?”闫老六吃力地眨眼间,刘景荣继续问:“你用蛊虫害人的时候,想过人家吗?所以,俺不答应,下次别入小乙门,更别打刘家医术的主意。”刘景荣拿过一把刀,对着闫老六一挥刀,却只划破了脖子前的气管和动脉,血立即喷出来了。不等他反应,张义立即补了一刀,闫老六就人头落地了,张义补充说:“这事儿还是俺在行。” 大家立即进行收尾,他们把16具尸体放到一起,大家把找到的金银钞票,首饰法宝等值钱的东西搜出来,在搬运闫老六的尸体时,刘景荣还特意搜索了一下,发现一本《反乙神术》,他想都没想就装到身上。 忙完这些,大家在一间靠近烟管的房间放了一捆集束手榴弹,里面还插了一只搜到的炸药,一颗手榴弹的后盖拉开,一根细绳绑住拉环,另一头绑在门后,如果门开,就会爆炸,刘景荣把烟土堆到手榴弹旁,做了个长引信,一头绑在一支三尺长香的尾部,他们走时就点燃香,那时的香多是榆树皮制作,燃烧很慢,三尺长香若要烧完,也要到天亮了,那时如果没有人来,香燃尽也会点燃引信,由此制作了个定时炸弹。 大家掩盖住身上的血迹,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来到客栈,大家看到李岩和小光已经睡下,他们就围着火盆睡下了。而此时,门外下起了大雪,很快大地一片雪白,掩盖住了一切。 次日天亮,他们结了店钱,把刀和枪做了伪装,他们打扮成商贩的样子,搀着重感冒的李岩和小旺出去。大家看到城门大开,治安队在盘查,这时两边没有鬼子,也就成了他们最松懈的时候,王来顺用钱开路,很快大家顺利出城。走了3里地后,他们就停下休息,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一团黑烟从城南冒出,大家相视一笑,加快了去刘家村的脚步。路上,刘景荣给绣娘和孩子们买了驴肉火烧。 这次大家血洗小乙门,得了不少钱财,刘景荣也够意思,给了王来顺不少钱,王来顺一来打败小乙门,二来有钱拿,自然开心地回家了。小二狗和正安看到驴肉火烧,乐得一蹦三尺高,刘景荣还给绣娘留了一个说:“这几天担心坏了?俺一直暖着,你趁热吃。” 当绣娘看到小旺时,不由得心疼起来,对他的照顾也很贴心,小旺看到了正安,也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刘锦泰得知刘景荣的所作所为,十分开心,主动招待起了大家,尤其是李岩和小旺,何况他之前接待过小旺,自然很贴心。 接下来,刘景荣带着张义,王小光和王来顺要对匡家人进行报复了,因为担心刘景荣被认出,所以他让张义和王小光代劳,让张义记住如何吓唬匡家,而王小光则记住他们的病情和药方。他们来到匡家,匡家人一见王来顺,自然热情接待。 王来顺和匡振怀见面就一阵寒暄,进入院子后,三人就不住打量,等三人被带到客厅,匡振怀让仆从倒茶,王来顺和张义及王小光对了一下眼神,就说:“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几天听说你这儿怪事不少啊,俺带来了封邑的王大夫和俺师弟张半仙来帮忙。” “哪儿的话啊?”匡振怀摆摆手说:“前几天家里是闹哄哄的,昨天闫大师来看过了,破了邪术,俺家今天这不又平静了?” “哎呀!师兄,匡家人这样诓咱,咱还瞎掺和啥啊?”张义故作高深地说:“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不娶了童养媳,怕是自己做下了冤孽债,纸里包不住火,还找大师,那货昨个都身首异处了,他都自身难保了,你还就信他找了两张兽皮,可怜啊,可叹啊。” “可不是呢。”王小光接腔:“一看你都是作孽多,身上还起了红疙瘩,这可是缠腰龙啊,专缠恶人。因果循环啊,咱还来干啥啊?” 此话一出,匡振怀顿时脸色大变。 第89章 精心安排 王来顺带张义和王小光在匡家时,刘景荣则在给他们取暖和艾灸,绣娘也熬制汤药,并问他们的情况,二人说了情况后,刘景荣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次苦了你俩,武器丢失可不是小事,你俩的情况俺也问了客栈伙计,他也说没见人来,更没人进房间,这就是不知道谁帮了咱。” “别管是谁,救了俺就中。”小旺这时感觉好多了,他还继续说:“不瞒哥嫂,上次从刘家村回去,路上就有个道士算命,说俺会有水劫,昨天俺都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 “两年不见你这娃,都长成大人了,还是那么讨喜。”绣娘连忙夸赞他,在她心里早就把小旺当成亲弟弟了,继续说:“你来了,我就给你说个婆姨再回去。” “哈哈……”大家先笑起来了,小旺竟然被说的羞红了脸,只把头埋向被窝。 “绣娘,别逗小旺了。”刘景荣说:“绣娘把事情说了,你是俺刘家的恩人,咱就是一家人了。”随后就叫来秀山,对他说:“秀山哥,你去一趟县城,找一下栓子,让他今天来一趟。” “要得。”秀山接腔,对大家说:“今天咱就等着好吃的。”大家听了就是一阵欢呼:“得胜面!” 匡家院子里,匡振怀立即起身阻拦,忙不迭地说:“别啊,既然来了,就吃个饭呗。”看到张义和王小光相视一眼,他何尝不知察言观色,就立马来到他们身边,拉起二人的手说:“俺给大家准备了卷尖,今天就在这儿吃。” “你俩这是弄啥呢?”王来顺抓住时机,继续说:“咱来都来了,还能啥事儿不做就走?” “不是咱不愿意啊,都是看你的脸才来的。”张义按照之前的话说完,转向匡振怀,盯得他不自然地低下头,张义继续说:“可主家不信咱,有意瞒咱,咱还留下弄啥?” “不敢,不敢。”匡振怀立即作揖赔礼,赶紧看了看外面,然后关上门窗,压低声音说:“俺家的事情不敢随便说啊。” “俺要是你,也开不了口。”王小光接腔:“可你诓咱都不对了,你也别抹不开了,就先从你那女婿死后说起,咱主要是看病,得先知心病啊。” “哎……看来你们是知道了。”匡振怀低下头,双手擦擦脸,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惆怅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俺还以为只有俺家人知道呢。” 他断断续续地讲了自从杨二死后的事情,内容和刘景荣了解的大同小异,当他说到鬼子要求匡氏陪葬,自己愁苦不堪时,就一度语塞。 “9年前,黄河发大水,你看一对父女无家可归,女儿更是可怜,头上插着草,却能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你就花钱把她买下来了。留给儿子当童养媳。”张义迎着匡振怀惊诧的眼光继续说:“虽说如此,毕竟也有感情了,可老太太为了闺女,就想办法害死花妮替女儿向日本人偿命了,你全都知道,而且也帮忙了。后来的事,你找了王半仙……” “哦……”王来顺听说到了自己,下意识地答应起来,但随即一想,立马吓得冷汗直冒:“哎,不对啊……老匡,你连俺都坑啊……” “俺也不想啊,可鬼子找不到坑杨二的刘三儿,就非要俺闺女也死,俺也没法啊。”匡振怀竟然哭起来说:“钱也花了,事儿办不成,害死花妮那天,俺哭了一整天啊。” “这事儿怨俺。”王来顺接着说:“师弟啊,俺还把你找来,这不就是俺造的孽吗?”他说完话,就拿起茶杯说:“就它了。”大家一阵惊诧,王来顺说着就朝自己脑门上拍, 张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手说:“你这是弄啥呢?有事儿不能慢慢说吗?”说完,他对王来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戏演够了,王来顺顺势一松手,茶杯“哐当”一声掉地上摔碎了。 “哎……当时怨俺,俺掺和啥呢?”王来顺继续说:“当时刘家村病死一个老光棍,他由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养老送终,俺听了匡家也死了个女的,为了多一份钱,就来了。没想到,事情出奇地顺,后来死去的妮子还闹了几次,都叫俺压下去了。” “师兄,俺知道是咋回事儿,可不知有你掺和啊。”张义接腔说:“既然是这,看在同门的面上,咱仨卖卖力气。” “你可真是活佛在世啊,有你们,俺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匡振怀这下子就激动了。 “先别高兴太早。”王小光接腔:“俺看你家人得了缠腰龙,病是好治,就是死人这关不好过啊。” “不假。”张义接着说:“花妮现在凶狠多了,她怨气深重,已经悄然复仇了,你可以到你家祖坟北6尺向下挖4尺看看,她布下了滚阴石,而在你家房梁和神龛放的老鼠皮和刺猬皮,就是破你家风水,让邪灵过来祸害你家的。本来滚阴石一年向前一尺,这几年你家会接连发生事故。” “闫老六虽然揭掉了老鼠皮和刺猬皮,但遭到了花妮的报复,昨晚已经身首异处了。”王小光继续说:“花妮知道你们找人来对付他,今晚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啊……”匡振怀顿时冷汗直冒,他喃喃地说:“俺叫人去请闫半仙了,回来的人说他已经死了,而且房子还给炸塌了,你们竟然也知道……” “别说没用的了。”王来顺直接说:“以俺仨的能力,怕是降不住,你先出去,俺想办法问问她想弄啥。” “中!”此时的匡振怀对他们自然言听计从,麻溜出去,找人买酒肉来做好饭。 王来顺带着二人假模假样地做法,过了两袋烟的功夫,他们满头大汗地出来,对匡振怀说:“事儿有门儿了。”然后告诉喜笑颜开的匡振怀说:“花妮一直放不下她亲爹,既然自己不能尽孝,就让你女儿替她去尽孝。” “你的意思是……”匡振怀这就犯难了,谁知花妮的爹是否已死,如果是下阴间,不是又白折腾了? “她爹在河东明路村,家里虽苦,吃穿还有,让你女儿过黄河假装花妮去照顾他。”王来顺继续说:“女大十八变,这么多年了,他也认不出了,谁都别提这事儿了。” “可……俺妮子毕竟……”匡振怀正要拒绝,王小光就怒道:“咋了?你觉得劝人家收手就容易?就这还是苦求来的;你要是舍不得,今年你儿子都16了,再不娶童养媳还有谁不怀疑?那时候可就真的纸包不住火了,你让儿子娶了亲姐姐,可就是胡来,不让儿子娶亲姐,这可就露馅,自己掂量。” “眼下这个法,既了却花妮的心愿,让她不再害你们,又给闺女和儿子一个归宿。”王来顺继续说:“如若不然,那时别说花妮整你,要是有人捅给鬼子,你还有好日子吗?” “那闺女走了,邻居问起来,俺该咋说啊?”匡振怀又有点儿为难了。 “这个简单,就说花妮想亲爹了,你让她回家,没想到路上出事儿了。”张义说:“在河东安排好后,就让她给你捎信儿,放心。” “哎……俺再想想。”匡振怀说完,就安排三人吃席,三人畅快地吃了个沟满壕平,然后还把没吃完的打包带走。 三人回到刘家村后,把好吃的带去分享。这时,张子强带着栓子和套栓做好了得胜面,做饭时,刘景荣也帮厨,不住地感谢张子强对绣娘的帮助,张子强也不见外,直说:“没有刘家的药,就没有今天的好身板儿,咱这是扯平了。” “现在一起打汉奸了,咱都是一家人了。”栓子也接过话头:“还是你们杀得痛快,现在城里鬼子汉奸人心惶惶,全城戒严,老百姓暗地里叫好,真后悔没跟你们一起杀他们。” “没你们的手艺,也没咱的手起刀落,都是打汉奸,谁都别客气。”刘景荣继续说:“你俩可在城里待好了,有事儿就往北门外教堂里去。” “中!”大家说好后,就加快做面。 等面端上来,刘景荣把筷子直插入面里,端起面举过头说:“这得胜面是在豫北和樊团长打鬼子时,老百姓给做的,吃完后就咱8个活了下来,这次咱人又多了,叫死去的弟兄们好好看看,咱替他们好好活着打鬼子。”说完,他就抄起插上的筷子吃了一口。大家也深受感动,纷纷把筷子插入面里,然后吃起来了。 大家吃完了面后,见到刘景荣的面还有好多没吃,以为他是想牺牲的战友们了。 “俺听过得胜面的事,葫芦,别不好受,大口吃。”李岩撑着病体,安慰他。 “哎……”刘景荣叹一口气说:“俺治病时,有个叫二壮的说他爹叫鬼子用面条整死了,俺就……” “啊,这个啊。”李岩解释说:“我听说鬼子在东北时发明了一种刑罚,就是用面条害人。他们让人吃不加佐料的熟面条,然后再把人吊起来,这样人吃的面条就会流到食道,再从口鼻流出,让人窒息而死。” “吃面呢,说这是弄啥呢?”大家听了也难以置信,好好的胃口也被破坏了,刘景荣明白了心中的疑惑,却更恨起了鬼子。 也就这时,王来顺带来了打包的饭菜,大家的胃口才吊起来,小二狗和正安也跟着饱了口福。 三天后,匡振怀终于下定决心,还说服家人,安排匡氏去河东,一路上雇了人护送。他们绕过了不少关卡,等到过浮桥时,寒风忽然停止,河面起了大雾,护送人和车夫呼唤眼神,就把匡氏套到麻袋里,凿开一处冰,将其丢入黄河中,随波逐流,这时虽然天寒地冻,但冰下暗流滚滚,冲走了匡氏。原来车夫正是喜鹊,护送的人就是秀山。 他们到了河对岸后,走了3里地,李岩和小旺带着一个18岁的姑娘迎接他们。经李岩介绍才知道,这姑娘叫小花,家人被鬼子杀害了,成了孤儿,还被运上火车,要送往南方当慰安妇,幸亏被金添丁的游击队救下来。这次,她假冒花妮,既给花妮的亲爹养老,又可以打探消息,发动群众,宣传游击队的政策。 这一切天衣无缝的计划进展十分顺利,花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当晚,凡是参与的人都梦到了花妮对他们磕头感谢。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就传来了一条消息:匡城的鬼子和国军要进行和谈。而这次和谈也发生了一系列明争暗斗。 第90章 领命暗杀 1941年的匡城虽依旧被鬼子占领,国军和八路利用形势和鬼子明争暗斗,鬼子也因为战事逐步吃紧,加之对美开战,造成了兵力不足,由此,鬼子尽力拉拢亲日势力,更不遗余力地宣传自己的“大东亚共荣”,还不惜和对头讲和。 从栓子那儿得知这一消息,大家的肺都要气炸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鬼子,来到中国烧杀抢掠,还宣称共荣,讲和的噱头竟是为了老百姓,如此滥杀无辜的鬼子竟然说出如此令人作呕的话,不仅刘景荣,大家都是血气上涌,定要给鬼子点儿难堪。 郭子良得知消息后,经张义搭话,和国军的崔荣贤营长准备一起去见鬼子驻守队长山本信夫,三方约定10天后的夜晚在匡城酒楼进行商谈。 另一方面,栓子打听到了匡城内外的几个汉奸,他把情况汇报时,还报给刘景荣。几个汉奸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却勾结汉奸和鬼子残害同胞,面对这些人,崔荣贤主张暂时不动他们,表示出一些和谈的诚意,郭子良则主张锄奸,他们了解鬼子的嘴脸,和谈是假,耍计谋是真,鬼子丝毫没有诚意,另外,这些汉奸骑墙观战,残害百姓,鬼子和国军都可能去收编他们,但共产党最懂老百姓心里所想,对这些汉奸决不妥协,所以郭子良则命令栓子见机杀掉这批汉奸。 大家一碰头,交换了信息之后,刘景荣对郭子良的做法十分赞同,他当即就说:“汉奸比鬼子更可恨,收编汉奸也是断咱后路,只有杀掉汉奸才能震慑鬼子汉奸,还有那些想当汉奸的人,这回俺赞同郭队长。” “军人护国安民,可也要服从命令啊。”张义一句话就点出了要害。 “俺不是军人了,命令管不了俺。”刘景荣话赶话说:“俺知你的苦衷,但心意已决。” 于是,在鬼子紧锣密鼓地准备时,栓子看到的不仅仅是鬼子下的菜单,更知道鬼子的兵力部署,他每次都是通过去北关买佐料时,想办法把信息告知艾伦,再由艾伦交给王来顺,最后来到刘景荣这边。 看到鬼子的动向,国军也把部队向县城靠拢,造成大兵压境的局势;而擅长游击的八路则召集了几个县的侦察精兵,李岩和小旺也在其中,他们和刘景荣一组,任务就是单敲汉奸和鬼子共5个人。 刘景荣看到名单和简介后才知道了些许情况。第一个人叫聂二奎,聂家村人,因分地产不均,和侄子起了冲突,因为他本知道侄子聂小草参加了八路,就去鬼子那儿揭发侄子,不仅赚了笔赏钱,还霸占了侄子的地产,导致小草的娘郁郁而终。 虽然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他做的事太恶毒了,以小旺的脾气,就想拿枪射杀,但刘景荣却说:“这样敲了,太便宜他了。” 当晚,刘景荣叫来采苓,聂二奎疯言疯语一阵后,就悬梁自尽了。 第二个就是匡振怀,他除了种地放贷收租外,还暗中做烟土生意,女婿杨二死后,他想办法接了药物买卖,故意低买高卖,囤积居奇,暗中搅乱市场,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更有甚者,还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很多人生一次病,借一次钱就会被逼的倾家荡产。据说他还十分迷信神灵,认识很多烧香许愿的和尚、半仙,其中还有个空同法师,指佛穿衣,赖佛吃饭,口念佛号,道貌岸然,却从不干好事,干得都是为钱不择手段地滥杀无辜的恶事。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景荣便知这和尚、半仙绝不是什么好鸟,而这一点,也从王来顺那儿得到了证实,王来顺虽然心中厌恶这种为富不仁的财主,但左右逢源的性格还是让他不得罪人,他虽然去过匡振怀家,但并不真心实意为他办事。 对于这个人,刘景荣决定会一会他身后的高人,他安排栓子找机会做只烧鹅;鬼子为了笼络人心,把很多扶植的土豪乡绅都请到了匡城酒楼,驻守在匡城的队长山本信夫出席酒会,经过翻译,核心内容是:日本如何强盛,中国如何弱小,和日本做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等话,然后说大日本帝国致力于构建大东亚共荣圈,你们皆因日本而共荣,都是天皇赏赐,当然,为日本效力的同时难免遭遇危险,加之自己寿诞临近,不希望再有流血和杀生事件发生,所以会安排和国军议和,确保日本兵和大家的安全,希望大家和皇军一心,和天皇一心,早日完成议和…… 土豪乡绅有的带头鼓掌,喜笑颜开,有的面容愁苦,有的面无表情,大家行色各异,但拍马屁的居多,自然随声附和。 酒席开始后,大家开始推杯换盏,不住地夸赞匡城的曲酒和厨子的手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张子强和栓子上来最后两道汤,咸汤香气扑鼻,甘醇可口,甜汤色泽鲜润,生津开胃,大家自然不住夸赞。就在这时,张子强放下托盘,躬身站在大岛身边,一旁的栓子则躬身举着空托盘,没有下去的意思,张子强问:“不知太君和各位大爷吃得中不?” “中!”大家对这桌美食倒是不吝好评,而一旁的翻译则对大岛耳语几句,大岛这才竖起大拇指称赞:“好!”随后,示意翻译拿出几张军票放在栓子的托盘上。 其实,按规矩,客户满意,会叫来掌柜的,由掌柜的叫来大厨小徒,问些菜的材料和做法之类的问题,然后给掌柜赏钱,掌柜再打赏厨子。张子强和栓子算是违规受赏了,但大家吃得开心,并不在意。可受赏的师徒并没有退下,张子强继续说:“谢太君赏,只是,小的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随着翻译的一阵躬身细声嘀咕,大岛也问了句话,翻译随即趾高气扬地问:“什么话?” “俺要是说错了,您也别怪罪。”张子强赔了小心,继续说:“各朝皇帝每逢盛宴,会赏赐臣子美味佳肴,今天匡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在这儿,您要是给他们也赏一道菜,大家都会感念您的恩情,感念天皇的福泽。不知……” 随着翻译的细声嘀咕,大岛先是眉头紧皱,随后喜上眉梢,对张子强一个劲儿猛夸,虽然翻译不嘀咕了,但张子强看得出他的意思,土豪乡绅也纷纷附和叫好。师徒二人便下去准备了,至于掌柜的,听说了这件事,也乐不可支,至于师徒俩的赏钱,他就当不知情。 匡振怀自然被分到了烧鹅,他吃后没多久就浑身发痒,叫来大夫后,吃了些祛湿和补气血的药物后,病情反而加重了。 刘景荣看时机已到,按照药方给自己制作了点儿药膏,抹到脸上后就满脸红肿,给自己粘了胡子,这让他面目全非,就连绣娘和连长都认不出他了。他来到匡家来诊病,他本来就有真本事,自然知道如何用药,他说:“匡老爷不是因为湿气重犯病的,他是平时补过头了,加上吃了大发的食物,才导致发病,所以只能把补过头的火气泄出去就好了。” 匡家人赶快让刘景荣用药,他开了6副中药,头两副药下去,匡振怀去了几次茅房,果然身体轻松多了,刘景荣自然被好吃好喝好招待,但匡家人只说等匡振怀痊愈了,再赏赐先生。 刘景荣当晚就逃跑了,而次日一早,浑身发痒的匡振怀迫不及待地喝药,只是这次他蹲在茅房就起不来了,直到自己虚脱,等匡家人发现时,匡振怀已经奄奄一息了,等大家找刘景荣时,刘景荣已经到家了,调制出解药抹脸上,很快就消肿了。 没多久,匡家就拉起鞭,贴出白纸,摆起了灵堂。其实刘景荣本想用巫蛊之术害死匡振怀,但他并未掌握,只能依靠药物害死他,因为之前的药粉还留在匡振怀身上,他故意安排匡振怀吃烧鹅,导致病发,然后用泻药让他拉不停,导致脱水而死。只是当时的刘景荣并未想到,匡振怀死后,他儿子匡海龙因为太小,无法打理家务,而妻子匡柳氏并不识字,牙尖嘴利,蛮不讲理,平时就得罪不少人,家里没了顶梁柱,很快被众人联合排挤欺压,在破草屋里贫病交加,含恨而亡。匡海龙经历巨变,且走投无路,最终成了一个害人无数的惯匪,直至灭匪时才被绳之以法。 至于第三个人,竟然是老朋友石原,他在被刘景荣坑害后,有杨家兄弟来背锅,他也活罪难逃,被分到城南洋行里做掌柜。经郭子良提供的情报,刘景荣知道石原参加过不少侵略战争,在战场上除了杀俘虏,还杀平民取乐,因为在喜峰口战役中身中两枪和五刀,虽死中得活,却无法再参与行军和拼杀,只能做一些轻活儿,本来他有机会回日本,但他坚持留在中国,甚至不惜出钱贿赂军方,就做了一名商人,但他表面经商,实则负责打探消息,暗中抓捕地下党,是个实打实的间谍。令刘景荣吃惊的是,石原与他合作那次,就已经把匡城的军事布防,银行库存,药物和食物的存储,民心如何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被自己在废田七上坑了他一把,他更有可能称为特高课的一员;更何况,在匡城的三年里,他可是做了不少杀孽,仗着日本人的身份,就杀了20多名中国人,依旧逍遥法外…… 刘景荣越看越生气,只恨自己当年没有杀了他,留下这个祸害,害了匡城的百姓。与此同时,李岩和小旺负责的余下两人也都不是善类,一个叫翟四虎,在匡城经营一家酒楼,因嫉妒同行李记饭店的生意比自己好,本想用一些调换食材,找地痞砸场子的阴损招式,却无意间发现饭店里藏着一个日本人通缉的罪犯,他立即改变行动计划,向鬼子告密,李记饭店惨遭封店和灭门,不止店老板一家和藏起来的“通缉犯”,就连毫不知情的店伙计都被枪杀,共计22人。翟四虎由此不仅获得鬼子的奖金,获得了日本人的撑腰,还灭掉了竞争对手,酒楼生意大好,赚的盆满钵满。 另一个是王文斋,他出自书香门第,从小饱读诗书,文采斐然,曾考入过清朝的殿试,也曾因文采好做过一些官员的幕僚,因为年老加战乱,才回匡城颐养天年。鬼子占领匡城后,要他做匡城的维持会长,他虽以年老和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只是明里暗里为鬼子办事,并借机安排自己的儿子给鬼子办事,最可气的事他还在报纸上写文章,表面批判国民政府的腐败,罔民等问题,实则美化日军侵略,为日本的禽兽行径洗地,让很多不明就里的人蒙在鼓里,错信了鬼子后,往往在被鬼子坑杀前才认清鬼子的面目。在王文斋笔下,无论国民政府和八路做什么都是天怒人怨,鬼子的各种作为都能被他称为背井离乡,千里撒福音,施仁政,不仅让迷惑百姓,还让一些官吏投敌叛国。 这三人各造各的孽,刘景荣殚精竭虑地谋划着为民除害,但任务迫在眉睫,而就在他发愁的时候,张义和王小光一行人来了。 第91章 瑞兽盈门 冬季的刘家村没什么夜生活,老百姓大多早早入睡,张义带着王小光等人来和刘景荣商议事情。 “栓子说了,鬼子笼络了匡城土豪乡绅的心,准备和国军负责人议和。”王小光说:“虽说咱们并不关心当官的事情,可该做的还是要做。” “过几天天龟儿子大岛就要和崔营长议和了,郭队长去劝咯,崔营长也担心有诈,会看情况带上郭队长。”秀山继续说:“格老子的不关心议和,就是听了你们杀汉奸的事解气,哥几个想暗中帮帮你。” “明说了,小鬼子擅长挑拨离间,他想威逼利诱崔营长投降,然后挑唆崔营长灭掉八路。”张义继续说:“虽说咱和八路不和,可人家放下恩怨和咱一起打鬼子的恩情不能忘,倒是鬼子汉奸不除,咱都别想过好日子。刚秀山说的就是大家想说的,当咱是兄弟的话,就告诉咱们下一步的事。” “中!”刘景荣说:“咱到底是兄弟。”接着刘景荣把情况分享了一下,张义听完就说:“石原和翟四虎交给咱了。明天小光和喜鹊去侦查一下,咱晚上动手。” “嗯,要是搞不定还交给咱弟兄。”刘景荣继续说:“王文斋就交给俺。” “说这话看不起谁呢?”大柱说:“咱打猎可是百发百中啊。” “大柱,这回咱可不能打咱的名义去干。”张义解释说:“表面上咱得听话,这回就是给葫芦做嫁衣了。” “这嫁衣好说,锅可是不背啊。”刘景荣说完,大家会心一笑。 大家当晚就策划好行动,次日的行动开展还算顺利,王小光凭借自己出色的侦察本领,很快找到了石原的住所和安排。而喜鹊则凭借在红帮太行会的地位,找到了匡城红帮的分会,获得了翟四虎的一些动态。至于王文斋,刘景荣是志在必得,这种虚伪假义的人多活一天,都让人作呕。 当晚,刘景荣梦到了一只足有六米高的老鳖,足如浴盆,壳如盔甲,鬼神龙头,背上还有一座巨碑,身后还有一片假山,刘景荣十分震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老鳖坑里的霸下? “你是啥精怪?”刘景荣壮着胆子问:“来找俺干啥?” “臭小子,前些日子刚帮了你,今天就不认账了?”老鳖继续说:“本尊虽不出名,守护匡城已有500余年,难道你不识本尊?” “匡城刘氏子嗣景荣,叩拜霸下仙尊。”刘景荣听后,已然知晓老鳖来历,但忍不住问:“只是小辈不知何时受助,还请仙尊明示。” “雪夜杀贼,利刃入城,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霸下此言一出,刘景荣顿时醒悟,立即叩头再拜:“原来那夜是您暗中把枪弹送来,还把李岩和小旺驼到客店,请受此拜。” “孺子可教!”霸下继续说:“吾知汝定生疑,本尊为何助你。实则是二人动了桥底铁闸,封印松动,本尊可以驱身前往,算作投桃报李。然今日入梦,另有要事相商,还望汝能助我一臂之力。” “愿听详闻。”刘景荣说完,霸下让他起身,就说起了自己的来历:“世人皆知龙生九子,殊不知元末天下乱时,四海龙王都受卧龙转世之刘伯温相邀,助真龙天子朱元璋征讨得天下,然那时妖魔横行,天庭神界也遭遇邪魔入侵,四海龙王需先助天庭平乱,可龙王们常年受人间供奉香火和跪拜,又不能舍弃天下苍生,故而派我们兄弟9个来到神州助阵。” “此事晚生已有耳闻,且知晓靖难之役后您所受委屈。”刘景荣继续回答:“匡城何其有幸,得仙尊庇护500余年,自是感激不尽。” “陈年旧事了,若非朱家王朝拘泥于缅北一地,何至于损兵折将,以致打下江山不及元朝半数,若他们集中兵力对付蒙古瓦剌与鞑靼,定能获得元朝版图。之后,大明国力式微,满蒙联姻终酿成亡国大祸。”霸下一阵感慨,随后说到自己:“吾被朱棣所骗,驼上功德无量碑,不得挪动分毫,八兄弟见状,携吾神灵离去,回龙宫复命。而今天下大乱已几十年,天灾频仍,人祸横行,加之异邦妖魔入侵,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你虽未受大任,却极尽所能惩恶扬善,救助百姓,堪为可托付之人。” “托付?”刘景荣不明就里:“愿闻其详!” “冬月末子夜,月隐而星灿,银河转至栖身处,阴阳界门会开1个时辰,那时可引天上水倾灌,乘黄河沙舟,套拴天绳索于功德碑,用承重之无极木配拴天绳效仿桔槔之法,随水波而动,将功德碑从吾背上脱离即可,吾脱身后,会助汝一臂之力。”霸下说完,随着一阵表情狰狞,似乎有东西要从嘴里呕出,不一会儿,一只长约一尺,宽高各一寸的小盒被他吐到地上,然后化身为雾气飘散,空气中弥漫着一句:“苍生之命,在此一搏。” “仙尊……”刘景荣一声声惊叫,双手还在空中乱抓,这时一双手抓住了他,惊讶中带着关心问:“三哥,怎地了?” 刘景荣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又做梦了,他说:“刚做了个梦。” 绣娘从床头柜上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刘景荣披上衣服后拿着油灯照亮,找出鞋子穿上,就发现地上竟然有个长约一尺,宽高各一寸的小盒,刘景荣仔细辨认,发现正是梦中霸下所给之物。 天一亮,刘景荣赶快去找了王来顺,王来顺听闻事由,也是一惊:“这么说,咱俩可有的忙了。而且只有咱俩可不中。” “这事情咋办啊?”刘景荣直接问:“你说清楚,别云山雾绕的。” “今晚冬月二十九了,这个月小进,明天腊月,阳气弱,阴气盛,加之朔日月隐(阴历月末和月初夜间不见月亮,称为朔日),日月牵引,功德碑压力最小,此为天时。”王来顺继续说:“雍正年间,朝廷每年都要称黄河水重,水重多雨,水轻少雨,极其精准,虽然到民国被废除,但我每年都去做,今年水越来越轻,必然是阳间干旱,阴间洪涝,水多则浮力加大,只是需要去阴间借用无底船。” “这就中了吗?”刘景荣问了一句。 “哪儿能呢?”王来顺继续说:“霸下驼都费劲的东西,哪儿那么容易挪得动?”王来顺说着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三个带凹槽且中空的木轮,两根绳子,两根短棍,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把物品倒出盒子后,继续查看盒子,里面已经没有其他物品了,而刘景荣仔细翻找盒子并未发现线索,王来顺也没发现任何端倪,过了半个时辰,俩人始终找不到线索,他们失望地把东西放到盒子里,当刘景荣触摸到木盒内壁时,他察觉出了异样。 刘景荣从小学习针灸,不仅对穴位配合及捻针手法要求高,而且对手的敏感度要求很高,刘景荣在摸到内壁时,察觉里面有一条纹路。 “半仙儿,你这儿有笔墨纸砚没?”刘景荣问王来顺。 王来顺自然明白,对外叫:“小蛋,把文房四宝拿来。”随即,王来顺的孙子就把笔墨纸砚端来了,刘景荣倒出物品,拿出一张白纸,用笔蘸墨刷白纸,一番忙活后,他发现纸上一片漆黑,有少许极难发现的纹路后。他显然不满意,拿出另一张白纸,自己用手隔着纸临摹内壁上的纹路,这次虽然清晰了点儿,可还是无法识别。 于是,刘景荣继续拿白纸来临摹,后面墨用完了,小蛋正要磨墨,刘景荣叫住了他,他用手指蘸着墨,闭着眼睛隔着纸张进行临摹,忙活了一炷香的时间,纸张上出现了一副简图。 “桔槔!”王来顺脱口而出。刘景荣仔细看,一根木头竖在地面,一根木头横组在竖立木头的顶端,而且一头长,一头短,长的一头垂下一条绳子勾着滑轮,另外两个滑轮组在横木上,短的一头垂下一条绳子。 “哎,啥玩意儿?”刘景荣不太明白。王来顺带着他进行组装,一边组装,一边解释:“桔槔是商代人发明取水浇地的一种工具,就是用杠杆来取水,春秋战国的时候都很普遍了,诸子百家很多人都记录过。就连现在的称杆就是根据这个原理发明的。到明朝,宋应星在另一头加上了石头和拉绳,方便取水。” 俩人组装好架子后,就继续用绳子套滑轮,一番忙碌后,还真的组合起来了。刘景荣这下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爹,饭都做好了,吃饭。”就在这时,王来顺的儿媳让他来吃饭,王来顺立马邀请刘景荣吃饭,刘景荣没有推辞。饭后,两人商量了很多细节,然后两人分手。 回去后,刘景荣找到栓子,让他按照自己的交代来做,最主要的就是带上一盏空油灯。入夜后,刘景荣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栓子和自己入阴世行动。正安和小二狗被张义接走,刘景荣脱下鞋子,左鞋口朝上,右鞋口朝下,盘腿而坐,五心朝天,默念法咒,借助师父教授的技能,进行灵魂出窍。 刘景荣渐渐觉得自己耳边声响急促,原本清晰的声音逐渐模糊,没过多久,自己耳边的声音逐步清晰,他这次出阳神完全是自己做的,没有借助外力。而当他睁开眼,已经发现周边景象不同了,虽然还是自己的家宅,却好似蒙了一片白纱布一样的朦胧,他也是今天才从王来顺那边知道,出阳神前后的环境相差之大,适应性之难,危险性之高都非一语概之,注意项非常多。刘景荣也逐步意识到上次师父用自己出阳神侦察鬼子火力,并引出渡边后下手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自己险些成孤魂野鬼,好在师父全力保住了自己。他虽知师父必有苦衷,可依旧心有余悸。 刘景荣走出房门,寻找出阳神的栓子,可什么都没发现,一阵阴风刮来,刘景荣顿感阴冷彻骨,而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声的求救声,他不由抬头一看,冷不防大吃一惊:栓子竟然飘在头顶。 第92章 偷油借火 冬月末夜,月隐而星更亮,银河似一条玉带把天空划分为两部分,又似一条河要从九天上落下来。银河下,刘家村,白沙沙,雾蒙蒙的阴界,刘景荣看着被阴风刮在半空的栓子,正在想用什么办法好。 一道金光飘过,一根软鞭飞向栓子,在他的腰间转了一圈,将他从空中拽了下来,摔得栓子胸口疼痛,仔细看,竟然是王来顺来了,他的装扮与平时无异,身上背了个包袱。 “用拴天绳缠上无极木可是神鞭利器,霸下给的果然是神器。”王来顺来不及太得意,他问刘景荣和栓子:“带灯了吗?” “在这儿,还好没摔毁。”栓子说着从身上拿出一盏油灯。 “中。”王来顺接着吩咐:“去之前,咱得先去城隍庙灌灯油,再去黉学府借火,之后,咱去夺无底船。完成这些,都听我吩咐。” 两人同时点头,刘景荣不禁问:“这是为啥?” 王来顺不回答,就拽着他们俩往县城去。任由两人如何问,他都说:“不知道的好。” 三人一路前行,路上的人影越来越多,仔细看,正是很多冻饿而死的孤魂野鬼,他们不由分说地前来要吃的,王来顺取出所带的包袱,里面是一些窝头,他拿出来向大家分发窝头,可孤魂野鬼太多,不一会儿把他们都包围起来了。 王来顺拿出木盒,取出绳子,绑在木棍上,拿着就当皮鞭来抽打。孤魂野鬼们受不了抽打,就纷纷逃离,让出一条道来,这样三人加快速度,跑向县城。这下子,三人很快汗流浃背,饶是刘景荣和栓子行伍出身,带着年近半百的王来顺,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好在三人很快来到了北门,刘景荣正要叫门,王来顺立即捂住他的嘴。他连忙解释:“这时……是……阴时,咱们……到了……阴世,加上守城的……变成了鬼子,自然是……厉鬼守门……咱们……叫门,不是找……死吗?” “那咋办?”刘景荣问他。 “过……暗河……”王来顺喘了几口气,拿出霸下吐出的盒子,把它扔到水中,他深吸一口气,拉着刘景荣和栓子跳入盒子里。 这一举动让刘景荣和栓子震惊不已,甚至王来顺都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刺骨寒冷的河水,以及惊动厉鬼的“噗通”声。但迎接他们的是“咚咚咚”三声落入木船上的沉闷声响,甚至还能感受到脚下因为震动荡漾开的涟漪。三人睁眼看,发现自己落入了狭窄的木盒里,而木盒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通过河面向内城经桥洞飘去,直到三人在霸下身下后,木船才算停下。 “赶快跪拜。”王来顺立马带二人跪下磕头,磕完三个头,他们起身,王来顺带着他们向老鳖坑的小洲上跳去,不想,三人立即恢复了正常身体尺寸,河里的木盒也紧随着跳到了刘景荣的手里。 “分头行动?”刘景荣问。 “傻小子,咱得一起行动。”王来顺接着吩咐:“别乱看,别乱跑,搞不好可就醒不来了。”两人点点头,他们曾刀口舔血,也深知自己的处境,自然万分小心。 他们悄悄地来到城隍庙,城隍庙位于北街巷口,不远处就是黉学府。三人悄悄来到城隍庙,躲在对面的一处巷子里,王来顺小声说:“戌时三刻,他们会进行换岗,那时栓子去灌灯油。记住,灯千万不能挪动地方,直接从里面拿油勺取出后倒入油灯,最多三勺。” “中!”栓子答应下来。 “有情况咋办?”刘景荣继续问:“咱俩就看着,不帮忙吗?” “咱不是有霸下给的东西吗?”王来顺继续说:“小鬼就抽,厉鬼就推倒灯台。” 不等刘景荣质疑王来顺前后矛盾的话,王来顺就制止他:“北斗转动,我盯着时间,葫芦去引开鬼差。” 话休絮繁,戌时三刻一到,刘景荣立马跑到城隍庙门,破门而入,一众交接的鬼差大吃一惊,看到一个出阳神的活人灵魂来此,自然要抓住审问一番。 刘景荣看到这些凶神恶煞,又一脸吃惊的鬼差拔腿就跑,鬼差们自然在后面追。王来顺吩咐栓子:“去。”栓子拔腿就跑向灯烛,城隍庙虽不大,正中有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神像头戴金冠压双鬓,额头高颧,怒目圆睁,嘴巴怒翘,挤出正中间的凹陷,鼻子倒显得凹陷中的凸起,脸上连鬓络腮的胡子,胡子扎起,每一根拔下来都似乎能当阴线的钢针,整个人看着不怒自威,手拿金刚杵,浑身披甲,脚蹬马靴,威风凛然,不认真看,真以为是个真神坐在那儿。室内有八盏灯台,灯光五光十色,每盏灯台下似乎压着一阵旋风,八盏灯台按八卦方位摆放,不知该取哪一盏的灯油啊。 “水火相克,选坎位,正北方的灯台。”王来顺取出罗盘。观察着星象和风水,对应八卦选出了灯台。栓子赶快走到正北方的灯台,打开油灯,倒出里面的油,取出油勺,往里舀出一勺油,倒入油灯里,取出第二勺的时候,鬼差们押着刘景荣冲了过来,见到望风的王来顺和偷油的栓子后,更是恼怒,王来顺也不废话,抽出自制的绳鞭抽向鬼差,鬼差们吃痛,放开了刘景荣,栓子正好取好了第二勺,他顺势取第三勺时,油灯忽然对着他的面部喷出一团火焰,栓子吓得赶紧缩回脖子,第三勺油也洒落一地。 “够一勺就中!走!”王来顺说着,就拉起刘景荣,对着栓子抽出一鞭,缠在他的腰间,带回栓子,就在栓子飞起时,四个灯台对着栓子就是一阵喷火,奇怪的是,栓子背后感觉一凉,随后阻挡了一波热浪,然后自己就掉下来,摔到地上了。正东方的火焰喷向栓子时,“嗖嗖嗖”三枚石头掠过栓子的头顶耳廓飞向灯台,灯台后面一声惨叫,火焰阻隔在半空中。 而这时的灯台却三颤两晃,眼瞅着就要倒了,王来顺心里一紧,鬼差也是心中一惊。刘景荣飞速过去,扶正了即将倒下的灯台,把它放在原本压出的印子上,本以为很轻松的事,没想到感觉等下有一股力量推着自己,不让自己放好灯台,刘景荣一用力,就放好灯台。 “跑!”王来顺拉起栓子,对刘景荣就是一鞭,缠在他的腰上,带回自己身边。三人合力冲出城隍庙,城隍庙的鬼差反应过来后,一半人留下查看灯台,一半人追击,只是三人刚出门,就遇到一个穿国军制服的鬼差,他不由分说,直接用锁锁住了城隍庙门。 “郑大哥!”栓子惊呼一声。 “嘘……”郑安贵立马制止他,带着他们跑向黉学府。路上还说:“你个不怕死的,上次没带走你,今天主动来了?记住,过几年老子才去带走你呢。” “这不是有事儿吗。”栓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就问:“你咋来了?” “我不来,你仨都得被烧死。”郑安贵说:“记得,一会儿俺去把黉学府里的人引出来,你们赶快去借红烛火点灯,然后你们只有两个时辰。” “听你的。大恩不言谢。”刘景荣答话,随后就问:“咋城隍庙的灯台会喷火啊?” “你可别冤枉城隍爷,他是故意放你们走的,至于喷火,还是小鬼子渡边的本事,他擅长用火,神鬼都能被烧成灰,虽说他撤离时蹬了灯台一脚,好在叫你接住了,没把厉鬼放出来。可还是小心为妙。”郑安贵继续说:“要不是大师暗中帮你们,俺也救不了你们了。” “大师?”刘景荣恍然大悟:“师父!” “嘘……”郑安贵示意他别出声,他走向黉学府,没多久,带着一帮鬼差出去了,刘景荣和栓子赶忙跑去,他们来到红烛下,跪拜了一下,栓子就借到了火,油灯燃烧后,两人也不由得兴奋,只是,不等两人笑出来,一团更大的火焰冲向他们,他们赶快向黉学府外跑去,里面的火竟然穷追不舍,等二人走出黉学府,府门外竟然也喷来一团火,把门里面的火压制住了,使得黉学府燃起熊熊大火,里面不断传来一个人的惨叫。 “不管是哪位高人帮忙,谢谢了。”刘景荣吓出一身冷汗,说完这些,和栓子带着王来顺继续跑。 “往城东……去取……无底船……和血白沙。”王来顺一边被架着跑,一边吩咐二人。 “中!”刘景荣答应一声,问王来顺:“眼下黉学府被烧,鬼差们肯定得忙着救火。咱为啥非得取灯油,借灯火啊?” “别那么急,现在马上亥时,子时才行动。”王来顺没有回答,叫停了刘景荣和栓子,喘了几口粗气才开始说:“城隍庙的是幽冥灯,阴阳分界时就有,灯火从不熄灭,任何鬼魅都得过这一关,灯里的油是幽冥油,别说是小鬼了,鬼差都不敢轻易接近,至于火是极阴正气火,由日食后聚光取火而成。这样点燃了油灯,咱去借船也好办了。” 刘景荣和栓子听了个似懂非懂,就问:“那灯下的风是啥?为啥不能打翻?” “那是压着的厉鬼,打翻了灯可就放出了厉鬼,亏得你压下去了,不然就糟了。”王来顺继续说:“怕就怕这厉鬼妖怪怕是分出了一部分,也不好解决,不过,是渡边打翻的,算账得算到他头上。” 刘景荣和栓子有点儿明白了,虽然有法宝傍身,可灯只能烧两个时辰,就算万事俱备,也得等到子时才能行动,何况这里并不太平,自己初来乍到,一个不小心可就惹祸上身,所以他们只能按照王来顺的话来办了。 亥时一刻,三人来到城东,看着阴差早已开始摆渡城外的魂魄渡河,内忧外患频发,天灾人祸横行,每天都有人死于战乱和饥荒,甚至不少人残缺不全,挣扎着跟其他人抢着过河。 三人提灯上前,众多刚下船的魂魄被吓得四散奔逃,一个浑身穿戴斗篷,枯骨一般的身躯和四肢撑起船摆渡人看到后也不由得惊呼:“你们要干啥?” 第93章 涉水起碑 寒冬夜幕下,刘家村里绣娘照看着五心朝天打坐的刘景荣,本来以为他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发现他额头冒汗,而且汗水不停,绣娘非常奇怪,几次三番想把刘景荣的鞋翻过来,把他从阴世拉过来;可她深知事情干系重大,没有刘景荣的提醒,绝不能贸然动手。 而此时的刘景荣和栓子陪在王来顺身边与摆渡人交涉:“俺仨是迷路了,你把俺仨送回去。” “你们是哪个村的?”摆渡人问后关切地说:“这可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亏得这会儿没上司监管,俺这就送你们回去。” “太好了,俺仨是……”刘景荣抢先回答,就在这时,王来顺立即打断他的话:“俺仨回去就行了,其余的路俺们走回去。” “中!”摆渡人说着,就伸出干枯的右手:“拿来。” 刘景荣和栓子有点儿莫名其妙,可王来顺不傻,他毕竟是察言观色的人精,立即掏出一沓冥币。摆渡人开心地接下冥币,就招呼三人上船,可刘景荣提灯一照,发现船竟然没有底,而摆渡人就站在暗潮涌动的水面上摆渡,他不由质问:“这能上去?” “先上去。”王来顺一把推刘景荣和栓子上船,自己也跳到船上。三人都是双足沾水,却立在水面上,身体也随船晃动,感觉是在普通的船上。 摆渡人开始划船,划到一半时,就忽然停止,三人大为不解,栓子提着灯笼,王来顺则从腰间不声不响地拿出绳鞭。 “你们提的是幽冥灯?”摆渡人继续质问他们:“今晚就通告有人偷油偷火,就是你们仨?” “不是……”刘景荣连忙回答,却被王来顺拽住,他连忙说:“就是。” “那咱可得换个地方说话了。”说着,摆渡人把船顺护城河划,他的速度很快,马上就划出1里地,马上要到老鳖坑了。 “这俩后生好骗,你觉得我好骗吗?”王来顺不经意间问摆渡人,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王来顺继续说:“换句话说,我明知你有诈,咋还来上船?” “啥意思?”摆渡人说:“俺可实在看不出你还有啥办法。” “啪”的一声脆响,摆渡人整个身子出现了一道血印,他这才发觉王来顺手里拿着绳鞭,他连忙念:“阴阳河界阴阳分,摆渡人鬼结缘人,摆渡不渡无缘人,船沉河溺叵测魂。”说着,摆渡人变成了一个纸人,依旧保持着划船的姿势,纸人的身上多出一道鞭抽出的裂隙,而船也入水要沉。 “阴阳河中无底船,神木为底不沉翻。众鬼结怨血白沙,聚沙成塔救衔环。”王来顺跟着念出几句,这几句之后,本来要沉无底船稳定了下来,而且船里的沙子逐渐增多,猛一看,沙子是红白相间,仔细看,沙子有红有白,分布不一,也就一刻钟,沙子就装满了整条船,王来顺把纸人一把推入河中,自己划船,顺护城河来到老鳖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王来顺擦了擦不知是因劳累还是激动流出的汗水,对刘景荣和栓子吩咐:“栓子,上霸下的身上,把绳子缠到功德碑上,要托住碑底。” “中!”栓子答应下来,就问王来顺要了捆绳子,跳上小洲忙活去了。 “葫芦,你按照白天组装的,弄出桔槔。另一头就吊在栓子的绳扣上。”王来顺把盒子内的东西交给刘景荣,并吩咐他:“组装好,自动变大,你可要守好桔槔。” “是!”刘景荣答应下来后,也是过去一通忙活。 “半仙儿,俺咋找不到碑底啊?”栓子踅摸一圈也没找到碑的底座,不禁问王来顺。 “拿幽冥灯照一照。”王来顺说着,把幽冥灯扔给栓子,说来也怪,栓子一拿到幽冥灯,身边顿时凉风习习,阴风飒飒,仿佛很多人瞬间跑过一样。其实,是集聚在霸下身边的鬼怕幽冥灯,类似人怕炸弹一般,他们这才逃跑。而栓子经过这一照,果然找到了碑底和霸下甲壳间的一丝缝隙,立即把绳子套入底座,然后上下一番忙活,果然把绳子套好了。 另一边,刘景荣拿着器具组装桔槔,在滑轮上费了番功夫,加上一副吊钩,竟然很快就做好了一套改良版的桔槔。 “栓子,用另一条绳子拴好霸下的甲壳,不要拴着它的脖子。”王来顺继续指挥,他年龄略大,体力不如刘景荣和栓子,可经验十足,他深知霸下和功德碑几乎合为一体,若非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到位,肯定无法帮霸下。 “午夜一到,银河水自九天来,那时咱们一起用力,把功德碑吊起来。”王来顺看到计划顺利实施,心气也高了不少。 而这时,老鳖坑不知为何,来了不少的阴差,河水波涛翻滚,河面冒出数不清的手来推船,似乎要把船推翻,加之水里爬出的骷髅,水鬼和恶灵爬向栓子和刘景荣;眼瞅着两人要进行一番大战,但他们对栓子和刘景荣围而不打。 “救我啊!救命啊……”王来顺焦急万分地喊救命。 “半仙儿,俺俩咋帮你啊?”刘景荣有心无力地问:“俺俩还被包围着呢。” “你俩不用怕,栓子有幽冥灯,他们不敢靠近,你有霸下的桔槔,也不会出事儿,俺可啥都没有啊。”王来顺焦急地说:“俺带了佛像,十字架,灵符,想着总该有个有用的,谁知道……” 忽然一阵“吱吱……啪啪……”的声响传来,一道闪电围着王来顺霹来炸开,众多骷髅,水鬼和恶灵被电得浑身酥麻,就连王来顺也浑身麻酥酥的,鬼差们也被电翻在船上。 “此三人为匡城百姓福祉而来,再若围攻,莫怪某家无情。”一声浑厚而粗犷的声音传来,刘景荣听了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跪下说:“感谢祖师。” 果然,这之后,骷髅,水鬼和恶灵都隐没于老鳖坑,已经上岸的赶快跳入水中,瞬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也就这时,一个须眉皆白,满脸褶皱,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空中飘下来,对刘景荣说:“渡边被老衲电晕了,没三天醒不来,你们赶快着手起碑,老衲会助你一臂之力。”三人自然不住地感谢和尚。 一番折腾后,银河逆转,在老鳖坑上方开了个缺口,原来子时已经到了,浑厚的声音再度传来:“子时已到,准备好,王施主,躲入假山。”王来顺自然依言而行,躲在了假山里,栓子也躲进假山。 没过一盏茶的时间,熠熠生辉的银河对着老鳖坑流下,真是银河落九天,其冲击力之排山倒海,光亮之炫闪夺目,声音之震耳欲聋,真的是刘景荣平生仅见,就这样,一刻钟后,整个银河不再闪亮,而老鳖坑内水满四溢,把匡城都淹了,加之亮光闪闪,让人睁不开眼。 “障目香!”老和尚施展法术,刘景荣,栓子和王来顺都能睁开眼睛看四周了,这才发现匡城已经内涝了,三人都在水中。 “银河入坑,一时辰后会从地底流出,重返苍穹,要快。”老和尚吩咐:“此次若能留住河水,今晚必然有雨,来年可风调雨顺,否则来年可就干旱蝗灾,赤地千里。” “是!”三人很快各回位置,栓子留在霸下身边,把桔槔的吊钩挂在功德碑的绳子上,王来顺取走拴住霸下的绳头,来到无底船上,绑在船舷上,刘景荣也涉水来到桔槔的另一头,拉住了绳子。 “丢沙!”老和尚一声令下,王来顺抽出霸下的盒子,无底船里的红白沙立即坠入老鳖坑里,无底船随即猛地一抬,与此同时,刘景荣立即拉动桔槔的绳头。 “咔嚓”一声,功德碑竟然从霸下身上裂出了一条缝,但大部分还在霸下身上,而刘景荣则越拉越吃力,根本就拉不动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盘腿坐在水面,五心朝天,默念法咒,顿时,来了很多的亡灵,看穿着都是匡城的老百姓,他们不由分说,来到刘景荣身边,帮他拉着绳子,绳短人手多,大家解下腰带连成绳子,继续拉动,慢慢地,功德碑从霸下身上起出,随着大家的拉动而缓缓上升,王来顺立即划船,这下,他缓缓地拉动着霸下,一寸寸地挪动。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老龙王,如此千载难逢之机遇,你甘心错过?”老和尚随即默念法咒,随即,一条龙从城南龙王庙腾空而出,腾云驾雾而来,迅疾来到了功德碑,它先是用龙头推着霸下向前走,然后吐出龙涎为霸下疗伤。然后,老龙王用龙身盘着功德碑,他浑身用力,闪出一身金光,而功德碑则由内而外闪出一道光,就在大家被闪得看不清时,老龙王盘着一根柱子向城南飞去。 果然,老龙王帮忙后,刘景荣感觉功德碑轻多了,他们继续拉高功德碑,确认砸不到霸下后,就一把卡住绳子。 霸下逐渐恢复活力,对大家表示感谢。老和尚随即念法咒,众多来帮忙的匡城百姓纷纷消失。 “祖师,大恩不言谢。”刘景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些百姓是什么人?” “死于日寇屠杀和黄河决堤的无辜百姓。”老和尚回答:“这次,他们立下大功,今后可保匡城为龙兴之地。” “真的吗?”刘景荣不由得兴奋,但不等他们高兴,城南的天空多出一道火光,直追老龙王,老龙王不得已,盘着柱子的身体向下坠下,坠入龙王庙西北200米的地方,老龙王立即脱逃,留一根龙盘柱,化成一道金光,飞向龙王庙。 “糟了。”老和尚惊呼,直接跑去帮助龙王,而老和尚刚走,吊着功德碑的绳子竟然无故着火了,吓得三人不知所措,也就这时,一道黑色身影袭来,对着刘景荣就是一剑刺出,刘景荣虽不擅长打斗,毕竟在军队也练出了些本事,他迅速躲避,找了个机会,偷偷拿出随身携带的曼陀罗花粉,对着黑影就是撒出一道迷雾。 “卑鄙。”黑影骂道:“用迷药杀死我徒弟,看你今天怎么防我?” 两人很快打斗成一团,很快刘景荣落了下风,被黑影一脚踢到另一边,栓子见了正要帮忙,自己还没跑到黑影身边,就听到“哗哗”两声,两道水柱喷向黑影,把黑影喷出几米远,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雷电劈来,电得黑影瞬间麻木焦黑,随即一动不动,刘景荣小心翼翼地接近,发现没有任何动静,用脚一蹬,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根木头。 第94章 迷雾蟾蛊 “是木偶替身术。”老和尚说着,就念出法咒,对木头一指,木头燃起了熊熊的无明业火,他继续说:“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不过这次重伤了他,也能让他躺几天了。” 栓子已经取水灭火了,可绳子还是 “啪”的一声断开了,功德碑对着霸下砸了下来,眼瞅着大家就要功亏一篑时,没想到功德碑直接翻滚入水,而搭建的桔槔也不翼而飞了。霸下则背着假山转动方位,从东方转向了西北方。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了,匡城内的水逐步顺着老鳖坑消散,老鳖坑内的水也逐渐暗淡下来,天空中的银河也逐渐熠熠夺目,老和尚说:“障目香,解除!” 三人的眼睛顿时清晰了很多,看到霸下背上卸去了功德碑,身后只留下了假山,而刚才熠熠闪光的老鳖坑不仅黯淡无光,水也逐渐干涸,见到了下面的坑底。 “银河倒灌,翻江倒海。”一道深沉而亢奋的声音传来:“千年难觅之机,父兄相助之情,众生合力之恩,鬼畜荼毒之仇,六公子心愿达成,定不忘匡城之恩泽。” “霸下显灵了,快跪下!”老和尚提示大家,三人连忙跪下齐声参拜:“愿仙尊保匡城风调雨顺,国泰民康。” “眼下不行,德仁大师跪地祈雨,真诚感动本尊,然河池干涸,刀兵四起,吾需归位助华夏灭贼寇,恐无法保佑匡城。”霸下继续说:“本尊言而有信,今后必然倾全力保匡城龙兴民安。”说完,一道黄光飘向西北方,绕了一大圈,转向东方,然后飞走了。 “水旱蝗兵,中原四荆,赤地千里,国贫民轻。”老和尚不由感慨:“滴水不降,赤地千里啊……” “祖师,您这是怎么了?”刘景荣和栓子赶忙扶起他。 “天意如此,难以违抗,贫僧要回归地府了,你们也快回本体。”老和尚继续说:“今后日子虽难,你们也为匡城立下大功,他日会有福报的。” 说完,老和尚就化作一道黄光飞走了。王来顺跟着感慨:“俺早算出中原大旱,今晚冒死来帮霸下,也是为了指望它能缓解大旱,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了。” “事情办完了,咱都回去。”栓子连忙说:“你们看,幽冥灯的火越来越暗,怕是时间快到了。” 三人立即动身,走向老鳖坑,顺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淤泥过了桥洞,爬出干涸的护城河,三人立即向西北走去。 三人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呱呱”声,栓子一听来了兴致:“哎,三哥,有青蛙啊,咱多逮几只烤了吃?” “不中!快跑!”王来顺连忙拉着两人往回跑。 “你呀,忘了咱是在哪儿了?”刘景荣继续说:“阴间的蛤蟆多是人死之前穿的蛤蟆鞋来的,这可不是啥好事啊。” “啥是蛤蟆鞋啊?”栓子虽然跟着一起跑,可还是不太明白。 “人死后要穿寿衣,穿的鞋子就是蛤蟆鞋,传说蛤蟆口大能喝脏水,可以替死去的人在阴间淌水开道,才叫了这个名。”刘景荣继续说:“眼下咱拉起了功德碑,霸下还要疗伤,功德碑砸入老鳖坑,不知道为啥,水全部没了,水里的蛤蟆生活不了,自然要找咱的麻烦。” “老鳖坑下……有一道……水脉;估计被……砸坏了……”王来顺继续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刚刚……水干了……也没见……功德碑……” 不等大家跑出多远,他们发现周围全是癞蛤蟆,借着灯光一看,刘景荣竟然惊呼:“树蟾、花背蟾蜍、黑框蟾蜍、红眼蟾蜍……这可都是毒蛤蟆!” “别说了……八成是……有人下蛊,招来了……这些毒玩意儿。”王来顺接话。 栓子提了提幽冥灯说:“咱有幽冥灯,它们不敢接近。”不料,幽冥灯的火越来越小,马上就要灭了,他也叹息:“要是第三勺取到了该多好。” “跑。”刘景荣继续说:“别说被咬一口,它们爬咱身上都有毒,浑身得起疙瘩。” 三人立即跑,随着幽冥灯熄灭,王来顺的绳鞭也随着桔槔消失,他们失去了依仗。不计其数的蟾蜍对着三人就是一阵飞扑,三人立即拿着身上能拿的东西驱赶蟾蜍,但蟾蜍越来越多,对着三人一阵吐毒雾,甚至很多爬到他们身上,王来顺和栓子身上很快就起了疙瘩,刘景荣也被蟾蜍纠缠地无法还手。 “毒蛤蟆,全是毒蛤蟆……”刘景荣惊恐地喊叫,很快发现自己五心朝天地盘坐着,浑身被汗水湿透了,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待在家里,而绣娘已经把他的鞋子全部口朝上放好了,她正惊恐地看着刘景荣,关切地问:“怎地了?没事?” 他查看一下周身,发现身上还有蛤蟆喷射的毒雾以及蛤蟆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毒液痕迹,可自己竟然没有起疙瘩。刘景荣看着要坐过来的绣娘,连忙提醒她:“别坐过来。” 随后,刘景荣立即起身,去家里找了些草药,然后叫绣娘烧了些热水,自己用热水泡着药,进行药浴。洗干净后,他立即带着药先去了栓子家。 他来到栓子家门口,就听到春妮的惊呼:“你这是咋了?这可咋办啊……” 刘景荣连忙敲门叫门:“春妮,我是三哥,栓子中毒了,俺这儿有药。”这一句话好似夜空中的一道亮光,给一直束手无策的春妮指明了道路,她连忙开门,叫刘景荣进门。 他立即进门看到栓子浑身起了疙瘩,而且皮破了还在流脓,他浑身燥热,还发了烧,胸闷呕吐,刘景荣连忙把自己配的药交给春妮,告诉她:“你和栓子都用这些药来泡澡,分开泡。”他继续说:“栓子中毒很深,俺让绣娘连夜熬药,内服和外敷的都准备好。” “这是咋了嘛?”春妮虽然按照刘景荣的话在做,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还难免疑问:“怎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我们在阴界遇到了毒蛤蟆的袭击。”刘景荣回答,然后帮忙担水和生火。 “咋你没事?”春妮不由奇怪。 “俺家里有祖训,8岁前都要按时吃五毒,蛇、蜈蚣、蝎子、壁虎和蟾蜍,尤其是端午节。”刘景荣回答:“可能就是因为这,俺才能扛住毒蛤蟆。” 刘景荣让春妮烧火,然后回到家继续配药,等他把药配好,王来顺的儿子王民安也跑来了,他慌里慌张地对刘景荣喘着粗气说:“三儿……救救……俺爹!” “你别慌,慢慢说。”刘景荣虽然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俺爹……不知道为啥……今晚去了趟……阴界,俺娘……看他脖子……起疙瘩,就翻过……鞋子,俺爹就醒了,没想到他……他浑身起疙瘩……发烧……浑身冒烟儿。”王来顺的儿子好好喘了几口气,继续说:“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找你救命。” “绣娘,你帮春妮照顾栓子。俺去王半仙家。”刘景荣说着,带着自己配好的药,又从宅子屋角翻出一块浑浊的玉石。然后,就跟着他回家。 刘景荣来到王来顺家里,发现他的症状比栓子还严重,而且已经昏迷了,胸闷得呼吸困难,打开被子,王来顺浑身冒着白雾,他立马安排王家人烧水,自己准备药浴,大家一通忙活,给王来顺做了药浴。 药浴之后,刘景荣继续用配好的解毒药物对王来顺进行外敷和内服。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了,大家一直忙活着救王来顺,连饭都没有做,而这时,绣娘带着正安和小二狗给刘景荣送饭。 刘景荣和王家人看着他们送来的粥,窝窝头和咸菜,自然很惊喜,可王家人就难堪了:“三儿上俺家救人,忙活了大半夜,咋还能让你们送饭啊?” “急事急办,你家摊上这事,没时间做饭也正常,咱乡里乡亲的,自然能多帮忙就多帮忙了。”绣娘微笑地对他们说。 “栓子呢……”刘景荣不跟她客气,拿起窝窝头,就着咸菜喝粥,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绣娘:“咋样了?” “栓子用药后,身上的疙瘩逐渐消了,呼吸也正常了,不呕吐了。”绣娘开心地说:“春妮可高兴了呢。” “继续用三天药。”刘景荣喝了口粥,继续说:“带好俩孩子,别让他们乱跑。” 绣娘答应下来后,就听王来顺缓缓醒来,虚弱地喊着:“饿了……” 大家正吃得起劲儿,听了这句话,赶忙给他灌了口粥,没想到王来顺喝得猛了还呛了口,大家连忙安慰:“别急,饭多着呢。” 王来顺喝地差不多了,就不由感叹:“这次可差点儿要了俺这条老命啊。” “放心,用了药,俺再给你拔毒,保你比以前还精神。”刘景荣安慰好他,就用玉石来拔毒了。他一边用一边解释:“俺祖先游历的时候,知道一种白玉,可以拔毒,就叫还阳玉,俺家一直留着,只是每用一次,就得在井里放一个月,不然毒性消解不掉。” “哦,俺也知道一种石头匣子,能解玉里的毒性。”王来顺接过话头,他的话勾起了刘景荣的兴趣,他继续说:“听倒斗的人说,墓里很多玉器价值连城,只是随主人埋葬几百甚至上千年,早就吸了不少尸气,就是盗出来,怕是卖不上价钱,加上过去对玉器监管得严,很多倒斗的不盗玉器,可一个斗不免好几盗,有的盗不出好东西,就只能带走玉器。有个一直琢磨玉器的人,就发明了一种石匣子,叫锁玉匣,把玉器放里面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吸收玉器里的尸气,让玉器恢复原貌,从而卖出高价。” “哦,俺也是头一次听说。”刘景荣听完,心里不由地想:这锁玉匣和还阳玉的原理这么相似,怕不是其中关联甚密。他就故意岔开话题,继续说:“其实昨晚的毒蛤蟆,本是可以做药用,对一些炎症和绝症还很有用,只是虽说蛤蟆有毒,但不敢轻易伤人,昨晚咱这事情可是够怪了,能出入阴界就不易了,阴界虽然蛤蟆多,可还是怕人的,能让蛤蟆奋不顾身地攻击咱,只能是下蛊,在阴界里下蛊,还是罕见的蛤蟆蛊,这人不简单啊。” “就是,这人不除,咱没好下场。”王来顺继续说:“上次咱刀砍小乙门,你顺着这条线索查查。” 第95章 以贼杀贼 腊月初的匡城从寒冬中苏醒,阳光携带着余热照向大地,匡城内的百姓醒来后就发现老鳖坑内的老鳖背上没了石碑,大家不由得议论纷纷。而王文斋则借题发挥写了一篇为鬼子叫好的文章,内容非常华丽流畅,说什么:皇天后土生祥瑞,无道昏君害灵兽,匡城自此落寞,如今皇军远渡重洋,携科技,带共荣,上苍受感动,搬掉霸下身上的功德碑,天意如此,神兽感动,号令万民拥戴皇军,将来定能海晏河清,歌舞升平。 这篇文章发表在鬼子的报纸上,郭子良拿到这份报纸,怒气冲冲地大骂王文斋无耻。经过调理的栓子很快康复,他早已请好事假休息,在开会时听了这件事,也带着报纸找来刘景荣。 刘景荣还在照顾没有康复的王来顺,两人一边看着医术和《反乙神术》一边对比当天的遭遇,更加确定这是一个投靠鬼子的小乙门汉奸作祟,只是无法得知姓名,其中渡边再次被烧伤,一个被替身术反噬,还有一个躲在暗处,召集蛤蟆围攻三人;因为阴界不同于阳界,阳界有万物生灵,而动物死后来到阴界走的是畜生道,唯独五毒中的蟾蜍是个例外,人死后穿蛤蟆鞋入殓,自然带去了蛤蟆的亡灵,自然只有蛤蟆可以召唤。 “三哥,半仙儿。”栓子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对二人就甩下报纸,怒骂:“这个王文斋当狗当的真彻底,鬼子杀人放火的事情半字不提,咱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搬开了功德碑,他动动嘴皮,挥挥笔,全是鬼子的功劳,还叫大家拥戴鬼子,不少人还信了,你说这叫啥事儿啊?” “龟孙汉奸,祸国殃民啊。”王来顺不由怒骂:“早都看不惯这鳖孙玩意儿,葫芦,整他。” “原本想让他多活两天,看来咱得提前送走他了。”刘景荣看了报纸也不由得怒拍桌子,对王来顺说:“咱给他来个借刀杀人,一箭双雕。”说完,就给两人一通叨咕,两人不由得赞叹:“中啊,咱就这么办。” “话是这么说,关键还是看栓子的偷梁换柱。”刘景荣说着,看着栓子,栓子坚定地点头同意。 当天下午,王来顺让刘景荣和栓子抬着礼物,找到一些拥护鬼子或者随风倒的保长、村长,一起借恭贺之名接近王文斋。王来顺康复后,浑身的毒素也排出不少,浑身轻松,他做风水仙,自然八面玲珑,嘴巴也张口就来,顺着王文斋的文章往下说,依据风水、星象、龙脉、运势等方面给王文斋找论据,对王文斋歌功颂德,每个马屁都拍到了他的心坎,王文斋一高兴,就非要留大家去酒馆吃饭,大家推脱两次,王来顺就说:“王举人一片真挚,咱们盛情难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家一片欢乐祥和。 王来顺也继续引大家中计,就说:“咱们这一聚,为的是大家追随明主,为的是匡城和平安居,繁荣昌盛,咱们就去翟家的昌盛酒楼。” 大家自然一片附和,在这里,大家轮番点菜,红焖甲鱼,烧鸡,羊肉,烧鹅,红烧肉等荤菜上齐,然后是苋菜,茄子等素菜,酒也是匡城人自酿的曲酒,配的茶也被改成了菊花茶,还给大家配了柿饼、老婆饼、方酥等甜品,这些食物很多都是相克的,刘景荣早已告诉王来顺哪些食物相克,比如鹅肉和鸡肉与柿子相克,甲鱼和苋菜相克,猪肉和菊花相克。 大家一阵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大家吃得沟满壕平,喝得飘飘欲仙,王来顺也喝得醉眼迷离,刘景荣提前准备好了绿豆汤,喂他喝下,示意栓子动手。栓子拿出刘景荣事先准备好的一纸包毒药,倒入酒坛里,用酒舀子搅动好几圈儿,然后走入后厨,催促大厨端上甜、咸两道汤,他趁没人注意,把纸包扔入火里。 其实,刘景荣掌握好了毒药的剂量和作用,喝完只是让大家肚子疼,而最终让年龄大,肠胃功能退化的王文斋死去,其他人则疼后安然无恙。 一切按计划进行,也就这时,石原忽然来了,他听说了这边的酒席,就硬来凑桌。他和刘景荣彼此认识,因为刘景荣坑杀杨二,石原也受了牵连,刘景荣自然不能与其见面。好在大家一看石原来了,全部围着他一阵溜须拍马,石原个子不高,其他的保长和村长虽然前敬后恭,媚态百出,但还是混淆了石原的视线,刘景荣借机躬身溜出房间。 “三哥,你不是看着半仙儿吗?咋到这儿来了?”栓子疑惑不解地问,看到刘景荣行色匆匆的神态,就对他宽心说:“俺都办好了,大家一出事儿,咱就能陷害翟四虎了。” 刘景荣连忙做手势,对栓子说:“俺以前陷害过的鬼子石原来了,俺要是和他见面了,他不得当场杀了俺?” “三哥,你放心,后面的交给俺。”栓子连忙走过去,对着石原也是一个劲儿戴高帽猛夸,然后给大家倒满酒,在场的都是人精,精通人情世故,自然对石原恭敬地敬酒。 其中,王文斋还说:“先干为敬。”随即喝完酒,大家跟着干了,石原见状开心地喝完酒,随后坐下来吃菜。大家都没想到,吃着吃着,先是王文斋叫着肚子疼,大家随即都说肚子疼,王来顺也不例外,栓子立即递给他一颗药丸。王来顺趁大家不注意,吃下后果然好多了,但随即继续装疼,石原这下有点儿坐不住了,随即自己的肚子也疼起来了。一屋子和乐的人瞬间瘫倒在地,叫疼不已。 “哎哟!这是咋了?”栓子故意装作被吓傻了,其中一个人提醒:“快叫老板,找大夫……”他才如梦初醒,大声地喊:“快来人啊!救人啊!老板,快来人啊……” 这下,翟四虎也坐不住了,连忙过去看,这一看不得了,一群匡城的保长和村长,还有个日本人的红人王来顺,要命的还是石原也瘫倒在地,他也慌乱了,连忙叫来伙计问:“这是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啊,刚刚还好好的,太君一来就这样了……”伙计越说声越小,担心哪句错了就挨了老板一耳光。 “赶紧叫大夫啊。”栓子连忙提醒,然后看着全窝的人不知所措起来,而此时的其他客人也过来看热闹,对翟四虎也是少不了厉声质问:“好你个翟四虎,连太君都敢下毒,给俺这一桌的菜下了多少毒?”翟四虎有嘴说不清,可还得极力安抚,一边让人找大夫,一边安抚客人,甚至说了免单的话,可不少人还是不依不饶,扬言要赔偿,不然就砸了酒楼,饶是他翟四虎有钱有势,给日本人下毒,看他还怎么横?一些想浑水摸鱼的人趁机要抢占钱柜,和店里伙计打成一团,酒楼场面一度失控。刘景荣立即趁乱抱着下毒的酒逃离昌盛酒楼。 刘景荣连忙跑去警察局,把昌盛酒楼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然后把酒坛子递给警察,警察一听还有日本人中毒了,当时就紧张了,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叫人带枪拿棍,让刘景荣带路,刘景荣带警察们来到昌盛酒楼,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警察们立即上前制止,甚至有人朝天开枪,刘景荣则趁警察们不注意,赶快溜走。 栓子也没来得及把情况告诉王来顺,俩人接着演戏,警察来了之后,场面依旧失控,无奈之下,叫来了日本宪兵,宪兵开枪杀了几个人,大家才一哄而散,场面才得以控制。 经这么一闹,王文斋已经中毒身亡,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疼痛,甚至抽搐,日本宪兵连忙把石原送进医院,留下中国人查证实情。大家一致指认翟四虎下毒害人,中毒的人作人证,一坛子酒做物证,翟四虎自然抵死不认账:“太君,警长,俺托皇军和警察弟兄们的福开酒楼,每天可谓日进斗金啊,俺犯不上杀人啊,何况这酒和他们中毒本来就蹊跷,其中必有隐情啊,再说了,还有石原太君在,您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俺也不敢害太君啊……望您明察啊!” “咱这么多人都中毒,肚疼难忍,总不能都在诬陷你?”王来顺直接回怼:“大家都是吃你的菜,喝你的酒,才中毒的,包括石原太君都是这样,大家都是证人,这都明摆的事情了,你还抵赖,不让大家看大夫,分明是想疼死咱们,好来个死无对证啊。”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哀嚎一片,纷纷指责翟四虎,更有的人说:“王举人可都叫你害死了,这是你能赖掉的?” 这下,翟四虎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宪兵只能先抓走他,然后让大家搜查,其实说是搜查,大家都知道,这可是捞外快的时候,发现啥值钱的东西或者钱财可都是自己的。 就在大家搜查时,翟四虎的家人兄弟带着长枪短炮,砍刀钢棍怒气冲冲地来要人。虽然翟四虎极力劝说大家回去,可不知谁的枪响了,这下可热闹了,鬼子和警察可不管那么多了,对着面前的翟家人可就一通开枪,翟家人可不像鬼子受过训练,自然抵挡不过。 不一会儿,翟家人都倒在血泊中,而没过多大一会儿,一群年龄大点儿的人冲过来看,发现亲人死在大街上,难掩心中痛苦,痛哭失声,鬼子更不会对他们客气,一阵枪响,又不少人倒在血泊中,翟四虎这下可急眼了,硬是挣脱了宪兵的束缚,要夺过枪来刺杀鬼子,他体型硕大,力量也大,夺过一个鬼子的三八大盖,一拉枪栓,对着宪兵就是一枪,因为距离过进,这一枪竟然穿透了两个宪兵,其他宪兵则关闭枪身保险,对翟四虎就是一阵乱刺,翟四虎中了几十刀,血流如注。 大家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连忙忍着疼痛,连滚带爬地逃离昌盛酒楼。栓子和王来顺也跟着跑,忽然一把手拽着栓子,栓子也不由大吃一惊,对着后面就是一记飞脚,没想到,对方一把提起他,把他拽向一边。 第96章 血洗商行 腊月初的寒冷夜晚,鬼子杀了人后,就对昌盛酒楼进行查封,而酒楼里的客人连忙逃跑,栓子正跑的时候,被一个人提起来,拽向一边,等他回过头来看,不由得笑逐颜开:“三哥!” “嘘……”刘景荣对着他使出噤声手势,然后一把拽回王来顺,悄声问:“这是咋了?” 王来顺和栓子把情况告诉刘景荣,刘景荣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失控了,他不由得捶足顿胸叹息一声:“哎……本想处死俩汉奸,咋死了这么多人?还有些个无辜的。” “时也命也,葫芦,别难过。”王来顺劝说:“翟家人不当汉奸,也不会有这下场,那些人要是听到枪声就跑了,也不会被打死,都是贪财的祸。” “对了,三哥,你咋在这儿?”栓子忽然想起正题。 “俺没想到石原会来,所以溜了。”刘景荣继续说:“叫了警察后,俺溜走了,没想到遇到郭队长,他说一路观察我,怕咱领了命令完成不了刺杀,叫俺把你们接到他那儿,咱还从老鳖坑桥墩下过去。” “中,赶紧走。”王来顺说着,就让他俩带路。一路走,刘景荣也一路说:“郭队长也要暗杀石原,还有其他的汉奸,没想到咱这一闹,翟四虎和王文斋死了,石原虽然中毒,还不致命。反倒是其他暗杀计划也受牵连了,就比如警察局长王二坤,今晚是杀不成了。” “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何况咱不是白忙活了。”王来顺劝他:“这些汉奸活不久,只是早晚送走他们而已。” “话是不错,可这些杂碎多活一天,不定坑害多少老百姓呢。”栓子继续说:“鬼子就是畜生,真狠啊,咱要不是亲眼所见,咋知道鬼子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一套,手上一套?” 说着,三人来到了老鳖坑,老鳖坑里还是有些水,而且寒冬腊月,冰冷刺骨,刘景荣还好说,王来顺和栓子想起阴界那次,心里顿时害怕。刘景荣连忙劝说:“这寒冬腊月的,是不会有五毒的。” 俩人一想也对,就跳入老鳖坑,从桥墩下游过去,说也奇怪,他们入水后除了觉得冷,游水竟然很顺畅,而且桥墩里的铁栅栏自动消失,他们进入护城河,爬上岸后,就近跑到大教堂,叫开门后,艾伦立马让他们换下湿衣服,给他们生火烧炕,安排他们住下。 次日,昌盛酒楼的事情可就传开了,刘景荣连夜写好了一篇诗文,怒斥王文斋数典忘祖,卖国求荣,怒骂鬼子滥杀无辜,天怒人怨,霸下觉醒是为民造福,而非鬼子共荣谎言的影响。他用字简短铿锵,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雅俗共赏。 字运千担,为民请愿;媚日误民,报应再现,蕞尔倭寇,举国发难,祸国殃民,天怒人怨。欲盖弥彰,天理昭面,杀贼灭寇,神灵醒谳,吊民伐罪,得偿所愿。 很快,大家摘抄后,就准备晚上行动,除掉一批汉奸后,张贴告示,让大家知道鬼子不得民心,霸下觉醒,是吊民伐罪,大家一定不要被鬼子蒙骗。 郭子良进行了安排,因为离鬼子和国军和谈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们必须尽早行动,争取先机。 行动前,刘景荣和栓子反锁在一间房子里,燃起犀牛角香,一声声召唤,叫来了郑安贵。 “你俩有事快说,因为你俩,匡城死了不少人,俺可刚忙完。”郑安贵不免恼怒:“前几天在阴界就不该帮你俩。” “郑大哥,别生气啊。”栓子赔笑道:“这是三哥刘景荣,打鬼子的好汉,救死扶伤的好大夫,今天来还真有点儿事儿。” 郑安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直接说事儿。 刘景荣立即问他:“那晚除了渡边,还有谁在暗中害俺仨人,最后还让俺仨中了蟾蜍毒?” “就这?”郑安贵继续说:“是小乙门派来的高手,他们看到闫老六的魂魄后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就派了善用替身术的黄本涛和擅长五毒巫蛊的连六姑。” “这俩人俺都没听过啊,咱们要杀鬼子和汉奸,他们会不会插手啊?”刘景荣继续说:“俺担心他们会继续用计害人,妨碍计划,这才找你来问问。” “看在你们是杀鬼子的份儿上,算你问对人了。”郑安贵继续说:“渡边被烧伤了,还在疗养,黄本涛和连六姑带了20个小乙门的部下,他们可是有备而来,而且就是针对你。他们在暗,你在明,好自为之。” “好,记住了。”刘景荣刚刚回答完,郑安贵就不由分说地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栓子灭了犀牛角香,然后对刘景荣说:“三哥,就剩杀石原了,他休养了几天,也该好了?” “那些保长和村长都好了,何况他了。”刘景荣继续说:“叫齐人,灭了他个龟孙。” “不用了,李岩和小旺早都来了,连长借侦察的名义,安排好其他弟兄了,大柱都准备好了。”栓子说着,看刘景荣莫名其妙的表情就说:“俺让他带上你的三八枪来了。” “啥?”刘景荣说着就想揍栓子,对军人来说枪就是生命,不能随意借枪,何况三八枪是他立下大功后得到的奖励,在自己心中更是荣耀;可他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摸枪了,大柱能用它发挥作用也不错,就改了口说:“告诉他人在枪在,都平安回来。” 当天,刘景荣带栓子买了不少蒜头,雄黄和鸡蛋,让大家随身携带,张义,王小光和李岩都觉得多此一举,架不住刘景荣的再三劝说,就带上了。其实他们担心的不无道理,毕竟蒜头和雄黄都带气味儿,加上鸡蛋容易破,更会惹得一身腥,这对要暗杀的人本来就不适合,自然大家不想带着。 至于刘景荣,则还准备了一只酒葫芦,他似乎是志在必得。 时间来到半夜,李岩和王小光联手潜入王二坤家,他喝得有点儿醉醺醺的,虽然身边有6个保镖护卫,两个守护在大门,另外四个一起守护在屋门外,两人依旧十分熟练地先用吹管吹出毒针,毒死大门的两个保镖,然后抽出匕首,对着另外两个保镖就是捂嘴,割喉加刺心脏,整个过程也就两秒内完成,等其他两人察觉出来后,他们立即掷出匕首,正好插在他们的脖子上,给他们来了个对穿,两人“啊”的一声倒下。不想,他们的惨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队人来查看情况,李岩对王小光使了个眼色,王小光就立即逃跑,把巡逻队引走。 随后,李岩抽出匕首,进屋后对着王二坤就是一阵致命刺杀,没过多久,他带上保镖的短枪和弹药,拿走搜查到的银元,怀表、戒指等财物立即溜走。 而另一边的商行外,大柱把侦察的情况告诉了张义,商行四面高墙,只有西南角的厕所有一道墙壁可以攀爬跳过,里面有12名鬼子,分别在东西厢房住着,轮流进行休息和巡逻,石原和其他两个副手住在堂屋,各自住一间。另外,鬼子的宪兵队和公安局离商行很近,还有一座高12米的炮楼,探照灯不定时照来,一旦发现异常,可以对商行居高临下地进行火力压制。 张义听了后,他对大家说:“咱这次是暗中行动,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有人被俘,不能泄密,有人牺牲,不能收尸。弟兄们,明白吗?” “明白!”大家回答:“下命令。” “大柱,守住制高点,做好狙杀鬼子和炮楼机枪手的准备。”张义说完,大柱领命,他继续安排:“秀山,套栓,你们俩做好人墙,帮大家进入商行。”两人同时点点头,张义继续说:“喜鹊负责望风,葫芦,栓子,小旺随我进去,并负责下药和接应。”其他人都点头示意,张义继续说:“按计划行动!” 就这样,大柱就位后,秀山和套栓搭好人墙,张义带头跳上墙头,忍着厕所的气味,轻声跳下墙头,刘景荣,栓子和小旺也先后跳下,喜鹊随后爬上墙头后,把秀山和套栓拉到墙头,并先后跳下。 刘景荣拿出准备好的吹管,放好迷魂药,对着鬼子宿舍的门窗就推出一道缝,对着里面吹,这种迷烟要吹好一会儿才能起作用,对心肺可是很大的考验,好在他们都没问题。没过多久,房间里全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张义带喜鹊和秀山抽出大刀,带上蒙面黑布,悄声撬开东厢房门闩,进入里面一刀一个,很快4个鬼子就交代了,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把西厢房里的4个鬼子灭掉。 当三个人对堂屋用迷烟熏的时候,鬼子的探照灯照来,他们连忙躲在房柱子后面,随灯光反方向移动,躲过鬼子的探照灯。 张义带着秀山和套栓进入房间,其中一个鬼子睡着了,秀山毫不犹豫地过去,一刀刺向他的咽喉,张义赶快过去用被子捂住他的头,套栓也跟着刺鬼子,鬼子痛苦抽搐着,闹出了一些动静,张义连忙掀开被子,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马鹿野郎!(巴嘎雅路!,混蛋!)”忽然,石原的声音传来,他一手拄手杖,一手推开房门,看到惨死的副手,顿时怒火中烧,要回身拿武器,张义眼疾手快,对着石原就掷出大刀,石原连忙关门格挡躲避,“哆”的一声,刀插入门上,他立即一个飞扑,撞开推拉门,然后取出大刀,对着石原就是猛砍,石原立即用手杖格挡,两人很快站成一团,套栓也赶忙提刀去帮忙。而他的另一个副手听到动静,打开推拉门,发现了喜鹊后,就要抽出王八盒子来射击,不想“咔”的一声,不知是王八盒子没开保险还是子弹卡壳了,这一枪没响,就在他震惊时,栓子滚入房间,对着副手就掷出一把匕首,他连忙躲避,匕首划伤了他的手臂,王八盒子也掉地上了。喜鹊则不失时机地对着他刺出一刀,鬼子连忙躲避,可喜鹊用的就是虚招,他这一刀是问刀,如果对方不躲,那就刺上了,如果对方躲了,第二招紧接着就来了,他顺势对着鬼子的脖子就是一划,鲜血立即喷出,喜鹊很快了解了他。 刘景荣进屋接应,看到石原右手抽出武士刀,左手拿着手杖和张义、套栓对打,他的武士刀对砍上两人的大刀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而且“叮……”一声长音,大刀应声断裂,“当啷”一声,掉到地上,这下,张义和套栓心里大骇,石原正要再次挥砍,一只手抓住手杖头,忽然看到刘景荣,不由得一愣。刘景荣连忙提醒:“他的手杖里有枪。” 第97章 再次脱险 “砰”的一声,套栓肩膀中弹,血流不止,刘景荣随即抽出匕首掷向石原,石原用手杖挡住,对刘景荣又是砰的一枪,刘景荣扔匕首就是先发制人,如果对方躲了,就会失了准头,这一枪从刘景荣右肩旁上飞过,而这时的石原要再开枪时,张义的断刀背砍过来了,石原下意识格挡,被这一刀砍得虎口发麻,手杖掉落。张义再用刀刃砍他时,石原用武士刀格挡,“嗙”的一声,张义的大刀再次断裂,而喜鹊则瞅准时机,趁石原全力对打张义时,对着他的后心就是一刀猛刺,石原的胸口就被喜鹊从后向前刺穿了,他一脸痛苦地倒下。张义连忙用断刀划破他的喉咙,取下他的武士刀砍下他的头颅,喜鹊则趁机拿走了石原的手杖。 “唰”的一声,探照灯指向商行,随即,“啪啪啪……”爆豆一般的枪响对着堂屋发来。 “嘭嘭嘭……”接连五枪后,两架探照灯灭了,鬼子的机枪也哑火了一小会儿。 “谁?(什么人?)”外面的鬼子听到枪响,连忙围了过来,刘景荣和栓子用吹管发出毒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解决了两个鬼子,小旺则抽出手枪,对两个鬼子啪啪两枪,一个鬼子倒在血泊中,另一个鬼子要对小旺开枪,“轰”的一声,刘景荣提前打开酒葫芦唅了口高浓度酒,辣的他浑身起汗,随后取出火折子甩燃,放到口边一吹,一团火喷向鬼子,吓得鬼子的枪口失去了准头,“啪”的一声,小旺被刘景荣和栓子拽到,躲过一发子弹,而鬼子的脑袋也被一枪轰开,颓然倒地。 “我和小光吸引火力,你们快跑。”黑暗中传来李岩的声音。 三人连忙跑向大门,鬼子的机枪又开始疯狂扫射,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嘭嘭”两枪后,机枪短暂停止,随即对着大柱的方向开打。 刘景荣和栓子已经打开商行大门,张义等人也赶忙跑到门口,一行人分批往老鳖坑跑,随着一阵阵的响枪和追击,路上不断有人倒下,万幸的是除了套栓,没人受伤。刘景荣简单地给他包扎伤口后,连忙带大家跳入老鳖坑,随即他们潜入冰冷的水下,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护城河,刘景荣知道,这是霸下显灵了,否则他们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一行人爬出护城河后,就遇到了接应的郭子良,他随即指挥游击队对城头的鬼子开枪,并吹响了军号。鬼子和伪军立即备战,可没想到,郭子良只是做做样子,然后悄悄溜了。 次日一早,大家就发现不仅商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就连警察局长都横尸家中,地面,街头巷尾全是讨鬼檄文,有文化的人翻译成白话说鬼子不得民心,天神显灵,收了这些鬼子,大家要是信鬼子的话,迟早遭到天谴。这些话对看到鬼子汉奸下场的匡城百姓来说,自然深信不疑,且害怕落得同样的下场。 这次,伪军很多人也被吓得不轻,鬼子军官山本要再次屠杀匡城百姓泄愤,不仅伪军不愿从命,而且鬼子也担心害怕,加上逼急了伪军,伪军瞬间举枪反目,鬼子也承担不起后果,加上一直负责占卜的渡边始终昏迷不醒,山本的心里失去了主心骨,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辰飞之前查阅县志,得知当年鬼子只有165人驻守,加上亲属和侨民也不过500人,加上当年鬼子往东南亚增兵,虽然没有抽调匡城的兵力,但不会再给匡城补充兵力了,所以鬼子处于死一个,少一个的境地。 当晚,参加行动的弟兄们不约而同地做了同样的梦,有的梦到了蛇,有的梦到了蜈蚣或蝎子,还有的梦到了壁虎,他们根据事先刘景荣交代的,遇到蛇就抹雄黄,遇到蜈蚣和蝎子就扔出鸡蛋,遇到壁虎就把蒜头剥开,在身上擦拭。 可刘景荣的梦尤其离奇,他梦到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对他施展法术,竟然一口火喷来,眼瞅着火苗就要烧到自己,一道水柱喷来,浇灭了火焰,刘景荣唅一口酒,甩燃火折子,闭眼听声辨位,对着南方就喷出一口火,一张纸人随即燃烧成灰。当他要走时,另一个一身白衣,白色戴着斗笠的女人掏出一本《悬壶大成》,要递给刘景荣,刘景荣左手作势去接,忽然一声佛号回荡在脑海,他立即用右手抽出匕首掷向白衣女人,白衣女人随即消失。 “早料到他们会下手,没想到是在梦里,搞不好就被生夺魂了。”刘景荣不禁心有余悸地说:“还好看了《反乙神术》,可怎么刘家的医术往往能破小乙门的巫术呢?” 刘景荣给套栓处理好伤口,就继续照顾伤病员;下午时分,郭子良带刘景荣一行人去了东乡的堡垒村,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个叫郭及第的教书先生,此人大概30多岁,衣着朴实,青长衫,黑短褂,头戴毡帽,脚踩厚布棉鞋,相貌平平,慈眉善目,他见到刘景荣不住地夸赞:“8年前,咱还见过一面,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这么厉害。” “8年前……黄河发大水那年……”刘景荣不由得凝眉想了想,就问:“你就是给政府写文章,为匡城百姓争取来政府赈灾救济的教书先生?” “不错!”郭及第高兴地点了点头,他继续说:“俺这位先生可比不过你这救死扶伤还惩恶扬善的治病先生啊。” “哪儿的话啊,过奖了。”刘景荣接着说:“那年俺还小,黄河发大水后,俺爹带着全村人去发窝窝头,发药,大哥和二哥还帮爹给人看病,可人手实在不够,让俺也去了,那时俺本来是要照顾才三岁的小四的,起初俺也不高兴,没想到和其他孩子玩起来才知道他们都没学上,亏了您这位好心先生,教他们学习,还争取了赈灾救济,做了县长都没做到的事情。” “哈哈哈……”郭及第笑着说:“早都听子良说你是个人才,就是拉拢不到你,今天一见,你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叔,还是你说得对,他要是心怀百姓,不加入队伍也是加入队伍了。”郭子良说:“鬼子想用谈判之名,行缓兵之计,你当初指示俺杀鬼子汉奸时,俺还犹豫不决,没想到刚下了任务,他就解决俩汉奸,就连石原的洋行都是他带人端掉的,真的办了咱想办却办不到的事啊。” “哪儿的话啊。”刘景荣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他摆手说:“是弟兄们的功劳,俺就是敲敲边鼓,不值一提。” “居功不自傲,财帛不动心,真君子也。”郭及第夸赞:“咱匡城多几个你这样的人才该多好。”随后他又说了具体的事宜:“这次叫你来,有件事情要说,鬼子这次谈判肯定有诈,但是咱还不能怕他,还得有礼有节,所以,俺想用这张老脸请你跟子良一起参加谈判。” “中!”刘景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料,这一下,郭及第叔侄当时就愣了,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咋了?”刘景荣没想到他俩是这种表情。 “本来认为你不同意,俺俩想了很多劝你的话,没想到……”郭子良说到这儿,有点儿苦笑了。 “那就不用说了。”刘景荣说:“只要是给老百姓办好事,俺就不会说不中。” “中。”郭及第继续说:“鲁冀豫边区党委指示了,谈,大门敞开,条件就是鬼子滚蛋,打,随时奉陪,条件就是你死我活。” 很快,谈判的日子到了,山本请崔荣贤,郭子良到匡城酒楼议和,由张子强掌勺,栓子帮工,刘景荣略微打扮,粘了胡子,带齐自己的针灸盒,随身小药盒,还特意带了三颗鸡蛋,陪同郭子良参加了这次谈判。日本人一番搜查,只给他们保留了随身配枪,其余的都没有在意,虽然对刘景荣的物品感觉奇怪,但发现这些东西也不违禁,于是放行了。 山本身着陆军少佐军装,足蹬锃亮黑色高筒靴,一身戎装,油头粉面,精神焕发,提着武士刀,斜挎王八盒子,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对一身国军服装的崔荣贤和一身八路军装的郭子良说了一通日语,之后,做了“请”的手势。他身边的翻译在一两句之后,紧跟着翻译:“大日本帝国是礼仪之邦,天皇乃天照大神之子,帝国军人乃天皇之兵将,大和素来以和为贵,我山本信夫谨代表皇军,邀请中国代表和谈,为天皇陛下之大东亚共荣而奋斗。” “吁……”郭子良率先表示不屑,刘景荣听着翻译的声音,看着他仔细辨认,嘿!竟然还是老熟人李锦绣。山本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苗条,一身斗篷,蒙着面纱的女人,斗篷未遮住的衣领口绣着一条蛇尾,刘景荣不由得奇怪,但还是在脑子里猜测这女人是谁。 “人都来了,就别瞎客套了。”崔荣贤不绕弯子,他已经得到了上峰的指示:稳住鬼子,盯住八路,若和谈为假,即刻翻脸,若和谈为真,夹击八路。所以他心里只想知道鬼子是否真心实意和谈。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做的都是禽兽不如的事。”郭子良可不客气,继续说:“说说,咋和谈?” “着什么急吗?”斗篷女开口了:“来都来了,不吃几道菜,喝几口酒,就直接谈正事,也不是咱们的待客之道啊。” “不知道你为咱准备了啥饭菜啊?”刘景荣不由警觉起来,他针锋相对地问:“是匡城菜还是异邦菜啊?”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斗笠女随即拍手,一个身着紫色锦绣旗袍的女子托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豆腐走进来,她随即说:“咱就从箱子豆腐开始,这是箱子豆腐,接下来是玉子豆腐。” 接着另一个身着红色锦绣旗袍的女子托着一盘玉子豆腐走了进来,刘景荣看着她们浑圆修长的白腿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旗袍里,有一丝心疼寒冬里还这么拼命争钱的姑娘们,不过,他知道房间内有炭火盆,整间房间被烧得非常暖和。 而此时,刘景荣冷不丁地看到紫色旗袍姑娘胸前绣着一朵莲花,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连六姑。就在姑娘经过斗笠女身边时,她身上喷出一片微不可察的紫色雾,大部分落在了豆腐上,整个过程不足一秒,可都没逃过刘景荣的眼睛。 他看着两盘豆腐落到不同的位置,心里也在盘算:自己接触的女子少,当年女子大多随夫随父,并不抛头露面,公然在自己对立面,且又是女子,还能施展法术的,非小乙门连六姑莫属。不及多想,他看到山本对连六姑使了个眼色,连六姑就说:“你们也不妨讲讲菜的来历。” “是。”两个姑娘先后分别介绍起来:“豆腐是汉代淮南王刘安为牙不好的老母发明的软食物,以卤水豆腐最佳,百姓受刘安孝心感动,纷纷效仿制作,因物美价廉,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十分喜爱,还钻研出了上百种吃法,其中箱子豆腐是乾隆的最爱,每次南巡都要张东官来做。” 第98章 菜肴比斗 1941年腊月初五,寒风骤起的匡城四野倶寂,万物肃杀下皆是荒凉,老百姓早早地躲在家里猫冬,而匡城里则是华灯初上,一片热闹,尤其是酒楼春意融融,灯火明亮,后厨也是忙得热火朝天,栓子在张子强的使唤下忙前忙后,东奔西跑。 酒楼内,山本带着部下招待崔荣贤和郭子良;酒楼外,渡边和黄本涛在布置阵法,暗中使坏。 刘景荣则静静地听两个姑娘介绍菜肴:“玉子豆腐则是由鸡蛋做成,是明治时期的一道名吃,以软糯清香,美味营养着称,可麻可辣,可酸可甜。” 山本看着接连点头的李锦绣,说出一句:“请!”崔荣贤和郭子良抄起筷子,正要动手,刘景荣连忙叫住:“慢!”他立即拿出一颗鸡蛋,磕一下桌沿,顺着裂缝把鸡蛋打到箱子豆腐上,然后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下,他继续说:“既然有豆腐,自然要有鸡蛋,豆腐色白,蛋清通透,正好对应着‘一清二白’。” “你……”斗笠女有点儿恼火,可又不好发作,只能说:“蛋腥破坏了豆腐本来的美味,你这不是画蛇添足吗?”其实他知道自己刚刚喷的紫雾是一些蛊虫,遇到温热的豆腐会苏醒,附着在豆腐上,而刘景荣的蛋清和蛋黄对蛊虫十分具有吸引力,它们会全部跑入蛋黄里,到时只需抛开蛋黄,自己的蛊虫就失效了。 “回锅一下就好,到时的蛋香夹杂着豆腐香,更加美味。”说着,他继续说:“刚刚提到淮南王刘安发明豆腐,其实他本是想用豆浆为老母解渴解饿,有害他的刺客把卤水倒入豆浆里,没想到形成了豆腐,不仅美味,而且无毒,加上鸡蛋也就是这个道理。” “好……”斗笠女不服气地回了句:“果然是高手。”她从刘景荣的故事里听出来自己的诡计被识破了,而刘景荣却没有点破,就只能心照不宣了。 果然,刘景荣拨开蛋黄后,里面有了大片紫色,他去后厨交给栓子,交代他挑开的蛋黄扔入火中,就热锅会炒一下豆腐。回锅的豆腐还确实美味,大家吃了交口称赞,至于玉子豆腐,也是十分美味。 再到接下来的凉菜,一个个旗袍美女端上了一盘盘菜,刘景荣赫然发现香荷竟然也在其中,他不由得吃惊,而香荷在小心侍奉着,并没注意坐着的刘景荣,正当刘景荣想的出神时,斗笠女指着一根根的白色榛蘑一样的东西,拌着蒜末,芝麻酱和香菜,香味扑鼻,馋的人直流口水。山本对李锦绣示意,李锦绣立即说:“各位可以尝一口,谁要是尝得出是什么菜,就奖励一块银元。” 有了第一道菜的异样,郭子良看向了刘景荣,刘景荣点了点头,说:“既然请客,不能只有我们吃啊。”刘景荣说着分好了菜,给李锦绣递过去一份,他则张口吃了一口,口感很有嚼劲,是榛蘑无疑,可刘景荣察觉到了一股腥味,他下意识地以为是斗笠女下毒了,可看着山本吃完之后赞不绝口的表情,他这才放下心来,放心大胆地说:“这是河蚌唇。”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郭子良和崔荣贤异口同声道:“不是榛蘑吗?”随后夹了一口,尝了尝,十分坚定地说:“就是榛蘑啊,没蘑菇头而已啊。” “不得不说,你赢了。”斗笠女扔给刘景荣一块大洋。刘景荣没敢用手接,而是用筷子夹住银元,放到了桌子上。 “啥?”这下轮到崔荣贤和郭子良诧异了。 “俺也准备了一道匡城菜,看你们谁尝得出?”刘景荣说着,就招呼外面的人送来一盘菜,看着像是嫩笋,根根白如手指,纤细白嫩,上来之后,郭子良说:“俺先尝为敬。” 看着他嚼的嘎嘣脆,吃得香甜,山本,李锦绣和斗笠女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完后,山本和李锦绣都是点头,随后说:“是嫩笋。” “是萝卜。”斗笠女竟然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刘景荣笑了笑,让郭子良说,郭子良说:“俺也感觉是嫩笋。” “哈哈哈……”刘景荣笑着,拿出一根嫩玉米棒子说:“其实是棒子芯。”大家一阵诧异,刘景荣也不多说,但斗笠女明白了:“你是取出嫩芯之后,用竹笋液泡过了。” 接着,大家上了热菜,肉菜,鲤鱼焙面和锅物,加上甜、咸汤,大家边吃边聊。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有点儿醉意了,刘景荣也努力时刻保持清醒。 “这锅物是日本四大菜系之一,难得在匡城能吃到这么地道的菜。”李锦绣跟着山本的话翻译:“只是听说匡城素来出厨子,更有厨师之乡的美誉,可怎么没一样拿得出手的名吃?难道只会用外形迷惑人?” “匡城出御厨,御厨可是集大成者,尝遍酸甜苦辣咸五味后,才会发现白水最好喝,无色无味,却上善若水任方圆。”郭子良继续说:“中原菜系就是集百家之长,味道清淡,却可融合五味及万般变化。” “咱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没两下子就别舌灿莲花了。”一名一身白衣,留着卫生胡的日本厨子走出来后,李锦绣顺着他的日语进行翻译,并对他十分尊重,看向郭子良就一脸不屑。 “谁说咱只是动嘴皮了?”接着,一个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人走了过来,他背微驼,却精神矍铄,继续说:“想当初,在总统府接待外宾时,还做过东洋菜,在匡城,就不欺负你们了,比东洋菜。” “牛大厨可是匡城出来的御厨,绝对有分量?”崔荣贤接着帮腔:“不如咱们定下比拼题目,让他们准备。” “哟西!”山本当即答应,随即安排下来:日本厨子佐藤做烧烤,牛大厨做清汤。 就在这时,窗外闪出一道火光,斗笠女一边对李锦绣使了个眼色,一边阴阳怪气地说:“自古天下有德者居之,天皇派山本太君施恩,上苍派黄巾力士帮霸下解脱,出现神明今日成仙。”说完,室内出现一股阴风,刘景荣惊讶地看着房间里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狐狸,对着他邪魅一笑,刘景荣顿时感觉魂魄离体,被狐狸吸入眼中,整个身体仿佛麻痹了一样,不受控制。 “守丹田,护心眼,闭目!”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刘景荣随即闭上眼睛,感觉魂魄重新被按回体内,与此同时,体内又多了一个魂魄;他露出邪淫的笑容,然后换了道音说:“龙虾非龙,彩凤非凤,天皇非天,无道缺德,草菅人命,涂炭生灵,汝邪魅妖狐,胆敢助纣为虐,认贼作父,妄将匡城民众之功据为己有,寡廉鲜耻,天地难容,速现原形,否则终生及转世连畜生都做不成!” 随即,刘景荣睁开眼,射出一道蓝光,照到斗笠女眼中,她立即昏厥过去。刘景荣此时看得出,她表面无碍,魂魄在脑子里和请来的狐狸展开了打斗,不分出个胜负是不会终了的。 “六姑,你怎么了?”李锦绣看到斗笠女忽然昏厥,立即上前搀扶,发现他浑身燥热,冷汗直流,他连掐几次人中穴都无济于事,只得示意其他人把她抬下去。 “六姑贫血以致昏厥,不碍事。”刘景荣自然看得出端倪,但他把事情避重就轻地用暗语说给郭子良,郭子良继续说:“女流之辈,妄谈国事,无才寡德,德不配位,现世报啊。” 其实,这一切的较量都是暗中进行,刘景荣的话是采苓附身后用修道之音发出的,尤其是圆光术,直击连六姑和狐狸的灵魂,让二者互掐。 李锦绣把话语翻译给山本,山本露出不屑的表情,说了几句日语,李锦绣翻译:“支那人就是擅长窝里斗,从古至今,从上到下,素来不变。” “看来你是在挑拨我们了。”郭子良抢先在发怒的崔荣贤之前反问:“难道你们不知国共合作吗?这么多年还没吃够苦头吗?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可不,日本人素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崔荣贤立即跟着郭子良的话讽刺:“啊,不对,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要么把墙撞塌,要么把自己撞死。” “你觉得是撞塌墙还是撞死人啊?”刘景荣跟着拱火。 “肯定是撞死人啊,不然怎么这么快的现世报啊。”郭子良跟着附和,随后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李锦绣翻译好后,山本顿时面色铁青,此时,窗外传来一阵阵狗吠,山本听出是爱犬的叫声,虽然生气,但苦于时机不成熟,只得暂时借故离席。 “两位长官,鬼子使诈。”刘景荣小声地提醒他们:“我暗中赢了连六姑一场,菜肴比斗赢了一场,这一场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赢,为的就是压我们一头,咱们得见机行事。” “可不,原本上峰还让咱和鬼子好好谈,现在才发现鬼子和谈是假,肯定有诡计。”崔荣贤也回过味儿来了,他隐隐地感觉事情不对,果断把方向转到与郭子良合作上。 “鬼子最擅长瞒天过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俺已经通知部队做好准备了,之前杀了些汉奸和鬼子,够震慑他们的了。”郭子良继续说:“他和谈,咱就让他滚蛋,他要打,咱就让他完蛋。眼下咱还要精诚合作啊。”崔荣贤果断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佐藤的烧烤和牛大厨的清汤都做好了。全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先从清汤开始尝,色清喷香,尝一口汤鲜味美,唇齿留香,里面的辅助佐料多是泡发的干货及鱼肉。大家吃了不由得赞不绝口。 当尝到佐藤的烧烤时,他烤了三道菜,秋刀鱼、狗肉及羊肉。大家尝起来都是色香味形俱佳,给人以无限的回味,从未吃过这样的美食。刘景荣好奇之下,也分别尝了一口,鱼肉和狗肉的感觉不同,同样美味,到了羊肉时,刘景荣被香味撩拨地口水直流,可他忽然注意了肉的纹理,顿时大惊失色,对郭子良耳语了一句。 “呕……”郭子良顿时一阵恶心翻滚,要强行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他破口大骂:“混账王八蛋,怎么用不满月的婴儿肉当羊肉来烧烤,简直是丧尽天良,岂有此理!”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李锦绣立即矢口否认。山本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看了看佐藤,佐藤眼神坦然,他瞬间明白了刘景荣说的是对的。不过按照日本人的个性,为了赢,不择手段。面对铁证都能狡辩,何况现在刘景荣也是一面之词,他自然矢口否认。 山本连连否认,李锦绣也跟着翻译:“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军是讲道理的,单从菜肴比斗来说,二人各有所长,我个人觉得佐藤更胜一筹,你们这么闹,难道是输不起吗?” “既然是比斗,自然有输赢,我们赢得了,输得起,但用人肉做食材,绝对是天理难容。”崔荣贤也步步紧逼:“你们为了赢不择手段的事情不值一两件,屠杀平民,虐待俘虏,公然用细菌弹和毒气弹,哪一件你们脱得干净?” 第99章 唇枪舌剑 匡城酒楼外,渡边和黄本涛在设置不同的阵法,针对郭子良三人的魂魄来进行剥离,他们在暗中做的事情却瞒不过霸下,霸下也在暗中用力。 匡城酒楼内,面对刘景荣三人的发难,山本和佐藤都有些色厉内荏,他们一阵怒吼后,李锦绣翻译:“既然你们输不起,这一比试就平局。” “那咱们是不是该谈正事了?”崔荣贤直入正题。 李锦绣翻译给山本后,山本更加盛气凌人,叽里呱啦一通日语,李锦绣跟着翻译:“自《江宁之约》以来,贵国日渐式微,积贫积弱,吾大和以新政自强,解救本国百姓后,深为中国百姓担忧,故此,弃家业,日本举国男人离妻小,舍生忘死,前仆后继,携皇恩,怀善心,远渡重洋,不远万里来解救尔等。然尔等不知恩图报,反恩将仇报,与皇军血战,乃至昭和男儿死伤惨重,平添多少孤坟?远的不说,近期我以照会和谈,焉何入商行,屠侨民,所犯罪行令人发指,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公然违反国际公约,天理何在?” 随着山本的话越说越快,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群情激昂,好像自己就是一个仁心帝王在为平民百姓痛心疾首一样。 “说下去!”郭子良非常淡然地回答,一旁的崔荣贤又是一头雾水,又是难以置信的来回看着两人。 “皇军坐拥万千飞机坦克,重枪火炮,海陆空皆是世界一流,皇军更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本可以武力剿灭你们,但皇军所到之处,兴仁政,办实业,百姓安居乐业,无不夹道欢迎皇军,而你们竟公然暗杀皇军支持的公安局长和侨民,天理难容……”李锦绣也跟着山本的情绪激动起来,翻译到后面甚至是怒吼起来。 “够了!”崔荣贤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制止:“阎王发告示——全是鬼话,怪不得老百姓叫你们鬼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说下去!”郭子良继续说:“别控诉,别威胁,就说想咋办。” “交出凶手,严惩不贷!你们编入皇协军,皇军会给你们金票银元,对你们既往不咎。”李锦绣翻译了山本的话后,还加上一句:“这是皇军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别不知珍惜,要不然,别怪皇军不客气,继续三光!” “咎?”郭子良轻蔑地问:“咎谁?是谁犯错了?你们来这儿杀人放火,还做对了?我们只是杀死了你们这些已经杀人的人就错了?明明错的是你们,跑来犯罪造孽的是你们,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说既往不咎,还要不要脸?” “可你们的诚意呢?”崔荣贤反问:“可别以为一顿饭,一番威胁就把崔某人收买了。” “刚刚说的,你们都要答应,这是皇军最大的诚意了。”山本说完,李锦绣跟着翻译出来,因为大家听不懂日语,每次的焦点都落到了李锦绣的身上,听他翻译的内容,他也盛气凌人地说:“不然,我们继续开战!” “哈哈哈……”这下,崔荣贤和郭子良相视大笑,崔荣贤还问郭子良:“郭兄啊,你说这是谈判还是收编啊?” “崔兄,当年贵我两党摒弃前嫌,于长安和谈,共同抗日,为显诚意,我们归入国军。”郭子良继续说:“可眼下,咱俩还得精诚团结啊,专打不长眼的。” 山本看着他俩,苦于听不懂太多汉语,就盯着李锦绣,李锦绣翻译好后,山本更加怒不可遏,八嘎,八嘎的喊个不停。 “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能占理。”郭子良继续说:“自隋唐以来,汝未开化之戎狄,远渡重洋来学习汉文化,吾族祖先不恃强凌弱,倾囊教化,方有后世之日本;自明代以来,倭寇屡犯海疆,时至今日不绝,占朝鲜,灭皇室,甲午海战不宣而战,逼迫清廷签订条约,而后不断蚕食我华夏,惨案不断,自九一八以来,日军蹂躏华夏,铁蹄之下,尸骨遍地,断壁颓垣,绵延不绝,仅匡城一地之黉学惨案,城郭内外千余百姓被尔等焚杀殆尽,无论男女老幼,鳏寡孤独,贫疾妇孺皆惨死与日寇铁蹄屠刀枪炮;之下这就是所谓的皇恩?这就是所谓的共荣?这就是所谓的乐土?” “刚刚你还指责我们屠杀日本侨民,我想请问何为侨民?”崔荣贤也帮腔:“石原本就是战场上杀人的军人,后来收购药材,低买高卖,巧取豪夺,经营商行,欺行霸市,暗中搜集情报,屠杀无辜百姓,这就是所谓的侨民?” “再说了,日本容不下你们了?蕞尔小国,岂无立锥之地?”郭子良继续反问:“他们在家种地生活,中国人会到家杀害他们?你所谓的弃家业,离妻小,是哪个中国人要求的?恰恰是你们的天皇要求的,他才是最大的罪人,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天理、人神、王道乐土,当我华夏可欺吗?” “照你所说,日本人在华杀人就是稀松平常,匡城人还死者公道就是违反公约,人神共愤,试问道理何在?”崔荣贤也不由得大骂:“你所谓的兴仁政莫非就是屠杀无辜平民,办实业无非就是掠夺中国资源,还强迫劳工高强度干活,至死方休,刚刚还说什么天理难容,我看真有天理,第一个就容不下你个狗……日……的!” “你日本是强,可我华夏也不好欺负,刚刚还说要交出凶手,收编我们,不然就打,好啊,凶手就是老子,你倒是动手啊!”郭子良说着就掏出盒子炮拍在桌子上。 “哪儿的事儿啊,我才是凶手呢。”崔荣贤也掏出勃朗宁拍在桌子上。 “马鹿野郎!(混蛋!音:巴嘎雅路)”不等李锦绣翻译完,山本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掏出自己的王八盒子,拍在桌子上,又是几句怒吼,李锦绣翻译出来就是:“自然法则向来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我大日本之强盛王化之下,难免剔除贫弱,也是为了更好的实现大东亚共荣,何况向来都是日本人为所欲为,还没有支那人敢叫板,下到平头百姓,上到国家首脑,都被大日本打服了,今天你们答应就罢了,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 “说不过咱们就该威胁恫吓了。”郭子良冷眼一笑,对崔荣贤示意:“咱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随后对着李锦绣冷嘲热讽地说:“李翻译,听说你是朝鲜人,从小生长在鬼子的太阳旗下,连朝鲜语都不能说,非要学日语和汉语,而且还要处处侍奉鬼子,还要以此为荣,生活地这般没尊严,还自鸣得意地当着日本人的走狗,公然帮助鬼子祸害与你无冤无仇的中国人,甚至还和鬼子产生共情,仿佛你就是日本军方了,其实你只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还想让中国人也跟你学,同样当鬼子的丧家犬,我看你简直白日做梦!”其实,他这话表面说给李锦绣,嘲讽挖苦他,实际上是说给崔荣贤,不要让他当民族罪人,何况眼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只是,这一下让李锦绣面色涨红,恼羞成怒,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崔荣贤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竟然放声大笑。 “今天还真就不答应了,大不了老子把命留在这儿。”崔荣贤已经知道与日军和谈无望,只能继续联合共军抗日,还能落个民族英雄的称号,自然硬气地说:“感谢盛情邀请,今后战场上决雌雄。” “动手!”不等石原下令,警备军立即冲进包房,用枪齐刷刷地对着刘景荣三人,吓得其他侍奉的人纷纷逃跑,领头的正是铁杆汉奸穆子明,他一身灰黄色军装,手里拿着盒子炮对着刘景荣三人。 “哟!这不是狗腿子穆四吗?”郭子良一边缓缓解开大衣扣子,一边嘲讽着:“上回你哥死得那么惨,还没让你醒悟过来,当汉奸只有死。”说到这儿,他绑在肚子上的炸药就露了出来,旁边还有几个手榴弹,而他正迅速地拿出一枚手榴弹,拧开后盖,拉着弦,怒斥他:“你们无法改变,只有死!” “啊……”大家不由得吓了一跳,就连刘景荣和崔荣贤都吓了一跳:他啥时候绑满炸药了? “渡辺、早くしろ!(渡边,快动手!)”山本大喊一声,大家很多都听不懂,都纷纷看向山本,就见窗外腾出一道火光,而山本和穆子明则颓然倒地。 大家不由得大吃一惊,郭子良仅愣了一秒就喊:“动手!”他立即拉响手榴弹,扔向鬼子和汉奸们,崔荣贤拿起手枪对着鬼子汉奸就连开六枪,等他发现没子弹了,郭子良和刘景荣的枪都响起来了。 “哗啦”一声响,栓子和张子强分别用锤子和斧子砸开了包房窗户,“轰隆”一声,手榴弹炸响了,刘景荣三人立即趴下,还都被炸得灰头土脸,而且不少木屑或落或扎入衣服和皮肤里,大家忍着痛,连忙跳出窗户,伪军和鬼子也开枪还击,刘景荣三人都受了伤,好在子弹只是贯穿了肩头,三人就像挨了一记重锤一样,被子弹带出窗外,摔在地上,栓子和张子强看这情形,连忙往里面扔了两颗手榴弹,跳下去搀扶着刘景荣三人跑,张子强摘下郭子良身上的炸药,带着大家和接应的同志接头后,跳入老鳖坑逃走,鬼子追到老鳖坑时,也跳到坑里追击,没想到刚跳下去,就溺死了几个汉奸,大家也都不敢跳了,还有个鬼子不信邪,跳进去之后也被溺死了,大家这才开城门追击,但这时的刘景荣三人和城里潜入的人员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也寻不到踪迹。 刘景荣回到家之后才知道,山本在谈判时,就带了大多数的鬼子和汉奸找到国军和共军的根据地进行“清剿”,国军防备不足,损失惨重,但大部分人逃了出来,鬼子和汉奸也死伤不少,至于郭子良的部队,则由郭汾第代管,化整为零地各路出击,打一枪就跑,利用黑夜进行埋伏,打死了不少鬼子和汉奸,气得鬼子汉奸哇哇乱叫,却毫无办法。 当晚,黄鼠狼采苓进入了刘景荣的梦乡,刘景荣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敬重,又行礼又问安的,他开口就是:“这么多天你都去哪儿了?” “好小子,当我没事儿吗?”采苓继续回答:“且不论今夜助你摆脱连六姑借狐仙害你之事,就你前些天拉功德碑,若非我找到你的祖师德仁大师相助,你还能活着还阳?” 刘景荣这才知道这些天采苓在为自己的事情忙前忙后,虽然没有出现,却次次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他自然万分感激;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对采苓问:“今夜的连六姑是咋回事儿?还有山本怒吼之后,怎么和穆四莫名地昏倒了?” “连六姑早知是你害了匡城的小乙门人,对你出手了好几次。”采苓继续说:“第一次就是阴界里用蟾蜍蛊害你,没想到你精通医术,身体抗五毒,挺了过来;第二次就是血洗商行那晚,他在梦里对你下蛊,因德仁大师介入而打断;第三次就是今晚下蛊害人,却被你破解,他恼羞成怒,动用杀招,召唤狐狸上身,迷惑你的心智,让你自杀。” 第100章 追忆往事 “谢大仙出手相助。”刘景荣继续说:“我奇怪的是《反乙神术》似乎是《悬壶大成》的恶版本,同根同源,甚至术法相同,只不过一个行恶,一个行善。” “我对此一无所知,你可以求证。”采苓继续说:“你今晚谈判,渡边和黄本涛在匡城楼外布下摄魂阵,在连六姑失败后,就准备摄走郭子良和崔荣贤的魂魄,但术法对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等要求极高,霸下稍微挪动了匡城酒楼的位置,就把被摄魂者的姓名变了,不然你们怎么会那么快就到老鳖坑呢?跳入水中之后,你们能迅速脱身,甚至在城里被困的人都能迅速逃离城外,就是霸下在用神力帮你们啊。” “哦……”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内心更加庆幸,虽然这次可谓殊死一搏,但有惊无险,更重要的是看清了鬼子的本质,他更加坚定地要除掉鬼子。 “后生可畏!”德仁大师也进入梦中,对他说:“今夜匡城斗法,不卑不亢,有节有度,大快人心,由此可知匡城将来定有三兴:庖厨兴、医疗兴、起重兴。” “感谢祖师相助。”刘景荣对他行礼感谢。 “非吾相助,得道多助!”德仁大师说完就消失了。 刘景荣从梦中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好了,只是干不了重活,他回想着自己的梦,内心涌现出无尽的动力,脸上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看到这儿,辰飞看完了两本手札,闭上眼睛,想起了一件事,那时的辰飞还在上初二,有一次历史老师讲了抗日战争,提到原子弹爆炸后,日本人投降时,她竟然对被原子弹炸死的日本人惋惜,说了很多为日本人辩白的话。当时的辰飞还不太懂,虽然开始懂事儿了,还是有些调皮,就在家当着三爷的面把老师讲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三爷拽着他的衣领就怒气冲冲地给他一巴掌问:“你怎么替鬼子说话?谁教你的?” 那时的辰飞虽然暗中随师父习武了,但不敢表现出自己会功夫,何况他从小就对三爷又敬重又害怕的,自然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老师……教的……” “哪个老师?”三爷继续怒问。 “历史……翟老师……”辰飞怯生生地说,眼神回避着三爷。 三爷把他拉到祖宗牌位前说:“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先道歉,收回大逆不道的话。” “是!”辰飞立即跪下说:“列祖列宗在上,今天俺说了不该说的错话,日本鬼子残害中国,活该被杀,包括被原子弹炸死的日本人也活该。” “记住,明天俺陪你找老师对质,要是你撒谎,可是罪加一等。”三爷继续说:“跪满一小时才能起来。” 这一个小时里,辰飞想了很多,最终想明白:祖辈人再难,付出再多都是为了后辈人能站起来做人,不被外国欺负,而当年这种说法很流行,但作为刘氏后人,绝对不能随波逐流。 上课后,三爷在翟老师上课前走入教室内,翟老师是一个20多岁,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看到一个一脸褶子,头发花白,走路弓身的老人过来,就很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家长吗?这要上课了,您有什么事儿吗?” “你是翟老师?”刘景荣微眯双眼,面露微笑地问,看到她点了点头,就眼神犀利地看向辰飞说:“过来!” 辰飞有点儿害怕,这一幕让大家很诧异,但大家都感觉到了莫名诡异的气氛,而这气氛里暗藏怒意,怒意好像就是来自这个貌不惊人,慈眉善目的老人。三爷见辰飞害怕,就走到他身边,像拽沙包一样抓着辰飞的衣领拽到翟老师对面两米处,问:“俺孙子不吭气儿,俺就来问你,是你上课时说日本死在原子弹下的人死得冤?” 翟老师虽然感觉气氛异常,还是点了点头说:“是我说的,时代变了,我们不能总拿过去的……” “嗖”的一声,三爷猛地蹿到翟老师面前,与其说是蹿,不如说是闪,大家都没看清他咱们来到翟老师面前,还腾在半空中,就对她的左脸扇了一巴掌,怒斥:“欺师灭祖,丧尽天良,滚!” 翟老师挨了这一巴掌,顿时泪流满面,哭着跑去找校长了,大家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呆了,都不敢吭声,三爷不慌不忙,对大家说:“孩子们啊,俺当你们的面打老师是非常不好的,可俺不得不打,你们可知道当年鬼子是怎么祸害咱们的?不能是时代变了,就数典忘祖,这样不中啊。”随后,他讲起了自己打鬼子打到就剩8个回来的那一段,大家都被他感动哭了。 而这时,翟老师带着怒气冲冲的校长来了,校长一看三爷,顿时就吓了一跳,脸上立即从怒转敬,低头哈腰地问:“三叔?咋是您来了?” “三叔?”翟老师哭着闹了起来:“就是他打的我啊。” “住嘴!”校长一句怒喝,叫停了翟老师,随后问:“是咋回事儿啊?” “这不是当年那个不肯吃糖丸的孩子吗?时过境迁,你也做了校长,教书育人,须知责任重大啊,药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否则十年树木歪斜曲,百年树人媚邪祟。”三爷简单把事情一说,校长连忙恭敬地说:“是俺失职,一定好好处理。” “孩子们,好好学习啊,将来报效国家。”三爷说完,又对校长说:“中了,你那样像啥啊?当年郭老师又是党员,又教书,又打仗,又为民请命的,可是一身正气啊,都不能好好学学?”说完,三爷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下轮到翟老师傻脸了,她本想找校长主持公道,没想到成这样了。后来,辰飞才知道校长后来安抚了翟老师,告诉她三爷大名鼎鼎,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德高望重,且不论声望,单单就三女婿就是教育界高干,就别说其他的亲戚了,只不过他淡泊名利,只想做好医生。 如今,辰飞才知道,因为奶奶是日本人,自己一旦思想不正,自然容易引起三爷的怀疑,担心辰飞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鬼子。还有一次,自己8岁时太调皮,竟用木棍打了木头伯家略有残疾儿子的后脑,棍还打折了,木头伯伯一家过来闹,讨要说法,爸妈都护着自己,还嘲讽木头伯伯一家没本事。三爷听到之后,把手头的事情交给正德伯父,怒气冲冲地叫开家门,爸妈和奶奶一看三爷来了,也不敢再和木头伯伯吵了,三爷来了问清事由,就对木头赔礼道歉,并许诺赔钱看伤,还给他们一家许诺了一袋麦种,让正安伯父立即送去。 木头伯伯受宠若惊,他只想要个说法,没想到三爷竟然赔了这么多,还亲自赔礼道歉了,这让他都有些傻眼了。随后,三爷揪出辰飞,问他:“为什么打木头家的儿子?” “俺也不知道为啥,就想打他,刚好旁边有根桐木棍,俺就他打了。他残疾,大家都欺负他,俺欺负他有错吗?”辰飞反问。 “中!真中!”三爷说着对辰飞就是一巴掌,把他打得一个跟头栽倒地上,随后提起他就往屋里走,插上门闩,反锁屋门后对着辰飞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问:“知不知错……” 辰飞被打地遍体鳞伤,不住地哀求:“知道了,俺不敢了,不敢了……”但三爷依旧在打他,爸妈最先承受不住,在屋外哀求三爷手下留情,不料三爷更怒了:“子不教,父之过,你俩教出来的孩子,你俩也该打。” “三哥,你要打打我。”奶奶哭着哀求:“你别记恨以前的事儿了,打得孩子知错就行了,你再打就打我。” “三叔,别打了,孩子小,不懂事儿,您赔俺的东西够多了,俺不记恨孩子了。”木头伯父也跟着求情。 忽然,一道身影闪来,一个老人拦住了三爷,低声说:“三哥,够了,别因为记恨以前的事儿,把气撒到辰飞身上。” “你滚!”三爷更恼怒了:“俺今天只教育孩子,他爷爷没了,俺不教育好他,对不住俺死去的兄弟。” “够了。”老人家和三爷打了起来,三爷不是对手,很快落败,不得已,提着辰飞出去,让他对着木头一家道歉,辰飞道了歉,三爷气消了,事情就作罢了。事后,辰飞才知道,三爷打他那天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爷爷的遗像不住流泪。 后来,辰飞怕三爷误会自己欺负人,不仅不欺负其他人,还帮助其他人,甚至有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直到有一天,三爷见到两个同学追着辰飞踢,他飞身过去提溜起两个同学,问:“为啥踢他啊?” “他挨打也不吭,不踢他踢谁?”其中一个说。 “你俩是谁家的?”三爷继续问。 “成家的。”另一个说完,三爷就把他们狠狠地摔倒地上,然后一脚一脚地踢着他俩说:“带俺去找你爷爷。” 俩孩子泣不成声,还是照做了,成家爷爷看到三爷,顿时吓了一跳,三爷说明情况后,就问:“你孙子欺负我孙子,总得给个交代?”成家爷爷立即对三爷道歉,还对着他俩孙子就是一阵打骂。 “打孩子不是目的,孩子调皮地出格儿了,就得修理过来。”三爷接着对辰飞说:“虽说不让你欺负人,挨了欺负就揍回去,揍不回去就找三爷,三爷替你出气。记住一句话:三爷不许你欺负人,更不许人家欺负你。” 辰飞想起了和三爷过往的点点滴滴,也明白了三爷的良苦用心,如果没有当年挨三爷的打,也不会有自己现在的成绩。当年拦三爷的老人成了自己的师父,到缅甸后,遇到了新陶,他收自己为徒孙,还有在大甸村遇到寻找哥哥一生的水娃爷爷,他们对自己的成才都非常欣慰,而这一切和三爷的教诲是分不开的。 此时,正德伯父叫辰飞吃晚饭,辰飞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札,饭桌上,正德伯父告诉辰飞是三爷托梦,知道你今天要来,让大家提前准备,没想到竟然是辰飞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对辰飞自然不住地夸赞,因为事关家族机密,只能是5个长辈出席,他们围着辰飞问东问西,尤其是他如何得到《悬壶大成》。 辰飞也简单地把自己如何被同学景明骗去滇南,飞机被忍者劫持,不得已到了嘎洒迫降,得知盗墓贼康小天三人交易时,来了招黑吃黑,得到了《悬壶大成》,但为了长久拿到此书,还卧底在了雇佣兵团,在外出搜集情报时得知景明骗他来缅北的原因,他一路逃脱,一路寻找,找到景明时,他即将死去,临死前托付他带文玲回国,他历尽苦难,多亏新陶帮忙,他经野人山和高黎贡山回国,回国后遇到水娃爷爷,帮水娃和哥哥山娃在梦中团聚,后来水娃爷爷为了救他,和尕娃一起坠崖,辰飞虽然获得了胜利,却只能隐姓埋名。 长辈们听了又是心惊胆战,又是欣喜宽慰,又是悲痛不已,又是感慨万千。三爷的心愿也是全家族的心愿,没想到如今梦想成真,自然欣喜不已,可辰飞的心里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第101章 祸不单行 辰飞吃过饭后,略微休息一下,就又到三爷的房间看下一本手札,三爷在匡城斗法脱险之后,只得回到村里暂避风头,他这些天一直外出杀敌挣钱,没料到当年的旱灾已经初现端倪,自己受的影响更大。 辰飞看过当年的一些史料,对当年的情况知道一些,背景如下:自1938年花园口决堤,鲁苏冀豫就经历“水旱蝗汤,中原四荒”的天灾人祸连绵。稍微解释一下:水旱蝗好懂,指代涝灾,旱灾和蝗灾,但汤是什么?怎么成了一害?汤就是汤恩伯,时任鲁苏豫皖战区司令,在苏北的大会战中被称为抗日铁汉;但是兰封会战后,鲁苏冀豫战区进入相持阶段,中原大地反复被战火蹂躏;同时,各地战争难民却大量涌入中原,加重了当地百姓的粮食负担,加之双方参战部队本身就消耗不少粮食,那时,中国军队运输还是人背马驮,军粮,马草,甚至是兵员大部分由均追驻扎省份供给,用来节约运输损耗。豫北在抗战时长年有正规军,八路军以及鬼子等数十万人驻扎,这构成了当地人身上的沉重负担。汤恩伯的征粮固然为了军队抗日的需要,却加大了老百姓的负担,从本就食不果腹的百姓手里征缴粮食,以防被鬼子抢走,自然苦了当时的百姓。 1941年就开始干旱,那时还有些许收成,可随后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土地龟裂,风沙四起,之后发生蝗灾,绣娘种下的粮食就曾被蝗虫洗劫一空,刘景荣家的药园连草都不长了。刘景荣伤愈后,和郭子良分别,不停地求神拜佛,也没有效果。 就在刘景荣看着为数不多的存粮一筹莫展时,忽然听到了枪声,听方向似乎是徐村。刘景荣发觉不妙:当时响枪无非是抢粮食,徐村粮食最多的莫过于老丈人一家,饥民流窜,只为觅食,且无人约束,自然容易大乱。 刘景荣赶快召集张义和栓子等人,留喜鹊和大柱守在刘家村,其余几人连忙去往徐村。当大家来到徐村时,徐家大院已经是一片混乱,不管是徐村的还是外村流窜的,斗在抢徐家的粮食,徐家三兄弟拿枪反抗都无济于事,张义立即分派兵力,让大家准备好刺刀和大刀,给枪弹上膛。 “把粮食放下,既往不咎。”张义说着朝天开枪,可几个领头闹事的叫嚷地非常凶,张义对王小光使了个眼色,两人配合默契地“啪啪”几枪,几个领头的顿时中弹倒地,而刘景荣则带着栓子和秀山等人去解救被围困的徐家人,栓子甚至拿出一枚手榴弹,拧开后盖后作势拉弦,吓得大家连连后退。 “俺再说一遍,放下粮食,既往不咎,否则,叫你们死在这儿。”张义又一嗓子喊出去,乱民纷纷逃跑。 这次徐家损失不小,好在刘景荣及时带人赶来,让徐家还保留了过冬的粮食,这已经是匡城第19起流民抢粮的事件了,而且这样的事件还会越来越多,刘景荣也察觉这样做不是办法,需要尽快地解决;更让他难受的是:每次下蛋的母鸡也在这场暴乱中被宰了。 他大多用鸡蛋破解的蛊毒,如今自己目睹了这次暴乱,怕是难有宁日了。刘景荣继续侦察任务,这次他和喜鹊化装来到城北教堂,艾伦很开心地接待了他们,他对刘景荣的所作所为大加赞赏,还对他分享自己感召了不少人信仰上帝,希望刘景荣也能跟随上帝,获得福音。 刘景荣婉言拒绝后,就打听了城里的情况。艾伦也知无不言:“上次匡城酒楼被毁,正在翻修,很多厨子都去了其他酒楼,日本人换了城东酒楼,并改名东胜酒楼。很多汉奸鬼子被杀后,城里人心惶惶,可东胜酒楼的信徒也说,鬼子要纠集兵力,继续向西打。” “正规军那边有动静吗?”刘景荣继续问:“兵力不足的话,有没有援军?” “不少部队来了,只是大多数因为腐败,只顾着发国难财和逃命。”李岩不知何时出现在刘景荣身后。 “是你啊。”刘景荣和喜鹊见到李岩自然很开心,他们交换了所探查的信息。其中一种奇病引起了刘景荣的注意,艾伦说:“这几天,有个姑娘,浑身浮肿,面如白纸,时常出现怪异举动。” “人呢?”刘景荣继续问:“这种病俺倒是想看看。” 艾伦也不废话,直接带刘景荣来到一间隔离的小房子里,房子里臭气熏天,腥味冲头,破败不堪的房间里瑟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刘景荣立即用白布蒙面,忍着味道进去诊治。刘景荣看不清屋里人的相貌,只是根据她的呻吟声知道是个女的,刘景荣略过望,从闻开始,听到女子的生息非常紊乱,再把脉才发现脉象刮沉,体内怕是有不少虫子。 正在惊讶时,女子猛地起身,抓住一根短棍就要打刘景荣,刘景荣虽走神,可反应不慢,立即躲避,女子怒斥:“又想埋我?一个人不够啊,滚!” 刘景荣听得莫名其妙,而且他把“埋”还错听成了“卖”,就更惊讶了,反问她:“谁要卖你?你也不看看尊容,谁还敢买你当媳妇?” “呜呜……”女子听了竟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黄河发大水,闹了灾荒,俺爹娘被人坑着卖了俺,俺最后给送到小班,一直都被逼着接客,前些天去端盘子,不知得了啥病,被老板老鸨两口,加上姨娘带着打手伙计要给俺钉到棺材里,俺拼命挣脱了他们,他们怕染病,不敢继续跟着……” “你不用怕,俺是个大夫。”随后刘景荣继续解释:“是艾伦说你得了怪病,俺这才来看你的。” “你少废话……”说着,女子痛苦地抽搐了几下,随后就发疯一般冲向刘景荣,准备要了他的命。 好在李岩及时出现,用擒拿手制住了她。刘景荣连忙劝着:“制住她,别下重手。” 而他们的打斗引起了教堂外人群的注意,喜鹊连忙学了一阵口技,先是叮当几声,然后就发出几声鸡鸭鹅叫,甚至还夹杂着山鸡的叫声,刘景荣发现,听到山鸡的叫声后,女子又是一阵抽搐,随后晕了过去。 刘景荣给她整理仪容,眼瞅着还很面熟,不由地想起前些天谈判时端豆腐的那个姑娘,结合她说过的话,立即判断出来她中蛊了,下蛊的就是连六姑。他立即按照《反乙神术》上搜寻,然后开出了一剂猛毒的药方,他亲自熬药,给女子灌下,不料,她竟然浑身抽搐不止,疼痛不已,呻吟不断,可脸色逐渐红润了。 随后两天,刘景荣继续照顾她用药,没想到这天下午,姑娘忽然痛苦不堪,她也许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对刘景荣说:“谢谢你,答应俺一件事,找到小虎子,给他口饭吃。” 刘景荣看得出她的处境,一边点头答应,算是安慰,一边说:“你就要好了,自己给他饭吃。” “你是看出鬼子烤肉猫腻的大夫,你去五里庄,自然会知道缘由。”姑娘继续说:“俺叫王小兰,别用香葶立碑。”说完,她头一转,停止了呼吸。 这一切都太快,快到刘景荣都手足无措,他反观自己的药方,虽然以毒攻毒,但毕竟人体承受有极限,这次他再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回想着她的话,也非常懊恼。 他叫来王来顺,帮忙安排王小兰的后事,按照当地的风俗,人需要停尸5天才能下葬,对这事,王来顺轻车熟路。 刘景荣来到五里庄,没费太大功夫,就得知一个叫王良的人,因为带人进城买了条鲫鱼,为刚生完孩子的媳妇下奶用的,没想到被选食材的佐藤撞见了,佐藤也看上了王良的鲫鱼,不由分说就要抢走,王良哪里同意,这是他卖了不少活命粮食才换来的,怎么能说白给就白给了?店老板起初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漠视。奈何佐藤不耐烦王良的苦苦哀求,他当即拔出随身携带的王八盒子,拉开保险栓,要一枪解决了王良。 店老板一看这架势,不由得吓了一跳,虽说自己下意识要抱头逃命,可转念一想万一出了人命,自己的店也开不了了,干脆壮着胆子出来解围,答应给王良一条鲫鱼,让他给佐藤赔礼认错。佐藤看到俩人这么识趣,就收起手枪,带着鲫鱼出门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没想到佐藤安排人跟踪王良,没过两天,王良一家惨死。 刘景荣来到王良家,看着凌乱破败的墙面地面还隐隐有干涸的血迹,甚至人挣扎和拖拽的痕迹还很清晰,他当即猜出了个大概。 他燃起犀牛角香,默念法咒,开了阴阳眼,果然看到了王良的魂魄。王良很诧异刘景荣看得到自己,但他旋即恶念丛生,对着刘景荣扑来,要上刘景荣的身,刘景荣念出金光咒,王良被金光咒的法力阻止,近身不得。 “金光咒,佛家手段。”王良怒目反问:“你和那恶僧空同是一伙儿的吗?” “恶僧?”刘景荣满脸疑惑:“空同?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你是谁?怎么来到俺家?”王良反问:“要是和恶僧没关系,咋来这儿?前几天恶僧掳走俺媳妇和儿子的魂魄,要挟俺今天给他做奴,伺候刚死的人。” “俺是刘家村的刘景荣,前些天发现鬼子烤肉的罪证,又经王小兰指点,才来到这边查探案情。”刘景荣正气凛然,心中默念《正气歌》,顿时威武肃穆。 “啊……”王良又惊又怕,顿时消失了。 刘景荣早已做好了问不出王良缘由的准备,他用洋荆花,乌头和龙藜等药物制作观凶药,服下后,就看到了令他血脉贲张,血灌瞳仁,怒发冲冠的场景。 佐藤带着两个持枪的宪兵,点名说王良偷了自己的宝贝,要押走审问,在王良的极力申辩和苦苦哀求下,佐藤竟然无耻地提出要让王良坐月子的媳妇来侍奉自己。王良哪里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就极力哀求和解释,像什么身体不适,坐月子的女子侍奉不祥等等。 第102章 引蛇出洞 “既然这不行,那不行,拿出钱伺候皇军总行?”佐藤再次不怀好意地邪笑着,说完就手一挥,带人强行进屋搜查,不管王良如何哀求,他们搜出了些军票,法币和粮食,扔到桌子上,佐藤一阵叽哩哇啦,两个宪兵就用带刺刀的枪顶着王良,佐藤则趁机欺负了王良的媳妇,她此时虚弱地没有什么反抗力,只能无助地哭泣,旁边的婴儿也被惊醒了,哇哇地哭喊,换来的是王良悲愤的哭喊和鬼子肆无忌惮的疯笑,随着佐藤的蹂躏,两个鬼子也要动手,王良终于爆发了,他丑机会拿一把菜刀就和鬼子对打,可他根本不是鬼子的对手,虽然拼死砍了他们几刀,却被鬼子一刀刀刺到浑身抽搐,血口汩汩流出鲜血,他不甘地咽气,死不瞑目。 至于王良的媳妇,也无力哭喊了,被鬼子生生折磨死,而其中一个鬼子听烦了婴儿的啼哭,就一把举过头顶,把婴儿摔死。 可谁知,佐藤竟然对他就是一耳光,非常生气地叽哩哇啦,刘景荣听不懂日语,但看得出,佐藤应该是要取肉了,觉得这样取出的肉不好吃,必须是鲜活的才好。最后,他看似无奈地摇头割了几块肉,三人满身是血,大摇大摆,洋洋得意地处理起来。 刘景荣看得想吐,想起那天要不是自己发现婴儿肉的纹理,说不定就吃上婴儿肉,践踏天理,想到这儿,他“哇”的一声吐出来。 继续看,发现他们把尸体拖出去后烧毁,毁尸灭迹,仿佛别人找不到证据,就无法定他们的罪一样,以后凭借一张矢口否认的嘴和鬼子的特权,就能肆无忌惮地横行匡城。 当刘景荣得知这些,找到了喜鹊,喜鹊则显得忧心忡忡,刘景荣再三追问,才得知他的心事:喜鹊原本是山沟背煤人家的孩子,因受亲爹安排,去学了皮影戏,只是天下大乱,年景也不好,他虽然学会了不少皮影戏和口技,但难免被人看不起,嫌弃下九流;而当他17岁时,遇到一个叫荣荣的姑娘,两人情投意合,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荣荣家嫌弃喜鹊的家世和活计,从中阻拦,而后荣荣被安排嫁入一家富户做妾,本以为缘分就此结束,后来富户家遭了土匪洗劫,荣荣被劫入匪窑,然而此时她已经怀有身孕,富户为了这丝血脉,花钱赎人,没想到后来遭了鬼子,一家又被迫流亡,不想荣荣被拐入妓院,喜鹊想尽办法救出她,但奄奄一息的荣荣受不了颠簸,一尸两命。此后他内心很难过,通过快慢机引荐,他加入太行会。 “喜鹊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刘景荣劝慰他:“事情还得往前看,别无缘无故地想这事了。” “甚无缘故?经你引荐,我认识了香荷,她太像荣荣了,要不是一口豫北话,我真得就把她当荣荣了。她认识人多,要不是见到香荷,我也找不到堂口。”喜鹊继续说:“我和红帮匡城堂口的弟兄接上头了,还真知道一点儿怪事。” “香荷是个苦命姑娘。”刘景荣把香荷的身世简短地说了,又奇怪一件事:“当年黄河发大水,俺给她留了钱,也够她过几年日子了,咋还继续待在窑子里呢?” “甚?”喜鹊这才明白过来,他了解刘景荣的过去,只是没想到她和香荷还有这些故事,怪不得自己行事会这么顺利。 “对了,你刚刚说怪事儿,都有啥啊?”刘景荣看着陷入沉思的喜鹊,这才想起他话里的暗扣。 “有个和尚来回地给富家办红白喜事,尤其是赌钱,凡是经他指点,必然有赢无输,不知道为甚。”喜鹊给刘景荣说:“关键是我走关系,给香荷赎身,他竟然极力阻拦,说她诸鞋缠身,不宜嫁娶。” “哦,这和尚俺听过,确实不是啥好鸟。”刘景荣继续说:“得想想办法会他一会,俺找人帮帮忙,再问问她情况,咋又回窑子了?” “你那边是甚情况?”喜鹊问刘景荣,刘景荣把自己调查的事情说了一遍,里面还有不少疑惑未解开,所以喜鹊回去给张义报信,刘景荣则找到了王来顺。 “葫芦,小兰的后事已经办妥了。”王来顺继续说:“上次跟你下阴间,就差点儿要了俺的老命,这次俺可不能赔钱赚吆喝?” “上次也是给你渡劫,你也不亏。”刘景荣掏出一块银元,继续说:“这次的另算,不能少了你的,俺只有这个,你想办法换成粮食。” 王来顺赶紧接过银元,随后问出自己的疑虑:“你咋知道俺上次还为了渡劫呢?” “你每次都为钱,为的是一家子糊口,上次竟然没谈钱就答应了。”刘景荣继续说:“那次危险,你丝毫没有提,带俺俩冒着危险去,说明你胸有成竹的;最重要的是,你会读我的心事,我也能反过来读你的心事。但还有些疑惑,只是今天的重点不在这儿,咱还是谈谈空同。” “嗯,还是你真心为民,俺只是为了钱谋生。”王来顺接着说:“空同和尚可不好对付啊,你今天招惹了王良,他怕是收拾完就来收拾你,以你的法力,不是他的对手啊。” “自古邪不胜正,前途虽艰,吾往矣。”刘景荣说完,就到王小兰坟前祭拜了一下,然后带着王来顺去了五里庄,他一路上把具体情况说了,王来顺也很奇怪,就跟着去了。他没有贸然行事,而是给空同法师来了一招瓮中捉鳖。 刘景荣听了计划,就说:“你这不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只是咱们这蝉好当,黄雀从哪儿找呢?” “放心。”王来顺继续说:“俺掐指算过了,指定有惊无险。” 二人就近找了人家,用法币换了点儿窝头,因为那时家家户户都没有粮食了,早就到了以物易物的境地,刘景荣用法币也比较勉强,毕竟军票就是用来套购老百姓的钞票,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但法币至少有国家信用支撑,所以很多人宁愿接受法币,尽管法币的信用受战争影响并不好。 太阳落山,夜幕还未降临时,二人来到王良家,刘景荣按照白天寻找到的焚尸地,想找出一丝尸骨,可尸体都被烧到一块儿,油脂的痕迹还触目惊心地留在地面上。他赶快收集了尸骨,找了几块板组装成一副狗碰,把尸骨装进去。 天黑后,凛冽的寒风刮得更厉害了,他们赶快找地方躲起来,又是避风又是望风,饶是如此,他们不敢生火,被冻得瑟瑟发抖。 就在他们手脚都要冻麻的时候,两人感觉有人走来,他们立即强打精神,带上十二分的警惕,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做足准备。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喊出来:“施主可想明白了?”随即一个身穿清灰僧袍,披着白灰袈裟,戴着防风毡帽,斜挎方便袋,脖子挂着佛珠的和尚走来,他拿出法铃,掏出木鱼,一边吟诵经文,一边摇头晃脑,没过多久,一阵哇哇的婴儿哭声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大师慈悲,恳请放过俺娘俩,俺俩死得本就冤啊……” “阿弥陀佛。”和尚继续说:“婴儿已不全,不好投胎,而施主被人糟践,需要功德来洗刷冤屈,叫上你的丈夫,就是为了让你更早地托生,一家人下一世好继续团聚。” “都说佛家慈悲为怀,你为啥非要圈住他娘俩?”一个声音怒斥,刘景荣听出是王良的声音:“你能灭掉俺一家的怨气,制住俺一家,为啥不给俺超度一下?说白了肯定是有人指示你,要不然,你为啥就跟俺一家过不去?” “阿弥陀佛……”和尚继续说:“阴间阳间皆有难关要渡,有缘人自然要多加珍惜缘分,增进功德可助你早生极乐。” “别拐弯儿抹角的,就不回答俺,当俺好欺负吗?”王良继续问:“今天还叫了个帮手,有两下子啊,就是欺负俺一家无依无靠,生前被欺负到死,死后还被你们欺负,哪儿还有天理啊?” “帮手?”和尚听了就是一愣,随即默念法咒,随即笑了笑:“既然来了,就出来。” “出来。”王来顺小声对刘景荣说,让他带着狗碰出来,然后大声说:“俺是看这里有些尸骨,就收起来了,不碍大师啥事儿?” “阿弥陀佛。”和尚念了法号,当看到刘景荣的时候,就发现了异样,开启慧眼,这才发现刘景荣竟然是害死匡振怀的真凶,不由得怒了,但脸上哈哈大笑,对王来顺说:“施主们也是在做好事啊,有个人让我带话问好。” “谁?”刘景荣最先绷不住了,直接问。 “匡振怀。”和尚继续说:“他现在家破人亡,对你恨极了。” “啥?”刘景荣顿时惊了,马上想起来了:“你是空同法师?” “然。”和尚不废话了,对着刘景荣就是一记拳头,刘景荣推开不会功夫的王来顺,凭借自己的功夫和空同打斗,只是没过几招,刘景荣落了下风,很快就被空同一拳打倒,就在空同一脚要踢刘景荣的脑袋,就在这时,“嗖”的一阵空气迅速划破空气,刘景荣感觉眼前一花,耳边一声“嗖啪”,和尚的脚面顿时一疼,“啊”的一声惨叫,刘景荣赶紧躲避到一边。 “葫芦别慌,让俺和他过过手。”王小光的声音响起,他很快与空同打成一团,和尚一通拳脚相加,王小光以刚猛的拳脚化解,和尚随后变招,王小光只用腿来压制距离,俩人虽然招式各异,也打得难解难分。 “不错啊。”王小光赞叹:“通背拳,龙爪手,空明拳,要不是俺也练过,不一定能赢你。” “施主看得起贫僧,不用刀枪只用拳脚。”空明和尚继续说:“铁线拳,十二路弹腿,也有你的。”随后,他说了句:“不玩儿了。”就作势要走。 王小光怎么会放过他?可当他追赶上和尚时,和尚对他一指,他立即眼珠一翻,只见眼白,不见黑瞳,他对着刘景荣和王来顺一阵攻击。 “哈哈哈……”空明一阵大笑:“施主们玩儿,贫僧告辞了。” “他中招了。”王来顺有些慌里慌张地说:“看不出他用了啥招式,咱俩危险啊……” 刘景荣和王小光对练过,一边和他打,一边叫他:“小光,是俺啊,醒醒啊……”没过多久,刘景荣又挨了一脚,被踹倒在地,王小光就顺势压下来,要掐死刘景荣,刘景荣这才发现他眼睛的异样,不忘大喊:“半仙儿,他没眼仁儿……” “他的眼被糊住了。”王来顺继续说:“这是一种迷魂阵法,只是不改环境,给人眼糊上药剂,就把人给迷住了。 第104章 父慈子孝 这时一队二鬼子来“征粮”了:“顺子,军爷们饿了,赶紧拿好吃的来,这次做好了给你再减点儿税,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军爷,咱可只有这些了,家里真的没粮食了。”顺子可怜兮兮地说着,然后哀求:“求各位军爷积大德,行行好,放过俺一家……” 他们显然不满意,也没有怜悯之心,对顺子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龟孙子少哭穷,大家赶紧搜。” 他们果然没有搜到任何东西,自然不肯吃花生皮饼子,就把怒气发到顺子一家身上,打得他们连连求饶,最后他们打累了才收手:“中了,越打越累,咱还是去下一家。” 刘景荣看得火气不由上冲,心里问候了这帮狗娘养的汉奸祖先18代,但是只能隐忍,毕竟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刘景荣才明白什么是“炭灼鼎沸流,水煮五谷稠。”豫北就像个大锅,锅底炭火正旺,锅中开水沸腾,老百姓就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偏偏还缺乏粮食。如果这样下去,老百姓真的没活路啊。至于“讨粮入虎穴,龙潭拔头筹。”恐怕只有做过才知道了。 刘景荣随即给他们查看了伤势,好在冬天穿的厚,伤势没有预料中的重,但是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刘景荣给他们抹了一些跌打药,并留下来,教给他们使用方法。 刘景荣随后去了黑马村,经打听找到了孙财主,孙财主本名孙旺发,时年48岁,家里的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到外地,只有一个儿子留在身边养老,儿子孙洪汉,19岁,已经成家了,还有个刚两岁的孩子,他们在村里人缘也算不错,虽然是村里的首户,但从不仗势欺人,还总做善事。 孙家也非常好认,除了标志性的深宅大院之外,就是门上白色的方纸,按照当地办白事的习俗,家里葬了人,就要在门上贴白方纸,门框贴长方形的白纸,不写字,而即便是办事时写的“当大事”也要在出殡后撤销。 说起“当大事”三字,取自《孟子·离娄下》中“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本意是:父母活着的时候,供奉他们称不上大事,是应尽义务;只有他们去世后安葬他们可以看作人生大事,需要恭敬埋葬。但并不是所有人办事都贴“当大事”,通常,夫亡故,妇健在,贴“当大事”,夫亡故后妇亡故时也可贴“当大事”,然妇亡故,夫健在,则不可贴“当大事”。 刘景荣曾听王来顺引经据典地说过这个习俗,看到孙财主家的门楹,他拍门叫人。 里面立即有人询问:“谁啊?来弄啥嘞?” “俺是刘家村的葫芦,来给孙财主家看事儿的。”刘景荣简单介绍,因为大家平时对邪祟怪事都讳莫如深,说的时候就用看事儿来描述,对方自然也听得出来,连忙开门。 “刘先生,里头请。”开门的是个干瘦的仆人,一身长袍棉袄,带着毡帽,逢人就笑,点头哈腰的,看着比刘景荣矮一截,刘景荣仅从这一点就知道面前的人是个机灵鬼。 “镇东的顺子给俺说的,俺来就仔细看看,顺带问问孙财主。”刘景荣简单说明来意:“怪事总有个缘由,不然不知道咋解决。” “还是您实在,不像之前的法师道长,一个个装神弄鬼,最终屁事不管用。”开门人继续说:“俺叫东子,在这儿干了好几年了。”随后安排人通知孙财主,自己继续给刘景荣带路。 没多久,孙财主就迎接过来了,他看到刘景荣有些诧异,然后礼貌性地笑着作揖说:“不知先生来到,有失远迎啊。” “不碍事。”刘景荣作揖回礼,然后就说:“时间紧,一切从简,咱说正事儿。” “中!”孙财主把刘景荣引入堂屋,然后支开东子,他就先问刘景荣:“你家世代行医,口碑不错,俺家出的事有点儿邪乎,怕不是你擅长的?” “哈哈哈……”刘景荣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微笑着说:“俺家行医治病没得说,可俺也不是没处理过邪乎事儿。”刘景荣简单地说了他曾经在部队超度亡魂的事情。 “哦……”孙财主不由得刮目相看了,感慨地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些事儿,早听说你叫抓了壮丁,在外娶了个媳妇,媳妇回家后,还差点让刘家村和徐村打一架,十里八村都知道,后来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这几年还有这事儿呢。” “要不是弟兄们为了俺去死,俺怕是早死了。”刘景荣说完,神色有点儿黯然。 孙财主听了也识趣地叹了口气,随后告诉了刘景荣缘由:“我家世代父慈子孝,先父上个月亡故,我悲伤之下,以礼葬之,自觉问心无愧,却总被先父托梦困扰。梦境中,先父总是哭诉死后不安,被恶鬼欺负。我虽多方求人做法事,先父依旧哭诉。时至今日,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说我在先父弥留之际大逆不道,导致先父亡魂不散。如今,我百口莫辩,所以招贤纳士,如果有人能破解,我甘愿出1袋大米。” 1袋大米在那时堪比巨款,在那个天灾人祸横行,物资匮乏的年代,相当能救命的。可见他却是着急了。刘景荣则说:“我略知一二,我们不妨试一试,如果可行,我就尽力而为。”刘景荣像诊病时一样,说话实事求是,既不夸大,又不说满。 孙财主当即同意,一切按照刘景荣的话来做,把老父亲生前住过的房子收拾干净,带刘景荣进去,刘景荣要了三斤麦子,当作看事儿的前期花费,可以从一袋大米里头扣除,孙财主急于解决事情,并不跟刘景荣计较这些。 当晚戌时,刘景荣屏退左右,点燃犀牛角召唤老孙财主,可过了一会儿,孙老财主的魂魄果然来了,可他一脸的惊慌失措,因害怕和羞愧四处漂荡;刘景荣正在奇怪,就发现一群破衣烂衫,神情恼怒,且追上孙老财主就一顿拳打脚踢的,一边打一边骂:“你个老不死的,当年骗大家换军票,种罂粟,进赌坊,被你害得惨透了,现在落大家手里了,可得好好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各位乡亲父老,高抬贵手饶命啊,俺给大家钱还不中吗……”孙老财主一个劲儿的求饶:“当时俺也不知道那是日本人的计,俺也损失很大啊,求各位饶命啊……” “那你勾结其他的乡绅,故意给俺分荒地,种子粮颗粒无收,饿的只能吃观音土,俺死后,你就让人把闺女卖到窑子,把小儿子卖到鲁南,害得俺有啥面目去见孩子的娘?”一个肚子圆滚,浑身土灰,脸色灰黄的人更是不依不饶,对着孙老财主一阵子的数落和叫骂。甚至于,随着这个人的叫骂,更多的魂魄堵在房子外面,颇有不打坏孙老财主不罢休的架势。 刘景荣眼瞅着事态要恶化,就立马拿出佛珠,铃铛等法器,念出一段安魂咒,他继续施法,让众魂魄受他的佛法所限而不敢轻举妄动。 “阿弥陀佛。”刘景荣对众鬼魂深施一礼,然后说:“俺是刘家村医家老三,今夜为孙老财主的事情而来,请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俺一份薄面。” “你是刘家的葫芦。”鬼魂里有不少认出了刘景荣,但对他的话还是表示反对:“按理说,大家都受过刘家的恩,不该不给你面子,可你都不知道孙老财办了多少缺德事儿?哪件缺德事儿不是把大家坑苦害惨了?多少人到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他,到了阴曹地府查起来生死簿才知道是因为他从中作梗。地府的官老爷管得严,鬼差们不敢徇私舞弊,看到孙老财咽气,就先交给大家了。你说咱能放过他这老王八蛋吗?” “求先生救我啊。”孙老财立即扑向刘景荣,立马被刘景荣的金光咒所摄,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立即说:“俺当时也迫于无奈,罪过最大的是日本人和那些豪绅啊,俺都把钱给大家了,可大家还不放过俺,俺给儿子求助,儿子也不知道咋办,大家今天是这,明天是那,弄得俺也不得安生啊……”说完就掩面哭泣。 刘景荣大概听出了些端倪,他知道乡亲们有理有据,不可能是瞎编的,而孙老财主被大家追打,也认罪服软,肯定因由就在孙老财主的损人利己上,他立即质问:“孙老财,你犯下重罪,阳间子孙满堂,颐养天年,安然善终,怪世道不平,阴间还会容得下你的罪恶吗?还不老实交代?” “啊……”孙老财主听这话,就心虚了,其他鬼魂可不管,直接叫嚷着让他坦白,孙老财主嗫嚅地说:“俺家世代父慈子孝啊,都讲究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平时对大家可不薄啊,大家可得凭良心说,八年前,黄河发大水,咱没去送过粮食?送粮食的帮工可都拿到不少口粮啊。三年前,又是黄河发大水,没咱孙家粮库,得多少人饿死啊?” “乡亲们,他说的对吗?”刘景荣听他说到这儿,很多乡亲都不吭声反驳了,他就问大家:“大家得过他的好吗?” “他说的不错。”立即有人站出来说:“可这之后,咱这好地坏地,都让他种上了罂粟,确实比之前种粮食挣得多了,不过,咱老百姓手里没粮食,罂粟倒不少,可会用的没几个啊,就是有人会做大烟膏,咱总不能吃大烟膏啊,就拿钱买粮食,可到这时候,拿手里的法币就不值钱了,而且粮食价格一涨再涨,大家辛苦一年,还是吃不饱,穿不暖,攒不住钱。” “你那还赚着钱了,法币还是咱国家的钱,可小鬼子占了匡城后,他非撺掇大家换军票,军票倒是拿手里了,可去买东西时,鬼子不是战时戒严,就是军队接管,不是票证伪造,就是兑换掐头,换的东西少得可怜,甚至换不来东西,咱辛苦一年把身家性命交给鬼子,就叫人家这么吃拿卡要,屁都落不住,不还得活活饿死?” “这还不算,你那时发粮食了,逼大家给你干活,不然就要还你粮食,还大斗进,小斗出,谁能还得起?”立马就有一个干巴老头说:“后来俺得了肺痨,你直接把俺打一顿扔家里,俺咽气之前,你非要伙同匡振怀卖了俺孙女,你这龟孙不缺德?还连带冒烟儿的缺德。” 随着大家的控诉越来越人神共愤,刘景荣也恼怒了,但他并未忘记自己的事,对孙老财主怒骂:“你这老龟孙,人五人六的,竟然如此衣冠禽兽,还不从实交代?要不然,俺可啥都不管了,还让你继续受罪。” 第105章 探案驱邪 “别啊……”孙老财赶紧抱住刘景荣,刘景荣顺势小声说:“你先认罪,俺才有法救你。”孙老财恍然,随后对自己一阵臭骂,骂的自己都臊得慌,甚至,情绪激动还一度骂一句自己,打给自己一耳光。 “中了,中了……”刘景荣赶紧顺势解围:“大家都看到了,孙老财也认错了,咱说大家乡里乡亲的,该网开一面还得开一面。” 不料,刘景荣这句话,让众鬼刚刚好转的心情又恼火起来了,纷纷责骂刘景荣:“原来你和人家穿一条开裆裤啊……” “大家误会了,俺是啥人,大家不知道吗?”刘景荣继续说:“中,就算大家不知道俺,总知道俺爹?他能教出个是非不分的儿子吗?”刘景荣随后继续说:“俺害过杨二,上过战场,杀过鬼子,治过瘟疫,九死一生的从战场回来,照样杀过鬼子汉奸,总不至于为一个汉奸开脱?” 众鬼听了这话,就搞不懂刘景荣的想法了,议论纷纷,却莫衷一是。 “乡亲们听俺说,眼下是大灾之年,水灾之后闹兵灾,兵灾还来来回回的说不准啥时候是个头,眼下有了旱灾,还除了蝗灾,大家到阴间都不好过,何况是阳间的亲人了?”刘景荣接着说:“俺曾跟半仙随着祖师写下了霸下的功德碑,指望他和龙王能降雨,可时运不济,霸下和龙王也无能为力,这时候,咱要是只顾着死人的仇怨,不顾活人的生活,是不是会让更多人下来陪你们啊?” 接下来,众鬼也陷入深思,然后默默地看向孙老财。刘景荣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对孙老财使眼色,孙老财赶紧说:“哦,大家放心,俺虽然不在阳间了,照样能让俺儿子给大家的亲人发粮食,帮大家度过最难的时候,只求大家能原谅俺这糊涂蛋。” “那中。”众鬼念及亲人也被劝服,可也有的说:“阴间的日子也不好过,没钱照样难。” 刘景荣立即心领神会,自信满满地回答:“交给俺。”说完,他给大家念诵佛经,给大家超度,让魂魄回归,然后熄灭犀牛角香。 刘景荣简单吃点儿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叫来了孙财主。 “事情咋样啊?”孙财主看到刘景荣一脸颜色的表情,立即察言观色,知道事情有了眉目,连忙过去问:“需要家里办啥事儿啊,弄清楚没?” “事儿倒是问清楚了,可根儿似乎在你这儿,你爹不占理啊。”刘景荣喝了口水继续说:“今晚暂时没事儿,晚上你想想,爷俩都干了些啥事儿,明天一早,咱商量个办法。” “哎,先生,话别说一半儿啊。”孙财主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天晚了,俺在你家睡了。”刘景荣此话一出,孙老财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敢轻易得罪,就立即给刘景荣收拾出一间干净的耳房,让他休息。 次日一早,孙财主请刘景荣吃了早饭,刘景荣顺带为孙家的老小把脉针灸,针对小毛病,刘景荣还是药到病除的,但重点的事情还是要和孙财主商量。孙财主当然明白情况,就在饭后,把所有人支开,还关了屋门。 “想的咋样了?”刘景荣倒是直接开门见山。 “俺昨晚辗转反侧,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孙财主马上回答:“还请先生明示。” 刘景荣把实情告诉了孙财主,然后问:“当初你们家种罂粟,换军票,卖人抵债的种种冤孽,你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 孙财主自然矢口否认:“没有啊,压根儿就没这事儿,俺家可是书香门第,务农为本,善念为根,日行一善,也是十里八村说得着的好人家啊。”其实,他越说心里越发虚,听着刘景荣说着他家的冤孽债,得知此人不简单,可面子上还是要装下去的。 刘景荣也不废话,坦言:“如此,恕不奉陪,请另请高明。”说着,起身收拾箱子就要走。 “哎……别别别……”孙财主立即伸手拉住刘景荣的胳膊,立即道歉:“先生别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刚刚是俺不对,你说的确有其事,俺承认,一切按你说的办,中了?” 刘景荣也不废话,立即让孙财主按照之前坑害的苦主家进行罗列,然后商议给发多少粮食,并准备香烛纸钱,他好开始做法事。很快,孙家忙活了起来,效率还挺高,刘景荣也按照所学法术,开坛布法,十分顺利地完成了法事,孙财主先给村里人每人1斤玉米,然后按照名单和赔偿的粮食进行落实,日落前已然完成。 孙财主多留了个心眼儿,先给刘景荣送去1斤大米,算作定金;至于刘景荣要的三斤麦子,他也没有计较,让刘景荣带回家了。 刘景荣回到家,拿出赚来的粮食交给绣娘,绣娘自然开心坏了,给俩孩子做米粥,刘景荣也叫来其他地形一起来分享,边吃饭时,还边交换情报,现在王小光的眼睛已经康复了,小旺和李岩又回河东去见郭汾第,听进一步的指示。张义也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大家:“鬼子占的地方大了,人不够用,上次你们大闹匡城酒楼,鬼子没倾巢出动,就是因为鬼子在东北集结关东军,准备南下了,眼瞅着豫北天灾人祸不断,不少当官儿的还就想贪点儿钱财跑路啊。” “这次八路倒是真心抗日,怕是独木难支啊。”套栓也不由感慨:“上次匡城酒楼爆炸,栓子和张大厨都被叫鬼子抓去审问了,栓子也机灵不少,凭借人证洗清嫌疑了。张大厨被鬼子关着,鬼子没证据,张大厨也不招供,就等有人来赎人没。” “那咋弄啊?”刘景荣经历过当时的情况,这些天一直找不到栓子和张大厨,原来是这样。 “张大厨是城西菜园的。”陶栓继续说:“菜园的老张家有点儿势力,关系还能打得通,这几天应该就能赎走人。” “菜园,张家……”喜鹊喃喃自语后,忽然问:“莫不是菜园子张青家的后人?” “这又不是十字坡,哪里来的菜园子张青?为啥子不叫上孙二娘噻?”秀山笑话起喜鹊说:“不晓得就去听听《武松打店》。” “别说呛了。”刘景荣赶紧劝告,接着就说了些自己了解的事情:“张家据说跟俺刘家一道自元末明初从三晋老槐树迁来的,恰逢匡城修城墙,人多工期长,就给张家安排城西一片地方种菜往县里卖,地方就叫菜园。城墙完工后,匡城人越来越多,张家就继续种菜卖菜,一晃这么多年了,人家也开枝散叶,菜园也从一个村扩出菜南和菜北,共仨村子。大家也知道,匡城出厨师,各个村子都有外出当厨子的,他跟过师父,也早都出师了。至于菜园子张青,也就是《水浒传》里母夜叉孙二娘的丈夫,因为边种菜边开黑店,就以菜园子做外号,其实是个杀人如麻的黑心店老板。” “哦……”大家这才明白,随后,刘景荣也把自己在孙财主家的事情讲了,随后说:“这孙家能和匡家勾结,保不齐知道点儿情况,眼下大旱,咱想想办法,来次开仓放粮。” “也好。”张义点头同意,然后把匡家的变故一说,大家也知道匡家儿子下落不明,刘景荣起初心里对他还很同情,可想想匡家的所作所为,就狠下心认定了自己的手段狠戾。大家吃完饭后,各自散去。 到了晚上,孙老财主又给儿子托梦,这次他一出现,吓了孙旺发一跳,只见他身着入殓时的寿衣,脸上的鼻青脸肿有所缓解,可就是脖子歪向左侧,而且行走的姿势也十分怪异,就像是两条腿是空的,可看移动的姿势能判断出他右腿弯曲自如,左腿就无法弯曲,整个身体像是有人抬着他一样上下飘忽不定。他未曾开口,就先哭起来了:“儿啊,别睡了,快起来!” “爹,俺已经俺刘家老三说的,给苦主们的家人送了粮食,就连咱村儿的,都给了活命粮啊,他们又欺负你了?还是刘家老三根本就是来骗咱的?”孙旺发继续说:“看俺明天不到刘家村找他算账。” “儿啊,你冤枉葫芦了。”孙老财接着哭诉:“俺自知当初勾结奸商恶霸,罪恶滔天,好在死无善终,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阳间过好了,到阴间可就惨了,阴司鬼差知道俺的罪行,就让冤死的老乡折磨俺这把老骨头,要不是刘家葫芦出主意平息怒火啊,俺还免不了一顿打,这顿打挨了一个月了,可算是到头了。” “既然如此……”孙旺发不明所以:“之前咋不肯说,现在咋肯说了,而且,爹你这是咋了?” “俺每天都挨打,很多事儿也不知道找谁解决,不找你找谁?可事情怕说错了,或者你办错了,俺这边更惨。要不是葫芦想了这个办法,大家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俺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咋开口。”孙老财主继续哭诉:“儿啊,你送俺出门那天是不的得罪人了?俺这么久都不知道哪儿来了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丝毫不敢动,而且身边还有俩……” “爹,啥?”孙旺发听他说一半,留一半,不免难受,就继续追问:“叫俺弄啥?” “找葫芦……”孙老财话没说完,就歪着头飘到门外,不见踪影。 “爹,爹……”孙旺发惊醒了,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媳妇,才知道是一场梦。他很难再睡着了,后面不知不觉地睡着后,醒来后,就让管家叫来了刘景荣。 刘景荣倒是没拒绝,来到孙财主家后,孙财主先是对他的付出表示感谢,表示一袋大米会如数奉上,差人送到家里都不成问题,只希望刘景荣再帮他解决一下目前的难题。 “您别客气,咱有事直说。”刘景荣对孙财主这次的态度好多了,他跟着孙财主进入堂屋,管家拿了些点心,并沏好茶后,就识趣地退出去了。 “葫芦兄弟,自家的茶点,别客气。”孙财主对刘景荣一阵寒暄后,就把实情告诉了他。 “老爷子当时的动作你学一下。”刘景荣听了不禁疑窦丛生,就把自己的疑问挨个记下来。 孙财主学着梦里老爹的情况,右腿走路自如,左腿拉直,上半身来回晃荡,加上歪向一侧的脖子,说不出的诡异。 “他就说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刘景荣来到孙财主身边,用手模拟拿刀架脖子的姿势,似乎看出了些端倪,继续问:“别的再没说啥?” “没啊。”孙财主还在仔细回想,忽然就说:“爹好像说有俩……没说完,就消失了,俺也不知道他说有俩啥。” 第106章 一穴三尸 腊月初十,匡城黑马村,孙财主在家正给刘景荣转述自己的梦境。 “俩……”刘景荣不禁眉头紧锁,在脑子里回想孙老财主遇到了什么情况,加上他提醒的得罪人,就立即问:“当初给老爷子办事的时候,你都在弄啥?” “哎呦,我的兄弟啊,走的可是俺亲爹,虽心知留不住他,可还是感觉天塌地陷了,俺伤心的都哭晕了三回。”孙财主越说越激动:“立马找来王来顺安排后事,拿出不少钱交给管家办事了,俺就守灵加接客,顾得上的真的不多啊,得罪了谁,俺就更不知道了。” “那你去叫一下王半仙,说不定他能看出点儿啥,也可能想到点儿啥。”刘景荣一听有王来顺,想想自己和他患难与共,关系和情感也增进不少,叫来应该不难。 “哎哟,可拉倒。”孙财主可不答应了,他继续说:“这事情俺第一时间就找他啊,他也来回看了,没发现任何异常,当初的坟还是他找的,办事的时候也都在场,没出现啥状况,就给俺爹做了法事,让俺多烧钱给俺爹就了事了。后来,俺爹还是继续叫苦,他说事情难办,管不了了,后来再找他,他还大病一场,浑身起疙瘩。”孙财主忽然想到什么就说:“哦,对了,据说还是你治愈了。” “哦,是有这事儿。”刘景荣想起了当时自己带栓子和半仙下阴间的事情,随即又想起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王来顺一向只求财,虽说跟俺发了几次财,可下阴间那么危险的事情,他差点儿没命,咋事前事后从没提过要钱的事情啊?虽知道是渡劫,可具体的过程并不知道,就算加上行侠仗义、抗日救国的名气,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不为利,则为名,都不为,则为活命或者为子孙谋福,但具体的说不清,有机会得向他问清楚。 “葫芦……”孙财主看到刘景荣想事情出神,就叫了他,刘景荣回过神来,就听孙财主继续说:“不过,说来也怪,你这一来,反而有转机了,希望你尽力解决俺家的事,俺愿意再给你一袋大米。” “这事算是俺没解决完,还按照一袋大米做酬劳。”刘景荣继续了解一些情况,可始终没有思路。 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晌午,孙财主要留刘景荣吃饭,刘景荣也感觉饿了,就在等饭上桌时,孙财主起身去拿书,小孙子跑来了,抱住孙财主的腿嬉戏,孙财主这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一条腿直着,另一条腿奋力走,拖着另一条腿走向案几,弯身抱起小孙子,满脸欢喜。 “哦……”刘景荣忽然想起孙财主模仿的场景,就说:“刚刚你的动作再学一遍。” “啥?”孙财主有点儿莫名其妙,按照刘景荣说的,把孙子放到腿边,然后拖着腿走了几步。 “哦,我懂了。”刘景荣说完,随即拿来一根鸡毛掸子,站在孙财主背后,右手模拟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孙老财主刚开始还挺奇怪的,随即一想,也恍然大悟:“难不成……” “十有八九啊。”刘景荣继续说:“你看这动作像不像老爷子的动作?而且他说俩,估计是俩人。” “哦……”孙财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立即摇头说:“不对啊,下葬时俺就在身边,确定是只埋了俺爹一个,咋可能还有俩?” “不好说啊。”刘景荣继续说:“咱刚刚都是猜测,找不到证据,怕是为今之计,得开坟验查了。” “不中,绝对不中……”刘景荣刚刚说完,孙财主立马连珠炮一般回绝,头摇得像拨浪鼓,继续说:“都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俺咋能挖开已经亲手葬了先考?这不仅仅是不吉利,更是不孝,俺无论如何都不能做这样的事。” “话是不假,可此事疑点重重,而且远未解决,如果有其他好办法,俺也不会提出开坟的办法啊。”刘景荣继续劝告:“你也知道亡人不安,谣言四起,可事情解决一半,还是悬而未决,你一家还是无法安宁啊。” “不中啊,谣言四起都是在无证据的情况下推测的,你今天的提的事情,也是推测的,没有可靠的证据。”孙财主继续说:“你叫俺为了一个毫无证据的推测就办开坟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先别说万一你推测失误,俺白白背了大不孝的大罪,怕是还给造谣说俺在先父弥留之际大逆不道的谎言就被坐实了。就是你猜对了,查出缘由了,俺还是要背上大逆不道,禽兽不如的骂名啊。” “您的话很占理,可您想过没有?既然老爷子托梦,肯定是希望你想办法解决啊。”刘景荣也继续劝说:“老爷子要不是在阴间遭人坑害,咋会专门找你,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不查明实情,怕是无法解决,仍然让老爷子受苦啊,死而不安,难道就是尽孝吗?” “你说的轻巧。”孙财主大怒:“开的不是你家的坟,自然你不会背骂名,更不会担心其他后果,俺可不能不考虑后果啊。” “哦,原来如此啊。”刘景荣听出孙财主最担忧的地方就直言:“这倒不难,咱开坟前准备一下,问明老爷子心愿,加上找王半仙书写开坟哀文,讲明事由,请族中有声望的人做个见证,要是查出缘由,正好帮你洗刷冤屈,要是查不出缘由,俺甘愿任你处置。” 就这样,刘景荣经多次劝说,孙财主才同意翌日正午挖坟。王来顺来了之后,在孙家摆放桌案和贡品,然后进行招魂,获得了孙老财主的首肯后,就把情况对孙家人说明了情况,之后将孙家有声望的人说明情况,并书写哀文……做好了所有准备,就差找人挖坟,至于这一步,就简单多了,每人1斤窝头的条件一开,立马有人争抢着来孙家,且不说答应的窝头,干活之前肯定得管一顿饱饭啊,不然大家可没力气干活。 时候一到,孙财主带了一帮人去他爹的新坟,让掌事人王来顺按规矩进行祭拜,然后念了哀文事由: 民国三十年,岁在辛巳,腊月隆冬,凛风阴云,聚孙氏一族于西田,差孝子一脉于日中。天寒日匆,万物萧条,百鸟南徙,叶落归宗。贤孙泣哀相闻,故交悲恸由衷。祭以美馐,荐以醇酿,音容长存,恩情不忘。呜呼哀哉! 茫茫四野,苍苍高旻,万物有根,百川有源;孙氏一脉,历代相传,尊学重道,书香庭栏,与人为善,奉公万全。生老病终,道法自然,以礼葬之,家风延绵。后人敬仰,以致百年。 然入土不安,终阴阳难眠。亡灵遭罪,至亲蒙冤,为明真相,开坟验棺。虽知骂名千古,安魂轮回百年。祭告先考,名望当前,以查实情,以除孽缘,洗冤昭雪,归人赋闲,势在必行,莫我肯言。孝子贤孙叩拜,列祖列宗海涵。呜呼哀哉! 寒暑交更,天旱刀荆,后世艰难,携手前行。祈福神灵,盼佑祖宗,吾辈定不忘本,邻友守望相助,以利家族,以利民生,助安国本,光耀门庭。孝子贤孙再拜,以慰尚飨! 念完哀文,王来顺在孙旺发的示意下,让挖土的人开挖,就在挖到棺材一半深度的时候,竟然挖出了一把长约5寸木头刀。木头刀通体黑色,纹路还依稀可辨,还有一个木匠出身的挖土工说,这不是枣木吗? 刘景荣一听更是大惊,王来顺随即一看,就道出了其中原委:“这是雷劈枣木之后做成的刀,活人佩戴可以驱邪避凶,甚至能化险为夷,但是放在死人身边,就会导致亡灵不安。” “难不成这就是先父说的那把刀?”孙旺发也拿到手里看一看,就不住地问:“可咋似乎还有其他人?” “大家辛苦一下,继续开挖。”刘景荣顺势就说:“既然开了,就查个水落石出。” 随后,大家又是一阵忙活,挖得大家都满头大汗,脱下棉袄干活,孙财主看大家这么卖力,也觉得自己的粮食出的值,露出棺材底后,大家累得气喘吁吁的,这时,管家立马带上热水,给大家解渴。大家在一旁边喝水,席地而坐地休息一下。 “开棺。”刘景荣一句话说完,王来顺却立即制止了他说:“别慌。”随即对孙财主说:“当初办事的时候,咱可都在场,从铺棉被到穿寿衣,从入棺到清理床铺,一件件的事都是俺经手的,出门之前,您手拿棉花团,蘸着水,给老爷子洗脸,俺一句句教,您一句句重复,之后盖棺扫福,铺展八仙送葬帷,顶起仙鹤顶冠幕,一路上三拜九叩,大家抬棺起灵,直至放棺定位,回填原土,桩桩件件都由咱亲自把关,若是葬了除老爷子之外的人,俺一定早都察觉到了,可眼下的事情,怕是咱们先从棺材底下的泥土里开始查了,那天咱顾不上这边。” “有道理。”孙旺发立即表示同意,然后就说:“大家过来,把棺材从坑里起出来。” “中。”这下,不仅仅是挖土的人,大家分别叫了其他人帮忙,拿绳子,找木头搭桩子,包括刘景荣都去帮忙了,大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棺材起出来,放到了一边。 “大家加把劲儿,继续挖。”王来顺接着安排:“大家好好卖卖力气,绝不会亏了大家。” 也就这时,管家拿来了高粱馍和咸菜,大家顿时来了精神,在那个天灾人祸横行,大家缺吃少穿的年代,粮食比钱都好用,毕竟当时的中原已经处在以物换物的状况了。 大家赶快接着挖,挖了没多久,果然挖出了一副已经腐败的尸骨,大家吓了一跳,刘景荣取出一块白布,蒙好口鼻,问孙家要了小铲子和刷子,还要了一大块白布。 刘景荣下去一阵忙活,过了半个小时,他整理出一副大概10岁孩子的尸体,刘景荣接着一边验尸一边说:“死者是个男孩,10岁左右,大约一个月前,被人用利器打破后脑,当场致命。土里有血色,说明孩子被埋时还流着血。由于尸体面部腐烂严重,无法辨识。” “啊……”这下,大家不由得骇然,孙家人更是震惊不已,他们打破头都想不到自己埋葬亲爹的位置下还埋了具尸骨,也害怕吃官司;亏得当时黑马村的村长也在,他立即说:“眼下匡城很乱,咱也只能报到乡里,不过要是咱能在这找出凶手,就能洗脱孙家的嫌疑了。” “照葫芦分析,这孩子是孙老爷子的坑挖好后,入土前被埋在这儿的。咱提前一天开挖,第二天回填,也就是冬月初七酉时到初八巳时;孙家没杀人埋尸的时间,俺都能作证。”王来顺一阵分析,当即洗脱了孙家的嫌疑,孙财主对他满眼感激。 “当初让谁干啥,咱都有记录,俺回家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孙旺发直接补充。 “说的也是,不难查出来是谁。”村长也顺坡下驴:“可眼下,咱弄清楚了,棺材见天不吉,咱干脆回填。” 刘景荣正要阻拦,王来顺立即对他使了眼色,他欲言又止了。王来顺就顺势说:“村长发话了,咱回填?” “别慌。”孙旺发继续说:“俺昨天就怕有个万一,这里既然发生凶杀案,宝穴也成了凶穴,棺材也不用了,俺准备了新棺材,麻烦大家劈了旧棺材,把先父请到新棺材里,半仙也再选一处宝穴。” “中!”孙旺发的要求合情合理,大家一阵忙活,刘景荣也包好尸体,让人带走。 其他人先撬开棺材盖,孙老财主的尸体之前做过防腐处理,这次除了干瘪之外,基本上和睡着了差不多。 “啊……”不成想,忽然有人被吓得厉声尖叫:“鬼啊!” 第107章 水落石出 腊月初十酉时,黑马村西地,几乎全村人都在看黑马村孙旺发家开坟验棺,也就在大家劈开棺材时,就听到有人尖叫有鬼。 “咋了?”刘景荣,王来顺和孙旺发赶紧过去看。 “有……有只脚……”劈开棺材底部的一个人指着棺材里的一道隔层说:“还发臭……” “啥?”大家简直如遭晴天霹雳,一个坟头,竟然接连埋了3个人?刘景荣和王来顺一对眼,立即过去拿起斧头,噼啪咔嚓一顿猛砸,果然发现棺材底下面还有一个隔层,而隔层里躺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刘景荣立即让大家铺白布进行验尸,虽然腐烂程度比孩子那具要高,刘景荣花费半个时辰才找到突破口,艰难地找到证据,分析出他的脖颈和后脑受到重击,导致后脑破裂,脖颈断裂,致使其死亡。 “脑后和脖颈遭受重击,被人推搡所致,当即死亡。死亡时间约在40天前。”刘景荣简短说明验尸结果,随即问孙旺发:“棺材是从哪儿买的?” “城北聂家埔老王头那儿。”孙旺发回答:“因俺家状况好,为求体面,经半仙介绍,去老王头那儿买的上好红棺。” “这……乱世之秋,多事之秋啊。”村长不由感慨:“谁能想到一个名门望族的坟里竟然埋着俩枉死的尸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明原因,找出真凶啊。” “葫芦,证据足不?”王来顺也借机问刘景荣:“大家都看着呢,咱可别没个交代。” “根据尸体查验也只能知道死因。”刘景荣接着说:“但要是根据情况来查,倒也不难,孩子不至于是从太远的地方来的,问问各村有没有丢孩子的,找人来确认一下。根据当初挖坑守坟的人来盘问,肯定就知道真凶。至于棺材底的这位,我想,买棺材时,就已经在里面了,不然,孙家人当着众人的面可没办法一边办老爷子的后事,一边把另一个死人藏在棺材底。” “老王头。”大家齐声说出怀疑的对象。 随即,王来顺说:“葫芦分析的有理有据,咱进一步查,肯定能查得出真凶,既给孙家了却一桩奇事,更还死者一个公道。” “中。”村长和孙旺发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随后派人分三路,第一路去乡里报案,第二路去十里八村打听谁家的孩子一个月前走丢了,第三路就是去城北骗来老王头。 “估计当时害死这孩子的人也怕孩子鬼魂来报复,就想放一把雷劈枣木的刀子镇压一下,要是放得离孩子近了,搞不好成了孩子的武器,放得远了,怕是镇不住孩子,因此他计算了位置,可这个位置恰恰是棺材头一点儿,要是直接埋到这儿,肯定露馅。所以,凶手在填土的时候,想办法把雷劈刀埋到了这里,没想到把孙老爷子坑的够呛。”王来顺跟着刘景荣的思维分析完,大家不由得点头。 “所以,查出害死孩子的凶手,也就找到了放雷劈刀的缺德人。”刘景荣跟着总结。 “孙家出了这种事,怪俺当时不察,俺理应给您选一处新宝穴。”王来顺说着对着新棺材里的孙老爷子三鞠躬,大家也明白,对着棺材三鞠躬。 “爹,儿子不孝。”孙财主这才伏地痛哭:“我可没大逆不道,今天终于有人给儿子洗刷冤屈了。”孙财主一阵发自肺腑的痛哭,哭得大家也要泪如雨下,大家劝了好一阵才劝住了孙财主。 “你背负骂名,沉冤昭雪,心里想哭个痛快,可眼下老爷子棺椁见天,还得你来让他入土为安啊,不然,你让大家咋办?”村长几句话出口,孙财主才止住哭声,给大家示意继续。 王来顺随后叫大家回填原土,把两具无名尸体放到一处破旧草棚里,大家再次按照王来顺就近找的宝穴,挖坑填埋了孙老财主。孙家人又是一阵痛哭,才把这件事解决。 整整一下午,大家都累的不轻,孙财主这下哭的也痛快了,虽然自己损失不少粮食,可终究解决了老爹的身后事。 当天,孙财主回到家,对刘景荣留了重赏,并给所有参与的人奖励了1斤窝头,多给大家奖励一升小米,大家欢天喜地地回了家。 当天傍晚,乡里派人调查,因为有孙财主的面子,保安队长不好拒绝,加上会来事的孙财主给足了他钱,保安队长听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就结合刘景荣和王来顺的分析,审讯了骗来的老王头,经过一阵威逼恫吓,加上给老王头打了十几板子,老王头立即招供:“40天前,俺儿子的一个朋友李冬子来借钱,因为他一直欠钱不还,俺不打算借,他骂骂咧咧的,俺俩就说呛了,这就打了起来,俺儿子看到后,就推了一下他,把冬子推倒了,没想到他脑子磕到棺材角上,当时就死了。俺和儿子害怕,就想到在棺材底加个夹层,把李冬子房里头。因为他是个光棍,也没人打听。加上那时孙家死人,俺就便宜点儿把棺材卖了。本想着孙家人一埋老爷子,事情就结束了,没想到……” 保安队长乐得拿个现成的罪犯,就让人抓了老王头父子。但到了问村里的人时,大家竟然相互推诿,甚至有些人庇护起来,咬死了说不知实情。这下子可都难办了,毕竟是同村的人,不好因为指责把人送往监狱,以后大家可就见不成面了。这就导致谁都问不出结果。 不远的新店村来了一对王姓夫妻,他们从孩子没腐烂的衣服上认出了自己丢失的孩子,一阵哭嚎,根据他们的哭诉,大家这才知道一个月前,他们家揭不开锅了,让孩子去镇子上舅舅家借钱,因为当时大人们有事情走不开,就只能派11岁的孩子去了,没想到一去就再没回来。起初大家以为是孩子贪玩,生气地去娘家找孩子,孩子舅舅如实相告,两口子更加着急。可过了大半天都没找到,他们也还是慌了,就发动家族亲戚和邻里乡亲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随着时间流逝,大家逐渐没了耐心,关于孩子的各种猜测也层出不穷,有的说孩子可能走丢了,有的说孩子可能被拐跑了,有的说可能孩子被抓了壮丁,还有的说也许孩子掉入坑塘淹死了……这些话让夫妻俩备受煎熬,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希望,本就穷苦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今天听到了孙家派人寻找死难者家属,就怀着一丝希望去了,当日思夜盼的孩子变成高度腐烂的尸体,夫妻俩的心情可想而知;更让他们伤心的就是黑马村对此事的态度,抵死不认账,寒了新店村人的心,大家结伙来黑马村要说法,孙财主只能先用粮食平息怒火,告诉大家一定给个交代。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些人,已经入夜了,孙旺发带着刘景荣和王来顺商量了一下,希望他们尽快破案,二人也知道此事由自己而起,自然不推脱。 “哎……”王来顺叹了口气:“这叫咱咋查啊,埋土时俺亲眼盯着,谁有小动作绝对能找出来,可办完事,大家都去吃饭了,那都没法说了啊。之后孙家派人看护,没发生啥意外啊。” “对啊。”刘景荣听了王来顺把当时的情况描述完,不由得眼前一亮,说:“人多不好下手,大家吃饭时,他跑到坟地埋刀子,当时都是湿土,根本看不出来动过手脚啊,肯定就是那时候。” 当晚,刘景荣就在整个村传出话去:“是谁在孙老财主的坟里放了雷劈刀,当晚赶快找孙家谢罪,不然次日定然找上门来。”随后说了部分细节,也提出已经下了诅咒,如果不去谢罪,第二天定然毒发身亡。 当晚子时,刘景荣、王来顺带人暗中守住村子的各个通道,果然抓到了惊慌出逃的二赖子,当时刘景荣只是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溜出村口,刘景荣立即带人包围,对方竟然还动起手来,刘景荣在部队也不白待,三下五除二就绑了他。把他交给孙财主,一查之下,还正是他记恨孙财主少给半斤窝头而进行报复的。 至于详细的情节,他随后交代,当时,二赖子独自在坟头看护,旁边有个水罐和碗,足够他喝的;大家都去孙财主家吊唁,无人注意这边,他看到一个孩子走过来讨水喝,他没多想,就给孩子一碗水。 孩子喝完道谢,正要走时,二赖子想着自己闲来无事,找个人聊天也好,就和他拉起家常来了。这一聊天,二赖子听这孩子说自己是新店村的,这次去舅舅家取钱,还给二赖子看了看,二赖子看到有法币和银元,就动了歪心思,要哄骗孩子的钱。可孩子哪里肯给,二赖子直接上手抢,孩子大哭大叫,惹得他心烦,就拿起铁锹朝孩子身上一抡,孩子下意识躲避,没想到直接打烂了后脑勺,孩子的骨头还很脆,这下子可就打得孩子当时血流如注,没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二赖子当时也吓坏了,也后悔自己不该见财起意,更不该动手打孩子,如今大错已铸,悔之晚矣。他很快冷静下来,回过神后,听到三声巨炮响,知道送葬的队伍已经在门口了,正要出发,他赶紧把孩子拉入坑中,赶快用铁锹挖出一个坑,把孩子埋好,此时的送葬队伍已经行完各种复杂的礼节,出了村口,正朝这边赶来,他赶紧用土盖住地上的血迹,把铁锹的血迹擦干净。 二赖子忙完这些,假装没事人一样,等到送葬队伍一到,跟着大家一起起棺材,调位置,然后随着吹响器的音乐回填湿土。忙活完,大家回去后,自然要在孙财主家大吃一顿,二赖子则趁孙家人盖完土,悄悄去坟地,在孙老财主的坟头挖出一个坑洞,把雷劈刀放进去,然后填土回去,做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由此,整个事件真相大白。孙旺发也是一夜未眠,把二赖子连夜带到乡里保安队,让人通知新店村的苦主,告知他们已经查出真凶,查明真相,将罪犯绳之以法。 这次其实是刘景荣的攻心术,他并没有问亡灵。 这件事,刘景荣完成得十分圆满,自然获得不少好处。次日正是腊月十一,刘景荣劳累一晚,在孙家睡了一觉,孙旺发自然也累得躺下休息。 孙旺发在梦里梦到老爹开心地找到他说:“这事干得漂亮,虽然你掘坟不孝,但毕竟事出有因,非但不受责骂,还要受到嘉奖。刘景荣是个真心为大家的好人,杀过鬼子,老夫想起生前勾结奸商恶霸,汉奸倭寇坑害老百姓,自责不已,你可将所知日伪军情况告知刘景荣,算是帮为父赎罪了。” 第108章 弃暗投明 1941年腊月,随着日军对华夏的侵略加剧,逐步抽调东北的关东军到全国各地去补充兵力,甚至用“十户保一人”的政策征集东北的老百姓入日军打仗。所谓十户保一人,就是一人入日军打仗,打死不论,若是投降国军或八路,或者敢泄露日军机密,在册担保的十户都要被鬼子枪杀;由此可见鬼子的手段狠毒。 当时,全国人民奋力抗日,南方战火连天,北方很多地方沦陷;鬼子执行“以战养战,以华制华”的战略,在沦陷区掠夺资源,盘剥老百姓,以至于沦陷区民不聊生。 所谓沦陷区,就是抗战时被鬼子占领的地区,包括《马关条约》中割让的宝岛,九一八事变后的东三省,华北事变后的“自治区”,七七事变后日军也攻占了很多地区,很多地方全部沦陷,比如鲁冀,察哈尔等省,豫皖,滇桂等省份被不同程度攻陷,而国民政府的六个直辖市除重庆外,全部沦陷。而平潭县则被六度攻陷和光复;潜山县,舒城和霍山等县被日军占领时间较短,随后光复,不计入沦陷区;泗水县城被攻克,但乡镇没有完全沦陷,计入沦陷区;但像嘉山县,下辖明光镇沦陷,但县城没有沦陷,不计入沦陷区。 照这个说法来,匡城属于沦陷区,不过中日两方势成水火,加之上次谈判破裂,鬼子卑鄙的一面尽显无遗,双方更是明争暗斗不止。 孙旺发受亡父托梦指点,他到中午醒来,看到已经备好的饭菜,就叫醒刘景荣,屏退左右后,他给刘景荣深施一礼。 “哎,您这是干啥啊?”刘景荣赶忙过去搀扶说:“你是长辈,俺可受不起啊。” “先父托梦给俺,把你的事情给俺讲了。”孙旺发继续说:“他说你曾上过战场,杀过鬼子,在匡城还……”刘景荣赶紧制止他,孙旺发明白其中缘由,继续说:“想想俺一家虽然表面父慈子孝,乐善好施,背地里做了很多坑人的事情,这才让先父死后遭遇不幸,经你化解,才知道一家最好的风水就是一家人的德行啊。” “您言重了。”刘景荣赶快扶起孙旺发说:“既然您知道俺的身份,俺也不隐瞒了,当初俺被抓住,实在没办法,现在部队打完,家里妻小需要养活,俺不敢轻易参军,但回到家看到不平事,也不能不管啊。您经此一事,能大彻大悟,也是功德一件啊。” “俺这叫啥功德啊。”孙旺发继续说:“先父为了减轻点儿罪责,让俺把所知鬼子和伪军的事情给你说一下,你挑有用的,也算是俺积点儿功德。” “哦,中啊。”刘景荣欣然应允,这次还能有情报,简直是意外收获了。 “鬼子在柳庄建立了个地下仓库,专门存储搜刮来的粮食。”孙旺发此话一出,刘景荣立即眼中放光,孙旺发见到他这个表情,也不卖关子,继续说:“俺当初送过一次粮食,知道具体位置,不过,伪军和鬼子把控得严,怕是不好得手。” “能不能说说具体情况。”刘景荣也顿时来了兴致。 “柳庄老柳家后院有俩地窖,一个地窖是关押抬来的人,另一个地窖通个地道,地道里面有5间屋那么大,放着数不尽的粮食。”孙旺发把详细的事情告诉他:“有的放玉米,有的放小麦,还有大豆,甚至还有大米。” “刚刚说抬来的人?既然抬来还关押个啥?”刘景荣对此十分不解。 “你根本不知道抬来的是啥意思啊。”孙旺发继续解释:“所谓抬人,就是一个保安团或者土匪,包括自警队也是,只要有枪有权,看一个乡镇村子里谁家有钱,却没有军政背景的富家,就找各种名义,其实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把人绑着像抬猪一样抬走,向人家勒索钱财,钱给够了,就放人回家,要是钱给不够,可就把人活活饿死,甚至打死。” “啥?”刘景荣这下子可算开了眼界了,面对这些闻所未闻的打着合理合法的名义来坑害贫民百姓,还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厚颜无耻。 “当初先父之所以勾结匡振怀,帮人家办事,其实也帮忙抬人,虽然坑人,也是在保护自己家不受坑害。”孙旺发继续说:“当然了,俺说这个,不是为俺爹开脱,他知道你坑死了匡振怀,杀死了石原,要是俺爹当初没卧病在床,从而不能继续作恶,怕也是这样的下场。但俺得说,兄弟,你做得对,你的所作所为才是咱匡城人该做的。” “哪儿啊?过誉了。”刘景荣连忙谦虚地说:“咱只求无愧于心。您能告诉俺这些,也是为咱匡城百姓出力啊。” “出力不敢当,就是为先父积一份功德。”孙旺发继续说:“对了,守粮食的小队长秦二彪这段时间有点儿不得劲,腰酸背疼的,具体的事情你去看看应该就知道了。” “这不得您引荐引荐?”刘景荣这么一问,两人相视一笑。孙旺发点头答应,然后向他又介绍了更多详细的内容。之后,两人一起吃了顿饭,刘景荣回到家,发现孙旺发已经把答应的其他大米送到家了,还包括1袋小米。 绣娘正给俩孩子做饭,刘景荣收获颇丰,自然非常高兴。 一到晚上,刘景荣叫来了张义,王小光,秀山,喜鹊,大柱,套栓和栓子等人。王小光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套栓的枪伤已经结痂,过些日子就能康复了。绣娘多做了些饭,大家开心地吃完后,绣娘带着俩孩子一边收拾,一边腾出地方,让他们交谈正事。 刘景荣把打探的消息给大家分享了一下,大家听了,就一阵沉默。 “干他一票噻。”秀山率先打破氛围:“近段时间,大家被鬼子汉奸偷袭,损失惨重噻,多少天没顿像样的饭咯,咱为啥子看着嘴边的肥肉,咋就不去嗷一口噻?” “不是大家不想,而是咋办?”大柱替张义说了担忧:“鬼子守粮食跟守命一样,咱怕是不好得手啊,何况实情还不得而知。” “说得对,毕竟咱们没人去过,而且老太坑人,咱还真头一次听说,那些人咱救与不救还是个事儿呢。”张义继续说:“眼下就是得有人进去探查,务必把情况探清楚,上一次血洗商行,要不是葫芦探明情况,小光和李岩神勇,咱几个拼命,加上葫芦冷不丁的一提醒,咱说不定真要撂下几个弟兄,血的教训啊。” “那还得是俺。”刘景荣自告奋勇:“孙财主说了,伪军头有病,俺正好会看病。” “俺也去。”栓子也自报奋勇:“俺会做饭,给大家帮忙做饭,也好知道人数多少啊。何况,好几次都是咱俩配合,缺了俺,你不少个条胳膊?” “栓子是越来越能了。”王小光也说:“葫芦,让栓子跟你去,虽说你大多时候办事考虑周到,可头脑一热,容易冲动,就像上次在五里庄,要不是半仙儿提前叫俺埋伏,上次你俩可都得交代给那和尚啊。” “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张义继续说:“探查好情况,咱做好计划,争取叫大家过个好年。” “中。”大家齐声回答。 “现在咱这儿天灾人祸不断,粮食紧缺,鬼子据说要调兵遣将,在中原打一场大规模的仗。”套栓接着说:“葫芦帮忙弄来不少粮食,可顾一家可以,顾大家也紧张,大家还是想办法存粮食。” “对,这些事儿也是大家需要注意的。”张义说完这些,又说了好多其他的事情。 等到大家说完,张义又说:“葫芦啊,二狗在你家住了好多天了?” “可不是,自打咱回来,就跟正安在一块儿,俩孩子玩儿得不错,也有个伴了。”刘景荣看着院子里俩打闹的孩子也十分欣慰。 “让二狗跟俺。”套栓开口说:“当年咱捡走他的时候,他给咱都叫哥了,咱可都得养活着他,直到他娶媳妇,总不能光叫你养着啊,不怕累着绣娘吗?” “养活兄弟咋能说累呢?”刘景荣不以为意,继续说:“你们都是吃军粮的,难免身不由己,怕是照顾不住二狗啊。” “这样,当时咱认了二狗,捡走他当兄弟,就谁都得养活他。”张义说:“二狗走得壮烈,养活好二狗才对得起他,晚几天咱再商量二狗的事情。” “就是,不能光叫你养活二狗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刘景荣为了探查实情,借着给汉奸诊病的机会,去查明了情况。 在这里,要说明一点,当时日本实行所谓的“脱亚入欧”让日本全面强盛,但本质来说就是认欧美列强做老师,全方位摒弃华夏文化,学习西方的科技文化,甚至是增加姓氏,改变饮食;由此日本人也学会了目中无人,日本人普遍自视甚高,看不起华夏的一切,包括汉字、饮食、中医等等。虽然在战场上下也用中药,却只是像石原一样贪便宜。伪军头子反而害怕日本医生借机下手,所以反而用中医;刘景荣也由此获得了机会。 其实,伪军虽然受鬼子重用,但鬼子始终提防着伪军,除了给伪军的装备普遍没有鬼子用的好之外,还让伪军充当探路炮灰。不只在中国,包括被占领的宝岛、东北、蒙古和朝鲜半岛,对当地人都是实行奴化教育,推行“日本优先,大和高贵,服务日本,无上荣光”的愚民政策。以更名大韩的半岛为例,鬼子在九一八事变后,用汉城人在东北当警察,不给其发枪支,汉城人只能拿女人洗衣服时捶打衣服的棒子去“执法”,一时之间,不计其数的东北百姓死在汉城棒子之下,“棒子”一词也由此而来。 放到当时的汉奸,李志群极其受到重用,曾在鬼子支持下组建“76号”特工机构,负责伪政府的情报收集,但被鬼子用毒松子团坑死,他死后并没有任何凶手伏法,也不由得让汉奸们心惊胆战,使用鬼子派来的医生保不齐哪天就让自己命丧黄泉还无处申冤。 刘景荣穿戴好衣服,带好药箱,栓子穿戴好行头,就带上厨具和调味品,俩人先去了黑马村,孙旺发一早都在等刘景荣了。 “刘先生。”孙旺发过去边迎接边说:“感谢您上次出手相助,非但先父走得安心,俺还因开坟而正了名,眼下都在夸您有真本事啊。” “哪里哪里。”刘景荣立即谦虚道:“俺只是出个主意,真正办事儿的是您啊。”随后对身后的栓子说:“这都是黑马村的首户,孙财主。” “孙财主,俺是三哥过命的兄弟,叫俺栓子。”栓子也自我介绍:“跟三哥来找您商量正事儿。” “哦……”孙财主恍然大悟:“你就是葫芦捡回来的兄弟,也是战场上下来的英雄,现在可是新婚燕尔啊,请。” 刘景荣看栓子一脸疑惑,就解释说:“人家是说你刚刚成亲,既是恭喜,又是反问舍得媳妇吗?” “咱这么拼命,就是为了媳妇和孩子们以后有好日子过啊。”栓子听了心里开心,却义无反顾地走入孙家。 第109章 侦查策划 刘景荣和栓子进了孙旺发家里,孙旺发叫来儿子孙洪汉,一番介绍寒暄后,孙财主就说:“今天乡里保安团要来人,俺得负责接待,今天就让洪汉陪你俩去柳庄,而且咱这边还要送点儿粮食过去,你们正好结伴去。” “中。”刘景荣没有发现异样,随即就答应下来了。之后,还帮忙装粮食和囤的菜,那时的人会想办法把秋季的菜或腌或制酱,以达到长时间保存的目的,而有时会通过冰窖长时间保鲜,孙财主家里竟然还弄了些保鲜菜和腊肉。 去之前,栓子以上厕所为借口,让刘景荣带路,借机问刘景荣:“三哥,俺可听过孙财主做的事情,他这次不会勾结柳庄的汉奸,坑咱俩一把?” “不大可能。”刘景荣回忆了一下,说:“这次他家里出的事情不小,惊动了乡里保安团,不亲自去也正常,咱没证据,没法证明他给自己留后路。可他让儿子跟着来,要是他们真的设计害咱俩。” “哦……”栓子明白了:“咱还可以用他儿子当人质。” “那是迫不得已才用的办法。”刘景荣说:“孙财主精通世故,不会轻易让亲儿子来冒险?” 俩人点头,彼此明白,刘景荣除了茅房,就在孙家一通化装改扮,等收拾好,已经是一个粘着胡须,一脸红肿,说话一副破锣嗓的老大夫了。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就跟着孙洪汉去了柳庄。 一路无话,很快三人赶着一辆马车就到了柳庄,整个村子几乎一片死寂,没有人在外蹲着聊天,时值寒冬腊月,正是家家户户烧柴取暖和吃屯粮过冬的时节,就算村里缺吃少穿,不至于家家户户无人打柴烧火取暖啊。如果仔细看,有的家园基本荒废了,成了麻雀,野猫野狗等鸟兽的栖身之所,唯一证明村子没有荒败的就是村子西边的一户人家的烟囱还冒着黑烟,而那里也正是此行的目的地。 “这园子别看小,里头住着三四十号人呢,还不包括被抬来的人。领头的是秦二彪,是自警队的排长,手下有枪有炮,为人脾气暴躁,这下不知道是不是玩儿虚了身体,你伺候的时候可要小心啊。”孙洪汉对刘景荣说:“这是俺爹临走前交代的。” “放心。”刘景荣继续说:“俺还叫了栓子,他会做几手好菜,也能叫大家吃得舒坦。” “哎,你可把准了啊。”孙洪汉吃了一惊:“你咋知道秦二彪好吃啊?还就图个味美。” “做好准备了,更不会叫你难堪的。”栓子接住话说:“别看俺小,在灶台看师傅做饭都看会了。” 正说着,三人就到了村西的大院门外,“有人吗?张三哥在不?”孙洪汉一边对里面喊,一边手揣兜里找东西。 “谁啊?”院子门立即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一身黑制服,头戴大沿帽的人,看着黑瘦黑瘦的,也有点儿尖嘴猴腮,却一脸趾高气扬地说:“啥事儿?” “哟,张三哥,自然是好事儿。”孙洪汉笑着说,然后拿出一封信说:“俺是黑马村孙家的儿子,替俺爹来送粮食来了,清点一下,一斤都不少。” “中,你家里出了大事儿,是该有人料理一下。”张三看了信,揣到怀里,看了看孙洪汉三人,想起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一穴三尸案,自然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也没为难,摆手示意三人往里走。 “门太窄,马车过不去,俺仨得扛进去,能不能叫俩弟兄帮帮忙?”孙洪汉小心翼翼地问。 “中是中,可规矩知道?”张三看到三人一脸疑惑,就直接说:“每人3升小米,俺5升小米。” “啥……”孙洪汉也惊了,头一次办事儿还遇到明目张胆索贿的。 “弟兄们平时辛苦,不麻烦弟兄们,俺俩吃孙家的粮食,别忘了俺俩啊。”栓子立即解围。 “你俩是俺请来的厨子和瞧病先生,咋能叫你俩……”孙洪汉正说到一半,看到刘景荣不停对他眨眼使眼色,就立即改口说:“叫你俩帮忙正好。” “活咱干了,好处少不了张三哥的。”栓子也立即补充:“俺以前可是大厨的学徒,不少学手艺,就今天这材料,俺叫大家吃个开心。” “哎,遇着懂事儿的了啊。”张三开心地说,随后三人来回折腾,把粮食和菜肉送到院子里,栓子带着肉菜去了厨房,刘景荣和孙洪汉扛着粮食去了粮仓,只是到了房子外面,就不准人进去了。 俩人忙活完,也累坏了,坐在一边歇息。 “俺说,这些当兵的都识字吗?”刘景荣小声问孙洪汉:“看着不像啊。” “哪儿有几个识字的啊?”孙洪汉也小声回答:“就是看章办事的,不识字认章。” “有办法了。”刘景荣点了点头,他很着急地在找东西,边找边说:“哎呀,俺的医药箱呢……”不知不觉就找到粮仓里了,刘景荣看到粮仓里竟然没人了,他借机小心翼翼地仔细查找,里面确实放着不少粮食,可跟孙财主说的底下粮仓相差甚远,他继续搜寻,终于找到了一块地板,正要敲一敲,底下就传来了脚步声,他继续慌忙寻找起来,还把小药箱丢到了一边。 “哎,你弄啥了?”一个人拿出盒子炮,从地道里探出一半身体的小胡子见了刘景荣就怒斥:“不是不叫你进来吗?” “哎呀!”刘景荣赶快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俺今天给长官看病,医药箱找不着了。” “哎哟。”地道里传出一声惊呼:“赶紧出来。”地道里面钻出俩人,后出来的还是个大概三十岁的胖矮子,他说:“你瞧俺这记性,孙老财确实说这个事儿来着。” “那就赶紧找,找着了去排长那儿。”小胡子说完,就低声下气地问胖矮子:“老葛,俺咋没听过啊?” “不着急,过会儿排长就该起床了。”随后他质问刘景荣:“见了排长知道该咋说?” “知道,俺一定好好诊治,认真用药。”刘景荣找到药箱,拿到手里,抬头看到俩人的怒容,就立即说:“两位长官为了让俺好好给排长诊治,搬了不少粮食,出了很多力,而且还说了秦排长不少好话……” “算你识相。”俩人满意地笑了。 就这样,在小胡子和矮胖子的带领下,刘景荣见到了刚刚起床的秦二彪,一个女人伺候他穿好衣服,坐在桌子前吃饭。刘景荣瞥了一眼桌子上,除了花生米,辣白菜,还有猪头肉,酱牛肉,糖醋鱼块,热馒头,油馍头和糕点,全都是好吃的,看得刘景荣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秦排长,俺爹处理家里的事,叫俺带粮食和郎中过来了,知道您爱吃好的,除了带来肉菜,还叫来了个厨子。”孙洪汉满脸堆笑地作揖解释:“弟兄们守岗辛苦,还帮咱卸粮食,自然得好好犒劳弟兄们。” “嗯,中,小子。”秦二彪一边用筷子吃牛肉,一边对孙洪汉说:“过来吃点儿。” “谢谢叔,俺吃过了。”孙洪汉说:“俺就先安排厨子拾掇菜了。叫刘大夫给您看看。” “中,等俺吃罢。”秦二彪说着,让小胡子和矮胖子一人带走一盘小菜,二人也开心得出去了。 “小凤,你先出去。”秦二彪对伺候自己的女人说完,女人识趣地走开了。刘景荣也看得明白,把脉垫拿出来,捋着胡子说:“秦二爷,请。” “别急,你刚看了半天都不吱声,不知道你有两把刷子没?”秦二彪说着,就把右手插入怀里,准备掏枪。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刘景荣,他心里也暗骂:好你个杀人不眨眼的二彪子,老子不拿真本事是不中啊。 “二爷今年是36岁的本命年,面色红润,天庭饱满,身强体壮,就是……”刘景荣略微停顿一下,看着秦二彪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就继续说:“您上焦虚热,中焦淤滞不畅,下焦虚寒,其实本源是脾湿痰热,心肾不交,以至于心力憔悴,力不从心啊。” “哎哟!”秦二彪赶紧站起来,手从怀里伸出来,拉着刘景荣的手说:“先生真神了,不知道有啥特效药没?不瞒你说,之前用的都是一用都好,一停就坏。” “那些是治标的药方,咱要孝敬您,肯定得是治标又治本的药方。”刘景荣说着,就拿出纸笔,开了一张药方,递给秦二彪。 “就这?”秦二彪看了一眼,就非常吃惊:“咋只有茯苓,赤小豆,莲子这些?没有人参,冬虫夏草,鹿茸,牛鞭啥的?” “人参火力太旺,您要再吃可就该流鼻血了,而且如厕也会困难,咱就用点儿温补的,您再针灸一个疗程,比吃那些补品管用多了。”刘景荣倒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的看法漏洞:“最罕见昂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最常见便宜的不一定不管用。” 秦二彪不由得点点头,脸上也喜笑颜开,立马招呼人去买药,底下人巴不得巴结他,自然屁颠地争抢着去买药。 趁这个时候,栓子一边听着人家的报数,一边切菜做饭,忙得满头大汗,刘景荣也不闲着,一边给秦二彪针灸,一边继续和他攀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孙洪汉一边查看二鬼子兵力部署,一边想办法下窑洞,可无奈二鬼子们看得严,不让他下去。 大概两柱香时间后,药材带来后,刘景荣验看完药物后,找来药罐生火熬药,就连火候都掌握的刚刚好。药煎好后,刘景荣双手递给秦二彪,秦二彪喝完后,果然感觉精神多了。 这天的午饭无疑很丰盛,领头的开心了,大家自然感觉满足。饭后,孙洪汉帮忙给窑洞里的人送剩饭,里面的人都看不出谁是谁,争前恐后地抢着吃,孙洪汉居高临下,正好可以看清。 下午,秦二彪非要留下刘景荣给自己针灸,正在针灸时,就接连有人来送钱办事。贾庄贾三的儿子贾和递来一包银元,秦二彪颠颠重量,直接说:“怎么少了一块?” “俺一共凑了50块,进门还得孝敬军爷们,所以……”贾和低声下气地赔笑,却是比哭都难看。 “啥?”秦二彪登时火就上来了,正要发作时,刘景荣赶紧拍拍他的肩膀,赶忙说:“二爷别急,俺怕下不准针,何况饭后勿怒……”秦二彪的双眼犀利地看向刘景荣,刘景荣赶忙笑脸相迎:“哎哟,都怪俺只顾二爷的身体,忘了二爷的公事,您就当俺刚刚是放屁。” “噗嗤”一声,秦二彪顿时乐了:“刘先生的话俺可不敢当放屁,倒是老贾家也不容易,就当是个屁,放了。” “哎,多谢二爷。”贾和赶快感谢,看向刘景荣的目光也多了份感激。 第110章 精巧布局 针灸完,秦二彪躺在床上,让小妾伺候点福寿膏,他享受着吸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破衣邋遢的中年汉子过来,对秦二彪就噗通跪下磕头,然后涕泗横流地哀求:“二爷,您行行好,宽限俺几日,三斤小米和3块银元俺一定奉上,求您别抓俺闺女去南方啊。” “去去去……”秦二彪立马摆手说:“哭穷的见多了,没钱没粮食的就别来了。再说,老王,你闺女去南方陪太君,将来还可能飞黄腾达,俺都得巴结你,有啥不好的啊?” “二爷,您别挖苦俺了,闺女才14岁,落到太君手里,肯定名声不保,更……”老王越说越臊得慌。 “那要不就近卖到城里?说不定能进清雅轩呢。”秦二彪抽一口大烟,慢条斯理地说:“这样,咱们都能时不时见到她了。” “哎,这……您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老王又无奈又愧疚,也实在词穷了。 “这也不中,那也不中,你又拿不出钱,还老瞎指挥,看把你能的。”秦二彪顿时生气了,然后怒斥:“来人,扔出去,3天后交不出钱和粮食,就逼他画押卖闺女。” 刘景荣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但表面还要不动声色,继续给秦二彪针灸,一个劲儿地说好话:“二爷别动怒,您啊,日理万机的,可要保住身子骨。” “嗯,还是先生的话中听。”秦二彪然后说:“一会儿俺还要谈正事儿,你这……” “放心,懂!”刘景荣继续说:“您这还要半柱香才好。” 就这样,刘景荣治疗完,和栓子、孙洪汉走出了大院。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各种因为缺吃少穿而卖儿卖女的事,鬼子汉奸花天酒地,恶霸奸商搜刮无度,囤积居奇;都让刘景荣和栓子怀恨在心。他第一次发现比顺子还惨的人。 三人路上一合计,也就把据点里的情况摸清楚了,里面总共25人,地窖里还关了8人,放掉一个,还有7个人,粮食大多数在地下,而屋里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手一把汉阳造,只有一挺歪把子,5支短枪。 刘景荣和栓子把情报交给张义,张义立即组织弟兄们进行抢粮的安排。就在张义苦于缺少人手之际,刘景荣去了一趟东乡小堤村,找到了郭及第,他因为连日劳累,竟然病倒了,咳嗽不止。 刘景荣也不含糊,立即用针灸治疗,然后给他开好药方后亲自抓药。刚刚安置好郭及第,郭子良就来了,他看到刘景荣药到病除的本事,不断地夸赞:“早听说你医术高超,药到病除,果然名不虚传啊。” “哪儿啊?”刘景荣谦虚道:“是郭先生身体好,何况他身正德高,以身作则,认真教学,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真的是咱们的楷模啊。” “是啊,不过这段时间叔累得很,真的需要个大夫啊。”郭子良继续说:“要不还是加入咱八路,老百姓需要你,大家需要你,组织上也需要你啊。” “郭老师不都说过了,只要真心为百姓办事,俺说不是你们的人,也是你们的人了,这点儿是不变的,不一定非得加入啊。”刘景荣继续说:“俺找你就是为了柳庄的地下仓库。” “哟,巧了。”郭子良不由得惊喜地说:“鬼子向城南调兵了,城北防御就没那么强了,就是不知道兵力部署。” “俺今早去给秦二彪治病,问俺啊。”刘景荣接着把白天的情况讲了一遍,然后说:“就是不知道每人多少子弹。” “就按每人10发,多了就是25发。”郭子良继续说:“再多,鬼子都该起疑了。” “哦,咋样?干他一家伙?”刘景荣继续说:“俺这边联系了血洗商行的弟兄们,能有8个人,看你能不能把李岩和小旺叫来?” “他俩明个就来,这不是巧了吗?”郭子良继续说:“不瞒你说,他俩因为上次血洗商行,立了大功,就做联络人了。” “中。”刘景荣接着说:“那俺明天把张义带来,你们一块儿商量一下?” “现在就去。”郭子良就打扮一下,非要现在就去。刘景荣就又是带路,又是牵线搭桥的,安排郭子良和张义商谈合作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商量定了,刘景荣和栓子依旧去给秦二彪治病和做饭,张义带着弟兄们潜伏过去,暗中解决岗哨,拿下歪把子,然后,引弟兄们去抢粮食和救人。同时,还给王小光安排了个特殊的任务,在鬼子的粮仓放火。 而就在执行任务的间隙,喜鹊显得心事重重。 “喜鹊哥,你这些天是咋了?”刘景荣见到他这样也忍不住问:“为啥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 “葫芦,我这件事不知该怎的说。”喜鹊有点儿难为情的说:“我现在看上个女子,可她……” “这是好事儿啊。是哪家姑娘?咱好找媒人提亲啊。”刘景荣很开心地说:“有俺在这儿帮你活动,不会出岔子的。” “是个青楼女子,她说认识你,叫香荷。”喜鹊继续说:“我托人找老鸨问了,她说:现在要赎人,得300块现大洋。” “啥?”刘景荣顿时恼怒了:“这龟孙抢钱的?她买香荷也就10块大洋,现在害得人家一身病,竟然还好意思要300块。”随后,刘景荣把自己和香荷的事情说了,他因为急于逃难,也没顾得上香荷,不知道后面咋样了,可前段时间和鬼子谈判,他倒是见到香荷了。 “我昨天侦察,香荷告诉我,鬼子要调兵来打匡城的游击队了。”喜鹊接着说:“她当初拿着你留的钱和药物,躲藏了半年,身上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钱也花光了,后来有人介绍他入厂做工,给她了些吃的,虽然她有些怀疑,可架不住真的饿了,而且没个傍身养活自己的能耐,就吃了人家施舍的饭,没想到吃完就晕倒了,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换好了衣服,又落到了清雅轩,当她意识到不对劲儿要走时,老鸨子崔二姑,外号母老虎带着她丈夫琅不正滑郡龙就拿出她重新按指纹的卖身契,又打又骂地逼她继续接客……” “这两口子,太卑鄙了。”刘景荣听着听着就怒了:“欺软怕硬,逼良为娼的禽兽,还那么冠冕堂皇,恬不知耻的要赎身费,可恶至极……” “可眼下,匡城归鬼子管,咱又和鬼子结仇太深,要钱没钱,也赎不出人啊。”喜鹊继续说:“你至少还有绣娘,虽然身世惨,毕竟原模原样,全息全影地回来了,你就再救救香荷,算我求你了。” “喜鹊哥哥,使不得,你咋说也是俺和绣娘的半个恩人,俺肯定得帮你。”刘景荣只得答应下来,可自己并没有计划,继续说:“只是咱得从长计议,今晚俺准备准备,明天见机行事。” “对了,石原的手杖在俺这儿,我怎的查看都不知道里头有甚机关。”喜鹊继续说:“在西岭时,我见你也有根手杖跟他那根还挺像……” “不瞒你说,俩根手杖都是一个人做的。”接着刘景荣把他过去和石原打交道的事情讲了讲,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就说:“俺咋忘了,李锦绣说过,石原的手杖除了藏枪,还能放钱和机密文件。” “咱俩赶快过去打开手杖,看看里面有没有机密。”喜鹊也很惊讶,希望有意外之喜。 刘景荣和喜鹊来到住处,拿出石原的手杖,刘景荣就是一阵摸索,根据自己手杖的制作工艺,他很快就打开了手杖,手杖还分了三截,最上头的一截主要是藏枪,里面还压了5发子弹,中间的一截藏了些金银玉器,有项链,戒指,耳环和纽扣等首饰,喜鹊和刘景荣顿时两眼放光。 “哎呀!”喜鹊不由得赞叹:“我咋不知,咱杀了石原就得了宝了,里头有这些好东西,指定能赎出香荷。” “不急,这些宝贝只能典当换钱。”随即刘景荣拿出一对金纽扣说:“不过不用担心,就这对纽扣就够当1000块银元了。” “这么值钱?”喜鹊更是惊讶。 “价值连城。”刘景荣继续说:“俺14岁时见过这对扣子,当时,俺爹招待他一个朋友,让俺管他叫靳大伯,他曾拿出这对扣子要换东西,据他说,这是乾隆微服上的扣子,曾随乾隆陪葬,孙殿英盗墓后流入民间,家父不答应,而后靳大伯就走了,俺就再没见过他。” “哈哈哈……”喜鹊这下可乐坏了,随即说:“这是弟兄们拼死得到的,你也有一份,不能全让我独吞了。” 刘景荣没有理会他,拆掉第三截手杖,里面藏着一副图,几张写着日文的纸,还有半截田七配方,他看着上面的字迹不由得惊呼:“天啊,这咋会?” “葫芦,怎地了?”喜鹊问他:“是不是找到甚情报了?” “这些都是日本字,俺能看懂些汉字,可具体意思不懂。”刘景荣拿出那半截田七配方说:“这字迹是刘家先祖的,记录的是田七治伤的配方以及区分好田七和废田七方法。” “这么说,你家的药方泄密了?”喜鹊抓住关键点问:“可你不知道是怎泄密的。” 刘景荣点点头,俩人商量一番后,刘景荣说服了喜鹊,俩人随后找到张义和郭子良,把自己和喜鹊的发现告知了他们,两人也是大吃一惊,面对这样的意外之财也是非常开心。 “郭大哥,你叫李岩看看这些鬼子的情报,搞懂里面有啥内容,分享给大家。”刘景荣竟然给他俩安排起来任务了,他继续说:“俺和喜鹊哥都可以把钱财捐出去用来打鬼子,但俺俩都有条件,否则,俺俩明明可以私吞这些宝贝,绝不会给大家。” 俩人都点了点头说:“说。” “喜鹊想救出卖到清雅轩的香荷,然后想办法让他俩远走高飞。”刘景荣接着说:“俺家的药方泄密了,俺得查出始末缘由,然后保住药方。” “莫问缘由,就这扣子都价值连城,足够我赎人了。谁能见财不起意?”喜鹊继续说:“要不是葫芦,我才不会傻得给你们呢。” “中。”俩人齐声答应。没过多久,李岩就过来了,他拿过情报阅读,越看越眉头紧锁,随即他说:“不得了啊,鬼子已经染指国宝和药方了,价值不菲,咱竟然一无所知。” 第111章 鸿门盛宴 夜深人静的刘家村在寒冬中陷入睡眠,除了刘景荣家里喜鹊的住所还点着一盏油灯,显得与月光下,北风呼啸的村子格格不入。在油灯下的5个人,对着所发现的新情报而大惊失色。 “啥药方?”刘景荣一听药方不自主地心提了起来,他对医药有着独有的敏感,想起自家的药方就问:“和俺家有关系吗?” “这上面很粗略。”李岩拿着日文资料翻译说:“只是说首相召集外务省,文部科学省,后生劳务省和经济产业省等部门宣布的政策,除了加紧对支那军事占领,还要运输矿藏,想办法发展日本经济,并要求对支那的文物,经典古籍,甚至是技术,不管是农业,林业,庖厨,医药等等方方面面都要求整理成册,运回日本。” “外务省?鬼子有这个省吗?”郭子良不太明白:“咱都闻所未闻啊。” “这是支那的,和咱华夏无关?”喜鹊不明就里,以为自己发现的情报无用了。 “喜鹊大哥,您可大错特错了。”李岩咬了咬牙,压制住怒火说:“支那就是指咱们华夏,我曾在军统学过日语,自然要了解日本,支那最初来自梵语,后来和瓷器cha音很似,就有了赤那,也叫支那。后来日本专门指代头脑愚昧,闭塞无知的华夏人啊。” “靠……”大家都绷不住了,每个人都用独有的话来祖安小鬼子。 “外务省就是管外交的,类似咱们的外交部,文部科学省管理教育、文化和技术,而后生劳务省则是管理医药饮食的,至于经济产业省,则是管理矿藏的。”李岩等他们骂完,就继续补充:“这次主要是要求他们侵占华夏的国土时,还要搜寻各类文物古董,药方和技术,甚至连咱的矿藏都要运到日本。” “原来如此。”张义拿出那张地图就说:“甭问,这指定是小鬼子画的华夏地图和矿藏所在了。” “不错。”李岩继续说:“你看咱匡城没啥矿藏,却标注了医药,而咱周边,像殷都,枣庄,焦作等地方,但凡有矿的,都被他们修铁路,挖出来运到日本。” “哦……原来如此啊!”刘景荣这下懂了,他继续说:“不瞒大家说,俺刘家以医药立家靠的就是祖上写的一本《悬壶大成》,传到俺这儿,就剩小部分了,而再俺这儿断开的就是用田七治伤的部分。好在家父从小让俺背药方,不至于失传。可眼下这半幅药方,正是俺背的那部分。” “啊……”大家都不由得惊呆了。 “祖先曾有遗训,不可让药方泄密,而刘氏组人不得以药方牟暴利,更不可卖药方。”刘景荣继续说:“俺一家逃难之前,家父亲手交给俺他手里的医书,告知俺原因,不是方剂不能造福于人,而是很多贪财牟利之人容易借此大发横财,还让保不下病患的性命;这样的医生如同宰人屠夫,而病患如同待宰羔羊,还如何造福世人?” “真有那么厉害吗?”李岩不由得纳闷儿了:“一个药方而已,谁用来救人不都一样?哪儿至于像你说的那么邪乎?” “你有所不知啊。”刘景荣继续说:“如果你是商人,在商言商,是质优价廉,药到病除的药物能给你带来暴利?还是稀缺昂贵,一用就好,一停就犯,不用不行的药物能给你带来暴利?” “哦……”大家明白了,李岩说:“肯定是后者赚钱,你祖先是担心在暴利的驱使下,大多数人会不顾及病患生死,而坑害百姓,这才不让你们泄密的。” “你再想想,要是这些被鬼子偷去,鬼子藏起来好药方,专用暴利药方,那咱们可不就被他们卡着脖子了?你还能指望鬼子仁慈吗?”刘景荣继续说:“别说是战乱,就是没打仗咱都得被卡着脖子,能好受吗?” “言之有理。”其他人忍不住问李岩:“有没有说在哪儿?” “在商行的地窖里。”李岩继续说:“钥匙应该在石原身上。” “可上次咱们学习商行后,这地方戒严了不少,还派了重兵把守,咱们怕是……”郭子良说完,大家一时想不出办法,陷入了沉思。 “那就说说我的事情。”喜鹊简单地说:“我喜欢个女子,她被逼良为娼,我想救她出去,可钱又不想给,你们说咋办呢?” “哈哈哈……”没想到,张义,李岩和郭子良都笑起来了,李岩就说:“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掉敌人。” “我又怎的不想呢?”喜鹊无奈地说:“老鸨子崔二姑和老板滑郡龙财大势大,连匡城的青红帮分会都不给面子,随身都有保镖和打手保护,没办法下手啊。” “我要是完成了,这只戒指归我?”李岩拿出一只金戒指来向喜鹊打赌。 “好!”喜鹊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这可是宋代王公戴的,拿去当铺少说给个1000块银元,你就这么送了?”李岩说完,大家竟然都看直眼睛了。 “俺只知道,这些东西都会很值钱,没想到这么值钱。”郭子良也惊呆了。 “这些都是国宝,亏得失而复得,卖了可保不齐落到哪儿。”李岩继续说:“咱还是找地方藏起来,将来打跑了鬼子,交给国家;不然,保不齐咱就成文物流失的罪人了。” 大家点点头,然后开始商量对策。很快,他们就有了新的安排,郭子良的游击队要辛苦一下,用引蛇出洞的方法,把小鬼子的队伍吸引到柳庄,刘景荣也想办法让秦二彪叫来清雅轩的香荷,然后由喜鹊接应,喜鹊想办法告知香荷营救计划,而此时,李岩和王小光则进入清雅轩,除掉崔二姑和滑郡龙,之后的计划就衔接之前的。 翌日,大家分头行动,郭子良带队伍偷袭城门,挑衅得鬼子出城追击,他们想办法在午时来到柳庄,虽然有弟兄受伤,然无人罹难,且成功地引鬼子入柳庄。 此时,刘景荣和栓子早就进入柳庄,给秦二彪做饭,后厨正热火朝天的炒菜做饭,香味传出,满村飘香,吸引的鬼子们来到柳庄。 面对这些不速之客,伪军们哪儿敢怠慢?就连秦二彪知道了,也立即起身接待,看到趾高气扬的鬼子们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我们的……要……咪西……”随后就是一大堆听不懂的话,还有人不住地夸赞香。 秦二彪何等机灵?立即安排鬼子们坐到屋里,给他们安排吃饭,好在饭菜还有剩余,不至于让伪军也挨饿。 “二爷,您这边来一下。”刘景荣小声地去屋里叫出秦二彪,秦二彪对他很不屑地问:“咋了?” “这些太君来得有点儿出乎意料,不过,咱只让他们吃饱吃好还不行,如果有漂亮的姑娘来作陪,太君们肯定开心,您还发愁不能被提拔吗?”刘景荣笑着添油加醋地说:“眼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赐良机啊。” “还是你鬼点儿多。”秦二彪也忍不住嬉笑,随后咗牙花说:“可眼下咱上哪儿去找啊?难不成让抬来的人……叫他们的女儿或者媳妇过来作陪?” “那些都是乡下村妇,就是长得排场,不会哄太君开心,再弄啥三纲五常的,不是败兴吗?”刘景荣接着说:“俺不是向着那些村妇,可不能把太君们哄开心了,您这边也不好收场啊。以我看,咱不如从县里请来几位姑娘,他们总陪各种人物,尤其是清雅轩的姑娘们,肯定会哄太君开心的。” “这主意不错,中!”秦二彪立即安排人去清雅轩,很快就有俩人赶着马车出去,直奔清雅轩。 半道上,张义带人埋伏下来,就直接用匕首解决了这俩人,然后立马掩埋尸体,他们换下衣服,由喜鹊和大柱换上,按照计划进行。 俩人来到清雅轩,叫出崔二姑和滑郡龙,拿出40块大洋,掏出枪,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们看似随意地叫走三个姑娘,香荷恰在其中。五人上了马车,直奔柳庄而去。 崔二姑和滑郡龙看着到手的40块大洋,自然高兴,主要是风月场合开门偏晚,这时基本没客人来,他们就去房间存钱,正当他们得意地拿出存钱箱时。早已潜入房间,暗中盯梢的李岩和王小光同时迅速拿出一根吹管,对着二人的后脑一吹,崔二姑和滑郡龙当时就脖颈一疼,眼前一花,双双颓然倒地。 “葫芦的见血封喉毒真得劲啊。”王小光忍不住夸赞:“这计谋再高,也得咱俩身手好的干。” “少说话,执行计划。”李岩小声说着,一边戴上手套,取下崔二姑和滑郡龙后脑的毒针,小心翼翼地放到随身携带的针筒里,然后用手绢擦掉他们针孔里渗出的黑血,他继续说:“做成上吊的假象,让大家以为他们是遭到黄大仙的报应了。” 王小光没说话,点了点头,他们给二人挂白绫,做了上吊的假象后,还像模像样的计算好脚和地面的高度,正好比凳子高一截。二人随后带走崔二姑和滑郡龙赚取的不义之财,就悄悄潜出去了。钱财俩人平分,分别交给各自的长官。然后就在鬼子的粮仓周围潜伏下来。 “喳喳……”两声喜鹊叫,原来是路上的喜鹊在对车子里的香荷说暗号,随后,车子一停,换喜鹊来赶车,大家也稍作休息,大柱进车里,对他们说:“姑娘们,今天陪太君喝酒,陪好了有赏。” “好!”三个姑娘齐声回答。 “你,跟俺下来。”大柱叫下香荷,把她带到喜鹊身边,喜鹊立即小声告诉她:“香荷,今晚做好准备,我带你离开清雅轩,准备好后就带你逃走。”香荷点了点头,随后,喜鹊递给她一瓶药,然后说:“这是解酒药,你们仨都喝。”然后,他看着香荷喝了一半,就放心地让她上车。香荷上车后,自然告诉另外两个姑娘喝一些解酒药。 没过多久,五人到了柳庄,此时已经开饭了,大柱到门口对岗哨说:“两位兄弟,辛苦了。” “哎,咋没见过你俩?”岗哨自然觉得诧异:“老六和小八呢?” “他俩路过聂店去叫上俺俩了,让俺俩先顶替一会儿,他俩就留在清雅轩了。”大柱说着,也带点不怀好意的笑,拿出从两个伪军身上扯下的令牌和武器说:“俺哥你还信不过?直接把凭证都给俺了。” “嗯,进去。”岗哨不再怀疑了。 “咦……”大柱直接说:“哪儿能是俺进去?您二位辛苦,开饭了就去吃点儿,叫俺俩站岗,让大家留点儿就行。”随后,大柱还小声说:“你俩领着姑娘们进去,不是更好地太君和二爷面前邀功请赏吗?要是他们知道六哥和八哥去快活了,不得当时就火了?您二位也不落好啊。” “哎,老六还有你这激灵的兄弟啊,中!”随后,岗哨带着三个姑娘去见鬼子和秦二彪,果然鬼子一见花姑娘就开心,秦二彪则忍不住问一句:“老六和小八呢?” “他俩替弟兄们站岗了。”岗哨一句话,说得秦二彪连连点头,还一边起身一边说:“中!俺去赏他俩一碗酒。” “二爷,太君在这儿,当然太君重要了。”刘景荣立即献殷勤说:“这赏酒的小事儿还是俺来。” 秦二彪就又坐下了,就这样,刘景荣去后厨带了酒和菜,见到大柱和喜鹊,就相视一笑,得知计划一切顺利。 刘景荣看了看其他家连炊烟都没有,对比着院子里鬼子和汉奸的花天酒地,内心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策,他悄悄准备好自己的毒药,找到栓子后悄悄下毒。 毒药是刘景荣根据药方调配的,无色无味,剂量会让发作时间延后三天,只要这次鬼子和汉奸吃了,三天后必然死于非命,那时,他们人在家里睡,祸从天上来,让人想查都无从下手。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蒸碗和甜、咸汤端上,刘景荣却已经续好了新酒,正要和栓子撤回去吃饭时,秦二彪叫住了他们:“先生和大厨辛苦了,赏你们一杯酒,喝下后去吃饭。” “这……”刘景荣和栓子明显为难起来,踟躇不定,犹豫不决。 “咋了?是二爷赏的轻了?”秦二彪继续问:“还是看不起二爷?或者说,难不成酒里有毒?” “啊……”栓子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心想事情这么卡就露馅儿了,该怎么办啊? 第112章 声东击西 “哎哟喂……”刘景荣赶紧满面赔笑地说:“可不敢这么说,大家喝在兴头上,这话一说,谁还敢再喝了?”刘景荣继续解释:“您和太君用的杯子何等高贵,俺俩何德何能用您用过的杯子?这不是折煞咱吗?” “自己人,不讲虚礼。”秦二彪一听,立马摆摆手说:“香荷,就咱俩的杯子,倒好酒给他俩,咱再换杯子。” 香荷只得照做,端着两杯酒过去,刘景荣和栓子一看香荷,栓子猛然被她的美貌惊到了,刘景荣也连忙装惊讶,一时间,俩人呆呆傻傻地看着香荷,把大家给逗乐了,“哈哈哈……”的笑声四处响起。 “二位,就喝下谢赏,别让大家看笑话了。”香荷淡然一笑,把酒杯递给刘景荣和栓子,二人傻傻地喝下毒酒。在大家的笑声中,俩人出去在后厨吃饭了。 “三哥,这酒下好毒了,你有解药吗?”栓子边吃边小声问。 “没有了。”刘景荣继续大口吃饭。 “那咋办?”栓子一下着急了:“虽然咱不怕死,可咱能活着就得活着啊,万不得已了才拼命呢。” “着啥急啊。”刘景荣吃完一口说:“还记得早上让你喝的解酒药吗?” “哦……”栓子这下恍然大悟,立马有一种死中得活的感觉,刘景荣赶紧给他嘴里抄去一块肉堵住他说:“那么大惊小怪的干啥?这么几年过去了,三哥还那么冒失吗?” 很快,时间就到了未时,鬼子和香荷三人先后回城,路过埋伪军尸首的地方时,大柱和喜鹊载着香荷三人的马车遭遇了袭击,两拨人都默契地朝天开枪,还扔了几颗手榴弹,马接连受惊,不住狂跳,震得车里人惊叫连连,喜鹊赶紧控制住马,然后他和套栓拉着香荷逃跑,另外两个姑娘就被人带走了。 其实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郭子良带人“伏击”大柱和喜鹊一行人,让三人趁机逃离,随后抓走另外两个姑娘,然后把伪军尸体扔到车里,造成枪战和拼杀的假象,并牵走马,留下车后扬长而去。 鬼子和汉奸听到动静赶去时,自然已经晚了,秦二彪发现死掉的老六和小八,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他通过翻译告诉鬼子说:“看着情况,肯定是八路所为,他们本想袭击太君,不想打错了人,可怜俺这两位兄弟了……” “为帝国尽忠,是他们的荣耀。”翻译随后跟着鬼子的话翻译:“收尸安葬。”随后对翻译一使眼色,翻译立马拿出几张军票,递给秦二彪。 本想发财的秦二彪看到这几张军票,不由得咗牙花,可脸上还得赔笑,心想这几张军票连个抚恤都不够,又得自己出几块大洋了。 就此,到了晚上,借着夜幕,刘景荣和栓子依旧给秦二彪做饭,做好后就借口回家了,其实是带张义等人悄悄摸进柳庄的,张义和秀山潜入院子里,悄悄干掉岗哨,伪装成站岗的样子,之后,他们放大家进入,大柱柱拿上三八枪占领着制高点,刘景荣也给枪上好弹药和刺刀,拿出准备好特制的辣椒面手榴弹,而郭子良也准备就位,一部分人带着组织起来抢粮的老百姓,一部分人负责阻击援军,还有一个班来到院子外,与张义协同作战。 “啪”的一声手枪响,大家收到了进攻信号,潜伏进院子里的人对着伪军住的地方就是扔出一片手榴弹,“轰隆……轰隆……”的响声顿时响成一片,伪军顿时死伤惨重,就是没有被炸伤的,被包裹在手榴弹外的辣椒面辣得泪流满面,根本睁不开眼睛,大家进去就是一阵快刀斩乱麻。立即占领前院,尤其是受助关押抬来的那些人。 很快,其他房间里的伪军闻风而动,立马出来组织反击,而机枪也随之响起。随着三个弟兄倒下,大家也立即趴下。“砰”的一声,大柱一枪干掉机枪手,机枪立马哑火了,大家立即冲刺,又是一阵有来有回的争夺战打起来,也就这时,其中有个叫的凶的,带着大家组织防御。通过声音判断,就是秦二彪。 “打他。”刘景荣对着一个位置打过去一枪,大家也齐声招呼,秦二彪立即感觉不对,缩头趴到柱子后面。稍一露头,大柱的子弹就招呼过去,只可惜仅仅打飞了帽子。 “对面的弟兄,咱有话好说。”秦二彪立即挑出一块白布,也示意大家停火,张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让大家停火,但看到白布,还是不由欣喜,刘景荣则小声说:“秦二彪狡猾的很,别露头,听听他说啥。” “对面的弟兄,是国军还是八路?是镗将还是民兵?是缺钱了还是缺粮了?咱有话好说啊。”秦二彪对外面喊:“都是可以商量的啊。” “别拖时间,就要你的命。”张义也不啰嗦。 “兄弟,金条银元,美食好酒,咱都有啊,你放俺一命,这些都归你咋样?”秦二彪继续装怂,很快就有人悄默地奔向机关枪。 “砰”的一声,不等张义回答,大柱一枪打死了一个爬到机枪旁边的人,可他还是奋力把机枪从上向下丢给秦二彪,只是准头差了点儿,秦二彪离机枪还有一米,正要露头,大柱又是一枪,打得他不敢出头。 “弟兄们,打!”张义不再废话,继续打秦二彪,秦二彪一看势头不对,立即让弟兄们定住,自己说去叫援军,其实就是准备逃跑了。 大家有来有回的又打了一会儿,“连长,这边交给秀山,俺感觉秦二彪要逃跑。”刘景荣忽然发觉势头不对,就给张义说:“俺但你去后门,那边有马有车,还有一辆自行车呢。” “走!”张义立即让刘景荣带路。二人悄悄来到后门,果然发现后门没关严实,而且地面有一道车辙,看印记就知道是自行车了。 “他骑车走了,追。”刘景荣判断后,正要去推门。张义一把拦住了他。 他从墙上扣下一块砖头,对着门一扔,门被砸出一道门缝,可没过一会儿,“轰”的一声,火光冲天,门被炸倒了,震得刘景荣和张义也掀翻在地。 “有诡雷啊。”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 “你看了地面,俺看了门上,他要是逃跑,把门关严实了,就能蒙混一下,可不关严实,还留了车辙印,就是叫咱出门追,可这样不就暴露自己了?所以肯定有埋伏。”张义边起身,边拍尘土,边解释:“所以俺就用砖头试试,没想到还真是。” “走。”刘景荣也起身追击,追着就看到一条车辙印向南,刘景荣向南一看,一道火光传来,“啪”的一声随后响起,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张义再次扑倒刘景荣,一颗子弹掠过头顶飞过。 “啪啪”两枪后,张义便带着刘景荣滚到一处黑暗。 “好险啊。”刘景荣又是一惊,随即问张义:“连长,看清位置了吗?” “当然,距离有点儿远。”张义随即一伸手,刘景荣把三八枪给他,张义也把盒子炮交给刘景荣,刘景荣一边盯着远处,一边耳听八方。 张义检查好枪,推弹上膛,双手平端后,对刘景荣说:“战到路边,开一枪。” “啪啪……”刘景荣对着黑暗中开了两枪,很快,对面对着他们也是“啪啪”两枪,刘景荣立即滚到路中间。 恰在此时,“砰砰”两枪先后响起,就听对方“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打中了?”刘景荣问张义。 “去看看。”张义不敢确定,就带刘景荣小心翼翼地包抄过去。随着二人的接近,对面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就大着胆子跑去,一看就发现一个胖乎乎的身躯趴在路上,而他的后脑出现一个血洞,血液还在汩汩流出,刘景荣翻过身一看,立即大乐:“嗨,真得劲,就是秦二彪。还是连长厉害,一枪爆头。” “搜。”张义不由得洋洋得意,但没忘正事,俩人搜找一番后,发现了些钱,首饰和钥匙,还有一把盒子炮,他们照单全收。 刘景荣和张义边回去,边大喊:“秦二彪死了,缴枪不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果然,伪军听到之后,就没了斗志,军心大乱,他们也顿时乱作一团,秀山带大家一鼓作气,攻克了院子。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还给郭子良发了火把旗语信号,郭子良立即带人前来搬运粮食。刘景荣拿出钥匙,不仅给大家开仓放粮,还把关押的人给放出来,大家给这些被关押的人发放粮食后,就赶紧让他们回家。只是,在这群人里,还有杨顺发,他认出了救自己出来的刘景荣,在得了银元和粮食后,立即灰溜溜的逃回了家。 顺子拿到粮食后,也不由得感恩戴德,也心满意足地回了家。粮食被大家搬空后,负责阻击援军的人也和援军交上了火,大家也知道事态紧急。 也就在这个时候,鬼子早就听到了柳庄的热闹情况,自然集合队伍,要去柳庄打抢粮食的“暴徒”,而附近的伪军也是象征性地去抵抗,而占领着院子的八路英勇抵抗,贪生怕死的伪军也只能退回去,给鬼子求助。 而这时,早已潜伏好的李岩和王小光立即用点燃油瓶,扔到了鬼子的粮仓,因为粮仓旁边还有喂牲口的草料,很快就引燃草料,易燃且干燥的草料遇火即燃,且很快火势大起,燃烧到粮仓的门窗和屋顶,不多久,粮仓内外都被大火点燃,顿时火光冲天,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很快,粮仓的火势几乎无法控制,这让伪军和鬼子恐慌不已,鬼子和伪军只能去粮仓救火,自然给刘景荣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刘景荣带大家找到了秦二彪压榨来的钱,大家也不由得开心。可刘景荣却没找到金子,他还说:“秦二彪说有金条,可咱们咋没见到?” “葫芦,事态紧急,别节外生枝了。”张义立即劝慰他:“这些东西够了。” “照你这样,天亮都找不到。”喜鹊提醒他:“你试试憋宝的法门。” “憋宝?”刘景荣虽然了解一点,可憋宝不仅仅需要眼力见和察言观色,还需要机缘和异术,也就这时,他发现一对蓝眼睛,他顿时察觉是采苓,就跟了上去,没想到,刘景荣在院子里的厕所找到了采苓,采苓指着一个茅坑,随后立即逃跑。 “拿铁锹,俺试试。”刘景荣叫上喜鹊、栓子和张义来到茅房,对着那茅坑就一通挖,里面本就臭气熏天,一通挖掘更是让人作呕,喜鹊和张义立即出去望风了。饶是刘景荣和栓子曾跟老班长用金汁打鬼子,也被气味熏得作呕。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他们挖到了砖块,刘景荣跳到茅坑里,让栓子找来镢头挖出砖块,底下才出现了一口箱子,刘景荣赶紧让栓子下来,俩人一起用力,挖出了箱子,并把箱子抬出来,叫喜鹊和张义接上来。 喜鹊和张义抬着箱子走出茅房后,也拉上了刘景荣和栓子,其实箱子不大也不重,主要是茅坑有点深,不好往外拿,他们顾不得其他的,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然有10根金子和200块银元。大家也惊呆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伪军队长,竟然暗藏了这么多钱。 第113章 福祸不期 大家也不再犹疑,立即逃离柳庄,他们一路上还都在吃惊中夸刘景荣:“还是葫芦好眼力啊。” “好啥啊,一股臊臭味儿。”刘景荣立即说:“栓子,咱先扔掉鞋子,得找个地方洗洗啊,不然鬼子赶到了,带着狼狗搜寻,肯定找得到咱俩。” “不碍事,大家一起洗。”就这样,四个人脱下棉衣棉裤和鞋子,然后付之一炬,他们在寒冬中跑回黑马村,孙财主见到他们这样,立即给他们烧水洗澡,换上他和儿子的旧衣服,刘景荣要留一块大洋感谢,被孙财主拒绝了:“你们打鬼子,连命都舍得,俺就帮帮忙,有啥舍不得的?” 大家感谢完,就回了和郭子良事先安排好的蒲苇岗村的宗祠,这时,郭子良早已赶到,各个分派的部队也回来了,还包括李岩和王小光,就差张义四人了,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烦时,张义带着刘景荣四人来了。 “张队长,你可来了。”郭子良见到他,十分开心地和他握手说:“可是让大家好等啊。” “这次咱抢了清雅轩和柳庄粮库,可以说大获全胜。”张义说:“离不开咱们精诚团结啊。” “那是,咱可得好好论功行赏。”大家纷纷附和。 接下来,大家拿出战利品,除了粮食已经就近藏匿,李岩和王小光拿出了清雅轩老板的金库,而秀山和大柱拿出了秦二彪的小金库,还让大家拿出缴获的长短枪和那挺机关枪,张义故作神秘地摇摇头,说:“份儿大,量还不足啊。” 随后,栓子和刘景荣拿出从茅坑下挖出的小盒子,里面的大洋和金条让大家眼睛都直了。这下大家乐得合不拢嘴了,张义和郭子良平分了钱财和枪弹,各自论功行赏,刘景荣和喜鹊都分得不少钱财,这次大家以可接受的代价给百姓开仓放粮,还烧了鬼子的粮仓,沉痛地打击了鬼子和汉奸的嚣张气焰; 也正好应验了“讨粮入虎穴,龙潭拔头筹。” 鬼子和汉奸吃了大亏,就拿老百姓出气,一时间,鬼子集结了县城所有的兵力,向封邑、濮阳、滑邑、延津、河东、杞县等地方借兵,还从其他乡镇集结兵力来到匡城周边的乡镇,刘景荣得到消息,找叔叔刘锦泰纠集村民,安排大家向滑邑的乡镇撤退,刘锦泰把自己的四个儿子都派去从军,刘家村的人受此感召,也多半数男丁参与国军和八路,即可参与阻击鬼子的战斗。 鬼子此次来势汹汹,除了步兵,还出动骑兵和炮兵,甚至出动了1辆装甲车;而崔荣贤带国军正面阻击,郭子良也利用地形打游击,二者相互配合,虽迟滞了鬼子的进程,但奈何实力悬殊,1天后,国军就损失惨重,八路也极力接应,也损失了近半数的兵力。 就这样,沦陷区呈现了“三光”现象,其中顺子也惨遭横祸,他被二鬼子搜出粮食后,就被枪杀;豫北地区又是一场人间炼狱。更有甚者,刘景荣竟然被自己组织“偷粮”的人出卖了,而他还一无所知。原来,就在鬼子杀到杨顺发家,一边搜刮财物,一边烧房子,还要抽打他,没两下,杨顺发就立即噗通跪地求饶,然后说:“太君饶命啊!俺知道是谁带人抢粮食……” 起初,鬼子没人听明白,毕竟言语不通,可这话让一个伪军头听懂了,他立马点头哈腰地拦住要杀杨顺发的鬼子,一边比划,一边用汉语加日语来说:“太君,他说知道谁抢了粮食。” 这下,鬼子眼前一亮,让人停止动作,随后叽里呱啦一句,伪军头问他:“是谁?” “不只是抢粮食,还有3年前给太君用假药的人也是他。”杨顺发立即说:“不只是他,他村里的也没一个好东西。” “到底是谁?”伪军头不耐烦了:“不说可就……” “军爷,俺说了,能饶了俺不?”杨顺发说完,就换了个脸说:“要不然,你们还是现在就杀了俺,俺孤老头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根了,给个痛快的就中。” “瞧你说的,只要你说是谁,不仅放了你,还奖你100块军票。”伪军头说着,就拿出些钱,然后加了1块银元。 杨顺发立即抢过来,赶紧说:“就是刘家村的刘景荣,不仅是他,刘家村都去抢粮食了,而且就是他,三年前给皇军卖假药。” 接下来,大家立即向刘家村跑去,但此时,刘家村已经是一个空村了,鬼子一个人也没抓到。 二更天,滑邑千尺村的一家农户亮着一盏孤灯,刘景荣安置好绣娘和两个孩子后,拿出《悬壶大成》和《反乙神术》阅读。 “阿弥陀佛!”一声熟悉的佛号,惊动了正在看书的刘景荣。刘景荣不由得大喜,抬眼看去,正是广悲和尚,他立即大喊:“师父!”随即跪下行礼。 “徒儿免礼。”师父对刘景荣说:“为师夜间不期而至,怕是扰了你的事情了。” “哪里,哪里……”刘景荣接着说:“师父,绣娘也告诉徒儿与您的事情,您对我夫妻的救命之恩,徒儿没齿难忘。” “哈哈哈……”广悲一边笑着搀起刘景荣,一边说:“如此就更不必了,你我师徒如父子,性情相投,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是师父。”绣娘躺床上将要入眠的时候听到广悲的笑声,立即起床穿衣,来到他身边双手合十,向前倾身。 “绣娘啊,师父把葫芦原模原样的带来了,你还满意吗?”广悲笑着问:“那时本该护送你回刘家村的,只是一路上杀孽太重,冤魂四野,贫僧需超度亡灵,救助有缘人,以致你接连遭难,是贫僧之过啊。” “师父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绣娘随即说:“虽然我遭了难,可还不是原模原样的回来了,不用放在心上。” “哈哈哈……好。”广悲说:“绣娘啊,你去做些吃食,记得套好驴车。” “就是,师父应该还没吃饭,赶紧去做饭。”刘景荣连忙吩咐绣娘,他接着问:“驴车?家里倒是有架子车。” “既然给你指路,山高路险,怎能没有脚力?”广悲说完,就指着自己带来的一头毛驴说:“此驴由为师从战场获得,一直作为脚力,就送给你了。” “按说徒儿不该夺您所爱,然师父既然夤夜来访,且筹备万全,徒儿就不推辞了。”刘景荣接着说:“只是您一路辛苦,咱师徒匆匆相见,又要分离了。” “哈哈哈……”广悲又是朗声大笑:“不急,不急。鬼子一天后才能到这儿呢,咱师徒好好说说离别后的事情。” 刘景荣把自己回家后的事情逐一告知广悲,他不住点头,最后说:“既然师祖相助,加之所做所为替天行道,果然孺子可教,为师甚慰。” “师父过奖。”刘景荣继续说:“不知师父如何云游,一路如何周济?徒儿不能侍奉您,心里惭愧。” “为师四海为家,且尚能自理,徒儿莫以为师为念。”广悲说完,绣娘给他做好了饭菜,他接着嘱咐绣娘:“多做些馒头、窝头和饼子,好在路上做干粮。” 接着,广悲把他一路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在结识刘景荣之前,遇到过小乙门的人为非作歹,仗义出手后就被报复,报复的人用的手段就是巫蛊,他赶到浑身不适的时候,又遭遇仇家在粥里投毒,不成想,以毒攻蛊,虽让他备受折磨,却勉强捡回一条小命,他经多方打探才知晓匡城刘家村有用毒药治疗蛊虫的先例,只是药方保密,且用量需把控得当,稍有偏差就弄巧成拙,于是广悲就想办法接近,当他遇到刘景荣的红白事时,感动之余就萌生了收他为徒的想法,以便更好地获得接近药方的机会。 随后,广悲曾向刘锦城请教,刘锦城虽知药方,却囿于家规,且把控不住药量就没有实言相告,广悲便打消了想法,随后,广悲得知了医书的残缺原因,加上他感动于刘景荣的深情和执着,就指点刘景荣构陷杨二后逃难。在刘景荣逃难后,广悲继续云游,偶然间,看到一个妇人抱着自己五岁左右的孩子向人求助,原来孩子身上有了红肿,经月不消,本不富裕的家为治病花光钱财还是没有康复,和尚正要出手时,就看到一个算卦模样的人过去看了看孩子的情况,然后说了一大堆云山雾绕的算命话,得知妇人无钱后,竟然决定施法。 广悲本是修佛习法之人,对施法很敏感,就对此上心了,表面坐禅念经,耳朵可就认真听着对话。 “孩子体质虚,得回家做法,才能保住效果。”算卦人此话一说,妇人没有多想,就带他来到自己家,他路上继续说:“若家里有其他人,还需要回避一下。” “孩他爹出去赶工,后天才回来,没别的人了。”妇人此话一说,算卦人“哦”一声后,竟露出难以觉察的微笑。 广悲感觉算卦人浑身邪气,且不像有法术之人,怕是要谋财或者害命,就悄默跟上去,来到妇人家里,算卦人在院里摇铃做法,还煞有介事,随后进入屋里,对孩子一番动作,就告辞出去了,广悲禁不住好奇心,就借化缘之名敲开屋门,见孩子出来后脸上和红肿的地方画了红色的条纹,像是道家的鬼画符,广悲见此更是一愣,哪儿有这么画符文的?但孩子身上的药味吸引了他,他这才意识到算卦人会法术是假,懂药理是真,没多大会儿孩子也痊愈了。广悲就认为自己是多想了,可他始终不相信一个冒邪气的人会由此善举,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带着这些疑问,广悲出去了;本以为是自己庸人自扰的事情,到了晚上却发生了变故,忽然有人喊:“走水了,救火啊……”随后的喊叫也是一声声急促,还夹杂着敲锣声,随后更多的人出去打水救火,广悲一看竟然是白天那妇人家,他瞬间起疑,但还是救人为先,大家都在浇水灭火,广悲则冒着大火进入屋子,把孩子报出来后,就再次回去找妇人,不想房间里火光烤人,烟火弥漫,他看不清情形,就摸索着找到了妇人,他先是摇了摇妇人,见她没动静,本想背着她走,一拉之下,发现他胳膊上没有衣服,一放到自己背上,就被一团肉压着,他虽然穿着僧袍,却察觉出对方赤裸,若此时带女人冲出去,定然被大家看光,以后她也活得抬不起头,甚至自杀,于是广悲立即放下妇人,脱下僧袍包裹住妇人,顾不得其他,就立即冲出火场,一边跑一边喊:“她衣服着了,快救火,快找衣服。” 第114章 医书线索 广悲背着女人走到大街上,看到一家人开着门,就立即冲进去,对人家行礼后,对主事的人说:“阿弥陀佛,施主,此妇人遭遇火灾,贫僧救出她时已浑身着火,不得已用僧袍包裹,敢问可有妇人和衣服,帮其穿好,请郎中救治。” “哦,媳妇,你去接过韩家的。”主事的人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街坊邻居,人家遭了灾,咱不能不管。” “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广悲随即把孩子带来,看他无碍就根据蛛丝马迹去找,借用慧眼去找,竟然在一处破庙发现了两个人在大快朵颐,两人还在对妇人评头论足,一个人说:“地方是你查的,药是你放的,这娘们也是咱俩享用的。”另一个说:“药还是你配的,咱俩是相互帮忙,共同享福。” 听到这些,广悲不再犹豫,怒喊:“淫贼,你们淫人妻女,纵火杀人,渡你们上西天。” 随后,抽出随身钢刀就冲了进去。因为广悲来刘景荣家时,他把武器藏了起来,所以刘景荣并不知他有武器,当他苦行时,随身带上钢刀和铁棒。广悲冲过去后,俩人确实吓了一跳,俩人立即掀翻桌子抵挡,广悲则一脚踹过去,把桌子踢向一个人,那人被桌子撞到,随力道退了几步,接着,广悲很快就用刀架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大师饶命。”两人齐声求饶:“饶命啊……” “你是如何淫人妻女,还不从实招来?”广悲用刀向他的脖子上压了压,算卦人面对突变,就直接供认不讳,原来他叫贾四木,因为家贫,且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就跟随一些开坛做法的人,希望赏口饭吃;起初他做的只是敲边鼓,帮边腔,后来就随地位提升,他跟了师父学艺,并想办法制造麻烦和巧合,再由师父解决,收取费用。后来,他嫌弃自己出力多,获利少,就向师父提出加钱的想法,却被师父一顿打骂,后来他假意改过自新,却在灌醉师父之后,将其杀掉,然后通过搜索,找到了师父的一本《悬壶大成》,里面记录了巫蛊、降头、诅咒和部分瘟疫的产生及破解办法,之后自己就凭此坑人骗钱。当天他见到妇人的孩子是因为毒蜂蛰了,无法消肿,因为是黄腰毒蜂,所以蛰了之后人一直发肿,但大多数人并不知如何救治,只是一味敷药,他知晓救法,但得知妇人无钱,本不想管,可他看妇人有点儿姿色,加之自己常年打光棍,无钱逛窑子,就打起了主意,用瓦松叶甘草,半边脸,紫花地丁等药混合朱砂弄成鬼画符画在孩子身上,就达到了救人的效果,可他也在妇人的油灯里放了贤哲药粉,因为知道妇人丈夫不在家,晚上点燃油灯后就会点燃药粉,导致昏迷,他就叫上朋友酒老六一起奸淫妇女。最后,为了毁灭罪证就放火烧了房子。不成想,被广悲这么快就看出破绽,找上门来。 广悲听完,虽然怒火中烧,却被《悬壶大成》吸引了,他之前中过巫蛊,到刘家就是找破解之法,没想到对方说到了这部分,他就让人拿出来。 贾四木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广悲看着残破的书本上写着公正且隽秀的字体,不由得信了几分,正在愣神时,贾四木猛地推开广悲的胳膊,另一只手扔掉书,就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广悲得知中计,立即向后闪身躲避,但还是有些粉末粘在身上,浑身开始发痒,而之前的蛊毒仿佛有了复发的趋势,对方一看他倒地,就举起凳子砸过去,广悲躲闪一下,还是被椅子翻滚砸到身上,他对着眼前白茫茫的地方一挥手,钢刀直直地飞过去,“哆”的一声,钢刀插入木头上了,酒老六抽出钢刀就对广悲砍下,广悲立即拿出铁棒格挡,“当啷”一声,钢刀被震飞,广悲顺势一棒打到酒老六身上,打了个万朵桃花开。 贾四木大吃一惊,连忙撒出粉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广悲收拾妥当后,就去河里洗了澡,他一边洗澡一边感觉眼睛干涩痛痒,心知不能揉眼睛,可痒忍受不住,他这才感觉自己中了巫蛊,他趟出河水,点燃随身的火把,拿出大刀,从刀面的倒影上看出自己满眼血丝,通红异常。 随后的一天,广悲被眼睛折磨的越来越痛苦,他一直念经求佛,希望得到佛祖指点,直到他听到有人用虫子吓唬小孩子,他忽然想起了刘锦城的话:“大师不知,俺刘家只剩治病的一部分了,巫蛊并非所长,只是听祖父说过一个红眼病的故事,道光年间江南有一山村,因道路闭塞,鲜通外人,一日一猎户打猎月余而归,浑身并无猎物,只有几十片类似薄荷的长叶子,大家并未在意,某日,猎户与邻居起了冲突,被邻居失手杀死,邻居畏罪而草草掩埋猎户,不成想最初邻居双眼通红,百般用药皆不见好,没几日,全村人都是双眼通红,最终全村人七窍流血,仿佛泣血而亡。直到一年后,大家才发现了已经全是枯骨的鬼村,自此村子成了禁地。祖父当时游历,听闻此怪闻,深入查探才得知猎户染了延线虫,本来此虫寄生于狗眼,却不想这些虫竟被巫师利用,寄生了更微型的食髓虫,闹为髓之最,故而食髓虫上脑,让人痛苦而亡。而可杀虫的就是土牛膝,而当他发现猎户家的叶子残渣正是土牛膝的,这才知道猎户中毒而归的缘由,只可惜邻居杀死了唯一感染且知晓破解办法的人,导致全村人死亡,解药只在身边却不自知。” 广悲此时恍然大悟,莫非是佛祖显灵了,而当时的刘锦城还把土牛膝干叶粉末给广悲看看,广悲随即要了一些,刘锦城自然没有拒绝。广悲此时心里只有把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赶快找到一处破庙,拿出刘锦城给他的土牛膝干叶粉末,把它倒在火把上,随着一股黑烟升腾,广悲极力地吸这股黑烟。几日后,果然康复了。 刘景荣听到此处,虽心惊肉跳,但被《悬壶大成》这一条线索吸引,并知道广悲成为自己师父的缘由,但关键的还是师父中了巫蛊,刘景荣不由得上心几分。 此后,广悲跟着这条线索查找,随着逃亡人走到晋南,却在随后的一年里逐渐失去了贾四木的踪迹。而此时,中原因洪涝和战争已经尸骨遍野,鬼魂四处游荡,导致周边不安,广悲深感使命重大,就在洪涝退去后,来到中原埋葬逝者,超度亡灵,一路苦行艰辛,一路悲凉愤懑。遇到怨气深重的鬼魂,他则将其收入随身的葫芦中,每日诵经化恶念,超度他们。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绣娘,帮她解决了危机,他本想把绣娘送到刘家村再去寻找刘景荣,念及一和尚带一女子多有不便,且容易生闲言碎语,再者,刘景荣所面危机更大,只能舍弃绣娘这一头了。 当然,广悲并不知刘景荣的下落,只能根据各军队的行动分析刘景荣的所在,有一天,他发现了被火烧后的关山,略施手段就得知事情原委。随后,他找到阴差郑安贵,叫来桩子的魂魄,才得知火烧关山是刘景荣的杰作,不由得欣慰有加,在得知刘景荣的栖身之所,他并未直接去找刘景荣,而是想办法潜伏起来,在刘景荣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 他也曾进入狼谷,顺带为郑安贵引路,带走了宋金战争中的鬼魂,还有侯安和根根等人的鬼魂也一起带走了,直到这时,他发现有一批魂魄无法招来超度,自然引起了他的警觉,而顺着这个方向,广悲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赵家坳,他根据绣娘的描述,加上现场的情况分析,了解了当时的情况,以及刘景荣带人寻枪,得知坳子前后发生的事情,他就借帮郑安贵的名义,知道有人用其他手段把他们的魂魄带到了林县。 面对人生地不熟的重重山峦,广悲虽心生倦意,但次日坚定信心,一路跋涉来到林县,起初他留意了几个身怀异术的人,不乏请神看香,巫医兼修,念佛修道,乱人心智等异人,广悲也尽量隐藏自己的异术,且他们很多需要晚上才好做事,他就找一家大车店吃喝之后安歇,买了一个水袋,装满了火酒,到了晚上才出来。 那晚亥时两刻,他发现大多人家熄灯,店家打烊,不多时就有一个浑身血衣,头发凌乱的人脚不挨地飘过,广悲哪里看不出这是一个魂魄,根据他的身形和姿态,他发现这是被人控制起来的魂魄,也就是拘灵谴将中的入门手段而已。 广悲立即出手,先默念法咒,请佛助阵,招来一阵烟雾,再解除那魂魄的拘魂链,随后就掩盖住他的气息,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饶命……”那魂魄本来吓得惊叫连连,随后看到广悲和尚打扮,慈眉善目,且自己身上的拘魂链没了,就立即改口求助:“大师救我啊……” “要让贫僧救你也简单,把你的情况讲一下。” 广悲直接发问:“为何不去阴界,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大师听我说,我原本是赵家坳的杨广德,鬼子屠村时死的,过不几天,赵家闺女嫁的大夫帮大家报仇,大家也算消了气了。”杨广德继续说:“可前段时间,有个鬼子留着长头发,身披东洋长袍,穿着木鞋,甚是厉害,把大家和死的三十个鬼子的鬼魂都拘走了。” “阿弥陀佛。”广悲不由感慨:“东洋人丧尽天良,禽兽不如,贫僧定为你们做主。”广悲不需要多问,就知道杨广德的遭遇,他重新给杨广德加上拘魂链,只是这次是自己控制的,并教他怎么糊弄东洋人。 广悲在破庙里出阳神,阳神随着杨广德的魂魄来到了鬼子宪兵队驻扎地,暗藏在犄角旮旯,在听闻了渡边的训话后,他虽然不懂日语,但看得懂他的情绪和动作,一个个头不高,长发中分披肩,额头绑着白色布带,布带中间一个红太阳,鼻子扁平,眼睛圆凸,嘴巴因狰狞而咧得很大,一身日式长袍,拿一把武士刀,另一只手食指有隐隐火光,就在渡边要火烧杨广德时,广悲立即发动拘魂术,把杨广德拉到自己身边。 随后,广悲立即用业火攻击渡边,渡边也立即用火对抗,可广悲的火属于瞬间爆发,而他的火是慢慢起来的,自然敌不过广悲的火,很快被大火吞噬。这业火对鬼魂伤害很大,所以渡边立马回阳神,却还是感觉自己浑身被灼伤,疼痛难忍,惨叫连连。 第115章 偷袭得手 广悲随杨广德找到其他魂魄,解除他们的拘魂链,并用随身的葫芦收纳了他们。 做好这些事,广悲出阳神施法的时间也到了极限,他赶忙闭目养神,养精蓄锐,恢复体力。不等他完全恢复,就听到城里一片大乱,戒严搜查,广悲也顾不得疲倦,赶快起身,按事先定好的路线,潜入城北城墙,向一处垃圾堆跳下,连夜逃跑。 广悲此次突袭得手,他经过询问众亡灵得知刘景荣取走枪支离开后,大家结伴去黄泉,走到半道儿上,一个叫戒咸的和尚施法作怪,把几个人的魂魄勾走,谁家有白事的时候,他假借超度之名,告诉主事人可以在夜间送盘缠时,用血涂抹在纸人嘴上,驱动纸人服侍亡人,确保亡人在阴间安乐无虞。 过程说来简单却容易让人生疑,且不论这些大家信奉且被融入到了送葬文化里的东西有多少可信度,单就在纸人上涂血就是大忌讳,怎么还能驱动纸人上的亡灵服侍亡人呢? 要说清楚这一点,不得不提一下中原地区的送葬习俗,虽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可很多正式的仪式则大同小异。与红事不同,死亡是大多数人控制不了的,何况将死之人也不会和家人商量好选在良辰吉日咽气,退一步说,就是家人已经做好各项准备,人不断气,丧葬用品也一样不能带回家,否则要么显得咒人咽气,要么显得巴不得这人赶紧离世。还有,这事就是喜丧,也不能满面春风地去迎来送往,何况,面对朝夕相伴的亲人离世,肯定是悲不自胜的,总之,这事情前后的各项准备和办理都有讲究,且不能犯了忌讳。 事情就出现在送盘缠的时候,按风俗,家人按规矩给逝者穿好衣服后,入小殓,期间停尸5-7日, 然后就是主家派人奔丧。停尸期间主家布置灵棚和灵堂,采买棺木和酒水食材,请好厨子,通知好吹响器的。其中出殡前一晚或者前两晚,主家不仅要买来纸人纸马车,还要让吹响器的人为大家表演,一般叫唢呐匠,陕北叫龟兹,据说是龟兹人在汉代随丝绸之路带来了唢呐,配合中原的鼓和笙敬送亡人,逐步演化成现在的样式,据说祖师爷就是罗祖,而罗祖还是理发匠的祖师爷。说起纸人纸马车,就是为亡人送盘缠而备的,扎纸匠送来的纸人纸马车涵盖配套的鞍鞯辔头和包裹,需要主家做的是给纸人快来脖子上挂个馒头,用针穿透耳朵,给纸马嘴里塞好一把草,把鞍鞯辔头套好,然后把包裹里放满金元宝。 按风俗,时辰一道,重孝子女披麻戴孝,手持鞍杖(哭丧棒),扛着柳枝,带孝子贤孙们一路哭丧,来到土地庙门,念完送葬词就开始敬香拉鞭,之后就是把纸人和纸马车烧掉。然后再哭丧回去,吃碗面条驱邪气。 而这项要在夜间(天刚擦黑)进行的仪式,戒咸和尚非要主家在半夜进行,纸人除了一个快来,还要准备理发、裁缝、厨子、伶人和侍从等各一个纸人,安排多少纸人,全凭借主家安排。这还不算,在要烧掉纸人时,戒咸还要孝子或者孝婿划破指尖,滴出鲜血,用海碗接住,也就刚刚盖过海碗底的时候,戒咸就让他们止血,自己则一边念经,一边左手拿海碗,右手蘸着鲜血把纸人们的嘴唇涂红。戒咸就再度念经,这时纸人竟然动了,快来赶着马车,侍从,厨子等纸人也在后跟着,来到土地庙门口,在大家的惊呼中,戒咸用手在粗布僧袍上一擦,手指就着了火,他立即一掷,火就点燃了马车,然后就近的快来也紧接着烧着了,而跟随者的侍从们就一步步走向火里。随着纸人纸马车燃烧殆尽,孝子也止好血,一阵哭丧祷告,再哭丧回家吃面驱邪。 之后的送葬就顺利多了,逝者头七回门时,就会给家人托梦,告知他们自己在阴间有人服侍,非常开心,顺带夸奖子女们办的好。大家自然开心,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也就跟风似的改了习俗。 可广悲觉察出了怪异,天擦黑送盘缠是给逝者打前站,那时既确保了快来赶车的时间,又不至于招致邪魅,更重要的是主家和忙供们都可以早点儿忙完休息;可到了半夜,不仅挤占赶车的时间,更容易让主家和忙供们乏累,而且午夜阴气盛,来到阴界口,还用血涂抹纸人的嘴巴,不就相当于在狼窝口给狼群泼一盆肉吗?这样不仅累人,而且还危险,可怎么会让逝者安然,生者无恙?难道真的是戒咸和尚的道法高深? 但其他魂魄从自己的角度说:“自己当时都是被控制的,只有嘴巴能动,当嘴巴被涂抹鲜血时,他们本能吸吮,此后就好像上瘾一样,对血就不能自已。但对他们的控制只有半年,所以,一般滴血的孝子或者孝婿都会被缠上。” 很快,广悲就清楚了戒咸的道法和手段,这只是拘魂术的一种,可加上了活人血来吸引邪祟。而他在经过这些人血控制这些亡魂,如果需要整谁,就把这些亡魂放出去祸害其他人就行了,果然方法毒辣。于是广悲就多了个为佛家清理门户的想法。 但目前有一点儿还不清楚,为何戒咸控制的魂魄会被渡边拘谴?其实无外乎这几种情况,1戒咸投奔了渡边;2渡边计谋更高,控制了戒咸和亡魂;3二人势均力敌,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无论哪种情况,广悲都要面对拘谴亡魂的人。 于是,广悲心生一计,他找到城隍庙,在庙里进行超度亡灵的仪式。他本是游方僧人,又以念经超度,解决困难为化缘的方式求生,在外人眼里十分正常。可在通阴阳,怀异术的人看来,就不简单了。所谓“行家一出生,便知有没有”,“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些门道可瞒不过真正懂行的人,而且他一进行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自然会吸引人看热闹。 就这样,广悲果然遭到了渡边和戒咸的注意,从未在城里见过如此有道行的和尚,之前破拘魂术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于是,渡边以莫须有的罪名对戒咸使了眼色,戒咸则悄悄做了手脚,用符咒对广悲做印记,对他的魂魄进行勾取。 广悲自然察觉到了,于是拿出法铃进行干扰,而戒咸则通知徒弟撞钟。这就是对拘魂术的一场暗中较量,因为铃铛和钟虽有大小之分,却外形一致,区别则是铃用铃舌击打内壁发声,钟用钟锤击打外壁发声,一内一外,一守一勾就成了对比,暗中就较下劲了。 事实上,钟和铃最初是一个东西,比如发生在春秋时掩耳盗铃的故事中,贼盗的是钟而不是铃,因钟和铃都是乐器,尤其是编钟就是春秋战国时流行的乐器,而随着社会发展,钟因为笨重,只在寺庙,钟鼓楼或者祠堂里悬挂,所谓大音希声,就是在有事有节日庆典时才敲钟的,直至今日还有除夕敲钟,为新年祈福的传统。而铃因为方便携带,逐步盖过钟,成为人们常见之物,比如风铃,美观且悦耳,还有门铃,访客拉一拉绳子,另一头的铃铛摇晃,主人就知道来客了,还有避讳铃,怕一家人有不方便的时候,摇一摇铃铛,让人在外等一等。但在佛家,“钟声”与“众生”谐音,于是每日敲钟就有了一层唤醒众生的含义,提示僧人们铭记使命和众生诚心向善,加之钟有聚集之意,比如钟灵毓秀就是聚集灵气,孕育秀才之意,更有聚沙成塔的内涵,所以,佛寺每日要敲钟,以致流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俗语。而铃铛则是做法事,用以聚集魂魄的,因为铃舌撞击内壁发声,与人的魂魄待在体内不谋而合,所以可以更好地聚集魂魄与体内。 随着广悲摇铃的接走,钟声也有了节奏,双方都是在通过声音摸索对方的本事。没想到,二人竟然势均力敌。可渡边却因此锁定了他,只是不知广悲道行的深浅,没有贸然动手。广悲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戒咸的道行和位置。 于是,到了傍晚,广悲则来到戒咸所在的佛寺门口,敲开门后就说:“阿弥陀佛,贫僧自南方而来,向西北而去,一路苦行,天色已晚,想在此借宿一宿,明日就走。” “阿弥陀佛,承蒙师兄错爱,出家人四海为家,理应为你大开方便之门,可近期战乱频繁,寺内也是每况愈下,怕是收留不了您。”开门的僧值回答:“请您高升一步。” 广悲一听就不乐意地反问:“难道佛寺不是出家人的驿站吗?且只住一宿;若有难处,自会也会救济一二。” 对方这下被噎住了,何况广悲也拿出了贰角银元,不是纸币,而是银币,这就够吸引他了,立即安排广悲的住宿。 这夜,广悲以自己为诱饵,来到戒咸的住所并留宿,就是希望晚上能一较高下,故而一直闭目养神,佛珠,铃铛,刀和铁棒都在手边。可这晚却出奇的安静,寺庙里一切如常,广悲也没看出破绽。 其实,广悲哪里知道,他一来就引起了戒咸的重视,僧值告诉戒咸实情后,戒咸就想等他睡下后,再去收拾他。 可二更天一到,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寺庙,他敲了敲门,三长两短,对方立即开出一道门缝,然后立即伸出一只手拉他进门。在门里,两人对话,开门的和尚说:“施主可是带来信函?” 黑斗篷解下斗篷,他身材瘦削,浓眉小眼,赫然是贾四木,他拿来一封书信说:“是,方丈亲启。”他来拜访戒咸,戒咸拿到信后,一边抽出信纸一边问:“不知道坛主如何?派你来此,事情可是办妥?” “是的。”随即贾四木不吭气,戒咸读了信竟然大惊失色,随即问:“信上说的广悲莫非是九层判官?” 贾四木点了点头,他压低声音说:“他曾和师父打过,师父叫了不少门里高手,竟然不是对手,要不是有人会蛊术,怕是……”随后,他继续说:“要是见到他,可别着急动手,等门里高手来齐。” “今天寺里还接待了个出家人,不知道是不是他?”戒咸说着,就安排人带路,去门外看了看打坐的广悲。 贾四木看到后,就大惊失色,显然他认出了广悲,且知道他的本事,只得悄声让戒咸别轻举妄动。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广悲趁着打坐参禅的时候出阳神,就在他们身边,对他们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心里自然有了盘算,悄悄锁走戒咸一魄。他魂归本体后,跟着自己所见,来到了寺庙的一间小仓房,出其不意地打晕两名看守后,就打开门发现了里面放着五箱枪支弹药,广悲一阵操作后,就离开了。 第116章 佛堂斗武 到了清晨,广悲早早起床,洗漱好后收拾行囊正要离开,戒咸一下就叫住了他,语气惊喜且亲切:“大师且慢,昨日贫僧有事外出,至晚方归,不知大师昨晚下榻寒寺,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哪里,哪里。”广悲看着人家这么亲切,就随即说:“出家人勤于修行,四海为家,一粥一宿足矣,何来不周及恕罪之说?” “大师果然不凡。”戒咸随即介绍自己:“贫僧法号戒咸,乃寺内住持,不知大师法号,来自何方,去往何处啊?” “住持,贫僧有礼。”广悲双手合十,就躬身行礼,戒咸还礼后,广悲继续说:“贫僧法号广悲,自苗疆而来,游历至此,见所行之处,杀伐过甚,荒骨遍野,才葬逝者,度亡灵,一路修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戒咸一脸钦佩,随即说:“既然大师如此身体力行,为佛家行善积德,还请小住几日,不吝赐教,现在佛堂摆好香案,正欲念佛诵经,还请您……” “阿弥陀佛,善哉!”广悲立即答应,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佛堂。随后,戒咸对大家简短介绍了广悲,就一起开始念佛诵经。 半个时辰后,随着钟声敲响,大家井然有序地排队去膳堂吃饭。戒咸自然陪着广悲,广悲看着大家喝着麦仁粥,吃着高粱馍,就着萝卜白菜和腌制的咸菜,就知道了寺内的情况还很不错。 饭后,大家各司其职,而戒咸又带着广悲来到了佛堂,二人说了些佛法经文后,戒咸就说:“不知大师对时局有何看法?” “出家人云游四海内,置身俗世外,一心参禅悟佛,两耳不闻俗世间。”广悲借口搪塞。 “非也,出家人难逃俗世,更难免俗,且国运及家运,更是你我的命运。”戒咸随即说:“如你所见,当下战火频繁,尸骨遍地,俗家佛家都难逃池鱼之殃,莫非大师真的不痛心疾首吗?” “乱世之秋,生灵涂炭,时也命也,怎不让人痛心?”广悲继续说:“造成这一切的除了天灾,就是人祸啊。最苦是百姓,最悲是家国啊。” “大师既知时命,忧百姓,怀国家,识时务,为何要以佛家法术,追杀良善,偷袭神官,夺走恶灵?”戒咸不再掩饰,直接发问:“岂不知良善无家,四野流浪,伤及神官,恶灵游荡,徒增多少不安?” “贫僧奉命惩恶扬善,何谓之伤及无辜?”广悲也反问。 “紫微星移,九州战乱,天数更变,神鼎更易,而归有德者居之,此乃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之理。”戒咸随即诘责:“然大师为何不听天命,不观时局,扶植恶灵,逆天改运,岂不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倭寇篡华,侵犯华夏,频杀无辜,搜刮民脂,至死不休,何谓有德之人?”广悲反问后说:“你得了多少不义之财,不良之奉,以致与倭寇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自道光,慈禧以来,发捻民拳,起义不断,战火纷争,江山风雨飘摇,苍生倒悬摇曳,天照大神之子裕仁,荡平四海,横扫十面,黎民倾心,四海慕仁,此非以权势枪炮取之,实乃天命。”戒咸也坦荡回复:“既众望所归,裕仁昭告天下大和,武运长久,广施仁政,奉天承运,法炎黄之盟,亲中日之善。处本州以治万邦太平,这岂非顺天心,得人意哉?今大师蕴大才,护佛法,自诩潜心向佛,为何要强逆天理、悖人意而行事?岂不闻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今大和陈兵百万,良将万员,飞机坦克,枪炮弹药,高过泰山,谅汝星点之火,如何比得上燎原之风林火山?你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归心我佛,助中日亲善,仍不失成佛之尊,国安民乐,岂非美事?” “哈哈哈哈……”广悲大笑几声就说:“贫僧原以为你身为佛家一寺住持,如来像下一僧值,凡间一得道高人,来到佛堂,面对佛祖,必有高论,不想尽是鬼魅之语。”接下来,广悲站起身,对戒咸及其他僧众说:“吾有一语,众僧静听:昔日发捻起义,甲午惨败之时,国统衰落,匪寇酿祸,内忧外患,夷狄侵华。灭清剪发,声讨军阀之后,英、美、日等番邦继续侵攘,挟总统而令四方,残害华夏,因之府门之内,蛀虫为官,政厅之间,禽兽秉政,以致脏心烂肺之人祸国殃民,卑躬媚外之徒荼毒生灵,以致狼烟四起,流民失所,内无安民之政,外无御敌之策,烝民饱受杀伐之苦,仅倭寇一国,屠城已几十座,掠财不计其数,何谓仁政?反观尔等,值此国恨家仇之际,你戒咸在何处?怎不高谈阔论一番?你戒咸之名,贫僧早有耳闻,你因战火而为孤儿,由僧值引入佛门,安身立命,学佛斗法,因慈悲举住持之位,理当匡扶正义,辅官安民,弘扬佛法,为何反助倭寇,助贼害民,罪孽深重,天理难容,无耻匹夫,岂不知华夏人皆生啃汉奸之肉,还敢在此妄谈仁政。今幸天意不绝华夏,万众一心,共赴国难,征讨倭贼,恢复大统。吾奉佛祖之意,游历四方,惩恶扬善,你既为汉奸国贼,只可偏安一隅,苟延残喘,怎敢在佛祖面前妄称天数,皓首恶僧,半百国贼,你行将就木,届时以何面目见苍生之魂,答佛祖之灵?一生未行一善,只会蛊惑人心,助纣为虐,一只无根之木,还敢挡佛家之光?无耻之尤,何不去死?” “少废话,上!”戒咸被气得不轻,正要施展法术,竟发现自己的一缕魂魄被广悲锁走,难以施展;也顾不得所有,就让众弟子围攻广悲,这些弟子立即闻风而动,拿出棍棒刀枪把广悲围在中间。 “大师,俺早都说了,这家伙不好对付。”贾四木从和尚中走出来,瞪了广悲一眼就说:“老秃驴,算你命大,上次的蛊虫都没弄死你,这次看你还咋办?” “老四,此人也是偷袭神官渡边的人,抓住他交给太君,肯定有赏。”戒咸继续说:“抓活的!” “听俺一句,打死不论。”贾四木就在旁边拱火说:“这和尚厉害的很,而且你看他现在还不慌不忙,稳当过头了啊。” “哈哈哈……”广悲大笑说:“阿弥陀佛,终于有明白人了,贫僧明知其中有诈,为何还要只身犯险?就是为了捉拿你二人。” “轰隆……轰隆……”几声爆炸声响起,听声音,正是寺内的仓库里,大家大惊失色,广悲说:“知道你们存了枪弹,自然要放响了。” “上!”戒咸也不顾别的,让大家围攻,广悲说:“来得好!”说着,就撩开僧袍,对着攻过来的枪棍僧就是一抛,僧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而广悲抽出随身带的大刀和铁棒,攻入棍僧,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是旋风般凌厉的攻势打来,虽然他左手用铁棒,右手用大刀,左冲撞,右犀利竟配合地天衣无缝,所过之处就想镰刀过麦,躺倒一片。 “布阵!”戒咸看他功夫了得,就招呼大家布阵,刀僧还加上了盾牌,棍僧和枪僧相互配合,或三或四或六人一组,攻防得当,广悲看了也很吃惊:“三才阵,两仪针,要是有狼铣,就是戚家阵了。” 打了几个回合,广悲的攻势竟然渐渐地被克制住,他攻,对方用盾牌抵挡,随即刀枪刺出,棍棒砸下,而自己还要抵挡,当他要突围时,经发现被和尚们守住了出口。 “嗖!”的一声,贾四木对他射出一支弩箭,亏得广悲身经百战,对破空声很敏感,他随即向后仰倒躲避,看到了飞过的弩箭上还有一大套油灯——佛宝琉璃灯。 不等诧异,其他武僧看准机会,就对广悲枪棍夹击,枪出如贼,专刺广悲的要害,棍劈入刀,压制下来,广悲不得已,立即用刀棒招架,然后格挡开,就用出一套地躺刀,这下很多武僧惊慌失措,不少人被伤了腿脚,倒地呻吟。 广悲立即起身,放下刀棒,从方便袋中拿出些飞蝗石,对着戒咸和贾四木“嗖嗖”两下掷出,戒咸躲避开,而贾四木脑门被打中,立马起了大包。广悲看得手了,立即掏出更多的飞蝗石向四周扔出去,趁着大家抵挡飞蝗石的时候,他拿起刀棒,按下铁棒的一处机关,“砰”的一声,铁棒的上头竟然火速弹出,顶到了佛宝琉璃灯,力道之大还把灯盏都顶翻了,顿时灯油如瓢泼雨下,广悲手里的铁棒变成了降魔杵,他立马躲避,直追贾四木。 这时,大家想追广悲,就发现地面有油之后就很滑,不易站稳,而此时,贾四木对着广悲撒出一包药粉,广悲再次用僧袍抵挡,很多药粉转向朝贾四木飞去,他立即滚身躲开,拿出一颗弹丸扔向广悲,广悲立即闪躲。 可广悲根本不知道那是霹雳丸,所谓的霹雳丸指代的是可以爆炸的弹丸。和手雷不同,虽都以爆炸为目的,手雷是有触发保险,目的是为了炸碎铁片,用碎铁片打击敌人,也可用火药威力冲击敌人。而霹雳丸有不同的触发方式,有的是外部压力生热或者反弹,发射暗器的,有的是里面装了遇风即燃的火折子,然后引燃火药,产生燃烧的,也有摔破后由热量引燃白磷,产生白烟,进行障眼法逃逸的,不一而足,不胜枚举。 广悲的心里只知道不能轻易上当,却不成想,霹雳丸飞向地面爆炸后,腾出一团火星,几颗火星正好落在地面的灯油上,顿时大殿内一片火海升腾。 看到自己惹祸的贾四木顿时惊慌,满脸的害怕和愧疚,但立即跑向殿门,准备逃跑。广悲立即紧追,贾四木又是一颗霹雳丸掷出,广悲脚下一声爆炸后一阵白烟升腾,驱散白烟后就看不到贾四木了。向殿内一看,戒咸也不知所踪,殿门竟然被从外锁住。他看着武僧们或逃或蹿,有的身上着火的也大声惊呼。广悲立即用降魔杵把殿门的木窗撞出一个窟窿,然后自己助跑后一跳对着木窗就是一脚,这一脚顿时踹出一个大窟窿,广悲顺势从窟窿里出来,他赶忙起身,看到殿门被一把狗头锁锁上了,他立即用降魔杵一下砸开锁头,大开殿门,大家这才冲了出去。因为林县缺水,大家只能用土灭火了,好在有伤无亡。广悲趁乱,找到了自己的僧袍和半截铁棒,把它重新套好。 就在此时,一队日伪军来到了寺庙,广悲也顾不得其他,立即翻越墙头逃跑了。就在跑出去后不久,立即攀上瓦房顶,躲到天黑才敢悄悄出来。 第117章 按迹追踪 二更天,在林县的广悲正要出城,忽然察觉了一丝异样,他略一迟疑,就从城墙上跳下去,落到地面上,他立即滚了两滚,随即起身逃跑,虽然基本上一天没吃饭了,早已习惯苦修的广悲自然不在意,一提气就跑向西边的山脚。 而此时,戒咸正带着渡边和其他日伪军搜寻广悲,贾四木自知惹祸上身,也在连忙逃窜,广悲就是根据他的蛛丝马迹追击贾四木,现在的广悲明白,不仅仅是二人本身因正邪对立而结仇,更是他拿着广悲所需解除蛊毒的《悬壶大成》。 贾四木正在一处山洞里休息,想想今天,自己本想解决广悲,不想烧了大殿和和尚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还在恨广悲,不由得骂了几句。 广悲立即出现,对他说:“贾施主,你不是找贫僧吗?这就来了。” “啊……”贾四木惊慌失措,立即收拾东西,拿出一颗霹雳丸就要对广悲扔过去,不料一颗飞蝗石飞来,打掉了他手里的霹雳丸。 而就这时,贾四木立即翻滚爬到地上,霹雳丸爆出,一股白烟升腾,广悲这才后怕,亏得自己下手早,不然在自己身边爆炸,怕是又要中蛊了。他正要去抓贾四木时,一声“嗖”的破空声传来,他立即用刀格挡。紧接着,“啪”的一声,竟然是盒子炮的枪声,广悲立即趴下。 贾四木看到广悲趴下,就打着火把,扔出一颗石头击中广悲,发现对方一动不动,他还以为得手了,一手拿枪,一手持火把谨慎地过去。 “砰”的一声,广悲的铁棒飞出,正中贾四木胸膛,贾四木立即扔出一颗霹雳丸。广悲躲避之后,还是被白雾喷中。 “和尚……何苦呢?”贾四木吐出一口血,呻吟一声,对广悲说:“你就是撞见俺欺负了个娘们儿,至于这么不要命地追俺吗?就是要书,也没必要拿命来拼啊。” “孽障。”广悲知道自己中了白雾蛊毒,里面还似乎有毒药,可广悲随身带了刘锦城给他的解毒丸,他立即吞下,然后打破一颗生鸡蛋,用以去除蛊毒,他也一边说:“你是惯匪,作恶多端,怙恶不悛,留你就是杀生。” “别,俺把书留下,您就留俺一命。”贾四木喘了口气说:“不然,你杀了俺,俺的枪也不会让你活,两败俱伤,何必呢?” “好!”广悲答应一声:“暂且留你一命。” “接着!”贾四木扔出一本书,广悲看着书飞来的势头,忽然看到他又举起盒子炮,广悲急忙手插方便袋,拿出一颗飞蝗石,而贾四木只是把盒子炮放入腰间。 广悲也松了手,他弯腰拿上书,一打开,竟然是无字的。广悲顿时大感不妙,他立即拿出火折子,吹燃后烧掉。 “啪”又一枪打来,广悲立即躲避,掏出飞蝗石还击。贾四木立即补枪压制,随即逃跑。广悲正要去追,竟然发现自己腰间被子弹弹射击中,鲜血直流,虽是如此,广悲发觉子弹入体不深,就忍着剧痛,扣出子弹,拿出药粉来上药包扎。 不多时,他找不到贾四木的踪迹,可察觉出有人逼近,奇怪的是,这次是有人用法术。广悲立即打坐入定,休养生息。 没多久,广悲感觉周身着火,他立即明白这是阴火灼魂,广悲立即调动法力,引出业火对抗,随即逃离。他此时受伤,立即出了入定,立马逃跑。 广悲养了三天伤,还是被戒咸找上门了。这次戒咸带着六个武僧来,其实他们来了几十人,只不过山林太大,不得已分散人手来寻找。 广悲起身迎上戒咸,戒咸见到他果然怒视,随后狞笑地说:“你一条丧家之犬,又负伤在身,束手就擒,老衲可以在神官面前美言几句,让你死的痛快,投胎顺利。” “时也命也,天数已定,贫僧但求速死,死前要和你比试一番武艺。”广悲也不废话,虽有点示弱,但也算有骨气。戒咸拿出禅杖,对着广悲就冲过去。 他连续三连击的禅杖,势头刚猛,广悲抵挡两下,连忙躲第三下,接下来就是戒咸压着广悲打,可十招之后,广悲忽然变招,一手持刀,一手持棒,发起攻击,三招都被戒咸挡下,广悲随即迅速转身,来到戒咸身后,一棒砸下,戒咸用禅杖抵挡,却被如山压倒的势头砸得虎口流血发麻,一条膝盖不由得跪下,胳膊向下一松,铁棒砸到脑袋,他立即翻了白眼,广悲随后转向戒咸面前,一刀封喉,随即旋转到一边,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在六个武僧看来,本已只有招架之功的广悲猛然发力提速,砸中了戒咸,等广悲站定,戒咸喉间喷血。 “师父!”武僧们惊呆了,三个去扶戒咸,另三个攻向广悲,广悲连续三招,击退三人,广悲随即逃跑。 此战之后,广悲逃了十天,才逃离豫北,躲避了追踪,随后他调理了一个多月,才逐渐康复。 随后,广悲继续追击贾四木,可始终找不到线索。反倒是他通过打听才知道,渡边随部队去对战川军,广悲对川军不熟,但好奇渡边要做什么。于是,他跟了上去,就在他接近战场时,听闻此起彼伏的枪炮声,就先躲在一边,等枪炮声停了才去查看情况。 一查之下,竟然发现有人按照自己所教的方式超度亡灵,他这才找到刘景荣。本来应该欣喜的广悲,却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开启慧眼才知道刘景荣在超度亡灵时,正在被反噬,他心里着急,不能贸然出手,就盯紧他,知道刘景荣支撑不住,才过去先固住刘景荣的魂魄,然后用业火逼退了亡灵们。 之后的事情,刘景荣就知道了,广悲帮刘景荣打完仗后,让他回家。广悲则在查探渡边的消息后,知晓渡边在逃,且不知在多少日军魂魄上放了火符咒,担心他对中国人的亡灵放火符咒,便与刘景荣分开。只是,在他一路追踪后才发现,渡边竟然来到了匡城,他由此推测渡边十有八九是准备找刘景荣报仇。广悲只得暗中藏下来,也是在他的引荐下,让采苓当面向德仁大师求助,这才放心不少,于是交由德仁大师处理,自己去替德仁到封邑超度亡灵。 渡边、黄本涛和连六姑在刘景荣三人入阴世时分别出手,渡边因恶鬼接管匡城阴司,勤加贿赂,才得以在城隍庙和黉学府用火作怪,在拉起功德碑时还火烧龙王,烧断拴天绳,并联合黄本涛和霸下,德仁相互斗法,渡边和黄本涛身受重伤,最后由连六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蟾蜍蛊算计刘景荣三人。 当时,广悲在封邑处理事情,无法赶去,得亏德仁大师,保住了刘景荣一行人。随后广悲悄悄来到匡城,在刘景荣与王来顺去五里庄探查时,暗中出手袭击恶僧空同,先是一飞镖打中他心口,随后闪身过去一刀封喉加一棒击顶,疾速闪躲,一瞬间就要了空同的命。 之后的事情,他看到刘景荣谈判杀贼、开仓放粮,数次犯险,心里也非常欣慰。看他计划周密,安排得当,不由得刮目相看。而在刘景荣躲避时,广悲得知杨顺发向鬼子高发刘景荣的事情。他掐指一算,这就知道该通知刘景荣逃离匡城了。 “事情就是如此,这就是为师夤夜来访的原因。”广悲继续说:“你已被人出卖,赶快走。我这里有佛家两句偈语:二进西上党,三联同仇雠;四年得复始,禽兽葬倭酋。” 刘景荣更是吃惊不小,他问师傅:“我该往哪儿走啊?” “上党就是太行山,你西去太行,沿黄河北上,自会有生路。”师父继续说:“徒儿放心,孙财主也逃命了,你两家正好有个照应。” “好,徒儿记住了。”刘景荣想到了师父对自己的付出,又得知他的正义佛心,就说:“我本以为您不关心时事,上次只为救我,没想到您那么正义凛然,如此见地和壮举,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就跪下叩头。 “徒儿快起。”广悲连忙扶起刘景荣,对他说:“眼下咱们还有两件事未办妥,一件是除掉渡边、黄本涛和连六姑。另一件就是清除为师体内蛊虫,至于杨顺发,为师自有办法。” “别忘了咱们啊。”师徒正说着,张义的声音传来:“这事可不能全靠您啊。” “阿弥陀佛。”广悲立即双手合十,张义带着栓子等人一起对广悲双手合十还礼。刘景荣也吃了一惊:“你们咋来了?” “大师都告诉咱们了。”张义继续说:“大家虽然舍不得你,可也做了些准备,交给绣娘了。只是二狗,就给大家留下。” “是啊,你养他这么长时间了,不能再跟你逃难了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俺知道,可俺舍不得啊。”刘景荣也说出了心里话。 “这不中啊,当初可是咱们一起收的二狗,都要养他呢。”套栓继续说:“交给俺,以后弟兄们轮流养活,直到他成亲。” “哎……”刘景荣本有千言万语,想起死去的二狗,顿时吴语了,现在的小二狗不仅是自己的精神寄托,更是大家的啊;他就说:“咱问问二狗。” 随后,他叫醒了小二狗,告诉他情况后,小二狗虽然睡眼惺忪,却舍不得刘景荣,又很懂事地跟着套栓,扑倒套栓怀里,看着刘景荣流泪。 “你们带正安也不容易。”喜鹊接着说:“虽有孙老财,可还不如咱过命的弟兄贴心啊,我和香荷也跟你一家走,去太行也是到我家,哪儿有娶媳妇了不回家的呢?” “中……哈哈哈……”大家答应下来,看到喜鹊即将结婚,心里自然也是开心。 第118章 以牙还牙 1941年腊月二十,滑邑千尺村,从刘家村躲藏到这儿的张义八人送别即将逃跑的刘景荣和喜鹊。 绣娘做好了饭菜和干粮,一边收拾咸菜,一边心思复杂地叫醒正安:“孩子,快醒醒。” 刘景荣把大家叫入房间,让绣娘带正安出去。 “直接说正事儿。”张义直入正题说:“大师的手段,咱们都见过,小乙门叛国投敌,助纣为虐,残害国民,咱们绝不坐视不理。俺代大家表个态,但凭大师驱遣,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皱眉头。” “对!”大家随即附和,栓子继续说:“河东还能叫来李岩和小旺,俺听三哥说过,鬼子里还有个厨子败类,交给俺。” “阿弥陀佛!”广悲随即说:“不必,贫僧昨晚已经超度他上西天了。” “啥?”大家异口同声地反问。 “空同都接不住贫僧一招,你们开仓放粮的时候,县里也是一片大乱,自然没人在意一个厨子。”广悲风轻云淡地说:“他虽住深宅,贫僧进去还很容易,就一刀刀送走他了。估计这会儿,倭寇们还在给他治丧呢。” “好,得劲!”大家不由得振奋。 “这次咱们联手,解决掉渡边,黄本涛和连六姑,包括他们带来的小乙门徒。”刘景荣继续说:“这里最棘手的就是连六姑,最擅长用蛊。” “那就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广悲接着说:“葫芦,你要给为师调理一下药物,由为师牵制渡边,他曾和黄本涛联手,对此不足为惧。由你想办法牵制连六姑,其余的门徒则尽可能悄声抹杀。至于杨顺发,已经是无权无势,无财无子,无依无靠的老人,就更不足为虑了。” “好。”大家答应下来,广悲随即进行布置,第一步,趁着天黑,他们潜入城北荒寺,套栓则故意袭扰鬼子,并留下线索,引诱鬼子出城,找郭子良的部队会合。第二步,广悲故意安排亡魂到渡边和小乙门的住处,引他们来到城北荒寺。第三步,兵分两路,刘景荣带王来顺,喜鹊,王小光和李岩,解决小乙门徒和连六姑;另一路就是广悲带着张义,栓子,秀山和大柱等人,在佛寺布阵,解决渡边和黄本涛。最后,自然是保护刘景荣一行人提前离开。 大家开始行动,行动之前,需要做万全的准备。刘景荣就先给广悲把脉,根据所学所知,判断他体内中的是癫蛊,所谓的癫蛊,就是把蛇、毒虫等埋入土中,取出其滋生或者吐露的菌毒来害人。之前贾四木总是用烟雾攻击广悲,对付这种蛊毒,刘景荣自然是以毒攻毒,用了些五毒散,辅助以少量的雷公藤、鹤顶红等毒药,熬制好汤药让广悲服下,广悲虽腹痛难忍一阵,症状减轻了,刘景荣把药调好留给广悲,给每一次用药都写了数字,让广悲按顺序熬制服用。 套栓和栓子去联系郭子良,而王小光叫上王来顺去侦察小乙门的住址。广悲和张义则带其他人荒寺布阵。 由于腊月夜长,此时还是五更天,加之雾气缭绕,很容易迷路,好在大家都已经轻车熟路了,即便如此,都来到了对应的位置。王来顺和王小光来到教堂找到神父,他们说明来意,就在这个地方,王来顺出阳神,进入城内,按照城中布阵的情况,找到了小乙门的新位置。 不想,他的举动,竟然引起了渡边和黄本涛的注意,虽然他罩着黑色斗篷,但还是让他们确定了方向,二人提前苏醒,带齐装备,叫开北门,来到教堂。 此时,王来顺带着王小光逃离,二人竟然直接追过去,这下可打乱了计划,他们本该抄了小乙门的家,反被追击起来了。虽然雾气缭绕,二人都能感觉到后面的追兵逼近,只能临时变更,引到荒庙,交给广悲对付。 “啪啪……轰隆……”几声枪响,两颗手榴弹爆炸声传来,王小光知道这是套栓和栓子带着游击队偷袭来了,其实雾气很大,根本看不清人,可这些动静足以把睡梦中的日伪军叫醒。 匡城里顿时一片大乱,老百姓很恐慌,不敢出门,巡逻队倒是忙活起来了,首先出动的竟然是飞行队和小乙门。小乙门由连六姑带着,向城北跑去,飞行队由翟四虎带着,一对环城墙巡逻,一对追击。说起飞行队,并不是这些人像雷震子一样肋生双翅,能够飞翔。而是他们骑着自行车,来去如风,既不像战马一样需要喂养照料,又能在城区和乡野小道耳旁生风地穿梭自如,迅捷无声,人也脚不沾地,就像飞翔一样,所以叫飞行队。顺便说一句,虽然自行车在现在寻常普遍,在那时可是稀罕东西,谁家有一辆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虽比不过骏马,汽车或边三轮,但方便灵巧,遇到沙土、泥地、河流等地,还能扛起来走过后再骑上,算得上经济实惠,很多飞行队员也爱不释手。他们一边骑车,左手抓把,右手持枪,冲锋力只稍逊骑兵。 可这下,广悲的计划全打乱了,好在郭子良预料到了这些,他派李岩和小旺带人提早埋伏,张义带着秀山,喜鹊和大柱就埋伏在荒坟间,准备接应套栓和栓子一行人。广悲听闻枪声,顿感不妙,就让刘景荣接应王小光和王来顺。 雾气给不熟悉道路和地形的渡边和黄本涛带来不小的麻烦。他们干脆施展法术,召集冥火,给前方一二百米开路,并根据路上他们的蛛丝马迹追踪。 刘景荣跑出五里地,就仿佛听到有喘息声,他立即发出“喳喳喳”三声喜鹊叫,王小光一听就“布谷,布谷”两声,暗号对上,刘景荣立即冲过去,确认看到的是王小光和王来顺,就一边和他架起王来顺,一边说:“师父让你俩把他们引过来。” “咋……对付?”王小光喘口气问出问题。 “守株……待兔,俺仨能用术法,也能和你阻击其他人。”刘景荣说完,就继续带路。 没过多久,旭日东升,雾气逐渐变成水滴落下。视野逐步开阔,刘景荣带二人来到荒庙,广悲立即布阵,对着后面追来的黄本涛和渡边就是两颗飞蝗石,他们立即躲过去,拿出手枪射击,王小光和刘景荣分别拿出盒子炮和三八枪还击,出其不意地伤到了黄本涛的小腿和渡边的肩膀,原因无他,二人都是瞄准胸口的,渡边身子一低,就肩膀中弹,而盒子炮的子弹已经往地里钻了,好巧不巧地钻入了黄本涛的小腿。 二人立即根据术法布阵,准备夺取广悲等人的魂魄,但刘景荣留了一手,委托霸下帮忙,转动方向,让黄本涛和渡边不觉间把阵法摄魂的位置对准了自己,他们刚刚动手,忽然察觉不对,就立即散开。所在位置立即爆炸,他们险而又险地躲过去。 广悲和王来顺瞅准时机,一个让王小光朝阵眼的符箓牌打,一个用火压制二人。“啪”的一枪,符箓牌应声而倒地裂开,阵法破除,他们二人被火烧得到处跑,黄本涛还是爬的。广悲立即跳过去,取出刀棒,对渡边封喉,对黄本涛砸天灵盖。他立即跳出去,对刘景荣说:“葫芦,一枪穿俩。” “中!”王小光一口答应,躲过刘景荣的三八枪,找准位置,对着他们的胸膛射击,子弹穿过渡边的胸膛射入黄本涛的胸膛,渡边身上流出两个小血孔,黄本涛胸前小血孔,背后大血孔。二人顿时颓然倒地,看似生机皆无。 广悲过去检查,发现黄本涛已死,而渡边似乎还没死透。他正要把爬着的渡边翻过来,一手拉起他的衣领,竟然发现大椎穴的位置若隐若现地出现了“武田”两字,不由得大吃一惊。 “啪”渡边顿时睁开眼睛,对着广悲就是一掌,被广悲一拳对冲,二人纷纷后退两步。渡边不顾血流如注的身体,连忙跑开。 “糟了!”刘景荣,王来顺和王小光都是大吃一惊,正要追击,广悲立即阻止他们说:“穷寇莫追,去看张施主。” “为啥啊。”三人不解齐声问。 “咱们杀不死他。”广悲说:“怪不得他几次三番地从为师手里活命,原来如此。” “莫非他是……”王来顺不可思议地说:“契人?” “然!”广悲回答后,立马带他们去和张义会合。 张义这边早在刘景荣动手时就开始动手了,刘景荣的枪声使得小乙门和飞行队警惕起来,张义和郭子良干脆立即合围,发动攻击。 虽然是围攻,可张义他们离开坟头就没有藏身之处了。小乙门虽然不擅长打仗,但都讲义气,而且还能施展卑鄙手段,比如他们就拿出毒药粉和蛊虫粉,套在手榴弹上扔出去。而飞行队冲锋快,枪法准,一时间双方打得竟然有来有回。 起初,大家把重点放到了飞行队上,这些人不好对付,容易突围,而且自行车可是不错的战利品,一时间,飞行队死伤一片,但随着手榴弹的爆炸,有些人竟然浑身起泡,呼吸困难,甚至产生幻觉。 其中一个兄弟就笑哈哈地走出坟头,被飞行队一枪撂倒,还有几个也是如此,这下,张义和郭子良才意识到那些手榴弹的威力。 “打扔手榴弹的。”张义一声令下,大家调转枪口,打小乙门,小乙门立即趴下,持枪应对。大柱一连狙杀三个飞行队员后,看到一个小乙门徒拉响手榴弹,就抓住机会对他手腕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那名小乙门徒的手腕断开大半,手榴弹落在脚边,轰隆一声,小乙门徒顿时死伤惨重。 郭子良对张义做个手势,意思就是:你们打小乙门,我们打飞行队。顿时,小乙门和飞行队死伤惨重。 等到刘景荣一行来到时,他们已经收尾了,可连六姑还是在门徒的掩护下逃跑了。 王小光夺过刘景荣的三八枪,推弹上膛,瞄准射击,一连三枪,一气呵成,顿时连六姑的胸膛,喉咙和脑门脸肿三枪,倒地而亡。 大家连忙打扫战场,把枪支弹药和自行车立即拉走。刘景荣则带着大家来到千尺村,给他们进行疗伤解毒。饶是大家伤势轻重不一,刘景荣愣是凭借所看书本,巧妙用药,治好了大多数的伤员。这一忙就到了晚上。 晚上,张义,郭子良和其他弟兄们都来了,郭子良说:“葫芦,知道你要走了,咱患难一场,没啥好送的,拿着这个防身。”说着就拿出一把盒子炮,里面压满了子弹。 “你们也不容易。”刘景荣接过盒子炮,掂掂重量就知道了,感动得说:“俺这三八枪,你们就用来打鬼子。” “留着。”张义说:“今天虽然伤亡不少,收获也不少,俺已经让大柱和小光攒了三把狙击的三八枪,这盒子炮是给你的奖励。” “都说穷家富路,可大家没啥给你的,就这个了。”栓子说着,让刘景荣收下枪,还给了他一些干粮。 这晚,刘景荣不由得泪流满面,大家也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他。刘景荣在师父的安排下携家小与喜鹊、香荷来到小于集,找到了等候的孙旺发一家,三家人一起在寒冬腊月,年关将近时背井离乡前往太行山逃难。 他们走后,立即有人告了密,可奇怪的是,追击刘景荣的人时间一到子时,就有不少毒发身亡了,给人不解的恐怖。刘景荣和栓子自然知道,这是下的慢性药毒性发作了。 刘景荣逃难没多久,广悲就在佛祖面前起誓: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弟子广悲,心系苍生。愿惩恶扬善,请佛祖给弟子开法眼。他满心赤诚,感动了神灵。 三天后,告密者杨顺发就在杨村的空地上自己陈述了被刘景荣救出地窖后,随着刘景荣抢粮食,但又为了报私仇,给日本人“检举”刘景荣的事实。老百姓一听都骂他恩将仇报。 不想,杨顺发竟说:“我家小二就被他害死,我是以牙还牙。今天事情败露,小二啊,爹这就来陪你!”说着自己就朝一块巨石磨盘上撞去,一命呜呼。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杨二是被刘景荣害死的。 这之后,刘景荣一行人一路上发现天灾人祸不断的中原大地,几乎每天都上演着人伦惨剧,他却无力改变。但他一直记得师父的话,超度亡灵。这之后,刘景荣竟然开始遇到精怪,比如太行山里的硕鼠,黄河滩里的“仙姑”。但最让他触目惊心的就是1942大饥荒下持续3年的人间炼狱,而一切的祸根就是天灾人祸下粮食匮乏造成的惨状。 第119章 后记 夜已经深了,辰飞读到这里,虽然没有解开心中的谜题,但看了三爷这么多的故事,心里通透了不少。 正德伯父推门进来,不仅没有赶他回家的意思,还给辰飞敷了热毛巾,还告诉他:“今晚就睡在三爷的床上,相信他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和你在梦中相见的。” “中!”辰飞就躺在早已铺好被褥凉席的床上,拉过毛毯睡下了。 正德伯父离开后就回房间睡了,辰飞想着自己几个月的冒险,没有一天踏实睡过,今晚终于能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 不知不觉中,辰飞听到了三爷的呼唤:“小飞,好孙子,做得好啊,果然没看错你。” “三爷,我回来了。”辰飞顺着呼唤看到已经仙逝却非常熟悉的三爷,粲然一笑,随即正要开口,就被三爷抬手制止了。 “中,当年俺拼尽全力都没找全,唯独你轻易找全了《悬壶大成》。”三爷继续说:“还记得我走的那天,为啥只有你能唤醒我吗?就是我临走前问了阴司,才知道你会替我完成使命。我教你读书明理,并不教你功夫、医术和佛法,但我知道荣仁教你功夫,小凤教你医术,而新陶教了你些佛法,也是你没辜负我们对你的培养。” “三爷,我不想知道为啥是我做这些事,只想知道为啥景明说你用废田七坑害了鬼子,让鬼子烧了药方,而你凭记忆补全了?为啥水娃爷爷说爷爷死了,而他却活到我出生?为啥奶奶是鬼子的女儿,爷爷还要娶她?你们兄弟之间发生了啥?”随后辰飞说出了自己从乌市到滇南,越境到缅北,从野人山回国后在大甸村遇到水娃爷爷的一些事。三爷波澜不惊地听着,辰飞就继续问:“水娃爷爷很想念你,临跳崖之前还拉上了堕落为毒枭的尕娃爷爷,他临死前还大笑说,把命还给你了。这到底是为啥?” “哎……水娃,到底是宁折不弯啊。”三爷感叹一声,随即说:“和他一别60多年了,再听已经是……说些他的事情。” 辰飞把水娃10岁时找哥哥,却被骗入娃娃兵,认识爷爷刘明荣,到后来目睹爷爷被炸死,照顾感染瘟疫而奄奄一息的刘景荣,再到二人救下大甸村百姓分别后,他找到部队;随后解放战争打响,他们一路败逃到大甸村,就在大家要洗劫村子时,水娃出面要了粮食,让尕娃带小队逃跑,村民给他新身份,让他得以平安度过65年。期间,他娶妻生子,后来子孙搬去县城,他妻子病死后,就留在大甸村,直到见到辰飞,见到了哥哥山娃的灵魂,才告诉辰飞爷爷和三爷在远征军里的故事。之后,他为了掩护辰飞,被雇佣兵绑走,在缅北认出了毒枭头子正是当年的尕娃,在山崖边的小路上,为了不拖累辰飞,他套上尕娃跳崖了。 刘景荣听了不由得热泪盈眶,他随后说:“孩子,你说的都是事实,他的确只知道救活了我,不知道我保下了你爷爷,才有了后来的你。那段岁月简直不堪回首,都在手札里。你会知道原因的,只是苦了你,要以全新的身份才能过好正常的生活。” “三爷,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生前不肯,现在还要我从手札里找?”辰飞提出了疑问。 “孩子,路得你自己一步步地走啊。路在脚下,砥砺前行。”三爷随即说:“牢记使命,方得始终。”随后,三爷消失在辰飞的梦境中。 辰飞明白,谜底要靠自己解开,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为使命拼搏,但求无悔。 第7话:安家灭鼠 第1章:小年祭灶 清晨,刘辰飞继续拿出三爷的手札,看接下来的故事,心里的谜团虽多,需要一个个缓慢解开。 1941年腊月二十三,北方传统的小年,按风俗,老百姓要蒸各式各样的馍,除了花馍,花卷,生肖,糖馍,最重要的就是枣馍,所谓的枣馍,就是先用发好的面做成长条,按照平安结捏掐组合,形成圆中有方,寓意天圆地方,取四面八方在各处用红枣点缀,寓意四平八稳,红红火火。除此之外,还要制作或者买麦芽糖,因为点缀芝麻粒,也称芝麻糖,专门供奉灶王爷一家,希望他们吃了芝麻糖,粘住嘴巴,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此外,就是做饺子,据说这是张仲景行医时为了治疗百姓的耳朵冻伤而发明的,饺子寓意交子,寓意新年在子时交接。 正在家家户户忙活得热火朝天,准备做些吃的好好过年。穷苦人家也在想办法借粮借钱,准备改善年关的伙食。 就在石婆阵的一个小饭店里,刘景荣、喜鹊和孙旺发三家人挤在八角和槐花夫妻开的店里,热火朝天地做枣馍、芝麻糖和包饺子。三家人因为都是逃难到这里,所带的东西自然不多,但孙旺发毕竟有家底,带了不少粮食,足够大家在这里过个小年。 “亏得是绣娘带路,不然,咱可找不到这儿啊。”喜鹊开心地说:“八角哥嫂这儿有房有粮,还暖洋洋的,咱一路辛苦,可真解乏啊。” “咋不是呢?要不是绣娘,咱咋知道还有匡城人在这儿开店?”孙旺发接腔:“要不是躲难,俺真不知逃难竟然这么苦。今天咱在这儿好好过个小年,明天就该继续走了。” “说到底,你两家都是陪俺逃难的,要不是俺带人打柳庄,你俩也不至于……”刘景荣接着感叹:“尤其是孙财主,你本来在家锦衣玉食的有多好,哎……” “葫芦,这话俺都不爱听了。”孙洪汉接腔说:“别说你看不惯鬼子,俺和爹也看不惯,要不是叫匡振怀卡着脖子,谁愿意帮鬼子坑老百姓啊?自从告诉你柳庄的事儿,俺爹心里立马就踏实了。” “是啊。尤其是知道你们端了柳庄,俺心里舒坦极了。”孙旺发继续说:“终于是办了件人事,你们几个到俺家穿衣服,俺咋会推辞?虽说因为这事儿,让鬼子怀疑俺家了,可俺又不是不能跑。跑之前,俺留够粮食,把其余的粮食和钱都给了邻里乡亲,国军和八路,走得是无牵无挂,俺爹都托梦夸俺办得好,让他在那头备受尊重。” “哈哈哈……”大家不由得笑了笑。 “绣娘妹子,看男人们笑得开心着哩,俺和八角也听说你们打柳庄的事儿了,得劲着呢。”槐花一边说着,一边和绣娘教香荷包饺子。 “事儿闹大了,不好收场,要不是杨顺发个老东西出卖景荣,我们也不至于连夜逃跑啊。”绣娘接着说:“好在跑到小于集,再向西都出匡城了,也不担心鬼子了。” “出来了好啊,嫂子,你可不知,葫芦厉害着呢,他带人杀了不少汉奸恶霸和鬼子,俺才能被救出来。”香荷继续说:“从腊月二十就一路紧赶慢赶的,要不是走到这儿,绣娘认出来,俺几家都得在外边冻着过小年了。” “来这儿就是到自家了,别那么见外。”槐花想起香荷的话,就问她:“你是咋着了?还得叫他们救?” “嗯……俺这……”香荷说起来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出身。 “嗨,这事儿叫人家大姑娘挺难为情的。”绣娘开口解围说:“我当年叫人绑快票,亏了景荣救我。她也叫绑走了,景荣和喜鹊救了她。” “哦,那你爹娘呢?”槐花听了继续关心地问,看香荷一听这话,眼圈泛红,立即改口说:“你也是可怜人啊,留在这儿,和喜鹊跟俺一家好好过日子。” “不了,咱都是去晋南的,再说,你也有了孩子,待这儿怪不得劲的。”香荷说着,看着槐花的眼神满是羡慕。 “哎,说起来还怪快呢。”绣娘继续说:“我头一回见你们的时候,你俩还没孩子,现在孩子都三岁了,长得好着哩。” “哈哈,那还是托你的福啊。”槐花满面春风地说:“那回啊,俺两口真不放心你,担心你到不了刘家村,这才不想让你走呢。可你走后啊,没多久,俺去烧香拜佛,送子观音啊显灵了,给俺派了个孩子,八角高兴地每天唱戏呢。” “那可不?多少年了,可盼来个儿子。能不高兴吗?”八角听了就边做饭边接腔:“这都是办了好事儿,得了好报;说起来葫芦,俺被你爹救治的时候,你还是个蹦蹦哒哒的小毛孩儿,现在一转眼,别说结婚了,都是小毛孩儿的爹了,俺还能不老吗?” “瞧你说的,身体那么硬朗,咋还老呢?”葫芦接腔说:“俺回家后,绣娘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俺了,一路上就你两口真心待她,你们是不知啊,俺俩到现在都没证书呢,你两口就全信了。” “证书就是张纸,两口子过好才是真的。”八角接着说:“当时俺也怀疑过绣娘,可一想刘家救过俺,还让俺拜师学厨,就是假的也得帮忙,何况万一是真的呢?” “啥是万一啊,就是真的。”槐花纠正八角,随后说:“这也别走了,留下。” “不中啊,哥嫂的心意领了,可俺三家得逃难啊,不然没活路。”刘景荣说完,想起了自家的医书,就不由得忐忑起来。 “葫芦,你走之前,跟大师说甚啊?神神秘秘的。”喜鹊转移了话题,大家也都看向刘景荣。 “哎,其实,好说不好听啊。”刘景荣有点儿不好开口,接着就说:“大家也知道,俺家世代行医,除了救死扶伤,还积极帮扶乡里,尤其是遇到瘟疫,非但从不囤积居奇,反而还尽全力救治病患,可咋就出了俺这样的不肖子啊?” 随后,在大家的劝慰下,刘景荣这才说了实情:他之前用废田七坑害了鬼子和杨二,用断肠草坑了鬼子,后来借机用假药坑了匡家,头两次是复仇,他问心无愧;坑匡家后,他猛然发觉这样不利于自己今后行医诊病,谁愿意信任一个坑人害命的大夫呢?他就在神农和祖宗牌位前发誓,不再用药害人。 不过,当他得知自家药方落入石原之手,不由得矛盾起来。虽说他们杀了石原,可药方还在鬼子手里,他们照样能用来救治鬼子,甚至是挟技居奇,坑害百姓。于是,他曾跪倒在神农和祖宗牌位前,请求解决之法,直到后来把事情告知师父广悲时,广悲就大笑说:“这有何难?前车之鉴,如法炮制即可。” 虽然师徒想到一块儿了,可刘景荣于心不忍,他也知道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药方被烧。他告知广悲心思后,广悲又说:“你若不能出手,为师也不要你传艺,你只需整理出一些好田七,大量废田七就行,剩余的事情由为师来做。至于药方,鬼子烧掉后,你再找纸张补全即可。” 刘景荣一想,这次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解决面临的问题,自然照做。做好之后,他就连夜逃到小于集,和孙财主一起逃跑,当时来说,他并不知计谋如何。直到后来他再次遇到师父,才知道广悲按照计策,卖给商行田七,商行先用好田七治疗了些人,随即大量使用废田七,导致伤病情况恶化,山本一怒之下,大骂着烧了药方。 大家听得心里痛快,纷纷安慰刘景荣,告诉他药物没有好坏之分,只是看用药的人和用给什么人,用给汉奸禽兽,治死一个就少个祸害。可是替天行道呢。 刘景荣的心情这才稍好一些;没多久,八角主持祭灶王的仪式,大家先在院里摆好供桌,放上贡品和香炉,八角带头焚香叩拜,随即,喜鹊放了一挂鞭炮,喜庆的气氛顿时洋溢在周围,大家立即带着孩子们吃饭,还给他们发芝麻糖,孩子们也蹦跳得开心笑着。 晚上,喜鹊给大家表演了段口技,香荷也给大家唱起《赶嫁妆》,绣娘也唱起《绣荷包》,大家不由得鼓掌叫好,尤其是香荷唱了一首《四季歌》,“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就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好听之余还很耐人寻味,刘景荣和喜鹊想起自己在战场上厮杀,心里得到很大的慰藉。 次日,腊月二十四,大清早,刘景荣、喜鹊和孙财主三家就收拾利落,和八角一家挥手告别,槐花不由得流出泪来,久久待在门口看着他们,直到一行人成了一个小点,最终消失不见了。 刘景荣和孙财主一起逃荒,一路上两家人相互帮助,继续向西前行。路上,刘景荣才知道,孙财主给他们留了一袋粮食和3块银元,刘景荣和喜鹊的钱不多,给他们钱也不要,就只能留着了,孙旺发的举动倒是让他们敬佩不已。 虽然孙财主做过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他骨子里并不坏。他从小也是饱读诗书,虽然没赶上最后的科举,倒是也因文化高而得不少好处。直到遇上刘景荣,他才从刘景荣那股正气凛然,从善如流,仁心高德中对比出自己的卑微,饶是自家衣食无忧,甘愿为抗日出力,哪怕背井离乡也无怨无悔。 一行人一路艰辛,风尘露宿,晓行夜宿,辛苦异常,好在已经出了豫北,来到晋南。直到腊月二十九,一行人来到一个只有十几老弱妇孺的村子。经过几句打听,刘景荣才知道这个村子也是因为颗粒无收,大多数人都逃荒了,只有一些老弱到走不动的人苦熬日子。 饶是如此,这些老弱妇孺倒是张罗着张灯结彩过年,因为缺吃少穿,大家也就洗洗旧衣服,干净就行,各家拿出存粮,一起蒸窝窝,有的人找出之前存的红纸,也不写字,主要是都不会写字,用颤抖的手慢慢地裁剪,然后发到各家,在门楣上贴,看着穷苦的老人们,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刘景荣一行人见状,也打算不走了,就在这里过年。孙财主给大家发了些粮食,绣娘,香荷等女眷帮大家做饭,刘景荣、喜鹊和孙洪汉因为年轻,就立即过去打扫房间,爬高上低地挂灯笼。因为刘景荣字写得好,就写了些春联,然后一起贴上,忙忙碌碌的一下午,整个小村子也焕然一新。 第2章 新年话鼠 1941年腊月29日,因为这月是小进,所以当晚就成了除夕夜,上梁村因为刘景荣一行人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 夜里,孙财主给大家一些玉米糁,熬出了糊糊,给大家分食。大家还做了不少吃的,做的有馒头,窝头,花馍和带的咸菜,因为村里基本没什么吃的了,就用些咸菜疙瘩代替饺子馅,拿出现磨的小麦面和上玉米面擀皮,做了顿咸菜饺子,大家大多数病怏怏的,原因就是长时间食不果腹,见到这些人带来的吃食,自然非常开心,病也好了一大半了。 饭后,大家相互拜年,腿脚利落的就磕头,不利落的点头就是拜年了。虽然没有鞭炮和烟花,可在一片欢声笑语的祝福声中,大家逃难的乏累也得到安慰。 等到拜年结束,大家就聚在一起,喜鹊给大家表演了烟花爆竹,百鸟迎春等口技,大家听得如痴如醉,要不是没有皮影戏,喜鹊就打算来一出皮影戏了。 香荷与绣娘也都唱了几支歌,大家听得过瘾,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当轮到刘景荣时,他倒犯了难,自己擅长看病,可不算才艺啊。说起军体拳,不好练还很难看,怕是让人笑话,倒是孙旺发替他解围,讲了个故事: 那是宣统二年(1910年),当年清廷将亡,小皇帝太小,由载沣摄政,那年东北爆发了瘟疫。后来据说是老毛子有人感染了,他们治不了这病,就把人赶到东北了。虽说这事儿气人,可谁让那时咱枪炮不行,总受欺负了?到现在都是这,国家穷,老百姓就是受欺负啊。 后来病情爆发,开始死人了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感染了瘟疫,后来据说有个伍大夫去了,说是肺鼠疫,发明了捂着口鼻的罩子,让大家不要离开家。随后,一把火烧了乱葬岗的棺材和尸首,慢慢的才平息这场疫情。 可大家不知道,其中还出了桩怪事,怪的大家都以为伍大夫是天神下凡呢。据说,刚开始啊,老百姓都没发现。直到有俩人去一家满洲的客栈投宿,那俩人身体发热,头昏脑胀,还时不时咳嗽,客栈老板还好心地给人家找了大夫,大夫诊断之后,就开了些药走了。没想到,俩人的病情并不见好转,到第三天下午,俩人就死在客栈了,浑身黑紫黑紫的,尤其是嘴唇。 客栈老板不敢耽误啊,就立马报官,虽说清廷要完了,地方县官的俸禄都发不全,可听说这事儿,没半点儿含糊就去查看了。起初,仵作以为是中毒而死,可查验之后,并未发现客栈里有毒,别说饭菜里没毒,就连抓老鼠,都是用的八斤猫;何况哪个老板会选在自家店铺害人命啊?所以,排除了老板的嫌疑。 于是,仵作叫来医生一起检查,发现二人得的是黑死病,所谓黑死病就是鼠疫。于是,县令命令衙役把尸体收殓,停放到义庄,然后一边找人确认死者身份,通知亲属,一边全城戒严,全力捕鼠灭鼠。 可怪事就接连发生了;县令一下令,大家闻风而动,当晚,他就做了个梦,梦到一个一身白衣,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叫醒县令,对县令深施一礼,县令看他一把年纪还这么明礼,就立即走到他身前作揖还礼,并扶他起来。 “县令大人,老夫受宠若惊啊,”老人哈哈一笑,县令拉着他坐下后,自己也坐在太师椅上,礼貌性地问一句:“不知老人家贵姓?” “老夫姓晖,单子一个春。”老人家回复,接着说:“县令大人管国计民生,多有操劳,老夫今日相扰,实为全家而来,望您听完再做决断。” “老人家但说无妨,本县洗耳恭听。”县令也很谦恭地回复:“若所做不周,定然改之。” “好!”晖老汉继续说:“今日城中有人死于瘟疫,不日定然会大爆发,届时会影响到老夫一家,还请您封城锁屯,照方抓药,早日治好瘟疫。” “方?药?”县令听此,随即惊喜地问:“莫非先生有药方?” 晖老汉点了点头,他继续说:“看你想不想要了?” “想,当然想了。”县令立即回答:“不论多么困难,我自当全力办到。” “方剂并不难,也无难觅之药。”晖老汉继续说:“只需答应老夫三件事即可。” “莫说三件,百件都可答应。”县令回答。 “好,这些不难,第一吗,需要你发布告示把全县封锁,只进不出,除大夫和公门中人,皆不可随意走动。”晖老汉说完,看到县令面有难色,就继续说:“第二,你得到此方,即刻置办上好药材,用于治疗瘟疫,不可凭此方囤积居奇,中饱私囊。第三,瘟疫虽为鼠疫,并非以往之鼠疫,以往是因吃了老鼠啃过的食物,或者鼠蚤叮咬,抑或是伤口感染,而在一呼一吸之见。故而老鼠们并非源头,且于治瘟无益,还请勿赶尽杀绝。您若答应此三条且能够做到,老汉定然双手奉上药方。” “老先生心怀生灵,本官惭愧。”县令也继续说:“只是您有所不知,目前因赔洋人款一事,朝廷财政凋敝,苛捐重税已害得民不聊生,且吏治腐朽,多为贪赃枉法,以权谋私,黑心渎职之辈秉政,他们官官相护,党同伐异,以致国乱岁凶,四方扰攘;就是有些清官,也无法与民生息,反而遭人排挤,且朝廷俸禄因赔款而减半,加之各方吃拿卡要,雁过拔毛,早已欠薪多日,很多官员全靠搜刮百姓过活,如今瘟疫来袭,本官怕是向上要不来赈济,下安抚不了百姓,只怕无法封城锁屯,更无钱财买药治疗鼠疫。更何况是老鼠,且不说本官不能朝令夕改,就是改令易策,也阻止不了老鼠遭人屠、猫啃及毒药等灾祸啊。” “如此说来,老夫告退。”晖老汉叹气:“可叹东北一场无妄之灾,黎民水深火热,万千生灵涂炭哟。” “老先生且慢。”县令一听,立即叫住他说:“事虽难,无一不为百姓,时虽艰,亡民已无效用,何况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救民方可克难。我愿做弘毅之人,纵任重道远,甘死而后已。” “好!”晖老汉给他留了一张纸条,随后说:“先告知你药名,再告知你剂量。”随后,一阵白雾升腾,哪里有什么老者,面前赫然一只花白大老鼠,悄悄顺墙角溜走了。 县令猛然惊醒,不知是不是他屋里生了炭火,虽然外面已经很冷,可他房间里春意融融,只是他额头的汗,不知是热出的热汗还是吓出的冷汗?他连忙找手绢擦汗,可这时他才察觉手里有一张纸条,他连忙打开一看。你们猜里面写的什么? 听到这儿,刘景荣才明白,这题只能是自己来答啊,于是就说:“是黄芩、黄莲、元参、薄荷、赤芍、生甘草、连翘和板蓝根,还有两味是薄荷及夏枯草。” “不是。”孙旺发摇了摇头说:“再猜。” “不是冷热发红的鼠疫,那是面白便血,四肢发冷的?”刘景荣随即说:“那就是丹皮、生地、元参、黄莲、紫草、淡竹叶、白茅根、侧柏叶再加生石膏。” “咋没水牛角、仙鹤草、啥半夏知母的药啊?”孙旺发随后说:“俺只记得这几味,应该还有你说的黄莲、丹皮啥的。” 刘景荣这下不懂了,可他根据药方知道,这些更多的是管呼吸的啊,想起了晖老汉说的:“在于一呼一吸之间。”就想明白了七分,难道是肺部的鼠疫? 县令哪里还管别的?立即穿上衣服,来到桌案,连夜书写奏折上报朝廷,草拟告示,停止捕鼠灭鼠,封城锁屯。 做完这些,晖春就来了,笑而不语地扔下方剂,就走了。 只是灾民流动不好关,而且免不了有人贿赂看守,向他处而去。孙旺发当年还年轻,就曾跟附近村子的人去东北采买兽皮和要账。他当时去了通辽,随后赶在年前回的家,没想到路上感到不适,回来之后就病倒了,还害得周围乡村不时有人感染。 他们起初找大夫诊断,并无作用;直到找到刘景荣的爹刘锦城,那时的刘锦城也就20出头,就叫上亲爹去看,没想到他们也感染了。好在他们调制出了药剂,不仅救好了自己,还给十里八乡的百姓分发,让大家有病治病,没病防病,这才平息了一场瘟疫。 “啊……”绣娘竟然恍然大悟说:“怪不得锦泰叔去救我时,一说这件事,徐村的人立即羞愧难当了,最后把我放回家。” “嗯,这事儿比咱年龄都大,咱自然不知道了。”刘景荣接着问:“那后来呢?伍大夫又怎么来了?” 后来啊,虽然满洲控制住了,可其他地方因为瘟疫乱起来了,朝廷不得已,才向海内外发布悬赏,这才吸引了伍大夫。 伍大夫去的时候啊,走的是因疫情停运的铁路,要不说请来的就是不一样,人家喝洋墨水,一身西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他的铁路枕木被老鼠啃了一路。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伍大夫一到龙江首府,就梦到三只大老鼠追过来,摇身一变,变成三个壮汉,对他不住作揖,请求他放他们一马。伍大夫虽然是华人,毕竟生在海外,长在海外,汉语是说不上几句,更听不懂,为此他到哪儿都得一个翻译。伍大夫连连摇头耸肩,表示听不懂,他们只以为伍大夫不同意,还气它们,只得悻悻离去。 后来,伍大夫顺着老鼠查,才查到新式鼠疫;后来发明了捂住口鼻的罩子,防瘟疫还透气,一度广受推崇。后来他把眼睛放到首府旁的乱葬岗,当即提议一把火烧了。 他可不知道,这下犯了众怒。因为华夏丧葬讲究身体齐全,入土为安,更不容损伤侮辱,何况一把火烧了乃是更加侮辱逝者,所以一时间反对声四起,甚至有老百姓不念他治瘟有功,而打算驱逐他。最后,摄政王批示才堵住百姓之口,伍大夫这才烧掉乱葬岗,一时之间,万千老鼠从乱葬岗的大火中狼狈逃窜。 此后,加上治疗药方的效果,这场鼠疫才得以平息。 这时,有个老人给大家说了个这样的故事:传说上古时期,曾有老鼠为祸一方,老鼠中有一只是首领,因为块头太大,被称为硕鼠,一般的老鼠吃粮食,硕鼠则要吃人脑髓,成为一方大害。 刘景荣大笑问:“老爷子,您该不会借着过年,给我们小辈讲吓唬小孩子的故事?” “哎,后生,你说甚哩!”老人继续说:“我们祖辈都传下来了,遇到大灾大害年,还得叩拜鼠仙哩,求它不要害我们。” “拜鼠仙不就是拜灰仙吗?东北那边就有呢。”孙财主曾去过东北,知道灰仙。 “我们这里和东北不一样,好年景倒没什么,灾年就糟了,年年要给鼠仙上供,今年挨过去,怕是明年就不行咯。”老人家回答。 第3章 诚心践诺 刘景荣一行人在上梁村吃年夜饭,大家边吃边聊,听到老人家的哀叹,刘景荣就说:“大过年的,可不许说丧气话啊。倒是你说给鼠仙上供,而且还是大灾大害之年,那是为啥啊?” “后生,好的年景他们在地里就有吃的,灾年还不得来家里觅食?它们吃人哩,成了一害就不是谁能对付得了的。”老人家说:“只能求它们不要坑害我们。” “别被俺碰见,非得会一会它。”刘景荣继续说:“看它是不是真的成仙了。” “今年是马年,咱老说老鼠干甚哩。”喜鹊随后说:“咱今晚过年,长辈们有压岁钱没?” “哈哈哈……”这话让大家不由得笑了,一扫阴霾。 过了除夕是初一,刘景荣一行人过完年后,大年初二,刘景荣,喜鹊和孙财主继续逃难。可要逃难时,喜鹊和孙财主就迷茫了,他们和刘景荣商议到了晋南后要去哪儿。 “雪花山。”刘景荣说出这个地名,他已经想好了,随即说:“俺当兵时,有俩雪花山的弟兄,一个死在战场,一个为了救俺被狼咬死了。都这么久了,俺还没给他们家报丧,何况俺许诺过他们的,这次咱就去那儿,顺便打听雪花山。” “好着哩。”喜鹊说:“那个地方不错哩,而且地不错,还有矿,收成还不错。” 就这样,一行人一路晓行夜宿,谨慎前行,虽然是国统区,既要躲着土匪山贼,又要躲着国军,偶然间还要提防日军来侦查的飞机。为此,刘景荣把三八枪藏入驴车,盒子炮放到腰间,喜鹊还给了孙洪汉一把盒子炮,两人没事的时候也会教孙洪汉用枪。 经过四个月艰苦坎坷的逃难,刘景荣一行人终于平安走到芮城和永济县交界的雪花山;经过一番打听,刘景荣才知道晋南的情况比豫北稍好了点,但是同样也爆发了旱灾和蝗灾,而且阎锡山为了抗日也在征粮,好在这边的老百姓并没有到吃花生皮,吃树皮的地步。 在雪花山周边,刘景荣本是打听名叫冯家峪的村子。因为他曾经超度了一个因临阵脱逃而被枪决的人,他叫桩子,因为出门买油被抓壮丁,至死都没有回家,所以,他在去阴间之前请求刘景荣找到他的家人告知实情。尽管是在逃难,刘景荣却不曾忘记托付。 就在刘景荣打听冯家峪时,一个人看似老实憨厚的农民问他:“你们听口音不是这的,打听冯家峪干甚哩?” “俺是匡城的,一个兄弟是冯家峪的,在豫北出事了,得找他家人。”刘景荣实话浅说,看对方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在豫北共事,一路过来就是为了找他家的。”喜鹊跟着附和。 “没的事,冯家峪就在前面不远,跟俺走就行了。”农民继续问:“知不道你们找哪家哩?” “桩子、根根。”刘景荣继续说:“桩子家说是4口人,他走的时候,女儿和娘都病着呢,全靠媳妇了。” “可不是哩。”农民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根根家是啥情况哩?他俩不是走了,我听说他们是叫抓壮丁抓走的啊。” 刘景荣和喜鹊也对视一眼,孙旺发不知内情,他只能闭嘴了,刘景荣干脆不隐瞒了,继续说:“是啊,俺也叫抓了壮丁,这才认识他们的,后来一起打仗,直到他俩出事了。” “哦,是哩。”农民说完,他带着大家一起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直到他们来到了前面的村子,见到了一户农家小院,指着它就说:“这就是根根家。” 随后,他就开始叫门,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引起了刘景荣的不适,但没一会儿,里面就有人回应,随后开门说:“哟,镢头来了。” “根根娘,这些是根根当兵时的战友,带来他的消息了,快让人进来。”被叫做镢头的农民边说边对他做了几个手势,由于背对着刘景荣,他们自然不知道。 “哦,根根有信了。”老太太愣了一下之后,顿时一脸期待后的欣慰,立马说:“快进门,都进来。” “中!”刘景荣没发现异常,就让大家拴好马车,三家老小一起进了院子。 “大娘,根根他走了。”刘景荣很悲痛地说完,心里一阵难受。 “哦,大老远来,就为了这?”老太太语气平和,甚至有点儿戏虐,丝毫没有娘听闻儿子噩耗时应有的反应。 “大娘,你……”刘景荣很不解。 “出来!”她一挥手,屋门大开,十几个人冲出来。没等刘景荣和孙财主两家人反应过来,十几只长枪就对准了他们,吓得女眷和小孩儿惊声尖叫。 “你们这是弄啥呢?”孙洪汉厉声质问。 “就是,这是干甚哩?”喜鹊继续说:“你们莫不是汉奸?” “汉奸?”一个一身粗布衣,打着绑腿,手拿盒子炮的人出来质问:“怕不是你们?说!到雪花山干甚?打听冯家峪干甚?” “我们是汉奸?”喜鹊顿时哭笑不得地反问:“你见过哪个汉奸拖家带口的打听地方?就怕自己不显眼,好让你们抓的住,是?” 一听这话,大家相互对视,然后那人又问:“那你们来干甚?真的是找根根和桩子的家?可我听说他俩都被抓了丁,都死在豫北了,你们还来这里干甚?” “那个领俺来的,叫镢头是?”刘景荣指着镢头说:“俺都告诉他了,你们爱信不信。” “你们真从豫北赶来的?”那人看刘景荣点了点头,继续问:“要是这,你们肯定是当过兵的,豫北的战况我还是知道的,败多胜少,痛快的有一仗,据说5个兵烧了鬼子的细菌弹。前段时间,豫北就川军打得壮烈,据说全军覆没,你要是从这里出来,不是逃兵就是伤员。” “不敢说痛快,关山烧鬼子那次,只是不想让鬼子用毒气弹害弟兄们而已。”刘景荣接着说:“那次要不是桩子指路,弟兄们也完不成;后来根根为了救俺,被狼咬死了。跟鬼子打仗那次,囫囵个活下来的就俺弟兄八个。” “甚?说甚哩?”大家听了都以为他在吹牛,镢头就问:“那你叫甚名字?” “刘景荣!”刘景荣回答的同时,喜鹊也回答:“楼啸义,江湖上都叫我喜鹊。” “几年前,太行会出了些败类,不是叫军队剿灭了?”打头的人反问:“还说你们不是汉奸?” “放屁!”喜鹊怒道:“老子带弟兄们端过匪巢,炸过铁桥,在豫北战场上亲手杀了仨鬼子,你们就说老子是汉奸?你们可以侮辱老子穷,不能侮辱老子是汉奸,这是我的底线,倒是你们这些瓜怂,不见你们拿枪打鬼子,专门对着我们,看我们好欺负是?” “大家放下枪。”打头的说:“我是他们的排长,叫我栓宝,都是民兵,隶属杨振邦的部队。” “对了,排长,我想起个问题,问问这个烧过鬼子的。”其中一个民兵指着刘景荣问:“你说你烧山毁了鬼子的细菌弹,后来治瘟疫的也是你?你用的是啥药名?” “红灵丹和玉枢丹啊。”刘景荣想都不想地回答,这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 “哎呀!排长,大家真的搞错了,他真的是火烧鬼子,治疗霍乱的医生。”那个人就说:“我有个远房表亲,前两年逃难到我家,说自己得了霍乱,亏得部队有人发药,这才捡回条命,他说的就是这两种药,错不了!” “哎哟,对不住,大家收枪,里面请!”栓宝立即收枪,大家也立即放松了,女人们感觉虚惊一场,就长舒一口气。 栓宝为了表示歉意,招待他们吃了一顿,然后把刘景荣,喜鹊和孙财主的家眷安排到一座破庙里,让大家一起修缮,暂时让他们安家,随后他把事情一安排,就对刘景荣说:“我带你去冯家峪,找到他们的家人,人死了那么久,早该告诉他们了。” “你等会儿,让俺借两袋麦子。”刘景荣想了一会儿,就去找了孙财主,孙财主并没有推辞,直接给他了。刘景荣也不说感谢,默默记下了这笔账,而孙财主已经不在乎了。 刘景荣套好驴车,把粮食扛到车上,喜鹊也过来了,他就一句话:“让我也去。”刘景荣没有拒绝,喜鹊和栓宝上车后,三人就在和煦的阳光下去了冯家峪,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终于到了。 栓宝叫开了根根的家门,刘景荣看到他家里只有老婆玲玲和儿子延东,还在期待根根回家,刘景荣一度不忍心,可还是告知了他们实情,并说:“根根是为救俺而死的,这些钱是他平日的积蓄和抚恤金,麦子是俺的一点儿心意。” 玲玲和延东自然失声痛哭,可他们也好像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就说:“你这么远来,一路不好过?甚都莫说了,多杀几个鬼子,给他报仇就行。” 随后,刘景荣,喜鹊和栓宝都安慰他们,告诉他们根根是烈士,是为国家而牺牲的,可以向政府求助。他们哭过之后,就在家设了根根的灵牌,刘景荣也念经超度根根。 从根根家出来,他们就找到桩子的家人,告诉他们:“桩子是死在鬼子的枪口下,非常英勇。”说着拿给他们1袋麦子,说:“团长抚恤1块大洋,考虑到现在闹灾,我给你们换成了1袋麦子。”桩子的家人自然是抱着麦子痛哭不已,大娘正哭着就感觉喘不过气,随后就猛地向前一载,瞬间就失去了意识,两腿不住地打摆子。 栓宝眼疾手快,就立即扶住大娘,刘景荣听到动静,看到她的状况,立即说:“把大娘抬到床上。”好在老太太并不重,二人立即架着双腿颤抖的她放到床上。 “啊……”桩子媳妇英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婆婆又犯病了,每次她都是束手无策,这次,她更是心乱如麻。 “坐卧着。”刘景荣随后把她扶正上身,对她的肺腧,膻中两穴前后用力,挺起大娘的脖子,随后,大娘猛吐一口气,再极力吸入,来回5个呼吸,她逐步恢复了意识,可双腿还在不停地打摆子。 大娘空洞的双眼缓缓睁开,脑子逐步有了意识,看到刘景荣扶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又要失声痛哭,刘景荣立即止住她说:“大娘,您要节哀啊,身体要紧。” “哎,我的儿啊……”她随后叹息一声,刘景荣发现了她嘴里渗着血,以为是她咳血了,就连忙看向她嘴里,看到她的舌头被咬伤,正在往外流血,刘景荣立即拿出随身的药包,给她用药止血。 大娘的眼泪默默地流出来了,她看着刘景荣全力救治自己,就很奇怪说:“你是大夫?” 刘景荣点点头,然后给她把脉,发现果然和自己看到的一致,她有哮喘,加上体内淤堵,情绪激动,导致刚刚呼吸不上来,脑子缺氧,这才短暂昏厥。 “你为甚不救我儿呢?哪怕他缺胳膊少腿,带一身病,最起码是个活的啊,可他现在……”大娘又哭着埋怨刘景荣。 第4章 硕鼠旧事 刘景荣看得出她呼吸平稳一些,就任由她埋怨,随后说:“那时,桩子知道了小鬼子要用造好的瘟疫炸弹,连长让他带着咱7个弟兄去了关山,他为了摸清情况,就带小二和狗蛋进山查看,被鬼子发现后,他赶紧放火,烧死了鬼子,俺四个拼尽全力,只救回了奄奄一息的桩子。她说完想念你们,想回家,就走了。是俺无能,是俺没胆子,那是该俺干的活儿,他却……” 刘景荣的话其实经不起几次推敲,一个大夫有什么理由去冲锋陷阵,桩子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亡魂不安才告诉他这些,他把自己的功劳抹除,都说到了桩子身上。这样,大娘和英英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大娘,您节哀顺变啊。”刘景荣就拿出银针,给她扎了几针,大娘默不作声地配合着,随后一阵困意袭来,刘景荣让英英安置她休息了。 英英安置好大娘后,就说:“你们一路也辛苦,我去给你们蒸馍。” “中,好”三人回答,就帮着把驴牵来拉磨磨面,一边磨面,刘景荣还问:“风铃呢?桩子死之前还说,他去买油买药时被抓的壮丁,女儿还病着,现在咋样了?” “呜呜……”英英一听这话,瞬间泪流满面地跑开了。刘景荣一见这情形,立即明白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英英,就只得和他们磨面,顺便做了麦仁。 “英英,对不住,我这兄弟不会说话。”喜鹊和栓宝过去安慰她,栓宝也说:“也许我都不该带你们来啊。” “话不能这么说。”英英缓了过来,擦干眼泪说:“女儿前几年就没了,要是有桩子带来的药,也许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当娘的能不心疼吗?你们那么照顾桩子,我也知足了。” “天杀的小鬼子,害了咱多少华夏人啊,连你都成了寡妇,以后的日子怎地过吗?”栓宝也替她为难。 “其实,我们之前听说了,说桩子贪生怕死才当逃兵被枪毙的。”英英说着凄然一笑:“现在终于有人替他说话了,我虽然不懂,可想得到,你是大夫,怎地会是去战场杀鬼子的吗?” “这话俺可不爱听了,你觉得俺说瞎话了?”刘景荣继续说:“你问问喜鹊,俺在战场上怂不怂?你问他俺是因为啥在自己家不待着来到这儿。” 喜鹊立即会意,把刘景荣在战场和匡城杀鬼子汉奸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他们震惊不已,也就放下了对刘景荣的疑心。 因为山路难行,喜鹊、栓宝和刘景荣吃过饭后,当即决定当晚就留下过夜。天不黑时,家家关门,还在门口放一小口吃的或粮食,哪怕有风吹门响的声音,大家都会发出此起彼伏的“喵喵”声,而且还夹杂几声咳嗽声。 刘景荣大为不解,就问英英:“这是咋回事儿啊?” “哎!老天爷不开眼啊。这么个世道加上个为祸一方的硕鼠。”英英继续说:“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硕鼠?”刘景荣忽然想起先前听老人们说过,然后说:“《诗经·硕鼠》中就有: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可是,表面上说的是老鼠,其实指的是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啊。” “你这娃娃,拽甚洋文哩?”桩子妈的声音传来,随后夹杂了两声咳嗽,随后说:“不过,你娃的针针倒是厉害哩。” “大娘,您怎么起来了?”刘景荣搀扶着大娘。 “我好多了。”桩子妈说:“听你们瞎咧咧,就忍不住过来了。你说的硕鼠,说白了是大耗子,你娃咋还说当官的?” “请大娘说说看。”刘景荣不再拽文了,语气客气地请教。 “说这话,还是庚子年,听老辈人吓唬我这个小女子说,八种鬼子打过来了,皇太后都带皇上跑出来了。那年死人太多了,引发了灾年,百姓死亡过多,就有恶狗飞鹰来吃人肉的,甚至都有老鼠吃人,而据说老鼠本来是不吃肉的,但是吃过一次,就会非常迷恋肉,尤其是人的眼珠和脑子。” “啊……”英英给吓得浑身颤抖,其实刘景荣和栓宝也被这匪夷所思的可怕传说吓得够呛,何况是她呢? “我这也是听村东头的李大爷讲的,他年轻时打过硕鼠。”柱子娘继续说:“现在大灾,又兵荒马乱的,年轻人都逃命去了,剩下我们这些老的走不动道儿的,就留下了。要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啊,英英也早逃荒了。” “大娘,您能长命百岁呢,咱谁都得好好活着,活到把鬼子赶走,那时俺来这儿种地,请你们吃馍馍。”栓宝立即安慰她,喜鹊也跟着附和起来。 “嗯,趁天还没黑,我们去一趟李大爷家。”栓宝三人对婆媳俩告别,刘景荣想到婆媳留宿三个男人,好说不好听,为了避嫌,也只能暂时这么办了。 刘景荣把毛驴喂好料,饮好水,就把它牵到马厩里。三人就去了李大爷家,李大爷开门后看到栓宝带俩陌生人,赶紧请他们进去坐坐。 李大爷独身一人住着,刘景荣和栓宝找到他后,说明身份,一起借机留宿,刘景荣对他打听硕鼠的事:“李大爷,我听说您见过硕鼠,看外面这阵仗,是硕鼠又来了吗?” “你俩都是打鬼子的后生,老汉我不能糊弄你们。”李大爷回答:“桩子娘说得对,就是只大耗子,不过是成了精了。你想啊,打我小时就听过它,年轻时就打过它,到现在又出现了,耗子的寿命也就两三年,可都这么多年了,它又出现了。不是成精了,还能是甚哩?” “成精?不是说耗子偷吃灯油会成精吗?”刘景荣问道。 “你娃在说甚哩?”李大爷回答:“这耗子是吃了人脑才成的精哩。村子不远有座古塔,甚年头盖的知不道了,就是每年都有人莫名死在那里,头顶上有个洞,脑壳里甚都没了,眼球球也不见了。我大概你们这么大时,和人一起打猎,当时只有弓箭,只射到它的一条腿,后来,我们用烟熏,用开水烫,用夹子夹,用刀叉插,才好不容易把它灭了。” “哦,李大爷,您当年的事情能详细地说说吗?”刘景荣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致。 当时刚刚入夜,大家刚吃过些饭,夜间又没啥娱乐,李大爷也乐得有人陪着自己聊天,他就说了自己年轻时的事情。 要说李大爷和桩子娘年龄差不多,和她经历过的也差不多,几十年了,还是忘不了啊。听刘景荣和栓宝说了打鬼子的往事,他听得热血沸腾,要是年轻个20岁啊,他就真的跟栓宝扛枪打鬼子了。 先说庚子年(1900年)那次,确实是外国鬼子欺负咱华夏人,可华夏任由那败家娘们当皇太后,她外甥又是个软蛋,他们把国家和老百姓祸害得恓惶的很。后来说八国鬼子打来了,还有很多在路上哩,甚至还有汉奸帮他们打京城,哪儿还能有个好啊?要是那时的人跟你们一样,全国各地,老少爷们,姑娘媳妇都拧成一股绳,打得小鬼子见了阎王,只怕阎王爷都得叫他们投猪胎。 后来,皇太后杀了一个儿媳妇,连夜带皇上跑了。本来皇太后想跑到自己家乡,可地方小,又不安全,所以最后在荣禄的建议下,去了长安。就说这一路上,皇太后打扮成老太太,也从膀不动,身不摇地让人伺候,到了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就连解手都要宫女围着,来到晋北,一碗臊子面都让她吃得喷香,为甚哩,饿呗!可是让这老东西吃了回苦。 一路上啊,她走到哪儿,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就一路跟到哪儿。可一路上,皇太后都被一件事困扰着:老鼠抬瓮。 皇太后一直做这样的梦:一胖一瘦两个人抬着她的轿子走着,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悬崖,皇太后见了很生气啊,一边责备他俩不安好心,一边拿着轿子木箱里的大印打他们。她这一怒,瘦子直接翻脸,指责她害了国家,坑了百姓,逗乐了洋人,早该从悬崖上跳下去。胖子倒是跪地求饶认错,皇太后早已被惹怒,拿着大印,拽着瘦子的辫子拉过来就打,打了十多下,瘦子竟拿出一把剪刀剪掉了辫子。皇太后大骂他是鼠辈,没想到瘦子就变成了一只老鼠,他一声呼啸,无数老鼠赶来围攻皇太后。皇太后就拉着胖子的辫子推他做挡箭牌,可胖子起初还打两下,随后拿起剪刀把辫子一剪,就一脚把她踹下悬崖。 皇太后掉到悬崖下,刚好落入一个瓮中,成群的老鼠过来,把她连人带瓮都抬走了。 起初,皇太后没在意,后来发现西行越来越不顺,内心逐步忐忑起来,但当时赶路要紧,到了长安就有活路了。 一行人恓惶地很,好不容易来到长安,皇太后安排好各项事情后,就让陕甘总督找能人异士来解梦。 其中有个叫钟家梁的先生因名望高,就被请去了,以往来说,这种高入云端的大人物很多官员都难得一见,何况是个平头百姓?他虽成竹在胸,依旧不免摄于皇太后的威严,紧张了好一阵,他掐指一算,一身白毛汗可都瞬间细密地出来了,但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即说:“太后吉祥,您此梦是凶中带吉,否极泰来的兆头啊。” “哀家知情况不妙,未见吉祥。”慈禧说完这话,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生气的时候,她竟然笑容可掬地说:“先生,请你来就是解惑的,是凶是吉但说无妨,哀家赦你无罪,且许你高官厚禄。” “谢老太后。”钟家梁连忙下跪谢恩,随后说:“太后盛情宽仁,草民受宠若惊,定不负皇恩,详细告知,只是草民年事已高,恐难当大任,还望收回成命。” “此梦暗藏乾坤,鼠群乃义和拳民,他们虽身负皇恩,却借朝廷之命,行抗旨之举,妄杀洋人,以致各国声讨,引战入京,使得太后和皇上蒙尘,故而……”钟家梁说着就停顿一下,转移话题:“草民斗胆,恳请太后起用李中堂,配合皇室贵胄,与洋人谈判,乃有生机,亦可早日罢兵,上可安政平顺,下可安居乐业。” 这些话恰恰说到了皇太后的心坎里,她这才明白凶中带吉,否极泰来的含义。于是,命人看赏,打发他回家了。 钟家梁回家后就病了几天,他还说这是鬼门关外转了几个来回啊。 直到后来,皇太后派人和谈,其中就有万人唾骂的李中堂,后来赔了银子后,皇太后慢悠悠地回了京城。自此,她再未来到长安。 皇太后走后,钟家梁这才终于放下心,随后四处烧香拜佛,直到临死之前,才告诉他儿子事情缘由,而他隐瞒起来的才别有乾坤。 第5章 初遇硕鼠 钟家梁弥留之际,告知儿子当年见皇太后的实情,他当时明显看出了皇太后梦境的寓意,只是当时若是说出实话,只怕非死不可。而当时的皇太后虽然满脸堆笑,还许诺高官厚禄,可实际上,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所谓的老鼠,其实是皇太后日常嘲笑的鼠辈,可她并不知道,虽然群臣常称她为凤或者老佛爷,可她囚禁皇上,无异于形成困龙之局,龙无肝,凤无胆,本该肝胆相照的两人早已水火不同炉,那么对于皇太后就会有落凤的下场。 他所梦二人皆是能推翻他的人,只是她发现悬崖绝路后,就先对骂她的瘦子出手,瘦子剪掉辫子,就引无数人推下她,那么造成的结果就是:男子剪辫,朝廷坠崖,山河百姓长青,大清基业飘零。可瘦子虽然出力大,胖子在皇太后的役使下,和瘦子有一战,抢走瘦子的大印,随后瘦子想办法让胖子归天,届时政局动荡,天下大乱。 更可怕的是,皇太后死后,风雨飘摇的朝廷不日土崩瓦解,她死后的尸身都会被鼠辈破坏,财产尽失。如果或者的皇太后知道了这些,肯定当时翻脸,要杀钟家梁泄愤。 当时钟家梁冷汗直冒的原因就是如此,只是他该如何巧妙规避恶言,用好言来讲述所知所晓,从而让皇太后开心呢? 他再次查看皇太后的面相,发现她穷困也就一两年,之后照旧锦衣玉食,贵比皇上,那这些定然是她回京之事,由此,他就有了主意:只告知皇太后苦尽甘来,并根据皇太后执政手段,顺其思维想到了对策,果然全合乎她所想,最终达成目的。 刘景荣听到这里,就直接说起来:“这个事情,俺真不知。可根据时局发展,这位梁先生真名不虚传,你们可能不知道,八国联军侵华第二年,李中堂和几位亲王跟十一国代表签条约,赔了45亿两白银,因是辛丑年,就叫《辛丑条约》。此后,李中堂一命呜呼,皇太后才带皇上回京,之后看似风平浪静的几年里,不断出现起义,后来一位孙先生在武昌枪响后来主持新大局,可随后被袁大头窃国称帝,蔡将军自滇南拜李定国誓师讨袁,这才让袁大头退位而亡。至于皇太后的陵墓,被人盗墓,导致尸体不全。” “哎呀!”栓宝也明白了,继续说:“都说伴君如伴虎,这梁先生要是任何一句出错了,就不免被杀头,可真的是鬼门关旁转磨磨啊。” “可不是,要是我,别说病了一场,当时不死就是万幸。”喜鹊也附和。 “实际上啊,那些老鼠是吃过人肉的,老百姓的冤魂变的。”李大爷继续说:“当年八国鬼子在京城可不少杀人啊,简直是地狱,死的人就没数了,可死尸又没人处理,放到大街上,被狗啃,被鹰叼,甚至鬼子抢走粮食,老鼠都没吃的,这才吃了人肉,随后就杀了几年鼠才妥了。” 也就是那之后没多久,雪花山周边就出现了硕鼠,个头比猫都大,猫见了都要直打哆嗦啊。当年还就是那么一只,带着成群的小老鼠们到处打洞,偷粮食,甚至还咬牲畜家禽,甚至是咬人,那时的李长发也就是17岁,正是长相俊朗,身体结实,种地打猎都是一个十足的好苗子。因为交通闭塞,家家穷苦,一个村里能有一家吃喝不愁就是美得很了,所以年轻人们从小也不上学,都是各种各的田,各看各的地,但一到打猎时,大家就聚在一起,由老把头分配活计,一起协作,有了猎物按照功劳大小分摊。 不同于其他地方,尤其是东北,东北的开荒种田的,不进山伐木,伐木的不巡山挖棒槌(人参),挖棒槌的不打猎,两拨人遇到就按照规矩问好一番,然后互通消息,收获之后不忘彼此感谢一番。但是各行虽然互助,但不相互干涉。晋南一带山高路险,且山质地不一,砂岩山寸草不生,还易遇到风季飞沙走石,所以采石和酿醋的多,有的土石山,山林苍翠,禽兽活跃,那就开荒和打猎,至于煤山,则一起挖煤就成了主要生活手段,除了偶尔种田,也就很少进山打猎了。而雪花山那时树木繁盛,四季如画,则就有了种地和打猎两种收入来源。 按以往来说,老鼠以偷粮贮存为生。擅长挖洞,而且洞穴可以七弯八绕,但又四通八达,就是遇到洪涝天气,水流冲刷鼠洞,鼠洞也能顺利排水,保持一部分生存之穴;退一步说,就是老鼠被淹到洞穴里,他能在水中游泳一个时辰,摆脱被淹死的困境。加上周边山岭高低起伏,老鼠打洞就可以打出一个出口排水,完全有不淹之穴,可这就给田地灌溉造成麻烦,偏偏对此还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封洞,或者挖洞,找出老鼠窝点,来个抄家灭门。 不过,要说起挖老鼠洞的活,那可不仅仅是个力气活,更是个体力活,一般就是青壮年有力气,负责顺洞去挖,老人家有经验,指导他们挖,本也配合得当,却在当年就出了意料之外的大事。 起初,大家只是发现家里的粮食丢了不少,做好的窝头和馍也被啃掉了不少,只有面没有怎么减少。不用大家多少分析,就知道这是老鼠们干的,起初大家用花猫,用灭鼠药,用捕鼠夹等办法杀老鼠,可没想到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有些花猫因为吃了吃过鼠药中毒的老鼠而毙命的。 大家不免生疑心,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岔子。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既然灭鼠不行,就挖老鼠洞,直接剿灭老鼠。 于是,大家在老把头冯二铁的带领下,两人一起配合进行挖洞。说起这冯二铁,别说当年,年轻时就是练就一身种田和打猎的高超本领,除了熟知田间地头,山坳树洞,还会些功夫,弓弩,火铳,飞刀,弹弓和机关用的是炉火纯青,甚至他还用打猎所赚的钱买了杆猎枪,与火铳的前发装填,点火发射不同,猎枪后发装填,击锤发射,不仅灵巧方便,还不受天气的限制,甚至掉水里都能拿出来继续打,就是后劲太大,声音太响,架不住准头好,且打得远啊。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猎枪虽然和当时的汉阳造和三八枪差得多,但是那时能有一把猎枪,实属了不起了。 于是,他带上猎枪,让大家带上弓弩箭簇,铁锹铁镐,火铳飞刀,弹弓和捕鼠夹,在老鼠出没的地方,尤其是它们的后路,埋好夹子,做好机关。然后,冯二铁带大家挖洞,李长发和邻村的贾林分成一组,起初,一连挖了5个鼠洞,都抓得老鼠,寻得了部分粮食,还基本打死了鼠群,而且夹子也夹死不少老鼠。 正在大家以为推进的很顺利时,李长发就惊呼起来:“来人啊,救人啊……” 大家都不免嘲笑他,觉得挖老鼠洞怎么就到了救人命的地步?只能说明他怕老鼠,他面对老鼠都害怕,太让人笑话了,可随后的一声“救命”都已经是因惊恐而破音了,大家才感觉到不妙,立马冲过去看,见到李长发拿着铁锹正网上拽掉入鼠洞的贾林,而贾林死死抓着铁锹把,李长发不顾危险的抓住铁锹头,使劲地往上提,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上下拔河,而且李长发已经憋得满脸通红,强撑着这口气不出来,手上的力道不减,但似乎他也马上要被拽下去了。 “愣着干甚,救人啊!”冯二铁赶到之后,看着大家似笑非笑,似懂非懂地看着热闹,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们就骂:“你们这瓜怂娃子,没个眼力见,就会看热闹,告诉你们,救不出他俩,你们都别想好过。” 冯二铁立即让大家解开腰带,用腰带系在一起,做成简单的绳子,丢给贾林,他抓住绳子时,手丢开铁锹把,给用力后来不及反应的李长发摔了个屁股墩,其他人一起用力,终于把贾林拉上来了,而拉上来的贾林似乎情况并不好。 他的裤子和鞋子像是被什么咬的面目全非,还有血流出,染红了棉衣里的白色棉絮,幸亏当时穿的厚,不然面目全非的就是双腿了。 “立即治伤!”冯二铁命令大家,随后,他召集一些人手,对着里面一看,竟然爬出很多的小老鼠,这些老鼠像是发了疯,着了魔一样地冲向贾林,大家自然抽出刀,拿着锹镐对地上的老鼠乱砸乱打,一时间,地面死伤老鼠不少。 可架不住老鼠太多,大家显然应付不来,甚至有的人身上都爬了几只老鼠了。“啪”一声巨响,很多老鼠顿时一愣,冯二铁的猎枪冒着白烟,可很多老鼠却被吓得愣了一跳,也就这时,大家反应过来,极力地打老鼠。 “准备柴草,烧这些老鼠。”冯二铁一声令下,大家立即跑向一块有麦秸垛和棉花树堆积的地方,大家立即用火折子点火,组成一道火墙,才渐渐吓退了老鼠们。 而就在大家有些兴奋时,竟然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刚刚的洞里探出头来,大家环顾四周,才发现受伤的贾林不知所踪。 冯二铁连忙问:“这是甚么事?贾林甚时候不见的?” “二叔,大家都在打老鼠,然后堆火墙,贾林被咬伤了,浑身有点儿发烫,走路也慢,大家都没顾得上他。”其中就有一个人回答,眼睛都不敢看冯二铁。 “就是他叫老鼠啃光了,也得留下块骨头?就是没骨头,也总有血?现在啥都没得,大家赶快找!”冯二铁这下也慌了,灭鼠能把人整丢,这也是自己说不出的丢人事了。 “我刚看到洞里有个大脑袋,不知道是不是他,咱到洞口看看。”;李长发提议,随即带着弓箭过去了,冯二铁立即示意大家跟上。 可当大家走到地洞时,就看到一个人颓然无力地侧仰着,由于站立在洞里,没有全倒下,只是脑袋耷拉着,看不出生机,就有人看得出穿着和背影,大声地叫:“贾林,贾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李长发和冯二铁大着胆子过去,一扭过来那个人的头,就顿时吓得妈呀尖叫。 只见一颗头上,眼洞空空,里面没有了眼珠子,血流不止,这还不算,头顶流血,仔细看,头顶破了个小洞,里面的脑子完全不见了。 如此骇人听闻的死法,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都纷纷尖叫后退,甚至有的人担心得罪了鼠仙。冯二铁心里也非常害怕,可他毕竟是把头,只能强装镇定,让李长发和他把人抬出来。放到一边后,二人给他擦拭血迹。就在这时,背后一声“吱吱”声,大家本以为是贾林诈尸了,但冯二铁敏感地向后砖头,才发现一只巨大的老鼠脑袋正在邪魅地冲他们发笑。 冯二铁顿时明白了缘由,肯定是它吃了贾林的脑子和眼仁,于是他倒转挎在肩膀的猎枪,推弹上膛,瞄准发射,“啪”的一声,火光喷出,老鼠头立即缩回去,然后,它身后的土地立即溅出一阵土花。 就在这时,不计其数的“吱吱唧唧”声从洞穴里传来,冯二铁当机立断,先说:“大家莫慌,这不是甚鼠仙,而是大耗子,它们现在叽叽喳喳的,马上就要从洞里出来了,咱得赶快用火烤,用烟熏,不然,贾林就是咱们的下场。” 大家一听这话,害怕到极点后也就出现了勇气,反正怎么做都是死,不如拼一把,于是大家搬来麦秸和木柴,用火折子点燃麦秸后,点燃木柴,甚至烧得旺的火会被他们浇灭,然后吹着冒着点点火光的麦秸,而这时就会产生浓烟,浓烟进入地冻后,里面果然传来四处奔跑的声音。 第6章 群斗硕鼠 清末冯家峪的一处山坳里,老把头带着大家烧火阻挡老鼠的进攻,同时,他还命令大家:“两人一组,十人一对,都排好长蛇阵,就是去打柴也要看着对方,别被老鼠拉跑了。” “明白。”大家齐声答应,目睹了贾林的死状的他们不由得心生畏惧,当时大家乱作一团地打着老鼠,一不留神,贾林就被老鼠们抬走丢给硕鼠了。 大家烧了大概半个时辰,周边的干柴和树木都被砍掉不少,显出山间一大片的光秃。老把头并没有自以为抓住了硕鼠的洞穴,掌握主动权而沾沾自喜,因为他心里明白,这硕鼠能称为一方大害,绝不可能这么束手就擒,但眼下这招也只是让老鼠们不敢出来,能烧死的老鼠有限,被毒烟熏死的又能有多少?于是他再生一计,干脆火上浇油。 冯二铁让大家三人一组,有的搬铁锅,有的打水,有的搭建土灶台,甚至还有的人准备了生石灰。同时,他还安排了两路人沿着山脊山谷找冒烟的地方。大家顿时茅塞顿开,原来纵然老鼠洞七拐八绕,四通八达,但浓烟滚滚充斥着洞穴后,就会顺着洞穴的走向而暴露老鼠洞穴的位置。 大家也开始分工,有的烧水做饭,有的专门烧开水,水烧开后就用厚布垫着锅沿,对着老鼠洞倒进去,然后再加水,烧开后再倒,让老鼠们感受水热烟浓的滋味。 这下,老鼠洞里炸开了锅,也就这时,巡山的人发现了老鼠向下排水的洞和通向另一边高处的洞穴,老把头让他们带上生石灰,浇上冷水,堵住洞口,再用石头盖住。 这一招瓮中捉鳖是以往大家对付老鼠洞最绝的招式,这一套下来,里面的老鼠不死也熟透了。这样一来,就算里面的硕鼠再出类拔萃,也要死在洞里。 可就在大家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时,有些草被点燃,大家又是会割点草放火上烧,产生浓烟熏老鼠。慢慢地,大家就开始不对劲了,起初,大家只是相互嬉笑大闹,老把头也没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这次胜算很大,一旦真的灭了硕鼠,大家开心也是正常的,可随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对头了,两人相互厮打,甚至到了拼命的地步,有的把人往火堆里推,烧伤的人渐渐有点儿似有似无的清醒,有的相互泼开水,撒石灰,甚至动起了家伙事,老把头顿时感觉不对劲了,他立即喝止大家,可这些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且相互帮助的人竟然并不听话,其中一个人还对老把头就是一铁锹,吓得他连忙躲避。一来二回的,大家竟然死伤一片,李长发因为那时巡山,没有在主洞口,可以说是幸运地躲过一劫。 老把头的担忧应验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老把头见到巡山的两组人回来,赶快让大家把人带离老鼠洞周围,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他敏锐的发觉巡山的人没事,洞周围烧火的人出了事。原因暂且不想,只能让他们赶忙救人。 很多人被带离老鼠洞周边后,就逐步恢复了意识,有的非常惊讶,有的还十分恐怖的惊呼,纷纷说见到了三白圣祖,圣祖大骂他们欺负鼠群,打算对他后世子孙赶尽杀绝,本无冤仇却硬要结仇,休怪他无情无义,于是地面爬满了被烫伤,被逼疯的老鼠,甚至近身就变成了鼠头人,他们人身鼠头,嘴巴一张,就是一道毒线,双手一挥,就把人打倒在地,然后扑上来就要扒皮啃噬。于是,很多人并不知是自己因幻觉产生的下意识动作,恰恰是这些看似正常的动作就是他们在相互厮杀的现实情形。 刘景荣听到这儿,不由得奇怪,他敏锐地察觉出事情的蹊跷,本来顺利进行的计划怎么会突然因大家集体的幻觉而不了了之呢?他略一思索,就捋出了一条线头。 “李大爷,您还能不能想起来,大家当时吃的是啥,喝的汤饭是啥?”刘景荣此话一出,大家就感到莫名其妙,一边说当时的情形,他怎么关心起吃喝来了? “让我好好想想,吃得好像是玉米糊糊,其他甚都没做,带的有窝头,咸菜,大家出来仓促,也没挖野菜,采野果填肚子啊。至于喝的就是山泉水啊,大家都这么喝,没的事哩。”随后,李大爷就很奇怪地问刘景荣:“后生,你问这干甚哩,这和硕鼠关系不大?” “那就剩一种情况了,应该是浓烟。”刘景荣先说自己分析的结果,然后再给大家解释:“大家不知,产生幻觉有误食毒果造成的,有喝了掺杂动物尿液粪便的水造成的,还有就是吸入毒烟造成的,既然吃的和喝的都没问题,那么事情应该就出在浓烟上,刚刚李大爷没提到,俺就让李大爷想一想,老把头是不是一直在另一处山脊看情况,所以离火源远?” “是哩,就是这样。”李大爷一想起来就很肯定。 “那么,您还有……”刘景荣本来想说您还有当年的草和树木吗,可一想当时大家离开,没人管火,那些树木和草肯定被烧了,就是当时有人冒着被烧伤的危险保留下来了,几十年过去了,肯定保存不到现在啊。就该口问他:“您还记得那些草和树木的样子吗?知道名字或者见了能认识吗?” “树就是平常的树木吗,大家日常都用它烧锅做饭,没出现甚怪事啊,草除了狗尾巴,梭梭草,还有艾草,其他还有的叫不上名字,见了才认识。”李大爷接腔后说:“不行明天我带你们去,找着当时的草,你看着认识不?” “艾草?苦味的还是香味的?”刘景荣不禁问,他可是种艾,识艾,采艾,制艾和用艾的高手,毕竟针灸是病理之后,医药之前的过渡阶段,针就是银针刺穴位,而灸就是用艾条熏灸,这里面的学问更是大了去了,出于大夫职业的敏感,他就详细地问:“从闻着的气味来说的,那艾草是那种像花一样清香还是像药一样苦?” “不知,那时没人仔细闻那是香是苦,我也只能记得外形了。”李大爷说着,就想拿烟袋锅,可里面并无烟丝,他也苦笑一下,继续说:“我也说不上,找到了给你看看。” “中!”刘景荣答应了。 “那后来呢?”栓宝和喜鹊都齐声问李大爷:“后来怎的了?” “我说过,除了烟熏,开水烫,就剩,弓箭弩枪,夹子夹和刀叉插了。”李大爷继续说:“你们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乱用的,都要一步步,连环着用哩。” 第一次灭鼠,大家伤15人,死4个人,其中还包括贾林,可那之后,大家也不知硕鼠被灭掉了没,就很是提心吊胆,加上有的人被老鼠咬过之后发烧抽出,且穷乡僻壤地找不到医生,大家只能用平时的草药煎煮来治病。有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身体就好了。有的则病情逐步加重,为了治病,他们只得去镇子上。加之很多人的添油加醋,就更少有人参加了,大多数人更加害怕,就主动退出狩猎,这样一来,减员眼中,老把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于是,李长发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引蛇出洞,以一个孤单走在路上的人为诱饵,吸引老鼠们抬走自己,路上对硕鼠就是一阵攻击,管保它有来无回。可这一招被老把头驳斥了,并非不想让李长发犯险,而是虽然他们把一个鼠穴搞得乌烟瘴气,可硕鼠生死不知,只要有它在,一声呼啸还会有其他的老鼠听从它发号施令,它吃过一次亏,自然是不会上二次当,肯定要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才出击,一旦它出击,发现只有李长发做诱饵,不几个人做后盾,就会害了大家,只怕都会像贾林一样死相凄惨,所以说,拼命蛮干有时真不一定好用,得用脑子想办法。 随后几天之内,大家也都养精蓄锐,老把头和其他的村长联名向乡里投递请愿书,希望他们沟通县里派人来灭硕鼠。不成想,老把头这一去,虽然没甚性命之忧,但是真真的气了个半死啊。他和村长们商量了好几天才请先生写好请愿书,各方面的打点就花费了不少,到了乡里打点一通,基本上没钱了,就得了个等县里通知,通知可快可慢,说白了就是要钱打点。可因为大家本就是普通百姓,一年能混个温饱就已经不易了,拿得出的钱都是牙缝里抠出来的,所以他们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以至于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很多人就纳闷儿了,当官的本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当年怎么到了没钱不办事,巡捕无钱不出巡,官员无钱不务实的地步了呢? 当年清廷签约赔款,丧权辱国,本就积贫积弱的国家被贪官蛀虫中饱私囊,打仗时多是一逃再逃,留穷苦百姓出身的大头兵流血拼命,加之武器不济,全靠人拼也是枉然。其实当时并非清廷无钱无力购买军火,洋务运动时可是花了大手笔的,怎么到了甲午之后就没钱买了呢?除了要赔款之外,他们购买的武器昂贵,且子弹需求惊人,开支远超当官的想象。曾经李中堂就因见识了马克沁机枪,而想购买,一问射速和价格,就立即闭口不谈,原因竟是怕清廷负担不起子弹费用,但当他签约时,丧权辱国的同时难道就没有赔钱?要知道甲午战败赔日本的2亿两白银足够组建加强版北洋水师了。加上皇太后的祸国殃民,就算是逃难后回京,依旧每日花巨资吃山珍海味,出殡时更是有7000多人抬棺,陪葬宝贝更是不计其数,可见当时当官的生活奢靡,丝毫不顾及百姓穷苦,就算是赔洋人钱,依旧是奢华糜腐。这种情况下,建造园林竟然要卖官鬻爵;很多官员上任后勤恳图治,无奈朝廷的俸禄发不全,自然会有人借机拉拢,以权谋私。 当有人问及官员,你的俸禄发不下来是你和朝廷的事情,为何要频频巧立名目,滥手苛捐杂税,层层吃拿卡要,再三愚民罔民?他们还理直气壮地回应,一切合规合法,何况官员也要生活打点,自然要多些赋税,为官才会积极,为官积极则民生复苏,民生复苏则皇室富足,皇室富足则国泰民安。 穷苦百姓无权无势,自然斗不过这些油腔滑调,敷衍塞责,官官相护,结党营私的官员,可在那时,这就是风气,真正肯干实事的少之又少,且难以得到重用。 说回硕鼠的事情,老把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最后决定还得团结百姓,一起灭掉硕鼠,可当他回到村里,就发现又有两家办起了白事,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这几天老鼠们来报复了,不仅到村里变本加厉地偷粮食,啃食物,还咬噬牲畜和家禽,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家禽和老鼠的尸体,牲畜则被咬得遍体鳞伤,有的甚至患病。大家出门灭鼠,虽然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可偶然失踪俩人,找到他们的时候,死相和贾林一样凄惨。 这下,大家都害怕了,办白事的同时,还集资请道士法师来帮忙驱鬼辟邪,沟通硕鼠放过百姓。很多老百姓哭天抢地,还在土地庙旁搭建了一座圣祖庙,渴望通过叩拜鼠仙,让他控制老鼠不要给老百姓降下灾难。 老把头这下绷不住地怒了,他先去祭拜了死的几个人,然后,把大家聚集在土地庙前,毕竟他平时威望很高,几乎全村的人都去了。他把自己去办事的经历说了一遍,总结起来一句话:求人不如求己,大家团结起来灭掉硕鼠。 不料,这时,竟然有人对他的话起了疑心,立马有人质问他:“你说的跟说书似的,都有谁能证明?村长们?鬼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家窝几天,把大家的钱分了用了,这事儿交代不清,就想让大家跟你灭硕鼠,怕是说不通?” 第7章 迎难而上 冯家峪的土地庙外,老把头冯二铁正在召集大家开会,很多的人听了他去办事的经过,着实被气到了,可无奈官字两张口,上说上有理,下说下有理,加之自古民不与官斗,也尽是愤懑不已。 可就在此时,有人提出质疑,说话的正是村里有名的快嘴冯家平,他年轻时随着晋商走西口,曾去过很多地方,眼界开阔,加之随生意人年深日久,自然深得拉拢人心的门道,只是为人太过奸猾,各方面都防人一手,还曾以做生意为名骗了好几个村百姓的钱,把自家捯饬好了,就一个劲儿赖账,一度差点儿被赶走,时间久了,大家对这事也淡忘不少,他就想出来管事掌权,好给自己正名敛财。 “事情是老把头牵头,也是我经手的,可以给他作证明。”不等老把头答话,村长冯天成就说:“不行了,我再把其他的村长找来,大家一问便知。” “哟,四叔来了。”冯家平立即满脸堆笑的恭维,其实他和冯天成大小差不多,无奈辈分摆在那儿,只能叫叔,随即就绵里藏针地说:“不是大家不信你和老把头,只是类似的事情大家经得多了,你要是叫来其他村长,一问之下,说的一样了,让人看起来你们挺团结,说的不一样了,你扯上我,我扯出你,来回推拉扯谎,没得甚意思,大家说是不是?” “你这话啥意思啊?”老把头直接挑明:“咱都是粗人,甚一样不一样的,不懂弯弯绕绕的,你就照直说。” “你看我刚一说,你就急了。”冯家平装作无辜地说:“我不能这么说,给自己招灾,可不能不替大家问啊。” 老把头看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表演和说话,就为中伤自己,难免生气,正要发作,村长直接摆手制止了他,问冯家平:“别甚灾不灾的,你就说有甚根据没得?再说,你号召大家盖三白圣祖庙,我也听你的做到了,可现在的情况,你有得甚法子没?” 老把头一眼就看出冯家平不怀好意地恶语中伤,可村长竟然非但不让自己打他,却还给他机会说话,也不懂为甚,就只得一边看着,静观其变。 “乡亲们啊,大家都知道我,平时村长管咱种粮,老把头管咱打猎,做得都好的很,今天这么质问,可不是对他俩不尊敬,实在是因为大家的钱交给他们,希望能请来官府公差为大家办事的。可,没想到……”冯家平继续说:“现在回来就说钱打了水漂,怎地能让大家信服呢?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咪下了大家的钱,大家再想,咱们这一场鼠患祸事是怎地来的?今年老鼠多是真的,可人家并没非要咱们的命啊,只想要些粮食,大家拿出些粮食,事情不就过去了吗?算得上是破财免灾,可老把头呢?带大家灭鼠,灭到贾林没了,死相还那么惨?让他老婆孩子怎地过活?这还不算,招惹了鼠仙,大家的祸事就此开始了,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你拿着大家的钱还去打水漂,让人家办白事都没得钱,四处摘借,还有比这害惨的吗?”冯家平说着就看看大家的反应,已经开始有人点头和小声议论了,他就继续说:“要我说,照老把头这样灭鼠,说不定又得多少人死于鼠仙之手呢。这不是办法啊,还是老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咱盖圣祖庙,供奉鼠仙,各家摆好粮食,找法师道士沟通鼠仙,开坛做法,让鼠仙不要来害我们,这样咱才能太平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哩,说得在理……”不少人都议论起来,有的说:“大家心里都怕,留着命好生活,人活着就能办事。”有的说:“知不道你们把我们的钱弄哪儿了?往前过冬都不好过呢。”甚至还有的说:“灭鼠不行,还得是拜鼠仙。”当然也有支持老把头的,有的说:“硕鼠吃人,本就不是好东西,你们还非要祭拜,让人都看不起。”李长发当时年轻气盛,但十分支持老把头,他直接说:“咱雪花山的爷们儿得有血性,不能挨了欺负,看人家不好惹就当缩头乌龟,那样窝窝囊囊的算甚哩?” 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利于自己的老把头,看着还有人支持自己,和村长对视一眼,就开始说:“照你这么说,老鼠来家偷粮食,咱见了干脆送上就行哩;以后小偷强盗响马来咱村,是不是就直接把钱都给他们?他们要是看上了咱谁的婆姨,是不是得送给他们?连拼命都不行?咱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比人家缺胳膊少腿的,何况还是有脑子的,遇到杀咱村民的仇人非但不打,还得恭恭敬敬地供在庙堂上,是不是?你这和贾似道、秦桧有甚区别?” “贾似道至少没食言,真的帮了皇帝,秦桧杀了岳飞议和后,最起码保得南宋200年的半壁江山,这期间老百姓不打仗,不是过得好好的?”冯家平继续说:“莫说当年,就是现在怎地?英国大鼻子欺负咱,咱皇上还不是割地赔款?他们叫上法国大鼻子后,恭亲王不还是割更多的地,赔更多的款?八国鬼子打过来,皇太后都带皇上跑了,赔了银子才回的金銮殿?人家那高高在云端的人不还看着打不过的就认怂?咱一个平头百姓,给鼠仙供奉,让它保我们平安还不行?再说,大家拜龙王,拜灶王,拜财神,拜玉皇大帝等各路神仙,咋就不能多个鼠仙?村长和老把头这么阻拦大家,分明是跟大家过不去。” “那不一样!”村长接腔了:“照你这么说,大家该把我这把老骨头推下去,让你当村长是不?你以为当村长就能吆五喝六,威风霸气的是不?咱村里的大事小情,村外的事情处理,乡里的公务,哪一样你觉得轻松?咱村现在被硕鼠坑害,庄稼收成减了3成,朝廷派下来的税又加了1倍,这些你怎地解决?靠一张嘴吗?靠的是咱的一双手啊,真把村长给你当,你能当成个甚熊样子?” “甚?怎地朝廷还要加税,这可让大家怎地活啊?”这下不少老百姓一听这话就有点儿面面相觑了。 “刚刚你说贾似道和秦桧做得好,当年的道光爷和恭亲王做的对,就连皇太后和皇上做的美得很,就连前些年被骂卖国贼的李中堂都是保下朝廷的功臣。可大家看,自从洋人来咱国家烧杀抢掠,逼朝廷签约后都干了甚?”村长继续说:“咱的赋税重了,大家吃不饱饭还得把新打的粮食交给朝廷换钱赔洋人,咱遭遇旱灾都谁见朝廷的钱和粮食了?咱的死活谁管了?要不是我家还有些存粮,大家还有几个能活到现在?这就包括你,冯家平。”村长指着他继续说:“就像你说的,朝廷认栽了,他们和当年的贾似道、秦桧像得很啊,想着那时的老百姓也不好过?” “是哩,洋人来咱国家,杀人放火,抢劫一通,咱还得赔他们钱,哪儿来的这样的道理?咱们之前还有些洋人开教堂,教堂里有个贝伦神父真的不错,给大家治病,发吃的,还教人识字唱歌,真心帮大家。可除了他其他的神父呢?他们卖假药坑了多少人?建教堂霸占多少风水宝地?多少人被他们折磨死,其中还有不少是孩子啊,小小年纪被他们害死,不是剜心就是挖眼,连婴儿都不放过,教堂的后院早已经是乱葬岗了,咱闹到县衙后,结果县太爷连屁都不敢放,还把咱打了一顿,罚了钱才放人;大家也有去的,都忘了吗?”老把头继续说:“洋人来了,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硕鼠来了,咱的日子是好过了还是更恓惶了?咱粮食本来就不够,它们还一直抢,甚至还吃人眼珠和脑子,这样的老鼠咋还能成仙?估计天上打雷都霹了它,可冯家平还在这里妖言惑众,你适合居心?” “我可是为了大家啊,大家斗不过鼠仙的,就听我一句劝,咱试试和它讲和,别再继续死人了。”冯家平说着就向大家求助:“大家都来做个证我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啊。” “真心?”村长没好气地说:“你走西口时,拿假印子换人家牛羊的时候,你瓜怂的真心呢?你坑村里人钱,给自家盖屋时,你肉怂的真心呢?别以为这些事情没人记得了,就你这样还在这儿当老少爷们儿的面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臊得慌吗?” “是啊,冯家平这种人狗掀门帘——全靠嘴,可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所说所做都是为他自己。”老把头继续说:“所以,咱可不能听他的,真要那时候,多少人睡着睡着就被吸走脑子,吃了眼球球,谁还敢安心睡觉?连觉都睡不踏实,咱这还叫甚的过上好日子?” 老把头这话说完,果然是奏效了,大家这才纷纷骂冯家平,村长顺势带人把他绑起来,大声质问他:“说,为甚替那大耗子说话?” “冤枉啊,我咋比窦娥都冤呢?我真的是为了大家……”冯家平一边挣扎一边喊冤。 老把头也不废话,找根鞭子就抽他,没几下,冯家平就说:“是金豆豆,是金豆豆……” “甚金豆豆?”大家不免好奇,冯家平继续说:“前几晚,鼠仙……哦不,是硕鼠进入我的梦里,告诉我要大家盖三白圣祖庙供奉它,它就先给我一颗金豆豆,做好了会有更多的金豆豆,我醒来后,通过月光,发现硕鼠真的在我床前,它随即走了,地下有颗光闪闪的东西,我去捡起来,就发现是个金豆豆,我知道它要是杀我,我也没命了,帮它做事,又能活命,又有金豆豆,我贪财,就……” 这下大家彻底明白了,纷纷对冯家平拳打脚踢。老把头和村长怕闹出人命,就及时制止大家说:“乡亲们,咱手下留情,别弄出人命。他再混球也是受了硕鼠的蛊惑才坑大家,咱真正的对手还是硕鼠,所以,大家要拧成一股绳,把硕鼠绞死,咱才能有好日子,要不然,像现在这样,朝廷不管,县官不理,伸手就是管咱要钱,真正能办实事的,也就咱们了,杀硕鼠还是得咱围猎的人,现在咱围猎的人,还听我的,大家想办法除掉硕鼠。” “好!”大家齐声答应,随即纷纷踊跃报名,来让老把头安排活计,李长发也在其中。老把头看到李长发,想起了他出的主意,就瞬间有了计策。 他把大家分成8个小队,以绑着的冯家平为诱饵,放到三白庙吸引硕鼠,两个小队护着他,四个小队沿着四个方向寻找,还有两个小队,一队巡山,一队用空瓮听地下有没有老鼠的动静。其实办法就是引蛇出洞,再瓮中捉鳖,但考虑到老鼠发达的嗅觉和听觉,就让大家用一些灭鼠药封闭一些关键路段,大家走动尽量减少声响,而且注意地面是否有洞穴,以防老鼠们出其不意,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晚上老鼠们出动了。 入夜后,二更天,大家拿着火把巡逻,各家也灯火通明,生怕一个不留神,被老鼠们拉走吃掉,都打着十二分精神。那时没什么夜生活,除了过年敲锣打鼓地庆祝,元宵节的花灯点缀,加之放飞孔明灯的习俗,大多数人都睡的早,所以当时已经有人开始犯困了。老把头当然知道这一点,就干脆让大家轮流休息,有情况就放孔明灯,敲锣打鼓,类似烽火传信,飞往高处的孔明灯能明白出现了情况。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硕鼠很早就得知了他们的计划和安排,它眼珠一转,也是计上心头。大多数人总说隔墙有耳,但很容易忽略掉墙内和洞内的耳朵,也就是老鼠,老鼠虽然生活的地方是暗无天日的地下,但出色的耳力就是他们听闻消息的最佳途径。 第8章 绞灭硕鼠 冯家峪的山里,很多老鼠听到了老把头的安排,对硕鼠传递了消息,它得知后,并未直接入圈套,而是安排其他老鼠分头行动,打算来一出围魏救赵,擒贼擒王,一时间很多老鼠都奔向冯家峪的民房里,叽叽吱吱声响成一片。 老把头对此也做了安排,让各家准备了捕鼠夹,粪叉子,生石灰和驱鼠药,就是睡觉也要分开时段睡觉休息,休息时也要备齐柴火烧开水。 其实大家也知道,硕鼠没死肯定会来报复,它会纠集更多的老鼠来,老鼠一多,来回啃咬人,甚至把人拉走,肯定伤亡不小,不得不有所准备。在外守着冯家平的人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也布置了不少机关,除了捕鼠夹,密网,还挖了几个坑,准备很多火把。因为老鼠会爬坡,所以大家故意把坑挖得笔直光滑,为了防止有人掉进去,就在上面加了透气翻板。而它的妙用还是配合网来使用。 当然了,那时生石灰可以煅烧,柴火和水山里就有,只有驱鼠药和捕鼠夹得买,大家买多少都怕不够用,还一度把乡里的店铺买断货了。至于粪叉子,是由于过去没有现在这样抽粪、化粪的专门地方,最后集中处理,卖给农场主,虽然农村还保留了茅坑堆肥,可随着化肥的使用,已经几乎无人化粪了。所谓的化粪就是把一些容易腐烂的东西,比如瓜果皮,菜叶子等扔进去,加上秸秆,有时加上捡来的马粪牛粪,任由其发酵,等到耕地前铲走撒入田地,用以肥田,其中离不开的就是粪叉,它分四个齿,尖利而无刃,轻便且灵巧,加之那时的老鼠大多比较大,两根叉齿的距离比它小,所以刚好用来对付老鼠。 果然,亥时一到,听动静的人发觉了很多细碎的悉悉索索声响,虽知发觉老鼠大军来了,四野放飞了孔明灯,很多老鼠分头朝村里住户和三白庙过来,大家起初见了就用开山刀和叉子对付,但慢慢老鼠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捕鼠夹被触发,夹住了一些老鼠,虽然捕鼠夹可以多次使用,但那时的情景下,还无法回收利用,大家只能向屋里走,随着老鼠来到屋外,李长发立即在外拉绳子,地面顿时起了一层密网,网住了不少老鼠,加在一起足有百十斤重,亏得他当时年轻力壮,虽行动困难了点儿,却在其他人配合下,把老鼠坠入一个坑里,然后大家丢入松枝,泼上灯油,丢入火把,盖上盖子,里面顿时火苗翻涌,吱吱唧唧的惨叫声不绝。 大家照这个办法很快杀死不少老鼠,但打斗中难免有受伤的,有被老鼠咬伤的,有的是被烧伤的,有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因为害怕而被保护起来减损战斗力,但是方法很奏效。可就在大家还沉浸在杀老鼠的喜悦中,冯家平旁边的地下露出一个洞,里面探出一个老鼠脑袋。随后一群小老鼠破洞而出,对着冯家平就要有所动作,却被一股奇特的气味给吓住了,是老把头在冯家平周围撒了一些驱鼠药,尤其是配合蛇毒制成的药粉,有一股对老鼠来说很强的刺鼻气味,而且是很震慑它们的天敌气味。 就在这时,硕鼠从地洞里钻出,它本想出其不意地拖走冯家平,在它看来,出卖自己的人已经是自己的美味佳肴了,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为此,它还一个起身,直接人立起来,对着坐在地上冯家平的脑瓜就要咬下去。“嗖”的一声破空声传来,冯家平察觉不妙,立即低头,而身后一阵箭簇钉入墙壁后摇晃的嗡嗡声,原来是老把头出现了,他知道硕鼠狡猾,擅长声东击西,可自己守株待兔就足以应付,而这一箭是贴着硕鼠的头顶飞过,硕鼠立即躲在冯家平身后,冯家平感觉身后一股炽热的体温,就立即起身,尖叫着跑向老把头,而背后的硕鼠竟然飞速冲着冯家平跑去,还指挥其他老鼠包围他们。 “砰”的一声枪响,老把头看着硕鼠跑近冯家平,正要起身扑向他,老把头就一把拉过他,掏出猎枪就是一扣扳机,由于已经上过膛了,火光喷出,硕鼠凌空侧身躲避,子弹擦伤了它一只耳朵。随即,老把头调转枪口,拿着烫手的枪管,用枪托砸硕鼠,“砰”的一下,硕鼠被打飞出去,其他老鼠一见,顿时四散奔逃,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快到让人无法看清,而外面两个守正好看到飞出的硕鼠,就一个拿弓箭一个用鸟铳对它进攻,虽然鸟铳打出的子弹是片状散开的,但射程太近,硕鼠跑的又快,虽然挨了几下枪子,可身上只是冒出点点血迹,弓箭虽然慢,可射程远,刺向了硕鼠的尻尾,硕鼠灵活掉头,躲过了飞箭,大家也看到了硕鼠背上的烫伤,原来它也没完全躲过。谁知,又一支箭羽摇着尾巴飞向硕鼠的尾部,它避无可避,只能转转位置,被射中一只腿,顿时,它一瘸一拐的跑向黑暗。 老把头看去,原来是李长发射出的这一支箭,不由得对他称赞有加。随即,老把头不忘重点,让大家一起抓硕鼠,可它习惯于黑暗,大家则不习惯,好在地面的血迹能显露出硕鼠的行踪。 大家看到硕鼠钻入了一个墙洞中,就架火放烟熏它,硕鼠的味觉和嗅觉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只能从墙洞中跑出去,往山脊的一处洞穴跑,企图钻进去。 而村长带着大家顺着墙洞找,而且顺势挖开了墙洞,很快挖到一处可容一人俯卧的地方,里面除了堆草,还有一些闪闪发光的金豆子,大家高兴之余,就立即过去疯抢,甚至有人因抢金豆子而打起来。 “这肯定只是硕鼠藏的一小部分,咱再找找,找到了人人有份。”村长一见这突发的情况,就立即把大家的吸引力从眼前的金豆子放到更多的金豆子上,他继续说:“我的为人大家都知道,把金豆豆交给我,我保证给大家平分。可大家也知道时下的情况,咱得宝贝的事可不准说出去,否则咱村就没好日子了。” 大家这才一阵欢欣鼓舞,随即追杀硕鼠去了,老把头根据硕鼠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山林间硕鼠挖出的隐秘洞穴,就让大家用熏烟的老办法对付它,除此之外,还让大家用生石灰和开水继续封堵去路。 随后,他还让大家一路设置捕鼠夹,密网和陷坑等陷阱。 而没过多久,大家果然又产生了幻觉,听着三百圣祖的臭骂,大家头痛欲裂。可就这时,一声:“无量天尊!”传来,只见一个道士用一面镜子朝洞内一照,就立即解释:“邪不胜正,汝作恶多端,定然遭劫。” 大家的头痛慢慢好了,眼前所见也越来越真实,大家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道士破了硕鼠的迷魂大法,而大家也明白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就继续对硕鼠展开绞杀。随着洞内升温和烟雾弥漫,硕鼠终于从一侧破土动工,终于挖开一个洞穴,冲出洞外。 它这时也有些慌不择路了,被捕鼠夹夹住了尾巴,它则带着尾巴跑,这样迟滞了它的动作,可一旦它咬掉尾巴,就立刻失去平衡。大家立即追赶,有的射箭,有的扔石子,有的扔枪叉,还有的直接用网,可惜都被硕鼠敏锐地躲过了。 “天雷,击!”倒是用手一指硕鼠,天上一道雷电下来,立即霹中硕鼠,硕鼠立即扭成了一团麻花。李长发立即和其他人用网网住它,然后大家一棒一刀,一打一骂地把它打得不动了。为了防止它诈死,大家就把它连网带鼠丢入土坑,放入木棍,浇上灯油,丢入火把,然后盖上盖子,里面的硕鼠顿时只有绝望的挣扎。 就这样,很快,硕鼠就被烧死了,自那以后,冯家峪就基本上没有鼠群做乱了。而冯家平后来洗心革面,由儿子养老送终,他的孙子就是桩子,李长发也在那之后深得老把头器重,不仅收他为徒,还给他当媒人牵线搭桥,成就了姻缘。村长和老把头也在之后的二十年先后去世,走得非常安详。 李大爷的故事讲到这儿就结束了,可刘景荣还有两个疑问,他就直接问:“李大爷,那个道士是什么人?大家找到的金豆子都是哪儿来的,还有没有其他收获呢?” “那道士啊,我们杀了硕鼠后,自然对他很感激,把他请回村里做上宾,可他告诉我们,叫雷旺达,江湖人称土算子。常年以算卦驱邪为生。”李大爷继续说:“那次他看村里的举动很感动,才在关键时刻帮忙的。至于金豆豆,都是老鼠偷来的,当然它们肯定是找了有钱人家,可那时的村里哪有甚有钱人呢?村长带大家继续搜,还真找到不少金豆豆,就问道长是否知晓原因。” “道士说的甚哩?”喜鹊先迫不及待地追问:“他知道金豆豆的秘密?” “他知道的不多,可告诉大家这是豆金,多用来装饰箱盒,如此多的金豆出现,莫不是地下有宝?”他随即又说:“只怕钱多生是非,还请大家保密。”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当年的事情就是这些了,刘景荣心里确实多了个疑问,不知道如何解决,但眼下要紧的自然是硕鼠的事情。当年的人故去不少,眼下大多是老弱妇孺,面对硕鼠,自然是难有招架之功,刘景荣就想起自己的医书,从中找出了几个方剂,可手边有的也就是按赛比干的法子做的迷魂粉,五毒散,还有一些狼毒药。 “古塔是我从小就看到的,父母长辈都不让去,这是为甚?”栓宝接着问李大爷:“您老能不能给我们讲讲那古塔的故事呢?” “栓宝啊,那古塔没人说的清了。”李大爷继续说:“莫说你小时候,我小时候也是,很多长辈小时候都见过这塔。可具体来历,大家谁都知不道,毕竟,先有的塔,再有的村子。”李大爷说着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有的说,唐代武则天时,佛寺兴盛,就有了这塔,塔下埋的是一个得道高僧;也有的说,是宋代一个从西域来的高僧来求救,没等大宋派兵,他的国家就已经被灭了。他心里难受,就留下建寺庙,后来游历各处,临死前走回来,给埋到这儿,他死后,太行八字军还用他的寺庙和佛塔跟金兵打过不少仗,其中就有叫王彦、刘泽的,可知不道真假了。也有人说,是清朝摄政王多尔衮征缴叛军姜襄,因为杀人太多,盖了佛寺镇压的。甚至也有人说白彦虎造反,杀了不少汉人,很多地方的回回就效仿,杀了些人,然后有人和尚开始超度建寺庙。不管那种说法,都有些道理,甚至还有人说是天神下凡呢,所以,老汉真的说不出那座塔的由来啊。” “哦,唐朝在武则天后是大兴寺庙,唐诗里杜牧就写‘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可距今得一千多年,能留下的塔不多。”刘景荣接着分析:“宋朝的事情可信度很高,至少刘泽将军是真英雄。多尔衮打仗的事情,俺知道的不多,可满人信奉萨满,咋会用佛家古塔?要说白彦虎,先生曾说过,他为人阴险狡诈,擅长煽动民族间的仇恨,回人本是汉人和天方人的后裔,同语言,共文字,虽信仰不同,却是骨肉至亲,他竟然能带人攻打炎黄二帝陵寝,屠杀无辜汉人五万多,真的是罪大恶极,好在左宗棠出现,把他灭了,不过他还是跑到沙俄了。俺也说不准哪个靠谱。” “葫芦,你这说的甚哩?”喜鹊顿时懵了,这些事情他闻所未闻,自然听不懂,栓宝听了反而很兴奋,他知道刘景荣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就问:“你想干甚哩,莫不是过去看看?” “中啊。”刘景荣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他正有此意,说不定能找出些什么线索。 第9章 实地探查 暮春三月的冯家峪已经随着斗转星移进入了子时,三更天以后,满天繁星,星光璀璨,一条银河宛如玉带横亘在夜空中,山上的风呼呼地刮着,四周也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等待着还没休息的人。 刘景荣、喜鹊和栓宝听完,就去古塔那边看了看,还真感觉到了阴森诡异。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刘景荣本能地缩了缩脖子,看着喜鹊和栓宝没事人一样地径直走向古塔,他立即叫住了他们:“喜鹊,栓宝,先别慌。” “干甚哩?”喜鹊和栓宝都回头走到刘景荣身边,看他莫名其妙地呼吸沉重,四肢发抖,两人就问:“你没事?” “嘘……”刘景荣示意他们禁声,他认真听了听,地下似乎有心跳声,而周边似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等待猎物上钩的猎手。忽然,刘景荣听到了很多声凄厉的惨嚎:“啊……” 他这才被一个激灵吓醒,他回想起师父临别时告诉他的:“你掌握了入门的手段,已经会用慧眼了,为师在为你开阴窍,可听阴声冥音,须知万事小心为妙。”他这才明白刚刚是听到了冥音,在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地方,有着斗硕鼠的故事,还有着说不清来历的古塔,而古塔却充斥着冥音,这不由得让刘景荣陷入吃惊和不解之中。 “这古塔,有古怪。”刘景荣把他听到的情况告知二人后说:“这里肯定是有机关陷阱的,而且咱们仨夜里来这儿,怕是容易中招啊。” “莫说这丧气话,咱当兵吃饷的把脑瓜瓜别到裤腰腰上,早都不管是死是活了,既然来了,不查出点儿甚,不是在李大爷面前伤面子的吗?”栓宝继续说:“我和冯家峪的乡亲们感情深,你们不管,我自己去。” “栓宝弄错了。”喜鹊立即劝他:“你不了解葫芦,他不是怕,是凡事都做了准备才行动,他没说不去,只是想让咱俩也小心。” “对!”刘景荣说着,就拿着自己的手杖检查一下,舞几个动作,收拾好衣裤,就继续面对这诡异的气氛了。喜鹊和栓宝也收拾好自己,并拿出刀和枪检查了一遍。 刘景荣在这丝诡异的氛围中,察觉到了冤魂的存在,刘景荣默念法咒,用慧眼观瞧,不由得吓了一跳:古塔地下和墙边到处是尸体,胖瘦高矮各有不同,有的是趴在地上死的,有的是跪在地上,身体前载,脖腔顶地,脑袋滚在一边,有的是伸手挣扎,有的是惊恐万分,还有的人不知生前经历了什么,眼眶和脑袋里都是空的。 “啊……里面全是……”刘景荣惊呼一声:“尸体!各种各样的死法……” “甚?”栓宝和喜鹊惊呆了,他们听了这话,下意识地以为刘景荣信口胡说,为的是让大家打道回府。喜鹊显然有点儿害怕了,开始问刘景荣详情。栓宝倒不信邪,非要和刘景荣挖尸体。 “都说入土为安,可你要挖俺还真不拦着。”刘景荣继续说:“只是咱们没带锹镐,是不是该回村借啊?” 两人点头不语,就带着刘景荣回村里找李大爷要了锹镐,刘景荣向李大爷问了村里人失踪的情况,可得到的答案则是屈指可数的两个。他再次去的路上,观看了一下形势,发现古塔所在的位置竟然应和了师父曾提出的藏风聚气,上风上水,且通风性好而无水患,甚至与星象风水都完美契合,按理说这么好的地方不该是修罗屠戮场一般的存在,更有甚者,既然里面有那么多死人,为何当地只有这么两个人?这块地为什么非但没有邪祟作怪,反而还能镇守一方? 带着这些疑问,刘景荣壮着胆子和喜鹊、栓宝将所发现的死尸一一挖出并抬出。他们在古塔外的地上就挖出一具尸骨,找了一处地方安置,然后在墙里挖出一具,放到同一个位置,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干了半个时辰,累得通身是汗,已经挖出7具尸体了。纵使三人再不害怕,身处三更半夜,且面对这些被自己挖出的尸体,说不害怕是假的,都是心中恐惧。 正当栓宝要壮着胆子继续挖下一具时,刘景荣提议三人休息一下,他则趁着休息时观察尸体所处的位置,这才发现,尸体的位置竟然合乎五行八卦的排列顺序,而中心无疑就是古塔,至于塔内的情况,里面的木梯已经腐朽不堪,禁不住人爬,他不死心地试了试,一脚踩上楼梯板,“咔嚓”一声那级楼梯板就断开了,刘景荣当时就吓了一跳。 “整个古塔也就5层楼那么高,在建造时,肯定很气派,而里面的陈设却完全没有了,那么楼梯是什么原因一踩就断呢?”刘景荣心里自问后,就看了看被裁断的那级楼梯板,除了腐朽的痕迹外,楼梯板上竟然有刀砍,抢扎和火烧的痕迹,他拿着火把顺着楼梯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少打斗留下的痕迹。 他则叫上喜鹊,俩人边敲边走,踩上可以承重的楼梯板,一步步上了宝塔,第二层发现并没有什么陈列,地面有很大的火烧痕迹,查看时,还发现上面有很多老鼠屎,他们继续向三四层爬去,里面也是没有东西,空空荡荡的,第五层本该有个祭奠的,两人也没有什么发现,因为火光范围有限,两人分开沿着墙边寻找,俩人不一会儿同时被吓一跳,原来,刘景荣找到一只猛虎的雕塑,被人推倒了,样子惟妙惟肖,加上晚上没有月光,把他吓了一跳;而喜鹊则发现一个被推倒的光头男人,赤手光脚的躺在地上。 俩人相互交换一下所见情况,刘景荣过去仔细端详才说:“这应该是伏虎罗汉,十八罗汉里的最后一位。” 辰飞知道,因为华夏和天竺、锡兰等地区气候环境的不一样,早就了人文和信仰的差异,华夏分四季,而天竺分三季,由此产生的数字文化差异也就出现了。天竺人讲四大罗汉或十六罗汉;玄奘取经后,为了贴合华夏对数字九的崇拜,就添加了降龙和伏虎两位,构成十八罗汉,虽然降龙和伏虎罗汉争议很多,可在民间知名度远超其他罗汉。 “好好的罗汉像,怎地扔到地上?”刘景荣对此很不理解,他信佛,自然知道要敬佛供佛,而推倒佛像则是对佛的大不敬,何况还是如来坐下的伏虎罗汉呢?他们本想修复一下,可无奈两尊像被毁坏得有点儿严重,罗汉被挖空了眼睛,老虎被砸掉了尾巴,就是立起来也因其势头被破而无法起作用了。 二人一边下来,喜鹊就问刘景荣有无异常,刘景荣摇摇头,说现在的异常就在古塔地下,甚至是地宫里。他说着还一边向喜鹊解释地宫,古塔说白了其实是埋葬得道高僧尸骨的坟墓,僧人把诸德圆满,寂灭诸恶称为圆寂,是每个僧人通过修炼和磨砺追求的最高境界,原本来自梵语,因为词音似涅盘,所以也有浴火涅盘的故事,后来成为僧人离世的敬辞。僧人圆寂后,会由徒弟举办法事,将其遗体火化,骨灰由木盒盛殓,因长期吃素而产生的舍利会用颈瓶盛殓,建造塔时,就要挖出地宫,供奉僧人的舍利和骨灰,再将地面上的塔身盖好,最后还要进行各种仪式,定期打扫。这种建筑从南北朝时兴起的,到当时已经是文物古迹了。 刘景荣大致说完后,栓宝也拿着镐头挖地,见到两人下来,就问:“查到甚了没?” “没。”刘景荣摇摇头,看他挖的地方说:“别往那边挖了,向前一米,才有挖头。”说着,他拿起铁锹,对着地面圈定了大致的范围,三人就一通挖土,却听“扑腾”一声,脚下的地面一空,原来三人挖到了一个大洞,里面一阵漆黑,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对面看不到人。刘景荣赶快拿出火折子吹燃,栓宝顶着喜鹊上去,喜鹊把火把拿过来,亏得三人的刀都随身携带,以至于可以随时拿来防身。 随着一阵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三人对好了火把,都抄起武器,做好了准备,忽然,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以可感觉的速度传来,洞里面冲出了几十只老鼠,黑压压地一片从地面过来,直扑三人而来,刘景荣用手杖,栓宝用刀砍死了几只。喜鹊也拿刀在砍,可由于洞里地方太小,他们都施展不开,喜鹊就赶紧对刘景荣说:“葫芦,老鼠太多,迟早会被咬死的;这可不好啊,快想办法让它们跑开。” “中!”刘景荣想想也是,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就拿出一包特制的药包,撒到火把上燃烧起来,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刘景荣又拿出一包五毒散,撒在了喜鹊和栓宝的火把上,顿时产来一股辛腥之气,熏跑了老鼠们。三人庆幸之余,并没有爬上地面,反而继续向老鼠们逃跑的地方冲去,栓宝走得小心翼翼的,却还是向前一载,全身向下沿着一道斜坡滑下去,刘景荣和喜鹊为了救他,也跟着过去,一同滑入了斜坡,三人一阵阵地翻滚,等到三人终于停下,就发现地面变得硬了,刘景荣用手一摸,发觉这地面还有些潮湿,似乎有一层青砖的纹理在手上呈现,他连忙拿出另一个火折子,吹燃后,借着微弱的亮光才发现三人都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好在当时穿得还厚,身上才没有青紫相间,他扶起其他俩人,点燃火把,这才发现四周呈圆形分裂排布,有圆台,有供桌的,他这才明白:哥三这是落入了塔下的地宫里。 “叽叽……”几声鼠叫出现,刘景荣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即叫起来栓宝和喜鹊:“起来,情况不对,准备战斗!” 果不其然,一群老鼠冲过来,而且还专门跑向三人,刘景荣一手拿手杖,一手拿火把,栓宝和喜鹊则是一手刀,一手火把,对付着地下的老鼠。起初,老鼠们离得远,大家还能顾得住,不让老鼠近身,后来有老鼠沿着三人的裤腿向上爬时,三人才明白鼠海战术的可怕。好在三人为了方便在山里赶路,都打了绑腿,这才没给老鼠们从裤腿里钻进去的可能,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刘景荣赶紧让栓宝和喜鹊背靠背,他拿着手杖驱赶二人身上的老鼠,等赶完他们身上的老鼠,刘景荣身上也爬了好几只老鼠,栓宝和喜鹊也赶快帮忙,等他们赶走身上的老鼠,刘景荣拿出一包狼毒,让他们涂抹到刀身上,而自己拿出一包五毒散,倒在火把上,虽然吓退了一些老鼠,加上有的老鼠因为被砍而中毒死亡,但还是眼瞅着地落入下风。 “上圆台。”刘景荣忽然一句话,点醒了他们俩,三人立即跑向圆台,站在上面。这下,地面的老鼠想要攻击他们,必须得爬上来,面对爬过来的老鼠们,栓宝和喜鹊的刀就有了很不错的杀伤力,保证大多数老鼠死在刀下,就是上来几只,三人跺跺脚都能踩死它们。 “叽叽……”有一阵鼠语响起,刘景荣和喜鹊听出了些端倪,老鼠们果然改变了策略,从墙壁爬上去,爬到高处后,对着圆台就跳过去,这下,栓宝有点儿措手不及了,刘景荣赶紧提醒:“它们背后有高人,咱得擒贼擒王。” 喜鹊则得意起来:“是口技,别忘了我是干甚的。”他随即四肢伏地,做着老虎啸聚山林的样子,张口竟然是愤怒而兴奋的一声“喵……”这一声又长又凄厉,把猫的兴奋展现地淋漓尽致,就这一声,好多老鼠猛然一顿,有的甚至还从墙上掉下来了,随即不少老鼠立即掉头逃跑。 等鼠群散尽,“叽叽”的声音传来,一个硕大的老鼠脑袋从一道墙洞里钻出来,赫然是硕鼠! 第10章 真相大白 冯家峪的古塔下,一场十分激烈的人鼠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双方都在斗智斗勇,群鼠退去后,墙洞里走出一个大脑袋老鼠,刘景荣三人吃了一惊,想当然地以为它就是硕鼠。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硕鼠诡异一笑,就对着正在吃惊的三人冲击过来,刘景荣和喜鹊立即躲避,喜鹊扑向一边,嘴里还学了一声“喵喵”的猫叫,刘景荣则用手杖支起身体,一只脚踏在了硕鼠的背上,然后跳过去。刘景荣感觉对方的身体好像很瘦,但是很结实。栓宝被吓呆了,被硕鼠一撞之下,竟然被撞开一两米,一屁股墩在地上,一阵痛感袭来,才让他有了些意识。 喜鹊发现猫叫不管用后,就决定和硕鼠正面对抗,见硕鼠还要撞击栓宝,他就横刀刺向硕鼠的脑袋,硕鼠的听觉似乎很好,视觉也不差,竟然转而对着喜鹊冲击,躲避着他的招式后,撞向喜鹊。喜鹊被撞起来时,顺势向这硕鼠的肚子踢了一脚,“叽叽叽……”硕鼠疼得立即跑向一处洞穴,刘景荣赶紧追上去,用手杖向洞里面捅刺,却捅出一窝老鼠爬着手杖要撕咬他。 刘景荣赶紧用火把打掉老鼠,同时对喜鹊叫道:“咱烧了它们……”他俩立即反应过来,拿着火把对着洞口熏烤。可火势太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叽叽……”另一处洞口传来叫声,又是一群老鼠冲向他们,三人立即挥舞刀棍,老鼠们竟然跑向一边,并不和他们拼杀。硕鼠立即出现,对他们就是虎奔狼突地冲散了他们的阵型,不等三人组织反杀,就发现它早已跑没影了。随即又是一群老鼠袭来……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了,东方才升起了月牙,可他们仨一路上又是挖尸体,又是打老鼠的,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加之以往的四更都是沉睡正酣时,三人难免哈欠连连,精气神都跟不上了,而老鼠们昼伏夜出,越到晚上还越精神,双向对比下,优劣势立即显现。 “葫芦,这样不行啊,哥几个累了。”喜鹊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怕是撑不住。” “就是,得速战速决啊。”栓宝也打着哈欠说:“还有一个半时辰才天亮,难不成咱死撑着?” “俺先假装睡了,勾它们出来。”刘景荣说着就躺倒在地上了,果然没多久,硕鼠带着一群老鼠冲过来,三人立即用刀对付它们,经过一阵对打,小老鼠们死伤不少,可硕鼠很灵活,而且不怕刀,甚至有好几刀都砍中它了,却发现它像没事一样,甚至伤口处连丝鲜血都没有流出来,刘景荣虽然因为犯困和疲累感觉和思维都迟钝了,但作为大夫的天职让他对硕鼠的动作反应和受伤情况敏感了起来。 “继续砍它,这硕鼠不像成了精,倒像有人控制啊。”喜鹊也察觉出异样了,他继续说:“李大爷不是说过,老鼠眼力不好,其他感觉都好,可这老鼠眼力好的很啊。” “你俩赶紧做好准备。”刘景荣立即提醒:“咱试试用绳子,看能不能抓住它。” “好!”俩人答应后,三人解开绑腿,喜鹊拿下随身携带的绳子,做成简易的绳索,他们在硕鼠的周围来回跑跳,很快用绳子绊住了硕鼠的一条后腿,他们继续套住了硕鼠的脖子,可就听硕鼠“叽叽吱吱……”几声,一群老鼠跑来,来回撕咬绳子,等刘景荣三人对付过来群鼠,能腾出手后,就发现硕鼠脖子的绳索都快断了。他赶快过去拉住绳子,而喜鹊看出来后,先学了“喵喵……”几声猫叫,然后跳过去拉住绳子,然后和刘景荣勒硕鼠,可奇怪的是,过了好大一会儿,硕鼠还在挣扎,栓宝也来帮忙,他们看着硕鼠的脖子被越勒越细,硕鼠的眼睛外凸,鼻子也细长,嘴巴张得老大,眼瞅着就要被勒死了。 三人正要加力时,绳子竟然断了,毕竟被老鼠们咬过了,自然没之前那么结实了。但看着一动不动的硕鼠,他们心里踏实了下来,正要休息一下,不想硕鼠竟然如离弦之箭一般跑向洞穴,这下该刘景荣三人惊呆了。 “看来,得用绝招了。”刘景荣说着,递给栓宝和喜鹊一个药丸,他俩正在奇怪时,刘景荣一下子咬碎药丸吃下去了,他随即说:“发啥呆啊?赶紧吃到肚里。”栓宝和喜鹊立即照做,刘景荣此时也拿出了一包药粉,对着火把就撒上去,然后在洞里四处查找,当找到硕鼠钻的洞后,他就让喜鹊拿过来火把,找到些木头,对着洞里燃烧,并撒上些粉末。 “这是甚哩?”栓宝奇怪地问:“干甚哩?” “烧的是曼陀罗和贤哲花粉。”刘景荣一边回答,一边看栓宝正陶醉地吸着花粉香,他立马说:“别吸了,这烟有毒,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说着,喜鹊也不由得担心了,立即屏住呼吸,跑到另一边。过了一大会儿,里面的老鼠跑了出去,冲向外面,而里面的硕鼠也爬了出来,它爬到一座圆台上,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就在刘景荣好奇它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硕鼠竟然一动不动了,随后它的猛然起身,人立起来,一个人撑破它的肚皮走出来。 “这是甚情况哩?”喜鹊吓呆了,他喃喃地说:“听说过哪吒破肚出生的,咋一只老鼠生出这么大一个人?” “哈哈哈……好玩儿,看皮影戏咯……”栓宝有些痴傻地开口笑着,任由嘴巴张开,口水肆意流出,打湿他的前襟。 喜鹊赶紧给他擦拭,没想到,从硕鼠肚子里出来的人竟然也是一口的晋南话说:“皮影戏……好……爹……娘……我娶媳妇咯……新娘子心疼人的很……”随后竟然还唱起来了:“一十三省的女子哟,就数我的兰花花好……我要拉你的手,还要亲你的口……” 刘景荣三人都看呆了,他们本来想让硕鼠走出来,好抓住它,没想到里面破肚皮走出个人,这人身材瘦削,贼眉鼠目,加上鼻子前突,还真像只老鼠,说他是老鼠成精都有人信,可现在老鼠破肚成精,还会唱歌,味儿还挺正……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还在“娶媳妇”,莫非是鬼娶亲? 这人闹了好一会儿,应该是累了,可还是架不住开心,继续唱:“红花盛开彩霞飞……日落西山火烧云……”音调高亢又怪异,不像民歌,倒像是唱神的颂歌。 “喜鹊,栓宝,别愣着了,抓住他。”刘景荣说着,拾起断开的绳子和绑腿,喜鹊也跟着重新结绳子,然后二人立即过去,把那人按倒在地,给他五花大绑,这下倒是没费多大气力,可对方还在傻笑。 “哈哈哈……英英……你可真心疼人……”栓宝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糟了,他这是有幻觉了。”刘景荣赶紧对喜鹊示意,喜鹊正要问咋办时,刘景荣说:“你带他到地上透透气,慢慢就好了。”喜鹊也不知道该咋办,只能照做。 四个人来到塌下来的洞口,发现竟然足有3米多深,俩人摞起来都没那么高,这下可犯难了,下来容易上去难啊。 刘景荣这下傻眼了,他发现周边没啥着力点,不好上去,就算自己勉强能上去,还要带上俩人肯定是爬不上去。没想到,喜鹊拿出两把匕首,对着墙面掏洞,很快他就掏出三个洞,赶快爬上去,踩着掏好的洞爬上去,继续掏洞,脚下有着力点,他自然用得上力,很快他就爬上去了,然后,刘景荣把栓宝顶上去,栓宝也跟着唱了情歌,刘景荣感觉肉麻的很,就只能忍着打晕他的冲动,把他顶上去,他背上栓宝,沿着喜鹊掏的洞上去,把栓宝交给喜鹊,自己累得不轻,脚下的洞口一松,他也跟着掉了下去。 “葫芦,没的事?”喜鹊赶紧问他:“能上的来不?” “没事儿……”刘景荣喘了口气说:“让乡亲们帮帮忙。” 此时,天空升起了启明星,刘景荣又困又累,躺到地上就不想起来,他休息一会儿,就去看看疯了一样的鼠人,发现他确实是人无疑,可身体的温度很高,一把脉,才发现他脉搏跳的很快,而且很涩,好像是中了鼠疫,但正常人感染后,基本不死也是病恹恹的,他怎么还那么精神? 他再去查看鼠皮,发现就是一张被掏空的老鼠皮,里面有铜丝架框,鼠头还有一些机关,人进去也能操控。刘景荣试了试,一拉动一根绳子,硕鼠的一只眼睛就闭上了。他想起舞狮子的诀窍,就明白了。 他赶快收拾起鼠皮,准备把它作为证据的时候,手触碰到了圆台,发觉上面似乎有凿刻的痕迹,他立即拿来火把,对着上面观瞧,上面竟然是凹凸不平的,有的地方能看得清,有的地方看不清,他看到的是两个字“兵乱”,两个字是左右排列,可那时的人写字都是从上往下,从右向左的顺序,不加标点,一气呵成,莫非这圆台上还有其他字? “后生……后生……”就在刘景荣准备继续查看的时候,就听到李大爷的叫声:“你没事?葫芦……” “没事儿,快拉俺上去。”刘景荣立即拿着鼠皮过去,李大爷垂下绳子,喜鹊在一旁拉住绳子,刘景荣先把鼠人绑好,把鼠皮叠好,让喜鹊拉上去,然后,自己再把绳子绑到腰上,沿着喜鹊掏的洞,加上喜鹊的拉力,很快就上去了。 “葫芦和栓宝抓住了一个身材瘦削,贼眉鼠目的男人,他钻到鼠皮里装神弄鬼,又会叫老鼠来攻击我们仨,如果不是葫芦用了曼陀罗花粉,让他致幻后走出鼠皮,还真抓不到它。”喜鹊一边解释,一边比划,李长发听了也是一阵振奋。 因为天气由短变长了,很快东方泛起鱼肚白,天空破晓在即,刘景荣和喜鹊带着栓宝先到李大爷的炕上睡觉了,李大爷则看管着出现幻觉的人 第二天,刘景荣擒鼠的消息不胫而走,四邻八乡的人都来看热闹,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为祸一方的硕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当大家知道是个人后,更是心里大骇。 而随后的审问中,这个鼠目人才说明实情:原来他叫贾老七,没有大名,因为爱吃红薯,也有人叫他红薯,加上长得奇特,也有人叫他耗子老七。他本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以前做过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的缺德事,他没啥手艺,又不想出力气种地、做苦工什么的,就想着一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其中干得最长的就是随小乙门进行唱歌驱邪,一般有的大户人家出现怪事了,他会跟着大师父去抓妖捉鬼什么的,可一旦一些大户人家里没事,那么小乙门的人也不能坐等喝西北风,就琢磨着让人去作祟,他们再去抓,而其中,贾老七就是作祟的人,因为他长相奇特, 自然总被大师父用来扮成老鼠,运气好了扮成鼠仙,享受供奉,运气不好就要被师父和师兄弟们拳打脚踢,甚至被灼烧,他一连经历了好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后来供奉越来越少,挨打越来越多,虽然每次都有钱拿,可就勉强够个温饱,根本不能像其他师兄,师父一样吃香的喝辣的,甚至有福寿膏抽,时间一长,他自然不满意,就给师父和师兄们说,希望涨点儿钱,却不是被嘲笑就是被打骂,甚至有的还侮辱和威胁他,让他十分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师父让他外出买菜和福寿膏,他出去后,到常去的地方去采买,不知不觉就发现肚子饿了,他想着晚一会儿回去,在师父面前随便编个理由就好,没想到,就是这晚一会儿吃个饭的功夫,救了他一命。 第11章 巧灭大害 冯家峪的一处民房里,贾老七继续说着自己的遭遇,他虽然招人恨,却也被认出就是邻村的贾老七,大家听听他的故事,就是想听听他怎么成的硕鼠。 那天他一边吃着面,一边惬意地看着街上的姑娘媳妇们,忽然就听到一阵枪响,听声音似乎是师父和师兄们住的院落,他顿时吓了一跳,大街上的人也吓得抱头鼠窜,不时有人绊倒,叫卖的商品,做好的小吃还有踢翻的铜钱匣子掉落一地,不时有人抢钱和吃的,有的人想跑回家还非得绕过或者跨过他们。 贾老七吃得差不多了,不饱不饿的,就趁乱溜走,在街上捡了好几个铜板揣在身上,立即躲到一处破庙里,等大半个时辰过后,枪声渐渐停了,城里的治安队才出动,到了案发地,也朝天放了几枪,慢悠悠的好久才冲到院子里。 贾老七怕卷进去,就到了隔壁的饭店三楼往下看,就发现院落里不少尸体躺倒一片,各种东西随意丢弃,场面一片狼藉,警察们也胆战心惊地摸索到院子里,好几个人早已从后门跑了。 经过打听,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外出不大会儿,就有以前得罪的太行会派人端掉了他们这处堂口,只是太行会通常收钱办事,他无从打听谁是雇主。这次师兄和大师父全力抵抗,大多数人死在当场,只有一个叫贾四木的人逃了出来。这个贾四木正是贾老七的堂哥,俩人虽然同在一处屋檐讨生活,可都不受重用,总被人看不起,没想到贾老七因为吃面躲过一难,而贾四木则趁乱掩护师父出城,本以为他立下大功,谁成想他竟然暗中对大师父下了杀手,得到他的《反乙神术》和部分《悬壶大成》,此后就一直独来独往,不知道在哪里出没。 刘景荣听到这儿就和广悲告诉自己的对上号了,他则说:“原来如此啊,贾四木后来迷奸妇女,被一个和尚盯上了,二人几经周折,还是两败俱伤。” “你怎知这些?莫不是神神?”贾老七吃惊不已。 “少废话,接着说。”刘景荣不理反而怒斥他:“不然俺让乡亲们打死你。” 贾老七哆哆嗦嗦地继续说他的情况,他本来逃跑后,也试着吸福寿膏,可也不知道是办法不对还是剂量少,他竟然没有上瘾。后来钱也花完了,又不愿干苦力,就想靠坑蒙拐骗过下去,只是学艺不精,总被人识破然后挨顿打。于是,他就暗中回了家,靠着偷粮食和钱财为生,没想到家家都不太好过,一直以来都是吃得半饱不饱。 有一次,贾老七偷粮食时,发现有只老鼠拖着一根红薯,老七就拿起棍子打死老鼠,开了顿荤;没想到几天后,他就发现有一只老鼠在盯着他,他拿起棍子正要打下去时,老鼠跑了,他一路跟着,跑得飞快,却始终只差一步就抓住它了。可当他发觉自己不认识眼前的景色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老鼠带到这座古塔里,这是从小长辈都不让进来的地方,说里面住着妖魔鬼怪,要不是塔压着,早就出来害人了,可要是进去了,就会被鬼怪害死,死后被吃脑子。他越想越害怕,本想出去,却看到引自己来的老鼠竟然从地面探出头,他立即跟了过去,哪儿知道地面忽然塌陷,他从上往下摔下来了,就像黑熊下树,直直的被摔得眼冒金星,等他慢慢反应过来,从知道自己掉入了古塔的地宫里。古塔下,他悄悄地摸索查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他一摸之下,发现好像有人在前面躺着,于是就拿出火折子吹燃,借着微弱的亮光,他看到很多被剜去眼球且吸光脑髓的尸体,这下把他吓得不轻,他惊慌失措地朝外面爬去,嘴里因为害怕不住地呼喊,心狂跳不止,浑身冷汗直流,等他发现洞口,想往上爬却因为紧张和害怕始终爬不上去,又被摔到地上。惊恐之余,他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想起了硕鼠的传说,就吓得尿了裤子。 周围也有好多老鼠围过来,看架势,只要硕鼠一声令下,他很有可能瞬间被老鼠们撕咬。没想到,硕鼠没有吃他,而是把自己啃过的食物喂给了老七,老七无奈之下只能吃下去,尽管他不敢吃老鼠咬过的食物,也有好多人告诫不能这么做,甚至很多地方不乏人吃了老鼠咬过的食物,轻则生病,重则丧命的传言。事实上,因为老鼠体温高,可以和很多病毒共生,它身体自然就有好多病毒,它咬过的食物自然也被沾染细菌病毒,人吃了之后就会感染生病。 过几天,老七发现没有什么不适,当晚,硕鼠试图和他交流,他经过一阵子的学习,还掌握了“鼠语”。此后,他发现自己虽然身体有些异常,可却不致命,按理来说,别人有吃老鼠吃过的东西就会感染生病,老七却像没事人一样,然后他钻入一张鼠皮里,扮成硕鼠,装神弄鬼地吓唬别人,加上他会鼠语,可以随时随地与老鼠沟通,叫来老鼠们帮忙,只是在硕鼠的授意下,他就诱骗他人给硕鼠当美餐。过程就是告诉其他人古塔下有宝藏,里面有金银珠宝,甚至还拿出几颗金豆豆,让人不由得信了几分。而当有人来的时候,他则故意逃跑,扮成硕鼠吓人,而真正的硕鼠则咬开被骗来人的天灵盖,吸出脑子美餐一顿,最后再咬掉眼球球,而其余的肉则交给其他老鼠们了。 再到后来,他获得了老鼠们的信任,长时间待在鼠洞里,生活习性都和老鼠无异了。他有时也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可他见识过硕鼠吃人的场景,怕是自己逃跑也就是同样的下场。于是,他就继续留下来扮硕鼠。没想到昨晚遇到刘景荣三人,自己的本事逐个被破,就在被绞住脖子时,他立即把头缩进鼠头之下,不然非被勒死不可。这也就是为什么刘景荣和喜鹊把绳子勒断都没有伤他分毫的原因。但是,他确实没想到刘景荣会用致幻药,自己中了招,这才被抓。 “禽兽都不如!”刘景荣不由得大骂:“汉奸无耻,帮的还只是衣冠禽兽,而你竟然……” “后生莫急!老七甚让老鼠信任,如果他肯帮忙,我们就不愁灭鼠哩。”李大爷却来说情了:“如果老七肯帮我们灭了硕鼠,你是不是能放过他呢?” “这个当然可以。”不等刘景荣回答,栓宝提前回复。 “不行!”刘景荣赶紧说:“不是我信不过他,而是他可能染上鼠疫了,只不过他能扛得住,而我们怕是要被他感染呢。”果然,刘景荣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惊慌,刘景荣赶快说:“我是大夫,有我在,大家不要慌。” “爷爷饶命,我当时是被逼无奈啊……”老七继续求情:“都说先生给人治病,肯定您有颗好心,求你给我治治病。” “后生,你不知硕鼠之所以难对付,不仅仅是因为活久了有法子,而且吃人脑还会祸乱人的心智,加上疑心重,只怕咱们设下天罗地网,它也不会上当,更别提抓它了。”李大爷继续劝说:“如果老七肯按咱们的办法帮忙骗硕鼠上套,那就不怕弄不死它,咱们也能省下不少功夫。” “是哩,咱们的人不多,大多数还要对付鬼子,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帮忙,加上村里都是老弱妇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咱就尽量找帮手。”栓宝也跟着劝:“老七是邻村的,本质也不坏,当时也是没办法,咱让他戴罪立功,不也正好吗?” “小七,你知道你爷爷是怎地死的不?”李大爷问老七,看他茫然地摇摇头,李大爷继续说:“就是在打硕鼠的时候,被老鼠拉走,吃了脑子的。”老七满脸震惊,讷讷地张口结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李大爷继续说:“贾林就是你爷爷,他死的时候,你爹才4岁,后来吃百家饭才长大成人,也对得起你爷爷了,没想到他从小不学好,也把你带坏了,这才……” “甚?”老七顿时捶足顿胸,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想到自己与硕鼠有不共戴天之仇,而自己竟然还在帮它祸害同类,心里顿时羞愧难当,只得说:“爷爷,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皱眉头的。我一定要帮你们杀了硕鼠。” 刘景荣听了这些,也动容了。他本是气昏了头,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想想乱世之中,老七和桩子一样都是苦命人,都在苦难中长大,不经他人苦,怎劝他人善?他也只是迫于无奈而活下去的,加上李大爷的劝说,以及灭鼠时也需要他,就同意了。 当天,刘景荣给老七调制解毒活血汤,给大家也准备了草药对抗鼠疫。李大爷当起了军师,他告诉大家:“栓宝,多叫些个后生来,越多越好。咱就利用古塔下的鼠洞给它来个关门打狗,堵笼抓鸡,瓮中捉鳖之计围堵硕鼠。前期的准备很关键,虽然老鼠视力不好,但是嗅觉,触觉,味觉和听觉却无一不精,加上它成了精,可不是一般的狡猾,但是只要设置好陷阱,就不怕弄不死它。”李大爷继续安排:“葫芦,你得准备麻醉药物涂抹在墙壁角落,最好是无色无味的,再准备5个夹子放到重要位置,各个地点准备好硝石做的“药包”,再准备好几杆快枪;最重要的就是老七要用“鼠语”引诱硕鼠前来,所以大家得放了老七,让他用自己当诱饵骗硕鼠,只要硕鼠落入圈套,咱就用夹子夹住它的腿,然后大家就用枪打死它。” “好!”大家答应了下来,连忙放了老七,刘景荣也对李大爷说:“大爷,想不到您一个村里不识字的老头竟然有这样的智慧,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话不假,您就是大家的智囊啊。” “葫芦的嘴真甜,老汉老了,只能摇旗呐喊了,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啊。”李大爷继续说:“大家立即分头,天黑之前必须准备好,得晚上一下灭了它。” 大家立即分头行动,栓宝联系了周边的民兵,他一下子叫来了6个人,都拿来了老猎枪和汉阳造。他们按照李大爷的布置埋伏好,刘景荣则上山采药,准备好熬煮各种药物,很快就熬好了所需药品,他还给每个人喝了解毒活血汤,并用其他药物去除味道。老七还多吃了烤红薯掩盖身上的其他味道,刘景荣则继续带人在墙壁、鼠洞、地面和陷阱上涂抹麻醉药,还把夹子做了伪装,同时告诉大家用汉阳造的一些技巧,然后就和大家潜伏起来,准备伏击硕鼠。 老七等到硕鼠到来,战战兢兢地来到硕鼠旁边“吱吱叽叽……”地一通鼠语,硕鼠显然不怎么相信他,也“叽叽”几句,老七却对答如流,很快,老七就引诱硕鼠来到伏击圈。其实,硕鼠也早就察觉异样了,只是在处理完事情前,它想喝老七的脑子了,就要扑向老七,老七察觉事情不对,就纵身一跃,跳到一边,硕鼠感觉不妙,正要逃跑,可一路上它吸了太多的麻醉药,此时麻醉药正好发作,但麻醉药粉让他反应变慢,而且忽然感觉自己的面前爆开一些强味药粉,然后,刘景荣扔去一只夹子,正好落在硕鼠小腿边,夹子跳起来正好把硕鼠的一只脚夹住,硕鼠猛然吃痛,正要躲避和投降时,栓宝带人乱枪齐发。将硕鼠灭掉。 这一战为民除害,刘景荣被破格加入了栓宝的队伍,栓宝也对他委以班长职务。之后,刘景荣因任务需要沿着黄河边侦查和寻找抗日的队伍,并进行联合。他本是私塾出身,又学过苏秦张仪的辩才,加上接触过土匪,知晓土匪们的无奈和期盼,自然能对症下药地和各路土匪结合到一起。 但在一次联合秃头岭的土匪时,竟然被黄河“仙姑”缠身,还险些丢了性命,引出了另一段惊心动魄的诡异故事。 可当下,刘景荣灭掉硕鼠后,带大家烧了它,之后他做了法事,带人下古塔,准备把古塔的来历弄清楚。 第11章 第8话:合纵连横 冯家峪的古塔下,刘景荣找来纸笔,津津有味地拓摹圆台上的文字,老七也在旁边帮忙,他在硕鼠口中逃生后,虽然还保持着以前的痞气,但是真心向善,改过自新了。他此时也跟着刘景荣在地洞里打下手。 “葫芦,怎地又在这里?干甚哩?”喜鹊过来问:“绣娘和正安都安排好了?” “别一惊一乍的,我也快完活儿了。”刘景荣继续说:“我就近加入了栓宝的队伍,他们把绣娘安排到后方了。” “这下可好哩,算是安家了,你加入民兵,每月也有饷钱拿,出任务得的更多。”喜鹊继续说:“上次咱仨一起灭了硕鼠,我也想安顿下来,可我毕竟是太行会的人,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去找太行会,何况这几天找人搭上线了,也能找到人引荐去参军哩。” “你这是要去别的队伍了?那香荷咋办?”刘景荣停下手里的工作问他:“她现在的身体,怕是经不起折腾啊,我还想再给她调理调理,让你们来年抱个胖小子。” “我去别的队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好在我存了点钱,到时还能安家,我想去一趟晋中,找找分坛,把弟兄们牺牲的情况讲明白,我也想明白了,再难接受,该我做的不能不做。”喜鹊继续说:“至于香荷,你给想个名字,我们也是抽个日子把喜事办了,总叫她这个名字,容易让她想起自己的以往。之前她……她受到的伤害太大了,这几个月一直都是你给她用药调理,身体好多了。可还是会有些病根。” “不是吹牛的,有我在就是小事儿。”刘景荣继续说:“你等她好了再走也不晚。” “也是哩。”喜鹊被说服了,他看着刘景荣在草纸上写的字就问:“这是甚哩?你没事就来这儿,一待就好久,在干甚哩?” “来,看这个。自然是弄清古塔的来历了。”刘景荣让喜鹊看看自己整理的内容,然后说:“这里似乎是有三块石碑,记录的事情不同,都是歌颂的,有一件和硕鼠相关,一件是母教儿,还有是高僧阿侬莫邪的生平。” “都是甚哩?”老七也插嘴问:“画的一个比一个好看,就是看不懂……” “你要是认字,也不至于这样了。”刘景荣随后看着一块石头说:“这块似乎是从一块牌坊石上弄下来的。碑文有明朝崇祯年间,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天灾不断,瘟疫横行,战乱岁凶,匪兵猖獗,闯王大顺军于陕甘起兵,救民水火,官军围剿,行至此地。百姓拥戴,然官军凶悍,杀人连坐,祸害乡里。佘柏氏育有三子,皆从义军,二子殁于戍城,一子被擒,以母相挟,辅以割砍挞伐,子动容痛哭欲降,母喂其毒鸩,子亡母殒,立此石碑为纪。” “这是说甚哩?”喜鹊和老七都听得一头雾水。 “说白了,明朝李自成起义打到这儿,又被打跑了,一个叫佘柏氏的老妇养了三个儿子,两个死在战乱,一个被抓住后,被官军各种折磨,还把他娘拉去威胁,他打算招供时,被他娘用毒酒害死了,随后老妇也死了,立碑就是记录这件事的。” “乖乖哩,竟然还有这事儿,这一家子太恓惶了,老太太的三个儿子,没一个活过她,真让人心疼的很。”喜鹊不由感慨万千,老七也大受震撼。 “先不说它了,下一个似乎是关于县里硕鼠事情的记载。”刘景荣继续说:“清康熙初年,三藩作乱,南兵北上,晋南维谷,战火纷飞。县官以鼠疫可居,养鼠遗患,硕鼠者众,食人散瘟,鼠患不断。人力不济,颗粒无收,兵祸岁凶,灾民流窜,尸横露野。州府封洛携刘杲为佐,明察暗访,不露分毫,查明实情,捉拿县官,以秘药窨井纵火焚鼠,方解此患。” “说大白话,我听不懂”老七直接懵噔转向的。 “葫芦,你这怎地一副不明白的表情?”喜鹊看着眉头紧锁,极力思索的刘景荣问:“莫不是看不懂这意思?” “意思不难懂。”刘景荣摇头后解释:“说的是康熙王朝最初的几年,平西王吴三桂、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可喜三个在边界的汉族王爷在西南、岭南和东南发兵攻打清朝,这边县官为了控制百姓,谋取利益,养了好多硕鼠,导致爆发了瘟疫和鼠灾,随后一个叫刘杲的人查明真相,抓住县官,然后把硕鼠引入窨井,一把火烧死它们。”刘景荣继续说:“俺疑惑的是家族谱里也有个刘杲,字泽康,大概就是那时候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说不准啊,古有刘杲灭鼠,今有你葫芦灭鼠,精妙。”喜鹊立即称赞他。 “惭愧啊。俺咋能跟人家比啊?”刘景荣继续转移话题:“古塔的刻文损毁的有些厉害,要想弄清碑文还会花些时间。” “没的事,葫芦哥给我调理的好了身体,时不时来村里,给大家看病,大家都稀罕三哥哩。”老七接着说:“就是我也搞不懂,他为甚没事总爱来这儿。” “你不都看到了?”刘景荣反问他,然后问喜鹊:“你这报喜鸟总不是来看我拓文的?” “是栓宝让我来的,他稀罕上村里某个人哩,脸皮又薄,怕说不好。”喜鹊继续开着玩笑说:“再说了,他还有任务,去了趟永和,好像有消息说你查的事情有了点儿眉目,当年有盗贼偷走了宝贝,卖给鬼子,要送到东洋。” “啥?消息可靠吗?这可不得了啊,咱华夏的宝贝可不能流到东洋,这样不但咱见不到,就是咱的子孙也见不到了。”刘景荣赶紧问:“栓宝有啥话?让俺干啥?” “他们还在查,给你的任务是去秃头领,联合当地的土匪,一起打鬼子。”喜鹊也继续说:“我的任务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去晋中和太行会的人取得联系,让更多人来抗日。” “知道了,这也是正事,只是秃头领是啥地方?那儿的土匪都是啥样的人?俺一无所知也不好开展啊。”刘景荣接着说:“老七也告诉我一些贾四木的事情,似乎他也参与过倒卖国宝的事情,这条线索应该有用。” “好的很。”喜鹊听完,立即想办法传信,他随后就在执行任务中和太行会的人取得了联系,带着康复后的香荷参与到其他的队伍中了。 刘景荣在接到联合秃头岭土匪的任务后,就扮成郎中去游方行医。那时的通信和交通很不便利,医生为谋生计走街串巷地给人治病也是很正常的,同时很多农村人请不起郎中,就寄希望于游方郎中身上,虽然游方郎中也有招摇撞骗之流,但还是有很多选择相信的人。 刘景荣经过10天跋涉,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来到秃头岭附近。其实秃头岭是当地百姓取的名字,大名不得而知,因为早些年山岭及周边寸草不生,一遇大风就飞沙走石,当地百姓为了治理多次求官捐款,官员乡绅也多次欢欣许诺,虽然数次不了了之,钱财被贪官劣绅中饱私囊,最后贪了钱一分,以土质沙化,盐碱地广,肥力不足,无法养活树木杂草而不了了之。但是也有人真心实意来治理,几十年下来,秃头岭也呈现了部分的绿色。 讽刺意味的是,乱世之下,民不聊生,很多人失去生计,加之官员贪腐严重,鱼肉乡里,即使丰年都让百姓吃不饱饭,一到灾年官员更是向上求大官免减税费,向下加大盘剥百姓,两头发财,中饱私囊。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连活路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做了土匪,遇到官车就抢,不管是粮食、盐铁,煤炭,都抢了卖钱过活。可土匪就需要落脚点,秃头岭西依黄河,东连群山,北接要道,南承河谷,虽然光秃秃的,但是地势易守难攻,而且有树能生长,至少证明治理方法还是可行的。所以大当家的就带土匪们在秃头岭落脚之后,就开始种树。几年之后,成效显着,秃头岭早已生机盎然,一遇大风,再难刮起风沙,而且绿色和其他的山连在一起,让大家更难查找匪巢,可以说一举两得,但是大家还是习惯叫它秃头岭。 其实,再早些时候,秃头领也是苍翠葱郁,很多树还是几人合抱都抱不过来,而且还出各种草药,山林茂密自然引得动物前来栖息,一度是安宁祥和。可长安不少达官显贵盖宫殿,建陵寝,大兴土木,不仅将骊山周边砍光伐尽,还殃及了大河对岸的三晋之地,秃头领也未曾幸免,很多木帮接活而来,手拿王侯将相的官印文书,在此颐指气使,低买高卖,伐木的过程中危机四伏,放排过河的过程中也是险象环生,这要是展开说,怕是足以说上一天一夜,总之一句话,官员们盖了大房,木帮发了大财,百姓依旧穷苦,留给当地一片秃岭荒山,起初一遇到大风天,还有草覆盖,还能免去一些风沙,可遇到狂风暴雨的天气,山洪随后爆发,山岭滑坡、泥石流频发,水土流失严重,这样一来,成片山岭就更加荒芜。 了解完这些,那就得了解秃头领的土匪头子——快三刀。他本命梁丰牧,原本是个放羊娃,早年拜师学艺,得铁匠师父器重,教他寻矿炼铁,打铁锻钢的手艺。那时的铁匠可是个吃香的手艺行,不仅地位高,而且各处都离不了,农民种地,谁家离得了锹镐犁铧?木匠做工,谁离得了斧钉刨凿?居家过日子,谁家离得了刀勺锅铲?如此种种,哪里干活不需要铁器?这还是和平时期,一遇军队打仗,刀枪弹药又哪里离得开铁?可以说,只要有好手艺,就不愁找不到活路,到哪儿都能活得滋润。 快三刀的绰号本来和铁匠并不沾边,他虽然擅长打造刀,可造刀和用刀之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他喜爱的大刀,却还是因为一个赊刀人的到来。 他早年凭借自己的手艺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也有人给他说了媒,双方都挺般配,本来是大喜事,一个赊刀人到来,就在他的店铺前摆了各种刀具,要价极高,一把菜刀竟要3块大洋。要知道那时的普通百姓都是靠铜板过活,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大洋,更别提拿大洋,还三块那么多。身为铁匠的快三刀很清楚,他这是来砸场子的,可一见他摆出的刀,不由得眼前一亮,大吃一惊。别人是外行看热闹,他可是内行人,看得出一把普通菜刀都是精钢锻造,上面的花纹都很讲究,刀刃刀背的比例和开合竟然是宗师级别的,不仅能砍切骨头,甚至可以削铁如泥,自己打造的和人家比起来,可以说天壤之别。 “小伙子,看上哪个了?”就在快三刀一脸怒容渐渐消散,不知不觉被技艺精湛的菜刀吸引,脸上不知不觉地转怒为喜,两眼放光,赊刀人就开口说:“那把菜刀不是你的,这把才是。”说着,他拿出一把约摸一米的长刀,而且还是大刀,扔给快三刀。 快三刀下意识地接住,一看刀鞘和刀柄,顿时大喜过望,刀柄有金钱豹腿骨为主,缠绕铜丝牛筋丝线,柄头有红色粗布装点,猛的一看似乎和刀的身份不配,可快三刀明白,人在长时间握刀砍杀时,除了觉得疲累,还会感觉手抽筋酸软,无法握紧刀柄,这时就需要有线绳或者布料缠住手,用来将手和刀柄缠在一起,这样可以继续杀敌,可如果用丝绸,因为布料柔滑,虽然亲肤,却容易滑落,用粗布虽然不亲肤,却能最大限度得保持稳定。刀鞘没有宝石镶嵌,却是古朴典雅,上面的龙纹栩栩如生。快三刀立即按蹦簧,刀柄弹跳,刀刃出鞘,寒光闪闪,五色光彩夺目,利刃足以吹毛断发,锋利无比,杀人不沾血,拭刀不沾腥。他干脆直接全刀拔出,不想却被赊刀人止住了。 “五十两银子,十年后给我。”赊刀人一脸得意地说道:“不二价。” 第12章 偶遇仙姑 快三刀当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要知道,按照当时的金银价值比对,就算快三刀技艺再好,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辰飞看到这里,并没有因影视剧里随口而说的金银百两,千两而迷惑,而是不由得在心里展开换算,清末时一两相当于2200元,50两就是11万,而当时是民国,一块大洋七钱六分,购买了也约2000元,这样只比11万多,不比之少。就算是现在没有多少家能随随便便拿出11万的,何况那时的百姓那么穷苦了。 “刀是让人稀罕,可价钱太高。”快三刀直截了当,正要起身回去。 “十年后你拿的起,再说了,还有一套刀法,绝对够用。”赊刀人继续说:“当年的大刀王五就是如此。” “甚……”快三刀一听,不由得吓了一跳,当时的他也是年轻气盛,而且很容易相信别人,何况赊刀人这一行当向来神秘,他虽然说不上其中的门道,可眼下这把刀确实是勾住了自己的魂,虽然价格极其昂贵,自己肯定买不起,可既然赊刀人肯赊给自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就思索一下后答应了下来。 “拿去。”赊刀人递给他大刀后说:“明天到河滩边,拜师。” “是。”快三刀欣喜地接过刀,只是没认真听赊刀人的话,兴奋地把刀抱回铁匠铺,继续抽开大刀,发现寒光闪烁,利刃神技,锻造精湛,他自然满心欢喜。 此后,他拜师学艺,果然当了大当家的,凭借大刀和刀法立足。只是当刘景荣打听起快三刀当土匪的原因,也不由得感慨万千。只是大家说的很简练,而具体的很多细节不得而知。 快三刀学了三年刀法,期间,他虽送走了病重的爹娘,也娶妻成家,眼瞅着妻子怀着身孕,一家人又有了希望,可谓历经人生的大悲大喜。他眼瞅着妹妹已经逐步长成个大姑娘,不时有人来说媒,却大多被快三刀拒绝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养活自己的妹妹本就不易,给她选婆家自然不能不小心谨慎,既要对方有财力,也要求对方人品好,为此,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成想,一次偶然的出行,笠姑遇到了一个骑马出行的富家公子。对方一见她,很是彬彬有礼地下马作揖问路,笠姑告知路途后,公子还是不依不饶地问这问那,直到她被嫂子叫走。 没过几天,富家公子打听出了笠姑的家世背景,得知她是铁匠快三刀的妹妹,就去下聘礼,可快三刀也小有名气,一看就知道是曾经找自己打过刀斧和农具的魏归安,这人年轻帅气,家资颇厚。按理说,快三刀的要求他都是超额满足,可快三刀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而且并不放心魏归安,于是,就先以各种理由悬而未决。结果,某一天,笠姑被人绑走,被找到时已经浑身是伤,被人欺辱蹂躏,还有点儿精神恍惚,快三刀得知消息,自然恼羞成怒,誓要找出施暴者。好在笠姑身边有一个手绢包着的账本,找识字的先生一看,竟然是魏归安家的账本,这下可是真相大白,快三刀本来想找魏家算账,可媳妇担心妹妹的声誉,极力劝阻,可快三刀不顾这些,找到魏家人讨还公道,却被人打了出来,要是自己会刀法,可能就横着出来了。 之后,快三刀出钱告到县衙,案件硬是被拖了一个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快三刀受辱回家,魏家人趁机羞辱笠姑淫荡,一度害得笠姑想要自杀,被他拦住。他并未放弃,一边让婆姨看着妹妹,一边多次求官上诉,甚至到州府去告状,依旧被拦了下来,甚至案件都不受理,他的积蓄花光,日子也开始紧巴巴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王木桩的朋友找他来打造兵器,一路上他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打造了多个兵器,拉快三刀入伙,快三刀本不想加入,就婉言谢绝了。而王木桩则提醒他:“赶快逃。” 没想到,次日全城轰动,原来魏归安一家惨遭横祸,被人砍死,横尸家中,本家人连忙报官追凶。官府自然首先怀疑快三刀,来他家抓人,快三刀被王木桩安排的人接走,却还是被官府追杀,甚至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把他定为通缉犯。快三刀面对来势汹汹,捉拿自己的警察,他据理力争,索要证据,而警察对他则丝毫不予理睬,要么拿钱了事,要么进牢房挨打。快三刀忍无可忍就拿起大刀拼杀,带着自己攒的火枪和弓弩,背上大刀,赶着马车踏上逃亡之路…… 刘景荣回想到这儿,就来到秃头领周边了,因为自己不熟悉地形,就想找人来打听一下。而就在天刚擦黑时,他就遇到了一件让自己险些丧命的怪事。 入夜时分,又饿又渴的刘景荣来到河谷旁,正要找地方投宿吃饭,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茶摊,茶摊向里面就是一个自然村庄,茶摊里有一个身姿窈窕,风姿绰约的女人擦桌烧水,看样子里面就她一个人,应该是老板娘。 “老板娘,来碗茶水,有没有吃的,饿死了。”刘景荣找到一个位子坐下,一边掸尘土,一边说:“钱不是问题,吃饱了我好赶路。” “好好,马上来。”老板娘笑逐颜开地招待着,一边拿起茶壶,一边说:“给您上好的茶。” 刘景荣拿着老板娘沏好的大碗茶,老板娘也拿出了窝头,馒头,正要去拿点儿咸菜,满心欢喜地去招待他。 刘景荣是饿坏了,面对及时雨般的茶水窝头,自然十分开心,正要狼吞虎咽时,心竟然不由得一痛,心里出现了黄鼠狼采苓的样子,顺眼一看,正好看到了一双蓝眼睛,他此时也想起先祖告诫的“独女莫饮茶”。刘景荣不由得大惊,随即对周围的一切都警觉起来,闻了闻茶水,顿时大惊失色。他不由得质问老板娘:“老板娘,这茶水怎么这么苦啊?” “客官,我们这一带都用苦茶招待客人。”老板娘用一口流利的晋中话解释说:“您一路辛苦,苦茶最解乏了。您不妨喝一口。” 刘景荣脸上顿时浮现疑问,似乎在问“真的吗?”他把茶水递到嘴边,正要喝的时候,先用鼻子闻了闻,顿时心里有底了。老板娘则满脸期待地看着刘景荣喝茶,刘景荣得知苦味的由来,自然不会上当,把碗放下去厉声质问:“你拿雷公藤招待客人,就不怕雷公把你霹了?” “客官说笑了,甚雷公不雷公的,我胆小,最怕打雷了。”老板娘猛的吃了一惊后,立即苦笑打着哈哈。 “那你先喝一碗。”刘景荣胸有成竹地对她说,随即把碗递过去。 老板娘拿过碗来一饮而尽,接着对刘景荣说:“你一个七尺男儿,还不如我这小女子,我先干为敬。”说完,她又给刘景荣倒了一碗茶。 刘景荣可是读过书的人,他自然知道先干为敬的含义,本来宴请别人,哪儿有主人先吃,而客人随后吃的道理?那样显得对客人不尊重。可古人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人对别人的防范意识还是很大的,主人先干,就是展示酒浆茶水里无毒,否则自己不会以身犯险,用以打消他人疑虑,所以才有先干为敬。在这种情况下,刘景荣看着她喝完茶水,自然放下戒心。 实际上,刘景荣在闻的时候就知道是雷公藤泡的茶水,入肚腹后剧毒无比,让人痛如刀绞。于是他趁老板娘喝茶的时候吞了一颗蜡丸,现在老板娘给他茶水,他不好拒绝,直接喝了几口,随后留下一枚贰角银元说:“天不早了,俺到村里找地方投宿了,干粮就带在身上。” “好了。”老板娘随后用布包包着夹着咸菜的窝窝头,一并交给刘景荣,在他走远后,老板娘诡异一笑。 刘景荣走出大概50米,手指一按天突穴,立时就喷出一口茶水和蜡丸,回头一看,茶摊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下可把刘景荣吓得赶快跑,跑出一里地那么远,就停下来取出随身带的药丸,拿出催吐的吞下,顿时他俯身呕吐不止,吐的他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这才放下心来,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家农户叫门。 没想到,刘景荣一连叫了好几家,都没人开门,直到一个年近半百,头发花白,邋遢背驼的人来给刘景荣开门,刘景荣一见他立即说明来意:“我是游方的郎中,因为不熟悉地形,来到这里,天色已晚,错过了宿头,您要是方便借宿一晚,我定感激不尽。” “想住一晚是?”老人听明来意就问,看刘景荣点头就说:“家里老汉我一个人,不嫌弃脏乱,就住这里。” “谢老伯,请问如何称呼您?这宿钱……”刘景荣试探着问。 “我姓邵,都叫我老邵。”老邵接着说:“乡里乡亲的,宿钱看着给,没钱不给都行,我一个老头子,怎的还能抢了你?” “说笑了。”刘景荣说着,就随老邵进屋,他在一看确实够乱的,于是一边帮人家收拾整理东西,一边问:“老伯,有没有窝头咸菜啥的,俺是又渴又饿啊。” “都在厨屋那搭。”老邵说着,就去给他拿了些窝头咸菜,舀了一瓢冷水。刘景荣也顾不得别的了,就拿起瓢漱口,然后一边啃窝头就咸菜,一边喝水,没一会儿功夫,刘景荣就眼瞅着要把他的残羹剩饭风卷残云地一扫而光。 “老伯,这是贰角钱,您收下,感谢您的款待。”刘景荣边吃边聊后,给他留了贰角。 “后生,用不了这么多,我又不是开店的,不用这么多。”老邵一辈子都在吃饱穿暖的生存线上挣扎,本没多少积蓄,也没见过银元,这下见了刘景荣的钱,不由得喜出望外,可他知道自己给的不值这么多,又不好意思要。 “老伯,您就收下,我不止为了您给我的招待,还要向您问路呢。”刘景荣说明用意。 “你从哪儿来?到我们这搭,要到哪儿去啊?”老邵不明就里,直接问他:“这一路可不太平,为甚非要来这儿呢?” “我从雪花山来,找秃头领。”刘景荣一边说,一边吃,回答完继续吃最后的那些东西。 “从雪花山来。”老邵重复一遍后,忽然察觉了什么,就忽然吓了一跳,然后问:“你从雪花山来?今天来的路上没见到一个卖茶的女人?” “遇到了。”刘景荣说完,看到老邵瞬间脸色大白,冷汗直冒,便继续问:“怎么了?” “你没吃她给你的什么东西?也没喝她给你的茶水?”老邵壮着胆子问。 “喝了苦茶。”刘景荣说完,老邵不由得“啊……”了一声,刘景荣赶快说:“我又给吐出来了。” “喝不得呀!喝不得呀……”老邵一脸惋惜地说:“那是黄河滩来的仙姑,她每个月不定期给客人卖茶,凡是喝了茶水的男人,没一个活得过三天的。” “三天!”刘景荣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后又觉得仙姑很蹊跷,就问:“什么仙姑?她一个卖茶的咋和仙姑扯上关系了?” “后生啊,我不要你的钱了,你也不要住在这儿了,饭算我白请的,你赶快回家和亲人道别。”老邵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看看,你要我走,也要把话说清楚啊,怎么我就活不过三天了,还要跟亲人道别呢?”刘景荣被弄得莫名其妙。 “后生啊,仙姑的事情不能说啊,说了会遭报应的。”老邵回绝了刘景荣:“我们对她很是害怕,就怕他来害我们啊。” “她不就是用了雷公藤来泡水吗?所以苦的很。”刘景荣继续说:“不过,只要不入肚腹,毒性就不会发作,所以我吐出来了。” “雷公藤?甚雷公藤?”老邵不由得惊呆了。 第13章 夜话匪酋 “雷公藤是断肠草的一种,毒性很大。但对我来说是小儿科啊。”刘景荣回答后继续说:“我就搞不懂,为啥她喝就没事,照你这么说,她已经是鬼了?可她为什么要害人呢?” “我听不懂甚是雷公藤?”老邵听不懂,但一听到他说仙姑是鬼,就立马打嘘声,压低声音说:“这话可不敢乱说,被仙姑听到了,可没个好。” “那这仙姑的说法是怎么来的总能说说?”刘景荣看他一脸害怕,又换了种问法:“她是仙姑是谁最先提出来的呢?” “说起这啊,还是好多年前一个教书先生传出来的。”老邵接着说:“据说,他遇到仙姑后,夸她美貌聪明,加上他为人很不错,没做甚坏事,仙姑没有让他喝茶,他是唯一一个从仙姑那儿活着回来的。” “哦……”刘景荣明白了,原来叫她仙姑是想活命啊。接着说:“不过你也不用怕,我和她打过照面了,知道该怎么对付她。就比如刚才说的雷公藤,又叫紫金皮,山霜,菜虫药,用好了可以治疗您老的风湿,却是一种毒药,人吃了之后会肚疼难忍,最终肠穿肚烂。关于治疗的办法就是用药方催吐,如果吐出来了还好,要是已经毒入脏腑,就只能用解毒药来对症治疗了。” “哦,不愧是大夫啊,果然有真本事。”老邵说:“我得风湿好多年了,一直没能除根。明天你来治治。可这和仙姑……” “听完就知道了。”刘景荣接着说:“可在民间还有这样的说法,喝了雷公藤的人要给别人喝自己熬制好的雷公藤汤药,别人死后自己才能幸免,类似吊死鬼,烧死鬼等厉鬼找替身,而被害的人有两条路,要么害人找替身,要么找到下药的人,用他的衣服熬汤后喝下。” “这样啊。”老邵也有点儿明白了,继续分析说:“要是找替身,最后还是害人。可要是熬了别人的衣服喝了会怎么样?” “受害人自然没事了,加害的人会遭天谴,也就是遭雷公雷霹。”刘景荣说完之后就舒了口气:“所以,知道了?俺不用回家和亲人道别了。” “甚?”老邵又吃了一惊:眼前的年轻人还能霹仙姑?不等他从吃惊中走出来,窗外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屋里,随即一阵巨雷响彻云霄,屋外传来一声咔嚓的房屋倒塌声,吓得老邵“啊”的一声惊呼。 “看来她报应来了。”刘景荣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拉着老邵去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二人来到一处破庙旁,一堆破砖烂瓦下的废墟下,压着一张黄纸,刘景荣走近前一看,发现是一张贴墙供奉的土地公画像。刘景荣奇怪之下心想:难道土地公和仙姑有关?要说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这样的厉鬼,土地公官职虽小,也是神明有位,怎么会…… 刘景荣起身看看四周,发现正是自己喝茶的地方。这下自己有点儿明白了,果然是仙姑害自己不成反被雷劈了。只是当时茶摊遮挡住了土地庙,而自己回头发现少了茶摊后,就只顾着惊吓和呕吐了。他看着惊呆的老邵,就告知他事情原委,然后以亲眼目睹的场景佐证自己的话。 老邵这下彻底服了,他把刘景荣恭恭敬敬地请回家,给他倒水,安排床铺,和他攀谈。刘景荣也正好借此机会了解秃头领和快三刀的事,也就开心地聊了起来。 “后生,你来我们这搭干甚哩?莫不是来这穷山沟沟里靠治病发财?”老邵接着说:“我们这一带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叫那甚……穷山恶水出刁民,可其实大家也不想啊,家家都是一年忙到头,刚刚顾得上温饱就不错哩,受了欺负当官的也不管,伸手要钱的时候个赛个的神气,大家不靠自己还靠谁哩?” “大爷,话不能这么说,凡事无绝对吗。”刘景荣继续说:“就说您,咋看咋是好人,肯收留俺,告诉俺实情,穷是穷了点儿,可最起码人活得有尊严啊。” “哈哈哈……没钱甚都难,还尊严……”老邵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后说:“要说尊严,还是快三刀说得好,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他虽说身份不光彩,可人确实不错。” “俺一路来就听了他不少的事情,这次来就是找他的。”刘景荣随后补充:“您还不知道,俺可是打过鬼子,杀过汉奸的,现在我加入杨振邦将军的队伍,在民兵里当兵。” “甚?你是打鬼子的大夫?”这下,老邵一脸吃惊,他自语道:“是啊,你连仙姑都敢霹,何况是打鬼子了。只是,你来莫不是要杀快三刀的?” “杀他?”刘景荣乐了,苦笑地问:“你看俺一个人够吗?先不说还没摸到他的寨子,就是摸到了,俺很可能连他都打不过,就是打过了,还那么多绿林好汉呢,就算俺带齐人来灭他,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咋说都是行不通的。”刘景荣看他还没回过神来,继续说:“俺是奉杨司令的命令来联合他打鬼子的,就如您所说,他既然分得清是非,肯定是好人。当土匪肯定是迫于无奈。” “谁说不是呢。”老邵这下子可打开话匣子了,他说:“快三刀啊,他带着婆姨和妹妹逃跑,吃了不少苦,遭了太多罪了,说不上具体的,他婆姨和妹妹先后死在逃亡的路上。说起来让人心疼,他也就因为这,拉了一伙人,建起绺子,拜了关公,专门和官家作对。” “哦,这样啊,他的事情给俺详细说说。”刘景荣继续说:“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就包括,他咋治好的秃头领。” 老邵继续讲,事情大致就是:梁丰牧凭借一身武艺和义气,聚齐一伙人,扯旗叫号:快三刀。这本是他的绰号,原因是他刀法精湛,且以快字为要,一般过招的话,不出三刀就让对手非死即伤,而且他还会很多刀法上的绝活。比如鬼闪刀,就是以快和准着称的刀法,中这一刀,一激动就丧命。有一次,快三刀行刺贪官污吏,针对官吏手下的一个狗腿子部长,快三刀在他面前一亮刀,随后就走。部长甚感觉都没有,认真看了快三刀离去的背影,认出那是一把不错的宝刀,他一路来到县政府,看到刚发的通缉犯画像,就认出了快三刀,他立马跑去政府报告,可他一激动,脖子间殷出一道红血,然后脑袋滚落到地上,脖子喷出献血,而落在地面头上的眼睛满是难以置信。此后,快三刀一技成名,被称为快三刀,而刀法被称为鬼闪刀。其实,那人如果不激动,三天内吃喝拉撒都可以,不去睡觉的话,伤口会自动愈合。 响马讲究名号,不报名号无法打响发财,加上盖三山王木桩的帮助,几次三番救了他,快三刀的队伍也逐步壮大,最后来到了秃头领。那时候啊,他来之前几乎没有人同意他快三刀,大家一来这儿,我们本以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这一波贼,都以为要么被杀,要么被抓起来干苦力,下煤井,进矿坑,甚苦干甚,运气好些也是被人家抢走些粮食和钱,可谁能想到,快三刀来了之后,把大家叫到宗祠堂,告诉大家他不抢钱粮,要大家跟着种树,他开工钱,谁干得好了,还有赏钱,偷奸耍滑的话,不用他多说,大家谁都猜得到下场。 就这样,大家在快三刀的带领下,一反常态地开始种树。可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大家都以为挖坑植树和浇水就行了,可实际上,土质墒情肥力如何?需要从哪儿取土?水又从哪儿取?就是有地方取水,谁又舍得把这么多水用到浇树上?种甚么样的树能活?不仅树得能活,还得考虑树的生长,树种的搭配,哪些树容易招来凶禽猛兽……需要考虑的可是太多了,之前的官员请了不少有学识、有见地的人来商讨这些事,所以起初我们还真的被官员嘴里说的“墒情不好,树种难找,缺水养不活”等话语给唬住了,直到后来发现凡是参与的官员都发了财,可种树成效基本没有的时候,才意识到大家被骗被坑了,可这时候怎么办?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还无凭无据的。 反观快三刀,他或是请,或是拿刀威胁,把有经验的树林方面的老汉招来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了看着土匪的刀枪有点儿发怵,其他的倒是与在家无异。 人的事情解决了,钱的事情又是一个难题,虽然快三刀会抢会绑人,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抢都绑,就打穷人来说,你绑了也实在没钱,富人来说,非得是为富不仁的人才能抢,虽然快三刀抢了几家富户,砸了不少硬窑,可钱上还是不足。 “那他们有没有安排绑快票的?”刘景荣听到这儿,想起了绣娘的遭遇,就忍不住插嘴,可想起老邵可能听不懂绑快票的意思,就要开口解释。 “怎的没有?”老邵继续说:“只是这事儿快三刀不管,由他妹妹管。” “妹妹?不是说他妹妹已经……还是说快三刀有几个妹妹啊?”刘景荣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事儿不是我能随便说的,不过只知道他们绑快票从来都不要高价,而且只要给够钱,就原模原样地把女子还回去,还把女子的名字写到造林功德簿上。”老邵接着说:“要是有谁不守规矩,她可瞪眼就宰活人啊。” 后来,快三刀让老百姓捐钱,老百姓起初怎地愿意,可惧怕他们的刀枪啊,就纷纷捐钱粮,没钱就捐力气,解决这些问题后,还有水,除了收集少的可怜的雨水,就是走好远去打水,直到有一天,一个怪模怪样的老道给快三刀指了一个地方,快三刀立马命令大家打井,起初都以为又会像之前好多次一样甚都没得,可不成想真的打出水来了。就这样,第一年最难,大家还真造出一大片林子,第二年的树就好种多了,到第三年成效就显出来了,虽不是绿油油的一片,遇到大风也难飞沙走石了。 “嗨,这不是挺好的吗?”刘景荣听到这儿,不住地为快三刀的所做所为而赞叹不已。 “老百姓觉得好,可当官的就不高兴了。”老邵接着说:“他们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治不好的风沙,被大当家的快三刀治理好了,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官不如匪吗?官老爷们的脸面能挂的住?他们可不说你快三刀造林是利民的大善事,只说你被官府通缉,带匪徒反抗,为害一方,罪不容诛,天理不容……话说得好听着哩,可就是不敢承认不如快三刀,更不做好事儿,只管找老百姓要钱打土匪。可老百姓也心知肚明,你官府不得民心了,土匪就成了人心所向了。 “不难发现,秃头领本来就占着地利,快三刀得民心了就占上人和,至于天时,快三刀只怕也玩明白了。”刘景荣听到这儿就自语地推断官府肯定出兵先剿灭快三刀,可快三刀早已今非昔比,加上占了地利和人和,天时自然不在话下,就大胆推测:“不用说,官府肯定败。” “怎地不是哩。”老邵接着说:“一连几年,打了好几次,都是我们通风报信,自然打跑官兵了,加上当官的普遍怕死,当兵的自然不真拼命。直到后来,小鬼子打过来了,官兵编为晋绥军,就得全力打鬼子了,本以为快三刀会在晋绥军背后捅刀子,没想到他竟然带队打鬼子,也就没多久,他还收了一个妹妹,他这妹妹可厉害着哩,且不论她年轻貌美,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枪管直溜,马术飒爽,打仗英勇,还带了娘子军神出鬼没,打了不少胜仗。” “那这女子叫啥名字?”刘景荣也好奇起来了。 “知不道。”老邵摇头说:“只知道她报号火烧云!” 第14章 拜山见首 刘景荣听到火烧云的名号,也觉得这女人定然不简单,虽然好像有点儿熟悉,似乎听谁说过,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可不管咋说,就是他们再侠肝义胆,可毕竟都顶着匪名,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他们就没有长远的打算?”刘景荣想到此行的目的就继续问:“他们之后咋样了?” “当官的带兵不行,就往州里报,可州里的更是拿钱办事,派了一伙正规军,来这儿横得不行,不但抓人带路,还把人家一家老小都控制起来,一天一顿饭,和不给吃喝没啥两样了,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啊。”老邵接着说:“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可快三刀不一样啊,他占着好地势,你打他,他缩头躲过去,他打你,你可躲不开,要不怎说上打下,不费蜡。” “这州里的官和兵真是可恶,剿匪就剿匪,拉无辜的老百姓带路,还要控制人家老小,就是枪炮再好,指定没个好,不得民心啊。”刘景荣也是怒斥,接着就问:“快三刀咋办呢?” “一开始,快三刀杀官兵,不杀百姓,他放了一个叫李老二的两回了,他还是带官兵来了。快三刀活捉他后,就想杀他泄愤。可那人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哭着告诉快三刀缘由,不是和你有仇,也不是不知感恩,可官军押着家里老小,不带路他们就是个死,除非拿钱赎人。”老邵苦笑一下,接着说:“这当兵的也是啊,要是人家有钱,你惹得起吗?你这样欺负地着吗?除了欺负没权势的穷人,真的干甚甚不行,吃甚甚不剩,他这一招可就当出土匪的味道了。快三刀知道缘由,竟然没杀李老二,让他带路,悄声地救出了被抓的人,李老二这下泪珠珠可掉下来了,假装不知家人被救走,带着官兵来到快三刀的埋伏圈,快三刀打赢了,可李老二也被杀了,死得也是条汉子。” “老百姓也不傻,谁对他好,他也知道对谁好。”刘景荣接着问:“那之后呢?” “后来,一个省城的大官准备派大部队来,可没等人来齐呢,就改主意了,开始打冀察过来的小鬼子了。”老邵接着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委员长在长安被张、杨两位将军控制住,跟红军和谈了,让大家一起打小鬼子。快三刀知道这些部队没来对付自己,而是对付鬼子了,他竟然开始帮晋绥军了。有道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快三刀可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才打得鬼子晕头晕脑的。” “好啊,这才是华夏好男儿呢。”刘景荣不由得夸赞:“杨司令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安排咱和快三刀联合起来,一起打鬼子的,而且绝对够诚意。”刘景荣接着把自己临来时接到的命令给老邵看,老邵却根本不识字,他只好念给老邵,告诉他不仅可以洗除匪名,还能借机成英雄,得到老百姓和官府的认可,又给他说了周处除害的故事。 “好,好的很。”老邵也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别看快三刀在外抢劫绑票的,没少干坏事,可对我们好的很,不仅保护我们种地,还在得好处了分我们些,可老汉我懂啊,他是希望我们能给他通风报信,有事情了还能做掩护,可要是他没吃没喝没路走了,我们只怕也是他的刀下鬼了。要是这次他们能跟杨将军打鬼子,不仅对他们是好事,对我们来说,也不用担心害怕了。” 接下来,老邵把自己了解的情况给刘景荣说了一下:“接头暗语是人家问你上山砍柴(打)还是挖宝(和)?你就说我是带宝进山(有事商量)。可千万不要说拜,他们忌讳这个音……” 次日,刘景荣按照老邵交代的,来到了秃头岭。其实当地山连山,岭连岭,外人很难分清楚,刘景荣是根据一棵大杨树才确定了位置,他对着大树拜了拜,然后说:“在下在家姓刘,外出避难,一路高歌来,路过此地,可否见山知名,见树知形,见人知象,见神知灵?” 看着周围没有人走动,听着身边没有异响,刘景荣继续大摇大摆地走路,可就在他刚走过大树一步,就立马有一支箭簇飞来,“嗖”的破空声传来,刘景荣立即闪躲,箭头插入地面,尾羽还在不停地摇晃。不等刘景荣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就有人对他说:“兄弟,前头可不是你能来的,走错道儿了赶快回去,不然,就等着万箭穿心,到那时,老子管杀不管埋。” 刘景荣收拾一下行头,不慌不忙地双手作揖向后甩,这一绿林标准的手势看得对方一愣,刘景荣说:“一笔写不出俩绿林来,何必剑拔弩张的?咱是游方郎中,却有一剂药方开给大当家,特来登门相访,劳烦兄弟禀告一声。” “看你不似刚上跳板的,有甚名号?又可曾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两个人走了出来,看了看刘景荣就说:“面生,口音也生,怎看怎的不是我们的人。” “在下刘景荣,因并未入伙,没有报号,只是在行医上略有小成,在豫北治过瘟疫。”刘景荣继续说:“自然不能和行侠仗义,造福一方的快三爷相比啊。” “你也知道咱大当家的事?”对方问刘景荣:“说说,都知道甚?” 刘景荣把自己的见闻简单说起来,尤其是说到对比快三刀和官府的做法时,还不忘说:“这种满嘴仁义道德,满肚男盗女娼,行径鸡鸣狗盗,作为无耻下流的官,连不讲江湖道义的匪都不如,何况快三刀可是只讲江湖道义的。” “哈哈哈……”大家听了一乐,还有人说:“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啊,说话就是会拽词,还仁义道德,咱也就是太行山上的石头蛋蛋,一溜溜哨的响马,就是大当家的管得严,打架的事做了不少,就是没有干过太坏良心的事。” 刘景荣这是逢人背后夸大哥,也是侧面夸眼前的人会选大当家的。就这样,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去了山口,山口处摆着的一口钟,一面锣和一面鼓,刘景荣有过一次拜山的精力,这次拿起锤柄对着锣就连敲三声。 “带绺子。”山里立马一声相应,接着三个人出来带走了刘景荣。了望台里的人给出了指令,可一眼看过去,确实发现不了了望台,后来刘景荣才知道他们的了望台是藏在树上的,而且有梯子横放,直通斜坡,斜坡里挖好了洞穴,正好可以藏身。 “一重山来一水拦,两行山水会岭颔;满山都是英雄汉,光明绝顶可腾凡?”刘景荣换了江湖切口,其实他先说自己一路艰辛,又赞扬对方,然后问此地是否是秃头领。 “一重山水一把头,秃顶敢见日月眸,表里如一天地鉴,青山不改水自流。”对方给出答复,其实就是承认自己,广交英豪的意思。 刘景荣没想到对方这么客气,他开心地说:“风生水起。”随后的刀山关,刘景荣从容走过刀队,对方立即在他走到时收刀。火海关,对方给了刘景荣一根鸡腿,刘景荣也没掉以轻心,发现对方确实是款待自己时,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吃干抹净后的刘景荣跟着带路的人来到忠义堂前,一个壮汉给他一碗酒,刘景荣泼出去敬天,发现并无异常后,连干两碗酒,对方直接做请的手势,他信步来到忠义堂。 忠义堂内布置得很漂亮,正对门的堂口下就是一块牌匾,上写忠义堂,牌匾下面就是一把太师椅,一只虎皮尾上头下地摆放着,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连鬓络腮胡须,双眸清澈微眯,嘴巴带笑。底下设了一把椅子,却没有人坐,但是粗布绣花的坐垫留在上面,下面的人,有的坐着,持枪带刀的,还有的就手持长枪,站在两边,做了一个欢迎刘景荣的场面。牌匾下的人开口说:“今日鬼客盈门,我也高兴,就是知不道是哪位道儿上的,来找我有甚事?” “在下在家姓刘,出门信佛,但行善事,不问前程。”刘景荣随后说:“俺叫刘景荣,游方一郎中。” “郎中?还是个先生呢……”底下人开始议论纷纷,嫌弃他一个行医治病的还敢敲山寨的钟,可牌匾下的人一声哼后,全场哑然,他继续说:“梁山泊108个好汉里就有个神医安道全呢,你这是想来插香入伙?” “不敢,承蒙您看得上,可否请出大当家快三刀出来一叙?”刘景荣立即直入正题:“小可一路山水跋涉,只为关乎大家的大事。” “甚快不快的,那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瞎说的,我就是了。”快三刀承认之后,又继续说:“不过也算是马马虎虎,我不爱绕弯子,快言快语的多痛快!” “好,痛快!”刘景荣随后步入忠义堂,快三刀对下属一个眼神,立马有人搬来凳子,刘景荣坐在上面,当即说明来意:“我奉杨司令之命,团结一切抗日的人马,快三爷讲义气,辨忠奸,劫富济贫,安百姓,造苍林,福荫子孙,反贪官,打鬼子,声名远扬,坐深山,守一方,群雄仰德,今在下特来拜会,希望能与您一道打鬼子,进可洗号正名,退可守望相助,攻可齐心戮力,退可得道多助,不知您……” “停!”不等刘景荣说完,快三刀就打住了他说:“大家都是糙人,听不懂你这长篇大论,说话跟唱歌一样好听,可就是听不懂啊,说点儿我们能懂的人话。” “我们司令杨振邦命令我来团结打鬼子的弟兄,不管什么出身,不管做啥,只要肯打鬼子,就是咱华夏好汉,俺希望和您合伙打鬼子,今后同患难,共生死。”刘景荣说着发现自己拽文了,又说:“除了帮大家洗脱贼名,还能让大家给子孙留个好故事。” “哈哈哈……”快三刀不怒反喜,还说:“昨晚有人托梦说,有贵客要来,让我好好接待,可你咋看咋不像啊,拿凭信来。” 刘景荣拿出自己带的命令,交给快三刀,他看了之后,扔到桌子上,随后就说:“你这人咋看咋不像能打仗的,咱俩比一比,不然,咱可没人服。” “大哥,让我来!”立马有一个人拿出大刀对着刘景荣就是唰唰唰三刀,刘景荣情急之下,只能快速起身用手杖来格挡,得亏竹子做的手杖韧性好,没被砍断。接下来,刘景荣边向后跑,边跳跃躲闪,对方的刀也快速砍来,他看到后,在旋转身体时把棍子从右手交到左手,放到背上,正好躲下这一刀,随即,他又用右手抽出手杖,对来人一个前劈,这一招没任何讲究可言,可偏偏这一棍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对方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道红印子,对方也倒地翻滚。 “呀呵,这烂怂棍法不赖啊。”随即,一个拿长枪的人直接冲出去,对刘景荣就是一通乱刺,刘景荣立即躲避,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用手杖格挡一下,欺身而去,手握手杖中间,专门攻击对方的腿脚,随后撤出去的时候,一甩长棍,对着对方的胸膛一顶,直接把人家顶飞了出去。 “我来!”快三刀拿出一把大刀,喝退其他人,自己走过去说:“看不出你还深藏不露,你师父是谁?学的甚功夫?” “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师姓,何况师父只教佛法,未曾传授武艺。”刘景荣看着快三刀迷惑的眼神继续说:“只是俺曾被抓壮丁,不得已打仗,就……” “这么说,你是军队里的练家子,能打伤我两个梁子,也算你有本事。”快三刀接着说:“难得的还是你点到为止,接下来,咱俩练练,放心,接我三刀就算你赢。” “话可别这么说,分出胜负才好服众。”刘景荣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惴惴不安。 第15章 快人快语 不等刘景荣的解释,快三刀率先出招。他攻速极快,瞬间就出了三刀,第一刀,他只是试探刘景荣的实力,使出三分力,直砍刘景荣的肩膀,重点是快和准,刘景荣架起手杖接招,在刀将砍到自己的节点架开;可快三刀一转方向,旋转起来对着刘景荣的腰横扫过来,刘景荣立即侧身倒地,躲过这一击,用手杖去顶快三刀的腰眼;快三刀旋即旋转躲过,再转刀锋,对着刘景荣的肚子就是快扫一刀,刘景荣赶快跳起来,用手杖压住快三刀的刀背,却还是被砍得后退几步。 这下子,刘景荣浑身冒汗,尤其是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下,双手不住地发抖,原来是承接不住快三刀的猛劲。 “哈哈哈……好……好的很!”快三刀笑着说:“手杖不错,功夫也好,看得出不舍得用你的宝贝疙瘩来比武,来人,带他选兵器。” 刘景荣跟着到了兵器架,他拿出一杆齐眉棍和一把大刀,对快三刀说:“谢大当家的,不瞒你说,这手杖有玄机,用来打架怪可惜的,俺就用棍和刀分别和您比比。” “好!”快三刀答应一声,等刘景荣拿好刀,就继续冲过去和他对打;这时,一个身着红衣,身姿窈窕,面容娇好的女子在半山腰看着这场比斗,心里一阵疑惑,随即自语:“这人不怎的啊,功夫一般的很,都是靠巧劲,当家的三刀内能让他见阎王,为甚非陪他玩?” 果不其然,刘景荣在快三刀面前没走过10招,就被对手一掌击倒。刘景荣丢下刀,抄起齐眉棍,继续和快三刀对打,快三刀干脆收刀,用带鞘的刀和刘景荣对打,这下,俩人拆了20招,快三刀才叫停。 “我说,你这是怎地了?”快三刀嘲笑地说:“虽说你功夫一般得很,比试技巧厉害,可怎地这般没劲儿?是不是昨晚累透了?”说完,大家哈哈大笑,满是不怀好意的嘲笑。 刘景荣此刻确实是浑身疼痛,昨晚的事情并未因为他休息后而结束,一场噩梦缠住了他。可面对大家的嘲笑,还是得咬牙坚持。他站直身姿,竖起齐眉棍,然后躬身施礼说:“大当家说笑了,刘某人并不擅长功夫,会的只是皮毛而已,败给你不丢人。若论起行医治病,焚香看事,合纵连横,可不是吹的。” “没人听你吹,你就说自己做过甚?”快三刀直奔主题。 “在豫北战场,俺炸关山鬼子,治疗霍乱;随川军后,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回乡后,杀鬼子,除汉奸,虽然是敲敲边鼓,却不能说自己没出力。”刘景荣接着,就重点把自己初次治疗瘟疫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 “好!”快三刀和堂内弟兄听得都热血沸腾,赞叹不已,相互交换眼神给予他肯定,快三刀继续说:“这事我们都听说了,确实有个姓刘的大夫,药到病除,在治瘟疫时还给老百姓发药。” “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一个华夏人应做的事情。”刘景荣继续说:“各位英雄好汉也是一样,做着华夏人应该做的事情,比起那些当官的禽兽之辈,投降鬼子的汉奸狗贼,简直是天壤之别。” “先生,请!”快三刀让人端来一碗酒,刘景荣双手接过酒碗,看快三刀对他举碗示意,两人在空中一送碗,就像是在空中干杯一样,随后二人一饮而尽。 满是辛辣和苦涩的苞谷酒入肚后,刘景荣疲劳和疼痛有些缓解了。 “谢大当家的。”刘景荣放下碗,还不忘评说一下:“汾河出好酒,这碗酒却是宋代的酿造技术,明清的过滤方式,口感果然不同啊,浓香甘醇,美味畅快。” “先生还懂酒?”一个人接过他的话问:“说的一点儿不差,就是取水不易,我们也只有过年、壮行、庆功和迎贵客才用的。” “略知一二。”刘景荣回答:“宋代时,国家繁华,可酿酒的技术中过滤和提纯并不好,所以酒还是有点儿浑浊,而且还是绿色的,不然怎么会说灯红酒绿呢?连大文豪陆游还说‘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呢。” “到底是读过书,认识字,会看病开方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其他人也接腔:“人家肚子里有墨水啊。” “刀比了,酒喝了,我快三刀认可先生了,咱们是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快三刀接着说:“说说你们的条件。” “中。”刘景荣说着,把手往怀里伸,要掏出东西,可土匪们疑心最重,一看他这个动作,顿时紧张起来,不少人已经掀开衣襟,取出手枪,打开保险了,快三刀本来盯着刘景荣,也注意到手下人的动作,对他们抬起做了个向下压手的动作,大家立即把枪收回去,刘景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这是我们营长写的信。”随即,快三刀点头示意他读出来,这也在意料之中,刘景荣把信里内容一念,大致意思就是:华夏军民在经过数年抗战后,成绩显着,然而此战是持久战,希望周边除国军之外的一切武装力量都能加入抗战之中。秃头领的土匪是一股清流,希望首领可以率部队加入队伍,更名为国民革命军56军48师9团3营6连,按所辖人数定为连长,补给由政府提供,参与训练和作战,领取军饷,若是有伤亡,可以领取抚恤金。 “既然先生把话说白了,我也有话直说。”快三刀说:“杨振邦司令的事情我也知道,他要是看得上咱秃头岭,也是给大家赏脸了,按说,我不该说不行,可眼下还是有问题啊。主要来说就是这几点:一、我们被逼无奈,和官军打了几年,就是为了活下去,要是加入了,能不能活下去?二、打鬼子是华夏人该做的事情,莫管汉人、回人、满人、蒙古人,民族不一,做的都是一样的,对待大家会是怎样?三、你可能不知,我妹子也带着一支娘子军,有道是男女有别,她们该怎的办?” “这些我们都有安排的,有道是英雄莫问出身,毕竟没人天生就是恶人,何况大家的处境还是贪官污吏造成的,他们但凡能管理好,给老百姓一条活路,谁愿意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啊?可咱刚说的还是咱华夏人内部的事情,鬼子来了,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咱就得团结起来啊。只要大家加入,我们决不会因为出身而拉旧账,扯新债,之前的过节就一笔勾销了。”刘景荣继续说:“可部队的纪律和山寨的规矩有所不同,只要遵守纪律,不会有人针对你们的。至于待遇,会有长官跟您商议,且俺还能保证一点,娘子军也有合理安排,且和男人一样,可以领饷钱,特殊情况还有特殊补贴,愿意上战场的,大家一起打鬼子,想嫁人过日子的,我们也欢迎。” “好!还真让我说不出个坏来。”快三刀继续说:“不瞒你说,我昨晚就梦见师父托梦说有贵客要来,可逆天改命,就是二当家的有事,我们还得等她来了商议。” “不用等了,我这不就来了。”一个女声传来,她说着晋南话,大步流星且身姿妖娆地跑进忠义堂,还一边说:“大哥,我还不能同意。” 这下,大家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了,女子一声呵斥:“住口!出去!”大家纷纷出走,刘景荣当时就尴尬住了,不知该走该留,也做势要走时,女子说:“先生留下。” “姑娘,请问……”刘景荣礼貌地询问,可不等他说完。快三刀就插嘴说:“这是我说的二当家,妹子姓王叫小玲,绰号火烧云,本想谈个差不多就来找你的,没想到……”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对先生不敬,也不是不为弟兄们着想。”火烧云一边打量刘景荣,一边说:“咱这么多年不离开这儿,可是有原因的啊。” “哦……对啊,瞧我,怎么把仙姑的事儿给忘了?”快三刀一拍脑门儿就说:“这事儿可扎手啊,刚刚你说自己会看事儿,要是解决这事儿啊,我们跟定你了。” “仙姑?”刘景荣一头雾水,他心想:他们之间是有恩还是有仇呢?说有恩,咋像是求我?说有仇,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待下去的呢?刘景荣继续说:“仙姑的事情我知道一点儿,而且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卖茶的女人……” “那你喝苦茶了?”不等刘景荣说完,快三刀和火烧云同时发问:“现在有甚不舒服的?” “喝了。”刘景荣说完,看他们一脸惊讶,继续说:“我又吐了,她用的是雷公藤泡水,所以有剧毒,可只要不入肚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你怎么……”快三刀刚要说知道时,火烧云抢过话头说:“打算怎么处理仙姑的事儿?” “啊……这……昨晚的事儿,还怪让人难为情的。”刘景荣也想起自己昨晚做过的梦,只是这梦确实有点儿让人张不开口,所以他早上也没跟任何人说,这时,他们问起来,刘景荣想得知更多仙姑的信息,就想着先用自己知道的来套取他们知道的信息。然后鼓起勇气说起了昨晚的梦。 刘景荣先把昨晚喝茶的经过讲了一下,然后说自己投宿的事情,快三刀在山下有耳目,自然知道这件事。刘景荣折腾到大半夜,就躺在草垛上盖着被子睡着了。 不知不觉间,刘景荣来到了一处山角下,耳边除了啾啾鸟鸣声,还有哗哗的流水声,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想着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赶快离开这里。 “啊……救命……救人……啊!”一声声凄厉的呻吟传来,似乎是个女人在求助,刘景荣本是大夫,先入为主的不是行侠仗义,而是从闻其声判断病情,他通过声音觉察到对方是中毒了,而且还是肚腹绞痛才会这样。 刘景荣赶忙跟着声音过去找,就在河边发现了一个妙龄女子,捂着肚子呻吟。他赶紧跑过去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个郎中,先给你看看。” “我肚子疼……”姑娘捂着肚子虚弱地说着,抬起头,只见她满脸是汗,整个人面如白纸,虽然看得出是个漂亮女子,正在经受病痛的她倒是别有一番美感。刘景荣立即搭脉,发现她的身体很冷,脉象全无,他吓了一跳,可随即想起听父亲说过有些人在中毒等紧急的状况下,脉象虚弱到不可察觉,浑身发冷,就算是濒临死亡的境地了。可看她捂着肚子,就知道她十有八九是中毒了,年纪轻轻的女子不大可能久病缠身啊。所以刘景荣赶快取出银针封住女子的膏肓、膈腧、天宗和风池等几处穴位,然后喂了她一些催吐药丸,女子就哇哇大吐特吐的,味道极是难闻。好在方法得当,女子吐了好几次,虽然是虚弱至极,却没有疼痛了。 忽然,河面波涛汹涌,打在河岸边,刘景荣脚下的地面似乎要沉下去。他这才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原来山脚下的河流发黄,水面极其宽阔,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涌,河水一个劲儿地向四周翻滚。刘景荣瞬间明白了:黄河里的龙王发威了。 他赶忙抱起姑娘,捡起随身带的小药箱,赶快跑向山边。等他艰难地抱着女子来到半山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站过的地方已经塌陷下去了,河水淹到了山脚。 “好险啊,感谢大哥的救命之恩。”女子倏然转醒,对刘景荣一个劲儿感谢,还往他的怀里靠了靠问:“你怎知河水要涨了?” “俺也是黄河边长大的,咋会不认识它呢?而黄河因为携带泥沙,会有一些沉积在底层,河水会冲刷地面的下层,有些地方看似平坦,实际上底下已经被冲空了,再站下去,肯定会塌陷。” 第16章 再得神器 刘景荣在快三刀和火烧云面前讲起自己昨晚的梦境。火烧云听他说到黄河边的山腰,就感觉到了不妙,可她打断刘景荣问的却是:“你说闻到她身边很臭?” “对啊,那味道啊真的难闻,要不是俺从小跟着长辈行医,可真受不了啊。”刘景荣说到这儿,竟然自己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他恍然大悟地说:“啊……你是说如果是在梦里,只能看得到,听得到,一般是闻不出来味道,皮肤的触觉也会不那么敏感的。” “是啊,所以可能不尽然是一场梦,而是有可能……”火烧云说到这儿,快三刀连忙打断她:“妹子,你看他不是好好的,先别想那些,咱先听他说说是怎地回事,再告诉他咱刚到秃头岭的怪事。” 刘景荣知道他们是想说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其实自己不止一次出阳神了,慢慢才发现出阳神和做梦的区别,但他仔细回忆梦境,把周边的环境还描述了一下。自己从一处灰黄的土石山下来的,来到一处河岸的沙滩地,不同于豫北的河边,这里的沙特地质脆一点儿,而且不长任何东西,河流看似平静,却在河流中间似乎有东西翻滚,他发觉女子的情况紧急,连忙抱起她上山,却感觉她重地出奇,看着也就90多斤的女子,竟然压得刘景荣汗水直流,只是刘景荣救人和求生心切,拼尽全力地咬牙爬山,爬上山腰的时候,自己险些因虚脱而栽倒。 此时,女子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肚子的疼痛逐步减轻,看到一旁累得呼哧带喘的刘景荣,连忙不住地表示感谢:“谢谢恩人。” “不客气……”刘景荣继续喘气,等到喘匀了,就问:“姑娘,现在感觉咋样了?” “我好多了,就是……”女子面露难色,刘景荣一看就知道她是用什么话说不出来,就干脆过去给她搭脉,可因为寻不到微弱的脉搏,就转而看她的手相,一看之下,就大惊失色,因为她这是中毒太深,无力回天的症状,可看她的样子,似乎又不像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的样子,刘景荣只能暂时归结为她这是回光返照。 “先生,我这是怎么了?”女子问他:“怎地您脸色这么不好?” “姑娘,你是不是喝了苦茶水了?”刘景荣不答反问:“看样子喝得还不少,是为啥啊?不知道这样会要了小命吗?”没等女子回答,刘景荣想了想,她这个年龄的姑娘,大多是为情所困,或者就是婚事被父母包办而不满,再或者就是嫁人之后受婆家欺负,就安慰她说:“女人本就不易,安心过好日子比啥都重要,别想不开。看你手相啊,药力入肺,肯定是喝的苦药,给俺说说是啥,俺就好开药了。” “大夫,我好多了。”女子说着,她站起身,对着刘景荣一挥衣袖,一面青纱出现在刘景荣面前,她瞬间身披青纱,穿着裹胸罗群,而且面色红润,恰似春桃,一双丹凤眼,眉目含情,双眸灵动,红唇微开,嘴角微翘,笑靥如花,且长发披肩,宛若流苏,加之她本来窈窕的身材和曼妙的身姿,仿佛一瞬间完成了换衣、梳洗、化妆等过程,变得美艳动人,她对刘景荣说:“就是夜间山上冷,小女子衣衫单薄,感觉好冷。” 刘景荣当时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听她说冷,就下意识地脱下自己的长衫,给她披上,可这下子自己就剩紧身长裤和盘云扣汗衫了。女子也不嫌他衣服上的尘土和汗馊味儿,披上后顺势往刘景荣怀里一靠,十分开心地说:“谢谢大夫,我因回家不慎跌入河里,顺河漂到这儿才有幸上岸,现在夜半三更,又是在荒山野岭,我也无处可去,大夫能不能收留我,我定有厚谢。” 刘景荣被她一靠,反而清醒了点儿,连忙拒绝说:“姑娘,正是因为半夜和荒山,咱这孤男寡女的,诸多不便的。要不这样,俺给你找一处山洞,你在里面休息,俺在外面休息。” “可小女怕黑,你把我留在洞里,还不如现在这样呢。”女子说着就在他怀里撒娇说:“大夫人这么好,长相也好,还对我有恩,不然我们……” “啊……不中啊……”刘景荣连忙推开她,继续摆手说:“俺已经娶了媳妇,有了家室,咋能做这样的事啊?” “甚么样的事啊?”女子搂着刘景荣的肩膀,语气又是挑逗又是诱惑地问:“是儿女情长还是男欢女爱?是坐怀不乱还是干柴烈火?你不说,我不说,怎地有人知?” “话不能这么说,你一个姑娘家,要顾着自己的清白啊。”刘景荣继续说:“当年俺娶亲,虽无媒无妁,无亲无故的,可婚前秋毫无犯啊。” “这不简单?你我现在就拜天地,就让小女报答大夫。”女子这么一说,随即还解开刘景荣的盘云扣,一阵酥痒的感觉传来。 刘景荣这时有些受不了了,他自从逃难,基本没过过一天安定日子,好容易安顿下来了,还和绣娘分居,毕竟自己得养家糊口,不出去也没有办法,可眼下因为自己的好心,救下的美艳女子要投桃报李,自己面对这样的美艳动人的姑娘,不动情是假的,坐怀不乱也难以做到,可又担心对不住在家苦守的绣娘,当时的刘景荣虽然已经结了婚,面对这样的处境,内心的煎熬还是很强的,欲望和道德伦理不住地在内心作斗争。 可就在他纠结不已的时候,女子安排刘景荣坐下,开始褪去自己的青纱,眼前是大片的美艳肌肤,似乎隐隐有着体香。刘景荣马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了,可就这时,心脏猛地一顿,随即快速跳动,脑海里浮现的是花仙的样子,也就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声随即飘来。 刘景荣被这响动吓得回过神来,可一看面前,原本美貌的女子竟然浑身腐烂,变得面目狰狞,声音可怖,她伸出手,竟然有十根利爪,向着刘景荣就抓来。他吓了一大跳,连忙翻滚躲避,随即一骨碌爬起身,向着山上狂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鬼了。 跑没多远,身后就出现了十指利爪,刘景荣赶快下蹲随即赶快翻滚,可这下就往山下走了,所以没一会儿,女子狰狞的脸又出现了。刘景荣连忙跑几步,借势跳过女子,就着向下的势头往下跑,险些让他摔了跟头。可没走多远,就发现河水泛滥,自己肯定是游不过去,刘景荣只得向上跑,一路上女子对他左奔右扑的,他只能多次躲避。可到了山顶,发现已经到了悬崖,无路可逃了。刘景荣只得向下跑,可这次,女子没有阻拦,刘景荣就找了一处山洞,想也不想得就逃进去,而山洞里也阴森可怖,他并未发现,一根根藤蔓已经将洞口封住,而洞内慢慢暗了下来,还有一条长绢慢慢缠向了他。 猛然,刘景荣察觉身边似乎有一丝丝滑的东西逼近,因为光线昏暗,他只能靠摸分辨,发觉是一条长绢后,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这是女子常用的东西。果然,一堆长发逼近,十指利爪压住了刘景荣的胸膛,他来不及躲避,只能顺势和女子翻滚扭打在一起。但是刘景荣的躲避本就快不过他的攻击,这下更是占了下风,被打得浑身疼痛。 就在刘景荣即将昏厥时,利爪向着他的心脏抓来,作势要摘心,忽然一道金光闪过,一块石头带着绿光飞向女子的后背,女子的膏肓穴顿时出现了一个坑,她吃痛不过,松开了刘景荣,躲向一边,刘景荣见了,也不由得吃惊,可眼前昏暗,看不清女子的情况。也不等他看清,女子受不了疼痛,便化作一道白烟,消失不见了。 刘景荣此刻被身旁的光芒吸引,扭头一看,发现一个须发皆白,头顶羊角,慈眉善目,赤脚光膀,腰环百叶带,手持谷穗的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刘景荣一见,立马下跪不停叩拜,因为这正是自己日夜参拜的神农显灵了。 神农微微一笑,左手一挥,洞口的藤蔓撤开,他往地上一指,一块绿色的石头显现出来,刘景荣起身过去一看,赫然是一块石砭镰,顿时吃了一惊。神农再次指了指地上的石砭镰,示意刘景荣捡起来,他捡起来后,石砭镰消失在手心里。 刘景荣一觉醒来,发现做了一场梦,只觉浑身疼痛,可他打开随身带的药箱,发现自己的银针和艾条之间多了块石砭镰。他清楚石砭镰是上古时期针灸穴位的用具,虽说那时没有青铜和铁器,但中医的各项理论早已成型,人们用以针灸的用具就是石砭镰,以至现在还有‘针砭时弊’一词,在春秋战国时期,名医扁鹊之前,大家都用石针和骨针缝衣服。相传,扁鹊偶然见妇女用银针缝补衣物,便生出灵感,将银针用于针灸中,成了中医中自成一派的扁鹊派。刘景荣惊喜之余,就知道这块石砭镰不简单,是个好宝贝。 刘景荣说到这儿,就拿出自己的药箱,打开后,让快三刀和火烧云看,他俩对医学知之甚少,自然看不出门道,听刘景荣说的这么详细。快三刀不由得多看了看这块石砭镰,而火烧云看着他的银针则不住好奇地问:“这女红针织不是我们女子们的活?你一个大夫带这么多针,咋看咋怪怪的。仔细看,你这针没有针眼,怎地穿线?这么软,也不好用啊?这软软的,难道真的是银的?” “果然是女子家家的,真是不懂。”不等刘景荣回答,快三刀就接话了:“莫看先生用的银针小,可一点儿也不好打,虽然不是银的,可需要精钢打造,该多大寸口就多大寸口,不能粗,不能细,粗了只能放血,细了达不到效果。还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硬了容易刺出血,而且容易断,软了始终扎不进去,非得刚刚好才行。针尾还得缠丝线线,这可又是一门学问,没个3年功夫,可练不出来;这针不是不给留针眼,女子们寻常用的针打造好就磨出来一个就好,可银针有这么长的把手,一般用不到针眼,除非是缝伤口的针带针眼,可咱寻常女子的针就行了;遇到讲究的人,他们留的针眼可不是磨出来的,而是用丝线弯出来的,所以,这一套针针打造下来,可得贰角钱呢。” “甚?”不仅是火烧云,刘景荣也惊呆了,他用的是父亲传下来的银针,而他只知道怎么用,却不知道银针的工艺还有这么多讲究。他不由得钦佩地说:“大当家的,没想到你对这还能如数家珍,可真叫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家珍?这东西可不主贵,非得是遇到会用的人才是宝贝。”快三刀只听懂了佩服,他继续问:“刮目是甚?甚木头非得挂起来看?这和佩服有甚关系呢?” “哈哈哈……”刘景荣这下有点儿憋不住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给一个识字不多的人说这些,难怪别人不懂,他就改口说:“大当家的,俺佩服您的见识,都说到点子上了。” “你这大夫,说佩服我就行了,其他的词我也不懂。”快三刀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乐开花了。随后,火烧云从他手里拿过石砭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门道,就问:“这么粗大的东西,怎地可以针灸?” “我只是听长辈说过,宽边持握,窄头按压穴位。”快三刀继续说:“这东西看外表就知道确实有几千年的样子了,里面似乎含铜矿,别的我也看不出甚了。” “不错,大当家的果然见多识广。”刘景荣接着把扁鹊用针代替石砭镰的故事讲了讲,随后还解释:“我听我爹讲过,其实扁鹊派指的是游方郎中的流派,因为春秋战国时很多人得病靠巫医,而很多有才干的郎中就四处流浪,靠给人诊病为生,老百姓把这些人成为扁鹊。扁鹊是一种能给人带来吉祥的鸟,老百姓这么称呼这些游方郎中,郎中们也乐得有此称谓。最出名的就是秦越人,我们熟知的扁鹊见蔡桓公就是指秦越人。” 第17章 缠斗仙姑 秃头岭的忠义堂内,刘景荣正在给快三刀和火烧云讲扁鹊的由来,可他们都是门外汉,听得是似懂非懂,还是火烧云打断了刘景荣:“这是个甚故事?还有你说流派,是不是像功夫一样分南拳北腿?像绿林一样分清匪浑匪?” “咱们先说故事,至于流派,大致是那么回事儿。”刘景荣说完,把讳疾忌医的故事讲了一遍,也是扁鹊三见蔡桓公;第一次,扁鹊见蔡桓公病在表肤,告诫其有病要治,蔡桓公笃信巫医,不予理睬;第二次,扁鹊见蔡桓公病在肌肉,告诫其要治病,蔡桓公险些杀掉扁鹊;第三次,扁鹊见蔡桓公病入膏肓,就不予理睬了,蔡桓公突然病倒,这才想起扁鹊,昭其入宫,扁鹊告知实情,说自己已经束手无策。 快三刀和火烧云听了也是唏嘘不已,刘景荣接着说:“功夫有功夫的流派,绿林也有自己的划分,医学上分黄帝明堂派、扁鹊派、华佗派等,自魏晋南北朝皇甫谧的《针灸大成》起,黄帝明堂派才占据主流,是现在大夫常用的流派。” “你说了,我们也不懂。”快三刀接着说:“不过啊,看你的遭遇,昨晚你是遇到仙姑了。” “十有八九。先不说卖茶的女人正好对应了其他遇害男人说过的;就是梦境中就可以确定是被仙姑在梦里魇住了。”火烧云继续说:“你虽然意志没那么坚定,好在挺过来了,要不然,仙姑在梦里杀了你,你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这么严重?”刘景荣瞬间惊呆了,他继续说:“俺听说只有一个教书先生从他那儿活下来了,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那位先生是个大好人,在教学和做人做事上,真让人说不出甚不好的,要是他喝了苦茶,会有很多人愿意给他当替身换命。”火烧云接着说:“倒是你,真的是第一个喝了苦茶还能活下来的人,而且没有找替身,这就知道你原来还真的挺有本事的。” “姑娘过奖了。”刘景荣继续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夫,基本的药理还是懂的。就是关于仙姑的来历,还是不清楚。” “告诉你也无妨。”快三刀让人拿来酒肉点心,一边招呼刘景荣吃饭,一边说:“杨司令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绝对信得过他的人品,也有心加入国军打鬼子,既能洗去匪名,还能痛快杀贼,可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啊。”接着,快三刀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快三刀扯旗报号,拉杆建绺的时候,并不容易,一来没钱,二来没人,三来没枪,四来居无定所,五来遭人追杀,可谓是困难重重,孤立无援。不得已,他投靠了盖三山,可后来快三刀有了钱,就拉起自己的绺子,这时,也有人盘踞在秃头岭,但大多都是待了没三个月就走了,不是因为秃头岭的环境不好,恰恰是因为遇到仙姑而撞邪了。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可事实真就如此。那时军阀割据,战乱频仍,国家混乱,民不聊生,不得已下当土匪的比比皆是,可要说土匪除了需要枪、人、钱,最重要的就是得有落脚点,不然无法落足立根。就别说土匪了,小到个人成家立业,也不好居无定所啊,大到国家机要办公,要是连个地方都没有,连最起码的威信都会扫地。那时的国民政府从江宁迁到江城,从江城迁到山城,如果山城陷落,他们仍然会继续迁移,但不管到哪儿,总要能够立足啊。就拿毛教员的军队来说,丢了井冈山,就落在宝塔山。而丢了东三省的张少帅则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居无定所,补给不足,人员补充也不到位,各方面都是不行,最后被分而治之。 可不止快三刀看上了秃头岭,其他几伙土匪也看上了,不为别的,一方面能落脚的地方并不多,另一方面这里位置极好,只要能落住脚,就能进可攻,退可守。所以好几伙土匪为此争的是不可开交。当时的快三刀虽然发了笔小财,已经招兵买马,手下有45人,也算是小有规模,而且因为快三刀管教严格,他们历来都是劫富济贫,从不截取穷人的钱,甚至有一次听说有东北的绺子从他面前经过,快三刀拦路抢劫,两相一对切口盘道,原来这些人是为马占山筹钱打鬼子的,快三刀不仅放行,还道歉赔罪,给了30块银元聊表心意。手下人不解,询问快三刀缘由,快三刀则说:“马大当家虽和咱一样,却拼命守土,这是不忘本,他为国打鬼子,这就是尽忠,他带弟兄们拼死杀敌,这就是大义,为此他不惜掉脑袋,这就是成仁,就这几点,我不如人家,怎地还能劫人家的钱?” 很快,这事情一传开,快三刀就成了清匪的标杆,倒有十几个人慕名加入的。可人再多始终还是要面对没落脚点的问题啊,快三刀无奈,只能把弟兄们化整为零,白天在村里拿锄头当普通百姓,晚上就拿斧头抢劫。他也想占领秃头岭,可当时还要其他5股土匪在为此争夺,他们分别是震天响铜炮顾飞虎、亮金乌双枪将阳震庆,顶五岳双刀华阴阳,响太行六臂神贾勤峰,撑了天鬼头棒王金岩。他们各有各的擅长,要说功夫,快三刀不惧怕任何一个,都能打个旗鼓相当,可人数确实不如他们,真要是过去争,快三刀铁定吃亏,所以,起初快三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无可奈何。 经过一番打斗,顾飞虎拔得头筹,占据了秃头领,可没过一个月,他竟然主动让给了败给他的其他人,阳震庆乐不可支地占领了秃头领,就想着立马招人种树,可没半个月,他就哭着喊着要逃,而且弟兄还折了不少。这时,大家难免起疑了,为甚两拨人拼命得到的地方却很快放弃了?可毕竟秃头岭好歹是块能安身的地方,所以华阴阳做了很多的准备,从他的名字都知道,这人是个道号,而且很能说明这人懂得一些法术。 其实,华阴阳确实是用法术起家的,根据快三刀简要的讲述,他本来是一个孤儿,被一名道士收做道童,在深山里进行修行,算得上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有一天见到了一个小顽童在山林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游玩,他和师兄想办法抓到后才知道是个人参宝宝,二人煮了吃后就得到了修炼法术的契机。于是,他请了长仙,得了庇佑,随后学习了不少的邪术,尤其是控制蛇虫的邪术。可随着他能力的提升,野心也越来越大,随着战争频仍,他先是加入了小乙门,从小乙门出来后,也跟风当了土匪,在一连串的明争暗斗后,当上了大当家的,很多人忌惮他的邪术,不敢轻易地与之缠斗。 “大当家的,既然他会邪术,你们有没有交过手?”刘景荣听到这儿,不免就问了这个问题,看到快三刀点头,他就继续问:“结果如何呢?” “当然是他败了。”快三刀得意地说,看到刘景荣诧异的表情,立即补充:“当然也吃了次亏。他那次用了蛇,像草上飞这种毒蛇就不少,我的弟兄被咬了中毒,后来还是找了个看事儿先生,他给了些药,一些给中毒的弟兄们用,一些让大家带在身上。” “还有当时的药吗?”刘景荣一听药,就来了兴致,看到火烧云摇头,他就问:“当时让弟兄们带的雄黄吗?” “不知道,应该是有的,好几样药物呢,我们不认识。”火烧云直接回答,刘景荣想想也知道山野间的人见识不多,不认识那么多药也正常。可看着他们的表情,火烧云也继续说:“起初是不知道他的手段,才中了蛇毒;后来得到药后,蛇见我们就跑一边,就这样,我们随即破了他们的蛇阵,论行军打仗,我们可不输给他们。” 按道理说,很多人都意识到秃头岭有了异样,而修炼法术的华阴阳还准备了好多东西,他进驻秃头岭,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可一个月后,华阴阳仓皇出逃,他的手下也四散奔逃。 剩下的贾勤峰和王金岩合伙提心吊胆的进入秃头岭,没想到也就半个月,主动找快三刀来接手,快三刀起初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们一点儿都不似找他消遣的。快三刀也左右为难了,去,这几伙人相继四散奔逃、损失惨重,自己并不比他们强多少,怕是难免也落得同样的下场;不去,他们居无定所,四处被通缉、被打压、困难重重,眼下 的秃头岭被人拱手相让,简直是天赐良机;他半推半就之下,就带弟兄们小心翼翼地进山了。 大家起初是胆战心惊的,可快三刀立即组织大家引水,挖井,为种树和种地做准备。可他们进驻秃头岭的第三天,还是出事了,两个弟兄外出寻找树苗和村落,顺带着打探消息。可奇怪的是两个人三天都没回来,快三刀起初怀疑他们是叛逃了,就赶快派人按路线寻找,没想到,大家从重影滩带回了他们的尸体,看他们的情况,面目狰狞扭曲,身子佝偻,似乎死前非常痛苦,虽然浑身很脏,浑身没有被打的痕迹,而大家找到他们的尸体时,体温还在,四肢还没硬,貌似刚死没多久,而周边的土地上也有他们挣扎过的痕迹,虽然大家不大懂仵作的技艺,可任谁都看得出他们是中毒了。问题是不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更不知道怎么解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不明不白的把命丢了。 两天后的晚上,大家睡梦中都遇到了鬼求欢。刘景荣也听说过,所谓的鬼求欢大多是女鬼找男人求爱,当然男鬼扮成俊俏公子入女子的梦,在男欢女爱中得到满足。看当时的情况,肯定是女鬼求欢,而想到这儿,刘景荣想起昨晚的梦境,不由得一阵后怕:自己碰上了都浑然不知。 土匪们大多都是男人,加之被逼上梁山,能求个温饱就不错了,欲望被长期压制,在梦里遇到女鬼求欢,自然不会不动心,毕竟最初的欲望还是有的,一旦被激发出来,肯定是无法控制的。其实土匪们也不是一年到头都待在山上的,除非是像快三刀一样长相突出,且被全城通缉,一旦露面就会被人发现,一般落草为寇的人表面不动声色,甚至家人只知道他外出做工赚钱,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加上越是这样,越方便隐蔽起来打探消息,所以除了寨子里,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到了年底,大当家的会拿出所截获的钱财物品来论功行赏,大多数人拿了钱财就回家了,有媳妇的自然找媳妇去了,没媳妇的有的找姘头,有的流落于烟花柳巷,到了开春再回山寨点卯,如果有人不来,大当家的会派人打探,看他是折(被杀或染病死)了,还是被点(出卖)了,是逃了还是投奔官府告密了,如果是前两种情况,就要想办法找出真凶,替兄弟报仇,如果是后两种情况,则要派人杀掉他。 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多人面对艳丽的女人投怀送抱,自然不会拒绝,所以很多人就出现了腰肢酸软,头晕乏力,印堂发黑,精神恍惚等情况,起初快三刀没有在意,可后来几个弟兄先后虚疲乏力到吐血身亡,这才引起了重视。 “大当家的,照这么说,您是否遇到过……”刘景荣听到这儿就只说一半,因为一来直接问出口,双方面子都挂不住,何况还有火烧云在,二来就是快三刀遇到了,这么久了他还待在这儿就说明他有办法解决,所以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当然了,我也差点儿交代了。”快三刀丝毫不避讳,可这话一说,让刘景荣也大吃一惊。 第18章 山岭斗法 “那时我也碰到过,只是师父对我有交代,任何时候刀不能离身,梦里遇到危险也能拔刀砍。”快三刀继续说:“那时我也梦到了,她也提出让我陪她,可忽然她就一下子压住我,好似一块大石头,我随手一推,然后拿出大刀一劈,谁知对方吓跑了。” “啥?梦里劈刀?把她吓跑了?”刘景荣一连发问,他果断说出其中的端倪:“鬼怎么会怕刀?你的师父还这么交代了,显然给你留了后路,不知道能否让我看一下你的大刀?” 火烧云冷着脸看着快三刀,快三刀也冷下脸了,刘景荣这才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江湖人也好,军人也好,只要是用兵器的,都会把兵器看成第二生命,冷兵器时大多数人把宝马、兵器和盔甲看成人甲至宝,不轻易示人,就在刘景荣要道歉时。快三刀拔出大刀,交给刘景荣,刘景荣双手恭敬地接过后,仔细观察,大刀背宽刃薄,寒光闪闪,刀把后有环,快三刀抽去了红绫,却有些弯曲的图文,刀面上也有些纹路,可看着似乎是符文,且隐隐有了红色,刀把上有丝线缠绕,看似几种丝线混合缠绕而成。 “先生看出甚了?”快三刀看他反复查看刀身,就在一旁讲解:“先生可能知不道,刀讲究背宽刃薄,孔武有力,用的时候拿刀背接招,用刀刃砍杀,刀尖的钢要多番锻造,才能削铁如泥,这还不算,宝刀除了刀刃是首要锻造,离不开平滑,实际上有些刀刃口其实是有小豁口的,既不影响刀刃的砍杀劈刺,还能像锯子一样剌开关节和血管,刀身的纹路是为了刺中人后放血用的,有的会挖开刀身造出血槽。刀柄……” “刀柄是为了在紧握时防止手滑才缠绕这么多,刀柄尾部的圆环是为了缠绕红绫,防止脱手的,似乎还有一种刀法就是红绫刀。”刘景荣回答出来:“也叫红缨刀,似乎也有在到尾缠长绳,能在甩出去之后收回。” “看刀!”火烧云对着刘景荣就掷出一把匕首,刘景荣要躲避的时候也晚了,刀尖直接冲过来,只是在自己面前刀尖逐步变成刀刃和刀柄,随后一条长绳子出来了。“哆”的一声,匕首插入了刘景荣身旁的椅子背,刘景荣看了之后,就知道了情况,正在感叹虚惊一场时,绳子一阵蠕动,匕首被收回了。刘景荣又感叹:“好手法!” “妹子,收起来,别在客人面前动刀子。”快三刀继续说:“让先生见笑了。” “没啥,给你刀。”刘景荣说着把刀给了快三刀,随后说:“这上面像是有符文和朱砂,确实可以辟邪,照这么说,你那时……” “我梦里也遇到了,她穿着很羞人,露皮露肉的,是个男人都把控不住。”快三刀说完,火烧云立即满脸鄙夷,快三刀随即补充:“要不是我对她挥刀,那晚咱又得折几个弟兄。” “这么说,昨晚俺还真的被她缠上了。”刘景荣也后怕地问:“大当家的,之后呢?” “之后,我们四处找人,除了找人教导找水、买树和种树外,还四处找能看事儿的先生。”快三刀接着说:“我们四处找人,除了威逼利诱,还虚心请教,还真知道了一些情况。” “她就是黄河滩里的仙姑,我们听了她的故事,都忍不住流泪呢。”火烧云随即说了起来:“你也知道,女子更了解女子,她也够惨的。作为女子,我们插香入伙确实是迫不得已啊。” “妹子,咱先说说仙姑的事情。”快三刀眼圈一红说:“知道了她的故事,我们还不知她有甚其他手段,可大家总会在夜间遇到一口大棺材,然后被棺材追着跑,大家感到又晦气又害怕的,就只能跑,可总是看打动一些弟兄要么上吊,要么被压死,要么被砸死。” “棺材?什么木头的?”刘景荣随后问:“上吊用的什么绳子,压死和砸死是咋回事儿?” “是石头棺材,上吊用的是藤,至于压死的弟兄,地面没有挣扎的痕迹,是被大石头压在背上或者胸上,活活把人压死;而砸死的弟兄则是鲜血四溅。”快三刀继续说:“虽说我们经常打打杀杀的,看惯了各种死人,可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人,我们也难免害怕。” “石棺材?藤?”刘景荣更奇怪了,他问:“石棺材可造价不菲啊,仙姑生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吗?” “她可是穷苦人家的女子。”火烧云说:“我们也一样是穷苦人家的女子,到处受欺负,要不然,我怎地会带一群女子呢?” “是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孩子也照样能行,都知道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奢香夫人为民请命,佘赛花107岁还五世请缨为国杀贼,穆桂英53岁挂帅,而今还有秋瑾为革命而死,气概不亚于戊戌六君子。”刘景荣越说越起劲:“甚至现在我家匡城的邻居河东都在鬼子修的铁路上讨生活;鬼子四处抓咱的妇女去当慰安妇,他们就拼了命去救那些妇女。这些妇女感觉没颜面回家,就留在当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除了本就会的织布缝补,种地打渔,采药疗伤,甚至有些妇女放下锄头,拿起刀枪上阵杀鬼子,时间长了,这些被救走的妇女就成了一支娘子军。” “好!”快三刀和火烧云都不由得叫好:“这和咱们的女子营如出一辙啊。” “要不说咱们能有话说呢。”刘景荣这话一说,三人哈哈大笑。 “咱有这机会,也想加入国军,继续打鬼子,可就是担心仙姑啊。”快三刀直截了当地说:“先生有所不知,就在我准备植树的时候,我的师父来了,他指点我们在山的龙穴口种枣树,在西边种槐树,黄河边种两颗杨树,北边种桑树,南边种楠树,东边种桃树,然后给我们加了些东西,改了些东西,把风水局势改了改,还加了些阵法,这些阵对活人无害,对厉鬼可有不小的威力。这之后,仙姑很少入梦,也很少来骚扰秃头岭了。” “原来还有这一点啊。”刘景荣感慨:“我一路来可就听了不少关于大当家的事,除了刀法就是感叹您的故事了,哪怕是官逼民反,您还秉持国家大义,带弟兄们打鬼子,来无影,去无踪,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别拍马屁了,我只想做一点儿,不能比那些贪官污吏差劲。”快三刀继续说:“我们不是不愿意打鬼子,问题是我师父摆的阵法是需要我们在这里守着,不然走出去后,仙姑就会对我们逐个击破的。” “所以,你只要是能解决仙姑的事,我们就随你下山,做什么都听你的。”火烧云说完,盯着刘景荣继续问:“先生既然有本事斗过她,想来肯定有制服她的妙招?” “这个不难,我和她交手两次了,也没发现她有啥大不了的。”刘景荣这才发现自己大包大揽了,可话已出口,只能壮着胆子说:“只是咱得先弄清楚这仙姑是咋回事儿啊,不然肯定找不出解决她的法子。” 火烧云一听就说:“都是女子,她的故事也怪苦人的,让人听了忍不住掉泪。”接着,她说起了仙姑的故事。 清朝康熙年间,三晋发生了旱灾,本以为是小灾,没想到这一旱就是4年,还有秦豫两省也是如此,由此,秦晋豫三省灾民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加上贪官污吏腐败横行,鱼肉百姓,由此,老百姓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石楼砚洼村处于秦晋交界处,在黄河拐弯儿的小山村,这里可是两省交界带,加上黄河来回摆动,河东归晋,河西归秦,而黄河摆动的规律大多在三十年一个来回,还真就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而且当官的也嫌弃这里穷乡僻壤的,只有家族势力依据道德礼法来治理。 仙姑就出生在这里,她家姓靳,因在家族中排老三,因此得名三娘,实际上她是家里的长女,还有一个弟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三娘从小就很懂事,她在家做饭喂鸡养猪,女红针织,在田里除草种地,浇水施肥,收割打场,带着弟弟随着父母种地。慢慢的,三娘逐渐长到了13岁,可谓是豆蔻年华,出落得已经娉娉袅袅,美丽动人;自然少不了有人提亲说媒。 在那时,13岁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至于满蒙两族中,13岁的姑娘已经成年,得赶快安排出嫁;当年的孝庄文皇后大玉儿就是在13岁时嫁给了清太宗皇太极,最后当了皇太后辅佐康熙时也就48岁。说回靳三娘,她起初是不愿意出嫁的,因为她的心归属于村里的黑子。黑子是村里孤儿,爹娘打小就因为穷困而死,由本家哥、嫂和四邻养到15岁,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一穷二白,家徒四壁,好在他身强体健,家里家外都是一个干活能手,加之哥嫂的帮衬,他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变得家有办间瓦房,房有存粮;虽然还是很穷,可他年轻力壮,又会过日子,不沾染赌博和酗酒,也是看得出将来出息不小。 黑子委托过哥嫂去三娘家提亲,三娘的爹娘嫌弃他是孤儿,又穷困潦倒,先是一番冷嘲热讽,后面就是漫天要价,彩礼玩得也花,6两8钱银,1800文铜钱,加上一头牛和三袋粮食。 且不说那时黑子穷困潦倒,就是哥嫂四邻摘借,也勉强凑够一头牛和1800文铜钱,银两简直是天价,这就是摆明了要让黑子知难而退。毕竟对三娘一家来说,守着漂亮的女儿,不愁嫁不到个好人家,摆出这天价彩礼颇有一番借此发家的意味。 可没想到的是,其他的媒婆听了三娘家开的条件,竟然还真有家境富裕的人过来提亲。对于三娘爹娘来说,女儿大了要出嫁,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今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借机发一笔,怎好在儿子娶妻时拿出钱财呢?对三娘来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恩爱才好,和其他人不知根底,而黑子家虽穷,是个大好人,眼下父母这一招,属实是棒打鸳鸯了。为此,执拗的三娘和父母一度吵得不可开交,可架不住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得在家老老实实干活。 黑子得知此事,找到三娘告诉她:“三娘,我已经知道了,你在家好生过活,彩礼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等我1年,我肯定凑齐彩礼娶你。” 三娘也含泪说:“我知道了,这是要离开的吗?”她看黑子点头,继续说:“外面不比在家,你也要保重啊。” 要说砚洼村,不得不说村子的山洼,山坳和梯田,这里沟壑纵横,交通不便,加之黄河连年泛滥,这里也总是遭灾。老百姓在这里生活,谋生方式无外乎垦田种地,划船摆渡,外出挖煤这三样。 先说垦田种地,那时的官家计算土地无非是丈量标记,按照土质分为优良中劣四等,再由官家记录土地品级、面积大小,土地归属和收成税率来征收税金,然后摊丁入亩,收取粮食和税银。到康熙后期才有“盛世滋丁,永不加赋”的旨意,把人头税定下来。 再说摆渡,因为村子挨着黄河,两岸难免有来往的人员和货物,熟悉水性的人自然会做起这样的营生,可这活靠天吃饭,春秋两季的黄河流速平缓,河岸不宽,好行驶舟船,夏季雨水增多,河面变宽,且风高浪急,容易发生翻船事故,若是翻船,能保住命已是万幸,若客人毙命或货物遗失,则要按价赔偿;而且如果大雨倾盆,连绵不绝,河水还有可能决堤,导致两岸受灾。冬季河面一上冻,自然就不好行船,若是有人冒险踏冰而行,则要万分小心,否则一脚踏空,不仅被暗流冲走,水性再好,也禁不住刺骨的河水,那时先是双腿抽筋,再随波逐流,要觅得尸体也得等到开春沿着下游寻找了;加上寒冬下生意减少,故而少有人出行,无非就是过年前后有一阵忙活。一年到头,不仅每天冒风险摆渡,还要清算所挣是否能赔付所亏。 第19章 仙姑往事 快三刀和火烧云在寨子里讲着仙姑的故事,寨子里的其他弟兄也在忙着做饭,他们一看这样的架势,就知道这次大当家的和刘景荣聊得投机,免不了要饱餐一顿。 而忠义堂内,快三刀和火烧云正在给刘景荣讲仙姑的故事,说到了黑子在三种赚钱门路之间的选择。 说到挖煤,本就是高风险的营生。自古下煤窑就是在鬼门关打滚,在虎口刨食,在阴阳之间来回穿梭,若不是收益高,可没人愿意下去。有时,土匪们占山为王,发现煤矿后,不仅组织手下弟兄们挖煤卖,还会抢人去挖煤,一入煤窑就没日没夜,下面伸手不见五指,眼前一黑就干脆不知外面是黑是白。人进去的时候还能看得出五官轮廓,到出来的时候可就浑身黑乎乎的,黢黑黢黑的好似煤蛋蛋。睡的是大通铺,脚臭汗臭四处飘散,累倒的人沾枕头就着,也不管这些,可睡也睡不过3个时辰,就该下煤窑继续挖煤了。至于吃的,也无非就是窝头咸菜,开水和馍馍是工头才有的吃的,挖煤的人基本上都是喝河水,甚至是煤水。照这样的生活,一般都是待上个几天都受不了了,待得住的要么是欠债,要么是缺钱,要么就是逃犯,日常都免不了斗嘴互殴的,甚至群殴;一旦如此,矿主就找出挑事的一通打骂,不论死活,都扔到野岭喂狼。 这还不算出矿难,要知道下煤窑被叫闯鬼门关,可就是因为层出不穷的矿难,一天内多了能出好几起,整的人心惶惶。多少人被埋,除了自救,可就全靠其他人了。矿难缘由无外乎是柱子承重不足,挖煤挖断了土层,甚至有时点矿灯都会引发爆炸,炸死人倒是好的,痛苦不大,可一旦导致塌方,大多数人被埋,又缺少空气导致窒息,这可就死相难看了。 黑子家有种地的收入,不仅保温饱,还能补贴家用,到了开春,他就做段时间的摆渡,秋冬时节就去下煤矿,就这样,过了三年,黑子不知道掉入多少次黄河,又险些被水冲走,被困多少次矿井险些葬身阴曹,不知经历多少死里逃生,加上自己四处摘借,终于凑够了礼金,他开心地去三娘家里提亲。黑子心想,这三年自己和三娘感情一直没变,她待字闺中,自己为生活拼命,虽然面对天价彩礼,好歹自己是凑足了钱财,这下终于可以开心地娶走三娘了。 可没想到的是,三娘的父母收下了见面礼后,又要了部分的礼品,没两天就变卦了,原来竟有其他人提出更高的彩礼,他们财迷心窍,更是为了三娘的弟弟,就提出把彩礼涨到8两8钱银,寓意发家致富。这下,不止黑子一家,全村都炸锅了,三娘听了之后,更是如五雷轰顶,本来就定出高的离谱的彩礼,现在又言而无信,这样让她今后怎么立足?别说是没出嫁的她不知道会吓退多少求亲的人?就是出嫁了,在婆家又怎么相处? 三娘的爹娘靳老夫妇可不管这个,仗着三娘好姿色,愿意娶的人不少,就以为有钱可赚,自然要想办法大捞一笔。可他们忽略一点,他们这样做无疑给自己和三娘坐实了言而无信的名声,虽然不是那种让人深恶痛绝的奸恶淫邪,但终究是影响三娘的终身幸福的。就这样,黑子和三娘的婚事再次告吹。原本还占上风的靳家也在背地里遭遇指指点点,三娘还为此差点儿和家里闹掰。 好在黑子和三娘情感深,他们私定终身后,黑子继续摆渡和挖煤,三娘谢绝了随后而来的提亲者,守在家里。可这次黑子一去就杳无音讯,不是别的,而是在摆渡时被水匪劫走了,黑子的下落也就一度成谜。 本来这已经很不幸了,大旱灾在次年接踵而来,刘景荣是知道的,那是康熙28年到康熙31年(即公元1689年-1692年),那场旱灾波及秦晋豫三省,民流田荒,残村破屯,伴随虫灾、低温和瘟疫,导致田间颗粒无收,百姓四处奔逃,可那时贪腐横行,贪官污吏借灾情报告朝廷请拨赈灾银,减免赋税,暗地里却雁过拔毛,中饱私囊,对百姓还强行征税,导致民怨鼎沸,险些生出起义。 可真说起当年的情况,刘景荣倒是略知一二:在康熙28年时,玄烨早已灭鳌拜而亲政,此后削三藩,平叛乱,收复台湾,打跑沙俄,命索额图签订《尼布楚条约》,安定东北边疆,康熙正在亲征噶尔丹,无论是内政外交,治理国家和征讨戍边,都正是用人之际,虽然当时贪腐横行,可面对乱局,他需要这些人把时局稳定下来,面对他们的贪腐行为,康熙选择姑息。故此,当时遭灾的秦晋豫三省可谓是民不聊生。 而靳三娘起初家里靠着自家收成和黑子送来的礼金,还能勉强度日,没想到灾情发生一年后还是没有好转,各家都是揭不开锅了,年轻力壮的开始走西口逃难,可那时想逃难也非易事,除了一路风餐露宿且无粮可吃,还要看有没有官凭路引,那时想要从一县去另一个县,必不可少地要找官府开路条,没有的一律按流民处置;而处置的时候因为无人监管,时常闹出人命。无奈之下,遭了难的砚洼村民也不得不留下来听天由命。 可面对这样的场景,里正(当时的村长)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若是其他人,还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过一天少三晌地混吃等死,可他既是里正,还是族里高名望的人,自然肩负着带大家过好日子的使命。可他守在村里,对外面很多情况都一无所知,也和其他里正一样,找风水仙看事,找阴阳仙算命,找通灵仙跳神。可这样过了好久,旱情还是没有缓解,眼看着大家钱越花越多,可处境还是种地绝收,官府非但不管,还强征粮税,地主恶霸也趁机为非作歹,胡作非为,而商人们也囤积居奇,扰乱市场,百姓们找不到其他的活路,就只能是求神拜佛,信奉阴阳风水了,可眼下情况没有任何好赚,日子反而越来越难,里正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再要没个结果,可就谁都不好交代了。而也就这时,一个算命的汪先生,就说:“村里的风水有煞,处于凶煞之地,加之村里遇人不淑,纵容骄狂之人,致使其有恃无恐,恶上加恶,此地自然煞上加煞,以致上苍震怒,降旱魃来惩罚大家。所以,此恶人不除,怕是灾情难消,迟早尸横遍野,十室九空。” “先生,话可不能乱说啊。”里正倒还不信,直言:“我砚洼村虽临黄河,可选址时也是找了风水大师的,当时大师说选在河湾之处,不仅黄河长流水旺财,还是一道天然屏障,更有河湾处的聚宝盆,可确保我等兴旺无虞。怎地会是煞地?” “你可有所不知,河湾向外如镰刀,妨人用的,河湾向内如聚宝盆,藏风聚气,可你却知不道风雨有变,山河有异都会影响风水,导致灾祸报应。”汪先生继续侃侃而谈:“想想村里可有甚轰动的不凡事吗?这事惊世骇俗,且影响甚远啊。” “瞧你说的,咱这小村能有甚惊世……骇俗……”里正说到这儿,竟然住口了,面色一阵凝重,然后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难道是她?三娘?她18岁了,依旧没有嫁人,算得上与世俗不合,可并不是惊世啊。” “来,跟老夫走一趟。”汪先生说着,带着里正和几个村民来到村口,他指着村口界石东北角说:“在这个地方挖,一寸深就有血印。” 看他这么自信几个村民当即拿来锹镐挖,果不其然就发现了一块血手印。 “你看你看,我怎地说来着?”汪先生顿时得意起来,还得故作高深地手捻胡须,对着大家说:“大家可能不知,咱老祖宗流下的石碑可不仅仅是用来标记的,都知道活人住的阳宅要有奠基石,屋角外还要有一块刻字砖石,上书:泰山石敢当,不仅是稳牢根基,更是辟邪克怪。给亡故人住的阴宅也要有墓碑,不仅是篆刻姓名、生卒年月及刻碑子孙,可不仅是标注墓主姓名,还是镇亡安魂。而界石则不同,小到村落,大到国界,都要以此为凭,汉将窦宪追击北匈奴,出塞三千余里,至燕然山刻石记功,留下燕然勒石的美名;界石也成为界限的重要证据。可界石也讲究风水,最忌讳沾血,谁家盖房都要在封顶前放封顶石,可这石头最忌讳沾血,一旦沾血就是暗示以后住在这里有血光之灾,所以杨业受潘美所害,一头撞死在李陵碑上,不仅仅是心中悲愤,走投无路下想借此破一下李陵的风水,告知李陵希望借此引发共鸣。” “这么说,咱这界石上有血,就是被破了风水了。”里正有点儿懂了,就略一思索,随即问:“哪个乌龟忘八端的做这缺德事啊?这一下害的咱风水破了,旱灾不断,粮食绝收,照这下去,咱一村的人可不得凋敝了。” “说的是哩。”汪先生看里正上道了,就开始不疾不徐地引导了,故作高深地凝眉,捋胡子和嘬牙花,仿佛苦思冥想一般,一会儿开口问:“咱这村和俗世不符的事也似乎就你刚刚说的三娘,她是做了甚事情?一个大姑娘家的,莫非是婚嫁?” 那个年代年龄大了不出嫁,在世俗人的口中可是奇闻,加上她家里在处事上确实差点儿意思,不仅是对于黑子要高彩礼,对其他的人家也一样,虽然架不住三娘天生丽质,出钱看也有人愿意,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况;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这样以女牟利难免背后挨骂,落不到好人缘,加之其他的人家有样学样,拉高了彩礼的价格,三娘呆在家的这几年,各村娶亲的彩礼都高了不少,而且年年递增,一度达到多少人因婚致贫的程度,这样更招致了不少的恨意。现在旱灾引发的饥荒下,多少人都挣扎在生存边缘,很多人嫁女儿的彩礼就变成了粮食,可谁家都难,都要留着粮食过难关。眼下质疑的矛头指向了三娘,里正想起这几年自己在三娘家碰的钉子,加上治理上的不顺,还有天灾带来的困境,就直接说:“她一个姑娘家仗着长得漂亮,就以高彩礼发家,其中黑子被坑得最惨,本就不富裕的家为了6两8钱银就掏空了,又被她临时加价到8两8钱。要知道那可是黑子三年里没日没夜的吃苦受累,甚至豁出命才赚到的啊。” “原来如此。”虽然里正说到黑子的艰辛,但任谁都能想得到后果了。汪先生说:“莫说,无外乎黑子被骗了怀恨报复的。” “只是……眼巴前,咱砚洼村风水被破,旱情已经一年了,不知道下一年是甚情况;叫咱可怎地好呢?”里正继续说:“都说先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仙,向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可该如何是好呢?” “风水已破,修复且难。”汪先生凝眉苦思冥想一阵,里正也不敢打断,汪先生忽然一拍脑门说:“眼下,怕是得往对面的黄河看一看,说不定会有办法。只是我的办法不济,得请通灵仙冯先生了。” 一行人找到了冯德宽,他一听就长吸一口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今日天色将晚,怕是看不真切,难免有所遗漏,加上我已经让仙家回殿休息,所以还是等明天再去看看。” “好,明天有甚需要准备的东西吗?我好安排人准备。”里正这样一问,然后感觉似乎犯了忌讳,就继续说:“先生莫要误会,我并非打探细节,而是作为砚洼村里正,眼见天灾引发饥荒,想早日想办法解决此事,都说救人如救火,所以耽误不得。” “那是自然。”冯德宽和汪先生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第20章 有苦难言 砚洼村黄河边,天光大亮后,里正早早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叫上昨天的跟班,一起找到了汪先生和冯德全。二人自然知道一行人的来意,也不废话,直接来到黄河边。 一行人走来走去,冯先生一通指指点点的,说得其他人连连点头。而这时,他话锋一转说:“都知道‘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咱摆渡的自古就靠天吃饭,靠河神眷顾才能吃的上一口团圆饭,你看这黄河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才有了上风上水,可现在黄河肉眼可见的水少了,河变窄了,以前的水龙势变成了水蛇势,导致金龙盘守成为金蛇缠身,这就成了一大害。而造成这种情况的,莫不过老天发怒,派下旱魃引发旱灾,一旦河水断流,咱们也就该搬走,否则容易被沙子掩盖啊。” “依先生之见,怎地改变呢?”里正也听出了些门道,然后继续问:“只要我能办得到,就一定达成。” “缘由虽知,可不甚详尽,要问解决办法,必须弄懂深层原因啊。”冯先生继续说:“我曾风闻靳家仗着女子三娘美色,四处借相亲敛财,甚至收下礼金后公然反悔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此事千真万确,妇孺皆知啊。”里正马上回答:“昨天就说与此相关,可要说端详啊。” “这就难怪了,你们自然看不出,可眼下此事虽与之无关,但怕是只有她能破解。”冯先生接着说:“我们风水仙总会说,人心善才是最大的风水,反之,人若生恶心,则风水再好都会招致不幸;最可怕的是虽说婚事属于你情我愿的事情,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若是大家争相效仿,哪儿还能有穷苦人家的活路?故而天神发怒,让咱们这里干旱三年,眼下刚过一年,就已经无法维持了,更何况剩下的两年了。” “由此可知,这一切天灾的根源就是三娘的婚事。”汪先生也赶紧回答:“这样下来,咱可都要受其贻害啊。” “那,这可怎地办?”里正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两位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继续深思一番,故作为难地说:“眼下,只怕只有一个办法了,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密议,否则无法救大家度过难关。” “先生,有话请讲。”里正赶紧接着说:“好与不好,我们细听后才能判择。”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还是选一处僻静之所细说。”冯先生说到这儿,里正自然心领神会,马上带他们去了自己家;他支走全家人,只留下了汪先生和冯先生。 而对这些,三娘一家也无从知起,还在为一家人的口粮和生计发愁,除了日常参拜龙王祈雨,到处找用来充饥的野菜,进山打猎,可眼瞅着到处找不到粮食,也无法维系日下的生活,虽然还有黑子送来的一些钱财,可面对灾年暴涨的物价,也是时常捉襟见肘。何况,灾年粮食比金银值钱,毕竟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加之靳家借亲事欺负黑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他们一家备受白眼,十分不受待见,给本就不富裕的日子弄的雪上加霜。 可里正与汪、冯两位先生面对困局的商讨,自然少不了一通求仙卜卦,加上一些合计。冯先生用铜钱占卜,随后在屋里又是唱跳,又是坐打,嘴里念念有词,手上以棍为剑来回的挥舞。只听他唱:“一重山下大河盘,山水相依五谷繁。皇天后土人杰灵,山神龙王香火传。风水变位江河下,烝民社稷灾祸连。跪请祖师显圣灵,救民水火得完全。”随后,一阵唱跳后,他忽然立定,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说:“小辈拜见祖师爷仙家,仙尊大驾光临,敢问如何解决砚洼村的难题?” 其他二人也没听到什么,就只是见他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地说:“是是是……”随后问:“什么?必须有妙龄女子送与河神成亲才行?” 接着,冯德全继续做法,送完仙家之后,就叹息连连,在里正的接连询问下,他才说出事情:“你们不知,黑子破了咱村的风水,让咱本就困难重重的地方接连遭灾,虽然此事由黑子做的,可事根却在靳家三娘,她若是体谅黑子的艰辛,也该在收取礼金后出嫁,倒是甚事没有了,可她非但不出嫁,还不退礼金,赶走黑子,怎会不让人生气?” “可黑子和三娘未婚,眼下找不到黑子,你提起三娘,莫不是让三娘顶罪?”里正已经明白,可问出口后,又感觉此举不妥,继续说:“咱要是找过去,他来个一推二五六,死不认账,或者编个由头赖给黑子,就算我是里正,也不能强行让三娘顶罪啊。” “里正宅心仁厚,可你有所不知啊。”冯德全继续说:“黑子他爹生前曾向靳家借2两银钱给黑子他哥留根娶媳妇用,约定按照每年2厘利息来算,立了字据的。后来黑子爹走得突然,靳家看他们可怜就只是告知了黑子他哥嫂借钱娶亲的事情,拿出了字据,后来留根还了1两,连本带息还差1两办,可这时黑子提亲,三娘倒是乐意,三娘爹倒是嫌弃他家里穷,故意开了天价彩礼。等到黑子筹齐之后,他拿着字据说事,可这时字据难觅,黑子不知此事,哥嫂承认了还欠15两的事情,可三娘爹却以无字据为由,要先还钱再说彩礼。后来黑子让步,可三娘家又反悔了,还拒不退换彩礼。这种种事由才起来。” “可……这也不能拿三娘嫁给河神啊。”汪先生此话一说,让里正不由得点头。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冯德全继续说:“祖师训示,两家本来结亲是喜事,可靳家自持三娘花容月貌,一再索要天价彩礼,且出尔反尔,任谁都不会娶她了。可这事情一起,那就无疑是开了个头啊。咱们想一想,算一算,三娘之后,是不是有好多家都开始要高彩礼,一家比一家高,一家比一家离谱?” 俩人一听,这才开始回想,里正顿时心惊肉跳:“可不是,已经18家了,不是因为彩礼高谈不成,就是因为出了天价彩礼之后,婆家整天打骂婆姨,逼得婆姨上吊的。原来根由在这儿呢。” “如你所言啊。”汪先生接着说:“这事情不仅耽误了三娘,更是害了十里八村啊,都知道谁家养个闺女都不易,可仗着女儿身就悖离道德纲常,胡乱要价,还出尔反尔的,大家争相效仿,家家户户岂不难以婚配,何来生子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事情可断断容不得啊。你怎地看呢?” “确实有理。”里正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不由得点头问:“话是如此,可靳家一不偷,二不抢,钱也是黑子亲手给的,本就你情我愿的,咱们也不好插手,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这……” “我白说了,你糊涂啊。”冯德全继续说:“这表面上是你情我愿,可人家为甚给钱,不就图娶三娘吗?可结果呢?这与行骗何异?何况已经带动高彩礼之风了,伤风败俗,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天灾不断;难道还不严重?” “所以,你有何良策啊?”里正不由得被说服了,赶紧问。 “以往有祭祀河神,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眼下祖师想到的办法就是安排靳三娘嫁给河神,河神才会保佑咱一方平安。”冯德全继续说:“以女祭河,古来有之,素来有效,且不论上古时期灵验之事,单明崇祯年间,祭祀河神,瘟神和打旱魃,不都是次次灵验吗?咱就不要因小失大了,何况这次也是他们家造的孽,却害咱们全村倒霉,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呢?” “可三娘毕竟活生生的一个大姑娘,咱和靳家都乡里乡亲的,这怎好开口要人家姑娘嫁给河神呢?”里正又犯难了,他一想到祭河神的三娘,不禁惋惜。 “刚刚咱白说了,你可怜她三娘,三娘却在造孽啊。”汪先生立即劝告:“正是她不顾伦理道德,不讲风俗人情,不管仁义诚信,不知礼义廉耻,才让咱遭了孽灾,你要是不知怎地办,我们来想办法就好。” 里正左右为难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当天,村里就传出三娘巧借美色,坑蒙拐骗的传言就传开了,而且越是流言蜚语,传得越快也越怪异传神。没多久,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三娘的事情,加之靳家以往做事确实不太讨喜,难免有人借此机会中伤他们,这下子,三娘出门上街都会莫名被人追打,她也不敢出门了,弟弟也受人欺负,父母有心为女儿出气,可念及一家人的生计,还是忍气吞声下来。 于是,对三娘的中伤就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就连三娘的爹也不由感慨:自己只是想借机占点儿便宜,没想到牵扯到这件事情上,这下自己也是有理说不清了,哪怕他尽力解释,依旧无人相信,有道是人言可畏,流言猛于虎,这下子靳家的处境可彻底陷入困顿了。 三娘的爹找到里正,求他能给自己一条生路。里正眼见效果达到了,心里一阵得意,但还得装成一副无法解决的为难表情说:“戥子爹,你这是干甚哩?不是我非要撵你走,实在是你做的事情不对,引发老天惩处,还遭得大家与你一同受难,对你能有好脸色?你这能怪谁?我也无能为力啊。” 他一听这话,又羞愧又绝望,正要走时,里正一看不对味儿,就要叫住他,可他又回过头继续说:“我一家时代在这儿,祖祖辈辈离不开黄河、山窝和黄土地,到其他地方又能有甚活路,你也想想办法,为了我一家,我愿意豁出这条命啊。” “你个贪财的,会舍得这条命?”里正一问,直接让他说不出话来了,好似将了一军,里正也不等他搭话,继续说:“不过,看在咱都是乡里乡亲的,谁都不容易,我也不想像你对黑子一样,把事情做绝了,虽说黑子爹欠你钱,可你也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干甚要出那么高的彩礼?虽说你看不上黑子,想把他吓走,可他真的把钱拿来的时候,你倒是退一步啊,非搞得人家里外不是人,好处全你捞走,人家破了咱村的风水,全村人跟你遭殃,现在找不到黑子,不只能那你出气……” 面对里正的一通数落,戥子爹也不敢回嘴,心里再气不忿也只好忍着。直到里正数落够了,正要接腔,里正这才开始说:“我倒是求大仙问了个法子,就看你愿意付出多少了。” “我愿意倾尽所有啊。”戥子爹继续说:“为了婆姨,为了三娘,也为了我家独苗苗戥子,舍出去我这条命都行的吗。” “倒是不需要你付出,需要的是你家三娘。”里正此时说出这句话,看着被惊得呆若木鸡的戥子爹,继续说:“你知不道里面的门道,这次事情由你家三娘的婚事而起,按道理来说,你若看不上黑子,就直接推掉就好,你若是看上黑子,彩礼高点儿也无妨,可你整出天价彩礼又怎地说?这下,十里八乡争相效仿,多少人家娶婆姨无望,玉皇大帝得知这种情况,问责土地、山神与河神,河神告了你家三娘一状,这才引得玉帝暴怒,下旨给龙王,这才引发五省大旱连年,你说这根儿是不是在你那儿?” “哎哟,我可不敢啊,你要说我贪财,我不狡辩,可冒犯天庭的罪过我可担待不起啊。”说着,戥子爹赶忙跪下,双手作揖求情。 “可上天有好生之德,眼下就有一个办法,不仅能解决三娘的婚事,还能给你家谋福,更能让大家放下仇恨,让河神与龙王说道说道,给咱下雨。”里正接着说:“让三娘嫁给河神。” “甚?”戥子爹可不傻,自然知道这对三娘来说就意味着祭祀河神,失去性命,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女儿,肯定不同意。 第21章 含冤而亡 “眼下也就这一条路,你自己掂量着来,终归我是里正,里外里可不是我在逼你。”里正说着,就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其实心里还在想,可千万别走。 “我……这件事……太大,我得和婆姨商量一下。”戥子爹拿着这个话搪塞里正。 “商量?能商量出个甚?不都是你当家?”里正继续说:“事情的好坏你自己都能掂量一下,经过你和黑子那么一闹,本来就是你过分了,稍稍松松口,三娘的事情也就定下了,你也不少赚,可你呢?非把彩礼弄成天价,要命的是钱拿了,不嫁女儿,你也是个男的,要是放你身上,你能不气?” 戥子爹眼瞅着软肋被戳中,心里想回怼,可毕竟是来求人办事,自然打掉牙往肚里咽,就不断点头应承。 “黑子报复了咱村,人又不知所踪,眼瞅着大旱连年,粮食绝收,朝廷要打噶尔丹,官家的税还加重了,各地限制人口外流,就连走西口都不赶趟,已经开始饿死人了,你让我这个里正怎地办?”里正说着自己的无奈,虽然句句扎心,倒是不假,可他坏就坏在没安好心,听信谗言想试试逼死三娘的法子。随后,他继续说:“我们求了多少人,才得知一个求河神保佑风调雨顺的法子,无非就是让三娘嫁给河神,今后你也是河神的丈爹,今后在村里地位也会更高,何况,女儿是个赔钱货,出嫁了就是外姓人了,老了不还得靠戥子吗?” “这……”戥子爹有点儿被说活了,可心里还是舍不得女儿,而此时,他不知不觉中昏迷了。 冯德全和汪先生从里正的厢房出来,他们对里正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即把他带到地窖里。随后,冯德全和汪先生一通用功作妖之下,戥子爹就迷迷糊糊间来到一处漆黑如墨的地方,耳边似乎有泉水流淌的声音,他惊慌失措之下就问:“有人吗?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黄泉路上。”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隔着距离都能听得出里面彻骨的寒意,他继续说:“这是人死后的来的地方。” “啊……我就这么死了?”戥子爹随后带着哭腔说:“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呢,现在是旱年,离了我,他们可怎地活啊?” “这是三年后的你要来的地方,那时才是你的死期。”那个声音继续说:“那时,你会亲手杀掉自己的妻儿,一家人就可以团聚,永远不受这饥饿贫困之苦。” “怎地会这样?”戥子爹不解地问:“就算我做过些错事,可不至于一家绝户灭门啊。” “靳石碾,你犯下滔天的罪过,还要全砚洼村的人跟你陪葬,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为一己之私,借嫁女之名,大肆敛财,无耻之尤,以致十里八乡争相效仿,被骗苦主破坏村里风水,招致神佛厌恶,上天示警,大旱连连。若你依旧如此怙恶不悛,旱情持续十年,以你的家底,能撑三年已是极限了。” “那……那可怎地办啊……”戥子爹呆若木鸡,面无表情,木呆呆地继续问:“难道真的只有嫁女给河神?” “嗯,这倒有可能,只是……”那个声音故意顿了顿,不等戥子爹开口,就说:“只是,三娘天生丽质,你不愿与河神家结亲啊。” “这……这……”戥子爹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你有所不知,河神并非世代都在这一方任职,也会有考核的官吏汇报其政绩,升迁贬谪,地方变换都是常有的事,老河神已经换位,而新来的河神是个年轻帅气的仙家,他本是富户子弟,为人正直仗义,因剃发令仗义执言而被诛连,死后地府掌司公欣赏其才华,爱惜其正直,赞叹其人品,惋叹其遭遇,委以账房先生之任,得遇良机,如鱼得水,几十年兢兢业业,才得此机遇为河神,然其虽不忍百姓受苦,有心帮扶,奈何风水已破,天谴以下,他也不能违背,只有一法可行。”随着声音的临近,不再冰冷的声音多了些缓和,随后继续说:“你家三娘乃河神未婚妻的转世,二人自然会情投意合,所以,若你肯将三娘嫁与河神,河神便可以附赠聘礼之名,降下甘雨,而6两6钱的彩礼及2袋粮食、祭祀佳肴等的聘礼也会如约赠予,只此一途,请勿自误。” 说完,声音消失,而戥子爹再次昏迷。与此同时,里正把冯德全和汪先生送走,二人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过不多时,戥子爹清醒,口里直念叨:“嫁三娘,嫁三娘……”里正便知晓自己用的药起作用了。他便交代戥子爹:“你有此觉悟,实在难得,你回去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通交代下来,戥子爹回家照做。 他回去告诉媳妇和三娘,说有人肯出6两6钱的彩礼娶三娘,还给粮食和肉做聘礼,过几天就可以出嫁,三娘本不对婚嫁抱有幻想,加上对爹的做法有些不认可,就想等黑子攒够钱回来娶自己。 可三娘哪儿知道,女人三从四德第一条就是在家从父,她爹更是丝毫不惯着她,从父亲的威严到一家的生计来劝说她:“三娘,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使孩子性啊,爹不让你嫁给黑子那可是为你着想,本来爹知道他家里穷苦,就是你愿意跟他吃一辈子苦,爹也心疼啊,可又不好得罪媒人,就出了6两8钱的彩礼为难他,可他竟然在短短3年就拿了出来,刨去他爹的欠账不说,按理说是不少了,可你想过没,他一个靠哥嫂长大的穷小子,一没权,二无势,靠甚有了这么多钱?就算他没日没夜的地挖煤蛋蛋、摆渡船船,种地卖粮,那也得个十年八年的,他这钱指定来路不正啊,要是借的,婚后你俩不得还饥荒?要是驴打滚,你俩不更是一辈子毁了?要是偷抢来的,官府一追查,咱不跟着受牵连?” “爹,可这不是你要那么高彩礼闹的?”三娘反问他,这下可将了亲爹一军。 “傻女子,亲爹能害你吗?”戥子爹继续说:“你信我,错不了,咱村风水都被他破了,也不想想都是谁借钱养活他的,就这么对咱,黑子这么久不出现,指定是被官府抓走了。我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吗?眼下你这边出嫁一家富户,人家不仅给钱给粮,还能保一村平安,你也能享享清福。要不然,你看看咱家现在成甚样子了?我和你娘把你拉扯这么大,可不容易啊,我们一心都在为你着想,你怎地就还惦记着黑子?你就不能想想我、想想你娘,想想戥子?我们是你一辈子的亲人啊,你这次不出嫁,我们可就迟早要活活饿死啊,算是爹求你了。”说着,就要给三娘行礼。 三娘赶紧扶起来亲爹,随后万般无奈地答应了。只是,他们哪儿知道,这下子,他们可就中了诡计,坑了三娘的一生。而戥子爹的内心还有另一个想法:戥子也快14岁了,到了该说媒的年纪了,要是还守着三娘,肯定不好娶媳妇,何况儿子娶亲又是需要一笔花销,而今灾害连连,他不安排好三娘又哪里有钱安排 没几天,里正把钱粮送到靳家,下了聘礼,随后说:“这次的婚事要从我家开始,家里就不需再出人了。” 三娘“出嫁”当天,村里的女子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她穿上赤红新衣,盖不住风摆荷叶般的好身段,足蹬绣花飞凤鞋,显得轻盈可人,梳好乌黑的秀发,挽好盘龙髻,金簪别发缵,头顶大红牡丹绣花,本就肤如凝脂,面似桃红的双颊修一边汗毛后,涂抹胭脂,双唇沾红纸,红润娇艳,额头化桃花妆,人面桃花相映红,唯独一对丹凤眼中略显落寞。 吉时已到,大家吹吹打打,抬着轿子来迎娶,先将其请入宗祠,而三娘上轿之后来到宗祠叩拜,里正便将其带入家中,三娘难免乏累和口渴,里正就招待她喝了苦茶。 苦茶一喝,里正立即变了脸色,满是和善笑容的脸上顿时杀气四溢,拿起三娘放下的杯子一摔,就来了四个人,三娘本以为他们不怀好意,要强暴自己,没想到他们直接捂住三娘的嘴,放倒她后将其五花大绑,还绑住双腿,然后嘴里堵着破布,将她推推搡搡地放入一口早已经准备好的石棺里。 随后, 一行人立即扣住石棺口,因为石棺称为椁,没必要钉钉子,都是扣住机关石,他们利落地放好棺盖,扣好机关石,三娘自始至终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这些人明摆着要置自己于死地,就不住地挣扎,可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就连双腿都捆在一起,她砸得棺材咣咣直响,口里不停地发出呜咽之声,似乎是在求助,可随着最后一道光线被盖住,她的心也充满了绝望,也就此时,肚子里传来绞肉一般的疼痛,疼得她顿时满头大汗,人也虚弱起来。 “等等。”刘景荣不由得打断火烧云问:“你说的苦茶,不会就是泡了雷公藤的水?” 听到这句话,火烧云点了点头,不免都为其流泪,同是女人,感叹她命运的不公和灭顶之灾。刘景荣听到这儿,也不由得愤慨:“冯德全和汪先生,里正、还有三娘的爹都不是好人,一个个的满嘴仁义道德,竟然这般吃人不吐骨头。” “谁说不是呢?”快三刀也是感慨万千,虽然自己险些被她害了,但听闻这些也难免同情其仙姑,他继续说:“可我们对她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是待在秃头岭。” “那之后呢?三娘不是在砚洼村,怎么跑这边来了?”刘景荣不解地问:“只怕之后的事情才是最让人不寒而栗的?” 火烧云接着讲仙姑的故事:三娘当天并没有死,而是被折磨了一天半才痛苦死去,这段时间里,她是又痛苦又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是孤立无援,众叛亲离,自己的命竟然被他人掌管着,故而,她死后怨念极重。 可三娘出门的第二天,里正就在汪先生和冯德全的引领下,完成了祭祀河神的仪式,整个仪式上,他们站在村西石崖上,用香烛纸钱加果品牺牲做祭品,进行一系列纷繁复杂的仪式,到最后说:“特奉新娘一位,愿河神保佑我等风调雨顺。”随即,20个精壮汉子推着石棺,石棺下放了圆圆的木棍用以滚动,大家前走后抽再铺路,一直推到山崖边,随后一推,就将石棺推入河心。这下,冯德全宣布祭祀完成。 三娘也就那时逐步失去意识后死亡,她死后怨念极重,只是她无法突破棺材,一方面这棺材是石棺,另一方面,石棺上刻着压制符文,看着花里胡哨,对付三娘的鬼魂却很有效果。这当然也是他们留的后手,他们深知这样做会让三娘怨气冲天,就用此法压制,再把三娘扔入黄河里,里面暗流湍急,肯定会把她推到下游。 就这样,三娘被里正一伙人用无中生有,反客为主,上屋抽梯,瞒天过海等连环计害死,棺椁沉入黄河。 本以为事情会如他们所料,三娘一死,风水一改,定会有甘霖降下,可事情一如既往地糟糕透顶,且不说三娘的棺椁,先说砚洼村,照样是颗粒无收,不止是这地方,整个晋冀鲁豫四省在随后的三年里依旧旱灾连连,加之蝗灾不断,百姓种地是绝收,商人囤积居奇,土豪劣绅勾结贪官污吏年年向朝廷报灾要粮赈灾,可康熙亲征噶尔丹,所报奏折先报到京师,京师再报给康熙和太子胤礽,如此循环往复,奏折被转运的路途加长,办事效率也自然降低,加之就是知道这些事情,康熙也没有钱粮拨下来,后来为了提升效率,奏折直接报到甘青新蒙四省,而康熙只顾先解决野心勃勃的噶尔丹,暗示八阿哥胤禩可以卖官鬻爵为手段就地筹措银两。胤禩自知此法不妥,可黎民百姓亟待钱粮,就暗中操作此事,也为他日后在九子夺嫡中败下来埋了祸根。 第21章 含冤而亡 “眼下也就这一条路,你自己掂量着来,终归我是里正,里外里可不是我在逼你。”里正说着,就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其实心里还在想,可千万别走。 “我……这件事……太大,我得和婆姨商量一下。”戥子爹拿着这个话搪塞里正。 “商量?能商量出个甚?不都是你当家?”里正继续说:“事情的好坏你自己都能掂量一下,经过你和黑子那么一闹,本来就是你过分了,稍稍松松口,三娘的事情也就定下了,你也不少赚,可你呢?非把彩礼弄成天价,要命的是钱拿了,不嫁女儿,你也是个男的,要是放你身上,你能不气?” 戥子爹眼瞅着软肋被戳中,心里想回怼,可毕竟是来求人办事,自然打掉牙往肚里咽,就不断点头应承。 “黑子报复了咱村,人又不知所踪,眼瞅着大旱连年,粮食绝收,朝廷要打噶尔丹,官家的税还加重了,各地限制人口外流,就连走西口都不赶趟,已经开始饿死人了,你让我这个里正怎地办?”里正说着自己的无奈,虽然句句扎心,倒是不假,可他坏就坏在没安好心,听信谗言想试试逼死三娘的法子。随后,他继续说:“我们求了多少人,才得知一个求河神保佑风调雨顺的法子,无非就是让三娘嫁给河神,今后你也是河神的丈爹,今后在村里地位也会更高,何况,女儿是个赔钱货,出嫁了就是外姓人了,老了不还得靠戥子吗?” “这……”戥子爹有点儿被说活了,可心里还是舍不得女儿,而此时,他不知不觉中昏迷了。 冯德全和汪先生从里正的厢房出来,他们对里正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即把他带到地窖里。随后,冯德全和汪先生一通用功作妖之下,戥子爹就迷迷糊糊间来到一处漆黑如墨的地方,耳边似乎有泉水流淌的声音,他惊慌失措之下就问:“有人吗?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黄泉路上。”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隔着距离都能听得出里面彻骨的寒意,他继续说:“这是人死后的来的地方。” “啊……我就这么死了?”戥子爹随后带着哭腔说:“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呢,现在是旱年,离了我,他们可怎地活啊?” “这是三年后的你要来的地方,那时才是你的死期。”那个声音继续说:“那时,你会亲手杀掉自己的妻儿,一家人就可以团聚,永远不受这饥饿贫困之苦。” “怎地会这样?”戥子爹不解地问:“就算我做过些错事,可不至于一家绝户灭门啊。” “靳石碾,你犯下滔天的罪过,还要全砚洼村的人跟你陪葬,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为一己之私,借嫁女之名,大肆敛财,无耻之尤,以致十里八乡争相效仿,被骗苦主破坏村里风水,招致神佛厌恶,上天示警,大旱连连。若你依旧如此怙恶不悛,旱情持续十年,以你的家底,能撑三年已是极限了。” “那……那可怎地办啊……”戥子爹呆若木鸡,面无表情,木呆呆地继续问:“难道真的只有嫁女给河神?” “嗯,这倒有可能,只是……”那个声音故意顿了顿,不等戥子爹开口,就说:“只是,三娘天生丽质,你不愿与河神家结亲啊。” “这……这……”戥子爹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你有所不知,河神并非世代都在这一方任职,也会有考核的官吏汇报其政绩,升迁贬谪,地方变换都是常有的事,老河神已经换位,而新来的河神是个年轻帅气的仙家,他本是富户子弟,为人正直仗义,因剃发令仗义执言而被诛连,死后地府掌司公欣赏其才华,爱惜其正直,赞叹其人品,惋叹其遭遇,委以账房先生之任,得遇良机,如鱼得水,几十年兢兢业业,才得此机遇为河神,然其虽不忍百姓受苦,有心帮扶,奈何风水已破,天谴以下,他也不能违背,只有一法可行。”随着声音的临近,不再冰冷的声音多了些缓和,随后继续说:“你家三娘乃河神未婚妻的转世,二人自然会情投意合,所以,若你肯将三娘嫁与河神,河神便可以附赠聘礼之名,降下甘雨,而6两6钱的彩礼及2袋粮食、祭祀佳肴等的聘礼也会如约赠予,只此一途,请勿自误。” 说完,声音消失,而戥子爹再次昏迷。与此同时,里正把冯德全和汪先生送走,二人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过不多时,戥子爹清醒,口里直念叨:“嫁三娘,嫁三娘……”里正便知晓自己用的药起作用了。他便交代戥子爹:“你有此觉悟,实在难得,你回去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通交代下来,戥子爹回家照做。 他回去告诉媳妇和三娘,说有人肯出6两6钱的彩礼娶三娘,还给粮食和肉做聘礼,过几天就可以出嫁,三娘本不对婚嫁抱有幻想,加上对爹的做法有些不认可,就想等黑子攒够钱回来娶自己。 可三娘哪儿知道,女人三从四德第一条就是在家从父,她爹更是丝毫不惯着她,从父亲的威严到一家的生计来劝说她:“三娘,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使孩子性啊,爹不让你嫁给黑子那可是为你着想,本来爹知道他家里穷苦,就是你愿意跟他吃一辈子苦,爹也心疼啊,可又不好得罪媒人,就出了6两8钱的彩礼为难他,可他竟然在短短3年就拿了出来,刨去他爹的欠账不说,按理说是不少了,可你想过没,他一个靠哥嫂长大的穷小子,一没权,二无势,靠甚有了这么多钱?就算他没日没夜的地挖煤蛋蛋、摆渡船船,种地卖粮,那也得个十年八年的,他这钱指定来路不正啊,要是借的,婚后你俩不得还饥荒?要是驴打滚,你俩不更是一辈子毁了?要是偷抢来的,官府一追查,咱不跟着受牵连?” “爹,可这不是你要那么高彩礼闹的?”三娘反问他,这下可将了亲爹一军。 “傻女子,亲爹能害你吗?”戥子爹继续说:“你信我,错不了,咱村风水都被他破了,也不想想都是谁借钱养活他的,就这么对咱,黑子这么久不出现,指定是被官府抓走了。我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吗?眼下你这边出嫁一家富户,人家不仅给钱给粮,还能保一村平安,你也能享享清福。要不然,你看看咱家现在成甚样子了?我和你娘把你拉扯这么大,可不容易啊,我们一心都在为你着想,你怎地就还惦记着黑子?你就不能想想我、想想你娘,想想戥子?我们是你一辈子的亲人啊,你这次不出嫁,我们可就迟早要活活饿死啊,算是爹求你了。”说着,就要给三娘行礼。 三娘赶紧扶起来亲爹,随后万般无奈地答应了。只是,他们哪儿知道,这下子,他们可就中了诡计,坑了三娘的一生。而戥子爹的内心还有另一个想法:戥子也快14岁了,到了该说媒的年纪了,要是还守着三娘,肯定不好娶媳妇,何况儿子娶亲又是需要一笔花销,而今灾害连连,他不安排好三娘又哪里有钱安排 没几天,里正把钱粮送到靳家,下了聘礼,随后说:“这次的婚事要从我家开始,家里就不需再出人了。” 三娘“出嫁”当天,村里的女子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她穿上赤红新衣,盖不住风摆荷叶般的好身段,足蹬绣花飞凤鞋,显得轻盈可人,梳好乌黑的秀发,挽好盘龙髻,金簪别发缵,头顶大红牡丹绣花,本就肤如凝脂,面似桃红的双颊修一边汗毛后,涂抹胭脂,双唇沾红纸,红润娇艳,额头化桃花妆,人面桃花相映红,唯独一对丹凤眼中略显落寞。 吉时已到,大家吹吹打打,抬着轿子来迎娶,先将其请入宗祠,而三娘上轿之后来到宗祠叩拜,里正便将其带入家中,三娘难免乏累和口渴,里正就招待她喝了苦茶。 苦茶一喝,里正立即变了脸色,满是和善笑容的脸上顿时杀气四溢,拿起三娘放下的杯子一摔,就来了四个人,三娘本以为他们不怀好意,要强暴自己,没想到他们直接捂住三娘的嘴,放倒她后将其五花大绑,还绑住双腿,然后嘴里堵着破布,将她推推搡搡地放入一口早已经准备好的石棺里。 随后, 一行人立即扣住石棺口,因为石棺称为椁,没必要钉钉子,都是扣住机关石,他们利落地放好棺盖,扣好机关石,三娘自始至终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这些人明摆着要置自己于死地,就不住地挣扎,可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就连双腿都捆在一起,她砸得棺材咣咣直响,口里不停地发出呜咽之声,似乎是在求助,可随着最后一道光线被盖住,她的心也充满了绝望,也就此时,肚子里传来绞肉一般的疼痛,疼得她顿时满头大汗,人也虚弱起来。 “等等。”刘景荣不由得打断火烧云问:“你说的苦茶,不会就是泡了雷公藤的水?” 听到这句话,火烧云点了点头,不免都为其流泪,同是女人,感叹她命运的不公和灭顶之灾。刘景荣听到这儿,也不由得愤慨:“冯德全和汪先生,里正、还有三娘的爹都不是好人,一个个的满嘴仁义道德,竟然这般吃人不吐骨头。” “谁说不是呢?”快三刀也是感慨万千,虽然自己险些被她害了,但听闻这些也难免同情其仙姑,他继续说:“可我们对她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是待在秃头岭。” “那之后呢?三娘不是在砚洼村,怎么跑这边来了?”刘景荣不解地问:“只怕之后的事情才是最让人不寒而栗的?” 火烧云接着讲仙姑的故事:三娘当天并没有死,而是被折磨了一天半才痛苦死去,这段时间里,她是又痛苦又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是孤立无援,众叛亲离,自己的命竟然被他人掌管着,故而,她死后怨念极重。 可三娘出门的第二天,里正就在汪先生和冯德全的引领下,完成了祭祀河神的仪式,整个仪式上,他们站在村西石崖上,用香烛纸钱加果品牺牲做祭品,进行一系列纷繁复杂的仪式,到最后说:“特奉新娘一位,愿河神保佑我等风调雨顺。”随即,20个精壮汉子推着石棺,石棺下放了圆圆的木棍用以滚动,大家前走后抽再铺路,一直推到山崖边,随后一推,就将石棺推入河心。这下,冯德全宣布祭祀完成。 三娘也就那时逐步失去意识后死亡,她死后怨念极重,只是她无法突破棺材,一方面这棺材是石棺,另一方面,石棺上刻着压制符文,看着花里胡哨,对付三娘的鬼魂却很有效果。这当然也是他们留的后手,他们深知这样做会让三娘怨气冲天,就用此法压制,再把三娘扔入黄河里,里面暗流湍急,肯定会把她推到下游。 就这样,三娘被里正一伙人用无中生有,反客为主,上屋抽梯,瞒天过海等连环计害死,棺椁沉入黄河。 本以为事情会如他们所料,三娘一死,风水一改,定会有甘霖降下,可事情一如既往地糟糕透顶,且不说三娘的棺椁,先说砚洼村,照样是颗粒无收,不止是这地方,整个晋冀鲁豫四省在随后的三年里依旧旱灾连连,加之蝗灾不断,百姓种地是绝收,商人囤积居奇,土豪劣绅勾结贪官污吏年年向朝廷报灾要粮赈灾,可康熙亲征噶尔丹,所报奏折先报到京师,京师再报给康熙和太子胤礽,如此循环往复,奏折被转运的路途加长,办事效率也自然降低,加之就是知道这些事情,康熙也没有钱粮拨下来,后来为了提升效率,奏折直接报到甘青新蒙四省,而康熙只顾先解决野心勃勃的噶尔丹,暗示八阿哥胤禩可以卖官鬻爵为手段就地筹措银两。胤禩自知此法不妥,可黎民百姓亟待钱粮,就暗中操作此事,也为他日后在九子夺嫡中败下来埋了祸根。 第22章 存心报复 胤禩曾在太原暗中卖官鬻爵,筹措银两几乎全用于赈灾,这下,才算是救灾得力,结束了这场长达五年的旱灾,而此时,已经距离三娘祭祀河神有三年了。 其实,关于九子夺嫡中八阿哥胤禩败给四阿哥胤禛,大家一直众说纷纭,最关键是是康熙的一句“八阿哥乃庶出”,直接断送其夺媂之路,导致他后来不服雍正辖制,处处与其作对,最终让雍正除掉了他,将其家眷发配宁古塔,导致手足相残,当然,有的地方民间流传着卖官赈灾的事情。后来的乾隆王朝,陕甘爆发旱灾,他就用卖官鬻爵的办法赈灾,而后没多久,他还特赦了胤禩一家,虽然当时一度被人诟病,但真有其事。当然,以那时来说,卖官赈灾确实有些不当,可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现实原因。灾后重建也是这些官吏打通关系,要来钱款,趁重建之际,大肆吞并店铺,兼并土地,添置了更多产业的同时,还大捞一笔,可谓是把生意做到了官场上。加之这种官吏屡次顶着赈灾的美名贪污腐败,只要不犯杀人越货,造反谋逆的大罪,大家对官员们一般的贪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通关系就能继续发家致富,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而经此一事,戥子和他爹勉强活下来了,戥子娘因病去世了。父子二人早已花光了积蓄,又变得一贫如洗,家里破落不堪,田地被人兼并,自己靠着高彩礼赚来的钱也被花光殆尽,眼瞅着戥子也快15岁了,虽说可以帮自己干更多活,可戥子爹又为他的婚事发愁。也就这时,朝廷的赈灾款下来了,才算挽救了这对苦命父子。可还不等他们高兴终于躲过一劫,黑子竟然带人来了,可这次的黑子穿着整洁的粗布衣,猪尾巴鞭子梳的油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精气神也非常十足,身边跟着个略微瘦削的人。他们一路走着,来到了靳家。 “有人没?靳老头在吗?”黑子身旁的人厉声质问。 “谁啊?”戥子爹听着有人叫,就慢悠悠地走过去,一看之下,发现一个眼熟,一个压根儿不认识。 “这是我们吕梁典仪贺二黑贺大人,我是他的侍从赵小五,还不行礼?”赵小五咄咄逼人地说出这句话,还拿出令牌和腰牌。 “啊……小民参见两位大人……”戥子爹忙不迭地跪下磕头,他自然清楚,腰牌就是身份的证明,令牌可是当官下令才能拿来用的,这是有官家的人来了。 “哎,靳大伯多礼了,赶快起来。”贺二黑连忙扶起来戥子爹,亲切地一笑,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你不是黑子吗?”戥子爹反应过来了,可随后就吓得一阵哆嗦了。 “这是6两8钱银子,我来下聘礼,娶三娘。”黑子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目的,他说着就让侍从拿出银子。 “哎……黑子哥,你咋才来啊。”戥子拖着虚弱的身体,看到黑子后就哭泣起来。 “三娘呢?”黑子不禁问出自己的担忧来。没想到父子俩哭得更响了,他们俩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三娘嫁给河神的始末原由。 黑子一听就明白,三娘这是被里正、冯德全等人害死了。 戥子爹哭得稀里哗啦地说:“我当时怎地那么狗眼看人低,看你家里穷就死命要高彩礼,你拿来彩礼我要是把三娘嫁给你也不至于这样啊。后来,咱这边大旱,压根儿不是我的事,怎地谁都欺负我们家,逼得我去找里正,更不知里正用了甚手段,我就听信了他,把三娘嫁给河神,至今下落不明,可旱灾照旧发生,这么几年了,他们吃好喝好的,苦的还是我们爷俩,就是再有银子,不顶吃,也买不来吃的,又有甚用呢……” “三娘……”黑子也不禁大哭:“我终究是来晚了。” “对了,黑子,你快些躲躲,里正一口咬定是你坏了界石和村里的风水,一直拿不到你呢。”戥子爹连忙劝黑子,可不等戥子爹劝完,里正带人出现,立马围住了黑子。 “哟呵!黑子,你当初破坏了我们砚洼村的风水,害得我们找不到人,今天送上门了,你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拿下。”里正不由分说就让人抓黑子。 “且慢。”黑子也无所畏惧,就说:“你有甚凭据?总不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把我的罪给定下来?” “我在几年前都已经查明了,就是你,束手就擒。”里正立马招呼带来的人说:“拿下黑子,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黑子和侍从也不废话,立即出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里正带来的人给收拾了,黑子怒目圆睁,来到里正面前问:“说我是凶手,你的证据呢?一见面都动手,来啊!” “哎哟!黑子,黑子爷爷,手下留情啊……”里正这下可发觉不妙,立马求饶:“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 “前据而后恭,思之而发笑。”赵小五说完就给他两个耳光,随后说:“你一个小小的里正,见了我们典仪,竟然直接抓人,这叫以下犯上,给你几下那时让你长长记性。” “啊……”这下子,大家都傻脸了,没想到之前那么穷苦,任人欺负的黑子竟然如今当了武官,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里正都惹不起。就这样,里正吓得双腿打哆嗦,黑子趁机把他带到了县衙门,经过一顿拷打,里正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这下,真相大白。 没多久,里正、冯德全和汪先生都被抓起来,全部秋后问斩。可这下,还是没三娘的下落,黑子只好在黄河边烧纸,祭奠三娘。后来,黑子继续去县衙门当差,没多久娶妻生子,再也不来砚洼村了。 “这不是替三娘申冤了?倒是挺好的啊,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呢?”刘景荣听到这儿就问出自己的疑问。 “要回答你这个疑问,得先知道黑子是怎么当上典仪的。”快三刀继续说:“其实啊,典仪是个武官,分为九品到六品,而当时的黑子已经是八品了,虽然比不上七品芝麻官,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也是惹不起的人物啊。” 黑子最初是靠着种地,挖煤和摆渡为生,后来发现摆渡和押镖比较挣钱,可这种活计看运气,好的话一路平安,不好的话一路都是被人追杀。可为了多赚钱,早日娶三娘,他就豁出去了,于是,黑子摆渡后,跟着镖师押运,可好巧不巧的是,在押解回来的路上,黑子在黄河渡口遇到了一伙响马,这些人个个都是硬茬子,尤其是大当家的更是心黑手狠,他们利用地利优势,合力冲击镖队,很快镖师大败,一伙人落入了响马窝子里,他也未能幸免,之后一连好几个月,都被囚禁着,直到冬季来临,官差们借响马们松懈时打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可大当家的带大家利用对山林地形的熟悉,打跑了官差,还抓住8个官差,本来想一杀了之,可当他们得知里面有个县官的外甥余明理,就忍不住坐地起价,要县官给钱赎人。 他们把余明理单独关押,因为响马们也是死伤惨重,只能把平时比较老实的黑子拿来充数,让他给其他人送吃送喝,这也给了黑子接触余明理的机会,余明理一有机会就劝说黑子,直到祭灶的晚上,没等来钱的响马还得安排祭灶事宜,只等次日拿钱,好过个肥年。黑子趁响马们守卫松懈,借机放了余明理,把他带出山寨,根据余明理带路,他们来到了县衙。 县令一听前因后果,就立即安置好黑子,派兵去灭了山寨,可这次大当家的气急败坏,杀了所有关押的人,县令也在盛怒之下将山寨踏平。因为这件事,县令把黑子送入康熙征缴噶尔丹的兵勇中。虽说县令是想让黑子顶替余明理,把亲外甥留在身边,可毕竟给了黑子一次当兵的机会,而且每个月还有军饷能拿。他一连好几年的征战,直到朝廷撤兵,期间他凭借身强体壮,敢打敢拼,倒是立过几次功劳,后来以武官的机制破格提拔,做了典仪。 黑子为三娘报仇之后,一直在搜寻三娘的棺椁,钱花了不少,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人在黄河上游不远处发现了棺椁,几番打捞之后,大家终于顺利潜到棺椁旁,合力安置好钻孔用来绑好绳套,就顺下游拖拽,以求更快来到黑子家,可就在大家拖拽的时候,忽然遇到了滔天巨浪,起初大家以为是遇到风浪了,没想到是遇到了黄河河神龙王,而这下,就导致了一系列奇怪且环生的险象。 所谓的龙王,其实就是老鼋,老鼋本就是体型硕大的乌龟,陆地上都力大无穷,到了水里,更能借水势卷起滔天浪来。所以,当时本已经安心得意地等着上渡口,交接棺椁,而得赏金的众船夫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地划着船:“太阳滚滚落西山,鸟投树林虎归山。行路客人都住店,千家万户把门关”,期间还不时有“嗨嗨”的声音,内容朴实,格调清新,词句优雅,代代相传,深受大家喜爱。可也就这时,先是后面出现了滔天巨浪,大家不由得害怕,好在船把头经验足,立即让人赶紧赶往河边,到河边后好放下舢板逃跑,可巨浪速度极快,船工不少都慌了神,很快巨浪就带着大船上下起伏,一会儿高高地抛起来,一会儿又重重地落下来,大家都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咚咚”两声巨响,牵引棺椁的船被带得偏了方向,往河中心去了,而船把头这才反应过来,对大家狂喊:“是龙王爷,咱们动了祭河神的女子,龙王爷报复咱们了,快解开绳子……” 他拼命地嘶吼,却被风浪声和哀嚎声盖住了,他干脆去船边解绳子,只是,风浪中,船摇晃地厉害,人无法解开,他干脆找来刀挥砍,只是,绳子太粗,一下子砍不断,加上龙王的撞击,船身很快破了个大洞,就此快速下沉,大家纷纷跳水逃命,可其他的三艘船也一样遭遇了沉船,不少船夫顺河流而下,被冲向远方,很多人被巨浪卷到水里,看到不少看到河里有一只老鼋在水里游走,一会儿跃出水面,搅得黄河里翻江倒海,有幸运的被浪带到河边,有的则是直接被老鼋吞入腹中,血水染红了河面和河滩,不少人都死在黄河里,少部分拼命逃到河边的人,也吓得魂不附体…… 经此一事,黑子找回三娘棺椁的事情就不得不终止了,黑子不仅赔了不少抚恤金,再也没人敢下河捞棺椁了,更有甚者,还根据所见的情况或者道听途说的情况说的有模有样,广为流传的就是三娘是嫁给龙王的媳妇,龙王下了聘礼,又举行了仪式,所以,谁在捞三娘的棺椁,黄河龙王就会出来阻止,而且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自然导致不少人信以为真。 可这下子,就让三娘的棺椁往河流上游偏出了50里,此后的百年后,黄河河道偏移,就把三娘的棺椁留在了黄沙里。很多人并不清楚,河流分界是很不稳定的,因为河道总会偏移,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指黄河,某个村镇这三十年在黄河东边,那三十年在黄河西边,足见黄河流淌是摆动幅度之大了。只不过大多数人用这句俗语形容人生起伏不定了,以至于很多人忽略了它本来的意思。 而黄沙是瓦工里很好用的材料,不少地方也靠着挖沙、卖沙赚钱,一有黄土地,大家就难免战场地挖沙,可就在道光年间,一次偶然的挖沙,就使得三娘的棺椁重现天日,由此使得三娘的鬼魂出来害人。 第22章 存心报复 胤禩曾在太原暗中卖官鬻爵,筹措银两几乎全用于赈灾,这下,才算是救灾得力,结束了这场长达五年的旱灾,而此时,已经距离三娘祭祀河神有三年了。 其实,关于九子夺嫡中八阿哥胤禩败给四阿哥胤禛,大家一直众说纷纭,最关键是是康熙的一句“八阿哥乃庶出”,直接断送其夺媂之路,导致他后来不服雍正辖制,处处与其作对,最终让雍正除掉了他,将其家眷发配宁古塔,导致手足相残,当然,有的地方民间流传着卖官赈灾的事情。后来的乾隆王朝,陕甘爆发旱灾,他就用卖官鬻爵的办法赈灾,而后没多久,他还特赦了胤禩一家,虽然当时一度被人诟病,但真有其事。当然,以那时来说,卖官赈灾确实有些不当,可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现实原因。灾后重建也是这些官吏打通关系,要来钱款,趁重建之际,大肆吞并店铺,兼并土地,添置了更多产业的同时,还大捞一笔,可谓是把生意做到了官场上。加之这种官吏屡次顶着赈灾的美名贪污腐败,只要不犯杀人越货,造反谋逆的大罪,大家对官员们一般的贪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通关系就能继续发家致富,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而经此一事,戥子和他爹勉强活下来了,戥子娘因病去世了。父子二人早已花光了积蓄,又变得一贫如洗,家里破落不堪,田地被人兼并,自己靠着高彩礼赚来的钱也被花光殆尽,眼瞅着戥子也快15岁了,虽说可以帮自己干更多活,可戥子爹又为他的婚事发愁。也就这时,朝廷的赈灾款下来了,才算挽救了这对苦命父子。可还不等他们高兴终于躲过一劫,黑子竟然带人来了,可这次的黑子穿着整洁的粗布衣,猪尾巴鞭子梳的油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精气神也非常十足,身边跟着个略微瘦削的人。他们一路走着,来到了靳家。 “有人没?靳老头在吗?”黑子身旁的人厉声质问。 “谁啊?”戥子爹听着有人叫,就慢悠悠地走过去,一看之下,发现一个眼熟,一个压根儿不认识。 “这是我们吕梁典仪贺二黑贺大人,我是他的侍从赵小五,还不行礼?”赵小五咄咄逼人地说出这句话,还拿出令牌和腰牌。 “啊……小民参见两位大人……”戥子爹忙不迭地跪下磕头,他自然清楚,腰牌就是身份的证明,令牌可是当官下令才能拿来用的,这是有官家的人来了。 “哎,靳大伯多礼了,赶快起来。”贺二黑连忙扶起来戥子爹,亲切地一笑,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你不是黑子吗?”戥子爹反应过来了,可随后就吓得一阵哆嗦了。 “这是6两8钱银子,我来下聘礼,娶三娘。”黑子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目的,他说着就让侍从拿出银子。 “哎……黑子哥,你咋才来啊。”戥子拖着虚弱的身体,看到黑子后就哭泣起来。 “三娘呢?”黑子不禁问出自己的担忧来。没想到父子俩哭得更响了,他们俩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三娘嫁给河神的始末原由。 黑子一听就明白,三娘这是被里正、冯德全等人害死了。 戥子爹哭得稀里哗啦地说:“我当时怎地那么狗眼看人低,看你家里穷就死命要高彩礼,你拿来彩礼我要是把三娘嫁给你也不至于这样啊。后来,咱这边大旱,压根儿不是我的事,怎地谁都欺负我们家,逼得我去找里正,更不知里正用了甚手段,我就听信了他,把三娘嫁给河神,至今下落不明,可旱灾照旧发生,这么几年了,他们吃好喝好的,苦的还是我们爷俩,就是再有银子,不顶吃,也买不来吃的,又有甚用呢……” “三娘……”黑子也不禁大哭:“我终究是来晚了。” “对了,黑子,你快些躲躲,里正一口咬定是你坏了界石和村里的风水,一直拿不到你呢。”戥子爹连忙劝黑子,可不等戥子爹劝完,里正带人出现,立马围住了黑子。 “哟呵!黑子,你当初破坏了我们砚洼村的风水,害得我们找不到人,今天送上门了,你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拿下。”里正不由分说就让人抓黑子。 “且慢。”黑子也无所畏惧,就说:“你有甚凭据?总不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把我的罪给定下来?” “我在几年前都已经查明了,就是你,束手就擒。”里正立马招呼带来的人说:“拿下黑子,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黑子和侍从也不废话,立即出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里正带来的人给收拾了,黑子怒目圆睁,来到里正面前问:“说我是凶手,你的证据呢?一见面都动手,来啊!” “哎哟!黑子,黑子爷爷,手下留情啊……”里正这下可发觉不妙,立马求饶:“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 “前据而后恭,思之而发笑。”赵小五说完就给他两个耳光,随后说:“你一个小小的里正,见了我们典仪,竟然直接抓人,这叫以下犯上,给你几下那时让你长长记性。” “啊……”这下子,大家都傻脸了,没想到之前那么穷苦,任人欺负的黑子竟然如今当了武官,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里正都惹不起。就这样,里正吓得双腿打哆嗦,黑子趁机把他带到了县衙门,经过一顿拷打,里正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这下,真相大白。 没多久,里正、冯德全和汪先生都被抓起来,全部秋后问斩。可这下,还是没三娘的下落,黑子只好在黄河边烧纸,祭奠三娘。后来,黑子继续去县衙门当差,没多久娶妻生子,再也不来砚洼村了。 “这不是替三娘申冤了?倒是挺好的啊,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呢?”刘景荣听到这儿就问出自己的疑问。 “要回答你这个疑问,得先知道黑子是怎么当上典仪的。”快三刀继续说:“其实啊,典仪是个武官,分为九品到六品,而当时的黑子已经是八品了,虽然比不上七品芝麻官,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也是惹不起的人物啊。” 黑子最初是靠着种地,挖煤和摆渡为生,后来发现摆渡和押镖比较挣钱,可这种活计看运气,好的话一路平安,不好的话一路都是被人追杀。可为了多赚钱,早日娶三娘,他就豁出去了,于是,黑子摆渡后,跟着镖师押运,可好巧不巧的是,在押解回来的路上,黑子在黄河渡口遇到了一伙响马,这些人个个都是硬茬子,尤其是大当家的更是心黑手狠,他们利用地利优势,合力冲击镖队,很快镖师大败,一伙人落入了响马窝子里,他也未能幸免,之后一连好几个月,都被囚禁着,直到冬季来临,官差们借响马们松懈时打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可大当家的带大家利用对山林地形的熟悉,打跑了官差,还抓住8个官差,本来想一杀了之,可当他们得知里面有个县官的外甥余明理,就忍不住坐地起价,要县官给钱赎人。 他们把余明理单独关押,因为响马们也是死伤惨重,只能把平时比较老实的黑子拿来充数,让他给其他人送吃送喝,这也给了黑子接触余明理的机会,余明理一有机会就劝说黑子,直到祭灶的晚上,没等来钱的响马还得安排祭灶事宜,只等次日拿钱,好过个肥年。黑子趁响马们守卫松懈,借机放了余明理,把他带出山寨,根据余明理带路,他们来到了县衙。 县令一听前因后果,就立即安置好黑子,派兵去灭了山寨,可这次大当家的气急败坏,杀了所有关押的人,县令也在盛怒之下将山寨踏平。因为这件事,县令把黑子送入康熙征缴噶尔丹的兵勇中。虽说县令是想让黑子顶替余明理,把亲外甥留在身边,可毕竟给了黑子一次当兵的机会,而且每个月还有军饷能拿。他一连好几年的征战,直到朝廷撤兵,期间他凭借身强体壮,敢打敢拼,倒是立过几次功劳,后来以武官的机制破格提拔,做了典仪。 黑子为三娘报仇之后,一直在搜寻三娘的棺椁,钱花了不少,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人在黄河上游不远处发现了棺椁,几番打捞之后,大家终于顺利潜到棺椁旁,合力安置好钻孔用来绑好绳套,就顺下游拖拽,以求更快来到黑子家,可就在大家拖拽的时候,忽然遇到了滔天巨浪,起初大家以为是遇到风浪了,没想到是遇到了黄河河神龙王,而这下,就导致了一系列奇怪且环生的险象。 所谓的龙王,其实就是老鼋,老鼋本就是体型硕大的乌龟,陆地上都力大无穷,到了水里,更能借水势卷起滔天浪来。所以,当时本已经安心得意地等着上渡口,交接棺椁,而得赏金的众船夫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地划着船:“太阳滚滚落西山,鸟投树林虎归山。行路客人都住店,千家万户把门关”,期间还不时有“嗨嗨”的声音,内容朴实,格调清新,词句优雅,代代相传,深受大家喜爱。可也就这时,先是后面出现了滔天巨浪,大家不由得害怕,好在船把头经验足,立即让人赶紧赶往河边,到河边后好放下舢板逃跑,可巨浪速度极快,船工不少都慌了神,很快巨浪就带着大船上下起伏,一会儿高高地抛起来,一会儿又重重地落下来,大家都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咚咚”两声巨响,牵引棺椁的船被带得偏了方向,往河中心去了,而船把头这才反应过来,对大家狂喊:“是龙王爷,咱们动了祭河神的女子,龙王爷报复咱们了,快解开绳子……” 他拼命地嘶吼,却被风浪声和哀嚎声盖住了,他干脆去船边解绳子,只是,风浪中,船摇晃地厉害,人无法解开,他干脆找来刀挥砍,只是,绳子太粗,一下子砍不断,加上龙王的撞击,船身很快破了个大洞,就此快速下沉,大家纷纷跳水逃命,可其他的三艘船也一样遭遇了沉船,不少船夫顺河流而下,被冲向远方,很多人被巨浪卷到水里,看到不少看到河里有一只老鼋在水里游走,一会儿跃出水面,搅得黄河里翻江倒海,有幸运的被浪带到河边,有的则是直接被老鼋吞入腹中,血水染红了河面和河滩,不少人都死在黄河里,少部分拼命逃到河边的人,也吓得魂不附体…… 经此一事,黑子找回三娘棺椁的事情就不得不终止了,黑子不仅赔了不少抚恤金,再也没人敢下河捞棺椁了,更有甚者,还根据所见的情况或者道听途说的情况说的有模有样,广为流传的就是三娘是嫁给龙王的媳妇,龙王下了聘礼,又举行了仪式,所以,谁在捞三娘的棺椁,黄河龙王就会出来阻止,而且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自然导致不少人信以为真。 可这下子,就让三娘的棺椁往河流上游偏出了50里,此后的百年后,黄河河道偏移,就把三娘的棺椁留在了黄沙里。很多人并不清楚,河流分界是很不稳定的,因为河道总会偏移,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指黄河,某个村镇这三十年在黄河东边,那三十年在黄河西边,足见黄河流淌是摆动幅度之大了。只不过大多数人用这句俗语形容人生起伏不定了,以至于很多人忽略了它本来的意思。 而黄沙是瓦工里很好用的材料,不少地方也靠着挖沙、卖沙赚钱,一有黄土地,大家就难免战场地挖沙,可就在道光年间,一次偶然的挖沙,就使得三娘的棺椁重现天日,由此使得三娘的鬼魂出来害人。 第23章 仙姑现天 清雍正8年,因水文流向变动,黄河变道,原先的河道逐渐干涸,留下了数不尽的沙子。这下子对原本留在河沙里的仙姑棺椁现天的时机。 提起个中缘由,就不得不说一种在晋陕以黄河为生的另一种职业:淘沙人。这是一种除摆渡人、渔夫和纤夫之外的另一种靠黄河过活的职业,这些人通常不仅对水文熟悉,对水性要求更高,而且还要有胆识,当然,淘沙人的活计不仅看着容易做着难,加之沙子掺水过重,还得有牲畜拉车,对比靠力气谋生的纤夫,不仅更吃力,还更危险,而且投入成本也大;比起摆渡人和渔夫外,更要注意风浪和水文,此外,一般淘沙人都是驾着车入河淘沙,河床淤积沙土后,不仅土地松软,易陷车子和牲畜,还不利于行走,所以他们大多是找浅水区,且河床坚硬的地方,一边挖沙,一边插标提示哪些地方没有淤泥,可以走过。 过了这步危险的河段,淘沙人会把沙子拉到沙场,经过晾晒、筛漏等步骤,就可以堆积沙子再卖给需要沙子的人。 虽然这个活计危险,但收益颇丰,沙子和泥不仅粘连性好,抹墙后还能更好地保护里面的砖块,能让房子、墙壁更加坚固,故而不少人愿意花钱买沙来盖房子。当然,除这种情况外,不时有人会挖出河床里的各种遗留物品,小到金豆、首饰,大到船帆桅杆等东西都能挖出来,还能额外赚点儿钱。 而对比在河里讨生活,他们更喜欢黄河故道,故道里不仅不用担心泥沙淤积、更不用担心浸水着凉,甚至于堆积的沙子还不怎么费力就能铲到车上,极大地提升了安全性又降低了工作量,所以,淘沙人们一看到黄河改道,就争相进入故道去挖沙,而且这时,纤夫、渔夫和船夫都去了新道,也就淘沙人能够结伴挖沙。 也就是某天下午,有人挖到了仙姑的棺椁。起初,只是有人挖着挖着,就发现铁掀铲到了硬石头,随后,那人想着绕开石头,可不想铁掀铲一处,就有一处有石头,他这才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那个人姓王,排行老六,都叫他老王或老六,和他的侄子小顺一起干活,而他本以为是自己挖到大宝贝了,就自顾自地开挖,可越挖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这东西有点儿太大了,等到挖出来一块再擦干净,才发现是雕花的石头,他这才感觉事情不妙,挖到大家伙了。 于是,他叫来十几个人继续挖,这下就快多了,没多久,大家就挖出了这个东西,发现一块巨石棺椁赫然出现在面前。大家这下子可就出现了两拨人,一拨人觉得这是个达官显贵的棺椁,里面肯定有不少值钱的陪葬品,但也有人说可能是祭祀河神的人,还有人猜测是黄河淹没了周围村庄,冲来的一具棺椁,来由方面谁都说不出,如何处理也成了难题,有人说埋,有人说直接拉走,有人说就地开棺,取出宝贝卖掉,大家均分。 对淘沙人来说,行有行规,面对从河底挖出的无主之物,可以据为己有,但重要物品要向本岸的淘帮汇报说明。所谓淘帮,是淘沙人仿照漕帮建立的帮会组织,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而且在切身利益受损后,官府也不会怎么管,就需要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进行周旋,而这些人物里不乏黑白两道的大佬级人物,这些人振臂一呼,可谓应者云集。所以他们为了给同是淘沙的苦命人一份保障,日常会组织起来帮派,按照一定的标准要求淘沙的流程和沙子质量,甚至淘帮还直接收沙子再转手倒卖,每个月收取一定的例钱,为的是集合大家的钱来办事,有点儿类似现在的保险。但是,除了卖沙、收例银,淘帮还兼顾着盖房和拉纤等活计的介绍,收取一定差价,额外又是一笔进项。当然,有时他们也会做些敲诈勒索、挖宝掘金、欺行霸市等恶事,可隔行隔山,相互之间并不牵连和分开,所以淘帮听说这种事情后,大把头就立即去看了看,他还顺带着请了棺材铺的陈掌柜。 而陈掌柜虽说管着周边十里八乡的棺木,也算个棺材方面的行家,可面对大把头的邀请,他丝毫不敢拒绝,一来是卖棺材是个丧气行业,不能逢人就问是否要棺材,否则不还被人揍出来?更不能去药铺医馆看谁面色凝重再去推销棺材,这样真的挨打都没人拉架;各行业都见人开口笑,可棺木行不行,哪怕来人身披重孝,都得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替谁家管事?”而不能直接问:“您家是否要棺材?”这种人要想卖掉自己的棺材,只能平日里多认识人,认识的人多了,自然谁家有事就想起来自己了,这样生意就来了。而他这次去,除了卖大把头个面子,也是借此机会让大家认识他,富人来了有厚重大漆的上好棺材,穷人来了也有薄皮小棺材,无论穷富,不论成交价高低,都要以礼待之,不能让人挑了理。 陈掌柜按照大把头的指示,让大家抬出棺椁,查看了一下棺椁后,借一步说话:“把头,咱看过了,这可有点儿古怪。”不等大把头问出口,他继续说:“平常人入土,都是薄皮棺材,有点儿资财的,会选松、柏等棺材,最好的还是楠木棺材,也有用石棺、石椁的。石棺就是用石头做的棺材,人躺进去。而石椁是石头里面再包一副棺材,现在看这个,我只能知道里头是个石棺,而莫不是石椁。” “你怎地确定?”大把头问了一句。 “看他们抬出来就知道,虽说石棺也很重,可里面要是加了棺材,没24人,根本抬不出,可刚刚也就18个人,这就知道了。”陈掌柜接着说:“这种棺椁应该是我的祖辈做的,这种锦绣插花式的榫卯棺可是我祖上的绝活。只是要这种棺材的人很少,自然造的也少。” “那你可有办法打开?”大把头心想打开后查看里面是否有宝贝,但又不好明说,只能脑子飞速思索借口,就继续问:“最近淘帮运势不好,我找了算命先生,先生说我这搭因黄河改道,风水已被坏下,而且这里曾是龙王爷的地界,这才留了定穴棺,有水的时候就是一龙归巢,二龙戏珠的运势,而如今没水了,就是黄沙藏煞,要想改风水,就得破了这黄沙藏煞。这才求你……至于酬劳,那就不是事儿了。” “非是我伺机要价,而是这棺实在费事,非刀斧可破。”陈掌柜继续说:“而是需要回去查阅先祖的书画,这样才有把握打开。何况,秘技不外传……” “好,我等你。”不等他说完,大把头就答应了他。陈掌柜回家后翻箱倒柜地找,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图纸,然后,进行一番演练后,就去给大把头拆棺椁了,废了1个时辰的功夫,棺椁终于打开了,可就在大家满怀期待地要从棺材里找陪葬的宝贝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瞬间让大家头皮发麻,四肢冰冷,浑身觳觫乱颤。 原来,棺材里外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或花型,棺材里面只有一具四肢被绑、浑身扭曲、面容枯槁且神情狰狞的女尸,她浑身穿着已经褪色的。有人壮着胆子继续找,发现里面再无任何的陪葬品,而他们一动女尸,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腐朽得糟透了,女尸的衣服立即脱落,只是大家看着干瘪而枯槁的女尸,再也没有了别的心思,胆小的早已吓跑了,胆大的竟然想把尸体抬出去,准备把棺椁打扫干净,找人卖个好价钱。 可就在大家搬动尸身的时候,三娘张开的嘴竟然微微动了一下,这可把抱头的那人吓得不轻。他一声“啊”的惊呼,险些吓得大家把尸体就地一扔。亏得留下的多是胆子大的,他们合力把三娘的尸身用草席一裹,扔到了一片蒲苇地里。 可这次,任凭大家再怎么找,可就是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好在这口石棺质地不错,看着还挺值钱。大把头就想托陈掌柜收下,可陈掌柜看了石棺里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张慌失措地连滚带爬,连忙往城里跑,找有名气的大仙、和尚和道士,祈求他们为自己做法保命。 这可让大把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可惜自己好不容易发现一口气派的石棺,竟然一无所获。他倒也不慌张,继续安排人挖沙、淘沙。 转眼可就过去7天了,怪事却不断发生,先是3个淘沙人喝了苦茶,直接导致不治身亡。而大把头也在家里被石头压死,满脸喜悦的笑容。而至于陈掌柜,他因为求得灵符,迷惑了棺材里的三娘,这才躲过一劫。 起初,死的人多是淘沙人,大家也没怎么放心上。可慢慢的,大家就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了,因为不断有人看到有一个美艳女子专门给人卖茶,而不少人惑于女子的美貌,很多人喝了毒茶,一命呜呼,而这些人被认定是枉死的,魂魄无法进入地府,这样一来,地府的位置就非常尴尬,想管却管不了,不想管却让自己管辖的地方鬼魅横行。 于是地府的掌司就决定处理这件事,于是,对靳三娘展开追捕。提起地府,很多人都知道《聊斋·地府娘娘》,里面讲的是一个王姓书生在屡试不中后,被出轨富人的妻子羞辱后准备自杀,却被地府娘娘的丫鬟戏耍后引荐给地府娘娘。在地府,王生从背尸人干到账房先生,因恪尽职守,在众鬼尸反叛时,挺身而出,还救下了地府娘娘,地府娘娘感动之余,辞去职位,带着丫鬟和王生回到阳间,一起嫁给王生。而王生原本的妻子因被富人遗弃而穷困潦倒。其实,这虽说是蒲松龄讽刺阳间世道黑暗的故事,也歌颂了王生的爱情观,但面对更加凶险的人世间,也怀着一份希望。而事实上,官府管阳间的生老病死,死后就由阴间掌管,负责掌管阴间罪债和官司的人称为掌司,地府娘娘其实就是做的这一职位。 因为靳三娘生前被人诬陷,被村里人和家里人联手毒死,属于横死,怨气本就深重,加上石棺上刻满了压制她的符文,所以,她的棺材一经打开,就怨念横生,加之三娘喝雷公藤汤药而死,在难忍的腹痛中挨过一天而死,更需要给自己找替身。于是,她开始支摊卖茶,以此来坑害不知情的人喝茶。加之,秃头岭和三娘的砚洼村离得不远,方言口音基本一致,何况这么多年来,秃头岭的方言变化不大,以至于还有人认为她就是个活着的人,殊不知她已经是个戾气深重的鬼魂了。 后来,掌司派人捉拿三娘,却架不住她怨气深重,总是捉拿不住,甚至还险些威胁到掌司的安全,亏得一个先生挺身而出。后来的很多事情,就非常的离奇了,而且说法千千万,各说各有理。于是,这片地方就被仙姑掌控,直到快三刀占据秃头岭,他们几番交手后,谁都奈何不了谁,就成了相互制衡的态势。 刘景荣听到这儿,也明白了不少。他除了感叹仙姑的凄惨身世,还对她后面的故事产生了好奇:“照这么说,当年的里正和汪先生他们,就是怕被报复,才故意给三娘用一口刻满压制符文的石棺给她收敛的,木棺容易腐朽,而石棺不易破坏,效果会更长久。可叹那些淘沙人,本以为发了财,没想到惹了不该惹的人,也被害死了。” “先生不知,这还没完呢。”火烧云继续说:“三娘和地府惹上了事端,地府多次派人捉拿她,都被她打了回去。” “等一下。”刘景荣立即打断她:“且不说仙姑怨气深重,就打退地府的人,可不是光怨气就行的,她一个女子,又哪儿学的手段呢?” 第23章 仙姑现天 清雍正8年,因水文流向变动,黄河变道,原先的河道逐渐干涸,留下了数不尽的沙子。这下子对原本留在河沙里的仙姑棺椁现天的时机。 提起个中缘由,就不得不说一种在晋陕以黄河为生的另一种职业:淘沙人。这是一种除摆渡人、渔夫和纤夫之外的另一种靠黄河过活的职业,这些人通常不仅对水文熟悉,对水性要求更高,而且还要有胆识,当然,淘沙人的活计不仅看着容易做着难,加之沙子掺水过重,还得有牲畜拉车,对比靠力气谋生的纤夫,不仅更吃力,还更危险,而且投入成本也大;比起摆渡人和渔夫外,更要注意风浪和水文,此外,一般淘沙人都是驾着车入河淘沙,河床淤积沙土后,不仅土地松软,易陷车子和牲畜,还不利于行走,所以他们大多是找浅水区,且河床坚硬的地方,一边挖沙,一边插标提示哪些地方没有淤泥,可以走过。 过了这步危险的河段,淘沙人会把沙子拉到沙场,经过晾晒、筛漏等步骤,就可以堆积沙子再卖给需要沙子的人。 虽然这个活计危险,但收益颇丰,沙子和泥不仅粘连性好,抹墙后还能更好地保护里面的砖块,能让房子、墙壁更加坚固,故而不少人愿意花钱买沙来盖房子。当然,除这种情况外,不时有人会挖出河床里的各种遗留物品,小到金豆、首饰,大到船帆桅杆等东西都能挖出来,还能额外赚点儿钱。 而对比在河里讨生活,他们更喜欢黄河故道,故道里不仅不用担心泥沙淤积、更不用担心浸水着凉,甚至于堆积的沙子还不怎么费力就能铲到车上,极大地提升了安全性又降低了工作量,所以,淘沙人们一看到黄河改道,就争相进入故道去挖沙,而且这时,纤夫、渔夫和船夫都去了新道,也就淘沙人能够结伴挖沙。 也就是某天下午,有人挖到了仙姑的棺椁。起初,只是有人挖着挖着,就发现铁掀铲到了硬石头,随后,那人想着绕开石头,可不想铁掀铲一处,就有一处有石头,他这才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那个人姓王,排行老六,都叫他老王或老六,和他的侄子小顺一起干活,而他本以为是自己挖到大宝贝了,就自顾自地开挖,可越挖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这东西有点儿太大了,等到挖出来一块再擦干净,才发现是雕花的石头,他这才感觉事情不妙,挖到大家伙了。 于是,他叫来十几个人继续挖,这下就快多了,没多久,大家就挖出了这个东西,发现一块巨石棺椁赫然出现在面前。大家这下子可就出现了两拨人,一拨人觉得这是个达官显贵的棺椁,里面肯定有不少值钱的陪葬品,但也有人说可能是祭祀河神的人,还有人猜测是黄河淹没了周围村庄,冲来的一具棺椁,来由方面谁都说不出,如何处理也成了难题,有人说埋,有人说直接拉走,有人说就地开棺,取出宝贝卖掉,大家均分。 对淘沙人来说,行有行规,面对从河底挖出的无主之物,可以据为己有,但重要物品要向本岸的淘帮汇报说明。所谓淘帮,是淘沙人仿照漕帮建立的帮会组织,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而且在切身利益受损后,官府也不会怎么管,就需要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进行周旋,而这些人物里不乏黑白两道的大佬级人物,这些人振臂一呼,可谓应者云集。所以他们为了给同是淘沙的苦命人一份保障,日常会组织起来帮派,按照一定的标准要求淘沙的流程和沙子质量,甚至淘帮还直接收沙子再转手倒卖,每个月收取一定的例钱,为的是集合大家的钱来办事,有点儿类似现在的保险。但是,除了卖沙、收例银,淘帮还兼顾着盖房和拉纤等活计的介绍,收取一定差价,额外又是一笔进项。当然,有时他们也会做些敲诈勒索、挖宝掘金、欺行霸市等恶事,可隔行隔山,相互之间并不牵连和分开,所以淘帮听说这种事情后,大把头就立即去看了看,他还顺带着请了棺材铺的陈掌柜。 而陈掌柜虽说管着周边十里八乡的棺木,也算个棺材方面的行家,可面对大把头的邀请,他丝毫不敢拒绝,一来是卖棺材是个丧气行业,不能逢人就问是否要棺材,否则不还被人揍出来?更不能去药铺医馆看谁面色凝重再去推销棺材,这样真的挨打都没人拉架;各行业都见人开口笑,可棺木行不行,哪怕来人身披重孝,都得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替谁家管事?”而不能直接问:“您家是否要棺材?”这种人要想卖掉自己的棺材,只能平日里多认识人,认识的人多了,自然谁家有事就想起来自己了,这样生意就来了。而他这次去,除了卖大把头个面子,也是借此机会让大家认识他,富人来了有厚重大漆的上好棺材,穷人来了也有薄皮小棺材,无论穷富,不论成交价高低,都要以礼待之,不能让人挑了理。 陈掌柜按照大把头的指示,让大家抬出棺椁,查看了一下棺椁后,借一步说话:“把头,咱看过了,这可有点儿古怪。”不等大把头问出口,他继续说:“平常人入土,都是薄皮棺材,有点儿资财的,会选松、柏等棺材,最好的还是楠木棺材,也有用石棺、石椁的。石棺就是用石头做的棺材,人躺进去。而石椁是石头里面再包一副棺材,现在看这个,我只能知道里头是个石棺,而莫不是石椁。” “你怎地确定?”大把头问了一句。 “看他们抬出来就知道,虽说石棺也很重,可里面要是加了棺材,没24人,根本抬不出,可刚刚也就18个人,这就知道了。”陈掌柜接着说:“这种棺椁应该是我的祖辈做的,这种锦绣插花式的榫卯棺可是我祖上的绝活。只是要这种棺材的人很少,自然造的也少。” “那你可有办法打开?”大把头心想打开后查看里面是否有宝贝,但又不好明说,只能脑子飞速思索借口,就继续问:“最近淘帮运势不好,我找了算命先生,先生说我这搭因黄河改道,风水已被坏下,而且这里曾是龙王爷的地界,这才留了定穴棺,有水的时候就是一龙归巢,二龙戏珠的运势,而如今没水了,就是黄沙藏煞,要想改风水,就得破了这黄沙藏煞。这才求你……至于酬劳,那就不是事儿了。” “非是我伺机要价,而是这棺实在费事,非刀斧可破。”陈掌柜继续说:“而是需要回去查阅先祖的书画,这样才有把握打开。何况,秘技不外传……” “好,我等你。”不等他说完,大把头就答应了他。陈掌柜回家后翻箱倒柜地找,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图纸,然后,进行一番演练后,就去给大把头拆棺椁了,废了1个时辰的功夫,棺椁终于打开了,可就在大家满怀期待地要从棺材里找陪葬的宝贝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瞬间让大家头皮发麻,四肢冰冷,浑身觳觫乱颤。 原来,棺材里外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或花型,棺材里面只有一具四肢被绑、浑身扭曲、面容枯槁且神情狰狞的女尸,她浑身穿着已经褪色的。有人壮着胆子继续找,发现里面再无任何的陪葬品,而他们一动女尸,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腐朽得糟透了,女尸的衣服立即脱落,只是大家看着干瘪而枯槁的女尸,再也没有了别的心思,胆小的早已吓跑了,胆大的竟然想把尸体抬出去,准备把棺椁打扫干净,找人卖个好价钱。 可就在大家搬动尸身的时候,三娘张开的嘴竟然微微动了一下,这可把抱头的那人吓得不轻。他一声“啊”的惊呼,险些吓得大家把尸体就地一扔。亏得留下的多是胆子大的,他们合力把三娘的尸身用草席一裹,扔到了一片蒲苇地里。 可这次,任凭大家再怎么找,可就是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好在这口石棺质地不错,看着还挺值钱。大把头就想托陈掌柜收下,可陈掌柜看了石棺里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张慌失措地连滚带爬,连忙往城里跑,找有名气的大仙、和尚和道士,祈求他们为自己做法保命。 这可让大把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可惜自己好不容易发现一口气派的石棺,竟然一无所获。他倒也不慌张,继续安排人挖沙、淘沙。 转眼可就过去7天了,怪事却不断发生,先是3个淘沙人喝了苦茶,直接导致不治身亡。而大把头也在家里被石头压死,满脸喜悦的笑容。而至于陈掌柜,他因为求得灵符,迷惑了棺材里的三娘,这才躲过一劫。 起初,死的人多是淘沙人,大家也没怎么放心上。可慢慢的,大家就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了,因为不断有人看到有一个美艳女子专门给人卖茶,而不少人惑于女子的美貌,很多人喝了毒茶,一命呜呼,而这些人被认定是枉死的,魂魄无法进入地府,这样一来,地府的位置就非常尴尬,想管却管不了,不想管却让自己管辖的地方鬼魅横行。 于是地府的掌司就决定处理这件事,于是,对靳三娘展开追捕。提起地府,很多人都知道《聊斋·地府娘娘》,里面讲的是一个王姓书生在屡试不中后,被出轨富人的妻子羞辱后准备自杀,却被地府娘娘的丫鬟戏耍后引荐给地府娘娘。在地府,王生从背尸人干到账房先生,因恪尽职守,在众鬼尸反叛时,挺身而出,还救下了地府娘娘,地府娘娘感动之余,辞去职位,带着丫鬟和王生回到阳间,一起嫁给王生。而王生原本的妻子因被富人遗弃而穷困潦倒。其实,这虽说是蒲松龄讽刺阳间世道黑暗的故事,也歌颂了王生的爱情观,但面对更加凶险的人世间,也怀着一份希望。而事实上,官府管阳间的生老病死,死后就由阴间掌管,负责掌管阴间罪债和官司的人称为掌司,地府娘娘其实就是做的这一职位。 因为靳三娘生前被人诬陷,被村里人和家里人联手毒死,属于横死,怨气本就深重,加上石棺上刻满了压制她的符文,所以,她的棺材一经打开,就怨念横生,加之三娘喝雷公藤汤药而死,在难忍的腹痛中挨过一天而死,更需要给自己找替身。于是,她开始支摊卖茶,以此来坑害不知情的人喝茶。加之,秃头岭和三娘的砚洼村离得不远,方言口音基本一致,何况这么多年来,秃头岭的方言变化不大,以至于还有人认为她就是个活着的人,殊不知她已经是个戾气深重的鬼魂了。 后来,掌司派人捉拿三娘,却架不住她怨气深重,总是捉拿不住,甚至还险些威胁到掌司的安全,亏得一个先生挺身而出。后来的很多事情,就非常的离奇了,而且说法千千万,各说各有理。于是,这片地方就被仙姑掌控,直到快三刀占据秃头岭,他们几番交手后,谁都奈何不了谁,就成了相互制衡的态势。 刘景荣听到这儿,也明白了不少。他除了感叹仙姑的凄惨身世,还对她后面的故事产生了好奇:“照这么说,当年的里正和汪先生他们,就是怕被报复,才故意给三娘用一口刻满压制符文的石棺给她收敛的,木棺容易腐朽,而石棺不易破坏,效果会更长久。可叹那些淘沙人,本以为发了财,没想到惹了不该惹的人,也被害死了。” “先生不知,这还没完呢。”火烧云继续说:“三娘和地府惹上了事端,地府多次派人捉拿她,都被她打了回去。” “等一下。”刘景荣立即打断她:“且不说仙姑怨气深重,就打退地府的人,可不是光怨气就行的,她一个女子,又哪儿学的手段呢?” 第24章 计收三娘 “到底是看病的先生,能找出问题的关键。”快三刀接着说:“她是从石棺上学的。” 三娘虽然被禁锢在石棺里,她的魂魄又出不去,每天就盯着石棺上的符文,自然就记下了,所以她才会了些手段。 “那之后呢?”刘景荣继续询问。 “之后,她和地府几次交手,险些控制住掌司,一个教书先生替掌司受了一击,被三娘抓走了。”快三刀接着说:“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甚,先生教三娘识字,三娘对他也不错,后来她主动把先生放走了,掌司了解三娘的遭遇,不免同情她,也就借着她放回先生的机会,和三娘写了个状子,定下三娘不得随意找替身,谋害人命。地府可以不追究三娘的行为。” 就这样,三娘就定在了秃头岭。后来,洋鬼子打了朝廷,朝廷割地赔款,担子都落在了老百姓身上,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上山当土匪的多了,自然死的人也就更多了,三娘就再次出来,日常就去给人卖茶,借机拉替身。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景荣听到这儿,把仙姑的事情都听明白了,只是还有一点存疑,他就问:“只是那个教书先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教书先生都很受尊敬的,而且在地府里一直待着,难道是有冤情?后来怎么样了?” “知不道。”火烧云立即回答:“我们也只是知道她识字懂礼是因为这个先生。” “哦。”刘景荣这才想起来,仙姑曾说“先干为敬”,而且是男人酒桌上的话,看她确实懂得其中的寓意,这确实不像是一个没有上过私塾的女子所能会的,现在才明白了原因。 “仙姑的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人们到她常出现的滩地都是双影子,那滩地也称双影滩。加上秃头岭这些年的方言变化不大,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活着的人,都不知她已经是一个怨气深重的鬼了。”火烧云继续说:“所以,很多人不是被雷公藤毒死,就是被仙姑色诱后吊死,或者就是被仙姑的石棺压死。” “我们不是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打鬼子,可是我们和仙姑相互制衡,离开这里,我们也会被仙姑缠上害死;不离开这里,只能等小鬼子来,打起来很不痛快。”快三刀说:“你要是能解决仙姑的事,我们立马加入。” 刘景荣听了,只得满口答应:“包在我身上,我已经和仙姑交手过两次了,对她的手段也清楚,没啥大不了的。”也就这时,寨子里的一个弟兄来报:“大当家的,有个卖刀的来了,说是要取回赊刀的钱。” “师父。”快三刀一听这话,立即起身,对来的人说:“快通知所有弟兄,排列两队,迎接师父。” 快三刀的命令一下,众弟兄立马响应,没多大会儿,大家排成两排,整齐站好。快三刀也立即带刀出来,迎接来人,他一看,果然是一个身子佝偻,但身体硬朗的老人,背着好几把刀来了。一看相貌,还真的是当年传自己刀法的人。 “师父在上,弟子行礼了。”快三刀立即单膝跪地,双手作揖叩拜,其他人也跟着叩拜,反倒是刘景荣尴尬地愣在原地。 “起来。”老人声音洪亮且和蔼,随即对刘景荣说:“后生,过来。” 刘景荣也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他对老人就是作揖,正要鞠躬,被老人拦住说:“你可是福星,怎地能让福星叩拜呢?” “折煞我了。”刘景荣接着说:“不知老先生为何事而来?” “为赊刀钱,也为徒儿而来。”老人回答:“不知五十两银子是否备好?” “当然,我一直准备着呢。”快三刀说着,就一手拉着老人,一手向忠义堂引,满脸堆笑,甚至于有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立即让人带来一个小箱子,放到忠义堂的桌子前,箱子一打开,里面有些银锭和银铤,还有一个小戥子,他亲手放上,银锭和银铤合计30两,其余的是些银元,一查起来就是30块,每块7钱6,而且是由银和铜按七三配比;所以多余的就按照学费给了。 老人一看,对此很满意,点头说:“好,现在不仅钱清了,还多了些利息。不过我也不白要,就给你说个办法,这女子怨气太重,但要解决她,可以用三气贯云阵直指她的重影滩,把她抓住后,对着她的后心一刺,她就会魂飞魄散。” “什么是三气贯云阵?要用什么刺她的后心。”刘景荣迫不及待地问他:“请老先生指点。” “三气:天地人气,天气、地气和人气;三气合一,直刺她的巢穴,在她冲出来时,就用云盖住她的去路。”老人继续说:“然后,就用你的石砭镰刺她的后心,刺穿后,她就魂飞魄散了。” “师父,你老能不能说的明白点儿?”快三刀直言:“这么说,我们听不懂啊。” “天气,就是晚间盖住天狼星的白云,地气就是因地脉中风水的灵气,人气就是在战乱和亡灵怨气凝结的戾气,加之几经探阴界的先生,这就是引气的最合适人选。”老人回答:“只是……” “只是仅他一人不行,需要人帮忙是?”快三刀了解师父的心思,而师父一听这话就点点头,快三刀连忙说:“那就让我安排弟兄们去帮他吗。” “不行。”老人立即制止道:“你们和仙姑待得久了,她对你们熟悉的很,你们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她就能很快察觉,只怕弄巧成拙了。除了我卖你的那把刀。” “那……该咋办呢?”刘景荣连忙请教:“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啊?” “是哩,师父从不肯告知,我也一直以师父相称,可丝毫不知师父的大名哩。”快三刀也跟着附和。 “哪儿有甚尊姓大名哩?”老人接着说:“是时候哩,我姓董,叫董山河。说起我,你们不知,说起山西董,你们也不知,那么,大刀王五可知道哩?” “什么?”大家顿时大吃一惊,不仅仅是这些土匪,包括刘景荣都吃了一惊。要说大刀王五靠着押镖为生,刀法出众,还结交过戊戌六君子的谭嗣同,谭嗣同被押赴刑场时,他还准备劫囚车;谭嗣同死后,同是押镖且与谭嗣同结交的杜心武找上门,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谭嗣同?二人一番交谈后,王五决定还以押镖为生,留守在京师。而杜心武则潜入颐和园刺杀皇太后,他躲在树上,在皇太后走近后,掏出一颗飞蝗石扔向皇太后,可当时也就凑巧了,飞蝗石马上要打中皇太后时,她竟然低头,旁边的小太监“啊”的一声,倒地身亡。杜心武眼见刺杀失败,连忙托人帮忙去了日本学习农业。后来,杜心武在学校以武立名,被同盟会相中,成了孙先生的保镖。而王五则在八国联军进京师后,他保护了一批百姓,竟被汉奸出卖,为了保护这些百姓,被八国联军枪毙在街头。 “您是王五的什么人?”刘景荣连忙问。 “算是师兄弟。你们有所不知,大刀王五本不用大刀的,他自幼无父无母,为了口吃的拜师学艺,练就一身长拳短打的本事,拳法一流。”董山河继续说:“当年家父靠着刀法立足武林,人送绰号山西董,在曾经游历京师的时候,因遭遇变故,使得囊中羞涩,听闻了王五讲义气,就去借钱,开口就是50两。” “啊……”大家顿时傻眼了,这谁会给啊,可想起刚发生的事情,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快三刀,快三刀立即回应:“不用问,王五肯定给了。” “是啊,王五当时就给了银票。”董山河继续说:“家父当时收下银票,然后也不说名字就走,没走几步,就告诉王五,钱不让你白花。随后二人比武,自然是王五败了。之后,王五就拜家父为师,家父把刀法倾囊相授,王五此后开始用刀,成为大刀王五。” 大家顿时明白了,原来,快三刀的刀法竟然和大刀王五师承同一门,怪不得刀法堪称一绝。顿时对快三刀的奇遇惊叹不已。 “只是,为啥只有大当家的大刀可以呢?”刘景荣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从大当家那儿了解到,他曾在梦里被仙姑缠上,下意识抽刀,竟然吓跑了仙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没有?” “这把刀是我在辟邪刀的基础上用朱砂按照姜太公留下的驱鬼符画出来的。”董山河继续说:“除了日常削铁如泥,吹毛即断,杀人不沾血之外,还能够辟邪镇魂。要不然,你凭借快三刀之名用此刀杀掉那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一只鬼缠上你呢?” “这可真是宝刀啊。”快三刀这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不禁立即单膝跪地,感谢师父。 “时候不早了,话不多说了,”董山河继续说:“咱们快去重影滩看看。”于是,一群人去了一趟,他看了一番之后,就明白了状况,随后,对刘景荣和快三刀交代了布阵的要求。刘景荣也随即取出自己随身带的飞鸽,写好书信后,就让鸽子飞回栓保所在的地方。 之后的几天,凭借飞鸽传书,刘景荣叫来了栓保和一队士兵。他们来了后,刘景荣就结合快三刀摆起三气贯云阵,围困住仙姑的重影滩,只等晚上一到,仙姑苏醒,被危险气息逼得跳出来。 到了夜幕降临,仙姑感觉着三股气团逼近,她醒来后,发现头顶悬着一片云,里面似乎有电闪雷鸣,她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而这时,刘景荣则背着手杖,戴着佛珠,对着空中的仙姑一甩,佛珠立即把仙姑套住了,一道金光套住仙姑的脖子,勒得她眼睛通红。而栓保立马带着一根打王鞭一样的东西,而另一边,快三刀拿出自己的大刀,三人对着仙姑一指,顿时三道黄光对着仙姑冲去,就在三道光到达仙姑身上时,天空中的一道黄光霹向她,一阵轰隆声后,仙姑竟然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没想到,要打败她这么容易。”快三刀先是一阵开心,可心里总感觉不对劲。 “不对。”刘景荣接着说:“你们让开。”然后,他伸开双手把二人推开,他从后背抽出手杖,默念法咒,开了天眼,立即发现仙姑正面部狰狞、满脸怒火地冲向他,刘景荣赶忙用手杖格挡。二人随即展开了打斗,仙姑要借石头砸刘景荣,可她一用法术,脖子上的佛珠就收紧一圈。刘景荣见此也不敢掉以轻心,拿出石砭镰就要对着仙姑的曲池、委中、中脘和天突等穴位一阵刺。 “噗!”仙姑竟然吐出一大口涎液,随后,似乎是浑身通畅了,对着刘景荣就冲过去,只是,曲池在肘附近,委中在膝盖窝,她的速度降低了不少,手上的力道也减少了不少。而这时,刘景荣只要是去刺她的后心,做到还不难,只是刘景荣一再没有对她的后心下手。 于是,仙姑就扑上来,对着刘景荣就是一阵的翻滚和扑咬。 当刘景荣和仙姑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采苓冲过来,对着仙姑的眼睛放出一道诡异的蓝光,仙姑被这道蓝光。刘景荣清楚,这是采苓的摄魂术,它正用双眼对仙姑进行摄魂,只是这种方法只能造成仙姑短暂的发愣,他也就趁着仙姑发愣时,拿出镇魂铃对着仙姑进行了封印。 “先生,就趁现在。刺她后心。”快三刀和董山河都对刘景荣交代。其实,看着动弹不得的仙姑,刘景荣此时只需要用石砭镰对着她的后心扎下去,仙姑就会魂飞魄散;可刘景荣却说:“仙姑是个苦命人,死得冤枉,既同情她的遭遇,又恨她滥杀无辜,可若非死前遭受不公,她又怎会如此?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俗话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想暂且保仙姑一命,让她跟着我就性了。” 第24章 计收三娘 “到底是看病的先生,能找出问题的关键。”快三刀接着说:“她是从石棺上学的。” 三娘虽然被禁锢在石棺里,她的魂魄又出不去,每天就盯着石棺上的符文,自然就记下了,所以她才会了些手段。 “那之后呢?”刘景荣继续询问。 “之后,她和地府几次交手,险些控制住掌司,一个教书先生替掌司受了一击,被三娘抓走了。”快三刀接着说:“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甚,先生教三娘识字,三娘对他也不错,后来她主动把先生放走了,掌司了解三娘的遭遇,不免同情她,也就借着她放回先生的机会,和三娘写了个状子,定下三娘不得随意找替身,谋害人命。地府可以不追究三娘的行为。” 就这样,三娘就定在了秃头岭。后来,洋鬼子打了朝廷,朝廷割地赔款,担子都落在了老百姓身上,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上山当土匪的多了,自然死的人也就更多了,三娘就再次出来,日常就去给人卖茶,借机拉替身。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景荣听到这儿,把仙姑的事情都听明白了,只是还有一点存疑,他就问:“只是那个教书先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教书先生都很受尊敬的,而且在地府里一直待着,难道是有冤情?后来怎么样了?” “知不道。”火烧云立即回答:“我们也只是知道她识字懂礼是因为这个先生。” “哦。”刘景荣这才想起来,仙姑曾说“先干为敬”,而且是男人酒桌上的话,看她确实懂得其中的寓意,这确实不像是一个没有上过私塾的女子所能会的,现在才明白了原因。 “仙姑的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人们到她常出现的滩地都是双影子,那滩地也称双影滩。加上秃头岭这些年的方言变化不大,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活着的人,都不知她已经是一个怨气深重的鬼了。”火烧云继续说:“所以,很多人不是被雷公藤毒死,就是被仙姑色诱后吊死,或者就是被仙姑的石棺压死。” “我们不是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打鬼子,可是我们和仙姑相互制衡,离开这里,我们也会被仙姑缠上害死;不离开这里,只能等小鬼子来,打起来很不痛快。”快三刀说:“你要是能解决仙姑的事,我们立马加入。” 刘景荣听了,只得满口答应:“包在我身上,我已经和仙姑交手过两次了,对她的手段也清楚,没啥大不了的。”也就这时,寨子里的一个弟兄来报:“大当家的,有个卖刀的来了,说是要取回赊刀的钱。” “师父。”快三刀一听这话,立即起身,对来的人说:“快通知所有弟兄,排列两队,迎接师父。” 快三刀的命令一下,众弟兄立马响应,没多大会儿,大家排成两排,整齐站好。快三刀也立即带刀出来,迎接来人,他一看,果然是一个身子佝偻,但身体硬朗的老人,背着好几把刀来了。一看相貌,还真的是当年传自己刀法的人。 “师父在上,弟子行礼了。”快三刀立即单膝跪地,双手作揖叩拜,其他人也跟着叩拜,反倒是刘景荣尴尬地愣在原地。 “起来。”老人声音洪亮且和蔼,随即对刘景荣说:“后生,过来。” 刘景荣也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他对老人就是作揖,正要鞠躬,被老人拦住说:“你可是福星,怎地能让福星叩拜呢?” “折煞我了。”刘景荣接着说:“不知老先生为何事而来?” “为赊刀钱,也为徒儿而来。”老人回答:“不知五十两银子是否备好?” “当然,我一直准备着呢。”快三刀说着,就一手拉着老人,一手向忠义堂引,满脸堆笑,甚至于有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立即让人带来一个小箱子,放到忠义堂的桌子前,箱子一打开,里面有些银锭和银铤,还有一个小戥子,他亲手放上,银锭和银铤合计30两,其余的是些银元,一查起来就是30块,每块7钱6,而且是由银和铜按七三配比;所以多余的就按照学费给了。 老人一看,对此很满意,点头说:“好,现在不仅钱清了,还多了些利息。不过我也不白要,就给你说个办法,这女子怨气太重,但要解决她,可以用三气贯云阵直指她的重影滩,把她抓住后,对着她的后心一刺,她就会魂飞魄散。” “什么是三气贯云阵?要用什么刺她的后心。”刘景荣迫不及待地问他:“请老先生指点。” “三气:天地人气,天气、地气和人气;三气合一,直刺她的巢穴,在她冲出来时,就用云盖住她的去路。”老人继续说:“然后,就用你的石砭镰刺她的后心,刺穿后,她就魂飞魄散了。” “师父,你老能不能说的明白点儿?”快三刀直言:“这么说,我们听不懂啊。” “天气,就是晚间盖住天狼星的白云,地气就是因地脉中风水的灵气,人气就是在战乱和亡灵怨气凝结的戾气,加之几经探阴界的先生,这就是引气的最合适人选。”老人回答:“只是……” “只是仅他一人不行,需要人帮忙是?”快三刀了解师父的心思,而师父一听这话就点点头,快三刀连忙说:“那就让我安排弟兄们去帮他吗。” “不行。”老人立即制止道:“你们和仙姑待得久了,她对你们熟悉的很,你们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她就能很快察觉,只怕弄巧成拙了。除了我卖你的那把刀。” “那……该咋办呢?”刘景荣连忙请教:“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啊?” “是哩,师父从不肯告知,我也一直以师父相称,可丝毫不知师父的大名哩。”快三刀也跟着附和。 “哪儿有甚尊姓大名哩?”老人接着说:“是时候哩,我姓董,叫董山河。说起我,你们不知,说起山西董,你们也不知,那么,大刀王五可知道哩?” “什么?”大家顿时大吃一惊,不仅仅是这些土匪,包括刘景荣都吃了一惊。要说大刀王五靠着押镖为生,刀法出众,还结交过戊戌六君子的谭嗣同,谭嗣同被押赴刑场时,他还准备劫囚车;谭嗣同死后,同是押镖且与谭嗣同结交的杜心武找上门,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谭嗣同?二人一番交谈后,王五决定还以押镖为生,留守在京师。而杜心武则潜入颐和园刺杀皇太后,他躲在树上,在皇太后走近后,掏出一颗飞蝗石扔向皇太后,可当时也就凑巧了,飞蝗石马上要打中皇太后时,她竟然低头,旁边的小太监“啊”的一声,倒地身亡。杜心武眼见刺杀失败,连忙托人帮忙去了日本学习农业。后来,杜心武在学校以武立名,被同盟会相中,成了孙先生的保镖。而王五则在八国联军进京师后,他保护了一批百姓,竟被汉奸出卖,为了保护这些百姓,被八国联军枪毙在街头。 “您是王五的什么人?”刘景荣连忙问。 “算是师兄弟。你们有所不知,大刀王五本不用大刀的,他自幼无父无母,为了口吃的拜师学艺,练就一身长拳短打的本事,拳法一流。”董山河继续说:“当年家父靠着刀法立足武林,人送绰号山西董,在曾经游历京师的时候,因遭遇变故,使得囊中羞涩,听闻了王五讲义气,就去借钱,开口就是50两。” “啊……”大家顿时傻眼了,这谁会给啊,可想起刚发生的事情,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快三刀,快三刀立即回应:“不用问,王五肯定给了。” “是啊,王五当时就给了银票。”董山河继续说:“家父当时收下银票,然后也不说名字就走,没走几步,就告诉王五,钱不让你白花。随后二人比武,自然是王五败了。之后,王五就拜家父为师,家父把刀法倾囊相授,王五此后开始用刀,成为大刀王五。” 大家顿时明白了,原来,快三刀的刀法竟然和大刀王五师承同一门,怪不得刀法堪称一绝。顿时对快三刀的奇遇惊叹不已。 “只是,为啥只有大当家的大刀可以呢?”刘景荣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从大当家那儿了解到,他曾在梦里被仙姑缠上,下意识抽刀,竟然吓跑了仙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没有?” “这把刀是我在辟邪刀的基础上用朱砂按照姜太公留下的驱鬼符画出来的。”董山河继续说:“除了日常削铁如泥,吹毛即断,杀人不沾血之外,还能够辟邪镇魂。要不然,你凭借快三刀之名用此刀杀掉那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一只鬼缠上你呢?” “这可真是宝刀啊。”快三刀这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不禁立即单膝跪地,感谢师父。 “时候不早了,话不多说了,”董山河继续说:“咱们快去重影滩看看。”于是,一群人去了一趟,他看了一番之后,就明白了状况,随后,对刘景荣和快三刀交代了布阵的要求。刘景荣也随即取出自己随身带的飞鸽,写好书信后,就让鸽子飞回栓保所在的地方。 之后的几天,凭借飞鸽传书,刘景荣叫来了栓保和一队士兵。他们来了后,刘景荣就结合快三刀摆起三气贯云阵,围困住仙姑的重影滩,只等晚上一到,仙姑苏醒,被危险气息逼得跳出来。 到了夜幕降临,仙姑感觉着三股气团逼近,她醒来后,发现头顶悬着一片云,里面似乎有电闪雷鸣,她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而这时,刘景荣则背着手杖,戴着佛珠,对着空中的仙姑一甩,佛珠立即把仙姑套住了,一道金光套住仙姑的脖子,勒得她眼睛通红。而栓保立马带着一根打王鞭一样的东西,而另一边,快三刀拿出自己的大刀,三人对着仙姑一指,顿时三道黄光对着仙姑冲去,就在三道光到达仙姑身上时,天空中的一道黄光霹向她,一阵轰隆声后,仙姑竟然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没想到,要打败她这么容易。”快三刀先是一阵开心,可心里总感觉不对劲。 “不对。”刘景荣接着说:“你们让开。”然后,他伸开双手把二人推开,他从后背抽出手杖,默念法咒,开了天眼,立即发现仙姑正面部狰狞、满脸怒火地冲向他,刘景荣赶忙用手杖格挡。二人随即展开了打斗,仙姑要借石头砸刘景荣,可她一用法术,脖子上的佛珠就收紧一圈。刘景荣见此也不敢掉以轻心,拿出石砭镰就要对着仙姑的曲池、委中、中脘和天突等穴位一阵刺。 “噗!”仙姑竟然吐出一大口涎液,随后,似乎是浑身通畅了,对着刘景荣就冲过去,只是,曲池在肘附近,委中在膝盖窝,她的速度降低了不少,手上的力道也减少了不少。而这时,刘景荣只要是去刺她的后心,做到还不难,只是刘景荣一再没有对她的后心下手。 于是,仙姑就扑上来,对着刘景荣就是一阵的翻滚和扑咬。 当刘景荣和仙姑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采苓冲过来,对着仙姑的眼睛放出一道诡异的蓝光,仙姑被这道蓝光。刘景荣清楚,这是采苓的摄魂术,它正用双眼对仙姑进行摄魂,只是这种方法只能造成仙姑短暂的发愣,他也就趁着仙姑发愣时,拿出镇魂铃对着仙姑进行了封印。 “先生,就趁现在。刺她后心。”快三刀和董山河都对刘景荣交代。其实,看着动弹不得的仙姑,刘景荣此时只需要用石砭镰对着她的后心扎下去,仙姑就会魂飞魄散;可刘景荣却说:“仙姑是个苦命人,死得冤枉,既同情她的遭遇,又恨她滥杀无辜,可若非死前遭受不公,她又怎会如此?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俗话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想暂且保仙姑一命,让她跟着我就性了。” 第25章 第9话:追凶寻宝 收编改组 于是,刘景荣收起了石砭镰,念了一段法咒,把仙姑封到了自己的手杖里。随后,刘景荣不忘对采苓深施一礼,再次感谢它的救命之恩,看着采苓消失在夜幕里,他也顿感轻松和欣慰。只是,董山河看得出他没有杀掉仙姑并将情况告诉了快三刀,这一行为让快三刀和其他人惊愕不已。 快三刀和火烧云看着刘景荣没有杀掉仙姑,感觉可惜了这次机会,他俩都是急性子,直接去质问刘景荣:“你这个肉怂是怎地回事?不是答应帮我们除掉仙姑的吗?你怎地出尔反尔,没有杀掉她?” “二位当家的别急,听我一句话。”刘景荣解释:“如你们所说,你们是苦命人,仙姑也是苦命人,何况她死后害人是因为生前身世太凄惨,咱苦命人何苦为难仙姑这苦命鬼呢?加上她也不是所有人都害,说明她心里还存有善念。师父常说心存善念,多行善举。我打算给仙姑每日诵经超度,祛除她的恶念,直到把她超度走。” “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快三刀也不答应:“你也不想想,我们都斗了这么久了,怎地可能这么快把仇恨消除?你赶快杀掉仙姑。” “徒儿,刘先生说得对啊。”董山河这时忽然出现,手里拿着交给栓保的硬鞭,他对快三刀说:“你命里有此一劫,已经化险为夷,而命数的改变也正是遇到了这位郎中。”接着,董山河打断要开口的快三刀,对他说:“我知道你要说甚,你放心,郎中此举会给你们带来未知福报,不要担心仙姑害你们。” “是,师父。”这下,快三刀也不得不答应下来,毕竟自己不能不听师命,火烧云和快三刀满脸的不甘心,想抓住这次除掉仙姑的难得良机。可他们并不懂法术,也不知道如何出手,但事已至此,又不好继续为难刘景荣和仙姑。 “老先生,今天感谢您的出手相助。”刘景荣连忙拱手施礼,对他表示感谢。 “罢了,你为了命令,我为了徒儿,虽心思不一,但目的相同,不必客气。”董山河拿出银两说:“这次你肯收下徒儿,他日你们必立奇功,老朽不才,国破家亡时有心杀贼,奈何年纪已迈,力难从心,好在培养出一好汉徒儿,且得到些许银两,赠予郎中做抗日之用,还望您莫要嫌弃。” “啥?”刘景荣顿时惊呆了,别说是他,就连快三刀的弟兄和栓保带的人都惊呆了,这笔钱可是能为部队解决不少事,更惊讶于赊刀人收钱后都会留用,从不会说还有往外赊钱的。 “感谢董大师善心,钱要是经我手,肯定用来打鬼子。”栓保先答应下来,随后问出大家心里的疑惑:“按理说,您帮刘景荣说服大当家的投军,虽说也是为大当家的谋个前程,但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还教我用钢鞭冒充闻仲太师,借引雷之法唬住心虚的仙姑,说您是救了我都不为过啊。虽说我们不知道赊刀人的规矩,可断没有舍财捐钱的理啊,您为甚要把收到的钱给我们?” 董山河一脸玩味地看着栓保,慢慢地,他的脸上有了愠怒,没多大会儿,他也不再生气了,刘景荣接着说:“董先生,若是我兄弟冒犯了,俺先向您赔礼了,只是他说的也是我们心里的疑惑,若不方便回答,当小辈们失礼了。” “你这后生倒是不错,虚心勤勉,知书达理,虽不能收你为徒,但你前途必不可限量。”董山河继续说:“刚刚老汉生气,是没想到作为晋中人,为打鬼子捐钱竟然要被问为甚哩。莫不是当下风气如此?可你们说的不错,赊刀人断无舍财之理,可国家有难,生灵涂炭,血性男女尚且舍命护家,老汉已年近花甲,力难从心了,但捐钱抗日只为心安理得。” “谢师父大义。”快三刀立马跪下感谢,他手下的土匪们也立即下跪。 “徒儿快起,事已办完,老汉也该走了。”董山河说着,收起钢鞭,带上刀具,就下山去了。快三刀、火烧云、刘景荣和栓保都下山去送他。一行人一路说笑着下了山,临分别时,董山河拿出一把小匕首,对刘景荣说:“你今后命途多舛,凶险万分,好在归宿不错,这柄匕首有形无影,可探阴阳,可随心所欲,可在关键时刻救命,现在我把它赊给你,15年后,我自会差人找你,你到时奉上5两白银即可。” “这……” 刘景荣顿时不知所措了,还是快三刀提醒他:“赶快收下。”刘景荣这才收下匕首,可匕首刚一入手,就和石砭镰一起生热颤晃。刘景荣赶忙拿出石砭镰,匕首和石砭镰都入手消失了,大家看了不禁称奇。 刘景荣制服了黄河滩里的仙姑,当晚,大家庆贺一番。快三刀也借机向栓宝说:“先生说到做到,我也说到做到,我们秃头岭245号人,就听你们号令了。” “好,不过,大当家的……不,三刀哥治军有方,还离不开您的执掌啊。”栓保说着,大家哈哈大笑。随后的推杯换盏和大快朵颐中,大家难得吃得饱饱的。 翌日,在快三刀和火烧云的安排下,大家搬运着山里的粮食、果品蔬菜、衣服棉絮、武器弹药和钱财等物品,有说有笑地下山去了。大家路过老邵家里,刘景荣还特意停了停,告诉他自己要走了。老邵见到刘景荣真的办成了联合快三刀的事情,也不禁感叹和开心。 其实,这次下山,快三刀带走他的营地弟兄,火烧云和手下娘子军则留守了下来,一方面她们舍不得放弃苦心经营起来的秃头岭,另一方面,若是有状况,她们还能快速联络,最重要的是土匪疑心重,如果招揽联合是计策,火烧云则可以随时下山接应。 刘景荣和栓保带着快三刀等人经过三天的跋涉,终于见到了永和县国军营长连延杰。连营长热情款待了大家,随后的谈判就进行地很顺利了,最终决定:快三刀和火烧云分别任连长和副连长,分配栓保为参谋员,本来还想让刘景荣当连长,可刘景荣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想做班长,这下快三刀也不干了,非要他来自己的连当三排长,不然谈判就崩了。 就这样,刘景荣不仅收服了黄河仙姑,还圆满完成了杨司令交代的任务,联合了快三刀,壮大了抗日力量,他也被提升为排长。在此后的日子里,刘景荣就和所在的部队一直沿着黄河两岸打游击,并为逃难百姓提供帮助,为死者超度亡灵。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天大的冤案,刘景荣转而多跟八路联系密切,之后刘景荣也想不到,就是他留下仙姑的这一念之仁,反倒为他今后打鬼子和寻宝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话说,在刘景荣在联合秃头岭土匪后,和各个地方的武装都紧密联系。并建立了一些传统的信息传递方式,从烽火传信到信鸽,从风筝到孔明灯,使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传递信息,保持协同作战。 至于绣娘和正安,就由栓宝安排下来,有独立的房子,给绣娘安排了洗衣做饭和护理伤员的工作,来养家糊口;而孙财主把儿子孙洪汉派上战场,自己则在雪花山一带负责后勤保障。 刘景荣做排长后,执行的任务也多是侦查和破坏;虽说难免有刺头挑事,可有了快三刀的撑腰,刘景荣执行起来还比较顺;加上他鬼点子多,任务总会以最小代价完成,而且能第一时间治病救人,这倒是让不少人对他佩服起来。 此后,刘景荣每天还多了项任务,每晚会给仙姑念经超度,给她祛除恶念,化去怨气;直到4年后,他才将仙姑成功得超度入地府。 自从栓保收编快三刀之后,不少响马和民团慕名加入,随着队伍的势力不断壮大,难免惹到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晋绥军中本就与快三刀不对付的人。这其中就有卢斐同所带的部队,他出身商贾之家,早年间曾依仗做县长的舅舅在官商两界,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也算是一号人物。小鬼子打过来之后,他也曾带部队抵抗,只是他一直借剿匪之名和快三刀作对,快三刀数次依靠秃头岭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两人因此梁子越结越深,这场争斗也为大家今后的行动埋下了隐患。 这期间,刘景荣还结合快三刀和火烧云提议,给营中的男女牵线搭桥,本以为他们会不同意,没想到他们竟然欣然同意。原来快三刀和火烧云也不是冥顽不化的人,他们之前做土匪经营山寨,就不得不按照土匪的方式管人,不能随意奸淫良家妇女,但好在不少土匪都有姘头或者家室,每年冬天可以回家团聚一下,眼下自己入了国军,虽说依旧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名声好多了,不少人还都是被逼无奈下加入的土匪,养活自己都已属不易,何况娶妻成亲了?加之,在山寨里男女若不分开,难免出事,所以,这些人都是日常想想,并未做过这些事。到如今,他们从军,就可以按照军中的规矩进行管理。何况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纪了,自然会想成亲的事情,总不能都断了香火。 随后,在栓保的牵头下,快三刀和火烧云分别对男女兵商讨,并亲自做媒,成就了一桩又一桩的姻缘。这下子,军营里可是喜事连连,大家斗志高了,精气神自然好了,打起鬼子来就更不要命,也是接连打起好几次偷袭胜仗。 至于栓保,早和英英互生情愫,在英英婆婆的保媒之下,二人也顺利成婚。栓保丝毫不嫌弃英英二婚,也不嫌弃她带着个婆婆,婆婆晚年有了人养老,栓保也从孤儿有了娘亲和妻子,都是十分幸福。至于快三刀,虽然已经36岁了,也在人说媒之下,娶了个丧夫带女娃的媳妇。火烧云当时刚满20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却成了最不好说媒的人,不止是她性子火辣,功夫一流,还因为她有股子倔劲儿,除了快三刀,任谁都不服。 没多久,又有一对新人举办了婚礼,只是这次有所不同的是李二卤竟然拿出2粒花生粒大小金豆子做聘礼,可不要小看了这花生粒大小的金豆子,都说盛世珠宝、乱世黄金,那时的人困难到几乎以物易物,能有铜板就不错了,银元都十分罕见,何况是黄金了。 快三刀和刘景荣都问了李二卤情况,他说这是他爹给的。李二卤随即说明了情况,他爹是做厨子的,别人都是在红白两岸上下功夫,他则在汤料里下功夫,尤其是以卤煮为最;早些年曾自己开店,生了俩儿子,都以“卤”字起名,分别叫大卤和二卤。因为世道乱,他爹的店铺也开不成了,给俩孩子分家后,就各自谋生计了,但一年到头会在过年时聚一聚。前些时日,李二卤因为筹备婚礼,就带未过门的媳妇回了趟家。老父亲见了自然开心,就拿出两颗金豆子作聘礼。 若是往年,李二卤是想都不敢想婚事和回家的,可眼下大家洗脱了匪名,还参了军,加之婚姻大事不能不告知父母,就回了家。当他爹得知此事,自然开心,就把压箱底的金豆子拿了出来。一问起来,他爹只说是东家抵债用的。 刘景荣听到这儿,顿时心中起疑:东家用金豆子抵债?那他爹得干多少年啊?这里没个前因后果,肯定有蹊跷。上次听说金豆子,还是在雪花山冯大爷讲故事时说到过,似乎是有口镶着金豆子的箱子。莫非这二者有关联? 刘景荣和快三刀商议一下随即就说:“你们一场大喜事,俺俩也不能光着手,这样,过两天我们去你家一趟,你放心,都是自家兄弟,咱们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 “哎哟!这可真太好了!”李二卤开心地去安排了。 刘景荣把内心所想缘由告知快三刀之后,快三刀也不由大喜,万一传言是真的,能找到镶着金子的箱子找到,哪怕就是金子,也值不少钱了,也瞬间懂得刘景荣的安排了。 第25章 第9话:追凶寻宝 收编改组 于是,刘景荣收起了石砭镰,念了一段法咒,把仙姑封到了自己的手杖里。随后,刘景荣不忘对采苓深施一礼,再次感谢它的救命之恩,看着采苓消失在夜幕里,他也顿感轻松和欣慰。只是,董山河看得出他没有杀掉仙姑并将情况告诉了快三刀,这一行为让快三刀和其他人惊愕不已。 快三刀和火烧云看着刘景荣没有杀掉仙姑,感觉可惜了这次机会,他俩都是急性子,直接去质问刘景荣:“你这个肉怂是怎地回事?不是答应帮我们除掉仙姑的吗?你怎地出尔反尔,没有杀掉她?” “二位当家的别急,听我一句话。”刘景荣解释:“如你们所说,你们是苦命人,仙姑也是苦命人,何况她死后害人是因为生前身世太凄惨,咱苦命人何苦为难仙姑这苦命鬼呢?加上她也不是所有人都害,说明她心里还存有善念。师父常说心存善念,多行善举。我打算给仙姑每日诵经超度,祛除她的恶念,直到把她超度走。” “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快三刀也不答应:“你也不想想,我们都斗了这么久了,怎地可能这么快把仇恨消除?你赶快杀掉仙姑。” “徒儿,刘先生说得对啊。”董山河这时忽然出现,手里拿着交给栓保的硬鞭,他对快三刀说:“你命里有此一劫,已经化险为夷,而命数的改变也正是遇到了这位郎中。”接着,董山河打断要开口的快三刀,对他说:“我知道你要说甚,你放心,郎中此举会给你们带来未知福报,不要担心仙姑害你们。” “是,师父。”这下,快三刀也不得不答应下来,毕竟自己不能不听师命,火烧云和快三刀满脸的不甘心,想抓住这次除掉仙姑的难得良机。可他们并不懂法术,也不知道如何出手,但事已至此,又不好继续为难刘景荣和仙姑。 “老先生,今天感谢您的出手相助。”刘景荣连忙拱手施礼,对他表示感谢。 “罢了,你为了命令,我为了徒儿,虽心思不一,但目的相同,不必客气。”董山河拿出银两说:“这次你肯收下徒儿,他日你们必立奇功,老朽不才,国破家亡时有心杀贼,奈何年纪已迈,力难从心,好在培养出一好汉徒儿,且得到些许银两,赠予郎中做抗日之用,还望您莫要嫌弃。” “啥?”刘景荣顿时惊呆了,别说是他,就连快三刀的弟兄和栓保带的人都惊呆了,这笔钱可是能为部队解决不少事,更惊讶于赊刀人收钱后都会留用,从不会说还有往外赊钱的。 “感谢董大师善心,钱要是经我手,肯定用来打鬼子。”栓保先答应下来,随后问出大家心里的疑惑:“按理说,您帮刘景荣说服大当家的投军,虽说也是为大当家的谋个前程,但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还教我用钢鞭冒充闻仲太师,借引雷之法唬住心虚的仙姑,说您是救了我都不为过啊。虽说我们不知道赊刀人的规矩,可断没有舍财捐钱的理啊,您为甚要把收到的钱给我们?” 董山河一脸玩味地看着栓保,慢慢地,他的脸上有了愠怒,没多大会儿,他也不再生气了,刘景荣接着说:“董先生,若是我兄弟冒犯了,俺先向您赔礼了,只是他说的也是我们心里的疑惑,若不方便回答,当小辈们失礼了。” “你这后生倒是不错,虚心勤勉,知书达理,虽不能收你为徒,但你前途必不可限量。”董山河继续说:“刚刚老汉生气,是没想到作为晋中人,为打鬼子捐钱竟然要被问为甚哩。莫不是当下风气如此?可你们说的不错,赊刀人断无舍财之理,可国家有难,生灵涂炭,血性男女尚且舍命护家,老汉已年近花甲,力难从心了,但捐钱抗日只为心安理得。” “谢师父大义。”快三刀立马跪下感谢,他手下的土匪们也立即下跪。 “徒儿快起,事已办完,老汉也该走了。”董山河说着,收起钢鞭,带上刀具,就下山去了。快三刀、火烧云、刘景荣和栓保都下山去送他。一行人一路说笑着下了山,临分别时,董山河拿出一把小匕首,对刘景荣说:“你今后命途多舛,凶险万分,好在归宿不错,这柄匕首有形无影,可探阴阳,可随心所欲,可在关键时刻救命,现在我把它赊给你,15年后,我自会差人找你,你到时奉上5两白银即可。” “这……” 刘景荣顿时不知所措了,还是快三刀提醒他:“赶快收下。”刘景荣这才收下匕首,可匕首刚一入手,就和石砭镰一起生热颤晃。刘景荣赶忙拿出石砭镰,匕首和石砭镰都入手消失了,大家看了不禁称奇。 刘景荣制服了黄河滩里的仙姑,当晚,大家庆贺一番。快三刀也借机向栓宝说:“先生说到做到,我也说到做到,我们秃头岭245号人,就听你们号令了。” “好,不过,大当家的……不,三刀哥治军有方,还离不开您的执掌啊。”栓保说着,大家哈哈大笑。随后的推杯换盏和大快朵颐中,大家难得吃得饱饱的。 翌日,在快三刀和火烧云的安排下,大家搬运着山里的粮食、果品蔬菜、衣服棉絮、武器弹药和钱财等物品,有说有笑地下山去了。大家路过老邵家里,刘景荣还特意停了停,告诉他自己要走了。老邵见到刘景荣真的办成了联合快三刀的事情,也不禁感叹和开心。 其实,这次下山,快三刀带走他的营地弟兄,火烧云和手下娘子军则留守了下来,一方面她们舍不得放弃苦心经营起来的秃头岭,另一方面,若是有状况,她们还能快速联络,最重要的是土匪疑心重,如果招揽联合是计策,火烧云则可以随时下山接应。 刘景荣和栓保带着快三刀等人经过三天的跋涉,终于见到了永和县国军营长连延杰。连营长热情款待了大家,随后的谈判就进行地很顺利了,最终决定:快三刀和火烧云分别任连长和副连长,分配栓保为参谋员,本来还想让刘景荣当连长,可刘景荣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想做班长,这下快三刀也不干了,非要他来自己的连当三排长,不然谈判就崩了。 就这样,刘景荣不仅收服了黄河仙姑,还圆满完成了杨司令交代的任务,联合了快三刀,壮大了抗日力量,他也被提升为排长。在此后的日子里,刘景荣就和所在的部队一直沿着黄河两岸打游击,并为逃难百姓提供帮助,为死者超度亡灵。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天大的冤案,刘景荣转而多跟八路联系密切,之后刘景荣也想不到,就是他留下仙姑的这一念之仁,反倒为他今后打鬼子和寻宝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话说,在刘景荣在联合秃头岭土匪后,和各个地方的武装都紧密联系。并建立了一些传统的信息传递方式,从烽火传信到信鸽,从风筝到孔明灯,使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传递信息,保持协同作战。 至于绣娘和正安,就由栓宝安排下来,有独立的房子,给绣娘安排了洗衣做饭和护理伤员的工作,来养家糊口;而孙财主把儿子孙洪汉派上战场,自己则在雪花山一带负责后勤保障。 刘景荣做排长后,执行的任务也多是侦查和破坏;虽说难免有刺头挑事,可有了快三刀的撑腰,刘景荣执行起来还比较顺;加上他鬼点子多,任务总会以最小代价完成,而且能第一时间治病救人,这倒是让不少人对他佩服起来。 此后,刘景荣每天还多了项任务,每晚会给仙姑念经超度,给她祛除恶念,化去怨气;直到4年后,他才将仙姑成功得超度入地府。 自从栓保收编快三刀之后,不少响马和民团慕名加入,随着队伍的势力不断壮大,难免惹到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晋绥军中本就与快三刀不对付的人。这其中就有卢斐同所带的部队,他出身商贾之家,早年间曾依仗做县长的舅舅在官商两界,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也算是一号人物。小鬼子打过来之后,他也曾带部队抵抗,只是他一直借剿匪之名和快三刀作对,快三刀数次依靠秃头岭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两人因此梁子越结越深,这场争斗也为大家今后的行动埋下了隐患。 这期间,刘景荣还结合快三刀和火烧云提议,给营中的男女牵线搭桥,本以为他们会不同意,没想到他们竟然欣然同意。原来快三刀和火烧云也不是冥顽不化的人,他们之前做土匪经营山寨,就不得不按照土匪的方式管人,不能随意奸淫良家妇女,但好在不少土匪都有姘头或者家室,每年冬天可以回家团聚一下,眼下自己入了国军,虽说依旧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名声好多了,不少人还都是被逼无奈下加入的土匪,养活自己都已属不易,何况娶妻成亲了?加之,在山寨里男女若不分开,难免出事,所以,这些人都是日常想想,并未做过这些事。到如今,他们从军,就可以按照军中的规矩进行管理。何况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纪了,自然会想成亲的事情,总不能都断了香火。 随后,在栓保的牵头下,快三刀和火烧云分别对男女兵商讨,并亲自做媒,成就了一桩又一桩的姻缘。这下子,军营里可是喜事连连,大家斗志高了,精气神自然好了,打起鬼子来就更不要命,也是接连打起好几次偷袭胜仗。 至于栓保,早和英英互生情愫,在英英婆婆的保媒之下,二人也顺利成婚。栓保丝毫不嫌弃英英二婚,也不嫌弃她带着个婆婆,婆婆晚年有了人养老,栓保也从孤儿有了娘亲和妻子,都是十分幸福。至于快三刀,虽然已经36岁了,也在人说媒之下,娶了个丧夫带女娃的媳妇。火烧云当时刚满20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却成了最不好说媒的人,不止是她性子火辣,功夫一流,还因为她有股子倔劲儿,除了快三刀,任谁都不服。 没多久,又有一对新人举办了婚礼,只是这次有所不同的是李二卤竟然拿出2粒花生粒大小金豆子做聘礼,可不要小看了这花生粒大小的金豆子,都说盛世珠宝、乱世黄金,那时的人困难到几乎以物易物,能有铜板就不错了,银元都十分罕见,何况是黄金了。 快三刀和刘景荣都问了李二卤情况,他说这是他爹给的。李二卤随即说明了情况,他爹是做厨子的,别人都是在红白两岸上下功夫,他则在汤料里下功夫,尤其是以卤煮为最;早些年曾自己开店,生了俩儿子,都以“卤”字起名,分别叫大卤和二卤。因为世道乱,他爹的店铺也开不成了,给俩孩子分家后,就各自谋生计了,但一年到头会在过年时聚一聚。前些时日,李二卤因为筹备婚礼,就带未过门的媳妇回了趟家。老父亲见了自然开心,就拿出两颗金豆子作聘礼。 若是往年,李二卤是想都不敢想婚事和回家的,可眼下大家洗脱了匪名,还参了军,加之婚姻大事不能不告知父母,就回了家。当他爹得知此事,自然开心,就把压箱底的金豆子拿了出来。一问起来,他爹只说是东家抵债用的。 刘景荣听到这儿,顿时心中起疑:东家用金豆子抵债?那他爹得干多少年啊?这里没个前因后果,肯定有蹊跷。上次听说金豆子,还是在雪花山冯大爷讲故事时说到过,似乎是有口镶着金豆子的箱子。莫非这二者有关联? 刘景荣和快三刀商议一下随即就说:“你们一场大喜事,俺俩也不能光着手,这样,过两天我们去你家一趟,你放心,都是自家兄弟,咱们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 “哎哟!这可真太好了!”李二卤开心地去安排了。 刘景荣把内心所想缘由告知快三刀之后,快三刀也不由大喜,万一传言是真的,能找到镶着金子的箱子找到,哪怕就是金子,也值不少钱了,也瞬间懂得刘景荣的安排了。 第26章 宝物线索 刘景荣先乔装打扮,去了一趟冯家峪,找到了李长发,把从李二卤那边借来的金豆子给他看了看,李长发十分吃惊,告知他这就是当年硕鼠窝里发现的金豆子。 随后,刘景荣飞鸽传书给快三刀,告知他三天后他们在李二卤家碰头,他则找到贾老七向他打听最近鬼子的动向。刘景荣灭鼠时留他一命就是知道他懂鼠语,而且老鼠在各家各户的角落能听到很多人说的背人话,他好据此打听或者知悉一些事情。 根据贾老七打听到的信息,他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在芮城黄坡一个姓严的地主家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严地主家一个多月前忽然买了大量的面菜肉蛋,看样子是招待了一群人,满园的菜香味,次日,他一家可就被灭门了,满园的血腥味。另外,他家原本存钱的地方也被搬空了。 快三刀和火烧云在李二卤夫妇的带领下,来到了雪花山,找到了他爹卤煮李。他大名叫李福增,因为早年走过西口,甚至到过京师,学过卤煮的手艺,还以此为生,就有了卤煮李的绰号。 卤煮李一见儿子带着儿媳妇和三个不认识的人,就连忙问:“儿啊,你和媳妇带客人来咱家了?” “爹,我这次来是和媳妇来看看你,我们连长和排长知道了,也跟着来了。”接着,李二卤就给他爹介绍说:“这位身材魁伟,气度不凡的就是大……连长……这位是个郎中,可是我们的三排长,这位女子可是我们二排长。” “啊,老总快请进,来家喝口水,今后我儿子儿媳还得你们多关照着哩。”卤煮李立马招呼他们进院子,来到屋里,他还招呼儿媳妇端茶倒水。 “老伯,我们早知你的大名,今天来不止是庆贺你家有喜事,更是想尝尝你的手艺。”刘景荣闻着他身上的卤煮味,就知道他在这一行至少十多年了。 “没得嘛的。”卤煮李一听这话可就洋洋得意地说起来:“不瞒你们说,这选材和用料啊,尤其是牛肉和大料最难,你得会看肉质和茴香……” “我闻着怎地还有花香?好像是百合。”火烧云也好奇地问。 “你这女子卡西(漂亮),人也心细着哩。”卤煮李说:“我们闲下来,会弄些花,做成花粉,给身上去去味道。” “够了,咱直说正题。”快三刀等不了,他直接问:“我们听说你给二卤俩金豆豆,我们想知道详情。” “甚?”卤煮李一听这话,可就紧张了,满脸惊恐,又着急想对策,满脑子的汗珠子。 “老伯,听我详细说,是我们连长性子太急了。”刘景荣接着安慰卤煮李说:“你不要担心害怕,我们不是向您要钱的,而是只想知道来历。”紧接着,刘景荣把他曾在雪花山冯家峪捕杀硕鼠的事情说了一遍,把他们根据硕鼠藏匿金豆子,可能和一口金箱子有关的猜想也说了一遍,然后说:“不瞒你说,你给二卤的金豆子在成色,大小和手感上,和李大爷说的一样,所以我们……” “你们到底是甚么人?怎地非要问这事,莫不是要把老汉也赶尽杀绝?”卤煮李一听,立马紧张起来了。 “爹,是怎地了?”李二卤也站在他爹身后,连忙安慰他:“连长和排长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们问你啥,你就回答就好了。” “真的?”卤煮李还是不太信,李二卤把快三刀和刘景荣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刘景荣在部队治疗瘟疫还给百姓发药,他顿时眼前一亮。 “你这娃,莫不是骗我?”卤煮李问李二卤,李二卤立马打包票说:“瞧你,亲儿子还能骗你?” “哎……”卤煮李长叹一口气,随后把事情娓娓道来:“别怪我胆小,而是见了那场景,谁都害怕。” “一个月前,我在严富宽家做厨子,负责卤煮。应该是上个月初五,他忽然安排我们去买菜和肉,主要还是鸡蛋,让买了好多,菜和肉还好说,我们最多去芮城就买够了,只是这鸡蛋啊,光在芮城还不够,都到其他村镇去买了。对了,还有酸梅和大米,也不知为甚,就让买了好多。”卤煮李继续说:“我们买齐材料,就做了好多菜,可偏偏来了个外地厨子,他旁边有个跟班,厨子的话都由跟班传达,安排我们按照他交代的做了锅汤,涮肉和涮菜吃,把大米戳过之后,用大米包裹酸梅,然后上锅蒸。还有就是他们也不知怎地,用鸡蛋做出了像豆腐一样的菜,味道好着哩。” “玉子豆腐,饭团!”刘景荣脱口而出。 “甚?”大家没听过这名字,都问刘景荣:“说甚哩?” “玉子豆腐有个别名叫日本豆腐。”刘景荣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恍然大悟:“是招待鬼子!” “可是,这么说的话,三晋差不多都被鬼子占了,这些鬼子为甚还要故意隐瞒身份呢?”火烧云立马发现了端倪:“他们既要吃好吃的,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也太让人猜不透了。” “是哩,他们好像很忌讳谈身份,而且说话语气确实像鬼子。他们带了好几马车的东西,不知道是啥?其中就有一口全镶金的箱子,还专门有人看管。”卤煮李继续说:“那些米团做的太多了,莫说他们,百十号人吃3天有剩余,可我们想吃,他们就立马掏枪撵人,这任谁不害怕啊?他们吃了一连吃住了2天,家里的粮食可就不多了,我晚上去买大料和米面。因为我们和镇子上粮店老板常来往,熟识的很,特意告知他把东西留到晚上,我们忙完去取。当晚,我一个人推车独轮车去取了,这一路倒顺的很,一来一回可就一个多时辰,等我回来,就看到严地主家火光冲天,我连忙把车子寄存在村头老李家,顺便问了他情况。老李头就告诉我他也知不道,就听到了一阵啪啪和轰隆声,他知道是有人打枪和扔炸弹,就躲在家里,没多久,声音停了,他也不敢出来,听到敲门声,吓得魂都飞了,要不是听出我的声音,他打死都不开门。” “爹,之后呢,金子怎地来的?”李二卤接着问:“严家人怎地了?家被烧了,人是不是也……” “可不是哩。”卤煮李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当时还想着多攒些钱,好给你娶个媳妇,要是严地主死了,我找谁要去啊?可要是甚都不知就过去了,万一钱要不来,老命丢了就更不值当了,当时那么大的火,愣是因为害怕,就没一个人敢去救火的。等到三更天,外面再无声响了,我看火光小了不少,也壮着胆子去了,明知道严老财家肯定是惨透了。可去看了还真不如不去看。” “你到底看到啥了?”刘景荣也禁不住问:“大爷,你平复一下心情,把你看到的都告诉俺,咱们想办法给他们报仇去。” “报仇,你可拉倒。”卤煮李继续说:“虽说严家人死得惨,可算不得冤,他可是给鬼子汉奸送了不少礼才求来一个乡维持会长,把儿子派到冀东上军校参军,要不然咱平头百姓的日子这么不得过,他怎地还这般舒服呢?”他喝口水压压惊,继续说:“只是那晚我看到的是火光冲天,空气中都是烟味和焦糊味,烟雾大的根本看不清,好不容易到天亮了,这才干去看看情况,严地主家是真的惨啊,房子被烧得就剩个地基了,满园都是被烧黑的人,有些人是被呛死的,还有人是先被杀死后再被烧的,那惨状简直是地狱一样。可当时的我害怕是害怕,就是想到干这么久了都没钱,也冤得慌,就一路搜找,先去他家藏钱的库房下的地窖,里面被烧得热气扑面,让我呼吸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我想这下完了,但严地主对我还不错,日常我困难了,他也不少接济我,虽不是我害他死的这么惨,可让他暴尸在家里,我也过意不去。可人都被烧得认不出谁是谁了,我就挨个翻了翻,我找了好久,才在一具尸体下发现了4个金豆豆,想来他就是严地主了。” “那之后呢?”快三刀继续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之后,之后能怎地?我和乡亲们把严地主一家老小运到镇子外,挖坑埋了。一边埋,我还一边后排,我这是没在那儿才活了一命,不然,指定是死在那儿。”卤煮李继续说:“我想找车把他们拉到镇子外埋了,可家里的车被烧坏了,也不见我们接待的人,又没土匪山贼来打劫,更没说哪儿的队伍打仗,而且只杀了严地主一家老小和主仆;我大着胆子猜,八成是我们接待的那些人杀的。” “爹,这么凶险哩,怪不得您一连好久都不出门,除了换豆子、磨豆腐、你就在家种地了。”李二卤听完也是一阵后怕,随即说:“还是老天照顾咱,让你那晚出去买料,真的是救了咱一家啊。” “老三,你怎地看?”快三刀问刘景荣。 “李大伯说的和猜的应该是对的,只是他受惊不小,肯定说不清太多,我想去一趟严地主家,用观凶药查看一下。”刘景荣把金豆子还给李二卤说:“这金豆子还归你们,确实和之前箱子上的一模一样。” “箱子,甚箱子?”火烧云也搞不懂。 “我也是听李长发大爷说的,他也没见过,只是知道被人盗走了,他连见都没见过。”刘景荣连忙说:“怕是只有找到后打开,才能知道里面的秘密。” “莫着急走了,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李二卤留他们吃饭,卤煮李也有此意,跟着留他们吃饭,快三刀和火烧云疑心重,可刘景荣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留下了吃饭,卤煮豆腐,配合窝头咸菜,一群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刘景荣三人根据卤煮李告诉的地址和路线走过去,躲避了一些岗哨和搜查,来到了镇子上,三人稍作休息,打探消息,了解严地主的住址和为人,就等着晚上,刘景荣用观凶药来查看。 通过询问和调查,他们发现,严地主为人平时倒也算圆滑,他靠着祖上留下来的房产田地,过着吃喝不愁的日子。因为他为人处世都是本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不管来打交道的是朋友亲戚,土匪马贼,鬼子汉奸和国军八路,都是采取不得罪,暗中帮助的方式,鬼子占领县城后,国军驻扎在一些乡村里,严地主就表面支持日本人,而背地里则援助晋绥军。 可之后,就不知怎么,严地主接待了一些人,说是里面有日本人,那次接待一直好好的,最后,严地主一家老小就被杀了,还是周围邻里帮忙收尸埋葬的。 这些情况和卤煮李提的几乎一致,刘景荣一行人来到严地主家的残垣断壁处,虽然已经过去些时日,杂草也长满了院子,只是烧黑的房屋,乌黑的血迹还在诉说当天的惨案。刘景荣就给快三刀和火烧云交代了几句话:“等会儿,我用油灯点燃观凶药,云妹子离远些,连长把刀给妹子,那棍子代替,你看我们要是入戏太深,就直接过来熄灭油灯。” “好。”二人答应下来后,刘景荣就开始点灯放药。没过多大会儿,原本的残垣断壁成了错落有致的房屋,院墙也高高耸立,四周既干净整洁,又如过年般热闹。刘景荣看到有个人身着盘云扣的丝绸马甲和长衫,戴着顶圆帽,站地笔直,却手拄一根文明杖,指挥下人办事。 “老爷,坏了。”一个仆人着急忙慌,连滚带爬地跑来,还一边喊:“二少爷……少爷不知怎地动了客人的东西,人家拿着枪,看样子……要杀了少爷呢。” 第26章 宝物线索 刘景荣先乔装打扮,去了一趟冯家峪,找到了李长发,把从李二卤那边借来的金豆子给他看了看,李长发十分吃惊,告知他这就是当年硕鼠窝里发现的金豆子。 随后,刘景荣飞鸽传书给快三刀,告知他三天后他们在李二卤家碰头,他则找到贾老七向他打听最近鬼子的动向。刘景荣灭鼠时留他一命就是知道他懂鼠语,而且老鼠在各家各户的角落能听到很多人说的背人话,他好据此打听或者知悉一些事情。 根据贾老七打听到的信息,他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在芮城黄坡一个姓严的地主家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严地主家一个多月前忽然买了大量的面菜肉蛋,看样子是招待了一群人,满园的菜香味,次日,他一家可就被灭门了,满园的血腥味。另外,他家原本存钱的地方也被搬空了。 快三刀和火烧云在李二卤夫妇的带领下,来到了雪花山,找到了他爹卤煮李。他大名叫李福增,因为早年走过西口,甚至到过京师,学过卤煮的手艺,还以此为生,就有了卤煮李的绰号。 卤煮李一见儿子带着儿媳妇和三个不认识的人,就连忙问:“儿啊,你和媳妇带客人来咱家了?” “爹,我这次来是和媳妇来看看你,我们连长和排长知道了,也跟着来了。”接着,李二卤就给他爹介绍说:“这位身材魁伟,气度不凡的就是大……连长……这位是个郎中,可是我们的三排长,这位女子可是我们二排长。” “啊,老总快请进,来家喝口水,今后我儿子儿媳还得你们多关照着哩。”卤煮李立马招呼他们进院子,来到屋里,他还招呼儿媳妇端茶倒水。 “老伯,我们早知你的大名,今天来不止是庆贺你家有喜事,更是想尝尝你的手艺。”刘景荣闻着他身上的卤煮味,就知道他在这一行至少十多年了。 “没得嘛的。”卤煮李一听这话可就洋洋得意地说起来:“不瞒你们说,这选材和用料啊,尤其是牛肉和大料最难,你得会看肉质和茴香……” “我闻着怎地还有花香?好像是百合。”火烧云也好奇地问。 “你这女子卡西(漂亮),人也心细着哩。”卤煮李说:“我们闲下来,会弄些花,做成花粉,给身上去去味道。” “够了,咱直说正题。”快三刀等不了,他直接问:“我们听说你给二卤俩金豆豆,我们想知道详情。” “甚?”卤煮李一听这话,可就紧张了,满脸惊恐,又着急想对策,满脑子的汗珠子。 “老伯,听我详细说,是我们连长性子太急了。”刘景荣接着安慰卤煮李说:“你不要担心害怕,我们不是向您要钱的,而是只想知道来历。”紧接着,刘景荣把他曾在雪花山冯家峪捕杀硕鼠的事情说了一遍,把他们根据硕鼠藏匿金豆子,可能和一口金箱子有关的猜想也说了一遍,然后说:“不瞒你说,你给二卤的金豆子在成色,大小和手感上,和李大爷说的一样,所以我们……” “你们到底是甚么人?怎地非要问这事,莫不是要把老汉也赶尽杀绝?”卤煮李一听,立马紧张起来了。 “爹,是怎地了?”李二卤也站在他爹身后,连忙安慰他:“连长和排长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们问你啥,你就回答就好了。” “真的?”卤煮李还是不太信,李二卤把快三刀和刘景荣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刘景荣在部队治疗瘟疫还给百姓发药,他顿时眼前一亮。 “你这娃,莫不是骗我?”卤煮李问李二卤,李二卤立马打包票说:“瞧你,亲儿子还能骗你?” “哎……”卤煮李长叹一口气,随后把事情娓娓道来:“别怪我胆小,而是见了那场景,谁都害怕。” “一个月前,我在严富宽家做厨子,负责卤煮。应该是上个月初五,他忽然安排我们去买菜和肉,主要还是鸡蛋,让买了好多,菜和肉还好说,我们最多去芮城就买够了,只是这鸡蛋啊,光在芮城还不够,都到其他村镇去买了。对了,还有酸梅和大米,也不知为甚,就让买了好多。”卤煮李继续说:“我们买齐材料,就做了好多菜,可偏偏来了个外地厨子,他旁边有个跟班,厨子的话都由跟班传达,安排我们按照他交代的做了锅汤,涮肉和涮菜吃,把大米戳过之后,用大米包裹酸梅,然后上锅蒸。还有就是他们也不知怎地,用鸡蛋做出了像豆腐一样的菜,味道好着哩。” “玉子豆腐,饭团!”刘景荣脱口而出。 “甚?”大家没听过这名字,都问刘景荣:“说甚哩?” “玉子豆腐有个别名叫日本豆腐。”刘景荣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恍然大悟:“是招待鬼子!” “可是,这么说的话,三晋差不多都被鬼子占了,这些鬼子为甚还要故意隐瞒身份呢?”火烧云立马发现了端倪:“他们既要吃好吃的,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也太让人猜不透了。” “是哩,他们好像很忌讳谈身份,而且说话语气确实像鬼子。他们带了好几马车的东西,不知道是啥?其中就有一口全镶金的箱子,还专门有人看管。”卤煮李继续说:“那些米团做的太多了,莫说他们,百十号人吃3天有剩余,可我们想吃,他们就立马掏枪撵人,这任谁不害怕啊?他们吃了一连吃住了2天,家里的粮食可就不多了,我晚上去买大料和米面。因为我们和镇子上粮店老板常来往,熟识的很,特意告知他把东西留到晚上,我们忙完去取。当晚,我一个人推车独轮车去取了,这一路倒顺的很,一来一回可就一个多时辰,等我回来,就看到严地主家火光冲天,我连忙把车子寄存在村头老李家,顺便问了他情况。老李头就告诉我他也知不道,就听到了一阵啪啪和轰隆声,他知道是有人打枪和扔炸弹,就躲在家里,没多久,声音停了,他也不敢出来,听到敲门声,吓得魂都飞了,要不是听出我的声音,他打死都不开门。” “爹,之后呢,金子怎地来的?”李二卤接着问:“严家人怎地了?家被烧了,人是不是也……” “可不是哩。”卤煮李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当时还想着多攒些钱,好给你娶个媳妇,要是严地主死了,我找谁要去啊?可要是甚都不知就过去了,万一钱要不来,老命丢了就更不值当了,当时那么大的火,愣是因为害怕,就没一个人敢去救火的。等到三更天,外面再无声响了,我看火光小了不少,也壮着胆子去了,明知道严老财家肯定是惨透了。可去看了还真不如不去看。” “你到底看到啥了?”刘景荣也禁不住问:“大爷,你平复一下心情,把你看到的都告诉俺,咱们想办法给他们报仇去。” “报仇,你可拉倒。”卤煮李继续说:“虽说严家人死得惨,可算不得冤,他可是给鬼子汉奸送了不少礼才求来一个乡维持会长,把儿子派到冀东上军校参军,要不然咱平头百姓的日子这么不得过,他怎地还这般舒服呢?”他喝口水压压惊,继续说:“只是那晚我看到的是火光冲天,空气中都是烟味和焦糊味,烟雾大的根本看不清,好不容易到天亮了,这才干去看看情况,严地主家是真的惨啊,房子被烧得就剩个地基了,满园都是被烧黑的人,有些人是被呛死的,还有人是先被杀死后再被烧的,那惨状简直是地狱一样。可当时的我害怕是害怕,就是想到干这么久了都没钱,也冤得慌,就一路搜找,先去他家藏钱的库房下的地窖,里面被烧得热气扑面,让我呼吸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我想这下完了,但严地主对我还不错,日常我困难了,他也不少接济我,虽不是我害他死的这么惨,可让他暴尸在家里,我也过意不去。可人都被烧得认不出谁是谁了,我就挨个翻了翻,我找了好久,才在一具尸体下发现了4个金豆豆,想来他就是严地主了。” “那之后呢?”快三刀继续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之后,之后能怎地?我和乡亲们把严地主一家老小运到镇子外,挖坑埋了。一边埋,我还一边后排,我这是没在那儿才活了一命,不然,指定是死在那儿。”卤煮李继续说:“我想找车把他们拉到镇子外埋了,可家里的车被烧坏了,也不见我们接待的人,又没土匪山贼来打劫,更没说哪儿的队伍打仗,而且只杀了严地主一家老小和主仆;我大着胆子猜,八成是我们接待的那些人杀的。” “爹,这么凶险哩,怪不得您一连好久都不出门,除了换豆子、磨豆腐、你就在家种地了。”李二卤听完也是一阵后怕,随即说:“还是老天照顾咱,让你那晚出去买料,真的是救了咱一家啊。” “老三,你怎地看?”快三刀问刘景荣。 “李大伯说的和猜的应该是对的,只是他受惊不小,肯定说不清太多,我想去一趟严地主家,用观凶药查看一下。”刘景荣把金豆子还给李二卤说:“这金豆子还归你们,确实和之前箱子上的一模一样。” “箱子,甚箱子?”火烧云也搞不懂。 “我也是听李长发大爷说的,他也没见过,只是知道被人盗走了,他连见都没见过。”刘景荣连忙说:“怕是只有找到后打开,才能知道里面的秘密。” “莫着急走了,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李二卤留他们吃饭,卤煮李也有此意,跟着留他们吃饭,快三刀和火烧云疑心重,可刘景荣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留下了吃饭,卤煮豆腐,配合窝头咸菜,一群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刘景荣三人根据卤煮李告诉的地址和路线走过去,躲避了一些岗哨和搜查,来到了镇子上,三人稍作休息,打探消息,了解严地主的住址和为人,就等着晚上,刘景荣用观凶药来查看。 通过询问和调查,他们发现,严地主为人平时倒也算圆滑,他靠着祖上留下来的房产田地,过着吃喝不愁的日子。因为他为人处世都是本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不管来打交道的是朋友亲戚,土匪马贼,鬼子汉奸和国军八路,都是采取不得罪,暗中帮助的方式,鬼子占领县城后,国军驻扎在一些乡村里,严地主就表面支持日本人,而背地里则援助晋绥军。 可之后,就不知怎么,严地主接待了一些人,说是里面有日本人,那次接待一直好好的,最后,严地主一家老小就被杀了,还是周围邻里帮忙收尸埋葬的。 这些情况和卤煮李提的几乎一致,刘景荣一行人来到严地主家的残垣断壁处,虽然已经过去些时日,杂草也长满了院子,只是烧黑的房屋,乌黑的血迹还在诉说当天的惨案。刘景荣就给快三刀和火烧云交代了几句话:“等会儿,我用油灯点燃观凶药,云妹子离远些,连长把刀给妹子,那棍子代替,你看我们要是入戏太深,就直接过来熄灭油灯。” “好。”二人答应下来后,刘景荣就开始点灯放药。没过多大会儿,原本的残垣断壁成了错落有致的房屋,院墙也高高耸立,四周既干净整洁,又如过年般热闹。刘景荣看到有个人身着盘云扣的丝绸马甲和长衫,戴着顶圆帽,站地笔直,却手拄一根文明杖,指挥下人办事。 “老爷,坏了。”一个仆人着急忙慌,连滚带爬地跑来,还一边喊:“二少爷……少爷不知怎地动了客人的东西,人家拿着枪,看样子……要杀了少爷呢。” 第27章 顺藤摸瓜 在观凶药的作用下,刘景荣和快三刀在看当天的情况。 严地主连忙提着文明棍跑过去,赶紧拦下对方说:“哎,有话好说,咱好好招待你们两天了,就是我儿子得罪了,也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好大的胆子,敢碰要献给天皇的礼物。”一个手持手枪的人依旧生气地挥舞着手枪。 “等等,你火气太大了。”一个戴黑眼镜的人走过来,按下那个人的手枪,顺势瞪了他一眼,对严地主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的手下太鲁莽了,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也不能让你白吃亏。”随后,他从车子上掀开一块黑布,用刺刀从一个镶着金栗子的盒子上剜下来四颗金豆子,递给严地主。 “太感谢了,老汉愧领了。”严地主说着,就要带着孩子走。 “等等。”黑眼镜继续说:“令郎可得好好管教了。我们这就出发,稍后一起上路,先回房子里准备一下。” “是。”严地主刚刚答应下来,就觉察出来一起上路好似话里有话,可只想带儿子脱身的他,也顾不上了,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也就这时,黑眼镜问了掏枪人几句话,刘景荣听不懂,只感觉是日语,而严地主也问自己的儿子看到什么了,他儿子就说:“看到有陶瓷瓮,立马放着不少画轴,还有的箱子里放了金银。” “住口!今天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严地主立即喝止了儿子。 黑眼镜大吃一惊,立即说了些什么,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其他人就分开行动,他们带好刺刀,子弹上膛。先是挨个进房间用刺刀杀人,立即有人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声也惊醒了其他人,很快严家人和他们打成一团,这些人干脆掏出枪杀人,甚至还用上了手榴弹,旋即,严家大院里哀嚎声,哭声和枪弹声响成一片,之后,他们又放一把火,直到烧得严家大院成为一片废墟。 看到这里,刘景荣也从扑面而来的熊熊大火中清醒过来。他把事情告知火烧云和快三刀,只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只怕不好调查了。刘景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现在的线索指向了镶着金豆子的盒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让小鬼子这么保密的行动,甚至于不惜杀人。” “莫管里面是甚,咱这片土地的东西,不能叫鬼子抢走了。”快三刀斩钉截铁地说:“有线索咱就去查,只要有一丝盼头,都不能丢了。” 三人继续调查,可狡猾的小鬼子谨慎保密的很,加上汉奸的协助,几乎没留下线索,要不是卤煮李躲过一劫,这事情就真不明不白的过去了。快三刀利用自己曾在江湖里的影响力,号召一些响马山匪帮忙。没几天,还真有个叫震天炮的土匪跑来投奔快三刀,快三刀问起原因,他就讲了这么一件事。 大概20天前,他们打劫了个古董商人佟为,只发现了一幅画,两枚戒指,还有就是几块银元。有道是隔行如隔山,震山炮看不懂画,也分析不出两枚戒指,但是贼不走空,他自然得抢下这些东西,不过出于好奇,他倒是多问了一句:“这些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破玩意儿?”佟为一口京腔可就说了出来:“当家的哎,这可真不是我瞧不着您,您要是有闲工夫,听我说来,要是小的说错了或者您不爱听,您可多担待。”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一个土匪听着就觉着啰嗦,心急地说:“说个话绕那么多弯子,谁稀罕呢?” “好,咱北平规矩多,到这儿了,咱可得照直说了。”佟为让人打开画,一幅风景画就出现了,五棵松树占大幅,两高三矮,背后是几座矮山,顶头有字有印章。震山炮他们肯定看不懂,佟为就指着字说:“李成,寒林平野图。” “甚?我以为是甚哩,说这我们也不懂,就看得到松树和山丘,就这能值几个钱?”大家七嘴八舌的抱怨着,看不上这幅画。 “当家的,这么跟您说,这幅画,拿到省城,找个大户说十万大洋,人家指定价儿都不还,立马把钱奉上。”佟为继续说:“各位绿林好汉,咱把这幅画讲出来,大家怕是也不懂,咱就直接说钱得了。” “你个坏蛋!”震山炮生气地拽过来佟为,就厉声骂他:“我们在这深山老林里刀口舔血的,知不道多少官家要拿我们的脑袋领赏钱呢,你让我们去省城,莫不是让我们直接送死?到时别说钱了,命都没得了。” “大当家的,小的说错话了,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佟为继续说:“实不相瞒,这幅画是乾隆爷收藏过的,和《读碑窠石图》一块放在御书房。早些年,清廷被袁大头用大洋骗下台,小皇帝嫌钱不够花,就倒卖起了宫里的宝贝,可大物件,金银玉石的太过显眼招风,他就安排太监或护卫卖起了字画。洋人听说了,自然就来买了,那幅《读碑窠石图》已经被运到日本去了,不知道是小皇帝卖掉的,还是小鬼子抢走的了。这幅《寒林平野图》还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从长安一个富户手里买来的,要不然,他要是卖给日本人,咱可就永远见不着了。” “甚?这破画,还值当小鬼子来抢?”仍旧有人心存疑虑。可立马有人说:“照他说10万大洋,可值当鬼子抢了,想想小鬼子连煤蛋蛋都抢,他们吃着大米鸡蛋,大鱼大肉,还不准咱们啃窝窝头就咸菜呢。” “要是说小鬼子要抢,咱就得护着。”震山炮说:“咱不懂甚字画,但知道畜生小鬼子不安好心,他要抢,咱就不给。”手底下的土匪们立即应声说:“对……天杀的鬼子,杀咱们的人,抢咱们的东西,还装大尾巴狼,不让咱好过,咱也不能让他舒坦。” “大当家的,您要是真有这心思,咱可有话直说了,不知您敢不敢做这个买卖?”佟为看把大家的兴致勾起来,他就说:“小鬼子在三晋和三秦的土地上可捞了不少宝贝。这幅画和这两枚戒指,要不是我早一步买下,现在也就被鬼子买下或者抢走了。有个叫自称姓田的人,戴着黑框眼镜,他就是负责买卖和押送这些东西的,之前在长安找我买这幅画和两枚田黄戒指,我没答应,他就打算暗算我,亏得我跑得快。后来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我,我在芮城黄坡严地主那儿歇了歇脚,就立马走了,没想到几天后严家全给灭口了。” “后来呢?”震山炮继续问:“严老财没少干恶事,死了倒也好,可这和你有甚瓜葛呢?” “我当时在镇上收东西,呆了几天,听说这事后啊,就悄悄走,暗中打探他们的事。”佟为继续说:“这一打听可不得了,他们不知花了多少钱,买通了芮城的县长,县长收了好处,就派一个叫……李润……”佟为这时有点儿记不起来了。 “小叔宝,李润升?”震山炮这么一问。佟为立马点头说:“对对对,就这个名,说是个镖师,派他押镖,算日子,就这两天到这儿。” “把先生带下去,好好招待。”震山炮听到这儿,立即让人把他带走,他一听李润升,立即就决定这镖他抢定了,除了两人的素有恩怨,也知道了他给鬼子办事,肯定不能轻易放了他。可土匪都疑心重,他派下土匪去打探消息,还派人给其他土匪响马发帖子,召集其他人来帮忙。只是那时的快三刀跟了国军,他就没有给快三刀发帖子。 果然,打探消息的土匪很快探明李润升在押镖,情况和佟为说的无异。 两天后,他们遇到了一伙押镖的队伍,震山炮照例和对方用行话报号,还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来人是李润升,他们押着5车箱子。这下,他心里基本有底了。 在此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旧时代的土匪响马和押镖的镖师并非是一见面就打仗的,押镖确实是因为商人官差等有钱有势的人害怕财产及自身安全而出现的行业,镖师也是以此为生,类似保镖加运输员。当然,镖局不是谁想经营就经营的,经营镖局的人只能是有官府背景的,而且先要到衙门申请,打通关系,走完手续后还得在官府押一笔银子,这才能继续押镖,招来一些镖师后,就可以经营业务了。而招镖师也不只是看你功夫好坏的,这也是由镖师的工作性质决定的,毋庸置疑,功夫好是镖师必不可少的傍身本事,但还要有黑白两道能吃得开的关系,而镖师本身有官府背景,就算没有官府背景也要家世身世清白,可还要和黑道搭边,那其中最重要的途径就是拜师。 类似攀关系,师父带徒弟十分讲究衣钵传承和关系疏通。以《水浒传》中林冲和卢俊义为例。二人师从周侗,而岳飞又是周侗的关门弟子,尽管他们年纪上相差许多,但他们都是以师兄弟相称的人物,江湖上仍有很多人看在周侗的面子上卖他们人情。尤其是明朝许仲琳的《封神榜》为例,姜子牙下山拜相,仅收了一个武吉做徒弟,而在他辅佐武王伐纣时,所遇艰险无数,奇人异士辈出,每遇危机,都会有师兄派弟子来辅佐他,甚至师兄和师父都亲自来。尽管是神话和演义的故事,可终究是来源于现实的。由此可知,江湖上人情世故的关系网就显得十分重要。 当然,镖师们靠押运物资挣钱,但挣钱的方法则不仅限于和土匪打斗,首先,越是重要的物资越是秘密押运,前提得是小巧,除了派镖师重点看护,还会故意放出消息,让其他镖师当饵,来一出瞒天过海、声东击西,目的就是确保押运的人或物资的安全送达。其次,如果物资过大过笨重的话,镖师们会按照自己常走的路线进行押镖,若是遇到山贼土匪,并不是立马进行明争暗斗,而是先问名盘道,问清双方领头人是谁,师从什么人,从师父到本人,从祖籍到乡邻,从功夫到绿林,能扯上关系就立马攀上,甚至镖师会不惜花出部分钱来买路。为的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笑面心悦服。说白了,镖师是承认有贼才有自己这碗饭,得感谢贼给面子。可倘若两人论起来是仇家,那可就难免一场打斗了。最后,镖师通常功夫一流,自然真打起来了也不怕,哪怕自己技不如人,丢了性命,家属就可以根据和镖局签的契约要一笔抚恤金。 快三刀的师父董山河曾提起山西董带出来的徒弟大刀王五,那可是清末出了名的镖师和武术家,年少时双亲死亡,跟着回人师父做徒弟,靠着练功和押镖活了下来,到出师的时候,他还未成家,镖局就很爱用他这样的人,因为哪怕王五死在押镖路上,镖局只需要埋葬他就行了。后来,在山西董的教导下,大刀王五声名鹊起,成了镖局的活招牌,江湖上敬仰他,且卖他面子的人就更多了,镖局自然更乐意用这样的人了。另外,王五与杜心武齐名,二人虽忽闻其名,有共同的好友谭嗣同,但苦于一个在京师走西,一个在滇南走东,并未见面,直到谭嗣同与其他君子就义在菜市口,杜心武才舍弃生意来到京师,而大刀王五也曾要劫囚车,救下谭嗣同,只是狡猾的督斩和押运官临时改变路线,导致王五扑空。之后,大刀王五继续押镖,杜心武在暗杀皇太后失败后,逃往日本,后来成了孙先生的贴身保镖。而大刀王五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因为收留难民,被人出卖后,被八国联军杀害。 根据这两个清末押镖行业顶级翘楚的故事可知,镖师和山贼响马的关系非常微妙。而说回震山炮,他认得押镖的李润升,除了此人有小叔宝的绰号,可是个实打实的滚刀肉,满嘴的江湖道义,帮派规矩,却是个仗着有官府背景,官匪通交,黑白通吃的人;加上他功夫高,枪法好,擅长刀斧,一般由他押运的物资和人员都没有出过事。 可这次,震山炮没有给放行,先是盘道上再三确认,再借口仰慕李润升小叔宝的称号,非要请他留下来吃饭,而小叔宝则以事情紧急为由再三婉拒,这下可就印证了震山炮的猜想,肯定有猫腻。 震山炮干脆就说:“你这货,别装了,莫以为老子不知,你们替鬼子卖命,今天谁都走不了了。“说着,一场大战就在所难免。 第27章 顺藤摸瓜 在观凶药的作用下,刘景荣和快三刀在看当天的情况。 严地主连忙提着文明棍跑过去,赶紧拦下对方说:“哎,有话好说,咱好好招待你们两天了,就是我儿子得罪了,也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好大的胆子,敢碰要献给天皇的礼物。”一个手持手枪的人依旧生气地挥舞着手枪。 “等等,你火气太大了。”一个戴黑眼镜的人走过来,按下那个人的手枪,顺势瞪了他一眼,对严地主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的手下太鲁莽了,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也不能让你白吃亏。”随后,他从车子上掀开一块黑布,用刺刀从一个镶着金栗子的盒子上剜下来四颗金豆子,递给严地主。 “太感谢了,老汉愧领了。”严地主说着,就要带着孩子走。 “等等。”黑眼镜继续说:“令郎可得好好管教了。我们这就出发,稍后一起上路,先回房子里准备一下。” “是。”严地主刚刚答应下来,就觉察出来一起上路好似话里有话,可只想带儿子脱身的他,也顾不上了,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也就这时,黑眼镜问了掏枪人几句话,刘景荣听不懂,只感觉是日语,而严地主也问自己的儿子看到什么了,他儿子就说:“看到有陶瓷瓮,立马放着不少画轴,还有的箱子里放了金银。” “住口!今天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严地主立即喝止了儿子。 黑眼镜大吃一惊,立即说了些什么,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其他人就分开行动,他们带好刺刀,子弹上膛。先是挨个进房间用刺刀杀人,立即有人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声也惊醒了其他人,很快严家人和他们打成一团,这些人干脆掏出枪杀人,甚至还用上了手榴弹,旋即,严家大院里哀嚎声,哭声和枪弹声响成一片,之后,他们又放一把火,直到烧得严家大院成为一片废墟。 看到这里,刘景荣也从扑面而来的熊熊大火中清醒过来。他把事情告知火烧云和快三刀,只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只怕不好调查了。刘景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现在的线索指向了镶着金豆子的盒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让小鬼子这么保密的行动,甚至于不惜杀人。” “莫管里面是甚,咱这片土地的东西,不能叫鬼子抢走了。”快三刀斩钉截铁地说:“有线索咱就去查,只要有一丝盼头,都不能丢了。” 三人继续调查,可狡猾的小鬼子谨慎保密的很,加上汉奸的协助,几乎没留下线索,要不是卤煮李躲过一劫,这事情就真不明不白的过去了。快三刀利用自己曾在江湖里的影响力,号召一些响马山匪帮忙。没几天,还真有个叫震天炮的土匪跑来投奔快三刀,快三刀问起原因,他就讲了这么一件事。 大概20天前,他们打劫了个古董商人佟为,只发现了一幅画,两枚戒指,还有就是几块银元。有道是隔行如隔山,震山炮看不懂画,也分析不出两枚戒指,但是贼不走空,他自然得抢下这些东西,不过出于好奇,他倒是多问了一句:“这些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破玩意儿?”佟为一口京腔可就说了出来:“当家的哎,这可真不是我瞧不着您,您要是有闲工夫,听我说来,要是小的说错了或者您不爱听,您可多担待。”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一个土匪听着就觉着啰嗦,心急地说:“说个话绕那么多弯子,谁稀罕呢?” “好,咱北平规矩多,到这儿了,咱可得照直说了。”佟为让人打开画,一幅风景画就出现了,五棵松树占大幅,两高三矮,背后是几座矮山,顶头有字有印章。震山炮他们肯定看不懂,佟为就指着字说:“李成,寒林平野图。” “甚?我以为是甚哩,说这我们也不懂,就看得到松树和山丘,就这能值几个钱?”大家七嘴八舌的抱怨着,看不上这幅画。 “当家的,这么跟您说,这幅画,拿到省城,找个大户说十万大洋,人家指定价儿都不还,立马把钱奉上。”佟为继续说:“各位绿林好汉,咱把这幅画讲出来,大家怕是也不懂,咱就直接说钱得了。” “你个坏蛋!”震山炮生气地拽过来佟为,就厉声骂他:“我们在这深山老林里刀口舔血的,知不道多少官家要拿我们的脑袋领赏钱呢,你让我们去省城,莫不是让我们直接送死?到时别说钱了,命都没得了。” “大当家的,小的说错话了,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佟为继续说:“实不相瞒,这幅画是乾隆爷收藏过的,和《读碑窠石图》一块放在御书房。早些年,清廷被袁大头用大洋骗下台,小皇帝嫌钱不够花,就倒卖起了宫里的宝贝,可大物件,金银玉石的太过显眼招风,他就安排太监或护卫卖起了字画。洋人听说了,自然就来买了,那幅《读碑窠石图》已经被运到日本去了,不知道是小皇帝卖掉的,还是小鬼子抢走的了。这幅《寒林平野图》还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从长安一个富户手里买来的,要不然,他要是卖给日本人,咱可就永远见不着了。” “甚?这破画,还值当小鬼子来抢?”仍旧有人心存疑虑。可立马有人说:“照他说10万大洋,可值当鬼子抢了,想想小鬼子连煤蛋蛋都抢,他们吃着大米鸡蛋,大鱼大肉,还不准咱们啃窝窝头就咸菜呢。” “要是说小鬼子要抢,咱就得护着。”震山炮说:“咱不懂甚字画,但知道畜生小鬼子不安好心,他要抢,咱就不给。”手底下的土匪们立即应声说:“对……天杀的鬼子,杀咱们的人,抢咱们的东西,还装大尾巴狼,不让咱好过,咱也不能让他舒坦。” “大当家的,您要是真有这心思,咱可有话直说了,不知您敢不敢做这个买卖?”佟为看把大家的兴致勾起来,他就说:“小鬼子在三晋和三秦的土地上可捞了不少宝贝。这幅画和这两枚戒指,要不是我早一步买下,现在也就被鬼子买下或者抢走了。有个叫自称姓田的人,戴着黑框眼镜,他就是负责买卖和押送这些东西的,之前在长安找我买这幅画和两枚田黄戒指,我没答应,他就打算暗算我,亏得我跑得快。后来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我,我在芮城黄坡严地主那儿歇了歇脚,就立马走了,没想到几天后严家全给灭口了。” “后来呢?”震山炮继续问:“严老财没少干恶事,死了倒也好,可这和你有甚瓜葛呢?” “我当时在镇上收东西,呆了几天,听说这事后啊,就悄悄走,暗中打探他们的事。”佟为继续说:“这一打听可不得了,他们不知花了多少钱,买通了芮城的县长,县长收了好处,就派一个叫……李润……”佟为这时有点儿记不起来了。 “小叔宝,李润升?”震山炮这么一问。佟为立马点头说:“对对对,就这个名,说是个镖师,派他押镖,算日子,就这两天到这儿。” “把先生带下去,好好招待。”震山炮听到这儿,立即让人把他带走,他一听李润升,立即就决定这镖他抢定了,除了两人的素有恩怨,也知道了他给鬼子办事,肯定不能轻易放了他。可土匪都疑心重,他派下土匪去打探消息,还派人给其他土匪响马发帖子,召集其他人来帮忙。只是那时的快三刀跟了国军,他就没有给快三刀发帖子。 果然,打探消息的土匪很快探明李润升在押镖,情况和佟为说的无异。 两天后,他们遇到了一伙押镖的队伍,震山炮照例和对方用行话报号,还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来人是李润升,他们押着5车箱子。这下,他心里基本有底了。 在此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旧时代的土匪响马和押镖的镖师并非是一见面就打仗的,押镖确实是因为商人官差等有钱有势的人害怕财产及自身安全而出现的行业,镖师也是以此为生,类似保镖加运输员。当然,镖局不是谁想经营就经营的,经营镖局的人只能是有官府背景的,而且先要到衙门申请,打通关系,走完手续后还得在官府押一笔银子,这才能继续押镖,招来一些镖师后,就可以经营业务了。而招镖师也不只是看你功夫好坏的,这也是由镖师的工作性质决定的,毋庸置疑,功夫好是镖师必不可少的傍身本事,但还要有黑白两道能吃得开的关系,而镖师本身有官府背景,就算没有官府背景也要家世身世清白,可还要和黑道搭边,那其中最重要的途径就是拜师。 类似攀关系,师父带徒弟十分讲究衣钵传承和关系疏通。以《水浒传》中林冲和卢俊义为例。二人师从周侗,而岳飞又是周侗的关门弟子,尽管他们年纪上相差许多,但他们都是以师兄弟相称的人物,江湖上仍有很多人看在周侗的面子上卖他们人情。尤其是明朝许仲琳的《封神榜》为例,姜子牙下山拜相,仅收了一个武吉做徒弟,而在他辅佐武王伐纣时,所遇艰险无数,奇人异士辈出,每遇危机,都会有师兄派弟子来辅佐他,甚至师兄和师父都亲自来。尽管是神话和演义的故事,可终究是来源于现实的。由此可知,江湖上人情世故的关系网就显得十分重要。 当然,镖师们靠押运物资挣钱,但挣钱的方法则不仅限于和土匪打斗,首先,越是重要的物资越是秘密押运,前提得是小巧,除了派镖师重点看护,还会故意放出消息,让其他镖师当饵,来一出瞒天过海、声东击西,目的就是确保押运的人或物资的安全送达。其次,如果物资过大过笨重的话,镖师们会按照自己常走的路线进行押镖,若是遇到山贼土匪,并不是立马进行明争暗斗,而是先问名盘道,问清双方领头人是谁,师从什么人,从师父到本人,从祖籍到乡邻,从功夫到绿林,能扯上关系就立马攀上,甚至镖师会不惜花出部分钱来买路。为的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笑面心悦服。说白了,镖师是承认有贼才有自己这碗饭,得感谢贼给面子。可倘若两人论起来是仇家,那可就难免一场打斗了。最后,镖师通常功夫一流,自然真打起来了也不怕,哪怕自己技不如人,丢了性命,家属就可以根据和镖局签的契约要一笔抚恤金。 快三刀的师父董山河曾提起山西董带出来的徒弟大刀王五,那可是清末出了名的镖师和武术家,年少时双亲死亡,跟着回人师父做徒弟,靠着练功和押镖活了下来,到出师的时候,他还未成家,镖局就很爱用他这样的人,因为哪怕王五死在押镖路上,镖局只需要埋葬他就行了。后来,在山西董的教导下,大刀王五声名鹊起,成了镖局的活招牌,江湖上敬仰他,且卖他面子的人就更多了,镖局自然更乐意用这样的人了。另外,王五与杜心武齐名,二人虽忽闻其名,有共同的好友谭嗣同,但苦于一个在京师走西,一个在滇南走东,并未见面,直到谭嗣同与其他君子就义在菜市口,杜心武才舍弃生意来到京师,而大刀王五也曾要劫囚车,救下谭嗣同,只是狡猾的督斩和押运官临时改变路线,导致王五扑空。之后,大刀王五继续押镖,杜心武在暗杀皇太后失败后,逃往日本,后来成了孙先生的贴身保镖。而大刀王五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因为收留难民,被人出卖后,被八国联军杀害。 根据这两个清末押镖行业顶级翘楚的故事可知,镖师和山贼响马的关系非常微妙。而说回震山炮,他认得押镖的李润升,除了此人有小叔宝的绰号,可是个实打实的滚刀肉,满嘴的江湖道义,帮派规矩,却是个仗着有官府背景,官匪通交,黑白通吃的人;加上他功夫高,枪法好,擅长刀斧,一般由他押运的物资和人员都没有出过事。 可这次,震山炮没有给放行,先是盘道上再三确认,再借口仰慕李润升小叔宝的称号,非要请他留下来吃饭,而小叔宝则以事情紧急为由再三婉拒,这下可就印证了震山炮的猜想,肯定有猫腻。 震山炮干脆就说:“你这货,别装了,莫以为老子不知,你们替鬼子卖命,今天谁都走不了了。“说着,一场大战就在所难免。 第28章 金匮真言 震山炮继续讲述着自己劫镖的事情。小叔宝一看震山炮各种刁难后,就做好打仗的准备,当震山炮真正撕破脸和小叔宝开战时,对方也心知躲不过了,对手下一摆手,双方顿时推弹上膛。 “弟兄们,瞄准了打!”震山炮此话一出,大家顿时答应一声,霎时间,山岭间枪声响成一片。响马们大多枪管子直溜,也就是说枪法好,指哪儿打哪儿。而镖师们也不含糊,躲在石头后,车子旁、树木后,凭借着不利的地势打仗。一时间,两伙人竟然打得有来有回。而震山炮不敢轻易向箱子射击,也不好投掷手榴弹,就率人带上弓箭弩机从背后包抄,甚至还带上飞链爪,当然,少不了一队带着长枪的人。他们从小叔宝一行人的后方下手,起初还是放冷箭,射死射伤几个人之后,小叔宝也发觉了,他调转枪口对抗偷袭的响马。而这一下,他腹背受敌,两面作战,就动用手榴弹,打算突破一个口子冲出包围。 震山炮这时也看出来小叔宝的企图,干脆让人先把对准骑马的人打,然后,震山炮左手拿枪,右手拿刀带人冲过去,一个冲击下来,双方死伤一片。不过,震山炮担心损坏里面的宝贝,就轻易不往箱子上打,这就亏得大家用的飞爪勾,把人拉出去后或杀或绑。之后,他们冲进车队,抽出大刀和押镖的人进行肉搏。这一战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小叔宝瞅准震山炮围捕的空当,瞅准机会撒了一把银洋,立即带着几个人骑马逃跑了。 因为这次震山炮提前召集就近的响马一起来打劫,清绺和混绺混在一起,人员难免良莠不齐,这就放走了小叔宝。剩下的就是查验宝物,而为了防止大家眼红乱抢,震山炮和几个大当家的让人卸车后,打开箱子,让佟为过来验看一下。 这么一看可不得了,里面除了清三代的瓷器,还有西汉的陶俑,甚至还有一件唐三彩马匹,而至于书画玉石和金银器具,也大多是明清时期的文物。 “各位大当家的,这些确实是被小鬼子抢走的东西,全是好物件。”接着,佟为捧出出几件文物,放到桌子上说:“这是唐朝的蓝田玉叶,所佩戴的人非富即贵,价值1万大洋;这是明代洮砚和澄泥砚,你看上面雕着二龙戏珠,这可是要进宫给皇上的。这两种和歙县的歙砚和端州的端砚合称四大名砚啊。价值怎么着也得5万,还有这瓷器,低了3万,都得怨自己不识货,卖得贱了……” “咱们这次可发了……”大家接着哈哈大笑,随后震山炮对佟为说:“佟先生,麻烦您换成银洋,给大家分了。” “哎呦!大当家的,您这可难住我了。”佟为这话一说,大家脸上的表情顿时晴转多云了,佟为擅长察言观色,立即补充说:“各位当家的,小人可断断不敢戏耍大家,更不是不愿出力啊。大家听我把话说完,大家发现了,这些东西这么值钱,可除了金银,大家有几个认得的?” “这个……我们都是大老粗,斗大的字都知不道,谁还认得这些?”震山炮立即回答:“佟先生不妨有话直说,莫绕弯弯。” “大家看出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好物件,可以说价值连城。只是这些东西竟然经由有官府背景的小叔宝押运,而小鬼子不知去向,这说明了什么?”佟为继续回答:“说明负责运送的小鬼子遇到了大麻烦,人员或弹药损失比较大,导致他们不得不花钱雇佣镖局来押运,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这种情况下,他们选了小叔宝,说明里李润升早已投奔鬼子,做了二鬼子。而咱们今天这一劫胡,他不得找人来打咱们?” “说的是哩。”这下大家慌了,不过还是震山炮见过世面,对大家说:“咱死都不怕,还怕他报复?现在咱们听佟先生打算怎地办。” “大当家,您要是信我,您让一个信得过的弟兄做我徒弟,保护我,我这边带几样东西去城里探探路子。”佟为接着说:“古董行有古董行的规矩,这些规矩您就算是懂了,不经几次坑骗,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阴险,加上东西卖不开,咱们不如先把多的藏起来,我带几样东西,卖出钱来,拿了银子就过来,大家分了钱,就出去躲躲。过了一阵子,我再处理几样,得了钱,大家继续分。” “好!”大家听了,立即照做。震山炮够意思,按事先商量的,拿出存的钱给大家分了,佟为带着两三样小巧的金银器具,在震山炮派的“徒弟”和保镖的帮助下,前后来到吕梁和太原,找到几家当铺和古董铺,经过比对和讨价还价,最终卖出了4万银票,在就近的银号取出来后,就送到了震山炮那儿。 而震山炮这边也没闲着,他跟官府玩起了躲猫猫,亏得土匪疑心重,有不止一处落脚点,说是狡兔三窟都不为过,更好地躲避了李润升的追讨。 这次,要不是快三刀问到了,震山炮也曾受恩于快三刀,震山炮是无论如何不会说起的。刘景荣听了之后就问:“那有没有见过一口镶着金豆子的箱子?” “有,还真有一口,只是上面的金豆子被剥撬的不老少了,箱子没锁搭和锁头,知不道开口在哪儿,根本开不了的吗……”震山炮还没说完, 刘景荣可就激动不已,对他说:“当家的,在哪儿,快带我去看。” “这个……”震山炮犹豫一下,快三刀看出端倪,立马说:“老三,你不懂,对咱们这行来说,藏身地不能轻易给人看的,毕竟关乎自己和弟兄们的身家性命。”随后,他对震山炮道歉说:“大哥,老三是个大夫,也是介绍我入国军的,对咱们的事情一无所知,犯了忌讳,还希望你看我的薄面上,可别和他计较。” “老弟开口了,我还能说甚?”震山炮说着,就示意他们等一等,他就自己出去了,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来一口箱子,还带来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 “老弟,这就是之前给你提过的佟为先生,这口箱子就是你们要找的。”震山炮接着介绍:“佟先生,这位是曾救过我命的快三刀,另一位是他的郎中:刘景荣。” 双方相互打招呼致意后,佟为先开口问:“鄙人自小跟师父学习古董,做了十多年了,可只是看得出这箱子至少是西汉之前的,金子的纯度不高,但绝对是老金子,加上这箱子看着雕工也是一流,可看不大懂,还有这里。”说着,佟为指着一处金扣说:“这里看着像是合页,只是没见到箱子锁搭和锁扣。所以一直打不开,更不知里面是什么。鄙人不才,也只能给出3000块银元的估价,主要还是看在金子上。” “谢谢先生,小子不才,是个郎中,早知这口箱子的事情,今日得见,也是好奇使然。”刘景荣接着把他听闻有关箱子的故事说了说,佟为也大为吃惊,赶忙让他来长眼。 刘景荣不懂古董鉴赏,但是他知道医术中的“望闻问切”,就先望,发现木箱做工考究,浑然天成,只是抠下来的金豆子显得箱子沧桑不已,脑补了镶满豆子的情况后,就不得不佩服做工的精湛。其次是闻,刘景荣敲击敲击箱子,听听声响,同时闻闻气味,发觉木材属于金丝楠木,有着浓厚的土味,还有血腥味和音乐的药材味,之后问,也只是和佟为关于手感和估价的问答,切时就该上手了,刘景荣的手触碰后,就发觉了不同的感觉,他想起和王来顺破解霸下吐出盒子中谜团的往事,立马要来一张白纸和干干的黑墨,这佟为是真的识货,知道澄泥砚,很快就从其他的箱子里找出毛笔和干墨块,交给刘景荣,刘景荣随后根据自己察觉的纹路进行按压,不肖半柱香,刘景荣竟然拓下了6幅图纸。 “这是甚?”大家一看就惊呆了,竟然不知道这口箱子竟然可以拓下图。 “我还不敢确定,但是,快了。”刘景荣回答后,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随后,他盯着六张图纸,拿出澄泥砚把墨放进去,佟为一看就秒懂他的用意,立即给他找水磨墨,刘景荣接着拿出毛笔,蘸着墨水就按着拓下的痕迹添加了人体的各种轮廓,很快6幅人体经络图就出现了。 “果然啊,这是人体经络图。”刘景荣兴奋地说,然后拿着图纸比照箱子的位置,在一处对应天突穴和一处对应膏肓穴的位置摸索,他一阵抠挖,抠下一粒金豆子,里面顿时出现一个窟窿,刘景荣把手指头伸进去,发现里面竟然是中空的。他想探明深度,就拿出针灸盒子,里面的石砭镰最先映入眼帘。他想了想,拿出最长的针探进去,发现不够长,此时他再看石砭镰,就突发奇想,把石砭镰插进去,就听里面“咔哒”一声,箱子应声弹出一个盖子。 “打开了!”四人惊呼。纷纷看里面有什么。 谁成想里面的东西让人有些失望,竟然是一团羊毛,拨开羊毛后,里面是一本很厚的书,而且还有几张图纸。刘景荣拿出来后打开,里面写的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而佟为惊呼:“咦,这似乎是大篆,好像是《金匮真言》。” “哈哈哈……”刘景荣这下开心了,其他人都莫名其妙,佟为忽然觉察过来问:“莫非这是《黄帝内经》里提到的”金匮真言论“?” “你们说的是甚哩?就说值不值钱哩?”快三刀和震山炮听了一头雾水,直接问最关心的问题。 “对你们,一文不值,估计扔了都不会有人要。”佟为继续说:“可对学医的人来说,你给千金都不换。是?” “那是当然!”刘景荣抑制不住地兴奋,他继续说:“你们不懂,古人把好的医术理论和治病的方法记录下来,放到镶着金子的盒子或者箱子里,这些被记录下来的内容就成金匮真言。到了东汉的医圣张仲景,他把毕生所学和所治疗病人的医案和药房写下来,就叫《伤寒杂病论》,后来,《伤寒杂病论》的原本失散了,被王叔和等人收集整理后,分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据说,很大程度上就是参照《金匮真言》。” “哦,先生高明,受教了。”佟为对他一拱手,就继续问:“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不知道您还能否告知其他?” “佟先生客气了。”刘景荣接着说:“这些图是人体经络,已经从经络分散转向经络相通了。其实,你们不清楚,最初的人是认为经络不相关联的,到后来中医分了好多流派,各流派不仅方法不一,同一个穴位、病症取名不一,而有的认为经络互不相通,有的认为相互关联,直到皇甫谧写成《针灸甲乙经》才统一了各流派的学识。这本书后来成了各朝代太医院考察的教学书,就好像是把一个行业的通用语和方法找最优的进行了统一。” 佟为听懂了,而快三刀和震山炮则晕头转向。刘景荣继续翻看,发现后面还有一本书,佟为仔细看后就说:“这是隶书,《伤寒杂病论》。”刘景荣继续说:“看样子,这应该是原本了。它分析了伤寒的原因、症状、发展阶段和处理方法,确立了对伤寒病的“六经分类”的辨证施治原则,奠定了理、法、方、药的理论基础。尤其是《伤寒论》共10卷,专门论述伤寒类瘟疫,尤其是里面的经方,后世但凡出现瘟疫,就用里面的经方,效果立竿见影,被称为‘万方始祖’。” “天爷啊,这么说,这金盒子里装的是郎中祖师爷写的东西啊。”快三刀惊叹不已。 “是啊,这可是无价之宝,我虽穷苦,但仍想腆着脸买下这些书图,还请大当家开个价。”刘景荣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拿去研学了,却不知对方会开出什么价码。 第28章 金匮真言 震山炮继续讲述着自己劫镖的事情。小叔宝一看震山炮各种刁难后,就做好打仗的准备,当震山炮真正撕破脸和小叔宝开战时,对方也心知躲不过了,对手下一摆手,双方顿时推弹上膛。 “弟兄们,瞄准了打!”震山炮此话一出,大家顿时答应一声,霎时间,山岭间枪声响成一片。响马们大多枪管子直溜,也就是说枪法好,指哪儿打哪儿。而镖师们也不含糊,躲在石头后,车子旁、树木后,凭借着不利的地势打仗。一时间,两伙人竟然打得有来有回。而震山炮不敢轻易向箱子射击,也不好投掷手榴弹,就率人带上弓箭弩机从背后包抄,甚至还带上飞链爪,当然,少不了一队带着长枪的人。他们从小叔宝一行人的后方下手,起初还是放冷箭,射死射伤几个人之后,小叔宝也发觉了,他调转枪口对抗偷袭的响马。而这一下,他腹背受敌,两面作战,就动用手榴弹,打算突破一个口子冲出包围。 震山炮这时也看出来小叔宝的企图,干脆让人先把对准骑马的人打,然后,震山炮左手拿枪,右手拿刀带人冲过去,一个冲击下来,双方死伤一片。不过,震山炮担心损坏里面的宝贝,就轻易不往箱子上打,这就亏得大家用的飞爪勾,把人拉出去后或杀或绑。之后,他们冲进车队,抽出大刀和押镖的人进行肉搏。这一战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小叔宝瞅准震山炮围捕的空当,瞅准机会撒了一把银洋,立即带着几个人骑马逃跑了。 因为这次震山炮提前召集就近的响马一起来打劫,清绺和混绺混在一起,人员难免良莠不齐,这就放走了小叔宝。剩下的就是查验宝物,而为了防止大家眼红乱抢,震山炮和几个大当家的让人卸车后,打开箱子,让佟为过来验看一下。 这么一看可不得了,里面除了清三代的瓷器,还有西汉的陶俑,甚至还有一件唐三彩马匹,而至于书画玉石和金银器具,也大多是明清时期的文物。 “各位大当家的,这些确实是被小鬼子抢走的东西,全是好物件。”接着,佟为捧出出几件文物,放到桌子上说:“这是唐朝的蓝田玉叶,所佩戴的人非富即贵,价值1万大洋;这是明代洮砚和澄泥砚,你看上面雕着二龙戏珠,这可是要进宫给皇上的。这两种和歙县的歙砚和端州的端砚合称四大名砚啊。价值怎么着也得5万,还有这瓷器,低了3万,都得怨自己不识货,卖得贱了……” “咱们这次可发了……”大家接着哈哈大笑,随后震山炮对佟为说:“佟先生,麻烦您换成银洋,给大家分了。” “哎呦!大当家的,您这可难住我了。”佟为这话一说,大家脸上的表情顿时晴转多云了,佟为擅长察言观色,立即补充说:“各位当家的,小人可断断不敢戏耍大家,更不是不愿出力啊。大家听我把话说完,大家发现了,这些东西这么值钱,可除了金银,大家有几个认得的?” “这个……我们都是大老粗,斗大的字都知不道,谁还认得这些?”震山炮立即回答:“佟先生不妨有话直说,莫绕弯弯。” “大家看出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好物件,可以说价值连城。只是这些东西竟然经由有官府背景的小叔宝押运,而小鬼子不知去向,这说明了什么?”佟为继续回答:“说明负责运送的小鬼子遇到了大麻烦,人员或弹药损失比较大,导致他们不得不花钱雇佣镖局来押运,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这种情况下,他们选了小叔宝,说明里李润升早已投奔鬼子,做了二鬼子。而咱们今天这一劫胡,他不得找人来打咱们?” “说的是哩。”这下大家慌了,不过还是震山炮见过世面,对大家说:“咱死都不怕,还怕他报复?现在咱们听佟先生打算怎地办。” “大当家,您要是信我,您让一个信得过的弟兄做我徒弟,保护我,我这边带几样东西去城里探探路子。”佟为接着说:“古董行有古董行的规矩,这些规矩您就算是懂了,不经几次坑骗,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阴险,加上东西卖不开,咱们不如先把多的藏起来,我带几样东西,卖出钱来,拿了银子就过来,大家分了钱,就出去躲躲。过了一阵子,我再处理几样,得了钱,大家继续分。” “好!”大家听了,立即照做。震山炮够意思,按事先商量的,拿出存的钱给大家分了,佟为带着两三样小巧的金银器具,在震山炮派的“徒弟”和保镖的帮助下,前后来到吕梁和太原,找到几家当铺和古董铺,经过比对和讨价还价,最终卖出了4万银票,在就近的银号取出来后,就送到了震山炮那儿。 而震山炮这边也没闲着,他跟官府玩起了躲猫猫,亏得土匪疑心重,有不止一处落脚点,说是狡兔三窟都不为过,更好地躲避了李润升的追讨。 这次,要不是快三刀问到了,震山炮也曾受恩于快三刀,震山炮是无论如何不会说起的。刘景荣听了之后就问:“那有没有见过一口镶着金豆子的箱子?” “有,还真有一口,只是上面的金豆子被剥撬的不老少了,箱子没锁搭和锁头,知不道开口在哪儿,根本开不了的吗……”震山炮还没说完, 刘景荣可就激动不已,对他说:“当家的,在哪儿,快带我去看。” “这个……”震山炮犹豫一下,快三刀看出端倪,立马说:“老三,你不懂,对咱们这行来说,藏身地不能轻易给人看的,毕竟关乎自己和弟兄们的身家性命。”随后,他对震山炮道歉说:“大哥,老三是个大夫,也是介绍我入国军的,对咱们的事情一无所知,犯了忌讳,还希望你看我的薄面上,可别和他计较。” “老弟开口了,我还能说甚?”震山炮说着,就示意他们等一等,他就自己出去了,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来一口箱子,还带来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 “老弟,这就是之前给你提过的佟为先生,这口箱子就是你们要找的。”震山炮接着介绍:“佟先生,这位是曾救过我命的快三刀,另一位是他的郎中:刘景荣。” 双方相互打招呼致意后,佟为先开口问:“鄙人自小跟师父学习古董,做了十多年了,可只是看得出这箱子至少是西汉之前的,金子的纯度不高,但绝对是老金子,加上这箱子看着雕工也是一流,可看不大懂,还有这里。”说着,佟为指着一处金扣说:“这里看着像是合页,只是没见到箱子锁搭和锁扣。所以一直打不开,更不知里面是什么。鄙人不才,也只能给出3000块银元的估价,主要还是看在金子上。” “谢谢先生,小子不才,是个郎中,早知这口箱子的事情,今日得见,也是好奇使然。”刘景荣接着把他听闻有关箱子的故事说了说,佟为也大为吃惊,赶忙让他来长眼。 刘景荣不懂古董鉴赏,但是他知道医术中的“望闻问切”,就先望,发现木箱做工考究,浑然天成,只是抠下来的金豆子显得箱子沧桑不已,脑补了镶满豆子的情况后,就不得不佩服做工的精湛。其次是闻,刘景荣敲击敲击箱子,听听声响,同时闻闻气味,发觉木材属于金丝楠木,有着浓厚的土味,还有血腥味和音乐的药材味,之后问,也只是和佟为关于手感和估价的问答,切时就该上手了,刘景荣的手触碰后,就发觉了不同的感觉,他想起和王来顺破解霸下吐出盒子中谜团的往事,立马要来一张白纸和干干的黑墨,这佟为是真的识货,知道澄泥砚,很快就从其他的箱子里找出毛笔和干墨块,交给刘景荣,刘景荣随后根据自己察觉的纹路进行按压,不肖半柱香,刘景荣竟然拓下了6幅图纸。 “这是甚?”大家一看就惊呆了,竟然不知道这口箱子竟然可以拓下图。 “我还不敢确定,但是,快了。”刘景荣回答后,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随后,他盯着六张图纸,拿出澄泥砚把墨放进去,佟为一看就秒懂他的用意,立即给他找水磨墨,刘景荣接着拿出毛笔,蘸着墨水就按着拓下的痕迹添加了人体的各种轮廓,很快6幅人体经络图就出现了。 “果然啊,这是人体经络图。”刘景荣兴奋地说,然后拿着图纸比照箱子的位置,在一处对应天突穴和一处对应膏肓穴的位置摸索,他一阵抠挖,抠下一粒金豆子,里面顿时出现一个窟窿,刘景荣把手指头伸进去,发现里面竟然是中空的。他想探明深度,就拿出针灸盒子,里面的石砭镰最先映入眼帘。他想了想,拿出最长的针探进去,发现不够长,此时他再看石砭镰,就突发奇想,把石砭镰插进去,就听里面“咔哒”一声,箱子应声弹出一个盖子。 “打开了!”四人惊呼。纷纷看里面有什么。 谁成想里面的东西让人有些失望,竟然是一团羊毛,拨开羊毛后,里面是一本很厚的书,而且还有几张图纸。刘景荣拿出来后打开,里面写的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而佟为惊呼:“咦,这似乎是大篆,好像是《金匮真言》。” “哈哈哈……”刘景荣这下开心了,其他人都莫名其妙,佟为忽然觉察过来问:“莫非这是《黄帝内经》里提到的”金匮真言论“?” “你们说的是甚哩?就说值不值钱哩?”快三刀和震山炮听了一头雾水,直接问最关心的问题。 “对你们,一文不值,估计扔了都不会有人要。”佟为继续说:“可对学医的人来说,你给千金都不换。是?” “那是当然!”刘景荣抑制不住地兴奋,他继续说:“你们不懂,古人把好的医术理论和治病的方法记录下来,放到镶着金子的盒子或者箱子里,这些被记录下来的内容就成金匮真言。到了东汉的医圣张仲景,他把毕生所学和所治疗病人的医案和药房写下来,就叫《伤寒杂病论》,后来,《伤寒杂病论》的原本失散了,被王叔和等人收集整理后,分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据说,很大程度上就是参照《金匮真言》。” “哦,先生高明,受教了。”佟为对他一拱手,就继续问:“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不知道您还能否告知其他?” “佟先生客气了。”刘景荣接着说:“这些图是人体经络,已经从经络分散转向经络相通了。其实,你们不清楚,最初的人是认为经络不相关联的,到后来中医分了好多流派,各流派不仅方法不一,同一个穴位、病症取名不一,而有的认为经络互不相通,有的认为相互关联,直到皇甫谧写成《针灸甲乙经》才统一了各流派的学识。这本书后来成了各朝代太医院考察的教学书,就好像是把一个行业的通用语和方法找最优的进行了统一。” 佟为听懂了,而快三刀和震山炮则晕头转向。刘景荣继续翻看,发现后面还有一本书,佟为仔细看后就说:“这是隶书,《伤寒杂病论》。”刘景荣继续说:“看样子,这应该是原本了。它分析了伤寒的原因、症状、发展阶段和处理方法,确立了对伤寒病的“六经分类”的辨证施治原则,奠定了理、法、方、药的理论基础。尤其是《伤寒论》共10卷,专门论述伤寒类瘟疫,尤其是里面的经方,后世但凡出现瘟疫,就用里面的经方,效果立竿见影,被称为‘万方始祖’。” “天爷啊,这么说,这金盒子里装的是郎中祖师爷写的东西啊。”快三刀惊叹不已。 “是啊,这可是无价之宝,我虽穷苦,但仍想腆着脸买下这些书图,还请大当家开个价。”刘景荣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拿去研学了,却不知对方会开出什么价码。 第29章 各取所需 “既然刘郎中看出来了,我就卖快三刀当家个面子,你给1万块大洋。”震山炮一开价码,立马把快三刀和刘景荣吓了一大跳。他们根本凑不齐这笔钱,而震山炮反而又说:“不过,都说宝剑赠英雄,这医书归了你,也算遇到正主了。不过,看你也凑不齐这笔钱,不如你给我们弟兄谋个差事,这金箱子就归你了。” “大哥,我也有这个意思呢。”快三刀一听非常开心,继续说:“咱们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彼此了解的很,这次你们截下要运走的宝贝,真是个好汉,我们敬佩你。” “是啊,大当家的有这个想法,俺肯定介绍你们加入队伍。”刘景荣接着说“只是这《金匮真言》太过贵重,我还是给一笔钱的好。” “兄弟,不是老哥看不起你。你有这些钱吗?”快三刀继续说:“既然震山炮开出条件,对你又不难,你就莫再找事儿了。” “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件东西,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刘景荣说到这儿,接着把自己和张义、喜鹊等人强闯匡城洋行,杀掉石原后取走他的东洋刀和手杖的事情讲了一遍。后来,东洋刀归了张义,手杖归了喜鹊,刘景荣帮喜鹊破解了手杖里的机关,除了情报和地图,还意外收获了一些宝物。后来,刘景荣带人火烧二鬼子的粮仓,被人出卖,不得已才再次背井离乡赶过来。只是刘景荣并不知道,在他走之前,张义让媳妇静姝给绣娘一件项坠,说是留个念想。随后,刘景荣和孙财主两家一起逃难,路上艰辛,晚上和衣而睡,他一路上都不知道绣娘有个项坠。直到刘景荣灭鼠回家后,才知道这件项坠一直被绣娘带来了。刘景荣在整理物品的时候,见过这个项坠。它通体由金子打造成展翼飞翔的凤凰,尾巴向上右翘,和身体围成一个圆,一块青色的玉石填在圆内;凤凰的头向下左颔,嘴里叼着一支盛开的牡丹。他就问绣娘项坠的由来,绣娘如实相告后,刘景荣才知道张义的良苦用心,摆明了是担心他们带个孩子逃难太过困难。其实刘景荣并不知道项坠值多少钱,但是能和宋代王公戴的戒指放一块的,绝不是不值钱的东西。 “真有这种东西?”佟为一听就大吃一惊,刘景荣连忙解释:“在我媳妇那儿,不如让云妹子取来?” “好!”快三刀也连忙答应。随后,刘景荣写信,快三刀叫人拿出信鸽,给火烧云和栓保传信。 之后,他们就聊起了别的事情,主要是收编震山炮的土匪武装的事情。其实,震山炮听闻佟为提供的情报,也有意躲避,可当他听说太原天龙山住持净亮监守自盗,把洞里的佛头卖给了日本人,要知道那都是几百上千年的东西,我们祖辈从小都拜,都有了灵性了,谁动就会遭天谴,因为这,有的石匠一听说是让自己凿下佛像,要么被杀,要么撞死,无论如何不动神像。可就是这,还是不少佛头被偷走。后来小鬼子更加猖狂,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的佛头、佛像、图画、经书和法器,多了去了,就被鬼子运走了,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小鬼子贪心,也有神通,可各地界的官老爷们呢?他们当官不想着怎么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就想怎么搂够了钱,他们平时山珍海味的吃着,深宅大院的住着,绫罗绸缎的穿着,前呼后拥的使唤着,哪个像是差钱的?可就这些人还不满足,为了钱,甚都豁出去了,脸也不要了,报应也不管了,想着自己有钱了就去东洋西洋的。震山炮也是气不忿,他们坑蒙拐骗的缺德冒烟,吃着山珍海味,不让你吃窝头咸菜,还想着把你的抢走喂狗,凭的是甚?不就是这世道不公吗?为此,我们才敢劫他们。 只是,这一抢劫后,虽早有准备,可官府的报复可厉害的很,也损失了不少弟兄。震山炮主力还在,没伤元气,但也不能总这么过,就干脆借着快三刀打听金匮的机会,商讨加入杨振邦的部队,也好找个靠山。 事情还挺顺,没过一天,火烧云带来了绣娘的项坠,栓保带来了营长陶俊阳,一起来到了震山炮的山头。接着,就是陶营长、栓保和快三刀与震山炮商议收编事宜,而刘景荣和火烧云找佟为鉴宝。 佟为也不啰嗦,掂了掂、看了看,闻了闻项坠后,很开心的说:“这可是贵凤盘青坠啊!明洪武到建文时期的物件儿,难得难得啊。” “绣娘信我,才交给我。我看这东西也喜欢的很,可除了觉得好看,其他的也看不出了呀。”火烧云也说出自己的看法:“要说凤凰那么好看,牡丹花也美,女子没有不喜欢的,可听你说来头这么大,这得值多少钱?” “姑娘,我估计这个数。”说着他出手,却没比划出数字,反而把手缩回袖子里,接着说:“咱拉拉手?” “你这是干甚哩?”火烧云一听可就不乐意了,佟为不说价格直接要拉手,在她看来就是明显地占便宜啊。 “玉坠的来历你也知道,就别玩袖里乾坤了。”刘景荣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云妹子脾气不太好,你可担待着点儿。”说着,刘景荣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佟为就立马老实了,伸出手比划了八的手势说:“这个数!” “八千!”刘景荣和火烧云争相吃惊。佟为苦笑着说:“八千?你们卖白菜呢?八万!谁还价你直接走人,保证他立马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刚我一高兴,忘了您二位是行外人了,自然不懂古董行拉手谈价。”佟为掰扯着手指比划着继续说:“一二三四就从食指开始,捏住一二三四根手指,到了五,就把对方五根手指全部捏住,六就是松开食指,握住其他四根手指,七则是松开食指和中指,握住其他指头,到了八可就有讲究了,得是你的食指搭在人家大拇指上,你的大拇指搭在人家食指上,九则是只握住食指的第二个环节。” “哦,这么多讲究,要是有零有整的呢?”刘景荣接着问:“难不成还得搭搭话?” “可不是吗。”佟为接着说:“要是有零有整,这么握住食指和中指,就说这个整,然后握住食指说这个零,要是咱说的整是百,那就是210块。” “直接说不就得了,干嘛整出这些个,麻烦着哩。”火烧云听着就不乐意了。 “姑娘,您不懂咱古董行,看上的东西啊,基本不看第二眼,防止对方醒了。说价格不说圆,得留着讨价还价。”佟为接着说:“要是有其他人在场,你们又请不走他们,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只能这样子拉手谈价了;咱行语就叫拉拉手。不然,您一说个价,其他人愣是贬低或者哄抬价格,您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受教了,可还是不懂为啥这项坠这么值钱啊。”刘景荣说出了疑惑。 “这可是朱元璋给他孙子朱允文娶亲时送给马氏的礼物。”佟为此话一说,火烧云和刘景荣都惊呆了,佟为继续说:“大家都知道朱元璋从一个叫花子到开国皇帝,(1368年)登基后称建元洪武,可他登基后为了让后世子孙坐稳江山,不断杀戮功臣,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后,就进一步残杀功臣,到了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染病死亡,朱允文还未成人,而藩王们打着祭拜大哥的旗号,试探朱元璋会传位给谁。朱元璋自然看得出儿子们的心思,在办完朱标的葬礼后,就封朱允文为皇长孙,也就是昭告天下自己死后朱允文继承皇位。三年后,朱允文成人,朱元璋钦点光禄少卿马全的女儿为皇太孙妃,还主办了朱允文和马氏的婚礼,其他的妃子遴选他就不过问了。这项坠也就在大婚当日赐给了马氏。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朱元璋在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驾崩,朱允文登基,也就是建文帝,马氏也就成了皇后,他先后为生下两位皇子:朱文奎和朱文圭。之后,因为朱允文削藩,燕王朱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造反,也就是‘靖难之役’,朱允文数次本可杀死朱棣,可为了彰显仁慈,不允许将士杀他,一再贻误战机。后来被朱棣成功篡夺江山,朱允文自此下落不明。而马氏在目睹太子朱文奎被杀后,自焚而死,后人成为孝愍让皇后。朱文圭则一直从不满一岁被囚禁,直到55年后明英宗朱祁镇即位,才放了他,可怜朱文圭自小封闭,无人教化,虽被明英宗安排娶妻和随从照顾生活起居,可他还是在不久后死去了。” “哦,还有这档子事情啊。”刘景荣听后,也对这段历史有了详细了解。他继续问:“可这之后呢?马氏自焚,贵凤盘青坠不是该烧坏了吗?” “哎,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马氏虽然自焚了,可这项坠经过能工巧匠的处理,可烧不坏啊。”佟为继续说:“朱棣登基后,杀了不少不愿投降的人,不少忠于朱允文的侍卫、方士和百姓组成了一个组织。” “反乙门。”刘景荣直接接话:“就是反抗燕王的意思。” “你竟然知道这个门派!”佟为大吃一惊。刘景荣解释了自己所了解的内容,佟为点点头说:“刘兄,虽说咱们刚刚共事,可对您的做派,我是打心底里佩服。实不相瞒,我就是大乙门的传人,如今天下大乱,一直在找可以报效国家的机会,同时查找小乙门的恶棍。” “这还真巧了。”刘景荣把自己在匡城和小乙门斗法的事情说了,佟为也是敬佩不已。 “这就怪不得了,我之前听长辈们说过贵凤盘青坠。朱元璋找人打造成雍容华贵,不惧烈火的项坠,凤凰即皇后,为真龙天子的朱允文掌管后宫,生育教化皇子,嘴叼花开富贵的牡丹,寓意后世端庄华贵,凤尾缠圆,寓意为后世做一个圆满的榜样,中间的青玉石可是石青,寓意后代芃荣长青。孝愍让皇后死后,身边的侍从给她收拾,眼见她浑身焦黑,衣发皆无,油脂伴着血丝渗出,面目已然全非,只有胸前的项坠除了被烧黑,几乎没有破损。侍从们就用白布包裹,经运尸匠帮忙‘穿上’凤袍,然后,他们正在集资买棺材时,被朱棣的手下发现后抓住交过去,朱棣感动于他们的忠心,有道是人死不结仇,何况死的还是自己的侄媳妇,于情于理都不能再计较和为难这些侍从了。所以,他出钱帮他们办了葬礼。”佟为说到这儿,喝了口水,继续说:“侍从们虽然恨,也不敢忤逆朱棣。后来,这项坠就成了反乙门的圣物。清朝时,大、小乙门分家,项坠就分给了小乙门。你能在匡城找到它,保不齐就是小乙门为了投靠鬼子或者是卖个高价就落入石原的手里了。” “想不到小小一件东西,竟然有这么多故事呢。”火烧云不禁感慨。 “刘兄,这项坠能不能留给我?作为交换,我愿意拿出李成的《寒林平野图》,还有,金匮你也带走。”佟为说着,就满眼恳求加期待,继续说:“还有这两枚石绿戒指,也是明代王公所佩戴的,不如……” “佟兄,你多虑了,我有金匮已经知足,咱们也是各取所需;今后咱们若是一起为国效力,也是自家兄弟呢,为何这么见外啊?”刘景荣还在推辞。 “既然开了口,这幅画还请你收下,交给博物馆的人,留给后世看一看也好。”佟为这话一说,就是请刘景荣捐给国家了。刘景荣也不好推脱,就点头答应了。 二人的文物交易就此达成,佟为还在调侃:“咱们可真是,买家不像买家,卖家不像卖家。” “英雄所见略同。”火烧云还总结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而另一边,震山炮的响马被收编为四连,还由他率领,大家自是皆大欢喜。 第29章 各取所需 “既然刘郎中看出来了,我就卖快三刀当家个面子,你给1万块大洋。”震山炮一开价码,立马把快三刀和刘景荣吓了一大跳。他们根本凑不齐这笔钱,而震山炮反而又说:“不过,都说宝剑赠英雄,这医书归了你,也算遇到正主了。不过,看你也凑不齐这笔钱,不如你给我们弟兄谋个差事,这金箱子就归你了。” “大哥,我也有这个意思呢。”快三刀一听非常开心,继续说:“咱们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彼此了解的很,这次你们截下要运走的宝贝,真是个好汉,我们敬佩你。” “是啊,大当家的有这个想法,俺肯定介绍你们加入队伍。”刘景荣接着说“只是这《金匮真言》太过贵重,我还是给一笔钱的好。” “兄弟,不是老哥看不起你。你有这些钱吗?”快三刀继续说:“既然震山炮开出条件,对你又不难,你就莫再找事儿了。” “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件东西,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刘景荣说到这儿,接着把自己和张义、喜鹊等人强闯匡城洋行,杀掉石原后取走他的东洋刀和手杖的事情讲了一遍。后来,东洋刀归了张义,手杖归了喜鹊,刘景荣帮喜鹊破解了手杖里的机关,除了情报和地图,还意外收获了一些宝物。后来,刘景荣带人火烧二鬼子的粮仓,被人出卖,不得已才再次背井离乡赶过来。只是刘景荣并不知道,在他走之前,张义让媳妇静姝给绣娘一件项坠,说是留个念想。随后,刘景荣和孙财主两家一起逃难,路上艰辛,晚上和衣而睡,他一路上都不知道绣娘有个项坠。直到刘景荣灭鼠回家后,才知道这件项坠一直被绣娘带来了。刘景荣在整理物品的时候,见过这个项坠。它通体由金子打造成展翼飞翔的凤凰,尾巴向上右翘,和身体围成一个圆,一块青色的玉石填在圆内;凤凰的头向下左颔,嘴里叼着一支盛开的牡丹。他就问绣娘项坠的由来,绣娘如实相告后,刘景荣才知道张义的良苦用心,摆明了是担心他们带个孩子逃难太过困难。其实刘景荣并不知道项坠值多少钱,但是能和宋代王公戴的戒指放一块的,绝不是不值钱的东西。 “真有这种东西?”佟为一听就大吃一惊,刘景荣连忙解释:“在我媳妇那儿,不如让云妹子取来?” “好!”快三刀也连忙答应。随后,刘景荣写信,快三刀叫人拿出信鸽,给火烧云和栓保传信。 之后,他们就聊起了别的事情,主要是收编震山炮的土匪武装的事情。其实,震山炮听闻佟为提供的情报,也有意躲避,可当他听说太原天龙山住持净亮监守自盗,把洞里的佛头卖给了日本人,要知道那都是几百上千年的东西,我们祖辈从小都拜,都有了灵性了,谁动就会遭天谴,因为这,有的石匠一听说是让自己凿下佛像,要么被杀,要么撞死,无论如何不动神像。可就是这,还是不少佛头被偷走。后来小鬼子更加猖狂,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的佛头、佛像、图画、经书和法器,多了去了,就被鬼子运走了,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小鬼子贪心,也有神通,可各地界的官老爷们呢?他们当官不想着怎么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就想怎么搂够了钱,他们平时山珍海味的吃着,深宅大院的住着,绫罗绸缎的穿着,前呼后拥的使唤着,哪个像是差钱的?可就这些人还不满足,为了钱,甚都豁出去了,脸也不要了,报应也不管了,想着自己有钱了就去东洋西洋的。震山炮也是气不忿,他们坑蒙拐骗的缺德冒烟,吃着山珍海味,不让你吃窝头咸菜,还想着把你的抢走喂狗,凭的是甚?不就是这世道不公吗?为此,我们才敢劫他们。 只是,这一抢劫后,虽早有准备,可官府的报复可厉害的很,也损失了不少弟兄。震山炮主力还在,没伤元气,但也不能总这么过,就干脆借着快三刀打听金匮的机会,商讨加入杨振邦的部队,也好找个靠山。 事情还挺顺,没过一天,火烧云带来了绣娘的项坠,栓保带来了营长陶俊阳,一起来到了震山炮的山头。接着,就是陶营长、栓保和快三刀与震山炮商议收编事宜,而刘景荣和火烧云找佟为鉴宝。 佟为也不啰嗦,掂了掂、看了看,闻了闻项坠后,很开心的说:“这可是贵凤盘青坠啊!明洪武到建文时期的物件儿,难得难得啊。” “绣娘信我,才交给我。我看这东西也喜欢的很,可除了觉得好看,其他的也看不出了呀。”火烧云也说出自己的看法:“要说凤凰那么好看,牡丹花也美,女子没有不喜欢的,可听你说来头这么大,这得值多少钱?” “姑娘,我估计这个数。”说着他出手,却没比划出数字,反而把手缩回袖子里,接着说:“咱拉拉手?” “你这是干甚哩?”火烧云一听可就不乐意了,佟为不说价格直接要拉手,在她看来就是明显地占便宜啊。 “玉坠的来历你也知道,就别玩袖里乾坤了。”刘景荣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云妹子脾气不太好,你可担待着点儿。”说着,刘景荣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佟为就立马老实了,伸出手比划了八的手势说:“这个数!” “八千!”刘景荣和火烧云争相吃惊。佟为苦笑着说:“八千?你们卖白菜呢?八万!谁还价你直接走人,保证他立马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刚我一高兴,忘了您二位是行外人了,自然不懂古董行拉手谈价。”佟为掰扯着手指比划着继续说:“一二三四就从食指开始,捏住一二三四根手指,到了五,就把对方五根手指全部捏住,六就是松开食指,握住其他四根手指,七则是松开食指和中指,握住其他指头,到了八可就有讲究了,得是你的食指搭在人家大拇指上,你的大拇指搭在人家食指上,九则是只握住食指的第二个环节。” “哦,这么多讲究,要是有零有整的呢?”刘景荣接着问:“难不成还得搭搭话?” “可不是吗。”佟为接着说:“要是有零有整,这么握住食指和中指,就说这个整,然后握住食指说这个零,要是咱说的整是百,那就是210块。” “直接说不就得了,干嘛整出这些个,麻烦着哩。”火烧云听着就不乐意了。 “姑娘,您不懂咱古董行,看上的东西啊,基本不看第二眼,防止对方醒了。说价格不说圆,得留着讨价还价。”佟为接着说:“要是有其他人在场,你们又请不走他们,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只能这样子拉手谈价了;咱行语就叫拉拉手。不然,您一说个价,其他人愣是贬低或者哄抬价格,您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受教了,可还是不懂为啥这项坠这么值钱啊。”刘景荣说出了疑惑。 “这可是朱元璋给他孙子朱允文娶亲时送给马氏的礼物。”佟为此话一说,火烧云和刘景荣都惊呆了,佟为继续说:“大家都知道朱元璋从一个叫花子到开国皇帝,(1368年)登基后称建元洪武,可他登基后为了让后世子孙坐稳江山,不断杀戮功臣,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后,就进一步残杀功臣,到了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染病死亡,朱允文还未成人,而藩王们打着祭拜大哥的旗号,试探朱元璋会传位给谁。朱元璋自然看得出儿子们的心思,在办完朱标的葬礼后,就封朱允文为皇长孙,也就是昭告天下自己死后朱允文继承皇位。三年后,朱允文成人,朱元璋钦点光禄少卿马全的女儿为皇太孙妃,还主办了朱允文和马氏的婚礼,其他的妃子遴选他就不过问了。这项坠也就在大婚当日赐给了马氏。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朱元璋在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驾崩,朱允文登基,也就是建文帝,马氏也就成了皇后,他先后为生下两位皇子:朱文奎和朱文圭。之后,因为朱允文削藩,燕王朱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造反,也就是‘靖难之役’,朱允文数次本可杀死朱棣,可为了彰显仁慈,不允许将士杀他,一再贻误战机。后来被朱棣成功篡夺江山,朱允文自此下落不明。而马氏在目睹太子朱文奎被杀后,自焚而死,后人成为孝愍让皇后。朱文圭则一直从不满一岁被囚禁,直到55年后明英宗朱祁镇即位,才放了他,可怜朱文圭自小封闭,无人教化,虽被明英宗安排娶妻和随从照顾生活起居,可他还是在不久后死去了。” “哦,还有这档子事情啊。”刘景荣听后,也对这段历史有了详细了解。他继续问:“可这之后呢?马氏自焚,贵凤盘青坠不是该烧坏了吗?” “哎,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马氏虽然自焚了,可这项坠经过能工巧匠的处理,可烧不坏啊。”佟为继续说:“朱棣登基后,杀了不少不愿投降的人,不少忠于朱允文的侍卫、方士和百姓组成了一个组织。” “反乙门。”刘景荣直接接话:“就是反抗燕王的意思。” “你竟然知道这个门派!”佟为大吃一惊。刘景荣解释了自己所了解的内容,佟为点点头说:“刘兄,虽说咱们刚刚共事,可对您的做派,我是打心底里佩服。实不相瞒,我就是大乙门的传人,如今天下大乱,一直在找可以报效国家的机会,同时查找小乙门的恶棍。” “这还真巧了。”刘景荣把自己在匡城和小乙门斗法的事情说了,佟为也是敬佩不已。 “这就怪不得了,我之前听长辈们说过贵凤盘青坠。朱元璋找人打造成雍容华贵,不惧烈火的项坠,凤凰即皇后,为真龙天子的朱允文掌管后宫,生育教化皇子,嘴叼花开富贵的牡丹,寓意后世端庄华贵,凤尾缠圆,寓意为后世做一个圆满的榜样,中间的青玉石可是石青,寓意后代芃荣长青。孝愍让皇后死后,身边的侍从给她收拾,眼见她浑身焦黑,衣发皆无,油脂伴着血丝渗出,面目已然全非,只有胸前的项坠除了被烧黑,几乎没有破损。侍从们就用白布包裹,经运尸匠帮忙‘穿上’凤袍,然后,他们正在集资买棺材时,被朱棣的手下发现后抓住交过去,朱棣感动于他们的忠心,有道是人死不结仇,何况死的还是自己的侄媳妇,于情于理都不能再计较和为难这些侍从了。所以,他出钱帮他们办了葬礼。”佟为说到这儿,喝了口水,继续说:“侍从们虽然恨,也不敢忤逆朱棣。后来,这项坠就成了反乙门的圣物。清朝时,大、小乙门分家,项坠就分给了小乙门。你能在匡城找到它,保不齐就是小乙门为了投靠鬼子或者是卖个高价就落入石原的手里了。” “想不到小小一件东西,竟然有这么多故事呢。”火烧云不禁感慨。 “刘兄,这项坠能不能留给我?作为交换,我愿意拿出李成的《寒林平野图》,还有,金匮你也带走。”佟为说着,就满眼恳求加期待,继续说:“还有这两枚石绿戒指,也是明代王公所佩戴的,不如……” “佟兄,你多虑了,我有金匮已经知足,咱们也是各取所需;今后咱们若是一起为国效力,也是自家兄弟呢,为何这么见外啊?”刘景荣还在推辞。 “既然开了口,这幅画还请你收下,交给博物馆的人,留给后世看一看也好。”佟为这话一说,就是请刘景荣捐给国家了。刘景荣也不好推脱,就点头答应了。 二人的文物交易就此达成,佟为还在调侃:“咱们可真是,买家不像买家,卖家不像卖家。” “英雄所见略同。”火烧云还总结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而另一边,震山炮的响马被收编为四连,还由他率领,大家自是皆大欢喜。 第30章 偶遇木匠 在刘景荣和快三刀的努力下,队伍在不断扩大,这让栓保可是高兴坏了,为了解决吃穿用度,响马们也重新拾起了耕种的田地,自给自足。不知不觉地,一年过去了。 1943年春季,老百姓刚挨过缺吃少穿的严冬,即便如此,他们照样接济国军和八路,如果不是有老百姓省出口粮和棉絮来援助部队,部队也许难以为继了。当年中日打拉锯战,日本把精锐逐步派往太行山和其他战场,战斗形式也更加激烈,在国内,派系林立,都在争夺有限的国际援助,也因为抗战期间和共产党过于严密,引发中央军的强烈不满,处处对杨振邦所部打压和掣肘。刘景荣在执行任务中,不仅要提防日军和伪军,还要提防其他国军及其收编的土匪马贼。 春暖花开,刘景荣获得神农启示,知道今年灾情能有所缓解,可以让老百姓春种荞麦,夏种高粱玉米,冬种小麦,借以缓解饥荒,便要大家照做。当时,刘景荣随部队来到永和,至于为什么选在永和,是因为三晋的煤炭资源丰富,加之晋商行遍全国,富裕人家多,民国四大财阀之一的孔祥熙的家就在这里,他在当时绝对的富可敌国。加之阎锡山多年的经营,很多采矿和交通等设施很完备,鬼子一占领三晋就可以收获大量的资源和钱财,所以鬼子在拿下华北平原的同时就不遗余力地拿下了三晋地区。阎锡山刚开始抗战时,八路军也东渡黄河去打鬼子,后来阎锡山被鬼子打败后,他被迫躲起来。但是对于精于算计的阎锡山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在1940年夏就开始和楠山秀吉谈判,次年6月,鬼子就把孝县交给他,8月,赵承绶就代表阎锡山和楠山秀吉签订了《汾阳协定》,开始了消极抗日,积极反共。之后,阎锡山在日占区开了办事处,可以说已经开始当了汉奸;不过,阎锡山虽然与日和解,但并不对国军嫡系开战,只对八路和蒋委员长有意打压和灭掉的部队,而杨振邦所部就是因此备受打压。 在当年,三晋地区除了永和与平顺两县,全部沦陷。至于原因,则主要是老百姓全力支持国军、八路等抗日武装,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加上战略意义并不重大,导致日军屡攻不克,这才使得永和没沦为日占区。 刘景荣以永和为落脚点,继续侦查,并伺机进行破坏。在一次飞鸽传书中,刘景荣收到一条线索:今晨东峡谷一队不明人马向西。详情是一队自隰县而来的队伍向西打听桑壁村,对于这个名字,外人不清楚,当地人可清楚,对陌生人默认的是桑壁镇,所以他们也指出了桑壁镇的方向。 刘景荣立即整合部队,朝事发地点赶去,他最先推断这些人必定要过桑壁河,按照时间估计,这会儿可以去后桑壁村拦截。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永和当地人都知道,桑壁河流经桑壁镇,但前、后桑壁村不在桑壁镇,而在芝河镇,上桑壁村才在桑壁镇,所以,刘景荣才断定这些人必然先过桑壁河。 果不出刘景荣所料,大家还真按照信息和路线拦截了一队人员,他们清一色的木匠打扮,穿的都是青衣短襟和黑色裤子,腰缠红色丝带,而且每个人背着一个工具箱,可奇怪的是,每人手拄一杆5尺木棒。 刘景荣上前亮明身份说:“老乡,别慌,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的,我是他们的排长,看诸位面生,我们得按上级要求进行检查。” “好!老总受累,我们是木匠,除了木工的家伙什儿,还能有甚哩?”一个木匠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木棍,卸下来木箱,还示意其他人照做,看有人在犹疑,他立即厉声说:“听我的,东西放地上。” “看样子,你是打头的,叫什么名字啊?”刘景荣直接问:“梓人出班门,四技傍身存;敢起炉带口,定有艺传神;敢问这位墨师,借何能工卸贝。觅得几处新门?” “无有能工,在家土封顶,外出逢木兴,幸得祖师赏饭,迈起逍遥四方步,踏入八方发财门,小器具居内,百年后伴瘗,起楼扎墨,聚气生财,巧夺天工,才干卸贝糊口。”他接着说:“高楼气宇不凡,熟操斧锯,可是门内公输?” “王兴本当家的,看得出你可真的是行内高人啊。”刘景荣不禁赞叹了一句,也就他们对话的时候,刘景荣带的兵已经把他们的工具箱东西倒出来,仔细检查箱子,发现除了斧子、刨子、凿子、刻刀、锯齿、墨斗、铲子、尺子和刷子等木匠所用工具之外,并无任何异样。刘景荣继续开口问:“这兵荒马乱的,干嘛出来啊?” “老总,这不是没吃的吗?手艺人不靠手艺吃饭靠什么啊?”王兴本回答完后,就乐呵呵的盯着刘景荣。 “不是我说,咱这凭手艺也得凭家伙吃饭啊,怎么只有锯齿没有全锯呢?”刘景荣也俯身检查着,发现这些东西很新了,还发现每个箱子里都有一个黑黑的铁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也不免拿出来问他:“这是做什么用的啊?鲁班术里似乎没有用到这东西的啊。” 王兴本继续回答:“说起这锯子,咱一路走得远,工具尽量精简,何况咱们有了锯齿,每到一地就能做出锯子,这对我们可不难啊。再说这个铁环,是用来做长梯子时加固用的。” “这么新的斧子,”刘景荣仔细看斧子发觉它过于干净,工具新买的干净和擦拭干净有所不同,而新买的斧子则是色泽光亮擦拭干净容易让斧刃色泽暗淡,这斧子虽干净到一尘不染,可色泽暗淡,就问他:“你这是新买的吗?”, “哪儿能啊?”王兴本的说:“手艺人爱惜工具,自然要每天擦洗,这是老辈的规矩。” 刘景荣一听,不由得一惊,不动声色的拿起一把斧头欣赏,还特意背过身去闻了闻斧头,一闻之下才发觉,除了本就有的铁味,竟然还有一股血腥味,腐尸的臭味和土腥味涌入鼻腔。心头一颤,脸上赶快大笑:“哈哈,好样的,去。”刘景荣把斧子递给他,示意其他人放行。 “跟踪他们,一有消息,飞鸽传书。”刘景荣在他们一行人走远之后,就给身边的一班长地瓜说:“这些人是盗墓贼。” “甚?盗墓贼?”地瓜一脸不可置信,但是看刘景荣一脸严肃地命令下来,他赶快回答“是!”然后带一个班暗中跟踪。 “三哥,你们说了啥?咋就知道人家叫王兴本啊?”孙洪汉在一旁看了全过程,不免心生疑惑。 “三哥?说过你们有,咱办正事的时候称职务。”刘景荣满脸不悦。 “是,三排长,你们说的我们咋都听不懂啊?”孙洪汉不高兴地又问了一遍。 “这是木匠的行话纯点,就是看他们是不是真正的木匠。”刘景荣继续说:“木匠们公认鲁班为祖师爷,鲁班本来姓姬,公输氏,叫般,但因为是鲁国人,以木匠身份在各国行走,又被成鲁班,据说他心灵手巧,发明了很多现在木匠都在用的工具,比如咱们看到的那些斧子、墨斗。我说的梓人也是指木匠,说离开班门也就是外出找活儿,卸贝就是把别人身上的钱挣到自己手里,过去人们拿贝壳当钱,用绳子串成串挂在脖子上,要花钱时就把贝壳从脖子上摘下来。我问的主要是看得出你是个外出找活儿的木匠,想必技术高超,不知道你靠哪一样技术赚钱?又做成几家的活计?” “哦,是这样啊,那他回答了啥呢?”孙洪汉继续问:“他哪儿说了自己的名字啊?” “他先是谦虚了一句,然后说了名字,之后说自己学成出师后带人外出找活儿,因此见人说话客气,主要给人打造家具、棺材和盖房子,因为技术好,所以比较赚钱,再有就是他看我懂纯点,就问我是不是木匠?”刘景荣说完,继续解释:“因为木匠公认鲁班为祖师爷,自然鲁姓最大介绍自己的名字也有一套,你就算是随了王公贵族哪怕是国姓,都不能高过祖师的姓氏,比如姓氏,如果姓鲁或者公输,就说有幸随祖姓或者有幸随祖氏,如果姓班,自然是随祖师之名,而其余的姓氏都要以木匠行话说,他说在家土封顶,建房要兴土木,‘土’字封了顶多了一横,那不就是‘王’字,而说起外出逢木兴,则是说名字倒过来,兴在前,而木要兴旺得有好的根本,所以木加一横变本,名字就是王兴本。” “排长,你可真兴啊,平时只以为你是个郎中,没想到还懂这么多呢。”大家也纷纷附和。 “咱们别高兴太早,这些人我能识别出身份,但也得在他们动手时下手。”刘景荣继续问:“我得找三连长和云姑娘报一下。” “排长,你不知道吗?”大李立即回答:“他们听说县外来了一伙可疑的人,据说发现了李润升和马大棒,一大早就出去查找了,现在不在这儿啊。倒是一连长、山炮连长和佟先生都在呢。” “好,去找他们。”刘景荣接着对大家说:“你们记得随时待命。”弟兄们答应一声后,他立即去找了栓保。 栓保现在当了连长,军阶明显比刘景荣高,而他一直视刘景荣为福将,自从遇到彼此,刘景荣先是在冯家峪灭鼠,间接地撮合了自己和英英,之后去秃头岭,收编了快三刀的队伍,而第三次更厉害,他带着快三刀和火烧云不仅收编了震山炮,还收纳了一批国宝。而这些事情,让他感觉这简直是鸿运当头,所以,只要刘景荣来找他,他一定随时随地笑着脸见他。 “一连长,我这儿有事儿汇报。”刘景荣开门见山地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等他说完,栓保很纳闷儿地问:“照你所说,你是怀疑他们在盗墓?可永和是个小地方,而且没甚煤炭,自古就穷得很,也没甚达官显贵在这儿葬着啊,就打是小老百姓再富裕,怕是也不会盗出太多宝贝。” “连长,你已经说出关键了。”刘景荣继续说:“一群打扮成木匠的盗墓贼来到本就没什么古墓的还随时被包围的地方,要干的事情怕不是盗墓,而是另有所图啊。” “你说他们是奸细,凭的莫不是这几点:一、外人不知道前、后桑壁村在芝河镇,而芝河镇可就离县城一步之遥了;二、他们的身份不简单,只是证据不足;三、现在咱们四处向外打鬼子,内部空虚,这时要是家被掏了,永和沦陷,那咱们可就真的没落脚点了。”栓保这下反应过来了,他也连忙集结部队,给陶俊阳汇报。 “只是,你遇见的人才10个,就算个个以一敌百,要拿下永和,怕是言过其实了?”陶俊阳听了汇报后,一针见血的说出自己的观点,随后他继续说:“但是这些人确实不能小觑,葫芦做得对,派人跟踪,引诱他们更好地暴露目的。我听其他地方的战况通报,知道这几件事情。” 第一份:一路鬼子伪装成老百姓,带着地图,进入乡村打探八路和国军指挥部的位置,探明情况后立即行动,凭借盖得冲锋枪、手雷和武士刀等兵器捣毁8个指挥部,杀死营长以上军官13人。第二份:一路汉奸假扮成行商,暗中打探消息,发现有价值的情报就电报或者用鸽子传信,鬼子派飞机空投精兵来搞破坏,已经捣毁两座兵工厂和3家山寨。第三份:有大批鬼子和伪军穿着国军或八路的衣服,带着截获的情报来打探虚实,借机混入内部杀人放火,隰县和石楼县就各有一起屠村惨案。 这样类似的情报还有好几份,刘景荣和栓保都惊呆了,他们预测了好几种状况,又不能准确敲定是哪一个,陶营长干脆命令他们:你们去接应三连长,我给各部队写信求助,去喊通讯员。栓保和刘景荣答应后立即整队出发。 第30章 偶遇木匠 在刘景荣和快三刀的努力下,队伍在不断扩大,这让栓保可是高兴坏了,为了解决吃穿用度,响马们也重新拾起了耕种的田地,自给自足。不知不觉地,一年过去了。 1943年春季,老百姓刚挨过缺吃少穿的严冬,即便如此,他们照样接济国军和八路,如果不是有老百姓省出口粮和棉絮来援助部队,部队也许难以为继了。当年中日打拉锯战,日本把精锐逐步派往太行山和其他战场,战斗形式也更加激烈,在国内,派系林立,都在争夺有限的国际援助,也因为抗战期间和共产党过于严密,引发中央军的强烈不满,处处对杨振邦所部打压和掣肘。刘景荣在执行任务中,不仅要提防日军和伪军,还要提防其他国军及其收编的土匪马贼。 春暖花开,刘景荣获得神农启示,知道今年灾情能有所缓解,可以让老百姓春种荞麦,夏种高粱玉米,冬种小麦,借以缓解饥荒,便要大家照做。当时,刘景荣随部队来到永和,至于为什么选在永和,是因为三晋的煤炭资源丰富,加之晋商行遍全国,富裕人家多,民国四大财阀之一的孔祥熙的家就在这里,他在当时绝对的富可敌国。加之阎锡山多年的经营,很多采矿和交通等设施很完备,鬼子一占领三晋就可以收获大量的资源和钱财,所以鬼子在拿下华北平原的同时就不遗余力地拿下了三晋地区。阎锡山刚开始抗战时,八路军也东渡黄河去打鬼子,后来阎锡山被鬼子打败后,他被迫躲起来。但是对于精于算计的阎锡山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在1940年夏就开始和楠山秀吉谈判,次年6月,鬼子就把孝县交给他,8月,赵承绶就代表阎锡山和楠山秀吉签订了《汾阳协定》,开始了消极抗日,积极反共。之后,阎锡山在日占区开了办事处,可以说已经开始当了汉奸;不过,阎锡山虽然与日和解,但并不对国军嫡系开战,只对八路和蒋委员长有意打压和灭掉的部队,而杨振邦所部就是因此备受打压。 在当年,三晋地区除了永和与平顺两县,全部沦陷。至于原因,则主要是老百姓全力支持国军、八路等抗日武装,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加上战略意义并不重大,导致日军屡攻不克,这才使得永和没沦为日占区。 刘景荣以永和为落脚点,继续侦查,并伺机进行破坏。在一次飞鸽传书中,刘景荣收到一条线索:今晨东峡谷一队不明人马向西。详情是一队自隰县而来的队伍向西打听桑壁村,对于这个名字,外人不清楚,当地人可清楚,对陌生人默认的是桑壁镇,所以他们也指出了桑壁镇的方向。 刘景荣立即整合部队,朝事发地点赶去,他最先推断这些人必定要过桑壁河,按照时间估计,这会儿可以去后桑壁村拦截。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永和当地人都知道,桑壁河流经桑壁镇,但前、后桑壁村不在桑壁镇,而在芝河镇,上桑壁村才在桑壁镇,所以,刘景荣才断定这些人必然先过桑壁河。 果不出刘景荣所料,大家还真按照信息和路线拦截了一队人员,他们清一色的木匠打扮,穿的都是青衣短襟和黑色裤子,腰缠红色丝带,而且每个人背着一个工具箱,可奇怪的是,每人手拄一杆5尺木棒。 刘景荣上前亮明身份说:“老乡,别慌,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的,我是他们的排长,看诸位面生,我们得按上级要求进行检查。” “好!老总受累,我们是木匠,除了木工的家伙什儿,还能有甚哩?”一个木匠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木棍,卸下来木箱,还示意其他人照做,看有人在犹疑,他立即厉声说:“听我的,东西放地上。” “看样子,你是打头的,叫什么名字啊?”刘景荣直接问:“梓人出班门,四技傍身存;敢起炉带口,定有艺传神;敢问这位墨师,借何能工卸贝。觅得几处新门?” “无有能工,在家土封顶,外出逢木兴,幸得祖师赏饭,迈起逍遥四方步,踏入八方发财门,小器具居内,百年后伴瘗,起楼扎墨,聚气生财,巧夺天工,才干卸贝糊口。”他接着说:“高楼气宇不凡,熟操斧锯,可是门内公输?” “王兴本当家的,看得出你可真的是行内高人啊。”刘景荣不禁赞叹了一句,也就他们对话的时候,刘景荣带的兵已经把他们的工具箱东西倒出来,仔细检查箱子,发现除了斧子、刨子、凿子、刻刀、锯齿、墨斗、铲子、尺子和刷子等木匠所用工具之外,并无任何异样。刘景荣继续开口问:“这兵荒马乱的,干嘛出来啊?” “老总,这不是没吃的吗?手艺人不靠手艺吃饭靠什么啊?”王兴本回答完后,就乐呵呵的盯着刘景荣。 “不是我说,咱这凭手艺也得凭家伙吃饭啊,怎么只有锯齿没有全锯呢?”刘景荣也俯身检查着,发现这些东西很新了,还发现每个箱子里都有一个黑黑的铁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也不免拿出来问他:“这是做什么用的啊?鲁班术里似乎没有用到这东西的啊。” 王兴本继续回答:“说起这锯子,咱一路走得远,工具尽量精简,何况咱们有了锯齿,每到一地就能做出锯子,这对我们可不难啊。再说这个铁环,是用来做长梯子时加固用的。” “这么新的斧子,”刘景荣仔细看斧子发觉它过于干净,工具新买的干净和擦拭干净有所不同,而新买的斧子则是色泽光亮擦拭干净容易让斧刃色泽暗淡,这斧子虽干净到一尘不染,可色泽暗淡,就问他:“你这是新买的吗?”, “哪儿能啊?”王兴本的说:“手艺人爱惜工具,自然要每天擦洗,这是老辈的规矩。” 刘景荣一听,不由得一惊,不动声色的拿起一把斧头欣赏,还特意背过身去闻了闻斧头,一闻之下才发觉,除了本就有的铁味,竟然还有一股血腥味,腐尸的臭味和土腥味涌入鼻腔。心头一颤,脸上赶快大笑:“哈哈,好样的,去。”刘景荣把斧子递给他,示意其他人放行。 “跟踪他们,一有消息,飞鸽传书。”刘景荣在他们一行人走远之后,就给身边的一班长地瓜说:“这些人是盗墓贼。” “甚?盗墓贼?”地瓜一脸不可置信,但是看刘景荣一脸严肃地命令下来,他赶快回答“是!”然后带一个班暗中跟踪。 “三哥,你们说了啥?咋就知道人家叫王兴本啊?”孙洪汉在一旁看了全过程,不免心生疑惑。 “三哥?说过你们有,咱办正事的时候称职务。”刘景荣满脸不悦。 “是,三排长,你们说的我们咋都听不懂啊?”孙洪汉不高兴地又问了一遍。 “这是木匠的行话纯点,就是看他们是不是真正的木匠。”刘景荣继续说:“木匠们公认鲁班为祖师爷,鲁班本来姓姬,公输氏,叫般,但因为是鲁国人,以木匠身份在各国行走,又被成鲁班,据说他心灵手巧,发明了很多现在木匠都在用的工具,比如咱们看到的那些斧子、墨斗。我说的梓人也是指木匠,说离开班门也就是外出找活儿,卸贝就是把别人身上的钱挣到自己手里,过去人们拿贝壳当钱,用绳子串成串挂在脖子上,要花钱时就把贝壳从脖子上摘下来。我问的主要是看得出你是个外出找活儿的木匠,想必技术高超,不知道你靠哪一样技术赚钱?又做成几家的活计?” “哦,是这样啊,那他回答了啥呢?”孙洪汉继续问:“他哪儿说了自己的名字啊?” “他先是谦虚了一句,然后说了名字,之后说自己学成出师后带人外出找活儿,因此见人说话客气,主要给人打造家具、棺材和盖房子,因为技术好,所以比较赚钱,再有就是他看我懂纯点,就问我是不是木匠?”刘景荣说完,继续解释:“因为木匠公认鲁班为祖师爷,自然鲁姓最大介绍自己的名字也有一套,你就算是随了王公贵族哪怕是国姓,都不能高过祖师的姓氏,比如姓氏,如果姓鲁或者公输,就说有幸随祖姓或者有幸随祖氏,如果姓班,自然是随祖师之名,而其余的姓氏都要以木匠行话说,他说在家土封顶,建房要兴土木,‘土’字封了顶多了一横,那不就是‘王’字,而说起外出逢木兴,则是说名字倒过来,兴在前,而木要兴旺得有好的根本,所以木加一横变本,名字就是王兴本。” “排长,你可真兴啊,平时只以为你是个郎中,没想到还懂这么多呢。”大家也纷纷附和。 “咱们别高兴太早,这些人我能识别出身份,但也得在他们动手时下手。”刘景荣继续问:“我得找三连长和云姑娘报一下。” “排长,你不知道吗?”大李立即回答:“他们听说县外来了一伙可疑的人,据说发现了李润升和马大棒,一大早就出去查找了,现在不在这儿啊。倒是一连长、山炮连长和佟先生都在呢。” “好,去找他们。”刘景荣接着对大家说:“你们记得随时待命。”弟兄们答应一声后,他立即去找了栓保。 栓保现在当了连长,军阶明显比刘景荣高,而他一直视刘景荣为福将,自从遇到彼此,刘景荣先是在冯家峪灭鼠,间接地撮合了自己和英英,之后去秃头岭,收编了快三刀的队伍,而第三次更厉害,他带着快三刀和火烧云不仅收编了震山炮,还收纳了一批国宝。而这些事情,让他感觉这简直是鸿运当头,所以,只要刘景荣来找他,他一定随时随地笑着脸见他。 “一连长,我这儿有事儿汇报。”刘景荣开门见山地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等他说完,栓保很纳闷儿地问:“照你所说,你是怀疑他们在盗墓?可永和是个小地方,而且没甚煤炭,自古就穷得很,也没甚达官显贵在这儿葬着啊,就打是小老百姓再富裕,怕是也不会盗出太多宝贝。” “连长,你已经说出关键了。”刘景荣继续说:“一群打扮成木匠的盗墓贼来到本就没什么古墓的还随时被包围的地方,要干的事情怕不是盗墓,而是另有所图啊。” “你说他们是奸细,凭的莫不是这几点:一、外人不知道前、后桑壁村在芝河镇,而芝河镇可就离县城一步之遥了;二、他们的身份不简单,只是证据不足;三、现在咱们四处向外打鬼子,内部空虚,这时要是家被掏了,永和沦陷,那咱们可就真的没落脚点了。”栓保这下反应过来了,他也连忙集结部队,给陶俊阳汇报。 “只是,你遇见的人才10个,就算个个以一敌百,要拿下永和,怕是言过其实了?”陶俊阳听了汇报后,一针见血的说出自己的观点,随后他继续说:“但是这些人确实不能小觑,葫芦做得对,派人跟踪,引诱他们更好地暴露目的。我听其他地方的战况通报,知道这几件事情。” 第一份:一路鬼子伪装成老百姓,带着地图,进入乡村打探八路和国军指挥部的位置,探明情况后立即行动,凭借盖得冲锋枪、手雷和武士刀等兵器捣毁8个指挥部,杀死营长以上军官13人。第二份:一路汉奸假扮成行商,暗中打探消息,发现有价值的情报就电报或者用鸽子传信,鬼子派飞机空投精兵来搞破坏,已经捣毁两座兵工厂和3家山寨。第三份:有大批鬼子和伪军穿着国军或八路的衣服,带着截获的情报来打探虚实,借机混入内部杀人放火,隰县和石楼县就各有一起屠村惨案。 这样类似的情报还有好几份,刘景荣和栓保都惊呆了,他们预测了好几种状况,又不能准确敲定是哪一个,陶营长干脆命令他们:你们去接应三连长,我给各部队写信求助,去喊通讯员。栓保和刘景荣答应后立即整队出发。 第31章 血腥屠戮 刘景荣领命向东前行,接应出任务的快三刀,与此同时,栓保和震山炮也分别赶往芝河镇和县城,通知那边的守军做好防御工事,尤其是出入县城的人都要详细盘查。 有必要提一下,当时的抗战已经进入相持阶段,华夏苦于生产力和技术落后,物资匮乏,国民政府很大程度上靠米国在驼峰航线的运输补给,加之,派系林立,人心不齐,还有兵将良莠不齐,武器落后等原因,一时间很难取胜,而日本在北上进军苏联,在诺门坎战役惨败后,就南下进攻菲律宾、缅甸等东南亚国家,在战线上拉得很长,加之战争对人员、物资和金钱的消耗,他们就采取“以战养战,以华制华”的策略,从华夏掠夺物资、培植叛国贼,企图以很少的人来管理大片的土地,故此,日军不惜从关东军中抽调部队来打仗。 这种情况下,精于算计的阎锡山处于仿照蒋委员长走“皖南事变”的路子,对八路积极作战,对日军暧昧不清,可八路也不是吃素的,几仗下来,阎锡山反而损失惨重,于是,他便处处掣肘八路,杨振邦因为与八路走得近,也受其掣肘。所以,部队除了提防鬼子渗透的特务,还要防备乔装打扮的汉奸,甚至于阎锡山的晋绥军和混响马也不能不防。 刘景荣这一路走下来也是十分小心谨慎,刚刚过了下岭沟,竟然遇到了一队穿着国军军服的人,他们时不时东张西望,对四周很是警惕,尤其是领头的人,一会儿看前面,一会儿看后面,还不断催促士兵快走。他立即让大家停下,向对面提问:“对面的兄弟,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哗啦”一声,所有人立即找掩体趴下,拉开枪栓,对着刘景荣的方向,刘景荣立马掏出盒子炮趴下,旁边的大李也拿着三把枪对准对面,看这情形,他们显然有点儿惊慌失措,但是领头的上前打招呼,报了番号说:“我们是国民革命军320团3营1连2排的,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们刚刚遇到了响马,交了火,损失几名弟兄,现在需要就近回城休整一下。” “我是是杨振邦所部的民兵9营3连3排的,近期驻扎在这儿,你刚才说的是哪一路响马?”刘景荣详细盘问:“在哪儿交火?兄弟这儿有军医有药,先看一看。” “我们和……”领头的没开口,他旁边的人抢先说着,被他拉过去后,领头的开口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没有报名号。伤员已经紧急处理了,需要去后方医院。哦,对了,有一队民兵和他们交了火,我们才脱身的。” “民兵?里面是不是有个女的?”刘景荣随即问。 “啊,对对对,确实有一个,还留着短发,一手用刀,一手用盒子炮。”领头的旁边那人立马接腔:“打起仗来可厉害了,咱不服不行。” “应该就是云姑,收起枪,咱们去接应他们。”刘景荣对下面人说完,随后对领头的说:“好的,谢谢。我们去接应他们,你们快点儿走。” 就这样,两拨人就各走各的了。走了没多远,大李忽然给刘景荣说:“排长,320团在前线和鬼子血拼,还被晋绥军孤立,按道理说撑不过现在啊,他们怎么全身而退了?” “这个我考虑过了,只是你说的事情,咱们没证据,无法证明啊,问人家,谁会承认是汉奸呢?”刘景荣继续说:“如果他们真的撤了呢?咱们这样不也是背后插刀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接到三连长,问明情况。” 就这样,他们没走多远,竟然遇见了一股土匪武装,刘景荣正要去问对方时,忽然听到一声:“前面有情况,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对方不由分说就严阵以待,准备动手时,一道女声厉色质问:“对面的弟兄,是相好的合字还是哪个部分的队伍?” 刘景荣从声音中听出有火烧云的声音,她的女声比较尖锐,让他印象深刻,他连忙站出来说:“云姑娘,是我,三排长刘景荣。” “是葫芦啊,你们怎地过来了?”快三刀立马走出去,大家一看这情况,立马收起枪,来到路边后,两队并成一队往回走。 “连长,咱早上遇到一队木匠和一队国军,我相互盘问了一下,没啥不对的,只有一点不知道,302团3营1连不是在前线打鬼子吗?现在他们是啥情况?”刘景荣问完,看到快三刀不明就里,他就把今天的情况,尤其是营长的指示详细地给他说了一下。 “302团吗?据说302团人少,敌不过小鬼子人多,加上晋绥军,黑了天和小叔宝背后偷袭,情况不妙,据说全军覆没了。”快三刀继续说:“不过,302团也不是傻瓜,不可能不突围,真要突出来一些弟兄,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们是咋的了?我看你们似乎在追击谁,还有,你们和谁交火了?”刘景荣也是反问情况。 火烧云这才讲了自己的遭遇:火烧云接到隰县战况后,告知快三刀,二人点齐人马立即去查看情况,因为除了永和,就是日占区,大家格外小心,好在当地山林密集,便于藏身,不过,大家也因此走了不少弯路,而且上坡下坡的,确实累人,不过,大家也安全到达阳头乡。 就在大家刚刚找地方坐下休息时,忽然发现东南方浓烟滚滚,看起来是个村子,而熟悉地形的人看了方向和距离就判断出是小后庄。大家也顾不得休息,立即出发,赶往小后庄。 还没等大家进村,就被迎面扑来的热浪和浓烟呛得咳嗽起来,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大家知道火势太大,就赶忙把山林边清理出一片空地,免得村里的火借着风势点燃山林。快三刀和火烧云带人走进村,发现村子里到处是血迹和死尸,所有房间都着了火,就连院墙都给拉塌了。熊熊的烈火下废墟一片,除了风声和燃烧声,再无任何声响,显得周围死寂一片,且让人心惊胆寒。 快三刀和火烧云立马组织大家救火,有取水的、有救火的,还有往外拖拽和搬运尸体的。就这样,脚步声、催促声响成一片,而村里不大,只有两口水井,大家赶快找水桶木盆,准备盛水,还找铁掀挖土灭火。 一个士兵来到一家,到处找不到铁掀,就到茅厕去找,一边找还一边抱怨:“嚯,大火烧着,大粪熏着,可真够恶心人的。”准备拿了铁掀就走。就在这时,身后的茅坑噗通一声,里面冒出一颗占满大粪的脑袋,还一边喊:“救救我!” “娘啊!”他吓得丢下铁掀,立即狂奔出去,见人就喊:“闹鬼啊,茅房里闹鬼啊……” “怎地事?你干甚哩?”快三刀见了,过去一把将他拽过来,厉声问:“看我是谁?把话说清楚。” “当家的……那边……茅坑里……有个……屎尿脑袋,还会……说话哩,不是闹鬼……还能是甚哩?”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吓得瘫软在地。 “怂样子,还亏得你是跟我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尸山血海都不怕,还怕鬼干甚?”快三刀接着,看到有人提桶水路过,他连忙夺过来,问其他人要把铁掀,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来到茅房,他也被熏得直皱眉,赶快对着茅坑就喊:“你是谁?出来!” “爷爷救我!”一个小脑袋从粪坑里伸出来,快三刀也不由得吓了一跳,立即一桶水泼过去,小脑袋显出了人样,也把小脑袋呛得不轻,不住咳嗽,他看得出里面是个小孩,还在不停地咳嗽。快三刀放下心,然后命令他:“你出来!” “我害怕……出不来……”小孩这么一说,快三刀拿起铁掀,把铁锨把递过去,小孩伸手抓住,快三刀很轻松的就把他提出来了。顿时一股更浓烈的臭气熏过来,快三刀忍不住捂着鼻子,对着外面的人说:“再送一桶水过来。” “好……”有人立即送了一盆水,快三刀给小孩子泼洗了一下,小孩子惊魂未定,被水一冲洗,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哇哇大哭。快三刀连忙把他拉出来,对外面的人说:“不是鬼,是个小娃子,快给他冲洗冲洗。再问问他发生了甚么事。” 大家不太情愿,被快三刀一瞪眼,不等他发火,立即冲过去把小孩带走。也就这时,有个弟兄过来说:“当家的,不好了,水井那儿也闹鬼了,云当家去了。” “好,带我去。”快三刀说着,就跟着他过去,很快来到一处水井旁,火烧云刚刚拉出一个惊魂未定,浑身觳觫,双脚战栗,嘴唇打颤的小孩,还抱着她轻声安慰:“莫的事,莫怕。” 火烧云虽是土匪出身,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了解她的人都很少惹她,可到底还是个美艳芳华的大姑娘,本就天生丽质的她展现出柔情的一面,对于不认识她的人当然感觉踏实和宽慰。快三刀也是很少见她有这一面,就悄悄过去,对她柔声问:“这是怎地了?” 火烧云抱着孩子往外走,一路告诉了快三刀事情的经过。她带人去打水时,一边发号施令,一边督促着,她说话的嗓门就小不了;就在大家靠近的时候,就隐约听到有小孩的哭喊声,只是因为井里传音显得瓮声瓮气的,听不太清楚。就在大家壮着胆子,摇晃水桶,开始打水时,就感觉水桶不是一般的沉,饶是这样,一个人还是拉得动,只是越拉越发觉哭声更加清晰,等水桶到了井口,这才发现桶把手上赫然出现两只手,可是把他吓坏了,一把丢下绳子慌忙的喊叫。 有必要说一下,晋中山区的井多为圆形或者六边形,九边形是万不可用的,只有给王公贵胄专供的井才敢用九边形,而且边越多,井口越大。而村里的就是圆形的井口,由于常年使用,井口边已经被绳子擦出不少绳痕槽。原本井口上一般有堵口石,防止孩子或者有人不小心掉进去淹死,讲究一点儿的人家或地方的会井口上面安置辘轳架,既可以提醒他人,还方便取水,而这边没有辘轳架,老百姓就在堵口石上、下两面各开凿出一块把手,上面的是方便人们提起来堵井口,而下面是方便绑绳子的,主要是担心手一滑,连绳子带木桶都掉到井里。而这口井的堵口石就绑着绳子,绳子另一头绑着水桶,这才让人想都不想就去提水了,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火烧云过去后,就动手拉出水桶,一看桶上还真趴着个女孩,她不由得心疼起来,连忙抱着她轻言安慰。 等大家好不容易救好火,俩孩子也在火烧云的清洗和安慰中,连哭带喊地说明了情况:原来,村子地处偏僻,不常有人来,有人说红军东征时,找地方休整,发现了这里,老百姓们看他们有枪,以为是来抢劫的土匪,吓得大家连忙跑,没跑掉的紧闭大门,不敢出来。直到一个当官的过来,叫来村长,说明想借村子休整一下,住房给租金,吃饭河水给钱,价格还公道,甚至还愿意给大家干活后,村长都惊呆了,不敢相信他们,但看着他们有枪都不用,能随时要了自己的命,还偏偏要用钱公平买卖,不由得他不信。 于是,村长把大家组织起来,让大家给红军提供方便。起初老百姓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吃饱喝足也许就走了,壮着胆子给他们做饭,吃饭前,每个人都给他们钱,大家一开始还不敢要,随口说着:“来的都是客,客人来了,招待好是应该的,怎地还好意思收钱哩?” 可这些人不一样,一个战士说什么都要给,还把钱丢到一个不用的破碗里,被另一个看到后一通训斥:“老乡也不容易,自己吃不饱,还招待咱,咱有政策,必须给钱,可你怎地把钱丢碗里,把老乡当要饭的了吗?” 其实,老乡没埋怨,小战士纯属无意冒犯,但还是给老乡道歉,大家这才发现,这部队真的不一样。随后,村子就慢慢成了堡垒村。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几天前还招待过一队八路,今天一大早,竟然来了伙八路在村里疯狂屠戮。 第31章 血腥屠戮 刘景荣领命向东前行,接应出任务的快三刀,与此同时,栓保和震山炮也分别赶往芝河镇和县城,通知那边的守军做好防御工事,尤其是出入县城的人都要详细盘查。 有必要提一下,当时的抗战已经进入相持阶段,华夏苦于生产力和技术落后,物资匮乏,国民政府很大程度上靠米国在驼峰航线的运输补给,加之,派系林立,人心不齐,还有兵将良莠不齐,武器落后等原因,一时间很难取胜,而日本在北上进军苏联,在诺门坎战役惨败后,就南下进攻菲律宾、缅甸等东南亚国家,在战线上拉得很长,加之战争对人员、物资和金钱的消耗,他们就采取“以战养战,以华制华”的策略,从华夏掠夺物资、培植叛国贼,企图以很少的人来管理大片的土地,故此,日军不惜从关东军中抽调部队来打仗。 这种情况下,精于算计的阎锡山处于仿照蒋委员长走“皖南事变”的路子,对八路积极作战,对日军暧昧不清,可八路也不是吃素的,几仗下来,阎锡山反而损失惨重,于是,他便处处掣肘八路,杨振邦因为与八路走得近,也受其掣肘。所以,部队除了提防鬼子渗透的特务,还要防备乔装打扮的汉奸,甚至于阎锡山的晋绥军和混响马也不能不防。 刘景荣这一路走下来也是十分小心谨慎,刚刚过了下岭沟,竟然遇到了一队穿着国军军服的人,他们时不时东张西望,对四周很是警惕,尤其是领头的人,一会儿看前面,一会儿看后面,还不断催促士兵快走。他立即让大家停下,向对面提问:“对面的兄弟,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哗啦”一声,所有人立即找掩体趴下,拉开枪栓,对着刘景荣的方向,刘景荣立马掏出盒子炮趴下,旁边的大李也拿着三把枪对准对面,看这情形,他们显然有点儿惊慌失措,但是领头的上前打招呼,报了番号说:“我们是国民革命军320团3营1连2排的,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们刚刚遇到了响马,交了火,损失几名弟兄,现在需要就近回城休整一下。” “我是是杨振邦所部的民兵9营3连3排的,近期驻扎在这儿,你刚才说的是哪一路响马?”刘景荣详细盘问:“在哪儿交火?兄弟这儿有军医有药,先看一看。” “我们和……”领头的没开口,他旁边的人抢先说着,被他拉过去后,领头的开口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没有报名号。伤员已经紧急处理了,需要去后方医院。哦,对了,有一队民兵和他们交了火,我们才脱身的。” “民兵?里面是不是有个女的?”刘景荣随即问。 “啊,对对对,确实有一个,还留着短发,一手用刀,一手用盒子炮。”领头的旁边那人立马接腔:“打起仗来可厉害了,咱不服不行。” “应该就是云姑,收起枪,咱们去接应他们。”刘景荣对下面人说完,随后对领头的说:“好的,谢谢。我们去接应他们,你们快点儿走。” 就这样,两拨人就各走各的了。走了没多远,大李忽然给刘景荣说:“排长,320团在前线和鬼子血拼,还被晋绥军孤立,按道理说撑不过现在啊,他们怎么全身而退了?” “这个我考虑过了,只是你说的事情,咱们没证据,无法证明啊,问人家,谁会承认是汉奸呢?”刘景荣继续说:“如果他们真的撤了呢?咱们这样不也是背后插刀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接到三连长,问明情况。” 就这样,他们没走多远,竟然遇见了一股土匪武装,刘景荣正要去问对方时,忽然听到一声:“前面有情况,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对方不由分说就严阵以待,准备动手时,一道女声厉色质问:“对面的弟兄,是相好的合字还是哪个部分的队伍?” 刘景荣从声音中听出有火烧云的声音,她的女声比较尖锐,让他印象深刻,他连忙站出来说:“云姑娘,是我,三排长刘景荣。” “是葫芦啊,你们怎地过来了?”快三刀立马走出去,大家一看这情况,立马收起枪,来到路边后,两队并成一队往回走。 “连长,咱早上遇到一队木匠和一队国军,我相互盘问了一下,没啥不对的,只有一点不知道,302团3营1连不是在前线打鬼子吗?现在他们是啥情况?”刘景荣问完,看到快三刀不明就里,他就把今天的情况,尤其是营长的指示详细地给他说了一下。 “302团吗?据说302团人少,敌不过小鬼子人多,加上晋绥军,黑了天和小叔宝背后偷袭,情况不妙,据说全军覆没了。”快三刀继续说:“不过,302团也不是傻瓜,不可能不突围,真要突出来一些弟兄,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们是咋的了?我看你们似乎在追击谁,还有,你们和谁交火了?”刘景荣也是反问情况。 火烧云这才讲了自己的遭遇:火烧云接到隰县战况后,告知快三刀,二人点齐人马立即去查看情况,因为除了永和,就是日占区,大家格外小心,好在当地山林密集,便于藏身,不过,大家也因此走了不少弯路,而且上坡下坡的,确实累人,不过,大家也安全到达阳头乡。 就在大家刚刚找地方坐下休息时,忽然发现东南方浓烟滚滚,看起来是个村子,而熟悉地形的人看了方向和距离就判断出是小后庄。大家也顾不得休息,立即出发,赶往小后庄。 还没等大家进村,就被迎面扑来的热浪和浓烟呛得咳嗽起来,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大家知道火势太大,就赶忙把山林边清理出一片空地,免得村里的火借着风势点燃山林。快三刀和火烧云带人走进村,发现村子里到处是血迹和死尸,所有房间都着了火,就连院墙都给拉塌了。熊熊的烈火下废墟一片,除了风声和燃烧声,再无任何声响,显得周围死寂一片,且让人心惊胆寒。 快三刀和火烧云立马组织大家救火,有取水的、有救火的,还有往外拖拽和搬运尸体的。就这样,脚步声、催促声响成一片,而村里不大,只有两口水井,大家赶快找水桶木盆,准备盛水,还找铁掀挖土灭火。 一个士兵来到一家,到处找不到铁掀,就到茅厕去找,一边找还一边抱怨:“嚯,大火烧着,大粪熏着,可真够恶心人的。”准备拿了铁掀就走。就在这时,身后的茅坑噗通一声,里面冒出一颗占满大粪的脑袋,还一边喊:“救救我!” “娘啊!”他吓得丢下铁掀,立即狂奔出去,见人就喊:“闹鬼啊,茅房里闹鬼啊……” “怎地事?你干甚哩?”快三刀见了,过去一把将他拽过来,厉声问:“看我是谁?把话说清楚。” “当家的……那边……茅坑里……有个……屎尿脑袋,还会……说话哩,不是闹鬼……还能是甚哩?”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吓得瘫软在地。 “怂样子,还亏得你是跟我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尸山血海都不怕,还怕鬼干甚?”快三刀接着,看到有人提桶水路过,他连忙夺过来,问其他人要把铁掀,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来到茅房,他也被熏得直皱眉,赶快对着茅坑就喊:“你是谁?出来!” “爷爷救我!”一个小脑袋从粪坑里伸出来,快三刀也不由得吓了一跳,立即一桶水泼过去,小脑袋显出了人样,也把小脑袋呛得不轻,不住咳嗽,他看得出里面是个小孩,还在不停地咳嗽。快三刀放下心,然后命令他:“你出来!” “我害怕……出不来……”小孩这么一说,快三刀拿起铁掀,把铁锨把递过去,小孩伸手抓住,快三刀很轻松的就把他提出来了。顿时一股更浓烈的臭气熏过来,快三刀忍不住捂着鼻子,对着外面的人说:“再送一桶水过来。” “好……”有人立即送了一盆水,快三刀给小孩子泼洗了一下,小孩子惊魂未定,被水一冲洗,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哇哇大哭。快三刀连忙把他拉出来,对外面的人说:“不是鬼,是个小娃子,快给他冲洗冲洗。再问问他发生了甚么事。” 大家不太情愿,被快三刀一瞪眼,不等他发火,立即冲过去把小孩带走。也就这时,有个弟兄过来说:“当家的,不好了,水井那儿也闹鬼了,云当家去了。” “好,带我去。”快三刀说着,就跟着他过去,很快来到一处水井旁,火烧云刚刚拉出一个惊魂未定,浑身觳觫,双脚战栗,嘴唇打颤的小孩,还抱着她轻声安慰:“莫的事,莫怕。” 火烧云虽是土匪出身,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了解她的人都很少惹她,可到底还是个美艳芳华的大姑娘,本就天生丽质的她展现出柔情的一面,对于不认识她的人当然感觉踏实和宽慰。快三刀也是很少见她有这一面,就悄悄过去,对她柔声问:“这是怎地了?” 火烧云抱着孩子往外走,一路告诉了快三刀事情的经过。她带人去打水时,一边发号施令,一边督促着,她说话的嗓门就小不了;就在大家靠近的时候,就隐约听到有小孩的哭喊声,只是因为井里传音显得瓮声瓮气的,听不太清楚。就在大家壮着胆子,摇晃水桶,开始打水时,就感觉水桶不是一般的沉,饶是这样,一个人还是拉得动,只是越拉越发觉哭声更加清晰,等水桶到了井口,这才发现桶把手上赫然出现两只手,可是把他吓坏了,一把丢下绳子慌忙的喊叫。 有必要说一下,晋中山区的井多为圆形或者六边形,九边形是万不可用的,只有给王公贵胄专供的井才敢用九边形,而且边越多,井口越大。而村里的就是圆形的井口,由于常年使用,井口边已经被绳子擦出不少绳痕槽。原本井口上一般有堵口石,防止孩子或者有人不小心掉进去淹死,讲究一点儿的人家或地方的会井口上面安置辘轳架,既可以提醒他人,还方便取水,而这边没有辘轳架,老百姓就在堵口石上、下两面各开凿出一块把手,上面的是方便人们提起来堵井口,而下面是方便绑绳子的,主要是担心手一滑,连绳子带木桶都掉到井里。而这口井的堵口石就绑着绳子,绳子另一头绑着水桶,这才让人想都不想就去提水了,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火烧云过去后,就动手拉出水桶,一看桶上还真趴着个女孩,她不由得心疼起来,连忙抱着她轻言安慰。 等大家好不容易救好火,俩孩子也在火烧云的清洗和安慰中,连哭带喊地说明了情况:原来,村子地处偏僻,不常有人来,有人说红军东征时,找地方休整,发现了这里,老百姓们看他们有枪,以为是来抢劫的土匪,吓得大家连忙跑,没跑掉的紧闭大门,不敢出来。直到一个当官的过来,叫来村长,说明想借村子休整一下,住房给租金,吃饭河水给钱,价格还公道,甚至还愿意给大家干活后,村长都惊呆了,不敢相信他们,但看着他们有枪都不用,能随时要了自己的命,还偏偏要用钱公平买卖,不由得他不信。 于是,村长把大家组织起来,让大家给红军提供方便。起初老百姓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吃饱喝足也许就走了,壮着胆子给他们做饭,吃饭前,每个人都给他们钱,大家一开始还不敢要,随口说着:“来的都是客,客人来了,招待好是应该的,怎地还好意思收钱哩?” 可这些人不一样,一个战士说什么都要给,还把钱丢到一个不用的破碗里,被另一个看到后一通训斥:“老乡也不容易,自己吃不饱,还招待咱,咱有政策,必须给钱,可你怎地把钱丢碗里,把老乡当要饭的了吗?” 其实,老乡没埋怨,小战士纯属无意冒犯,但还是给老乡道歉,大家这才发现,这部队真的不一样。随后,村子就慢慢成了堡垒村。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几天前还招待过一队八路,今天一大早,竟然来了伙八路在村里疯狂屠戮。 第32章 拨开云雾 快三刀和火烧云继续讲述从俩孩子那儿听到的事情,小后庄成了八路的堡垒村后,他们和常接触的八路自然就熟悉了,一直没出什么状况。 直到出事的那天一大早,一队穿着八路军装的人来到村子,他们穿着整齐,背后背着一个被子和鞋子,可村里没人认识他们,村里人并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还是很热情地去打招呼,来的这些人拿着三八枪和汉阳造,长官配着盒子炮,还有4挺机关枪。 村长把这些人带到自己家,带头的人自称张连长,他们是在交口被打散了,更换了逃跑路线,听说这边有个堡垒村,就是想打听一下。村长自然告诉他们就是自己村,更加热情招待他们,还不忘打听打仗和熟悉的人。只是,他们只说自己和之前的不属于一个连队,没怎么接触过。就在村长疑惑时,他们拿出了一份电报,还念给他,这才稍稍打消了疑虑。 之后,他们说明有重要事情,要青壮劳力过来商量。村长虽有疑惑,可还是照做了。只是他不知道这就害了大家。村长带着青壮劳力来到后,他们一边招待大家喝水,一边说话。没多久,大家开始肚子疼,张连长也狞笑一声,让手下动手,手下人竟然从背后抽出一把把没有刀鄂的武士刀,按绷簧拔出刀后,对着他们一阵砍杀。顿时,村长家里哀嚎一片,还有人想反抗,却浑身无力,被残忍杀害。 做完这些,他们彻底爆发本性,30多人冲入20多家就是杀死老弱妇孺,有的见到姑娘媳妇直接脱下衣服进行强暴,一时间,整个村子里哀嚎求救声四起,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烈火,整个村子变得乌烟瘴气的。原来,他们杀光人,抢光钱物后,就烧光房子。 一个孩子正在如厕,听到自己的娘和奶奶被杀前喊叫:“快跑!”他来不及逃就跳入粪坑里。另一个女娃则是被丢入井中,而她亲娘则在井边绝望地呼喊孩子时被撕烂衣服,惨遭凌辱后被杀。 而这些人在杀人之后,为了毁尸灭迹,就把尸体丢入火中,而且还把院墙推倒,还大喊:“万歳!(音:ban zai\/万岁)” 就这样,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在隰县小后庄制造了一起惨案,全村20户除了两个孩子,都死于八路的屠杀,除了一个孩子跳入茅坑,一个孩子投入井中,因为井中水桶的浮力和绳索的拖拽,让他坚持了两个小时,直到火烧云和快三刀看到火光之后赶来才获救。 等他们了解这些之后,顿时火冒三丈,快三刀命人带上俩孩子,他们查看地上的脚印,查明他们向西边的山林走去后,他就带人追上去。经过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好不容易追上这些人。 “就是他们!”俩孩子看到这些人,吓得直哭。快三刀仔细看,他们的衣服上都沾着血,顿时就急了眼,命令大家前后夹击,他带队正面强攻,火烧云带队抄后路。对方也察觉到了动静,立即准备好作战,而张连长还想去打招呼,快三刀直接抽出盒子炮射去,其他人也立即开枪。 这下双方可乱成了一团,对方仗着轻机枪和枪法准,倒让快三刀不敢向前,而且自己的三八枪又少,只能凭借地形不断向前,可这样子受伤和牺牲的人也就增加了。双方僵持了一刻钟,还是火烧云带人从背后偷袭,取得了先机。可对方也不是没有准备,很快就对火烧云射击,可火烧云离得近,带人开枪还击的火力也猛。战况开始逐步有利一些,其实双方都知道,要想取胜,还并不容易,非得打倒中午不可,可张连长先服软了,带人冲出了包围,根据他们井然有序的梯形撤退方队,快三刀和火烧云看出了专业性,更不会放他们跑了,但是对方靠着机关枪,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这下,他们抓住时机,逃跑了。 就这样,快三刀和火烧云合兵一处,继续追击。而火烧云从对方来不及处理的尸体上割下来印着‘八路’的臂章,继续跟踪过去。 刘景荣听后不禁冷汗直冒,也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接触过八路军,八路军在当时和老百姓结合很深,深受老百姓爱戴,自己才对八路从偏见到认可。眼下说八路杀害百姓,他不由得怀疑。 刘景荣把自己在匡城时接触的八路军和民兵中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从绣娘被张子强救出到他和郭及第、郭子良、小旺等人合力杀鬼子汉奸的事情说了说。此外,还有八路听说他曾治疗瘟疫,还不惜穿越黄河,走过几十道封锁,跨越几百里找他询问药方和求药种的。之前,他们还和八路隔着黄河靠着渔船互通物资。刘景荣配的药物和对方送的粮食就是这样交换来的,别的不说,年初的荞麦、小麦和玉米可都是八路从延川运送来的,不然自己再有办法,也不能不靠种子产出粮食啊。 “就知道你不信,你看这是甚?”,火烧云说着就把自己割下来的八路臂章递给他,刘景荣面对火烧云拿出的八路臂章时,他不由得信了几分。 “他们可能不是……”被他们救起来的小孩说:“我听他们这么喊的,万岁(ban zai)!” “这是甚口音,说的是甚?”大家听了,不由得迷迷糊糊的,因为根本听不懂,感觉是拌嘴,可谁拌嘴会欢呼呢? “他们不会是……鬼子?”刘景荣试探性地问,可随即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可遭了,他赶快说:“连长,云姑,咱们再分析也不好分析出个头绪,这样子,我以前也当过侦察兵,我带上大李和孙洪汉,先去探查一下情况。其他弟兄们交给你,还有地瓜有消息了,你替我处理一下。” “小孙机灵,大李枪法好,功夫高,有他俩在,我也放心。”快三刀继续说:“你们早去早回,有状况还是飞鸽传书。” 就这样,刘景荣当即化装成走方郎中,去小后庄探查一番。他带着俩人穿过一道关卡封堵,来到了地处偏僻的小后庄。虽然快三刀和火烧云料理了后事,但是刘景荣依旧能感到当时的恐怖:一片片被烧塌的废墟,一滩滩干涸的鲜血,一座座新起的坟包,一幕幕肃杀的死寂;满目疮痍之下,焦糊腥臭还在空中萦绕,满是燃火后的余温却让他们不寒而栗,他们四处搜寻,只捡到了一些驳壳枪和三八枪的弹壳,等他从一片废墟里找到一只破碎的碗,一闻之下,除了木炭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丝药味,而辨别之下,竟然发现是乌头, 会让人喝了之后肚子剧痛的药,甚至还直接要人命。 “三哥,咋了?这碗有啥不对的吗?”孙洪汉问刘景荣:“你咋对它闻了又闻啊?” “是乌头,古代军中的毒药,除了涂抹箭簇,还能用到火药里,皮肤接触会灼烧、刺痛、麻木、恶心;喝进肚子会让人肚子疼痛。据说当年关羽刮骨疗伤就是因为中了乌头毒箭。”刘景荣说完,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而你们不知道,乌头虽然分布地区广,可在三晋并不多见,军中竟然又这样的能人,除了配出药物,还知道用毒药,懂得用这种古法害人,还能拿到外面的药物来炮制害人,说明了啥?” “有汉奸!”孙洪汉和大李一起说。 “嗯,咱国家大多时候坏事就坏在汉奸卖国贼手里。”刘景荣继续说:“不过,现在没有证据,只能等到晚上,我来问问。” “问谁?”大李这下可糊涂了。 “哦,三哥,你要问阴魂了啊。”孙洪汉恍然大悟:“当初在我家你就用过,让我爹幡然悔悟,现在也积攒了不少功德呢。” “排长,我为甚从不知道哩?”大李吃惊反问:“我就觉得你心好,能把杀人越货的土匪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才想跟着你哩,加上你说话算话,赌输了三八枪,就送给我,我才跟你哩。” 刘景荣笑而不语,自己备齐了东西,从容地等到黑夜,默念法咒,召唤亡灵,可不成想,随着他持续的做法,竟然发现亡灵越聚越多,他能看到的也越来越多,大多是被烧的看不出人形样貌的,还有些人浑身溃烂,面目狰狞,不少人被枪杀,甚至还有活埋的。刘景荣察觉事情不对,一个20多户的村子能有多少人,眼下得有近200个亡灵了,这下刘景荣可震惊不已,他已经猜出小鬼子还在其他地方杀了人。 刘景荣照例边做法,边问他们是怎么回事。这下大家可哭成一片了,也有的怒火中烧,愤懑不已,七嘴八舌的一通讲述。从亡灵的哭诉中,刘景荣了解到了这是一队穿着八路军衣服,说着流利晋中话的人,总数大概20个。因为大家日常和八路打过交道,就信了他们,把他们带进村后,就在村里大肆屠杀。屠杀的手段除了直接刀砍和枪杀,就在枪响时,山林里的人也冲进去,加入屠杀的行列里,最终竟然来了70多人。他们不仅把手榴弹拉响后插入2岁孩子的怀里,还奸污妇女,最后刺破肚子,看她们在地上挣扎,有的还把活人关在房子里,扔进去一块冒烟的特疙瘩,随后屋子里的人上吐下泻,浑身溃烂,大家合力把一个小孩送出窗户…… 之后,他们为了毁尸灭迹,就放起了火。浓烟引来了一股土匪,两拨人交了火,其中一个“八路”战死,身上的臂章被带走了。因为这些人死后,怨气不散,还有人跟踪着他们,发现他们竟然脱下八路军装,换上了国军军装。 “啊……糟了!”刘景荣这才想起来为什么早上见到的国军那么慌张,差点儿就擦枪走火,他们原来是假扮的。他赶快停止做法,这一下子,让一旁守着的大李和孙洪汉大吃一惊,纷纷走过去问:“排长,怎么了?” “洪汉,你快去给连长和营长传信儿,说咱们早上碰到的国军是鬼子。”刘景荣继续说:“他们和屠村的八路是一伙儿人,都是鬼子假扮的。” “啥?”孙洪汉简直不敢相信,就连大李也忍不住问:“你说甚?会不会弄错哩?” “解释不了那么多,你把我的话带到,一个字都不能错了。今天隰县至少有3个村子被假冒国军和八路的鬼子屠尽,他们使用了刀枪和毒气弹,不排除迫击炮,而且他们轻装前行,肯定有人沿途或者用飞机补给弹药和粮食,而且肯定有汉奸的参与,现在我们加上木匠才只见了40多个,肯定还有其他人通过其他路径来到永和,他们屠杀这么多老百姓,肯定别有用心。建议跟踪他们,把他们一网打尽。而我会继续侦察。”刘景荣说完,就催促他:“来不及了,你脚力快点儿,大李继续跟着我。快!” 就这样,刘景荣支开孙洪汉去传信儿,他则和大李留下来超度亡灵。 刘景荣一连三天都在寻找线索,他扮成医生,看到哪里怨气重,就去寻找原因。他在一个山村的发现空无一人,却看到路上全是各种惨死的阴魂,墙上地上都是血迹,血迹最终消失到一口井旁。 俩人虽心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这样的场景买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刘景荣和大李打开井盖,里面的血腥气、阴冷气和尸臭气一同袭来,他们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井里摞满了各种狰狞而死的人。刘景荣和大李把他们一一打捞抬出,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停歇,实在饿了就走到一边,吃些窝头咸菜,喝点儿水袋的水,仗着年轻有力,把里面几十口人打捞出来,实在打捞不出来的,就只能留到井里。 随后,二人把封井石堵上,刘景荣写了符文后封在上面。 刘景荣和大李继续把挖出的人分批挖坑埋了,随着新坟包越来越多,刘景荣的心理也平静了,他现在已经把杀鬼子的念头刻在骨头里了,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少年老成,不会怒形于色。他平静地给他们进行了超度,很快就出现了怨气深重的亡灵。 第32章 拨开云雾 快三刀和火烧云继续讲述从俩孩子那儿听到的事情,小后庄成了八路的堡垒村后,他们和常接触的八路自然就熟悉了,一直没出什么状况。 直到出事的那天一大早,一队穿着八路军装的人来到村子,他们穿着整齐,背后背着一个被子和鞋子,可村里没人认识他们,村里人并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还是很热情地去打招呼,来的这些人拿着三八枪和汉阳造,长官配着盒子炮,还有4挺机关枪。 村长把这些人带到自己家,带头的人自称张连长,他们是在交口被打散了,更换了逃跑路线,听说这边有个堡垒村,就是想打听一下。村长自然告诉他们就是自己村,更加热情招待他们,还不忘打听打仗和熟悉的人。只是,他们只说自己和之前的不属于一个连队,没怎么接触过。就在村长疑惑时,他们拿出了一份电报,还念给他,这才稍稍打消了疑虑。 之后,他们说明有重要事情,要青壮劳力过来商量。村长虽有疑惑,可还是照做了。只是他不知道这就害了大家。村长带着青壮劳力来到后,他们一边招待大家喝水,一边说话。没多久,大家开始肚子疼,张连长也狞笑一声,让手下动手,手下人竟然从背后抽出一把把没有刀鄂的武士刀,按绷簧拔出刀后,对着他们一阵砍杀。顿时,村长家里哀嚎一片,还有人想反抗,却浑身无力,被残忍杀害。 做完这些,他们彻底爆发本性,30多人冲入20多家就是杀死老弱妇孺,有的见到姑娘媳妇直接脱下衣服进行强暴,一时间,整个村子里哀嚎求救声四起,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烈火,整个村子变得乌烟瘴气的。原来,他们杀光人,抢光钱物后,就烧光房子。 一个孩子正在如厕,听到自己的娘和奶奶被杀前喊叫:“快跑!”他来不及逃就跳入粪坑里。另一个女娃则是被丢入井中,而她亲娘则在井边绝望地呼喊孩子时被撕烂衣服,惨遭凌辱后被杀。 而这些人在杀人之后,为了毁尸灭迹,就把尸体丢入火中,而且还把院墙推倒,还大喊:“万歳!(音:ban zai\/万岁)” 就这样,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在隰县小后庄制造了一起惨案,全村20户除了两个孩子,都死于八路的屠杀,除了一个孩子跳入茅坑,一个孩子投入井中,因为井中水桶的浮力和绳索的拖拽,让他坚持了两个小时,直到火烧云和快三刀看到火光之后赶来才获救。 等他们了解这些之后,顿时火冒三丈,快三刀命人带上俩孩子,他们查看地上的脚印,查明他们向西边的山林走去后,他就带人追上去。经过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好不容易追上这些人。 “就是他们!”俩孩子看到这些人,吓得直哭。快三刀仔细看,他们的衣服上都沾着血,顿时就急了眼,命令大家前后夹击,他带队正面强攻,火烧云带队抄后路。对方也察觉到了动静,立即准备好作战,而张连长还想去打招呼,快三刀直接抽出盒子炮射去,其他人也立即开枪。 这下双方可乱成了一团,对方仗着轻机枪和枪法准,倒让快三刀不敢向前,而且自己的三八枪又少,只能凭借地形不断向前,可这样子受伤和牺牲的人也就增加了。双方僵持了一刻钟,还是火烧云带人从背后偷袭,取得了先机。可对方也不是没有准备,很快就对火烧云射击,可火烧云离得近,带人开枪还击的火力也猛。战况开始逐步有利一些,其实双方都知道,要想取胜,还并不容易,非得打倒中午不可,可张连长先服软了,带人冲出了包围,根据他们井然有序的梯形撤退方队,快三刀和火烧云看出了专业性,更不会放他们跑了,但是对方靠着机关枪,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这下,他们抓住时机,逃跑了。 就这样,快三刀和火烧云合兵一处,继续追击。而火烧云从对方来不及处理的尸体上割下来印着‘八路’的臂章,继续跟踪过去。 刘景荣听后不禁冷汗直冒,也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接触过八路军,八路军在当时和老百姓结合很深,深受老百姓爱戴,自己才对八路从偏见到认可。眼下说八路杀害百姓,他不由得怀疑。 刘景荣把自己在匡城时接触的八路军和民兵中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从绣娘被张子强救出到他和郭及第、郭子良、小旺等人合力杀鬼子汉奸的事情说了说。此外,还有八路听说他曾治疗瘟疫,还不惜穿越黄河,走过几十道封锁,跨越几百里找他询问药方和求药种的。之前,他们还和八路隔着黄河靠着渔船互通物资。刘景荣配的药物和对方送的粮食就是这样交换来的,别的不说,年初的荞麦、小麦和玉米可都是八路从延川运送来的,不然自己再有办法,也不能不靠种子产出粮食啊。 “就知道你不信,你看这是甚?”,火烧云说着就把自己割下来的八路臂章递给他,刘景荣面对火烧云拿出的八路臂章时,他不由得信了几分。 “他们可能不是……”被他们救起来的小孩说:“我听他们这么喊的,万岁(ban zai)!” “这是甚口音,说的是甚?”大家听了,不由得迷迷糊糊的,因为根本听不懂,感觉是拌嘴,可谁拌嘴会欢呼呢? “他们不会是……鬼子?”刘景荣试探性地问,可随即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可遭了,他赶快说:“连长,云姑,咱们再分析也不好分析出个头绪,这样子,我以前也当过侦察兵,我带上大李和孙洪汉,先去探查一下情况。其他弟兄们交给你,还有地瓜有消息了,你替我处理一下。” “小孙机灵,大李枪法好,功夫高,有他俩在,我也放心。”快三刀继续说:“你们早去早回,有状况还是飞鸽传书。” 就这样,刘景荣当即化装成走方郎中,去小后庄探查一番。他带着俩人穿过一道关卡封堵,来到了地处偏僻的小后庄。虽然快三刀和火烧云料理了后事,但是刘景荣依旧能感到当时的恐怖:一片片被烧塌的废墟,一滩滩干涸的鲜血,一座座新起的坟包,一幕幕肃杀的死寂;满目疮痍之下,焦糊腥臭还在空中萦绕,满是燃火后的余温却让他们不寒而栗,他们四处搜寻,只捡到了一些驳壳枪和三八枪的弹壳,等他从一片废墟里找到一只破碎的碗,一闻之下,除了木炭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丝药味,而辨别之下,竟然发现是乌头, 会让人喝了之后肚子剧痛的药,甚至还直接要人命。 “三哥,咋了?这碗有啥不对的吗?”孙洪汉问刘景荣:“你咋对它闻了又闻啊?” “是乌头,古代军中的毒药,除了涂抹箭簇,还能用到火药里,皮肤接触会灼烧、刺痛、麻木、恶心;喝进肚子会让人肚子疼痛。据说当年关羽刮骨疗伤就是因为中了乌头毒箭。”刘景荣说完,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而你们不知道,乌头虽然分布地区广,可在三晋并不多见,军中竟然又这样的能人,除了配出药物,还知道用毒药,懂得用这种古法害人,还能拿到外面的药物来炮制害人,说明了啥?” “有汉奸!”孙洪汉和大李一起说。 “嗯,咱国家大多时候坏事就坏在汉奸卖国贼手里。”刘景荣继续说:“不过,现在没有证据,只能等到晚上,我来问问。” “问谁?”大李这下可糊涂了。 “哦,三哥,你要问阴魂了啊。”孙洪汉恍然大悟:“当初在我家你就用过,让我爹幡然悔悟,现在也积攒了不少功德呢。” “排长,我为甚从不知道哩?”大李吃惊反问:“我就觉得你心好,能把杀人越货的土匪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才想跟着你哩,加上你说话算话,赌输了三八枪,就送给我,我才跟你哩。” 刘景荣笑而不语,自己备齐了东西,从容地等到黑夜,默念法咒,召唤亡灵,可不成想,随着他持续的做法,竟然发现亡灵越聚越多,他能看到的也越来越多,大多是被烧的看不出人形样貌的,还有些人浑身溃烂,面目狰狞,不少人被枪杀,甚至还有活埋的。刘景荣察觉事情不对,一个20多户的村子能有多少人,眼下得有近200个亡灵了,这下刘景荣可震惊不已,他已经猜出小鬼子还在其他地方杀了人。 刘景荣照例边做法,边问他们是怎么回事。这下大家可哭成一片了,也有的怒火中烧,愤懑不已,七嘴八舌的一通讲述。从亡灵的哭诉中,刘景荣了解到了这是一队穿着八路军衣服,说着流利晋中话的人,总数大概20个。因为大家日常和八路打过交道,就信了他们,把他们带进村后,就在村里大肆屠杀。屠杀的手段除了直接刀砍和枪杀,就在枪响时,山林里的人也冲进去,加入屠杀的行列里,最终竟然来了70多人。他们不仅把手榴弹拉响后插入2岁孩子的怀里,还奸污妇女,最后刺破肚子,看她们在地上挣扎,有的还把活人关在房子里,扔进去一块冒烟的特疙瘩,随后屋子里的人上吐下泻,浑身溃烂,大家合力把一个小孩送出窗户…… 之后,他们为了毁尸灭迹,就放起了火。浓烟引来了一股土匪,两拨人交了火,其中一个“八路”战死,身上的臂章被带走了。因为这些人死后,怨气不散,还有人跟踪着他们,发现他们竟然脱下八路军装,换上了国军军装。 “啊……糟了!”刘景荣这才想起来为什么早上见到的国军那么慌张,差点儿就擦枪走火,他们原来是假扮的。他赶快停止做法,这一下子,让一旁守着的大李和孙洪汉大吃一惊,纷纷走过去问:“排长,怎么了?” “洪汉,你快去给连长和营长传信儿,说咱们早上碰到的国军是鬼子。”刘景荣继续说:“他们和屠村的八路是一伙儿人,都是鬼子假扮的。” “啥?”孙洪汉简直不敢相信,就连大李也忍不住问:“你说甚?会不会弄错哩?” “解释不了那么多,你把我的话带到,一个字都不能错了。今天隰县至少有3个村子被假冒国军和八路的鬼子屠尽,他们使用了刀枪和毒气弹,不排除迫击炮,而且他们轻装前行,肯定有人沿途或者用飞机补给弹药和粮食,而且肯定有汉奸的参与,现在我们加上木匠才只见了40多个,肯定还有其他人通过其他路径来到永和,他们屠杀这么多老百姓,肯定别有用心。建议跟踪他们,把他们一网打尽。而我会继续侦察。”刘景荣说完,就催促他:“来不及了,你脚力快点儿,大李继续跟着我。快!” 就这样,刘景荣支开孙洪汉去传信儿,他则和大李留下来超度亡灵。 刘景荣一连三天都在寻找线索,他扮成医生,看到哪里怨气重,就去寻找原因。他在一个山村的发现空无一人,却看到路上全是各种惨死的阴魂,墙上地上都是血迹,血迹最终消失到一口井旁。 俩人虽心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这样的场景买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刘景荣和大李打开井盖,里面的血腥气、阴冷气和尸臭气一同袭来,他们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井里摞满了各种狰狞而死的人。刘景荣和大李把他们一一打捞抬出,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停歇,实在饿了就走到一边,吃些窝头咸菜,喝点儿水袋的水,仗着年轻有力,把里面几十口人打捞出来,实在打捞不出来的,就只能留到井里。 随后,二人把封井石堵上,刘景荣写了符文后封在上面。 刘景荣和大李继续把挖出的人分批挖坑埋了,随着新坟包越来越多,刘景荣的心理也平静了,他现在已经把杀鬼子的念头刻在骨头里了,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少年老成,不会怒形于色。他平静地给他们进行了超度,很快就出现了怨气深重的亡灵。 第33章 侦察详情 刘景荣在小后庄进行超度法事的时候,随着亡灵和怨念越来越多,他意识到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而这些人枉死,消除怨气最好的办法就是为他们报仇,可眼下他只是怀疑由鬼子假扮八路进行的栽赃陷害,可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曾亲眼见识到佐藤作为一个厨子在证据面前的厚颜无耻,自然知道鬼子肯定会百般抵赖。 他选出其中怨气最深的亡灵,把他引到自己身边问:“俺是民兵,想替你们报仇,咱废话少说,你就告诉我是谁害死你们的?” 那个亡灵告诉刘景荣:“我是下崖村的村长,害死我们全村老少的就是鬼子,他们在前线吃了败仗,就说给我们照相,派了50个人,包围我们,有些石头上放着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我们以为真的是相机,没想到他们掀开才知道是机枪,他们扫射后,大家躺倒一片,随后他们就挨个检查,挨个补刀,结果把我们都杀死塞入井中了。” “真t禽兽不如的畜生!”刘景荣破口大骂,随后问他:“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们村子的?” “是寨子村的王向奎家的小子。”他继续说:“他们村子被鬼子全害了,闷在房子里。就他一个逃出来了,没想到,他刚来到地头,还没到村里的时候,就被鬼子追上杀死在地里头。” “啥?竟然是这样,一会儿我再去看看。”刘景荣说完后,继续做法事,念完经之后,他收拾好,就带着大李往寨子村跑过去。 刘景荣随后带着大李进入的寨子村里,他在怨气和冤魂的指引下,找到了一间冒着黄烟的房子,其他的房子因为被纵火,烧得坍塌了,只剩房梁木窗冒着缕缕黑烟,而这里还冒着些许黄烟,但是门从外面用广锁锁着,整个村子只有这一间房没有坍塌,所以十分显眼。 所谓的广锁,就是黄铜或黑铁做成的锁,它外有横杆和椭圆锁筒,内有机簧,钥匙多为长扁形,头部带环,方便挂绳子,尾部带钩,为了勾住锁芯。自汉朝就开始使用,距今已有两千年。盛唐时期,万国来朝,大食(阿拉伯)商旅中的能工巧匠进行过改造,才有了长扁形钥匙。锁的制造已相当精巧,不但用铜、铁制造,而且达官显贵则以金银为之。宋代时期的商贸和交战,也带来了一些能工巧匠对其改进,出现了狗头锁,不同于广锁,狗头锁外形似狗,横杠从头至尾,由后窍而开锁,但里面多为犬牙交错的锯齿,把开锁难度进一步加大。后来因外形不雅,改为广锁,但引入了犬牙的锯齿。元代时期,随着成吉思汗东征西讨,俘虏了一些工匠,把他们安排在西域和汉人通婚,以制锁为生,取姓氏锁,有了回族锁式一脉,明朝时期,该姓氏开枝散叶,发展壮大。 年代久远的成了古董,可是在乡间农舍或城中里巷,有的人家还在应用。冷眼乍看,饶有古趣,堪称“国粹”。加之簧锁的形体别致,不少器物还是仿广锁而制。如在鲁冀的一些武术盛行的地方,如沧州,有一种石锁,为武术爱好者练功所用,以锻炼四肢之膂力。在民间,长辈为不满周岁的孩子打造、购买或者请出由链子拴住锁头,或者由锁头锁住链子的锁。这种多为白银所制,也有金质、玉质,如同项链,挂在幼童的脖子上, 俗称银锁、金锁、玉锁、麒麟锁,统谓长命锁。寓意:健壮生长、长命百岁。 大李正要冲过去查看一番,刘景荣立即拉住他,自己拿出一块手绢,让大李把毛巾拿出来,用水壶里的水倒上润湿之后,包裹着口鼻。刘景荣先是找一块石头,一连砸着,大李一边查找,找来一把锤头,一锤头砸下去,锁子立即变形,再一锤下去,锁头立马脱落。他们打开屋门,一股黄烟扑面而来。刘景荣赶紧把大李推到一边,倒在地上。 “怎地了?连长,这黄烟有甚好怕的?”大李一边扶起刘景荣,一边看黄烟散出。刘景荣立即捂着他的嘴。二人悄悄起身,爬到离房子百步外后,刘景荣察觉自己呼吸顺畅,身上没有溃烂,就一边检查大李,一边问:“你有啥不舒服的没?” “还好啊,没甚不舒服的,倒是你,推倒我干甚哩?”大李说完,就要走到屋门去看看。 “刚出虎穴,你又要送死啊?”刘景荣一把拉住他继续说:“实话说,俺怀疑那时鬼子的毒气,具体名字说不上,好像叫啥芥子气,对,有这个。小鬼子可不少用这缺德玩意儿啊,人吸入了就会恶心,呕吐,肚子疼得打滚,粘上皮,皮就立马溃烂了。” “天神啊,竟有这东西,不知哪个杂碎弄出来的,老子一定让他亲自吸进去尝尝味道。”大李说完,就一阵后怕。 刘景荣在其他地方看着,查找着四周有没有人,可全村被烧坏,除了烧死或砸死在废墟里的尸体,竟没有一个活人。 等时间差不多了,刘景荣带大李来到屋子,这次发现一屋子的死尸,他们嘴眼睁大,面目狰狞扭曲,有的用手抓自己脖子,有的在墙上和地上抓着,身体都拧成了麻花。刘景荣再熟悉不过的死法了,是被毒气毒死的。他之前火烧山岭时,两名侦察兵就是这样痛苦死去的。刘景荣和大李不由得大骇,他们依旧是抬出尸体,挖坑埋了后,他继续超度亡灵。 这次,他根据亡灵的哭诉得知:一行50个小鬼子先召集大家开会,安排壮劳力在村长家喝水,他们下了蒙汗药,大家被迷晕之后,鬼子又把老幼妇孺赶到这间房子里,他们锁上门后,从窗户投入几颗像纺锤一样的铁疙瘩,铁疙瘩冒出黄烟、白烟和黑烟,大家开始恶心呕吐,还是合力把三个孩子从窗口扔出去了。这三个孩子被大家从毒气室的窗户逃了出来后,一个被鬼子当即射杀,另外两个按路线一个去了寨子村,另一个去了另一座山的旧岭。 刘景荣和大李这才继续去旧岭,发现这里的乡亲被烧死在房中,倒塌的废墟下全是黑乎乎的焦尸,一个个还保留着挣扎的姿势,地上血迹和油迹一大片,黏糊糊的无法下脚,很多尸体都被烧的不成形了。此外,日本人还制造了儿童坑,也就是把不满十岁的孩子杀死后扔到铺满木头和麦秸的大坑里,他们扔下木头,倒上汽油后点火焚烧,然后扬长而去。刘景荣和大李更不由得血灌瞳仁,恨不得立即把禽兽般的鬼畜点了天灯。但是眼下死者为大,刘景荣进行超度后,将人们就近用铁锹挖土埋葬。 这一通侦察下来,刘景荣逐渐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从小后庄到寨子村,自己埋掉的都有145人了,加上烧死的怎么着也得300人左右了,要在两天内杀掉这么多村民,他们估计至少来了100个人,一个连队的人数,如此井然有序地屠杀村民,绝对不是巧合。而且那伙木匠和国军显然出现的时机有点儿蹊跷,几乎是脚前脚后,恐怕也不是巧合,那么这些人打前站,还顺带挖墓,而鬼子制造惨案后进入永和,只怕他们杀人除了嗜杀本性外,还在掩盖另一个阴谋。可是什么样的阴谋让鬼子不惜派这么多人来呢? “大李,你跟我多久了?”刘景荣和大李路上休息时,冷不丁问了他一句。 “有半年了。”大李回答后继续说:“还记得那时还是我爹病了,我背着他去看病,路上遇到了你带队,你忽然停下后,我们爷俩还以为你要抓我们当壮丁呢。没想到,你说自己会看病,我还不信,怕你用我爹要挟我,等你扎完几针,我爹吐出口血痰,还真就好多了。随后,你还从随身带的药里给了一些药,我爹回去喝完,还真就好利落了……” “是啊,之后你找上俺,非要跟着俺当兵。”刘景荣继续说:“咱也不是回忆这些的,就是想问你,要是你是鬼子司令,派人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还能有甚目的?杀人呗,抢钱呗,畜生强盗鬼子还能做出甚好事?”大李继续说:“再看远点儿,攻下永和,顺带西渡黄河,把延川拿下来,他们就可以吹牛说占领陕北了,最好让咱和八路打起来,他们看着才乐呢。要不你听说没,去年老蒋把一个叫四……四路军给灭了,军长都给抓了,咱是大骂那光头不是人,可鬼子高兴坏了,还夸他甚俊杰,我呸……” “大李啊,你可真是个人才啊,一句话可就把大梁点出来了。”刘景荣接着说:“咱得抓紧时间,赶紧回桑壁村。” 刘景荣和大李连夜赶回前桑壁村;他们一来到营地,就见到好些个伤员和尸首,要不是看到快三刀和火烧云在安排人处理伤员,绣娘和护工队忙得不可开交,一见到刘景荣回来,立即像见到救星一样,拉住他就说:“哎呀,你可来了,好多伤员需要处理,还非得你来啊。” “这是怎地了?排长可是忙活几天了,刚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大李替刘景荣抱不平,但立即和其他人处理伤员说:“给我们点儿吃的。” 绣娘一听这话,立即招呼正安去拿饭,刘景荣顾不上吃喝,就一边处理伤员,给这个挖子弹,给那个取弹片,给这个处理断肢,给那个针灸,还不断的说药名,让绣娘和护工们记录下来,照方抓药,再由绣娘安排人煎煮。 刘景荣一来,治疗的速度可就提升了不少,快三刀和火烧云紧跟着他身边,问东问西的,主要是侦察了什么情况。大李在一旁讲述,刘景荣一边听着,一边治疗,到了关键的细节上,他补充一些。 快三刀和火烧云听完,尤其是大李的分析之后。他们深有同感,火烧云先是骂了鬼子一通,然后说明了自己所遇见的情况:火烧云和快三刀一同追赶国军,遇到了震山炮,他保护着佟为卖完古董后回来了,取出了些银元,震山炮听明情况后,当即让20个手下保护佟先生回去。他和火烧云一路,快三刀带队一路,两拨人合围起那伙“国军”,他们路上遇到了一伙八路,那伙八路正在和国军激烈交战。 而快三刀代替刘景荣追那伙国军,他们一行人没赶上那些人,让他们先一步进了前桑壁村,打头的人正在村长家里和村民聊着,快三刀带人就到了,他没着急进村,而是先爬上山坡的大树,借着树叶隐藏,拿着之前缴获的望远镜观察,很快就发现有好几个可疑的人,看着就像是部队人的行为。他没着急进村,而是看明情况后,给弟兄们说了情况,然后安排弟兄们有序地合围村子,之后,他把望远镜和大刀给了李二卤,对他说:“我亲自进村,你替我守着,听三连发盒子炮响的信号行动。”又不顾大家的劝阻,自己藏下一把匕首和盒子炮,对大家命令:“服从命令,我进村后,听二卤的,谁敢不服,莫怪我翻脸无情。” 大家无奈地说了声:“是!”快三刀继续说:“这次我主要是确定他们身份,确定之后,我会开枪为号,大家主要是救村民,村民安全了,咱就可以放心打鬼子了。”随即,他的话就传了下去。 快三刀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因为他平时不穿军装,又常年穿一身黑,看着就跟个朴实的打铁汉子似的,大家也逐渐熟识了,他们这就打起了招呼。快三刀还问起来村长的情况,村里来的国军看到他之后,也警觉了起来,但见他和村民有说有笑,也知道他是这边的女婿,有事来走娘家,就放松了下来。然后紧接着,他就来到村长家,一边问:“六叔,听说家里来客人了,怎地不叫我呢?” 村长这就出门接他,两人一阵寒暄,屋里的人听到后,来到门口看了看,就在快三刀和对方四目相对时。快三刀和对方同时吃了一惊,快三刀先人一步,取出匕首扔向那个人,因为动作太快,正对他的咽喉。就在其他人拿出枪查看时,快三刀抽出盒子炮,立即三连射。 第34章 赫连疑冢 快三刀继续讲述故事,原来,他一看到对方,就确定了是自己之前照面的“八路”,他们在隰县制造了惨案,来到这边,除了打探消息,自然就是要杀人放火了。快三刀也自然不和他们客气,对面就开枪打了起来。 只是这下把村长吓得够呛,快三刀一边开枪,一边找掩体,一边掩护他说:“他们是鬼子,在隰县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呢。” 村长这下可一阵后怕,赶紧大喊:“老少爷们,鬼子来了!”这下,本就掏枪,就开始射击,一时间,村民有所死伤,而李二卤立即带人冲下去,对面的人一看,丝毫不恋战。立即带人逃跑。 就这样,在鬼子即将前桑壁村制造惨案时,被快三刀及时出手阻止;因为这一带多有国军和八路驻扎,那路“国军”没有恋战,而是快速退出,继续西进。快三刀继续带人追赶,而到了村口,本该围堵的火烧云和震山炮没有及时赶来,让他们进入山林之后躲避了起来。不过,这些人也丢下了7具尸体,其中快三刀嚷着要活口,还有三个一听这话,哪怕只是腿受伤了,他们也开枪自杀了,有的甚至等弟兄们靠近后,拉燃手榴弹,所以这一次快三刀也折了12个弟兄。 刘景荣听到这儿,这才知道了详情,他一边施诊,一边问:“云妹子和炮大哥咋回事儿?他们不该犯这种错啊,不知道抓到活口没有啊?” “不能全怪山炮当家的,我也是同意了的。”火烧云随即说:“我们去的时候,路过了花石村,见到八路和国军在交火。我们以为是晋绥军和八路起冲突了,本想着有三哥的命令,就不掺和了,可山炮哥非得辨识一下,他让旗手打旗语,说出自己的部队,问对方的部队,八路这边立即回应,说他们是游击队的,对面是鬼子,假冒八路杀了人的,他们一路追过来。” “妹子,咱眼下有现成的鬼子,还是打,放跑他们,今后和八路见面不好搭话啊。”震山炮说完,不管火烧云,立即命令大家开火,火烧云也觉得有道理,就跟着围剿这些人。对方一见势头不对,立即逃跑。 事实上,那伙人未必不能继续打,也未必败下来,可一见有人来,他们并不恋战,立即撤退。八路表示感谢之后,他们继续汇报上级,对这些人进行阻截。而这也导致震山炮和火烧云没能赶过去,当快三刀责问下来时,震山炮担负起了责任,然后追着从前桑壁村逃跑的鬼子,而这些人其实也好阻截,因为离镇子和县城不远了,大家听到枪声后,联想起连延杰发给各部队的通告,大家立即知道这是与鬼子接上火了,所以立即出动部队,追剿了他们40里才把他们打死,还抓了个受重伤的鬼子。 “你看看,就这头。”快三刀继续说:“要我说,还留着干甚哩,我一刀给他个痛快,便宜他了。” “只怕你把他留到现在,是因为上级要活的?”刘景荣随即反问:“要不然,杀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哩。”火烧云继续说:“还不是你瞎胡猜测,留个活口,就是证明你猜的对不?” “其实,这么多鬼子化装潜入,已经说明问题了。”刘景荣说:“问个口供,就是落个证据。”随即,刘景荣救治完身边的伤员,他留下了几个重伤员和日本兵,刘景荣正在查看伤势时,发现这些人的内脏皲裂,体内也存留着弹片,刘景荣拿出无影刃和石砭镰,一切一针之间,弹片已经取出,血已经止住;他不由得感慨这可真是神器啊。 刘景荣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后,绣娘递给他一碗水,他咕咚咕咚地喝着。与此同时,土豆也报信儿:他带人跟踪木匠,发现他们到了黄河旁不远的一座山岭,在山神庙附近休息;到这里,大家一致认为是刘景荣想多了,人家有处安身,自己又疲又累,渴了饿了有干粮和水,可席地而卧地休息,到底是感到了落差,简直白受罪。 到了半夜,负责监视的弟兄打着盹,忽然一个不留神,头磕到石头上,疼醒了自己,揉着惺忪的睡眼,他竟然看到木匠们竟然集体出动了,他连忙晃醒其他人,本来有起床起的人正要发火,被他嘘声禁止,他们想起来任务后,顺着指示的方向,大家发现木匠们拿出箱子里的一个铲头,装在木头上,一个人向下不断下捅和上拉,每次上拉都能带出一些土,他们看着土,用马灯照着,分析几句后,继续挖土,等木棍不够长的时候,他们就拿出一个铁环,箍住木棍尾,再扣上另一根木棍,大家看了之后,这才明白这些木匠是在动手去挖盗洞。 视力好的一个战士观察,发现他们就这样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个箍环不断地套上木棍,几个人手里的木棒竟然巧妙地合成一体来掏洞,随着挖的洞口越来越大,王兴本立即带大家解开腰带和绑腿,揉搓成一条绳子,立马有个个子瘦小的人顺着绳子下去,然后拿出不少金银器具,土豆这才知道他们是盗墓的。 “正当我率大家要围堵他们时,他们从箱子里拿出盒子炮和我们对打,这让班里伤了5名兄弟,死了3名兄弟。”土豆接着说:“要不是山下民兵听到枪声赶来,并封堵山路,还真的抓不到他们,可谓惨胜啊。到审问他们时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木箱里有套层,里面放着盒子炮和子弹。” “哦,看来你也不错吗。这下你可立功了,你班里的弟兄原来是这么伤的啊。”刘景荣继续说:“俺之所以安排你去,就是因为你最听话。” “排长,以前我服你的医术,今天我是服你的眼光了。”土豆汇报完就对刘景荣说:“你是怎么就知道他们是盗墓贼呢?” “他们的斧子太干净了。”刘景荣回答:“不只是斧子,锤子,凿子和刨子都干净地一尘不染,如果是新的,我还能理解。可是,无论他们用来做什么活儿,斧子能不可能干净到一尘不染,想一想什么样的人会十分爱惜自己的工具,爱惜到一尘不染?” “杀敌的战士,我们都要求把任何的武器都要擦干净,一尘不染,因为哪怕有一丝尘埃,都会影响到我们的武器使用。”火烧云提前回答了:“就算铁匠打造新工具擦拭,多是卖的,可事实上,不管哪一行的手艺人,做完工累了,基本都是随手一擦,随手一摆工具,就休息了。所以,屠夫厨子的刀油渍多,农民瓦匠的镰刀斧头土渍多,裁缝的剪刀上容易挂着线头,泥瓦石匠的刻刀也多有灰土,只有咱们才每天擦拭枪和刺刀,保证随时能用来打仗。” “哦……可是如果是新斧子呢?”土豆不懂,继续问。 “还记得我闻过斧子吗?”刘景荣继续回答:“斧子上竟然没有木头的味道,有的是铁味、血腥味和尸臭味。” “哦……不错,这种事做上两、三次那种事,身体上的土味就会洗不掉了。”快三刀倒是先恍然大悟了。其实,他在上秃头岭之前,为了筹措费用,也曾和人盗墓。他们立即提审木匠们,尤其是王兴本。 “老实交代。”快三刀拔出大刀,对着王兴本就威胁道:“不然一刀砍掉你俩耳朵。” “哼……”王兴本虽然被反绑着,但是他以为这是吓唬他的话,就用鼻子来回答他。 没想到,“唰唰”两声,快三刀15秒间就先刀刃向上一刀割掉他的左耳朵,随后刀锋一转刀刃向下又割掉他的右耳朵。不等盗墓头子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两只耳朵飞到空中,他猛然意识到正是自己的耳朵,随后双耳旁一阵刺痛先后传来,他不由得疼到大喊“啊……” “你们呢?”快三刀把刀指向另外活下来的盗墓贼。这些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连忙老实交代:“我们是下苦的,就是挖坑的,这个被好汉爷砍掉耳朵的是腿子,就是联络我们和老板的,老板叫支锅的。现在只有他能联系上支锅的。” 刘景荣和快三刀听明白了,火烧云和大李听得一头雾水,刘景荣随即让人把他们偷盗的东西拿过来。快三刀自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就问:“你们是怎地找到的墓?倒的又是谁的斗?” “是王当家的,他会看风水,而我们盗的据说是赫连疑冢。”其中一个人一交代,其他人怕罪加一等,也跟着说:“是啊,军爷,是当家的带着我们,我们起初以为是到延川给人造房子的,没想到是这种事儿,求你们大发慈悲,饶我们一命……” “你们……这几个……杂碎……”王兴本疼得鬼哭狼嚎似的,听到有人这样交代,也不管了说:“新收的……就是靠不住,别想……择干净……” 刘景荣立即拿出一瓶药,对着满头是血的王兴本说:“这是止疼止血的金疮药,你看到没,就算你不说,迟早有人交代,我们不说别的,杀死几个给鬼子卖命的汉奸特务的事情还是很乐意做的,你说你何必呢?交代了,也许活一命,不交代,信不信凌迟了你!” “啊……你杀了我,给个痛快的。”王兴本继续嘴硬,快三刀当着大家的面就又是瞬间在他腿上“唰唰唰”一连三刀,两片肉可就飞出来了。 “带走!”快三刀说着,让人带走,刘景荣拿出另一瓶药,对大李说:“给他上药。”大李照做后,王兴本可就喊得更加大声了。 “不想落得这种下场,你们就老实交代!”快三刀怒问:“老实回答,甚是赫连疑冢?” “是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赫连是个复姓,我们大字都不识几个,真的知不道啊。”其他人连连求饶:“王兴本只说,这次是替铃木太君找……大夏真兴……我下斗还真找到些铜钱,我本想咪下来,算是发个利市,其他的金银器具就拿出来了。” 快三刀一听,正要去摸,刘景荣拦住他说:“我来!”随即对一个看押的士兵说:“你把佟先生找过来。”刘景荣在那人身上一通摸索,在他的鞋子里,袜子里,裤脚,口袋里找到了24枚铜钱。 刘景荣排列出来后,对快三刀说:“连长,这似乎是隶书,我隐约能认得‘大’字,这些器具也是或刻或铭的是隶书,看着像是晋朝的。” “金朝?”快三刀也不明所以地问:“是岳飞大战金兀术的那个金朝?当时,太行山上可处处占着八字军呢。” “不是金朝,是晋朝。”刘景荣继续说:“不是岳飞那时,是诸葛亮之后,咱们都知道《三国演义》说的是魏蜀吴三国交战的故事,可不是魏国吞了蜀国和吴国,而是司马懿的后人司马炎推翻了曹魏朝廷,建立司马氏的晋朝,所以三国最终归了晋。” “哦,可这和他说的赫连疑冢有甚关联?”快三刀也搞不懂。 “晋朝时期,因为匈奴、鲜卑、羯、氐、羌这五个游牧民族南迁,给晋朝带来了很大的动荡,后来汉人南迁到江南,而这五族则占领了北方,南北方也都是政权林立,南方有宋齐梁陈、北方有北、东晋、北齐和北周,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段乱世被称为魏晋南北朝。”刘景荣继续说:“赫连姓氏来自匈奴,匈奴是商汤灭夏桀时,夏朝一些不愿意臣服商汤的人向北走到现在的蒙古草原,靠游牧为生,成了匈奴族,之后,匈奴一直在中原战乱时过来骚扰,连刘邦都差点儿被匈奴人俘虏了,后来靠和亲才解决了困境。汉武帝时派卫青和霍去病打败匈奴后,匈奴分为南北匈奴,北匈奴向西逃跑,南匈奴多和汉族交流,十六国时期,铁弗部勃勃称大夏天王,自称赫赫连天,以赫连为氏。” “葫芦,照这么说,赫连还是匈奴王族姓氏。”快三刀继续问:“可赫连疑冢又是谁,还是不知道啊。” “你们这样说来说去,肯定不知道是谁啊。”佟为进来后说:“看不懂这些古董,你们能确定是谁就怪了。” 第35章 国宝眉目 刘景荣和快三刀正在审理这伙木匠盗墓贼,因为所知信息过少,猜测不出个所以然。也就这时,佟为来到了。 “佟先生,快来看看,这些是什么文字?东西是甚时候的?”快三刀赶忙拉过他来到桌子前,随即,让手下把木匠们关押起来。 “是啊,我们听他们说是从赫连疑冢里盗出来的。”刘景荣也继续说:“刚刚……” “事情我都听说了,一路上我还在想,赫连姓首推赫连勃勃为得姓始祖,所以你说的确实不错。”佟为继续说:“只是你漏了一点儿,他本来叫刘勃勃。” “啥?”刘景荣这下子愣了:“照这么说,他不是匈奴人了,而是汉人?” “不不,不能这么讲,他确实是匈奴人。”佟为继续说:“只是他父亲刘卫辰曾被苻坚冯伟西单于,赫连勃勃自然是姓刘了,之后改姓了。可之后战乱频仍,赫连族人为了避祸也改成刘姓、杜姓。赫连氏也多有名人,大多是赫连勃勃的后人,比如:赫连子悦、赫连达唐才子赫连滔等。” “哦,搞不懂你们怎捋顺这些事情的。”快三刀听了有点儿懵,但还是觉得有意思,继续问:“能确定是谁不?” “二位别着急啊。”佟为边看边说:“这金银器是酒具,上面写的是‘壮烈天王御赐’,这个是‘壮烈天王封赏’,这铜钱上是晋朝的隶书,也有行书,写的是‘大夏真兴’、‘昌武丰货’、‘五铢’等字样。根据这些可知道,他们盗的十有八九是赫连疑冢了。” “你为甚这般肯定呢?”快三刀饶有兴致地问:“这都御赐、封赏了,不是给大臣的吗?听葫芦说赫连勃勃大小是个王,有自己赏自己的吗?” “当家的,您问到正点上了。”佟为继续说:“壮烈天王是苻坚,刘先生应该知道他,有好多成语故事都和他相关,比如投鞭断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艹付应王等。他其实也是个励精图治的明君,几十年东征西讨之下统一了北方,但因为率军80万,准备在建元十九年的淝水过长江打晋朝只有8万兵将的谢安和谢玄,不成想他本以为稳操胜券,听了谢安的话,让他们先过长江,失了先机。被8万兵将打得溃不成军,此战之后,他无法统治各部族地区,积郁成疾而死,这其中就有刘勃勃借机起兵称王,建立朝廷。”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景荣听了之后,就懂了,他继续问:“那刘勃勃之后做了啥呢?死在哪儿?又葬在哪儿了?” “刘勃勃之后杀了没奕干,建立大夏,年号龙升,定都统万城,就在陕北,而那年他才26岁,6年后改的姓,因为他为政残暴嗜杀,狂妄自慢,百姓受害极深,仅一个统万城就有万骨之城,因此起义不断,他又派人镇压,改姓后的第12年,他就病死了。三儿子赫连昌即位后6年,大夏就被北魏灭了。”佟为说完,继续说:“赫连勃勃死后,据说葬在嘉平陵,所在位置就是延川,而据说当地县志就记载了,城南60里的白浮图寺前的七冢就是大夏王疑冢,也就是赫连疑冢。” “原来是这样啊……”快三刀和刘景荣也明白了,可刘景荣随即又问:“不对啊,延川和永和可隔着黄河呢,根本不一个省,赫连疑冢怎地会跑这边呢?” “你们没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佟为反问后,快三刀瞬间明白了:“仙姑的事情不就是这样?” “是啊,我们只知道黄河改道主要是在中下游,有夺海河入海,夺淮河入海,夺济河入海,可在陕晋之地,黄河来回摆动,也会夺小河改道,所以,原本是晋地的成了陕地,原本是陕地的成了晋地的状况并不稀奇。”佟为继续说:“不过,赫连疑冢至少有10处,而且位置成谜,只是疑冢也是冢啊,也是或多或少有些陪葬品的,哪怕当时不值钱,能在今天盗出来,也变得很值钱了。” “那这些值多少钱啊?”刘景荣顺势就问,他拿出大夏真兴问:“这怎么也就是铜钱,总不能比金子还值钱?” “哎,您还真别说,这铜钱还真比金子值钱。”佟为继续说:“刚咱说了那么多,你也知道大夏朝廷二世而亡,地盘不大,时间不长,铜钱自然留下来的十分稀少,所谓物以稀为贵,自然价格就高了。大概200块大洋,而这些金银器具,能价值10万大洋。” “这次土豆可是立大功了啊。”刘景荣和快三刀高兴坏了。 “可别高兴太早啊。”佟为接着就泼了盆冷水说:“你们不奇怪吗?一群木匠打扮的盗墓贼能精准地找到赫连疑冢,而且还能盗出这么高价值的宝贝,别告诉后面没有高人指点,这些人盗宝无非是为了钱,那钱是怎么来的?别告诉我背后没人。而且这几天你们遇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鬼子能精准踩点,也别告诉我纯属巧合。那么什么人能动用起这些人,什么人能布这么大的局?” “鬼子!”快三刀和刘景荣都反应过来了。他们反问:“那佟先生可打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嗯,跟聪明人打交道总是省事啊。”佟为继续说:“你们都记得山炮当家劫李润升押镖的宝贝,现在有人放出消息说只要有古董就不愁卖,我怀疑是鬼子收抢古董了,他们除了搜罗民间的,还派人买通汉奸盗墓,今天的事情不就是例证吗?” “哦……事不宜迟,连长,咱赶紧再审审王兴本。”刘景荣继续说:“不管用啥办法,让他说出点儿有价值的,至少把支锅找出来。” 俩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安排人送佟先生妥善保管古董,随即顾不得自己的疲累,安排人提审王兴本。他被疼痛折磨的大喊大叫,看管的人听烦了,就下手打了他,他现在是见人就怕,一见到快三刀和刘景荣,立即吓得缩成一团。 “把支锅供出来,我们就不折磨你了。要不然……”快三刀快人快语。 “知不道……”王兴本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不是俺说,谁让你们把他打成这样的?”刘景荣反问起来,给快三刀使了个眼色,继续反问:“咱不是有纪律吗?不怕我军法从事?” “排长,不是我们不知道纪律,而是他本就是汉奸,帮鬼子盗老祖宗的宝贝,还嘴硬不老实,一直喊疼,我们听烦了才……”押解的士兵满腹委屈地说着。 “这都是轻的,要我非凌迟了他点天灯,可你就是拦着我。莫不是你和他有亲戚?”快三刀也发着牢骚,说着,还拿出大刀来,对着王兴本空中比划着,吓得他缩成一团。 “看到没,你要是再不说,他们可就上手段了,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刘景荣也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快三刀说着就又对他划了三刀,他依旧是咬牙坚持,死不开口。刘景荣出去一趟,要来一把王八盒子和子弹,大家都很纳闷儿,打都打不准的枪,子弹还不通用,要它做甚? 刘景荣来到王兴本面前,拿出王八盒子说:“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交代,我可开枪了。” “来……给爷……个痛快……”王兴本倒是视死如归起来。 “啪嗒”,随着刘景荣扣动扳机,这才发现里面没有装弹,他不由得抱怨:“谁把子弹给抠出来了?”他接着出去,拿出子弹,来到王兴本面前,当着他的面把子弹装进枪里,紧接着扣动扳机,可不想又一声“啪嗒”传来,子弹卡壳了。 “这鳖孙鬼子造的啥破枪啊,开个枪都费劲。”刘景荣大骂一句后,接着拉开枪栓,继续开枪,可一下又一下,子弹总卡壳。 “莫折磨……我了,来个痛快……”王兴本这时被吓得体如筛糠,而就这时,“啪”的一声,枪响了,子弹贴着王兴本的脸划过去,把他吓得立马失禁。 “这天杀的破枪,走火也不打准了。”刘景荣随即丢掉王八盒子,拿出快慢机,推弹上膛。 “我说……我全说……”王兴本这下终于承受不住了,他哆哆嗦嗦地说:“我上跳板前真的是个梓人,后来被张玉田引荐,加入倒斗的,他就是支锅,住在芝河镇东老田家纸扎铺。我们来的时候,先经过前桑壁村去芝河找他,没想到被人指错了路,到了桑壁镇去了,这才碰到你们。我们来到芝河见到他,是他给我一张草图,说出大致位置之后,就把图纸烧了。” “那你们是受谁指使?”快三刀问后,刘景荣点点头。 “就是支锅,不过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他和日本人打了交道,这次是一个叫铃木的太君……”王兴本说到这儿,看刘景荣瞪着他,立马改口说:“哦不,是鬼子,他给了钱,让我们去倒斗。” “还有甚没说的?”快三刀继续问:“你想端详了,说不定漏了甚,那些才是最主要的。” “没了。”王兴本忽然说:“哦,对了,铃木说是让我们最迟后天回去,再晚了就不给钱了,他说是要跟着大车去太原,路上货太多。不知道有用没?” “好,把他带下去。”刘景荣接着掏出一纸包药说:“给他敷上。” 就这样,随着撬开了腿子王兴本的嘴,刘景荣和快三刀及火烧云很快带人行动,他们先知会了芝河的驻军,因为有了营部的命令,当地的连长立即安排人带路,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老田家纸扎铺。 刘景荣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动用阴阳眼查看一下,毕竟纸扎铺是个邪性地方,不吸引一些邪祟都说不过去,他查看之下,发现里面竟有8个人,一个掌柜的,一个伙计,还有一个厨子,里面除了一些成型和半成型的纸人纸马纸黄牛、金童玉女纸灵搂、金山银山纸房子、金桥银桥车辔头,还有些金铠武士和银铠武士。 刘景荣之前听王来顺讲过一些,说到纸扎铺一般做的是半路活,也就是做的纸活都少个一两步,不是因为那一两步很难,恰恰那一两步很简单,比如给马喂草料,给褡裢装元宝,给纸房子剪开门,给赶车童子扎耳眼等。但就这样,留下这一两步是因为完活儿的纸人纸马容易吸引邪祟附着,除去的办法就是烧了纸扎活,可等你完活儿了,又会吸引新的过来,你烧来烧去,对邪祟无伤,却能害自己赔本。所以他们干脆做的是半成品,比如纸人不画眼,纸牛马不开口,纸桥少一块等等,为的是告知邪祟,这是未完的纸活,别来这里凑热闹。一旦谁家办白事,自然会找来纸扎店买纸扎活,纸扎店老板便带伙计用自己专用的纸扎车运到事主家,把纸人画上眼睛,纸牛、马剪开嘴巴,纸桥上填补完成,顺带交代事主如何给褡裢装元宝,如何给马喂料等事项,主家此时道谢后,请纸扎师父喝茶水,然后奉上白绢帕包着的钱给他做酬劳,酬劳能多不能少,少了不仅不吉利,还会招致报复。当然,做这行生意的其他规矩同棺材铺一样,不能面带笑容,不能街上拉人,哪怕来人身披重孝,都要问‘您管谁家的事情?’ 所以,刘景荣重点查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纸人纸马大多是完活儿的,而且吸引了不少邪祟冤魂,他们似乎是按照固定方位来观望的,而且运行起来很精妙,堪比困仙法阵,只是,这是花架子,类似于孟获的藤甲兵,而破这个阵似乎不难,一把火一烧就行,只是势必会惊醒里面的人,而且自己没有证据,不能贸然烧人家的铺子。 也就在刘景荣思考对策时,忽然间他似乎听到有飞机的轰鸣声,而就在此时,纸扎铺着火了。 “不好,赶快叫醒大家救火,连长、二排长和大李陪我去抓人!”刘景荣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们是要给飞机信号,这里肯定不是他们的老巢。” 第36章 堵笼抓鸡 刘景荣带快三刀和火烧云准备抓走支锅,甚至还叫人带上了王兴本,方便识别支锅。他先是观察了一下纸扎店里的情况,就在自己想着如何破解里面的阵法时,他见纸扎店起火,耳边似乎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此时,耳边响起了采苓的声音:“快救火,否则不堪设想。” 刘景荣顾不得其他了,他知道快三刀的大刀辟邪,自己的石砭镰和无影刃也能辟邪,其他人多不懂法术和阵法,他就立刻安排:“云妹子带人去北街口,大李去南街口,有人跑出来,你们就抓。连长,你去东门,我去西门。抓住里面的人之后,其他人赶紧救火。” “是!”大家连忙得令行动,快三刀反应过来,心里还暗骂:你个葫芦排长竟然指挥我这个连长了?随即,看大家又看向他,他立马明白是听他的意见呢,快三刀立马说:“发甚癔症?排长的话就是我的话,赶快!” 就这样,大家分头行动,刘景荣和快三刀持刀枪率先冲过去,他们把住前后门,二人立即感觉刀有邪魅侵袭,刘景荣这下才意识到,原来是被吸引来的亡灵来控制自己了。他拿出石砭镰和无影刃,对着四周一番砍,亡灵们不敢靠近,他周边没有了威压,但还是走到门口,把门头的镜子用长枪的枪栓顶下去,再把门上的两幅图画擦掉,他随后一脚踹开大门,将枪旋转,用枪口指向里面的人,立即发现有个人拿着把斧头,对着他扔过去,斧头旋转着就飞向了刘景荣,刘景荣立即向右旋转躲开,趁势拉开枪身保险,推弹上膛,对着里面的人开枪。对面的人应声倒地,立即有好几个人对着刘景荣开枪,刘景荣立即躲在一边,身后的人看他引出枪声,大家立即开枪反击,同时,有人向里面扔了手榴弹。轰隆几声,里面的人立即满身是火的逃出来。原来只有3个人,刘景荣立即让大家救火后押走。 而快三刀来到后门,就感到有人袭来,仔细看竟然是木头人和纸人,他下意识抽刀就砍,没想到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抓快三刀,快三刀绕到它背后,向着它周边砍,一道道细丝和木头应声而落,原来是傀儡术,而砍断了控制的细丝,他再次踢到木头人和纸人,只是纸人忽然自燃,浑身火光地冲向快三刀,他赶紧翻身躲避。接着,快三刀踹开大门,里面的人立即吓了一跳,他们立即开枪,可快三刀手快,立即收刀入背上的鞘,并从腰间抽出盒子炮,啪啪两枪,打得他们四下奔逃。 而与此同时,其他弟兄们开始抓人,很快7个人被抓,还有一个人从暗道逃跑,刘景荣发现后就说:“大家一边救火,一边把已燃的丢入暗道里。” “大李,云妹子,怎地落一人跑了?”快三刀立马责怪他们。 “连长,别怪他们,他逃走反而好了,咱们就近搜找,烟雾会给我们指明方向。”刘景荣接着把木偶扔进去后,浓烟滚滚的,他立即说:“能被他们烧的绝不是老巢,咱等他回巢了,直捣黄龙。” “好!”大家连忙同意,刘景荣很快灭了明火,把燃烧的丢入密道里后关上,很快发现了附近300米一户人家浓烟滚滚,他连忙带人冲过去,果然就发现了一些人正在烧文件,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这下快三刀可就不跟他们客气了,立即让大家开枪。 “大李,留活口。”刘景荣命令他,很快,大李爬到对面的一处二层小楼,对着里面就啪啪五枪,里面的人顿时不开枪了,他们想扔手榴弹时,大李也赶忙射击,打烂了对方的手。刘景荣和快三刀立即带人冲进去,把受伤的三人抓获。 就这样,大家抓住了支锅张玉田。当然,闹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了,驻扎的部队立即出面,当刘景荣向大家知道事情原委后,没有任何人横加阻拦,任由刘景荣带着支锅等人来到营地,同时连延杰也安排人去抓其他潜藏在镇子和城内的鬼子,很快也抓住了3个,虽说收获不大,但足以破坏鬼子和汉奸的阴谋了。 快三刀把张玉田带到王兴本的面前,他们一见面,张玉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对王兴本破口大骂:“我说是他们厉害,原来是你这瓜怂出卖我呢……” “支锅的,我就是个腿子,他们给我用刑,还砍掉我的耳朵,我受不了了啊。”王兴本说完也不由得哭出声,张玉田仔细一看他耳朵被包扎好了,纱布上还渗着血,不由得吓了一跳。 “既然这样,你也赶快交代,省得我再动刀子。”快三刀说着抽出大刀,又一挥手,有人搬上来一张桌子,上面有各种刀具,有菜刀、匕首、刨刀、弯刀、牛耳尖刀、鸳鸯刀、窝刀等。快三刀继续说:“给他我是一刀削去俩耳朵,给你我不想那么省事,这儿有切肉的菜刀,放血的匕首,剜肉的刨刀、扒皮去肉剔骨的牛耳尖刀,你要么老实交代,要么自选一样,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张玉田一听,脸上的横肉不由得跳动起来,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就说:“要杀要刮,你们动手。给爷个痛快,要是我怕了,就是瓜怂。” “中,你是真中啊。”刘景荣这就夸上他了,随后说:“不愧是支锅的,有胆识,有见地,怕是你已经知道,咱想从你嘴里套出情报,要是杀了或者刮了,凌迟或者活剥了你,可就别想要情报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对?” “你,你是甚么人?打仗像川军,说话是豫北话,可怎地……”张玉田眉头一皱,真让刘景荣揭了老底,他这么分析,也是想岔开话题。 “哎,都是有脑子的人,动动脑的事啊。”刘景荣继续说:“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儿,抓住了腿子,好不容易通过他抓住了你,还让你活到现在,你不会真以为是你在交战时运气好,子弹都躲着你?实话给你说,老子的枪百发百中,是故意留你一命的。” “原来你是神枪手!”张玉田随即就要夸赞刘景荣,准备岔开话题,刘景荣却按住他要起来的身子,不否认也不承认地说:“你还是老实交代你的事情,不然,怕是你今天真得脱层皮。” “哎哟!大爷,你们抓错了,我是张玉山,我哥哥是张玉田,我俩是双胞胎,他已经去隰县了,我真的很冤啊。”不成想张玉田竟然哭了起来。 “哎,别哭了,我们搞错了会放了你的。”刘景荣此话一出,可把快三刀惊呆了,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刘景荣继续说:“木分双杈,造弓为长,均有生计,肝胆相照,本是同根生,应山水相依,何以山田高下?” “无有弓善,本命为双,狂风骤雨,摇曳无常,奈何木分花梨紫檀,高下立判。” 张玉田立即回答。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刘景荣立即反问:“我问你本是同根生就是在问你本来就一个身份,为什么分出高下?而你却木分花梨紫檀,高下立判,岂不是承认今天栽到我手里了?” “不是啊,我……”张玉田立即结巴了。 “哎呀!莫唧唧歪歪的,让我动手。”快三刀说着,就抽出大刀,顺便说:“也来个一刀割下俩耳朵,再让你看个一刀剜出俩眼珠子,最后一刀封喉,让你看看甚叫杀人不沾血,一怒人头落。” “啥,当家的,你说真的?”刘景荣假装吃惊地说:“都说你有个绝招,叫一刀封喉,这一刀下去,平时啥事儿没有,但不能躺下睡觉,也不能愤怒或者激动,不然脑袋就翻落到地上,再然后血就喷出来。” “我快三刀甚时候砸过招牌?”快三刀得意地说:“我性子急,杀人最多用三刀,咱比武那次我用的是比武招式,可不是杀人招式,要是动了杀心,你还能活?” “啊……甚……快……三刀……”张玉田这下可惊慌失措了,他不怕死,可那是痛快的死法,不怎么折磨人的死法,如果把自己耳朵割下、眼睛剜出,再受一刀封喉,让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天旋地转,在落到自己身体旁边,他想想可就害怕了。 “可,你杀了他,谁告诉咱情报呢?”刘景荣这下也着急了,似乎是求情。 “你不是会审阴司,问鬼差吗?找个问问不就得了?”快三刀连忙说:“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见到好材料就忍不住饮血了。”说着,一把大刀就砍向张玉田。 “啊……别……我说,我说……”张玉田说:“我们是受一队鬼子雇佣,在黄河两岸挖坑洞,有宝贝日本人就收购。” “那是什么样的鬼子?挖了多少盗洞?盗出哪些宝贝?”刘景荣继续询问:“你的账本呢?” “账本在床底下。”张玉田继续回答:“领头的是姓王,日本姓是阿南;他们一行人据说个个武艺高强,装备精良;每天不是穿国军的衣服,就是八路的衣服,专门来调拨老百姓和国军以及八路的关系。我们连续挖了12个盗洞了,盗了84件古董,同时还在乱葬岗找到几样东西,有银针,有枪,还有本书,阿南可是照单全收啊。” “t……d(脏话和谐)”快三刀直接开骂:“你们这些人简直是……” “人皮豺狼”三爷进行补充,他一页页阅读,看到账本里他出手的一件件物品,他跟佟为时间一长,也了解了些古董的常识,知道他们收走买的都是远超价格的国宝。他继续问:“你是怎么来到永和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不然……” “前面不是说我们受雇了吗?有人给钱,我就叫来旧部,组织起来一批腿子和下苦的,开始安排寻龙点穴,让他们开挖,因永和被国军占着,我们不像在其他地方那样随意,好在永和的大墓不多,只有一个赫连疑冢,我们本不想来的,只是阿南点名催促,我们就来了盗赫连疑冢了。”张玉田继续说:“之前的那些他们给钱都非常利落,而且我们要金银,他给金条银元,要军票,就给军票,要法币也是立即照付,我们都得吃喝养家,也乐得拿钱,合作几次后,我们就没怀疑了,再说,我们本就是干这行的,风险也是难免的,也就来了,没想到……” “那你们盗墓就盗墓,可为啥隰县的几个村子都被杀完了,而且你们也带着枪弹,还有你说阿南的人总穿八路或者国军的衣服,把这部分讲仔细了,不然,咱们可要把你当首恶元凶了。”刘景荣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头却没抬,一直查看着账本,顺便说:“你要是敢骗我们,可是想想后果。” “哎哟,我们可冤枉啊,只倒斗,不杀人,拿枪是防身的,除非是被逼急了,不然……”张玉田说到这儿,想起王兴本的模样,想起刚刚交火的情况,就止住话头了,他赶忙说:“其实,是阿南的人,他这次非要进永和,不仅是盯着我们倒斗,还想通过杀人屠村,挑起国军和八路的矛盾,最好像阎老西打八路那样。他们借机渔利,好占了永和,而我们占领的地方是纸扎铺,一把火烧了是为了更好的给飞机定永和县的位置,配合其他三堆火,最中间的位置就是县城。” “什么?”当刘景荣看到《悬壶大成》时,竟然双手一颤,账本直接掉下来。他立即拽着支锅的衣服问:“你们把《悬壶大成》弄到哪儿了?” “出……出手……了……”支锅一说,刘景荣竟然“噼啪”两声,打得他牙齿都飞了一颗,嘴角都是血,刘景荣的手不由得灼热的疼。 “老子的传家宝你都敢买?”刘景荣怒道:“说,现在在哪儿?” “爷爷饶命,这是一个医生死在乱葬岗,我在他身上发现的,里面有很多奇异的药方,有个太君,哦,不……是鬼子要买,我就……”张玉田胆战心惊地说完整个过程,眼睛都不敢看刘景荣了。 第37章 再遇恩师 刘景荣听了大致的过程,自然十分生气,正要继续举拳打,被快三刀拉住了,刘景荣就用脚踹他,快三刀也赶紧抱着他向后拉,嘴里还一边说:“葫芦,你这会儿打死他也不顶事吗,让他活着反而能交代更多,对咱才有用的吗。”随后对着张玉田就说:“还有甚没说的抓紧说了,不然,他再揍你,我也拦不住了,人家是大夫,治人的法子多着哩,我可保不齐他都有甚法子折磨你哩。” “我,我都交代了啊。”张玉田说完,刘景荣更是掏出了快慢机,推弹上膛。 快三刀连忙说:“都交代了?我问你,买医书的鬼子叫甚?永和的另外三堆火在哪儿?”快三刀立即说:“不老实交代,我可甚都不管哩。” “医书是阿南派下来的林先生买走了,给我10块大洋,”张玉田继续说:“我只知道我这边,还有一堆在上塔沟,其他的我是真的知不道了。” “那些古董要运往哪儿?”刘景荣问出自己的疑问后,又挣脱快三刀,看了看他继续问:“那些冒牌的八路呢?” “古董的事情,我只听林先生说过,要送给他们天皇。”张玉田接着回答:“哦,对了,还说了些日本话,只隐约听到了太原。至于那些八路,说是要过黄河哩,来找我们也是取走弹药和吃的。” 刘景荣立即说:“连长,事不宜迟,咱赶紧去报告,看看咋劫回来。”可快三刀却拉住他,继续问张玉田:“弹药?对啊,咱们怎地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了。他们孤军深入,还连打硬仗,要是没枪弹粮食,怎地撑这么久还找不到?你还知道鬼子其他的补给点吗?” “知不道了,他们再往西,就只能是靠飞机了。”张玉田说完后,快三刀立即拉着刘景荣出去,还给手下交代了一番。二人连忙找到连延杰汇报,连营长听完,对他们说:“我们在上塔沟和河西找到了两拨人,抓获后并没交代太多情报。而既然你们知道这些,追击假八路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而国宝的事情,我会继续调查,一有消息,立即告诉你们。” 刘景荣立即按照支锅交代的线索寻找,经过两天查找打探和跟踪,终于在临近黄河渡口永和关附近的一座破庙发现了一道黑烟向上升腾,他们立即意识到有情况,而刘景荣则感觉这道烟有种熟悉的感觉,听着越来越近的黄河流水声,他带人悄悄地接近破庙,其实,说是破庙,也就是在山壁上掏出一个大洞,装上门窗,然后修起干打垒的院墙,十分简陋。一路上,恶臭和血腥逐步增强,还听到铃声和木鱼声,夹杂着有人呓语一般的声音,他们这才抄起枪,做好战斗准备,悄悄地来到庙外,几个战士进庙门后,来到门窗前,竟然发现地面躺满了人,这些人中不少都是穿八路军装的,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找到了这支冒牌国军八路。 战士们报告快三刀和刘景荣之后,二人也大吃一惊,连忙破门而入冲进去查看,这才发现地面上满是冒牌的国军和八路,只不过他们都被绳子绑着沉沉睡去,其中一个身穿破旧青色僧袍,寸头略秃,一手敲木鱼,一手捻佛珠,闭着有鱼尾纹的双眼,留着连鬓络腮胡子的和尚正在为三具尸体做法事,看着他一动不动地念经超度,张口闭口都是梵文佛经,面前就是一尊观音像,看他一脸坦然,显然和尚就是擒住他们的人。 “老和尚,你是甚么人?在这里作甚?”立马有人厉声质问和尚,见他一动不动,就要伸手推他,被刘景荣摆手制止了。 “徒儿拜见师傅!”刘景荣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跪下叩拜,因为和尚正是广悲。大家却不由得惊呆了,这才知道和尚的身份。 “徒儿快起!”广悲立即起身大笑着扶起刘景荣说:“我有一言,只能告知徒儿。” 刘景荣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屏退左右,还对快三刀说了说情况,快三刀这才带人离开破庙,广悲这才说:“我从豫北化缘而来,除了惩恶扬善,还在给渡边引路,没想到,他来到三晋之后,肆无忌惮地谋财害命。一路上经过血肉井,孩儿坑,以及毒气室,种种惨剧,均由这些畜生所为。为师今日自损5年寿命,将其生夺魂,只是后续还需要尔等协助,焚毁这些畜生,毁掉其魂魄,使其不入地府,不进轮回,不飘荡人间,不为邪祟驱使。另外,关于你所求所谋的事情,为师已然明了,今晚,你和为师一起将其送入地府,自会知晓个中详情。” “师父您尽可用徒弟给您的蒙汗药,他们倒后,自有徒弟来处置,您为何要自损寿命?”刘景荣不解地问。其实,此时他看到师父明显老了许多,身姿已经佝偻,初现老态龙钟,以致乍见不敢相认。他知道其中原因后,不禁为师父感到可惜。可他哪儿知道,若这些人能用蒙汗药就对付了,他又为啥折损寿命呢? “惩恶即是扬善,杀生即是放生。”广悲说:“为师常教导你,你莫要忘记,他们并非人类,而是衣冠禽兽,尽可‘度化’他们。” “是!”刘景荣不由得愤懑,眼泪溢出来。 随后刘景荣按照广悲所交代的,命人将这些罪大恶极的伪八路堆上干柴,进行“点天灯”。说是点天灯,其实各地理解及解释都不一样。有的说古代汉人在元旦夜晚(也就是除夕夜),每家每户在屋楼上用长竿悬挂灯盏,通宵达旦,称\"天灯\"。哪怕到现在,每逢除夕夜,家家户户挂灯笼,通宵达旦地亮着。说到刑法上,有一种是把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透,等到晚上,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让人从上往下烧,让犯人经历烈火焚烧的痛苦,一般犯人被烧完腿了,留下两根乌黑冒烟的焦炭腿,人还没死,而这时也只过了半天或一夜时间,非得等到烧到人的内脏,好多人被烧或者被疼死。另一种是把犯人用油浸湿麻布包裹住头部后点燃。燃烧部分后浇灭,再次点燃。如此循环往复折腾,不超5个来回,犯人必死无疑。还有川湘一带土匪会在被杀人的脑上钻个小洞,倒入灯油并点燃,可让其在极痛苦中被烧死。甚至于,还有种说法是把犯人烹煮,熬出的油脂用来点灯。隋唐天下乱时,出了18路反王,其中有个朱璨就是以烹人而令人闻风丧胆,据说他喜怒无常,常用烹煮来杀人,朱璨后来兵败投身到王世充麾下,李世民和王世充在洛阳决战后,朱璨被李世民擒获,百姓这才纷纷状告他的各种罪行,加之李世民对他的恶名早有耳闻,自然杀之而后快,百姓听闻,纷纷朝他扔石头泄愤,顷刻间瓦石堆积如坟。 可不管是哪种点天灯,都让人不寒而栗。可面对杀人如麻、心怀叵测的鬼子,刘景荣自然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只是没有油脂,怕是难以点天灯。广悲则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刘景荣后吩咐:“找来秸秆柴火堆砌,倒入瓷瓶中的狼脂,不断加柴火,直到把他们烧成灰。” 刘景荣立刻照办,大家找来秸秆柴火,在鬼子周围堆了足足两米高,刘景荣拿出火折子,吹燃后丢入秸秆里,火焰逐步由小变大,他立即把瓷瓶里的狼脂倒在柴火上,火势迅速升腾,整个过程让这些生夺魂的活死人时常面目狰狞,但是就发不出声响,而当他们燃尽时,一缕青烟在空中久久不散。师父用钵盂收纳,青烟才逐渐消散。 之后,广悲叫人去买一些公鸡,在破庙里做法,把生夺魂的魂魄引入公鸡的躯体里,顿时公鸡上下翻飞,要不是刘景荣在旁边紧紧抓着,估计都要去啄广悲了,而广悲念着经,一会儿就用刀砍下一颗鸡头,直到把公鸡砍得差不多了,满地的鸡头和血,血腥味十分浓厚,他这才停下。其他人带走鸡,吃得开心。 当晚,刘景荣告知快三刀自己的计划,快三刀自然不便阻拦,就放他和师父去了,广悲拘束好亡灵,他带着刘景荣来到风蚀崖。他望向不远处的黄河渡口,广悲心中感慨,对刘景荣问:“徒儿,知道这是何处,可知名字由来?” “师父,徒儿只听老人们讲过现有永和关,再有永和县,这里曾是永和旧县城。”刘景荣搜肠刮肚地在想关于永和的一些见闻,但还是只有这么一句话,当时就语塞了。 “永和关,东承晋,西连秦,古有秦穆公迎娶晋献公的长公主,才有了敦睦邦仪,琴瑟永和,二国结为秦晋之好。这才有了永和之名,唐代就有记载,元代实行行省州县制,就有‘永和县以县西永和关为名’的记载。”广悲接着说:“咱们都知道后来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为秦,可并不知秦地处荒凉偏僻之地,十分弱小,中原各国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而晋、楚、齐并称三强国,不仅地大物博,兵多将广,而且百姓安居乐业,一时间强盛异常。后来若非三家分晋、张仪二耍楚怀王、哪儿有秦灭五国后最终灭齐呢?说回晋献公晚年昏庸,太子申生被杀,夷吾和重耳外逃,晋国内乱平定后,夷吾找秦穆公以五城许诺,得到秦穆公帮忙,做了晋惠公。尽管夷吾食言而肥,秦穆公并未发兵讨要五城。可秦国被围困时,晋惠公竟然出兵攻秦,两次都是秦穆公念及‘秦晋之好’,没有为难晋惠公。晋惠公也识趣,不仅奉上五城,还把太子送去做人质,秦穆公也把女儿嫁给太子。太子回国登基后,也是出尔反尔,秦穆公便找来61岁的重耳,把女儿嫁给他,助他登基成了晋文公。” “弟子受教了。”刘景荣随后感慨说:“弟子只知道秦晋之好乃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实不知这等典故。但眼见鬼子杀我同胞,掠我国宝,难免想起他们也是一样的出尔反尔,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万不可与之联姻,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 “好,好啊,徒儿,时候到了,咱们出发。”广悲默念法咒,很快二人身边就更换了场景,一样的景致,却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刘景荣同师父再次拘束亡灵,一起踏上送亡灵入地府的路。只是这次刘景荣心里不再害怕了,引着的多是广悲收纳被日军坑害死的老百姓,他们目睹广悲杀掉那些鬼子后,怨念消去大半。就跟着广悲来到地府。 这次,地府的掌司带人迎接他们,广悲把亡灵交给他之后,安排好后续事情。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地府掌司这才会见了广悲和刘景荣,对二人表示感谢:“感谢广悲师父,也感谢这位先生。吾乃永和地府掌司陆元,接引亡灵,送入地府的,所谓掌司,就是掌管阴间司法的。因先生面生,还不知……” “在下刘景荣,乃师父的俗家弟子,故而没有法号,师父以葫芦称呼我。”刘景荣接着直入正题:“今日奉师命,来此遣送亡灵,但听家师说心中所想所求,皆有答案,不知……” “徒儿,心急了。”广悲连忙制止了他,随后向掌司道歉:“贫僧疏于管教,敝徒不懂规矩,直言不讳,还望掌司见谅。 ”无妨,高徒不提,本掌司也要提及《悬壶大成》呢。“,掌司这话一说,刘景荣顿时就两眼放光,他继续告诉刘景荣:“《悬壶大成》和一大批国宝将在7天由太原的机场运向日本;西线将经祁县家岭村,东线将经解忧乡运去。我不忍心看国宝流失,更不忍心看到自己最需要的舞光杯和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真迹失之交臂。所以希望你们进行斡旋,他会暗中帮忙。当然,要小心日军的毒气弹。” 刘景荣当即满口答应,为了不使传家宝流失,他决定重回人间,开始运筹帷幄,决心要将宝物夺回。 第10话:奇谋夺宝第38章 师徒受命 刘景荣一听这些情况,难免是被勾住魂了,他听闻掌司这些话,直接就问详情:“《悬壶大成》是经过张玉田卖给日本人的那部分吗?还有舞光杯和《千里江山图》是什么?线路是有了,可鬼子的兵力部署有是什么?” “徒儿莫急。”广悲先拦住他:“为师也是为此事而来,且听掌司安排。” “好,来这边看。”掌司说着就带他们来到一块空地,他用手凭空一抚,地面就凭空出现了连绵起伏的群山、波涛汹涌的海,中间夹杂着一块块平坦的大地,他指着一大块像雄鸡一样的地图说,这就是咱们的华夏,然后指向大海中一片岛屿连成的地方说,这里就是扶桑,也叫日本。随后,地面上亮起两个点,就像凭空多出两盏闪烁的油灯一样,掌司继续说:“在华夏亮起来的是太原城,已经被倭人占领。另一亮起来的是扶桑的东京。7日后,一架飞机将把大批国宝从太原运往东京。我以告知其他地方掌司,让他们也找人劫持运送车辆,而德仁大师向本司力荐广悲师父。” “师父又力荐我,这才有了今日之事。”刘景荣明白过来,这就接话说:“倭人侵略,国破家亡,山河沦陷,民不聊生,奸淫掳掠不足,劫宝掳珍无度。我早许身于国,数度经险历难、含辛茹苦,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凡利国利民,我将义不容辞。” “善!然你风华正茂,若此次只身赴死,难免可惜,待你做之事繁杂,定保你此次无恙。”掌司说完,就继续对着脚下亮起两条线的图说:“本司已经替足下定好路径,本司会派阴差沿途接应,一东一西,互为犄角之势,二线并举,定可马到功成。” “徒儿去西线,为师走东线。”广悲立即安排刘景荣,随后再问掌司:“只是舞光杯闻之者寡,见者更鲜,若遇上怎断真假?” “舞光杯乃一盏玉杯,倒入酒,灯光下,里面就有光影晃动,宛若女子翩翩起舞。”掌司继续说:“若是时间充裕,本司定详细告之。再者,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也非同小可,此画本价值连城,况还有他用,若助本司得这两样宝物,定然帮你达成所愿。” “可吾求并非仅《悬壶大成》,还另有相求……”刘景荣说到这儿。 掌司立即打断他说:“时辰已到,恭送尊师高徒还阳,大师手段超凡,高徒怀刃握贤,定然无虞;若求他事,定履前约。” 说完,刘景荣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崖壁之外,置身大槐树之上。这棵槐树少说得有500年了,树干极粗,四个人合抱不过来,树干虽空,树木坚挺依旧,枝头高耸入云,而且因常年受人供奉和祭拜,极富灵性。刘景荣就感觉自己虽在树上,却似被人托着,他一惊之下从树上跳下,只感耳边并无风声,浑身轻飘飘好似落叶,双脚沾地时还感觉立足与棉花上,他检查周身,发现并无不适,这才来到师父近前。广悲带他继续在村里游走,边走边说永和关的各处风景。 昨天,刘景荣只顾着追击那伙假八路了,只知道自己来到了永和关,并不知永和关虽是个小小古村落,但历史悠久,村前的黄河河边植有一株古槐,古槐上边建村,村子上是地。其寓意为:水生古木槐、木生烟火气、火生土地、土生致富金、金生水,循环往复,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无不跳动着“和”的音符,共同演奏着“和”文化的协奏曲。名迹除了永和关隘、古渡口,还有风蚀崖壁、大槐树、还有厘金局,据说厘金局是咸丰皇帝为集资对抗太平天国而向来往客商征税的机构,直到1931年才撤销;甚至还有一处崖壁,是因12名红军东渡侦察时被敌人发现,滑下山崖置身石窟中与敌人对战,弹尽粮绝后跳崖而亡。全村都姓白,在红军东渡时,曾多次用船载人,家家户户把粮食和布料省出来,用来支援红军,甚至好多后生都参军打鬼子去了,可谓是人善景美。 正在刘景荣听得起劲时,快三刀和其他人赶过来了,他连忙说:“大师、葫芦,昨晚你们哪儿去了?到处找不到你们。这次咱们干得好,你可是拿首功哩。” “昨晚贫僧旧疾复发,让徒儿医治。”广悲继续说:“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即出发,还有大事要做。” “是啊,三哥,俺路上告诉你。”刘景荣也连忙接腔。快三刀一看他们表情严肃,料想事情一定非常重要。他立即照做,集合队伍,准备返回驻地时,永和关的村长白宏元带着一众人送他们。 “连长啊,你帮我们找到了失踪的梅妞,还杀了鬼子,替她和其他村的死难者报了仇。说甚都不能这么走了啊。”村长说着,大家都拿着玉米窝窝、杂面饽饽、锅饼和烙饼等吃的、端着小米粥、鸡蛋汤等喝的,纷纷过来。 “村长,杀掉鬼子和找到梅妞的是大师,我们只是追到这儿,遇上了而已,这才找你们认尸的。”快三刀连忙说:“说来惭愧,是我们来的迟了,才让村里人遭灾。要不是大师,哎……怎地还能收乡亲们的饭呢?” “后生,你远来是客,我们虽老,打不动鬼子,给你们做饭还是办得到的。”村长一说,村民立马纷纷回应:“是哩,后生们,吃饱了,多杀鬼子。”, 同时村长也自然感谢广悲,刘景荣立马回应:“乡亲们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眼下鬼子步步紧逼,我们另有要务,实在不能多耽搁啊,还望乡亲们行个方便。” “甚?”刘景荣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广悲见刘景荣说出来了,自然也跟着说:“ 若倭人奸计得逞,我等愧对祖先,还请施主们放我等回去。” “那可不成,你们忙活这么久,连饭都没吃,带上些窝头、饼子和咸菜,把水壶装满再走,吃饱了不是更有劲儿吗?”村长这么一说,快三刀立即让大家收下窝头和咸菜,一路上边走边吃,大家也一步三回头地向乡亲们挥手告别。乡亲们目送着大家远去,直到看不见他们,村长这才安排人到对岸给八路送信。 刘景荣和快三刀一行很快就来到了驻地,他们把所知消息报给栓宝,栓保再向连营长报告,经过层层上报,杨振邦司令听闻此事,立即下令夺宝。栓宝在杨司令的授意下,从部队里挑选了100名武艺高强,枪法出众的精英随行,火烧云和快三刀也在其中。广悲和刘景荣算作向导,分头各带50人沿着吕梁和晋中的交界地带前往家岭村和解忧乡。其实,这次佟为也想跟着过去,因他识宝鉴宝的本事无人能及,但他毕竟不是军人,功夫、体力、枪法和兵法都一窍不通,带他只能是个累赘,所以,安排他在永和、隰县和石楼三县交界的孙家庄接应。 在此,有必要说一下当时的背景,那时是1943年夏季,晋中各处获得小丰收,老百姓也有了余粮,自然有物资支援抗日队伍,加之他们深知各个部队的战力和决心,给民兵和八路支援的多,晋绥军征粮都征不到,何况支援了?至于日军,他们因为挑起珍珠港事件后,经过中途岛海战后,在太平洋战场上接连遭遇惨败,不得不从中国战场上抽调精锐驻守太平洋的重要岛屿上与美军拼杀。加之日本海军司令山本五十六被美军击毙,海军士气骤然跌落。另一方面,日军为了“以战养战、以华制华”,在中国加紧了各种物资的掠夺,同时还在5月先后招降庞炳勋和孙殿英,军民的士气收到挫伤,但决心不变。加之,当时处于中日僵持阶段,中日拉锯战打得越发白热化,老百姓饱受战火之苦。加之李宗仁暗中侦察,准备调兵“闪击延安”,进一步让抗战形势复杂了。 在这样复杂的背景下,刘景荣一行人又执行着夺宝的绝密计划,只好带大家昼伏夜出,谨慎前行。 其实,刘景荣他们一行并不知家岭村的所在,一方面他们没有地图,选用向导又担心汉奸渗透;另一方面信鸽带来的信息又不太详细,有一次,大家干脆跟着信鸽行军。可是,晚上视野不好,十分容易跟丢信鸽,这让大家非常头疼。 只是这些都难不倒刘景荣,他心中有线路,一到晚上,就会看到有人对他招手,刘景荣走近一看,发现对方如纸人一般,头带文生公子巾,穿对花大氅,足蹬千层底布靴,双眼无神,脸颊涂腮红,鼻梁高耸,嘴唇通红,手持一到敕令,对刘景荣点头哈腰,笑容灿烂却透着诡异,另一只手持皮鞭,指着方向。刘景荣开始就是一惊,对着敕令细看,才发现里面暗含“陆元”二字,这才知道他说掌司派来的指路阴差附身于此。 刘景荣虽信了几分,但走的时候,还是用石砭镰刺了几处穴位,能达到听声辨位,嗅味敏锐,夜视如昼,用来提防误入陷阱。好在一路顺利,只是当大家走出交口后,刘景荣发现汾阳指路的阴差并未出现,不免起疑。 只是,大家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刘景荣他们正在小心行军,竟然发现一行7人走来,他们有老有小,皆是瘦骨嶙峋,面目脱相,手持木棍,步履蹒跚,艰难前行。刘景荣一看,不由得怜悯心起,立马要来些行军带,给他们一些干粮和水。他们虚弱地连话都懒得说了,却在看到金黄的窝头时,眼光一亮,快速扑来抢干粮和水。刘景荣见他们这样不免同情他们,怕他们噎着或呛着,连忙让他们慢点吃喝,他还顺带对其中一个人问:“老乡,你们是打哪儿来啊?” 没想到他没有对刘景荣回答,而是指着他们身后一个身穿破旧布坎肩,黑黄而很长的头发上满是尘土和污泥,被一根枯草绑着。他用半生不熟的话说:“逃难!”口音接近广东音,却难以听懂,他给刘景荣做手势讲解,大意是:向北直翻两座山,往那边的小峡谷去,会更快到达。 刘景荣连忙让他带路,很顺利地翻过两座小山,来到一处峡谷。来过这个地方的人就说:“咱们怎么到了夹子谷?”正在刘景荣奇怪的时候,引路人忽然倒地,然后消失不见。 刘景荣问其他人有没有见到引路人?可大家的回答让刘景荣吃惊不已:“排长,一直都是你引路,不是只有你带大家来的吗?我们还奇怪你怎么这么熟悉呢。” “7个人呢,你们没见到?他们饿得瘦骨嶙峋的,我问你们要行军带,给他们干粮和水,你们没看见?”刘景荣把详情说一遍继续问:“他们说的话压根儿听不懂,我听着不像晋中话,想到你们也可能听不懂,就只跟着他们走了,难道你们这也没看见?” “咦,说甚哩?”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大致就是说刘景荣神神叨叨的,指路还挺准。大李走到刘景荣身边说:“排长,你是要行军带了,可你对着空气比划着,好像给他们东西,可你手里也是甚都没的,加上你说的我们也听不懂,以为你念经哩,还寻思着念经怎地也不捻佛珠了?你把行军带还回去之后,你就一直带路,让大家赶紧跟上,我们也不知怎地了,但见你指的路又安全又好走,大家还以为你开了窍哩。” 刘景荣看着天快亮了,大家又是一夜的急行军,他连忙安排大家就地休整。火烧云也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了,就来找他问:“葫芦排长,你是怎地了?差点儿成糊涂排长哩。” “云妹子别取笑俺了。”刘景荣连忙说:“你也找地方休息,安排人吃饭,我提前给仙姑念经超度一下,就别打扰俺了。” “呀!怪事哩,怎地这窝头这般难吃哩,而且水也没哩。”有几个人吵嚷起来,刘景荣顾不得别的,赶紧过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第39章 千古宝画 刘景荣走去一看,竟然是他要走行军带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看他来了,还忍不住问:“排长,你看这是怎地了?我们拿出行军带,取出窝窝吃哩,就发现跟吃锯末一样,苦涩刀刮的难受,想喝水压一压,可水壶里甚都没的。你用了我们的行军带,到底是怎地回事吗?” 刘景荣过去抓一下窝窝头,就发现已经碎成渣了,他立即明白了,肯定是昨晚的亡灵吃过了,他们吃完的窝头虽然还有外形,可其他人已经吃不下了,水也被他们喝光了。刘景荣赶紧说:“你们把窝头全扔了。其他人的交过来,咱们先均分一下,找一下村子买点儿粮食,有谁带弓弩的,可以上山打猎,今天吃点儿猎物充饥,但千万别打山羊。” 大家听了吩咐,就开始行动了。刘景荣读过兵书,知道大军在山林里潜伏容易,但如果吃羊肉,羊膻味儿不仅容易招致猛兽,还容易飘出很远,暴露行踪。 刘景荣就赶紧找了个山洞,提前拿出念珠给仙姑诵经超度化恶念。他超度着超度着,就想起内心有疑惑,于是,他打开手杖叫出仙姑来询问:“仙姑,引路的人是怎么回事?” “情形我看到了,你并没说谎,只是其他人不像你能通灵,自然看不见他们,而提起这些引路人,就说来话长了,我听一个私塾先生说过《千里江山图》。”仙姑回答刘景荣:“宋徽宗年间,年少成名的王希孟因画艺高超,被徽宗收为弟子,他在游历各处后,潜心半年画出了传世精品《千里江山图》;可是不久,王希孟就死了。” “那个引路的莫不是王老先生?”刘景荣不由震惊。 “蠢才!”仙姑怒道:“王希孟死时才18岁,还没现在的你大,怎么可能是个老人?”仙姑继续说:“其实,王希孟之死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广为流传的说法有两种,一是他身体弱,染病死的;另一种是他给徽宗呈送《千里饿殍图》,被徽宗赐死的。” “千里江山……千里饿殍……赐死……”刘景荣不由得想起自己亲眼目睹的人间惨状,震惊得失了神。 “但是,因为大家都没有证据,所以王希孟的死一直是千古谜案。”仙姑继续说:“在地府,有另一种说法,王希孟身体弱,为了治病,他不仅吃药,而且还请了巫师做法。都说久病成医,他少年聪慧,不止久病成医,还顺带学了点拘魂法术。他在游历中见到很多地方刀兵四起,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就在义愤填膺下,带着一些魂魄,并在作画时把这些魂魄注入在画里。虽然表面上看,《千里江山图》描绘千里江山,美轮美奂,可是,在通灵物品的帮助下,比如:犀牛角香,通灵玉等物品,方可见到这些亡魂。王希孟的目的是让徽宗不要沉溺酒色文艺,而是着手处理百姓的灾难。但这却成了反对王希孟,尤其是奸佞们的把柄,徽宗虽然害怕加不满,但是并没有赐死王希孟。而当时的权臣们竟然派巫师使用巫术害了王希孟,并将他的魂魄封入了《千里江山图》;他死后,徽宗悲恸不已,就拨款埋葬他,至于葬于何处,这就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地府掌司要我们务必带回《千里江山图》。”刘景荣继续说:“这里的秘密太多了,我知道的也太少了,只能猜出他希望我们留住国宝,至于其他的用意,那就不知道了。” “你也算懂了,这也只是说个大概,真要给你讲明白整个事情可并不容易,我看你对此知之甚少,不妨详细说说,至于能觉察出什么,那可就看你的造化了。”仙姑说完,就把详情说了一下:原来,宋徽宗本叫赵佶,是宋神宗赵琐的第11个儿子,养尊处优的他醉心于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蹴鞠,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尤其在书法绘画方面的天赋当时鲜有人出其右。他为此私藏过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皆因他崇拜李煜斐然的文采,感叹其生不逢时,而且他像李煜一样并不想参与夺嫡,因此更潜心于琴棋书画,造诣也超凡脱俗,尤其是他的瘦金体书法和各种绘画。 只是,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他真的是李煜转世,赵佶原本可以无忧无虑的当个研学文艺的王爷,因宋哲宗赵煦病逝,他就被推上了帝王之位。大多数人觉得其中蹊跷也是有原因的,其一、李煜是李璟的第六个儿子,本就无缘王位,但李璟穷兵黩武而导致南唐割地赔款后,他的5个哥哥先后离世,所以就由李煜当皇帝了;而赵煦死的那年才25岁,但自打他10岁即位算起,已经过了15年,当时大宋江山指定不能交给一个10岁的孩子,自然由高太后垂帘听政,高太后任用司马光为宰相,废止了王安石变法,加之高太后对赵煦管理过严,慢慢长大的赵煦不仅对抗高太后,还在宫内夺权中获胜,从他14岁到17岁亲政,一直和高太后上演后帝争权,高太后死后,赵煦亲政,不仅贬斥司马光、苏轼等人,还用章敦、曾布推行王安石变法,而且对西夏作战也屡有建树,迫使西夏乞求议和。可以说赵煦并不昏庸,而且文韬武略上颇有政绩,只是25岁就病逝。因他膝下无子,就由赵佶当皇帝了。就这点来说,李煜和赵佶都是不想当皇帝却被扶上皇位。 其二,李煜登基后先向赵匡胤请和,然后私下练兵,准备任用韩熙载,只是江山倾颓之势无法扶正,从而李煜在赵光义打来时做了亡国之君,因写一首《虞美人》而被赐死。赵佶登基后任用贤能之人,继续推行新法,只是从任用蔡京、童贯开始,统治腐朽,吏治腐败,民不聊生,起义不断。虽然他并非亡国之君,但依旧在靖康年被掳走,被金国人折磨了整整8年才离世。因此,二人命运高度相似。 其三,李煜和赵佶都擅长琴棋书画,李煜的诗词,赵佶的瘦金体都流芳百世,只是都因亡国之君而成为后世帝王警醒的反例。 赵佶登基后,不仅亲自主持科举,还不拘一格,集全国之力办学培养书法、绘画、蹴鞠和音乐等才子并加以任用。一时之间,全国都争相学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希望能得个一官半职。顺便得说明,徽宗时书画院是全国要求最严,造诣最高的地方,尤其是绘画,更是由赵佶亲自上课、出题、监考和评卷。由此选出了不少人才,比如:写字好看的秦桧,画《清明上河图》的张择端,蹴鞠超凡的高俅,还有就是画《千里江山图》的王希孟。 王希孟当时只是个16岁的孩子,还是赵佶破例选中的徒弟。要知道皇帝收徒的先例可不多,王希孟能被书画早已成名,在绘画上登峰造极的赵佶看中,足见王希孟的天资聪颖和画艺高超。据传,徽宗曾以“踏马归来马蹄香”为题,考验画师们,“踏马”、“归来”和“马蹄”都好画出来,可“香”无形,难倒了一大群画师,只有王希孟在马蹄周围画了几只蝴蝶,便将主题表现的淋漓尽致。 等到来年,宋徽宗就给王希孟“千里江山”为题,让他出去游览大江大山,回来画出《千里江山图》。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王希孟游览时,见到了好多宫内难见的民间疾苦,他的心性和想法难免有所改变。等到他画时,更是废寝忘食,一连画坏了十多支笔,20多张绢纸,等他终于画好后,一幅大气磅礴,气韵贯通,浑然天成,巍峨秀丽的《千里江山图》就已经在长度上是以后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两倍了,而且线条和绘画技巧和张择端不相上下。但王希孟并未止步于此,他向徽宗要来了价值连城的玉石,也就是石青和石绿;当然,王希孟也并不是直接用这两种石料做染料的,而是把石青的原材料蓝铜石、石青的原料孔雀石、青金石、赭石、朱砂、雌黄和砗磲等石头磨成粉,经过日夜无歇的反复提炼,用这些分别经过线稿、铺墨、罩色、染色、复色和固色等步骤,也就是在绢面是用淡墨勾勒山水轮廓、分出主层次、再根据画色明暗用画笔涂抹,用赭石铺上底色,构成山脚下的颜色,山顶上施加绿色。这样子能保证画卷千年不掉色,但是一开一卷之间会脱落颜料。 而这画卷后来由徽宗赐给蔡京,由蔡京题跋,曾多次被收藏到皇宫内,时至当时,溥仪将此画带出皇宫后,几经转手变卖,后来由一个晋商买得,不知怎地,现在竟然落到了鬼子手里。面对这样绝世的千古宝画,自然是要运到日本的。 “哦,原来是这样,可王希孟怎么18岁就没了?《千里饿殍图》是怎么通过《千里江山图》呈现的?他是怎么被奸佞害死的?死后葬在何处?”刘景荣感觉没听过瘾,就继续问:“靖康之变后,《千里江山图》又是怎么流传的?儿皇帝溥仪卖它是何居心?” “够了,别没完没了的了,今天时间够长了。”仙姑接着说:“王希孟也好,《千里江山图》也好,里面的事情我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刚刚有详有略的讲,也是希望你能在图中亡灵的指引下把这幅古画截到手,可千万别辜负了他们。” “仙姑说的是。”刘景荣赶忙答应,随后继续说:“被你这么说,我心里顿时明白了,看来掌司让我们取来这幅画不仅是为了让国宝留下,更让冤魂入地府。” “不单是这,昨晚你们遇到的就是图里的冤魂从图中出来给你们指路。”仙姑回答:“只是由于宋朝官话和现在的官话差别太大,你很难听懂的,也就是双方很难通过语言传达信息。所以,我还是帮帮你们。” 刘景荣忽然感觉自己的脸痛痛的,一看火烧云正在他面前掐他,正要继续扇他,刘景荣赶紧躲避,火烧云一巴掌才打空。他连忙问:“你干嘛打我?” “好了,你可算好了。”火烧云随后解释:“你刚刚说给仙姑诵经,念着念着就不动了,本以为你是累了休息,可过了好久了,我就感觉事情不对劲儿了,就开始摇晃你、叫你,可你怎么叫都不应,我就掐你,扇你好一会儿,终于把你扇醒了。” 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怪不得对外界的感知丧失,对火烧云的关切和扇打都一无所知。 之后,刘景荣一到白天,就安排人去化装侦察,能遇到无人行走的安全路段就抓紧时间行军,每走一段就立即找安身之所。他们本就走的是县区交界的地段,多是山地和河流,少有田地交界,因此十分方便随时就地隐藏,加上他们从八路那儿学来的伪装技巧,自然能应对突发状况。 一到晚上,刘景荣就放出仙姑,凭借仙姑的寻找亡灵并与其语言和沟通能力,带大家沿着小路行进,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经过6昼夜的奔袭,终于提前赶到了家岭村。 辰飞读到这儿,顿时懂了三爷的用心,他在挑选人员的时候,就从工兵连队选拔了些人,他们不仅会开道修路、搭桥清障,还会埋雷爆破、设置陷阱等技能。只不过,那时的兵种虽然分开,但是都相互学习和演练,工兵也练习射击和阻击,步兵也练习修路和埋雷。何况,不少人本就是木匠、瓦匠、铁匠或皮匠,学起来自然快,而且还能根据经验玩出新花样。所以,当时好多人都是一专多能的。 至于广悲那一支队伍,他们路途更远,走的路线也更加危险,二人约定在初亥时二刻(晚上9:30左右)动手,早晚不能多于二刻,防止一方行动,另一方得到线报而改变路线。只是,这其中的变数大多不由人定,他们又能否同时进行呢? 第40章 夺宝激战 刘景荣经过一番考察后,发现葫芦口形似“8”葫芦,上下两个口小肚大的谷口如同糖葫芦一样被一条宽窄正好的直路穿透,占着很好的地利,刘景荣当即决定在葫芦口设伏。他马上安排大家去找当地百姓买架子车和骡马,主要是方便抢到国宝后运送回去。 其实,刘景荣一行人经过6昼夜的奔袭来到家岭村外,为了保密,一路上秘密行军,所带的也只有能随身带的手榴弹、长短枪、机关枪和子弹。每人最初是3天的口粮和一天的饮水,说到水还好说,遇到河流或者水井都能补充,保证水壶随时盛满水;可口粮吃完,除了打猎外,也只能购买,好在刘景荣的手杖里有银元,能够买干粮来吃,为了防止大家夜盲,炊事员还带了萝卜和一些绿叶菜,顺带在山上还能采集野菜充饥。 连营长原本想给他们配2门迫击炮和10辆马车,但刘景荣和快三刀认为容易暴露位置,不利于近战,就拒绝了。而马车无论是马还是车,都需要走大路,而且不利于隐藏,所以刘景荣和广悲所带的队伍都是秘密轻装急行军才来到各自的阻击位置的。 他们提前一天到达后,除了必要的休息,还需要购置马车,有的人找来废旧的门板就赶制起来架子车了。刘景荣和火烧云还找到家岭村的村长和村民,旁敲侧击地问明他们的立场,村民里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保密是第一位的。 暗藏武器的刘景荣和火烧云来到村长家里,打听出来他是被鬼子和汉奸用刀枪架在自己和家人脖子上,迫不得已才当的村长,前些年八路也曾找过他,希望他弃暗投明,他只能暗中给八路传递情报,提供粮食。后来,八路在彭德怀和左权的领导下,打了一场百团大战,波及好几个省,鬼子大多时候也就是守着县城和主要乡镇,对他这样的伪村、保长管的就没那么严了。为此,他暗中托人把家人带到陕北,而今也想为自己留条活路。 刘景荣这才交代他准备骡马,或者驴,有一头算一头,越多越好。刘景荣先付了20块大洋做押金,还告诉他们,通知村民今晚过后,全部逃跑,不然难免招致灾祸。 村长答应下来之后,刘景荣立即让大家牵着骡马,带着大家搬运石头,在很多石头上绑着干枯的藤条,只要一刀挥砍下来,藤条断开,再用力一推,就可以用作堵住路口的机关,但还得能被炸得开。这一切安排好后,火烧云叫刘景荣过去一趟。 原来,是所带的50人里还有几个木匠和铁匠出身的人,他们用百姓的木梁、绳子和铁锅制作了8架抛石机。刘景荣让人试了一下,发现不仅准头好,而且威力还不小。甚至还有村民带来了土炮和抬枪,一试之下,才发现威力也不小,就是装填太费事,而且抬枪的准头不好,射程也近,但是能一打一大片。到了当天中午8辆马车就准备好了,这不由得让刘景荣感慨:果然还是能人多啊。 这些意外之喜,都让刘景荣信心倍增,他和火烧云指挥着,把所有可能放跑鬼子的隐患都排除了,设置了巨石阵和夜袭战结合的战术,还带大家演练了两把。同时,刘景荣还让人把抛石机的石头缠上用蓖麻油浸润的藤条。同时,大家还制作了弓箭,把箭头裹上松油浸润的棉团。甚至,刘景荣还带大家模拟开枪和拼杀。等一切准备就绪,刘景荣就立即带人埋伏起来。 当晚,月牙早早西沉,繁星满天,银河点亮了星空,却点不亮葫芦口。时间一到,大家立即看到四团灯光在路上缓缓前行,随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下颠簸,像是个醉汉提着灯笼欢欣愉悦地上颠下跳着走过来。大家都明白,这是鬼子的运送车队远远驶来,刘景荣在葫芦口尾等他们进入葫芦口的伏击圈,就让身边的人立即射出5支火箭,下令推下两块大滚石,得到命令的人立即照做,滚石阻挡了鬼子的前路,鬼子忽然停住,立即派人警戒并清理和搬运石头。刘景荣立即让人燃烧葫芦口尾绑缚石头的藤条,藤条烧断后,石头顺势滚落,堵住葫芦口尾。 随后,等刘景荣一声盒子炮响,命令下达,立即有人往抛石机石头藤条倒上蓖麻油和灯油后点燃,一块块火石从山上抛下。一支支带火的箭射向鬼子的车旁,一块块滚石从两坡滚落,空中还时不时有几块巨石砸向鬼子,鬼子虽有人被砸中后死伤倒地,但他们并未慌乱,而是立即下车组织防御,对着山坡就是一阵放枪,大多数的小鬼子枪法都很准,虽是从下打上不占地利优势,但山坡上立即有人中弹倒地,有的子弹扎入石头和土里。大家立即把倒地的人检查一下,发现大多伤者是受了贯穿伤,没有太致命。 刘景荣严令大家在抛石的时候不能弄出火光,并要求大家扔一块滚石,换一个地方。这就使鬼子失去了目标。同时,与之相反的是,鬼子有不少被火光照亮,几个神枪手就对着鬼子射击,同样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鬼子也并不慌张,立即取出迫击炮和炮弹,对着山上就是一通乱射,山上的人听到炮弹的动静也立马趴在地上,减少弹片和冲击波造成的伤害。 这下,大家不再藏私,纷纷拿出长短枪进行对射。也是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有机会就抛出一块巨石,他们极力把鬼子的火力吸引过来。而鬼子的队形并不乱,他们不断变换队形,但始终是不离开卡车旁边。 火烧云则带着大家暗中摸索到鬼子身边,先是对着鬼子就是放出几发抬枪和土炮,然后抛去一颗颗手榴弹,之后,他们向空中扔一些石灰粉和辣椒面,然后他们用湿布蒙好口鼻,拿起砍刀和刺刀就对鬼子攻击。再被袭击的鬼子这时也没有慌乱,而是快速戴上防毒面具,关闭枪身的保险,立即分为至少两人一组对战冲过来的火烧云一行人。两拨人立即展开白刃战。 读到这里,辰飞热血沸腾的同时,不由得注意到一件事,三爷的手札里提到鬼子汉奸肉搏之前都是用“关闭枪身的保险”来说明当时的情况,但他看到的很多抗战影视剧里,都是这样的描述:鬼子包围了我方战士,他们会立即退出三八枪里的所有子弹,给枪口装上刺刀,而我方战士或者孤胆英雄(比如梁兴初)则会拿出大刀或者装上刺刀的步枪和鬼子展开白刃战,鬼子的三八枪只能刺,而大刀则能砍能刺,大多拿大刀的英雄则先用刀挡开三八枪,再或砍或刺向鬼子,最后再和鬼子的指挥官来一场比斗。而鬼子们在白刃战里宁可拼刺刀也不开枪的原因确实是怕误伤自己人,因为三八枪子弹初速度过高,鬼子杀人取乐时,会让人站一溜,一发子弹下去,看倒地多少人来测子弹的威力。然而高速的子弹在打中对面的人后,子弹还能继续飞,只是威力受影响,再击中第二个人则会造成子弹进入身体后翻滚,给他来个“前方击穿一小口,后方破开一大片”,导致第二个人死亡而第一个人活着。而战场上,第一个通常是敌人,第二个通常是战友。 这时的他忽然明白了,亲身经历拼杀的三爷绝不可能看错鬼子是退子弹还是关保险。何况,辰飞动动脑子就会发现鬼子野心很大,资源不足,人口不足,怕供不起子弹,连机枪都不敢轻易研发,研发出来的歪把子和捷克造性能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直到战争末期,鬼子才意识到冲锋枪快速射击的重要性,才脑子一热研发出了百式冲锋枪,侧面装填弹药的设计让它独树一帜;还有南部1式、2式、100式冲锋枪,大多用于太平洋和菲律宾战场,但适用性叫人一言难尽。加上那时,鬼子的弹药不足,国军有国外补给,八路全靠缴获物资和自己研制,无一不面临弹药缺乏的情况,这样的话,鬼子又怎么会退光所有本就缺乏的子弹呢?但为了避免战场上伤到同伴,他们也不能打响枪,于是就有了枪身保险,他们则会关上保险,保证不会误伤自己人。而关保险的动作和退子弹的动作又很像,这才让好多人误解,加上影视剧的传播,以至于好多人认为鬼子退子弹才是事实。 想明白这一点,辰飞顿时明白了三爷的描述。继续看后面的发展。 双方交战时,其中有一辆没开灯的车子从车队里向外跑,想要冲破障碍,逃离战场,但是碍于前后车辆拥堵,只好不停地调换方向,鬼子的这一行动让刘景荣看得真切,他立即带队冲杀。这一次鬼子为自大买单了,他们戴上防毒面具后视野受限,很快各自为战,被大家用以少打多的形式战胜鬼子。这一次刘景荣冲上去,确定了指挥官所在的位置,他正在车队前,左手拿着王八盒子,右手举着武士刀大喊大叫的,指挥鬼子发起冲锋,刘景荣立即指挥大家用抛石机砸,一颗石头呼啸而来,指挥官立即躲避,石头落到他身边,溅起来的尘土石块砸了他满脸满身,他顿时躲入鬼子的围簇中,气得暴跳如雷,哇哇大叫着,边对着刘景荣的位置开枪。刘景荣立马取出手榴弹,对着他的位置就是一颗手榴弹,他还故意晚扔了3秒,让手榴弹在他们头顶爆炸,这一炸,还波及了火烧云等人,大家被冲击波震退了几步,只是并未受伤,而指挥官则拉过来一个士兵做掩体,自己继续指挥作战。 大李立即取出三八枪,推弹上膛,瞄准、开枪一气呵成,三发子弹射过去,指挥官左躲右闪之间,忽然就头上血花飞溅,他立马失去意识,手上的武器都掉了,整个人被震得向后仰躺,当即死亡,刘景荣这才发现指挥官被大李一枪击毙。不由得夸赞:“大李,好样的,给你记一功,留这儿狙杀鬼子;指挥官一死,咱们立即冲杀。” 因为指挥官一死,鬼子失去了指挥,逐步乱作一团。加之火烧云等人多打一的围攻,很快就杀光了大多数鬼子,有的鬼子宁死不降,拉响手雷要和大家同归于尽,也被大李一枪击毙。至此,运输队伍和押车护送的鬼子全部被击毙。 这一战,虽然大家身手一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鬼子誓死抵抗,可刘景荣带的民兵还是牺牲了20多人。刘景荣命令大家认真检查鬼子,不给鬼子动手和反抗的机会,只要遇到有口气的直接刺死。 然后,刘景荣带人上卡车,借助煤油灯仔细检查后发现安全,他就立即撬开箱盖,看到里面不仅有金银玉器,还有瓷器宝瓶,其中一个箱子还有书画,他立即让人搬运箱子。 大家喜出望外,纷纷赶快搬运鬼子车上的宝物,家岭村的老百姓也加入队伍,纷纷帮忙,刘景荣不忘打扫战场,把鬼子能用的枪炮带走,并带上足够的弹药。 其中只有一辆车装着宝物,其他车子上装着罐头食品,还有枪支弹药和火炮,还有几桶汽油,有两辆车上是空的。火烧云一算,他们足足杀死了65个鬼子,还收缴了指挥官的武士刀。 而就在大家搬运物资,刘景荣在记录时,忽然有人说:“哎呀,这箱子怎地这么重。”刘景荣回头一看,发现了两道绿光,这才注意到黄鼠狼采苓,他立即上车,打开箱子后,一通翻找,拿出一幅画卷。他立即翻卷打开,可这幅画好像无穷无尽,他一直没展开完。他拿起煤油灯,一看,一座座青绿山水映入眼帘。还有几行字:江山千里望,无垠元气淋……刘景荣吃了一惊:“青绿山水、江山千里、又是长卷轴,难道这就是《千里江山图》?” 第41章 冲破障碍 1943年夏,家岭村外的葫芦口,刘景荣上车检查货物,展开一幅长画后,被青绿山水给惊艳到了。而此时,给他引路的7个人开心地过来,对刘景荣作揖行礼,表示感谢,然后他们纷纷进入画卷的院落里。 刘景荣取下这幅画后,再想找舞光杯,可一连发现好多杯子,金的,银的,镶宝玉石的,玉杯,青铜杯……他顿时感觉无从下手了,但想到战场不是久留之地,他立即盖好箱子,把《千里江山图》的画卷装入一个化筒里,然后背在身上,他再抬一下箱子,发现箱子虽重,但是能抬动了,于是,他赶紧叫人接走装在马车上。搬到最后,大家竟然发现了一箱子的日军军服和鞋子,刘景荣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带上,还让人扯下卡车上的帆布。 搬运完宝物和弹药后,刘景荣又让人把弹药分别放在不同的车子上,把油箱捅破,放出一些油,洒在地上。大家明白他是想把车子炸毁,可惜没有引线用来引爆。 刘景荣这才带大家走向安全地带,让大家对着日本卡车抛火石,火引燃了车内的燃油和木板,引发了弹药的连续爆炸。爆炸声提醒着大家行动顺利完成,大家欢呼起来,刘景荣不敢耽误,赶快让人在葫芦口尾的石头旁安装好炸弹,引线不够长,就用汽油倒在地上,刘景荣吹燃火折子扔上去,汽油立即燃烧,火势很快冲向炸弹的引线,不大会儿时间,“轰隆”的一声爆炸,石头被炸碎,刘景荣立即带大家挪开碎石,从这儿过去,然后他为了避免大路上遇见追兵,就带着大家沿小路回去。 至于死去的战士,村民帮助大家立即就近掩埋。受伤的战士们分轻重伤进行分头转移,重伤员交给就近的国军、八路和帮会等抗日武装,受轻伤的战士跟着大家继续行进。 这一仗,刘景荣以快打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雷霆手段夺回了宝物。 一路上,刘景荣还让大家做了些伪装,除了还穿老百姓的衣服,车子上盖了帆布,插上树枝,腿脚受伤的坐在车上,一群人立即趁着夜路驾车行进。大家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刘景荣也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他们战斗大概是一刻钟加一盏茶时间(大概20分钟),就打有人听到枪声和爆炸声算起,应该是民兵通过保长、村长、乡长到警察和部队一层层上报,就打他们听到响动,立即意识到出事,还得一盏茶时间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打立即集结过来,算上开车、骑边三轮,骑马和骑自行车,也得三刻钟才能过来。所以,他们也知道事情来不及了,就肯定会派通讯员去沿途送信。 其实,当时的广悲还未结束战斗,这次的鬼子虽在押运上绝对保密,但还是携带了电报,一遇到战斗,他们就会汇报战况。当太原的鬼子先后接到两边的电报后,立即采取行动,他们连忙派人封锁交通要道,只是有电报的多是要道口的,而不重要的地方则需要通讯兵骑马送信。 正在盘算的时候,忽然,刘景荣察觉到来到一条小河旁边,而一双绿油油的双眼在盯着他,立即向前走,然后消失,这是采苓的踪迹,他立即跟上,而仙姑也在他耳边说一句:“换衣服。” 刘景荣立即让大家停下,他连忙说:“大家停下,把小鬼子的新衣服换上。”随后又问:“谁会说鬼子话?” “排长,为甚哩?”大家都不解,但都照做了,其中有个人说:“咱就只听他们说过那么几句,甚哟西,八嘎雅鹿,咪西,连意思都知不道,只会这几句顶甚用哩?” “啊,懂了……”刘景荣也一边换衣服,把衣服放到原先的箱子里,唯独不让大李换衣服。随后,他向大李交代了几句,带着大家沿着河边的小路走。 果然,他们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炮楼,路口安着路障,挡住了大家的马车,而且巡逻明哨有俩,暗哨就不知道了,他们看到一行人过来,立马持枪拦住问:“甚么人?干甚哩?莫动!”这几句一说,立即有四五个人立即出动。 “你们才莫动呢,混账东西,都不看看是谁来了?”大李立即喊过去,大家一听就立即抄起三八枪,刘景荣也拿出缴获的王八盒子。 等一行人来到近前,刘景荣往拒马路障一站,对面的人立即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跑去叫:“太君好,太君辛苦!” 刘景荣把自己听过的鬼子话像模像样的学了几句,他自己都不知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个啥,但他学着山本在匡城酒楼里的神态和语气,有七八分相似,就这,足以把对面的人震慑住了。大李立即嗯一声说:“我们奉长官命令,前往前线运送弹药,立马让我们过去。” “哎,好,我这就报告长官。”一个人立即跑过去,不一会儿,一个膀大腰圆,满脸肥肉的人挂着笑脸过来,立马说:“不知太君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刘景荣直接说了句:“阿娜达哇代理思科哇?”随后对着大李斜向上点头,还挤了挤右眼,大李立马明白,随后问:“山本太君问,你是谁?” “我叫徐二棒,是这儿的小队长,你是山本太君?莫不是太原来的?”徐二棒立即讨好着问:“还记得之前您来我们这儿视察,和我们连长关系好。” 这下,大李可叫了短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日语,就在他着急时,刘景荣换了口音,学着鬼子一顿一顿地说:“这个地方……我……来过的……没有,山本的,太多人……” “哟,不好意思,太君,我这就叫连长来,咱好好喝点儿。”徐二棒接着说:“我叫人炒几个菜,咱好好拉拉呱。” “不了……我们的……送物资……耽误的,要不得,杀头的干活。”刘景荣说完,继续说:“你的,要是有心,这个的干活。”刘景荣说完,比了个搓钱的手势。 徐二棒立即明白,他立即掏出些银元和军票,对他说:“不成敬意,还希望你多提拔。” “哟西。”刘景荣一脸贪婪的看着钱,立即装到自己口袋里,随后对他说:“开路的干活。” “好!”徐二棒立马放行,还让人都脱下帽子,点头哈腰的恭敬送走他们过去。 等他们走远了,火烧云和大李忍不住说:“你个当排长的,平时挺好一人,怎地刚刚……咦,我们看了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刘景荣说:“没啥,我见过些鬼子官儿,只是模仿他们而已。” 不时有人学着刘景荣的样子逗大家开心,刘景荣连忙说:“这儿可不是永和,咱可刚虎口拔牙,还在虎口里没出来,都严肃点儿,可不兴这了啊。” 大家这才收敛了些,一路安静地走着,忽然,大家听到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刘景荣连忙示意大家隐藏起来,也就这时,火烧云过去说:“等一下,听,不觉得马蹄声像是只有一匹马的?” 大家这才仔细听了听,发现真如火烧云所说。刘景荣说:“大家继续走,看我的脸色行事。” 随着马蹄声接近,刘景荣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他们驾着马车,马蹄声也不小,估计对方也听到了,贸然藏匿,只怕弄巧成拙。而今看情况,要是对方是普通百姓,也就当没看见了,要是对方是鬼子伪军,又是啥人这会儿骑马上山呢? 他正想着,对面的马在“吁”的一声后,一声嘶吼,停下了,他立即问:“对面的,急情通讯,让让道儿。” “我们也有任务。”大李回了一句。等他们走近一看,一个挎着背包,穿着土黄色伪军服的人出现了。他一看一行穿日本军服的人走过来,下意识的停下低头,要等刘景荣一行人路过。 刘景荣对大李使了个眼色,大李马上问:“兄弟,这么晚了,去干甚哩?” “报告太君和翻译,我们接到命令,说家岭村有枪战,让前面据点守好路口。”那个人立即回答,随后问:“不知太君……” “八嘎!”刘景荣这么一喊,吓得他立马止住话头了。刘景荣对大李点点头,示意他再套些消息。 “兄弟,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太君的事情莫瞎打听,太君的问题如实说。”大李说完,看对方点头称是,他立即问:“具体是甚事?有甚安排?” “甚事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有人劫车,长官们很重视,碉楼和军站的人除了留守的,都得出动搜寻,小据点的人守好路口。”通讯兵然后继续问:“怎地,太君没接到命令?” 不等刘景荣有话说,火烧云立即抽刀冲过去,对着他的喉咙就是一刺,然后一刀封喉,接着说:“愣着干甚哩,他发现了咱,迟早会出卖咱们。只有死人才不说话,赶快把他扔一边。” 也就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有人在后面追赶,一边追一边喊:“太君……留步……” “糟了。”刘景荣心想,不由得说出来:“怕不是被他们识破了?”火烧云刚刚杀了人,也挺担心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赶紧带大家继续跑路了。 可对方紧追不舍,一路追赶还一路喊:“太君……你们走错道儿了……” 刘景荣可不管,立即快跑。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处桥边,桥上有人看守着。他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可是前有桥梁,不知是福是祸,估计是埋伏无疑,后有追兵,大家一路奔袭,体力下降了,战力也就下降了。 火烧云说:“弟兄们,抄好家伙,情况不对就干!”大家立即称是。他们来到桥边,对面的民兵一看刘景荣一行人穿着日本军服,立即点头哈腰,大李连忙过去,故技重施,骗过了守卫,大家立即过桥。 刚走一半,徐二棒就追过来了,他骑着马,还有4个人骑着自行车,其他7个人跟在后面跑,他连忙说:“太君,你们走错路了,去太原得往那边。” “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走错了?”刘景荣小声告诉大李,大李照做地喊:“徐队长,你怎地知道我们走错了?” “报告太君,现在大太君让往太原运物资,你们又不是头一回,这儿分明不是去太原的路吗?”徐二棒继续边说边靠近:“再说了,刚刚听到的枪炮声在家岭村,你们怎地不去那儿支援?所以,我斗胆说你们是迷路了。” “八嘎!”刘景荣喊了一句,然后小声说给大李:“就说我们执行特殊任务,要保密的,其他事情一律不管。”大李把他的话一字不差地喊出来。 “太君,我们核实过了,大太君说没有你们的任务。”徐二棒这话一说,大家眼里不由得满是被戳穿的惊吓。他继续说:“有也是去家岭村哩,你们到底是谁?” 火烧云立即小声对大李说:“你找谁确认的?有甚凭据?”大李连忙照火烧云说的问。 “弟兄们,他们不是太君,是八路假扮的。”徐二棒本来就是诈他们的,他总感觉这批鬼子和以往的不同,加上之前听到的枪炮声,也有了一个猜测:万一他们是劫持日军的人怎么办?而刚刚他靠近后就是为了当面试探反应,果然被他发现端倪了,他确定之后,就连忙喊人来包围刘景荣一行人。 “打!”火烧云忍不住了,掏出盒子炮就打开连发,一搂到底,一连扫死四个追兵。而其他人也拿出三八枪,刘景荣干脆对大李喊:“机枪!”他则收起王八盒子,拿出盒子炮,开始对射。虽说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但火烧云以快打快,占了先机,大家也定好子弹,大李取出机关枪就是一阵扫射,直接把不少人打得抬不起头,火烧云带队冲锋,对着徐二棒就是一刀劈下,把他的脖颈砍断,随后,换好另一支盒子炮,把追兵打死。而桥对面的一看,也准备开枪,被大李扫射打死,其他人立即跪地投降。 刘景荣连忙说:“打扫战场,把马套上,把自行车收走带上。” “不忙,这东西我们几个会骑。”立马有几个人报名说:“让我们骑着,不然挺重的哩。” 就这样,大家一连过了两道小关卡,杀了个通讯兵。但他们不知道,更难的还在后面。 第42章 穿越封锁 刘景荣奔袭了一夜,接连打了两场仗,大家继续奔袭,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卡着进山咽喉要道的碉堡。大家来时并没有太计较路,只追求快和隐蔽,而面前的碉堡是他们晚上绕过去的,可现在在路上,无论如何绕不过去。 如果冲过这个堡垒,大家就能进山,不仅可以躲藏,还能继续赶路,逃离追捕。可如果被它卡住,自己可就只剩下被包围搜捕的结局了。 刘景荣命令大家休息一下,找来火烧云,大李和几个当过班排长的人坐下商议。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个碉堡里最起码有2挺机枪,400发弹药,其他的长枪短炮加起来得50多支,加上暗堡和支援,自己一旦冲击起来,20来人肯定不够他们打的。 “排长,你不是穿着这身衣服骗过了徐二棒吗?咱继续骗呗。”大李打算再用这一招。 “不行,你没发现吗?徐二棒也不傻,只是当时被唬住了,后来能过来诈咱们,发现破绽后才要动手,说明咱们化装的鬼子并不像。”刘景荣继续说:“要是前面的炮楼里真的有鬼子,对不到三句话,咱可都得露馅儿了。” “干脆我骗进去,杀进去?”火烧云继续说:“咱们来个里应外合,这不过瘾?” “不中,太危险了啊。”刘景荣忍不住说:“带着武器,你进不去,不带兵器,你反抗不了,何况你是个大姑娘,被人识破了可就危险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她在山上的时候,除了大当家的,谁不怕她?”立马有人反对说:“她是女儿身,可顶俩爷们儿呢。” “哎,要不这样,看天上的星星,应该是丑时刚过,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刘景荣继续说:“我想办法探探路,你们在这儿等着接应。” 大家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也知道刘景荣当过侦察兵,他就和火烧云加上大李出发了。三人经过一番探查,这才发现碉堡的探照灯来回摆动,碉楼门口亮着灯,成群的正在加紧巡逻。不过,过了好大一会儿后,有些人顶不住了,碉楼里的灯灭了几盏。过不多大会儿,有人烧火做饭。 刘景荣只能根据这些情况推测说:“看来他们收到了我们阻截国宝的信儿了,正在抓紧巡逻,一到天亮,他们指定会搜山巡查。” “他们就是防着咱这个方向,只要有这个方向来的,他们肯定认为是劫走国宝的咱们。”火烧云也很认可。 “我观察到了他们有3挺机枪,两挺对着这边,只要一打起来,我能保证让它们哑火。”大李继续说:“只是咱们目标太大,硬拼还是吃亏。” “这样子,我问问仙姑。”刘景荣说完,俩人都是一惊,刘景荣赶紧安慰说:“我不是头一回了,你们看好我就好。” 二人立即点头,刘景荣连忙打坐念经,不一会儿,他整个人没了动静。刘景荣叫来仙姑,请仙姑替他查看一下碉堡里的状况。 “事儿倒是不难,只是我得要你身上一味药。”仙姑答应了,随后说:“曼陀罗花制成的蒙汗药。” 刘景荣没二话,立即给了她。仙姑立即飘去,过了好久,仙姑回来后说:“里面有52个人,我给他们鼻孔和嘴里丢入蒙汗药粉了,剩余的扔到了锅里。现在除了做饭和值夜的10个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沉睡了。” “谢仙姑,只要这次能脱险,仙姑但有吩咐,且晚生可为,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景荣也满怀感激之情。 刘景荣立即回魂,他对火烧云和大李说明了里面的情况。刘景荣接着说:“我想办法混进去,除了鬼子,其他人迷晕他们就行,咱们重要的是过去。” “你一个人太危险,让我陪你,大李留着狙杀机枪手和探照灯,以防万一。”火烧云接着说:“咱扮成两口子,他们会把你关一边,把我叫去,我伺机动手。” “这办法行,火烧云的身手和刀法可不是瞎吹的。”大李倒是同意了,刘景荣也就答应了,他和火烧云换回自己穿的衣服,不带任何武器,火烧云把发型梳成发髻,用三根发簪插好。大家帮忙牵下一头驴,交给他们。 二人等到天麻麻亮,火烧云坐在毛驴上,刘景荣牵着,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碉堡前。此时,太阳虽然没有升起来,但足以看清来人的脸了,值夜的俩伪军连忙过去,质问他们:“你们是甚么人?来这哒做甚?” “老总好,娘家捎信儿说爹病了,我们要回平遥娘家,这就起个大早赶路呢。”刘景荣继续说:“还望老总行个方便,这是点儿儿茶水钱。”说着就掏出两张军票递到他们手上。 “嗯,只是最近哪儿都不太平,你们可得小心。”接了军票的人正嘱咐着,另一个人可就直接说:“哎,小子艳福不浅,婆姨长得是心疼人(漂亮)着哩。让她陪咱太君一会儿,今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哎,军爷,可不行啊,我们今天可是有急事,不然谁天一亮就走呢?”刘景荣立即过去劝,顺便拿出大洋。 “哟,你个死男人,要本事没本事,要能耐还没能耐,要不是你家还有点儿钱,谁稀罕跟你?”火烧云立马大骂刘景荣说:“现在谁不伺候太君,跟着太君才能有好日子过,就你个不开眼的烂怂,要是敢挡着我伺候太君,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你……你……你个坏婆姨……”刘景荣也赶紧骂:“你在平遥就不老实,我是被媒人骗了才娶了你,没想到你一个被人玩烂的坏婆姨,要了我30块大洋的彩礼啊,成亲前就各种要钱要东西,成亲时还各种要钱,成亲后还不好好过日子。你现在又要给我戴绿帽子,你……你……你……”刘景荣骂着骂着,就心口一紧,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哟,这是怎地了?”两个人立即走过去看。刘景荣立即睁眼,拿出无影刃对着一个人的心脏,对方看不到他手里的刀,但总感觉心口有刀,他正要拿出刀,刘景荣立即插进去,然后拔出来,他的胸口立即喷出鲜血,另一个也被火烧云拧断了脖子,俩人无力地爬在刘景荣和火烧云身上。 “你们这也太心急了,怎地在门口就办起事情来了?”楼上的俩人也立即跑下来,准备去上手了,俩人到达楼下后,刘景荣和火烧云立即抽出两个人枪口装的刺刀,他们一到门口,刘景荣和火烧云就推开压在身上的两个伪军,来的俩人立即就吓了一跳。俩人立即起身,捂着他们的嘴巴,用匕首抵住后腰。 “别喊,不然立即杀了你。”刘景荣立即威胁他们。火烧云立即问:“鬼子住在哪儿?” “二楼,枪旁边躺着。”他俩连忙小声求饶:“爷爷饶命。”火烧云立即一刀刺入他的心脏,刘景荣连忙刺中控制人的咽喉。火烧云连忙上楼,一见四个鬼子已经躺在那儿睡觉了,旁边他们的枪支刺刀整齐的摆放着,她立即取下刺刀,刺入他们的心口。然后迅速下来,对着做饭的人就是快速出手。三拳两脚就打晕他们,这一切他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刘景荣赶紧招呼大家出发过封锁路口。就这样,大家经过一夜的奔袭,接连过了三道封锁,好多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刘景荣连忙找到一处山洞,安排大家躲进去。大家布置了轮岗,还有人专门照看牲口,甚至还要多两个人去割草和树枝。 刘景荣和火烧云累坏了,他们和其他几个人和衣而睡,躺在石头和地面上就直接睡了,大家确实是累坏了。 期间,也有人发现了搜寻的伪军和鬼子,好在没有带狗。为此,他们没敢生火做饭,只是吃从百姓手里买的干粮。至于刘景荣,他则梦到了黄鼠狼给他一张行军图,告诉他让他在晚上跟着自己走。 夜幕降临后,大家立即启程。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先穿了日军军服,刘景荣一路还真遇到了两路巡逻的人,但是两伙都是伪军,他们见了穿军服的刘景荣一行人,就点头哈腰,站在路边,大家趾高气扬的过去。 到了后半夜,刘景荣又遇到了一道封锁线,只是,他听了采苓的建议,换了民兵的衣服。他们走过去,就发现了一道国军的驻军岗楼,刘景荣连忙过去,问明了部队番号后,才感觉大事不妙,当时的晋绥军内部也分裂,有投降鬼子的,有坚持抗战的,也有保持中立的。 刘景荣和大李过去,竟发现好多人受伤,有人见到他们,立即问:“你们是甚么人?” “我们是杨振邦司令队伍里的民兵。”刘景荣直接亮明身份:“我是个大夫,这是我的徒弟。” “哎哟,你莫不是刘大夫?”里面立即有人过来,他对着刘景荣一阵打探,刘景荣也奇怪别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姓,对方立马说:“葫芦,我是喜鹊啊。” “喜鹊,你最近好吗?还有香荷最近好吗?”刘景荣这才认出了他。 “好着哩。”喜鹊立即招呼他们过去。刘景荣也不客气,带着大家来到岗楼旁边。也就这时,喜鹊告诉他,自己跟随者太行会继续打鬼子,在平遥当了个排长,这个岗楼就是归他管的,只是白天时,弟兄们巡逻时发现了4个鬼子和伪军,本以为只有四个人,大家就开枪打起来了,没想到竟然来了30个人,他们连忙退回来,鬼子和伪军继续过来打岗楼,喜鹊他们凭借地利优势压制住了他们,只是还是被他们冲了过来,大家展开了白刃战,直到增援的队伍赶来,才把他们打跑了。最终,岗楼里死了16个弟兄,而鬼子死了6个,伪军死了12个,他们跑得快,没多久就到深山里了。而我们也伤了20个人哩,现在还没处理完。 “排长,我给你介绍,这是火烧云妹子,秀外慧中,刀法出众,这是我的副官兼保镖大李,枪法超群……”刘景荣介绍着,随后说明了自己一路的遭遇。 喜鹊赶紧说:“你们真厉害,我们佩服。”随后,他看了两眼火烧云,倒不是看她多美出了神,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眉头紧锁。他连忙拉着刘景荣说:“既然你也来了,天又晚了,你可无论如何得留下给伤员疗伤了。” “哎哎哎……”刘景荣被他拽得都要脚不沾地了,一连被拉了3个趔趄,他这才有机会说:“我又没说不行,你这是干啥呢?” “葫芦,你说那妞是火烧云,她哥是不是叫盖三山?”喜鹊小声地问:“她现在怎地跟你在一起了?” “她是有个哥,是快三刀啊。”刘景荣连忙解释:“你可别误会,我们这次是有任务,可不是开玩笑的。” “哎哟!没误会你,她想嫁,你怕是不敢娶呢。”喜鹊继续说:“我听过快三刀的名号,他倒是个清绺子,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他妹妹不是病死了吗?于是,他悲痛之下,走投无路时,被盖三山和火烧云兄妹收留。后来,俩人各自起绺子建号,又因为盖三山投靠了鬼子,火烧云气不过,就负气出走,遇到了占秃头岭的快三刀。快三刀感念他们兄妹相助之恩,又思念妹妹,他就收留了火烧云当个亲妹子。而我问的是火烧云,提到的盖三山是她的的亲哥。” “那不知道了,没问过啊。”刘景荣继续说:“要不我去问问她?” “哎……”喜鹊立马拉回了他,随后简要说了他和快慢机带着二狗去永济五老峰灭盖三山的事情,当时他们知道火烧云不好对付,故意多派了些人,只是没想到因为叛徒走漏消息,导致他们被拦腰截断,亏了二狗来回运送弹药,他们才捉住了盖三山。 “哦……这件事啊……”刘景荣恍然大悟,他连忙说:“我听二狗讲过,只是这么久了,我都忘了,你说的火烧云,难不成……” “是哩,他哥哥被我们杀了,当初的弟兄,只剩我了,今天她来,莫不是讨债的?”喜鹊心里也忍不住忐忑。 “不碍事,云妹子不是看不开的人,先不说了,带我去疗伤。”刘景荣这话一说,喜鹊答应下来,带他去给人疗伤。 第43章 同仇敌忾 “葫芦,你怎地糊涂呢?”喜鹊继续说:“这杀兄的仇,怎地是轻易化解的?” “可眼下我们还要逃回永和,自身难保啊。”刘景荣继续说:“又怎么会这时节外生枝呢?再说了,你藏好身份,先瞒过这一时,以后有机会了再解释啊。” “这么的,我亲自问明身份,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她要是报仇,我就把命给她。”喜鹊说完,就要折返回去。 刘景荣连忙拉住他说:“好了,我们可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得够呛,趁这会儿睡会儿,你这一去,身份不对倒好了,可光凭名号就知道错不了。你去找她坦白了,她不杀了你,落个不为哥哥报仇,不仁不义。她杀了你,两拨人不还乱套了?这样万一擦枪走火打起来了,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那这事……怎地办好吗?”喜鹊问刘景荣,让她想办法。 “你不想知道我们咋到这儿来了吗?”刘景荣不答反问,随后,他对着树林里一阵招呼,树林里出来一行骑着自行车和赶着马车的人。喜鹊以为来了伪军,正要拔枪,被刘景荣一把按住,随后对他说:“他们是我的兵,都是自家兄弟。我们奉命劫鬼子的军车,带回了这些宝贝,眼下正要撤回永和。” “啊……听说有两队人劫了鬼子的车队,鬼子可是急眼了,不间断的搜索和抓人呢。”喜鹊继续说:“昨晚一个炮楼死了4个鬼子和几个二狗子,小鬼子都急疯了,撒开好几千人搜寻抢劫宝物的人,原来是你们做的啊。” “是啊,只是没想到这次闹得太大了,让小鬼子派了这么多人,还让你们受了池鱼之殃。”刘景荣心怀愧疚地说:“我就该给受伤的弟兄们疗伤。” “池鱼?那是甚么鱼?”喜鹊不解地问:“我听过草鱼、鲤鱼、黄鱼、金鱼,可从没听过池鱼啊?好吃吗?” “喜鹊,你啥时候会开玩笑了?”刘景荣笑着说:“还是少扯嘴皮了,咱们先忙正事。” 说完,俩人就去照顾伤员,刘景荣过去直接为伤员治伤,大多数人受的是枪炮伤,还有些被冲击波震坏内脏的人,刘景荣只好拿出无影刃剌开口,用石砭镰进行修复。只是,药品紧缺,刘景荣只好上山采药,他叫上火烧云一起去。火烧云平时就想学点儿医术,好帮忙诊治女孩子常见的病痛,就跟着刘景荣走了。 刘景荣一边讲解药物,一边讲解病症,还顺带问她:“妹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正是桃李芳华,国色天香,英姿飒爽的,总跟着咱一群大老爷们儿打打杀杀的,也不是个事儿啊,该想想自己的归宿了。” “葫芦,瞧你说的,哪个姑娘不思春呢?”火烧云回答:“可我的事情你知不道的太多,谁愿意一辈子做个女贼,打打杀杀的?可我杀过人,还当过匪头,谁会娶这样的女子?” “妹子,你想哪儿去了?就是趁年轻才好说亲啊。”刘景荣继续说:“你的事情我听过一些,你也是个苦命的女子,要不是被逼无奈,哪个女子会拿起兵器去杀人呢?”刘景荣接着说了绣娘被四只狼围堵,最终插死公狼的事情,还有金添丁在河东带着小旺他们的铁路游击队,本来是靠着扒火车赚钱,但见到太多的姑娘被送到南方当慰安妇,就冒着危险救她们,损失越来越大,被救助的姑娘们放下针线,拿起长枪去打鬼子,解救妇女的事情。 火烧云听了很有感触,她跟着说:“我也有个哥哥,虽说起居建绺,倒也是条汉子,只是投降了鬼子做了二狗子,我们大吵一架,还差点儿开枪,就最终带上刀枪出去了。他终究不忍心伤我,才让我走了。” “哦,别管是谁,一母同胞生出来的,一旦相互残杀,不仅痛苦难当,还在死后无颜面对生身父母。”刘景荣说出自己的态度后,又说:“不知道你哥哥叫什么啊?” “不提了,你只需要知道盖三山就行。”火烧云继续说:“后来他被太行会给灭了。” 刘景荣虽有心理准备,但是听了之后,还是大吃一惊。二人又聊了些别的,回去后一起救治伤员。 吃饭时,喜鹊过去作陪。他举起酒杯说:“这可是我们营长珍藏的酒,连过年都舍不得拿出来。今天你们能把鬼子抢走的宝贝夺回来,值得我敬你们。” “喜鹊,这杯酒我们就不喝了。”火烧云放下杯子,刘景荣看情况不对,正要阻止,火烧云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当着名人不说暗话,3年前,永济五老峰,你和快慢机带着太行会的人杀了盖三山,有这事儿?” “妹子,你……咱先……”刘景荣立即制止,火烧云拔出匕首插到桌子上,刘景荣明白她的意思,再插嘴就插你,也就先闭嘴了。 “有,我也看出来了,当初参与的弟兄们都死了,他们不孬,死在抗日战场上。”喜鹊继续说:“就剩我一个活着的,你要报仇就随便来。要是怕死,就不是好汉。” “喜鹊,你这话说的,倒是我不对了?”火烧云反问:“我当时要在,你们能活着回去就怪了,要杀你,我就不和你废话了。” “那云姑娘是甚意思?”喜鹊正要自问自答,火烧云就止住了他说:“我们现在前有围堵,后有追兵,鬼子和二鬼子搜查不到我们,肯定会返回搜查,说不定很快就到这儿。所以,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好,甚都莫说了。”喜鹊满口答应,随后补充:“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我甚都答应你。” “那就请你带弟兄们掩护我们。”火烧云说完,继续说:“为了防止鬼子和伪军的军犬,我们只能以茶水代酒,敬你一杯了。” 喜鹊没不答应的道理,他号召弟兄们严阵以待,刘景荣也留下腿受伤的4个人和3箱弹药配合他们打鬼子,他心里清楚,他留的弹药越多,喜鹊活下的希望更大。 于是,刘景荣和火烧云一行人继续向永和走。果不其然,他们走了没多久,一队鬼子和伪军就攻过来了,喜鹊大喊着:“弟兄们,保护国宝,血战到底。”然后就占着据点和鬼子打得有来有回,他心里清楚,他们打得越激烈,鬼子越相信国宝在这儿,刘景荣就更加安全。 大家继续赶路,刘景荣派黄鼠狼和侦察兵分头探路,这次他们选的人里大多是侦察兵,工兵出身,好多人还当过班排长,自然知道怎么打仗,所以,他们继续根据所探知的路逃跑。果不其然,他们一路上除了巡查的人少了,沿途关卡也少了,刘景荣知道这是喜鹊放出消息,把自己当诱饵,这才有了自己的顺利。 就这样,一到晚上,刘景荣派出黄鼠狼和仙姑,大家继续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一连又是6昼夜的奔袭,路上饿了除了打猎、摘野果、挖野草,就是找老乡买吃的,渴了就喝河里的水,困了猫个山洞就睡,累了席地而坐就休息,好多人汗水湿透衣服,沾染上尘土,干了发硬后又被汗水浸湿,泥土和盐渍粘在衣服上,让衣服硬的很,摩擦着皮肤。大家也只能是遇到河水洗洗衣服,洗洗脸。饶是如此,这些天后,大家胡子拉碴,差不多成毡了,头发凌乱,衣服破旧腌臜,埋汰的都不成样子了。火烧云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满脸尘土,衣服更是破旧肮脏,赶上经期,照样和大家趟水过河,找到女的就借一些布条带和草纸。刘景荣虽发现异样,但苦于条件限制,只能给她挖些甘草根,让她吃着缓解。 这天,大家终于赶回阳头升镇,一路顺小路来到上河,他们想着这下好了,可算快到永和了,只是这片地方属于隰县、永和和大宁三县交界的地带。 可就在他们要继续走时,山上和河里忽然多出了好几十人的队伍。后来,他们才知道,隰县的鬼子和汉奸也收到了鬼子拦截刘景荣一行人的命令。只是,他们常年和八路、民兵打交道,按照其他人探查出来的路线就知道刘景荣一行人的行走方向,根据这个方向,他们能想到的就是永和。其实,也不用多么费功夫去研究,三晋大地除了永和与平顺,全部沦陷,而永和在西,平顺在东,知道大致方向就能查出他们的去向了。而隰县挨着永和,收到消息后自然不好出兵去其他地方,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守住进永和的道路隘口,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就足够了。 刘景荣一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他就悄悄放走黄鼠狼,让它去牛沟报信。大家立即就地找掩体,当车夫的士兵也掏出手枪以防不测。而对面一见是刘景荣,立即招呼大家开打,一时之间,双方枪弹如梭,不时有人受伤倒下,对方也知道刘景荣带的是国宝,不敢轻易向马车上射击,更不敢用手榴弹和迫击炮。刘景荣也不藏私了,拿出缴获的迫击炮和炮弹,让已经当上炮兵的李二卤瞄准了打,大李一边观察,一边帮李二卤,俩人配合默契,而且大李观察很准,对于只要覆盖炮火的炮兵来说,精准度绰绰有余,一打就让对方死伤一大片。同时,这也是在提醒在永和的人。 只是,5发炮弹后,敌人也摸清了他们的位置,二人虽然不停地换地点,但还是被对方抓住了行踪,一时间,长枪短炮的都招呼向他俩了。李二卤为了保护大李,被鬼子的子弹射中,胸口一沉,血液汩汩流出,他强忍疼痛,接连发了两发炮弹,然后呼吸困难,口吐血沫得倒在地上,撒手人寰。 大李这下也急眼了,他取下三八枪,装满子弹后,对着敌人就是一通狙杀。对方一个穿着军官服,拿着盒子炮的人发现了大李,他对着大李的藏身位置射出一发子弹,子弹在大李身前扎入泥土,距离远了点,子弹飞行着就进了泥土里。就这样,大李躲过一劫。他这一刻嘴里骂了句:“奶奶的,好毒的眼睛啊。”随后,他立即翻滚到另一处藏身地。在新的地方站好,他对着那个穿军官服的脑门就是一枪。一颗子弹贯穿他的脑袋,血肉四溅。 刘景荣也看到这一幕,对着大李就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招呼其他人:“弟兄们躲好了,瞄准了打,冲过去就能到永和了。” 这时,敌人也不顾及了,叫人取来了手榴弹和迫击炮,刘景荣连忙叫来火烧云,二人鼓捣着,继续用迫击炮招待敌人。 打了大概半个小时,隰县的鬼子和伪军也出动了,潜伏在隰县的国军和八路也冲过来,双方又是打得一片火热。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时,鬼子背后受袭,好多人背后中枪,死伤一片,敌人顿时分兵向后,可这时,大股部队从永和攻过来,原来是栓宝带着大部队来接应了。 这下,换敌人被包了饺子,他们一见形势不对,立即逃跑。就这样,栓宝接上刘景荣一行人,还不忘带走李二卤等牺牲者的尸体。 就这样,在掩护文物过程中,刘景荣一行人根据仙姑和黄鼠狼的指引,躲过了很多防线,并顺利地和接应的栓宝碰头,返回了永和。 “连长,我师父和三哥他们到了吗?”刘景荣刚到永和,就连忙问栓保。 “没呢,他们路更远,更危险。虽说根据线报,他们截获了国宝,可一路上更难啊,估计还要晚个几天才能回来。”栓保边说边宽慰刘景荣:“对了,佟先生非要来,我给拦住了,他现在就在前面的村子里。” 果然,大家刚到牛沟村口,就看到佟为在来回踱步地等着他们,大老远看到后,连忙奔过去,他和刘景荣一阵寒暄,刘景荣说了一路上的大概行程,还说到自己背了幅画,不知道是不是师父要找的。 佟为一听,大为感慨,立即拉着刘景荣来到老乡的一间房子里。他帮刘景荣取下画套,取出画,他慢慢展开,不料刚展开画头,他顿时像触电一样大吃一惊。 第44章 名画轶事 永和牛沟的一间房屋里,三张床拼出一块地方,佟为缓缓展开画,刘景荣和栓保也站在一旁看着;他刚打开开头,瞬间就像是触电一样,嘴巴向后咧开,两眼放光,随着画卷慢慢展开,当他看到”江山千里“四个字时,不由得头向前倾,身姿向下弯着,好似画卷有一双无形的手拉着他的脖子往里钻一样,而佟为则像是饿狼见了食物一样,满眼贪婪地看着。只是画卷太长,床上展不全,他就只能边看边卷。 “佟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刘景荣看他的表情,忍不住问:“这画有问题吗?” 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让佟为从失态中醒悟过来,他立即去关闭门窗,然后对他们说:“快派人警戒,可不能让人夺了这千古名画。如果这画再被夺走,那罪过可就大了,我还不得活活心疼死?” “佟先生,一幅画罢了,你亲自交代葫芦,这会儿打开,怎地吓成这样?”栓保不由得问他:“要我说,怕个甚?他就是再值钱,也比不过咱队伍一年的花销?” “一年?你太小瞧它了!”佟为厉声质问,对他说:“这幅画价值连城,我就是再怎么让利,少了50万现大洋,那都免谈。够咱们买枪炮,买粮食和各类军需好几年了。你还觉得它就是一幅画?” “甚……这……这……”栓保虽说大致了解了这幅画的来历和价值,可一听到佟为的价格,还是不由得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你们看,这幅画气吞山河,气韵贯通,气力猛健,气色匀称……”佟为不由得继续夸,被刘景荣打断说:“你就别气来气去的了,就说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佟为直接回答:“咱不望气,咱闻味道,这可是上等细绢和宣纸,配上石青石绿的渲染,味道盖过了浓墨,独有一番清甜;再摸摸看,古卷老轴正印记,这一个个的收藏家,从蔡京到入清宫后乾隆的跋文,可全都应验了。加上这句”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那可全对上了。抛开这些不说,这画本身在山川长桥、亭台楼阁、茅屋村舍、捕鱼行船、商旅飞鸟的画工细腻,虽比起《清明上河图》稍差,但卷轴超长,层次分明,笔墨工致,位置得宜,倒让其更占上峰了。” “先生,你说这么些,我们也不大懂。”栓保继续说:“这么的,鬼子丢了宝贝,咱们又刚打完仗,说不定他们会进军永和,咱这村子虽然有靠有落,可经不起大战,咱还是赶快回永和。” “对对对……”佟为接连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收起《千里江山图》,要过刘景荣的画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后紧抱在怀里,跟着栓保和刘景荣继续开拔。老乡们可怜大家深入敌后打仗,吃了不少苦,就给大家递上窝头和热水。火烧云最让人无法开口,好在村里的姑娘媳妇见她经期难受,给她换洗衣服,帮她用热水清洗,换上新的布带,缓解了她的尴尬。此外,还给她倒红糖水和馒头,配上舍不得拿出来的鸡蛋,这倒让她这个女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大家又经过半天的奔袭,终于来到了永和。刘景荣马上带大家休整,大家都好几天没吃好喝好睡好了,吃完热饭热汤后就美美地睡去了。刘景荣还专门给火烧云开了药方,让绣娘帮她煎药,很快,火烧云的情况也好转了。 杨司令听闻后,还派专人负责清点,这一清点可不得了,发现除了《千里江山图》还有其他名画120幅、金银玉器500件,仅金器总重就多达10斤,加上里头的彩陶彩俑、印章首饰、玉石瓷器、文房四宝,漆器鎏金等物品可多出好达3000件,价值早已无法估量。此外,刘景荣一行人截获的枪支弹药和迫击炮还有些剩余,这反倒成了价值最少的意外之喜了。 佟为守着《千里江山图》,生怕宝物再丢了,刘景荣给他解释了一大堆,才勉强从他手里要过来,饶是如此,他一再劝告,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虽说打鬼子需要钱财,但千万别买这些用命换来的古董。连营长点头答应了,他才跟着一样样的去分析和估价。 等物品清点结束,刘景荣这才有时间查看详细的物品,重点是书画典籍和杯盏,说到典籍,无非是《悬壶大成》,可他翻遍了典籍,也没发现,医书倒是有几本,有李杲《内外伤辨惑论》的原本,《丹溪摘玄》万历手抄本、《圣散子方》、《三合集》、《太医院药方》、甚至还有刘泽芳编撰的《明医指掌》,可唯独没见到自家的书,他不由得大失所望,只好寄希望于师父和快三刀能夺得医书。 另外,他拉来佟为,把杯盏全数拿出,让他辨认舞光杯。佟为倒是一头雾水,因为她知道夜光杯、玻璃杯、青铜樽、琉璃盏等杯盏樽盅器具,让他来辨认。佟为可就满脑袋疑问地说:“刘先生啊,您光把这一堆器物拿出来,让我从中找,可您是不是该告诉我它哪点特殊啊?” “俺听人说过,说是里面倒满酒,可以显出来一个好似跳舞的姑娘。”刘景荣回答后,继续说:“可我找来酒试过,刚倒好的酒晃悠着波纹,烛光下看去,都有一个光点在来回晃,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哎呦,您可别逗我了行不?”佟为继续说:“您要说不懂为什么烛光下杯盏里的水晃悠,咱还能告诉您这是水面像个聚光的镜子,聚光的点通常在杯子中心,只是里面的水流动性强,来回晃荡自然就显得光点晃悠了。可您说倒进酒,里面蹦出个姑娘跳舞,难不成是里面藏了个大姑娘?或者说烧制杯子时哪个姑娘跳进火堆里生殉了?再不济,谁把她的魂收进去了?您听听,哪一样不是无稽之谈啊?” “哎,对啊,佟先生,你可真是个人才啊。”刘景荣一听他的话,顿时明白了,他到了晚上挨个地试,没发现一盏里面有人影的,虽然结果让他失望,但他知道了舞光杯的由来逃不脱佟为的三个推测。只是,杯里藏人肯定不现实,但是用人的骨灰烧制,还是有可能的,但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那如果是姑娘生殉,说明她地位低下,帝王统治下,常不把下人当人看,做出些令人匪夷所思草菅人命的事情也不稀奇。可如果是魂魄收纳,那说明她的地位肯定不低了。 “葫芦,好消息啊……”栓保忽然过来,打断了刘景荣的思绪,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对他说:“赶快走,天大的好消息啊。” “咋了?是我师父回来了?”刘景荣这么一问,也不由得喜出望外。 “不是,这就到了。”栓保把刘景荣带到营长的房间,房间里一张偌大的饭桌上摆满了菜肴,虽说有几盘野菜充数,可里面竟然还有红烧肉和牛肉,在缺吃少穿的年代,这就足够说明这顿饭的档次之高了。一个身着便装的人坐在东边席位。他身穿长袍,头戴圆顶礼帽,见到刘景荣过来,竟然直接起身。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眉开眼笑,鼻梁下的嘴巴也咧出率真开心的大笑,对他说:“刘先生为国夺宝,为民抗战,大义凛然,英雄豪迈啊,杨某恭候多时了。” “杨先生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刘景荣说完,火烧云也被带来了,杨先生对她也是一通夸赞,什么秀外慧中,文武双全,女儿身,男儿志,巾帼不让须眉的词是出口成章,夸得火烧云也不好意思了。 “哎,这可是杨司令,你们怎么不敬礼呢?”连延杰走进来,对着杨司令敬礼,还提醒其他人说:“杨司令听说了夺宝计划,就立马批准了,眼下局势复杂,谁都想把宝物据为己有,所以杨司令只能悄悄过来了。” “杨……杨司令?”刘景荣和火烧云都惊呆了,连礼都忘了敬了,可栓保捣了捣刘景荣,刘景荣才反应过来,立马敬礼,火烧云也一样敬礼。 “鄙人杨振邦,因公务繁忙,咱们见面少,自然陌生。各位就不要拘谨了,今晚为你们庆功。”杨振邦敬完礼,又继续说:“你们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九死一生下截获这些国宝,自然当记大功。” “可……杨司令……”刘景荣打断他说:“我师父和快三刀一行人还没回来,他们至今无音讯,不知顺歹,更不知宝物是否安好,怎好直接庆功呢?” “不急,今天有线报,广悲大师和快三刀几乎同时和你们一起截获另一批国宝,正在赶回的路上,只是他们深入敌后,危险重重,不得已藏在深山里,好在宝物安全,他们补给充足,少则天,多则十天半月,肯定能回来。” “哦……”大家也长舒一口气,杨振邦邀请大家坐下,边吃边聊,他继续说:“最初,咱是跟八路学的堡垒村,发展民兵希望当兵的有落脚的地方,同时可以当成战斗力,可真没想到咱民兵里也是卧虎藏龙,最初听闻一个郎中收编一支队伍,大家只当奇谈了,直到前段时间赫连疑冢被盗,牵扯出这么大的国宝失窃案。要知道,没有内鬼,引不来外神;这么大批的宝物能悄无声息地被鬼子运走,肯定有不少人从中协助渔利,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些宝物,你们兵行险招,奇袭巧打,但效果显着,鬼子大怒,而曾帮助过鬼子倒卖国宝的人自然难免被追责,所以咱们今后的处境并不会太好。可对你们来说,居功甚伟,对于死难的弟兄,抚恤50块,追认烈士,特奖励你们官升一级,得20块大洋。可千万别嫌少,为了防止宝物再次流失,不能轻易交易出去。保护文物还得继续靠咱们,给祖宗守好宝物,给子孙留下财富。” 大家连连称是,这么大的事情杨司令亲自处理,足见对此事的重视。很快大家吃完饭,刘景荣找到欣赏《千里江山图》的佟为,他正全神贯注地欣赏,一点点地比对,当刘景荣到来时,反而吓了他一跳。 “先生是真爱这幅画啊,要不你接手了?”刘景荣说着就笑了笑:“算你30万大洋,中不中啊?” “您又开玩笑了,且不说我买不起,就是买下了,也不能传给子孙,需要交给国家。”佟为这话一说,反倒让刘景荣吃惊了,佟为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说:“我虽是个古董商,靠这个吃饭,可万不可有贪念,否则害人害己啊。” “佟先生高见,俺也听了不少关于这幅画的事情,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论呢?”刘景荣说完,佟为倒是先请刘景荣说出自己所知,他就把自己从仙姑那儿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佟为听的是连连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宋徽宗虽不昏庸,却亲佞远贤,迷信制衡之术;但在文艺上造诣很高,甚至亲自为钱币写字,圣宋元宝,崇宁通宝都是他的杰作。他十分爱惜王希孟,可以说没有赵佶,就不会有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还有这首诗: 江山千里望无垠,元气淋漓运以神。 北宋院诚鲜二术,南唐法从弗多皴。 当惊常世王和赵,已讶一堂君与臣。 曷不自思为臣者,尔时调鼎作何人? 字里行间足见对这幅画的高度赞扬。刘景荣一听到这儿,才知道自己慌乱之下断错了句子,以为是“江山千里望,无垠元气淋”呢。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当时时间紧急,他又是头一次读,自然根据一行五字来断句了,从而断错了句子,好在抓住了“江山千里”判断出了《千里江山图》。 只是,这首诗是谁写的?意思一时间也不大懂,而这幅画上还书写了什么故事?刘景荣对此也是更加好奇了。 第45章 知之甚详 且说某日,徽宗让生性跳脱的王希孟在宫内随意游玩,蔡京偶然碰见后,对其产生厌烦。但当他从执事太监口中得知王希孟是徽宗的高足后,就到徽宗那儿告状,没想到徽宗不以为意,反觉得王希孟生性洒脱,不拘泥小节,而且赋能创研,他之所以如此,恰是因为他跳脱的个性,亲身游历,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亲嗅芳香,如此自然感受切实,代入感强。 蔡京听闻,虽不满徽宗偏向王希孟,但不免对王希孟起了爱才之心;加之不好硬着反驳徽宗的见解,只好顺势溜须拍马,对王希孟也是一通夸赞。 之后,王希孟被徽宗派去游历山河,他来到江南,不顾早晚,废寝忘食地查看,直到有一次他在江浙看到日未出,天蒙亮时,一座座青山翠林雾霭中,流动的雾霭仿佛天宫的云彩,青山也如云彩之间的宫殿,虎啸一声,群鸟飞起,宛若人间仙境。他就由此为轮廓,开始绘画,从座座高山、片片雾霭到青林翠竹、小桥流水、农耕闲娱、亭台楼阁、江山映衬……无一不真实地画出来。 刘景荣听到这儿,就和先前仙姑说的画好后,准备石青、石绿和赭石等材料,进行上色等工序。只是这幅画结束后,原本是没有名字的,而徽宗看了之后,也感慨于锦绣山河的壮美,只叫山河江山图;直到画中有人题写这首诗,因首联中的“江山千里”,才有人叫它《千里江山图》了。 佟为接着,就指着图画上的印章和字迹挨个解释,先从书画正上方的古诗和四个红色印章开始。“江山千里”这一侧的印章是“乾隆御览之宝”和“石渠继鉴”,诗尾一侧的两个印章是“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还有一枚“由日孜孜”的印章,从乾隆御览就可知是爱新觉罗·弘历赏析后盖章,而乾隆自称十全老人,又有心超越民间所羡慕的“四世同堂”,想学107岁的佘赛花“五世请缨”,就曾给11岁的曾孙赐婚,希望得五世同堂,故而以“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表达夙愿。同时,乾隆印章下应该有南宋理宗的“缉熙通宝”印章,因为乾隆皇帝看不惯昏庸无能的宋理宗赵昀,就盖住了其印章。 中间的诗首联主要夸赞王希孟的笔法精湛,气韵不俗,技法炉火纯青到可以媲美神迹;颔联依旧是感叹画作举世无双,唐朝也无此皲法。皴法是表现山石﹑峰峦和树身表皮的脉络纹理的画法。画时先勾出轮廓﹐再用淡干墨侧笔而画。表现山石峰峦,如:披麻皴、雨点皴、卷云皴等。颈联中的王和赵,可不是王希孟和赵佶,而是王诜和赵伯驹,君与臣中自然指徽宗和满朝文武,尤其是蔡京。尾联则是反问培养画家的人何时有这种炉火纯青的技法。也有说,纵然画作百年难遇,但对治国安邦又有什么益处呢? 对于这首诗的作者,据传有两种说法,一个是蔡京,一个是乾隆。因为徽宗把《千里江山图》赏赐给蔡京,而蔡京又题跋,这首诗也是那时题写的,夸赞了画法画技和青绿之美,但还希望培养画家的徽宗反思。而乾隆在得到《千里江山图》后,就盖了好几个章,也可能题诗,结合全诗来看,首、颔和颈联都是赞扬,唯独尾联反转。那么,判断是蔡京还是乾隆的突破就在尾联上。 其实,尾联里有“作人者”和“调鼎”,“作人者”出自《诗经·大雅·棫朴》中“周王寿考,遐不作人”,本意是:周王高寿,怎让人不激动呢?孔颖达在注解中曾作“作人者,变旧造新之辞。”作人者的言外之意也就是造就和任用人才的人,自然是徽宗。而“调鼎”本指烹调食物,但《老子》中曾言“治大国若烹小鲜”,所以,调鼎也有了辅助君王的宰相,这里自然指蔡京了。尾联还能这么说:培养和造就了希孟这样人才的徽宗,为什么不反思一下,当时何以会任用蔡京那样的人来担任宰相治理国家? 那么,如果这首诗真的是蔡京所作,他又怎会对徽宗有这样的质问?又怎敢对徽宗有这样的质问?而反观乾隆则不同,他本是清朝人,又是帝王,以后世人的视角来质问当年的徽宗,不仅彰显自己的治国智慧和政绩,而且对比出自己的高高在上,震古烁今;更重要的一点,清朝时一直借纪念英雄的名义诋毁汉人帝王,比如袁崇焕之死并非完全冤枉,但乾隆让人把他描绘得如岳飞一般精忠报国,却遭遇崇祯帝的杀害;目的就是让世人以为汉人帝王昏聩,统治当亡。 两相对比之下,这首诗是乾隆所做的可能更可信。刘景荣倒也吃惊了,他也未曾想还能见到皇帝的真迹。 而说到绘画上,画作大多是水墨画,也就是黑白画,而青绿山水就是彩色画;青绿山水由隋朝展子虔所创,后经唐李思训和李昭道父子以及宋赵伯驹和赵伯骕兄弟的传承和革新,到王希孟时,青绿山水画已经比较成熟了。但要动用如此多的石青、石绿作画,耗资巨大且技法考究。 接着,佟为简述了《千里江山图》的辗转过程,徽宗送给蔡京,靖康之耻,徽钦二帝被俘虏后,北宋灭亡,由金国大臣高汝砺收藏。南宋联蒙古灭金后,因战利品分派时,蒙古人不喜字画,多要金银珠宝,此画进入宫廷,这才有了宋理宗的盖印。元灭南宋后,画作被高僧李薄光收藏,此后辗转200多年,在明末清初时被梁清标收藏,在乾隆年间,由官员呈送乾隆赏玩,内务府收录,直到清廷灭亡,被溥仪带出去后卖钱。 而佟为曾在北平当过学徒,他对此事更有感悟,听师傅说着皇上戴眼睛,三易大旗,十二日复辟和驱皇出紫禁等……因皇家是被民国拉下马的,民国每年对其优待300万银元。按说,这笔款项可是不少了,对一个有几百人口的普通大户足吃足喝几十年都不在话下。可要知道落马的皇帝可不是普通大户人家啊,不仅要按月给太后、皇后嫔妃、帝师辅臣、嬷嬷奶娘、宫女太监、御厨御医等各种侍奉的人按月开钱,还要负责采买各种顶级食材和面料服饰,虽说居有定所,可出行的排场小不了,除了依仗队,基本的杠行脚夫少不了啊。再者说,皇家仗着家大业大造化大,花钱如流水,根本不会精打细算,以往仗着身份地位,有国库税银养着,从不想如何挣钱,加之庆典年年办,皇家排场不能丢,更何况皇帝大婚了。所以,300万银元也就够他们办一场庆典的。 再者,民国拨款除了第一年准时准款,往后可都没准时准款过,人家有枪有炮且万人拥簇的,怎是一个落魄无依、万人唾弃的旧皇帝比得了、斗得过的?钱少了,可花销没变,加之晚晴遗老遗少学有所成、励精图治的没几位,但继承腐朽的弊病、拉帮结派、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人可遍地都是。 饶是如此,还把养尊处优的皇上深锁宫中,让其大门不出。因为,民国是看溥仪旧皇帝的身份给的优待款,一旦溥仪离开,可就给民国停发款项的理由了。事实上,袁大头把溥仪关到紫禁城,民国政府也默认了,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防止他与其他国内外是势力勾结。 多年来入不敷出,溥仪也只能把目光放到宫廷内的稀世珍宝上了。加之,宫廷宝物失窃,库房监守自盗的事情频发,溥仪自然下令彻查,可不等收集证据,一把突如其来却又蹊跷诡异的大火就烧坏库房账册,溥仪一怒之下就清退所有太监宫女。 此后,他就通过溥杰等亲信倒卖国宝赚钱养家,到冯玉祥派人把他赶出紫禁城时,溥仪只得租住在津门当时的日租界。这期间,溥仪倒卖过不少宝贝,但他知道金银珠宝、玉石瓷器太扎眼,就只带一般人识别不出的字画。佟为的师父就曾目睹过一次,但他因周转金不足,就没有收购,其实,那时这幅画的要价也就是10万银元,可师父知道这是当白菜贱卖了,只得恳求他们只卖给华夏人。他师父后来染病离世,离世之前还念念不忘《千里江山图》,交代佟为如有缘见到,定想办法护画周全。 刘景荣听到这儿,不免大骂旧皇帝:“他个当皇帝的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就知道大手脚花钱,混吃等死,白白贱卖糟蹋了多少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啊。那狗皇帝现在咋样了?” “11年前,他投靠了鬼子,在东北当皇帝了。”佟为继续说:“不过,你也别着急骂他卖国贼,民国17年(1928年)春天,孙殿英借剿匪之名,挖开慈禧和乾隆的陵墓,事情败露后,溥仪向政府申冤,可整个政府要员都收到孙殿英的贿赂,谁还会替他做主?每念及此,溥仪无不悲痛欲绝,鬼子叫他去东北当皇帝,他也知道这是叛国,可一想到祖坟被挖,他还是去了。” “哎!冤孽债啊!”刘景荣不由得感慨,想起此一去一回死难的弟兄们,正自无限感伤时。佟为则对他深施一礼说:“感谢先生夺宝的义举!圆家师之遗愿。” “先生过奖了;这是分内之事,想来死去的弟兄们也会含笑九泉的。”刘景荣继续说:“可眼下还有一问,不知佟先生对王希孟之死有何看法?” “师父曾说过王希孟的一个传说,他画《千里江山图》时,徽宗十分赏识,曾夸下海口,供全国之能工巧匠和珍惜玉石,帮助他完成这幅画;但《千里江山图》不仅对画工要求高,对着色也很讲究。”佟为说到这儿,挠了挠头说:“师父只说过石青石绿等材料,其他的不知,技法和手艺就更无从得知了。” “除了这些,还有绢布,赭石……”接下来刘景荣把自己从仙姑那儿听到的内容悉数告知了佟为,惊得他目瞪口呆:“原来,先生早知详情了,那……” “您就说他的故事就行,之后怎么了?”刘景荣接着问:“比如他是怎么死的?害死他的有谁?” “没人害死他。”佟为不顾刘景荣惊讶继续说:“或者说就是徽宗。因为随着王希孟的进展,不仅要钱,关键还把他收藏的好多奇珍异石给磨碎了,要知道对爱宝之人来说,这可是心口剜肉的折磨啊,这一折磨可就是半年。虽说王希孟完工后,徽宗长舒一口气,也感慨这幅巨画的雄伟壮丽,但不免心疼自己的奇珍异石。加之,蔡京在嫉妒之下的挑拨,徽宗决定赐死王希孟,而王希孟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他只提了一个要求:要再看一看自己的画。徽宗没有不满足他的理由,就安排人照办了,结果王希孟一去不回,因为宫内防卫森严,不可能无人察觉他的离开,所以就有人觉得他进入了《千里江山图》中,不定画中哪个人物就是王希孟。” “是这样啊……”刘景荣听后一时间竟然久久无法平复,直到佟为叫他,他才回过神来问:“要说这画是无价之宝,我能找回也是三生有幸,可如何安置此画呢?” “先生可知,鬼子的司令想把它献给他们天皇,毕竟对于蕞尔小国的日本,面对千里江山的诱惑,怎不会让他们天皇狗贼欣喜若狂?而此次,我在城中有所耳闻,鬼子为得这幅画,花了不少功夫和金钱。眼下宝画在此,恐惹鬼子出兵来抢。”佟为打断了一脸正气,要撸胳膊下决心跟日本鬼子死磕到底的架势和话头,从而继续说:“杨将军与陕北八路过往密切,八路素有家国大义,咱们若委托他们代为保管,断然不会落入日寇之手?可若在杨将军这儿,国民政府的达官要员还不趋之若鹜,若真要起来,将军是给还是不给啊?不给,保不齐被人使绊子;给,保不齐哪天就落到鬼子手里了。所以……” “好,就依先生!”刘景荣赶紧答应下来。他赶去汇报时,没想到杨将军也正有此意,但目前,另一批宝物还未到,暂不好送去。 第46章 兵行险招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景荣除了日常的操练、诊病,还时不时和佟为聊天,了解古玩行当里的规矩和窍门,刘景荣并不是不爱宝物,只是自认为没有守住宝贝的命,反而容易给自己招灾,就总想把宝物像嫁女儿一样托付出去。此外,一有消息传来,俩人就去打探是否广悲一行人的下落,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直到他们返回的8天后,栓保忽然通知刘景荣,带队去大宁县境内,准备接应快三刀和广悲等人。刘景荣一听这话,激动之余,连忙召集队伍,栓保获得特许,可以征用任意的民兵,杨振邦也留下了一支队伍,队长叫何晟铭,是个军校里毕业且身经百战的老兵,任职营长,只是没有穿军装,随着民兵穿着便装,但他们按杨司令的命令,听从栓保的指挥,栓保面对比自己还厉害的人,自然会多问何晟铭的看法。 一行150人的接应队伍很快凑齐,立即开赴大宁县的太德乡,佟为依旧在永和的边境村子负责接应。一路上,从栓保口中,大家知道了广悲和快三刀一行人经历了多番苦战,不仅缺吃少穿,缺医少药,还在更远更险的路上被重重围困,因为上次刘景荣一行人从隰县过来,隰县的防御和盘查就加强了,他们进不去隰县,只好从周边找路,绕到太德乡时,遇到了鬼子和伪军的围困。 虽说这次鬼子为了找回宝物,纠集重兵,集结汉奸设下重重关卡,可谓是下了血本,但碍于当前各方僵持的大局不能轻易打破,只好把队伍化整为零进行渗透,一起到太德接应和护送,如果出现开战的状况,就立即掩护逃离,以民兵的名义说成小规模械斗,来混淆视听。 说话间,刘景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师父和当家的一行人只带了7天的干粮,而且奔袭的路比我们远得多,这些天又缺吃少穿的,可怎么过的啊?” “咱不是准备了枪弹、粮食和水、还有草药吗?足够解燃眉之急的。”何晟铭继续说:“何况,你不是还藏了根迫击炮筒和5发炮弹;加上咱们的人一路上打过招呼了,沿途的村子和八路会对他们进行照顾的,要不然,你真觉得他们能撑到现在啊?” “事不宜迟,咱们且按计划分三路,一起赶在正午到太德;我去联系堡垒村负责接应和掩护。”栓保说完,就命令大家继续赶路。 刘景荣和火烧云带了一路人马,乔装成药农、粮农、矿工、石匠、木匠和剃头匠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贩夫走卒暗藏兵刃分头前进。不少人参军前本来就是干这行的,重拾本行可谓手到擒来,就是有人问起,对于里面的行话门道也一清二楚,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一路上无事,在进入太德时,伪军负责盘查的人把刘景荣和火烧云叫住了,对他们一边搜查一边问,甚至还拿出一张画像问:“你们叫什么?认识这个人吗?” 俩人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画上画着一个身穿祥云对领衫,头包绢帕,剑眉怒目、杏眼圆睁、抿口怒容的清秀美人,仔细看,这不正是火烧云吗? 刘景荣赶紧学着晋中话说:“知不道,看着是个女子,长得怪心疼人的,就是这表情太恼人,贴门上说不定能辟邪哩。”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还一边挠着火烧云的肋下。 “哈哈……是哩……”火烧云虽心里极不自在,但懂了刘景荣的意思,知道是要她笑着回话,她连忙笑意融融地接着说:“我这个城里的女子可没见过,许是乡下女子,长这般凶,不知是为甚哩。” “说的是哩,看你这汉子窝囊的很,给把刀都不敢杀鸡的烂怂。”伪军边骂边说:“倒是这女子长得心疼人的很,尤其是这一笑,怎地看都不像这画上的。”说着就要摸火烧云的下巴,火烧云娇羞一躲,惹得几个伪军哈哈大笑;也就这时,忽然,街上有人跑出来说:“失火了!失火了……” 伪军一听,赶紧派人去看看情况;其实,守城的伪军日常并不会管这些,就是遇到了,他们最多喊几声,敲敲锣鼓,等火势差不多了,才会派人过去,到时能捡漏的捡漏,能硬抢的硬抢,若是有死伤者,也是最先搜刮一通。等事后再去随便报告一声,处理一下,只要烧的不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们可没那么积极。只是这次全县戒严,乡里也不例外,长官随时会巡逻,若是遇到了险情和事故,他们又袖手旁观,被发现或者揭发后,那就免不了丢官罢职了。他们平时仗着日伪军的势力作威作福惯了,得罪的人自然不少,一旦失势,得罪过的人可就有了报复的时机了。 于是,就这样,刘景荣和火烧云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的盘查,而其他的弟兄也迅速进入。大家来到一处茶摊歇脚,由何晟铭带栓保去联系游击队,并获知准确消息;刘景荣带着其他人休整。 到了午时,何晟铭和栓保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农民装扮的汉子。何晟铭介绍说:“这是八路民兵的连长祁立山,和咱们一起抗战好几年,是个老手了。由他说说快三刀和广悲大师的情况。 “哦,祁大哥,还请您快告知家师和兄长的情况。”刘景荣立即去热情握手,满脸殷切地希望对方赶快透露些情报。 “同志,你好,听何队长说了,您就是刘景荣先生了。”祁立山笑了笑,继续说:“早闻有个治瘟疫的刘大夫,本以为是前些年妙手回春的刘锦程大夫,没想到我找错人了……不过,刘大夫在豫北和匡城杀鬼子、除汉奸的事情,丝毫不逊色那位刘大夫啊……” “啥?你说俺爹……他……他在哪儿……”刘景荣这下更激动了,看到祁立山脸上堆积的笑容立马变成疑惑不解,刘景荣继续解释:“不会有错的,会治瘟疫,还叫刘锦程,肯定是家父,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同志,别激动,听我慢慢说。”祁立山明白了个中缘由后,就摇头说:“刘大夫是好几年前家里遭遇黄河发大水才逃走了,带着个裹小脚的夫人和10岁左右的孩子。哎……他也是命苦啊,据他说,大概5年前,先是孩子走丢了,八成是被恶丐惯偷拐走了,后来说是有个叫花子求他看病,哪知看病是假,借机拿孩子要挟讹钱是真。刘大夫要先见孩子,等恶丐去看时,才发现孩子逃跑了,而刘先生行走江湖多年,也没被讹诈成。后来,他一直带着个裹小脚的女人到处找走失的孩子,没找到孩子不说,听闻自己大儿子死在战场上,妻子直接病倒,没几天就去世了,刘大夫也大病一场,直到察觉出瘟疫的苗头,才开始行医治病,因为医术超群、药到病除,被国军征成军医了……” “三哥,你是怎地了?”火烧云注意到早已泪流满面的刘景荣,得知刘锦程就是刘景荣要找的亲爹了。 “同志,你这……”祁立山握住刘景荣的手,以示安慰,而刘景荣则愣愣的流泪。 “刘排长,不行,你休息一下。”何晟铭客气地说:“这事情在谁身上,肯定都难受。” “不……我爹之后呢?我师父呢?”刘景荣抹了把眼泪,继续问:”他和三哥怎么样了?” “哦哦……刘大夫不带兵打仗,除了用祖传秘方给人疗伤治病,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救了好多人,还有人要认他当干爹。他身边不缺人照看,就是总想死去的妻子和大儿子,总打听其他三个儿子的下落,他曾听说有人治疗过瘟疫,还在战场上杀鬼子,当他得知这个人叫刘景荣之后,就托人找关系寻找刘景荣,这个人莫不就是你?”祁立山看到刘景荣激动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那可太好了!咱接着是广悲大师,他们打得漂亮啊!本以为八路兵贵神速,没想到,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啊,7天7夜的急行军,提前半个时辰赶到忘忧乡,布置了地雷,引爆了鬼子的毒气弹。嗨,这下鬼子可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轮到他们又恶心又上吐下泻,还浑身烂得流脓,死得可痛苦咯。哎,你说怪不?鬼子死前,车上都着火了,他们一死,立即下了雨,等他们再过去,直接装车拉回,里头的宝贝一样也没毁,全从鬼子手里夺回来咯。临走,还把鬼子的大车都炸了。就是下雨后,路面淤泥太多,不好运出去,可累坏了赶车的牲口。” “嘿,这可太好了。”大家不由得夸赞,只有刘景荣和火烧云关切地问:“那之后呢?要知道急行军偷袭、拿到宝物是一回事儿,能把好几车国宝运来是另一回事儿。” “哎,是哩。”祁立山继续说:“听我们的通知说,他们一路上可受罪了,风吹雨打、山路难行不说,还得提防野兽毒虫,更得随时应对鬼子的搜查和袭击,就连晋绥军、桂军、西北军等各路国军都得提防,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谁会不眼红呢?好在一路上有咱们的同志不断接应,这才能到咱大宁。哎,我也只知道大概,一路上死了30来个弟兄,活下来的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甚?”火烧云和栓保同时问,但问完又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这次任务本就危险,想全身而退,简直难如登天。栓保又问:“他们甚时候能到这儿?到时,我们好好接应他们。” “咱们的人已经保着他们过了昕水河,但还是碍于鬼子伪军盘查的紧,他们估摸到下午才能过来。”祁立山继续说:“放心,已经开始让人扮成车队赶马车掩护,然后护送过来。” “谢谢你们了。”刘景荣继续说:“不过,我看咱们还是沿途接应,他们这一趟肯定不会如想的一般顺利。还请祁同志带队。” “好,这样更好。”祁立山立即回答:“咱们一起接应,确保万无一失。”说完,大家立即带队,何晟铭也带着大家化整为零,沿途分批分段安排人负责,祁立山作为向导带着刘景荣去了东边的村子,没等来到地方,就听到一阵交火的枪炮声和爆炸声。 刘景荣和火烧云也明白了,因为枪炮声就是最好的方向指引,大家也全力奔赴。等他们来到战场上,就发现一队鬼子正面强攻山坡上的民兵,还有两队伪军从后面包抄,其中,有个穿着黑色色军装,脚蹬黑靴,腹缠褐腰带,斜挎枪套,手拿盒子炮的人在其中叫的最凶。何晟铭一看情况,就立刻部署,安排神枪手枪杀长官,刘景荣立即安排大李拿着三八枪来到山腰的一处制高点,瞄准着刚刚那个叫的凶的人。安排刘景荣拿出缴获的迫击炮,安装好撞针、底座,调好角度后就准备放炮弹。同时,何晟铭分了4股队伍,三股分别偷袭鬼子和伪军的后背,还有一股就是守在山脚,切断他们的退路。 何晟铭一挥手,大李率先开枪,刘景荣也放好了炮弹,随着枪声炮声一起响起,鬼子的队伍里随即炸开了花,而大李的一枪击中了那个长官的腹部,随后,大李接连开了4枪,对方右腿和左臂各中一弹,一瘸一拐的捂着肚子,被人带了下去。随后,大李继续对着鬼子和伪军开打,一枪一个,可谓弹无虚发。鬼子很快察觉了自己受袭,连忙趴下,调转枪口和炮口对着大李,三股队伍立即开打,刘景荣也赶快对着鬼子迫击炮兵轰炸,几乎同时,双方的炮筒一起放响,大李赶忙躲避到身旁的巨石后。鬼子用歪把子和捷克造扫射着民兵,一时间,立即倒下大片民兵,刘景荣和大李再次发力,对着机枪手进行轰炸和狙击,很快,机枪就停止了响动,大家立即冲过去和鬼子展开肉搏,鬼子的战力很强,大家根据以往的经验,对着三个人围攻一个鬼子,六个人围攻两个背对背的鬼子,很快双方各有死伤。而伪军的战力则没那么强了,加上长官一伤,他们边打边退,鬼子一见没了呼应的队伍,也赶快边打边退,直到退到了山脚下。 第47章 夺宝之苦 鬼子一退到山脚下,第四股伏兵就立即发起突袭,成片的手榴弹扔过去,成排的子弹射出去,鬼子立马死伤一片。加之这时伪军军心涣散,很快就乱作一团,影响到鬼子的布阵打仗,这反而有利于对鬼子的围剿,快三刀率先带人冲下来,此时的他浑身是鲜血和污泥,浑身的衣服都碎成片或者裂成条,一动就露出胳膊大腿,邋遢不堪,他一手持盒子炮,一手举着大刀,刀柄尾的红绫子缠在手上,冲着身边的鬼子和伪军就去冲杀,在他的带动下,仅剩的几个人也冲向还在掩护的鬼子。 刘景荣立即对大李说:“掩护连长!俺去轰鬼子。”大李立即对着掩护的人开枪,而刘景荣把5枚炮弹打完,就带着大家拿着武器冲下去。 火烧云带队大喊:“大当家的莫怕,妹妹来了!”她也一样一手持刀一手拿盒子炮边冲边射击,而且她带的人迎头就冲向撤下来的伪军,对着伪军一顿挥砍,砍出一条血路后,她也不恋战,立即冲过去。 何晟铭和祁立山带队包围了伪军,对着他们一阵扫射,刘景荣也紧跟着火烧云,一边射击,一边掩护火烧云。很快,他们就冲向了快三刀,快三刀听出火烧云的声音后就为之一振,更加卖命地冲杀,此时,也完全吊着一口气,对刘景荣说:“妹子,葫芦,杀李润升,快!” “好!”火烧云立即吩咐下去,带着快三刀下坡去找伪军,刘景荣则带人找广悲,一边喊:“师父!师父……” “徒儿……”广悲的声音从山石后传来,刘景荣立即过去,发现广悲浑身是血,用铁棒勉强撑起身体,对他说:“快……救人……”,说完,他立即昏了过去。 刘景荣叫了师父两声,立即拿出随身带的药散丹丸,让人用水壶给广悲清洗伤口,一边给他把脉和包扎,这才发现师父流血过多,元气大伤,加之长途奔袭和腹中饥饿导致身体亏虚。刘景荣立即给他喂了水和补气固元的丹丸,然后给他治伤,这才发现师父浑身有大小20处伤,最险的一处离肾只有1寸。刘景荣一边难受,一边痛恨的为师父疗伤,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了。 治完广悲后,其他的人也或多或少受伤,原先队伍里只有14个弟兄,而且个个挂彩,此外还有10个受伤的民兵,刘景荣治疗广悲时,其他人也在帮忙治疗,刘景荣专挑严重的人处理,而其他只需要用药的,他就交代给其他人了,但有些放心不下,就指挥他们用药。他们紧紧地守护着车子上的箱子,刘景荣叫人打开三口箱子一看,里面有佛头、金银器具、翡翠玛瑙等宝石……正是另一堆国宝,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多久,大家治伤的治伤,伤重的尽量先保住命,一边给人喂水和干粮,大家这才恢复了些体力,刘景荣又指挥大家架着或背着腿脚受伤而行动不便的走下去,扶着能行走的下山。多余的人或推着车子,或背或扛着箱子下山。 等他们来到山下,战斗已经基本结束,祁立山带走了10个八路民兵,刘景荣给他们送了些药物,说了用法。而何晟铭已经带人打扫战场,收缴武器,快三刀和火烧云正对着一个人一刀一刀地挥砍,每一刀都带出一片血肉,对方倒地不起,已经虚脱力竭,仍被一刀刀的疼痛折磨地惨叫连连。 “当家的,你怎么样了?”刘景荣连忙过去劝:“看你这情况可不大好,要不交给云妹子?” “滚!震山炮……被他砍掉了脑袋,我发誓,要把他……活刮了。”快三刀边说边挥砍,然后喘着粗气说:“谁都……不能……拦着!” “是哩,交给我。”火烧云说完,接着对倒在地下的人挥砍,直到砍得他血肉模糊,血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火烧云才一刀断头,快三刀虚脱地说了句:“带……走……”随后就晕了过去。大家连忙七手八脚地抬起快三刀,把他紧握在手里的刀枪拿走,刘景荣贴身给他擦拭伤口并用药。 祁立山带着好些个老百姓和牲口过来,拉着抢过来的国宝和伤员往永和逃,路上就听到一阵枪炮声响起,他们正要作战,祁立山仔细一听后说:“莫担心,这是咱的人和二鬼子交上火了,咱只管过去就行哩。” 当他们路过太德时,就见乡镇内基本没有兵力了。何晟铭这才说:“我和祁队长早就做好安排和计策了,咱们一边营救广悲师父一行人时,就立即安排人去太德报信了,他们走到一半时,就碰上咱的人,一边打,一边跑,他们要是不跟着,就继续骚扰,放黑枪,不怕他们不过来,他们一走,太德一空,咱收拾几条看门狗还不容易吗?”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立即冲杀,驻守的一个班伪军打了一会儿就立即跑了。大家这才顺利过去。大家一路奔袭,按照原先的路线翻山越岭,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来到了永和境内。 而这时,觉察到自己中计的伪军也带着鬼子追击起来了,何晟铭立即阻击,祁立山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迂回包抄,掩护刘景荣带着快三刀一行人赶快回去。 就当刘景荣快要进入永和境内时,一批100人的鬼子和伪军的队伍挡住了去路,看来这次鬼子也下了血本了。刘景荣和火烧云也不怂,对大家说:“弟兄们,这是鬼子和汉奸的最后一道线,不要恋战,冲过去,咱就安全了,会有人接应咱们的,冲啊!” 此时,大家也不计后果地冲锋过去,鬼子凭借三八枪进行远距离狙杀,刘景荣立马安排大李带人用三八枪对射,大李则凭借自己百发百中的枪法打得鬼子抬不起头,只好取出歪把子和捷克造轻机枪压制,大家一时间也冲不过去。 而刘景荣则带人匍匐前进,对着鬼子的方向还击,等两边只有百步之远时,鬼子也扔出手榴弹,刘景荣也不示弱,带领大家扔手榴弹还击,一时间,双方打得有来有回。这下可让素来喜欢以快打快的刘景荣心慌了,进入焦灼状态后,全凭双方的战斗意志,除非战场上有转机,虽说战场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但那可不是次次都有的。 双方又打了一阵子,还是没有进展,刘景荣碍于自己携带太多伤员和货物,只好从正面突破,现在只有这仅剩的兵力,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点儿人,安全把宝物送到永和。过了两袋烟的功夫,也就是大概10分钟,何晟铭带队过来支援了,而从永和方向,连延杰带着民兵和佟为过来了,前后夹击之下,很快打跑了围堵的鬼子和伪军。大家都知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立即跑回永和了。就这样,另一批宝物在广悲的带领和八路的辅助下,才运到永和。 “营长,佟先生,你们咋过来了?”刘景荣回去的路上还在问他们,脸上都是死中得活的开心大笑。 “我们本来在永和县边接应的,听到了一阵阵的枪炮声,就知道你们遇险,过来支援了。”连延杰回答:“早知道你们此去凶多吉少的,毕竟鬼子得到国宝被劫的消息后,高层震怒,给下面的人下了军令状,谁劫不到,就提头来见,谁完成了,就加官进爵,鬼子汉奸一个个的可不就疯了似的来围追堵截?” “哦,原来如此,咱们这就到永和了,国宝应该就安全了。”刘景荣如释重负一般说:“可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不不,葫芦啊,你把事情想简单了。”连延杰说:“咱得留下人阻击,把国宝的箱子和车子留下,我自有妙计。” “啥?怎么会……”不等刘景荣说完,就看到连延杰和何晟铭瞪着他,他连忙闭嘴照做了。不等刘景荣卸完箱子,就有另一拨人过来,甚至为首的人坐着吉普车来的,后面跟了一辆大卡车。 车子刹车停下,随即带着一团烟尘,一个身着便装,气宇不凡的人下车,刘景荣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来人竟是杨司令。何晟铭和连延杰等人要敬礼,被杨司令挥手拦下,他就问一句:“弟兄们都来了吗?伤亡多少?宝物都带来了吗?” “回司令,弟兄们战死34个,其余16个都负伤了,接应的人战死12个,28人负伤,还不算一路上接应八路的死伤情况。”何晟铭立即回答,随即递上了一份战报说:“详情都在这上面了,好在,国宝全数拉回,一件不落,请司令检阅。” “好!弟兄们辛苦了!大家立即装车,按原计划行事!”杨司令命令完,就对刘景荣说:“刘排长,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去。” “我?”刘景荣不由得呆愣在原地,木讷地说:“可还有好多受伤的弟兄需要照顾呢。” “莫担心,医护队马上就到!”杨司令继续说:“这次你们师徒和快三刀兄妹当居首功,叫你来可是有重任呢。” “是!”刘景荣立马敬礼,随即上车。等大家把国宝一件件放入卡车里的箱子后,何晟铭则带装着空箱子的马车留下,等待追击来的敌人。 杨司令一挥手,吉普车掉头带着卡车绝尘而去。一路上,杨司令说:“刘大夫,听说用自制草药向陕北换粮食的计划是你提的,做的药也很灵,从永和关过黄河换了不少的粮食呢。” “司令过奖了,当时也是没办法,他们缺药,咱们缺粮,这不正好交换吗?”刘景荣自谦地挠挠头说:“俺可从没想过见你这么大的官,之前最多就是见过个团长。所以,俺这多少还紧张呢。” “莫要紧张,你可是有功之臣啊。”杨司令笑着说:“眼下国宝被接回来,鬼子不会善罢甘休,当初卖国宝的人也怕罪行暴露,地方有阎老西、军统有戴老板、中统还有陈氏兄弟,政府的委员长夫妇可都是吃过见过又贪得无厌的主儿,肯定会觊觎这批宝贝,想从中牟利。可怕的是哪个都是咱惹不起的人。一旦消息走漏,他们要起来我也没办法啊。” “那咋弄呢?”刘景荣也很担心地说:“这可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可不能就这样没了啊。” “这就是我要找你来的原因。”杨司令可不管一脸懵的刘景荣,他自顾自继续说:“陕北的八路倒是全心全意抗日,领头的人也讲家国大义,他们能为打鬼子而倾尽所有,断然不会贪污国宝中饱私囊,更不会拿着国宝去投降鬼子。所以,我安排晟铭去和鬼子接火,并安排他制造炸毁国宝的假象,为的是尽早把国宝送给陕北的八路;哪怕我们遭遇不测,国宝不至于再次落到鬼子手里。但去护送的任务,我想交给你,还是用你的药换八路的粮食。” “我?”刘景荣还是难以置信,他随后反问:“司令,按道理说,您是司令,我是小兵,您说干啥就是命令,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干。可我有两事不明,不知能不能现在问出来?” 杨司令点了点头,刘景荣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话要从我带队查到鬼子渗透入永和说起,调查出了国宝要运往日本的消息,可现在看来,我的计划还是太冒险了,要不是数次幸运,十有八九都得交代了。可明明是咱弟兄千辛万苦从鬼子手里抢回来的,为啥要给八路?再说了,这么重要的任务理应找官衔儿更高的,办事更利落的吗?为啥非要找我呢?” “你已经说出原由了啊。”杨司令继续说:“你仅凭一丝丝不相关的线索能跨越晋中和晋南找出关键情报,关键夺宝还是手到擒来;面对价值连城的宝贝,你还能做到不动心。尽力护周全,居功不自傲;除此之外,你本身和陕北的人就熟识,过去交接自然更方便。当然,作为大夫出身的你去借交易粮食的机会为掩护,不是能更好地暗度陈仓吗?还有谁比你有资格做这些呢?” 第47章 夺宝之苦 鬼子一退到山脚下,第四股伏兵就立即发起突袭,成片的手榴弹扔过去,成排的子弹射出去,鬼子立马死伤一片。加之这时伪军军心涣散,很快就乱作一团,影响到鬼子的布阵打仗,这反而有利于对鬼子的围剿,快三刀率先带人冲下来,此时的他浑身是鲜血和污泥,浑身的衣服都碎成片或者裂成条,一动就露出胳膊大腿,邋遢不堪,他一手持盒子炮,一手举着大刀,刀柄尾的红绫子缠在手上,冲着身边的鬼子和伪军就去冲杀,在他的带动下,仅剩的几个人也冲向还在掩护的鬼子。 刘景荣立即对大李说:“掩护连长!俺去轰鬼子。”大李立即对着掩护的人开枪,而刘景荣把5枚炮弹打完,就带着大家拿着武器冲下去。 火烧云带队大喊:“大当家的莫怕,妹妹来了!”她也一样一手持刀一手拿盒子炮边冲边射击,而且她带的人迎头就冲向撤下来的伪军,对着伪军一顿挥砍,砍出一条血路后,她也不恋战,立即冲过去。 何晟铭和祁立山带队包围了伪军,对着他们一阵扫射,刘景荣也紧跟着火烧云,一边射击,一边掩护火烧云。很快,他们就冲向了快三刀,快三刀听出火烧云的声音后就为之一振,更加卖命地冲杀,此时,也完全吊着一口气,对刘景荣说:“妹子,葫芦,杀李润升,快!” “好!”火烧云立即吩咐下去,带着快三刀下坡去找伪军,刘景荣则带人找广悲,一边喊:“师父!师父……” “徒儿……”广悲的声音从山石后传来,刘景荣立即过去,发现广悲浑身是血,用铁棒勉强撑起身体,对他说:“快……救人……”,说完,他立即昏了过去。 刘景荣叫了师父两声,立即拿出随身带的药散丹丸,让人用水壶给广悲清洗伤口,一边给他把脉和包扎,这才发现师父流血过多,元气大伤,加之长途奔袭和腹中饥饿导致身体亏虚。刘景荣立即给他喂了水和补气固元的丹丸,然后给他治伤,这才发现师父浑身有大小20处伤,最险的一处离肾只有1寸。刘景荣一边难受,一边痛恨的为师父疗伤,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了。 治完广悲后,其他的人也或多或少受伤,原先队伍里只有14个弟兄,而且个个挂彩,此外还有10个受伤的民兵,刘景荣治疗广悲时,其他人也在帮忙治疗,刘景荣专挑严重的人处理,而其他只需要用药的,他就交代给其他人了,但有些放心不下,就指挥他们用药。他们紧紧地守护着车子上的箱子,刘景荣叫人打开三口箱子一看,里面有佛头、金银器具、翡翠玛瑙等宝石……正是另一堆国宝,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多久,大家治伤的治伤,伤重的尽量先保住命,一边给人喂水和干粮,大家这才恢复了些体力,刘景荣又指挥大家架着或背着腿脚受伤而行动不便的走下去,扶着能行走的下山。多余的人或推着车子,或背或扛着箱子下山。 等他们来到山下,战斗已经基本结束,祁立山带走了10个八路民兵,刘景荣给他们送了些药物,说了用法。而何晟铭已经带人打扫战场,收缴武器,快三刀和火烧云正对着一个人一刀一刀地挥砍,每一刀都带出一片血肉,对方倒地不起,已经虚脱力竭,仍被一刀刀的疼痛折磨地惨叫连连。 “当家的,你怎么样了?”刘景荣连忙过去劝:“看你这情况可不大好,要不交给云妹子?” “滚!震山炮……被他砍掉了脑袋,我发誓,要把他……活刮了。”快三刀边说边挥砍,然后喘着粗气说:“谁都……不能……拦着!” “是哩,交给我。”火烧云说完,接着对倒在地下的人挥砍,直到砍得他血肉模糊,血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火烧云才一刀断头,快三刀虚脱地说了句:“带……走……”随后就晕了过去。大家连忙七手八脚地抬起快三刀,把他紧握在手里的刀枪拿走,刘景荣贴身给他擦拭伤口并用药。 祁立山带着好些个老百姓和牲口过来,拉着抢过来的国宝和伤员往永和逃,路上就听到一阵枪炮声响起,他们正要作战,祁立山仔细一听后说:“莫担心,这是咱的人和二鬼子交上火了,咱只管过去就行哩。” 当他们路过太德时,就见乡镇内基本没有兵力了。何晟铭这才说:“我和祁队长早就做好安排和计策了,咱们一边营救广悲师父一行人时,就立即安排人去太德报信了,他们走到一半时,就碰上咱的人,一边打,一边跑,他们要是不跟着,就继续骚扰,放黑枪,不怕他们不过来,他们一走,太德一空,咱收拾几条看门狗还不容易吗?”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立即冲杀,驻守的一个班伪军打了一会儿就立即跑了。大家这才顺利过去。大家一路奔袭,按照原先的路线翻山越岭,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来到了永和境内。 而这时,觉察到自己中计的伪军也带着鬼子追击起来了,何晟铭立即阻击,祁立山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迂回包抄,掩护刘景荣带着快三刀一行人赶快回去。 就当刘景荣快要进入永和境内时,一批100人的鬼子和伪军的队伍挡住了去路,看来这次鬼子也下了血本了。刘景荣和火烧云也不怂,对大家说:“弟兄们,这是鬼子和汉奸的最后一道线,不要恋战,冲过去,咱就安全了,会有人接应咱们的,冲啊!” 此时,大家也不计后果地冲锋过去,鬼子凭借三八枪进行远距离狙杀,刘景荣立马安排大李带人用三八枪对射,大李则凭借自己百发百中的枪法打得鬼子抬不起头,只好取出歪把子和捷克造轻机枪压制,大家一时间也冲不过去。 而刘景荣则带人匍匐前进,对着鬼子的方向还击,等两边只有百步之远时,鬼子也扔出手榴弹,刘景荣也不示弱,带领大家扔手榴弹还击,一时间,双方打得有来有回。这下可让素来喜欢以快打快的刘景荣心慌了,进入焦灼状态后,全凭双方的战斗意志,除非战场上有转机,虽说战场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但那可不是次次都有的。 双方又打了一阵子,还是没有进展,刘景荣碍于自己携带太多伤员和货物,只好从正面突破,现在只有这仅剩的兵力,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点儿人,安全把宝物送到永和。过了两袋烟的功夫,也就是大概10分钟,何晟铭带队过来支援了,而从永和方向,连延杰带着民兵和佟为过来了,前后夹击之下,很快打跑了围堵的鬼子和伪军。大家都知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立即跑回永和了。就这样,另一批宝物在广悲的带领和八路的辅助下,才运到永和。 “营长,佟先生,你们咋过来了?”刘景荣回去的路上还在问他们,脸上都是死中得活的开心大笑。 “我们本来在永和县边接应的,听到了一阵阵的枪炮声,就知道你们遇险,过来支援了。”连延杰回答:“早知道你们此去凶多吉少的,毕竟鬼子得到国宝被劫的消息后,高层震怒,给下面的人下了军令状,谁劫不到,就提头来见,谁完成了,就加官进爵,鬼子汉奸一个个的可不就疯了似的来围追堵截?” “哦,原来如此,咱们这就到永和了,国宝应该就安全了。”刘景荣如释重负一般说:“可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不不,葫芦啊,你把事情想简单了。”连延杰说:“咱得留下人阻击,把国宝的箱子和车子留下,我自有妙计。” “啥?怎么会……”不等刘景荣说完,就看到连延杰和何晟铭瞪着他,他连忙闭嘴照做了。不等刘景荣卸完箱子,就有另一拨人过来,甚至为首的人坐着吉普车来的,后面跟了一辆大卡车。 车子刹车停下,随即带着一团烟尘,一个身着便装,气宇不凡的人下车,刘景荣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来人竟是杨司令。何晟铭和连延杰等人要敬礼,被杨司令挥手拦下,他就问一句:“弟兄们都来了吗?伤亡多少?宝物都带来了吗?” “回司令,弟兄们战死34个,其余16个都负伤了,接应的人战死12个,28人负伤,还不算一路上接应八路的死伤情况。”何晟铭立即回答,随即递上了一份战报说:“详情都在这上面了,好在,国宝全数拉回,一件不落,请司令检阅。” “好!弟兄们辛苦了!大家立即装车,按原计划行事!”杨司令命令完,就对刘景荣说:“刘排长,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去。” “我?”刘景荣不由得呆愣在原地,木讷地说:“可还有好多受伤的弟兄需要照顾呢。” “莫担心,医护队马上就到!”杨司令继续说:“这次你们师徒和快三刀兄妹当居首功,叫你来可是有重任呢。” “是!”刘景荣立马敬礼,随即上车。等大家把国宝一件件放入卡车里的箱子后,何晟铭则带装着空箱子的马车留下,等待追击来的敌人。 杨司令一挥手,吉普车掉头带着卡车绝尘而去。一路上,杨司令说:“刘大夫,听说用自制草药向陕北换粮食的计划是你提的,做的药也很灵,从永和关过黄河换了不少的粮食呢。” “司令过奖了,当时也是没办法,他们缺药,咱们缺粮,这不正好交换吗?”刘景荣自谦地挠挠头说:“俺可从没想过见你这么大的官,之前最多就是见过个团长。所以,俺这多少还紧张呢。” “莫要紧张,你可是有功之臣啊。”杨司令笑着说:“眼下国宝被接回来,鬼子不会善罢甘休,当初卖国宝的人也怕罪行暴露,地方有阎老西、军统有戴老板、中统还有陈氏兄弟,政府的委员长夫妇可都是吃过见过又贪得无厌的主儿,肯定会觊觎这批宝贝,想从中牟利。可怕的是哪个都是咱惹不起的人。一旦消息走漏,他们要起来我也没办法啊。” “那咋弄呢?”刘景荣也很担心地说:“这可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可不能就这样没了啊。” “这就是我要找你来的原因。”杨司令可不管一脸懵的刘景荣,他自顾自继续说:“陕北的八路倒是全心全意抗日,领头的人也讲家国大义,他们能为打鬼子而倾尽所有,断然不会贪污国宝中饱私囊,更不会拿着国宝去投降鬼子。所以,我安排晟铭去和鬼子接火,并安排他制造炸毁国宝的假象,为的是尽早把国宝送给陕北的八路;哪怕我们遭遇不测,国宝不至于再次落到鬼子手里。但去护送的任务,我想交给你,还是用你的药换八路的粮食。” “我?”刘景荣还是难以置信,他随后反问:“司令,按道理说,您是司令,我是小兵,您说干啥就是命令,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干。可我有两事不明,不知能不能现在问出来?” 杨司令点了点头,刘景荣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话要从我带队查到鬼子渗透入永和说起,调查出了国宝要运往日本的消息,可现在看来,我的计划还是太冒险了,要不是数次幸运,十有八九都得交代了。可明明是咱弟兄千辛万苦从鬼子手里抢回来的,为啥要给八路?再说了,这么重要的任务理应找官衔儿更高的,办事更利落的吗?为啥非要找我呢?” “你已经说出原由了啊。”杨司令继续说:“你仅凭一丝丝不相关的线索能跨越晋中和晋南找出关键情报,关键夺宝还是手到擒来;面对价值连城的宝贝,你还能做到不动心。尽力护周全,居功不自傲;除此之外,你本身和陕北的人就熟识,过去交接自然更方便。当然,作为大夫出身的你去借交易粮食的机会为掩护,不是能更好地暗度陈仓吗?还有谁比你有资格做这些呢?” 第48章 暗度陈仓 “可是,司令,虽说俺能去,任务也能如期完成,可俺媳妇儿要生了。”刘景荣很担忧地说:“她最近一直挺着个大肚子,虽说有老嫂子们照顾,但谁有丈夫尽心呢?” “哦,这个啊,好办得很。”杨司令继续说:“绣娘和你一起去,只是到时,她留在陕北,你还回来吗。” “啥?”刘景荣这下更加吃惊,他甚至结巴起来说:“司……司令……绣娘可没干啥错事儿啊,加上她怀着孕,为啥非要送到陕北?就算是……” “三兄弟,你误会了。”杨司令拍着他肩膀安慰说:“你担心的无非是我们把你妻儿做人质,但我以性命担保。”他看刘景荣情绪缓和了,继续说:“你这次截获鬼子偷盗的国宝,确实大快人心,可你就没想过,且不论达官显贵和军政要员们会不会觊觎这些宝贝?单单鬼子损失这么多宝贝,会不会调查是谁做的啊?查出个把人来可并非难事,那时他们要报复起你来,你肯定不怕死,可你的妻儿呢?咱费尽心机得来的宝贝呢?” “哎呀……司令,我只想把国宝夺回来,没想这么多。”刘景荣这下恍然大悟说:“您是要安置好宝贝,安置好我妻儿,好让我放心打仗啊。” “是哩,当连延杰把你的计划层层上报到我这儿,我都惊呆了。你很少接触上层人物,并不知他们的嘴脸,大多是满嘴经纬治世之谋略,满肚男盗女娼之龌龊。再好的宝物都是换取政治资本的筹码,再多的部队都是欺压良善的工具,再多的金钱都是满足自己享乐的财宝,不会真心实意为民着想。”杨司令继续说:“真心为国为民的只有共党八路啊,也只有他们能守得住这些宝物,何况,你的药在陕北也打出了名号,弟妹安置在那儿,也会有咱的人照顾,那边没鬼子,只有朴实的庄户人家,不比咱这时常打仗的地方安全?” “是,司令。”刘景荣这下心里可踏实了。很快,车子来到营地,大家马不停蹄地把之前截获的国宝装车,用草药和粮食进行掩护,一路疾驰,来到永和关。 广悲拖着受伤孱弱的身体也赶来了,刘景荣赶忙搀扶他说:“师父,这里有徒儿就好,你身体还未康复,为何亲自赶来?” “徒儿,此次西行,前途未卜,为师忧心忡忡,还是同去放心些。”广悲说:“此外,为确保安全无虞,快三刀和火烧云也会随行,只是,今晚咱们必须在永和关住下,由为师操办法事,让掌司安排其他事宜。” “师父,咱们这次突袭得手,就疾驰而来,来不及核对宝物。弟子已拿到《千里江山图》等大量典籍和文物,却唯独不见《悬壶大成》和舞光杯,不知……”刘景荣说到这儿,就看到广悲一脸会心笑地掏出一本破书,刘景荣顿时就被上面工整清秀的字迹吸引了,他当即拿回去查看,翻看了几页,就确认这里面是家里医书失去的一部分,他脸上立马浮现喜不自胜的表情,终于获得至宝,当即跪倒在地说:“谢师父!” 当刘景荣仔细翻看时,更加从清秀的字迹和工整的排序中确信正是出自先祖之手,还从中发现了不少医治巫蛊和用草药治疗邪术的方法,只是内容涉及一些药方和巫术内容并不全,这不由让刘景荣一阵子失望。 “咱师徒就核对一下。”广悲接着让大家把物品从车上卸下来,两相比照之下,刘景荣发现自己得到了《千里江山图》和一系列典籍字画,而广悲获得了一堆金银珠宝首饰,其中还有一尊舞光杯,通体由琢玉雕成,呈碧绿色,等到入夜,月亮出来后,广悲在皎洁的月光下倒入美酒,里面就会有光影晃动,宛如一美人翩翩起舞。 “师父,弟子只听闻过灯光会随着晃动的杯中水而变化位置,宛若有人起舞。”刘景荣继续看着,就发现里面晃动的光影竟然慢慢变成了一个真的美人,光影变大,不仅是美人的服装,就连美人的面庞也清晰可见,弯弯柳叶眉,明眸皓齿,唇红若海棠,笑靥如花,身姿婀娜,舞姿轻盈。他继续问:“师父,这是……她……她……” “你看到了,她在向我们道谢。”广悲让刘景荣禁声,继续说:“你被为师开过天眼,能看到她,其他人看不到的。她是一位和亲公主,身份尊贵,但因身世凄惨,怨气太大,被封印于杯中,此次就要在这五行相生的永和村将她超度走。” 刘景荣点点头,他知道此行意义非同小可,他一切谨听师父安排。当晚,村民招待大家吃了简单的晚饭后,广悲就让刘景荣采买香烛纸钱,自己来到古槐树,因平时大家多有祭拜,树上缠绕了很多黄布带,大家在此设立供桌,到了夜半三更,大家守护着古槐树。 古槐树旁正是广悲和刘景荣师徒,他们面前也摆放着一些文物瑰宝,《千里江山图》和舞光杯也在其中。此时,广悲焚香叩拜,刘景荣把纸钱在点燃的蜡烛上引燃,开始接连烧黄纸。广悲一面叩拜,一面唱着:“孤月寒星夜正半,北斗转动天地间;秦晋之好永和关,五行相生民安然。古槐旁,设法坛,通界大道连地天,地府掌司使命传;山依水,水绕山,带着灵宝到河边,俯身叩拜请声安;跪三跪,叩九仙,人自有命缘随天,开门接迎僧入关……” 此时,随着广悲的叩拜和跳唱,四周起了很浓的雾,就听对面古槐树下有声音传来:“夜半阴阳道双开,入关即是鬼门关;北斗旋转道法天,秦晋之好因祸端,需得两界通行票,进得容易难出关……” “此次事关重大,有批捕通行票,有乾坤水火牌,次关当入。”广悲继续说:“此次若得成行,由我师徒唱诵拜神曲,敬颂先贤。” 随后,北斗七星转动,天璇和天玑进入天枢和天权之间,逐步形成一条直线,随后,其余六星围着天枢转动,直到天璇归本位,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星形成一条对着勾陈一的直线,北极星下对应的就是古槐树。一道蓝光下来,古槐树下也闪出蓝光,广悲就带着刘景荣一起走下去,顿时,二人一起消失,就连供桌上的国宝也消失了。 此时,刘景荣就觉得自己和师父在腾云驾雾一般,耳边风声呼啸,一片漆黑的脚下正在向后快速移动,而自己身边的虚空也在远离自己。直到二人在一处青铜门前停下,刘景荣这才发现铜门有块匾额,上面刻着自己看不出的字体,但刘景荣依稀可以识别出“幽冥”二字,曲线流畅,造型古朴,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画。他顿时想起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龙骨上刻着类似的文字,祖辈们也收集了不少,准备制作金疮药,可知道有一天,县里来人告诫,不能再用龙骨入药,他们这才停了,改换其他药方了。也正是因此,滇南白药才逐步取代了金疮药,有了更大的价值。 “徒儿,俯身叩拜。”广悲对刘景荣说着,随即按倒刘景荣跪下,自己念佛号施礼:“阿弥陀佛,贫僧广悲,携徒赴约,请掌司开门。” “广悲师徒,重义轻利,诚信务本,为国为民,舍生忘死,夺回国宝,激浊扬清,慰祖安民,可谓吊民伐罪,替天行道,劳苦功高,业绩斐然,特以最高之礼仪迎接。”门后传来掌司的声音:“开门,迎客!” 广悲这才搀起刘景荣,让他跟在自己后面,门开后,两排杂役并排出来,站成两队迎接,地府掌司也出门迎接,拉着广悲的手就进了大门。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还时不时打量刘景荣,对他不住地点头,甚至还夸赞说:“高足虽资质平平,但人品端正,才高志广,定是救民济世之才医。” “掌司过奖。”刘景荣自谦回答:“此行于国有利,于民有益,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只求一世安顺,不敢奢求更多。” “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还请二位来至书房。”掌司邀请二人进书房,嘴上还说:“自古阴阳不同路,饮食也不同,不能招待你们饮茶吃食,还请见谅。” “无妨,此次为要事而来,并不为饮食而来。”广悲继续说:“国宝已几乎全部夺回,可以告慰神灵先祖了,只是,掌司曾说需要《千里江山图》和舞光杯,物品已经带来,经人初步检验,图画确定为真迹,舞光杯也感知到了灵力,不知道如何使用。” “善,事不宜迟,本司这就操办。”随后,掌司立即安排人操办,他也借机讲了非要这两样宝物的缘由。刘景荣虽对王希孟和《千里江山图》有了部分了解,但还是被掌司所讲的事情震惊了。 原来,王希孟被召进书画院后,徽宗对他非常赏识,亲自培养他的书画创作。在此,要先说明一下,徽宗虽说热爱琴棋书画,任用了不少如童贯、蔡京、高俅及太傅杨戬等这些谄媚奸佞的小人,但为人并不昏庸。从他在金军南下时,立即把皇位让给儿子钦宗赵桓,从而规避亡国之君这一点来说,就可以看出他并非完全受奸佞蒙蔽。另外,《水浒传》中的徽宗在攻梁山不下,灭反贼无果后,能巧妙的利用宋江的梁山好汉来灭掉方腊的起义军也可知他的领导力。虽说真实的宋江只是被招安的小贼,不如书上说的传奇,加之徽宗在靖康年被俘虏后惨死他乡,可他能在国乱岁凶,风雨飘摇的乱世中在位25年,并急流勇退,也说明他并非我们认为的昏庸无道。 加之,徽宗本就是琴棋书画里的高手,一群趋炎附势的人自然也就极力锻炼自己的琴棋书画,期待借机受赏识而得重用,就算没有这些,徽宗爱好的琴棋书画也并不低俗,反而很高雅,全国上下的庠校书院自然纷纷效法,一时间高手才子层出不穷,而被选入书画院的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书画院和其他地方不同,是徽宗重点关照的地方,于是王希孟在此情况下受到赏识,足以说明他的优秀。 然而,徽宗见他少年聪慧,却缺乏历练,为了不让他白白浪费18岁风发的意气,就给他巨资做盘缠去全国各地游览,可一路上所见皆是天灾人祸,从北方大旱连年,蝗灾不断,到南方洪涝成片,各级官员层层加码,雁过拔毛,苛捐杂税等肆意盘剥,导致起义不断,烽火连天,民不聊生,进而百姓揭竿而起,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各地百姓怨声载道,民怨沸腾。此外,辽国和金国一直在北境集结,陈兵已达数十万,以致有了若是辽金愿意,即刻挥师南下,宋朝必定灭亡,若非宗泽、岳飞等忠君爱国的将领,只怕境况会更糟。 但王希孟也未忘记皇命,他一路悄悄来到各地名山大川进行采风,时不时地画出一幅幅画作,但他画完就扔,直到满意了才收藏起来。按理说,作为徽宗最赏识的弟子,又受了皇命来游览山川,王希孟所经之处,必然多的是趋炎附势之徒来巴结,就算没有这些,王希孟本就是个文采斐然,技艺超凡,无需科考博功名,无需皇封取利益,琴棋书画之造诣鲜有出其右之人,远见卓识之睿智罕见超越之才。一路上根本花不到自己的盘缠,多的是人愿意为他买单铺路;可王希孟依旧身着布衣,携带文房四宝和简单酒水干粮,所到之处用眼感知山水相依之美,用耳倾听高山流水之声,用鼻深嗅林木花草之芳香,学山林樵夫脱掉一支衣袖,用肌肤感知夹杂着各种芬芳的微风,用心感悟所处之所的美景,但从未找到适合自己可以向徽宗呈现的《千里江山图》。直到他来到江西庐山、鄱阳湖、九鲤湖、四叠瀑等景致,想起自谢灵运开始,庐山便是文人墨客的胜地。 王希孟描绘了山峦叠嶂和烟波浩渺的自然山水美景,在依山傍水的画卷中,画出了渔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长桥,同时水中穿插渔船捕鱼、泛舟游玩、行路的人物等,任何人看了都会感慨:好一派栩栩如生的江南山水画卷。 第48章 暗度陈仓 “可是,司令,虽说俺能去,任务也能如期完成,可俺媳妇儿要生了。”刘景荣很担忧地说:“她最近一直挺着个大肚子,虽说有老嫂子们照顾,但谁有丈夫尽心呢?” “哦,这个啊,好办得很。”杨司令继续说:“绣娘和你一起去,只是到时,她留在陕北,你还回来吗。” “啥?”刘景荣这下更加吃惊,他甚至结巴起来说:“司……司令……绣娘可没干啥错事儿啊,加上她怀着孕,为啥非要送到陕北?就算是……” “三兄弟,你误会了。”杨司令拍着他肩膀安慰说:“你担心的无非是我们把你妻儿做人质,但我以性命担保。”他看刘景荣情绪缓和了,继续说:“你这次截获鬼子偷盗的国宝,确实大快人心,可你就没想过,且不论达官显贵和军政要员们会不会觊觎这些宝贝?单单鬼子损失这么多宝贝,会不会调查是谁做的啊?查出个把人来可并非难事,那时他们要报复起你来,你肯定不怕死,可你的妻儿呢?咱费尽心机得来的宝贝呢?” “哎呀……司令,我只想把国宝夺回来,没想这么多。”刘景荣这下恍然大悟说:“您是要安置好宝贝,安置好我妻儿,好让我放心打仗啊。” “是哩,当连延杰把你的计划层层上报到我这儿,我都惊呆了。你很少接触上层人物,并不知他们的嘴脸,大多是满嘴经纬治世之谋略,满肚男盗女娼之龌龊。再好的宝物都是换取政治资本的筹码,再多的部队都是欺压良善的工具,再多的金钱都是满足自己享乐的财宝,不会真心实意为民着想。”杨司令继续说:“真心为国为民的只有共党八路啊,也只有他们能守得住这些宝物,何况,你的药在陕北也打出了名号,弟妹安置在那儿,也会有咱的人照顾,那边没鬼子,只有朴实的庄户人家,不比咱这时常打仗的地方安全?” “是,司令。”刘景荣这下心里可踏实了。很快,车子来到营地,大家马不停蹄地把之前截获的国宝装车,用草药和粮食进行掩护,一路疾驰,来到永和关。 广悲拖着受伤孱弱的身体也赶来了,刘景荣赶忙搀扶他说:“师父,这里有徒儿就好,你身体还未康复,为何亲自赶来?” “徒儿,此次西行,前途未卜,为师忧心忡忡,还是同去放心些。”广悲说:“此外,为确保安全无虞,快三刀和火烧云也会随行,只是,今晚咱们必须在永和关住下,由为师操办法事,让掌司安排其他事宜。” “师父,咱们这次突袭得手,就疾驰而来,来不及核对宝物。弟子已拿到《千里江山图》等大量典籍和文物,却唯独不见《悬壶大成》和舞光杯,不知……”刘景荣说到这儿,就看到广悲一脸会心笑地掏出一本破书,刘景荣顿时就被上面工整清秀的字迹吸引了,他当即拿回去查看,翻看了几页,就确认这里面是家里医书失去的一部分,他脸上立马浮现喜不自胜的表情,终于获得至宝,当即跪倒在地说:“谢师父!” 当刘景荣仔细翻看时,更加从清秀的字迹和工整的排序中确信正是出自先祖之手,还从中发现了不少医治巫蛊和用草药治疗邪术的方法,只是内容涉及一些药方和巫术内容并不全,这不由让刘景荣一阵子失望。 “咱师徒就核对一下。”广悲接着让大家把物品从车上卸下来,两相比照之下,刘景荣发现自己得到了《千里江山图》和一系列典籍字画,而广悲获得了一堆金银珠宝首饰,其中还有一尊舞光杯,通体由琢玉雕成,呈碧绿色,等到入夜,月亮出来后,广悲在皎洁的月光下倒入美酒,里面就会有光影晃动,宛如一美人翩翩起舞。 “师父,弟子只听闻过灯光会随着晃动的杯中水而变化位置,宛若有人起舞。”刘景荣继续看着,就发现里面晃动的光影竟然慢慢变成了一个真的美人,光影变大,不仅是美人的服装,就连美人的面庞也清晰可见,弯弯柳叶眉,明眸皓齿,唇红若海棠,笑靥如花,身姿婀娜,舞姿轻盈。他继续问:“师父,这是……她……她……” “你看到了,她在向我们道谢。”广悲让刘景荣禁声,继续说:“你被为师开过天眼,能看到她,其他人看不到的。她是一位和亲公主,身份尊贵,但因身世凄惨,怨气太大,被封印于杯中,此次就要在这五行相生的永和村将她超度走。” 刘景荣点点头,他知道此行意义非同小可,他一切谨听师父安排。当晚,村民招待大家吃了简单的晚饭后,广悲就让刘景荣采买香烛纸钱,自己来到古槐树,因平时大家多有祭拜,树上缠绕了很多黄布带,大家在此设立供桌,到了夜半三更,大家守护着古槐树。 古槐树旁正是广悲和刘景荣师徒,他们面前也摆放着一些文物瑰宝,《千里江山图》和舞光杯也在其中。此时,广悲焚香叩拜,刘景荣把纸钱在点燃的蜡烛上引燃,开始接连烧黄纸。广悲一面叩拜,一面唱着:“孤月寒星夜正半,北斗转动天地间;秦晋之好永和关,五行相生民安然。古槐旁,设法坛,通界大道连地天,地府掌司使命传;山依水,水绕山,带着灵宝到河边,俯身叩拜请声安;跪三跪,叩九仙,人自有命缘随天,开门接迎僧入关……” 此时,随着广悲的叩拜和跳唱,四周起了很浓的雾,就听对面古槐树下有声音传来:“夜半阴阳道双开,入关即是鬼门关;北斗旋转道法天,秦晋之好因祸端,需得两界通行票,进得容易难出关……” “此次事关重大,有批捕通行票,有乾坤水火牌,次关当入。”广悲继续说:“此次若得成行,由我师徒唱诵拜神曲,敬颂先贤。” 随后,北斗七星转动,天璇和天玑进入天枢和天权之间,逐步形成一条直线,随后,其余六星围着天枢转动,直到天璇归本位,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星形成一条对着勾陈一的直线,北极星下对应的就是古槐树。一道蓝光下来,古槐树下也闪出蓝光,广悲就带着刘景荣一起走下去,顿时,二人一起消失,就连供桌上的国宝也消失了。 此时,刘景荣就觉得自己和师父在腾云驾雾一般,耳边风声呼啸,一片漆黑的脚下正在向后快速移动,而自己身边的虚空也在远离自己。直到二人在一处青铜门前停下,刘景荣这才发现铜门有块匾额,上面刻着自己看不出的字体,但刘景荣依稀可以识别出“幽冥”二字,曲线流畅,造型古朴,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画。他顿时想起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龙骨上刻着类似的文字,祖辈们也收集了不少,准备制作金疮药,可知道有一天,县里来人告诫,不能再用龙骨入药,他们这才停了,改换其他药方了。也正是因此,滇南白药才逐步取代了金疮药,有了更大的价值。 “徒儿,俯身叩拜。”广悲对刘景荣说着,随即按倒刘景荣跪下,自己念佛号施礼:“阿弥陀佛,贫僧广悲,携徒赴约,请掌司开门。” “广悲师徒,重义轻利,诚信务本,为国为民,舍生忘死,夺回国宝,激浊扬清,慰祖安民,可谓吊民伐罪,替天行道,劳苦功高,业绩斐然,特以最高之礼仪迎接。”门后传来掌司的声音:“开门,迎客!” 广悲这才搀起刘景荣,让他跟在自己后面,门开后,两排杂役并排出来,站成两队迎接,地府掌司也出门迎接,拉着广悲的手就进了大门。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还时不时打量刘景荣,对他不住地点头,甚至还夸赞说:“高足虽资质平平,但人品端正,才高志广,定是救民济世之才医。” “掌司过奖。”刘景荣自谦回答:“此行于国有利,于民有益,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只求一世安顺,不敢奢求更多。” “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还请二位来至书房。”掌司邀请二人进书房,嘴上还说:“自古阴阳不同路,饮食也不同,不能招待你们饮茶吃食,还请见谅。” “无妨,此次为要事而来,并不为饮食而来。”广悲继续说:“国宝已几乎全部夺回,可以告慰神灵先祖了,只是,掌司曾说需要《千里江山图》和舞光杯,物品已经带来,经人初步检验,图画确定为真迹,舞光杯也感知到了灵力,不知道如何使用。” “善,事不宜迟,本司这就操办。”随后,掌司立即安排人操办,他也借机讲了非要这两样宝物的缘由。刘景荣虽对王希孟和《千里江山图》有了部分了解,但还是被掌司所讲的事情震惊了。 原来,王希孟被召进书画院后,徽宗对他非常赏识,亲自培养他的书画创作。在此,要先说明一下,徽宗虽说热爱琴棋书画,任用了不少如童贯、蔡京、高俅及太傅杨戬等这些谄媚奸佞的小人,但为人并不昏庸。从他在金军南下时,立即把皇位让给儿子钦宗赵桓,从而规避亡国之君这一点来说,就可以看出他并非完全受奸佞蒙蔽。另外,《水浒传》中的徽宗在攻梁山不下,灭反贼无果后,能巧妙的利用宋江的梁山好汉来灭掉方腊的起义军也可知他的领导力。虽说真实的宋江只是被招安的小贼,不如书上说的传奇,加之徽宗在靖康年被俘虏后惨死他乡,可他能在国乱岁凶,风雨飘摇的乱世中在位25年,并急流勇退,也说明他并非我们认为的昏庸无道。 加之,徽宗本就是琴棋书画里的高手,一群趋炎附势的人自然也就极力锻炼自己的琴棋书画,期待借机受赏识而得重用,就算没有这些,徽宗爱好的琴棋书画也并不低俗,反而很高雅,全国上下的庠校书院自然纷纷效法,一时间高手才子层出不穷,而被选入书画院的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书画院和其他地方不同,是徽宗重点关照的地方,于是王希孟在此情况下受到赏识,足以说明他的优秀。 然而,徽宗见他少年聪慧,却缺乏历练,为了不让他白白浪费18岁风发的意气,就给他巨资做盘缠去全国各地游览,可一路上所见皆是天灾人祸,从北方大旱连年,蝗灾不断,到南方洪涝成片,各级官员层层加码,雁过拔毛,苛捐杂税等肆意盘剥,导致起义不断,烽火连天,民不聊生,进而百姓揭竿而起,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各地百姓怨声载道,民怨沸腾。此外,辽国和金国一直在北境集结,陈兵已达数十万,以致有了若是辽金愿意,即刻挥师南下,宋朝必定灭亡,若非宗泽、岳飞等忠君爱国的将领,只怕境况会更糟。 但王希孟也未忘记皇命,他一路悄悄来到各地名山大川进行采风,时不时地画出一幅幅画作,但他画完就扔,直到满意了才收藏起来。按理说,作为徽宗最赏识的弟子,又受了皇命来游览山川,王希孟所经之处,必然多的是趋炎附势之徒来巴结,就算没有这些,王希孟本就是个文采斐然,技艺超凡,无需科考博功名,无需皇封取利益,琴棋书画之造诣鲜有出其右之人,远见卓识之睿智罕见超越之才。一路上根本花不到自己的盘缠,多的是人愿意为他买单铺路;可王希孟依旧身着布衣,携带文房四宝和简单酒水干粮,所到之处用眼感知山水相依之美,用耳倾听高山流水之声,用鼻深嗅林木花草之芳香,学山林樵夫脱掉一支衣袖,用肌肤感知夹杂着各种芬芳的微风,用心感悟所处之所的美景,但从未找到适合自己可以向徽宗呈现的《千里江山图》。直到他来到江西庐山、鄱阳湖、九鲤湖、四叠瀑等景致,想起自谢灵运开始,庐山便是文人墨客的胜地。 王希孟描绘了山峦叠嶂和烟波浩渺的自然山水美景,在依山傍水的画卷中,画出了渔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长桥,同时水中穿插渔船捕鱼、泛舟游玩、行路的人物等,任何人看了都会感慨:好一派栩栩如生的江南山水画卷。 第49章 圣宝通灵 王希孟取景后,接连画了50多幅画,从中优中选优,随即把他们按照自己设身处地的感悟而选场地,最终把这些地方汇总到一处。 《千里江山图》的创作过程,刘景荣听了,和佟为讲述的差不多,只是掌司多说了一样,就是他所采用的石青中,多了一样通灵玉。而之所以采用通灵玉,则是他在一路游览中,遇到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看他拥有4种根,就想启迪他第5种根。 “佛家讲究五根,即一曰信根,二曰精进根,三曰念根,四曰定根,五曰慧根。 破惑证真为慧,慧能生道,故曰慧根。”广悲这就给刘景荣解释:“照之前所说,王希孟如此成就,本就蕴含精进根,定根和慧根,那他缺失的是信根还是念根呢?” “不对啊,师父,出家人不是讲究六根清净吗?”刘景荣这就反问:“怎么是五根呢?” “怨为师没切实教过你佛法了。”广悲苦涩一笑说:“六根清净指眼、耳、鼻、舌、身、意达到远离烦恼的境地,可说着容易做着难,故而需要多修炼,但对于这些修炼,需要看他的慧根,其实五根各有不同,信根指的是信仰,若是信仰坚定,心底虔诚,则会致力于参禅悟道,是为根基,精进根指的是向前、深、精等方面精进,需要克服众多困苦,所以需要念根,也就是对信仰坚定不移,不因他人而动摇,也称执念。定根也就是持之以恒的定力,慧根则是智慧根基,一旦扎根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刘景荣这才懂了,可掌司继续说:“是为民请命的决心,老和尚除了给王希孟安神定魂,还给他诊脉煎药,治病疗伤,还给他一个葫芦,教他口诀,对亡灵进行收纳,之后王希孟在创作中把亡灵注入了《千里江山图》的人物中。前些日子,高足行军途中遇到一行7人的逃荒者,就是从《千里江山图》中逃出来为你们指路的。” 刘景荣虽早已知晓,可听掌司这么一说,还是大吃一惊,他随即对师父讲述了当时的场景。广悲听完点头不语,掌司听完继续说:“走,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加上你们师徒二人的宝物法器,才可以进行。” “法器?”刘景荣不明就里,广悲则一把拉着他的手,问掌司:“可他们一妖一鬼忌惮徒儿的宝物,若宝物离身,徒儿安危怎么办?” “勿忧勿扰,自有办法。”掌司拉着广悲,三人一齐来到书房的耳室,此时,《千里江山图》已经打开,而舞光杯已经倒满了酒,掌司立即把舞光杯倒扣,令人惊讶的是,杯中酒竟然未洒半滴。掌司安排人在门外守护,随即广悲卸下自己的随身物品,把铃铛、木鱼、念珠和佛珠拿出,还掏出自己的随身大刀和铁棒,他扣出机关,铁棒褪去,里面的宝杵金光闪闪,刀面上的花纹也若隐若现。掌司也从刘景荣的右手心里拿出无影刃,从他的药箱里拿出石砭镰。顿时,窗外风声呼啸,雷电交加,窗外似有千百只手对着窗户拍打。 掌司用无影刃对外一挥,窗外的手立即缩回去,似乎极害怕这把刀刃;掌司这才拿出石砭镰,用手插入其中,竟然拉出一块绿色的玉石,随后,他把玉石碾碎,广悲则左手那槌敲木鱼,右手拨弄念珠,嘴里念起经文。随后,掌司命刘景荣从门外取出猪头、羊头和牛头、还取来馒头、苹果等贡品,刘景荣心里虽然害怕,可还是照做了。他不安地来到门口,看到门外确实有人面对自己站立的影子,似乎手里拿着东西。 刘景荣心中惶恐,壮着胆子打开一条门缝,一只手立马伸进去要抓他,一道白色光影飘来,那只手立马掉落消失,其他的手立即缩回去。刘景荣立即打开门,看到外面站了9个人,个个身姿魁伟,身披乌黑的斗笠,低眉颔首,手里拿着不同的物品,除了牛头,果品等祭祀贡品,还有香炉等物品,他们站成一列,刘景荣接过一个托盘,对方就消失,随即站立在门口。 刘景荣接连接过9种物品,摆放到了桌案下面,掌司随即念念有词,似乎在喊人出来,随即《千里江山图》中树木随风晃动,瀑布汹涌,流水潺潺,飞鸟在空中缓缓飞过,立马的人也走动起来,随即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大,直到白光一闪,他们走出了图画,来到地面。目睹这种场景,刘景荣惊讶地瞠目结舌:“他……他们……”随后,低头看图,里面高山流水静止,飞鸟人物位置未变,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掌司继续做法,在他的运作下,亭台楼阁,山间房屋及山林之间的人立即涌出,竟然走出多达好几百位亡灵,门外的9个人带着他们走向了掌司大堂,找掌簿先生登记。而此后,掌司继续做法,空中飘来7个亡灵,刘景荣仔细一看,正是那天给他引路的那群人,他们对刘景荣微笑致意,拱手行礼,刘景荣也连忙拱手作揖回应。 这之后,掌司让刘景荣卷起《千里江山图》,刘景荣不由得疑惑道:“掌司,按理说,晚辈不该多嘴,可至今有一事未明,王希孟死因不明,时至今日还各抒己见,聚讼不已,晚辈曾听闻他死前曾被人用巫术害死,而且魂魄还封入了《千里江山图》中,眼下,咱们放出这么多亡灵了,为何不找一找王希孟先生,让他也有个归宿。” “是黄河仙姑靳三娘告诉你的?”掌司接着说:“他曾和元怀海有过一段师生情谊,可惜二人终究……哎,也罢,她告诉你的不全对,也不全错,那确实是地府里的说法,可若说起全部,那还差得多……”掌司叹口气,继续说:“你刚说归宿,难道千里江山里的亭子不好吗?” 刘景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画中山林间一处小桥亭榭下有一个白衣秀士,枝叶似随风摆动,河面出现粼粼波纹,在一片泛黄纸底和青绿山水中,这处白色虽不显眼,却很突兀。刘景荣料想,这就是掌司所指出的王希孟了。他随即转身对掌司深施一礼,一躬到地说:“掌司,晚辈有一不情之请……” “善哉。”掌司竟然答应了,随即说:“此次是本司委托尊师,尊师寻得你后才有了如今的境况,怎可不满足你?”他继续施法,很快,画中的白衣秀士就缓缓走过来,刘景荣也慢慢地看清了来人,对方身着白色长袍,头挽发纂,白丝束发,脚踩布鞋,步态笨拙,行动迟缓;在看他面如冠玉,皮肤紧致细腻,眉清目秀,唇红黑眸,似有狂放不羁之色,但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刘景荣一看就能发现这是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好符合大家对王希孟的描述。刘景荣立即对来人深施一礼说:“晚辈刘景荣,有幸与家师通力夺宝,途中闻得王先生之大名,如雷贯耳,佩服不已,请受晚辈一拜。” 可对方并未回应,刘景荣继续说:“请受晚辈一拜!”声音比之前大了些,依旧得不到回应,他正要继续说,被广悲打断了:“徒儿平身,眼前之人是王希孟不假,可也只是他存在画中的一缕精魄,他失去了五感和六根,如同行尸走肉,根本无法回应你的。” “也不尽然,尊师高足带来了慧眼和巧手,加之正心,刚好借来一用。”掌司说着,从广悲和刘景荣身上抽出一道金光,注入了王希孟体内。随即,王希孟的生平记忆也随之进入了广悲师徒的脑海中,他们快速阅过,发觉了好多和传闻不一致的地方,而也就此时,王希孟对二人有了回应:“感谢掌司牵线,感谢二位舍命相助,小生遭人陷害,得一法而存一丝精魄于此,徜徉江山景,寄情山水间,徘徊青绿色,书心青云颠。” “先生造诣超凡脱俗,折煞我师徒。”广悲和刘景荣一起说:“为国夺宝,为民护家,晚辈应尽之责。” “二位已得吾之生平,惟愿寻得葬身处,魂归肉体好轮回。”王希孟说完,就哈哈一笑,随即消失在他们面前。 等二人赶来,见到《千里江山图》仿佛并无变化,而白衣秀士依旧在亭榭下,似乎在对师徒二人微笑。掌司过去,缓缓地卷起《千里江山图》,随后对刘景荣说:“你去门外,取一套汉代衣裙来。备好女儿红。” 刘景荣只得照办,而掌司看物品齐备,就照样念起经文,广悲照样坐下念经,一只手摇铃,一只手敲木鱼。掌司拿着石砭镰,对着舞光杯就是一阵撞击,里面的女子翩翩起舞,直到她停下,周身处于黑暗之中,随即,掌司拿起宝杵,对着她就是虚空一砸,女子身边的黑暗变得金黄,而此时,掌司用无影刃一划,女子身边出现一道裂痕,她正要出来时,身后的一团黑气袭来,掌司随即对那团黑暗一挥刀,黑气立即消散,随后重新聚集,掌司立即在女子身边画圈,随后剜出一块,女子也就跟着站立在无影刃的刀刃上,他随即说:“高足快出手,拉出丹青公主。” “是!啊……”刘景荣顿时一愣,不等他反应,掌司一挥无影刃,一道缝隙出现,女子的手伸出缝隙之外,刘景荣立即抓住这只手,顿时一股韧性的柔软和刺骨的冰凉传来,刘景荣下意识一缩手,顿时带出了女子的头和肩颈,此时,那团黑气拉住女子的脚,和刘景荣成了角力之势,可刘景荣竟然拉不过,眼瞅着就要被女子拽进去,掌司继续挥砍,新的一道缝隙出来,同时他呼喊:“广悲动手!” “唰!”的一声,广悲不知何时已经抄刀在手,对着黑气挥砍,黑气又消散开,刘景荣顿感猛地一松,他带着女子拽出裂隙,女子一下压在了刘景荣身上,可除了彻骨的寒意,刘景荣却并未感觉女子太重,他立即推开女子,对着身上不断揉搓,此时一看自己的右手,已经冻得发紫了,他立即跺脚驱赶寒意。 而此时,那团黑气似乎要跳出裂隙,广悲对着裂隙口一砍,而掌司拿出石砭镰,对着裂缝一堵,黑气顿时出不来了,直到裂隙恢复,掌司才把石砭镰和无影刃交给刘景荣。 “掌司,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她就是你们说的丹青公主?”刘景荣接着问:“可我从未听说过此人啊?还有,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请公主更衣换装,品酒用膳。”掌司未曾理会刘景荣,对着刚出来的女子说,随后用刘景荣听不懂的话再说一遍,他凭空一划,女子身边多出个屏风和幔帘,把准备好的汉服衣裙围在其中。 果然,没多久,女子的衣服开始风化成碎片,片片掉落后。女子羞态尽显,她赶忙换好新的衣裙,很快,一袭青绿衣裙的翩翩女子出现,对着大家拜谢。只是说的话让广悲师徒紧皱眉头,因为实在听不懂。 “感谢诸公,小女本为文帝刘恒之宗女,家父乃济北王刘兴居,曾在吕后死后参与诛灭诸吕,本要立伯父刘襄,后来文帝登基后,封家父济北王;伯父和仲父死后,家父趁匈奴起兵入侵,文帝驻在太原时,家父起兵谋反,兵败后自尽,小女因年纪尚轻,不谙世事,就被文帝收养,3年后,被送与匈奴老上单于和亲。”掌司翻译完后,他继续说:“丹青公主是个可怜人,未曾享受几年荣华太平,就接连遭遇变故,被送入匈奴后,也是受尽屈辱,最后郁郁而终,只因生前爱青绿罗裙和美酒佳酿,故而死后被巫师封入舞光杯中用来和老上单于的执念纠缠。” 刘景荣和广悲只知道了个大概,但也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至于其他的宝物,掌司也只是欣赏后不住夸赞,之后对广悲师徒说:“今日之事已完,你我人鬼殊途,本司不再留尊师高足了。还请你们带好这些宝物,托付给可靠之人,莫让其流落异国。” “掌司,这些不是你要的吗?”刘景荣问:“你给我们,该如何交差呢?” “高足此言谬矣,本司一介鬼差,要这凡间之宝有何用处?无非是收纳其中的亡魂罢了。”掌司接着说:“而今亡魂归位,王希孟还不能入轮回,依然要托付给先生你啊。”不等刘景荣拒绝,他继续说:“至于你说的交代,你们截获的画中,还有一幅宋人江参所画《千里江山图》,虽非青绿山水,但足以交差。” 第49章 圣宝通灵 王希孟取景后,接连画了50多幅画,从中优中选优,随即把他们按照自己设身处地的感悟而选场地,最终把这些地方汇总到一处。 《千里江山图》的创作过程,刘景荣听了,和佟为讲述的差不多,只是掌司多说了一样,就是他所采用的石青中,多了一样通灵玉。而之所以采用通灵玉,则是他在一路游览中,遇到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看他拥有4种根,就想启迪他第5种根。 “佛家讲究五根,即一曰信根,二曰精进根,三曰念根,四曰定根,五曰慧根。 破惑证真为慧,慧能生道,故曰慧根。”广悲这就给刘景荣解释:“照之前所说,王希孟如此成就,本就蕴含精进根,定根和慧根,那他缺失的是信根还是念根呢?” “不对啊,师父,出家人不是讲究六根清净吗?”刘景荣这就反问:“怎么是五根呢?” “怨为师没切实教过你佛法了。”广悲苦涩一笑说:“六根清净指眼、耳、鼻、舌、身、意达到远离烦恼的境地,可说着容易做着难,故而需要多修炼,但对于这些修炼,需要看他的慧根,其实五根各有不同,信根指的是信仰,若是信仰坚定,心底虔诚,则会致力于参禅悟道,是为根基,精进根指的是向前、深、精等方面精进,需要克服众多困苦,所以需要念根,也就是对信仰坚定不移,不因他人而动摇,也称执念。定根也就是持之以恒的定力,慧根则是智慧根基,一旦扎根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刘景荣这才懂了,可掌司继续说:“是为民请命的决心,老和尚除了给王希孟安神定魂,还给他诊脉煎药,治病疗伤,还给他一个葫芦,教他口诀,对亡灵进行收纳,之后王希孟在创作中把亡灵注入了《千里江山图》的人物中。前些日子,高足行军途中遇到一行7人的逃荒者,就是从《千里江山图》中逃出来为你们指路的。” 刘景荣虽早已知晓,可听掌司这么一说,还是大吃一惊,他随即对师父讲述了当时的场景。广悲听完点头不语,掌司听完继续说:“走,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加上你们师徒二人的宝物法器,才可以进行。” “法器?”刘景荣不明就里,广悲则一把拉着他的手,问掌司:“可他们一妖一鬼忌惮徒儿的宝物,若宝物离身,徒儿安危怎么办?” “勿忧勿扰,自有办法。”掌司拉着广悲,三人一齐来到书房的耳室,此时,《千里江山图》已经打开,而舞光杯已经倒满了酒,掌司立即把舞光杯倒扣,令人惊讶的是,杯中酒竟然未洒半滴。掌司安排人在门外守护,随即广悲卸下自己的随身物品,把铃铛、木鱼、念珠和佛珠拿出,还掏出自己的随身大刀和铁棒,他扣出机关,铁棒褪去,里面的宝杵金光闪闪,刀面上的花纹也若隐若现。掌司也从刘景荣的右手心里拿出无影刃,从他的药箱里拿出石砭镰。顿时,窗外风声呼啸,雷电交加,窗外似有千百只手对着窗户拍打。 掌司用无影刃对外一挥,窗外的手立即缩回去,似乎极害怕这把刀刃;掌司这才拿出石砭镰,用手插入其中,竟然拉出一块绿色的玉石,随后,他把玉石碾碎,广悲则左手那槌敲木鱼,右手拨弄念珠,嘴里念起经文。随后,掌司命刘景荣从门外取出猪头、羊头和牛头、还取来馒头、苹果等贡品,刘景荣心里虽然害怕,可还是照做了。他不安地来到门口,看到门外确实有人面对自己站立的影子,似乎手里拿着东西。 刘景荣心中惶恐,壮着胆子打开一条门缝,一只手立马伸进去要抓他,一道白色光影飘来,那只手立马掉落消失,其他的手立即缩回去。刘景荣立即打开门,看到外面站了9个人,个个身姿魁伟,身披乌黑的斗笠,低眉颔首,手里拿着不同的物品,除了牛头,果品等祭祀贡品,还有香炉等物品,他们站成一列,刘景荣接过一个托盘,对方就消失,随即站立在门口。 刘景荣接连接过9种物品,摆放到了桌案下面,掌司随即念念有词,似乎在喊人出来,随即《千里江山图》中树木随风晃动,瀑布汹涌,流水潺潺,飞鸟在空中缓缓飞过,立马的人也走动起来,随即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大,直到白光一闪,他们走出了图画,来到地面。目睹这种场景,刘景荣惊讶地瞠目结舌:“他……他们……”随后,低头看图,里面高山流水静止,飞鸟人物位置未变,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掌司继续做法,在他的运作下,亭台楼阁,山间房屋及山林之间的人立即涌出,竟然走出多达好几百位亡灵,门外的9个人带着他们走向了掌司大堂,找掌簿先生登记。而此后,掌司继续做法,空中飘来7个亡灵,刘景荣仔细一看,正是那天给他引路的那群人,他们对刘景荣微笑致意,拱手行礼,刘景荣也连忙拱手作揖回应。 这之后,掌司让刘景荣卷起《千里江山图》,刘景荣不由得疑惑道:“掌司,按理说,晚辈不该多嘴,可至今有一事未明,王希孟死因不明,时至今日还各抒己见,聚讼不已,晚辈曾听闻他死前曾被人用巫术害死,而且魂魄还封入了《千里江山图》中,眼下,咱们放出这么多亡灵了,为何不找一找王希孟先生,让他也有个归宿。” “是黄河仙姑靳三娘告诉你的?”掌司接着说:“他曾和元怀海有过一段师生情谊,可惜二人终究……哎,也罢,她告诉你的不全对,也不全错,那确实是地府里的说法,可若说起全部,那还差得多……”掌司叹口气,继续说:“你刚说归宿,难道千里江山里的亭子不好吗?” 刘景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画中山林间一处小桥亭榭下有一个白衣秀士,枝叶似随风摆动,河面出现粼粼波纹,在一片泛黄纸底和青绿山水中,这处白色虽不显眼,却很突兀。刘景荣料想,这就是掌司所指出的王希孟了。他随即转身对掌司深施一礼,一躬到地说:“掌司,晚辈有一不情之请……” “善哉。”掌司竟然答应了,随即说:“此次是本司委托尊师,尊师寻得你后才有了如今的境况,怎可不满足你?”他继续施法,很快,画中的白衣秀士就缓缓走过来,刘景荣也慢慢地看清了来人,对方身着白色长袍,头挽发纂,白丝束发,脚踩布鞋,步态笨拙,行动迟缓;在看他面如冠玉,皮肤紧致细腻,眉清目秀,唇红黑眸,似有狂放不羁之色,但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刘景荣一看就能发现这是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好符合大家对王希孟的描述。刘景荣立即对来人深施一礼说:“晚辈刘景荣,有幸与家师通力夺宝,途中闻得王先生之大名,如雷贯耳,佩服不已,请受晚辈一拜。” 可对方并未回应,刘景荣继续说:“请受晚辈一拜!”声音比之前大了些,依旧得不到回应,他正要继续说,被广悲打断了:“徒儿平身,眼前之人是王希孟不假,可也只是他存在画中的一缕精魄,他失去了五感和六根,如同行尸走肉,根本无法回应你的。” “也不尽然,尊师高足带来了慧眼和巧手,加之正心,刚好借来一用。”掌司说着,从广悲和刘景荣身上抽出一道金光,注入了王希孟体内。随即,王希孟的生平记忆也随之进入了广悲师徒的脑海中,他们快速阅过,发觉了好多和传闻不一致的地方,而也就此时,王希孟对二人有了回应:“感谢掌司牵线,感谢二位舍命相助,小生遭人陷害,得一法而存一丝精魄于此,徜徉江山景,寄情山水间,徘徊青绿色,书心青云颠。” “先生造诣超凡脱俗,折煞我师徒。”广悲和刘景荣一起说:“为国夺宝,为民护家,晚辈应尽之责。” “二位已得吾之生平,惟愿寻得葬身处,魂归肉体好轮回。”王希孟说完,就哈哈一笑,随即消失在他们面前。 等二人赶来,见到《千里江山图》仿佛并无变化,而白衣秀士依旧在亭榭下,似乎在对师徒二人微笑。掌司过去,缓缓地卷起《千里江山图》,随后对刘景荣说:“你去门外,取一套汉代衣裙来。备好女儿红。” 刘景荣只得照办,而掌司看物品齐备,就照样念起经文,广悲照样坐下念经,一只手摇铃,一只手敲木鱼。掌司拿着石砭镰,对着舞光杯就是一阵撞击,里面的女子翩翩起舞,直到她停下,周身处于黑暗之中,随即,掌司拿起宝杵,对着她就是虚空一砸,女子身边的黑暗变得金黄,而此时,掌司用无影刃一划,女子身边出现一道裂痕,她正要出来时,身后的一团黑气袭来,掌司随即对那团黑暗一挥刀,黑气立即消散,随后重新聚集,掌司立即在女子身边画圈,随后剜出一块,女子也就跟着站立在无影刃的刀刃上,他随即说:“高足快出手,拉出丹青公主。” “是!啊……”刘景荣顿时一愣,不等他反应,掌司一挥无影刃,一道缝隙出现,女子的手伸出缝隙之外,刘景荣立即抓住这只手,顿时一股韧性的柔软和刺骨的冰凉传来,刘景荣下意识一缩手,顿时带出了女子的头和肩颈,此时,那团黑气拉住女子的脚,和刘景荣成了角力之势,可刘景荣竟然拉不过,眼瞅着就要被女子拽进去,掌司继续挥砍,新的一道缝隙出来,同时他呼喊:“广悲动手!” “唰!”的一声,广悲不知何时已经抄刀在手,对着黑气挥砍,黑气又消散开,刘景荣顿感猛地一松,他带着女子拽出裂隙,女子一下压在了刘景荣身上,可除了彻骨的寒意,刘景荣却并未感觉女子太重,他立即推开女子,对着身上不断揉搓,此时一看自己的右手,已经冻得发紫了,他立即跺脚驱赶寒意。 而此时,那团黑气似乎要跳出裂隙,广悲对着裂隙口一砍,而掌司拿出石砭镰,对着裂缝一堵,黑气顿时出不来了,直到裂隙恢复,掌司才把石砭镰和无影刃交给刘景荣。 “掌司,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她就是你们说的丹青公主?”刘景荣接着问:“可我从未听说过此人啊?还有,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请公主更衣换装,品酒用膳。”掌司未曾理会刘景荣,对着刚出来的女子说,随后用刘景荣听不懂的话再说一遍,他凭空一划,女子身边多出个屏风和幔帘,把准备好的汉服衣裙围在其中。 果然,没多久,女子的衣服开始风化成碎片,片片掉落后。女子羞态尽显,她赶忙换好新的衣裙,很快,一袭青绿衣裙的翩翩女子出现,对着大家拜谢。只是说的话让广悲师徒紧皱眉头,因为实在听不懂。 “感谢诸公,小女本为文帝刘恒之宗女,家父乃济北王刘兴居,曾在吕后死后参与诛灭诸吕,本要立伯父刘襄,后来文帝登基后,封家父济北王;伯父和仲父死后,家父趁匈奴起兵入侵,文帝驻在太原时,家父起兵谋反,兵败后自尽,小女因年纪尚轻,不谙世事,就被文帝收养,3年后,被送与匈奴老上单于和亲。”掌司翻译完后,他继续说:“丹青公主是个可怜人,未曾享受几年荣华太平,就接连遭遇变故,被送入匈奴后,也是受尽屈辱,最后郁郁而终,只因生前爱青绿罗裙和美酒佳酿,故而死后被巫师封入舞光杯中用来和老上单于的执念纠缠。” 刘景荣和广悲只知道了个大概,但也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至于其他的宝物,掌司也只是欣赏后不住夸赞,之后对广悲师徒说:“今日之事已完,你我人鬼殊途,本司不再留尊师高足了。还请你们带好这些宝物,托付给可靠之人,莫让其流落异国。” “掌司,这些不是你要的吗?”刘景荣问:“你给我们,该如何交差呢?” “高足此言谬矣,本司一介鬼差,要这凡间之宝有何用处?无非是收纳其中的亡魂罢了。”掌司接着说:“而今亡魂归位,王希孟还不能入轮回,依然要托付给先生你啊。”不等刘景荣拒绝,他继续说:“至于你说的交代,你们截获的画中,还有一幅宋人江参所画《千里江山图》,虽非青绿山水,但足以交差。” 第50章 风雅齐颂 “多谢掌司。”广悲继续说:“小徒虽驽,仍可尽犬马之劳。” “可,师父……”刘景荣正要继续说,掌司立即说:“时辰将至,本司助你们快行一步。”只见,掌司立即施法,广悲也按住刘景荣五心朝天打坐,自己立即打坐好,一片黑暗中白光乍现,师徒二人就回到了大槐树下,再看周边,古槐树下物品如旧,只是蜡烛和香燃烧殆尽,天上的北斗七星回归原位,转入了后半夜的位置。 “阿弥陀佛,老衲此行功德圆满。”广悲起身时,发现自己已经累脱力,刘景荣连忙起身,可也察觉自己四肢无力,他稍稍休息,一运气力就立马起身,拉起广悲关切地问:“师父,你没事儿?” “为师无碍,要休息一下,接下来,可该你对古槐唱诵经文到天亮了。”广悲拍了拍刘景荣,以示鼓励。刘景荣刚跟着走完阴差,自然乏累,好在年轻有力气,就拿出《诗经》开始唱诗。 广悲摇铃,敲木鱼打着节奏,刘景荣开始唱诵,从《关雎》开始,一直唱到《小雅·鹿鸣》,再到《周颂·丰年》: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此时,刘景荣已经近乎不停歇地唱了1个半时辰,已经浑身无力,瘫软倒地。这时,广悲也立即接上,唱起来一些佛经,有《大悲咒》、《金刚经》、《般若经》等,甚至还把刘景荣写的《满江红》拿出来吟诵,也就这时,永和村里来了几个村民,他们听闻广悲师徒唱诗超度亡灵时,也主动加入,他们穿着朴素的粗布衣,颜色黑青为主,也有蓝色的,腰扎宽布带,足蹬黑面千层底布鞋,头束三道蓝白毛巾,带着三弦、板凳和板砖,梆子、二胡、耍板和小锣等器具来了。 “师父,先生有礼了。”领头的人对二人弯腰行礼后说:“我们是陕北说书人,我是主唱张五山,流落这里为挣口吃食,听说抗日英雄师徒在这里唱曲,就来助兴。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卖卖力气!”大家应一声后,立即摆好架势。 他们先来几段信天游,比如《脚夫调》、《赶牲灵》。那唱段粗旷悠扬,音高域广、回音绕耳: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哦----三盏盏的那个灯----哎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哟,哇哇听得那个声---- 然后,他们又唱起《摇钱记》,主唱张五山随后又唱起了一些民俗调:黄河滩、多急弯,奔流不息入海湾。青藏一峰融滴水,入海已达千丈宽;源头本是清凉绿,入了甘陕裹沙还。只因炎黄把脸洗,黄肤黑发代代传。哪知不测风云起祸端,天怒人怨战连年;汤找伊尹伐夏桀,盘庚迁殷避水患。哪知纣王太残暴,劳民伤财诸侯反,文王幸得姜尚拜相,开周江山八百年,武王伐纣合孟津,分封国土诸侯战。 随后,三弦节奏加快,耍板梆子和板凳小锣也被敲得快速响,张五山接着唱:永……和关,连……秦晋,曾助穆公联姻,函谷关内兴土木,飞沙走石渺人烟;弑父欺君乱法纪,窃国诸侯天护晋,幸得高祖合众力,安邦兴国得人心……陕晋故事说不完,智慧忠勇唱不尽;口耳相唱代代传,源远流长到如今。 此时,他们停止演奏和弹唱,刘景荣本以为他们结束了,没想到张五山拨弄一下三弦,继续说:“天底之下,地面之上,天道因果循环,伦理纲常法理,哪个挑起祸乱,哪个受屈不管,你瞧那鬼子倒讲礼仪,可怎么就落了个家破人亡妻离散,横尸异地无人管。好一对智勇双全的师徒汉,可恨那鬼子汉奸遍地走,眼见得国破家亡又生别离,可喜的国宝家中留。老汉我有心无力空忧愁,听得喜讯喜不自胜,免不了唱一曲,把英雄夸一番……” 广悲师徒听后,心花怒放,他们一起起身,继续吟唱做法,刘景荣即兴也来了一段: 涛涛黄河铸天堑,绵绵万里锦江山。彩凤翔舞润丰泽,黄龙鸣弋震敌患。浮骞群山依绝峰,蜿蜒青林襟险滩。悬壶波澜两岸庶,势夺霹雳撼三山。雄伟山河四时美,丰饶旷壄五谷满。华夏后裔同戮力,骨肉连筋共患难。驻古槐以观,滔水和风花穗香,山河四省是摇篮。舍命化岩为故土,溉桑泽田保余年。五湖共济遵六德,七星同心定离坎。汉唐苗嗣继忠烈,炎黄子孙敢为先。吾以肝胆照天地,万里河山久源远。 这诗词加上他独有的曲子,广悲和众人也佩服不已,广悲也来了一段敬神佛: 众位神佛在上,保佑我等:世世安康, 无病亦无灾,永保得安宁。 清净法水,苍穹华盖,日月更迭, 中藏北斗,内有天河。神水洒净, 激浊扬清,灵符荡秽大天尊;焚香一拜请 ,二拜三拜请; 请到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慈悲心肠亦有韦陀护法,奸佞邪祟都杀…… 又请到北方真天真武玄天上帝,孤寒皇帝 输干输净卖当借王帝,大小争锋,掏心掏肺,惟愿日本投降,军票作废…… 广悲唱完一位,再送一位,之后再唱迎接一位,唱完诸天神佛,还要依次送走。这一曲只唱得北斗再转,银河暗消,天光破晓,雄鸡打鸣,眼瞅着黎明降至,古槐树周边恢复如常。刘景荣依旧兴致不减,见天黎明,又做一曲: 黎明——天未明,星汉日为尊,昼夜道永恒;安民以立贤,法纪遵德明。御敌当英武,寇除国太平,黎民有生息,祛暗朝阳升,百姓得繁衍,福地汇钟灵。 民国乱,聚群雄,家贼调九鼎,卖国求己荣,饿殍遍荒野,万里烽火明。动辄皆为家国苍生,只可见渔利与盗名。 战火中,苟且生,家中无余粮,遍身无尺缯,周遭皆笑我,羞愧无所应。枯树摇,百里无禽鸣;今旭日,可告知几载天命? 今我三生幸,为祖追宝慰英灵;愿得光武,大汉方得中兴。花甲,皆得赡养,期颐而终;垂髫,皆得善抚,茁壮成英。 盼恩泽,望福星,兴兵讨无道,吊民伐灾星。拯民煎熬苦,安澜又扶倾。盼明君,除暴又束兵,凌绝以睥睨,望天地、见众生、安海平。望英雄,千里江山归一统,世间海晏又河清。 随着刘景荣的吟唱,张五山带着大家配着乐,大家一片其乐融融,还有的人跟着唱起来,甚至和着尾韵唱起来。 随即,周边的百姓都来了,为广悲师徒和说书人一行鼓掌欢呼。只是,广悲师徒累的不轻,很快就颓然倒地,大家立即上前搀扶,给他们喂下温温的小米粥,二人这才慢慢恢复气力。 村长眼见大家起来,招呼着妇女做饭,青壮汉子帮着刘景荣一行人把药材和国宝搬运到渡船上。除了货船供货物和押运的人员乘坐,当他们知道绣娘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时,他们还准备了三条客船,让刘景荣夫妇和其他弟兄乘坐,还安排了一个随行产婆——田大娘。 大家都听到了广悲师徒的唱词,不说唱的好听与否,这在当时可是难得的娱乐,很多人醒来后睡不着,就干脆生火做饭了,所以村民们一大清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大家吃完后,广悲师徒实在困乏,加之天光虽亮,却没到开船时辰,两人就直接来到一户人家的床上睡着了。 过去的船工比较迷信,或者说比较讲究,他们认为自己能在波涛翻滚的河面上安全无虞地穿梭挣钱,除了自己的本事,还靠河神的庇佑,因此,他们对河神十分敬重。行船的规矩也多,仪式也要办得像模像样,比如开船前要设香案祭祀河神,念诵平安文,祈求河神保佑河面风平浪静,然后倒酒祭祀,有的甚至拉鞭放炮,当时时局动荡,百姓缺吃少穿,但依旧免不了祭祀和倒酒。等这些做完,还要等吉时才能开船。 上了船之后,犯忌讳的话一律不能说,比如忌讳说龙王坏话,更不能随意拿自己和家人许愿,再有,船上一定要有龙王神位,否则遭遇风浪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且神位要放到船尾,尾部绝不准女人坐,因为那是龙王的神位,恐怕女子不洁而惹怒龙王,而一旦女子来月事,更是认为那时对龙王的亵渎。更忌讳船上7男1女,因为八仙就是七男一女,这样行船就是犯了八仙的忌讳,龙王见责,对众人不利。 可绣娘是孕妇,对行船是大喜事,船家需要煮面和鸡蛋来招待,又怕犯了八仙忌讳,就派个产婆来照顾。最忌讳的就是说“翻、流、破、火、沉、倒”等字眼,尤其是吃鱼只能从鱼头开始吃,吃到尾部就停,翻过来要说“划过来”,而帆布也要说抹布,喊船老板不能喊老板,只能喊船老大,因为老板分开就是老木板,要知道船大多是木板制成,老木板可是容易朽烂,导致船沉。还有,吃饭不能打翻碗,行船时若是有鱼跳到船上,要把鱼扔回河里,不能杀掉吃了,那是对龙王不敬。另外,就是拥有钢筋铁甲,船坚炮利的北洋水师也讲究好多忌讳。当初,慈禧派李莲英和奕譞视察北洋水师,李鸿章携丁汝昌等北洋重臣迎接,淳王爷奕譞很顺利地被请上了军舰,而李莲英则被李鸿章支开到其他地方,因为李莲英是阉人,“阉”与“淹”同音,对舰炮不利,虽是避免了犯忌讳,但那可是彻底得罪了李莲英;好在慈禧知道离不开李鸿章,面对李莲英穿来的小鞋,她倒是严加斥责。朝堂上的人都有这么些忌讳,何况是平头百姓呢? 刘景荣睡着之后,就梦到自己身在一处宫殿,看着巨大的柱子上雕梁画栋,屋顶也是由榫卯结构架构而成的,上面铺设着房椽,偌大的殿内并不空旷,里面放满了仙鹤、侍女等做成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得大厅内一片明亮,刘景荣感觉自己依偎在一个身穿粗布齐胸襦裙,对着自己说着自己不懂的话,可刘景荣竟然听得懂:“王主醒了,今乃三生宴,又恰逢秋社日,主公敬神娱人,大宴宾客,鼓瑟吹笙,看,人悦舞善。” “奶娘,吾想离席。”刘景荣感觉嘴巴一张,说的竟然是这句话,自己也感觉咿咿呀呀的听不懂,他自己也一阵惊讶,可看着自己一袭襦裙,也诧异非常。等他回过神来,才感知到这是看到一个女子的梦境,自己处在看不懂的场景,用的都是不懂的语言,这就奇怪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来报,那人身着一身粗布麻衣,额头缠着黄色布带,一看就是扯下来的,他拿着一片白帛,未曾开言先哭泣说:“报……东牟侯公,皇帝他……他……驾崩……矣……”随后,继续哭起来。 “怎……会……”一个脸面白净,皮肤细腻,唇红齿白,身高体健,一袭黄绸包边的紫红长袍的青年立即哭泣起来:“皇兄啊,你刚及弱冠3载,身强体健,怎会晏驾?” “先皇驭龙殡天,侯公节哀顺便。”一众宾客立即跪地呼喊,随后哭声一片。 “各位宾朋,家中突遭变故,要事颇多,恕夫妻不能招待了。”一个一袭紫红凤袍的女子说着,就安排下人请各位宾朋出去,大家自然识趣,一片哭声中,众人退去。 “侯公节哀,皇帝英年早逝,定与那妖后脱不开,听闻她将戚夫人做人彘,心毒手辣,皇帝因此而借酒消愁。”一个谋士说道:“眼下先皇驾崩,诸侯王公定会全力夺嫡,怎奈妖后在一日,国便一日遭灾。” “当前需筹备皇兄后事,再见伯仲二公,推伯公为帝。”女子正要继续说,忽见奶娘和刘景荣,便说:“奶娘带翁主赏菊。” 刘景荣这就走出去,随即,乐师奏起哀乐,侍从婢女来回奔走,办理国丧。 “排长,开船了。”一声呼喊传来,随即身子被摇晃起来,刘景荣睁开眼,发现大李背着三八枪摇晃着自己,随后对广悲说:“大师,醒醒。” 刘景荣这才发现刚刚是一场梦,可这梦境比先前的任何梦境都真实,比起霸下托梦那次,更加让人印象深刻。广悲师徒本就和衣而睡,掀开被子后就洗脸漱口,然后刘景荣带着一应之物,搀扶着广悲出门,大李一直在身边服侍。 广悲师徒发现大家准备好了,快三刀和火烧云已经在货船上了,船老大一声呼喊,一行人就上了船。 第50章 风雅齐颂 “多谢掌司。”广悲继续说:“小徒虽驽,仍可尽犬马之劳。” “可,师父……”刘景荣正要继续说,掌司立即说:“时辰将至,本司助你们快行一步。”只见,掌司立即施法,广悲也按住刘景荣五心朝天打坐,自己立即打坐好,一片黑暗中白光乍现,师徒二人就回到了大槐树下,再看周边,古槐树下物品如旧,只是蜡烛和香燃烧殆尽,天上的北斗七星回归原位,转入了后半夜的位置。 “阿弥陀佛,老衲此行功德圆满。”广悲起身时,发现自己已经累脱力,刘景荣连忙起身,可也察觉自己四肢无力,他稍稍休息,一运气力就立马起身,拉起广悲关切地问:“师父,你没事儿?” “为师无碍,要休息一下,接下来,可该你对古槐唱诵经文到天亮了。”广悲拍了拍刘景荣,以示鼓励。刘景荣刚跟着走完阴差,自然乏累,好在年轻有力气,就拿出《诗经》开始唱诗。 广悲摇铃,敲木鱼打着节奏,刘景荣开始唱诵,从《关雎》开始,一直唱到《小雅·鹿鸣》,再到《周颂·丰年》: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此时,刘景荣已经近乎不停歇地唱了1个半时辰,已经浑身无力,瘫软倒地。这时,广悲也立即接上,唱起来一些佛经,有《大悲咒》、《金刚经》、《般若经》等,甚至还把刘景荣写的《满江红》拿出来吟诵,也就这时,永和村里来了几个村民,他们听闻广悲师徒唱诗超度亡灵时,也主动加入,他们穿着朴素的粗布衣,颜色黑青为主,也有蓝色的,腰扎宽布带,足蹬黑面千层底布鞋,头束三道蓝白毛巾,带着三弦、板凳和板砖,梆子、二胡、耍板和小锣等器具来了。 “师父,先生有礼了。”领头的人对二人弯腰行礼后说:“我们是陕北说书人,我是主唱张五山,流落这里为挣口吃食,听说抗日英雄师徒在这里唱曲,就来助兴。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卖卖力气!”大家应一声后,立即摆好架势。 他们先来几段信天游,比如《脚夫调》、《赶牲灵》。那唱段粗旷悠扬,音高域广、回音绕耳: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哦----三盏盏的那个灯----哎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哟,哇哇听得那个声---- 然后,他们又唱起《摇钱记》,主唱张五山随后又唱起了一些民俗调:黄河滩、多急弯,奔流不息入海湾。青藏一峰融滴水,入海已达千丈宽;源头本是清凉绿,入了甘陕裹沙还。只因炎黄把脸洗,黄肤黑发代代传。哪知不测风云起祸端,天怒人怨战连年;汤找伊尹伐夏桀,盘庚迁殷避水患。哪知纣王太残暴,劳民伤财诸侯反,文王幸得姜尚拜相,开周江山八百年,武王伐纣合孟津,分封国土诸侯战。 随后,三弦节奏加快,耍板梆子和板凳小锣也被敲得快速响,张五山接着唱:永……和关,连……秦晋,曾助穆公联姻,函谷关内兴土木,飞沙走石渺人烟;弑父欺君乱法纪,窃国诸侯天护晋,幸得高祖合众力,安邦兴国得人心……陕晋故事说不完,智慧忠勇唱不尽;口耳相唱代代传,源远流长到如今。 此时,他们停止演奏和弹唱,刘景荣本以为他们结束了,没想到张五山拨弄一下三弦,继续说:“天底之下,地面之上,天道因果循环,伦理纲常法理,哪个挑起祸乱,哪个受屈不管,你瞧那鬼子倒讲礼仪,可怎么就落了个家破人亡妻离散,横尸异地无人管。好一对智勇双全的师徒汉,可恨那鬼子汉奸遍地走,眼见得国破家亡又生别离,可喜的国宝家中留。老汉我有心无力空忧愁,听得喜讯喜不自胜,免不了唱一曲,把英雄夸一番……” 广悲师徒听后,心花怒放,他们一起起身,继续吟唱做法,刘景荣即兴也来了一段: 涛涛黄河铸天堑,绵绵万里锦江山。彩凤翔舞润丰泽,黄龙鸣弋震敌患。浮骞群山依绝峰,蜿蜒青林襟险滩。悬壶波澜两岸庶,势夺霹雳撼三山。雄伟山河四时美,丰饶旷壄五谷满。华夏后裔同戮力,骨肉连筋共患难。驻古槐以观,滔水和风花穗香,山河四省是摇篮。舍命化岩为故土,溉桑泽田保余年。五湖共济遵六德,七星同心定离坎。汉唐苗嗣继忠烈,炎黄子孙敢为先。吾以肝胆照天地,万里河山久源远。 这诗词加上他独有的曲子,广悲和众人也佩服不已,广悲也来了一段敬神佛: 众位神佛在上,保佑我等:世世安康, 无病亦无灾,永保得安宁。 清净法水,苍穹华盖,日月更迭, 中藏北斗,内有天河。神水洒净, 激浊扬清,灵符荡秽大天尊;焚香一拜请 ,二拜三拜请; 请到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慈悲心肠亦有韦陀护法,奸佞邪祟都杀…… 又请到北方真天真武玄天上帝,孤寒皇帝 输干输净卖当借王帝,大小争锋,掏心掏肺,惟愿日本投降,军票作废…… 广悲唱完一位,再送一位,之后再唱迎接一位,唱完诸天神佛,还要依次送走。这一曲只唱得北斗再转,银河暗消,天光破晓,雄鸡打鸣,眼瞅着黎明降至,古槐树周边恢复如常。刘景荣依旧兴致不减,见天黎明,又做一曲: 黎明——天未明,星汉日为尊,昼夜道永恒;安民以立贤,法纪遵德明。御敌当英武,寇除国太平,黎民有生息,祛暗朝阳升,百姓得繁衍,福地汇钟灵。 民国乱,聚群雄,家贼调九鼎,卖国求己荣,饿殍遍荒野,万里烽火明。动辄皆为家国苍生,只可见渔利与盗名。 战火中,苟且生,家中无余粮,遍身无尺缯,周遭皆笑我,羞愧无所应。枯树摇,百里无禽鸣;今旭日,可告知几载天命? 今我三生幸,为祖追宝慰英灵;愿得光武,大汉方得中兴。花甲,皆得赡养,期颐而终;垂髫,皆得善抚,茁壮成英。 盼恩泽,望福星,兴兵讨无道,吊民伐灾星。拯民煎熬苦,安澜又扶倾。盼明君,除暴又束兵,凌绝以睥睨,望天地、见众生、安海平。望英雄,千里江山归一统,世间海晏又河清。 随着刘景荣的吟唱,张五山带着大家配着乐,大家一片其乐融融,还有的人跟着唱起来,甚至和着尾韵唱起来。 随即,周边的百姓都来了,为广悲师徒和说书人一行鼓掌欢呼。只是,广悲师徒累的不轻,很快就颓然倒地,大家立即上前搀扶,给他们喂下温温的小米粥,二人这才慢慢恢复气力。 村长眼见大家起来,招呼着妇女做饭,青壮汉子帮着刘景荣一行人把药材和国宝搬运到渡船上。除了货船供货物和押运的人员乘坐,当他们知道绣娘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时,他们还准备了三条客船,让刘景荣夫妇和其他弟兄乘坐,还安排了一个随行产婆——田大娘。 大家都听到了广悲师徒的唱词,不说唱的好听与否,这在当时可是难得的娱乐,很多人醒来后睡不着,就干脆生火做饭了,所以村民们一大清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大家吃完后,广悲师徒实在困乏,加之天光虽亮,却没到开船时辰,两人就直接来到一户人家的床上睡着了。 过去的船工比较迷信,或者说比较讲究,他们认为自己能在波涛翻滚的河面上安全无虞地穿梭挣钱,除了自己的本事,还靠河神的庇佑,因此,他们对河神十分敬重。行船的规矩也多,仪式也要办得像模像样,比如开船前要设香案祭祀河神,念诵平安文,祈求河神保佑河面风平浪静,然后倒酒祭祀,有的甚至拉鞭放炮,当时时局动荡,百姓缺吃少穿,但依旧免不了祭祀和倒酒。等这些做完,还要等吉时才能开船。 上了船之后,犯忌讳的话一律不能说,比如忌讳说龙王坏话,更不能随意拿自己和家人许愿,再有,船上一定要有龙王神位,否则遭遇风浪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且神位要放到船尾,尾部绝不准女人坐,因为那是龙王的神位,恐怕女子不洁而惹怒龙王,而一旦女子来月事,更是认为那时对龙王的亵渎。更忌讳船上7男1女,因为八仙就是七男一女,这样行船就是犯了八仙的忌讳,龙王见责,对众人不利。 可绣娘是孕妇,对行船是大喜事,船家需要煮面和鸡蛋来招待,又怕犯了八仙忌讳,就派个产婆来照顾。最忌讳的就是说“翻、流、破、火、沉、倒”等字眼,尤其是吃鱼只能从鱼头开始吃,吃到尾部就停,翻过来要说“划过来”,而帆布也要说抹布,喊船老板不能喊老板,只能喊船老大,因为老板分开就是老木板,要知道船大多是木板制成,老木板可是容易朽烂,导致船沉。还有,吃饭不能打翻碗,行船时若是有鱼跳到船上,要把鱼扔回河里,不能杀掉吃了,那是对龙王不敬。另外,就是拥有钢筋铁甲,船坚炮利的北洋水师也讲究好多忌讳。当初,慈禧派李莲英和奕譞视察北洋水师,李鸿章携丁汝昌等北洋重臣迎接,淳王爷奕譞很顺利地被请上了军舰,而李莲英则被李鸿章支开到其他地方,因为李莲英是阉人,“阉”与“淹”同音,对舰炮不利,虽是避免了犯忌讳,但那可是彻底得罪了李莲英;好在慈禧知道离不开李鸿章,面对李莲英穿来的小鞋,她倒是严加斥责。朝堂上的人都有这么些忌讳,何况是平头百姓呢? 刘景荣睡着之后,就梦到自己身在一处宫殿,看着巨大的柱子上雕梁画栋,屋顶也是由榫卯结构架构而成的,上面铺设着房椽,偌大的殿内并不空旷,里面放满了仙鹤、侍女等做成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得大厅内一片明亮,刘景荣感觉自己依偎在一个身穿粗布齐胸襦裙,对着自己说着自己不懂的话,可刘景荣竟然听得懂:“王主醒了,今乃三生宴,又恰逢秋社日,主公敬神娱人,大宴宾客,鼓瑟吹笙,看,人悦舞善。” “奶娘,吾想离席。”刘景荣感觉嘴巴一张,说的竟然是这句话,自己也感觉咿咿呀呀的听不懂,他自己也一阵惊讶,可看着自己一袭襦裙,也诧异非常。等他回过神来,才感知到这是看到一个女子的梦境,自己处在看不懂的场景,用的都是不懂的语言,这就奇怪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来报,那人身着一身粗布麻衣,额头缠着黄色布带,一看就是扯下来的,他拿着一片白帛,未曾开言先哭泣说:“报……东牟侯公,皇帝他……他……驾崩……矣……”随后,继续哭起来。 “怎……会……”一个脸面白净,皮肤细腻,唇红齿白,身高体健,一袭黄绸包边的紫红长袍的青年立即哭泣起来:“皇兄啊,你刚及弱冠3载,身强体健,怎会晏驾?” “先皇驭龙殡天,侯公节哀顺便。”一众宾客立即跪地呼喊,随后哭声一片。 “各位宾朋,家中突遭变故,要事颇多,恕夫妻不能招待了。”一个一袭紫红凤袍的女子说着,就安排下人请各位宾朋出去,大家自然识趣,一片哭声中,众人退去。 “侯公节哀,皇帝英年早逝,定与那妖后脱不开,听闻她将戚夫人做人彘,心毒手辣,皇帝因此而借酒消愁。”一个谋士说道:“眼下先皇驾崩,诸侯王公定会全力夺嫡,怎奈妖后在一日,国便一日遭灾。” “当前需筹备皇兄后事,再见伯仲二公,推伯公为帝。”女子正要继续说,忽见奶娘和刘景荣,便说:“奶娘带翁主赏菊。” 刘景荣这就走出去,随即,乐师奏起哀乐,侍从婢女来回奔走,办理国丧。 “排长,开船了。”一声呼喊传来,随即身子被摇晃起来,刘景荣睁开眼,发现大李背着三八枪摇晃着自己,随后对广悲说:“大师,醒醒。” 刘景荣这才发现刚刚是一场梦,可这梦境比先前的任何梦境都真实,比起霸下托梦那次,更加让人印象深刻。广悲师徒本就和衣而睡,掀开被子后就洗脸漱口,然后刘景荣带着一应之物,搀扶着广悲出门,大李一直在身边服侍。 广悲师徒发现大家准备好了,快三刀和火烧云已经在货船上了,船老大一声呼喊,一行人就上了船。 第51章 渡河劫波 杨司令安排此次去陕北的任务意义非同小可,这次去的人也不少,除了接应的人,还有张五山等人唱曲送行,民兵安排的也都是精英,除了绣娘有孕在身。 船老大喊一声:“起航!”船只缓缓前行,刘景荣也来到船舱里,和产婆寒暄几句后,就对绣娘和正安说:“媳妇,儿子,这些年苦了你俩了,我一直打仗,顾不上你俩,这回你一听命令就来了,可是给我帮了大忙啊。” “哎,客套话莫说,咱是两口子,还得照顾孩子,怎地全丢给你呢?”绣娘说着,扶着腰,她肚子大,身体笨重了,行动也不利索了。 “哟,先生这是恩爱媳妇和儿子呢。”这话一说,随即一个身穿长袍的人来了,正是佟为,他继续说:“我怕是来的不是时候哟。” “佟先生请进。”刘景荣把他叫进来,随后打发正安去找大李,由大李看护他。 “你们夫妻难得团聚,我都长话短说了。”佟为说着拿出飞天凤凰项坠,递给绣娘说:“这是之前从刘先生手里换来的飞天凤凰,今天再给你戴一天,保佑你母子平安。” “这……先生的心意领了,可已经卖给先生的,怎好……”刘景荣知道他的心意,但还是感觉不好意思接受。 “哎,实不相瞒,昨晚有人托梦,我也是奉命行事。”佟为继续说:“何况,我是借你们一天,又不是不要回去了。” “哦,先生也被托梦了?”刘景荣说到这儿,替绣娘接下项坠,给绣娘戴上,对她说:“既然这样,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哦,先生尽管提。”佟为立即答应了。 “绣娘,你好好休息,我和佟先生出去一下。”刘景荣对绣娘说完,又叫来产婆照顾她。刘景荣和佟为先出去,他们看到正安要站在船头撒尿,刘景荣连忙制止,可佟为却说:“无妨,童子尿辟邪。” “可这不犯忌讳了?”刘景荣正说着,正安憋不住就直接尿了。气得刘景荣拽着他的屁股打了几巴掌。 佟为赶紧拉开他,对他说:“先生要我出去,不是给我看你管教令郎的?”然后,正安在大李的指引下,就跑到船的另一侧了。 “哎,这孩子。”刘景荣随后正要让佟为解梦,可佟为抢先一步问:“您是想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刘景荣虽想先说自己的梦,可佟为这话一说,他还是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 “昨晚,一个身着青绿色衣裙的妙龄女子过来,说曾和先生夫妇有段情缘,想借机再将情缘和关系更进一步,我奇怪问她,你想进一步,不该自己找刘先生吗?她却说,因为你们入了地府,给掌司办事回不来,就是回来了也得唱到天亮,根本没机会的。”佟为继续说:“她还说找我还有一事相求,就是自己明天会遇到一道险关,要想破解只需我把飞天凤凰的吊坠送给绣娘戴一天即可。我虽守着太后的宝物,可凤凰对男子无益,却可保绣娘母子平安,而我也会安全无虞。” “女子,是花仙?”刘景荣接着心中一喜,可随即一想感觉不对,他继续说:“自从我先祖托梦后,花仙似乎消失了,数次遇险不是靠采苓就是靠仙姑,要么是石砭镰,要么是无影刃,她难道是想投胎了?” “仙家投胎?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可昨晚那姑娘虽说美若天仙,可身材太瘦削了,走路和说话也没有仙人之姿啊。”佟为接着说:“好似农家女子般朴实无华。”接着,他把详细的情况说了说,昨晚,广悲师徒走阴差,他自知帮不上忙,就回去睡觉了,梦中遇到一个女子,身着青绿罗衫和罗裙,对他深施一礼,求他帮忙。佟为见到后,立即还礼,问她所来何事。女子就说 把自己早上的梦境说了一下,还把自己在地府的见闻说一下,佟为听了个真切,可还是不太明白。 佟为念叨着:“汉朝,丹青公主,和亲,妖后,刘兴居,济北王刘兴居!”他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有好些个我也不知,但你说和亲,那可太多了,自汉代到前清,出了可不下100起,最出名的是唐文成公主和吐蕃松赞干布的和亲,不仅让两地享受几十年和平,还名垂青史。而说起刘姓汉朝,和亲的公主可也不少,仅仅与匈奴和亲且有记录的就有10个,和乌孙和亲的还有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都是汉武帝刘彻安排的。” “你说的那10个里,有没有丹青公主啊?”刘景荣问他。 佟为摇摇头说:“真的不知道啊,留下来的史料只说宗女,比如汉高祖宗女嫁给冒顿单于,除了汉元帝刘奭把宫女王昭君升为公主,嫁给呼韩邪单于,再没留下姓名的了。” “哦,你是说马致远《汉宫秋》里那个天生丽质的宫女,因为不肯贿赂画师毛延寿,而被他设计嫁给匈奴王的那个王昭君。”刘景荣这下有了些眉目,继续说:“现在还流传昭君出塞的故事,还被列入四大美女呢。只是这唯一留下姓名的是还姓王,其他的就没任何蛛丝马迹了?” “不同时期的人对和亲的看法不同,汉高祖刘邦被困白登山七天七夜,听了娄敬,哦,他后来改刘敬了,听了他的看法,安排陈平去匈奴和亲,才摆脱困局。”佟为继续说:“虽说结果是皆大欢喜的,但这一仗让刘邦夜不能寐,不愿再提,本来想派亲女儿去和亲,被吕雉阻拦,派了宗族之女去的,所以,那时的人认为这是牺牲女子换和平,十分屈辱,所以和亲女子不会留下姓名,人也会从族谱中除名,在汉代可是一项又丢人又无奈的事情。不然,汉武帝刘彻怎么会和匈奴打了40多年仗,把匈奴赶走,最高兴的就是皇室宗亲,终于不用派女子和亲了。可匈奴分裂,南匈奴过来融合,又重提和亲,宗室反对之声很高,不然怎么会找外姓人出嫁呢?要说也怪,之后各朝各代用的多了,也不觉得屈辱了,尤其到了前清,满蒙都直接联姻了,压根儿不提和亲了。” “哦,是这样啊。”刘景荣听懂了这些,随后又有疑问:“吕雉是刘邦的妻子,那她就是皇后?” “当然了,吕雉可帮了刘邦不少忙呢。”佟为继续说:“老夫少妻龙凤配,刘邦借兵秦律废;楚汉相争乌江刎,高祖开汉吕掌位。你不知道,刘邦比吕雉大了15岁呢,刘邦死后换刘盈,可一直是吕雉把持朝政呢。” “戚夫人!”刘景荣忽然想到一个人,他继续说:“对,我听他们还提起戚夫人,说什么人彘,吓得皇帝整天喝酒,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戚夫人?”佟为说到这儿,忽然听得空中呜呜声响,三架飞机飞来,对着黄河上的点点白帆,就是一阵机枪扫射,刘景荣看着河面被子弹泛起的点点浪珠,立即带着佟为走进船舱内,一边喊着:“大李,照顾好正安!” 很快,船体被子弹射穿,刘景荣记着方位,立即躲着子弹的轨迹,子弹也只是从他身前穿过,射入甲板里,把佟为吓得够呛。子弹过后,炸弹的呼啸声紧接着而来,那时的炸弹为了给人造成心理恐慌,在弹尾安装一种特殊的哨子,会发出呼啸声。刘景荣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立即呼喊:“空袭!躲避!”船家一听这话,立即下令停船,向后划,“噗通,轰隆”声响,炸弹在河内爆炸了,炸起来四道水柱和无数浪花。 等飞机飞过后,他们又掉过头来,继续冲来,正在俯冲向下时。快三刀和火烧云立即架起捷克造轻机枪,对着飞机射击。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一架飞机翅膀冒着黑烟,向左侧倾斜,一头扎到了河滩。另外两架飞机依旧射着子弹和扔下炸弹,刘景荣也领着大家有样学样,大家拿起捷克造和三八枪对着空中的飞机一阵射击。也就这时,两岸齐声响炮,一架飞机瞬间被炸弹炸中,在空中碎成一大片,落入黄河里。仅剩的一架飞机在吃惊后,并没有完全慌乱,他立即改变俯冲方位,斜着向上提升,准备逃离,也就这时,永和关一处民宅里轰出三发炮弹,整个民宅被震得房倒屋塌,硝烟混合着灰尘呛得里面的人阵阵咳嗽。可这三发炮弹爆炸后,立即轰爆了最后一架飞机。碎片掉落,如天女散花一样落入了永和关。 “亏得杨司令有准备,配备了机枪山炮以防不测。”刘景荣看到这种场景,也心安了。他立即去找正安和绣娘,正安由大李看着,还是被吓哭了,倒也无碍。而绣娘没经历过这种场景,被吓得魂不附体,稳婆田大娘极力地安抚她,把她按在床上,担心她动了胎气。刘景荣过去,见到这种场景,立即说:“绣娘,好了,没事儿了。” 绣娘听到刘景荣的声音,也回过味儿来,安心不少,只是肚子里阵阵疼痛袭来,向下看,因为肚子很大,看不到下体的情况,只感觉羊水破了,她对刘景荣指了指下身。 刘景荣立即说:“绣娘,有我在,没事儿的。大李,带正安出去。”他支开了正安后,就看到绣娘身下已经被羊水浸湿,鲜血也汩汩流出,殷红了大片的裤子。看着刚刚因为惊吓满头大汗的绣娘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赶紧说:“大娘,给我媳妇接生。” 两人一阵子忙活,褪去绣娘的裤子,用床单盖住,刘景荣一边烧水,一边找剪刀。可田大娘刚刚因为太慌张,把剪刀也丢了。刘景荣知道这是准备剪脐带用的,可当时,就听阵阵波涛翻滚之声,整条船都跟着上下翻滚。刘景荣看到这情况,立即和田大娘把绣娘绑到床上,因为给孕妇的床板是固定在甲板上的,防止的就是船颠簸时把孕妇颠下床。 “我出去看看,你给绣娘接生。”刘景荣对田大娘说完,随手丢给她一把银元。他立即冲出尾舱,来到船上一看,只见河中间的水忽上忽下,波涛翻滚,仿佛是水被烧开了一样,水浪带出的阵阵颠簸,让他也站立不稳。也就这时,另一侧顺时针起了漩涡,对着周边的水向内吸引,引得船不住地向漩涡靠近。 “排长,这是怎地了?”大李带着呕吐不止的佟为过来,他正要解释,刘景荣立即制止他说:“情况我看到了,说不上来,但还是做好战斗准备。” 也就这时,水面翻滚的地方忽然腾起一只巨大的龟背,上面的裂纹都清晰可见。它从水中腾空而起,对着刘景荣所在的船就碰了一下,整条船都震颤翻滚。刘景荣见了说:“好大的老鼋啊。” 大李立即掏出三八枪,对着老鼋就是一阵射击。没想到老鼋的龟壳非常坚硬,子弹竟然弹开了。刘景荣也掏出手榴弹扔出去,轰隆一声后,老鼋受到了惊吓,潜入水中,游向了另一侧漩涡的地方。 船家借此机会,赶紧划船逃离漩涡。不一会儿,漩涡逐步停下,水面又开始翻滚,很快船底来了一条巨大的鱼,仅脑袋就有5米宽,高度和长度未知,可它对船底一撞击,全船都在左右摇摆。刘景荣和大李也被晃倒在地,想爬起来也难。而这时,快三刀和火烧云过来驰援,对着大鱼就是一阵射击,大鱼吃痛就躲到水里。 广悲所在的船也过来了,他对刘景荣喊:“徒儿当心!”刘景荣就感觉脚底的甲板又是一阵摇晃和倾斜,自己再次绊倒。广悲对他喊:“你准备好拴天绳和乌沉木,为师来助你!” “师父,那次做桔槔后,拴天绳和乌沉木都消失了,我上哪儿去用啊?”刘景荣焦急地喊:“现在这老鼋和大鱼一直纠缠我,绣娘又临盆,我怎么办才好啊?” 第51章 渡河劫波 杨司令安排此次去陕北的任务意义非同小可,这次去的人也不少,除了接应的人,还有张五山等人唱曲送行,民兵安排的也都是精英,除了绣娘有孕在身。 船老大喊一声:“起航!”船只缓缓前行,刘景荣也来到船舱里,和产婆寒暄几句后,就对绣娘和正安说:“媳妇,儿子,这些年苦了你俩了,我一直打仗,顾不上你俩,这回你一听命令就来了,可是给我帮了大忙啊。” “哎,客套话莫说,咱是两口子,还得照顾孩子,怎地全丢给你呢?”绣娘说着,扶着腰,她肚子大,身体笨重了,行动也不利索了。 “哟,先生这是恩爱媳妇和儿子呢。”这话一说,随即一个身穿长袍的人来了,正是佟为,他继续说:“我怕是来的不是时候哟。” “佟先生请进。”刘景荣把他叫进来,随后打发正安去找大李,由大李看护他。 “你们夫妻难得团聚,我都长话短说了。”佟为说着拿出飞天凤凰项坠,递给绣娘说:“这是之前从刘先生手里换来的飞天凤凰,今天再给你戴一天,保佑你母子平安。” “这……先生的心意领了,可已经卖给先生的,怎好……”刘景荣知道他的心意,但还是感觉不好意思接受。 “哎,实不相瞒,昨晚有人托梦,我也是奉命行事。”佟为继续说:“何况,我是借你们一天,又不是不要回去了。” “哦,先生也被托梦了?”刘景荣说到这儿,替绣娘接下项坠,给绣娘戴上,对她说:“既然这样,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哦,先生尽管提。”佟为立即答应了。 “绣娘,你好好休息,我和佟先生出去一下。”刘景荣对绣娘说完,又叫来产婆照顾她。刘景荣和佟为先出去,他们看到正安要站在船头撒尿,刘景荣连忙制止,可佟为却说:“无妨,童子尿辟邪。” “可这不犯忌讳了?”刘景荣正说着,正安憋不住就直接尿了。气得刘景荣拽着他的屁股打了几巴掌。 佟为赶紧拉开他,对他说:“先生要我出去,不是给我看你管教令郎的?”然后,正安在大李的指引下,就跑到船的另一侧了。 “哎,这孩子。”刘景荣随后正要让佟为解梦,可佟为抢先一步问:“您是想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刘景荣虽想先说自己的梦,可佟为这话一说,他还是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 “昨晚,一个身着青绿色衣裙的妙龄女子过来,说曾和先生夫妇有段情缘,想借机再将情缘和关系更进一步,我奇怪问她,你想进一步,不该自己找刘先生吗?她却说,因为你们入了地府,给掌司办事回不来,就是回来了也得唱到天亮,根本没机会的。”佟为继续说:“她还说找我还有一事相求,就是自己明天会遇到一道险关,要想破解只需我把飞天凤凰的吊坠送给绣娘戴一天即可。我虽守着太后的宝物,可凤凰对男子无益,却可保绣娘母子平安,而我也会安全无虞。” “女子,是花仙?”刘景荣接着心中一喜,可随即一想感觉不对,他继续说:“自从我先祖托梦后,花仙似乎消失了,数次遇险不是靠采苓就是靠仙姑,要么是石砭镰,要么是无影刃,她难道是想投胎了?” “仙家投胎?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可昨晚那姑娘虽说美若天仙,可身材太瘦削了,走路和说话也没有仙人之姿啊。”佟为接着说:“好似农家女子般朴实无华。”接着,他把详细的情况说了说,昨晚,广悲师徒走阴差,他自知帮不上忙,就回去睡觉了,梦中遇到一个女子,身着青绿罗衫和罗裙,对他深施一礼,求他帮忙。佟为见到后,立即还礼,问她所来何事。女子就说 把自己早上的梦境说了一下,还把自己在地府的见闻说一下,佟为听了个真切,可还是不太明白。 佟为念叨着:“汉朝,丹青公主,和亲,妖后,刘兴居,济北王刘兴居!”他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有好些个我也不知,但你说和亲,那可太多了,自汉代到前清,出了可不下100起,最出名的是唐文成公主和吐蕃松赞干布的和亲,不仅让两地享受几十年和平,还名垂青史。而说起刘姓汉朝,和亲的公主可也不少,仅仅与匈奴和亲且有记录的就有10个,和乌孙和亲的还有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都是汉武帝刘彻安排的。” “你说的那10个里,有没有丹青公主啊?”刘景荣问他。 佟为摇摇头说:“真的不知道啊,留下来的史料只说宗女,比如汉高祖宗女嫁给冒顿单于,除了汉元帝刘奭把宫女王昭君升为公主,嫁给呼韩邪单于,再没留下姓名的了。” “哦,你是说马致远《汉宫秋》里那个天生丽质的宫女,因为不肯贿赂画师毛延寿,而被他设计嫁给匈奴王的那个王昭君。”刘景荣这下有了些眉目,继续说:“现在还流传昭君出塞的故事,还被列入四大美女呢。只是这唯一留下姓名的是还姓王,其他的就没任何蛛丝马迹了?” “不同时期的人对和亲的看法不同,汉高祖刘邦被困白登山七天七夜,听了娄敬,哦,他后来改刘敬了,听了他的看法,安排陈平去匈奴和亲,才摆脱困局。”佟为继续说:“虽说结果是皆大欢喜的,但这一仗让刘邦夜不能寐,不愿再提,本来想派亲女儿去和亲,被吕雉阻拦,派了宗族之女去的,所以,那时的人认为这是牺牲女子换和平,十分屈辱,所以和亲女子不会留下姓名,人也会从族谱中除名,在汉代可是一项又丢人又无奈的事情。不然,汉武帝刘彻怎么会和匈奴打了40多年仗,把匈奴赶走,最高兴的就是皇室宗亲,终于不用派女子和亲了。可匈奴分裂,南匈奴过来融合,又重提和亲,宗室反对之声很高,不然怎么会找外姓人出嫁呢?要说也怪,之后各朝各代用的多了,也不觉得屈辱了,尤其到了前清,满蒙都直接联姻了,压根儿不提和亲了。” “哦,是这样啊。”刘景荣听懂了这些,随后又有疑问:“吕雉是刘邦的妻子,那她就是皇后?” “当然了,吕雉可帮了刘邦不少忙呢。”佟为继续说:“老夫少妻龙凤配,刘邦借兵秦律废;楚汉相争乌江刎,高祖开汉吕掌位。你不知道,刘邦比吕雉大了15岁呢,刘邦死后换刘盈,可一直是吕雉把持朝政呢。” “戚夫人!”刘景荣忽然想到一个人,他继续说:“对,我听他们还提起戚夫人,说什么人彘,吓得皇帝整天喝酒,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戚夫人?”佟为说到这儿,忽然听得空中呜呜声响,三架飞机飞来,对着黄河上的点点白帆,就是一阵机枪扫射,刘景荣看着河面被子弹泛起的点点浪珠,立即带着佟为走进船舱内,一边喊着:“大李,照顾好正安!” 很快,船体被子弹射穿,刘景荣记着方位,立即躲着子弹的轨迹,子弹也只是从他身前穿过,射入甲板里,把佟为吓得够呛。子弹过后,炸弹的呼啸声紧接着而来,那时的炸弹为了给人造成心理恐慌,在弹尾安装一种特殊的哨子,会发出呼啸声。刘景荣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立即呼喊:“空袭!躲避!”船家一听这话,立即下令停船,向后划,“噗通,轰隆”声响,炸弹在河内爆炸了,炸起来四道水柱和无数浪花。 等飞机飞过后,他们又掉过头来,继续冲来,正在俯冲向下时。快三刀和火烧云立即架起捷克造轻机枪,对着飞机射击。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一架飞机翅膀冒着黑烟,向左侧倾斜,一头扎到了河滩。另外两架飞机依旧射着子弹和扔下炸弹,刘景荣也领着大家有样学样,大家拿起捷克造和三八枪对着空中的飞机一阵射击。也就这时,两岸齐声响炮,一架飞机瞬间被炸弹炸中,在空中碎成一大片,落入黄河里。仅剩的一架飞机在吃惊后,并没有完全慌乱,他立即改变俯冲方位,斜着向上提升,准备逃离,也就这时,永和关一处民宅里轰出三发炮弹,整个民宅被震得房倒屋塌,硝烟混合着灰尘呛得里面的人阵阵咳嗽。可这三发炮弹爆炸后,立即轰爆了最后一架飞机。碎片掉落,如天女散花一样落入了永和关。 “亏得杨司令有准备,配备了机枪山炮以防不测。”刘景荣看到这种场景,也心安了。他立即去找正安和绣娘,正安由大李看着,还是被吓哭了,倒也无碍。而绣娘没经历过这种场景,被吓得魂不附体,稳婆田大娘极力地安抚她,把她按在床上,担心她动了胎气。刘景荣过去,见到这种场景,立即说:“绣娘,好了,没事儿了。” 绣娘听到刘景荣的声音,也回过味儿来,安心不少,只是肚子里阵阵疼痛袭来,向下看,因为肚子很大,看不到下体的情况,只感觉羊水破了,她对刘景荣指了指下身。 刘景荣立即说:“绣娘,有我在,没事儿的。大李,带正安出去。”他支开了正安后,就看到绣娘身下已经被羊水浸湿,鲜血也汩汩流出,殷红了大片的裤子。看着刚刚因为惊吓满头大汗的绣娘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赶紧说:“大娘,给我媳妇接生。” 两人一阵子忙活,褪去绣娘的裤子,用床单盖住,刘景荣一边烧水,一边找剪刀。可田大娘刚刚因为太慌张,把剪刀也丢了。刘景荣知道这是准备剪脐带用的,可当时,就听阵阵波涛翻滚之声,整条船都跟着上下翻滚。刘景荣看到这情况,立即和田大娘把绣娘绑到床上,因为给孕妇的床板是固定在甲板上的,防止的就是船颠簸时把孕妇颠下床。 “我出去看看,你给绣娘接生。”刘景荣对田大娘说完,随手丢给她一把银元。他立即冲出尾舱,来到船上一看,只见河中间的水忽上忽下,波涛翻滚,仿佛是水被烧开了一样,水浪带出的阵阵颠簸,让他也站立不稳。也就这时,另一侧顺时针起了漩涡,对着周边的水向内吸引,引得船不住地向漩涡靠近。 “排长,这是怎地了?”大李带着呕吐不止的佟为过来,他正要解释,刘景荣立即制止他说:“情况我看到了,说不上来,但还是做好战斗准备。” 也就这时,水面翻滚的地方忽然腾起一只巨大的龟背,上面的裂纹都清晰可见。它从水中腾空而起,对着刘景荣所在的船就碰了一下,整条船都震颤翻滚。刘景荣见了说:“好大的老鼋啊。” 大李立即掏出三八枪,对着老鼋就是一阵射击。没想到老鼋的龟壳非常坚硬,子弹竟然弹开了。刘景荣也掏出手榴弹扔出去,轰隆一声后,老鼋受到了惊吓,潜入水中,游向了另一侧漩涡的地方。 船家借此机会,赶紧划船逃离漩涡。不一会儿,漩涡逐步停下,水面又开始翻滚,很快船底来了一条巨大的鱼,仅脑袋就有5米宽,高度和长度未知,可它对船底一撞击,全船都在左右摇摆。刘景荣和大李也被晃倒在地,想爬起来也难。而这时,快三刀和火烧云过来驰援,对着大鱼就是一阵射击,大鱼吃痛就躲到水里。 广悲所在的船也过来了,他对刘景荣喊:“徒儿当心!”刘景荣就感觉脚底的甲板又是一阵摇晃和倾斜,自己再次绊倒。广悲对他喊:“你准备好拴天绳和乌沉木,为师来助你!” “师父,那次做桔槔后,拴天绳和乌沉木都消失了,我上哪儿去用啊?”刘景荣焦急地喊:“现在这老鼋和大鱼一直纠缠我,绣娘又临盆,我怎么办才好啊?” 第52章 过河登岸 永和关,黄河里,刘景荣一行人在渡黄河时,先是被飞机偷袭,随后老鼋和大鱼先后袭击。广悲所在的船飞速朝刘景荣的船驶来,他一边掏出一瓶药散,左手拿铁棒,腰间缠着绳子。 刘景荣看到师父过来救自己,自然心中惊喜,依旧盖不住内心的惊恐,他来不及想为什么老鼋和大鱼先后都要攻击自己所在的船,难道是绣娘要生,流出的血腥味吸引来的? 广悲听到他的呼喊,就立即说:“你等为师过去,助你一臂之力!”他说完,船很快在刘景荣的身边停下,广悲立即跳过去,刚好落在船上。他解开绑绳,对刘景荣说:“徒儿,唤出无影刃。拴上绳子,咱俩跳下去,斗一斗这两头孽畜。” “是!”刘景荣对广悲已经有了绝对的信任,立即照做,他从船上拿出绳子,给广悲和自己缠在腰上,广悲用药瓶给自己和刘景荣涂上药粉,随即把药瓶丢入河里。他一手持刀,一手持棒,刘景荣也拿出无影刃和石砭镰。在河底的大鱼冲来时,广悲对他喊:“跳!”师徒立即跳下,落到了大鱼的头顶,大鱼正好撞向了船底,整艘船和鱼身都一阵颤抖,广悲喊:“砍它。” 刘景荣和广悲一齐砍向鱼头,因为鱼头太过坚硬,广悲的大刀险些被震掉,而刘景荣则很轻易地救划开了鱼头,顿时鲜血流出。他看这招好使,对着脚下的鱼头就是一阵劈砍,吓得大鱼赶忙后退,带动起来的水花拍打在他们身上,让二人眼前时不时一花,他们也浑身湿透。广悲又喊:“那孽畜怕了,快把无影刃给为师。” “可师父,给了你,我用什么啊?”刘景荣此时可不糊涂,在这么危险的境地,自己还带着临盆的妻子和儿子,可不敢出什么危险啊。 “你有石砭镰,那孽畜再来,你就对它的头顶百汇处狠扎石砭镰。”广悲接着喊:“何况你有霸下护体,那孽畜奈何不了你。你若不给为师无影刃,只怕错过了机会,又要遗祸百年了。” “那我现在扔给师父。”刘景荣正要扔时,广悲立马叫住:“别,无影刃太锋利,扔过来谁都挡不住,你想弑师灭祖吗?”说着,广悲收刀后游过去,抓住刘景荣的右手腕,小心翼翼地从刘景荣手里拿到无影刃。 此时,船老大带着众人准备拉动在水里二人腰上的绳子,快三刀和火烧云也赶来帮忙。也就这时,大鱼和老鼋再次袭来,广悲对着上面的人喊:“拉起来!” 快三刀和火烧云立即带人拉动绳子,把广悲师徒拉起来。广悲借机把无影刃融入刀内,拿出铁棒,对刘景荣说:“召出桔槔!” “是!”刘景荣立即在脑子里想霸下给出桔槔的样子,很快,一口长方形的木匣出现在自己脑子里,木匣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当他忽觉手上一沉,有物体掉落时,这才睁眼一看,手上赫然就是霸下在梦中吐出的木匣。 也就这时,老鼋和大鱼已经近在咫尺,对着二人就是一撞,二人连忙躲避,就听“轰隆”一声,随后呲啦的摩擦声传来,老鼋的头撞倒了船上,利爪已经抓破了船体,还割断了拴着广悲师徒的绳子,二人立即掉下来了。刘景荣立即把木匣扔到水里,很快,匣子遇水变大,二人就落到了木匣子里,刘景荣立即掏出拴天绳和乌沉木,把拴天绳绑在乌沉木上,制成鞭子,他对着老鼋就是一鞭,这一鞭他用尽全力,没成想他这一鞭抽得老鼋后退了几十丈远。 而他们未防住身后的大鱼,大鱼一张口,就吞下木匣,刘景荣和广悲立即在它合闭嘴巴时,用乌沉木和铁棒支起大鱼的嘴巴,乌沉木变高后,撑住了大鱼的大嘴,广悲一看这情况,立即让刘景荣把拴天绳缠在自己腰间,拿起大刀对着大鱼嘴巴内一阵挥砍,每一刀的挥砍都带动一丝血线,随后鱼血汩汩而出,砍得自己浑身鲜血。大鱼痛苦地挣扎着,在水里水面来回翻涌,疼得受不了时就会腾出水面。随着大鱼的挣扎,广悲师徒也跟着翻涌,他随后一刀刀地挥砍,只砍得大鱼嘴巴上方能见到天,他随后继续挥砍,直到将大鱼的头和其他部分分开,二人立即逃出去。 等二人从鱼嘴里逃出来,发现已经与绣娘的大船距离2里了。好在木匣子变成的船还在,他们感觉风平浪静时,看到船的另一边水面又波涛翻滚,滔天的大浪袭来,广悲师徒一看就心里一沉,刘景荣说:“坏了,老鼋又袭击大船了。” 广悲也不废话,躲过刘景荣手里的乌沉木和拴天绳制作成的鞭子,对着大船就一甩,拴天绳立即勾住了大船,二人向后一拉,大船就被拖着来到了刘景荣身边,老鼋的袭击扑了个空。广悲立即顺势带着刘景荣跳到了大船上,然后他收起乌沉木和拴天生做成的鞭子,对着黄河里的木匣子一甩,绳子勾住木匣,带动着甩到了船上,刘景荣和广悲就乘坐着木匣变成的船来到了绣娘的船上。而就在这时,老鼋正要再次撞过来,广悲对着老鼋又是一鞭子,吓得老鼋连忙钻到水下躲闪。就在大家觉得老鼋逃跑时,刘景荣觉察出不对劲儿,他看着船下流动的水线向着船尾方向而去,顿感大事不妙,他喊了一声:“不好,绣娘!”连忙跑向船尾。 不等刘景荣跑到船尾,就见老鼋从水下腾空而起,张开大口要咬向船尾的绣娘时,就见船尾闪出一片金光,随后仿佛如火光一样灼灼蒸腾,燃烧地人睁不开眼睛,也靠不过去。金光中飞出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凤头对着老鼋一撞,然后凤尾扫向老鼋,把老鼋扫得在空中来回翻滚。也就这时,刘景荣身后跳出一只龟身的怪物,仔细看龟身上竟然是龙头,刘景荣不禁倒身下拜,原来正是霸下来了。它一头撞向老鼋,把老鼋撞的支离破碎,随后,霸下和凤凰一齐消失了,河面也恢复了平静。同时,广悲也累得瘫软倒地,铁棒和大刀一齐落下,掉到地上,大刀里寒光一闪,飞出一道寒芒,而他手里的乌沉木和拴天绳以及木匣子也不见了。快三刀和火烧云赶紧扶起广悲,一众人惊魂未定时,就听“哇哇”两声脆响,两个娃娃呱呱坠地,哭声响彻河面。 “绣娘,生了!”刘景荣连忙冲过去,先前灼烧升腾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凉之风裹挟着血腥之气。他立即进屋,就看田大娘正在给两个孩子擦拭身体。原来绑在床上的绣娘生下了双胞胎,准确说是龙凤胎。只是,绣娘还没松绑,下身的脐带还在孩子们身上,刘景荣立即召出无影刃,对着两个孩子的肚脐一割,一股血流出现,随即又消失了。 田大娘说:“当家的,恭喜你儿女双全,且母子平安。绣娘她用力过猛,已经晕过去了。现在找不来剪刀,等到上岸了再说。”她随后听到孩子啼哭,就过去把孩子包裹到事先准备好的襁褓里,当她碰到脐带时,发现脐带已经脱落了。原来是刘景荣刚才那两刀看似没什么事,实则把绣娘的脐带割掉,俩孩子就可以放入襁褓了。他随后寻找自己落下的随身携带的药箱,尽管他知道刚刚船里的情况,药箱不定翻到哪儿了,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从药箱里拿出消毒杀菌的药散给绣娘止血。 等这一切忙完,大家也顺利地来到延川靠岸了,对面早已有人接应了。双方一对暗号,证明身份后,船只靠岸,立即从船上放下连接船体和渡口码头的甲板。就在大家要登岸时,船老大赶来,设香坛祭拜河神龙王,感谢河神龙王的保佑,此行有惊无险。同时,还带头唱了祭祀诗词,庆祝刘景荣喜得贵子,歌词有:“清凉水,艳阳天,通天黄河连着边。一方水土一方天,世代渡河营生延。自负掌舵赖手巧,不敢欺水不欺天。今遭人祸与水害,全赖高僧师徒出手助拦。不敢不敬河神爷,实属无奈心不甘。龙凤二胎冲天喜,美酒佳肴供神仙。” 而另一边张五山也不甘示弱,立即弹起三弦,甩动甩板开始唱起来:“永和关,黄河滩,渡船再次起波澜。空中呜呜飞大鸟,呜呜呜……嗷嗷……嗷嗷丢下铁炸弹,河面水柱冲山尖,大船左右颤颠颠。嗖嗖子弹乱纷飞,不沉大船不归还。” “船上机枪突突响,打下飞鸟入水滩。黄河两岸炮声震天响,轰下飞机哗啦啦,哗啦啦,天女散花碎成片。噗通,噗通,落入河里面。”张五山自弹自唱,唱到此处高兴地腿加快速度弹跳,三弦也拨弄地很快,他继续哎嗨一声,继续唱:“本以为,河上难关就此过,不成想,水面哗哗……哗哗……漩涡起波澜,一条水线游过来,撞倒船身晃颤颤。定睛看,一面是,卡车大的鲤鱼撞向船,另一面,巨石大的老鼋冲向帆,哇呀呀!好吓人的呀!”张五山继续弹三弦,两腿快速抖动,甩板响着更快的节奏,他继续唱:“哎……一对师徒跳下水,豁出性命要过难关。原来是,徒儿的婆姨要生娃,为儿为女也要冲上前。只见得,师徒齐心斗而怪,波浪漩涡如履平川,大鱼翻滚冲过来,一口吞掉师徒汉。师父一手铁棒撑开口,持刀挥砍鱼头断。徒儿空手那么一抓,一杆金鞭亮闪闪,对着老鼋一顿抽,打得它呀……退一边。老鼋绕到了船尾杆,跃出水面要砸下船,两道金光身边过,就卷的老鼋滚远远。”张五山唱到这儿,双腿一边降低了速度,右手一边拨弄琴弦地唱:“这就是,鬼子丢了众国宝,挟仇报复心不甘。飞机水怪轮番到,渡河翻浪过天险,英雄师徒齐上阵,炸毁飞机退老鼋。有惊无险过黄河,添得龙凤后福延……”最后的尾韵长又长,这段现看现编的陕北说书就完成了,大家不由得拍手叫好。 船家忙完这一笔生意后,也就靠岸休整了。张五山则带着一队民兵拉来马车,装载着从船上卸下来的国宝和药品,绣娘刚刚生下孩子,最高兴的当属正安,他经历过刚刚的风浪,吓得自己都尿了裤子,亏得大李一直护着他,上船时是一家三口,下了船就成一家五口了,年纪小还不懂事的他就感觉新鲜,有人陪伴,他也开心。张五山特意为他们安排了一辆牛车,主要是牛性子温和,受惊了也不会来回尥蹶子,对于本就不是很平的河滩和山路来说,牛车走得更加舒服。 “刘先生,恭喜你喜得贵子,龙凤胎出生,龙凤呈祥,祝你日子越来越好。”船老大过来祝贺,一边安排随行人员打扫产房:“你们赶快把产妇抬到牛车上,咱们立即打扫一下房子。” 刘景荣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法币、军票和贰角银元,一把掏出来交给船老大说:“借你吉言,感谢你这一路护送,我这添丁添女的,自然少不了你和弟兄们的好处。” 船老大愉快地接下来刘景荣的钱,随后安排人给刘景荣送去黄酒和一些粮食,对他说:“亏得你和大师,咱这一路有惊无险,这坛酒和一袋子粮食,就算我为娃娃们随礼了,也请你务必收下。” 刘景荣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就感谢了船老大,收下了粮食和黄酒。快三刀和火烧云用担架抬着累脱力而昏迷的广悲来了,一边对刘景荣恭贺生子,一边放下担架,给刘景荣掏出了三块银元,大家也纷纷道贺交出些钱,刘景荣一一收下,对大家一一道谢。张五山也拿出两张边区币,交给刘景荣说:“刘先生,咱相识一场,你这喜事我也得表示一下,只是我吃开口饭,穷得很,比不了他们啊。” “哪里啊,谢谢五哥。”刘景荣继续说:“不知咱到了延川,谁来接应啊?” “就是我。”张五山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自豪地说:“昨天我就来接应你了,这边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和牛车,不然怎的咱刚到,就装好了货物呢。” “哦……”不只刘景荣,大家也恍然大悟,有的还说:“一直把你当个说书唱曲儿的,没想到你就是接应的人,听说你还是个排长哩。” “那可不,排长找排长啊。”张五山说完,大家哈哈大笑。随即,他一声呼喊:“大家准备好了吗?”大家齐声应好,张五山拿起马鞭甩三下响炮,喊一声“出发”,他们赶着马车一路走了,路上还回响着张五山的《赶牲灵》。 第52章 过河登岸 永和关,黄河里,刘景荣一行人在渡黄河时,先是被飞机偷袭,随后老鼋和大鱼先后袭击。广悲所在的船飞速朝刘景荣的船驶来,他一边掏出一瓶药散,左手拿铁棒,腰间缠着绳子。 刘景荣看到师父过来救自己,自然心中惊喜,依旧盖不住内心的惊恐,他来不及想为什么老鼋和大鱼先后都要攻击自己所在的船,难道是绣娘要生,流出的血腥味吸引来的? 广悲听到他的呼喊,就立即说:“你等为师过去,助你一臂之力!”他说完,船很快在刘景荣的身边停下,广悲立即跳过去,刚好落在船上。他解开绑绳,对刘景荣说:“徒儿,唤出无影刃。拴上绳子,咱俩跳下去,斗一斗这两头孽畜。” “是!”刘景荣对广悲已经有了绝对的信任,立即照做,他从船上拿出绳子,给广悲和自己缠在腰上,广悲用药瓶给自己和刘景荣涂上药粉,随即把药瓶丢入河里。他一手持刀,一手持棒,刘景荣也拿出无影刃和石砭镰。在河底的大鱼冲来时,广悲对他喊:“跳!”师徒立即跳下,落到了大鱼的头顶,大鱼正好撞向了船底,整艘船和鱼身都一阵颤抖,广悲喊:“砍它。” 刘景荣和广悲一齐砍向鱼头,因为鱼头太过坚硬,广悲的大刀险些被震掉,而刘景荣则很轻易地救划开了鱼头,顿时鲜血流出。他看这招好使,对着脚下的鱼头就是一阵劈砍,吓得大鱼赶忙后退,带动起来的水花拍打在他们身上,让二人眼前时不时一花,他们也浑身湿透。广悲又喊:“那孽畜怕了,快把无影刃给为师。” “可师父,给了你,我用什么啊?”刘景荣此时可不糊涂,在这么危险的境地,自己还带着临盆的妻子和儿子,可不敢出什么危险啊。 “你有石砭镰,那孽畜再来,你就对它的头顶百汇处狠扎石砭镰。”广悲接着喊:“何况你有霸下护体,那孽畜奈何不了你。你若不给为师无影刃,只怕错过了机会,又要遗祸百年了。” “那我现在扔给师父。”刘景荣正要扔时,广悲立马叫住:“别,无影刃太锋利,扔过来谁都挡不住,你想弑师灭祖吗?”说着,广悲收刀后游过去,抓住刘景荣的右手腕,小心翼翼地从刘景荣手里拿到无影刃。 此时,船老大带着众人准备拉动在水里二人腰上的绳子,快三刀和火烧云也赶来帮忙。也就这时,大鱼和老鼋再次袭来,广悲对着上面的人喊:“拉起来!” 快三刀和火烧云立即带人拉动绳子,把广悲师徒拉起来。广悲借机把无影刃融入刀内,拿出铁棒,对刘景荣说:“召出桔槔!” “是!”刘景荣立即在脑子里想霸下给出桔槔的样子,很快,一口长方形的木匣出现在自己脑子里,木匣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当他忽觉手上一沉,有物体掉落时,这才睁眼一看,手上赫然就是霸下在梦中吐出的木匣。 也就这时,老鼋和大鱼已经近在咫尺,对着二人就是一撞,二人连忙躲避,就听“轰隆”一声,随后呲啦的摩擦声传来,老鼋的头撞倒了船上,利爪已经抓破了船体,还割断了拴着广悲师徒的绳子,二人立即掉下来了。刘景荣立即把木匣扔到水里,很快,匣子遇水变大,二人就落到了木匣子里,刘景荣立即掏出拴天绳和乌沉木,把拴天绳绑在乌沉木上,制成鞭子,他对着老鼋就是一鞭,这一鞭他用尽全力,没成想他这一鞭抽得老鼋后退了几十丈远。 而他们未防住身后的大鱼,大鱼一张口,就吞下木匣,刘景荣和广悲立即在它合闭嘴巴时,用乌沉木和铁棒支起大鱼的嘴巴,乌沉木变高后,撑住了大鱼的大嘴,广悲一看这情况,立即让刘景荣把拴天绳缠在自己腰间,拿起大刀对着大鱼嘴巴内一阵挥砍,每一刀的挥砍都带动一丝血线,随后鱼血汩汩而出,砍得自己浑身鲜血。大鱼痛苦地挣扎着,在水里水面来回翻涌,疼得受不了时就会腾出水面。随着大鱼的挣扎,广悲师徒也跟着翻涌,他随后一刀刀地挥砍,只砍得大鱼嘴巴上方能见到天,他随后继续挥砍,直到将大鱼的头和其他部分分开,二人立即逃出去。 等二人从鱼嘴里逃出来,发现已经与绣娘的大船距离2里了。好在木匣子变成的船还在,他们感觉风平浪静时,看到船的另一边水面又波涛翻滚,滔天的大浪袭来,广悲师徒一看就心里一沉,刘景荣说:“坏了,老鼋又袭击大船了。” 广悲也不废话,躲过刘景荣手里的乌沉木和拴天绳制作成的鞭子,对着大船就一甩,拴天绳立即勾住了大船,二人向后一拉,大船就被拖着来到了刘景荣身边,老鼋的袭击扑了个空。广悲立即顺势带着刘景荣跳到了大船上,然后他收起乌沉木和拴天生做成的鞭子,对着黄河里的木匣子一甩,绳子勾住木匣,带动着甩到了船上,刘景荣和广悲就乘坐着木匣变成的船来到了绣娘的船上。而就在这时,老鼋正要再次撞过来,广悲对着老鼋又是一鞭子,吓得老鼋连忙钻到水下躲闪。就在大家觉得老鼋逃跑时,刘景荣觉察出不对劲儿,他看着船下流动的水线向着船尾方向而去,顿感大事不妙,他喊了一声:“不好,绣娘!”连忙跑向船尾。 不等刘景荣跑到船尾,就见老鼋从水下腾空而起,张开大口要咬向船尾的绣娘时,就见船尾闪出一片金光,随后仿佛如火光一样灼灼蒸腾,燃烧地人睁不开眼睛,也靠不过去。金光中飞出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凤头对着老鼋一撞,然后凤尾扫向老鼋,把老鼋扫得在空中来回翻滚。也就这时,刘景荣身后跳出一只龟身的怪物,仔细看龟身上竟然是龙头,刘景荣不禁倒身下拜,原来正是霸下来了。它一头撞向老鼋,把老鼋撞的支离破碎,随后,霸下和凤凰一齐消失了,河面也恢复了平静。同时,广悲也累得瘫软倒地,铁棒和大刀一齐落下,掉到地上,大刀里寒光一闪,飞出一道寒芒,而他手里的乌沉木和拴天绳以及木匣子也不见了。快三刀和火烧云赶紧扶起广悲,一众人惊魂未定时,就听“哇哇”两声脆响,两个娃娃呱呱坠地,哭声响彻河面。 “绣娘,生了!”刘景荣连忙冲过去,先前灼烧升腾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凉之风裹挟着血腥之气。他立即进屋,就看田大娘正在给两个孩子擦拭身体。原来绑在床上的绣娘生下了双胞胎,准确说是龙凤胎。只是,绣娘还没松绑,下身的脐带还在孩子们身上,刘景荣立即召出无影刃,对着两个孩子的肚脐一割,一股血流出现,随即又消失了。 田大娘说:“当家的,恭喜你儿女双全,且母子平安。绣娘她用力过猛,已经晕过去了。现在找不来剪刀,等到上岸了再说。”她随后听到孩子啼哭,就过去把孩子包裹到事先准备好的襁褓里,当她碰到脐带时,发现脐带已经脱落了。原来是刘景荣刚才那两刀看似没什么事,实则把绣娘的脐带割掉,俩孩子就可以放入襁褓了。他随后寻找自己落下的随身携带的药箱,尽管他知道刚刚船里的情况,药箱不定翻到哪儿了,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从药箱里拿出消毒杀菌的药散给绣娘止血。 等这一切忙完,大家也顺利地来到延川靠岸了,对面早已有人接应了。双方一对暗号,证明身份后,船只靠岸,立即从船上放下连接船体和渡口码头的甲板。就在大家要登岸时,船老大赶来,设香坛祭拜河神龙王,感谢河神龙王的保佑,此行有惊无险。同时,还带头唱了祭祀诗词,庆祝刘景荣喜得贵子,歌词有:“清凉水,艳阳天,通天黄河连着边。一方水土一方天,世代渡河营生延。自负掌舵赖手巧,不敢欺水不欺天。今遭人祸与水害,全赖高僧师徒出手助拦。不敢不敬河神爷,实属无奈心不甘。龙凤二胎冲天喜,美酒佳肴供神仙。” 而另一边张五山也不甘示弱,立即弹起三弦,甩动甩板开始唱起来:“永和关,黄河滩,渡船再次起波澜。空中呜呜飞大鸟,呜呜呜……嗷嗷……嗷嗷丢下铁炸弹,河面水柱冲山尖,大船左右颤颠颠。嗖嗖子弹乱纷飞,不沉大船不归还。” “船上机枪突突响,打下飞鸟入水滩。黄河两岸炮声震天响,轰下飞机哗啦啦,哗啦啦,天女散花碎成片。噗通,噗通,落入河里面。”张五山自弹自唱,唱到此处高兴地腿加快速度弹跳,三弦也拨弄地很快,他继续哎嗨一声,继续唱:“本以为,河上难关就此过,不成想,水面哗哗……哗哗……漩涡起波澜,一条水线游过来,撞倒船身晃颤颤。定睛看,一面是,卡车大的鲤鱼撞向船,另一面,巨石大的老鼋冲向帆,哇呀呀!好吓人的呀!”张五山继续弹三弦,两腿快速抖动,甩板响着更快的节奏,他继续唱:“哎……一对师徒跳下水,豁出性命要过难关。原来是,徒儿的婆姨要生娃,为儿为女也要冲上前。只见得,师徒齐心斗而怪,波浪漩涡如履平川,大鱼翻滚冲过来,一口吞掉师徒汉。师父一手铁棒撑开口,持刀挥砍鱼头断。徒儿空手那么一抓,一杆金鞭亮闪闪,对着老鼋一顿抽,打得它呀……退一边。老鼋绕到了船尾杆,跃出水面要砸下船,两道金光身边过,就卷的老鼋滚远远。”张五山唱到这儿,双腿一边降低了速度,右手一边拨弄琴弦地唱:“这就是,鬼子丢了众国宝,挟仇报复心不甘。飞机水怪轮番到,渡河翻浪过天险,英雄师徒齐上阵,炸毁飞机退老鼋。有惊无险过黄河,添得龙凤后福延……”最后的尾韵长又长,这段现看现编的陕北说书就完成了,大家不由得拍手叫好。 船家忙完这一笔生意后,也就靠岸休整了。张五山则带着一队民兵拉来马车,装载着从船上卸下来的国宝和药品,绣娘刚刚生下孩子,最高兴的当属正安,他经历过刚刚的风浪,吓得自己都尿了裤子,亏得大李一直护着他,上船时是一家三口,下了船就成一家五口了,年纪小还不懂事的他就感觉新鲜,有人陪伴,他也开心。张五山特意为他们安排了一辆牛车,主要是牛性子温和,受惊了也不会来回尥蹶子,对于本就不是很平的河滩和山路来说,牛车走得更加舒服。 “刘先生,恭喜你喜得贵子,龙凤胎出生,龙凤呈祥,祝你日子越来越好。”船老大过来祝贺,一边安排随行人员打扫产房:“你们赶快把产妇抬到牛车上,咱们立即打扫一下房子。” 刘景荣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法币、军票和贰角银元,一把掏出来交给船老大说:“借你吉言,感谢你这一路护送,我这添丁添女的,自然少不了你和弟兄们的好处。” 船老大愉快地接下来刘景荣的钱,随后安排人给刘景荣送去黄酒和一些粮食,对他说:“亏得你和大师,咱这一路有惊无险,这坛酒和一袋子粮食,就算我为娃娃们随礼了,也请你务必收下。” 刘景荣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就感谢了船老大,收下了粮食和黄酒。快三刀和火烧云用担架抬着累脱力而昏迷的广悲来了,一边对刘景荣恭贺生子,一边放下担架,给刘景荣掏出了三块银元,大家也纷纷道贺交出些钱,刘景荣一一收下,对大家一一道谢。张五山也拿出两张边区币,交给刘景荣说:“刘先生,咱相识一场,你这喜事我也得表示一下,只是我吃开口饭,穷得很,比不了他们啊。” “哪里啊,谢谢五哥。”刘景荣继续说:“不知咱到了延川,谁来接应啊?” “就是我。”张五山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自豪地说:“昨天我就来接应你了,这边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和牛车,不然怎的咱刚到,就装好了货物呢。” “哦……”不只刘景荣,大家也恍然大悟,有的还说:“一直把你当个说书唱曲儿的,没想到你就是接应的人,听说你还是个排长哩。” “那可不,排长找排长啊。”张五山说完,大家哈哈大笑。随即,他一声呼喊:“大家准备好了吗?”大家齐声应好,张五山拿起马鞭甩三下响炮,喊一声“出发”,他们赶着马车一路走了,路上还回响着张五山的《赶牲灵》。 第53章 送佛到西 陕北延川的茫茫黄土山峦之间,缓缓穿行着一支赶着马车的队伍,嘹亮的歌声时不时地响彻山间,陕北人把信步游走时信马由缰编出的曲子统一叫信天游,或者顺天游。这种唱曲多为二二三的七字格为主,讲究浪漫的比兴手法,三晋叫山曲,蒙古人叫“爬山调”。 张五山一边给刘景荣讲解着信天游,一高兴还又唱了一曲:“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哟,实实的爱死个人……” “我和我的那个情哥哥哟……”绣娘竟然跟着哼哼地唱起来:“说不完的话,咱们俩人死活也要长在一搭……” “绣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刘景荣关切地问:“俺也常听这曲子,就是不知道叫啥名字啊?” “《兰花花》”张五山张口就回答:“在咱这搭可是家家都会唱哩。” “可是学到了,没想到咱信天游土是土,可咋听咋好听哩。”刘景荣不由得赞叹一句。 “哎,可我还是吃了没进学堂的亏,脑子里的词太少,唱起来的词都俗气的很。”接着张五山学着唱:“涛涛黄河铸天堑,绵绵千里锦江山……咱没学问,可唱不出这么好的句子。还有那句,花甲,皆得赡养,期颐而终,垂髫,皆得善抚,茁壮成英,我到现在都搞不懂是甚意思。” “花甲指的是老人过了60岁头发花白,又经历一个甲子,就称为花甲子。老人能得到后辈人的恩养,活到100岁才死,而垂髫是三、四岁或者七、八岁小孩子头上垂下来的短头发,指小孩子都能得到养育,身体健康地成为国家需要的英雄。”刘景荣解释完还说:“俺的词也是信口编写的,文雅但不好懂,要不怎么会解释一遍呢?” “好,还是你的词好啊。”张五山继续说:“回去,你写一下,我让大家唱。”接着,大家继续前行,在走出山口时,遇到一队接头的士兵,足足100人,其中还有骑兵,他们相互对着暗号,对方说:“你可是卖鲤鱼的老张头?” 张五山回复:“老张头不假,不卖鱼,我卖艺。” “现在世道不太平,卖艺可吃不饱啊。”对方回复后,张五山继续说:“这不奇怪,世道越乱,卖艺的越发财啊。” “同志,你们可来了。前面就听飞机和炮声,知不道情况,还担心你们呢。”对面立即过去握着张五山的手说:“我叫耿传宝,是负责接应的营长,你就是五山同志了。” “是哩,我们接应杨司令派来的队伍,虽说一路上挺不容易,这不把宝贝和药都带来了吗?”张五山继续说:“只是后面得辛苦同志们了。” “不碍事,咱们走。”耿传宝带着大家去八路军驻扎的村镇里,一路上,他从张五山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乐得合不拢嘴,张五山不仅会讲故事,还能即兴编出小曲儿唱上那么一段,坐在车上就好像能说能唱的话匣子,不仅了解事情,还乐得听歌。有了这些,大家也不觉得路上无聊,时间过得就快,很快大家来到了驻地,广悲也从大家的欢笑中醒来,听闻事情经过,也乐得开怀大笑。 有了张五山,刘景荣过去和耿传宝交接,广悲做见证,事情办得倒是顺利。他们一边交接,绣娘已经被安排妥当了,田大娘也在一旁照顾她和两个孩子,伙房也杀鸡宰猪,洗菜择菜,生火做饭,阵阵菜香也随着锅铲翻炒而飘来。刘景荣也是伙头兵出身,忙活完就过去帮忙。当大家热火朝天的做饭时,刘景荣也忙里偷闲,给绣娘做了蛋羹,还熬了一些中药给她补身子。 当天中午,八路驻地十分热闹,耿传宝向刘景荣和广悲师徒,还有快三刀和火烧云等人致谢:“欢迎大家来咱八路驻地,感谢杨司令信任,把国宝送来,我们会尽力保护好的。”大家一边吃饭夹菜,一边推杯换盏,难得的吃了个饱。席间,耿传宝给大家介绍:“这些粮食和菜都是咱们自己开垦荒地种的,咱们学习南泥湾开垦荒田,不向政府要钱。咱们的同志都唱歌学习那南泥湾,处处是江南。咱们种的除了小麦、小米、荞麦和玉米这类粮食,还种了白菜、洋芋、生菜等菜类,养了些猪牛羊、鸡鸭鹅。” “啊,原来如此啊,咱们也一样自己开垦,只是没那么多花样。”刘景荣接着说自己分季节种的粮食和疗伤的药物,他们聊得不亦乐乎。 “等宴会结束后,我们也会开始训练,晚上会安排大家学习,还有先生教大家唱歌。”耿传宝接着说:“听张排长说,你可不只是个大夫,会打仗,还会唱曲儿,词写的也非常好哩。” “哪里啊,这都是顺口瞎编的。”刘景荣自谦地说,随后夸大家:“你们才厉害呢,来无影,去无踪,打得鬼子找不到东。” “哈哈哈……”大家也开心地笑着,随后,耿传宝就说:“以前我们的战士受伤,苦于没药,有了先生配的药啊,伤病就慢慢好了,可真的神了。” “咱这是相互帮忙,咱一直缺粮食,药再好也不能当粮食吃,咱们缺粮食,刚好各取所需。”快三刀也开心地说:“何况咱甭管什么军,到了战场打鬼子的就都是华夏人。” “说得好!”耿传宝赞叹一声,大家又继续吃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大家吃完撤席,刘景荣给绣娘和广悲送饭,还顺带给他们分别把脉,看到二人恢复的不错,就放心地去给八路战士们治疗伤病了。一下午很快过去,晚上吃过饭后,耿传宝组织大家联欢,大家各自表演才艺,有唱歌吼秦腔的,有跳舞扭秧歌的,有表演功夫和魔术戏法的,还有表演戏曲话剧的。大家看得开心,鼓掌也带劲。 刘景荣万没想到,这次张五山还专门把刘景荣一行人的故事改编成说书的词,唱了好几段。刘景荣还受邀来到台上讲了自己夺宝的故事,他口才不错,讲起故事来逻辑明确,条理通顺,只是他故意略去了自己师徒走阴司的事情,把唱词归因于为死难的弟兄们祈福。 他把这一路的艰辛讲完,大家不由得鼓掌致敬,当他正要下台时,张五山可不干了,非要刘景荣把自己唱的诗词表演一遍,台下也起哄,刘景荣就唱了站在古槐下唱的诗,还有黎明时唱的词。刘景荣唱完,这下台下可更激动了,起立鼓掌,还非要刘景荣教他们唱。刘景荣推脱不过,只得答应明天教给大家。 最后,耿传宝临时改主意,要大家合唱《黄河大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随着一句句歌词的唱出,大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合唱,刘景荣想到自己一路艰辛,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明白:黄河不仅是华夏的母亲河,更是自己生命的根,爱黄河爱的就是自己脚下的黄土。 这些结束后,次日,刘景荣教大家唱自己的诗词,唱歌倒没什么,就是大家有好多词听不懂,刘景荣得一一解释,大家唱着唱着就忽然有人说:“刘大夫,咱别盼了,已经有个救星了。大家说是谁啊?”他这话一说,大家立即回答:“毛主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在那时,刘景荣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成为了对八路有殷切期盼的人。后来刘景荣才知道,他只是底层的普通百姓,所期盼的无非都是老百姓最期待的,能满足自己的所期盼的就是自己拥护的。 “那咱们唱好了就献给毛主席,好不好?”耿传宝来了,他这话把刘景荣拉回了思绪。刘景荣也微笑致意,他对耿传宝说:“长官,俺这次过河来换粮食,也有个不情之请。” “哦,我们已经接到上级命令了,杨司令的忙我们肯定得帮,再说你们本来就是英雄,绣娘和孩子们就安心住在这儿。”耿传宝接着说:“还有,广悲师父也受伤了,他也留下来安心养伤,说到你,就更不急了,这会儿没命令,你安心住着,好好照顾婆姨,等娃娃满月了,再说后面的事情。” “那就太感谢了。”刘景荣继续说:“放心,咱留下来也不吃白食,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俺绝对尽全力帮忙。” “好啊,你就教教我们的大夫种药和制药,好吗?”耿传宝接着说:“我们不强求,你好好考虑……” “中,俺答应了。”刘景荣直接答应了,他继续说:“俺在家也遇到过八路,八路救过俺媳妇儿,要不然俺媳妇……哎……在匡城时,俺就杀鬼子、除汉奸,遇到的八路就感觉不错,所以,俺相信你们不会拿咱的药方去卖给鬼子,只要是用到华夏人身上,咱又怕啥呢?” “你的故事我听过,咱都是苦命人。我的哥哥和妹妹也都死在鬼子和地主恶霸手里,和他们我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耿传宝继续说:“你的大(爹)在战场上给国军治病,也是个厉害的大夫。你的大哥死得悲壮,二哥也是个厉害的炮兵,就是小兄弟不知道在哪儿。绣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金添丁他们也是好样的,虽然没见过他,他说过那句话我记得,咱华夏的男人都不保护华夏的女人,嫌弃她们、骂她们,这些女人还能指望谁?他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是遇到鬼子押送慰安妇的车子,就尽全力救她们,管她们吃喝,照顾她们起居,女子们也受感动,还拿起刀枪去战场上杀鬼子,何况咱七尺男儿呢?” “是哩,这次俺也没想到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刘景荣说着,就苦笑一声:“当时头脑一热,只想不能让国宝外流,没想到这后面的许多事,更没想到会来延川,这就是缘分啊。” 俩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之后一起吃饭,到了晚上,耿传宝让刘景荣教大家识字学诗词。然后,白天刘景荣就教大家识药、采药、种药,告诉他们不同药物的功效和副作用。等到晚上再教大家学习。就这样过了8天,刘景荣给孩子们办了“九儿宴”,所谓“九儿宴”就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九天办一场宴席,祈求孩子健康长寿;加之“九”在单数里最大,又与“久”同音,对孩子来说寓意长长久久,更希望孩子成为英才。宴席虽然简单,参加的人可不少,除了同行而来的民兵,还有佟为,八路也有不少来捧场的,大家以水代酒,推杯换盏之间大家一派喜气洋洋。 这些日子刘景荣一直照顾着师父,广悲在他的照料下也身体好转了,他清醒的时候也会和刘景荣分享自己的梦境,广悲的梦境不同,他总梦到自己穿着一身白衣长袍,在三岁时,就聪慧敏睿,常常获得夸赞。刘景荣也结合佟为讲的事情分析自己的梦境,三岁时的女孩儿,在生日宴上听闻皇帝驾崩,全家从欢喜洋溢的氛围立即转为悲伤痛哭的场景。 “上次说到戚夫人时,咱们遇到了空袭,后来我想了想,应该就是刘邦最喜爱的一个妃子。”佟为继续说:“吕雉对此十分嫉妒,加上那时母以子贵,吕雉的儿子刘盈和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参与皇位之争,最终刘盈夺嫡继位,吕雉就毒死刘如意,把戚夫人的四肢砍掉,剜掉眼珠,熏聋耳朵,灌下哑药,把她放到猪圈里,就是骇人听闻的”人彘“酷刑。刘盈因为这事情害怕地终日饮酒,20来岁就死了。你梦里说到的皇帝应该就是刘盈,妖后应该就是吕雉。” “原来是这样。”刘景荣也不寒而栗,而广悲则喊了句:“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徒儿毕竟是刘氏一族,自然和丹青公主血脉相通,而为师这些天一直梦到王希孟的成长经历。” “大师俗家贵姓啊?”佟为谦虚地问。 “俗家姓王,本名大通,老衲年少遁入佛门,云游四海,惩恶扬善。”广悲回答后,喝了口水,缓缓把自己的梦境娓娓道来。 第53章 送佛到西 陕北延川的茫茫黄土山峦之间,缓缓穿行着一支赶着马车的队伍,嘹亮的歌声时不时地响彻山间,陕北人把信步游走时信马由缰编出的曲子统一叫信天游,或者顺天游。这种唱曲多为二二三的七字格为主,讲究浪漫的比兴手法,三晋叫山曲,蒙古人叫“爬山调”。 张五山一边给刘景荣讲解着信天游,一高兴还又唱了一曲:“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哟,实实的爱死个人……” “我和我的那个情哥哥哟……”绣娘竟然跟着哼哼地唱起来:“说不完的话,咱们俩人死活也要长在一搭……” “绣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刘景荣关切地问:“俺也常听这曲子,就是不知道叫啥名字啊?” “《兰花花》”张五山张口就回答:“在咱这搭可是家家都会唱哩。” “可是学到了,没想到咱信天游土是土,可咋听咋好听哩。”刘景荣不由得赞叹一句。 “哎,可我还是吃了没进学堂的亏,脑子里的词太少,唱起来的词都俗气的很。”接着张五山学着唱:“涛涛黄河铸天堑,绵绵千里锦江山……咱没学问,可唱不出这么好的句子。还有那句,花甲,皆得赡养,期颐而终,垂髫,皆得善抚,茁壮成英,我到现在都搞不懂是甚意思。” “花甲指的是老人过了60岁头发花白,又经历一个甲子,就称为花甲子。老人能得到后辈人的恩养,活到100岁才死,而垂髫是三、四岁或者七、八岁小孩子头上垂下来的短头发,指小孩子都能得到养育,身体健康地成为国家需要的英雄。”刘景荣解释完还说:“俺的词也是信口编写的,文雅但不好懂,要不怎么会解释一遍呢?” “好,还是你的词好啊。”张五山继续说:“回去,你写一下,我让大家唱。”接着,大家继续前行,在走出山口时,遇到一队接头的士兵,足足100人,其中还有骑兵,他们相互对着暗号,对方说:“你可是卖鲤鱼的老张头?” 张五山回复:“老张头不假,不卖鱼,我卖艺。” “现在世道不太平,卖艺可吃不饱啊。”对方回复后,张五山继续说:“这不奇怪,世道越乱,卖艺的越发财啊。” “同志,你们可来了。前面就听飞机和炮声,知不道情况,还担心你们呢。”对面立即过去握着张五山的手说:“我叫耿传宝,是负责接应的营长,你就是五山同志了。” “是哩,我们接应杨司令派来的队伍,虽说一路上挺不容易,这不把宝贝和药都带来了吗?”张五山继续说:“只是后面得辛苦同志们了。” “不碍事,咱们走。”耿传宝带着大家去八路军驻扎的村镇里,一路上,他从张五山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乐得合不拢嘴,张五山不仅会讲故事,还能即兴编出小曲儿唱上那么一段,坐在车上就好像能说能唱的话匣子,不仅了解事情,还乐得听歌。有了这些,大家也不觉得路上无聊,时间过得就快,很快大家来到了驻地,广悲也从大家的欢笑中醒来,听闻事情经过,也乐得开怀大笑。 有了张五山,刘景荣过去和耿传宝交接,广悲做见证,事情办得倒是顺利。他们一边交接,绣娘已经被安排妥当了,田大娘也在一旁照顾她和两个孩子,伙房也杀鸡宰猪,洗菜择菜,生火做饭,阵阵菜香也随着锅铲翻炒而飘来。刘景荣也是伙头兵出身,忙活完就过去帮忙。当大家热火朝天的做饭时,刘景荣也忙里偷闲,给绣娘做了蛋羹,还熬了一些中药给她补身子。 当天中午,八路驻地十分热闹,耿传宝向刘景荣和广悲师徒,还有快三刀和火烧云等人致谢:“欢迎大家来咱八路驻地,感谢杨司令信任,把国宝送来,我们会尽力保护好的。”大家一边吃饭夹菜,一边推杯换盏,难得的吃了个饱。席间,耿传宝给大家介绍:“这些粮食和菜都是咱们自己开垦荒地种的,咱们学习南泥湾开垦荒田,不向政府要钱。咱们的同志都唱歌学习那南泥湾,处处是江南。咱们种的除了小麦、小米、荞麦和玉米这类粮食,还种了白菜、洋芋、生菜等菜类,养了些猪牛羊、鸡鸭鹅。” “啊,原来如此啊,咱们也一样自己开垦,只是没那么多花样。”刘景荣接着说自己分季节种的粮食和疗伤的药物,他们聊得不亦乐乎。 “等宴会结束后,我们也会开始训练,晚上会安排大家学习,还有先生教大家唱歌。”耿传宝接着说:“听张排长说,你可不只是个大夫,会打仗,还会唱曲儿,词写的也非常好哩。” “哪里啊,这都是顺口瞎编的。”刘景荣自谦地说,随后夸大家:“你们才厉害呢,来无影,去无踪,打得鬼子找不到东。” “哈哈哈……”大家也开心地笑着,随后,耿传宝就说:“以前我们的战士受伤,苦于没药,有了先生配的药啊,伤病就慢慢好了,可真的神了。” “咱这是相互帮忙,咱一直缺粮食,药再好也不能当粮食吃,咱们缺粮食,刚好各取所需。”快三刀也开心地说:“何况咱甭管什么军,到了战场打鬼子的就都是华夏人。” “说得好!”耿传宝赞叹一声,大家又继续吃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大家吃完撤席,刘景荣给绣娘和广悲送饭,还顺带给他们分别把脉,看到二人恢复的不错,就放心地去给八路战士们治疗伤病了。一下午很快过去,晚上吃过饭后,耿传宝组织大家联欢,大家各自表演才艺,有唱歌吼秦腔的,有跳舞扭秧歌的,有表演功夫和魔术戏法的,还有表演戏曲话剧的。大家看得开心,鼓掌也带劲。 刘景荣万没想到,这次张五山还专门把刘景荣一行人的故事改编成说书的词,唱了好几段。刘景荣还受邀来到台上讲了自己夺宝的故事,他口才不错,讲起故事来逻辑明确,条理通顺,只是他故意略去了自己师徒走阴司的事情,把唱词归因于为死难的弟兄们祈福。 他把这一路的艰辛讲完,大家不由得鼓掌致敬,当他正要下台时,张五山可不干了,非要刘景荣把自己唱的诗词表演一遍,台下也起哄,刘景荣就唱了站在古槐下唱的诗,还有黎明时唱的词。刘景荣唱完,这下台下可更激动了,起立鼓掌,还非要刘景荣教他们唱。刘景荣推脱不过,只得答应明天教给大家。 最后,耿传宝临时改主意,要大家合唱《黄河大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随着一句句歌词的唱出,大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合唱,刘景荣想到自己一路艰辛,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明白:黄河不仅是华夏的母亲河,更是自己生命的根,爱黄河爱的就是自己脚下的黄土。 这些结束后,次日,刘景荣教大家唱自己的诗词,唱歌倒没什么,就是大家有好多词听不懂,刘景荣得一一解释,大家唱着唱着就忽然有人说:“刘大夫,咱别盼了,已经有个救星了。大家说是谁啊?”他这话一说,大家立即回答:“毛主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在那时,刘景荣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成为了对八路有殷切期盼的人。后来刘景荣才知道,他只是底层的普通百姓,所期盼的无非都是老百姓最期待的,能满足自己的所期盼的就是自己拥护的。 “那咱们唱好了就献给毛主席,好不好?”耿传宝来了,他这话把刘景荣拉回了思绪。刘景荣也微笑致意,他对耿传宝说:“长官,俺这次过河来换粮食,也有个不情之请。” “哦,我们已经接到上级命令了,杨司令的忙我们肯定得帮,再说你们本来就是英雄,绣娘和孩子们就安心住在这儿。”耿传宝接着说:“还有,广悲师父也受伤了,他也留下来安心养伤,说到你,就更不急了,这会儿没命令,你安心住着,好好照顾婆姨,等娃娃满月了,再说后面的事情。” “那就太感谢了。”刘景荣继续说:“放心,咱留下来也不吃白食,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俺绝对尽全力帮忙。” “好啊,你就教教我们的大夫种药和制药,好吗?”耿传宝接着说:“我们不强求,你好好考虑……” “中,俺答应了。”刘景荣直接答应了,他继续说:“俺在家也遇到过八路,八路救过俺媳妇儿,要不然俺媳妇……哎……在匡城时,俺就杀鬼子、除汉奸,遇到的八路就感觉不错,所以,俺相信你们不会拿咱的药方去卖给鬼子,只要是用到华夏人身上,咱又怕啥呢?” “你的故事我听过,咱都是苦命人。我的哥哥和妹妹也都死在鬼子和地主恶霸手里,和他们我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耿传宝继续说:“你的大(爹)在战场上给国军治病,也是个厉害的大夫。你的大哥死得悲壮,二哥也是个厉害的炮兵,就是小兄弟不知道在哪儿。绣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金添丁他们也是好样的,虽然没见过他,他说过那句话我记得,咱华夏的男人都不保护华夏的女人,嫌弃她们、骂她们,这些女人还能指望谁?他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是遇到鬼子押送慰安妇的车子,就尽全力救她们,管她们吃喝,照顾她们起居,女子们也受感动,还拿起刀枪去战场上杀鬼子,何况咱七尺男儿呢?” “是哩,这次俺也没想到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刘景荣说着,就苦笑一声:“当时头脑一热,只想不能让国宝外流,没想到这后面的许多事,更没想到会来延川,这就是缘分啊。” 俩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之后一起吃饭,到了晚上,耿传宝让刘景荣教大家识字学诗词。然后,白天刘景荣就教大家识药、采药、种药,告诉他们不同药物的功效和副作用。等到晚上再教大家学习。就这样过了8天,刘景荣给孩子们办了“九儿宴”,所谓“九儿宴”就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九天办一场宴席,祈求孩子健康长寿;加之“九”在单数里最大,又与“久”同音,对孩子来说寓意长长久久,更希望孩子成为英才。宴席虽然简单,参加的人可不少,除了同行而来的民兵,还有佟为,八路也有不少来捧场的,大家以水代酒,推杯换盏之间大家一派喜气洋洋。 这些日子刘景荣一直照顾着师父,广悲在他的照料下也身体好转了,他清醒的时候也会和刘景荣分享自己的梦境,广悲的梦境不同,他总梦到自己穿着一身白衣长袍,在三岁时,就聪慧敏睿,常常获得夸赞。刘景荣也结合佟为讲的事情分析自己的梦境,三岁时的女孩儿,在生日宴上听闻皇帝驾崩,全家从欢喜洋溢的氛围立即转为悲伤痛哭的场景。 “上次说到戚夫人时,咱们遇到了空袭,后来我想了想,应该就是刘邦最喜爱的一个妃子。”佟为继续说:“吕雉对此十分嫉妒,加上那时母以子贵,吕雉的儿子刘盈和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参与皇位之争,最终刘盈夺嫡继位,吕雉就毒死刘如意,把戚夫人的四肢砍掉,剜掉眼珠,熏聋耳朵,灌下哑药,把她放到猪圈里,就是骇人听闻的”人彘“酷刑。刘盈因为这事情害怕地终日饮酒,20来岁就死了。你梦里说到的皇帝应该就是刘盈,妖后应该就是吕雉。” “原来是这样。”刘景荣也不寒而栗,而广悲则喊了句:“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徒儿毕竟是刘氏一族,自然和丹青公主血脉相通,而为师这些天一直梦到王希孟的成长经历。” “大师俗家贵姓啊?”佟为谦虚地问。 “俗家姓王,本名大通,老衲年少遁入佛门,云游四海,惩恶扬善。”广悲回答后,喝了口水,缓缓把自己的梦境娓娓道来。 第54章 少年英才 广悲在和刘景荣走完阴差,唱完歌词后就睡着了。他梦到自己一身白衣的出现在一片山林间,一个身穿着襦裙和裹胸的女子追赶着他,让他小心些。山林间不远处,也有几个孩子坐在亭子旁,来回玩耍,而亭子里有几个人在谈论琴棋书画。 “王兄,你这琴棋书画皆平平无奇,为何这般附庸风雅啊?”一个人问完,其他人哈哈嘲笑。 “哎,竖子不足与谋啊,无奇即无为,无为而治,天下大同。”他就是王希孟的父亲,只听继续说:“犬子满周岁时抓周,就抓了卷轴和毛笔。想必日后必是英才。” “稚子太幼,怎知英才?”一个人问后,另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说:“三岁看老,希孟虽稚,天真烂漫,生性洒脱,若加教导,定然成才,然王兄资质平庸,还是交与在下。” “晁兄师从东坡居士,乃当世英才,犬子若能师从晁兄,实乃三生有幸啊。”王希孟的父亲说完,就叫来王希孟,倒身便拜,那个白衣人也不阻止,坐在石凳上心安理得地接受,王希孟父子一个躬身作揖,一个跪地磕头。 “来,徒儿请起。”白衣人说:“王兄,此次进京面圣,实为丁忧期满,前来述职,皇恩浩荡,委派信州监察酒税,根基尚且不稳,等孩子龆龀之年,可来找寻。” “好,届时定带犬子前来。”王希孟父子再拜。 虽说就这样一个场景,佟为也是一头雾水,他把事情前后思索,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随后问:“他们说东坡居士?”,广悲点了点头,佟为立即有线索了,他继续说:“那就知道了,东坡居士就是大名鼎鼎的苏轼苏东坡啊,咱们常说的东坡肉就是他做出来的美食。” “哎,这么说他是个厨子?”刘景荣继续说:“俺可学过他的诗词啊,他一个大文豪,怎么是个厨子啊?” “徒儿啊,你有所不知。”广悲接着说:“苏轼可是个全才,且不论他和父亲和兄弟并称‘三苏’,也是散文唐宋八大家之一,和欧阳修并称‘苏欧阳’,在词上和辛弃疾并称‘苏辛’,在书法上和黄庭坚并称‘苏黄’,在绘画上也是别具一格,他在杭州任职时,修了西湖的堤坝,人称苏堤,还疏财赈灾,一生节俭的他在吃上也很讲究,发明了很多菜,比如,东坡肉,东坡羹,东坡豆腐,东坡饼,东坡凉粉,五柳鱼,烤羊蝎……” “师父,可别说了,再说,俺都忍不住想吃了。”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轼的成就这么大,这么多东坡一听就知道是他做的了,只是,这么说苏轼的弟子,有个姓晁的吗?” “苏轼的弟子门人可不少,出名的有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苏门六君子再加上陈师道和李廌……”佟为把这些信口拈来。 “晁……晁补之,还真有个姓晁的。”广悲继续说:“这个人既然是苏轼的弟子,琴棋书画应该都不差。” “那当然,他最出名的就是《老子骑牛图》,可真的是把老子的仙风道骨画得入木三分。”佟为接着说:“有他教王希孟,应该不差,可王希孟的绘画,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应该只有他,虽说他后来师从徽宗,可想进书画院得皇帝亲传,绝非易事啊。” “那之后呢?师父。”刘景荣问起来,忽然想起来自己也看了王希孟的生平,但因缺乏宋代生活常识,好多也看不懂。 “之后的事情,为师没再细看。”广悲接着对佟为说:“佟施主,可否帮贫僧去问一下八路可否修补好衣物?” “师父,徒儿……”刘景荣正说着,看到广悲目光凛冽地瞪着自己,这才知道师父是有意支开佟为,就立即改口说:“徒儿认为此事由佟先生去更好,我服侍师父换药。” “好,那就不打扰二位了。”佟为久经生意场,自然会察言观色,对着二位作揖告辞,顺带问刘景荣:“渡河时,我曾交夫人项坠,今日是否可以要回?” “哎哟,怪我。”刘景荣立即说:“最近一忙,把这事情忘了,只是贱内刚产子,血气太大,恐怕冲撞先生,请找田大娘帮忙取回,感谢佟先生当时援助。” “好。”佟为笑盈盈出门。刘景荣这才问广悲:“师父,你这是……” “徒儿,为师近期疗伤时出阳神,捉了日军飞行员的鬼魂审问。他说日语,为师找了翻译,这才知晓,鬼子上次运送国宝前就知道会有人截胡,刚开始就派了不少人,那时咱们就在他们快到太原时,他们本就疲惫,加之内心松懈,你我师徒同时出手,这才出其不意的成了。”广悲继续说:“为师带快三刀等人昼夜兼程,白天问地仙探路,化装奔袭,晚上问鬼差巡查,衔枚疾走,终于在鬼子到来前的半个小时来到了解忧乡,突袭时间也只是比刘景荣略晚了一刻钟,但那时的效果出奇的好。” 原来,广悲和快三刀带人在解忧乡埋伏,用了夹杂曼陀罗和苦艾草等迷幻药粉的陶瓷雷,捕鼠夹和老虎夹,以及为数不多的地雷,混合起来做成了真假地雷阵对付鬼子,很快鬼子乱了阵脚,但是接下来,广悲指挥大家放火烧车,引发炸弹爆炸,同时细菌弹和毒气弹也爆炸了,引发鬼子死伤惨重。令人称奇的是,没多久,天降大雨,大雨冲刷了不少的毒气和细菌,但是大家依旧十分小心地搬运宝物,宝物竟然也绝大部分完好。这下,大家又喜又忧,喜的是顺利获得宝物,忧的是大雨增加了运输难度,大家行进缓慢。 其实,这些都是广悲的安排,他一路上沟通了当地的地仙和阴差,沿途都有人指路,他们才能快速奔袭过去,目的就是提前埋伏,可当大家整理好物品时,广悲才发现没有足够的武器弹药来对付鬼子,他就构思一个对鬼子来说的死局。 所以,除了购置马匹车辆运货物之外,广悲在大家走的路上,就安排大家顺带采药,向当地百姓收购药物和捕鼠夹、老虎夹等,还顺带收一些火把和引火的东西,大家也知道这要在晚上用。广悲带着大家把山上的石头推下来,滚到路边,大家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们一路上都听广悲的,这次也相信听广悲的准没错。广悲继续让大家把迷幻药分放到陶瓷雷上方的夹层里,按照他指示的位置埋下,有路中央的,有石头旁的,还有路旁的,没有一定规律,但捕兽夹一般都放在草丛里,忙完这些,快三刀指挥大家布置战场工事时。就在这时,广悲则以休息为名,开始施法,他用法术干扰了鬼子的司机,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其他人就在昏昏欲睡下开着车子来到了伏击圈,等他们的第一辆车子撵过地雷引发爆炸时,“轰隆”一声,鬼子们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睡一觉的情况下,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解忧乡,还走错了路,于是他们赶快警戒。 也就这时,广悲对大家说:“开枪!”,大家也是从车灯和火把找到鬼子的,就对着光亮处的人一阵开枪,鬼子下意识地要寻找掩体进行还击,只是当他们来到石头旁,就先后传来了“轰隆”的声音,他们踩上了地雷,而有些鬼子躲到路旁草丛边时,就踩上了捕兽夹,痛苦地哀嚎着。有的鬼子准备拿出迫击炮装填炮弹,快三刀专门带人打炮兵,只要有人去操纵炮,他就带人往死里打。 就在鬼子四处搜寻,屡中机关时,他们就胡乱放枪,以壮胆量,但当军心涣散,想撤出去时,广悲下令:“点火,投弹!”一枚枚手榴弹和燃烧瓶就扔过去了,很快,鬼子的车上起了火,鬼子立即安排人上车灭火,可这时鬼子上来一个,就被快三刀带人枪毙一个,鬼子眼看着无论如何都是死,就干脆不管车子了,往山上去找广悲报仇,于是火势越来越大,引燃了车里的弹药,这才引发了车子的爆炸。鬼子准备的细菌弹和毒气弹也爆炸了,这一下子鬼子可热闹了,哀嚎声,呻吟声,绝望的吼叫声响成一片,鬼子们很快就挣扎起来。 “大师,成这样了,怎地办?”快三刀一见这情况,虽说心里解气,但现在下面危险,也不好去取国宝啊。广悲说了句:“无妨,少时定然有雨。”也就这时,广悲发现自己身边刮起大风,乌云遮蔽了星月,不多久,瓢泼大雨就下起来了,不仅浇灭了火,还冲散了毒气和细菌。广悲对大家说:“用布料折三折,捂好口鼻,咱们下去取国宝。” 大家照做后,很顺利地把装着国宝的箱子搬到马车上,赶着马车走了。只是,道路泥泞不堪,大家行进时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好在走过这段路,其他的地方就好多了。 刘景荣听到这儿,也不由得为广悲竖大拇指:“师父,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活诸葛啊。” “暂且不提,此外还有一事。”广悲继续说:“这位佟先生你可知根底?” “当然。”刘景荣把遇到佟为,和他交换物品的事情说了说,也讲了这一路怎么因为一口镶金箱子找到鬼子运送宝物的线索,到如今怎么夺宝的事情也说了说。 “既然这样,可为师总觉得佟为一介商人,怎么如此行事?”广悲说起了自己的怀疑:“一布衣商贩遇到土匪时,应想办法求饶活命,或者拿出钱财买命,可怎么会不慌不忙地掏出李成的画去博取土匪的信任,虽说他后来确实帮土匪赚钱了,可土匪们生性多疑,随时会杀人,他又没有武艺傍身,怎么会心安理得地与随时会害人土匪们待在一起?虽说他也从中牟利了,可他完全没必要为了钱趟这趟浑水啊。再者,他虽说心中向往《千里江山图》,但你们把图送来这儿,他也没有阻拦,甚至还跟过来。虽说你的好多事情因他而成,但这已经远不止一个商人所做的事情了。” “还是师父厉害,这些徒儿从未想过。”刘景荣接着说:“那对佟先生……” “留个心眼儿就行,暂且不要猜疑他。”广悲说:“他虽贪财爱宝,但本心不坏,且行事中规中矩,可能是为师多疑了。” “对了,师父,咱碰到过小乙门的连六姑等人,您碰到过大乙门的人吗?”刘景荣说完,广悲就反问:“莫非佟为是大乙门的人?”刘景荣点点头,广悲闭着眼睛,若有所思,对刘景荣说:“为为师把脉换药,结束后,为师要休息了。” 刘景荣称是照做,没多久,佟为把广悲的衣服取回来了,放下衣服后,就道别回去了。刘景荣服侍完广悲后,也在其示意下回去。 “排长,咱们接到命令了。”大李带着正安在玩,见到刘景荣回来,就说:“通讯员说让咱们明天回永和,只是你刚刚添了孩子……” “放心,我会服从命令的。”刘景荣看了看大李,继续说:“眼下咱们刚在虎口夺食,得回去料理后事啊。” “哎,就是心疼你和嫂子,你们也太苦了。”大李挠了挠头,继续说:“我也想讨个婆姨,见你们这样,就觉得还是算了。” “大李,你今年18了吗?”刘景荣想起来了就问:“有合适的就成亲,钱的事情咱弟兄们想办法,不能耽误了人生大事啊。” “还是听排长的,要娶就娶嫂子这样的做婆姨。”大李这话一说,刘景荣对着他脑门儿就一巴掌,大李赶忙躲避,一溜烟跑没影了。 “娘,爹来了。”正安见到刘景荣,也兴奋地喊:“娘今天好多了,俺听大李叔说部队来信儿了呢。” “儿子,走去看弟弟妹妹去。”刘景荣连忙抱起正安,来到屋里后,龙凤胎睡下了,绣娘还躺在床上。 “绣娘,有件事儿,怕你不好受……”刘景荣刚要开口,绣娘就说:“莫说了,我知道了,你该走就走,我和娃娃们在这搭有人照顾,也不缺吃穿,不要挂念我们。” “可……太委屈你们了。”刘景荣抱着绣娘说:“你想得开,我心里舍不得啊。” “给孩子们取个名字。”绣娘说:“以后多来看我们就好。”这话一说,刘景荣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第54章 少年英才 广悲在和刘景荣走完阴差,唱完歌词后就睡着了。他梦到自己一身白衣的出现在一片山林间,一个身穿着襦裙和裹胸的女子追赶着他,让他小心些。山林间不远处,也有几个孩子坐在亭子旁,来回玩耍,而亭子里有几个人在谈论琴棋书画。 “王兄,你这琴棋书画皆平平无奇,为何这般附庸风雅啊?”一个人问完,其他人哈哈嘲笑。 “哎,竖子不足与谋啊,无奇即无为,无为而治,天下大同。”他就是王希孟的父亲,只听继续说:“犬子满周岁时抓周,就抓了卷轴和毛笔。想必日后必是英才。” “稚子太幼,怎知英才?”一个人问后,另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说:“三岁看老,希孟虽稚,天真烂漫,生性洒脱,若加教导,定然成才,然王兄资质平庸,还是交与在下。” “晁兄师从东坡居士,乃当世英才,犬子若能师从晁兄,实乃三生有幸啊。”王希孟的父亲说完,就叫来王希孟,倒身便拜,那个白衣人也不阻止,坐在石凳上心安理得地接受,王希孟父子一个躬身作揖,一个跪地磕头。 “来,徒儿请起。”白衣人说:“王兄,此次进京面圣,实为丁忧期满,前来述职,皇恩浩荡,委派信州监察酒税,根基尚且不稳,等孩子龆龀之年,可来找寻。” “好,届时定带犬子前来。”王希孟父子再拜。 虽说就这样一个场景,佟为也是一头雾水,他把事情前后思索,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随后问:“他们说东坡居士?”,广悲点了点头,佟为立即有线索了,他继续说:“那就知道了,东坡居士就是大名鼎鼎的苏轼苏东坡啊,咱们常说的东坡肉就是他做出来的美食。” “哎,这么说他是个厨子?”刘景荣继续说:“俺可学过他的诗词啊,他一个大文豪,怎么是个厨子啊?” “徒儿啊,你有所不知。”广悲接着说:“苏轼可是个全才,且不论他和父亲和兄弟并称‘三苏’,也是散文唐宋八大家之一,和欧阳修并称‘苏欧阳’,在词上和辛弃疾并称‘苏辛’,在书法上和黄庭坚并称‘苏黄’,在绘画上也是别具一格,他在杭州任职时,修了西湖的堤坝,人称苏堤,还疏财赈灾,一生节俭的他在吃上也很讲究,发明了很多菜,比如,东坡肉,东坡羹,东坡豆腐,东坡饼,东坡凉粉,五柳鱼,烤羊蝎……” “师父,可别说了,再说,俺都忍不住想吃了。”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轼的成就这么大,这么多东坡一听就知道是他做的了,只是,这么说苏轼的弟子,有个姓晁的吗?” “苏轼的弟子门人可不少,出名的有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苏门六君子再加上陈师道和李廌……”佟为把这些信口拈来。 “晁……晁补之,还真有个姓晁的。”广悲继续说:“这个人既然是苏轼的弟子,琴棋书画应该都不差。” “那当然,他最出名的就是《老子骑牛图》,可真的是把老子的仙风道骨画得入木三分。”佟为接着说:“有他教王希孟,应该不差,可王希孟的绘画,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应该只有他,虽说他后来师从徽宗,可想进书画院得皇帝亲传,绝非易事啊。” “那之后呢?师父。”刘景荣问起来,忽然想起来自己也看了王希孟的生平,但因缺乏宋代生活常识,好多也看不懂。 “之后的事情,为师没再细看。”广悲接着对佟为说:“佟施主,可否帮贫僧去问一下八路可否修补好衣物?” “师父,徒儿……”刘景荣正说着,看到广悲目光凛冽地瞪着自己,这才知道师父是有意支开佟为,就立即改口说:“徒儿认为此事由佟先生去更好,我服侍师父换药。” “好,那就不打扰二位了。”佟为久经生意场,自然会察言观色,对着二位作揖告辞,顺带问刘景荣:“渡河时,我曾交夫人项坠,今日是否可以要回?” “哎哟,怪我。”刘景荣立即说:“最近一忙,把这事情忘了,只是贱内刚产子,血气太大,恐怕冲撞先生,请找田大娘帮忙取回,感谢佟先生当时援助。” “好。”佟为笑盈盈出门。刘景荣这才问广悲:“师父,你这是……” “徒儿,为师近期疗伤时出阳神,捉了日军飞行员的鬼魂审问。他说日语,为师找了翻译,这才知晓,鬼子上次运送国宝前就知道会有人截胡,刚开始就派了不少人,那时咱们就在他们快到太原时,他们本就疲惫,加之内心松懈,你我师徒同时出手,这才出其不意的成了。”广悲继续说:“为师带快三刀等人昼夜兼程,白天问地仙探路,化装奔袭,晚上问鬼差巡查,衔枚疾走,终于在鬼子到来前的半个小时来到了解忧乡,突袭时间也只是比刘景荣略晚了一刻钟,但那时的效果出奇的好。” 原来,广悲和快三刀带人在解忧乡埋伏,用了夹杂曼陀罗和苦艾草等迷幻药粉的陶瓷雷,捕鼠夹和老虎夹,以及为数不多的地雷,混合起来做成了真假地雷阵对付鬼子,很快鬼子乱了阵脚,但是接下来,广悲指挥大家放火烧车,引发炸弹爆炸,同时细菌弹和毒气弹也爆炸了,引发鬼子死伤惨重。令人称奇的是,没多久,天降大雨,大雨冲刷了不少的毒气和细菌,但是大家依旧十分小心地搬运宝物,宝物竟然也绝大部分完好。这下,大家又喜又忧,喜的是顺利获得宝物,忧的是大雨增加了运输难度,大家行进缓慢。 其实,这些都是广悲的安排,他一路上沟通了当地的地仙和阴差,沿途都有人指路,他们才能快速奔袭过去,目的就是提前埋伏,可当大家整理好物品时,广悲才发现没有足够的武器弹药来对付鬼子,他就构思一个对鬼子来说的死局。 所以,除了购置马匹车辆运货物之外,广悲在大家走的路上,就安排大家顺带采药,向当地百姓收购药物和捕鼠夹、老虎夹等,还顺带收一些火把和引火的东西,大家也知道这要在晚上用。广悲带着大家把山上的石头推下来,滚到路边,大家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们一路上都听广悲的,这次也相信听广悲的准没错。广悲继续让大家把迷幻药分放到陶瓷雷上方的夹层里,按照他指示的位置埋下,有路中央的,有石头旁的,还有路旁的,没有一定规律,但捕兽夹一般都放在草丛里,忙完这些,快三刀指挥大家布置战场工事时。就在这时,广悲则以休息为名,开始施法,他用法术干扰了鬼子的司机,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其他人就在昏昏欲睡下开着车子来到了伏击圈,等他们的第一辆车子撵过地雷引发爆炸时,“轰隆”一声,鬼子们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睡一觉的情况下,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解忧乡,还走错了路,于是他们赶快警戒。 也就这时,广悲对大家说:“开枪!”,大家也是从车灯和火把找到鬼子的,就对着光亮处的人一阵开枪,鬼子下意识地要寻找掩体进行还击,只是当他们来到石头旁,就先后传来了“轰隆”的声音,他们踩上了地雷,而有些鬼子躲到路旁草丛边时,就踩上了捕兽夹,痛苦地哀嚎着。有的鬼子准备拿出迫击炮装填炮弹,快三刀专门带人打炮兵,只要有人去操纵炮,他就带人往死里打。 就在鬼子四处搜寻,屡中机关时,他们就胡乱放枪,以壮胆量,但当军心涣散,想撤出去时,广悲下令:“点火,投弹!”一枚枚手榴弹和燃烧瓶就扔过去了,很快,鬼子的车上起了火,鬼子立即安排人上车灭火,可这时鬼子上来一个,就被快三刀带人枪毙一个,鬼子眼看着无论如何都是死,就干脆不管车子了,往山上去找广悲报仇,于是火势越来越大,引燃了车里的弹药,这才引发了车子的爆炸。鬼子准备的细菌弹和毒气弹也爆炸了,这一下子鬼子可热闹了,哀嚎声,呻吟声,绝望的吼叫声响成一片,鬼子们很快就挣扎起来。 “大师,成这样了,怎地办?”快三刀一见这情况,虽说心里解气,但现在下面危险,也不好去取国宝啊。广悲说了句:“无妨,少时定然有雨。”也就这时,广悲发现自己身边刮起大风,乌云遮蔽了星月,不多久,瓢泼大雨就下起来了,不仅浇灭了火,还冲散了毒气和细菌。广悲对大家说:“用布料折三折,捂好口鼻,咱们下去取国宝。” 大家照做后,很顺利地把装着国宝的箱子搬到马车上,赶着马车走了。只是,道路泥泞不堪,大家行进时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好在走过这段路,其他的地方就好多了。 刘景荣听到这儿,也不由得为广悲竖大拇指:“师父,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活诸葛啊。” “暂且不提,此外还有一事。”广悲继续说:“这位佟先生你可知根底?” “当然。”刘景荣把遇到佟为,和他交换物品的事情说了说,也讲了这一路怎么因为一口镶金箱子找到鬼子运送宝物的线索,到如今怎么夺宝的事情也说了说。 “既然这样,可为师总觉得佟为一介商人,怎么如此行事?”广悲说起了自己的怀疑:“一布衣商贩遇到土匪时,应想办法求饶活命,或者拿出钱财买命,可怎么会不慌不忙地掏出李成的画去博取土匪的信任,虽说他后来确实帮土匪赚钱了,可土匪们生性多疑,随时会杀人,他又没有武艺傍身,怎么会心安理得地与随时会害人土匪们待在一起?虽说他也从中牟利了,可他完全没必要为了钱趟这趟浑水啊。再者,他虽说心中向往《千里江山图》,但你们把图送来这儿,他也没有阻拦,甚至还跟过来。虽说你的好多事情因他而成,但这已经远不止一个商人所做的事情了。” “还是师父厉害,这些徒儿从未想过。”刘景荣接着说:“那对佟先生……” “留个心眼儿就行,暂且不要猜疑他。”广悲说:“他虽贪财爱宝,但本心不坏,且行事中规中矩,可能是为师多疑了。” “对了,师父,咱碰到过小乙门的连六姑等人,您碰到过大乙门的人吗?”刘景荣说完,广悲就反问:“莫非佟为是大乙门的人?”刘景荣点点头,广悲闭着眼睛,若有所思,对刘景荣说:“为为师把脉换药,结束后,为师要休息了。” 刘景荣称是照做,没多久,佟为把广悲的衣服取回来了,放下衣服后,就道别回去了。刘景荣服侍完广悲后,也在其示意下回去。 “排长,咱们接到命令了。”大李带着正安在玩,见到刘景荣回来,就说:“通讯员说让咱们明天回永和,只是你刚刚添了孩子……” “放心,我会服从命令的。”刘景荣看了看大李,继续说:“眼下咱们刚在虎口夺食,得回去料理后事啊。” “哎,就是心疼你和嫂子,你们也太苦了。”大李挠了挠头,继续说:“我也想讨个婆姨,见你们这样,就觉得还是算了。” “大李,你今年18了吗?”刘景荣想起来了就问:“有合适的就成亲,钱的事情咱弟兄们想办法,不能耽误了人生大事啊。” “还是听排长的,要娶就娶嫂子这样的做婆姨。”大李这话一说,刘景荣对着他脑门儿就一巴掌,大李赶忙躲避,一溜烟跑没影了。 “娘,爹来了。”正安见到刘景荣,也兴奋地喊:“娘今天好多了,俺听大李叔说部队来信儿了呢。” “儿子,走去看弟弟妹妹去。”刘景荣连忙抱起正安,来到屋里后,龙凤胎睡下了,绣娘还躺在床上。 “绣娘,有件事儿,怕你不好受……”刘景荣刚要开口,绣娘就说:“莫说了,我知道了,你该走就走,我和娃娃们在这搭有人照顾,也不缺吃穿,不要挂念我们。” “可……太委屈你们了。”刘景荣抱着绣娘说:“你想得开,我心里舍不得啊。” “给孩子们取个名字。”绣娘说:“以后多来看我们就好。”这话一说,刘景荣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第55章 求助阴司 “女儿就叫正青,儿子就叫正平。”刘景荣继续说:“希望他们像山水一样青翠,儿子和正安就取个平安,一辈子平安健康就好。” “好。”绣娘说着就对龙凤胎说:“正青,正平,爹给你们取的名字。”这话一说,龙凤胎竟然嘴角挂笑地继续香甜地睡着。刘景荣过去抱了抱他们,两人说了些体己话,还拿出手杖,给绣娘留了些钱,绣娘也劝他多拿些,毕竟只身在外,用钱的地方比较多,刘景荣知道自己虽遵循父亲教导节俭度日,但当兵打仗过着有今没明的日子,钱还是留给媳妇保险一些,两人说完,刘景荣收拾好明天的行李,就去帮师父收拾行李了,广悲的行李更简单,只有僧袍和随身的方便袋。 “徒儿,陪为师去理发,为师的头发长了,得再理短了。”广悲继续说:“出家人就是剪断三千烦恼丝,无牵无挂自逍遥。衣带渐宽人憔悴,道是有晴却无情。剪掉三千烦恼丝,为何丝断情难断。剪去三千烦恼丝,化做自得一微尘。” “师父,前面的还好说,后面的微尘怎么有点儿不吉利啊?”刘景荣对广悲说:“打仗有徒儿呢,师父这把年纪了,又多番受苦,该安享晚年了,徒儿不才,愿赡养您老。”说完,就跪到广悲面前。 “徒儿请起,为师一生收徒不多,你天份不高,却是真性情中人。”广悲扶起刘景荣后,对他说:“你刚添丁弄瓦,加上绣娘所收的孩子,日子困苦,为师有手有脚,到哪儿都能过活,何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打仗既是你的事,也是为师的事。只是此行过河,待为师把你所求之事做完,你我师徒缘分尽了,得就此告别了。” “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吗?”刘景荣再度跪下哭诉:“徒儿之命为师父所救,今已然有后,自当赡长抚幼,为国舍家,恳请师父认做义子干儿,全我心愿,晚年好老有所依。” “徒儿谬矣,你尚且为国舍家,何况为师本四海为家。此次夺宝万般凶险未完,渡边也蛰伏待机,他已然出现,是时了断这孽畜了。”广悲接着说:“只是,徒儿实力不足,得为师与他斗法,待胜负一分,为师要寻山访寺,潜心修行了。” “师父有志安天下,徒儿有志赈疾苦,惟愿师徒同心,其利断金。”刘景荣明白师父是不想拖累自己,有意除掉渡边,给自己留一个干净的世道,可世道之恶怎能尽除?此话无异于传达使命,让自己安心打仗,尽心除恶。 当天,二人聊了很久,次日一早,师徒二人和快三刀兄妹及随行的大李和佟为等人,在张五山的陪同下,乘坐上次往返的船只。他们与船家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相互问候之后,就很顺利地登船,河内并无波澜,一行人很顺利地来到永和关,广悲和刘景荣到村长家里,依旧要了香烛纸贡,要来桌案,当晚要再次做法。 师徒二人摆开阵势,广悲依旧用法令叫开幽冥界的鬼门,二人像上次一样再次进入地府,掌司依旧带人亲自迎接,只是这次他满面春风,笑意融融地引二人进书房。 “尊师高足驾临,蓬荜生辉啊。上次得二位出手相助,本司得以立功,今日二位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掌司继续说:“莫非是为战机军功而来?” “掌司有礼了。”广悲说着就对掌司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刘景荣也跟着照做,他继续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贫僧志在为佛惩恶扬善尽绵薄之力,此事关重大,求掌司告知渡边的罩门。” “师父,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啊,虽说徒儿日日经历生死,可总是期盼日子更好啊。”刘景荣劝说广悲,随后对掌司提问:“小徒不如家师志向远大,只想请问亲人的下落。” “高足牵挂亲人,莫急莫扰,所求之事可另行安排,莫不是没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只管等待就好,”掌司回复广悲说:“本司已知大师所问之答案,只是,你确定要这般行事吗?” “乱世已久,国家和百姓历经百年蹂躏,期间不知多少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了,又何在乎多贫僧一人?”广悲继续说:“除掉这个孽障,为后世留下个干净点儿的天下,一直是贫僧的夙愿。” “善哉。”掌司请广悲师徒分宾主落座,随后自己身边放了一盏茶,他也不生分,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后继续说:“想必尊师高足已经和他交手多次了,也是了解他的本事了。尤其是高足,忠勇可嘉,历次都是无所畏惧地只身犯险,若非德仁大师,哎,只怕阴间多了个郎中啊。” 随后,掌司把自己在阴间所了解到的事情一一说明。原来,渡边出生于江户时代,具体的时间换算成华夏的时间是道光30年,西历1850年,已经93岁了。听到这儿刘景荣有些吃惊,广悲倒是不觉得惊讶。他们接触过渡边,此人差不多就是36岁左右的样貌,可已经93岁的高龄,身手矫健,法术高超,满口的仁义道德,为人却阴险毒辣,睚眦必报,心肠歹毒,手法狠绝,专替禽兽鬼子处理善后事宜,专欺负无权势的穷人,甚至把他们当猎物一样蹂躏屠杀。广悲师徒恨透了他,明里暗里交过好几次手,甚至还在匡城设下了陷阱,引诱渡边和黄本涛来到一处坟地,张义一枪打中二人,广悲又上前给二人补刀,都伤在了要害上,黄本涛当场一命呜呼,可渡边竟能依旧健步如飞地逃跑了。 当时王来顺问了渡边是否是契人,广悲答复了是。那时,刘景荣就隐约感觉不妙了,这个人手段高,手法毒,关键还杀不死,如何解决他成了大家的头疼事。 辰飞读着三爷的手札,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江户时代(日语:えどじだい),所谓的江户,其实是结束日本战国时代的三河德川家族中德川家康在1603年的江户开创幕府,到后来明治天皇在1868年的倒幕运动,幕府统治时期的日本就叫江户时代,跨越的华夏明代和清代。德川家康初创幕府时,天皇念其统一日本的功勋,加之要依附德川幕府,就同意了幕府的幕藩体制,即幕府和藩构成的封建统治制度。到了明治天皇要脱亚入欧,实施新政时,首先就是发动王政复古政变和戊辰战争,捣毁幕府统治,才逐步实现富强。当然,这也离不开鬼子的穷兵黩武,倾全国之力和清廷打了甲午海战,最终逼迫清廷李中堂签《马关条约》,获得割地赔款,养肥了这群禽兽和败类政客。而当时在如火如荼的抗战中,三爷亲身经历着民不聊生的现实处境,辰飞自然能体会三爷内心对鬼子的仇恨。何况,渡边曾多次险些要了他的命,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得知他的底细时,也不由得震惊不已。 渡边的一生也可以说是满是无奈和悲情,所以他对人向来心狠手辣,最初他和刘景荣只是因为超度亡灵一事结下梁子,他想从中破坏,好在当时有广悲的帮助,才救回刘景荣一命,在之后的送灵入地、走阴差、鸿门宴和城外血战等一系列比斗中,渡边不仅没占到便宜,还屡次受伤,被人耻笑,他自然不会放过刘景荣。 只是城外血战中,他被张义用枪击中,还被广悲一刀封喉,虽因为是契人而捡回一命,但伤势不轻,还是会感觉到痛苦,于是他蛰伏半年才养好伤,静待时机。只是,此时的刘景荣早已逃往雪花山,加入了民兵,而广悲在害死杨老发后,就继续云游,不知所踪。他通过探阴司的办法,找到了刘景荣的踪迹,但广悲道行高深,查不到踪迹,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找到徒弟,以性命要挟,不愁师父不出来。故而,渡边找到临近的县区守备军,当了个阴阳师,随军行动,且继续观察刘景荣,伺机报复。随着战事的推进,他所在的部队自然和民兵交手了,他就结合阿南派汉奸向永和渗透,甚至为了引出刘景荣,还不断指挥渗透的部队杀人放火,而部队也想试试大久野岛生产的新型毒气的威力,记录所谓的实验数据,也乐得借机行事了。他们这些惨绝人寰的行径制造出的惨案确实引出了刘景荣,只是,就在他想借机通过斗法杀掉刘景荣时,部队给他派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就是辅助护送从华夏抢来的宝贝,殊不知,此时的广悲早已经盯上了他。 广悲虽然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可自己为了抓住渡边这只螳螂,只好用刘景荣当蝉,自己才能做黄雀。可他还是小瞧了渡边的手段,没想到鬼子会肆无忌惮地制造惨案。当广悲注意到超度亡灵的刘景荣时,见到他因为得知鬼子的禽兽行径而怒发冲冠,目眦暴裂且牙关紧咬时,深有同感的那刻,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老百姓管日本人叫鬼子,不仅是蔑称,更是因为恨他们,可鬼子管老百姓叫支那,就是当成了猎物或者牲畜,他们从小就散播对华夏的仇恨,又怎么会在意怎么屠杀他们呢? 明白这些后,广悲就暗中观察着,他发现刘景荣也不白给,仅仅通过蛛丝马迹和走过的木匠就快速找出疑点,锁定嫌疑,有条不紊地指挥民兵作战,不仅抓住了王兴本,还捣毁了张玉田盗墓团伙,找到赫连疑冢里的宝物,并获得了《悬壶大成》的线索,进而解决了鬼子安插在永和的内奸,扰乱了鬼子的飞机轰炸。只是,刘景荣并不知道,阿南还派了另一支鬼子乔装成老百姓,一路烧杀抢劫,鬼子通过飞机空投物资和枪弹,他们则把劫掠的物资交给纸扎店。就在刘景荣找到纸扎店时,他们已经把物资运走,张玉田也知道纸扎店迟早得暴露,就在当天夜幕降临后,完成了纸扎的其余步骤,布置好阵法,安排它们盯着外面。不成想,这一招反而弄巧成拙,让刘景荣尽快确认了他们的位置和阵法。 当时,广悲本想过去帮刘景荣,可当他发现刘景荣身体里似乎有一把刀,无影无形,却杀气凛然,以致很多邪祟鬼怪都不敢靠近。加上他已经知道了那队鬼子要向永和村进发,杀掉村民嫁祸给八路,就马不停蹄地追赶那些人了。 师徒俩未在那时见面,以致广悲还有件事未告诉刘景荣。那就是鬼子行事虽阴损狠毒,不惜残害无辜,可素来周密,若要完全毁灭证据有点儿难,可毁掉关键线索还是可以做到的。可为什么偏偏让张玉田留下了账本,进而让刘景荣找到了《悬壶大成》的线索了呢?这就是渡边和阿南故意留给刘景荣的线索,为的是引来刘景荣夺宝,借机杀掉他。只是,这次他漏算了广悲,导致自己再次功亏一篑了。 广悲在暗中观察,他用了疾走法术,提前来到永和关,在村口守株待兔,那帮潜伏进去的人来了之后,发现他们还劫持了一个当地人做向导和人质,广悲大惊之下,随即注意到他们又饿又渴,又乏又累的,广悲借机说给施主们准备了饭菜,骗他们来到了破庙里,广悲立即默念法咒,对他们进行生控和生夺魂,等到他们察觉出异样,想动手杀掉广悲时,正要用枪,一个人抽出刺刀,刺向广悲,被劫持同行的向导立即护住广悲,被他刺中。广悲不再顾及和留手,继续施展法术。而此刻竟然发现自己双腿好似被抓住,任凭他们怎么努力,都挪不动分毫,等他们向下看,发现自己被地下一双双伸出的手拽到地面上,死死地压制着,这个时候,他们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广悲借机对他们一人一拳,将他们打晕,然后,默念法咒,把他们一个个的魂魄剥离开肉体。 第55章 求助阴司 “女儿就叫正青,儿子就叫正平。”刘景荣继续说:“希望他们像山水一样青翠,儿子和正安就取个平安,一辈子平安健康就好。” “好。”绣娘说着就对龙凤胎说:“正青,正平,爹给你们取的名字。”这话一说,龙凤胎竟然嘴角挂笑地继续香甜地睡着。刘景荣过去抱了抱他们,两人说了些体己话,还拿出手杖,给绣娘留了些钱,绣娘也劝他多拿些,毕竟只身在外,用钱的地方比较多,刘景荣知道自己虽遵循父亲教导节俭度日,但当兵打仗过着有今没明的日子,钱还是留给媳妇保险一些,两人说完,刘景荣收拾好明天的行李,就去帮师父收拾行李了,广悲的行李更简单,只有僧袍和随身的方便袋。 “徒儿,陪为师去理发,为师的头发长了,得再理短了。”广悲继续说:“出家人就是剪断三千烦恼丝,无牵无挂自逍遥。衣带渐宽人憔悴,道是有晴却无情。剪掉三千烦恼丝,为何丝断情难断。剪去三千烦恼丝,化做自得一微尘。” “师父,前面的还好说,后面的微尘怎么有点儿不吉利啊?”刘景荣对广悲说:“打仗有徒儿呢,师父这把年纪了,又多番受苦,该安享晚年了,徒儿不才,愿赡养您老。”说完,就跪到广悲面前。 “徒儿请起,为师一生收徒不多,你天份不高,却是真性情中人。”广悲扶起刘景荣后,对他说:“你刚添丁弄瓦,加上绣娘所收的孩子,日子困苦,为师有手有脚,到哪儿都能过活,何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打仗既是你的事,也是为师的事。只是此行过河,待为师把你所求之事做完,你我师徒缘分尽了,得就此告别了。” “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吗?”刘景荣再度跪下哭诉:“徒儿之命为师父所救,今已然有后,自当赡长抚幼,为国舍家,恳请师父认做义子干儿,全我心愿,晚年好老有所依。” “徒儿谬矣,你尚且为国舍家,何况为师本四海为家。此次夺宝万般凶险未完,渡边也蛰伏待机,他已然出现,是时了断这孽畜了。”广悲接着说:“只是,徒儿实力不足,得为师与他斗法,待胜负一分,为师要寻山访寺,潜心修行了。” “师父有志安天下,徒儿有志赈疾苦,惟愿师徒同心,其利断金。”刘景荣明白师父是不想拖累自己,有意除掉渡边,给自己留一个干净的世道,可世道之恶怎能尽除?此话无异于传达使命,让自己安心打仗,尽心除恶。 当天,二人聊了很久,次日一早,师徒二人和快三刀兄妹及随行的大李和佟为等人,在张五山的陪同下,乘坐上次往返的船只。他们与船家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相互问候之后,就很顺利地登船,河内并无波澜,一行人很顺利地来到永和关,广悲和刘景荣到村长家里,依旧要了香烛纸贡,要来桌案,当晚要再次做法。 师徒二人摆开阵势,广悲依旧用法令叫开幽冥界的鬼门,二人像上次一样再次进入地府,掌司依旧带人亲自迎接,只是这次他满面春风,笑意融融地引二人进书房。 “尊师高足驾临,蓬荜生辉啊。上次得二位出手相助,本司得以立功,今日二位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掌司继续说:“莫非是为战机军功而来?” “掌司有礼了。”广悲说着就对掌司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刘景荣也跟着照做,他继续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贫僧志在为佛惩恶扬善尽绵薄之力,此事关重大,求掌司告知渡边的罩门。” “师父,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啊,虽说徒儿日日经历生死,可总是期盼日子更好啊。”刘景荣劝说广悲,随后对掌司提问:“小徒不如家师志向远大,只想请问亲人的下落。” “高足牵挂亲人,莫急莫扰,所求之事可另行安排,莫不是没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只管等待就好,”掌司回复广悲说:“本司已知大师所问之答案,只是,你确定要这般行事吗?” “乱世已久,国家和百姓历经百年蹂躏,期间不知多少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了,又何在乎多贫僧一人?”广悲继续说:“除掉这个孽障,为后世留下个干净点儿的天下,一直是贫僧的夙愿。” “善哉。”掌司请广悲师徒分宾主落座,随后自己身边放了一盏茶,他也不生分,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后继续说:“想必尊师高足已经和他交手多次了,也是了解他的本事了。尤其是高足,忠勇可嘉,历次都是无所畏惧地只身犯险,若非德仁大师,哎,只怕阴间多了个郎中啊。” 随后,掌司把自己在阴间所了解到的事情一一说明。原来,渡边出生于江户时代,具体的时间换算成华夏的时间是道光30年,西历1850年,已经93岁了。听到这儿刘景荣有些吃惊,广悲倒是不觉得惊讶。他们接触过渡边,此人差不多就是36岁左右的样貌,可已经93岁的高龄,身手矫健,法术高超,满口的仁义道德,为人却阴险毒辣,睚眦必报,心肠歹毒,手法狠绝,专替禽兽鬼子处理善后事宜,专欺负无权势的穷人,甚至把他们当猎物一样蹂躏屠杀。广悲师徒恨透了他,明里暗里交过好几次手,甚至还在匡城设下了陷阱,引诱渡边和黄本涛来到一处坟地,张义一枪打中二人,广悲又上前给二人补刀,都伤在了要害上,黄本涛当场一命呜呼,可渡边竟能依旧健步如飞地逃跑了。 当时王来顺问了渡边是否是契人,广悲答复了是。那时,刘景荣就隐约感觉不妙了,这个人手段高,手法毒,关键还杀不死,如何解决他成了大家的头疼事。 辰飞读着三爷的手札,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江户时代(日语:えどじだい),所谓的江户,其实是结束日本战国时代的三河德川家族中德川家康在1603年的江户开创幕府,到后来明治天皇在1868年的倒幕运动,幕府统治时期的日本就叫江户时代,跨越的华夏明代和清代。德川家康初创幕府时,天皇念其统一日本的功勋,加之要依附德川幕府,就同意了幕府的幕藩体制,即幕府和藩构成的封建统治制度。到了明治天皇要脱亚入欧,实施新政时,首先就是发动王政复古政变和戊辰战争,捣毁幕府统治,才逐步实现富强。当然,这也离不开鬼子的穷兵黩武,倾全国之力和清廷打了甲午海战,最终逼迫清廷李中堂签《马关条约》,获得割地赔款,养肥了这群禽兽和败类政客。而当时在如火如荼的抗战中,三爷亲身经历着民不聊生的现实处境,辰飞自然能体会三爷内心对鬼子的仇恨。何况,渡边曾多次险些要了他的命,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得知他的底细时,也不由得震惊不已。 渡边的一生也可以说是满是无奈和悲情,所以他对人向来心狠手辣,最初他和刘景荣只是因为超度亡灵一事结下梁子,他想从中破坏,好在当时有广悲的帮助,才救回刘景荣一命,在之后的送灵入地、走阴差、鸿门宴和城外血战等一系列比斗中,渡边不仅没占到便宜,还屡次受伤,被人耻笑,他自然不会放过刘景荣。 只是城外血战中,他被张义用枪击中,还被广悲一刀封喉,虽因为是契人而捡回一命,但伤势不轻,还是会感觉到痛苦,于是他蛰伏半年才养好伤,静待时机。只是,此时的刘景荣早已逃往雪花山,加入了民兵,而广悲在害死杨老发后,就继续云游,不知所踪。他通过探阴司的办法,找到了刘景荣的踪迹,但广悲道行高深,查不到踪迹,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找到徒弟,以性命要挟,不愁师父不出来。故而,渡边找到临近的县区守备军,当了个阴阳师,随军行动,且继续观察刘景荣,伺机报复。随着战事的推进,他所在的部队自然和民兵交手了,他就结合阿南派汉奸向永和渗透,甚至为了引出刘景荣,还不断指挥渗透的部队杀人放火,而部队也想试试大久野岛生产的新型毒气的威力,记录所谓的实验数据,也乐得借机行事了。他们这些惨绝人寰的行径制造出的惨案确实引出了刘景荣,只是,就在他想借机通过斗法杀掉刘景荣时,部队给他派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就是辅助护送从华夏抢来的宝贝,殊不知,此时的广悲早已经盯上了他。 广悲虽然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可自己为了抓住渡边这只螳螂,只好用刘景荣当蝉,自己才能做黄雀。可他还是小瞧了渡边的手段,没想到鬼子会肆无忌惮地制造惨案。当广悲注意到超度亡灵的刘景荣时,见到他因为得知鬼子的禽兽行径而怒发冲冠,目眦暴裂且牙关紧咬时,深有同感的那刻,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老百姓管日本人叫鬼子,不仅是蔑称,更是因为恨他们,可鬼子管老百姓叫支那,就是当成了猎物或者牲畜,他们从小就散播对华夏的仇恨,又怎么会在意怎么屠杀他们呢? 明白这些后,广悲就暗中观察着,他发现刘景荣也不白给,仅仅通过蛛丝马迹和走过的木匠就快速找出疑点,锁定嫌疑,有条不紊地指挥民兵作战,不仅抓住了王兴本,还捣毁了张玉田盗墓团伙,找到赫连疑冢里的宝物,并获得了《悬壶大成》的线索,进而解决了鬼子安插在永和的内奸,扰乱了鬼子的飞机轰炸。只是,刘景荣并不知道,阿南还派了另一支鬼子乔装成老百姓,一路烧杀抢劫,鬼子通过飞机空投物资和枪弹,他们则把劫掠的物资交给纸扎店。就在刘景荣找到纸扎店时,他们已经把物资运走,张玉田也知道纸扎店迟早得暴露,就在当天夜幕降临后,完成了纸扎的其余步骤,布置好阵法,安排它们盯着外面。不成想,这一招反而弄巧成拙,让刘景荣尽快确认了他们的位置和阵法。 当时,广悲本想过去帮刘景荣,可当他发现刘景荣身体里似乎有一把刀,无影无形,却杀气凛然,以致很多邪祟鬼怪都不敢靠近。加上他已经知道了那队鬼子要向永和村进发,杀掉村民嫁祸给八路,就马不停蹄地追赶那些人了。 师徒俩未在那时见面,以致广悲还有件事未告诉刘景荣。那就是鬼子行事虽阴损狠毒,不惜残害无辜,可素来周密,若要完全毁灭证据有点儿难,可毁掉关键线索还是可以做到的。可为什么偏偏让张玉田留下了账本,进而让刘景荣找到了《悬壶大成》的线索了呢?这就是渡边和阿南故意留给刘景荣的线索,为的是引来刘景荣夺宝,借机杀掉他。只是,这次他漏算了广悲,导致自己再次功亏一篑了。 广悲在暗中观察,他用了疾走法术,提前来到永和关,在村口守株待兔,那帮潜伏进去的人来了之后,发现他们还劫持了一个当地人做向导和人质,广悲大惊之下,随即注意到他们又饿又渴,又乏又累的,广悲借机说给施主们准备了饭菜,骗他们来到了破庙里,广悲立即默念法咒,对他们进行生控和生夺魂,等到他们察觉出异样,想动手杀掉广悲时,正要用枪,一个人抽出刺刀,刺向广悲,被劫持同行的向导立即护住广悲,被他刺中。广悲不再顾及和留手,继续施展法术。而此刻竟然发现自己双腿好似被抓住,任凭他们怎么努力,都挪不动分毫,等他们向下看,发现自己被地下一双双伸出的手拽到地面上,死死地压制着,这个时候,他们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广悲借机对他们一人一拳,将他们打晕,然后,默念法咒,把他们一个个的魂魄剥离开肉体。 第56章 蛛丝马迹 随后的事情,刘景荣就知道了,在广悲为向导超度亡魂时,他带人来到庙里,倒身下拜后师徒重逢。 广悲夺魂后,随后就感知到一股凌厉的黑气袭来,想破坏自己的功法,这是的他早有准备,用自己的摄魂铃干扰,因为对方靠魂魄驱动法术,自然需要灵魂出窍,广悲的摄魂铃专门抓孤魂野鬼,自然能克制住他。但广悲也为此自损5年的寿命,但他感觉能为徒儿除害,为国杀贼,一切都值当。 广悲其实也想过,根据他在匡城暗中观察刘景荣就知道渡边办事素来滴水不漏,且和自己师徒有仇,不大可能因为疏漏而让自己和徒儿找到线索,很有可能就是在给自己设陷阱;只是,师徒俩想到一块儿了,事关国宝,哪怕是计谋,也要去夺回来。为此,二人夺宝可是吃了不少苦,广悲更是直接和渡边交手了,虽说最终打败了他,广悲为此也受了伤,若不是刘景荣给的丹药和悉心的照顾,他也不可能好这么快。 随后,掌司告诉他们:“渡边有三道法术护身,分别是八歧大蛇烈焰,青电雷光和武田契约。需要引星河弱水,乌金黑雷和拘灵谴将等法术克服,最终要将他用业火焚烧,这样他才能死得干净。” “感谢掌司,今日多有叨扰,我和小徒这就告退了。”广悲听到这儿,就说:“请掌司先送小徒还阳。” “可是,师父,我……”刘景荣想了想,自己所来一趟,不止是为了听故事,知道前因后果,万一哪天死了,不至于糊涂的,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新降生的孩子命运怎么样,还有自己的家人在哪儿。本想再问一下,掌司却直接止住了他说:“高足所问之事,本司知悉,等晚间梦回,自会告知,速速归去。” “好。”刘景荣只好跟着阴差还阳,阴差倒也识趣,一路走得并不快,一路上,刘景荣见到了自己的老丈人一家,他们叫住刘景荣,刘景荣立即下身叩拜,他们一家很开心,赵谷旺得知刘景荣还在打鬼子,脸上有光,加上绣娘刚刚生下龙凤胎,自然高兴。还有杨广德还告诉他:“青姑已经在绣娘肚中投胎成女子,不知道你取个甚名字?”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告知他:“正青。青平永乐的意思,也是国家清明太平的意思。” 根根和桩子也来感谢他对家人的照顾,桩子甚至说:“你回去告诉英英,栓保人就很好,莫在意他人和我娘,嫁给他就是了。” 不一会儿,曾经浴血奋战的弟兄们都来了,还有二狗也来了,他高兴的说:“三哥,我听说你让栓子娶上媳妇儿了,希望你照顾好现在的二狗,让他也娶个媳妇生个孩儿。”刘景荣抱紧他不住地哭,嘴里一直说:“兄弟,哥对不住你,为了你,说啥也得完成你的心愿。” “先生,能说句话吗?”此时,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搀着一个虚弱的女人来了,刘景荣并不认识他们,正要开口问,那女人就说:“俺叫桂枝,你不认识我们,可我儿子被绣娘捡走养活着。” “是你们啊,我原本对绣娘还有点儿怀疑来着,你这么说,原来她……”刘景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自己的叔都只是因一句话照顾绣娘母子,自己怎么能怀疑她呢。 “先生,我懂,离开三年,回去媳妇带着个小孩儿,换谁都怀疑。”男人继续说:“感谢你对孩子的养育,我们感激你们两口子的恩德。” “先生,时候不早了,再待下去,你阳气耗尽,可就真留这儿了。”阴差这话一说,立即带着刘景荣飞走了。刘景荣感觉眼前一白,眩晕之下,自己闭上眼,然后就感觉有人摇晃自己,睁眼一看,竟然是火烧云。 “云妹子,走完阴差了,没事儿了。”刘景荣感觉有些疲累,就说:“上次给你的固本丸给我一粒。” 火烧云照做,正要问些事情,就见刘景荣满脸疲惫,就把他搀扶到一户人家休息;没过多久,快三刀也搀着身心俱疲的广悲回来了。 次日清早,大家吃过早饭,快三刀和张五山打好招呼,民兵和八路就此分开,刘景荣和张五山也就此分开。 等到大家顺利完成任务,回到民兵队伍里,栓宝也带大家欢迎他们归队,回到营地,已经是下午了,刘景荣把战况汇报给栓保后,又转达了桩子的话,栓宝也高兴地去找英英提亲,顺带一说,英英为了躲避战乱,也跟着栓保带着婆婆逃难到永和了,期间,一直是栓保照顾着她们。刘景荣来到后山,去祭拜战死的弟兄们,就见到有个老汉一直哭着自己苦命的儿子,仔细一看竟然是卤煮李。 “我苦命的儿啊,当爹的生下你却养不了你,害你走上歪道儿,好不容易成亲了,婆姨又挺着肚子了,你却走了,让我怎么活啊……”卤煮李不住地念叨着,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愤懑。 “大叔,您可节哀啊,二卤死得壮烈,是大英雄哩,何况不是还有大卤一家吗?”刘景荣接着说:“至于二卤的遗孀和遗腹子,咱队伍里会出钱养活,出人照顾呢。” “娃啊,这些我都知道,可一想起二卤这娃命苦,我这当爹的没好好养他,就心里难受啊。”卤煮李继续哭着说:“最初是忙活生计,后来娃大了,养不起了,就害他……” “叔啊,你别哭了。你这一哭,俺就想起俺爹了。”刘景荣接着也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的事情,从黄河发大水,到自己逃难,从战场上到回家,还有大哥的离世,他继续说:“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俺也是有孩儿的人了,刚刚生下不满月就得走。想起俺爹娘带着小四逃难,孩儿拐骗走小四,娘也因为这死了,爹也只能边行医边找小四,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好找到他。” “孩子,你也莫难受了,打仗的光景,最苦是咱老百姓,眼下能活着就不错哩,这才能找到小四啊。”卤煮李反过来安慰刘景荣,随后还感谢他:“要说还得老汉谢你,要不是你,二卤死了也不会被当英雄。” “可俺对不住二卤兄弟,明知道他婆姨怀着孩子,还带他去打仗。”刘景荣接着哭起来,说对不住二卤。 “孩子,你那是正事,是大事,不这样还不行哩,要是老汉我是你,也会派二卤去。”卤煮李接着说:“我也明白,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可想起这苦命的娃,心里就是难受哩。现在好多了。” 刘景荣接着收拾好自己,给大家祭拜,然后捻起佛珠为大家诵经,也就诵经时,丹青公主和王希孟的故事反复不断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他暗自记下他们的故事,并准备在以后太平的日子里记录下来,交给后世儿孙。眼下,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杀掉渡边,了解清楚三娘和采苓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一收住三娘,董山河就非把无影刃赊给自己?为什么在地府,无影刃一离体,广悲就担心三娘和采苓会危害自己,还有身边的佟为,若非师父提醒,刘景荣就发现不了此人极不简单。 当刘景荣想完,诵经也差不多结束了,他和卤煮李一起回到伙房,这才知道卤煮李为了儿子留下来当厨子。大家寒暄完,刘景荣就去找师父了,广悲正指导快三刀刀法,告诉他怎么在颓势下反杀,他曾用这招杀掉戒咸,而且数次用这种办法脱险。 “师父可是好偏心啊,教当家的刀法,却很少教徒儿,只教佛法,我可都羡慕了。”刘景荣话是这么说,来到广悲面前又是敬茶,又是捏肩把脉的。 “你的天资在文,他的天资在武,有道是夫子施教,各因其材,自然教的不一样了。”广悲一边享受,一边解释着。 “说甚哩,甚奇材哩?”快三刀也收刀入鞘,听着这些话,也不由得问。 “师父是说孔子教学,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方法。”刘景荣随后把闻斯行诸的故事讲了讲:“子路和冉有问孔子同一个问题:听一件事情就要做吗?孔子对子路说的是让他多考虑家人和后果,对冉有说的是不要犹豫,立马去做。公西华不明白,就问孔子,孔子就说子路鲁莽,得劝他多考虑,冉有优柔,得劝他立马做。后来,朱熹总结了因材施教的话,而师父是说,我擅长文化,教我佛法,而你擅长武术,教你的自然是刀法了。” “这么说,我又多了个师父哩。”快三刀也开心地叩拜:“师父,受徒儿一拜。” “哎,老衲何德何能收这么厉害一徒儿呢?”广悲不禁哈哈大笑,看到刘景荣说:“再说若收下你,你可得管葫芦叫师兄咯。” “哈哈哈……”三人齐齐大笑,刘景荣接着说:“当家的,鬼子似乎没啥行动了,反倒是对岸八路的处境不妙,胡司令和阎老西又要对八路采取行动,怕是再出个‘皖南冤案’啊” “这些汉奸国贼,打鬼子不积极,反倒是打自己人来劲儿。”快三刀大骂:“真不是个玩意儿。” “徒儿莫急,为师夜观星象,发现北极星渐亮,客星暗淡,大有五星齐聚利东方之势头。”广悲接着说:“也就是说鬼子已经逐步日薄西山,而八路这次有惊无险,其他路国军则会越好战越吃亏,况且八路已经今非昔比,想吞掉他可难如登天。” “那也不用咱去说哩。”快三刀接着说:“你们听说了吗?八路军民兵里有两山,都给咱碰见了,一个是巧奔妙袭祁立山,一个是弹弦唱曲张五山,二人打仗可是各有各的妙哩,前些天,咱们在黄河里遇险,就是他指挥架炮的。” “是吗,原来他这么厉害,我一直以为他就会弹弦唱曲,当得知他是个排长时还很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简单啊。”刘景荣不由得感慨:“果然人不可貌相,要是没有他指挥架炮,咱怕是还要被鬼子炸死好几个弟兄,甚至于船沉了,咱们要么被打死,要么喂鱼了。” “葫芦,别说这话,小心一语成谶啊。”广悲立马劝住他说:“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不过,话说回来,明天为师要离开,今晚给你解疑答惑。” “哎,大师,为甚要走哩?”快三刀也不明其意,要继续说的时候,被刘景荣按住了,对他摇摇头,快三刀也立马止住了。 “徒儿,今晚你早些睡,晚上自有奇遇。”广悲说完,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二人离开。二人走后,广悲自己宽衣睡觉。 刘景荣和快三刀回去,二人又互问了夺宝路上的状况。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二更天了,刘景荣告辞回自己住所睡觉。不知不觉地,刘景荣睡着了,梦到掌司带着一大群人向他致谢。所说的无非就是感谢刘景荣夺回国宝,让他们能魂入地府,有机会轮回。他向大家还礼,并向掌司问:“我不敢奢求其他,只想请掌司是否知道我的家人和传家宝所在何处?” “你大哥已去,你的母亲受不了颠簸之苦,也在三年前离去了,你的父亲和四弟走散,你二哥依旧在皖南参军,他们都有好几年阳寿,但是你的兄弟,明年要有一场大灾啊。”掌司知无不言:“你若帮他,得等到两年后,你自然会在异国他乡遇见他。只是……” “请掌司直言。”刘景荣对掌司作揖,请他继续讲。 “只是以后他不管娶妻还是生子,你都要支持。”掌司说了个大概。 “这是当然!”刘景荣爽快答应,哪儿有哥哥不希望弟弟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呢? “既然答应,莫要反悔!”掌司继续说:“乙酉年元宵节,你会因一起冤案被送去做替死鬼,但这却是你唯一能见到四弟的机会,只是能否在有缘地点找回传家宝,我就不确定了。” “请您明示。”刘景荣继续问详情。 “天机不可泄露。”掌司说完,继续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传家宝因为各方争夺,已经是散落多处的残本了。而全本并非孤本,还有一本存世。你如果找了,且不论困难重重,九死一生,还得是缘分到了才能出现,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找不到,你的后人自会找到。” “多谢掌司。”刘景荣说完,他就梦醒了。 第56章 蛛丝马迹 随后的事情,刘景荣就知道了,在广悲为向导超度亡魂时,他带人来到庙里,倒身下拜后师徒重逢。 广悲夺魂后,随后就感知到一股凌厉的黑气袭来,想破坏自己的功法,这是的他早有准备,用自己的摄魂铃干扰,因为对方靠魂魄驱动法术,自然需要灵魂出窍,广悲的摄魂铃专门抓孤魂野鬼,自然能克制住他。但广悲也为此自损5年的寿命,但他感觉能为徒儿除害,为国杀贼,一切都值当。 广悲其实也想过,根据他在匡城暗中观察刘景荣就知道渡边办事素来滴水不漏,且和自己师徒有仇,不大可能因为疏漏而让自己和徒儿找到线索,很有可能就是在给自己设陷阱;只是,师徒俩想到一块儿了,事关国宝,哪怕是计谋,也要去夺回来。为此,二人夺宝可是吃了不少苦,广悲更是直接和渡边交手了,虽说最终打败了他,广悲为此也受了伤,若不是刘景荣给的丹药和悉心的照顾,他也不可能好这么快。 随后,掌司告诉他们:“渡边有三道法术护身,分别是八歧大蛇烈焰,青电雷光和武田契约。需要引星河弱水,乌金黑雷和拘灵谴将等法术克服,最终要将他用业火焚烧,这样他才能死得干净。” “感谢掌司,今日多有叨扰,我和小徒这就告退了。”广悲听到这儿,就说:“请掌司先送小徒还阳。” “可是,师父,我……”刘景荣想了想,自己所来一趟,不止是为了听故事,知道前因后果,万一哪天死了,不至于糊涂的,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新降生的孩子命运怎么样,还有自己的家人在哪儿。本想再问一下,掌司却直接止住了他说:“高足所问之事,本司知悉,等晚间梦回,自会告知,速速归去。” “好。”刘景荣只好跟着阴差还阳,阴差倒也识趣,一路走得并不快,一路上,刘景荣见到了自己的老丈人一家,他们叫住刘景荣,刘景荣立即下身叩拜,他们一家很开心,赵谷旺得知刘景荣还在打鬼子,脸上有光,加上绣娘刚刚生下龙凤胎,自然高兴。还有杨广德还告诉他:“青姑已经在绣娘肚中投胎成女子,不知道你取个甚名字?”刘景荣这才恍然大悟,告知他:“正青。青平永乐的意思,也是国家清明太平的意思。” 根根和桩子也来感谢他对家人的照顾,桩子甚至说:“你回去告诉英英,栓保人就很好,莫在意他人和我娘,嫁给他就是了。” 不一会儿,曾经浴血奋战的弟兄们都来了,还有二狗也来了,他高兴的说:“三哥,我听说你让栓子娶上媳妇儿了,希望你照顾好现在的二狗,让他也娶个媳妇生个孩儿。”刘景荣抱紧他不住地哭,嘴里一直说:“兄弟,哥对不住你,为了你,说啥也得完成你的心愿。” “先生,能说句话吗?”此时,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搀着一个虚弱的女人来了,刘景荣并不认识他们,正要开口问,那女人就说:“俺叫桂枝,你不认识我们,可我儿子被绣娘捡走养活着。” “是你们啊,我原本对绣娘还有点儿怀疑来着,你这么说,原来她……”刘景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自己的叔都只是因一句话照顾绣娘母子,自己怎么能怀疑她呢。 “先生,我懂,离开三年,回去媳妇带着个小孩儿,换谁都怀疑。”男人继续说:“感谢你对孩子的养育,我们感激你们两口子的恩德。” “先生,时候不早了,再待下去,你阳气耗尽,可就真留这儿了。”阴差这话一说,立即带着刘景荣飞走了。刘景荣感觉眼前一白,眩晕之下,自己闭上眼,然后就感觉有人摇晃自己,睁眼一看,竟然是火烧云。 “云妹子,走完阴差了,没事儿了。”刘景荣感觉有些疲累,就说:“上次给你的固本丸给我一粒。” 火烧云照做,正要问些事情,就见刘景荣满脸疲惫,就把他搀扶到一户人家休息;没过多久,快三刀也搀着身心俱疲的广悲回来了。 次日清早,大家吃过早饭,快三刀和张五山打好招呼,民兵和八路就此分开,刘景荣和张五山也就此分开。 等到大家顺利完成任务,回到民兵队伍里,栓宝也带大家欢迎他们归队,回到营地,已经是下午了,刘景荣把战况汇报给栓保后,又转达了桩子的话,栓宝也高兴地去找英英提亲,顺带一说,英英为了躲避战乱,也跟着栓保带着婆婆逃难到永和了,期间,一直是栓保照顾着她们。刘景荣来到后山,去祭拜战死的弟兄们,就见到有个老汉一直哭着自己苦命的儿子,仔细一看竟然是卤煮李。 “我苦命的儿啊,当爹的生下你却养不了你,害你走上歪道儿,好不容易成亲了,婆姨又挺着肚子了,你却走了,让我怎么活啊……”卤煮李不住地念叨着,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愤懑。 “大叔,您可节哀啊,二卤死得壮烈,是大英雄哩,何况不是还有大卤一家吗?”刘景荣接着说:“至于二卤的遗孀和遗腹子,咱队伍里会出钱养活,出人照顾呢。” “娃啊,这些我都知道,可一想起二卤这娃命苦,我这当爹的没好好养他,就心里难受啊。”卤煮李继续哭着说:“最初是忙活生计,后来娃大了,养不起了,就害他……” “叔啊,你别哭了。你这一哭,俺就想起俺爹了。”刘景荣接着也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的事情,从黄河发大水,到自己逃难,从战场上到回家,还有大哥的离世,他继续说:“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俺也是有孩儿的人了,刚刚生下不满月就得走。想起俺爹娘带着小四逃难,孩儿拐骗走小四,娘也因为这死了,爹也只能边行医边找小四,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好找到他。” “孩子,你也莫难受了,打仗的光景,最苦是咱老百姓,眼下能活着就不错哩,这才能找到小四啊。”卤煮李反过来安慰刘景荣,随后还感谢他:“要说还得老汉谢你,要不是你,二卤死了也不会被当英雄。” “可俺对不住二卤兄弟,明知道他婆姨怀着孩子,还带他去打仗。”刘景荣接着哭起来,说对不住二卤。 “孩子,你那是正事,是大事,不这样还不行哩,要是老汉我是你,也会派二卤去。”卤煮李接着说:“我也明白,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可想起这苦命的娃,心里就是难受哩。现在好多了。” 刘景荣接着收拾好自己,给大家祭拜,然后捻起佛珠为大家诵经,也就诵经时,丹青公主和王希孟的故事反复不断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他暗自记下他们的故事,并准备在以后太平的日子里记录下来,交给后世儿孙。眼下,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杀掉渡边,了解清楚三娘和采苓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一收住三娘,董山河就非把无影刃赊给自己?为什么在地府,无影刃一离体,广悲就担心三娘和采苓会危害自己,还有身边的佟为,若非师父提醒,刘景荣就发现不了此人极不简单。 当刘景荣想完,诵经也差不多结束了,他和卤煮李一起回到伙房,这才知道卤煮李为了儿子留下来当厨子。大家寒暄完,刘景荣就去找师父了,广悲正指导快三刀刀法,告诉他怎么在颓势下反杀,他曾用这招杀掉戒咸,而且数次用这种办法脱险。 “师父可是好偏心啊,教当家的刀法,却很少教徒儿,只教佛法,我可都羡慕了。”刘景荣话是这么说,来到广悲面前又是敬茶,又是捏肩把脉的。 “你的天资在文,他的天资在武,有道是夫子施教,各因其材,自然教的不一样了。”广悲一边享受,一边解释着。 “说甚哩,甚奇材哩?”快三刀也收刀入鞘,听着这些话,也不由得问。 “师父是说孔子教学,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方法。”刘景荣随后把闻斯行诸的故事讲了讲:“子路和冉有问孔子同一个问题:听一件事情就要做吗?孔子对子路说的是让他多考虑家人和后果,对冉有说的是不要犹豫,立马去做。公西华不明白,就问孔子,孔子就说子路鲁莽,得劝他多考虑,冉有优柔,得劝他立马做。后来,朱熹总结了因材施教的话,而师父是说,我擅长文化,教我佛法,而你擅长武术,教你的自然是刀法了。” “这么说,我又多了个师父哩。”快三刀也开心地叩拜:“师父,受徒儿一拜。” “哎,老衲何德何能收这么厉害一徒儿呢?”广悲不禁哈哈大笑,看到刘景荣说:“再说若收下你,你可得管葫芦叫师兄咯。” “哈哈哈……”三人齐齐大笑,刘景荣接着说:“当家的,鬼子似乎没啥行动了,反倒是对岸八路的处境不妙,胡司令和阎老西又要对八路采取行动,怕是再出个‘皖南冤案’啊” “这些汉奸国贼,打鬼子不积极,反倒是打自己人来劲儿。”快三刀大骂:“真不是个玩意儿。” “徒儿莫急,为师夜观星象,发现北极星渐亮,客星暗淡,大有五星齐聚利东方之势头。”广悲接着说:“也就是说鬼子已经逐步日薄西山,而八路这次有惊无险,其他路国军则会越好战越吃亏,况且八路已经今非昔比,想吞掉他可难如登天。” “那也不用咱去说哩。”快三刀接着说:“你们听说了吗?八路军民兵里有两山,都给咱碰见了,一个是巧奔妙袭祁立山,一个是弹弦唱曲张五山,二人打仗可是各有各的妙哩,前些天,咱们在黄河里遇险,就是他指挥架炮的。” “是吗,原来他这么厉害,我一直以为他就会弹弦唱曲,当得知他是个排长时还很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简单啊。”刘景荣不由得感慨:“果然人不可貌相,要是没有他指挥架炮,咱怕是还要被鬼子炸死好几个弟兄,甚至于船沉了,咱们要么被打死,要么喂鱼了。” “葫芦,别说这话,小心一语成谶啊。”广悲立马劝住他说:“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不过,话说回来,明天为师要离开,今晚给你解疑答惑。” “哎,大师,为甚要走哩?”快三刀也不明其意,要继续说的时候,被刘景荣按住了,对他摇摇头,快三刀也立马止住了。 “徒儿,今晚你早些睡,晚上自有奇遇。”广悲说完,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二人离开。二人走后,广悲自己宽衣睡觉。 刘景荣和快三刀回去,二人又互问了夺宝路上的状况。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二更天了,刘景荣告辞回自己住所睡觉。不知不觉地,刘景荣睡着了,梦到掌司带着一大群人向他致谢。所说的无非就是感谢刘景荣夺回国宝,让他们能魂入地府,有机会轮回。他向大家还礼,并向掌司问:“我不敢奢求其他,只想请掌司是否知道我的家人和传家宝所在何处?” “你大哥已去,你的母亲受不了颠簸之苦,也在三年前离去了,你的父亲和四弟走散,你二哥依旧在皖南参军,他们都有好几年阳寿,但是你的兄弟,明年要有一场大灾啊。”掌司知无不言:“你若帮他,得等到两年后,你自然会在异国他乡遇见他。只是……” “请掌司直言。”刘景荣对掌司作揖,请他继续讲。 “只是以后他不管娶妻还是生子,你都要支持。”掌司说了个大概。 “这是当然!”刘景荣爽快答应,哪儿有哥哥不希望弟弟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呢? “既然答应,莫要反悔!”掌司继续说:“乙酉年元宵节,你会因一起冤案被送去做替死鬼,但这却是你唯一能见到四弟的机会,只是能否在有缘地点找回传家宝,我就不确定了。” “请您明示。”刘景荣继续问详情。 “天机不可泄露。”掌司说完,继续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传家宝因为各方争夺,已经是散落多处的残本了。而全本并非孤本,还有一本存世。你如果找了,且不论困难重重,九死一生,还得是缘分到了才能出现,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找不到,你的后人自会找到。” “多谢掌司。”刘景荣说完,他就梦醒了。 第57章 因果缘由 辰飞读完三爷夺宝的种种奇遇,读完他和掌司的对话,他恍然大悟:“原来,冥冥中自有定数,掌司说的后人,原来就是我。” 辰飞说完这些,把书签夹到手札里,自己合上书,躺在床上闭目想了想:怪不得在缅北见到新裪时,他感慨有缘人终于来了,自己就是在等,本以为是三爷的亲孙子,我是三爷弟弟的孙子,不仅他吃惊,水娃爷爷更是吃惊。若是三爷临死前还有什么放不下,那就一定是自己的四弟和《悬壶大成》了,虽说当年的三爷刚刚有了孩子,可他也想过,若是自己死了,八路会念在他夺宝献宝的功劳,对三奶和孩子们好好照顾的,但四弟不一样,如果没自己去救,他迟早死得不明不白。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找到爷爷并收养水娃和福安爷爷的? 辰飞回想起自己在缅北和滇南的经历,最初还只是刀枪剑影,你死我活的较量,到后来,他遇到盗墓贼秃鹫,从他手里夺回诸葛连弩后,就开始遇到各种各样的诡事,到他一路向西北逃窜,最终来到新裪所在的寺庙里,才被他用佛法祛除跟随的恶灵。新裪得知他的身份后,教他武艺和法术,传他法器,给他留了个超度8000远征军亡魂回乡的任务。尤其在他进入野人山后,一直被围困,他愣是走出来,并顺着幽灵公路回国。当他把山娃的魂魄放出,让他和水娃见面时,兄弟二人跨越60多年终于团聚,他此刻才知道关于三爷的种种过往。可新的疑惑紧随而来,尤其是亲爷爷的生死,他本想查找到三爷怎么救下爷爷的部分,但他回想起三爷托梦的话:“孩子,路得你自己一步步走啊。” 他就暂时起身,查了查其余手札的内容,里面有记录丹青公主和亲的故事,还有广悲的苦修和历险,还有其他方面的记录,他还是决定听三爷的话,继续读三爷之后的故事。 一头雾水的刘景荣去找广悲,发现广悲的屋里亮着灯,他连忙去叫开门。广悲倒是不见外,听到刘景荣的叫门声,叫他进来。刘景荣进门一看,就发现他在五心朝天地打坐,看神情就知道是在等他。 “葫芦,你这么急匆匆地过来,看来掌司告诉你家人的情况了。”广悲问完,看刘景荣点点头,他继续问:“你可刚当上爹,妻儿都需要你养活,为了你父亲丢掉的四弟而冒着随时丢掉性命的危险,值得吗?” “师父,你不用劝我,我考虑清楚了。当初若不是我执意复仇,不会害得一家老小外出逃难,虽说大哥因此被抓壮丁而战死,可他终归有后了,如果我以后能活过赶走鬼子,我一定会照管好大嫂和侄子。”刘景荣继续说:“可小四不一样,他虽然有父母看丢的,但如果不是我当时执意复仇,他们也不会经历这些,如果他因此死了,我一辈子都会愧疚的,再说了,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一定会死,如果我死了,绣娘会带着三个孩子活下去。” “好!”广悲继续说:“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劝了。但这次你所经历的一定是更加凶险。且为师不会再帮你了。” “师父去意已决,我也不劝了。”刘景荣继续问:“可师父,我该怎么找小四?掌司也不肯指条明路,不知道您……” “为师可不会占卦,不能告知你。”广悲立即制止他,继续说:“但为师可以告诉你,有些事情要静待时机,就算你现在找到小四,也未必把他带得出来。在这之前,你不想知道上次咱们匡城一别,又发生了什么?你找到民兵后,为师又是怎么找你来夺宝的?听云丫头说过你们一路的艰辛,为师着实想不到你竟然还会扮起鬼子,而且贴身护着《千里江山图》,但你又知道为师经历了什么吗?” 接着刘景荣就听广悲和尚讲述,他们在选拔出100名精兵后,广悲也带着50人出发了,他们走的的太原的东线,所走的路更长,但时间也是7天,在这期间,由广悲做向导,他带着大家不分昼夜的奔袭,一样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他选的人都是脚力更好些的,每天也接受训练,造就一身本事。本以为天命之年的广悲身体会吃不消,但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广悲的脚力惊人,每次都是放慢速度等大家。 可这一路上并不顺利,广悲领路,不仅要沿着州县交界地带行走,还得探查路上的关卡,是否有部队驻扎,还得观察山形地势。渴了喝河水,饿了吃干粮。晚上天黑,山路更险,广悲刚好借机沟通土地和掌司派鬼魂来引路。 也就在一次引路过程中,广悲得知刘景荣已经获得千里江山图中亡灵的帮助,走出了最险要的地方,按时到达家岭村是板上钉钉的,他这也不由得心急,为了进一步确保准时发起进攻,广悲容出了半个时辰的误差。 不过,当晚大家走累了,地府掌司入梦,告知了广悲一些事情:刘景荣在遇到绣娘之前,曾偶然放生了一只怀崽子的黄鼠狼,之后,黄鼠狼三次救了刘景荣。之后,他一直暗中帮助绣娘。 听到这儿,广悲回想起和绣娘见面时的场景了,他本来是察觉土匪杀人,自己要去埋尸的,可忽然眼前窜出一只黄鼠狼,他本以为是什么妖孽,说不定有什么事情,且看它逃跑的方向就是自己测算有缘人的方向。莫非是有缘人遇到了危险?且常言道:故生不顾死。于是,广悲就跟着过去了,他发现一群野狼狗正要去撕咬一个女子,他顾不得其他,赶快过去用铁棒和钢刀杀掉或打跑它们。二人一交流,这才知道绣娘是自己的徒弟媳妇。 之后的事情,广悲也就知道了,他为了救刘景荣,告别绣娘;他从战场上救下刘景荣后,小两口团聚,在刘景荣被人出卖后,广悲才现身,告诉刘景荣往太行山逃。而他也算出刘景荣会在收服仙姑时遇险,就立马起身去找徒弟了。 等到他找到刘景荣,才发现他身边绕缠着一个女厉鬼,可他此刻已经和刀融为一身,魑魅魍魉轻易近不得身。一问才知道是赊刀人董山河给他赊了无影刃,这才知道怪不得女鬼和黄鼠狼围着刘景荣,却不敢伤害他。所以,广悲就更放心让刘景荣跟着行动了。 广悲从掌司那儿也得知黄鼠狼和仙姑的由来,但他得知的很简练,也足够让刘景荣警觉了。黄鼠狼采苓本是太行山里修仙的牲畜。太行山虽在之前也得了千年仙气和灵气,但已经被人破坏的较多,想找个修行之所不太容易,关东人杰地灵,且物华天宝,好多地方从未有人开发,虽多藏猛虎野兽,但也藏纳很多人参灵芝,尤其是人参,若得一颗千年通灵的,即可提升道行;且那边修行的地仙中尤以狐黄常柳灰五仙出名,其中黄就是黄鼠狼。所以采苓跟着一众修行的黄鼠狼,从太行山出发,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关东,偶然得机遇,吃上了人参宝——山孩子,才开始有了道行。又跟随关东黄家地仙修炼,曾作为出马仙的兵丁出行,曾和一个官军请来的萨满巫师击败一个靠长仙起居建绺的土匪,还喝了他的脑子,此后,不仅开了形窍,还开始迷恋脑髓的味道,而且随着修行越多,他发现自己逐渐对人脑上瘾,且总有恶鬼跟随自己,他不得已找寻办法解决此事,直到遇到一个游方僧人,在其佛法引领下,他逐步摆脱恶鬼,逃回太行山,就此继续修行,直到被人引天雷击顶,损失了修为。于是,它就潜心修为,找寻有缘之人,而刘景荣就是这个有缘人。刘景荣当时只觉得一切只是天意,但黄鼠狼的思维又岂是和人的思维一样? 采苓虽说对刘景荣两口子舍生忘死,数次救助二人于水火危急之间;但它毕竟是吃过人脑的兽类,万一对刘景荣下口了,可是防不胜防了。不过采苓修仙过程中,吃善人是损道行,但吃恶人可就增加道行和行善积德了,所以它跟随者刘景荣,在刘景荣杀掉鬼子和汉奸后,它就暗中吸髓。 广悲得知这些,肯定挂念刘景荣,直到他再次见到刘景荣,发现他身边有恶灵邪祟对他虎视眈眈,但是根本不敢接近,他睁开慧眼一看,发现刘景荣暗藏无影刃,且无影刃已经融入体内,可以随心所欲地召唤出来,而且一旦融入刀枪武器中,将无往而不利。而且加上他在匡城帮助霸下后,霸下暗中保护他,但近期一直暗藏在黄河里,肯定是担心刘景荣遇险而蛰伏的。这就是广悲对付黄河里的大鱼和老鼋时,一定要带上刘景荣,而且让他召出无影刃和霸下的盒子,进而凭借这些宝贝反杀大鱼和老鼋。 另外,掌司告诉他,刘景荣收服了黄河仙姑靳三娘,并简要地讲了她的死因及死后在阴间的故事。广悲也觉得仙姑命苦,刘景荣愿意给她诵经化恶念也好,只是也会担心刘景荣的处境。 没等他了解完详情,广悲带人在解忧乡给鬼子设下死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押运国宝的鬼子,更令人称奇的是,没多久,天降大雨,大雨冲刷了不少的毒气和细菌,但是大家依旧十分小心地把宝物搬运到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宝物竟然也绝大部分完好。 这下,大家又喜又忧,喜的是顺利获得宝物,忧的是大雨增加了运输难度,大家行进缓慢。但与此同时,等鬼子发觉或得知国宝被夺走,也难以赶来,所以他们只得趁鬼子做出反应之前,跑得越快越好。 只是,广悲并不知道,鬼子这次对此事十分关切,当周边的伪军和鬼子听到枪炮声后,立即层层上报,渡边在得知此事后,立即带人去跟踪,而且立即派人封锁从解忧乡到永和的路线。 广悲在走出解忧乡后,按照原本的路径往永和走,这一段路,他们并没有遭遇大股部队,这不仅是广悲算准了路径和鬼子汉奸的踪迹,也是因为掌司给他指路。而且这时的八路和民兵也在不断地偷袭鬼子,不仅耗费了鬼子不少兵力,而且迷惑住了他们,这段时间他们压根儿没分清是哪股部队截获的国宝,广悲就是利用这一点,在山林间来回游走,如果非要开战,他们也速战速决,甚至与他和快三刀暗中摸到岗哨里,挟持长官当人质,以性命为要挟让他们放行。 就这样,一路还算顺利的来到了黎城,他们已经偏离永和很远了,但已然有岔路可以来到永和,只是当走到永和与平顺的岔道口时,他就遇到了伏兵。对方不由分说,根据接到的命令带着长枪短炮埋伏在这儿,遇到赶着马车的队伍就是不由分说开打,宁可错杀,不可错放,那些伏兵火力凶猛,子弹如雨点般朝他们射来,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广悲和快三刀带大家迅速寻找掩体,奋力反击,但敌人数量众多且装备精良,他们渐渐陷入了困境。伤亡在不断增加,惨叫声和枪炮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惨烈无比。 广悲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当机立断,指挥众人往平顺方向突围。他们边打边撤,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敌人紧追不舍,不断缩小包围圈。 好不容易突出了重围,广悲清点人数,发现伤亡惨重,心中满是悲痛。可此时没时间伤感,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平顺,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同时想办法摆脱敌人的追击。 他把这些告诉快三刀:“当家的,贫僧没想到鬼子反应这么快,看来咱们不好突围了。虽然大家伤亡大,好在震山炮这些精锐还在。大家赶快处理伤,咱们只好向平顺逃了。” “甚?”快三刀和震山炮听了也不解,但想起这一路都是靠着广悲带路才得到国宝,他们也选择了相信,快三刀说:“师父,这一路一直是你带大家来的,我们还是听你指挥。只是不知道葫芦和妹子得手没有?” “鬼子这次反应这么迅速,八成是他们提前行动,而且截获国宝逃走了。”广悲根据当下的情况判断,随后对快三刀说:“好,就冲这声师父,贫僧拼尽一切,也要带大家回永和。”广悲感叹一声后,指挥大家往平顺进发。 一行人拖着疲惫且受伤的身体,朝着平顺的方向匆匆奔去,而敌人是否还会追来,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危险,一切都是未知数。 第57章 因果缘由 辰飞读完三爷夺宝的种种奇遇,读完他和掌司的对话,他恍然大悟:“原来,冥冥中自有定数,掌司说的后人,原来就是我。” 辰飞说完这些,把书签夹到手札里,自己合上书,躺在床上闭目想了想:怪不得在缅北见到新裪时,他感慨有缘人终于来了,自己就是在等,本以为是三爷的亲孙子,我是三爷弟弟的孙子,不仅他吃惊,水娃爷爷更是吃惊。若是三爷临死前还有什么放不下,那就一定是自己的四弟和《悬壶大成》了,虽说当年的三爷刚刚有了孩子,可他也想过,若是自己死了,八路会念在他夺宝献宝的功劳,对三奶和孩子们好好照顾的,但四弟不一样,如果没自己去救,他迟早死得不明不白。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找到爷爷并收养水娃和福安爷爷的? 辰飞回想起自己在缅北和滇南的经历,最初还只是刀枪剑影,你死我活的较量,到后来,他遇到盗墓贼秃鹫,从他手里夺回诸葛连弩后,就开始遇到各种各样的诡事,到他一路向西北逃窜,最终来到新裪所在的寺庙里,才被他用佛法祛除跟随的恶灵。新裪得知他的身份后,教他武艺和法术,传他法器,给他留了个超度8000远征军亡魂回乡的任务。尤其在他进入野人山后,一直被围困,他愣是走出来,并顺着幽灵公路回国。当他把山娃的魂魄放出,让他和水娃见面时,兄弟二人跨越60多年终于团聚,他此刻才知道关于三爷的种种过往。可新的疑惑紧随而来,尤其是亲爷爷的生死,他本想查找到三爷怎么救下爷爷的部分,但他回想起三爷托梦的话:“孩子,路得你自己一步步走啊。” 他就暂时起身,查了查其余手札的内容,里面有记录丹青公主和亲的故事,还有广悲的苦修和历险,还有其他方面的记录,他还是决定听三爷的话,继续读三爷之后的故事。 一头雾水的刘景荣去找广悲,发现广悲的屋里亮着灯,他连忙去叫开门。广悲倒是不见外,听到刘景荣的叫门声,叫他进来。刘景荣进门一看,就发现他在五心朝天地打坐,看神情就知道是在等他。 “葫芦,你这么急匆匆地过来,看来掌司告诉你家人的情况了。”广悲问完,看刘景荣点点头,他继续问:“你可刚当上爹,妻儿都需要你养活,为了你父亲丢掉的四弟而冒着随时丢掉性命的危险,值得吗?” “师父,你不用劝我,我考虑清楚了。当初若不是我执意复仇,不会害得一家老小外出逃难,虽说大哥因此被抓壮丁而战死,可他终归有后了,如果我以后能活过赶走鬼子,我一定会照管好大嫂和侄子。”刘景荣继续说:“可小四不一样,他虽然有父母看丢的,但如果不是我当时执意复仇,他们也不会经历这些,如果他因此死了,我一辈子都会愧疚的,再说了,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一定会死,如果我死了,绣娘会带着三个孩子活下去。” “好!”广悲继续说:“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劝了。但这次你所经历的一定是更加凶险。且为师不会再帮你了。” “师父去意已决,我也不劝了。”刘景荣继续问:“可师父,我该怎么找小四?掌司也不肯指条明路,不知道您……” “为师可不会占卦,不能告知你。”广悲立即制止他,继续说:“但为师可以告诉你,有些事情要静待时机,就算你现在找到小四,也未必把他带得出来。在这之前,你不想知道上次咱们匡城一别,又发生了什么?你找到民兵后,为师又是怎么找你来夺宝的?听云丫头说过你们一路的艰辛,为师着实想不到你竟然还会扮起鬼子,而且贴身护着《千里江山图》,但你又知道为师经历了什么吗?” 接着刘景荣就听广悲和尚讲述,他们在选拔出100名精兵后,广悲也带着50人出发了,他们走的的太原的东线,所走的路更长,但时间也是7天,在这期间,由广悲做向导,他带着大家不分昼夜的奔袭,一样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他选的人都是脚力更好些的,每天也接受训练,造就一身本事。本以为天命之年的广悲身体会吃不消,但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广悲的脚力惊人,每次都是放慢速度等大家。 可这一路上并不顺利,广悲领路,不仅要沿着州县交界地带行走,还得探查路上的关卡,是否有部队驻扎,还得观察山形地势。渴了喝河水,饿了吃干粮。晚上天黑,山路更险,广悲刚好借机沟通土地和掌司派鬼魂来引路。 也就在一次引路过程中,广悲得知刘景荣已经获得千里江山图中亡灵的帮助,走出了最险要的地方,按时到达家岭村是板上钉钉的,他这也不由得心急,为了进一步确保准时发起进攻,广悲容出了半个时辰的误差。 不过,当晚大家走累了,地府掌司入梦,告知了广悲一些事情:刘景荣在遇到绣娘之前,曾偶然放生了一只怀崽子的黄鼠狼,之后,黄鼠狼三次救了刘景荣。之后,他一直暗中帮助绣娘。 听到这儿,广悲回想起和绣娘见面时的场景了,他本来是察觉土匪杀人,自己要去埋尸的,可忽然眼前窜出一只黄鼠狼,他本以为是什么妖孽,说不定有什么事情,且看它逃跑的方向就是自己测算有缘人的方向。莫非是有缘人遇到了危险?且常言道:故生不顾死。于是,广悲就跟着过去了,他发现一群野狼狗正要去撕咬一个女子,他顾不得其他,赶快过去用铁棒和钢刀杀掉或打跑它们。二人一交流,这才知道绣娘是自己的徒弟媳妇。 之后的事情,广悲也就知道了,他为了救刘景荣,告别绣娘;他从战场上救下刘景荣后,小两口团聚,在刘景荣被人出卖后,广悲才现身,告诉刘景荣往太行山逃。而他也算出刘景荣会在收服仙姑时遇险,就立马起身去找徒弟了。 等到他找到刘景荣,才发现他身边绕缠着一个女厉鬼,可他此刻已经和刀融为一身,魑魅魍魉轻易近不得身。一问才知道是赊刀人董山河给他赊了无影刃,这才知道怪不得女鬼和黄鼠狼围着刘景荣,却不敢伤害他。所以,广悲就更放心让刘景荣跟着行动了。 广悲从掌司那儿也得知黄鼠狼和仙姑的由来,但他得知的很简练,也足够让刘景荣警觉了。黄鼠狼采苓本是太行山里修仙的牲畜。太行山虽在之前也得了千年仙气和灵气,但已经被人破坏的较多,想找个修行之所不太容易,关东人杰地灵,且物华天宝,好多地方从未有人开发,虽多藏猛虎野兽,但也藏纳很多人参灵芝,尤其是人参,若得一颗千年通灵的,即可提升道行;且那边修行的地仙中尤以狐黄常柳灰五仙出名,其中黄就是黄鼠狼。所以采苓跟着一众修行的黄鼠狼,从太行山出发,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关东,偶然得机遇,吃上了人参宝——山孩子,才开始有了道行。又跟随关东黄家地仙修炼,曾作为出马仙的兵丁出行,曾和一个官军请来的萨满巫师击败一个靠长仙起居建绺的土匪,还喝了他的脑子,此后,不仅开了形窍,还开始迷恋脑髓的味道,而且随着修行越多,他发现自己逐渐对人脑上瘾,且总有恶鬼跟随自己,他不得已找寻办法解决此事,直到遇到一个游方僧人,在其佛法引领下,他逐步摆脱恶鬼,逃回太行山,就此继续修行,直到被人引天雷击顶,损失了修为。于是,它就潜心修为,找寻有缘之人,而刘景荣就是这个有缘人。刘景荣当时只觉得一切只是天意,但黄鼠狼的思维又岂是和人的思维一样? 采苓虽说对刘景荣两口子舍生忘死,数次救助二人于水火危急之间;但它毕竟是吃过人脑的兽类,万一对刘景荣下口了,可是防不胜防了。不过采苓修仙过程中,吃善人是损道行,但吃恶人可就增加道行和行善积德了,所以它跟随者刘景荣,在刘景荣杀掉鬼子和汉奸后,它就暗中吸髓。 广悲得知这些,肯定挂念刘景荣,直到他再次见到刘景荣,发现他身边有恶灵邪祟对他虎视眈眈,但是根本不敢接近,他睁开慧眼一看,发现刘景荣暗藏无影刃,且无影刃已经融入体内,可以随心所欲地召唤出来,而且一旦融入刀枪武器中,将无往而不利。而且加上他在匡城帮助霸下后,霸下暗中保护他,但近期一直暗藏在黄河里,肯定是担心刘景荣遇险而蛰伏的。这就是广悲对付黄河里的大鱼和老鼋时,一定要带上刘景荣,而且让他召出无影刃和霸下的盒子,进而凭借这些宝贝反杀大鱼和老鼋。 另外,掌司告诉他,刘景荣收服了黄河仙姑靳三娘,并简要地讲了她的死因及死后在阴间的故事。广悲也觉得仙姑命苦,刘景荣愿意给她诵经化恶念也好,只是也会担心刘景荣的处境。 没等他了解完详情,广悲带人在解忧乡给鬼子设下死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押运国宝的鬼子,更令人称奇的是,没多久,天降大雨,大雨冲刷了不少的毒气和细菌,但是大家依旧十分小心地把宝物搬运到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宝物竟然也绝大部分完好。 这下,大家又喜又忧,喜的是顺利获得宝物,忧的是大雨增加了运输难度,大家行进缓慢。但与此同时,等鬼子发觉或得知国宝被夺走,也难以赶来,所以他们只得趁鬼子做出反应之前,跑得越快越好。 只是,广悲并不知道,鬼子这次对此事十分关切,当周边的伪军和鬼子听到枪炮声后,立即层层上报,渡边在得知此事后,立即带人去跟踪,而且立即派人封锁从解忧乡到永和的路线。 广悲在走出解忧乡后,按照原本的路径往永和走,这一段路,他们并没有遭遇大股部队,这不仅是广悲算准了路径和鬼子汉奸的踪迹,也是因为掌司给他指路。而且这时的八路和民兵也在不断地偷袭鬼子,不仅耗费了鬼子不少兵力,而且迷惑住了他们,这段时间他们压根儿没分清是哪股部队截获的国宝,广悲就是利用这一点,在山林间来回游走,如果非要开战,他们也速战速决,甚至与他和快三刀暗中摸到岗哨里,挟持长官当人质,以性命为要挟让他们放行。 就这样,一路还算顺利的来到了黎城,他们已经偏离永和很远了,但已然有岔路可以来到永和,只是当走到永和与平顺的岔道口时,他就遇到了伏兵。对方不由分说,根据接到的命令带着长枪短炮埋伏在这儿,遇到赶着马车的队伍就是不由分说开打,宁可错杀,不可错放,那些伏兵火力凶猛,子弹如雨点般朝他们射来,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广悲和快三刀带大家迅速寻找掩体,奋力反击,但敌人数量众多且装备精良,他们渐渐陷入了困境。伤亡在不断增加,惨叫声和枪炮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惨烈无比。 广悲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当机立断,指挥众人往平顺方向突围。他们边打边撤,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敌人紧追不舍,不断缩小包围圈。 好不容易突出了重围,广悲清点人数,发现伤亡惨重,心中满是悲痛。可此时没时间伤感,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平顺,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同时想办法摆脱敌人的追击。 他把这些告诉快三刀:“当家的,贫僧没想到鬼子反应这么快,看来咱们不好突围了。虽然大家伤亡大,好在震山炮这些精锐还在。大家赶快处理伤,咱们只好向平顺逃了。” “甚?”快三刀和震山炮听了也不解,但想起这一路都是靠着广悲带路才得到国宝,他们也选择了相信,快三刀说:“师父,这一路一直是你带大家来的,我们还是听你指挥。只是不知道葫芦和妹子得手没有?” “鬼子这次反应这么迅速,八成是他们提前行动,而且截获国宝逃走了。”广悲根据当下的情况判断,随后对快三刀说:“好,就冲这声师父,贫僧拼尽一切,也要带大家回永和。”广悲感叹一声后,指挥大家往平顺进发。 一行人拖着疲惫且受伤的身体,朝着平顺的方向匆匆奔去,而敌人是否还会追来,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危险,一切都是未知数。 第58章 老友重逢 广悲在领着大家来到平顺后,立即找当地的民兵和队伍来接应。 “你们是哪部分的?”有人问起来。 “弟兄们,我们是杨司令的民兵,负责截击鬼子运送国宝的车队的。”快三刀立即回应:“你们可能也知道鬼子行动起来,我们交了火,前面的枪炮声就是我们从鬼子汉奸中突围的。” “你们等一下。”立即有人从山坡上下来,一边提着马灯,一边对着快三刀他们问:“哟,恕弟兄们眼拙,听说杨司令听个大夫的话,招了一伙儿匪……非常讲究规矩的绿林好汉,最出名的是快三刀,不知道……” “我就是。”快三刀立即抽出大刀说:“就是我骗人,我手里的大刀总不会骗人?还说甚好汉,也当过土匪,现在就是干了些咱华夏汉子该干的事情吗。” “失敬失敬。”对方立即认出他们的身份了,对大家请:“弟兄们快进平顺,我叫张占喜,是这里的民兵排长。早听过当家的弃暗投明,为国为民除害的事情,心里钦佩的很,没成想今天能见到本人。” “好了,莫说这些,我们不少弟兄受伤了,有没有药和吃的?”快三刀知道正事儿,要起当务之急所需的药和吃的。 “小鬼子控制药物太严了,日常种的药不大够。”张占喜说完,又开心地说:“不过你们现在是来着了,之前有个刘大夫,教过我们认草药,咱平顺山多地少,不好种粮食,可种药就没的问题,咱们也想办法用药换粮食,现在可以说好多了。” “刘大夫?”快三刀和广悲都是一惊,难道是刘景荣,可他们又感觉不对,还是广悲反应过来,问张占喜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刘锦程,医术很高的一个大夫。”张占喜没说完,广悲就问:“是匡城的刘大夫吗?他有4个儿子,死了一个,走丢了三个。” “是啊,大师怎么知道的?”张占喜继续说:“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儿子们,尤其是走丢的四儿子,据说三儿子还治过瘟疫,收编了快三……”说到这儿,他似乎察觉出味儿来了,“刀”字一脱口,这才反应过来。 “就是我。”快三刀直接回答,看他们眼睛都直了,好像在找人,他立即回答:“他去另一路了,我们分头行动去劫国宝的。” “快去叫刘大夫。”张占喜说完,立即带大家来驻地,而广悲则问他要了些黄纸和朱砂,毛笔和剪刀,单把快三刀叫到一间空房子里。 “大师,你这是干甚哩?”快三刀看广悲在接到剪刀和黄纸后,一个劲儿地剪黄纸,把人形剪出来,还问了几个人的生辰八字,他用朱砂笔写好后,画了一张符箓,然后对纸人吹口气就说:“向西走!” 说来也怪,纸人竟然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很快往西跑,随即,在广悲的眼中,纸人随即加快速度,变成了一个民兵,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机械重复式地往前跑。 “按照这个形状,你用刀切出来。”广悲说完,快三刀刚抽出刀,又愣了一下,广悲赶快解释:“你的刀有朱砂符箓,可以辟邪,而且杀气重,刚好克制它们。” 快三刀不再犹豫,唰唰唰几刀下去,厚厚的一沓子纸人初具雏形,广悲挨个修剪,写上生辰,画上符箓,吹一口气,继续让它们向西走。 “大师,咱这是干甚哩?”快三刀不明就里,问了出来:“从来都是烧纸人纸马,你怎地这么做?” “这是防鬼子阴阳师的,尤其是渡边。”广悲把碎纸屑撮到一块儿,用火折子点燃,他继续说:“鬼子现在兵力枯竭,据说连60岁以上的老人,和10岁以下的孩子都拉到各个战场了,就算这样,他们的兵力还是不足,所以有阴阳师把主意打到尸体上了,通过鬼画符,咒语等秘术指挥尸体来战斗,他们不疼不痛,不饥不渴,不知疲倦,哪怕断肢残缺也会执行命令,本就死去,更不会怕刀枪,只有烧掉或者炸碎才行,可我们缺的就是火炮,所以鬼子一经把活尸投入战场,已经造成5起事故了,每次都是死伤惨重。我担心一旦他们用这招儿对付我们,只怕十死无生,于是,贫僧就诱骗他们。” “大师,厉害!”快三刀不由得佩服。 也就这时,一个人带着医药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他没过来就问:“哪位是快三刀大侠?可知我家三儿子怎么样了吗?” “大叔,我就是,大侠不敢当。”快三刀连忙过去,拉过刘锦程的手,他整个身躯看着干瘦干瘦的,脸上皱纹堆垒,鬓间白发丛生,双手却很平滑细腻,快三刀来不及详细打量他,继续说:“要不是葫芦,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他也一直在找你啊。” “刘施主,自打刘家村逃难那一别,有年头没见了,别来无恙啊。”广悲也过去打招呼,对他说:“你可比之前老多了,瘦多了,这些年你也不少吃苦啊。” “广悲大师,竟然真的是你。”刘锦程一把抱住广悲,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哎哟,这次我们伤亡不小,来这儿就是来歇歇脚,治治伤。”广悲继续说:“葫芦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刘锦程立马擦擦眼泪,跟着快三刀来到伤员那儿,打开医药箱,一边诊脉,一边查伤,三下五除二就把伤痛解决了。 “这可比葫芦厉害多了。”不由得有人叹服,结果这一嗓子出来,快三刀立马接腔:“这是葫芦的亲爹,亲手教的他,能不厉害吗?” “哎哟!”这话一说,能站起来的都站起来了,纷纷对刘锦程鞠躬作揖的,腿受伤的也想办法抱拳,对他表达敬意,其中说的话可多了,无外乎“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之类的话,他们基本都找刘景荣看过病,和他打过仗,虽说这次没到同一个地方,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刘锦程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灿烂起来,他也不住的自谦,希望大家好好打鬼子,以后照顾好三儿子。 接着,广悲和快三刀一边拉着刘锦程,一边说:“我们也受了伤,咱一边疗伤,一边讲葫芦的事情。” 刘锦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即跟其他人打好招呼,跟着他们进了房间,刘锦程一边给他们包扎伤口,一边问刘景荣的诸多事情。 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刘景荣从如何害死杨二到怎么逃荒时娶婆姨,从杀鬼子到抓壮丁,从战场上怎么立功到回家后如何杀汉奸,再到后来如何来到雪花山,灭硕鼠,收仙姑,整编土匪,寻线索,找医书,觅得国宝,到如今出奇兵,劫国宝,全力逃亡。听得刘锦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他不住地夸:“三儿真中!” “事情基本告诉你了,只是他听说大哥惨死,二哥不知所踪,四弟走丢,亲娘病死,知不道老父亲的情况,他也一直在想办法找你们呢。”快三刀继续说:“尤其是四弟,他最是担心,今天能见到大叔,要是能活着见到他,可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 “谢谢你们了。”刘锦程继续说:“四年多不见,三儿都娶媳妇儿了,还要当爹了,我这当爷爷的还没啥可给的,就给一块银元,你们替我给三儿。”说着,他掏出一枚银元,快三刀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就接下来答应了。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家父了。”刘景荣听到这儿,不由得泪流满面,他终于知道老爹的消息了。而当他想起过了黄河到延川时,快三刀和火烧云二人给了三块银元,这才明白过来说:“原来当家的给的银元还包括爹给我的。可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啊?” “徒儿,当时咱们要事颇多,为了国宝就没有告诉你了。”广悲继续说:“等你逐渐心平气和了,为师这才告诉你,为的是你心里能更加平和,好接受这些。” 接着,广悲继续说:“你父亲也讲了些你们走散后的故事,他最初带着小四和媳妇逃荒,小四因为调皮,轻信了孩儿拐……” “这些我知道了,后来我爹只身去乞丐窝找,那时小四已经逃出去了,丐帮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但小四和我爹也彻底走散了。”刘景荣继续说:“掌司告诉我,下一年我要走很远才能见到小四。这么多年了,小四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嗯,当晚,我们回去休息,过了两天,我们得知鬼子向永和方向搜查了,这才离开平顺,准备回永和。”广悲接着说:“你爹十分不舍,非要跟我们过来,一起来看看你,为师怕他路上遭遇不测,就拒绝他了。” “师父,你为什么要……”刘景荣还是不理解。 “徒儿,难不成你怀疑为师吗?”广悲一句话质问住刘景荣,他继续说:“你接应我们的时候也看到了,就算有你们这么多人接应,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何况当时为师和快三刀都要炸毁国宝后冲过去和鬼子同归于尽了,这种情况下,一旦令尊同行,我们有能力保护他吗?如果他这次来了,却死在路上,或者伤在路上,就算你们父子相见了,怕也是最后一面了。” 刘景荣虽有不甘,听明白了道理,也就不再问了。 广悲这招金蝉脱壳、树上开花加反客为主的计策引开了鬼子的大多数兵力。只是广悲也深知,这招迟早会露馅儿,骗鬼子不会骗太久;对于自己来说,不送到永和就不算成功,而对于鬼子来说,他们肯定会全面搜查,甚至不惜出动部队,发动新的战役,若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害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就是一死,可现在必须把国宝送回去,也只有保住命才能实现,所以他不得不想如何平安到达永和。 “大师,我找到了,是不是这本?”快三刀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他举着一本残破的书,就去问:“这是不是葫芦要找的医书?” “哎,贫僧看看,笔记清秀,字体工整,好像……”广悲说着,就想起来刘锦程,他立即说:“走,咱们去找刘施主。” “对啊。”快三刀说着,也跟着去找刘锦程,边走还边说:“大叔应该认识的。” 等二人找到刘锦程,说明缘由,给他看的时候,刘锦程本不抱希望了,看着看着双手就颤抖起来了,他激动地说:“这就是先祖所着《悬壶大成》的原本,因为是宣纸,纸质柔韧,洁白平滑,久不变色,可传千年。加上先祖长相清秀,字迹工整也隽秀,我们所学的书法多是他这种的。感谢二位,帮我找回了失传的部分。” “大叔客气了,不用谢我,再说我们不是帮你找的,是帮葫芦兄弟找的。”快三刀这话一说,随后赔着笑脸说:“你既是他爹,交给你也是物归原主了。” “中,中。”刘锦程激动地收下来,随后给了他们另外一部分书说:“这是我常年看的一卷,你们带给葫芦。这些以后都是要传下去的,春荣死了,和荣志向军械,明荣不知所踪,不传给景荣还能传给谁呢?” “好。”二人接下后,广悲也说:“施主,贫僧一行多有叨扰,今天就该离开了,感谢大家的救助。” “大师,你们为何不多待些日子,等这阵风过去,再悄悄回去不好吗?”刘锦程也劝说两句,他继续说:“现在三晋之地除永和、平顺,尽皆沦陷,一西一东,一前一后,我和葫芦一父一子,咱们多加呼应,迟早会见面的啊。” “施主此言差矣。”广悲接着说:“你也见过这些宝物了,还有你的传家宝,施主以为它们是如何被鬼子带走的?自己跑腿到鬼子那儿的吗?没有内神,怎通外鬼?老衲再强,手里也就几十人,护着价值连城的国宝,无异于三岁孩童携金砖走在闹市,试问谁不眼红?老衲言尽于此,今日必然出发。” 第58章 老友重逢 广悲在领着大家来到平顺后,立即找当地的民兵和队伍来接应。 “你们是哪部分的?”有人问起来。 “弟兄们,我们是杨司令的民兵,负责截击鬼子运送国宝的车队的。”快三刀立即回应:“你们可能也知道鬼子行动起来,我们交了火,前面的枪炮声就是我们从鬼子汉奸中突围的。” “你们等一下。”立即有人从山坡上下来,一边提着马灯,一边对着快三刀他们问:“哟,恕弟兄们眼拙,听说杨司令听个大夫的话,招了一伙儿匪……非常讲究规矩的绿林好汉,最出名的是快三刀,不知道……” “我就是。”快三刀立即抽出大刀说:“就是我骗人,我手里的大刀总不会骗人?还说甚好汉,也当过土匪,现在就是干了些咱华夏汉子该干的事情吗。” “失敬失敬。”对方立即认出他们的身份了,对大家请:“弟兄们快进平顺,我叫张占喜,是这里的民兵排长。早听过当家的弃暗投明,为国为民除害的事情,心里钦佩的很,没成想今天能见到本人。” “好了,莫说这些,我们不少弟兄受伤了,有没有药和吃的?”快三刀知道正事儿,要起当务之急所需的药和吃的。 “小鬼子控制药物太严了,日常种的药不大够。”张占喜说完,又开心地说:“不过你们现在是来着了,之前有个刘大夫,教过我们认草药,咱平顺山多地少,不好种粮食,可种药就没的问题,咱们也想办法用药换粮食,现在可以说好多了。” “刘大夫?”快三刀和广悲都是一惊,难道是刘景荣,可他们又感觉不对,还是广悲反应过来,问张占喜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刘锦程,医术很高的一个大夫。”张占喜没说完,广悲就问:“是匡城的刘大夫吗?他有4个儿子,死了一个,走丢了三个。” “是啊,大师怎么知道的?”张占喜继续说:“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儿子们,尤其是走丢的四儿子,据说三儿子还治过瘟疫,收编了快三……”说到这儿,他似乎察觉出味儿来了,“刀”字一脱口,这才反应过来。 “就是我。”快三刀直接回答,看他们眼睛都直了,好像在找人,他立即回答:“他去另一路了,我们分头行动去劫国宝的。” “快去叫刘大夫。”张占喜说完,立即带大家来驻地,而广悲则问他要了些黄纸和朱砂,毛笔和剪刀,单把快三刀叫到一间空房子里。 “大师,你这是干甚哩?”快三刀看广悲在接到剪刀和黄纸后,一个劲儿地剪黄纸,把人形剪出来,还问了几个人的生辰八字,他用朱砂笔写好后,画了一张符箓,然后对纸人吹口气就说:“向西走!” 说来也怪,纸人竟然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很快往西跑,随即,在广悲的眼中,纸人随即加快速度,变成了一个民兵,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机械重复式地往前跑。 “按照这个形状,你用刀切出来。”广悲说完,快三刀刚抽出刀,又愣了一下,广悲赶快解释:“你的刀有朱砂符箓,可以辟邪,而且杀气重,刚好克制它们。” 快三刀不再犹豫,唰唰唰几刀下去,厚厚的一沓子纸人初具雏形,广悲挨个修剪,写上生辰,画上符箓,吹一口气,继续让它们向西走。 “大师,咱这是干甚哩?”快三刀不明就里,问了出来:“从来都是烧纸人纸马,你怎地这么做?” “这是防鬼子阴阳师的,尤其是渡边。”广悲把碎纸屑撮到一块儿,用火折子点燃,他继续说:“鬼子现在兵力枯竭,据说连60岁以上的老人,和10岁以下的孩子都拉到各个战场了,就算这样,他们的兵力还是不足,所以有阴阳师把主意打到尸体上了,通过鬼画符,咒语等秘术指挥尸体来战斗,他们不疼不痛,不饥不渴,不知疲倦,哪怕断肢残缺也会执行命令,本就死去,更不会怕刀枪,只有烧掉或者炸碎才行,可我们缺的就是火炮,所以鬼子一经把活尸投入战场,已经造成5起事故了,每次都是死伤惨重。我担心一旦他们用这招儿对付我们,只怕十死无生,于是,贫僧就诱骗他们。” “大师,厉害!”快三刀不由得佩服。 也就这时,一个人带着医药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他没过来就问:“哪位是快三刀大侠?可知我家三儿子怎么样了吗?” “大叔,我就是,大侠不敢当。”快三刀连忙过去,拉过刘锦程的手,他整个身躯看着干瘦干瘦的,脸上皱纹堆垒,鬓间白发丛生,双手却很平滑细腻,快三刀来不及详细打量他,继续说:“要不是葫芦,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他也一直在找你啊。” “刘施主,自打刘家村逃难那一别,有年头没见了,别来无恙啊。”广悲也过去打招呼,对他说:“你可比之前老多了,瘦多了,这些年你也不少吃苦啊。” “广悲大师,竟然真的是你。”刘锦程一把抱住广悲,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哎哟,这次我们伤亡不小,来这儿就是来歇歇脚,治治伤。”广悲继续说:“葫芦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刘锦程立马擦擦眼泪,跟着快三刀来到伤员那儿,打开医药箱,一边诊脉,一边查伤,三下五除二就把伤痛解决了。 “这可比葫芦厉害多了。”不由得有人叹服,结果这一嗓子出来,快三刀立马接腔:“这是葫芦的亲爹,亲手教的他,能不厉害吗?” “哎哟!”这话一说,能站起来的都站起来了,纷纷对刘锦程鞠躬作揖的,腿受伤的也想办法抱拳,对他表达敬意,其中说的话可多了,无外乎“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之类的话,他们基本都找刘景荣看过病,和他打过仗,虽说这次没到同一个地方,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刘锦程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灿烂起来,他也不住的自谦,希望大家好好打鬼子,以后照顾好三儿子。 接着,广悲和快三刀一边拉着刘锦程,一边说:“我们也受了伤,咱一边疗伤,一边讲葫芦的事情。” 刘锦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即跟其他人打好招呼,跟着他们进了房间,刘锦程一边给他们包扎伤口,一边问刘景荣的诸多事情。 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刘景荣从如何害死杨二到怎么逃荒时娶婆姨,从杀鬼子到抓壮丁,从战场上怎么立功到回家后如何杀汉奸,再到后来如何来到雪花山,灭硕鼠,收仙姑,整编土匪,寻线索,找医书,觅得国宝,到如今出奇兵,劫国宝,全力逃亡。听得刘锦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他不住地夸:“三儿真中!” “事情基本告诉你了,只是他听说大哥惨死,二哥不知所踪,四弟走丢,亲娘病死,知不道老父亲的情况,他也一直在想办法找你们呢。”快三刀继续说:“尤其是四弟,他最是担心,今天能见到大叔,要是能活着见到他,可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 “谢谢你们了。”刘锦程继续说:“四年多不见,三儿都娶媳妇儿了,还要当爹了,我这当爷爷的还没啥可给的,就给一块银元,你们替我给三儿。”说着,他掏出一枚银元,快三刀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就接下来答应了。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家父了。”刘景荣听到这儿,不由得泪流满面,他终于知道老爹的消息了。而当他想起过了黄河到延川时,快三刀和火烧云二人给了三块银元,这才明白过来说:“原来当家的给的银元还包括爹给我的。可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啊?” “徒儿,当时咱们要事颇多,为了国宝就没有告诉你了。”广悲继续说:“等你逐渐心平气和了,为师这才告诉你,为的是你心里能更加平和,好接受这些。” 接着,广悲继续说:“你父亲也讲了些你们走散后的故事,他最初带着小四和媳妇逃荒,小四因为调皮,轻信了孩儿拐……” “这些我知道了,后来我爹只身去乞丐窝找,那时小四已经逃出去了,丐帮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但小四和我爹也彻底走散了。”刘景荣继续说:“掌司告诉我,下一年我要走很远才能见到小四。这么多年了,小四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嗯,当晚,我们回去休息,过了两天,我们得知鬼子向永和方向搜查了,这才离开平顺,准备回永和。”广悲接着说:“你爹十分不舍,非要跟我们过来,一起来看看你,为师怕他路上遭遇不测,就拒绝他了。” “师父,你为什么要……”刘景荣还是不理解。 “徒儿,难不成你怀疑为师吗?”广悲一句话质问住刘景荣,他继续说:“你接应我们的时候也看到了,就算有你们这么多人接应,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何况当时为师和快三刀都要炸毁国宝后冲过去和鬼子同归于尽了,这种情况下,一旦令尊同行,我们有能力保护他吗?如果他这次来了,却死在路上,或者伤在路上,就算你们父子相见了,怕也是最后一面了。” 刘景荣虽有不甘,听明白了道理,也就不再问了。 广悲这招金蝉脱壳、树上开花加反客为主的计策引开了鬼子的大多数兵力。只是广悲也深知,这招迟早会露馅儿,骗鬼子不会骗太久;对于自己来说,不送到永和就不算成功,而对于鬼子来说,他们肯定会全面搜查,甚至不惜出动部队,发动新的战役,若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害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就是一死,可现在必须把国宝送回去,也只有保住命才能实现,所以他不得不想如何平安到达永和。 “大师,我找到了,是不是这本?”快三刀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他举着一本残破的书,就去问:“这是不是葫芦要找的医书?” “哎,贫僧看看,笔记清秀,字体工整,好像……”广悲说着,就想起来刘锦程,他立即说:“走,咱们去找刘施主。” “对啊。”快三刀说着,也跟着去找刘锦程,边走还边说:“大叔应该认识的。” 等二人找到刘锦程,说明缘由,给他看的时候,刘锦程本不抱希望了,看着看着双手就颤抖起来了,他激动地说:“这就是先祖所着《悬壶大成》的原本,因为是宣纸,纸质柔韧,洁白平滑,久不变色,可传千年。加上先祖长相清秀,字迹工整也隽秀,我们所学的书法多是他这种的。感谢二位,帮我找回了失传的部分。” “大叔客气了,不用谢我,再说我们不是帮你找的,是帮葫芦兄弟找的。”快三刀这话一说,随后赔着笑脸说:“你既是他爹,交给你也是物归原主了。” “中,中。”刘锦程激动地收下来,随后给了他们另外一部分书说:“这是我常年看的一卷,你们带给葫芦。这些以后都是要传下去的,春荣死了,和荣志向军械,明荣不知所踪,不传给景荣还能传给谁呢?” “好。”二人接下后,广悲也说:“施主,贫僧一行多有叨扰,今天就该离开了,感谢大家的救助。” “大师,你们为何不多待些日子,等这阵风过去,再悄悄回去不好吗?”刘锦程也劝说两句,他继续说:“现在三晋之地除永和、平顺,尽皆沦陷,一西一东,一前一后,我和葫芦一父一子,咱们多加呼应,迟早会见面的啊。” “施主此言差矣。”广悲接着说:“你也见过这些宝物了,还有你的传家宝,施主以为它们是如何被鬼子带走的?自己跑腿到鬼子那儿的吗?没有内神,怎通外鬼?老衲再强,手里也就几十人,护着价值连城的国宝,无异于三岁孩童携金砖走在闹市,试问谁不眼红?老衲言尽于此,今日必然出发。”